《炼尸仙族:我的影子连通尸界》 第一章 灵谷欠收遭刁难,稚子藉机谋宝地 青芒山,灵植窟。 姜家父子四人正埋头收割灵植窟內的灵谷,忽听洞外传来炼尸宗执事的厉声催促。 “姜守勤,该交灵谷了!” 姜守勤心头一紧,连忙带著三个儿子加快动作,將剩余的灵谷尽数收入粮袋之中,而后匆匆走出洞窟。 洞外,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负手而立,目光轻蔑地扫过姜家眾人。 此人正是炼尸宗外门执事李厚禄,专司监管如姜家这般被强征来的修士劳作。 姜守勤战战兢兢地递上粮袋。 李厚禄將粮袋拿在手中,脸色骤沉。 “姜守勤,这灵谷的数量不对啊,你姜家有二十亩灵田,按九成九的租金来算,理应上缴一百九十八斤灵谷,你这里可连一半都不到啊?” 姜守勤苦笑著解释:“李管事,您也知道,这个月灵植窟遭了魔蝗灾,那些畜生成群结队地钻进来,啃食了大半灵谷,我和几个儿子日夜驱赶,才將它们清除乾净,这灵谷失收,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啊。” 他小心翼翼地抬头,观察李管事的脸色,见对方眼神阴冷,连忙补充道: “我们一家绝不敢懈怠!剩下的灵谷全都在这儿了,一颗都没敢私藏!只是……” “实在凑不齐定额,求李管事宽限几日,我们定当设法补上!” “宽限?”李厚禄冷笑,一边走一边將粮袋收入储物袋中。 突然,他一脚踩在姜守勤胸口上,將他踢翻在地,挑眉道:“你当咱们圣宗的灵田是慈善堂?” 周围来往的灵植夫们漠然瞥了一眼,便麻木地各自离去。 在这炼尸宗的掌控下,这般场景早已司空见惯。 大儿子姜植安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这个耿直的汉子浑身肌肉紧绷,像头隨时会扑出去的猛虎。 二儿子姜知礼死死拽住大哥的衣袖,这个总是笑眯眯的年轻人此刻额头沁出冷汗,却仍强撑著用眼神示意兄长冷静。 而最小的儿子姜礪尘却出奇地平静,他上前一步,挡在父亲身前。 他清瘦的身形像根青竹般挺直,那双褐色的眸子深不见底,与年龄不符的沉稳气质让李厚禄都暗自诧异。 “李管事明鑑!”少年声音清越。 “我们家灵田紧邻窟口,首当其衝,最先遭受了从御兽场逃出的变异魔蝗袭击。” “这些魔蝗竟连驱灵符都不惧,趁著夜色潜入灵田。” “当时连圣宗守卫都未察觉异常,而我们一家人也早已歇息,根本来不及防范。” “恳请李管事念在我父子多年勤恳的份上,再宽限我们一个月。” “下个月,我们定然日夜值守,补足了这月的收成。” 李厚禄眯起眼,忽然一把揪住姜礪尘的衣领,將他提了起来,森然道:“少跟我耍样!交不齐灵米,就拿人抵!正好宗门最近缺人材,就你好了。” 闻言,姜守勤不顾体內翻涌的气血,挣扎著就要起身。 小儿子可是含著天地奇物出生的,前不久那天地奇物融入了他的影子之中,让他多出了一个暗影空间。 虽然这空间暂时只能容纳物品,但他的未来前途定是不可限量,他是姜家的未来,不容有失。 而炼尸宗所谓的人材,就是用来炼製尸傀的材料,绝不能让小儿子折损在这里。 姜守勤在两个儿子的搀扶下艰难起身道:“李管事,不可,礪尘年纪尚小,修为浅薄,如何能替宗门效力?若真要抵人,不如……不如让我去!” “爹,让我……” “闭嘴……”大儿子姜植安刚要说话便被姜守勤厉声喝止。 李厚禄嗤笑一声,目光在姜家父子三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姜礪尘脸上,阴惻惻道:“年纪小?呵,我看他倒是伶牙俐齿,比你这个老傢伙强多了!” 姜植安咬牙切齿道:“我三弟身体素来羸弱,我来替他。” “你?你倒是身强体壮,不过用来炼尸有些浪费了,我还是看这小子顺眼。”李管事调侃道。 姜礪尘冷冷看著李厚禄,眸中却无半分惧色。 前世,这种仗著手中有点小权力便作威作福的人他可见的多了,拿捏此类人物,他早已驾轻就熟。 姜礪尘不卑不亢道:“李管事,你最好三思而后行,即便抓了我炼尸也不过是多了具最低级的行尸。” “圣宗不但不会嘉奖你,还会因为少了个听话的耕奴致使灵米產量大减而影响你的业绩。” “不如这样,你將我们的灵田调换到灵植窟最底层,我们下个月帮你在底层再多开垦出五亩新灵田,加上这五亩灵田,您每月到手的租金自然上涨。” “至於怎么上报宗门灵田数,相信您比我们更加清楚。” “魔蝗之祸属於御兽场的失责,您只需祸水东引,这责难自然落不到您的身上。” “如此,您等於凭空多了五亩私田,我们不说,自然不会有人知道。” 姜礪尘心中盘算著,这灵植窟在阵法的加持之下,將灵脉中的灵气抽到洞窟之中,用以培育灵谷。 而这最底层的灵气因为接近输出口而最为浓郁。 虽然多了五亩灵田,但姜礪尘却利用前世的专业知识培育出了高產灵种。 只要按照一定比例混在普通灵种之中,他们一家的工作量非但不会增多,反而还会多出更多的修行时间。 在灵植窟最底层,有那浓郁的灵气辅助,修行绝对事半功倍。 李厚禄闻言略微思虑,却是笑道:“二十亩灵田你们尚且应付不过来,如今再加五亩,收成能有多吗?我对此深表怀疑。” 姜礪尘心中微动,他的影子陡然盪出一丝涟漪。 而后他的意识穿透影子进入其中的“永夜渊藪”,一块散发著萤光的椭圆玉石悬浮於一片漆黑的空间之中。 在姜礪尘的意念操控之下,那块玉石微微震颤,而后,隱匿他修为的暗影之力纷纷向著玉石中聚拢。 他的真实修为暴露无遗,径直从练气二层瞬间进入到练气三层中期。 察觉到姜礪尘的气息波动,李厚禄却浑不在意。 集市中兜售的敛息法诀眾多,多是这些最底层的耕奴为偷懒耍滑,偷偷修习。 不过是想瞒过他们这些监察执事,好减轻负担罢了。 炼尸宗內,耕奴的劳役皆以其修为定夺。 宗门所设的灵植產量,无不精准地逼近其承受极限。 这般做派,好处自是不小。 增收固是其一,更要紧的是,能令这些耕奴终日埋首劳作,再无心力滋生反抗逃亡的心思。 第二章 隱藏暗室,九幽尸典 李厚禄狞笑道:“我果然没看错,你小子確实比你的那些哥哥们要奸诈不少,居然敢在我眼皮子底下隱藏气机。” 旋即,他有些诧异道:“不过你小子的天赋倒真是不赖,整日操劳,又无修行资源,竟还能將修为提升到练气三层。” 姜礪尘目光微闪,不动声色地岔开话头:“我父亲年事已高,又有沉珂在身,我隱藏修为是为了让父亲能少干一点活儿。” “如今我有练气三层的修为,多种植五亩灵田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 “这每月收入凭空多出五亩收成,想来李管事也不愿错过这份额外进项吧?”姜礪尘诱惑道。 “闭嘴!”李厚禄突然暴喝。 他三角眼里闪著贪婪的光,声音却故意压得阴冷:“小子,你知道欺瞒圣宗是什么下场?区区五亩灵田的收成就想收买我?” 姜礪尘突然笑了。 这个笑容让他整张脸都鲜活起来,像是终於撕下偽装的猎手。 他指尖一弹,一粒闪著金光的灵谷稳稳落在李厚禄掌心。 “这是……”李厚禄瞳孔骤缩。 “用三种下品灵种杂交出的金穗灵谷。”少年声音轻得像在说家常。 “市价是普通灵谷的五倍,效果嘛,自然也比普通灵谷好上数倍。” “只要您点头,以后每月都能收到这样的『特殊供奉』,无论是售卖还是修行,这金穗灵谷都对您大有裨益。” “听说,最近您在求购高品质灵种,说不定,我还能帮上些忙。” 李厚禄眯起眼睛,忽而咧嘴一笑:“我还以为你小子天赋异稟,原来是偷吃了金穗灵谷啊。” 他摩挲著下巴,眼中闪过一丝探究,“不过……这下品灵种,如何能培育出中品金穗?你倒是说说看。” 姜礪尘沉默一瞬,低声道:“只是將不育的下品灵种作为母本,再选育两种特性互补的灵种反覆杂交,歷经数百次失败,才侥倖成功。” “哈!虽然听不太懂,但你这小子,倒真有两下子。” 李厚禄大笑,隨即话锋一转,眼中贪婪之色骤现。 “对了,每月能供我多少斤?” “最多十斤,这是我能提供的极限了。” 闻言,李厚禄堆满横肉的脸上绽开一抹令人不適的笑容。 他缓缓鬆开钳制姜礪尘的手,甚至颇为体贴地替他抚平衣襟褶皱,笑吟吟道。 “好,本少爷就大发慈悲,给你们三天时间。” “若能在灵植窟底层开出五亩新田,种满灵种,欠收的帐便一笔勾销,如若不然……” 李厚禄的笑意骤然消失,声音如同淬了冰:“那你们就选个人去当『人材』吧。” “三天?”姜守勤脸色煞白,“地底沉土岩坚硬如铁,三天的时间怎么够?” “机会我给你们了,若是你们三天不能完成任务,又怎么让我相信你们能管理好二十五亩灵田呢?” “我给了你们灵气最浓郁的灵田,你们难道还想要躺著收成不成?” “若是觉得完成不了,反正总有人要变成人材,圣宗不是给了你们《九幽尸解炼尸篇》来处理那些动不了的老傢伙吗?” “我倒是有个好主意。”李管事略带玩味的说道。 “你们不如来比试比试,谁先倒下便把谁炼成不眠不休的尸傀,这活儿自然就能完成了。” 言罢,他也不顾姜家人的反应,取出身上的外门令牌,神念微动,便联繫到了灵植窟守卫。 “新调令,將灵植窟地下十七层交给姜守勤一家,让王家来灵植窟口的灵田。” 做完这一切,李厚禄笑道:“三天后我来验收你们的成果,若是完不成,你们知道后果的。” 言罢,他伸手招来附近的守卫,將姜家一家四口畅通无阻带到了灵植窟最低层。 灵植窟地下第十七层,四周岩壁上镶嵌著散发光明的长明珠。 地面到穹顶足有六丈之高,长明珠嵌在岩壁间,如星子垂落,將洞窟映得通明。 收割后的灵谷残梗横斜,枯黄的草叶上凝著未散的灵露,在珠光下泛出琥珀色的微芒。 风从深处幽幽渗来,再往深处去,未开发的土地笼罩在黑暗中,如浓雾盘踞。 长明珠的光到此便怯了,只隱约照见嶙峋的怪石轮廓。 待守卫走后,姜植安一把揪住小弟的肩膀:“你疯了?金穗谷种是你研究了一年的成果,就这样交了出去?你是我们全家的希望,没了这中品灵谷,以后你的修行该怎么办?” 却见姜礪尘蹲下身子,在自己的影子中一捞,掏出一把灵气充裕的灵谷。 “大哥放心,我又试验成功了一个新品种,颗粒饱满,產量翻倍,足够应付那胖子了。” 二哥姜知礼却是神色凝重道:“小弟你研究出中品灵谷,若那胖子出於好奇过来查看,就算这金穗灵谷產量加倍了,被那胖子发现,咱们也留不下一点,还不是白忙活了一场,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就是我主动要开垦最底层灵植窟的原因了。” 姜礪尘神秘一笑,而又从影子中掏出一个圆盘。 “这是我上次在集会中购买的隱匿阵的阵盘,上次我来这里帮忙收割灵谷时发现了一个好地方,我们可以在那里种植我们自己的灵谷,用这个隱匿阵来掩盖那里。” 姜守勤闻言,眉头紧蹙:“尘儿,这低级阵盘靠谱吗?那李厚禄可是练气六层。” “放心,爹,这隱匿阵不过是用来辅助隱藏入口之用,我发现了一个自带中品隱匿阵的暗室,就在这里。” 姜礪尘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而后身形一跃,竟径直撞向灵植窟三丈高处的岩壁之上。 姜家父子见状皆是大惊。 可隨后意想之中的头破血流画面却没有出现,姜礪尘半个身子直接没入那岩壁之中。 只见姜礪尘双手一撑,整个人没入岩壁之中。 岩壁之下的姜家父子相视一眼,眼中皆是不可置信。 隨后,姜礪尘的半个脑袋探了出来:“上来,这里有一间袖珍洞府,我们可以改造一番,在这里种植我们自己的私田。” 姜家父子闻言,也有样学样,顺利进入半空洞府之中。 第三章 幽冥之门,横穿异界 父子三人惊讶地看著这个有著床、炼丹炉、还有一个聚灵阵的迷你洞府。 大哥姜植安诧异道:“小弟,这个洞府在三丈高的岩壁上,你是怎么发现的?” 姜礪尘笑著说道:“上次我来帮忙收割灵谷,被这洞府上脱落的岩石砸到头了,可我举目望去,上面却没有半点岩石脱落的痕跡。” “你是知道的,我天生灵识过人,於是神念一扫便发现了这个年久失修的隱藏洞府。” “趁著大家吃饭的功夫,我就上去探视了一番,发现了这个意外之喜。” 他走向那个床榻,拿起一本册子,封面上写著《九幽尸典》四个暗红大字。 “这不是炼尸宗发给我们的功法吗?没啥稀奇的吧。”姜守勤说道。 姜知礼却是眉头微蹙,很快看出了不同:“看这书册厚度,应该不止第一卷吧。” 姜礪尘微微頷首:“这里是三卷,而且是《九幽尸典》前三卷完整的內容,记录了练气、筑基、金丹期的全部功法。” “不同於炼尸宗给我们的那一份,此处还详细记载了此三阶段所能炼製的各类尸傀,並附有其完整的炼製之法。” 闻言,姜家父子脸上皆露出惊喜的神色。 姜植安喜道:“如此说来,咱们可以凭藉这三卷功法,直接开宗立派了?” 姜礪尘合上册子,微微頷首。 “理论上確实如此,不过咱们如今是最底层的丁级耕奴,得想办法在这一次的灵谷大比中战胜一家丙级耕奴,以此提升咱们的等级。” “到了丙级,咱们就能有自己的独栋院子,才能隱藏咱们得到三卷完整功法的事情,並进行下一步计划。” “这一次我之所以提议多开垦五亩灵田,並非一时衝动,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这多出来的五亩灵田,便是我们这一次灵谷大比中的筹码。” 闻言,姜植安眉头微蹙:“可是,这底层的沉土岩颇多,三天时间开垦出五亩灵田,还要种上灵种,这时间是不是不太够啊?” 姜知礼却道:“咱们如今深陷炼尸宗这座牢笼之中,机会都是自己爭取出来的。” “如今时间有限,我们得抓紧时间开垦了,不如父亲去上面转转,看看谁肯借给我们尸傀。” “若是有尸傀相助,三天的时间说不定能完成任务。” 闻言,姜植安点头道:“这倒是个好办法,父亲,你平日里与王叔关係不错,他手中就有几具尸傀,说不定……” 姜守勤闻言却是摇头道:“我们抢了他的宝地,虽说是无奈之举,但这仇怨也算结下了,他们不暗中给我们使绊子就算好的了。” “至於借尸傀,这个人的性格我了解,那是决计不可能的。” 姜礪尘沉声道:“如今灵谷大比在即,恐怕没有人会借出自己的尸傀,大不了咱们不眠不休辛苦这三天,完成那胖子的任务再说。” 姜知礼还未死心,劝说道:“总归要试试,父亲,你上去转一圈,许下重诺,三天十颗下品灵石,总归有人贪利肯帮忙吧。” 姜守勤点了点头:“那便试试吧。” 姜守勤走后,兄弟三人拿起工具开始开垦。 沉土岩坚硬如铁,每挖一锄都需要耗费不少灵力。 不到半个时辰,修为最浅的姜知礼已经气喘吁吁。 “这样下去不行。” 姜礪尘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我们轮流休息恢復灵力,保持至少两人在干活。” 姜植安点头赞同,他练气四层的修为还能支撑,但看著小弟苍白的面色,不由心疼:“礪尘,你先休息,等恢復了灵力再继续。” “我还能坚持。”姜礪尘咬牙道,手中锄头再次落下,一块拳头大的沉土岩应声而碎。 他顺手將碎石扔进自己的影子空间。 为了节省时间,他已经顾不得別人可能会发现沉土岩减少的事情。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影子空间里的沉土岩越积越多。 姜礪尘没有注意到,这些岩石在黑暗的空间中正发生著奇妙的变化,它们缓缓移动,相互拼接,逐渐形成一扇古朴石门的轮廓。 “已经过去六个时辰了,才开垦出半亩地。”姜知礼忧心忡忡。 “父亲还没回来,看来借尸傀是没希望了。” 姜植安握紧拳头:“这个灵植窟內,有尸傀的多是王家班忙炼製的,父亲去了半天还没音信,肯定是他们在暗中捣鬼!” 姜礪尘沉默不语,只是机械地挥动锄头。 他的灵力早已耗尽,此刻全凭意志力在支撑。 他知道,如果三天內完不成任务,他们当中必须有人去当“人材”。 而他绝不会让父亲或兄长去送死。 “礪尘,你脸色很差,休息一下吧。”姜植安担忧地看著小弟。 姜礪尘摇摇头,从怀中掏出三颗下品灵石:“我还有这个。” 说著,他试图吸收灵石中的灵力,却因过度疲惫而一个踉蹌,手中的灵石脱手飞出,落入影子之中。 “小心!”姜植安伸手去拉,却抓了个空。 姜礪尘只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向前栽去。 在兄长们的惊呼声中,他的身体诡异地沉入自己的影子里,消失不见。 永夜渊藪,三颗灵石不偏不倚地撞在那块悬浮的椭圆玉石上。 玉石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將整个空间照亮。 姜礪尘惊讶地发现,那些沉土岩不知何时已组成一扇完整的石门,此刻正缓缓开启,散发出幽蓝色的光晕。 “这是......”他还未来得及思考,一股强大的吸力便將他拉入门中。 天旋地转间,姜礪尘重重摔在一片废墟上。 他忍著疼痛爬起身,环顾四周。 这里不是灵植窟,甚至不是他所知的任何地方。 残破的高楼,锈蚀的车辆,空气中瀰漫著腐朽的气息。 “这……这是……”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眼前的景象既熟悉又陌生。 那些扭曲的钢筋骨架,分明是前世记忆中的高楼大厦。 可那斑驳墙面上爬满的紫色苔蘚,又绝非地球应有的產物。 远处传来一声悽厉的嚎叫,在空荡的街道上激起阵阵回声。 “难道时空错乱,让我回到了前世的世界?可这些变异植物……” 他捻起地上一片泛著金属光泽的落叶,叶片边缘竟锋利如刀,在指腹划出一道血痕。 突然,身后传来液体滴落的黏腻声响,伴隨著低沉的喉音。 第四章 丧尸来袭,炼尸成傀 姜礪尘浑身寒毛倒竖,修真者的灵觉疯狂预警。 他猛地转身,一张高度腐烂的脸孔几乎贴上他的鼻尖。 外翻的牙齦掛著腐肉,浑浊的眼球里爬满蛆虫,腥臭的涎水正从嘴角滴落。 “嗬……”怪物嘶吼著伸出利爪。 姜礪尘后撤半步,体內稀薄的灵力自行流转。 他並指成剑,回忆著开垦灵田时使用的《裂土诀》。 这本是用於鬆土的粗浅法诀,此刻却成了保命的依仗。 “源灵为引,金石为开!” 姜礪尘的指尖亮起一点微弱的灵光,在腐臭的空气中划出淡黄色轨跡。 就在怪物利爪即將触及咽喉的剎那,那道灵光精准地划过怪物脖颈。 “嘭!” 怪物的脖子陡然炸开,那颗腐烂的脑掉掉到姜礪尘脚下。 姜礪尘惊魂未定,走近查看。 那怪物形似人形,却皮肤溃烂,双眼浑浊,分明不是活人。 “这与《九幽尸典》中提到的行尸大相逕庭,倒是更像电影中出现的丧尸。” 他谨慎地用树枝拨弄尸体,突然发现其头颅中有什么东西在闪光。 剖开后,一枚拇指大小的透明晶体滚落出来。 “这是......”姜礪尘拾起晶体,感受到其中纯净的生命精华波动。 他试著吸收了一点,顿时精神一振,消耗的灵力竟恢復了小半! “这晶核中富含的灵力竟比下品灵石还要纯净!” (请记住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101????????????.??????超流畅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而且这晶核之中的生命精华竟能涤盪身上的疲惫感。” 姜礪尘发现,以这晶核中能量的纯净度来看。 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毫无隱患的吸收晶核中的生命精华完成自身的进化。 而作为修仙者,他吸收晶核中的生命精华不但能补充灵力,甚至他感觉自己的修为都有略微的提升。 他惊喜万分,隨即意识到。 “如果多收集一些,不仅能在此地补充灵力,还能快速提升修为!” 出於习惯,他顺手將这颗丧尸晶核丟入影子空间。 可隨即,他心头猛的一沉。 自己竟感知不到永夜渊藪了。 那是他目前唯一能尝试的归途,是回到父兄身边的希望。 可现在,连这最后的倚仗也消失了。 姜礪尘站在原地,思绪纷飞。 灵植窟中父兄受困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胸腔里仿佛堵著一块冷硬的石头,沉甸甸地坠著。 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 夜风裹挟著腐土与血腥气灌入肺腑,刺得他喉头髮苦。 “不能乱!” 再睁眼时,他目光已落向远处游荡的尸影。 既然暂时寻不到归路,那便先把握眼前。 这些丧尸晶核蕴含纯净的生命灵气,比灵植窟最底层的灵气都要管用。 若能找到足够多炼化吸收,修行速度未必逊色於在底层苦修。 实力,才是破局的根本。 只要足够强大,纵使前路混沌,也能劈出一条生路。 姜礪尘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身形如鬼魅般掠出。 废墟间,残垣断壁投下狰狞阴影,而他每一步都精准踏在光暗交界处,无声逼近一只只落单的腐尸。 在接连斩杀十只丧尸之后,他才找到另外一枚丧尸晶核。 看来,这晶核也不是唾手可得,得靠运气。 他神识一扫,便感知到一具丧尸正拖著蹣跚的步伐向他逼近。 隨著猎杀丧尸的增多,他渐渐掌握了这些怪物的行动规律。 它们视力不佳,主要靠声音和气味追踪猎物。 又宰了一只落单的丧尸,姜礪尘看著丧尸的尸体,脑中灵光一闪。 炼尸宗《九幽尸典》中记载了《炼尸法》。 根据炼尸材料的不同,能够炼製出不同的殭尸。 这丧尸也是尸,能不能將其炼成尸傀呢? 这样他也不用事事亲力亲为,这个世界的丧尸无数。 只要能够將这些丧尸变成自己的尸傀,那他收集丧尸晶核的效率將大为提升。 他蹲下身,以《炼尸法》手诀在指尖凝聚出一缕幽绿的灵力,缓缓点在丧尸的眉心处。 “阴煞归元,九幽听令。” 低沉的法诀在寂静的废墟中迴荡,指尖的灵力如蛇般钻入丧尸的眉心。 姜礪尘闭目凝神,神念顺著灵力在丧尸体內游走,试图勾连其残存的尸气,將其转化为可控的尸傀。 然而,就在灵力触及丧尸体內核心的剎那,异变陡生! “咔……咔咔……” 丧尸的尸体猛然抽搐,乾瘪的肌肉剧烈扭曲,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碳化,仿佛被无形的火焰焚烧一般。 短短几个呼吸间,原本还算完整的尸身便彻底乾枯,化作一具焦黑的乾尸,彻底失去了炼化的可能。 姜礪尘眉头微皱,收回灵力,指尖残留的尸气缓缓消散。 “果然,死去的丧尸体內尸气溃散,难以炼化……” 他低声自语,目光转向远处游荡的几只丧尸。 “看来,得试试活尸了。” 突然,姜礪尘腹中忽然响起“咕嚕嚕”的响声。 连番高强度消耗,他的体力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他从怀中摸了一把灵米出来。 “好在穿越之前曾摸出这一把灵谷,否则还真不知道这片废墟中哪里能找到吃的呢。” 旋即,他將十几粒灵谷放入口中,细细咀嚼。 隨著灵谷入腹,姜礪尘的飢饿感大减,同时灵谷中蕴含的灵力化作涓涓细流补充著他损耗的灵力。 虽然微乎其微,但聊胜於无。 姜礪尘重新投入到猎杀丧尸的战斗中。 一个多时辰过去,姜礪尘已收集了十三枚丧尸晶核,其中吸收消耗了三枚。 他的修为也在这三枚丧尸晶核的帮助下从练气三层中期提升到了后期。 隨著修为的提升,他应付丧尸也越发的游刃有余。 他开始重新尝试炼尸。 姜礪尘站在昏暗的地下室內,五只被束缚的丧尸低吼挣扎著。 他深吸一口气,指尖再次凝聚出幽绿色的灵力,缓步走向第一只丧尸。 “阴煞归元,九幽听令!” 灵力如毒蛇般钻入丧尸的眉心,他全神贯注地操控著神念,试图在丧尸混乱的尸气中刻下自己的烙印。 然而,这只丧尸突然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刺耳的尖啸,下一刻—— “砰!” 第五章 重返青芒,眾尸助力 丧尸的头颅轰然炸裂,它的躯体如同被抽乾了所有生机。 肌肉纤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乾瘪,皮肤迅速皸裂碳化,转眼间便化作一具焦黑扭曲的枯骨,仿佛在瞬息间经歷了千年的风化。 “失败了,是因为炼尸材料的品质太差吗?” 姜礪尘抹去脸上的腐液,神色平静。 他早已预料到炼尸並非易事,否则王家不可能凭藉炼尸经验积累了那么多人脉。 更何况,他用的还是这种异世界品质低下的活尸。 他转向第二只丧尸,再度掐诀施法。 这一次,他的神念更加凝练,灵力如细丝般缠绕丧尸的每一寸经脉,强行镇压其狂暴的尸气。 渐渐地,丧尸的挣扎减弱,浑浊的眼珠泛起一丝诡异的绿光。 姜礪尘割断束缚它的绳索,冷声命令:“跪下。” 丧尸缓缓屈膝,僵硬地跪倒在地。 “成功了!”他眼中闪过一丝喜色,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这只是开始,炼尸的成功率显然不高,他必须节省灵力,在丧尸晶核耗尽之前炼製出足够数量的尸傀。 接下来的三只丧尸,他又失败两次,最终只炼成两具尸傀。 但这两具尸傀已经足够,它们不知疲倦,不惧死亡,完全服从他的命令。 在尸傀的协助下,姜礪尘抓捕丧尸的效率大增。 它们替他驱赶、捕捉活尸,一批批丧尸被拖入地下室,成为他练习炼尸术的材料。 若是在修真界,炼尸宗弟子哪敢如此奢侈? 寻常修士炼製尸傀,往往要耗费大量时间寻找合適的尸体,甚至为此杀人夺尸。 而姜礪尘却坐拥一个世界的丧尸,取之不尽! 更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神识天生比同阶修士强大,这使得他在操控尸气时更加精准。 一次次失败,一次次调整,他的炼尸术以惊人的速度精进。 短短一个时辰,地下室內已站著七具行尸,姜礪尘的修为也在吸收丧尸晶核补充灵力的过程中突破到了练气四层。 他的嘴角终於浮现出一抹上扬的弧度。 “这个世界,终將成为我的炼尸场……” 正当他意气风发地准备率领尸傀大军横扫四方时,异变陡生。 他的影子突然盪起阵阵涟漪,如同被石子打破平静的水面。 一股难以抗拒的吸力从影子中爆发,姜礪尘感觉双腿像是陷入泥沼,身形不受控制地下沉。 旋即,姜礪尘惊喜地发现他重新和自己的永夜渊藪建立了联繫。 他心下一喜,知道他可能要回归了。 电光火石间,他心念急转,手中法诀连掐。 周围呆立的尸傀顿时如同提线木偶般,齐刷刷扑向那片波动的黑影。 看著一具具尸傀顺利没入影渊,姜礪尘心中大定。 这些尸傀將成为他在修仙界崛起的契机。 然而当第五具尸傀接触影渊时,异变再生。 那具尸傀就像撞上无形屏障,任凭姜礪尘如何催动都纹丝不动。 更可怕的是,他感觉到体內灵力正如决堤之水般疯狂外泄。 “该死!” 他当机立断,忍痛放弃剩余尸傀,任由影渊的吸力將自己吞噬。 天旋地转间,熟悉的黑暗再度降临。 他顺利进入了自己的影子空间。 可他的灵力还在飞速流逝,他不敢耽搁,意念一动,他和四周四具尸傀的身影快速没入黑暗之中。 驀地,一点微光在永夜中亮起。 当视线重新聚焦时,两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正是他的两位兄长! “礪尘!”姜植安和姜知礼同时惊呼出声,两人脸上交织著惊喜与忧虑。 当看清姜礪尘身后那四具散发著阴冷气息的尸傀时,他们的瞳孔猛地收缩,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难道是谁將弟弟控制住了? 直到姜礪尘说出:“我没事,这些是我炼製的尸傀。” 两个哥哥这才放下悬著的心,隨即问起他身后的四具尸傀。 姜礪尘简短的將这段时间的经歷说了一遍,隨著他的讲述,两位兄长的表情从震惊逐渐转为狂喜。 姜礪尘这才问道:“我去了多久?” “差不多一刻钟!”姜知礼回道。 闻言,姜礪尘一惊。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那个丧尸城市中待了差不多有三个时辰,居然只在现实世界中只过了一刻钟。 这岂不是意味著他可以在丧尸城市中快速提高修为,远远甩开这个世界的修真者。 “等等……三个时辰。” 姜礪尘忽然想到,影子空间中,那块玉石就是吞了他三枚下品灵石,他才被拽入了那个丧尸城市。 难道,一颗下品灵石就能够让他在那个丧尸城市中滯留一个时辰。 旋即,他问道:“大哥、二哥,你们手上还有灵石吗?我想试试影子空间的新功能。” 谁知,两位哥哥纷纷摇头。 “剩下的灵石都在父亲那里。” 姜礪尘环顾四周,却並未发现父亲的身影。 而后他看到两位哥哥一脸愁容,不由蹙眉道。 “父亲呢?还没回来,王家扣留了他?” 姜植安点了点头:“王守鹤那条老狗,硬说灵种失窃与父亲有关,把人扣在慎刑司了,父亲托人告诉我们,让我们抓紧开垦灵田,先不要管他。” 姜知礼补充道:“今日慎刑司值守的巡查是王家的靠山杜寒舟,为的就是延误咱们的开垦时间,恐怕他会配合王家羈押父亲。” “看来王家已经知道了咱们与李厚禄的赌局,诚心要断了咱们的生路。” 闻言,姜礪尘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时间紧迫,他们手中没有证据,不敢把父亲怎样。” “加之那杜寒舟为人谨慎圆滑,在摸清李厚禄对咱们的態度之前,他绝不敢做的太出格。” “李家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巡查敢得罪的,咱们先完成任务,再去救父亲。” 两位哥哥闻言,皆觉言之有理,看著姜礪尘身后的四具尸傀,他们觉得任务的成功率大为提升。 隨之开始重拾工具,奋力开垦起来。 姜礪尘拿出那三卷《九幽尸解》,粗略看了一遍之后,便相中了《炼尸篇》中的《巨力术》。 虽然会有损耗尸傀的风险,但如今已顾不得那些了。 他隨之施展在四具尸傀身上。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四具尸傀,突然咬破指尖,以血为媒在空中勾勒出《巨力术》的诡异符文。 第六章 巨力加持,尸傀之威 “搬山敕令,虎豹吞形。” 悬於半空的猩红符文骤然震颤,內里传出虎啸豹吼之声。 而后在姜礪尘的意念牵引之下,那符文如活物般扭动,倏忽钻入四具尸傀躯壳之中。 剎那间,猩红雾气自它们关节处蒸腾而起,將青灰色的身躯裹入血色氤氳之中。 四对空洞的眼眶里,同时燃起两点妖异红芒。 “起!” 姜礪尘並指一提,尸傀僵硬的指节猛然扣紧农具,铁镐翻飞间,乌光连成一片,土浪碎石如潮翻涌。 见状,姜家兄弟眼中闪过喜意。 这些不死苦力不知疲倦,每一铲都深达三寸,开垦效率远超凡人十倍有余。 见尸傀已进入工作状態,姜家兄弟亦不怠慢,各自运起灵力,挥铲入土。 然而血肉之躯终有尽时,不过半个时辰,姜植安与姜知礼便气息紊乱起来,额角见汗。 显然,兄弟二人经过连番劳作,体內灵气再一次挥霍一空。 见状,姜礪尘毫不犹豫地从永夜渊藪中取出炼尸后仅剩的五枚丧尸晶核。 这些晶莹剔透的晶体在阳光下折射出瑰丽的光芒,隱约可见其中流转的精纯能量。 姜礪尘將其中两枚晶核分別递给两位兄长。 “大哥、二哥,这是我在影中世界获得的丧尸晶核。” “其中蕴含著极为纯净的生命精气,不仅能快速补充灵力,还能缓解疲劳,更重要的是它对修为的提升大有裨益。” 闻言,兄弟二人一脸惊讶。 大哥姜植安闻言神色一变,连忙將晶核推回。 “小弟,这等珍贵之物你且自己留著。” “这些年你被天地奇物日日蚕食灵力,修为停滯不前,如今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奇石的吸噬。” 话到此处竟有些哽咽,他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如今这奇石终於肯反哺於你,这些晶核合该用来弥补你这些年的亏空。” 他的目光扫过弟弟单薄的身形,想起这些年小弟独自承受的痛苦,眼中闪过痛色。 “以你的天资,若有这些晶核相助,修为定能突飞猛进,待你……” 他顿了顿,声音愈发低沉:“待你足够强大,我们全家……或许就能脱离这永无天日的苦海了。” 姜礪尘不由分说地將晶核重重按回大哥掌心。 “大哥!”他声音低沉似铁。 “父亲此刻命悬一线,开垦任务关乎生死,这些晶核固然珍贵,但能比得过父亲的性命吗?” 他目光扫过远处正在劳作的尸傀,语速急促。 “就算有尸傀相助,时间依旧紧迫。开垦只是第一步,后续的灵种培元、养护、催生,这些精细活计尸傀可做不来。” 姜知礼见状,轻笑著拍了拍大哥的肩膀。 “大哥你看,尸傀在那边干得热火朝天,再加上小弟带来的晶核,这任务简直就是十拿九稳嘛!” 他故意拖长音调,眼中闪著狡黠的光。 “那个影子里的世界又不会跑,小弟既然能取来第一次,还怕没有第二次?” 见姜植安仍在犹豫,姜知礼突然正色:“每耽搁一刻,父亲就多一分危险。大哥,孰轻孰重?” 姜植安终於不再推辞,粗糙的指节深深陷入晶核表面,仿佛要將这份馈赠刻进骨血里。 隨著生命精气的涌入,他古铜色的皮肤下隱隱泛起青芒,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却愈发黯淡。 灵气流转间,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年元宵灯会,若不是他贪看杂耍流连忘返,怎会让炼尸宗的恶徒有机可乘? 记忆里小弟被锁链拖走时回头的那一眼,十年来夜夜入梦。 最可恨的是,明明身怀天地奇物未来前程不可限量的小弟,却因为他们这些累赘,硬生生將修炼资源都让了出来。 愧疚,早已占满了他的內心。 姜礪尘自己也拿出一枚丧尸晶核,开始吸纳。 可隨即,他的眉头微蹙。 此时,他虽能吸收丧尸晶核中的生命精气,但吸收效率却远不及在丧尸城市中时。 他能明显感知到,那晶核中的部分生命精气溢散到了空气中。 略微思虑,他便想到了一种可能。 “是因为不同世界的天道法则不同,所以这丧尸晶核的吸收效率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吗?” 就在他沉思之际,神识突然警铃大作。 三十丈外,有灵谷残梗断裂声传来。 姜礪尘瞳孔骤然收缩,压低声音急促道:“有人来了,先把晶核放进我的永夜渊藪,免得被人发现。” 电光石火之间,姜礪尘將丧尸晶核全数收回永夜渊藪中。 而后,他看向四具尸傀,掐动法诀,四具尸傀同时跃入他的影子之中。 直到他感受到体內的灵力並没有出现流逝的痕跡,姜礪尘才鬆了一口气。 “看来,將尸傀这等死物装影子空间中是不会消耗灵力的。” 先前之所以消耗灵力,想来是因为他是活人的缘故。 姜礪尘不由猜想。 枯枝断裂声由远及近,一个身著锦缎的身影缓缓走来。 姜礪尘认得此人,他是李厚禄的一名心腹。 原本叫王奎,却因为一次捨命救主,被李家赐姓为李。 丟了本家姓氏,此人却是一副与有荣焉的模样。 就好像改了姓氏,他就真成李家人似的。 而李家人对他的態度始终如一,一个奴才而已。 李奎缓缓走到奋力锄地的姜家三兄弟身前,趾高气扬道:“小少爷让我来看看你们的进度,看看他有没有看走眼。” 看著已然开垦大片的土地,李奎笑道:“想不到你们少个人也能开垦出这么多地,果然是群耐操的好牛马,少爷的眼光还是不错的。” “你们放心干吧,我会把你们的进度报告给少爷,只要你们安心给少爷办事,好处少不了你们的。” “我就不耽搁你们了,好好干。” 言罢,李奎转身便要离去。 姜礪尘一个箭步上前道:“李大人请留步。” 李奎闻言转身,锦缎衣袖在风中猎猎作响。 狭长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打量著眼前这个被少爷另眼相看的少年,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哦?还有何事?” 姜礪尘拱手道:“方才听大人言下之意,似乎知晓家父蒙冤入狱的隱情?” 第七章 暗影控尸,如臂使指 闻言,李奎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慎刑司那边的风声,確实听过一二。” “大人明鑑!” 姜礪尘声音陡然提高,又立即压住情绪。 “家父带著我们兄弟连日驱赶魔蝗,田里灵谷尚来不及收,哪来的工夫去偷什么灵种?” “还请大人洗清我父亲的冤情,我们兄弟几人定当结草衔环以报。” 李奎略微思虑,而后才说道:“非是我不近人情,少爷的原话,想要替他办事,自身就得硬,他的手下从不养废物。” “你们若能按时完成任务,到时候自然能顺理成章成为少爷的人,你们的父亲也自会安然无恙的出现在你们面前。” 闻言,兄弟三人已经知晓那李厚禄的態度。 虽然心中有怨,但也不能表露出来。 姜礪尘躬身道:“多谢李大人提点,我们定然按时完成任务。” 听到“李大人”三个字,李奎心中似乎多出了些別样的欢喜,脸上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 而后,他的语调也变得温和起来。 “你们也不用过於担心你们父亲的安危,我在那慎刑司也有些人脉,可以让你们的父亲不用受皮肉之苦。” 闻言,三兄弟眼中这才露出真正的喜色。 姜礪尘连忙道:“那就劳烦李大人操心了,只怨我等位卑言轻,否则定备重礼以报厚恩。” 李奎摆了摆手:“罢了,有这份心就成了,量你们也拿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我走了。” “李大人慢走。”三兄弟齐声恭送。 李奎笑著离去,心中暗自思忖。 “比宗门里的那些傢伙识趣多了,可惜,只是个耕奴,暂时也帮衬不了什么。” “若那小子真有些本事,倒也不是不能提携一下,瞧那聪明劲,也不失为一个合格的帮手。” 李逵走后,姜礪尘谨慎地展开神识扫视四周,確认洞窟內再无他人,这才从影子空间中唤出几具尸傀。 隨著他掐诀念咒,那些加持著《巨力术》的行尸顿时活动起来。 姜家三兄弟各自握著一枚丧尸晶核,盘膝而坐。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晶核中蕴含的生命精气如涓涓细流般涌入经脉。 不过盏茶工夫,三人苍白的脸色便恢復红润,损耗的灵力已然补满。 “继续干活。”姜礪尘收起晶核,抄起工具加入到开垦队伍。 岩壁上镶嵌的长明珠散发著柔和光芒,將眾人身影拉得老长,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扭曲变形。 这般日夜不休的高强度劳作,即便是修行之人也颇感吃力。 浑浑噩噩之间,姜礪尘的影子与尸傀的影子陡然交叠在一起。 当他抬头时,竟同时看到了两个视角:一个是自己本体的视野,另一个却是…… 那具正在掘土的尸傀? 他试探性地操控那道陌生视野,尸傀的动作立刻变得行云流水。 更令他震惊的是,他能清晰感知到尸傀体內《巨力术》的灵力运转。 那些被尸傀笨拙身躯浪费的术法潜能,此刻在他操控下竟发挥出十二分威力。 “影子……”姜礪尘低头凝视地面。 在长明珠的照射下,自己的影子正与尸傀阴影重叠纠缠在一起。 他强压心头狂喜,缓步挪向另一具尸傀。 当两道阴影再度交叠时,一丝微弱的联繫如蛛丝般浮现。 就在他试图建立控制的剎那,识海突然剧震! 先前那具尸傀的联繫被硬生生切断,反噬之力如重锤般砸在他的神魂上。 姜礪尘踉蹌后退,扶住岩壁才没跌倒,额间已渗出细密冷汗。 不远处,两具尸傀的动作一顿,而后恢復木然之状,机械地挥舞著铁镐,仿佛方才的异变从未发生。 姜知礼抬头,正瞧见姜礪尘脸色苍白、身形不稳,连忙上前扶住他。 “礪尘,你没事吧?任务已经完成大半,不必再这么拼命了,先休息片刻。” 姜礪尘摆了摆手,勉强笑道:“无妨,只是控尸术出了点岔子,调息一下就好。” 他顺势盘膝坐下,一边吸收丧尸晶核中的生命精气,一边细细回味方才的奇异感受。 似乎,目前他的影子能控制的尸傀数量上限就是一只。 再多,他的神魂便会受到反噬。 待灵力稍復,姜礪尘再度谨慎地挪动身形,让自己的影子缓缓靠近一具尸傀的阴影。 片刻后,那股熟悉的连结感再度浮现。 他的视野一分为二,本体与尸傀的感知同时存在,奇妙而诡譎。 就在这时,姜植安拖著疲惫的身躯走来,正打算换一处继续开凿,却猛地瞪大眼睛。 “这尸傀怎么回事?怎的突然变得如此生猛?” 只见那具尸傀挥镐如风,力道精准,动作竟比先前流畅数倍,效率远超其他傀儡。 姜知礼闻言抬头,目光在尸傀和姜礪尘之间转了一圈,隨即瞥见地上那两道交叠的影子,顿时瞭然。 他惊喜道:“小弟,你的影子又有新能力了?” 姜礪尘点头,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目前只能控制一具尸傀,但可以完全发挥它的潜力。多加练习的话,应该还能提升。” 说著,他心念一动,尸傀体內的《巨力术》再次爆发。 原本僵硬的动作变得行云流水,铁镐砸在地上,碎石飞溅,效率远超常人。 与此同时,姜礪尘的本体也未停歇,继续挥镐挖掘,一心二用之下,竟显得游刃有余。 起初,他还不太適应这种分心操控的状態,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尸傀身上。 毕竟在《巨力术》加持下,尸傀的力量远超本体,不仅挖掘速度极快,还不用损耗灵力。 但渐渐地,他找到了平衡,本体与尸傀的动作越发协调,效率倍增。 姜知礼和姜植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嘆。 姜知礼笑道:“看来,咱们这次的任务,能提前完成了。” 两日后,兄弟三人额前已凝出细密汗珠。 每当灵力即將枯竭,他们便取出晶莹剔透的丧尸晶核。 淡绿色生命精气顺著经脉游走,不仅迅速补足消耗的灵力,更將渗入骨髓的疲惫冲刷殆尽。 正是靠著这等神效,三人才得以不眠不休地连续劳作两日两夜。 第八章 兄弟齐心,爭分夺秒 姜礪尘抹去额头的汗水,望著已开垦大半的灵田,心中估算著进度。 照这个速度,明日午时前必能完成五亩地的开垦任务。 不过其后的灵种养护,就需全凭三兄弟自身的灵力支撑了。 念及至此,他当即调整策略,將剩余的收尾工作全数交由尸傀完成,兄弟三人则抓紧时间盘膝调息,补充灵力。 第三日天光微亮时,隨著最后一铲灵土被平整,五亩灵田终於开垦完毕。 尸傀们已按部就班地將灵种植入土中。 兄弟三人同时睁开双眼,眸中精光闪动。 他们起身走向田间,四人联手,手掐法诀,《灵雨术》。 “玄泽引露,沛然周盈。” 很快,洞窟之中,一层灰色雾霾悬於五亩灵田之上。 隨著四人的手诀,四周的灵气向著雾霾中匯拢。 隨著一声雷鸣,细雨如丝,缓缓落下,滋润著灵田。 灵雨过后,他们开始为灵种施展《固本诀》。 只见一道道青色灵力如游蛇般钻入土中。 灵土之下,灵种表面顿时泛起淡淡金纹,根基被牢牢稳固。 待灵苗初露嫩芽时,三人又变换法诀,引动地脉灵气施展《培元诀》。 土中隱约可见灵气脉络如蛛网般蔓延。 神识扫视之下,灵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吸收灵田中的灵气和营养,茎秆渐渐泛起玉色光泽。 最后阶段,兄弟三人齐掐《青木诀》,以自身灵力引导,將地脉灵气灌注灵苗之中。 “滋滋”的破土声此起彼伏,嫩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抽枝展叶。 转眼间五亩灵田已是绿意盎然,生机勃勃。 当最后一株灵苗挺直腰杆时,三人终於力竭停手,踉蹌著跌坐在田埂上。 今日的催生到此为止,过犹不及。 他们相视而望,看著彼此苍白如纸的脸色,却都不约而同地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场与时间的赛跑,他们终究是抢得了先机。 姜知礼望著鬱鬱葱葱的灵田,感慨道:“此番多亏了小弟。不仅那些尸傀出力甚巨,便是这些改良过的灵种,也比往日的要好伺候得多。” 话音未落,不远处突然传来“咔嚓”一声脆响。 眾人扭头望去,只见一具尸傀轰然倒地,四肢关节处冒出缕缕黑烟。 这正是姜礪尘一心二用亲自控制的尸傀,因过度使用《巨力术》而彻底报废。 除了这一具,四具尸傀中,另一具断了右臂,剩余两具也是伤痕累累。 姜礪尘轻嘆一声,却很快又展顏笑道:“无妨,总算保住了父亲和我们的性命。” 长明珠的光辉洒在三人身上,將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与那些摇曳的灵苗影子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诉说著这场生死较量的惊心动魄。 就当姜家兄弟准备前往李厚禄处復命时,灵植窟入口处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姜守勤佝僂著身子,如一具行尸走肉般踉蹌而入。 他面色灰败,眼中死气沉沉。 他以为,王家故意放他回来,就是要让他亲眼见证三个儿子任务失败的惨状。 老人枯瘦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 他太清楚王家的算计,自己耗尽积蓄租借的尸傀被扣押。 三个孩子要在三天內完成五亩灵田的开垦种植,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王家就是要让他们全家在希望破灭的绝望中崩溃。 当姜守勤拖著沉重的脚步来到灵植窟最底层时,突然像被雷击中般僵在原地。 五亩新开垦的灵田在长明珠的照耀下泛著翡翠般的光泽,嫩绿的灵苗在灵气形成的微风中轻轻摇曳,每一片叶尖都掛著晶莹的灵露。 新翻的泥土散发著特有的清香,田垄间的脚印还清晰可见。 “这……这怎么可能?” 老人乾裂的嘴唇剧烈颤抖,浑浊的双眼瞬间蒙上水雾。 他踉蹌著扑到田边,枯枝般的手指小心翼翼地触碰那些嫩芽,生怕稍一用力,眼前这奇蹟般的景象就会如泡沫般破碎。 “父亲!” 三个熟悉的声音同时响起。 姜守勤猛地抬头,看见三个儿子站在田埂上冲他微笑。 姜礪尘的衣摆沾满泥土,姜植安的手掌布满血痕,姜知礼的眼圈泛著青黑,但三人的眼睛都亮得惊人,像是淬了火的星辰。 老人突然明白了什么,泪水终於决堤而出。 他张开双臂,將三个孩子紧紧搂住,枯瘦的身躯因激动而不住颤抖。 待情绪稍平,姜守勤颤声问道:“你们……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姜植安神秘一笑,压低声音道:“这可多亏了小弟。” 他警惕地环顾四周。 “弟弟的影子空间连通著一个奇异世界,那里有取之不尽的活尸可供炼製尸傀。靠著这些尸傀,我们才能完成任务。” “更神奇的是……”姜知礼接过话头,眼中闪著兴奋的光芒。 “那些活尸脑中结有晶核,效果远胜下品灵石,不仅能补充灵力,还能滋养精气。靠著这些晶核,我们才能不眠不休地劳作三日。” 他顿了顿,难掩喜色,“爹,我的修为已突破至练气三层,大哥更是达到练气四层圆满。” 姜礪尘补充道:“待会儿李厚禄来验收时,我们就说是靠著燃烧精血才完成的,正好掩盖尸傀和晶核的秘密。” “好,很好。”姜守勤望著三个充满安全感的儿子,眼中满是欣慰。 他粗糙的大手依次抚过孩子们的脸庞,突然压低声音道:“此事切记不可外传。王家此番算计落空,必定不会善罢甘休……” 话音未落,灵植窟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夹杂著李厚禄特有的粗獷嗓音。 姜守勤迅速抹去泪痕,三个儿子也立即调整状態。 姜礪尘调出暗影之力,將自己的修为重新隱藏起来。 转眼间,他的修为便回到练气三层。 灵植窟內,李厚禄锦袍玉带的身影出现在甬道尽头。 他身后跟著七八个家僕,李奎正点头哈腰地在前引路。 当这位李家少爷看清眼前五亩鬱鬱葱葱的灵田时,下巴几乎要掉到地上。 “这……这……” 第九章 灵种为饵,借势李门 李厚禄快步走到田边,手指抚过一株嫩绿的灵苗。 叶片上流转的灵气做不得假,土壤中残留的灵力波动更是证明这些灵苗確实是在近日催熟的。 姜礪尘暗中观察李厚禄的表情变化,见他从震惊到慢慢平復,立刻上前一步,故意露出虚弱之色。 “幸不辱命,我们兄弟燃烧精血,总算完成了任务。” “燃烧精血?”李厚禄面露狐疑。 他本打算以一人性命相要挟,逼姜家这小子竭尽全力培育中品灵种。 毕竟御下之道,恩威並施才是上策。 想不到,他们竟仅凭三人便完成了任务。 李厚禄扫视著几人。 姜守勤身上还带著慎刑司苦役后的疲態,而三个年轻人眼窝深陷,確实像耗尽精元的模样。 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普通修士就算拼上性命,燃烧精血,也不可能在三天內完成这等工程量。 毕竟,燃血並非长久之计。 李奎適时凑到主子耳边低语几句。 顿时,李厚禄眼中疑虑大消,拍掌道:“原来如此!你们竟懂得《燃血培元术》这等秘法?难怪能创造奇蹟。” 《燃血培元术》是一种以透支本源为代价的禁忌秘法。 修真者通过燃烧精血,强行激发体內潜能,能在很长一段时间內获得远超自身境界的恐怖实力。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然而此术犹如饮鴆止渴,施术过后必將遭受反噬。 不仅修为会陷入长期停滯,更需耗费大量天材地宝来弥补亏损的根基。 故而修真界有云:“燃血一时爽,培元火葬场”,正道修士往往对此术避之如蛇蝎。 李厚禄自以为找到了合理解释,態度顿时热络起来,“姜守勤,你养了几个好儿子啊!” 姜礪尘心中诧异,这李奎似乎也太配合了一些? 他不过恭维了几句,暗示自己身份低微无法给予他助力,对方竟就帮忙圆了谎。 来不及细想,姜礪尘趁热打铁,单膝跪地:“全赖李管事赐予机会,只是……” 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眼父亲。 李厚禄会意,大手一挥:“放心!我李家向来言出必行!来人,即刻去慎刑司撤诉,就说是我的意思!” 他隨即转向姜守勤,脸上罕见地堆起几分笑意,语气也刻意温和下来: “老薑啊,你有这等本事的儿子,何不早来投靠我李家?” 这突如其来的抬举让姜守勤一时受宠若惊,忙不叠躬身道:“承蒙李爷抬爱!我父子……我等一直尽心尽力为李家做事,不敢有丝毫懈怠!” 姜礪尘敏锐地捕捉到话中招揽之意。 他心念电转,突然拱手道:“李管事明鑑,我等已將灵种全部播完,蝗灾之后,我们的灵种已然不足,不知能否借些灵种將剩余的二十亩灵田也一併种完?也好让笼舍眾人见识李家的恩典。” 姜礪尘在丧尸界吞噬的,正是本该用於本月播种的灵种,所谓“灵种不足”也並非虚言。 但更深层的算计在於,他需要借李家的势。 他要让笼舍里所有修奴都明白,他们的靠山是炼尸宗內赫赫有名的李家。 如此一来,即便他们得罪了人脉盘根错节的王家,也能在笼舍中安然立足,不必担心被轻易算计。 毕竟,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没有靠山的螻蚁,隨时都可能被碾得粉身碎骨,更何况在这遵循丛林法则的炼尸宗。 李厚禄闻言大笑:“好个伶俐的小子!李奎,你去库房取三类中品灵种各三两,取满一斤吧。” 言罢,他转身对著姜礪尘继续说道。 “我给你一斤的中品灵种,希望你能种出让我满意的灵谷。” 李厚禄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姜礪尘的肩膀,语气里带著几分试探与期许: “这一斤中品灵种,我也不指望你全部种活,毕竟中品不比下品,培育工序繁杂得多,就连老手也未必能应付妥当。不过……” 他话锋一转,目光陡然锐利。 “既然你先前已经成功培育过中品灵种,便算不得新手了,作为李家的僕役,总该拿出些配得上这份倚重的本事。” “中品灵种成活率本就不高,我不要求你像那些积年的老手一般熟练,但至少……” 他伸出四根手指,在姜礪尘眼前晃了晃。 “四成的成活率,如何?可有难处?” 姜礪尘不卑不亢地拱手:“在下明白,定不负李管事所託。” “好!果然没看错人。”李厚禄满意地捋须而笑,眼中精光闪烁。 看著眼前这个沉稳的年轻人,他不由浮想联翩。 既然此子能用下品灵种培育出中品,那中品是否也能更进一步? 须知中品与上品之间的差距,可比下品到中品珍贵十倍不止! 若真能成事…… 李厚禄仿佛已经看见自己在族中的地位节节攀升,这些年受的窝囊气,终將烟消云散。 姜礪尘突然抱拳,语气恭敬却不失从容:“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 李厚禄眸光骤然一沉,他最厌恶这等尚未建功便敢討价还价的奴才。 “说。” 姜礪尘神色如常,仿佛没察觉到对方的不悦。 “恳请李管事差人將灵种送往笼舍,也好让眾修奴们开开眼界,见识见识李家的恩典。” 李厚禄眉头微挑,眼中的阴翳渐渐化开。 他忽然抚掌大笑:“好说!这事容易!” 姜礪尘低眉顺目间,眼底闪过一丝精光。 这步棋已成! 只要李奎大张旗鼓押送灵种到集体笼舍,在眾目睽睽之下彰显李家对姜家的特殊关照。 届时,笼舍上下都会认定姜家已攀上高枝。 王家若想再动什么手脚,就得先掂量掂量,是否承受得起得罪李家的代价。 “如此,我也不耽搁你们了。”李厚禄说道。 “你们操劳了几天,我允你们两日的休沐,两天之后,你们再来上工吧。” “多谢李管事体恤!”姜家父子当即躬身行礼,声音里透著恰到好处的感激。 待李厚禄离去,姜守勤终於支撑不住,踉蹌著坐倒在地。 三个儿子慌忙上前搀扶,这才惊觉父亲体內灵力已然枯竭,经脉中仅余几缕游丝般的微弱气息。 慎刑司中,姜守勤虽未受皮肉之苦,却被强征为锻铁苦役。 日夜不停地挥锤击打玄铁,每一锤都耗去他几分灵力。 三日下来,他的虎口早已血肉模糊,双臂更是颤抖不止。 儿子们心领神会,似乎都知道父亲的遭遇。 “爹,您先调息。” 姜礪尘从影子空间中取出最后一枚丧尸晶核,悄悄塞入父亲掌心。 姜守勤感受到晶核中澎湃的生命精气,震惊地看向小儿子。 第十章 蠢蠢欲动的拳影 姜礪尘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声张。 姜守勤会意,立刻握紧丧尸晶核,屏息凝神,开始吸收其中蕴含的生命精气。 仅仅盏茶的功夫过去,他身上的暗伤便明显好转,体內枯竭的灵气也再次充盈起来。 见父亲好转,几人紧绷的心弦终於鬆开。 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的劳作,加上精神始终处於高度紧张状態,此刻鬆懈下来,强烈的疲惫感瞬间將他们吞噬。 姜礪尘的父兄几乎是立刻就地躺倒,陷入了沉眠。 看著眾人睡去,姜礪尘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他深吸了一口气,心中对衝出这座牢笼的愿想越发炽烈。 他用仅存的力气握紧拳头,似乎想將这些年的委屈与幸酸全都灌注在这一拳之上。 他將拳头微微抬起,缓缓地砸向地面…… 却在拳锋即將触地的剎那,那凝聚的力道却如同被戳破的气球,骤然消散。 拳头最终只是轻轻地碰了一下地面。 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姜礪尘再也支撑不住,缓缓躺倒在地,意识迅速模糊。 他浑然未觉,自己略微扬起的拳影竟如活物般,粘连著他的臂影脱离了地面。 那黑影悬停至三寸高处,才倏然落下,如同墨汁滴入深潭,在影子的平面上漾开圈圈涟漪,最终沉入更深的黑暗。 姜礪尘在失去意识前,隱约感到影子空间微微震动,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酝酿…… 月升日暮,转眼便是一天的时间。 姜家父子被一阵“咕嚕嚕”声吵醒。 循声望去,只见姜植安捂著肚子,满脸窘迫。 “抱歉,把你们都吵醒了。” 大儿子挠著头,声音里带著几分难为情。 姜礪尘按了按自己同样乾瘪的腹部,轻声道:“无妨,再睡下去反倒伤身。” 说著便从影子空间取出乾粮,父子四人顾不得形象,狼吞虎咽起来。 转眼间,乾粮便被一扫而空。 接著,姜礪尘又取出一把灵谷。 姜守勤见状眉头紧锁:“尘儿,这不是留著做种的灵谷吗?” “父亲放心,灵种我还留有部分,毕竟研究了一年,我不会轻易放弃这成果。” “这些灵谷我另有它用,说不定它会成为我们破局的关键。” 闻言,姜守勤眉头微蹙:“此话何解?” 他环视眾人,神色凝重:“待会回笼舍,必有人刁难。切记,无论发生什么,都不可与人发生正面衝突,给旁人可乘之机。” “眼下我们唯有隱忍,待晋升丙级耕奴,有了独立院落和允许配备的防卫力量之后,方能真正的安全。” 他目光如炬,一字一顿道,“到那时,今日所受屈辱,必当加倍奉还。” 姜知礼郑重点头:“我明白,可如今我们在集体笼舍,人多眼杂,若有人要暗中对付我们,那可太容易。” 姜守勤拍了拍二儿子的肩:“这些年都忍过来了,我们姜家没得罪多少人,需要防范的也就是王家,只是……” 姜守勤眉头紧蹙:“饮食起居上,终究是和笼舍的耕奴在一起,难以防范啊。” “这便是这灵谷的用处,我打算用它在笼舍中给咱们找一个强力的靠山,让那些牛鬼蛇神不敢下黑手。” 姜礪尘说道,眼中似有星辰闪烁。 “可谁会看得上这么一小团灵谷呢?虽然是中品灵谷,但这么一点能收买谁?”姜植安疑惑道。 姜礪尘指尖轻捻著灵谷,穀粒在长明珠的光照下泛著异样的金纹。 “这点灵谷自然入不了大人物的眼,但若是能解他体內的『封脉散』呢?” 姜知礼瞳孔一缩:“封脉散?那不是封闭修为的毒药吗?若是长期服用,会根基大损的。” “没错,这封脉散正是需要龙涎草作药引才能化解的奇毒。” “二哥,你以为我培育这灵种为什么会失败一百多次?若不是为了將龙涎草的药性融入到这灵谷之中,我早就能提升灵谷的產量了。” 闻言,姜植安眸子一亮:“小弟,你是说你认识一个中了毒的大人物?他是谁啊?我们认识吗?” 姜礪尘神秘一笑,说道:“大哥可还记得住在笼舍一层最北面的一个姓封的大叔。” 姜植安眉头微蹙,陷入回忆之中。 而后,他的眉头陡然舒展开来,终於想起了这个从不在人前说话存在感极低的透明人。 “这个哑巴大叔就是你找的靠山?” 姜礪尘点头道:“你难道没发现,在笼舍中几大势力滔天的帮派,从未有一个帮派主动找过这位老实得过分的大叔的麻烦。” 这么一提,姜家父子这才发现此人果然不同寻常。 笼舍中依附於炼尸宗的势力眾多,其中以豺狼帮最为囂张。 那豺狼帮属於狗经过他们都会踢上一脚的恶劣傢伙。 可这个看起来最好欺负的哑巴,那些傢伙却从来未曾招惹过他。 姜植安忍不住问道:“那你是查出了这个人的背景了?” 谁知,姜礪尘摇了摇头。 姜守勤诧异道:“你都不清楚他是谁你就敢把赌注压在他身上?” “因为我曾看到过豺狼帮的狼头张莽曾给这个沉默寡言的大叔送过饭,而且……” 顿了顿,姜礪尘继续说道:“在面对这个大叔时,张莽的脸上没有半分凶狠的样子,甚至,他的神色中隱隱有一丝敬畏。” “这就是你押注的原因?”姜知礼问道。 姜礪尘微微頷首。 姜知礼接著问道:“可你怎么知道他中了毒,而龙涎草又能解他身上的毒呢?” “因为,我翻过那张莽送来的剩菜剩饭,从中嗅出了封脉散的味道,我曾提醒过他,可他依旧会吃那张莽定期送来的饭菜,就好像……” 顿了顿,姜礪尘压低声音说道。 “好像张莽是为某人办事,专门监视这个大叔,而这个大叔却自愿吃下毒药,好让张莽背后之人安心。” “总之,我已经给那个大叔送过一段时间灵米糰了,他应该知道这灵米的珍贵之处。” “只要我继续坚持,他定然会有所表示。” 接著,姜礪尘的目光落在姜植安身上,锐利如刀:“大哥,这一次不同往日,我们动了王家背后之人的利益,稍有不慎便是万劫不復。” 他紧紧盯著长兄的眼睛,“我要你发誓,无论受了多少委屈,绝不与人动手,让別人有动杀机的机会。” 洞窟內一片寂静,只余灵气吹拂灵苗的簌簌风声。 姜植安双拳紧握,指节发白,良久才重重点头:“好,我答应你。” 见状,姜礪尘才放下心。 王家想要藉机杀人,唯一的突破口就是大哥。 只要大哥还手,事后负责断案的人必会扭曲事实,大哥不死在这些人手下,也会死在慎刑司。 第十一章 解封的冰山 四人收拾好工具,便出了灵植窟。 姜守勤临走前激发了门口的禁制,若有人硬闯,便会触发警报,到时候自有灵植窟守卫来到。 …… 暮色沉沉,铅灰色的云层压得很低,仿佛隨时会砸落下来。 姜家父子四人沿著蜿蜒的山道往回走,脚下是粗糙的碎石,两侧是陡峭的岩壁。 偶尔有几株顽强的枯草从石缝中探出,在风中瑟瑟发抖。 姜礪尘抬头望了一眼天色,心中微嘆。 他们已经数日未曾见过阳光了,整日泡在灵植窟的潮湿与阴冷中,连呼吸都带著泥土的腥气。 姜礪尘不动声色的用余光扫视著四周,侧面的山丘上驻守著炼尸宗弟子,其中明岗暗哨更是不知凡几。 那里是普通丁级耕奴不能涉足的禁地,丁级耕奴想靠自身修为逃出去,难於登天。 这些年,姜礪尘凭藉自己强大的神识,已经摸清了几处岗哨。 但丁级耕奴没有权限涉足更深,他需要提升自己的耕奴等级才能做进一步的勘察。 远处,一座灰黑色的建筑群逐渐浮现,粗糙的石墙高耸,缝隙间爬满青苔, 远远望去,像是一座被遗弃的古老监狱。 这便是他们居住的笼舍,也是所有修奴的囚笼。 门口也有著炼尸宗门人把守,负责管理秩序。 踏入笼舍大门,一股混杂著汗臭、霉味和劣质灵药的气息扑面而来。 走廊两侧,三三两两的修奴或蹲或站,目光阴鷙地打量著他们。 姜礪尘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气氛比往日更加压抑,仿佛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著他们的一举一动。 他低声对父兄道:“我先去一趟。” 姜守勤微微点头,姜植安和姜知礼则警惕地扫视四周,確保无人跟踪。 姜礪尘快步走向笼舍最北面的那间屋子,轻轻叩门,而后推门而入。 屋內光线昏暗,仅有一盏微弱的铜灯摇曳,映照出角落里那个沉默的身影。 封姓汉子依旧如往常般盘坐在蒲团上,闭目调息,仿佛与世隔绝。 姜礪尘將一枚温热的灵米糰放在他身旁的木桌上,低声道:“前辈,今日的。” 汉子没有回应,甚至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姜礪尘早已习惯,转身欲走,却在此时,身后传来一道沙哑低沉的声音: “你……这几日去了哪里?” 姜礪尘脚步一顿,心头猛地一跳。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书库全,101????????????.??????任你选 全手打无错站 这是一年来,汉子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他! 他缓缓转身,发现汉子已经睁开了眼睛,那双眸子深邃如渊,此刻正落在他布满尘土的衣衫和略显苍白的脸上。 姜礪尘压下心中激动,恭敬道:“回前辈,这几日在灵植窟培育灵谷,因蝗祸灵田欠收,我与李管事打了一个赌,三日內开垦五亩灵田。” “这几日,我们日夜不停地在灵植窟中开垦,耽搁了些时日。” 汉子沉默片刻,目光扫过桌上的灵米糰,忽道:“中品灵谷……你灵田欠收,却还拿来做这个?” 姜礪尘心中一凛,知道对方已察觉灵谷的特殊之处,但仍平静道:“前辈慧眼,这灵谷確实与寻常不同,晚辈只是略尽心意。” “只望前辈能够照拂一二,你我皆是身不由己,前辈尚且如此,晚辈亦是浮萍飘零。” “他日若风浪骤起,晚辈的生死倒是无所谓,只是我的父兄……” 沉吟片刻,姜礪尘沉声道:“只求前辈看在今日的善缘份上,托举我父兄一把。” 大汉沉默许久,才缓缓说道:“这灵米中的药性是怎么回事?” 姜礪尘说道:“我偷偷植入了龙涎草的药性,耗费了几个寒暑数百次失败才成功培育出这一款中品灵种。” “可以解前辈身上的封脉散,相信前辈已经察觉到了,体內封脉散的作用在降低。” “想不到你还有如此本事,你就不怕这药性被人发现,自己落入万劫不復之境?” 姜礪尘笑道:“前辈放心,这药性潜藏在这中品灵米中,不经胃液分解,不会显现药性,寻常人难以察觉。” “前辈只需继续韜光养晦,收敛气机,让那幕后之人以为一切仍在掌控,放鬆警惕即可。” 闻言,汉子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你知道这事幕后之人?” 姜礪尘笑道:“我一个小人物,怎会知道算计前辈之人。” “但这事有人做了,自然会有一个主使。” “而能同时让张莽这样的亡命之徒俯首听命,又让前辈这样的高手甘愿服毒,定是炼尸宗高层。” “我出身玄门正宗,从小便被抓来此地,前辈难不成还以为我是那人派来的细作?” 汉子盯著他,眼神复杂,似在审视,又似在权衡。 良久,他缓缓道:“你倒是有心了。” 姜礪尘知道,自己这些年的付出终於到了收穫的时候。 他躬身一礼,不再多言,转身离开。 姜礪尘疾步赶回自家门前,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瞳孔骤缩,心猛地一沉。 门外黑压压围满了人,豺狼帮的恶徒们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死死堵住了入口。 空气里瀰漫著紧张与暴戾的气息。 隔壁与他交情颇好的少年晏归鸿正一脸焦灼地踮脚朝门缝里张望,额角渗出细汗。 一见姜礪尘的身影,晏归鸿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冲了过来,压低声音急道。 “姜三哥!你可算回来了!快,姜大哥快被他们打死了!” “怎么回事?”姜礪尘的声音瞬间绷紧。 “豺狼帮的人故意找茬,硬说姜大哥偷了他们的东西!” “我来引开门口这些傢伙,你抓住机会赶紧进去救人!” 晏归鸿语速飞快,话音未落,人已如离弦之箭般射出。 只见他脚下踏著玄奥的七星步位,身形疏忽一闪,竟鬼魅般出现在一名豺狼帮帮眾身后。 “嘿!谁丟的中品灵石?”晏归鸿猛地扬起手,声音清亮地喊道。 他掌中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颗流光溢彩、灵气氤氳的灵石,在昏暗的石屋內格外刺眼。 离得最近的一个帮眾下意识回头,贪婪的目光瞬间被那光芒攫住。 “我的!快给我!”他嘶吼著,伸手就抢。 旁边一个对他底细门儿清的同伙嗤笑一声:“放屁!你小子穷得叮噹响,裤兜比脸还乾净,哪来的中品灵石?分明是老子的!” 第十二章 借得虎威震豺狼 这一嗓子,如同在滚油里溅了滴水。 眾人顿时醒悟:这灵石是无主之物! “是我的!” “滚开,老子先看见的!” 贪婪瞬间点燃了人群,七八个帮眾呼喝著扑向晏归鸿。 晏归鸿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狡黠,闪电般將灵石攥回手心,身形疾退。 “你们个个都说是自己的,我哪分得清真假?还是交给巡守大人分辨吧!” 他扬声撂下话,转身就朝巷子外奔去。 “站住!” “別让他跑了!灵石!” 被贪慾驱使的豺狼帮帮眾们哪肯放过,立刻像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呼啦啦追著晏归鸿的背影涌去。 少年脚下步法变幻莫测,身形在拥挤混乱的人群缝隙中如游鱼般灵活穿梭,几个闪转便消失在了甬道拐角。 他张开手掌,那颗引得眾人疯狂的中品灵石,早已化作点点微不可察的萤光,悄然消散在风里。 原来这不过是一道精巧的幻术把戏。 门口压力骤减。 姜礪尘哪敢耽搁,趁著这电光石火间露出的空隙,一个箭步猛衝上前,撞开虚掩的门扉。 屋內的惨状瞬间刺入眼帘。 父亲和二哥被反剪双臂,死死按在地上,动弹不得,脸上满是屈辱的淤青。 而大哥姜植安更是悽惨,他蜷缩在地,满脸是血,几乎成了一个血人。 可即便如此,他仍死死咬著牙关,身体因剧痛和愤怒剧烈颤抖著,却硬是没有还手。 他牢牢记著三弟的提醒,这一次不能还手。 豺狼帮的狼头张莽正揪著姜植安的衣领,狞笑道:“装什么硬骨头?老子的护臂就藏在你的床底下,不是你偷的,难道它自己长腿跑过去的?!” 姜礪尘心头怒火翻涌,但面上却强装镇静,大步上前,厉声道:“张莽!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兄长素来光明磊落,岂会覬覦你这等腌臢之物?” “这般拙劣的栽赃,也配拿出来现眼?” 张莽斜眼瞥他,嗤笑道:“哟,姜家的小崽子也敢跳出来了?怎么,以为熬过了李家的刁难就能高枕无忧了?” 姜礪尘冷笑:“李家如今可是极为器重我!你若再敢动我家人,李家会让你看看,身为圣宗长老的威严!” 闻言,张莽大笑,带动周围的爪牙们一起大笑。 他擦著眼角笑出的眼泪道:“你是想笑死你爷爷吗?李家是何等的庞然大物,岂会在意你一个小小的丁级耕奴。” 姜礪尘神色不变,沉声道:“话已至此,你自己权衡一下,是要王家那微薄的赏钱,还是冒著得罪李家的风险来將我姜家置於死地。” 张莽闻言,眼中凶光暴涨,猛地抄起一根铁棍,狞声道:“小兔崽子,敢在老子面前狐假虎威,老子今天就教教你规矩!” 灵力縈绕的铁棍呼啸而下,二人距离太近,姜礪尘避无可避,只能咬牙硬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並未降临。 一只粗糙的大手,稳稳握住了铁棍。 张莽的狞笑瞬间凝固,他缓缓转头,对上了一双冰冷如刀的眼睛。 是那个沉默的封姓汉子! 张莽的脸色瞬间惨白,嘴唇颤抖著,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汉子没有开口,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张莽如遭雷击,猛地鬆开铁棍,踉蹌后退两步。 豺狼帮的恶徒们见状,纷纷噤若寒蝉。 姜礪尘深吸一口气,转身对汉子深深一礼:“多谢前辈相救!” 汉子看了他一眼,目光深沉,最终只留下一句: “这是你饭糰的谢礼。” 隨即,他转头看向张莽:“想动他,得先问过我。” 说罢,不待张莽回答,他便转身离去,背影如山岳般沉稳。 姜礪尘望著他的背影,嘴角微微扬起。 他知道,自己终於撬开了这座冰山的一角。 麻烦暂时解决,姜礪尘连忙走到大哥身边,关切道:“大哥,你没事吧。” 大哥肿胀著脸,口齿不清的吐出几个字:“哦……哦妹……妹事,哦妹……还受。” 见状,姜礪尘心中的怒火在翻涌,冷冷看著正在缓缓离去的豺狼帮眾人。 正当此时,笼舍外突然传来李奎尖细的嗓音:“姜小友在吗?少爷命我送灵种来了!” 不消片刻,只见李奎带著两个僕役,大摇大摆地走来,手中捧著一个精致的玉匣。 见到剑拔弩张的场面,他眉头微蹙:“这是做什么?” 张莽等人顿时慌了手脚,没想到姜礪尘说的都是真的,他竟然真的和李家勾搭上了。 李奎虽只是个管家,但代表的毕竟是李家。 姜礪尘心中暗喜,终於等到这一步棋生效,面上却恭敬地迎上去。 张莽见状,心中忐忑不安。 “难道这小子要告状。” 栽赃陷害这种事情,他最擅长,更何况这一次他们真做了。 面对李家,他们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不知不觉间,张莽和一眾爪牙额头上已然渗出冷汗。 “李大人来得正好……” 姜礪尘语调微顿,豺狼帮眾人的心跳陡然加快了几分。 “这些兄弟听说李家赐下灵种,特地来开开眼界。” 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姜礪尘竟只字不提他们的罪行。 李奎何等精明,一眼就看出端倪。 同时,姜礪尘在他心中的评价也在攀升。 一个不衝动,懂得审时度势如何利益最大化的人,值得培养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若是他能在李家站稳脚跟,自己在李家的处境也会轻鬆不少。 李奎故意提高声音:“少爷说了,这一斤中品灵种只是开始,只要你们好好干,日后还有上品灵种赏赐!” 说著將玉匣郑重交给姜礪尘,眼角余光扫向张莽等人。 姜礪尘当著眾人的面,把玉匣打开。 一眾耕奴倒吸了一口凉气,这玉匣之下竟真的全是中品灵种,而且还是三种,其中不乏罕见的珍惜灵种。 要知道,中品灵种极难种植,成活率更是不足五成。 哪怕是丙级耕奴,每月能得到的中品灵种上限也只是二两,而且仅种植一亩中品灵谷已经耗尽心力。 而作为丁级耕奴的姜家,在寻常人眼中,他们的灵植技艺自然不如丙级耕奴。 否则早就在灵谷大比上击败一家丙级耕奴,取而代之了。 第十三章 残酷的灵谷大比 如今李家竟直接给姜家一斤的中品灵种,这是一份多么重的信任啊。 说明李家根本不在意姜家会种死多少灵种。 若是他们能分到哪怕是一两一钱的中品灵种,哪怕有九成九的税金,长久下去,这剩下的中品灵谷就足以造出一个练气五层的高手。 看到四周耕奴眼中泛起贪婪的光芒,李奎冷声道。 “谁敢动少爷的东西,就是与李家为敌,若是想尝尝九幽炼魄的滋味,你们不妨大胆尝试一下。” 那些耕奴闻言浑身一颤,眼中刚燃起的贪婪之火瞬间熄灭。 比起中品灵谷,李家的威慑显然更可怕。 李奎的目光扫到角落。 姜植安嘴角渗血,却仍倔强地挺直腰板。 姜守勤颤抖著为他擦拭伤口,浑浊的老眼中满是心疼。 张莽额头渗出冷汗,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李、李爷明鑑!我们就是跟姜兄弟开个玩笑,谁知手下人没轻没重......” “玩笑?”李奎突然一掌拍在身旁的石桌上,坚硬的青冈石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那我也跟你开个玩笑如何?” 张莽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他慌忙从怀中掏出一个脏兮兮的布袋,颤抖著双手捧到姜礪尘面前。 “姜、姜兄弟,这是十块下品灵石……不,二十块!就当给令兄赔个不是……” “嘿,姜兄弟,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手底下的兄弟太多,我这个当老大的你別看我平时威风,其实我也没存下多少灵石。” “这些……您看……要不先收下,治疗令兄的灵石还缺多少你跟我说声,日后我定然给你补上。” 姜礪尘看著张莽换了的嘴脸,不动声色地接过灵石。 见状,张莽大喜,就怕这李家的新宠不肯收灵石,摆明了要藉机报復。 如今见姜家小子收了灵石,他反倒鬆了口气。 姜礪尘指尖轻轻摩挲著灵石表面,忽然抬眸展顏一笑:“张大哥这般诚意,我若再推辞反倒显得不识抬举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不过……小弟还有个不情之请。” 张莽脸上的横肉一僵,强笑道:“姜兄弟但说无妨。” “很简单。”姜礪尘突然收起笑容,眼神锐利如刀。 “从今往后,我不希望看到我父兄的床下莫名其妙出现不属於我们的东西,也不希望我们的饮食中出现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顿了顿,一字一顿道。 “若是再出现什么不该出现的东西……” 张莽额头渗出细密汗珠,连忙拍著胸脯保证。 “姜兄弟放心!我张莽在此立誓,往后你们姜家的衣食住行,我豺狼帮亲自盯著!” 他转头对身后嘍囉厉声喝道:“都听见没有?以后姜家的事,就是我们豺狼帮的事!” 姜礪尘这才露出满意的神色,拱手道:“那就有劳张大哥了。” 接著,他转身对著李奎说道:“李大人,你也听到了,若是日后我姜家出现任何问题,你可一定要好好盘问盘问张大哥。” 闻言,张莽脸色一僵。 隨即,他乾笑著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姜礪尘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那就多谢张大哥了。” “无妨,无妨……” “那我就不送了,张大哥慢走。” 见对方下了逐客令,张莽只能带著爪牙们灰溜溜地退走。 临走前他忍不住又回头瞥了姜礪尘一眼,眼中满是惊疑。 想不通,为什么这么个年纪轻轻的丁级耕奴,会如此轻易获得封大哥和李家的青睞。 人群中,几道阴鷙的目光在暗处闪烁。 几个身著灰衣的身影悄然退至阴影中,其中一人低声道:“去稟告家主,事情有变。” 待人群散去,李奎压低声音道。 “姜小友,少爷让我给你带句话,若是你能用这三种灵种培育出好苗子,准你们全家搬出集体笼舍,並单独分一处灵田给你。” 说完,他姜礪尘一个锦囊和一枚木符。 “有事可以用这枚传讯符联繫我。” 李奎意味深长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姜礪尘轻舒了口气,一切终於尘埃落定。 他不但成功获得了封姓汉子的友谊,还在眾人面前立起自己是李家的新宠形象。 相信短期內,应该不会有人再明目张胆找他们麻烦。 如今,是该著手准备灵谷大比了。 既然王家如此跳脱,那就先拿王家开刀吧,契机就在灵谷大比。 灵谷大比设有一条颇为精妙的规则:胜者可肆意掠夺败者九成收成。 此规一出,耕奴之间便如困兽相爭,人人自危,互为仇讎。 这般设计著实阴毒。 那些终日与腐土为伴的耕奴们,纵有千般不甘,万般怨恨,也只能將矛头对准同为苦命的同伴。 结党?互助?在这等绝境之下,不过是痴人说梦。 毕竟谁人敢信,昨日把酒言欢的同道,明日就可能成为夺你口粮的豺狼。 炼尸宗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们,最是乐见这般景象。 他们端坐云台,俯视著灵田里螻蚁般的耕奴们相互撕咬,嘴角常噙著玩味的笑意。 虽说这些修为低微的耕奴即便联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但总归要多费些手脚。 如今这般,既省了管教之劳,又能坐收渔利,岂非两全其美? 这灵谷大比可谓一石二鸟的毒计。 既让灵田產出节节攀升,又在这血腥竞爭中,將统治者的铁律深深烙进每个耕奴的骨髓里。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直到他们彻底忘记反抗为何物,只记得要像野兽般撕咬同类才能苟活。 灵谷大比还有一条铁则:唯有低阶耕奴可向高阶者发起挑战,而高阶者却无权向下碾压。 如此一来,主动权在姜家手中。 但其中也是有一定风险的。 倘若低阶耕奴胆敢挑战高阶,胜了,自可取而代之,占其收成。 可若败了,连原本的那些微薄收成都会被尽数夺去。 来月会不会饿死尚且难说。 而高阶耕奴一旦落败,不仅顏面尽失,更会跌落凡尘,与被他们视作螻蚁的下阶耕奴互换地位。 第十四章 心急如焚,暗影开识 这般规则,看似给了底层耕奴一线希望,实则不过是炼尸宗精心编织的囚笼。 既让低阶耕奴心存侥倖,前赴后继地挑战。 又让高阶耕奴时刻提防,不敢有半分懈怠。 如此,人人自危,人人相爭,谁还敢妄想齐心对抗? 思绪回还,姜礪尘转身向著大哥快步走去,向著父亲问道:“怎么样?” 姜守勤沉声道:“还好,没有伤到根骨,上点药休息几天应该就好了。” 姜礪尘上前仔细检查著大哥的伤势。 姜植安脸上青紫交加,右眼肿得几乎睁不开,最严重的是肋下那道三寸长的瘀痕,那是玄铁棍留下的暗伤。 “还好没伤到肺腑。” 姜礪尘鬆了口气,从怀中取出那袋灵石,从中拿出了两枚。 他的手顿了顿,又將手中的一颗下品灵石扔进了袋子。 而后,他將整袋灵石递到二哥姜知礼手上。 “二哥,去药堂换一瓶『青木回春散』,再要三颗『养元丹』,剩下的买些固本培元的药。” 姜知礼接过灵石,犹豫道:“这些……” “都用了,”姜礪尘斩钉截铁道,“大哥的伤耽误不得。” 待姜知礼离去,姜礪尘转向父亲:“爹,今后的几天您照看大哥,我和二哥去把剩下的二十亩灵田种完。” “那可是二十亩,你们怎么……” 姜礪尘忽然压低声音道:“父亲不必忧心,別忘了,儿子手中还有三具能用的尸傀,足以应付差事,至於你们的工役,我会找李奎帮忙,给你们多报两日的病假。” 姜守勤欲言又止,最终只是重重拍了拍幼子的肩膀。 一切尘埃落定,姜礪尘才猛地想起,晏归鸿为了引开豺狼帮的人,至今未归! 他怎么样了?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姜礪尘的心。 他霍然起身,一言不发就向门外衝去。 “尘儿!这么晚了,你去哪儿?”父亲姜守勤焦急的呼唤被甩在身后。 姜礪尘的身影已没入门外深沉的夜色中。 他脚下踏著从晏归鸿那里学来的奇异步法,毫不犹豫地闯进一条条被那顽皮少年精心布下幻阵的幽深巷弄。 一个巷子,又一个巷子。 他像无头苍蝇般在其中穿梭、呼喊,神识扫过每一个角落,却连半个人影都没发现。 寂静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淹没他的希望。 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恐慌如藤蔓般缠绕上来。 姜礪尘的脚步越来越快,在狭窄的巷道中狂奔,冲向更远的黑暗深处。 没有!到处都没有晏归鸿的气息! 他不死心,又將来时的路重新搜寻了一遍,每一处阴影,每一个可能藏身的角落都不曾放过。 依旧是一无所获。 时间流逝,宵禁的时间將至,压抑的情绪如同实质般压了下来。 姜礪尘拖著沉重的步子回到最初那条暗巷,背靠著冰冷潮湿的墙壁,胸口仿佛堵了一块巨石。 绝望与自责几乎將他吞噬。 “砰!”他狠狠一拳砸在粗糙的墙面上,指节瞬间渗出血丝。 剧烈的情绪衝击下,他未曾察觉,自己的影子仿佛活过来一般,诡异地与四周高墙的浓重阴影融为一体。 一股无形的感知力,如同水波般悄然扩散开去,他的神识感知范围竟比平时大了整整一倍! 就在这时,他猛地抬起头,锐利的目光射向高墙之上。 那股扩散的暗影感知中,捕捉到了一个极其微弱、几乎被夜风吞没的呼吸声,正蜷缩在那里! 姜礪尘脚尖在地上一点,身形如鷂鹰般轻盈扶摇而起。 墙头角落的阴影里,一个瘦小的身影蜷缩成一团,正沉沉睡著。 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尘土和疲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呼吸均匀而微弱。 看到晏归鸿安然无恙,姜礪尘紧绷的心弦骤然鬆开。 一股巨大的庆幸涌上心头,嘴角终於扬起一丝劫后余生的笑容。 他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动作轻柔得如同触碰易碎的珍宝,將累坏了的少年稳稳抱起。 將晏归鸿安全送回他那同样简陋的小屋后,炼尸宗刺耳的宵禁钟声恰好敲响,如同催命的丧钟。 凶神恶煞的守卫粗暴地驱赶著所有还在外面的耕奴,沉重的锁链声此起彼伏,一间间房门被“哐当”锁死。 除了那些被强迫“加班”的可怜虫,所有耕奴必须在宵禁前回到自己的囚笼。 违令者,炼尸宗会用最残忍的方式,让所有人明白“炼尸”二字的真正含义。 姜礪尘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粗陋的“家”,一个挤著五个大男人的通铺房间。 所谓的床,不过是地上铺了一层薄薄的、散发著霉味的乾草。 每人身上的薄被,都是用辛苦积攒的下品灵石从炼尸宗这个黑心“商行”换来的,一床被子一颗下品灵石,剥削得赤裸裸。 大哥姜植安因伤势过重,服下丹药后早已昏睡过去,眉头即使在梦中依然紧锁。 父亲姜守勤和二哥姜知礼却一直强撑著等到午夜,直到看见姜礪尘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尘儿,你跑出去太急了!你二哥追出去找你,结果绕了半天,连你影子都没摸著。” 姜守勤压低了声音,带著后怕。 姜礪尘將此行的目的简短的说了一遍。 姜知礼苦笑著摇摇头:“我不会归鸿那些神出鬼没的阵法,自然找不到困在幻阵里的你。” 这间狭小的牢笼里,还住著另一位沉默的“室友”,一个姓陈的老头。 他在炼尸宗当牛做马的年头实在太久了,久到连他自己都可能忘了名字。 旁人也只记得他姓陈,於是“陈老头”就成了他的代號。 白日里豺狼帮的暴行似乎把这个本就神志不清的老人嚇得更厉害了。 直到守卫粗暴地將他赶回屋,他才敢瑟瑟缩缩地进来。 此刻早已在角落里蜷缩著陷入昏睡,发出断断续续的、不安的囈语。 见小儿子平安归来,姜守勤才低声问道:“尘儿,你匆匆跑出去,归鸿可是出了什么事?” 姜礪尘摇了摇头:“他很机灵,用幻阵迷惑了豺狼帮帮眾,他自己躲在高墙之上。” “归鸿这孩子……是个好孩子啊,机灵又仗义,只可惜……” 第十五章 三种中品灵种 姜守勤的声音低沉下去,化作一声沉重的嘆息,后面未尽的话语,都淹没在窗外守卫巡逻的沉重脚步声中。 长夜漫漫,再无他话。 压抑的沉默笼罩著小小的囚室,只有粗重的呼吸和偶尔痛苦的呻吟在黑暗中交织。 ...... 翌日一早,姜礪尘和姜知礼来到食堂,在眾多耕奴异样的目光之下领了两日的饭食,便匆匆赶往灵植窟去了。 灵植窟內,姜礪尘拿出仅存的那一枚下品灵石,对著姜知礼说道。 “二哥,我先尝试看看,能不能进入那丧尸城市,多炼製几具尸傀出来。” “你帮我望风,若是有人来了,你就说我去上层借工具去了。” 姜知礼点了点头:“小弟,你放心去吧。” 言罢,姜礪尘的神识便沉浸在自己的影子中。 穿过影子,落入那椭圆玉石之上。 只是此刻,那玉石黯淡无光,再无昔日的光泽。 姜礪尘意念一动,將手中下品灵石摄入影子空间,而后落在那玉石之上。 可…… 什么都没发生,那颗下品灵石立在玉石之上,而后悄然滑落。 见状,姜礪尘眉头微蹙,他接著尝试让自己的身体进入影子空间。 他意念微动,可脚下的土地依旧坚实,他找不到半点机会进去。 几番尝试之下,姜礪尘放弃了进入了丧尸世界的想法。 “怎么?没成功?”见姜礪尘琢磨了半天没有消失,姜知礼问道。 姜礪尘摇了摇头:“看来,进入那个世界需要一个契机,只是这个契机我现在还没搞清楚。” 姜知礼拍了拍姜礪尘的肩膀安慰道:“算了,来日方长,有这三具尸傀,我们的工作效率已经大为提升,你影子中的世界,慢慢摸索,总有一天能找到入口的。” 姜礪尘微微頷首,旋即打消了想法。 而后他取出李奎给的锦囊,锦囊中写著三种灵种的介绍。 金纹稻:穀壳上天然生长著防御性灵纹,抗旱但產量极低。 玉髓米:通体晶莹如玉,蕴含纯净木灵气,但生长周期长达半年。 血精粟:能在贫瘠土壤生长,需以精血浇灌,成熟后蕴含血气精华。 三种灵种在长明珠的光辉下泛著奇异的光泽。 这三种灵谷虽都是中品,除了血精粟之外,价值却並不高。 金纹稻虽然好成活,但產量在中品灵谷中却是垫底的存在。 玉髓米就更不用说了,那漫长的生长周期更是与灵植窟的规则相悖。 在这仅给予一个月种植周期的地方,种它无异於自断生路。。 至於血精粟…… 他的指尖在那暗红色的种子上顿了顿,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这玩意倒是长得快,价值也极高,毕竟能补充修真者的精血,可同样需要精血浇灌。 如今的姜家早已一贫如洗,姜家人连温饱都成问题,哪还有多余的精血去餵养灵谷? 真要强行催熟,怕不是收成还没到手,人就先垮了。 看来这李厚禄是在考验他,以他的身份,不可能拿不出更好的中品灵种,但他却只拿了这些。 好在,姜礪尘手中有之前培育好的不育中品金穗灵种。 这些灵种虽不能自授粉,却完美继承了“硕果”血脉的丰產特性。 只要將血精粟的粉授予这金穗灵种之上,或许便能获得继承两种中品灵种基因的全新中品灵谷。 到时候,就算不消耗精血,亦能种植出兼具丰產与速生特性的全新杂交种。 只是,这需要时间。 灵谷大比迫在眉睫,他没有时间等待。 姜礪尘指尖在虚空中一划,暗影空间悄然裂开一道缝隙。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包泛著淡金色光晕的灵种,郑重地递给姜知礼。 “二哥,这些是之前培育的金穗灵谷种子,足够种满十亩灵田。”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至於缺少的种子......” 姜礪尘沉吟片刻,压低声音道:“不妨去地上三层找封叔暂借些,记住,就说是我要借的。” 姜知礼接过灵种,粗糙的指腹在布袋上摩挲了两下:“我这就去,你先操控尸傀继续开垦。” 他警惕地环视四周,声音几不可闻:“千万当心,別让人发现尸傀的踪跡。” “放心。”姜礪尘眸中闪过一丝银芒,周身隱约有神识波动流转。 “这几日极限劳作下来,我的神识反倒精进了不少,百丈之內,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感知。” 姜知礼闻言大笑,用力拍了拍弟弟的肩膀:“好小子!果然不愧是含著天地奇物出生的天才!”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游鱼般隱入黑暗之中。 一声嘆息悠悠远去:“要是没有被抓到这里就好了。” 姜礪尘目送二哥的身影离去,立即著手布置起来。 他指尖凝聚灵力,在灵田不同方位划出九道深浅不一的沟壑,每处都精准地埋下一粒不育金穗灵种。 隨著一道道固本培元的法诀打入土壤,那些淡金色的种子表面开始泛起莹润的光泽。 “起!”他低喝一声,双手结印。 地下的灵种应声破土,嫩芽以违背常理的速度舒展叶片,转眼间便长成三寸高的幼苗。 细看之下,每株幼苗的叶脉中都流淌著淡淡的金纹。 取出那袋血精粟时,姜礪尘闭目凝神,神识如流水般扫过每粒种子。 忽然他指尖一顿,准確拈出七粒色泽暗沉、纹路迥异的特殊种子。 “就是你们了……” 他將这些种子分別栽种在金穗苗旁,指间青光流转,又是一套繁复的催生法诀。 正当最后一道灵光没入土壤,姜知礼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封叔爽快,给足了灵种。” 他扬了扬手中的布袋。 兄弟二人相视点头,默契地分头行动。 姜礪尘划开自己的影子,从幽暗的空间里捧出个羊脂玉瓶。 瓶身透出的碧绿液体不过寥寥数滴,却散发著惊人的生机。 这是他用本命精元淬炼三年的木髓,每一滴都能让灵植跨越半个多月生长期。 只可惜,这东西极为难提炼。 他手中也只有这么一点,也不知道能否支撑到让他培育出合適的杂交灵种。 第十六章 造化烘炉 “成败在此一举……” 他屏住呼吸,將玉瓶倾斜。 第一滴木髓落在金穗苗上,翠绿的茎秆瞬间拔高尺余,顶端抽出细碎的金色穗。 第二滴催得血精粟绽放出妖异的红蕊。 当第三滴坠入两株灵植之间的土壤时,异变陡生。 金红两色灵光竟在空中交织成网,穗与红蕊同时剧烈震颤起来。 血精粟的粉向著金穗灵谷的颖飘散。 “就是此刻!” 姜礪尘眼中精光爆射,指诀如穿引蝶般变幻。 浩瀚的神识瞬间铺开,化作无数道无形的细丝,精准地探入每一粒血精粟颤巍巍的蕊深处。 剎那间,无数微不可察的粉在他识海中纤毫毕现,如同悬浮的星尘。 他意念微动,从这粉星河中,精確地“捻”出那些蕴藏最饱满生机、灵韵已达顶峰的优质粉。 “去!” 一声低叱,无形的神识之风捲起这些精挑细选的粉微粒。 如被精准牵引的金红色流萤,悄无声息地飘向近旁金穗灵谷那微微湿润、闪烁著玉质光泽的柱头。 姜礪尘指诀再变,施展出自己研究多年的法诀:造化熔炉! 金粉与红芒轻轻一触,一股磅礴的经过影子加持过的神识將二者包裹在一个狭小的混沌空间之內,不断强制二者进行结合。 经过一阵激烈的震盪之后,授粉,瞬息即成! 姜礪尘不敢有丝毫懈怠,指诀再变,周身灵力鼓盪。 四周稀薄的天地灵气仿佛受到无形漩涡的吸引,丝丝缕缕匯聚而来,化作肉眼可见的淡青色光晕。 温柔而坚定地包裹住那株刚刚完成生命联结的金穗灵谷。 灵谷沐浴在浓郁的灵气中,枝叶舒展,茎秆拔节,发出细微而欢快的“簌簌”声。 与此同时,他强大的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牢牢锁定灵谷核心。 识海中清晰地映照出木髓精华在植株脉络中流淌的轨跡。 他意念如丝如缕,小心翼翼地引导著这珍贵的生命能量,精准地注入最需要滋养的胚珠与生长节点。 肉眼可见地,那株特殊的金穗灵谷又完成了一次蜕变,谷穗的雏形在叶鞘间微微鼓起,散发出奇异的金红交错的微芒。 “呼……”姜礪尘长长吁出一口浊气,这才感觉到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抬手抹去。 第一株实验灵谷,总算走完了最关键的人工培育步骤。 接下来能否结出融合双种精华的奇蹟之谷,便要看天意与灵种自身的造化了。 他强压下心头的疲惫与对未知结果的忐忑,拖著略显沉重的步伐,走向数丈外的第二处试验田。 同样的神识筛选、精准授粉、灵气灌注、木髓调控…… 一套繁复至极的操作,在灵田里无声上演。 当第九株实验灵穗也被注入了最后的木髓精华,染上最后一抹熔金般的光照时,姜礪尘才终於直起早已僵硬的腰背。 转眼已是日暮。 九处希望,已悄然种下。 另一边,饶是有不知疲倦的尸傀相助,姜知礼也堪堪只种满了四亩灵田。 他抹了把汗,抬眼便看见三弟姜礪尘扶著田埂摇摇欲坠的身影。 那张年轻的脸庞此刻惨白如纸,连呼吸都带著虚弱的颤音,仿佛耗尽了全身的精气神。 姜知礼心头一揪,快步上前,声音里满是疼惜:“三弟!你培育的这些灵种本就生长周期短,何必如此拼命?慢慢来,天塌不下来!” 他粗糙的手掌搭上姜礪尘冰凉的手臂,试图传递一丝暖意。 “咱们这些年,什么苦没熬过?不差这一时半刻的。” 姜礪尘努力牵动嘴角,挤出一个安抚似的浅笑,声音轻得像要散在风里。 “二哥说得对……是急了些,走吧,咱们回去歇著,明日……明日就能见分晓了。” “嗯,我扶你。”姜知礼说著便要搀扶。 “不必。”姜礪尘却轻轻推开他的手,强自站直了身体,目光投向那九处精心布置的试验田。 “二哥先回,我再给这些宝贝疙瘩加道防护禁制,隨后就来。” 姜知礼动作一顿,深深看了弟弟一眼。 昏暗中,少年单薄的身影挺得笔直,却透著一股难言的孤绝。 他喉头滚动了一下,终究只低低应了声:“好……你自己当心。” 说罢,他默默收拾好散落的工具,身影很快溶入洞外更深的黑暗里。 姜礪尘目送著那道熟悉的身影彻底消失,才仿佛卸下重担般,拖著灌了铅的双腿,一步步挪向洞口。 当冰冷的石门阴影终於將他完全笼罩时,他再也支撑不住,背靠著粗糙的岩壁,缓缓闭上了眼睛。 无边的疲惫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將他淹没、吞噬,几乎要碾碎他每一根骨头。 那强行压下的焦虑、对未知结果的恐惧、以及透支本源带来的阵阵虚脱感,此刻汹涌反扑。 他猛地睁开眼,眸底血丝密布,一股难以言喻的鬱气在胸中炸开! 每次使用造化烘炉总是会生出诸般心魔业障,若不宣泄,必损根基。 姜礪尘紧握的拳头裹挟著残余的灵力,毫无哨地狠狠砸向身旁坚硬的岩壁! “嘭!” 一声闷响在寂静的洞窟中迴荡。 碎石簌簌落下,一个清晰的、带著细微裂痕的拳印深深烙印在青黑色的岩石上。 令人惊异的是,那承受了如此狂暴一击的拳头,骨节分明,竟无一丝血跡或破损的痕跡,仿佛方才击碎的不是坚岩,而是一块朽木。 姜礪尘吐出一口浊气,鬱结的心绪也渐渐归於平静。 五指缓缓舒展,拳峰处黏附的暗影却如同墨痕般黏稠,竟隨他收拳的动作拉出蛛丝般的细线。 那黑影隨著拳头的渐远,最终如活物般重新钻入姜礪尘的影子中。 姜礪尘睁开眼睛,开启了洞口的禁制。 远处黑暗之中,姜知礼神色复杂地看著把一切藏在心中的弟弟,而后缓缓离去。 回到笼舍,天色已沉。 炼尸宗的巡守驱赶著耕奴们回到各自的石屋。 除了那些因完不成任务仍在劳作的耕奴,所有耕奴再次被关在漆黑的囚笼之中。 第十七章 蜂袭 寂静的灵植窟內,只有赶工的耕奴还在劳苦耕作。 若是连续两个月未完成炼尸宗规定的定额,他们也只能被当作炼尸材料来使用了。 当然,这些“自愿加班”的耕奴也需在洞窟入口的传讯符上申请报备。 灵植窟门口有炼尸宗守卫值守,不虞耕奴生乱。 笼舍之內。 姜礪尘和姜知礼匆匆扒完父亲留下的食物,便沉沉睡去。 老父亲看著两个累垮的孩子,又望向一身伤痕的大儿子,心中涌起阵阵酸楚与愧疚。 丑时,万籟俱寂。 当所有人都陷入沉睡时,陈老头却陡然睁开了双眼。 他的瞳孔空洞无神,透著一股尸傀般的僵硬。 接著,他动作迟滯地掀开薄被,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挪到姜礪尘的身前。 只见他从怀中摸出一个纸包,凑近姜礪尘,嘴唇微张,轻轻一吹。 一股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烟霾瞬间弥散开来,將姜礪尘的头脸笼罩其中。 少许烟尘隨著他微弱的呼吸,悄然钻入了体內。 做完这一切,陈老头如同完成了指令的傀儡,缓缓转身,以同样僵硬的步伐走回自己床边,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翌日清晨,简单洗漱后,姜礪尘兄弟二人便要赶往灵植窟。 姜植安的身体在丹药调理下已见好转。 看著姜礪尘即將出门,他对坐在床边的父亲说道:“爹,您去帮帮弟弟吧。早点把灵种都种下,我身子好多了,再歇一天就能上工。” 姜守勤摇头道:“你伤还没好利索,这笼舍里人流纷杂,万一又有人要加害於你,你一个人该如何应对。” “安心歇著吧,横竖你弟弟给我们请了两天休沐,等明天,我们父子一起去。” 晨光熹微,姜礪尘目光扫过天边初升的朝阳,意念却无声地探向炼尸宗各处岗哨。 今天的守卫布防发生了些许变化,原本此地的岗哨应该有六处。 可此时,离他最近的一处岗哨上却空无一人。 姜礪尘心中正思忖是否是炼尸宗调整了守卫位置,忽见天边一团墨色乌云正疾速朝这边翻滚而来! 他眉头骤然锁紧。 “那是……御兽场的方向!” 神识瞬间铺展,当触及那团“墨云”真容时,姜礪尘脸色剧变。 “是杀人蜂!” 他猛地侧身撞开身旁的哥哥姜知礼,厉喝:“小心!” 同时自己借力向后急退。 可隨之,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那铺天盖地的杀人蜂群,竟对姜礪尘前方数名耕奴视若无睹,如同锁定了猎物一般,发出刺耳的嗡鸣,径直朝他一人猛扑过来! 姜礪尘眼角余光瞥向远处的炼尸宗巡守。 他们非但无动於衷,脸上竟还掛著几分袖手旁观、心照不宣的玩味笑意。 电光石火间,他全明白了。 岗哨的空缺,是为了给这群杀神让路! 显然,有人买通了守卫,目的就是要他姜礪尘的命! 可……他们是如何让这些狂暴的杀人蜂,只认准他一个人? 姜知礼眼见胞弟受袭,毫不迟疑的发动了《离火弹》。 “离位炎光,聚形破邪。” 姜知礼的灵气瞬间喷涌而出,在指尖凝聚出一团火球。 神念一引,那团火球向著那团乌压压的蜂群疾射而去。 轰! 烈焰在蜂群中心炸开,预想中的焦尸如雨落却並未出现。 姜礪尘神识一扫,顿时面色大变。 只见那蜂群非但不惧烈火,反而爭相吞噬、吸收姜知礼释放的丁火之力! 仅仅片刻,那些杀人蜂的体型便肉眼可见地暴涨了一圈,甲壳泛著诡异的赤红光泽。 “它们在吞噬你的术法灵力!別再用术法攻击!”姜礪尘急声喝道。 话音未落,他一个狼狈的翻滚,险险避过一波毒蜂的俯衝撕咬。 顺势抄起地上一颗石子,灵力疾催,口中低叱: “源灵为引,金石为开!” 嗡! 石子內部灵力猛然爆裂,瞬间化为千百道尖锐碎石,呈扇形激射向迎面扑来的蜂群。 一击出手,姜礪尘毫不恋战,身形疾退。 同时再次抄起石子,试图故技重施,施展《裂土诀》。 然而,效果却並不理想。 在姜礪尘的神识扫视之下,那那些激射的碎石虽力道强劲,却大多只是將杀人蜂的飞行轨跡撞偏些许。 少数击中目標的,也仅在它们坚硬如铁的甲壳上留下浅浅凹痕,根本未能造成实质损伤。 “该死!这是御兽场那帮杂碎改造过的怪物!” 姜礪尘瞬间明悟,心头寒意更甚。 这杀人蜂的坚韧远超寻常,绝非天然之物! 几轮《裂土诀》之后,杀人蜂群竟似洞悉了姜礪尘的攻击手段。 每当他激射碎石,蜂群便瞬间变阵,灵巧地避开石雨锋芒。 不知不觉间,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嗡鸣声已近在咫尺,乌压压的蜂群离姜礪尘身前不足三尺! 姜礪尘眸光微沉,而后以余光瞥了一眼岗哨方向,他的身形不动声色地向岗哨方向退走。 另一边,姜知礼抓起一根木棍,灵力灌注其上,便要衝入蜂群救援。 奈何他的实力本就不如姜礪尘,姜礪尘全力奔跑,姜知礼自然也赶不上他。 “给我开!”姜礪尘厉喝一声,双手碎石同时激发! 轰!碎石如疾风骤雨般倾泻而出,终於將紧追不捨的蜂群阻隔了剎那! 趁此间隙,姜礪尘將身法催到极致,朝著岗哨方向发足狂奔! 眼看岗哨在望…… 嗡! 岗哨顶端,一个炼尸宗弟子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 他眼神冰冷如毒蛇,死死锁定奔来的姜礪尘,手中一张雷光隱隱的符籙正缓缓举起! 意图昭然若揭:只要姜礪尘敢踏入雷符范围,必遭重创! 姜礪尘瞳孔骤缩,狂奔的身形硬生生钉在原地! 就在这瞬息迟滯间,刺耳的嗡鸣已至身后! 几只杀人蜂如黑色闪电般扑上,毒针狠狠刺入姜礪尘的手臂! 剧痛传来,姜礪尘闷哼一声,再也顾不得岗哨威胁,身体猛地向侧方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后续蜂群的致命扑击! 翻滚中,他强忍手臂灼痛,神识如网般穿透密集的蜂群,终於锁定了那隱藏 在万千毒蜂之中、体型最为庞大狰狞的蜂王! 第十八章 暗影囚笼 机会只有一次! 姜礪尘双手闪电般各扣住两枚石块,灵力疯狂注入! 碎石激射而出,並非攻敌,而是掩护,在身前形成一片短暂的碎石屏障,稍稍延缓了蜂群的追击! 下一刻,他身形不退反进! 双腿筋肉賁张,地面被踏出浅坑,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拔地而起! 他双臂交叉死死护住头脸,以决绝之势悍然撞入密集的蜂群! 噗! 一只冰冷、坚硬、布满倒刺的虫躯被他精准地攥入掌心! 正是那蜂王! 姜礪尘五指如铁钳般猛然发力,欲將其捏爆! 然而,掌心传来的触感却如同握住了一块精金玄铁,任凭他如何催动灵力,蜂王那看似脆弱的甲壳竟纹丝不动! 嗡——! 神念预警! 蜂王尾部那根闪烁著幽蓝寒芒的毒针,已如毒龙出洞般,狠狠刺向姜礪尘的手腕! 就在姜礪尘下意识要鬆手躲避的剎那…… 异变陡生! 他清晰无比地“看”到,自己紧握蜂王的手心深处,毫无徵兆地涌出一团浓稠如墨、深邃无光的阴影! 这阴影如有生命般,瞬间將蜂王彻底包裹,而它的尾后针也因此被束缚在阴影之內。 蜂王在这团阴影中激烈挣扎著! 原本攻势如潮、悍不畏死的蜂群,在蜂王被阴影笼罩的瞬间仿佛被抽走了主心骨,发出混乱刺耳的嗡鸣。 如同无头苍蝇般在空中疯狂乱窜、互相碰撞。 仅仅几个呼吸,那令人窒息的蜂群便彻底溃散,消失无踪。 姜礪尘摊开手掌。 掌心,杀人蜂王不再挣扎,似乎已经臣服。 那团墨影正缓缓平復,而后带著杀人蜂王缩进自己的影子中,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余下指尖残留的一丝冰冷坚硬的触感。 暗影空间之中,一团深邃的黑暗深处,一只狰狞的异化杀人蜂王被无尽的黑暗笼罩。 它静静地呆立在无尽虚空之中,早已没了原本的戾气。 姜知礼此时才追了上来,问道:“小弟,你没事吧。” 姜礪尘摇了摇头:“这些傢伙似乎强化了肉身而使得毒性大减,缓一缓应该就没事了。” 正在此时,一声厉喝破空而来。 “狗奴才,你把我蜂王怎么了?” 一个穿著兽皮衣的阴鷙少年一脸焦急地从远处狂奔而来,他的身后还跟著几个僕从。 姜礪尘捂著伤处,目光冷冽。 隨后,他垂下眼帘,顺手低眉道:“在下听不懂大人在说什么。” “你还敢狡辩,若不是你把蜂王藏起来,蜂群怎么会解散,来人,给我搜身。” 言罢,他身后的僕从一拥而上。 姜知礼想拦在弟弟身前,却被姜礪尘一把拉到了身后。 他没有反抗,他知道若不让此人放心,他的麻烦只会更多。 半盏茶的功夫,僕从们纷纷摇头。 那阴鷙少年怒喝:“说,你把我的蜂王藏在哪里了?” 姜礪尘抱拳,回想方才自己在蜂群之中,在暗影的遮掩之下,场上不可能有人看见他抓住蜂王。 於是,他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只是区区练气三层,如何在这么多人眼皮子底下藏起大人的蜂王?” “说不得,是这蜂王发生了异变,躲在那蜂群之中,趁机脱离了大人的掌控。” 闻言,阴鷙少年一愣。 这才想到以这异化蜂王的实力,就算练气四层的修士也不能奈何它,何况眼前这个区区练气三层的耕奴。 隨即,他对左右呼喝道:“再找些人,去追踪那四散的蜂群,一定要给我找到蜂王。” 言罢,他也顾不上大哥给自己的任务,急著去找自己的宠物去了。 远处哨台之上,一个黑衣年轻人正死死盯著姜礪尘那从容不迫的面庞。 他面容冷峻,周身散发著生人勿近的气息。 四周炼尸宗守卫见到此人纷纷行礼,他却视若无睹,只閒庭信步般走下哨台,径直朝姜礪尘的方向踱去。 另一边,眼见寻衅者离去,姜礪尘暗自舒了口气。 面上却波澜不惊,转身便朝灵植窟走去。 行至窟口,正好遇到正在忙碌的王守鹤,他眼中的惊诧一闪而逝,却没能逃过姜礪尘的眼睛。 今日之事,他心中已然明了。 冷冷瞥了一眼那故作姿態的王家人,姜礪尘不再停留,兄弟二人的身影没入通往底层灵植窟的幽暗甬道。 姜礪尘兄弟二人走后不久,那黑衣年轻人便踏入了灵植窟。 王家人见到此人,慌忙放下手中的活计,齐齐躬身,敬畏之色溢於言表。 “大人,那姜礪尘怎会安然无恙?属下分明已经將药粉洒在他身上了。” 年轻人只漠然摆手,脚下步履未停,径直循著姜礪尘离开的方向,也走向了那幽深的下层通道。 只留下王家人面面相覷,僵在原地,额角渗出冷汗,却如何也揣摩不透这位大人深潭般的眼神里,究竟藏著怎样的心思。 姜礪尘兄弟二人很快走到自己的灵田,打开禁制。 经过一夜滋养,昨日种下的灵种生长已渐趋平稳,扎根稳固。 姜礪尘俯身细察杂交灵种的细微变化,同时分出一缕心神,沉入暗影空间,锁定了那只被囚禁的杀人蜂王。 他清晰感受到自身灵力正持续流逝。 这凶物乃是活体,囚於暗影空间,便如无底之洞般不断消耗著他的力量。 心念电转间,他操控束缚蜂王的影子猛地收拢,层层叠叠將其彻底包裹、隔绝,如同为其裹上了一层漆黑的茧。 “成功了。” 当那层影茧隔绝了蜂王与空间的最后一丝联繫,灵力流逝的源头戛然而止。 茧中的蜂王,似乎也在本能的驱使下,陷入了死寂般的沉眠。 恰在心神稍松的剎那,一股尖锐的神识预警如同冰针刺入骨髓,令姜礪尘浑身汗毛倒竖! 一股毫不掩饰的强大气息,正带著一种近乎閒適的压迫感,一步步穿透禁制,向著他们兄弟二人所在的灵田核心逼近! 姜礪尘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指尖已悄然探入袖中,扣住了李奎所赠的那枚传讯符。 长明珠柔和的光晕將来人的面容照亮。 姜礪尘瞳孔微缩,脸上瞬间布满警惕。 第十九章 观摩技艺 来人面容冷峻,周身气劲激盪流转,散发的威压凝如实质,令人窒息。 姜礪尘从未见过此人,但对方能如此旁若无人地闯至灵植窟最底层,其炼尸宗高阶修士的身份已不言而喻。 压下心头的重重疑虑,姜礪尘躬身行礼,声音平稳无波:“不知大人驾临,所为何事?” 黑衣青年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扫过灵田,閒庭信步走到田中。 他慢悠悠道:“閒来走动,听闻李厚禄那傢伙,竟破天荒赐了一个丁级耕奴一斤中品灵种?特来瞧瞧,想必是你这灵植手段,有些门道。” “我嘛……”他踱前一步,靴底踏在鬆软的灵土上,无声无息。 “就是想亲眼瞧瞧,能让那出了名的铁公鸡拔毛,你这田里的『技艺』,究竟高在何处?” 姜礪尘闻言,紧绷的心弦终於稍稍一松。 他最怕对方是专程来找麻烦,以势压人。 此人修为深不可测,连他的神识都探不出深浅。 若此刻在这灵植窟最底层动手,即便是以传讯符向李奎求援,也是远水难救近火。 更何况,以李奎那点情分,是否会冒险来救,尚在两可之间。 他抱拳垂首,姿態谦恭:“大人谬讚,小人不过是自小与泥土打交道,熟能生巧罢了,积累了些微末经验,不敢当『技艺』二字。” 见那黑衣青年对他的谦辞似乎並无兴趣深谈,只负手而立,目光饶有兴致地扫视著整片灵田。 姜礪尘便识趣地再行一礼,转身走向昨日种下那九株灵谷的角落,借著查看灵植的姿態,拉开了些许距离。 兄弟二人运转《青木诀》,灵力化作淡绿光点,缓缓滋养著灵谷。 一旁的黑衣青年看著这寻常的催熟手法,眉头不禁蹙起。 在他预想中,能让李厚禄那老狐狸破例拿出中品灵谷栽培的小子,必然身怀独门秘技。 可眼前所见,不过是炼尸宗外门弟子都会的基础法门。 “莫非……是见我在此,故意藏拙?” 这个念头刚起,一丝冰冷的杀意瞬间在他眼底掠过。 姜礪尘感官何其敏锐! 那缕稍纵即逝的杀机如同实质的寒针,刺得他脊背微凉。 他心中雪亮,面上却不动声色。 只见他自然地停下法诀,缓步走向角落的工具台。 吱呀…… 老旧的木柜门被拉开,露出內部幽深的黑暗。 姜礪尘伸手探入那片浓稠的阴影之中。 诡异的是,那黑暗仿佛有了生命,一个温润的玉瓶竟从虚无的暗影里缓缓“浮”了上来,稳稳落在他掌心。 姜礪尘取了玉瓶,径直走向那九株已完成授粉的金穗灵谷。 他小心翼翼拔开瓶塞,指尖灵力微吐,精准地包裹住九滴粘稠如翡翠髓液的碧绿液体。 隨著他心意牵引,这九滴珍贵的“木髓”悄无声息地渗入灵谷根系深处。 瓶中,已然空空如也。 “此乃何物?” 黑衣青年冰冷的声音带著审视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好奇,在寂静的灵田里响起。 姜礪尘转身,恭敬却不失气度地躬身:“回稟大人,此乃小人以自身本命精元为引,辅以多年积攒的灵谷精华,耗时三载,方淬炼而成的『木髓』。” “有蕴养根基、点化生机之效,可令灵植生长事半功倍。” “哦?”黑衣青年尾音危险地上挑,眸中掠过一丝被戏耍的慍怒。 “你就是凭这东西,討了李厚禄的欢心?就凭它,就能种出中品灵谷?” “非也,大人请看。” 姜礪尘心知若不展露真章,此人怕是立时就要发作。 於是,他不再多言,指诀骤然变幻! 比之前更精纯、更澎湃的《青木诀》灵力汹涌而出,瞬间笼罩那九株灵植! 他眼中精芒微闪,暗影空间深处,那块悬浮的玉石隨之无声震颤。 霎时间,精纯的暗影之力如墨汁入水般无声流淌而出,瞬间缠绕、包裹住姜礪尘那即將透体而出的磅礴神识。 这股源自暗影本源的力量,如同最深沉的黑夜,將他的神识波动完美地吸纳、掩藏,不留一丝痕跡。 在这层无形的暗影庇护之下,姜礪尘那庞大得远超同阶的神识,才如无形的涟漪般悄然探出体外,其存在感消弭无踪。 那磅礴的神识精准的如同下针,瞬间贯穿九株灵谷的每一条细微脉络,將其內部构造洞悉无遗。 紧接著,神识探入灵植体內引导,以练气期修士淬炼自身经脉之法,强行驾驭著四周灵力洪流,分毫不差地灌注入灵谷百脉的每一寸核心! 嗡—— 异变陡生! 整个底层灵植窟的灵气仿佛受到无形巨力的牵引,疯狂地向那九株金穗灵谷匯聚! 一个肉眼可见的、急速旋转的灵气漩涡在灵谷上方骤然成型,漩涡中心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扯之力。 其威势之强,竟堪比练气初期修士突破瓶颈时引动的天地灵气潮汐! 黑衣青年负在身后的手指微微一颤,眼中首次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异。 这些灵植竟能承受如此巨量的灵气灌输? 紧接著,在几人目光注视下,那九株金穗灵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著惊人的蜕变! 原本寻常的茎秆如同汲取了无尽生机,骤然拔地而起,变得虬结粗壮。 叶片疯狂舒展,质地莹润剔透,宛如上好的碧玉精心雕琢而成。 最令人震撼的是谷穗,竟在瞬息间膨胀数倍,无数璀璨的金芒在饱满的穀粒间流转不息,仿佛蕴藏著一轮轮微缩的金阳! 轰! 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草木清香混合著精纯灵气,瞬间瀰漫开来!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其中几株金穗灵谷的穗子上,竟零星点缀著几粒色泽暗红、散发著微弱血气的穀粒! 那正是血精粟! 黑衣青年瞳孔骤然收缩! 神识探出,只见那九株金穗灵谷的秸秆上生长著长势不一的穀粒。 有全是金穗灵谷的、也有半金穗灵谷半血精粟的。 直到他那强大的神识下意识地扫过最后一株灵谷时,他心头猛地一跳! 第二十章 山主招揽 只见那株金穗灵谷粗壮的秸秆之上,密密麻麻,竟生满了一粒粒血气氤氳、颗粒饱满圆润的血精粟! 浓郁粘稠的血气如同实质般在粟粒表面流淌,其蕴含的气血之精纯浑厚,几欲直逼真正的上品灵谷! 虽差之分毫,未能彻底跨入上品之列。 但仅凭这旺盛精纯的血气与远超中品灵谷的异象,其价值,已足以翻上数倍不止! 静静看著陷入震惊之中的黑衣青年,姜礪尘轻声道:“大人容稟,小人自幼便痴迷於灵植之道,尤喜尝试诸般种植法门。” “侥倖之下,摸索出了这『杂交』之法。” “以此法……” 姜礪尘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九株神异的灵谷。 “小人曾用下品灵种,种出过中品灵谷,故而……” “才蒙李厚禄大人青眼,赐下中品灵谷试种。” 黑衣青年眼中的震惊终於如潮水般缓缓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珍宝般的光芒,锐利中透出几分灼热。 他看向姜礪尘的眼神,已不復之前的冰冷审视,竟显露出几分真切的温和。 人才!此乃真正点石成金的人才! 若能將其收归麾下,无异於掌握了一座源源不绝的灵谷宝库! 无论是供养自身修炼,还是培植家族势力,此子都將成为无可替代的基石! 他沉默片刻,似在权衡,再开口时,语气已带上一种刻意放缓的温煦: “姜礪尘,你可愿……拜入我的座下?” 话音未落,姜礪尘已立刻拱手,姿態恭谨却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为难。 “大人厚爱,小人铭感五內,只是……” “小人位卑身贱,不过是这灵植窟中一介丁级耕奴,此等大事,小人……” “实难自作主张。” “不急,且听我说完。”杜凌霄抬手虚按,止住他的话头,嘴角噙著一丝成竹在胸的笑意。 “我名杜凌霄。” 他声音不高,却自有一股威严。 “忝为齐藤山山主,暂领宗门巡查护法之职。” 他目光如炬,直视姜礪尘:“杜寒舟,你当见过,他是我胞弟。” “我知你顾虑。”杜凌霄向前踱了一步,无形的压力隨之而来。 “你怕因此开罪李厚禄,引来报復,是也不是?” 还未等姜礪尘回答,他便继续说道:“此虑大可不必!” “我会亲自出面,与李厚禄交涉,买断你,乃至你全家的归属权!” “从今往后,你与李家,再无半分瓜葛,我替你斩断这后顾之忧!” 他话锋一转,带著施恩般的篤定:“那丙级耕奴王家你应该认识,毕竟你的这块地原本应该是属於他们的。” “只要你点头……” “王家上下,日后便任你驱策!” “我可將你全家身份,擢升为乙级耕奴!想要更高,也非不可,只是需宗门评定,后续我自会为你铺路。” 最后,他拋出了最直接的饵。 “每月收成,你可自留四成。此乃实利,如何?” 杜凌霄负手而立,目光篤定。 他拋出的条件,於一个丁级耕奴而言,无异於一步登天的诱惑。 他深信,在这灵植窟的底层泥泞中挣扎的任何人,都绝无拒绝的可能。 事实似乎也正朝著他预想的方向发展。 一旁的姜知礼闻言,眼中瞬间迸发出难以抑制的狂喜光芒,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乙级耕奴!驱使王家!四成私收! 每一个字都敲打在他渴望改变命运的心坎上。 然而…… 姜礪尘只是略一沉吟,眼中那丝因条件而產生的微澜便迅速归於沉寂。 他抬起头,目光坦然地迎向杜凌霄,声音平稳而带著不容置疑的恭谨。 “大人厚恩,小人惶恐,李厚禄大人於小人,实有知遇提携之恩。” “小人虽心嚮往之,渴盼上等耕奴之身份,然……” 他语气微顿,显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挣扎与愧疚。 “却不敢、亦不能,背弃李大人的恩德於不顾。” “此身归属……”姜礪尘深深垂下眼帘,姿態谦卑至极,言语却將烫手山芋稳稳奉还。 “从来由不得小人做主,大人若真有意垂怜,恳请与李厚禄大人商议。” “只要李大人首肯,愿將小人出让,小人定当肝脑涂地,为大人效犬马之劳!” 这麻烦,被他四两拨千斤,重新拋回了杜凌霄的脚下。 而在姜礪尘心底,早已洞若观火。 李厚禄此人,论修为地位,確不及眼前这位巡查护法杜凌霄。 然而,正是这位李大人,当初竟敢一句话便强行夺走了本该属於杜凌霄的良田! 杜凌霄事后竟未发作,这本身就已极不寻常。 这只能说明一件事:李厚禄的背后,必然盘踞著一股连杜凌霄这位护法都不得不忌惮三分的强大势力! 炼尸宗是何等地方? 弱肉强食,强者为尊,何曾讲过什么温情道义? 若依常理,以杜凌霄护法之尊,被一个地位不如自己的人公然夺利,最直接的反应就该是雷霆手段,强行镇压夺回。 甚至顺手碾死姜礪尘这个碍事的丁级耕奴,也无人敢置喙! 可杜凌霄没有。 他不仅忍下了良田被夺之辱,此刻竟还紆尊降贵,对一个丁级耕奴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以利相诱,试图“和平”招揽。 这反常的克制与礼遇,恰恰是最大的警示! 它无声地宣告: 李家,或者说李厚禄背后的那股力量,才是真正让杜凌霄投鼠忌器的存在! 依附李家,借其势以自保,进而图谋未来,才是他姜礪尘在这炼尸宗泥潭中,挣脱枷锁的唯一正解! 杜凌霄脸上那志在必得的笑容瞬间凝固在嘴角。 他本已盘算好:只待姜礪尘点头应允,便立刻强行带走姜家眾人,再凭藉自己护法的身份和上司的面子,直接与李家高层交涉。 李厚禄在族中本就边缘,只要高层首肯,区区一个李厚禄的反对,根本无足轻重。 可他万万没想到! 这个低贱如泥的丁级耕奴,竟敢拒绝他! 这只卑微的螻蚁,竟敢忤逆他的意志? 他杜凌霄何曾对一个下等贱民如此紆尊降贵、好言相劝? 这破天荒的头一遭,竟换来如此羞辱! 第二十一章 婉拒 一股邪火猛地窜上心头,杜凌霄强压下几乎要破体而出的怒意,声音陡然变得冰冷: “好,我给你几天时间,仔细想清楚,想通了,便去告诉王家,我自会来接你。”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裹著冰渣。 姜礪尘躬身行礼,姿態谦恭至极,挑不出半分毛病:“谢大人厚爱。” 杜凌霄转身,步伐看似沉稳地向外走去。 然而,就在他即將踏出灵田范围的剎那,身形却如钉住般陡然一顿! 他猛地转过身,锐利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匕首,直刺姜礪尘。 “对了,你方才如何能同时精准操控九株灵植的灵气吸纳?若我感知无误,你不过练气三层修为!你的神识……竟强横至此?” 闻言,姜礪尘心中一凝,面上却神色无波无澜,他抬起头,语气平稳地解释道: “回大人,小人自幼与灵植为伍,对它们的脉络走向、气机流转早已烂熟於心。” “引导灵气灌入灵植特定脉络节点,於我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耗费神识心力其实微乎其微。” “哦?”杜凌霄眼神微眯。 “照你这么说,只要熟悉了那灵植脉络,任谁也能做到你这般地步?” 姜礪尘微微頷首,补充道: “理论上確是如此,不过大人明鑑,灵植脉络並非一成不变。” “其形態大小、成熟程度,乃至细微损伤,都会引动脉络產生玄妙难测的微妙偏移。” “差之毫厘,效果便可能谬以千里。” 杜凌霄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声,目光却转向最深处那株掛满血精粟的金穗灵谷。 他大步走过去,毫无徵兆地伸手,粗暴地一把撕扯下一大把暗红饱满的血精粟! 粟粒脱离的瞬间,甚至带出几丝粘稠的血气。 “接著!” 他头也不回,屈指一弹,一颗中品灵石带著破空声射向姜礪尘脚边,滚落在污泥之中。 “告诉李厚禄,这把粟,算我杜凌霄买的!” 他声音冰冷:“这些种子,总能种出同样的东西了吧?” 姜礪尘目光扫过脚边的灵石,神色依旧平静无波,躬身道: “大人恕罪。此等异变,小人亦是初次得见。” “能否种出同等品质的血精粟……也许会,也许不会。” “其中玄机,小人实难参透,能得此收穫,全赖几分侥倖运气罢了。” 杜凌霄鼻腔里发出一声饱含讥讽与怒意的冷哼,再不言语,身影一晃,便已消失在甬道深处的阴影里。 直到杜凌霄的身影彻底融入甬道深处的黑暗,消失无踪,姜礪尘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紧接著便是天旋地转! “噗通!” 他双腿一软,整个人如同被抽去了骨头般,直直向前栽倒! “三弟!”姜知礼大惊失色,一个箭步衝上前,慌忙將他搀扶起来。 “你怎么了?!” 姜礪尘脸色苍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他艰难地晃了晃昏沉欲裂的脑袋,声音带著虚弱的沙哑: “无妨……方才……唯恐那杜凌霄骤起杀心,我强提神识,以练气淬脉之法强行催生那九株灵谷……神识……耗损过度了……歇息片刻……便好……” 闻言,姜知礼眉头紧锁,忧心忡忡:“神识受创非同小可!你切莫大意!” “放心……我……自有分寸……”姜礪尘勉强挤出一丝宽慰的笑意。 姜知礼將他扶到一旁稍稳身形,这才鬆了口气。 此刻,他才敢將憋了许久的疑问问出口。 方才杜凌霄那如有实质的恐怖威压,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礪尘,你为何要拒绝杜凌霄?” 他语气中满是困惑与一丝急切。 “若我们投入他麾下,有他庇护,岂非……岂非更有机会谋划脱身之事?” 姜礪尘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神识的刺痛,缓缓摇头: “二哥,你……太小看那李厚禄了。” 他眼神凝重。 “此人心胸狭隘,睚眥必报!” “若我们当真转投杜凌霄门下,无异於在他心头插刀!以他的性子,只会……让我们死得更快、更惨!” “可……”姜知礼仍是不解。 “杜凌霄分明是真心看重你的本事!他既肯代价要人,总不会坐视李厚禄报復吧?否则他岂非白费功夫?” “关键……不在杜凌霄身上。” 姜礪尘喘息著,一字一句道,“而在李厚禄!”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姜知礼:“你难道没察觉?李厚禄此人,性情暴戾乖张,喜怒无常,行事更是毫无顾忌,癲狂难测!” “坊间早有流传……”姜礪尘压低声音,带著一丝心悸。 “他曾在暴怒之下,以一百零八张中品灵符,硬生生將一位筑基期修士……轰成了漫天血沫!” “也正因这桩凶戾无度的旧事,他才被李家高层发配至此,当了个……看守田地的地主。” “这!”姜知礼倒吸一口凉气。 姜礪尘眼中闪过一丝瞭然:“这……也正是杜凌霄明明修为地位更高,却只能忍气吞声,投鼠忌器的根本缘由!” “他忌惮的,从来不是李厚禄本人,而是李厚禄身后那足以包容其疯狂的……庞然大物,以及李厚禄本身那不计后果的癲狂秉性!” 昏沉之中,姜礪尘心神沉入暗影空间,赫然发现那团囚禁著异化杀人蜂王的暗影,正剧烈地扭曲、翻腾,仿佛隨时要挣脱束缚! 他瞥了一眼洞窟入口方向,心念急转,果断將这团躁动不安的暗影释放了出来。 “你的影子……怎么了?” 姜知礼看著姜礪尘脚下影子不自然的波动,惊疑问道。 姜礪尘只是微微摆手示意无妨。 只见他脚下的影子如同投入石子的深潭,骤然盪开一圈圈粘稠的黑色涟漪! 紧接著,一团宛如活物般的墨色阴影缓缓从这“水面”之下剥离、升起! 这团阴影,竟彻底脱离了姜礪尘的本体! 然而,姜礪尘眼中却波澜不惊。 他与这离体暗影之间的灵魂连结清晰无比,如臂使指。 意念微动! 那团悬浮的墨影开始如蜕皮般蠕动、剥离,逐渐褪去外层的暗影,显露出內部被包裹的狰狞轮廓——异化杀人蜂王! 第二十二章 御兽长空(求追读,求收藏) 浓墨般的暗影如液体般滴落消散,异化杀人蜂王那布满诡异纹路的躯体彻底暴露在空气中! 它那对原本黯淡的复眼,在脱离暗影禁錮的瞬间,陡然亮起两点令人心悸的猩红凶芒! 甫一脱困,它那对半透明的虫翼便发出高频嗡鸣,作势就要衝天而起! 但…… 就在它振翅欲飞的剎那。 那些刚刚从它身上剥离、尚未完全散去的暗影残屑。 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它身下属於它自身的影子之中! 嗡—— 姜礪尘只觉得心神微微一盪,眼前的景象骤然多出了一重冰冷、扭曲的复眼视角。 正是来自那异化杀人蜂王! 成了! 他意念再转,那凶戾的蜂王仿佛成了他肢体的延伸。 双翅一振,化作一道肉眼难辨的暗影流光,灵巧无比地忽左忽右几个折转,瞬间便消失在灵植窟底层昏暗的甬道深处! 姜礪尘闭上双眼,心神沉入纷飞的视野。 只见异化杀人蜂王的视角急速穿梭在昏沉的甬道中,向著第十六层灵植窟疾掠而去。 很快,视野中出现了耕奴劳碌的身影。 蜂王身下的影子再次盪起细微的涟漪波纹。 紧接著,它身上那股属於凶虫的暴戾气息,如同被黑洞吞噬般,瞬间消弭无踪! 它如同无形的幽灵,在耕奴们头顶无声地盘旋数周,竟无一人察觉丝毫异样! 姜礪尘心中一喜,控制著蜂王继续向上层探索。 当一名炼尸宗守卫的身影出现在甬道拐角时,姜礪尘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操控蜂王收敛一切波动。 如同一片真正的阴影,紧贴著洞壁,从守卫身侧悄然滑过! 终於! 异化杀人蜂王衝出幽暗的洞窟,向著那以往的禁区飞去! 炽烈的骄阳! 无垠的青天! 拂面的长风! 这一切,都无比真实地同步衝击著姜礪尘的感官! 一股难以言喻的、近乎颤慄的自由气息,透过蜂王的复眼和感官,汹涌地灌入他的灵魂深处! 这是他深陷炼尸宗底层以来,第一次如此真切地“触碰”到外界! 狂喜之下,他强令蜂王压下继续高飞的衝动。 上方,炼尸宗的守山大阵如同无形的天幕,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威压。 更关键的是,在这炽烈的正午骄阳之下,他清晰地感觉到维繫蜂王与暗影联繫的那股力量,正如同冰雪般飞快消融! “回来!”他心中疾呼。 异化杀人蜂王立刻调转方向,如同归巢的倦鸟,急速射回那庇护它的幽暗洞窟。 灵植窟最底层,姜礪尘缓缓睁开双眼,苍白的脸上,一抹久违的、发自內心的灿烂笑容悄然绽放。 零消耗! 以暗影之力操控这异化杀人蜂王,竟未消耗他半分自身灵力! 这意味著,他拥有了近乎零成本操控异兽的能力,甚至……有可能借取异兽的天赋神通! 当然,限制也显而易见。 这团离体的本源影子目前规模太小,所能承载和控制的,恐怕也仅限於小型妖兽。 但,这已足够! 有了这异化杀人蜂王作为延伸的耳目和利刃,他便能无声无息地窥探这灵植窟內外所有的守备力量、地形路径! 只要无人能识破他的暗影之力,灵植窟方圆几里,將再无秘密可言。 灵植窟內,见弟弟姜礪尘久违地展露笑容,姜知礼心中一紧,瞬间慌了神。 莫不是神识重创,损及心智? 他胡思乱想著。 隨即,他便声音发颤,几乎带了哭腔:“小弟,你可別嚇二哥!神识伤得如何?” “我们……我们这就去巫医馆!正好杜凌霄给了颗中品灵石,先不上报李厚禄,就用它治伤!” “等你好全了,二哥再想法子凑够灵石还他!” 看著二哥方寸大乱、心急如焚的模样,姜礪尘唇角微勾,抬手虚引。 霎时间,一道乌光自角落阴影中疾射而至,稳稳落在他掌心。 姜知礼猝不及防,惊得倒退半步,定睛一看,竟是那只先前从弟弟影子里遁走的异化杀人蜂王! 姜礪尘托起那狰狞的蜂王,笑意更深:“二哥,莫慌。我们离挣脱这樊笼,又近了一步。” “此话怎讲?”姜知礼一脸惊疑。 “可知我方才为何发笑?” 姜知礼茫然摇头。 姜礪尘將蜂王举至兄长眼前,低声道:“方才,我借它之身遁出此窟,略窥了番外间景象,此乃我影子的新神通,强制奴役。” “当真?!”姜知礼眼中骤亮,“这么说,你已探清守卫布防?” 姜礪尘却摇头:“此刻正值正午,烈日当空,我这影奴之术畏光,未能细察。况且……” 他指尖轻抚蜂王幽暗的甲壳。 “此蜂受我奴役,可匿跡於暗影,但若暴露於外间日光之下,行跡立显。” “御兽场正四处搜寻这宝贝,我好不容易擒获,岂能轻易折损?” “待到夜幕降临,方是它大展神威之时,到时候,我就能去查探那些我们不能进的禁区。” 他目光灼灼,望向窟外深邃的黑暗处。 “待我们摸清周遭布防虚实,再谋定……该从何处破局!” 姜知礼眼中泛起希冀的光,笑道:“等了这些年,总算望见一丝曙光了!” “你的身子当真无碍?横竖眼下有灵石,不如……” 姜礪尘神色倏然一凛,打断道:“这灵石,动不得。” “此番,须得先取信於李厚禄,再图后计。” 他眸中精光微闪:“若我所料不差,经此一役,李厚禄当会真正將我刻入眼底。” 姜知礼不解:“他本就识得你。” “非止於此。”姜礪尘声音低沉。 “他这等世家紈絝,身边从不缺唯唯诺诺言听计从的僕役。” “而我,初时便非顺服之流,他对我,不过存著几分厌弃。” “后来,他窥见我身上价值,也只视我为一件牟利的工具。” “直至今日……”姜礪尘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会惊觉,原来我这件『工具』,也会引得旁人覬覦垂涎。” “当他知晓,我竟为他捨弃了唾手可得的『天大好处』,他必会重新审视我这个人。” “届时,我们能得的,远非这一颗中品灵石可比。” 第二十三章 示好(求追读,求收藏) 姜礪尘眉宇间掠过一丝疲惫:“我需静养几个时辰恢復神识,今日的灵植照料,就辛苦二哥了。” 姜知礼爽朗一笑:“亲兄弟,说什么辛苦!你只管安心调息,余下的交给我便是。” 姜礪尘微微頷首,隨即叮嘱:“二哥,劳烦你先將我培育的那片杂交中品灵谷,小心採收部分。” 姜礪尘说道:“稍后我会將今日变故告知李奎,料那李厚禄必会亲自来查验。” 他压低声音,眼中闪过算计:“我们得让他『亲眼所见』,这杂交灵谷產量稀薄,丰收不易,我们才能留下更多修炼资源。” “尤其要留下杜凌霄毁掉的那一株残骸,那是今日祸事最有力的铁证!” 姜知礼由衷嘆服:“好!小弟思虑周全至此,若非有你,我姜家怕是真要永陷这无间樊笼了。” 他郑重应下,转身便去劳作了。 姜礪尘取出李奎留下的通讯符,將今日之事简明扼要地传讯过去。 符籙另一端,正悠然品茗的李奎接到讯息,手猛地一抖,杯中热茶险些泼出,脸上写满惊愕。 他原以为姜礪尘不过是有几分小聪明和运道才鼓捣出中品金穗灵谷。 岂料,仅一日之功,此人竟真培育出了高產的血精粟! 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那向来眼高於顶的冷麵护法杜凌霄,竟会亲自向一个耕奴拋出橄欖枝。 而最让他诧异的是,姜礪尘竟能生生压下那一步登天的诱惑,断然回绝! “此子绝非池中之物!” 李奎眼中精光一闪,瞬间便有了决断。 他立刻起身,直奔李厚禄府邸,添油加醋,绘声绘色地將今日之事稟报上去。 尤其著墨渲染姜礪尘如何“赤胆忠心”,如何感念少主恩德,寧可捨弃泼天富贵也不愿背弃! 听得李厚禄是心怒放,飘飘欲仙。 这位李家少爷,素来只觉旁人对他多是鄙夷厌弃。 如今乍闻竟有如此“忠僕”,为追隨他甘愿放弃甲级耕奴的尊位,心中那份得意与满足简直要溢出来。 他全然不知杜凌霄开出的真实价码,只当姜礪尘是为他捨弃了那“甲级”身份。 此刻再细细回想,李厚禄才猛然惊觉:姜礪尘此子,確是一块蒙尘的璞玉! 当初隨手丟给他那些中品灵谷,不过是存了丝渺茫的指望,盼他能碰运气稍稍提升点產量便算惊喜。 下品灵谷和中品灵谷的培育难度可谓是天差地別,更別提將二者的品质提升了。 但万没想到,这小子只用区区一日,便將血精粟这等凶戾灵植的品质,生生拔高到近乎上品! 听李奎所言,似乎,种植这血精粟那姜礪尘未曾用过精血,却结出了颗粒饱满的穀粒。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此等天赋…… 这哪里还是耕奴,分明是一棵活生生的摇钱宝树! “快!去灵植窟!” 李厚禄霍然起身,心中火热,打定主意要好好安抚、笼络住这位自愿留在自己麾下的“宝贝”。 然而,当他匆匆赶到灵植窟入口。 一眼瞥见洞內姜礪尘正盘膝而坐,面色苍白如纸,气息微弱地闭目调息。 李厚禄心头那点得意与火热瞬间一滯,一股不祥的预感陡然升起。 他连忙抢步上前,急声问道:“姜家小子,你这是怎么了?” 姜礪尘闻声,费力地掀开眼帘,气若游丝般答道:“今日……杜护法携煞气而来,强要查验属下技艺,想是对属下占据这最下层的灵植窟……心存芥蒂。” 他喘息片刻,才继续道:“属下无奈,只得强催神识,不计代价地强行催熟了那九株灵谷……这才勉强……送走了那位大人。” 李厚禄目光闪烁,追问道:“听说……杜凌霄今日竟以甲级耕奴的身份招揽你,而你……拒绝了?” 姜礪尘闻言,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一旁的李奎。 李奎见他看来,微微一笑,姜礪尘便心知是这位在推波助澜。 他强撑起精神,对著李厚禄艰难拱手,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 “大人明鑑,是您慧眼识珠,予属下有知遇之恩。杜大人不过是见属下侥倖种出高品灵谷,见利起意方起的招揽之意。” 他顿了顿,露出苦涩又坚定的神情:“他却不知,这培育出高品灵谷,运气成分颇大。” “若他日属下时运不济,久难出佳品……以那位大人的脾性,又岂会如大人您这般……宽厚容人?” 这番话,將李厚禄托举的恰到好处! 他顿时眉开眼笑,傲然道:“那是自然!他杜家寒门出身,根基浅薄,岂能与我李氏累世积蕴相比?” “些许收成得失,本少爷何曾放在心上!” 李厚禄俯身拍了拍姜礪尘的肩膀,带著施恩般的口吻许诺: “你只管安心为我效力,好生钻研,爭取早日培育出上品灵种!” “待你功成之日,本少主定为你请功,也替你谋个甲级耕奴的身份!” “届时,自有属於你的灵田领地,专为我李家培育灵种!” 姜礪尘脸上挤出感激的笑容,一旁侍立的姜知礼也连忙躬身附和。 “大人厚恩,属下铭感五內!”姜礪尘声音带著一丝激动. “请大人放心,属下定当竭尽全力,不负大人所望!” “嗯,本少爷看好你!”李厚禄满意頷首。 “对了……” 姜礪尘似忽然想起,颤巍巍地將手探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一枚光华流转、纯净无暇的中品灵石。 “这是……杜大人临走时,执意留下,说是购买那株品相最佳的杂交灵种之资……” 李厚禄顺著他示意的方向望去,目光落在那株虽被灵力摧残过、却依旧显出蓬勃生机的血精粟上,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阴鷙的狠戾。 “哼!杜凌霄这廝,竟敢在我李家的灵田里如此放肆!” 他咬牙切齿,隨即又像是想起什么,强压怒火,冷哼道: “若非看在他缴纳的租金还算丰厚的份上,本少爷定要寻他討个说法!” 他视线转回姜礪尘手中那枚诱人的灵石,脸上又堆起笑容,故作大方地一挥手: “罢了!这颗灵石,便赏赐於你了!权当……补偿你今日损耗的神识吧!” 第二十四章 沉默的少年 李厚禄伸手入怀,从中掏出一个玉瓶。 “此乃我平日服食的『养神丹』,最能滋养神魂,於你神识修復大有裨益,便赐予你了。” 姜礪尘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芒,声音微颤:“属下……谢少主厚赐!” 见姜礪尘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李厚禄满意頷首。 一点微末小利,便能叫这些底层的耕奴感恩戴德。 李厚禄心中生出一股莫大的满足感。 隨即,他便打消了擢升姜礪尘耕奴等级的想法。 人心欲望如藤蔓,身份愈高便攀得愈狂。 此刻能以微利博其感激涕零,他日若眼界开了,见识广了,焉知不会慾壑难填? 届时再想收买,代价恐要数倍於今。 不如就让他安於这底层之位。 主意既定,李厚禄敷衍几句场面话,便带著人扬长而去。 待人群散去,姜礪尘將那枚中品灵石拋向空中,灵石没入他的影子,倏忽不见。 隨即,他取出李厚禄所赐的“养神丹”,揭开瓶塞,一股浓郁药香扑面而来,带著奇异的甘冽之气。 只闻一口,精神便为之一振。 姜礪尘心中瞭然,这李厚禄倒未拿次品搪塞。 他倒出一粒丹丸,仰头吞下。 片刻之后,丝丝缕缕清凉的药力自腹中升起,直贯天灵,缓缓修復著受损的神识。 直至日暮西沉,姜礪尘才睁开双眼。 神识恢復之速远超预期,全赖“养神丹”之功。 更令他讶异的是,神识復原后,竟比之前壮大凝实了几分。 不知是“养神丹”的神效,还是…… 每次將神识使用至极限,本身便有淬炼增长之功? 姜礪尘心中一动,决定一试。 於是,他站起身来,准备再次以练气之法催生灵植。 他刚站起身,姜知礼便惊喜道:“小弟,你的神识好些了?” 姜礪尘点头道:“不但完全修復,而且比先前还壮大了几分,所以,我想试试,能否以这种方式快速提升我的神识强度。” 说罢,姜礪尘开始收割已经成熟的实验杂交灵谷,而后取成功结出硕果的灵谷做种子,开始了新一轮的培育。 只是,木髓消耗已空,这一次,他只能慢慢培育了。 直到夜深,姜礪尘的神识再次濒临枯竭,阵阵刺痛袭来。 他盘膝坐下,正欲调息,却见二哥仍在辛苦催熟灵种,显然是在陪他。 “二哥,你先回去吧,劳累了一天,若是不休息好,明日定会影响工作,得不偿失。” 姜知礼摇了摇头:“你一人留在此地,我如何放心?” 姜礪尘隨即意念一动,从他影子中浮出三道身影和一小团浓稠如墨的暗影,墨色褪去,露出异化杀人蜂王的身影。 “我有尸傀和异化杀人蜂王,没人能偷袭我,若发现有人意图不轨,我会提前撤离,你回去吧,免得父亲大哥担心。” “我调息养神需得安静,你在此处,反叫我分心,宵禁之前我定会回去。” “好吧。”姜知礼无奈,只得应下。 姜礪尘放出异化杀人蜂王,隱於洞口石缝阴影之中,加上他施加的暗影之力,相信应该没人能察觉它的存在。 有了这个“监控”在,姜礪尘也能安心恢復神识。 直至夜深,眼看宵禁时间將至,姜礪尘睁开眼睛,缓缓起身。 虽然神识尚未完全恢復,但晕眩感已消,行动无碍。 他走出洞窟,开启了门口的防护禁制,以意念驱使异化杀人蜂王向前飞去。 如今,隨著神识的壮大,他已经渐渐习惯这种一心二用的状態。 抵达地下十五层时,一丝异响让他瞬间警觉。 他不动声色,操控蜂王悄然向前探视。 长明珠的光晕下,一个瘦小的身影正在灵田里开垦。 透过异化杀人蜂王的复眼,姜礪尘看到了这个衣衫襤褸的孩子。 他面无表情地挥著锄头,眸中有著这个年纪不该出现的冰冷。 他那件打满补丁的破旧衣服上,赫然印著几个清晰的脚印,看尺寸,应是成年人的。 “是被分到一组的耕奴欺负了?”姜礪尘暗忖。 这孩子面生得很,他从未见过。 “难道是刚被炼尸宗抓来的?” 这念头闪过心头,回忆如潮水般扑来。 他自己被抓来时,也不过这般年纪。 望著少年倔强的背影,恍惚间竟似看到了幼时的自己。 他抬步走上前。 “时辰快到了,还不回去?宵禁一到,想走也走不成了。”姜礪尘提醒道。 少年置若罔闻,脸上毫无波澜,依旧埋头锄地。 那副固执的模样,倒真与姜礪尘记忆中的自己如出一辙。 看著他吃力的动作,姜礪尘忍不住指点: “姿势不对,只会事倍功半,收成差了,別人照样会把火撒到你头上。” 他分享著自己的经验。 “双手握锄柄时,前手离锄头约三分之二处,两掌间隔十寸。” “挥锄时前手用力下压,后手顺势抬起,利用腰部和手臂的协调发力。” “刨土时,锄头举过头顶再垂直下挥,使锄尖插入而非拍击土层,隨后向后拉拽翻土。” “你力气不够,可適当利用自己的体重。” 少年依旧沉默。 姜礪尘也不以为意,留下最后一句话:“若有难处,可到下面第十七层来找我。” 言罢,他转身离去。 直到姜礪尘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矿洞幽暗的深处,那低头劳作的少年也未曾抬起过头分毫。 然而,他握著粗糙木锄柄的小手,指节却几不可察地收紧、微调,將锄头挪动了一个极其细微的角度,仿佛只是劳作中不经意的调整。 下一瞬,锄头扬起、落下。 “嚓——” 泥土被翻开,锄头纷扬间,竟隱隱带上了几分姜礪尘方才所教授的那乾净利落的韵味。 就在这锄头落点的不远处,长明珠昏黄的光晕戛然而止,留下大片未被照亮的阴影区域。 而在这片光与暗的交界处。 无数细小的黑点正以一种异乎寻常的、带著某种韵律的节奏涌动著。 细看之下,竟是无数长相狰狞的食金蚁。 它们並非无序地乱爬,而是像接到了无声的指令,迅速而高效地在鬆软的土层间进进出出,搬运著微不可见的土粒。 第二十五章 沉尸池,四阴童子(求追读,求收藏) 附近的食金蚁行动整齐,与周围未被翻动区域的散乱蚁群形成了微妙的对比。 仿佛那少年落下的锄头,不仅翻动了泥土,也悄然拨动了这些地下生灵的秩序之弦。 等姜礪尘回到笼舍,正好到了宵禁时间。 炼尸宗的守卫粗暴地將还滯留在外面的耕奴驱赶回各自的房间,隨后锁上了大门。 姜礪尘仰面躺在床上,合上双眼。 然而,他的意识早已挣脱躯壳的束缚,翱翔於黑暗之中。 异化杀人蜂王在姜礪尘的意念操控之下,如同一抹贴著地面疾飞的幽影。 巧妙地利用著各种阴影作为掩护,避开炼尸宗守卫的眼线。 它那冰冷的复眼,如同无数微小的镜片,贪婪地捕捉著这片被炼尸宗魔爪笼罩的、荒凉死寂的土地上的一切信息。 它的目標明確:探查守卫岗哨布局,寻找防御薄弱点,为以后的逃脱之路寻觅最佳路线。 首先映入蜂王复眼的是三座矗立在笼舍外围高地上的哨塔。 它们由粗糙的巨石和各色阵图搭建而成,呈品字形分布,彼此呼应。 翱翔哨塔之上,视野覆盖了整个笼舍区域及通向外界的主要路径。 岗哨顶端,镶嵌著巨大眼瞳状的法器,正散发著不祥的幽绿光芒,如同活物般缓缓转动,冰冷的“视线”扫过下方的每一寸土地。 哨塔上人影晃动,身著炼尸宗標誌性的灰黑色长衣,腰间悬掛著控尸铃和兵器,散发著生人勿近的阴冷煞气。 巡逻队举著特製火把在哨塔间的小路上穿行,將岗哨之间的空地也置於严密的监控之下。 蜂王继续向更外围潜行,绕过一片散发著浓烈腥臊味的区域。 那是炼尸宗的御兽场。 高耸的木柵栏內,隱约可见形態狰狞、体型庞大的妖兽轮廓在低吼、躁动。 场地上空,肉眼难辨的细微符文如同蛛网般若隱若现,散发著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 姜礪尘心头一凛,他深知这类御兽场必有探测、预警外来妖兽的手段。 一旦蜂王被察觉,不仅这珍贵的眼线会丟失,更可能暴露自己的秘密。 他毫不犹豫地操控蜂王,將高度压得更低,紧贴著地面腐臭的泥泞和茂密的荆棘丛,远远地绕开了这片危险区域。 避开御兽场后,蜂王继续向炼尸宗据点更深处探索。 越过一片乱葬岗般的荒地,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散发著浓郁恶臭的深坑。 坑边以白骨和黑色符石垒砌,坑內翻滚著粘稠、污浊、泛著诡异气泡的黑绿色液体。 正是炼尸宗的核心重地之一:沉尸池! 就在蜂王藏身於池边一块风化巨石的阴影中时。 池边两名守卫的交谈声,借著晚风断断续续地传入蜂王敏锐的听觉器官。 或者说,被姜礪尘的神识捕捉到。 “……真是晦气,今晚又要在这鬼地方站岗,听说新抓来的那个『好材料』已经送进去了?” “可不是么!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的『四阴童子』,百年难遇的上好胚子!长老们高兴坏了,说要亲自出手,炼成『铁甲尸』中的极品!” “嘖嘖,可惜了,听说还是个刚及冠的年轻人……” “嘘!慎言!被听见了你也想下去泡澡?干活吧!” 守卫的话如同冰锥刺入姜礪尘的意识。 他强抑心头震惊与不適,御使蜂王,沿著池壁幽深的缝隙,小心翼翼向下潜行。 这沉尸池深埋地底,层层叠叠,状若楼阁。 每一层皆布有数个浊浪翻涌的沉尸池。 姜礪尘原想寻觅可免费获取炼尸的池子,奈何每层皆有炼尸宗弟子严密巡守,欲要窃取尸身,难如登天。 下至第五层,姜礪尘已心生退意。 此地守卫森严如铁桶,来此盗尸,无异於自蹈死地。 姜礪尘正待催动蜂王振翅而起,下层猝然涌起一股冲霄怨气,夹杂著凶兽般的呜咽悲鸣。 那怨气沛然莫御,直衝天灵,姜礪尘心神一震,决意下去一探虚实。 甫一窥见下层景象,他碧瞳骤缩。 第一时间,他便可以確认那囚於池中、怨气衝天的存在,就是守卫口中讳莫如深的“四阴童子”! 沉尸池內部景象,透过蜂王复眼呈现出来,瞬间让姜礪尘神魂剧震,几欲作呕! 那翻滚的恶臭液体中,浸泡著无数扭曲变形、尚未完全腐烂的人体! 但这並非最恐怖的。 在池子中央,一个特製的铁笼被数根粗大的锁链悬吊著。 笼內赫然是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岁的青年! 他浑身赤裸,瘦骨嶙峋,身体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恐怖伤口,有些深可见骨。 更令人髮指的是,他並未死去! 数根布满倒刺的黑色金属导管,深深刺入少年的四肢百骸和脊椎,一股股粘稠的、散发著暗红光芒的液体正被强行注入他的体內。 青年双目圆睁,眼球几乎要爆裂出来,喉咙里发出不成人声的、极度痛苦的嗬嗬嘶鸣,却因为某种禁制而无法大声呼喊。 他的身体在导管注入的液体作用下剧烈抽搐、痉挛。 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僵硬,却又被强行维持著一线生机,承受著非人的折磨! 炼尸宗的手段,竟是如此丧心病狂! 他们並非在尸体上炼尸,而是以活人为材。 用难以想像的酷刑不断摧残其肉体和精神,让其受尽世间极苦,在无尽的痛苦与绝望中累积滔天怨气! 待到此人油尽灯枯、怨气衝天而死的那一刻,其魂魄会被怨气死死锁在体內不得解脱。 最终与这饱受折磨、充满怨毒恨意的躯壳完美融合,滋养炼化成凶戾无比、潜力惊人的铁甲尸! 眼前这地狱般的景象,正是为製造那“极品材料”而进行的、令人髮指的“活炼”! 异化杀人蜂王紧贴著沉尸池壁粗糙、粘滑的缝隙向下潜行。 姜礪尘的意识通过蜂王的复眼,將那池中地狱景象一丝不漏地烙印在神魂深处。 那青年扭曲的痛苦,无声的嘶吼,以及池中翻滚的腐尸恶臭,形成一股强大的精神衝击。 姜礪尘强忍著內心的不適,决定继续深入。 此刻身为阶下囚,他的首要之务便是逃离这牢笼。 纵使有心搭救那青年,以对方眼下的身体状况,身处炼尸宗腹地,也绝无生路。 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姜礪尘心念急转,操控异化杀人蜂王振翅疾飞,迅捷地钻入一处石缝,匿身於阴影之中。 蜂王的身影,瞬间被黑暗吞没。 人声渐近。 “听说……四阴童子的情报是你提供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正是正是!小人听闻圣宗需铁甲尸的材料,立时便想到了楚家少主,不敢耽搁,即刻上报。” 另一人声音諂媚,透著巴结。 “嗯,干得不错。”苍老声音淡淡道。 第二十六章 金丹之威(求追读,求收藏) “谢大人夸讚!不知……圣宗许诺的赏赐……”諂媚的声音带著试探。 “回头让人领你去万宝阁,自选一件中品灵器。” 那人大喜过望:“谢大人恩典!谢大人恩典!” “无事便退下吧。” “是,是,小人告退。” 脚步声分道扬鑣,那苍老声音的主人,正缓缓朝沉尸池的铁笼踱来。 恰在此时,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走来。 “大人,不好了。”来人声音惶急。 “天衍剑阁在永烬原布下《周天截脉七曜阵》,伏击了参与试炼的內门弟子!” “传法长老虽及时出手,救回二十余名弟子,但大阵凶戾,诸弟子肉身遭创,气血枯竭,需日日以养气丹续命!” “可……可前线战事吃紧,养气丹大部分都输送往北域战场,库中养气丹已十不存一!” “若要救,便只能捨弃一些人,大人,我们该如何取捨?”稟报者声音艰涩。 “这一次,有多少內门弟子活下来?”苍老声音沉凝如铁。 “幸得长老援手,二十余人具存!其中……还有天灵根的顾天齐!这些皆是我圣宗未来的砥柱啊!” 死寂瀰漫,只余压抑的呼吸声。 良久,那苍老的声音才再度响起,字字如冰: “传令阴耕司:即日起,血精粟徵收翻倍,回购价……亦翻倍!” “通告灵植院:本月大比,凡擅种血精粟者,额外加五成分。” “所收血精粟,悉数配予伤重弟子,暂代养气丹维繫性命。” “再令集灵司:不惜代价,速集养气丹所需灵草,日夜赶工,准备开炉炼丹!” “遵命!”脚步声带著沉重的使命感,迅速远去。 那道苍老的身影,缓缓步入姜礪尘的视野。 当来人的面容清晰映入“眼”中,姜礪尘心头剧震! 此人,竟比铁笼中那青年更加诡异可怖! 浑身皮肉焦黑溃烂,在异化杀人蜂王复眼的清晰捕捉下,甚至能看到他手上正欲剥落的褐色腐皮!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此人周身竟缠绕著无数痛苦扭曲的冤魂! 那冰冷刺骨的阴神气息,即便相隔甚远,也如冰锥刺骨,足以令人心胆俱裂,生出无可抵御的绝望! 心神剧震之下,操控蜂王的神念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的迟滯。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一股冰冷、浩瀚、仿佛源自九幽深渊的恐怖神识,如同无形的天罗地网,骤然降临,將整个沉尸池区域死死笼罩! 这神识裹挟著浓烈的死气与令人窒息的威压,比杜凌霄的杀意阴森百倍,充斥著对生者绝对的漠视与掌控欲。 “被发现了!” 姜礪尘心臟骤停!几乎在感应到那神识降临的剎那,他便做出了最决绝的应对。 他毫不犹豫地切断了自身与蜂王意识连接的主体,只留下最微弱、最隱秘的一缕暗影印记,如同尘埃般附著於蜂王。 同时,將一切属於“姜礪尘”的气息、意念,彻底抽离、抹除、深藏! “谁?” 沉尸池畔,身著暗紫长老袍、面容枯槁如骷髏的老者,浑浊的眼珠闪过一丝异样。 他扫过池中挣扎的“四阴童子”,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隨即,那浩瀚的神识如同化作亿万根实质的、冰冷的触手。 以更加狂暴的姿態,疯狂地犁过沉尸池及其周围每一寸空间、每一缕阴影、每一个微末的生灵! 碎石簌簌滚落!池水激盪如沸! “好敏锐的小虫子……”长老的声音冰冷刺骨,如同刮过骨髓的阴风。 方才那丝窥探意念虽微弱如游丝、消逝如幻影,其中蕴含的生者灵魂波动却被他精准捕捉。 他绝不信这是错觉! 嗡——! 藏身於池壁石缝阴影中的异化杀人蜂王,在姜礪尘残留的“本能”指令下,如同被点燃的火药桶,悍然燃烧起全部的生命本源! 它不再是潜行的幽影,而是化作一道撕裂黑暗的墨色雷霆! 以超越极限的、近乎自毁的速度,不顾一切地朝著远离沉尸池、远离那恐怖长老的方向,亡命飞遁! “想跑?”长老眼中厉芒爆闪,枯瘦如柴的手指隨意一弹。 嗤——! 一道凝练如实质、散发著腐朽与死亡气息的灰黑尸气,后发先至,瞬间跨越数十丈距离,精准地命中了那道墨色雷霆的后半段! 嗤啦——! 坚韧的蜂王甲壳,在蕴含金丹修士恐怖法力的尸气面前,如同薄纸般被瞬间蚀穿、腐蚀! 小半个腹部连同两片后翅,在灰黑尸气的翻涌沸腾中,顷刻化为乌有! 剧痛与死亡的冰冷瞬间淹没了蜂王的意识,但它残破的躯体在巨大的惯性驱使下,依旧歪斜著向前猛衝。 最终一头扎进了池边不远处一道狭窄的裂缝之中,消失不见。 蜂王残缺的躯体向著裂缝深处艰难挪动。 它本是本能地去躲避那凶残的气息,没想到这石缝之后別有洞天。 穿过一层微弱的薄膜,异化杀人蜂王似乎找到了深藏在这沉尸池中的暗道。 另一边,紫袍长老的神识如同潮水般扫过岩壁,直到一道坚实的屏障彻底阻绝了他的神识。 “是禁地的封印!”紫袍长老眉头微蹙。 他隨即放弃了探查,这封印足以令任何闯入者彻底湮灭。 神识在四周又扫视一圈,確认再无任何异动后,他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在他眼中,那不知死活的小虫,定然是误触禁制,已在封印之力下灰飞烟灭。 笼舍之中,姜礪尘猛地睁开双眼,脸色煞白如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切断与蜂王主体联繫的反噬,以及最后那一刻蜂王承受的剧痛,都清晰地反馈到了他的神魂。 他大口喘息著,心有余悸。 “金丹期的长老……好可怕的神识!若非有暗影之力提前遮蔽自身……” 他不敢再想下去。 《九幽尸典》记载,金丹修士便已著手准备更换肉身之事。 此乃炼尸奇功,修士多以尸傀为臂助,征战杀伐。 然而,尸傀再强,亦难助自身修行精进。 於是,创典者天尸上人另闢蹊径,只修元神,不炼肉身! 第二十七章 邪异的修炼法(求追读,求收藏) 《九幽尸典》所贯彻的,便是將一切资源、乃至自身血肉的潜力,尽数供养金丹。 待丹破婴成,便令元婴彻底吞噬己身,自食其肉,自饮其血,將元婴淬炼得堪比炼体修士之躯。 其后,再以这强横元婴入驻本命尸傀紫府。 於尸傀体內开闢长生新路,彻底占据那以无数天材地宝淬炼而成的强横尸身。 至此,《九幽尸典》便造就了一个元婴能抗刀剑,肉身能抗天雷地火的怪物出来。 不过,《九幽尸典》並非完美无瑕。 尸傀终究非是天生道体,內蕴磅礴阴煞怨力。 纵使修士已达元婴之境,元婴亦吸纳了肉身全部潜力,仍难抵挡这怨力的日夜侵蚀。 故元婴期尸修,性情多乖戾阴鷙。 更有甚者,心神彻底沦丧於尸傀怨力之中,化为只知杀戮的凶物。 正因如此,炼尸宗才遭正道宗门联手围剿。 可尸修一旦成就元婴,实力远超同阶。 这也是炼尸宗面对正道倾轧,至今仍屹立不倒的原因。 也不知是不是被那紫袍长老身上的凶煞之气污染,哪怕神识已经抽离大半,姜礪尘依旧觉得心绪不寧,难以自持。 他的体內,气血正以一定的速度加速奔涌。 长此以往,恐將血脉賁张而亡! 姜礪尘思绪万千。 陡然间,他的脑海中浮现《九幽尸典》上记载的吐纳法《归冥诀》,似乎正好拥有平息气血之效。 不及细思,他立刻运转《归冥诀》,试图平復心绪。 隨著法诀运行,翻腾的气息果然开始缓缓平復。 然而,就在心神稍定之时…… 他身体的温度、心跳、呼吸,乃至那勃勃生机,竟都隨著吐纳而悄然流逝、缓缓转弱! 姜礪尘悚然一惊,当即停止了运功。 他拭去额角的冷汗,心下暗嘆《九幽尸典》的诡异莫测。 当真还要继续修炼吗?这念头一闪而过。 清冷的月光流泻入屋,映照在缠著绷带的大哥、面露疲惫的二哥和已然苍老的父亲身上。 姜礪尘的目光扫过他们,脸上的犹豫瞬间被决然取代。 只要能救父兄脱离这苦海,这点代价又算得了什么? 若他什么都不做,等待这个家族的,只有在无尽的蹉跎中消亡。 他不接受这样的命运。 我命由我不由天! 既然炼尸宗以邪道存世,他便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此时,已是夜深,姜礪尘却是再也无法入眠。 异化杀人蜂王的影子中潜藏著他的暗影之力,若是被炼尸宗的人捕获蜂王,难保不会顺藤摸瓜,將他连根拔起。 过了许久,他才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通过暗影重新构筑起与蜂王那缕微弱至极的联繫。 反馈回来的信息模糊而痛苦。 蜂王重伤垂死,仅靠暗影之力包裹残躯,蛰伏於石缝深处,汲取著稀薄的死气勉强吊住生机,短时间內绝无行动可能。 “活著就好……” 姜礪尘终於鬆了口气,损失了重要的侦查力量固然心痛,但能逃过一劫已是万幸。 沉尸池的恐怖景象与长老的滔天凶威,让他对炼尸宗的强大与凶残有了更深的认知。 逃脱的念头愈发强烈,却也令他行事更加谨慎如履薄冰。 他吞下一颗养神丹,盘膝坐下,开始打坐调息。 此番行动虽凶险异常,却也並非全无收穫。 他得到了一个宝贵的消息。 炼尸宗如今正缺血精粟! 原先他还打算尝试著培育其他几种中品灵谷。 如今看来,只要他继续专注培育血精粟,养出能稳定產出硕果的杂交灵种,此次灵谷大比,他志在必得! 一夜无眠。 在养神丹药力的滋养与昨夜神识极限淬炼的双重作用下,姜礪尘的神识不仅彻底恢復,甚至比之前更加凝练坚韧。 清晨,经过几日休养,大哥姜植安的伤势已好了大半。 虽面色仍显苍白,行动却已无碍。 一家四口在食堂用餐时,正巧碰上了早早醒来的晏归鸿。 姜礪尘笑著招手:“归鸿,过来坐,今天我请客,权当答谢你那日的援手了。” 晏归鸿闻言,几步便跑到姜礪尘桌前,毫不客气地对点菜的修奴道。 “给我来盘鸡,记姜三哥帐上!” “呵,你小子倒是不客气,”姜礪尘调侃道,“就不怕我付不起帐,人家把你抓去炼了?” 晏归鸿浑不在意:“现在笼舍都传开了,谁人不知你姜三哥已经是李大人身前的大红人。” “他都给了一斤中品灵种,我不信你付不起一只鸡的钱。” 见姜礪尘没答话,晏归鸿的语气忽然有点虚。 “我可是想吃鸡想了几个月了……姜三哥,你该不会真没钱吧?” 楚狂澜轻轻敲了一下他的脑袋,笑道:“逗你玩呢,我就是饿几天肚子,今天也一定要请你吃鸡。” 闻言,晏归鸿这才喜笑顏开,隨即打开了话匣子。 “对了,姜三哥,最近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啊,忙什么呢?” “在侍弄些新灵植,准备衝击丙级耕奴。”姜礪尘答道。 晏归鸿眼睛顿时一亮:“成了可一定得带上我!” “那是自然,”姜礪尘笑道,“我们的院子,正缺你这样有经验的阵法师。” “放心!”晏归鸿一挑眉,“等你有了院子,我保准给咱们布置个最安全的阵法,连只蚊子都別想飞进来。” 一旁的姜知礼打趣道:“唉?什么叫『咱们』的院子?你小子倒是不见外,你又不姓姜,我们姜家的院子什么时候又成你的了?” 晏归鸿嬉皮笑脸道:“咱哥几个谁跟谁啊?实在不行,我改姓姜好了!” 姜植安忍俊不禁:“为了走出笼舍,连祖宗都不认了?” “嗨……”晏归鸿浑不在意。 “我连爹娘都不记得了,哪还晓得祖宗是谁?” 他笑容里带上几分自嘲:“若那劳什子祖宗真有灵,能眼睁睁看著我被抓进这鬼地方?” “整天修这些破阵,我都想指著天骂我那十八代祖宗呢!” 他语气愈发激烈:“凭什么他们逍遥快活,享尽了福,就剩我一个在这儿吃苦受罪?” 第二十八章 药堂 正说著,一个修奴端上了烧鸡。 晏归鸿脸色瞬变,二话不说撕下个鸡腿便啃,隨即又將另一只递向姜礪尘。 “喏,別说我不仗义,这个给你。” 姜礪尘失笑:“拿我的东西做人情?你倒是会借献佛。” “怎么就成你的了?”晏归鸿理直气壮。 “你自己说的,这是酬劳!既是酬劳,自然归我。” 姜礪尘莞尔,屈指轻轻敲了下他的额头:“你吃吧,我饱了,还有事,先走一步。” 姜家人隨即起身,去档口领了两日份寡淡粗糙的口粮,便匆匆离去。 身后,晏归鸿的声音追了上来:“记得结我的帐啊……” 一路无话,气氛有些沉闷。 姜守勤和姜植安已知晓姜礪尘昨日在灵植窟“神识损耗”以及拒绝杜凌霄招揽之事。 心中为他的倔强而担忧。 姜礪尘只字未提昨夜沉尸池的惊险,只宽慰家人自己神识非但无碍,反而因祸得福,比从前更为强韧。 趁著上工时辰未到,一家四口踏上了通往药堂的小径。 姜礪尘盘算著,开工前將那颗烫手的中品灵石处理掉,换成下品灵石才方便使用。 虽兑换途径不少,但去药堂购药间接换开,总比在集灵司直接兑换划算。 那里要收半成的“过手费”,足足五块下品灵石。 几乎抵得上炼尸宗外门弟子半月的供奉了,实在让人肉疼。 “爹,大哥,二哥,”姜礪尘低声解释。 “药堂那边生意不错,说不定能直接换开,省下那五块灵石的冤枉钱。” 父亲姜守勤搓著粗糙的手掌,布满风霜的脸上写满忧虑。 “尘儿,中品灵石始终太扎眼了,集灵司虽收钱,总归稳妥些……” 他习惯性地寻求最安稳的路子。 “爹,您就是太小心!”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追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便捷 】 大哥姜植安嗓门洪亮,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他身材壮硕,性子也如烈火。 “五块下品灵石以前咱们得存两个月呢?” “咱四个大活人,还怕人抢不成?礪尘说得对,就该去药堂!” 他瞪著眼,仿佛谁反对就要立刻理论一番,丝毫没注意到缠著绷带的身体。 二哥姜知礼脸上掛著惯常的温和笑容,眼神却透著精明,他適时插话,声音不高却清晰: “爹的顾虑在理,大哥说的也没错,集灵司稳妥但费钱,药堂有风险但省钱。” “咱们一家人一起去,人多眼杂反而安全,见机行事便是。” 他轻轻拍了拍父亲的背,安抚著老人家的不安。 姜守勤看看三个儿子,最终嘆了口气,默默点了点头,习惯性地把决定权交给了儿子们。 药堂的门槛不高,里面光线却有些昏暗。 今日值守的是个外门弟子,眼窝发青,带著宿赌未醒的倦怠。 一见生意上门,尤其看清来人是几个穿著粗布麻衣的耕奴,眼中立刻射出精光。 脸上堆起异常热络的笑容,仿佛见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哟!几位贵客,快快请进!小店新到一批上好的强筋壮骨丹,还有消肿祛瘀、活络通血的灵散,效果立竿见影!” “几位这是要下地?备上点,干活不累,磕碰不愁!” 他语速飞快,唾沫星子差点溅到最前面的姜植安脸上。 姜植安被他过分的热情弄得一愣,下意识地皱了皱眉,退后半步。 姜守勤更是侷促,尷尬地笑脸迎人。 姜知礼则笑容不变,目光却迅速在药堂內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姜礪尘身上,示意他开口。 姜礪尘心中警惕,面上却不动声色,平静问道:“劳烦问下,止血散作价几何?” “不贵不贵!”伙计一拍大腿,伸出五根手指。 “童叟无欺,五颗下品灵石一瓶!” 姜礪尘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 旁边的姜植安忍不住脱口而出:“五颗?之前不是三颗吗?” 他声音洪亮,带著不满。 伙计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神也冷了下来。 他上下打量了姜植安一眼,浑身伤痕,看来是常客。 又瞥向看似主事的姜礪尘,知道遇上了懂行的,索性拉下脸,硬邦邦地说: “这位兄弟,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 “行情变了!如今药材金贵,就是这个价!爱要不要!” 姜知礼见状,立刻上前一步,脸上笑容依旧和煦,语气却带著一丝不容置疑的圆滑: “小哥息怒,我大哥性子直,莫怪,这价格嘛……” “確实比我们前几日知晓的,涨了不少啊。” 他目光微闪,仿佛不经意般拋出一个试探: “那……若是直接买些下品灵草呢?还是老价钱,一株一块下品灵石么?” 他顿了顿,笑容依旧,眼底却带著一丝锐利的探究。 “还是说……这灵草,也隨行就市了?” 他巧妙地把话题引开,既给了对方台阶,又点明他们並非完全不懂。 伙计一听是买最廉价、药堂几乎不屑处理的下品灵草,顿时泄了气,彻底失去了兴趣。 他懒洋洋地朝角落一指,脸上鄙夷之色毫不掩饰: “哼,穷鬼就是穷鬼!喏,那边筐里,自己挑去,一株一块,没涨!算你们运气!” 说完,他扭过头,不再搭理这“没油水”的一家子。 在伙计毫不掩饰的轻蔑目光下,姜礪尘走到药堂最角落。 那里胡乱堆著一个半人高的粗陋藤筐,里面塞满了各种品相低劣、灵气微弱的下品灵草。 大多是炼尸宗药堂学徒分拣时嫌弃品阶太低或难以处理的“边角料”。 一股混杂著泥土和草药的淡淡霉味瀰漫开来。 姜植安看著那筐杂草,又看看伙计的背影,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抱著胳膊站在一旁,像尊门神。 姜守勤则有些不安地搓著手,小声对姜礪尘说:“尘儿,隨便拿几株能用的就成,莫耽搁太久……” 他生怕惹恼了那看著就不好相与的伙计。 姜知礼则靠近筐边,目光也扫视著里面的草药,低声道: “三弟,你眼力好,仔细看看,若实在找不到好东西,隨便拿两株止血草也行。” 他虽不像大哥那样把不满写在脸上,但眼神也带著谨慎。 姜礪尘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蹲下身,双手探入那堆杂乱的灵草之中。 第二十九章 赤焰草 粗糙的草叶划过指腹,他神情专注,开始仔细翻找。 他从小被体內那诡异的伴生奇石折磨,日夜承受著修为精血被吞噬的痛苦。 为了缓解苦楚,也为了寻找一线生机,他几乎翻遍了能找到的所有医书药典。 数不清的草木图鑑、药性记载早已深深烙印在他脑海之中。 这炼尸宗药堂里负责分拣的小廝学徒,不过是初通药理、眼光粗浅的门外汉。 分门別类时,难免会將一些看似不起眼、实则效用奇特或者被误判的灵植混入这最低等的草筐里。 上一次,他就是在这看似废物的草堆里,慧眼识珠,捡漏到了一株拥有“狂野生息”特性的奇异灵植。 正是靠著那株灵植,他才得以培育出那產量旺盛的中品金穗灵谷。 这一次,他依旧耐心地、一寸寸地在杂乱无章的草筐里搜寻著,指尖拂过每一片叶脉,感知著那微弱灵力之下可能隱藏的玄机。 父亲担忧的目光,大哥警惕的环视,二哥沉静的陪伴,都成了他此刻专注背景里的点缀。 药堂伙计不耐烦的咂嘴声隱约传来,但姜礪尘的心神,已完全沉浸在这筐可能蕴藏著希望的“杂草”之中。 翻找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那售药小廝早已等得不耐烦,抱著胳膊在一旁阴阳怪气: “磨磨蹭蹭!下品灵草就那么点东西,翻来覆去能翻出来?买不买?不买赶紧滚蛋,別杵在这儿碍眼!” 姜礪尘心中一沉,知道不能再拖,正打算隨意挑一株下品灵草了事,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 然而就在他手指划过几株看似普通的红荆草时,指尖触碰到一片草叶,那叶片的质感与温度让他心头猛地一跳! 他的目光瞬间锐利起来,不动声色地將那片草叶周围的几株红荆草拨开。 只见一株草混在其中,其叶片顏色比其他红荆草更加深沉,近乎暗红。 叶脉隱约透著一丝极其微弱、不易察觉的橘红色光晕,触手甚至带著一丝不寻常的温热! 赤焰草! 姜礪尘的脑海中立刻闪过这个名字。 这是本该出现在更高品级药柜中的地阶中品灵草! 其蕴含狂暴火灵力和血煞之气,是炼製凶险成癮之物“焚血散”的主材。 此物药性霸道,能瞬间点燃精血潜能,带来虚假的强大力量,代价却是根基慢慢损毁、严重成癮后甚至会有暴毙的风险! 它与普通疏通经络的红荆草外形极其相似,最大的区別就是叶色更深、叶脉偶有异光且触手温热。 显然,药堂的学徒眼力不济,將这株凶物错当成了下品红荆草! 机会!姜礪尘强压住心头的悸动,面上波澜不惊。 他迅速將那株赤焰草握在掌心,又隨手在旁边挑了两株真正的红荆草,动作自然地站起身,平静道:“就这三株红荆草。” 他將三株灵草放在柜檯上,同时递出了那颗温润流转著中品灵光、价值百枚下品灵石的晶石。 “嗤,穷鬼就是……” 售药小廝鄙夷地正要嘲讽,目光触及那颗中品灵石时,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揉了揉眼,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中品灵石! 这光泽,这精纯的灵力波动…… 他一个每月供奉只有可怜十块下品灵石的外门弟子,这辈子都只在远处见过长老们交易时用过! 眼前这个穿著粗布麻衣、低贱的丁级耕奴,手里竟然握著一颗! 无尽的贪婪瞬间淹没了他的理智,眼中凶光毕露。 他猛地一把將那颗中品灵石夺了过来,紧紧攥在手心,厉声喝道: “大胆贱奴!竟敢偷盗中品灵石!说!从哪个贵人那里偷来的?” “不想被扭送慎刑司尝尝抽魂炼魄的滋味,就立刻给老子滚出去!” 声音尖利,带著色厉內荏的激动。 “你血口喷人!” 大哥姜植安瞬间暴怒,一步跨前,蒲扇般的大手几乎要拍到柜檯上,他双目圆睁,声如洪钟。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是我弟弟凭本事挣的!齐藤山山主赏的!你敢贪墨?” 二哥姜知礼脸上的温和笑容瞬间消失,眼神变得锐利如刀。 他迅速按住几乎要暴起的大哥,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著一股压迫感: “这位兄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这灵石確係齐藤山山主亲自赐下,用以购买我三弟培育出的中品灵谷种子。” “你若不信,大可去李厚禄李大人处求证!诬陷之罪,你担得起吗?” 老实本分的姜守勤也急了,双手作揖,声音发颤却异常坚定。 “大人!大人息怒!这灵石真是山主大人给的购资!千真万確!求您……求您把灵石还给我们吧!” 他急得额头冒汗,几乎要跪下。 “放屁!” 小廝被姜植安的气势和姜知礼的言辞堵得有些心慌,但到手的肥肉岂肯鬆口? 他梗著脖子,声音愈发尖刻。 “中品灵谷?就凭他一个丁级耕奴?编谎也要编得像点!” “山主买灵谷会把灵石直接给你这一介耕奴?我看你们就是一群贼!” “再不滚,老子现在就启动药堂禁制,把你们轰成渣滓!到时候死无对证,看谁还给你们喊冤!” 药堂內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禁制的威胁让姜守勤脸色煞白。 姜植安气得浑身发抖却投鼠忌器,姜知礼眼神急速闪烁,思考对策。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姜礪尘缓缓抬起了头。 他的目光不再是之前的隱忍,而是如同深潭寒冰,冷冷地锁定了那贪婪的小廝。 他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著一股刺骨的寒意: “你说得对,山主大人自然不会直接將灵石赐予一个耕奴。” 小廝一愣,以为对方服软了,嘴角刚扯出一丝得意的狞笑。 却见姜礪尘的手,缓缓地伸进了自己破旧的衣襟內袋。 那小廝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惊慌! 他见识过一些底层修士拼命的手段,以为姜礪尘要掏出什么同归於尽的凶器。 第三十章 反客为主(求追读) 药堂伙计警惕地看著姜礪尘,尖声叫道:“你……你要干什么?!把手拿出来!拿出来!不然老子现在就激活雷符轰死你!” 他手忙脚乱地去抓柜檯下藏著的低阶雷符,色厉內荏地举了起来,符籙上隱隱有电光闪烁,对准了姜礪尘! 药堂內,杀机一触即发! 姜礪尘的手,在药堂伙计惊恐的注视和雷符的威胁下,缓缓地从怀中掏了出来。 他拿出的並非凶器,而是一块刻著简易符文的普通木符。 “別紧张。”姜礪尘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眼神却锐利如针。 “我只是自证清白,既然你不信我们,那我便找个能让你信的人出来说话。” 话音未落,他指尖微动,一丝微弱的灵力注入木符。 木符表面符文亮起,一阵细微的波动后,里面传出一个带著浓浓睡意和被打扰不耐的粗獷声音: “姜礪尘?这一大早的,你小子是扰人清梦啊!” 这正是李奎的声音! 姜礪尘立刻对著木符,语气充满歉意: “实在对不住,李大人,打扰您实属无奈。” “只因上次李厚禄大人赏赐的那块中品灵石,我们拿著去药堂购买灵草,却被人诬陷成窃贼,扣著灵石不给。” “您当时也在场,能否请您为我们作个证?” 传讯符另一头沉默了片刻。 这短暂的寂静,让药堂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那小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豆大的冷汗顺著额角滑落。 紧接著,符中猛地爆发出李奎暴怒的咆哮,声音震得木符都在微微颤动: “李三刀!你个兔崽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做这种无本买卖?” “信不信老子现在就把你揪出来,丟进沉尸池里做成乾尸!” 这一声怒吼如同惊雷炸响,药堂伙计浑身一哆嗦,差点瘫软下去。 他脸上的贪婪和凶戾早已消失无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 他手忙脚乱地將那块烫手山芋般的中品灵石塞回姜礪尘手里,动作快得像被烙铁烫到。 同时,他对著姜礪尘疯狂地摆手、作揖,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哀求表情,嘴巴无声地开合著,拼命示意姜礪尘不要再说了。 若是被药堂管事知道他冒名顶替李三刀来捞油水,下场绝对比沉尸池好不了多少! 姜礪尘將药堂伙计的狼狈尽收眼底,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味。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才对著传讯符再次开口,语气带著一种刻意的息事寧人: “李大人息怒,我看……这位小哥应该是知错了,灵石已经还回来了。” “他还说……愿意赔偿我们十枚下品灵石以示歉意,此事……要不就算了吧?” “他讹你,你反而要放过他?” 李奎的声音充满了诧异。 “十块下品灵石,以你的能力,勤快点种地也不是难事。” 姜礪尘的声音显得更加谦卑:“大人明鑑,我等身为耕奴,身份卑微,所求不过安稳度日。” “以和为贵,少生事端便是福气,况且……上工的时间快到了,实在不敢再耽搁大人您。” 李奎似乎在权衡,最终哼了一声。 “既然你执意如此,那行,看在你的面子上,这次就饶过那小子!” “李三刀!下次再让老子知道你在老子的地盘上耍这种样,扒了你的皮!” 传讯符中的声音带著最后一声警告的余威,灵光隨即黯淡下去,通讯中断。 木符的灵光彻底消散,药堂內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药堂伙计粗重的喘息声。 姜礪尘平静地將木符收回怀中,仿佛刚才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走到柜檯前,將那块失而復得的中品灵石轻轻放在檯面上,语气毫无波澜:“麻烦,找零。” 药堂伙计惊魂未定,看著姜礪尘的眼神充满了后怕和难以置信的探究,他声音还有些发颤:“你……你真认识李管事?” 姜礪尘点了点头,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同为李厚禄大人效力,相互认识,很奇怪吗?” “可……可既然你们有这份交情……”小廝实在想不通,声音带著困惑。 “为什么你还只是个丁级耕奴?”这完全不符合炼尸宗的常理。 “这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 姜礪尘打断他,语气带上了一丝不容置疑的催促。 “找零吧,我们还要赶去上工。” 药堂伙计此刻哪还敢有半点怠慢,脸上立刻堆起討好的笑容: “哎!哎!明白明白!哪能让您破费?” “这次就当是小弟我请客!这三株灵草您儘管拿走!” 他巴不得赶紧送走这尊瘟神。 姜礪尘却摇了摇头,坚持道:“我此行主要目的,就是把这中品灵石换成零散的下品灵石,耕奴之间,中品灵石无法流通,请快点。” “是是是!您说的是!马上!马上就好!”小廝连声应道,动作麻利得前所未有。 他飞快地从柜檯下取出一个沉甸甸的粗布小袋子,双手恭敬地递给姜礪尘,“您点点,一百一十块下品灵石,一块不少!” 姜礪尘接过袋子,神识一扫,確认无误。 他不再多言,转身对父亲和兄长示意离开。 刚走出两步,姜礪尘似乎又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 他目光平静地看向柜檯后惊魂甫定的药堂伙计,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瞭然和淡淡的警告: “对了,小哥,给你个忠告。” 药堂伙计的心一下子又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著他。 姜礪尘的嘴角似乎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你也不想今天这里发生的事情,被其他人知道吧?” 小廝忙不叠地点头如捣蒜。 姜礪尘接著说道:“那就当今天没人来过,为了你自己好。” “好。” 姜礪尘的眼神变得深邃:“那就好,毕竟……若是风声不小心漏了出去,我搞不好也会『说漏嘴』。” “比如……你是如何『借用』李三刀的职守,在此处『借公行私、中饱私囊』的。” 药堂伙计的瞳孔陡然放大。 第三十一章 被打的少年(求追读) 姜礪尘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这些事情若传到李厚禄大人,或者药堂管事耳中……” 他的话没有说尽,但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小廝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乾乾净净,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和恐惧! 他万万没想到,眼前这个看似卑微的耕奴,心思竟如此縝密,一眼就看穿了他冒名顶替和捞油水的勾当! 这比李奎的威胁更让他胆寒! 片刻的死寂后,巨大的恐惧盖过了震惊。 小廝对著姜礪尘又是深深一揖,声音带著彻底的服软和哀求:“明白!我明白!多谢……多谢提醒!今日之事,我定会烂在肚子里!” 他额头的冷汗,再次涔涔而下。 在小廝看来,姜礪尘的警告再明白不过。 一个丁级耕奴身怀上百块下品灵石的“巨款”,无异於稚子抱金行於闹市,一旦走漏风声,便是灭顶之灾。 他以为姜礪尘所求的“保密”,仅仅是为了掩盖这笔横財的存在。 但他却不知,姜礪尘想的却更深远。 这赤焰草作为地级中品灵草,出现在人级下品灵草的药篓內,始终太过蹊蹺。 他唯恐是有人故意將其留在这里,有著其他算计。 若是查出是他拿的,难免会惹上麻烦。 利用这小廝的性命威胁他闭嘴,总归是一道保险。 將灵石、灵草收入暗影空间之后。 眼看上工时间將至,姜家人匆匆赶到灵植窟。 当他们走到地下十五层,属於第三组的灵田区域时,一阵刺耳的辱骂和殴打声打破了清晨的平静。 “小杂种!废物!这点活都干不完,害得老子又要起早贪黑!我打死你个没用的东西!” 只见昨日那个瘦小的少年被一个身材粗壮、满脸横肉的成年耕奴狠狠踹倒在地。 那壮汉一边骂骂咧咧,一边用穿著破草鞋的脚重重地踩在少年瘦弱的脊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少年手中沾满泥土的锄头早已脱手飞到了一边。 “瞪!你还敢瞪老子?!” 壮汉被少年那双冰冷得毫无感情的眼睛盯得莫名发怵。 隨即恼羞成怒,蹲下身,蒲扇般的大手左右开弓,狠狠抽打著少年的脸颊,发出清脆的耳光声。 “啪!啪!” 少年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嘴角渗出血丝。 但他紧咬著牙,一声不吭,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施暴者,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死人。 周围的耕奴都低著头,麻木地干著自己的活,或是別过脸不忍再看。 没人敢上前劝阻,那壮汉是第三组出了名的刺头,修为高,又心狠手辣。 姜礪尘停下了脚步。 他看到了少年眼中那熟悉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倔强,一股无名火在他心底悄然升起。 就在壮汉再次扬起巴掌,准备更用力地扇下去时,一只修长却蕴含著不容抗拒力量的手,稳稳地抓住了他的手腕。 壮汉猛地回头,满脸凶戾:“谁他妈敢管老子的……” 话没说完,当他看清抓住自己手腕的人时,脸上的凶悍瞬间凝固,继而迅速转化为惊愕和一丝难以掩饰的惶恐。 “姜……姜礪尘?”壮汉的声音有些发乾。 姜礪尘的威名,早已在耕奴间广为流传。 喝退豺狼帮、强夺丙级耕奴王家灵田。 尤其是他被李厚禄看重、遭齐藤山山主爭抢的事跡,更在灵植窟中悄然传开。 这自然是姜知礼有意推波助澜的结果。 目的就是让那些心怀叵测之辈投鼠忌器。 谁都清楚,这位看似低调的少年,绝非池中之物,如今他一朝得势,招惹他绝非明智之举。 效果,显然很明显,眼前之人哪怕是產量靠前的三组,也对姜礪尘生出敬畏之意。 “他欠你多少活?” 姜礪尘的声音很平静,却带著一股莫名的寒意,目光扫过少年红肿的脸颊和沾满泥土脚印的破衣。 壮汉手腕被捏得生疼,却不敢挣脱,哭丧著脸道:“姜……姜兄弟,不是我要打他,实在是这小子太不顶用!” “分到我这一组,產量却是成人份,干得慢不说,力气还小,开垦的田垄歪歪扭扭,催熟灵种更是慢得像蜗牛!” “他一个人拖的进度,害得我们整组都要加班加点才能完成定额!我……我也是气急了……” 姜礪尘的目光落在旁边一片明显比別处稀疏、垄沟深浅不一的灵田上,心中瞭然。 他鬆开壮汉的手腕,声音依旧冷淡:“他的活,你替他干完,月底,我给你一两中品灵谷。” “一……一两中品灵谷?!”壮汉的眼睛瞬间瞪得滚圆,呼吸都急促起来。 中品灵谷! 那是他们这些底层耕奴想都不敢想的珍贵资源! 中品灵谷蕴含的灵气不仅远胜下品灵谷,更能夯实修仙者的道基。 无论是换取好些修炼物资还是自用都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那点额外的辛苦,跟这报酬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 “干!我干!姜兄弟您放心!这小……这位小兄弟的活,包在我身上!绝对干得又快又好!” 壮汉脸上的戾气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諂媚和狂喜。 他拍著胸脯保证,甚至弯腰想去扶起地上的少年,却被少年一个冰冷的眼神逼退了,訕訕地缩回了手。 姜礪尘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地上的少年。 少年已经自己挣扎著爬了起来,默默地拍打著身上的泥土,捡起不远处的锄头。 他依旧沉默,只是那双冰冷的眼睛在看向姜礪尘时,似乎有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隨即又恢復了死水般的沉寂。 姜礪尘没有多言,转身带著家人继续向更下层走去。 父亲姜守勤和大哥姜植安看向姜礪尘的目光中带著讚许和一丝复杂,二哥姜知礼则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到第十七层,属於他们的那方小小灵植窟。 洞口禁制开启,隔绝了外界的纷扰。 “尘儿,做得对。”姜守勤声音低沉。 “那孩子……像你小时候。” 他看著姜礪尘,眼中既有慈爱,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痛。 姜礪尘挤出一丝笑容,木然向著洞窟深处走去。 第三十二章 穿越的契机(求追读,求收藏) 他拿出昨日李厚禄赏赐的养神丹,分给大哥姜植安一粒。 “大哥,这丹药对修復伤势、滋养神魂也有好处,你服下。” 姜植安没有推辞,感激地接过服下。 休息了两日,每日看著兄弟疲惫而归,他內心很不是滋味。 他清楚,只有身体快些恢復,才能为亲人减轻负担。 隨后,四人不再多话,各自走到自己的灵田前。 姜礪尘放出暗影空间內的三具还能用的尸傀,加入种植的队伍。 而后他看著昨日耗尽神识培育出的那批杂交灵谷种子,眼神专注而深邃。 木髓已空,只能依靠自身灵力与神识慢慢催生、观察、记录。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掐诀。 一缕精纯的灵力混合著再次壮大了几分的暗影神识,小心翼翼地探入面前的灵田土壤之中,包裹住一枚饱满的杂交种子。 新一轮的培育、观察、筛选,以及对自身神识的极限淬炼,在寂静的洞窟中悄然开始。 洞窟內,只剩下灵力运转的微弱波动,以及种子在土壤中萌发生长的、几不可闻的细微声响。 待到灵力耗尽,神识空虚,姜礪尘才停下手来。 “父亲,趁著还有灵石,我想再试试能否进入影子里的丧尸世界。” 他顿了顿,转头看向两位兄长。 “对了,上次我进去时,我的影子……可还在原地?” 闻言,姜知礼心有余悸地说道:“上次可嚇坏我了。” “你整个人都沉进了影子里,可怪的是,地上的影子却纹丝未动。” “是啊,”姜植安接口道,“幸好影子还在,不然我们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姜礪尘微微頷首:“明白了。” 旋即,他走到一处岩石之下,看著自己的影子彻底隱没在巨石阴影之下,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我先將尸傀送进岩壁上的洞府,免得有人探查时暴露它们。” 他指向高处。 “你们往洞府里运送灵土,让尸傀在里面开闢私田。” “等外面灵种种完,我们就能著手种自己的灵谷了。” 顿了顿,他又叮嘱姜守勤:“若是我成功进入丧尸世界,有人问起,你就说我去上面找大叔借灵种去了。” 姜守勤点头,而后应道:“放心吧,我们会看著办。” 姜礪尘不再多言,手掐指诀。 只见三具尸傀双腿腾起血色氤氳,身形骤然拔地而起,如魅影般悄无声息地跃入岩壁上的隱蔽洞府。 姜植安迅速將两根麻绳系在簸箕两头,奋力將绳子的另一端拋向岩壁。 洞府內的尸傀探手接住。 姜家兄弟立刻往簸箕里填装灵土,装满后,尸傀便合力將灵土拉拽上去。 一来一往间,洞府內很快堆积起一堆灵土,另两具尸傀则开始將其铺展开来。 见一切井然有序,姜礪尘盘膝坐下。 他一边缓缓恢復著耗损的灵力与神识,意识却早已沉入那深邃的暗影空间。空间內,那袋下品灵石静静悬浮。 他心念微动,从中取出了十二颗。 根据上一次的时间推算,他得出丧尸世界与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逝比例是二十四比一。 也就是说,他在丧尸世界待上一天,现实世界也不过半个时辰。 消失半个时辰,应该不会出现多大的变故。 他可以进入那个世界,炼製尸傀,甚至获取丧尸晶核。 这些都是他逃出炼尸宗的宝贵资源。 十二颗下品灵石在姜礪尘的意念控制之下向著那无尽黑暗之中的椭圆玉石贴去。 然而…… 灵石与奇石相触,依旧一片死寂,毫无反应。 姜礪尘眉头紧锁,心念电转:“两界穿越的契机究竟是什么?” 他回想起上一次:彼时他体力、灵力彻底枯竭,於无意识间被强行拖入了丧尸世界。 此番他刻意耗空自身,力求还原当时状態。 可为何……还是徒劳? 他的意识缓缓沉入那块伴他穿越至此的奇石,细细感应。 片刻后,他终於察觉到了异样。 这块奇石的气息,似乎…… 缺失了一丝鲜活的气血精元。 “难道……?”一个念头如电光石火般闪过! 姜礪尘福至心灵,猛地一咬舌尖,“噗”地一声,一口蕴含本命精元的鲜血喷入暗影空间,精准地洒落在奇石表面。 只见那精血触及石面的瞬间,便被奇石贪婪地吞噬殆尽,不留丝毫痕跡。 紧接著,奇石內部竟幽幽泛起一丝微弱却清晰的光芒! “有效!”姜礪尘心头一震。 “原来精血才是开启两界的源力!可是……” 欣喜刚起,巨大的难题便横亘眼前。 此前为了催生合適的中品灵种,他早已耗尽了所有资源。 眼下这一百多块下品灵石看似不少,却要悉数用於购置材料。 他必须炼製出能替代木髓的灵液,加速催熟中品灵植。 如此方能更高效率地筛选出稳定高產的血精粟灵种,贏得此次的灵谷大比,躋身丙级耕奴,拥有自己的私人空间。 隨后便可以著手暗中积蓄实力了。 他此刻身家窘迫,自身更是气血两亏,短时间內根本无力为奇石提供足以开启传送之门的精血。 他睁开眼,將困境如实告知父兄。 二哥姜知礼立刻道:“若你那伴生奇石需精血为引才能开启两界。” “那用我们的精血如何?你一人不足,我们父子四人合力,总该够了吧!” 一旁的姜植安闻言眼睛一亮,拍著胸膛笑道:“正是!用我的!你大哥我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这一身精血!” 姜礪尘心知家人精血未必有用,但见兄长热忱,不忍拂其好意,决定一试。 姜植安最为急切,当先运功逼出一滴殷红精血。 姜礪尘小心翼翼將这滴精血引入暗影空间,试图融入奇石。 然而…… 暗影空间中的奇石竟对那滴精血產生了强烈的排斥! 无论姜礪尘如何催动,精血始终无法靠近奇石分毫。 他又分別尝试了父亲姜守勤和二哥姜知礼的精血,结果如出一辙。 这伴生奇石,竟只认他姜礪尘一人的精血! 穿越之事,看来只能另寻他法,从长计议了。 第三十三章 药堂刁难(求追读) 姜礪尘睁开眼,迎上父兄殷切的目光,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看来,目前想要重新开启传送门,只能用我的精血给那奇石补充能量。” “好在,我们手中有补充精血的血精粟,只要我研究出稳定的硕果种子,开启传送门便不是问题。” “到时候,我们手中的尸傀將源源不断。” 那丧尸城市中,无数扎根於钢筋水泥之中的藤蔓身影在姜礪尘脑中一晃而逝。 或许,这些植物中有他需要的基因也说不定。 有修真世界的强制基因结合手段,灵植在他手中便有千万种变化。 姜知礼见他脸色苍白,宽慰道:“日子还长,不必急於一时。” “昨日那些未达標准的血精粟,我这就给你煮了。” 说罢,他熟练地从一角的工具柜子中取出一口锅子,以水行法术冲洗了一番。 姜父和大哥姜植安则继续埋头催生灵植,这些灵植的產量关係著这月灵谷大比的胜负,不能耽搁。 姜知礼则在一旁生火,为弟弟烹煮灵米,助他恢復损耗的精血。 姜礪尘服下一粒“养神丹”,盘膝坐下,开始调息恢復。 有了尸傀的协助,正午时分,一家人终於將灵植种满了近二十亩灵田。 剩下的五亩灵田则按照姜礪尘的要求,留下为实验灵种之用。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身为炼尸宗的耕奴,催生灵植便是他们永无休止的苦役。 所有耕奴都如同被上了发条,日復一日地压榨著自身灵力,只为让灵植更快成熟。 灵力耗尽,便打坐恢復;稍有喘息,便又投入下一轮的催生。 如此循环往復,只为强行缩短灵植的生长周期。 这般竭泽而渔的法子,虽然能让產量得以倍增,但会折损灵植的品质。 所以姜礪尘手中的硕果灵种才显得弥足珍贵。 不是炼尸宗不想有高品质的灵种,只是炼尸宗门人弟子眾多,每日消耗的灵谷堪称海量。 正是靠著这无数耕奴这般透支生命般的劳作,这些邪道中人,方能日日享用灵米,促进他们的修行。 转眼,一日的功夫已经过去。 姜礪尘刚踏出灵植窟,便直奔药堂而去。 他必须儘快调配出一种催熟灵液,大幅缩短那杂交灵种的成熟周期。 否则,他根本没有足够的时间將得到的灵种种满五亩灵田乃至到月底的收穫结算。 凭藉多年的钻研,他对各类灵草的药性早已烂熟於心。 一种名为腐蝇草的中品灵草,虽本身毒性猛烈。 但若与洗骨苔、金瑞草、玉髓菇等几种下品灵植相混合,其毒素会迅速分解后者的药性。 几种药力相互消弭、转化之后,便能形成一种养分极其浓郁、堪比木髓的强力催熟剂——腐髓液。 以前他的身上没有多少灵石,自然不敢奢求配置这催熟剂。 但如今,他的灵石充足,自然要用灵石来填补时间的短板。 药堂內,坐檯的已换了人,上午那位显然是被李奎嚇跑了,此刻柜檯后是个神情冷淡的短须青年。 姜礪尘快步上前,开门见山:“我要买一株腐蝇草,再加洗骨苔、金瑞草、玉髓菇各十株。” 短须青年抬眼瞥了瞥他身上的耕奴衣裳,语气冷淡:“除了腐蝇草,其他三样,一共三十块下品灵石。” 姜礪尘眉头微蹙:“腐蝇草呢?” 短须青年头也不抬,语带讥誚:“你一个耕奴,还想买毒草?万一你拿去毒害圣门子弟,我岂不是要跟著掉脑袋?” “我买腐蝇草只为调配催熟灵液!”姜礪尘耐著性子解释。 “你可去查《百草录》,其中记载的『腐髓』催熟液,主材便是腐蝇草。” “我管它什么腐髓不腐髓!”短须青年不耐烦地挥手,“谁让你只是个耕奴?这腐蝇草,你想都別想。” “实在不行,你就买咱们炼尸宗现成的催熟灵液好了,虽然贵了点,但效果在那里。” “你既然能用到催熟灵液,自然也是在种中品灵谷,你的主子就没给你点灵石买这必备之物?” 姜礪尘心知,李厚禄如今依旧在考验他的能力。 若是事事都要靠他,必然会受其反感。 他如今一门心思地想要获得的从来就是高品灵谷。 此时若是他种植出中品灵谷需要耗费的代价太大,他毫不怀疑那个胖子会直截了当的把他踢掉。 如今,自己好不容易攀上了他的关係,自然不能这般轻易地自断前程。 姜礪尘说道:“要不这样,你將腐蝇草卖给我,我当场在此给你调製腐髓,之后你再检验这腐髓之中是否有毒。” “若是有毒,你大可没收了去。” 谁知,短须青年还是摇头:“我怎知你不会做出那毒液当场谋害与我?” “你……”姜礪尘一时语塞,隨后脑中灵光一闪。 从上午的对话来看,那李奎竟是这药堂的管事。 如此,一切便好办了。 正当他要激活传讯符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內堂传来。 “李三刀,你他娘的说说,今日都有哪些人来咱们这做过买卖?” 听到这声音,李三刀浑身一哆嗦。 他那个兄弟,借著“体验药堂生活”的名头,请他喝了几顿灵酒。 他一时推脱不过,便应了下来。 谁曾想,仅仅一个早上,他们私下换岗的事就差点被李管事撞破! 万幸李管事只是通过传讯符联繫,並未亲临药堂,也没发现当值的並非他本人,这才让他侥倖逃过一劫。 可这事还有个知情者,像根刺一样扎在他心里。 听兄弟说只是个耕奴,却偏偏与李管事有些交情。 这就不好直接下手灭口了。 两人正绞尽脑汁琢磨著如何製造一场“意外”,想不到李管事今日竟亲自驾临! 庆幸的是,他那兄弟上午被嚇得不轻,第一时间就把事情捅给了他。 如今,他早已换回了岗位。 因此,儘管內心依旧忐忑不安,他被揪出来当“人证”的风险倒是大大降低了。 他强压下心头的惶恐,恭敬地回话:“回管事,今日来了几位耕奴和外门弟子,都是来採买药材的。” 话音未落,李奎已缓缓踱步而出,目光一扫,正巧落在姜礪尘身上。 第三十四章 黑暗绝境(求收藏) “呦?又是你?”李奎挑了挑眉。 姜礪尘伸入怀中的手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脸上堆起笑容。 “回大人,之前炼製的木髓都用尽了。” “正好少主赏了些灵石,想著过来採买些灵草,再制些腐髓,好缩短那些杂交灵种的培育周期。” “爭取这几日就培育出稳定高產的良种来。” 他话锋一转,带著点无奈指向李三刀。 “可这位小哥,硬说腐蝇草有毒,不肯卖与我。” “我这正想传讯向大人您求助呢,真是巧了,您正好在这儿。” 李奎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转向李三刀,不容置疑地命令道:“他要什么,给他。” 见状,李三刀哪敢怠慢,立刻转身,手脚麻利地从药柜里翻出腐蝇草,又配齐了另外三种辅药,各取了十株。 他將药材仔细打包好,递到姜礪尘手边。 看著姜礪尘的模样,李三刀心中已然断定,今日识破他兄弟顶替身份的,正是这个耕奴! 一丝冰冷的杀意在他眼底倏然掠过,又被迅速压下。 他垂下眼帘,声音刻意放轻:“诚惠,八十块下品灵石。” 姜礪尘依言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点出足额的灵石递上,小心收起药材,隨即转向李奎,躬身一礼。 “谢李大人成全。” 李奎隨意摆了摆手:“你付了灵石,银货两讫,不必多礼。” 他话锋一转,带著几分探究。 “对了,你研究的那灵种还未彻底成功?我听说,那高產灵植不是已经弄出来了?” 姜礪尘神色恭敬地解释道:“大人容稟,眼下那灵植,只是显化了一部分高產特性。” “其血脉之中,还潜藏著另一些不利的隱性特徵,会在后代中显现出来,导致退化或异变。” “当下要做的,便是反覆杂交叠代,从眾多变种里筛选出彻底根除了这些隱性特徵的纯系。” 他顿了顿,继续道:“待到纯系育成,再以不育灵植作为母本,为其授粉,二者结合所生的后代,才能稳定继承高產之效,再无退化之忧。” “至此,这灵种培育方算功成圆满。” 李奎眉头微蹙,指节无意识地敲了敲柜檯:“竟如此繁复?我还道能一蹴而就呢……” 他目光如炬,忽然直视姜礪尘。 “听闻你自小便在炼尸宗长大,这些……精深的灵植药理,又是从何学来的?” 此言一出,姜礪尘灵台警钟骤鸣,总不能道出他是穿越者吧。 他心中微动,面上却依旧沉稳如水,从容答道。 “回大人,小人自幼体弱多病,为求自保,曾遍览凡俗医书,钻研医理。” “时日一久,对各类药草习性也算略知一二。” “后来入了圣宗,负责灵谷种植,常遇疑难,便斗胆向宗內借阅了诸多灵植典籍。” “研读之下,发觉灵谷生长之道,与灵草药性颇有相通之处。” “於是,小人便尝试著,將所需灵谷之功效,与习性相近的灵草相印证……” 他语气诚恳,条理清晰:“如此反覆推演,又经数年田间实践,才渐渐摸索出些许门道。” “也正因如此,才能侥倖寻得些许提升灵谷產量的法门。” 李奎听罢,眼中掠过一丝欣赏:“想不到,你竟还是个无师自通的药理奇才啊。” “好好干,若此事真能功成,他日未必不能脱去奴籍,成为我圣宗正式弟子。” 姜礪尘再次拱手,姿態谦卑:“承大人吉言,大人若无吩咐,小人便告退了。” 李奎頷首:“去吧,正事要紧。” 姜礪尘依礼深施一礼,后退两步,方才转身,步履沉稳地离开了药堂。 回到笼舍,一股异样的氛围便扑面而来。 许多耕奴见到姜礪尘,脸上立刻堆起諂媚的笑容,眼神热切得几乎要灼人。 消息传得飞快,姜家这小子正在研究中品灵谷,这个月就要参加灵谷大比! 一旦姜家晋升为丙级耕奴,便能拥有契约其他耕奴的资格。 这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那些被点中的幸运儿,將彻底告別这又脏又臭、挤得像鸽子笼般的笼舍! 他们梦寐以求的,是拥有属於自己的独栋小院。 虽然活动范围依然被炼尸宗限制著。 但至少,那方寸之地是完全属於他们的私密空间。 在那里,无论是静心修炼。 还是偷偷炼製些小法器,都不必再像在笼舍这般。 一举一动都暴露在炼尸宗守卫冰冷的目光下,受尽掣肘。 姜礪尘微微頷首,算是回应了那些过分的热情。 这些人的心思,他洞若观火。 然而,在炼尸宗经年累月的压榨与扭曲下,这些耕奴的心性早已变得畸形不堪。 有时,只需一点蝇头小利,便能诱使他们出卖自己的同伴。 契约之事,姜礪尘断不敢轻率,毕竟他需要的是真正能把后背交给他们的伙伴。 与父兄在食堂草草对付完晚饭,姜礪尘便迫不及待地回到自己那间狭小的屋子。 他盘膝坐下,闭上双眼,意识却如流水般沉入脚下的阴影。 磅礴的暗影之力无声涌动,轻易撕裂了空间的阻隔。 剎那间,他的“视线”跨越了遥远的距离,与那只奇异的异化杀人蜂王重新建立了紧密的联繫。 掌控权回归的瞬间,姜礪尘心头剧震! 昨日那透过蜂王身躯传递过来的撕心裂肺的极致痛楚,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 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在暗影感知的视界中,蜂王那原本只剩下半个残躯、奄奄一息的躯体,此刻竟奇蹟般地完好无损了! 断裂的肢体、破碎的甲壳,仿佛从未出现过,新生的躯体散发著一种诡异而强大的生命力。 这怎么可能?! 昨日它还命悬一线,仅仅过了一日,不仅致命重伤痊癒,连失去的半个身体都凭空长了出来? 更诡异的是,透过蜂王的复眼看去,眼前的世界竟是一片无边无际、吞噬一切的浓鬱黑暗,没有一丝一毫的光亮。 压抑、死寂、绝望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人不由生出万念俱灰的念头。 无数疑问盘旋在姜礪尘脑海。 他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神识顺著暗影的脉络小心翼翼地向外延伸、探索。 陡然间,在那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尽头,一种奇异的情愫攫住了他。 第三十五章 逆五行真解(求追读) 一种熟悉而又陌生的气息在黑暗深处无声招展。 仿佛黑暗本身在发出无声的召唤,指引著他去寻找归途。 姜礪尘近乎本能地催动意念。 异化杀人蜂王巨大的膜翅猛然一振,撕裂黑暗的寂静,化作一道无声的利箭,朝著那感应中的方向疾驰而去! 剎那间,蜂王复眼所“见”的景象,以一种姜礪尘身为人类修士完全无法想像、甚至无法理解的方式在他神识中展开。 这並非寻常视觉,它更像是一种具象化的感知。 將破碎的时间、扭曲的空间,乃至某种源自亘古、冰冷而宏大的意志,粗暴地糅合在一起,硬塞进他的意识里! 蜂翼划破的,並非寻常空气,而是粘稠如墨汁、却又带著冰冷刺骨触感的“暗影流质”。 它们无声地涌动、旋转,形成无数肉眼不可见的涡旋,五行元力在这里不断解构、溶解,又不断新生。 偶尔有诡异身形一闪而逝,才刚出现,瞬间便被深邃的黑暗再次吞没。 他们身上都散发著令姜礪尘灵魂感到战粟的力量。 只因他们出现的时间太过短暂,黑暗吞噬地足够迅速,才得以让姜礪尘的神识不至溃散。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更令姜礪尘心神俱震的是,那些强大到无法揣度的恐怖存在,其模糊的面容上,无一例外都凝固著一种深入骨髓的、近乎永恆的绝望! 仿佛…… 一个凌驾於这一切之上的存在,將它们永恆地禁錮在这片绝望的黑暗深渊中,永世不得超脱! 姜礪尘不知自己飞了多久,时间的概念仿佛被这个空间刻意模糊了。 重力在这里失去了意义,方向感被彻底剥夺。 他的所有感官全被那黑暗深处那股熟悉的气息所占据。 蜂王的每一次振翅,都像是在粘稠的胶质中挣扎,又像是在滑向无底深渊的斜坡上徒劳地攀爬。 姜礪尘沉浸在这片混沌之中,神识感到阵阵麻痹与晕眩。 就在他神识快要达到承受极限时。 一点微光,如同刺破永恆长夜的第一缕晨曦,突兀地出现在那令人窒息的黑暗尽头! 那是一面巨大得难以估量的石壁,散发著微弱却无比坚韧的光芒。 它越来越清晰,如同暴风雨肆虐的绝望海洋中,一座孤绝而永恆的灯塔! 隨著蜂王拼尽全力向那微光靠近。 一股难以言喻的、源自灵魂深处的亲切感,如同温暖的潮汐般温柔地包裹了姜礪尘冰冷的神识。 他的意识渐渐清晰起来,脑海中浮现无数念头。 这是这片绝望之地唯一的光源? 冥冥之中一个念头掠过。 那面沉寂的石壁深处,或许……就隱藏著他穿越至此的最大秘密? 这一片深邃的黑暗老是给他一股熟悉的感觉。 此时片刻的清醒让他终於察觉到,这里的黑暗竟与自己的永夜渊藪如此相似。 姜礪尘顿时思绪万千,神识控制蜂王的身体本能地向著石壁靠近。 近了,他终於真正“看清”这石壁的奇异。 它並非实体岩石,更像是由凝固的、半透明的混沌能量构成。 壁面上流淌著的微光,並非均匀散逸,而是由无数细密到极致、如同活物般蠕动的奇异符號和线条所发出。 这些符號本身仿佛没有固定的形態。 在姜礪尘的神识感知中不断扭曲、重组、闪烁,如同亿万只幽暗的萤火虫在无序飞舞。 普通修士的肉眼,甚至强大的神识直接扫描,恐怕只能看到一片混乱无序的光斑。 但此刻,姜礪尘的意识寄生在异化杀人蜂王身上。 这具身体那数万只结构独特、感知光谱远超人类的复眼,成为了解读这石壁奥秘的唯一钥匙! 蜂王的每一只单眼,都如同一个微小的接收器,各自捕捉著石壁上某一片段、某一瞬间、某一特定能量频段的“光纹”碎片。 这些碎片本身毫无意义,如同散落一地的拼图残片。 姜礪尘的神识,此刻成为了强大的处理器和粘合剂。 他集中全部精神,以惊人的意志力,驱动著蜂王的神经中枢。 將这数万只复眼捕捉到的、海量且瞬息万变的“光纹碎片”,在神识层面进行强制性的、超高速的拼合、叠加、解析! 这过程极其消耗心神。 姜礪尘感到自己的神识如同被投入一个高速旋转的磨盘,正被飞速地碾磨、消耗。 剧烈的刺痛感从蜂王的意识连结处传来,几乎要撕裂他的专注。 但他强忍著,因为他“看”到了! 当那无数碎片在神识的伟力下强行组合下,渐渐成为一个短暂、模糊却无比震撼的整体图像。 几个由纯粹光暗能量构成、形態古拙奇诡、蕴含无尽玄奥的大字,如同烙印般刻入他的意识深处。 《逆五行真解》! 隨著这几个字的亮起,仿佛触发了某种机关。 石壁上浩如烟海的符文洪流中,一小部分区域的光芒骤然变得强盛而稳定,其蕴含的信息如同决堤之水,主动涌向正在艰难维持解析的姜礪尘神识。 他瞬间明白,这是自己当前神识所能承载的极限,这部神秘典籍的“入门”篇章。 光芒凝聚,符文重组,化作一段具体的法诀真言。 逆转法诀之崩土! “坤元溃散,地脉沉沙!” 此法非以力硬撼,乃洞悉土行本源之逆鳞。 土性厚重、稳固,承万物而引地脉,其力之枢在於“坤元”之固与“地脉”之引。 施展“崩土”者,需以神识为刃,刺入土行法术构建之根基。 感知其结构中最关键的“支点”,如土墙之承重节点、地刺之凝聚核心、重力场之引力源点,此即为“脉眼”。 破法之时,並非施加外力衝击,而是將一股蕴含“崩解”真意的特殊震盪解构灵力,精准注入“脉眼”。 此灵力蕴含逆反土行固有法则之力,瞬间瓦解土石粒子间的稳固联结,干扰甚至短暂逆转其受控的引力法则。 其效立竿见影,坚实土墙如遇无形蛀蚀,顷刻间失去支撑。 尖锐地刺从內部结构粉碎,化为无害齏粉。 强大的重力领域或被中和失效,或诡异地反转为混乱的失重乱流,令受术者自身失控。 核心奥义,在於瓦解土行法术赖以存在的“稳固”与“厚重”之本质,使其根基自溃,不攻自破。 姜礪尘的神识贪婪地汲取著这顛覆常识的秘法奥义,每一个字都如同惊雷在他灵魂深处炸响。 第三十六章 以身入局,崩土神威(求追读,求收藏) “崩土”法诀的后续精要,以及《逆五行真解》其他篇章的光芒,如同诱人的宝藏,在石壁深处闪烁著更加璀璨的光芒。 姜礪尘拼命催动神识,试图看得更深,更远…… 但,极限,到了。 嗡——! 一阵足以撕裂灵魂的剧痛从蜂王的连结处猛烈传来! 过度透支的神识如同绷紧到极致的弓弦,骤然断裂! 蜂王复眼中那勉强维持关於石壁的“清晰”图像瞬间崩溃,重新化为一片混乱无序、令人头晕目眩的光斑洪流。 “呃啊!” 现实中,盘坐於房中的姜礪尘猛地睁开双眼。 他的周身一片静謐的黑暗盘绕,似乎隔绝了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繫。 以至於他发出如此动静,四周依旧无人察觉。 姜礪尘脸色惨白如纸,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涔涔而下,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从溺毙的边缘挣扎回来。 神识的剧烈消耗让他头痛欲裂,眼前阵阵发黑。 但那双因痛苦而布满血丝的眼中,却燃烧著前所未有的、近乎狂热的兴奋光芒! “坤元溃散……地脉沉沙……逆五行……崩土!” 他喘息著,声音嘶哑,却一字一顿地念出那烙印在灵魂深处的真言与秘法之名。 仿佛血脉之中的力量被唤醒。 他的手指,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著,在虚空中急速勾画起来! 指尖划过之处,灵力凝聚,留下一道道扭曲、闪烁著不祥幽芒的诡异字符! 就在这些字符散发出的微弱光芒映照下,令人骇然的一幕发生了。 笼舍內坚硬的土石地面,竟如同烈日下的残雪,开始无声无息地分解、消融! 姜礪尘眼中瞬间爆发出灼热的光芒! 要知道,笼舍之內可是布下了禁法刻印的!这《逆五行真解》竟能在无法施展法诀的禁法刻印中生效! 他心头剧震,当即强行切断了指尖的灵力流动,终止了勾画。 地面的分解骤然停止。 看著眼前凹下去的那片地面,姜礪尘意念一动,神识重铸“脉眼”。 顷刻间,方才化为土元之力消散的土石重新凝聚,地面再次恢復平整。 这一刻,姜礪尘心中终於涌起一股久违的自信。 那神秘空间的黑暗尽头! 那诡异的光壁! 那顛覆五行常理的《逆五行真解》! 这仅仅惊鸿一瞥便已威力绝伦的“崩土”法诀…… 这一切!都將成为他撕裂这炼狱牢笼、破茧而出的力量之源! 激盪的情绪充斥著姜礪尘全身,可旋即,黑暗侵袭而至。 神识的过度消耗,让他彻底昏死过去。 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正午。 他的床边还有父兄留下的字条。 告之他,他们已经用他的传讯符代他向李管事告假一日,叮嘱他务必好好休养。 姜礪尘强忍著头痛欲裂与身体的虚乏,从暗影空间取出一枚养神丹服下。 药力化开,滋养著枯竭的神识,那股令人作呕的不適感才如退潮般缓缓消散。 时间!如今他最缺的就是时间! 高產血精粟的良种培育刻不容缓,这关乎他能否在灵谷大比中一举翻身,彻底挣脱这令人窒息的牢笼! 他已蛰伏太久,一分一秒都等不下去了。 强撑著起身,姜礪尘直奔灵植窟而去。 窟口,炼尸宗守卫横臂拦下,语气不善:“你怎地拖到此时才来上工?” 姜礪尘面色苍白,將昨日因过度劳累昏厥、父兄代为请假、今日自觉责任重大不敢再歇等缘由仔细解释了一遍。 那守卫狐疑地打量著他,拿著传讯符走到远处低声交谈了许久,才阴沉著脸挥手放行。 姜礪尘心中掠过一丝异样,但无暇深究,径直走向通往地窟的甬道。 行至第七层时,前方通道的长明珠尽数熄灭,一片浓稠的黑暗扑面而来。 以往偶有长明珠损坏的情况,但绝无如此彻底。 姜礪尘眉头微蹙,並未多想,抬脚便踏入黑暗。 就在他身影没入阴影的剎那…… 他的影子连结向这片深邃的黑暗,他的神识如同水银泻地般瞬间铺满整个暗黑通道! 他的心中顿时警铃大作。 前方必经之路的拐角阴影里,赫然蛰伏著数道充满恶意的气息! 更让他浑身汗毛倒竖的是,一股他无比熟悉的、狂暴的土行元力波动,正死死压抑在拐角之后。 如同蓄势待发的毒蛇,只等他踏入陷阱,便会给予致命一击! 姜礪尘的神识透过暗影,慢慢看清了埋伏之人的样貌。 李三刀! 姜礪尘瞬间明了,这二人终究是放心不下自己,选择杀人灭口。 但对方肯定没料到,这几日的奇遇连连,让姜礪尘的神识大涨。 如今神识更是可以藉助暗影实现延伸! 他们的伏击计划还未开始,便已经暴露了。 更讽刺的是,对方孤注一掷的杀招,土行符籙,恰恰是他昨夜刚刚洞悉核心、甚至初步掌握其“崩解”之力的土行法术! 昨夜那石壁醍醐灌顶般的玄奥感悟,让他对土行之力的理解达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地。 姜礪尘面上不动声色,体內暗影之力却悄然缠绕上右手,形成一道深邃的天然屏障。 在深邃暗影的完美遮掩下,他的指尖在虚空中急速勾勒。 正是昨夜那蕴含“崩土”真意的诡异字符! 他步伐未停,看似毫无防备地走向那土行元力即將爆发的死亡之地! 就在他距离拐角仅有数步之遥的瞬间…… “轰隆——!” 地面剧震! 数根碗口粗细、闪烁著土黄色灵光的尖锐石刺,如同来自地狱的獠牙,撕裂坚硬的地面。 带著刺耳的破空尖啸,从下方狠狠刺向姜礪尘的胸腹要害! 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钻,封死了他所有闪避空间! 正是李三刀激活的中品灵符,石刺符! “死!”阴影中传来李三刀压抑著狂喜的低吼。 千钧一髮! 姜礪尘身下暗影如渊,盪出层层涟漪。 他的右手之上,暗影之力彻底褪去,露出一枚闪著微光的古朴字符。 姜礪尘顶著那枚古朴字符的指尖猛地向下一按! 指尖幽芒爆闪! “土崩!”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仿佛岩石內部结构瞬间瓦解的细微“簌簌”声! 那几根狰狞袭来的石刺,在距离姜礪尘身体不足三尺的半空中,如同烈日下的沙堡,无声无息地崩解、溃散! 化作一蓬细腻的、毫无灵性的黄色粉尘,簌簌落下! “什么?”阴影中传来数道难以置信的惊呼! 他们志在必得的绝杀,竟被如此轻描淡写地化解了? 姜礪尘瞳孔中爆射出两道精光。 反击,就在对方心神失守的剎那! 第三十七章 临阵顿悟,绝境反击(求追读,求收藏) 姜礪尘脚下的阴影深沉如墨,如同活物般猛然膨胀、拉伸! 两道散发著腐朽与死亡气息的黑影,如同从地狱深渊爬出的恶鬼,自那粘稠的暗影中无声无息地电射而出! 正是被他收入暗影空间的两具尸傀! 姜礪尘指诀翻飞。 “搬山敕令,虎豹吞形!” 隨著巨力术的加持,两具尸傀四肢瞬间腾起猩红之气,力量倍增。 “吼!” 近在咫尺的尸傀速度飞快,裹挟著腥风,直扑左侧阴影中气息最弱的一人! 另一具尸傀则扑向右侧的李三刀! “噗嗤!” 利爪入肉的闷响伴隨著悽厉的惨叫骤然响起! 左侧阴影中血光迸溅! 一击不中早生退走之心的李三刀侧身瞬间,正好看见向他袭来的尸傀。 他猛地一个翻身,身体险而又险地避过致命部位。 尸傀的利爪只在他的肩膀上撕下一块血肉,他蹣跚著退走。 姜礪尘正要上前,配合尸傀解决此人。 变故陡生! “嗤啦——!” 一道刺目的、蕴含著狂暴毁灭气息的紫色雷光,如同撕裂夜幕的闪电,毫无徵兆地从姜礪尘侧后方的黑暗中暴射而出! 目標直指他的后心! 雷法!速度远超土石! 正是克制阴邪尸傀、更是姜礪尘目前最难抵御的法术! 生死关头,姜礪尘的神识在暗影加持下运转到极致!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是谁在偷袭,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出来!” 他心念狂催!最后一具断臂尸傀从他的影子中探出身来,横在他的身后。 雷光炽烈,瞬间便吞没了那具断臂尸傀。 趁著断臂尸傀扛住雷击的片刻,姜礪尘脚下发力,身体借著暗影的掩护,如同融入黑暗的游鱼,拼命向侧面翻滚! “轰!!!” 狂暴的紫色雷霆狠狠轰在断臂尸傀的胸膛! 尸傀的躯体瞬间焦黑一片,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巨大的衝击力將它狠狠砸飞出去,撞在洞壁上! 这断臂尸傀的片刻阻挡,为姜礪尘爭取到了些许的喘息之机! 雷光的余波擦著他的衣角掠过,灼热的刺痛感传来! 姜礪尘狼狈翻滚,还未稳住身形…… “吼——!!!” 一股远比行尸更加阴冷、暴戾、充满压迫感的尸吼,如同九幽寒风,从甬道的另一端席捲而来! 伴隨著沉重的、如同擂鼓般的跳跃声! 一具身披残破铁甲、双目赤红如血、獠牙外露的恐怖跳尸,正以惊人的速度衝破黑暗,裹挟著浓郁得化不开的阴煞死气,向著姜礪尘直扑而来! 其散发的威压,赫然达到了炼气后期! 绝非他手中的两具残次品可比! 姜礪尘意念一动,两具尸傀便齐齐向著那跳尸方向而去,试图阻挡一二。 李三刀见追击自己的尸傀忽然离去,又听见黑暗中那声阴冷的尸吼,知道那帮给予他方便的人不再袖手旁观。 於是他改变主意,拿出最后一张石刺符。 姜礪尘站在黑暗甬道中央。 前有李三刀虎视眈眈,侧有雷法偷袭者锁定,后有这具恐怖铁甲跳尸索命! 三方绞杀!他瞬间陷入绝境! 死亡的气息似乎已经临近! “生路在哪里?” 绝望的念头刚起,在强烈求生欲的催动之下。 昨夜石壁上那顛覆五行、逆转生灭的《逆五行真解》玄奥图文,如同烙印般在他识海中疯狂闪现! 崩解……分解……逆向……重构…… 生死一线间,姜礪尘的灵台如遭雷亟! “原来如此!崩非终点!逆流而上,反哺归真!这才是……崩土奥义!” 就在此时,李三刀激活了最后一张石刺符。 石刺划破黑暗,向著似乎已经分神的姜礪尘刺去。 不远处,跳尸只是展臂横扫,便將两具拦路的尸傀扫开。 它一蹦数丈,向著姜礪尘呼啸而来。 电光石火之间,姜礪尘眸中精光一闪,福至心灵。 面对再次从地面刺出的石刺,以及那呼啸而至、撕裂空气的铁甲跳尸利爪。 他的眼中再无惧色,唯有近乎疯狂的推演与掌控! 他飞速勾勒崩解之符,双手在虚空中划出玄奥莫测的轨跡,口中低喝。 “崩!” 嗡——! 一股无形的、逆转规则的波动以他为中心扩散! 那几根刚刚刺出半截、狰狞无比的石刺,如同被按下了倒放键! 土崩、瓦解。 而后,他食指一勾。 “反!” 指尖牵引著空气中尚未完全消散的土行元力粉尘, 崩解的粉尘瞬间倒卷、凝聚! 土黄色的灵光疯狂匯聚! 在李三刀等人惊骇欲绝的神识扫视中,那些原本袭杀姜礪尘的石刺,竟在电光火石间重新凝聚、塑形,化作了数根更为粗大的尖锐石刺! 但这一次,它们却调转了方向! “咻!咻!咻!” 凝聚成型的石刺,带著比之前更凌厉的破空声,如同索命的弩箭,以更快的速度,倒射而回! 目標直指李三刀、铁甲跳尸以及那暗中用雷符偷袭的同谋者! “怎么可能?!”李三刀亡魂皆冒,拼命激发护身灵光闪避! “噗噗噗!” 惨叫声接连响起! 李三刀被石刺贯穿大腿钉在地上。 黑暗中有人被擦伤了手臂,虽然狼狈,但石刺本身的威力似乎並未增强,未能造成致命伤。 “虚张声势!杀了他!” 李三刀惊魂未定,见自己未死,以为姜礪尘已是强弩之末,他向著黑暗中的同谋者厉声咆哮。 暗影之中,烟尘散尽,铁甲跳尸受石刺一击竟完好无损地扑杀而来! 这一刻,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姜礪尘已是瓮中之鱉。 然而,他们脸上的狞笑刚刚浮现…… 姜礪尘嘴角却勾起一抹冰冷彻骨的弧度。 他並指成剑,置於唇边,口中一声轻呵:“咔——!” 意念一动,那融入石刺核心、源自“崩土”奥义的脉眼,瞬间被引爆! 轰!轰!轰!轰! 嵌入他们体內、或擦身而过钉在地上的石刺,毫无徵兆地猛烈爆炸开来! 狂暴的土行元力混杂著被逆转规则撕裂的碎石,如同无数锋利的破片手雷,在狭窄的通道內疯狂肆虐! “不——!!!” 绝望的哀嚎瞬间被淹没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 第三十八章 跳尸(求追读,求收藏) 血肉横飞!断肢残骸! 李三刀首当其衝,半边身子被炸得血肉模糊,眼看是活不成了。 黑暗中同时响起两声惨叫,其中一人当场毙命! 另一声则是那个施展雷符的偷袭者,因距离稍远且反应极快,在爆炸前一刻拼命向后飞退。 虽被衝击波掀飞撞在石壁上口吐鲜血,却侥倖逃过一劫! 他惊骇欲绝地看了一眼如同魔神般屹立在烟尘与血肉中的姜礪尘,又看向藏在远处控制老祖宗的兄弟。 那里已经没有任何生机。 他再不敢停留,连滚带爬地消失在黑暗深处。 而那具扑到半途的铁甲跳尸,却似乎因操控者瞬间死亡,动作骤然僵直,眼中的凶光也黯淡下去。 剧烈的爆炸声响彻地窟,碎石簌簌落下。 然而,预想中炼尸宗守卫闻讯赶来的脚步声,却迟迟没有响起。 通道內外,一片死寂。 姜礪尘喘息著,冰冷的目光扫过窟口方向,心中已然雪亮。 定是他们买通了守卫…… 难怪能在此处设伏,难怪弄灭长明珠也无人过问…… 连那守卫放行时的拖延与確认,怕也是在给埋伏者发信號! 他想起窟口守卫那不同寻常的举动,以及此刻诡异的寂静,一股冰冷的杀意在胸中翻腾。 “好一个光明正大的杀局!” 他强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眼神阴鷙地扫过满地狼藉。 此地不宜久留! 趁著守卫“默契”地不来查看,姜礪尘迅速行动。 他脚下暗影如同贪婪的巨口,无声无息地將李三刀和另两人的尸骸尽数吞噬,捲入永夜渊藪之內。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具失去控制、呆立原地的铁甲跳尸身上。 暗影如触手般缠绕而上,试图將其禁錮拖入空间。 那跳尸本能地抗拒著,发出低沉的嘶吼,身体剧烈挣扎,竟诡异地挣开了暗影的束缚。 趁著土元力未散尽,姜礪尘当即勾勒起土行法术。 “坤脉如渊,尘缚形骸!” 土缚术! 层层厚土从地上汹涌而上,直到將这具铁甲跳尸包裹成一个巨大的石头雕像。 暗影之力再次汹涌而出,终於將这铁甲跳尸拉入了暗影空间。 当铁甲跳尸进入暗影空间的瞬间,异变陡生! 跳尸身上那狂暴的阴煞之气如同遇到了克星,瞬间消散! 在石壁內挣扎的动作也戛然而止! 它就像一尊真正的死物雕像,静静地悬浮在暗影空间的角落,再无半点声息。 姜礪尘瞳孔微缩,心中惊疑不定。 这永夜渊藪,似乎对这些阴尸之物,有著某种难以言喻的压制甚至…… 净化之力? 来不及细想,远处隱约传来人声。 姜礪尘立刻收敛所有气息,如同真正的影子般,悄无声息地融入第七层的黑暗之中,向著更深的地窟潜行而去。 只留下满地爆炸的痕跡和浓郁不散的血腥气,无声地诉说著方才的惨烈。 姜礪尘一瘸一拐地走向地下十七层。 当姜守勤看到姜礪尘苍白的脸时,连忙丟下手中工具,关切上前道:“尘儿,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今日好好休息吗?” 姜礪尘压低声音急促说道:“方才我在第七层遭到了伏杀,看阵仗,幕后之人的身份显然不低。” 姜礪尘喘息著,姜守勤连忙上下摸著他的身体,担忧道。 “你没受伤吗?” 姜礪尘摇了摇头,两个哥哥也正好赶来。 “长话短说,我保不准那幕后之人会不会就此收手,但从他们选择偷袭来看,说明他们还是很忌惮李家的权势。” “这个事情我们得快点匯报给李厚禄,不过,也不能全都如实匯报,毕竟……” “我的实力,是如何在几方围杀中逃脱的,这很难解释。” “我估摸著,顾及李家的顏面,这幕后之人定然也不会轻易吐露出他们此次伏击所动用的实力。” “毕竟,在李家的灵植窟敢如此大张旗鼓,他们就差点把不把李家放在眼里写在了脸上。” 姜植安怒道:“三弟,你知道伏击你的都是些什么人,既然他们敢来阴的,咱们也可以反击。” 姜礪尘闻言摇了摇头:“他们的实力很强,我能逃脱纯属运气,昨夜我藉助异化杀人蜂王的身体,进入了一个奇异之地,机缘巧合从中获得了一份机缘,一份关於逆转土行法术的要诀。” “而今次他们偷袭我正巧用了石刺符,我用法诀正好化解了他们的攻势,並趁他们不注意,以顿悟的神通反击了他们,这才將他们击杀。” “若是后面那个人没有错估我的实力,继续追击的话,我恐怕到不了这里。” 听到弟弟此行如此凶险,姜知礼蹙眉道:“那他们有没有可能再次组织暗杀?” “咱们这里可是最底层,若是他们堵住出口,咱们岂不是成为那瓮中之鱉了。” 姜礪尘沉声道:“方才脱离险境第一时间我便通知了李奎,想来此时,李厚禄应该已经知道有人在他的场子闹事了吧。” “以他的性子,此刻怕不是会將整个灵植窟翻得底朝天。” 果然如姜礪尘所言,李厚禄听闻姜礪尘在灵植窟遭遇了伏击,第一时间便赶来了这里。 当他看见那一路坏掉的长明珠,闻到地上瀰漫著的浓鬱血腥气时,脸色黑的像是一口砂锅一般。 直到看到姜礪尘完好无缺在打坐恢復,他的脸色才缓和了一点。 他大步上前,问道:“说说你今天是怎么回事,有哪些人参与伏击你。” 姜礪尘先行了一礼,如实相告:“今日,我因神识使用过度,陷入昏迷,直到正午方才醒来。” “我想著大人您对我寄予厚望,不能辜负这份信任,於是便打算来灵植窟继续上工。” “在洞窟口遇到一个守卫拦了我的去路,他简单询问了我的姓名和迟到原因,便有意避开我去了远处。” “他使用传讯符时,刻意压低声音,就好似怕我听见,总之,过了较长一段时间,他才肯放行。” “隨后,我便来到地下第七层,看到那长明珠全灭的甬道,我知事有反常必有妖,於是用一块石子诈出了在黑暗甬道中埋伏的人。” “趁著对方没有发现我,我仗著对灵植窟的熟悉,转身便跑,很快便甩了他们。” 闻言,李厚禄眼眸微沉:“哦?我似乎在那甬道中闻到了血腥味,莫非他们是內訌?” 第三十九章 冷血审问(求追读) 姜礪尘连忙解释道:“大人容稟!小人跑了没多久,便撞见另一伙人杀气腾腾地迎面扑来!不得已,只得转身往回逃。” “谁知那两伙人在狭窄的甬道中狭路相逢,竟不明就里地廝杀起来。” “小人正是趁此混乱,才得以脱身!” 李厚禄闻言,眉间微蹙的沟壑稍平,心中疑虑大减。 他正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区区练气三层的小子,如何能在眾人围杀中逃出生天,甚至还能反杀? 空气中残留的中品符籙元力波动清晰可辨,绝非练气三层所能抵御。 姜礪尘这番解释,倒是让一切豁然开朗。 他隨即追问:“你可看清甬道中都有何人?” 姜礪尘点头:“其中一人小人认得,是药堂伙计李三刀,不过……” 他话锋一转,“小人以为,这幕后主使定然另有其人!” “哦?你怎知另有其人?”李厚禄挑眉。 姜礪尘解释道:“那李三刀手中竟有两张中品石刺符!以他的微薄俸禄,根本买不起此等符籙。” “更何况,他使用时毫不肉痛,一口气便用了两张!” “而另一伙人,手中持有更加珍贵的中品紫雷符。” 李厚禄目光如电,倏地转向李奎:“怎么回事?你的人?” 李奎连忙摆手撇清:“少爷明鑑!此事与小人绝无干係!” “您是知道我的,小人若真想取人性命,一剂毒药便可无声无息,何至於让这等蠢笨之徒手持中品灵符四处招摇?” “那李三刀昨日才被小人训斥过,如此蠢材,怎配做小人心腹?” 李厚禄闻言微感诧异:“区区药堂小廝,你为何教训他?” “哦,不值一提,不过是弄丟了些灵草罢了。”李奎含糊道。 姜礪尘听了,心中一动,若有所思。 李厚禄却不再理会李奎,转身面向姜礪尘,转回正题:“那中品灵种培育得如何了?何时能有结果?” 姜礪尘瞥了一眼旁边几株实验灵植的长势,恭敬答道:“托大人洪福,目前进展顺利,已有硕果型灵种显现。” “只需再经几次定向杂交,应能稳定其硕果特性,培育出纯种。” “届时,只需將此纯种与不育型灵种相邻而植,便能稳定收穫硕果型灵种。” 闻言,李厚禄眸中掠过一丝难得的满意之色:“甚好,你在灵植窟中的安危也不必担忧,本少爷给你留个护卫,陆重……” 话音落处,护卫队中一名腰悬长剑、面目清冷的青年应声出列。 “陆重,”李厚禄吩咐道,“这段时日,你的职责便是护卫姜家周全。” 陆重抱拳俯首:“是。” 李厚禄笑著说道:“他是练气后期,保护你们应该绰绰有余。” 姜家人闻言,无不诚惶诚恐,纷纷躬身拜谢:“谢大人恩典!” “不必多礼。”李厚禄摆摆手,话锋一转,“灵谷大比在即,你们可有心思,去爭一爭那丙级耕奴的身份?” 姜礪尘上前一步,沉声应道:“若这批中品灵谷培育成功,小人必当竭力一爭!如此,方能契约更多人手,为大人开垦更多灵田,產出更多中品灵谷!” 李厚禄眼中闪过一丝讚许,頷首道:“好!本少爷等著看你的手段,你且安心在此钻研。” 他目光陡然转寒,声音也冷了下来,“至於那些吃里扒外的腌臢东西……哼,该去清理门户了!” “是!”李家护卫纷纷俯首。 留下陆重,李厚禄带著冲天怒意衝出灵植窟,直扑地面。 他第一个目標,便是今日值守的守卫。 两名护卫如狼似虎,瞬间將其死死按在冰冷的泥地上。 李厚禄面无表情,抽出守卫腰间的钢刀,手中寒芒一闪! “噗嗤——” 一只断手带著血线飞落! 悽厉的惨嚎瞬间撕裂了山野的寂静。 “说。”李厚禄的声音比刀锋更冷。 守卫痛得浑身抽搐,略微思虑,刚想挤出狡辩之词…… 就是这片刻的迟疑,刀光再闪!毫不容情! 他的另一只手臂也应声而断! “啊——!!!我说!是杜凌霄!是杜山主给了我三百下品灵石,让我盯著那耕奴的行踪稟报给他!” 守卫魂飞魄散,痛苦让他不得不吐露实情。 李厚禄眼中戾气更盛:“还不老实?” 刀锋陡然顺势下掠! “咔嚓!” 守卫的左小腿齐膝而断! “呃啊——!!!” 守卫眼前阵阵发黑,却死死咬住舌尖,不敢昏厥。 他知道,一旦闭眼,便是永眠。 他肠子都悔青了! 做梦也想不到,区区一个耕奴竟能让这位煞星亲自出手! 他不过休沐几日,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个耕奴如此受宠。 若早知此人在李家少爷心中有如此分量,借他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接下这催命的活计! 可惜,为时已晚。 “还……还有!”守卫涕泪横流,像倒豆子般將所知和盘托出。 “杜……杜凌霄还逼我放进去两个人!我……我也照做了啊大人!” “哦?”李厚禄眼眸危险地眯起,寒声质问。 “你確定,只放进去了两个外人?” 守卫如捣蒜般拼命点头。 “李奎!”李厚禄厉喝。 “属下在!”李奎心头一凛。 “立刻去查!灵植窟里少了哪些人!又有哪些人受伤了,但凡缺了人或有人无故受伤的组,统统给我揪出来!” “是!”李奎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刻带人冲回灵植窟深处。 不过片刻功夫,王家人便被连拖带拽,狼狈地押到了窟外空地上。 王家族长王守鹤“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大……大人!不知小人何处触怒天威,竟劳动大人亲审?” “不知?”李厚禄冷笑一声,如同夜梟啼鸣。 话音未落,他手中刀光乍现! “噗——” 一颗王家年轻人的头颅冲天而起! 滚烫的鲜血如同泼墨,瞬间染红了王守鹤半边衣袍! “既然不知,”李厚禄甩掉刀上血珠,声音森寒如九幽寒风,“那就杀到你知道为止!” 不等王守鹤从这血腥一幕中回神,李厚禄反手又是一刀! “呃!” 又一个王家子弟捂著喷血的脖颈,直挺挺栽倒。 “大人饶命!饶命啊!我说!我说!” 第四十章 赔偿(求追读) 王守鹤肝胆俱裂,额头在冰冷的地上磕得砰砰作响,涕泗横流。 “是小人!是小人猪油蒙了心!” “见那姜家夺了我们的地,心中不忿,恨意难消,才……才出此下策!这是我一人的主意,求大人开恩!饶了王家吧!” “哦?”李厚禄眼中寒芒暴涨,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我倒不知,你区区一个耕奴,竟敢在我的地盘上兴风作浪!既然如此……” 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宣判:“那就全杀了!” 王守鹤面如死灰,眼中只剩下绝望的哀切。 身为耕奴,他深知背叛主家的下场。 此刻,他唯有拼死一搏,试图保全族人。 “大人!”他额头重重磕在血泥地上,嘶声哀求。 “罪责全在小人一身!求大人开恩,莫要牵连无辜啊!” “无辜?”李厚禄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声道,“在这里,我说你无辜,你才是无辜!我说你们该死……” 他环视瑟瑟发抖的王家人,一字一顿。 “你们就都得死!” 话音未落,他眼神如刀,冷冷扫向身后持刀的下属们。 就在那些屠刀即將挥落,王家一片绝望哭嚎的剎那…… “嗡!” 一股无形却沛然莫御的法力隔空袭来,如同无形的枷锁,瞬间錮住了所有行刑者的手腕! 钢刀悬在半空,再难寸进! 杜凌霄阴冷得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自远处悠悠传来,人未至,声先到: “李大人,何事如此兴师动眾?要动我杜凌霄的人,是不是也该……先跟我打声招呼?” 李厚禄豁然转身,目光阴沉地锁定来人,脸上却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哟!原来是杜山主大驾光临!若是不听您这声招呼,我还以为……这青芒山,已然改姓杜了呢!” 他踏前一步,气势咄咄逼人:“怎么?我在自己的地盘上处置几个闹事的杂碎,还需要向杜山主通报一声?” 杜凌霄身形飘然而至,落在不远处,脸上掛著虚偽的歉意。 他慢条斯理道:“李管事息怒,此事说来,也怪不得他们王家。” “前些日子,那个叫姜礪尘的小小耕奴,竟不知天高地厚,冒犯了我。” “我不过是吩咐他们,稍加『教训』一二。” “许是底下人愚钝,会错了意,下手失了分寸。” 他话锋一转:“这样吧,李执事此番损失几何,我杜某,一力承担!至於王家……” 他目光扫过跪地的王守鹤。 “还请李执事看在杜某这点薄面上,高抬贵手,饶他们这一回,如何?” “行啊!”李厚禄狞笑更盛,眼中闪烁著贪婪与算计。 “既然杜山主如此豪爽,財大气粗,那我李厚禄也就不跟你客气了!” 他伸出三根肥短的手指,晃了晃,狮子大开口。 “一共嘛……损毁了我上好的『长明珠』三百颗!” “这长明珠嘛,市价公道,每颗按十下品灵石算,诚惠三千下品灵石!杜山主,现结?” 杜凌霄眼角几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心中暗骂:这死胖子,心比墨还黑! 那狭窄甬道能塞得下三百颗长明珠? 鬼才信! 即便在专宰肥羊的百宝阁,一颗长明珠也绝超不过五块下品灵石! 这分明是趁火打劫,要在他身上狠狠剜下一块肉来! 然而,王家这些年替他暗中出力不少,他们的手中有一套价值连城的关係网,是一枚有用的棋子。 虽肉痛至极,但保住王家,这代价……值得! 他阴沉著脸,袖袍猛地一拂! “哗啦……” 一片晶莹璀璨的光芒闪过,一地的中品灵石,轰然落在李厚禄脚前的地上,灵气氤氳。 “李管事……”杜凌霄的声音冷得能掉冰渣,“点点数,看够不够堵你的窟窿!” 李厚禄见状,哈哈一笑,隨手將占满鲜血的钢刀“哐当”一声扔在灵石堆旁,显得格外刺眼。 “点?”他拍了拍手,皮笑肉不笑,“杜山主的人品,我李厚禄还是信得过的!来人……” 他大手一挥:“把王家这些碍眼的傢伙放了!地上这些灵石……” 他目光扫过手下。 “都给我仔细收好了!一颗,都不许少!” 李家护卫们立刻蜂拥而上,面对这堆价值不菲、灵气逼人的中品灵石,个个眼热心跳,却无一人敢生出半分贪墨之念,只埋头快速而小心地拾取。 杜凌霄面沉如水,眼中寒霜凝结:“此事到此为止,李执事当不会……秋后算帐,故意寻我手下人的晦气吧?” 李厚禄堆起满脸假笑,搓著手道:“自然,自然!杜山主豪爽,灵石到位,这事儿就算揭过去了!您放心,我李厚禄做人,最是实在!” 话音未落,他肥硕的身形如鬼魅般一闪!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响起! 只见李厚禄的胖手已如铁钳般扼住一名王家年轻人的脖颈,狂暴的灵力瞬间透体而入,震碎了其心脉! 那青年连哼都未哼一声,便软软瘫倒在地,双目圆睁,生机断绝! “李厚禄——!!” 杜凌霄目眥欲裂,周身灵力如火山般轰然爆发,衣袍无风自动! 恐怖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几名练气后期的护卫瞬间挪移到李厚禄身前,联手抵御住这股气劲。 杜凌霄万万没想到,这死胖子收钱的手还没捂热,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地毁诺! 李厚禄却像是没看见那滔天怒火,脸上依旧掛著那令人作呕的諂笑,连忙解释道: “哎哟,杜山主息怒!息怒啊!您千万別误会!这可不是毁约!” 他指著地上的尸体,语气“诚恳”得令人髮指。 “您想啊,此番受害者可不止我一个!” “我那宝贝耕奴姜礪尘,也在此事中受了惊嚇,伤势不轻,怕是会影响灵谷收成……” 他话锋一转,仿佛在施捨恩惠:“我这不是寻思著,给他弄具尸傀当补偿嘛!” “既能看家护院,又能帮著干活!我看这小伙子体格健壮,根骨尚可,拿来炼尸……” “咳咳,是製成尸傀,正合適!您说是不是?” 王守鹤看著亲族惨死,双眼瞬间充血赤红,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连一丝悲鸣都不敢发出,只能將头颅深深埋进泥土里。 第四十一章 被抹去的记忆(求追读) 杜凌霄胸膛剧烈起伏,强压著拍死这胖子的衝动,声音从牙缝里挤出:“你要尸傀?我给你便是!何须当场杀人炼尸这般麻烦!” “哎呀!”李厚禄猛地一拍脑门,故作恍然大悟状。 “还是杜山主您脑子灵光!瞧我这笨的!” “怎么就没想到,山主您如此体恤下属,定是愿意用现成的尸傀来交换的啊!” “哼!”杜凌霄的冷哼如同九幽寒风,带著赤裸裸的警告。 “李厚禄,你给我听清楚!这些耕奴,是我杜凌霄真金白银买下的私產!若再有折损……” 他目光如冰锥,直刺李厚禄眼底。 “我杜某,自会亲自登门,向你那位尊贵的父亲——討、要、公、道!” 此言一出,李厚禄脸上那虚偽的笑容瞬间冻结、碎裂! 眼神变得比万载玄冰还要阴冷刺骨,声音更是冷得能冻裂山石: “杜山主……放、心!”他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 “您的『私產』,李某定会小心爱护!绝、不、再、有、闪、失!” 他猛地一甩袍袖,仿佛要挥去这令人窒息的对峙,声音拔高,带著驱赶的意味: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好了!事儿都解决了!都散了!该干嘛干嘛去!別杵在这儿碍眼!” 杜凌霄不再看他,强压怒火,冰冷的手指遥遥一点跪伏在地的王守鹤: “你,跟我过来。” 王守鹤如蒙大赦,又惊惧万分,连滚爬起,战战兢兢地跟隨著杜凌霄走到远处僻静角落。 杜凌霄袖袍一拂,一道无形的神识屏障瞬间张开,將两人与外界彻底隔绝。 结界內,杜凌霄脸上偽装的平静彻底消失,只剩下阴鷙与难以置信的怒火。 他盯著王守鹤,声音压得极低,却蕴含著风暴: “到底怎么回事?动用了中品灵符,还折损了人手……” “你们竟然连一个区区练气初期的耕奴都杀不死?废物!” 王守鹤浑身一颤,噗通跪倒,额头冷汗涔涔,声音带著极度的恐惧和一丝后怕,急促地低语: “主……主上明鑑!那姜礪尘……绝非表面那般简单!我们派去的伏击者……除了我那胞弟王守义因在后方策应,侥倖逃得一命……其余……全……全军覆没啊!” “什么?!” 杜凌霄瞳孔骤然收缩! 他无比確信以自己筑基后期的神识强度探查,那小子绝无隱藏修为的可能! 区区练气三层,怎么可能做到如此壮举。 可是王守鹤这惊恐万状、不似作偽的供述,却动摇了他的信念! 除非…… 这耕奴有著能够隱藏修为的法宝或者地级上品的敛气功法。 他猛地俯身,几乎贴到王守鹤面前,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去,把你那胞弟叫来,把今日甬道之中发生的一切,从头到尾,一丝一毫,给我原原本本吐出来!若有半分遗漏或虚言……你知道后果!” “是……是!小人绝不敢隱瞒!” 不消片刻,王守鹤的胞弟王守义便来到杜凌霄身前。 他面无人色,俯首在地,颤抖著声音,开始將那段离奇而血腥的遭遇,细细道来…… “今日……我们本欲在洞窟深处设伏,袭杀那姜家小子。” “不料,撞见药堂的人也在暗中打探他的行踪。” “几番试探之下才知,那小子不知怎地也开罪了他们,药堂同样欲除之而后快……” “於是……便有了后来的事。” “我们借用您的名头令守卫放行,再將两张中品『石刺符』交予药堂之人。” “想著若他们得手,便无需我等露面,即便李厚禄追查,也牵扯不到我们头上……” 他喉头滚动,眼中残留著难以置信的惊骇: “可……可谁曾想!” “那姜礪尘……不知用了何等诡譎手段!” “药堂李三刀激发的那张石刺符,眼看就要將他穿心而过,却在触及他身前的剎那,无声无息,化为漫天飞沙!中品符籙威能,竟被顷刻瓦解!” “我见此异状,心知不能再等,只得撕开了您赐下的『紫雷符』!” 王守义声音急促起来。 “那小子神识敏锐得可怕!紫雷刚现,他竟似早有预料,只虚空一招手!也不知唤出了何物挡在身前,硬生生扛住了紫雷轰击!” “他则趁机遁入甬道深处的黑暗,消失无踪!” “情急之下,我们只得放出『老祖宗』前去追击!药堂那人也仓促激发了第二张石刺符……” “结果……如出一辙!石刺再次化为齏粉!” “我们本以为,有老祖宗出手,擒杀那小子不过探囊取物……” “然而!”王守义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惊怖。 “异变陡生!那姜礪尘在奔逃中,双手竟於虚空急速勾画!” “四周原本被符籙抽空又逸散的浓郁土行元气,被他强行拘束、凝聚!” “眨眼间,竟重新化作根根锋锐石刺,逆射而回,直扑我们这些伏击之人!” “更……更骇人的是!”他身体抑制不住地颤抖。 “那些被他重聚的石刺,不知被动了何种手脚,一旦落地或击中目標便轰然爆裂!” “碎石横扫四方!我堂兄……连同药堂那两个……皆……皆殞命於此石爆之下!尸骨无存啊主上!” 闻言,杜凌霄蹙眉道:“那你可还记得,你家那具尸傀中了土行法术之后可有损伤?为何它停止了攻击?” 王守义略一思索,回道:“老祖宗虽身中石刺,却似无大碍。它是在那裂石爆开之后才止步的。”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 “也正是在那爆炸之后,我堂兄才……才骤然断了生机,想来那引爆石刺的法术威力非同小可。” 杜凌霄眼中疑色更浓:“若我所记不差,你堂兄乃练气中期,那尸傀更是练气后期的实力,即便那耕奴身怀秘法,但其骨龄做不得假。” “终年劳作,天赋再高,这般年纪修为也绝不可能到达练气后期,更不可能一招斩杀两名境界高於己身的修士后,还能行动自如。” 他陡然盯住王守义,声音沉凝如铁:“那甬道之中,你可曾察觉其他异样?仔细回想!” 王守义被这目光慑住,陷入回忆。 片刻,他瞳孔猛地一缩,陡然惊觉:“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抹去了我对堂兄身后区域的关注!事后更是让我彻底忘了这回事!直到主上您点醒……” 第四十二章 看不见的第三者(求追读) 王守义语速急促起来:“还有!堂兄身怀主上亲赐的金光符!那小子术法再强,按理也破不开金光符的防御!可……” “可堂兄几乎是瞬息之间便断绝了生机!金光符竟似全然失效,如今想来,这其中必有蹊蹺! 王守义抬头,正迎上杜凌霄那双寒潭般深不见底、充满审视与质疑的目光。 他心头一凛,猛地伏地叩首,额头撞击地面砰砰作响: “属下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分欺瞒!主上只需亲临那甬道,查验遍地焦痕与爆裂深坑,便知真假!” 杜凌霄眉峰紧锁,指节无意识地在腰间剑鞘上敲击著。 瞬息毙命……金光符失效…… 王守义的描述,在他脑中勾勒出一个惊悚的画面。 一个练气中期的修士,手持他赐予的护身符籙,却在一个照面间被彻底抹杀,连激发保命手段的机会都没有。 这绝非那个丁级耕奴自身所能为! 有人! 一个念头无比清晰地浮现。 黑暗中,必定潜藏著另一人! 一个实力远超王守勤堂兄、甚至能在金光符启动前便將其扼杀的护卫! 此人是谁? 是李厚禄那紈絝暗中布下的暗桩?还是…… 另有一股他所不知的力量,在庇护那个叫姜礪尘的小子? 杜凌霄心念电转。 若真是李厚禄所为…… 这二世祖何时变得如此深谋远虑、捨得下如此血本? 仅仅为了一个能鼓捣出中品灵种的耕奴?这代价未免太大! 即便那小子真走了狗屎运,能培育出几株上品灵谷…… 以他区区练气初期的孱弱修为,强行催动神识培育上品灵植,无异於饮鴆止渴,又能成活几株? 其价值,当真值得李厚禄如此大费周章,甚至不惜派遣此等高手贴身护卫? 除非…… 那小子身上,还藏著连李厚禄都为之动容、甚至不惜代价也要掌控的秘密! 疑云如同浓雾,在杜凌霄心头翻滚瀰漫。 姜礪尘那张看似平静无波的脸,此刻在他眼中变得无比诡譎。 这耕奴…… 究竟是何来路? 他背后,又牵扯著什么? 杜凌霄的思绪猛地转向那个耕奴本身实力的诡譎之处。 一个练气初期的螻蚁…… 竟能让溃散的符籙元力重聚? 甚至威能不减反增? 更令土行法术凭空爆发出火行的凶戾? 这桩桩件件,简直悖逆常理! 彻底顛覆了他对符籙之道与五行生剋的根本认知! 土行根基在於浑厚坚韧,火能生土…… 可那小子,如何在电光石火间,將厚重土元逆转为爆裂火威? 其中到底有著怎样的玄机? 就在杜凌霄眉峰深锁,疑云翻涌之际。 灵植窟地下十七层,场上的气氛陷入一种难言的尷尬中。 姜守勤搓了搓粗糙的手掌,拿起一个粗陋的水袋,小心翼翼地走向静立一旁的陆重身旁。 “陆……陆大人。”他挤出笑容,带著底层耕奴特有的卑微与討好。 “您……您辛苦了,喝口水润润嗓子?” 陆重身形挺拔如松,面容清冷。 闻言,他只是极轻微地侧过脸,目光落在远处一株蔫头耷脑的灵植上,生硬地摇了摇头。 身为练气后期的修士,被少主指派来护卫这群最低等的耕奴…… 这简直是莫大的羞辱! 若非李厚禄积威深重且喜怒无常,换个主子如此折辱,他早已拂袖而去。 姜守勤见他拒绝,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却也不敢有丝毫怨懟。 他訕訕地收回水袋,低声下气道:“那……大人您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吩咐一声,我们一定尽力办到。” 旋即,他便回头,重新埋首于田垄。 而方才姜守勤搭话的片刻空档,姜礪尘指尖微动,暗影之力如涟漪轻盪。 一具尸傀已悄无声息地没入崖壁缝隙,遁入那隱秘洞府深处,开始播撒灵种。 做完这一切,姜礪尘盘膝坐下,闔上双目,气息渐沉,仿佛只是寻常的打坐调息,將周遭的压抑与陆重身上散发的冰冷排斥,尽数隔绝在外。 方才的搏杀凶险异常,加之他本就处於本源亏虚之態,此刻只觉五內如焚,看来需要不短的时日方能调养復原。 所幸身处灵植窟最底层,灵气倒还算充裕。 姜礪尘盘膝而坐,一边引导灵气修復著受损的经脉与耗损过剧的神魂。 一边將意识沉入那深邃无垠的永夜渊藪之中,开始清点此战的收穫。 渊藪深处,静静躺著三具尸身,以及一尊被厚重岩石彻底封裹、只余死寂的跳尸。 姜礪尘神识如丝,探向那两具来自药堂的尸骸。 李三刀身上,只搜出一只储物袋。 而那个赌鬼模样的傢伙,堪称身无长物,一贫如洗。 神识探入储物袋,內里仅有二十三枚下品灵石孤零零地躺著,旁边散落著几瓶疗伤的寻常丹药,价值寥寥。 当他的神识转向那衣著简陋的耕奴尸身时,心神骤然剧震! 此人…… 体表竟无半分伤痕! 他並非死於甬道激射的乱石之下? 姜礪尘的神识如最精密的探针,寸寸扫过尸身每一寸肌肤。 最终,在其眉心处,捕捉到了一个细微到近乎可以忽略的点状痕跡。 神识凝注,刺入那微小创口。 一股寒意瞬间沿著脊椎窜上头顶! 正是这渺小如针尖的一点,精准地湮灭了他所有的生机! 甬道之內,竟还藏著第三者? 一个他完全无法感知的存在?! 一念及此,姜礪尘浑身寒毛倒竖,刺骨的凉意直衝天灵! 若真如此,他拼尽全力施展的暗影手段、操控尸傀的秘密…… 岂非尽数落入了那隱藏在黑暗中之人的眼中? 此人…… 究竟是谁? 李厚禄的暗哨? 念头刚起,便被他断然否决。 李厚禄方才的盘问,绝非知情者的姿態。 旋即,一张面孔清晰地浮现在他混乱的思绪中。 那个在李厚禄面前永远佝僂著背、满脸諂笑,卑微得让人极易遗忘其本身…… 是一位筑基期强者的事实! 李奎? 记忆的碎片飞速回溯。 从李奎主动替他圆谎,到其屡次流露的、超乎寻常的“善意”…… 若说是此人暗中出手,替他挡下了这致命一击…… 似乎一切都有跡可循,线索都隱隱指向了他! 甚至…… 药堂那筐低阶灵草中出现的赤焰草,似乎也与这位脱不开干係? 他意欲何为?为何要这般不露痕跡地襄助自己? 重重疑云如同冰冷的蛛网,瞬间將姜礪尘的心神紧紧缠绕。 第四十三章 新思路(求追读) 强压下翻涌的思绪,姜礪尘继续探查这具诡异的尸身。 很快,一张保存完好的中品金光符被搜出。 符籙表面金纹流转,分明处於蓄势待发的激活状態! 作为中品符籙中以防御见长的佼佼者,金光符號称能硬撼筑基修士的全力一击而岿然不动! 不对! 若那暗影中的守护者是李奎,以其筑基修为出手,这枚金光符理应被瞬间激发、耗损殆尽才对! 可如今它完好无损,且处於激活状態。 这只能说明一点。 杀死此人的力量,是在金光符根本来不及反应的剎那,便已贯穿其眉心!其威能…… 远超筑基之境! 这人不可能是李奎,以他那爱邀功的性子,若真有如此强横的修为,绝不会安於做个药堂管事。 一股更深的寒意攫住了姜礪尘。 他猛地將神识抽离,如电般刺向旁边那尊包裹著跳尸的岩石。 岩石深处,那具练气后期的跳尸,正陷於一种深沉的、毫无生机的蛰伏之中。 姜礪尘瞳孔骤缩。 那跳尸的额头上,赫然有著一个相似的贯穿伤! 伤口精准破坏了脑中的控尸符文,这才是跳尸真正停止行动的原因。 他立刻对比两处伤口,心中惊骇更甚。 那足以洞穿铁甲跳尸颅骨的攻击,竟未能完全贯穿这耕奴的头颅! 要知道,练气后期的铁甲跳尸,其防御力远超同阶人族修士。 这绝非偶然!袭击者分明是刻意为之。 为何?他究竟有何目的? 紧接著,姜礪尘察觉了另一丝诡异。 自己的记忆,似乎刻意模糊了跳尸后方的区域。 这个念头甫一升起,一股寒意便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当时他明明环视过战场,目光却像被无形之手拨开,自动忽略了那片阴影! 不是没看见,是被某种力量“引导”著不去看!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剧震,一股难以言喻的惊悚感瞬间攥紧了他。 若非事后他决意仔细清理战场,一寸寸搜索,这具藏在跳尸阴影后的尸体,恐怕会被彻底忽略,如同从未存在过。 “连我的感知都能无声无息地干扰!” 姜礪尘喉结滚动了一下,只觉得口乾舌燥,一种面对深渊般的渺小与无力感油然而生。 重重疑虑压在心头,姜礪尘却只能暂且放下…… 对方实力深不可测,远超於他。 眼下他能做的,唯有静观其变。 至少…… 目前看来,此人对自己並无恶意。 否则,在那坑洞之內,对方大可袖手旁观,甚至…… 轻易取他性命。 打坐了片刻,姜礪尘终於恢復了大半,他得抓紧时间培育出合適的中品灵种,绝不能错过这一次的灵谷大比。 姜礪尘站起身来,从身后的藤木柜中取出一口残破的铁锅,寻了块空地,开始专心提炼腐髓。 陆重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这个年轻身影上。 关於姜礪尘的事跡他略有耳闻,却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耕奴竟引得两位大人爭抢。 更出乎意料的是,堂堂山主杜凌霄求而不得后,竟不惜放下身段,意图伏杀此人。 好奇心驱使下,陆重站在一旁,静静观看姜礪尘炼药。 姜家其他人则忙於催熟灵植。 灵力一旦耗尽便就地盘膝打坐,恢復后继续,循环往復。 陆重不时瞥一眼这枯燥重复的景象。 约莫一炷香后,姜礪尘终於炼成一瓶腐髓。 他小心翼翼地取瓶,向那几株杂交种各滴入一滴。 隨后,他凝神聚气,將神识逐一投入植株,辅以练气之法吸纳腐髓养分,並引动周遭灵气加速成长。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九株杂交种终於成熟。 姜礪尘看著其中良莠不齐的血精粟,脸上古井无波,对此结果似早有所料。 他面无表情地收割种子,分门別类,旋即开始了下一轮的杂交培育。 收穫的种子中,已经產生他需要的纯种灵种。 如今,他要做的,就是將赤焰草的药性隱藏在这批杂交血精粟灵种之中。 这批灵谷將供给內门弟子,用以治疗他们在剑阵之中所受的精血流失之伤。 这也正是姜礪尘掌控內门弟子的绝佳契机,不容有失。 今日的生死一线间,让他对“土崩”的领悟更为透彻。 这不仅提升了逆五行法术的嫻熟度,更激发了他合成目標灵种的新思路。 灵植生长时,会自然吸纳灵田中渺若微尘般的土行元力,参与灵种结合。 若能倾注全部心神於单一蕊,再以土崩之力从旁辅助,或可精准破坏那些不需要的隱性基因,加速目標灵种的生成。 眼下唯一的难题,是如何完美隱匿赤焰草的药性。 毕竟,供给內门弟子的灵谷,炼尸宗不可能不验毒。 赤焰草与龙涎草药性迥异,他不可能用之前的方法將药性融入灵植之中。 姜礪尘的眉头越锁越紧。 不远处,陆重观察著姜礪尘。 只见那年轻人眉头紧锁,显然陷入了困境,全然没有陆重想像中少年天才意气风发、灵感泉涌的神采。 此刻的他,看起来与一个为生计发愁的普通耕奴並无二致。 陆重看了一会儿便觉索然无味,踱步到洞窟门口,盘膝坐下,闭目开始修炼。 此地毕竟是灵植窟最底层,灵气异常充裕。 修炼片刻,陆重便觉体內灵力运转顺畅,此地简直是修炼宝地。 心头那点因李厚禄命令而生的不忿,不知不觉间竟淡去了几分。 姜家眾人见他如此,心中也暗自鬆了口气。 他们手头颇有些见不得光的勾当,若被这位“护卫”时刻盯著,行事难免束手束脚。 如今对方沉心修炼,倒是省去了许多麻烦。 姜家兄弟不著痕跡地挪动身形,悄然挡住了陆重的视线。 姜礪尘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迅速在那二十亩已种下常规灵植的灵田中,將赤焰草的混种下去,隨即撒上一层腐髓。 接著,他凝神静气,神识如丝如缕地探出,附著於新播的赤焰草之上,引导它们吸收腐髓中的特殊养分。 赤焰草天生低矮,被周围已然成型的灵植茂密枝叶完美遮掩。 只要等到明日赤焰草顺利结籽,便可推进下一步至关重要的实验。 第四十四章 完美方案(求追读) 姜礪尘心中暗自庆幸,当初附身异化杀人蜂王所获取的珍贵信息让他能先一步筹措。 这批血精粟不但在灵植大比中有加成,还能送往炼尸宗內门弟子口中。 只要他成功將赤焰草药性隱藏在这批血精粟中,那些內门弟子便有可能成为他最听话的傀儡。 距离这批註定要送入內门弟子口中的血精粟交付,尚有一段缓衝期,足够他进行关键实验。 思绪迴转,他再次聚焦於核心难题,如何隱藏赤焰草的药性? 供给內门弟子的灵谷,炼尸宗定会进行极其严格的验毒筛查。 他的目光落在掌心几颗灵谷上,显性与隱性的不同特徵映入眼帘。 姜礪尘心神微动,一个念头如电光般闪过。 倘若能让赤焰草的药性如同某些隱性灵谷基因一般潜伏下来,是否就能避开探查? 届时,只需掌握特定的“钥匙”,用对应的药物激活其隱性药性,那些內门弟子便將成为他手中言听计从的傀儡。 时间在静默中悄然流逝。 洞窟內,唯有姜礪尘一人全神贯注,反覆查验灵植的细微特徵,推演著复杂的属性组合。 相较之下,姜家父子则显得颇为清閒。 二十亩灵田已然布置妥当,后续只需按部就班地催熟照料。 这片灵田大半种植著姜礪尘改良成功的金穗灵谷,產量稳定无忧。 父子二人看似在努力催熟、打坐恢復灵力,实则不过是做做样子。 他们体內灵力消耗甚微,更多时间是在借这浓郁的灵气宝地,悄然增进自身修为。 炼尸宗的管事、巡守们自然心知肚明,这些耕奴並未全力以赴。 他们之所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道理很简单:困兽犹斗。 这些前途尽毁的耕奴,若连最后一点精神慰藉,那看似可以修炼、可以提升的虚幻希望都被剥夺,只怕连活下去的力气都会消失。 行尸走肉炼尸宗多的是,他们需要的是能积极干活的修奴。 尸傀虽不会反抗,却也无力催动灵气为灵植催熟。 炼尸宗需要的,正是这种还能喘气、还能听话的“催熟机器”,为他们源源不断地生產灵谷。 (请记住101 看书网藏书多,101???????????.??????隨时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那高达九成九的税赋,足以令世间最黑心的地主汗顏。 炼尸宗深諳驭下之道:唯有张弛有度,方能將这些耕奴长久地拴在灵田之上。 事实上,一旦灵种成功播下並完成固元,后续的照料便相对轻鬆。 除了失去自由,耕奴们倒也乐得装模作样地催熟一阵,然后便是名正言顺的打坐修炼。 灵植窟深处,为了供养这些灵植而布设的聚灵阵,使得此地的灵气浓郁程度,几乎可比肩一些名山大川。 这略微优越的修炼条件,成了所有耕奴心底残存的一丝希望火苗。 盼著有朝一日修为精进,能寻得一线生机,逃出这炼尸宗的魔掌。 整整一日,姜礪尘除了筛选出几种更易与赤焰草结合的灵种外,几乎所有心神都倾注在同一个难题上。 如何將那赤焰草的药性,天衣无缝地藏匿於灵谷之中? 然而直至日暮西沉,他依旧毫无头绪。 月上柳梢,规定的劳作时间已尽。 姜礪尘却並未返回笼舍,而是脚步匆匆,直奔藏书阁。 付出数枚辛苦积攒的下品灵石,他才购得进入的时限。 回头瞥了一眼紧隨而来的陆重,姜礪尘沉声道:“今日有劳小哥看护,天色已晚,还请回去歇息吧。” 陆重摇了摇头,態度执拗:“少爷有令,在你返回笼舍前,我须臾不离。” 姜礪尘微一皱眉:“我要研习灵植典籍,怕是要耗到深夜,你……” “无需顾虑我,”陆重打断他,“你自去查阅便是。” 语气不容置疑。 “……那便隨你吧。”姜礪尘不再多言。 他的时间宝贵,不容浪费在这些无谓的拉扯上。 踏入藏书阁,作为最低等的耕奴,他只有权限进入第一层。 这里摆放的,儘是些市面上常见的药典与百草图鑑。 炼尸宗开放这层权限,自然绝非善心大发,背后藏著赤裸裸的算计。 其一,榨乾耕奴们兜里仅存的那点灵石。 其二,诱使这些绝望的劳力“自我提升”,最终目的仍是提高灵谷產量,为宗门牟利。 耕奴们若想摆脱这炼狱般的身份,就必须费灵石“求知上进”。 而这灵石,兜兜转转,最终又流回了炼尸宗的金库。 宗门无需额外付出,便既回收了財富,又压榨出了更高的价值,可谓一箭双鵰。 每当看到这些卑微如尘的耕奴,怀揣著渺茫的希望,在书卷间徒劳地挣扎、攀爬。 炼尸宗的门人脸上,总会浮现出一丝心照不宣的嘲弄之色。 藏书阁內,姜礪尘强大的神识扫过书页,翻飞如蝶。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宵禁的时间將至,姜礪尘的眉头也越发紧蹙。 他飞速查阅著记载药性相生相剋的典籍,试图重现上次融合异种药性的成功。 然而,希望如同指间流沙,隨著时间一点点消散。 就在他几欲放弃之际,一份残破的捲轴残篇,陡然抓住了他的视线。 目光扫过其上晦涩的文字,姜礪尘紧蹙的眉峰骤然舒展! 凝霜玉髓! 此物蕴含强大的玄冰本源之力,可强行压制並暂时冻结赤焰草中最狂暴、最致命的阳火精粹。 更妙的是,它那微弱的生灵精气,能与赤焰草的血煞之气產生一种虚假的“安抚”与“调和”假象。 然而,二者结合之后的后果远比表象更加凶险。 凝霜玉髓非但不能中和赤焰草之毒,反会使其在极寒淬炼下发生异变,毒性倍增! 一旦修士服下经此物炮製的赤焰草,毒性便会潜伏体內,如跗骨之蛆,不断吞噬修士的灵力进行自我进化,毒性日益深重。 直到……受害者吞服清心露! 清心露会中和掉凝霜玉髓的药性,瞬间引爆那进化后的恐怖赤焰草之毒! 修士轻则產生无法摆脱的强烈成癮性,重则当场毙命! 只需精准控制清心露的剂量,中毒者的生死,便尽在掌控之中。 世人皆防剧毒,谁会戒备那安神定魂的清心露? 这简直是天赐的完美掩护,为他掌控炼尸宗內门弟子铺平了道路! 第四十五章 爭议(求追读) 微量清心露,仅能稀释凝霜玉髓,使部分赤焰草药性由隱转显,诱发成癮。 只需定期供给“解药”,实为维持成癮的毒药,便能將那些人牢牢握於掌心。 而最令姜礪尘心神激盪的是,凝霜玉髓,此刻正静静躺在他的永夜渊藪之中! 那是他的伴生奇物还未在他的影子中开闢“永夜渊藪”,仍在疯狂汲取他精血时,他为缓解蚀骨之痛而服用的灵药。 自“永夜渊藪”在他影中成型,停止寄生行为之后,此物便被遗忘在角落。 万万没想到,破局的关键,竟一直就在自己身上! 巨大的喜悦如潮水般涌上心头,几乎將他的神智淹没。 然而,下一剎那,他的视野扫过那捲残卷,一丝寒意涌上心头。 那记录凝霜玉髓的捲轴究竟是何时出现在桌上?他的记忆中竟没有丝毫映像? 好似…… 有人能探听他的心声,知道他在找什么,而且还当著他的面,无声无息並將它放在他的桌面。 这从天而降的解决之道,顺利得…… 让他有些心惊胆战。 宵禁之前的铜铃声,已在远处隱隱响起! 姜礪尘眼神一凛,再无半分犹豫。 磅礴神识如潮水般卷过,无数书籍仿佛被无形之手托起,瞬间归回原位,只留下那捲他毫无映像的残卷。 他將残卷隨便塞入书架,而后身形一晃,无声而迅疾地掠出了藏书阁大门。 將那份突如其来的不安与深沉的阁楼阴影,一同拋在了身后。 月色下,陆重如磐石般静立,恪守著自己的职责。 “小哥,我回了,你也早些歇息吧。”姜礪尘走近说道。 陆重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容置喙:“我送你回笼舍。” 言毕,不等回应,他已转身默然走在前面。 姜礪尘紧隨其后,不多时便回到了那低矮拥挤的笼舍区域。 宵禁的钟声尚未敲响。 几名在门廊下透气的修奴,眼见一位练气后期的炼尸宗弟子竟亲自將姜礪尘送回,无不面露惊疑,昏暗的灯光下响起一片压抑的窃窃私语。 陆重停在笼舍斑驳的木门外,对著姜礪尘略一抱拳,身影隨即无声地没入夜色之中。 姜礪尘神色如常,穿过瀰漫著汗味与尘土气息的甬道,对周遭投来的复杂目光视若无睹。 他缓步走向自己的角落,直到瞥见正在甬道里嬉闹的晏归鸿,紧绷的脸上才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柔和。 他大步上前,抬手轻拍了一下少年的后脑勺。 “平日里蔫头耷脑的,今日倒精神得像只猴?” 晏归鸿吃痛回头,小脸皱成包子,待看清是姜礪尘,立刻雨过天晴,堆起笑容: “嘿!姜三哥!今天来了个厉害的阵法学徒,为了赶工通过测验,一个人当几个人使,刷刷几下就把大半破损阵法修好了!我的活儿,自然都让他包圆啦!” 他揉著脑袋,眼中闪著狡黠的光。 “不过……姜三哥你又打我头!要是以后长不高,全赖你!你得赔我……嗯,一只烧鸡怎么样?” 说著,他咂咂嘴,眼底满是回味和希冀。 白天那只烧鸡,吃得太快,都没来得及细品滋味。 姜礪尘苦笑著摇头:“我哪还有钱请你吃第二只?上个月灵谷失收你不是不知道。” “请你吃那一只,已经是从我自己嘴里省出来的口粮了。再请?你是想饿死我?” 晏归鸿眼珠滴溜溜一转,忽然凑近姜礪尘耳边,压得极低的声音带著一丝得意: “姜三哥,別蒙我啦!我知道你们还偷偷种著中品灵谷呢!上回给我吃的饭糰不就是中品灵谷做的。” “你隨便匀出一点儿卖了,够咱俩吃好几只肥鸡了!” 姜礪尘脸色微变,立刻竖起食指抵在唇边:“嘘——!此事绝不可声张!” 晏归鸿满不在乎地撇撇嘴:“怕啥?现在谁不知道李家给了你中品灵种?” “这不一样!”姜礪尘声音沉了下来,带著警告。 “我手里的这些中品灵谷,是在李家给种之前就有的,品种与他们给的不同。” “若让有心人稍加编排,一个私藏宗门灵谷的罪名扣下来,你我担待不起!” 晏归鸿见他说得郑重,缩了缩脖子:“……知道了。” 远处隱隱传来巡守沙哑的梆子声,提醒著宵禁將至。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各自转身,迅速隱入甬道两侧那狭小昏暗的笼屋之中。 刚踏入房门,姜知礼便急切问道:“可找到培育新灵种的法子了?” 姜礪尘微微頷首,嘴角浮起一抹篤定的笑意:“若一切顺利,只需两日,我们所需的中品灵种便能培育成功。” 他目光扫过屋內几人,声音沉稳:“最后的五亩灵田,全数种上此灵种。此月的灵谷大比,我们必能出线!” 姜守勤闻言,眉头却紧紧锁起。 他瞥了一眼熟睡的老李头,压低嗓音,忧虑道:“寻常丙级耕奴,一月耗尽心力也仅能照料一亩中品灵谷,我们若陡然种出五亩高產中品……” “是否太过招摇?俗语有云,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李厚禄虽背靠李家,但他在族中不受重视也是事实。” “若再引来如杜凌霄那般覬覦你技艺之人,身处夹缝,我等该如何自保?” 姜知礼深以为然,点头附和:“父亲所言极是,我等身份微贱,確需步步为营,锋芒不宜过露。” 姜礪尘却从容一笑:“你们的顾虑,我岂能未察?正因李厚禄在李家不得志,我才要藉此灵谷,助他重归李家核心视野!” 他眼中闪过精光,语气斩钉截铁:“这份助他重掌权势的辅翼之功,你们说,他岂会坐视我们身陷险境而不顾?” “待我与他利益捆绑,结为一体,他自然会拼死相护!因为他比谁都清楚,他失而復得的一切,根源在谁!” 姜守勤仍是不解:“区区一种中品灵谷,真能助李厚禄翻身?李家……能看得上?” “单是中品灵谷自然份量不足。” 姜礪尘唇角微扬:“但若它是高產无需精血供养的『佳品血精粟』,一切便截然不同了。” 他环视眾人,压低声音,揭示其中关键。 第四十六章 尽览《崩土》(求追读) “父亲,大哥,你们或许不知,前番炼尸宗遭正道伏击,其內门精锐皆受重创,急需补充精血的灵药续命。” “而这血精粟,便是维繫他们宗门未来潜力的救命稻草!” 他顿了顿,继续剖析更深层的需求。 “更何况,修炼《九幽尸典》者,修为愈深,肉身气血便愈发枯竭,只因绝大多数炼尸宗门人,为求长生,走的皆是『以自身血肉滋养神魂』的炼神邪路!” “长此以往,肉身如同尸傀般乾枯腐朽,若能每日食用这血精粟……” 姜礪尘眼中灼灼生辉:“不但能延缓他们肉身腐化的速度,更能源源不断地补充其体內亏空的精血!此物於炼尸宗而言,其价值堪比上品灵丹!” “当然,前提是,產量必须跟得上他们庞大的消耗,否则便是一纸空谈。” 他话锋一转,掷地有声。 “而这,正是我能解决的难题!无需精血浇灌便能高產的血精粟,但凡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看出其中蕴藏的泼天价值!” 他最后看向父亲和兄长,语气带著掌控一切的自信。 “李家能在这豺狼环伺的炼尸宗屹立不倒,族中岂乏老谋深算之辈?” “他们绝不会错失这血精粟带来的滔天利益,只要他们开始依赖我的血精粟……” 姜礪尘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日后,我自有手段,让这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们,乖乖俯首听命!” “况且父亲,您那些朋友也说了,李厚禄最近抓了不少能种上品灵植的高阶耕奴,看他那架势,急得跟火上房似的。” “只要我显出有侍弄上品灵植的本事,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我。” 姜守勤闻言,却谨慎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你切莫轻举妄动。” 姜礪尘沉声应道:“儿子心中有数。” 姜守勤嘆了口气:“这李厚禄行事囂张跋扈、喜怒无常,把希望全押在一个疯子身上,太过冒险,我们得多找几座靠山才行。” 不等姜礪尘回答,姜守勤语气不容置疑地继续道: “东边孙家兄弟传来消息,他们雁盪山的管事眼下正在寻高品相的血精粟种子,不日便会来我们这儿物色。” “这正是个机会,我们可以藉机结个善缘,攀上那位管事。” “听孙玄风讲,这位管事是位技艺超群的灵植夫,醉心此道。最近正愁著如何把烈阳草与寒冰草种在同一片息壤地里。” “尘儿……”姜守勤目光灼灼地看向儿子。 “若你能想出法子解决这个难题,他或许会承你一份人情。” “听说此人在炼尸宗里,是专供灵谷灵草的大族出身,就连评定耕奴等级这等事,他家族也颇有话语权。” “若能攀上这层关係,將来我们提升耕奴品阶,或许能得一大助力。” “只是……”他顿了顿,提醒道,“此人心高气傲,你务必谨慎应对。” 姜礪尘听完,略一沉吟,心中便浮起一个模糊的主意。 只是这法子需藉助阵法,非他所长。 明日一早去问问晏归鸿,说不定能有妥善的方案。 他微微頷首:“孩儿明白了。” 夜深人静,姜礪尘回到床边,服下最后一颗养神丹。 而后,他的神识穿过永夜渊藪,通过暗影联繫到那个身处神秘空间的异化杀人蜂王。 当暗影重新连接上异化杀人蜂王的感官。 姜礪尘从一片混沌中悠悠醒来。 只见那异化杀人蜂王原本暗淡无光的复眼,陡然亮起微光。 它似乎在本能的自我保护机制之下陷入了沉眠之中。 这也是意料之中,这片模糊了时间和空间的诡异空间,可不是一只小小的妖兽能够长久承受的。 姜礪尘无暇他顾,立刻藉助蜂王那独特的视觉,再次投向那面巨大的光壁。 神识飞速运转,先前捕捉到的图像被重新拼合、解析。 那篇玄奥的《逆五行真解》再次清晰地浮现在他的“眼前”。 他强忍著神识如流水般飞速消逝的痛楚,贪婪地汲取著光壁上的功法真意。 转眼,一夜过去。 在神识即將达到极限的前一刻,姜礪尘终於將“崩土”篇全篇铭刻於心。 意识倏然回归本体。 他盘坐笼舍之中,心神完全沉浸於方才所得的磅礴记忆。 土行法术的奥秘在他识海中不断推演、构筑,而后又细致地拆解、剖析。 每一个细节、每一条脉络都变得清晰可辨。 他仿佛能“看”到土行法术运行中,那些至关重要的节点——脉眼。 这些脉眼虽如水中之月,变幻莫测、游移不定。 但姜礪尘的神识却已能敏锐地捕捉到土行元力的流动轨跡,从而精准锁定它们的位置。 如今,他唯一需要做的,便是反覆练习。 熟悉在不同法术阶段,解构不同脉眼所需的“构解符文”强度,以及如何高效地重构土行元力脉眼的位置。 一夜之间,姜礪尘对土行法术的领悟,已然脱胎换骨! 对於这“崩土”之术,他也有了更为深刻的理解。 表面看来,“崩土”似乎能爆发出远超他当前境界的威力,实则不然。 《逆五行真解》的核心精义,在於“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功法本质在於一个“解”字,而非强攻。 此功法虽需施术者具备相应的土行法力根基方能施展,但其威能却非源於施术者自身灵力的多寡。 关键在於施术者的神识强度! 神识足够强大,方能在瞬息之间洞察敌方法术的“脉眼”,並借敌之土行元力为基,逆转法术,构筑反击,达成后发制人之效。 因此,“土崩”之术的威力上限,完全取决於敌方土行元力强度,或是周身所处环境中,土行元力的多寡。 这与寻常五行法术迥异,倒是与前世小说中的魔法师颇有相似之处。 皆是凭藉自身神识,招引周身元力为己所用,释放出远超自身实力的法术。 寻常五行法术威力多是仰赖施术者的灵力输出,而《逆五行真解》的威能,则根植於施术者那强大的神识。 这套功法,简直像是为姜礪尘量身定做!其他修士只能望而兴嘆。 寻常修士哪可能有他这般强悍的神识? 更何况,身处暗影之中时,姜礪尘的神识更能被强化到一种匪夷所思的境界。 然而,那股縈绕心头的不安感,此刻却越发清晰。 这一切…… 似乎太过顺利了? 顺利得如同精心安排的剧本。 他得想办法找出那个藏在他身后的人,否则寢食难安。 第四十七章 当世不闻太极(求追读) 儘管心中难安,姜礪尘似乎也別无选择。 如今的他,不过是这茫茫修奴大军中的一只螻蚁。 卑微如野径荒草,风来即俯首,雨落便承霖,潮涨潮退,只在滩涂上徒留浸渍的印痕。 选择权从不在他手上,他能做的只是挣扎著,利用一切能够利用的东西,逃出这片修罗场。 欲要自由,就必须抓住任何能触及的力量,哪怕它来歷不明。 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经亮了。 姜礪尘刚从入定中甦醒,便见姜植安那张大脸近在咫尺,正满脸好奇地打量著他。 姜礪尘无奈地一把推开几乎要碰到自己鼻尖的大哥。 姜植安挠挠头,关切道:“小弟,你晚上都在修炼吗?不睡觉可伤身啊!咱们这些练气期的身子骨,哪能跟那些大能比?熬坏了根基,那可就真亏大发了!” 姜礪尘沉声安抚:“大哥,放心,我心里有数。” 他顿了顿,解释道:“我的体质本就与常人不同,夜间,我的意识虽在游离他处,但这副身体实则是在休息调养。”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我的影子分离出一部分,控制了那只异化杀人蜂王吧?” “夜里,我正是通过影子连接,操控它的身体,消耗的,主要是神识之力。” “而且……”姜礪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经过这几日的锤炼,我的神识已逐渐適应这种消耗。” “昨日耗尽神识昏厥过去,今日反倒觉得神清气爽,识海似有拓宽。” 闻言,姜植安顿时一喜:“当真?那小弟你现在的神识能探出多远?” 姜礪尘闭目凝神片刻,隨即眉宇间也掠过一丝惊讶。 “如今常態下,神识范围约摸三十丈。” “若在夜间,藉助暗影之力,应当还能再延伸,覆盖百丈方圆应无问题。” 姜植安倒吸一口凉气。 “嘶!这神识强度几乎是我的数倍了!若能寻到一本修炼神识的功法,以此道精进,前途不可限量啊!” 他由衷地为弟弟感到高兴。 姜礪尘摆了摆手,环顾空荡的笼舍,疑惑道:“父亲和二哥呢?” “哦,他们天一亮就先去上工了。” 姜植安语气有些无奈:“那个陆重寸步不离地跟著你,我们一直没机会去催熟咱们那块私田。”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顺畅 】 “父亲见你连日气色不佳,心中焦急,便想著早点开始催熟私田的灵谷,等灵谷成熟了,你就能有充足的灵谷滋养身体,不至於像现在这般虚弱。” 一股暖流悄然淌过姜礪尘心间。 他隨即想到关键问题,神色微凝:“那个陆重呢?若他跟著父亲他们进了灵植窟深处,岂不是……” “放心吧。”姜植安打断他的担忧,压低声音。 “那陆重好像得了特別指示,优先保护你。” “他一大早就来了,这会儿就在笼舍外头守著呢。” 姜礪尘调侃道:“他倒是尽职尽责,我还真希望他能和寻常炼尸宗弟子一般偷奸耍滑呢。” 姜植安接话道:“这人给我的感觉,確实和炼尸宗那些人不太一样,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带著一个尸袋,他却总是剑不离身,倒像一个侠义剑客。” “虽说披著炼尸宗的皮,你留意没?他举手投足间总带著股拘谨和靦腆,反倒更似咱们玄门正宗的弟子。” “你说,咱们要是用种出来的中品灵谷,能不能用灵谷彻底把他收服了?” 姜礪尘目光微动,並未立刻接这茬,只是轻声道:“此事暂且不急,眼下,中品灵种才是当务之急……” 他目光扫向別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但愿我的运气,还能撑得住。” 旋即,他似乎想起什么,立即起身道:“大哥你先走一步,我找晏归鸿还有些事。顺便提醒父亲他们,我约莫半个时辰內就到,让他们提前退出隱藏洞府,以免被陆重察觉。” 姜植安却是满不在乎地说道:“放心,父亲早有准备,收买了三层的小崔和五层的小李。只要有人靠近,他们会第一时间用传讯符示警。” 姜礪尘闻言,眉头微蹙:“如此便好。但人心难测,终究不可尽信於人,自己多留一手防备总是好的。” “知道了,知道了。”姜植安应了一声,便先行离去。 姜礪尘直奔晏归鸿住处。好在这小子素有睡懒觉的习惯,远远便见他仍在榻上酣睡。 晏归鸿的工作是隨炼尸宗弟子修补宗门大阵。 那些宗门弟子不比耕奴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往往日上三竿才去巡查、查漏补缺。 晏归鸿身为负责阵法修补的修奴,倒也沾光得了睡懒觉的便利。 姜礪尘走近榻边,拍了拍他的脸颊:“归鸿,醒醒。” 晏归鸿眼皮都未抬,挥手拨开姜礪尘的手,含糊嘟囔:“別闹……让我再睡会儿……” 见状,姜礪尘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开饭了,再不起来,你的烧鸡可就没了。” “烧鸡?!我的烧鸡!”晏归鸿陡然睁眼,急切地念叨著。 待视野清晰,看清床边似笑非笑的姜礪尘,他顿时一脸颓丧:“姜三哥?你不去上工,跑来扰我清梦作甚?” 姜礪尘略带歉意道:“找你帮个忙,报酬是一只烧鸡,接不接?” 晏归鸿眼睛瞬间亮了:“当真?” “我何时骗过你?” “姜三哥你说!能帮的我一定帮!”晏归鸿精神一振。 “好,你可知道,有没有这样一种阵法,能让阴阳相济,將一阴一阳两种属性的灵草同植一处?非但不会相互侵蚀,反而能彼此受益,促进长势更加旺盛?” 闻言,晏归鸿眉头顿时紧紧锁起,一脸难以置信: “姜三哥,你莫不是故意消遣我?阴阳……相济?这怎么可能!” “属性截然相反的灵草种在一起,只会彼此侵蚀,最终两败俱伤!” “你想种不同属性的灵草,分开种不就好了?” 姜礪尘嘆了口气,解释道: “你当上品灵田是隨处可得的么?这两种灵草都非上品灵田不能成活。” “如今上品灵田稀缺,无奈之下,只能尝试將它们种在一处了。” 晏归鸿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姜三哥,我不过是个阵法学徒,哪里去弄来那么高深的阴阳相济的阵法。” 姜礪尘闻言,眼中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他试探著追问:“你既修习阵法,当真……从未听闻过『阴阳共济』之说?” 他特意加重了“阴阳共济”四字,心中已隱隱升起一个难以置信的猜测。 晏归鸿的神情自然无比,带著理所当然的疑惑:“那是自然!带我的那位炼尸宗门人,可是筑基期的阵法大师!” “连他在修补宗门大阵时,也时常为阵眼或符文间的阴阳相衝问题头疼不已,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勉强调和。” 他摊了摊手,语气篤定:“若世间真有能令阴阳和谐共济的法门或阵法,以那位师叔的见识和地位,早就用上了,哪还用得著如此糟心费力?” “从未听闻……” “筑基大师也为之头疼……” “若有,早就用了……” 晏归鸿这理所当然、毫无作偽的回答,如同数道惊雷,在姜礪尘心中轰然炸响! 难道…… 此方世界,竟未参透那阴阳互根、相生相化的至理? 第四十八章 阴阳共生阵(求追读) 姜礪尘极为诧异。 那在前世典籍中俯拾皆是、被视为天地运行根本法则的“阴阳之道”,在此界…… 竟是一片未被开垦的认知荒漠?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燎原之火,瞬间点燃了姜礪尘的思绪。 震惊之余,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与巨大的机遇感涌上心头。 若真如此,他前世所知的那些关於阴阳的深邃智慧,在此界岂非…… 无价之宝? 旋即,他压下心潮,眼神变得锐利而深邃。 若是此番晏归鸿能成功悟出阵法,那此阵將是一份真正的大礼。 姜礪尘索性將前世所知的理论道出,供晏归鸿参悟。 “我曾读过一些典籍,其中记载,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是以孤阴不长,独阳不生,阴阳相济,方生万物。” “阳极则阴生,阴极则阳长,既然阴阳能够相互转化,我们何不设一阵法,调节二者至平衡,令其共济,往復循环?” 晏归鸿听著姜礪尘的讲述,眼前仿佛豁然洞开,窥见了一个崭新的阵法天地。 然而,那阴阳共济的奥妙却如同隔著一层薄纱,思路卡在门槛前,始终不得其门而入。 见状,姜礪尘不再多言,指尖灵力流转,於虚空中勾勒出一幅圆融流转的图案。 正是太极! 晏归鸿的目光触及那悬浮的阴阳鱼,瞳孔骤然收缩,仿佛一道惊雷劈开了混沌! 方才的重重迷障,竟被这至简至深的图形瞬间点破。 “妙啊!妙极!”他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激动地看向姜礪尘。 “姜三哥,你……你当真是阵法奇才!此阵是你自创?可有名號?” 姜礪尘却摇了摇头:“此亦是我从典籍中习得,谓之『太极』。” “太极……”晏归鸿喃喃念著,心神已全然沉浸在那图案的玄奥之中。 姜礪尘见状,趁热打铁,又將前世周敦颐《太极图说》的精要娓娓道来: “典籍中续言: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復动。一动一静,互为其根。分阴分阳,两仪立焉。” “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五气顺布,四时行焉。” 有这精深的阴阳理论为基,又有眼前这蕴含无穷至理的太极图指引,晏归鸿脑海中的迷雾层层剥落、轰然破碎! 这位阵法天才的精神高度凝聚,观想中的繁复阵纹竟自行化繁为简,一个以阴阳互生、流转不息为核心的阵法雏形,在他心间渐渐清晰、勾勒成型。 约莫半柱香后。 晏归鸿猛地从那种玄妙的顿悟状態中抽离,眼神锐利如电。 他一把抓过枕边的炭笔,又从怀中掏出一叠粗糙的麻布,毫不犹豫地伏下身,笔尖疾走如飞,在那布面上疯狂涂鸦起来。 姜礪尘见状,唇角微扬,悄然退开半步,负手静立,不再发出丝毫声响,只將这片寂静的空间全然留给了沉浸於创造之中的阵法天才。 晏归鸿手中的炭笔在粗糙麻布上飞舞,线条时而狂放如泼墨,时而精微如绣,勾勒出的並非杂乱涂鸦,而是一个充满玄奥韵律的奇异图案。 那图案以虚空中的太极图为核心,却向外延伸出无数细密的符文轨跡,仿佛將阴阳鱼的运动轨跡具象化、复杂化,最终又归於一种动態的平衡。 终於,他停下笔,长舒一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却亮得惊人。 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块承载著顿悟结晶的麻布捧到姜礪尘面前,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姜三哥!成了!我……我好像真的抓住了那丝灵感!你看这!” 他指著麻布上的核心阵图,那是一个由无数嵌套、流转的符文构成的复杂太极变体。 “这便是阵眼核心!它並非静止,而是依据『太极动而生阳,动极而静,静而生阴,静极復动』之理,自行运转不息!” “关键在於这里。”晏归鸿的手指激动地点在阴阳鱼眼的位置,那里被描绘成两个互相嵌套、牵引的微型漩涡。 “孤阴不长,独阳不生!此阵眼之妙,便在於它能自发感应区域內阴阳二气的消长。” “一旦阴气过盛,阳眼便会加速流转,引动阵势,將部分阴气转化为阳气,如同阴极生阳!反之,阳气过盛,阴眼则动,阳极生阴!” 他越说越兴奋,语速加快:“这转化的过程,並非粗暴的吞噬或抵消,而是以『冲气以为和』的方式,藉助阵中预设的五行流转轨跡。” “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將多余之气疏导、转化、中和,最终反哺回灵田本身!如同你所说『五气顺布,四时行焉』,生生不息!” 晏归鸿的手指在代表五行流转的符文链路上滑动:“看这里,火行路径炽烈,若感应到阴气过重,便会激发,以其阳炎中和阴寒。” “而水行路径沉静,若阳气过盛,则引动其润下之力,涵养调和。” “五行之力在太极核心的统御下,如同四时轮转,自然调节阴阳至『和』的状態!” 他抬起头,眼中闪烁著创造的光芒:“如此一来,两种属性相衝的灵草,便如同被置於一个微缩的、平衡的天地之中。” “阴草得其滋养而不至於孤寒侵阳,阳草获其照耀而不至於燥烈灼阴。” “阴阳二气在阵中流转、互化、互生,非但不会相互侵蚀,反而能彼此促进,形成一个生生不息的循环!” “此阵,当名为《阴阳共生阵》!” 姜礪尘静静地听著,目光隨著晏归鸿的讲解在阵图上流转。 晏归鸿所阐述的每一个关键点,“阴阳互根”、“阴阳转化”、“五行调和”、“冲气为和”都与他前世所熟知的《道德经》、《易经》以及周敦颐的《太极图说》中的核心思想完美契合! 甚至晏归鸿藉助五行流转来具体实现“和”的路径,都暗合了“阳变阴合,而生水火木金土”的衍生之道。 他心中豁然开朗,前世那些精妙的哲理,在此刻被眼前的阵图赋予了实实在在的、可操作的修行意义! 晏归鸿的点拨,如同將散落的珍珠用一根无形的线串了起来,瞬间在他脑海中形成了一幅清晰无比的脉络图。 第四十九章 狭路相逢(求追读) “原来如此!”姜礪尘眼中异彩连连,忍不住抚掌讚嘆。 “妙!归鸿,你解得透彻!孤阴不长,独阳不生,关键在於一个『生』字!此阵非是强行压制,而是导引其『生』!” “太极核心为根,动而生变;五行流转为径,变而致和!” “让那衝突的阴阳二气,循著这天地至理,自行找到共存的平衡点,甚至相互转化、相互滋养!这『共生』之名,实至名归!” 他看向那麻布上的阵图,心中再无半分疑惑,前世典籍中的智慧与眼前这玄奥的阵法彻底交融贯通。 困扰他的阴阳灵草共生难题,在这《阴阳共生阵》的理论面前,已然迎刃而解。 他甚至能清晰地推演,当阵法布成,灵气在阵中如太极流转、五行轮替的景象。 “归鸿……”姜礪尘目光灼灼地看著眼前的阵法天才,语气带著由衷的欣赏与一丝迫不及待。 “此阵原理,我已尽知,但你务必答应我,切莫將此阵外传。怀璧其罪,慎之。” 晏归鸿展顏一笑:“放心,我又不是稚童,其中利害自然懂得。”他话锋一转,带著几分促狭,“对了,说好的烧鸡呢?” 姜礪尘脚步微动,已然向外:“暂且赊著,待灵谷大比之后,双倍奉上!”话音未落,人已快步而出。 晏归鸿望著他离去的背影,一时无言:“……” 而后,他又看向手中阵图,眼中灼灼生辉。 这一副简陋的阵图似乎並不是它该有的原本模样,他开始探索这玄妙阵图的核心。 这粗糙的线条,这朴拙的布局…… 看似不过是一副温驯的助长灵植的小阵。 然而此刻,在他眼中,那交错的阵纹却仿佛活了过来,流淌著令人心悸的幽光。 一个念头,陡然浮现他的心头。 只需改动区区一处阵纹,不,甚至只需偏移半分笔锋,这温顺的“羔羊”便能瞬间褪去偽装,化作一头择人而噬的凶兽! 那將不再是滋养万物的和煦春风,而是席捲生灵、收割性命的森然杀阵! 生与死,福与祸,竟只在这一笔之间…… 门外,姜礪尘一眼瞧见守候多时的陆重,扬手便是一声爽朗招呼:“小哥,早啊!” 陆重的脸色却隱隱发青。 枯立半晌,往来同门或投来讥誚一瞥,或流露几许怜悯,那些无声的指指点点,比刀锋刮骨更令人难堪。 他万万没料到,姜礪尘的父兄早已上工,偏是这位正主,竟拖沓至此刻方才现身。害他如木桩般杵在此处,白白做了半日的笑柄! 此刻,陆重心中憋闷,对姜礪尘的问候置若罔闻,只是绷著脸站在原地。 姜礪尘仿佛没察觉他的不快,依旧步履从容地朝著灵植窟方向走去。 恰在此时,一队炼尸宗巡守迎面而来。 为首一人身材干瘦,面色透著长期接触阴气的灰败,一双三角眼闪烁著不怀好意的光,腰间斜挎著一柄缠著污秽布条的长刀。 他老远就瞧见了陆重,嘴角咧开一个充满恶意的弧度,拖长了调子怪声道: “哟——!这不是咱们前途无量的『天才』陆师兄嘛!听说攀上高枝儿,进了李家门墙?” “嘖嘖,这是得了哪位大人物的青眼,劳动您亲自护驾啊?让师弟我开开眼唄?” 这乾瘦修士慢悠悠踱到近前,目光在姜礪尘身上肆意扫了两圈,那眼神如同打量一件劣等货物。 隨即,他猛地拔高嗓门,用极其夸张、足以让半条街都听见的腔调嚷道: “哎——呀!我当是伺候哪位祖宗呢!搞了半天,原来是个下贱的耕奴啊!哈哈哈哈!” 他身后的嘍囉们也跟著鬨笑起来。 乾瘦修士转向陆重,脸上堆满了毫不掩饰的嘲弄。 “陆师兄,您这混得……嘖嘖,真是江河日下啊!” “怎么著?在李家混不开,沦落到给这种货色当看门狗了?李家是没人了还是怎么的?” 陆重面沉如水,眼神阴鷙得能滴出水来,他盯著高瘦修士,从牙缝里冷冷挤出几个字: “好狗不挡道。” 乾瘦修士被陆重这句毫不客气的辱骂噎得一滯,脸上那道蜈蚣疤都气得扭曲起来。 他本就因苦修一门火元法术不得其法,导致体內阳火过盛、阴元亏损,心火极易被撩拨。 陆重这轻蔑的一句,如同火星溅入滚油! “找死!”高瘦修士眼中凶光炸裂,理智瞬间被暴怒吞噬。 他枯爪般的手掌猛地拍向腰间那灰扑扑的尸袋,嘶声厉啸:“撕了他!” “呜——!” 一道灰影裹挟著令人作呕的浓烈尸腐恶臭,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 那腐臭如有实质,瞬间瀰漫开来,几乎令人窒息。 现身的,是一具令人头皮发麻的巨物! 它身高远超常人,骨架粗大得异乎寻常,皮肤呈现出一种死水浸泡般的、令人心寒的青灰色泽,仿佛覆著一层冰冷的金属。 虬结的肌肉块块隆起,充满了爆炸性的死寂力量,仅仅是静立,便散发出山岳般的沉重压迫感。 高瘦修士双手如穿蝴蝶,瞬间掐出数道诡异法诀,口中急速诵念著晦涩咒文。 红、青、玄三道妖异的光芒,如同活物毒蛇,倏地钻入尸傀体內! 嗡! 尸傀那本就虬结如铁的臂膀肌肉,在巨力术的催动下,竟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闷响,肉眼可见地再度膨胀賁张! 皮肤下的青筋根根暴凸,如同扭曲的钢索缠绕其上,一股纯粹到极致的蛮横力量感扑面而来! 嗤! 几乎同时,淡青光芒在它关节处一闪而没。 迅捷术! 下一刻,这具庞大的身躯竟违背常理地变得模糊! 原地只留下淡淡的残影,其动作之快,犹如鬼魅瞬移,带起的腥风发出尖锐的破空厉啸! 滋啦! 最摄人心魄的,是那深邃的玄色光芒,破法术! 它凝聚在尸傀十根乌黑锋锐的爪尖,形成一圈圈不断撕裂空气的、肉眼可见的黑色涟漪! 爪尖周围的灵气仿佛被无形之力强行排开、湮灭,散发出一种万物皆可撕裂的恐怖气息! 吼——! 尸傀空洞的眼眶仿佛燃烧起无形的凶焰。 第五十章 第二道分影(求追读) 它裹挟著足以令人血液冻结的腥风,那双闪烁著破法黑芒、蕴藏著开山裂石之力的巨爪,如两道撕裂空间的黑色闪电,直插陆重心窝! 速度之快,在原地只留下一片扭曲的残影! 陆重虽早有防备,呛啷一声拔出了那柄缠绕著阴冷死气的漆黑长剑,剑光如墨莲绽放,精准地迎向那对索命利爪! 鐺——!!!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金钟爆裂般的巨响炸开!火星四溅! 陆重只觉一股沛然莫御的、混合著纯粹蛮力与破法之威的巨力,顺著剑身狂涌而来! 他闷哼一声,脚下不稳,身形被硬生生震得向后一晃,本就苍白的脸色瞬间又褪去一层血色! “哼!陆师兄,你这伤……看来还没好利索啊?李家给你餵的丹药也不顶用嘛!” 高瘦修士狞笑,显然是知道陆重旧伤未愈,实力大打折扣。 他一边操控尸傀猛攻,一边双手藏在袖中,悄然掐动法诀,一丝炽热隱晦的火行灵力开始在他指尖凝聚。 陆重压力陡增,既要应付眼前力大无穷、速度奇快且爪尖带有破法之力的尸傀,又要提防高瘦修士本人。 就在高瘦修士袖中那点炽热即將化作一道阴狠的火线射向陆重肋下空门时。 一个极细微、却清晰无比的声音,如同贴著耳廓响起,直接钻入陆重脑海: “左肋下三寸,火矢偷袭!” 这声音来得毫无徵兆,仿佛凭空出现,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和篤定。 陆重瞳孔骤缩! 生死关头,他来不及思索这声音来源,完全凭藉本能,身体以一个极其狼狈却有效的姿势猛地向右侧翻滚! 嗤! 一道赤红灼热的火矢擦著他左肋的衣袍射过,將地面烧出一个焦黑的小洞! 若非那声提醒,这一击足以让他重伤倒地! 陆重惊魂未定,那神秘的声音再次响起,语速更快,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引动周遭火元,反攻其丹田!他体內阳火太盛,这一点火行元力便足以让他阴阳失衡!” 陆重此刻对那声音已是信了七八分。 他眼中厉色一闪,不再保留,左手掐诀,周身灵力猛地一收,竟强行引动了周围游离的、並不算浓郁的火行元气! 他並非专修火法,但此刻只是粗暴地將这股被引来的火元之力,混合著自己残余的灵力,化作一道炽烈的赤黑色火焰衝击波,狠狠轰向高瘦修士的丹田气海! “什么?!” 高瘦修士万万没想到陆重会突然使出火行手段,更没想到目標直指自己最大的命门! 轰! 那赤黑色的火焰衝击波撞在高瘦修士匆忙布下的护身阴气上,虽未完全突破,但其中蕴含的纯粹火元之力,如同点燃了火药桶! “呃啊——!” 高瘦修士发出一声悽厉无比的惨叫! 他体內本就狂暴失控的阳火,被这同源却更暴烈的火元一引,瞬间彻底爆发! 五臟六腑仿佛被投入熔炉焚烧,经脉如被烙铁烫过,一股带著焦糊味的逆血再也压抑不住,狂喷而出! 他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瘫倒在地,浑身抽搐,皮肤下透出不正常的暗红,气息迅速萎靡下去。 他带来的那几个巡守嘍囉,原本还跃跃欲试想帮忙,此刻却嚇得面无人色。 高瘦修士瘫软在地,痛苦嘶嚎,对尸傀的操控瞬间中断。 然而,就在他意识模糊、即將彻底昏厥的前一瞬,眼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怨毒和不甘! “咳……咳……陆重!下地狱去吧!” 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团色泽暗沉、仿佛凝结了地底阴气的特殊灵谷,阴沉米!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將其狠狠拋向那失控暴走的尸傀! 那一团阴沉米在空中划过一道黯淡的轨跡,精准地没入尸傀因咆哮而张开的巨口之中! “咕嚕!”尸傀喉头滚动,竟將阴沉米囫圇吞下! 剎那间,异变陡生! 尸傀周身本就沸腾的浓稠阴气如同被浇入了滚油,轰然爆发! 其躯体肉眼可见地膨胀了一圈,虬结的肌肉賁张欲裂,皮肤表面浮现出诡异的暗青色经络。 那双空洞眼窝中的幽绿鬼火,瞬间暴涨数倍,化作两团熊熊燃烧的惨绿火炬,透出的毁灭气息比之前强横了何止一倍! “吼——!!!” 一声更加暴戾、仿佛来自九幽深处的咆哮震得人耳膜欲裂! 尸傀的速度、力量、凶性,在阴沉米那精纯阴气的刺激下,发生了恐怖的蜕变! 它猛地转头,那双燃烧著惨绿鬼火的巨目死死锁定了陆重。 下一瞬,它庞大的身躯竟带起一片模糊的残影,比之前快了数倍! 那双闪烁著破法黑芒、繚绕著近乎实质化阴煞之气的巨爪,带著撕碎一切的威势,如同两道真正的黑色雷霆,裂空而至,直抓陆重头颅与胸膛! 太快了! 陆重瞳孔骤然紧缩! 他完全没料到对方在濒死之际还有这一手,更没料到阴沉米对尸傀的强化如此恐怖! 他旧伤本就因之前的硬撼和强行引动火元而剧烈发作,气血翻腾,灵力运转滯涩。 此刻面对这速度力量暴增的尸傀绝杀,他刚刚提起的灵力根本来不及完全运转,脚下步伐也因错判了对方的速度而慢了半拍! 那腥臭扑鼻、带著破法之威的巨爪已近在咫尺! 爪尖撕裂空气发出的尖啸刺痛耳膜!陆重甚至能看清爪尖上那如同金属般的冰冷光泽和繚绕的毁灭黑气! 躲不开!挡不住!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 陆重心中警兆狂鸣,一股寒意从脊椎直衝头顶! 就在这千钧一髮、陆重即將被那索命利爪撕碎的瞬间! 异变再生! 没有人注意到,晨光投射在战场边缘一棵古树下的阴影,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阴影深处,那个一直沉默佇立的耕奴,姜礪尘! 一直隱藏在人后的双眸中陡然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光。 唰! 一道极淡、几乎与地面融为一体的影子,如同拥有生命的活物,自姜礪尘脚下无声无息地蔓延而出! 速度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瞬间跨越了数丈距离,精准地连接到了那狂暴尸傀投映在地面的巨大阴影之上! 那是他昨夜才从影子上分裂出来的第二道分影。 就在尸傀的利爪距离陆重身体不足三尺的剎那! 尸傀那庞大如山的身躯,如同被无形的、最坚韧的蛛网瞬间缠缚,猛地一僵! 第五十一章 合力定尸 尸傀狂猛前冲的势头被硬生生遏制,挥舞的巨爪凝固在半空,离陆重的衣襟仅有毫釐之差! 那双燃烧的惨绿鬼火剧烈地跳动、挣扎,充满了暴怒和不甘,但整个身体却被一股源自其自身影子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死死禁錮在原地!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这禁錮只持续了极其短暂的一瞬,大约只有两三个呼吸! 但对於生死一线的陆重而言,这短暂到几乎可以忽略的时间,却是从天而降的生机! 陆重虽惊骇於尸傀的突然僵直,但他战斗经验何其丰富? 这电光火石间的变故虽诡异莫名,却绝不会放过! “吼!”尸傀身上的禁錮之力开始鬆动,它发出更加暴怒的嘶吼,巨爪上凝聚的破法黑芒和阴煞之气再次暴涨,眼看就要挣脱束缚! 就是现在! 陆重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决绝光芒! 他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和几乎撕裂经脉的剧痛,將体內残余的、甚至不惜透支压榨出的最后一丝灵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运转! 他不再需要腾挪闪避! 他抓住这稍纵即逝、以生命为代价换来的空隙,不退反进! “咻!咻!咻!咻!” 陆重的身影快如鬼魅,围绕著被暂时定住的尸傀庞大身躯,指尖凝聚的幽暗定尸印灵力,如同密集的雨点,破开阴煞,精准无比地点击在尸傀周身数个关键的阴气节点之上! 右肩胛骨下!左腿膝弯內侧!脊椎第三节旁!心口膻中!后腰命门! …… 每一指落下,都伴隨著“嗤嗤”的灼烧声和尸傀体內阴气被强行干扰、阻塞的剧烈波动! 尸傀体表浮现的暗青色经络疯狂扭动,试图抵抗。 禁錮尸傀影子的那股力量终於消散。 尸傀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彻底挣脱束缚,巨爪带著毁灭一切的气势狠狠拍下! 然而,陆重的动作更快一步! 在尸傀挣脱、巨爪落下的前一个剎那,他已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 他的身体如同没有骨头的游蛇,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险之又险地贴著拍落的巨爪下方滑过,瞬间绕到了尸傀的后背! 他的右手双指併拢如剑,指尖那一点凝聚了他所有意志、所有灵力、所有对生存渴望的幽暗印记,深邃得仿佛能冻结灵魂! 带著一往无前、玉石俱焚的决绝,狠狠点向尸傀后心那处最核心、也是所有定尸印灵力最终匯聚的枢纽,脊骨第七节凹陷处! “给我……定!!!” 陆重嘶声怒吼,如同最后的审判! “噗!” 指尖深深点入! 那点幽暗光芒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消失无踪,却又在尸傀体內引发了滔天巨浪! 时间再次凝固。 尸傀拍落的巨爪悬停在半空。 震碎耳膜的咆哮卡在喉咙。 周身沸腾膨胀的恐怖阴煞之气,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从內部狠狠攥住、压缩、然后……冰封! 尸傀庞大如山的身躯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著,那两团惨绿鬼火疯狂闪烁,光芒急速黯淡,最终“噗”的一声,彻底熄灭,只留下两点死寂、空洞的黑暗。 它前冲的庞大动能被瞬间剥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泥塑,保持著狰狞扑击的姿態,轰然一声巨响,重重砸落在地面,激起漫天烟尘,再无声息。 只有它后心处,一个复杂玄奥的定尸印记一闪而逝,散发出镇压一切邪秽、终结一切狂暴的冰冷死寂气息。 噗通! 陆重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跪倒在地,哇地喷出一大口暗红色的淤血,脸色惨白如金纸,气息微弱到了极点,拄著剑的手都在剧烈颤抖。 冷汗混合著血污浸透了他的衣衫。 战场边缘,古树阴影下。 姜礪尘依旧沉默,仿佛亘古未动。 只有他脚下那片刚刚蔓延出去的影子,如同退潮般悄无声息地缩回,重新融入他身周的黑暗之中,再无痕跡。 只是,他的脸色苍白了很多。 方才,强行以影缚之术控制那陷入狂化的尸傀,哪怕仅仅是一瞬,所消耗的神识也远超平日施法。 如同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识海,带来一阵尖锐的眩晕和撕裂感! 姜礪尘身形在古树阴影下微不可查地一晃。 若非这几日他近乎自虐般地透支神识进行苦修,使得神识强度勉强算得上“小成”,恐怕此刻早已因这瞬间的巨量消耗而神识枯竭,直接昏死过去。 陆重是幸运的。 就在昨夜,姜礪尘领悟“土崩”之时,自身影子成功分裂出这一道拥有独立行动能力的影之分身。 若非有这个新的影子分身,他根本不可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神不知鬼不觉地施展影缚之术救人。 姜礪尘也曾想过暴露自己底牌的风险。 但当他看著场中那尊力量速度暴增、煞气冲天的尸傀,其索命的利爪几乎已经触及陆重的咽喉时。 冰冷的事实摆在眼前:一旦陆重被这狂化的怪物撕碎,下一个目標,毫无疑问就是离得最近、且同样被高瘦修士视为敌人的自己! 这失控的尸傀,可不会分辨敌友,它眼中只有毁灭一切活物的本能。 与其说是救人…… 不如说是自救! 唇亡齿寒的道理,姜礪尘比谁都清楚。 救陆重,就是为自己爭取一线生机! 场中一片死寂,只有风吹过断枝的呜咽。 那几个巡守嘍囉,目睹了首领惨状、尸傀强化后的恐怖爆发、那诡异的瞬间僵直、以及最终被陆重以不可思议手段镇压的整个过程,早已嚇得魂飞魄散。 至於那瞬间的尸傀僵直? 他们的大脑早已被恐惧填满,只以为是陆重某种深不可测的秘法所致。 看著瘫倒惨叫的高瘦修士,再看看虽然脸色苍白但眼神冰冷的陆重,以及他身后那个象徵李家的身份標记,几人面面相覷,愣是没一个敢上前。 得罪高瘦修士顶多被穿小鞋,得罪了李家的人,特別是李厚禄那个疯子,他们不敢想。 就在此时,姜礪尘的灵觉陡然发出预警,他的目光瞬间转移到那已经被定尸印控制住的尸傀。 隨著神识一扫,姜礪尘的面色大变,他快速向后退去,同时传音陆重。 “快跑,那具尸傀体內阴气太盛,怕是要失控了。” 陆重闻言,扫了一眼那尸傀,脸色变了又变。 他强压心头翻涌的气血,身形陡然向后飘去。 那几个嘍囉看著两人的动作,纷纷看向那尸傀。 就在陆重刚刚退开、姜礪尘示警的余音还在脑中迴响的瞬间! 那尊被定尸印镇住、如同小山般死寂的尸傀,异变突生! 第五十二章 恐怖的尸爆 尸傀庞大的躯体內部,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点燃了引信。 一股难以想像的、毁灭性的阴冷能量正在急速酝酿、压缩、膨胀! “嘶嘶嘶——” 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无数毒蛇吐信般的尖锐嘶鸣,猛地从尸傀体內爆发出来! 它那僵硬如岩石的皮肤表面,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一道道浓郁得如同实质粘液、色泽暗沉得近乎墨黑的阴煞之气,如同失控的洪流,疯狂地从那些裂缝中喷射而出! 这些阴气不再是之前的流动状態,而是充满了毁灭性的狂暴,带著刺骨的极寒和腐蚀万物的特性! 阴气所过之处,地面瞬间凝结出厚厚的、散发著不祥气息的黑色冰霜,空气被冻得发出“咔咔”的脆响! “不好!要炸了!” 那几个瘫软在地的巡守嘍囉,此刻亡魂皆冒! 他们离尸傀的距离比陆重和姜礪尘近得多! 巨大的死亡恐惧瞬间压垮了理智。 其中两个反应最快的,爆发出求生的潜能,连滚带爬,手脚並用地向后疯狂逃窜,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悽厉尖叫! 另外两个则完全被嚇傻了,瘫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是瞪大了惊恐欲裂的眼睛,看著那尊正在喷涌毁灭气息的庞然大物。 陆重和姜礪尘早已退开一段距离,但两人都感到了那股急速攀升、令人窒息的毁灭波动! 陆重强忍著重伤和透支的剧痛,將残余的灵力全部灌注於双腿,身形如风中残叶般向后疾飘。 姜礪尘则更快一步,早早便跑到百丈开外。 瘫倒在地、气息奄奄的高瘦修士,距离尸傀最近! 他刚刚从阴阳失衡的剧痛中勉强恢復一丝意识,看到的便是那尊自己亲手炼製、此刻却如同即將喷发的火山般的尸傀! 他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庞上,瞬间被极致的恐惧覆盖! “不……我的……” 他绝望地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么,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悔恨。 然而,一切都太迟了! 轰隆隆隆——!!! 如同九幽地狱深处传来的灭世雷鸣! 那积聚到顶点的、混合了阴沉米精粹阴气、尸傀本身凶煞戾气、以及定尸印镇压之力碰撞后產生的狂暴能量,再也无法束缚,彻底炸开! 没有炽热的火光,只有纯粹的、毁灭性的阴煞衝击波! 以尸傀为中心,一个巨大的、墨黑色的能量球瞬间膨胀开来! 所过之处,空间仿佛被冻结、撕裂!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地面被硬生生刮去厚厚一层,泥土岩石瞬间化为齏粉,又被极寒冻结成黑色的冰沙! 狂暴的阴煞罡风如同亿万把淬毒的冰刃,向四面八方疯狂席捲! “啊——!!!” 那两名嚇傻在原地、来不及逃跑的嘍囉,连惨叫都只发出半声,身体被阴煞罡风扫中的瞬间,就如同脆弱的纸片般被彻底撕碎、湮灭! 连一丝血跡都没能留下,直接化作了漫天飘散的黑色冰晶! 那两个拼命逃跑的嘍囉,虽然已经衝出十几丈,但依旧被爆炸边缘的恐怖衝击波追上! “噗!噗!” 两人如遭重锤猛击,鲜血狂喷,身体如同破麻袋般被狠狠掀飞出去,重重砸在远处的树干或岩石上,筋骨尽碎,生死不知! 而距离爆炸中心最近的高瘦修士,连一丝抵抗都未能做出。 他眼中的恐惧和不甘瞬间凝固,整个身体被那墨黑色的毁灭能量球完全吞没! 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深渊,又在下一瞬被狂暴的能量彻底撕扯成了最细微的粒子,连一丝尘埃都未曾留下! 他和他引以为傲的尸傀,一同在这恐怖的阴煞自爆中,彻底归於虚无! 恐怖的衝击波继续扩散,陆重挡在姜礪尘身前,在身前布下护身灵光。 那衝击波狠狠撞在陆重的护身灵光之上! 噗! 陆重护身灵光剧烈闪烁后破碎,他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风箏般被狠狠拋飞,重重撞在姜礪尘身上。 他的气息已然微弱到了极点。 爆炸的余波缓缓平息。 练气后期尸傀的自爆恐怖如斯。 原地只剩下一个触目惊心、直径足有数丈的深坑! 坑壁光滑如镜,覆盖著厚厚的、散发著森然寒气的黑色玄冰。 坑底空空如也,无论是尸傀还是高瘦修士,都已尸骨无存,彻底湮灭。 空气中瀰漫著刺骨的阴寒和浓烈的死寂气息,仿佛连风都停止了流动。 只有那残留的、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无声地诉说著方才那场恐怖的自爆。 如此惊天动地的阴煞自爆,其爆发的恐怖波动和残留的死寂阴寒气息,如同黑夜中的烽火,瞬间惊动了附近的巡查力量。 没过多久,一队身著统一制式甲冑、气息精悍的巡查总队修士便循著能量残留的轨跡,迅速赶到了这片狼藉不堪、寒气森然的现场。 为首的小队长面容冷峻,目光如电,迅速扫过那触目惊心的巨大冰坑、散落的黑色冰晶、远处昏死的嘍囉以及明显重伤在身的陆重,还有他旁边那个看似普通却透著一丝难以言喻平静的耕奴姜礪尘。 在简单查验现场残留的痕跡並冷漠地询问了倖存者几句后。 那小队长心中已然明了事情的大致脉络。 无非是李家“护卫”陆重遭遇巡守刁难,二者发生了衝突,最终对方自食恶果,失控的尸傀自曝。 小队长心中並无多少波澜,这种爭斗在炼尸宗很常见。 他转向陆重,虽然对方此刻气息萎靡、伤势沉重,但他代表的是李家。 小队长的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对著陆重方向,动作標准而略显疏离地抱拳一礼,沉声道:“陆道友受惊了,此事我已知晓,定为道友作证,乃对方寻衅在先,咎由自取。” 这一礼,与其说是对陆重本人,不如说是对他背后李家的敬畏。 隨即,他不再多言,目光转向地上那两个被爆炸波及、重伤昏迷以及远处摔得筋骨寸断、生死不明的嘍囉,眼神冰冷,如同看几件垃圾。 “带走!” 他手一挥,身后几名如狼似虎的巡查队员立刻上前,动作粗暴地將那几个半死不活的嘍囉如同拖死狗般拽起,毫不理会他们可能发出的微弱呻吟。 “押送慎刑司,严加审问!” 第五十三章 巧妙周旋,悬壶探心 很快,巡查队带著“战利品”迅速撤离,只留下满地疮痍和刺骨的寒气。 这片刚刚经歷了生死搏杀和恐怖爆炸的林间空地,再次陷入了诡异的死寂,唯有那巨大的玄冰深坑,无声地诉说著方才的惨烈。 陆重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头的腥甜,目光转向一直静立在战场边缘,仿佛置身事外、神色平静得近乎淡漠的姜礪尘。 “跟我走。” 陆重的声音低沉沙哑,带著不容置疑的意味,其中又混杂著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有劫后余生的疲惫,有对眼前这神秘耕奴的深深疑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在狼藉的林间穿行,步伐急促,直到彻底远离了那片瀰漫著阴寒死气和血腥味的爆炸区域,也避开了任何可能的窥探视线。 陆重猛地停下脚步,豁然转身! 动作牵动了伤势,让他眉头紧蹙,但他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却死死锁定了姜礪尘,仿佛要穿透那层平静的表象,直抵对方灵魂深处。 “方才……”陆重的声音带著一种压抑的震动,每一个字都仿佛在齿间研磨过。 “……是你提醒我的?” 他问出了那个在生死关头就盘旋在心底、此刻愈发清晰的问题。 此时,他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 方才那千钧一髮的传音提醒,犹如黑暗中的指路明灯。 紧接著尸傀那诡异而致命的瞬间僵直,更是给了他施展定尸印的唯一生机。 而眼前这个看似孱弱的耕奴,在尸傀自爆前那明显先於自己的预警和撤离动作,几乎就是无声的答案! 一个练气初期的耕奴,竟能控制那吞噬了秘制的阴沉米、陷入彻底狂化的恐怖尸傀? 哪怕只是一瞬,也绝非寻常手段可为! 这背后代表的意义,让陆重脊背发凉。 再联想到对方竟能一眼洞穿高瘦修士那致命的功法缺陷,並精准地指点自己利用火元反攻其丹田。 这份眼力和见识,简直匪夷所思! 陆重审视著姜礪尘苍白的面容。 显然,方才限制尸傀的秘法损耗巨大。 这更印证了他的推测:那控尸的人就是他,只是这手段,代价惊人。 这少年,绝非表面上那个只会侍弄灵植的卑微耕奴那么简单! 101看书 读小说上 101 看书网,??????????????????.??????超讚 全手打无错站 无数疑问在陆重脑中翻涌。 他究竟是谁?身负何等秘法?为何要隱藏在这李家灵田? 更重要的是…… 他为何要救自己? 他难道就不怕暴露了这惊世骇俗的手段,被高瘦修士背后可能的势力盯上? 自己这区区一个“护卫”的身份,在真正的麻烦面前,又能提供多少庇护? 姜礪尘迎著他的目光,脸上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仿佛刚才只是看了一场戏。 “陆小哥何必明知故问?如今你我,勉强算是一条船上的人。” “方才那尸傀已然暴走,但你若真倒下了,以它那状態,你觉得它会放过我吗?” “提醒你,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所以,陆小哥你也不用致谢。” 他刻意点明了自己“耕奴”的身份,將动机归结於最朴素的求生欲。 陆重眼神闪烁,这个解释…… 似乎说得通。 一个无权无势的耕奴,確实只能依附於他这暂时的“保护伞”。 想到对方为了自保,不惜冒著巨大风险传音提醒,甚至暴露某种能力。 陆重心中那份因为被贬而產生的牴触和憋闷,竟奇异地消散了大半。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甚至隱隱多了一丝…… 认同感? 毕竟,对方也算是捨命救了他一次。 “那……你是如何看出那人的功法缺陷的?” 陆重追问道,这才是最让他惊疑的地方。 他身为练气后期的修士都没看出的破绽,为何这个练气初期的耕奴会一眼看穿? “我幼时体弱多病,久病成医,家中倒也收集过不少杂书医典,其中恰好记载过类似因火元失控导致阳亢阴竭、五內俱焚的病症描述。” “观他面色潮红中透著灰败,眼带赤丝却无神,呼吸短促而灼热,正是此症发作前的徵兆。” “方才他盛怒之下气息外泄,症状便更明显了。” 姜礪尘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理由编得天衣无缝。 他以强大的神识扫视而得的结果,自然是被完美地隱藏在了“医书”之后。 陆重將信將疑。 这解释听起来合理,但总觉得哪里透著点玄乎。 一个耕奴能懂这么多? 种植?医理乃至传音入密? 他不是自小便被圣宗抓来拴在灵田上吗? 哪来的时间修习这些? 姜礪尘见他神色,话锋一转,目光落在陆重握剑时微微颤抖、明显气血不畅的手腕上。 “倒是陆小哥你……方才交手,力有不逮,似乎並非全因那高瘦修士之故?你体內,有暗伤?” 陆重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掩饰,但想到对方连高瘦修士那等隱秘都看穿了,隱瞒似乎也无用。 他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和苦涩,自嘲地扯了扯嘴角。 “旧伤罢了,以前外出时留下的,请过族中……” “咳,请过擅长疗伤的巫医看过,说是伤及本源,阴煞入髓,极难拔除,只能勉强压制。” 连李家的资源都难以治癒的伤,他早已不抱希望。 姜礪尘闻言,眉头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 阴煞入髓?伤及本源? 这倒是对上了他之前神识感知到的,陆重体內那股盘踞不散、不断侵蚀生机的阴寒死气。 他看著陆重眼中那抹深藏的黯淡,心中念头飞转。 “哦?巫医束手无策么……”姜礪尘语气平静,目光却带著一丝探究。 “若陆小哥不介意,或许……可以让我看看?” “久病成医,说不定我这半吊子的『医术』,能有点不一样的看法?” 他拋出了一个诱饵,一个对方可能无法拒绝、却又充满不確定性的希望。 修復关係、获取信任,甚至…… 也许能藉此接触到更多资源,这似乎是个不错的契机。 陆重猛地抬头,眼中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隨即又被巨大的怀疑和自嘲压下。 让一个自称看过几本医书的耕奴看自己的本源道伤? 这听起来简直荒谬! 可…… 看著姜礪尘那双平静深邃、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眸。 那句“说不定能有点不一样的看法”,又像是一颗微弱的火种,在他早已冰封的心湖上,投下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涟漪。 第五十四章 挑拨?背刺?(求追读) 陆重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声音乾涩得像是砂纸摩擦:“好。” 他伸出了那只因旧伤而縈绕著阴寒气息的手腕。 姜礪尘神色平静,伸出两指,轻轻搭在陆重冰冷的手腕脉门上。 动作自然,仿佛真的只是在切脉问诊。 然而,就在指尖接触的剎那,一股极其精纯、带著深邃暗影特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细丝,无声无息地渗透进陆重的经脉。 陆重身体本能地一僵,一股被彻底窥探的寒意瞬间席捲全身! 他下意识想要抽回手,但姜礪尘的手指看似轻搭,却蕴含著一种不容抗拒的稳定力量。 “只有彻底查清你体內的病症才能对症下药,请不要抗拒。”姜礪尘轻声道。 言罢,一股温和的、带著安抚意味的暗影之力顺著接触点蔓延,奇异地压制了陆重体內躁动的阴寒死气,让他紧绷的肌肉缓缓鬆弛下来。 这细微的掌控力,让陆重心中惊骇更甚。 姜礪尘闭上眼,心神完全沉入那缕渗透的神识之中。 陆重的身体內部,在他的“视野”里如同一个被阴霾笼罩的战场。 盘踞在骨髓深处、不断侵蚀生机的阴寒死气清晰可见,这正是巫医诊断的“阴煞入髓”表象。 然而,姜礪尘並未止步於此,他的神识在暗影之力的包裹下,如同最精密的探针,无视了那些狂暴的阴寒能量,直指能量本源。 暗影之力赋予了它穿透表象、洞察本质的奇异特性。 它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狂躁的阴煞,深入到更深层次的肌理、血脉、乃至微不可察的元气节点。 时间一点点过去,姜礪尘的眉头渐渐蹙起。 不对,这阴煞的“根”,並非纯粹的外伤或功法反噬残留! 它更像是一种…… 蛰伏的种子,在不断地汲取著陆重的生命力,同时释放出偽装成阴煞的毒素! 他將神识的探查范围骤然收缩,聚焦到毫釐之间。 如同在浑浊的泥潭中寻找一粒特定的沙砾。 终於,在骨髓与元精交匯的至深至微之处,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隱晦、几乎与陆重本身元气完全融合的异样波动。 那是一种深沉如墨、却又带著诡异粘稠感的物质,它巧妙地寄生在元精之中,不断释放出模擬阴煞侵蚀的能量。 同时自身却如同沉睡的毒蛇,贪婪地吮吸著宿主的生机。 更让姜礪尘心中凛然的是,在这股深沉毒素的外围,竟然包裹著一层极其稀薄、却异常精纯的温和阳火之力!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体验佳,101????????????.??????超讚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这股力量如同最完美的偽装,不仅中和了毒素释放出的部分激烈阴寒特性,使其更符合“阴煞入髓”的表象。 更奇妙地掩盖了毒素本身最核心的那股“死寂”与“寄生”的本质! 若非他的暗影之力拥有近乎“真实视野”的能力,直接穿透了这层阳火偽装,触及到最核心的毒质,寻常手段绝难发现! “青母草……” 姜礪尘心中瞬间闪过这个药名。 这是一种温和的阳火灵草,常用於调和阴寒体质,滋养元气。 但此刻,它却成了这致命毒药最完美的保护伞! 他缓缓睁开眼,收回了手指和神识。 目光平静地看向脸色苍白、带著一丝紧张和更多怀疑的陆重。 “陆小哥……”姜礪尘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如同重锤敲在陆重心上。 “你的伤,並非简单的阴煞入髓。” “或者说,阴煞只是表象,你真正的根源,是中毒。” “中毒?”陆重瞳孔猛缩,失声叫道。 “不错。”姜礪尘点头,语气斩钉截铁。 “一种名为『玄冥蚀骨散』的慢性奇毒,此毒至阴至寒,却又极其擅长潜伏偽装。” “它会寄生在修士元精深处,缓慢释放出模擬阴煞的能量侵蚀肉身,同时不断汲取宿主生机滋养自身。” “若无特殊手段,极难察觉,最终会让中毒者生机枯竭,形销骨立而亡。” 他看著陆重骤变的脸色,继续道:“更妙的是,有人一直在给你服用青母草。” “青母草?”陆重一愣,隨即想起,“师父说……这是帮我调和体內阴煞、温养经脉的……” “正是。”姜礪尘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青母草温和的阳火之力,恰恰完美地掩盖了玄冥蚀骨散核心的寄生与死寂本质!” “它將毒素释放的阴寒侵蚀偽装得更像阴煞,同时它本身能製造滋养元气的假象,又掩盖了毒素不断吞噬你生机的真相!” “若非我的秘法能直接窥探到药性在体內最细微的作用,恐怕连我也会被这精妙的偽装骗过。” 他目光如电,直视陆重惊疑不定的双眼:“长期、规律地给你服用青母草,並且让你深信不疑此物是在『疗伤』的人……” “此人,极有可能就是下毒之人。” “因为只有下毒者,才最清楚需要用什么来完美掩盖这毒药的痕跡!” “不可能!你胡说!” 陆重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后退一步,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愤怒和难以置信的苍白。 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神充满了被冒犯的凶厉。 “是我师父!从小將我养大、教我修行的师父!他怎么会害我?姜礪尘!你休要在此挑拨离间!你到底有何居心?”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嘶哑,仿佛在捍卫心中最后一块圣洁之地。 第一个念头就是姜礪尘在说谎,在利用他! 姜礪尘面对陆重几乎失控的愤怒,神色依旧平静,甚至带著一丝淡淡的怜悯。 “挑拨?陆小哥,我姜礪尘自被贬为修奴之日起,便困守在这灵植窟方寸之地。” “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知炼尸宗有你这號人物,更遑论知道你有一位情深义重的师父。” “我如何能凭空编造出『玄冥蚀骨散』和『青母草』的药性关联?又如何能知道你一直在服用青母草?” 这番冷静的反问,如同冰水浇在陆重沸腾的怒火上。 是啊……姜礪尘一直被李家束缚在此,对外界几乎一无所知。 他不可能知道师父的存在,更不可能知道师父给自己配的药方里有青母草! 难道……他说的……是真的? 第五十五章 触类旁通,灵种製成(求追读)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瞬间噬咬著陆重的心臟,带来一阵窒息般的剧痛。 师父慈祥的面容与眼前残酷的指控疯狂交织,让他头痛欲裂。 见陆重眼神剧烈闪烁,脸上愤怒、痛苦、怀疑、恐惧交织,显然內心正经歷著前所未有的风暴。 姜礪尘知道火候已到,再多言反而可能適得其反。 “信与不信,在你。” 姜礪尘语气恢復了平淡,仿佛刚才只是说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不过,验证的方法倒也简单。” 他顿了顿,看著陆重下意识投来的带著一丝茫然和挣扎的目光,继续说道:“停服青母草,从今日起,每日设法寻来阴风草服下。” “阴风草性极阴寒,能快速耗尽你体內残留的青母草药性。” “当那层温和的阳火偽装彻底散去,玄冥蚀骨散失去了庇护,其真正的毒性,那种侵蚀骨髓、吞噬生机的阴寒死寂之象,便会彻底显现出来,再无遮掩。” “到那时,你再去寻那位巫医,或者任何一位值得信任的医者,仔细探查你的骨髓本源,真相如何,一目了然。” 说完,姜礪尘不再看僵立原地、如同泥塑般的陆重。 他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寻常的交谈,转身,步履平稳地走向灵植窟。 陆重站在原地,耳边轰鸣著姜礪尘最后的话语。 停服师父给的药?服用阴风草?揭露真相?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的心上。 他看著姜礪尘那从容不迫、径直走向灵植窟深处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有惊疑,有恐惧,有愤怒,还有一丝…… 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微弱的期盼。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带著无尽迷茫和沉重地看了一眼姜礪尘的背影,默默跟了上去。 他脚步虚浮,背影萧索,仿佛背负著整个世界的重量。 灵植窟,地下第十七层。 姜礪尘蹲伏在灵田边,闭目凝神。 玄冥蚀骨散的独特药性在他脑海中反覆推演,给了他新的灵感。 他將所有关於灵植培育、药性中和以及暗影之力的知识在识海中飞速梳理、整合。 倏忽间,他睁开双眼,眸底掠过一丝洞悉玄奥的精光。 “找到了!” 一个能完美掩盖赤焰草霸道药性的方案,终於在他心中成型。 指尖悄然凝聚起一丝几乎微不可查的灵力微光,姜礪尘小心翼翼地探向一株刚刚破土的嫩芽。 中品灵种的培育,就此开始。 经过一日的生长,混杂在金穗灵谷与普通灵谷丛中的赤焰草长势惊人,茎叶间已隱隱透出即將开的徵兆。 好在今日陆重心事重重,无暇他顾。 在父兄的有意遮掩下,姜礪尘的神识如无形触手,精准地探入赤焰草內部。 他运转炼气法门,强行攫取四周浓郁灵气,灌注其中,催化其生殖进程。 赤焰草顶端的苞,在灵气的汹涌灌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绽开。 时机已至!姜礪尘指尖轻引,一缕精纯灵力托起一枚微小的赤焰草粉。 同时,他右手迅疾点向另一侧,一株血精粟的粉应召而起。 两枚承载著不同本源灵性的粉,在姜礪尘精准的灵力操控下,直射向同一株目標灵植的雄蕊之中。 姜礪尘的心神瞬间沉入暗影空间。 永寂的黑暗中,那颗神秘的椭圆玉石微微震颤,一股难以言喻的玄奥之力顺著无形的暗影脉络,悄然蔓延至外界。 姜礪尘將全部心神高度凝聚,锁定在那枚小小的雄蕊之內。 经由暗影空间增幅的强横神识,如无形的手术刀,精准地探入雄蕊的核心空间。 他双手指诀如穿蝴蝶般急速变幻,一道凝练的暗影之力无声注入蕊。 赤焰草与血精粟的粉在暗影之力的包裹下,在造化烘炉中被强行挤压、融合。 三股力量在微观层面激烈碰撞、渗透、尝试著寻找新的平衡。 “土崩!”姜礪尘指诀陡变,一声低喝。 蕊內部微弱的土行元力被瞬间引爆! 狂暴的力量如同精准的爆破,將粉融合过程中產生的蕴含衝突与劣性的驳杂灵性结构彻底崩解、湮灭! 剩余的灵性本源在混沌能量中剧烈震盪,濒临失控。 就在此刻,姜礪尘意念一动,一滴晶莹剔透、散发著寒气的凝霜玉露从脚下的暗影中激射而出,精准地投入那片正孕育生命的核心。 “滋——” 仿佛滚烫烙铁淬入寒泉,剧烈的反应骤然平息。 在暗影之力的主导与调和下,崩灭后纯净的灵性本源开始了不可思议的重组与交融,一种全新的、稳定的灵性结构正在诞生。 接著,是第二枚蕊,第三枚…… 时间在专注的培育中无声流逝,当姜礪尘终於停下手中的法诀,直起身时,清冷的月辉已悄然洒满洞窟。 他抬手抹去额角细密的汗珠,看著眼前九株成功完成异种授粉、散发著独特隱晦波动的灵植植株,一股强烈的振奋感充盈胸腔。 明日,这些藏著隱毒的种子,將成为他撬动炼尸宗內门格局的关键引子。 午夜,姜礪尘闔上双目,神识再次透过暗影连结,沉入异化杀人蜂王的躯壳。 视野重开,神识所及之处,依旧是那诡异而恢弘的景象。 他凝神聚意,將眼前纷繁错乱的符文解析、重组,化作清晰可辨的信息图像。 石壁之上,不出意料地浮现出“崩土”诀的全部要义。 姜礪尘心念一动,神识探向后续功法。 然而,甫一触及…… 轰! 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周身的重力疯狂倍增,异化杀人蜂王那堪称坚硬的躯壳,在这恐怖的重压之下,竟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寸寸崩裂! 姜礪尘的神识如决堤之水般飞速流逝,不过几个呼吸,眼前便只剩下狂暴混沌的能量乱流。 身处这毁灭漩涡的中心,他与蜂王的连结瞬间被无情斩断! 笼舍之內,姜礪尘猛地睁开双眼,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喘著粗气,冷汗瞬间浸透了额角。 方才那神秘空间中的恐怖景象,已在他心神深处烙下难以磨灭的震撼阴影。 然而,惊悸未平,一丝近乎疯狂的狞笑却骤然爬上了他的嘴角。 第五十六章 私田种植,窟內黑影(求追读) 从那稍纵即逝的恐怖场景中,姜礪尘窥见了更令人心驰神往之物。 那令人窒息的威压,其本源竟是……土行元力! 若他所料不差…… 只要將“土崩”法诀修至足够境界,这片拥有浓郁土行元力的恐怖之地,便是他叩开下一层功法大门的绝佳筹码! 如此浓郁的土行元力,若是施展土崩逆转,其威力不言而喻。 如今,他只需等待。 等待神识境界攀升,等待对土崩的领悟臻至化境。 届时,一切自当迎刃而解。 那石壁之上所载,绝不止区区“土崩”一法! 念头方定,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极致疲惫感猛然袭来。 他身体一晃,意识瞬间沉入黑暗,轰然倒下。 第二日,姜礪尘醒来时,精神倒是出乎意外的不错。 昨日那秘境中,他是被强制推出了出来,所以神识不算过度消耗。 姜植安醒得更早,见弟弟神采奕奕,双眸熠熠生辉,便凑近前来,压低声音问道:“小弟,昨夜又得了新机缘?” 姜礪尘摇头:“我的修为不够,被那秘境强行送了出来。” “那你怎的一副捡到宝的模样?”姜植安奇道。 姜礪尘唇角微扬:“因为今日,我们便能收穫那助我们青云直上的种子,在此蹉跎数载,是时候反击了。” 灵植窟內,昨日种下的种子已臻成熟,只待最后一次催熟,便可收穫。 望著那几株已初显崢嶸气象的灵植,姜礪尘眼中难得掠过一丝急切。 他大步上前,神识汹涌而出,再次施展那独门催熟秘法,精准引导灵植吸纳周遭灵气。 约莫一盏茶功夫,九株杂交灵植彻底成熟,形態各异,其中大半皆是硕果纍纍的血精粟。 姜礪尘自工具柜中取出粮袋,走到最近一株杂交灵植旁,小心翼翼地將饱满的粟米穗穗割下,收入袋中。 他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洞口正闭目修炼的陆重。 就在这瞬间,粮袋內,他的影子悄然张开一道幽深之口,將刚入袋的种子无声无息地吞入那永夜渊藪之內。 如此这般,直至將这一株灵植收割殆尽。 他锐利的目光扫过剩余几株,径直锁定其中一株。 此株长势最为惊人,颗粒饱满圆润,灵力內蕴。 姜礪尘上前,神识细细探查一遍,確认无误,这正是他所需的上佳灵种! 他毫不犹豫,將其上所有种子尽数纳入粮袋。 隨后,他对剩余灵植分门別类,最终收穫了一批数量可观、且完美保留了硕果特性的杂交血精粟种子。 得益於这“硕果”特性,播种一亩灵田所需的种子数量,远少於寻常灵谷。 姜守勤走上前,关切道:“尘儿,种子如何了?” 姜礪尘笑容篤定:“很顺利,接下来,只需將这些灵种播下,静待佳音便可。” 姜植安闻言,利落地抄起几把锄头,笑道:“那还等什么?这就开工?” 姜礪尘微微頷首。 姜植安朝远处的姜知礼一招手:“知礼,干活了!” 一家四口聚拢田边。 姜礪尘取来附近残留的桔梗,均匀铺洒在灵田之上。 姜知礼指诀轻引,一道精纯的火行法术应手而出,桔梗瞬间燃起熊熊烈焰。 不过盏茶功夫,火焰渐熄,焦黑的桔梗化作一层肥沃的养料,深深融入灵土之中,滋养著这片即將孕育希望的田地。 一家四口抄起锄头,姜礪尘则放出那只李厚禄送的尸傀。 几人仿佛不知疲倦,立即投入最后五亩灵田的开垦。 所幸这五亩是熟田,土质鬆软肥沃。 一家人齐心协力,在一日之內便完成了播种。 眼看宵禁將至,姜礪尘匆匆对灵种施展了固元术,便將地上的空粮袋塞回工具箱。 与此同时,他影子微不可查地一盪。 那些初次收穫、藏於永夜渊藪无害的血精粟种子,已悄然落回袋中。 姜礪尘不动声色地朝二哥姜知礼递了个眼色。 姜知礼心领神会,立刻扬声:“你们先走,我收拾一下便回!” “好,夜路难行,小心些。”姜礪尘应了一声,率先迈出洞口。 为免陆重生疑,姜守勤与姜植安紧隨其后。 果然,陆重一见姜礪尘离开,当即收功,身影如影隨形,追上父子三人。 至於洞中仅剩的姜知礼,他连眼角余光都未曾扫过。 李家少爷的命令清晰无比:姜礪尘才是护佑的主体。 回到笼舍,姜守勤对陆重拱手:“今日有劳小哥护持,夜色已深,还请小哥早些歇息,记得我的忠告。” 陆重微微頷首,身形一晃,便融入了沉沉夜色。 灵植窟內。 姜知礼迅速从工具箱中抽出粮袋,毫不犹豫地一把塞进石壁上的迷你洞府入口。 他指诀疾点,向洞府內的尸傀下达了照料灵植的指令,隨即转身,匆匆离去。 就在姜知礼身影消失在甬道尽头不久,另一道黑影,如同从洞窟本身的黑暗中析出,缓缓浮现。 来人目光幽深,扫过洞口禁制流转的玄光,隨即无声无息地侧身,贴向洞口旁的石壁。 指影翻飞如蝶,精纯的土行元力自其掌中奔涌而出。 剎那间,坚硬的石壁如同遇水的泥块,无声地溶解、塌陷,露出一个仅容孩童通过的漆黑孔洞。 黑影立於洞外,体內骤然响起一阵细密的“噼啪”爆响! 竟是秘传缩骨奇功! 数息之间,他高大的身形已缩水大半,化作一道矮小精悍的黑影,倏地钻入那孔洞之中。 紧接著,土行元力再次波动,新生的土石迅速填补洞口,抹平痕跡。 转眼间便与石壁严丝合缝,仿佛从未被开启过。 回到笼舍,姜礪尘身躯沉入臥榻,闭目调息。 他再次尝试通过暗影联繫那处於神秘空间的异化杀人蜂王。 怀著几分忐忑,他的意识跨越茫茫永夜。 睁眼瞬间,那神秘莫测的空间再次呈现眼前。 这一次,他强压下对后续功法的渴望,將全部心神沉入那崩土法诀的玄奥之中。 他逐字逐句,拆解著土行法术的奥秘。 从灵气的凝聚、法纹的构筑,到最终力量的释放。 一夜光阴,弹指即逝。 当姜礪尘再次睁开眼,天边已浮起鱼肚白。 第五十七章 丰收(求追读) 境界虽未提升,他却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 在那神秘空间反覆推演土行法术的成形过程,他竟窥见一丝玄机: 若在法术將成未成的剎那,再次催动法诀,便能於同一法术体系內,生生再造出一个新的“脉眼”! 而脉眼的数量,与土行法术的最终威能息息相关。 姜礪尘环视笼舍內依旧熟睡的眾人,压下心头跃跃欲试的衝动。 他合眼躺倒,连日来高强度的神识运用,纵使肉身得到休养,精神也早已不堪重负。 想到灵植窟內已然种满的灵田,心头重压骤然卸去大半。 紧绷的神经终於鬆弛,他难得地沉入一个酣畅淋漓的回笼觉中。 直至被二哥姜知礼唤醒。 姜礪尘揉著惺忪睡眼,望向空荡荡的四周。 果然,他又起晚了。 姜知礼面露忧色:“礪尘,你身体无碍吧?” “没事,睡足了,精神好得很。”姜礪尘笑著摇头,眼中神采奕奕。 “偶尔偷个懒罢了,走吧!” 他一边起身梳洗,一边语气振奋道:“灵种既已播下,接下来便该全力提升修为!务必在月底灵谷大比前,咱们每人都精进一层境界。” “要知道,丙级耕奴之爭,比丁级……残酷百倍!” 姜知礼看著他比往日更显昂扬的姿態,眼中掠过一丝诧异。 待二人走出笼舍,陆重早已在外等候。 只是,他的面色沉鬱如铁。 不知是沉疴反噬的苦楚,抑或…… 心底对姜礪尘那番话已信了几分,此刻正被那至亲至信者的穿心背刺,煎熬著心神。 他沉默地站在那里,眼底翻涌著难以辨明的痛楚。 陆重见姜礪尘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將一个灰扑扑的尸袋拋了过去。 姜礪尘面露讶色:“这是……?” 陆重声音平淡,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这是少爷给你的尸傀,说是王家赔偿给你的,昨日我给忘了,今日你便收著吧。” 闻言,姜礪尘嘴角微不可查的微微上扬。 有了这尸袋和尸傀,日后使用尸傀便无需再遮遮掩掩了! 他当即一拍袋口,黑烟翻滚间,一具面色青灰的青年尸傀已僵立身前。 看清那尸傀的面容,姜礪尘心中冷笑: “李厚禄果然够狠!竟直接用王家的人炼成尸傀送过来。” “若让王家瞧见,岂能不生嫌隙?往后麻烦,怕是少不了了……” “经昨日李厚禄那一闹,王家怕是恨死了我们。” 不过,这具以练气二层修士躯壳炼製的尸傀,其蕴含的威能,已然远超他手中任何一具尸傀! 当然,那具被封在石头里的尸傀除外。 此尸傀为练气后期,若是失控,以姜家如今的实力却是不好应付。 姜礪尘的影子虽然能短暂控制尸傀,但二者之间实力悬殊,控制时常有限。 姜礪尘决定先用李厚禄送他的这具尸傀练习一下影子控尸。 李厚禄所赠尸傀的实力在练气中期,若再经他的影子秘法操控,所能爆发出的实力,对付练气后期也有一战之力。 这,无疑是李厚禄至今所赠礼物中,最令他称心的回礼。 他心念电转,面上却波澜不惊,抬手將尸傀收回袋中,抱拳道:“有劳小哥,烦请代我谢过李管事。” 陆重只从鼻中低低“嗯”了一声,再无言语。 姜礪尘也不多言,抱拳一礼,便径直朝灵植窟方向行去。 姜知礼连忙跟上,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兴奋: “有了这尸傀,咱们可就省力多了!可惜啊……” 他故意拖长调子,眼中却闪著光。 “可惜灵田的种子都播完了。” 这话自然是说给旁人听的,实则心中暗喜:那石壁秘府里的私田,播种速度又能快上一大截了。 灵植窟地下十五层。 当兄弟二人路过时,角落里那个一贯冷漠的少年,此刻却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好奇,目光越过他们,落在了身后精神萎靡的陆重身上,而后又回到姜礪尘身上。 少年心中疑竇丛生:这人明明大不了自己几岁,同样身为耕奴,为何能在这座巨大的囚笼里,获得如此超然的地位? 他零星听其他耕奴议论,说跟在姜礪尘身边的人是炼尸宗弟子,修为更是练气后期! 这等人物,竟甘心给一个同龄的耕奴当护卫? 少年本就沉默寡言,与同组的耕奴格格不入,那些零碎的传言也只听了个一鳞半爪。 他曾鼓起勇气向旁边一人打听,却不料那人正是被组里恶霸逼迫、替他干活的倒霉蛋,只换来一个厌烦的白眼。 自那以后,他便彻底成了哑巴。 此刻,无数的疑问在他脑中翻腾:这个人,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难道…… 只要把田种好,就能得到炼尸宗这般特殊的青睞? 这个念头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星,让他眼前骤然一亮! 几乎是下意识的,他握紧了手中的工具,腰背挺直,对著脚下的灵田,前所未有地专注起来。 只要能获得炼尸宗的认可,哪怕一丝一毫的机会…… 他便能打听哥哥的下落! 他一定要找到哥哥! 这个执念如同烙印,深深刻在他心底。 灵植窟第十七层,姜家人似乎又回到以往的生活。 日復一日,机械般地催熟灵谷、盘膝打坐恢復灵力、而后再次催熟。 灵谷在无声无息中缓慢生长。 唯一不同的是,姜礪尘配置的腐髓药剂已在研究杂交灵种时耗尽。 如今囊中羞涩,那些配置所需的下品灵草,已非他所能负担。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 一周转瞬即逝,地里的杂交血精粟长势喜人。 更令人欣喜的是,石壁秘府之內,也已种满了灵植。 一半纯净无毒、蕴含硕果特性的血精粟,另一半则是能补充灵力的金穗灵谷。 只待丰收,姜家人便能拥有源源不断的灵谷,滋养气血,精进修为! 最让姜礪尘心潮澎湃的,是自身状態的恢復。 连日调养,精气神已臻圆满。 他数次以精血餵养永夜渊藪中那块黯淡的伴生灵石,如今灵石表面已重新泛起温润光泽。 他清晰地感应到,只需最后一次精血滋养,那片通往丧尸城市的古老石门,即將再度开启! 第五十七章 再临尸界(求追读) 门后的世界,那些能炼製成尸傀的丧尸之躯,那些蕴含精纯灵力、可助修为突飞猛进的丧尸晶核…… 无一不是他此刻最渴求的资源! 內心渴望如野草疯长,只待月底灵谷大比尘埃落定,他便能在自己的宅院中,悄然汲取这份异界的力量,为对抗炼尸宗,积攒资本。 与此同时,陆重的內心正经歷著煎熬。 他依照姜礪尘的方法小心验证,残酷的事实无情地证实了那番话的真偽。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视若亲父的师父,竟会对他暗下毒手! 这些天,他如同行尸走肉,心中天人交战,矛盾撕扯著灵魂。 是直接质问师父,问个明白,为何要害我? 还是拔剑相向,以血还血? 亦或…… 继续装作一无所知,强撑著维繫这份他曾经视若珍宝的师徒情谊?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有与师父兵戎相见的时刻。 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將他淹没。 他清晰地记得,那年他才六岁,与亲人失散於茫茫风雪。 刺骨的严寒吞噬了最后一丝力气,小小的身躯蜷缩在雪地里,意识模糊,只觉死期將至。 就在那时,一道身影穿透漫天风雪而来,不算伟岸,却为他挡住了彻骨的寒冷与死亡。 是师父,將他从雪堆里刨出,带回炼尸宗,悉心传授术法、倾囊相授法诀,从未有过半分懈怠。 他一直坚信,师父与炼尸宗里那些冷漠的面孔截然不同。 师父,是真心实意地关爱著他。 可如今,这份篤信轰然崩塌。 他陷入前所未有的迷茫深渊,分不清过往的温暖,究竟哪一分是真?哪一分是假? 冰冷的现实与温暖的回忆剧烈衝突,將他撕裂,如坠冰窟。 又是一日,姜礪尘白日打坐的时间比以往更久。 他需將状態调整至最佳。 永夜渊藪內,那块伴生玉石经昨夜精血献祭,已然神光重现。 今夜,他打算重新进入那个丧尸城市,如今他有了李厚禄赠予的尸袋,或许可以多炼化一些尸傀带出来。 虽然,他的尸袋只是最低级的尸袋,只能容纳三具尸傀。 但他已经心满意足了。 若此行顺利,他盘算著至少能转化出七具尸傀,这些將成为守护他未来宅院的有生力量。 返回笼舍之前,姜礪尘留下尸袋给姜知礼,他自己则先行引走了陆重。 姜知礼將袋中尸傀安置於石壁上的迷你洞府,又將空尸袋带回笼舍交还给姜礪尘。 夜深,一切准备就绪。 为防万一,姜礪尘给陈老头用了些安眠药粉,確保其沉睡不醒,不会察觉自己的消失。 据上次经验,现实世界与丧尸世界的时间流速比约为一比二十四。 而他在丧尸世界停留的时间,则由献祭的灵石决定。 从今夜到明晨,他有四个时辰,换算过去他最多拥有九十六个时辰的丧尸世界的滯留时间,也就是八天整。 只可惜,他手头仅剩十五块下品灵石。 若有更多,便能换取更长时间去收集丧尸晶核。 一切准备就绪,神识缓缓沉入永夜渊藪,姜礪尘在姜家人的注视下取出那十五颗下品灵石。 意念微动,灵石便飘向渊藪深处那块微光流转的伴生玉石。 灵石与玉石接触的剎那,一阵刺眼的光芒照亮渊藪。 姜礪尘在眾人的视野之中慢慢沉入自己的影子中。 他的身体出现在永夜渊藪之中,眼前那扇巨大的石门幽蓝光芒流转,一股玄奥的力量正在其中酝酿升腾。 神识一扫,姜礪尘陡然发现那伴生玉石只吸收了十二颗下品灵石的灵气,还有三颗下品灵石被它拒之门外,跌落在地。 他心念微动,神识透体而出,如无形之手將那三颗灵石包裹,稳稳摄回掌心。 就在此刻,石门蓝光大盛,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骤然传来! 姜礪尘迅速將灵石收入怀中,隨即放鬆身心,任由那股神秘力量將他彻底拉入那幽蓝深邃的石门之中…… 姜礪尘的身影自永夜渊藪的石门中跌出,双脚重新踏上冰冷坚硬的水泥地。 一股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腐臭味瞬间涌入鼻腔,几乎让他窒息。 他立刻稳住心神,神识如无形的涟漪般扩散开来,扫视著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地下空间。 他回到的是上次离开的那个地下室。 眼前的景象比他离开时更加狼藉。 地上不再是零星的污血,而是铺著一层厚厚的、粘稠的、顏色诡异的混合物,混合著破碎的衣物和难以辨认的有机物残渣。 神识扫过,姜礪尘胃里一阵翻腾。 这赫然是一大滩被彻底踩踏、碾碎的尸骸混合物,显然不止一具尸体。 四周的墙壁布满新鲜深邃的抓痕和撞击的凹陷,仿佛经歷过一场疯狂的蹂躪。 他心中一凛,神识迅速搜索角落。 空空如也! 他上次留下的几具尸傀,连同它们那身破烂衣物,都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几块被啃噬过的骨头碎片散落在污秽中。 从现场来看,这里被暴力洗劫过。 而且绝非零星丧尸所为,是成群狂暴的尸潮! 姜礪尘眉头紧锁,警惕地沿著楼梯向上走去。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外面的景象印证了他的猜测。 街道比他记忆中更加破败。 废弃的车辆被掀翻、挤压变形。 商店的橱窗被砸得粉碎,玻璃渣铺满人行道。 墙壁上布满了爪印。 空气中瀰漫著尘埃与腐烂的气息,仿佛整条街都被巨兽践踏过。 而最让他震惊的是,记忆中停在街边一辆相对完好的小轿车。 此时它已面目全非。 它並非被撞翻,而是像被某种锋利之物,从车顶到车底,乾净利落地竖劈成了两半! 切口光滑得如同镜面,断口处的金属在昏暗光线下泛著冷硬的光泽。 这绝非普通丧尸的力量所能及! 他深吸一口气,將神识涌入四周环境的暗影之中。 他的感知瞬间被放大。 而这个街道的一切细节也呈现在他的识海之中。 地面、墙壁、甚至扭曲的路灯杆上,无数道细微却异常锐利的划痕显现出来,密密麻麻,如同被无数把无形的利刃刮过。 这些痕跡,与那辆被劈开的轿车切口,都散发著同源的危险气息。 第五十八章 世界排斥 更诡异的是,街道上游荡的丧尸数量明显锐减,视野所及之处,只有零星几个动作迟缓的身影在废墟间徘徊。 这与上次来时丧尸密集的情况大相逕庭。 “发生了什么?”姜礪尘心中疑竇丛生。 但时间紧迫,不容他细想,他此行的目標明確:寻找丧尸晶核与炼製尸傀。 压下疑虑,他强大的神识如同精准的雷达,迅速锁定了附近几栋建筑里残存的、体格相对强壮完整的丧尸。 灵力灌注双腿,姜礪尘的身影如同一支离弦的怒箭,向著那个蹣跚的身影疾驰而去。 片刻之间,他便来到的那具丧尸的身后。 只见那只丧尸耸了耸鼻子,正要转身。 姜礪尘催动法诀,土缚术! 四周淡薄的土行元力瞬间缠住丧尸的脚踝,而他则趁机用绳索绑住了丧尸的四肢。 没找到丧尸晶核之外,他需要节省灵力。 他已做过无数次捕捉丧尸,此时自然驾轻就熟。 很快,几具还在茫然游荡的强壮丧尸被姜礪尘的影力拖到一个新的房间。 然而,炼製过程依旧艰难。 他一连失败了五次。 似乎这一次回来,丧尸的质量都降低了很多,炼尸的成功率还没有第一次来的高。 腐肉在阴火中焦化、崩解,尸气与阴煞之力在神识的引导下艰难地试图融合、稳固。 失败、失败、再失败…… 房间內的焦糊味和尸臭更加浓郁。 终於,在消耗了大量心神和体內灵力后,一具新的尸傀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空洞的眼眶中燃起两点微弱的幽绿魂火。 姜礪尘找到了新的炼尸技巧。 尸气的凝结是炼尸成功与否的关键。 而在炼尸之中,尸气却极难控制。 但尸气的逸散却极有规律,多从尸体的七窍中流失。 姜礪尘便以土行元力,在尸傀的七窍布下封灵阵,这还是他从晏归鸿那个小鬼那里学来的,想不到此时竟派上了用场。 有了第一个成功品,炼尸的效率便开始逐渐提升。 新尸傀成为了他得力的助手,帮助姜礪尘压制、搬运新的“材料”。 而姜礪尘的炼尸技艺在反覆实践中变得越发纯熟。 无论是控制尸气流转,还是阴煞归元,他都能用自己的神识强制干预。 一具、两具…… 当姜礪尘身边沉默矗立的尸傀数量达到八具时,时间已经悄然流逝了不少。 然而,一个巨大的问题摆在了面前:丧尸晶核! 他猎杀了不下数十具普通丧尸,那些被开颅的尸体脑內空空如也,竟没找到哪怕一枚丧尸晶核! 看著四周街道上那触目惊心的、仿佛被巨大犁耙犁过一遍的破坏痕跡,姜礪尘的心沉了下去。 这里一定发生了某种剧变,导致拥有晶核的丧尸要么被清除,要么……被某种更可怕的存在收集走了。 不能再等了! 尸傀数量达到十具时,姜礪尘果断停止了炼製。 尸袋容量有限,他也不能確定自己此行能带走多少的尸傀,继续炼尸只是在浪费他的灵力。 要不是伴生灵石剩下了三块下品灵石,他连补充灵气都成问题。 剩下的时间內,这十具尸傀,就是他探索和战斗的资本。 他带领著这支沉默的、散发著浓郁死气的“尸傀大军”,离开了房间。 开始向城市深处进发,目標直指那些成群的丧尸群。 姜礪尘一路谨慎潜行,遭遇小股尸群便由尸傀上前围杀,而他居中策应。 虽然效率颇高,但依旧毫无收穫。 不知不觉,他们竟一路杀伐,逼近了城市的中心区域。 这里,丧尸的密度明显增加,且多以小群体的形式聚集。 姜礪尘盯上了一群约莫二十多只、在十字路口徘徊的丧尸。 他心念一动,十具尸傀如同出闸的饿狼,沉默而迅猛地扑了上去! 惊喜! 甫一接触,姜礪尘便敏锐地感觉到,这群丧尸中有丧尸晶核的存在! 尸傀撕开它们的头颅,幽光闪烁的晶核不断被掏出,这收穫远超预期! 但狂喜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不对劲!”姜礪尘的神识猛然绷紧。 两个时辰的激烈战斗,姜礪尘的怀里竟已多了十枚大小不一的丧尸晶核! 但四周的废墟阴影中,涌出的丧尸越来越多,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鯊鱼,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 它们嘶吼著,不顾一切地衝击著尸傀组成的防线。 尸傀虽不惧撕咬,但面对绝对的数量碾压和疯狂的衝击,也开始出现损伤。 “咔嚓!”一具尸傀被数只力量型丧尸合力扯断了手臂,行动顿时迟滯。 “噗嗤!”另一具尸傀被几只敏捷的丧尸扑倒在地,瞬间被分尸! 压力陡增! 姜礪尘当机立断:“撤!” 他指挥著剩余的尸傀结成防御阵型,边战边退。 尸傀不怕死,是最好的肉盾,姜礪尘以土崩硬生生在尸潮中撕开一条血路。 损失了两具宝贵的尸傀后,他们终於退入一条相对狭窄的巷道。 为了减少目標,姜礪尘迅速將三具品相最好、实力最强的尸傀收入尸袋。 而后,他专挑狭窄的巷子逃窜。 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无论他如何改变方向,利用阴影潜行,甚至短暂跃上低矮的屋顶,那些丧尸总能精准地调转方向,如同跗骨之蛆般追踪而来! 姜礪尘被暗影强化过的神识全力感应著。 他震惊地发现:这些丧尸追踪他全然没有以往的轻嗅动作,或者动用耳膜。 这表明他们追踪他完全没有动用它们擅长的感官。 它们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引力”牵引著,本能地、毫无偏差地朝著他所在的位置匯聚! 仿佛他这个人,在这个丧尸世界里,就是一个不断散发“吸引丧尸”信號的巨大灯塔! 而且,这种感觉隨著他在这个世界滯留时间的延长,那种暴露在聚光灯下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清晰! 仿佛整个世界的恶意都在向他聚焦,空气中的腐朽气息都带著锁定他的意志。 他就像落入粘稠沥青中的虫子,挣扎得越久,陷得越深,暴露得越彻底! “该死!是这个世界在排斥我?还是某种標记?” 姜礪尘心头警铃大作,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隨即,他便想到了一个方法去印证自己的想法。 第五十九章 变异丧尸(求追读) 他的影子陡然一颤,一道漆黑的暗影瞬间分离,闪电般没入追击者丧尸的影中。 下一刻,他便掌握了丧尸的掌控权。 与之同步的,是丧尸那扭曲感官的涌入。 他操纵著丧尸的躯体,朝本体望去。 剎那间,他洞悉了尸群癲狂的根源。 他的本体,宛如暗夜中的孤灯,散发著对丧尸致命的诱惑。 空气中更瀰漫著一股源自本体的、无法抗拒的异样气息,如同点燃飢饿的引信,疯狂刺激著丧尸最原始的吞噬欲望。 这股欲望如此强烈,甚至连姜礪尘自身操控丧尸的意识都险些失控,那具受控的躯壳几乎要本能地扑向本体,將其撕碎吞噬! 他心中警铃大作,立刻抽离了寄宿於丧尸影中的意识。 此刻,他终於明白:最初留下的那几具尸傀,为何会被撕成碎片。 定是因为它们沾染了他的气息,那格格不入於此方世界的异界气息,才招致了尸群疯狂的啃噬。 就在他试图再次加速,利用阴影甩开追兵时,前方巷道的阴影里,一个矮小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 它比普通丧尸矮小得多,大约只到姜礪尘胸口。 双臂的位置空空荡荡,取而代之的,是两截从肩胛骨延伸而出、长约三尺、漆黑如墨、边缘泛著金属冷光的巨大骨刃! 它的头颅微微低垂,看不清面容,但一股令人灵魂战慄的冰冷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瞬间锁定了姜礪尘! 压迫感!如山崩海啸般的压迫感! 骨刃丧尸没有嘶吼,也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微微抬起了头。 两点猩红如血的光芒在它深陷的眼窝中亮起,死死钉在姜礪尘身上。 下一瞬,它的身影在原地留下淡淡的残影,消失了! “好快!” 姜礪尘瞳孔骤缩,神识捕捉到一道快到极致的残影! 他几乎是凭著本能向侧面全力翻滚。 “嗤啦——!” 他原先站立位置的水泥地面,如同豆腐般被两道交叉的漆黑刃光切开,留下深达半尺的十字裂痕! 碎石飞溅,打在墙上啪啪作响。 两具尸傀更是直接被切割成碎片。 骨刃丧尸一击落空,身体违反物理定律般在空中诡异一折,双刃化作一片密不透风的黑色刀网,带著撕裂空气的尖啸,再次笼罩姜礪尘! “鐺!鐺!鐺!” 姜礪尘手中瞬间凝聚的土盾仅仅支撑了三下便被彻底斩碎! 他狼狈地挥舞著灌注灵力的拳头格挡、闪避,覆满土石的胳臂每一次碰撞都如遭电击,那强大的斩击力量震得他气血翻腾。 电光石火之间,他刚刚凝聚好的土盾再次被打破。 甚至,他生成土盾的速度渐渐跟不上这只丧尸击破的速度。 那骨刃的锋利和坚硬远超他的想像,轻易便割裂了他以护体灵力维繫的土盾。 噗嗤! 手臂、肩头瞬间绽开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飆射! 若非他神识敏锐,反应速度更是快得惊人,及时移开了躯体。 此刻,他早已被那骨刃斩作两段! “吼!”剩余的尸傀悍不畏死地扑向骨刃丧尸,试图为主人爭取时间。 但…… 漆黑的刃光只是一闪! 噗!噗!噗! 三具尸傀如同朽木般被拦腰斩断!污血和內臟喷洒一地! 它们的牺牲毫无意义。 绝对的碾压! 这骨刃丧尸的速度、力量、锋利度,都达到了一个恐怖的层级,远超姜礪尘的预估! 它的速度太快,让姜礪尘根本找不到施展土缚术的时机。 往往只是尘埃还未凝成形,它便脱离了土行术法区域。 姜礪尘心胆俱寒,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迫近! 他疯狂地催动体內灵力,將速度提升到极致,在狭窄的巷道內左衝右突,利用残垣断壁闪转腾挪。 姜礪尘的神识透体而出,在逃亡路线上悄然凝聚土缚术。 “坤脉如渊,尘缚形骸!” 一点尘埃自黑暗中升腾而起,迅速从大地抽离出土行元力,慢慢凝聚成坚硬的土石。 姜礪尘的身影如利箭般掠过悬空土石,一息之后,骨刃丧尸紧隨而至。 就在此刻,悬空的土石陡然凝固收缩,瞬息间缠住了丧尸的脚踝! 与大地相连的土缚术束缚住骨刃丧尸的脚踝,它矮小的身躯因惯性猛然前倾。 姜礪尘神识始终锁定后方,见土缚生效,脚步略缓,正欲催动灵力,將土石彻底覆盖住骨刃丧尸全身。 异变陡生! 黑夜里,两道寒光闪过,骨刃丧尸挥动双臂,那原本束缚住骨刃丧尸脚踝的土石应声爆裂。 骨刃丧尸的身躯在地面翻滚数圈,旋即加速,再次化作索命幽影,撕裂空气向姜礪尘狂袭而来! 姜礪尘瞳孔一缩,再无迟疑,脚下灵力炸开,身形如电射向远方。 感受著体內飞速流逝的灵力,他毫不犹豫地將刚收穫的晶核接连塞入口中,疯狂汲取其中能量,转化为奔腾灵力,支撑消耗、修復伤势。 然而,骨刃丧尸如跗骨之蛆,紧咬不放。 幽暗巷道里,一道黑影在墙壁上鬼魅般腾挪,刃光过处,万物皆断。 它以骇人的速度拉近距离。 姜礪尘將灵力尽数灌注双腿,肌肉骤然賁张,力量狂涌。 他双腿猛屈—— “轰!” 脚下地面蛛网般裂开,碎石飞溅! 藉助这股爆炸性的反衝力,他的身形拔地而起,险之又险地避过那道撕裂而至的乌光。 原地,一道狰狞的裂口深嵌水泥地,將蛛网裂痕粗暴地一分为二。 姜礪尘落在一处平顶屋上,凝望著下方那双充满疯狂杀意的猩红眼眸。 他眉头紧锁,深知一味逃遁,终將力竭而亡。 必须反击! 他再次屈膝,纵身跃向更高处的建筑。 目光如电扫视四周,他在寻找一处绝佳的战场。 一处土行元力充沛、足以施展“土崩”的地方。 最好,那里足够阴暗,能让他的影子汲取黑暗之力,壮大神识,將土崩的威力催至极致。 灵力在双腿经脉中奔流不息,姜礪尘不断变换方向,在高低错落的建筑群顶跳跃穿行。 不知不觉间,城市的喧囂中心已被远远甩在身后。 身后,被吸引而来的丧尸已匯聚成潮。 第六十章 矿洞绝杀 姜礪尘如同暗夜中的灯塔,不断牵引著这片死域的亡者。 若非这些怪物不擅攀爬,他早已被尸潮彻底吞没。 最终,他掠上一处公寓楼顶,目光如炬扫视四周。 远处,一个废弃矿洞的幽深入口映入眼帘。 土行元力充沛,地形狭窄易於封锁,最重要的是,它能隔绝身后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尸潮! 这正是施展“土崩”、绝地反击的完美战场! 手中最后一枚丧尸晶核也化为齏粉,灵力即將枯竭,而身后穷追不捨的骨刃丧尸却依旧凶焰滔天,不见半分疲態。 时间紧迫…… 姜礪尘默默计算,自己在这个诡异的世界已將近一日。 將骨刃丧尸引入矿洞! 利用地形和充沛的土元力施展土崩! 即便不能將其彻底灭杀,只要能將其困住片刻,他便能掐准时间,从容遁回修仙界! 主意已定,他毫不犹豫,身影如一道流光,猛地扎入矿洞那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千米之外,一处高楼的阴影里。 一个女孩紧握著远红外望远镜,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有著蜜般的小麦肤色,柔顺的长髮在夜风中拂过精致的锁骨,宽鬆的野战服难掩起伏的曲线,一双清澈的杏眼此刻却盛满了惊骇。 她正死死盯著那个非人般的少年,看著他引著汹涌的尸潮,一头撞进那如同巨兽咽喉的矿洞入口。 更让她心惊的是,紧追在少年身后的那道鬼魅黑影。 那分明是一只散发著恐怖气息的一阶尸王! 而且还是极其难缠的敏捷型! “这傢伙……到底怎么招惹上这种怪物的?” 女孩低声惊呼,声音带著一丝颤抖。 能在敏捷型尸王的追杀下支撑到现在,这少年的实力简直匪夷所思。 最让她无法理解的是,他竟主动钻进了那个死胡同般的矿洞! 她曾探索过那片区域,深知那矿洞深处早已坍塌,根本就是一条绝路! “完了……” 女孩的心沉了下去,几乎可以预见少年被尸潮和尸王撕碎的惨烈结局。 即便她有心相助,面对那支恐怖的丧尸军团和一只凶悍的尸王,也绝对是螳臂当车,爱莫能助。 她只能眼睁睁看著,给那个勇敢或者说疯狂的进化者,下达了无声的死亡预告。 矿洞深处,黑暗如墨。 姜礪尘掌心,最后一缕晶核能量被彻底榨乾吸收。 他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鬚,向著深邃的黑暗蔓延,將百丈內的地形、岩壁、乃至空气的流动都清晰地“映照”在识海之中。 然而,当神识捕捉到骨刃丧尸的瞬间,姜礪尘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对劲! 自踏入这矿洞开始,那骨刃丧尸的气息竟在快速攀升! 它的速度、力量,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倍暴涨! 暗沉的骨质刃臂上,甚至隱隱流转著不祥的幽光。 “这矿洞……有古怪?!” 无数疑问盘踞在姜礪尘脑海。 这矿洞的土元力確实充沛,但似乎…… 还蕴含著某种更阴冷、更狂暴,对丧尸大有裨益的能量? 骨刃丧尸没有给他任何思考的余地。 在姜礪尘的感知中,那道黑影已彻底化为一道撕裂黑暗的死亡残影,裹挟著刺骨的杀意,向他怒射而来! 速度之快,远超之前! 生死关头,姜礪尘的双手却稳如磐石。 自踏入矿洞那一刻起,他的指诀就从未停歇,疯狂压榨著刚刚恢復的每一丝灵力,在身周构建防御。 “凝!” 就在骨刃破空而至的剎那,一面由厚重土石瞬间凝聚而成的土盾,悍然挡在姜礪尘身前! “嘭——!!!” 刺耳的金石交击声在狭窄的矿洞內炸响,震得岩壁簌簌落尘。 土盾剧烈震颤,表面崩裂开细密的裂纹,但终究是挡住了这雷霆一击! 姜礪尘眼神锐利如鹰,指诀翻飞。 第一面盾牌挡住攻击的瞬间,第二面、第三面土盾已然在他身侧和身后飞快成型! 而后,三重脉眼构筑的三角防御阵势,將他牢牢护在中心。 隨即,姜礪尘心头剧震! 他的修为竟也在矿洞中悄然攀升! 此地究竟蕴藏著何等玄机? 另一边,骨刃丧尸一击落空,身形鬼魅般折转,从刁钻角度再次掀起撕裂空气的狂风骤雨! “鏘!鏘!鏘——!” 黑暗矿洞內,刺耳的金铁交鸣连绵炸响,土石碎屑如暴雨般迸溅四射。 每一次骨刃劈斩都裹挟著千钧巨力,狠狠砸落土盾之上! 得益於矿洞的奇异加持,姜礪尘的神识更加敏锐,如蛛网般笼罩全场,精准捕捉著每一次攻击轨跡,土盾隨之疾速挪移格挡。 然而,骨刃丧尸的力量竟仍在节节攀升! 它的攻势越来越快,越来越沉! 每一次碰撞都令土盾上的裂纹疯狂蔓延、加深! 更要命的是,姜礪尘刚刚吸收晶核恢復的灵力,正被这三重土盾以恐怖的速度疯狂抽吸! “咔嚓!” 第一面土盾核心脉眼轰然碎裂! 紧接著,“咔嚓!咔嚓!” 第二个、第三个核心也应声崩毁! 一面土盾轰然瓦解。 姜礪尘操控著残存的两面土盾,在矿洞內亡命飞驰,同时勉力抵挡著骨刃丧尸永无止境般的斩击。 隨后,他將一面土盾向著骨刃丧尸掷去,而后引爆其中的脉眼。 轰——! 尘埃飞扬,骨刃丧尸的身影终於被止住。 三息之后,姜礪尘陡然散去最后一丝维繫土盾运转的灵力。 “噗!”最后一面土盾化作齏粉,隨风飘散。 几乎同时,姜礪尘猛地停下了脚步。 看著尘埃之后,那被崩土爆裂而完好无损的变异丧尸,他的唇角却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只见姜礪尘十指疾弹,方才他踏足之处,地面骤然亮起玄奥的符纹! 聚灵阵,成! 原来,方才他並未毫无意义的躲闪。 每一步落下,他都以足尖传递灵力在地面悄然刻下了聚灵阵纹! 骨刃丧尸的刀锋撕裂黑暗,那张腐烂扭曲的脸孔在阵法玄光映照下,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凶戾威压! 电光石火间!姜礪尘眼底骤然爆起摄魂夺魄的玄黄精芒! 他双手如幻影般结印,舌绽春雷: “万尘听敕!九渊归流!” 霎时,那本已崩散的土行元力与矿洞中瀰漫的亿万尘埃,如同被无形巨力牵引,倒卷而回! 第六十一章 地煞冲霄 矿洞內尘土飞扬,仿佛百川归海,又似星河倒悬,瞬间凝聚压缩於姜礪尘指尖一点,化作一颗令人心悸的玄黄光核。 他唇齿微启,敕令如刀: “黄泉引!地煞冲霄!” 嗡——! 指尖那压缩到极致的光核骤然爆发! 一道凝练如实质、裹挟著毁灭性侵蚀之力的流沙天河,撕裂空气,横贯而出,其势之猛,直欲洞穿虚空! 骨刃丧尸嘶吼著试图闪避,却已迟了半分! 恢弘的流沙天河瞬间將其吞没! 嗤嗤嗤——! 恐怖的地煞元力疯狂侵蚀、同化! 丧尸坚韧的躯体在接触的瞬间便开始石化,骨刃蒙尘,筋肉僵化,如同被无形的泥沼拖拽、凝固! 它眼中凶戾未消,体內邪能挣扎著试图逆转石化,血肉与岩石在体表剧烈拉锯、扭曲。 然而,那磅礴的流沙天河裹挟著它一路向上,势不可挡! 轰隆! 矿洞穹顶被沛然巨力悍然衝破,碎石如雨纷落! 它被无可抗拒的力量直贯云天! 流沙如亿万细密的蚀骨之虫,层层包裹、渗透。 那挣扎的邪能终被彻底镇压、覆盖。 咔嚓... 最终,一尊保持著狰狞扑击姿態、却已彻底化为岩石的挣扎雕像,凝固在冲天的沙流之巔,被地煞之力钉在了苍穹之下! 碎石飞沙在重力的作用之下开始缓缓下坠,而矿洞的情形也容不乐观。 经过地煞冲霄的攻击,矿洞开始慢慢塌陷。 一块巨石正从姜礪尘头顶上跌落。 姜礪尘眼中却没有半分惊慌。 此时,他的感官给予了他极大的安全感。 一股庞大、无可抗拒的吸力猛地从他脚下的影子中爆发出来! 这股力量是如此熟悉,正是永夜渊藪开启时的牵引之力! 时间到了! 姜礪尘的身体缓缓沉入自己的影子之中。 “吼——!!!” 就在姜礪尘离去的瞬间,一声震彻天地的嘶吼从矿洞深处传来。 …… 笼舍內,一片死寂,只有陈老头悠长的鼾声。 姜礪尘的身影从影子中慢慢浮出。 他跌坐在冰冷的地面上,浑身浴血,剧烈地喘息著,心臟狂跳得几乎要炸开。 冷汗混合著血水,浸透了他单薄的衣衫。 他下意识地摸向怀中,此刻只剩下孤零零的一枚丧尸晶核。 其余的,都在那场亡命奔逃和与骨刃丧尸的鏖战中,被他当作“燃料”消耗掉了。 然而,一股远比之前强大的灵力波动在他气海中翻腾、衝撞。 生死边缘的极限压榨,加上大量晶核能量的强行灌注,竟让他的修为在绝境中再次提升! 练气五层! 他颤抖著手,摸向腰间的尸袋。 神识探入,三具气息最强、伤痕最少的尸傀静静地躺在里面。 这是他此行惨烈的代价后,仅存的“战利品”。 一旁,他的家人们都没有入睡。 见到他如此狼狈的模样,姜守勤连忙上前,扶住他单薄的身体。 “礪尘,你怎么了?为何会受伤?” 姜礪尘摆了摆手,缓缓说道:“遇到了一点意外,不过不碍事,至少,我弄清了一些那个世界的规则。” 姜知礼蹙眉道:“规则?你影子中的世界还有什么规则吗?” 姜礪尘点了点头:“似乎在那里呆的越久,便越会被那个世界排斥。” “而被排斥的后果你也看到了,被被那个世界標记,而后被成群的丧尸追杀。” 姜植安不解道:“以那种行尸的修为居然能伤你至此?” 姜礪尘解释道:“我把那个世界想的太简单了,那个世界不仅有实力接近行尸的普通丧尸,还有完成进化了的丧尸。” 想起那只难缠的丧尸,姜礪尘便心有余悸。 “那只丧尸速度很快,它的双臂进化成两把很锋利的骨刃,威力很强。” 姜守勤急忙问道:“那只丧尸的实力到了何种境界?你又是怎么脱身的?” 想了想,姜礪尘说道:“那只丧尸的实力不俗,速度力量都已达到练气后期的水平,若按常理,我自然不敌。” “但这些日子,我每个晚上都会通过暗影附身那困於神秘空间的蜂王,从那面光壁上不断参悟土崩,从中倒是领悟了不少威力绝伦的法术。” “以这些法术,我才击败那只进化丧尸,只可惜,我杀死他时,那个矿洞发生了坍塌。” “再不走我就得被压死,我只得直接回归。” “否则,或许我可以將它的尸体带回来研究一番,说不定能炼化成一具威力不俗的尸傀。” 姜守勤摸著姜礪尘身上的伤痕,发现伤口大部分都结痂了。 见父亲露出疑惑的表情,姜礪尘解释道:“那个世界没有灵气,所以我恢復灵力的方法就是吞食丧尸晶核。” “上次我给您用过,相信您已经知道,丧尸晶核中含有丰富的生命精华。” “吸收了那些,不但能补充我的灵力,还能时刻修復我的身体。” “我的伤只是看上去嚇人,实际上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只可惜,这一次,我只带出了尸袋中的三具尸傀。” “要不是遇到那只变异丧尸,或许我们还能有更多的尸傀。” 姜植安拍了拍姜礪尘肩膀:“能活著回来就好,反正那个地方又不会跑掉,那隱藏洞府中的血精粟已经种下,成熟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姜知礼说道:“既然三弟安全回来了,咱们就都睡下吧,明天还有工作呢。” 眾人纷纷点头,姜守勤说道:“你们先睡去吧,我先帮礪尘清洗一下伤口,免得明日被守卫发现异常。” “你这衣服也换了,以免露出破绽。” 姜礪尘点了点头,旋即脱下衣服,將旧衣服丟进永夜渊藪之中。 而后姜守勤手诀掐动间,已召唤出一条水蛇。 水蛇在姜礪尘染血的身躯上不断游动,带走他身上的血跡。 不消片刻,姜礪尘身上便乾净了。 他换了件乾净的衣裳,便躺下合眼。 窗外,夜色依旧深沉如墨。 即便在丧尸世界中廝杀了一天一夜,现实世界,也仅仅只过去了半个时辰。 姜礪尘躺在草垛上,感受著劫后余生的虚脱,以及体內那因突破而躁动不安的力量。 脑海中,那双猩红的眼眸和那对漆黑的骨刃,如同烙印般清晰。 永夜渊藪对面的那个世界,其凶险与诡异,远超他最初的想像。 下一次…… 他还能如此幸运吗? 第六十二章 灵谷大比 不知不觉间,姜礪尘陷入了沉睡之中。 翌日一早,姜家人便早早起床。 今日便是灵谷大比的报名时刻,也是耕奴们彼此之间仇恨根结的日子。 残酷的比赛机制就决定了耕奴们之间不可能存在合作的机会。 贏家会拿走输家九成的收穫。 底层挑战者甚至能直接取代上位耕奴的位置。 有人晋级自然便有人跌落。 所有的位置都是有主的。 姜家人一齐走向了报名处。 因为有陆重这个炼尸宗弟子的存在,姜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有不知情的,还以为姜家犯了什么事,被炼尸宗押送往沉尸池呢。 可当得知他们竟然是来报名参加灵谷大比时,眼中纷纷闪过诧异之色。 今日负责登记的是一个陌生脸孔,白面无须,一看便是新提拔上来的。 当姜礪尘报出想要挑战的耕奴组別时,他眉头一蹙,上下打量了一番姜礪尘。 “你確定要挑战王家?” 白面小生看著姜家人,面露不善。 姜礪尘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们是几组的,负责的耕地有多少?” 姜礪尘沉声道:“八组,耕地二十五亩。” 闻言,白面小生却是笑了:“那你可知,王守鹤家有耕田几亩?” 姜礪尘微微頷首,风轻云淡道:“六十亩。” “原来你知道啊?那你们还敢挑战?” “要知道,王家可是丙级耕奴家族,手中还有一亩地种植的是中品灵谷。” “一斤中品灵谷足以抵得上你们十斤下品灵谷,你们莫不是在拿我开玩笑?” 姜礪尘不卑不亢道:“大人明鑑,小人有幸得李厚禄李大人赏识,得了一斤中品灵种,所以才斗胆参加灵谷大比。” 白面小生了解了姜家的灵田数量之后,一声冷笑:“螳臂当车,既然你们找死,我也不拦著你们。” 言罢,他便在书册上记录下姜守勤挑战王守鹤。 “下一位……” 姜家人走后,一名身穿红衣,腰悬七个尸袋的青年人看著名册,不由问向那白面小生。 “这几个耕奴见著面生,是最新抓进来的?” 白面书生看著宗门卷宗,而后说道:“已经在圣宗待了许多年了,想来是想拼死一搏了。” “区区二十亩灵田的丁级耕奴,居然敢挑战杜大人的產业,简直不知死活。” 闻言,红衣青年面色微变,急忙问道:“为首的那个少年叫什么来著?” 白面书生道:“好像叫姜礪尘来的。” “姜礪尘?”红衣青年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白面书生瞥了一眼他,惊疑道:“你该不会想在他们身上开个盘口吧?这种一眼就能看出胜负的事情,谁会买他们啊?” 红衣青年笑道:“就因为一眼能看出胜负,若是出现变数,我岂不是赚翻了。” 白面书生道:“你若真开盘,我拿出全部身家压王家。” “好,我去去就回,看看这姜家值不值得我开上一个盘口。” 言罢,他快步向著灵植窟而去。 灵植窟,地下十七层。 当姜家人正拼命给灵植催熟时,那名腰悬七个尸袋的年轻人来到洞口,与陆重交涉了几句便走了进来。 姜礪尘第一个发现此人的到来,不动声色给父兄们个眼色。 而后他们警惕的看向此人。 来人惊嘆地发现,这个丁级耕奴家族竟然正在种植中品灵植血精粟,十分诧异。 而更让他感到惊嘆地是,他们竟然种了足足五亩的血精粟,所有血精粟的颗粒都很饱满。 这不像是正常血精粟能结出的產量。 看著他腰带上的七个品质不凡的尸袋,姜礪尘意识到此人並不简单。 於是,他带著家人躬身道:“不知大人有何贵干?” 红衣青年笑著道:“我来买你们几粒灵米。” 说罢,他便不由分说地从几株长势最好的杂交灵种上拽下一粒灵米,而后很是大方地拋给姜礪尘一块下品灵石。 “我拿你五颗灵米,一块下品灵石,这生意很划算吧?” 他拿著五颗灵米,一粒一粒地送入嘴中,而后慢慢咀嚼。 姜礪尘的心跳略微快了一些,他不知此人能否察觉这杂交灵谷的异常。 红衣青年只觉丝丝血气精华涌入他的肺腑之间,让他的眼前一亮,竟都是高品质的血精粟。 而后,他转身又看到另外二十亩灵田,虽然种的参差不齐,但竟也有中品灵谷掺杂其中。 他接著走向一株金穗灵谷,照样拽下一颗,放入嘴中咀嚼。 “嗯,品质上佳。”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心中已经有了主意,这盘口他开定了。 定然不会有人想到一个丁级耕奴家族能种出这么多中品灵谷吧。 红衣青年笑著说道:“我叫萧玉书,是龙鳞赌坊的人。” “你们明天要挑战的是王家吧?” 姜礪尘微微頷首。 萧玉书提醒道:“那负责等级名册的是杜凌霄的人,你们明日挑战王家的事情恐怕今天王家就能知道。” “往年也有人提前得到消息,来挑战者的灵田做些破坏,我可以为你们的灵田免费提供庇护,如何?” 闻言,姜家人皆是一脸疑惑。 作为姜家的主事人,姜礪尘拱手道:“敢问大人为何要帮我们?” 萧玉书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我帮你们自然是为了赚灵石。” “我打算给你们开个盘口,赚上一笔。” 闻言,姜礪尘心中一动,旋即问道:“不知小人可能下注?” 萧玉书略为惊讶地看著姜礪尘,想不到此人年纪轻轻,看到自己这护法,非但没有任何惧色,反倒还想赚他的灵石。 萧玉书最终还是摇头道:“我所开设的赌局乃是高端赌局,下限十块中品灵石,你们可有呢?” 姜礪尘闻言,心中明了,此人是篤定他明日会贏,所以不想他压自己,赚他的灵石。 他看破却不点破,抱拳道:“是我唐突了,还请大人见谅。” “无妨。”他摆了摆手。 “其实我原本是想派几个人来你们这守上一夜,来提防那些不守规矩的人,如今看来……” 他看了一眼门口的陆重,接著说道:“倒是我多此一举了。” “也对,像你们这种能力出眾的耕奴,李家怎么可能不做任何措施呢。” “那我就不打搅你们了,对了,或许你们第一次参加灵谷大比,我来向你们讲解一下规矩,免得你们因为一些错误举动功亏一簣。” 第六十三章 巧取息壤 姜礪尘抱拳道:“愿闻其详。” “灵谷大比是不允许作弊的,曾经也有人在比试前一天將別人的灵植移植到自己的田里,这是不可取的。” “你们可千万不要小瞧监察司的专业性。” “灵谷大比作为一个团体比试,一个决定一个家族地位的比试,那就意味著所有家族必会拿出他们的所有去赌。” “所以你们和王家的比的,是所有灵田的总產量,他们的灵田眾多。” “你们在灵田数上占劣势,作为丙级耕奴,他们也有中品灵植,当知道你们要挑战的是他们,他们定然会做两手准备。” “一是如我先前所说,今夜他们便会趁机潜入你们的灵田中做破坏。” “而第二手嘛,自然是拿出珍贵的催熟药剂,在一天之內將灵谷催熟到极致,產生更多的產量。” “毕竟得失大家都算的出来,一旦落败,他们损失的只会更多。” “你们不可掉以轻心,若是有需要,或许我可以借给你们一些催熟药剂,不过,这利息嘛……”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有些高,接不接受自然要看你。” 闻言,姜礪尘问道:“不知大人手中都有哪些催熟剂?” “这个嘛,也不是很多,只有三种,宗门里贩售的血藤共生液,还有星辉凝露以及息壤。” 萧玉书嫻熟地介绍道:“这血藤共生液我们是採取的是百年血藤以及练气四层以上修士的血製成,绝对的上品,所以卖的自然要比宗门里的劣质品要贵上一些。” “至於星辉凝露,则是採集月华星辉凝成灵露,效果要比血藤共生液胜上一筹。” “最后的息壤是我在九阴之地发现的小块,虽然比不得九天息壤,但它里面也蕴含浑厚的土行元力,对灵植生长有极大的好处,就是,数量不是很多。” “我看你这灵田也不算多,我手中那些估计足够你这二十几亩地用了。” 听闻息壤中蕴含浑厚的土行元力,姜礪尘心下微动,面上却不露分毫:“如此说来,这息壤功效最弱,价格自然最便宜?” 萧玉书却摇头:“非也,此物虽比不得前两种灵液神效,却胜在可再生。” “耗尽其中土行元力后,只需置於土壤中几日,它便能自行恢復如初。” 姜礪尘闻言眉头一皱:“大人说笑了,我等终日困守灵植窟,若將此物置於此地吸取灵田养分,还如何指望种出饱满高產的灵谷?” 萧玉书闻言一愣,这倒是他不曾想过的。 耕奴的人身自由是被限制在这灵植窟內的,自然无法去別处汲取土行元力。 想到息壤在自己手中用处不大,而姜家若在大比胜出,自己获利更丰,他心下一横。 “也罢,念在你我有缘,便宜卖你,两颗中品灵石!我知你们手头拮据,可立一份印子钱契约。月息三成,分一年还清,如何?” 姜礪尘闻言,眉头微蹙。 儘管他心中火热,面上却佯装游移不定。 这息壤的作用於他而言,催生灵植倒是其次,这其中的土行元力若是它用来施展土崩,却是堪比一件灵宝。 所以,这息壤他志在必得。 但不能让这萧玉书看出他的需求,以免对方察觉端倪坐地起价。 他故作为难:“大人明鑑,我父子四人倾囊而出也凑不足十颗下品灵石,两颗中品灵石於我辈实属天价。息壤虽好,我等也只能望而却步了。” 他话锋一转,带著一丝听天由命的无奈:“至於灵谷大比……我等唯有孤注一掷,成败难料。王家田產丰饶,更有杜山主撑腰,胜负不过五五之数。大人也莫要在此事上孤注一掷,以免……得不偿失。” 萧玉书眉头一挑,当即道:“罢了!左右此物於我无用,再折价予你……一百五十颗下品灵石,如何?” 一旁的姜知礼连忙苦著脸接话:“大人,这……小人囊中实在羞涩,我等从未见过如此多的灵石,委实买不起啊!” 萧玉书蹙眉,语带冷意:“你们可要想清楚,此番大比若败,莫说一百五十颗下品灵石,便是后续补给也会被剋扣殆尽。” “这片灵田就能榨乾你们最后一丝精气!没了补给还要强催灵植,如何完成宗门定下的產量?届时等待你们的,唯有沉尸池一途!” 姜守勤適时囁嚅道:“大人,道理我们都懂……可我们爭这大比,只为求个温饱,而非身负巨债,度日如年啊。” 萧玉书无奈一嘆:“你们过去只是丁级耕奴,自然攒不下灵石。但只要贏了这大比,丙级耕奴的进项,远超你们所想!” 姜礪尘依旧摇头:“大人的好意,我等心领了。只是我等但求安稳,若因债务陷入绝境,岂非得不偿失?” “罢了……”萧玉书终於妥协,语气带著几分自嘲,“就当萧某做回善事。一百下品灵石,签契书吧。” 姜礪尘脸上堆满为难之色:“大人如此厚待,小人再推辞便是无礼了。只是……若他日我等侥倖凑足灵石,可否提前还款,免去剩余利息?” 萧玉书闻言,脸上无奈更甚。若非为了盘口,他岂容这些下等耕奴討价还价?他烦躁地摆摆手:“行行行!早知如此,就不该指望从你们身上赚半个子儿。” 萧玉书自储物袋中摄出一纸契书与一块拳头大小、色泽沉褐的淤泥。两人迅速落印画押。 契约既定:自下月起,月偿十块下品灵石,八块为本,两块为息,为期一年。若期间姜礪尘能筹足灵石,亦可提前清偿,后续利息尽免。 萧玉书离去后,姜礪尘走向陆重,含笑拱手:“陆小哥,明日大比关乎我等生死存亡,我等决意今夜奋力一搏,彻夜施术。不知可否委屈小哥在此守护一宿?只怕王家会趁隙前来破坏……待明日大比尘埃落定,我等必有重谢!” 陆重点头,言简意賅:“无妨,奉命护持罢了。” 姜礪尘大喜:“多谢小哥!” 旋即转身回到灵田,將息壤分布在个个中品灵植的秸秆上,继续催熟大业。 第六十四章 意外之喜,阴沉米地 灵植窟內灵植多为催熟,產量本就不及自然生长。 即便看似成熟,仍有潜力可挖,继续催动,灵谷仍能汲取养分增重。 不觉间,夜色已深,月过中天。 洞口处,陆重依旧闭目盘坐,吐纳修炼,如磐石般纹丝不动。 姜家四人虽在不停催熟灵植,却个个暗扣灵力,警惕著四周动静。 萧玉书说以往大比前一天会有人来搞破坏,姜礪尘不觉得这是危言耸听。 夜色渐深,灵植窟內风平浪静。 姜礪尘盘膝而坐,大半心神皆繫於洞口。 骤然间,一丝微弱至极的土行元力波动,自那未开发的黑暗深处传来! 他双目猛地睁开! 若非他近日修习《逆五行真解》,对土行元力感知已臻入微之境,这般微弱如尘埃的波动,常人绝难察觉。 姜礪尘无声站起,动作轻缓如狸猫。 父兄察觉异样,投来询问目光。他竖起食指置於唇前,示意噤声,隨即屏息凝神,一步步向那片未知的黑暗区域探去。 洞口的陆重也察觉到姜礪尘的异常,神识如网般扫向深处,却一无所获。 姜礪尘引著家人,最终停在未开发区域一块巨石旁——那丝土元波动,正是源自此处! 陆重悄然开启洞口禁制,身影一闪,已无声跟至姜礪尘身侧。 姜礪尘手掌轻按巨石,灵力微吐。 巨石表面无声软化,顷刻间化作细沙簌簌滑落。 石后空无一物。 就在眾人以为他误判之际,那面石壁竟如水波般缓缓溶解,露出一个黢黑的洞口! 一个三尺高的矮壮身影,赫然蜷缩其中! 姜礪尘反应快如闪电,一拍腰间尸袋,一具尸傀瞬间挡在身前! 那虬髯汉子满脸惊骇,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是如何被这群耕奴识破行藏的! 但尸傀已裹挟恶风扑至,容不得他细想!他本能地就要缩回黑洞。 “嗖!” 一道黑影疾如鬼魅,自姜礪尘身侧掠过! 却是陆重暴起出手! 电光火石间,一只铁钳般的手已探入洞中,將那三尺汉子硬生生拽了出来,狠狠摜在地上! 长明珠的幽光映照出一张虬髯密布的粗獷脸庞。 姜礪尘目光如冰刃:“说!藏身於此,意欲何为?你究竟是如何避开禁制潜入的?” 虬髯汉子惊惧地瞥了陆重一眼,眼珠骨碌一转,强作镇定。 “哼!听说你家出了中品灵谷,老子一时手痒,想摸几把回去尝尝鲜,也好涨点修为!” “既然栽了,赔你点灵石便是!你们又没损失,都是苦哈哈的耕奴,何必赶尽杀绝?” “放屁!”姜植安怒目圆睁,厉声喝道,“老实交代!怎么溜进来的?” 姜知礼则死死盯著那深不见底的黢黑洞口,寒声问道:“这洞,通向哪里?” 三尺小人眼中慌乱一闪而过:“不过是我挖通的一条地道,直通窟外罢了。” 姜礪尘目光微凝,指向对方:“出来,莫耍样!” 虬髯汉子高举双手,缓缓挪出阴影。 趁此时机,姜礪尘神识探出,於黑暗中捕捉到一只蚊虫! 他心神沉入识海,瞬间勾连起操控蜂王时的奇异感应。 意念微动! 他脚下的影子陡然分裂出一缕幽暗丝线,无声无息地缠上蚊虫! 数息之间,蚊虫的感官已与他共享! 姜礪尘分心二用,操控那孱弱虫躯猛地振翅,一头扎进那深不见底的黢黑洞口! 蚊虫在漫长黑暗中穿行。 约莫一盏茶功夫,前方豁然开朗! 借蚊虫之眼窥视,姜礪尘心神剧震! 这灵植窟第十七层之下,竟別有洞天!一片被秘密开垦的广阔灵田赫然呈现! 八具尸傀正在田中沉默劳作。 王家……竟在地底藏了如此规模的灵田! 电光火石间,姜礪尘豁然贯通! 难怪王家处心积虑要置他於死地! 姜家若无他独到的种植术,根本守不住第十七层灵田。 王家不断製造“意外”想除掉他,便是想既能置身事外,又能悄无声息地夺回十七层灵田。 原来都是为了方便掌控这片深藏地底的秘密產业! 蚊虫视野扫过,姜礪尘更是倒吸一口冷气! 整片灵田,赫然种植著供给殭尸的——阴沉米! 那日吞食此米的尸傀凶威,至今令他心有余悸! 眼前这至少二十亩的阴沉米田,让他心潮澎湃,难以自抑! 用阴沉米餵养尸傀,可大幅提升其体內阴气,效果比吞噬血肉更胜一筹。 灵植窟內之所以没有普及这种灵植,皆因其培育周期漫长,与窟內“一月一收”的急功近利模式相悖。 但阴沉米也有不好的一面,若是尸傀短时间內吞噬过多,会陷入狂化状態。 虽然战斗力倍增,但却会失去掌控。 若阴沉米的分量继续加大,尸傀便会在狂化之后发生爆炸。 然则,那日那只练气后期尸傀自爆的恐怖威力,却远超典籍记载! 姜礪尘推测,那日的阴沉米定然是某种秘制的配方。 陆重与那修士既是同门,陆重的手中会不会有这特製阴沉米的配方呢? 若得此秘方,再配合影中门后那近乎无穷无尽的丧尸…… 姜礪尘呼吸微促,眼中精光爆闪! 这些以丧尸炼就的低阶尸傀,將爆发出何等恐怖的威能! 此等能滋养尸傀阴气的灵植,对炼尸宗而言,堪称战略级资源! 王家敢暗中种植,背后必有齐藤山山主授意! 然而,私藏战略资源在炼尸宗乃是重罪! 齐藤山主隱瞒不报,所图定然非小! 也正因此,这片灵田……他绝不敢公之於眾! 机会! 姜礪尘心念电转,瞬间勾勒出计划: 灵谷大比之后,先以“防备宵小”为由,名正言顺地在四周布下玄光镜暗中监控,彻底断绝王家人再入此地的可能。 而后…… 独吞这片阴沉米! 观其长势,距成熟尚有数月之期。 这数月,便是他运筹帷幄、谋定后动,吞下这份惊天財富並全身而退的宝贵时机! 姜礪尘不动声色的將神识从蚊虫身上退了出来,同时转身走到明处。 “你看著很面生啊,不知是哪家的?”姜礪尘问道。 第六十五章 悬念丛生的赌局 那三尺小人略作沉吟,方才答道:“我是新进的,你们不认识也很正常。” 闻言,姜礪尘也不戳穿,对著陆重摆手道:“今夜事关我等前程,还请小哥帮忙將此人禁錮,一切待明日审核官亲至,验收完毕再行定夺。” 陆重闻言点了点头,也不多言,指诀翻飞间一道禁制已然落下,三尺大汉便动弹不得。 他隨即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条乌光流转的缚灵绳,將对方捆了个结实,隨手拋在洞口一旁。 做完这些,陆重便盘膝坐下,重新闭目调息。 姜家眾人亦各归其位,一边打坐恢復灵力,一边持续催熟灵田中的灵植。 长夜漫漫,却是再无波澜。 翌日清晨,灵谷大比正式於一方悬浮云台之上开启。 云台高悬,数面巨大的玄光镜悬於四周,光华流转,將比试全程纤毫毕现地映照於眾目睽睽之下。 现场人头攒动,喧声鼎沸,紧张与期待瀰漫在空气中。 炼尸宗弟子三五成群,议论纷纷,目光频频扫向那几块被繁复法阵笼罩的区域。 那里,即將揭晓参与“挑战耕奴”组別的最终结果。 在人群最喧闹处,赌坊护法萧玉书红光满面,声若洪钟,正唾沫横飞地主持著赌局: “来来来!新鲜出炉的盘口!御兽宗柳家,玄灵宗姜家,剑阁马家!买定离手!押宝趁早啦!” 他挥舞著手臂,竭力煽动著周围修士的情绪。 “柳家,马家,姜家,赌成功的,赔率皆是一比十!机会难得,手快有,手慢无啊!” 他昨日可没閒著,早已通过隱秘渠道“不经意”地放出风声。 柳家、马家此次请了高人指点,种植技艺突飞猛进,极有可能完成那近乎不可能的挑战。 至於那姜家嘛…… 纯粹是走了狗屎运巴结上李厚禄,才得了一斤中品灵种,如今连灵田都还没整飭好,怕是连发芽都够呛! 这消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配合著萧玉书那极具蛊惑力的言辞,成功地將大部分人的注意力引向了柳家和马家。 看著赌桌上不断增加的,押注在柳、马两家完成挑战以及押注姜家失败的灵石堆,萧玉书心中乐开了。 尤其是押姜家失败的注码,更是占了不小的份额。 他看著海量的灵石流入自己的口袋,心中雀跃不已! “抓紧时间,验收之前下注皆是有效的!” 萧玉书再次高喊,看著即將燃尽的计时香,脸上的得意几乎要溢出来。 然而,就在那柱香即將燃尽、萧玉书准备封盘的最后一刻,两道身影几乎同时分开人群,走到了赌桌之前。 第一个到来的是李家的管家李奎。 他面无表情,径直走到萧玉书面前,將十颗闪烁著温润光泽、灵气氤氳的中品灵石,“啪”地一声拍在桌上。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押姜家,挑战成功。” 这一举动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 十颗中品灵石!相当於一千颗下品灵石! 这赌注在寻常弟子眼中已是天文数字。 而且,押的竟然是那个被传得最不堪的姜家? 萧玉书眼皮一跳,强压下心中的一丝不安,脸上堆起惯有的笑容,调侃道: “哟,李管家,你倒是对你李家名下的耕奴颇有信心嘛?十颗中品灵石,大手笔啊!” 李奎却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毫无波澜:“我只是替人下注罢了。” 替人下注?替谁? 眾人心中刚升起疑问,就见李奎又从储物袋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锦袋,哗啦一声倒出整整一百颗同样品质的中品灵石! 璀璨的灵光晃得人眼繚乱。 “这,才是我要押的注。”李奎指著那堆小山般的中品灵石,声音依旧平淡。 “同样,押姜家挑战成功。” 轰! 人群瞬间炸开了锅! 一百一十颗中品灵石! 全押在姜家身上! 这已经不是信心的问题,简直是孤注一掷的豪赌! 萧玉书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嘴角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他强忍著肉痛,飞快地开好票据递给李奎:“李管家好魄力!龙鳞赌坊童叟无欺,票据拿好!” 李奎面无表情地收起票据,退到一旁,紧握票据的手心微微汗湿。 这赌注,太大了。 就在眾人被李奎的豪赌震得心神不寧之际,又一道沉稳的身影排眾而出。 来人衣著考究,气度不凡,正是齐藤山山主杜凌霄府上的管家,杜衡。 杜衡目光扫过赌桌,最终落在了“王家”的名字上。 他毫不犹豫地將一个锦袋放在桌上,袋口敞开,赫然又是一百颗中品灵石! “杜山主,押王家挑战成功。” 管家声音平静,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分量。 嘶——! 这一次,倒吸冷气的声音比刚才更响!场面瞬间变得极其微妙! 杜凌霄护法的管家,竟然押了王家! 而且同样是一百颗中品灵石的重注!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懵了。 “杜衡……押王家?” “怎么回事?杜护法看好王家?” “李管家如此信心十足地押姜家之后,杜衡还敢下重注押王家……这……” “嘶,难道王家有秘密手段?杜衡肯定知道內幕啊!” “太棒了,我刚才押了姜家输,现在杜衡押王家贏,岂不是说……” 原本被李奎豪赌姜家搞得心惊胆战的、押了姜家输的弟子们,此刻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眼神重新亮了起来。 杜凌霄位高权重,他的管家亲自下注王家,这分量可比李奎重多了! 这岂不是说明,王家才是真正有把握的? 杜衡肯定得到了確切消息! 那些少数押了姜家贏的弟子,此刻也动摇起来,脸上露出不安。 李奎的眉头也深深皱起,看向杜衡的眼神充满了惊疑。 杜凌霄…… 为何看好王家?他不是亲自看过姜礪尘那小子的成果了? 难道王家真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他心中的不安感骤然加剧。 萧玉书看到杜衡押注王家,先是一愣,隨即心中狂喜! 杜衡这一注,简直是给他解围的神来之笔! 不仅瞬间稳住了那些押姜家输的赌徒的信心,更让整个盘口的悬念陡增! 第六十六章 意料之外的翻盘 萧玉书脸上的笑容瞬间恢復,甚至更加热情:“杜管家慧眼!王家实力雄厚,定能马到成功!票据您收好!” 他手脚麻利地开好票据,隨之递上。 杜衡矜持地点点头,双手接下票据,退到一旁,神色淡然,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份篤定,更让眾人相信王家胜券在握。 “时辰到!封盘!”萧玉书意气风发地宣布,心中大定。 有杜衡这注“定心丸”,就算李奎能贏,他也能赚不少。 “验收开始!” 在无数道交织著期待、忐忑、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验收官面无表情地点点头,带领著浩浩荡荡的人群,步入了阴冷的灵植窟。 玄光镜中,验收官的一举一动都呈现而出。 验收过程按部就班。 柳家、马家的灵田长势尚可,但隨后的称重距离挑战目標尚有差距。 两家毫无悬念的落败,最终等待他们的只有成为尸傀的命运。 云台之上,不少买两家能贏的炼尸宗弟子纷纷哀嘆。 当验收队伍来到被挑战者王家的灵田时,眼前的景象让押注王家贏的人精神大振,也让押姜家输的人彻底放下心来。 只见广茂的灵田內,灵谷植株异常高大粗壮,谷穗沉甸甸地压弯了腰,灵气浓郁逼人! “王家,收穫中品灵谷五十斤,折算下品灵谷五百斤,下品灵谷五百斤,总计一千斤。” 验收弟子报出的数字如同惊雷,炸响在眾人耳边。 远超挑战所需!这在丙级耕奴圈子中都属顶尖! 云台之上,押注的炼尸宗门人顿时沸腾起来。 “天啊!五十斤中品!五百斤下品!” “王家藏得太深了!这產量太恐怖了!” “杜府管家果然神机妙算!押得太准了!” “这还用说,王家可是齐藤山主的耕奴,对自家耕奴自然是知根知底。” “哈哈哈!贏了!王家贏定了!姜家拿什么比?” “李奎这次怕是要哭晕在茅房了!” 杜衡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狂喜和得意,挑衅的目光毫不掩饰地射向李奎方向。 押王家贏的弟子们欢呼雀跃,仿佛灵石已经到手。 李奎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王家这超乎想像的丰收,如同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 姜礪尘那五亩硕果型血精粟,再加上那二十亩地的收成,价值怎么可能超过王家这实打实的一千斤下品灵谷? 他的心彻底沉入冰窟,握著赌票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完了…… 这次怕是真的要血本无归了! 那十颗中品灵石的债…… 姜礪尘这小子…… 杜衡站在人群中,神色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 山主的催熟剂果然没让人失望,这超额的產量,足以证明其价值,也证明了他这一百颗灵石押得无比正確。 萧玉书更是眉开眼笑,前两家的失败,作为庄家,他已经赚的盆满钵满了。 终於,轮到了查验姜家的灵田。 玄光镜物景幻换,眼前的景象让喧囂的人群瞬间安静了不少,但更多是带著一种“看你怎么死”的戏謔。 然而,当看清灵田状况时,戏謔声渐渐小了下去。 五亩血精粟长势惊人,赤红穗粒饱满欲裂,气血灵气浓郁。 更引人注目的是旁边二十亩田中,那些金灿灿、格外显眼的中品金穗灵谷! “咦?还有中品金穗?” “血精粟长得……確实不错啊……” “但……数量上还是差王家太多了吧?” 押姜家输的弟子们虽然嘴上还硬,但心底那点不安又悄然冒头。 萧玉书的笑容也收敛了几分。 杜衡则微微蹙眉,但隨即又舒展开。 品相好又如何?总量差距摆在那里。 验收官仔细检查灵土,確认无移植痕跡后,沉声道:“开始计量。” 小廝们在玄光镜下收割灵谷,分门別类,而后统计重量。 “核心田,中品血精粟灵谷,60斤!” “混合田,中品金穗灵谷,10斤!” “混合田,下品灵谷,180斤!” 总计:中品灵谷70斤,下品灵谷180斤。 折合下品灵谷共计880斤! “880斤!王家是1000斤!” “贏了!我们贏了!” “哈哈,姜家果然不行!” “李管家,节哀啊!” “杜衡英明!” 云台之上,巨大的欢呼声再次爆发! 杜府管家志得意满。 李奎面如死灰,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杜衡嘴角微扬,准备上前领取贏得的灵石。 萧玉书也满面红光地自语道:“嘿,我可不开没把握的局……” 恰在此时,玄光镜中,一名炼尸宗弟子神色匆匆地走到验收官面前,递出了一枚黑色玉简。 验收官拿过玉简,神识沉入其中,而后沉声道:“且慢!” 他冰冷的声音如同利剑,瞬间斩断了所有的喧囂。 他面无表情地举起那枚散发著森然煞气的黑色玉简,朗声道: “鑑於此次大比中有血精粟,奉战堂殷天正长老口諭。” “今岁灵谷大比,凡种植血精粟者,因其於战堂弟子及淬炼气血有奇效,特令,最终计量时,血精粟收穫,一律按实际重量加计五成!此令,即时生效!” 加计五成? 整个灵植窟第十七层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神转折惊得目瞪口呆! 杜衡脸上的从容和即將到手的胜利笑容瞬间凝固!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向那枚黑色玉简! 验收官的声音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姜家,中品血精粟灵谷,六十斤,依令加计五成,按九十斤计。” “中品金穗灵谷十斤,下品灵谷一百八十斤,总收穫折合下品灵谷一千一百八十斤!” “王家,非血精粟中品灵谷四十九斤,血精粟一斤,下品灵谷五百斤,总收穫折合下品灵谷一千零五斤!” “故,丁级挑战丙级最终结果:姜家总收穫高於王家!姜家,挑战成功!” 一千一百八十斤比一千零五斤! 姜家,胜出! 短暂的死寂后,是一片的譁然! “血精粟……加五成?” “殷长老的口諭?!” “一千一百八十斤!我的天!姜家贏了?!” 第六十七章 灵石落袋,黑市之行 “我的灵石啊!!!”这是押了姜家输和王家贏的弟子们的惨嚎。 “哈哈哈!贏了!我就知道龙鳞赌坊会故布疑阵,这次赌对了!”这是押了姜家贏的幸运儿的狂喜。 杜府管家脸上的狂喜和得意彻底僵住,隨即化为极致的惊愕和扭曲的愤怒。 他死死盯著玄光镜中的那枚玉简,又看向验收官,身体因极度的不甘而颤抖。 他死死攥著手中那张押注王家的赌票,指关节捏得发白,胸膛剧烈起伏。 刚才的篤定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错愕以及眼睁睁看著一百颗中品灵石瞬间化为乌有的肉痛! 可隨后,他想到即將面对的杜山主的盛怒。 虽然,这注是杜山主的意思,但他却是一个最好的迁怒对象。 他猛地看向李奎,眼神锐利如刀,充满了怒火。 为什么姜家会有如此多的血精粟种子,定是此人暗中赐予他们的,让他们山主白白损失了一百颗中品灵石。 还有那血精粟的特殊加成,此人定然有了內部消息,否则他不可能敢如此豪赌。 另一边,李奎猛地睁开眼,脸上的死灰之色如同被狂风吹散,瞬间被难以置信的狂喜取代! 他激动得几乎要跳起来,死死攥著那张价值连城的赌票,手抖得厉害。 峰迴路转!绝处逢生! 血精粟加五成! 真是天助我也! 李奎心中狂喜。 姜礪尘那小子,白白赚了一百颗中品灵石! 而他自己押的一百颗,更是要变成一千颗! 巨大的惊喜衝击得他头晕目眩。 姜礪尘立於验收官之前,听著验收官宣布结果,脸上平静无波。 心中那颗悬著的心终於彻底落下。 父亲这些年靠著乐於助人的性子在眾多耕奴间结下了不少善缘。 也正是通过这些善缘,姜礪尘才得以探明王家所种灵谷的大致数量,心中方有几分底气与王家一搏。 而殷天正长老的口諭,这关键的五成加成,是他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但他却是赌的成分更高一些。 那些底层炼尸宗弟子是否会对那位金丹长老唯命是从? 又或者那道口諭是否已经传到下面? 其中只要有一环出现意外,他们姜家將会损失惨重。 但庆幸的是。 他赌贏了! 贏了挑战! 贏了赌局! 更贏了王家。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远去的验收官队伍。 最后,仿佛不经意地,落在了那个被缚灵绳捆著、丟在幽深角落里的三尺小人。 不一会儿,李奎满脸喜色地来到灵植窟,並將姜礪尘贏下的五十枚中品灵石交予他手上。 至於剩下的五十枚中品灵石,姜礪尘早在借灵石之前便擬定了利息。 萧玉书做梦都没想到,这个最底层的丁级耕奴居然和李府管家交情不浅。 否则他断然不会吐露出要在他身上开盘的消息,让他平白损失了一大笔灵石。 丙级耕奴的身份已成定局,接下来,就是积累原始的资本了。 姜礪尘询问李奎作为丙级耕奴,他的灵田分配以及契约耕奴的数量。 却被告知,这段时间李厚禄闭关了,李奎也找不到他的人。 根据与李奎的交谈,姜礪尘了解到李厚禄每隔一段时间便会消失一段时间。 没人知道他去哪里闭关了。 而姜礪尘的赏赐自然得押后了。 但他在灵谷大比中获得的奖励却可以明日便拿到手。 作为丙级耕奴的王家,他们能留住一成的收穫。 这次收穫公开透明,没有任何私藏的空间。 所以,姜礪尘也可以顺利拿到王家一成收穫中的九成,也就是九十斤下品灵谷。 炼尸宗自然不会將珍贵的中品灵谷作为奖励赏赐耕奴,所有大比的中品灵谷都会折算成下品灵谷发放。 回到笼舍,四周瀰漫著难得的轻鬆气息。 月末已至,下月初所有修奴都享有一日休沐,可前往炼尸宗组织的黑市,將积攒下的东西换成灵石,或是所需的法宝、功法。 这是修奴们极其珍贵的放鬆时刻。 当然,以往並非没有修奴想藉此机会逃亡。 可惜,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他们的尸体被炼尸宗高悬於高杆曝晒三日,最终顺理成章地製成了尸傀。 这般杀鸡儆猴之后,休沐日里再少有修奴敢谋划逃离。 第二日天刚亮,眾多修奴便成群结队涌向黑市。 姜礪尘也在其中,此行目標明確。 丙级耕奴都能分配到专属院落,这些院落四周不再有炼尸宗弟子巡逻。 这本是待遇的提升,却也给了宵小之辈可乘之机。 因此,一套守护阵法必不可少。 多亏了赌局贏来的中品灵石,姜礪尘才有了购买阵法的底气。 这次,他带上了阵法天才晏归鸿同行,为的就是挑选一套好用的阵法。 顺著人流,两人很快抵达黑市所在。 这处黑市藏身於一片废弃矿洞深处。 洞口处,炼尸宗门人兜售或出租著遮灵面具,此物能屏蔽他人感知。 在这黑市中交易,无论买家卖家,大多不愿暴露身份。 毕竟財帛动人心,露白恐招血光之灾。 姜礪尘自然熟稔地买下两副面具。 隨后,他与晏归鸿走进一处简易换衣间,迅速更换了外袍,覆上面具。 一切妥当,两人便匯入人流,向著矿洞深处那片隱秘的交易之地走去。 甫一踏入,嘈杂的人声与驳杂的灵气扑面而来。 洞窟內光线昏暗,人影幢幢,往来者大多戴著能遮蔽神识探查的各式面具,或狰狞、或滑稽、或古朴。 將真实面目与身份隱於其后,只余下模糊的身形和压低的交谈声在此间互通有无。 晏归鸿刚入此地,便如脱韁的野马,孩童心性暴露无遗,东张西望,对一切透著新奇的事物都想去摸摸看看。 姜礪尘无奈,只得在入口旁一个售卖灵食的摊位上,买了几大包用下品灵谷精心製作的甜糯糕点塞到他怀里。 晏归鸿这才眉开眼笑,抱著香喷喷的糕点,一边小口啃著,一边总算能安分地跟在姜礪尘身后,只是那双乌溜溜的眼睛依旧不安分地四处乱瞟。 “今日带你出来,主要是购置宅院防护所需的阵盘。” 姜礪尘声音低沉,在面具下清晰传入晏归鸿耳中。 第六十八章 碧波三叠旗 姜礪尘沉声道:“此事关乎我们未来宅院的安全,阵法的布置便全权交予你了,你可要仔细挑选合用之物。” 晏归鸿闻言,含著糕点含糊地“嗯”了一声,神情却认真了几分。 两人在拥挤的摊位间流连,晏归鸿的目光在那些售卖阵法材料的摊位上逡巡。 大部分摊主售卖的阵盘要么粗製滥造,要么索价高昂。 终於,他在一个掛著恶鬼面具的摊主前停下了脚步。 这摊位颇为冷清,上面杂乱地堆放著不少阵盘、阵旗,但一眼望去,十之七八都带著明显的裂痕或灵力黯淡,显然是些损毁或淘汰的旧货。 晏归鸿蹲下身,开始仔细翻检那些破损的阵盘。 他看得极快,手指灵巧地在残片中拨弄,显然是在评估哪些能以他的阵法造诣修復,以此节省开支。 翻找间,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摊位角落。 那里静静躺著一套三面小巧的青色阵旗,旗面绣著繁复的水波云纹,灵力流转圆融,竟是一套完整的阵旗法器! 晏归鸿的眼神瞬间亮了一下,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 但紧接著,那光芒又迅速黯淡下去。 他恋恋不捨地多看了两眼,喉结微动。 最终还是强迫自己移开了视线,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翻找那些残破品。 他知道姜礪尘贏了灵谷大比,手头虽宽裕了些,但以王家那九成收成,地级灵器他显然是买不起的。 这套阵旗近乎完好无损,价格自然不会太低,绝非他们能轻易负担的。 他这点细微的情绪变化,却没能逃过姜礪尘的眼睛。 姜礪尘不动声色地踱步过来,目光在那套青色阵旗上停留片刻,隨即转向那带著恶鬼面具、气息阴冷的摊主。 “道友……”姜礪尘开口,声音透过面具显得平淡无波。 “这套青色阵旗,不知是何名目?作价几何?” 恶鬼面具下传来一声沙哑的嗤笑:“呵,倒是个识货的,此乃『碧波三叠旗』,地级下品灵器。” “內蕴『碧海潮生阵』,攻守一体,激发时如怒涛席捲,层层叠加,威力不俗,困敌杀敌皆可,最適合守护洞府宅院。” “一口价,十块中品灵石,不二价。” 摊主报出价格。 十块中品灵石! 晏归鸿的心猛地一沉,抱著糕点的手都紧了几分,果然是天价! 他几乎立刻就想拉著姜礪尘离开。 谁知姜礪尘却並未退缩,反而轻笑一声,那笑声在面具后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道友说笑了,地级下品,攻守一体,听起来確实不错,不过……” 他话锋一转,手指隨意地指向阵旗旗杆底部一处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陈旧划痕。 “此物保存虽算完整,但此处灵纹衔接已有微瑕,灵力运转至此恐有细微迟滯,长年累月下来,对阵法威能必有影响。” “再者,这『碧海潮生阵』名头虽响,却需精纯水灵之力驱动方能发挥十成威力,寻常修士用之,怕是连七成都难以企及吧?” “十块中品灵石?依在下看,其真正价值,能值七块已是顶天。” 摊主似乎没料到对方眼光如此毒辣,连那点细微瑕疵都看得分明,更是一语道破阵法驱动的关键限制。 他气息微微一滯,恶鬼面具下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强辩道:“哼!些许微瑕,无伤大雅!识货的自然懂它的价值!七块?绝无可能!” “道友此言差矣。”姜礪尘不疾不徐,语气却带著不容置疑的篤定。 “阵盘灵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这点瑕疵在平时或许无碍,但若遇强敌压境,阵法运转稍有滯涩,便是生死之別。” “况且,能完美驾驭此阵者,百中无一,其適用性已然大打折扣。” “七块中品灵石,已是公道之价,在下诚心想要,道友若觉得亏,不如……”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作势欲走,“我们再看看別家?” 眼看姜礪尘真的转身,晏归鸿也下意识要跟上。 那摊主眼中闪过一丝挣扎和急切。 这套阵旗在他手里压了许久,识货的嫌贵,不识货的看不上,今日好不容易碰到个懂行又似乎有点购买力的…… “慢著!”摊主终於忍不住开口,声音带著一丝不甘。 “八块!八块中品灵石!这是最低价了!道友若还嫌贵,那便请自便吧!” 他报出这个价,显然已是底线,语气斩钉截铁。 姜礪尘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具后的眼神平静无波。 他沉默了两息,似乎在权衡。 就在摊主以为他要再次拒绝时,姜礪尘却乾脆利落地点头:“成交。” 话音未落,他手掌一翻,八块光华流转、灵气盎然的中品灵石已整齐地出现在掌心,递了过去。 摊主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对方如此爽快,隨即迅速接过灵石,仔细查验无误后,闷声道:“东西归你了。” 他將那套青色阵旗小心包好,递了出来。 整个过程快得让晏归鸿目瞪口呆。 他看著姜礪尘接过那套梦寐以求的阵旗,然后直接塞到了自己怀里。 “拿著,归你了,宅院的阵法,就指望它了。”姜礪尘的声音带著一丝轻鬆的笑意。 “你再挑选些辅助布阵的阵盘。”姜礪尘对著晏归鸿说道。 见识到姜礪尘如今的身家,晏归鸿毫不客气地將方才自己挑选的阵盘一一放入怀中。 因为大都是陈旧损坏的阵盘,所以价格也算便宜,加在一起也就七十八块灵石。 姜礪尘豪气地付完灵石之后。 晏归鸿抱著还残留著糕点香气的布包,以及怀中那套沉甸甸、灵气逼人的碧波三叠旗,感觉脑子都有些懵。 巨大的惊喜衝击著他,让他激动得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带著难以置信的颤抖和浓浓的好奇:“礪尘哥!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多灵石?这……这可是將近九块中品灵石啊!” 在他的认知里,这简直是笔难以想像的巨款。 姜礪尘看著他激动又困惑的样子,隔著面具也能想像出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上此刻的表情,不由莞尔。 第六十九章 偶闻机缘,宗门任务 他一边带著晏归鸿离开摊位,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简略地將自己向李奎借灵石押注自身获胜,最终贏得五十块中品灵石的事情说了一遍。 “所以……除去还帐和刚才的销,咱们的手头还算宽裕。”姜礪尘最后总结道。 晏归鸿听得眼睛瞪得溜圆,小嘴微张,连糕点都忘了吃。 他万万没想到,姜礪尘竟有如此胆魄和手段,更想不到他如今竟还剩下如此丰厚的身家! “天吶……”晏归鸿喃喃道,看向姜礪尘的目光充满了崇拜和兴奋。 有了这笔灵石,他们以后的家何愁不能固若金汤? “好了,別傻乐了。”姜礪尘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投向集市深处。 “阵盘已得,但符籙也是必备之物,走,再去看看符籙摊位,给咱们的家底再添些保障。” 说罢,他领著犹自沉浸在巨大惊喜中的晏归鸿,再次匯入戴著各色面具的人流之中,朝著售卖符籙的区域走去。 黑市昏暗的光线下,晏归鸿紧紧攥著怀里装有『碧波三叠旗』和阵盘的包裹,崭新的阵旗隔著布料,散发出令人心安的淡淡灵光。 晏归鸿一手抱著糕点,另一只手则紧紧攥著怀里那套“碧波三叠旗”和阵盘的包裹,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然而,当两人来到符籙摊位聚集处时,气氛却明显与前番不同。 摊位前人潮涌动,远比售卖阵盘的区域拥挤,討价还价声也更加激烈,空气中瀰漫著一股焦躁与急切。 姜礪尘隨意走到一个售卖土系符籙的摊位前,目光扫过陈列的符籙,眉头便微微蹙起。 他记得几个月前看到的同类符籙,价格远非如此。 “道友,这『下品飞石符』作价几何?” 姜礪尘指著摊位上最常见的攻击符籙问道。 摊主是个戴著狐狸面具的修士,声音带著一丝疲惫和无奈:“十块下品灵石一张,概不还价。” “十块?”姜礪尘尚未开口,旁边的晏归鸿先惊呼出声,嘴里的糕点渣都喷了出来。 “我记得上次看才五块!” “上次是上次!”狐狸摊主没好气地哼了一声。 “现在都这个价!爱要不要!『中品石刺符』五十块下品灵石一张,要就快点,后面人等著呢!” 这价格几乎是翻倍了! 姜礪尘眼神微凝,察觉到其中必有缘由。 他没有立刻购买,而是不动声色地向旁边一位看起来较为和气的、戴著鹿头面具的摊主问道:“道友,今日这符籙价格为何如此高昂?莫非是材料短缺?” 鹿头摊主嘆了口气,压低声音道:“道友是刚来吧?材料倒是不缺,是需求暴涨了!都衝著『那桩机缘』去的!” “机缘?”姜礪尘心中一动。 “正是!”鹿头摊主声音更低,带著一丝嚮往。 “就在十万大山外围,靠近咱们炼尸宗地界的那片老林子里,前些日子有人亲眼见到了一株成了精的『走地参』!” “那东西通体金黄,灵气逼人,据说已有千年火候,吃了它,能凭空增长百年修为!这可是天大的造化啊!” “百年修为?!”晏归鸿听得眼睛都直了。 “可不是嘛!”鹿头摊主继续道。 “这等天地灵物,自然有凶物守著,据传是一只实力达到练气后期的『铁甲山魈』,凶悍无比,等閒修士靠近不得。” “宗门为了鼓励上等修奴去寻此宝,开出了天价悬赏,只要找到並確认那走地参的踪跡,就能获得整整五百点宗门贡献!” “五百点?”姜礪尘心中也是一震。 一点贡献相当於十块下品灵石,五百点就是五千块下品灵石的购买力! 这对於任何修奴而言,都是一笔难以想像的巨额財富。 “是啊!”鹿头摊主点头。 “这悬赏一出,但凡有点实力的上等修奴,谁不眼红?都想著去碰碰运气。” “这符籙、丹药、法器,但凡能增加几分保命或者追踪手段的,价格能不飞涨吗?大家都在拼命武装自己呢!” 姜礪尘瞬间瞭然。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更何况是百年修为和五百贡献点的双重诱惑。 这符籙价格的飆升,正是这场即將到来的寻宝狂潮的前奏。 他心思电转。 作为新晋的丙级耕奴,按照宗规,他及其所属的家族每月必须完成一次宗门下发的任务。 根据任务完成度以及宗门贡献点,他才有可能一步步將自己的地位提升到乙级乃至甲级耕奴。 若是宗门贡献点够多,挣脱奴籍也不是不可能。 与其被动等待一个不知底细、吉凶难料的强制任务,眼前这份关於走地参的悬赏,风险虽高得令人窒息,收益却也极为惊人。 若能成功,不仅能一举完成本月任务,更能斩获海量贡献点,极大缓解资源匱乏的窘境,甚至为未来的修炼之路铺下坚实的基石! 然而,姜礪尘心中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一丝异常,隨即问道: “若那守护妖兽仅是练气后期,宗门內应不乏能独自將其击杀的修士,为何要大费周章动员我等修奴去寻找?” “嘿,还能为什么?”对方嗤笑一声。 “宗门怕有人贪墨这宝贝走地参唄!规矩定死了,搜寻者修为不得高於炼气中期!” “就算发现走地参也打不过那守护妖兽,只能通报宗门领赏,至於我们这些修奴。”他语气带著一丝自嘲。 “出行必服『三尸噬道丹』,就算发现了走地参,谁敢私吞?不怕尸虫入脑?” “就算起了贪念,就凭我们这点修为,也绝非那练气后期妖兽的对手,如此,炼尸……咳咳,圣宗自然高枕无忧。” “原来如此。”姜礪尘恍然,眸底深处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 风险与机遇向来是並存的。 他…… 有尸傀傍身,更有经阴沉米强化后的战力,未必不能放手一搏! 一个决绝的念头,在他心中瞬间成型。 他不再犹豫,转身回到那个狐狸面具摊主前,声音沉稳:“下品飞石符,来二十张,中品石刺符,来四张。” 第七十章 驭兽宗攻山 摊主有些意外地看了姜礪尘一眼,似乎没想到这个刚才还嫌贵的客人如此果断。 他迅速清点符籙,用特製的符袋装好:“二十张飞石符,二百下品灵石;两张石刺符,二百下品灵石,共计四百块下品灵石,或者四块中品灵石。” 姜礪尘没有废话,直接从储物袋中取出两颗中品灵石付清。 晏归鸿在一旁看得肉痛不已。 將符籙收好,姜礪尘不再逗留,带著晏归鸿迅速离开了喧囂拥挤、符籙价格飞涨的黑市区域。 两人来到一个略显清冷的摊位,摊位上摆放著各式各样的鎧甲。 摆摊的是个戴著猪脸面具的汉子,见姜礪尘两人走近,连忙热络招呼: “两位,这边看!我这可全是结实的鎧甲,相中哪套儘管瞧。” 姜礪尘默默走到摊位前,目光扫过这些款式各异的鎧甲。 他的暗影神识悄然自掌心渗出,无声无息地探入鎧甲內部,瞬间便分辨出它们的优劣。 片刻后,他抬起头,指向一套带遮面头盔的黑色玄甲:“这种款式的鎧甲,你还有几套?” 猪脸修士笑著奉承:“道友好眼力!这可是我们家主用百年玄铁亲手锻造的玄甲,刀枪不入,还鐫刻了繁复铭文,水火难侵。” “家主日理万机,所以成品不多,眼下就只剩三套了。” 姜礪尘追问:“这一套要多少灵石?” 猪脸修士伸出三根手指:“童叟无欺,三块中品灵石。” 姜礪尘眉头微蹙,语气沉静:“恕我直言,你这玄甲虽坚固,分量却过於沉重。唯有体修才有力气穿上它仍能健步如飞,但……” 他话锋一转,直指要害:“体修之道,本就是淬炼己身。寻常刀剑难破其防御,这玄甲对他们而言,无异於鸡肋,反可能妨碍修行。” “至於法修,穿上它身形难免迟滯几分。斗法之中,半分迟滯都可能是性命之虞。你卖价如此之高,恐怕……难觅买家吧?” 猪脸修士闻言,面具下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当初家主炼製这玄甲时,他就建议过选用轻盈材料,奈何家主只当练手,结果炼出这三具笨重傢伙,至今无人问津。 姜礪尘见自己的话切中对方心事,趁势追击:“你这玄甲华而不实,於我等修士而言,价值实在有限。不如这样……” “三套玄甲我全要了,给你六块中品灵石。反正你放著也是吃灰,不如卖给我,你也省心。” 猪脸修士踌躇道:“若是我自己的东西,折价卖给道友倒也无妨。可这是家主亲手炼製……若是贱卖至此,家主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不如这样,道友你再加一块中品灵石,权当交个朋友,如何?” 姜礪尘眉头锁得更紧,语气转冷:“道友,你这就不厚道了。如此鸡肋之物,你竟还索价高昂,莫非是把我当成冤大头了?” 闻言,猪脸修士堆起笑脸,搓著手道:“这样吧……” 他转身从摊位后面摸索片刻,抽出一把三尺长剑。 此剑通体由玄铁铸就,剑身宽厚,线条刚硬,隱隱泛著暗沉乌光。 剑脊之上铭刻著简单的符文,虽不华丽,却透著一股沉稳厚重的气息,卖相颇为不俗。 “这是我用家主剩下的百年玄铁,又掺了些土精炼製的玄铁剑!” 猪脸修士语气带著几分自得,“论硬度,绝对能硬撼灵器而不损!” “道友,我们家主最爱面子,这玄铁剑算我白送你的添头!三套玄甲加这把剑,一共七块中品灵石,你看如何?” 姜礪尘不动声色地接过长剑,手指缓缓摩挲过冰冷的剑身。 暗影神识悄然探入,立刻感知到剑体內部蕴藏著磅礴而凝实的土行元力。 他心念微动,尝试將一丝灵力渡入剑中,那些沉寂的土行元力瞬间如被唤醒般沸腾涌动,一股厚重的力量感隱隱传来。 姜礪尘心中暗喜,此剑蕴含的土行之力对他而言正是所需。 但他面上依旧波澜不惊,语气平淡地放下剑:“道友,这玄铁剑本身確是货真价实,坚韧非凡。不过……” 他话锋一转,显出几分无奈:“我等皆是法修,手持这般沉重的玄铁剑近身搏杀,实非所长,未免有些……鸡肋了。更何况我们身为圣宗修奴,此等兵刃,確实难有太多用武之地。” 猪脸修士见姜礪尘似有推拒之意,心头一紧。 然而姜礪尘话头未落,紧接著便鬆了口:“不过……念在道友你为人实诚,又肯割爱相赠这玄铁剑的份上……” 他微微頷首:“这笔交易,便依你所言,七块中品灵石,我就交你这个朋友了。” 猪脸修士闻言,顿时喜上眉梢,连声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付清了灵石,將所有器具收入储物袋,姜礪尘便决定返身回笼舍。 回程路上,晏归鸿才从震惊中稍稍回神,忍不住问道:“礪尘哥,你真打算去寻那走地参?那铁甲山魈可是练气后期啊!”言语间满是忧惧。 姜礪尘面具下的眼神沉静如水,只淡淡道:“机会都是自己爭来的。放心,我有些自保的手段。” “此次任务参与的修奴修为不超练气后期,所以只需探明其踪跡即可。” “但,若能將其擒获,收益岂止五百贡献点?” 晏归鸿若有所思,迟疑道:“你有把握?” 姜礪尘却未正面作答,只道:“总得试试。放心,我自有脱身之法……” 话音未落…… 轰隆——! 一声撼天动地的巨响在前方猛然炸开! 只见一只翼展足有数丈的狰狞苍鹰撕裂长空,裹挟著狂风俯衝而至。 炼尸宗那笼罩山门的护山大阵应激显现,只是象徵性的抵抗了数息,厚重的灵光护膜剧烈闪烁,却只支撑了瞬息,便如同脆弱的琉璃般轰然崩碎! 紧接著,从那苍鹰宽阔的背脊上,数道凶戾的身影如陨石般悍然砸落! 最先扑下的是一群翼膜呈灰败骨色、边缘锐利如刀的怪蝠。 它们双目赤红如血,口中发出刺耳的金属刮擦般的嘶鸣,双翼扇动间带起阵阵阴冷的磷火旋风,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败焦黑。 紧隨其后的是几头壮硕如小山的巨猿。 它们浑身覆盖著锈跡斑斑、仿佛由生铁铸就的厚重骨甲,关节处骨刺狰狞外凸。 巨猿落地时发出沉闷巨响,挥动著堪比攻城锤的骨拳,轻易便將路径上的石阶和低矮建筑砸得粉碎,每一步都令地面震颤。 更有几条形似巨蜥的妖兽悄无声息地滑落,它们体表覆盖著暗绿粘稠、不断滴落腐蚀性涎液的鳞片,长长的分叉舌头吞吐著腥臭的黄绿色毒雾。 毒雾瀰漫开来,触及的岩石发出“滋滋”的消融声。 每只妖兽的身上都立著一名浑身笼在灰衣中的修士。 看装束,是驭兽宗门人无异! 他们竟如此轻易便攻了进来? 第七十一章 凶猛的驭兽宗 姜礪尘赶紧拉著晏归鸿躲到一旁,隱没在一片巨大古树的浓重阴影之下,屏息凝神。 他的暗影神识悄然探出,便看到一名筑基期炼尸宗门人御空而来,气势汹汹。 细看之下,竟是齐藤山山主杜凌霄。 他的身后,还有一队练气期弟子匆匆追来。 如此大的动静,让不少正在归途的修奴生出了趁乱逃亡的心思。 但…… 杜凌霄却只是遥遥一指,一连串凝练如实质的尸气横射而出,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几名试图逃走的修奴胸膛。 他激盪灵力,声如寒冰炸裂:“都给老子滚回笼舍,违者格杀勿论!” 这雷霆手段瞬间震慑全场,原本生出逃亡心思的修奴们如坠冰窟,寒蝉若惊,纷纷掉头,仓惶向著笼舍方向逃离而去。 隨后,杜凌霄那冰冷的目光才转向那些驭兽宗的入侵者。 他朱唇轻启,带著一丝残忍的优雅,指向前方两名正操控著铁骨猿的驭兽宗门人,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杀!” 101看书 101 看书网伴你閒,101????????????.?????超贴心 全手打无错站 只见他身后的炼尸宗门人,每人腰间都掛著一两个鼓胀的尸袋。 得令后,他们齐齐一拍腰间尸袋,霎时间滚滚浓稠如墨的尸烟喷涌而出! 浓烟之中,伴隨著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 无数枯槁乾瘪、散发著浓烈腐臭的身影破烟而出,赫然是一具具动作迅捷、眼中跳动著幽绿魂火的尸傀! 这些尸傀甫一出现,便被炼尸宗弟子迅速加持了数种增益法术! 各色玄光在它们腐朽的体表一闪而过。 下一刻,这数十具尸傀便如同离弦的怒箭,裹挟著刺鼻的恶臭与死亡的尖啸,朝著那两名驭兽宗门人及其铁骨猿爆射而去! 面对这铺天盖地的尸傀围攻,那两名驭兽宗门人却並未慌乱。 他们与座下铁骨猿心意相通,术法共享,眼神一个交错便已定下策略。 两人两猿同时发出一声低吼,身形猛地向后急退,看似狼狈逃窜,实则故意拉开与后方尸傀大部队的距离。 同时將速度最快、煞气最重的两具明显是头领级的跳尸单独引了出来! 就在这两具最强跳尸凭藉速度优势,將身后尸傀群甩开一大截,利爪即將触及驭兽宗门人后背的剎那…… “吼——!!!” 两名驭兽宗门人与他们的铁骨猿猛然回身! 两人两兽双手合十,动作整齐划一,一股磅礴浩瀚的力量瞬间从他们体內爆发! “通灵!” “搬山!” 只见那两名驭兽宗门人浑身肌肉賁张,青筋如同虬龙般在皮肤下暴凸蠕动,体型仿佛凭空膨胀了一圈,周身散发出土黄色的厚重灵光,充满了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感! 而他们座下的铁骨猿,更是发出震天咆哮,本就壮硕如小山的身躯再次拔高,覆盖全身的锈跡骨甲缝隙间透出土黄色的光芒,骨节发出“咔吧咔吧”的爆响, 原本就狰狞的骨刺似乎更加粗长锋利,凶戾之气冲天而起! 人与兽,在这一刻共享了源自大地深处的恐怖巨力! 没有丝毫犹豫,四道携带著搬山巨力的狂暴身影,八只蕴藏著崩山碎岳之威的铁拳与巨爪,如同陨石一般,狠狠砸向那冲在最前、来不及反应的跳尸身上! 轰!咔嚓!噗嗤——! 集合了两人两猿巔峰之力的恐怖一击,毫无保留地倾泻在那具跳尸身上! 號称防御强悍的跳尸如同纸糊般被撕裂、扭曲、凹陷! 坚硬如铁的尸骸被巨力寸寸碾碎、崩裂! 那跳尸连惨叫都未及发出,整个上半身便在狂暴的力量中轰然炸开,化作漫天飞溅的腐肉碎骨! 瞬间报废! 这雷霆反击震慑了紧隨其后的尸傀群,它们的冲势为之一滯。 炼尸宗弟子们又惊又怒,立刻合力操控剩余的尸傀,形成一个更加严密的包围圈。 数十具尸傀眼中绿芒大盛,尸气翻涌,利爪上黑光凝聚,眼看就要发动一波毁灭性的合击,將圈內的两人两猿彻底撕碎!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唳——!” 空中那巨大的苍鹰发出一声穿金裂石的尖啸,翼展猛地一振! 呼——! 轰——! 狂风骤起!飞沙走石! 无数道半透明、边缘闪烁著锐利寒光的风刃凭空生成,如同倾盆暴雨般朝著下方炼尸宗弟子所在的位置狂泻而下! “不好!” “快躲!” 炼尸宗弟子们猝不及防,纷纷祭起护身法器或尸气护盾。 但风刃数量太多,速度太快! 噗噗噗! 护盾破碎声、血肉撕裂声、惨叫声瞬间响起! 十余名炼尸宗弟子身上瞬间爆开无数血,被风刃划得皮开肉绽,更有数人当场被切割得支离破碎! 杜凌霄眼神一厉,再也顾不得下方,身影冲天而起! 他手中一道赤红剑光如同惊鸿般射出,化作数丈长的匹练,带著刺耳的破空声,直斩那巨大苍鹰的脖颈! 显然是想擒贼先擒王! 苍鹰背上的驭兽宗高手也立刻操控灵禽闪避反击,一人一鹰与杜凌霄瞬间在高空缠斗起来,剑气纵横,鹰唳连连,一时间谁也奈何不了谁。 而下方战局,因杜凌霄被牵制,瞬间逆转! “就是现在!” 下方,一直隱匿在旁的驭兽宗操控腐毒蜥的修士眼中精光一闪。 他口中念念有词,那几条暗绿色的腐毒蜥立刻昂起狰狞的头颅,喉咙剧烈鼓胀,猛地喷吐出大股浓稠腥臭的黄绿色毒烟! 这毒烟並未直接喷向战场,而是精准地喷入了苍鹰翅膀掀起的狂风之中! 狂风卷著毒烟,如同致命的沙尘暴,瞬间笼罩了下方受伤混乱的炼尸宗弟子区域! “呃啊——!” “我的眼睛!” “是腐毒蜥的毒!” 惨叫声更加悽厉! 风刃的伤口加上剧毒的侵蚀,让本就受伤的炼尸宗弟子雪上加霜,护体灵力飞速溃散,皮肤迅速溃烂流脓,纷纷痛苦地倒地挣扎,战斗力瞬间瓦解! “杀!” 那两名刚刚击毁跳尸的驭兽宗门人早已提前服下解药,此刻眼神冰冷如霜。 他们与铁骨猿心意相通,借著风沙毒烟的掩护,如同虎入羊群! 铁骨猿那覆盖著搬山巨力的骨拳每一次轰击,都带起沉闷的骨裂声和血肉爆碎声! 两名驭兽宗门人也如同人形凶兽,或拳或掌,每一次攻击都蕴含著恐怖的巨力,將中毒失去抵抗力的炼尸宗弟子轻易格杀! 混乱的风沙毒烟中,炼尸宗弟子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倒下。 阴影之中,姜礪尘的瞳孔微微收缩,身下的分影极速射出。 第七十二章 暗中相助 就在驭兽宗弟子退出通灵状態身体恢復如常时,附近一名看似重伤昏迷、埋在尸堆中的炼尸宗弟子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狡诈! 他藏在身下的手诀急速变幻! “吼!” 一具身形乾瘦但异常敏捷、指爪闪著破法乌光的跳尸如同鬼魅般从他旁边的地上弹射而出,快如闪电,直扑那名背对著他的驭兽宗门人后心! 这一下偷袭阴险刁钻,时机把握得极准,眼看就要得手! 就在这电光石火之间。 嗡! 一道极其隱晦、几乎与周围阴影融为一体的暗影波动,悄无声息地没入了那具跳尸的影子中! 跳尸疾扑的动作猛地一僵! 眼中原本凶戾的幽绿魂火剧烈跳动,瞬间被一层更深邃、更冰冷的黑暗覆盖! 它强行扭转身体,硬生生在半空中改变了攻击轨跡。 那闪烁著破法乌光的利爪,带著呼啸的风声,狠狠拍向了刚刚控制它的、满脸惊愕与难以置信的炼尸宗弟子! “不——!!!” 那弟子脸上的狠辣瞬间化为极致的惊恐和茫然,他完全无法理解自己精心操控的尸傀为何会突然反噬!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防御动作! 噗!咔嚓! 充满巨力的尸爪结结实实地拍在了他的胸膛之上! 沉闷的骨裂声清晰可闻,那弟子的胸膛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口中鲜血狂喷,带著无尽的困惑和绝望,如同破布袋般被拍飞数丈,重重砸在地上,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而那具跳尸也在姜礪尘的操控下顺势倒在地上。 “嗯?” 那名被偷袭的驭兽宗门人此刻才惊险地转过身,恰好看到了这诡异绝伦的一幕。 跳尸反噬其主! 他脸上满是惊诧和警惕,锐利的目光立刻扫向跳尸窜出的阴影区域,同时神识也瞬间扩散开来,试图找出暗中出手之人。 然而,姜礪尘的暗影神识早已运转到极致,將自身和晏归鸿的气息、身形乃至存在感都完美地融入这片古树的阴影之中,仿佛他们本身就是影子的一部分。 那驭兽宗门人的神识扫过,只觉得那片阴影格外深沉,却察觉不到丝毫异常。 最终只能皱眉收回目光,將这诡异一幕归咎於某种失控。 天空之上,杜凌霄与苍鹰背上的驭兽宗高手激战正酣,赤红剑虹与凌厉风刃交织碰撞,爆鸣声响彻天际。 双方斗得旗鼓相当,谁也抽不出手关注下方的变故。 不知不觉间,二者已斗至天边。 风,渐渐小了。 瀰漫的毒烟在狂风之下迅速散去。 地面上,一片狼藉。 炼尸宗那一队练气期弟子已全部阵亡,死状悽惨,尸体上布满风刃切割的伤口和毒烟腐蚀的痕跡。 散落各处的是被打得支离破碎、冒著丝丝黑气的尸傀残骸。 唯有那具刚刚反噬了主人的跳尸,静静地躺在在尸体旁,眼中幽绿魂火熄灭,只剩下空洞的黑暗。 两名操控铁骨猿的驭兽宗门人警惕地扫视一圈,確认再无威胁,而后各自选定一个方向,迅速消失在瀰漫著血腥与硝烟的废墟之中。 其余几名驭兽宗门人亦是如此,悄无声息地向著不同的方位潜行而去。 直到驭兽宗门人的身影彻底消失,战场边缘的古树阴影下,姜礪尘的身影才如墨汁般悄然凝聚。 他快步走到那具反噬其主后便僵立不动的跳尸面前,脚下浓重的影子无声蠕动,瞬间化作一张深不见底的漆黑巨口,猛地將那具跳尸吞噬进去,彻底没入他的“永夜渊藪”之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晏归鸿在一旁目睹了这诡异的一幕,心臟几乎要跳出胸腔,看向姜礪尘背影的目光充满了难以言喻的震撼与敬畏。 他心知肚明,两人能如同幽灵般避过所有强者的感知,甚至在方才那千钧一髮的混乱中扭转战局,根源定然是姜三哥身怀某种神秘莫测的神通! 这念头一起,便如藤蔓般缠绕心头。 正如姜三哥能讲述那玄奥至理太极图一般…… 他绝不相信,此等玄奇手段会是什么普通典籍中能寻得的记载! 姜三哥在他心中的形象,愈发显得深不可测起来。 强烈的好奇心最终压过了恐惧,晏归鸿忍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姜三哥,方才那……那是什么手段?我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神通!” 姜礪尘目光依旧紧锁著天边那两股激斗不休的磅礴灵力,以及下方四散搜寻的驭兽宗弟子身影,一边拉著晏归鸿快速向笼舍方向移动,一边沉声简短回应: “说来话长,简言之,这是我的伴生奇物赋予的能力,可將无主死物摄入影中空间。” 他脚步不停,语速加快,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 “眼下局势混乱,正是千载难逢的良机!我们静观其变,若有机可乘……或许能藉此变乱脱身!当务之急,先去接应我父兄!” “逃亡?!”晏归鸿闻言面色瞬间煞白。 方才那些被杜凌霄一指贯穿胸膛、如同破麻袋般倒下的逃亡修奴惨状,瞬间浮现在眼前。 “姜三哥,这……这会不会太冒险了?” 姜礪尘眼神沉凝,透著冷静的权衡:“放心,我会审时度势,绝不鲁莽行事。不过……” 他话锋陡然一转,带著洞悉世事的锋芒。 “今日之事,处处透著诡异。炼尸宗的护山大阵,即便再是羸弱,也绝无可能如此不堪一击,驭兽宗竟然能准確掐著炼尸宗高层去总坛的时间入侵,若我所料不差……” 他目光扫过狼藉的战场和远方破损的光膜残跡,声音压得更低:“炼尸宗內必有驭兽宗的內应!定是此人暗中在守山大阵上做了手脚,才让那苍鹰得以轻易破阵而入,但……” 姜礪尘的视线追隨著那些消失在废墟各处的驭兽宗弟子,嘴角勾起一丝瞭然: “你看他们如今四散搜寻的动作,恰恰说明那內应在炼尸宗中地位不高,能探听到的核心机密有限,无法给驭兽宗提供明確的目標方位。” “否则,这些驭兽宗的人马,怎会如同无头苍蝇般在这偌大的宗门里乱撞?” 姜礪尘目光锐利地转向晏归鸿,压低声音问道:“对了,你不是一直跟著炼尸宗那位阵法师父修復宗门大阵吗?可曾留意到有什么举止鬼祟之人,暗中打护山大阵的主意?” 第七十三章 捡尸 晏归鸿闻言,眉头紧锁,努力回忆。 片刻后,一个总是沉默寡言的身影清晰地浮现在他脑海中。 “对了!”他眼睛一亮,声音带著一丝急促。 “经你这么一提,我確实想起一个古怪的傢伙!之前我也跟你提过,是个新来的学徒。” “別人都偷懒耍滑,唯独他,什么脏活累活都抢著干,深得那位阵法师父的欢心。” “他来了没多久,就被允许参与核心的护山大阵维护了,难道说……” 晏归鸿的声音带著难以置信的惊疑,“他就是那个內应?” 姜礪尘微微頷首,眼神深邃:“可能性很大,嘘……” 他猛地做了个禁声的手势,目光如电般扫向前方岔路。 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朝著与他们相同的方向行进,正是先前那两名操控铁背猿的驭兽宗门人之一! 他显然也在搜寻著什么目標。 姜礪尘反应极快,心念一动,浓郁的暗影之力如同活物般蔓延而出,瞬间將他和晏归鸿的身形彻底包裹、吞噬。 两人的气息、温度乃至存在感,都在剎那间从天地间消隱无踪,完美地融入了环境的阴影里。 两人如同两道无声的幽魂,悄然缀在那两名驭兽宗门人和他们巨大的铁背猿身后。 途中,这队人马不可避免地遭遇了几波炼尸宗的巡守弟子。 然而,驭兽宗的功法著实诡异莫测,修士与契约妖兽的神识竟能完美融合,形成远超同阶修士的强大神识场域。 往往炼尸宗巡守还在茫然四顾,尚未察觉危机降临之际。 “吼!” “噗嗤!” 铁背猿那覆盖著搬山巨力的骨拳便已轰然砸落,或是驭兽宗门人如鬼魅般欺近,手中奇形兵刃寒光一闪! 动作乾净利落,狠辣无情! 那些巡守弟子甚至连腰间尸袋都来不及拍开,更別提放出尸傀御敌,便已命丧当场,如同被碾死的螻蚁。 姜礪尘的暗影神识似乎凌驾於这种融合神识之上,哪怕他身处驭兽宗的神识场域之內,对方也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他冷静地观察著,发现这些驭兽宗门人杀人之后,极少仔细搜刮尸体。 通常只是目光一扫,若有储物袋便顺手捞走,对其余物品,包括那些价值不菲的尸袋,竟是视若无睹! 显然,他们並没有准备后手,深知时间紧急,必须在炼尸宗高层察觉並回援之前撤退。 姜礪尘眸中精光一闪,此等良机,岂能错过? 他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操控著暗影之力,无声无息地跟在驭兽宗清扫过的路径后方。 每当確认对方远去,他便如幽灵般滑出,永夜渊藪的漩涡悄然浮现,精准地將那些散落在地、装著尸傀的尸袋一一吞噬! 一路行来,被他顺手牵羊纳入永夜渊藪的尸傀数量,竟在不知不觉间达到了十八具之多! 只可惜,这些巡守弟子地位低下,並非人人都能拥有尸傀。 即便有,也多是些品相粗劣、行动迟缓的练气初期行尸,价值有限。 不过,姜礪尘对此毫不在意。 今日最大的收穫,是那具从杜凌霄带来的队伍中得来的练气后期跳尸! 再加上之前王家偷袭时被他反制的那一具。 如今,他的永夜渊藪之中,已赫然拥有两具实力达到练气后期的珍贵跳尸! 姜礪尘神识沉入永夜渊藪,將所有尸傀从尸袋中放出。 剎那间,永夜渊藪的黑暗仿佛活了过来! 层层叠叠、浓稠如墨的暗影之力,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瞬间將这些新入者彻底吞没。 这些暗影之力带著绝对的侵蚀性,疯狂地冲刷、侵蚀著尸傀身上残留的、属於原主人的微弱契约印记! 很久之前,姜礪尘便已察觉,他的暗影之力对於这些尸傀有著近乎本源的克制之力。 如今一试,所料果然不差! 仅仅片刻之间,那十八具行尸体內的契约印记,便在暗影之力的冲刷下如同冰雪消融,彻底瓦解湮灭! 姜礪尘的意志,如同烙印般刻入它们空洞的魂火核心,瞬间取而代之,成为了它们唯一的主宰! 加上之前自己辛苦炼製的那几具,以及李厚禄赠送的那一具。 此刻,在这片属於他的永夜国度之中,静静矗立的尸傀数量,赫然已达二十四具之多! 一支由死亡构筑的小型军团,已然成型! 姜礪尘並未鬆懈。 他心念再转,二十三尸傀如同得到无声的號令,瞬间移动。 將那具属於王家、实力最强的跳尸牢牢围困在中心,以防其可能残留的反抗意志突然爆发。 確保万无一失后,姜礪尘才真正將目標锁定这具珍贵的练气后期跳尸。 他双手掐诀! 只见跳尸体表那层坚石如流沙般簌簌剥落、消散! 紧接著,永夜渊藪中,磅礴精纯的暗影之力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瞬间涌入跳尸体內! “吼——!” 跳尸发出悽厉的嘶吼,源自王家的血脉印记在它体內剧烈挣扎抵抗! 然而,在永夜渊藪的主场之中,在姜礪尘掌控的、那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暗影之力面前,这抵抗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 嘶吼声渐渐平息。 那具王家跳尸眼中最后一丝属於旧主的凶戾魂火彻底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与周围尸傀一般无二的、深邃冰冷的黑暗。 它安静地立於永夜之中,如同最忠诚的卫士,融入了姜礪尘的死亡军团。 姜礪尘心念沉入永夜渊藪,將从黑市购得的三具冰冷坚硬的玄甲,分別装备给了两具练气后期的跳尸,以及那具在巡守尸傀中气息最为凝练、隱隱有突破中期跡象的精英行尸。 冰冷的玄甲紧密贴合,覆盖了它们乾枯而充满力量的身躯,闪烁著幽暗的金属光泽,平添几分肃杀之气。 其中,王家那具温养得宜、魂火更为凝实的跳尸实力最强。 姜礪尘便將那把锋芒內敛、寒光流转的玄铁剑,郑重地装备在它僵硬的利爪之中。 幽寒的兵刃紧握,冰冷的杀意仿佛透过爪尖瀰漫开来。 至此,这支深藏於他影子之下的死亡军团,核心战力已武装完毕! 第七十四章 炼尸宗內门 这些尸傀,便是姜礪尘此刻最大的依仗! 一旦有变,这些致命的杀器將骤然自阴影中现身,如同来自九幽的索命使者, 足以在瞬息之间,给予任何猝不及防的对手以毁灭性的打击! 他的影子,本身便是最完美、最令人意想不到的偽装与陷阱。 在这修真界,谁会时刻提防他人的影子? 又有谁能想像,那看似寻常的阴影之下,竟潜藏著足以扭转战局的致命伏兵? 这种顛覆常理的攻击方式,正是姜礪尘手中最诡异莫测的一张底牌! 山风呼啸,捲起淡淡的血腥与硝烟。 前方,那名驭兽宗门人操控著铁背猿,一路披荆斩棘,清除障碍,行程倒也颇为顺利。 而姜礪尘带著晏归鸿,如同两道无声的幽灵紧隨其后。 笼舍的方向,已然在望。 沿著血腥的路径,那名驭兽宗门人再次遭遇了一队炼尸宗巡守。 他故技重施,操控铁背猿且战且退,佯装不敌,成功將其中气息最强的两名弟子引离了大部队。 凭藉与妖兽心意相通的默契和强大的通灵状態,他迅速在远处將这两人逐个击破。 然而,他並未察觉,就在他施展这“诱敌分歼”的伎俩时,一道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身影,正冷冷地注视著这一切。 那是一名真正的炼尸宗內门精英!他腰间悬掛著代表內门弟子的腰牌,周身更是笼罩著一层微不可查的灵光,赫然是激活了高阶的“匿影符”,悄然尾隨而至。 当驭兽宗门人乾净利落地解决了最后一名追兵,身上那层土黄色的搬山巨力灵光如潮水般退去,通灵状態解除,身体不可避免地陷入短暂虚弱之际。 那名隱匿的內门弟子眼中厉芒一闪,瞬间取消了匿影符的效果! “死!” 他如同鬼魅般暴起,身形化作一道裹挟著浓烈尸气的黑线,枯瘦的手掌带著刺耳的破空声,直拍驭兽宗门人毫无防备的后心! 千钧一髮! “吼——!” 忠心护主的铁背猿发出震天怒吼,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硬生生挡在了主人身前! 嘭! 一声沉闷如击败革的巨响! 铁背猿那覆盖著厚重骨甲的身躯剧烈一震,骨甲上瞬间蔓延开蛛网般的裂痕! 一股阴毒霸道的尸气狠狠灌入它体內,令其发出一声痛苦的嘶鸣,气息肉眼可见地萎靡下去,实力大损! “什么?!”驭兽宗门人惊骇回头,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直衝头顶。 他反应极快,立刻想再次进入通灵状態! 但那名炼尸宗內门弟子岂会给他机会? “哼!晚了!”炼尸宗內门狞笑一声,攻势如同狂风暴雨般倾泻而下! 他本身修为已达练气后期,此刻更是招招狠辣,直指驭兽宗门人要害,逼得对方手忙脚乱,根本无暇掐诀通灵! “出来吧,宝贝!”炼尸宗內门一拍腰间一个明显更为精致的墨绿色尸袋。 吼嗷——! 一声比铁背猿更加凶戾、带著腐朽恶臭气息的咆哮响起! 浓稠如墨的尸烟翻滚中,一具高达丈余的恐怖身影悍然踏出! 它浑身覆盖著墨绿色的、仿佛苔蘚与金属混合的诡异硬皮,关节处生长著尖锐的骨刺。 十根手指如同淬毒的匕首,闪烁著幽幽绿芒。 它双目空洞,却燃烧著两团比跳尸更加凝练、更加狂暴的幽绿魂火! 竟是筑基期的绿僵! 这恐怖的尸傀一现身,那股远超练气的凶煞威压便让重伤的铁背猿发出恐惧的低吼。 绿僵在主人的命令下,发出一声咆哮,裹挟著令人窒息的尸毒罡风,猛地扑向驭兽宗门人! 驭兽宗门人瞬间陷入绝境! 既要躲避炼尸宗內门如跗骨之蛆的猛攻,又要抗衡那筑基期绿僵恐怖的扑杀。 身旁的铁背猿重伤难支,他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更遑论重新通灵! 败象已露! 阴影之中,姜礪尘眼神冰冷,如同最耐心的猎人。 他並不希望这场动乱如此快就结束,这炼尸宗內门和绿僵,必须被牵制在这里! 暗影神识无声扫过战场。 “嗯?练气后期控制筑基的绿僵果然吃力!” 姜礪尘敏锐地捕捉到那內门弟子额角渗出的细密汗珠,以及操控绿僵时那一丝难以掩饰的滯涩。 机会,就在这强控的缝隙里! 战斗愈发激烈,炼尸宗內门久攻不下,眼见对方一人一兽配合默契,將自己与绿僵的攻势一一化解,心中焦躁之火越烧越旺。 就在他攻势稍显急切的一剎那! 那一人一兽配合无间! 驭兽宗门人眼中精光一闪,故意在闪避绿僵利爪时身形一个踉蹌,露出了胸前一个看似致命的空档! 而那铁背猿也同步发出一声似痛苦又似力竭的低吼,动作明显迟滯了一瞬! “好机会!”炼尸宗內门见状,狂喜瞬间压过了谨慎,以为对方终於力竭或配合出错,杀招毫无保留地直取那处“破绽”! 然而…… 这致命的破绽,本就是精心编织的陷阱! 就在炼尸宗內门的杀招即將触及驭兽宗门人胸膛的瞬间! “吼——!” “瞬影!” 一人一兽同时发出一声震彻战场的暴喝! 他们身上土黄色的搬山巨力灵光非但没有减弱,反而骤然变得刺目耀眼! 嗡! 一股奇异的力量波动席捲开来! 只见驭兽宗门人与铁背猿的身形如同被无形的巨力弹射,速度陡然激增数倍!在原地留下两道模糊的残影! 他们似乎是以某种燃烧气血或瞬间爆发潜能的秘法,强行突破了自身极限! 两道裹挟著搬山巨力的恐怖身影,如同撕裂空间的陨石,以不可思议的角度, 险之又险地擦著绿僵那迟缓半拍的剧毒铁爪边缘掠过! 目標,直指因全力出击而中门大开、毫无防备的炼尸宗內门弟子! 绝杀之势,已成! “什么?!”炼尸宗內门弟子脸上的狂喜瞬间化为极致的惊骇! 他万万没想到,对方竟能施展出如此诡诈又决绝的秘法! 这速度,这气势,已完全超出了他的预判! 死亡的阴影瞬间將他笼罩! “给我挡住!” 他目眥欲裂,几乎將神魂都燃烧起来,不顾一切地强行催动绿僵! “召回!” 第七十五章 黄雀在后,斩杀內门 那庞大的绿僵发出一声痛苦与狂暴交织的咆哮,在主人神魂敕令下,身影陡然消失。 而后,它的身影骤然出现在炼尸宗內门身前,庞大的身躯彻底挡在主人的身前! 轰隆! 绿僵那覆盖著墨绿硬皮的巨大身躯,如同一堵移动的大山,险险地在最后关头,硬生生插入了主人与那两道绝杀身影之间! 它以自己坚韧无比的身躯,为炼尸宗內门弟子挡下了这必死的一击! 轰! 驭兽宗一人一兽那蕴含巨力的拳掌狠狠砸在绿僵坚韧的墨绿硬皮上! 就在这一剎那! 姜礪尘瞳孔微缩! 他清晰地“看”到,绿僵体內那道由內门弟子强行维持的控尸印记,因这剧烈的衝击和主人不顾其“感受”的强制驱使,產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怨毒与抗拒波动! 它竟在抗拒! 这绿僵已诞生了一丝懵懂的意识! 机不可失! “就是现在!”姜礪尘心念如电! 一道比夜色更深的暗影分影,如同无形的毒蛇,在绿僵挡拳、其影摇曳的瞬间,悄无声息地没入了绿僵脚下的阴影之中! 暗影神识顺著分影建立的通道,如同最锋利的无形刀刃,精准无比地切入那道因抗拒而动摇的控尸印记缝隙! 嗤——! 一声唯有姜礪尘能感知到的、灵魂层面的断裂声响起! 炼尸宗內门弟子只觉得脑中猛地一空,仿佛与绿僵的联繫被硬生生斩断! “怎么回事?”他失声惊呼,满脸的难以置信! “吼嗷——!!!” 挣脱了束缚的绿僵,眼中魂火疯狂跳动,那丝懵懂的意识被无边的狂怒彻底点燃! 它猛地转身,那闪烁著剧毒绿芒的利爪,带著积压了不知多少岁月的怨毒与力量,毫不留情地、狠狠拍向刚刚还强行操控它的主人,那名炼尸宗內门弟子! “混帐!”炼尸宗內门亡魂皆冒,身上灵光狂闪! 嗡! 一层厚实的金光瞬间在他体表浮现! 砰! 绿僵含恨一击重重拍在金光之上! 金光剧烈闪烁,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虽未破碎,但那恐怖的巨力依旧透过金光,震得內门弟子气血翻腾,连退数步! “好机会!”驭兽宗门人虽不明所以,但生死关头哪管得了那么多! 他强提灵力,瞬间完成了与重伤铁背猿的通灵! “通灵!搬山!” 一人一猿气势暴涨,带著决死的意志,再次扑向摇摇欲坠的內门弟子! “给我回来!” 內门弟子目眥欲裂,猛地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双手掐诀如飞,一道更加繁复、带著血光的控尸印瞬间打入绿僵体內! 同时,他飞快吞下一颗猩红如血的丹药! 轰! 一股狂暴的气息从他身上爆发出来,竟短暂地压过了驭兽宗门人通灵后的气势! 那颗丹药显然能强行激发潜能! 绿僵眼中那狂怒的魂火在血印和主人狂暴气势的双重压制下,剧烈挣扎了片刻,终究还是被强行镇压了下去,重新变得空洞而服从。 “杀!”內门弟子状若疯魔,不顾药力反噬,指挥绿僵与驭兽宗门人再次激战在一起! 这一次,他更加谨慎了,让绿僵主战,而他则在一旁释放符籙。 可无论是雷符还是土符,面对浑身布满厚重土行元力的驭兽宗弟子都收效甚微。 索性,炼尸宗內门不再浪费符籙,想要找准时机击杀那驭兽宗弟子。 强行催动超出自身能力的绿僵,又服下激发潜能的禁药,再加上金光符被破的震盪,此时他的状態极差。 驭兽宗门人虽也受伤不轻,但通灵状態下的拼死反击依旧可怕。 最终,在一次惨烈的对撞中,炼尸宗內门弟子拼著硬受铁背猿一记重爪,也要置驭兽宗门人於死地。 他手中淬毒的骨刺匕首辅以风行之力以刁钻的角度,精准地刺穿了驭兽宗门人的心臟! “呃……”驭兽宗门人眼中光彩迅速黯淡,轰然倒地。 “噗!”內门弟子也狂喷一口鲜血,踉蹌后退数步,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 他胸前被铁背猿撕裂的伤口深可见骨,黑气繚绕,药力反噬的痛苦更是让他眼前发黑。 铁背猿悲鸣一声,隨著主人身死,通灵解除,也重伤倒地,奄奄一息。 “咳咳……” 內门弟子喘著粗气,看著地上的战利品。 驭兽宗门人的储物袋和那重伤的铁背猿,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和劫后余生的鬆懈。 他心神一松,警惕降到了最低点。 就在他拖著伤躯,准备上前查看战利品的剎那…… 异变陡生! 身后那片因激战而损毁的残垣断壁阴影里,一个身影毫无徵兆地浮现! 它全身覆盖著冰冷沉重的玄甲,面部被狰狞的覆面头盔遮蔽,只露出两点深不见底的幽暗光芒! 正是姜礪尘以分影完美操控的王家跳尸! 它的手中,那柄寒光流转的玄铁重剑,早已蓄满了沉凝厚重的土行元力,剑身嗡鸣,带著斩断山岳的气势! 唰——! 重剑无声无息划破空气,宛如死神的嘆息,挟著万钧之力,精准无比地斩向炼尸宗內门弟子毫无防备的脖颈! 控尸符文在炼尸宗內门感应到致命威胁时,爆发出最后一丝强制力! 在本能驱使下,绿僵发出一声咆哮,试图回身救援! “吼!” 但玄甲跳尸仿佛早已预判了绿僵的反应。 姜礪尘沉醉於这具身躯汹涌澎湃的力量之中,內心竟出奇的平静。 在强大神识的加持之下,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控制尸傀的动作越发轻盈利落。 蓄谋已久的重剑斩出同时,数种增益术法加持下的躯体,关节仿佛发出不堪重负的爆响,竟以一个近乎违背骨骼常理的扭曲角度,如滑溜泥鰍般,险之又险地擦著那剧毒利爪掠过! 噗嗤——! 裹挟著厚重土行巨力的沉重剑刃,毫无滯涩地切入骨缝! 一颗凝固著惊愕、茫然与难以置信的头颅,冲天而起! 鲜血如同喷泉般从无头的脖颈腔子里喷涌而出! 炼尸宗內门弟子,这位刚刚还在庆幸胜利的强者,连哼都未及哼一声,便已身首异处! 玄甲跳尸一击得手,毫不停留,身影瞬间向后急退。 阴影深处,姜礪尘面无表情地收回了分影,眼中没有任何波澜。 黄雀,已悄然收网。 就在主人殞命的剎那,绿僵体內那道控尸符文骤然剧烈震盪! “吼——!!!” 一声饱含狂暴与混乱的嘶吼掀起狂风,震得四野林木簌簌作响!失去束缚的绿僵,周身尸气疯狂翻涌,眼看就要陷入彻底的暴走! 第七十六章 长老归来 天边,杜凌霄与那名驭兽宗高手的交手已然进入尾声。 杜凌霄终究只是筑基期修士,无法长久御空斗法。 反观驭兽宗高手,借苍鹰翱翔之利,攻守进退从容自若,渐渐掌控了战局主动。 杜凌霄心中焦灼如火。 他本欲凭一己之力斩杀入侵者,將功补过,挽回顏面。 岂料对手深諳缠斗之道,只守不攻,凭藉筑基期苍鹰的灵动与强韧,防守得密不透风,令他久攻不下。 一番猛攻,徒耗灵力,杜凌霄气息渐弱,身形迟滯,终是落了下风。 “罢了!”他暗嘆一声,心中那点强撑的顏面终被冰冷的现实碾碎。 眼下事態虽未崩坏,却已非己力所能控制。 责罚再重,终究强过丟掉性命! 他且战且退,指尖悄然掐动传讯符诀,一道隱晦的灵力波动无声扩散开去。 与此同时,姜礪尘勒令玄甲跳尸挡在身前,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地锁定那具即將彻底失控的绿僵。 晏归鸿早已嚇得魂不附体,双手死死捂著耳朵,整个人蜷缩在姜礪尘身后,瑟瑟发抖。 电光石火间,姜礪尘心念已决! 嗡…… 只见他的脚下那浓影骤然如水波般荡漾,一团深邃的黑影瞬间从中剥离,无声无息地激射而出! 几乎是剎那之间,那团黑影已如鬼魅般融入绿僵剧烈摇晃的庞大阴影之中! 姜礪尘的神识如无形触手,顺著暗影连结,猛地刺向绿僵混乱狂暴的意识核心,试图强行將其压制並接管它的控制权! 异变再生! 唳——! 一声撕裂长空的尖锐鹰啼毫无徵兆地炸响! 狂风骤然大作! 只见天边那头巨型苍鹰似乎得到指示,猛地收拢双翼,化作一道黑色闪电俯衝而下! 它所过之处,地面上所有正在搜索的驭兽宗弟子及其妖兽,如同得到无声的號令,瞬间捨弃目標,纷纷不顾一切地朝著苍鹰俯衝的轨跡匯聚! 人影交错,兽影奔腾! 驭兽宗弟子们身手矫健地几个纵跃,便稳稳落在了急速掠过的苍鹰那宽阔的背脊之上。 巨翼怒张! 狂风捲起漫天尘土! 那承载著眾多身影的苍鹰毫不恋战,扶摇直上,只眨眼功夫,便已化作天际一个微不可查的黑点! 姜礪尘心头剧震!这突如其来的撤离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他甚至来不及细想其中缘由。 陡然间,一股浩瀚、冰冷、充斥著无尽绝望与死寂的恐怖气息,如同实质的铅云,轰然降临! 瞬间笼罩了整片天地! 嗡! 姜礪尘脸色“唰”地惨白如纸,这股令人骨髓冻结的绝望气息他刻骨铭心! 瞬间便將他拉回操控异化蜂王潜入沉尸池时的噩梦记忆! 是战堂金丹长老!殷天正! “该死!”姜礪尘心中警兆狂鸣,当机立断! 他心念疾转,瞬间沟通永夜渊藪,一只实力最弱的行尸被强行拖拽而出,踉蹌著朝远方奔去。 几乎是同时,他识海中暗影神识汹涌而出,精准地调动手中那块褐色息壤残存的土行元力。 这股厚重如山的元力如同无形锁链,猛地缠向绿僵双腿! 紧接著,姜礪尘神识涌出,以土崩之法在绿僵双腿关节要害处飞快凝成三重脉眼,將土行束缚之力瞬间催至极致! 眼见绿僵动作因土缚术而陡然迟滯,姜礪尘立刻指引远处行尸,捡起石块狠狠砸向绿僵面门! 砰! 石块正中目標! “吼——!” 脸部受袭,绿僵瞬间被彻底激怒,猩红的眼瞳死死锁定那具挑衅的行尸,不顾双腿的沉重束缚,嘶吼著便欲狂追而去! 然而,加持了轻身术的行尸奔走飞快,而绿僵则因土缚术缠腿,步履维艰。 一增一减之下,绿僵的速度被大幅削弱,总算未能瞬息追上。 见绿僵被成功引离,危机暂时解除,姜礪尘心中稍定,默念一声:“收!” 融入绿僵影中的分影如同受惊的毒蛇,闪电般缩回! 他心念一动,身前的玄甲跳尸瞬间化作一道黑烟,被吸入永夜渊藪中!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那早已断绝气息的驭兽宗弟子与铁背猿尸体,眼中寒光一闪! 姜礪尘身形如风,疾掠至驭兽宗弟子尸体旁,“噗嗤”一声,乾脆利落地拔出了深深嵌入其胸口的骨刺匕首! 紧接著,他手腕一翻,將尸体猛地掀成俯臥姿態! 嗤——! 毫不犹豫地,那柄犹带血污的骨刺匕首,精准无比地再次狠狠扎入尸体的后心! 同时,一股精纯阴冷的暗影神识悄然涌出,细致地覆盖在前后两处新鲜的伤口上,模擬、扭曲,將其偽造成生前遭受重创而非死后! 做完这一切,他再次將尸体翻回仰面,小心翼翼地將匕首重新插回最初那个伤口位置,再以神识还原伤口。 “呃……” 晏归鸿早已被天上那恐怖气息压得五体投地,整个人如同烂泥般匍匐在地,连呼吸都无比艰难,只能惊恐又茫然地看著姜礪尘完成这一系列令人心悸的操作。 下一瞬,姜礪尘也猛地伏低身体,紧贴地面,將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 轰! 一道苍老的身影裹挟著滔天怒火与恐怖威压,如同陨星般横贯半空,以惊人的速度朝著苍鹰消失的方向狂飆而去! 然而…… 就在那身影即將衝出炼尸宗山门范围的剎那! “嗡……” 山门之外,毫无徵兆地升腾起浓稠如墨、翻滚不息的遮天迷雾! 顷刻间便將那疾驰的苍老身影彻底吞噬! “放肆!” 迷雾深处,一声饱含惊怒的厉喝与雷鸣声同时响起! 轰咔——! 紧接著,一道炽烈的恐怖雷光猛地自迷雾核心爆发开来! 刺目的白光瞬间穿透重重雾障,將下方的大地映照得一片森然惨白! “吼——!” “嗷——!” 两声截然不同却同样蕴含著恐怖金丹威压的嘶吼,猛地从翻腾的迷雾深处爆发! 迷雾之中,两道身披玄黑重甲、高达数丈的庞大身影,如同两座骤然拔地而起的铁山,一前一后,精准无比地將殷天正护在中心! 它们身上篆刻著古老繁复的符文,此刻正疯狂闪烁,散发出吞噬一切光线的幽暗! 那道足以撕裂神魂的炽白雷光,结结实实地轰击在挡在前方的铁甲尸胸膛! 第七十七章 意外的擢升 雷蛇狂舞,电光四溅! 然而,那具铁甲尸只是身躯剧震,重甲凹陷焦黑一片,却硬生生抗住了这恐怖一击,半步未退! 其身后的另一具铁甲尸则张开巨口,如同深渊巨口般猛地一吸! 呼——! 剎那间,瀰漫山门、遮天蔽日的浓稠迷雾,竟如同百川归海,被那铁甲尸鯨吞而下! 天地瞬间为之一清! 迷雾散去,露出了殷天正的身影。 他道袍略有焦痕,髮髻微散,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水来,眼中燃烧著焚天煮海般的怒火! 周身散逸出的金丹威压,比之前更加狂暴! “竟敢在我炼尸宗山门外布阵!” “门內阵枢竟毫无所察?一群废物!” 他心中惊怒交加,目光如电扫向苍鹰消失的天际,恨意滔天! 但此刻追击已无可能,那苍鹰最善长途飞行,非人族修士可比。 他猛地转身,神识蛮狠地碾过四野。 陡然间,他眉头微蹙,视线如同两柄冰冷的利刃,瞬间锁定在下方匍匐於地的姜礪尘身上! 嗡! 被这蕴含著无尽怒火与审视的金丹目光盯住,姜礪尘只觉得仿佛有万钧巨石轰然压顶! 他闷哼一声,双膝无法控制地重重砸在地上,额头死死抵著冰冷的泥土,连呼吸都几乎停滯,更不敢抬头分毫! 呼啦啦—— 周围倖存者以及闻讯赶来的炼尸宗弟子,如同潮水般迅速匯聚到殷天正身前,个个噤若寒蝉,躬身垂首,大气不敢喘。 然而,殷天正的身影却並未落在眾人之前,而是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依旧跪伏在地的姜礪尘身边。 冰冷的目光顺势扫过地上內门弟子、驭兽宗门人以及铁背猿的尸体,最后定格在姜礪尘身上。 一个冰冷得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响起,如同寒冰摩擦: “这两人,是你所杀?”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带著令人心悸的威压。 姜礪尘心臟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电光石火间,他心思疾转,早已准备好的说辞脱口而出,声音带著恰到好处的颤抖与悲愤: “回……回稟长老!弟子……弟子不敢贪功!是……是那驭兽宗恶贼,先残杀了这位內门师兄!” 他手指著內门弟子的无头尸体,语气急促: “小人当时就藏身於那边的乱石之后,亲眼所见!” “那恶贼手段狠辣,驱使妖兽偷袭,又用土行法术猛攻,生生將师兄……將师兄杀害了!” 他顿了顿,似乎在强忍恐惧,继续道: “小人……小人修为低微,自知不是那恶贼对手,但见师兄惨死,心中悲愤!待见那恶贼与师兄激战之后,似乎也受了重伤,气息不稳,小人……” “小人这才鼓起毕生勇气,趁其不备,捡起师兄掉落的匕首从背后偷袭,谁知……” “那贼人竟还有气力反攻,我便再次从正面刺了他一刀,侥倖將其刺死……为师兄报了血仇!” 他一边说,一边將插在驭兽宗弟子胸口的骨刺匕首指给殷天正看。 殷天正目光扫向一名慎刑司弟子:“你去验尸,核验他所言是否属实。” 那弟子躬身领命,快步上前仔细查验。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便返回稟报: “稟长老,这外敌確係先遭骨刺匕首背刺,而后前胸再中一刀,致命伤乃尸毒穿心所致。” “而这位本门弟子,周身遍布土行法术轰击之痕,还有巨力衝击的內外伤,其颈项断裂处亦残留著浓厚的土行元力,切口工整平滑,显是土行法术造诣精深者所为。” “弟子於附近寻获此凶徒的兵器。”他呈上一件奇形兵刃。 “虽与本门弟子颈项切口略有差异,但土行法术势大力沉,造成切口稍大亦在情理之中。” 闻言,殷天正锐利的目光转向姜礪尘:“你可曾修习过土行术法?” 姜礪尘连忙將额头重重贴地,声音发颤:“小人……小人乃是空灵根!虽能引动五行元力,但术法威力孱弱,连练气中期修士都未必能伤,更遑论击杀这位修为精深的內门师兄!” “师兄身上那等深刻的土行法术伤痕,必是那驭兽宗恶贼所留!恳请……恳请长老明鑑!” 空灵根虽能施展五行法术,威力却远逊於任何本命灵根修士。 內门弟子身上那深刻的土行法术伤痕,直指核心矛盾,配合他卑微的姿態和偽造的伤口,整个口供几乎天衣无缝。 空气仿佛凝固了。 殷天正没有言语。 他只是沉默地佇立著,冰冷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牢牢钉在姜礪尘身上,审视著,探究著。 那沉重的金丹威压,让姜礪尘感觉自己的骨头都在不堪重负地呻吟。 整个场地陷入一片死寂。 所有炼尸宗弟子都屏住了呼吸,头颅垂得更低。 战堂长老的沉默,比任何雷霆咆哮都更令人肝胆俱裂。 姜礪尘的心直坠深渊,后背已被涔涔冷汗浸透。 他原以为自己的谎言编织得天衣无缝,但金丹长老的洞察力深不可测……难道被看穿了? 他几乎能听到自己血液冻结的声音。 这漫长的沉默,仿佛持续了一个世纪。 就在姜礪尘几乎要被这无形的压力碾碎,以为在劫难逃之时…… 殷天正那冰冷紧绷的脸上,嘴角竟微不可查地上扬几分! 那不是笑容,更像是一种难以捉摸的玩味。 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那令人窒息的杀意却似乎收敛了几分: “嗯……空灵根?倒是少见。” 他的目光扫过地上两具尸体,尤其在驭兽宗弟子身上偽造的伤口处停留了一瞬。 “临危不惧,懂得抓住时机,以弱胜强……” “更重要的是,心向宗门,懂得为同门復仇!” “很好!” 最后两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死寂的场地上! “念你忠心可嘉,临阵杀敌有功,特擢升一级!” “即日起,你不再是丙级耕奴,晋升为乙级耕奴!” 轰!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 所有低垂的头颅猛地抬起,无数道震惊、错愕、难以置信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姜礪尘这个卑微的“耕奴”身上! 第七十八章 刺骨寒意 晋升?奖励?还是战堂长老亲自开口? 这简直是破天荒的头一遭! 谁不知道战堂长老殷天正性情乖戾,对修奴视若螻蚁草芥,动輒打杀? 別说奖励修奴,平日里能在他面前保住性命都算运气! 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 这个空灵根的废物耕奴,不仅没被长老盛怒之下隨手拍死,反而…… 反而被夸奖了?还升了级? 別说周围那些炼尸宗弟子满脑子问號,看向姜礪尘的眼神充满了探究和惊疑。 此刻跪在地上的姜礪尘,心中的惊涛骇浪更甚於旁人! 擢升乙级耕奴?他说的是擢升乙级耕奴! 这意味著这位长老已经知道他如今是丙级耕奴,可…… 他晋升丙级耕奴还只是昨天的事情。 这说明了这位金丹长老一直在暗中关注他,否则不可能知道他在昨日晋升的事情。 这样一个金丹期长老为何会关注他一个练气期的螻蚁?甚至精確掌握他这卑贱耕奴的等级变动? 姜礪尘心中疑虑重重,他缓缓抬头,看了一眼殷天正,正巧看到他满含深意的一瞥。 姜礪尘连忙低下头去,而后诚惶诚恐道:“谢长老恩典!” 这突如其来的嘉奖非但没有带来丝毫喜悦,反而像一块巨大而又冰冷的石头,沉甸甸地压在他的心头。 事出反常必有妖! 殷天正那最后饱含深意的一瞥,那绝非是讚许,更像是一种…… 发现了有趣猎物的审视。 他绝对没有完全相信自己的说辞!这个念头突兀地在姜礪尘心中生出。 这所谓的“奖励”,更像是一个试探,一个標记,甚至…… 一个危险的饵! 一股寒意,比之前面对金丹威压时更加刺骨,悄然从姜礪尘的脊椎升起。 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寒意仍在姜礪尘的脊椎间肆虐攀爬,几乎要冻结他的思维。 就在他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无形的压力彻底压垮时…… 殷天正那如同冰锥般锁定他的目光,终於移开了。 “呼……” 仿佛卸下了万钧重担,姜礪尘紧绷到极限的神经骤然一松,肺部贪婪地吸入一口冰冷的空气,几乎虚脱。 那笼罩全身令人窒息的威压感潮水般退去,只留下冰冷的汗水和狂跳不止的心臟。 殷天正的目光扫过周围狼藉的战场和散落的尸体,那些属於驭兽宗和炼尸宗弟子的残躯。 他的眼神没有半分怜悯。 下一瞬,他那不含丝毫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如同寒铁摩擦,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噤若寒蝉的弟子耳中: “打扫战场!所有尸体,无论敌我,一律上缴宗门炼尸堂!敢有私藏尸身、炼製私傀者……” 他微微一顿,一股比之前更加凛冽的杀意轰然爆发,如同实质的寒风颳过每个人的皮肤。 “格杀勿论!” 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坨砸在地上,带著绝对的权威和血腥的警告。 姜礪尘匍匐在地,心中却是一阵后怕的庆幸! “幸好……幸好没有贪图那些尸身!” 他暗自心惊。 方才他並非没有动过念头,那些有修为的肉身,对任何一个炼尸宗弟子都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但谨慎和直觉让他按捺住了衝动。 此刻听到这严厉到极点的禁令,他无比確信,若是尸身少了,炼尸宗定然会追查下去。 到时候,出现在战场上的他就会成为怀疑的对象。 他的秘密也不知能不能保的住。 只要他身上沾染一丝一毫的尸气或私藏痕跡,等待他的绝不是什么晋升,而是彻底的灰飞烟灭! 殷天正的目光並未在姜礪尘身上停留,仿佛刚才的擢升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冰冷的视线转向远处,穿透林木,似乎锁定了某个方向。 正是杜凌霄狼狈的身影。 “外敌潜入,守山不利!山门之前,竟能让外人无声无息地设置阵法,巡查护法杜凌霄,疏於职守,罪责难逃!” 他的声音不高,却蕴含著不容置疑的裁决力量。 “即日起,撤去巡查护法之职,废去三成修为,即刻押送黑风崖,面壁思过十年!不得有误!” 此言一出,殷天正一个拂袖,远处便传来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隨即彻底沉寂下去。 杜凌霄顷刻间被废去三成修为,却是头也不敢抬,匍匐在地。 一位筑基期的护法,就因为一次“守山不利”,便被如此雷霆手段处置。 废功、撤职、打入堪比死地的黑风崖十年! 这残酷的惩罚,让所有弟子心头寒气更甚,对这位战堂长老的恐惧深入骨髓。 殷天正冰冷的目光如同刮骨钢刀,再次扫过噤若寒蝉的阵法堂眾人,声音里淬著寒冰: “谁来告诉老夫……” 他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著沉重的威压砸在眾人心头。 “为何驭兽宗的鼠辈,能在我炼尸宗山门眼皮子底下布下此阵,而你们这些终日与阵盘符籙为伍的,竟如同聋聵?” 空气凝固了剎那。 一位鹤髮老者额角渗出冷汗,颤巍巍地越眾而出,深深躬下身去,声音带著惶恐: “长老息怒!小老儿万死!恳请长老稍待,容弟子即刻详查阵枢异动!” 殷天正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算是默许。 那鹤髮老者如蒙大赦,忙不叠地驾起一道遁光,仓惶朝著阵枢方向飞去。 待老者离去,殷天正那令人窒息的目光再次笼罩全场,厉声质问道: “还有!驭兽宗此番兴师动眾,袭我分坛,所图为何?莫要告诉老夫,尔等与之交手一场,连对方的目的都未能窥得半分!” 此言一出,人群顿时一阵骚动,倖存的弟子们面面相覷,低语声嗡嗡作响,却无人敢贸然出头。 片刻死寂后,一名身上带伤、血跡未乾的巡守弟子强忍著恐惧,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发颤地俯首答道: “稟……稟长老!弟子……弟子听那些驭兽宗门人口口声声,威逼我等交出『楚家人』的下落!依弟子愚见……” “他们……他们此行,恐怕就是为了营救这楚家人而来!” “楚家?” 这两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殷天正心中激起涟漪。 他脑中瞬间闪过那个被自己扔在沉尸池的“四阴童子”身影,一切前因后果,顿时豁然开朗! 第七十九章 天机阁少阁主 只是片刻之后,一丝浓重的疑云旋即笼罩在殷天正心头。 这楚家…… 何时竟与那远在西南、以驭兽闻名的驭兽宗攀上了关係? 此中关节,饶是殷天正见多识广,一时也百思不得其解! 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阵法堂眾人垂首肃立,大气不敢出,只觉殷长老那冰冷的目光如有实质,压得人脊背生寒。 终於,一道略显仓促的遁光划破天际,落在眾人面前,正是那位前去探查的鹤髮老者。 他脸色比离去时更加凝重,甚至带著一丝难以置信的苍白。 他快步走到殷天正面前,深深一揖,声音带著后怕的颤抖: “稟长老,弟子已查明缘由!此獠……此獠手段端的是阴狠毒辣,但却又玄妙无比!” “讲!”殷天正的声音如同寒冰碰撞。 “是!”鹤髮老者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山门外那幻雷之阵,並非凭空布下,它是以一种极为玄奥的『逆转之阵』为核心,此阵竟能……” “竟能反噬我宗护山大阵本源,並强行抽取大阵灵力为己用!” “这便是为何那幻雷之阵威力惊人,而我宗护山大阵在其面前形同虚设的根源所在!” “维持我宗大阵的磅礴灵力,尽数被那门前邪阵抽吸掠夺,成了滋养它的养料!” 此言一出,全场譁然! 竟有人能反过来利用炼尸宗的护山大阵?这简直闻所未闻! 殷天正眼中寒芒爆闪,杀机几乎凝成实质:“为何阵法堂毫无所觉?” 老者脸上露出苦涩与羞愧交织的神色:“长老明鑑,这正是此阵最可怕之处!它並非依赖外来的阵旗、灵石作为阵枢,而是……” “而是巧妙地利用了我宗门山前早已存在多年的五行自然之物!山石、古木、溪流、地脉之气……” “这些事物存在日久,灵气波动早已融入环境,浑然一体。弟子等……” “弟子等日日巡守,习以为常,竟对这些『熟视无睹』,未能察觉其中暗藏的凶险阵纹!” “那布阵之人,便是利用了我等的『灯下之盲』,將这『五行障目阵』完美地嵌入了我宗门前的地脉环境之中,与自然融为一体,故而瞒过了所有探查!” “五行障目阵?”殷天正咀嚼著这个名字,眼中闪过一丝瞭然,又带著更深的忌惮。 “此等手法,此等阵法造诣……修真界中,有此能为者,屈指可数。可知是何方神圣?” 鹤髮老者重重点头,语气无比肯定:“长老英明!此阵,正是修真界以阵法推演、机关玄妙著称的隱世宗门天机阁的不传之秘!” “而能將此阵运用得如此不著痕跡,浑然天成,甚至能反噬我宗大阵、抽取灵力的……” “放眼整个天机阁,除了那位被誉为千年不遇的阵法奇才,天机阁的少阁主南宫恆,绝无第二人可能!” 他顿了顿,补充道,声音带著深深的寒意:“弟子推断,此獠绝非仅从外部布阵。他必定是……” “早已潜入我宗內部,从护山大阵的核心阵枢处著手破坏,留下了足以让『逆转之阵』生效的暗门,才能如此完美地衔接外部布下的『五行障目阵』与『幻雷之阵』!內外勾结,方能成此惊天之举!” “潜入內部?”殷天正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目光如鹰隼般再次扫过在场所有人,最终定格在阵法堂眾人身上。 那眼神仿佛要將他们生吞活剥。 “好!好一个南宫恆!好一个天机阁少阁主!” “那么,有谁能告诉老夫,这位神通广大的少阁主,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我炼尸宗內部,甚至接触到护山大阵核心的?” 死寂再次笼罩全场。 阵法堂弟子们个个面无人色,身体抖如筛糠。 这种程度的失职,足以让他们万劫不復。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一个脸色灰败、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中年修士,踉蹌著从阵法堂的人群中走了出来。 他穿著执事服饰,此刻却失魂落魄,眼中充满了绝望和懊悔。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殷天正面前,声音嘶哑乾涩,带著无尽的恐惧:“长……长老……罪……罪人王岩……大……大概知道……” 殷天正冰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没有言语,但那无形的压力几乎让王岩窒息。 王岩艰难地吞咽了一下,继续道:“大……大约月前,外堂……外堂新进了一批杂役学徒其中……” “其中有一人,名叫『林风』,手脚极为勤快,於阵法之道也颇有天赋,一点就透。” “弟子……弟子见他机灵,便……便起了爱才之心,这些时日一直……一直將他带在身边,处理一些阵枢外围的……记录甚至维护事务……” “他的一些不经意间说出的天马行空的思路常常让我茅塞顿开,弟子以为此人只是天赋过人。” 他每说一句,脸色就白一分,身体抖得更厉害:“却万万没想到,今日事发之后,那『林风』便……便如同人间蒸发,再也寻不到踪跡。” “弟子当时心中便觉不妙……方才听李堂主言及天机阁少阁主南宫恆,弟子才恍然。” “那……那个整日跟在弟子身后,谦恭有礼、勤勉好学的『学徒』……恐怕……恐怕便是……便是那南宫恆乔装改扮!” 王岩说完,已是面如死灰,伏在地上,等待雷霆震怒与严酷责罚。 他深知,带一个外人,尤其是如此危险的敌人,接触阵枢外围,是何等弥天大罪!纵有千般理由,也难逃一死。 然而,预想中的暴怒並未降临。 殷天正盯著他,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將他从里到外看透。 半晌,那冰封般的脸上,嘴角竟扯起一丝极其冰冷、带著后怕的弧度。 “带在身边?”殷天正的声音低沉得可怕,却出乎意料地没有爆发。 “好……很好。王岩,你『识人』的眼光,倒真是『独到』!” 王岩浑身一颤,绝望地闭紧了双眼。 “不过……”殷天正话锋一转,声音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平静。 “也幸亏你这『眼光独到』,只將他带在身边处理些外围杂务!若是让他再多靠近核心一步,或是让他接触到真正的机密……哼!” 他冷哼一声,那声音让所有人心头都跟著一颤。 第八十章 悄然攀升的地位 想到如今宗门內阵法师缺失,若是斩了此人短时间很难再吸纳新的阵法师,宗门阵法修復时间必將延误。 殷天正声音缓和了一些:“念在你终究是『无心之失』,且此人偽装精妙,连老夫也未必能一眼识破。” “更因你將其限制在无关紧要的杂务范围,未能让其窥探到宗门核心阵枢之秘,尚算不幸中之万幸!” 殷天正的声音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 “但,识人不明,引狼入室,终是大过!” “罚你三年俸禄,降为普通弟子,戴罪留於阵法堂效力!以作警戒!” “若再有半分差池,两罪並罚,定斩不饶!” 王岩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狂喜和劫后余生的泪水! 罚俸降职,这惩罚…… 简直轻得超乎想像! 他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只能重重地叩头:“谢……谢长老开恩!弟子……弟子万死难报!定当竭尽全力,戴罪立功!” 殷天正不再看他,目光再次投向苍鹰消失的天际,那目光深邃如渊,寒芒闪烁。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南宫恆……楚家……驭兽宗……天机阁……这潭水,比他想像的还要深得多。 他不相信,以那位天机阁少阁主的能力,来此只是布了一个拦截他的幻雷阵,必须查出他这段时间到底干了其他什么事。 他隨即面向眾人,宣布了一系列加强宗门警戒、巡查和修復防护法阵的紧急任务。 更重要的是宗门中可能被外敌布阵的区域,將每一个区域的职责都划分得清清楚楚。 隨后,他便乘风而去了。 而自始至终,躲藏在更远处乱石阴影中的晏归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殷天正身上那惊人的死气如此浓郁,不知杀了多少人才凝聚出如此威势。 晏归鸿孩童的內心本就脆弱,自然承受不起如此强烈的衝击。 殷天正的身影消失在原地许久之后,他才敢小心翼翼地探出一点神识,確认那煞星真的离开了。 隨著战堂长老的离去,这片血腥的林地才仿佛重新恢復了流动的空气。 倖存的炼尸宗弟子们缓缓直起身,彼此交换著惊魂未定的眼神,气氛压抑而诡异。 无数道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聚焦在依旧跪伏在地、刚刚被擢升为乙级耕奴的姜礪尘身上。 那目光,复杂无比。 有残留的震惊,有浓烈的疑惑,更有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曖昧。 他们都清楚殷天正长老的心性。 视修奴如草芥,动輒打杀才是常態。 今日这太阳,確確实实是从西边出来了! 这个叫姜礪尘的空灵根丙级耕奴,不仅没死,反而在所有人都被惩罚的情况下被当眾“嘉奖”。 甚至得到了那位冷血长老口中难得的“忠心可嘉”、“以弱胜强”的评价。 最后还破天荒地升了等级! 这绝不仅仅是运气! 长老那异乎寻常的一举一动,无不透著一股难以言说的不同。 这一丝不同,像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在每一个炼尸宗弟子心中掀起了无穷的遐想。 这姜礪尘…… 到底是什么来头? 还是说,他身上有什么东西,引起了那位冷血长老的兴趣? 无论如何,一个被殷天正长老“另眼相看”的修奴,其地位在眾人心中,已然变得微妙而复杂起来。 再无人敢像之前那样,视他如无物,隨意欺凌。 一种带著敬畏、揣测和疏离的曖昧態度,悄然瀰漫开来。 姜礪尘缓缓抬起头,感受著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含义不明的目光,心中没有半分轻鬆。 殷天正的离去只是带走了表面的威压,而那份冰冷的“关注”和“標记”,如同无形的枷锁,已牢牢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乙级耕奴的身份,此刻更像是一道催命符,將他置於更加危险的境地。 姜礪尘搀扶著依旧腿软、失魂落魄的晏归鸿,在一片压抑的死寂中,缓缓走向那如同巨大兽笼般的修奴笼舍。 笼舍区域此刻一片混乱。 炼尸宗的弟子们正粗暴地执行著殷天正的命令,將外出或侥倖未捲入衝突的修奴们驱赶、推搡著关进各自狭小、阴暗的石室。 喝骂声、铁链碰撞声、压抑的痛呼声交织在一起,充满了绝望的气息。 然而,当姜礪尘和晏归鸿的身影出现在笼舍入口时,场面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那些原本凶神恶煞、动作粗暴的炼尸宗弟子,目光触及到姜礪尘时,动作明显一滯。 推搡旁边修奴的手也下意识地收了收力道。 甚至有两名弟子主动迎了上来,脸上挤出几分在修奴面前极其罕见的、甚至称得上“温和”的笑容。 “姜……姜师弟回来了?姜师弟英勇杀敌,著实是我辈楷模。” 其中一人语气竟带著一丝諂媚。 另一人看著姜礪尘看向他们,连忙解释道:“姜师弟莫怪,这是长老的严令,要將所有修奴暂时集中看管,以防还有外敌混入。” “绝非我等所愿,实在是职责所在,还请理解。” 这番“解释”和“温和”的態度,与周围其他修奴正遭受的粗暴对待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那些被粗暴推搡、关押的修奴们,一个个瞪大了浑浊或惊恐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著这一幕。 同为修奴,为何待遇如此天差地別? 那目光中充满了茫然、不解,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嫉妒与怨恨。 一名修奴甚至直起了身子看向气氛诡异的炼尸宗弟子。 旁边的炼尸宗弟子却是一脚將他踢出老远。 “老实点,快进屋。” 如此区別对待,让一眾修奴有苦难言。 姜礪尘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甚至带著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顺从,微微躬身: “有劳师兄们费心,弟子明白,定当遵从长老之命。” 他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附近每一个修奴和炼尸宗弟子的耳中。 他深知,这突如其来的“礼遇”,不过是殷天正那轻飘飘一句擢升带来的余波,是这些底层弟子对长老意志的揣测和畏惧。 这层薄薄的“温和”之下,依旧是冰冷的锁链和隨时可能降临的屠刀。 他心事重重,殷天正那玩味的眼神和冰冷的“標记”,像无形的阴影笼罩著他。 按照命令,姜礪尘和晏归鸿也不例外地被“请”进了他们的石室。 厚重的铁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上,隔绝了外界混乱的声音,也带来了另一种压抑。 地面上,无人察觉的角落中,无数食金蚁从四面八方向著一个石屋中匯聚! 第八十一章 天命兽王 石室內光线昏暗,一股劣质草药和汗餿味混合的气息瀰漫。 姜礪尘的父兄早已被提前关进了笼舍,只能焦急地坐在角落的草铺上。 看到姜礪尘安然无恙地进来,两人紧绷的身体才猛地鬆懈下来,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尘儿!你没事吧?”父亲姜山挣扎著想起身,声音沙哑而急切。 “外面……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大动静?”兄长姜植安也急忙追问,脸上满是担忧和后怕。 姜礪尘疲惫地靠在冰冷的石壁上。 他隱去了自己设计杀人和被殷天正“嘉奖”的核心细节。 只简略地將今日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长老震怒,处置了失职的护法,也下令所有修奴暂时关押。” 他最后补充道,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 一旁角落里,一直缩著的老李头,此刻竟难得地清醒了几分,浑浊的眼睛抬起来,默默地听著。 他的目光在姜礪尘身上停留了片刻。 那眼神很奇怪,不再是平日的麻木或疯癲,而是带著一种审视、一丝疑惑,甚至…… 一点点狂喜的光芒。 但姜礪尘此刻心绪烦乱,满脑子都是殷天正那冰冷的目光和未来的危机,並未在意老李头这细微的异常。 这一夜,在石室刺骨的冰冷与沉甸甸的压抑中,被无限拉长,每一刻都像在刀尖上煎熬。 而在其中一间逼仄的石屋里,一个孩子死死攥著拳头。 他的指缝间,五只晶莹剔透、色彩各异的蚂蚁正不安地爬动著。 孩子的双眼赤红肿胀,显然刚经歷了一场无声的崩溃。 他遣出的食金蚁,已经带回了哥哥的下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可这结果,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穿了他的心臟。 哥哥…… 竟然替他落入了那群炼尸宗畜生的魔爪! 那些毫无人性的禽兽,竟要將一个活生生的人,生生折磨成一具没有灵魂、任人驱使的尸傀! 那个总是將他护在身后的哥哥,那个笑容像暖阳一样能驱散阴霾的哥哥…… 都是他害的! 楚听澜的身体因巨大的內疚而微微颤抖,仿佛有无数冰冷的毒针在刺扎著他的骨髓。 如果当初没有听信那个小天师的蛊惑…… 如果…… 没有答应那所谓的“偷天换日”之法,偷换了他与哥哥的命格…… 那么,此刻在地狱里承受这非人折磨的,本该是他楚听澜! 而不是他珍视的哥哥! 哥哥所遭受的每一分痛苦,都是他亲手引来的灾厄! 一股焚尽一切的暴戾之气猛地衝垮了堤坝! 那双赤红的眼眸深处,仿佛有地狱的岩浆在翻腾,刻骨的仇恨如同实质的火焰熊熊燃烧。 他要他们死! 他要整个炼尸宗,血债血偿!永墮无间! 视线模糊地落在掌心那五只微微颤动的五色蚂蚁上,意识却不受控制地被拽回。 拽回那个遥远得如同隔世的、阳光灿烂得刺眼的午后。 蝉鸣聒噪,古树浓密的枝叶在热风中慵懒地摇曳,筛下满地晃动的光斑。 年幼的楚听澜和哥哥楚临舟並排躺在树荫下的草地上,享受著难得的清凉。 就在那时,一个穿著洗得发白、却异常整洁道袍的小小孩童,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孩童面容稚嫩,眼神却深邃得如同古井寒潭,带著一种与年龄极不相称的肃穆。 “楚听澜……”小道士的声音清脆,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目光直直落在年幼的楚听澜脸上。 “汝乃天命所归,將来必是统御天下万兽,令山川俯首、百族朝拜的兽王!” 孩童掷地有声的豪言壮语,在两个孩子听来如同天方夜谭。 楚听澜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哥哥楚临舟眼中也充满了好奇,嘴角却掛著一丝不以为然的轻笑。 “然……”小道士话锋陡转,稚嫩的脸上竟浮现出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悲悯之色。 “天命亦伴杀劫,汝命中注定有一场倾覆乾坤、断绝生机之大难!此劫……非以至亲血脉之血为引,不可化解,仅存一线微茫生机。” 楚听澜的小脸瞬间白了,带著孩子气的惊惧:“哥!他胡说八道咒你呢!” 小道士对楚听澜的惊惧置若罔闻,目光沉静如渊,依旧肃然道: “贫道有一法,或可助你楚家血脉度过此劫,更可令你提前觉醒,执掌那『百兽之王』的至高权柄!只是……” 他语气骤然加重,一字一顿,如同金铁交鸣,敲打在人心之上: “此法凶险绝伦,非大毅力、大决心者不可为!” “需有破釜沉舟、断绝后路之决绝!需有与九幽阎罗爭抢性命之勇气!更需有逆天而行、斩断宿命之杀伐戾气!” “三者缺一,必遭反噬,魂飞魄散,万劫不復!” 这番话说得煞有介事,楚临舟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揉了揉弟弟的头髮,眼神里满是戏謔,对著小道士扬了扬下巴: “喂,小神棍,你这套说辞搁茶馆里说书,怕是要饿肚子咯!” “什么兽王啊、大劫啊、魂飞魄散啊……听著怪嚇人的,可惜啊……” 他耸耸肩,语气轻鬆,“我楚临舟只信拳头够不够硬,不信什么命啊劫的。” 楚听澜见哥哥不信,胆子也大了些,附和道:“就是!哥,我们別理这怪人,快走吧!” “誒,急什么。”楚临舟反而来了兴致,像是看个有趣的玩意儿。 他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小道士。 “小道士,你倒是说说,你这『惊天动地』的法子,到底是个啥名堂?说出来让咱哥俩开开眼界唄?是不是要我们买你的仙丹符水啊?” 他语气里充满了调侃,显然完全没当真。 小道士深邃的目光在楚临舟那玩世不恭的脸上停留片刻,似乎並不意外他的態度,只是平静地吐出几个字:“偷天换日,移星易宿。” “偷天换日?”楚临舟眉毛一挑,笑得更欢了。 “嚯!口气不小啊!怎么个偷法?难不成你要把老天爷的房顶给掀了?” “非是掀顶,乃是易命。”小道士声音依旧平稳无波。 “將你兄弟二人命格中关乎『劫数』与『生机』的核心,暗中调换。” “从此,那倾覆之劫,便由你承负。而你弟弟,则得那一线生机与『兽王』权柄之提前显化。” “噗……哈哈哈哈!”楚临舟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哎哟我的天!让我替我弟弟挡灾?你这故事编得可真够离奇的!” 他一把搂过有些懵懂的楚听澜,用力揉了揉他的脑袋。 “听见没澜儿?这小神棍说哥以后要替你遭大难呢!你说好不好笑?” 楚听澜看著哥哥大笑的样子,虽然觉得小道士的话还是有点嚇人,但也忍不住跟著傻笑起来:“哥你才不会有事呢!” “那是!”楚临舟豪气地一拍胸脯。 然后转向小道士,脸上还带著未散的笑意,眼神却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兄长对幼弟无条件的纵容与宠溺。 “行行行,小神棍,算你厉害,编的故事挺有想像力!不就是替我弟弟挡个灾嘛,多大点事儿?哥应了!” 他挥了挥手,语气轻鬆得如同答应明天带弟弟去掏鸟窝。 “这法子听著就够玄乎的,反正我也不信,应了又如何?就当哄我弟弟开心了!要是真灵验了,算你本事!” 他这话说得极其隨意,带著少年人特有的满不在乎和戏謔。 纯粹是觉得好玩,也是对弟弟的一种无原则的溺爱。 既然弟弟刚才被嚇到了,那他就顺著这“故事”哄哄他,反正都是假的,应了就应了。 然而,就在楚临舟那带著笑意的“哥应了”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 小道士那双一直平静如古井的眼眸中,骤然爆发出璀璨夺目、仿佛能灼穿灵魂的金色流光! 那光芒瞬间变得无比炽烈,如同实质的金液,汹涌地淹没了整个视野! 兄弟二人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哥?”楚听澜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楚临舟更是瞳孔骤缩,那漫不经心的笑容彻底凝固在脸上,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巨大寒意瞬间攫住了他! 眼前金光刺目欲盲,耳畔仿佛有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响! 周遭的一切,古树、草地、刺眼的阳光、甚至脚下坚实的大地都在剎那间扭曲、崩解! 无边无际、翻滚如沸的浓雾凭空而生,带著吞噬一切的威势,瞬间將整个世界彻底淹没! 那小道士的身影,如同被浓雾吞噬的幻影,彻底消失不见。 天地间,只剩下令人窒息的、死寂的浓白! “哥!哥你在哪!”楚听澜在浓雾中惊恐尖叫,小手胡乱挥舞。 “听澜!別怕!抓住我!”楚临舟的声音带著前所未有的惊骇和强装的镇定。 他凭著感觉猛地將弟弟死死拽进怀里,用自己整个身体作为盾牌,將弟弟牢牢护在身下,脊背弓起,迎向浓雾中未知的恐怖! 紧接著,那足以撕裂灵魂的毁灭轰鸣,降临了…… 第八十二章 源流万化经 “轰隆——!咔嚓——!” 那雷声仿佛是直接在灵魂深处炸响的霹雳! 浓雾之中,一道道刺目的、带著毁灭气息的金色电蛇毫无徵兆地劈落下来! 蕴含著某种天道刑罚的威压,狠狠轰击在兄弟二人身上! 剧痛!撕裂!灼烧! 楚临舟用尽全身力气將弟弟护在身下,自己承受了绝大部分的轰击。 楚听澜只觉哥哥的身体剧烈颤抖,发出压抑不住的痛哼,一股焦糊味瀰漫开来…… 那次迷雾雷劫之后,兄弟二人大病一场,高烧不退,昏睡了足足七日。 兄弟二人的脑海中各自被小道士留下了一样东西。 醒来后,关於那个午后、那个小道士、那片迷雾以及那恐怖金雷的记忆,竟变得模糊不清。 如同隔著一层厚重的水汽,只剩下零碎的片段和一种刻骨的恐惧感,被他们下意识地深埋心底,只当是一场离奇而可怕的噩梦。 直到此刻! 直到他带著满心的愤怒,披著血海深仇。 那段小道士留下的记忆以及东西终於从尘封中解禁。 他终於知道,当初那小道士在自己的脑海中留下了什么。 那是驭兽宗奉为至高传承,唯有歷代宗主方能接触的《源流万化经》功法! 唯有仇恨方能开启这段记忆,那个小道士从那时便已开始布局了。 他推衍了未来的一切,却任由它按照原本的歷程发展。 他失去了一切。 让他没想到的是,当初那个扬言要收他为徒的人,居然是驭兽宗的宗主。 他已经明白手中这五只晶莹蚂蚁的来歷,这便是这次攻山时那群驭兽宗弟子带来的东西。 它们是吞噬了驭兽宗歷代宗主坐化后留下的本源遗蜕,歷经秘法培育,蕴含五行本源之力,是修炼《源流万化经》至强捷径“混沌蚁巢”的钥匙! 此法霸道绝伦,能於修炼者丹田之內,熔炼五行遗蜕,铸就“本命蚁巢”。 此巢即为混沌雏形,一旦功成,肉身將步入“不死不灭”之境,拥有近乎无限的成长潜力,成为真正的、活著的“万兽之源”! 然而,其门槛亦高得令人绝望。 修炼者必须是天生的兽语者,能与万物生灵之心声共鸣。 更需承受熔炼遗蜕时,五行本源在体內衝撞、撕裂、重塑所带来的千刀万剐之刑! “与阎王爭命的勇气……” “逆天改命的杀意……” 小道士那稚嫩却冰冷的话语,如同穿越时空的诅咒,在此刻无比清晰地迴响在楚听澜耳边。 原来,那不是噩梦。 那是预演!是通往兽王宝座的荆棘之路的开端! “哥哥……” 楚听澜赤红的眼中,泪水早已被復仇的烈焰蒸乾,只剩下焚烧一切的决绝。 “你的血不会白流……我承受的,家人们的血仇,炼尸宗必將百倍偿还!” “破釜沉舟?与天爭命?逆天而行?” 他嘴角扯出一个近乎狰狞的弧度,眼中凶光暴涨,“我楚听澜,今日便做给你们看!” 没有丝毫犹豫! 他猛地张开嘴,將掌心那五只代表著驭兽宗歷代宗主力量、也代表著无尽痛苦与力量源头的五行遗蜕之蚁,悍然吞入腹中! “呃啊——!!!” 五只蚂蚁入体的瞬间,仿佛五颗炽烈的微型太阳在他脆弱的经脉中轰然炸开! 金之锋锐、木之生机、水之侵蚀、火之焚灭、土之厚重…… 五种截然相反、狂暴至极的本源力量,如同脱韁的太古凶兽,在他体內疯狂衝撞、撕扯! 痛!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席捲了每一寸神经! 那不是刀砍斧劈,而是从最细微的细胞层面开始的崩解与重塑! 肌肉纤维在哀鸣中断裂,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內臟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反覆揉捏、穿刺! 丹田气海更是化作了一片混沌未开的狂暴战场,五色能量流疯狂肆虐,每一次碰撞都带来灵魂被撕裂般的痛楚! 千刀万剐? 不!这痛苦远超千倍、万倍! 楚听澜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痉挛,汗水瞬间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他死死咬紧牙关,牙齦崩裂,满口腥甜,却硬生生將几乎衝破喉咙的惨嚎压了回去。 脑海中只有一个疯狂的念头在支撑:活下去!变强!杀光他们! 他的意识在无边的剧痛中沉浮,仿佛坠入沸腾的岩浆地狱。 皮肤下,五色光芒交替闪烁,时而如金铁般坚硬,时而如枯木般龟裂,时而覆盖冰霜,时而腾起火焰,时而凝结土石…… 他的身体成为了五行之力角逐的战场,不断崩坏,又在《源流万化经》玄奥的运转下,被强行拉扯著重组。 时间失去了意义,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 就在他感觉灵魂即將被这无尽的痛苦彻底磨灭、意识即將沉入永恆的黑暗之时…… 丹田气海那狂暴混乱到极致的中心点,一点纯粹的、包容一切的“虚无”诞生了! 仿佛宇宙初开的第一声心跳! 那点“虚无”產生了一股无法抗拒的吸力! 肆虐的五行本源之力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向那一点坍缩、匯聚! 痛苦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 楚听澜眼前一黑,几乎昏死过去。 但下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新生的悸动从丹田深处传来! 所有的混乱、狂暴、撕扯感如同潮水般退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邃、厚重、仿佛能承载万物的“巢”的感觉。 在那新生的“虚无”中心,一个微小却稳固的、介乎於虚实之间的奇异结构缓缓旋转著。 它由无数细密到极致的、闪烁著五色微光的脉络交织而成,形如蜂巢,却又蕴含著混沌初开、演化万物的道韵。 本命蚁巢! 它静静地悬浮在楚听澜的丹田之中,如同一个微缩的宇宙核心。 一股微弱却无比精纯、充满勃勃生机的能量,开始从中缓缓流淌而出,浸润著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那能量带著一种“王”的气息,对世间万兽,尤其是虫蚁之属,產生著一种源自生命本源的、无形的统御力。 楚听澜瘫倒在地,如同刚从河水中捞出来一般,气息微弱到了极点。 然而,他那双缓缓睁开的眼眸深处,赤红的血丝尚未褪去,却已燃起两点幽深如渊、睥睨万兽的金色火焰! 兽王之途,始於足下,踏著血与火,自此而始! 他缓缓伸出手,掌心向下,五指微张,一股无形的、源自血脉深处的统御之力悄然弥散。 嗡—— 石室中,上千只食金蚁仿佛感受到了王的召唤,同时停止了微小的骚动,整齐地昂起头颅,朝向楚听澜的方向。 它们甲壳上流转的、原本用於啃噬灵矿的微弱灵力光芒。 此刻如同受到无形之手的牵引,化作千丝万缕肉眼可见的淡金色细流,纷纷脱离蚁躯,向著那只伸出的手掌奔腾匯聚! 百川归海!万蚁朝宗! 那匯聚而来的灵力洪流,虽然每一缕都微不足道,但千缕万缕叠加,竟形成了一股沛然莫御的淡金色光晕。 环绕著楚听澜的手掌,最终如同找到了归宿,汹涌地没入他的掌心! 第八十三章 千里之外,西陲新田 顷刻之间! 所有食金蚁吞噬、积攒的微薄灵力,涓滴不剩,尽数归於楚听澜之身! 蚁群瞬间萎靡下去,如同被抽乾了所有力气,静静匍匐在地,只剩下最原始的本能敬畏。 一股精纯而带著金属锋锐气息的暖流顺著手臂经脉奔腾而下,直衝丹田。 然而,这股力量並未带来丝毫暖意,反而像滚烫的熔金,灼烧著经脉,更猛烈地点燃了他胸腔中早已沸腾的滔天恨火! “嗬……”一声压抑著无尽戾气的低吼从他喉间溢出。 那双刚刚经歷千刀万剐、尚残留著痛苦血丝的眼眸,此刻再无半分迷茫与软弱,只剩下焚尽八荒的刻骨仇恨! 那幽深的金色焰光在瞳孔深处疯狂跳跃,仿佛要將眼前虚空都灼穿! “吞噬!” 一个冰冷、决绝、饱含著无尽杀意的指令,如同无形的风暴,瞬间席捲了所有食金蚁的意识! 这是来自血脉源头的绝对命令! 指令既出,食金蚁四散而去,去为它们的王去捕猎新的食物。 楚听澜不再有丝毫迟疑,他猛地闭上双眼,將外界一切隔绝。 心神沉入丹田,那刚刚诞生的、缓缓旋转的混沌蚁巢,正散发著微弱而玄奥的五色微光。 《源流万化经》,驭兽宗至高传承的玄奥法诀,如同早已烙印在灵魂深处的本能,轰然运转! 丹田之內,那刚刚吞噬而来的、带著金属锋芒的庞大灵力,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入本命蚁巢。 蚁巢上代表“金”的那一部分脉络,骤然亮起刺目的光芒! 一股更加强横、精纯,带著混沌初开般原始气息的金行本源之力。 开始从蚁巢中反哺而出,冲刷、强化著他刚刚承受过非人痛苦的躯体。 復仇的齿轮,在灵力与生命本源的疯狂灌注下,伴隨著《源流万化经》的玄奥运转,开始加速转动! 翌日清晨,笼舍的铁门刚刚被打开,修奴们正待分批前往劳作区域,一个让姜礪尘意想不到的身影,赫然出现在了他们石室门口。 竟是李厚禄! 这位本该在闭关的管事,此刻气色看上去竟比之前要萎靡几分,脸上堆著几乎从未在修奴面前展露过堪称“和蔼”的笑容。 显然,姜礪尘被战堂长老殷天正当眾擢升为乙级耕奴的消息,已如疾风般传遍了分坛,自然也灌入了李厚禄耳中。 他看向姜礪尘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热情”。 “礪尘啊!” 李厚禄搓著手,笑容满面地踱进狭小的石室,目光在姜家父子三人身上逡巡,透著异乎寻常的“关切”。 “昨日人手不足,我临时支走了陆重,万幸你没事,真是吉人自有天相!” 面对李厚禄如此异常的態度,姜礪尘心中警惕顿生,面上却依旧恭敬。 他行礼道:“劳李管事掛念了,陆大人事务繁重,岂能为小人耽搁要务。” 言语间,姜礪尘敏锐地察觉到今日的李厚禄,周身气息似乎有丝缕异样,却又难以名状。 他悄然催动暗影神识,无声无息地探去。 就在李厚禄靠近的剎那,一层薄膜挡住了他的神识。 就当他要收回暗影神识以免打草惊蛇时,暗影神识竟缓缓融入了那丝薄膜中。 姜礪尘当即捕捉到了一丝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却又绝不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气息! 那气息阴冷、晦涩,带著一种令人心神狂乱的诡异感染力,与李厚禄原本的性格生机格格不入,更像是…… 某种被强行压制、精心偽装的魔气! 这发现,让姜礪尘的心猛地向下一沉,连忙收回了神识。 李厚禄似乎毫无所觉,依旧热情地说道:“哎呀,你们一家子挤在这小地方,真是委屈了!” 他语气一转,带著施捨般的慷慨。 “我想了想,正好!我在西陲之地,有块向阳的宝地,灵气可比这里充沛得多,地方也宽敞,还附带一座舒適的大宅院。” 他用力拍了拍胸脯,故作豪爽:“以后,那块地就划给你们姜家了!权当是给你们昨日受惊的一点小小补偿。” 姜礪尘心中念头急转。 这突如其来的“风水宝地”,瞬间勾起了父亲姜守勤曾打探来的传言。 李厚禄惯常会將那些能种活上品灵植的顶尖耕奴“带走”。 而这些人一旦离开,便如同石沉大海,再无半点音讯。 可自己目前展现的种植技艺,分明只限於中品灵植…… 为何李厚禄此刻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要將他带走? 那些被他带走的技艺高深的耕奴,究竟去了哪里?是生是死? 还有一点最为可疑,这块地竟是在西陲之地? 西陲距离青芒山主脉,可有数千里之遥! 李厚禄这是打算將他们全家都彻底搬离分坛的掌控范围? 姜礪尘心中疑竇丛生,面上却不动声色,顺势问道:“据小人所知,那西陲之地离青芒山足有三千里之遥。” “难道我们还需跋山涉水,远赴三千里外去『赴任』?” “若小人没记错,乙级耕奴每月须按时完成宗门分派的任务。若我们远在数千里之外,这任务该如何领取、如何交割?” 李厚禄闻言,笑道:“无需担忧!我的府邸之中便设有一座小型传送阵,可直达那片宝地。你等只需借这传送阵往来,瞬息可至,方便得很!” 他顿了顿,语气篤定。 “至於宗门任务嘛……有了这传送阵,你等自然可以隨时往返,按时领取、交割,绝不会误事。” 传送阵?李厚禄的私人府邸竟有传送阵? 这李家还真是富有,也不知贪墨了多少宗门供奉。 姜礪尘心念电转,明白此刻推脱不得,只得佯装感激,深深一揖:“小人……谢李管事厚爱!此等大恩,礪尘没齿难忘!” 他隨即又试探道:“那……小人之前打理的那片灵田,不知该如何处置?” 李厚禄想也不想地答道:“自然还是归你姜家打理!你如今已是乙级耕奴,按规矩可契约下等耕奴辅助劳作,人手方面不必担心。” 姜礪尘眉头微不可察地一蹙,拱手再问:“如此说来,这灵植窟內的灵田,日后便全数交由契约耕奴打理了?” “自然不是!”李厚禄立刻摇头,语速略快。 “那些下等货色,我岂能放心將那块灵田託付?不如这样……” “让你父亲留下,坐镇此地,代为管理灵植窟內的灵田。你们兄弟三人,则隨你去西陲那块宝地……” 他目光在姜岩和姜礪尘的两个兄弟身上扫过,补充道:“又或者,留下你一个兄弟在此监工亦可。” 见姜礪尘犹疑,李厚禄脸上堆起笑容,语气带著诱哄:“放宽心!殷长老金口已开,你全家齐擢乙级。” “乙级耕奴本就不必亲自下地,留下一人替我监工,有何不妥?甚至……” 他刻意拖长了音调,拋出更大的诱饵:“留下的人,若对炼器、炼丹之道有兴趣,监工之余亦可修习。凭我李家的门路,替你引荐此道高手点拨一二,也非难事!” 此言一出,姜礪尘心底雪亮! 这是赤裸裸地要扣下他的至亲作人质! 恩威並施,好以此拿捏,迫他就范! 第八十四章 买凶 隨即,姜礪尘意识到了一点不对劲,李厚禄的说辞,他说是他的地,而非宗门。 姜礪尘目光一凝,直视李厚禄,声音带著恰到好处的疑惑: “李管事,听您方才所言……我们此去打理的那片『宝地』,难道……並非圣宗產业?” 李厚禄眼中瞬间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讶异,隨即被更浓的“讚许”之色覆盖: “好!够机敏!”他抚掌轻笑,眼中颇为满意。 “凭这份眼力,相信你定能在那里替我把事办得妥帖!不错,那是我李家的私產!” 他挺直腰板,姿態带著施捨般的傲慢。 “只要你尽心为我效力,我李厚禄能给的,定然比圣宗优厚得多!殷长老特许你们四成自留,是吧?” 他伸出五根手指,语气充满诱惑,“我给你们五成!如何?” 五成! 姜礪尘心中剧震! 这李厚禄,家底再厚,也绝非散財童子! 其贪婪吝嗇之名在低阶修奴中早有流传。 如今竟一反常態,许诺出堪比甲等耕奴,甚至犹有过之的整整五成自留?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慷慨”,而是透著一种近乎急切的疯狂! 更让他疑竇丛生的,是殷天正! 这位高高在上的战堂长老,为何对他这小小耕奴如此“厚待”?那四成自留,究竟是何图谋? 而这李厚禄,如此反常的“大方”,背后又藏著怎样不可告人的目的? 然而,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姜礪尘深知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他强压翻腾的思绪,抱拳沉声道:“多谢李管事。” “好说,好说,对了,你们现在准备好了没?我可以现在就带你们去看看你们的新家。” 姜礪尘略一沉吟,谨慎道:“请管事宽限两日,容我与家人商议妥当,再给您答覆。” 李厚禄竟难得地表现出宽容大度:“无妨,不急。想好了再告知我便是。” 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补充道,“顺便也可思量一下,有无想要契约的修奴。我那块地虽好,却……不太安稳。” “你儘量带些得力人手同去,也好助你站稳脚跟。凭李家的面子,替你討要几个中意的修奴,不过举手之劳。” 不太安稳! 姜礪尘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深深一拜:“一切,有劳管事大人费心了。” “客气了,如此,我便不叨扰了。”李厚禄摆摆手,仿佛给予了天大的恩典。 “今日特准你家一日休沐,好好聚聚吧。” “谢大人!”姜家人齐声应道。 李厚禄前脚刚走,一道身影便如鬼魅般从角落闪出,快步凑近。 正是野狗帮的张莽,一双鼠目滴溜溜乱转。 姜礪尘眉头骤然锁紧,身体下意识绷紧,体內灵力暗涌。 然而,张莽並未发难,只是飞快地將一张揉皱的纸条塞入他手中,隨即如同路过一般,头也不回地消失在昏暗的巷道之中。 姜礪尘不动声色地將纸条攥入掌心。 待四下无人,一缕暗影般的神识无声探出,扫过纸条。 上面只有一行歪扭小字: 夜鸦团接了买命勾当,目標:你的项上人头! 夜鸦团! 姜礪尘眼神骤然一寒。 这伙人是笼舍里出了名的恶棍,昔日攀附杜凌霄,替王家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脏活。 如今杜凌霄倒台,树倒猢猻散,他们竟还敢如此猖狂,接下这等杀人的买卖? 这背后,必有蹊蹺! 姜守勤见儿子神色有异,急忙追问:“出了何事?那张莽给了你什么?” 姜礪尘收起纸条,压低声音:“有人买凶,想要我项上人头,这几日,我们务必谨慎,或许,在走之前,正好拿这些人来杀鸡儆猴,找出他们身后之人。” 姜植安脸上掠过一丝不舍,隨即决然道: “那你们今日便动身,去李管事那块新地!他们想寻你也寻不著!我除了一身子力气,別无长处,对你们也没什么帮助,不如留下,你们……” “大哥不可!”姜知礼断然摇头。 “你性子刚烈,易中圈套。你一人若陷祸事,必会牵连全家!” 他转向年迈的父亲,恳切道。 “父亲年事已高,灵植窟环境酷烈,岂能独留无人照料?我留下,方是上策。” 姜守勤却道:“知礼,你还年轻!为父这把年纪,早已看开。你们兄弟三人同去,或许……或许真能找到挣脱奴籍的法子……” “爹……”姜礪尘打断二人爭执,声音沉稳却不容置疑。 “您虽不惹事,但性子太过仁厚,遇人刁难,恐会忍气吞声,您不能留。” 他目光转向姜知礼。 “二哥处事圆融,留下监工,最为妥当。” 他顿了顿,语气转为凝重:“况且,听李厚禄弦外之音,那所谓『宝地』,未必便是安稳乐土,眼下当务之急,是爭分夺秒提升实力!” “此去吉凶难料,多一分保障便多一分生机。” 姜礪尘果断说道:“灵植窟下那片阴沉米,必须赶在今日催熟一两株!那阴沉米我有大用,大哥,二哥,你们即刻前往药堂,购置催熟药剂。” “如今局势未稳,若遇滋事者,只管抬出李管事名號威慑,再『不经意』提及我颇受殷长老赏识,谅他们也不敢过分刁难。我与父亲先去灵植窟做些准备。” “好!”兄弟二人齐声应诺,再无异议。 姜礪尘与父亲姜守勤快步向著灵植窟走去。 甫一踏入窟口,一股沉重如山的威压便轰然降临,瞬间扼住了所有人的呼吸!空气仿佛凝固成了粘稠的泥沼,每一次吸气都带著刺骨的寒意。 这股气息,姜礪尘刻骨铭心…… 战堂长老,殷天正! 姜守勤被这无形的恐怖气势狠狠一撞,脸色霎时惨白如纸,身形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爹!”姜礪尘眼疾手快,一把搀扶住父亲微微颤抖的手臂,声音压得极低。 “是那位战堂长老,实力深不可测……小心应对,万不可露了痕跡。” 姜守勤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强压下翻腾的气血,用力点了点头,浑浊的眼眸里满是惊悸。 父子二人匯入同样被这股绝望气势碾压得瑟瑟发抖的耕奴队伍。 第八十五章 猛兽之心 每个人都面无人色,如同被无形鞭子驱赶的羔羊,步履蹣跚,却又不敢有丝毫停顿。 耽误了灵植?月底交不足灵谷,便会被无情索命! 姜家父子紧低著头,將身影缩在队伍末尾,竭力降低存在感,隨著人流麻木地向窟穴深处挪动。 当队伍终於抵达阴冷潮湿的地下第三层时,前方骤然传来刺耳的喝骂与令人头皮发麻的皮鞭破空声! “没用的废物!从今日起,这第三层的灵田,就是你一个人的牢笼!” 一个战堂弟子狞厉的咆哮声在空旷的窟穴中迴荡,伴隨著“啪!”一声脆响,是皮鞭狠狠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动作不达標,鞭二十!” “开垦慢了,鞭二十!” “日落前完不成定额,还是鞭二十!” 每一句宣判,都伴隨著一声令人牙酸的鞭响,以及一声被强行压抑下去、细若蚊蚋的闷哼。 姜礪尘心中猛地一沉,借著低头的掩护,眼角的余光迅速扫向声音来源。 只见殷天正如一座散发著寒气的冰山,负手而立,眼神冷漠地俯视著眼前的一切。 他的脚下,正是姜礪尘曾借异化蜂王之眼窥见过的四阴童子! 那被重重玄黑铁链锁死的身影,此刻正剧烈地颤抖著! 却不是因为自身承受的痛苦而颤动,他那双死寂眼眸深处喷薄欲出的是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狂怒与撕心裂肺的痛惜!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不远处…… 一个瘦小的身影,楚听澜,他亲爱的弟弟。 正被一名凶神恶煞的战堂弟子粗暴地拖曳著,稚嫩的后背上,一道道交错的血痕在襤褸的衣衫下清晰可见。 每一次鞭笞落下,那小小的身体便痛苦地蜷缩、抽搐,却倔强地咬紧牙关,不让哀嚎溢出。 楚临舟眼眶中那幽绿的死火疯狂跳动、燃烧! 那是滔天的愤怒,是能將灵魂都焚尽的怒火! 铁链因他无声的挣扎而剧烈晃动,发出沉闷而绝望的撞击声,仿佛是他灵魂深处无声的悲鸣。 楚听澜看著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样的哥哥,心中的仇恨终於酿成倾覆天下的杀意。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 但此刻,他已不再是那衝动无知的少年。 他要復仇,所以他不能死。 他压下眸中彻骨的恨意,艰难地拿起锄头,如同牛马一般,在鞭策中辛勤开垦。 殷天正玩味地看著格外听话的弟弟,又將目光重新落回在铁链中激烈挣扎的四阴童子身上。 他缓步上前,走到楚临舟身前,一脚踩著他的脸,冰冷而又恶毒的朗声说道: “恨吗?痛吗?这就对了,给我好好记住这种滋味,记住你弟弟因你而承受的一切。” 他顿了顿,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钻入楚临舟的意识深处: “你最好给我好好『活著』,睁大眼睛看清楚!若你敢自我了断,妄图解脱……” 殷天正的目光瞥向不远处再次被鞭子抽倒的楚听澜,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轻笑: “呵……下一个被炼成尸傀的,就是你这个『好弟弟』了。” “他会完完整整地体验你经歷过的所有,痛苦、绝望,还有这永恆的诅咒。你猜,他能撑多久?” “嗡——!” 楚临舟眼眶中的幽绿火焰骤然爆燃! 那並非生机,而是被最恶毒的锁链强行点燃的无边怨毒与仇恨! 冲天的怨气升腾而起! 铁链瞬间绷紧,几乎要勒断他的骨骼! 他挣扎得更加疯狂,野兽般的低吼被锁链的摩擦声淹没。 然而,殷天正的话语,却像一道冰冷绝望的枷锁,死死錮住了他最后一丝求死的衝动。 他不能死!他必须“活”著! 清醒而又痛苦地“活”著,成为弟弟唯一的护身符,一个用自身存在换取弟弟暂时不被炼成尸傀的“人质”! 这份清醒的绝望,比任何酷刑都更甚百倍! 就在此刻,他脑海中,那个小道士留下的东西终於显现。 一团柔和的光晕,一个能將意识彻底封印、终结所有痛苦的解脱。 那光团如同温柔的深渊,诱惑著他沉沦。 但楚临舟却以更激烈的意志抵抗著它。 不! 他绝不能让弟弟也坠入这无间地狱。 那比死亡本身更加可怕。 而另一边,被再次踹倒在地的楚听澜,小脸埋在泥土里,身体因剧痛和羞辱而颤抖。 哥哥无声的悲鸣和殷天正那如同毒咒般的话语,清晰地传入他那如同野兽般敏感的耳中。 刻骨的仇恨如同岩浆般在他小小的胸腔里奔涌、衝撞,几乎要將他撕裂! 但就在这濒临疯狂的边缘,一股异样的冰冷与决绝,如同寒潮般骤然压下,瞬间冻结了那焚身的怒火! 滚烫的泪水甚至来不及落下,便被这股寒意灼干。 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超越年龄的绝对冷静。 借著蜷缩颤抖的身体和泥土的掩护,他全部的心神,骤然沉潜! 沉入丹田深处,沉入那早已被他以秘法小心掩藏、微不可查的本命蚁巢核心。 意念凝聚到极致,他將蚁巢最后一丝可能泄露的气息彻底“虚化”,让它如同彻底融入了虚无的缝隙。 与此同时,落在他身上的拳脚与鞭挞,那撕裂皮肉的火辣剧痛,竟被他强行转化! 它们不再是单纯的折磨,而是化作了锤炼筋骨、打熬血肉的沉重铁锤! 每一记打击,都像是砸在心口那颗被仇恨浇灌、被绝望冰封的种子上。 所有的痛苦,在这一刻都成了磨礪意志的砥石! 就在这极致的痛苦与极致的冷静交织的剎那,仿佛某种古老的枷锁被强行冲开。 《源流万化经》中记载的,那令人进入“天人合一”玄妙境界的“猛兽之心”。 於他血肉深处,发出蓬勃的跳动声,它正在甦醒! 一旁,姜礪尘和父亲几乎是屏著呼吸,一步步退离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地狱。 自始至终,殷天正都未曾向这边瞥过一眼,仿佛他们只是微不足道的尘埃。 身后那片区域,绝望的怨气与压抑到极点的仇恨冲天而起,如同实质的阴云。 一个孩子无声而决绝的蜕变,正在那阴冷潮湿的空气中,悄然酝酿著一场恐怖的风暴。 第八十六章 同源暗影 终於踏入相对安全的灵植窟第十七层,姜礪尘却不敢有丝毫鬆懈,並未第一时间潜入最下层的阴沉米地。 他谨慎地从尸袋中放出李厚禄所赠的那具尸傀,与父亲一同沉默地开始播种新一月的灵谷。 不久,带著催熟剂赶来的两个哥哥也加入了劳作。 显然,他们也感知到了那片区域的惨烈,脸上残留著震惊与后怕。 父子四人如同最精密的机械,在沉默中开垦、播种,动作间却透著一股压抑的紧绷。 直到灵植窟深处,那股令人心悸的绝望气息彻底消散无踪。 姜礪尘並未轻动。 他悄然分出一道神念,附身於一只不起眼的飞虫,在灵植窟內反覆探查。 直到確认殷天正及其爪牙確已离去,他才深吸一口气,周身法力涌动,身形如同融入大地般,缓缓向下方阴沉米地沉去。 土遁术! 暗影如纱,將姜礪尘全身笼罩得严严实实。 阴沉米地中那些麻木的尸傀毫无所觉。 姜礪尘身下暗影如渊,永夜渊藪中所有尸傀缓缓从黑暗中涌现。 只是短暂的碰撞之后,八具尸傀在顷刻间被制服。 姜礪尘將它们拖入永夜渊藪之中,在暗影之力的转化下,这八具阴沉米地的尸傀几乎毫无抵抗之力,瞬间便被剥夺了旧主印记,成为了姜礪尘新的傀儡。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藏书多,101????????????.??????隨时享全手打无错站 紧接著,姜礪尘的神识如灵蛇般探出,精准地“入驻”三株长势最佳的阴沉米植株核心。 他一边取出珍贵的催熟药剂,一边运转练气法门,强行引导植株疯狂吸纳药力与周遭浓郁的灵气。 整个下午,他心神高度集中,如同在刀尖上跳舞。 傍晚时分,他终於成功剥离下三两色泽暗沉却蕴含精纯阴气的阴沉米。 当他返回第十七层时,父兄已在尸傀不知疲倦的协助下,將整片灵田都播满了灵种。 更让姜礪尘欣喜的是:两位兄长趁他潜入下层时,进入了石壁上的隱藏洞府,已將其中上个月种下的灵谷催熟了一遍。 “看这长势,”大哥指著洞府入口,低声道,“明日再催熟一次,就能收了!” 这洞府中的灵谷,与外面的那些截然不同,是真正无毒的灵植! 一半是能快速补充精血亏损的血精粟,另一半则是蕴含温和灵力的金穗灵谷。 只要这批灵谷顺利收穫,支撑姜家上下所有人未来一月的修行所需都绰绰有余。 甚至,盈余的部分,还能作为奖励,为家族多供养十几名修士! 这份沉甸甸的希望,如同穿透厚重阴云的微光,悄然驱散了笼罩在眾人心头的阴霾。 一直到日暮,姜家人才缓缓踏上归途。 路过第三层时,整个窟內只剩那个沉默的少年,他依旧在田埂上埋头耕作。 姜礪尘凝视著他的侧脸,却寻不到半分情绪的痕跡。 没有悲伤,没有愤怒,也没有颓废。 此刻的他,像一块沉入冰水的顽铁,在无形的鞭策下,种植灵植的动作显得异常嫻熟与机械。 殷天正关注的人,姜礪尘不敢再有半分接触的念头。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带著家人悄然离去。 回到笼舍,两个鼻青脸肿的人影早已等在屋前——赫然是雁盪山的耕奴,孙玄风与孙玄雨两兄弟。 他们曾在青芒山为奴,受过姜守勤的照拂。 后来虽被调往雁盪山,却始终与姜守勤保持著联繫。 当初雁盪山管事要来的消息,正是由他们透露。 只是不知何故,那位管事至今杳无音信。 两人一见姜家人,脸上立刻堆满了急切与哀求。 “姜大叔!您……您可一定要救救我们啊……”孙玄风的声音带著哭腔。 姜守勤快步上前,眉头紧锁:“怎么回事?谁把你们打成这样?” “是新来的管事!”哥哥孙玄风抢著说道。 “他好像跟以前的陈管事有仇,知道我们跟陈管事亲近,就处处刁难,还扬言……” “只要他在一天,我们兄弟就別想有一天好日子过!” 姜守勤沉声问道:“你们原来的陈管事呢?去哪儿了?” 弟弟孙玄雨警惕地环顾四周,凑近一步,压低了声音: “我们之前不是跟您提过吗?陈管事为了採购灵种,特意来青芒山找你们的李管事……” “可自那之后,他就再没回去!连他带去的侍卫也一个不见踪影。” “昨天,他的尸体才被发现。慎刑司断案说是被驭兽宗的人所杀,但是……” 孙玄雨的声音压得更低,眼神里透著恐惧。 “我总觉得,他的死跟你们那位李管事脱不了干係!” 闻言,姜礪尘心头猛地一跳。 李厚禄那张苍白的脸、身上若有似无的魔气、以及被紧急调走的陆重…… 这些线索瞬间在他脑海中串联起来。 姜守勤却显得更为实际:“你们的新管事,我们也奈何不得。你们来找我,又能如何?” “我们听说,”孙玄风急切地说。 “姜三哥得了殷长老青眼,已经升为乙级耕奴,有资格契约下等耕奴了!求求您,大叔,让三哥契约我们吧!” “再留在雁盪山,我们兄弟真会被他活活打死的!” 姜守勤的目光转向小儿子:“礪尘,你看这事……如何?” 姜礪尘看著两兄弟,心头虽觉此事透著蹊蹺,面上却不动声色,点头应允: “也好,我们正缺人手,孙家兄弟侍弄灵植是把好手,今晚我便与李奎说明,你们明日不必再去雁盪山,在此等候消息便是。” “谢姜大叔!谢姜三哥大恩!” 两人如同抓到救命稻草,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叩首。 姜礪尘上前一步,伸手去扶。 指尖刚触及孙玄风的手臂,一股极其微弱却异常熟悉的气息,如同心电感应一般触动他的感知。 他瞳孔微缩,心念电转间,体內那蛰伏的暗影神识已然无声无息地勃发,化作两道无形的冰冷湍流,瞬间没入两兄弟体內! 暗影神识迅疾而隱秘,沿著他们闭塞的奇经八脉奔涌探查。 剎那间,姜礪尘的“目光”穿透皮囊,直抵丹田深处。 在那里,两团浓稠如墨、不断翻涌的黑色雾气,正死死地包裹著內里的核心。 这雾气…… 竟隱隱与他的暗影神识同源! 第八十七章 尸王转世 孙家兄弟体內那两团黑雾如同活物般蠕动著,竭力遮掩著其下潜藏的物件。 姜礪尘心神一凝,暗影神识骤然凝聚,化作两柄无形的锋锐之刺,狠狠扎向那两团诡异黑雾的核心! 黑雾剧烈翻腾,似在抗拒,却终究被强行撕裂开来。 雾散处,真相毕露。 那被深埋、被遮蔽的,赫然是同样龙眼大小、散发著温润光泽、蕴藏著磅礴灵机的丹丸! 竟然是两颗筑基丹! 姜礪尘心神剧震,一股寒意直衝顶门! “不好!这是……陷阱?”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不安的阴影骤然降临。 那两颗藏在孙氏兄弟丹田深处、被同源黑雾包裹的筑基丹,就是足以將整个姜家打入万劫不復深渊的铁证! 几乎就在他识破真相的同一剎那…… “哐当!” 笼舍破旧的门板被粗暴地撞开! 杂沓沉重的脚步声如潮水般轰然涌入,瞬间將狭小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肃杀之气瀰漫开来。 孙玄风、孙玄雨两兄弟循声望去,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乾乾净净,浑身如筛糠般抖了起来。 为首之人,身形壮硕,面容阴鷙,一双鹰隼般的眼睛锐利地扫过屋內,带著毫不掩饰的恶意与掌控一切的得意。 赫然正是雁盪山的新管事,钱森! 姜礪尘心神剧震,一股刺骨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他的瞳孔骤缩! 深入孙氏兄弟丹田的暗影神识,在生死一线的压力下,爆发出前所未有的速度与精准! 暗影神识渗出阵阵黑影,彻底包裹了那两颗筑基丹。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当钱森那狰狞的面孔闯入视野时,姜礪尘那缕暗影神识已然完成了它的使命。 孙氏兄弟只觉丹田深处传来一丝被瞬间掏空般的寒意,隨即就被灭顶的恐惧彻底淹没。 钱森带著一眾凶神恶煞的手下涌入,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住姜礪尘,厉声咆哮: “好你个耕奴!敢指使孙玄风、孙玄雨盗取筑基丹,罪证確凿!人赃並获!给我拿下!” 打手们如狼似虎扑来。 “且慢!” 姜礪尘强行压下狂跳的心臟,面沉似水,声音却异常稳定,带著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 “大人,空口白牙,岂能定罪?证据何在?” 钱森脸上是胜券在握的狞笑,指著已经嚇得瘫软的孙氏兄弟: “证据?就在他们丹田里!他们偷完丹药第一个就来找你,你就是主谋!给我剖开他们的肚子,一看便知!” 寒光闪闪的利刃直指孙家兄弟的腹部。 “不!我们没有!救命!”绝望的哭嚎撕心裂肺。 姜礪尘一步挡在刀锋前,眼中燃烧著冰冷的火焰: “剖腹取丹,灭绝人性!若真如你所言,何不以神识探查,立见分晓?” “若无赃物,大人,这便是栽赃陷害!” “神识探查?笑话!”钱森嗤笑,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谁知道你会不会动什么手脚!本管事只信眼见为实!剖开!” 他的眼中满是残忍的凶光。 刀锋即將落下! “住手!” 李奎的声音如同定身符,让动手的人彻底停止了动作。 他带著护卫出现在门口,面色沉凝。 钱森眼中掠过一丝喜色:见证人来了!他可以人赃俱获,光明正大的处置这“尸王”转世。 他立刻换上恭敬面具:“李管家!您来得正好!这耕奴指使盗窃筑基丹,赃物就在这两个奴才体內!请李管家明鑑,在下这就剖开取证,以正门规!” 李奎眉头紧锁,对钱森专横的手段显然不悦。 他目光扫过姜礪尘,姜礪尘见状,微微頷首。 而后李奎才看向惊恐的孙家兄弟,沉声道:“指控需有实据,神识探查,无损无伤,最为妥当,本管家亲自查验。” 钱森心中狂喜几乎要溢出来:查吧!查得越仔细,你的见证就越有力! 待那两颗筑基丹暴露,便是姜礪尘的死期! 到时候,我就能名正言顺地“吃”了他!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般在他心底嘶鸣。 他仿佛已经看到姜礪尘百口莫辩、被投入死牢的景象。 而他,將攫取那份属於他的力量! 只要吞噬了他,我的『尸王』传承便能更趋完整! 钱森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幽冷的寒芒。 昨日,若非姜礪尘在殷天正威压下不经意泄露出的那一丝恐惧情绪,如同黑夜中的萤火,他还真未必能察觉到。 这个看似普通的耕奴体內,竟潜藏著一缕如此精纯的“尸王”魂力! 他们这类“尸王转世”並非孤例。 据古老的传闻,那尊诞生於幽冥的“尸王”,在灵智初开后,便修习了至邪至强的《万我诀》。 此法凶险莫测,竟令其意识分裂万千,化作上万道生魂散落天地,希冀以此避开天道抹杀。 只要有一缕生魂不灭,它便是不死不灭的存在。 然而,天威浩荡,降下无尽雷罚,其所有散逸的生魂在那煌煌天威之下,犹如黑夜中的明灯,无所遁形。 为了苟延残喘,“尸王”最终只能將所有残魂遁入轮迴。 钱森、姜礪尘,以及散布各处的其他转世身,便是这些残魂的载体。 他们体內都沉睡著部分尸王的力量。 而当这些转世之身相遇,一个残酷的本能便会被唤醒:吞噬对方的神魂! 每吞噬一个同类,体內的尸王之力便壮大一分,传承也更趋近完整。 因此,尸王的转世者们之间,形成了一条不成文的铁律:藏好自己,绝不动情! 只要不產生剧烈的情绪波动,尸王的转世之身便如同滴水入海,极难被同类察觉。 可一旦情绪失控,如同昨日姜礪尘流露的恐惧,那剧烈波动的魂力,便会如同黑夜中的烽火,瞬间被附近的其他“转世身”清晰感应! 然而…… 钱森森冷的目光深处,翻涌著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残忍的得意。 只有我…… 是那个例外! 这个在他漫长而隱秘的猎杀生涯中早已验证的绝对优势,是他最大的底牌。 无论他流露出何等情绪,狂喜、愤怒,甚至刻骨的杀意。 他体內波动的魂力,都如同投入无底深渊的石子,激不起半点涟漪! 没有任何同类能感知到他的存在! 这份独一无二的隱匿,让他得以成为游走於阴影中的、最致命的“猎手”。 第八十八章 化险为夷 昨日是你露了破绽,今日…… 合该成为我壮大己身的资粮! 钱森心中无声地狞笑著,仿佛舌尖已经尝到了吞噬姜礪尘神魂后,那尸王之力汹涌增长的极致甘美与力量感。 他面上却愈发得意,躬身道:“李管家明察秋毫!请!” 他志得意满,只等那铁证被李奎的神识“亲手”揭开。 李奎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潮水,瞬间將孙家兄弟笼罩。 那神识精纯而霸道,毫无阻碍地深入其丹田气海,一寸寸地仔细扫过…… 时间仿佛凝固。 钱森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 然而,李奎的神情自始自终都没有改变,他收起神识,淡淡说道:“这两兄弟体內可都没有东西,钱管事莫不是弄错了?” 没有? “这……不可能!” 钱森脸上的笑容骤然僵死,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喉咙,失声尖叫出来。 “绝对不可能!我明明……我明明亲手……” 他猛地意识到失言,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他几乎是不顾一切地、粗暴地探出自己的神识,疯狂扫向瘫软的孙氏兄弟丹田! 別说筑基丹,连他用一丝珍贵“尸王”本源之力设下的、確保丹药万无一失的禁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明明是趁二人昏迷期间,亲自將筑基丹送入他们体內的。 巨大的震惊和计划崩塌的恐慌瞬间將他吞噬。 那两颗筑基丹是他冒著天大风险从宗门库房里偷出来的! 为的就是构陷姜礪尘,將其彻底置於死地! 如今,这筑基丹不翼而飞…… 他拿什么去应付宗门隨后必然降临的雷霆万钧的审问? 偷盗宗门重宝的罪名,足以让他形神俱灭! 李奎缓缓收回神识,面色阴沉。 他冰冷的目光如同万载寒冰,死死钉在失魂落魄的钱森身上,沉声道: “钱管事!本管家以神识反覆探查,孙玄风、孙玄雨二人丹田之內,空空如也!” “莫说筑基丹,连一丝一毫可疑的能量波动或异物痕跡都未曾发现!你所谓的『確凿铁证』……究竟在哪里?” 直到此刻,姜礪尘一直紧绷如弓弦的神经,才在內心深处悄然鬆了一丝。 看样子,李奎在此人眼中至少还是有分量的,对方不敢硬来。 那两颗足以致命的筑基丹,早已在他识破陷阱、钱森破门而入前的生死一瞬。 被他脚下的永夜渊藪无声无息地吞噬了进去! 如同水滴融入大海,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 李奎的神识再强,也绝无可能触及那片只属於姜礪尘的永夜深渊! 危机,在无人知晓的暗影之下,暂时化解。 此人非但不能构陷於他,还將两颗珍贵的筑基丹送给了他。 这就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钱森那失言的半句话和怨毒的眼神,预示著更大的风暴,才刚刚开始。 筑基丹珍贵异常,姜礪尘相信,此人定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让姜礪尘疑惑的是,他与此人素不相识,此人为何会用筑基丹这等珍贵之物来构陷於他。 钱森脸上的肌肉剧烈抽搐,怨毒的目光如同毒针般刺向姜礪尘,似乎想要將他整个人钉穿。 然而,他终究是积年老鬼,深知此刻李奎在场,硬抗无异於自寻死路。 他猛地一咬牙,对著李奎深深一揖,姿態放得极低: “李管家息怒!千错万错都是属下的错!在下急功近利,误信谗言,忧心宗门重宝,行事鲁莽,惊扰了管家,更险些冤枉好人!” “在下甘愿受罚!只求李管家念在我也是一心为公的份上,给属下一个將功折罪的机会!” “属下这就去彻查情报来源,追查筑基丹下落,给管家、给宗门一个交代!” 说话间,他借著作揖的姿势,极其隱蔽地將一个鼓囊囊的储物袋滑入李奎宽大的袖袍之中,同时传音道: “些许心意,权当给管家和诸位兄弟压惊,在下必竭尽全力,弥补过失!” 李奎袖袍微沉,感受到储物袋的分量,面上厉色稍缓,但语气依旧严厉: “哼!钱森,你最好说到做到!今日之事,暂且记下!若查不出个子丑寅卯,数罪併罚,休怪门规无情!” “是!是!谢李管家开恩!在下告退!” 钱森如蒙大赦,连忙擦去额头的冷汗,带著手下灰溜溜地退了出去。 只是在转身的剎那,他投向姜礪尘的那一瞥,充满了刻骨的怨毒与探究,仿佛要將他的灵魂也剖开来看个究竟。 此事绝不算完! 待钱森等人走远,姜礪尘立刻向李奎躬身道:“李管家,孙家兄弟在雁盪山受那钱森迫害,难以存身。” “晚辈已晋升乙级耕奴,有资格契约下等耕奴,恳请李管家允准,由晚辈契约孙玄风、孙玄雨二人,隨我一同前往李管事的新地效力。” 李奎看著惊魂未定、满脸祈求的孙氏兄弟,又看了看沉稳的姜礪尘,点了点头: “也行,他二人既愿追隨於你,便按规矩办吧。” “谢李管家!”姜礪尘道谢,隨即又道。 “另外,晚辈还需两日时间,在青芒山挑选几位得力、信得过的耕奴一同契约,以充实新地人手。” “確保灵植窟能顺利接手,不负李管事所託,还请李管家转述与李管事。” 李奎想到李厚禄临行前的嘱託,又见姜礪尘办事条理清晰,便应允道: “嗯,新地初立,確需人手,两日时间,你儘快挑选。契约文书,我会让人备好。” “多谢李管家!”姜礪尘再次道谢,心头微松。 送走李奎,应付完孙氏兄弟的千恩万谢,夜色已浓如墨汁。 姜家人拖著疲惫的身躯回到笼舍,忽然发现老李头竟还未回来! 以往这老头总是最先回来,今日怎破天荒的不见踪影。 一种不祥的预感悄然爬上心头。 翌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姜礪尘便找到了轮值的炼尸宗守卫。 那守卫显然已听闻了昨日之事,更知道姜礪尘得了殷天正青眼,態度竟比以往恭谨了几分。 “这位师兄,请问可知晓与我等同寢室的老李头去了何处?”姜礪尘客气询问。 第八十九章 尸王的手指 守卫略一回忆,答道:“哦,你说那老李啊?昨日傍晚,被王家的人契约走了。” “王家?”姜礪尘眉头微蹙,“他们不是……” 守卫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压低声音道:“嘿,听说杜家不知使了什么手段,不但保住了王家耕奴的等级,还替他们在『黑石窟』那边又购置了一块地!” “那老李头,就是被王家点名契约,带去黑石窟新地了。” 王家未降级,还是跟了杜家? 甚至能在另一处灵植窟购置新地? 这消息让姜礪尘心头一沉。 这老李头和王家竟有关係? 他们在一起住了这么久,他竟一无所觉。 难道?这老李头的痴傻全是装的? 就在姜礪尘消化这个消息时,炼尸宗山门內,突然爆发了惊天动地的混乱! 喊杀声、术法爆裂声、悽厉的惨嚎声,如同沸腾的油锅,瞬间打破了清晨的寧静! 姜礪尘与守卫同时惊愕望去。 只见远处数道身影正在疯狂廝杀,灵光爆闪,血雨飞溅。 他们爭夺的东西,竟是一截散发著幽幽乌光、乾瘪枯槁、却散发著令人心悸的阴邪气息的手指! “尸王的手指!是尸王遗骸!” 有弟子在远处嘶声尖叫,声音充满了贪婪和疯狂。 “得之可获尸王传承!” 这声吶喊如同投入火药的星火,瞬间点燃了更多人的贪慾! 越来越多的弟子被吸引,加入战团,为了那截诡异的手指杀红了眼,同门之谊荡然无存,只剩下最原始的杀戮与掠夺。 姜礪尘凝神感应,心头骤然一凛。 远处那尸王手指上,竟涌现出一丝与他同源的暗影气息! 更有一股肆掠的狂乱之力,似乎能惑人心智。 混乱的灵力风暴中,他敏锐地捕捉到另一名爭夺者身上,也逸散出一缕与尸王手指极其相似的力量波动! 这让他心头剧震! 难道…… 还有他人掌控著类似的力量? 自孙家兄弟丹田內的那缕黑雾开始,这独属於他的暗影之力,竟似乎…… 並非唯一? 他悄然分出一缕微不可察的暗影神识,如无形探针般刺探而去,试图触碰那丝同源之力。 然而,神识触及的剎那,便轻易洞穿了那所谓尸王手指的精妙偽装,直抵其本源。 竟是幻象! 那看似精纯深邃的暗影之力,在姜礪尘精纯暗影神识的洞察下,如同阳光下的蜃影,瞬间显露出虚浮的本质! 它並非真正的暗影之力,而是某种极其高明的幻术模擬出的假象! 姜礪尘瞳孔骤缩!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有人故意拋出这所谓的“尸王手指”,並用幻术模擬出能引起贪婪和爭夺的“异宝气息”。 目的就是为了挑起炼尸宗內乱,自相残杀,削弱炼尸宗力量! 难道?他们想要攻打炼尸宗? 驭兽宗那些人的身影在姜礪尘的脑海一晃而逝。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想,那名身上逸散“暗影之力”的弟子,似乎控制不住身上那股“强大力量”的波动,气息猛地向外一爆! 这股被幻术精心偽装、极具诱惑力的“力量气息”,如同最烈的春药,瞬间刺激了周围所有杀红了眼的弟子! “他身上也有!抢啊!” “杀了他!宝物是我的!” 无数道充满血丝、只剩下贪婪的眼睛瞬间锁定了那个可怜的弟子! 狂暴的攻击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將他淹没! 他甚至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便被尸傀撕成了碎片! 一场更加惨烈、更加混乱的廝杀围绕著那截掉落的“尸王手指”爆发开来! 最终,一个浑身浴血、状若疯魔的弟子,用断臂的代价,死死抓住了那两截手指,发出野兽般的嘶吼。 战场短暂地安静了一瞬,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濒死的呻吟。 然而,就在这片死寂的诡异笼罩中,姜礪尘的暗影神识却骤然捕捉到了更远处的景象。 不止一处! 炼尸宗山门各处,不同方位! 或远或近,竟隱隱传来相似的喊杀声、爆炸声! 那混乱与血腥的气息,如同瘟疫般瀰漫,如出一辙! 姜礪尘眉头倏然紧锁:这诡异的“尸王手指”,竟不止一根? 能將如此数量的“尸王手指”悄无声息地埋入炼尸宗腹地…… 最有机会的,唯有前不久刚刚攻破山门的驭兽宗! 所以,他们此番前来,並非是为了寻物,而是要將这些“手指”散播此地? 一念及此,姜礪尘豁然贯通。 一场笼罩整个炼尸宗的阳谋,已然在无声的血腥中,悍然撕开了序幕! 炼尸宗內,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 姜礪尘置身其中,却如激流中的磐石,心神一片澄澈。 那诡异的“尸王手指”散发出的蛊惑之力,对其他弟子如同蚀骨毒药,能轻易点燃他们最深沉的贪婪与疯狂,对他却毫无作用。 暗影之力构筑的心防,坚不可摧。 “外面危险,待在笼舍,千万別出去,我去去就回!” 姜礪尘语速极快,对家人说道。 不待眾人回答,姜礪尘的身影已然消失在笼舍之中。 混乱是机会的温床,姜礪尘必须趁此查明那钱森诬陷自己的真相! 敌在暗,他在明,不查清楚他彻夜难眠。 暗影之力敛去了姜礪尘的气息,他如一道无声的魅影,避开沿途的廝杀与爭夺,急速掠向雁盪山方向。 尚未抵达山顶,浓烈的血腥味与狂暴的尸气便已扑面而来。 姜礪尘心中一凛,暗影感知悄然铺开。 果然,这里也未能倖免! 一根散发著妖异黑芒的“尸王手指”正插在山道中央,四周倒伏著数具弟子尸体,死状悽惨。 姜礪尘將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山石本身投下的影子,悄无声息地摸上山顶。 钱森正站在一片狼藉的庭院中央,浑身浴血,气息紊乱。 他身旁的尸傀已然报废,显然刚经歷了一场恶战。 他剧烈喘息著,眼神却依旧凶狠如狼,手中赫然紧握著两根同样散发著不祥气息的“尸王手指”! “筑基期……果然不是李厚禄那种家族草包可比。”姜礪尘心中暗忖。 钱森虽然打贏了,但消耗巨大,伤势不轻,此刻正是他最虚弱的时刻! 第九十章 围攻钱森 机不可失! 姜礪尘意念一动,脚下浓郁的阴影如同活物般悄然蔓延,贴著地面,无声无息地延伸至钱森身后那片被毁坏建筑投下的巨大暗影之中。 永夜渊藪,洞开! 数具形態各异、散发著冰冷死气的尸傀,如同从最深沉的噩梦中爬出,毫无徵兆地在那片阴影中无声凝聚、浮现! 它们空洞的眼眶锁定了钱森的后背。 与此同时,姜礪尘的一缕分影携带著他的神识,瞬间没入其中一具身披玄甲、手持玄铁重剑的尸傀体內。 这具尸傀赫然是王家那具练气后期的尸傀! 它动了!玄铁重剑裹挟著厚重如山的土行之力,毫无哨地朝著钱森后心猛劈而下! 剑锋未至,沉重的风压已至! “嗯?”钱森不愧为筑基修士,即使状態不佳,那份对危险的警觉也已刻入骨髓。 风声袭来的剎那,他头也不回,反手便是一指戳出! 嗤! 一道凝练如墨、散发著浓郁尸腐气息的漆黑指劲破空而出,精准地点在玄铁重剑的剑脊之上! 鐺——! 刺耳的金铁交鸣声炸响! 玄甲尸傀如遭重锤,庞大的身躯被那股沛然巨力硬生生撞得向后踉蹌数步,玄铁重剑几乎脱手! “何方鼠辈!竟敢偷袭本管事!”钱森厉喝转身,眼中凶光暴涨。 然而迎接他的,是其余数具尸傀如同潮水般悍不畏死的围攻! 利爪撕风,拳影重重,腐朽的毒气瀰漫,瞬间將他淹没! 钱森怒吼连连,筑基期的修为全力爆发,漆黑的尸气护盾环绕周身,指掌翻飞间,尸煞指劲纵横交错,不断將扑上的尸傀击退、撕裂。 这些尸傀大多只有练气初中期,单个绝非他一合之敌。 但炼尸宗弟子的本体战力本就弱於同阶修士,更何况姜礪尘控制的尸傀胜在数量眾多,配合默契,且悍不畏死。 钱森本就有伤在身,一时竟被死死缠住,左支右絀。 场內,尸气纵横,碎骨纷飞。 钱森身上的伤口不断增多,气息越发萎靡。 姜礪尘冷静地操控著尸傀群,如同最高明的棋手,不断消耗著对手的体力和灵力。 终於,在玄甲尸傀一记势大力沉的横扫干扰下,另一具速度极快的尸傀抓住破绽,锋利的爪子狠狠刺穿了钱森的小腿! “啊!”钱森痛吼一声,身形一滯。 机会! 数具尸傀的利爪、重拳瞬间从不同角度袭来,狠狠轰击在他护体尸气最为薄弱的腰腹和后背! 噗噗噗! 钱森如断线风箏般被击飞出去,重重砸在残垣断壁之中,鲜血狂喷,气息瞬间跌落谷底,显然遭到了重创,暂时失去了反抗能力。 “嗬……嗬……”钱森挣扎著想要爬起,眼神怨毒地盯著將他团团围住的尸傀群。 为防止意外再生,姜礪尘並未用本体或玄甲尸傀靠近。 他意念一动,一具最普通、看起来也最残破的练气初期尸傀,摇摇晃晃地走到面前。 暗影涌动,姜礪尘的分影从练气后期尸傀身上退下,附身这具最弱的尸傀之身。 他控制尸傀身体,穿起另一套玄甲,而后尸傀群分开,他缓缓走到钱森面前,没有半句废话。 “说……你体內那不属於《九幽尸典》的力量从何而来?这些手指又是怎么回事?” 看著这全身藏在玄甲中的身影,钱森竟感应不到对方的修为甚至气息。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恐惧和怨毒,但隨即又化为一丝诡异的狡黠。 他咳著血,艰难地喘息道:“好……好……我说,你附耳过来,此事……不可轻传。” 姜礪尘心中冷笑,但操控著那具套著玄甲的普通尸傀,还是缓缓俯下身,將那颗藏在玄甲中的腐朽头颅凑近钱森嘴边。 就在头颅距离钱森不足三尺的剎那! 钱森眼中凶光暴射,脸上浮现出狰狞的狂笑,他体內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一种极其诡异阴邪的气息轰然爆发! “死吧!蠢货!” 他身后,一道模糊不清、却散发著恐怖威压的苍老虚影骤然浮现! 虚影加持之下,钱森枯槁的手指快如闪电,带著洞穿一切的毁灭气息,狠狠戳向套甲尸傀的头颅! 这一击的力量,远超他之前表现出的筑基初期水准! “哼!”阴影中,姜礪尘的本体发出一声冷哼。 就在那枯指即將点中头颅的瞬间,那尸傀的影子陡然抽离。 而那具尸傀在钱森的一指之下,头颅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而后“嘭”的一声炸裂成漫天骨屑! 钱森一击得手,心中刚升起一丝狂喜,却猛地发现,四周的尸傀竟纹丝未动,毫无失控跡象! “难道这具身体不是它们的主人?”钱森心中惊骇莫名。 同一时间,钱森身后那片刚刚消散的阴影里,一道分影重新进入穿著玄甲的练气后期尸傀脚下! 姜礪尘控制著这具最强尸傀,慢慢调动大地中的土行元力附著於剑锋之上。 其他尸傀纷纷动了起来,一起攻向冥顽不灵的钱森。 玄甲尸傀与其他数具尸傀的攻势在姜礪尘精妙绝伦的同步操控下,毫无迟滯地再次爆发! 噗嗤!咔嚓! 骨刺贯胸!重拳碎骨!利爪撕喉! 钱森脸上的狂笑彻底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无边的骇然与难以置信! 他拼尽全力、燃烧生命甚至藉助了他身后那位高人力量的一击居然打在一具傀儡身上? 隨即,一个让他头皮炸裂、灵魂战慄的恐怖念头轰然炸响。 对方的神识……竟能隨意附身在这些尸傀之上! 眼前这些围攻他的身影……没有一个是他的真身! 所以,他才能如此有恃无恐! “你……你这控尸之法……竟能到如此出神入化的地步,莫非……你也是尸王转世?” 钱森口中血沫狂涌,生机如同开闸的洪水般飞速流逝,眼中充满了极致的震惊。 他的神智也隨著生命力的流失变得愈发迟钝起来。 他从未见过有人能如此隨心所欲、毫无滯涩地在不同尸傀间切换主控意识,並完成如此精密的配合! 这简直顛覆了他对控尸术的认知! 唯一合理的解释便是对方也是尸王转世,继承了一部分尸王的控尸传承。 姜礪尘闻言,心头剧震,仿佛窥见了某个惊天秘闻。 第九十一章 另一个转世之身 姜礪尘控制玄甲尸傀走上前去,冰冷的骨指扼住了钱森的咽喉,將他濒死的身体提离地面,嘶哑的声音再次响起: “最后给你一次机会,说出你所知道的一切,包括尸王转世以及这些尸王的手指。” 死亡的窒息感彻底笼罩了钱森。 他所有的底牌和心机在对方露本体的情况下都成了笑话。 在绝对的死亡威胁和对方展现出的恐怖控尸能力震慑下,他终於崩溃了。 最终,他徐徐道出所知道的情报。 “尸王转世之力……不止……不止你一个……所有转世者体內,都藏著一部分尸王传承……” 钱森喘息著,眼中闪烁著最后的狂热。 “若我等联合……整个天下……都將是我等尸王转世者的囊中之物……” 姜礪尘闻言,眉头微蹙,冷笑著问道: “你似乎遗漏了什么吧?说说你为何要置那个耕奴於死地?他,似乎也是尸王转世吧?” 钱森瞳孔一缩,对方竟连他诬陷耕奴之事都知晓?此人究竟是谁?难道是李奎? 就在他惊疑不定之际,扼住咽喉的骨指骤然收紧! 剧痛与窒息感瞬间將他的思绪拉回冰冷的现实,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我说……但你……你得答应……放我一条生路……”钱森从齿缝中挤出哀求。 “否则我……我就是死……也不会说……” 姜礪尘目光冰冷,微微頷首,同时微微鬆开手。 钱森这才惊惧交加地吐露实情: “尸王转世者……相互吞噬神魂……便能夺取对方的传承……若有朝一日……有人能集齐所有转世者的神魂……他……便是……新的尸王……” “如今,仙人已消失多年,尸王在此方世界便是无敌的存在。” 钱森断断续续,如同梦囈般吐露著他所知的秘密,声音越来越低。 “很多人都有?尸王转世之力?不止我一个?” 姜礪尘心中却是掀起了滔天巨浪! 这与他之前的猜测,以及他自认为自己的能力是世间罕有的產生了剧烈的衝突! 他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愈发冷冽地追问:“尸王的转世之身,究竟有何特徵?你又是如何找到那个耕奴的?” 钱森喘息著回答:“特徵……很明显,一旦他们的情绪剧烈波动,体內就会逸散出强烈的尸王之力。同为转世者,隔著很远都能感应到。” “死到临头还敢欺瞒?”姜礪尘眉头紧锁,厉声质问,“你此刻情绪如此激盪,为何我竟丝毫感应不到你身上的特殊之处?” 钱森急忙解释道:“我……我是特殊的!无论情绪如何起伏,其他尸王转世都无法感应到我的存在!” 姜礪尘眼中寒光更甚,继续逼问:“好,那耕奴呢?你如何得知他是尸王转世?又为何想到利用那两兄弟对付他?” 钱森目光闪烁了一下,才缓缓说道:“我……我昨日也在征討外贼,亲眼……亲眼看到那耕奴身上溢出了一丝尸王之力。” 闻言,姜礪尘眉头蹙得更紧,心念电转:“不可能!” 昨日殷天正就在现场,所以他行事极其谨慎,对暗影之力的掌控更是万无一失,绝无可能让力量逸散出来。 这钱森,究竟是在撒谎,还是其中另有隱情? 钱森却自顾自地继续道:“至於对付那耕奴……” 他顿了顿,而后才说道:“我与雁盪山前任管事有些旧怨,又听闻孙家兄弟颇得那老鬼赏识,便事先查了查他们的底细,知道他们与姜家渊源颇深……” “这才……才想出这一箭双鵰之计,殴打那两兄弟,逼得他们走投无路,唯一能求救的只有姜家。” “如此,便能將我塞进他们腹中的赃物,顺理成章地栽赃到姜家人头上。” “偷盗筑基丹乃是死罪,届时我以执法之名杀了那耕奴,宗门也无可指摘。” “我便可趁机吞掉他的尸王之魂,继承那份力量……” “如此,我既惩治了那老管事倚重的修奴,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得到那修奴的魂魄。” 姜礪尘冷眼审视著钱森,直觉告诉他,眼前这人绝非能谋划出如此縝密毒计的心机之辈。 就在此时,他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方才还气息奄奄、命悬一线的钱森,此刻言语间,竟隱隱透出几分迴光返照般的生气? 姜礪尘心念一动,暗影神识如无形的触手,瞬间探入钱森体內! 神识穿透血肉经络,直抵丹田深处。 只见一团翻涌不息的黑暗迷雾盘踞其中! 这诡异黑雾正源源不断地喷薄出精纯的生命之力,疯狂修补著钱森残破的躯体。 那黑雾散发的气息,確与姜礪尘的暗影之力有几分相似,却又透著一股截然不同的阴冷与……陌生感。 它们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並非钱森所有! 姜礪尘清晰地感应到,那团黑雾正在剧烈排斥著钱森本身的灵力,两者格格不入,如同油水相斥。 他心念再转,暗影神识猛地扎入那团黑雾核心! 在暗影之力的绝对洞察下,重重迷障瞬间被撕裂、驱散! 显露出来的景象令他心神一凛。 那黑雾深处,竟烙印著一个精密繁复、正缓缓运转的微型阵法! 阵纹流转,幽光闪烁,分明是一个微缩的传送法阵! 它正跨越未知的距离,持续不断地將磅礴的生命能量注入钱森体內! 一个惊人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姜礪尘的脑海: 尸王转世或许是真的,转世之身们彼此感应或许也是真的。 但这个钱森……是假的! 真正的尸王转世者,正利用著与姜礪尘如出一辙的手段在狩猎同类!只不过…… 姜礪尘操控的是无魂的尸傀,而此人却是操控活人作为傀儡! 方才钱森身后那惊鸿一瞥的诡异虚影,再次浮现在姜礪尘眼前。 那冰冷、贪婪、充满掌控欲的气息与钱森体內的灰雾如出一辙。 或许,那个虚影的主人,才是真正的尸王转世! 就在这剎那间的明悟与惊骇交织的瞬间…… 钱森低垂的眼瞼下,一丝冰冷而狡黠的幽光,倏然闪过! 第九十二章 身后之人 钱森心中惊疑不定。 眼前之人,对这足以令无数修士疯狂的“尸王手指”,態度竟如此淡漠,甚至带著一丝…… 玩味? 仿佛那不是人人覬覦的至宝,而是什么有趣的玩具? 隨著体內那诡异黑雾持续修復,钱森感觉流失的气力又回来了一丝。 他眼底掠过一丝狠厉与孤注一掷的疯狂。 机会! 就在姜礪尘因洞察真相而心神微震的剎那! 钱森猛地將手中紧握的两截枯槁“手指”塞入口中,喉结滚动,强行吞咽下去! 隨即,他脸上绽开一个扭曲而癲狂的笑容,嘶声道:“力量……尸王的力量!” 姜礪尘却冷眼旁观,並未阻止。 他甚至刻意收敛了玄甲尸傀的钳制,任由钱森完成这看似疯狂的举动。 他倒要看看,这由幕后黑手精心炮製的“诱饵”,这用虚假幻象编织的尸王手指,吞下去究竟会开出怎样的? 钱森拼命运转《九幽尸典》炼出的微弱灵力,试图沟通、炼化那“尸王手指”中蕴含的无上伟力。 然而,当那丝带著九幽气息的灵力触及“手指”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两截枯指非但没有释放出想像中的磅礴尸王之力,反而如同甦醒的贪婪深渊,骤然爆发出恐怖的吸力! 钱森体內好不容易恢復的那点可怜灵力,连同他残存的生命精元,如同决堤洪水,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向那诡异的“手指”! “呃啊——!” 钱森发出悽厉的惨叫,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乾瘪下去,眼中癲狂尽褪,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不!这不是……不是尸王手指!救我!求你救我!” 他挣扎著,向姜礪尘投去哀求的目光。 姜礪尘置若罔闻。 他的暗影神识如同最精密的探针,牢牢锁定钱森体內每一丝变化。 那微型传送阵在黑雾的剧烈波动和宿主生命力的急速枯竭下,阵纹寸寸崩裂,幽光彻底熄灭。 最终“噗”的一声,化作点点黑芒消散! 就在传送阵崩毁的同一剎那! 姜礪尘心头警兆狂鸣! 暗影神识敏锐地捕捉到一道与钱森体內黑雾同源、却强大精纯了十倍不止的阴冷气息。 正以撕裂空气般的恐怖速度,自遥远之处破空而来,目標直指此地! 杀机已至,不容迟疑! 姜礪尘眼中寒光爆射,玄甲尸傀右手扼住钱森咽喉的骨指骤然发力! 左手玄铁剑狠狠贯入钱森胸膛! “噗嗤!” 钱森眼中的光彩彻底熄灭,带著无尽的不甘与悔恨。 姜礪尘动作快如鬼魅。 玄甲尸傀脚下的阴影骤然扭曲、拉伸! 化为一个深邃无光、仿佛能吞噬一切的漆黑漩涡,在钱森尸身正下方无声无息地张开。 如同被无形的深渊之手攫住,钱森冰冷的尸身、四周散落的尸傀残骸碎片、乃至那些尚能行动的尸傀,瞬间被那旋转的黑暗漩涡吞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残留的血腥气息,甚至连一丝尘埃都未曾扬起。 一切痕跡,连同那令人不安的死亡现场,在漩涡闭合的瞬间,被彻底抹除,仿佛从未存在於这片天地之间。 漆黑的永夜渊藪入口缓缓收拢,而后化为一道淡淡的分影。 那抹分影缓缓缩小,悄然隱入附近草丛阴影之中。 下一瞬! 一道凝练至极的幽暗流光,自草丛阴影中骤然射出! 它紧贴著地面起伏的阴影脉络,快如疾电,无声无息。 化作一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虚影,向著与那恐怖气息袭来的方向截然相反的远方,疾驰而去! 姜礪尘的本体,此刻已將周身气息尽数收敛。 如同最寻常不过的耕奴。 他步履平稳,甚至带著一丝疲惫,早已踏上了通往笼舍的熟悉小路。 他面色平静,仿佛方才那一切根本不曾发生。 就在姜礪尘的分影遁走不过数息之后! 一道苍老枯槁的身影,裹挟著令人窒息的阴寒死气,如同瞬移般出现在钱森毙命之处! 正是那曾在钱森身后惊鸿一现的虚影本体! 若是姜礪尘在场,定然会大吃一惊,此人竟是他的老熟人! 他浑浊却锐利如鹰隼的眸子,阴鷙地扫视著这片空地。 空气中残留的钱森气息如同被凭空抹去,消失得乾乾净净。 百丈之內,再无任何生命或死亡的痕跡,只有清风吹拂荒草的沙沙声。 “废物!” 一声压抑著滔天怒火的低吼从老者喉间挤出,他枯瘦的手掌猛地虚空一抓,周遭的草木旋即被拦腰斩断,视野清晰,却没有露出任何可疑身影。 “是谁?竟敢坏老夫好事,夺老夫的『饵』和『容器』?” 与此同时,一道分影如归巢之燕,穿越重重阴影阻隔,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正行走在笼舍小路上的姜礪尘脚下的影子中,仿佛从未离开。 姜礪尘脚步未停,抬头望去。 前方,一片由简陋石屋和木棚组成的杂乱建筑群,已在昏暗的天色下显露出轮廓。 这里,正是夜鸦团的地盘。 踏入夜鸦团杂乱建筑群的阴影,姜礪尘脚步未停,心思却早已分出一缕。 那道分影如同最老练的猎手,离开姜礪尘的脚下,再次融入脚下粘稠的黑暗之中。 在石屋墙角、破败木棚的暗影缝隙中无声穿行,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幽影。 暗影神识如同无形的涟漪,隨著分影的涌动,谨慎而精准地扫过这片混乱的区域。 瞬间,锁定了目標,一个正躲在角落石屋里,一边紧张地啃著乾粮,一边侧耳倾听外面混乱动静的修士。 此人身材矮壮,脸上横亘著一道狰狞刀疤,眼神凶戾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惶恐。 正是夜鸦团的一个小头目,练气中期的修为。 时机稍纵即逝! 那道分影骤然在那小头目藏身的石屋阴影中膨胀、凝实! 下一刻,那角落的阴影仿佛化作了沸腾的墨池! 无数只缠绕著不祥黑气的尸傀手臂从中探出! 紧接著,一具具形態扭曲、散发著浓烈尸臭的尸傀,如同地狱涌出的潮水,瞬间挤满了狭小的石屋空间! “什么?”刀疤脸小头目骇然色变,口中的乾粮噎在喉咙! 他甚至来不及拔出腰间的短刀! 一只乾枯冰冷的枯爪已如铁钳般扼住了他的脖颈! 第九十三章 夜鸦团的计划 尸傀在暗影神识的精密操控下迅捷如风,动作间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具尸傀那只腐烂的手爪,如同铁钳般死死扣住了刀疤脸握刀的手腕! 第三具、第四具……更多的尸傀带著浓烈的腐臭气息,如同汹涌的尸潮般扑压而上,瞬间將他彻底淹没! 腐烂的气息灌入口鼻,几乎令他窒息! 他那点练气中期的微末灵力,在绝对的数量碾压和突如其来的恐怖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挣扎?反抗? 在数十具尸傀冰冷的重压下,不过是徒劳的抽搐。 仅仅一个照面,刀疤脸便被彻底制服,如同砧板上待宰的羔羊。 他脸上那道標誌性的刀疤在昏暗的光线下扭曲得更加狰狞,但眼中此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绝望。 姜礪尘的本体在门外悄然布下一道足以笼罩整座石屋的隔音结界。 神识谨慎地扫过四周,並未感知到任何危险的气息。 “炼尸宗乱了这么久,还不见殷天正的身影……”他心中暗忖。 “看来製造混乱之人手段不凡,连他也被困住了。否则,这点短暂的骚动,对炼尸宗根本构不成威胁。” 確认暂时安全,姜礪尘身形一闪,在附近寻了个隱蔽处藏匿起来,同时保持著对周围的警戒。 石屋內,分影操控的玄甲尸傀已然开始了冷酷的审问。 玄甲尸傀眼眶中幽光闪烁,发出毫无温度的金属摩擦般的声音: “名字,身份,夜鸦团最近接下的『单子』,一件一件,说清楚。” “呸!你……你是哪来的杂碎!敢动我们夜鸦团的人!” 刀疤脸强撑著凶戾,色厉內荏地吼道,试图用夜鸦团的凶名震慑住眼前这诡异的敌人。 回应他的,是尸傀冰冷、坚硬、如同精铁铸就的骨指。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骤然炸开! 刀疤脸的左手尾指被硬生生掰断成一个诡异的角度! “呃啊——!”悽厉到变调的惨叫在狭小的石屋內猛烈迴荡。 “看来,你还没认清自己的处境。”姜礪尘的声音透过尸傀传来,平静得如同冻结的湖面,不带一丝波澜。 “继续。” 尸傀那毫无血肉的骨爪,毫不停顿地移向了他已然颤抖不止的无名指。 “不!別!我说!我说!” 剧痛与瞬间席捲全身、深入骨髓的恐惧彻底碾碎了他最后一丝抵抗意志。 “我……我叫李三!是夜鸦团第三小队的小头目!最近……最近接的单子不多……都是些小打小闹……” 他语无伦次,冷汗如浆。 “重点。”姜礪尘的声音陡然更冷一分,如同寒冰刺骨。 尸傀的骨爪隨之施加压力。 李三疼得浑身痉挛,涕泪横流,再不敢有丝毫隱瞒: “有!有一单大的!是……是王家!他们委託我们去刺杀一个叫姜礪尘的修奴!要……” “要確保形神俱灭,连魂魄都要彻底抽走!不留一丝痕跡!” “姜礪尘?”阴影中操控尸傀的存在似乎微微一顿。 “对!对!就是他!成事后……他们会给十具……十具完好无损的练气初期尸傀作酬!” 李三嘶喊著,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十具尸傀?”姜礪尘的声音透过玄甲尸傀传来,那层冰冷的平静终於被一丝诧异穿透。 “王家不过是个丙级耕奴家族,他们哪来的底蕴和渠道,能一次性拿出这么多尸傀?” 李三被问得一愣,似乎完全没料到对方会揪住这个细节,但断指的剧痛和悬在无名指上的冰冷骨爪让他不敢不答: “他……他们有门路!王家……王家自己就偷偷经营著一座『炼尸炉』!据说……” 他喘著粗气,声音因恐惧而发颤。 “据说那座炉子邪门得很,炼尸的成功率……异常恐怖!比其他地方高太多了!所以……” “所以很多修奴,甚至是一些囊中羞涩的低阶弟子,都……都偷偷找他们炼尸……” “成功率极高?”姜礪尘的声音带著审视的意味,追问道,“就没有失败的例子?” “失……失败?”李三艰难地咽了口带著血腥味的唾沫。 “王家……王家对外有个规矩!如果……如果炼尸失败,他们会……会赔给买家一具现成的、练气初期的尸傀!所以……” “所以找他们炼尸的人才会趋之若鶩。”姜礪尘的声音冰冷地接过了话头,带著一丝洞悉的寒意。 李三点了点头,继续说道。 “尤其是在修奴圈子以及底层弟子之中。王家藉此,在修奴圈子里织下了一张不小的网,上至炼丹阁、灵草园,下至灵植窟这种地方,都有人脉。” 用失败赔偿的低阶尸傀来维持那“惊人成功率”的声誉和源源不断的客源? 这王家,算盘打得真是精明! 姜礪尘心中冷笑,瞬间便釐清了其中的关窍。 这分明是空手套白狼的勾当。 用最廉价的练气初期尸傀作为“赔偿”,换取委託人提供的高阶炼尸材料,再以“失败”为名,堂而皇之地將那些珍贵材料据为己有。 一本万利,稳赚不赔! 玄甲尸傀眼眶中的幽光锁定著瘫软如泥的李三,骨指微微收紧,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对付那个叫姜礪尘的耕奴,你们原定何时动手?” 李三眼神闪烁,明显迟疑了。玄甲尸傀没有任何警告,骨爪猛地发力。 “咔嚓!” 又一根手指被乾脆利落地扳断! “啊啊——我说!我说!” 惨嚎声撕裂了石屋的死寂,李三涕泪横流,再不敢有丝毫侥倖。 “原……原本计划昨天就动手!可……可谁知道!昨天战堂长老突然驾临灵植窟!我们……” “我们不得不暂避锋芒,还没来得及制定新的下手计划!” 李三忍著断指的剧痛,心思却在飞速转动。 他刚才故意隱瞒了最关键的计划。 夜鸦团今日见炼尸宗突发內乱,天赐良机! 团长当机立断,命令兄弟们立刻分散打探四周局势,寻找最薄弱的突破口。 同时约定,一旦確定路线和时机,便由联络员分头通知。 统一行动,趁乱衝出炼尸宗! 他拖延时间,就是指望那个负责通知他的兄弟刘七能准时到来。 只要刘七发现这石屋里的异常,以他的机灵,定会立刻召集附近的兄弟前来营救。 第九十四章 逃亡之路 到时候,数十个凶悍的夜鸦团成员一拥而上,就算这诡异的玄甲尸傀再厉害,也未必能挡得住! 想到这里,李三心中升起一丝渺茫的希望,强忍著恐惧,对玄甲尸傀补充道: “没……没別的计划了!我们就是在等……等风头过去再找机会……” 他眼神闪烁,努力让自己看起来“老实”。 石屋外,阴影之中。 姜礪尘的本体如同融入了岩石,气息收敛得近乎虚无。 他的暗影神识如同最精密的蛛网,早已覆盖了通往李三石屋的几条必经之路上。 来了。 一个瘦小、动作敏捷留著八字鬍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暗影神识感知范围內,正朝著石屋靠近。 他正是李三等待的刘七,准备通知李三行动时间已到。 刘七经验丰富,靠近石屋时便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太安静了,而且空气中似乎飘散著极淡的血腥味。 他心头一凛,立刻停下脚步,手按在了腰间的淬毒匕首上,警惕地环顾四周。 然而,他的一切反应都在姜礪尘的预料之中。 就在刘七准备发出预警信號的剎那,他脚下的阴影骤然“活”了过来! 数道冰冷的手臂无声无息地从阴影中探出,快如闪电! 只有练气初期的刘七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便被阴影中的尸傀割喉! 他眼中的惊恐瞬间被无尽的黑暗吞噬,整个人如同坠入无底深渊,连一丝挣扎的涟漪都未能泛起,便彻底消失在原地。 石屋內。 玄甲尸傀眼眶中的幽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它冰冷的手指缓缓抚过李三因疼痛和紧张而扭曲的脸颊。 那毫无情绪的声音再次响起,带著一丝近乎嘲弄的意味。 “你在等什么?等那个留著八字鬍的兄弟来救你吗?” 李三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他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 玄甲尸傀俯下身,那张毫无生气的金属面孔几乎贴到李三的鼻尖,幽光闪烁: “放心。” “他已经……先你一步,下地狱去了。” 这句话如同丧钟在李三耳边敲响! 他最后一丝侥倖被彻底碾碎,脸色瞬间惨白如纸,比尸傀还要没有血色,身体筛糠般剧烈颤抖起来,一股腥臊的液体不受控制地从裤襠渗出。 他被活生生嚇尿了!巨大的恐惧彻底摧毁了他的意志。 “不……不可能……你……你是魔鬼……”他语无伦次,涕泪与冷汗糊了满脸。 “现在……”玄甲尸傀的骨爪扼住了他的喉咙,冰冷的力量让他窒息。 “告诉我,你刚才……究竟隱瞒了什么?一个字,都不许漏。” 死亡阴影笼罩之下,李三再无任何隱瞒的勇气和意义。 他如同倒豆子般,带著哭腔和绝望。 將夜鸦团见炼尸宗大乱、计划今日集体趁乱逃出宗门、约定联络信號、行动路线等等核心机密,一股脑地全盘托出。 信息榨取完毕。 玄甲尸傀的骨爪猛地收紧。 “呃……”李三喉咙里发出短促的嗬嗬声,眼球暴突,脖颈被轻易捏碎。 他眼中的最后一点光彩彻底熄灭,身体软软瘫倒。 他做梦都没想到,以往他们做的事情,今日会发生在他的身上。 玄甲尸傀鬆开手,李三的尸体尚未落地,尸傀身下的阴影便如同张开的巨口,无声地將其吞噬。 连同地上那点污秽的痕跡也一併捲走,彻底消失於阴影之中。 石屋內,除了空气中残留的淡淡血腥和腐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与此同时,夜鸦团临时聚集点。 约定的行动时间已近,负责联络的人陆续返回,唯独不见李三和刘七的踪影。 “怎么回事?李三和刘七呢?” 夜鸦团的团长,一个脸上带著毒蝎刺青的阴鷙汉子沉声问道,心中涌起不祥的预感。 “团长,我去李三那边看了,石屋门紧闭著,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叫门也没人应!” 一个前去探查的成员紧张地回报。 “刘七也没回来!他负责通知的区域就在李三附近!”另一个成员也惊慌道。 毒蝎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两个核心成员,尤其是负责联络的刘七,在行动的关键时刻同时失踪、音讯全无,这绝不是巧合! “出事了!”毒蝎低吼一声,眼中凶光毕露。 “集合!所有人!跟我去李三那里看看!快!” 夜鸦团残余的数十名成员,个个面露凶戾,杀气腾腾,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在毒蝎的带领下,朝著李三的石屋蜂拥而去。 巷道中迴荡著他们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石屋前。 毒蝎一脚狠狠踹开虚掩的石门! 数十双充满戾气和警惕的眼睛瞬间扫向屋內…… 然而,屋內空空如也。 只有昏暗的光线,冰冷的石壁,以及…… 空气中那几乎难以察觉、却又真实存在的、淡淡的血腥和尸傀特有的腐臭味。 屋內乾净得诡异,別说人影,连打斗的痕跡都几乎找不到。 李三呢?刘七呢? 预想中的激战场面没有出现,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旷。 夜鸦团眾人如同被兜头浇了一盆冰水,满腔的杀气和怒火瞬间凝固,化作一股刺骨的寒意,顺著脊椎蔓延全身。 他们面面相覷,脸上只剩下茫然和对未知的恐惧。 毒蝎站在门口,望著那空荡荡的石屋,脸色铁青。 他知道,麻烦大了。 一个看不见、摸不著、手段诡异狠辣的敌人,正像阴影中的毒蛇,盯上了他们夜鸦团。 但,计划已定,如此千载难逢的机会,他绝不会放过。 “不管了,带上著所有人,一切按原计划行事。” 夜鸦团带著所有人,顺著隱秘的小道踏上的逃出炼尸宗之旅。 无人察觉的小径上,一道与周围阴影完美融合的暗影,如同最耐心的猎手,无声无息地缀在夜鸦团数十人的队伍之后。 姜礪尘操控著分影,如同幽灵般飘行。 他的视野共享给本体,冷静地观察著这群亡命之徒的仓皇逃窜。 姜礪尘的目標很明確。 若是他们能开闢出一条成功的逃亡之路,或许,他也能循著此路脱身。 第九十五章 绿僵镇关 夜鸦团在团长“毒蝎”的带领下,行动迅捷而隱秘,显然对这条通往炼尸宗边缘的偏僻路径做过功课。 他们避开主道,在狭窄岩缝中穿行。 偶尔遇到零星游荡、状若疯狂的炼尸宗弟子,也被他们以雷霆手段迅速解决,不留活口。 那些炼尸宗弟子大多身受重伤,对付起来也算轻鬆。 空气中瀰漫著血腥与紧张,每个人脸上都写满了对自由的渴望。 一路有惊无险。 当他们终於穿过一片布满嶙峋怪石的低洼地带,前方豁然开朗。 炼尸宗那標誌性的、终年繚绕的阴鬱雾气似乎稀薄了许多,隱约可以看到外界荒凉山脉的轮廓。 “快到了!前面就是宗门大阵最薄弱的地段!从內可以用破界符通过。” 毒蝎的声音带著压抑不住的兴奋,眼中闪烁著狂热的光芒。 “再加把劲,衝出去我们就自由了!” 希望如同强心剂注入眾人体內,疲惫一扫而空,夜鸦团成员们爆发出最后的力气,爭先恐后地向前衝去。 然而,就在他们踏入那片相对开阔地带的瞬间。 “吼——!!!” “嗷——!!!” 数声低沉、嘶哑、蕴含著恐怖尸煞之气的咆哮,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丧钟,骤然从他们脚下的地面炸响! 轰! 四道墨绿色的身影破土而出!沉重的身躯砸落地面,激起漫天尘土碎石! 那是四具身高接近一丈的恐怖尸傀! 它们皮肤呈现出一种剧毒般的墨绿色泽,乾瘪坚韧,布满诡异的尸斑和苔蘚状的附著物。 裸露的肌肉如同老树根虬结,散发著令人作呕的浓郁尸臭和阴寒刺骨的气息。 它们的眼眶中燃烧著两团幽绿色的魂火,毫无情感地锁定了闯入者。 竟是实力达到筑基后期的绿僵! 恐怖的威压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將夜鸦团眾人淹没! 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瞬间冻结、碾碎! 练气期修士在筑基后期尸傀的威压下,如同螻蚁面对山岳。 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抖,不少人更是直接被压得瘫软在地! “这怎么可能?这里怎么会有绿僵?” 毒蝎目眥欲裂,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形。 回答他的,是绿僵暴虐的杀戮! 其中一具绿僵猛地踏前一步,布满绿毛的巨爪如同攻城锤般横扫而出! 速度快如奔雷,带起刺耳的破空尖啸! “噗嗤!” 挡在爪前的三名夜鸦团成员,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身体就如同破布娃娃般被撕裂、拍碎! 残肢断臂混合著內臟碎块漫天飞溅,浓稠的血液瞬间染红了地面! 另一具绿僵张开布满獠牙的巨口,一股墨绿色的、粘稠如沥青的尸毒吐息喷涌而出,覆盖了前方一大片区域! “啊——!救我!!” “我的眼睛!我的皮肤!” 被尸毒吐息沾染的七八个修奴,瞬间发出悽厉到非人的惨嚎。 他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溶解,冒出滋滋白烟。 血肉在剧毒中消融,露出森森白骨,短短数息便化作一滩滩冒著气泡的脓血烂肉! 碾压! 彻头彻尾的、毫无反抗之力的碾压! 夜鸦团纷纷祭出手中符籙,水箭、火球、石刺轮番上阵。 可绿僵的尸甲可是能硬抗筑基期修士的攻击的。 这些人阶符籙在它们面前不过是蚍蜉撼树,毫无作用。 而绿僵每一次简单的挥爪、踏步、喷吐,却如同死神的镰刀,轻易收割著夜鸦团成员的生命。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血肉撕裂声此起彼伏,这片开阔地瞬间化作了血腥的屠宰场! 恐惧彻底吞噬了夜鸦团! “跑!分开跑!能跑一个是一个!” 毒蝎发出绝望的嘶吼,他肝胆俱裂,再无半分战意。 什么兄弟情义,什么夜鸦团,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都是笑话! 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將速度提升到极致,朝著来时的路亡命飞窜! 紧隨他的是另外两个反应最快、实力也最强的高层。 他们拋弃了还在被屠戮的同伴,只求自己能逃出生天。 远处,阴影之中。 姜礪尘的分影冷眼看著这血腥的一幕,如同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 绿僵的出现和碾压性的实力完全印证了他的猜测。 炼尸宗的防御力量並未完全崩溃,边缘地带仍有强大的守护者。 夜鸦团这群乌合之眾,显然没有攻破这层围墙的能力。 毒蝎三人的仓皇逃窜方向,正是朝著灵植窟这边而来。 分影的视野信息同步传回本体。 藏匿在石屋附近的姜礪尘本体眉头微蹙。 毒蝎等人逃回来是个麻烦,毕竟姜家还是他们的目標。 姜礪尘瞬间做出决断,“得把『功劳』送出去,顺便看看这混乱的源头。” 他身形如同鬼魅般离开藏身之处,不再掩饰气息,朝著炼尸宗核心区域慎刑司的方向疾驰而去。 沿途所见,混乱依旧,但似乎比最初稍有平息,一些区域仍有零星战斗和疯狂的嘶吼。 很快,慎刑司那阴森威严的建筑出现在眼前。 出乎意料的是,慎刑司大门紧闭,门外竟然还有数名身著执法弟子服饰的人把守! 他们虽然神情紧张疲惫,但眼神清明,动作有序,身上都贴著一张散发著柔和清辉的符籙,清心符! 更让姜礪尘心头一凛的是,慎刑司內部似乎並未受到混乱的完全波及。 透过敞开一丝缝隙的大门,暗影神识捕捉到里面的景象。 数十名陷入疯狂、被粗大精铁锁链牢牢捆绑的炼尸宗弟子被堆放在一角,每个人额头都贴著一张清心符,虽然依旧在嘶吼挣扎,但显然被控制住了。 而在中央指挥的,赫然是一位气息沉稳、眼神锐利如鹰隼的中年修士! 他身著慎刑司执事服饰,修为赫然达到了筑基初期! 他神色正常,指挥若定,正有条不紊地命令其他清醒的执法弟子加固束缚、更换符籙。 此人竟能抵御那“尸王手指”散发的疯狂意念? 就在姜礪尘的神识扫过那中年执事的瞬间…… “嗯?”中年执事腰间玉佩光芒一闪,他猛地转头,锐利如实质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精准地锁定了姜礪尘藏身的阴影角落! “何方宵小,胆敢窥探慎刑司!” 第九十六章 驱虎吞狼 强大的筑基期神识瞬间反压过来! 被发现了! 姜礪尘心中一惊,但反应极快。 他立刻从阴影中现出身形,脸上瞬间切换成惊惶失措、如同受惊兔子般的表情,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著恰到好处的颤抖和恐惧,大声喊道: “大……大人息怒!小人姜礪尘,是灵植窟的耕奴!小人……小人不是有意窥探!小人是来报信的!” 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和“耕奴”身份让那中年执事和门口的守卫都是一愣,压迫过来的神识也微微一滯。 “报信?报什么信?” 中年执事的声音冰冷,带著审视,一步踏出慎刑司大门,居高临下地看著跪伏在地的姜礪尘。 姜礪尘仿佛被他的气势所慑,身体抖得更厉害了,语速飞快地说道: “回……回稟大人!弟子方才……方才在返回笼舍的路上,路过……路过笼舍区时,看到……看到夜鸦团!就是那帮凶恶的修奴团伙!” “他们……他们鬼鬼祟祟,好几十人,正朝著一条非常隱秘的小路跑去!弟子……” “弟子觉得他们肯定是要趁乱逃跑!所以才斗胆前来报信!” “夜鸦团?趁乱逃跑?” 中年执事眼中寒光一闪,这场混乱来的蹊蹺,坐镇此地的殷天正长老又诡异地不知所踪,会不会和这个小团体有关? 混乱之中,若让这些凶徒逃出去,此后,他作为临时巡查护法,定要被追责。 他锐利的目光再次扫过姜礪尘,確认对方只是个练气中期的耕奴,气息微弱,惊惶失措不似作偽,身上也无异常波动。 “那条小路在何处?速速带路!” 中年执事当机立断,点了身边四名气息精悍、同样贴著清心符的执法弟子。 “你们几个,跟我来!你……”他指向姜礪尘。 “带路!若有半句虚言,定叫你魂飞魄散!” “是!是!小人不敢!请大人隨我来!” 姜礪尘连忙爬起,一副感恩戴德又惶恐不安的样子,转身朝著夜鸦团的撤退方向引路。 就在他们刚离开慎刑司范围,拐入一条通往偏僻密林的小道时。 前方巷道拐角处,三个狼狈不堪、浑身浴血、满脸惊恐的身影如同丧家之犬般亡命奔逃而来。 正是刚刚拋弃同伴、侥倖从绿僵爪下逃生的毒蝎和他仅存的两个高层! 他们慌不择路,一头撞见了迎面而来的慎刑司执事和执法弟子! 毒蝎看到那代表著宗门铁律的慎刑司服饰和中年执事身上散发出的筑基期威压时,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將他淹没! 感受到几人身上绿殭尸气,中年执事便知晓他们已去过宗门边界。 中年执事怒喝一声,声音如同惊雷。 “大胆修奴!胆敢叛逃宗门,罪该万死!拿下!” 四名如狼似虎的执法弟子瞬间扑出,手中闪烁著灵光的锁链如同毒蛇般缠绕向毒蝎三人。 毒蝎三人早已是强弩之末,心神俱丧。 面对筑基执事的威压和执法弟子的围攻,连像样的抵抗都未能做出,便被数道锁链牢牢捆缚,重重摔倒在地。 “不,大人,我等……我等只是为了避开那些发疯的巡守,並未逃离宗门。”毒蝎还试图狡辩。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自己精心策划的逃亡路线,怎么会落到如此田地? 前有恐怖绿僵,后有慎刑司堵截! 这条鲜少有人经过的路线,这些慎刑司的人为何会守在这里? 就像是有一个看不见的人提前洞悉了他们的计划,並向慎刑司通风报信。 “等等……看不见的人?” 毒蝎忽然想起莫名失踪的李三和刘七,一股寒意窜上脊背,自己似乎早已被人盯上了! 是谁?究竟是谁? 中年执事冷冷地扫了一眼被制服的三人,又看了看旁边“惊魂未定”的姜礪尘,沉声道: “你做的不错,及时报信有功。此地危险,速回你的笼舍,不得外出!” “是!谢大人!谢大人!” 姜礪尘如蒙大赦,低著头,连连躬身,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朝著灵植窟的方向“踉蹌”奔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昏暗的巷道中。 毒蝎盯著姜礪尘消失的方向,眼中狐疑之色一闪而过。 这背影……有些眼熟,可一时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电光石火间,他想起了最近的一单生意,玉简中的形象与姜礪尘的背景交叠在一起,赫然就像同一个人。 “难道是那个练气初期的耕奴?”毒蝎心中疑虑重重。 但转瞬,他便否定了这个荒谬的念头。 那个修奴只是练气初期修为的毛头小子。 李三和刘七无论哪一个,可都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狠角色,绝不是这个小子能无声无息干掉的存在。 此时,中年执事的目光再次落到毒蝎身上,声音冰冷地说道:“带回慎刑司!严加审问!看看还有没有同党!” 至此,凶名赫赫的夜鸦团,在炼尸宗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中。 先是损失了李三、刘七,又在逃亡路上被守护绿僵几乎屠戮殆尽。 最后残存的高层被慎刑司当场擒获,彻底宣告全军覆没。 至少,等待他们的不再会是寻常的工作,而是残酷的黑牢。 而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此刻正低调地步行於返回灵植窟的路上。 只有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芒。 王家的帐,是该好好清算一下了。 但在那之前,他必须先將那几株阴沉米收割完毕。 一旦错过了时间,他恐怕很难有机会再回来做这些事了。 行走在山野小径上,清风拂过面颊,空气中却瀰漫著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尸臭。 姜礪尘谨慎地展开神识,扫视四周。 脚下分影如同无形的触手,悄然探向前方未知的阴影。 他藉助分影在暗影中规划的隱秘路径,小心规避著炼尸宗门人的踪跡。 再三確认无人尾隨后,姜礪尘悄然潜入了灵植窟最底层。 留下分影在洞口警戒,他掐诀施展土遁术沉入地下。 第九十七章 孵化斑斕蚂蚁 姜礪尘继续催熟昨日处理过但尚未完全成熟的那几株阴沉米。 以眼下形势观之,短时间內他难以脱身离开炼尸宗。 这几株阴沉米,將是他未来提升尸傀战力的关键倚仗。 昨日之功已让它们濒临成熟,今日再耗费些功夫,当能再收穫三两阴沉米。 时间在一分一秒的过去,半个时辰过去,姜礪尘终於完成了催熟,迅速收好阴沉米,他立刻浮上第十七层。 分影在前无声探路,他的本体则融入周遭的暗影,缓缓向上移动。 陡然间…… 暗影神识捕捉到一股妖气衝天的洪流正朝著灵植窟內部汹涌扑来! 姜礪尘猛地停下脚步,控制分影借著灵植窟的阴影缓缓向著妖气迸发的方向小心移动。 暗影神识透出分影,终於看到一副诡异的景象。 无数只大小不一的蚂蚁如潮水一般正携裹著灵力向著灵植窟中的一个少年涌去。 少年面容冷峻,正是那四阴童子的弟弟楚听澜。 此时,所有的蚂蚁甫一触及楚听澜,体內灵力便不受控地倾泻而出,疯狂灌入楚听澜体內。 一只只蚂蚁输出的灵力匯成磅礴灵力潮汐在少年体內汹涌,最终匯入他丹田气海之中那已然显化的本命蚁巢之中。 那些灵力如同浪涌,最终在本命蚁巢中孵化出一只只五色斑斕的蚂蚁。 这些斑斕蚂蚁透出少年的体表,向著四面八方爬去。 隨著环境的改变,这些蚂蚁也在不断改变体表的顏色,直到彻底融入环境之中,难分彼此。 突然,一只蚂蚁在向著姜礪尘分影靠近,少年的左眼陡然睁开。 眸中猩红如血,一丝敏锐的野兽直觉探向那片浓郁的阴影之中。 恰在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著这边走来。 暗影神识感应之下,却是一名练气中期的炼尸宗弟子。 他脚步匆忙,一刻不停地向著灵植窟最底层的方向走去。 地上蚁潮瞬间停滯,隨即如嗅到血腥的鯊群,猛然转向,铺天盖地朝那弟子涌去! 姜礪尘瞥见对方服饰,確认了此人却是与陆重一脉相承的师门。 那日高瘦修士养出的尸傀的自爆威力还歷歷在目,姜礪尘心中微动。 那阴沉米配方说不定此人身上便有,若是能得到那配方,他手中阴沉米的威力將会翻倍。 他获取尸傀的途径很多,即便自爆损耗也不心疼。 相反能重现当日自爆三成的威力,他便已满足。 这阴损却高效的手段,正是他当前急需的强力底牌。 虽然在丧尸世界中,他顿悟出地煞冲霄这等威力惊人的神通。 但此神通太过依赖环境中的土行元力,施展条件极为苛刻。 当日,若不是聚灵阵和那神秘矿洞的神奇加成,他绝对释放不出那般能强行逆转物质解构的土行法术。 但尸爆不同,只要有配方在手,他便能源源不断地製造出自爆尸傀。 哪怕练气初期尸傀自曝的威力只有练气后期的几成威力。 但数量上的优势,量变也能引发质变。 神游之间,那些刚从楚听澜体內转化出的斑斕蚂蚁,连同地上的食金蚁群,如同嗅到血腥的潮水,齐齐涌向那名炼尸宗弟子! 炼尸宗弟子神识一扫,瞬间便捕捉到食金蚁群的诡异异动。 “哼!”他指诀疾引,一团炽烈火球轰然射出,將涌来的食金蚁群吞噬! 食金蚁在烈焰中滋滋作响,瞬间焦黑一片。 然而,他却忽视了隱藏在食金蚁群中刚从楚听澜体內本命蚁巢中转化出的斑斕蚂蚁。 这些奇异的蚂蚁竟水火不侵,顶著熊熊烈焰,如鬼魅般陡然加速,瞬间攀上了炼尸宗弟子的衣袍、皮肉! “呃啊——!” 悽厉的惨嚎响起! 几只斑斕蚂蚁的利齿疯狂啃噬著新鲜血肉! 剧痛让炼尸宗弟子亡魂大冒,终於看清了蚁群中那些不断变幻色彩的致命杀手! 他暴退数丈,急拍腰间,一张金光符籙瞬间激活! 耀目的金光笼罩全身,硬生生將斑斕蚂蚁的啃噬隔绝在外! 惊魂未定,他再拍尸袋。 “吼!” 一具气息达练气后期的跳尸从滚滚浓烟中悍然跃出! 跳尸甫一现身,血盆大口猛地张开,一股惨绿色的剧毒尸烟如怒涛般喷涌而出,直衝炼尸宗弟子自身捲去! 嗤嗤声响中,附著在他体表金光上的斑斕蚂蚁被毒烟扫过,纷纷僵直坠落。 终究是初生之物,尚未吞噬生灵强化自身,这些拥有上古凶物血脉的斑斕蚂蚁,此刻显得异常羸弱。 毒烟散去,炼尸宗弟子惊怒交加的目光,终於锁定了诡异蚁群的源头。 灵植窟深处,一个耕奴模样的少年正盘膝而坐。 他周身爬满蚂蚁,更有无数斑斕蚂蚁正不断从其体表渗出、爬出! “是你这该死的耕奴!”炼尸宗弟子厉喝,眼中杀机暴涨。 那少年仅睁著一只血红的左眼,右眼紧闭,气息沉凝诡异,显然正处於某种极其危险的修炼关头! 强烈的不安感攫住了炼尸宗弟子,他毫不迟疑,立刻敕令跳尸:“撕了他!” 与此同时。 暗影神识的扫视下,姜礪尘清晰地“看”到。 楚听澜那只血红的左眼正在剧烈挣扎,眼皮疯狂颤动,似乎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阻止其睁开! 显然,此刻的少年正处於一种微妙而脆弱的临界状態,根本无力移动或反抗! 不能再等了! 姜礪尘本体一步踏出阴影,蓄势待发! 而他的分影则如离弦之箭,裹挟著汹涌的暗影之力,直扑那具凶悍的跳尸! 金光符护罩內的炼尸宗弟子,正小心翼翼地跟在跳尸之后,脸上犹带惊怒与狠厉。 电光石火间,姜礪尘的分影已如鬼魅般涌入那具凶悍跳尸的影子中! 暗影之力如同粘稠的沼泽,瞬间禁錮了跳尸扑向楚听澜的动作,使其停在原地。 就是现在! 姜礪尘本体一步踏出,一拍腰间尸袋,滚滚浓烟汹涌而出。 几具尸傀也在浓烟之中显现。 在浓烟掩护下,姜礪尘神念一动,永夜渊藪的入口便在浓烟中无声洞开! “吼——!” 第九十八章 结善缘 伴隨著沉闷的咆哮,永夜渊藪中的数具尸傀如同挣脱地狱枷锁的恶鬼,裹挟著浓烈的尸气,悍然跃出! 它们的目標却不是跳尸,而是处於金光符护罩內惊疑不定的炼尸宗弟子! 时机恰到好处! 就在对方因跳尸瞬间失控而心神剧震的剎那,姜礪尘的尸傀大军已如黑色潮水般將其淹没! 金光符在数具被加持了增益术法的尸傀悍不畏死的疯狂撕扯、爪击和蕴含阴煞之力的衝击下,剧烈闪烁,眼看就要崩溃! 姜礪尘却是趁此时机,掐动手诀,以土缚术將那具暂时被暗影神识牵制住的跳尸团团围住。 不消片刻,跳尸便被坚石包裹成一个石刻。 而后,影子中,永夜渊藪大开,那具跳尸的石刻被缓缓拉入永夜渊藪。 “不!我的跳尸!” 炼尸宗弟子惊恐尖叫,他发现自己与那具练气后期跳尸的心神联繫,竟在姜礪尘分影的缠绕下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被隔绝在两界! 姜礪尘眼神冰冷,根本不给对方喘息之机。 他心念急转,永夜渊藪的入口猛然扩大,如同择人而噬的巨口,瞬间將那具即將挣脱暗影之力的跳尸吞没! 暗影之力在渊藪內疯狂侵蚀、同化,强行抹去原主烙印! “噗!”炼尸宗弟子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惨白如纸。 他与本命跳尸的联繫彻底断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攫住了他。 楚听澜那只血红的左眼,在姜礪尘出手的瞬间,挣扎似乎缓和了一瞬,但警惕的光芒丝毫未减。 他冷冷地看著这个突然出现的、同样操控尸傀的人,身体依旧僵硬,无法动弹。 姜礪尘看穿了他的戒备,一边操控尸傀彻底压制住失去最大依仗陷入绝望的炼尸宗弟子,一边沉声对楚听澜道: “我对你正在做的事没兴趣,也不会干预。你只需知道,我救了你一次。” 楚听澜的瞳孔微微收缩,依旧沉默,但紧绷的身体似乎放鬆了一丝。 姜礪尘的暗影神识扫过少年周身涌动的诡异蚁群和丹田处隱现的蚁巢虚影,心中瞭然。 此子正在进行一种极其危险的仪式,一旦成功便足以完成脱胎换骨的蜕变。 他声音不高,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力量:“记住这份人情。他日,若我姜家之人有难,在你力所能及时,希望你也能出手相助一次。” 没有多余的废话,楚听澜猩红的左眼深深看了姜礪尘一眼,艰难地、微不可查地点了一下头。 一个无声的约定,在血腥与混乱中达成。 姜礪尘不再耽搁,用尸傀粗暴地押解著面如死灰的炼尸宗弟子,再次深入灵植窟最底层。 幽暗的角落,严刑逼供在沉默与惨叫中进行。 很快,姜礪尘便撬开了对方的嘴。 此人名为赵奎,確是杜寒舟手下,更是杜凌霄的心腹! 此行目的,正是奉杜寒舟之令,查看地下那片阴沉米的长势。 那片珍稀的灵植,与姜礪尘所猜不差,其真正的主人正是尚在面壁的杜凌霄! 如今由其弟杜寒舟暂管。 当赵奎颤抖著说出阴沉米配方的最后一个字时,姜礪尘眼中寒光一闪。 “你知道得太多了,所以非死不可。” 冰冷的话语落下,一旁的玄甲跳尸一剑瞬间洞穿了赵奎的心臟。 无论是姜礪尘能以影子控制尸傀的隱秘,还是楚听澜那诡异的本命蚁巢和斑斕凶蚁。 任何一件泄露出去,都足以引来滔天大祸。 此人,必须死得乾乾净净。 將此人的身体和所有尸傀收回永夜渊藪,姜礪尘返回楚听澜修炼之处。 看到其还在修行,姜礪尘犹豫了片刻,而后默默站立一旁为其护法。 他亲眼见证著楚听澜所修源流万化经第一层转化的最后阶段。 无数斑斕蚂蚁从楚听澜体內涌出,涌向外面。 姜礪尘的分影追隨而出,亲眼看到那些斑斕蚂蚁不断吞噬著路上死於混乱的炼尸宗弟子甚至修奴的尸体。 血肉、骨骼、甚至残留的灵力,都被这些凶物疯狂吞噬、分解、转化。 那些身材渺小的斑斕凶蚁体內似乎藏著一个无底洞,它们疯狂进食体型却不见增长。 隨著吞噬的进行,远在灵植窟的楚听澜周身气息却如同甦醒的火山,节节攀升,那股源自上古的凶戾之气越发明显。 看著蚂蚁啃食尸骸的诡异景象,再联想到炼尸宗近期內部的混乱。 一个惊人的念头如闪电般划过姜礪尘的脑海。 这场席捲炼尸宗的混乱风暴,难道就是为了眼前这个正在疯狂吞噬尸体、进行著惊人蜕变的小男孩? 那混乱產生的尸体,为的就是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养料”,助其突破? 御兽宗?血肉吞噬? 当一切串联起来,一个清晰的结论浮现在姜礪尘脑海。 这场阳谋,竟只是为了这少年的崛起做嫁衣? 姜礪尘心中已然明了,这小男孩与御兽宗之间,必然存在著某种深刻的关联。 待楚听澜周身气息渐平,运功完毕。 姜礪尘目光沉凝,声音低沉而有力: “幼狮唯有长成雄狮,方有角逐丛林之王的资格。” “这世道纷乱,天资卓绝者从不罕见,然锋芒过露,往往使其折戟於摇篮之中。” “”望你谋定而后动,莫要成为那中途夭折的幼狮,好自为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狼藉的现场。 “此人失踪之事,恐不久便会有人追查至灵植窟。切记,莫要留下任何对己不利的痕跡。” 话音未落,姜礪尘的身影已如鬼魅般飘然而出。 楚听澜张了张嘴,那句“谢谢”尚未来得及出口,眼前便已空无一人,只余下冰冷的石壁和浓郁的血腥气。 姜礪尘步履如风,快速向著笼舍而去。 杜寒舟派人来灵植窟查看,证明炼尸宗的风波即將平息。 而王家所在的黑石窟与青芒山之间尚隔著不短的距离。 他的本体却不宜轻易离开笼舍。 若宗门点名时寻他不到,后果不堪设想。 他的本体回归笼舍,也好让家人不用过分忧心。 如今解决了夜鸦团,短时间內姜家的危机算是解决了。 只要再搞定王家,事情便趋向於完美了。 姜礪尘的本体虽奔往笼舍,他的分影却如同蛰伏於黑暗的猎手,无声无息地在阴影中,以惊人的速度向著黑石窟疾掠而去。 第九十九章 脱困的长老 姜礪尘的分影如同无形的幽灵,紧贴著地面、岩石、乃至枯萎植被投下的每一寸阴影。 以惊人的速度向著黑石窟方向潜行。 它掠过一片片荒芜的地区,越过瀰漫著腐朽气息的乱葬岗。 就在分影即將绕过沉尸池边缘的阴影时…… 轰隆! 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骤然从沉尸池深处爆发! 那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带著滔天的怒火与血腥戾气,瞬间碾碎了池面翻腾的死气黑雾。 连分影依附的阴影都剧烈扭曲,仿佛要被这股狂暴的力量强行撕裂、蒸发! 分影的“视线”猛地锁定在沉尸池方向! 只见一道狼狈不堪的身影裹挟著腥臭的池水和浓得化不开的怨煞之气,如同被激怒的狂龙,冲天而起! 正是殷天正! 这位金丹期的宗门长老此刻哪有半分平日里的威严? 他衣衫襤褸,破碎的布条勉强掛在身上,裸露的皮肤布满了诡异的青黑色尸斑和深可见骨的腐蚀伤痕。 形容枯槁,面色灰败,显然在沉尸池经歷了难以想像的困境。 但最令人心悸的,是他那双燃烧著熊熊怒火、几乎要喷出实质火焰的眼睛! 那目光中蕴含的杀意,让分影都感到一阵源自本能的寒意。 “好一个天机阁少阁主,果然好手段,胆敢借禁地的力量算计本座!此仇我记下了。” 殷天正仰天发出一声饱含屈辱与暴怒的咆哮,声浪滚滚,震得池边碎石簌簌落下。 不好! 姜礪尘心中警铃大作! 金丹修士的感知何等敏锐? 分影虽然隱匿於阴影,但如此近距离直面暴怒状態下的殷天正,暴露的风险极大! 他毫不犹豫,心念急转,控制分影放弃前进。 如同受惊的游鱼,瞬间沿著来时的阴影路径,以最快的速度向笼舍方向倒射而回! 分影的特性让它几乎在阴影中瞬移,只留下一道淡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波动。 就在分影消逝的剎那,殷天正那喷火的目光如探照灯般扫过沉尸池周围。 他的视线,恰好落在了不远处几名正扭打在一起、爭夺著什么东西的炼尸宗弟子身上。 他们爭抢的,赫然是那截引发无数血案的尸王手指! “哼!废物!”殷天正满腔的邪火正无处发泄,见状更是怒不可遏。 他甚至连问都懒得问,布满尸斑的大手隔空遥遥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巨大吸力瞬间笼罩那几名弟子。 他们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喉咙,连惨叫都发不出,便被狠狠甩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生死不知。 而那截散发著不祥气息的尸王手指,则如同被磁石吸引,稳稳地落入了殷天正的手中。 殷天正低头看著手中这截与尸王手指极为相似的东西,怒火再次被点燃。 他看出,这是用尸王手指造出的幻象,定然又是那天机阁少阁主的手笔。 但这幻象上散发的气息如此真实,证明那截真正的尸王手指定然就在这分坛內。 他五指合拢,散发出恐怖灵力。 “区区幻象,也敢惑乱人心?给我碎!” 咔嚓!噗嗤! 那截坚硬无比、引得无数弟子疯狂的尸王手指,在金丹修士恐怖的力量碾压下,如同朽木般发出一声哀鸣,瞬间化为齏粉! 点点闪烁著微弱磷光的骨粉从他指缝间簌簌落下,隨风飘散。 毁掉手指,殷天正心中的怒火併未平息,反而因为想起池底煎熬而更显狰狞。 那藉助沉尸池禁地力量的阵法让他的形体腐烂更加严重,他必须抓紧时间炼化出他的本命尸傀。 以本命尸傀的尸气维繫这残躯的保存时间。 突破元婴期迫在眉睫。 殷天正探出神识,眉头紧蹙。 他没想到自己被困阵法之中,宗门里这些不成器的弟子竟然乱成这样。 若是他一时破不开阵法,岂不是整个分坛就毁在他手中了。 “一群废物!连宗门安寧都维持不住!” 他怒骂一声,身形化作一道灰黑色的流光,向著宗门核心区域疾掠而去。 沿途所过,但凡遇到那些还在发狂爭斗、失去理智的弟子,他根本无需动手,只是將金丹期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 嗡! 无形的压力如同沉重的水银,瞬间倾泻而下! 那些陷入疯狂的弟子,无论修为高低,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动作瞬间僵硬,眼中的疯狂被无边的恐惧取代,身体不受控制地瑟瑟发抖。 隨后如同割麦子般成片地软倒在地,虽未昏迷,却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只能恐惧地看著那道煞气冲天的身影掠过。 金丹之威,恐怖如斯! 混乱的源头虽已被毁,但殷天正的怒火,才刚刚开始燃烧。 笼舍方向。 姜礪尘的本体终於踏入笼舍,他知会家人以及孙家兄弟立即躲入石屋中,以免受殷天正的池鱼之祸。 姜礪尘回到石屋,盘膝打坐,恢復这段时间极速奔行消耗的灵力。 少顷,一道阴影从窗口爬了进来,没入姜礪尘的影子中。 他睁开双眼,脸色微白,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冷汗。 分影看到的景象,殷天正那毁天灭地的威压和暴怒的眼神,让他心有余悸。 “好险!再慢半分,分影必被其神识锁定!” 他长吁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悸动。 分影已安全撤回。 殷天正脱困,並以雷霆手段镇压混乱,这意味著炼尸宗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即將迎来最高层力量的强力清算! 经过一番观察,姜礪尘发现这些手指似乎是刻意针对炼尸宗门人。 那些发狂至深的都是一些《九幽尸典》修为颇深的修士。 耕奴中所学的《九幽尸典》並不完整,只是为了更方便的操控尸傀。 他们体內九幽灵力不多,所以並没有那么强烈的爭夺欲望,不至於陷入疯狂。 反观这些炼尸宗门人,他们体內精纯的九幽灵力在这“尸王手指”的催化下,反而成为最强的迷幻剂。 笼舍外,又出现新的动静。 显然,新一批的爭斗开始了。 然而,就在此时。 一股浩瀚如渊、冰冷刺骨、充满了腐朽与死亡气息的恐怖威压,如同天倾般骤然降临整个笼舍! 第一百章 可疑的搜索 天空仿佛都暗了下来! “殷天正来了!”姜礪尘心中警兆狂鸣. “放肆!” 一声蕴含磅礴尸煞之威的怒喝,如同九天惊雷,骤然炸响在炼尸宗上空! 一道散发著浓郁腐朽与死亡气息的灰白身影,裹挟著无匹的气势,从天而降,重重砸落在地面中央,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衝击波纹! 来人正是炼尸宗战堂长老,殷天正! 他鬚髮皆张,眼中燃烧著冰冷的怒火。 根本无需多言,那双枯槁却蕴含著毁灭性力量的大手猛地探出! 剎那间,数十道由精纯尸力凝聚而成的灰白骨爪虚影,如同自幽冥探出的鬼爪,精准无比地抓向四面八方! 目標直指那些被爭夺得最激烈的“尸王手指”! “噗!噗!噗……” 摧枯拉朽! 在金丹长老澎湃如海的灵力衝击下,那些被弟子们视若珍宝拼死爭夺的“尸王手指”,脆弱得如同朽木。 骨爪虚影掠过,所有被触及的“手指”甚至来不及发出一丝哀鸣,便在同一时间化为齏粉! 黑色的粉末混杂著混乱的灵力,簌簌飘散。 伴隨著那些诡异“手指”的彻底销毁,一股无形的、蛊惑人心的力量仿佛被瞬间抽离。 原本双目赤红、状若疯魔的炼尸宗弟子们,动作猛地一僵。 眼中的疯狂和贪婪如同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茫然、后怕,以及被冷汗浸透的虚弱。 喊杀声、怒吼声戛然而止,只留下粗重的喘息和劫后余生的心悸。 “一群蠢货!有眼无珠!” 殷天正冰冷的目光扫过下方狼狈不堪的弟子们,声音如同刮骨寒风。 “区区幻象,竟能引得尔等同门相残,宗门大乱!简直是我炼尸宗之耻!” 他的斥责如同重锤,敲在每个神智混沌的弟子心头,让他们缓缓清醒过来。 姜礪尘透过天窗,小心翼翼地查看外面的景象。 他发现殷天正似乎极为震怒,但这份怒意之下,却隱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急迫。 殷天正没有再多看这些失魂落魄的弟子一眼,仿佛处理这些“假货”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灰袍一振,整个人再次化作一道灰白流光,瞬间消失在原地,向著炼尸宗深处某个方向疾驰而去,似乎有更重要的事情急待处理。 混乱的现场,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弟子们面面相覷,空气中瀰漫著血腥、焦糊和淡淡的尸尘味道。 然而,藏身於阴影角落的姜礪尘,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並未因混乱的平息而放鬆,反而更加锐利起来。 就在殷天正长老將那根“尸王手指”化为齏粉的瞬间。 姜礪尘的敏锐的感知捕捉到了一个极其细微却被殷天正刻意压制的动作。 他那磅礴浩瀚的神识,在“销毁”完成的剎那,並未有丝毫放鬆或收回的跡象! 反而如同无形的潮汐,以一种极其隱秘却的方式,悄然扩散开来! 这股神识强大而凝练,如同无形的探照灯。 无声无息地扫过废墟的每一寸土地,掠过倒塌的殿宇,深入幽暗的角落,甚至向著地脉深处蔓延…… 他似乎转性一般,不如以往那般光明正大,而是在进行一场无声而縝密的扫描! 他在搜索什么东西! 姜礪尘的心猛地一跳,一个念头电光火石般闪过脑海: “假货尽毁,风波平息……他为何还要如此急切、如此隱秘地动用神识搜索整个宗门?” 答案几乎呼之欲出! “除非……在这炼尸宗之內,真的存在著一根真正的尸王手指!” “这些贗品引发的混乱,或许只是为了掩盖那唯一真品的所在,或者……” “是为了吸引某些存在的注意?” 殷天正长老方才那看似平息事態的雷霆手段,恐怕不只是惩戒弟子,更是为了清除干扰,以便他能全力搜寻那可能存在的真正目標! “看来,这潭水……比我想像的还要深。” 姜守勤感受到殷天正那恐怖的威压彻底消散,见儿子的脸色缓和了些,这才小声问道。 “尘儿,你出去都发生了什么?没遇到什么危险吧?” 两个哥哥也一脸关切地看向姜礪尘。 姜礪尘微微摇头,声音低沉:“只是去探查算计我姜家的幕后黑手,顺手解决了几个,还算顺利。” 姜植安连忙问道:“那你查出是谁要害我们吗?” “对方修为远在我之上,”姜礪尘目光沉凝。 “却不知为何藏身幕后,他既不愿暴露身份,我猜,他在炼尸宗內也备受掣肘。” “如今这分坛,实力最高的是殷天正,能让此人忌惮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若我所猜不错,两人是敌非友,如今殷天正似乎正四处搜寻那尸王手指,此人定然只能彻底蛰伏起来,短时间內没有威胁。” “今日,那钱森与夜鸦团的威胁皆被我解决,这段时间那些人理应不敢再生事端。” “待我们在新地稳定下来,再想办法来接二哥出去。” 姜知礼闻言,反而宽慰道:“三弟不必忧心。李厚禄也说了,我等现为乙级耕奴,无需亲自下地劳作。” “平日里,我只需谨言慎行,不惹是非,安全无虞。” “这青芒山毕竟是李厚禄的地盘,王家灵植大比失利,也失了此处的灵田。” “就算他们想找麻烦,也得先过李家守卫那一关。” 姜礪尘却將声音压得更低:“二哥,平日还是离那李厚禄远些为好。他的身份,恐怕没表面那么简单。” 姜知礼不甚在意:“我知道,他是宗门护法李家的人,我会小心的。” 姜礪尘却是摇头道:“他的身份远比这复杂,你知道的越少越好,听我的,平日里能疏远他最好,若是走的太近,恐有杀身之祸。” 此言一出,姜家眾人脸色骤变。 姜植安张口欲细问,却被父亲姜守勤一个凌厉的眼神止住,只得將疑问咽了回去。 夜深人静,连日养精蓄锐,姜礪尘精神饱满。 他盘膝而坐,意念沉凝,准备再次附身那异化的杀人蜂王,突破界限,去窥探《逆五行真解》下一层功法。 第一百零一章 天崩地裂 深夜降临,炼尸宗分坛笼罩在一片劫后的死寂中。 笼舍周遭巡逻的弟子明显稀疏了许多,显然之前的混乱让宗门也伤筋动骨。 姜礪尘盘膝於地,双目紧闭,意念沉凝。 暗影神识藉助夜色的加持,跨越空间的阻隔,瞬间与藏匿於神秘空间深处的异化杀人蜂王重新连结。 嗡——! 蜂王复眼骤然亮起,冰冷的幽光扫过这片奇诡的空间。 承载《逆五行真解》的古老光壁依旧悬浮,符文流转似星河崩碎,轨跡诡譎难测。 而蜂王的身躯则再次诡异的恢復如初。 姜礪尘控制蜂王,凝视光壁。 符文晦涩,如星河暗转,轨跡难寻。 蜂王的复眼幽光再炽,在姜礪尘神识的极致催动下,瞬间化作一方精密绝伦的万筒阵列。 无数复眼单元协同运作,贪婪地捕捉、拆解著每一个符文的细微变化。 再经由姜礪尘的暗影神识组合。 “逆五行真解”五字再度煌煌浮现,如亘古巨兽睁开瞳眸。 “坤元溃散,地脉沉沙!” 蜂王体內,姜礪尘的神识核心无声颂出“崩土”真言,其神意已臻化境。 他神识如剑,悍然刺向那显现的功法尽头! 轰——! 空间剧颤,寰宇倒悬。 浩瀚如海的土行元力自虚无中喷薄而出,充斥天地! 姜礪尘的心湖却古井无波。 矿洞搏杀、瓦解土枢、凝聚地煞,过往参悟运用土行元力的种种画面,在心间电闪而过,化作此刻破法的基石。 浓郁的土黄元力已浓稠如实质,笼罩四野八荒。 穹顶之上,轰隆巨响! 无数滚石凭空凝聚,一股源於物质本源的重力凭空生成,拖拽著这些滚石纷落而下。 转瞬化作拖著炽烈火尾的陨星,裹挟灭世之威,撕裂空间,轰然向著蜂王砸落! 蜂王千万复眼深处,土黄色的玄光骤然亮起,冰冷而锐利。 姜礪尘的暗影神识透体而出,如无形巨网,疯狂攫取、吸纳周身澎湃的土行元力! 霎时间,一根根尖锐的石刺在蜂王身前虚空急速凝结、生长! 每根石刺之上皆凝聚著三重脉眼,环环相扣! 嗡——! 一声撕裂空间的尖锐蜂鸣炸响! 蜂王薄翼怒展! 数根粗逾古树的恐怖石刺,在它的薄翼下悍然成形! 隨著薄翼猛烈一振,这些凝聚了三重脉眼的致命石矛,如同被无形巨弩发射,带著悽厉的破空尖啸,逆冲苍穹,直刺那漫天坠落的火陨! 两股石之洪流,於半空轰然对撞! 就在接触的剎那! 蜂王复眼中玄黄精芒爆闪如烈阳! “咔——!” 姜礪尘神识如弦拨动! 那石刺群中密布的三重脉眼,如同被点燃引信的炸药,在间不容髮之际,连环爆裂! 石刺內部原本稳固如山的土行元力结构,瞬间被引爆、扭曲、彻底崩坏! 轰隆隆隆——!!! 连环脉眼爆破的毁灭性能量叠加、共振,瞬间引发连锁反应。 飞落的火陨石瞬间被崩土之力侵染,共振之力让其內部脉眼也纷纷碎裂。 如同在苍穹之上引爆了无形的炸药! 那威势骇人的陨石群,顷刻间被这股源自內部的瓦解之力,从核心处寸寸崩解、粉碎! 化为漫天最精纯的土行元力尘埃,如土黄色的星云般瀰漫开来! 褐色尘埃纷落如雨。 嗡——! 一股更沉重、更凝滯的万钧之力隨著尘埃骤然降临! 蜂王躯壳猛地一沉,甲壳哀鸣,如负山岳。 玄黄泥沼般的土元死死锁住它的每一寸关节,连振翅都成奢望。 四周瀰漫的土行元力,厚重粘稠如玄黄泥沼,將蜂王瘦小的身躯牢牢禁錮,並有缓缓转化为坚石的趋向。 电光石火间,姜礪尘心中掠过一丝疯狂的念头,他的神识锚定这神秘空间的无边黑暗。 暗影神识如潮渗入虚无,一股熟悉的味道涌入暗影神识。 姜礪尘瞬间感受道无尽的暗影力量正涌入自己的神识中。 这神秘空间中的无尽黑暗竟真能成为他神识的养料。 暗影神识延展、增殖、疯长! 而后转化为姜礪尘手中更强大的武器,啃噬向周身疯狂凝聚的土行元力! 隨著暗影神识的壮大,姜礪尘一心多用,蜂王薄翼颤动,土崩之法如雨飞散,不断消融周身厚重土行元力的脉眼。 即將石化的空间在崩解与凝结之间不断轮迴。 姜礪尘不知疲倦地施展崩土法诀,暗影神识野蛮生长,形成了一个良性循环。 渐渐地,四周土石凝聚的速度再也追不上姜礪尘崩解的速度。 在千百次施展土崩之后,姜礪尘对土行法术的领悟已臻化境。 此时,他已无需耗费心神施展土崩,近乎本能地挥手便能使出一道崩碎土行的法术。 他一面继续崩解周身持续凝聚的土石,一面分神思考该如何破局,以土崩之法对抗天威终究只是治標不治本,並非长久之计。 这些天地间的土行元力终究是混乱而无序的。 若想破局,唯有將这些土行元力打上他的標籤,成为属於他的力量。 陡然间,那次矿洞中搏杀,领悟黄泉引,地煞冲霄的情景在脑海中沉浮,如烙印般在他心神中激盪。 蜂王所有复眼中同时亮起玄黄光芒,暗影神识延伸出无数触手扎进无尽的黑暗深处,汲取这些被尘封的力量。 亿万复眼最深处,那一点被压制到极致的玄黄精芒骤然炸裂! 如同星辰崩灭前的最后闪耀! 没有结印,没有敕令,唯有姜礪尘那冰冷到极致的意志透过暗影神识,化作一道无形的咆哮,悍然轰入周天沸腾的土行元力与自身濒临崩溃的虫躯。 一声仿佛源自亘古的低喝在虚空震动。 “万尘……归吾!” 嗡——! 已被暗影神识撕扯得狂暴不堪的土行元力,连同那漫天湮灭的尘埃,如同听到了至高无上的號令,瞬间陷入前所未有的狂乱! 它们不再是缓慢的禁錮与石化,而是化作毁灭的漩涡,以蜂王那渺小的躯体为核心,疯狂倒卷、坍缩! 蜂王的甲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悲鸣,瞬间布满无数裂纹,仿佛下一瞬就要被这自毁式的力量撑爆、撕裂! 它薄如蝉翼的翅膀在这狂暴的能量流中剧烈震颤,发出撕裂虚空般的尖啸,不再是振翅,而是濒死前引动风暴的绝唱! 所有的光芒、所有的尘埃、所有的力量,被强行压缩、锻打。 在蜂王残破的胸腔之前,凝成一颗不足指甲盖大小、却沉重得让空间都为之扭曲的玄黄地煞核心! 下一刻,姜礪尘驾驭蜂王,发出了超越虫鸣极限的无声尖啸: “黄泉引!地煞——” “冲霄——!” 第一百零二章 我是谁? 那颗核心骤然熄灭了一切光亮,旋即猛然爆发! 不再是恢弘的流沙天河,而是一道无比幽暗、裹挟著湮灭与死寂气息的毁灭脉衝! 它自那枚晶核中喷薄而出,如冷霜般吞噬路径上的一切! 脉衝所过之处,粘稠如沼泽的土行元力被瞬间同化,化为脉衝的一部分,使其威力暴涨! 那漫天砸落的陨石、那万钧的重压、那正在石化的空间。 在这道逆冲苍穹的毁灭脉衝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 在一片死寂中悄然消融,被强行掠夺走所有力量,匯入那毁灭的洪流之中! 蜂王以自身为祭,点燃了这逆抗天威的一击! 它渺小的身躯不屈服於这天地之力。 蚍蜉撼树!螻蚁吞天! 轰隆隆——!!! 不知为何,那片不断同化土行元力的脉衝之中似乎散发著一股哀伤与落寞。 土黄色的流沙悍然撞入天穹最深处的土行本源! 整个神秘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所有的法则、元力,都在这一刻被这道由內而外的脉衝彻底引爆、崩坏! 没有声音,没有光。 只有最彻底的…… 湮灭! 沛然莫御的土行天威,竟被这决绝的一击彻底瓦解。 崩散为最原始、最温顺的元力尘埃。 如同失去了所有筋骨的血肉,簌簌落下,將下方那具耗尽一切、甲壳尽碎、光芒彻底暗淡的蜂王身躯,温柔而沉重地…… 彻底掩埋。 万籟俱寂。 尘归尘,土归土。 他即是尘,尘即是他。 无分彼此,圆满寂静。 …… 冰冷的触感惊醒了他,他的记忆却是混沌一片。 我是谁? 他从厚重的尘坟中挣扎而出,破碎的虫肢划开苍白的尘埃。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复眼茫然地转动,映照出的却是一个极为陌生的地方。 这是一片无垠的荒凉坟场。 枯死的怪树扭曲著伸向灰霾的天空,像极了垂死者的手臂。 残碑断碣半埋於灰白的土壤,风化得看不清铭文。 淒冷的阴风呜咽著穿梭其间,捲起几片纸钱般的枯叶,死寂是这里唯一的主题。 驀地,一段段记忆骤然闪现,狠狠刺入他的脑海! 仙光璀璨,万仙来朝,他御座高悬,俯瞰眾生如蚁! 剑啸九霄,腾云万里,他是世间最高的仙,星河在脚下流转! 最后,一把沾染著他气息的仙剑,从背后刺穿了他紫府! “呃啊……!”蜂王躯体剧烈抽搐,发出痛苦的嘶鸣。 景象轰然碎裂! 仙宫崩塌,星河倒坠! 他从九重天闕狠狠砸落,坠入污秽泥泞的人间地狱。 往昔匍匐在他脚下的魑魅魍魎此刻全都狰狞地围拢上来,用最骯脏的手段撕扯、啃噬著他残存的魂与尊严。 每一刻都是凌迟,每一处都在腐烂,他在无尽的屈辱和痛苦中翻滚,比野狗更卑贱。 恨!滔天的恨意焚心蚀骨! 就在这时,轰——! 无尽的业火凭空焚起,烧穿了这无间地狱! 那些邪魔在烈焰中悽厉哀嚎,化为飞灰。 他,独自站在炼狱火海中央,冲天的火焰舔舐著苍穹,却温暖不了他半分孤寂。 只將他眼中那万古不化的冰冷与疯狂映照得越发清晰。 火焰扭曲升腾,最终在他神魂中凝聚成一个更加诡异、更加暴戾的逆道古篆。 《逆五行真解——烬寂篇》! 其名灼灼,其意昭昭! 劫火焚天,亦能涅槃! 离火寂灭,炽魂成灰! 蜂王的复眼贪婪地捕捉著每一个跳动的赤色符文,將其深深烙印在姜礪尘的神识深处。 嗡—— 蜂王复眼中的光芒缓缓平復。 姜礪尘疲倦的神识带著《烬寂篇》的领悟,落寞地如同退潮般从神秘空间收回。 笼舍內,姜礪尘缓缓睁开双眼。 眼底深处,仿佛有玄黄的地煞余韵与一丝初生的赤色火苗一闪而逝。 他摊开手掌,指尖似乎还残留著调动磅礴地煞元力、以及刚刚触及那《烬寂篇》功法时带来的灼热与哀伤。 姜礪尘双指併拢,心念微动,一簇赤色火苗竟无视这禁法笼舍的层层压制,凭空在他指尖跃动而生。 然而,身体的变化远不及脑海中翻腾景象的万一。 那於神秘空间內惊鸿一瞥的记忆碎片,此刻正无比顽固地啃噬著他的认知。 那感觉无比真实,每一分痛苦、每一丝力量都感同身受,却又虚幻得如同镜水月。 那经歷陌生得仿佛是別人的故事,可其中深藏的情绪却又熟悉得令他心悸魂伤。 他竟一时恍惚,难以判定,他究竟是姜礪尘,还是…… 记忆中那个,被从九霄云巔打入无间深渊,承受著撕心裂肺之痛的存在。 “尘儿,你怎么了?你这手中为何能生出火?”姜守勤的话语打断了他的思绪。 姜礪尘指尖一颤,火苗应声而灭。 他定了定神,压下心头翻涌的混乱,而后说道:“我借蜂王之身,在那神秘空间內领悟了新的法术,这火焰便是后续功法的显化。” 他略作停顿,选择將最惊悚的部分轻描淡写地带过:“只是感悟之时,不可避免地沾染了些许前辈大能遗留的记忆残片,信息芜杂,暂且难以理清。” “此行收穫远超预期。大哥,”他转向姜植安,语气变得肯定,“你身负土灵根,此次我对土行法理的领悟又深数层,或可为你铺就更坚实的道基。” “很早我便察觉,你的体质异於常人。他人需臥床旬月的重伤,於你不过数日便可痊癒。加之你的土灵根稟赋,我认为你真正的潜力在於炼体之道,而以厚土本源之力淬炼体魄,正是上上之选。” “欲行此路,你须先透彻理解土行法术的灵力『脉眼』结构,进而尝试在自身血肉皮膜之下,凝练出独属於你的多重脉眼网络。一旦功成,你之体修前路,必將坦荡无阻。” 姜植安闻言,大喜过望:“礪尘,此话当真?快,快传我法门!” 姜礪尘頷首,心念微动,一缕暗影般的神识无声无息透出眉心,將今夜所悟关乎土行本质的诸多规则与意象,瞬息打包,直接灌入姜植安的识海深处。 庞大的信息流轰然涌入,姜植安当即闷哼一声,眼神陷入一片混沌茫然,整个人僵在原地,显然元神正全力承载消化,已无法分心外物。 “无需心急。”姜礪尘出声安抚,“诸多感悟已烙印於你识海,隨你日后循序渐进,慢慢汲取领悟即可。” 姜植安脸上狂喜之色半晌才逐渐凝聚,他晃晃脑袋,后知后觉地惊嘆道:“礪尘,你何时学会了这等直接將功法意念打入他人识海的大神通?简直神乎其技!” 这一问,却让姜礪尘猛地一怔。 是啊,自己是如何学会的? 方才动作全然出自一种本能,仿佛呼吸喝水般自然。 就在他试图回溯这念头的起源时,脑海中那被背叛的剧痛、那业火焚世的灼热景象猛地一闪。 伴隨著一种执掌乾坤、万法皆通的体感。 那感觉陌生又熟悉,冰冷而遥远。 第一百零三章 提前的调令 是了…… 是那些强行涌入脑海的记忆碎片! 在感知那些片段时,他不知不觉间代入了那“身影”的视角,其部分神通手段,竟也化为了他自己的本能。 原来如此。 一念及此,更深的迷惘如潮水般涌来。 为何那记忆中足以移山填海、偷天换日的无上存在,他的神通,竟只需心念微动,便可自然而然地施展? 仿佛那本就是他遗忘已久的能力…… 究竟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此番际遇,真幻之间,己身之谜,或许已非简单的传承奇遇所能解释。 姜礪尘晃了晃脑袋,拋去这些杂念,而后看向姜知礼。 “二哥,此行我虽习得火行逆转之法,但还未得深意,待我完整掌握这法诀,再传於你,以免你误入歧途。” 姜知礼闻言,眼前一亮:“如此甚好,二哥不急的。” 姜礪尘再看向老爹,沉声道:“至於爹,待我领悟逆火行法术,此后的功法定然有逆水行之流,届时,再为爹爭取护身法术。” 姜守勤笑著道:“无妨,爹有你们,不学也没事。” 姜礪尘慎重道:“既然已经有法术修习,你们最好也不要修行《九幽尸典》了,这里面我感觉有些猫腻。” 姜知礼闻言蹙眉道:“此话怎讲?” “《九幽尸典》重在修神,身体却日益枯朽,於修者不利。” “既然如今我们有更好的选择,何必退而求其次。”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s??.???超省心 】 “我们的家传功法虽不完整,总好过修炼《九幽尸典》变成那如殭尸一般的怪物。” 姜守勤说道:“对,礪尘说的对,你们都不准修习,就让我一个修炼吧,礪尘能弄来尸傀无数,总要人操弄,我来最合適。” 姜礪尘却是一口回绝:“爹,你也不许修炼,我体质特殊,不受这功法影响,而且……” “那些尸傀都打上了我的暗影印记,操控起来如臂使指,你们只要安心修炼家传功法即可,至於后续功法……” “我会想办法帮你们弄到。” “爹知道了……都听你的。”他声音低沉,带著不易察觉的哽咽,“是爹没本事,反倒要你处处奔波冒险。” “爹——”姜礪尘刚要开口,便被姜知礼打断。 “三弟,”姜知礼走上前,眼神清亮,没有丝毫怀疑,只有全然的信任与关切。 “我们是一家人,不必所有担子都你一肩扛。若有难处,定要告诉我们,纵使力薄,二哥也愿与你同担。” 他看著姜礪尘,语气坚定:“你说此法有猫腻,我们便不练。你说家传功法更好,我们便潜心修炼。你的话,我们信。” 姜守勤也缓缓点头,脸上露出宽慰又带著些惭愧的笑容:“是啊,尘儿,这个家,多亏有你。爹……都听你的。” 家人的信任如同暖流,毫无保留地倾注而来。 姜礪尘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心绪,迎上父亲和兄长真挚的目光,郑重頷首。 这一刻,守护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比任何事情都更重要。 姜礪尘的谎言並没有被识破,一家人很顺利地答应了他的要求。 翌日清晨,李奎便带著几名手下径直来到笼舍前。 姜礪尘领著家人迎上前,拱手一礼,语气平稳:“大人清早蒞临,不知有何要事吩咐?” 李奎摆了摆手,脸上略带几分歉意:“姜家小子,不是我不通融,实在是我家少爷有令,命你们今日必须出发。” “你之前提过想多用两日挑选耕奴,眼下怕是来不及了。” 姜礪尘神色不改,只问道:“不知是出了什么变故,让李管事如此紧急?” 李奎正色答道:“少爷近日急需一批灵植,你们得儘快前去学习种植之法,早日投入耕种。” 姜礪尘反应极快,当即开口:“既然如此,我们这就动身。能否让我二哥留下?后续遴选契约耕奴一事,可由他代为处理。” 李奎却摇了摇头:“留是能留,不过你二哥也不能一直待在这了。”见姜礪尘神色微凝,他笑了笑,语气缓和了些:“別紧张,你们既已是乙级耕奴,自然不能再住这种下等笼舍。我已为你二哥另备了一处住所,稍后便可搬入。”他顿了顿,又问:“可还有行李需要收拾?” 姜植安正要回话,姜礪尘却抢先一步应道:“確有少许私物,还请大人稍候片刻。” 他隨即示意家人退回石屋,合上门板。 屋內光线晦暗,姜礪尘神识如暗影流泻,谨慎地覆向门口感知李奎的动静。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影子漾起道道涟漪,三具尸傀自影中无声爬升——一具练气初期,一具中期,还有一具已达后期。 他挥手拍向腰间尸袋,三具尸傀顿时化作黑雾被收入其中。 姜礪尘將尸袋郑重递向姜知礼:“二哥,你一人留在炼尸宗分坛,万事皆需小心。这些尸傀我已用血契祭炼,它们会听你指令,必要时可护你周全。” 姜知礼却推辞道:“我在此多年早已熟悉,没什么危险。倒是你们前路未卜,这些尸傀还是你们带著更为稳妥。” 姜礪尘坚持將尸袋塞回他手中,语气不容拒绝:“放心,我昨日所获颇丰,如今影中所藏的尸傀不论数量还是修为,都远胜於此。你安心收下,我们在外也能少些牵掛。” “若是遇到难以渡过的难关,可去寻那四阴童子的弟弟,或许,他能帮你渡过险境。” 姜知礼闻言一怔,眼中透出困惑:“可他……还是个孩子,能有多大能耐?” 姜礪尘目光沉凝,摇了摇头:“其中缘由,不知反而为好。我们该走了,耽搁久了,只怕李奎起疑。” 姜植安走上前,用力拍了拍姜知礼的肩,嗓音有些发涩:“二弟,保重。” 姜守勤也一把將二儿子搂进怀里,粗糙的手在他背上重重按了按,声音低哑:“记住,凡事谨慎,莫要强出头……安心等我们回来接你。” 姜知礼重重点头,喉头哽咽,眼中已有泪光闪烁,却强忍著没有落下。 当姜家人步出石屋时,李奎脸上早已堆起了笑容,只是那笑意並未真正抵达眼底。 他目光扫过眾人,声音扬高了几分:“都收拾妥当了?” 见几人纷纷点头,李奎嘴角一扯,说出了令他们略感意外的安排。 “那好。姜知礼,你隨我来,我带你去认认新住处。” 他话音一顿,侧过身,抬手示意了一下身后。 “至於姜小子你们几个……就跟著他走吧。” 直到这时,姜家眾人才倏然发觉,在李奎身后的阴影里,一直默立著一道身影。 那是一名周身覆著玄黑战甲的修士,面容冷峻,目光如铁,仿佛一尊毫无生息的雕塑。 只在李奎抬手示意之时,才陡然显露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存在感。 第一百零四章 藏於正道的灵田 姜礪尘一步踏前,暗影神识如墨晕开,无声无息地將父兄护持其中。 此人周身气息,竟与那日李厚禄身上感知到的阴寒之力颇有相似之处。 隨著姜礪尘暗影神识的遮掩,姜家父子顿觉那蚀骨寒意骤减,这才骇然望向那黑甲修士。 但见其人如陷深潭迷雾,玄甲吞吐幽光,竟教人目不能视,神念难近。 这时,李奎出声提醒道:“这是少爷身边的死士,他身上的灵器非凡,价值不菲,尔等莫要妄视,有伤神识。” 话音既落,他又说道:“既然都已经准备妥当了,咱们就暂且分道扬鑣吧。” 姜家眾人不敢多言,唯与姜知礼执手作別。姜礪尘遂携孙氏兄弟並晏归鸿,隨那黑甲修士默然前行。 出得笼舍,那黑甲死士翻掌祭出一具墨玉飞舟,舟身幽光流转,隱隱有云纹暗涌。 眾人隨之登舟而起,但见下方黑石垒就的笼舍渐次远去,眼前豁然开朗。 千里灵植如碧浪翻涌,阡陌间灵雾繚绕,珍木奇吞吐霞光。 御兽场中猛獁长啸,青鸞振翅,妖兽踏起烟尘如龙。 药园里百草含芳,金蕊银叶交织成锦,异香直透九霄。 最是那沉尸池阴风惨惨,黑水翻涌间白骨浮沉,怨气凝作实质,竟在半空结成灰紫瘴云。 姜礪尘此时才明了,这座分坛,赫然是炼尸宗的资源重地。 飞舟破云而行,忽见群峰环抱处现出仙家胜境。 九重玉阶接天青,百丈琼楼映日明。 鹤影翩躚穿虹过,松涛漫捲带云生。 丹炉紫气冲牛斗,剑阁寒光射斗衡。 端的是个琅嬛福地非俗世,羽化登仙在此程。 及至峰顶,忽见崇阁巍峨,金匾高悬“禄泽苑”三字。 但见琉璃碧瓦耀日月,雕樑画栋夺天工。 较之姜礪尘这等修奴囚困之地,真真是云泥之別,惊得眾人目眩神摇,恍入洞天仙境。 那黑甲修士漠然推开通体由星辰铁铸就的朱门,內中传来丝竹雅乐,缕缕道韵如实质般在殿宇间流转不息。 姜礪尘父子三人与三名修奴跟著黑甲修士,一路深入宅邸深处,最终进入一间隱藏在地底下的密室。 密室中央,赫然布置著一座小型传送法阵,隱隱散发著幽光。 黑甲修士取出一只青色玉瓶,冷冷说道:“宗门规矩,远行必须服下这三尸噬道丹。” 说完便闭口不言,再无一字。 大家面面相覷,脸上都写满了无奈。 黑甲修士见状,像是早就被交代过一般,生硬地开口,仿佛背诵般解释道: “三尸噬道丹由三种尸虫秘制而成,平时尸虫会处於休眠。” “只要你们老老实实遵守宗门规定,便能定期获得解药,这些尸虫便会一直处於沉眠之中,不会对你们的身体造成任何伤害。” 孙玄风、孙玄雨兄弟俩听罢,咬了咬牙,正要上前领药。 不料姜礪尘却抢先一步走出,恭敬地接过药瓶,从中倒出一颗墨黑色丹丸,当著黑甲修士的面吞了下去。 转身將药瓶递给父亲时,姜礪尘体內暗影之力微微涌动,浓郁的阴影迅速在胃中一扫而过,悄无声息地將刚服下的丹药捲入了“永夜渊藪”之中。 与此同时,他脚下的影子极轻微地一晃,一道分影已然潜入姜守勤的影內。 姜礪尘朝父亲轻轻点头,姜守勤便会意地服下丹药。 分影如法炮製,在他体內將丹药吞纳进永夜渊藪,消解於无形。 剩下几人,姜礪尘也都用同样的方法处理,將所有三尸噬道丹一一送入自己影中的永夜渊藪。 除了孙家兄弟略显惊讶之外,其他人都已熟悉姜礪尘的手段。 好在姜礪尘早料到他们的反应,立即传音解释,迅速平復了二人的情绪。 黑甲修士並未察觉任何异样,挥手示意眾人踏入传送阵中。 “传送结束后,自会有人接应。你们一切听从他的安排即可。” 就在黑甲修士即將启动法阵送走眾人之际,姜礪尘忽然开口问道:“不知李管事现在何处?先前他似乎还有要事要交代於我。” 黑甲修士冷冷回应:“大人此刻正在闭关,恐怕无暇理你了。” 话音未落,他便启动了传送阵。 姜礪尘心中却是思绪纷飞, 那日从李厚禄身上感应到的阴冷魔气,紊乱外溢,分明是失控之兆。 难道他此番闭关,正是为了压制体內的魔气? 不容他细想,周身空间陡然扭曲,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待到光影定止、双脚再度踏实时,他们已置身於一方陌生的天地之间。 喧闹的人声扑面而来。 出乎意料的是,此地並非想像中的阴森秘境,反而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甫一定神,便见一位眉目慈和、鬚髮皆白的老者迎上前来。 姜礪尘连忙躬身行礼,老者却连连摆手,温言道:“老朽亦是为人奔走的下人,诸位不必多礼。” 怀著满腹惊疑,几人跟隨老者步出传送阵,这才发觉此阵竟设在一家气派店铺的后堂之中,门外匾额高悬,分明是某家大商会经营的传送据点。 更令姜礪尘心惊的是,一路行来,竟未见半个炼尸宗弟子的踪影,空气中亦无半分尸煞之气,反倒灵气清正,令人心旷神怡。 老者行事极为谨慎,引著他们转入一间静室,取出数套寻常布衣与几张能够遮掩气息的灵纹面具,吩咐眾人更换。 装扮既毕,一行人混入市集,眼前豁然开朗。 但见长街开阔,两侧摊位林立,各色灵光宝气交相辉映。 往来修士皆身著不同宗门的服饰,周身灵力纯净浩然,竟皆是正道子弟,熙攘交易,笑语喧闐,儼然一派仙家盛景。 孙玄风、孙玄雨等人置身於这片繁华之中,恍惚间竟似回到了未被掳掠前的自由时光,眼中不禁流露出几分久违的光彩。 姜礪尘却不敢有丝毫鬆懈,目光敏锐地扫视四周,心中疑竇更深。 那领头老者极为警醒,並不在闹市停留,引著他们穿街过巷,几经迂迴曲折,最终悄然遁出城外,朝著偏僻山区行去。 又跋涉了约莫半个时辰,方才抵达此行的终点。 一片隱匿在荒僻灵山褶皱之中的贫瘠灵田。 山嵐繚绕,四下寂寥,与方才的喧囂恍如隔世。 此件灵田外围种植的皆是普通的下品灵谷,往里便有稀疏的中品灵谷。 姜礪尘眉头微蹙,按理来说,若只是这些中下品灵谷,李厚禄不可能如此焦急让他们今日便上路。 难道,这片灵田中有著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第一百零五章 邪性的灵植 姜礪尘悄然催动暗影神识,向灵田深处探去。 只见那些中下品灵谷枝叶萎靡,长势颓败,远逊於灵植窟中最蹩脚的耕奴所种。 更诡异的是,谷叶上皆残留著细密的啃噬痕跡,似是虫蛀所致。 李厚禄的私田,怎会荒芜至此? 莫非…… 这些灵谷仅是掩人耳目的幌子? 姜礪尘心中疑云愈浓。 不多时,和伯引著眾人行至一名鹤髮童顏的老者跟前。 老者周身灵压磅礴,赫然是筑基修为。 他刻意释放出自身的灵压,压得眾人抬不起头来,显然是想给眾人一个下马威。 他只是冷眼瞥了一眼姜礪尘一眾人,便冷冷道:“如今的耕奴愈发不堪,修为低微至此,何以侍弄灵田。” “和伯,带他们去乙丁区,划给他们二十亩地,一切按过往耕奴標准,顺便教教他们规矩。” 和伯看了一眼老者,嘴唇微动,似想进言,终究未发一语,只躬身领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一行人隨他向西而行。 越往西去,灵气越发稀薄。 姜礪尘不由问道:“和伯方才似有话说?” 和伯嘆息了一声:“本想为你等求个情,但看玄苍管事心意已决,你们恐怕有麻烦了。” 姜礪尘心头一紧:“还请明示!” 和伯嘆息道:“西山脉灵气匱乏,灵植產量註定锐减。新奴皆有產量考校,若无法达標……” 他语声沉凝,“只怕性命难保。” 闻言,一眾人脸上纷纷露出惊恐之色,姜守勤见状,连忙安抚道:“我儿有法子能让灵植增產,这才得李管事赏识,区区考验,绝对难不倒我儿。” 听闻此言,眾人脸色才缓和一些。 姜礪尘心念一转,而后问道:“和伯,我们此行要种植的到底是何种灵谷?” 和伯却轻声道:“你们隨我来就知道了。” 眾人隨他跋涉许久才到一片荒僻坡地,但见眼前灵田贫瘠枯槁,杂草丛生,竟似废弃多年。 和伯指向那片荒芜灵田,沉声道:“是否觉得此田废置已久?” 见眾人頷首,他方缓声续道:“上月此田尚有耕奴打理。可惜幻影迷虫肆虐,灵谷尽毁……那人终因未达產量,落得个……” 话语戛然而止,然其中意味,来自灵植窟的眾人皆已心知肚明。 “这上层灵田,你们可自行种植任意作物。收成之后,可得五成收穫,並无產量之限。” 说罢,和伯引眾人走向灵田旁一座白墙灰瓦的清雅宅院。 院落幽静,布局规整,十数间厢房错落,足以容纳起居、修炼、待客及僕役居住。 和伯却未在院中停留,径直带人绕至后院。 在一片假山掩映之下,竟藏有一条隱秘通道。 循通道而入,眼前豁然开朗。 其中竟开闢出一片犹如灵植窟般的洞天,洞內灵田之上,已然培育著一片泛著幽幽寒气的褐色灵植。 和伯指向那片灵植,肃然道:“此物,才是尔等真正的职责所在。” “身为新来者,只需使此地三分之一灵植存活,便算通过考核,可真正成为此宅之主。” 姜礪尘凝神细观,只觉那灵植气息诡譎异常,不禁问道:“此为何种灵植?为何宗门典籍之中从未得见?” “这些东西,你们还是不知为好。”和伯冷瞥一眼。 “若自忖命长,你们也自可去查。” 姜礪尘连忙拱手:“小人不敢,只是不知……此灵植为何如此难养?我等又该如何照料?” 和伯神色稍缓,而后说道:“总算问在关键了,此物畏光喜寒,须时刻调控洞內温度。” “更须谨防其长势失衡,一旦某一株灵植滋生过盛,便会侵夺周边灵植灵蕴,反客为主。” “尔等要做的,便是维繫灵植间的均衡,使彼此势均力敌,互不能噬。” “眼下它们如此『安分』,全因洞中布有『五山阵』,压制其凶性,不致肆意疯长。” “然维繫此阵,耗费灵石甚巨,这才需专人看顾。” “此阵余效仅存一个时辰,尔等当好自为之,儘快熟知它们的习性,这是记录它们习性的玉简,你们好生详读。” 和伯递出一块玉简,姜礪尘连忙接过。 余下眾人闻言心中凛然,这灵植听来邪异非常,莫非是什么魔渊异种? 和伯略作停顿,声音又低沉了几分:“还有一事,尔等需谨记……” “万万不可暴露身份。否则三尸噬道丹一旦发作,便不止是焚心蚀骨之痛那般简单,届时神魂俱灭,连轮迴之机都將断绝。” “从今日起,尔等便需扮作在此清修的散修。周边亦有不少散修居住,行事切莫露出马脚。” 他目光扫过眾人,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 “若因谁人行事不密,招来祸端,不仅你们性命难保,更会牵连所有人。” “不过,”他语气稍缓。 “少爷亦非不近人情。尔等亦可如寻常散修一般,將所种灵谷携至集市交易,甚至购置法器符籙。这也算是给予尔等的一点便利。” 言及此处,他眼神陡然锐利:“想来,来时诸位已『领略』过那三尸噬道丹的滋味,应当无人愿再尝第二次了吧?” 此言一出,眾人皆是一怔。 姜礪尘心中霎时雪亮。 原来所有远行之人出发前,都必会经歷那催动丹药、生不如死的一遭,以此作为警告与钳制。 那引路的黑甲修士恐怕是个新手,竟遗漏了这关键一步,才让他们侥倖逃过一劫。 他当即躬身应道:“那般滋味,我等绝不愿再试,多谢和伯提点。” 和伯摆了摆手,语气恢復了平淡:“与你们交个底,这片地界灵气贫瘠,需得多费心血,好生看顾这下层灵植。” “上层田亩的產出亦不可荒废,免得惹人疑竇,窥破了此间的秘密。” “是,我等明白。” “此外……”和伯语气转沉,目光扫过眾人。 “此地散修混杂,龙蛇並处,间有宵小之辈窥伺邻舍,若遇胆敢犯境之徒……” 他话音微顿,眼中掠过一丝寒芒,“切记斩草除根,万不可留下活口。” 姜礪尘当即躬身:“晚辈明白,定当谨慎行事。” 见眾人恭顺听命,和伯神色稍缓,语气亦缓和几分: “尔等初来,辛苦自是难免,待熟悉此间耕作,能维繫灵田平衡后,亦可偷得浮生半日閒。” 他遥指集市方向,淡淡道:“届时自可前往坊市交易消遣,只要上缴足额灵物,便能自由管控自己的时间,这般自在,岂是灵植窟中所能企及?” 第一百零六章 阴阳共生 和伯环视眾人,隨后开口道:“五山阵时限將至,诸位还需儘快研读玉简,掌握这些灵植的习性,老夫便不耽搁你们了。” “若有要事……”和伯將一道传讯符递到姜礪尘手中,“可凭此符与我联络。” 姜礪尘双手接过传讯符,躬身行礼:“谢过和伯。” 待他直起身时,和伯早已踏风而去,衣袂飘飘间消失在洞口。 见人已离去,晏归鸿急忙嚷道:“咱们得赶紧研读玉简吧!要是这些灵植有个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啊!” 姜植安轻敲了下晏归鸿的脑袋:“就你话多,休要扰乱军心。有礪尘在此,还有什么灵植难题解决不了?” 姜守勤转向姜礪尘问道:“礪尘可有什么打算?” 姜礪尘沉吟道:“待我先观览玉简內容。” 他將神识沉入玉简之中,关於异种灵植的习性及栽培要诀顿时浮现心间。 不过片刻功夫,姜礪尘已然阅尽所有內容。 他略作思忖,眉心忽然渗出一缕幽光,將精心整理的心得尽数注入眾人识海。 孙家兄弟与晏归鸿皆面露惊异,为这般神通惊嘆不已。姜植安与姜守勤倒是 见识过此番手段,並未显得过於诧异。 姜礪尘静待眾人消化所得,只见晏归鸿眼中忽然绽放光彩。 姜礪尘唇角微扬,看来这小子已有所得,却不知与自己所想是否不谋而合。 晏归鸿激动得小脸泛红:“姜三哥,我想到一个阵法,或可一试。” 姜礪尘神色不动,含笑问道:“但说无妨。” 晏归鸿瞥了眼孙家兄弟,欲言又止。姜礪尘会意,温声道:“如今都是自家人,但说无妨。” 闻言,晏归鸿这才说道:“姜三哥先前指点我研习的阴阳共生阵,或许正可用於此处。” “哦?”姜礪尘眼中掠过一丝兴味,“你且说来听听。” 姜礪尘眼中讚赏之色愈浓,微微頷首,示意晏归鸿继续。 晏归鸿得到鼓励,精神更为振奋,他蹲下身,用手指在地面的浮土上快速勾勒起来: “姜三哥你看,和伯给的玉简里说,这地下孕育的灵植,我们姑且叫它『幽影菇』吧。” “它乃至阴之物,畏光畏阳,需汲取地脉阴气生长。” “而地上这片灵田,恰可种植玉简中提及的另一种克制它的灵植,『曦光草』,此草性喜阳,需吸纳日光精华。” “若按常法,二者属性相剋,绝不可同处一地。但若以《阴阳共生阵》为桥樑,非但无害,反而能互济互利!” 他边说边画,一个简易的阵法示意图迅速成型,与麻布上的复杂阵图核心相呼应。 “我的想法是:將这大阵布於整片灵田之下,以地表为界,划分阴阳!” “阵眼核心便设於灵田中央,贯通上下。” “地表之上,种植喜阳的『曦光草』,其根系自然向下延伸,其吸纳的过剩阳气、日光精华,以及土壤中可能因日照產生的燥烈之气,皆可被视为『阳盛』之象。” “此时,深埋地下的阵眼阴眼便会自发感应,启动转化。” “依据『阳极生阴』之理,通过五行流转。” “尤其是以水行路径的『润下之力』与土行路径的『厚德载物』之性,將这些过剩的阳气疏导、转化为温和的滋养之力。” “甚至部分转化为阴气,反哺给地下的『幽影菇』。” “我们以曦光草来吸收太阳精华弥补养分不足,不仅解决了此方灵田贫瘠的问题,而且还能克制『幽影菇』的暴乱。” “反之,地下『幽影菇』生长时必然散发浓郁阴寒之气,若其过盛,不仅会侵蚀自身,更可能冻伤上方『曦光草』的根系。” “此时,阵眼阳眼便会发动,『阴极生阳』!” “通过火行路径的『炎上之性』与木行路径的『生发之力』,將过盛的阴寒之气转化为温和的暖流与生机,上升滋养『曦光草』,助其生长。” “同时避免阴气淤积伤及阳草根本。” 晏归鸿越说思路越清晰,声音也愈发坚定: “如此一番布置,地上阳草与地下阴草,非但不是竞爭相剋,反而通过这《阴阳共生阵》连为一体,互为表里,阴阳互根!” “阳草为阴草提供转化后的滋养,阴草为阳草平衡过盛的阳气。” “阵法自行运转不息,时刻调节著上下两层的阴阳二气,使其始终处於『冲气以为和』的平衡状態。” “完美模擬出它们各自所需的生长环境,甚至犹有过之!” “这岂不正好解决了此地阴阳失衡、灵植难以共存共荣的难题?”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姜礪尘,期待著他的肯定。 姜礪尘听完,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晏归鸿不仅完全理解了他当初点拨的阴阳至理,更能举一反三,结合实际情况,提出如此巧妙而可行的具体方案。 这份悟性和机变,实属难得。 “妙!”姜礪尘击节讚嘆。 “归鸿,你所思所想,与我不谋而合。” “以此《阴阳共生阵》为基,调和阴阳,共生共荣,確是解决当前困境的最佳良策!” “这样吧,”姜礪尘略作思忖,开口道: “归鸿,你且先留在此处,仔细观摩这地下『幽影菇』的分布方位,推演阵基节点。” “父亲、大哥,劳烦你们带著孙家兄弟先去上层灵田著手开垦。” 他目光转向晏归鸿,叮嘱道:“待你勘明地底格局,再依据阵法所需,在上层精准规划出『曦光草』的栽种位置。” 余下眾人皆不懂阵法之道,听得云里雾里。 但见姜礪尘与晏归鸿皆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原本压在心头那块关乎生死存亡的重石仿佛骤然减轻了不少。 至少,眼前已然出现了一条清晰的生路,令人不由心生几分振奋与希望。 姜礪尘先让孙家兄弟上去准备。 待两人身影消失於通道口,他这才心念微动,自永夜渊藪之中悄然召出十余具沉默的尸傀。 无声无息地林立於身旁阴影之中。 第一百零七章 柳暗花明(三更求数据) 晏归鸿初时一惊,隨即脸上绽放出又惊又喜的笑容。 他虽见过姜礪尘操控影中尸傀,却万万没想到,这位姜三哥的影子里,竟潜藏著如此庞大的一支力量。 姜礪尘温声解释道:“此地安危至关重要,需它们从旁护卫。我在此间事宜安排妥当后,近日便需重返宗门一趟。” 他顿了顿。 “一来,打探二哥近况;二来,我们既已晋升乙级耕奴,每月的家族任务亦不可耽搁。” “我早已选定一项,儘早完成,我们方能心无旁騖地在此培育灵植。” 姜守勤闻言,面露忧色,急忙推拒道:“礪尘,这些尸傀你还是自己带上!” “宗门任务吉凶难料,你若有什么闪失,我们这些人……炼尸宗那般薄情,定会顷刻將我们弃如敝履。” 姜礪尘摇了摇头,语气沉稳地宽慰道:“父亲放心,我影中尚有数具修为不俗的尸身,足以炼化出几具强力的护身尸傀。更何况……” 他声音虽轻,却带著一股令人心安的力量:“歷经那番神秘空间的洗礼,儿子如今实力早已今非昔比。” “进,有焚尽万物的『烬寂之法』;退,有不动如山的『土崩之术』,筑基期之下,儿当立於不败之地。” “此次任务,炼尸宗上层贪图那『走地参』,欲独吞其利,故而才只发布探查之令,而非强夺。” “参与其中的耕奴与弟子,修为最高也不过练气期,这恰恰给我了可乘之机。” “凭藉分影的潜行匿踪之效,我有极大把握,能抢在炼尸宗夺宝之人来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將那走地参得手。” “好了……”他不再多言,指尖幽光流转,已將部分尸傀的操控权限分予在场诸人。 “你们先將这些尸傀妥善布置於要害之位,加强戒备,我需立刻赶往城中集市,採购『曦光草』。” “此草虽仅为中品,却性极精贵,能驱邪镇厄,化毒补元。” “寻常小店定然无存,必是那城中大店方可购得,时间紧迫,我去去就回。” 言罢,姜礪尘不再耽搁,快步走出地下灵植区,只身踏过地上那片灵田边界。 他立於原地,双目微闔,强横的暗影神识如潮水般悄然蔓延,细致地扫过四周山林、幽径乃至空气中最细微的波动。 確认再无任何可疑的窥探与异动后,他心下稍安,身形一展,便如一道轻烟般掠出,施展轻身之法,朝著来时那座巍峨城池的方向急奔而去。 然而,就在姜礪尘离去后不久,一旁古木垂下的浓密阴影中,一个苍老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浮现出来。 正是去而復返的和伯。 他静立原地,深邃的目光越过重重树影,遥遥锁定了姜礪尘远去直至消失的背影,若有所思。 片刻后,他身形微微一晃,如同鬼魅般,再次无声无息地隱没於苍茫山野之间,仿佛从未出现过。 姜礪尘心系时间,一路疾行,不多时便再入城门。 城中人流如织,他无暇他顾,径直拦下一名看似知晓诸事的修士,耗费了一块下品灵石,方才打听到城中专售各类珍稀灵植灵种之所。 乃是一家名为“天植宝阁”的店铺。 姜礪尘依著打听来的方位,穿过数条繁华街巷,终在一处灵气氤氳的地段,见到了一座飞檐斗拱、气象不凡的阁楼。 匾额上龙飞凤舞书写著四个大字——天植宝阁。 他快步走入阁內,一名青衣侍者立刻迎了上来。 不及寒暄,姜礪尘便直接问道:“贵阁可有『曦光草』的灵种?” 侍者面露难色,拱手歉然道:“客官来的实在不巧,本阁库存的所有曦光草灵种,片刻前刚被一位客人尽数包揽了。” 姜礪尘心下一沉,眉头微蹙:“全包了?不知是哪位客人,可否方便引见?在下確有急用,愿出合理价格,只求能分购少许。” 侍者目光瞥向二楼雅间的方向,低声道:“那位客人尚未离去,正在雅间歇息。客官或可自行前去商量一二。” 说著,他指明了方向。 姜礪尘道谢后,快步登上二楼。 只见临窗的雅间內,一位身著鹅黄色法衣、气质明丽的妙龄女子正悠然品茗,身旁侍立著两名气息內敛的护卫,显然身份尊贵。 他整了整衣衫,上前拱手道:“这位仙子,在下姜礪尘,冒昧打扰,听闻仙子方才购尽了阁中所有的曦光草灵种?” 女子闻声抬眼,一双明眸打量著姜礪尘,见他虽衣著寻常,但气度沉凝,不似奸猾之辈,便微微頷首:“不错,是我买的,你有何事?” “实不相瞒,在下急需此灵种有大用,愿在原价基础上添些灵石,恳请仙子能割爱转让一部分。”姜礪尘態度诚恳。 女子闻言,却是轻轻摇头,唇角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无奈笑意: “灵石?我不缺灵石,我买这些种子,並非为了囤积居奇,而是另有用处。” 姜礪尘心中一动,顺势问道:“不知仙子大量购入此等灵种,所为何事?若仙子並非急用,或许你我所需並不衝突?” 女子放下茶盏,嘆了口气,倒也未曾隱瞒,或许是觉得此事並无不可对人言。 “告诉你也无妨,我求购曦光草,並非为了寻常种植,而是想尝试培育出『变种曦光草』。” “变种曦光草?”姜礪尘適当地露出些许好奇之色。 “嗯。”女子点头,眼中流露出几分希冀。 “传闻曦光草万中无一会发生变异,其草叶会隱现五行霞光,那是炼製『五行丹』的必备主材。” “五行丹神妙无比,服用后可短暂免疫五行法术轰击,並能稳固自身生机,乃是危急关头保命的极品灵丹。甚至……” “它也是炼製能永葆容顏的『驻顏丹』的关键辅料。” 她语气渐低,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色: “家父常年在外征战,险境环生,我只想若能种出那变异灵草,炼成五行丹,或许能为他增添一份保障。” “至於买这么多……” 她笑了笑,带著些自嘲。 “只因我於种植之道实在算不上精通,只能以量取胜,再辅以各种不同环境,盼著能有一株侥倖蜕变。” 姜礪尘听完,眼中骤然绽放出明亮的光彩,这真是柳暗明! 他当即开口,声音沉稳而自信:“原来如此,仙子若是为了培育变异灵草,或许在下可以效劳。” “哦?”女子挑眉,显然不信,“你有办法?” 姜礪尘不答,从容地从储物袋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玉匣与一个布袋。 他打开玉匣,里面是几粒饱满异常、隱泛血芒的粟米。 又解开布袋,露出十数穗金光灿灿、颗粒远比寻常饱满的穀粒。 第一百零八章 窥视(求数据) “此乃在下亲手培育的血精粟与金穗灵谷,请仙子过目。” 女子好奇地探出一缕神识,细细扫过这两种灵谷。 片刻后,她美眸中顿时闪过惊异之色。 这两种灵谷不仅生机磅礴远超同类,其內部蕴含的精纯灵力更是异常浓郁。 显然是经过了极优异的培育甚至產生了良性变异,绝非寻常灵植夫所能成就。 她抬起头,看向姜礪尘的目光已大为不同,信了七八分:“这些……都是你种出来的?” “正是在下。”姜礪尘頷首。 “不敢妄称大师,但在培育灵植,尤其是引导其向有益方向变异之上,確有些许心得。” “若仙子信得过,培育变种曦光草之事,或可交由在下一试。” 女子闻言,喜色瞬间跃上眉梢,急声问道:“当真?你需要多少灵种?何时能种出来?” 她似乎生怕姜礪尘反悔。 姜礪尘略作沉吟,如实相告:“承蒙仙子信任,只是眼下在下有要事需远行数日,期间只能先行种植普通曦光草以应一时之需。”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待几日之后,在下返回,便可潜心研究其变异之法,届时,必能给仙子一个明確的时限。” “无妨!” 女子爽快无比,立刻对身旁护卫示意。 护卫当即取过一个沉甸甸的锦袋,递给姜礪尘。 里面正是方才她买下的所有曦光草灵种。 “这些灵种,你全部拿去!普通的需要多少便用多少,剩余的尽数用於尝试变异!” 女子语气乾脆,尽显豪奢。 “若能成功,我另有重谢!这些灵种,算是我预付的酬劳,分文不取!” 说罢,她又取出一张做工更为精美、隱隱有灵凤纹路的传讯符,递给姜礪尘。 “这是我的传讯符,若有佳音,隨时告知於我。” 姜礪尘接过灵种和传讯符,只觉这女子行事大气磅礴,其背景定然深不可测。 他不动声色地收起,拱手道:“必不负所托,还不知仙子如何称呼?” 女子嫣然一笑:“我姓云,静候阁下佳音。” 交易既成,姜礪尘不再耽搁,再次抱拳:“云仙子,告辞!” 旋即转身下楼,步履匆匆,带著那袋至关重要的曦光草灵种,以最快的速度赶回城外灵田。 姜礪尘步履匆匆,带著曦光草灵种赶回城外灵田,衣袂拂动间扬起细微尘埃。 尘埃落定之后,一道苍老身影自林间阴影缓步而出,如幽魂融於山色,不远不近缀在其后,正是和伯。 不多时,姜礪尘已回到灵田。 他脸上带著恰到好处的急切与专注,一回来便立即召集眾人,將灵种分出。 由晏归鸿指引方位,他亲自示范,小心翼翼在一片精心整理过的区域播种下去。 整个过程,他全神贯注,仿佛將全部心血都倾注於灵植之中,一举一动皆显老练。 和伯静立於不远处一株古树之下,目光幽暗,无声注视著。 恰在此时,天际一道遁光掠过,气息並不张扬,却隱含宗门修士特有的锐气。 和伯身影在遁光出现的剎那身影骤然模糊,如水滴入海,瞬息隱没於周遭环境,气息尽敛。 那名玄甲修士驾驭遁光,在灵田上空略作盘旋,锐利目光扫过正在田间“辛勤劳作”的姜守勤、晏归鸿等人,最终定格在正俯身查看秧苗的姜礪尘身上。 见其手法纯熟老道,儼然是个经验丰富的灵植夫。 玄甲修士眼中锐气稍缓,微不可察地頷首,似是確认此人並非信口开河之徒。 大小姐並未受欺瞒。 他方向一转,纵光远去,显然是云姓仙子身旁的护卫修士。 直至玄甲修士离去良久,和伯的身影才再度浮现,继续对这些新来耕奴的监视。 和伯看向姜礪尘的眼中闪过一丝讚赏的光。 能瞬间找到了治理贫瘠灵土的办法。 第一天居然就结识了一个城中的大人物。 不知该说这小子气运逆天,还是胆识过人。 曦光草作为那地下魔植的克制之物,虽说能增进灵土肥力,但也有折损那魔植的风险。 以往即便有人想到此法增进灵土肥力,也没有人敢尝试,怕曦光草的反噬让他们前功尽弃。 如今这小子毫不犹豫地便在上层种上了曦光草,倒是好魄力。 唯一让他觉得好奇的是,指挥种植的竟是这些耕奴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孩子。 他默默注视著,直到暮色四合,確定新来的耕奴还算老实之后,才幽幽离去。 在无人察觉的角落,一道阴影隨著和伯的离开开始缓缓移动,远远缀在他的身后。 直到此时,一直保持著弯腰检查姿態的姜礪尘,才缓缓地直起身来。 他脸上那副全神贯注的农人表情瞬间褪得乾乾净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凝视。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如鹰隼,不动声色地投向分影消失的密林方向。 就在他神游之际,仍在思索和伯的用意时。 一个不合时宜的身影驾著一柄劣质飞梭,晃晃悠悠闯入了这片刚恢復沉寂的灵田。 来人衣著锦绣,却因身材臃肿,穿出一身不相称的侷促。 他脸上带著种没来由的优越感,才刚落地便粗声粗气地喊道: “新来的?我是王五,比你们早来几年,也是替李大人料理灵田的。今日特地来结个善缘。” 他顿了顿,声音里刻意掺进几分虚假的殷勤:“念你们初来乍到,想必没什么准备。我带了些精米,就当是一点心意。” 说著,他从储物袋中取出一袋米。 姜礪尘神识微动,一扫之下心中瞭然,不过是凡俗之米,毫无灵韵。 天下没有白得的午餐。 姜礪尘拱手道:“多谢前辈好意。” 却並未伸手去接。 “无功不受禄,您是前辈,怎好让您破费?若是不嫌弃,不妨留下吃顿便饭。” 王五嗤笑一声,脸上挤出几分皮笑肉不笑:“怎么,看不上我的礼?” 姜礪尘神色不变,只摇头道:“不敢,只是受之有愧。” 王五立刻趁势接话:“有来有往才是礼。你觉得受之有愧,那正好……” “按这儿的老规矩,你们这些新人地面上的收成,要交两成给我。” 他拍了拍胸脯,话音压低几分。 “放心,以后我自然会罩著你们。” 姜礪尘眉头微蹙,声音沉静:“和伯未曾提过有此规矩。此事,还是等我问过和伯再议。” 王五却嘿嘿一笑,摆手道:“何必那么麻烦?我约了和伯喝酒,瞧这时间……他也该到了。” 话音未落,仿佛有意应和他的说法,小径尽头果然出现一道苍老身影,正不紧不慢踱步而来。 那容貌、那衣著、那沉稳如山的步伐。 分明就是他们白日所见之和伯! 姜礪尘瞳孔骤然收缩。 如果眼前这位正从路上走来的,是和伯…… 那此时此刻,正被他那一缕分影紧紧跟在身后的…… 又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零九章 八卦阵(求追读) 姜礪尘不动声色地拱手一礼,语气平稳:“见过和伯。” 其余几人亦隨之行礼,姿態恭谨。 和伯目光淡薄,略微頷首,算是回礼。 他並未多言,只將手拢在袖中,静静而立。 姜礪尘这才转向先前发声之人,声音清晰却不失礼数:“这位前辈方才说,新来者须上缴两成收成予他,不知是否確有此事?” 和伯却是含糊其辞道:“可以有,也可以没有。” “此话何解?”姜礪尘蹙眉道。 “王五虽不曾侍弄上品灵植,但对这地下的灵植倒颇有手段。” “若是你想要他传授一二经验,便允诺他两成的收成。” “毕竟,两成的收成和性命相比,孰轻孰重,你自有权衡,当然……” “若是你自忖灵植技艺高超,也可不交这学费,一切都看你自己的决断。” 闻言,姜礪尘明了,隨即说道:“原来如此,小人虽不算灵植大师,但对付这中品灵植还算得手,就不劳前辈费心教导了。” 王五脸色一僵,眯起眼睛,语气转冷:“你当真不要我的指点?月底若是交不出足额的產量,你们这些人可一个都活不成,你可要想好了再说。” “在下心意已决,相信天道酬勤,只要我们勤力耕耘,灵植自然能活,產量也定不会低。。” “哼……”王五冷笑一声,面色愈发阴沉。 “既然你们不识好歹,我也省得一番口舌。不过记住……若將来低头来求,我要的,可就不止两成了。” 他拂袖转身,面向和伯时却顷刻换了一副笑脸,语气殷勤: “和伯,请……今日酒宴属下筹备多时,定要让您尽兴而归。” 他说著,斜睨了姜礪尘等人一眼,声音压低几分,带著几分轻蔑: “咱们不和这种低贱之人走的太近,免得被些不识抬举的东西扰了雅兴。” 和伯却是语气温和:“都是同门,不必如此腹誹,姜家小子,祝你好运了。” 姜礪尘看著和伯那张脸,心思电转,突兀说道: “和伯,感谢您今日为我们向玄苍管事求情,他日若您有空,我等也愿意为您在寒舍摆上一席,还请和伯不要嫌弃。” 王五闻言,怒喝道:“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请和伯?” 和伯摆了摆手,打断王五的粗话:“唉……我虽有替你们求情之心,却並未有实际行动,你们无需谢我。” 姜礪尘拱手道:“和伯有心,便是善举,我等想要宴请您也是心意。” 和伯闻言,笑道:“那好吧,来日我有空便自行来叨扰你们了,如今,你们还是抓紧时间去研习那地下灵植的习性吧。” “是,谢和伯体谅。”姜礪尘躬身。 看著和伯转身离去,姜礪尘心头微颤,这个和伯竟然也有与他们相遇的记忆。 他分明操纵分影一直暗中跟著那位引路的和伯,这一点绝不会错。 从踏入李厚禄这片私田开始,姜礪尘就察觉到此地氛围过於鬆散,儘管有三尸噬道丹的威胁悬顶,但他断定李厚禄必定藏有后手。 为防家人遭受不测,他才潜出分影尾隨和伯,试图窥探对方是否会有其他对姜家不利的手段。 直至此刻之前,那位和伯並未流露出任何欲对姜家出手的跡象。 可眼前此人的出现,却令姜礪尘心底隱生寒意,实在太过诡异。 儘管容貌、气息皆与引路和伯毫无二致,但他无比確信,这绝非同一人。 既然如此,此人为何会拥有另一人的记忆? 分影始终暗中跟隨那位和伯,两人根本从未交匯。 他们是如何共享见闻、互通有无的? 又有几人知晓,这个和伯不止一人? 姜礪心绪翻涌,诸多猜测掠过心头。 而和伯却已与王五徐徐远去,二人乘上那艘飞梭,化作一道流光,朝著远方的繁华城池驶去。 见人影远去,姜礪尘以暗影神识仔细扫视四周,再察觉不到任何外人的气息后。 他这才缓缓开口:“看来,我们须要提防的,不只是虎视眈眈的散修,还有炼尸宗的人,甚至……” “那些早已被驯化的耕奴,也是不可信的。” “因此,灵种既已种下,接下来便该著手布置阵法,守护我们这处院落。” “归鸿,地底那些幽影菇眼下情况如何?” 晏归鸿含笑应道:“放心,阴阳中枢我已布设妥当。” “如今幽影菇尽数镇压於阴阵之下,养分均衡流转,只待与上层曦光草的阳性相接,阴阳共生大阵便可正式运转。” “很好,此番辛苦,我给你记一大功,日后定有补偿。”姜礪尘讚许地点头。 晏归鸿笑道:“你可別忘了就好。” “对了,此前我在黑市为你购得的阵旗与阵盘呢?” “一直隨身带著。” 说罢,晏归鸿解下身后的行囊,从中取出三桿青湛湛的阵旗与数块鐫刻符文的阵盘。 正是那套碧波三叠旗及破损的阵盘。 经过他连日修补,原本略有瑕疵之处皆已恢復如新,隱隱流动灵光。 姜礪尘沉吟片刻,復又问道:“归鸿,关於护院大阵,你可有设想?” 晏归鸿一听,顿时目光熠熠,语带兴奋: “这你可算问对人了!我近日从阴阳共生阵中另闢蹊径,悟出一套攻守兼备的阵法。” “只需稍改布局,便能將灵植大阵的灵力串联起来,形成一套內外呼应、共生互济的护院阵势。” 他展开阵旗,一边推演一边解释: “以碧波三叠旗执掌阴阵,再借阵盘布成离火阳阵。” “阴阳二气流转调和,可结成一道威能不俗的阴阳护院大阵。” “更妙的是,此阵与地底灵植共生相连,必要时,还可抽取幽影菇与曦光草之力,或固守院落,或反击外敌,可谓一举两得,只是……” 晏归鸿略微沉吟,而后蹙眉道:“这阵法该叫什么名字好呢?” 姜礪尘闻言笑道:“这好办,我最擅起名了,就叫八卦阵吧。” 至此,后世令人闻风丧胆的八卦阵,便在这看似寻常的私田院落中悄然问世。 而姜礪尘的暗影之主之路便从此刻启程。 第一百一十章 破茧之后,强的可怕(求数据) 一行人忙碌到深夜,终於將所有事务安排妥当。 月光洒落在新垦的灵田上,泛著朦朧微光,院落四周隱约有阵法之力流转,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守护气息。 姜礪尘见眾人神色疲惫却目光明亮,心知今日之功非同小可,朗声道: “今日辛苦诸位了,阵法初成,灵田落定,合该庆贺一番!” 说罢,他心念微动,自储物袋中取出一袋金穗灵谷。 那灵谷颗粒饱满,穗芒如金,才一现世便散发出纯净温和的灵气,令人精神一振。 “此金穗灵谷,乃是我培育的精品灵谷,於修行大有裨益。” “今夜便以此灵谷为粥,既是慰劳,也算为我们这片新地討个丰收的好兆头。” 晏归鸿眼睛一亮,笑道:“还是姜三哥捨得,这般品质的金穗灵谷我见都没见过,寻常修士得了都珍藏起来,只有姜三哥肯拿出来分享。” “我们都是自家人,何分彼此?” 姜礪尘笑道,隨即亲手生火架锅。 虽说宅院中配有厨房,但多年的耕奴生涯,却让他们养成喜欢在野外生火造饭的习惯。 不多时,田埂上便瀰漫起一股清甜的香气,灵谷在锅中翻滚,金光流转,灵气氤氳,令人食指大动。 眾人围坐一团,手捧热粥,虽身处险境,前路未卜,但这一刻,暖粥入腹,灵气滋养著经脉,也暖了心怀。 他们望著这片亲手开垦的土地和刚刚布成的阵法,第一次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生出了一丝“家”的安稳感。 粥香裊裊,眾人正放鬆交谈之际,姜礪尘眼底却骤然掠过一丝暗影。 通过那神秘空间的考验之后,他的暗影神识增长迅速。 如今,他的神识时刻笼罩著整个农场也不觉疲累。 此刻,他清晰地“看”到,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正潜伏在院外灵田的阴影中。 那是个面色蜡黄的中年修士,虽然刻意隱藏著气息。 但修炼《九幽尸典》之后的灵力却在暗影神识的扫视之下暴露无遗。 他眼中闪烁著贪婪与狡黠。 他翕动著鼻子,贪婪地吸著空气中金穗灵谷特有的醇香,目光隨即落在院內忙碌的眾人身上,嘴角扯出一抹得意的笑。 “又来了一群肥羊……” 他低声自语,指尖一弹,几只近乎透明、翅翼闪烁著微弱幻光的奇异小虫便无声无息地飞了出去。 “去吧,宝贝们,多吃点,最近修行资源都消耗的差不多了,就靠你们给我多捞点了。” 这幻影迷虫乃他专门捕获的,这种虫以幻术遮掩行跡,最难捕捉。 它们专喜啃食灵植、灵谷。 经他以心神相连之法驯化之后,这些虫子更能反哺半数灵力於他己身。 他惯用此虫製造虫害假象,再以“驱虫专家”的身份现身,勒索新来的耕奴,索要灵石或灵谷作为报酬。 实则却是自导自演,既吞了他们的灵谷,还要向他们索要灵石。 此计屡试不爽。 除了先前那个不识抬举的傢伙,就是因为他不肯交出“驱虫费”,才被他暗中做了手脚,用幻影迷虫趁他不注意时,將他所种灵植啃食一空。 最终落得被炼製成尸傀的下场。 幻影迷虫身形变幻,几乎融入夜色,悄然朝著那片刚种好的曦光草而去。 然而,这一切在姜礪尘强大的暗影神识之下,无所遁形。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知到那修士脸上志在必得的狞笑。 “自寻死路。”姜礪尘心中冷哂。 就在幻影迷虫即將扑入灵田之时…… 一道迅捷如电的黑影陡然从院墙角的阴影中踏出! 玄甲森然,死气瀰漫,正是那具练气后期的玄甲跳尸。 姜礪尘的分影早已在探查和伯住所无果后悄然回归,此刻彻底融入跳尸影中。 姜礪尘的心神与玄甲跳尸瞬间连接。 一种全新的感官体验席捲而来。 他感觉自通过那神秘空间的考验之后,他如破茧之蝶,控尸之术登峰造极。 现在的他,强的可怕。 世界在他“眼中”失去了色彩,只剩下黑白与能量流动的轨跡。 泥土的潮湿、空气中灵粥的香甜、远处那修士身上微弱的热源、以及那几只正振翅飞来的、散发著微弱灵能波动的虫子…… 一切感官都被放大,变得无比清晰,却又隔著一层冰冷的死亡屏障。 他仿佛戴上了一副无比契合却又质感迥异的手套,能感受到大地中汹涌的土行元力,如臂指使。 他甚至无需刻意催动,心念微动间,玄甲跳尸已然抬手。 大地中无尽的土行元力涌入他的躯体。 掌心之中,一点玄黄色的光芒急速凝聚,仿佛一颗微型的星辰坍缩,散发出扭曲周遭的沉重力场! 嗡! 一股无形的沛然巨力骤然降临! 那几只正做著美梦的幻影迷虫如同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连挣扎都来不及,便被强行拖拽著,哀鸣著投向玄甲跳尸的掌心,被那点玄黄光核死死束缚。 姜礪尘控制著跳尸,五指微微一合。 噗! 沉闷的爆裂声轻微响起,厚重的土行元力如磨盘般碾压而过,那几只狡诈的虫子瞬间化为齏粉,连同它们吞噬未久的微量灵谷灵气,一同逸散开来。 “噗!” 院外,那蜡黄面色的修士如遭重击,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瞬间煞白! 他与幻影迷虫心神相连,虫群瞬间全军覆没的反噬让他神魂剧震。 “怎么可能?我的虫子!”他眼中满是惊骇,心中澄亮无比。 “踢到铁板了!逃!” 他反应极快,转身就想遁入黑暗。 然而,他刚转过身,就猛地撞上一堵冰冷坚硬的“墙”! 不知何时,那具玄甲跳尸竟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从他自己的影子里浮现而出,彻底堵死了他的退路。 一只覆盖著玄甲、冰冷刺骨的大手,以他根本无法反应的速度,精准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將他猛地提离地面! 练气后期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他身上。 最让他奔溃的是,不知为何,无尽的土行元力將他笼罩,让他几乎窒息,灵力运转彻底停滯。 “呃……前……前辈饶命!” 修士嚇得亡魂皆冒,四肢胡乱蹬踢,从喉咙里挤出求饶声。 姜礪尘通过跳尸,发出沙哑而冰冷的金属摩擦般的声音:“为何窥伺……释放毒虫?” 第一百一十一章 残酷的真相(求追读) 那修士被掐得翻白眼,却强自镇定,试图扯虎皮拉大旗: “误……误会!前辈……我……我乃此地老人,见此有新邻特……特来拜会。” “方才……方才只是不慎让灵虫走脱,绝无恶意,还请……还请看在同门份上……” “不慎走脱?”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狡辩,语调中带著浓浓的嘲讽。 “若不是我亲眼所见,还真信了你这番鬼话。” 修士闻言,瞳孔骤缩,对方竟一直藏在他的身边,而他却一无所知! 姜礪尘控制跳尸略微收紧手指,让其体验濒死的恐惧,继续道: “来时,和伯有言,若有胆敢犯境、心怀不轨之徒,务必斩草除根,对此,我铭记在心。” 闻言,修士瞬间面无人色,最后的侥倖心理彻底崩溃。 此人是个心狠手辣之辈,他若无打动他的利益,必死无疑。 “饶命!大人饶命啊!”他彻底慌了,涕泪横流,再不敢有丝毫隱瞒。 “我说!我全都说!是小人猪油蒙了心!小人名叫侯三,就住在西边那片洼地!” “確实养了些幻影迷虫,专挑新来的同道下手,製造虫患再假装能驱虫,讹诈些灵石灵谷。” “顺便……顺便用灵谷餵养灵虫,小人……小人还能从中分润一半灵虫吞噬来的灵力,求大人饶命!小人再也不敢了!” “只要大人放过我,小人愿做大人麾下犬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我的府邸中还藏有一千下品灵石,原意全都献与大人。” “这控制幻影迷虫的心神相连之法,小人也愿献上,吞噬他人灵植,大人也能分润灵力,让修行事半功倍。” “小人对於那地底灵植的培育也颇有心得,若是大人不弃,小人定当尽心竭力,为大人照料……” 他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遇到姜礪尘这般冷酷无情的,嚇得他將自身所有一一奉献,只求能换得一线生机。 姜礪尘冷漠地听著,通过玄甲跳尸冰冷的眼眸,注视著手中这因恐惧而扭曲的面孔。 姜礪尘控制著玄甲跳尸,沙哑的声音再次响起:“你在此地……已有多少时日?” 侯三被扼得呼吸困难,慌忙答道:“回……回大人,小的在此已蹉跎十年了……” “十年?”姜礪尘心神微动,这倒是个意外之喜。 他继续通过跳尸逼问:“既如此,附近势力分布,需提防哪些人,你自然知道,一一说来。” 侯三如蒙大赦般连忙点头,竹筒倒豆子般说道:“是是是!这私田由李厚禄师叔掌管,具体事务多由他心腹和伯与几位执事弟子打理。” “需格外小心的,有负责巡查的赵狰,此人贪財好色,睚眥必报。” “还有掌管刑罚的刘屠,手段酷烈,但却爱听奉承。” “还有王五,他虽修为不高,但经营有道,积累了不少资本,在城中还有一处铺子,却最是欺软怕硬、盘剥新人的人。” 闻言,姜礪尘疑惑道:“李大人还允许我们在城中开铺子?” 侯三点头道:“只要交足了那菇子,不泄露咱们的身份,正常买卖皆在允许范围。” 玄甲跳尸微微頷首,示意他继续。 就在侯三喋喋不休之时,姜礪尘笼罩整个农场的暗影神识猛地一颤。 地底深处,那些原本被阴阳共生阵勉强镇压的灵菇,竟毫无徵兆地集体躁动起来! 一股狂乱却又带著某种飢饿意识的精神波动穿透土层,隱隱传来。 “不好!”姜礪尘本体骤然睁开双眼,对围坐的眾人沉声道:“地底灵植有异动,隨我来!” 眾人闻言皆是一惊,立刻放下碗筷。晏归鸿反应最快,当即起身:“走!” 当一行人迅速进入地下灵植区时,正看见那具玄甲森然的跳尸如拎小鸡般提著侯三疾掠而至,沉重的身躯落地却无声,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啊!”孙家兄弟被这来势汹汹的玄甲怪人嚇得惊呼后退。 姜礪尘本体適时开口,语气平淡地遮掩道:“不必惊慌,是自己人。” 为继续掩饰分影控尸之秘,他仍通过跳尸发声,那沙哑冰冷的嗓音在洞窟中迴荡:“侯三,看看这些灵菇,为何躁动不安?” 侯三被扔到那片幽光闪烁、微微震颤的菇丛前。 他连滚带爬地凑近,只仔细查看了几眼,心中便掀起惊涛骇浪。 这些新人,竟能在如此短时间內强行平衡住灵菇的野性!这绝非寻常手段! 他不敢怠慢,连忙卑微地回答:“回……回大人,此乃常態,这些灵菇……並非是死物,它们……它们偶尔会因吞噬不到更多养分而……发脾气。” “发脾气?”一旁的晏归鸿失声惊呼,“你说这些灵菇……通人性?” 眾人看著眼前这片绵延开阔、幽光诡譎的菇群,不由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 姜礪尘控制跳尸,问出了所有人心中的疑惑:“它们为何会通灵性?” 侯三咽了口唾沫,声音乾涩:“小人……也是去年才偶然得知……这些灵菇,並非寻常灵植,它们……” “它们都是用生人魂魄混合秘法滋养催生出来的……所以,或多或少……都残留著些许人性或怨念……” 用人的魂魄种出来的? 眾人闻言,只觉头皮发麻,遍体生寒。 望著这片“魔菇”,一想到每一株背后都可能曾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对李厚禄的残忍有了全新的认知。 这究竟是杀了多少凡人,造了多少杀孽? 只见侯三战战兢兢地伸出双手,小心翼翼地引动自身微弱的神识,轻柔地抚过那些躁动最厉害的灵菇表面。 如同在安抚暴躁的野兽,手法奇特竟带著某种韵律。 说来也怪,经他这般“按摩”,那些震颤不休的灵菇竟真的慢慢平息下来。 “这……这是小人摸索出的一点小伎俩,能稍微安抚它们。” 侯三收回手,討好地说道:“小人愿將这技法献给大人!” 姜礪尘见他確实有些用处,心思电转。 本体悄然从永夜渊藪中取出一枚龙眼大小、色如赤焰的丹药。 正是他以赤焰草为主材炼製的焚血丹。 跳尸鬆开手,侯三跌落在地。 还不等他反应,那枚赤红色的丹丸便弹入他口中,入口即化,一股灼热奇异的药力瞬间涌向四肢百骸! 侯三猛地一怔,隨即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彩! 第一百一十二章 建设家园(求数据) 一股难以言喻的极致舒爽感席捲全身,仿佛飘然欲仙。 所有烦恼痛苦尽数消散,只剩下纯粹的快意,让他忍不住想要呻吟出声,浑身轻颤。 他惊疑不定地看向姜礪尘。 此时,玄甲跳尸已站到了姜礪尘的身后。 以侯三的眼力,他自然能看出,眼前这个少年才是这些人的主心骨。 那身穿玄甲之人如此恐怖,竟然甘心屈居这少年之下。 这名少年为何能当这个头领?难道他的实力更加深不可测? 侯三惊骇地发现,以他练气中期的修为竟然看不穿这少年的深浅。 他接著又试图著感知那身穿玄甲之人的修为,却被一股更深邃的黑暗神识彻底隔绝。 但此时,他已经不想去想这些了。 焚血丹的药力已经在他体內汹涌起来,快感让他忍不住呻吟起来。 正当侯三沉浸在那飘飘欲仙的极致快感中,恋恋不捨地感受著每一丝愉悦消退时,一枚灰扑扑的丹药被塞入他口中。 下一刻,天堂地狱瞬间转换! 仿佛有无数烧红的钢针从他骨髓深处钻出,又像是万千毒蚁在每一寸血肉、每一条经脉中疯狂啃噬撕咬! 难以想像的剧痛和奇痒瞬间爆发,侯三惨叫一声,蜷缩在地。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藏书多,?0?????????????.??????任你读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身体剧烈抽搐,眼球暴突,血丝瞬间布满眼白,口水不受控制地流出。 十指疯狂地抓挠著地面和自己的身体,留下道道血痕。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不似人声的痛苦哀嚎。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將被这无边痛苦彻底撕裂、神魂都要溃散之时,第二枚焚血丹再次落入他口中。 熟悉的极致快感如同救赎般迅速涌来,將那可怖的痛苦瞬间驱散。 侯三瘫软在地,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浑身已被冷汗浸透,脸上交织著尚未褪尽的痛苦和对那快感的极致渴望。 姜礪尘冰冷的声音通过本体传来,清晰地钻入他耳中: “此乃焚血丹,方才你所经歷的,只是它微不足道的一点副作用。” “若定期服用,可小幅提振气血,但若无我定期赐下丹药,便会日日承受方才那般肝肠寸断、神魂灼烧之苦。” “当然,只要你忠心办事,我自会定期赐你丹药。” 侯三趴在地上,身体还在因方才极致的痛苦与极乐交织的体验而微微颤抖。 他抬头望著姜礪尘那张平静无波的脸,又敬畏地瞥了一眼旁边沉默矗立的玄甲修士,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后怕,以及…… 一丝对那丹药所带来的极致愉悦的渴望。 他重重地磕下头去,声音嘶哑却无比顺从:“小人侯三……誓死效忠主人!” 他这番话可谓字字恳切,掷地有声。 方才那番犹如置身炼狱又瞬间升入云端的极致体验。 加之姜礪尘所展现出的、远超他认知的冷酷手段与深不可测的实力,早已將他彻底震慑。 一种近乎窒息的压迫感笼罩著他,让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 与眼前之人为敌,下场绝非尸骨无存那般简单,恐怕连神魂都要永坠炼狱。 认主臣服,绝非屈辱,而是他侯三所能做出的最明智的抉择。 念及此处,他心中非但没有不甘,反而隱隱生出一丝庆幸与期待。 背靠如此强大的主人,或许…… 他日后也不必再如过往十年那般,对谁都卑躬屈膝、时刻谨小慎微地看人脸色了。 此后数日,有侯三这个熟知此地门道的老手从旁协助,加之晏归鸿精心布下的阴阳共生阵运转不休。 姜家眾人很快便掌握了曦光草与灵菇之间微妙的阴阳平衡。 灵田之中,阳属性的曦光草欣欣向荣,吞吐著太阳精华,反哺著灵田。 地窟之下,阴属性的灵菇也在阴阳阵力安抚下不再狂躁,稳定地散发著幽暗灵蕴,一派共生共荣的景象。 与此同时,姜礪尘將前世所悟的八卦阵奥秘尽数传授於晏归鸿。 晏归鸿潜心推演数日,在原有八卦阵基础上,另闢蹊径,以乾、坤、震、巽、坎、离、艮、兑八个先天方位重新布局构阵。 此阵不仅延续先前攻守之效,更巧妙融入幻阵之法。 並能於幻境之中汲取敌方灵力,反哺於八卦阵的攻守体系之中。 在二人合力推敲之下,八卦阵日趋完善。 阵旗隱入地脉,引动山川之气。 阵盘勾连阴阳,调和天地之机。 整座院落仿佛化作一个悄然甦醒的生命体,气息日渐浑厚,隱现森严壁垒之象,儼然自成一方天地。 在此期间,姜礪尘一心二用,全心投入对永夜渊藪之中那具筑基期修士钱森尸身的炼化。 凭藉在丧尸世界中积累的炼尸经验,他终於成功將其转化为一具肌肤泛著幽绿光泽、死气沉沉的绿僵。 然而,炼化过程却並非完美。 姜礪尘清晰地感知到,这具尸身曾被那截诡异的假尸王手指汲取了大量的生命本源,导致其根基有损。 他推断,这具新生的绿僵,其真实实力在所有的绿僵之中,恐怕只能居於末流,堪称垫底。 但即便如此,筑基期的底子仍在。 相较於寻常练气期的跳尸,它那经过质变的躯体强度与力量,依旧有著压倒性的优势。 “虽在绿僵中不堪大用……” 姜礪尘凝视著眼前这具沉默的狰狞造物,心中暗忖:“但横扫一切练气期的跳尸,却是绰绰有余了。” 炼成绿僵后,姜礪尘並未停歇,开始推演那份以阴沉米为核心的特殊配方。 此物名为“阴煞爆元散”。 其性极烈,以秘法炼製后,能极大增强尸傀体內阴煞死气,短时间內令其陷入狂怒,战力陡增。 若每日微量饲喂,可令尸傀日渐强横。 然而,此物犹如毒蛊。 若服食过量,积聚的狂暴煞气会彻底失控,最终將尸傀自身化作一个威力极其惊人的阴煞炸弹。 眼看十万大山宗门任务將近,他所图非小。 唯有备足如此险厉的底牌,方能有望从炼尸宗虎口下夺食。 “阴煞爆元散……倒是適合绝境中用作奇兵,或清理杂鱼。” 姜礪尘心中暗忖。 幸好,炼製此散所需的其他辅料並非绝世罕见,附近那座专供修士往来的城池中便有售卖。 他当即吩咐侯三,凭藉其地头蛇的熟悉,前往城中几家大型杂货铺与秘药坊。 將所需的“腐骨”、“怨啼藤”、“焚石粉”等若干阴属性辅料儘可能多地採购回来。 侯三办事利落,很快便將材料备齐。 一切就绪后,姜礪尘於院落僻静处开始炼製“阴煞爆元散”。 第一百一十三章 准备启程 他祭出隨身携带的一口锅,先將颗粒饱满、泛著幽光的阴沉米倒入锅中,以文火慢焙,激发其深藏的阴煞之气。 隨后依循特定顺序与比例,逐一加入各种研磨好的辅料。 锅內药液渐渐化为一种幽深粘稠的墨绿色,不时有气泡炸裂,散发出既令人心神不寧又隱隱感到力量澎湃的奇异药味。 姜礪尘全神贯注,暗影神识如丝蔓延,细致入微地掌控著火候与药力融合,谨防那极不稳定的阴煞能量提前爆发。 数个时辰后,锅內药液终於凝结成一种深褐色、质地古怪的膏状物,隱隱透出不祥的暗红纹路。 阴煞爆元散,成! 姜礪尘低头凝视著手中那罐蕴藏著狂暴与毁灭气息的秘药,目光幽深。 此物,必將成为他手中又一出其不意的杀手鐧。 而那些低阶尸傀,也终將因此物脱胎换骨,成为他棋局中一支威力巨大的奇兵。 这几日,姜植安亦未閒著。 他得了姜礪尘传授的炼体之法后,便日夜不輟地刻苦修习,尝试在体表凝聚那玄奥的“土行脉眼”,以引动大地元气淬炼己身。 然而,过程却远比他想像中艰难。 每次他勉力调动体內法力与神识,试图在皮肤下勾勒脉眼雏形时,总感觉力不从心。 那凝聚的土行元力如同滑不溜手的泥鰍,每每在即將成型的剎那便骤然溃散,反震之力令他气血翻涌。 姜礪尘静立一旁观察了许久,眸中暗影流转,已然看透关隘。 他缓步上前,开口道: “大哥,此法凝聚脉眼,非仅凭法力驱动,更需强大神识细致入微地构建其核心符文。你神识偏弱,强行凝聚,事倍功半。” 姜植安抹了把汗,脸上带著几分不甘与无奈:“我也感觉总是差了一股心劲,难以精確掌控……这可如何是好?” 姜礪尘略一沉吟,道:“无妨,我有法助你。” 言罢,他指尖凝聚起一缕精纯至极的暗影之力,其中更压缩融合了他於危难中构筑“脉眼”的全部经验。 只见那缕暗影微微扭动,化作一枚复杂无比的漆黑符纹,隱有流光暗转。 “大哥,放鬆心神,莫要抵抗。”姜礪尘声音沉稳,带著令人安心的力量。 姜植安对自家弟弟自是百分百信任,当即闭上双眼,彻底放开识海防御。 下一刻,他便觉一缕微凉却无比磅礴的信息流猛地涌入脑海,无数精妙的感悟如同烙印般直接刻入他的意识深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小说选 101 看书网,101????????????.??????超流畅 】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瞬间陷入一种玄之又玄的顿悟状態,僵立原地,体表隱约有土黄色光芒明灭不定。 这一站,便是整整一日一夜。 待到次日黄昏,姜植安猛然睁开双眼,低喝一声,右臂之上皮肤微微蠕动。 一点沉稳厚重的土黄色光华骤然亮起。 虽略显黯淡,却稳定地形成了一个微小的漩涡,周遭空气中的土行元力顿时受到牵引,丝丝缕缕地匯聚而来,融入他体內。 “成功了!” 姜植安感受著经脉中首次主动匯聚而来的大地元气,虽细微,却真实不虚,不由面露狂喜,激动地看向姜礪尘。 姜礪尘嘴角微扬,点了点头:“初窥门径,甚好。日后勤加练习,不断凝聚更多脉眼,此法自成。” 第六日晌午,和伯依例前来巡查。 当他踏入院落,看到灵田中那长势旺盛、叶片饱满甚至隱隱泛著灵曦光泽的曦光草。 再下到地窟,见到那些安然生长、再无狂躁跡象且菌盖肥厚、幽光流转的灵菇时。 饶是他见多识广,也不禁怔了片刻,隨即脸上堆满了惊讶与讚赏。 “礪尘小子,你这手灵植技艺,当真是让老夫大开眼界!” 和伯抚著短须,眼中精光闪烁。 “尤其是这灵菇,宗门內多少老手都拿它没办法,你竟真能在如此短时间內將其驯服?快说说,用的何种妙法?” 姜礪尘早已想好託辞,闻言只是谦逊地笑了笑,伸手指向一旁恭敬垂手侍立的侯三: “和伯谬讚了。实非礪尘之功,全赖侯三兄弟。” “他久居此地,对周边地气、阴脉流转颇有独到见解,若非他倾力相助,指出了几处关键,晚辈怕是至今仍束手无策。” 侯三听到主人点他名,立刻上前一步,腰弯得更低了,脸上挤出恰到好处的、混合著討好与一丝“果然还得是我”的得意笑容: “和伯您抬爱,小的就是出了点笨主意,全仗姜公子手段高超,才能成事,小的不敢居功。” 和伯目光在侯三那明显变得服帖甚至带著畏惧的脸上扫过,又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姜礪尘,心中顿时瞭然。 侯三是何等滚刀肉的角色,他再清楚不过,如今竟被一个少年治得如此服服帖帖,言听计从…… 这姜礪尘,手腕绝不简单! 李厚禄少爷的眼光,果然毒辣。 他心中腹誹,面上却笑得更加和蔼: “呵呵,原来如此,侯三你倒是长了本事,肯用心办事便好。” “礪尘你也莫要过谦,能人尽其才,本就是大本事。” 两人又互相吹捧、虚与委蛇了一番。 时至正午,姜礪尘便留和伯用饭。 席间皆是凡俗间精致的鸡鸭鱼肉,烹製得宜,却不见半粒灵米、半片灵蔬。 和伯是人精,自然明白这是“財不露白”的道理,心中对姜礪尘的谨慎又高看了一分,面上却吃得津津有味,讚不绝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姜礪尘状似无意地提起: “和伯,近日宗门似有家族任务下发,晚辈需返回一趟。不知这来往行程,可需向何处报备?” 和伯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嗯,確需如此。此地传送阵乃少爷私產,开启需得他那边的许可。这样……” “你定下归期后,提前半日告知於我,我传讯於少爷那边,自会有人接应並为你开启传送阵。至於费用嘛……” 和伯顿了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少爷吩咐过,唯独你的传送费用,可记在他的帐上。” “小子,少爷这可是对你青眼有加,老夫我也很是看好你啊,莫要辜负了少爷的期待。” 姜礪尘心中明了,这是李厚禄进一步示好和投资,他举杯道:“多谢和伯告知,更多谢李少爷厚爱,礪尘谨记於心。” 送走和伯后,姜礪尘神色恢復平静。 他仔细巡视了院落各处,再次检查了晏归鸿布下的八卦阵与阴阳共生阵,確认运转无虞。 隨后,他心念一动,黑影荡漾,十几具沉默的尸傀悄无声息地浮现。 依照他的指令,如同最忠诚的守卫,隱没於院落四周以及地窟入口的关键阵眼。 与八卦阵势隱隱结合,构成了一道无形却牢固的防线。 最后,他將家人召集到身前,沉声叮嘱: “各位,宗门任务时间將至,我需返回宗门一些时日。” “家中诸事已安排妥当,阵法也已开启,更有尸傀暗中护卫。” “平日若无要事,儘量莫要外出。若有强敌来犯,切记第一时间启动阵法固守,这八卦阵加上尸傀,理应能挡外敌。” 姜植安重重点头:“三弟放心前去,家中自有我照料。” 姜父也虽有不舍,却知儿子已非池中之物,只是连连嘱咐他一切小心。 姜礪尘目光扫过至亲,將他们的面容刻入心底,隨后不再多言,转身步入屋內,准备启程事宜。 第一百一十四章 重返炼尸宗(求追读) 翌日清晨,薄雾未散。 姜礪尘在与家人简短告別后,便隨和伯再次来到了那间看似普通的商铺。 和伯熟门熟路地引他进入內室,那座刻画著繁复符文的传送阵再次映入眼帘。 “礪尘小子,此行返回宗门,一切小心。” 和伯一边说著,一边熟练地將几块闪烁著微光的灵石嵌入阵眼之中。 “少爷虽看好你,但宗门內波譎云诡,万事还需自身谨慎。” 姜礪尘微微頷首:“多谢和伯提点,礪尘明白。” 和伯拍了拍他的肩膀,脸上掛著惯有的圆滑笑容:“呵呵,明白就好,老夫就预祝你此行顺利,早日归来。” “有劳和伯费心。”姜礪尘拱手,不再多言,迈步踏入传送阵中心。 光芒骤起,空间扭曲之感再次传来。 下一刻,他已置身於李厚禄那间奢华宅邸的密室之中。 那名沉默的黑甲修士,早已如雕像般等候在原地。 见到姜礪尘出现,他覆盖著面甲的头颅微微一点,发出僵硬的话语:“隨我来。” “有劳。”姜礪尘回以平礼。 依旧是那艘熟悉的飞舟,载著两人穿过灰暗的天空。 再次俯瞰下方那片庞大的宗门建筑群,姜礪尘敏锐地察觉到,炼尸宗的气氛与他离开时截然不同。 以往虽也阴森,却总有一种诡异的活力。 而如今,整个宗门仿佛被一层更浓厚的死寂笼罩,巡逻的弟子数量似乎增加了。 但个个面色疲惫,眼神警惕中带著难以掩饰的惊惶,如同惊弓之鸟。 飞舟平稳落下,黑甲修士沉默地引著姜礪尘,径直来到了管事李奎处。 李奎似乎早已收到消息,正等在厅中,一见姜礪尘,脸上立刻堆起热情的笑容: “姜家小子,你可算回来了!少爷还问起过你呢,那边的灵田一切可好?” “劳李大人掛心,一切安好,那新地已步入正轨。”姜礪尘平静回应。 “那就好,那就好!”李奎笑著点头,隨即压低了些声音。 “听闻你此次归来是为家族任务,而且还选了那探寻走地参的任务?” 姜礪尘点头道:“正是。” 李奎笑道:“那巧了,我的一名弟子也接了同样的任务,你们正好一路同行,也好有个照应。” 姜礪尘抱拳:“李大人费心了。” 李奎摆了摆手:“唉,咱们都是少爷的人,理应相互帮助,日后若是你飞黄腾达了,可不要忘了今日的人情就行。” “李大人的恩情,小人必不会忘。” “如此甚好,那现在便去接那宗门任务?” 姜礪尘闻言,却是犹豫片刻,而后说道:“任务之前,可否容我先去见见二哥?” “自然自然,我差点忘记你们兄弟情深,来,我亲自带你过去!”李奎满口答应。 在李奎的带领下,两人乘坐代步法器,来到宗门內的一片附属山峰。 此山与笼舍的压抑阴沉不同,灵气虽不算极度充沛,却更为清朗几分。 山间错落有致地分布著许多独立的院落和小楼。 白墙灰瓦,偶有药圃点缀其间,清香隱隱。 最终,两人在半山腰一处清幽的院落前停下。 这是一座两层的精致小楼,带著一个小巧的庭院。 李奎示意姜礪尘自行进入,便先行离开了。 姜礪尘推开院门,恰好看到二楼一扇窗户敞开,他的二哥姜知礼正聚精会神地守在一个半人高的青铜丹炉前。 小心地调控著炉火,额角见汗,神情却异常专注。 “二哥。”姜礪尘轻声唤道。 姜知礼闻声猛地抬头,看到楼下的姜礪尘,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笑容:“三弟!” 他匆忙放下手中的工具,快步跑下楼来,拉著姜礪尘左右打量。 “快进来!新田那边怎么样?家里都好吗?” “都好。” 姜礪尘隨著他走进小楼,屋內瀰漫著淡淡的药香。 “新地的灵植培育得很顺利,比灵植窟自由得多,大家都很好。” 姜知礼闻言,长长舒了口气,脸上满是欣慰: “那就好,那就好……我也很好,李厚禄看在你的面子上很照顾我,將我引荐给了丹堂的墨师。” “墨师说我在炼丹上颇有天赋,已收我做记名弟子,亲自指点我呢!” 他说著,语气中带著压抑不住的兴奋和自豪。 “恭喜二哥,得遇明师。”姜礪尘真心为他高兴。 “都是託了你的福……”姜知礼感慨一句,隨即又关切地问,“你这次回来是?” “领取家族任务,需前往十万大山一趟。” 听到“十万大山”四个字,姜知礼脸色微变,压低声音道:“三弟,你一路回来想必也发现了,宗门近来很不太平!” 姜礪尘点头:“確实感觉气氛压抑许多。” “何止压抑!”姜知礼神色凝重,“最近宗內时常有弟子无声无息地消失,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慎刑司查了许久,毫无头绪,闹得人心惶惶,大家都说是惹上了什么不乾净的东西。” “或是出了专噬人魂魄的魔头……晚上都没人敢单独出门了。” 姜礪尘目光微闪,立刻联想到了那日见到的那些啃噬尸体的斑斕怪蚁,以及那灵植窟內那孩子冷酷的面庞。 但他並未言明,只是问道:“可知失踪的都是何种修为的弟子?” “似乎……没什么规律,练气初期到中期都有。” 姜知礼思索著。 “哦对了,说起来,殷天正那边好像也遇到了点怪事。” “何事?” “他不是一直在折磨那个四阴童子,积累怨气炼尸吗?” “前些时日,他存放四阴童子尸身的禁地似乎有外人闯入的痕跡,但什么都没丟,只是殷天正大发雷霆,加强了守卫。” 姜知礼说著自己听来的传闻,“他还来丹堂討要过安神镇魂的丹药,脸色难看得很。” 姜礪尘心中念头急转,隱隱觉得这几件事之间或许存在某种联繫。 他又与二哥閒聊片刻,了解了些近况,见时辰不早,便起身告辞。 “三弟,十万大山危险重重,你一定要万分小心!”姜知礼送至院门口,殷切叮嘱。 “二哥放心。”姜礪尘郑重回道。 离开了姜知礼的小楼,李奎並未亲自带姜礪尘去任务堂。 他招来一名侍立在一旁、看起来颇为机灵但眉宇间带著几分谨小慎微的年轻弟子。 “李禹,这位是姜礪尘师弟,你带他去任务堂,领取搜寻走地参的任务,此次任务你需护他周全,他可是李少爷皆为重视之人。” 李奎吩咐道。 名为李禹的年轻人连忙躬身应下:“是,弟子明白。” 李奎介绍道:“这位是我的门生,隨我姓李,他有练气中期的修为,路上理应能护你周全。” “谢李大人。”姜礪尘抱拳。 李禹却在偷偷打量姜礪尘,眼神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此人竟能得那个喜怒无常的李厚禄青眼,显然有些本事。 第一百一十五章 镇静异常的耕奴(求数据) 去往任务堂的路上,李禹倒是颇为健谈,只是话语间总透著一股小心翼翼的打探和刻意的熟络。 “姜师弟是李少爷看重的人,想必必有过人之处。” “这次任务虽说只是搜寻走地参,但十万大山深处可不太平,组队同行彼此也好有个照应,更能加快任务进度。” “放心,这次领队的墨辰师兄修为高深,已是练气六层,队伍里其他几位师兄也都是宗內好手……” 姜礪尘神色平静,一一应著,言语间保持著恰到好处的距离,既不显得疏离,也不过分热络。 他看得出,这李禹虽是李奎的心腹,但在宗內地位显然不高,更像是依附於李奎做事跑腿的。 此行任务,是敌是友还犹未可知。 到了任务堂,李禹熟门熟路地领著姜礪尘办理了手续,领取了任务玉简,隨后引著他来到一支已集结完毕的队伍前。 队伍为首者是一名气质略显冷峻、身著內门弟子服饰的青年,正是墨辰。 他身后跟著三名弟子,个个气息不弱,皆是练气中期,脸上带著宗门弟子惯有的倨傲。 李禹脸上立刻堆起討好的笑容,上前几步,对墨辰恭敬道: “墨辰师兄,人带来了,这位是姜礪尘师弟,奉李管事之命,加入师兄的队伍,一同执行此次任务。” 然后他转向姜礪尘,声音热情了几分,介绍道: “礪尘师弟,这位便是墨辰师兄,內门精锐,修为高深,经验丰富。” “这几位是王猛师兄、赵乾师兄、刘峪师兄,都是外门精英。” 那三人目光落在姜礪尘身上,见他穿著普通,气息內敛,又是由李奎这个溜须拍马之辈引来的,便带上了几分轻视。 王猛是个身材壮硕的汉子,率先瓮声瓮气地开口,语气带著毫不掩饰的质疑: “李禹,这又是哪来的?修为看著也稀鬆平常,別又是个累赘吧?” 李禹脸上笑容一僵,有些尷尬,连忙解释道:“王师兄说笑了,礪尘师弟是李管事安排来的,定然……” 话未说完,旁边瘦高个的赵乾便嗤笑一声打断了他: “李管事安排?李禹,你少拿李管事压人。” “谁不知道你们李家塞人进来混功劳也不是一两次了。上次那个,遇到铁爪妖狼跑得比谁都快,差点害死我们!” 刘峪也阴惻惻地补充道:“就是,这次搜山范围大,危险重重,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的。” “小子,你自己说,之前在宗內是做什么的?別告诉我们你也是哪个长老的记名弟子?” 面对这连珠炮似的詰难和轻蔑,李禹脸色涨红,却不敢反驳。 只是訥訥地看向姜礪尘,眼神里带著一丝无奈和催促,似乎希望他自己说点好话,或者亮出点“背景”。 姜礪尘面色平静,仿佛那些刺耳的话不是在说他一样,只是淡淡吐出一句话:“之前我曾在灵植窟耕植。” 瞬间,空气安静了一下。 隨即,王猛、赵乾、刘峪三人脸上同时爆发出夸张的讥笑。 “灵植窟?哈哈哈!我没听错吧?一个耕奴?”王猛笑得捶胸顿足。 “李家真是越来越出息了,现在连种地的耕奴都能塞进任务队里混贡献了?” 赵乾摇头晃脑,极尽嘲讽。 刘峪更是直接对墨辰道:“墨师兄,这我们可带不了!让一个低贱的耕奴跟我们平起平坐?” 李禹被臊得满脸通红,手足无措,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墨辰眉头微皱,似乎也觉得有些难办,他看向姜礪尘,目光中带著审视,並未立刻出声制止那几人的嘲讽。 姜礪尘將这一切尽收眼底,包括李禹的窘迫,墨辰的沉默,以及那三人毫不掩饰的鄙夷。 他心中冷笑,脸上却依旧古井无波,此行,这行人能活下几个可都是未知。 他的目的可是走地参,不必在这种市侩小人身上浪费精力。 墨辰沉声道:“罢了,毕竟是李家,我们再不满意也要给李家一个面子,反正我们队伍中的修奴多这一个也不多,路上说不定还有些用处。” 闻言,姜礪尘才注意到队伍之后,几名面无人色的修奴静静站在那里,如同行尸走肉一般。 显然,这些修奴就是这些人的隨从。 隨后,大队在一种微妙而压抑的气氛中向著十万大山深处进发。 姜礪尘默不作声地跟在队伍末尾,冷眼观察。 他注意到,队伍中那三位趾高气扬的师兄——王猛、赵乾、刘峪,身后也都跟著一两名衣衫襤褸、面色惶恐的修奴。 这些修奴修为最高不过练气三层,个个眼神麻木,步履蹣跚。 身上或多或少都带著伤,显然境遇极差。 十万大山古木参天,瘴癘横行,地形复杂险恶到了极点。 密林深处,危机四伏,各种凶猛妖兽潜藏其中。 独行的妖兽尚且可怕,若是倒霉撞上成群结队出没的妖群。 即便是他们这支由练气中期修士组成的队伍,也极有可能全军覆没。 很快,姜礪尘便见到了这些修奴的用处。 深入地形复杂的地方时,炼尸宗弟子让这些修为低微、性命卑贱的修奴走在最前方。 一旦前方有任何异动,或是修奴发出悽厉惨叫,便等於为后面的炼尸宗弟子敲响了警钟,让他们有足够的时间做出反应。 或是结阵备战,或是毫不犹豫地转身逃命。 用修奴的命,来换取他们的一线生机。 走了一段时间,到了传闻那走地参曾出现过的地方。 墨辰放出一只长约三寸通体墨绿的嗅天灵雀。 此妖兽擅长寻觅宝药,也是这次任务主要的寻宝手段。 嗅天灵雀振翅高飞,悬停空中,似乎在闻著什么。 旋即,它一声啼鸣,向著一个方向振翅而去。 一行人连忙跟著嗅天灵雀奔走。 修奴们地跑在最前面,围拢在嗅天灵雀四周,保护著它的安全。 前行数日,一路倒是风平浪静。 在嗅天灵雀的帮助下,一行人也採摘了不少灵药。 有李家的关係在,姜礪尘也有幸获得两株灵草。 结算任务时,若能找到走地参自然是大功一件。 但即便找不到,每人上交三株灵草也算达到最低標准。 毕竟走地参踪跡难寻且只有一株。 难得深入物產丰富的十万大山,眾人自然不会只盯著一个目標空手而归。 採摘其他灵药亦是重要的收穫。 眾人穿过一片阴暗潮湿的沼泽时,气氛变得诡异起来。 腐臭的淤泥咕嘟著气泡,散发出令人头晕目眩的瘴气。 四周寂静得只剩下眾人涉水的哗啦声和粗重的呼吸。 突然…… 淤泥之下毫无徵兆地炸开,数条水桶粗细、浑身布满紫黑色毒瘤的“腐泽毒蟒”如同鬼魅般窜出,带著腥风扑向队伍! 它们的动作快如闪电,毒牙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著幽蓝的光芒。 “小心!”墨辰的警告声刚出口,惨剧已然发生。 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属於赵乾的修奴,甚至没看清袭击来自何方,瞬间被一条最大的毒蟒死死缠住。 恐怖的绞力让他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隨即就被拖入漆黑的泥潭,连一声惨叫都未能发出。 泥面上留下几个翻滚的气泡和一丝迅速被毒液溶化消弭的血色。 “啊!我的腿!”几乎是同时,王猛发出一声痛吼。 他反应稍慢半拍,一条从侧翼偷袭的毒蟒的毒牙擦过了他的小腿。 剧痛传来,伤口周围的皮肉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胀发黑,噁心的黑气如同活物般向上蔓延! 队伍瞬间大乱,赵乾和刘峪惊骇之下,连忙祭出法器,放出尸傀守护。 慌乱的攻击却大多落在了空处,或是被毒蟒坚韧的鳞甲弹开。 尸傀虽悍不畏死,却始终不能有效抵御沼泽下的偷袭。 在这片混乱之中,姜礪尘却像是一叶在惊涛骇浪中沉稳滑行的小舟。 早在毒蟒发动袭击的前一瞬,他那远超同阶的暗影神识,便已捕捉到淤泥下极细微的生命波动和那股骤然凝聚的杀气。 他的身体几乎在神识预警的剎那,便已做出了最精准的反应。 没有大幅度的躲闪,更没有惊慌失措的叫喊。 只是脚下步伐看似隨意地一错,身形以一个微妙难言的角度轻轻一侧,便恰到好处地让一条从他正前方扑出的毒蟒擦著衣角掠过。 那毒蟒带起的腥风颳过他的面颊,他却连眼皮都未曾多眨一下。 甚至在侧身的同时,他的目光冷静地扫过全场,已將几条毒蟒的攻击路线、同伴的慌乱以及王猛的遇险尽收眼底。 但他没有丝毫出手相助的打算。 只是將自己完美地置於所有攻击轨跡的缝隙之中。 如同一个沉默的旁观者,低调而灵敏地避开了所有潜在的危险。 另一边,王猛痛得脸色惨白,冷汗直流。 他倒也狠厉,深知腐泽毒蟒毒性猛烈,毫不犹豫地迅速吞服下隨身携带的高品解毒丹。 同时抽出腰间短刀,咬著牙狠狠削去腿上大片已然发黑腐臭的皮肉。 鲜血顿时喷涌而出,染红了周围的泥水。 虽然解毒丹暂时遏制了毒素蔓延,保住了性命。 但剧毒的侵蚀和剜肉之痛让他元气大伤。 灵力运转滯涩,行动已是大为不便,脸色苍白如纸,需要旁人搀扶才能站稳。 经此一劫,队伍气氛更加压抑,眾人看向沼泽的目光充满了惊惧。 而墨辰看向姜礪尘的眼神里,则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 刚才那电光火石间,似乎只有这个看似普通的耕奴,从头到尾都保持著异常的镇定,並且毫髮无伤。 是运气?还是…… 第一百一十六章 鬼面山魈 艰难的掠过那片危机四伏的沼泽地后。 在嗅天灵雀持续的指引下,一行人踏入了一片古木参天、枝叶蔽日的茂密山林。 林中光线晦暗。 就在这时,前方林木深处,一个形似猿猴、肩背似乎格外宽厚雄壮的身影一闪而逝,速度极快,只留下一片晃动的枝叶和隱约的窸窣声。 墨辰目光骤然一凝,眼中迸发出锐利的光芒。 任务中有记载,那珍贵的走地参旁,有实力强横的铁甲山魈守护! 方才那惊鸿一瞥的背影,其体態特徵像极了铁甲山魈! 机会稍纵即逝! 墨辰毫不迟疑,当即从储物袋中取出一把看似古朴的芭蕉扇。 他手中法诀一引,將那芭蕉扇往空中一拋。 只见那扇子迎风便长,灵光流转间,瞬息化为一把足有三尺余长的飞行灵器,悬浮於低空,散发出淡淡的青辉。 “赵乾,隨我来!”墨辰低喝一声,纵身跃上扇面。 实力保存相对完好的赵乾闻言,紧跟而上。 芭蕉扇发出一声轻微的嗡鸣,青光大盛,载著两人化作一道流影,循著那山魈消失的方向疾追而去,速度快得惊人。 余下的王猛、刘峪以及姜礪尘等人,虽也立刻催动身法全力追赶,但他们的速度又如何能与飞行灵器相比? 只能眼睁睁看著那道青色流光迅速消失在密林深处,彼此间的距离被越拉越远。 墨辰行事颇为周密,虽追击心切,却並未忘形。 他与赵乾驾著芭蕉扇风驰电掣般深入密林的同时,沿途或以剑气在古树虬枝上留下刻痕。 仗著飞行灵器之速,他们很快便再次捕捉到前方那道在林间狂暴腾挪的雄壮背影。 两人心中急切,催动芭蕉扇,青光大盛,速度再增几分,如离弦之箭般掠过树冠。 终於在一处怪石嶙峋、地势略微下沉的谷地边缘,成功追上了那道身影。 他们不敢靠前,毕竟这铁甲山魈不是他们这群练气中期所能对付的。 正当墨辰要使用传讯符引来师门高手时。 前方那身影猛地回头,露出一张扭曲如恶鬼、獠牙外翻的面孔。 两人心中同时一沉。 这绝非身负岩甲的铁甲山魈,而是性情更为暴戾、且极少单独行动的鬼面山魈! 中计了! 念头刚起,四周便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和低沉的咆哮。 只见左侧一块布满苔蘚的巨硕岩石后,一头体型格外高大的鬼面山魈缓缓站起,粗壮的前肢捶打著胸膛,发出沉闷的咚咚声。 右侧上方浓密的树冠接连晃动,三四只山魈如同盪鞦韆般落下,利爪抠进树皮,稳住身形,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两人。 正前方、后方,甚至侧翼的灌木丛中,一只只面目可憎的鬼面山魈相继现身。 它们呲著牙,喉咙里发出威胁性的低吼,缓缓合围而来,目光凶戾,已將二人视为瓮中之鱉。 “结阵!放出尸傀!” 墨辰临敌经验丰富,虽惊不乱,厉喝一声,与赵乾瞬间背靠背而立。 两人几乎同时拍向腰间尸袋! 六具尸傀赫然挡在两人左右。 墨辰手中法诀飞快变幻,一道道“巨力术”、“疾风术”的光辉接连落在六具尸傀身上,使其气息瞬间暴涨。 尸傀眼中魂火大盛,悍不畏死地迎向扑来的鬼面山魈群。 赵乾则怒吼一声,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把门板宽的玄铁重剑。 浑身肌肉賁张,灵力灌注剑身,挥出一道沉重的乌光。 与那些试图绕过尸傀扑杀上来的山魈猛烈地战在一起,剑风呼啸,竟暂时逼退了两只山魈。 墨辰並未近战,他神识强大,一心多用。 一边操控三具尸傀协同作战,一边祭出了十枚细如牛毛、闪烁著寒芒的“透骨飞针”。 飞针在他精妙控制下,化作道道难以捕捉的银线,刁钻狠辣地专攻山魈的眼、喉、太阳穴等脆弱之处。 初时,鬼面山魈未曾见识过此等灵巧阴损的攻击,猝不及防下,接连有五六只被飞针精准贯入太阳穴,惨嚎一声便倒地毙命。 又有几只被刺穿眼珠或喉管,重伤失去战力。 然而,这些妖物灵智不低,吃过亏后立刻学乖。 剩余的山魈发出愤怒的尖啸,它们身形灵活异常,凭藉野兽般的直觉和迅疾的反应,竟能用利爪或挥出的掌风不断击打、拍飞空中穿梭的飞针。 虽然不断有山魈被飞针所伤,但飞针本身亦在不断被击中、损毁。 终於,在一只格外强大的鬼面山魈首领一爪拍碎了三枚飞针后,墨辰的十枚透骨飞针尽数报废,化为废铁跌落尘埃。 而地上,也已躺下了十余具鬼面山魈的尸体。 同伴的死亡非但未能嚇退这些凶物,反而彻底激发了它们的原始野性和暴戾之气。 剩余的二三十只鬼面山魈眼睛彻底赤红,攻势越发疯狂不要命,如同狂潮般一波波衝击著尸傀的防线和赵乾的重剑。 墨辰和赵乾压力陡增,灵力急剧消耗,尸傀身上也不断添加著深刻的爪痕咬痕,眼看就要支撑不住。 就在两人即將崩溃,防线要被彻底衝垮之际,后方林中终於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喝! 刘峪、李禹带著剩余的几名修奴以及姜礪尘,终於沿著记號拼命赶到! 他们一眼便看到被山魈群围攻、岌岌可危的两人,皆是脸色大变。 “快!帮忙!”刘峪顾不得自身伤势未愈,大吼一声,立刻放出自己那具持盾尸傀,並指挥修奴顶上前去吸引火力。 李禹也慌忙放出自己的尸傀,虽然战力普通,但此刻多一份力量也是好的。 新生力量的加入,尤其是几具尸傀和修奴悍不畏死地顶在最前方,顿时为墨辰和赵乾缓解了大半压力,堪堪稳住了即將崩溃的阵线。 墨辰得此喘息之机,眼中寒光一闪,不愧是內门弟子,底牌眾多。 他毫不犹豫地又从储物袋中抽出一柄灵光湛湛、符文流转的青色灵剑。 他体內灵力疯狂注入剑身,剑身轻颤,发出清越剑鸣。 “孽畜受死!”墨辰挥剑斩出,一道凌厉无匹的青色剑气呈半月形扫出,速度快得惊人! 噗嗤!噗嗤! 剑气精准地掠过两只正扑向赵乾的强壮山魈脖颈。 那两只山魈动作猛地一僵,隨即头颅冲天而起,腥臭的血液喷溅数尺之高! 第一百一十七章 恐怖的一拳(求追读) 然而,混战之中,危机四伏。 赵乾刚刚因墨辰这一剑而侥倖逃生,还未来得及道谢,就听见身旁一声悽厉无比的惨叫。 他仅存的那名修奴,被一只从侧翼阴影中窜出的山魈,用利爪狠狠剖开了胸膛。 內臟与鲜血哗啦流了一地,修奴瞬间毙命。 同时,本就带伤的刘峪为了格挡一只山魈拍向他面门的利爪,动作稍慢,被另一只山魈的爪子狠狠抓过肩膀。 护体灵光彻底破碎,整个肩膀几乎被撕烂,伤口深可见骨。 他惨叫著踉蹌后退,模样狼狈不堪到了极点。 李禹环顾四周,却不见姜礪尘的身影。 一旁的王猛看著李禹的动作,隨即也发现了这件事,他怒喝道:“李家的人果然只会逃跑,上次也是。” “別说了,留些力气先逼退这些鬼面山魈再说。”墨辰满脸肃穆。 几人且战且退,尸傀不断折损,眼看就要再次被包围。 不知不觉间,他们退到了一处极为狭窄的“一线天”崖壁之下,两侧是高耸陡峭的石壁,通道仅容三四人人並行。 就在鬼面山魈群嘶吼著蜂拥冲入这狭窄通道,欲將眾人彻底淹没之际…… 异变陡生!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轰隆隆——! 天空…… 不,是崖壁上方,突然传来巨大的滚石声! 紧接著,无数磨盘大小的巨石如同天罚般轰然砸落! 这些落石精准地覆盖了鬼面山魈最密集的区域。 砰!砰!砰! “嗷——!” 惨嚎声瞬间取代了疯狂的嘶吼。 巨石砸落,血肉横飞,冲在最前面的七八只鬼面山魈根本来不及闪避,当场被砸成肉泥,更多的山魈被砸伤撞飞,阵型大乱! 眾人惊愕地抬头望去,只见在那半山绝壁之上,一道身影默然矗立,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身边还堆著不少显然是被刻意撬鬆动过的巨大石块。 正是姜礪尘! 方才,他冷眼观察战场,提前悄然离队。 攀上这绝壁之地,算准了眾人的逃亡路线,並根据四周环境,在此设下陷阱。 这才看准时机,给予了这致命的一击! 姜礪尘面无表情,俯视著下方混乱的山魈和惊魂未定的眾人,没有丝毫停顿,將身边剩余的巨石逐一推下。 轰隆隆的巨石再次倾泻而下,又带走数只山魈的性命。 彻底將山魈群的攻势砸得粉碎,滚落的山石彻底堵住了二者之间的通道。 倖存的鬼面山魈被那场突如其来的“天灾”骇破了胆,纷纷惊恐尖叫,四散奔逃。 唯独那只鬼面山魈首领不同。 它並未立即逃窜,反而抬起狰狞的面孔,一双赤瞳死死锁定崖壁上的姜礪尘,目光阴冷怨毒。 暗影神识笼罩之下,姜礪尘清晰感知到了那道充满恶意的注视。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神沉入识海,观想起他第一次进入那沉尸池禁地的景象。 无边无际、令人窒息的黑暗,以及黑暗中那些被永久埋葬的强大存在所散发出的恐怖气息。 他心念微动,將那一缕令灵魂战粟的记忆不断凝聚、放大。 最终化作一抹幽邃如夜的墨色光芒,自眼底一闪而逝,径直刺入山魈首领的识海。 剎那间,鬼面山魈首领如坠深渊。 它仿佛被拋入一片没有光阴、没有声息的绝对黑暗之中。 孤独与绝望如潮水般侵蚀它的神志。 更可怕的是,在这无尽黑暗里,还潜藏著无数古老而强大的气息。 每一道都如同实质的威压,碾磨著它的意志,令它窒息、战慄。 仿佛历经千百年的煎熬,又或许只是一瞬。 当它终於从那片黑暗地狱中挣脱时,眼中已只剩一片空洞与恐惧。 它茫然环顾,先前所有的暴戾与凶悍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战慄。 它发出一声近乎呜咽的低嚎,再也顾不得其他,狼狈不堪地转身窜逃,跌跌撞撞没入密林深处。 首领的溃逃成了压垮剩余鬼面山魈的最后一根稻草,它们也爭先恐后地追隨而去,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礪尘漠然俯视下方狼藉的战场,脸上无悲无喜。 在確认山魈群彻底溃散后,姜礪尘才从崖壁的另一侧寻路而下,悄然回到了队伍 李禹立刻迎了上去,脸上带著毫不掩饰的讚嘆: “礪尘兄,方才真是多亏了你!若非你急智,攀上绝壁以巨石破敌,我等恐怕皆要葬身於那群孽畜利爪之下!” 然而,一旁的王猛却拄著根临时找来的木棍,阴阳怪气地嗤笑道: “急智?我看是逃得够快,运气够好吧!若不是躲到高处,怎会发现那些石头?说到底,不过是个不敢正面迎敌的胆小鬼,临阵退缩罢了!” 姜礪尘闻言,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到王猛的冷嘲热讽,只是默默走到一旁,闭目养神。 眾人略作休整,处理伤口,恢復些许灵力。 一段时间之后,墨辰面色凝重地取出另一只嗅天灵雀,先前那只已在混乱中被鬼面山魈惊走。 新的灵雀扑棱著翅膀,在空中盘旋片刻,便朝著山林更深处飞去。 队伍再度启程,跟著灵雀的指引,行至一处狭窄的山谷隘口。 但见前方怪石嶙峋,古藤如蟒蛇般缠绕交错,光线昏暗,气氛压抑,一眼望去便知是极易设伏的凶险之地。 此刻,队伍中几乎人人掛彩,灵力损耗不小。 王猛、刘峪、赵乾几人看著走在最后方,依旧衣衫整齐气息平稳的姜礪尘。 联想到自己损失惨重的修奴和身上的伤势,心中那股不平衡与怨气愈发难以抑制。 王猛猛地將木棍往地上一顿,率先发难,声音尖刻: “某些人倒是好命,一路跟在大爷们屁股后面捡便宜,真当自己是来游山玩水的少爷了?” 赵乾一边忍著痛包扎手臂上深可见骨的伤口,一边冷哼接话: “就是!墨师兄,李禹师弟,这探路的活儿,总不能一直让我们的人顶在前面送死吧?” “也该让某些『关係户』出出力了,不然,这任务贡献怎么算?好处总不能让他独占了!” 刘峪眼神阴鷙地盯著姜礪尘,直接对李禹施压,语气冰冷: “他是因为躲在我们后面才毫髮无伤,如今我们人人带伤,战力受损,自然该由他这个完好无损的人去探路。” “李禹,人是你带来的,你说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让我们的人替他去死吧?” 李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深知姜礪尘若是探路出了意外,李奎绝不会轻饶他。 他只得硬著头皮,挤出笑容对王猛三人拱手道: “三位师兄息怒,息怒!礪尘师弟他……他確实经验不足,修为也尚浅,万一探路出了岔子,反而误事。还是让小弟先去探探吧。” “回头下了山,小弟做东,醉仙楼,请三位师兄务必赏光,算是我替礪尘师弟赔罪。” 王猛三人听到“醉仙楼”三字,面色稍霽。 那地方的灵酒宴席费不菲,对他们而言確是不错的诱惑,正欲顺势答应。 谁知,一直沉默不语,仿佛置身事外的姜礪尘却突然站起身来。 他面无表情,目光淡然地扫过王猛、刘峪、赵乾三人,声音平静无波: “李师兄的好意,姜某心领,任务確需通力合作,一直劳烦诸位师兄及其僕从探路涉险,姜某也確实於心难安。” 说罢,不等任何人再作出反应,他竟自顾自地越眾而出,缓缓踏入了那幽深昏暗的隘口之中,身影迅速被阴影吞没。 “姜师弟!不可!”李禹大惊失色,急得差点跳起来。 李奎的吩咐言犹在耳,若是姜礪尘死在这里,他绝对吃不了兜著走! 墨辰也微微蹙眉,手按上了剑柄,准备隨时出手救援。 然而,姜礪尘仿佛没有听到他们的呼喊,步伐不疾不徐。 他的暗影神识早已如水银般铺开,前方数十丈內的一切尽在掌握。 他清晰地“看”到,隘口左侧一棵需要三人合抱的巨大腐松之后,浓郁的血腥妖气正在蛰伏、蓄力。 那是一头实力堪比练气五层的“暴爪妖熊”! 它將自身的气息完美融入大自然之中。 显然,平日里它就是用这种技巧来捕猎的。 姜礪尘精准地计算著步伐,每走一步,一个土黄色的脉眼便在他的右臂上悄然凝聚。 他看似隨意地路过那棵古松。 就在他身影与古松错身的剎那! “吼——!” 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猛然炸响,腥风扑面! 只见一头体型壮硕如小山、浑身黑毛如钢针、利爪闪烁著寒光的妖熊猛地从树后扑出。 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黑影,血盆大口直噬姜礪尘的头颅,那狂暴的气势足以让寻常练气中期修士肝胆俱裂! “小心!”墨辰惊呼,长剑瞬间出鞘三寸。 李禹更是嚇得魂飞魄散,手忙脚乱地就要激发早已扣在手中的一张防御符籙! 但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面对妖熊那足以开碑裂石的猛扑,姜礪尘竟是不闪不避! 只见他右拳骤然握紧,手臂之上皮肤下的气血以某种玄奥的轨跡瞬间奔涌匯聚! 他脚踏大地,仿佛与整片山脉连为一体,磅礴浩瀚的土行元力自大地深处奔涌而出,匯聚於他的身躯! 眨眼之间,五个微不可察却沉重无比的土黄色光点在其拳锋及小臂关节处骤然亮起。 一股磅礴厚重、如同山岳凝聚般的可怕力量感瞬间加持於拳头之上! 更可怕的是,他出拳的时机妙到毫巔。 面对妖熊的扑击,他不退反进,一记刚猛无儔的升龙拳自下而上悍然轰出! 拳出如龙,势如山崩! 妖熊携俯衝扑击之势,速度快,力量猛。 姜礪尘拳蕴五重脉眼的山岳之力,稳、准、狠! 二者速度与力量在这一刻轰然对撞、叠加! “轰——!” 一声沉闷得令人心悸的巨响爆开! 预想中姜礪尘被撕碎的场面並未出现。 在所有人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下,那头狂暴凶悍、实力强横的暴爪妖熊,竟如同被一柄无形的万钧巨锤正面砸中! 它扑击的动势被一股更霸道的力量强行中止,庞大的身躯在空中诡异地僵滯一瞬。 隨即发出一声痛苦悽厉的哀嚎,口水混合著鲜血从巨口中喷出。 竟被这一拳打得凌空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后方的山岩之上。 震落无数碎石,然后软软滑落在地,四肢抽搐了几下,便彻底没了声息! 它的颅骨,已然碎裂! 而在姜礪尘脚下,大地难以承受那可怖的反震之力,轰然绽开一片蛛网般的裂痕,向下塌陷三分! 而姜礪尘在五重脉眼的保护之下,毫髮无伤。 整个隘口,瞬间陷入一片死寂。 风仿佛都停止了流动。 王猛、赵乾、刘峪三人脸上的讥讽和轻蔑彻底凝固,眼睛瞪得滚圆,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仿佛见了鬼一般。 李禹掐诀的手僵在半空,那张昂贵的防御符籙忘了激发,脸上只剩下极致的震惊和茫然。 就连一向冷峻的墨辰,按剑的手也顿住了,瞳孔微微收缩,看向姜礪尘的目光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惊异和审视。 姜礪尘缓缓收回拳头,手臂上那五个土黄色光点悄然隱去。 他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然后,在死一般的寂静中,他转身,目光平静地扫过身后那群石化般的队友,淡淡开口: “前面的路,清了,忘了说,我是个体修,不擅长探路。” 第一百一十八章 林深处,故人亲?尸指敌? 隘口內外,死寂无声。 唯有风声掠过嶙峋怪石,发出细微的呜咽,却更衬得此间气氛凝滯。 眾人目光死死盯著那具庞大的妖熊尸体,又缓缓移回姜礪尘身上,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这个沉默寡言的同伴。 练气五层的爆爪妖熊,皮糙肉厚更兼力量惊人。 即便是他们几人合力,也不可能如此轻描淡写的便解决这妖熊。 先前,他们只觉此子气息晦涩,以为是练气初期,兼之其“耕奴”出身,不免心存轻视。 即便方才一线天他设下陷阱解围,也被王猛等人归咎於“运气”和“怯懦”。 然而此刻,现实给了他们一记无比响亮的耳光! 一拳! 仅仅一拳! 硬撼之下,竟將以力量和防御著称的练气五层暴爪妖熊直接轰杀! 这是何等恐怖的力量?这是何等霸道的体魄? 陡然间,王猛、赵乾、刘峪三人瞳孔骤缩,一股寒意不可抑制地从脊椎骨窜起,瞬间蔓延全身! 他们愕然发现,不知何时,眼前这个曾被他们肆意嘲讽的“耕奴”,周身散发出的灵压气息陡然攀升,哪里还是什么练气初期? 那分明是…… 练气五层! 他在隱藏实力! 这个念头如同惊雷般在他们脑海中炸响,震得他们心神摇曳,面色煞白。 体修之道,虽传闻越到后期进阶越难,不如法修神通变幻莫测。 但在前期,尤其是练气、筑基阶段,同阶体修往往意味著近身无敌的强悍战力! 法修前期术法威力有限,若被同阶体修近身,破不开其防御便是死路一条! 可即便如此,一个练气五层的体修,要如此乾净利落地秒杀同阶的暴爪妖熊,也绝非易事! 此子的真实战力,恐怕已远超其表面境界! 想到自己方才竟对这样一个狠人冷嘲热讽,极尽挖苦之能事。 王猛、赵乾、刘峪三人只觉得头皮发麻,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心中忐忑惊惧到了极点,连大气都不敢喘。 先前的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后怕与惶然。 唯独李禹,在经歷了最初的极致震惊后,脸上难以抑制地露出了狂喜之色! 他心中激动万分,几乎要大笑出来。 “果然!果然不愧是李厚禄青眼的人!” “我就知道他绝非池中之物!有勇有谋,实力更是深藏不露!” 本以为此次任务要战战兢兢,当个劳心劳力的保姆,没想到…… 没想到竟是抱上了一条粗壮无比的大腿! 这突如其来的反转,让他怎能不喜出望外? 姜礪尘將眾人惊骇、恐惧、欣喜等种种复杂神色尽收眼底,心中却无多少波澜,反而掠过一丝无奈。 他之所以不再隱藏,骤然展露实力,绝非为了震慑这几个跳樑小丑。 方才,他的暗影神识如水银泻地般悄然铺开,不仅锁定了那头蠢蠢欲动的妖熊,更敏锐地捕捉到了来自侧后方密林深处逸散出的几股异常气息。 那几股气息…… 对他而言,有些遥远却又很熟悉。 那是修炼《五灵诀》所特有的灵力波动。 而《五灵诀》,正是他母亲出身的家族——玄灵宗,姜家的核心传承功法之一。 他的母亲姓姜,父亲乃是入赘。 却因出身凡俗,资质低微,连带著他们这一支,始终被玄灵宗姜家本宗所厌弃、排挤,视若污点。 如今,在这远离玄灵宗的荒山野岭,突然感应到姜家族人的气息。 他不知是该感到一丝他乡遇故知的悸动,还是这些年玄灵宗对他们失踪无动於衷的怨恨。 有炼尸宗这些外人在场,他却不能与对方相认。 彼此身份尷尬,相认徒增麻烦。 而让他展露实力的根本原因是,在丛林身处,他的神识感知到了另一道蛰伏更深的身影! 那道身影的气息极为古怪,竟夹杂著一丝他绝不可能认错的味道。 尸王手指那污秽、暴戾、令人疯狂的气息! 然而,与之前遭遇那些被手指侵蚀神智、陷入狂暴的修士不同。 密林深处的那人,虽然身怀此等邪物,气息却异常冷静、平稳。 如同一条在阴影中蓄势待发的毒蛇,冷静而可怕。 这极不正常的现象,让姜礪尘心中瞬间升起一个极其不妙的推测。 能完全压制甚至驾驭尸王手指那疯狂特性的,绝非寻常修士所能做到。 唯一的解释恐怕是…… 此人手中所持有的,並非他们之前遇到的那种能让人失去神智的假尸王手指。 而是…… 一截真正的保留了部分尸王力量的手指! 这个推测,让他心中警铃大作,也让他瞬间做出了决定。 必须展露足以镇住场面的实力,不仅是为了应对可能的內部齟齬。 更是为了震慑暗处那不知是敌是友的危险存在! 他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腕,仿佛刚才只是拍死了只烦人的苍蝇,目光平静地扫过噤若寒蝉的眾人,最终落在那幽深的隘口后方。 场中气氛一时尷尬到了极点。 李禹的兴奋与王猛三人的惊惧形成了鲜明对比,而墨辰的脸色则阴晴不定。 他身为內门弟子,又是此次行动的临时主导者,居然被一个他先前並未放在眼里的“耕奴”,以如此霸道的方式挑战他的权威。 这让他心头火起,却又忌惮无比。 沉默了片刻,墨辰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试图找回场面。 他看向姜礪尘,声音比起之前的冷峻,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缓和: “姜师弟……深藏不露,真是令人惊嘆。” “既有如此实力,方才我等言语多有冒犯,还望海涵。” 他先是勉强认了个错,话锋隨即一转。 “不过,既然师弟实力远超我等预料,这探路之事……” “眼下我等皆已负伤,灵力未復,唯有师弟状態完好。” “体修肉身强横,即便遭遇突袭,反应与承受能力也远胜我等法修,生存机率更大。” “为了任务,也是为了大家的安全,能否请师弟再辛苦一程?我等紧隨其后,必及时策应。” 他这番话看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实则依旧是想將最危险的任务推给姜礪尘。 只不过语气软化了无数倍,甚至带上了一丝商量的意味。 然而,如今的姜礪尘,已非片刻前那个看似淡漠隱忍、可任由他们安排的人了。 既然已经展露獠牙,既然暗处潜藏著可能持有真正尸王手指的可怕敌人。 他就不打算再陪这些人玩什么宗门任务的过家家游戏了。 这些人,尤其是王猛等人,在他眼中已与死人无异。 区別只在於是死在妖兽口中,还是死在他手里,亦或是死在暗处那人手中。 这些人唯一的价值,是为他试探出暗中那人的手段,好给他爭取一击必杀的机会。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第一次真正聚焦在墨辰脸上。 那眼神平静却带著一种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强势,竟让墨辰下意识地避开了视线。 “墨师兄,”姜礪尘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著一丝毫不掩饰的慵懒和讥誚。 “我方才活动了一下,腿有些酸了。这路,探不了。” “你!”墨辰没想到对方如此直接且不给面子,脸色瞬间涨红,按著剑柄的手猛地握紧。 王猛、赵乾等人更是嚇得一哆嗦,头垂得更低,恨不得把自己藏进地缝里。 姜礪尘仿佛没看到墨辰的怒意,继续淡淡道,语气却重若千钧: “况且,墨师兄似乎忘了,我是李厚禄大人派来协助任务的,若是探路探出了什么意外,墨师兄……” “恐怕不好向李家交代吧?李家那位长老的脾气,想必墨师兄也有所耳闻?” 他直接搬出了身后的靠山,点明了自己並非无根浮萍,可以任他们拿捏牺牲。 墨辰闻言,瞳孔一缩,满腔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熄了大半。 李厚禄及其背后的李家长老,確实不是他能轻易得罪的。 之前敢施压,是以为姜礪尘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如今对方不仅实力惊人,背景也被摆上檯面,他顿时投鼠忌器起来。 权衡利弊之下,墨辰脸色铁青,咬了咬牙,最终只能將这口恶气硬生生咽了回去。 他冷哼一声,不再看姜礪尘,转而对自己麾下一名伤势较轻的修奴厉声道:“你!前去探路!小心些!” 那修奴脸上闪过恐惧与绝望,但不敢违抗,只得颤颤巍巍地应了声“是”。 他握紧手中残破的兵刃,一步步小心翼翼地向著幽暗的隘口深处挪去。 姜礪尘不再言语,看似隨意地靠在一旁的山壁上,闭目养神。 然而,他的绝大部分心神,早已不在眼前的队伍上。 他的暗影神识如同最敏锐的雷达,死死锁定著密林深处那道原本蛰伏著诡异气息的位置。 同时,一道无形无质、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分影,早已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他的本体。 如同鬼魅般沿著岩石和树木的暗影,以极快的速度向著那个方向潜行而去。 他打算孤注一掷,趁对方或许还在观察、或因尸王手指而分心之际。 让分影先一步靠近侦查,甚至寻找机会雷霆一击,拿下这个危险的变数! 那截真正的尸王手指,无论对其自身还是对潜在的敌人,都至关重要! 然而,事情的发展超出了他的预料。 那名炼尸宗的修奴战战兢兢地前行,逐渐接近了那片区域,甚至已经走过了那道气息原本潜伏的地点。 暗中,却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袭击,没有异动,甚至连一丝气息的波动都没有。 仿佛那里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任何人。 而当姜礪尘的分影以极速悄然抵达预判地点时…… 空无一人! 只有空气中残留著一丝极淡极淡、正在飞速消散的阴冷尸气,证明著那里確曾有人停留过。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痕跡。 那个人,就在姜礪尘与墨辰对峙的这短短时间內,竟以一种超乎想像的速度和隱匿能力,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彻底脱离了姜礪尘神识的感知范围! 姜礪尘靠在岩壁上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僵。 他缓缓睁开眼,望向那片深邃的丛林,目光沉静如水,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深的凝重。 对手的警觉性和手段,远比他预估的还要棘手。 真正的危机,並未解除,只是从明处,转入了更深的暗处。 此时,他才將注意力转移到另一处,那几个不小心泄露出《五灵诀》气息的姜家人。 第一百一十九章 故人相逢,不喜反忧?(求追读) 姜礪尘態度强硬,冰冷地扫视著眾人,儼然成为这支队伍的实际掌控人。 一行人即刻出发。 他依旧走在最后,直到走到姜家人藏身之处不远处。 姜礪尘停下脚步对著眾人说说道:“你们先走,我要方便一下,不用等我,在沿途留下记號,我等体修追你们很容易。” 李禹谨记自己的任务,连忙上前:“姜师弟,我和你一同去,李大人让我半步不离的保护你,当然,眼前,似乎是你在保护我们……” 不等李禹说完,姜礪尘却是严词拒绝。 “不好意思李师兄,我没有特殊嗜好,也不习惯方便的时候有他人在场,你还是跟著队伍走吧,我一会儿就能跟上。” 闻言,李禹面色一僵,连忙解释:“我也没有……” 只是他的话还未说完,姜礪尘便大步而去,消失在眾人视野之中。 姜礪尘一边缓缓向前走,一边悄然放出暗影神识。 当看到那些炼尸宗门人確实走了,他才陡然改变方向,向著那处露出《五灵诀》气息的地方而去。 整支队伍在姜礪尘离开后,在王猛等人的带领下加速行进,仿佛在逃避著灾星一般。 墨辰脸色铁青,看著王猛等人因恐惧而恨不得立刻逃离此地的背影,心中一股无名火夹杂著屈辱翻腾不休。 他何曾受过这等气? 在一个他视为“耕奴”的外宗之人面前,威严扫地,甚至连任务指挥权都形同虚设。 但他死死攥紧了拳,指甲几乎嵌进掌心,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冰冷的话:“都给我停下!慌什么?等姜师弟回来!” 王猛等人脚步一僵,愕然回头。 赵乾忍不住低声道:“墨师兄,那小子明显是要甩开我们,我们何必……” “闭嘴!”墨辰厉声打断,目光扫过眾人。 尤其是在那几个伤痕累累的尸傀身上停留了一瞬。 “你们以为现在是什么情况?没有他,就凭我们现在的状態,能处理几头练气中期的妖兽?谁又能挡得住那些畜生连续不断的袭击?” “是你王猛残破的尸傀,还是你刘峪见底的灵力?”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王猛几人想要逃离的侥倖。 他们看著彼此狼狈的模样,又想起刚才姜礪尘那石破天惊的一拳,顿时哑口无言,脸上只剩下后怕与现实的苍白。 墨辰压下心中的憋闷,眼神复杂地看向姜礪尘消失的方向。 是,他嫉妒,他不甘。 他墨辰一门三代皆是炼尸宗內门精英,祖父更是宗门护法。 唯独到了他这里,资质平庸,灵根驳杂,修行速度缓慢的如同龟爬。 他能踏入內门,全凭家族积累的庞大人脉和资源硬堆上去的。 宗门里背地里有多少人笑他是“关係户”,是“三代之耻”,他心知肚明。 所以他拼了命地接任务,比任何人都勤勉。 几乎將所有宗门贡献点都兑换成了丹药和修炼资源。 无数次在无人看见的深夜苦苦打坐,衝击那纹丝不动的瓶颈。 他只是想证明,哪怕资质愚钝,凭藉努力和家族的支撑,他也能一步步走上去,让所有瞧不起他的人闭嘴! 可现实往往残酷。 就像现在,他所有的骄傲和努力,在一个真正天赋与实力兼具的人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不堪一击。 他不得不依靠这个刚刚冒犯了他权威的人,才能保证任务完成,甚至…… 保住性命。 这种无力感和依赖性,像毒虫一样啃噬著他的自尊。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將翻涌的情绪压下,变回那个冷静的领队:“原地休整,儘快恢復,等他回来。” 他告诉自己,忍一时之气,完成任务才是最重要的。 只有完成任务,才能拿到贡献点,才能变得更强。 另一边,姜礪尘並未走远。 他的暗影神识如潮晕开,早已將前方那片看似寻常的灌木丛看透。 一套粗劣的幻阵勉强遮掩著三人的身形,阵法灵力流转间甚至有些滯涩,显然是仓促布下或是施术者学艺不精。 在他眼中,这偽装如同掩耳盗铃。 他停下脚步,目光並未投向那个方向,只是对著空气,声音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穿透力,冷冷道:“別躲了,我知道你们在这里。” 寂静。 只有风声掠过树叶的沙沙声。 片刻后,那处的光影一阵扭曲,如同水波荡漾,隨即破裂开来。 幻阵被撤去,露出了后面三道略显惊慌和戒备的身影。 两男一女。 两名青年男子看起来年纪稍长,约莫二十出头,一人持剑,一人握符,身上穿著玄灵宗內门弟子的服饰,脸上带著紧张和惊疑不定。 而被他们隱隱护在中间的少女,年纪最轻,约莫十六七岁,明眸皓齿,即便此刻面带忧惧,也难掩其灵秀之气。 她穿著一身淡青色的法裙,衣角绣著一个不易察觉的姜家云纹標记。 三人的目光齐齐聚焦在姜礪尘身上,充满了警惕。 持剑青年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定:“阁下是谁?意欲何为?”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姜礪尘的衣著,试图辨认他的来歷,却一无所获。 姜礪尘的目光淡淡地从他们身上扫过,尤其是在那少女衣角的云纹上停留了一瞬,心中波澜微起,但脸上依旧是一片冰封的淡漠。 他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反而反客为主,声音低沉:“玄灵宗姜家?就你们三个?来这里做什么?” 三人闻言极为诧异,对方竟一眼便看出了他们的跟脚。 他们並未说话,而是仔细扫视著姜礪尘。 同时,姜礪尘也在观察著三人。 当看清那两名青年男子的面容时,记忆中的一对脸孔与之重合。 姜礪尘心底不由冷笑一声。 还真是冤家路窄。 这两人,正是姜家二房的那对双生子,姜宏和姜伟。 即便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那眉宇间惯有的、看待旁支子弟时那股居高临下的神態,几乎没什么改变。 只是修为已从记忆中的模糊印象提升到了练气六层。 小时候,这两人可没少仗著主家的身份和年纪,对他们父子极尽嘲讽和刁难。 而旁边那个少女,眉眼间有几分陌生,又隱约有点印象,似乎是某个远房表亲家的女儿。 姜礪尘压下心头翻涌的旧日记忆,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嘲讽: “隨便两句就能將你们诈出来,如此粗劣的隱匿手段,如此幼稚的心性,就敢跑来这十万大山深处?是嫌命太长了吗?” 那唤作黄琳的少女,却对姜礪尘的嘲讽恍若未闻。 她一双明眸自他现身后就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的脸看,似乎在与记忆中的某个轮廓努力重叠。 突然,她脸上绽开惊喜交加的笑容,带著几分不確定和激动,脱口而出:“你……你是礪尘哥哥吗?” 此言一出,如同平地惊雷! 姜宏、姜伟两人脸上的倨傲和戒备瞬间凝固,隨即像是被毒针扎了一下,瞳孔骤然收缩,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根本无法掩饰的恐慌! 这丝恐慌虽然一闪而逝,但又如何能逃过姜礪尘那明察秋毫的暗影神识。 姜礪尘心思微动。 不对。 若是寻常情况下,失散多年的族人重逢,即便是关係不佳,也应是惊讶、厌恶、或者尷尬。 唯独不应该是“恐慌”! 他们…… 在害怕什么?害怕我活著? 第一百二十章 倒反天罡的师弟(求追读) 恍惚间,姜礪尘的思绪陡然回到多年前那个火光冲天、混乱不堪的元宵灯会。 重重疑点瞬间涌上心头。 为何本应在玄灵宗本家举行的家宴,那年偏偏定在那个偏远的小镇? 为何炼尸宗袭击得如此“恰到好处”? 为何举办家宴之地,最终被抓走的却只有他们这备受排挤的父子四人? 太多的巧合,背后往往藏著的不是天意,而是人为! 就在他心念急转之时,姜宏、姜伟二人也迅速从最初的惊慌中镇定下来。 他们再次仔细打量姜礪尘,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灵力波动似乎只有练气五层,比他们还低一层,那股子虚张声势的底气又回来了。 姜宏上前一步,试图用鼻孔看人,找回主家少爷的优越感,嗤笑道: “我当是谁在这装神弄鬼,原来是你这个旁支的废物小子!” “命倒是挺硬,炼尸宗都没把你抽魂炼傀?看来是给人当奴才苟活下来了吧!” 黄琳闻言,脸上立刻露出急切之色,看向姜礪尘解释道: “礪尘哥哥,你別听他们胡说!当年事发后,我找了你和叔叔好久,可是……” “可是家里人都说你们遭遇不测了,还有人说亲眼见到你们遭了炼尸宗的毒手。” 姜礪尘闻言,脸上的嘲讽之意更浓,眼神却冰冷得如同隘口的寒风,他缓缓重复道,声音不高,却带著刺骨的寒意: “是嘛?有人亲眼见到了?” 姜礪尘冰冷的目光扫过姜宏姜伟那强作镇定的脸,最终落在试图打圆场的黄琳身上,语气不容置疑: “別说废话。你们姜家有宝山豪宅不住跑到这十万大山深处,总不会是来游山玩水的。说,目的何在?” 黄琳被他目光中的锐利所慑,又或许是因为故人重逢的一丝信任,下意识地开口: “是……是因为大伯,也就是家主,他前些时日中了奇毒『幽闕寒魄』,丹堂长老说……” “唯有十万大山深处特有的『赤阳地灵草』为主药,方能炼製解毒丹,我们……” “表妹!你跟他一个外人多嘴什么!” 姜宏厉声打断,眼神闪烁,显然不愿让姜礪尘知道太多。 “外人?”姜礪尘嗤笑一声。 “看来多年的舒服日子,让你们忘了疼了。” 他懒得再跟这几个蠢货多费口舌,尤其是看到他们那副色厉內荏的模样,更是厌烦。 他转身,毫不留恋地朝著炼尸宗队伍休整的方向走去。 当他察觉当年自己一家被炼尸宗抓捕有问题时,这些人的性命便与他再无瓜葛。 “哼,装什么大尾巴狼!一个练气五层的废物,侥倖捡回条命,还敢在我们面前摆谱!” 姜伟对著姜礪尘的背影啐了一口,心下稍安,觉得对方不过是虚张声势。 姜礪尘悄然返回原队伍,队伍依旧靠著嗅天灵雀在寻找那支走地参。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 只听侧后方密林深处传来急促的奔跑声和树枝断裂的噼啪声,间或夹杂著惊惶的呼喊。 “快!甩掉它们!” “这边!小心!” 墨辰等人立刻警惕地站起身,祭出残存的灵器和尸傀,严阵以待。 只见林木晃动,三道颇为狼狈的身影踉蹌著冲了出来,正是姜宏、姜伟和黄琳。 他们衣袍有多处破损,脸上带著奔逃后的仓皇和疲惫。 然而,当他们看到前方拦路的竟又是一队炼尸宗修士,以及那几具狰狞的尸傀时,三人脸上瞬间血色尽褪,绝望之色溢於言表。 “完了……前有狼后有虎!” 姜伟失声叫道,声音都在发颤。 姜宏也是头皮发麻,他们刚拼尽全力摆脱一支炼尸宗小队的追击,灵力消耗巨大,心神不寧,没想到又撞上一队! 墨辰虽不明就里,但送上门的功劳没有不要的道理,尤其还能在姜礪尘面前稍微挽回点顏面,他立刻冷声下令:“拦住他们!拿下!” 王猛、赵乾等人闻言,立刻驱动还能行动的尸傀扑了上去。 虽然他们的尸傀也残破,但狰狞可怖的外形和悍不畏死的气势,对於缺乏真正生死搏杀经验的姜家子弟来说,衝击力是巨大的。 姜宏姜伟虽是练气六层,修为略高,但何曾同时面对过多具嘶吼扑来的恐怖尸傀? 一时间心神大乱,平时练熟的术法都忘了七七八八,只顾著慌乱地闪避和胡乱释放灵力护盾,章法全无。 黄琳更是嚇得容失色,几乎站立不稳。 炼尸宗几人虽是伤兵,但配合默契,经验老道。 尸傀正面衝击吸引注意,缚灵索和几道阴损的干扰术法从旁偷袭。 不过几个照面,姜宏姜伟就被尸傀扑倒在地,缚灵索缠了个结实。 黄琳也未能倖免,被轻易制住。 “呸!还以为多厉害,原来是两个银样鑞枪头!” 王猛见轻鬆得手,又见对方修为比自己还高却如此不堪,不由啐了一口。 先前被姜礪尘压制的憋闷似乎找到了发泄口,他得意地踹了挣扎的姜宏一脚。 “给老子老实点!” 姜礪尘自始至终冷眼旁观,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放开我们!我们是玄灵宗姜家子弟!你们炼尸宗想挑起宗门大战吗?” 姜宏被死死压著,脸贴著冰冷的泥土,屈辱地大吼。 墨辰皱眉,正想审问,却见姜礪尘隨意地摆了摆手。 那姿態,儼然已是队伍的发號施令者。 墨辰脸色一僵,咬了咬牙,最终还是忍了下来,没出声。 姜礪尘的目光落在狼狈不堪的姜宏姜伟身上,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玩味。 姜伟挣扎著抬头,恰好看到姜礪尘那副仿佛在看螻蚁般的表情,又看到周围炼尸宗弟子对其隱隱的忌惮,一个“合理”的念头猛地窜入他的脑海。 让他脱口而出,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尖利: “姜礪尘!原来是你这个家族叛徒!难怪当年你没死,难怪你现在能驱使炼尸宗的人!” “你竟然投靠了炼尸宗,出卖家族!你这个数典忘祖的畜生!” 此言一出,场间气氛瞬间变得极其古怪。 王猛、赵乾、刘峪,甚至墨辰,都下意识地將目光投向了姜礪尘,眼神里充满了惊疑不定和探究。 这些人居然和眼前这个小子有关係?还是同一个家族的? 顿时,有些人心中便生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面对曾经的家族之人,这个冷峻的傢伙会不会掀开自己的面具,露出他冰冷麵具下真实的表情呢? 真是期待呢! 姜礪尘面对这些目光,却只是嗤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他根本没看姜家二人,而是將冰冷的目光转向了正因为“擒获有功”而稍微鬆了口气的王猛。 “王猛。”姜礪尘的声音平淡无波。 “啊?姜……姜师弟?”王猛一愣。 “他们太吵了。”姜礪尘用下巴点了点被按在地上的姜宏姜伟。 “去,让他们安静点。掌嘴,打到我说停为止。” “什么?”王猛傻了,心中疑虑顿生,他们当真是同族之人? 姜宏姜伟更是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墨辰也微微蹙眉,一时猜不透眼前这个实力不俗的耕奴的心思。 他刚想说正事要紧,还是抓紧时间寻那走地参为上。 “嗯?” 姜礪尘一个冰冷的眼神扫过去,墨辰后面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他想到了李厚禄,想到了那恐怖的一拳,想到了如今队伍悽惨的状况。 王猛看到墨辰都哑火了,心里那点侥倖彻底破灭。 他脸上闪过一丝挣扎,但更多的是对姜礪尘的恐惧。 最终,他一咬牙,走到姜宏姜伟面前。 “你……你敢!我乃玄灵宗姜家……”姜宏色厉內荏地吼道。 啪! 王猛心一横,一个带著灵力的巴掌狠狠扇了下去,直接將姜宏的话打了回去。 既然做了,就不能留手,否则倒霉的就是自己。 紧接著,清脆而狠辣的巴掌声就在这隘口內迴荡起来。 王猛几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左右开弓,生怕姜礪尘不满意。 姜宏姜伟起初还怒骂,很快就被打得鼻青脸肿,嘴角溢血,话都说不清楚,只剩下痛苦的呜咽。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通,这个被他们称为师弟的姜礪尘,为何能如此驱使炼尸宗的师兄们! 这炼尸宗之內,不是最应该遵循长幼尊卑的吗? 身为师弟,他凭什么指示这些当师兄的? 这简直是倒反天罡! 他到底做了什么? 黄琳在一旁看得脸色煞白,浑身发抖,看向姜礪尘的目光充满了陌生和恐惧。 直到两人被打成了真正的猪头,奄奄一息,姜礪尘才淡淡开口:“可以了。” 王猛如蒙大赦,连忙退开,垂手站在一边,不敢再看姜礪尘。 就在这时,姜礪尘的眉头微微一挑。 他的暗影神识感知到,那个一直蛰伏的、带有尸王手指气息的人,终於按捺不住,开始行动了! 一股阴冷的尸气从不远处的密林中升起,伴隨著窸窣的声响。 一具浑身缠绕著黑气、双眼冒著红光的尸傀,猛地扑了出来,直取队伍中最中央的墨辰! 这尸傀气息赫然达到了练气中期,但经术法增持,它的动作迅猛,爪风凌厉,带著浓郁的尸毒! 威力儼然已堪比练气后期。 “敌袭!” 墨辰惊呼,慌忙祭起法器抵挡,却被那尸傀一爪震得气血翻腾,连连后退。 王猛等人也嚇得魂飞魄散,纷纷躲避。 眾所周知,尸傀悍不畏死,没有痛觉,极难对付。 然而,在姜礪尘暗影神识的笼罩之下。 那具尸傀周身每一缕尸气的流转、颅腔內那道控制行动的“控尸符文”每一次明灭闪烁,皆如映照在心镜之中,清晰无比。 更关键的是,对方所用的控尸之法,竟与姜礪尘如出一辙。 皆以神识为印,驾驭尸傀。 这无疑是为他打开了一线破绽! 就在眾人惊慌四散之际,姜礪尘倏然动了。 他体內气血如江河奔涌,右拳之上三重脉眼轰然开启,力量层层叠加,拳风震盪空气,发出刺耳的音爆! 与此同时,他脚下《烬寂之术》悄然运转。 周身火行元力如受召引,自虚空中匯聚而来,凝作炽热烈焰缠绕双足。 风借火势,火乘风威,一步踏出,脚下地面竟绽开莲华状的焦痕。 他身形如鬼魅掠空,裹挟风火之势,后发而先至,赫然出现在那尸傀侧方!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诡异消失的身影 姜礪尘没有选择硬撼尸傀最坚硬的部位,而是挥出看似轻飘飘的一拳,精准无比地砸向了尸傀的太阳穴位置! 他的拳劲以一股奇巧的震盪之力,透过尸傀坚硬的颅骨,精准地传递进它的大脑之中,瞬间干扰了那枚“控尸符文”的稳定结构! 尸傀的动作猛地一僵,眼中的红光剧烈闪烁,仿佛失去了指令。 就是现在! 一道无形无质的暗影分影,顺著姜礪尘的拳影,悄无声息地从那震盪出的细微缝隙中钻入了尸傀颅內。 瞬间覆盖了那枚暂时失灵的控尸符文,强大的暗影神识粗暴地溶解了原主人的印记,打下了新的暗影烙印! 整个过程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 自从吸收那神秘空间的黑暗物质壮大暗影神识之后,姜礪尘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发生了质的改变。 如今那神秘人的神识被如此迅速消融,更加印证了姜礪尘的想法。 在眾人眼中,只见姜礪尘身形一动,以一种他们无法理解的速度靠近尸傀,然后轻轻一拳打在尸傀头上。 那凶悍的尸傀就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猛地僵在原地,眼中的红光明灭不定,隨即再次亮起。 却不復之前的暴戾凶残,而是变得温顺而空洞。 下一秒,在密林中那声难以置信的惊疑声中,这具练气中期的尸傀,猛地转身。 它两步跨到被捆得结结实实、打成猪头的姜宏姜伟面前。 在两人惊恐万分的目光中,尸傀那散发著腐臭和冰冷尸气的脚,毫不留情地踩在了姜宏的脸上,用力碾了碾。 姜礪尘这才缓缓走到他们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他们,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 “我不动你们,一是怕脏了我的手。” “二是因为,我若亲自动手,你们现在就不可能还能喘气。” “你们得心存感激,因为我给了你们一条活路。” “至於他们为何会这般听我的话?” 姜礪尘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弧度。 “很简单,因为我比他们所有人都强。” “强到可以决定他们的生死,强到可以轻易夺走別人炼製的尸傀,这个答案,你们可满意?” 这番话,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姜宏姜伟的心上,也砸在场每一个炼尸宗弟子的心上! 尤其是墨辰,他看著那具被轻易抹去原主印记的尸傀,手脚一片冰凉,暂时绝了找回面子的心思。 姜礪尘刻意表现得狂傲自大,气势凌人,仿佛手中握有不容小覷的底牌。 墨辰心中却是已经没底了。 (请记住 读小说就上 101 看书网,101????????????.?????超顺畅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然而,姜礪尘做这一切,不过是为了震慑那个一直藏在暗处、屡次出手偷袭的神秘人。 他神態浮夸,也不过是在吸引那道身影的注意力。 而他的分影已经悄然逼近对方。 可就在仅剩三丈之距时,那道气息又一次诡异地消失了。 分影落至原地,只见一片被压塌的草丛,轮廓清晰地印出一个人形。 姜礪尘微微蹙眉。 此人究竟凭藉什么方法,能数次凭空消失? 难道是那截尸王手指所带来的力量? 又或者…… 他根本就是尸王转世,这等诡异能力,正是继承自尸王? 他沉默片刻,全场眾人却不敢有丝毫鬆懈,个个严阵以待,神识如网四散铺开,试图找出那名潜伏在侧的袭击者。 就在这一片死寂之中…… 姜礪尘始终笼罩全场的暗影神识,驀地捕捉到一丝异动。 藏在人群中的刘峪,正悄悄取出传讯符。 想通知炼尸宗? 姜礪尘心念电转,脚下风火骤起,身影一闪,已径直逼至刘峪面前。 他目光如冰,声音极冷:“你想做什么?” 刘峪浑身一颤,面露惊愕,支支吾吾道:“我……我是想通知宗门……有敌对势力接近,请……请宗门加强防备……” “哦?是吗?”姜礪尘朱唇轻启,语气轻描淡写,却径直伸手取过了对方手中的传讯符。 “这等要事,我很乐意代劳。” 刘峪脸色霎时惨白,声音止不住地发抖:“那……那就劳烦师弟了。” “不客气。” 姜礪尘皮笑肉不笑,手指一敛,已將传讯符收入怀中。 正在此时,林间又传来阵阵破风之声,却是另一支炼尸宗弟子队伍疾行而至。 正是先前追赶姜家兄弟的那一行人。 为首的同样是一名內门弟子,黑袍猎猎,面容冷峻。 一直处於抑鬱之中的墨辰眼见来人,眼中顿时闪过一抹精光,颓势一扫而空。 他快步迎上,朗声道:“陈师兄,来得正好!” 那被称作“陈师兄”的男子停下脚步,目光扫过场中,尤其在几具尚未收拾的尸身上顿了顿,眉头微皱:“墨辰,此地发生了何事?” 墨辰压低声音,语速极快:“我们遭人暗中袭击,对方手段诡异,我们只见尸傀,却不见其人。” 他略一停顿,抬眼看向对方。 “陈师兄,不如我们两队暂作联手,先揪出这藏头露尾之辈,再论其它?” 陈姓队长与墨辰本就有些交情,闻言只是略作沉吟,便頷首道:“也好,多个人也多个照应,对了,对方是几人?你们怎的弄得如此狼狈?” 墨辰视线不经意般掠过人群中的姜礪尘,想到对方的天赋,他犹豫了一瞬,终究没有开口点破他“耕奴”的身份。 此刻强敌环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若是此番能与这位耕奴结下一份善缘,日后无论是藉此接近李家,还是待他飞黄腾达之后,换取他手中的资源与人情,都必將大有裨益。 反之,若在此刻开罪於他,乃至触怒其身后的李家,绝非明智之选。 他轻嘆一声,將一行人先后遭遇沼泽毒蟒与鬼面山魈围攻的经过娓娓道来。 陈师兄听罢,缓声安慰道:“原来如此,此事怨不得你,任谁同时遇上两种群居妖兽,都难以轻易脱身。” 他话锋一转,目光扫过一旁战战兢兢的几人。 “倒是这几个外人,胆敢擅闯此地,必是对我炼尸宗图谋不轨,你打算如何处置?” 墨辰闻言,脸上掠过一丝迟疑,竟出人意料地转头望向姜礪尘,开口道: “姜师弟,你认为该如何处置?” 陈师兄不由得微微一愣,目光落在那名气息不过练气初期、衣著朴素的弟子身上。 墨辰向来心高气傲,何时见过他如此客气地向一名低阶弟子徵询意见。 再看对方面容陌生,气度却不显卑微,陈师兄不禁暗自揣测起这名弟子的来歷。 另一边,姜宏、姜伟与那名二八年纪的少女早已面无人色,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他们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生死去留,恐怕就在姜礪尘接下来的一句话之间。 方才,姜家兄弟已彻底与姜礪尘撕破脸面,再无转圜余地。 此刻,他们的命运仿佛已然註定。 黄琳望著姜礪尘那张依旧熟悉却又冰冷陌生的脸。 再也无法將他与昔日那个耐心教自己识字念诗的哥哥联繫在一起。 她心中一痛,终於彻底心灰意冷。 第一百二十二章 走地参去向(求追读) 姜礪尘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姜宏姜伟,最终落在一旁的墨辰身上,嘴角勾起一抹略显贪婪却又理所当然的弧度。 “墨师兄……”他开口,语气隨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说来惭愧,师弟我近来囊中羞涩,正缺几具上好的材料炼製尸傀,却一直苦无处可寻。” 他抬手指了指地上的姜家两兄弟,如同在挑选货物: “我看这两具材料,根骨尚可,虽比不得宗门精炼的尸傀,但勉强也能一用。不知墨师兄可否割爱,將他二人交於我处置?” 姜家兄弟闻言,惊怒交加。 不等墨辰回答,姜礪尘仿佛又想到什么,微微蹙眉,自顾自地补充道: “不过嘛……炼製上佳的尸傀,需得材料怨气深重,死前极尽恐惧与痛苦方为上乘。他们此刻这点怨愤,还差得远。” 他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残忍的兴致,缓缓说道: “所以,我打算先將他们带在身边,『好生照料』一段时日。待他们怨气积攒得足够浓烈了,再开炉炼製,想必成品会更令人满意。”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接著,他的视线轻飘飘地转向颤抖不已的黄琳,语气变得平淡却更令人毛骨悚然: “至於这个女的,修为如此低微,连做材料的资格都没有。” “正好,我新得了一张古丹方,药性猛烈,正缺个试药的。修为低反而好,药力反应更明显,死了也不心疼。” 他看向墨辰,语气虽似商量,姿態却仍带著几分居高临下:“墨师兄,你家境殷实,不会与我爭抢这些廉价之物吧?” 话至此处,他轻笑一声,抬手拍了拍身旁那具刚夺来的尸傀。 那原是偷袭者所有,此刻已被制服,印记尽散。 “你若觉得亏,”他话音微转,略带戏謔,“这具现成的练气中期尸傀,便归你了。” “底子还在,稍加祭炼就能用。不过……”他语气稍顿,透著几分理所当然。 “我还是更习惯用自己炼的尸傀,知根知底,术法加持也更顺手。” 墨辰脸上挤出一丝僵硬的笑,应道:“既然礪尘师弟有此兴致,师兄自当成人之美,至於尸傀就算了,师兄不缺这个。” 说罢,他迅速封住那三人的修为,將其交至姜礪尘手中。 姜礪尘心念微动,新得的那具尸傀便默然牵起缚人的绳索,静立一旁。 始终旁观的陈师兄见状,不禁面露讶异。 这人生得俊秀,气度也不同寻常,若是內门中人,他断不会毫无印象。 既非內门,修为又不高,面对墨辰却依旧神態倨傲——莫非是某位长老的关门弟子? 心念电转间,陈师兄態度悄然转变,朝墨辰开口打探道:“这位是?” 墨辰连忙引荐:“这位是李家的礪尘师弟,走的是体修一路。我们这几回能屡次脱险,多亏礪尘师弟智勇双全。” “哦?”陈师兄顿时来了兴致。 李家在宗內势力不小,常安排族中子弟插队混贡献,他原以为这人也是如此。可听墨辰语气,似乎別有文章。 於是他追问:“不知这位师弟有何本事,竟让墨师弟如此推崇?” 墨辰看了一眼依旧神色冷淡的姜礪尘,便將先前几番遭遇险情的情形娓娓道来。 起初听到姜礪尘推落滚石击退鬼面山魈时,他还不以为然。 但当墨辰讲到这位礪尘师弟竟然一拳打死了一只成年的练气五层爆爪妖熊时,他的脸上瞬间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练气五层的爆爪妖熊,他自问也能击杀,但须藉助尸傀灵宝、缠斗良久方能取胜。 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看起来一副文弱书生模样的傢伙,竟是个能一拳打死爆爪妖熊的猛人。 就算是在炼体修士中,能在练气五层一拳打死同境界爆爪妖熊的,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一念及此,陈师兄心底顿时生出几分结交之意。 陈师兄眼中讶色未褪,却已上前一步,朝姜礪尘郑重一拱手,语气比先前客气了许多: “原来是礪尘师弟,失敬,在下陈青阳,忝为內门执事弟子。” 他略作停顿,目光不著痕跡地扫过那具沉默的尸傀,又道: “师弟以练气修为,徒手毙杀妖熊,此等体魄修为,实在令人惊嘆。恕陈某冒昧,师弟主修的可是肉身成圣的路子?” 姜礪尘抬眼看了看他,神色依旧平淡,只微微頷首:“略有所涉,谈不上成圣。” 陈青阳见他回应虽淡,却並未迴避,心中更定,笑容也更真切几分: “师弟过谦了,那爆爪妖熊力大爪利,一身厚皮更是坚韧,等閒术法难伤。能一拳破防毙命,绝非『略涉』二字可达。” “看来李家此次,倒是出了位真正的俊杰,而非……” 他话到此处,適时收住,但言外之意显而易见,以往来混贡献的李家子弟,可没这等真本事。 姜礪尘不置可否,並未接话。 陈青阳也不觉尷尬,反而觉得此子心性沉稳,不骄不躁,更添几分欣赏。 他话锋一转,问道: “不知师弟此次任务之后,有何打算?若暂无要事,我近日正准备与几位同门组队,往黑风涧一行,探寻几种炼尸材料。” “那边环境险恶,正需师弟这般战力强横之人压阵。所得之物,自然按贡献均分,断不会亏待了师弟。” 他拋出邀请,目光带著期待。 与一位潜力无穷的体修提前交好,自是百利而无一害。 姜礪尘闻言,略一沉吟,並未立刻拒绝,只是道:“黑风涧么……待此行结束,再议不迟。” 陈青阳笑道:“正当如此!届时我再来寻师弟细说。有师弟加入,此行把握便大得多了。” 两人又虚与委蛇了两句,陈青阳便识趣地不再多扰。 这时,墨辰才询问道:“陈师兄,关於那走地参的事,你可有眉目了?” 墨辰本就是那么一问,也没想问出什么有用信息。 毕竟十万大山太大,那走地参又擅长土遁,著实难找。 不曾想,陈青阳竟点了点头。 眾人见状先是楞愣了一下,旋即脸上浮现出惊喜与期待。 陈青阳语气沉凝了几分:“昨日,孙师弟確实曾传音於我,说隱约探查到走地参的踪跡,便先行一步前去確认。可是……” 他顿了顿,眉头微蹙:“自那之后,我便再也联繫不上他。直到今日,音讯全无。” 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 陈青阳目光扫过眾人,缓缓道:“因此我推测,孙师弟失踪之处,极有可能正是那走地参所在之地。” 墨辰急迫地追问道:“孙师弟最后是在何处失去联繫的?” 陈青阳抬手,指向密林深处一个晦暗的方向,声音低沉: “就在南方。” 陈青阳话音落下,墨辰脸色凝重:“孙师弟他……” “我也不清楚,他可能遭逢不测,也可能想赌一赌机缘,想强夺那走地参,事不宜迟……” 陈青阳语气果断:“既已知晓大致方位,便没有畏缩不前的道理。” “墨师弟,礪尘师弟,我等即刻出发,如何?多耽搁一刻,事情便多了一分变数,那走地参也可能再度遁走。” 他的提议无人反对。 当下,陈青阳的队伍与墨辰、姜礪尘一行人合併,结成一支更为庞大的队伍,小心翼翼地朝著南方密林深处进发。 林间光线愈发晦暗,古木参天,藤蔓缠绕,一股潮湿腐殖的气息瀰漫在空气中。 脚下的落叶层厚实绵软,每一步都悄无声息,却更衬得四周死寂的可怕。 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细微的窸窣声和人语。 陈青阳一摆手,队伍立刻停下,戒备地望向前方。 只见一支约十几人的小队从林木间转出。 他们一行有五人,九具尸傀。 其中的修士衣著朴素,甚至有些破烂,神色惶恐,身上灵力波动微弱,显然是修为低下的修奴。 正是接了此次探寻任务的上等修奴。 陈青阳目光一闪,不等对方反应,便已带著人迎了上去,亮出內门执事弟子的身份令牌,语气不容置疑: “炼尸宗內门行事。” 陈青阳声音不高,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目光扫过那群衣衫襤褸的修奴。 “现徵用你等为我等前驱探路。” 他顿了顿,冰冷的话语砸在每一个修奴心上:“前方境况未明,或有凶险。你等需仔细探查,若有任何异状,立刻出声示警。” 或许是觉得纯粹的压迫不够,他话锋微转,拋出一个虚无縹緲的承诺: “若任务顺利完成,尔等此行可视同与我等共同完成宗门任务,届时自有计较。” 然而,这空头支票丝毫无法缓解修奴们的恐惧。 让他们走在最前面探路,分明就是將他们当作消耗性的肉盾,与送死无异。 眾人脸上血色霎时褪尽,眼中涌起绝望。 为首的中年汉子身体微不可察地颤抖著,嘴唇哆嗦了几下,最终所有挣扎都化为深深的无力。 他低下头,避开陈青阳的视线,声音乾涩而卑微:“是……我等……谨遵上宗法旨。” “很好。”陈青阳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语气淡漠得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只是在处理一件无关紧要的工具。 於是,这支渺小而无助的修奴队伍被无形的力量推到了最前方。 他们步履蹣跚,每一步都踩在未知的恐惧之上,战战兢兢地向著幽暗的密林深处挪动。 后方,炼尸宗的大队伍则与他们保持著十余丈的安全距离。 如同驱赶著羊群的牧人,冷漠地缓缓跟进,將这群修奴当作探知危险的触角和缓衝的壁垒。 姜礪尘的目光扫过那些修奴的背影,眼神幽深,看不出情绪。 他的指尖在袖中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一丝极淡的阴影自他脚下分离,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围的环境。 第一百二十三章 秘境 又前行了一炷香的时间,四周的树木似乎变得更加古老和扭曲起来。 突然! 咻!咻!咻! 数十条原本看似无害的藤蔓猛地从周围的树干上弹射而出,如同毒蛇般袭向队伍! 尤其是最前方的修奴队伍,瞬间就有两人被藤蔓缠住脚踝,惨叫著被倒吊而起,更多的藤蔓则抽向中间的主力队伍! “敌袭!是树妖!”陈青阳大喝一声,身旁的尸傀立刻咆哮著迎上,利爪撕扯著藤蔓。 墨辰也迅速指挥自己的尸傀护住侧翼,法术光芒亮起。 场面一时大乱。 藤蔓的力量极大,且源源不断。 它们仿佛涨潮的海水从四面八方袭来,仿佛整片森林都活了过来。 惨叫声接连响起,修奴队伍几乎瞬间崩溃,又有两人被藤蔓洞穿或拖入密林深处。 然而,就在这混乱之中,却发生了一些极其细微的变化。 修奴队伍中,那用於守卫,原本有些呆滯的三具低阶尸傀,眼中忽然闪过一抹极淡的幽光,动作瞬间变得灵活了数倍! 一具尸傀猛地挥爪,精准地切断了缠向一名年轻修奴的藤蔓。 另一具则悍不畏死地扑向一条粗大的藤蔓,为其身后的两名修奴挡住了致命一击。 第三具则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吸引了几条藤蔓的注意力,为其他人爭取了喘息之机。 一具尸傀被无数藤蔓缠住,尸傀的脸上出现了人性化的表情。 只见它双手交叠,双膝微曲,另外两具尸傀如风般踏步而来。 一道劲风袭过,奔来的尸傀一脚踏在被缠绕尸傀的双手之上,被缠绕的尸傀双膝陡然绷直,將手中的尸傀托抬而出。 那尸傀借著被缠绕尸傀的一举之力向著一个方向极速掠去。 更多的藤蔓缠绕过去,裹住了那尸傀的面容,它却依旧双腿微曲,投掷出另外一名奔袭而来的尸傀。 当扔出第二具尸傀,这具尸傀终於被藤蔓彻底淹没。 而接连飞出的两具尸傀动作却格外灵活,它们藉助投掷之力,在不同树木上跳跃。 而后齐齐向著一颗枯瘦低矮的老树踏去。 被巨力术强化后的拳脚如暴雨般落在这低矮老树身上。 树林中顿时响起一阵悽厉的惨叫,那些如黑色流沙一般的藤蔓有一部分缩回地底。 尸傀站立原地,又有大批藤蔓补上漏洞。 那尸傀试图再从树木之间跳跃,却有几条藤蔓从四周袭来,將两具尸傀缠了个结实,旋即也被汹涌而来的褐色藤蔓彻底淹没。 一道淡薄的影子从蠕动的藤蔓海洋中悄然流出。 与此同时,一直跟在姜礪尘身后的姜家兄弟以及黄琳,只觉得体內那道封禁他们修为的桎梏悄然消散,充沛的灵力瞬间回归经脉! 他们愕然地看向姜礪尘。 姜礪尘並未看他们,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声音清晰地传入他们耳中:“林中有树妖隱匿,不想死的话,就战斗。” 三人瞬间明白过来,再无犹豫。 姜家兄弟怒吼一声,引动体內灵力,掐动手诀,熊熊大火向著藤蔓轰击而去。 黄琳指诀翻飞,数道水箭激射而出,虽不能彻底击毁藤蔓,却也延缓了它们的攻势。 他们的加入,稍稍缓解了队伍的压力。 陈青阳见状,虽有些意外姜礪尘竟敢在如此危机关头解开这三人的禁制,难道不怕他们反水? 但此刻也无暇多想,只是高喊: “结阵防御!不要分散!礪尘师弟,找出它们的主干或核心!” 姜礪尘並未直接参与正面战斗,他身影在藤蔓的攻击间轻巧地闪避,如同鬼魅。 他的双眸深处,仿佛有更深沉的阴影在流动。 强大的暗影神识如同无形的蛛网般扩散开来,细细感知著这片妖化丛林的每一丝元力流动。 他能“看”到,那些攻击的藤蔓皆源於十几棵散布在各处的古老扭曲的树木,它们的根系深处涌动著浓郁的妖力。 麻烦的是,这些树妖能够在土中自由移动。 远处,越来越多的树妖向著这里匯集,再拖下去,只有死路一条,硬打显然也不是明智之举。 “跟我走。” 姜礪尘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奇异的穿透力,压过了战斗的喧囂。 “左前方,避开那棵最大的枯树,走『之』字形。” 他率先移动,步伐看似隨意,却总能提前避开最密集的藤蔓攻击点。 陈青阳和墨辰此刻也发现,跟著姜礪尘的路线,压力果然大减,仿佛他总能预知危险来自何方。 眾人不及多想,立刻紧隨其后。 在暗影神识的指引下,队伍左衝右突,虽然依旧不时有藤蔓袭来,伤亡却大大减少。 姜礪尘如同一个精准的导航,带领著队伍在这片危险的妖木丛林中有惊无险地穿行。 猛地衝出一片纠缠的巨木之后,那令人窒息的藤蔓拍打声和妖木嘶嚎声骤然减弱,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 仿佛穿过了一道无形的界线,身后是扭曲躁动的妖木丛林,而眼前…… 却是一片寧静祥和的山谷。 谷內灵气氤氳,奇异草繁盛,溪流潺潺,鸟语香,与刚才的死寂和杀机形成了天壤之別。 温暖的阳光洒落,甚至能看到几只温驯的小兽在远处好奇地张望。 激烈的战斗后骤然面对如此仙境,所有人都是一愣,有种强烈的不真实感。 陈青阳喘著气,先是警惕地打量四周,隨即他的目光被谷中几株散发著朦朧光晕、形状奇特的灵草吸引。 紧接著又看到远处岩壁上镶嵌著的几块明显不凡的矿石。 他脸上的警惕在巨大的诱惑下迅速瓦解,最终被巨大的震惊和狂喜所取代: “这……这气息……这不是普通山谷!这是……一处秘境!一处未被记载的天然秘境!” 他的目光死死锁在山谷中那些看似年份极久、价值连城的灵材之上,眼中迸发出灼热的光芒。 “大机缘!这是我们的大机缘啊!” 倖存下来的眾人,望著眼前这片祥和的景象,眼中无不闪烁起激动与贪婪。 然而,在这片逐渐粗重的呼吸声中,姜礪尘却是一个例外。 在强大暗影神识的庇护下,他眼中的世界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扭曲姿態。 那漫山遍野的天材地宝,如同水中倒影被不断搅动,景象在模糊与清晰间剧烈地闪烁、晃动,极不稳定。 一股莫名的沉重感席捲了他的身体,意识也开始昏沉模糊。 姜礪尘心下一惊,当即將暗影神识透体而出,笼罩周身。 他陡然惊醒,神识灌注喉舌,发出一声如春雷炸响般的暴喝,直贯眾人心神:“屏住呼吸!香气有毒!眼前皆是幻象!” 话音未落,他已將一道精纯的暗影神识蔓延至身旁修为最弱的黄琳周身,如同撑开一把无形的护伞,將那靡靡异香强行扫开。 少女眼中的痴迷与狂热迅速褪去,转为一片茫然。 而当她终於看清迷雾背后的真实景象时,无尽的惊惧瞬间淹没了她的眼眸。 隨即,她感受到那笼罩著自己、冰冷却令人安心的神识力量。 先是微微一怔,待目光循著来源看到姜礪尘时,所有的疑惑化为了难以抑制的激动。 他还是她记忆中的礪尘哥哥,那个会在危难时刻为她遮风挡雨的礪尘哥哥。 她本是心思玲瓏之人,灵光一闪间,顿时明悟:礪尘哥哥如此作態,必定有他难以言说的苦衷。 心念及此,她迅速敛起眼底险些溢出的喜悦。 羽睫低垂,再抬眼时,脸上已不见半分欢欣,只余下一派惊魂未定的苍白与惶然。 將所有的情绪完美地藏匿於恐惧的表象之下。 第一百二十四章 剑仙故居,剑阁突袭 场上,隨著姜礪尘那一声贯入神魂的警示,如同冷水泼面,让眾人接连从幻梦中惊醒。 然而,仍有几个修为低微的修奴,心神早已被幻象彻底侵蚀,未能挣脱。 他们脸上掛著痴傻空洞的笑容,对周遭的警告充耳不闻,如同提线木偶般,一步步直直踏入那致命的谷底。 霎时间,无数暗红色的藤蔓如同嗅到血腥的蚂蟥,猛地缠卷而上! 那些修奴原本饱满的血肉之躯,竟在眾人眼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乾瘪下去。 皮肤紧紧包裹著骨骼,精血元气被掠夺一空,眨眼间便化作一具具枯槁的乾尸。 姜礪尘动作不停,引动暗影神识,逐一为陷入迷幻中的人驱散缠绕周身的致幻毒雾。 待所有人彻底清醒,再度望向山谷时,眼前的景象令他们如坠冰窟。 哪里还有什么仙葩灵草、鸟语香? 目光所及,唯有惨白嶙峋的累累骸骨,与正在腐烂、散发恶臭的尸骸堆积如山。 其间零星散落著几具人族修士的遗骨,而更多的,却是各种庞大扭曲、形態各异的妖兽残躯。 更令人心悸的是,无数黝黑粗壮的藤蔓正如活蛇般蠕动,捲起一具具尸骨,缓缓拖向山谷深处。 那里,一片黑压压、仿佛能吞噬一切的巨大洞口呈现谷底。 那洞口犹如一张漠然咀嚼的巨口,无声地吞噬著源源不断的“养料”。 整个山谷死气汹涌,扑鼻而来皆是腐朽与绝望的气息,场面骇人至极、触目惊心。 差一点,差一点眾人就自己踏入那片噬人的巨口中。 眾人转身,身后,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浪潮般涌来! 无数扭曲的藤蔓如同决堤的洪水,彻底截断了他们的退路。 藤蔓疯长,向著崖顶疯狂蔓延。 眾人被迫迎战,背对那深不见底的恐怖山谷,在狭窄的崖顶与蜂拥而至的树妖展开殊死搏斗。 剑光、法术、尸傀的嘶吼与藤蔓的抽击声交织在一起,灵光不断爆碎。 然而,更多的树妖从林海中显出形体,粗壮的根须撕裂大地。 更多的藤蔓加入战团,仿佛整片森林都活了过来,誓要將他们这群入侵者彻底湮灭。 战斗的空间被急剧压缩,很快,他们连立足之地都快要失去! “小心!” 不知是谁惊叫一声,无数藤蔓匯聚成一股无可抗拒的洪流,猛地向前一推! 脚下岩石崩碎,眾人顿时失去平衡,惊叫著被那恐怖的力量推下崖顶,向著下方谷底那密密麻麻、如同等待猎物的血蛇般蠕动著的血色藤蔓坠去! “不……” 生死关头,眾人各显神通。 陈青阳怒喝一声,一拍尸袋,瞬间失重的尸傀便化作云烟钻入尸袋。 而他脚下的灵靴灵光大盛,光华流转,竟生出腾飞之力。 勉强托住他下坠之势,他踏空而行,灵活地闪避开数道缠来的血色藤蔓。 下一刻,两条藤蔓相互抽动,竟双双裂开,溅射出无数血红色的汁液。 红色汁液溅射到陈青阳的灵靴之上,顿时灵靴光芒暗淡,腾飞之力渐渐消失,他的身影歪歪斜斜向下跌去。 墨辰祭出那蒲扇灵器,身形乘风而起,属於他的尸傀也纷纷化烟没入尸袋之中。 只是他还未飞行片刻,一大团阴影从他头顶盖下,他只来得及看清那纠缠在一起的藤蔓墙,便被打入谷底。 王猛则是一拍身旁尸傀,那尸傀咆哮著將他拦腰抱住。 以身作盾,硬生生砸向崖壁。 依靠利爪扣住岩壁减缓落势,任由血色藤蔓抽打在尸傀身上,溅起片片污血碎肉。 只是,未及尸傀重新踏上崖顶,周遭的石壁纷纷碎裂,二者的身形向著下方深邃的黑暗坠去。 其他存活下来的炼尸宗弟子也纷纷施展手段。 或催动防御法器灵光狂闪,或命令尸傀在下垫背,狼狈不堪地规避著那致命的吸血藤蔓。 可惜,最终都落下谷底那片深邃的巨口之中。 而在另一边,姜礪尘下落途中却异常冷静。 他並未看向那些血色藤蔓,一手提著黄琳,另一手掷出飞石符。 “凝!” 飞石符凝结成一方坚硬的石块,却是向著姜礪尘自己激射而来,姜礪尘一脚踏碎石块,下坠之势陡然衰减。 他意念一动,那周围溃散的土行元力立即重新凝聚,出现在他的脚底。 他如同踏著无形的阶梯,每次下坠一段,脚下便有新的石块凝聚而生,身形飘逸。 当土行元力慢慢溃散,他便拿出新的飞石符重复之前的操作。 如此,竟在那一片混乱的坠落的血色藤蔓的驱赶、抽打间,从容下落。 那血色藤蔓似乎察觉到他的难缠,愈发疯狂地缠绕抽击,却总是被他以毫釐之差避开,或是被骤然凸起的石笋挡开。 可隨后,姜礪尘眉头微蹙,四周的空间渐渐填满了这些嗜血的藤蔓,只有一个方向,给他留了一些空间。 黄琳见状,轻声说道:“礪尘哥,你放下我自己逃吧。” 姜礪尘却並且理会,暗影神识透体而出,渗入那谷底黑暗的巨口之中。 旋即,一股熟悉的气息从那巨口中传递而出。 看了一眼四周不断蔓延而来的藤蔓,姜礪尘犹豫片刻,一脚踏碎空中刚凝聚的石块,身形在反作用的助推之下,竟向著那黑洞极速掠去。 “啊……”黄琳望著姜礪尘的疯狂举动,惊呼出声。 最终,在一片惊呼与混乱中,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未能逃脱坠落的命运,见二连三地落入了谷底那张深不见底的漆黑巨口之中。 强烈的失重感与黑暗吞噬了一切感官,仿佛经歷了漫长的传送,又仿佛只是一瞬。 待那令人心悸的下坠感消失,视野重新恢復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预想中的粉身碎骨或是被消化吞噬並未到来。 明媚温暖的阳光自苍穹洒落,穿过苍翠树叶的间隙,在地面投下斑驳的光点。 空气中瀰漫著清新草木与泥土的芬芳,四周古木参天,生机勃勃,鸟鸣清脆,儼然一片祥和寧静的原始丛林。 “又……又是幻象?”那名侥倖存活的中年修奴颤声问道,惊魂未定地四处张望,生怕下一刻这美好景象又会化作噬人地狱。 陈青阳和墨辰也立刻警惕地全力释放神识探查,甚至连尸傀都再度唤出护在身前。 然而,一旁的姜礪尘却眉头微蹙。 就在方才一瞬,一股极为熟悉却又绝不应出现於此的气息,那截尸王手指的微弱气味,竟突兀地侵入了他的暗影神识感知范围。 可未等他凝神追踪,那缕气息竟又如鬼魅般彻底消散,无影无踪,仿佛只是错觉。 姜礪尘的目光缓缓扫过眼前惊魂未定的倖存眾人,心底骤然掀起波澜。 一个惊人的猜测在他心中陡然升起。 那个始终藏身暗处、屡次发动袭击的神秘人,或许根本未曾远离,就潜藏在这支倖存的队伍之中! 此人不知用了何种秘法,竟能完美地隱匿自身气息,甚至能瞒过他的暗影神识。 神识如无形的潮水再次无声蔓延,细致地拂过每一个角落、每一个人。 然而反馈回来的结果却与之前毫无二致,毫无异常。 那人就像一滴融入大海的水,彻底消失在他的感知视野里。 片刻的静默后,姜礪尘压下心头的惊疑,將注意力重新拉回眼前的环境,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讶异,低沉开口道: “竟非幻境……此地元力充沛自然,生机磅礴,並无丝毫邪祟异状。” 他的话语让眾人稍安,但紧接著,异变陡生! 鏘——! 一点寒芒毫无徵兆地自密林深处乍现! 隨即,凛冽刺骨的剑意如同严冬暴雪般轰然爆发,席捲四方! 剑光肆意绽放,凌厉无匹,带著一种斩断万物、一往无前的决绝意志! “剑意!是剑阁的人!” 陈青阳与墨辰脸色剧变,瞬间便认出了这独属於剑修、更是与他们炼尸宗不死不休的死对头,剑阁的招牌剑意! 根本无需多言,正魔相遇,唯有死战! 两名身著青白剑袍、身姿挺拔的年轻修士自林中电射而出,手中灵剑嗡鸣,剑光流转如瀑,已与咆哮衝上的尸傀悍然战在一处! 金铁交鸣之声炸响,剑光过处,尸傀坚硬的躯体竟被轻易撕裂斩断! 一名剑阁弟子面罩寒霜,怒喝道:“炼尸宗的无耻之徒!真是阴魂不散!连青莲剑仙他老人家的衣冠冢,都敢来玷污!今日定叫你们有来无回!” 青莲剑仙? 陈青阳等人心中巨震,这才恍然明白。 原来他们阴差阳错坠入的,並非什么绝地魔窟,竟是上古大能青莲剑仙的故居,一处真正的洞天福地! 王猛嘴上却毫不留情,嗤笑道:“切——说得倒是冠冕堂皇!说穿了不都是来刨坟掘宝的?在这儿跟爷装什么清高!” 其中一名练气六层的剑阁弟子闻言,脸上顿时涌起怒意,厉声喝道: “住口!我等乃是心怀敬仰,前来瞻仰剑仙遗韵,感悟前辈剑道真意!岂是你们这些只会玩弄尸骸、行事鬼祟的邪门外道可比?” 赵乾当即嗤笑回敬:“哟,这高帽戴得可真够顺溜的!” “怎么?我们来寻机缘就是盗墓贼,你们他妈的就成了高尚的『瞻仰者』?真是又当又立,好不要脸!” “师弟,何必与这些邪魔外道多费口舌。”另一名修为已达练气八层的剑阁弟子冷然出声。 话音未落,他手中长剑已然递出。 剑光如寒星乍现,凌厉无比,直取对手要害。 第一百二十五章 阴谋 剑阁弟子虽剑法精妙,攻势凌厉,但陈青阳与墨辰也绝非易与之辈。 神念一动,数十具尸傀嘶吼著前仆后继,以身躯硬撼剑锋,其余炼尸宗弟子则从旁策应,催动阴风煞气,种种污秽法术叠出。 一时间,剑光纵横与尸煞之气剧烈碰撞纠缠,金铁交鸣与法术爆裂之声不绝於耳,双方竟斗得难分高下,战况陷入胶著。 陈青阳挥袖打出一道阴煞掌逼退一道剑光,目光下意识地扫向四周,想要寻找姜礪尘的身影,却发现那个实力强悍的师弟,竟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跡! …… 就在双方轰然对撞、战局最为混乱的一剎那,姜礪尘的身影已如鬼魅般掠至黄琳身侧。 未等少女反应过来发出一丝惊呼,他只低声道了一句“走”,手臂便已揽住她的肩头,稍一用力便將她轻盈带起。 下一瞬,两人便如沉入深水般,悄无声息地没入了旁侧茂密的丛林阴影之中,踪跡全无。 一直躲在战圈外围、惊魂未定的姜宏与姜伟,目光始终焦急地搜寻著黄琳的身影。 眼见姜礪尘竟突然將人带走,两人脸色骤变,对视之间,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惊惧与决绝。 他们怕极了那个深不可测的姜礪尘,但更怕表妹落入他手遭遇不测。 再无犹豫,两人强压下心头的恐惧,一矮身,借著粗大树干与浓密灌木的掩护,屏息凝神,疾步追了上去。 姜礪尘带著黄琳远离战场,在一处隱蔽的溪流边停了下来。 他將黄琳轻轻放下。 黄琳惊疑不定地看著他,心臟狂跳,不知他意欲何为。 姜礪尘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凝视著她,之前面对敌人和同门的冰冷淡漠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复杂难明的情绪。 他沉默了片刻,声音低沉似水,却字字清晰地撞入黄琳耳中: “告诉我。” “这些年来,我母亲姜篱……她过得如何?” 黄琳闻言,指尖微微一颤,略有迟疑,最终还是低声开口:“当年,姨母听闻你们遭遇不测的噩耗,悲痛欲绝,竟是一夜白头……” 她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一丝涩然:“之后,她便自行脱离了宗门,转而拜入玄同观门下,苦修无情道。” “金丹大成之后,她斩杀的炼尸宗邪修不计其数……可后来,在荒木原,她遭遇了炼尸宗大队人马的埋伏围攻。” “虽侥倖保住了性命,但金丹受损,道基动摇,一身修为十不存一……” “如今,仍在玄同观闭关疗伤,至今未出。” 姜礪尘眸中霎时翻涌起复杂难辨的情绪。 有心痛如绞,有深切思念,更有难以抑制的、逐渐炽烈的怒火。 他压下翻腾的心绪,声音愈发沉鬱:“那当年的家宴,又是怎么回事?” “为何独独只有我父子四人前去赴宴?” “家族里的其他人呢?” “他们……当时在哪里?” 他的每一个问题都如同重锤,狠狠敲在黄琳心上,也骤然撕开了尘封多年、布满迷雾的往事一角。 黄琳诧异地抬眼:“当年的家宴?宴席一直都设在本家宗宅,从未更改过地点啊。礪尘哥哥,你……你是听谁说的地址有变?” 此言一出,姜礪尘瞳孔骤然收缩,一股滔天的恨意自心底轰然涌起,几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如今,一切终於得到了证实…… 他们当年赴宴被擒,炼尸宗固然是凶手,但背后,竟真是遭了奸人的恶毒算计! 究竟是谁? 又为何要对他们这般並无威胁的家族旁支,施以如此绝户的毒手? 旋即,姜礪尘心思电转,急忙问道:“我娘离去后,她名下的產业归入了谁人的囊中?” 黄琳想了想,而后说道:“好像二伯接手了姨母名下的三家坊市,几乎在姨母走的当天就全盘清算,我去找你们还被赶出了坊市,所以印象极为深刻。” 恰在此时,身后的密林中陡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草木摇动之声! 姜礪尘眸光骤然一沉,甚至未曾回头,其身下的暗影如同活物般荡漾开来。 一道模糊的分影自其中无声剥离,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猛地掠入声响传来的密林深处! 一道枯瘦的身影在阴影中一闪而逝。 “呃啊!” “嘭!” 下一刻,两声痛呼与重物落地的闷响几乎同时传来。 只见姜宏、姜伟两兄弟如同被无形的巨力狠狠踹中,毫无抵抗之力地从林中倒飞而出。 他们极为狼狈地摔在姜礪尘和黄琳面前,啃了满嘴的泥屑,挣扎著一时竟难以爬起。 姜礪尘缓缓转过身,冰冷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想起初见面时他们听闻自己还活著那副见了鬼般的惊慌表情,心中的怀疑与寒意愈发浓烈。 他一步步走近,阴影仿佛隨著他的脚步蔓延,將地上的两人笼罩。 “看来,你们总是学不会安静。” 姜礪尘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却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压力。 “方才在林中,听得可还满意?” 姜宏挣扎著抬起头,色厉內荏地叫道:“姜礪尘!你……你想干什么!我们只是担心表妹,跟过来看看!” “看看?”姜礪尘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姜宏挺直了腰板,声音刻意拔高以掩盖心虚: “姜礪尘!快放开琳妹!別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练了些邪门功夫,但我二人已是练气六层,联手之下岂容你区区练气五层在此放肆!” 他们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泥泞,理所当然地认为,两个六层对一个五层,乃是稳操胜券。 却浑然忘了,他们的修为全靠丹药堆砌,灵力虚浮,更缺乏生死搏杀的经验。 回应他们的,是姜礪尘毫无波澜的眼神,以及他看似隨意踏出的一步。 “轰!” 地面仿佛微微一颤,一股沉重如山岳般的土行元力自他脚下悍然爆发,如同无形的浪潮般瞬间席捲而至! 崩土! 姜宏姜伟脸上的凶狠瞬间化为惊骇,他们只觉周身空气骤然凝固,一股远超想像的无匹重压轰然降临! 两人甚至连一个法诀都未能掐出,便如同被无形巨手狠狠拍在地上,“噗通”一声,以极其屈辱的姿势再次匍匐下去,动弹不得! 那万钧重压不仅死死禁錮了他们的身体,更让他们体內的灵力如同陷入泥潭,滯涩难以调动分毫。 在姜礪尘那冰冷怒意的笼罩下,他们连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脸颊因缺氧和恐惧而迅速涨红髮紫。 “六层?”姜礪尘的声音自上而下传来,带著一丝冰冷的嘲弄,“丹药餵出来的废物,也配谈修为?” 他缓缓踱步,走到两人面前,居高临下地审视著他们。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 他语气平淡,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审问意味。 “告诉我,当年家宴地点更改的消息,是谁,通过什么方式告知我父亲的?” 姜伟试图挣扎,嘴硬道:“我……我们不知道!就是宗宅的通知!” “不知道?” 姜礪尘眼神一厉,周遭土行元力骤然加剧,压得两人骨骼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开来。 “那便说说,为何当年赴宴前夜,你二人见到我时,眼中露出那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又为何……” “得知我们『死讯』后,你爹迅速接管了原本由我母亲打理的三家坊市,动作快得令人咋舌?” 他每说一句,施加的压力便重一分,列举的每一个细节都如同一柄重锤,狠狠敲打在姜家兄弟的心理防线上。 “还有,”姜礪尘的声音愈发冰冷,“我『死』后,你们的姑姑姜璃走后,最大的受益者,又是谁?” 接连的质问与身体上承受的恐怖压力,终於彻底摧毁了姜宏的心防。 他涕泪横流,嘶声喊道:“是爹!是爹让管家姜福去传的假消息!他说……” “他说只是想让你们迟到惹怒宗老,好让姑姑分心,不再……不再挡著我们二房的路,我们真的没想过你们会遇到炼尸宗啊!” 姜礪尘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无比冰寒。 真相,竟如此不堪。 姜礪尘脚下的土行元力重压稍稍一缓,让姜宏姜伟得以喘息,但那双冰冷的眸子却比之前更加令人胆寒。 “只是想让你们迟到?” 他重复著这句话,声音轻得仿佛耳语,却带著刺骨的寒意。 “仅仅为了让我母亲分心,就不惜设下如此圈套,將同族血脉置於险地?姜宏,你当我是三岁稚童吗?” 他缓缓蹲下身,目光如刀,刮过两人惨白的面孔: “炼尸宗邪修为何会恰好出现在那个错误的地址?时间、地点,为何如此巧合?你们二房,在其中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见二人仍不回答,姜礪尘眸中暗影流转,將对付鬼面山魈首领的法子用在这二人身上。 顷刻之间,姜伟和姜宏只觉得周遭光线骤然暗淡,仿佛被拖入了一个无声的深渊。 姜礪尘那双深邃的眼眸在他们视野中无限放大,如同两口深不见底的寒潭,要將他们的魂魄都吸摄进去。 第一百二十六章 秘境深处的召唤(求追读) 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触手,缠绕上他们的脖颈,缓缓收紧,让他们呼吸困难,仿佛下一秒就要窒息而亡。 更可怕的是,他们仿佛看到姜礪尘身后有无尽的尸山血海在翻涌。 那些他们曾听说或想像过的恐怖故事中的亡魂正对著他们发出无声的嚎叫,伸出枯骨般的手爪,要將他们也拖入那永恆的绝望之中。 这种精神上的摧残,远比肉体的疼痛更令人崩溃。 姜伟嚇得浑身一哆嗦,在漫长的孤寂与恐惧中,他的心理防线终於被这恐怖的幻象彻底衝垮。 当两人再度见到光明,看到姜礪尘的那张面庞时,两人如蒙大赦,姜伟惊声尖叫: “不……不关我们的事!我们也不知道炼尸宗的人会在那里!爹只说……只说给你们个教训……” “教训?”姜礪尘猛地打断他,指尖一缕凝实的土行元力如毒蛇般抵在姜伟的喉间,刺骨的寒意让他瞬间噤声。 “需要我提醒你,炼尸宗对付修士最常见的手段是什么吗?” “是抽魂炼魄,是製成尸傀!那是『教训』吗?那是一场蓄谋已久的绝杀!” 强烈的杀意与接近真相的质疑彻底击垮了姜伟的心理防线。 他崩溃地哭喊:“是……是爹!爹他……他早就暗中联繫了炼尸宗的一位执事!许诺了他们一大笔资源……” “条件就是……就是在城西別院,將你们……將你们全部擒拿或……或灭杀!” “这样既能重创姑姑的道心,又能……又能彻底除掉你们这支日渐崛起的旁系,永绝后患!” 姜礪尘的心臟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但他语气依旧平稳,继续逼问:“既然你们计划的如此周详,为何我的母亲当日未曾同往?” 姜宏此刻也知再无隱瞒可能,索性將真相全都吐露出来。 他颤声接话:“是……是意外……本来计划是將你们一家全部引去的……” “但……但就在出发前一刻,家族掌控的一处灵矿突然来了一伙儿劫修爭抢,死伤不少家族守卫。” “事態紧急,必须由身为执事长老的姑姑立刻前去处理……她……她因此才逃过一劫……” 真相如同最锋利的刀刃,血淋淋地剖开在姜礪尘面前。 根本不是什么愚蠢的玩笑或简单的爭权夺利! 而是一场由血脉亲族精心策划,与邪修勾结,意图將他们全家彻底灭绝的恶毒阴谋! 唯一的变数,竟是一场突如其来的矿难,阴差阳错地让母亲倖免於难。 黄琳呆立在原地,一字一句地听著这场针对至亲的、骇人听闻的阴谋。 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衝天灵盖,让她浑身血液都快要凝固。 她久久不能言语,脑海中一片轰鸣。 原来…… 真相竟是如此残忍与不堪。 她缓缓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回姜礪尘那冷峻如冰雕的侧脸上,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与疼痛汹涌而至。 从前那个总会对她露出温和笑意、眼神清澈明亮的礪尘哥哥。 究竟是如何一步步被逼成了如今这副漠然冰冷的模样? 在那个人间炼狱般的炼尸宗里,他独自一人,究竟经歷了多少不为人知的苦难? 承受了多少噬骨的屈辱? 又踏过了多少荆棘与血泪,才能挣扎著活到今日? 每一次死里逃生,是否都让他將那个曾经温暖的自己埋葬一分? 直至彻底冰封? 想到这些,黄琳只觉得心尖泛起细密的疼痛,几乎难以呼吸。 姜礪尘缓缓站起身,周身的气息沉寂得可怕,仿佛暴风雨前极致压抑的死寂。 他看著地上如同烂泥般的两人,眼中最后一丝属於同族的情谊彻底湮灭,只剩下滔天的恨意与冰冷的决绝。 “二房……炼尸宗执事……” 他低声重复著这两个身份,每一个字都仿佛淬著寒冰。 “很好。” 他向前迈出一步,靴子踩在落叶上的细微声响,在此刻却如同丧钟敲响。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著瑟瑟发抖的姜伟和姜宏,声音冷得像是万载玄冰,不带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那么,现在能告诉我……当初那个炼尸宗执事,叫什么名字吗?” 姜伟和姜宏嚇得魂飞魄散,爭先恐后地磕头,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尖利扭曲: “不……不知道!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是爹!都是爹自己去联繫的!我们真不知道!” “我们只隱约听说那人姓李,是炼尸宗中很有势力的一个大族……其他的真的一概不知!礪尘堂弟,饶了我们,冤有头,债有主,你要找便找我们的爹,我们来给你引路!” 几乎在他们开口的同时,姜礪尘那无形的暗影神识已如同最精密的天罗地网,將两人彻底笼罩。 敏锐地捕捉著他们每一丝精神波动、每一次心跳呼吸的异常。 没有谎言。 在这极致的恐惧下,他们吐露的是可悲的实情。 他们確实不是直接参与阴谋的知情人,毕竟,当时的他们也只是个孩子。 一股难以言喻的暴怒和空寂瞬间席捲了姜礪尘的內心。 仇敌近在眼前却又隱於迷雾,这种无力感几乎要將他的理智焚烧殆尽。 他眼中最后一点光芒彻底寂灭。 “混帐东西。” 冰冷的四个字落下。 下一刻,浑厚的土行元力骤然涌入姜伟与姜宏的丹田气海,陡然生成一重脉眼。 隨著“咔”的一声,脉眼崩碎,两声悽厉绝望到极致的惨叫骤然响起,又戛然而止。 “不——!” 两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骨头般瘫软下去,脸色瞬间灰败如死灰,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绝望和空洞。 苦修多年的修为顷刻间化为乌有,从此与大道无缘,甚至比凡人更加孱弱。 姜礪尘看也未看他们一眼,仿佛只是隨手碾死了两只螻蚁。 他转身,周身的气息比以往更加冰冷彻骨,仿佛一座行走的冰山,所有的情绪都被深深埋藏在永冻的寒渊之下。 “走吧。”他对黄琳说道,声音平淡无波,却带著令人心悸的距离感。 黄琳看著地上彻底废掉的两人,又看向姜礪尘冰冷孤寂的背影,心臟揪紧,唇瓣动了动,万千安慰的话语堵在喉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任何语言在此刻的惨烈和仇恨面前,都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她最终只是默默地、小心翼翼地跟了上去,儘量不发出任何声响,生怕惊扰了此刻仿佛绷紧到极限的他。 姜礪尘径直向著秘境深处行去。 一股莫名的召唤在那深处等著他。 他之所以脱离炼尸宗的大队伍独自行动。 除了厌烦那些炼尸宗门人,更重要的原因是,踏入这片区域后。 他那敏锐的暗影神识竟隱隱察觉到一种似曾相识的亲切感。 这种感觉极为微弱縹緲,却又真实存在。 仿佛源於血脉深处的呼唤,又像是与自身修炼的暗影之力產生了某种共鸣,正隱隱指引著他前往某个方向。 若是与那些炼尸宗弟子走在一起,难免会生变数。 他摒弃杂念,全力运转暗影神识,捕捉著那丝微妙的感应,带著黄琳,一步步向著秘境更幽深、更隱秘的树林深处行去。 周围的林木愈发古老,光线愈发黯淡,气氛也变得越来越静謐和诡异,仿佛正踏入一个沉睡了千万年的神秘领域。 姜礪尘循著那源於血脉与暗影神识的双重感应,带著黄琳在愈发幽暗古老的林地中穿行。 周围的树木形態越发怪异,枝椏扭曲盘结,仿佛凝固的黑色闪电。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著陈旧血腥、腐朽木料以及一丝极淡清香的诡异气息。 那亲切感与召唤力也变得越来越清晰、强烈。 终於,他们来到一面爬满枯黑藤蔓、看似普通的山壁前。 那股召唤的源头,就在山壁之后。 姜礪尘伸出手,指尖暗影之力如流水般渗出,触碰山壁。 下一刻,山壁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露出一条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倾斜的幽深通道。 浓郁的腐朽气息扑面而来。 “跟紧我。”姜礪尘低声道,率先步入其中。 黄琳压下心中的惊惧,紧隨其后。 通道初极狭,才通人,復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眼前的景象让两人都屏住了呼吸。 深入之后却不是想像中的阴暗洞窟,而是一片被无形力量笼罩的奇异空间。 天空是永恆的暗紫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流云般缓缓飘动的幽暗能量。 大地中央,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坑洞,坑洞中心,悬浮著一具庞大到难以想像的漆黑骸骨! 那骸骨虽是人形,却散发著滔天的怨气与一种令人想要顶礼膜拜的恐怖威压。 它仿佛是整个空间的核心,无数暗紫色的能量流如同锁链般缠绕著它,又像是从它体內散发出来,维持著这片空间的存在。 骸骨的心口位置,插著一柄古朴的青玉长剑。 剑身半没入骨中,丝丝缕缕的青色剑气与漆黑的怨气不断交织、对抗、湮灭,形成一种诡异的平衡。 而在坑洞边缘,靠近他们的一方,有一方平整的石台。 石台上,放著一个蒲团,一壶酒,以及一柄插入石中、只剩剑柄在外、样式与那青玉长剑极为相似的飞剑。 第一百二十七章 青莲梦回(求数据) 石台表面,覆盖著一层厚厚的尘埃,却依旧能看出其上刻满了无数繁复的符文,大部分已经黯淡。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从那具庞大骸骨的方向,延伸出无数条极细的、暗红色的能量丝线,这些丝线最终都连接在石台蒲团前方的地面。 里有一片深褐色的、无法被尘埃覆盖的印记,形状宛如一个永恆跪坐的人影。 姜礪尘的目光瞬间被那石台和飞剑吸引。 他体內的暗影之力前所未有地活跃起来,与这片空间,与那具骸骨,產生了强烈的共鸣!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柄石中的飞剑,正在无声地呼唤他。 他一步步走向石台。 越是靠近,那源自灵魂深处的悸动就越是强烈。 当他终於伸出手,握向那冰凉剑柄的瞬间…… “嗡!” 一声剑鸣仿佛自万古之前传来,穿透时空,直接在他识海中炸响! 庞大的信息流如同决堤的洪流,疯狂涌入他的脑海! 那不是什么传承,而是一些破碎的画面、残留的情绪片段,以及…… 一段用最后神力封存於此的、来自那位名震天下的青莲剑仙——李慕白的残缺记忆! 【青莲梦回】 我叫李慕白。 这名字,是师父给的。 遇见他之前,我没有名字,只是一条在泥泞和死亡里挣扎求生的野狗。 记忆的开端,从漫天的烽火开始,我的父母的样子早已模糊。 我只记得他们被人强征入伍,我拉住了他们的衣襟,却被一只包裹著甲冑的腿狠狠踢开。 父母的抽泣与嘶喊声渐渐远去,我在地上躺了许久才缓过神来。 自那之后,我的父母便再无音讯。 只留我一个人在漆黑的小破屋中。 我只记得饿,令人心慌的飢饿,还有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我像一只禿鷲,更像一只鬣狗,在堆积如山的残骸里翻找著任何能果腹的东西,与真正的野狗撕咬、爭抢。 我虽还没它们壮实,但眼神里的凶戾,却让它们有时也会退却。 直到那天,来了一头狼。 飢饿烧灼著我的五臟六腑,也烧掉了最后一丝恐惧。 我盯著它嘴里叼著的半截残肢,嘶吼著冲了上去。 那是一场惨烈的搏杀,我遍体鳞伤,血肉模糊,喉咙里灌满了血沫和自己的腥气,但我咬断了它的喉咙。 温热的狼血滑入喉咙,带来一丝虚幻的暖意。 代价是沉重的。 我躺在雪地里,身旁是狼逐渐冰冷的尸体。 力气隨著血液一点点流走,寒冷从四面八方侵蚀而来。 天空灰濛濛的,大片大片的雪落下,覆盖在我身上,像是要將这世间所有的骯脏与痛苦都温柔地埋葬。 我睁著眼,望著天,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边的茫然。 我来这世间一遭,是为了什么? 像野狗一样挣扎,然后像野狗一样无声无息地死在这无人知晓的角落? 我的存在,究竟有什么意义? 我的眼中乾涩,流不出一滴泪,只有一片死寂的空洞。 视野渐渐模糊,就在黑暗即將吞噬一切,纷落的雪停了。 不,不是停了,是被一道宽大的身影挡住了。 一袭白衣,不染尘埃,仿佛將这世间所有的光都匯聚在了他身上。 他很高大,样貌俊秀得不似凡人,像是从画里走出的謫仙人。 他低头看著我,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怜悯,没有厌恶,只有一种…… 仿佛看到了什么有趣事物的纯粹好奇。 然后,他笑了。 那是我这辈子从未见过的璀璨笑容,比阳光更温暖,瞬间驱散了我周身所有的严寒。 他蹲下身,声音清朗如玉碎: “小傢伙,凶性不小,与狼搏命,勇气可嘉。” 他轻轻拂开我脸上的积雪和血污,指尖温暖得不可思议。 “今后,你就是我的徒弟了。” 他的语气轻鬆得像是在决定今晚吃什么,却又带著不容置疑的篤定,“谁也不能再欺负你。” 他抱起我几乎破碎的身体,將我带离了那片尸山血海,给了我一个名字——李慕白。 他说:“慕白慕白,愿你此生如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无论经歷什么,心向光明。” 师父的仙法神通广大,我的伤好得很快。 他传我剑法,一招一式,都蕴含著难以言喻的玄妙。 他总说我笨,说他当年练这套剑法,月余便已大成,而我却像蚂蚁爬行,进度缓慢,需日日勤练不輟。 那时我並不知道,他是九天之上罕有敌手的仙尊,万仙俯首,莫敢不从。 他口中的“月余大成”,是多少剑修穷极一生都无法触摸的顶点。 我只知道,他是我的师父,是给了我名字和新生的人。 我拼命地练,没日没夜地练,只想早日能追上他口中“笨徒弟”的標准。 我只想有朝一日,能凭藉自己的力量,破碎虚空,登临那片他所在的仙闕。 再次站在他身边,告诉他,徒弟没有给您丟人。 后来,我的伤好了,剑法也有所成,师父却走了。 我独自一人游歷人间,才发现,原来师父眼中的“笨”,在凡间已是惊世骇俗的天才。 我的剑,快意恩仇,斩妖除魔。 很快,我的名字名震天下,人们给了我一个雅號——“青莲剑仙”。 我以为我离师父更近了一步。 直到我真正突破凡间桎梏,飞升成仙,满怀期待地去寻找他时,得到的,却是晴天霹雳。 师尊…… 不在了。 他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暗害,神魂俱灭,仙躯崩毁。 据说只残留下一块被无尽怨气侵蚀的遗骨,不知所踪。 那一刻,我的世界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冰冷的雪天,漫天飞雪,彻骨冰寒。 我像疯了一样寻找,辗转百年,上穷碧落下黄泉,终於…… 找到了。 找到的,却不再是那个白衣胜雪、笑容璀璨的师尊,而是一具庞大、扭曲、散发著滔天怨念与死气的漆黑骸骨! 那一刻,我的心碎了。 什么青莲剑仙,什么出淤泥而不染…… 都是狗屁!我连最重要的人都保护不了! 我翻遍上古禁术,搜寻千载,终於找到了一线渺茫的希望。 一种逆天而行的邪法。 以至亲之人的生机与修为日夜滋养遗骨,维持其怨念不灭,再以无上执念沟通幽冥,召唤散落的残魂。 我知道希望渺茫,我知道这是邪道,我知道这可能万劫不復。 但那又如何? 如果没有师父,我李慕白早就烂死在那片雪地里,与野狗腐肉为伍。 这条命,本就是师父给的。 若能换回师尊一线生机,纵使身化修罗,永墮无间,我也要试上一试! 於是,我开闢了这处洞天。 於是,我开始了漫长而绝望的仪式。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我用青玉长剑刺入师尊遗骨心口,並非褻瀆,而是为了镇压那日益狂暴、反噬其身的怨气。 我艰难地维持这一个危险的平衡。 然后,我剖开心脉,以我仙尊之血,以我毕生修为凝聚的生机,餵养这具冰冷绝望的骸骨。 每一次割裂神魂,献祭精血,都痛彻心扉,但我甘之如飴。 我的仙尊之血滴落在地,浸透了金石,留下了永恆的印记。 好在…… 师尊的遗骨一天天在长全,总归能看到希望。 我的血溅落四周,被周遭树木吸收。 它们竟在师尊的怨气和我血液生机交织下,诞生了灵智,化作了嘰嘰喳喳、嗜血聒噪的树妖。 太吵了…… 它们太吵了,会惊扰师尊的安眠。 於是我挥手將它们全都赶了出去,让它们在外面的森林里自生自灭。 洞天之內,重归寂静。 只剩下我,和这具再也不会对我笑、不会说我笨的冰冷骸骨。 师尊,您感受到了吗? 弟子慕白,在这里。 弟子…… 对……对不起…… 我已耗尽所有…… 真想…… 再活五百年…… 或许,师尊的身体就能彻底长全了吧…… 不过也好…… 弟子…… 这就来陪您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万古执念,气化阴阳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慟如同决堤的洪流,猛烈地衝击著姜礪尘的心神。 他猛地捂住额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想要將那枚深深嵌入脑海、带著万古哀伤的记忆碎片硬生生剜出去。 他不明白这彻骨的悲伤从何而来,那明明是別人的记忆。 可为何……心会痛得如此真切? 滚烫的泪水毫无徵兆地夺眶而出,顺著他的脸颊肆意滑落,不受控制,也无法遏止。 他试图咬紧牙关,喉咙却抑制不住地发出哽咽的声响。 黄琳一直屏息凝神地守在一旁,目光从未离开过姜礪尘。 当他身形微晃,脸上骤然浮现出难以言喻的痛苦神色时,她的心也跟著猛地一揪。 她看到他捂住额头,指节用力到泛白。 甚至看到他紧闭的眼角渗出的、与他周身冰冷气质截然不同的湿润痕跡。 “礪尘哥哥!”黄琳再顾不得其他,急切地上前一步,声音里充满了担忧。 “你怎么了?是不是那把剑有问题?” 她下意识地想伸手扶住他微微颤抖的肩膀,却又怕惊扰了他。 纤白的手指停在半空,最终只是紧紧攥住了自己的衣角,眼中满是心疼与慌乱。 姜礪尘没有立刻回答,他深吸了几口气,强行压下脑海中翻腾的悲慟记忆。 他缓缓放下手,目光却落在了石台那个孤寂的蒲扇上。 就在目光触及的瞬间,一段不属於他的记忆碎片自然而然地浮现。 那是李慕白年幼时,他的师尊,那位白衣仙尊,曾隨意坐在树下,摇著这把蒲扇为他驱走酷热。 看著他笨拙地练习最初级的剑招,时而无奈摇头,时而轻笑指点。 鬼使神差地,姜礪尘伸出手,想要触碰那承载了无数回忆的物件。 然而他的指尖刚刚碰到蒲扇的边缘。 那看似完好的蒲扇仿佛终於耗尽了最后一丝维繫的力量,悄无声息地坍塌下去,化为了一捧细腻的尘埃,簌簌落下,融於石台的厚厚积灰之中。 最后一点温暖的痕跡,也彻底消散了。 如同那对师徒,一个魂飞魄散怨气滔天,一个献祭自身消散於天地,只余下这无尽的遗憾与悲伤。 姜礪尘的心再次被这股情绪攥紧,闷得发痛。 他的视线移动,落在了旁边那壶酒上。 酒壶古朴,壶身似乎铭刻著简单的云纹,却也被尘埃覆盖。 他拿起酒壶,入手冰凉,轻轻一晃,壶內竟传来极其轻微、几乎不可闻的液体声响。 还有一滴。 就在壶身微震的剎那,一股极其熟悉又陌生的醇香仿佛穿透万古时空,縈绕在他的鼻尖。 记忆深处,一个名字自然浮现。 “醉逍遥……”他喃喃自语。 那是那位师尊最爱的仙酿,名唤“醉逍遥”,不求烈性醉人,而是寄託著遨游天地、不拘於心的大自在境界。 没有犹豫,姜礪尘举起酒壶,將那仅存的一滴、凝聚了万载思念与过往的仙酿,倒入口中。 一滴酒液入喉,初时冰凉,旋即化作一股难以想像的澎湃热流。 如同沉睡万古的火山轰然爆发! 精纯至极的灵力瞬间在他体內炸开,汹涌奔腾,粗暴地冲刷著他的四肢百骸、经脉窍穴! 轰! 他的气息以可怕的速度疯狂攀升! 练气五层巔峰、练气六层、练气六层巔峰! 势不可挡的力量直接衝破了练气七层的壁垒,並且还在向上猛衝! 姜礪尘脸色微变,这力量太过庞大迅猛,若任由其发展,根基必然虚浮,甚至可能撑爆经脉。 他立刻强行运转《九幽尸典》,以强大意志死死扼住狂涨的灵力,將其强行压制在练气七层的境界。 並將那残余的、依旧磅礴的酒力不再用於突破,而是反覆锤炼、压缩,融入每一寸经脉、每一块骨骼,夯实著前所未有的坚实基础。 就在姜礪尘全力运转《九幽尸典》试图掌控那磅礴酒力时,异变陡生! 功法自行运转,那原本代表“死”、以腐蚀肉身滋养神魂的九幽灵力,被“醉逍遥”中浩瀚磅礴的生机道韵强烈刺激。 仿佛受到了挑衅,陡然变得狂暴起来,腐蚀性瞬间加剧。 而“醉逍遥”所化的暖流则代表著极致的“生”。 它本能地抗拒、排斥著这股阴死之力,甚至试图將其净化驱散。 两股属性截然相反、却同样强横无匹的力量在他的丹田气海內猛烈撞击。 如同水火相侵,互不相让! 汹涌的能量乱流疯狂衝击著丹田壁垒,传来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下一瞬就要將他的丹田彻底撑爆。 危急关头,姜礪尘强忍剧痛,心神沉入前所未有的清明之境。 他气沉丹田,以自身远超同阶的强大暗影神识为引,不再强行压制或分隔这两股力量。 而是巧妙地引导著它们的衝击方向,试图疏导它们不再衝击丹田壁垒。 就在神识介入的顷刻间,奇蹟发生了。 那狂暴对撞的生、死之力在他的精准引导下,竟不再蛮横对冲,而是首尾相接,相互追逐流转起来! 一黑一白两道气流,于丹田中央急速旋转,勾勒出一幅混沌朦朧、却又暗含天地至理的——阴阳鱼雏形! 这一幕深深震撼了姜礪尘的心神。 福至心灵间,他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瞬间明悟! 他感知著脑海中李慕白的记忆碎片,那不惜一切、追寻渺茫希望也要復活师尊的执念,何其炽烈,不正代表了极致的“生”之渴望? 他又感受著那具庞大骸骨中瀰漫的、师尊魂飞魄散前留下的滔天怨恨。 那万古不散的悲愤与不甘,又何尝不是一种极致的“死”之寂灭? “执念为生,怨恨为死……生死轮转,並非对立,而是共生一体!” 他眸中爆射出精光,八卦阵图在眼中旋转不休。 阴阳相生、循环不息,这正是他前不久研究出的八卦阵原理。 旋即,他以自身神识为砧,以这两股相斥的力量为材,进行锻造! 《九幽尸典》的功法路径在他意念驱动下开始发生玄妙的演变。 他不再將“死”之力用於腐蚀自身,而是將其与“生”之力共同纳入一个更宏大、更平衡的体系之中。 李慕白的復生执念所化的生机,与白衣仙尊陨落怨恨所化的死意,在他的观想中循环不休。 丹田气海內,伴隨著那滴“醉逍遥”最后的精华与《九幽尸典》的本源,被完美地揉合在一起,最终稳定下来。 一副凝实、清晰、缓缓流转的黑白太极气海,取代了原先混乱的灵力漩涡,稳稳悬浮於姜礪尘的丹田中央! 太极气海自成循环,生死二气互为根基,相互转化,彼此滋养。 那“死”之气不再腐蚀他的肉身,反而在“生”之气的平衡下,转化为一种极为精纯的、可用於淬炼体魄的阴性能量。 而那“生”之气也不再狂暴难以驾驭,在“死”之气的调和下,变得温顺可控,绵绵不绝地滋养著他的经脉神魂。 整个过程看似漫长,实则仅在瞬息之间。 当姜礪尘再次睁开眼时,他眼底精光內蕴,气息比之前强大了何止数倍,並且凝实无比,毫无虚浮之象。 他的目光最终投向了那柄插入石中的青玉飞剑。 剑柄古朴,与那青玉巨剑形制相似,只是小巧许多。 他伸出手,稳稳握住剑柄。 无需用力,那飞剑竟发出一声欢快的轻鸣,仿佛等待了万载,终於迎来了归宿。 剑身微光流转,一股亲切孺慕的意识传入姜礪尘心中。 这是李慕白遗留的一缕意识,认可了他,自动认主! 嗡! 隨著石中剑被拔出,整个空间猛然一震! 那具庞大的漆黑骸骨仿佛失去了最后的慰藉,滔天的怨气如同决堤的黑色洪流,轰然爆发,化作浓稠如墨的恐怖黑烟,冲天而起,要將整个秘境吞噬! 怨气滔天,哀嚎刺魂! 姜礪尘手握飞剑,感受著其中李慕白那缕意识传来的无尽悲伤与最后请求。 他抬头望向那怨气聚集的骸骨心口,那柄青玉长剑正在怨气衝击下剧烈震颤。 他没有迟疑,身形在飞剑的牵引之下化作一道流光,逆著滔天黑烟冲天而起,直射向骸骨心口! 他高举手中李慕白的飞剑,精准无比地刺向那青玉长剑的剑格之处! 鏘——! 一声清脆悠扬、仿佛贯穿时空的金铁交鸣声响彻洞天! 两剑接触的瞬间,爆发出璀璨夺目的青黑交织的光芒! 光芒中,那青玉巨剑仿佛彻底失去了力量,色泽尽去,渐渐化为一柄暗淡无光的石剑。 而那青玉小剑则贪婪地吸纳流光,迅速融合、变形,最终化为一道流光溢彩、古朴而强大的剑印,旋即没入姜礪尘的丹田之中。 內视之下,那柄青玉古剑静静悬浮于丹田之中,与他刚刚突破至练气七层的阴阳灵力水乳交融,流转著温润而古朴的光华。 然而,几乎在同一时间,外界那失去了青玉长剑镇压、狂暴失控的滔天怨气。 如同挣脱囚笼的远古凶兽,环绕著那具庞大的漆黑骸骨疯狂翻涌! 骸骨剧烈震颤,关节处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仿佛下一瞬就要挣脱万古的死寂,重新站立起来! 姜礪尘立於石剑之上,仰望著那遮天蔽日的怨气,眸中思绪翻涌,最终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暗。 他意念微动…… “嗡!” 青玉古剑发出一声清越剑鸣,自丹田中化作一道流光升腾而起,一道青光自他口中喷吐而出,现出青玉古剑。 古剑迎风暴涨,化作门板般宽阔,稳稳悬停於空中。 姜礪尘一脚踏上古剑,身化流光,御空而行,径直飞向那巨大骸骨的头颅。 他控制著古剑缓缓靠近,直至能清晰看到骸骨头颅上每一道深刻的纹路。 他伸出手,轻轻抚上那冰冷坚硬的颅骨。 与此同时,他身下的影子如同活物般蠕动、膨胀,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永夜渊藪。 他用一种只有自己能听见的、低沉而篤定的语调轻声道:“安息吧,剩下的,交给我。” 第一百二十九章 永夜渊藪的变化 话音落下的瞬间,那漆黑骸骨仿佛听懂了此言,竟爆发出一声蕴含著无尽复杂情绪、直达灵魂深处的哀鸣! 姜礪尘脚下的永夜渊藪无声地放大,如同墨汁滴入清水,又如同张开巨口的洪荒巨兽,巨大的阴影一点一滴,缓慢地將那整具庞然大物吞没。 盏茶功夫过后,那具散发著滔天怨气的仙人遗骸,已彻底移入姜礪尘的永夜渊藪之中,悬浮於那片永恆的黑暗中央。 然而,一切並未就此结束。 那巨大骸骨进入永夜渊藪后,並未静止,反而开始缓缓下沉,如同投入无底深潭,最终彻底消融在永夜之中。 整个黑暗空间,多出了一丝让人震颤的悸动。 与此同时,永夜渊藪內所有沉寂的尸傀,骤然发生异变。 无尽的怨气自渊藪深处汹涌而出,如同受到指引,疯狂涌入一具具静止的尸傀体內。 在这磅礴力量的冲刷与洗礼之下,那些尸傀乾涸的经脉与枯朽的躯壳深处,竟自发地衍生、构筑出一套玄奥而阴森的尸气循环脉络。 姜礪尘缓缓握紧拳头,他清晰地感觉到,体內最深处,某种沉寂了无尽岁月的力量,似乎正在甦醒。 洞天之內,那令人窒息的恐怖威压与怨念瞬间消失一空,变得安静而寂寥。 光芒散尽,姜礪尘缓缓落回地面,青玉古剑化为流光重新归于丹田气海。 他闭目內视,感受著体內汹涌的力量、丹田內的青玉古剑以及永夜渊藪中那一片暂时沉寂下去的浩瀚怨气。 一旁的黄琳始终屏息凝神,一双美眸瞪得极大,眼底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与深切的忧虑。 她亲眼见证了他的气息如何从练气五层一路势如破竹地突破至七层,那狂暴的灵力漩涡甚至让她难以靠近。 只能徒劳地握紧双手,在心中默默祈祷他能够平安无事。 当姜礪尘御剑冲天而起,义无反顾地撞向那怨气中心时,黄琳的心臟几乎停止了跳动。 她仰望著那道逆著黑色洪流而上的流光,只觉得他仿佛下一瞬就会被那无尽的怨念与死气吞噬殆尽,一种令人窒息的恐惧紧紧攫住了她。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直至双剑合一,化为剑印没入姜礪尘体內,又见他祭出古剑,竟將那庞大无比的恐怖骸骨彻底吞入自身影中所化的无尽深渊。 黄琳已震惊得说不出任何话语。 她亲眼见到那滔天的怨气如同百川归海般涌入姜礪尘体內,感受到周遭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刺骨寒意与威压瞬间消失。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姜礪尘缓缓落回地面,周身气息变得愈发深沉內敛,却也更加冰冷陌生。 眼前发生的一切,早已超出了她的认知范畴。 为何只有练气期的礪尘哥哥能够御剑长空? 还有从他影子中涌现出的力量究竟是什么?竟能容纳並平息那万古的怨念? 短暂的震撼过后,更为强烈的担忧涌上心头。 黄琳快步上前,声音带著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礪尘哥哥……你,你没事吧?刚才那……那怨气……” 她的话语有些凌乱,目光急切地在他身上逡巡,似乎想確认他是否真的安然无恙,是否还是她认识的那个姜礪尘。 “那些东西进入你体內,真的……真的无妨吗?”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后怕与未尽之意,既为他获得强大力量而感到一丝欣喜,又为那未知的隱患感到深深的不安。 “我无碍。”姜礪尘的声音平静,他目光扫过这片绝望与希望共存的空间。 “此地不宜久留,先出去。” 在姜礪尘的带领之下,黄琳紧紧跟在他身后。 此刻,幽深的山洞之外,原本肃杀的气氛陡然翻转。 隨著数十名在剑仙洞府中参悟剑意的剑阁弟子涌出。 顷刻之间,便將炼尸宗与剑阁之间的对峙形势彻底逆转。 陈青阳眼见情势急转直下,不得不咬牙决断。 他动用大量阴煞爆元散,更不惜捨弃四具练气中期的尸傀,引爆其体內阴煞之气。 在一连串尸傀的自爆中,黑雾瀰漫、碎石飞溅。 他这才带著炼尸宗残余的几人,仓皇逃离。 经此一役,陈青阳所率领的队伍十不存一,几乎全军覆没。 如今只剩下墨辰、赵乾、李禹等寥寥数人。 而剑阁此次行动,实由一名练气期弟子偶然获得宝图,发现了这处直指青莲剑仙剑冢传承的秘境。 为谨慎起见,他只邀集了数名修为相仿的同门前去探寻。 这些弟子虽均属练气中的佼佼者,却无一人超过筑基修为。 如此安排,既为降低惊动外界的风险,也便於事后公平分润秘境机缘。 谁知炼尸宗下发的“寻找走地参”宗门任务,竟阴差阳错的將他们引至这同一处偏僻秘境。 两派意外遭遇,恶战一触即发。 凭藉人数优势,剑阁终是击退了炼尸宗,但自身也付出惨重代价。 那尸傀自爆之威远超预期,阴气肆虐间,两名与那尸傀爭斗的弟子闪避不及,当场殞命。 另一人虽果断自断遭受侵蚀的手臂,侥倖保命,却已是战力折损。 此刻,剑阁眾人正固守於青莲剑仙昔日起居的洞府之中,屏息凝神,感悟著石壁间残留的縹緲剑意与那些看似隨性、却暗藏玄机的剑招涂鸦。 秘境深处,一片狼藉的乱石堆中。 陈青阳面沉似水,猛地转向墨辰,厉声喝问:“你那位天才师弟人呢?一打起来就踪影全无!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他能一拳打死爆爪妖熊吗?” “若他真有这等实力,早早出手解决掉那两名剑阁弟子,我们何至於落到如此窘迫境地!” 墨辰脸色同样难看,言语间有些吞吐:“陈师兄息怒……此人,其实我也並不熟悉。是李家的人硬將他塞进队伍里的。说实话,他从一开始就有些举止反常。” 陈青阳眉头一紧:“此话何解?” 墨辰继续解释:“最初他用匿气之法隱藏修为,极为低调。可一路走来,他忽然不再掩饰,反而在几个时辰之內变得囂张跋扈。更重要的是……” “自他不再隱藏起,我几次从他眼中瞥见一闪而逝的杀意。正因如此,我才事事顺从他。体修若起杀心,在这荒郊野外,我们根本不是对手。” “他既受李家庇护,我也不愿轻易得罪李家,就只能暂且妥协。” 陈青阳追问:“你说他是李家人,到底是李家哪一系的?” 一旁的赵乾忽然嗤笑插话:“陈师兄可別被他唬住了,什么李家人?不过是个耕奴出身,在这儿装腔作势!” 陈青阳眉头蹙得更紧。 如此高调行事,竟不是李家人? 可那气势又不似虚张声势…… 这倒真出乎他的意料。 墨辰冷冷瞥了赵乾一眼,后者立刻噤声。 他这才缓缓开口:“他是说过自己曾当过耕奴,但李家待他如此看重,哪是一个普通耕奴能有的待遇?” “想必早已脱去奴籍,以他的天赋与李家的关係,在宗门中谋个职位,不过是时间问题,我想,我们还是不要轻易撕破脸为好。” 陈青阳目光闪烁,默然不语,心中却飞快盘算著墨辰话语中的信息。 赵乾却是开口道:“师兄,那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传讯符在这秘境之中无法使用,那帮剑阁的人又占领了那洞府。” “显然,那洞府中便有剑仙传承,我们总不能等那帮傢伙领悟传承,而后出来轻而易举的灭了咱们吧?” 陈青阳这时开口道:“不如,我们先去找那位神通广大的师弟,有他的加入,我们也有一分自保之力。” 闻言,眾人纷纷点头。 正当几人苦思脱身之策、气氛沉闷之际,缩在一旁的李禹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第一百三十章 会传染的困意 青莲剑仙洞府之外,氤氳的灵气繚绕著古朴的石门,却驱不散周遭山林间瀰漫的、越来越浓重的死寂气氛。 两名值守的剑阁弟子,身著青白相间的制式道袍,身姿挺拔如松,按剑而立,目光锐利地扫视著寂静的四周。 他们的修为虽不算顶尖,但身为剑阁弟子,自有一番傲气与警惕。 忽然,林间小径的尽头,传来细微的、蹣跚的脚步声。 一个身影缓缓走出林木的阴影。 那是一个中年人,衣衫襤褸,沾满了泥泞和乾涸后难以辨认的污渍,仿佛刚从某个绝望的深渊里爬出。 他的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嘴唇乾裂,鬢角已见斑白,每一道皱纹都似乎写满了疲惫。 他整个人散发著一股沉沉的暮气,与这仙家洞府的清灵格格不入。 两名弟子立刻警觉,“鋥”地一声同时抽出腰间长剑,剑锋在稀薄的天光下泛著冷冽的寒芒。 “站住!你是何人?报上名来!”一名剑阁弟子厉声喝道,声音在空旷的山门前迴荡。 来人仿佛没有听到警告,依旧一步一步,缓慢而执拗地向前挪动。 直到距离石门约十丈远时,两名剑阁弟子准备动手时,他才缓缓停下脚步。 隨后,他极其缓慢地抬起了头。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两名弟子这才看清,他…… 竟然是闭著眼睛的! 他的眼皮鬆弛地合拢,面容平静得近乎诡异,仿佛只是在梦游。 另一名剑阁弟子心中诧异,不由脱口而出:“瞎子?你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 这秘境入口危机四伏,一个目不能视、气息微弱的凡人,绝无可能独自安然抵达此处。 来人似乎听到了问话,乾裂的嘴唇微微翕动,发出极其细微、如同梦囈般的声音。 那声音太小、太模糊了,仿佛隔著一层厚厚的纱布,任凭两名弟子如何凝神去听,也听不真切。 “你说什么?大声点!”弟子皱眉,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 那梦囈般的声音依旧持续著,带著一种奇异的魔力,引诱著人去倾听、去靠近。 两名弟子不自觉地又被吸引著向前走了几步,几乎快要进入对方三步之內。 这个距离,对於修仙者而言,已是极度危险的范围。 他们终於勉强听清了那断断续续如同囈语的词语: “散修……被……炼尸宗……奴役……逃离……” 话语零碎,却勾勒出一个悲惨却常见的轮廓。 一个被邪宗抓捕、受尽折磨后侥倖逃脱的可怜散修。 差不多的剧情在两名剑阁弟子脑海中过了一遍,一丝同情刚要在他们心头升起,常年修炼形成的直觉却在此刻警觉! 不对! 他们是练气期的修士,耳聪目明远超常人。 如此近的距离,怎么可能连一句话都听不清?需要靠得这么近? 此人有问题! 几乎同时,他们脸色骤变。 两人不约而同地向后退去,与那奇怪的中年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体內灵力急速运转,就在两人即將挥剑的剎那…… “嘭……” 那一直梦囈的中年人,毫无徵兆地,直挺挺向前倒去,重重摔在地上,竟紧接著发出了清晰而绵长的…… 呼嚕声! 他睡著了?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他竟然瞬间陷入了沉睡? 这极致的荒谬感让两名弟子的思维出现了一剎那的凝滯。 就是这一剎那! “嗡……” 一股无形而诡异的力量以倒地的中年人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四周的空气开始扭曲、荡漾,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 浓郁得化不开的白色烟雾凭空涌现,那烟雾縹緲、灵动,却又带著吞噬一切的窒息感。 烟雾翻滚匯聚,竟化作一条庞大无比的烟龙! 烟龙扶摇而起,直衝云天。 两名弟子看的目眩神离。 直到烟龙消失在天际,两人才恍然惊醒。 只是此刻,他们四周空间不知何时已然充斥著白色雾霾,伸手不见五指。 不知为何,他们陡然生出一股倦意,神识不知不觉间消沉下去。 好睏啊!还是先睡醒了再说…… 白色烟雾充斥天地,万籟俱寂。 剑仙洞府门前,那两名守门的剑阁弟子,如同水汽般蒸发,消失得无影无踪。 …… 约莫一炷香后,到了换守的时刻。 另外两名剑阁弟子从洞府內走出,一边活动著手脚一边交换他们在洞府內各自的参悟心得。 “王师兄和李师兄也该歇歇了,这次值守时间可不短……” 话音戛然而止。 两人愣在原地,茫然地看著空荡荡的石门前方。 原本应该在此值守的两名同伴,不见了! “王师兄?李师兄?”一名弟子试探著喊了一声,声音在寂静中传开,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股寒意瞬间爬上两人的脊背。秘境之中,突然失踪绝非好事! “不好!快发信號……” 另一名弟子反应稍快,急忙伸手摸向腰间的警示玉符。 然而,他的动作僵住了。 因为,一阵异常清晰、富有节奏的呼嚕声,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周围的寂静,直接钻入了他们的耳膜。 那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响起,甚至能感受到气流吹拂耳廓的温热感。 可放眼望去,四周根本空无一人! 这极致的诡异让两人头皮发麻,血液都快要冻结。 其中一人往传讯符中输入灵力,可传讯符的光刚亮起便熄灭了。 他们猛地转身,背靠背,长剑出鞘,灵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警惕地扫视每一个角落。 可那呼嚕声如同跗骨之蛆,越来越响,越来越沉,不仅钻进耳朵,更开始直接撞击他们的神魂。 他们的眼皮变得异常沉重,眼前的景物开始摇晃、重叠,思维如同陷入泥潭,变得迟滯模糊。 挣扎是徒劳的。 不知何时,四周已充斥著白色烟雾。 不过两三息间,他们的眼神便彻底涣散,高举的长剑无力垂下,身体微微摇晃,最终如同失去了线的木偶,软软地瘫倒在地。 白色烟雾瀰漫,彻底淹没了他们的身体。 …… 过了一段时间,洞府內的其他剑阁弟子终於察觉到了不对劲。 “张师弟和赵师弟去换守,怎么这么久还没回来?连个讯息都没有。” “王师兄和李师兄也没有动静……这太反常了。” 不安的情绪在剩余的弟子中间蔓延。 接连两批人出去后都如同石沉大海,连最基本的警示都没有发出,这绝不可能是因为疏忽。 “外面定然出了极大的变故!” 一名年纪稍长的弟子沉声道,脸色无比凝重。 “不能再分散出去了!我们一起出去,结剑阵!务必查清到底发生了什么!” 倖存的五六名弟子纷纷点头,脸上无比慎重。 他们鏘鏘鏘地拔出长剑,依循北斗站位结成一个小型剑阵,剑光流转,气息连成一体,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地向洞府之外探去。 石门外的平台空寂无声,只有山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 一股若有若无却又极具感染力,令人昏昏欲睡的鼾声。 他们看不到敌人,看不到打斗的痕跡,也看不到任何血跡。 洞口乾净的让他们感到害怕。 这意味著,四位同门是在无声无息中被解决的。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此时,姜礪尘与黄琳刚出秘境,四周瀰漫的诡异死寂,立即进入姜礪尘的暗影神识感知之內。 他心神微动,目光如电般射向前方林间小径。 只见不远处的林木掩映间,李禹正跌跌撞撞地狂奔而来,形貌狼狈不堪,活似一条被追撵到穷途末路的丧家之犬。 然而,在姜礪尘那覆盖四野、洞悉幽微的暗影神识之下。 他清晰地看到,李禹那双目之中,竟是一片混沌的惨白,不见半分瞳仁光彩。 他的脚步虚浮凌乱,深一脚浅一脚,全然是在凭感觉胡乱衝撞。 显然,他的眼睛已经看不见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诡异 姜礪尘横臂拦住继续前行的黄琳,袖风掠起一丝凛冽的寒意。 黄琳修为尚浅,目光所及仍是朦朧一片,她不明所以。 隨后,她顺著姜礪尘的视线看去。 只见远处树影摇曳、山雾繚绕。 她迟疑地偏头,却见姜礪尘神色凝重依旧在看那个方向。 她这才听到脚步声,抬眼看去。 薄雾之中,一个身影正蹣跚前行,步履踉蹌,仿佛每一步都踏在虚实之间。 姜礪尘眉头微蹙,示意黄琳留在原地,自己则稳步上前,声音低沉:“李禹师兄,发生何事?你的眼睛……怎么了?” 那人驀地一震,仓惶抬脸。 他双眼紧闭,眼周泛著诡异的青黑色,像是墨跡渗入肌理。 可一听声音,他紧绷的神情顿时鬆弛,如蒙大赦: “礪尘师弟……是你!我终於……终於找到你了!” 他声音发颤,似哭似笑。 “快,快带我离开这里……这地方有邪祟,不能乱看、不能乱听、更不能乱想,否则,人就会消失!” 姜礪尘並未移开目光,仍凝视著他那溃烂的眼瞼,重复问道:“你的眼睛,究竟怎么回事?” 李禹嘴角扯出一抹惨澹的笑,声音却异常平静:“是我自己毒瞎的。” 姜礪尘诧异:“为何如此?” 李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將未散的恐惧压入肺腑,这才缓缓开口: “大约一个时辰前,我们一行人被剑阁弟子逼退,在这洞天之內徘徊了许久,可一直找不到出去的路,於是……” “我们决定联手寻你,只有你的力量才能均衡我们与剑阁之间的差距,可走著走著……” “就在前面那道山坡下,我们遇见了之前被强征入伍的那个中年耕奴。” 他语气微顿,似是不愿回忆,却又不得不继续: “我当时心绪不寧,並未留意多少,只听到师兄们议论,说那人真奇怪,明明早已断气……此时却躺在地上,鼾声如雷。” “他们走上前去查看,我呆立一旁,只听到那鼾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等到我惊觉时,四周已寂静得可怕时,已经晚了。” “师兄们的脚步声、交谈声、呼吸声……全都消失了,我用眼角余光一扫四周,空无一人。” 李禹的声音逐渐低沉,仿佛再次陷入那片诡异的寂静之中: “我瞬间想起了一个可怕的回忆,我曾隨师……师门长辈遭遇过此类之物……” “那一次,若非师门长辈以本命剑气强行斩开迷雾幻界,我早已神魂俱灭。但也正因如此,我隱约摸清了这邪祟的规则。” “它先诱你『看见』它的本体,再引你『听见』它的声音,最后……” “它的声音会钻进你的识海,让你『想起』什么、『想像』什么……” “无论你想像什么,三个条件同时满足,人便会被扯入一片无边迷雾之中,再也挣脱不得。” 他抬手缓缓抚过双眼,指尖微颤: “所以那一刻,我没有犹豫,从储物袋中翻出『幻光散』,抬手便扬入眼中。” “暂时毒瞎了自己的眼睛,既然看不见,便不会被『显相』所诱。” “既然主动毁去双眼,就断去了它第一重规则之力,便不会被拉入迷雾世界。” 他苦笑一声,语气中却带著一丝劫后余生的篤定: “那迷雾世界並非铜墙铁壁,邪祟需以心神之力困人,人越多,它的力量便越分散。” “它一次拖入那么多人……自然就顾不上我这个失明之人。” “我只能依靠记忆与听觉摸索前行……一路跌撞,不敢停、不敢想,直至听到你的声音。” 他说完,静静“望”向姜礪尘的方向,仿佛仍在等待一个回应。 而山风穿过林叶,发出簌簌轻响,宛如无声的警告。 姜礪尘目光掠过身后神情不安的黄琳,略一沉吟,开口道: “既然那邪祟在分散力量时最为薄弱,眼下它困住了这么多人……不正是我们出手的最佳时机?” 李禹脸色骤变,立刻明白了他的打算,急声道: “不可!礪尘师弟,你根本不明白那东西的可怕!” “是,它的力量確实分散了,否则我根本逃不出来!但即便如此,它对你我而言依然是无法撼动的存在!” “你虽是练气五层体修,能一拳轰杀同阶妖兽,但它根本没有实体!任你拳势再猛,也伤不到它分毫!” 他语气愈发急促,仿佛要用力掐断姜礪尘危险的念头: “唯有元神层面的对抗才能制住它,可我们练气修士元神才初凝,脆弱不堪,在那片由它主宰的虚妄之境中,根本没有胜算!” 姜礪尘却只是平静地听完,淡淡问道:“你们是在何处遭遇它的?” 李禹哑声答:“就在通往青莲剑仙洞府的那条路上……师弟,我们该另寻出路,绝不能回头!” 姜礪尘轻轻頷首:“多谢。” 下一刻,他却毫不犹豫地转身,径直朝著李禹来时的方向迈步而去。 李禹虽目不能视,却清晰听见脚步朝向,顿时慌了起来:“错了!师弟你走反了!那边是……” “我知道它在那边,听了你的描述,我想它已经盯上我了。”姜礪尘並未回头,声冷如铁。 “既然如此,不如趁早做个了断,將这隱患扼杀在摇篮之中,免得寢食难安。” 他步伐未停,衣袂掠风,身影如刀,毅然斩向那片愈发浓郁的迷雾。 黄琳远远望见他动身,下意识地便要小跑跟上,衣裙掠过荒草,发出细碎急促的声响。 “你留在那里,和李师兄一起。” 姜礪尘冰冷的声音传来,瞬间钉住了她的脚步,“我很快回来。” 少女还未来得及回应,便看到一道阴影无声无息地涌入她的脚下。 她在那洞窟中早已见识过姜礪尘的手段,顿时心下瞭然,这是礪尘哥哥留下的护身符。 她攥紧衣角,终是停下了步伐,目送那道孤绝的背影彻底没入浓雾。 李禹仍僵立原地,面色变幻。 良久,他猛地朝姜礪尘消失的方向爆发出一声压抑又绝望的低吼: “疯子!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个练气期……竟妄想用拳头超度邪祟!你根本不知道你在面对什么!” 骂声被山风撕碎,飘散无踪,根本无法穿透那片愈发浓稠、仿佛活物般蠕动的雾墙。 与此同时,迷雾深处。 姜礪尘缓步而行,周身气息沉凝如深渊。 他脚下的影子一阵不自然的扭动,旋即分裂出另一道更淡的虚影,如离弦之箭般悄无声息地射向前方黑暗,为他探路。 隨著近日修为的精进,他影中蕴养的分影,也已多了一道。 他目光锐利如电,並非依靠肉眼视物,而是將暗影神识铺天盖地般向四周汹涌蔓延,感知著一切异常的波动。 不知在这片剥夺方向与时间的迷雾中行进了多久,前行探路的分影,终於传递迴一道清晰的景象。 在一座被诡异雾气繚绕的古老洞府门前,一道身影正一动不动地瘫倒在地。 暗影神识扫去,正是那个中年耕奴。 第一百三十二章 以身入局,引蛇出洞 姜礪尘缓步向那倒在洞府门前的身影靠近,脚下枯叶碎裂的轻响在死寂的雾中格外清晰。 他正细想那中年耕奴此前有何异常举动,试图串联起零碎的线索…… 陡然间,一阵沉闷的鼾声毫无徵兆地在他耳畔响起! 姜礪尘脚步猛地一顿。 他想起来了,似乎自踏入这处洞天开始,他便听过此人说话。 就在他丟失那尸王手指气息的片刻。 再结合李禹所述那邪祟的诡异规则,诱人见、听、想,而后拖入迷雾。 一个惊人的猜想浮上姜礪尘心头。 莫非这中年耕奴,就是那个一直悄无声息尾隨队伍、屡施偷袭的存在? 而他的能力似乎与自己的幽冥之门有几分相似。 能够穿梭於不同空间之间? 就在这念头升起的剎那,异变再生。 姜礪尘脚下原本坚实的土地竟骤然虚化,变作翻滚涌动的云烟! 四周空寂的景象如同褪色的画布般剥离、扭曲,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骤然爆发的喧囂吵杂! 剑风厉啸,金铁交鸣! 前方不远处,两名身著剑阁服饰的弟子正状若疯狂地搏杀在一起。 剑光纵横交错,气劲四射,捲起地上尘烟。 其中一人使阔剑,势大力沉,每一剑劈出都带有开山裂石般的刚猛劲道。 剑风呼啸间,逼得对手不断后退。 另一人则剑走轻灵,身形如鬼魅穿梭,手中细剑点、刺、抹、挑,尽展阴柔狠辣之技艺。 剑尖每每从不可思议的角度钻出,直指对方要害。 两人招式精妙,显是得了剑阁真传,此刻却仿佛有深仇大恨,以命相搏,斗得旗鼓相当。 周围雾气被凌厉剑气撕扯出无数裂痕,可不消片刻,便又被更浓的烟雾重新填补弥合。 姜礪尘如愿以偿地进入到这神秘空间,却发现它与预想截然不同。 这个空间太过虚幻,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与真实世界相比,这里倒更像是幻境。 姜礪尘眉头紧蹙,暗影神识早已如水银泻地般悄然蔓延过去。 他立即察觉到了异常。 那两名激斗正酣的剑阁弟子,他们的瞳孔涣散无神,竟毫无聚焦! 仿佛只是在机械地重复著廝杀的动作,对周遭一切乃至彼此的存在都毫无真实反应。 姜礪尘凝神观察片刻,更从诸多蛛丝马跡中確信了判断。 他们的招式虽凌厉,却缺乏临敌应有的机变。 他们的呼喝声中也带著一种空洞的迴响。 更重要的是,他们的真气运行方式透著一股不自然的滯涩,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操控。 姜礪尘瞬间便得出结论,这並不是同门相残,而是他们皆陷入了某种极深的幻境之中,这才出现同门自相残杀的景象! 这邪祟的手段,便是利用环境让被困於此的人互相消耗,直至力竭心神溃散。 姜礪尘心下一沉,不欲捲入这无谓爭斗,身形悄然向后退去,没入更浓的雾中。 没走多远,另一处战团赫然入目! 只见墨辰与赵乾二人竟联手在一处,正拼命攻向陈青阳! 陈青阳面色苍白,两具尸傀挡在身前,他自己则是左支右絀,身上添了数道伤口。 而他们的眼神,与方才那两名剑阁弟子一般无二,空洞而茫然。 至此,姜礪尘顿时明白,自己的猜测定然不差! 所有先前消失的人,恐怕都陷入了类似的自相残杀的幻境里。 而这,正是那邪祟消耗困者心神的手段! 姜礪尘环顾四周,试图从这无尽云烟中找出那罪魁祸首的踪跡。 就在这时。 “呼嚕……呼嚕……” 那诡异的鼾声再次响起,这一次,近得仿佛就在他耳边吹气! 姜礪尘目光陡然一凝。 下一瞬,他眸中的神采缓缓消散,仿佛放弃了抵抗,变得一片茫然呆滯,身体也僵直在了原地。 紧接著,一缕灰色的烟雾自他身后地面缓缓升腾而起。 扭曲蠕动著,逐渐凝结成一个模糊扭曲的人形轮廓。 它没有五官,只有一片混沌的烟雾,却散发出一种贪婪、饥渴的意念,无声地“凝视”著姜礪尘看似毫不设防的后背。 那烟雾人影缓缓移动,如同蛇一般地贴近,悄无声息地攀上了姜礪尘的肩头…… 就在它即將完全融入姜礪尘身体的剎那! “錚——!” 一声清越剑鸣如龙吟九天,陡然响彻迷雾! 此刻再看姜礪尘,他的眸中茫然呆滯瞬间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冰寒刺骨的沉静! 他似乎蓄谋已久,间不容髮之际猛地侧头,张口一吐…… 一道青色惊鸿电射而出! 正是那柄认主的青玉飞剑! 剑光迅疾如电,精准无比地斩过那烟雾人影! “嗷——!” 一声悽厉非人的惨嚎骤然爆发,刺人耳膜! 姜礪尘眸中暗影流转,杀意大盛。 青玉飞剑光华大放,至纯的剑气瞬间將那烟雾人影拦腰斩成两段! 然而,攻击並未停止。 在姜礪尘的心意驱动之下,青玉飞剑於空中猛地折转,剑身震颤间,分化出数十上百道细密如蜂刺般的青色剑气,交织成一片疯狂绞杀的剑网,向著那断裂挣扎的烟雾身影覆盖而下! 嗤嗤嗤! 烟雾被凌厉剑气反覆凌迟,顷刻间便被斩得七零八落,几近化作齏粉! 但下一刻,姜礪尘面色微微一白。 只见四周原本只是浓郁的雾气,此刻仿佛被彻底激怒般,疯狂地汹涌扑来,速度之快,远超之前! 那被斩碎的烟雾並未消散,反而以一种更快的速度重新凝聚,並且引动了更多的迷雾补充自身。 青玉飞剑虽利,斩杀这些烟雾却似乎效果有限! 四周又变得死寂无声起来,那些剑阁与炼尸宗弟子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姜礪尘的感知范围之內。 更让姜礪尘感到压力骤增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扩散出去的暗影神识,正被这狂暴的迷雾急剧压缩、侵蚀! 感知范围从十丈、五丈飞速回缩,最终被死死地压制在了周身三丈之內! 他面色发白,神识消耗过剧。 青玉飞剑认主,虽然消耗灵力甚微,但驱使它的,却是他的暗影神识! 仙剑威力惊人,所消耗的神识同样庞大。 他需要时刻以暗影神识抵御迷雾世界无孔不入的侵蚀和精神压迫。 更需分神提防那神出鬼没的邪祟本体偷袭。 同时还要分心操控青玉飞剑这等大杀器进行精准攻击。 三线作战,对神识的负担极大! 只可惜,他佯装失控,引蛇出洞,本打算利用仙剑之利对那邪祟进行致命一击的计划泡汤了。 姜礪尘心念电转,旋即察觉出一丝异样—— 若它当真不死不灭,为何还要大费周章製造幻境,诱使眾人自相残杀,徒耗心力? 方才青玉飞剑斩过,那声悽厉惨嚎绝非作偽,它定然受了创伤。 可既已受伤,为何四周迷雾的压迫感不减反增,愈发狂暴? 除非…… 姜礪尘眸中精光乍现,瞬间明悟! 他没有半分迟疑,並指如剑,向身前一引! “鏘——!” 青玉飞剑发出清越长鸣,骤然光华大放,化作一道璀璨青虹降下。 姜礪尘纵身一跃,足尖轻点於剑身之上,剑光隨即暴涨,托著他如流星般撕裂浓雾,疾射而出! 飞剑破空,发出裂帛般的锐响! 周遭灰雾被凌厉的剑罡强行撕开一条真空通道,又在剑尾后方疯狂翻涌合拢,却始终慢上一拍。 剑速快得惊人,两侧景物疯狂倒退,拉成无数残影。 剧烈的气流颳得姜礪尘衣袍猎猎作响,髮丝狂舞,但他身形稳如磐石,目光锐利地锁定前方。 不过十息之间,周身那令人窒息的浓重迷雾竟真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淡化! 脚下飞剑光华流转,速度稍缓,姜礪尘踏剑凌空,嘴角不由泛起一丝冷然笑意。 果然如此! 第一百三十三章 集眾人之力 这邪祟將绝大部分力量都集中用来对付他一人了! 而它放走李禹的行为证明它的力量却是有限的。 这便说明了迷雾笼罩的范围有限,蔓延的速度亦是如此。 先前邪祟为困住眾人编织幻境,本就分散了部分力量。 方才又被青玉飞剑一击而伤,惊怒交加之下,竟不惜调动更多迷雾本源,意图將姜礪尘镇压。 但它却疏忽了一件事。 姜礪尘虽仅是练气期,却身负仙剑传承,能御剑飞天,速度远超迷雾蔓延追袭之速! 脱离了它力量最集中的区域之后,迷雾的威胁自然大减。 它耗费大量心力的幻境在仙剑之威下被轻易破解。 心念及此,姜礪尘当即想到。 既然邪祟已將大部分力量集中於身后那追逐自己的幻境,那么用於维持其他人幻境的力量必然相应减弱。 此刻,岂不是他人挣脱幻境的最佳时机? 而事实与姜礪尘猜的差不多,正因为他的暴起伤了那邪祟。 它维持幻境的力量骤减,困在此地的其他修士才获得一丝喘息之机。 所有修士被暂时分隔开来,以免战斗余波致使幻境失效。 姜礪尘此时已经想到可行的办法。 想要打破僵局,孤军奋战绝非上策,当务之急是儘快匯合更多修士,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方有胜算。 正思忖间,下方某处雾气扰动,一道熟悉的气息掠过他的暗影神识感知范围。 是墨辰! 姜礪尘收起飞剑,悄然落地。 他伸手在墨辰眼前轻晃,对方却目光涣散,毫无反应。 四周雾气繚绕,虽不浓重,却诡异地隔绝了感知。 姜礪尘心念微动,眸中暗影流转。 下一刻,他將前世电影中诸多恐怖诡譎景象稍加修改,化作一缕缕神识衝击,径直打入墨辰识海! 不过片刻,墨辰猛地一颤,眼中迷雾迅速退散,脸上惊惧交加,整个人向后疾退数步。 待视线清晰,看清眼前之人竟是姜礪尘,他顿时如同抓到救命稻草一般,面露狂喜。 “礪尘师弟?真的是你吗?太好了,我们寻了你许久,对了,你怎会在此?难道从一开始,你就被那邪物拖入了这片空间?” 姜礪尘心念电转,顺势点头:“墨辰师兄,眼下唯有联手,方有希望破局而出。” 墨环顾四周,语气急促:“师弟可知这究竟是何处?其他同门呢?” “我也刚挣脱幻境不久,所知有限。” 姜礪尘略作停顿,又道:“不过,我依稀见到雾中凝出一道朦朧人形,一闪即逝……不知师兄可曾听闻此类能摄人入异界的神秘手段?” 墨辰沉吟片刻,摇头:“我平日里忙於修炼,却是从未听闻过,师弟陷於此地许久,可有脱身之法?” “我確实有一个想法,既然那东西鬼鬼祟祟的將我们分散开来,是不是说明它忌惮我们在一起的力量。” “我们不如尝试將这片空间中的修士联合在一起,试试能不能合力打破这诡异世界的壁垒。” 墨辰立即追问:“那师弟可知其他人在何处?” 姜礪尘摇头:“不如我们一起找找,若是遇到其他宗门的弟子我希望师兄不要急於动手,我们先试试能不能先够沟通一下,咱们先联手出去,此后再算恩怨。” “唯有同心协力,才有一线生机。万不可自相残杀,给了那邪祟可乘之机。” 墨辰凛然应声:“师弟所言极是。” 言罢,姜礪尘在前开路,墨辰紧隨其后,二人谨慎地向迷雾深处行去。 这片迷雾对神识压制极强,墨辰只觉得仿佛重归凡胎,神识仅能探出数尺,再远便是一片模糊。 然而姜礪尘的暗影神识却似乎未受太大影响。 自將那具仙人遗骸融於永夜渊藪之后,他的神识便发生了某种蜕变。 不仅感知范围远超同阶,更带上一缕仙道余韵,使他得以在惑神迷阵之中保持灵台清明。 这也正是他敢於主动深入这片未知险地的底气。 不多时,在姜礪尘的引领下,两人先后寻到深陷幻境的赵乾与陈青阳。 姜礪尘悄然以同样的神识衝击助他们挣脱幻象束缚。 待陈青阳终於回过神来,墨辰再看向姜礪尘的目光已悄然改变。 通过两次观察他人甦醒的过程,墨辰很清楚,那时出现在他脑海中的那恐怖景象恐怕是姜礪尘的手笔。 能將这般恐怖景象直接灌入他人的脑海,还是处於幻境之中的人。 这需要极为强大的神识,而能以幻象击溃幻境,这表示他的神识强度强的可怕。 眾人在这神秘空间皆陷入幻境,唯有姜礪尘从见到他开始,便一直是处於清醒状態。 从侧面印证了墨辰的猜测。 可…… 姜礪尘是体修啊,若是一个体修拥有如此强大的神识,这意味著什么? 墨辰心绪翻涌,忽然意识到。 姜礪尘至今所展露的,恐怕仍非其全部实力,他必然还有更深的底牌。 回想姜礪尘这一路走来的种种惊人之处,墨辰暗暗下定决心。 此人,他必定要深交。 不过弱冠之年便有如此修为、心机,將来必非池中之物。 趁其尚未凌云,此时相助,恰是最好的投资。 而刚刚转醒的陈青阳,脸上仍带著处於幻境中未散的杀气。 幻境中,他鏖战许久,伤痕累累,心情低落。 他环顾四周,只见茫茫雾海无边无际,顿时一股鬱结之气堵在胸间,烦闷欲狂。 难道真要永远困死於此? 他握紧双拳,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这片迷雾一眼看不到头,压抑、绝望。 还有那藏身暗处、操纵一切的邪祟…… 他们真的还有挣脱之望吗? 就在他心神恍惚之际,一个念头袭上心头。 他们是如何一步步陷入这绝境的? 旋即,一个低沉而怨恨的声音自他心底响起…… 是他,那个礪尘师弟! 若不是他临阵脱逃,他们早已將那几名剑阁弟子一举歼灭,又何来后来这一连串祸事? 也是他,这个傲慢自负的师弟! 若不是为了寻他,他们又怎会闯入这片凶地,遭遇那恐怖邪祟,最终被困於这无尽迷雾与幻境之中? 陈青阳双眼赤红如血,死死盯住姜礪尘的背影。 而就在此时,正凝神感知四周修士踪跡的姜礪尘,陡然察觉一道极深、极冷的恶意猛地刺入他的神识范围。 如冰锥抵背,令他浑身一凛。 第一百三十四章 寄生 姜礪尘陡然回首,一掌拍在腰间尸袋之上! 袋口黑烟翻涌,煞气四溢,一具身覆金甲的高大跳尸裂空而出,正好迎上自背后袭向姜礪尘的一记腐朽重拳! “嘭!” 一声闷响在姜礪尘背后炸开。 那跳尸不闪不避,以掌接拳。 隨即反手一攫,猛地发力,竟將偷袭的那具行尸整个抡起,狠狠砸向数丈之外! 枯骨碎裂声清晰可闻。 陈青阳双目赤红,近乎癲狂,厉啸声中再度挥手。 一具练气中期、一具练气初期的尸傀应召浮现,嘶吼著扑向金甲尸傀! 然而境界之差,岂是数量可抵?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书荒,101????????????.??????超实用 全手打无错站 那金甲跳尸乃实打实的练气后期修为,身形虽略显僵硬,攻势却狂暴无比。 它根本不理会抓挠在金甲上的微弱攻击,双臂如重戟横扫。 “咔嚓”两声,那两具低阶行尸的颅骨便应声碎裂,污血四溅,瞬间瘫软在地,再不动弹。 陈青阳见状,更是狂怒,竟亲自持剑,合身向姜礪尘刺来! 他的手拍向储物袋,显然是想拿出其他宝物来攻击姜礪尘。 姜礪尘眉头紧蹙,侧身避过一道激射而来的剑气,沉声喝道:“他被邪祟控制了心神!还不出手?” 赵乾闻声,目光在状若疯魔的陈青阳和深藏不露的姜礪尘之间急速闪烁,脚下却迟疑未动。 他心中骇然,这姜礪尘体术强横也就罢了,竟还暗藏一具练气后期的跳尸! 可陈青阳毕竟是內门师兄,此刻虽形似异常。 但他出手,日后这內门师兄若是追究起来,他一个外门弟子如何担待得起? 反倒是墨辰,一见陈青阳那彻底被疯狂吞噬的赤红眼眸,立刻信了姜礪尘所言。 他毫不迟疑,当即召出两具尸傀横拦在陈青阳身前,同时对姜礪尘疾呼:“礪尘师弟,你想办法先解陈师兄的狂乱,我先拦住他!” 他看得分明,想活命,唯一的指望就在这个屡创奇蹟的姜师弟身上! 姜礪尘意念一动,那金甲跳尸瞬间弃了两只报废的尸傀,化作一道金色残影,以雷霆之势直扑陈青阳。 墨辰的两具尸傀恰到好处地限制了陈青阳的躲闪空间。 下一瞬,金光掠过。 却是姜礪尘操控跳尸一记精准的手刀,乾脆利落地斩在墨辰颈后! 墨辰眼中刚掠过一丝错愕,便软软倒地,昏厥过去。 战场骤然一静。 姜礪尘眸中暗影疾旋,神识如潮水般铺开。 他清晰地“看”到,一缕极淡薄、几近透明的诡异雾气正慌忙从昏迷的陈青阳天灵盖中飘散而出,企图悄无声息地藏回四周迷雾。 但它远远低估了暗影神识的敏锐。 姜礪尘心念急转,於识海中悍然观想。 那沉尸池禁地深处吞噬一切的绝望黑暗,被永恆埋葬於其中的无数恐怖身影的气息…… 他將那足以令万物战慄的冰冷气息放大、压缩,旋即化作一柄无形无质却凝聚了极致惊惧的神念之刺,狠狠贯入那缕逃窜的雾气之中! “轰!” 那缕雾气中顿时爆发出一阵非人、扭曲到极点的悽厉惨叫。 整个迷雾世界隨之剧烈震颤,周围的雾气疯狂翻涌,仿佛隨时要崩溃瓦解! 眾人被这天地异变惊得心神摇曳,一时竟忘了动作。 然而,就在下一刻,那邪祟的气息却如同被彻底抹除一般,骤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礪尘面色一沉。 又是这样! 与在外界遭遇时如出一辙。 这鬼东西再次利用了两界穿越的诡异能力,在遭受重创的瞬间躲入了另一个空间,以此规避后续的追击。 附近的眾人纷纷变色,这仿佛天崩一般的景象让他们感到一股窒息感。 赵乾看到姜礪尘眸中一闪而逝的光芒,又听闻那悽厉惨叫,心中骇意更甚。 他顿时明白,这位师弟恐怕不只是体修那么简单,难怪作为內门的弟子墨辰如此顺从,或许…… 他所说的耕奴也是假的,如今再一想,李家怎么可能为一个耕奴开后门。 赵乾心中一阵后怕,若此人真是李家的嫡系,回到宗门他可没好果子吃。 李家的霸道是眾人皆知的,他心思电转,若是这小子回不到宗门,那是不是就不用担心李家的报復? 姜礪尘此刻自然无从知晓赵乾心中的纷杂念头。 他的全部心神,都集中在剖析这邪祟將他们关在这里的目的。 邪祟大费周章地將他们囚禁於此,绝不可能只是为了戏耍。 陈青阳的遭遇给了他一些提示。 炼尸宗管事钱森的身影在他脑海中一闪而逝。 两人的情况结合在一起。 再想到了分影看到的那具残破的中年耕奴身体,姜礪尘眼前一亮。 他很快便推断出最接近事实的真相。 那邪祟以迷雾和幻境不断消磨眾人的心神与意志,其真正目的可能是在筛选一具新的身体。 等待一个最合適的时机,悄然进入筋疲力尽、心神失守的修士心房,鳩占鹊巢! 方才它急於控制陈青阳,正是抓住了他被怨恨吞噬、灵台出现裂隙的绝佳时机。 然而,姜礪尘的暗影神识却能识破它的身影,让其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以至於它不得不退而求其次,转而先蛊惑陈青阳进行攻击,而非直接夺舍。 想通此节,姜礪尘目光如电,警惕地扫视著四周翻涌的迷雾,全身戒备,等待著那邪祟下一次的攻击。 然而,时间一点点流逝,周遭除了令人窒息的死寂,再无任何异动。 那邪祟仿佛被姜礪尘的神识之刺所伤,心生畏惧,竟迟迟没有再次出手。 为了防止它继续夺舍,姜礪尘让尸傀带著昏迷的陈青阳,继续在迷雾中寻找倖存者。 死寂的迷雾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压抑达到顶点时,前方雾气一阵翻涌,一个踉蹌的身影逐渐清晰。 那是一名身著青袍的剑阁弟子,然而此刻的他早已没了名门正派弟子的英气。 他髮髻散乱,原本青色的袍服上沾满了泥污与不知名的暗色污渍,眼神空洞涣散。 他步履蹣跚,口中无意识地发出断断续续的囈语:“不……不要过来……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 显然,他刚从极其残酷的幻境中挣扎出来,心神已濒临崩溃,意志如同风中残烛。 赵乾眼中凶光一闪,炼尸宗与剑阁积怨已久。 几乎是本能地,他指诀微动,身旁的尸傀发出一声低吼,就要扑上前去。 “且慢。” 第一百三十五章 洞若观火,请君入瓮(1號上架求首订) 姜礪尘的声音不高,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瞬间冻结了赵乾的动作。 经歷了连番变故,他已无形中成为这支小队的绝对主宰。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暗影神识早已如水银泻地般將那名剑阁弟子笼罩,仔细探查著每一丝细微的气息波动。 一旁的墨辰本就以姜礪尘马首是瞻,自然更无动作,只是警惕地注视著。 姜礪尘上前一步,並未靠得太近,声音沉稳而清晰,带著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这位剑阁的师兄,镇定些,如今你我皆受邪祟蛊惑沦落此地,若是再自相残杀正好中了那邪祟的下怀,我们何不先联手对敌,解决了这最大的敌人再说。” 那剑阁弟子浑身一颤,涣散的目光艰难地聚焦,看到姜礪尘等人的炼尸宗服饰时,本能地流露出一丝恐惧和戒备。 但姜礪尘平静的眼神和话语似乎起到了一些作用。 姜礪尘继续道:“此地诡异非常,孤身一人绝无生还的可能。” “眼下绝非计较宗门恩怨之时,唯有摒弃前嫌,联手方有一线生机逃离此地。不知师兄意下如何?” 那弟子嘴唇哆嗦著,眼神剧烈闪烁,似乎在挣扎,最终求生的欲望压倒了一切。 他用力地点著头,声音沙哑得厉害:“好……联手,你……你说得对……必须联手……” 他仿佛用尽了力气,身体微微摇晃。 “跟紧我们,保持警惕。” 姜礪尘淡淡说完,转身继续在前引路。 队伍再次沉默前行。 新加入的剑阁弟子低著头,默默地跟在队伍后,与前方保持著数步的距离。 (请记住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雾气似乎更加浓稠了。 那名剑阁弟子低垂的脸上,所有脆弱和惶恐正在一点点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狰狞。 他的步伐依旧虚浮,但每一步落下,都在悄无声息地拉近与姜礪尘的距离。 五步、四步、三步…… 就是现在! 他低垂的头颅猛然抬起,眼中再无半分人性,只剩下纯粹的恶意与凶狠! 一直藏在袖中的右手快如闪电般探出,手中紧握的並非剑阁制式长剑,而是一柄散发著浓郁不祥气息的幽绿色淬毒短剑! 那是炼尸宗才有的歹毒武器。 剑尖破空,带著尖啸,直刺姜礪尘毫无防备的后心要害! 这一击阴毒、迅猛、毫无徵兆! “姜师弟小心!” 墨辰一直分神留意后方,见状瞳孔骤缩,惊骇大喝! 他几乎是凭藉本能反应,意念疯狂催动,距离最近的那具尸傀发出一声沉闷的低吼,猛地横向跨出一步,用自己坚硬的躯体死死护在姜礪尘背后! 噗嗤! 淬毒短剑狠狠刺入尸傀的胸膛,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剑上附著的诡异力量甚至让尸傀伤口周围的皮肉迅速发黑腐烂! 那名剑阁弟子脸上闪过一丝计谋被阻的恼怒。 而此刻,姜礪尘才缓缓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眸中只有一片洞悉一切的冰寒,仿佛欣赏了一场早已预料的拙劣表演。 “等了你这么久,终於按捺不住了。”他声音平淡,却比周围的迷雾更冷。 根本无需指令,始终如金色壁垒般护卫在他右侧的金甲跳尸,眼中幽芒大盛! 它动了! 庞大的身躯爆发出与其体型完全不符的恐怖速度,如同一道撕裂浓雾的金色奔雷,裹挟著滔天尸煞,向著那被附身的剑阁弟子悍然抓去! 被识破偷袭,剑阁弟子的脸上,那抹恼怒却倏然化为诡异的笑容。 它竟不闪不避,反而发出尖锐的嘶鸣:“没用的!你是杀不死我的!这具皮囊,不过是我暂时的玩物!” “我的皮囊很多!你又能奈我何?哈哈哈!” 姜礪尘眸光微沉,注意到这邪祟的气机比方才要强势不少。 而那剑阁弟子的躯壳中,却已经找不到属於人的灵魂。 那个剑阁弟子的魂魄被这邪祟吃了,所以它的伤势才能好的这般快,姜礪尘瞬间得到结论。 只见那邪祟狂妄地叫囂著,试图用言语扰乱姜礪尘的心神。 那扭曲的笑容掛在剑阁弟子苍白的脸上,显得格外恐怖。 但他却诧异地发现,姜礪尘的脸上並未露出失望的表情,反倒平静的嚇人。 “是吗?”姜礪尘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嘲讽,“你以为这一次还能逃掉?” 他意念猛然催动! 那金甲跳尸狂暴下击的势头竟在中途诡异地一变! 巨大的利爪並未撕碎目標,而是猛地张开,一把死死扣住了“剑阁弟子”的天灵盖! 下一刻,汹涌磅礴、精纯无比的漆黑尸气,如同决堤洪流,竟从金甲跳尸的手臂疯狂涌出,强行灌入那弟子的头颅之中! “呵呵呵——!” 那剑阁弟子身体剧烈抽搐,脸上却露出渗人的笑容。 紧接著,它似乎想要回到外面的世界,以此来躲避尸气的侵袭。 就在此时,姜礪尘眸中暗影流转,呈现出他留在外界分影所观察到的景象。 浓密如盖的树林深处,一名衣衫襤褸的中年耕奴瘫倒在地上。 他身旁,细碎晃动的树影忽然开始扭曲蠕动,如同水波般盪开圈圈涟漪。 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暗漩涡,自光影交错处悄然浮现。 紧接著,一只枯瘦如柴、指甲尖锐、瀰漫著浓郁死气的手掌从中猛地探出! 一股筑基期的恐怖威压骤然降临。 没有丝毫迟疑,这只蕴含著毁灭性力量的手掌,如同拍碎一个腐朽的瓜果般,轰然拍落! 砰!!! 那具耕奴的身体甚至连一声哀嚎都未能发出,便在一声沉闷的爆响中,炸成了无数碎片,血肉横飞! 迷雾幻境之內。 剑阁弟子脸上诡异的笑容瞬间凝固,继而转为极致的惊骇! 就在方才的一瞬间,它再也感知不到它留在外界的皮囊。 也就是说,如今,这剑阁弟子將是它唯一的一具皮囊。 它的脸上终於露出惊恐的表情。 “不——!” “你怎么可能……”邪祟的尖叫声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一道金光闪过,金甲跳尸手持玄铁剑,一剑將那附身剑阁弟子的邪祟梟首。 几乎在同一瞬间,整个迷雾幻境发生巨变。 天穹如同脆弱的琉璃般骤然布满了无数裂痕! 大地疯狂震颤、开裂! 周围无边无际的浓雾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剧烈翻腾、蒸发,发出悽厉的、直击灵魂的尖啸! 远方的景物开始扭曲、破碎、剥落,如同褪色的画卷被投入烈火! 幻境,开始崩塌了! 与此同时,炼尸宗分坛深处,一名闭目枯坐的老者身躯猛地一震,双眼骤然睁开,竟控制不住地喷出一口殷红的逆血。 他苍老的脸上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低声嘶语:“区区练气期……竟能强行破去老夫的迷雾幻瘴?此子……莫非继承了尸祖的本命神通?” 旋即,那震惊化为一种近乎扭曲的狂喜,诡异的笑容在他脸上蔓延开来:“嗬嗬……哈哈哈!天助我也!真是天助我也!” 他眼中迸发出贪婪而炽热的光芒,仿佛窥见了无上珍宝: “吞了你……只要吞了你,老夫困守百年的瓶颈必能一举突破!” “小子,你可要快些成长……老夫真怕会忍不住,现在就去……摘了你这颗青涩的果实!” …… 迷雾如退潮般散尽,周遭扭曲诡异的景象彻底消失,露出了原有的地貌。 嶙峋怪石、古木以及那座若隱若现、散发著古朴剑意的洞府入口。 墨辰刚鬆了半口气,劫后余生的庆幸还未浮上脸庞,一股远比迷雾更森寒、更锐利的杀意便如冰针般刺得他遍体生寒! “嗡——!” 剑鸣之声响成一片,清越却致命。 只见七道璀璨的剑光凭空出现,依循著玄奥的轨跡流转不息,瞬间结成一座杀伐凛冽的剑阵。 却是七名守在剑仙洞府的剑阁弟子。 他们身后,一名气息尤为凌厉的青年负手而立。 他身著內门弟子服饰,修为赫然已达练气后期。 他目光阴冷如万载寒冰,死死锁定了姜礪尘以及那具正缓缓收回玄铁剑、剑刃上仍在滴落同门鲜血的金甲尸傀! 滔天杀意再无丝毫抑制,如海啸般汹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