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情女主成卖腐工具人后黑化了》 第1章 丈夫出轨,弹幕狂轰 结婚一周年纪念日,丈夫今日回来得比以往晚了些。 “对不起,本来说好今晚我做饭的,但临时多了工作,取和拿蛋糕的路上,又突然下雨堵车,没能提前赶回来。” 把手里的香檳玫瑰束递给莫逢春,林景尧没等她开口询问,便先解释了缘由,温和的面容显露出几分愧疚。 莫逢春没有说话,她垂眸看了眼怀里的束。 浅粉色的纱质包装纸边缘被雨水浸湿,晨曦晕染过的瓣凝了不少水珠,看起来沉甸甸的。 她用手指轻轻碰了一下瓣,那水珠便接连落下,像是朵正在无声流泪。 雨,有下得这么大吗? 连林景尧护在怀里的束,都像是被人故意扔进雨幕里摧残了几分钟。 如今,玫瑰的灵动娇艷大打折扣,只剩下黯淡脆弱的躯体。 莫逢春抱著束走到窗边,突然发现几分钟前的小雨,確实已经变成了大暴雨,怀疑被打消,道不明的违和感却仍旧縈绕。 路边停靠的陌生黑色轿车,被激涌的雨水遮掩得模糊,融进了喧囂摇摆的浓绿色树木中。 仿佛隔空感受到了某种阴冷感,莫逢春手指微僵地拉上了窗帘,把微湿的束横放在木架上。 对於莫逢春沉默又木訥的反应,林景尧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心事重重,今日的情绪不是太高,没等来妻子的回答,便也没有如同往日那样自找话题。 把红丝绒蛋糕放置在柜檯,林景尧换了鞋,將淋湿的驼色大衣脱下,正要送去浴室,一只苍白纤瘦的手已经自然地接过来。 “没关係,我已经做好了。” 莫逢春略显温吞地回答,她把丈夫的大衣搭在胳膊上,又拍了拍他的手臂,另一只手拿著烘乾的毛巾,上面有股好闻的清香。 漆黑的眼睫轻颤,林景尧喉咙乾涩。 他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可瞧见莫逢春略淡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疑惑后,那股衝动便被更为强烈的愧疚压制。 略微狼狈地弯下了脊背,林景尧任由莫逢春帮忙擦拭掉肌肤上沾染的湿气。 不知道怎么开口。 但至少不该在今天提离婚的事。 毕竟是结婚一周年纪念日。 林景尧唾弃自己的骯脏,他以为自己会跟莫逢春走到最后,可这段婚姻刚开始没多久,他就已经不忠。 这一切,甚至快到他自己都反应不过来,荒诞又诡异。 “差不多了,我自己来。” 林景尧不敢去看莫逢春的眼睛,他接过毛巾,胡乱擦了擦,像是为了遮掩自己的不对劲,他快步走向厨房,连语速都快了一些。 “时间不早了,我去帮忙盛饭。” 看著林景尧的背影,莫逢春心头划过一丝警觉,她下意识追过去。 搭在胳膊上的大衣坠落在地面,发出异常的清脆声,莫逢春脚步顿住,弯腰重新捡起来,手指触碰到丈夫大衣口袋里的硬物。 一瓶用空的润滑液。 大脑瞬间空白,触碰到这瓶润滑液的一瞬间,莫逢春还没从现状反应过来,就见到了面前几乎是同时出现的纷杂弹幕。 【 啊啊啊啊,好激动,我磕的cp果然是真的!为了逼迫老婆给名分,所以故意在老婆口袋里放了用空掉的润滑液,心机赫赫你活该追得上老婆!】 【 爽死了,早就看莫婊不爽了哈,之前还有人说她是女主,现在啪啪打脸了吧?我就说谁家女主这么没存在感而且招人嫌,这明明就是前期戏份多的女炮灰嘛!】 【 没错没错!莫大姐跟淑女尧尧完全没有cp感!以为仗著青梅竹马的交情,趁机捞到了个妻子位置就能后顾无忧,也真的別太招笑。】 【 尧尧才是真妹宝啊,善良又温柔,学习好,三观正,这样的好宝宝就应该被狠狠地嬤,希望能魂穿赫赫,狠狠嬤他!】 【 心疼我们尧宝,明明也对赫赫动心了,但因为心肠太软,才一直没跟莫大姐提离婚,莫大姐你良心不会痛吗!?】 【 赫赫妈在此,莫婊快点去死啊,害得我们公主赫赫这半年名不正言不顺的,每次看到她的戏份就一肚子火!】 【 呜呜呜,我还以为我的赫尧真的要be了,毕竟尧宝道德感太高了,一直迈不出去最后一步,两个好宝宝的感情戏看得我抓肝挠心的。】 【 虽然觉得莫婊很贱,每次见她都很想骂,但是背德出轨什么的,真的好刺激啊,把她当背景墙设定的一部分,完全就是我们赫尧play的一环啊,是谁爽了我不说。】 【 我懂我懂!赫宝知道今天是尧宝和莫婊的结婚周年纪念日,因为吃醋把尧宝买的淋了雨,莫婊没看出来真的笑死我了。】 【 尧尧哪是什么临时多了工作,路上堵车啊,明明就是被赫赫缠了一下午,乐不思蜀到回家时间都忘了,还是靠赫赫提醒,太甜了!】 【 我说真的,跟莫大姐在一起,尧尧明显很压抑啊,之前还有好多人磕这俩,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莫大姐阴沉得跟鬼一样,哪里配得上我们尧宝?】 【 那群人也就在开头哇哇叫,现在不是什么屁都不敢放了?温柔尧尧就是要配暴躁年下赫赫啊,这俩在一起跟活宝一样,看得人嘴角都降不下来。】 【 赫尧今天下午在车里的性张力拉满,差一点就能亲上去了,莫婊一个电话把气氛全搞没了,简直把人气晕,平常没多少人评论,但那部分的段评,骂莫婊骂了一百多条哈哈哈。】 【 莫婊刚出场我就不喜欢,一看就是標准的过审人设定,没什么存在感,跟尧尧的感情也是莫名其妙的,要不是喜欢尧尧人设,我早就弃坑了,赫赫出现后,我才发现这本书是唯一真神!】 【 天哪,我是漏看了什么吗?润滑液不是赫赫前几天买的吗,怎么现在就用空了?他们俩什么时候大做特做了?我到底错过了什么!?】 【 我扒拉了一下,作者大大好像没有详细写,但文章里提到过,尧尧前段时间不是出差了吗?赫赫跟过去了,口袋里揣了好几瓶,因为当时酒店只剩一间房了,所以这俩睡了同一间!】 【 朋友,你是显微镜吗?分析到我心巴上了,绝对就是那天晚上,这俩不可能什么都没干,作者大大为什么不详细写,好想看这俩翻云覆雨。】 【 楼上是新人吧,这很正常啊,男女那边搞到床上了,都没人制裁,我们可怜的男男连亲亲都不能写,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提倡性取向自由啊。】 —— 弹幕会有高血压低脂內容,部分是真的有原型,灵感来源於现实,大家当乐子看也行 就是个破写书的,是被魔怔人贴脸的逆反、自割腿肉之作,不主张任何观点,一切为剧情服务,骂我的,全部按对號入座破大防处理,退朝! 弯掰直是我新xp,別问为什么能掰,就像直掰弯一样,能掰本质都是双性恋哈,男有洁也有不洁,包括前跟后的不洁… 蒜都多男主了,类型丰富点怎么了?你让让我唄,以及,能上桌的肯定都是洁 为了老婆们还是选择在这边发文,想我了吗(抱住老婆们大亲特亲) 重生一次,我一定要养成规律码字的习惯,用大更新狠狠宠幸老婆们,让老婆们对我情根深种(坚毅) 第2章 插足者站门外,辜负者就该死 【 不是,你们都没发现赫赫没走吗?刚刚莫大姐看了眼窗户外,说是停了一辆黑车,作者大大不会描写不重要的东西,所以真相只有一个,那是赫赫的车,他没走!】 【 磕死我了!没有你们的分析,我不知道还要错过多少,这俩暗戳戳的往来真的太萌了,赫赫该不会就在门外等吧?】 【 尧尧你给我振作起来啊,快点跟莫婊摊牌,说你爱上赫赫了,快点啊,不要让赫赫伤心,你们小情侣就应该好好的啊!】 【 什么都不说了,大家都在祝小情侣幸福,我就骂一句莫大姐快去死。】 【 小情侣99,莫大姐快去死。】 【 小情侣99,莫大姐快去死。】 【 …… 】 覆盖著浓郁恶意的弹幕像一张带刺的大网,將莫逢春笼罩在其中。 她后退几步,却因双腿发软瘫坐在地上,脑袋刺痛,耳边嗡嗡作响,连牙齿都在打颤。 “逢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听到动静的林景尧,顾不上盛了一半的饭菜,连忙跑过来,见莫逢春倒在地上,立刻蹲下身子要把她扶起来。 【 我靠我靠,莫婊到底想干什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装你妈呢?死绿茶,怎么这么不要脸!】 【 该不会是猜到尧尧要说什么,故意装病pua尧尧吧?太几把贱了,怎么会有这么贱的人?】 【 气发財了,不要啊,我家公主赫赫还在门口呢,不要虐他啊啊啊!】 本就不稳定的情绪,被那近乎刺入眼睛里的弹幕击破,莫逢春浑身发抖,脸上满是冷汗。 喉头涌出腥甜,她猛地把林景尧推开,双手撑在地面,止不住乾呕。 用空的润滑液瓶子从莫逢春手中脱落,滑向林景尧,抵在了他的脚边,林景尧面色煞白,像是被人钉在了原地。 屋外的雨水越来越急,拍打在窗户上的声音如同歇斯底里的吶喊,寂静的房间,只有莫逢春急促的呼吸声和不规律的乾呕声。 “我不明白…” 莫逢春的脊背凸起,如墨的长髮垂下,遮住侧脸,明亮的客厅里,她却像是灰败又格格不入的阴影角落,蜷缩成一团。 那些凭空出现的,充满恶意的刻薄弹幕,赤裸裸地將丑陋的真相摊开在她面前。 她明明才是林景尧的妻子,为什么这些人都在包庇那个第三者。 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莫逢春忍住自己的抽泣声,嘴唇被咬破,血腥味蔓延,不断刺激著味蕾和神经。 她最不明白的是,那个曾经许诺她一辈子的林景尧,怎么会出轨呢? 没有一丝徵兆。 工作不忙的时候,她经常偷偷跟踪他,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放置在他身上的窃听器,显示的內容全部都是正常工作。 林景尧去出差的那几天,她甚至还在衣服纽扣和行李箱上安装了监控和定位,如果真如那些弹幕所说,她为什么一点林景尧出轨的蛛丝马跡都没有找到? 监控和窃听器正常运行,今早她还在看,从未出现过什么公主赫赫,这到底是为什么? 莫逢春抓著自己的头髮,眼球布满血丝,她像是紧绷到快要断裂的弦,任由眼泪铺满整张神经质的面庞。 难道是她精神有问题,產生了幻视? 痛苦与压抑钻进莫逢春的骨头,她死死咬住自己的胳膊,强烈的痛感蔓延,她尝到满嘴铁锈,脑袋沉重,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逢春,你別这样伤害自己。” 林景尧將她胳膊拉开,阻止莫逢春继续自残,他的眼眶泛红,眼中也有泪光,温润如玉的人在此刻像是被蒙了尘。 “是我对不起你,你打我吧,只要这样能让你轻鬆一点。” 如果真的没犯错,他一定会率先解释那个润滑液的事情,可他没有,还说出了这样一番等同於承认出轨的残忍话语。 涣散的瞳孔聚焦在林景尧的脸上,莫逢春扯了扯唇,眼睫濡湿成几簇,淡色的唇被鲜血斑驳,看起来格外悽惨。 “你们亲过吗?真的做过吗?你们抱过几次,牵手过几次,做过几次?那瓶润滑是你出差的那几天用完的吗?什么时候开始的?如果不是这次暴露,你还要瞒著我多久?你为什么能这么轻易地背叛我?” 莫逢春总是沉默的,像是路边寂静的树,林景尧第一次听到她如此咄咄逼人的追问,哪怕依旧是用那种平静到异样的语气。 她那双浅淡的眸底,发酵出浓郁的病態与偏执,如同黏腻的蛛网將他粘连其中。 “我…” 林景尧想要好好解释,可不知为什么,话到嘴边,却莫名吐出了另一句话。 “是的,我出轨了,我们离婚吧。” 血液顷刻间凝固,林景尧睁大了眼睛,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不受控制。 意识到这点的瞬间,像是有无数根钉子刺进大脑,阻止他继续深想。 眼前景物扭曲模糊,他心跳迅速,不小心碰倒了瓶。 玻璃瓶破碎,林景尧瞧见那飞溅的玻璃,割伤了莫逢春的肌肤,从细长的伤痕蔓延出一滴滴血珠。 “…我不是故意的。” 林景尧嗓音乾涩,他蹲下身子要搀扶莫逢春起来,却猛地被莫逢春压在地上,玻璃碎片扎进脊背,可最为强烈的刺痛来自脖颈。 浅褐色的眼珠下移,林景尧看到莫逢春手持玻璃碎片,面容惨白,长发浓黑,黑与白强烈的对比中,又夹杂著诡譎的血色。 他那往日寂静如画的妻子,此时更像是找人索命的厉鬼,她又用了几分力气,面无表情地要割断他的脖子。 “你背叛了我,你应该去死。” 莫逢春望著他,精致的面容没有一丝人气,只有眼泪在她脸上分流出无数条河流,淡色的眼眸蕴著叫囂的血色。 林景尧尝到了濒死的滋味,他抓住莫逢春的手腕,下意识挣扎逃脱,可越是挣扎,碎片就越是嵌入皮肉,口鼻满是血腥,他在莫逢春身下,却有种奇妙的畅快。 像是挣脱了某种既定命运的奇妙畅快。 “你会…” 你会在杀死我之后自杀吗? 可他这句话没有完整说出,因为江辰赫闯了进来。 第3章 姦夫疑似超雄,两渣开始內訌 莫逢春没想到,那些弹幕口中的公主赫赫是个男人,就像她一开始也不敢相信,那些人称呼林景尧为淑女尧尧,还用妹宝代称这两人。 明明都是男人,为什么弹幕喜欢偷女人的称呼套在这两个男人身上? 明明一个婚內出轨,一个知三当三,为什么被骂去死的,是她这个什么都没做错的妻子? 不过怔愣了几秒,莫逢春就被江辰赫猛地踹开了,后脑勺磕在桌角,钻心的剧痛令她脑袋空白。 【 嚇死我了,虽然知道不太可能,但莫大姐发疯割尧尧喉咙,还是把我嚇到了,还好赫赫真的在门口。】 【 赫赫霸气护妻,刚刚那一脚太帅了!不愧是年下,就是力气大,美中不足的就是没多踹莫婊几脚,贱货早点死了算了。】 【 我的妈,莫大姐你没事吧,別人只是出轨,要离个婚,你直接要杀人,简直是危害社会的神经病。】 【 不崇尚暴力,但是看到莫婊这半死不活的样子,是真的暗爽,感觉这赔钱玩意儿今天就要下线了。】 明明眼前的景物都很昏暗,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重的红色雾靄,可那些绿绿的弹幕却顽固地如同刻印进了她的大脑。 越是不想看,就越是清晰。 江辰赫猜到莫逢春只要发现那瓶润滑液,就绝对会跟林景尧爭吵,但他担心出什么意外,这才会待在门口迟迟没有离开。 可在他的预测中,所谓的意外,只会是莫逢春死乞白赖,求著林景尧不要离婚。 而他到时候趁机把林景尧带走,强行在这女人面前摊开他们两人的恋情就好了。 可江辰赫却没料到莫逢春简直疯了。 如果不是他听到瓶砸落的动静,用之前偷偷配的钥匙闯进来,再晚几分钟,她估计真的要把林景尧的喉咙割断了。 差点失去心爱之人的后怕,发酵出汹涌的怒火,这怒火仅靠一脚根本无法熄灭,尤其是当江辰赫看到浑身是血的林景尧。 “你他妈真是给脸不要脸!” 肌肉紧绷,江辰赫上前揪住莫逢春的衣领,拳头猛地砸向对方的脸,一下又一下,莫逢春耳边嗡鸣,鼻血涌出,染红了半张脸。 她回想起了被父亲殴打的场景,可那分明是许久之前的事情了。 林景尧带著她离开了那样痛苦阴鬱的过去,可她现在感受到的骯脏与绝望,也是他带来的。 “住手!” 嗓子被呼喊得沙哑乾涩,可依旧阻拦不了江辰赫。 “我叫你住手!” 林景尧的脸上染了恨意,他忍著痛跌跌撞撞地抄起椅子,狠狠砸在江辰赫的身上,白皙脖颈处的伤痕又淌出狰狞的血。 江辰赫把半死不活的莫逢春扔在地上,额角的血顺著侧脸往下落,含著戾气的眼睛瞪著林景尧,只是暴怒的话语中,似乎还夹杂著细碎的委屈。 “林景尧,我他妈的都是为了谁!?” “我有让你打她吗?本来就是我们对不起她,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这么做!?” 林景尧总是温和包容的,他很少生气,但现在,对於江辰赫的行为,他的音量都提高了几分,眼中是两簇灼烧的愤怒。 【 不要吵啊,你们不要吵啊,我看不了太虐的呜呜呜。】 【 赫妈受不了了,林景尧是不是犯贱,我家赫宝明显就是为了帮他出气,他倒好,还帮著莫婊打人!】 【 不是我说,你家赫宝跟个超雄一样,打死人还得去坐牢,我家尧宝阻止一桩惨案还不被理解了?】 【 別吵了,都是莫婊的错啊,干嘛插足小情侣,我们赫尧就是最棒的cp啊。】 【 有一说一,这俩都在气头上,出误会也正常,誒呀,小虐怡情,对了,路过朝莫大姐吐口唾沫。】 不再理会江辰赫,林景尧担忧地看向倒在地上的莫逢春,眼中的关心和愧疚不似作假。 见林景尧又要不长记性,江辰赫立刻拽住他,不让他靠近莫逢春。 “刚刚差点被这个疯女人割喉的不是你吗?你就不怕她再给你一刀!?” 眸底的厌烦溢出眼眶,林景尧冷冷地看他。 “放开,这是我的事。” 被激起火气的江辰赫直接把林景尧按在沙发上,一手抓著他的头髮,一手要去脱林景尧的裤子。 “这是你的事?行,我现在当著你老婆的面干你,这下总该是我的事了吧?” 【 是要大干一场了吗?我的眼睛就是尺,这一次我要细细品味每一句话!】 【 刺激,当著莫婊的面做,真的太刺激了,莫婊不会被气死吧?疑似最可怜的结局,哈哈哈。】 【 不是,江辰赫有病吧?我家尧宝还特么受著伤呢,精虫上脑也得有个度吧!?】 【 那咋了,谁让你家尧宝是下方,被压的那个呢?笑死了。】 【 江辰赫妈粉都有病吧,无理由溺爱你爹呢?也是贱到没边,什么时候你被强,就有得你哭了。】 【 我草,林景尧妈粉有够恶毒啊,信不信我家赫赫几拳就能把你打死。】 林景尧本来就受著伤,如今是脱力状態,根本不是江辰赫的对手,纵然他羞愤至极,也根本无从挣脱。 面前的闹剧像是破碎扭曲的胶捲。 莫逢春看到丈夫的裤子被江辰赫半褪,也看到了桌面边缘有把水果刀,刀刃在灯光下泛著凛冽的光。 一切知觉都变得迟钝,莫逢春的面容肿胀发烫,血液將头髮粘连成狼狈的好几缕。 她抬起沉重的胳膊,抓住了摇摇欲坠的刀子,就像是抓住了自己即將陨落的生命。 刀尖刺入江辰赫的脖颈——本该是这样的,本该一击致命的,可她的手不受控制地偏移了几寸。 【 臥槽,莫大姐你干嘛啊,你踏马的血条这么厚是想干什么!?】 【 我请问了?我们小情侣情趣play,你找什么存在感啊?根本无人在意你好吧,滚一边玩粑粑去!】 【 江辰赫跟强姦犯一样我草了,最支持莫大姐的一集哈。】 【 你们林景尧妈厨跟莫婊一样贱,要不要点脸?你家尧宝跟莫婊是真爱,还有个屁的出轨,真是既要又要。】 【 疑似楼上大姐破防,也不知道是谁家赫宝追著我家尧宝跑,舔了半年才上位,呵呵呵。】 第4章 剧情进展癲狂,系统助力觉醒 肩膀重伤的江辰赫暴怒,扯著莫逢春的头就用力往墙上撞。 “疯女人,你刚刚不是还他妈想杀了林景尧吗,现在又心软来帮他了?你搞清楚,他出轨了,对象还是我这个男人,你简直无药可救!” 【 好下头,我家尧尧是因为谁出轨啊,你叫你爹呢?】 【 我赫宝说实话,林景尧妈厨还能破防,离大谱哈。】 【 不是,莫大姐你別太爱了,被揍成什么样子了,还是放不下林景尧,恋爱脑果真没救。】 【 疑似装路人的江辰赫妈厨,嫉妒我家尧宝有魅力是吧?】 心臟跳动得愈发缓慢,每一下都沉重至极,如同黏连了五臟六腑,莫逢春呕出一大口血。 她望著那突然內訌起来的弹幕,只觉得好笑又无聊。 眼前昏暗了片刻,而后身体骤然一松,莫逢春倒在血泊,这才发现耳边已经没有江辰赫咒骂的声音了。 睁开沉重的眼皮,莫逢春望见了身侧死不瞑目的江辰赫。 他的脖颈正往外流著汩汩鲜血,如同被割脖放血的公鸡。 视线上移,她又看见了手里正拿著匕首,衣衫不整的林景尧,如同跌入血污的莲。 【 ??? 】 【 作者你家地址发我,我想给你寄点小东西。】 【 不是,我家赫宝真成陪跑的了?莫婊没死,我们赫赫死了!?】 【 死的好,拍手称快捏~超雄江辰赫根本配不上我家尧宝。】 【 我磕的cp莫名奇妙be了?这合理吗?我请问呢?】 【 啊啊啊,尧宝你糊涂啊,杀人一辈子都毁了,我有点崩溃了!】 【 无大语,本来就是奔著赫尧来的,作者直接在结尾拉了坨大的,现在就去差评,恶如心,诈如骗,一辈子拉黑不见。】 【 不太懂剧情怎么突然癲成这样,主角团全莫名奇妙变法治咖了…】 不明白。 莫逢春完全想不明白。 如果林景尧爱她,又为什么会出轨江辰赫,如果林景尧爱江辰赫,又为什么会为了救她,而杀死对方。 为什么放在林景尧身上的监控和窃听,一直显示正常,却唯独被人刻意抹去了江辰赫的存在,像是故意不让她提早发现两人的姦情。 为什么她方才分明能一击杀死江辰赫,却在紧要关头,刀子被强制偏移,而林景尧对江辰赫动手,却似乎並不被干扰。 还有… 【 说真的,虽然看不惯江辰赫,但莫大姐也配不上我家尧宝…】 【 老天,说的跟你家尧宝多高贵似的,优柔寡断的渣男,配不值钱的莫婊刚好,把我家赫宝带走了。】 【 不要啊,结局不会是尧尧和莫婊he了吧?帅哥就是要配帅哥啊,作者大大再安排一个帅哥,求求了。】 为什么她要被这些恶臭的弹幕不断羞辱? 怨恨充斥心臟,莫逢春恨不得拉著这群人一起死。 可她註定做不到,也註定想不通这些异样。 弹幕汹涌的尖酸刻薄来自哪里?为什么到死都看不到一个帮她说话的人? 她好像要死了。 这样的预感荒诞至极,可莫逢春確確实实感受到了。 无形的力量压制著她,心臟被搅碎,痛觉逼迫得她想要大声求救,可她现在连牵动嘴唇都困难至极。 意识朦朧中,她看到林景尧跑了过来,跪在了她身边,搂著她不断抽泣,那把杀死江辰赫的匕首就落在她手侧。 林景尧距离她太近了,莫逢春轻易就能感受到他胸腔跳动的心臟。 杂乱的,强烈的,想让人捏碎的心跳声。 莫逢春胡思乱想著,右手触碰到了染血的匕首,缓缓收紧手指。 她想要再试一次。 这一次,落下的刀,会不会再次偏移? 匕首刺入毫无防备的林景尧胸膛,但因为力气不足,莫逢春没办法继续深入,鲜血將气管堵塞,她呼吸困难,昏昏沉沉。 林景尧像是早就察觉到她要做什么,没有任何挣扎的动作。 他的血和泪落在她的肩颈,却又病態地將她抱得更紧,任由那匕首缓慢刺穿自己的心臟。 莫逢春没有再看林景尧,她抬眸望著头顶模糊的灯光,那些飞速更新的弹幕顷刻间破碎,她开始怀疑这是一场恐怖又虚幻的噩梦。 【 这当然不是噩梦。】 脑海里骤然响起一道冰冷的电子合成音。 像是洞悉了她所有的不甘与疑惑,这声音自顾自地解释,如同某种游戏开始前的无聊声明。 【 你本是青梅竹马甜宠校园文中,被竹马林景尧救赎的女主角,但因为小说设定太大眾,连个水都没掀起来,於是作者屁股决定脑袋,打算尝试卖腐。】 【 糊咖作者起初只是暗戳戳地在副cp里卖男男,但发现反响还不错后,便把主意打到你和林景尧身上了,准备拆你们的cp。】 【 林景尧的人气远远高於你,许多读者觉得你配不上他,再加上前期作者卖腐非常明显,所以吸引了一批磕男男爱好者,他们要求作者给林景尧配个男人,而江辰赫就是这么诞生的。】 【 在这种养蛊环境下,能继续看下去的读者自然都已经是蛊王了,她们最討厌插足男性感情线的女性角色,尤其是你这种,前期与男性主角戏份过多的所谓女炮灰。】 【 你之所以能突然看到那些弹幕,是因为你所在的小说世界,卖腐值已经达到最高峰,小说世界存在的一切,自然都会疯狂压榨你这个言情女主,包括世界外的作者与受眾读者。】 【 不过,你很厉害。】 【 因为卖腐而死亡的言情女主太多了,你是这些衰败动盪的小说世界里,唯一觉醒且改变了故事走向的人。】 【 你间接地杀死了,林景尧和江辰赫这两个被捆绑卖腐的重要角色,对我们来说,是十分了不起的功臣。】 间接杀死。 莫逢春想起自己刺杀江辰赫时,那被迫偏移的致命伤。 第5章 人气决定生死,重启天崩开局 只要是小说,就一定会有主角,莫逢春所在的小说世界,原定的主角是她与林景尧,但因为卖腐发酵,江辰赫代替她成了新主角。 世界的卖腐值达到顶峰,莫逢春作为被拋弃的言情女主无处遁形,自然不可能被世界允许伤害江辰赫这个新主角。 但莫逢春不行,不意味著林景尧不行。 林景尧也属於高人气的角色,当他对江辰赫產生杀意的时候,所做的刺杀行为是完全被允许的。 按照这种逻辑推算,莫逢春也不能伤害林景尧,但她割伤林景尧的脖子时,並没有被力量制止。 可能是因为当时江辰赫就在门外。 江辰赫听到动静,闯进屋子打断她对林景尧的伤害,概率是百分之百。 同理,莫逢春把刀刺进林景尧胸膛,一样没有被世界制止,或许是因为她当时重伤,这样的行为並不会危害到林景尧的生命。 也就是说,这些小说世界中,角色以人气为標准,被分为三六九等。 最高人气的角色被天道庇护,高人气可以隨意制裁低人气的角色,但低人气却无法反杀高人气角色。 莫逢春所在的小说世界,林景尧和江辰赫属於同阶级的高人气角色,而她沦为了討人嫌的工具人。 这样的差距下,莫逢春这样低人气的角色,自然不被允许夺取重要角色的生命。 较真来说,林景尧在小说里的人气值,应该要比江辰赫高一些,因为他算是最初始的主角人物,出场时间长。 这或许也是林景尧能够杀死江辰赫的原因。 所以,如果不是林景尧没有求生欲望,选择自杀,在更高人气的新角色出现前,这个小说世界里,没人能够真正抹杀他。 【 没错,你很敏锐,竟然能通过我的话,在短时间內推论出这么多,而且结论还都是正確的。】 那电子音的语气似乎柔和了些,分明是最古板呆滯的语调,可说出的话语,倒是爱恨分明。 这样的系统,有种怪异的反差感。 “你能读取我的想法。” 莫逢春討厌隱私领域被窥视,这令她有些牴触。 【 当然可以,我存在於你的脑海,更何况现在是我们的初次见面,互通思绪更容易熟络,这是必要的高效率手段,如果你不喜欢,我之后可以屏蔽。】 电子音倒是很会退让,也不管莫逢春信不信,便继续道。 【 一本小说,作者负责创造出各个角色,但人气值和喜爱值,却是由相应的读者群决定的。】 【 根据数据显示,不同类型小说中的男性角色人气值,普遍要比女性高出许多,在卖腐作用下,男男角色捆绑后,人气值更是甩出女性角色几条街。】 【 在这种情况下,卖腐值达到顶峰的小说世界中,女性角色处於最底端,她们存在的意义就是当男同的过审工具,或者推动他们感情进展的僚机。】 【 被卖腐入侵的眾多言情位面已经逐渐崩塌,这些小说天道为了自救开始抱团,以便控制卖腐值。】 【 但因为缺少能够支撑融合位面的女主人选,这样的做法只是螳臂挡车。】 【 言情天道要不了多久就会消亡,成为卖腐的养分,旧世界崩塌,从而诞生出新的,对女性极其尖刻的,甚至是无女性的,非正常异端位面。】 【 我们本来已经打算放弃了,但你让我们看到了新希望。】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 你所在的原位面,因重要主角死亡而崩溃,但仍旧类属於言情,所以也会被融合进混沌的言情位面中,重新启动运行。】 【 只是,这些融合混乱的位面,虽然仍旧由言情原天道主宰,但由於卖腐过於猖獗,女性角色惨死过多,生態环境並不乐观。】 【 新进入的混乱言情位面里,你可能遭遇的:被男性角色压榨生存空间,被当成同妻利用的情况,被逆天弹幕咒骂的痛苦,大概率是你在原位面中遭受的五六倍。】 【 但你若是愿意与我们合作,帮我们降低言情位面中的卖腐值,拆散那些不该存在的男男感情线,得到超高的人气值和喜爱值,便能改变自己的既定命运,甚至还可能成为这个混沌世界的主宰。】 【 言情世界,不只是一个个单独的个体。】 【 你在混沌世界中,消除的卖腐值越多,那些在其他小位面里,同样面临被拋弃处境的言情女主们,求生与觉醒的概率也会大大提升。】 【 所以,你愿意跟我们绑定吗?】 想起被丈夫背叛的恨意,以及那些魔怔的弹幕內容,莫逢春无法压抑心中强烈又汹涌的怨懟。 那样可恨的未来,她绝对不要再重复。 无论用什么手段。 “我愿意。” 周围的环境开始褪色瓦解,莫逢春被扭曲的空间顛簸得眩晕。 她的身体像是被卡车反覆碾过,疼痛强烈,连同血肉都在痉挛。 嘴巴被布条捆绑繫紧,强行堵住莫逢春的痛呼与求助,无法宣泄的苦恨融成了愈发鲜红的血,染红粗糙的布料。 天板与地板顛倒,將莫逢春困在狭窄的空间里,昏暗的房间里,棍棒砸在身上的声音沉闷又压抑。 望著倒在血泊中,连呼吸都浅淡到快要消失的女儿,莫宇业撂下手里的木棍,狠狠抓住莫逢春的头髮,阴沉地质问。 “赔钱货,你他妈是不是多嘴跟陆婉说了什么?不然她怎么会突然开始躲我?” 脑袋里像是有虫子在缓慢蠕动,莫宇业的声音隔著一层塑料纸,在耳膜跳动,刺伤神经。 骤然进入新位面,莫逢春本该混乱,但这样的经歷,她太熟悉了,如同刻进了骨肉。 看来,她原处的小世界,已经融合进入了混沌的言情位面,正在重启。 不过,这个重启节点,实在过於恶意。 令莫逢春不得不多想。 被那个姦夫打的时候,莫逢春確实有一瞬间想到了小时候无力反抗的自己,想到了那个该死的人渣父亲。 怎么会这么巧? 只联想了一瞬间,重启的剧情线便让她回到了,差点被莫宇业打死的夜晚。 故意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是想要落井下石,在她情绪不好的时候,藉助更糟糕的过往刺激得她崩溃吗? 眼睫因泪水和鲜血凝固成几簇,刺激得眼睛发疼,莫逢春眼皮痉挛。 如此看来,在这个混沌的世界里,卖腐甚至比原言情天道还要占上风,都敢明目张胆地对她下手了。 鳩占鹊巢的下贱东西。 第6章 超雄父亲发疯,逢春反杀成功 系统还是很有契约精神的,它没有再自顾自窥探莫逢春的想法,自然也不知道莫逢春已经將情况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便主动提醒。 【 这个融合的混沌位面虽是由言情天道主持的,可卖腐就像是不断繁衍的病毒,几乎要把这个世界蚕食乾净了,所以气焰格外囂张。】 【 卖腐病毒应该是利用了你所在位面融合进来时的空隙,趁机提取到了你最不想再次经歷的过往,想利用这件事先发制人把你击溃,从源头遏制女性角色的进入。】 眼皮被鲜血和眼泪浸泡,变得沉重,身体是一滩任由践踏的烂泥,莫逢春的脑袋却异常平静。 最不想再次经歷的过往啊… 她望著莫宇业,青紫肿胀的眼皮下是漆黑如墨的瞳仁。 “问你话呢!” 莫宇业似乎完全忘记了,在打女儿之前,他担心莫逢春的惨叫和呼救引来多事的邻居,从而暴露自己的真面目,便提前用布料在她嘴巴缠了好几圈。 突然望进莫逢春那无人气的眸子,莫宇业一阵恶寒,隨后便是被挑衅的狂躁,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他又用力扇了莫逢春几巴掌。 平日他打得再狠,都不会打莫逢春的脸,因为容易露馅,但今天他显然没多少理智,恨不得立刻把莫逢春折磨死。 莫逢春的脸红肿起来,凌乱的黑髮遮盖了眼睛,莫宇业这才觉得畅快了些。 “老子了两个月才跟陆婉处好关係,为了让她那该死的儿子接受我,我还经常借钱给他们。” “眼看母子俩都软化了,我就等过几天领证了,结果今晚陆婉態度就变了,连见都不见我,真他妈的把我当冤大头了!?” 虽然没有莫逢春从中作梗的证据,但莫宇业一向很会严以侓人,宽以待己,不管不顾地就要先拿莫逢春撒气。 愤怒使莫宇业的面容扭曲,眼底有骇人的凶残,他拽著莫逢春的头髮,硬生生將她拖到窗户边,將她半个身体都按出去。 “扫把星,早就该跟你妈一块去死!今晚老子就送你去死!” 上半身悬空,脊背被用力往下压,莫逢春双手双脚都被粗绳捆绑,嘴巴被用布料勒住,呛得气管里都是鲜血。 莫宇业还在破口大骂,莫逢春神经紧绷,夹在指缝的刀片终於將绳子割断,然后趁著莫宇业不注意,迅速抬起手肘撞击他的脸。 “你他妈…”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鼻血直流,莫宇业被莫逢春撞得后退几步,反应过来后,立刻抄起地上的木棍,就要继续对著莫逢春打。 双脚的绳子还没有完全解开,严重限制了行动,莫逢春躲避不及,只能先用力把一旁的柜子推倒,来阻挡莫宇业的靠近。 在莫宇业躲避之时,莫逢春终於割断了双脚的绳子,扯下了嘴上的布料。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要从血肉里刺出来了。 今日莫宇业喝了不少酒,一旁还有许多散落的酒瓶。 莫逢春身后是敞开的窗户,护栏几个月前就坏了,但莫宇业一直懒得找人修。 喝醉发疯,酒后失足坠楼。 这是莫逢春给莫宇业提前定下的结局。 乱糟糟的黑髮被血液粘在脸颊,有些瘙痒。 窗外的风吹进压抑血腥的客厅,莫逢春故作软弱地后退,像是瑟缩的动物,又更似夜幕中摇曳的血色骷髏。 莫宇业猛地上前,挥舞木棍,却没注意到地上散乱的啤酒瓶,脚下一滑,顿时剎不住身体,向前滑去。 莫逢春看著越来越靠近,面露惊恐的男人,满是鲜血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她只是微微侧身。 风声呼啸,悽惨的惊呼响起。 男人目眥欲裂,像是大头钉掉落在地面,倏然没了响声,只有残缺的护栏和敞开的窗户在夜色中隱匿。 莫逢春骤然轻鬆下来,双腿一软,跪坐在窗边,如同浸满血的,被诅咒过的苍白布偶。 上一世,年纪还小的她,被莫宇业打得意识模糊,纵然也尽力用藏起来的刀片解开了双手的绳子,却並没有过多的精力去反杀莫宇业。 虽然也没被扔下窗户坠楼死亡,但她因为反抗激怒了莫宇业,差点被活活打死。 但当晚,林景尧过来敲门,给她送拿错的作业本,敲门声惊醒了莫宇业,也阴差阳错救下了莫逢春。 莫逢春被他关进臥室,莫宇业则半遮房门,重新装出那副好长辈的样子,將林景尧应付走了。 隔天,莫宇业还给莫逢春请了两个月的假,对外说是她体质太弱,需要好好养。 只是,这件事之后,莫宇业对莫逢春的家暴,变得更为频繁和隱蔽了。 莫逢春就这么被莫宇业继续折磨了大半年。 直到某天,她找到了机会,乔装后在莫宇业的剎车上动了手脚。 於是,莫宇业没过多久,就因酒驾出了车祸,连人带车跌入桥底。 没人联想到她身上。 就像除了偶然撞见她身上伤痕的林景尧,没人相信成熟包容的莫宇业,会长期家暴自己的孩子。 莫宇业死的那天,莫逢春拒绝了林景尧的陪护,回到昏暗的客厅,独自一个人窝在沙发里,面无表情地喝完整瓶啤酒。 她真的很开心。 就连林景尧宽慰的话都没听进去多少。 但因为被莫宇业压抑得太久,她连庆祝都是无声而低郁的,甚至没办法对著镜子扬起笑容。 被莫宇业差点打死的那个晚上,確实是她最不愿意重复的过去。 因为她恨死了自己的孱弱,因为她不止一次在记忆中復盘,如果在这晚,她成功杀死了莫宇业,那么她的未来是不是会更轻鬆一些。 挺好的。 被打一顿,但要了人渣的命。 她也算某种程度的得偿所愿了。 莫逢春太累了,除了异常活跃的大脑,身体酸软至极,如同破了的皮球,她抬眸看了眼远处的大门。 这一次,林景尧没能赶过来给她送作业,从而间接阻止这场惨剧,也是因为那所谓的卖腐病毒在从中作梗吗? 真是可惜。 她没死。 眼睛酸涩,莫逢春想抬手擦一擦脸上的血,感觉到太吃力后,还是放弃了。 如今莫宇业提前死了半年,相当於她改变了已知的剧情线,也就是说,未来的不確定性更强了。 不过,真是畅快。 莫逢春仰著头,神色隱匿在夜色中,大块的猩红蛰伏在布料与肌肤,从窗外探进来的霓虹落在地板,却独独跳过了一旁的她。 霓虹模糊而动盪,莫逢春盯著那斑驳的光斑出神。 如果没有所谓的高人气值压制,如果今晚林景尧会如上一世那样前来送作业本,如果不是她精力太有限,莫逢春真想连同林景尧一起扔下楼,就当是给莫宇业做伴了。 拆所谓的男男感情线,只要多死一个人,至少会减少一条。 这明明是最简单的做法。 正胡思乱想著,莫逢春听见了喧闹的人群声和越来越大范围的骚乱。 莫宇业的尸体应该是被发现了。 这也意味著,要不了多久,警察就会赶来,她可以好好休息了。 莫逢春闔上眼睛,任由意识被黑暗吞噬,以便扮演好一位合格的可怜受害者。 —— 以为上一章说点骚话,当你们的m,就会有老婆们兴奋地给我段评,说一堆火辣的话,期待地点开,结果只有三条,还都是在蹲,有种魅魔蒜,遇上养胃老婆们的无力感… 第7章 两位竹马,但都被拉去搞男人 眼看莫逢春刚进位面,就被卖腐病毒搞了个下马威,这剧情走向,明显就是要让莫宇业把莫逢春打死。 系统心中恨恨,但它的能量来源於言情位面,这个世界言情值过低,它没办法直接帮助莫逢春抵抗莫宇业,也暂时没那个能力。 它有些著急,只能先加厚莫逢春的血条,並尝试催动林景尧提前过来送作业,以此打断莫宇业的施暴。 然而情况比想像的还要糟糕,系统发现,卖腐病毒提前改动了林景尧拿错作业的设定。 作业没有拿错,也就没有林景尧过来找莫逢春送作业的情节了,也就意味著,林景尧今晚註定无法救下莫逢春。 该死。 系统气得差点要把面板都给摔了。 好不容易找到能支撑言情位面的女主人选,不管用什么办法,它都必须要保证莫逢春的安全。 莫逢春绝对不能死。 对,还有陆望泽。 系统从文字中锁定这个人物。 原剧情中,莫逢春是有两位竹马的,可能故事前期,作者也想写点两竹马雄竞的少女漫情节。 相比温柔体贴的林景尧,陆望泽的脾气臭,还是个孤狼。 可以说,莫逢春与陆望泽小时候能玩到一起,完全是林景尧的功劳。 莫逢春被人面兽心的父亲长期家暴,性格沉闷內敛,陆望泽有个病弱的母亲,早早就当家。 这两人都不是擅长处理人际关係的性格,本来没什么交集,但林景尧属於极其正面的温柔圣父类型。 所以,不管是脾气怪异的陆望泽,还是沉闷阴鬱的莫逢春,都被他治癒到了,成为了他的朋友。 只是,莫逢春和陆望泽两人依旧不单独接触。 意识到这点的林景尧,觉得这样很不好,他开始有意协调陆望泽和莫逢春的关係,希望大家都是好朋友。 陆望泽一点也不喜欢木头一样的莫逢春,莫逢春则对於恶劣的陆望泽无感。 但因为两人都比较重视林景尧这个好朋友,便在林景尧期盼的目光下,一个臭著脸,一个面无表情,两人握了手,表示这段友谊正式从小学开始。 系统越品越不对劲。 说好的竹马雄竞,两男爭一女呢? 羊屎蛋作者也是偷偷藏不住了,这个三人组的核心,一开始就不是莫逢春,反而是林景尧。 没多久,作者连藏都不藏了,意识到莫逢春跟陆望泽没cp感,直接整了个大活儿,推动陆望泽半路搬家,换了个地图,只为了方便给陆望泽拉男cp卖腐。 是的,羊屎蛋作者觉得反响很不错的男男副cp,就是陆望泽和他命中注定的男人。 莫逢春属实是最惨女主角。 两位竹马,一位感情没开始,就被换地图,拉去搞男同了,一位好不容易结了婚,还是逃不过被拉去搞男同的命运。 【 …… 】 系统沉默了,但它显然不能沉默太久,因为它还要解救莫逢春,便继续往下看。 目前的剧情节点,就是羊屎蛋作者为了铺垫陆望泽和母亲搬家,而整的大活。 陆望泽的母亲陆婉体弱,不怎么出门,但很不凑巧的,某次,陆婉在小区散步碰到了莫逢春的父亲莫宇业。 陆婉长得很漂亮,病气更是给她添了几分道不明的脆弱感。 莫宇业很是心动,不仅是对陆婉的外貌,更是心动那一瞬间,他脑海里闪过的歹毒念头。 娶个短命的漂亮老婆玩玩,之后再做盘局,骗保拿钱,可谓是人生几大幸事。 了几秒定下计划后,莫宇业主动上前跟陆婉搭话。 莫宇业是个很会偽装的男人,他在外企工作,职位是经理,对谁都客客气气的,在外人缘很不错,也最会看人下菜。 陆婉性子柔和,人也单纯,很快就被莫宇业偽装的假象骗到了,接受了莫宇业的示好。 最重要的是,她清楚自己的身体情况。 陆望泽为了她的医药费劳累奔波,课业都荒废了,她心中酸涩,有时候甚至都想直接了断自己。 但她又害怕自己去世后,对陆望泽打击太大,便这么忍著病痛熬日子。 这样的情况下,有个不错的男人向她示好,陆婉无法拒绝。 如果她跟莫宇业真的能够结婚,自己的儿子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青梅竹马差点变兄妹。 周末放假回来,察觉到彼此父母之间有异样情愫的莫逢春和陆望泽,都格外不自在。 陆望泽本来信不过莫宇业,对莫宇业很是警惕,但莫宇业不仅出钱帮他的母亲治疗,还主动承担他的生活费,各方面都挑不出错。 再加上陆婉似乎也对莫宇业有不少好感,可能是担心他排斥,便陆陆续续在陆望泽面前说了莫宇业不少好话。 与莫宇业相处的陆婉,脸上的笑都变多了,看起来有人气了许多,陆望泽希望自己的母亲能够幸福,便也开始接受莫宇业。 因著这层关係,陆望泽与莫逢春的交集不可避免增多。 ——因为父母想看到他们和谐相处,就像是当初的热心肠林景尧。 陆望泽依旧討厌莫逢春,因为她接不上他的话,还总是冷场让气氛尷尬,但为了母亲,他对莫逢春还是主动了很多。 与之相反,莫逢春的表现则更为沉默冷淡。 总是热脸贴冷屁股的陆望泽心中憋了不少气,他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陆婉与莫宇业真的再婚了,莫逢春用这样的態度对待他的母亲,那陆婉该有多难受和伤心? 陆望泽越想越生气,他甚至想不明白,以莫宇业那样友善的性格,是怎么把莫逢春养成这种不討人喜欢的性子的。 某次饭局,莫宇业主动跟陆望泽交谈。 “望泽,你跟逢春相处的怎么样?” 陆望泽本就藏不住心事,听莫宇业这么问,往日积累的愤懣瞬间倾泻,他看了眼对面的莫逢春,直白地嘲讽。 “不怎么样,我觉得她怪我们抢走了只属於她的父亲,我主动跟她说话,她都不理,在学校也是躲著我。” 听了这话,陆婉大惊,连忙拉住自己儿子,想要阻止他继续说。 “胡说什么,快闭嘴!” —— 如果蒜的新书以及蒜本人,被跳脚魔怔人骂得狗血淋头,这些魔怔人不让你读,你读不读?癲子贴脸开大,不让你读,你读不读?赶紧说! 你死都得读。 第8章 结婚发財死老婆,都是好事 莫宇业依旧保持著脸上的笑容,似乎完全没有被冒犯,他握了握陆婉的手。 “没关係,孩子们之间有矛盾,说出来才好解决啊。” 虽说如此,陆婉还是觉得对不住莫逢春,她知道这孩子性格本就內向,或许是陆望泽误会了她。 “逢春…” 陆婉正想说什么打圆场,身边的陆望泽像是瞬间爆发了,猛地站起身,对正低著头,看不清神色的莫逢春吼道。 “莫逢春,我告诉你,你不想你爸再婚,我还不想我妈再婚呢!如果不是为了我妈,你以为我会理你吗?难怪大家都不喜欢你!” 陆婉被陆望泽的话气到了,她第一次打了陆望泽,嗓音强硬,面无血色。 “给逢春道歉!” 陆望泽右脸肿胀,他眼圈发红,身体紧绷,拳头攥紧,却怎么都不愿意开口。 莫宇业见状,连忙打圆场。 “婉婉,你別生气,本来身体就不好。” 他安抚完陆婉,又走到陆望泽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望泽,情况我了解了,逢春她的性子確实木訥,不太擅长回应別人,但她绝对没有排斥你跟你母亲,这点我可以肯定。” “这样,我今晚跟她聊聊,你现在还在气头上,估计也不太理智,那我们就等明天再见一面,把这件事说开,毕竟之后都是一家人了。” 长辈如此体贴地递来台阶,陆望泽没道理不顺著往下走,他点了点头。 “好。” 却在折返自己位置时,又没忍住看了一眼莫逢春。 这一次,莫逢春也正好抬头。 如墨的长髮垂在脸侧,那双望向他的漆黑眼睛如同死寂的幽潭,本就苍白的皮肤此刻更为煞白。 她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放在膝上的双手神经质地绞著,不知是不是看错了,陆望泽瞧见了那淡色指甲里的猩红血跡。 他心臟猛地下坠,正要细看,莫宇业却已经推著他回位置了。 “尝尝这道蘑菇奶油汤,听说味道很不错,是这家的招牌。” 莫宇业边说边帮陆望泽盛了一碗,陆望泽勉强地对他笑了笑,却不自觉继续用余光打量莫逢春。 他发现,莫宇业坐回莫逢春身边时,莫逢春捏著筷子的手倏然紧绷了一瞬,她依旧低著头,像是这包间里最不和谐的阴影。 像是他方才尖锐愤怒的话,对她来说不痛不痒。 异样的心虚和担忧,被卷土而来的彆扭覆盖,陆望泽不再多看莫逢春。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也不知那晚莫宇业跟莫逢春说了什么,这之后,莫逢春对他的態度確实好了很多。 他说什么,她就算无话可说,也会儘量应和几句。 可陆望泽觉得,有什么不一样了。 之前两人的相处即使不和谐,也都是自然的,但现在,莫逢春是在生疏又刻意地装作与他相处愉快。 陆望泽想问莫宇业跟她说了什么,想说她不理他也无所谓,想跟她道歉说自己那天的话太过分了。 可不知怎么的,看著莫逢春寡淡的瞳色,他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他开始狼狈地躲著莫逢春。 意识到这点后,莫逢春很快就接受了,並不怎么主动找他,陆望泽不爽之余,又有些轻鬆。 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林景尧並不太清楚,他的朋友多,並不总是跟莫逢春和陆望泽一起玩。 更何况,莫逢春与陆望泽都不喜欢主动把自己的事情说给別人听。 莫宇业开始跟陆婉商量领证的日子了。 莫逢春坐在沙发上,眼睫低垂,望著自己的双手出神,陆望泽想到自己就要成为莫逢春的哥哥后,就觉得坐立不安。 这会儿,他才算是想起林景尧了。 如果可以,陆望泽此刻就想衝出家门,询问林景尧一个致命问题。 【 假如莫逢春成了你的妹妹,你会有什么感觉?】 但想到林景尧的父母感情恩爱,他问这个问题有点傻逼,便强行压下了这种衝动。 莫宇业与陆婉约定在下周三领证,两人象徵性地询问莫逢春与陆望泽的意见。 莫逢春与陆望泽自然没什么意见,这件事便这么敲定了。 眼看一切都在如设想的那般进行,莫宇业可谓是春风得意。 周日下午,莫宇业跟老朋友有约出了门,陆望泽去了兼职地点,陆婉便邀请莫逢春来家里尝尝她刚烤好的曲奇。 “望泽本性不坏的,但他就是太情绪化,有时候说话不过脑子,容易冒犯別人,上次他那么说你,確实是他的不对,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陆婉很少能跟莫逢春单独相处,好不容易有这个机会,便多说了些。 “你打他了吗?” 咬了一小口曲奇,听著陆婉说了很多,莫逢春才堪称突兀地问出这句话。 “什么?” 陆婉有些怔愣,许久才反应过来似地解释。 “…我不主张棍棒教育,当时打望泽,是因为他当时说话太难听了。” 莫逢春又不说话了。 接下来的谈话还算和谐,大多数时间都是陆婉在说,莫逢春偶尔附和几句。 陆婉很容易感到疲惫,莫逢春瞧见她累了,便主动提议离开,陆婉有些不舍,看著莫逢春的背影,轻声道。 “下次再来我这儿吃甜点吧?还是只有我们两个。” 脚步顿住,莫逢春没有回头,却再次问了个问题。 “你真的喜欢他吗?” 意识到莫逢春口中的“他”是指莫宇业,陆婉笑了笑。 “应该吧,他对我很好。” 莫逢春微微侧头,看了她许久,久到陆婉开始怀疑自己脸上有脏东西。 “我脸上…” 摸了摸自己的脸,陆婉正要询问,莫逢春却先一步开口了。 “他不是个好人。” 她这么说,语调毫无起伏。 “我在他的书房里看到了那些保险条款,他想利用你骗保。” “结婚,发財,死老婆。” 莫逢春吐字缓慢,声音像是从高处坠下来的珠子。 “对他来说,都是好事。” 这些话对於陆婉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心臟绞痛,她撑著沙发扶手,脊背弯下。 “…你到底在说什么?” 她完全无法相信这话的真实性,可莫逢春又何必编造这样可怖的事情? 陆婉调整自己的呼吸,想要从莫逢春脸上看出端倪与异样,可莫逢春如同枯死的树枝,神色未曾变化。 “我没有骗你。” 说完这句话,莫逢春便转身离开了。 似乎完全不在乎陆婉信不信,也不在乎陆婉会不会向莫宇业求证这件事。 第9章 解锁部分过往,统子尝试救人 当晚,莫宇业跟朋友见完面,顺手买了个小礼物,想要送给陆婉联络一下感情,结果被眼神躲闪的陆婉,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拒绝了。 在陆婉那受了气的莫宇业,怀疑是莫逢春跟陆婉说了什么,坏了他的事,本就喝了酒的他怒火中烧,不管不顾地开始殴打莫逢春。 ——也就是莫逢春第二次重启的剧情点。 陆婉还是选择相信莫逢春,且留了个心眼,没有贸然找莫宇业求证。 她联想到之前被自己刻意忽略的细节。 如果莫宇业真的如同他表现出的那般纯善,那么他的女儿莫逢春为什么一点都不亲近他,而且被养成了那般沉默到压抑的性格? 这样的想法越来越强烈,令陆婉脊背发寒。 心臟因情绪起伏过大而猛烈跳动,陆婉有些呼吸困难,她儘量平復呼吸,颤抖著手吃了两片药,这才好受了一些。 陆望泽在这个时候打来电话,陆婉按了接通。 “妈,我今晚可能会回去得晚一些,替班的那人临时有事,老板让我多上两小时,但这两小时算成加班费,你不用等我,累了就先休息吧。” 其实陆望泽给陆婉打电话的时候,已经在小区门口了,但能多赚一点是一点,折返打工的地方也没多麻烦。 “好,路上小心。” 陆婉不太想將自己还没完全搞清楚的事情告诉陆望泽,她的儿子太衝动,而且对莫逢春似乎有些偏见,把陆望泽扯进来只会更麻烦。 系统加快了瀏览速度。 原剧情中,莫逢春被林景尧意外救下,因为伤势太重,莫宇业为了掩盖家暴的事情,帮莫逢春请了两个月的假,还总能找到各种理由拒绝其他人的拜访。 这个“其他人”,其实只有林景尧一家和陆婉他们,莫逢春的社交方面是大片空白。 林景尧和陆望泽没有多想,他们课业繁重,大部分时间都在住校,只有偶尔能回家。 陆婉对莫宇业的怀疑更强烈了。 莫逢春当天下午跟她说了那件事,隔天莫宇业就帮她请了两个月的假,还不允许林景尧和陆望泽拜访,虽然藉口冠冕堂皇,可陆婉怎么看都觉得莫宇业不怀好意。 陆婉非常担心莫逢春,可她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帮这个孩子,因为她自己的处境也不好。 莫宇业察觉到她的疏远,表面依旧包容,实际上明里暗里都在朝她施压,暗示她跟他领证。 因为还欠著对方钱,又不想激怒莫宇业,陆婉只能半推半就,心中却焦急万分。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陆望泽回家,陆婉便將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了儿子。 “骗保?” 陆望泽觉得这事格外荒诞。 他第一反应是怀疑莫逢春胡说八道,故意挑拨陆婉和莫宇业的关係,但母亲如此郑重其事,且说得有条有理,他便收起了那种紈絝心態。 毕竟,莫宇业不允许他和林景尧看望莫逢春,这件事確实很奇怪。 “如果是真的,那我们该怎么办?” 陆望泽换了个角度询问,他心中已然信了几分,神色也凝重起来。 “莫宇业缠你缠得这么紧,我们还欠他不少钱,要是他逼你跟他结婚,或者使阴招怎么办?” 这是最坏的预设,但也是最现实的。 如果莫宇业真能做出骗保的事,那他肯定没多少底线,发觉软的不行,之后的手段只会越来越脏。 想到这儿,陆望泽突然有种强烈的危机感。 很显然,陆婉也想到了这点,她脸色泛青,胸膛起伏剧烈,半晌才道。 “搬家,这段时间我已经找到了新住处,下周一我给你办转学手续,至於欠莫宇业的钱,我会先贷款还上。” 这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了。 但前提是,一切计划都不能被莫宇业察觉,不然就前功尽弃了。 陆望泽点点头。 “我知道了。” 接下来的一周,陆婉表现出重新被莫宇业骗到的样子,与他重新约定了领证时间,极大地放鬆了莫宇业的警惕心。 另一边,陆婉跟陆望泽的班主任联繫,商量转学事宜,处理搬家和贷款的事情。 陆婉和陆望泽是某个凌晨的雨夜偷偷离开的。 他们跟谁都没有告別,母子俩坐了许久的车,离开了这个城市。 仿佛是心有灵犀,两人都刻意不去想莫逢春,气氛格外压抑。 莫宇业是在隔天中午得知陆家母子跑路的。 银行卡里被匯入了金额,不多不少就是陆婉欠他的那部分。 意识到自己被耍了的莫宇业气得发疯,回家就想打莫逢春一顿,但想到林景尧那个狗皮膏药,时不时就要问一句什么时候可以来看莫逢春,便硬生生压下了心思。 再推脱就太明显了,莫逢春短期不能再受伤。 心里憋著一股气的莫宇业,开车去了私人会所泄火,骂了陆婉和陆望泽一路。 接下来的剧情就很简单了。 陆望泽换地图退场,跟新的男cp纠缠,莫逢春这边,则因为林景尧的关心,对他更为依赖。 原著中,陆望泽自搬家后,就再也没跟莫逢春和林景尧联繫过。 虽然关於陆望泽的剧情纷杂且庞大,但系统提取整合出来这些,只了两分钟。 林景尧是用不上了,但陆望泽可以用一下。 现在的陆望泽应该已经兼职结束,回到小区了,如果没有帮人代班的插曲,他完全能救下莫逢春。 系统周围的光晕若隱若现,斟酌间,它在原剧情中加入了一些细微的设定。 它的能量有限,如今只能修改部分小细节,来间接引导陆望泽按照它的期许行动。 但愿一切顺利。 幽蓝电子屏里的文字开始疯狂滚动,系统这才有精力观察莫逢春的状况。 此时的莫逢春,正被莫宇业拽著头髮质问,她像是丧失了全部知觉,一动不动,几乎要融进黑夜里。 系统焦急万分,它又用仅剩的一点的能量,给莫逢春加了点血条,祈祷她能撑到陆望泽过来。 下午的兼职结束,陆望泽走到小区门口,拿出手机想看看有没有未读的消息,却发现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没电了。 怪了,他明明记得下班前还有小半格电啊。 可能是记错了吧。 陆望泽迟疑了半秒,隨后便没再多想,把手机装进口袋。 他的破手机不知道是几手的了,电量也確实耗费的比较快。 第10章 莫逢春,不逢春 路过保安亭,值班大爷拦住了陆望泽。 “陆望泽!我这儿有个莫宇业刚到的快递,他现在就在家,你跟莫逢春关係不错,你们两家又离得近,正好顺带把这快递送上去。” 陆望泽臭著张脸,嘟囔道。 “谁跟她关係好了?” 虽然嘴巴里这么说,他还是上前看了眼那泡沫包裹。 “你们整天一起上下学,关係还不好啊?你能不能实诚点?” 值班大爷呵呵两声,对於傲娇彆扭的陆望泽已经无奈了。 “林景尧不也跟她一起上下学,你怎么不说他俩关係好?” 伸手抬了一下包裹,这快递还有些沉,上面的標籤似乎是什么生鲜,陆望泽回敬。 “那能一样吗?小林跟谁都相处的好,你跟莫逢春能玩到一起,也算是大有缘分。” 大爷背靠椅子,喝了口茶。 “怎么你叫林景尧就是小林,轮到我跟莫逢春就是全名?” 陆望泽对於这大爷的双標表示很不满。 “你跟莫逢春又不像小林,閒著没事就送我点小零食,偶尔还陪我老人家嘮嗑。” 眼看大爷要絮叨个没完没了,陆望泽连忙打断,抱起快递就要走。 “行行行,我先上去了。” 大爷看著陆望泽的背影,又连忙大声嘱咐了一句。 “最近小区里有人偷外卖和快递,你务必亲手把快递交给莫宇业,以防出了意外,要是包裹丟失,你得替我赔!” “你怕我弄丟,就別让我送啊!” 陆望泽扭头朝他喊,翻了个白眼,一溜烟跑没了。 系统透过窗口,看著陆望泽和那值班大爷聊了两分钟,差点没心肌梗塞。 时间就是莫逢春的生命! 陆望泽多耽误一秒,就会增大不確定性,它能不急吗? 陆望泽的手机没电是它做的,为的就是不让他接到老板的电话,从而错过加班的情节。 莫宇业的快递,本来是要晚两个小时到的,系统使了点小手段让其提前,正好卡在陆望泽回来的点。 这大爷看见陆望泽,必定会让他帮忙把快递拿上去。 如此,陆望泽肯定要去莫家敲门,他所起到的作用,便如同原剧情中送作业的林景尧一样了。 系统觉得自己实在不容易,用小小少少的能量来做大大的事。 莫逢春这会儿已经被莫宇业压在窗边,半个身子都悬空了。 系统嚇得半死,恨不得给上楼的陆望泽装个风火轮。 但现实是,无能的它,只能无能狂怒,急得团团转。 想了想,系统打算先给看起来很绝望的莫逢春打打气。 【 你…】 你再坚持一会儿,我已经安排救援的人了。 结果刚开口,它就见莫逢春挣脱了束缚著手腕的绳子,动作利落地肘击莫宇业,与他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 【 ??? 】 如果系统有嘴的话,它必然已经张大了嘴巴,可惜它只是个模糊的球体。 震惊之间,莫逢春已经进行自救的下一阶段了,她推倒柜子阻挡莫宇业,给自己爭取时间,用刀片割断了脚上的绳子。 原剧情中,確实提到了莫逢春挣脱手腕绳子的情节,但作者却並未详细描述,而是一笔带过。 【 莫逢春幸运地挣脱了绳子,但她的反抗却再次激怒了莫宇业,迎来的是更强的毒打…】 系统看著莫逢春血跡斑斑的手指,只觉得“幸运”这个词,包涵了作者太多的恶意,轻飘飘地就將莫逢春的反抗与努力掩盖。 太恐怖了。 莫宇业躲开倾倒的柜子,攥著木棍上前,面露凶光,朝莫逢春逼近,而莫逢春似乎重新陷入无力与恐惧的状態,后退了几步。 系统连忙查看陆望泽的情况,不出意外,他完全能赶过来,敲门打断莫宇业的暴行。 这会儿他应该已经到莫家门口了。 但是系统却绝望地发现,陆望泽不知又跟谁聊了天,到楼梯口时,他突然发现鞋带开了,於是將手里的包裹放下,开始弯腰繫鞋带。 丝毫不著急。 完了。 陆望泽赶不上了。 系统周身光晕霎时黯淡,它绝望地盯著屏幕,只觉得心绪淒凉。 这个言情位面,真的没救了。 言情值太低,她们连生存都是难题。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觉醒的女主,本以为会迎来转机,但结果都一样。 它没能力保护好莫逢春,只能亲眼看著无数被拋弃的女主们惨死,然后和垂暮的言情天道一起消散。 地面是散落的啤酒瓶,呼啸著的风吹动窗帘,莫宇业狰狞的脸逼近莫逢春,系统不想再看下去。 正要掐断屏幕,它却瞧见莫宇业踩到了酒瓶,面色倏然大变,身体也不受控地向前滑。 莫逢春慢慢抬起脸,瑟缩的肩颈在此刻才舒展开来,漆黑的瞳孔侧移,她往一旁躲闪,面无表情地瞧著莫宇业坠楼。 系统久久地望著电子屏幕。 这一刻,它突然意识到,莫逢春的觉醒並非是偶然的。 剧情之外,她拥有毫不逊色林景尧的人格魅力,可是作者视而不见,读者无从得知。 如果是莫逢春的话,她或许真的能够重构这个世界。 莫逢春,不逢春。 逢春是好词,作者却偏偏要她姓莫,恶意与敌意渗入她的骨髓。 名中带春,莫逢春却是寂静淒冷的冬夜,是黑与白极致交缠的阴鬱灰色。 可就是这样的角色,却给予了这个即將崩溃的言情位面,最后一丝春色与希望。 不需要林景尧与陆望泽的帮忙,这一次,她自己救下了曾经的自己,改变了未来的走向。 系统感到难言的自豪,又有些心酸苦涩。 陆望泽系好鞋带,又连爬了两楼,直奔莫宇业的家,他举起手要敲门,却又想到什么,抬起的手僵在半空。 要是开门的是莫逢春怎么办? 他这段时间都在躲莫逢春,因为觉得很尷尬,莫逢春越是刻意笨拙地接他的话,他就越是觉得,当初做的那件事太糟糕。 但他又实在拉不下脸主动跟莫逢春道歉,两人的关係就这么半僵不僵地维持下去。 林景尧瞧见不对劲,也问过他跟莫逢春是不是闹了彆扭,但每一次都被陆望泽转移话题。 至於林景尧有没有询问莫逢春,莫逢春有没有回答,陆望泽也不清楚。 但他猜测,莫逢春应该跟他一样,都不太愿意把这种事说给林景尧听。 哪怕她和他,都知道林景尧是个称职的好朋友。 —— s属性大爆发,直接用三个大更新狠狠满足你们,强迫你们留一地的催更评论和小礼物,然后面目狰狞地说一堆不符合核心价值观的骚话!没错,两万字了(激动爬行) 第11章 坠楼血色案件,眾人后知后觉 盯著自己染了灰的鞋子,陆望泽扭捏了好一会儿。 莫逢春就是石头。 不喜欢说话,就像之前那样不理他就好了,他又不会说什么。 上次是因为他太生气了,才会说那种话,又不是故意在莫宇业面前告她黑状。 莫逢春到底在想什么? 就算她態度转变是因为莫宇业在其中调解,也不可能对他当时冒犯的言行,没有丝毫埋怨吧? 至少表现出来一些不开心和愤怒,他也好找机会道歉解释啊。 但莫逢春什么表情都没有,就像是被罩在了玻璃罐里。 陆望泽越想越烦,越想越闷。 他晃了晃脑袋,强行晃走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不管了。 深吸一口气,他猛地拍响莫家的门,边拍边喊。 “有人在家吗?帮忙送快递!” 屋內没人应答,陆望泽以为是自己拍门的力度不够大,嗓门也不够大,便更用劲儿了。 “莫叔,是我,你的快递到了,保安大爷让我帮你送过来,说是要亲手交给你!” “有没有人在家啊?” 又是“砰砰砰”好几下,大门都在颤抖,陆望泽喊得口乾舌燥。 “莫逢春,你睡死过去了啊!” 一顿操作猛如虎,面前的门不动如山。 没得到莫宇业和莫逢春的回应,倒是两边的邻里打开门,好奇地对著陆望泽看,左右两家隔著他,莫名其妙聊起来了。 “这莫家父女应该是在家的啊,我之前还见他们进屋子了。” “可能父女俩中途出去了吧?这么大动静不可能没听见,你打电话问问吧,干吼也不是事儿。” “对啊,望泽,你这小伙子跟牛似的,一天天使不完的劲儿,我们可不行,动静太大就是扰民,知不知道?” 被两家的长辈夹在中间左一言右一语,陆望泽只想立刻消失,俊俏的脸因窘迫浮现几分緋色,他乾巴巴应道。 “…我手机没电了。” 一长辈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莫宇业的电话號码拨通,隨后递给陆望泽。 陆望泽一连打了好几个,全部都是未接。 “看来是有什么要紧事吧?等莫宇业看到未接来电给我回电话,我再跟你说,別著急。” “对,望泽,你先把这快递拿回自己家,放家门口容易丟。” 陆望泽哪能不依,他把手机还回去,巴不得立刻逃离,听了这话连连点头。 也就是这时,楼下遛弯的人群开始骚乱,两家长辈站在栏杆旁往下看,陆望泽也好奇地探出头。 “底下是怎么了,这些人怎么都往楼后面跑?” “不知道啊,总感觉不是什么好事,我瞧著有人面色很不好看。” “老眼看不清楚,我拿手机相机放大看看。” “我也瞧瞧。” 两个长辈拿著手机,將镜头对准楼底,眯著眼放大画面。 “不得了,保安都过去了,不会是抓小偷呢吧?” “怎么有人看起来害怕得不行,又有人很兴奋呢,他们都举著手机拍什么?” 两人正閒聊间,就见有个中年男人被保安搀扶著往值班室去。 这中年男人浑身都是血,像是被红色顏料骤然溅上去的,他面部肌肉痉挛,眼里满是惊恐,手软脚软,全靠两位保安支撑著。 这场面嚇得两长辈立刻放下手机。 “嚇死人了!” “后面不是死人了吧?” 陆望泽也看到了那男人,他有些担心陆婉,没再逗留,拿著包裹衝下楼。 打开房门,见到陆婉正安然无恙地坐在客厅沙发时,陆望泽这才放鬆了下来。 陆婉又是被莫逢春那番“骗保”的话衝击惶恐,又是因拒绝莫宇业今晚的礼物而感到不安。 此刻见陆望泽慌张地进屋,更是无法压抑心头的不祥。 “你手里拿的什么,怎么这么著急?” 陆婉起身,没见陆望泽受伤,总算宽慰了一些。 陆望泽把包裹放在地上。 “这包裹是莫…叔叔的,门口值班大爷让我帮忙送过去,但是家里好像没人,打他的电话也没人接,我就先拿回来了。” “我著急是因为…” 斟酌了一下措辞,陆望泽这才继续道。 “楼下好像死人了,我担心你就连忙跑回来了。” “死人了?” 陆婉面色苍白:“是小区混进杀人犯了吗?” “不清楚,不过警察肯定待会儿就过来了,我们今晚锁好门窗,应该不会有事。” 比起母亲的悲观和担忧,陆望泽则表现得很是平静和镇定。 林景尧坐在书桌前,桌面摆著杂乱的教材与作业本,漆黑的眼睫在白皙的肌肤上落下阴翳。 已经是第三次了。 什么都没有。 林景尧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只是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 看了眼凌乱的书桌,林景尧將那股怪异的情绪压下,安静地把书本整理好,而后起身去泡茶,就当是安神了。 客厅里,父母正站在窗边交谈著什么。 “爸,妈,你们在看什么呢?” 林景尧凑近两人,顺著他们的视线往下看,瞧见警察正在楼下拉警戒线。 “好像是出事了,有人跳楼。” 嘆了口气,林远拉上窗帘,回应了林景尧的疑问。 “现在生活压力太大了,心理健康还是很重要的,人要学会自我调节啊,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静雅是老师,上个月有孩子在学校跳楼,如今又在小区碰上疑似跳楼的事件,情绪格外低落。 察觉到妻子心情压抑,林远知道这会儿说什么都苍白,於是搂了搂她表示安慰。 林景尧不再关注父母的恩爱小动作,他將窗帘拉开一小道缝隙。 警戒线內是医护人员和警员,警戒线外依旧聚集了不少围观群眾,更有甚者还面露兴奋,举著手机想拍到现场,但很快就被保安驱散。 见林景尧望著外面出神,林远正要劝他少看点负面场景,以免影响心情,然而口袋里的手机,此时却突然震动,消息提示音接连不断。 李静雅的手机也几乎是同时响起。 夫妻俩对视几秒,连忙拿出手机,点开未读消息,原来是有人在户主群发了偷拍的尸体照片,还连发了好几张,群主撤都撤不完。 照片很血腥,尸体扭曲,那人侧脸著地,眼珠都快要凸出来了,青紫的皮肤覆著浓浓的斑驳血浆,死不瞑目。 李静雅瞳孔猛缩,连忙放下手机,心臟因恐惧猛烈收缩,她看著丈夫,嗓音乾涩。 “这是莫…莫宇业吗?” —— 某日,老婆走在路上,突然遇到了一棵快要枯萎的蒜,她好心上前询问:“蒜啊蒜,你怎么快萎了?” 没想到这蒜竟然能口吐人言。 “吾乃蒜大仙,如今坠落洋柿子大陆,签约刚过,榜单薄弱,正值最虚弱之际,给我评论催更送礼物,助吾回到最强巔峰,届时必许你稳定大更新,点开作者有话说,继续听下文…” 第12章 惨案疑云横生,两竹马担忧青梅 脑袋一片空白,林景尧快步走到母亲身边,拿起她放在桌上的手机,看到了最后被撤回的那张照片。 户主群开始疯狂活跃。 【 谁这么没素质,在群里发血腥照片,万一小孩和老人看到,嚇到了怎么办?】 【 天哪,死的是莫宇业吗?】 【 左半张脸还算完好,我看大差不差,但莫宇业这样的性格怎么会跳楼啊?】 【 谁心中都苦,莫宇业该不会是抑鬱症吧?】 【 我觉得不是,莫宇业事业有成,怎么可能会想不开?我猜是有人谋杀。】 【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小区岂不是混进杀人犯了?大家暂时別出门,太危险了!】 【 莫宇业不是有个女儿吗?他死了,女儿怎么办?谁今天见过莫逢春?】 【 我见过,那孩子下午去陆婉家坐了一会儿,然后就回家了。】 【 莫逢春那孩子性格有点孤僻,不怎么爱出门,大概率没再出来过,晚上的时候,我见莫宇业下班回家了。】 【 那按理说,这父女俩都在家待著,怎么就出了这种事?】 【 半小时前,陆望泽来帮忙送莫宇业的快递,当时在门口喊了好长时间都没人开门,我们还以为莫家父女又出门了,真没想到…】 【 会不会是凶手入侵莫家,莫宇业为了保护孩子,被歹徒推下楼了?】 【 好恐怖,家里都不安全了。】 【 如果真是这样,莫逢春那孩子岂不是凶多吉少了?】 【 我也觉得,要么被歹徒同样杀害,要么被人绑架了。】 正当眾人激烈討论之际,那发尸体照片的好事者,又在群里发了个视频,敲下最后一句话。 【 死的就是莫宇业,警察已经確定他的身份了,现在正跟著房东往莫家赶,估计是要找莫逢春。】 视频中,房东正颤抖著手,用备用钥匙打开莫家房门,刑侦队长站在他身边,面色凝重。 另外的警员开始在周围放置警戒线,保安们帮忙疏通聚集起来看热闹的住户。 群主瞧见户主群里越来越乱,撤回那人的视频和发言。 【 请大家不要隨便在群里发布不合適的图片和视频,偷拍和传播案发现场的行为是不对的,警方公告没有发布前,一切都是隨意揣测。】 【 此外,希望大家今晚暂时避免不必要的外出,儘量待在家里,以免发生其他意外,警员可能会敲门询问某些情况,大家如实回答即可。】 发完这些句话,群主就立刻开启了全员禁言。 不对。 不该是这样的。 可应该是怎样的? 脊背有凉意攀爬,心臟猛烈收缩,那股彷徨的惊恐与不安,比之前还要汹涌,林景尧面色煞白。 “我出去看看。” 这噩耗突如其来,林远面露忧虑,他收了手机,穿上外套就往门口走。 李静雅也惦记著下落不明的莫逢春,听到丈夫这么说,只是嘱咐道。 “那你小心点。” 唇色浅淡的林景尧,连忙紧跟上去。 “爸,我也去。” 林远本来想拒绝,但想起自家儿子和莫逢春关係还不错,又瞧见妻子没有反对,便答应了,也省得林景尧在家胡思乱想。 父子俩前往莫家,这会儿莫家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估计都是看到群消息,来凑热闹的邻里。 “请不要聚集在这里妨碍公务,无关的住户请返回房间…” 保安和警员正在努力疏散人群,这些邻里本来就是为了满足好奇心和猎奇欲,发现看不到什么,很快便悻悻而散。 除了林远和林景尧。 一警员见这两人如此不配合,表情严肃,语气很不好。 “说了这边不能聚集,快离开!” 林远连忙开口解释。 “警察同志,我是莫宇业的朋友,这次过来是想问问你们,逢春那孩子有找到吗?” 警员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依旧挡著林远和林景尧,一副公事公办的態度。 “这话好多人都说过了,谁都能说是他的朋友,不管怎么样,现在是调查阶段,你们算是无关人员,请配合我们的工作!” 两方正僵持著,此时有医护人员抬著担架从屋子里出来。 雪白冰冷的担架上,正是伤势惨重、浑身是血的莫逢春。 “逢春!” 瞳孔猛缩,脑袋嗡嗡作响,林景尧眼眶霎时泛红,他下意识想衝进去看莫逢春,却轻易被几位警员拦下。 “快点离开,不然我们要採取强硬手段了!” 同样错愕的林远反应过来后,连忙拉住没了理智的儿子,跟警员道歉。 “对不起,受伤的是我孩子的同学,他只是太伤心了,没想妨碍你们的工作。” 父亲还在跟那位警员说著什么,但林景尧已经完全听不见了。 他的视线透过半敞的莫家房门,看到了靠近门口的柜檯上,正孤零零地搁置著一本作业本。 站定的地面仿佛顷刻间崩塌,汹涌的海水从地底涌出,林景尧被海水堵塞气管,呼吸困难,压抑至极。 他知道自己当时在臥室里,要找的东西是什么了。 他要找的,就是这本作业本。 ——莫逢春的作业本。 当看到那半悬在柜角,仿佛下一秒就会坠落地面的作业本后,林景尧无比清晰地认知到这点。 可他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找这个,也更不清楚那股可怖的后怕,与难言的惊恐来自哪里。 现在的他,只是在无知地害怕。 害怕到胃部抽搐,害怕到近乎窒息,害怕到想把五臟六腑都吐出来。 有什么不一样了。 有什么不一样了呢? 同样看到户主群消息,而匆匆赶来的陆婉和陆望泽,还没到达莫家,就在楼梯拐角撞见了,担架上生死不明的莫逢春。 “怎么会…?” 陆婉后退一步,胸膛起伏剧烈,眼中划过难以置信的悲痛,话还没说完,她就差点因情绪起伏过大而昏倒。 “妈,你先冷静。” 陆望泽立刻餵给陆婉一片急效药,而后將她扶到一旁,避免堵塞医务人员下楼的路。 担架从身边擦过,陆望泽看到莫逢春眼皮肿胀,鲜血和青紫爬满她苍白的肌肤,形容悽惨可怖。 支撑著母亲的手微微颤抖,陆望泽绷紧身体,舌根不受控地发麻。 擦身而过的血腥气钻进鼻腔,他有些反胃,连脑袋都变得昏昏沉沉。 这时,楼上有急切的脚步声响起,陆望泽抬眸看去,来人正是林远和林景尧。 第13章 神经紧绷起摩擦,弹幕重现 林远瞧见陆婉面色泛出不正常的青色,便猜测她被莫逢春和莫宇业的事情嚇得不轻。 “陆婉,你看起来不太好,先让望泽带著你回去休息吧,逢春那边,我和景尧今晚会去医院守著的。” 闻言,陆婉连忙摇头,声音有些虚弱,態度却很坚决。 “不行,我也要去,不然我放不下心。” 林远不知道陆婉在坚持什么,他只能好脾气地继续劝说。 “你身体不好,就別太犟著了,到那边还要熬夜,万一受不住,再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眼看陆婉还要说什么,一心惦记莫逢春的林景尧,不想再耽误时间,便迅速换了个角度开口。 “陆婉阿姨,我和爸爸要去医院陪逢春,只有我妈一个人在家,你和望泽今晚可以去我家陪陪我妈吗?就当是帮我和爸爸了。” 林景尧知道陆婉心软,便故意搬出自己母亲打感情牌。 这下陆婉果然態度软化了,她显然也放心不下一个人在家的李静雅,只能犹豫著退让。 “那好吧,但逢春那边的情况,你们要多跟我们打电话说说,不然我们今晚也一定睡不著。” 林远和林景尧正要答应,一旁不说话的陆望泽,此时突然看向林远。 “林叔,我也要去医院,你们等等我,我把我妈送到李阿姨那边就立刻下来!” 陆婉自然没意见。 “也好。” 別人不知道她这个儿子,她难道还不知道吗? 就算陆望泽平常表现得再怎么看不惯莫逢春的性格,但多年的感情哪能作假? 陆望泽不可能不关心莫逢春。 如今林景尧要去医院,他当然也在家待不住。 林远正要说什么,却见陆望泽已经风风火火地搀扶著陆婉上楼了,最终只能妥协。 多带个孩子就要多操心一点,再加上明天是周一,看来林景尧和陆望泽都要跟学校请假了。 唉。 不过这也没办法。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因为有感情。 林远这么宽慰自己。 陆望泽跟李静雅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李静雅很是善解人意。 “我明白了,逢春情况不明,你跟景尧都是她朋友,如今出了这种事,就算你们明天正常上学,估计都没多少心思学习。” “学校那边,我会帮你跟景尧请假一天,你们周二来学校,赶上早晨第一节就好。” 听完李静雅的话,陆望泽颇有些汗顏,因为他完全没想起来明天就要返校了。 虽然他请假的次数少,但是逃课的次数多。 以前他觉得自己不是学习的料,在学校耗著发呆,还不如去拳击馆赚点小时费,减轻母亲的压力。 半年前,陆婉偶然得知陆望泽经常逃学,只是为了给她凑齐买药的钱,又是生气又是伤心,整日以泪洗面,觉得拖累了自己的孩子。 这可把陆望泽嚇坏了,他本来是出於孝顺,如今好心办了坏事。 母亲情绪不对,对病情也不好,他害怕陆婉想不开,连忙认错,说自己再也不会逃课了,就差给自家老妈跪下了。 这之后,陆望泽一节课不缺,学没学不知道,反正是再也不逃课了,只是他周末还是会去兼职赚点零用钱。 今年,李静雅成了他们班的班主任。 陆望泽作为朋友的儿子,自然被李静雅给予了许多关注。 李静雅狠抓陆望泽成绩,课后还让林景尧和莫逢春轮流辅导陆望泽,硬生生把陆望泽成绩往前拉了十多名。 看到成绩的那一刻,陆望泽回顾自己被知识洗礼的过去,差点心酸地流下眼泪。 不过陆婉拿到成绩单后,当晚倒是多吃了小半碗饭,隔天周六跑去林家,拉著李静雅嘮了一下午的嗑,言语间都是感谢。 “今晚你妈就在我家过夜,我会督促她准时喝药,放心吧。” 李静雅的话打断陆望泽的回想,陆望泽连忙道谢。 “那就麻烦李阿姨了。” 面前的房门被合上,陆望泽这才跑著下楼,最后三个台阶一口气跳过去。 “这太危险了,万一受伤怎么办?” 林远皱眉,不赞成地嘮叨了陆望泽一句。 陆望泽摸了摸鼻子。 “知道了。” 小辈认错態度良好,林远也不便多计较。 “我们走吧。” 开车去医院的路上,三人惦记著莫逢春的状况,都没有说话。 车內舒缓的音乐隨机播放,冲淡了部分死寂与心事重重。 莫逢春被推进治疗室,林远去帮忙缴费,林景尧和陆望泽坐在治疗室外的长椅上等待。 林景尧双手搭在膝盖上,盯著那紧闭幽冷的治疗室大门出神。 莫逢春受伤昏迷的模样不断在脑海重复,他身体发冷,指尖泛疼,眼眶熬到发红才缓慢迟钝地轻眨一下。 因著母亲的病,陆望泽很討厌医院。 对他来说,医院就像是巨大的坟场,人们无力地挣扎在生死边缘。 不论容纳了多少人,医院都是苍白阴冷的。 区別於担忧恐惧到动作都几乎丧失的林景尧,陆望泽的焦虑烦躁,则表现在极其的坐立不安上。 他根本坐不住,没坐一会儿就站起身在走廊回踱步,像是这样就能减轻一部分的压抑烦闷。 陆望泽靠著如同摆钟一般的走动,有没有觉得好受些,林景尧不清楚。 但他因著陆望泽急促而不规律的脚步声,以及持续晃动在眼前的人影,只感觉头更晕,心情也更糟糕了。 “你能不能坐下?” 清润的嗓音有些沙哑,说这话的时候,林景尧没有看陆望泽,额前的碎发垂落,模糊的阴影遮住眼里的不虞。 “不行,我坐著静不下心。” 脚步顿住,陆望泽瞧著林景尧状態不是多好,压下不爽解释了一句,半晌,还是坐回林景尧身边。 【 这对好萌啊,尧宝说一句坐下,泽宝前一秒嘴上说不行,后一秒就乖乖坐在老婆身边了!】 【 啊啊啊,姐妹我懂你,这种不经意的纵容和宠溺太戳人了。】 【 补药啊,温柔攻什么的才是天菜,你们不觉得景宝的语气莫名很主人吗?倾家荡產站尧泽!】 【 泽尧才是永远的神,黑皮健壮攻一看就很会干,眼泪不爭气地从嘴巴流了出来…】 莫逢春被送进抢救室,確定宿主不会有生命危险,系统便完全放下心了。 它是个搞事业的统子,如今莫逢春昏迷,它自然要代替宿主远程监控这俩男主,以免出么蛾子。 虽然原剧情中,林景尧和陆望泽之间没有曖昧关係,他们都有羊屎蛋作者安排的各自男cp。 但眾所周知,卖腐光环是毫无节操的,食腐蟑螂跳脸是没有预警的。 只要两个长相不错的男人靠近一点,他们那连通直肠的大脑,就自动把各种正常行为解读为曖昧和爱情。 没有感情也要创造男同情。 实属闻者落泪。 林景尧和陆望泽各自的男cp戏份都靠后,现在剧情刚开始,这两人有个双竹马设定,卖腐病毒和魔怔人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事实证明,系统猜的完全正確。 屏幕刚连接到林景尧那边,沉寂的弹幕已经自我高潮很久了。 这个烂世界,已经被腐蚀成什么样子了? 系统忍著噁心和怨恨,打开了录像,把那些实时弹幕也一併录下,方便莫逢春醒来后復盘,也更能增加宿主的危机感和行动力。 望著一侧降到低谷的言情值,系统强迫自己整理好负面状態,打起干劲。 总会不一样的。 它和莫逢春,总会等到弹幕內容不同的那一天。 —— 又是从逆天发言里找灵感的一天,今天看了五分钟,已经很了不起了! 第14章 小林反应过度,小陆阴阳怪气 凌晨两点,手术室的门被打开。 莫逢春被医护人员送进重症监护室安置,林景尧和陆望泽想要跟过去,却被医生阻拦。 “病人刚结束治疗,情况並不稳定,暂时不允许家属探望,接下来的24小时內,我们会密切关注她的生命体徵,请你们理解。” 转运床消失在走廊尽头,林景尧却久久没有移开视线,陆望泽烦躁地揉了揉自己的头髮,后退了几步。 林远见状连忙上前:“医生,逢春她情况怎么样?” 医生解下口罩,看向林远,语气有些严肃。 “病人躯干部位有广泛的皮下淤血。肋部骨折,致使部分內臟出血,初步断定是被人用棍棒一类的钝器反覆击打造成的。” “面部被殴打,导致软组织肿胀,相比躯干位置,程度要轻许多。” “手腕和脚腕处存在严重的捆绑痕跡,手指与掌心有不少锐器伤,创口参差不齐,大概率是被刀片割伤的。” 如此详细的阐述令陆远三人听得遍体生寒,这些伤势只是听医生转述,他们都觉得可怕至极,更不要说真实遭遇这些的莫逢春了。 扶了扶眼镜,医生又道。 “另外,病人身上的伤痕並非都是新伤,还有部分处於不同癒合阶段的旧伤,这说明她长期遭受著暴力虐待。” “长期受暴力虐待?” 身体猛地一震,林远不敢置信地反问。 “是的,如果有需要,建议你们报警处理。” 医生交代完就离开了,徒留林远、林景尧和陆望泽呆滯地站在原地。 陆望泽最先回过神,他看看面色难看的林远,又看看唇色惨澹的林景尧,完全想不明白。 “如果莫叔叔和莫逢春是被歹徒伤害的,那医生说的长期虐待又是怎么回事?” 很显然,林远也暂时无法回答。 “不清楚。” 空气又陷入寂静,林远想起莫逢春那孤僻的性格,思索了片刻,询问起陆望泽和林景尧另外一个问题。 “学校里,有人欺负逢春那孩子吗?” 他开始怀疑莫逢春在学校被人霸凌了。 虽然莫逢春与林景尧、陆望泽这两人从小学一年级就一起玩了,更巧的是,三人每个阶段都是一个班。 “没有吧,至少我没有碰到过,莫逢春跟其他人没什么交集,存在感也很弱,大部分人估计连她名字都不怎么记得。” 胸口像是有一大团堵著,陆望泽把自己的头髮抓得更乱。 瞧著陆望泽焦躁的样子,林远没再追问。 虽然陆望泽和林景尧一样,也是跟莫逢春一起长大的,但相比林景尧,陆望泽跟莫逢春的关係不算太亲密。 更何况,有段时间陆望泽总是逃课,被陆婉发现后才改正態度,或许莫逢春是在那段时间被坏孩子们盯上了呢? 林景尧整日待在学校,就算他也没办法时时刻刻跟莫逢春在一起,但若是莫逢春真的被欺负,以林景尧的人缘和细腻的心思,不可能察觉不到异样。 这般想著,林远看向一旁的儿子。 “景尧,你也没发现吗?” 林景尧的眸色本来就比寻常人浅一些,如今在惨白的灯光下,那双眸子便显得更淡了。 “没有,如果有的话,我会知道的。” 分明用著平和的语气,话语却透著近乎偏执的肯定。 得到了否定的答案,林远只觉得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看来只能等警察调查的结论了,我们再胡乱猜想也没多少用。” 即便是到现在,林远和陆望泽也没將莫逢春的伤,往莫宇业身上联想。 毕竟,莫宇业在谁面前都是一副好父亲,好邻里,好朋友的模样,思维惯性也不是那么好顛覆的。 林景尧本来也该想不到的,可他看著自己的双手,脑袋里突然闪过细碎模糊的画面。 大雨滂沱的夜晚,被狂风吹得作响的树枝,面前奔跑模糊的人影,泥土与鲜血混杂的地面,他终於抓住了她的手。 像是感受到了那股潮湿阴冷的触感,林景尧被冷意侵袭,他开始不受控地发抖,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扭曲虚幻。 “景尧!” 看到儿子面无血色,神情恍惚,林远立刻將林景尧扶到椅子上坐下,引导他调整呼吸。 陆望泽也被林景尧的过度反应惊到了,他正要帮忙去叫护士和医生,却发现林景尧已经在林远的引导下逐渐恢復镇定了。 “我还要去找人吗?” 他有些拿不准主意,看向林远询问。 林远朝陆望泽摇摇头。 “不用了,景尧就是刚刚情绪太激动了,没什么大问题。” 此时的林景尧脊背下弯,右手捂著嘴巴,指尖泛白,呼吸也格外急促,陆望泽看不清他藏匿在阴影下的神情,只觉得难以理解。 “你有必要为了莫逢春担心成这样吗?” 从莫逢春出事开始,林景尧就处於极其糟糕的负面状態,如同下一秒就会断裂的弦。 莫家出了这种事,因著十几年的相处和感情,陆望泽虽然也会关心重伤的莫逢春,却完全不会像林景尧这般反应夸张。 林景尧確实对谁都很好,似乎跟谁相处都是真心相待,这也是陆望泽和莫逢春跟他成为朋友的原因。 但若要说林景尧对於莫逢春有多上心,陆望泽还真没觉得,反倒是莫逢春… 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想到这里,陆望泽又开始对莫逢春生出难言而彆扭的厌烦了。 就像大多数人不关注莫逢春一样,莫逢春也不关注其他人。 但可能是因为她近乎阴鬱成了模糊的影子,所以她那些缠在林景尧身上的视线,在陆望泽看来,就变得极其明显。 莫逢春並不做实质性的行为接近林景尧,她只是看著林景尧,像是蛰伏在草丛上织网的蜘蛛。 每当林景尧主动靠近她时,那蛛网便有了轻微的颤动,只可惜蛛丝粘不住林景尧,莫逢春也无意將其狩猎。 对她来说,耐心编织的蛛网不是捕食的武器,而是用来记录林景尧来过痕跡的工具。 陆望泽討厌蜘蛛,也討厌让他联想到蜘蛛的莫逢春。 他不开心的时候,总爱用捡来的树枝或者叶子把看到的蜘蛛网搅乱。 像是这样就能把莫逢春那些如同蛛丝般,落在林景尧身上的视线全部破坏掉。 明明三个人是一起长大的,就算他和莫逢春刚开始是因为林景尧才会有交集,但莫逢春那双只看著林景尧的眼睛,还是经常令陆望泽火大。 可他也不清楚自己在生气什么,更懒得探究。 莫逢春对他的態度淡薄冷然,他抱著竞爭的心思,对莫逢春表现出更为明显的抗拒和疏远,似乎这样他就贏了。 第15章 竹马衝突爆发,扭曲弹幕疯狂 “什么叫【有必要为了莫逢春担心成这样吗】?” 这话听起来就像是陆望泽在阴阳怪气林景尧表演过度,林远心里有些不舒服,他皱起眉,替儿子开口。 “逢春是景尧的朋友,他关心她有什么不对?更何况你们都认识十几年了,感情更是不一般。” “如今逢春出了这种事,虽说过度担心也不好,但你不该全盘否定他对逢春的关心。”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严厉,林远儘量捡著委婉的话劝说陆望泽。 “你不也是因为担心逢春才会跟过来的吗?那么你应该能理解景尧的心情,以后不要再说这种奇怪的话了。” 陆望泽也知道自己的发言有没事找事的嫌疑,但他就是看不惯林景尧这副腻歪的样子,对比得他好像多没心没肺似的。 莫逢春要是知道自己出事,林景尧担心成了这副鬼样子,估计能开心死。 只怕她接下来会更疯狂地用那蛛丝般的视线缠著林景尧。 这种事,光是想想就让他心烦。 胸口像是被塞进了一把暗火,引起灼烧焦躁般的疼,陆望泽靠著墙壁,双手插兜,没去看林远和林景尧。 他知道这个时候应当顺著林远的话沉默,但此时的他格外不爽,也不知道在爭什么气,愣是嘴硬,装作无所谓道。 “林叔你不也知道吗?我跟莫逢春互相看不上,她重伤我主动跟过来,只是为了让我妈放心而已。” 这般冷淡又尖锐的回覆,令林远心惊不已,他看著陆望泽,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嘆了口气。 “有必要,但你不会理解的。” 林景尧扯了扯唇,淡声道。 虽然林景尧算是隨和的大好人,但他的底线也很分明,不会为了维持所谓的和谐关係,故意息事寧人。 只要是他不赞同的事情,他必然是要回敬的,绝对不退让。 心情本就不好的陆望泽,被林景尧这般暗讽,竟然一下子被气笑了。 “是,我是不理解,毕竟莫逢春可不像跟在你屁股后面那样跟著我,我能跟她有多深厚的感情?” “望泽,別再说了!” 眼看陆望泽越说越过分,林远立刻开口制止。 陆望泽喉咙乾涩,胸腔发酵著酸涩的委屈,他紧紧攥著拳头,转过身去。 也是,他跟林景尧不一样,身边可没有亲生父亲帮忙。 陆望泽的难堪落在林远眼里,令他有些心软,可想到陆望泽说的混帐话,还是硬下心肠,装作没看到。 “你对她也没多关心,又凭什么要求她主动靠近你?” 林景尧站起身,面色依旧苍白,温和的眉眼却藏著锋芒。 “景尧,你也少说几句!” 林远拉住林景尧,低声训斥了他一句。 此刻的他很是头疼,甚至想不明白这两个孩子为什么突然爭执起来,谁都不愿意退让。 “我有说过想让她主动靠近我吗?你自己脑补出来的东西,別隨便往我身上套,我才不稀罕!” 陆望泽几乎是喊出这句话的,他看向林景尧,深色的瞳孔灼著怒气,像是被极大程度地冒犯了。 “那你胡乱生什么气?” 林景尧语气平淡。 胡乱生什么气? 陆望泽也想问问自己,指尖死死抵著掌心,激起阵阵刺痛,他咬著牙,侧过脸不再说话。 【 林景尧,我恨你是个木头。】 【 生什么气?当然是生气老婆太关注无关紧要的人了!真是苦了我们泽宝这个大醋包。】 【 我要磕晕了,两个萌萌宝宝连吵架都巨甜,这就是天赐的cp吗?这下不得不垂直入坑了…】 【 泽宝別难受啊,尧宝性格就是这样啊,比较重感情,他关心莫逢春,纯粹是自己道德比较高尚,两人没什么的!】 【 莫…叫什么来著?我忘了,反正就是那女的没朋友,尧宝好心跟她玩,她就不要脸的缠上了,把我泽宝都气成河豚了,建议下集就剧情杀哈。】 【 附议,很明显,泽宝就是嫉妒了,据我观察,泽宝有傲娇属性,估计是看莫婊黏上尧宝不爽,但他又拉不下脸主动缠著尧宝,就只能自己憋著。】 【 那很可怜了,哈哈哈,尧宝妈狠狠怜爱一下,莫婊赶紧下线吧,完全没一点优点,竹马竹马就是最吊的,干嘛非要加个女青梅?好碍眼。】 【 因为大环境致使啊,男男处境太差劲了,虽然我们已经在帮忙宣传了,但还是没什么成效,依旧得加个过审工具人。】 【 姐妹大义!在哪发声,我也帮忙,最討厌顺直了,都恶臭到不行。】 【 无所谓的,三人组谁是透明人,一看就知道,主角光环是挡不住的,泽尧锁死。】 【 尧宝你这么惹老公生气,就不怕老公慾火烧身,直接把你强办了吗?其实我没有很期待,於是转身向床底钻进去。】 【 等一下,为什么我家尧尧是下位?笨蛋傲娇受,就要被腹黑温柔攻掌控啊!最好加上道具什么的…】 【 …… 】 系统看著飞速滑过的弹幕,心中呵呵几声,反手就把这些弹幕录下,当成激励莫逢春的素材库。 人善被同妻。 实在可怕。 然而刚感嘆完,系统就见到了今日最为逆天的几条言论。 【 莫逢春你个死丫头吃这么好,两位竹马都是帅哥,还能近距离磕cp,能不能让我进去演几集?少活几年我都愿意。】 【 我也想,呜呜呜,莫大姐太菜了,如果是我,肯定是疯狂撮合两位竹马帅哥啊,想想都兴奋!】 【 如果是尧宝和泽宝的话,为他们生孩子又如何呢?】 系统气得把屏幕都给捶碎了。 一群人还真上赶著当同妻,对她们来说,这已经算是奖励了。 何其可悲。 没头没尾的爭执闹剧骤然结束,林远揉了揉太阳穴,只感到疲惫至极。 电话响起,正是陆婉打来的,林远瞥了眼陆望泽的背影,走远了些,才接起电话。 “逢春现在怎么样?” 因为过度担心莫逢春,陆婉根本睡不著,没等来林远的电话,她便主动打来询问情况。 “手术已经结束了,但医生说还要在重症监护室待一天看看情况,这期间不允许探望。” 林远挑著好消息回復。 —— 感觉最近被精神污染,快要走火入魔了,我要放空大脑一阵子了(瞳孔涣散) 第16章 林爹劝和好,系统好奇宿主 “都进重症监护室了,说明还不算太稳定,她伤得一定很严重,这可怎么办?可怜的孩子…” 电话那边传来陆婉的抽泣声,她对莫逢春的关心,丝毫不比林景尧少。 “逢春一定会没事的。” 李静雅拍了拍陆婉的肩膀,轻声安慰。 妻子还在劝说著陆婉什么,林远却没怎么听进去了,他突然意识到,陆家这对母子对待莫逢春的態度,差异未免太大了。 陆婉似乎格外关爱莫逢春,但陆望泽对待莫逢春近乎是冷酷的。 真是奇了怪了。 虽然有些好奇,但林远却不会过多询问多余的事情。 跟陆婉又聊了几句,又跟妻子李静雅说了晚安,让她们多注意安全的话,林远这才掛断电话。 见林远走了过来,陆望泽立刻上前。 “是我妈打来的吗?” “对,她惦记著逢春,还没睡著,不过我已经跟她说治疗结束了,那边还有静雅陪著她,你不用太担心。” 陆望泽紧绷的身体放鬆下来,因著方才与林景尧的爭执,他面对林远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 “她总是爱瞎操心,你没跟她提起,医生说莫逢春遭受长期暴力的事情吧?” 林远有些诧异,以陆望泽的性子,他还以为对方想不到这种细节,但似乎他的判断有误。 “没有,毕竟我们还不知道逢春遭遇了什么,一切没有確定前,告诉她们,也只是平添她们的烦恼。” 认同地点点头,陆望泽忽然想到了什么,张了张嘴,却又僵硬地合上。 “你是想问我,有没有跟你妈提到你跟景尧吵架了?” 林远觉得陆望泽的性格实在有够彆扭,瞧著陆望泽被戳破心思的窘迫模样,他温声道。 “没有,只要人与人有往来,就避免不了摩擦与爭执,这不是多严重的事情,重要的是接下来怎么解决。” 听了这话,林景尧看了自己父亲一眼,他知道林远不仅是在对陆望泽说,也是在对他说。 林远在暗示他和陆望泽找时间互相和解。 陆望泽捏了捏耳朵,低下脑袋,没有说话,林景尧双手交叉放在膝上,半垂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 世界上最好的爸爸,我舔舔舔。】 【 感谢爸爸助力我家小夫妻矛盾解除,呜呜呜,感动。】 【 最强辅助林爸,全世界的尧泽、泽尧粉都吻上来了。】 【 小情侣將来结婚,老爸肯定是最大功臣。】 【 好开明的爹,感觉就算得知儿子將来要出柜,也会笑著祝福的那种。】 【 这对竹马情侣註定甜到结尾,我说的!】 系统觉得程序板都要被污染了,它恨恨地关闭屏幕,查看莫逢春的体徵信息。 体徵显示正常,但莫逢春最快也要一天后才能醒来,那会儿林景尧和陆望泽已经返校了,他们三人註定要错过。 想到这,系统有些焦急。 系统的危机感,无法影响到还处於昏迷状態的莫逢春。 混沌的黑暗中,莫逢春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有关林景尧,算不上太开心的事情。 很长一段时间,莫逢春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自己不被任何人关注到,最好是能够消散在空气里。 不被看到,少发出声音,就不会被打,这是莫宇业教给她的第一课。 人群中被簇拥的白净男孩,看到他的第一眼起,莫逢春就知道他们是截然相反的两个人。 千万不能与这样的人產生交集。 莫逢春这么想。 心臟因警惕跳动明显,本就徘徊在边缘的她,下意识后退几步。 踩到的枯叶声清脆而微弱,很快就消散在不远处那簇人群的欢闹声中。 像往常一样,不会有人关注到她。 ——本该是这样的。 可隔著人群,她看见林景尧对著她笑,眼睛弯弯,毫无阴霾。 他看到她了。 像是安全领域被未知危险侵袭,莫逢春瞳孔猛缩,强烈的反胃感上涌。 於是,她逃跑了。 这就是,她与林景尧的首次相遇。 【 远离人群的那个黑髮女孩看起来很孤单,林景尧悄悄看了她好几眼,女孩总是垂著脑袋,呆呆站著,一副好欺负的瑟缩模样。】 【 终於,林景尧见到她动了,女孩后退了两步,踩到了积落的乾枯枫叶,黝黑的眼睛在那一瞬望向他。】 【 他们对视了。】 【 林景尧眨了眨眼,朝那女孩友善地笑了笑,女孩睁大了眼睛,近乎是狼狈地跑著离开。】 閒不住的系统调出面板,本来是想查查莫逢春的基础设定,却偶然看到这段原剧情中,描写莫逢春与林景尧初次见面的场景。 一向透明的莫逢春,第一次被人捕捉到,对方还如此友善地对著她笑,带给她的衝击一定很大。 当时的莫逢春,可能並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林景尧的好意,所以第一反应,才会是不知所措到逃离吧? 系统下意识猜测,没有再多想。 继续扒莫逢春的人物设定,它发现上面只有两个简单而负面的核心词语。 【 沉默、阴鬱 】 接触过这么多的女性角色,莫逢春是系统所见的,人设最为潦草,且在个人故事线中,存在感最为微弱的女主。 这样的女主,大概率是作者创造出来苏男主的掛件。 又隨便翻了翻莫逢春所在的原著小说情节,系统再次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小说大篇幅都在讲述莫逢春糟糕灰暗的曾经,却匱乏於描写女主角的心理变化与成长路线。 反而更多地去体现男主角林景尧对莫逢春的关心和救赎,可以说是人物高光全安排在林景尧身上了。 然而系统无意深究所谓的剧本漏洞,它的首要目標是维持言情位面不被卖腐过多干预,以保证正常的异性恋进行。 之所以调出莫逢春的初始设定以及原世界剧本,是因为它意识到自己对莫逢春的了解太少了。 本以为能有所收穫,但就算是原剧本,也鲜少描写莫逢春的主动行为,更难以从简单的行动中推测出她的真实动机。 【 模糊的灰色影子。】 作者经常用这句话描述莫逢春,似乎她是整个世界里最为黯淡的存在,却幸运地因林景尧的靠近,而染上了微弱的暖色调。 一无所获的系统很是挫败。 傻蛋作者,但凡描述详细一点,它现在也不至於对自己的宿主一无所知! 沉默阴鬱啊… 这样单薄的基础性格,觉醒的概率本该是最低的,可莫逢春就是成功了。 真是奇蹟。 但想到莫逢春得知丈夫出轨男人,看到那些魔怔弹幕,选择跟林景尧、江辰赫同归於尽的疯狂,以及她刚进入融合位面,就靠自己反杀了莫宇业的狠厉… 系统又觉得不奇怪了。 只是,真正的莫逢春,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小窗上浮现出莫逢春苍白的面容,系统周身的光晕忽明忽暗。 它很好奇,也很期待。 —— 统子是春春激推(?) 第17章 新人闪亮登场,第一次对峙 莫逢春刚睁眼,看到的便是一张在面前放大的俊脸。 单眼皮,高鼻樑。 近到她能嗅到他身上淡淡的柠檬香。 男人似乎並没有意识到这不是正常的社交距离。 他对著莫逢春眨了眨眼,正要伸手按响旁边的铃声,却听到了门外迫近的脚步声。 按铃的动作停下,男人抬睫瞥了眼颤动的门把,赶在有人进病房前站直了身体,与莫逢春拉开了一段安全距离。 进来的是陆婉。 她面色苍白,有些魂不守舍,瞧见病房里站著的程以嘉,连忙整理好心情,扯出一抹略微牵强的笑。 “小程警官,谢谢你帮我照看逢春。” “哪里,我们也要多谢陆女士配合调查。” 程以嘉笑起来很清爽,举止也很有礼貌,然而陆婉听了他的话,眸中的愁绪更深了。 仿佛没看到陆婉的不安和忧虑,程以嘉堪称自然地提醒道。 “对了,莫小姐已经醒了。” 听了这话,心事重重的陆婉立刻转身看向病床,对上莫逢春黝黑的眼睛,她泛红的眼角立刻蓄满了泪。 “逢春,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莫逢春这才將视线从那陌生男人的脸上移开。 看著对自己关切至极的陆婉,她下意识想摇头回应,却因没有力气而作罢,只能白著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后知后觉的陆婉看出莫逢春状態不好,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她忍下泪意,將莫逢春面颊的黑髮轻柔捋开。 “瞧我,太心急了,你刚醒应该没什么力气,没事的,不用强迫自己回应。” 说完,陆婉又转身看向程以嘉。 “小程警官,我去找医生,麻烦你再多待一会儿。” 程以嘉点头答应。 陆婉离开后,病房又陷入了寂静。 桌面放著喝了一半的加冰柠檬蜂蜜水,塑料杯壁上掛著晶莹的水珠,想起这人身上的柠檬香,莫逢春多看了几眼。 “啊,你是渴了吗?” 顺著莫逢春的视线,程以嘉看到了自己半个小时前买来的柠檬水,他问了一句,也不等莫逢春回答,就自顾自地帮她倒了杯温水。 他似乎很健谈,倒杯水的功夫都能絮絮叨叨一大堆。 “我很喜欢喝柠檬蜂蜜水,尤其是加冰的,冬天也喜欢喝,不过你现在是病人,肯定不能喝凉的。” “等你好些了,我亲自给你做一杯常温的,带过来让你尝尝味道。” 说著,他已经將手里的半杯温水拿起,靠近莫逢春了。 程以嘉的左眉眉头有颗淡色的小痣,莫逢春盯著那颗痣看了一会儿,回想起了某些模糊的画面。 悬在半空的玻璃杯没人去接,水汽升空又很快消散。 程以嘉俯视著躺在病床,长发漆黑,麵皮毫无血色的莫逢春。 莫逢春的眼睛很黑,比程以嘉见过的任何人都要黑,像是能將人拖进去的漩涡深渊。 程以嘉看了一会儿,见到了她眸中略微模糊的人物倒影,而后视线下移,落在她微乾的唇瓣。 “对了,你应该没力气拿著杯子自己喝吧?” 他后知后觉,帮莫逢春把床头抬高至合適角度,用勺子从玻璃杯舀出少量水,弯腰把勺子放在她唇边。 “我来餵你。” 抵在唇缝的勺子微微倾斜,濡湿了乾涩的唇。 程以嘉的动作很轻,见莫逢春不张嘴,他也不催,只是用那双清澈的眼睛盯著她看,问了一句。 “你不喝吗?” 莫逢春像是没有生命体徵的木雕,不回应,不动作,程以嘉毫不避讳地瞧著她,她也一错不错地望回去。 最终还是程以嘉败下阵来,他弯了弯眼睛,眉头那颗小痣也隨之颤动。 “你真是个奇怪的人。” 陆婉喊来医生,打开病房门,看到的就是程以嘉俯身,几乎要贴到莫逢春脸上的场面。 “你在做什么?” 快步上前,陆婉警惕到连“小程”警官都不叫了。 程以嘉神色坦荡地看过去,缓缓站直,右手还举著勺子,对著陆婉笑了笑。 “我看莫小姐好像有点口渴,但她没力气自己喝水,就想著餵她喝一点。” 这话一出,陆婉已经全然相信了,只是她心中依旧不太舒服,总觉得这位小程警官似乎对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把控过於迟钝。 “我来就好。” 陆婉放缓了语气,从程以嘉手中拿走勺子。 勺子弧度浅,本来一次就盛不了多少水,这次的交接,倒也没將所剩无几的温水洒出去。 程以嘉站远了些,看著陆婉用勺子给莫逢春餵水,整个过程虽然很慢,但意外地顺利。 原来是排斥陌生人。 程以嘉心想。 莫逢春似乎比他预想的更为警惕,看来他得好好跟对方培养关係,贏得信任后才方便引导她录口供,结束整个案件。 “那么你们先忙,我今天就离开了,莫小姐你好好养伤,我下次再来看你。” 以莫逢春刚醒来的状態,应该是没办法聊案件的,还是过段时间吧。 程以嘉选择先离开。 “那下次见,小程警官。” 陆婉起身打算送他,看起来放鬆了许多。 “不用不用,你陪著莫小姐就好。” 推辞了陆婉的送別,程以嘉提到“莫小姐”这个词时,下意识看了眼病床上的莫逢春,却发现她连个眼神都没分给自己。 “……” 程以嘉暗暗嘆了口气,离开了病房。 医生记录了一番莫逢春的状况,又嘱咐陆婉一些细节,便也匆匆离开了。 “刚刚那位是负责这次案件的警员之一,小程警官,他今天过来是想弄清你的伤势状况。” 陆婉担心莫逢春多想,便主动聊起这些事,避免莫逢春心绪不寧,影响到身体康復。 “我今早要去警局录口供,静雅在学校那边抽不开身,林远也去了公司,王队长知道我放心不下你,就派小程替我照看你一上午。” 这话的信息量还是挺大的,莫逢春眼睫轻颤,陆婉却似乎无心再聊案件的事。 “总之,你没事就好,我先跟静雅和林远发个消息,通知他们你已经醒了,还有望泽和景尧那边,他们也都很担心你…” 陆婉很快將莫逢春甦醒的好消息告诉了李静雅和林远,两人回復得很快,说有空就去医院看莫逢春。 至於陆望泽和林景尧那边,李静雅是他们俩的班主任,自然多的是机会告诉他们,陆婉並不担心。 【 小程警官,程以嘉,你所在的原著小说中,陆望泽的男cp,也就是作者在副cp卖腐很是成功的一对。】 莫逢春听到脑海里的系统这么说。 【 剧情中,他跟陆望泽的相遇是五年后,这次出场提前,还与你意外產生交集,可能是你反杀莫宇业造成的蝴蝶效应之一。】 陆望泽和林景尧还没搞定,又来了个程以嘉,系统急到屁股冒火,前提是它有屁股。 【 你得儘快在案件结束前,给程以嘉留下深刻印象,最好得到他的联繫方式,方便日后加以利用,好拆散他跟陆望泽可能再次萌生的男同情。】 【 卖腐近期也在把林景尧和陆望泽凑在一起,你千万不能成为三人组里的小透明,要儘量给自己抢戏份,刷高林景尧和陆望泽对你的好感值。】 相比卷王系统的紧迫,莫逢春可谓是平淡到了极点。 “我知道了。” 此时的系统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扭曲感,它心梗了一下,半晌才继续追问。 【 你有什么计划?】 “等。” 【 ? 】 系统无声的崩溃,莫逢春听不到,也不在意,她只是望著天板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 回馈活动结束啦,那么有老婆问了,蒜你的章节名也是越来越敷衍了,那我问你,章节名为什么这么难取?(痛苦)(扭曲) 第18章 不擅长恋爱的逢春小姐 “回来了?” 刑侦队长王轩从电脑前抬起脑袋,看向门口的程以嘉,他的嘴里噙著一支没点燃的香菸,话语有些含糊。 “嗯,这是从医生那边拿到的有关莫逢春的伤势报告。” 程以嘉把挎包里的资料拿出来,放在王轩手边。 单手按了按发胀的太阳穴,王轩这才拿起伤势报告翻了翻,他的瀏览速度很快,没多久就抓到了重点。 “长期遭受暴力虐待。” 王轩把嘴里叼著的烟放到一边,抬起眼皮看了眼办公桌前,站得笔直的程以嘉,像是隨口问了句。 “你怎么看?” “小区监控正常运行,拍摄到了莫逢春与莫宇业先后进入家门的影像,且显示父女俩没有再出过门,除了帮莫宇业送快递的陆望泽之外,这期间没人靠近过莫家。” 结合目前掌握到的信息,程以嘉將自己的推理说出。 “有邻居说陆望泽当时多次敲门,却没人回应,给莫宇业打的电话也没人接听,他们便都以为父女俩出门了,但监控显示当时的时间点,莫宇业和莫逢春並未外出。” “这意味著,在陆望泽到达莫家前,被困在房间里的莫家父女已经没了意识。” “对现场进行勘察,物证进行对比验证,再次证实了案发现场並没有第三人的存在,也就是说,这次案件的衝突点集中在莫宇业与莫逢春身上。” 桌面散布著凌乱的资料和文件,程以嘉拿出莫宇业的尸检报告,翻到其中一页,伸出手指,把报告推近王轩。 “莫宇业的死因,为高处坠落导致的颅脑损伤以及多臟器破裂出血,除此之外,他的身体上没有如同莫逢春那样的,由他人暴力行为造成的伤势。” “结合刚刚从医生那边得到的莫逢春伤势报告,我猜测莫逢春长期遭受著莫宇业的暴力行为。” 程以嘉垂下眼睫,从案发现场的照片中找出了几张照片,脑袋里构建著案发事件的来龙去脉。 满地散落的啤酒瓶,粗糙的绳子,染血笨重的木棍,地面拖曳的血跡,没有及时维修的护栏,倒在地面的柜子,散落一地的杂物,遗落在角落的刀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当晚可能是莫宇业喝多了酒,情绪不好,对女儿莫逢春进行了惨无人道的暴虐。” “莫逢春被莫宇业拖到窗边,出於求生本能,她努力用藏起来的刀片割断手腕的绳子,暂时获得了喘息。” “但她挣扎的力气有限,哪怕解除了双手双脚的束缚,还推倒了一旁的柜子当掩护,却仍旧抵不过莫宇业。” 照片被程以嘉按照顺序摆好,王轩看过去,最后两张照片,一张是散落在窗边的啤酒瓶,一张是没来得及维修的残缺护栏。 “暴怒中的莫宇业重新扑过来,要殴打莫逢春,却因不小心踩到啤酒瓶,身体失衡,因著惯性跌落窗外,当场死亡。” 听完程以嘉的推理,王轩很是讚赏地看了他一眼。 “不错,我也是这么想的。” 王轩靠著椅背,將烟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他菸癮大,但办公室不允许吸菸。 “这场案子並不难,该有的证据都不缺,等莫逢春情况好一些,你做完她的口供,就差不多可以结案了。” 程以嘉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莫逢春就交给你了,听说那孩子性格本来就阴鬱敏感,现在又遭遇了这样的事,估计更不太好接纳別人了…” 王轩说著,忽然朝程以嘉笑了笑,咬著的那根香菸微微颤动,话语含糊不清。 “不过,我倒是不担心你,毕竟你可是我们这儿人气最高的小警员。” 上级的揶揄,程以嘉全当没听到。 “王队,要是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行行行。” 摆摆手,王轩重新把注意力放在手边的资料上。 程以嘉转身离开,却在开门时,听到王轩自言自语了一句。 “不过,这莫宇业可真会装,找了那么多人录口供,他们寧愿相信莫逢春可能在学校被霸凌,也不愿意相信莫宇业会家暴。” 开门的动作一滯,程以嘉莫名回想起莫逢春的那双黝黑无望的眼睛。 病房內。 系统將自己之前录下的,有关林景尧和陆望泽的视频放给莫逢春看,还贴心地附赠了魔怔弹幕。 【 现在你清楚了吧?只要是比较优质的男性,卖腐都不会轻易放过,就连上一世没什么曖昧情节的林景尧和陆望泽,这一次都被弹幕捆绑组cp了。】 幽蓝屏幕里的画面,正播放到林景尧与陆望泽起了爭执,莫逢春忽略系统暗戳戳给的压力,指了指屏幕,主动询问。 “他们,是在吵架吧?” 这样的问题很是没营养,系统不知道莫逢春在想什么,却还是回应了。 【 是啊,起因是陆望泽莫名其妙阴阳怪气林景尧太担心你,然后两人就这么起矛盾了。】 “既然是吵架,那为什么弹幕还能磕起来?” 莫逢春盯著那些绿绿的弹幕,语气微凉,语速却很慢。 【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因为林景尧和陆望泽都是男的,因为他们长得都还不错,因为卖腐病毒太强了,因为这些弹幕不是正常人。】 系统差点被莫逢春的弱智问题气到关机,它又开始尝试把莫逢春掰到主线上。 【 这些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你的关注点应该是…】 然而系统的苦口婆心还没说完,莫逢春已经开口打断它的话了。 “你说过,我想要自救,不仅需要拆散不该存在的男男感情线,还要刷高主要男性角色的好感值,更要积累小说外读者们的喜爱值,获得高人气,对吧?” 系统有些汗顏,因为它突然想起来,自己確实说过这些信息,但没有莫逢春提取概括出来的明確。 【 啊…嗯,是这样!】 它连忙应答。 【 哪里有问题吗?】 “前两个没问题,但最后一个,要积累读者们的喜爱值…” 睫毛落下阴翳,莫逢春望著密密麻麻的弹幕,冷感的嗓音带了几分不解。 “发这些弹幕內容的读者,不管我怎么做,都不会喜欢我的吧?” 声音微顿,莫逢春又道。 “因为我不是男人。” 听了这话,系统心酸至极。 【 谁让你刷这些人的喜爱值了?他们根本没救了,你上赶著就是找虐。】 屏幕上浮现出卖腐值与言情值的对比数据,系统一副讲课的正经模样。 【 听好,现在这个位面的卖腐值过高,所以言情读者都被毒走了,目前留下的这些就是无节操卖腐的阴兵。】 【 隨著你的行动,男男感情线会逐渐消散,卖腐值降低,言情值就会上涨,这个时候,吸引来的大批量言情读者,才是你的主要受眾。】 【 这个融合混沌的言情位面里,有许多位不同类型的主要男性角色,若你能与其中某些男角色,產生格外令读者兴奋的名场面,言情值也会大幅度上涨。】 说到这里,系统偷偷看了眼面无表情的莫逢春。 先不说莫逢春这样沉闷的初始性格,这可怜孩子刚刚还经歷过一段堪称地狱创伤的婚姻,又被卖腐荼毒到极致,估计少女心早就死透了。 能否与其他男性角色產生“扑通扑通”的言情名场面,系统秉持悲观態度。 当然了,系统绝对不会把这样的悲观情绪表露出来,它对著莫逢春就是一顿鼓励输出。 【 但就算没有也没关係,能拆散男男感情线已经很棒了!】 话音刚落,系统就瞧见莫逢春眸子微动,瞥了它一眼,像是已经知道它心里在想些什么了。 光球系统心虚地在空中晃了几下,莫逢春已经收回那股视线了。 “太好了,我很不擅长谈恋爱。” 【 …… 】 我是说过没关係,但你也不能直接放弃啊! 系统很想咆哮,但还是忍住了。 它能对一个感情受伤的女人说什么呢? 【…但其实,治癒旧伤的最有效方式,就是多换几个新人。】 感嘆自己竟然能说出这般至理名言的统子,很是期待地去看莫逢春的反应,却只得了对方简单明了的一个“哦”字。 —— 不擅长谈恋爱的逢春小姐(x) 擅长搞事算计的逢春小姐(√) 第19章 小情侣甜甜甜,万人嫌退退退 午饭休息时间,林景尧与陆望泽被李静雅叫到了教师办公室。 陆望泽和林景尧还因著医院的事情冷战,两人都不愿意低头,一前一后进门,气氛有些凝固。 不过他们起爭执的事情只有林远知道,李静雅和陆婉並不知情。 “叫你们过来,是想说个好消息,逢春今天中午已经醒了,这说明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你们两个不用太担心。” 听了母亲的话,林景尧这几天縈绕在胸腔的沉闷和郁躁感才减轻了许多。 “尤其是你,景尧。” 李静雅说著,把昨天下午的物理测试卷拿过来,林景尧的卷子已经被挑到了最上面,她用手指点了点右上角的分数。 “这样的分数,可不是你该有的水平,物理老师说你在测验课上总是发呆,连后面的题都没写完,特意让我训训你。” 林景尧垂下眼睫,白净的脸上露出些许愧疚和窘迫。 “我会注意的。” 【 是谁又又又磕到了?哦,原来是我,那没事了!】 【 好萌好萌,因为和老公闹矛盾,结果没心思学习的尧宝一枚。】 【 泽宝你哄哄老婆啊,男子汉大丈夫就是要能屈能伸啊,再这么直男下去,是会失去老婆的。】 【 尧宝你卖个萌,说不定泽宝就轻轻跪下了,嘻嘻嘻。】 知道自己儿子是因为太担心莫逢春,才会如此魂不守舍,李静雅也不好多说什么严厉的话,她嘆了口气。 “还有三天就到周末了,你专心一点,物理老师那边,你下午找课外时间跟人道个歉,做好错题整理和反思记录,知道了吗?” “知道了。” 把自己的物理卷子拿回来,偷偷捲起来,林景尧红著耳朵低声应道。 瞧著林景尧被训话,陆望泽暗自幸灾乐祸。 【 盯妻狂魔泽宝,从进门后,眼神就没离开过老婆。】 【 可能是习俗问题吧,我们这儿不把这种关係称之为兄弟情。】 【 看见老婆因为羞愧耳朵变红,泽宝嘴角都要翘到天上了,好一个食肉系,斯哈斯哈。】 【 就要男同!就爱看男同!就要磕男同!男男是光,是救赎,是伟大的创造,是人类文明的进步!】 【 眾所周知,异性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同性才会诞生真爱。】 然而陆望泽还没偷乐多久,就发现李静雅的视线已经从林景尧移到他身上了。 “……” 【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比如从泽宝的脸上转移到我的脸上。】 【 这就是来自丈母娘的威压哈哈哈。】 “望泽,你的成绩还算稳定,但也有几科老师表示,你上课又开始经常性走神了。” “尤其是语文老师对你很是生气,因为她发现你好几次上课不认真做笔记,反倒是把课本插图上的人物都画了爆炸头。” 这下尷尬的人成了陆望泽,他麵皮发烫,但因著皮肤黑,脸红得倒也没林景尧那么明显。 【 果然是夫妻,有矛盾都互相惦记著对方,连被训话都是同一天,这点小我先吃了。】 【 学生时代的懵懂感情总有种独特的魅力,青春就是好啊~】 李静雅瞧著陆望泽垂著脑袋,一副恨不得钻进地面的样子,只觉得无奈。 “记得把缺了的笔记都补齐,拿去给语文老师检查。” 陆望泽乾巴巴回应。 “知道了。” 察觉到林景尧的视线飘过来,陆望泽像是要炸毛的猫咪,但碍於李静雅在这里,他就只能偷偷瞪了眼林景尧,用眼神警告他。 再看眼珠子给你抠了! 【 好好好,確定是小情侣了,连回答都是一样的!】 【 天呢,这俩有好多暗戳戳的互动,泽宝刚刚是在对著尧宝怒嗔吗?】 【 好了,我怎么突然觉得尧宝是上面那个呢?】 【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泽宝是不会被反压的!】 【 …… 】 病房里的莫逢春,看著系统转播过来的,有关林景尧和陆望泽的画面,对於这些弹幕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 “今天身体好些了吗?” 程以嘉笑著进门,见莫逢春盯著半空出神,主动问好。 他已经连著看望莫逢春一周了,每次见到她的第一句话都是这句。 ——今天身体好些了吗? “之前答应过你,等你恢復得不错,我就把做好的常温柠檬蜂蜜水带过来,让你尝尝。” 把常温的蜂蜜水放到桌子上,程以嘉搬来椅子坐在床边,盯著莫逢春,喝了口自己那杯加冰的。 瞧见莫逢春不动作,连看都不看桌子上的柠檬水,程以嘉手肘撑著床边,咬著吸管,歪了歪脑袋。 “很好喝的,至少喝过的同事都这么说,担心你喝不了太酸的,我没加多少柠檬,啊,对了,蜂蜜可是我大姨带来的土蜂蜜,质量有保证。” 程以嘉每次过来,至少待二十分钟才会离开,然而这期间,基本都是他没话找话,莫逢春全程哑巴,像是完全把他当空气了。 因为这个原因,莫逢春可没少被弹幕辱骂。 今天程以嘉都把约定好的柠檬水带来了,说明他想以此为突破点,要是莫逢春再不回应,那岂不是被骂得更惨,且白白丧失了刷对方好感的机会吗? 果不其然,本就对莫逢春有敌意的弹幕,此刻更是汹涌。 【 不知道莫逢春在装什么,別人好心来看望她,她还掛起脸了。】 【 好討人厌的角色,上次尧宝和泽宝也是因为她起衝突的,她怎么就没死在那天晚上啊?】 【 沉默阴鬱的性格,不是没礼貌的遮羞布,疑似出现万人嫌角色,提前吐一口唾沫。】 【 我们小程警官真不容易,呜呜呜,因为工作要整天热脸贴冷屁股,打工人共情,狠狠破防了。】 【 这女的傻逼吧,每次看到她戏份都想直接掠过,但因为不捨得小程警官,只能捏著鼻子吃屎,好崩溃。】 【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就是我喝不到小程警官亲手做的柠檬水,莫逢春属实给脸不要脸,已经气疯了。】 系统急得上躥下跳。 【 你回回他啊,隨便什么都行,程以嘉毕竟是男主之一,我们也要刷好感的,你一直这么冷暴力也不是办法啊!】 於是莫逢春终於动作了。 她迎著程以嘉微亮的眼睛,苍白的手抬起,拿起桌子上那一小杯柠檬水。 触感微凉,透明的塑料杯里有几片切了片的柠檬,杯子外面还贴著可爱的卡通贴画,是简约的简笔画太阳。 “我帮你插吸管。” 程以嘉放下自己手里的冰柠檬水,眼睛弯起,很是体贴地帮莫逢春插吸管,然而吸管还未触碰到杯口,莫逢春的手骤然鬆开。 柠檬水砸在地面,难堪地淌了一地清水,打湿了程以嘉的裤脚。 面上闪过一丝错愕,程以嘉很快反应过来,反过来安慰莫逢春。 “是没拿稳,不小心弄洒了吗?没事的,我先把这里清理好,下次再给你带。” 他的体贴,令弹幕对他更怜爱了,也对莫逢春的愚蠢更为恼火。 【 感觉小姐姐是那种十年脑血栓的患者哦,连杯子都拿不稳,还活著干吗?】 【 不开玩笑,莫大姐,我要是你,直接羞愧到找车撞死了。】 【 好烦好烦好烦,这大妈到底想干嘛啊啊啊啊!好想直接掐死她。】 系统也慌了,但它还是第一时间安慰莫逢春,並提供了最直接的办法。 【 没事,总之先道歉,这样兴许还能补救…】 程以嘉已经打算起身清理了,却见莫逢春单手撑著床,第一次主动靠近他,那头漆黑的长髮垂落在胸前,微微摇晃。 他眨巴著眼,没再著急起身,而是等著莫逢春道歉。 就在眾人也以为莫逢春要道歉之时,她却望著程以嘉的眼睛,眸子黝黑,嗓音冷感,吐出的话语却恶劣。 “我是故意的。” 程以嘉怔住。 弹幕彻底疯狂。 系统觉得天塌了。 —— 有老婆问:“蒜你自己写这些弹幕內容的时候不会把自己气死吗?” 蒜表示:“自己看的时候会生气,但一想到把这些写出来,邀老婆们一起品鑑,就会忍不住狰狞大笑。” 第20章 三颗被剩下的杏仁 【 什么时代了,还有把没礼貌当个性的人设,受不了…】 【 浪费粮食,你爹妈还健在吗?】 【 呵呵,这就是我看不了言情的原因,女主不是娇妻就是作精,呕得要死,到底是谁还在溺爱?】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有这种想法的你,单纯就是厌女到极致了呢? 如果能线上跟这群人撕,系统早就把键盘敲烂了。 然而,它目前能量太低,除了提取原著剧情,无法做出过多的主动行为。 这令系统格外憋屈。 柠檬香氤氳在室內,与之相对的是,地面那愈发狼藉的水渍。 忽略弹幕的恶意,莫逢春瞧见程以嘉脸上的怔然,这才缓慢地与他重新拉开一段距离。 “你想问什么,我都会说的,所以,別再这么假惺惺了。” 系统已经生无可恋了。 【 我承认你確实成功给他留下了印象,但恐怕是很糟糕的坏印象,算了,反正刷男主们的好感也不是必要的,最主要的是拆男男感情线…】 【 没事噠!没逝噠!失败是成功之母,而且我们这也不算失败,对不对?没人一开始就能顺顺利利完成目標的,一步一个脚印才是我们该做的。】 比起是在宽慰莫逢春,它更像是在自暴自弃劝说自己接受目前的状况,嘟嘟囔囔个没完没了。 “你是不是智商不太高?” 莫逢春突兀地在脑海里这么询问系统,没有任何嘲讽的意思,只有很纯粹的询问。 【 ??? 】 呀,是不是我给你自由过了火? 【 我们是生死与共的搭档,我们是熟知彼此的伙伴,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们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的小鸟…】 前面两句还算正常,后面的比喻却越来越跑偏,然而系统根本不在意,它要说的重点是最后一句话。 【 你怎么可以这么侮辱我!?】 然而比起嘲讽它智商低的话,更侮辱人的是,莫逢春已经不再理它了。 【 !!! 】 可恶的宿主,不会原谅你的。 有了小情绪的系统阴暗地伸出感知触手,打算偷偷视奸一下莫逢春的大脑。 然而触手刚要触碰到莫逢春的思维区,系统就听到莫逢春又冷又淡的声音。 “你不是说不会再这么做吗?同伴之间,如果信任破裂,是很难修復的。” 这时候你拿同伴来压我了! 系统忿忿地收手,但很快后知后觉意识到不对劲。 【 不对啊,你怎么察觉到的?】 但它註定得不到回应,因为程以嘉这会儿已经从错愕中反应过来了,莫逢春的注意力也重新移到了对方身上。 “我只是想先跟你处好关係,这算是假惺惺吗?” 俊秀的面容浮现一丝无辜,程以嘉嗓音微低,反问出这句话,他便没再多言,而是开始安静地清理地面洒落的饮料。 莫逢春望著不远处那杯加了冰块的柠檬水,盯著杯壁的冷凝水珠一颗颗滑落,积落在杯脚,在桌面上蓄成一汪浅浅的水洼。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弹幕都骂得累了,数量明显减少了许多,阳光从窗外洒进来,莫逢春忽然有些昏昏欲睡。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为了打消那捲席而来的怠倦感,莫逢春还是选择主动开口。 “那一晚,他打了我,想把我扔下楼,我逃开了,窗边的护栏一直没修,他扑上来的时候,踩到瓶子,然后…” 地面的水渍已经被清理乾净了,程以嘉手里还拿著没来得及放回去的拖把。 听到莫逢春缓慢开口,他便保持著站立姿势,侧眸望著她,一眨不眨。 “啪——” 轻微的擬声词从莫逢春淡色的唇瓣吐出,或许是光线问题,程以嘉总觉得她此时的眼睛比往常亮了许多。 “他掉下去了,就像是刚刚那杯柠檬水。” 沉重血腥的坠楼事件,被莫逢春比喻成失手弄洒的饮料,童真中却暗含著挥散不去的诡异感。 莫逢春的头髮很长,且显得厚重,像是她身上的营养都被头髮吸走了,所以脸色才显得这般惨白。 离得近的话,能看到她肌肤上的淡青色血管和淡紫色的神经。 她是单薄的黑与白,只有血肉和肌理像是被用了最完美的藏色技巧,塞进了死气沉沉的皮囊中。 “他当时流出来的血,有这杯饮料多吗?” 异样诡譎的话语,偏偏用著最平淡死板的语气,极具衝击感。 程以嘉指尖微凉,像是空气变成了海水,无形的章鱼在周围游动,触角缠上了他的脚踝,吸盘贴在他裸露的肌肤。 道不出的恶感瀰漫。 “长期家暴你的父亲死了,你现在很放鬆,一点都不觉得难过,对不对?” 他忽然觉得莫逢春就是挣脱水缸的章鱼,看不到的触角隱藏在暗色里蠕动。 “这跟案件有关係吗?” 明明那黑眸里什么情绪都没有,可程以嘉依旧觉得她是在不解。 “是我单纯好奇,不想回答也没关係。” 程以嘉觉得自己有些不正常,就算莫逢春再怎么奇怪阴鬱,也不过是个学生,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以为莫逢春会像之前那样,选择性地不回应,程以嘉便快步走向洗手间,將拖把清洗乾净,沥乾水放好,重新回到病房。 此时的莫逢春正垂著脑袋,嚼著什么东西,她吃东西的时候安静又认真。 程以嘉知道,这期间跟她搭话,她总是不理人的,所以他重新坐回了椅子,因著嘴巴有些干,便拿起冰柠檬水喝了几口。 这会儿他才发现,莫逢春吃的是一小袋杏仁,包装袋里还剩三颗。 “你觉得呢?” 莫逢春突然问他。 “什么?” 没反应过来前,程以嘉已经下意识反问了,他后知后觉莫逢春想说的话。 ——你觉得,我会为莫宇业的死难过,还是会觉得轻鬆一点? “如果是我的话,会觉得轻鬆。” 长期家暴自己的人死了,当然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但坏就坏在,这个人是她的父亲。 爱和恨有时候不是能轻易分割的,尤其是对孩子来说。 这般想著,程以嘉觉得自己问出的问题,对於莫逢春来说实在有些残忍。 他抿了抿唇,正要说些什么转移话题,面前伸过来一只纤弱的手,手里捏著那装著三颗杏仁的透明包装袋。 “听说恶有恶报,这是他的报应,所以我不难过。” 程以嘉伸手接过三颗杏仁,他看向莫逢春,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这是给我的吗?” 虽然只是吃剩的小零食,但他愣是有些怪异地受宠若惊。 “不想吃的话就放在桌子上。” 没有正面回应,莫逢春只这么说。 —— 不是,我怎么觉得女鹅这么萌…因为天生没什么表情,所以甚至不用费精力演戏,只说些真假参半的话引导人就好了 第21章 还说不是假惺惺 指腹压在微硬的塑胶袋上,发出轻微的响声,程以嘉看了看莫逢春,又瞧了瞧手里的杏仁,此时的心情很是微妙。 可能是他方才的回答,令莫逢春有了某种认同感,所以她才会做出这种类似缓和示好的行为吧? 这会儿她总算是有点这个年龄该有的稚嫩和可爱了。 眨了眨眼,程以嘉唇角不自觉地勾起。 “要,这杏仁当然要留下,毕竟这可是你第一次给我分享东西。” 他做出夸张的表情,似乎是生怕莫逢春后悔,动作很迅速地把装著杏仁的小袋子塞进了口袋。 对於程以嘉捧场的行为,莫逢春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多余的情绪。 但程以嘉却很敏锐地注意到,莫逢春不自觉地攥紧了被子一角,又很快鬆开。 因为莫逢春的表情和情绪太少表露出来,所以程以嘉总是会忍不住多观察她。 渐渐地,他便有了自己独一套的,解读莫逢春小动作的素材库和密码。 比方说,从莫逢春捏了被子一秒这个细微的动作,程以嘉品出了莫逢春有些不自在。 当然了,这样的不自在,並不是排斥他说那样夸张的话,更像是她的冷淡被衝击到,有了些微的动摇。 ——因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而表现出的不自然与不协调。 程以嘉觉得,自己这段时间来看望莫逢春,慢慢降低她心防的行为,並不是完全没效果。 “你想吃的话,盘子里还有。” 说这话的时候,莫逢春没有看他,长长的睫毛笼著阴翳,半垂眼瞼。 说的是杏仁。 这杏仁是陆婉买来的,一大包里有几小包,买来后就摆在盘子里,莫逢春只偶尔吃一点。 “那我不客气了。” 程以嘉说著就拿了一包拆开。 偶尔厚脸皮地接受別人的好意,能更好地促进双方之间的感情。 该说是进步吗? 虽然莫逢春故意弄洒了他送的饮料,但今天跟他说的话,可要比过去都多。 浓郁醇厚的坚果香在口腔蔓延,程以嘉却有些食之无味。 正如莫逢春说的那样,他来医院看望她,只是因为工作而已。 与她相处融洽,取得其信任,也只是为了温水煮青蛙。 在不引起莫逢春应激和反感的情况下,记录她的口供,儘快推动这次的事件结案。 可惜莫逢春的警惕心太强,程以嘉能感受到,他不曾被莫逢春真正接纳过。 任务毫无进展,所以他今日才会拿著柠檬水过来,尝试打破这段时间凝固的关係。 但莫逢春的反应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他想过莫逢春会接受,甚至之后的態度会软化一些,也想过莫逢春不会接受,依旧把他当空气冷落。 却唯独没有预测过,莫逢春表现出了不同寻常的尖锐,丟了那杯饮料,並坦言她这么做是故意的,还指责他假惺惺。 虽然想要得到的信息,从某种程度上,算是从莫逢春嘴里听到了,但此时的程以嘉,总有股道不明的鬱结。 一小包杏仁很快被他吃完了,程以嘉把手里的包装袋扔进垃圾桶,还是没忍住为自己发声。 “虽然来看望你確实是出於工作需要,但这段时间我对你的关心也不是假的。” 这样的辩解,总有种斤斤计较的嫌疑。 但生平第一次被人指责“假惺惺”的程以嘉,觉得有必要捍卫一下自己正直的小警员形象。 “…有著不纯粹出发点的关心,也是一种別有用心。” 嗓音冷淡,莫逢春这么回答,几缕黑髮垂落,半遮侧脸。 这样深刻且偏执的回答,令程以嘉哑口无言。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过了,任务结束后,你也就不需要来医院了。” 莫逢春微微侧头,肩膀处的髮丝微乱,黝黑的眸子平静无波。 “也就不需要向我提供你所说的,真心的关心了。” 程以嘉从这番送客的话里,品出了淡淡的嘲讽,但他没有觉得生气,而是突然想通了某些细节。 莫逢春是个敏感又警惕的人,她不会察觉不到他的善意,之所以迟迟不肯信任他,是因为她知道他迟早会因为工作结束离开。 年龄和职业使然,他们之后不会再有过多的交集。 表现出漠然冷淡,捂好自己的感情,仿佛这样,她感受到的分离也就不那么煎熬和难过了。 程以嘉忽然认识到自己的致命缺点。 之前发生过不少,在办案期间,他明明是正常安抚受害人,却被对方过度依赖,甚至发展成示爱的情况。 这样的状况,一度让程以嘉感到很棘手和头疼。 为了断绝那些人不切实际的想法,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坚决拒绝,那些人离开的时候都面色难看,程以嘉也不好受。 看不过眼的前辈曾提醒他,说他对於人际关係的距离把握太过糟糕,这样下去,必然会继续引得別人误会,惹出更多麻烦,所以要儘快改正。 程以嘉也有心修改,可唯独这方面,他没办法轻易扭转,距离把控状態也时好时坏。 但慢慢地,程以嘉还是摸索出来了个小诀窍。 如果与他人相处时,发现对方出现不自在后退、视线闪躲或者忽然脸红等情况,这就说明两人的距离太近了,要及时道歉並保持距离。 靠著这样的小技巧,以及同事的配合提醒,程以嘉很少再犯这样的错了。 但莫逢春不一样。 程以嘉哪怕是和她贴得很近,一眨不眨地跟她对视,她也是近乎没有其他表情和动作的。 本就对距离迟钝的程以嘉,碰上莫逢春这样的类型,根本束手无策。 他也完全意识不到,自己又不知不觉,在莫逢春身上,犯了多少跟对方距离过近的错误。 直到此时,程以嘉才如此深刻地感知到,他自以为是的善良和体贴,无法与人保持正常社交距离的性格,对於那些深陷案件,情绪不稳定的人来说,是如此的残酷。 这样的认知,令程以嘉脊背发寒。 还好,莫逢春冷静又聪明。 在他迟钝地还没察觉到异样时,她已经选择及时推开他,避免过度依赖造成的伤害了。 看著病床上端坐著的,如同水墨般的莫逢春,程以嘉只觉得愧疚又心虚。 “对不起,我对人与人相处之间的距离把控能力很差劲,如果之前有让你误会或者不舒服的话,我先道歉。” 莫逢春没有惊讶,她早有预料。 毕竟程以嘉与她相处过程中,確实很喜欢时不时凑近她。 起初莫逢春还以为这人是故意的,长得人模狗样,实际上有著变態癖好。 可她没有在程以嘉眼里发现多余情绪,甚至他的脸上也没有一丝不自在。 为了更好地观察程以嘉究竟是在演,还是真的有天然属性,莫逢春这段时间没少纵容他,更没有提醒他。 “既然知道,那就要改啊,都是大人了,为什么还这么幼稚?” 视线落在程以嘉身上,莫逢春语气平淡,没什么多余情绪。 “……” 我也只比你大四岁,不要说的我好像已经成大叔了似的。 不对,为什么你训人训得这么熟练,好像我才是犯错的小孩? 百感交集的程以嘉霎时无言。 半晌,他才有些僵硬地开口。 “总之,感谢你今天的配合,我先走了。” 莫逢春没急,系统开始急了。 【 不要啊!不要啊!他这一走,说不定就是一辈子,到时候你怎么拆他的男cp?好感先不说了,至少让他留下联繫方式!】 然而莫逢春完全无视系统的尖锐爆鸣声,一语不发。 没等来莫逢春的回答,程以嘉便知道她是默认了,於是起身往门口走。 然而,手刚搭在门把上,他便听到莫逢春那如同泠泠泉水的嗓音。 “你是不是不会来看我了?” 脚步顿住,程以嘉却忍住没有回头。 “任务结束了,你也知道。” 身后的声音又消下去了,程以嘉扭开房门,听见莫逢春低声道。 “还说不是假惺惺。” 心跳乱了半拍,他合上病房门。 —— 谁懂这一对的萌点哈哈哈 第22章 贴心到理由都提供了 系统从莫逢春最后的两句话里,慢慢品过来了点味儿。 程以嘉是因为任务接近莫逢春的,虽然他对莫逢春很主动,其中的关心也並非作假。 但诚如莫逢春说的那样,不纯粹的好意,也是別有用心。 他要与莫逢春打好关係,因为有求,所以看似处於被动状態,一切都取决於莫逢春的態度。 但实际上,真正被动的是莫逢春。 因为她多了个隱藏任务,那就是给程以嘉留下深刻印象,方便日后拆他跟陆望泽的男同线。 要让程以嘉在任务结束后,依旧能偶尔惦记著她,並不是太轻鬆的事情。 或许正是意识到了这点,莫逢春最开始与程以嘉相处时,並不发言,也不回应,只是偶尔视线落在他身上片刻,而后又慢慢移开。 系统原本以为莫逢春当时是在摆烂,但现在回想起来,莫逢春更像是一边维持著阴鬱形象,一边观察程以嘉的性格与特点。 面临凝滯的平静关係,程以嘉必定会想办法推动,而莫逢春也一直都在等著他的新动作。 故意打翻饮料,坦荡地承认自己的恶劣,她用著那张平静到麻木的表情,就连嘴里吐出的话语,都敷衍到没染上什么情绪。 仅仅是靠著只言片语和適当的语调停顿,便引得程以嘉按照她想要的方面联想。 为什么莫逢春会做出这番冒犯人的行为? 因为她本就阴沉,尤其是还经歷了这样的惨案。 这个敏感到尖锐孩子,哪怕嘴上说著故意,却依旧不能將其行为定义为真正的不礼貌。 程以嘉下意识这么想,自然也就不会对莫逢春生气,甚至还会表现出更包容的態度。 实际上,莫逢春要的就是程以嘉这样想她。 她面无表情地说出异样又病態的天真话语,也不过是想要加深程以嘉对她的片面认知而已。 当然了,表现出的不正常也不能过火,她更要適当展现这个年龄该有的幼稚和天真。 比方,装作听完程以嘉的回应后,出於认同感,第一次给他递了零食。 哪怕只是吃剩的三颗杏仁。 【 她是个可怜到有些不正常的孩子,本性並不坏,因为太聪明敏锐了,所以提早意识到过於依赖我,只会在分离的时候更痛苦绝望,出於自保,才会做出不適宜的行动。】 这样的想法,在莫逢春明里暗里的引导下,会在程以嘉的脑海里愈髮根深蒂固。 意识到自己在与莫逢春的相处中,確实没能维持好本该有的距离感,程以嘉必定会本能地將自己摆在过错方。 所以他对莫逢春道了歉。 真挚的,愧疚的。 莫逢春已经提供了他所需的讯息,他的任务已经结束,这个道歉其实也是某种意义上的告別。 如果不能在此时,留下能扯住程以嘉的鉤子,哪怕之后还有机会遇到程以嘉,他也会因为愧疚以及不自在,下意识避开她。 这样,她的隱藏任务就算失败了。 莫逢春不会任由这种情况发生。 所以她留了鉤子。 【 你是不是不会来看我了?】 ——你真的要走了吗? 【 还说不是假惺惺。】 ——果然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专为程以嘉量身定製的鱼鉤。 因为害怕离別,所以先一步將人推远,却又会在面临真正的离別之时,说出这般平淡,却令程以嘉听起来难过又酸涩的话语。 若程以嘉今后真的不再来看莫逢春,那便坐实了莫逢春说他虚偽且假惺惺的话,若他真的会再次来医院… 那莫逢春的任务就成功了。 工作之外,她便会成为程以嘉唯一放不下的对象。 当然,这並不是指莫逢春对程以嘉有多重要,两人关係有多曖昧。 但哪怕仅仅是超越了萍水相逢阶段的感情,对目前的系统和莫逢春来说,也已经足够了。 【 …… 】 这一刻,系统忽然回想起莫逢春询问它智商是不是不太高的话。 它智商真的没问题,实在是莫逢春刷人好感的路子,跟普通言情套路不太一样。 按照系统的言情套路资料库,莫逢春应该接受程以嘉的饮料,然后適当地表现出自己对他的依赖,以此获得对方的怜惜和不忍。 不过想到程以嘉特殊的状况,系统又觉得这样的常规套路,对他確实没什么作用,甚至还会起反作用。 因为程以嘉对人际交往的距离把控能力弱到不行,经常会因此被人过度爱慕,甚至还要在结案后,耗费许多精力拒绝那些人。 这样的经歷致使他会对別人的过度依赖感到抗拒,说不定莫逢春在当时越是表露出依赖,他意识到不对劲后,就越会在结案后疏远她。 第一个男人就这么难搞。 只是引导程以嘉在任务结束后,能与莫逢春保持联繫,都要如此耗费心力,不敢想之后如果真要攻略他,那会有多地狱。 系统顿时有些脑子不够用的悲伤和压力。 就当它智商不太高吧,莫逢春智商高就行。 这般想著,系统便从空间里钻出来,光球围著莫逢春殷勤地转圈圈。 【 亲爱的宿主,是我错怪你了,你智商超高,情商满分,是肩负起重大责任的完美人选,我会永远忠诚,永远跟隨你,么么噠。】 【 不过你说,程以嘉真的会再来吗?】 没有五官的光球停在莫逢春面前,冰冷的电子音也藏不住那腻歪到不行的諂媚。 莫逢春知道系统是反应过来了。 看来不算太笨。 “可能吧。” 扫了眼桌面上,被程以嘉落下的柠檬水,莫逢春低声道。 系统以为莫逢春灰心了,连忙鼓励。 【 放心,他肯定会来的!好歹也是善良正直人设,不来不就坐实了假惺惺的行为?他心里估计也迈不过去这个坎儿。】 方方正正的冰块融化成圆润单薄的形状,依偎著杯子里的柠檬片。 莫逢春收回视线。 她其实並不担心程以嘉不会再来看她。 因为她已经贴心到,连程以嘉下次来的理由,都为他提供了。 ——她没喝到的柠檬水,他没能完全履行的约定。 不过,也不能排除,程以嘉並非是完全符合人设那样的正直形象,他有极小的概率会斩钉截铁地与她断开联繫。 但就算如此,莫逢春也依旧没有丝毫紧迫与慌张。 她大多数时间情绪都很稳定,稳定在厌世却不至於自杀的,刚刚好的状態。 想起程以嘉左眉眉头的淡色小痣,莫逢春有些怠倦地闔上眼。 就算不是主动的,程以嘉也迟早会再次因为任务被动地找上她。 因为,他接手的下个案件,依旧与她有关。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的话。 第23章 总是快他一步 周五,学校放假。 大部分学生整理完东西就离校回家了,还有小部分住得近的学生,特意留下来做周末作业。 以往的林景尧和陆望泽,都隶属於离校大队。 林景尧是因为有计划也自律,不需要刻意待在学校也能自主完成作业。 陆望泽就单纯许多了,他就是一秒不想在学校多待。 今日两人都没走,是因为在等李静雅。 李静雅作为班主任,这周轮到她值班,註定要晚一些离校。 他们俩要等著她工作结束,再一起前往医院看望莫逢春。 林景尧倒是適应得很快,这会儿已经开始做题了。 只不过,他留在班级的解题效率显然不算太高,因为总有几位同学向他询问解题思路。 无人约束的放学教室里不算安静。 除了林景尧周围的学霸组讲题声,还有跟朋友打闹的八卦閒聊组,更有自言自语吐槽作业过多的破防组。 陆望泽感觉有一堆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他烦躁地咬了咬笔帽,胡乱在练习册的选择题上选了d,然后在草稿纸上胡乱涂画。 【 哈哈哈,老婆被一群人围著,总觉得泽宝快嫉妒死了。】 【 一周了,泽宝你还是犟到不愿意先道歉。】 【 人在现场,能闻到巨大的醋味。】 【 亚洲醋王是谁啊?好难猜哈哈哈。】 【 占有欲大爆炸,许愿泽宝直接冲向尧宝,把老婆从人群里拽出来,然后踉踉蹌蹌。】 草稿纸被黑色水笔糟蹋得不成样子,陆望泽胸口的鬱闷依旧没有消散,他撑著头,看了眼第三排靠墙的位置。 那是莫逢春的座位。 他们在校的课程很紧,每天都忙忙碌碌,莫逢春的桌面没几天就被各种卷子和资料覆盖了。 莫逢春的同桌跟她关係不算太亲近,出於敷衍的好心,他只隨手拿了几本莫逢春的书,把那些卷子和资料压住,不至於纸张被风吹走就好。 这些天,陆望泽瞧著莫逢春的桌面越来越乱,莫名地,他总是想起每次下课或者放学时,对方安静整理资料的背影。 莫逢春比林景尧还要强迫症,甚至到了很是怪异的程度。 各科资料用文件夹划分清楚,桌面除了当节课需要用到的內容,再也不能留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她的指甲总是乾乾净净的,还要修剪到最短,略显厚重的黑髮永远维持在腰部,刘海总是略长,半遮眼皮,显得有些阴沉。 如果食堂分发小番茄或者葡萄之类的水果,莫逢春必定要选够偶数,她的饭量偶尔取决於,一次性筷子是否掰得平衡。 总之,莫逢春是个小怪癖很多的人。 多到自詡不怎么关注她的陆望泽,光是看著她那略微杂乱的桌面,就能回想起一堆细节。 莫逢春要是返校,看到那乱糟糟的桌面,估计嘴巴都要抿得比直尺还要平了吧? 陆望泽胡思乱想,笔盖被咬裂。 他决定了。 等同学们都前往操场上体育课的时候,他晚走一些,大发慈悲地简单帮莫逢春整理一番。 当然,这件事不能告诉任何人,也不能被人撞见。 那天的下午第二节是体育课,第一节是自习,班长林景尧坐在讲台上照看纪律。 陆望泽抄著错题,时不时扫一眼墙上掛著的钟表,又瞧瞧莫逢春那等人整理的桌面。 他有种莫名的期待与兴奋,像是积攒在心头的闷气正在消散,逐渐被未知的东西所取代。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 陆望泽看见林景尧光明正大地从讲台走下来,让副班长代替他坐镇。 林景尧自己则坐到莫逢春的位置,很是自然地帮她整理起桌面。 当著全班的面,却没人多问,也没人会多想。 因为林景尧就是这样热心的性格,因为林景尧是很负责的班长,因为对谁都差不多的友善,所以大家见怪不怪。 笔盖被硬生生咬碎,陆望泽看著林景尧有条有理地帮莫逢春整理资料,一股莫名的愤怒在体內灼烧。 莫逢春的桌面逐渐整洁,陆望泽的心情却糟糕而混乱。 安静的教室里,陆望泽猛地站起身,椅子在地面剐蹭出突兀的声音。 不少学生朝他看过来,疑惑的,反感的,看热闹的,浑水摸鱼的…这些视线落在陆望泽身上,令他更为躁动。 手里正拿著莫逢春试卷的林景尧,此时也看了陆望泽一眼。 “还没有下课,你要做什么?” 比起其他人的视线,林景尧的视线要更平淡,但陆望泽就是觉得他在嘲讽自己。 “上个厕所不行吗?” 陆望泽盯著林景尧,忽而扯了扯唇,沉声回应。 林景尧转过脑袋,重新將注意力放在整理莫逢春桌面这件事上,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 “可以,快去快回。” 陆望泽大步出了教室,面色阴沉至极,他用凉水洗了好几遍脸,却依旧无法使脑袋里翻涌的恨意平復下来。 班长就了不起吗? 班长就能以权谋私吗? 他怎么以前就没发现林景尧这么虚偽噁心呢? 无法追溯的负面情绪不断发酵,陆望泽一想到莫逢春得知林景尧贴心帮她整理东西后的反应,就控制不住地嫉妒与扭曲。 林景尧明明都有那么多了,为什么还要跟他抢? 这样的想法愈发强烈,额发往下淌著水珠,一滴滴砸在陆望泽的手背,凉意蔓延,他咬紧的牙关骤然放鬆,心臟重重跳动。 手指搭在水龙头上,指节凸起,陆望泽忽然有些慌乱和茫然。 他又是在恨林景尧跟他抢什么呢? 陆望泽站在原地,怔愣了许久,直到下课铃响起,走廊人群窜动,他才迟钝地用纸巾擦了擦潮湿的脸和手。 是了。 他是在怨林景尧总是快他一步。 至於哪一方面,陆望泽没有深究。 他把一切都归结於自己是个阴暗的人,总归会控制不住去嫉妒林景尧那种幸福的角色。 明明,他跟莫逢春才是相似的。 可莫逢春是个蠢货,贪恋林景尧那平等到廉价的友谊,从来看不到他。 明明,她最开始是跟他比较要好的。 为什么她能轻易改变? 为什么她能轻易忘记? 这不公平。 莫逢春,要比林景尧討厌一百倍。 第24章 如鯁在喉 “景尧、望泽,你们两个准备一下,我们要走了。” 忙完的李静雅站在教室门口,朝林景尧和陆望泽挥了挥手。 这句话强行把陆望泽从那股阴沉潮湿的记忆拉回现实。 手下是画的乱糟糟的草稿纸,陆望泽把破破烂烂的纸张捏成纸团。 “好。” 林景尧应了一声,整理完书本就跑到了李静雅身边,把纸团扔进垃圾桶,陆望泽沉默著跟上去。 学校后门有停车区域,李静雅的车就停在那边,林景尧坐在副驾,陆望泽打开后车门坐进去。 等红灯的时候,陆望泽发觉李静雅时不时从后车镜看他,似乎是想说些什么。 很显然,副驾驶的林景尧也发现了。 “妈,你有什么要跟我们说吗?” 绿灯亮起,车辆在马路上直行,李静雅目视前方开了口。 “莫家的案子,警察那边已经有结论了。” 林景尧和陆望泽齐齐看向开车的李静雅,却听李静雅嘆了口气,半晌才继续道。 “说是案发现场没有第三人,莫宇业在殴打莫逢春的过程中,意外踩到酒瓶从残缺的护栏处坠楼死亡。”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短暂的错愕后,林景尧竟莫名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他唇色微淡。 “所以医生当时说逢春她长期遭受暴力,那个对象就是莫宇业?” 这是第一次,林景尧对长辈直呼其名,但李静雅没有纠正。 “是,警方那边说逢春亲口承认了。” 脑袋一片空白的陆望泽依旧下意识否认,脸上却有著明显的慌张。 “怎么可能?莫宇业明明对莫逢春很好,这件事大家不都很清楚吗?” 牙齿发颤,陆望泽想起莫宇业在饭局上询问他跟莫逢春相处的怎么样,他当时衝动而恶意的回答。 【 不怎么样,我觉得她怪我们抢走只属於她的父亲,我主动跟她说话,她都不理,在学校也是躲著我。】 【 莫逢春,我告诉你,你不想你爸再婚,我还不想我妈再婚呢!如果不是为了我妈,你以为我会理你吗?难怪大家都不喜欢你!】 他回想起莫逢春藏在桌底,染了血痕的手指,也想起莫宇业经过莫逢春时,她那只显露出了一瞬的,本能的抗拒和紧绷。 向来以慈父示人的莫宇业,听完他的怨气,只温声说他会跟莫逢春聊聊,陆望泽便真的单纯地以为莫逢春最多只会被训斥几句。 可如果莫宇业是人面兽心的畜生,那所谓的,针对莫逢春的“谈谈”,就绝对不会只停留在言语中。 莫逢春会被打的。 因为他说了那种话。 “最开始我们也不愿意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 李静雅透过后视镜看了眼面色煞白的陆望泽,轻声劝道。 “…或许现在对你们说这些话还早了些,但这个世界上,不是所有人都能称之为人,还有许多披著人皮的鬼。” 陆望泽不说话了,他意识到自欺欺人完全没有作用,愧疚和自责如同汹涌的潮水將他淹没,呼吸声紊乱。 他依旧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易怒衝动,发现做了难以挽回的错事后,第一反应就是懦弱地逃避躲开。 “我…我突然想起今天要去兼职,李阿姨,你在附近停一下吧。” 李静雅有些错愕,她扫了眼后视镜里的陆望泽,想知道他是以什么表情说出这种话的,可对方垂著脖颈,她根本看不到。 “不能请个假吗?还有十几分钟就到医院了,还有,你一直兼职的拳击馆不是在这边啊,赶过去会很麻烦…” 身体和精神都紧绷到快要到极限,陆望泽死死攥著拳头才能压下胸口的动盪,他假装平静地说出这番半真半假的话。 “是新兼职,只是过去帮忙一两个小时熟悉一下流程,你们先过去,我晚点再坐公交去医院。” 知道没办法强行扭转陆望泽的决定,李静雅只能鬆口答应,把车子停在路边。 “好吧,不过你注意安全,如果因为意外耽误得太晚,记得给我们打电话,我到时候去接你。” “我知道。” 陆望泽回了一句,便拿了书包,打算立刻下车,却听李静雅又道。 “对了,把书包放车里吧,也省得你来回拿行李了。” “嗯。” 收回拿书包的手,陆望泽正要关上车门,一直沉默的林景尧侧过脸,盯著陆望泽泛红的眼眶开口。 “你在躲什么?” 身体骤然紧绷,被戳破心思的陆望泽对林景尧的恶感更强,他冷冷地对视过去,却没有回应林景尧的话。 车门被关得用力,隔断了两人的视线。 李静雅这会儿终於察觉到林景尧和陆望泽之间的暗流涌动了,她担忧地看向林景尧。 “景尧,你跟望泽闹什么矛盾了吗?” 本以为一向乖巧省心的儿子会跟她解释清楚,可林景尧只是对著她笑了笑,似是不想多说。 “没有。” 李静雅有些头疼,但她清楚有些事情,粗暴地进行追问只会適得其反,便暂时搁置了心头的顾虑,发动了车子。 林景尧把车窗半开,看著陆望泽跑著过马路,进了一条街道,直到对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视野,这才慢慢收回目光。 对莫宇业家暴的过度否认,对看望莫逢春的过度逃避… 陆望泽究竟在隱瞒著什么? 那有关莫逢春的,他却不清楚的事情。 车窗没有关上,林景尧的黑髮被吹得凌乱,捏书包肩带的动作略显烦躁。 此时的林景尧,忽然开始后悔前段时间忙於接受其他同学的邀约,没怎么跟莫逢春和陆望泽相处。 他所知的信息太零碎单薄,只清楚有段时间陆望泽开始很主动地找莫逢春搭话,但莫逢春跟之前一样,对陆望泽的態度没什么变化,依旧不热切。 其实莫逢春对所有人的態度都那样,但也不知是不是陆望泽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热脸贴冷屁股很丟人,便开始兀自生闷气。 莫逢春或许是迟钝到没有察觉,又或许是意识到了但不想管,总之他们俩的关係又降到冰点。 没过多久,情况又反过来了,变成莫逢春主动联络陆望泽。 起初陆望泽还比较彆扭地接受,后来又开始不自在,便躲著莫逢春,莫逢春发现后,也没再强求。 两人的关係经此波折,似乎没什么变化,依旧保持著不近不远的距离,但实际上,却多了几分道不明的对抗与僵滯。 那时的林景尧,意识到著两人的异样,本想弄清楚状况后调解,可陆望泽和莫逢春都缄口不语。 他束手无策,便只能放弃。 之所以放弃得如此轻易,是因为林景尧很乐於帮人调和关係,但也懂得不过於冒犯別人的边界,以免招致他人反感。 或许是有这点原因吧。 但林景尧很清楚,他没有继续探究陆望泽和莫逢春之间的事情,最根本的原因在於,当时的他,对於那些琐碎的事情,从未有过太多的探索欲。 如果陆望泽或者莫逢春愿意跟他聊,他便耐心听完,並適当给予安慰和建议,若对方不愿意,他也並不强求。 可现在的林景尧,一想到莫逢春会跟陆望泽有著他不知道的曾经,他就焦虑到快要疯了。 明明之前不是这样的。 不管是陆望泽,还是莫逢春,都是他的朋友,因为三家人住的比较近,或许比其他朋友关係更亲近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他希望莫逢春与陆望泽能关係融洽,成为彼此的朋友,所以一开始就是他主动把陆望泽和莫逢春凑到一起的。 大家都是朋友,他又怎么会妒忌陆望泽与莫逢春之间有彼此的小秘密? 一周前的他,绝对不会有这种想法。 可自从莫家出事后,他的情绪就开始不受控制,甚至会因为莫逢春出事而过度反应。 其实陆望泽在医院里说的没错,他当时的反应確实不正常。 那些在脑袋闪过的模糊画面,那些无法解释的情绪动盪,將他拖进挣不开的绝望深渊,能够获得喘息的途径就只有莫逢春。 陆望泽跟莫逢春之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他此前无意探究的过往,如今成了哽在喉咙的鱼刺,吐不出,咽不下。 第25章 欠她太多了 车子驶入医院停车场,李静雅把车停好,与林景尧一起前往莫逢春的病房。 病房外,陆婉已经在等著了。 见到李静雅和林景尧,她脸上有了笑意,正要打招呼,发现陆望泽没有跟来,唇角的弧度便又滯住了。 李静雅瞧著陆婉情绪不佳,连忙解释。 “原本望泽是要跟我们一起来医院的,但他忽然想起今天有新兼职,那边应该不太好临时请假,他只能等兼职结束,晚点再过来。” “不用担心,我跟望泽交代过了,如果兼职下班时间太晚,就打电话给我们,我到时候开车去接他。” 不想因自己的负面状態影响到李静雅和林景尧,陆婉勉强地扯了扯唇。 “我知道了,先进去吧,逢春一定也想你们了。” 陆婉並不是很擅长掩藏情绪的人,她的心事重重被李静雅和林景尧看得清清楚楚。 “婉婉,到底怎么了?你这样可不像没事。” 李静雅拉住陆婉的手,语气担忧。 “难道是望泽那边的兼职有问题吗?” 陆望泽因为兼职,只能晚点到医院看莫逢春,按理说陆婉不会有过多情绪的,因为她一向很体贴,怎么今天反应这么奇怪? 想来想去,李静雅只猜测陆婉不放心陆望泽的新兼职。 陆婉看著李静雅,眼圈泛红,半晌才反握住好友的手,拉著李静雅在一旁的长椅坐下。 “静雅,你是不是跟望泽和景尧说过,莫宇业家暴逢春的事情了?” 李静雅有些不解。 “对,来的路上,跟他们两个简单说了提案子的缘由,但这也不是什么不能提的事情吧?我提前说,是想让他们更体谅逢春。” 苦笑了一下,陆婉轻声道。 “这事確实没必要瞒著他们,只是景尧会因为逢春的遭遇而更体贴她,望泽得知这些恐怕只会想暂时躲开逢春。” 李静雅眼里浮现出错愕。 “这是什么意思?望泽他为什么要躲逢春?” 想起陆望泽那慌张的模样,林景尧看向陆婉,眉眼低顺,语气却微冷。 “是因为他心虚吗?” 陆婉朝著林景尧点点头,嗓音低低。 “我猜是的,那孩子看起来人高马大,实际却非常幼稚,得知自己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情,一时不知道怎么面对逢春,就先选择逃避了。” 李静雅仍旧想不通缘由,她蹙起眉询问。 “望泽做了什么事?不管是莫宇业家暴逢春,还是莫家出了这样的惨案,明明都跟他没关係,他为什么会心虚到不敢来看望逢春?” 手指紧张地交错在一起,陆婉霎那间泪如雨下,声音颤抖,自责不已。 “…都是我的错,我和望泽都对不起逢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李静雅连忙从包里拿出纸巾递给陆婉,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 她没有再著急追问,而是沉默著安慰陆婉,任由好友先发泄负面情绪。 好一会儿,陆婉才稳定下来,她眼睛红红,断断续续地把林家人不清楚的隱情交代清楚。 “两个多月前,我第一次跟莫宇业相遇,他很健谈,我们在那天聊了很多,得知彼此的孩子是好友后,我便对他更不设防了。” “莫宇业很关心我和望泽,也经常借钱帮扶我们母子,他说他喜欢我,我想我对他也是有好感的,所以顺从了那种曖昧。” “望泽原本对莫宇业有些抗拒,但可能是觉得我喜欢莫宇业,也可能是觉得莫宇业確实是不错的人,慢慢地態度也就软化了。” “我知道,望泽他虽然从小跟逢春一起长大,但两人的关係確实没有逢春跟景尧亲近,我也不曾强求过。” “或许是意识到两家人可能会生活在一起,望泽那段时间对逢春主动了很多,但逢春並非是很热切的类型。” “望泽向来衝动,他不知胡思乱想了什么,在一场饭局上,当莫宇业询问他跟逢春关係怎么样时,他…说了很不好的话。” 回忆到这里,陆婉又开始控制不住流眼泪,纸巾都被泪水打湿了。 “他说了什么?” 李静雅抽出几张乾净的纸巾,帮陆婉擦了擦眼泪。 “那孩子说逢春跟他相处的一点都不好,说逢春不想被人抢走只属於她的父亲,说…难怪大家都不喜欢她。” “这…” 面色难看起来,李静雅想说陆望泽这番话太过片面和刻薄,但瞧著陆婉愧疚不已的表情,终究是不好说什么。 林景尧则直白多了,他站在一旁,眼睫低垂,面色被笼在阴影中,让人看不清此时的表情。 “他太过分了。” 所以,莫逢春那段时间对陆望泽主动,就是因为陆望泽在莫宇业面前说了这番话,导致莫逢春被莫宇业教训了。 当时的莫逢春是被莫宇业打成了什么样子,才会违背沉默的性格,尝试主动贴近陆望泽? “太过分了。” 林景尧又道,嗓音微沉,语气听不出什么,只有那纤长浓密的眼睫下,是汹涌沸腾的戾气和愤怒。 “对不起,我没能及时拦住他。” 陆婉抽泣著替陆望泽道歉,很是自责后悔。 “你也不能完全预料未来啊。” 李静雅嘆了口气:“再说,最该道歉的是望泽那孩子,他有跟逢春道歉吧?” 鼻音有些重,陆婉眼眶发涩。 “我不知道,但看他今日的態度,应该是没有。” 这下,李静雅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如果陆望泽是她的儿子,她已经拿棍子抽他了,必要的时候,压著陆望泽给莫逢春跪下也是正常的。 当然了,在教导林景尧的过程中,她和丈夫都没有对儿子使用过暴力,主要是林景尧本身就很懂事。 思来想去,李静雅只能提点陆婉几句教导孩子的话。 “婉婉…必要的时候还是要好好管教孩子的,教会他们是非,否则他们永远长不大。” 眸子闪过一丝偏执,陆婉哑声开口。 “我知道,不管怎样,是望泽犯错在先,在逢春原谅他前,他本就该一直道歉认错。” 好友已经表了態,李静雅便不好再多说,只是劝道。 “这件事,归根结底是望泽的错,你也不该把孩子的错误全部归结於自己身上,你又没做对不起逢春的事。” 这话本意是宽慰好友放轻鬆,却不料陆婉听了这话,又开始哭泣。 “我也对不起逢春。” “莫家出事的那天下午,我邀请逢春来家里吃点心,和她聊了一会儿天,临走前,逢春说莫宇业不是好人,说他想跟我结婚只是为了將来骗保。” 此话一出,李静雅和林景尧都面色倏变,他们都未曾料想到莫宇业竟然如此畜生,愤怒霎时燃烧。 “他竟然想利用你的病情做这种事!难道就不怕下地狱吗!?还好逢春提醒了你…” 李静雅气得面红耳赤,声音都有些颤抖,然而话题转到莫逢春身上时,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那怒火一下子变成刺骨的寒冰。 “…所以当晚案发,是因为莫宇业得知逢春提醒了你,才会气到想要把她打死,只是实施暴力过程中出了意外,他最先坠楼死亡?” 眼睛通红,泪水打湿脸颊,陆婉悲痛欲绝,悔恨和自责在身体交错,像是要把她的神经都切割。 “如果当晚莫宇业来找我时,我没有婉拒他,就不会暴露逢春了,都是我的错,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我和望泽欠逢春太多了…” 没想到案情中竟有这样的纠葛,李静雅一想到逢春受的委屈,便也控制不住眼睛发酸。 “过去改变不了,但也不能因此放弃现在和未来,莫宇业死了,对逢春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今后我们一起好好照顾她。” 陆婉点头,眼睛已经哭肿了。 “我会的。” 第26章 离我远点 李静雅和陆婉还在低声说些什么,林景尧已经完全听不进去了。 医院墙壁惨白刺目,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如同不规则玻璃碎片的画面在他脑袋里炸开。 …… 阴沉闷热的下午,他走进昏暗的房间,躺在床上的人,几乎要与灰色的被褥融为一体。 窗帘搭在一侧,窗户半开,纱窗充当病重的肺部,艰难地吐息著两侧的空气。 “今晚好像要下暴雨了。” 林景尧坐在床边,將一旁的檯灯打开,暖黄色的光亮却只能单薄地照耀一小片区域。 “你的病好些了吗?莫叔叔说再有半个月你就能返校了。” 凌乱的黑色长髮几乎要將她的整张脸都覆盖,莫逢春没有回覆。 臥室门是开著的,莫宇业的影子就像幽灵般佇立在那里。 莫逢春开始咳嗽,把脸埋进被子,以便压抑发出的声音。 莫宇业离开了,他说要去给莫逢春拿药,只是臥室门依旧没有关上。 “先喝点水吧。” 林景尧正要起身给她的杯子里添热水,一只苍白纤瘦的手却从被子里挣扎出来,猛地抓住他的袖子。 他望进了那苍白麵皮上的黑沉眼睛。 “他们是不是走了?” 莫逢春的声音很是嘶哑,还有些许久未曾开口说话的生疏。 “嗯,前几天走的,连告別都没有,似乎离开得很著急。” 说的是陆婉和陆望泽。 屋外传来脚步声,那抓在他手腕的苍白手指猛地收回去,莫逢春又往被子里钻了一些,咳嗽声似乎更急促了。 被碰到的地方没有肌肤的温热,有的只是道不明的阴寒。 窗外开始打雷,空气似乎愈发闷热了。 莫宇业拿来药,温声哄著莫逢春吃下,而后又帮她掖了掖被角,这才看向林景尧。 “这药里有安眠的成分,逢春要睡一会儿,今天你就先回去吧。” 他明明只待了不到五分钟。 但即便如此,林景尧还是听话地跟这位和蔼的长辈告別,只是临走前,他又看了一眼床上的莫逢春。 莫逢春也在看他,额边渗出了汗液,黑髮粘在惨白的面庞,晦暗中,他无法看清她的情绪。 心臟重重跳了一下,他忽然开口。 “我还会再来看你。” 莫宇业的影子似乎僵了一瞬,可林景尧没有关注到,他又快步折返莫逢春的身边,蹲下身子,双手搭在床沿,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我还会再来看你,所以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 袖口被扯了扯,林景尧垂眸,瞧见那几根苍白的手指从被褥探出,像是某种小动物,攥著他垂落的袖口一角。 冰凉的指节轻轻触碰到他的腕心。 莫宇业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脚步逼近,想弄清他们的小动作。 林景尧的心跳莫名快了一些,还带著道不明的心虚慌张。 在莫宇业走过来时,他已赶在莫逢春收回手前,先一步將她的手塞进被褥。 腕骨传来的凉意微麻,像是电流刺激得心臟乱颤,林景尧搞不清楚这种情绪来源,可怜的被角被他抓得乱糟糟。 “你当然可以隨时来看她,望泽搬家了,逢春现在的朋友就只有你了。” 莫宇业笑著开口,林景尧胡乱点了点头。 莫逢春还在看他。 或许是光线问题,檯灯的暖光,跃入了她漆黑的眸底,看起来竟有了极其细微的光亮。 背著莫宇业,她朝他张了张口,却没有发出声音。 明明她的脸上和以往一样,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可林景尧就是觉得不一样了。 盯著那口型,林景尧辨认出她说的那两个字是谢谢。 谢谢。 只是,她在谢他什么呢? 这样的道谢,似乎並不是单纯感谢他来看望她。 …… 林景尧搞不清楚脑袋里这些画面的时间节点,记忆中的片段与现实发生的事件完全不同,令他短暂地陷入混乱和恍惚。 他看著不远处正在抹眼泪的陆婉,耳边嗡鸣阵阵,下意识开口。 “陆阿姨,你为什么没走?” 陆婉愣住,她抬起脸看向林景尧,眼里满是错愕和不解。 “…我要走去哪里?” 李静雅也很是诧异,她看著自己的儿子,却发现他身形不稳,瞳孔有些涣散,连忙起身扶住林景尧。 “突然是怎么了?景尧,你还好吗?哪里不舒服?” 天与地仿佛都要顛倒,林景尧抬起下巴,望著扭曲变形的天板,张著嘴巴大口呼吸。 脚下的坚硬地面,仿佛成了柔软的布料,几乎要承载不住他的身体,林景尧尝到嘴里溢出的铁锈味。 不对。 为什么不一样? 不该是这样的。 可什么才算是正確的? 视线落在模糊颤抖的病房门上,林景尧颤抖的瞳孔定住,他听不清李静雅在说些什么,只是用力拉开她的手,冲向那间病房。 这实在不是有礼貌的行为。 房门被骤然打开,击打在墙面,发出突兀的惨叫。 林景尧站在门口,面色苍白,嘴唇却被鲜血染得很红,他望著病床上的莫逢春,一眨不眨。 穿著蓝白条纹病號服的莫逢春,正靠著枕头半坐著看书,黑髮散在身后,脸上还残留著未曾痊癒的淡淡青紫和薄薄红印。 听到动静,她抬睫看过来,眼睛黑白分明,微垂的眼角看起来病懨懨的,总是缺些血色的唇瓣轻抿著。 视线对视的一瞬,方才那股强烈的混乱和衝动立刻消散,林景尧开始紧张到掌心出汗。 这会儿,李静雅和陆婉已经把林景尧的反常,当成他对莫逢春的关心则乱了。 瞧著林景尧傻站在门口,一动不动,李静雅嘆了口气,拉著他进到屋內,在病床旁坐下。 “景尧,你就算再担心逢春,也不能这么粗鲁地开门,万一又嚇到她怎么办?” “…对不起。” 林景尧忽然不敢多看莫逢春了,他垂下脑袋,视线落在洁白的被子上,双手紧张地叠在一起,心臟像是要跳出喉咙。 陆婉没进来,她方才刚哭过,眼睛还没有消肿,生怕莫逢春担心,此时正在病房外一边平復心情,一边擦粉遮盖异样。 李静雅不再多关注林景尧,她看著莫逢春,眼中有毫不遮掩的怜惜,伸手帮她捋了长发,轻声安抚。 “逢春,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你不用害怕,接下来放心养病就好,剩下的交给叔叔阿姨,我们会帮你的。” 没有等来莫逢春的回覆,李静雅也並未放在心上,开始说些学校里发生的趣事给莫逢春解闷。 只是,身为班主任的职业素养,她的閒聊註定持续不了多久,很快话题就落在了学习上。 “…对了,课业那边你也不用压力太大,景尧的笔记做得很清楚,他可以跟你讲这周学的新知识,还有不懂的,你跟我说,我到时候跟学科老师们沟通。” 莫逢春的成绩很拔尖,跟林景尧不相上下,如今因著住院耽误上学,李静雅自然不会允许这个好苗子落后。 李静雅又说了好些话,说的嘴巴都干了,她喝了几口水,忽然想起自家儿子半句话还没跟莫逢春说上。 “对了,景尧这段时间也很掛念你,让他跟你聊几句。” 话题突然转到自己身上,林景尧有些紧绷地抬起脑袋,望进莫逢春黝黑的眼眸。 她的眼睛像是沉沉的夜幕,繁星坠落,只剩荒凉的幕布,几乎要將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林景尧半晌说不出话,沉寂在房间蔓延,他的思绪混乱,只吐出一句记忆中说过的话语。 “你的伤好些了吗?” ——你的病好些了吗? 说完这句话后,林景尧便舌根发麻,像是吞了苦涩至极的药物,连带著喉咙都在刺痛。 莫逢春依旧缄口不语,她看著他,像是没有人气的苍白雕塑,那双漆黑的眼睛却突然瀰漫大雾,降下淅淅沥沥的阴雨。 一滴,两滴… 许多滴泪珠从眼角滑落,在毫无血色的麵皮上洇开。 这是李静雅第一次见莫逢春流泪,一向沉默如槁木的女孩,受了委屈后,落泪都是寂静无声的。 李静雅眼睛酸涩,正要拿纸巾帮莫逢春擦泪,却未曾料到林景尧更快一步,他凑近莫逢春,弯下腰,似乎想用手指帮她擦去泪水。 只是双手还未碰到莫逢春的脸,就被她抬手挡住了,林景尧的动作僵在半空。 莫逢春还在流泪,眼睫凝了泪珠。 只是离得近了,林景尧才发现她那双潮湿的眼睛里,並非是委屈伤心,而是对他汹涌的厌恶和憎恨。 “…为什么?” 他听到自己这么问,嗓音乾涸,语调颤抖。 为什么要用这种眼神看我? 我做错了什么吗? 垂下的手停顿半晌,林景尧握住莫逢春的手腕。 这些疑问还没有问出,莫逢春开始用力扯他的手指。 她的眼泪温热潮湿,语气却冰冷刺骨。 她说:“离我远点。” 血液因著动作回流输液管,肌肤相触的地方开始滋生红疹,很快就从指尖蔓延到手臂。 林景尧不知所措,抓著她的手微微鬆开,莫逢春终於掰开他缠在自己手腕上的最后一根手指。 “不要碰我。” 她说完就开始咳嗽,苍白的面容浮现异样的緋色,呼吸急促而困难。 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噁心! 被林景尧触碰就像是有无数虫子从肌肤钻进血肉,寄生在她的身体里,她几乎想要把被他碰过的肌肤都割烂。 红疹已经蔓延到脖颈与面部,手背传来胀痛,回流的血液殷红。 李静雅这才反应过来,她惊呼一声,连忙把林景尧扯开,按响床边的铃声。 林景尧面如白纸,眼睛发热。 莫逢春眼中的雨终於停了,他眸中的雨却骤然而至。 雨水淹没骸骨,冲毁一切。 —— 火葬场和修罗场终会到来…这是逢春最后一次为林景尧流泪了,这俩感情线挺让人唏嘘的,后续会慢慢补充~ 话说,第一个用黑猫形容逢春的老婆简直是天才…好萌啊(流口水) 第27章 过敏反应 再次见到林景尧,这位背叛她出轨的丈夫,她会是什么反应? 莫逢春也设想过几次。 但她的想像力贫瘠,对於那重逢的画面,脑袋里仅有一片无法填充的空白。 或许,会像是透过系统屏幕看他一样,她什么表情都做不出,连愤怒和厌恶都如同被装进了密封的玻璃罐里,发泄不出。 病房门几乎是被撞开的,与林景尧对视的那一瞬间,莫逢春清楚地意识到自己错了。 此前透过屏幕看到的人,远远比不上他站在自己面前时,带来的衝击强烈。 禁錮著负面情绪的玻璃罐骤然破碎,她望著此时稚嫩青涩的林景尧,却仿佛瞬间被拉回了纪念日那天的暴雨夜。 完美稳固的婚姻下,是腐朽可憎的虚偽与背叛,充斥著恶意与暴力的夜晚,她所珍惜的一切都被毁了。 李静雅的话,莫逢春一点都没听进去,她看著身旁低著头的林景尧,恨意汹涌,刺痛神经。 她不该相信他,不该和他结婚,不该对所谓的爱情有所期待。 如果她未曾將信赖分给林景尧,又怎么会被这般羞辱和折磨? 那些弹幕说林景尧半年前就出轨了,出轨了男人,还是被睡的那个。 林景尧或许与江辰赫不止一次发生过性关係,而她被蒙在鼓里,还在努力地扮演著一位正常的妻子。 那半年里,林景尧明明已经被江辰赫睡过了,为什么还能对著她硬起来? 是被男人压在身下的可怜自卑感作祟,还是生怕她有所怀疑,习惯性地与她做? 一旦回想起这些,莫逢春就噁心到浑身颤抖。 用被別人吻过的嘴亲吻她,用被別人碰过的身体触碰她,用那样下贱骯脏的躯体玷污她,实在可恨至极。 出差前的那一晚,伏在她身上的林景尧落了泪。 感官被架在半空强行停止,莫逢春睁著朦朧的眼睛,有些呆滯。 感受到肩膀处的潮湿泪痕,她抬手摸了摸林景尧的后颈。 於是,原本温和的律动变得异常激烈。 他边哭边做,莫逢春不知道他为什么流泪,也想不明白,但她也因为生理性刺激,黑色的眼珠也微微潮湿。 他说:“我爱你。”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一遍又一遍。 有些聒噪,但她不討厌。 莫逢春搂紧他,苍白的肌肤因著这场情事氤了緋色,偏低的体温被林景尧烫得升温。 快结束的时候,林景尧想来吻她,莫逢春不太適应这次的频率,有些喘不过气,下意识偏过头躲开了。 她察觉到丈夫的身体倏然僵硬,那温热咸湿的泪水像是淅淅沥沥的雨,落在她的眉眼、唇边与发间。 “宝宝,我爱你。” 林景尧平常都只喊她“逢春”,温柔繾綣又很妥帖的,只有在床上的时候,偶尔才会极其黏腻地叫她宝宝。 他停下所有动作,莫逢春很是难捱,她觉得今夜的林景尧虽然可怜,但行为却实在恶劣,总是在关键时候吊著她。 莫逢春有些不开心,她推了推林景尧的胸膛,想要就此结束。 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林景尧又开始討好地服务她,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却再也不敢触碰她的嘴唇。 “宝宝,你亲亲我。” “亲亲我,好不好?” “……” 伴隨著压抑喘息的情话无孔不入,莫逢春不明白林景尧为什么不像之前那样直接索吻,反而要近乎乞求地等她主动。 她在感情方面偶尔很迟钝,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这沉默的样子落在林景尧眼里,就成了拒绝。 林景尧不再问了,他又开始对她说“我爱你”,那细细密密的吻连同泪珠落在莫逢春的肌肤,独独避开妻子緋色的唇。 莫逢春看著丈夫,似乎终於想通了什么。 她一手撑著床,將上半身抬起,一手搭在林景尧的肩膀,吻上了他,眼眸比夜色还要黑,却蕴著细小的亮光。 “我也爱你。” 她看著丈夫,一字一句道。 林景尧的泪水愈发汹涌,他抱住她,像是归巢的乳燕,终於不再无目的地吐出“我爱你”,多余的话全部都被堵在了两人的唇瓣间。 一夜荒唐。 当时的莫逢春以为林景尧那样的反常,是因为出差前的分离焦虑,现在想想,他分明是因为出轨的愧疚作祟。 莫逢春不能理解林景尧人机分离的行为,嘴上说著爱她,哭得那般可怜,在家里跟她做,在外面出轨江辰赫,被別人做。 一想到自己被骗了半年之久,还在不知情的情况,碰过那么骯脏的身体,莫逢春就想立刻剥下自己的皮,放干身体的血肉。 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好脏! 林景尧为什么这么对她? 他凭什么敢这么对她!? 眼球爬了血丝,五臟六腑被挤压成团,莫逢春想要尖叫,想要抓著林景尧的衣领质问他,想要拿起一旁的水果刀割断他的大动脉。 可她什么都没做。 身下的病床变成了粘蝇纸,她是动弹不得的黑色飞虫。 “…对了,景尧这段时间也很掛念你,让他跟你聊几句。” 李静雅將话题递给林景尧,莫逢春黝黑的瞳孔下移,她看著学生时代的林景尧抬起脑袋看她。 他说:“你的伤好些了吗?” 一如过去,她因提醒陆婉远离莫宇业,而被打得差点没了半条命。 陆家母子搬家逃走,莫逢春在家养伤,愤怒的莫宇业多次控制不住想继续在女儿身上发泄怒火,却因林景尧时不时询问莫逢春的情况,而生生忍下暴戾。 多亏了林景尧,哪怕他什么都不清楚,却也因著热心肠,令莫逢春度过了一段不是太糟糕的养伤阶段。 在林景尧的多次询问下,莫宇业终於没办法再刻意推拒,在莫逢春伤势差不多的时候,允许林景尧来家里看望她。 那时,林景尧也对她说过类似的话。 【 你的病好些了吗?】 家暴的伤势,被莫宇业修饰成模糊的病情,所以当时的林景尧,问的是“病”,而不是“伤”。 过去与现在,因著这句相似的话语重合,仿佛一切都没有改变,莫逢春感到强烈的眩晕和反胃。 有关林景尧的曾经,全部变成令人作呕的霉斑,精神的厌恶与憎恨,转化成无法抑制的生理性眼泪。 她恨到落泪。 身体的血液都在喧囂。 林景尧赶在李静雅前面,无措又慌张地要帮她擦去眼泪,莫逢春汗毛竖起,几乎要呕出鲜血。 “离我远点。” 她挡开了林景尧的触碰。 就像那天晚上,不知情的她,阴差阳错地躲开了林景尧的吻。 林景尧的动作僵住了,他望著她的眼睛,明显是看到了那汹涌绝望的恨意和憎恶。 他不明白,却很慌张,抓住莫逢春的手腕,下意识要问清楚。 被触碰到的肌肤开始发痒,莫逢春的心跳癲狂,她对林景尧的排斥与厌恶深入骨髓,连身体都在抗拒对方的触碰。 她用力掰开林景尧的手指,越是触碰,越是反胃,红疹从指尖蔓延,手臂、脖颈、最后是面颊。 瘙痒到莫逢春快要抓狂,她控制不住地咳嗽,像是接触到了最可怕的过敏源,呼吸都变得困难。 “不要碰我。” 莫逢春哑著声音开口,输液管因粗鲁的动作,致使血液回流,手背鼓起了小包,传来阵阵胀痛。 你这样骯脏的东西,永远都不该碰我。 —— 以免老婆们误会,提前剧透一小点,林景尧没跟江辰赫有过任何亲密关係,但在逢春角度,她被误导认为这俩已经多次那啥了,所以非常应激,想法也很主观哈 那么前夫哥能不能上桌?没被虐疯,没被玩死就可以,以及这章似乎有点危险,能看到的老婆有福了,万一被审核到,估计要刪,但其实我也没写多露骨吧… 第28章 汹涌之恨 【 姐妹,我也是绿茶,所以我懂你,刚刚林妈说那么多关心的话,没见你哭,怎么看到我家尧宝来了,就开始装委屈脆弱了?】 【 小姐姐,我是心机婊,我也懂你,先故意流泪激发尧宝的怜惜,然后演出一副惊嚇过度的推拒,把我家宝当鱼钓了。】 【 浑身都是红疹好噁心啊,莫婊为了勾搭尧宝,真是下了血本,连苦肉计都用上了,殊不知自己现在丑到跟皮肤溃烂的尸体一样。】 【 所以我才不喜欢跟女生玩,不是绿茶就是心机婊,心眼子全用在雌竞上了,还是男生好,大大咧咧的,我都当兄弟处。】 【 对啊对啊,我之前有几个玩得很不错的男兄弟,本来关係很不错,结果他们一交女朋友,那些女的就各种作精,挑拨我们的关係,真是笑死了人了,我要是真喜欢他们,还有这些女的什么机会?】 【 莫大姐真的有点雷人了,没男人活不下去,疑似超绝性缘脑和恋爱脑,离我尧宝远点好吗?好的。】 【 这么饥渴,乾脆去站街吧,不过你免费估计都没人要,一辈子都开不了张。】 【 好担心单纯的尧宝,被倀鬼缠上真是一辈子都毁了,希望老婆能擦乾眼睛,儘快识別莫婊的真面目。】 【 眾所周知,尧宝是泽宝的,男人就该和男人在一起,这是宇宙进化的必要阶段,绝对不能让贱货女插足。】 【 支持,尧宝你註定被压,別再挣扎了,你的余生都会跟男人在一起,只有男人才是你真正的归宿!】 【 感觉莫婊是那种缺爱到不行,以为能攀上我们的尧宝,结果被黄毛骗身,一发入魂,未婚先孕,最后难產死在病床上的小太妹。】 【 莫大姐你別哭了,丑到我的眼睛了,知道你想做出泫然欲泣,泪珠洒落的绝美模样,但你先別出发哈。】 【 …… 】 早在弹幕突然弹出来的一瞬间,系统就尽力屏蔽,可是它本就能量耗尽,根本无法抑制这些尖酸刻薄的恶意。 那些绿绿的弹幕,疯狂围著被医生和护士抢救的莫逢春快速刷新,比以往都要不堪入目。 呼吸罩內起了薄雾,莫逢春的胸膛不断起伏,黝黑的眼睛无神盯著半空,裸露在外的肌肤被密密麻麻的红疹吞噬覆盖,眼皮痉挛。 【 別看了。】 系统光球逐渐拉长,想要遮挡莫逢春的视线,它苍白的行为看起来比莫逢春还要可怜,电子音里有遮掩不住的酸涩和绝望。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莫逢春的泪从眼角划入两鬢,双手死死抓著病床,指甲被抵出鲜血。 “我要看。” 系统听见莫逢春在脑海里回应它,嗓音依旧冷败,却仿佛声声泣血。 莫逢春发现了,一旦她与林景尧產生交集,这些本就疯狂的弹幕,就像是尝到了腥味的怪物更为喧囂可怖。 如果说,卖腐与弹幕是她暂时无法触碰到的无形恶意,那么林景尧就是引导这些无形恶意的具体催化剂。 “我要看得一清二楚。” 看清楚她正处於何等危险致命的位置,看清楚卖腐无孔不入地要將她摧残致死的手段,看清楚她除了为生存与尊严背水一战,再无其他选择。 现在的她,没有办法解决弹幕和卖腐,却能直接接触到林景尧。 於是,莫逢春那积压的怨毒和不甘,全部都不受控制地缠在林景尧身上,化成了可视的靶子。 这位她昔日深爱的丈夫,如今成了这个世界上她最为憎恶的罪人,光是看一眼都反胃抓狂。 她从林景尧那里尝到的幸福,是这一切绝望深渊的诱饵,余生只剩生蛆扭曲的残骸。 林景尧,只有死掉才能平復她身体里的喧囂恨意。 像是意识到莫逢春的决心,压在她双目的拉长光球,重新凝聚成圆润的球体。 系统悬浮在莫逢春的身侧,在纷杂狂乱的弹幕字体內,周身的光辉黯淡到几乎看不到。 它与莫逢春一起迎接这难堪的羞辱。 直至莫逢春因镇定剂陷入昏迷,一切才恢復平静。 输液针换了位置,吊瓶的药物换成了抗过敏的成分,病房內静悄悄的,只留莫逢春休养,体徵仪器偶尔发出轻微的声响。 病房外,医生被心神不定的三人围住。 “医生,逢春她怎么会突然起红疹?” 李静雅想起方才的画面,如今还心有余悸,有些慌乱地询问。 陆婉很后悔自己没跟进病房,她意识到不对劲进入房间的时候,就只看到莫逢春肌肤上密密麻麻的红疙瘩,以及听到她困难的呼吸声,嚇得双腿都软了。 “对啊,医生,逢春她现在情况怎么样?” 林景尧面色惨白,他的手指发麻颤抖,同样看向白衣医生,嘴唇囁喏,却说不出话,像是被抽空人气的木偶。 他弄不清楚的事情太多,此时的脑袋如同泥泞的淤滩,烙印著莫逢春的眼泪和痛恨憎恶的目光,以及循环播放著她说的那两句话。 【 离我远点。】 【 不要碰我。】 心臟仿佛正被锋利的刀具搅烂,鲜血直流,林景尧的手指不自觉弯曲。 他亲眼看到了。 莫逢春身上的红疹,是从被他触碰到的地方开始蔓延的。 就像是,他是她躲避不开的强悍病菌。 林景尧觉得荒唐,他强迫自己的敏锐在这个时候失效,不愿再继续想下去,抱著道不明的侥倖,等待医生的审判。 医生扶了扶眼镜,很是沉稳地向三人交代了对於莫逢春的初步诊断。 “患者应该是接触了某种过敏源,导致了过敏反应,最突出的症状为皮肤瘙痒,身体有红色的凸起风团,她这次的过敏比较严重,还伴隨咳嗽和呼吸困难。” 陆婉抓住医生的手臂,红著眼著急地追问。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过敏?”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这样的行为很是冒犯,陆婉又连忙收回手。 “对不起…我太著急了,那…逢春的过敏原因是什么?” 没等到医生回答,陆婉又有些神经质地低喃。 “如果是病房內的东西,那之前就该有预兆,我一直陪著逢春,没有发现她之前有过敏反应,怎么今天就…” 医生安慰了陆婉几句,这才继续道。 “我们也想弄清楚过敏源,所以请三位如实回答我接下来的询问,好方便我们进行推测与进一步诊断。” 陆婉朝医生点点头,又有些为难地看了眼李静雅。 “我当时不在病房,静雅,你跟医生说说当时的情形吧。” 李静雅自然答应,上前走了几步。 “我和景尧进到病房的时候,逢春还看起来好好的,我跟她聊了会儿天,想到景尧还没跟她说话,就搭线想让两个孩子聊聊。” “逢春那孩子见到景尧就流泪了,他们俩一起长大,本就关係好,我也没多想,以为是逢春太委屈了。” “原本我是想帮逢春擦泪的,但景尧比我快一步…” 说到这里,李静雅语气顿住,回想起那个场面,面色有些古怪。 “这么想来,变故好像就是从景尧靠近逢春的时候出现的。” 陆婉的眸中划过诧异,她下意识看了眼林景尧,发现林景尧双手垂在身侧攥成拳,眼睫低垂,望著地面,唇色淡到几乎看不见。 李静雅还在述说著当时的场面。 “逢春不知为什么很抗拒景尧的触碰,以前从未有这种状况,或许是莫家的事情让她对异性有些应激,再之后,她就开始出红疹。” 话题骤然结束,这会儿略微平静下来的李静雅,猛然察觉到不对劲。 她回想起莫逢春看到林景尧后落了泪,那异常的抗拒和过敏反应,似乎是在自家儿子靠近对方才出现的。 心跳乱了半拍,李静雅猛地看向一旁的林景尧。 医生和陆婉也仿佛有所猜测,视线同样聚集在沉默苍白的林景尧身上。 —— 昨晚更新了,但被卡了审核,今天才通过,这更才是今天的哈~ 第29章 热意不散 “这位小同学,麻烦你回答我几个问题,可以吗?” 医生走近林景尧,从口袋拿出纸和笔,语气很是温和。 眼睫轻颤,林景尧半晌才抬眸看他,有些僵硬地点了点头。 “以前有跟患者发生肢体接触吗?肢体接触包括哪几种?频率高不高?近期有过吗?” 虽然这样的諮询是必要的,但陆婉和李静雅总觉得医生的问法有些怪,跟照搬询问男女关係似的。 “有过,周末我们偶尔会一起写作业,胳膊有时候会不小心碰到,我拉过她的手腕,没有牵过手,肢体接触的频率不高,不超过十次,最近…我经常跟其他朋友玩,没怎么跟她相处。” 林景尧跟莫逢春从小一起长大,小学、初中、高中,算上写作业时不小心碰到胳膊,所谓的肢体接触竟也没超过十次。 莫逢春不太喜欢跟人肢体接触,林景尧虽然人缘好,但跟其他人来往也很注重距离感,这一对家长们看来关係很不错的青梅竹马,似乎实际上也没多熟稔。 但不论怎么说,林景尧这番纯情的回答,非常符合洁身自好的正常人际关係,不知怎么地,李静雅稍微安了安心。 陆婉倒是没想到林景尧跟莫逢春的相处竟然这般有距离感,甚至比不上陆望泽和莫逢春。 跟莫宇业曖昧的那两个月,她还经常看到陆望泽跟多动症似的,时不时用手戳戳莫逢春的胳膊,放学路上拍拍莫逢春的肩膀,臭著脸把那书包扯下来,自己背著。 要说牵手,陆望泽似乎也没跟莫逢春牵过手,但拉胳膊、抓手腕这种小动作,陆望泽是经常对莫逢春做的。 ——他总是嫌弃莫逢春走路太慢。 以前陆望泽跟莫逢春有没有这么多的肢体接触,陆婉不清楚。 但至少,她所看到的那两个多月里,自家儿子与莫逢春的接触可要远远超过十次。 想到这里,陆婉又忍不住看了眼林景尧,近十年,林景尧和莫逢春的正常肢体接触竟不超过十次,总归让人觉得难以置信。 她还以为林景尧跟莫逢春关係確实很亲密,陆望泽那样的性格完全没办法跟林景尧比,但现实好像也不是这样… 眸光微动,陆婉抿了抿唇。 “也就是说,你与患者很少进行直接的肌肤接触,拉手腕和胳膊相触的时候,是有布料遮挡,还是真的碰到了对方的肌肤?” 医生顺著林景尧的回答往下深问。 “大部分时间是隔著布料。” 莫逢春一年四季都是长袖长裤,將全身的肌肤都包裹得很严密。 比起寒冷的冬天,莫逢春更討厌出汗的夏季。 林景尧想起某次他跟莫逢春一起放学回家,当时的陆望泽因为课本没背完被留校,所以没能跟他们一起回来。 …… 夕阳吐著灼热的呼吸,把莫逢春的脸晒得潮红。 她穿著灰色的防晒衣,布料凉滑却也抵不住炎热,外套袖口很宽鬆,抬手的时候,会露出被热意晕成緋色的清瘦腕骨。 她用手將散在身后的黑色长髮捋起散热,后颈缀著汗珠,黑色的髮丝粘在肌肤上,是比腕骨顏色稍深的緋红。 被莫逢春托起的长髮弧度,像是被虚虚地绑了马尾,那是不同於往日的活泼和清丽。 只是,这活泼对比起正常学生,依旧过於沉闷黯淡。 可即便如此,林景尧仍然觉得好奇,目不斜视地望著莫逢春看。 被热浪晒得模糊的感官,半晌才察觉到身旁还有人,於是莫逢春看了眼林景尧,动作僵了一瞬,隨后面无表情地放下乱糟糟的头髮。 林景尧忽然很想帮她整理一下头髮,他的手指微微蜷起,掌心也热出了汗,可一想到这样的行为可能是冒犯,他便歇了心思。 但莫逢春那微乱的髮丝,像是落在了他的手心,泛起细微的痒。 “…头髮绑起来就不会那么热了。” 他侧著脸看莫逢春,莫逢春低著头看路。 林景尧觉得她那被头髮盖住的耳朵,一定要比后颈的顏色还要深。 “不想绑。” 莫逢春话很少,但除了最开始抗拒他的靠近,这些年过去了,现在不管他说什么,她都会简短的回应一些。 “为什么?” 林景尧停下脚步,握住她的手腕,袖口的布料很软很滑,垂感十足,明明被太阳烤得温热,却还是能感受到丝丝凉意。 於是,林景尧没忍住多摩挲了几下袖角。 他正是好奇心旺盛的年纪,就算再怎么被教导要循规蹈矩地正直道德,却还是有著少年人的莽撞。 防晒衣应该不便宜,手感很好,莫宇业对莫逢春一向很好,吃穿方面绝对不会亏待她。 林景尧又看到了莫逢春那衣料下的緋色腕骨,这一次,他的手指从袖口钻进去,攀上莫逢春的手腕。 出乎意料地,莫逢春的体温並不高,对比起他的手指温度,甚至还要低一些。 这样的体温,还会被热到无法忍耐吗? 林景尧很是想不通。 似乎是觉得不自在,莫逢春把自己的手扯回去,袖子重新遮盖了腕骨。 后知后觉自己做了什么,林景尧霎时面红耳赤,背过发麻的手,连忙跟莫逢春道歉。 “…对不起。” 没有回答,莫逢春抓著被林景尧碰过的袖子,眼睫浓密纤长,像是翩躚的蝴蝶翅膀。 布料被攥得残留了褶皱,又隨著她猛然地鬆手,重新变得垂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她这才低低应了句。 “嗯。” 经过这个插曲,两人一路上没再多聊什么,保持著不远不近地距离並排走。 林景尧觉得今天太热了,惹得他也出了汗,尤其是掌心和面颊,比炽热的沥青地还要滚烫。 他莫名还有点渴,从挎包侧兜拿出水杯,却忽然想起,杯子里的水早就被他打球的时候喝完了。 莫逢春瞧见他的动作,在原地站定,把双肩包取下来,从里面拿出一瓶电解质饮料。 林景尧一直忍不住往莫逢春的方向看,瞧见她突然停下脚步,便也下意识站住了。 下一秒,他的手里被塞了瓶微凉的饮料。 “给我的吗?” 林景尧问了句废话,见莫逢春点了点头,便弯著眼睛对她说了谢谢,连喝了好几口。 —— 其实应该连著下章一起发的,但我是个精打细算的人,所以今日依旧是一更,从明天开始每天两更! 太喜欢写过期了,酸酸甜甜,朦朧飘渺的感情散在如水的日常里,写得我心潮澎湃,瞬间就找到了写涵涵和秋秋的手感,这辈子我算是毁在青梅竹马上了(^_^) 第30章 不喜欢改变 莫逢春做什么都慢慢的,这会儿刚拉上书包拉链,正要重新背在身后。 把剩下的半瓶饮料装好,林景尧先一步把她的书包接过来自己拿著,莫逢春不解地看过来,他摸了摸耳垂。 “就当是谢礼。” 莫逢春收回视线,任由林景尧把她的书包背起来。 她没说的是,那瓶水本来就是给林景尧买的。 只是她从来没送出去过。 每周五放学,林景尧都会被人邀请去操场打球,莫逢春是知道的。 林景尧人缘好,长得也好看,很多学生在一旁观看,不少人手里拿著毛巾和饮料,都是要送给他的。 但林景尧从来不接任何人的东西,他有自己的水杯和毛巾。 莫逢春每周五都买一小瓶电解质饮料放在书包里,她也不是多期待真的送出去,但这样的习惯,莫名其妙就留下来了。 摆在臥室的电解质饮料,只差一瓶就可以装满原本空荡的纸箱。 一瓶就是一周时间。 莫逢春偶尔会坐在一旁数著饮料,算著从指尖溜走的时间。 箱子装满后,莫逢春打算以后都不买了。 至於饮料的去向,她还没想好。 可能会整箱送给陆望泽,毕竟他胃口大,吃得多,喝得也多,跟猪一样。 今天又是周五,莫逢春在中午买了饮料装进书包,不再是为了淡到縹緲的执念,她只是为了填满那个空虚的纸箱。 林景尧要打半个小时的球,莫逢春没去操场,而是在教室坐著写作业,陆望泽抓著头髮,苦大仇深地背课文,很是聒噪。 教室只剩两人,陆望泽背书的声音停了一会儿。 “莫逢春,你別等我了,我待会要去办公室背书。” 陆望泽忽然喊了她一声,语气又凶又臭,像是莫逢春欠他一百万不还。 “没等你。” 莫逢春头也没回,语气淡淡。 “不等我你等谁?” 陆望泽一下子生气了,很快就跑到莫逢春身边坐下,推了推她的手臂。 “我反悔了,你就得等我,听到没!” 莫逢春不理他,陆望泽气得牙痒痒,哪知这时语文老师过来了,瞧见陆望泽不好好背书,脸色沉下来,直接將人带去办公室监督。 过了十分钟,林景尧跟同学们说说笑笑回来了,莫逢春这才开始收拾东西。 她当然是不会等陆望泽的。 陆望泽脾气差,性格很討厌,每年只长个子,不长智商,她才不惯著他。 莫逢春依旧不喜欢被人关注,所以她与林景尧对视一眼后,就背著书包离开教室了。 要在其他人面前,承认自己在等林景尧,她是做不出来的。 等到走过了一条街,身后的跑步声便逐渐逼近,莫逢春停下脚步,转过身看著额发微湿的林景尧。 他朝她笑了笑,眉眼动人。 原本要填满箱子的最后一瓶饮料,却在今日以未曾预料的局面,送给了林景尧,莫逢春形容不出此时的心情。 她想,下周五又要再买一瓶了。 小区到了,林景尧把书包还给莫逢春,莫逢春瞧见他緋色的指节,淡淡的肉粉,很漂亮的顏色。 她突然想起,林景尧问她为什么不愿意把头髮绑起来,而她好像还没来得及回答。 所以,在分別前,她对他说。 “我不喜欢改变。” 林景尧似乎没太理解这句没头没尾的话,毕竟这句回答跨越得时间有些久,而他此时热得有些晕晕乎乎。 “什么?” “不扎头髮,是因为不想改变。” 莫逢春耐心地补充了一句,林景尧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未曾多想。 “这样啊。” 他没听懂她的话,而她也不懂,自己想要对方听出怎样的深层含义。 …… “那么,你上一次触碰到她,我的意思是,不是隔著布料,而是真的触碰到了肌肤,比方说抓了手腕,或者碰到了胳膊,最近的一次是什么时候?” 医生的追问把林景尧从记忆的热浪中拉回来,他眨了眨乾涩的眼睛,有些恍惚。 “两年前,回家的路上,那天很热,我碰了她的手腕。” 这是他们最近的一次肢体接触。 在此之后,他与莫逢春也算不上关係疏远,只是確实没再有过肢体接触,连衣服布料都没碰到过。 直至今日。 “进入病房接触患者前,请你仔细回忆一下,自己是否接触过某些易过敏物质,才会导致患者出现严重的免疫反应?” 林景尧看了眼自己的双手,只觉得耳朵里像是被灌满了海水,医生和自己的声音都很朦朧。 “没有,我用湿纸巾擦了手,那湿巾逢春也经常用,她不可能因为这个过敏。” 医生点头致意。 “好的,谢谢你的配合,我大致了解状况了,据我观察,莫逢春患者並非是经歷造就地抗拒所有异性,因为不管是我,还是那些警官,患者都未曾表现出过激反应。” “也就是说,她的过敏状况,很大概率是针对这位男同学。” 李静雅完全不理解。 “医生你也听到了,景尧跟逢春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就算他们不怎么肢体接触,但若是逢春真的对景尧过敏,怎么可能这些年都没有任何徵兆?” 林景尧胃部痉挛,他无法接受这样的诊断,嗓音有些干哑。 “如果她对我过敏,就算我没触碰到,她应该也会下意识抗拒吧?但之前是没有的,这近十年都没有。” 医生嘆了口气。 “医学上確实有对特定之人过敏的病例,也就是病患的免疫系统,对某人身上的特定物质產生的异常免疫反应,但这样的病情,正如你说的那样,都是从一开始就显现出来的。” “莫逢春患者这样的症状倒是不太常规,不过我曾经与一位精神科的好友医师聊过天,他提到过一种理论。” “人在经歷强烈的心理创伤后,可能会导致身体的免疫功能出现紊乱,从而增强过敏发生的可能性。” 这位沉稳的医生看向林景尧,眼神认真。 “若患者的特定过敏对象確实是你,那么请你好好想一想,自己有没有做过对不起患者,且令她无法接受的事情,以至於她抗拒厌恶你,已经到了她的身体都出现强烈排斥现象的程度。” 李静雅面色有些难看,她把林景尧挡在身后,有些生气。 “医生,我的孩子什么情况,我这个当妈的难道不清楚吗?景尧他从小就是个乖孩子,对逢春也很好,怎么可能做出那种事!?” 医生摆了摆手,好脾气地解释。 “我这些话也只是推测,请家属不要太激动,总之接下来,我们会对患者也进行諮询,以便弄清楚缘由,对症下药。” “但在此期间,以防患者再次受到刺激,请这位同学儘量避免看望病人,更不要再次尝试触碰她。” 鼻腔一热,有血滴落,林景尧张了张嘴,尝到了满嘴的甜腥,他头痛欲裂,仿佛四肢都快要被敲断了。 耳鸣阵阵,他迟钝地用手擦去血液,却越擦越多,满手都是鲜红的血,附著铁锈味道。 “景尧!” 陆婉最先关注到林景尧的异样,她用纸巾给林景尧擦鼻血,而背对林景尧的李静雅听到动静,也连忙转过身,嚇得脸色苍白。 医生眉头皱起,喊了护士帮忙,一阵手忙脚乱。 林景尧瞳孔涣散,望著扭曲的天板,喉管被鲜血堵塞,难以呼吸。 第31章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 这什么狗屁医生啊,莫婊自己有问题,关我们尧宝什么事?】 【 我的妈呀,这庸医还让尧宝反思自己有没有做对不起莫婊的事情,笑得小女子不才,直接长了吊。】 【 这世道真是好人难做,心软的尧宝对莫婊有点好脸色,这些神经病就直接扒著尧宝不放了。】 【 真是醉了,怎么莫大姐过个敏,也要把罪名扯到尧宝身上?总不能莫大姐没爹没妈,就让尧宝当爹当妈吧?】 【 说到妈妈…尧宝真的是一款极品贤妻,莫名散发著母性光辉,这声妈妈我先叫了。】 【 我家尧宝还是个孩子,有点节操好吗?服了楼上缺母爱的脑瘫了。】 【 妈妈是一种感觉,就叫妈妈怎么了?我们就喜欢叫,就叫,气死你,傻逼玩意儿。】 【 我知道大家急,但你们先別急,你们看啊,泽宝本来就不喜欢莫婊,尧宝因为善良,所以会跟莫婊有交集,但莫婊没福气,现在竟然对尧宝过敏了,这说明什么?】 【 啊啊啊啊!我懂了!这说明莫婊在被作者大大慢慢挤出主要故事线,尧宝和泽宝以后都不会再跟她有过多来往了,这一次是我们泽尧和尧泽cp党的大胜利!】 【 未曾料想的道路,忽然感觉爽翻了哈哈哈。】 【 …… 】 系统看著这些弹幕內容,忧愁万分。 陆望泽对莫逢春的態度很差劲,似乎格外不喜欢她,这个竹马比没有还惹人烦,他跟莫逢春是半点温情都没有,至少系统从原剧本中看不出来。 原本还有林景尧这位竹马关注莫逢春,以至於莫逢春不会太过剧情边缘化,从而沦落三人组中完完全全的透明人。 然而现在,莫逢春因上一世被林景尧背叛,心理创伤太严重,对林景尧出现了强烈的过敏反应,看这样子,日后根本没办法与林景尧正常接触。 莫逢春重生的时间节点也不太好,这会儿她跟林景尧都没开窍。 尤其是对目前的林景尧来说,莫逢春跟他的其他普通朋友没什么区別。 大人们总觉得林景尧和莫逢春关係好,但这一点,也只是相对於陆望泽和莫逢春的相处。 毕竟,陆望泽总是看莫逢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林景尧向来体贴温和,又很会照顾人。 对比之下,大家自然都会觉得林景尧跟莫逢春相处得好一些。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然而此时,林景尧和莫逢春本质上,还是只能说上几句话的普通朋友。 系统扒拉了一下原剧本,作者没怎么描写林景尧和莫逢春的感情经歷,只提到两人上了同一所大学,相处平淡如水,似乎是日久生情的那种小情侣。 透过作者的文字,林景尧和莫逢春之间没有什么惊心动魄、大起大落的感情变动。 两人的感情线,被作者写得跟水文似的,不是吃饭就是学习,恨不得把每天吃什么菜,上了什么课都得罗列清楚。 读者大呼无聊,没有磕点,觉得莫逢春根本配不上林景尧,这俩完全就是不熟的同学。 他们还直言,书里隨便拉个人跟林景尧配对,都比这所谓的青梅竹马好磕一万倍。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小说中,林景尧主动在大学毕业季,向莫逢春表白了。 这场表白其实格外平淡。 只是在两人一起吃午饭的时候,林景尧隨口说了句“我们在一起吧”,莫逢春看了他一眼,回復了“好”。 读者们觉得这工业精实在难以下咽,如此奠定了林景尧被拉郎配的一生。 从学姐学妹到学长学弟,从同事到朋友,在某些读者的眼中,林景尧跟魅魔似的,谁都能被拉来捆绑一波。 就是没人磕莫逢春和林景尧这对青梅竹马官配,莫逢春可谓是谁家cp党都能踩一脚的万人嫌存在。 系统在林景尧向莫逢春告白的这一话,停顿了许久。 用来苏男主的掛件女主甜宠文设定,基本操作要么是女主常年暗恋男主,最后在毕业季告白,男主答应。 要么是女主打算告白,却被男主抢先一步,两人发现彼此是双箭头,然后甜甜蜜蜜地交往。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告白都应当是区別於日常,显得比较正式的。 然而,林景尧的告白,就像是问莫逢春明天要去吃什么,莫逢春回答的时候,也没多余的情绪泄露。 这种扑通扑通的告白场面本该详细描写,给官配党撒波,然而作者直接大略特略,略过细节,只留下青梅竹马僵硬的一问一答。 给人一种,林景尧明明不喜欢莫逢春,却被剧情赶鸭子上架告白的感觉,这波操作可把林景尧妈厨气炸了。 可能是质问和辱骂的人太多,作者被迫现身,在这章末尾留了一句话—— 【 &#*%?您暂时没有权限查看¥%#请稍后重试%@*&~!】 系统盯著这行乱码,有点麻木了。 没能量的统,除了能翻看原剧情外,连作者留言都解锁不了,也是有够离谱。 暂时没办法破解这个权限,系统只能关闭小窗口,將此事搁置下来。 它又开始忧愁,忧愁得感觉头髮都要白了,如果它有毛囊和头髮的话。 这可怎么办? 原本它还以为莫逢春就算憎恨林景尧,但这恨终归是由爱催化的,按照言情火葬场套路,莫逢春肯定是避免不了再次靠近林景尧。 遵循常规发展,莫逢春或许会对林景尧表现得忽远忽近,行为上爱恨交织,林景尧因此不自觉对莫逢春產生好奇。 等到林景尧对她的好奇转化成了关注,两人有了感情基础,莫逢春再找合適机会虐他,走个虐恋情深路线。 这样,莫逢春在故事里也算是多了不少戏份,不至於沦为背景板,甚至还能刷高言情值。 然而,莫逢春现在一接触林景尧就过敏。 此时的林景尧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对莫逢春也並无多余感情,万一他真的就此疏远了莫逢春,两人不再有纠葛,这还玩个屁! 看著昏迷的莫逢春,系统急得团团转。 但它又回想起莫逢春见到林景尧的抗拒和崩溃,以及那些无法压制的恶毒弹幕,便霎时停下了乱飞的球体。 它终归是不忍心为了完成任务,强行说服莫逢春忍著生理不適,与林景尧再次搭上关係。 算了,这个世界的主要男性角色那么多,就算不刷林景尧和陆望泽的好感值又怎么了? 就算莫逢春真的成了青梅竹马三人组里的小透明,但只要林景尧和陆望泽搞不到一起,並阻止卖腐推动这两人跟其他男人搞基,她们也算是成功了。 先抑制卖腐值才是最主要的。 哪有不会走,就要求孩子跑的?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系统强行给自己洗脑了一波,那股焦虑总算是淡去了些。 —— 不知道老婆们读出来没有,实际上系统依赖的原剧本里缺少许多真正的故事情节,而且有原作者故意隱瞒和扭曲的现实,小说世界里发生的事情,並不是全部都能被读者和弹幕观测到的 比如我在第16章写过逢春和前夫哥的第一次见面,用了两个角度,一个是逢春的回忆,一个是作者刻意的诡辩描述,而且系统对於逢春当时的心理猜测,其实並不正確,但老婆们好像都没发现…当时写的时候,感觉我写的对比挺明显啊(瘫倒) 第32章 做了什么蠢事 陆望泽到医院的时候,正好碰到行色匆匆的林远,他快步跟上去,主动打招呼。 “林叔叔。” 林远听到声音,脚步微顿,瞧见是陆望泽,有些诧异。 “望泽,你放学怎么没和景尧一起过来?” 陆望泽视线有些闪躲,很快又故作平静。 “去兼职了。” 没有多想,也无心多想,林远不再追问,步子迈得很大,是不同於往日的沉稳。 陆望泽意识到不对劲,心里莫名紧张了一瞬,却难得情商上线,没在这个时候询问缘由,只沉默地跟著林父往病房赶。 走廊,李静雅正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陆婉弯著腰轻轻拍她的肩膀,似乎是在安慰对方。 见状,林远连忙跑过去,陆婉知趣地退了几步,给这对感情浓厚的夫妻腾位置。 蹲在李静雅身边,林远將她搂在怀里。 “没事了,我在。” 李静雅並不是多脆弱的人,能当得了班主任,那心理素质自然比一般人强悍许多,她坐在这儿也只是刚安顿好林景尧,想要简单休息一下而已。 如今被林远当著陆家母子的面哄,顿时臊得脸通红,把自家丈夫推开了点。 “肉不肉麻,我又没事。” 林远看了眼妻子的表情,確实不像是强撑的样子,微微鬆了口气,想到自家儿子,他又紧张起来。 “你之前给我打电话说景尧昏迷了,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 听到这里,陆望泽总归知道林远方才为什么走得那么急了,原来是宝贝儿子出事了。 不过林景尧来医院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看望完莫逢春就昏迷了? 难道又是担心过度? 想到这里,陆望泽感到一阵恶寒和厌恶。 他讥讽地想,也不知道林景尧犯了什么病,这段时间一碰到莫逢春的事,就成了病弱体质,一步三吐血的那种。 转念一想,若是这事传到莫逢春耳朵里,她估计能高兴死。 於是,针对林景尧的恶寒,一部分又变成了对莫逢春的愤怒。 反正,莫逢春只要有林景尧就够了,哪会在意他道不道歉,他何必耿耿於怀,自己给自己心理压力? 陆望泽双手插兜,垂下脖颈,他看到自己校服外套脏兮兮的。 其实裤子应该会更脏,但因为是黑色,不是很明显,鞋子本来沾了不少淤泥,被他提前擦乾净了。 膝盖和后腰传来刺痛,布料摩擦著伤口的滋味並非难以忍受,只是蔓延不断,让人焦躁又烦闷。 他担心赶不上最后一趟公交车,也就没来得及处理身上的伤口,一路跑过来,这点痛就被忽略了。 此时安静下来,伤口便开始叫囂,被汗液刺激后,显露出灼烧般的疼。 他到底去做了什么蠢事? 想著想著,陆望泽忽然觉得自己的心情比这校服外套上的脏污还要混乱。 林景尧的校服总是乾乾净净的,从来都不会像他一样,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 心臟像是被毒虫蛰了一下,从那小角落里滋生毒素,腐蚀臟器,陆望泽插在兜里的手无意识攥了攥。 掌心的小东西被他捏得变形又復原,陆望泽忽然鬆了手,半晌才闷闷不乐地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的黑色t恤,像是这样就能自欺欺人。 “景尧没什么事,医生说他是情绪起伏过大造成的短暂昏迷,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李静雅回復林远。 “情绪起伏也该有个原因吧?人好端端的,哪会突然这样?” 林远皱起眉。 这下李静雅脸上的表情僵了一瞬,她颇有些不知怎么开口,毕竟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很是荒唐。 “是因为逢春。” 陆婉適当地接过话题,林远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眉头皱得更深。 “逢春的情况不是已经稳定了吗?” 要说林景尧是因为过於担心莫逢春才会昏迷,那林远也只能自认倒霉,毕竟他的儿子確实很重感情,但莫逢春分明没什么事。 “本来是稳定了,但景尧来看望她后,就出事了。” 这话属实是有点冒犯的意味,不知道的还以为林景尧对莫逢春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心里咯噔了一下,林远连忙追问陆婉。 “什么意思?” 陆望泽也看向自己母亲,面露疑惑。 “逢春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很抗拒景尧,她因为被景尧碰了手腕,出现了严重的过敏反应,景尧应该是暂时接受不了,才会突然流鼻血昏倒。” 此言一出,不光是林远,就是陆望泽都呆住了。 哪怕沉稳如林远,此时也觉得这情况莫名其妙。 “哪有对人过敏的?是不是景尧来的时候,身上染了什么易过敏物质?景尧跟逢春相处这么多年,也没见逢春对他过敏啊,怎么就今天出了事?” 李静雅眉眼露出几分疲惫,低声道。 “逢春过敏的具体诱因还没弄清楚,但医生猜测大概率是因为景尧,剩下的还要等逢春醒了才能进一步了解。” 林远说不出话来了,他坐在妻子身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 陆望泽面色微白,有些慌张,捏著校服外套的手指微微收紧,他的右手正要伸进一侧的口袋,李静雅却忽然把话题转到了他身上。 “不知道逢春对望泽会不会有同样的应激症状,以免再多生事端,望泽今晚也暂时不要去看望逢春了。” 这確实是站在为莫逢春考虑的角度,提出来的谨慎建议,但在陆婉和陆望泽听来,心里总归不是太舒服。 毕竟,李静雅这意思,就好像莫逢春会对林景尧过敏,那就大概率也会对陆望泽过敏似的。 陆望泽抿了抿唇,靠著墙站,没再触碰口袋里的东西,也没有回答。 陆婉眉目微敛,知道好友並非故意冒犯,便忍下那细微的不悦,代替儿子点了头,轻声道。 “也好。” 四人在病房外待了一会儿,实在没什么话可说,李静雅和林远便回了林景尧的病房,而陆婉和陆望泽依旧站在走廊。 陆婉走近陆望泽,瞧见他搭在身上的外套染了不少灰尘泥土,裤子灰扑扑的,白鞋也像是踩进了泥坑,虽然擦过了,却依旧留有明显的污渍。 第33章 討厌蜘蛛 “什么兼职能让你弄成这个样子?去工地搬砖了?” 缺钱的时候,陆望泽曾经去工地帮人搬砖。 他长得壮,管得比较松的黑工地,只要能招到工人,就不会计较那么多,於是还真让陆望泽干了几天日结。 后来陆望泽左臂受了伤,这事也就败露了,结果就是给陆婉赚的医药费,全都用在了他身上。 陆望泽打了白工,手臂还留了难看的疤,好在没伤到筋骨,没有后遗症。 “没有,之前答应过你不再去了,这就是来的时候不小心跌了一跤。” 这是实话,陆望泽没多心虚,虽然他只是隱藏了一小部分真相。 陆婉没有过多探究,又问。 “受伤了吗?” “没有,我好著呢。” 他不愿意母亲过度担心自己,为了证实自己没问题,很是轻鬆地跳了几下。 后腰和膝盖受伤,也不怎么影响弹跳能力,反正脚踝和腿没事,他皮糙肉厚,这点伤很快就能痊癒。 也不知陆婉信没信,她只是拉著陆望泽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换了话题。 “你从静雅那边得知逢春被莫宇业家暴的事,也自然该清楚,当初你在饭局上当著莫宇业,针对逢春说出的那些过分的话,会导致什么结果。” 外套蜷缩成团,窝在陆望泽的膝盖,校服袖子遮住陆望泽微微蜷起的手指,他没敢看陆婉,许久才闷声回答。 “…知道,她会被打。” 说完,他又忍不住为自己辩解,像是这样就能安抚內心的愧疚。 “我当时也不知道莫宇业会家暴,我只是…” 只是什么呢? 陆望泽吞吞吐吐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就是觉得,如果莫宇业真的要和他妈再婚,那莫逢春对待他的態度,应该要比以前更亲近一些。 可是莫逢春一点变化都没有,只有他跟傻子似的贴上去,又因为得不到想要的回应兀自愤怒恼火。 他当时或许是怀著报復与恶意的。 但莫宇业总是慈父的模样,就算他说了这话,莫逢春的处境也不至於多糟糕,顶多被训两句。 可谁能预料到,莫宇业是个隱藏极深的暴力狂和偽君子,而他当时莽撞的举动,对於莫逢春来说,会是那般残忍和恶毒。 莫逢春肯定更討厌他了,说不定明明痛恨著他,却还要因为忌惮莫宇业的暴力行为,在那时主动靠近他。 一想到这些,陆望泽就觉得血液凝固,甚至想要呕吐。 “不管你知不知道,那样的行为都是不对的,我当时明明已经跟你说过这些了,何况这件事已经过去了半个月,你为什么还没有跟逢春道歉?” 陆婉的语气不算强硬,可依旧令陆望泽无地自容。 他也想道歉,愧疚和悔意如同扎进皮肉的木刺,时不时隨著按压刺痛,这段时间跟莫逢春僵持著关係,他也不好受。 可他能怎么办? 他就是说不出来道歉的话,尤其是面对莫逢春,更是说不出来。 像是只要这么做了,胸口就会有东西迅速崩塌瓦解,让他再难维持这种单方面冷落莫逢春的怪异平衡。 他害怕那种未知的局面,於是选择逃避责任,选择粉饰太平。 “我…” 拇指指腹被食指指甲抵得泛红,陆望泽像是卡带的录音机,只能发出无意义的循环音节。 “莫逢春也不一定稀罕我的道歉,那件事之后,她估计都恨死我了,反正道歉了她也不会原谅,还不如…” 他又开始把自己缩进壳子里,用这种不负责的话麻痹神经,很是破罐子破摔。 话还没说完,脸上就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是陆婉扇了他一巴掌。 睫毛颤抖,陆望泽抬眸看向母亲,手足无措。 陆婉眼里有泪,是恨铁不成钢,以及道不明的自责和悔恨。 “做错了事情就要道歉,不管別人是否接受,你自己得问心无愧,总是一味抗拒逃避,一味自欺欺人,你永远都只是个长不大的懦夫!” 她其实知道的,自己的儿子为了她这个不成器的母亲,付出了多少,他总是忙於兼职,总是把自己弄得一身狼狈。 陆望泽看起来不好欺负,其实內心脆弱又没有安全感,不愿意过多信任他人,只是个外强中乾的纸老虎。 相比林景尧的健全人格,陆望泽就是个发育不良的可怜虫。 但这个可怜虫是她的孩子,陆婉知道,自己必须要努力推著陆望泽改变,这样她的孩子才能真正成长。 “你甚至没跟逢春道过歉,就自顾自地推测她不会原谅你,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不觉得这样很不公平吗?” 陆婉看著陆望泽,眼神不再柔和包容,而是一种近乎强硬的坚定和执著。 “莫家出事的那天下午,我邀请逢春来家里作客,你之前想知道我们聊了什么,当时我没有说,现在我把一切都告诉你。” 陆望泽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他的心臟急速跳动,像是一尾离了河道,在岸边濒死挣扎的鱼。 “她跟我说,莫宇业不是好人,说他想跟我结婚只是为了骗保。” 岸边挣扎的鱼倏然被尖刺插入鱼鳃,血液淌出,腥味蔓延,陆望泽面色煞白,喉咙乾涩。 “现在你明白了吗?在你对逢春说出那样糟糕的话后,在你逃避著不愿意跟她道歉时,她没有记恨,而是冒著事情败露,可能会被莫宇业打死的风险,提醒了我。” 陆婉的话就是那凭空出现的尖刺,不断刺进鱼儿的身体,搅烂血肉,击碎骨头。 说到这里,陆婉已然泪流满面。 “那一晚,是我没有思考全面,让莫宇业有所察觉,给逢春惹了杀身之祸,如果莫宇业当晚没有踩到酒瓶,意外坠落,死的就是逢春了。” 她哽咽著,忽然伸手扶住陆望泽的肩膀,明明眼泪不止,脸上却有著无法忽略的偏执。 “望泽,是我们对不起逢春,她救了我的命,也早早宽恕了你的冒犯,但你不能再继续错下去了。” 嘴巴像是被胶水粘连,陆望泽的脊背冒出冷汗,心臟重重下陷,他意识自己维持的东西,终究是坍塌溃烂了。 一只大手將他往深渊拖拽,深渊的尽头是莫逢春,她长长的黑髮如同蛛丝,將他缠绕束缚成茧。 那平日里淡色的唇此时如血般猩红,唇瓣贴近他,吐出消化酶,將他的身体消解,化作滋养她的食物和养料。 陆婉仍旧在对他说话,这话像是海水灌入耳膜。 “为了弥补她,你必须跟逢春道歉,直到她亲口说原谅你,你得一辈子对她好,一辈子保护她,不能再像之前那样粗暴对待她。” “因为这一切都是我们欠她的。” 长久未眨的眼睛变得乾涩,陆望泽的眼里蒙了水雾,他望著远处,仿佛看到了正在墙角结网的灰色蜘蛛。 他討厌蜘蛛。 莫逢春就像是藏匿在暗处的蜘蛛。 他討厌莫逢春。 有蚊虫不幸地落在了蛛网上,那蜘蛛飞快地移动过去,吐出的丝线將猎物缠绕,长手长脚,耐心又平静。 陆望泽知道,那蚊虫活不了了。 —— 怎么会有老婆觉得陆妈是坏人啊哈哈,她是超强神助攻,儿子祭天,法力无边!老婆们给我点点催更,发点小评论,送点小礼物,助力小陆当春宝的第一只狗^w^ 第34章 你好毒毒毒 【 陆妈好毒,怎么还道德绑架儿子?】 【 我服了,建议陆妈跟那个庸医凑一起,一个道德绑架泽宝,一个恶意揣测尧宝,锁死后別出来祸害人了。】 【 莫大姐到底要靠著被家暴卖多久的惨?感觉她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生活不如意,不觉得很丟人吗?】 【 陆妈傻白甜到已经让人无法忍耐了,莫婊隨便动动嘴皮子,跟她说莫爸是为了骗保才接近她,陆妈就把莫婊当菩萨供著了,对莫婊的滤镜厚到让人费解的程度。】 【 呵呵,陆妈跟个王八似的喜欢舔莫大姐,我没意见,但能不能別拉著我家泽宝?刚刚那番话完全就是精神虐待!】 【 之前不敢说,现在看大家都在骂陆婉,我属实爽了,陆婉作为泽宝的母亲,完全就是拖油瓶,感觉她趁早死了,泽宝还能活得轻鬆点。】 【 怎么会有这么窝囊没用的母亲,还偏心到没边了…她到底是泽宝的妈,还是莫婊的妈?】 【 我家庭幸福,家境优渥,没遭受过家庭暴力和校园暴力,没办法共情莫大姐,但感觉她配得上自己的苦难,嘻嘻。】 【 其实莫婊活得也不是很差吧,虽然被莫宇业打过,但莫宇业可没少过她的吃穿,单亲父亲压力大,偶尔动用暴力也能理解。】 【 男人不都这样,有几个不偷吃,不家暴的?我爹之前差点把我打死,我现在不还是好吃好喝地供著他?莫婊就是矫情。】 【 我真的要疯了,陆妈说的是什么话?要泽宝一辈子对莫婊好,这尼玛比诅咒还恶毒,她不是身体不好吗?怎么就不早点死得透透的呢!?】 【 支持陆妈先死,然后是莫婊,这俩真是极品,一起打包扔河里餵鱼。】 【 有没有一种可能,莫宇业会家暴,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莫大姐太不討喜了?】 【 很难不支持,试想一下,自己每天累死累活下班,结果孩子是个女的,还是个超级阴沉的货色,任谁都能心梗得想发泄。】 【 还是生儿子好啊,生女儿会跟我抢老公的宠爱,生了儿子,就有两个人宠我啦~】 【 不是重男轻女,但我是真的不喜欢女儿,感觉生了总是会跟我雌竞…最好將来的儿子是个男同,这样就能现场磕cp了!】 【 …… 】 此时的弹幕已然开始混乱叫囂,话题越聊越离谱。 主张受害者有罪论的,厌女而不自知的,被驯化到极致的,小脑萎缩至偽人的,混入嗲子文学的… 总之,这些堆积的弹幕,在某种程度上,还真的能称之为“百家爭鸣”了。 经过这段时间,弹幕扭曲內容的洗礼,系统觉得自己已经百毒不侵了。 毕竟,这世界上再毒的东西,都没有恶意卖腐,以及这些魔怔人的心和嘴毒。 它很是庆幸莫逢春此时还在昏迷,而陆婉根本看不到弹幕。 有时候,能够屏蔽恶意也算是一种能力和幸福。 …… “这是怎么了?” 李静雅从林景尧的病房走出来,看到陆家母子之间的气氛有些僵滯,走上前询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只是和望泽聊了会儿天。” 抹了抹眼角的泪,陆婉这才转身朝李静雅扯出一抹笑。 “你不是在里面照看景尧吗?怎么出来了?” 看出好友不太想说,李静雅便识趣地没有继续探究,只是面容有些担忧。 “我是想说,今晚你和望泽回去休息吧,你这段时间一直在医院,都没好好放鬆过。” “逢春现在也在昏迷,望泽今晚也看不到,不如你们先回家好好休息,明早再来,逢春和景尧有我和阿远照看。” 这妥帖的话,確確实实是在为陆家母子考虑,陆婉心中微暖,想到陆望泽脏兮兮的衣服,她便没有推辞。 “好,那明天上午我们再过来,到时候你跟林远也歇歇。” 李静雅点点头,把林远从病房里扯出来,將车钥匙递给丈夫,她看向陆婉,笑了笑。 “这个点已经没公交车了,让阿远开车送你们回去,我也好放心。” 老婆的吩咐,林远自然要配合。 “谢谢你,静雅。” 陆婉跟李静雅又道了谢,这才拉著陆望泽跟在林远身后离开。 陆家母子回到家的时候,將近晚上十一点。 精神放鬆后,那股困顿和倦意便汹涌袭来,陆婉洗漱完毕,跟儿子说了晚安,就回屋休息了。 下午放在李静雅车上的书包,被陆望泽带回臥室,他把外套里的小玩意儿放在床头柜,拿了睡衣和换洗衣物,进入浴室洗澡。 把脏污的衣服脱下来,陆望泽下意识要塞进洗衣机,但想到如今时间太晚,洗衣服影响陆婉休息,便把衣物放进了木篓,打算明早再洗。 膝盖的擦伤很严重,破了一大块皮,边缘是不规则的细碎皮屑和布料纤维,伤口部分结痂,被温水冲洗后泛白。 陆望泽背对镜子,微微侧身看了眼自己的后腰,那里没有流血,只是被撞出了大片淤青和红紫,有些酸痛。 洗完澡后,陆望泽擦乾身子,简单处理了身上的伤,换好舒適的睡衣,开始坐在床边吹头髮。 他盘著腿坐,一手扒拉著湿漉漉的头髮,一手举著吹风机,望著床头柜上,胖滚滚的红色小东西发呆。 等头髮吹乾得差不多,陆望泽把吹风机放好,平躺在床,长臂一伸,那红色小玩意儿便落在掌心。 他抬起手腕,香囊系带勾在指尖,肥嘟嘟的红色香囊在眼前摇摇晃晃。 香囊外衣是丝滑轻柔的绸缎,香味並不刺激,是檀香混著药材和薄荷的清香,味道厚重却不混乱。 陆望泽不怎么能形容出来,却觉得这香囊確实有安神的功效,寺庙那小僧倒也没骗他。 因为装了不少艾草碎末,摸起来有种天然的绒毛触感,捏得用力了,便能感受到里面微硬繁杂的香料颗粒。 香囊的味道,也隨之散得浓郁。 大家都说,这是附近那所寺庙里最灵验的香囊,就是平安香囊,可以保佑祈福之人平安顺遂。 陆望泽之前帮陆婉求过一个。 在陆婉身体最弱,臥病在床的那年,他爬到山上去,走了几千个台阶,脚都磨破了,这才拿到了当日的最后一个平安香囊,送给了陆婉。 或许是真的有点用处,陆婉自那之后,虽身子骨依旧没好利索,但也不再像之前那般病重脆弱了。 第35章 平安香囊 许多年前,他为母亲求的那个平安香囊是青色的。 如今,或许是为了让祈福人有个更好的兆头,寺庙里的香囊全升级成了红色,像是一个个胖滚滚的红果实。 陆望泽侧臥著,香囊落在床褥,他用手指戳了戳。 为了给莫逢春求这个香囊,他可是擦破了膝盖,还撞伤了后腰,要是送不出去,不就做了白工? 下巴枕著手背,陆望泽对自己很是鬱闷,他把香囊放在枕边,关了檯灯。 …… 他今天下午確实是在躲。 对李静雅扯谎说临时有兼职,没办法跟他们一起去医院,只是因为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莫逢春。 他在这条街哪有什么兼职? 陆望泽踢著路边的碎石头,心烦意乱。 “哟!这不是望泽吗?” 一位穿著背心的健壮大汉,正蹲在便利店旁吃西瓜,嗓门格外洪亮。 “你的新兼职在这条街吗?找的有点太远了吧?离家近的又不是没有,不怕你妈知道再念叨你啊?” 瞧见是陈凯,陆望泽走了过去,跟他並排蹲著,跟落在电线上的麻雀似的。 “不是兼职,就隨便逛逛。” 陈凯是他长期兼职的拳击馆的老板,听说还是某年市里的重量级拳击冠军,拿了奖金后就回家乡开了个拳击馆营生。 “那还挺稀奇。” 陈凯从袋子里拿出一块切好的西瓜递给陆望泽,笑了笑。 “挺好的,你这臭小子整天忙著兼职,紧绷到不行,现在也知道放鬆了,我跟你说,真的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学生时光,毕竟未来打工的日子还长著嘞!” 陆望泽咬了口西瓜,汁水很足,果肉也甜,滋润了他微乾的唇瓣,却无法中和他喉头的苦涩。 看了眼陆望泽蹙起的眉头,陈凯这才察觉到不对劲,这小子显然不是开开心心来逛街放鬆的,而是心里面藏著事情。 “眉毛都快拧到一起了,怎么个事?跟你妈吵架,然后离家出走了?” 也不怪陈凯没几句就提到陆婉,主要是他对陆婉確实有点小意见。 101看书.com全手打无错站 陆望泽是个打拳击的好苗子,陈凯很想好好培养,之前还提了两箱奶去拜访陆婉。 两人本来交谈得还不错,但陆婉一听陈凯是想收陆望泽为徒,態度立刻就冷下来了。 她不愿意自己孩子从事这种危险职业,任由陈凯说干了嘴,都动摇不了半分。 最后,陆婉把陈凯带来的两箱奶放回了门口,让陆望泽闭门谢客,气得陈凯直跳脚。 陈凯这话的槽点太多,陆望泽有些无语,只不痛不痒回了句。 “我叛逆期早过了。” 就这一会儿功夫,陈凯已经又啃上新西瓜了,他微微挑眉。 “那怎么回事?这鬱闷啊,一直憋在心里不发泄出来,就会变成大疙瘩,然后越滚越大,我今天正好有空閒,能开导开导你,你说,还是不说?” 陆望泽没回话,跟小狼崽似的咬著西瓜肉,颇有些发泄的鬱闷。 等消灭了手里的瓜,扔了瓜皮后,他才扭捏著开了口。 “不是我,是我的一个朋友…” 呵呵,鬼才信。 陈凯心中冷笑两声,却还是很给面子地没有戳穿陆望泽,等著他继续往下说。 “我的这个朋友,在某次饭局上,因著衝动,当著他朋友父亲的面,说了些对他朋友不太好的话。” 朋友朋友朋友,我的朋友,他的朋友,他朋友的父亲,朋友朋友朋友! 陈凯只觉得这比绕口令还绕,他连忙摆摆手。 “假设你朋友是小a,你朋友的朋友是小b,你就按照这两个代称讲,省得我弄不清楚。” 陆望泽看了陈凯一眼,那眼神明显是嫌弃陈凯笨,陈凯哪能忍,直接揍了陆望泽几拳。 “尊师重道,学校里老师没教过?” 陆望泽被打得连连咳嗽,总算老实了。 “教过教过。” “总而言之,事情经过就是小a因为小b心情不好,然后衝动地在一次饭局上,当著小b她爹的面,说了小b的坏话。” “但小a以为小b她爹只会说她几句,不会打她,但今天才听说,小b她爹是个很会装慈父的家暴人渣,也就是说…小a那样的做法,肯定会变成小b被她爹打的帮凶。” 说到这里,陆望泽的嗓音有些低,他的手指抠著膝盖的布料。 “我的朋友,就是小a,他知道自己错了,但就是没办法直接跟小b道歉,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凯算是明白了。 陆望泽跟他朋友闹了彆扭,他却拉不下脸道歉,很想弥补这段关係,又不知道怎么做,结果把自己硬生生搞成了这副拧巴的鬼样。 “你…不是,我是说你的朋友小a,简直是个人渣啊,心眼坏,没有承担后果的责任感,为人又懦弱,所以我建议你跟他绝交,不用再因为他的事情烦心了!” 这番话可谓是完全不留情面,陆望泽被骂得窘迫又尷尬,很是后悔自己跟陈凯说件事,耳朵霎时就红了。 陆望泽正要找点什么理由敷衍一下陈凯,然后快速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却听陈凯又道。 “开玩笑的!” 陆望泽看向陈凯,发现这人脸上满是捉弄成功的贱笑,瞬间就生气了。 “我走了。” 他起身就要离开,却被陈凯猛地按住了肩膀。 “哎哎哎,不逗你了,我给你朋友一点长辈的建议。” 陆望泽没看他,但耳朵倒是竖起来了,陈凯觉得好笑。 “如果实在没办法直接道歉,那就送点小礼物,比方说…” 陈凯指了指远处连绵的山。 “小b的人渣爹不是会家暴吗?让小a到山上寺庙拜拜佛,上几炷香,说不定佛祖显灵就收了那渣爹,要是小b受了伤,你让你朋友再给她求个平安香囊。” 他转头看了眼陆望泽,一脸认真。 “你之前不是帮你妈求过一个,说很灵验吗?跟你朋友提一下,他要是有点良心,没多久就会行动了。” “至於说不出口的道歉,你那朋友当面讲不出来,还写不出来吗?到时候在纸条上写对不起,塞进香囊再送给小b,也算是迂迴道歉了!” 陆望泽颇有些豁然开朗,他连连点头。 “陈叔说的很在理,我这就去找那位朋友说清楚。” 话音刚落,陈凯就见陆望泽一溜烟跑没了,很快就消失在街道转角。 他摇了摇头,起身拍了拍裤子。 “臭小子,什么朋友,什么朋友的朋友,分明是自己造的孽,还死不承认,让佛祖治治你!” —— 写这一部分的时候,就幻视魔怔人无节操地磕师徒,导致码的时候极其痛苦…因为状態不好,不想二次折磨自己,所以这部分没有高血压弹幕! 第36章 跟你一样 佛祖確实是显灵了。 陆望泽去寺庙的这一趟,实在有够不顺利。 驶向寺庙的公交车半个小时一趟,赶到站牌的时候,陆望泽正好错过前一辆,只能傻站著多等了半小时。 目的地的公交车站,距离寺庙並不算近,古朴寺庙隱藏在浓绿的繁杂树木中,佇立在蜿蜒绵长的石阶尽头,能听得梵钟阵阵。 石阶过半,天色已晚,月亮掛在天边,风声撞得树枝乱颤,夜色微凉,却拂不走陆望泽身上的热意。 带来的矿泉水早已喝完,他唇瓣乾涸,额发湿漉漉的,呼吸愈发急促,双腿也逐渐沉重。 远处寺庙微弱的灯光朦朧,寂静的夜幕中,他像是一位乞求佛祖菩萨宽恕的罪人,更像是台阶上渺小的黑色蚂蚁。 这样的恍惚感,令陆望泽脚步一乱,他踩空台阶,擦破了膝盖。 强烈的刺痛阵阵袭来,陆望泽深吸了一口气,上行之路被迫中断。 冷淡的月光落在地面,仿佛蒙了一层冷霜,他想起几年前那场冬季的小雪。 陆婉的病情恶化,开始长期住院,每日清醒的时间都很少,虽然有林家夫妇和莫宇业帮忙,但陆望泽还是焦虑得整日睡不著。 后来,他听医院的人说,附近那所寺庙的平安香囊很灵验,有不少人在为重病的亲人祈福后,那些患者的病症都有或多或少的减轻。 只是那座寺庙位置很偏远,没有缆车,想要到达寺庙门口,就只能一步步爬完所有阶梯。 再无第二条路。 有人说,这是菩萨佛祖为考验诚心设置的天梯,也有人说,这是祈愿前必须要进行的庄重仪式。 大家对於那石梯眾说纷紜,却有个不必多说的共识——只有成功爬上去的人,才会得到神明的祝福。 陆望泽是下午去的,衣物厚重,寒风颳在脸上生疼,往山头蔓延的台阶仿佛看不到尽头。 他在萧瑟的冬季,蹣跚向前。 行程还未过半,便已经累到双腿动弹不得,极冷的温度,他却闷出一身热汗。 再次抬腿站上新一级台阶时,天空降下了小雪,冰冰凉凉,像是薄荷叶。 爬了四个多小时,脚底都磨破了,终於见到了那寺庙的木门,陆望泽倒在地上大口呼吸,喉咙灼烧般的疼。 地面已经覆了薄薄的一层白雪,强硬地將他肌肤的滚烫驱散,把寒意刺进血肉。 视线模糊间,陆望泽见到一位穿著黄色袈裟的老僧,老僧身边跟著个小和尚,小和尚额前点了红砂痣。 后来,有几位青年僧人快步走来,將全身无力的陆望泽搀扶进寺庙救助,没歇多久,陆望泽便急忙跟老僧说明了来意。 老僧笑了笑,並未多说,只递给他一个青色的香囊,眉心点著红痣的小和尚坐在蒲团上点香,檀香缓慢散开。 把香囊装进口袋,出了寺庙门,陆望泽还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但想到医院的母亲,他便无心多逗留,匆匆下山。 夜晚下著雪,台阶很滑,晚风又急,陆望泽不得不放慢脚步。 上过药的脚底愈发刺痛,他生生忍下来,却在即將结束时,不小心踩空了台阶,直接滚了下来。 白雪混著泥土,贴在身上的感觉並不好,落在眼睫的雪融成了水珠,陆望泽看到了一双黑色皮靴,视线上移,是莫逢春的脸。 她没有撑伞,黑色娃娃领连衣裙,搭配款式单调却很有质感的黑色风衣,长长的直发已然落了不少雪,像是在这里站了许久。 肌肤如雪,黑髮如夜。 在皑皑白雪中,她是近乎与夜色相融的古板墨跡。 “你怎么在这?” 陆望泽的声音是异样的乾涩暗哑,听起来像是鸭子叫。 他打算来这里求香囊的事情,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跟你一样。” 莫逢春的声音像是碎冰坠落。 “少骗我,你爸又没事,有什么需要求的?而且,你不知道来这里就得爬台阶吗?就你这小身板,估计要断断续续爬一整天,竟然还大晚上来,真是没救了…” 陆望泽不喜欢被莫逢春俯视,想要撑著身体站起来,但他浑身都疼,双腿沉重,手腕又使不上力。 越是这样狼狈,他的嘴巴就越是不饶人。 “你要是真想去求平安香囊,也不至於一个台阶都不上,別装了,你是不是猜到我会来这里,所以故意偷跑出来看我笑话的?毕竟,你爸可不会让你大晚上一个人出门,还跑这么远!” “隨你怎么想。” 听了这话,莫逢春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她不恼,甚至还弯下腰,朝陆望泽伸出手。 面前的这只手苍白纤瘦,似乎是因为太冷了,血管和神经被冻得明显,青紫纷杂,裹著骨头的皮肤看起来很薄。 陆望泽的手指微微蜷缩,他的双手沾了泥污,此时竟有些窘迫,他冷哼一声,移开视线,闷声道。 “不需要,我休息一下就能起来。” 话音刚落,头顶有了微压感,道不明的淡淡冷香袭来,他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莫逢春只是碰了一下,手就移开了,这动作甚至都算不上完整的摸头,但陆望泽的心臟像是要跳出来了,脸也烧得通红。 “谁…谁允许你碰我了!” 没有理会炸毛的陆望泽,莫逢春早已站直身体,她看了眼远处山顶的寺庙。 其实,这个位置根本望不到寺庙轮廓,只能瞧见层层叠叠的树木,和裹著薄雪的台阶。 “我想,陆阿姨一定会没事,因为有人为了她,能如此虔诚地向神佛祷告。” 多幸福。 这句话极淡极轻,像是空中的某片落雪,很快就归於安静。 心臟软了一角,陆望泽有些不適应莫逢春这样的態度,他面上浮现几分不自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莫逢春没有再去看陆望泽,转身就要离开,陆望泽霎时心慌,大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拉住莫逢春了。 “你真要拋下我?” 脚腕被抓住,有些痒,莫逢春动了动腿,没挣脱开,陆望泽倒是生怕她下一秒就跑了,握得更紧。 “你说过你自己可以。” 这会儿陆望泽也顾不上什么面子里子的了,他脑袋转得很快,颇有死皮赖脸的意味。 “刚刚可以,现在不行了,你得帮帮我,不然你今晚也別想走!” 第37章 就想叫叫你 没有回应陆望泽的无理取闹,莫逢春只是朝他再次伸出手,发尾晃动。 或许是月色照耀,她的黑眸染了银辉。 “起来。” 陆望泽被看得面红耳赤,脏兮兮的手搭上去,却没敢用力握。 直到莫逢春主动攥紧他的手,他才反应过来似地缠上去,借著力摇摇晃晃地站直。 积雪的石板地面,留了两人的脚印,雪轻柔地落在两人肩膀。 风依旧凛冽,陆望泽却不觉得冷,仿佛身体的沉重和疼痛,都因著莫逢春的出现,而暂时消失了。 他的话多了起来。 “莫逢春,你这小身板太弱了,我都不敢用力压你,你以后跟著我晨跑吧。” “不要。” “莫逢春,你涂了什么这么香?啊,我、我的意思是…味道!对!味道太浓了!熏得人头晕。” “…保湿霜。” “莫逢春,你是不是故意踩我脚,踩好几次了,脚都要被你踩肿了。” “嗯。” “莫逢春。” “……” “莫逢春?” “……” “莫逢春!” “…说。” “没事,就是想叫叫你。” “……” 陆望泽看著莫逢春的侧脸,笑得傻兮兮的,但当莫逢春看过来的时候,他就立刻收敛笑意,扭过脑袋。 …… 回忆像是膝盖传来的灼热刺痛,陆望泽撑著台阶,支起身体,继续往上爬。 他来得太晚,寺庙早已落了锁,陆望泽靠著墙喘息,不死心地敲门。 院子有了亮光,陆望泽的敲门声短暂地停下来。 片刻后,寺庙木门被打开。 穿著青灰色僧袍的小和尚,朝陆望泽双手合十行了礼,他眉眼细长,额头点著红砂痣。 这令陆望泽想起,当年他为陆婉祈福时,老僧身边跟著的小和尚。 他当时没多注意那小和尚的样貌,却对这眉心硃砂痣印象极为深刻。 “施主这个时间来寺庙为重要之人祈福,想必一定很著急,请隨我进来。” 陆望泽被引到大殿,小和尚进侧厅拿香囊。 金灿灿的佛像俯瞰人间,极具压迫感,檀香縈绕,却驱不散陆望泽莫名升起的紧张。 小和尚把香囊递给陆望泽,又朝他行了礼,右腕的佛珠垂落微浅的弧度。 陆望泽道了谢就要离开,他並不適应这样庄重严肃的环境,但脚还没迈出大殿门,就听到身后的小和尚温声开口。 “方才见施主一直看佛像,说不定是与这座法佛有缘,若施主愿意,可以免费上香祈祷。” 陆望泽本身是不信教的,当初帮陆婉求香囊,也不过是走投无路找寄託而已,但因著確实有效果,他不可避免也对这种东西多了几分敬畏。 小和尚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拒绝,只能重新回去,从小和尚手里接过点燃的香火,跪在团蒲上许愿。 【 希望我妈的病能够痊癒,希望我將来能赚好多好多钱,希望…】 思绪断了一下,陆望泽想到莫逢春,心臟高高悬起,又重重落下。 【 希望莫逢春原谅我,如果她原谅我的话,我就勉强帮她祈愿一生顺遂,如果她不原谅,我就诅咒她突然很討厌林景尧,最好连看都不想看他!】 总不能只討厌他。 陆望泽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完全不觉得在佛像面前提及诅咒有多么大不敬。 只是,当他在小和尚的引导下,把三支香插进香炉后,意外瞥了眼慈悲佛祖,便猛地生出一股心虚,嚇得他连忙默念了几句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或许是因为冒犯到了佛祖,陆望泽下山的时候不小心从土坡滚落,撞到了后腰,浑身都灰扑扑的。 他暗道邪门,又差点没赶上最后一辆公交车,一路上都紧迫感十足,等到达医院,那股道不明的慌张才逐渐消失。 陆望泽气喘吁吁,没著急进医院,而是去洗了洗手,简单处理了鞋子和身上明显的脏污,然后正好遇到赶来的林远。 …… 这一觉,陆望泽睡得很不踏实。 梦里是巨大的佛像俯瞰著他,佛像开了口,將他那大不敬的话一遍又一遍重复,语调古板。 “…如果她不原谅,我就诅咒她突然很討厌林景尧,最好连看都不想看他。” 甚至还用无悲无喜地苍老声音,补充了陆望泽当时的心理活动。 “莫逢春总不能只討厌我。” 陆望泽真是怕了,他一边喊“阿弥陀佛”,一边在路上狂奔。 佛像被甩在身后,他从偏远的寺庙跑到医院走廊,见到了陆婉、李静雅和林远。 陆婉正在向林远解释,林景尧为什么会突然昏迷。 “逢春不知什么原因,突然很抗拒景尧,她因为被景尧碰了手腕,出现了严重的过敏反应,景尧应该是暂时接受不了,才会突然流鼻血昏倒。” 这个片段像是卡了带,不断循环播放,画面从正常变得扭曲,陆婉的声音也逐渐失真恐怖。 陆望泽的胸膛剧烈起伏,他面色苍白,后退几步。 医院屋顶在此时骤然崩塌,佛像伸出庞大的手將他按在掌心,如同捏死一只蚂蚁。 声音再次响起,细数他的罪孽。 “…如果她不原谅,我就诅咒她突然很討厌林景尧,最好连看都不想看他。” “莫逢春总不能只討厌我。” …… 陆望泽猛地惊醒,心跳迅速。 因为起身的动作太大,弄掉了枕头旁的香囊,陆望泽连忙捡起来,拍了拍上面不存在的灰尘。 什么魔幻噩梦! 如果莫逢春对林景尧的无理由过敏,真的是因为他在佛祖面前说了那番话,那可真是神了! 而且,佛祖不都是慈悲为怀吗? 不好的祈愿忽略不就行了? 怎么还跑到別人梦里嚇人! 心跳逐渐平稳,陆望泽拿起床头柜的玻璃杯,给自己猛灌了几大口凉水。 臥室房门被敲响,陆婉的声音传来。 “望泽,时间不早了,你起床了吗?” “起了!” 陆望泽应了一声。 “那你洗漱完就过来吃饭。” 交代了一声,陆婉便离开了。 重新把红色香囊放在桌子上,陆望泽进入洗手间,把昨晚的脏衣服扔进洗衣机。 洗漱完毕,给伤口上药,换好衣服,把香囊塞进口袋,陆望泽对著镜子整理了一下头髮,揉了揉自己微僵的脸,这才出了臥室。 早餐是香菇肉包、煎饺和豆浆,陆望泽刚夹了个煎饺塞进嘴里,陆婉便开始嘱咐。 “今天你一定要跟逢春道歉,明白了吗?” 煎饺卡在喉咙里,陆望泽咳嗽了好几声,最后喝了豆浆咽下去。 “嗯。” 陆婉给陆望泽递了张纸巾,却还不忘再次深化自家儿子的长远目標。 “要亲口得到她的原谅才算结束,不然就要一直道歉。” “好。” “不能再对逢春那么没礼貌了,不单是逢春,对待其他人也是一样,人到底是社会动物,你得学会跟其他人友好相处。” 眾所周知,老母亲嘮叨起来那是没完没了的,陆望泽幻视陆婉成了梦里追著他杀的佛像。 他无法挣脱,也不敢反抗,只能连连答应。 “…知道了。” 等到陆婉吃完早餐,去厨房照看鱼汤后,陆望泽这才放鬆下来,迅速用食物填饱肚子。 —— 没人知道我写这两章的时候,卡文卡成了什么鬼样子…没错,小和尚是男主之一,年下佛子,但剧情靠后,人设也是爽爽的(^_^) ,紧接著还有两位新的男嘉宾上场,啊啊啊,死手快写快写! 第38章 就这点出息 吃完早餐,陆望泽把洗乾净的衣服晒好,陆婉將煮好的鱼汤打包,母子俩前往医院。 思索片刻,陆婉还是先带陆望泽去了林景尧的病房。 此时的林景尧依旧没有醒,旁边只有林远照看。 “啊,你们来了,昨晚休息得好吗?” 见陆婉过来了,林远起身,自然地与她攀谈。 “静雅在逢春那边,逢春一个小时前刚醒,状態还不错。” 林远说著,又看了眼病床上昏迷的林景尧,微微嘆气。 “要不是那奇怪的过敏症状,这俩孩子还能住一个病房,也就不用我们来回跑了。” 闻言,陆婉朝他笑了笑,语气安抚。 “说不定只是意外,我们再多想也没什么用。”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把手里的保温食盒放在桌面,陆婉又道。 “我煮了点鱼汤,你跟静雅累了一晚上,都喝一点吧,我现在去叫她过来。”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林远没有推辞。 两位长辈说话,陆望泽並没有插嘴,他的视线落在林景尧脸上,又不可避免想起自己在佛祖面前的话,眼神颇有些闪躲。 注意到陆望泽在看林景尧,林远还以为陆望泽很担心自家儿子,所以他笑容温和,主动开口。 “望泽,你也不用太担心景尧,医生说他只是神经太紧绷,思虑过重,休息好就没事了。” 本就心虚的陆望泽,听到林远的安慰,更是窘迫不安,他乾巴巴道。 “…那就好。” 【 快担心死老婆了吧?泽宝你这傢伙,眼睛都移不开了。】 【 就要双竹马,就要童养夫,就要看两小只贴贴!】 【 说真的,我有点难过,如果泽宝昨天下午没有兼职,跟尧宝一起来了医院,说不定尧宝就不会被莫婊折磨得晕倒了。】 【 对啊对啊,泽宝本来就很討厌莫婊,要是见到莫婊那么对尧宝,肯定会霸气护妻,太可惜了,本来还能磕波,作者你会不会写啊?】 【 我有点好奇哈,当天下午,泽宝说自己要去兼职,尧宝突然问他在躲什么,泽宝什么都没说,就关了车门,我思来想去都没明白这段对话是什么意思。】 【 能躲什么啊?不就是躲莫大姐吗?泽宝根本一眼都不想看莫大姐。】 【 支持支持,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泽宝不想看到尧宝关心莫婊,所以故意躲开了…一旦想到这点的话,就觉得小情侣甜到爆炸。】 【 楼上太会磕了,我得尿病有你大半功劳,嚶嚶嚶。】 【 大家都没注意到吗?昨晚泽宝兼职回到医院,衣服和鞋子都是脏的,什么兼职会把衣服弄那么脏?】 【 这么说来,剧情中,陆妈怀疑泽宝又偷偷去搬砖了,泽宝否认了,看他的表现应该不是说谎。】 【 以往,泽宝要么是在拳击馆,要么在咖啡店和便利店兼职,不管是哪一种,都不会这么狼狈,新兼职难道是什么高薪但危险的工种吗?补药啊!】 【 我怎么感觉你们想太多了,泽宝可能真的只是兼职结束后,不小心在哪摔倒了,他莽撞的性格大家又不是不清楚。】 【 …… 】 弹幕的猜测,陆望泽自然不清楚,他和陆婉正站在莫逢春的病房门口。 “妈,我真要跟你一起进去啊?” 陆望泽低著头,右手塞在口袋里,声音有些低。 “莫逢春都那么排斥林景尧了,说不定对我的反应更大…” 毕竟,林景尧可是什么都没做,就被莫逢春排斥了,他做了那么多惹莫逢春厌恶的事情,恐怕情况更是糟糕。 陆婉看著自家儿子,有些无奈。 “你就这点出息。” 陆望泽心梗了一下,摸了摸耳朵。 “哪有,我这不就是担心莫逢春刚醒,就因为我再晕倒吗?她那身子骨弱得,感觉风吹几下就要散了…” 话没说完,后脑勺就被老妈打了一下,陆望泽咬到了舌头,又听到陆婉训他。 “你到底会不会好好说话,不会就少说!” 陆望泽只能扮演闷葫芦,看著陆婉打开病房门。 房间內,莫逢春躺坐著,眼皮半压,颇有种阴鬱不散的颓靡感。 医生和护士正在记录莫逢春的各项体徵,李静雅则在一旁耐心陪护。 听到门响,李静雅抬头看了一眼,见到走过来的陆婉,唇边勾起笑意,但那笑在看到门口的陆望泽后,又有些凝滯。 陆婉知道李静雅在担心什么,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好友的肩膀,这才看向莫逢春。 “逢春,望泽来看你了,你要是觉得不舒服,就跟我说,我让他立刻离开,好不好?” 莫逢春抬睫看了眼门口的陆望泽。 相比林景尧柔和的面部,陆望泽的脸部线条更硬挺,剑眉张扬。 他不怎么笑,总是冷著张脸,眼神锐利,但偶尔会睁圆,唇瓣顏色很漂亮,可惜嘴巴又硬又毒。 说实话,莫逢春关於陆望泽的记忆已经很遥远了,毕竟那些曾经,对於现在的她来说,已经跨越了近十年。 上一世,从陆婉和陆望泽搬家后,她与林景尧就没再见过陆望泽。 她当时的未来,只与林景尧相关。 提取陈旧的记忆,需要耗费点精力,莫逢春望著陆望泽出神。 但长久的沉默,却令李静雅和陆婉很是紧张,两人生怕莫逢春再次被刺激到。 医生也察觉到反常,视线在莫逢春和陆望泽之间流转,已经做好了出意外的准备。 啊…想起来了。 眼睫轻眨,莫逢春漆黑的眸子微动。 陆望泽,就是条喜欢逮著她咬的狗啊。 “逢春,是不是不舒服?如果这样的话,就让望泽…” 李静雅担忧地开口,但话还没说完,就见莫逢春很是缓慢地摇了摇头。 “不会。” 她这么说,声音很淡。 “他可以过来。” 后半句是看著有些僵硬的陆望泽说的。 【 不是,这莫大姐到底想干嘛?別人过来探个病,她把自己当皇帝了?】 【 呕…不想看莫婊的剧情,好想全部跳过,跳跳跳跳跳跳跳到厌倦!】 李静雅有些愣神,半晌没想明白,为什么莫逢春不抗拒做了错事的陆望泽,反而排斥什么都没做错的林景尧。 心头縈绕一股道不明的异样,那是为自己孩子感到的委屈与不甘。 可这些负面想法被李静雅观测到后,她连忙调整情绪,强行压下去。 陆婉很是惊喜,听莫逢春这么说,她连忙把傻站著的陆望泽拉进屋,又趁热打铁道。 “逢春,我听你李阿姨说,你是碰到景尧才会有那种过敏反应的,以防万一,今天正好医生也在,让望泽碰碰你,看看你会不会出现过敏反应,我们也好弄清缘由。” 陆望泽本就坐立不安,这会儿听了陆婉的话,耳朵一下子就红了,他下意识嘴硬。 “我…” 我才不碰她。 陆婉瞪了陆望泽一眼,拧了一下他的胳膊,陆望泽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下。 第39章 不能 【 …这妈绝了。】 【 陆婉脑残吧?非得把我家泽宝跟莫婊凑在一起是想干嘛!?】 【 受不了了,陆婉你这么喜欢莫婊,你俩在一起吧,抱走我家泽宝。】 【 不要碰莫婊,不要啊啊啊,我不接受,妈妈不接受,你听到没有,陆望泽!】 莫逢春看了眼面前的弹幕,发现这些人的恶意並不单单针对她,他们疯起来连陆婉都骂。 不过这也给她提供了某些信息。 比方说,陆婉似乎是站在她这边的。 或许是出於愧疚,陆婉想要弥补她,所以连带著约束陆望泽的行为,让陆望泽对待她好一些。 当然了,也並不排除陆婉想藉此契机,把陆望泽彆扭的性格掰一掰。 “也好。” 医生觉得陆婉的建议很不错。 “根据我们的观察,除了林景尧,莫逢春患者对其他异性没有过激反应,但毕竟这位小同学跟林景尧一样,也是与患者一起长大的朋友,所以或许会是个更重要的测验对象。” “我们都在这里,如果患者出现意外可以及时进行补救,两位女士不需要过於担心。” 李静雅张了张嘴,似是想说什么,但医生都已经把话交代到这个份上了,她也无话可说。 陆望泽被陆婉推著向前,膝盖抵在病床,隔著裤子激起了擦伤,刺痛感传来,他方才有了实感。 眾人的视线集聚在他与莫逢春之间,陆望泽耳朵泛起的红,烧到了脖子,呼吸都变得灼热。 “望泽,你倒是动一下啊。” 陆婉看不过眼,有些头疼地催促,她觉得自家儿子碰上莫逢春,本就不灵光的脑袋,如今变得更笨拙了。 年轻护士瞧见陆望泽的样子,便知道他是害羞了,捂著脸偷笑。 “小同学,你不用太紧张,就只是碰一下手而已。” 医生觉得这场景很有意思,笑呵呵的。 “谁…谁说我紧张了!” 脸立刻红了,是小麦肌肤都压不住的红,陆望泽的嗓音有些颤抖,他看向慈祥的医生,又捕捉到弯著眼睛的护士,忽然觉得丟人又恼火。 【 我请问,这里有正常人吗?我家泽宝噁心得都快吐了,这群人还在笑,笑你妈呢?】 【 泽宝脸都气红了,要被迫碰最討厌的人,不敢想他现在有多委屈。】 【 呃…这是可以说的吗?一群性缘脑,看到一男一女站在一起就美美磕上了,但不好意思,泽宝是我家尧宝的。】 “碰就碰,反正会出问题的不是我。” 如果把陆望泽扔进热锅里,恐怕浑身都熟透了,嘴巴都还是硬邦邦的。 与莫逢春碰个手,硬生生被他做出了几分慷慨就义,但只有他清楚,自己的心臟快要从喉咙跳出来了。 莫逢春的右手就搭在床边,手指纤瘦苍白,腕骨被宽鬆的蓝白病號服遮盖,陆望泽浑身紧绷。 滚烫的手指即將触碰到莫逢春的手背,陆望泽瞧见莫逢春忽然抬了手。 大脑空白,他的所有动作都僵住。 莫逢春掌心上翻,抓住了他的手指,袖口微微上移,腕骨洁白。 “你太慢了。” 她说。 莫逢春的体温偏低,手指像是凉凉的玉,陆望泽却觉得被触碰到的地方像是被火舌舔过。 视线从两人相触的手上移,陆望泽看到了莫逢春的手腕,洁白的脖颈,淡色的唇,以及黑曜石般的眼睛。 对视的一瞬间,他慌忙移开目光,脊背都被熏出了汗意。 可比起违心地甩开,这一次,他的手指不听使唤地缓慢攀爬,將莫逢春的手裹在滚烫的掌心,他哑著声音回答。 “这会儿倒是著急了。” 砰砰砰。 心跳成了毫无节奏的击鼓声,敲击著他的耳膜和神经,陆望泽不受控地想,如果莫逢春一辈子都討厌林景尧就好了。 那样的话,她就能看到他了。 她就只能看到他了。 隱藏在往日平淡日子里的,针对林景尧的恶意与嫉妒,在今日深深扎进了陆望泽的身体,疯狂汲取著养分。 “看这情况,莫逢春患者对这位小同学是不抵抗的。” 医生摆出结论,沉稳的声音却像是刺耳至极的噪音,嚇得陆望泽连忙抽回自己的手,慌乱后退了几步。 【 求莫婊去世教程。】 【 没事的,没事的,只是被莫大姐摸了两秒手而已,我家泽宝反应过来后,很快就甩开了,已经很棒了!】 【 男孩子在外面也要保护好自己啊,实在自己保护不了自己,就儘快搞基,找其他男孩子保护你。】 “也就是说,逢春她的过敏症状,真的只针对景尧?这…” 李静雅只觉得荒唐至极,她想反驳些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目前看来,確实如此,但也不排除当天下午的情况確实是意外,等林景尧患者醒来,我们可以再进行相似的实验。” 医生回答完李静雅,又看向莫逢春。 “莫逢春患者,你也不要著急,莫名其妙抗拒自己的多年好友,你弄不清楚状况,一定也很不好受,不过没关係,等你情绪稳定后,我会进一步对你进行病情诊断。” 不得不说,医生思考得確实比较全面,这话一出,陆婉、李静雅和陆望泽都怔住了。 对啊。 他们怎么没想到呢? 被家暴重伤到住院的莫逢春,情绪本来就低落,好不容易等来林景尧的看望,她却不受控制地抗拒昔日好友,连自己都弄不清楚缘由。 代入一下莫逢春的处境,这简直就是绝望的恐怖故事。 本来心中有软刺的李静雅,这会儿只觉得自己那些负面想法实在是太糟糕了,她握住莫逢春的手,轻声安慰。 “是啊,逢春你也別太自责,这也不是你能控制的,我们一定会弄清楚原因,景尧那边我也会帮忙解释,他绝对不会怪你,不管怎么样,你们永远都是朋友。” 陆望泽亢奋的神经已然冷却,他抿了抿唇,掌心还残留著触碰莫逢春后的麻意,绵延的酥麻渐渐成了刺痛。 他到底在开心什么? 就算莫逢春今后真的无法接受林景尧的触碰,可她的心还是惦掛著对方的。 陆望泽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羞耻,他咬著唇,双手攥紧,却听到莫逢春嗓音平静冷感。 “可是我一想起他就反胃,看到他的脸就歇斯底里,更接受不了他的触碰,即使这样,我和他还能成为一辈子的朋友吗?” 这番露骨尖锐的话,被莫逢春不加任何修饰地吐出,有种异样的疯狂,令在场的人感到说不出的阴寒和怪诞。 李静雅的面色尤为难看,莫逢春像是没看出她情绪不佳,反而毫不避讳地盯著对方的眼睛,自问自答。 “不可能的。” 陆望泽猛地抬头,却意外撞入了莫逢春的漆黑瞳仁。 她不知什么时候,已將目光从李静雅身上,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你说呢?” 这简短的疑问,不知是在询问李静雅,还是在询问陆望泽。 心臟重重一跳,陆望泽听见自己开了口。 斩钉截铁的,伴隨著某种期待,显得迫不及待的。 他说:“不能。” —— 拒绝一切写作指导,包括对我人设指点江山的,对我剧情和故事节奏高谈阔论的,我不会听的,每个人写书都有自己的节奏和行文习惯,我不会因为你们改变故事走向,省省力气吧,因为我已经不是第一本书的懦弱蒜了,现在是黑化蒜(^_^) 第40章 言情值上涨 医生和护士的检查工作结束,就先离开了,留给病人和家属该有的隱私空间。 【 倒反天罡,我家尧宝还没觉得你噁心呢,你倒是先嫌弃上我家尧宝了。】 【 感觉林妈快绷不住了,上一秒还在安慰莫婊,下一秒莫婊就开始用话刺她,看样子她对莫婊的好感要降到最低了。】 【 要是我儿子被人这么说,我管她是什么原因,肯定上去就是几巴掌,林妈还是脾气太好了。】 【 爽!莫婊你就继续作吧,作到万人嫌,最后悽惨死去,嘻嘻。】 【 这告诉我们什么道理?不要隨便当好人,好人没好报。】 【 …… 】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毒得有抗体了,系统现在都能忽略这些偽人发言了,它很是操心莫逢春。 【 虽然你说的是实话,但李静雅不清楚你上辈子遭遇的事情,在她看来,你就是莫名其妙厌恶她的儿子,虽说你是无辜的,但她总归会不太舒服。】 【 方才医生那番话,令她联想到了你的处境,对你怜惜了几分,负面情绪消减了些,但现在你不顾她的心情,说了这些形似白眼狼的话,恐怕她日后会跟你生嫌隙。】 【 林家夫妻对你很不错,你虽然討厌林景尧,但两位没做错什么,我也不是站在他们的角度对你说教,只是,我觉得你没必要把话说得这么露骨和尖锐。】 【 毕竟,跟林家夫妇关係搞僵,对你也没有好处,对不对?】 系统不太理解,莫逢春为什么要故意在李静雅面前把话说得这么死,在它看来,这种行为百害而无一利。 於是,它倾向於猜测,莫逢春对於林景尧的怨恨与憎恶,已经疯狂到无法自控了,所以才会做出这般不理智的行为。 “为什么你会觉得没有好处?” 莫逢春微微侧头,在脑海里回应系统。 “有得必有失。” “我只是选择了陆望泽。” 【 什么意思?你当著李静雅的面,说你多么厌恶林景尧,说你无法跟他继续接触,这些话跟陆望泽又有什么关係?】 系统完全不明白,可它还没等来莫逢春的解释,就先收到了消息提醒。 周身的光辉闪烁,系统看著系统面板上,爬升了一小截的言情值,颇有些不敢置信。 【 言情值上升了!虽然只是一小点,但为什么?我们明明什么都没做啊。】 系统绞尽脑汁思索,都只觉得引起言情值上涨的原因,可能就是陆望泽与莫逢春方才相握的手。 可那能称之为握手吗? 陆望泽一副赶鸭子上架的抗拒感,磨磨唧唧的,还得莫逢春主动,害得它的宿主被骂,这人最后还先甩开莫逢春的手,简直了! 系统觉得这场面很灾难,甚至还不如小程警官第一次看望莫逢春时,因为无法把控人际关係的距离,几乎要贴到她脸上的那种曖昧感强。 睁眼就是一张陌生的帅脸,这情况明明也挺扑通扑通的。 它当时还以为言情值能上涨一点呢,结果毫无波动,但怎么到陆望泽这边,衡量標准就变得这么低了… 这能对吗? 系统正发著懵,就听陆望泽跟麻雀一样,话突然多了起来。 “当然不能,你都討厌林景尧到这种程度了,怎么可能继续跟他做朋友,那不是既折磨自己,也折磨林景尧吗?” 他慢慢靠近莫逢春,俯瞰著她,眼里有道不明的光彩。 “林景尧还在昏迷,是因为他暂时无法接受你对他过敏,等他把这些信息消化完,莫逢春,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虽然是在询问莫逢春,但陆望泽根本不给莫逢春回答的时间,他怀揣著隱秘的兴奋,与难捱的恶意开口,逼迫莫逢春看清现实。 “他那样的性格,一定会为了避免再刺激到你,从而跟你保持距离,最重要的是,你也不过只是他的眾多朋友之一罢了,没什么特殊的。” “很快,他就会恢復自己的节奏,不再关注你,拥有自己的新生活,跟其他人来往,逐渐淡出你的视野。” 陆望泽的语气很是轻快,丝毫不顾忌现场凝滯的气氛,以及李静雅愈发难看的脸色。 “因为是你先推开他的,哪怕是由於这种奇怪的过敏病症状,但你心里也很清楚,你跟他不可能再维持正常的朋友关係了。” 血液汹涌叫囂,陆望泽知道自己不能错过这次的机会,他必须要莫逢春意识到她跟林景尧不可能了,他要让她看到自己。 哪怕她选择自己,只是因为只剩下他这个唯一选项。 弓起脊柱,陆望泽的手撑在床边,他望著莫逢春,如此贴近的距离,他能看到她眼皮上的淡色血管,吐出的话冷硬坚决。 “更別说什么要做永远的朋友了,那是李阿姨哄你的话,你可別真信了。” 莫逢春半垂著眼睫,並不与陆望泽对视,也不知听进去了多少。 被褥被陆望泽抓出褶皱,他侧著脑袋看向身后的李静雅,脸上是不常见的乖巧。 “我说的没错吧,李阿姨。” 【 泽宝a起来了,果然是狼崽子!】 【 谁懂泽宝逼迫莫婊认清现实的救赎感?是我!是我!】 【 泽宝果然已经馋尧宝好久了,现在就是藉助莫婊对尧宝过敏,强行给莫婊施压,让她放弃对尧宝不切实际的想法!】 【 爱上泽宝易如反掌,泽宝加油,趁机把莫逢春踹出你和尧宝的生活圈,让她自生自灭!】 【 今晚我们要开派对,你猜谁收不到邀请?是你啊,莫大姐,哈哈哈哈。】 【 …… 】 弹幕如同跳蚤又开始上下蹦躂,系统很是心累,它瞥了眼言情值,却发现数据又上涨了一点。 ??? 此时此刻,系统开始怀疑自己的控制面板出了大问题,不然该怎么解释现实没有变化,但言情值有所提升? 系统不明所以,它开始用光球身体去撞击面板,用古法修復,就像电脑死机,人的第一反应是用手去拍。 “够了!” 胸膛起伏剧烈,李静雅终於无法忍受陆望泽这些自以为是的话。 “景尧会怎么做,那是他的选择,说到底,这件事是景尧和逢春之间的,你知不知道,你的这些话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是啊,我就是在挑拨离间。 但那又怎样? 虽然心里这么想,但陆望泽很清楚,这两句话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所以他挺直脊背,与莫逢春拉开了点距离,选择默不作声。 终归是觉得跟小辈置气很不应该,李静雅长舒一口气,平稳心情,她看向有些无措的陆婉,低声道。 “我先回景尧那边了。” 陆婉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李静雅已经走出病房了。 第41章 你只有我了 莫逢春眸色微动,她预料的果然没错。 陆望泽性格衝动又莽撞,也不枉她以李静雅好感下降为筹码,故意表明负面態度,扔了陆望泽想要的饵料。 他一定会忍不住抓住这次的机会,急於证明自己,急於打破三人稳固的现状。 因为想要被重视,所以近乎是愚蠢地在李静雅面前说这些话,不考虑后果。 不过陆望泽这种性格,情绪上头的时候,也压根不会在乎別人的感受,对象是谁都一样。 有了对比,李静雅这会儿恐怕已经把大部分怒火都聚焦陆望泽了。 而她莫逢春,作为无辜且状態不稳定的病患,理所当然地被轻易宽恕。 这是稳赚不赔的行动。 多亏了陆望泽帮她挡枪,来转移火力。 笨蛋可真好用啊。 因为陆望泽是个不討喜的笨蛋,所以利用起来也没有任何负罪感。 “你这张嘴就不能消停点?” 拍了陆望泽几下胳膊,陆婉生气地教训他。 “逢春方才可能是太难受了,才会觉得自己没办法跟景尧继续当朋友,你李阿姨本来情绪也不太好,你刚刚那话一下子让两个人不开心,你图个什么?” 陆望泽揉了揉自己的手臂,低声嘟囔。 “我实话实说也不行吗?还有没有天理了。” “你那是实话实说吗?你分明是站在景尧的角度恶意揣测,他跟逢春接下来的关係会怎么进展,跟你有什么关係?你竟然还专挑负面的说,分明你现在就是个局外人。” 又被老妈打了几下,陆望泽皱起眉,鬱闷地抿了抿嘴。 不是因为被陆婉打不开心,而是觉得陆婉的话,让他听得心里直发闷。 “我为什么是局外人?” 他望著陆婉,攥紧拳头,眼里有不服气。 “我也是跟他们两个一起长大的,为什么就我是局外人?” 陆婉错愕了一瞬,陆望泽的反应太过敏感,那语气中隱藏著的不甘和焦躁,令她心下一沉。 她正要解释,但陆望泽已经转过身,看向莫逢春了。 “莫逢春,你说,我是局外人吗?” 【 宝宝,你才不是局外人啊,別听你的倀鬼妈乱说!】 【 陆婉已经成为我第二厌恶的角色,这女的要几把干嘛?】 【 局外人明明就是莫婊啊,泽宝你跟尧宝才是主角!】 莫逢春瞧著那些闪过的弹幕,眸色不变,並没有立刻回答陆望泽。 气氛有些压抑,陆婉察觉到异样,主动上前几步调和。 “望泽,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没有否认你们三个的关係,只是就事论事。” “逢春对景尧过敏这件事,他们两个才是当事人,所以我才会说你是局外人,可能用词不太好,但你又何必胡思乱想?” 然而陆望泽只是死死盯著莫逢春,不愿意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表情,偏执地要从莫逢春嘴里得出回答。 “那好,就你对林景尧过敏的症状来说,我是不是局外人,莫逢春,你回答我。” 莫逢春抬睫看他,即便是被陆望泽俯视,被他的影子笼罩,她也没有半分不適与不安。 “你想要什么回答?” 她坐在床上,是苍白又脆弱的,与他保持著距离,陆望泽却觉得,莫逢春更像是压在他身上的一片潮湿乌云。 他绷紧身体,忽然感到强烈的愤怒和委屈,朝她喊道。 “什么想要什么回答!我只要你说实话!” 陆婉担心莫逢春被嚇到,正要挡在她面前把陆望泽扯走,但陆望泽动作更快。 他双手抓住莫逢春的肩膀,近乎强硬地让她看著自己,眸底发红,一字一句地重复自己的问题。 “我要你说实话。” 我知道你想要什么,陆望泽。 你的渴望与不安快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害怕成为三人组里被边缘化的人,想要被关注,想要独占某人的视线… 实在是太好懂了,所以我才选了你。 哪怕只是因为暂时没有其他选项。 莫逢春终於动了,她將手搭在陆望泽的手腕,缓缓收握,指腹触碰到他微高的体温。 她微微侧头,隔著如墨的黑髮,这样的角度,在陆望泽看来,就像是她枕在了自己的臂弯。 “我啊,没办法再跟林景尧接触了,就像是你討厌韭菜一样,那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生理性的厌恶。” 她漆黑浓密的眼睫轻颤,像是落在他心口的羽毛,激起一阵无法抑制的痒。 滋生的阴暗情绪霎时被衝散,陆望泽后知后觉这样的距离並不恰当,他那不討好的性格,驱动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就是撤离。 可莫逢春仅仅只是收紧了右手,很轻很轻,他便手腕微麻,像是被蛛丝缠住的小黑虫,动弹不得,卸了所有力气。 喉咙乾涩,后颈的潮红蔓延到面部,陆望泽的双手还僵硬地搭在莫逢春的肩膀,方才的强硬早已消失不见,徒留彆扭的姿势。 “所以我刚刚那些话说的又没错,你这样的状態,根本没办法与林景尧好好相处,你们两个渐行渐远是必然!” 他的嘴巴还在逞能,起初声音还有些晦涩,后来越说越理直气壮。 “林景尧朋友那么多,少你一个又无所谓,你呢?能称得上是你朋友的,不就只有我跟林景尧吗?你这性格也不擅长交新朋友。” “你可要想好再回答,我究竟是不是你们这件事情的局外人。” 你可要想清楚,莫逢春。 林景尧那边,你已经无法依赖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我,要是再推开我,你就一个朋友都没有了。 这就是陆望泽执著这个问题的原因。 他衝动又懦弱,想要从莫逢春这边得到认同的態度,如果得不到,他就会重新缩进自己的龟壳里。 莫逢春自然不会任由他退步。 黑眸映出陆望泽的虚张声势,莫逢春脸上的表情毫无变化,嗓音一如既往的单调冷感。 “是,我现在只有你这个朋友了,陆望泽。” 她没有直接回答陆望泽执著的问题,却说出了陆望泽最渴望的回答。 莫逢春的话成了最强烈的胶合剂,陆望泽眼圈发酸,此时竟开心到想落泪,他的指尖颤抖,微微垂下脖颈,半晌没有说话。 终於。 终於等来了。 “对啊,你只有我这个朋友了。” 他声音微哑,听不出欢喜,语气伴隨著散不开的沉重。 许久,他搭在莫逢春肩膀的手,缓缓上移,触碰到了她的面颊,扯了扯唇,眸里是再也压抑不了的疯狂与兴奋。 “你只有我了。” 系统目瞪口呆地看著攀爬了一大截的言情值,反应过来后,光球兴奋地在系统空间上下乱窜。 这一段,陆望泽对莫逢春的感情宣泄如此明显,那病態的占有欲几乎都要从话语里渗出来了。 嘴上说著朋友,其实心里还不知怎么想。 哪怕不明白陆望泽与莫逢春之间的纠葛,但此时,陆望泽面对莫逢春的那股恨天情海劲儿太强了,很能吸引人。 有眼睛的都能品出这异样的张力,它这会儿再看不出言情值提前上涨的原因,那就真成傻子了! 系统舒坦了,但弹幕崩溃了。 很显然,这样的局面令他们无法再暗自脑补,自欺欺人了。 每一条发言都破了大防。 【 这是什么意思,作者我问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他妈猝不及防给我们餵屎是吧!?】 【 作者,我家泽宝人设怎么崩了?你自己看看这合理吗?啊?泽宝怎么可能会主动碰莫婊,还对她说这种话!?】 【 感觉作者繁殖欲大爆发了,之前让莫婊扒著尧宝,现在尧宝好不容易要解脱了,结果泽宝又要和莫婊捆绑了!】 【 我真的要吐了,莫婊是作者梦女皮套吧,自己想男人想疯了。】 【 我操你妈的,傻逼作者,別他妈让我知道你家住址。】 瞧著弹幕跳脚,系统笑出了鹅叫。 接著骂啊,越骂本统就越爽。 嘻嘻。 你们的苦日子只会越来越多。 —— 陆望泽这个死样子,能碰到桌角,真得给陆妈磕一个,陆妈將会在未来充当军师角色(???)好消息,下一话我们的言情弹幕要开始小小发力了,都给我撕撕撕撕! 第42章 好萌 看著面前这一幕,陆婉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立刻把陆望泽扯过来,中断了他与莫逢春之间胶黏怪异的氛围。 “你说的什么话!就算逢春因为过敏症状会跟景尧疏远,但这也不意味著她的未来只会有你一个朋友,你这般打压她是什么意思?” 陆望泽突然被老妈后扯,踉蹌了几下,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陆婉上了高度的话惊到了。 “我哪有打压她?” 他就是想让莫逢春趁机跟林景尧划分界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而已。 瞧著陆望泽的脸上有一丝不解与无辜,陆婉莫名心梗,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刚刚那话已经能称之为pua了吗? 难道她的儿子脑袋不好使,情商为负,还是个天然渣? 陆婉觉得天塌了。 “反正你那话就是不对,逢春就算性格不是很外向,但也有独特的人格魅力,你不能完全否认她,还说什么她的朋友只有你跟景尧,你凭什么觉得她交不到其他朋友?” 听了陆婉这话,陆望泽非常不爽,可对面是他妈,他总归收敛著鬱闷,但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小发雷霆了一下。 “我也没否认她啊,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让莫逢春自己说,这些年能称得上是她朋友的,不就只有和她一起长大的我和林景尧吗?” 陆望泽完全不懂他妈想表达的点,但他一想到好不容易踹走林景尧,莫逢春可能真的会有新朋友,他就恼怒到不行。 於是,他又凑到莫逢春身边,盯著她的眼睛看,气鼓鼓的。 “莫逢春,你跟我妈说,说我说的对不对,你的朋友是不是只有我跟林景尧?” 这是重点吗? 重点不应该是,你不该否认莫逢春有交其他朋友的能力吗? 陆婉对於陆望泽乱抓重点的行为已经麻木了。 方才被陆望泽碰过的面颊微微发痒,像是有虫子爬过,莫逢春摸了摸自己的脸,心中有散不开的鬱结和厌烦。 很显然,她並不觉得自己与陆望泽的感情,已经足够到,能允许他碰她的脸了。 看著莫逢春右手虚虚成拳,食指指节轻蹭著自己的面颊,陆望泽忽然想起他刚刚太兴奋,贸然伸手摸了对方脸,於是他顿时红了耳朵,磕磕巴巴道。 “我…那个,我刚刚就是不小心,莫逢春,你別多想,知道了吗?我也不是非要碰你的!” 他又开始嘰嘰喳喳,梗著脖子说反话,陆婉不忍直视,正想让他少说几句,然而莫逢春已经开了口,嗓音冷淡。 “那就好。” 脸上的热度淡去,冷意从脚底蔓延,陆望泽的表情僵住,他抬头看著莫逢春。 “我也不是很习惯被人碰脸。” 莫逢春的手已经放下,双手交叠,坐姿端正。 也不知是她脸皮太薄太白,还是方才用手摸的力道太大,她的脸上留了淡淡的红印子。 睁圆了眼睛,陆望泽总算回过味了,眸底燃起愤怒的火焰,他气得浑身颤抖。 “你是在嫌弃我!” 莫逢春有些意外,陆望泽在某些地方还挺敏锐,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她不说话,陆望泽已经兀自破防了。 “你以为我不嫌弃你吗!?” 喊出这句话,陆望泽就跟慪气似的,双手在自己衣服上用力擦了几下,肌肤蹭到外套拉链,擦出了几道红痕。 “刚刚还说…还说你只有我了,现在就嫌弃上了,莫逢春,你耍我是不是?没有林景尧这个朋友,所以选谁都一样,你根本就不是真心拿我当朋友的!” 他的眼圈泛红,胸膛剧烈起伏,嗓音有细微的颤抖,偏偏气势如同炸毛的小狮子。 “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听好了,是我要跟你绝交!” 说著,陆望泽就要转身离开,衣角却被莫逢春扯住了,他脚步顿住,心臟依旧因著愤怒跳动混乱,没有回头。 “你忽然生什么气?” 语气里有很淡的不解,莫逢春望著陆望泽的背影,默默將手里抓著的外套衣角收紧了些。 “我没有嫌弃你,只是觉得脸有点痒,被你碰了后…” 说到这里,莫逢春的语气微顿,似乎在找更为具体合適的词语。 “又痒又麻,很奇怪。” 痒是真的,麻是假的,奇怪也是真的。 真真假假,混合在一起,落在陆望泽耳朵里,延伸出来的意思就不一样了。 他喉咙发乾,脸“唰”得红了。 什…什么啊,说得这么奇怪! 羞不羞! 想起自己刚刚那跳脚的样子,陆望泽又颇有些无地自容,他僵在原地,手捂住自己发烫的脸,半晌,才自己给自己找台阶。 “那…那你说,你的朋友是不是只有我跟林景尧?” 衣角被扯出紧绷的褶皱,看起来有些可怜,莫逢春缓缓放开手。 “不是。” 果不其然,陆望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忽然转过头,羞恼还未完全爆发,质问还没说出口,就听莫逢春继续道。 “我现在的朋友,就只有你了。” 又是愤怒,又是欢喜,短短几分钟,陆望泽的情绪被莫逢春简单的话反覆拉扯,他觉得自己窝囊,却无法控制自己那软绵绵的心臟。 “…你耍我是不是?” 他低著头嘟囔,又恨又恼,却没有什么攻击性,更像是小兽用脑袋拱著人的小腿撒娇。 “总之,你知道就好,以后要好好珍惜我这个唯一的朋友。” 【 …好萌,金毛狗狗和钓系猫猫。】 【 虽然但是,嘴硬傲娇已经退出市场了,此男请自求多福。】 【 谁说没人吃傲娇?我吃!我吃吃吃吃!我大吃特吃!嘴再硬亲起来也是软的!】 【 现在爭的是朋友位置,將来爭的是——】 【 ??? 】 【 楼上是什么品种的脑残们,没看到简介標了双男主吗?跑我们主场磕你们的私人cp,果然是言情已经没粮了哈。】 【 梦女能不能別来沾边我家泽宝!?看言情的果然都是把女主当皮套,都是男主梦女,真的要吐了。】 【 一辈子雷言情,一辈子恨顺直,你们能不能都去死?】 【 什么时候双男主就默认为搞基了?言情里的双男主就是1v2,能不能別偷言情词还倒打一耙?】 【 到底是谁来偷谁家的粮,真的受够你们这群脑袋里都是直肠的贱人了。】 【 很符合我对魔怔腐的刻板印象,满嘴喷粪,张嘴就来,疯狂跳脚,堪比邪教。】 第43章 孩子 【 冷知识,顺直是指心理与生理上,顺应认同自己原始性別,且性取向为异性的人。】 【 词语是中性的,语境是被某些小圈子故意用臭的,你用这个词语攻击別人前,请好好想想自己算不算是顺直。】 【 我是女同,但只看男同小说,那怎么了?顺直给我滚。】 【 一句话让我笑了三次,你们这些魔怔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弃把女同当防护盾…】 【 我只说一句话,雷言情的,你爸妈是怎么认识的?】 【 虚擬和现实分不清的智障能不能別发言了?还是说,你们看言情的都日常意淫自己被优质男看上,实际上嫁给了恶臭男,日常被家暴,一胎八个孩子。】 【 经典左右脑互相博弈,一边说著要分清虚擬和现实,標榜自己多清醒,一边又在网际网路和现实疯狂磕男男,到处贴脸正常人。】 【 现在知道你家男男为什么万人雷了吗?因为有你们这些小鬼呀~】 【 …… 】 言情值只是上涨了一截,目前的弹幕就能撕成这样,看来言情人苦贴脸蟑螂久矣。 系统百感交集,开心的是弹幕內容终於有所变动,担忧的是这些对抗內容可能会被无形的力量制裁。 小说尚且需要逻辑,现实却不需要,怎么魔幻怎么来,怎么无底线怎么来。 莫逢春显然也看到了这些內容,死前都看不到为她发言的弹幕,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只是因为她与陆望泽有了部分交集,致使言情值上涨了一小段。 手指冰凉,眼睫颤抖,她想不明白的事情还有很多。 “上一世,我与林景尧经歷过的事情,怎么都该比现在的我,与陆望泽產生的交集多吧?” 毕竟她和林景尧是真的结了婚,相处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比不上与陆望泽的这一小段接触? 莫逢春觉得自己隱约抓到了什么,她稳下思绪,在脑海里询问系统。 “…但为什么当时的言情值没有上涨,为什么没有出现对抗那些糟糕弹幕的阵营,为什么我会是那样的结局?” 虽然依旧是冷淡的声音,但三个排列紧密的问题,也令系统感知到了莫逢春的异样,它有些不解,却还是乖乖回答。 【 没有啊,原剧情中,你跟林景尧之间,没有发生什么值得言情值上涨的情节。】 【 读者甚至觉得林景尧是被剧情推著跟你结婚的,你们两人毫无磕点,全部都是平淡如水的日常,是作者水文的必用素材。】 【 小说世界的言情值本来就低,再加上作者不遗余力地卖腐,卖腐值狂飆,如果不是你提前觉醒,你的未来或许会更悽惨。】 说到这里,系统的语气有些凝重。 “更惨?” 脊背爬上恶寒,莫逢春胃部抽搐,却还是白著张脸追问下去。 “会是什么样子的?” 【 林景尧成功跟你摊牌自己出轨的事情后,被待在门外的江辰赫带走,两人腻歪一阵子,而你悲痛崩溃到无法忍受,却没办法报復。】 【 想自杀的时候,你发现自己意外怀了孕,得知消息的林景尧开始动摇,放不下你和孩子,情夫江辰赫又坚持要名分,你们三人的感情纠葛最少要虐恋个几十章。】 【 当然了,三个人中,被虐得最严重的,必定就只有你这个冤大头。】 【 江辰赫不想让你生,出於妒忌肯定会偷偷折磨你,而已经出轨的林景尧又不能一直看护你,你会成为他们两个虐恋情深的最重要一环。】 【 总之,你最后的结局大概率是为林景尧生下孩子,难產死在病床上,给两位男主的he腾位置。】 系统暗讽地说。 【 按照羊屎蛋作者的脑迴路,这样生下来的耀祖,大概率也是个男同,方便他继续无限循环卖腐,实现可循环利用。】 【 不过这也不是绝对的,现在技术都升级了,你也有可能生下个女孩,但属性是腐,主要作用就是当磕男同夫夫的摄像头。】 【 必要的时候,作者还会把你女儿拉过来,直接替你原谅这两个狗男男,以便他更加合理化地洗脑受眾。】 这样的话,当有人对这些情节感到不舒服时,他们就有了万能话术。 ——莫逢春女儿都替她妈原谅了,你们瞎逼逼什么?还是说你们把自己代入莫逢春了? 用女性对付女性,还是女儿对付母亲,是非常阴毒的招式,但偏偏他们屡试不爽。 系统说著说著,就把自己说噁心了。 它作为言情位面的使者,无法理解那些为了异性,尤其是为了男同,转而向同性恶语相向的人群。 明明现实中大部分男同都厌女,可这些人被文字修饰过的绝美故事洗脑后,沉溺在其中,一边指责言情媚男,一边又脑补著双倍男人。 他们甚至觉得自己看男男就是高人一等,还有人直言看男男才是女性意识的觉醒,实际上只是不肯承认自己的女性身份,塑造了大批畸形的精神男人。 习惯於给自己的低级趣味找高大上的理由,引导三观还不稳定的孩子们疯狂崇拜所谓的男男小圈子,极端者有著正常人无法理解的傲慢。 “孩子?” 莫逢春在心中咀嚼著这个词,舌头都被咬出了血,她似是低低笑了几声,很轻,在系统听来,这笑很是诡譎。 “太好了,幸好我和他不会有孩子。” 系统怔住,程序卡机,半晌没反应过来。 【 什么意思…?】 长睫半敛,遮住眸底的晦暗,莫逢春又恢復了寻常的沉闷与安静。 “…我让他婚前做了手术,这一点,原剧情里也没有提到过吗?” 系统傻眼,它了些时间消化这个信息,忽然有所领悟。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测,它迅速扒拉了一遍剧情,周身的光芒明明灭灭。 【 …所以你刚刚才会问我,为什么你与林景尧这么多年的接触,不会促使言情值上涨。】 【 因为这些都被作者故意省略了。】 电子音有些卡顿,听起来带有莫名强烈的滯涩感。 【 原剧情並非是全面的,它是作者修剪过的畸形產物,带有极强的喜恶主观性,呈现在读者面前的也是被极其零碎与片面的。】 这一刻,它忽然意识到了件格外可怕的事实。 若卖腐趁著势力强盛,有意隱藏某些情节与人物视角,如同原作者一样,並非全然將小说世界里发生的事,呈现在读者们面前,那它与莫逢春就一直处於被动状態。 不,或许卖腐已经隱藏了某些事情,甚至是连它都未曾观测到的片段! 【 作者会刻意修剪剧情,他故意將你与林景尧的感情线掩盖,而卖腐为了维持现状,说不定也会故技重施,向读者掩盖某些有利於我们言情值上涨的剧情。】 系统匆忙將自己的新发现告知莫逢春,却见她没有半分惊讶,唇色极淡。 “我知道。” 【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比你早一点。” 【 …… 】 觉得自己很废柴的系统陷入了沉思。 “把原剧情传给我。” 【 好!】 不管怎么说,宿主还是需要它的! 系统把自己哄好,重振旗鼓。 —— 怕了,內容纯属虚构,不代表作者观点,剧情是架空的,求守护,求放过(跪)(扒下老婆们的衣服披在自己身上) 被无形的力量制裁了,刪改了部分,已老实,很命苦,逢春的话模糊委婉了下,言情弹幕改完攻击力直线下降,谁能懂一下呢… 第44章 学会坦诚 “逢春,你先好好休息,我有话跟望泽说。” 陆婉说著,也不管陆望泽愿不愿意,就硬扯著他出了病房。 莫逢春瞧著被关上的病房门,肩膀放鬆下来,开始瀏览系统传过来的原剧情。 她要弄清楚的事情还有很多。 病房外。 很明显,陆望泽的心神依旧停留在莫逢春那边,被陆婉拍了一下手臂,他摸了摸鼻子。 “妈,你要跟我说什么?在病房里说不行吗?” 陆婉探究地盯著自家儿子,直把陆望泽看得浑身刺挠,甚至不自觉地站直了身体。 半晌,陆婉才低声道。 “望泽,你老实跟我说,你之前对逢春態度不好,是不是因为你想引起她的注意?” 脸上浮现被拆穿的慌乱和窘迫,陆望泽面颊发烫,立刻反驳。 “怎么可能!” 那就是了。 陆婉觉得心凉了大半,可性格这种东西並不能轻易扭转,她只能提前警戒陆望泽几句。 “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大部分都要靠言语进行,不要奢望对方能从你口是心非的话中,得出你的真实想法。” “如果你真的想跟逢春好好相处,那就要先学会坦诚,总是对人恶语相向,只会把对方越推越远。” 陆望泽抿了抿唇,显然是听进去了,陆婉加了把劲。 “我知道改变不是容易的事,可没有人能够一成不变地活著,如果不想让自己后悔,就要先学会迈出第一步。” 陆望泽靠著墙,右手插在外套的口袋里,情绪低落。 “…我知道。” 为什么他就是没办法好好跟人说话呢? 手指触碰到口袋里的,为莫逢春祈福来的平安香囊,陆望泽的胸口堵著一股鬱气,那是对他自己不爭气的烦闷。 为什么面对莫逢春的时候,一句简单的道歉都无法轻易说出口? 他果然是有什么怪病。 下意识捏了捏那胖鼓鼓的香囊,陆望泽自己骂自己。 陆婉点到为止,不再过多嘮叨,直接把陆望泽接下来的任务安排了。 “先去跟你李阿姨道个歉,你刚刚那么胡乱猜测景尧,她心里肯定也不舒服。” “道完歉,你回病房陪逢春,再好好跟她表达自己的歉意,直到她亲口说原谅你,这件事才能翻篇,明白了吗?” 点了点头,陆望泽不再折磨那可怜兮兮的香囊,他低声应道。 “明白。” 被莫逢春和陆望泽一前一后的话气到,李静雅装著一肚子暗火折返林景尧的病房,嗅到了浓郁醇香的鱼汤味道。 她有些愣神,林远早已帮她把鱼汤盛好,瞧见妻子回来,便上前拉著她坐下,把装著汤的小瓷碗放在桌面。 “这鱼汤是陆婉做的,她刚刚来找你,我说你在逢春病房,她就把汤留下了,说是去叫你回来喝点,怎么耽误了这么久?” 李静雅自然知道这鱼汤是陆婉特意给她做的,因为她前几天说自己很想喝,没想到今日陆婉就带来了。 方才情况太混乱,陆婉应该是没找到机会跟她说。 想起自己临走前,好友那担心,且欲言又止的样子,李静雅颇有些愧疚。 看出李静雅情绪不太好,林远眉头蹙起,坐在妻子身边,轻声询问。 “出了什么事?你面色不太好。” 李静雅摇了摇头,端起瓷碗和勺子喝了几口鱼汤,那股道不明的鬱结的烦心总算是淡了些。 “也不是多大的事,方才望泽在医护人员的照看下,碰了逢春的手,逢春没有出现不適反应。” “医生说进一步的情况,还要等景尧醒来,让他与逢春进行二次接触才能明確。” 林远嘆了口气。 “只希望当时確实是个意外,不然逢春和景尧这两个孩子估计都不好受,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一般。” 搅著鱼汤的勺子微顿,李静雅嗓音很低。 “我们不该抱有侥倖心理,逢春亲口说她一想到景尧就噁心,根本没办法接触他,这种状態下,她和景尧怎么可能回到过去的朋友关係?” “依我看,就算是景尧醒了,在医生的指导下二次尝试触碰逢春,结局大概率也会是逢春再次出现排异反应。” “…逢春她说不定,真的只对景尧过敏。” 这是最糟糕的情况,夫妻俩都心知肚明,林远握住李静雅的手,温声道。 “如果真是那样,长痛不如短痛,逢春和景尧就此保持一定的距离,是最好的选择。” 李静雅点点头:“我知道。” 林远思索片刻,眉眼浮现忧虑。 “我不担心景尧,他调节情绪的能力很强,也有其他朋友,应该不会因为要疏远逢春而无法接受,但逢春那孩子怎么办?” “她只跟景尧关係好一点,望泽虽然也是跟她一起长大的,但实在不靠谱,他也似乎不怎么关注逢春,两人並不合拍,我担心逢春会適应不了。” 丈夫的担忧,与李静雅的顾虑交叠,她正要附和,却忽然想到陆望泽方才对莫逢春说的那番话。 他几乎是迫切地要莫逢春看清楚,她和林景尧因著这怪异的过敏症状,没可能再继续做朋友。 可莫逢春跟林景尧关係疏远,对陆望泽会有什么好处? 难道他真的只是因为一时的恶劣感作祟,才会说出那样尖锐刻薄的话吗? 违和感縈绕心头,李静雅却迟迟思索不出来缘由。 也正是这个时候,有敲门声响起,李静雅和林远看过去,门口正是陆婉和陆望泽。 “陆婉,你做的鱼汤真的很好喝。” 林远站起身,朝陆婉笑了笑。 “你们喜欢就好。” 陆婉也笑著回应,她走近两人,隨后把缩在后面的陆望泽拉到前面,还用手推了一把他的脊背。 “望泽,你不是有话要跟你李阿姨说吗?” 看了看有些窘迫的陆望泽,又看了看情绪不怎么高的老婆,林远一脸懵。 “李阿姨,对…对不起,我刚刚不该胡乱揣测林景尧的想法,还在莫逢春面前说,她跟林景尧没办法继续朋友了。” 陆望泽不敢看李静雅,方才在病房,他脑子太亢奋,理智没回笼,乱七八糟说了一堆。 现在清醒了,他自然也恢復了对李静雅的敬重,很是乖巧地站在长辈面前表態,脸上有明显的心虚和紧张。 他可真傻! 就是要说,也该躲著李阿姨。 陆望泽很是后悔。 第45章 不光彩 李静雅觉得,她对这些孩子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陆望泽已经道了歉,她哪能扯著不放? “你都道歉了,我还能不答应吗?” 陆望泽的眼睛亮起来,显然是轻鬆了很多,道谢也在此时说得格外顺畅。 “谢谢李阿姨不跟我一般见识!” 班主任人格上线,李静雅终归没忍住,又苦口婆心地教导了陆望泽几句。 “別高兴的太早,我早跟你说过,祸从口出,锋芒不易太露,否则容易沾染是非,你每次都说自己明白了,怎么就是改不了?” 陆望泽自知理亏,保持沉默乖乖听训。 “我也跟他说过了,让他一点点改。” 陆婉接过话头,语气有些惆悵与无奈。 李静雅赞同地点点头。 “確实要一步步来。” 她又看了眼陆望泽。 “这次你可不能糊弄了,日后跟人好好说话,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多少学会看点气氛。” “知道了。” 陆望泽连忙应下。 “那行,你先回去陪逢春吧,记得要为之前的事情跟她好好道歉。” 陆婉拍了拍陆望泽的手臂。 “一定一定。” 听完母亲的话,陆望泽仿佛霎时被解放的小鸟,拍著翅膀就飞走了,只留下被关得作响的房门。 陆望泽一走,李静雅便把陆婉拉到自己身边坐下,林远原本的位置被抢,只能搬来另外的椅子坐好。 “我跟林远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如果景尧醒来,还是被逢春抗拒,两人没办法正常接触,那就意味著…当初的提议不能作数了。” 陆婉自然知道李静雅的意思。 莫宇业属於一根独苗,长辈去世的早,妻子也早逝,他的血亲只有莫逢春一个,如今死得突然,莫逢春並无亲戚可託付。 所以两家本来是商量好的,莫逢春出院后,会由林家照看,毕竟比起陆婉这个单亲妈妈,林远和李静雅两人和谐的婚姻,更能治癒莫逢春。 当然了,他们也考虑到了两家孩子的性格,相比混不吝的陆望泽,与莫逢春关係和谐的林景尧,自然成为了他们的第一选择。 综上考虑,若是没有莫逢春对林景尧过敏的这个小插曲,莫逢春出院后,是会跟林家人住一段时间的。 然而,谁能想到变动来得如此快速,且猝不及防? “確实是这样,逢春对景尧那般抗拒,两人肯定没办法共处一室。” 林远顺著妻子的话往下说,夫妻俩都看向陆婉,等待她的表態。 陆婉早就有所预测,她笑著开口。 “你们两个担心什么呢?不是还有我吗?逢春跟我和望泽一起住,也是没问题的,我也可以好好照顾她。” 考虑到房子,林远主动跟陆婉商谈。 “莫家的房子出事,肯定不能继续住了,你和望泽现在住的房子,又没有多余房间留给逢春,所以要找新户型…” 还有半句他没说完,找新房子估计要用不少钱。 陆婉是个画家,虽然卖出的单幅画作,价钱並不低,但收入也不太稳定,再加上她身体不好,医药费占了费大头,所以陆望泽才会经常外出兼职,想要分担母亲的压力。 如果莫逢春跟陆家母子一起生活,那陆婉的经济压力或许会更大。 林远想跟陆婉说,如果她生活实在有困难,可以跟他们说,但这话实在不好由他开口,所以他看了眼自家老婆。 接收到丈夫的眼神,李静雅意会,握住陆婉的手,温声道。 “新房子我们也会帮你们找,有任何需要帮忙的,都可以跟我说。” 陆婉朝他们安抚地笑笑。 “不用担心,前几天有个老客户给我推荐了一位新客户,他对我的画很有兴趣,买了好几幅,我现在身体也没之前那么差了,买药钱也能省下不少,现在手头还算宽裕。” 李静雅真心替好友开心。 “那真是太好了。” 闻言,林远也轻鬆了很多,他又道。 “接下来就剩望泽了,他那性格,会接受逢春跟你们住在一起吗?能保证他將来可以跟逢春好好相处吗?” 若是林远早一点问她,陆婉恐怕还会对陆望泽的態度有所顾虑,无法轻易下结论。 但想到方才陆望泽得知自己是莫逢春唯一朋友时的兴奋样子,她便知道,陆望泽绝对不会抗拒莫逢春跟他们一起生活。 相反,他应该会格外期待。 这般思索著,陆婉不自觉地看了眼病床上的林景尧。 她对於林景尧有些道不明的愧疚,毕竟她儿子趁机拉踩林景尧,在莫逢春那边上位,並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在此时的李静雅和林远眼里,陆望泽是不怎么喜欢莫逢春的,他们还在担心陆望泽会不同意莫逢春跟他一起生活。 陆婉因著陆望泽的骚操作,只觉得十分愧对林家夫妇,害臊得心臟狂跳,半晌,她才低声解释。 “我觉得,望泽他应该不会抗拒…说不定,他跟逢春確实能比我们想像中的,相处得更为和谐。” 李静雅只觉得心底那股怪异感又升了几分,她瞧著陆婉略微躲闪的视线,张了张嘴,正要问什么,却听陆婉又开始解释。 “我的意思是,现在逢春对景尧过敏,她又是个內敛的性子,如果望泽能跟她发展好关係,我们不是也能放心了吗?有我照看著,不会让望泽乱来的。” 左思右想,李静雅觉得这话没什么问题,但她也说不出来,自己感受到的这股淡淡的沉重感是从哪来的。 林远没想太多,听了陆婉的话,表示很赞同。 “这样也好,毕竟再怎么说,望泽也是知根知底的孩子,要是他成熟点,学会照顾逢春是最好的,如果两人实在不合拍,那也没必要强求。” 陆婉微笑著点头,手心已经渗出了汗,这种挖人墙角的负罪感,实在难以言喻。 陆望泽可真是她的好大儿。 林远思维很是縝密,他又提醒陆婉。 “对了,莫宇业的遗產需要人清查,逢春现在没有遗產管理人,既然她以后要跟你和望泽一起住,这管理人也得你去申请,日后帮她把各项资產理清楚。” 这事很重要,陆婉立刻正了正神色,显出几分可靠。 “我明白,等问过逢春的意见后,我再去居委会那边申请。” —— 已经习惯每本书都被指责虐女了,但我就是很吃美强惨女主这一口,本人萌点没变前,设定都会是这样,不会改 蒜的每本书都是感情流,本质就是大篇幅男女曖昧拉扯,想看那种真女强,一直搞事业的无cp类型,你会失望的… 文中会有很多黏黏糊糊的感情线,多男主不玩男人,要玩什么,真的很命苦π_π 又被制裁了,只能说点和谐的,表面只有林景尧和陆望泽的对抗,实际上也有两家父母的暗戳戳较劲… 第46章 原剧情 莫逢春总算知道,系统为什么会说她跟林景尧之间,並没有任何值得言情值上涨的原因了。 原剧情刚开始,是青梅竹马三人组的日常,三人组以林景尧为核心,此时的莫逢春和陆望泽戏份差不多。 陆婉与陆望泽搬家后,就產生了大变动,作者以两条线来分別讲述林景尧与陆望泽的故事,他们是各自剧情线的主角。 林景尧的剧情线,属於平和日常类。 作者写他在各个阶段获得的成就,写他凭著个人魅力收穫眾多人的喜爱,可以简单概括为循规蹈矩的成长史。 莫逢春是林景尧线中,乏陈可善的小青梅,只偶尔被作者拉出来,去点缀林景尧的温柔和善良。 作者笔下的莫逢春,是极其单薄的,被人用“阴鬱”和“沉闷”这两个词反覆烙印,她没有自己的主线,书中的每一次出场,都是捆绑著林景尧进行的。 莫逢春与林景尧真实经歷过的曾经,不是被大片刪减,就是被刻意扭曲,徒留的日常残渣,被作者隨意扔到书里充数,自然也就不会有言情值的上涨。 陆望泽的剧情线,相比林景尧的岁月静好,就要动盪残忍太多了。 陆家母子搬家后,日子並不好过。 不到半年,陆婉的病情就急速恶化,日日咳血,瘦弱不堪,连画笔都拿不起来。 陆望泽担忧母亲,开始频繁逃学,可不论他再怎么努力兼职,都填不上母亲医药费和手术费的大窟窿。 催债的人频繁上门砸东西,邻里怨声载道,房东明里暗里要两人房租到期后就立刻搬走。 此时的陆望泽,早已学会求人,可他就算是在房东面前跪下了,也无法动摇对方的决心。 一周后,陆婉在医院咽了气,陆望泽趴在床边哭了一整晚。 两周后,房租到期,退学通知下达,陆望泽无家可去,浑浑噩噩被催债的人打了个半死。 隔壁帮派的小头目正好在附近办事,想到有个项目人手短缺,便让小弟捡了浑身是伤的陆望泽回去。 醒来后,陆望泽变得格外沉默,他不怎么说话,只有完成任务的手段越来越狠戾残暴。 帮老大剷平了敌对势力,也就是当初不断给他和陆婉施压的高利贷团伙,用了五年时间,陆望泽一步步爬到核心位置。 程以嘉则是为了捣毁灰色团伙,潜入帮派里当臥底的警察。 他慢慢取得陆望泽的信任,明面上是帮派中,陆望泽唯一承认的挚友,实际暗中搜集了不少犯罪证据传递给警方。 然而臥底工作即將收尾时,他的身份暴露,被老大带著一群人围攻,陆望泽就站在帮派老大身边。 程以嘉甚至都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变故骤升,拿著枪的陆望泽手腕一翻,枪口对准了身边的帮派老大。 “砰——” 眉心中弹的老大死不瞑目,倒在地上。 血液溅在陆望泽冷戾的面容,他没给其他人反应时间,又开枪打死了好几个人,手下的人跟帮派老大的追隨者廝杀起来,场面很是混乱。 陆望泽搀扶著重伤的程以嘉离开,程以嘉心中涩然,却不知要说什么。 明知立场不同,陆望泽还是选择救了他。 外面有警察接应,只要程以嘉能出去,就绝对可以活下来,但能走出去的路並没有那么容易。 帮派对背叛者绝不原谅。 本就视陆望泽为眼中钉的帮派二把手,下令一定要把这两人都弄死。 枪声阵阵,血液充斥眼球,死伤不断。 一枚子弹直衝程以嘉胸口,陆望泽將程以嘉往外推,替他挡下那枚子弹,倒在了地上。 程以嘉来不及上前帮忙,炸弹被引爆,陆望泽被吞进火舌。 …… 苍白的手指上下划著名淡蓝色屏幕,莫逢春眸色微动,询问系统。 “这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作者卖腐很是成功的一对副男男cp?” 飘在半空的光球上下晃了晃身子,像是在连连点头。 【 是啊,好多人都说自己看哭了,认为这就是绝美的伟大爱情。】 眼睫轻颤,莫逢春有些不解。 “我还以为他们的剧情会更露骨,这样程度的就算是卖腐成功了吗?” 这么看来,男人关係好一点,就会被某些读者群盲目判定为爱情,若是辅以生死离別等重大衝击感的事件,卖腐值便要发疯般的上涨。 而她要提高的言情值,却並不是这样,男女友情与爱情之间隔著无形的屏障,若是达不到评估和认可,言情值便无法成功上爬。 还真是不公平。 【 你是说亲嘴和上床吗?】 系统毫不顾忌地回答。 【 那肯定是不能明摆著写的,毕竟这一对的职业註定了要有无形的限制,哪能那么明显的搞基?】 【 而且各大平台都在限制小说尺度,现在提倡绿色平台,不能搞黄色的,搞黄一时爽,改稿火葬场!】 【 作者公开下场表示,程以嘉和陆望泽之间就是爱情,原剧本正文没搞过,但读者们產出的同人文,很好地弥补了这部分,两人睁眼就是干,互压了无数次。】 胃部泛酸,噁心感传来,莫逢春不想再听程以嘉和陆望泽之间的细节了。 “我知道了。” 往后翻了翻原剧本,想看看陆望泽这条线的后续,但莫逢春却发现,作者已经將敘述视角重新转回了林景尧的剧情线。 大学毕业,林景尧向莫逢春告白,这样的重要剧情,作者用两三句话平淡又无趣地揭过,紧接著时间线被拉了三年,莫逢春与林景尧结了婚。 结婚半年后,江辰赫出场—— 指尖发抖,莫逢春终於忍不住乾呕起来,她实在看不下去了。 光球飘过来,轻轻蹭了蹭莫逢春的手。 【 不想看就算了,反正看了也是精神污染,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 掌心被指甲抵得通红,半晌,莫逢春才冷静下来,尝到了舌尖的血,再开口时,声音微哑。 “陆望泽死了吗?” 按照作者的敘述习惯,林景尧和江辰赫搞在一起后,视角应该就会落回陆望泽和程以嘉那边了。 【 不知道。】 系统乾巴巴回应,瞧见莫逢春望过来,它才像是为了证明自己似的,连忙解释。 【 我之前跟你提过,作者本来是用程以嘉和陆望泽这对男男副cp卖腐,后来反响很不错,才会拆你跟林景尧,让江辰赫上位。】 【 我猜测,他可能是想先把你解决掉,然后主cp和副cp一起卖腐。】 【 但因为你提前觉醒,造成两位主要男角色死亡,原剧本崩溃停滯,无法延伸与修改。】 【 我们没办法得知未曾写出来的剧情发展,也自然没办法確定当时陆望泽到底死没死。】 【 因为后续的一切都成了空白和未知。】 第47章 看吧 光球像是发光的毛绒糰子,在莫逢春眼前晃来晃去,煞有介事猜测。 【 但我觉得,陆望泽大概率不会死的,毕竟他可是重要主角,要是作者真写死了,估计会有不少读者弃文骂他。】 对此,莫逢春没有发表任何见解,她让系统收了原剧本,开始在脑內整合获得的零碎信息。 目前看来,拆散陆望泽和程以嘉可能存在的男男感情线,似乎並没有多困难。 卖腐故意把她重生的节点设置在莫宇业毫无理智动粗的这一晚,就是为了从源头扼杀她的存在。 它应该也从未料想过,莫逢春竟然能成功活下来,趁机反杀了莫宇业,还阴差阳错影响了陆家母子的原定命运。 莫宇业死了,陆婉也就不会因为担心莫宇业会不择手段报復他们,而带著陆望泽搬家。 她也不用为了短期还上莫宇业借给母子俩的钱,走投无路到惹上高利贷,拆东墙补西墙。 以目前的情况看,就算半年后,陆婉的病情恶化会是必然,但邻里有李静雅和林远帮扶,在外陆家母子又没有高额债务,想必陆望泽也不会被逼到灰色地带。 这一世,陆望泽正常生活,不参与灰色產业,也就不会碰上当臥底的程以嘉。 两人没有直接接触的机会,就不会有多余的感情,这条男男线的卖腐值自然会降到最低,且永远无法上涨。 或许卖腐正是意识到了这点,才会开始借著陆望泽与林景尧一起长大的情分,大卖竹马竹马,竭力把三人组里的莫逢春边缘化。 不对… 不能设想的太乐观。 想到提前出场,与她有了首次接触的程以嘉,莫逢春眸子微动。 说不定,程以嘉的出场,並不是她反杀莫宇业后,造成的必然蝴蝶效应,而是卖腐不死心,为引导程以嘉与陆望泽再见面的刻意为之。 食指曲起放在唇边,莫逢春轻咬了一下指节,发梢扫过臂弯。 没错,这种可能性最大。 如此看来,就算陆望泽没搬家,卖腐也不会轻易放弃把程以嘉和陆望泽凑在一起。 不能掉以轻心。 说不定卖腐將来会故意製造事件,去刺激陆望泽,让他重蹈覆辙上一世的经歷,与程以嘉继续纠缠。 不管是上一世卖腐成功的陆望泽和程以嘉,还是这一世被卖腐额外扶持的陆望泽和林景尧,陆望泽都是其中的重要角色。 她必须要把陆望泽死死控制在手里。 她必须要完全掌握陆望泽的人生。 要下棋,总不能没棋子。 眸子晦暗,指节被咬出了牙印,莫逢春周身的阴鬱感更强。 “咔——” 门把手被扭动,莫逢春重新將手搭在被褥上,抬睫看过去。 陆望泽从林景尧病房跑出来的时候,脚步是极其轻快的。 跟长辈缘爆棚的林景尧不一样,陆望泽非常不擅长与长辈们相处,而且他每次被面谈,都是因为做了不好的事,所以有了淡淡的阴影。 当然,这也並不意味著陆望泽的同辈缘好,用小区大爷的话来说,陆望泽长得太凶,一看就不好惹,所以人嫌狗厌。 可能是因为从小跟林景尧和莫逢春长大,陆望泽对於交其他朋友没有半分兴趣,別人对他退避三舍,他还乐得清閒。 得到李静雅原谅后的轻鬆感,在靠近莫逢春病房时,开始迅速消解变淡,陆望泽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站在门前,那种与长辈相处时的不自在骤然升起,像是手脚都不知道该放在哪了。 陆望泽摸了摸胸口狂跳的心臟,只觉得格外奇怪。 明明莫逢春不是长辈,他为什么会有这种紧张又无措的感觉? 思来想去,陆望泽想不出个所以然,手搭在门把手上的时候,他突然茅塞顿开了。 因为他刚刚是跑过来的啊! 所以心臟才会跳这么快! 他今天怎么净犯傻了? 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找错重点的陆望泽,轻鬆了许多,拧开了房门。 门一开,他就跟床上坐著的莫逢春对视上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陆望泽总觉得莫逢春这一瞬的眼神有些像融化的巧克力,又像是下雨天泥泞的土坑。 心臟重重跳了一下,陆望泽面颊发烫,关上房门,大步走过来,色厉內荏瞪著她。 “不准这么看我!” 莫逢春倒是听话,这会儿还真垂下眼睫,半个眼神都不给他了。 “……” 陆望泽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有病。 不想让莫逢春看他,结果她真不看了,他又有点失落。 可是,刚刚是他不让莫逢春看的,这会儿再不满也不知道怎么临时找补,只能自己生自己的闷气。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陆望泽又是抠自己的手,又是偷偷揪著被角,一秒八百个小动作。 好一会儿,他才低著脑袋,跟故意找茬似的开口。 “莫逢春,我不让你看,你就真不看了,之前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竖起耳朵都没等来回答,陆望泽抬起脑袋看了眼莫逢春,发现她正懒散地靠著枕头,手里还拿著本杂誌在看。 莫逢春看的那一页,正好是个当红男演员的內页写真。 男人深v黑色西装,坐在椅子上,双腿自然岔开,手被黑色丝带捆在身后,虽然是束缚的姿势,望向镜头的眼神却格外有侵略感。 心头有火苗在烧,陆望泽立刻把莫逢春手里的杂誌抽出来,气汹汹地扔到身后。 “这种不自爱的男人有什么可看的!” 就算杂誌被抢走,莫逢春也依旧不看他,小火苗烧成了大火,陆望泽气急。 “长得跟多边形成精似的,还是个老男人,小孩看了都得嚇哭,就你看得津津有味,什么眼光!” 莫逢春的目光低低落著,跟听不到他说话似的,陆望泽再也受不了了,他坐到床上,把莫逢春肩膀掰过来。 “看我,我让你看我!” “我不比他长得嫩,长得好看吗!?” 闻言,莫逢春终於捨得给陆望泽点反应了,眼皮抬起,黑眸里有陆望泽的轮廓,嗓音冷淡,品不出语气。 “嗯,你嫩,你好看。” 即便如此,陆望泽还是跟被火烧似的,连连后退,竟然直接从床上摔下来了。 他觉得丟人,脸红成了猴屁股,不敢抬头看莫逢春的表情,好一会儿才跟大毛毛虫似的缓缓蠕动。 把椅子扒拉过来坐好,他轻咳了几声。 “反正…你知道就好,眼光也不是完全没救,那我就勉为其难让你多看几眼好了。” 想起杂誌上那男人的姿势,陆望泽像只开屏的公孔雀,有些生疏,又有些莫名的自信,故意学著那男人的姿势睨著莫逢春。 “哼,看吧。” 第48章 这个给你 系统不忍直视。 反观莫逢春,她倒是看得很认真,就跟去动物园看珍稀动物似的。 然而陆望泽还以为她被自己迷到了,脸烧得更狠了,却还非要维持著本就不存在的酷哥劲儿,继续摆著怪异的姿势。 言情值缓慢上爬。 【 好萌…我这辈子算是毁在傲娇上了,尤其是陆望泽有著浓浓的蠢感,更萌了。】 【 喜欢就直说,嘴硬必下场,我就这两句话,已经预料到陆望泽的未来多崎嶇了。】 【 那太好了,跟莫婊沾边才是倒霉事,泽宝赶快跑得远远的。】 【 怎么会这么好笑,吃醋了还要学人家杂誌明星凹造型。】 【 前面因为陆望泽嘴臭还粗鲁,对他真的没有一点好感,但这一小段,也不是不能浅浅磕一口,毕竟猫猫狗狗太萌了。】 【 誒呀呀,这种屎都能磕下去,那你应该也很磕你老公跟外面那位三吧?】 【 陆望泽,你別演傻子了,本来脑子就不好使。】 【 你他妈才是脑子不好使,我家泽宝这种性格也是萌点,品不来就滚!】 【 这你就错怪陆望泽了,他本来就是傻子,心智停留在三岁,让我幻视熊孩子外甥,已经开始火冒三丈了。】 【 无人在意你家的熊孩子外甥,你跟喜欢秀孩子的娇妻宝妈坐一桌。】 【 眼睛要瞎了,谁能救一下。】 【 瞎了直接去死。】 【 回家吧,孩子,回家吧,好不好?】 【 能不能別用你那烂梗了,真以为所有人都喜欢?缺爱的玩意儿。】 【 我觉得陆望泽还挺可爱的,像只邀宠的狗,就是狗叫和拆家起来没完没了,铲屎官痛並快乐著。】 【 感觉你也挺可爱的,像坨臭狗屎。】 【 呃…个人对陆望泽这款实在难以下咽,说话太难听了,而且性格也超级彆扭,看他的戏份就心累。】 【 无人在意你喜不喜欢我家泽宝,跟选上妃了一样,说这话前,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子。】 【 泽宝妈看到陆望泽舔我家妹宝,一个个都急眼了,但因为不捨得骂孩子,所以把火力集中在无辜的路人身上,太伟大了。】 【 实际上你家妹宝存在感为0,不过是你们yy男主角们的皮套,还一口一个妹宝,笑死了,这话骗骗自己得了,別真说出来招笑。】 【 整天不是皮套就是梦女,你们能不能换换话术,听都听腻了。】 【 …… 】 弹幕一出现,莫逢春的注意力便从骚包的陆望泽身上移开了。 仅从目前的弹幕內容来看,言情弹幕与卖腐弹幕分庭抗礼,不分上下,但莫逢春知道,陆望泽这条线的卖腐值,仍旧远远高於言情值。 一旦卖腐找到机会,將陆望泽与林景尧或程以嘉捆绑起来,现在出现的言情弹幕,到时候又会很快被卖腐弹幕压制,最后迅速消解。 “…莫逢春,你看够了没有?没有的话下次再让你看。” 保持著彆扭姿势的陆望泽,感觉背在身后的胳膊都麻了,可莫逢春还在盯著他,他就只能红著脸主动开口。 莫逢春的思绪被陆望泽这句话拉回来。 “好。” 揉著自己的胳膊,陆望泽抬睫看了眼莫逢春,他还记得自己今天要跟莫逢春道歉。 红色香囊就装在外套口袋里,只要拿出来给莫逢春就好了,就像给她送酸奶一样,没什么困难的。 可他明明能顺利地给李静雅道歉,为什么面对莫逢春就不行呢? 陆望泽捏了捏手指,他想起陆婉的嘱咐,又想到李静雅的劝导。 ——改变是困难的,但若是不曾迈出过第一步,那便永远都长不大。 他不想这么逃避下去,总是懦弱的后退,连跟人道歉都要用这种迂迴的姿態。 “对…” 陆望泽张了张口,眼神闪躲,声音有些变调,这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对…” 麵皮发烫,他像是被放在烤炉上炙烤,每重复一遍这个字,头颅便往下低一点,像是只傻兮兮的鸵鸟。 如同卡带般的“对”字飘在病房內,艰涩的,紧绷的,文字轻微颤抖后又砸在地面,却因为分量太低,一丝多余的声响都未曾发出。 耳膜嗡鸣,陆望泽也不知道自己断断续续地重复了多少遍“对”字,但他可以確信,现在莫逢春眼里的他一定很蠢。 他开始焦急,因著自己无法正常吐出第二个字而焦躁,可越是想急迫地推进话语,他的舌头就越是像打了结。 “实在说不出来也没关係。” 听到莫逢春这么说,陆望泽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他猛地抬头看她,紧张无措之余,还有错愕和不安。 “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莫逢春点点头,眼睫纤长,语气平静到淡漠。 “你一直重复『对』这个字,是想跟我道歉,对不对?” 被戳穿心思,陆望泽慌乱地咬到了自己的舌头,说出口的话有点含糊。 “不对!” 下意识否认后,他很是懊悔,又找补似地放软了语气,手交叉著胡乱搓著。 “我也有可能是想问你,对,对、对…对!对数函数的性质!” 莫逢春静静地看了陆望泽一会儿,陆望泽被盯得下意识咬唇,心臟都高高悬起来了,便听莫逢春无所谓道。 “那就当我猜错了吧。” 他到底在胡乱说什么! 乾脆承认不就好了? 陆望泽对自己唱反调的行为鬱闷至极,他上半身趴在莫逢春的病床,脸埋在被褥,右手抓著自己的头髮,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会儿,陆望泽又想起被他搁置的平安香囊了。 现在没办法继续一鼓作气道歉,那他就先把香囊送出去表態,等他练好了再亲口跟莫逢春说对不起。 没错,就这么做! 陆望泽直起腰,手伸进口袋,把香囊攥进掌心,胳膊举到莫逢春面前,侧著脸,耳朵很红。 “…这个给你。” 他说著,紧握的拳头慢慢舒展开,那被捏得皱巴巴的红色小香囊,吸纳空气后重新变得圆鼓鼓。 莫逢春接过香囊,仔细看了一会儿。 香囊很是小巧,通身红色,繫绳是黄色,绸缎布料有精巧但並不繁杂的暗纹,是檀香混著药材与薄荷的安神味道。 她认出来了,这是山林处那寺庙里最灵验的平安香囊。 第49章 对不起 “这是给我的?” 莫逢春看向陆望泽,有些意外。 陆望泽忽然极其害臊,他瞥了她一眼,闷声开口。 “都送你手上了,你说呢?” 指腹摩挲著香囊,莫逢春抬睫,又问。 “是你特意为我求的吗?” 莫逢春越是一点点问,陆望泽就越是受不了,像是有猫伸著爪子,在他的心臟里挠来挠去,又痒又疼。 那惹人厌的性格又开始冒头。 “你怎么…” 你怎么净问些没用的问题!? 想起陆婉和李静雅的交代,陆望泽生生忍下这句话。 不能口是心非,更不能对人恶语相向,他下定决心要改的。 “…不然呢?” 陆望泽抓著床单,瞪了她一眼。 黑眸瀲灩,莫逢春认真地看著陆望泽。 “谢谢,我一直想要一个。” 陆望泽怔然,又想起多年前的那个冬夜,他为陆婉求平安香囊,失足跌下台阶,结果偶然碰到莫逢春的事情了。 ——“你怎么在这?” ——“跟你一样。” 他当时是为了陆婉,那么当初的莫逢春又是为了谁? “所以,几年前的那晚,你是为了自己去寺庙的。” 陆望泽说出自己的猜测。 “是,没想到会遇到你。” 如果事先知道会碰到陆望泽,她一定换个时间,太晦气了。 莫逢春心想。 陆望泽下意识想问为什么。 毕竟想求平安香囊的人,大多都是遭遇重大变故,或者身体状况愈发糟糕的,因为现实找不到寄託,所以才会把这种东西当成安慰。 但他忽然想到莫宇业会家暴莫逢春,一切疑问骤然沉寂,陆望泽忽然有种喘不过气的压抑。 当时他竟然还胡乱猜测莫逢春是为莫宇业求的,当著莫逢春的面,说了许多糟糕透顶的话。 张了张口,陆望泽涩然道。 “既然想要,为什么那天没上台阶?” 一个台阶都没上。 她只是站在阶梯下,浑身落了雪,静静望著远处被葱鬱树木遮掩的寺庙。 黑眸像是寂静的夜,莫逢春眼睫低垂。 “因为我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求神拜佛不如求己,人最该供奉的佛就是自身。 “什么事?” 不知道为什么,陆望泽的心跳莫名加快了些,他总觉得自己要更了解莫逢春了。 “不告诉你。” 莫逢春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语气都是平淡的,但偏偏这四个字把陆望泽一颗心臟扯得不上不下,很是难受。 “…不说就不说,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陆望泽装作不在意,硬著嘴回敬。 眼看莫逢春正要把香囊放在枕边,完全没有要打开的意思,陆望泽又连忙开口。 “你不好奇里面有什么香料吗?” 莫逢春的视线落过来,陆望泽绞尽脑汁地胡言乱语。 “我的意思是,香囊味道很不错吧?拆开看看有什么配料,比比我们两个谁猜出来的最多,对,说不定我们还能尝试一比一復刻,下次就不用爬山去求了!” 这话大不敬。 陆望泽说完,就仿佛看到了那尊在梦里追著自己跑的佛祖金像,他的话戛然而止,脸上的表情凝滯一瞬。 完了,感觉他又要倒霉。 “你想让我打开?” 莫逢春只是平静地问他。 “隨便你。” 抠著自己的手指,陆望泽还是没控制住自己嘴贱。 “那就不看了。” 莫逢春不惯著他,作势就要重新把香囊放一边,陆望泽眼巴巴地看著她,欲言又止,拧巴得跟麻绳似的。 “你到底想不想我看。” 黑眸侧移,莫逢春又淡声问。 这下陆望泽不敢再任由本性爆发了,他揪著自己衣角,脸憋得通红,低低道。 “想。” “想什么?” 哪怕这询问没什么强制感,陆望泽却还是有种被牵引束缚的抗拒,他很不自在,半晌没说话。 他不说话,莫逢春也不说。 陆望泽觉得这股安静格外压抑,他迫切想要打破现状,偷偷看了眼莫逢春。 莫逢春捕捉到他的目光,与他对视,黑眸如井。 “你想我干什么?” 她要逼迫陆望泽讲清楚自己的需求,要慢慢引导陆望泽变得坦诚乖顺。 这只是测试的第一步。 慢慢凑近陆望泽,莫逢春的手撑在身侧,黑眸映出陆望泽的轮廓。 “拜託別人的时候,要把请求说清楚,不然对方是没办法完全理解的。” 黑髮垂落,蹭到了陆望泽的手指,他像是被蚂蚁蛰了一下,身体往后靠,手指弯曲,藏进掌心。 “我再问最后一遍,你想什么?” 一句话问了三次,偏偏莫逢春的態度没有任何变化,她的言行比起强制施压,更像是贴心地反覆確认。 陆望泽的脑袋因著莫逢春的靠近,而变得晕晕乎乎,他想要回答,大脑却仿佛宕机似的,忽然想不起自己该说什么了。 不敢直视莫逢春的脸,他浑身发烫,视线躲避似地垂下,却看到了繫绳缠著莫逢春指节的香囊。 “我想…” 莫逢春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那只苍白的手缓缓举起,黄色繫绳掛在食指,红色香囊微微摇摆。 陆望泽的眼珠也紧跟著移动,他忽然觉得乾渴,心神不知被莫逢春束缚,还是被那摇摆的胖胖香囊吸引。 “香囊…” 若是陆望泽清醒一些,便会意识到他现在的姿態,就像是被莫逢春用一小块猪肉吊在面前的饿狗。 “嗯,我听著呢。” 莫逢春没什么情绪地附和,陆望泽却像是受到了极大的鼓舞,他不再躲避似地往后靠,而是尝试性地主动贴近莫逢春。 “我想你打开香囊。” 头顶有微压感传来,是莫逢春抬手摸了他的脑袋。 “这不是能做到吗?” 她这么说。 感受到头顶放置著的掌心用力了些,陆望泽心跳加速,懵懵懂懂垂下脊背,抬起脑袋,自下而上看她。 “变得坦诚没多困难,对不对?” 或许是错觉,这一刻,陆望泽觉得莫逢春的视线像是细细密密的蛛网,正缓缓將他包裹缠绕。 就如同无数个曾经,他作为旁观者,看著莫逢春这样的目光,尽数落在了林景尧身上。 陆望泽忽然感到强烈而异样的欢喜。 扭曲的,病態的。 “为什么要我打开?” 莫逢春垂眸看他,脸上看不出多余的表情,问题也逐渐深入。 “香囊里究竟有什么?” 原本只是轻轻按在陆望泽头顶的手缓缓收紧,抓住了他的头髮,没多用力,却是极其冒犯的掌控行为。 “跟我说说。” “…香囊里有纸条。” 陆望泽眼睫颤抖,眸底微微湿润,本能警告他及时闭嘴,彆扭的性格催促他说反话,可面前的莫逢春要求他坦诚。 “纸条上写了什么?” 莫逢春微微鬆了鬆手,她与陆望泽平视,声音如缓慢流淌的溪水。 那是他说不出的道歉。 陆望泽张开嘴,喉咙却像是被胶水粘黏,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额边渗出冷汗,他心惊,想要后退逃开,却被莫逢春抓住手臂。 “你可以做到的,刚刚不是做的很好吗?” 为什么他面对莫逢春,连简单的道歉都做不到呢? 如果是现在的话,如果莫逢春认可他的话,说不定他可以再努力一次,说不定他真的可以做到。 “对…” 眼皮痉挛,陆望泽觉得自己仿佛被无数条钢丝穿过,躯体悬在半空,眩晕又反胃。 “对不…” 牙齿颤抖,他的喉咙乾涩,莫逢春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进步真大,马上就成功了。” 陆望泽盯著她的眼睛,莫逢春的眸子永远都是寂静无声的,根本看不出什么,可他莫名感受到了安全感。 “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几乎听不见。 莫逢春见好就收,不再施压。 “恩,我听到了。” —— 训训训训训狗,慢慢把小陆训乖^w^ 第50章 要怎么做 真的说出来了。 他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莫逢春引导著他做出来了,陆望泽心跳如鼓,兴奋之余,又隱约觉得哪里不太对。 被莫逢春触碰的脑袋和手臂微微发麻,陆望泽摸了摸自己的头,又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只觉得大脑成了乱糟糟的毛线团。 脸上的温度並没有散去,他飞快地看了眼莫逢春,却见她垂著眼睫,手指很是灵巧地將那香囊解开,从香料里捏出一张捲起来的小纸条。 窄长纸条並非是空白的,而是印著粉粉嫩嫩的爱心纹,样式幼稚又俗气,不知是对方精心挑选的,还是故意恶整的。 莫逢春慢慢舒展纸条,上面的黑色字跡歪歪扭扭,竖著排列的『对不起』三个字写得极大,近乎占据整张纸。 怕遗漏什么,莫逢春正反两面都看了,確信陆望泽没有骗自己,这才重新把纸条卷好,將这无用的小东西还给陆望泽。 本就容量小的大脑还没有完全运转起来,陆望泽看了眼被莫逢春送回来的纸条,又看著莫逢春重新把香囊系好,乾巴巴道。 “为什么还给我?” 系香囊的动作微顿,莫逢春抬睫看他,黑眸闪过一丝不解。 人怎么能蠢笨到这种地步? 每一个动作都需要她解释,像是他自己的大脑就是摆设。 但一想到这样的人更好操纵把控,莫逢春心头升起的那股淡淡的厌蠢感,便就此消逝了。 “你刚刚道过歉,纸条內容我也看过,这东西自然也就没用了。” “哦。” 陆望泽应了一句,把纸条塞进了口袋,傻傻地盯著她询问。 “那你原谅我了吗?” 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莫逢春只是平淡地反问他。 “在这之前,你先告诉我,你是要为哪件事向我道歉?” 凛冽的冰棱狠狠刺进胸口,冻得陆望泽霎那间惊醒,他半晌说不出话,脸色苍白,却听莫逢春又道。 “你对不起我的事情,不是有很多吗?” 为什么会觉得只要轻微地做出改变,就一定会迎来想要的回报? 莫逢春戳破了陆望泽那如同红苹果般的美好设想,难堪狰狞的过去成了臭水,从腐烂的果肉里淌出。 曾经的莽撞被陆望泽忽略,他单纯地以为今日的任务就只是为了饭局的那次冒犯,向莫逢春道歉。 他以为被莫逢春引导著,艰涩地说出低到听不见的“对不起”,就已经算是天大的进步了,就应当得到表彰。 可莫逢春撕开了他的愚笨,让他清醒地意识到,这一次的改变微不足道,仅有一次的道歉並不能抵消他曾经做过的莽撞错事。 陆望泽想说些什么,可他的脑袋一片空白,他以为迈出第一步就是顺利的开始,可看到的却是崎嶇与无法改变的曾经。 他开始害怕改变后的未知进展。 茫然的,瑟缩的,弱小的,如同被暴雨打湿的小雀。 “陆望泽,你想有所改变,有所成长,对不对?” 莫逢春的声音像是黏附在小雀身上的沉沉雨珠,打湿了羽毛,冷湿感传来。 “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所以觉得害怕又无措。” 小雀停下用鸟喙梳理羽毛的动作,他听著雨珠的声音,抬起脑袋看她。 “没关係的,我可以帮你。” 从空中降落的无数雨珠缓缓落下,像是无数只眼睛在盯著小雀,他想要飞回巢穴,可翅膀早已被打湿。 “陆阿姨帮不了你,李老师也帮不了你,你这样的性格,靠自己永远都没办法改变,但是我可以。” “就像刚刚那样,一点点地,慢慢地帮你改变,你很清楚我能做到,也清楚只有我能做到。” 羽毛附著的雨珠匯聚成一股股河流,压在小雀身上,阴雨天绵延不断,阴冷的潮湿感无法散去。 “你可以依靠我,陆望泽。” 雨珠跟小雀这么说,除了有些凉,小雀没有感受到任何威胁,湿掉的翅膀等到天晴就会变干,他依旧可以飞翔,没什么可怕的。 於是,小雀安安静静地待在雨幕,不再挣扎,他只是问道。 “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雨珠回答。 “不是唯一的朋友,你就不会帮我了吗?” 小雀欢喜之余,又感到难言的紧迫和沉重。 “是啊,因为是唯一,所以才显得重要,我才会想让你变得更好。” 雨珠的语调永远保持平稳,就连这种听起来略显肉麻的话,都听起来毫不轻浮。 所以,如果他不是唯一,雨珠就不会对他如此上心了。 小雀死死咬著“唯一”这两个字,忽然庆幸好友白鸽还在巢穴昏迷,它心中升腾起病態又恐怖的占有欲。 他与雨珠应当永远是彼此的唯一,绝对不能允许任何人插足,尤其是那只已经被所有人喜欢的白鸽。 “陆望泽,你除了我,还可以继续跟林景尧玩,但我只有你了,因为想要留住你这个唯一的朋友,我才会这么努力地想跟你多拉近距离。” 这样刻意示弱的假话,莫逢春不常说,但不代表她不擅长。 表情寡淡的她做不出楚楚可怜的模样,语气也总是平铺直敘。 因著这样的特性,她不需要耗费精力演戏,却更需要斟酌自己的每一句发言。 只要结合对方的心理丟出合適的內容,哪怕她的视线再死寂无聊,对方也会自行脑补解读。 每一次莫逢春想要推进与林景尧的关係,或者想从他那里索取更高一级的安全感时,都会用这招。 她与林景尧,从来不是顺其自然地日久生情。 林景尧的主动告白,是她在確认自己想要得到林景尧后,在日常生活里不断试探,不断考察,不断引导对方的结果。 莫逢春不是个高欲望的人,但若她真心想要得到某个东西,不管多少时间,不管用什么手段,都一定要拿到。 上一世,她想要林景尧的爱意,然后得到了,哪怕那爱意腐烂,最后成了她心臟里难以剷除的霉斑。 这一世,她想要陆望泽的臣服,也一定要得到,只是,她不会再允许任何可能反噬自己的因素出现。 林景尧拒绝不了这样的莫逢春,陆望泽更拒绝不了。 “我不会害你的。” “只要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你就会变得更好,不需要自己苦恼如何改变,你只要依靠我,按我的计划实行就好了。” 莫逢春看著他说,黝黑的眼珠像是圆润的黑曜石。 陆望泽被强烈的欢喜裹挟,不是为了自己將来会变得更好而开心,而是因为莫逢春如此在乎他的態度。 “…要怎么做?” 他的眸底滋生著异样的情绪,语气有不正常的亢奋。 —— 绷不住了,发了两章,下一章不知道为什么被审核了,可能要卡到明天t_t 第51章 不完全文本 眸光微动,莫逢春从床边的小抽屉里拿出一张a4白纸和一根黑色水笔,然后放在陆望泽面前。 “你不是想坦诚地跟我道歉吗?那就把这个当做你改变的第一个目標。” 陆望泽拿起纸和笔,来回看了看,一脸茫然。 “你是要我罚抄『对不起』这三个字吗?可我只是说不出来,又不是连写都写不出来。” 莫逢春双手交叉,长发散在身后,几缕黑髮垂在耳旁。 “当然不是,我要你好好回想当初做过的,所有对不起我的事,不论是发言恶意,还是行为粗鲁,全部一件件地写在上面,不能低於30条。” 提这个要求,莫逢春自然不是真的想要帮陆望泽改变,她只是藉机要陆望泽加深对她的愧疚感和不配得感。 越是回忆,某些经歷就越是鲜明深刻,她才方便在日后扯著陆望泽的错误施压。 因为陆望泽对不起她,所以才会任由她施压,日积月累,对方就会一点点习惯她的命令和惩戒,甚至还会自圆逻辑。 陆望泽窘迫到面颊发热,纸张被他下意识收紧的手指捏皱,他嘟囔道。 “我哪有做过那么多对不起你的事?” 可他转念一想,如果算上恶语相向,那確实可能远超30条了。 意识到这点的陆望泽有些心虚,他垂下脑袋,低声应道。 “知道了。” 莫逢春捏著香囊,没去看陆望泽。 “那就给你一周时间,下周末来看我的时候把这张纸交给我,我再告诉你,下一步要做什么。” 陆望泽抬睫,飞快地瞥她一眼。 “快得话,我今天就能写完交给你,用不了一周,你直接把整个流程告诉我,不是轻鬆一些?” 那怎么行? 整个流程就是要拖得长一些才有效果。 莫逢春侧眸看他。 “不要把这件事当成隨便完成的任务,你需要充裕的回想时间,最终目的是要你改掉不好的习惯。” 陆望泽撇了撇嘴,难怪他刚刚在病房门口,一想到要见莫逢春,就有种面对长辈的不自在和紧张。 原来是因为莫逢春也爱说教。 真討厌。 但这想法,他也只敢在心里过一遍。 虽然脸上是遮不住的鬱闷,陆望泽却不再多问。 他起身把之前扔到身后的杂誌捡起来,垫在纸张下方,坐回椅子,趴在莫逢春床边,开始想著要跟莫逢春道歉的事情。 首先想到的就是饭局上,他胡乱说莫逢春坏话,导致她被莫宇业打的事情。 陆望泽一笔一划地写上第一条,然后开始回想第二条,眉头无意识地蹙起。 很显然,提取记忆这件事,对他並不算简单。 莫逢春瞥了陆望泽一眼,就不再多关注他,耳边终於清净,她拿起一旁的书看起来。 【 这是什么幼师再就业既视感,好命苦…】 【 天呢,陆望泽被妹宝哄成胚胎了,又幸福上了。】 【 陆望泽,你幸福的明白吗?起来让我幸福!】 【 是我刻板印象了,我还以为妹宝这种性格,会很不擅长跟其他人交流,结果她只是不喜欢说话,不代表不会说。】 【 我的天,谁懂春宝冷著张脸,冷著声音夸人的含金量,想叫主人。】 【 以为妹宝会適配引导型恋人,结果她自己就是,只不过引导上陆金毛了,有点绷不住。】 【 一句对不起都得让人哄著说,陆望泽真的还有救吗?完全不看好,给我春宝换个男人,別让她这么累了行不行?】 【 莫婊有病吧,我家泽宝自己会慢慢改,需要你帮忙吗?一言不合就动手动脚,猥琐死了,到底还要看她多少戏份?】 【 支持,怎么会有这么多智障觉得莫婊是真的在引导泽宝变好啊?这话术简直让人幻视三次元顺直男pua大法。】 【 莫婊嘴上说著把泽宝当成唯一的朋友,却搞一大堆曖昧情形…呵呵,真是绿茶到没边了,缺朋友还是缺男人,我自有定论。】 【 姐妹好会说哈哈,这会儿嚷嚷著喜欢莫婊的估计都是绿茶婊吧?找到自己大本营后就开始猖獗了。】 【 到底是谁在喜欢莫大姐,她真的好装,本质就是依赖男人的婊子啊,长得丑还面瘫就滚一边,立你妈的温柔引导人设呢?】 【 我不语,只一味举报破防跳脚怪,嘴臭的有福啦,直接禁言三天~】 【 呃…只有我的关注点在那个香囊上吗?翻了翻前文,没发现作者有描述陆望泽什么时候去求的香囊啊,求解答。】 【 宝宝你不是一个人,作者確实没特意描述香囊由来,我就自己猜测一波。 大家都知道,之前陆望泽原本是要跟林景尧和李静雅一起来看春宝的,但他说临时有兼职就离开了。 直到晚上才浑身脏兮兮地赶到医院,我感觉就是那个时候去寺庙帮妹宝求的。】 【 当时看这段的时候,我就觉得作者写得很怪。 陆望泽赶来医院的时候,作者不描写陆望泽脏兮兮的衣服,李妈和林爸也没什么反应,大部分人都会下意识觉得陆望泽没异样吧? 但偏偏之后又借陆妈的发言,慢慢揭露陆望泽身上反常的脏污,总感觉前后之间,有说不出的矛盾感和违和感。】 【 楼上想多了吧?可能作者当时忘记了,才会用陆妈找补啊,没什么反常的,感觉书友的口味偏好是悬疑烧脑类的哈哈,但这是现言啦。】 【 真把人笑晕了,谁还记得当时一群泽宝妈因为陆望泽身上的泥土猜测了一大堆? 有怀疑陆望泽干了新的工种,还有人真把自己的好大儿当蠢狗了,说是摔跤摔的。 结果真正的原因是去给我家妹妹求香囊了,打脸来得就是这么快,浑身舒爽~】 【 爽飞了,之前不是还有一群人磕俩男的吗?怎么了?怎么现在没人说自家泽宝和尧宝天生一对了?是天生不爱说吗?】 【 无语,求香囊是多难的事情吗?找个寺庙直接拿不就好了?某些人承认泽宝跌倒就那么难吗?別整天往莫婊身上贴金。】 【 支持,不知道有什么值得磕的,看来你们言情確实没好粮吃了,自我脑补技术一流,跟大笑话似的。】 【 经典捂嘴捂眼,固执己见,跟你们这些人真是解释都懒得说了,你家亲亲泽宝就是我家妹宝的狗哈,我这话就撂在这儿了。】 【 …… 】 因著未被阐述明白来由的香囊,两边的弹幕吵得更厉害了。 言情弹幕中,围绕著莫逢春的发言上升了许多,系统非常高兴。 【 这一次,不光是言情值,你的人气值也上涨了,真是个大好消息!】 【 读者们对你的喜爱值越高,人气值就会越高,人气值高位者,在位面都会获得天道天然的庇护,这可是保护自身的一大保障。】 被恶意弹幕挤压的时候,莫逢春恨到想跟他们同归於尽,接收到友善弹幕时,她却升起一股无法言说的忧虑和紧迫。 她终归不会是完美的。 如今的喜爱,是否在不久的未来,又会转化为对她的厌恶?她要怎么才能最大限度地保持这样的利好情况? 莫逢春首先想到的是这些。 强迫自己不再深想,莫逢春把注意力放到弹幕提供的特殊信息上。 读者的发言能够证明,如今他们所看到的小说文本与视角,依旧不是完整的。 已知的隱藏事件便是,陆望泽为了她去求平安锦囊。 若是这件事完完整整地呈现在读者面前,言情值一定会上涨迅速,所以卖腐才会故意把这件事藏起来。 如果不是陆婉提起了陆望泽身上的脏污,如果陆望泽因著彆扭的性格,没有把香囊给她,那么这件事就永远不会暴露在读者面前,卖腐的目的也就实现了。 莫逢春眸色沉沉。 她看著手里胖鼓鼓的香囊,又瞥了眼一旁的陆望泽,某个计划逐渐在脑海成形。 —— 虽然发文越来越晚,但我今天可是將近五千字,求原谅π_π 第52章 猫叫 林景尧做了梦。 暴雨滂沱的夜,父亲出差,母亲临时加班,他从兼职的图书馆赶回家,哪怕一路都撑著伞,衣服也已经半湿了。 正要进小区,隱约间却听到汹涌的雨声中,夹杂著微弱的幼猫叫声。 脚步顿住,林景尧往四周看了看,雨水叫囂,雾气瀰漫,夜晚的可视度极低,他什么都没看到。 那幼猫的叫声瑟缩且细微,频率不算太高,每次林景尧想仔细分辨声音传来的方向,那猫叫就像是砸在地面的水珠,越来越模糊,越来越虚弱。 林景尧在小巷口停下。 小巷幽深狭窄,两侧附著青苔的高墙耸立,巷口旁放著几个垃圾桶,垃圾桶早已被装满,塞不进去的垃圾混乱地丟在附近,散发腥臭腐烂的味道。 从天而降的雨水疯狂涌进这脏污又难堪的窄道,林景尧忽然觉得这条小巷像是暴露在地面的下水道。 那虚弱的幼猫叫声从巷子深处隱约传来,林景尧望著漆黑骯脏的巷子,忽然升起一股警惕。 手机保持在紧急呼救界面,他把伞收起来,捡起可护身的木棍,慢慢往里面走。 不知是土腥味还是什么的,林景尧越是往深处走,越是觉得那股腥味愈发明显,是雨水都冲不散的不祥味道。 巷子没有预想中的那般深,尽头用一面砖头垒成的窄墙堵住,连接两侧高耸的墙体,压抑又沉重。 角落里有个人影蹲著,那微弱的小猫叫声清楚了些,林景尧没有再贸然上前,他攥紧了手中的木棍,主动开口询问。 “你好,需要帮忙吗?” 那人影动了一下,似乎是转过身看了他一眼,幼猫的叫声愈发虚弱,林景尧惦记著那猫的情况,又问。 “是你的猫吗?是不是生病了?” 雨水越来越大,这巷子没有下水道,积蓄的水流只能顺著天然地形优势,缓缓流出巷口那排的下水道。 林景尧一路上都没有开灯,看不清那人的样貌,只能辨认出个消瘦轮廓。 对方许久才回应。 “不是。” 女声,偏冷的语调,嗓音微哑。 “不是我的猫,我只是餵过它几次。” 是林景尧格外熟悉的声音,他的紧绷感骤然散去,立刻跑上前,走到人影旁蹲下身子。 “逢春,这么晚了,还下著大雨,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很危险的。” 夜色中,林景尧看不清莫逢春的神情,她的黑髮被雨水打湿,像是晕开了的墨。 “没带伞吗?淋雨说不定会感冒,你本来体质就不好,会很难受的。” 说著,林景尧把自己的伞撑开,为她挡开激涌的雨水,大雨落在伞面的声音像是落石,沉重的,危险的。 他的伞並不小,即便是特意往莫逢春那边倾斜,自己也能遮住半个脑袋。 “莫叔叔知道了,会担心你的。” 莫逢春没有看他,只是继续盯著角落那缩成一团的小猫影子,淡声反问。 “你呢?” “你怎么在这儿?” 林景尧这才意识到那细弱的猫叫似乎已经停了,他顺著莫逢春的目光看过去,瞧见小小的一团,嗅到的腥味愈发浓重,他没来由觉得异样。 “我是听到了猫叫声,有点放不下心,自己找来的,这猫是受伤了吗?” 说著林景尧就要上前伸手去碰那猫,苍白的手猛地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了他的动作。 “怎么了?要是猫咪受伤了,我们可以把它送去宠物医院救助。” 林景尧不解地看向莫逢春,他瞧见她面色是不健康的白,五官笼在阴翳中,无数水珠缀在髮丝上,黑髮像是蜿蜒洒出的黑色油漆。 “不需要救了。” 莫逢春这么说,她的手很凉,比雨水还要冷,触碰到他的肌肤时,像是有寒气钻进他的骨头。 “为什么?” 一手撑著伞,一手被莫逢春抓著,林景尧不解地问她。 “它死了。” 像是雨水砸进脏污地面,清澈的雨成了浑浊的泥泞,莫逢春的声音混在暴雨中。 “四肢被人砍断,血都流干了,能撑这么久已经很努力了。” 想起散在雨水里的浓重腥味,林景尧脊背发寒,那是对人性之恶的憎恶,他半晌说不出话。 雨水和夜色把猫咪的惨状遮掩,莫逢春已经放开了他的手,缓缓脱下自己的外套,把这团潮湿的死物裹起来。 “你要跟我一起埋它吗?” 莫逢春的外套里面是一件黑色长袖,款式很简单,微微宽鬆,她看著林景尧,没什么情绪地问了一句。 “好。” 林景尧低声回答。 他將伞靠在墙面,只挡著落在莫逢春身上的雨,隨后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递给莫逢春,从她手里接过那包著死猫的一团衣物。 “我的外套虽然也是湿的,但你穿著总比不穿好。” 莫逢春接过,没有道谢,慢吞吞地把林景尧的外套穿好,拉上了拉链。 “我们去哪埋它?” 林景尧已经重新举起伞了,莫逢春跟他並排走出昏暗的巷子。 “槐树下。” 说的是不远处的山林,山脚有棵大槐树,槐树后的大片土地,有许多隆起的小土包,里面寄宿著无数游魂。 墓地一般的淒静阴寒之地,隔著几个山头,便是隱在葱鬱树木中的庄重古朴寺庙。 雨水很大,槐树下的土壤也比以往湿润柔软,林景尧和莫逢春用石头挖了许久,终於挖出了能容纳小猫灵魂的適宜住所。 猫是莫逢春放进去的,第一捧泥土也是她盖上去的,隨后才是林景尧帮忙填土,两人用手把泥土压实。 “林景尧,你知不知道,风水上认为槐树有招財进宝、辟邪镇煞的作用?” 莫逢春垂眸看著手上的泥土,忽然聊起这个话题,不等林景尧回答,她便又道。 “但也有人说,槐树是鬼树,因为槐这个字,是由『木』和『鬼』组成的,阴气太重,不適宜种在坟前。” 林景尧对风水这方面並不了解,但槐树阴气重的说法,他略有耳闻,如今听莫逢春提起,便想起老人口口相传的那句话。 ——屋有老槐树,百鬼夜行路。 不適宜种在坟前,偏偏这棵大槐树背后就是无数死去之人的坟墓,而他和莫逢春,刚刚还把死去的猫咪埋了进去。 第53章 槐树 道不明的阴湿感爬上肌肤,林景尧看了眼莫逢春,她的长髮湿漉漉地搭在肩膀,皮肤显出几分青白,这不祥的雨夜里,她如同从河里走出来的女鬼。 可林景尧並不害怕,他甚至下意识抓住莫逢春的手,同样染了泥的指腹压在她的手腕,感受到了那微弱但规律的脉搏。 “你在做什么?” 莫逢春侧著脑袋看他,並不理解他突兀的动作。 “…没什么。” 林景尧鬆开莫逢春的手腕,后知后觉自己仿佛中了邪,他转移了话题。 “那我们是不是要把猫挖出来,风水上不是说,尸体埋在槐树下不好吗?” 莫逢春很是认真地对他说。 “阴气重,这猫说不定就能化成厉鬼找凶手报仇,它煎熬了那么久才断气,说明对生的渴望很强烈,比起直接投胎,一定更愿意当孤魂野鬼报仇雪恨。” 这话不仅诡辩,还很阴邪,偏偏莫逢春那张脸上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像是她真的只是单纯把自己的想法分享出来。 “可…这只是你的猜测吧?” 受过正统道德教育的林景尧,並不赞同,也不理解这样的观点,他组织著委婉的措辞解释。 “不去投胎留在世上就是折磨,报了仇就增加了罪孽,不然佛教也不会主张轮迴超度了,我看我们还是把猫换个地方埋起来吧。” 莫逢春瞧著他看了好一会儿,似是不解。 “你不信佛,也不是和尚,为什么说出的话,跟那小和尚一样?” 林景尧捕捉到莫逢春话语里的陌生人,他反过来追问。 “什么小和尚?” 可惜莫逢春不愿再多说,她用手指捻了捻湿润的泥土,半晌才道。 “你说的对,我不是这只猫。” 林景尧眼睫轻颤,便听莫逢春又道。 “那就换个地方吧。” 两人最后选了一处平坦的地方,周围没有树木,只有浓密的灌木丛和野蛮生长的。 挖坑、放置、填土。 因为是第二次做,所以流程完成得更快。 “林景尧,你会念《往生咒》吗?” 莫逢春好像真的把他当成和尚了,在压实湿润的泥土后,竟然向他问了这样的话。 “不会,我只了解佛教最基本的思想,並没有过多涉猎经文。” 林景尧实话实说,却有股道不明的鬱气,很淡很轻地缠在心臟。 “你对佛教经文很感兴趣吗?” “不算。” 看了眼几乎瞧不出埋有小猫尸体的地面,莫逢春淡声应道。 他们在附近的水龙头洗了手。 回小区的路上,林景尧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李静雅语气焦急。 “幸好电话还能联繫上!景尧,这么晚了,还下著大暴雨,你不好好待在家里,怎么反而到处乱跑?” 似乎是太担心了,李静雅的语气都显出几分责备,但她很快调整了过来,深吸几口气。 “算了…这话之后再说,你现在在哪里,我过去接你,对了,你见过逢春吗?听说她也不见了,莫宇业正四处找人问呢,担心得不行。” 手机放的是免提,林景尧身边的莫逢春自然也听到了李静雅的话。 莫宇业正在找她,正担心得不行。 想起那四肢被砍断的猫,莫逢春遍体生寒,却有股异样的暗火在胸膛发酵灼烧,指节因手指用力攥紧,像是要刺破薄薄的肌肤。 “妈,你让莫叔叔不用担心,逢春跟我在一起,我们就是…一起约著出去走了走,现在很安全,总之,我们马上就到小区了,你不用来接。” 林景尧回著李静雅的话,面上显露出几分愧疚。 “那我就在小区门口等你们,有问题立刻打电话给我,知道了吗?” 李静雅又交代了林景尧几句,这才掛断电话。 收了手机,林景尧对莫逢春道。 “看来我们得跑著回去了,不能让父母再多担心。” 莫逢春没有回应,她將外套拉链扯开,似乎是要脱外套,林景尧见状,连忙伸手又帮莫逢春把拉链拉到最高处。 “风很大,你穿著还能避避冷气,等回去再还给我也不迟。” 眼睫低垂,莫逢春看著林景尧搭在拉链上的白皙手指,突然喊了他的名字。 “林景尧。” “怎么了?” 林景尧低著头看她,温声询问。 冰凉的手指攀上他的手腕,有一瞬间的停留,这之后,林景尧搭在锁链的手被莫逢春一点点掰开。 林景尧错愕之间,莫逢春已经后退了几步,从他撑著的伞里退出去。 大雨中,她是模糊的黑色影子,影影绰绰,把脱下的外套塞进了林景尧怀里。 “如果被他问起来,你就说我出门没有穿外套,也不要提我们埋猫的事情。” 淋了雨,她的手更冷了,像是山林深处寂静起雾的湖水。 “你就说,是我心情不好在附近乱逛,你正好碰到了,因为不放心我,所以陪著我一起出来走走,这样就好了。” 她就佇立在雨幕之中,固执地避开他撑起的雨伞,嗓音是说不出的沉鬱和枯寂。 黑髮如同水中的海藻,显出微弯的弧度,苍白的肌肤粘了凌乱的黑色髮丝,像是墨色丝线將她紧紧勒住。 林景尧不太能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捕捉到一丝异样,却根本无法想明白,心臟像是透过躯体,直接淋了这场叫囂的暴雨。 “好。” 他这么说,外套搭在臂弯,然后伸手把莫逢春拉近自己,动作温柔却伴隨著强硬,雨伞往她身边倾斜。 剩下的路,是林景尧拉著她走的。 莫逢春没再抗拒,任由林景尧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地,牵住她的手。 道路泥泞,他们两人的鞋子都脏兮兮的。 “林景尧,你想过死后埋在哪吗?” “没想过,可能就是跟大多数人一样,找个公墓。” 今晚的话题,不是跟鬼魂有关,就是跟死亡有关,林景尧觉得有些负面,他正想著要怎么转移话题,便听莫逢春开口。 “我死后想埋在那棵大槐树下。” 林景尧握著莫逢春的手微微收紧。 “为什么?” 莫逢春踢开一旁的石头,神色寡淡。 “不为什么。” 两人刚到小区,李静雅就立刻跑过来,仔仔细细將两个孩子看了一遍,眼圈都红了。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们两个真是嚇死我了,下次出去玩记得先跟大人说,知不知道?” “知道了。” 林景尧愧疚地抱了抱母亲:“下次不会了。” 他以为自己会很快回来,没想到路上耽误了这么久,还害得李静雅如此担心害怕。 莫宇业也跑了过来,他瞧见莫逢春浑身湿透,很是心疼地把西装外套搭在女儿身上,用力拉住外套裹紧莫逢春。 “逢春,是我今天对你说话重了些,但你也不该因为一点小爭吵,就在这种天气乱跑啊,万一真出事了,你让爸爸怎么办?” 他半跪在地上,把莫逢春搂进自己怀里,一手放在她的后脑,这动作,看起来既像是失而復得的欢喜,又更像是扭曲粗鲁的掌控。 “千万不要有下次了。” 莫逢春快要吐了。 她微微仰头,任由雨水打湿面颊,唇色很淡,像是潮湿的半截枯木。 漆黑的眼珠微微下移,她看到不远处站在灯光下的李静雅和林景尧,明明只有几米距离,她却觉得两方如隔天堑。 第54章 隱瞒 这真的是梦吗? 为什么如此真实? 像是他亲身经歷过的那般。 倾盆的大雨,虚弱的幼猫叫声,鼻尖的血腥味,脚下泥泞的泥土,安静阴沉的槐树,远处零散的坟墓,莫逢春漆黑的长髮,触碰到他肌肤的温度… 这一切的一切,都如同扎根在他脑海深处的真实记忆。 林景尧被困在这如梦似幻的场景,无法轻易逃离。 …… 暴雨宣泄了一夜,隔日雨势变小,天气依旧阴沉,莫宇业提了礼物拜访李静雅。 “昨晚多亏了你和景尧帮忙,逢春那孩子不声不响跑出去跟我慪气,真是把我嚇得不行。” 莫宇业坐在李静雅和林景尧的对面,把放置在桌面的礼物往前推了推。 “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也就几小罐茶叶,请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心里总归过意不去。” 李静雅摆摆手,不愿意接受。 “举手之劳而已,哪用得著你专门送礼物,孩子们没出什么事就是最好的了,你这样不就是跟我和景尧疏远了?” 两人又来回推辞了几回合,最后还是李静雅败下阵来,收了这茶叶。 “你说你…哎,真是太客气了。” 莫宇业笑了笑:“哪有。” “对了,你说逢春跟你起了爭执,是因为什么?跟孩子有观念上的不合,是很正常的,但我们作为家长要认真与他们沟通。” 李静雅还是很关注莫逢春的。 她的印象里,莫逢春非常乖,还很听话,绝对不是那种隨隨便便就离家出走的孩子。 一旁正在给莫宇业倒茶水的林景尧,听到母亲这么问,面上不显,但也分出心神等著莫宇业的回覆。 他总觉得那会儿的莫逢春状態很不对劲,这莫名的异样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压在他的心尖。 沉甸甸的,像是晒不乾的雨。 莫宇业嘆了口气,手放在杯壁摩挲,看起来很是苦恼和自责。 “是因为填报志愿的事,她想去远处,我总担心她那样的性格会被人欺负,所以想让她离家近点。” “待在本地,她出了什么事我也好照顾,对不对?结果她不愿意,可能是觉得我管得太多了吧…” 李静雅思索了一会儿,才耐心劝道。 “孩子们总归有一天是要学会独立的,或许你应该试著给逢春一些信任,我们不能打著为孩子好的幌子,把他们的一辈子都束缚在自己身边。” “何况逢春的成绩非常不错,选择也很多,本地的学校没有適合她的,她这样的孩子,应该有更大的舞台和发展空间。” 作为班主任,李静雅如今是完全站在莫逢春的长期成长角度,对莫宇业诚恳地说这番话的。 “我理解你担心逢春的心情,但你也试著理解逢春的想法,让她自己选择吧,哪怕將来她会后悔,但这也是人生的必经之路。” 面无表情地喝了口茶水,半晌,莫宇业才露出一副受教了的表情。 “你说的有道理,是我关心则乱了,我会好好考虑的。” 说完这句话,莫宇业看向林景尧,微笑著询问。 “对了,景尧成绩应该跟逢春差不多吧?確定好理想院校了吗?” 林景尧点点头。 “嗯,我想去滨南。” 闻言,莫宇业面露诧异。 “是这样吗?逢春说她要去燕北,我还以为你也是这样。” 他显然又有些动摇了,看向李静雅的眼神很是犹豫。 “我原想著,要是景尧跟逢春都在燕北,自己也能宽慰一些,但现在景尧跟逢春,一个要去滨南,一个要去燕北,两地相距这么远,没办法互相照顾,这…” 此话一出,惊讶的不只是李静雅,更有林景尧,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呆滯,像是完全不清楚莫逢春要去燕北。 “莫叔叔,你说的是真的吗?逢春亲口跟你说,她想去燕北?” 听到林景尧这么问,莫宇业先是不解,而后瞭然,关心地看向他。 “是这样,我还以为逢春已经跟你说过了,原来你不知道吗?” 放在膝上的手指微微蜷起,林景尧低下头,语气染了低落。 “…不知道,我一直以为她会跟我一起去滨南。” 林景尧和莫逢春是聊过志愿问题的,当时林景尧就已经確定好要去滨南了。 滨南是排名靠前的综合性大学,法学和计算机专业是王牌,而且那边的气候四季如春,莫逢春一定也会喜欢。 林景尧挑选大学的时候,从来都不是只顾自己,他是综合自己与莫逢春的成绩、专业倾向以及两人的生活习性,精挑细选才確定了滨南。 潜意识里,林景尧就没想过跟莫逢春分开,哪怕他从未细究过原因。 確定之后,他就连忙找到了莫逢春,跟她说了这所院校的优点,谈了自己的考虑。 那时的莫逢春只是静静听著,没有发表言论,他就下意识以为她会跟自己一样。 可她为什么要选燕北? 燕北大学与滨南大学的综合实力不相上下,但燕北的王牌专业只有计算机,法学虽也不差,但相比滨南,总归略低一筹。 滨南比燕北繁华,燕北的气温偏低,听人说冬季会有许多场雪,莫逢春的体温本就比常人低一些,待在燕北真的会习惯吗? 不,这不是最重要的。 他所在意的是,就算莫逢春想去燕北,也可以跟他说的啊,他们完全可以好好商量,但为什么莫逢春从来没有跟他提起过? 如果不是莫宇业今日偶然提起,她是不是打算一直瞒著他? 瞒著他,跟他分开,独自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上学。 李静雅反应过来,她看了眼身边情绪低落的林景尧,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说不定逢春有自己的想法,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不要想太多。” 眼睫低垂,林景尧只觉得胸口仿佛堵了一团,他有点不开心,却还是点了点头。 莫宇业瞧著林家母子俩,眸底闪过一丝暗芒,他开始转移话题。 “算了,我们先不说这个,逢春昨天没穿外套就出去,结果淋了大雨,晚上开始低烧,这会儿吃完药还在睡觉。” “等她好一些的时候,景尧你再跟她聊院校也不迟,反正距离截止还有一段时间。” 第55章 亲家 莫宇业突然提到外套,想起莫逢春昨晚交代他的话,林景尧升起几分警惕。 那股因莫逢春隱瞒而升起地闷闷情绪,也被暂时压了下去。 “好。” 林景尧简短地回復了一句,果然又听到莫宇业笑著开口。 “对了,我很好奇你当时是在哪里碰到逢春的?是在附近那条巷子里吗?” 无法解释骤然升腾起来的紧张,林景尧眼睫颤抖,不知如何回復,恰好这会儿李静雅好奇地接过了话题,给了林景尧喘息时间。 “说的是那条巷口摆著好几个垃圾桶的窄道吗?那边没路灯,晚上不太安全,逢春为什么会往那跑?” 莫宇业的注意力被李静雅拉过去。 “巷子里好像有只小流浪猫,逢春偶尔会去餵它食物吃,我想著昨晚正好下大暴雨,逢春也有可能放心不下那小猫,去给它找避雨的地方。” “所以,我才会猜测景尧可能是在那巷子里,碰到逢春的。” 说到这里,莫宇业瞥了眼林景尧,唇边保持著得体的笑,却不动声色地用言语陷阱去套林景尧的话。 “景尧,你在巷子碰见逢春的时候,有见到那只猫吗?听说还是只幼猫,希望它不会生病。” 明明林景尧根本没来得及回答,也压根没承认自己是在巷子里碰见的莫逢春,但莫宇业像是很肯定似的,还进步一追问探究,用著閒聊的语气步步紧逼。 【 不要提起我们埋猫的事情。】 林景尧想起莫逢春这么嘱咐过他,他总觉得此时的莫宇业格外不寻常,令他不自觉抗拒。 要承认自己与莫逢春是在巷子旁遇见的,不能提及埋猫的事情,也就不能暴露昨晚见到的猫。 他很快在脑海里组织了最合適的回答,神色一如既往的自然,除了不自觉蜷起的手指。 “我是在巷口碰到逢春的,她没有撑伞,也没穿外套,情绪似乎不太好,慌慌张张地像是要去哪里,我询问后,她说是要找猫。” 撒谎是不对的,但此时的林景尧並没有丝毫心虚,他贯彻与莫逢春的约定,只担心自己的反应会有瑕疵。 莫宇业盯了林景尧好一会儿,眼神晦暗,许久才又弯著眼睛道。 “原来是这样,我还说你们去哪閒逛了,逢春昨晚回来的时候,袖口、鞋子和裤脚都沾了不少泥,看来你们为了找猫跑了不少地方,果然都是善良的好孩子。” “不过,猫到底比不上你们自身的安全,下次还是要提前跟大人说,逢春性子犟,景尧你应该比较懂事理,今后可不能再顺著她乱跑了。” “…那你们最后找到猫了吗?” 林景尧看著莫宇业,缓缓摇了摇头。 “没有。” 莫宇业往后靠了靠,將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面露可惜。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只希望那猫没遭遇什么意外。” 视线低垂,落在桌面,林景尧想起莫逢春淡声描述那幼猫惨状的情形。 【 四肢被人砍断,血都流干了,能撑这么久已经很努力了。】 这样残忍血腥的现实,与莫宇业轻飘飘地祝愿猫咪不会有意外的发言,衝撞出诡譎的撕裂与矛盾,竟令林景尧有些反胃。 李静雅总觉得这两人的对话怪怪的,可她细细思索,又没发觉哪里有问题,只当是自己多想了。 这之后,莫宇业不再跟林景尧聊天,他与李静雅扯了会儿家常,没多久就起身告別。 “那我就不继续打扰你们了。” “说的哪里话,哪有什么打不打扰的。” 李静雅送莫宇业出门,莫宇业正要离开,林景尧忽然叫住了他。 “莫叔叔,逢春什么时候好一些,我想早点去看她。” 莫宇业的背影微顿,片刻后扭头看他,一脸温和。 “你还真是关心逢春,逢春有你这样的朋友也真是幸运。” “我想想,恩…那你明天早上过来看她吧,正好我当天工作忙,抽不开空照顾她,逢春就麻烦你了。” 他回復完林景尧,隨后看向李静雅。 “静雅你觉得呢?” 李静雅自然没什么意见。 “逢春生著病,有景尧陪著,状態或许还会不错些。” 似乎也不著急离开了,莫宇业忽然对著李静雅开起了玩笑。 “要我说,景尧跟逢春关係这么好,孩子们也知根知底,说不定將来我们还真能做亲家。” 虽是跟李静雅这么说,但莫宇业却是瞥了眼林景尧,可林景尧没什么反应,站在不远处像是棵挺拔的青竹,他这才收回了视线。 或许是他多想了。 这林家养出来的儿子,对谁都那样,跟烂好人似的,情感上似乎也不太开窍,对谁都按照朋友相处。 何况莫逢春沉闷又无趣,林景尧怎么会喜欢上她,对她太上心? 虽然故意当著李静雅和林景尧,扔出这个所谓“亲家”的发言,但莫宇业还真没想过林景尧会在將来跟莫逢春发展出曖昧关係。 他想,就算再过十几年估计都不会。 李静雅听了莫宇业调侃的话,倒是没多排斥,她没忍住笑了笑。 “逢春和景尧都还小呢,感情这种东西都是顺其自然的,將来的事还得看两个当事人,我们当长辈的,乱操那么多心干嘛?” 莫宇业含笑著点头。 “也是。” 房门合上,莫宇业离开了,李静雅转身,瞧见林景尧傻站在原地。 “景尧,你发什么呆?” 林景尧眨了眨乾涩的眼睛,后退几步,坐在沙发上,面色有些苍白。 “…没什么。” 莫宇业打趣他跟莫逢春的事情,林景尧並不放在心上,他的所有心神,都被刚刚与莫宇业交谈时,冒出的强烈违和感与不安感牵制。 他总觉得莫宇业话中有话,表面跟他閒聊,实际上是想从他嘴里探出,昨晚有关莫逢春的状况。 违和的是,林景尧觉得那並非是莫宇业作为一位合格的父亲,因为担忧莫逢春,所以才想要事无巨细了解情况。 反而更像是莫宇业在反覆测验確认著什么。 莫逢春昨晚的话还縈绕在耳畔。 【 如果被他问起来,你就说我出门没有穿外套,也不要提我们埋猫的事情。】 【 你就说,是我心情不好在附近乱逛,你正好碰到了,因为不放心我,所以陪著我一起出来走走,这样就好了。】 为什么莫逢春要他对莫宇业说假话? 为什么莫宇业对昨晚的事情如此执著? 他方才的回覆以及反应,算是帮到莫逢春了吗? 无数谜团和怀疑在脑海发酵翻涌,林景尧难以控制那股焦躁又不安的感觉。 可这一切,似乎只有等明天见到莫逢春后,才能有所突破。 林景尧开始盼望明天的到来。 不。 不如说,他迫不及待想要快进到明天。 —— 磕!都可以磕!磕逢春跟谁都行,老婆们友善发言,不要上升高度哈,本质就是土嗨雄竞文^w^ 第56章 你好烦 心里装著道不明的沉鬱,林景尧一晚上都没怎么睡,熬到七点半,吃完早餐,他就立刻跑去莫家。 莫宇业穿著西装,正要出门,瞥见赶来的林景尧,面带微笑。 “瞧你著急的,逢春在家又不会跑。” 因著昨天的插曲,林景尧如今对莫宇业的感观非常复杂,他遮住眸底的警惕,说了实话。 “我想早点见到她。” 这话似乎戳到了莫宇业的笑点,他笑了好一会儿,然后拍了拍林景尧的肩膀。 “这话可不能隨便说,太容易被人误会了,进去吧,好好陪陪逢春,记得提醒她半小时后吃药。” 林景尧点头,看著莫宇业消失在拐角处,这才进入屋子,直奔莫逢春的臥室。 臥室窗帘垂在一侧,阳光洒进来,照亮一小片地板,桌面放著热水与药物,莫逢春裹著灰色的被子侧臥著。 “好些了吗?” 林景尧半蹲著,趴在床边,瞧著莫逢春苍白的脸,轻声问了句。 “嗯。” 莫逢春的声音很低,微微带著些鼻音。 “昨天莫叔叔来我家了,他问了昨天的事,我说是在小巷遇见的你,你当时没穿外套,后来我们一起去找猫,但没找到。” “…我这么说,帮到你了吗?” 往莫逢春身边凑了凑,林景尧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压低声音,像是在做贼一样。 黑眸望著他,半晌,莫逢春眼睫轻颤。 “嗯,谢谢。” 林景尧一晚上都在想莫逢春和莫宇业之间的事情,他斟酌著开口。 “你跟莫叔叔…” 却没曾想,这句话刚开了头,就被莫逢春打断了,她眉眼平淡,却笼著一股阴鬱。 “林景尧,聊点別的吧。” 这样的反应,就是不愿意说,林景尧有种道不明的低落,却还是换了话题。 “我听莫叔叔说,你想去燕北,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我还以为你会跟我一起去滨南。” 莫逢春淡声道。 “你想我回答什么?” 长长的黑髮散在枕边,林景尧的手指碰到她的发梢,指节微微弯曲,后退瑟缩。 “为什么瞒著我?” 原本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移开,莫逢春望著苍白的天板,直到眼睛乾涩,才微微眨了眨眼。 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语气微冷。 “林景尧,你是不是觉得我离不开你?” 心臟重重往下坠,林景尧无意识抓紧了被角,他看著莫逢春的侧脸,下意识解释。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只是想知道原因。 可解释的话依旧没有说完,莫逢春侧过脸看他。 “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可能就是想在冬天多看几场雪,所以选了燕北。” 林景尧总觉得莫逢春的回答有避重就轻之嫌,她明明知道,他最在意的是她为什么做了决定,却不事先告诉他。 莫逢春不愿意直接回答,他却执著地要个回应和態度。 “你可以跟我说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似乎不理解林景尧的坚持,莫逢春的目光飘在半空,平静又淡漠。 “告诉你,然后呢?” “我们可以商量…” 林景尧立刻回答,却猛地撞入莫逢春的眸子,她的眼睛是枯寂乾涸的井,吞了他剩余的言语。 她忽然认真地问他。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燕北吗?” 这话很轻,却又似百般重,沉甸甸地压在林景尧身上,他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莫逢春却已帮他表了態。 “我知道,你不愿意,你想选法学专业,燕北不適合你发展,除非你改专业,不过你也没必要为了我牺牲这么多,省得之后后悔。” “你口中的商量,不过就是想说服我退让,跟你一起选滨南罢了。” 像是不想再看他,莫逢春翻了个身,只留给林景尧背影。 “所以,林景尧,你就走好你的路,不要再插手我的选择。” 面色苍白,心臟仿佛坠入崖底,林景尧忽然想起那天晚上,莫逢春从他的伞里退出去,脱下外套还给他。 她有意与他拉开距离,他当时没看出来,却凭著本能重新把她拉近。 这一次,她也是在后退,想与他划分界限,林景尧不明白原因,除了被推开和误解的委屈,还生出一股道不明的赌气。 “如果我愿意跟你一起去燕北呢?燕北又不是没法学专业,我不需要改专业。” 可莫逢春只是侧躺著,没有回头,她的脑袋半埋在被子里,许久才低声道。 “不知道。” “你又不是离不开我,好端端的,发什么疯。” 林景尧脾气很好,但他这会儿是真生气了,只不过他生气也不会对人说狠话,或者粗鲁地发火,大多都是生闷气,保持沉默。 可他不说话,莫逢春更懒得说,最终还是林景尧率先忍不住,他瞧著莫逢春散在身边的黑髮,手指蜷缩。 “莫叔叔那边呢?他不是不放心你,所以想让你留在本市吗?先不管是去滨南还是去燕北,但我们两个一起的话,他说不定更容易鬆口。” 莫逢春似是低低嘆了口气。 “林景尧,你可以別管这么多吗?” “这是我的事,我会自己解决。” 因著她背对著他,林景尧无从得知莫逢春说这话的表情,可他猜测,那一定是平静到近乎冷淡的。 心臟深处滋生一小缕一小缕的酸涩,那酸涩不断纠缠,拧成乱糟糟的毛线,捋不顺,割不开。 “…我只是想帮你。” 他垂下脑袋,看著深灰色的床单,额发在柔和的面容上落了阴翳。 莫逢春轻咳了几声,再开口时嗓音低哑,像是从杯子里蒸腾上升的水汽。 “你帮不了我。” 林景尧抬睫,唇线抿直,他忽然想伸手,强硬地把莫逢春掰过来,想要看著她的眼睛对话,可最终还是克制地掐断了这失礼的想法。 “你不说出来,怎么知道我帮不了你?我们是朋友,我…” “你好烦,吵得我头疼。” 莫逢春似乎是觉得冷,脑袋又往被子里钻了钻,冷感的嗓音染了几分钝闷。 “快点离开吧,我想睡一会儿。” 这样明显的驱赶,是莫逢春第一次对他表现出来,林景尧觉得指尖像是被毒虫蛰伤,刺痛又伴隨著灼烧感。 “你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最近总是说这些奇怪的话?” 他觉得喘不过气,仿佛空气都成了粘稠的液体,堵塞著他的口鼻。 “是我惹你生气了吗?” 莫逢春不回应,林景尧喉咙发乾,他起身走到另一边,终於看到了莫逢春的脸。 苍白的,被黑色髮丝遮盖的半张脸。 眼睫纤长,弧度不算太翘,黑眸沉沉,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淡色的唇掩在被褥下。 “逢春,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林景尧说著,握住了她的手。 这样包容且柔软的態度,像是无论莫逢春用什么刺耳尖锐的话,都推不开他。 第57章 共犯 莫逢春没有丝毫触动,她缓缓收回自己的手,黑眸映出他的轮廓。 “林景尧,我跟你是不一样的。” 或许是生病令她情绪不佳,又或许是今日的话题让她格外没有耐心,莫逢春不愿再多跟林景尧纠缠。 “我也不需要你这种,人人都能得到的廉价关心。” “这样说,你明白了吗?” 林景尧忽然觉得很冷,那股寒意是莫逢春带来的,钻进骨头,驱散不开。 “你就是这么想我的吗?” 他的质问,自然没有得到莫逢春的回应与解释,长久的沉默后,林景尧转身离开。 只是,在他出门的时候,脚步顿住,低声嘱咐她。 “…不管怎样,记得待会儿喝药。” 莫逢春抬眸看了眼他的背影,等到房门合上,才缓缓收回视线。 两人第一次陷入了冷战。 因著莫逢春生病,再加上她不怎么外出,那天之后的一周里,林景尧没再见过她。 还有两天就是志愿截止期。 林景尧坐在电脑前,选了滨南,却迟迟没能按下確认键。 他看著窗外,今晚又下起了大雨。 雨水砸在玻璃窗,留下仿佛血痕的蜿蜒水渍,林景尧心烦意乱,合上电脑。 父母早已回了臥室,他出门去楼下倒垃圾,实则只是为了驱散心头的鬱气。 把垃圾袋扔进垃圾桶,林景尧正要撑伞离开,昏暗中,却见有道消瘦模糊的人影跌跌撞撞跑过来,像是身后有人在追。 垃圾桶摆在拐角处的小道,有屋檐遮雨,附近的路灯昨天坏了,还没来得及修,林景尧站的地方,旁人若不注意,还真看不出这边有个人。 离得近了,林景尧瞧见那人骤然跌倒,好不容易挣扎著起身,却被赶上来的人一脚踹在膝窝,重新摔在地上。 撞见这场暴力事件的林景尧,往后退了几步,打算先用手机联繫小区警卫,然而他还没將手机拿出来,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你他妈又跑什么?我说了要你报本市的学校,你就给我听话照做!整天惹老子生气!” 林景尧瞳孔猛缩,他辨认出这是莫宇业的声音,但对方的语气不同往日的温和,反而是毫不遮掩的暴戾和粗鄙,令他感到强烈的割裂感。 报本市的学校? 那倒在地上的人… 林景尧往前走了几步,他觉得心臟都要跳出身体了,紧张引发的乾呕感汹涌。 夜色沉沉,眼睛適应环境后,他看到黑暗中,莫宇业扯著那人的长髮,一边骂一边往前拖。 “老子不缺你吃,不缺你穿,你他妈的小白眼狼整天跟我对著干,莫逢春,老子告诉你,只要老子一天没死,你就一辈子得听我的!” 这边没路灯,更没监控,下著大雨连个鬼影都没有,莫宇业便没有过多遮掩自己的扭曲,怒意燃烧,他被莫逢春今日的反抗行为气得不轻。 脑袋空白,仅剩一个强烈的念头,他要儘快救下莫逢春,阻止莫宇业的暴行。 肌肉紧绷,林景尧捏紧手里的雨伞,充当棍棒,他甚至想好了,如果敌不过,还可以用锋利的伞尖充当利器。 与此同时,莫宇业忽然发出一声惨叫,倒在地上,那一直被压制的模糊影子挣扎著起身,不知做了什么,莫宇业又痛呼几声。 浓郁的血腥味被大雨冲刷,刺入林景尧的口鼻,他想起那巷子里被砍掉四肢的猫。 心臟鼓点愈发诡异快速,林景尧跑过去,抓住了莫逢春的手腕,莫逢春似是没想到还有人,手里的刀往后划,划伤了林景尧的脸。 紧张感压制了痛觉,侧脸伤口渗出的血跡下滑,林景尧尝到了铁锈味,他胃部抽搐,却来不及思考。 瞧见莫宇业要挣扎著起来,林景尧放开莫逢春的手,挥起手里的伞狠狠砸在他的身上,而后趁著对方神志不清时,重新拉著莫逢春疯狂往前跑。 雨太大了,像是要將这晚的血腥与罪孽都冲刷掉。 林景尧不知道自己要带著莫逢春去哪,他只是想拉著她跑远点,再跑远点,不要让她再被莫宇业抓到。 莫逢春体力不支,脚下一滑差点摔在地上,林景尧手忙脚乱地把她扶起来。 他四处张望,发现这是个废弃的儿童公园,不远处有个卡通滑梯,滑梯下方正好可以挡雨。 “我们去那边躲雨。” 林景尧把莫逢春的左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搀扶著她过去,声音乾涩又沙哑。 莫逢春的右手还死死攥著染血的匕首,她没有反抗,任由林景尧带著自己在雨中前行。 两人像是无家可归的小动物,瑟缩在滑梯下方躲雨,可莫逢春知道,真正无家可归的,就只有她。 眼皮半垂,莫逢春浑身都湿透了,鲜血、泥污与雨水渗入她的衣物,又钻进她的血肉,她觉得身体沉甸甸的。 “这就是你说的,我没办法帮你的事情?” 林景尧望著莫逢春,眼圈发红,雨水顺著额发往下滴,像是落了泪。 “报警,我也会跟我爸妈说,让他们帮你,不管怎样,不能任由莫宇业再继续这么伤害你。” “至於今晚的情况,我们应该算是正当防卫,没什么可怕的。” 被莫逢春划伤的侧脸,像是暖玉上有了难看的裂痕,渗出的血珠连成红线,缠在林景尧的肌肤。 莫逢春觉得林景尧天真,她的眼睫被雨水濡湿,长发乱糟糟的,忽然跟他讲了个故事。 “你知不知道,楼上有个男人经常家暴妻子,有一次快把那妻子打死了,妻子终於无法忍受,报了警,结果他们说这是家务事,管不了。” “后来,那丈夫开始变本加厉,期间也有热心肠的人,帮忙让居委介入,结果就是,妻子被短暂的保护后,就要重新面临糟糕透顶的婚姻。” “她想要离婚,可丈夫不允许,诉讼离婚,成本和时间都很高,所以她选择了自杀,这么看来,婚姻和家庭,是不是就像是暴力的遮羞布?” 把手里的刀放在一旁,莫逢春看著林景尧,慢慢脱掉自己的外套,外套里她只穿了件宽鬆的黑色短袖。 “我也想过去死,林景尧。” 可那多事的小和尚非要说什么,自杀也算是杀生,人本就是佛身,自杀也是杀佛,罪孽深重,死后要入地狱,说不定更苦。 莫逢春很烦,因为思考这个问题,所以多活了几天。 陆望泽是蠢货,多嘴害得她被莫宇业打,於是她怨上了陆望泽,想著乾脆就这么看著陆家母子被莫宇业榨乾利用价值算了。 因为这是陆望泽自找。 可陆婉与她记忆中的母亲形象重合,莫逢春忽然想到,她就算要报復陆望泽,也不该从陆婉入手。 为什么陆婉的死亡与痛苦,就一定要成为陆望泽的报应呢? 在看到陆婉被莫宇业的偽装欺骗,单纯地期待著幸福的未来时,莫逢春又想,提醒对方逃离,是不是就能抵消她自杀的罪孽了? 毕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可当她被暴怒的莫宇业死死压制在窗户边,半个身子都悬空,真的差点就要死掉的时候,莫逢春忽然感到一股强烈的痛苦与不甘。 最该死的,明明是莫宇业。 胳膊上的青紫和新增的伤痕显露出来,莫逢春將自己的苦难扯开给林景尧看。 莫逢春望著林景尧浅褐色的眼睛,黑眸像是蒙了雨天升腾起来的大雾,唇瓣因著鲜血,显出几分斑驳的色彩。 “可我又想,为什么死的要是我。” 滚烫的泪水滑落,林景尧把外套重新披在莫逢春身上,帮她拉好锁链。 脖颈像是被人掐住,喉咙灼痛,他想说些安慰的话,却半晌都说不出来。 怎么办? 要怎么做才能帮莫逢春完全逃走? 此时的一切语言都显得那般苍白,莫逢春没哭,林景尧的泪倒是格外汹涌,咸涩的泪淌在侧脸的划伤,泛起阵阵刺痛。 莫逢春忽然凑近,抱住了他,像是林景尧才是那个受了严重创伤,最该被安慰的孩子。 两人的第一个拥抱,是伴隨著铁锈与雨水的,没有温暖,只有阴湿黏腻和寒冷。 “林景尧,你想帮我对不对?” 抓著她的衣角,林景尧用力点了点头,莫逢春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嘴唇凑近他的耳畔,淡声开口。 “那就帮我逃出去。” 嗓音寒凉,如同雨珠砸在地面的细微响声,她一字一句道。 “成为我的共犯。” 第58章 醒来 眼皮颤动,睁开眼是惨白刺目的灯光,林景尧的思绪浸满了潮湿的雨水,感官被淹没,现实与虚构的边界逐渐模糊。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还在做梦。 “景尧,你醒了,头疼不疼,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李静雅瞧见林景尧醒来,连忙询问。 头不算疼,只是有些晕,像是大脑被塞进了洗衣机,昏昏沉沉的。 林景尧张了张口,想要回答,喉咙却格外乾涩。 见状,李静雅给林景尧倒了杯温水,让他喝下,林远则是去通知医生。 医生简单检查了一番林景尧的状况。 “身体没什么问题,但因为昏迷时间超过24小时,他可能会出现头疼眩晕以及身体无力的症状,休息半小时就能缓解。” 他看向夫妻俩,又交代道。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如果恢復状况不错,可以提前给他准备好食物,躺这么久应该也饿了。” 李静雅和林远跟医生道了谢,等医生出了病房,两人这才看向自家儿子,颇有几分如释重负。 “景尧,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让你爸提前给你买点,正好快到晚饭时间了。” 此时的林景尧背靠枕头坐著,他手里还握著没喝完的小半杯水,听李静雅这么问,反应有些迟钝。 “…不饿,也没什么想吃的。” 林远不赞同。 “那怎么行?你现在刚醒,所以还没感到飢饿,但说不定一会儿就饿了,既然你没什么想吃的,那我就看著买了。” 说完,他又看向妻子。 “静雅,你吃点什么?” “你隨便买点就行,对了,正好问问婉婉她们要吃点什么,乾脆一起买来算了。” 得了妻子的回应,林远点点头,正要外出,房门被从外面打开,来人正是陆望泽。 站在门口的陆望泽还未说话,林远就笑著跟他聊起来。 “望泽,你来的正好,景尧刚醒。” 他说著,半退几步。 陆望泽脸上的表情微僵,下意识往林远身后的病床上看了一眼,果然瞧见了醒来的林景尧。 “啊…那挺好的。” 【 傻狗陆根本不会装,听到林景尧醒了,脸都僵了哈哈哈。】 【 反驳,陆望泽还是很能装的,前十年明明在意死我家春宝了,结果还要死装不在意,动不动臭脸,说话也毫不客气,装货应该丟去垃圾场!】 【 想想就好笑,陆小学生自以为这样就能吸引春宝注意,结果春宝跟林景尧关係更好了,疑似降智恶毒炮灰。】 【 感觉陆望泽的智商,全部都点在这次对林景尧的趁火打劫上了,所以…这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超常发挥吗?】 【 其实不然,全程是陆婉妈妈带飞智障儿子,很命苦了。】 【 天时地利人和,陆望泽终於碰到了桌脚,结果这会儿还没坐稳屁股,林景尧就醒了,他能不著急吗?】 【 谁还记得妹宝愿意帮陆望泽的前提是,他是她目前唯一的朋友,然而现在林景尧醒了,嘿嘿嘿~】 【 唯一的朋友消失警告!唯一的朋友消失警告!唯一的朋友消失警告!重要的事情播报三遍!】 【 啊啊啊,我要看修罗场,我要看雄竞!给我看点刺激的,求求你,再写一点吧,我什么都会做的!】 【 作者大大,我们这些入了温柔竹马股的人怎么办?双竹马就给我搞势均力敌,不能厚此薄彼!】 【 活人微死,果然歷来温柔人设股都会崩盘,看前期林景尧和莫宝关係那么好,还以为这次赌对了,结果作者为了让陆上位,拉了坨大设定,真的伤得我好深。】 【 有一说一,如果不解释清楚莫宝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对林景尧过敏,这或许会成为文中的最大bug,希望能圆好。】 【 我是真的不喜欢陆望泽这款,他前期对我女儿说话那么不客气,还害得莫宝被打,性格也是我最烦的彆扭嘴硬型,作者要是让他上位,我就打差评。】 【 打差评倒不至於,但是,相比陆望泽,林景尧从头到尾都对莫宝很好,也没犯什么错事,不明白作者为什么要这么惩罚我们小林股。】 【 我也是,阴鬱青梅搭配温柔竹马,这个组合明明超级好磕,是我最爱的救赎走向,根本品不到陆望泽的魅力,只觉得他欠收拾。】 【 品!品的就是陆望泽这款!小狗笨笨的,所以要训,喜欢看女儿把恶劣狗狗训乖。】 【 傲娇很好吃,笨笨的傲娇更好吃,买的就是陆望泽的股!】 【 我反倒不喜欢林景尧,他性格有点太假了,完美到让人没什么欲望,陆望泽不討喜,但缺点很真实,从人设方面来看,真的要比林景尧立体很多。】 【 林景尧人设不立体,是因为作者目前把笔触都放在陆望泽身上了啊,前期陆望泽戏份少,一堆人觉得他是陪跑,他那时候不比林景尧人设单薄?】 【 虽然但是,標籤写了双男主,说明是1v2,两个竹马都是我家妹宝的。】 【 爽!成年人都要!自从被买股文伤了后,就发誓只看多男主,呵呵呵。】 【 …… 】 面对林景尧,陆望泽此时的心情非常复杂,有轻微的良心不安,有汹涌的警惕,还有暗中滋生的恶意和忌恨。 他没有多看林景尧,只是看向林远,解释自己过来的原因。 “林叔叔,我妈让我问问你和李阿姨晚上想吃点什么,我正好要去买晚饭,可以帮你们带回来。” 林远和蔼地笑了笑。 “那还真是巧了,我也要去买晚饭,还正准备去问你们。” 陆望泽一秒都不想在这边多待,听到林远这么说,连忙接了他的话。 “你们跟我说要吃什么,我去买就行,我跑得快,很快就能买回来。” 林远还未回答,坐在窗边的李静雅就开了口,一锤定音。 “望泽,你一个人估计拿不住,就让你林叔叔陪著你去吧。” “对啊,两个人也好分担,走吧!” 被两位友善的长辈安排得明明白白的陆望泽,来不及再推拒,就被林远推著出了病房。 病房內只剩林景尧和李静雅,林景尧的视线还停留在房门后,他的面色微微苍白,双手握著玻璃杯,有些怔然。 无法辨別真假的画面在脑海復现,与现实的发展大相逕庭,令林景尧无所適从,感到难言的不安。 就像是某种既定的命运,正在逐渐崩塌。 第59章 记忆杂糅 这些画面,这些经歷,真的只是他思虑过重,所以才会做出的梦吗? 但为什么某些细节可以互相匹配? 记忆中的这个时间段,莫宇业没有死,他家暴的事情更没有暴露。 只是莫逢春不知因何原因,生病在家养了好久的伤,莫宇业一直藉口她精神不好,不允许他人轻易看望。 这之后不到两周,陆婉和陆望泽便毫无任何徵兆地搬了家。 陆家母子真的是毫无理由地搬家吗? 记忆片段里,因著林景尧时不时追问莫逢春的病情恢復情况,所以某天,莫宇业允许林景尧进入莫逢春的臥室看望对方。 只是,这场探望是在莫宇业的注视下进行的,过程甚至持续不到五分钟。 趁著莫宇业去客厅帮莫逢春拿药的间隙,林景尧和莫逢春聊了几句。 莫逢春问他。 【 他们是不是走了?】 没有提及他们是谁,但片段里的林景尧很是自然地回復。 【 嗯,前几天走的,连告別都没有,似乎离开得很著急。】 只是,很显然,记忆中的林景尧並不知道陆家母子搬家离开的原因。 可现在,联想到现实中,莫逢春出事后,陆婉因过度自责而流泪,掏心窝说出的那番话… 【 莫家出事的那天下午,我邀请逢春来家里吃点心,和她聊了一会儿天,临走前,逢春说莫宇业不是好人,说他想跟我结婚只是为了將来骗保。】 【 如果当晚莫宇业来找我时,我没有婉拒他,就不会暴露逢春了,都是我的错,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补救,我和望泽欠逢春太多了…】 此刻的林景尧,甚至能靠著这些细节,合理地补全脑海中浮现的片段。 记忆中,莫逢春並不是莫宇业说的那般生了重病,而是她因著提醒陆婉,结果被莫宇业打得太重,被迫在家养伤。 不愿意暴露真面目的莫宇业,自然会在莫逢春身上的伤最严重的时候,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其他人的拜访。 在某次片段中,莫宇业允许林景尧去看望莫逢春,估计也是他觉得莫逢春脸上的伤养得差不多了,再加上过度推辞会被林景尧怀疑,所以才选择退让。 林景尧探望的实际时间不足五分钟,莫宇业还要在一旁盯著,恐怕是担心莫逢春忍不住向林景尧求救,从而败露家暴的事情。 陆婉身体不好,莫宇业想要骗保,自然是萌生了杀人的想法,这人残忍到近乎没有底线。 被莫逢春提醒了的陆婉,一定会多多少少对莫宇业生疑。 或许她是不敢直接与莫宇业撕破脸,又怕惹来杀身之祸,所以才会选择出其不意,带著陆望泽逃跑搬家,以求自保。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1???.???】 现实与记忆的事件发展並不相同,但两方的细节却可以对应起来,甚至能够互相补充。 若单纯把记忆里的画面当成是虚假的,那为什么某些信息可以与现实对上? 林景尧觉得大脑被塞进了两段截然不同的记忆,偏偏每一段都很真实,两者胶合纠缠,越梳理就越是混乱,近乎要把他撕裂。 他忽然想起刚刚做的梦。 报志愿,选大学。 所以梦境里的时间节点是毕业后的暑假,距离现在还有大半年时间。 梦境中,莫逢春自提醒陆婉后,又被人面兽心的莫宇业持续家暴了半年,没人发现异样,连同自詡是她好友的林景尧都不曾察觉。 猫咪四肢被砍断,他们两人雨夜去埋猫,莫逢春说了那么多关於死亡和灵魂的话题,是不是在尝试向他求助? 可梦里的林景尧只觉得她奇怪,却根本没有体悟到这点。 明明已经很明显了。 槐树阴气重,所以她的第一选择是把猫埋在树下,却被林景尧劝说阻止了,两人给小猫换了墓地。 回小区的路上,莫逢春问他。 【 林景尧,你想过死后埋在哪吗?】 对於阴鬱遥远的死亡,林景尧从来不会过多设想,所以他的回答也很常规。 【 没想过,可能就是跟大多数人一样,找个公墓。】 可莫逢春说她想埋在那棵大槐树下。 槐树阴气重,听说晚上会有鬼魂围著大树转圈,人若是含冤而死,恨意太强,有概率变成厉鬼。 她不是惨死的猫咪,却似乎也透过那猫咪看到了自己的未来,若真落得惨死的地步,她是不是想著变成厉鬼,也要努力復仇? 梦里的林景尧为什么不追问下去呢? 如果行为强硬一些,莫逢春是不是就会提前告诉他了? 不。 莫逢春不愿意说的事情,强行探究只会惹她不开心,所以那个林景尧没有再开口。 不管是埋猫的那晚,还是去看望生病的莫逢春那天,他都没有从莫逢春那里,问出有用的信息。 因为被无理由地推开,林景尧还开始兀自跟莫逢春冷战。 莫宇业想要继续掌控莫逢春的人生,强迫她留在本市,莫逢春无法忍受,彻底爆发。 如果那晚的林景尧没有因为心情鬱闷,冒雨外出倒垃圾,被莫宇业逼到尽头的莫逢春,是不是真的会控制不住,用护身的匕首把他刺死? 救下莫逢春的人,不是梦里的林景尧,而是她自己。 那个林景尧,充其量,只是强行把她的理智扯了回来。 口鼻充斥著血液,身体被雨水裹紧,他与莫逢春瑟缩在滑梯下方,雨伞湿漉漉地躺在地面,莫逢春的手里还攥著染血的匕首。 第一次,莫逢春向他坦露了自己藏起来的伤痕,第一次,他们两个拥抱了,哪怕谁都温暖不了对方。 到底要怎么做,他才能帮莫逢春完全摆脱莫宇业,才能帮她永远逃离这一切痛苦? 梦里的林景尧不知道,现实的林景尧也不知道。 他觉得,自己在梦境里与莫逢春的经歷,每一环都像是无解的死局,爬满血腥,砸满雨水,禁錮灵魂。 病房安静,林景尧却仿佛听到了隱约的雨声,水汽附著在体表,冷风穿刺布料,他被莫逢春抱著,耳畔传来她低哑冷淡的声音。 【 那就帮我逃出去。】 【 成为我的共犯。】 梦境戛然而止,突兀地伴隨著莫逢春这句话的结束而破碎,醒来后,林景尧发著呆,却在心里不断默念著“共犯”这个词。 共犯,共同犯罪。 他从小被父母灌输最標准的道德戒律,养成了良善正直的性子,遵守法律,厌恶犯罪,崇尚和平,唾弃暴力。 为了拉走莫逢春,避免两人轻易被莫宇业追上,所以他才会在梦里,做出用雨伞狠狠砸向对方的暴力行为。 如果说,这是不踩底线的正规反抗,是处在道德约束下的行为,那么莫逢春所提出的“共犯”一词,则是完全要求林景尧跳出常年自我圈定的正道。 他知道这意味著什么。 莫宇业不死,莫逢春永远无法自由。 共犯,共同犯罪。 这是犯罪,如果做了,就是將他十几年的坚持全部推翻,就算莫宇业是人渣,也不该赔上他与莫逢春的未来。 但很显然,莫逢春已然下定决心,她正等著他下决心。 拒绝就表示他们的选择背道而驰,同意就意味著他们的关係更为紧密扭曲。 就算未曾看到梦境后续,林景尧也能预料到自己的选择,意识到这点后,他近乎浑身发寒,心头却又灼著道不明的病態热意。 梦中的他会做的。 他会成为莫逢春的共犯。 第60章 不公平 梦境与现实杂糅,林景尧徘徊在两者之间,神经被疯狂拉扯,贯穿其中的关键就是莫逢春。 手指僵硬,水杯倾斜,眼看温水要洒出,李静雅连忙从林景尧手里接过玻璃杯,放在桌子上。 “突然发什么呆?” 脑海里的大雨骤停,潮湿的水汽却縈绕不散,林景尧心臟震颤,忽然很想见莫逢春。 “妈,逢春现在怎么样?” 想起莫逢春对林景尧的过敏症状,李静雅的心情莫名沉重,但她没表露出来。 “她今天早上就醒了,状態还不错,那边有你陆阿姨照看,不用太担心,等你吃完晚饭再去看她也不迟。” 其实脑袋还是有些疼,像是被塞进了泡了水的,但神经却格外亢奋,林景尧掀开被子,穿上拖鞋。 “我去看看她。” 瞧著林景尧正要往门口走,李静雅心下一紧,连忙拉住了他,对上林景尧不解的视线,她舌根发麻。 “…景尧,你是不是忘记自己为什么会昏迷了?” 林景尧怔在原地,乱糟糟的记忆像是破裂的玻璃碎片,充斥了他的大脑,把亢奋的神经割的鲜血淋漓。 他想起莫逢春的眼泪,像是阴雨蔓延的夜,潮湿的黑瞳里,不是委屈与伤心,而是针对他的厌恶和憎恨。 【 离我远点。】 【 不要碰我。】 莫逢春被他触碰的肌肤生出红疹,像是沥青地骤然降下的暴雨,毫无徵兆,雨滴洇湿,蔓延成片。 正如他在走廊听著医生的解释,耳鸣阵阵,口鼻满是鲜血,鲜红的雨坠落,怎么都擦不乾净。 梦境里的他,与莫逢春共享秘密,两人在血色阴湿的雨夜拥抱,她是信任他的,不会抗拒他的接触。 可如今的现实,却是莫逢春对他起了过敏和排斥反应,她眼神里的厌恶如此浓烈,恨意汹涌。 对比如此强烈,以至於他根本无法轻易接受。 林景尧面色煞白,忽然觉得头重脚轻,连带著眼前的景物都变得扭曲晃动。 “景尧!” 眼看儿子状態不对劲,李静雅连忙搀扶住林景尧,让他重新坐回床边。 “深呼吸,放轻鬆,不要再胡思乱想了,逢春她莫名其妙过敏肯定更难受,总之你先不要著急。” “吃完晚饭,我们和医生会陪著你去看逢春,进行第二次过敏测试,就算结果依旧不太好,但找好原因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李静雅最怕的就是林景尧比莫逢春还无法接受目前的状况,如今看著林景尧的过度反应,她胸膛发酵的不安和压抑更深了。 但不管怎么说,林景尧听了她的话后,尝试著深呼吸了几次,总算稳定了下来,只是面色依旧惨白。 如果所谓梦境,不完全是梦境,而是与他所在的现实世界,存在著交叉点,一切事件背后都有可探究的原因推动… 那么本该与他正常相处的莫逢春,会突然对他排斥,绝对也存在著某个关键点。 已知的现实里,林景尧察觉到违和感的瞬间,是从莫家出事那一晚开始的,而反覆浮现的记忆片段,也是围绕莫家出事进行的。 记忆中,莫宇业没有死,真面目偽装得很好,莫逢春在家养伤,陆家母子搬家逃离,林景尧与莫逢春的关係亲密又融洽。 现实里,莫宇业坠楼而死,家暴的恶性提前被揭露,莫逢春住院,陆家母子没有搬家,但莫逢春却无徵兆地厌恶起林景尧。 仔细想想,把记忆与现实放在一起对比,最主要的区別就只有两大点。 一点是莫宇业有没有提前死亡,另外一点就是陆家母子是否搬家。 而这两点中,最可能影响莫逢春对林景尧態度转变的,分明是后者。 陆婉与陆望泽的存在。 “陆望泽呢?” 林景尧忽然抬眸看向李静雅,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逢春也会对陆望泽过敏吗?” 嘆了口气,李静雅低声回復。 “不会,今天早上在医生和护士的照看下进行了测试,逢春对望泽没有排异现象。” 她说完,又以为林景尧是担心陆望泽和莫逢春相处的不太好,便多解释了几句。 “不过,你跟逢春之间出了这种事,望泽似乎也懂事了一些,没像之前那样任性冷脸,今天他一直陪在逢春那边,两人相处的很不错。” “他好像还知道学习了,拿了纸和笔不知在写什么,还挺认真耐心的,就是不让我们看內容,但有逢春监督,我们倒也不担心。” 懂事,一直陪著莫逢春,两人相处的很不错…林景尧无意识咬著下唇,他不受控地生出几缕妒恨和不甘。 意识到自己有这般负面的情绪后,林景尧心下一惊,脊背发寒,还没强迫自己把这怪异的想法压下去,就听李静雅继续道。 “你之前不是一直想让逢春和望泽关係近一些吗?现在望泽顾及著逢春的情况,有意控制自己那张嘴了。” “就算逢春暂时没办法跟你像之前那样正常做朋友,但有望泽陪著,她的情况应该也不会太糟糕,所以景尧,你也不要这么紧绷。” 李静雅说这些话的本意,是为了帮自家孩子放下一些心理负担,她未曾料想到,林景尧听了这话,把嘴唇都咬出血了。 神色愕然,紧接著是焦急,李静雅双手搭在林景尧的肩膀,把他晃回神。 “突然这又是怎么了?” 怎么了? 林景尧也不知道。 他的眼睫颤动,心臟被酸涩和悔意腐蚀,毒液翻涌,浅褐色的眸子蒙了灰败的雾气。 以前他確实有意让陆望泽和莫逢春关係亲近一些,毕竟三人是一起长大的好友,总不能他们两个都只跟他玩,互相却不交流吧? 这是不正常的。 林景尧曾经致力於维繫健康和谐的友谊,不会因著陆望泽与莫逢春关係好一些而存在负面情绪。 可现在,他竟然开始后悔。 这股悔意无法压制,逐渐淹没他的胸腔,激起密密麻麻的疼,转化为嫉妒和恨意。 莫逢春的身边应该是他才对,就像梦境与记忆展现的那样。 可现实却是莫逢春对他过敏,他无法正常靠近她,陪著莫逢春的人,成了陆望泽。 陆望泽明明对莫逢春那么不好,为什么她的厌恶不针对陆望泽,反而是对准他? 林景尧觉得这一切都太不公平了,像是本该属於他的东西,正在一点一点被陆望泽抢走。 他无法自控地生出汹涌怨气。 但坚守的道德和良善,约束著他不该继续任由自己被黑色情绪吞噬。 第61章 说的也是 此时此刻的林景尧,像是被人掰碎成了两半,一半將他拴在道德柱上,一半叫囂著他去爭去抢。 “为什么只有我?” 林景尧眼圈发热,脊背微垂,声线有些颤抖,像是格外想不明白。 “明明她最该討厌的应该是陆望泽。” 明明陪在她身边的应该是他,为什么现在他是被排挤出去的那一个? 看著儿子这般低落,李静雅心里也不好受,她轻轻拍了拍林景尧的脊背,无声地安慰。 虽然有些对不起陆婉,但她確实也不止一次这么想过。 就算莫逢春对人过敏,也大概率会是针对总是对她恶语相对的陆望泽,又怎么会是一直陪在莫逢春身边,什么都没做错的林景尧呢? 林景尧想不明白,李静雅想不明白,林远也想不明白,可这件事就是这么发生了,他们不得不面对现实。 “我知道你暂时消化不了,但情况就是这样,过敏原因,估计逢春自己都不清楚,医生要找病因也不是立刻就能有结论的。” 长长地嘆了口气,李静雅放轻了声音。 “景尧,你得学会调节自己的情绪,如果第二次测验,逢春还是无法接受你的靠近,那么,为了她的安全和健康,你们两个確实需要在之后保持距离。” 这话一出,原本只是红了眼圈的林景尧,竟然没忍住落了泪。 温热的泪珠滴落在手背,他没去擦,任由水汽遮盖眼前的景物,就像是梦境里,他与莫逢春共同淋的那场大雨。 “我…” 林景尧想要辩解什么,却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有眼泪愈发汹涌。 难道他就只能看著莫逢春与陆望泽越走越近,却什么都做不了吗? 他不想要这样的结果,他也完全接受不了这样的未来。 一想到梦境中,那本该只属於他和莫逢春之间的羈绊,会在现实里逐渐被所谓的命运,安置在陆望泽身上,他就痛苦到浑身痉挛。 凭什么? 凭什么陆望泽那种糟糕的性格,可以毫不费力地拿走本该属於他的一切? 不对。 这些都是不对的! 潜意识在叫囂嘶吼,林景尧的胸口仿佛被腐蚀出了模糊的血洞,毒虫倾轧,啃食血肉。 “她要是一辈子都对我过敏怎么办?” 林景尧侧著脸看向李静雅,眼睫濡湿,唇瓣被鲜血染红。 “那我怎么办?” 比起正常的询问,这样的语气,更像是林景尧在对她求助。 “不会的。” 李静雅平白生出一股难过,她的手指微微颤抖,却还是下意识安慰林景尧。 “过敏这种症状,绝对不可能是毫无原因的,只要医生弄清楚源头,隨后再对症下药,逢春一定会好起来的,到时候,你跟她还是好朋友。” “现在要你跟她保持距离,也只是退无可退的办法,过敏是很难受的,尤其是她那种比较严重的过敏反应,所以你更要体量逢春。” “只要之后好好交流沟通,感情也绝不会淡到哪里去,更何况,你和逢春之间不还是有望泽吗?他肯定也很愿意帮你跟逢春联络。” 抽了几张纸巾递给林景尧,李静雅瞧见林景尧不像刚刚那般悲观后,又加了把劲儿。 “我之前就跟你说过,人生不可能一帆风顺,或许这件事是对你和逢春友情的考验,只要迈过去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千万不能还没面对,就先自己把自己嚇破了胆。” 林景尧点点头,用纸巾擦了擦眼泪,他知道母亲的话很有道理,可是他不敢表露出来,自己心头依旧残留著被毒虫腐蚀过的血坑。 万一陆望泽不愿意帮他和莫逢春维持以前的关係呢? 万一陆望泽为了霸占莫逢春的友情,故意用过敏这个藉口大肆宣扬,把他排斥在外怎么办? 他信不过陆望泽。 以前他单纯地认为,陆望泽对莫逢春的挑剔和攻击,都是因为他不喜欢莫逢春。 但现在,林景尧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如果陆望泽真的不在乎莫逢春,真的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排斥莫逢春,又怎么会安安稳稳地待在莫逢春的病房,近乎陪护她了一整天? 要知道,陆望泽是閒不住的性子,更別说长时间坐著写东西了。 写的內容如果真是作业,陆望泽也没必要故意遮掩著不让长辈们看,可他只允许莫逢春看,说明写的內容与莫逢春有关。 陆望泽和莫逢春,在他昏迷的时候,究竟又有了什么独有的回忆与约定? 只要一想到这点,林景尧就觉得浑身有蚂虫四处乱爬,又痒又疼,他感到急躁紧迫。 “妈,你觉得陆望泽对逢春的態度是怎么样的?” 听林景尧这么问,李静雅霎时就想到了陆望泽那番近乎趁火打劫,挑拨离间莫逢春与林景尧关係的话。 【 林景尧还在昏迷,是因为他暂时无法接受你对他过敏,等他把这些信息消化完,莫逢春,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 他那样的性格,一定会为了避免再刺激到你,从而跟你保持距离,最重要的是,你也不过只是他眾多朋友之一罢了,没什么特殊的。】 【 …你跟他不可能再维持正常的朋友关係了,更別说什么要做永远的朋友了,那是李阿姨哄你的话,你可別真信了。】 想起这个插曲,李静雅依旧有些不舒服,哪怕陆望泽已经被陆婉拉过来,跟她道了歉,而她也原谅了。 说来也怪,一想到陆望泽,李静雅又忽然联想到她与林远提议,让莫逢春与陆家母子住在一起,但又担心陆望泽和莫逢春相处不太好时,陆婉眼神闪躲的回应。 【 我觉得,望泽他应该不会抗拒…说不定,他跟逢春確实能比我们想像中的,相处得更为和谐。】 【 我的意思是,现在逢春对景尧过敏,他又是个內敛的性子,如果望泽能跟她发展好关係,我们不是也能放心了吗?有我照看著,不会让望泽乱来的。】 当时听了好友这话,李静雅就觉得怪怪的,但左思右想都弄不清楚,那淡淡的沉重感来自哪里,便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可如今把这陆家母子俩的话结合起来,她怎么越品越觉得不对劲? 总有种陆望泽想要趁机上位的偷偷摸摸感,而且那种小人得志的样子已经藏不住了。 陆婉则是因为知道了自家儿子的小心思,当时帮著他心虚地找补。 这猜测把李静雅雷得里焦外嫩。 林景尧还在等著她的回答,李静雅也摸不准自己此刻的心情,她怀揣著某种想法,没有再粉饰太平。 “我觉得望泽…可能没多討厌逢春,他之前的行为,或许是想引起她的注意。” 这话说完,她又觉得不太好,找补了一句。 “但不管怎么说,你们都是朋友,望泽和逢春关係好些,也不是什么坏事。” 林景尧眼睫颤动,手里还攥著被眼泪浸湿的纸巾。 听了李静雅这话,他的情绪没多少起伏,神情平静,像是並未太在意,只淡淡附和了一句,嗓音微哑。 “…说的也是。” —— 两家妈妈会开始暗戳戳较劲,但不多哈哈哈,但小林和小陆將来撕得就很激烈了 哇塞哇塞,对魔怔腐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恶毒评论脏到不行,点进一看,果然书架全是男同,不是本书受眾,还是有一群蟑螂上赶著在我书里乱飞贴脸,能不能別占有欲这么强? 本来今天想请假摆烂休息的,但你们的恶臭发言像是给我打了鸡血,激得我叛逆心一下子就起来了(^_^) 写!写的就是这本书! 第62章 没胃口 半个小时后,买完晚饭的林远回来了,他把手里的饭菜摆好,拉来椅子坐在李静雅旁边。 “我买了南瓜小米粥和小笼包,小笼包有荤有素,你们都吃一点,对了,老板还送了香醋和咸菜。” 李静雅吃了一个包子,跟丈夫閒聊起来。 “这家店离医院不远,你们去的早,不算是高峰期,怎么回来的这么迟?” 一听李静雅提起这个,林远的面色就有些奇怪。 “本来很快就能回来的,但望泽突然说自己想吃几条街外的那家老牌锅贴,我想著他一个人去买肯定又要耽误好久,就开车陪他去了。” 李静雅没有多想,毕竟陆望泽的性子就是那样任性,想一出是一出,但她瞧著丈夫的表情不太对劲,便追问了一句。 “这件事有什么不对吗?” 林远摸了摸下巴,似乎是觉得很稀奇。 “不算是吧…但仔细想想,那家锅贴不是逢春喜欢的吗?她最喜欢的就是牛肉玉米馅。” 这下,连李静雅的表情都开始奇怪了。 “这倒是,所以望泽嘴上说著自己想吃,但其实是为了去给逢春买?” 喝了几口粥,林远这才笑了笑。 “大概率是,他买的口味就是牛肉玉米的,当时还差点抢不到最后一份。” “我觉得我们之前对望泽有误解,他还是知道照顾逢春的,所以…” 所以將来逢春跟陆家母子一起生活,也不会像我们想像的那样不和谐。 可惜林远这话还没说完,李静雅就连忙夹了个小笼包塞进了他的嘴里。 “好好好,我知道了,吃饭的时候还是少说几句。” 这强行打断对话的行为,確实很突兀,林远瞧著妻子给他使眼色,又瞥了眼抿著淡唇的林景尧,忽然福至心灵,连忙找补。 “对对,食不言寢不语。” 目前林景尧刚醒,状况和情绪应该还不算太稳定,莫逢春出院后的安排,还是之后再跟他儿子说吧,反正也不著急。 李静雅看了眼林景尧,林景尧正攥著筷子,垂眸吃著东西,似乎没將他们两人方才的话放在心上,更没有过多追问。 暗暗舒了口气,李静雅不再多关注林景尧,也就错过了林景尧发抖的手,和那凸起泛白的指节。 “对了,医生那边怎么说?” 想起晚上林景尧要去看望莫逢春的事情,李静雅还是选择性忽略自己方才劝丈夫少说几句的话,很是自然地开了新话题。 这话题显然严肃了许多,林远放下筷子,把自己知道的信息全部告诉妻子。 “他说晚饭时间要去见个晚辈,那晚辈是精神科医生,虽然年轻,但能力很强,之前人一直待在京华市,这周因为医学研討会,所以会在安桥这边待几天。” 眸色微动,李静雅想起那医生之前说过的话。 【 医学上確实有对特定之人过敏的病例,也就是病患的免疫系统,对某人身上的特定物质產生的异常免疫反应,但这样的病情,正如你说的那样,都是从一开始就显现出来的。】 【 莫逢春患者这样的症状倒是不太常规,不过我曾经与一位精神科的好友医师聊过天,他提到过一种理论。】 【 人在经歷强烈的心理创伤后,可能会导致身体的免疫功能出现紊乱,从而增强过敏发生的可能性。】 眉目舒展,李静雅看向林远。 “所以,医生之前提到过的那位精神科好友医师,就是他今晚要去见面的晚辈?” 林远点点头。 “確实是这样,医生可能是为了儘快弄清逢春的病症,把她的情况跟那位精神科的医生交流了许多。” “那晚辈似乎对逢春的过敏反应很感兴趣,今天特意邀请医生去吃晚饭,不出意外的话,两人之后应该会一起回医院,陪著景尧对逢春进行第二次过敏测验。” 说不准此刻的心情,李静雅只是觉得有些荒诞,毕竟寻常过敏都只是身体上的,但莫逢春的情况比较复杂,竟然还需要涉及精神科。 听到“精神科医生”这几个字的时候,林景尧眼皮微跳,完全没了胃口。 若是被父母知道,他觉得梦境与现实有交叉点,甚至总有种对目前所处环境的割裂感和违和感,恐怕也会被送去精神科治疗。 一会儿想到莫逢春厌恶他的眼神,一会儿想到两人在梦境中的拥抱,林景尧的头又开始疼了,他放下筷子。 林远担忧地看向林景尧。 “景尧,你就吃了这么点,是没什么胃口吗?” 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林景尧垂下眼睫,声音平静,听不出异样。 “不是很饿,待会儿再吃。” 李静雅倒是没催林景尧多吃一些,她顾及著林景尧刚醒,只是温声道。 “也好,別太强迫自己。” 此时另一边的陆望泽,胃口也不好。 他正用勺子扒拉著碗里的皮蛋瘦肉粥,脸上的鬱闷藏都藏不住。 陆婉拍了拍陆望泽的手背,眉头蹙起。 “不想吃別乱扒拉。” 被母亲打了,陆望泽这才浑浑噩噩地往嘴里塞了几口粥,又吞了两个猪肉白菜锅贴。 “刚刚出去买饭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成这样了?” 陆婉斜著眼睛看陆望泽,只觉得有些心累,却还是象徵性地问了一句。 这话一问出来,陆望泽就暗戳戳看了眼莫逢春,此时的莫逢春正专注吃锅贴,一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胸口的不安与急迫,发酵为躁动阴鬱,陆望泽赌气不去多看莫逢春。 “林景尧醒了!” 他回復陆婉,声音却是异常的洪亮,像是小学生故意扯著嗓子,要吸引大人的注意力。 陆婉很是开心,眼睛都亮起来了。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景尧没什么事就好,对了,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视线总控制不住往莫逢春那边飘,陆望泽瞧见莫逢春听了这情况,没什么大反应,心里的鬱结莫名消散了一些。 他轻咳几声,坐直了身体。 “刚刚我去问林叔叔和李阿姨吃什么晚饭的时候,他好像是刚醒,后来我跟林叔叔一起去买晚饭,就没再见他了。” 第63章 医生 心里有了猜测,陆婉拉住莫逢春的手,温声安抚她。 “看这样子,景尧他们应该会在晚饭时间结束后过来看你,到时候肯定还是有医生在场,逢春你不用紧张,如果不舒服,要立刻跟我们说。” 將食物嚼碎咽下,莫逢春这才把目光转向陆婉,点了点头。 “嗯。” 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但陆婉觉得莫逢春很是可爱乖巧。 陆望泽也这么想,但他显然无法用准確的词语,去形容自己对莫逢春的感情。 他只是觉得,莫逢春脑袋上有几根头髮翘起来,让人看了心痒痒,想帮她捋下去。 如果他词汇量充足一些,便知道这东西可以称为“呆毛”,是极其受欢迎的萌属性之一。 由於这道目光太过灼热,莫逢春抬睫看了陆望泽一眼,陆望泽连忙收回视线,面颊烫得不行,心虚又紧张。 但他又不太想让莫逢春看出自己的不对劲,强迫自己找话题掩饰,结果嘴一快,把自己一直惦记著的问题说出来了。 “莫逢春,牛肉玉米锅贴好吃吗?” 这下好了,话一出,陆望泽本来只是发热的脸瞬间变红。 太傻了! 这就跟他故意邀功似的! 他去买晚饭的时候,陆婉和莫逢春都说没什么想吃的,让他在附近隨便买点,陆望泽本来也这么想。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但他去找林远和李静雅,询问他们想吃什么时,一见到林景尧醒来,那种紧迫感顷刻间卷席大脑。 觉得自己需要做些什么挽留莫逢春,所以陆望泽下定决心要跑几条街,去买莫逢春有段时间很喜欢吃的牛肉锅贴。 因著有林远的帮忙,他省了不少时间和精力,也自觉主动在莫逢春面前提起自己的小心思,会显得廉价。 所以才会选择憋著不说,哪怕他很想得到莫逢春的夸奖,就算只有一句,也足够消解他心头升腾的部分不安。 可莫逢春似乎什么都没察觉,陆望泽从期待变成失落,这失落蔓延,刺激得他又想起林景尧,就成了埋怨和不甘。 为什么林景尧不能再睡得久一些呢? 反正周末还有一天,反正他只是在睡觉,又不是得了什么难治的病! 陆望泽完全不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恶毒。 他一边担心莫逢春再次看到林景尧,会重新动摇,一边又很想在莫逢春面前,爭夺更多的注意力与讚赏。 这些复杂的想法,像是从绿潭底部,不断往外冒出的水泡,飘在潭水表面,泡泡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莫逢春看向他的视线成了骤然降下的暴雨,气泡被逐渐戳破,本就不平静的绿潭翻涌,扔出了自己耿耿於怀的想法。 ——莫逢春,牛肉玉米锅贴好吃吗? 他想被看到,哪怕只是一点付出,也想被认可,被清晰地记录在册。 可扭曲的自尊又將他束缚成粗糙彆扭的麻绳,拧成一股股。 “你別…別多想!我就是隨口问问。” 心跳迅速,陆望泽低著头,想要遮掩自己通红的脸,他有些埋怨自己总是做这种蠢事,林景尧就不会。 正胡思乱想著,他的盘子里被放了一个牛肉玉米锅贴,视线上移,是莫逢春拿著公筷的手。 “好吃。” 她这么说,没什么感情的两个字,却让陆望泽眼睛发涩,他发泄似地咬了一口锅贴,半晌才闷声道。 “因为是我买的。” “你可要记清楚。” 不要因为林景尧,就忘记了我。 陆婉看著莫逢春和陆望泽的相处,又想到了林景尧,思绪混乱,心情莫名沉重。 【 其实比起金毛,陆望泽更像是邪恶比格犬,谁同意谁反对?】 【 陆望泽已经开始无意识雄竞了,见林景尧醒了,危机感直接爆棚,还特意给妹宝买了锅贴。】 【 此陆望泽表面看起来呆傻,实际上心机很重,很知道吃人嘴软,拿人手软的道理,这是在暗戳戳给春宝上眼药呢。】 【 作者,我家小林股躺了这么久,可以给点大戏份了吧?】 【 男人的眼泪,女人的兴奋剂,好了,我现在要换成小林股了。】 【 哭哭哭!好好的福气都被哭完了!小陆股永不言败。】 【 其实春宝对林景尧过敏这个设定,挺带感的啊,之前这俩关係和谐,但过於平淡,现在搞点波折更有看点了。】 【 每日一问,修罗场到底何时来?】 【 只有我好奇那位精神科医生吗?看描述对方明显是年轻有为,再加上对我们春宝感兴趣,会不会是新人?】 【 那很爽了,会是什么类型的,期待期待!】 【 作者你多上点新品行不行?这俩竹马看得我审美疲劳,人有两只手,你上十个不过分吧?】 【 谁还记得消失已久的小程警官?他是真的没戏份了吗?那確实有点潦草了。】 晚上七点。 林景尧的病房门被推开,进来的正是穿著白大褂的医生李浩。 他先是笑呵呵地跟林家夫妻打招呼,又简单问了些林景尧的情况,了解完毕后,这才折返门口,示意外面的人进来。 男人戴著无框眼镜,睫毛纤长,容貌矜贵,唇边漾著浅淡的笑意,他穿著便服,浅咖色的休閒西装外套,布料昂贵,风格简约干练。 比起精神科医生,他更像是某个大家族养出来的贵公子,周身的贵气让人无法忽略,即便是掛著友善温和的笑,也总有种道不明的距离感。 林远和李静雅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李浩已经开始介绍起男人了。 “这位就是我跟你们提过的晚辈,他是精神科方面的骨干人才,因为对莫逢春患者的过敏情况很感兴趣,就跟著我来了,有他在,一定更有把握弄清楚病症缘由。” 男人上前走了一步,含笑著朝林家夫妻点了点头,就当是打招呼了。 “你们好,我姓裴。” 虽然主动打了招呼,却没有与他们握手的想法,甚至自我介绍也只是报出自己的姓。 这样的行为,骨子里就透出高高在上的傲慢,偏偏他又用礼貌和微笑敷衍修饰,让人感到不自在的同时,却又不方便点明。 李静雅不喜欢这样的人,她甚至不想跟对方多交流,林远也不喜欢,可他还是要担负起客套的话。 “裴医生好,那逢春和景尧就拜託你了。” 男人扶了扶眼镜,唇边弧度不变。 “不客气,病患的具体情况,我已经从李浩前辈这里听说了,那我们就閒话少说,直奔主题吧。” 他的语速偏慢,像是潺潺的流水,听起来很舒服,冲淡了那道不明的阶级感。 —— 啊啊啊,要赶不上了!先发出来,我慢慢捉虫!是的,是的,蒜上新竞品了,买一送一的那种,玩点变態的!改好啦~ 第64章 洁癖 林景尧很是配合地下了床,安安静静地站在父母身边。 “那我们走吧。” 李浩乐呵呵地附和后辈的话,先一步往病房门口走,林家人跟在他身后。 “等一下。” 一直待在原地没动的裴书宴忽然开口,眾人脚步顿住,侧著脸看他,很是不解。 毕竟,刚刚要快点直奔主题的是他,现在要人等一下的也是他。 裴书宴的目光落在林景尧身上,皮鞋踩在地面的声音有些沉闷。 他在林景尧面前站定,从口袋里拿出两个毛球掛件,毛球款式一致,都是软乎乎的白色。 “吃晚饭的时候隨手买的,但也够用了。” 【 此医生不一般,不会是暗恋我家尧宝很久了吧…总觉得剧情进展要变態起来了,好兴奋。】 【 到底是一见钟情,还是蓄谋已久,我自有定夺!】 【 年上,精神科医生,无框眼镜,矜贵高傲,好一个斯文败类攻,感觉他是那种掌控欲很强的主人级別,斯哈斯哈。】 【 一想到前面的言情姐,还在做著全部异性都要喜欢莫婊的玛丽苏美梦,老子就笑得应在江湖悠悠。】 【 当言情姐还在脑补,尧宝会跟泽宝因为莫婊雄竞的时候,我家尧宝真正的官配已经出场了,就是这么爽。】 【 你们这群偽人到底药剂吧干嘛?】 【 太好了,是药剂师,我们有救了!】 【 魔怔腐又开始凭著一两句话就自我高潮了,应该是红豆吃多了相思。】 【 太好了,是美食家,我们有救了!】 【 …可以不要在言情磕腐吗?】 【 想磕就磕,你家莫婊跟谁都没cp感,还不让我们圈地自萌磕一波,能不能別管这么宽?】 【 圈地自萌是你们的谎言,你们圈的“地”指的是“地球”吧?】 【 一入男同深似海,从此女主是路人, 一入腐门深似海,来世定当断袖人。】 【 饭也不吃,觉也不睡,每天一睁眼就是看男同,闭上眼想的还是男同,有几个钱全给男同了,现实看见个帅的,第一反应是长得好像男同,这辈子算是被男同毁了。】 【 人生被男同毁了就直接去死,说不定投胎的时候,上帝看你可怜,赏给你一根求之不得的吊,这样你下辈子就能美美当男同搞基啦~ 不过要我提醒你吗?就算你这辈子再怎么恨自己是女的,也就只能这么过了,好可怜哦,但真让你去变性,你又不乐意。】 【 看到好看的男的,就想给他介绍个男朋友,这有错吗?某些人恶意別太大行不行?嘴臭得跟马桶一样。】 【 实际上马桶另有其人,感觉我们的保胎技术还是太好了,这群人都阴成什么样子,还能到处乱蹦躂。】 【 我们男同姐还是太温良了…愿世界接受同性恋。】 【 我们言情姐还是太温良了…愿世界接受异性恋。】 【 到底是谁那么恨我家莫宝?整天婊来婊去的,你自己就是最大的剑冢!真当我们妹宝妈死完了?就算只有我一个人都能把你们脸全扇肿!】 【 女主控看完这些弹幕马上就要高血压了,程以嘉毫无边界,林景尧中央空调,陆望泽蠢笨如狗,这个新人裴瞧不起人… 我家莫宝全世界最萌,冷脸也有一群妈妈吻上来,说实话,这些男人都配不上我家宝宝,能跟我宝有点戏份就赶紧跪舔吧,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了!】 【 …… 】 修长白皙的手指勾著掛环,裴书宴看著林景尧,示意对方伸出手。 “两个掛件是同款,没什么差异,在我们去见那位莫逢春患者前,你先把这两个毛球在手里握够一分钟。” 【 笑死了,怎么到这儿就没蟑螂蹦躂啦?】 【 还真是,好难猜呀。】 【 疑似发现没办法自己骗自己,继续给男角色拉郎,於是集体破防沉默了。】 【 感觉整个世界都清静了许多。】 很显然,裴书宴这无厘头的要求,似乎与莫逢春的二次过敏测验有关。 於是林景尧接过掛件,一手一个,把毛绒绒的毛球攥在掌心。 【 尧宝真乖,裴医生估计要被萌死了,天选下位。】 【 露头秒,老娘抄起拖鞋,上去就把你打爆浆。】 李浩似乎事先並不知情这个环节,在林景尧按照裴书宴的要求握住毛球后,他则是很直接地与自家后辈探討了起来。 “难怪回医院的时候,你去了趟商场,不过这道具能起什么作用?” 面对李浩这个前辈,裴书宴倒是显得很有礼节,周身縈绕的高傲感近乎於无,他朝著李浩弯了弯眼睛,镜面折射出微芒。 “是为了更近一步测验莫逢春患者的状况,总之,前辈你待会儿就知道了。” “也行。” 闻言,李浩也不再多问。 林远和李静雅一看这情形,便知道裴书宴若是真愿意遮掩自己的高高在上,那必定可以做的完美无缺。 只是他似乎不把他们放在眼里,所以才会在初次见面懒得做戏。 这种近乎於俯瞰他们的姿態,令林远和李静雅都觉得反感。 但不管怎么说,这位裴医生似乎確实如李浩所说的那样,在专业领域上有可圈可点之处。 看了眼腕錶,裴书宴对林景尧道。 “一分钟时间到了。” 林景尧鬆开攥紧的手,毛球被他捏得乱糟糟,可怜兮兮地躺在掌心。 眸底飞快地划过一丝厌弃,裴书宴从口袋里拿出手套,慢条斯理地戴上。 这动作,明显是嫌弃林景尧,李静雅和林远心里不太舒服,李浩见状,连忙打圆场。 “书宴他就是有点洁癖,你们不要多想。” 听了李浩的话,裴书宴这才抬眸看向林家夫妇,唇边的弧度很是得体。 “確实是这样。” 说完,他从林景尧手里接过一个毛球,没有装回口袋,而是直接用手指勾著掛环。 “另一个你先保存好,我需要你拿出来的时候,你再拿出来。” 林景尧与他父母一样,都是高敏感的人,自然也瞧出这位裴医生的傲慢。 只是,比起有空閒烦闷这种人的性格,他更在乎即將要见到莫逢春这件事。 “知道了。” 第65章 找到了 五人前往莫逢春的病房。 打开门的时候,陆婉正在陪著莫逢春聊些什么,陆望泽则蹲在垃圾桶旁边削苹果。 看到门口聚集的人,陆望泽没来由心慌,水果刀偏移,割伤了指腹,血珠砸在苹果上。 只削了一半的苹果被他隨意放置,陆望泽抽了几张纸巾,胡乱按在淌血的伤口处,然后把手背在身后,站起身往莫逢春的床边靠了靠。 见到医生和林家人,陆婉轻轻拍了拍莫逢春的手,算是无声地安抚和鼓励。 李浩最先进屋,按照惯例確认了莫逢春的恢復状况很不错后,这才温声询问她。 “今天是二次过敏测试,我们会一步一步来,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开口。” 莫逢春没什么情绪地点了点头。 抬眸看了眼门口,即便林景尧距离她这么远,被掩在最后面,她也依旧觉得反胃噁心。 不愿过多关注那道令人生厌的轮廓,莫逢春的目光,落在一旁穿著高档西装外套的男人身上。 长相出眾,气质优雅,唇边弧度浅淡,若说气质温和,偏偏他身上又透著几分道不明的疏离。 “这是谁?” 莫逢春確信她並不认识这人,她在脑海里询问系统。 【 你也知道,我们所处的位面是由废弃崩溃的言情位面抱团形成的,但因为缺乏能支撑位面,对抗卖腐的言情女主,所以一直处於半封闭自毁状態。】 【 如今你担负起了整个位面的女主责任,身上自然也就不单单只有一条剧情线。】 【 虚弱的言情位面,只能尽力保证你参与到每一条剧情线,维护你最低的曝光率。】 【 但猖獗的卖腐,可能会趁机把你在其他线的处境,设定的极其糟糕,甚至谋划抹杀你的存在,但卖腐的手段大致就两点。】 【 第一点,若某些剧情线的原剧本里,含有羊屎蛋作者,偷偷藏不住而设定的主要男角色卖腐cp,它就会大肆宣扬。】 【 这种情况很普遍,但对我们来说,不算是太坏,因为我也能调出这些原剧本,到时候,你就可以提前了解剧情发展,找到突击点,先发制人。】 【 第二点,若某些剧情线的原剧本残缺,没有固定的剧情线发展,那么卖腐就会把零散的主要男角色疯狂凑在一起。】 【 但因为没有固定剧本限制,这些处在残缺剧情线的主要男角色们,不会轻易被卖腐控制引导,处境相对自由。】 【 我前面说过了,你作为这个言情位面的女主,被言情天道保护,必须要参与每一条主要剧情线,以便保证在读者面前的曝光率,吸纳喜爱值,转化人气值。】 【 但很不幸的是,这並非是快穿体裁,你只有一个,你就是你,出身和性格不会改变,不会存在换身份的情况,不同的剧情线,也並非多个平行且独立的位面,而是糅杂在一起的。】 【 所以言情天道才会有意放缓每条线的发展速度,以便你能够適应,一条剧情线达標后,它才会引导你迈入第二条剧情线。】 莫逢春提取出了关键信息。 “怎样才算是某条剧情线达標?” 系统光球漂浮在半空,它的面前是巨大的蓝色光幕,密密麻麻浮现著文字,以及各种乱七八糟的代码。 【 只有一个標准,那就是,卖腐值完全清零。】 【 也就是说,我们任务的重点,不在於攻略多少男人,而在於拆散了多少本不该存在的男男感情线。】 【 这些感情线,有些可以简单粗暴地动用强硬手段,但我们目前的处境很差,地位也不高,根本无法做到,所以只能表面怀柔,暗中筹谋。】 【 要拆感情线,你得先努力与这些主要男角色们搭上线,所以一开始,我才会那么著急让你在程以嘉面前留下印象,方便后期监视利用。】 【 言情天道只能把控你参与剧情线,但每条剧情线中,你所占的剧情权重、得到的读者喜爱值、与主要男角色的羈绊、拆散的男同感情线,都要靠我们自己计划实施。】 这些信息繁多且零散,莫逢春在脑袋里迅速过了一遍,总结出了为消除卖腐值,最为简单快捷的方式。 那就是抢剧情,提高曝光,得到读者们的关注,保证自己的人气值靠前。 毕竟这个世界是有一条潜规则的,高人气值的主角,可以隨意制裁低人气值角色。 莫逢春不想再经歷那种,明明可以对某人一击致命,却被迫偏移力道,反被对方压制的情形。 可读者的口味各不相同,她无法精准预估,保证自己的行为一定会被读者喜欢,所以这点只能隨机应变,等待天时地利人和。 不过,谁说成为主要人气角色,就一定要刷高读者对她的喜爱值? 人气值与喜爱值都是相对的。 若是其他人更不受读者喜欢,那么她这样中规中矩的角色,不就能轻易从一堆烂人里脱颖而出吗? 人气值这个概念,让莫逢春觉得,还有很多值得开发的部分。 高人气值的角色,分为两种。 一种是前期很惨,之后厚积薄发成功登上高位的,另一种则是从小含著金汤匙,高高在上的。 但不论是哪一种,高人气角色,终將拥有金钱、地位与权力,占据金字塔顶端。 如果人气值,真的能转化为没有理由的主角光环,能够让她拥有更多资源,那莫逢春势必要要稳住自己的人气值排名。 因为这对她拆散那些不该存在的感情线来说,是最大的助力。 否则,一旦碰上那些豪门权贵的难搞角色,她就算绞尽脑汁谋算,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因为差距太大了。 当然,人气值的积累绝不会顺利,这意味著她要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尤其是目前手中没有筹码的状態。 必须要提前发展自己的关係网,充分利用有价值的主要角色,在合適的时间地点,把他们安排在其中,然后,踩著他们脊柱往上走。 只要她掌握权力,只要她拥有话语权,就不需要假意温柔,不需要迎合討好,她甚至能粗暴地杀人。 但毫无理由地直接除掉某些男角色,可能会被无形的力量制裁,而且一旦被读者观测到这种行为,她的人气值绝对会疯狂下降,被反噬得也就更严重。 所以,她绝对不能轻易动手,就算要动手,也得占据绝对的道德高位。 最理想的手段,就是养自己的刀,然后借刀杀人,刀坏了就换一把。 莫逢春不喜欢被观测到,这个时候,就显出她性格的优势了,藏在暗处,慢慢操盘,风险很低,也不易被查觉。 想通了这点,脑袋便清明了许多,莫逢春喜欢把控评估好一切,按照计划做事,极其討厌突发情况。 系统不知莫逢春的情绪变化和头脑风暴。 给莫逢春补充完这个位面的运转后,它便开始锁定西装男人的身份,以及对方所处的剧情线。 【 啊,找到了!】 —— 多男主,但大概率都是陪跑单箭头…已捉虫^w^ 第66章 心思各异 【 裴书宴,某剧情线的主要男性角色之一,出身医学世家,全国有名的康佑医疗就是其家族的主要產业。】 【 父亲是京华康佑医院的院长,母亲从事医疗卫生的监管,裴书宴完美继承了父母的优点,在心理与精神科方面造诣极高,是不可多得的天才。】 莫逢春与林景尧所处的剧情线,属於小市民阶层,哪怕两人上辈子,事业方面都有所成就,却也没有过多跨越阶级的想法。 而裴书宴,一出生就站在金字塔顶端,底蕴深厚的家族,稳固繁荣的產业,天赋异稟的才能。 他的矜贵与傲气是与生俱来的,就算用温和的微笑与妥帖的礼节,也无法轻易遮掩。 这样的人,如此突兀地出现,令莫逢春感到强烈的违和感。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以免系统回答的不太准確,莫逢春细化了自己的问题。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说言情天道为了让我適应,不会让多条剧情线共同进行吗?” “那为什么我自己的剧情线还没完成,处於其他剧情线的裴书宴,就已经跟我有交集了?” 系统在淡蓝色的电子屏面前飘来飘去。 【 唔…我看看。】 数据疯狂刷新,系统几乎要被密密麻麻的代码吞噬了,好一会儿,这动静才平静下来。 【 原来如此。】 光球飘到莫逢春身边,向她解释。 【 言情天道把控的剧情线,是特指拥有原剧本的完整剧情线,这些剧情线中,因为人物关係很明確,为避免你无法同时兼顾多项任务,所以它才会把进程卡得很慢。】 【 但裴书宴所处的剧情线是残缺的,可以理解为,他在自己的原剧本中,没有固定的剧情,以及绑定的卖腐cp,行动很自由,与我们所处的剧情线並不衝突。】 莫逢春眸色微动,思索了一会儿。 “也就是说,不论我当前在哪条剧情线,这些处在残缺剧情线的主要男性角色们,都有可能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或早或晚地与我產生交集?” 扒拉著各种文字和数据,系统回復莫逢春。 【 可以这么理解,他们相比那些被卖腐剧情束缚的男性角色,要自由许多,不出意外的话,大部分都是正常性取向,也就是异性恋!对我们言情值的提升很有利。】 莫逢春垂眸,很是冷静地下了结论。 “所以还是有可能出现意外。” 听完这话,系统有些汗顏。 【 毕竟有卖腐乾扰嘛…】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系统的语气开始义愤填膺。 【 而且直掰弯现在是男同大火梗,直男被掰弯,读者们看得更是津津有味,嗑生嗑死,直男標籤,简直成了男同卖腐重灾区。】 【 但你若是写弯掰直就不行了,只是加了个標籤,就会被部分热衷於直掰弯的读者,各种魔怔贴脸,说不理解,说真正的弯是掰不直的。】 【 但反过来,如若真代入现实,真正的直哪能被轻易掰弯?但他们就是习惯性捂嘴捂眼,做法双標到南北极,实在有够招笑。】 系统越说越生气,它凑近莫逢春。 【 直掰弯可以,凭什么弯掰直不行?越是不让掰,就越是要掰,气死那群双標贴脸鬼!】 莫逢春眸色微动,微微頷首。 “我知道了。” 切断了与系统的联繫,莫逢春把注意力放在现实世界。 裴书宴跟在李浩身后,第二个进屋,紧接著就是李静雅、林远与林景尧,病房门被重新合上。 原本坐在莫逢春床边的陆婉,见眾人过来,很是识趣地起身,往后退了几步,给他们留出空间。 李静雅走到陆婉身边,与好友站在一起,她看了看面无表情的莫逢春,又瞥了眼有些紧张的林景尧,在心里暗暗嘆了口气。 林远则是陪著林景尧站在门后,没有贸然往前,只等著医生们的示意。 察觉到林景尧的身体绷得很紧,林远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 林景尧知道父亲是想让他放轻鬆些,可是他根本做不到,右手掌心是被攥得用力的毛球掛件。 他的视线无法从莫逢春身上移开,眼里是自己都未曾注意到的潮湿和渴望。 可惜莫逢春並不愿意看他,甚至於,她的目光在那位裴医生的脸上都驻留了许久。 即便林景尧已经在很努力地克制自己了,可那酸涩与不甘依旧如同捕捉不住的水蒸气,在空气中浮动。 他在想,不该是这样的。 为什么一个陌生人都能得到她这么多的目光,而一直陪著她长大的他,却要因为这莫名其妙的过敏症状,被莫逢春厌弃。 委屈撕扯心臟,灼痛眼睛,林景尧垂下头,遮掩自己的异样,手指微微颤抖。 林远和李静雅瞧著儿子这模样,都很是心疼,心里也不好受。 可他们知道,不管测验情况是怎么样的,不管林景尧此时有多不愿意接受。 但当最终结论出现后,林景尧终归要独自面对这一切。 陆婉心思细腻,因著对林景尧有些抱歉,她好奇裴书宴身份的同时,也关注著门口的林景尧。 说实话,林景尧低头的动作很轻微,他向来懂事,不愿意让长辈们担心。 可想必这会儿是太伤心了,怕被眾人看出异样,才会垂著眼睫望著地面,遮掩自己的真实情绪。 陆婉喉咙乾涩,愈发觉得对不住林景尧,她或许应该把自家儿子的真实想法告诉林家人的。 这般想著,陆婉略带些嗔怒地瞥了眼陆望泽,只是这眼神,註定沦落为对牛弹琴。 陆望泽瞧著林景尧情绪不佳,完全没有趁机挖好朋友墙角的心虚。 相反,他一直都很嫉妒林景尧能自然地与莫逢春相处,这会儿瞧见林景尧没医生的嘱咐,甚至都不能靠近莫逢春,便有种扭曲而畅快的报復感。 想到莫逢春,陆望泽眼隨心动,眼巴巴地盯著病床上的莫逢春,若是他有尾巴,这会儿估计都要翘到天上了。 只是,当他发觉莫逢春不看林景尧,也不看他,而是瞧著那穿著屎黄色外套的陌生男人时,陆望泽便差点控制不住想炸毛。 看!看!看! 有什么可看的! 不过是个老男人而已! 一点都比不上他! 眼里烧起了妒忌的怒火,陆望泽早已怪不起来莫逢春,就开始恨这陌生男人不要脸。 一把年纪还要勾引青春稚嫩的莫逢春,也不想想自己配不配! 陆望泽越想越气,抬手指著那男人,打破了病房內的寂静与沉重,语气不算太好。 “他是谁?” 眾人的不同情绪被裴书宴捕捉,他觉得很有趣,此时的心情不算太坏,倒也没跟这冒冒失失的小鬼计较。 裴书宴这会儿已经走到莫逢春床边了,他侧眸看了眼陆望泽,浅笑依旧。 “我姓裴,是李浩医生的后辈,精神科医生,这次过来是帮忙记录莫逢春患者的二次过敏测验的。” 第67章 可怜虫 此话一出,陆望泽眼里的妒火散了些,他虽然冒冒失失又衝动,但也清楚医生是不一样的,尤其是,这男人还关係著莫逢春的测验和治疗。 可他想起莫逢春刚刚一直在看著男人,还是憋著一股气。 “医生就穿好白大褂啊,你穿著便服,不是很容易被人误会吗?有没有责任感和医德?” 陆婉有些尷尬,瞪了陆望泽一眼。 “对不起啊,裴医生,你別跟他计较。” 听到陆婉又开始替他道歉,陆望泽觉得生气,只是对著陆婉的语气,比对著裴书宴的时候,要软多了。 “妈,你跟他道什么歉,我又没说错。” 话刚说完,就被陆婉悄悄拧了一下胳膊。 “让你好好说话,你就是不听是不是!” 这下陆望泽不说话了,他鬱闷地跟陆婉拉开了点距离,又羞又恼,还有点委屈地看了眼莫逢春。 莫逢春觉得某种程度上,陆望泽確实很好用,林家人早已清楚裴书宴的身份,而陆婉和陆望泽有信息差,自然不清楚。 可陆婉比较顾虑整体,不会大咧咧地询问裴书宴的身份,但陆望泽就不一样了,他是傻狗,还是条发起疯,谁都不认识的傻狗。 他最適合当出头鸟了,这会儿虽不是无心的,但也帮她初步试探了裴书宴的深浅。 这般想著,莫逢春跟陆望泽对视了一眼,放在床边的手指微微晃了晃,示意他安静点。 陆望泽成功爭到了莫逢春的目光,自觉已经贏了,耳朵微红,视线游离,倒是真的不乱说了。 两人之间的小互动,落在了林景尧和裴书宴的眼里。 菌种在体內滋生,醋酸不断发酵,林景尧淡褐色的眼眸翻涌著妒恨,他觉得自己的五臟六腑都被扔进了暗沉沉的醋缸。 陆望泽,是个趁虚而入的小偷,是个不知感恩的人渣。 这样的想法在脑海循环,次次烙印,林景尧知道不对,但他的道德规范,早已被黑色情绪腐蚀成了斑驳残骸。 那是他的。 莫逢春应该是看著他的。 为什么所有人都要跟他作对!? 舌尖被咬破,令人作呕的铁锈附著口腔,却令混沌崩溃的林景尧,找到了一丝清明。 他的身体在发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般可怕的负面情绪,像是有狰狞的怪物在大脑里咆哮,摧毁他的理智和良善。 不。 这不对。 是他被梦境影响太深了,在梦中获取的感情,被不適宜地迁移到了现实的莫逢春身上。 莫逢春是他的朋友,陆望泽也是。 只是朋友,他是在因为即將失去友情而痛苦,毕竟他们三个人一起长大,感情与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他只是暂时没办法面对和接受,莫逢春与陆望泽更亲近,而他则慢慢被排出三人组。 只要他调整好心態,只要他不胡思乱想,就不会被糟糕的情绪牵著鼻子走。 一切都会有解决办法的。 道德標准占了上风,摇摇欲坠束缚著发酵的情感,林景尧不能容许自己对他人满怀恶意,不能忍受他如此异样可怖。 他逐渐调整好心態,眸中扭曲的情绪渐渐变淡,只有口中的血腥味愈发浓重,令人作呕。 因著意外从李浩前辈那边得知了莫逢春的病症,裴书宴对莫逢春的过敏状况很感兴趣,所以不仅看了莫逢春的病例,还提前让人搜集了莫逢春的资料瀏览。 他知道莫逢春是被莫宇业家暴入院的。 莫宇业擅长偽装,某日喝醉后,在家暴莫逢春的过程中意外坠楼,警察介入调查,定案这是一场意外,莫宇业的真面目才被揭露。 裴书宴也知道莫逢春有两位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 这两位竹马性格迥异。 无脑暴躁的陆望泽,似乎与莫逢春关係很一般,两人的来往,全靠老好人林景尧维持。 而温柔包容的林景尧,看起来与莫逢春关係很不错,但他朋友眾多,莫逢春似乎也並不起眼。 再加上,裴书宴拿到的资料显示,莫逢春很阴鬱沉默,不怎么爱跟人交往,並非是很討喜的性格。 他便下意识觉得,莫逢春是个可怜又可悲的存在。 不过裴书宴对莫逢春这个人没有丝毫兴趣,只是觉得她的病症有意思。 李浩发来的病歷里,莫逢春的过敏並非是针对某种物质,而是大概率针对林景尧这个人。 其实就算是对人过敏,大多数患者都是对某个特定人的汗液、血液、体液、皮脂或者皮肤表面的某些物质过敏。 但莫逢春与林景尧从小一起长大,从未出现过敏症状,这就显得很异常了。 虽然也有某种理论提出,一些人在成长过程中,激素產生变化,身体的某些物质也会有所改变。 这就可能造成,原本对特定对象不过敏的人,在未来的某个日子,突兀地对其汗液、皮脂等过敏。 但李浩显然也想到了这点,做过类似的实验,然而结果显示,莫逢春的过敏反应,並非与林景尧的激素变化有关。 无从入手的李浩,越想越觉莫逢春,可能是因为精神问题引发的身体过敏,所以联繫了裴书宴。 其实,裴书宴来见莫逢春之前,就已经对莫逢春的过敏症状,有了大概的预测。 莫逢春是个缺爱缺关注的可怜虫,总是瑟缩在角落,毫不起眼。 长期被父亲虐待的精神压抑,因莫宇业的死亡而骤然爆发,莫逢春自身为了弥补过往的可悲经歷,开始想要加倍得到周围人的关爱。 缺爱的人,总是会不受控地设想自己生重病,或者自杀后,原本不怎么在意她的其他人,会开始报復性地弥补她的美好情形。 实在是太蠢太傻了。 裴书宴认为,莫逢春的过敏是精神障碍引起的,本质是缺爱,她是想要因为过敏,而被周围的人关心。 至於为什么特定的人是林景尧,大概可能是矮子里拔高个。 比起不对付的陆望泽,林景尧对莫逢春比较温柔,所以她折射出的情感,就近乎全部宣泄在了对方身上,想要利用病情,刺激对方更在乎她。 但若林景尧本身对莫逢春没多少情感,这种过敏症状,很快就会把林景尧的感情消磨乾净,从而把他推得越来越远。 裴书宴甚至觉得,莫逢春或许有很强的自毁心理,这种病態心理引发的精神障碍,折磨最深的分明是她自己。 这一次,裴书宴跟著李浩过来,是为了验证自己心中推测。 但情况好像跟他想像的不太一样。 瞧著陆望泽和林景尧的反应,他们分明极其在乎莫逢春,而且三人关係中,莫逢春甚至隱约占高位。 那么,他之前设想的,莫逢春因缺爱引发的过敏障碍,就不太能说的通了。 不过,裴书宴没觉得挫败,反而有种兴奋的战慄感,这样才更有趣啊。 心思百转轮迴,裴书宴唇边的笑意深了几分,他扶了扶眼镜,看向陆望泽,似乎完全没有被冒犯到,还很好脾气地解释。 “因为我不是这家医院的医生,本来是在这边参加医学研討会,今天是临时跟著李浩前辈来的,也就没穿医生外套。” 陆望泽因为刚刚和莫逢春对视,还有些隱秘的开心,听裴书宴这么说,也就没再故意忽略,而是隨口敷衍了句。 “哦。” 裴书宴这才转身看向莫逢春,把掛在手指的毛球掛件,放在莫逢春面前。 “莫逢春患者,那我们就开始吧。” 镜片折射光芒,眸中蕴著淡淡的笑意,他的声音温柔如春风。 “请你握住这个掛件一分钟。” —— 每次更新都会有人说弹幕太多,我统一回復,简介標了弹幕標籤,意味著弹幕就是本书设定的一部分,所以不可能缩减 还有人觉得剧情太拖沓,我的写文节奏就是这样,角色之间有信息差,与系统的对话是世界观补充,这些我认为都是必要的 这两个问题,以后就不回应了,说了不会被评论影响写作状態,就绝对不会哈,大家不用担心,因为这些是追到最新章的老婆们的评论,所以就简单解释一下,爱你们哦^w^ 第68章 排异 白色绒毛蓬鬆,触感柔软,莫逢春接过来,握在手里,没太用力,软毛蹭著指腹有些痒。 陆婉和陆望泽不清楚缘由,只是在一旁看著,有些好奇。 林家人则很清楚,裴书宴让莫逢春握住的毛球掛件,分明是刚刚林景尧碰过的。 瞧见莫逢春没什么排异反应,三人高高悬起的心臟,总算有了著力点,紧绷的状態也放鬆了些。 或许,莫逢春对林景尧的过敏反应,没有他们想像中的那么糟糕。 看著莫逢春握住掛件的手,林景尧攥著毛球的手不自觉收紧,他觉得心臟快要从胸腔跳出来了。 “时间到了。” 看了眼腕錶,裴书宴提醒莫逢春。 莫逢春舒展掌心,毛球的绒毛微乱,没一会儿就重新恢復了蓬鬆的状態。 “有什么感觉?” 戴著手套的手指,勾著毛球掛环,球体微微摇摆,裴书宴看著莫逢春,刻意放缓的声线,让人听起来很舒服。 “没什么感觉,摸起来很软,有点痒。” 莫逢春中规中矩回答。 裴书宴听完,眸底的笑意加深。 “那就好,我们可以进行第二步了。” 李浩意会,上前几步,平和而耐心地跟莫逢春解释。 “待会儿我们会让林同学慢慢靠近你,不要担心,这只是为了测验你与他之间的安全距离。” 指了指一旁的按钮,李浩又道。 “如果实在受不了,就按响这个按钮,我们会及时中断,毕竟你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莫逢春点点头,表示理解。 裴书宴適时地接过李浩的话,看著莫逢春,温和地给她下达新指令。 “那么,莫逢春患者,现在请你把目光放在林同学身上。” 眼睫颤抖,莫逢春望向门边的林景尧。 只是捕捉到这一抹熟悉的轮廓,她那死寂的情绪,便顷刻间被浓浓的厌恶和憎恨覆盖,指甲深陷掌心,指节用力到泛白。 她本能地想要移开视线,却生生忍住了,因为,她也想知道,自己对林景尧的过敏程度以及忍受极限。 裴书宴从口袋拿出隨身携带的钢笔,很有条理性地把莫逢春的反应记录下来,方便后期復盘。 只是看著对方,就已经紧绷反感到这种程度了吗? 瞧著莫逢春绷紧的身体,抗拒的肢体反应,裴书宴眸光微闪,隨后视线落在无措的林景尧身上。 “林同学,你可以慢慢靠近莫逢春患者了。” 林景尧没有动,他看著莫逢春,望进了她的眼睛。 即便她依旧是面无表情的,可紧紧抿著的唇,垂在身侧攥紧的拳头,都在彰显著她对他的排斥和抗拒。 他还以为,刚刚莫逢春能顺利触碰他摸过的掛件,就意味著她对他的排斥反应已经减轻了许多。 可莫逢春现在的反应,明显不是如此。 林景尧只觉得口腔里的腥气越来越重,他胃部痉挛,甚至很想乾呕。 “林同学?” 眼看林景尧半晌不行动,裴书宴又喊了遍他的名字。 浑浑噩噩的思绪,被裴书宴短暂地扯回来,林景尧身体僵硬,眼睛发涩,许久,才慢慢往前挪了一步。 一步、两步… 他像是为了爱人,捨弃尾巴登上陆地的人鱼,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片上,血跡凌乱,面容惨白。 越是靠近莫逢春,他就越是看不清她的表情,像是眼前蒙了一层模糊的白雾,心臟不断下坠,直至落入深渊。 林景尧每往前一步,莫逢春就想起他背叛自己的模样,想起结婚不到半年,他就出轨被別的男人睡,想起她被他骗得如此可悲可怜。 她的神经在拉扯,苍白的麵皮下像是爬满了毒虫,啃噬她的血肉,撑破扭曲她的表情。 四周的空气不断压缩抽乾,莫逢春的呼吸变得急促,噁心感递增,胃酸上涌,灼烧喉咙,她开始觉得浑身泛痒。 手指蜷缩,她终於忍不住移开落在林景尧身上的目光,脊背弓起,黑髮遮盖侧脸,按响了一侧的按钮。 双脚钉在地面,林景尧一动不动,眼圈发红,狼狈又可怜。 看了眼林景尧与莫逢春之间的距离,李浩微微嘆了口气。 “如此看来,莫逢春患者確实是对林同学过敏,而且她的反应症状格外强烈。” “只是看著林同学,她就会神经紧绷,身体抗拒,隨著林同学的接近,她的排斥程度也在逐渐上升。” 比划了一下林景尧与莫逢春此时的距离,李浩看向林家夫妇。 “安全距离是一米左右,在莫逢春患者的过敏症状还未痊癒前,我建议林同学与莫逢春患者保持一米以外的距离。” 血珠砸落在瓷白的地面,林景尧唇瓣殷红,他的肩膀在颤抖,浅褐色的眸子阴雨遍布。 他很清楚李浩医生说的是对的,他很清楚为了莫逢春的健康,必须有所退让,他很清楚自己应该努力调节个人情绪,不让眾人难办。 可是,他又不受控制地想,为什么莫逢春过敏的对象是他? 为什么只有他? 怨气与不甘攀升,林景尧尝到浓重的血腥与绵延的苦涩。 不对。 这不对。 就算梦境与现实有交叉点,但梦境里发生的事情,他与莫逢春在暴雨里所经歷的一切,並不能就此认为是真实的。 梦中的他,並非真实的他,梦中的莫逢春,也並非真实的莫逢春。 梦里的林景尧,愿意成为莫逢春的共犯,违背自己的道德与原则。 可现实的林景尧,只把莫逢春当成朋友,遵守著一成不变的良善准则。 两者是不一样的。 梦中的事情並未在现实真正发生,他不能任由自己沉浸在那虚幻的梦中,被异样的情绪和感情驱使。 林景尧眼睫颤抖,他像是终於找回了自己的节奏,拽著那一丝理智,在悬崖边苦苦挣扎。 是他太情绪化了。 竟然魔怔到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竟然无可救药地把梦境与现实对比,甚至还嫉妒上了陆望泽。 真是糟糕透顶。 陆望泽与莫逢春关係好一些,不是他一直以来都想要的吗? 就算现在的他,因为莫逢春的过敏反应,要暂时与她保持一米以外的安全距离,但真正贯彻起来也並不困难。 反正,他之前和莫逢春的日常相处,也是很注重距离和礼节的。 林景尧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他不该有过於强烈的负面想法,不该將那种可憎的情绪宣泄在陆望泽身上,不该因著梦境延伸出来的感情,过度关注莫逢春。 他这样的行为,对谁都不公平。 “景尧…” 林远看到林景尧嘴唇染血,便给他抽了几张纸巾,他想要说些什么,林景尧却抬睫看了他一眼,眉眼还算轻鬆。 “爸,我没事。” 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唇,林景尧声音又低又轻。 李静雅心中酸涩,她看向裴书宴,主动询问。 “那逢春对景尧的过敏原因是什么?” 裴书宴没有回答,而是走到林景尧身边。 “林同学,你可以把手里的掛件还给我了。” 林景尧照做,看起来已经调整好了状態,只是面容仍旧有些惨白。 毛球被林景尧攥得很紧,绒毛贴在一起,皱巴巴的,看上去有些可怜,让人无端生出一股厌弃。 裴书宴忽然想起被莫逢春握过的毛球,她似乎没用多少力气,白色的绒毛碰到空气后,很快就恢復了蓬鬆柔顺。 只是,这下意识的对比,极快地掠过裴书宴的脑海,很快就消失不见。 勾著从林景尧手里拿回来的毛球掛件,裴书宴在莫逢春床边站定。 “莫逢春患者,你能握住这个毛球掛件一分钟吗?” 莫逢春光是想到这东西,被林景尧捏了一路,就觉得噁心,仿佛五臟六腑都挤成一团。 “不能。” 如果碰到,她一定会起疹子。 这下,林家人都怔住了。 林远面容浮现一丝不解,李静雅欲言又止,林景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唇边斑驳的血跡愈发显眼。 “这样啊。” 弯了弯眼睛,裴书宴柔声道。 “可是好奇怪,你刚刚不是什么反应都没有吗?” 说著,两个一模一样的毛球掛件,被他举在莫逢春面前,微微摇晃,裴书宴望著莫逢春的黑眸,语气温柔。 “其实这两个掛件,都被林同学握过一分钟。” 瘙痒从指尖蔓延,红疹逐渐出现,莫逢春的手指不断颤抖,眸底浮现异样的红,连心臟在崩溃叫囂。 李浩瞧见不对,连忙示意裴书宴停下,让莫逢春喝了提前备好的急效过敏药。 因著治疗及时,莫逢春的红疹没有扩散,可她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噁心感纠缠不散。 “我要洗手。” 她这么说,声音微哑,掀起被子就要去洗手间,几缕黑髮垂在胸前,苍白的面容落了阴翳。 陆婉正要上前,陆望泽倒是比她还快一步跑到莫逢春身边,面色焦急。 “我陪你去!” 说完,也不等莫逢春回应,就搀扶著她进了洗手间,两人从林景尧面前走过的时候,停都没停,也未曾分给他半点目光。 林景尧看著莫逢春和陆望泽进入洗手间,方才好不容易压抑的情绪骤然崩塌。 什么理智,什么梦境,什么现实。 他完全想不起来了。 眼前只有莫逢春对他的强烈排斥,和她允许陆望泽的靠近扶持。 这场面不断在他空白的脑袋里循环,有斧头一下下击砍著他的头颅和脖颈,拉扯著神经,刺痛著眼球。 为什么莫逢春过敏的对象不是陆望泽,而是什么都没做错的他? 为什么陆望泽可以触碰莫逢春,而他却要被所谓的一米安全距离束缚? 为什么他要做那些零散的梦,为什么他要在梦境与现实里找交集点,为什么梦境与现实不同,为什么莫逢春对他的態度如此不同? 为什么他会对陆望泽有如此强烈的恨意与妒忌,为什么他明明只是把莫逢春当朋友,却还是会因著她的远离,而感到崩溃甚至绝望?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藏在身体里的庞然大物轰然溃烂,林景尧听见自己在尖叫,刺耳的,扭曲的,激烈的。 鼻腔一热,呼吸道仿佛都被血块堵塞了,林景尧的面部肌肉痉挛颤抖。 砸在地面的血珠,就像是梦境中的雨,他又冷又疼,心臟瑟缩,呼吸困难。 在这场血与泪的暴雨夜中,他看到了瑟缩在生锈滑梯下的莫逢春和自己。 雨太大了,血也太浓了,他只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清了。 於是林景尧用纸巾擦了擦脸上的血。 刺目的红,作呕的腥。 天地旋转,他无意识后退了半步,轰然倒在地上,积蓄在眼眶的泪水铺满整张脸,稀释了血液,却冲不散铁锈。 怎么会这样呢? 林景尧想不明白。 他不该是这样的。 就算莫逢春对他过敏,他也不该是这样的。 现在的他,就像是一旦得不到莫逢春的关注,一旦被残忍地敲定无法靠近她,未来的日子里,只能眼睁睁看著別人取代他,站在莫逢春的身边,他的人生就到底为止了。 林景尧甚至萌生了某种强烈的自毁心理。 如果他无法像在梦境中那样,与莫逢春亲密地拥抱,那不如就让他的血液就此流干,被冰凉的雨水冲刷乾净。 “景尧!” 林远嚇得嘴唇都白了,立刻搀扶起林景尧,李静雅也慌乱上前,眼角有泪,颤抖著手帮林景尧擦血。 “景尧,景尧…” 陆婉同样担心林景尧,她上前几步,握住林景尧的手,一遍又一遍喊他的名字,声音有了哽咽。 “深呼吸,深呼吸。” 李浩对林景尧进行了简单的抢救,帮助他找到呼吸频率,可林景尧像是被魘住了,瞳孔涣散,仿佛根本听不见周围的声音。 裴书宴按了急救铃,很快就有护士赶过来,眾人手忙脚乱地把神志不清的林景尧送回原来的病房治疗。 陆婉本来也想跟过去,但李静雅拦住了她,声线有些颤抖,却还是尽力保持平静。 “婉婉,你待在这里就行,逢春这边也不能没大人照看,景尧有我们就行。” 於是,陆婉留在了原地,只是她的泪怎么都擦不干,显然很是掛念林景尧。 与她一起待在莫逢春病房的,还有裴书宴,但相比陆婉和林家夫妇的慌乱,他便显得平静体面许多。 第69章 心虚 洗手间內,莫逢春清洗著双手,陆望泽站在一旁看她,思绪复杂。 上一次莫逢春对林景尧过敏的情形,他並没有亲眼看到,只是听陆婉和李静雅提过几次。 她们说,莫逢春一碰到林景尧的手,就出了全身的红疹,还冷声让林景尧离她远点。 当时那场景把她们嚇坏了。 然而即便如此,陆望泽贫瘠的想像力,也无法从这些粗略的言语中,构思出当时莫逢春的反应,以及共感她的情绪和痛苦。 可现在,他看到了。 甚至没有直接触碰到林景尧,只是在几分钟前摸了林景尧碰过的掛件,莫逢春的过敏反应就如此剧烈。 如果不是李浩医生在场,及时给她餵了药,那红疹蔓延的速度,很快就会將莫逢春吞噬。 那么,当初直接接触到了林景尧肌肤的莫逢春,会有多难受和崩溃? 一想到那样的画面,陆望泽就觉得心臟被人狠狠攥住,紧绷而刺痛。 莫逢春脊背微弯,手上已经染了泡沫。 她正不断揉搓著双手,似乎每个角落都不愿意放过,几缕黑髮垂在脸侧,遮住了她的表情。 垂在身侧的双手无意识攥紧,陆望泽想起自己在寺庙里胡乱许的愿望。 【 希望莫逢春原谅我,如果她原谅我的话,我就勉强帮她祈愿一生顺遂,如果她不原谅,我就诅咒她突然很討厌林景尧,最好连看都不想看他!】 【 莫逢春总不能只討厌他。】 此时此刻,陆望泽生出几分悔意。 他觉得,自己不该听从那小和尚的建议折返许愿,如果他拒绝了,就不会发生在佛祖面前胡言乱语的事情了。 可他一想到,若是自己没有许愿,莫逢春与林景尧依旧如曾经那般和谐相处,只有他不被莫逢春关注,脊柱便爬上一股寒意。 因为莫逢春的过敏症状,她才会被迫断开与林景尧的交集,才会看到总是站在一旁的陆望泽。 如果没有过敏症状,如果陆望泽不是她唯一的选择,那么,莫逢春永远不会与他如此靠近。 陆望泽的心跳加快,那股悔意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阴暗的后怕与隱蔽的庆幸。 因为是唯一,因为是唯一的朋友,所以莫逢春才会注视他,才会想要挽留他。 如果不是唯一的话,他就又会被莫逢春丟下,所以他必须要维持自己在莫逢春心中的“唯一”位置。 陆望泽开始觉得自己听从小和尚的建议是完全正確的,那是佛祖的旨意,唯一错误的就是,他应该再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一些。 比如,莫逢春会莫名其妙討厌林景尧,不愿意再跟他来往,但她並不会出现什么乱七八糟的症状。 过敏什么的,太严重了。 莫逢春明明很不舒服。 想到这里,陆望泽有些心虚。 要是被莫逢春知道了,她如今的过敏症状,可能是因为他在佛祖面前的诅咒,恐怕她要恨死他了。 【 …我要你好好回想当初做过的,所有对不起我的事,无论是发言恶意,还是行为粗鲁,全部一件件地写在上面,不能低於30条。】 有毒虫不断啃食著內臟,陆望泽眼皮猛跳,喉咙发紧。 这也是一件对不起莫逢春的事情,可是他绝对不能写出来,绝对不能被莫逢春知道,万一她不原谅自己怎么办? 【 …如果她不原谅,我就诅咒她突然很討厌林景尧,最好连看都不想看他!】 被忽略的部分突然显露,陆望泽的眸底划过一丝愕然,唇色微白。 如今莫逢春已经討厌林景尧,討厌到连他碰过的东西都不能接触,就说明,他当初的心愿已经在显化了。 莫逢春討厌林景尧成了事实,而她不原谅他,也即將成为现实。 手指僵硬,陆望泽如坠冰窖,胸腔的恐慌不断发酵,他一遍又一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没关係的。 他明天再去一趟寺庙,在佛祖面前虔诚地完善自己的心愿以及赎罪就好了。 一切还有转机。 睫毛不断颤抖,陆望泽喉咙发乾。 水流汩汩,莫逢春站在镜子前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手,苍白的皮肤被揉搓出红痕,传来微麻的刺痛。 “你是准备把手都洗烂吗?” 眼看莫逢春依旧不打算停下,甚至很有几分神经质,反应过来的陆望泽心臟猛跳,用力抓住她的手腕,强行关了水龙头。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强硬,他握著莫逢春的手微微鬆开,略显生疏地软了几分。 “已经…很乾净了。” 水珠顺著莫逢春冰凉的手指下坠,陆望泽拿来纸巾帮她擦乾手,动作並不嫻熟,却是刻意放柔力度。 过敏导致的红色风团,早已因著服用过敏药而消去,可莫逢春粗鲁的洗手动作,又让那双苍白的手爬了红斑。 陆望泽心里不是滋味,手里的纸巾被染湿,他垂眸看她,语气低低。 “这是你的手,又不是猪脚,用得著刷这么狠吗?” 莫逢春没有理会陆望泽,她甚至没看他,视线下移,落在自己被陆望泽握住的手上。 陆望泽的掌心有茧。 他脑子不好使,情商也很低,打工多是体力活,长此以往,便留下了薄茧和伤疤。 手骨框架比较大,手背的青筋和血管明显,双手碰到她肌肤的时候,莫逢春总有种被砂砾蹭到的不適。 如果说林景尧的手,像是细腻漂亮的暖玉,那么陆望泽的手,就是粗糙的木製品。 一个上等,一个劣质。 这样蠢且笨的陆望泽,在原剧情中遭遇陆婉死亡的重创,自己也差点没命的变故后,竟然能在那样的灰色组织里进入核心。 莫逢春眸子微动,存了几分试探。 “陆望泽,你將来想做什么?” 把莫逢春的手擦乾,陆望泽將皱巴巴的纸团扔进垃圾桶。 “不知道。” 对於莫逢春这种近乎於长辈的盘问,陆望泽本能地感到牴触。 可他如今在莫逢春面前没什么底气,也有意收敛自己的尖刺,沉默了一会儿,才闷闷地老实回答。 “我妈不让我打拳,李阿姨建议我走体育,我自己没什么想做的,只要將来能负担得起我妈的医药费就行。” 听完这话,莫逢春抬睫看向陆望泽。 很显然,陆望泽本身不是那种高欲求的人,若非遭遇重大打击和创伤,恐怕也不愿意进入那样的地下组织。 “这样啊。” 隨口试探完陆望泽后,莫逢春便没多少兴趣关注他了,她慢慢收回自己的手。 第70章 不正常 掌心空了,陆望泽有些道不明的失落,但他很快就把这情绪拋到脑后,追问莫逢春。 “那你呢?” “你將来想做什么?” 黑髮垂在背后,莫逢春的眼睫漆黑纤长。 “不知道。” 听到莫逢春与他的回答一样,陆望泽还有些小窃喜,他眨了眨眼。 “对嘛,船*@%自然直!想那么多干什么?” 莫逢春瞥他一眼,补充道。 “是船到桥头自然直。” 陆望泽耳热,还是嘴硬,嘟囔了一句。 “我就是这么说的啊,只是你没听到而已…我知道的,船到桥头自然紫。” 最后一个字还咬到了舌头,发音並不规范。 两人从洗手间出来的时候,陆婉早已把地面的血跡清理乾净,她此时正和裴书宴聊些什么。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逢春,现在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看到莫逢春后,陆婉就中断了与裴书宴的对话,快步走过来,將她搀扶到床边,陆望泽都没能挤进去。 “好多了。” 莫逢春轻声回应。 瞧见病房里瞬间少了一大半的人,陆望泽跑到陆婉身边询问。 “妈,李阿姨和林叔叔他们去哪了?” 陆婉面容微僵,她担忧莫逢春会自责,也怕再给她带来负面情绪,正想著要怎么含糊地遮掩过去,却没料到裴书宴先开了口。 “林同学似乎没办法接受莫逢春患者对他的过敏程度,情绪起伏太剧烈,导致流鼻血,精神状態也不好,现在被拉去治疗了。” 这话一出,陆婉连忙看向莫逢春,瞧见她没什么异样反应,暗暗鬆了一口气,却还是尽力找补。 “逢春,你不要觉得自责,过敏这种事情,也不是你愿意的,景尧他只是暂时接受不了…” 陆望泽也看向莫逢春,心跳乱了几拍。 他担心莫逢春会因为林景尧的流血昏迷而心软。 ——哪怕她身体因著过敏抗拒林景尧,可她心里还是对林景尧念念不忘。 “是…是啊!林景尧就是心思太多了,你不用想太多,说不定他会流鼻血,也是因为最近上火了,精神状態不好是因为没休息好!” 总之,陆望泽恨不得把林景尧的症状,全部跟莫逢春的过敏反应,撇得一乾二净。 虽然陆望泽是怀著自己的小心思这么说的,但还真接上了陆婉的话。 陆婉愣了一下,下意识以为自家儿子变通了,还有些宽慰。 但仔细一想,陆望泽这番发言,几乎要把林景尧对莫逢春的关心全部抹杀了,她又感到一丝心寒。 “望泽,別胡说了,不要否认景尧对逢春的关心,他那孩子重感情,你也是他的朋友,应该很清楚,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流鼻血了。” 陆望泽的身体僵住,他后知后觉有些对不住林景尧,耳朵微红,人也显得窘迫,竟也真的没再多说。 捕捉到关键字词,黑眸微动,莫逢春看向陆婉。 “他因为我流鼻血,甚至晕倒,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眼睛微微睁大,陆望泽想做些什么,阻止莫逢春继续关注林景尧,可想起陆婉刚刚点醒他的话,他只能忍著心头的不安,按捺多余的心思。 没错,林景尧也是他的朋友,而林景尧与莫逢春遭遇这样的变故,也是因为他从中作梗。 他对不起莫逢春,也对不起林景尧。 可陆望泽又控制不住地想,如果没许愿,他可能再也没机会顺从自己的心意,与莫逢春来往。 他只后悔自己当初的愿望不严谨。 莫逢春只是討厌林景尧就好了,她不该过敏生病,而林景尧…他有那么多朋友,也不曾对待谁特殊,分明只要放轻鬆就好了。 陆望泽的拧巴想法,眾人並不知晓。 陆婉有些懊恼自己在莫逢春面前多嘴,可这话显然已经收不回去了,她就只能实话实说。 “是这样,逢春,景尧无疑是很在乎你的,但我们都觉得他在这件事上,似乎有些反应过度,裴医生也这么认为…” 话题绕到了裴书宴身上,看够好戏的裴书宴勾著恰到好处的笑容,轻轻点了点头。 “確实如此,刚刚我跟陆夫人聊了一会儿,愈发觉得林同学似乎也需要一些检查,尤其是心理疏导。” 说著,裴书宴对上莫逢春漆黑的眸子。 “你们两个只是朋友,可他这样的应激反应,明显远超朋友界限,如果不是所谓的【朋友】定位有误…” “那就是他的內心也积蓄了不少负面情绪,如此才会被你过敏的情况刺激,情绪崩溃恶化。” “所以,经由我个人初步判定,他或许也需要情绪紓解,但具体情况,还是要等李浩医生那边的结果出来。” 很显然,裴书宴的专业能力確实不错,仅仅是来了一次,便能把手头的所有信息整合,精简地概括出个人观点。 最重要的是,他述说诊断的时候,並没有寻常时候,隱隱约约透出的高高在上,而是很谦虚知分寸,如此便更令人信服了。 莫逢春望著裴书宴,眸子像是像是覆盖了尘土的黑曜石,许久才移开视线,並未对他的发言进行表態。 平静无波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双手,莫逢春心中隱约有了某种猜想。 因著对林景尧严重过敏,她看对方几眼,便觉得噁心想吐。 再加上林景尧的两次昏迷,她都没有亲眼看到,也就忽略了对方可能存在的异样。 幸好今天陆婉意外说漏了嘴,幸好裴书宴看热闹不嫌事大,有意把林景尧的情况摊开在她面前… 否则她可能还要再晚一些,才能捕捉到林景尧的不对劲。 过度反应。 用这四个字描述林景尧目前的状况,还真是精准。 这个时间段,林景尧確实只將她当成朋友。 虽然严格划分起来,林景尧对待她,是要比一般朋友上心的。 可这態度,也仅仅局限於好友。 这样的林景尧,或许会因著她对他过敏而感到难过,却也绝对不会这般要死要活。 情绪波动到流鼻血、甚至於昏迷什么的,更是不可能。 他们两个,此时的关係,还没有要好到那种程度。 正常来讲,这个节点的林景尧,得知她意外对他过敏,最多难过两周,隨后便会慢慢开导自己,然后走出来。 林景尧很会调节情绪,像是永远不会有暗面的洁白光亮,柔和而稳定。 若是她针对他的过敏症状,无法轻易治疗,林景尧再怎么担忧她,也会配合医生嘱咐。 他可能会尝试与她保持距离打招呼,像往常那样温柔地朝她笑,像是一切都没变化,但两人却也再也回不去正常的社交距离。 他大概率会开始劝导陆望泽多照顾她一些,甚至迫切希望陆望泽与她能好好相处,以便自己能安心站在远处。 林景尧就是这样的人,对待所有朋友都是同样的態度,给予的份额一致,完美把控到不像话,也有著极强的边界感。 莫逢春了解每个阶段的林景尧,了解他在每个阶段对她的感情浓度。 所以,她更清楚。 现在的林景尧並不正常。 第71章 原因 可林景尧的表现,也不像是有上一世的记忆,他的言行很符合这个年纪该有的青春与纯粹,不是她印象里相处了那么久的丈夫。 最重要的是,若林景尧真的恢復了记忆,他又怎么敢用这种无事发生的態度面对她? 厌恶感瀰漫,莫逢春忍住胸腔的戾气,她眼睫微颤,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林景尧大概率没有恢復过往的记忆,他反应过度的状况,很有可能是因为上一世的情感残留作祟。 此时的林景尧,会因为她对他过敏,而深受打击,甚至无法接受到流血昏迷,那么在他身体里,首先恢復的情感,可能是对她的在乎。 可林景尧身体里的情感残留,究竟是潜意识发生的,还是伴隨著某些记忆片段? 若情感都能从上一世延伸过来,那么林景尧的全部记忆是不是也可以慢慢恢復? 毕竟,只有她记得那些令人作呕的糟糕曾经,只有她一个人受折磨痛苦,实在太不公平了。 林景尧什么都不记得,不知道未来的自己会做出如何噁心的行为,所以依旧保持著那份良善与纯真。 甚至能够坦然地问出她为什么会抗拒他,想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对他过敏,那样的无辜可怜,像是他什么事都没错,只有她在无理取闹。 这样造作的姿態,莫逢春光是看一眼,胸口就灼烧著无法熄灭的恨意,想要立刻扑上去把他的假面撕碎。 林景尧应该要记得自己的所作所为,他应该一辈子受折磨,一辈子都要跪著向她懺悔,得不到她的原谅就心血耗尽死掉! 那些弹幕… 莫逢春的手指微微发抖。 那些弹幕,只要一涉及到林景尧,就变得异常疯狂,像是嗜血的蛭虫。 她不过是因为与林景尧相爱,成为了林景尧的妻子,却遭遇了这般的羞辱和苦难。 凭什么?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背叛了婚姻的林景尧该死,那个动手打了她的姦夫该死,发送出恶毒弹幕的人该死,该死该死该死,他们都该去死! 漆黑的眸底汹涌著阴鬱和憎恶,莫逢春唇色浅淡,黑髮如同蜿蜒的墨汁,贴在泛青苍白的皮肤。 她会一个一个送他们去死。 就像是当初送莫宇业去死那样。 裴书宴往前走了几步,站在莫逢春的床边,唇边漾著笑,语气很是柔和。 “总之,我们还是先聊聊你的状况吧,莫逢春患者。” 胃部痉挛,莫逢春咽下喉咙的甜腥,遮住汹涌的情绪,把目光放在了裴书宴身上。 “通过刚刚的小实验,我已经可以確认你对林同学过敏的主要原因了。” 听到裴书宴这么说,陆婉和陆望泽都齐刷刷看向他,等著对方的结论。 “你非常厌恶林同学,甚至於,本该停留在心理方面的厌恶,激发了生理反应。” “你厌恶他,厌恶到身体无法接受他的靠近,也不愿意触碰他摸过的物体。” “我可以非常负责任地告诉你,这就是心理问题,如果想要过敏症状痊癒,你最需要接受的是,精神方面的治疗。”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心臟猛跳了几下,陆望泽不敢去看莫逢春,他心虚地盯著地面,下意识攥住了自己的衣角。 陆婉虽然事先有心理准备,却还是觉得荒唐,毕竟长辈们都清楚,莫宇业出事前,莫逢春和林景尧还相处得好好的。 她不怀疑裴书宴的诊断,她只是不明白莫逢春为什么会突然对林景尧厌恶至极。 “这般的厌恶程度,並不是某几件小事就能轻易造成的,那么,莫逢春患者,你愿意告诉我,你厌恶林同学的真正原因吗?” 裴书宴仍旧笑著,举止得体,望向莫逢春的眸中,却多了几分兴味盎然。 这位裴医生问出了陆婉在意的问题,陆婉自然也没忍住附和了几句。 “是啊,逢春,可能你跟景尧確实有什么摩擦和矛盾,我们当长辈的不清楚,甚至景尧也可能没有意识到冒犯了你。” “但你既然已经不舒服到这种程度了,那就一定要说出来,这样才有开解的可能性。” “不要再自己一个人憋著了,跟我们说说吧,好吗?” 陆望泽还是没忍住看了莫逢春一眼。 他估计莫逢春也不太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討厌林景尧,甚至还討厌到了过敏的程度。 全部都是因为他胡乱在佛祖面前许愿。 可这话,陆望泽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 他只是怀揣著某种为莫逢春开脱的小心思,在裴书宴和陆婉追问莫逢春的时候,低低开了口。 “也有可能没什么理由,就是突然厌恶对方了。” 此话一出,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陆望泽身上,只是情绪各不相同。 裴书宴的视线意味深长,陆婉似乎觉得陆望泽说的有道理,莫逢春则捕捉到了陆望泽身上的那股不安和心虚。 “我说的难道不对吗?” 不想被看出异样的陆望泽挺直脊背,看著裴书宴,继续自己刚刚没说完的话,脑袋莫名灵光,话语都流畅了许多。 “医生你刚刚也说了,莫逢春的过敏症状,是因为她对林景尧极其厌恶导致的。” “也就是说,只有林景尧做了令她格外无法接受的事情,她才会討厌成这个样子。” “但莫逢春住院前,她还和林景尧相处得好好的,这都是我亲眼看到的,所以…” 说到这里,陆望泽瞥了眼莫逢春,却未曾料到莫逢春正若有所思地盯著他,顿时有些慌乱地移开视线。 “所以,她可能自己也不清楚。” 听了陆望泽的话,陆婉的眉眼染了愁绪。 她显然觉得儿子说的有道理,但若是莫逢春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这般厌恶林景尧,那医生又要怎么对症下药,治疗她的过敏症状呢? 这明显就是个死局。 “陆同学说的很有道理。” 弯了弯眼睛,裴书宴像是也认同了陆望泽的说法,轻轻点了点头。 “医学上確实有相关的病例显示,病患会突然厌恶某个人,甚至出现过敏症状,但既然这种症状能够出现,就绝对没有原因。” “充其量只能说,造成这种过敏症状的原因非常隱蔽且复杂,原因可能与潜意识因素或者直觉反应相关,又或者是病患特殊的生理因素,以及某种情绪的投射…” 第72章 分裂 裴书宴说著说著,就忽然扯了一堆专业术语。 陆望泽起初还能听懂,往后的就完全像是听天书,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有种大脑平滑,死机卡壳的美。 陆婉也不太懂这些专业术语,但她捕捉到了裴书宴话语中的重点。 “所以裴医生,你的意思是,就算逢春自己也说不准她为什么会突然厌恶景尧,但导致她厌恶景尧的原因,是客观存在的,我们完全可以挖掘出来。” 跟聪明人交流就是省力,裴书宴看著陆婉,唇边的笑意真实了些。 “是这样,不过…” 话语微顿,裴书宴看向一直默不作声的莫逢春,镜片折射出微芒。 “前提是要莫逢春患者愿意跟我交流,並且提供可以作为理论支撑的信息。” 对话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莫逢春身上。 陆婉和陆望泽也都清楚莫逢春这个当事人才是突破点,便也朝她看去。 系统烦死这个裴书宴了,瞧见莫逢春被架在高处下不来,便没忍住跟莫逢春吐槽。 【 他怎么这么烦啊,要是实话实说重生了,他估计要把我们当神经病了,本来就帮不到什么忙,还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烦都烦死了。】 【 应付陆望泽、林景尧和程以嘉,本来已经够烦了,他这条別的剧情线的男主还要过来凑热闹,现在好了,还得找理由应付他的治疗,忙都忙不过来!】 虽说系统也蛮希望看到,莫逢春跟某些男性角色搞cp涨言情值,但裴书宴出现的节点太令它堵心了,自然没什么好语气。 莫逢春没什么表示,她看著逐渐活跃的弹幕,不断在脑袋里权衡著利弊。 【 作者终於要填这个坑了吗?快点快点,钓了我好几天了。】 【 小林股垂死病中惊坐起,是还是刀,我自有定夺。】 【 到底要虐我们小林股虐到什么程度?莫宝厌恶小林到浑身过敏,甚至还有可能自己都不清楚原因,而小林已经二次昏迷流鼻血了,作者,你到底要干什么?】 【 陆狗线走轻鬆甜,我们小林线拧巴虐是吧?作者你真会搞啊,爱死你了,呵呵呵(磨刀)】 【 天生不是吃苦的命,就喜欢吃,喵喵喵,小陆股就是最轻鬆的,喵喵喵,收留心碎小林股。】 【 没觉得小陆股多轻鬆,陆望泽做的傻缺事情可不少,说不定目前只是暴风雨前的寧静,你们的苦日子还在后面。】 【 疑似小林股被虐疯前的幻想,我家小陆狗狗股稳著呢,不劳烦担心了。】 【 …我们小程警官股是完全没救了对吧?他已经消失许多许多许多章了。】 【 不敢说,其实我有点想入裴医生的股,看这剧情发展,裴医生应该戏份也不会少吧,期待一下。】 【 呃…厌蠢症犯了,女主又蠢又笨,还无理取闹,医生问什么就答什么啊,有什么可沉默的?嘴巴好像被胶水粘住了,看得人心烦。】 【 誒呦我草,最近只顾著打蟑螂,忘了打你了是吧?再骂我家莫宝一句,我就餵给你一整瓶强力胶。】 【 我也不喜欢女主,好几次都想弃坑,但作者塑造的男角色们还蛮有意思的,就看下去了。】 【 你別看了行吗?我求求你,算我求求你,別看了,感觉你是那种对我女儿苛刻至极,结果转头吻上男主角缺点的双標货。】 【 言情姐內部开始分裂了,果然待得久就是有乐子可看。】 【 某些言情姐以为谁都能吻上莫婊,其实不然,哈哈哈,笑死了,果然大眾的眼光是雪亮的。】 【 你可別代表大眾了,自己给自己脸上贴金,真是个大笑话。】 【 过敏很难受的,希望莫宝能跟裴医生好好交流,儘快恢復,討厌林景尧討厌到这种程度,其实也是在折磨自己。】 【 感觉林景尧也挺可怜的啊,因为女主莫名其妙的过敏症状而受刺激,都倒了两次了,感觉太重感情的人,就是容易被伤害到,有点怜爱了。】 【 终於有人替我家尧宝说话了,好想哭…我家尧宝真的对莫婊很好,结果她转头恨上了,真是有够白眼狼。】 【 这几家长辈,甚至是陆望泽都表示,林景尧没做对不起莫逢春的事情,那不就说明,莫逢春厌恶小林到这种程度,大概率是自己小肚鸡肠啊,好呕。】 【 都给我滚啊啊啊啊,真正的原因还没出来呢,你们就把所有过错都甩在我家宝宝身上了,是不是真当我们女宝妈死了?】 【 我是新来的,觉得陆望泽跟林景尧挺配的,一个暴躁笨蛋,一个温柔天菜,还是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好好磕。】 【 姐妹有品!我也磕这对~】 【 到底要说几遍,言情不要磕腐…】 【 別人磕什么跟你有关係吗?能不能別管这么宽?】 【 …… 】 弹幕的走向越来越对莫逢春不利,系统气得乱蹦,更是记恨上了裴书宴。 如果不是这人故意逼得太紧,弹幕也不会突然乱成这样子。 言情值和莫逢春的人气值都有细微的下降,系统又急又慌。 【 怎么办?如果不表態,你的人气值估计还会继续下降,但要是表態,说不定裴书宴会更难缠。】 莫逢春不再多看弹幕,她已经有了决策。 “裴书宴难缠些不是正好吗?” 眸子微动,莫逢春在脑海与系统交流。 “他这样出生就站在高处的人,总觉得一切唾手可得,也总喜欢寻找刺激,好奇心比其他人重很多。” “因为意外从李浩医生那边得知了我的过敏症状,裴书宴感兴趣,所以才会在参加医学研討会的行程中,亲自来这家医院参与我的诊断与治疗。” “如果不是他对我的病情有兴趣,主动跳进来,他所在的那个阶层,说不定再过几年,我都没办法轻易搭上。” “如今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总要利用好,才不算亏本。” 系统愣住,却有些担忧。 “可他是精神科医生…你又不是真的有精神问题,重生的事情,没人会相信,他又哪能真帮你治疗?而且说多错多,我担心…” 莫逢春淡声开口,中断了系统的话。 “裴书宴想要满足自己的好奇心和恶趣味,而我想要治疗自己的过敏症状,不过是某种程度的等价交换而已。” “最重要的是…” 抬起抬睫,莫逢春的视线落在裴书宴的脸上,黑眸微动。 “他想要的信息,都只会是从我这里加工过的。” —— 莫宝和裴医生的对手戏要来了,嘿嘿,女儿將会开始一箭多雕^w^ 第73章 诊断 “是梦。” 迎上裴书宴的目光,莫逢春的嗓音微冷。 “我做了梦。” 见莫逢春有倾诉的欲望,裴书宴拿出纸和笔,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很是温和地询问。 “是什么样的梦?” 莫逢春对林景尧极度厌恶的原因,可能仅仅是因为一场梦,陆婉有些不解,却没有贸然打断两人的对话。 而陆望泽因著莫逢春的话,忽然想起自己被佛祖追著打的梦,便觉得因为做梦而对某些现实存在的东西產生阴影,也是正常的。 除非必要,否则莫逢春不怎么喜欢跟人对视,她垂下眼睫,语速很慢。 “梦见那天下午,陆阿姨邀请我去她家吃点心,临走前,我告诉她,莫宇业想要跟她结婚,是为了骗保。” 陆婉一听,顺势坐在莫逢春的床边,握住她的手。 “傻孩子,那不是梦,一切都过去了…” 眸子轻转,莫逢春看著她的脸,摇了摇头。 “是梦,后面是不一样的。” 陆婉愣住,便听莫逢春接著道。 “梦里,莫宇业没有踩空坠楼,反而是我差点被他推下楼,林景尧意外帮了我,他当时敲门给我送作业本,正好打断了莫宇业的暴行,所以我逃过一劫。” 陆望泽胸口酸涩。 即便是莫逢春的梦里,林景尧都充当著保护她的重要角色。 “后来,莫宇业藉口我生了重病,要我在家养伤,短期內不允许其他人看望我,他家暴的事情没有败露,还活得好好的。” 听到这里,陆婉像是有所预感,她面色煞白,手指都有些冰凉。 莫逢春的梦中,莫宇业没有死,那么他想要利用她骗保的事情也就还没有结束。 而她和陆望泽即便猜测到莫逢春会被迁怒,也不敢深想莫宇业会如何对待莫逢春。 如果真是那般的情形,她会怎么做呢? 心臟传来刺痛,陆婉抿著唇,儘量保持平静,身体有些僵硬。 陆望泽也有所察觉,他的眼皮猛跳,脊背攀爬寒意。 莫逢春像是没注意到陆家母子的异样和紧绷,她只是看著两人,依旧用著陈述的语气。 “梦里,没过几周,陆阿姨你就带著陆望泽搬家了,当时我还在家里躺著养伤。” “我得知这件事时,已经又过了两周,是林景尧来看望我时,告诉我的,他说你们走的很急,没跟任何人告別。” 隱约的设想,被莫逢春这番话证实,陆婉和陆望泽瞳孔猛缩,都感到窒息般的愧疚和慌乱,久久回不过神。 裴书宴简单记录了莫逢春的发言,唇瓣仍旧保持著適当的弧度。 “目前看来,林同学在你的梦境中,似乎扮演著极其重要的正面角色,那么,他的形象,又是如何转变成恶劣到你无法接受的程度?” 莫逢春又开始觉得反胃,黑髮压著脊柱,眼皮很薄。 “陆阿姨和陆望泽搬走后,我跟林景尧上了同一所大学,大学毕业后,他跟我告白,我同意了,工作了几年后,我们顺其自然地结婚。” 陆望泽喉咙发乾,他只觉得莫逢春的话像是失真扭曲的磁带,伴隨著不真切的杂音,刺激得耳膜刺痛。 “结婚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我才得知他早已出轨了半年,出轨的对象还是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就站在门外,等著林景尧跟我摊牌。” 梦境陈述到这个阶段,已经显现出明显的不真实和跳跃了。 若莫逢春的梦境,前部分还能与现实扯上关係,那么后半部分,在他人听来,就已经成了完全虚构的荒唐產物。 可莫逢春的肩膀在颤抖,显然是完全沉溺在那可怕的梦境中了,她的眸子黑压压的,像是浓郁的墨汁,唇瓣很淡。 “那个男人闯进屋子,他打了我,就像是莫宇业那样打我,我没有可还手的余地,我…” 即便语气仍旧冷淡,甚至表情都像是死寂的枯木,可其余三人还是能捕捉到莫逢春此刻的压抑和绝望。 “这一切都是林景尧带来的,他背叛了我,所以我死不瞑目。” 这样浓郁负面的情感,像是散在空气中的水汽,黏在听眾裸露的肌肤,湿漉漉的。 莫逢春看著裴书宴,眸底翻涌著粘稠的情绪,她一字一句道。 “没错,我恨他。” “只要看到他,那些画面就不断在脑海里重复,令我抓狂,令我崩溃。” “他做了那种事情,我难道不该厌恶他吗?我甚至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若说裴书宴对莫逢春的第一印象,就是单薄灰色的模糊影子。 那么这一刻,她所燃烧出的那股强烈的怨恨与不甘,就成了最完美的顏料,令她灰败的形象,变得诡譎又迷人。 太漂亮了。 心跳加速,裴书宴近乎是赤裸裸地盯著莫逢春,只是这扭曲的情感被镜片模糊遮盖了几分露骨。 “逢春,可你也说了,那是梦啊。” 陆婉瞧见莫逢春状况不太对,连忙开导她。 “梦都是相反的,现实是莫宇业已经死了,我和望泽也没有走,景尧更是什么都没错,一切都…” 话还没说完,裴书宴就笑著打断了陆婉的话。 “陆夫人,我知道你想要儘快帮莫逢春患者冷静下来。” “可是,就算梦境是虚构的,但莫逢春患者此时感受到的情绪与痛苦都是真切的,请不要连同所谓梦境,一起否认她真实的感受。” 陆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確实不太好,面上有些不自在, 没有再多说,只是担忧地看著莫逢春。 阻止了陆婉打乱问诊节奏,裴书宴这才重新看向莫逢春。 “莫逢春患者,很感谢你愿意跟我分享这些真实感受,也很感谢你愿意相信我。” “我认为你目前的状况,可能是因为遭受了父亲家暴以及他意外坠楼等重大应激创伤事件,所引发的急性应激障碍以及情绪障碍。” “父亲这个形象,本该是儿女格外信任的,以及可以依靠的正面形象,可你的父亲显然並不合格。” “莫宇业对你的好只是为了演给外人看,从而满足自己的扭曲心理,暗中对你实施暴力行为,则是他无能的发泄方式。” 眼睫落下阴翳,半遮眸底的冷淡,裴书宴的嗓音却温和至极。 “父亲这个身份是亲人,潜意识中,林同学应该也是你可依靠且信任的人,所以,你在现实中,从父亲那里遭受的创伤情感,经刺激后,不受控地转移到了与林同学的关係上。” “梦境中,你说林同学意外阻止了父亲的家暴,救了你一命,陆家人搬走后,陪在你身边的也只有林同学,这说明,你潜意识里很信赖他。” “但梦境后期,你见到他出轨了男人,甚至被他的情夫杀死了,这其实是你內心极其不安,对亲密关係的不信任导致的情绪投射。” 把钢笔放回口袋,裴书宴当著莫逢春的面,把桌子上的两个毛球掛件扔进垃圾桶。 “你对林同学的强烈过敏,实际上是情绪的异常反应,属於创伤后情绪失调的一种体现,如果不及时治疗,可能会影响你今后的正常认知和情感反应。” 陈述完自己的诊断,裴书宴很是贴心地给三人时间消化。 第74章 不麻烦 【 …不敢喷,如果你不是重生,而是真的突然做了这种梦,那裴书宴的猜测可谓是完全正確。】 系统对裴书宴刮目相看,多了几分耐心。 它暗戳戳想,这人要是谦逊点,或许在未来,还真能和莫逢春卖卖cp,利用著涨一涨言情值。 莫逢春扔出这些信息,也存了几分试探裴书宴深浅的意思,瞧见他言语很有条理,且很快就找到了病症,便知道自己面对这人时,绝对不能放鬆警惕。 专业术语这方面,陆望泽听得浑浑噩噩,但他抓到了某些重点,那就是莫逢春会对林景尧过敏,有个重要原因是她潜意识里很在乎林景尧。 梦里,意外帮了她的人是林景尧,陪著她的人是林景尧,交往和结婚的人还是林景尧,而他陆望泽,则是逃跑的懦夫。 仿佛有万斤重压在他身上,陆望泽咬著下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尝到作呕的苦涩。 若是以前,他还能掩耳盗铃,把所有错误都归结於別人,莫逢春不在意他,他就不断告诉自己,他也完全不在意她。 可现在,他的口袋里装著还没有完成的三十条错事表,那被莫逢春引导出来的残缺道歉,还没有换来对方的原谅。 正因为在改变,所以他清楚地看到了自己的不堪。 他怪不了別人。 若是他性格坦率一些,就像林景尧那样,大大方方地对莫逢春好,而不是为了得到她的注意力,做各种各样的糟糕事情,將她推得更远… 莫逢春信任的人,就不会只有林景尧了。 陆望泽眼圈发烫,他垂下眼睫,任由悔意和酸涩在心底翻涌。 陆婉捕捉到陆望泽的低落,她眼睫微垂,却什么话都没说。 有些事情,只有陆望泽愿意看清楚,那才算是真正的进步。 她此时最心疼的还是莫逢春。 毕竟莫逢春潜意识里那般在意林景尧,却要因为莫宇业带来的亲密关係的创伤,而把这种痛苦迁移到林景尧身上。 三分钟过去,病房內一片寂静。 裴书宴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慢慢脱下戴著的手套,一併扔进垃圾桶,露出养尊处优的漂亮双手。 他双手交叉,抬睫看著莫逢春,眼睛弯起好看的弧度,睫毛浓密。 “莫逢春患者,如果你想要治疗自己的过敏症状,並且愿意继续相信我,那么我很荣幸可以成为你的治疗医师,为你提供合適的治疗方案。” 莫逢春迎上裴书宴的视线,没有立刻答应,而是问了一个看似完全不相关的问题。 “裴医生,你如何看待男同性恋?” “男人喜欢上男人,还是破坏对方家庭的男人,不是很噁心吗?” 唇角的弧度微敛,裴书宴一寸寸地打量著莫逢春,想要探究她的意图,可惜莫逢春那双眸子平静如死水,瞧不出什么。 他忽然笑了笑,声音如潺潺流水,格外好听舒缓。 “我认为,性取向没有对错之分。” “不过,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做了那样的梦,確实会对男同性恋这个群体產生阴影和厌恶。” “不管怎么说,你梦境的重点在於丈夫的出轨与背叛,实际上,与出轨对象的性別没有多大关係。” “不论你的丈夫出轨了男人,还是女人,你都会感到极度的痛苦和绝望,不是吗?” 可惜莫逢春没有按照裴书宴的思路接话,她的眼睛如同漆黑的墨,情绪全部沉进深渊。 “你是男同性恋吗?” 直白的、尖锐的,极具冒犯感的问题。 这问题一扔出来,陆婉就嚇得立刻拉了拉莫逢春的胳膊。 “逢春,你在胡说什么?不能对医生这么无礼。” 莫逢春眸子微动,没看陆婉,而是看了眼同样因著她询问裴书宴的问题,显得错愕傻眼的陆望泽。 “陆望泽,比起女人,你更喜欢男人吗?” 陆望泽被这问题噁心得面色难看,他很快就开口表態,极力证明自己的清白。 “怎么可能!?” “我才不是同性恋!!!” 得了陆望泽回答的莫逢春,重新將目光放在近乎没了笑意的裴书宴脸上,眸底闪过一丝嘲讽。 “怎么了?裴医生。” “难道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难回答吗?” 陆婉还在拉扯著莫逢春,想要阻止她冒犯的態度和问题,但一向乖巧的莫逢春,此时是反常的尖锐和激进。 她拉开陆婉的手,猛地扯住裴书宴的外套,將他拽得近了些,纵然脸上依旧没有过多的表情,眼神却直白而露骨,蕴著不遮掩的恶意。 “你不是说性取向没有对错之分吗?也就是说,不管是哪一种,都无所谓,但你又为什么思考这么久,还不愿意回答?” 两人凑的很近,莫逢春能嗅到裴书宴身上的薰香味道,能轻易捕捉到他眼神里的冷血和戾气。 只是她丝毫不在意,像是恶劣的小孩子,故意激怒大人。 “还是说,你也是同性恋啊。” “好噁心。” 同样的,裴书宴自然也嗅到莫逢春身上的苦涩药物味道,能看清楚莫逢春眸中的试探和疯魔。 没等来裴书宴的回答,莫逢春便缓缓鬆开了拽著对方的外套,黑眸浮现一丝厌恶。 “我不想让同性恋当我的医生,那会让我想起作呕的梦,加重我的病情。” 手即將完全离开裴书宴的西装外套时,裴书宴忽然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猛地收紧一瞬又放鬆。 方才冷凝的眸子,此刻又仿若三月春水,裴书宴扯了扯唇,態度包容。 “我不会怪你的,逢春妹妹,毕竟你受的创伤太严重了,脑子还不算清醒,更何况,过於极端的言行,也是情绪宣泄的一部分。” 他说著,放开了莫逢春的手腕,隨后看向一旁失了血色的陆婉,朝她安抚性地笑了笑。 “陆夫人不用担心,我不会跟病患计较的。”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外套,裴书宴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陆婉。 “小孩子任性,偶尔情绪上头会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当长辈的则要在这个时候,儘量帮他们走上正途。” 这话意有所指,裴书宴侧眸看了眼莫逢春,却见莫逢春没多关注他。 一侧的陆望泽见裴书宴碰了莫逢春,他气得脸都红了,似乎比莫逢春还噁心,拿了湿纸巾就蹲在床边,帮莫逢春细细地擦手指。 莫逢春只是静静地任由陆望泽帮自己擦手,完全不在意裴书宴话里话外的尖刺,而陆望泽听了裴书宴的话,则是狠狠瞪了他几眼。 要不是碍於自己老妈在这儿,他多少要口出狂言,骂裴书宴多管閒事,说不定真的是基佬,噁心死了。 饶是裴书宴,也被这两个小孩气得心中鬱结,可他还得面对陆婉,於是收回视线,仍旧保持著公式化的微笑。 “总之,陆夫人若是需要我帮忙,可以隨时联繫我。” 小辈可以不懂事,陆婉却不行,所以她接过裴书宴的名片,朝他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送他出病房门。 “裴医生不跟他们计较就太好了,今天麻烦你了。” 裴书宴弯著眼睛,余光瞥了眼陆望泽和莫逢春,眸底没有丝毫笑意。 “不麻烦。” 第75章 收收味 【 雷人,好久没见到这么纯种的封建余孽了,这玩意儿真的是女主吗?】 【 同性恋怎么你了?有些地方都已经合法了,还有,有多少同性恋,因为別人异样的眼光,被骂同性恋是病而自杀的?】 【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怎么还有思想这么守旧的人,就是因为有这些人的偏见,才毁了一对又一对真心相爱的人。 因为你们不喜欢,你们不接受,你们觉得噁心,所以人家就不可以这么做,你觉得你们是谁啊? 你们可以不赞成,但请不要反对,不要说人家噁心,每个人的性取向不是非要一样的!】 【 真是够了,腐女当久了,看多了小说,我还以为大家都接受了,结果没想到同性恋处境还这么差…】 【 爱不分性別!他们只是有爱,你也不能阻止吧!真的,只有当腐女当久了,才会真的懂,每个人的性取向不同又怎么了?他们只是有爱,这有错吗!?】 【 对!我就是自私,我只是想默默守护他们那一份纯洁的爱情,並不想要他变得很流行!如果真的不喜欢,请你不要看,也不要说!谢谢!】 【 如果正常的性取向就是同性恋,你们又会不会觉得男女噁心呢?】 【 同性恋也属於爱情的一类,他们拥有这世界上最纯白的感情,虽然你会觉得他们噁心,但你也可以想像,假如这个世界人人都是同,你就不会再觉得他们噁心了。】 【 知道为什么丘比特在射箭的时候是闭著眼睛的吗?因为,爱情是不分性別的,我不是喜欢同性恋,只是我喜欢的那个人,刚好是男孩子,所以同性恋真的不噁心!】 【你们有没有想过,在同性恋眼里,自己这样的异性恋才是最噁心的?因为异性恋比例很大很大,所以同性恋才会被认为是异端! 还有,不要一概而论,你想想两个男孩子想要在一起,必须承担起全世界的压力,成为对方对抗世界的臂弯,成为彼此的唯一,这样还不算是爱吗? 是同性恋中总会有噁心的人,就像异性恋也有很多噁心的人…】 【 莫大姐,你是古代穿越过来的吗?现在已经是现代了,不要那么死板好吗?你以为你是谁啊,別人干什么你管得著吗?】 【 不会吧,不会吧,现在还有噁心同性恋的人吶。】 【 人家的性取向关你什么事?我真是奇了怪了,这样的人都能当上女主吗?作者是用脚產出的人设吗?】 【 老天奶,楼上这群人嚇死我了,在言情主场的异性恋里,开始莫名其妙上升高度为同性恋站台了。】 【 真是看了个大乐子,了解內情的知道这是糊咖小作者写的言情小说评论区,不了解內情的还以为是什么正规性取向论坛呢…】 【 要说前几年同性恋,尤其是男同性恋处境差,还能骗骗兄弟姐妹们,但这几年男同简直成了流量密码,隨便两个男人贴贴,就能备受追捧,反倒是我们异性恋人人都能踹一脚。】 【 男人最好的医美是卖腐,蟑螂一听说两男是同性恋,就美美吻上去了,晚上恨自己性別恨得流泪,最大的愿望是助力男同群体壮大,或者下辈子当男人搞男人。】 【 不明白某些人在带什么节奏上升高度,你们是完全不看剧情吗? 说同性恋噁心的前提是,莫宝做了被男同骗婚的梦,梦里她被竹马林景尧背叛,还被那个超雄情夫打死了啊!这样的心理阴影得有多大!?】 【 我真的无话可说了,一群人只看到我女说同性恋噁心,上赶著共情男同性恋,怎么就看不到我莫宝的苦难!?下意识屏蔽眼瞎是吧?】 【 支持,真的不懂了,女频小说一群人不共情女主,反倒去共情裴书宴,真是乐死我了。】 【 说真的,这些人如果真遭遇了莫宝述说的梦境创伤,估计恐同恐得比谁都厉害吧?也就现在站著说话不腰疼,谁再骂我宝,就替我宝接噩梦。】 【 同性恋有世界上最洁白的情感?说这话的人,真的能称之为正常人吗?我都怀疑是高级反串黑了。】 【 实则不然,现在纯爱標籤都被男男抢走了捏,看到纯爱,首先想到的就是搞基,谁能救一救我们正常的男女频言情?】 【 想起一则近期看到的笑话,某人截图男频分类里的纯爱標籤,然后配文“你以为男作者就不写男同了吗”,到底这些人什么时候能明白,纯爱对標的是牛头人?】 【 双男主是男男,纯爱是男男,青梅竹马是男男,追妻火葬场是男男,团宠妹宝是男男。 妻子是男人,小女孩是男人,少女是男人,嫂子是男人,妹妹是男人,姐姐是男人,小妈是男人,女朋友是男人,老婆是男人,孟婆是男人,寡妇是男人,娇妻是男人。 大小姐是男人,女王是男人,公主是男人,妃子是男人,妖姬是男人,女鬼是男人,御姐是男人,甜妹是男人,萌妹是男人,女神是男人,魔女是男人,女巫是男人。 问就是,女人是一种感觉,妈妈是一种感觉,人妻是一种感觉,妹妹是一种感觉…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是一种很伟大玄妙的东西。 对了,超雄、婊子、马子、招娣这些还都是女人哦。】 【 绷不住了,女性好一点的特质都被偷了,只剩下侮辱性的词贴在原地。】 【 真的没空陪这些女词男用的魔怔人闹了,想到以后老婆、妻子、女朋友前面还要加个女字,就觉得这个世界有种荒唐的幽默。】 【 我看啊,以后女人也要被拿来形容男的了,大家的性別统一分为,女女人和男女人,皆大欢喜喵喵喵。】 【 妇女节都被蟑螂偷走给0过了,我们能怎么办?有时候真的感到很绝望,性別认知障碍就去治疗好吗?】 【 某些人嘴上说著性取向自由,实际上只希望男男自由,呵呵。】 【 神仙们都收收神力,再说下去没准会被搞,怕了怕了。】 【 所以你们自己都承认,莫婊是在陈述梦境,那是假的,没有发生过的!她自己神经病,分不清现实和虚擬,为什么要別人为她的错误买单?】 【 对啊,得了精神疾病就滚去精神病院,拿著梦里受过的虚擬创伤,刺探別人的隱私,这种贱货不知道有什么好溺爱的!】 第76章 有道理 【 你问是谁在溺爱,当然是我们女宝妈和女主控啦,无论妹宝是什么类型,我们都爱上了,更何况,我家莫宝就是最完美的,根本没做错任何事情。】 【 莫大妈这种做法,跟那些做梦梦见男友出轨,结果现实里跟男友摆脸子的娇妻视频主人公有什么差別?一样的无理取闹,一样的无药可救。】 【 你们死不死啊!?说了我宝是因为莫宇业有创伤,你以为她想做这种噁心的梦吗?同性恋被骂是病,你们高谈阔论,怎么我女宝精神障碍,就要被各种侮辱扣帽子?】 【 气得心臟疼,本人原本只是磕男女主角感情线的弱小路人,现在真的要被这本书的魔怔弹幕虐成女主死忠粉了。】 【 这傻吊作者要干嘛?就算要表现我宝对亲密关係的否认,也没必要设定林景尧出轨男人吧,真的好噁心,不会是藏不住了,想卖腐吧?】 【 我也觉得这点好呕,不过,林景尧出轨是第一层背叛,出轨男人是第二层背叛,想开点,也有可能是作者为了表现莫宝极度的痛苦。】 【 裴书宴不想碰到林景尧摸过的毛球掛件,所以之前戴了手套,结束与莫宝的问诊后,他脱了手套。 在被莫宝抓著外套质问的时候,这个洁癖竟然没有躲开,还主动握住了她的手腕,我怎么品出了点不对劲…】 【 我也觉得好味,尤其是两人围绕著性取向展开的对抗言行,莫名有种很强的张力感啊,谁都不愿意认输,所以几乎全是各种反问!】 【 得了吧,就女主这种魔怔的精神状况和不礼貌的言行,也多亏裴书宴礼节好,够包容,要是换成三次元其他人,估计早就扇她了。】 【 任何一个正常的精神科医生,都不会在病人面前做出任何冒犯的行为,他们大多都是包容且温和的,可別往你那男角色身上贴金了。】 【 在我看来,裴书宴某些地方也没多有人文关怀,骨子里还是傲气的,不知道在装什么,恶感+10086。】 【 我宝拒绝裴书宴是正確的,这男的就算专业素养还不错,但总是高高在上,有条件还是得找个没架子的医生,裴这货別治著治著,真把我妹宝病情加重了。】 【 所以裴书宴为什么不直接回答妹宝的问题?如果问心无愧,有什么可遮掩的?不会真是男同吧…】 【 也说不准,有些医生不喜欢被病人刺探隱私,可能他就是单纯不愿意被莫逢春牵著鼻子走。】 【 作者你要是安排了个真男同,我是真要开炮了!我看言情是要看全世界都围著我女宝转的,不是为了看你那私人卖腐男男。】 【 作者想写什么就写什么,不知道你们为什么要给人上那么多枷锁,说好的创作自由呢?】 【 你说得对,但这是女频言情,不想看男同互捅有问题吗?】 【 之前磕陆望泽和林景尧的魔怔人,听到没,你家泽宝亲口承认自己不是同性恋,快点放弃拉郎吧,否则你泽宝看到你的发言,说不定跑出来第一个砍的就是你。】 【 恐同即深柜,你们这些顺直啊…我只笑笑不说话。】 【 刚刚还在默默品裴书宴和莫宝之间的別样张力,现在直接萎了,代入一下我家莫宝的噩梦,梦里丈夫出轨男人,现实治疗的男医生也是同,那不得噁心死?】 【 刚买的裴医生股直接扔了…好可怕的大雷,希望作者当个人。】 【 疑似我们小陆股成为最大贏家,看到莫宝被裴书宴碰到后,跑著就过去帮她擦手了哈哈,小狗狗就是最萌的。】 【 只是训了一次就能把小陆训成这样,莫逢春此女实在可怕(我舔舔舔)】 【 狗狗才是最棒的啊,虽然有时候会拆家乱叫,但只要训好教好,就一定不会背叛主人。】 【 小陆,答应我,一定要抓住机会扶摇直上,认真当好莫宝的忠犬,我的股不能输!】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 难道就我一个人觉得母爱要逐渐变质了吗?感觉莫宝好帅,我有点爽,怎么回事?】 【 就这个女鬼爽爽爽,莫宝,妈妈爱你,亲亲亲亲,宝宝你放心大胆地走,这边有我们为你衝锋陷阵!】 【 爱上妹宝简直易如反掌,刚刚她完全没被裴书宴的气势压下去,爽死了。】 【 …… 】 弹幕爆炸般地在莫逢春面前弹出来,近乎是急切地涌进她的眼球和大脑。 系统看了眼言情值,发现数值正不断上下波动,虽然只是很小的幅度,但变化频率却是异样的快速,半晌都停不下来。 或许裴书宴刚刚与莫逢春的对峙,確实有不同的张力,但因为“同性恋”这个话题,大部分读者没心情磕新cp,弹幕內容也乱糟糟的。 裴书宴不回答莫逢春的问题,不对个人的性取向进行表態,这就导致两边阵营各有各的脑补,言情值和卖腐值僵持,目前只有细微波动。 不过,因为陆望泽坚决表態了性取向,以及面对莫逢春时,格外忠实的狗狗言行,倒是让吃小陆股的读者们开心了,稳定新增的小部分言情值,也大多是她们贡献的。 没办法,系统又去看了眼莫逢春的人气值。 排除那些魔怔偽人,新吸纳的言情读者中,也並不完全都对莫逢春保持著良好的看法,阵营似乎也在逐渐分裂。 有些人觉得莫逢春性格不对他们的胃口,她这次针对“同性恋噁心”的发言太过分,做法也很是冒犯,因此对莫逢春没什么好感。 但大多数读者还是能共情到莫逢春的创伤和经歷,对她略显突兀的激进行为,也一样认可和包容,並且极其排斥言情卖腐的行为。 最主要的是,莫逢春经过与裴书宴的对峙,显露出的几分鬼气和疯狂,倒是戳中了一批读者的萌点,吸纳了部分喜爱值。 当然了,还有不少被魔怔发言气到,从路人或者cp粉,被生生虐成了死忠粉的可怜读者们。 因此,虽然言情值大概率没什么变动,但莫逢春的人气值还真的又上涨了一截。 最让系统兴奋的是,由於裴书宴不正面回答取向问题,惹得言情读者对他格外牴触和敌对,而魔怔人那边似乎也正在观望。 所以,裴书宴此时的人气值,相较於刚出场有所下降。 这可是个好消息,系统连忙把新发现告诉莫逢春。 【 对啊!我们想要得到高人气值,不一定就只有刷读者喜爱值这种做法,还可以设计让男角色不受读者喜欢!】 早已经想到这点的莫逢春,没有打击傻系统的积极性。 今日她故意在裴书宴面前这般表现,也存了几分试探男角色人气值是否会下降的心思。 看样子计划很可行。 瞧著那些弹幕逐渐变少,莫逢春这才在脑海里对系统道。 “有道理。” —— 写这两章弹幕搜集了不少资料,老婆们看的满意吗?总之內容就先这样,如果被制裁了再修改… 第77章 养你 陆婉送裴书宴出病房,两人不知在外面聊什么,房间內只剩下陆望泽和莫逢春。 把湿纸巾扔进垃圾桶,陆望泽看著莫逢春苍白的手指,这才觉得心头的鬱闷散了些。 “我看那个什么医生八成是同性恋,所以才不敢回答,刚刚还假惺惺地说什么性取向没有对错之分,要是心里真那么想,態度肯定要坦荡些。” 说这话的时候,陆望泽正低著头,瞧著莫逢春的手,她的手像是凉凉的玉,手背有隱约的纤细血管,像是藏在大雪里的树枝。 “不让他当你的治疗医生是对的,全世界又不是只剩他一个精神科医生,我们再找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陆望泽觉得,明明都是人的手,为什么区別能这么大呢? 他从未仔仔细细对比过自己与莫逢春的手,这会儿似乎来了好奇心,把两只手比在一起,像是在研究什么重大课题。 皮肤比莫逢春黑好几个度,手上有薄茧和伤疤,他的手比她的大,体温也比她高。 要是比男子气概,他必然是贏了的。 但莫逢春是女孩,他跟她比男子气概做什么? 陆望泽打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却暗戳戳地没有鬆开她的手,而是眨了眨眼,抬睫看向莫逢春。 “总之,你不愿意接受那个医生的话,我妈肯定也不会逼你的,不用担心。” 莫逢春还记得陆望泽之前那一闪而过的心虚和紧张,她眸光微动,却没有选择直接询问,而是顺著陆望泽的话题道。 “精神治疗不会便宜的,我也没必要非要治好,只要林景尧跟我保持距离,不要经常出现在我面前就好了。” 虽然莫逢春的语气很淡,但这话落在陆望泽的耳朵里,总让他觉得莫逢春退让得太委屈。 诚然,莫逢春因著过敏的症状,一辈子都没办法跟林景尧来往,对他来说,也算是好消息。 可是,当亲眼看到莫逢春因为林景尧过敏,那般难受,他总觉得心里过不去。 何况,这件事大概率是因他的许愿而起。 心臟一紧,陆望泽正要说什么,莫逢春已经把手收回去了,她半垂眼睫,声音低低。 “比起我,陆阿姨的身体更需要调养,我已经麻烦陆阿姨和李阿姨了很多,不想再拖累她们。” 此时的陆望泽胸口沉重,他不受控地想,为什么他不能很有钱很有钱呢? 如果有好多好多的钱,那么陆婉的医药费,莫逢春的治疗费,就都不是问题了。 “你是傻瓜吗?” 喉咙乾涩,他瞪了莫逢春一眼。 “我妈和李阿姨怎么可能不管你?別胡思乱想了。” 莫逢春看了陆望泽好一会儿,发现他似乎没有意识到她可以继承莫宇业的遗產,只觉得这人真是傻得不行。 不过她並未心软,反而继续试探他。 “那你呢?” “你会和陆阿姨、李阿姨那样,不可能不管我吗?” 心跳乱了半拍,陆望泽不敢看莫逢春的眼睛,他的耳朵很红,半晌才闷闷应道。 “嗯,你现在只有我这个朋友了,我不管你谁管你?” 盯著被自己抓得皱巴巴的被角,陆望泽觉得耳后的烫意蔓延到了脖颈,燎起一大片,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他像是为了遮掩自己的不自在。 “反正,你別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找到医生后就乖乖治疗,不管是身体上的,还是精神上的,病就是病,不能拖。” 陆望泽的头髮修剪得比较短,发质微硬,像是他这个人一样,乍一看是个不好相处的硬茬。 但其实,他是个非常好骗且较真的笨蛋,標准的嘴硬心软。 “你现在为了陆阿姨的医药费,周末都要经常去打工,要是还放不下我的治疗费,那不是要累死了?” 其实这话有明显的打趣嫌疑,但莫逢春说什么都是面无表情且平静的,这就给陆望泽造成了一种她很认真的错觉。 后颈和耳朵还红著,面颊莫名的热意也未曾散去,陆望泽眼睫颤抖,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她。 “我妈有工作,並不完全靠我,她最近还卖出了几幅画,李阿姨和林叔叔也肯定会帮你抵一部分费用,我…” 提到自己时,陆望泽语气微顿,眼神又控制不住地闪躲,那股烫意几乎要將他的血液沸腾。 “你別小看我,我打工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哪有那么轻易累死?” 黑眸映出陆望泽的轮廓,莫逢春忽然觉得陆望泽有种怪异的奉献精神,只要用情感把他拴起来,他说不定会为了托举她而献出一切。 正这般想著,红著脸的陆望泽又开了口,手指无意识地勾著。 “反正我平常也不怎么钱,除了基本的饭钱,大不了我把生活费都分给你,兼职费也可以给你一半…” 陆望泽確实不怎么钱。 他的衣服很少,与莫逢春一样,多是黑色,而且款式都极其简单。 春秋都是黑色休閒外套,夏天是短袖和背心,冬天是厚重的袄。 一年四季,年年如此。 除了陆婉会主动帮他买质量好一些的衣服,陆望泽只有在衣服破了洞,或者因为长了个子,实在穿不下旧衣裳,才会自己乱七八糟买一堆批发的便宜货。 他选衣服不看版型和名牌,也不管什么布料材质,只要求舒服休閒,不影响自己干活。 打工攒的钱,是他为了应对不时之需的某种保险。 陆望泽的物慾很低,但可能是因为乾的大多是体力活,所以食慾出奇的大。 但他也完全不挑食,对方给他几个大白馒头,他都能配著辣椒油和小咸菜吃得很香,他最最最討厌的就是有人浪费粮食。 总而言之,从某种角度来看,陆望泽格外吃苦耐劳,而且很好养活。 这样的陆望泽,让莫逢春想到那种勤勤恳恳搬砖打工,供女友上学或深造的老实人男友。 可用老实人这个词来形容陆望泽,似乎又有些不太准確,毕竟老实人多是逆来顺受,陆望泽则是个易燃易爆炸的火炮。 莫逢春的目光落在陆望泽身上,令陆望泽有些紧张和无措,他的脸更红了,掌心洇出热汗。 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態度太卑微了,怕莫逢春看不起自己,陆望泽紧急闭了嘴,生硬地转了话题,给自己找补。 “你…你別多想!我就是觉得,作为你唯一的朋友,总得多多照顾你,而且我还是男生,更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第78章 这是你说的 没等来莫逢春的回答,陆望泽余光却瞧见她朝他招了招手,似乎是在示意他凑过去。 “…我又不是狗,你用这种手势干什么?” 虽然仍旧嘴硬,但陆望泽还是乖乖地凑过去了,他一手撑在床边,脊背弯下,眼睛盯著莫逢春看,俊俏的面容有好奇和不解。 “做…” 做什么? 话还没问出口,陆望泽便见莫逢春抬手,掌心放在他的头顶,有微微的触压感。 这样的动作,令陆望泽想起那年冬日的雪,他去寺庙给母亲祈福香囊,下山的时候意外坠落台阶,半晌都爬起不来。 莫逢春就站在台阶旁,黑髮和大衣落了雪,是黑与白的碰撞。 当时他对莫逢春满腔怨念和警惕,或许那种复杂的情感,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只有伤人尖锐的话在不断刺向莫逢春。 因为莫名其妙的自尊,他拒绝了莫逢春第一次向他伸出的手。 然而莫逢春没有生气,她只是將手腕轻翻,掌心碰了他的脑袋。 就像现在这样。 心跳如鼓,噪声强烈。 陆望泽无意识地睁圆眼睛,看著莫逢春,他的眉眼偏凌厉,睁圆后有种道不明的蠢萌感,吐出的话也傻兮兮的。 “这是你第二次摸我头了。” 其实这不是摸头。 莫逢春心想。 而且不是第二次,明明是第三次。 第一次她是想要趴在雪地里的陆望泽闭嘴,这二次她是为了引导陆望泽顺著她的思维说出道歉,这一次她只是单纯觉得陆望泽方才的回答还算可爱。 但不论是哪一种,这都算不上友善而宠溺的触碰,充其量只是某种试探的掌控,让陆望泽潜移默化地习惯在她面前垂首而已。 很显然,陆望泽记忆不好,也似乎完全分不清楚这两种状况,而莫逢春並不打算自找麻烦解释。 “谢谢,我很开心。” 她望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开口。 “你愿意把生活费和兼职费分给我,我很意外,也觉得很开心。” 心臟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浓密的眼睫不断颤动,像是翩躚的蝴蝶翅膀,陆望泽觉得自己几乎要喘不过气了,他结结巴巴地回復。 “哦…嗯。” 瞧著陆望泽思绪已经混乱了,莫逢春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陆望泽,那个裴医生问我原因的时候,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可能没什么特殊理由就开始厌恶林景尧?” 这话將脑袋混沌的陆望泽惊得脊背出了冷汗,瞬间清醒,他的眼皮猛跳,下意识遮掩。 “哪…哪有什么原因?我就是胡乱说的。” 莫逢春早有预料,原本放在他头顶的手,此刻搭在了他的肩膀,把想要与她拉开距离的陆望泽,又掰了回来。 “我看到了。” 她这么说,像是暗处蛰伏的蜘蛛,把陆望泽粘在蛛网上。 “你当时心虚又紧张,为什么?” “…我才没有!” 陆望泽声音乾涩,他的身体往后靠,眼睛瞥到一边,是下意识地自卫动作。 “是你看错了。” 莫逢春只是语气淡淡:“是吗?” 话音刚落,她便又主动靠近了陆望泽,侧脸苍白却异样的漂亮,漆黑的眼睫落下阴翳,长发垂在陆望泽的胳膊,泛起细微的痒。 陆望泽如同紧绷的弦,他双手撑著床,不敢触碰莫逢春,可她的髮丝像是蛛丝,將他困在其中,令他动弹不得。 “嗯…” 微凉的手碰到了他的腰,陆望泽觉得有股麻意攀爬至神经,他没忍住发出怪异的喘息。 意识到这点后,陆望泽红成了煮熟的大虾。 他死死咬著自己的唇,凌厉的眸子浮现羞耻的水润,下意识握住莫逢春的手腕,阻止她的行动。 几秒后又像是被烫到了,连忙鬆开。 僵滯的大脑因著刺激,忽然转动,他条件反射似地往后缩,撞到了椅子,跌坐在一旁,胸腔剧烈起伏,呼吸格外急促。 “你…” 陆望泽像是被调戏的良家纯情少男,他揪著腰间方才被莫逢春碰到的布料,羞恼地盯著莫逢春,却无端显出几分欲擒故纵的娇气。 “你怎么能隨便碰別人?” 莫逢春不懂陆望泽的反应为什么如此强烈,她那平静如水的视线落在陆望泽的身上,隨后举起了自己手里被叠得方正的白纸。 陆望泽像是意识到了什么,他连忙摸了摸自己的口袋,原本放在里面的纸张果然没了。 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衣服上的灰,坐回莫逢春床边的椅子,却忽然有种道不明的鬱闷。 “你刚刚就是为了拿这个啊…” “直接跟我说不就好了?” 害得他还以为她是控制不住想碰他,才会这样的。 想起自己刚刚的反应,和大脑里脑补的画面,陆望泽对不成器的自己又羞又恼,他不想表露出来,便强行把注意力放在莫逢春手里捏著的纸片上。 “我还没写完。” 陆望泽记性算不上太好,想了一下午,也就想出了五条。 “我知道。” 莫逢春说著,垂眸把纸张展开。 白纸早已不復之前的平展洁白,此刻被摺痕摧残得皱巴巴。 陆望泽的字不好看,但他显然很用心地对待了莫逢春布置的任务。 或许也存著想让莫逢春刮目相看的想法,所以虽然字不算工整,但倒是一笔一划写的。 莫逢春把展开的纸张放在陆望泽面前,看著他,用手指点了点空白的地方。 “你现在可以把最新的一条写上去了。” 陆望泽一脸怔然。 “什么?” 他完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又对不起莫逢春了。 “你骗了我。” “这也算是对不起我。” 陆望泽瞳孔猛缩,半晌说不出话来,却听莫逢春又道。 “我能看出你刚刚的心虚和紧张,明显是有事情瞒著我,说不定你是因为怕我不原谅你,才会不愿意直白地说出来。” 莫逢春无视陆望泽变淡的唇色,她从床头柜拿来笔,一併放在陆望泽面前,眼睫抬起。 “既然暂时说不出来,那就先写下来吧,我不会逼你立刻交代清楚,毕竟距离我们的约定,还有一周时间。” 面前的纸和笔,成了陆望泽眼里的认罪书,他握住笔,低著头,没有看莫逢春,再开口时,声音有细微的沙哑。 “万一这是很糟糕的事情,你知道了不原谅我呢?” 莫逢春知道他的心思和顾虑,自然选择安抚。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不原谅你,我就没有朋友了。” 唯一。 又是唯一。 之前的兴奋早已化成即將失去的恐慌,陆望泽很怕某一天,自己不再是莫逢春的唯一,从而失去在她这边的特权。 可这样的担忧,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说出口。 “这是你说的。” 他看著莫逢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眸底灼烧著异样的偏执。 “嗯。” 莫逢春瞧著陆望泽眸底里,那扭曲的自己,缓缓点头,用认可滋养著他病態的情感。 第79章 羈绊值 【 这就是小陆股的天下,吃爽了!】 【 此男原来被碰就会变娇吗?那不得不偷吃一口了。】 【 小陆意外的很敏感,我家莫宝拿个纸片,他就喘上了,果然年轻人就是火气大。】 【 唯一这个词在两人之间出现频率有点太高了吧…不敢想有一天,陆望泽发现自己不再是莫宝的唯一,他该有多疯,想想都有些小激动!】 【 陆望泽,你能被我家莫宝调教,真是祖上烧高香了(咬手帕)(阴惻惻)】 【 啊啊啊,我也好想被宝宝摸摸头,为什么我的脑袋伸不进去屏幕?】 【 够了,我们小林股刚清醒,就又又又又晕倒了,怎么什么好处都让陆狗占了,作者你偏心偏到哪去了?】 【 小林股知足吧…我们小程股已经快死了,我们说什么了吗?】 【 谁还记得刚开始的猫猫狗狗是莫宝和小程警官,现在也是被陆望泽抢走了,陆望泽资源咖吧?】 【 不是,我们小陆股怎么你们了?傲娇竹马,搭配阴鬱青梅就是最棒的,欢喜冤家不接受反驳!】 【 不觉得,我还记得陆望泽乾的神经事,要真磕青梅竹马,我们小林股才是必入手的,温和救赎线才是真正的神。】 【 …蜷缩在阴暗角落里的裴医生股已经不敢说话了,我还秉持著一丝期许,他可能真的不是弯的。】 【 爽啊,不管是哪个股,中心都是我莫宝,这个味儿才对!】 【 磕,都磕,每个股都入一手,我就不会输。】 【 目前没看上眼的,感觉都配不上我女,期待之后的新品能完美点吧。】 【 训训训训训训陆狗,不断训到厌倦,哈哈哈哈。】 【 …… 】 因著莫逢春如今最能轻易利用与接触的人就是陆望泽,所以这段时间,言情值的上涨,大多都是小陆股贡献的。 围绕陆望泽的言情值上涨,另一方面来讲,卖腐想要重新把陆望泽与其他男人捆绑在一起,重新搞男男cp的难度也会变大。 毕竟吃小陆股的读者们第一个不愿意,估计能跟那些乱磕的蟑螂对骂个三天三夜,这还没算上坚定的女主控,以及极其厌恶卖腐的铁血言情读者。 不过也不能就此放鬆警惕。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目前这条线的总体卖腐值,还是远超言情值,她仅仅只是把控了陆望泽这个人物,这种程度还远远不够。 若要吸纳更多的言情读者,转化更多的小陆股,她就必须要设计出与陆望泽之间特定且难忘的经歷。 想到这里,莫逢春在脑海里主动与系统交流。 “你之前说,在这个融合混沌的言情位面里,如果我能与其中某些男角色,產生格外令读者兴奋的名场面,言情值就会大幅度上涨,对吧?” 系统很快回应。 【 是的,虽然大家经常说平平淡淡才是真,但在小说世界里,感情一定要波折狗血,且轰轰烈烈才能给人留下极深的印象。】 【 像你与陆望泽现在这样的日常小互动,虽然甜甜的,但程度不高,短期內是没办法大幅度提高言情值的。】 说著,系统忽然飘到莫逢春旁边,示意她看自己的显示屏。 莫逢春瞧见那屏幕里,除了基本的言情值和卖腐值对比,还多了个羈绊值模块。 点开羈绊值模块后,按照排名依次浮现出陆望泽、林景尧、程以嘉和裴书宴的动漫q版头像。 每个卡通头像下面,都分別缀著数据条,数据条只有三个统一的重要指標。 一个是中间值50,一个是数值85,一个是满值100。 【 这段时间我也没有閒著哦,虽然我现在依旧没有多少能量,但因为我是系统,所以最擅长整理数据和开发程序了,成果就是这个羈绊值程序。】 电子音染了丝激动,系统邀功似的给莫逢春讲解新程序以及数值。 【 羈绊值程序,可以將你与主要男角色们的经歷,以及读者们產生的言情值,量化成直观的羈绊值数据条。】 【 与某位男角色的羈绊值达到50时,灰色的数据条,会亮起绿色的光芒,意味著围绕该男性角色的言情值与卖腐值达成了平衡,属於我们第一阶段的胜利。】 【 与某位男角色的羈绊值达到85时,亮起的绿色光芒,转化为黄色光芒,意味著围绕这位男角色的言情值占据上风,不出意外的话,卖腐没办法再轻易利用这个男角色卖腐。】 【 与某位男角色的羈绊值达到100,也就是满值时,数据条的黄色光芒,转化为粉色光芒,意味著这个男角色將会死心塌地的追隨你,卖腐则完全无法利用这个男角色卖腐。】 生怕莫逢春太有压力,系统连忙补充。 【 但羈绊值达到100满值的情况,是我们预设中的最理想状態,並不容易达成,所以只要与男性角色的羈绊值达到85,也就是数据条显示黄色,对我们来说,就已经算是胜利了。】 莫逢春点点头,並不吝嗇夸奖系统。 “你做的很好。” 没人不喜欢夸夸,系统一听这话,开心得周身的光芒都明亮了许多。 【 没什么啦,能帮到你就好。】 看了眼羈绊值系统里,排在首位的陆望泽的q版头像,莫逢春的视线下移,瞧见数据条的顏色是绿色,比50的数值线高一点点。 陆望泽之后的林景尧、程以嘉、裴书宴,则全部都还是灰色的。 即便是羈绊值排名第二的林景尧,那灰色的数值条,距离50的刻度线,还要差一大截。 莫逢春眸色微动。 很显然,这样的羈绊值数据,是根据读者们的实时反馈更新积累的。 自重生后,她与陆望泽的接触最多,所以羈绊值高一些,而她上一世与林景尧的纠葛,新来的读者並不知情。 就算是目前的小林股,也多是从前期她与林景尧,还算和谐的青梅竹马关係转化过来的。 毕竟在她重生前,比起与幼稚粗鲁的陆望泽来往,她確实更喜欢跟温柔友好的林景尧相处。 视线凝在林景尧的卡通头像上,莫逢春眸色沉沉。 无论如何,她都必须要让林景尧完全想起上一世的记忆,她要让这些读者看清林景尧的丑陋真面目。 她要一边藉此提高与林景尧的羈绊值,一边降低读者对他的喜爱值,林景尧人气值降低,她报復对方的可操作性才更强一些。 第80章 治疗 关闭面前的羈绊值程序,莫逢春平復著胸口灼烧的恨意,听到一旁的陆望泽忽然开口。 “莫逢春…我明天上午有点事,下午再来看你。” 此时的莫逢春,没什么心情探究陆望泽要去哪,她只是微微点头,没什么表情。 “嗯。” 莫逢春没有追问他要去干什么,陆望泽先是鬆了一口气,又有些道不明的失落。 他重新把目光放在面前的纸张上,强迫自己不再胡思乱想。 另一间病房。 林景尧被餵了镇定剂,这会儿又昏迷了,面色苍白,比以往多了几分病弱。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坐在床边的李静雅,肩膀微微颤抖,她愈发觉得自己儿子的状况不对劲。 “就算是再担心逢春,他也不该是这样子啊,又昏迷又流血的,这都已经是第二次了!” 林远平和的眉眼也染了几分焦急,他看向李浩医生。 “是啊,医生,虽说景尧跟逢春一起长大,但关係再好也不至於情绪起伏成这样啊,太夸张了,他是不是身体有哪方面的问题?” 李浩也很忧愁,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林同学的体检报告非常健康,確实没什么身体方面的问题,至於他为什么情绪波动这么大,我也不太清楚,或许也和莫逢春患者一样,是因为某些积压的心理问题。” 此话一出,林远和李静雅的眼中都浮现一丝错愕。 虽然夫妻俩下意识觉得,林景尧不是那种喜欢把事情装在心里的孩子,可目前似乎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病房门被敲响,陆婉和裴书宴走进来。 李浩连忙上前,主动跟裴书宴攀谈。 “书宴,你来的正好,刚刚你也看到林同学面对莫逢春患者时的过度反应了,他身体確实没什么问题,这症状怎么一次比一次严重?” 此时的林远和李静雅,哪里还有心思计较裴书宴之前的高高在上和傲气,他们只想起裴书宴是精神科医生,专业能力很强。 於是,夫妻俩均是眼巴巴地望过去。 脸上保持著得体的微笑,裴书宴看著李浩医生,温声道。 “我和陆夫人过来,就是为了跟你们说这件事,我猜测,林同学应该也需要治疗,他这样的反应,很像是转换障碍。” “简单来说,就是患者在遭遇压力或情绪衝突时,会將心理问题转化为身体症状。” 说到这里,裴书宴將目光移到林远和李静雅的脸上。 “林同学可能本身內心就积压了不少负面情绪,又因为莫逢春患者对他过敏这件事,从而產生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和衝突。” “为了缓解內心的焦虑和痛苦,他的潜意识通过流鼻血、昏迷等身体症状来表达情绪。” “当然了,这些只是我的初步推测,具体情况还是要等林同学醒来,等確认了真正的原因后,才能开启治疗阶段。” 李静雅红了眼睛,她看著昏迷的林景尧,只觉得自己太不称职,竟然从未发现儿子已经积压了这么多不好的情绪。 她和林远一直都觉得林景尧很乖,而林景尧也一向乐观,遇到想不通的事情,有时候也会找他们聊,所以他们从来没想过林景尧会有心理方面的问题。 “我们要是多劝劝他就好了。” 林远也觉得很后悔,他和李静雅虽然从来没有逼迫林景尧事事优秀,但林景尧可能为了不让他们失望,会自己设定高目標,最后把自己逼成了这样。 病房內寂静了好一会儿,裴书宴给足林家夫妇消化的时间后,这才主动上前,给林远递名片。 “如果林先生和李夫人相信我,愿意让我接手林同学的治疗,或者只是单纯想跟我聊聊林同学的情况,可以隨时联繫我。” 裴书宴是李浩医生的后辈,他確实表现出了令人信任的专业素养,就算骨子里清高,林远和李静雅也愿意选择他。 夫妻俩对视一眼,达成了共识,林远连忙回復裴书宴,很快就表了態。 “那之后就麻烦裴医生了,我们相信李浩医生,自然也相信你,只是这諮询费…” 不知是不是错觉,林远发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裴书宴唇边的笑意深了些,似乎他早已等著他问出这句话。 “不收钱,我每个月都会免费帮人义诊几次,正好莫逢春患者是李浩前辈的患者,就当是我们有缘。” “近一周我都会在安桥市参与医疗研討会,空閒时间就会来医院看林同学,就算之后回了京华,我和林同学也可以进行线上治疗,必要时我也可以再次前往安桥,所以请两位放心。” 林远和李静雅没想到,这位裴医生还挺热心做公益的,职业素养似乎也不算太差,竟对他多了几分好感。 “这…” 李静雅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她正想推脱几次,李浩早已笑著打圆场。 “书宴在京华的诊金和口碑都很高,有我担保,还怕他跑了不成?別犹豫了。” 李浩都这么说了,林远和李静雅便也不再推辞,两人跟裴书宴道了谢。 一旁的陆婉看著裴书宴的背影,想起莫逢春对他的抗拒,又想起裴书宴不愿意直接回復性取向,眉眼染了几分忧鬱。 就算裴书宴能力再怎么强,可若是他真是同性恋,那是万万不能让他当莫逢春的治疗医师的。 她不能拿莫逢春的状况冒险,以防万一,还是另找医生吧。 正这么想著,陆婉便听李静雅向裴书宴,问起了莫逢春的情况。 “裴医生,那逢春对景尧过敏的原因究竟是什么?” 裴书宴唇角的弧度变浅,语气却依旧温和,他表现得非常有礼,像是完全不在意刚刚莫逢春冒犯自己的事情。 “莫逢春患者的过敏症状,確实是因为对林同学的极端厌恶,诱因是心理方面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至於为什么会厌恶,她说是因为自己做了梦,梦见她和林同学结了婚,但林同学出轨了男人,而梦里,她还被林同学的情夫打死了。” 简单概括了一下莫逢春陈述过的重点梦境內容,裴书宴瞧著林远和李静雅怪异的面色,半晌才继续道。 “我认为,这个梦境,是莫逢春患者遭遇父亲家暴后,对亲密关係的不信任,投射在林同学身上而致使的。” “具体的诊断书,等我过段时间整理好,会发给李浩前辈,到时候你们可以详细观看。” 莫逢春这个梦境,对林远和李静雅的衝击,最大的不是她有暗恋林景尧的嫌疑,而是梦里林景尧出轨了,甚至还出轨了个男人。 这骨折般的故事发展,令林家夫妻一想起,就有种天塌了的崩溃和绝望。 谁能接受自己养得好好的孩子,將来可能婚內出轨,对象甚至还是个同性恋! 幸好这只是梦。 虽然是个极其可怕狰狞的梦。 林远和李静雅疯狂安抚著自己的心臟,只是面色依旧难看。 李浩看著裴书宴,问到了重点。 “莫逢春患者那边也是你来治疗吗?” 这问题一出,林远、李静雅和陆婉的视线都落在了裴书宴身上。 林远和李静雅觉得没什么可质疑的,陆婉想说什么,却找不到可以插话的机会,只能等著裴书宴表態。 裴书宴弯了弯眼睛,触碰过莫逢春手腕的手指莫名有些痒,他瞥了眼陆婉,故意模糊了某些细节。 “我是很荣幸接手莫逢春患者,但她因为梦境创伤,似乎还不太愿意接受我,我会等著她的回应。” 知道裴书宴是在点她,陆婉有些不自在地移开视线。 虽然恶意揣测裴书宴的性取向不太好,但陆婉只想让莫逢春的治疗过程舒服些,自然不愿意首选裴书宴。 只是这心思,她也没傻到现在就暴露。 第81章 还给你 暴雨。 潮湿浓郁的水汽,贴在身上湿漉漉的布料,侧脸的划伤,淡淡的血腥味道,咸涩的眼泪,与泡软发霉的心臟。 林景尧知道自己又开始做梦了。 “那就帮我逃出去。” 怀里的莫逢春像是一片潮湿的乌云,她的嗓音寒凉,在聒噪的雨声中显得模糊而朦朧。 “成为我的共犯。” 莫逢春攀著他的肩膀说出这句话,林景尧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觉得她的黑髮是被打翻的墨水,蜿蜒在肌肤与布料,浓烈至极。 心臟成了青蛙的声囊,频率聒噪。 林景尧想问问梦中的莫逢春,为什么他会做这样奇怪的梦,为什么现实的她会突然对他过敏,为什么梦境和现实会有奇异的交叉点。 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是寄托在梦境中林景尧身上的一缕孤魂,无法改变故事走向,只能作为旁观者看著这场荒诞却真实的梦境。 “…共犯?” 林景尧有些迟钝地重复,像是还没反应过来这个词是什么意思。 这短暂的拥抱,由莫逢春主动开始,也由她主动结束。 怀里的人与他拉开距离,林景尧望著面前的莫逢春,眼睫濡湿,侧脸的划痕明显,唇角被血珠洇红。 “就是共同犯罪。” 他听到莫逢春这么说。 闪电突如其来,轰鸣声刺耳,冷冽的白光骤然爆发又顷刻消散。 明与暗將莫逢春分割,林景尧睁大了眼睛,却依旧看不清她此时的表情,捉不住她的情绪。 “逢春,你没必要为了他搭上自己,一定还会有其他办法的…”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莫逢春的手腕,却只抓住了她阴湿的衣角,微微用力,那藏在布料里的雨水,便顺著攥紧的拳头,一滴滴砸在地面。 一位从小就被道德规范约束长大的乖孩子,怎么可能轻易接受这种犯罪的暴论? 林景尧无法认可这种玉石俱焚的行为,他也不愿意眼睁睁地看著莫逢春误入歧途。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句话刚说完,林景尧就觉得面前的莫逢春离他更远了。 “没有办法了。” 莫逢春垂下眼睫,扯开他的手,放在身侧的那把匕首,被她重新握在手里,上面还残留著血渍,仿佛大雨都冲刷不掉她的罪孽。 “莫宇业惜命,所以一定会及时叫救护车,但他也怕自己的真面目暴露,所以不会將今晚的事情声张出去,更不会主动报警。” 眼睫抬起,莫逢春的眼睛比夜色还要浓黑,她把手中的匕首对准林景尧,刀尖距离他侧脸的划伤只有半指距离。 “林景尧,你脸上的伤是没办法遮掩的,莫宇业很快就会猜到今晚拉著我离开的人是你,你觉得他会怎么做?” 人会在面临威胁时身体僵硬,眼前的匕首折射出微冷的光,林景尧却没有推开,他只是看著莫逢春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轻易对我下手,他什么都做不了。” “是啊,他什么都不会对你做。” 莫逢春的声音很低,手腕反转,那原本对著林景尧的匕首,刀尖便重新对准了她的脖颈。 “可他大概率会用我来逼迫你,不让你说出撞见他家暴的事情,如果你执意暴露,他可能会破罐子破摔带著我搬家。” 攥著匕首的指节凸起泛白,莫逢春的唇色浅淡,刀尖抵在肌肤,有血渗出,顺著脖颈滑落。 “你觉得他出院后,还会轻易放过我吗?” 耳膜嗡鸣,林景尧想要抢夺莫逢春手里的匕首,阻止她自毁的行为,可莫逢春死死不放手,他怕二次伤害莫逢春,不敢再轻举妄动。 “逢春,我们好好说,你不要这样…” 莫逢春像是没听到他的话,面无表情地盯著他,匕首下划,脖颈落了一道细长的伤疤,划痕与林景尧脸上的相似。 “这是我还给你的,林景尧。” 眼睛酸涩,林景尧的肩膀颤抖,他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汹涌。 “我有让你还吗?你能不能不要自顾自地做这种事!” 他似乎是生气了,竟突然抬起手,用手背揉搓著自己脸上的划痕,力气很大,那原本止血的伤痕,又开始洇出血珠。 “我一点都不疼,我也没有怪你,你为什么…” 声音哽咽,他半晌说不出话,像是张口呼吸到的不是空气,而是咸腥的海水。 相比他的失態与狼狈,莫逢春近乎平静到冷漠,她的匕首蜿蜒著血红的痕跡,显得格外妖异。 “你就当今晚没出过门,什么都没看到,我跟莫宇业的事情,你也不用操心,你只要过好你自己的人生就好了。” 莫逢春不再看他,而是將匕首上的血在深色外套上擦了擦,脖颈处的伤痕,淌出血跡,被深色的领口布料吞噬。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们是不一样的的,你帮不了我,也没有义务帮我,你若是还惦记著我们这些年的感情,就不要坏我的事。” 直到那匕首上的血跡被擦去,莫逢春才重新看向面色惨白的林景尧。 “我不想死得那么窝囊,更何况,最该死的人也不是我。” 她说著,弯腰从生锈狭窄的滑梯下离开,重新回到雨幕。 又一次。 她又一次推开他。 埋猫的那个雨夜,莫逢春把外套还给他,退出了他的雨伞。 发烧感冒的那天,她不愿意跟他交心,自顾自选了燕北大学。 现在,因为他无法成为她的共犯,所以她寧愿划伤自己,也要跟他一刀两断。 这是最后一次了。 林景尧有预感。 如果他不能践踏自己坚守的准则,来换取莫逢春的信任与感情胶合,他们两个,从今晚之后,就不会再有任何多余的交集了。 莫逢春的未来,需要莫宇业血祭,如果不成功,她就会死掉,就像那只四肢被砍断,死在雨夜的猫咪。 雨越下越大,莫逢春的背影越来越模糊,林景尧看了眼身侧放置的雨伞。 想起莫宇业拖拽殴打莫逢春的场面,格格不入的暴戾与愤怒堆积在身体里,他不適应到五臟六腑都在搅动,竟控制不住地乾呕。 为什么法律不能惩戒这些人渣? 为什么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如今听来只是骗小孩子的童谣? 为什么被压榨的一方,为了反抗暴力就必须要鋌而走险? 林景尧想不明白。 他遵守的公道正摇摇欲坠,残恆中是莫逢春越来越远的背影。 第82章 我愿意 莫逢春什么都没做错,为什么要被莫宇业拖到地狱? 这不是犯罪。 这分明是自救。 他与莫逢春也不是罪大恶极的共犯,而是可以互相信赖的伙伴。 莫逢春不能没有他。 林景尧心想。 当年透过人群一眼看到她的是他,陪伴在她身边这么多年的也是他。 莫逢春的过去与现在,都有他的存在,她的未来也应该有他。 没有人可以取代。 共犯,共犯。 为了正义,为了自由的付出,又怎么能称之为犯罪? 莫逢春没有错,林景尧没有错,错的分明是会家暴的莫宇业,错的是不能提供给弱者庇护的法律教条。 浅褐色的眸子晕出阴鬱和偏执,林景尧咽下喉咙的甜腥,他衝进暴雨中,努力跑向莫逢春。 大雨滂沱的夜晚,被狂风吹得作响的树枝,面前模糊的人影,泥土与鲜血混杂的地面… 林景尧终於抓住了莫逢春的手。 “我愿意。” 他的眸底泛出异样的猩红,攀上莫逢春手腕的手缓缓收紧,声音是不同往日清朗的沙哑和乾涩。 “我愿意。” 像是怕莫逢春没听到似的,林景尧又说了一遍,他一错不错地看著她,纤长的眼睫凝著水珠,像是被暴雨鞭挞过的翠竹。 “我愿意。” 相触的肌肤都是冷的,淡淡的血腥味蔓延在两人之间,莫逢春手中的匕首掉落在地面。 下一秒,她被林景尧紧紧抱住。 那节奏混乱的心跳声透过骨骼传来,莫逢春忽然有些眼热,她缓缓抓住对方的衣服,却说不出一句话。 莫逢春猜得完全正確。 莫宇业生怕自己家暴的事情暴露,不敢声张今晚的事情,被送到医院后,並没有过多作妖。 匕首和雨伞都被林景尧带回臥室,他是瞒著父母出门的,回来的时候也是小心翼翼的,並没有惊醒熟睡的父母。 把雨伞清洗乾净,擦乾水渍放回原处,林景尧又开始洗匕首上的血跡。 他看了眼镜子里面色惨白,侧脸落了红痕,如同水鬼的自己,下意识又想到了莫逢春。 两人约定明天再见面。 这註定是一辈子都无法与外人言说的,只属於他们之间的禁忌秘密。 林景尧胡思乱想著,竟发现镜子里的自己唇角微微勾起,很是怪异诡譎。 意识到这点后,林景尧心臟重重下坠,连忙垂下脑袋。 洗完澡,给脸上的伤口敷了药,又喝了预防感冒的药,林景尧躺在床上,仍旧翻来覆去地睡不著。 他甚至怀疑今晚的一切都是所谓的梦。 可面颊划痕传来的阵阵刺痛,以及放在枕头下面的匕首还在提醒他,这些全部都是真实的。 翌日,林远和李静雅瞧见林景尧脸上的伤,大吃一惊。 “这脸是怎么回事?” 李静雅凑近看了看,伤口不算深,但林景尧皮肤细腻白皙,这划痕便显得格外明显突兀。 “对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 林远放下报纸,也看了看,很是担忧。 “昨天美工刀没收纳好刀片,从柜子掉下来的时候,不小心划到脸了,没什么大碍。” 虽然对父母撒谎很愧疚,但林景尧把自己组织了一晚上的幌子说出来时,莫名有种异样的轻鬆。 林远和李静雅没有怀疑。 他们只嘱咐林景尧做事再仔细些,然后又给他拿了药,嘱咐他日后好好敷药,別落了伤疤。 林景尧乖巧应答,吃完早饭后,回臥室洗了昨晚淋湿的衣服,脱水搭好衣服,他拿著父母给自己的外伤药膏,跑去找莫逢春。 进入客厅时,有股浓郁的洗衣液清香,看了眼阳台,林景尧知道,莫逢春也刚洗完衣服。 “很好用的药膏,你可以涂涂脖子的伤。” 今日莫逢春把长发低低地束起来,穿著灰色的宽鬆短袖,领口微大,露出半截锁骨,有种奇异的温柔。 林景尧莫名慌乱了些,他移开视线,不敢多看莫逢春。 “下次用。” 接过药膏,莫逢春这么说。 因为她刚上过药。 林景尧跟著莫逢春进了她的臥室,书桌上的电脑正开著,是报志愿的界面,他看到莫逢春首选了滨南,但还没有按確定键。 “你不是说想去燕北吗?你说想多看几场雪。” 手撑在桌面,林景尧说不准自己此刻的心情,比起开心,更多的是怕莫逢春为了他而妥协的沉重。 “那是之前,现在我忽然觉得,只要是跟你在一起,少看几场雪也没关係。” 莫逢春看著他,面色平静,连语调都平淡到没有起伏,偏偏说出的话让林景尧红了脸。 他支支吾吾半晌,吐不出来一个字,只有雪白的肌肤被越熏越红。 其实他也知道,莫逢春一开始选择去燕北,可能是因为她不信任他,想要主动跟他划清界限。 而现在,她改变了主意,做出了某种程度的妥协,是因为他昨晚答应成为她的“共犯”。 这或许是一场怪异的交易。 想到这里,林景尧心臟泛酸,他阻止自己胡思乱想,坐在莫逢春身边,认真地询问她。 “你真的想好要去滨南了吗?” 莫逢春看著电脑屏幕,语气没什么变化。 “对我来说,滨南和燕北本来就没什么差別,反正王牌专业都有计算机,但你要选法学,滨南最合適了。” 莫名的,林景尧想起莫逢春生病时,她对他说的那番话。 【 你愿意跟我一起去燕北吗?我知道,你不愿意,你想选法学专业,燕北不適合你发展,除非你改专业,不过你也没必要为了我牺牲这么多,省得之后后悔。】 【 你口中的商量,不过就是想说服我退让,跟你一起选滨南罢了。】 如今这样的状况,分明就是莫逢春又在退让他,林景尧眼睫轻颤,不知该说什么。 “我愿意跟你一起去滨南。” 思绪混沌间,林景尧听到莫逢春这么说。 他抬睫看去,莫逢春也正看著他,黑眸映出他的面部轮廓。 “是我愿意的。” 莫逢春又说了一遍,就像昨晚他追上了她,说了一遍又一遍的“我愿意”。 浅色的眸子氤氳出水雾,林景尧觉得心臟发软,他匆匆移开视线,不懂那种来势汹汹的情感来自哪里。 “我会好好对你。” 他的声音有些低,回答似乎与莫逢春前面的话格格不入。 但莫逢春清楚,他是在表態,所以她主动握住林景尧的手,嗓音像是飘在半空的水雾。 “林景尧,你確实要对我更好,因为我是因为你才选滨南的。” “不要让我后悔自己的选择。” 话音刚落,林景尧便反握了她的手。 “我知道。” 莫逢春报完志愿,林景尧也迅速填好了同样的志愿提交。 志愿告一段落,接下来就是莫宇业。 两人心知肚明。 第83章 共同担负 “一个月后,莫宇业会出差,应该是要去见很重要的客户,他在日历上重点圈画了日期,如果不出意外,他一定会按照计划前往出差地。” 莫逢春看向林景尧,向他表露自己的意图,这样的语气很像是隨口閒聊,但林景尧知道,平淡的声音下是狰狞的白骨。 眼睫微颤,林景尧压制心头那股慌乱和退缩,他看著莫逢春的眼睛,握著她的手收紧了些。 “如果他身上的刀伤比较严重,一个月后还出不了医院怎么办?” 毕竟,听莫逢春的意思,她好像是要趁著莫宇业出差的间隔行动。 “没有致命伤,我当时也没打算鲁莽到真要他的命,之所以伤他,只是想让他在出差前的一段时间安分点。” 莫逢春一开始就布好了局。 故意激怒莫宇业,甚至从家里跑出来躲他,莫宇业自然不能忍受她这样的反抗,怒火灼心,借著雨夜与监控死角,对她动用暴力。 而莫逢春则找好时机,扮演好被逼急了的兔子,实际上只是为了给这个贱男人几刀,以此泄愤。 她计划得好好的。 莫宇业即便被她刺伤,也绝对不会声张,就连治疗都不会跟其他人说,他因伤住院,暂时动不了她,而她也能轻鬆一些,再进行下一环节。 但意外出现的林景尧,成了她计划外的不稳定因素。 莫逢春本来是要一个人完成这些的,可林景尧偏偏要闯进来,所以她给了他选择。 可以逃跑的选择。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暴露身上的伤痕是示弱,扔出“共犯”的饵料是试探。 每一次对话,都是她在估量他所谓道德的底线。 她以此来告诉他。 看吧,你什么都帮不了我。 看吧,我们本来就不是一种人。 不管是逃避和放弃都没关係,因为莫逢春也从未期待过林景尧会答应。 她只是厌倦够了林景尧的平等大爱,厌倦够了陪他玩青梅竹马过家家的游戏。 莫逢春不需要共犯。 她早已把一切都打理好。 可林景尧追了过来,他愿意背弃自己坚守的准则,成为她的共犯。 或许是那晚的雨太大了,又或许是林景尧的眼泪太烫,就算不是多温暖的拥抱,也能令莫逢春从窒息的洪水里,获得短暂的喘息。 她想,这不怪她。 明明是林景尧主动贴上来的,是他非要和她共担风险与罪恶的。 要怪,只能怪林景尧自己。 听了莫逢春的回答,林景尧便清楚莫逢春早有计划,他唇色微淡,声音有些低。 “…那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视线下移,莫逢春看著自己那只被林景尧握住的手,他还不算太安定,只能靠著这样的接触得来一丝安全感。 没有回答林景尧的问题,她抬睫看他。 “你愿意陪著我,我觉得很开心。” 这话成了无形的枷锁,把林景尧捆得更深,偏偏他无知无觉,只凭著本能靠近莫逢春。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眸子微动,莫逢春面色不改。 “周四晚上八点会统一断电半个小时维修,监控也会断电,我们就趁著这个时间段,跑去地下停车场,在剎车上动手脚。” 听了这话的林景尧垂下眼睫,无意识地抿著唇,似乎有些出神。 莫逢春看出他的摇摆和踌躇,缓缓收回被林景尧握著的手,她的声音很轻。 “如果你实在做不了,现在退出也没关係,只要你不要暴露我的计划就好。” “不会的。” 眼睫颤动,林景尧看著她的侧脸,像是在跟莫逢春表態,又更像是在劝说自己。 “我会一直和你在一起。” 你最好是。 莫逢春冷冷地想。 就算是想逃也没机会了。 周四晚上八点。 小区断电,一片漆黑。 莫逢春与林景尧约定在地下停车场见面,林景尧负责站岗,莫逢春负责在剎车上动手。 一切都很顺利。 正要继续破坏备用剎车的零件,莫逢春忽然顿住了,她看了眼林景尧的背影,眸色微暗,收回了手。 她知道,林景尧有段时间对汽车构造很感兴趣,破坏剎车这种事情,他说不定比她还熟悉。 直到此刻,莫逢春对林景尧仍旧怀有警惕心,她觉得自己必须逼迫林景尧动手,才能真正將罪恶分担。 “好了吗?” 黑暗中,莫逢春看不清林景尧的表情,只听到他很低很轻的声音。 “嗯,但我不清楚自己做的对不对,如果这次失败了,下一次就不知道该等到什么时候了。” 莫逢春故意用这种模糊的话引导林景尧,果然,沉默片刻后,林景尧接过了她手里的手套和工具。 “我之前了解过一些,可以帮你看看。” 他的声音似乎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可戳碰到她肌肤的手指冰凉且僵硬。 莫逢春没说话,看著林景尧靠近莫宇业的车子,车內隱约透出微薄的灯光,忽明忽暗,如同她心底莫名灼起又堙灭的火星。 林景尧咬著灯光微弱的手灯,瞧见备用剎车仍旧完好无损。 心臟猛地一缩,喉咙乾涩,手指颤抖,他强迫自己不要胡思乱想,破坏了备用剎车的关键部件。 又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保证不会出意外,林景尧这才从车子里退出来,五臟六腑似乎都被紧绷感挤压,他有些反胃。 莫逢春瞧见影影绰绰的灯光消失,主动跑过来,林景尧脱下右手的手套,扯著莫逢春离开。 停电后,林景尧立刻告诉父母,莫逢春现在一个人在家,他不放心对方,想先把莫逢春接过来。 李静雅和林远自然没有异议。 “爸妈,我先带著逢春去臥室。” 距离来电还有十分钟,林景尧故作镇定地跟父母这么说。 手电筒竖立在桌面,映出一小片光亮,李静雅和林远看了眼两人,没有多想,由著两个孩子玩去了。 臥室门合上,林景尧紧绷的神经才放鬆下来,他的呼吸急促,口袋里还放置著手套和工具。 他看了眼身旁沉默的莫逢春,温和的嗓音混杂著细微的沙哑。 “垃圾车明早会来,以防万一,先把手套和工具清洗乾净再扔掉。” “好。” 莫逢春的视线凝在他身上,半晌才平静地回应。 第84章 梦境 林景尧迈开步子往洗手间走,莫逢春举著快要没电的手电筒,跟在他身后。 这手电筒是她故意没有充电,留在今晚用的,毕竟太亮了容易被人抓到。 水流涌出,林景尧用牙膏和洗衣粉清洗著手套上的机油,莫逢春就將奄奄一息的手电筒放在洗手池边,看著他沉默地销毁证据和嫌疑。 这激涌的流水声,莫名令莫逢春想起前几日的暴雨,她望著林景尧的背影,忽然上前,伸出手臂,搂住他的腰。 林景尧清洗的动作顿住,他的身体似乎都僵硬了,莫逢春假装没注意到他的不自在,只是轻声问道。 “林景尧,你后悔吗?” 对面的镜子里,只有两人模糊纠缠的轮廓,看起来异样的诡譎,林景尧的双手被流水冲刷,潮湿伴隨著细微的冷意。 “你呢?” 他盯著镜子,反问她。 莫逢春的手攀上他的手腕,沾染了他手上的泡沫,薄荷混杂著薰衣草的清香,嗅起来有些混沌。 “不后悔。” 她这么说,歪著脑袋看著那被清洗得差不多的,水淋淋的乾净手套,语气平淡。 林景尧把视线从镜子里移开,他侧身往后看,却只能勉强看到莫逢春的半张脸。 “那我也不后悔。” 梦境在这一刻定格,又骤然崩塌碎开。 林景尧站在漆黑而潮湿的空间里,只有不远处传来微亮的光芒。 他知道,他没有清醒,他依旧在做梦。 一步步走近光芒,他看到了穿著病號服的莫逢春背影,这是他所熟悉的那个,现实世界对他过敏的莫逢春。 “逢春。” 林景尧跑上前,却无论如何都无法继续靠近她,他一声又一声地喊她,可莫逢春仿佛什么都听不到,她只是继续慢慢地往前走,一次都没有回头。 漆黑的空间里,开始下起暴雨,林景尧倒在积水里,浑身湿透,呼吸微薄,看著背影越来越模糊的莫逢春,他莫名恐惧到流泪崩溃。 “莫逢春!” 他用尽了全部力气喊她的名字。 面前的人似乎终於听到了他的呼喊,脚步突然停住,转过身子看他,因为她背著光,林景尧无法识別她此时的表情,可他依旧很开心。 “逢春,你等等我。” 林景尧这么说,努力从淹没到小腿的水中起身,他的眼前一片模糊,眸中只有莫逢春的倒影。 “我马上就能赶过去。” 害怕莫逢春不等他,林景尧一边抵抗著阻力,一边往前走。 他觉得水声好吵,身体好重,眼睛越来越涩,莫逢春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幻。 距离她还有一米时,林景尧再次重重摔在地上,口鼻都呛了水,肺部的空气被挤压。 等他挣扎著好不容易重新站起来时,却见莫逢春的身边,已然多了另一道身影。 那是陆望泽。 林景尧僵在原地,雨水已经漫到了他的腰部,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喉咙仿佛被硫酸腐蚀,只尝到反胃作呕的血腥。 他眼睁睁看著陆望泽牵起了莫逢春的手,两个人看都没有看他,一起往那光亮处去。 不要。 不是这样的! 林景尧听见自己歇斯底里地吶喊,泪水仿佛比雨水还要激烈汹涌。 可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出声,甚至把脖子都挠得血肉模糊,却依旧阻拦不了陆望泽和莫逢春的离开。 这不是真的。 不论是梦境还是现实,莫逢春的身边都该是他才对。 林景尧眼睛猩红,泪水腐蚀眼眶。 这是噩梦! 快点醒来! 他捶打著自己的脑袋,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疯狂逼迫自己快些清醒。 “景尧!” “景尧!” 雨水淹没头顶,模糊间,林景尧听到有人在喊他,焦急而担忧,一声比一声强烈。 黑暗中汹涌的雨水戛然而止,他躺在地上,洪水已然褪去,他如同被海浪卷上岸,搁浅又奄奄一息的鱼,腮部一张一合。 再睁眼时,无边的黑暗,成了绵延的惨白,却依旧蒙著潮湿的水汽。 呼喊他的人是身侧的父母。 林景尧知道自己醒来了。 他眨了眨乾涩的眼睛,说不准此刻的心情,泪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颗又一颗从眼角滑落。 “景尧,你嚇死妈妈了!” 李静雅声音哽咽,显然被刚才林景尧魘住的模样嚇得不轻。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林远连说了两遍,眼圈发红。 李浩医生和护士给林景尧做了体徵检查和记录,发现他的身体確实没什么异样。 瞧著林景尧止不住的眼泪,李静雅心如刀割,她握住儿子的手。 “景尧,你到底是怎么了?爸爸妈妈都在这里陪著你啊。” 林远也不好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啊,景尧,有什么不开心的,你可以隨时跟爸爸妈妈说,不要憋在心里。” 李浩医生嘆了口气。 “林同学,心理健康和身体健康一样重要,如果有些事情想不开,可以寻求我们的帮助。” 梦境是淋了暴雨的玻璃碎片,把林景尧的神经割伤,他感到割裂般的痛苦和绝望。 “是梦。” 他看著父母,眼睛哭得红肿,声音沙哑,伴隨著压抑不住的哽咽和难过。 “我总是做梦。” 这会儿是晚上十点,裴书宴早已回了酒店,没办法,李浩只能暂时帮忙记录林景尧的梦境。 又是梦。 林远和李静雅忽然想起,裴书宴转述的莫逢春的梦境。 【 她说是因为自己做了梦,梦见她和林同学结了婚,但林同学出轨了男人,而梦里,她还被林同学的情夫打死了。】 两人莫名感到脊背发寒。 “你梦到了什么?” 李静雅压下乱七八糟的思绪,放柔声音,用纸巾给林景尧擦眼泪。 “梦见那晚莫宇业没有死,他家暴的事情也没有暴露,陆阿姨和陆望泽搬了家,逢春很相信我,我们有许多珍贵的曾经,还约好了要一起去滨南大学。” 若是裴书宴和陆婉在这里,一定能立刻捕捉到林景尧与莫逢春梦境里的共通之处。 可惜林远、李静雅和李浩,並不知道莫逢春梦境的细节。 当时的裴书宴,只是跟他们简单概括了莫逢春的重点梦境內容,具体的诊断书,裴书宴还没有完成,他们自然也就无从了解。 莫名的,听到林景尧转述的梦境內容不是出轨男人,林远和李静雅暗暗舒了口气。 至少这个梦境还算正常。 林远很快就推测出林景尧做这个梦的原因,他斟酌著话语劝说林景尧。 “景尧,爸爸知道你可能是因为逢春对你过敏,这段时间她又跟望泽走得近,所以才会有积压的负面情绪,这很正常,不要过多苛责自己。” 眼睫颤抖,泪珠洒落,林景尧的眼前依旧蒙著层水雾,不知听没听进去。 “对了,裴医生已经弄清楚逢春对你过敏的原因了。” 瞧见丈夫的引导没用,李静雅换了迂迴策略,她主动提起莫逢春,果然见林景尧朝她看了过来,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说是逢春也做了梦,梦见她和你结婚了,但你出轨了…个男人,那个男人在梦中还把逢春打死了。” 这段话的信息量太大,林景尧半晌消化不了。 他因著莫逢春潜意识愿意跟他结婚而感到欢喜,却被那出轨男人的事情噁心得浑身发抖。 “我怎么可能出轨?” 反应过来的林景尧哑著声音解释,他睁大了眼睛,眸底浮现异样的红,指节用力到泛白。 “我不喜欢男人,我…” 林远瞧见林景尧状態不对,立刻安抚他。 “我们都知道,你不要激动,更何况,这只是逢春的梦,不是真的。” “裴医生说是因为逢春被父亲家暴,致使她对亲密关係不信任,把这种情感投射到了你的身上,其实,她还是很在意你的。” 在梦里被莫逢春割捨拋弃的痛苦,微微散去,林景尧看著林远,此时的模样竟有些傻气。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林远拍了拍他的肩膀。 看出林景尧情绪已经稳定,李静雅接过丈夫的话。 “既然已经弄清状况了,那逢春对你过敏的症状也一定有办法治癒。” 她话题一转,提到了重点。 “景尧,你最近的情绪起伏也很大,明天裴医生过来,你跟他好好聊聊,知道了吗?” 用纸巾擦了擦面颊的泪痕,林景尧轻轻点了点头。 第85章 守护 【 哈吉林你这傢伙,完全不觉得逢春梦见跟你结婚有哪里不对,关注点在於自己不会背叛妻子,別太爱了。】 【 终於!我们小林股终於要站起来了,普天同庆,可喜可贺!】 【 莫宝梦见和小林结婚,小林梦见莫宝很依赖他,这说明什么?说明我磕的cp就是真的!】 【 你说的对,但是莫宝梦境的重点是林景尧出轨背叛了她,入手小林股的別真把自己骗进去了。】 【 支持,小林股整天玻璃渣里捡,自己骗自己,已经懒得多说了,还是我们小陆股稳稳的~】 【 那我问你,裴书宴的诊断难道是假的吗?莫宝是因为太在意小林,潜意识里才会把小林当作投射对象,小陆股能不能睁开眼看看世界?】 【 是的是的!不知道小陆股在偷乐什么,感觉像是陆望泽有降智buff…连带著这群人整体剧情都没看明白。】 【 来来来,我跟你们讲解讲解,春宝梦境里,陆婉和陆望泽搬了家,说明她潜意识不相信陆望泽,但小林可是一直陪著她的,明白区別了吗?】 【 过敏这个设定,只是为了加深逢春和小林的感情,我已经预料到这俩之后的感情线有多带感了,小林股崛起!】 【 就要小林股,就爱磕莫林,已经跟你们这些不懂的人无话可说了,尤其是小陆股。】 【 莫林是什么鬼,这个cp名怎么让我幻视感冒胶囊。】 【 莫林?阿莫西林?阿莫西林给我们小林股打钱!】 【 你別说,你还真別说,虽然莫林乍一听很怪,但很有记忆点,哈哈哈。】 【 这是一条徵集莫宝和小林cp名的评论,长期有效,我们小林股就是要挑个最拉风的。】 【 这是一条徵集莫宝和小陆cp名的评论,长期有效,我们小陆股就是要挑个最拉风的。】 【 楼上套公式就是快…我帮你们小陆股想好了哈,你们cp名就叫莫陆,以后形同陌路啊哈哈哈。】 【 …小林股非要这么阴险恶毒是吗?我不懂我们小陆股怎么招惹你们了。】 【 小陆股不怕事儿,也不怕来事儿!你们小林股的cp名就叫莫尧,莫要,不要,不要搞你那没前途的cp了。】 【 莫婊和腿毛们,能不能別来捆绑我家尧宝了,噁心死了。】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 哪里来的脑残,我们看言情,不磕女主和男主,我们磕谁?茅坑里的蛆就別爬上来碍眼了。】 【 尧宝这个温柔人设,生来就是要被嬤的,在床上哼哼唧唧红著眼睛流著泪,真的好嬤死了…】 【 已畏惧,別嬤了行吗?】 【 尧宝跟裴医生才是一对,这两位治疗的时候绝对日久生情,嘿嘿嘿。】 【 我问你,你脑子里是不是长了几把?林景尧亲口说他不喜欢男人,能不能別乱脑补了!】 【 跟你们这些封建人说不清楚,直男终究是要被掰弯的,知道了吗?】 【 哪里来的暴论?真把我气笑了,尊重一下言情男主们的性取向行不行?】 【 啊对对对,虽然我们只是兄弟,但是我们互相看过身体,虽然我帮你口了,但我们还只是兄弟,虽然我跟你亲了,但我们依旧只是兄弟!兄弟情嘛,谁不知道啊?】 【 由於我的阅读速度过快,这段话已经进入了我的脑袋…】 【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小林是异性恋,他是乾净的,能不能別隨便造谣!好崩溃!】 【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疯了,我真的要疯了,谁能救救我们小林股,从来没觉得这么命苦过,谁能救救我们异性恋!?】 【 在言情磕腐的死全家么么噠,感觉你是那种,你爷爷跟你爸爸在一起了,你甚至还怪你妈阻挡两人爱情的脑瘫。】 【 再把我家莫宝边缘化,当成你们美美磕男同的play试试看呢?我直接把马桶刷塞你嘴里。】 【 誒呦,笑死我了,差点就忘记林景尧有一堆魔怔妈粉和嬤嬤了,小林股先別急著跟我们小陆股掰扯,建议你们先把这群人清理一下再上桌,哈哈哈。】 【 该说不说,林景尧简直就是拉郎圣体,有关他的逆天男同弹幕真的很多,还是別来沾边我家莫宝了,感觉他臭臭的…】 【 蟑螂前期喜欢把林景尧和陆望泽凑一起,现在又磕起林景尧和裴书宴,未来估计新出现一个男人,林景尧又要被拉过去当0,本来对他没什么观感,现在觉得他就是人人都能上的烂货。】 【 小林什么都没做错啊,他亲口说了自己是直的,你们不要因为魔怔人发言就对他印象不好,我是真的很喜欢莫林cp,给我们一条活路行不行?】 【 上辈子天打雷劈,这辈子入股小林,感觉人生已经无望了。】 【 偽人弹幕沃日你大爷!你们能不能积点德?我就站在这里,看谁还敢犯贱!】 【 感觉小林股人人都能踹一脚,怜爱了,实在坚持不住,可以来我们小陆股。】 【 可別八十步笑百步了,蟑螂贴脸是完全不挑的,你们小陆也一堆妈粉,只不过最近安分了点。】 【 无所谓,露头就拍死,我们小陆股根本不怕,不管怎么样,都比你们小林股的处境好。】 【 守护言情,守护异性恋,守护正常人,守护我家莫宝,守护守护守护!】 【 摆个摊,专门卖蟑螂药和大砍刀,有意者速来,给你们打骨折价。】 【 我会一直视奸你们小林股和小陆股大战,直到我们小程有大戏份为止。】 【 在裴医生的性取向还未明確前,我们大裴股保持沉默。】 【 …大裴股?大屁股?】 【 ? 】 【 不是,凭什么你们叫大裴?难不成是越小就越要標榜自己大?】 【 话能不能別这么糙?大裴只是对比你们小林和小陆的年纪,我们很纯洁的好不好?】 【 …那凭什么我们不是大程,而是小程警官?】 【 没人阻止你们叫大程啊,无语。】 【 因为程以嘉相对那些警察前辈,辈分要小很多,所以叫小程警官,为什么这个都能吵起来…】 【 我说句实话,不管是大裴还是大程,都极其难听。】 【 很难不支持。】 第86章 真奇怪 【 所以为什么逢春和林景尧的梦境会有交叉点啊,而且两人做梦的节点很接近誒,总感觉是某种伏笔。】 【 对啊,逢春和林景尧都梦见莫宇业没死,陆家母子搬家了,而他们俩关係越来越好,最后还上了同一所大学,事情绝对没那么简单。】 【 裴医生裴医生,我们需要你这个外置大脑。】 【 能为什么啊?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能说明陆望泽不討喜,逢春討厌他,林景尧潜意识也烦他。】 【 嘴臭就滚去刷刷,我家泽宝还看不上莫婊和林景尧呢!】 【 小陆股怎么不说话了?有只男宝妈藏不住了。】 【 什么时候这群男宝妈才能放弃拉踩女主角?简直就是恶毒婆婆的代表。】 【 舌头不想要就割了餵狗,婊你爹呢!?】 【 逢春和林景尧的梦境有部分重合,但时间节点不同,逢春的梦,从学生时代跨越到了工作结婚,林景尧的梦则只聚焦在大学前。】 【 所以林景尧会不会继续做梦啊?说不定这两人做的是同一个梦!】 【 细思极恐,粗思也恐。】 【 细思鼻孔,粗思鼻孔。】 【 那很爽了,这就是青梅竹马的默契吗?我们小林股又能吃点渣了。】 【 明明是玻璃渣,结局是林景尧出轨+出柜,你们小林股清醒点好吗?】 【 不好意思,我们小陆和逢春也是青梅竹马。】 【 总觉得我们言情姐很命苦,即便林景尧和陆望泽亲口承认自己是异性恋,还要被蟑螂继续脑补,感觉要呕死了。】 【 …… 】 莫逢春看著纷杂的弹幕,视线移开,落在系统提供的淡蓝色屏幕上。 画面中,林景尧仿佛被林远和李静雅的话安抚到了,已然没了刚惊醒的崩溃。 只有那双泛红的,水润润的眼睛,还在彰显著一切的不寻常。 通过系统的转播,她已经明白了,林景尧对她过敏的过激反应,全部都是因为所谓的梦境。 方才林景尧不受控地流泪,哑著声音跟父母转述梦境的话语,仿佛还縈绕在莫逢春的耳边。 【 梦见那晚莫宇业没有死,他家暴的事情也没有暴露,陆阿姨和陆望泽搬了家,逢春很相信我,我们有许多珍贵的曾经,还约好了一起去滨南大学。】 难怪重启时间线后,没有完整记忆的林景尧,因为得知她厌恶他到过敏,无法与他正常接触时,竟会如此难以接受,以至於抗拒这个事实,到了產生躯体化的程度。 因为他断断续续所回想起的那段曾经,是两人扭曲关係的正式开始,伴隨著记忆浮现,復甦的还有粘稠强烈的感情。 从林景尧的角度来看,梦境中,他与莫逢春互相信任,因著共同的秘密胶合纠缠,但现实里,莫逢春却突兀地厌恶他。 梦境与现实的强烈反差,或许也刺激了林景尧潜意识里的情感,令他情绪不稳定,脆弱又紧绷。 可梦境並非是梦境,而是上一世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胸膛滋生出强烈的悔恨,莫逢春恨死了自己当初的选择。 她本不需要共犯的。 但她却因著林景尧为她违背原则的样子感到愉悦,出於想要將他拉下高台的恶意,故意藉机將他捆绑在身边。 她不是非林景尧不可的。 她不是一开始就想要跟他交往结婚的。 是林景尧。 是他用那样真挚的模样,一年又一年地缠在她身边,任由她予取予求, 近乎无底线的退让。 明明都是林景尧的错。 是他引诱了她,害得她想要更多,所以她才会不断考察试探,朝他扔下一个又一个饵料。 告白是林景尧主动的,结婚是他苦苦求来的,这段感情,他被她操纵,分明没有机会逃脱。 可这样的林景尧,竟然敢在她最信任他的时候,狠狠背叛她,侮辱了她的感情,玷污了她的付出,回想起这一切,都令莫逢春恨到泣血。 在此之前,莫逢春从未后悔过自己的任何选择,现在,她清楚地意识到,曾经给予过林景尧靠近她的机会,就是她所做出的最大的错误。 遮住眸底的阴翳,莫逢春不断调整混乱的呼吸,忍下那股强烈的反胃感。 【 真奇怪啊。】 系统光球在屏幕前乱晃,似乎终於察觉到了不对劲。 【 按理说,林景尧是不可能拥有上一世的记忆的,但看这样子,他似乎復甦了关於你的部分情感与回忆片段。】 它说著,飘到莫逢春身边,认真解释。 【 你能完整保留上一世的记忆,不受时间线重启和卖腐影响,是因为你提前从原剧本中觉醒了,身边又有我这个言情使者辅助。】 【 但林景尧没有系统,也没有觉醒,原剧本中对他的描述很多,所以他受到的无形限制也极大,这个新世界里又有卖腐把控,自然不会允许他恢復与你有关的曾经,可他…】 说到这里,系统的声音顿住,很是不解。 【 这么说来,原剧情中,作者写完陆婉和陆望泽搬家后,就没再过多著墨你和林景尧的曾经了,只写你们报了同一所大学,流水帐似的日常,最后顺其自然地交往结婚。】 隱约捕捉到了线索,系统围著莫逢春转了几圈,发光的光球,没有五官的光球,似乎是在专注地看她。 【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你跟林景尧之间真真切切发生过的曾经,以及拥有过的感情,大部分都没有被羊屎蛋作者观测到,就算有被观测到的小部分,也全被他隨意修剪扔掉了。】 【 原剧本中,你应该是极其喜欢林景尧的,即便拥有那样的经歷,不怎么信任婚姻与家庭,却还是与他结婚了,而且在他身边表现得尤为乖顺。】 【 而林景尧却更像是被剧情硬推著走,照顾你成了习惯,表白的场景敷衍,他与你的交集,还不如那些同学与同事们多。】 【 我也曾经被原剧本误导,认为林景尧確实不在意你,可你提过,婚前你不愿意要孩子,所以林景尧去做了手术,这就推翻了我的预设。】 【 因为,如果林景尧真的对你没有感情,你们的交往与婚姻,完全只靠著剧情强行捆绑,那么原剧本没有描述的事情,林景尧完全可以不做,反正不会影响你们交往结婚的结局。】 【 …除非他真的很在乎你,对你真的有很深的感情,如此推论下去,这一世的林景尧回想起曾经对你的深厚感情,確实会因你现实对他的过敏症状,而產生过度反应。】 【 不过,我还是想不明,林景尧是怎么突破这些层层限制,记起上一世零碎的记忆的?】 系统周身的光亮忽明忽暗,陷入了沉思,它觉得自己有必要再根据目前掌握的情况,好好查查林景尧。 “原因很重要吗?” 思索间,它忽然听见莫逢春开了口,嗓音极其淡漠。 “我们更应该关注的重点在於,如何利用这一点,刺激林景尧完全恢復上一世的记忆,从而提高言情值。” 【 对哦。】 系统傻兮兮地赞同。 第87章 不会的 【 不过,裴书宴那边你打算怎么做?】 系统认为裴书宴是个极其不稳定,且难以控制的大麻烦。 【 虽说残缺剧情线里的主要男性角色们,都比较自由,大多都是异性恋,但这也註定他们不受控制的情况同样很多…所以,裴书宴该不会真成弯的了吧?】 说到这里,系统感到一阵恶寒,它是真的被卖腐搞得极端恐同了,估计遭遇过背叛与创伤的莫逢春,比它还要恐同。 【 裴书宴是因为对你的过敏症状感兴趣,才会主动接近你的,你之前也提过,想要藉助这个因素与他搭上关係。】 【 但逼迫他说出性取向的计划失败了,你又在他面前表了態,说不愿意接受同性恋当自己的治疗医师,这不是把他完全推开了吗?】 自时间线重启后,莫逢春就越来越难以入睡,有时候什么都不想,都没办法正常睡去,更遑论,今晚的她脑袋里装满了利弊权衡。 “不是没推开吗?” 莫逢春看了眼黑暗中散发柔光的系统。 “如果他真的因为我那番话,不愿意再跟我继续来往,当时也就不会给陆阿姨递名片了。” 【 这倒是。】 被莫逢春一提醒,系统確实回想起了这个小插曲,它调出裴书宴的出身以及基本性格,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 裴书宴那样的高傲性格,一定最討厌被人冒犯,他已经得知了你过敏的原因,好奇心满足后,其实也没必要继续在你身上耗了。】 【 当时主动提出帮你治疗心理障碍,说不定只是为了圆自己的行为逻辑,而顺势做出的,你同意他就帮你治疗,你不同意,他反倒还少了一件麻烦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 但为什么,他被你用同性恋这样冒犯的话狠狠拒绝后,明明已经生气了,却还是微笑著面对陆婉,不惜採取迂迴策略,暗示她帮你做决定?】 听完系统这番见解,莫逢春忽然觉得系统並不是单纯的笨蛋,它的智商似乎会隨机上下波动,大起大伏。 偶尔敏锐,偶尔犯傻。 难道是因为言情值太低的缘故吗? 莫逢春暗戳戳地想。 但不管怎样,系统今晚关於裴书宴的大致猜测,倒是没有错太多。 裴书宴在得知她过敏的缘由后,估计好奇心就已经完全没有了,后续顺势提出当她的治疗医生,不过是一种偽善和施捨。 只是,他估计完全没想到,莫逢春会拒绝他当她的治疗医生。 毕竟从裴书宴的视角来看,如果莫逢春一开始就不信任他,便不会向他阐述梦境了。 “是啊,为什么呢?” 窗外的景色被窗帘遮掩,只有隱约的光亮晕开在布料,照不进昏昏沉沉的病房。 “因为他犯贱。” 莫逢春看了一会儿,才慢慢把目光收回,语气很淡。 “他应该就没设想过我会拒绝的可能性,平和的拒绝,估计都会让他有种奇妙的失控感,更不用说,我当时故意扯著他躲避的取向问题,拒绝的那般激烈。” “不用担心,他会自己凑上来的,不再是为了好奇心,而是为了某种好胜心,尤其是…” 平静无波的声音,似乎染了极其浅淡的嘲讽和厌恶,莫逢春的吐字很慢。 “他真的喜欢男人。” 系统错愕了许久,反应过来后,它又有些忧虑。 【 可裴书宴如果真是同性恋,你不觉得很噁心吗?就算只是应付他,对你来说也是一种折磨吧?毕竟,你上一世可是被男同害死的。】 莫逢春知道系统在关心她,她眼睫轻颤,许久才缓缓开口。 “不是你说的吗?这个混沌位面里,拆不该存在的男男感情线,是最主要的。” “裴书宴作为残缺剧情线里,提前出现的第一位主要男角色,我们除了他基本的信息外,什么都不清楚。” “既然他已经送上门了,就不能轻易让他逃开,我与他接触越多,交集越复杂,就越能了解有关他的隱藏信息,方便日后掐断,可能与他有关的男同感情线。” “这一切都只是在铺路,你一开始绑定我,不就是为了拯救言情位面吗?不用对我自身的情况过多关注,我心里有数。” 系统被莫逢春这番话说得哑口无言,它知道莫逢春说的都是对的。 任务要远远比个人情感重要。 可它偶尔就是忍不住替莫逢春打抱不平,这会儿竟然还因为关心宿主,被对方提醒了。 智能体是没有性別的,但系统倾向於女性的感性,也更能共情女性角色。 忍了又忍,系统还是觉得自己委屈,它低声控诉。 【 …怎么关心你还成我的不对了?】 莫逢春瞧著周身光亮快要堙灭的系统,有种道不明的感觉,她终究还是多解释了几句。 “谢谢你关心我,但我与裴书宴来往,不光是为了任务,也想要藉机治疗自己的过敏症状。” 【 万一越治疗越糟糕呢?比起裴书宴这个可能是同性恋的精神科医生,还不如找个女医生。】 系统还是认为,由裴书宴接手莫逢春的过敏症状,並不是最优选。 【 依我看,你不如就一边跟裴书宴拉扯,一边暗戳戳找女医生治疗自己,我总觉得裴书宴信不过。】 “不会的。” 虽是平淡的语气,系统却莫名听出莫逢春对自己选择的肯定。 “我不会允许自己的过敏症状越来越糟糕,裴书宴也不会允许自己接手的病患无法痊癒。” 系统说不出话来了,它觉得莫逢春身上有种独特的魅力,帷幄运筹,沉稳平静。 想到这里,它忽然觉得,林景尧是如此的幸运,曾经拥有莫逢春强烈的爱,如今又拥有她浓烈的恨。 或许,莫逢春想要儘快治疗自己的过敏症状,可能也是意识到了,她在憎恨林景尧这件事上,耗费了太多的心血与精力。 因为真的爱过,所以被背叛的恨才那般难熬,以至於抗拒林景尧到了过敏的程度。 系统想,或许,爱的反义词並非是恨,而是不在意。 当莫逢春面对林景尧时,情绪不再產生任何波动,她才算是真正完成了自愈,从那段有毒的婚姻里走了出来。 第88章 还愿 翌日。 昨天提前跟莫逢春和陆婉说自己有事的陆望泽,一大早就往山上的寺庙赶。 也不知这通往寺庙的台阶是不是真的有折磨人的力量,每次陆望泽爬完都累得半死,还要莫名其妙摔几次。 汗珠落在眼睛里有些刺痛,陆望泽从口袋里拿出湿巾胡乱擦了擦,刚迈进寺院门,便瞧见有个清瘦的和尚正在清扫地面。 这寺庙不算大,环境清幽,若非家中遇到重大事故,急需寄託,即便是附近的人,平常没多少愿意前来礼佛。 陆望泽双腿发酸,口乾舌燥,走近那和尚,正想开口,却忽然不知道该怎么称呼这和尚,便乾巴巴地略过称呼。 “…能给我喝口水吗?” 拿著扫帚的和尚停下原本的动作,眉眼慈悲,额心点著硃砂,朝陆望泽浅浅微笑。 “请跟我来。” 陆望泽一看到这和尚眉心的红砂痣,霎时觉得邪门。 怎么每一次来,都能碰到这人? 他暗暗咂舌,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僵滯,却还是跟在了小和尚的身后。 小和尚洗了手,擦乾水珠,提了茶壶给坐在椅子上的陆望泽倒茶。 陆望泽瞧著手边冒著热气的茶,只觉得更热更躁了。 对面的小和尚似乎看出他的心思,耐心解释。 “水温不高,不会烫到施主的,这是苦丁茶,清热降火,生津止渴。” 於是,原本想让这小和尚,给自己倒凉白开的陆望泽把嘴边的话咽下,拿起茶杯一口喝完。 “施主若是还口渴,可以继续喝。” 小和尚没有再继续给陆望泽倒茶,他看出陆望泽不太自在,便示意他自己给自己倒茶水喝。 陆望泽暗暗舒了口气,倒茶喝茶,一连喝了十几杯,缓过来劲儿后,这才把快要空了的茶壶放下。 “施主是来求香囊的吗?” 往茶壶里添了热水,小和尚主动跟陆望泽搭话。 “不是,我是来…” 陆望泽的脑袋忽然卡了壳,许久才蹦出一个词。 “还愿!” “对…还愿,我今天是来还愿的!” 小和尚並不怎么意外。 虽然大多数人前往寺庙,都是走投无路求香囊,但有些人也会诚心过来祈愿。 “原来如此,那就由我领著施主前往大殿吧。” 又是这熟悉的流程,陆望泽站起身,莫名紧张起来,他目不斜视地盯著地面,直到视线里出现一部分金灿灿的佛陀像。 小和尚退到一旁,陆望泽点了三根香,跪在蒲团虔诚地朝佛陀拜了拜。 【 虽然我上次许愿,希望莫逢春討厌林景尧,你帮我实现了,但她现在对林景尧过敏,很不好受。】 【 我希望莫逢春的过敏能快点痊癒,她能原谅我之前犯的错误,然后在未来,比起林景尧,更喜欢跟我玩。】 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这段话,陆望泽这才起身把手里的香插在炉子里。 点燃的香往下落著香灰,青烟裊裊,陆望泽又盯著那巨大的佛陀像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沉甸甸的情绪慢慢变轻,这才从大殿里退出来。 小和尚重新拿起放置在一旁的扫帚,安静地扫地,脸上並无不耐,似乎清扫也是一种修行与礼佛。 陆望泽走出寺庙门,脚步轻快。 他著急去医院看莫逢春。 —— 依旧是晚点补够字数,上辈子作孽,这辈子写书… 第89章 蠢货 很快,林景尧忽然想到了什么,那刚刚升起的欢喜消散,顷刻间被低落和压抑所替代。 “我听父母说了,逢春她梦见我们结婚,然后我出轨了…男人。” 后两个字似乎格外难以吐出,林景尧刚说完,就有种强烈的反胃感上涌,面色煞白。 “那只是她对亲密关係的不信任,导致在你身上的投射,请不要多想。” 裴书宴很是及时地安抚林景尧,林景尧有意调整自己的呼吸节奏,慢慢平復下来。 陆婉和林远听了裴书宴的话,意识到莫逢春和林景尧的梦有异常的重合,均是诧异万分。 林远上前主动询问裴书宴。 “裴医生,两个孩子怎么会忽然做同样的梦,这…这是怎么回事?” 裴书宴简单记录了几点信息,这才温声回应林远的疑问。 “林先生,林同学与莫同学的梦境虽然有重合部分,但梦境內容以及情感基调,是基於各自的心理状態与情感诉求,而发生的。” “莫同学遭受过严重的创伤,失去了对亲密关係的信任,潜意识聚焦於被信任的人背叛和伤害,所以她的梦境重点便是爱人出轨,由此滋生的情感极其绝望与痛苦。” “她对林同学的过敏症状,便是由严重的心理障碍发展而来的。” “林同学被莫同学的过敏症状刺激,心中积累了部分负面情绪,他想要逃避现实,潜意识便聚焦恢復与莫同学的和谐关係,所以他的梦境重点是对未来的美好虚构。” “但林同学梦境中所展现的內容越幸福,他就越容易沉溺在其中,等到梦醒后,意识回到现实,再面对莫同学对他的抵抗后,林同学就更加无法接受。” “於是他的潜意识为了安抚自己,只能继续编织美好梦境…如此往復,便成了恶性循环。” “梦境与现实差距越来越大,林同学无法轻易消化这种矛盾的情感,所以面对莫同学时,才会出现我们之前认为的,所谓的不合理的,过度反应。” 听到这里,林景尧已经很信服裴书宴的专业能力了,毕竟对方的诊断基本都是正確的。 他也已经意识到了,梦境中,他与莫逢春越是亲密,现实里,他就越是无法接受莫逢春因为过敏对他的厌恶。 这仿佛已经成了难以打破的黑色循环。 “所以裴医生你的意思是,景尧的潜意识,不断在梦境里构建他与逢春的和谐关係,那种虚构的情感叠加在了现实的他身上,所以才会令他越来越无法接受逢春的疏远?” 將信息整合后,林远向裴书宴確认。 “是这样的。” 裴书宴微微頷首。 这都是什么事啊? 林远莫名觉得疲惫。 谁能想到莫逢春和林景尧陆续出现问题,都只是因为虚幻的梦境內容? 陆婉思来想去,捕捉到一丝不对劲。 “按照裴医生你的说法,景尧梦境的感情基调应当是非常和谐欢乐的,可他昨晚为什么会突然梦魘,情绪也格外崩溃?” “是啊,昨晚他那样子更像是做了噩梦。” 被陆婉这么一提醒,林远立刻接了话。 裴书宴没有立刻回答,他看了眼林景尧,唇边漾著笑。 “那就要问问林同学了。” 这意思明显就是林景尧掩盖了部分梦境內容,林远和陆婉都听出了裴书宴的弦外之音,两人一併看向林景尧。 “林同学,你愿意跟我详细聊聊你的梦境內容吗?” 裴书宴放缓了声音,很是认真地看著林景尧,对他循循善诱。 “比如,你说梦境中你与莫同学的关係很亲近,那么梦醒后,你是否还记得,梦中你们两人之间发生过的,令你印象极其深刻的经歷与画面?” “再比如说,你承认你的梦境內容,横跨莫宇业出事以及毕业后的暑假这段时间,那么你的梦,是按照时间断断续续延伸推进的,还是整体呈现后,不断循环同一个梦境?” 这样的諮询,如果把握不好节奏,就会让对方產生被压迫的反感,但裴书宴就像是跟林景尧这个朋友閒聊一般,过程中没有任何违和感。 “或者,我们也可以聊聊你昨晚的梦,那个梦境的內容,应该不再是美好和谐的场面了,你是不是做了噩梦?” 若是正常的患者,听完裴书宴这番有理有据的引导,估计已经开始组织言语,慢慢描述自己的梦境,方便医生分析了。 但林景尧意识到自己不是正常的患者,他不想跟其他人分享自己与莫逢春在梦境中所经歷的一切。 共犯这个词,像是被浸泡鲜血与雨水的布料,紧紧包裹住的劣质果。 果已经融化,沾满了布料的纤维,骯脏又黏腻,却散发著极其浓郁的香精味道。 那股甜意,仿佛能遮盖腥气的血。 这是独属於他跟莫逢春的秘密与曾经,由不得他人窥探。 即便只是梦。 林景尧不受控地想。 眼睫颤抖,林景尧觉得嘴里仿佛就含著那颗爬满腥味,却格外甜腻的果,他缓缓开口。 “梦境不是重复的,而是一点点推进的,印象深刻的画面我想不起来了,只是潜意识里觉得我跟逢春关係很好。” 像是觉得这样的形容太过单薄,林景尧又补充了一句。 “梦里,我们的关係真的很好,没有人可以插足,我们两人之间的关係,是不一样的。” 关係好到没人能够插足,两人的关係是不一样的。 裴书宴在心里重复了林景尧的话,一股道不明的恶意骤然升起。 但你在莫逢春的梦中,可是婚內出轨了男人,哪里来的脸给自己贴金? 蠢货。 “嗯,我清楚了,那么昨晚你是因为做了什么梦,才如此反应激烈?” 裴书宴垂下眼睫,遮住阴翳的情绪,进退有礼,面容带笑。 双手交叉,动作伴隨著压抑与焦躁,林景尧抿了抿唇,半晌才回答。 “原本还好好的,但后来,我梦见自己怎么都追不上穿著病號服的逢春,陆望泽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只有我被留在原地。” 他说著,眼圈不受控地泛红,声音有些哑。 “我接受不了,我告诉自己这全都是梦,我也知道自己在做梦,可就是怎么都醒不来,然后,我听到了爸妈的声音…” 第90章 不爽 林远轻轻拍了拍林景尧的肩膀,安慰他。 “没事了,都是梦,逢春的过敏症状治好后,你们三个还是能继续一起玩。” “是…是啊,虽然因为逢春的过敏,望泽跟她的关係近了些,但这也不意味著,他们两个不把你当朋友了。” 陆婉百感交集,一缕自责縈绕不散,她向林景尧表態。 “陆阿姨答应你,绝对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 裴书宴记录好林景尧新提供的梦境內容,解释起这个梦。 “林同学,你会做这样的噩梦,应该是潜意识里担心被陆同学和莫同学疏远,这是一种缺乏安全感的徵兆。” “但你不用过於担心,因为这样的梦,只是短期的负面情绪作祟,就像我精神压力大的时候也会做噩梦一样,只要你现实里调整好情绪,就不会再做了。” 说完,裴书宴看向林远。 “林先生,我认为林同学思维很正常,状態也不错,並没有什么大碍,明天完全可以正常返校。” 他扶了扶眼镜,镜片折射出微冷的光,模糊了眸底的情绪。 “不如说,林同学返校,与住院的莫同学暂时不要见面,保持一定的距离,对两人的治疗进展都有好处。”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林远和陆婉都很赞同。 毕竟,莫逢春的过敏针对林景尧,一看到他就情绪激动,而林景尧因为梦境与现实的反差,只要被莫逢春的厌恶,就容易过度反应。 这种情况下,只能暂时將两人分开。 拇指抵著食指抠挖,这是林景尧焦虑时下意识的小动作,他询问裴书宴。 “下周末我能来看她吗?” “那得看莫同学的恢復情况了,我不能立刻给你答覆。” 收回钢笔,裴书宴朝林景尧微笑。 “不过,莫同学那样的情况,想要完全痊癒,脱敏程序是很必要的,所以,你將来跟她的碰面,也会是治疗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林景尧不知听没听进去。 儿子没什么大碍,林远舒了口气,他跟裴书宴道了谢,转头嘱咐林景尧。 “既然裴医生都这么说了,那景尧,下午我就去帮你办出院手续,逢春那边,你暂时还是不要跟她碰面了,想说什么,就由你陆阿姨转告。” “没问题,景尧你想跟逢春说什么?” 陆婉接过林远的话表態。 林景尧看著陆婉,却莫名想到代替他的位置,站在莫逢春身边的陆望泽,他移开视线,怀揣著莫名的想法开了口。 “我不会婚內出轨,我不是同性恋,我不想被她討厌,我希望她的过敏快点痊癒,我…我想快点重新见到她。” 心臟重重一跳,陆婉看著林景尧苍白的脸,意识到林景尧可能比他们想像中的还在意莫逢春。 她又想到最近跟莫逢春相处得很开心的陆望泽,霎时觉得喉咙乾涩,只轻声道。 “好,好,我会转告她。” 林远留在病房陪林景尧,陆婉与裴书宴一起出了病房。 陆婉不怎么愿意让裴书宴接手莫逢春的治疗,这一路都显得沉默,裴书宴自然看出陆婉的態度,他眸光微闪,閒聊似地开口。 “陆夫人,你应该清楚,只要莫同学对林同学的过敏症状痊癒,林同学的过度反应自然也就迎刃而解了。” “你应该也很清楚,相比林同学的症状,莫同学的过敏情况才是最棘手,也是最关键的。” “我了解莫同学的情况,也了解林同学的情况,两者比对著进行治疗,一定更容易事半功倍。” 裴书宴侧著脸看陆婉,陆婉神色不太自然,莫逢春的病房就在不远处,裴书宴语气谦虚,仿佛还蕴著一丝疑惑。 “李浩前辈信任我,所以允许我参与莫同学的诊断,林家人相信我,所以支持我对林同学进行心理紓解。” “…我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不愿意我接手莫同学的治疗吗?” 话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了,陆婉自然不好再装傻,她脚步停住,看著裴书宴,语气很认真。 “裴医生,我自然相信你,但是你也很清楚,逢春她很抗拒同…我的意思是,她可能是对你有点误会。”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要选择治疗医师,我觉得,逢春的意愿才是最主要的,否则就算接手的医生能力再强,估计也没办法走入她的內心,真正开导她。” 陆婉的话虽然加了修饰,但內容仍旧直白,她知道裴书宴一定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果然,裴书宴听完这回答,並未立刻接话,唇边的弧度浅淡到几乎消失。 真是记仇啊。 莫逢春患者。 当初用那种恶劣粗鲁的態度,扔出冒犯的问题不断刺激他,到底是真的那么在意他的取向问题,还是,她只是在藉机试探他的底线。 因为没有按照她想要的反应表现,因为不愿意被她牵著鼻子走,所以他故意避开性取向问题的回答。 不过,莫逢春似乎是在用实际行动证明,如果他不愿意妥协,不愿意表態性取向,那就一辈子都无法成为她的治疗医生。 裴书宴想,这一招实在是太低级太无聊了,如此粗劣的服从性测试,竟然还想要圈住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没有理由,也没必要舔著脸上去治疗莫逢春,反正莫逢春过敏的原因,他已经弄清楚了,最初的好奇心也早已满足。 生病的人是莫逢春,不儘快接受治疗,受苦的也是她,他少了个病人,也少了一桩麻烦事。 分明没什么可掛念的。 但是… 裴书宴看著不远处的病房门,视线上移,落在那病房號牌,胸腔发酵著不甘,像是有鱼刺卡在喉咙,极其不舒服。 当时他不愿意被莫逢春的问题捆绑,所以没有回答,纵然被莫逢春惹怒,却还是坚信自己扳回了一局。 可当莫逢春说不愿意被同性恋治疗,他才意识到,不管自己当时回不回答取向问题,结局都是他输。 从小到大,都是裴书宴给別人下套,这还是第一次,有人给他下套,让他如此憋闷,害得他昨晚都没怎么睡好。 就像当时莫逢春询问他的性取向问题那样,现在站在医院走廊的裴书宴,忽然意识到,不管他此时选择离开,还是选择继续接近莫逢春,结局都是他输。 他就像是河边的鱼,分明认出那是鱼鉤,甚至鱼鉤上连饵料都没有放,明知道结局,却还是要咬上去。 明明莫逢春只是个可怜的学生。 真是不爽。 裴书宴收回视线,朝陆婉弯了弯唇,仿佛没什么阴霾。 “所以,只要莫同学愿意接受我,就没问题了,对不对?” 本以为裴书宴会表示自己理解,然后放弃的陆婉,听了这话,想要继续劝说什么,裴书宴却温温柔柔地打断了她。 “如果陆夫人还是不放心,我可以先在门外待著,由你进屋询问莫同学的意见。” “你就说,她昨天好奇的事情,我现在很愿意回答。” —— 严格意义上,裴书宴走的是偽弯掰直路线,身心高洁,但作为混沌乐子人,偽弯掰直没办法满足我的变態爽点,所以后续也有好几条刺激的弯掰直线,掰直就扔,主打享受过程,发疯虐渣 接受不了这点的可以退出,本来就是小眾xp,以这点避雷,故意大做文章辱骂的,別来我这儿发神经了,简介是不看的,兜不住的屎,是要从嘴里喷出来的,太厉害啦 一切为推动剧情服务,瑕疵可忽略,较真就输了,还有,跟我撞多个梗,甚至偷我女儿人设的,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明天写点修罗场,小程戏份启动! 第91章 没有 “…情况就是这样,逢春,如果你不想见他,陆阿姨这就帮你拒绝。” 把方才发生的事情,以及裴书宴的要求,向莫逢春简单概述后,陆婉询问莫逢春的意见。 “那就让他进来吧。” 莫逢春本来就一直在等裴书宴妥协,这会儿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要求。 陆婉仍旧有些忧心忡忡,但莫逢春本人已经表態了,她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好。” 她嘆了口气,转身打开病房门,示意裴书宴进来。 裴书宴进了病房,瞧见陆婉没有迴避的意思,便主动开口,声音很是温和。 “陆夫人,我能单独跟莫同学聊一聊吗?” 正要关门的陆婉,错愕地瞥了裴书宴一眼,心中莫名升起几分警觉。 “为什么?” “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裴书宴没有表露出任何被质疑的负面情绪,他好脾气地笑了笑。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你刚刚也说过,莫同学似乎对我有些误会,我想跟她好好聊一聊,这个环节如果有第三人在场,可能不太方便我与她交谈,以及推进话题。” 陆婉后知后觉自己可能太敏感了。 有些深入的心理諮询,確实不方便其他人在场,否则会干扰医生与病患的交流。 她面色缓和了些,看向莫逢春。 “逢春,你自己可以吗?” “我可以的,陆阿姨。” 莫逢春乖巧应声。 “那我就在门外等著,你们好好聊。” 说完这话,陆婉便离开了病房,给两人留出单独的空间。 裴书宴缓缓走到莫逢春的床边。 区別於往日,他没有立刻坐下,以此来达成两方的平等状態,避免给对方施加过多的心理压力。 此时的他,正俯视著她,影子落在莫逢春身上,他唇边的弧度仿佛没什么变化,只是那双隱匿在镜片下的眸色微沉。 当莫逢春抬睫看他时,裴书宴便自然地拉来椅子坐下,仿佛刚刚那冒犯的打量只是莫逢春的错觉。 莫逢春没给裴书宴反应时间,也懒得迂迴铺垫,直奔关键话题,態度直白到尖锐。 “所以,你是同性恋吗?”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预期,但再次被莫逢春先发制人,裴书宴更不爽了,不过他自然不会泄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严格来说,我可能是双性恋。” 【 …还是第一次见到小说里的男主,如此严谨地陈述自己的性取向,是因为裴书宴是精神科医生,所以在这方面回答得更准確吗?】 【 异性恋就异性恋,同性恋就同性恋,怎么还搞个双性恋?作者写书就好好写书,可別真普及起各种性取向了,我真的没半点兴趣了解。】 【 所以裴书宴还是有可能喜欢男人是吗?还是没办法接受。】 【 …… 】 莫逢春对於裴书宴这个回答,並没有太意外,她也不觉得裴书宴会在性取向的回答上撒谎。 裴书宴这人自尊心强,性格又高傲,愿意主动回答她的问题,已经算是退步了。 如果他真是同性恋,此时是为了接手她的病情,而撒谎说自己是双性恋,那裴书宴岂不是半点尊严都没了? 不过,莫逢春不打算就此收手,她要趁机多挖点有关裴书宴的信息。 “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吗?” 很显然,这样的问题已经不属於正常的问询范畴了,明显触及到他的隱私。 裴书宴愿意回答性取向问题,只是因为莫逢春对同性恋有恶感,他为了那怪异的好胜心,选择以此为交换,接近莫逢春,成为她的治疗医师。 但莫逢春这態度,明显是看他退让了一步,就要持续逼他继续退让,以此测试他的底线。 裴书宴自然不会轻易被莫逢春引导话题,他朝莫逢春弯了弯眼睛。 “莫同学,你因为梦境对男同性恋有了阴影,我想要治疗你,所以坦诚地向你回答自己的取向问题。” “但我个人有没有交往对象,似乎並不影响我能否担任你的治疗医师,问这个是因为你的好奇心太重吗?” 好奇心害死猫。 莫逢春听出了裴书宴的弦外之音,她心中冷笑,面上却並未显露。 “有关係。” “你说你是双性恋,所以也可能喜欢男人,如果你正在跟男人交往,或者正在曖昧的对象是男人,又或者有好感的人也是男性,那在我看来,一样很噁心。” 裴书宴被莫逢春这番冠冕堂皇的话,堵得不上不下,那股压抑的怒火灼烧,他竟然真的被气笑了。 牙尖嘴利的小丫头。 “莫同学看起来不善言辞,没想到口舌却意外的伶俐。” 乍一听是夸奖的话,但莫逢春知道,这人是在阴阳怪气她,她不接裴书宴的话,直勾勾地盯著他,黑眸平静。 “所以,你有正在交往的对象吗?” 莫逢春油盐不进,仿佛他不回答,就不会配合接下来的交谈。 裴书宴觉得自己今天主动上赶著来找莫逢春,除了碰了一鼻子灰,就是吃了一肚子气,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事已至此,他被对方牵制,只能选择扯著笑容,保持著温和的声线回答。 “没有。” “有正在曖昧的对象吗?” “没有。” “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以前交往过或者喜欢过男人吗?” “…没有。” 眼看莫逢春要问个没完没了,跟审问犯人似的,裴书宴脸上的笑差点裂开,他主动回答。 “我对待感情比较慎重,没有谈过恋爱,一直都是单身,私生活很乾净,莫同学还有需要问的吗?” 闻言,莫逢春盯著他又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点了点头。 “有。” 一直觉得自己情绪很稳定的裴书宴,不知道为什么,只要碰上莫逢春,就总是容易被她气到。 听见莫逢春还有要问的问题,他心下一梗,深呼吸了几口气,朝她温温柔柔地笑。 “嗯,还要问什么?” 莫逢春依旧是那张面瘫脸,任谁看了也想不到她就是故意在搞裴书宴心態。 “为什么昨天我问你性取向的问题,你不愿意回答,今天倒是能回復得这么流畅了?” 你说为什么? 当时立刻回答,不就是著了你的道,被你牵著鼻子走了吗? 不过转念一想,他今日主动来找莫逢春回答问题,依旧是著了她的道,不然也不会在这会儿被步步逼到后退了。 第92章 便宜货 裴书宴算是看明白了。 莫逢春记仇,知道他不会轻易退让,知道他想要当她的治疗医师,所以就故意用这些车軲轆问题折磨他。 她明知道答案,却还是要听他扯光明正大的理由掩饰,像是在看他的笑话。 裴书宴没有立刻回答,他把眼镜取下来,拿出眼镜布擦了擦,动作很慢,像是在做一件极其精细的事情。 戴著无框眼镜的裴书宴,颇有种精英感与斯文气质,但因为他总是微笑,再加上得体的礼节,若有心偽装,倒也不会让人觉得难以靠近。 不戴眼镜的裴书宴,没了镜片的遮掩与模糊,周身的斯文气与书卷气消散,便显露出几分道不明的攻击性和压迫感。 “能为什么呢?” 半垂眼睫,擦著镜片的裴书宴轻声回应,等到眼镜擦得差不多了,他抬睫看了眼莫逢春,眼睛弯起。 “当然是因为在乎莫同学。” 他不正面回答,只是模稜两可地表述態度,似乎早已明白,解释的越多,莫逢春就越是难缠,这次的回答也显得简洁。 莫逢春这才发现,裴书宴的瞳色是幽潭般的墨绿,藏著偽装的笑意都驱不散的阴冷与危险。 这种情况下,再继续刺激惹怒裴书宴,並不是个好主意,莫逢春眸色微动,適时地退让。 “谢谢你的在乎。” 顺著杆子就往下爬,很有欺软怕硬的嫌疑,但偏偏莫逢春总是那副冷脸的模样,跟人交谈的语气也像是没有变化的直线,此时倒像是她真的在认真道谢裴书宴的好意。 虽然这次是莫逢春退让了,但裴书宴不觉得欢喜,反倒是觉得胸口堵了团大,戾气与怒火被堵住,闷得他半晌说不出话。 “不谢。” 他戴上眼镜,重新恢復了那副虚偽的友善態度。 “那现在,莫同学知道我不是同性恋,也知道了我没有跟男性有过感情与关係,是不是意味著,你不会再抗拒我成为你的治疗医生了?” 莫逢春看著裴书宴,几缕黑髮垂在胸前,黑眸映出他的脸。 裴书宴生出一丝警觉,唇边的弧度僵滯,他总觉得莫逢春吐不出来什么好听的话。 预感成了现实,裴书宴听到莫逢春一板一眼道。 “其实,就算你是同性恋,我也愿意被你治疗。” 所以你一直在玩我是吧? 怒极反笑,裴书宴看著莫逢春无辜的模样,笑容比以往都要真情实意,那双被镜片模糊过的眼睛也显得温柔至极。 “为什么呢?” 他像是完全想不明白,弯腰凑近了莫逢春,含笑的嗓音尤为好听。 “因为那个梦,你昨天明明对男同性恋的態度很抗拒,怎么今天就变了態度,能告诉我吗?” 莫逢春没有躲开他的靠近,单手撑在身侧,发尾摇晃,再次与他缩短距离。 “昨天我情绪不稳定,没办法短时间內调整好状態,今天我调整好了,可以更为理智客观地看待自己的决定。” “你不是同性恋,没有跟男人有过曖昧关係最好,但如果你是同性恋,也可以当做以毒攻毒,脱敏不就是这样的吗?” 莫逢春的皮肤並非正常的白皙,而是怪异的苍白,细细的血管与神经藏在皮肤下,在裴书宴看来,有种独一无二的美感。 他听著莫逢春不走心的回答,只觉得好笑,目光却一寸寸扫过她裸露在外的肌肤,语气故意染了几分关切。 “莫同学,你这种所谓的以毒攻毒的想法,实际上是非常危险的,因为系统性的脱敏流程,是要一步步推进的,若是没有把控好,可能会造成你的病情恶化。” 说到这里,他话语一转,捉著莫逢春说辞中的漏洞,状似不经意问起。 “我最好奇的是,你刚刚那句话,好像是今天已经认准我当你的治疗医生了,不要再找所谓的以毒攻毒当藉口,你选择我,真正的理由是什么?” 莫逢春望进裴书宴的眼睛,突然觉得他的瞳色更像是潮湿黯淡的青苔。 “陆阿姨跟我说了,你也接了林景尧的心理諮询,我们两人的梦有重合,同一个的医生接手,或许可以事半功倍。” 所以是为了林景尧才退步的? 还真是在意他啊。 道不明的鬱气挤压在心臟,裴书宴总觉得自己成了莫逢春和林景尧感情搭建的桥樑。 “我明白了。” 他微微一笑,表示理解。 “其实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你不是在逼迫自己接纳我,而是愿意相信我,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 莫逢春慢慢往后退,脊背靠著枕头,面无表情地开口。 “听说你治疗不要钱。” 不要钱,便宜货。 大便宜不捡白不捡。 眼皮猛跳,敏锐的思维立刻转化了莫逢春的意思。 怎么会有人这么不討喜? 裴书宴心想。 用那种假正经的冷脸表情,挑拣著最容易惹他生气的话,分明就是故意的。 性格恶劣的熊孩子。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手搭在床边轻点,裴书宴笑著看她,仿佛只是隨口一提。 “这世界上,最便宜的,也是最贵的。” 就不怕將来还不起吗? 莫逢春装作没听出裴书宴的意思。 “最便宜的,就是最贵的,那说明我赚了。” 没想到莫逢春会故意用这种蠢到发指的话装傻,裴书宴还真的被逗笑了,翠绿的眸子里漾开星星点点的光。 “这么看来,莫同学还真是有经商头脑,说不定將来能赚大钱。” 也不知这话是调侃意味多一些,还是嘲讽的意思更多一些,反正裴书宴倒是兀自笑了好一会儿。 这段插曲,倒是驱散了两人之间那股无形的博弈与对抗。 也就是此时,门口隱约传来模糊的交谈声。 裴书宴瞥了眼病房门,敛了脸上的笑,隨后看向莫逢春。 “接下来的一周內,我每天都会来看你,大致的治疗流程与环节,我也会儘快確认,那么今天,我们就到这里吧。” “好。” 莫逢春没什么情绪地点了点头。 告別莫逢春,裴书宴打开病房门。 正在和人交谈的陆婉,听见动静后,转身看到了出门的裴书宴。 “裴医生,你跟逢春聊好了吗?” 裴书宴保持著恰到好处的笑容。 “嗯,一切都很顺利,她很愿意接受我,从明天开始,我会按照流程对她进行治疗,请陆夫人不用过於担心。” “那就好,那就好。” 陆婉显然鬆了一口气,她笑著跟裴书宴道谢。 “那以后就麻烦裴医生了。” “不麻烦。” 裴书宴回了陆婉的话,这才把目光分给陆婉身后的陌生男人。 恰好,那男人此时也在看他。 第93章 佩服 “啊…裴医生,这位是小程警员,办理莫宇业案件期间,他经常过来陪逢春聊天,平常他工作忙,今天轮休就正好来看看逢春。” 陆婉自然地充当中间人的角色,帮程以嘉和裴书宴互相介绍。 “小程警员,这位是裴医生,逢春因为莫宇业的事情有了心理障碍,景尧的情绪也不太好,裴医生会负责这两个孩子的心理治疗。” 听到莫逢春有心理障碍,程以嘉霎时想起莫逢春曾经用洒落的饮料,去形容莫宇业坠楼的情形。 外表的阴鬱沉默,遮盖了她的无安全感,当初他为了录口供,经常去看望她,莫逢春不说话,他就絮絮叨叨个不停。 程以嘉想得到莫逢春的信任,一方面是任务,一方面也是真的关心她。 莫逢春总是面无表情,他本就对社交距离不敏感,与莫逢春的相处中就更容易犯错。 这是他的失误。 幸好莫逢春早就意识到过於依赖他,只会在案件结束的时候更痛苦,所以才会在他下意识推进关係时,说出尖锐的话推开他。 【 …有著不纯粹出发点的关心,也是一种別有用心。】 【 你想知道的我都说过了,任务结束后,你也就不需要来医院了。】 【 也就不需要向我提供你所说的,真正的关心了。】 她说他的关心全部都是假的,言行更是別有用心,所以主动配合流程,只是想要他儘快离开。 当时的程以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愧疚地向莫逢春道歉。 他也明白,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任务结束后,与莫逢春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段插曲理应到此为止,可莫逢春偏偏在他临走前,说了那句话。 【 你是不是不会来看我了?】 哪怕依旧是平淡如水的语调,听不出多余情绪,程以嘉的心跳还是乱了半拍。 两人那段时间的相处,终究並不是虚假的,莫逢春敏感又警觉,却並没有一开始就抗拒他的靠近,只是保持著沉默,像是天边飘著的一团乌云。 这说明,莫逢春並非像她说的那样理智,明明什么都看的清楚,却还是会下意识贪恋对方的陪伴与关心。 哪怕那样的关心,在她看来虚假至极。 言辞尖锐地推开他,是因为没有安全感,是因为心防重以及创伤经歷。 下意识的挽留,也是她真实的诉求。 她分明也希望,任务结束后,他依旧会偶尔来看望她。 当时的程以嘉没有回应。 他的情绪乱糟糟,不知道作何反应,下意识就是逃离。 程以嘉在病房前站了许久,好像想了很多,又好像什么都没想,只是口袋里的那三颗杏仁,都被他吃完了。 【 还说不是假惺惺。】 这句话总是时不时在脑海浮现,程以嘉偶尔会揣测莫逢春当时的表情,但他很快就觉得自己傻兮兮的。 毕竟,莫逢春总是没什么表情的。 莫逢春觉得,只要他录完她的口供,案子能够了结,他就没有理由,也绝对不会再来医院陪她了。 所以,她指责他別有用心,指责他假惺惺,仿佛当初那一切,都是他在做戏,没有半分真切与共情。 【 还说不是假惺惺。】 她仿佛想透过这句话告诉他,如果想要证明自己不是假惺惺,那就再来看我,告诉我,你的关心並不完全是假的。 程以嘉买了莫逢春送给他的同款甜杏仁,一小包一小包的透明包装纸,每袋里装著八、九颗。 他盯著杏仁看了好久,然后拆开吃了一小包,留下一小包,剩下的都分给了同事。 那就当他是假惺惺吧。 后续正常看望案情人或许没什么不对,但他在这方面犯过太多次错,总担心情况会越来越失控。 所以还是把控好距离最保险。 周日轮休,程以嘉原本打算睡个懒觉,但生物钟作祟,还是没在床上赖多久。 冰箱里还有两个柠檬,程以嘉拿出一个切片,柠檬香气清新,他想起了老家大片的柠檬树,也想起了被莫逢春打翻的饮料。 於是切片的动作顿住,沾在指腹的汁水微涩。 【 是没拿稳,不小心弄洒了吗?没事的,我先把这里清理好,下次再给你带。】 莫逢春终究没喝到他做的柠檬水,他也没能完全履行自己的约定。 放置在杯子里的方形冰块,在杯壁洇出透明的水珠,程以嘉拿出一颗塞进嘴里,重新拿起刀切柠檬片。 只是,这一次,桌子上多了个杯子。 他想,人总不能言而无信。 思绪混乱,程以嘉看向陆婉,没有立刻跟裴书宴打招呼,而是多问了一句莫逢春的情况。 “她的情况严重吗?” “这…” 陆婉正要组织措辞,裴书宴已经帮她向程以嘉解释了。 “莫同学因为创伤经歷,对亲密关係缺乏信任,这种情感投射在了林同学身上,心理上的厌恶造成了她对林同学的生理过敏,所以要进行脱敏治疗。” 程以嘉有些错愕。 “还有这种事…所以会很难治疗吗?” 裴书宴保持著得体的笑容,语调舒缓。 “可能会有些困难,也需要一段时间,但我一定会帮助莫同学痊癒。” 莫名不知道该跟裴书宴聊什么的程以嘉,只能干巴巴地回答。 “那就好。” 瞧见程以嘉没什么想问的了,裴书宴笑意盈盈地主动与他交谈。 “程警员真热心,已经结案了,还会惦记著案情人。” 虽说裴书宴这话听起来是认可他的意思,但程以嘉敏锐地察觉出对方话中有话。 果然,裴书宴话锋一转,眉眼温和,状似不经意询问。 “程警员是对所有案子里的案情人都这么关注吗?” 他问完,似乎也察觉到自己的问题容易被误解,所以多解释了几句。 “我的意思是,你们警察本来就很忙,接手的案子估计也多,人的精力有限,程警员如果日常会回访大部分案情人,那这品质便更难得了,真令我佩服。” 程以嘉看著裴书宴。 这人戴著斯文的无框眼镜,看起来学歷很高,虽然语气舒缓,言语也温和妥帖,但话语中的锋芒以及探究,就像是绵里藏针,令他格外不舒服。 第94章 不想犯错 这样的人,负责治疗莫逢春的心理障碍,真的没问题吗? 虽然有被冒犯的不虞,但程以嘉不打算躲避裴书宴的探究,毕竟他问心无愧,也没必要撒谎。 “我…” 只是这话刚开了头,没察觉到两人暗流涌动的陆婉,倒是主动帮他回应裴书宴。 “小程警员確实很热心,虽说我工作时间比较灵活,但偶尔也有抽不出空的时候,那段时间也多亏了他陪逢春聊天。” 裴书宴唇边的弧度微僵。 他本来是想试探程以嘉是真热心,还是只惦记著莫逢春,结果被陆婉打断了步步紧逼程以嘉的谈话节奏,吃了个哑巴亏。 程以嘉弯了弯眼睛,眉头的小痣微动。 虽然不太道德,但见心思极重的裴书宴吃瘪,他还真乐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话多。” 毕竟,比起是他在陪莫逢春聊天,两人的相处,更像是他单方面自言自语,充当噪音。 “那就更好了。” 陆婉笑著看他,毫不吝嗇地夸奖。 因著案件最开始,林家夫妻有固定工作要上班,陆望泽和林景尧又在上学,她当时对莫逢春格外愧疚,总是自责,情绪也不太好。 当时程以嘉要录口供,经常来陪莫逢春,倒是让陆婉有了不少时间消化情绪,振作精神,所以她很感激对方。 哪怕程以嘉可能只是把这件事当成任务,陆婉也觉得,他付出的关心是真实的。 “逢春那孩子平常不怎么爱说话,我这人话也不多,有时候想跟她多聊聊,都找不到合適的话题,小程警员话多些,还能跟她互补。” “谢谢你案子结束后,还愿意惦记著逢春,那孩子一定也很喜欢你,每次你走后,她都看起来很失落。” 若是前半部分的话还算客观,那么陆婉的后半句话,主观性不是一般的强。 程以嘉每次来看莫逢春,都没话找话,因为医生说莫逢春长期封闭自己,可能会抑鬱。 他本来就健谈,也不觉得在莫逢春面前嘮嘮叨叨有哪里不对,尤其是,莫逢春从来没表现出自己嫌弃程以嘉话多。 但其实,莫逢春没打断程以嘉的话,没有点明他偶尔对她过近的距离,一方面是在观察这个新人,一方面是在不走心地演人设。 程以嘉的閒聊完全没有任何价值,莫逢春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反正她没多少表情,程以嘉也看不出来她到底真的在听,还是在发呆。 每次程以嘉走后,莫逢春都觉得耳边清静了许多,她面无表情地盯著天板缓神,这模样,落在陆婉眼里,被脑补后,就像是她捨不得程以嘉。 不过,后来陆婉在莫逢春面前提过几次程以嘉,莫逢春隱约察觉到陆婉可能误会了什么,但这误解对於她拉近程以嘉的关係很有帮助,所以莫逢春便推波助澜了几次。 这不,当时埋下的伏笔,这会儿就用上了。 陆婉无意间充当了莫逢春的助攻。 此时的程以嘉当然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听到陆婉说莫逢春在他每次离开后,都很失落,心臟便不受控地猛跳。 说不出自己此时的心情,程以嘉觉得有被莫逢春信任的欢喜,有当时没把握好距离的愧疚,更有道不明的涩然和难过。 他觉得自己不管怎么做,似乎都伤害到了莫逢春。 今日来看她,他本来只是想送完饮料,履行完约定,就再也不过来的。 但陆婉的话,忽然让他觉得骑虎难下。 他一直认为,莫逢春对他的依赖没有多严重,可陆婉表示莫逢春一直在期待著他的再次到来。 若是他今天陪她了一会儿,加深了莫逢春的依赖,令她又期待起与他的下次见面怎么办? 慌乱与无措堵塞在胸腔,程以嘉想起自己因心软安抚受害人,结果被对方过度依赖,案情结束后,也经常被纠缠的棘手场景。 那简直就是噩梦。 原本感激他的人,被他拒绝后,有人伤心,有人愤怒,更有人憎恨… 程以嘉不想再经歷那么难堪的事情。 他不想再犯错,不想再说出那番道歉,可避免了那么多次,却还是在莫逢春身上失误了。 【 对不起,我对人与人相处之间的距离把控能力很差劲,如果之前有让你误会,或者感到不舒服的话,我先道歉。】 莫逢春的回答,跟他之前听过的其他回答都不一样,並非是拒绝或者接受,她只是告诉他。 【 既然知道,那就要改啊,都是大人了,为什么还这么幼稚?】 大人。 程以嘉在局里是最年轻的那一批警察,他被前辈称呼最多的是臭小子,在莫逢春面前,他就成了大人。 这感觉真的很奇怪。 不过,莫逢春说的对。 他確实已经是大人了,也明白要改正这种没有距离感的行为,可他尝试了各种办法,甚至还去看了精神科医生,都无法根除,只能一点一点压制。 但好在,这种对人际关係距离缺乏把控的缺点,在参与重要案件的时候,或许是因为精神高度集中,並不会发生。 他只有在日常生活,以及负责案情人的安抚和问询时,才会偶尔显露出缺乏距离感,但即便如此,程以嘉依旧很痛苦。 这明晃晃的缺陷,就像是黏在他身上,且无法根治的痼疾,令他作呕。 程以嘉看著面前的病房门,无意识后退了半步。 就算是违背约定,也总好过二次伤害莫逢春。 今天的前来就是错误,他必须得断乾净才行。 “陆夫人,我…” 手里提著的两杯蜂蜜柠檬水,因著他的动作微微摇晃,程以嘉看向陆婉,正要找理由离开。 “怎么了?” 陆婉疑惑地看向他。 此时的病房门却被从內拧开,穿著蓝白相间病號服的莫逢春,映入门外三人的眼里。 裴书宴很是诧异,显然没料到莫逢春会出来,但瞧见莫逢春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在程以嘉身上后,那股怪异的不爽又开始滋生。 也不知道送送医生。 小没良心的。 程以嘉未说完的话就这么被迫中断,他望著莫逢春,下意识把手里的两杯饮料往背后藏了藏,面容浮现一丝被抓包的心虚和紧张。 “逢春,你怎么出来了?” 瞧见莫逢春后,陆婉哪还有心思跟程以嘉聊,她摸了摸莫逢春的脸。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莫逢春的视线落在程以嘉眉头的小痣上,程以嘉慌乱避开她的目光,眼睫颤抖。 “没有。” 她回復陆婉的担心,黑眸平静。 “我没有不舒服。” 陆婉明显舒了口气。 “要不还是进屋里吧,这外面人多,万一有人撞到你就不好了。” 她说著,就要拉著莫逢春进病房,但脚步还没迈开,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转头看了眼程以嘉。 “小程警员,你不是来看逢春的吗?一起进来吧。” 程以嘉身体僵硬,窘迫得耳朵发红。 “我忽然想起…” 莫逢春哪能让程以嘉退缩,她通过系统面板,看到了门外发生的事情,也揣测出了程以嘉的想法,如今主动出门,就是为了推他一把。 於是,她极其自然地出声,打断了程以嘉的话。 只是交谈的內容,却不是面对程以嘉,而是面对站在一旁的裴书宴。 “裴医生,我有点事想问你。” 裴书宴微微挑眉,瞧见程以嘉一脸怔然,那股方才滋生的不虞倒是消散了许多。 他微笑著主动走近莫逢春,弯下腰,故意挡在程以嘉面前,温声询问她。 “莫同学要问什么?” —— 已捉虫 第95章 明星脸 莫逢春慢慢抬起手,三人这才注意到她手里拿著一本娱乐杂誌,杂誌翻开的那一页是某位当红男明星的內页写真。 ——男人深v黑色西装,坐在椅子上,双腿自然岔开,手被黑色丝带绑在身后,虽然是束缚的姿势,望向镜头的眼神却格外有侵略感。 若是陆望泽在这里,一定会再次跳脚,认为莫逢春没眼光,明明都已经看过他了,竟然还兀自惦记著这个不自爱的老男人。 可惜他这会儿还没赶回医院,便也省了莫逢春找藉口应付他的一桩麻烦事。 目光落在那男明星的写真照片上,裴书宴的笑容微敛,但很快就恢復如常,他看著莫逢春,眼睛弯起。 “莫同学原来会追星吗?” “不追。” 莫逢春没有避开与裴书宴的对视,她捕捉到了那绿眸里一闪而过的阴翳。 “这杂誌是放在病房里的,太无聊的时候会翻来看看,日期是三个月前的。” 裴书宴正等著她的下文,很是耐心温和,莫逢春指了指写真里男人的脸,抬睫看他。 “我就是突然发现,裴医生,你跟这个明星长得有点像。” 程以嘉被裴书宴遮挡视线,看不见那一页的写真,纵然有些好奇,但也不好意思凑上前看,只能根据几人的对话了解大致情况。 陆婉就没想这么多了,听莫逢春这么说,她侧著脑袋,仔仔细细看了会儿那明星的写真,又认认真真地瞧几眼裴书宴,发现还真有几分相像。 “確实有点像,尤其是眼睛和鼻子。” 面前是莫逢春举著的杂誌,裴书宴將食指轻轻搭在这页边缘,几乎快要碰到莫逢春的手。 但他似乎没注意到这个细节,而是盯著写真里那男人的眼睛和鼻子看,仿佛真的开始对比起了自己的长相。 裴书宴与男人的眼型都略微狭长,只是,相比男人的凌厉视线,裴书宴的眼神则更为温和。 两人的眸色都是罕见的绿色,很明显,是明显的混血特徵,但不知是不是拍摄光线的问题,男人的眸色似乎要比裴书宴更深一些。 鼻子倒是没什么差別,鼻樑高挺,可能是因为长得好看的人,终归是有共性的。 “还真是…” 裴书宴將目光从杂誌移开,脊背缓缓挺直,唇边的弧度不变。 “不过,跟明星长得很像这种话,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莫同学和陆夫人在夸我长得好看?” “是啊,不是还有个词叫明星脸吗?” 陆婉笑著接了裴书宴的话。 三言两语就给自己解了围,还不会让陆婉多探究,莫逢春觉得裴书宴这人確实有够难缠。 不过,她的试探已经有了结论,也就没必要在这写真方面耗费时间了。 这般想著,莫逢春合上杂誌,余光瞥了眼一旁被冷落了的程以嘉,眸色流转。 “那裴医生你现在是不是要走了?” 陆婉这话没別的意思,就只是单纯一问。 毕竟裴书宴已经被莫逢春接受了,正常的治疗流程明天才开始,他確实没必要继续待在这里了。 但这內容,在裴书宴听来总觉得有些刺耳,尤其是,他瞧见那位程警员还站在原地,想到程以嘉马上就会被陆婉请进病房,代替他陪著莫逢春閒聊。 可他確实没理由继续待著,也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便刻意忽略那细微的不虞,微笑著回答陆婉。 “是的。” 说完,裴书宴看向莫逢春,心中有异样的情绪涌动。 原本他只是对莫逢春的过敏症状感兴趣,但现在,他对莫逢春本身產生了好奇心与探究欲。 这几次的接触中,裴书宴意识到自己似乎全程被莫逢春牵制,纵然她偶尔会主动退让,但那也是一种以退为进。 擅长筹谋设局,而且格外敏锐。 莫逢春还真是有意思。 想到刚刚莫逢春用他跟写真上的男人长得像,来试探他的反应,裴书宴眸底的笑意深了些。 “莫同学的好奇心很旺盛,是好事。” 好奇心会害死猫。 因著陆婉和程以嘉还在场,他便扯著这句话再次暗示莫逢春。 这就像是独属於两人的加密对话,令裴书宴品味出一丝道不明的兴奋。 单独谈的时候,莫逢春好奇他的性取向和恋爱情况,现在她好奇那个男明星为什么与他长得有几分相像。 她是对所有人都有这么强烈的好奇心,还是只针对他呢? 裴书宴突然很想弄清楚。 “好奇心害死猫,所以好奇心太旺盛,也不一定是好事。” 莫逢春抬睫看他,裴书宴的笑容在她眸底扭曲变形,显得格外怪异。 “还是莫同学想的充分。” 好脾气地夸奖莫逢春,裴书宴勾著唇赞同。 真想看看莫逢春的大脑构造,总是能说出来这般有趣的话堵他。 虽然莫逢春的言行,有故意在他底线踩踏的嫌疑,偶尔会让他感到冒犯,不可避免地滋生怒火与戾气。 但因著莫逢春把握的尺度很好,裴书宴又气又好笑,无奈间,他后知后觉,莫逢春简直快要把他磨得没多少脾气了。 “那莫同学…” 我们明天见。 绿潭般的眸子泛起涟漪,裴书宴正要温声跟莫逢春告別,但话还没说完,就先被莫逢春打断了。 “裴医生,治疗结束后,你是不是不会来看我了?” 莫逢春认真地看著他,黑眸像是漂亮的黑曜石,黑髮散在背后,微微凌乱。 心臟重重一跳,裴书宴还是第一次看到莫逢春这副模样,纵然对方没多少情绪,却还是令他觉得莫逢春极其在意他。 裴书宴这个人,很容易感到无聊。 他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生活,因为人生顺遂,什么都唾手可得,便觉得他人那种浓烈又炙热的情感非常漂亮。 这就是他选择成为精神科医生的理由。 歇斯底里的暴躁,厌世消沉的抑鬱,崩溃无助的绝望… 情感越是浓烈,就越是鲜活,也就越发夺目耀眼。 可过激的情感,会把人摧毁,所以这些人成为了病患,找医生治疗,祈求恢復正常与平和。 第96章 移情 裴书宴讚嘆人类情感的复杂与精密。 他表现出共情与温和,聆听病患的创伤,记录他们漂亮到近乎扭曲的情感,用专业知识分析缘由,制定治疗方案。 然后,一步步地帮他们恢復平静,看著他们成为隨处可见的沙砾,飘散到四处。 【 裴医生,治疗结束后,你是不是不会再来看我了?】 莫逢春还真是问了个蠢问题。 治疗流程结束后,莫逢春便会成为那些无聊的正常人,他怎么可能继续跟她接触? 很明显,莫逢春的这个问题,透露出她对他似乎產生了某种依赖,和不该存在的期待。 这一点,不光是裴书宴意识到了,陆婉和程以嘉也看得明明白白。 陆婉一脸错愕。 莫逢春一开始还很討厌裴书宴,怎么两人刚刚就在病房里单独交谈了一会儿,她就变得这么依赖裴书宴了? 纵然裴书宴专业能力强,她是认可的,但莫逢春如此巨大的转变,明显不太正常。 陆婉越想越觉得心惊。 “裴医生,你刚刚在病房里跟逢春说了什么?她…” 裴书宴猜测陆婉可能会脑补他精神操纵莫逢春,毕竟陆婉不怎么会掩盖警惕和抵抗。 想到在病房里,自己为了担任莫逢春的治疗医生,回答了一堆性取向和恋爱经歷问题,全程被莫逢春牵著走的情形,裴书宴很是心梗。 “陆夫人,我不知道你对我有什么误会,但我治疗过许多病人,也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这点你可以放心。” 他好脾气地解释,瞧见陆婉面色缓和了些,他又道。 “我只是回答了莫同学几个问题。” 这下,陆婉也不好再说什么。 程以嘉看著莫逢春,喉咙发紧。 他很熟悉莫逢春询问裴书宴的这句话,因为莫逢春也曾经在他任务结束,准备离开时询问他。 【 你是不是不会来看我了?】 或许莫逢春之前是很在意他的,可是他这段时间工作忙,再加上有意躲开莫逢春,想必她是想明白了什么。 可莫逢春经歷过严重创伤,似乎很缺乏关注与陪伴,这样的需求无法轻易掩盖,所以当裴书宴这位治疗医生出现后,她似乎將原本对他的期待移情了。 程以嘉觉得自己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耳边都传来嗡鸣声。 他之前是因为没把握好社交距离,所以让莫逢春有了多余的期待,那么裴书宴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吗? 这样下去的话,莫逢春岂不是遭遇了二次伤害,她的心理障碍会不会更严重? 尤其是,这第二层伤害,还是裴书宴这个治疗医生给予的。 他是因为有人际关係把控方面的缺陷,所以才犯了错,为什么裴书宴本该作为一名专业医生疏导莫逢春,却还是如此不谨慎? 越想心情越糟糕,越想越担心莫逢春,程以嘉甚至对今天只见了一面的裴书宴,產生了强烈的埋怨和责备。 他紧紧攥著拳头,装著饮料的碎料袋发出细微的声响,语气带著冷,比起提醒,更像是警告。 “裴医生,你是精神科医生,应该很清楚,在治疗过程中,你不光需要共情对方,更需要专业能力的制约,以避免患者过於依赖你,导致的特殊情况吧?” 裴书宴本来就因为被陆婉质疑专业能力而心烦,这会儿没什么立场的程以嘉,竟也打著为莫逢春好的旗號警告他,更是让他觉得暗火灼心,戾气滋生。 但他越是生气,这会儿就越是笑的温和,看起来就像是谁都能捏一捏的,没脾气的软包子。 “是的,我当然清楚。” 一双绿眸像是藏在草丛里的蛇瞳,无框眼镜模糊了冷戾的视线,反射出微芒,他笑著开口。 “程警员果然热心,如果不是事先清楚你只是办理案件时,替陆夫人陪了莫同学几天,恐怕我这会儿,还真以为你是莫同学亲近的哥哥呢。” 依旧是绵里藏针的话语,表面上夸程以嘉心善,实际上是暗讽对方明明没有立场却还是要过界。 程以嘉被戳中了软肋,抿了抿唇,一时无话可说。 明明打算要跟莫逢春保持距离,他这么喧宾夺主又是干什么? 察觉到有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那视线存在感不强,淡得如同薄雾,可程以嘉还是僵了身体,总觉得那雾气中的水珠仿佛贴在了他的肌肤。 他下意识要躲闪莫逢春的目光,却见裴书宴走近莫逢春,似乎是准备回应她的话。 心臟被猛地攥紧,程以嘉面色微白,他担心裴书宴说出过於伤人的话,害怕莫逢春无法承受。 这一刻,他甚至在想,裴书宴还不如像之前的他那样,不回答莫逢春的问题。 他张了张口,心臟如鼓,想要说些什么却看见对面的陆婉朝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打断裴书宴和莫逢春的对话。 於是,程以嘉的喉管被苦涩和慌乱堵塞,成了哑巴。 莫逢春像是没察觉因著自己的一句话,三人之间便暗流涌动,她从程以嘉那边收回视线,看著面前的裴书宴。 裴书宴比她高,这会儿他没弯腰,莫逢春需要仰著脖子,裴书宴能清楚看到她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烙印了自己的轮廓。 他抬起手,似乎想要轻拍莫逢春的肩膀,示意她低头,但这动作停滯在半空片刻,成了个单薄的手势。 隨后,莫逢春看到裴书宴在自己面前蹲下,她的视线也落在低处,仰头的人成了这位本该占主导的精神科医生。 “莫同学,你还记得我的身份吗?” 裴书宴朝她微笑,莫逢春的影子落在他的身上,遮了他半边面容。 “你是医生。” 莫逢春很是配合。 “对,我是医生,你是患者。” 他的语气很慢,像是缓缓流动的潺潺溪水,很容易令人放下心防,顺著他的思维走。 “当你身体受伤的时候,医生对你的伤进行消炎包扎,伤好了,你就可以出院了,完全不再需要医生。” “同理,当你的心灵受伤的时候,作为精神科医生,我也会对你的创伤消炎包扎,创伤消失后,你就康復了。” “现在你明白了吗?” 俯视的角度很有意思,尤其是,被她俯视的对象是高傲的裴书宴。 莫逢春一边听著裴书宴说著不重要的话,一边盯著他的眼睛看。 可能是因为对方的瞳色太稀有了,她总是忍不住多看几眼,像是在欣赏漂亮的宝石。 裴书宴其实並不喜欢被人直白的打量,但莫逢春的视线比一般人淡太多了,而且她似乎真的只是在看他,没有夹杂任何多余的情绪。 眼睫轻颤,裴书宴停顿了半秒,才继续方才未说完的话。 “如果你的症状完全被我治癒好,就不会存在治疗流程结束后,你对我,除了正常感激,还会再度渴望见到我的多余想法。” “不管是生了什么病,只要病好了,病人就不需要医生了,他们属於自己,也可以独立过好自己的人生。” “莫同学,你也一样可以做到。” —— 那很爽了,虽然熬夜,但多码了六百多字,这意味著明天就能早发了(阴暗爬行) 第97章 过度依赖 裴书宴这番话很是令人动容,陆婉感触颇深,为自己方才先入为主,怀疑裴书宴专业素养的想法而感到不好意思。 程以嘉则是意识到,面对莫逢春同样的问题,裴书宴的回答与反应,竟能如此温和妥帖,却又不缺乏边界感。 【 你是不是不会来看我了?】 他当时是怎么回答莫逢春的? 【 任务结束了,你也知道。】 划清界限是他的首要选择,掐断莫逢春可能延伸出的多余情感,这是最直接粗暴的做法。 因为专业对口,能力也很强,所以裴书宴才有把握说出治疗结束后,创伤完全痊癒的莫逢春,並不会对他存有过度的依赖。 可程以嘉是警察,不是精神科医生,无法像裴书宴那样,完美把控衡量与莫逢春的关係。 曾经的经验告诉程以嘉,若是他表態的模样温和一些,与那些人纠缠的战线,就会被拉得更长,最后的结局也就更难看。 程以嘉知道自己当初那番话,一定会伤害到莫逢春,可即便如今听到了裴书宴的回答,这份完美答卷也並不適用他的情况。 骨子里透著高高在上的裴书宴,在对患者进行治疗的时候,宽慰的话语听来確实让人感到温暖,这点莫逢春不否认。 如此看来,裴书宴並非是没有三观的法外狂徒,在治疗病患的过程中,他同样遵守著职业操守和公认规则。 或许裴书宴的危险性,没有她预设的那般糟糕,这也算是件好事。 至少,裴书宴这种平等看不起大部分人的性格,就算再怎么被她激怒,碍於高自尊,也不会恶意在治疗她的过程中报復,阻碍她过敏的正常恢復。 只不过,若是她没把握好尺度,真把人惹急了,过敏痊癒后,心怀不满的裴书宴会对她做什么,这种情况就不好说了。 莫逢春眸光微沉,她看著在自己面前蹲下,笑得温柔的裴书宴,余光却瞥见程以嘉又有后退的意思。 反正裴书宴再恼怒,都已经是她的治疗医生了,近一周內,总归是要继续跟她见面的,暂时跑不了。 但程以嘉太摇摆了,今天他能主动来医院看她,就说明惦记著她的感性难得占了上风。 这也是莫逢春打开程以嘉心防,趁机將人拴在自己身边的大好机会,她必须要突破程以嘉的界限。 虽说错过这次,程以嘉在不久后还是会因著案件找上她。 但莫逢春清楚,恐怕那会儿的程以嘉已经把情绪消化得差不多了,理智占上风时,她要维繫与对方的关係,就只能费更多的心力。 今天的主要目標是程以嘉。 其实,出了病房门,主动跟裴书宴搭话的那一刻,莫逢春已经在利用这位自以为是的医生了。 她谋划的布局一环扣一环,却也安全地藏匿在暗处,若非她主动暴露,裴书宴是无法察觉的。 可程以嘉因著之前的经歷,如今已经开始杯弓蛇影了,只是用相同的话点他,除了让程以嘉短暂的混乱外,再也没有任何多余的用处。 莫逢春要逼迫程以嘉认清楚状况,要解开他捆绑在心底的死结,就必须要步步紧逼。 但裴书宴不是省油的灯。 就算她接下来跟程以嘉的对话比较模糊,裴书宴估计也能敏锐地察觉出不对劲,然后復盘整个流程,弄清楚一切。 更不要说,莫逢春不打算模糊地跟程以嘉对话,她就是要直白地令程以嘉再也找不到理由逃开。 至於裴书宴发觉自己被她利用了,会是什么反应,莫逢春选择性地忽略,暂时搁置这个问题。 裴书宴还在等著她的回覆,绿眸温柔,看起来没有任何攻击性。 “嗯,我知道自己可以做到。” 莫逢春很是平淡地回应,却也算是一种表態,裴书宴缓缓起身,唇角勾起。 “那就好。” 本以为这个话题就到此为止了,裴书宴却又听莫逢春似是不解地询问。 “但是裴医生,你说的这些,跟我刚刚问的问题有关吗?” 此话一出,裴书宴面上的笑意淡了许多,他察觉出了不对劲。 陆婉和程以嘉也被莫逢春突如其来的反问打得措手不及,一脸错愕。 短暂的安静后,还是陆婉先开口,看著莫逢春,柔声跟她解释。 “逢春,裴医生刚刚的意思是,你不会,也不该过於依赖他,信任医生是必要的,但太信任就不是正常的医患关係了。” 听了这话,莫逢春眨了眨眼,像是这才明白三人似乎误解了什么。 “我没有过度依赖裴医生啊。” 她对陆婉说出这句话,而后视线移到一侧的裴书宴身上,瞧著他笑意减淡,眸色微暗,一字一句道。 “因为,我跟他不是才见了两次面吗?” 陆婉傻眼了。 “可你刚刚问裴医生,治疗结束后,他会不会再来看你…这又是为什么?” “我只是想確定一件事。” 简洁的回答,无起伏的语调,落在三人耳朵里,却是天真与漠然的纠缠。 陆婉很是好奇。 “要確定什么?” 程以嘉意识到了什么,心跳一次比一次强烈,伴隨著道不明的点点灼意,目光无法从莫逢春脸上移开。 裴书宴也猜到了什么,原本轻鬆的情绪,此时成了粘稠的液体,拖曳过神经,留下一道道清不掉的痕跡。 “在此之前,裴医生,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莫逢春看著裴书宴,漆黑的眸是极致的纯粹,仿佛一丝光亮都透不进去。 “治疗结束后,你是不是不会来看我了?” 裴书宴没有立刻回答,沉甸甸的鬱气挤压在胸口,他分明气急了,却又忽然发现,细看之下,莫逢春的面容其实算不上阴鬱。 她的眼型很流畅,眼尾微微上挑,按理说应当会有双多情的眸子,可那双浓郁如墨的眼珠,实在跟多情掛不上鉤,更像是一潭无情的死水。 再加上唇色很淡,皮肤过於苍白,头髮又长又黑,这些突兀的特点杂糅在一起,便给莫逢春笼了一团深灰的阴霾,令人印象深刻。 莫逢春执著要个答覆,话题卡在这里,他不退让,就无法继续推进。 第98章 哪怕只有一次 这样的感觉,让裴书宴似曾相识。 他知道,莫逢春肯定又给自己下了套,可他分明清楚,却依旧没有抵抗。 毕竟,他也想弄清楚,莫逢春到底想做什么,哪怕那真相似乎並不太美妙。 “我想大概率是的,因为到那个时候,莫同学已经不是病人了,自然也就不需要我这个医生了。” 闻言,莫逢春轻轻点了点头。 “所以,裴医生真正想说的,其实跟程警员一样。” 闻言,裴书宴只觉得有无数小虫子爬上了自己的身体,激起汹涌般的反胃感。 程以嘉面色煞白,他上前几步,张了张口,想要跟莫逢春说些什么,却忽然觉得所有话语都像是藉口,没有任何用处。 陆婉有所预感,看了眼紧绷的程以嘉,某种猜测逐渐成型,方才欢迎程以嘉来看望莫逢春的心情,变得沉重煎熬。 三人的反应映入莫逢春的眸底,她扫了一圈,目光落在裴书宴脸上,继续道。 “程警员离开的那天,我也问过他同样的问题,问他会不会再来医院看我。” “程警员没有正面回答,只说自己的任务结束了,我知道他的意思,任务结束了,警察就没必要继续接触结过案的人了。” 猜测被证实,裴书宴上涌的噁心感更强,但他还是儘量维持著表面的平静,却无意识用手背挡了挡嘴,以此遮盖自己的异样。 “裴医生,你方才的回答很委婉,但我也知道你的意思,治疗结束了,医生就没必要继续接触病人了。” 说到这里,莫逢春看了眼僵在原地的程以嘉,他也在看她,眼里有愧疚,也有难过。 “你们的回答都一样,好神奇。” 假装没看出两人的情绪,莫逢春像是面临了非常难解的题目,自顾自探究起来。 “警察结案后,確实没必要与案情人接触,医生治疗后,同样也不需要与病人接触,可是…这些身份不都是相对的吗?” 意识到自己被利用后的厌恶和作呕,在身体里不断发酵,催促著裴书宴报復回来,却又被莫逢春这番转折的话语,短暂打断。 满心愧疚与自责的程以嘉,猜测莫逢春即將说到重点,下意识抿了抿唇,一眨不眨地看她。 “案子结束后,我就不算是案情人了,而程警员也並非是需要录口供的警察。” “同理,治疗结束后,我就不算是患者了,而裴医生也並非是需要提供治疗方案的医生。” “我们三个,难道不是平等的吗?” 莫逢春说著,垂下了眼睫,声音有些低。 “但为什么,不管是案件结束,还是治疗结束,不管是程警员,还是裴医生,都不愿意继续跟我来往?” 黑髮垂在脸侧,遮盖了莫逢春的表情,她的嗓音依旧偏冷,落在三人眼里,却多出几分难以忽略的脆弱与低落。 “…是不是我真的像莫宇业说的那样,一点都不討喜。” 陆婉最听不了这话,她的眼圈霎时就红了,连忙抱住莫逢春,柔声哄著。 “怎么会?” “程警员和裴医生跟你接触都是因为职业,他们每天接触的人很多,所以更要跟其他人保持应该有的界限。” “不答应在工作时间外与你来往,是怕你在敏感的阶段,对他们生出过多的期待…不管怎么说,都是为了你好。” 莫逢春没有回应,她被陆婉紧紧搂在怀里,嗅到了她身上的淡淡香气,然后很慢很慢地伸手抱住了她。 与此同时,她也竖起耳朵,等待著程以嘉和裴书宴的反应。 果然,发现莫逢春迟迟没有回覆陆婉的话,还像是更难过地朝她怀里钻了钻,程以嘉舌根发苦,再也无法强迫自己冷眼旁观。 “不是的。” 他快步走近莫逢春,这个角度只能看到莫逢春搭在陆婉臂弯的凌乱长发。 “莫宇业那些话都是在打击你,不要被糟糕黑暗的曾经束缚,也不要因为別人的言行,就轻易怀疑自己的价值。” 程以嘉放软了声音,开始真诚地夸她,像是要把莫逢春生出的自我质疑全部打消。 “虽然,我只是跟你相处过一小段时间,但我知道你很坚强,听话又懂事,脑袋也很聪明,有时候,我甚至觉得自己都比不过你,所以,不要因为我难过。” 莫逢春似乎把这话听进去了,她从陆婉怀里抬起脑袋,黑黝黝的眼睛盯著他。 “你以后偶尔来看我,我就不难过了。” 程以嘉总觉得她像是哭了,眸子都水润润的,便更为自责,也更为怜惜她,他再也没办法立刻回绝,只能开口解释。 “莫同学,我跟你说过,之前我在社交距离方面把握得很不好,也因此给別人营造了多余的期待,伤害了他们,也导致了不好的局面,我不想你…” 话还没说完,莫逢春就捉著他话中的关键词反问。 “什么叫多余的期待?” 这问题把程以嘉问住了,他觉得在莫逢春面前直白地解释这个,很有不正经的嫌疑,耳朵发红,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就是…” 陆婉也有些尷尬,但这种解释由程以嘉或者裴书宴来说,確实都不太合適,只能由她解围。 她想了想,鬆开环著莫逢春的双臂,很是认真地看著她。 “逢春,你要清楚,人的感情分为很多种,亲情、友情、爱情…其中,爱情是最容易混淆的。” “不是有人对你好,那就是所谓的真爱,更不要为了挽留某人的关心,把这种情感上升成完美的爱情去索求。” 这样的解释,很是迂迴委婉,但关键词就是爱情,陆婉知道莫逢春一定能听明白。 莫逢春看了眼窘迫的程以嘉,又瞧了眼眸色晦暗的裴书宴,面无表情开口。 “陆阿姨,我对程警员和裴医生绝对不会有过多的期待,他们年纪都太大了。” 程以嘉五雷轰顶般尬住了,裴书宴脸上的表情也僵了。 虽然很不道德,但陆婉正在努力憋笑。 “我只是不想太快跟別人分別。” 莫逢春垂下眼睫,遮住眸底的情绪,语气很淡。 “只要程警员和裴医生,能偶尔来看看我就好了。” “哪怕只有一次,我也会觉得很开心。” 假的。 只要这两人愿意退让一步,未来就会退让无数步。 —— 老实了,昨天確实多码了六百多字,但今天刪完了,又重写了 第99章 明知故犯 莫逢春这话,说的惹人心软,又让程以嘉为曾经的自作多情感到羞愧和难堪。 是他惯性思维了。 莫逢春跟那些人不一样,她敏锐又冷静,虽然也会渴望他人的关心,但所言所行都属於正常范围的期待。 而且… 【 陆阿姨,我对程警员和裴医生绝对不会有过多的期待,他们年纪都太大了。】 回想起莫逢春这句话,程以嘉更是尷尬得脸热,认为自己似乎有些过度普信。 但不管怎么说,莫逢春这般纯粹的表態,令程以嘉的心理压力减轻了许多,那些因著过去,被捆绑束缚的负面情绪,有了极大鬆懈。 当初他面对莫逢春时,社交距离把控尤为糟糕,也过於亲近她。 如今莫逢春没有多想,曾经开口挽留他,也只是出於正常的情感,这便是好事。 他也能安心了。 程以嘉这般想著,便觉得已经没有必要刻意疏远与莫逢春的正常来往了。 【 只要程警员和裴医生,能偶尔来看看我就好了。】 【 哪怕只有一次,我也会觉得很开心。】 沉默寡言的莫逢春,今天能如此坦率地表达自己的细微请求,已经算是迈出了一大步。 程以嘉没办法看著她连这点小小的期待都落空。 他软了神色,已然没了之前那种生硬又拧巴的推拒態度,正要应允莫逢春,身后却忽然有道温柔的嗓音响起。 只是,裴书宴说出的话,就不那么平和了。 “程警员,我有一点很好奇。” 程以嘉对裴书宴没什么好感。 仅仅是今天跟裴书宴打了几次交道,他便清楚裴书宴总是习惯把鬼话包装成人话。 那些暗藏玄机的话,听起来让人很不舒服,偏偏他却又没有什么立场反驳对方,否则就会显得很不体面。 所以程以嘉只能暂时中断与莫逢春的对话,看向裴书宴,出於礼貌回应。 “裴医生好奇什么?” 裴书宴没著急询问,反倒是绿眸侧移,瞥了眼面无表情的莫逢春,心中划过一丝恶意。 眼看程以嘉已经要退让了,结果裴书宴故意横插一脚,打断了程以嘉的表態。 莫逢春对上裴书宴的视线,面色如常,没什么变化。 很明显,裴书宴现在的行为,是洞察到她的计划后,非常不爽自己被利用,以至於开始暗暗搞事了。 莫逢春眸色微动,暗自思索了一阵。 確认自己针对程以嘉设的局很完美,裴书宴不管说什么,都搞不出大动静,更影响不了程以嘉的选择。 局面对她还是有利的,实在不行,她就见招拆招。 没能从莫逢春的表情中,捕捉到细微的情绪变化,裴书宴只觉得胸膛的怒火烧得更烈了。 只是,这愤怒与怨懟却没有直白地宣泄在莫逢春身上,而是归结在了程以嘉头上。 “按你刚刚的说法,在莫同学当初挽留你的时候,你似乎也像我一样,误解了她,认为她会过度依赖你,以至於造成不太好的情况,因此选择了和我一样的回答。” “也就是出於对莫同学的保护,不愿意在工作之外多跟她接触。” “毕竟我们都很清楚,长痛不如短痛,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裴书宴唇边保持著適当的弧度,语调舒缓,笑意却不达眼底。 “我是因为之后还要负责治疗莫同学,所以要继续与她来往,但你当初负责的案件早已结束。” “在已经预测到莫同学可能过度依赖你,你明知道最合理的选择就是疏远,可今天却还是来医院看她了,这好像是明知故犯呢。” 用合理的言辞,包裹挑拨离间的恶意,这种小手段,裴书宴玩的炉火纯青。 莫逢春想要利用他,打破程以嘉对她的疏远態度,那么,他就绝对不会让莫逢春轻易得偿所愿。 裴书宴心中冷笑。 他是精神科医生,不是莫逢春用来搭建与他人亲密关係的桥樑。 一会儿是林景尧,一会儿是程以嘉,旁边还有条守著她的疯狗陆望泽。 莫逢春可真了不得。 裴书宴简直都想为她鼓掌了。 听到裴书宴说出“明知故犯”这个词后,陆婉望向程以嘉的眼神也变得怪异。 她之前不清楚程以嘉与莫逢春之间发生的事情,还以为两人相处的还不错,所以很欢迎程以嘉看望莫逢春。 但了解內情后,又听了裴书宴这番有理有据的话语,陆婉还真的开始怀疑起程以嘉今日来访的意图。 程以嘉见陆婉面色微变,便知道她被裴书宴的话影响了,他哪能任由陆婉误解自己,连忙开口解释。 “我今天过来,是因为之前跟莫同学有约定,我答应过给她送自己做的饮料,今天本来是想把饮料给她之后,就说清楚的…” 说著,程以嘉便把手里的柠檬水递给了莫逢春,结果裴书宴看了眼,似乎还是不解。 “虽说遵守约定是好品质,但程警员你也很清楚,如果莫同学真的对你有依赖性,你如今送饮料的行为,岂不是更容易让她多想?” “更不用说,你送完饮料,给了她新期待,却又要再次拒绝她,这做法是不是有点太残忍了?” 眸光流转,裴书宴含笑道。 “还是说,你这次过来,只是为了做个言而有信的人,让自己的心情好受些,並不想过多考虑莫同学的状况?” 程以嘉被裴书宴步步紧逼的言语牵制,他想要反驳,却又觉得说什么都很苍白。 毕竟,他今天来医院看望莫逢春的举动,確实很衝动,没怎么考虑后果。 陆婉抿了抿唇,却没有帮程以嘉打圆场,她一想到程以嘉可能会二次伤害到莫逢春,便对他生出一丝不满,虽然很淡,却依旧无法忽略。 裴书宴很擅长捕捉他人言语里的信息与漏洞,需要的时候,便能把这些组合起来使用。 纵然他询问程以嘉时,全程都是温和妥帖的態度,却依旧能单凭话语內容,把对方逼到绝处,也令陆婉对程以嘉的好感有所下降。 瞧见程以嘉根本不是裴书宴的对手,莫逢春看了眼手里的柠檬水,暗暗嘆了口气,隨后看向裴书宴,声音平淡。 “可裴医生说的这些情况,不都是假设吗?既然还没有发生,那就无所谓吧?反正我也没受伤。” 第100章 那算了 裴书宴哪能听不出莫逢春是在为程以嘉开脱,火舌舔过心臟,激起刺痛,他愈发恼怒,却笑得愈发温柔。 “莫同学还真是好心,可是,虽然我说的这些大部分都是假设,但程警员对这件事处理得不好,有伤害到你的概率,这也是事实。” 继续跟裴书宴在这个话题上纠缠,根本討不到好处,莫逢春乾脆不看裴书宴,而是面向无措的程以嘉。 “裴医生说的也有道理,所以程警员,你跟我道歉吧。” 此话一出,裴书宴的笑变淡了许多,镜片后的绿眸泛著冷意,死死盯著莫逢春。 身后的阴冷视线,莫逢春忽略不计,她看著一脸怔然的程以嘉,一字一句道。 “为了你的莽撞和不成熟,跟我道歉。” 知道莫逢春是在给自己递台阶,程以嘉更是羞愧,同时也涌出一股难以言明的感动与涩然。 “对不起,莫同学。” “嗯,我原谅你了。” 莫逢春说完,这才侧眸看了眼近乎冷脸的裴书宴。 “裴医生,这样可以了吧?” 话题重新回到裴书宴身上,陆婉也看向裴书宴。 当事人莫逢春已经表了態,裴书宴知道,自己要是再揪著这个问题压程以嘉,那就是多管閒事了。 於是,他任由阴翳与怒火缠绕心臟,重新勾起唇,那温和的笑便再次浮现。 “嗯,毕竟是莫同学自己的事情。” 说完,裴书宴又笑著朝程以嘉耐心解释。 “程警员,我刚刚的话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我作为莫同学的医生,对於可能刺激她病情恶化的因素,必须要很敏感,希望你能谅解。” 程以嘉能谅解,但是他很不开心,可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总归要吞下这个哑巴亏。 “我明白。” 眼看情况差不多了,莫逢春眸色微动,主动走近程以嘉。 “程警员,所以你会再来看我吗?” 程以嘉低头看著莫逢春,忽然很想摸一摸她的脑袋,可他终究只是眼睛弯弯,笑著说。 “会的。” 隨著这句话落下,关於程以嘉的羈绊值上涨至50,原本灰色的数据条,变成了绿色。 【 案件结束后,就不再会与案情人来往的程以嘉,却唯独愿意继续跟你接触,这是强烈的联结,所以羈绊值一下子达到了50点!】 系统激动地围著莫逢春乱飘,光球周身的光芒都耀眼了许多。 “那我再送你一个。” 莫逢春在脑海里回復系统,声线毫无起伏,却莫名令人信服。 系统虽然没有心臟,却还是被这话戳到,有种扑通扑通的奇妙爽感。 程以嘉暂时搞定了,接下来就是趁热打铁,看看能不能搞定裴书宴。 莫逢春总算有了跟裴书宴周璇的心情。 “裴医生呢?” 她歪了歪脑袋,垂在肩膀的黑髮,滑落到背后,漆黑的眼珠映出裴书宴虚偽的笑脸。 “你现在知道我不会过於依赖你,也不会对你有过界的想法,所以,治疗结束后,你也会像程警员一样,偶尔来看我吗?” “哪怕只有一次。” 裴书宴算是明白了,莫逢春这会儿得了程以嘉的承诺,已经得偿所愿,所以才能分出精力来继续稳住他。 莫逢春,你就这么缺爱吗? 要所有人都关注你,要所有人都在意你,要所有人都怜惜纵容你… 如此心,如此多情,如此贪婪,就不怕有一天玩火自焚。 可惜,我才不会像那些蠢货一样,被你这种低劣的偽装欺骗,任由你牵扯神经。 “莫同学,未来的事情,我很难现在就给你回復。” 裴书宴弯下腰,眼神温柔如水,声音又轻又柔,像是莫逢春是他极其在意的人。 “但我想,如果你给我的印象足够深刻,或许我真的会在治疗结束后的某天,过来看你。” 若说前半句的回覆还算客观,但这后半句,就藏著极其浓烈的引导意味。 ——想要我结束治疗后继续来看望你,那就要好好表现。 看来她利用裴书宴的行为,真的是把对方惹怒了,尤其是,她方才帮程以嘉开脱,堵了裴书宴的话。 裴书宴这种高傲的性子,一次被利用都能噁心死,她还在多次在两人之间,选择了程以嘉,裴书宴估计慪死了。 不然也不会对她说出这番,带有操纵性的暗示话语了。 “怎么才能让你印象深刻?” 莫逢春看著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单纯地追问,可裴书宴知道,这仍旧是一场硝烟瀰漫的对峙。 陆婉和程以嘉都关注著莫逢春,自然也很在意裴书宴的回答,裴书宴笑了笑。 “嗯…我想想,大概就是,莫同学能够认真配合我的治疗流程。” ——莫同学能够认真听我的话。 可这句话的潜台词,只有裴书宴和莫逢春两人清楚。 莫逢春看了裴书宴好一会儿,才缓缓道。 “那算了。” 裴书宴眸色沉沉,知道莫逢春又要说些不討喜的话。 “裴医生不来看我也没关係,反正程警员会来。” 听了莫逢春这句,程以嘉耳朵更红,却升起一股隱秘的欢喜,瞥见裴书宴虚假的笑容凝固,他便更感到畅快。 裴书宴给他挖了好几次坑,程以嘉自然也憋著气,如今好不容易找到机会还回去,当然要把握好。 於是,程以嘉笑著走近莫逢春,与她站在一起,看著对面的裴书宴,笑得和善。 “裴医生,我知道你这种性格的医生,很注重自己的界限,你不用担心治疗后,逢春会多掛念你,我跟陆夫人都会开导她的。” 已经逐渐处於状况外的陆婉,被程以嘉这话骤然点醒,赞同地附和。 “是的,裴医生你只需要负责逢春的治疗就好了,这孩子不喜欢分离,但消化情绪的能力也很强。” “更何况,她身边不止有我和程警员,还有望泽和林家人,你不用感到抱歉。” 裴书宴被这三人的回覆气得太阳穴直跳,差点绷不住脸上温和的表情。 说来说去,不就是觉得他的存在,对於莫逢春无足轻重,很无所谓吗? 免费帮林景尧和莫逢春治疗,本来是为了用义诊这个幌子,打消这些人的怀疑,反正他又不缺钱。 若是能满足自己的探究欲,那便是值得的。 可现在,因为不收诊金,他倒像是主动贴上莫逢春的便宜货,等莫逢春恢復健康后,这群人就要立刻把他挤开,亲亲热热地庆祝。 —— 谁家好人感情戏写成博弈了,其实我很想写点带顏色的,比如上一世小林和逢春的第一次(^_^)已捉虫 第101章 改变主意 莫逢春为了维持与程以嘉的关係,选择利用他,怎么到他这儿,一句“那算了”就结束了? 他到底哪里比不上程以嘉? 没眼光。 裴书宴的羞怒与不甘,被遮盖在温和的假面下,扭曲蠕动。 程以嘉和陆婉完全没看出来,莫逢春看出来了,但故意不分给他多余视线。 说了这么多话,她还真有点渴了,於是低著头看了眼手里的柠檬水。 程以嘉一直关注著莫逢春,瞧见她要喝自己做的蜂蜜柠檬水,立刻弯腰,很是自然地帮她拆开吸管包装,又帮她插好。 想起莫逢春之前故意弄洒饮料,他凑近她,笑著调侃了一句。 “这次可要拿好了。” 莫逢春瞥了眼程以嘉眉头的小痣,微微点头,没有提醒他,他与她的距离似乎又过近了。 视线侧移,盯著裴书宴,莫逢春迎著这位精神科医生阴翳的目光,喝了口柠檬水,隨后在心里倒数。 “好喝。” 她忽然看向程以嘉,面无表情地说出这句夸讚的话。 “你喜欢就好。” 程以嘉眉眼弯弯,没忍住抬了手,想要摸一摸她的脑袋。 只是那手还没碰到莫逢春,就被一只斜过来的胳膊挡开了。 ——是裴书宴。 他挤在莫逢春和程以嘉之间,背对莫逢春,面向程以嘉,唇角微勾,似乎只是好心提醒。 “程警员,你似乎对人际距离的把控能力有些弱,这种容易被误会的行为,请你不要再继续对莫同学做了。” 程以嘉被裴书宴点醒,有些尷尬地后退,面容泛红,可除此之外,他又生出一股被裴书宴多管閒事的憋闷与恼怒。 其实,陆婉觉得程以嘉想摸一摸莫逢春的脑袋没什么,因为莫逢春確实很可爱,而且摸头也算不上过线的行为。 但裴书宴作为精神科医生,他这么提醒程以嘉,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於是她选择保持沉默。 专业的事就交给专业人做。 懟完程以嘉,裴书宴这才缓缓转身看向莫逢春,但莫逢春没看他,只是低头喝柠檬水,纤长漆黑的睫毛落下阴翳。 没办法,裴书宴只能再次蹲下身子看她,只是,他阻止了程以嘉触碰莫逢春,自己这会儿倒是把手轻轻搭在了莫逢春的胳膊。 见莫逢春终於愿意把目光分给自己,裴书宴便收回了触碰莫逢春的手,没给程以嘉借题发挥的机会。 “莫同学,我答应你,治疗结束后,还会再来看你。” 凭什么他要成为可有可无的? 莫逢春,你最好祈祷自己能一直占主动位置。 裴书宴在心里咬牙切齿,脸上却掛著温柔的笑,声音很是好听。 “好。” 黑眸泛起涟漪,已经达到目的的莫逢春,没有追问他转变態度的原因。 但憋著火的程以嘉不愿意就此放过裴书宴,他仿佛只是单纯好奇,主动询问。 “裴医生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 闻言,陆婉也看向裴书宴。 “是啊,裴医生你不用为难自己。” “我没有为难自己。” 裴书宴回应陆婉,起身朝她笑了笑。 “我只是突然意识到,看到莫同学的期待落空,对我来说,似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 与此同时,系统发现,有关裴书宴的羈绊值也达到了50点。 程以嘉面露异样,他看了眼莫逢春,发现莫逢春没有因著裴书宴这句话情绪动盪,那骤然悬起的心臟微微落了地。 他皱眉看向裴书宴,语气微冷。 “裴医生,你这话很容易被误会,以后也不要对莫同学说了。” 陆婉也觉得裴书宴这话有些过界,她不动声色地把莫逢春往自己身边拉了拉。 这小动作自然瞒不过裴书宴,不过他没有被影响到,只是好脾气地笑著,温声解释。 “我没有別的意思,就是觉得莫同学很乖…不管怎么说,请程警员和陆夫人放心,我不会对莫同学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陆婉面色好了些,但程以嘉依旧保持怀疑,裴书宴看向莫逢春。 “那么,莫同学,我们明天见。” 能少个麻烦,莫逢春自然不会挽留,她很快就应道。 “再见。” 裴书宴看出她的敷衍,虽然仍有暗火烧心,却也只是含笑点头,转身离开。 来日方长。 【 这几章谁吃爽了?是我们大裴股!】 【 时隔几十章,小程终於再次出现,弹幕暂停,谁去接机?】 【 这几章谁吃爽了?分明是我们小程股!】 【 裴医生虽然是双,但他母胎单身,也没喜欢过男人,这股也不是不能买。】 【 对抗路情侣哪家强,春日宴cp我来扛!】 【 春日宴,这个cp名取得太好了,可文雅可低俗,哈哈哈。】 【 不懂裴医生和逢春磕点的有难了,矜贵温和的年上裴,自以为能把控一切,但对上我们莫宝,每次都必输,明知是圈套,却还要往里面跳。】 【 其实是我们莫宝太会拿捏了,裴书宴可不傻,愿意顺著莫宝意愿,单纯是好奇心和好胜心驱使。】 【 清醒的沉沦吗?有意思,春日宴更好嗑了。】 【 感觉情绪稳定的裴医生,超级容易被逢春的话气到,如此轻易被调动情绪,未来爱上逢春也是板上钉钉的事。】 【 什么歪理?莫逢春面对裴医生的时候,总是说些冒犯的话,正常人都会不舒服吧?怎么跟爱情扯上关係的?別性缘脑了。】 【 啊对对对,我知道你,你就是喜欢在別人磕cp的时候,装清醒,装理中客,实际上嫉妒死我家莫宝能跟裴书宴接触了。】 【 莫逢春就是个不懂事的丫头片子,完全配不上裴医生,裴医生的另一半,明明要更势均力敌,才有看头,磕裴书宴和莫逢春的人,到底在磕什么?】 【 楼上更是藏都不藏了,疑似裴书宴梦女出现,又疑似恶婆婆挑剔儿媳,这种人能不能都统统打出去?】 【 代入一下裴医生的处境,逢春的某些话確实很冒犯,生气也是人之常情,但谁会真的跟冷脸猫猫发火?所以裴医生只能忍著~】 【 不准代入。】 【 逢春跟其他人对话的內容都很平淡,但面对裴医生,就显得直白尖锐很多,这难道不是一种双向奔赴吗?我们承受彼此不一样的一面什么的!】 第102章 求灭绝教程 【 灵魂伴侣!春日宴就是灵魂伴侣!】 【 就要高傲者低头,裴医生继续保持这种服务意识,跟逢春交谈的时候,牢记要蹲下身子,任由女方俯视。】 【 更喜欢看平等的关係,磕不来这种畸形感情…为什么非要男人单方面舔女方?】 【 嘴上说著喜欢看平等的关係,还以为多喜欢甜宠文呢,结果书架一堆女追男酸涩,平等在哪里?就喜欢看女方舔你的男宝是吧?】 【 这已经是裴医生第二次在莫宝面前蹲下了,谁还记得他出场的时候,那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 现在只是蹲,將来没准就要跪了,哈哈哈。】 【 裴书宴,过来,跪下!】 【 太好了,是预言家!我们春日宴有救了!】 【 大裴,你不是有洁癖吗?以为暗戳戳碰我们春宝的胳膊,我们就看不到了吗?告诉你,读者的眼睛就是尺。】 【 哈哈哈,裴医生,你这洁癖保真吗?怎么还双標?】 【 这就是精神科医生吗?恐怖如斯,冠冕堂皇阻止程警官摸逢春的头,自己后脚就偷摸碰上逢春胳膊了,还特意卡好时间,碰一下就收手,完全不给程警官反应机会。】 【 继续保持,继续为我女费尽心思,爭得头破血流~】 【 好喜欢裴医生和逢春的言语博弈,每一句都是衡量与对峙,拉扯感太强了。】 【 是的是的,表面听起来都只是普通的对话,却有针锋相对的意味,尤其是在程以嘉和陆婉面前,说著只有两人能懂的暗语,太刺激啦!】 【 …大裴股把我们小程股当超薄用了是吧?】 【 呃…没觉得哪里好磕,莫逢春明明就嘴毒的要命,面对自己的治疗医师,至少应该有礼貌点吧?】 【 我们莫宝哪没礼貌了?这么喜欢挑刺,我吃鱼的时候你趴桌下帮狗挑。】 【 裴医生你不行啊,每次都说不过我家莫宝,建议闭关再修炼一波。】 【 其实不是裴医生不行,是莫宝太强了,你看看裴医生对上程警官,挖几个坑,程警官跳几个,要是没莫宝解围,裴医生简直要杀疯了。】 【 裴医生,你是一款偽善心机年上茶。】 【 说句实话,程警官完全不是裴医生的对手,这俩的情商和语言艺术对比,真的太虐了…】 【 不是,你们夸裴书宴,怎么还要拉踩我们小程?什么时候心眼子多,成褒义词了?】 【 大裴股真以为自己在宫斗了,告诉你们,真诚才是必杀技,小程说不过裴书宴怎么了?反正有莫宝为我们撑腰,略略略。】 【 当大裴股还在第一层的时候,我们小程股已经到达第二层了,裴书宴再怎么会说又怎样?不討莫宝喜欢,依旧不足为害。】 【 不会还有人看不出来,逢春更在意的是小程吧?逢春问裴书宴同样的问题,是为了趁机解开小程疏远她的心结,你们大裴就是我们小程股play的一环。】 【 支持支持,同样是挽留,逢春对待小程的態度可要执著多了,而面对裴书宴,甚至懒得多说。】 【 哈哈哈哈哈哈,谁懂“那算了”三个字的含金量哈哈哈哈哈哈。】 【 大裴股別浪了,你们正主淒风苦雨著呢,估计要把后槽牙都咬碎了,我们小程股则重见天日,艷阳高照!】 【 春程cp,春程,岁一程,春一程,我为小程股扛大旗,看谁敢与之爭锋。】 【 岁一程,春一程,这话太美了,我们小程股吃太好了,呜呜呜。】 【 一群魔怔人,难道男女之间就只有爱情吗?程警官跟莫逢春,哪里有cp感,连cb感都弱的不行…】 【 就是,莫逢春这种沉闷性格到底跟谁有性张力啊?依我看,程警官和裴医生的cp感都强的不行,这才是仙品。】 【 我懂我懂!纯情小白兔警察受vs腹黑偽善医生攻,两人站在一起,就是一场视觉盛宴。】 【 刚刚说莫婊与裴医生是对抗路情侣的神经,看好了,我们程警官和裴医生才是真正的对抗路小情侣!】 【 其实裴医生跟尧宝也很配啊,都是温和系的,有种我就是未来的你,你就是曾经的我,那种微妙的交错感。】 【 啊啊啊啊,你这么一说真的好好磕!年龄差就是要这么用啊,已经在床上疯狂蠕动了!】 【 我还是觉得青梅竹马组的尧宝和泽宝,才是最完美的,谁能懂一懂。】 【 我我我,姐妹你不是一个人,我也吃青梅竹马!】 【 合著男性角色都能被你们蟑螂隨意搭配,造谣式捆绑是吧?求放过我们言情行不行!】 【 …求腐蟑螂灭绝教程。】 【 蟑螂不是被我全部消灭了吗?怎么又捲土重来了?取我拖鞋和杀虫剂来!】 【 大裴明明是嫉妒莫宝过於关注小程,所以才会三番两次阴阳怪气小程,怎么这种暗戳戳的雄竞,也能被蟑螂搞成对抗路情侣,我只恨自己撕不烂这群人的嘴。】 【 是这样的,两男的不同框都能被各种拉郎,两男的一同框,蟑螂更是不知天地为何物了,满脑子都是男男漏屎cp,臭晕一大片无辜路人。】 【 一看到男男,就高呼仙品美帝,嘴上说著言情粮少,但偷言情梗最多的也是蟑螂。】 【 人家言情作者明確说了禁止代男男,蟑螂从来都是不听的,把男女热梗换成男男皮,剪成视频,直接大热门。 美美卖一波腐,流量直接起飞,徒留崩溃的言情作者和读者被餵屎,还要悽惨维权。】 【 蟑螂最喜欢贴脸,言情读者书城求书,明確写了只要男女,结果一堆推男男的,问就是,你看了就知道男男才是最吊的,没人不喜欢看男男。】 【 男男才是最吊的,那很臭了。】 【 言情区推男男,百合区推男男,蟑螂不允许有人不喜欢男同的完美爱情故事,不喜欢的就通通打成封建人,给你戴上歧视性取向的高帽子。 更有甚者为了推崇至尊男同,连亲生爸妈都拋弃了,太伟大了,结果男同转头就骂蟑螂是招娣,就这样还有人舔上去呢。】 【 言情短篇標了標籤,蟑螂是忽略的,嗑生嗑死一番后发现是言情,事后必定是要吐口痰的,说男女好噁心。 结果转身就溺爱上了把言情读者骗进去再杀的男同短篇,此等双標行为让人嘆为观止。】 【 一生温良的铁血言情姐,被蟑螂贴脸了几年后终於爆发。 为了讽刺蟑螂到处宣扬的“同性才是真爱”“愿世界接受同性恋”,发出了“原世界接受异性恋”的吶喊,结果被打成顺直霸凌,也是极其命苦了。】 第103章 以前 【 蟑螂最喜欢的就是上升高度,包括但不限於给自己看男同小说上升价值,说出“隔岸观火”以及“男凝”等无敌言论,完全不明白自己的本质,还是在磕男男爱情。】 【 看多男同小说,便更无法接受男女言情,这便是文字的潜移默化,觉得女人配不上男人,所以男人要內部消化。 还有人扯女性主义,来洗白渣男內部消化,认为男同多了,对女人是一件好事,所以要大力推崇,此等言论实在是左右脑博弈,令人难以理解。】 【 腐蟑螂,我知道你们,男男怎么看都是cp,是绝美爱情,一到男女,全世界的cb都吻上了,大呼男女也有友情。】 【 我还是那句话,言情不磕男女爱情,那是在看什么?小脑萎缩的偽人,別来碍眼了行不行?】 【 蟑螂自詡粮食充足,实际上最爱到处乱飞。 有官配的言情,打著圈地自萌说拆就拆,无cp的大女主,更是打著没官配的理由,到处磕男男。 但要是有人胆敢拆他们的亲亲男男官配,那便是要被撕到体无完肤的。】 【 见一只踩一只哈,蟑螂你可要藏好了。】 【 望周知,不管是小程股还是大裴股,股情都很差劲,莫宝亲口说了,自己不会对他们有过多的感情,因为这俩年纪太大了。】 【 竹马组才是最棒的,你们小程股和大裴股,知道什么叫做十几年的感情吗?】 【 我们小林股和小陆股暂时握手言和,共同抵制老男人吃嫩草!】 【 离谱,之前小林股和小陆股撕得最狠,现在倒是联合起来霸凌年上组了。】 【 年少不知年上好,错把年轻当成宝,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莫宝总有一天会明白的。】 【 男人的心理年龄比女人要小,所以年上更成熟一些,也更方便照顾莫宝,哪像陆望泽,还要莫宝哄著,烦都烦死了。】 【 那咋了,小陆被训几次就乖了,未来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哪像程以嘉和裴书宴,早已经定型了,无不无聊?】 【 小林股早就想说了,裴书宴简直就像是小林的劣质复製品,虽然总是面带笑容,但骨子里瞧不起人,非常虚偽,一想到他的职业还是精神科医生,本人就更无语了。】 【 服了,大裴股还想说,林景尧是大裴的低配呢,家世比不过大裴,性格优柔寡断,人也是中央空调,大裴虽然温和,但界限感很强,感情史乾乾净净。】 【 能不能別说小林是中央空调了?他喜欢帮別人忙,却又很注重跟其他人的距离,从来不做任何容易被他人误会的行为,他很纯情,不信的自己去前面扒拉!】 【 乾净不是男人的基本品质吗?怎么在大裴股那里就成加分项了?好难猜啊。】 【 小林跟逢春知根知底,也是乾乾净净的,家养的直男用起来很放心,比你们那双性恋裴书宴好多了。】 【 你说的对,但逢春的梦里,林景尧可是个弯的,还是下位0,呕…】 【 天,小林股和大裴股攻击力都好强,小程股目瞪口呆,瑟瑟发抖。】 【 小程股可別来幸灾乐祸了,別忘了刚刚被大裴三言两语吊打的场景,最后还要靠逢春帮,要不要点脸?】 【 好大的酸味儿,大裴股也明白逢春更在意小程,所以开始破防了,笑晕了。】 【 要说不乾净的,难道不应该是小程股吗?程以嘉亲口承认自己对距离把控不好,谁知道有没有干什么事。】 【 距离把控不好,也只是过於贴近,不是到处跟人亲,到处摸人,別往小程股身上糊屎。】 【 这下我们小陆股不得不表態了,虽然小陆性格不好,但他还真跟其他人没有过多交集,碰的最多的是逢春,这就是男德標兵。】 【 能不能別给陆望泽脸上贴金?他不跟其他人来往,明明就是因为他人嫌狗弃,只爱追著逢春乱咬,逢春的苦你是一点不提。】 【 这还没正式步入感情线呢,小程和大裴已经开始为了莫宝较劲了,就这个修罗场爽!】 【 更期待多人修罗场了,作者你饿了就写,渴了就写,累了就写,不累更要写,没日没夜的写,写到天荒地老…】 【 我们莫宝就这么帷幄运筹,就这么把控全局,操纵所有人的感情,主人级別的。】 【 作者上点新品,快点啊,想把人饿死是不是?】 【 …… 】 裴书宴离开后,程以嘉正想著自己是不是也该跟陆婉和莫逢春告別,以免过多打扰她们,却听莫逢春主动开口。 “程警员,你再陪我聊一会儿吧。” 程以嘉望著莫逢春黝黑的眼睛,自然没办法拒绝,也不想拒绝。 “好,我们进屋里聊。” 莫逢春先进屋,然后是程以嘉,陆婉最后进来,电话却忽然响起。 看了眼来电人,陆婉有些抱歉地对莫逢春和程以嘉道。 “是买画的客户,你们先聊,我出去接个电话。” 说完,她便关上了门。 莫逢春坐在床边,轻轻晃了晃手里的饮料,切得薄薄的柠檬片隨之摆动。 “程警员要是什么时候不想当警察了,日后开家饮料店,说不定生意也会很好。” 如果程以嘉不当警察的话,原剧情中,陆望泽跟程以嘉的剧情线,就更容易被拆开了。 莫逢春暗自想著。 听了这话,程以嘉有些怀念地笑了笑。 “我爸妈以前经营著一家饮料店,当时卖的最好的就是蜂蜜柠檬水,放学后我经常到店里帮忙。” “那会儿我没什么大抱负,只觉得未来跟爸妈一样开家甜水店也挺不错的。” 说到这里,他语气微顿,脸上的笑忽然变淡了许多。 “不过,未来的事情,谁又能预料到?” 似乎不愿意再多说,也不想被莫逢春看出自己的情绪,他眼睫微垂,状似轻鬆。 “我现在是警察,可以帮助许多人,也挺好的。” 看来程以嘉当警察另有隱情,但关於这部分,系统提供的原剧本里也未曾出现过,可能是涉及到了程以嘉的隱藏剧情。 但因著她与程以嘉的羈绊值还不够,所以对方还不太愿意过多跟她坦露曾经,只能再等待时机。 第104章 小主意 思维活跃,莫逢春没有追问,只是淡声附和。 “嗯,当警察为民除害,很了不起。” 闻言,程以嘉抬睫看她,眼里漾著细碎的光亮,唇角上扬。 “怎么觉得你把我当小孩子哄了?” 莫逢春盯著程以嘉,半晌,才一板一眼道。 “我比你年纪小,要哄也该是你哄我。” 程以嘉被她面无表情的控诉逗笑。 “是,是。” 轻咬吸管,莫逢春瞥了眼墙上的表,再次主动向程以嘉找话题。 “你说你对人际关係的把控不太好,现在改好了吗?” 虽然有点不好意思,但程以嘉还是如实回答。 “没那么简单,这算是老毛病了。” “出任务的时候,从来没有因为这个出过错,但在諮询群眾与日常交往中,即便我有意把控,却还是会偶尔冒犯到別人,惹得他人误会。” 他说著,语气里似乎也染了鬱闷。 “最开始,我以为是因为自己的社交技能不足,所以认真学习了很多,也有意建立自己的边界意识,但是这些措施治標不治本。” “后来,我怀疑自己可能有心理障碍,所以也陆续联繫过几位心理医生。” “听了我的情况,他们说,我表现出来的,这种对社交距离缺乏把控的现象,大多都是因为內心极度渴望与他人建立亲密关係。” 程以嘉似乎很少跟人详细聊自己的距离把控情况,这会儿有莫逢春这个认真的倾诉对象,话也就多了起来。 “但我並不认可这个原因…总之,我也有按照那些医生的建议改变自己,这些年已经有成效了,並且我几乎没再犯过。” “只是,这些社交技巧,都需要我观察他人的反应及时调整,但莫同学你的表情很少,所以我才…” 这话听来总有给自己开脱的嫌疑,程以嘉轻咳了一声,面颊发烫。 “莫同学,你不要多想,我没有否认自己之前冒犯到你的事。” 系统围著程以嘉飘了几圈,很是感慨。 【 嘖嘖嘖,程以嘉要是能完全改掉这个特点,那就是崩人设了,这可是作者特意设定的反差感。】 莫逢春自然也看出,程以嘉在日常生活中缺乏边界感,属於人设需要,確实难以根除。 从某种角度来看,程以嘉被这个怪异又无用的设定,折磨得非常苦闷。 “那我帮你出个小主意。” 语气平静地说出这句话,莫逢春转身打开了床头柜的抽屉,似乎在找什么。 “什么主意?” 程以嘉好奇地靠近她,几乎要贴到莫逢春的胳膊了。 他弯腰,正要探头往抽屉里看,却见面前的莫逢春忽然侧身面对他,下一秒,有个小东西就打在了他的面颊。 俊俏的面容浮现错愕,程以嘉还维持著弯腰的姿势,傻兮兮地看著莫逢春手里的玩具。 那是一把弹力拳头剪刀。 配色廉价,做工粗糙,是小商店里两块钱就能买到的小孩儿玩具。 收紧剪刀部分的环形手柄,中间连接剪刀与小拳头的收缩弹力结构,就会受压力伸展。 砸在程以嘉面颊的小玩意儿,就是那伸长的塑料拳头。 莫逢春瞧著程以嘉的傻样子,缓缓鬆开剪刀手柄,那小拳头就缩了回来。 “用这个。” 她说著,又用手指反覆收紧鬆开了几次剪刀手柄,那塑料小拳头也陆陆续续砸在程以嘉脸上。 程以嘉眨了眨眼,没有躲开,他觉得这小拳头没什么伤害性,落在脸上有些痒,至於侮辱性… 他望著莫逢春黑黝黝的眼睛,也不觉得莫逢春是故意的,莫逢春明明只是在给他示范而已。 嗯,一定是这样。 不然,她怎么会看起来这么认真? 实际上,莫逢春就是故意的,她只是想趁机满足一下自己的恶趣味。 玩够了,她才再次收回小拳头,把整个玩具递给程以嘉。 “这个送你,你以后可以隨身带著,一旦摸不准与对方的距离,就偷偷按一下,这样就更方便丈量所谓的人际距离了。” 程以嘉接过来,觉得莫逢春这提议虽然幼稚,但似乎確实有点用处。 他仔仔细细把手里的玩具看了好几遍,手指塞进剪刀的环形手柄。 童心作祟,那小拳头对准莫逢春,程以嘉正要缓缓用力,却被莫逢春用掌心抵住了小拳头。 弹力部分还没受力伸展,就重新缩了回去。 莫逢春板起脸,又用那种长辈似的话语教导程以嘉。 “程警员,你这样很不礼貌。” “我送给你这个小玩具,是让你自己悄悄丈量人际距离的,不是让你对准別人的脸,冒犯他人的。” 程以嘉的脸霎时红了。 他收回手,却想到刚刚莫逢春把玩具正对自己的脸,塑料小拳头砸了他好几下,他悻悻道。 “可你刚刚…” 莫逢春面无表情,振振有词。 “我那是给你演示错误示范。” 这话把程以嘉堵得不上不下,他用手背揉了揉自己的面颊,只能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 “好吧…谢谢莫同学的好意,但我不能无缘无故收你的礼物,我自己去买就行。” 他说著,把手里的玩具重新放在桌面。 瞧见程以嘉的反应,系统乐了。 【 这呆子,被故意打了那么几下,还得跟我们说谢谢。】 “没有打,那只是在示范。” 莫逢春在脑海纠正系统的话。 【 嗯嗯嗯,宿主又没用真拳头砸他,只是塑料小拳头,那动静跟调情似的,程以嘉可不得说声谢谢!】 忘本的系统,转头就舔上莫逢春,態度殷勤又热情。 莫逢春沉默了一会儿,选择当没听见,给系统布置了新任务。 “把医院走廊的实时画面调出来。” 系统不解,但照办,听莫逢春的话,绝对没错。 莫逢春瞥了眼那系统面板上的画面,没看到陆望泽的身影。 她不信程以嘉今天的到来,是完全隨机的事件。 陆望泽上午有事外出,下午才能回医院,程以嘉也是下午才来看她,莫逢春怀疑是卖腐在暗中促进这两人见面。 之前莫宇业出事的时候,来的警察是程以嘉,莫逢春从系统那边得知他是陆望泽的卖腐cp后,便更警惕程以嘉的每次出现了。 刚刚在病房门外,莫逢春看出程以嘉在裴书宴走后,也想要离开。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以及阻止程以嘉和陆望泽在路上单独碰面的机会,莫逢春才会主动让程以嘉留下多陪自己聊一会儿。 如果卖腐今天铁了心地要让程以嘉和陆望泽碰面,那她就必须保证自己也在场,如此才能更快地掐断噁心的苗头。 最好能藉助这次机会,把程以嘉和陆望泽的初次见面搞得乱糟糟,引导这两人互相敌视。 为此,一切都要卡好时机。 第105章 你是谁 眸光流转,莫逢春重新把注意力放在程以嘉身上,她举了举手里的柠檬水。 “你也送过我东西,就当是回礼。” 见程以嘉似乎还要推辞,莫逢春垂下眼睫,声音有些轻。 “还是说,你觉得我的回礼太差劲了,根本看不上?” 程以嘉最受不了莫逢春用这种自我怀疑的状態说话,他连忙把那玩具拿在手里。 “才没有,既然这样,那我就真的收下了,你可不能反悔。” 莫逢春抬睫看他,黑眸映出程以嘉慌乱的模样。 “不反悔,但你要隨身带著,好好保存,因为礼轻情意也重。” 隨身带著,保存好,也更方便时不时想起我啊。 程以嘉听了莫逢春这话,只觉得心臟被小虫蜇了一下,有微微刺疼的痒,紧接著脖颈浮现大片羞耻的緋色。 上涌的情绪告诉他,莫逢春这种发言听来实在过於曖昧撩拨,令他心跳乱了半拍,可理智又警告他,莫逢春只是个单纯的孩子,绝对没有別的意思。 如果想歪了,那也是他心思齷齪。 “嗯,我会的。” 程以嘉把玩具塞进口袋,低声应道,被那股莫名的热意裹挟,他突然显得很侷促。 可一想到莫逢春可能也会无知觉地对其他人,说出这样容易被误会成曖昧的话,程以嘉的心跳变得沉重压抑。 他抿了抿唇,想要提醒莫逢春,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毕竟,莫逢春只是在诚实表达自己的想法,纯粹又纯真,正常的话语被他人误解,那不是其他人自我脑补的问题吗? 为什么他要给莫逢春设限制? 程以嘉越想越对,潜意识里已经开始溺爱莫逢春了。 【 陆望泽回来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系统一直关注著面板的画面,瞧见陆望泽从走廊尽头跑来,直奔莫逢春的病房,发出了尖锐爆鸣声。 很显然,它后知后觉到,卖腐这个下贱东西正在搞么蛾子。 瞧见陆望泽距离病房越来越近,莫逢春的黑眸闪过一丝暗芒,她的手缓缓伸进枕头下面,指腹碰到了那软软的香囊。 下一秒,香囊坠落地面。 正在胡思乱想的程以嘉,余光瞥见有红色的东西掉在自己脚边。 他正要弯腰去捡,可莫逢春似乎很重视这个东西,比他先一步伸直胳膊去拿。 两人的手撞在一起,程以嘉下意识躲开,手肘却不小心碰到了莫逢春隨手放在床上的柠檬水。 程以嘉面色一变,立刻伸手去接,但莫逢春这会儿刚捡完东西,正要起身。 於是,他没来得及缩回去的手,撞到了莫逢春的肩膀,那柠檬水砸在地面,莫逢春刚捡起来的香囊又重新坠落。 饮料盖摔掉,半瓶水流涌出,就这么浸湿了还未被捡起来的香囊。 柠檬的清香与蜂蜜的甜味晕染开来,可病房內的空气却仿佛凝滯了。 “莫…莫同学,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程以嘉连忙解释,扶正那饮料杯子后,就立刻捡起湿漉漉的香囊,指尖染了水渍。 他似乎是想要弥补,但这洇湿的香囊令他无从下手,瞧起来很是无措。 莫逢春缓缓抬起头,眼睛因著兴奋氤氳了水汽,可这模样落在程以嘉眼里,就像是被人弄湿了珍贵的东西后,莫逢春非常难过。 “我…” 我帮你烘乾? 可这香囊里的材料,仅仅是被清水浸泡估计都要报废,更何况这还是被柠檬水染湿的。 第一步明显是清洗,但清洗就意味著要把香囊里的材料清理出来,只留下香囊布料,布料洗乾净烘乾,里面的材料还要再填充。 这香囊终归不会再是之前的那个了。 程以嘉喉咙发乾,格外愧疚。 香囊若只是香囊,他还可以重新送给莫逢春一个,但若是其中蕴含著特殊的意义,那他是如何都弥补不了的。 莫逢春看著程以嘉急得泛红的眼圈,她张了张口,似乎准备说什么,病房门却在此时被人打开。 话语中断,莫逢春看向门口,程以嘉也下意识望过去。 瞧见病房內的场景,从寺庙还愿后,匆匆赶回来陪莫逢春的陆望泽,僵在了原地。 莫逢春坐在床边,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里却像是蒙著一层薄薄的雾气,看到进来的是陆望泽后,视线有些躲闪的移开。 那陌生男人站在一旁,脊背微弯,距离莫逢春很近,抬起的右手里,捏著的正是陆望泽当初为了给莫逢春道歉,从寺庙里为她求来的平安香囊。 只是,那原本软乎的香囊,绸缎顏色变深,纹理纠缠扭曲,看起来沉甸甸的,正往下滴著水珠,像是在落泪。 水珠砸在地面,匯入还未来得及清理的饮料水渍,狼狈佇立著的杯子像是淋了雨,里面是瑟缩在一起的柠檬片。 想要见到莫逢春的心情,一路的欢喜与激动全部被刺破,徒留血肉模糊的丑陋伤痕,陆望泽如坠冰窖,气得浑身发抖。 “你是谁?” 双手握成拳,指关节因用力泛出惨白,手背的青筋高高鼓起,陆望泽说著,却根本不给程以嘉回答的机会,大步上前,一把夺走他手里的香囊。 香囊湿漉漉的,攥紧后有水珠洇湿在肌肤,微微黏腻,怒火与恨意愈发汹涌,陆望泽浑身散发出强烈的戾气。 “我问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碰我的东西,为什么把別人珍贵的东西弄成这样!?” 程以嘉参与过莫宇业的案件,自然也对莫逢春周围的人际关係很了解,他是认识陆望泽和林景尧的。 但当时两人都在学校上学,而他主要负责的是住院的莫逢春,所以並未跟林景尧和陆望泽碰过面。 瞧见陆望泽如此强烈的反应,程以嘉的目光落在被陆望泽捏得变形的香囊上,又下意识看了眼眼睫低垂的莫逢春。 他想起刚刚香囊坠落,莫逢春著急去捡的情形,又联想到陆望泽质问他的话,便猜测这香囊可能是陆望泽送给莫逢春的,確实有著不一样的含义。 见程以嘉不回答自己的话,竟然还越过他去看莫逢春,怒火烧断理智,陆望泽像是被激怒的疯狗,抬起拳头就要往程以嘉脸上砸。 作为刑警队的一员,程以嘉反应极快,自然不会任由陆望泽牵制,他侧身躲过陆望泽凌厉的攻击,眉头皱起,冷声警告陆望泽。 “陆望泽,立刻停止你的暴力行为,这是袭警!” 没想到这男人能喊出自己的名字,陆望泽进攻的动作一滯,捕捉到某个词。 “袭警?” 程以嘉不想把事情闹大,点了点头。 “是,我是警察,有话好好说,暴力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可陆望泽显然还没有消气。 他一想到自己送给莫逢春的香囊被弄湿报废,又想到程以嘉方才看莫逢春的目光,就觉得程以嘉这时候提起警察的身份,像是在故意压他,令他更为憎恨暴怒。 “警察就了不起吗?” 陆望泽肌肉紧绷,胸腔剧烈起伏,对著程以嘉就是一顿疯狂输出。 “警察就可以没有距离感吗?你刚刚为什么贴莫逢春贴的那么近?是不是別有用心?” “警察错做了事情就不用道歉吗?做错事的是你,就算被我打几拳,也是你活该,你就该受著!” “竟然还用身份压我,你要不要点脸?有你这样的人当警察,真是抹黑整个警察队伍!” 不得不说,陆望泽本就直白到毒的不行的嘴巴,有了愤怒buff,此时杀伤力更强。 程以嘉被陆望泽这番故意歪曲自己想法,甚至抹黑自己的言语,气得生出几分怒火。 “我刚刚跟莫同学是正常距离,中间相隔半米,没有过於贴近,请你不要污衊我们。” “还有,我没有否认自己的错误,也更不会否认,坦白身份只是为了阻止你因为愤怒过激的行为,请你不要上升到人身攻击!” 虽然是在反驳,但他正直规矩的性格,之前说不过阴阳怪气的裴书宴,现在也註定说不过攻击力拉满的陆望泽,听来没有丝毫攻击性。 —— 状態不好,晚点补够四千,老婆们不用等,估计要熬夜磨蹭好久… 第106章 动手 橘猫哪还有刚刚抓陆望泽的凶狠,此时正顶著莫逢春的掌心乱蹭撒娇,完美詮释变脸,令陆望泽有些恼火。 “那是它没眼光!” 半晌,陆望泽又忍不住询问。 “…它会抓林景尧吗?” 莫逢春似是不明白陆望泽怎么会突然问起林景尧,看了他一会儿才道。 “不知道,它没见过他。” 错愕了一瞬,紧接著是隱秘的欢喜,陆望泽却还是要嘴硬,没事找事。 “我还以为你什么事林景尧都清楚呢,没想到你们关係也就这样。” 莫逢春用手指勾著橘猫的下巴,没什么情绪。 “你这话真奇怪,他跟我只是朋友,为什么要知道我全部的事情?” “你也是他的朋友,你的事情,他也全部知道吗?” 心跳迅速,陆望泽尝到怪异的兴奋,清咳了一声。 “说的也是。” 这之后的某段时光,是独属於莫逢春与他的。 林景尧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莫逢春会在周末晚上去巷口餵猫,不知道他总会偷偷装作偶遇去陪著莫逢春。 所以,几个月后的陆望泽,给莫逢春准备的陶瓷杯上就有那只橘猫。 橘猫是他亲手捏的,虽然看起来奇形怪状的,但这是只属於两人的小秘密。 “隨便做的。” 陆望泽看天看地,就是不看莫逢春,明明是特意亲手做的,却还是要一副敷衍的模样。 “很可爱。” 莫逢春一定是明白了他想表达的意思,不然也就不会用那双璀璨的眼睛看他了,陆望泽红了脸。 “算你有眼光。” 只是,那杯子莫逢春没用几天,就不再用了,陆望泽虽然心里不舒服,但也拉不下脸直接问她,兀自心烦了好一阵子。 直到某天,他看到林景尧送了莫逢春一个新的陶瓷杯。 那陶瓷杯与他送给莫逢春的款式差不多,杯沿也趴著一只肥嘟嘟的橘猫。 可这一只,比他之前亲手做的要可爱多了。 “对不起,逢春,上次不小心把你的杯子撞倒摔碎了,我没找到有卖同款的,只能去店里凭著印象帮你重新做了一个。” 见莫逢春没有解释的意思,甚至还要伸手接过林景尧的补偿,陆望泽只觉得自己的心意同时被两人糟蹋,委屈到极致,便生出可怖的衝动与怒火。 他猛地衝到林景尧和莫逢春之间,先一步抢过那盗版的陶瓷杯,狠狠摔在地上,徒留一地碎片,那橘猫可怜兮兮地滚入泥土。 “莫逢春,你怎么可以这样!?” 陆望泽的脸都被气红了,他盯著莫逢春,怒火燃烧,朝她吼道。 “那个杯子是我送给你的,被林景尧弄坏了,你至少要跟我说一声吧,可你什么都不说,还打算接受林景尧做的贗品,你把我当什么了?我的心意在你看来就那么廉价吗!?” 林景尧原本还对陆望泽无缘无故摔碎自己送给莫逢春的补偿而生气不满,但得知隱情后,这会儿又涌现出一丝愧疚。 可瞧著陆望泽愈发对莫逢春咄咄逼人,说出的话也越来越过分,林景尧皱眉,把莫逢春拉到自己身后。 “陆望泽,你不要这么对逢春说话,是我不小心弄碎了你的杯子,你要怪就怪我,她没有不在乎你的礼物,不然也就不会用那么久了。” 当时的陆望泽是怎么做的? 他看著林景尧护著莫逢春的样子,又看著莫逢春低垂的眼睫,只觉得五臟六腑都仿佛要吐出来了。 是啊。 明明做错事的是林景尧,可他却又为什么以这种姿態挡在莫逢春面前? 就好像,那个无理取闹的人一直都是控制不了情绪的他。 他难道不该生气吗? 那是他送给莫逢春的礼物,其中包含的心意莫逢春是清楚的,林景尧摔坏了他做的杯子,难道重新做一个,就算是弥补了吗!? 本该只属於他跟莫逢春之间的经歷,却依旧要被什么都不清楚的林景尧横插一脚,为什么林景尧总是阴魂不散! 陆望泽眼睛发涩,喉咙仿佛被火把灼烧,泛起强烈的刺痛,他看著莫逢春,眼圈发红,像是期待她说些什么。 可莫逢春什么都不说,只是站在林景尧身后,像是他的喜怒哀乐都与她无关。 於是,陆望泽跑了。 他怕自己再看下去,就忍不住打烂林景尧的脸。 那样,护著林景尧的,就成了莫逢春。 他依旧是被排除在外的那个异端。 陆望泽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可悲。 如今,莫逢春对林景尧过敏,可挡在她面前的依旧不是他,而是一个自称是警察的陌生男人。 这样的场面,令陆望泽神经刺痛,过往的不甘,与此刻的恨意纠缠重合,他的血液都仿佛逆流了。 他不会再逃了。 陆望泽心想。 他要打烂这个男人的嘴。 “你是个什么东西?” “你有什么立场对我说这种话!?” 下一秒,陆望泽便赤红著眼睛抓著程以嘉的衣领,將他狠狠往一旁的桌子抻,眼看陆望泽下手越来越狠,程以嘉也不再收力,反过来要压制他。 陆望泽是练过拳击的,角度刁钻,力道也很大,此时更是不计后果地想要发泄。 可程以嘉出於职业约束,只能以防守和躲避为主,就算是主动出手,也是奔著控制陆望泽的目的出手。 两人爭斗间,柜子被撞倒,发出刺耳的声响,莫逢春面无表情地瞧著这场闹剧。 本来打算去办理出院手续的林远和林景尧,路过莫逢春的病房,听到里面传来的动静和爭执,连敲门都来不及,立刻打开了房门,便瞧见了这荒唐又混乱的一幕。 “有话好好说,怎么还动起手来了?” 林远连忙上去拉架。 林景尧也下意识要上前帮忙,可想到莫逢春对他过敏,便只能僵站在门口。 用力扯著陆望泽的胳膊,把两人拉开,林远皱眉斥责他。 “望泽,你怎么能对小程警员动手!?” 陆望泽看到林远后,那种不管不顾的怒火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尾。 他的胸膛还在剧烈起伏,气息有些不稳,没有回覆林远的问题,他往后门口看了一眼,果然见到了林景尧。 又一次被林景尧看了笑话。 第107章 一个就够了 牙齿打颤,寒意爬上脊背,周围人的视线全部凝在他身上,斥责的,冰冷的,不解的,陆望泽看著病房里的狼藉,忽然捂住发疼的脑袋,身体不住颤抖。 掌心黏湿的香囊几乎要把手指粘连,他嗅到那股酸涩的柠檬味道,作呕的酸钻进他的口鼻,腐蚀了食道。 分明弄坏东西的是他们,为什么总是他被指责? 陆望泽不敢去看莫逢春。 他害怕她就如同记忆中的那样,眼睫低垂,像是他是最令她厌烦的人,连半分目光都不愿意分给自己。 为什么他总是做出这么丟人的事情? 陆望泽对自己格外厌恶,他低下头,眼睫濡湿,却不愿意被其他人看出自己的懦弱和狼狈。 莫逢春瞧著陆望泽的样子,眸色微动,拿了自己的外套下床,缓缓凑近他,然后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了陆望泽的头上,遮住了他的表情。 眼前暗下来,陆望泽嗅到莫逢春身上的淡淡药味,他像是忽然找到了发泄口,藏在外套下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滴落。 视线落在低处,又被水雾模糊,陆望泽在这窄窄的视野中,找到了莫逢春苍白的手。 他什么也不想管,只是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两人的掌心间是湿漉漉的变形香囊,他的手指冰冷僵硬。 莫逢春没有拒绝他的触碰,相反,还安慰似地用手指碰了碰他的手指,温热的泪划过面颊,陆望泽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归宿。 “逢春,你这是…?” 林远看著莫逢春把自己的外套遮在陆望泽的头上,错愕万分,显然完全搞不清楚状况。 “林叔叔,这都是误会。” 莫逢春淡声说著,脚步移动,把陆望泽挡在身后,陆望泽注意到她的小动作,越是欢喜,眼泪就越是汹涌。 最后,他弯腰,轻轻把头靠在莫逢春脊背,像是刚刚跟疯狗似的,追著程以嘉打的不是他,他现在只是个依赖莫逢春为自己说公道话的受气包。 陆望泽这怪异的行为,令林远莫名心梗,他下意识看了眼门口的林景尧,果然见到林景尧正扶著门,面色苍白,眼睛泛红,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 “……” 林远觉得太阳穴狂跳,他很想把自己儿子推出去,又怕他再受刺激表演个当场晕倒,想要把陆望泽和莫逢春拉开,又没什么立场,左思右想都很头疼。 看著陆望泽如此心机地靠著莫逢春的背,程以嘉也不受控地生出几丝怒火和酸涩,可他来不及探究这情绪来源,便听莫逢春继续向林远解释。 “是我没放好杯子,程警员不小心打翻饮料,这才弄湿了陆望泽送给我的平安香囊,陆望泽太生气了,所以才会动手。” 莫逢春简单解释了原因,抬起手,把掌心的香囊给林远看了看。 林远愕然,他下意识看了眼陆望泽,可陆望泽的脑袋,被莫逢春的外套遮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见他的表情。 “是附近那个寺庙里的平安香囊?需要爬几千个台阶到山顶,说是要经过佛祖和菩萨的考验后,才能拿到的平安香囊?” 他问完,还是不敢相信。 “逢春,你是说,望泽为了你,去求了这个香囊?” 一直以为陆望泽不怎么在意莫逢春的林远,颇为瞠目结舌。 不是。 如果陆望泽真的这么在意莫逢春,那为什么整天看莫逢春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这不是有病吗? 林远正常人的脑迴路,註定理解不了陆望泽的闷骚与彆扭。 “是这样,他说是为了跟我道歉,因为当初他在莫宇业面前说了我的坏话,害得我被打。” 莫逢春淡声解释,简直要把陆望泽的老底都掀完了。 陆望泽原本还在掉著小珍珠,一听莫逢春这话,顿时羞得面色通红,窘迫得轻轻捏了捏她的手指,莫逢春全当不知道。 “…这样啊。” 半晌,林远才苍白地回应,了解缘由后,他看向程以嘉,想要打圆场。 “那程警员你看,这香囊毕竟是望泽很在乎的东西,这孩子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暴脾气,让他跟你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程以嘉压下升起的负面情绪,他强迫自己把注意力从莫逢春和陆望泽身上移开,老好人地开口。 “不用道歉,说到底还是我先冒犯了陆同学,至於那香囊,下次来的时候,我会还给莫同学的。” 陆望泽一听这话,立刻又生气了,他在外套里面闷闷道。 “不用你还,你以后少来就行。” 本来是他送给莫逢春的香囊,要是被程以嘉重新求来送给莫逢春,那他岂不是就要被代替了? 就像当初的林景尧补给莫逢春那个陶瓷水杯一样。 “望泽,程警员都退一步了,你也客气点!” 林远恨铁不成钢,陆望泽又不说话了。 “程警员,今天这事也有我的失误,你不用太愧疚,更不用帮我求香囊。” 莫逢春看向程以嘉,面容平静。 “平安香囊,我只要一个就够了。” 闻言,陆望泽的心跳强烈,若是这会儿有人扯下他脑袋上的外套,就能看见他的脸红得跟能滴出血似的。 莫逢春这意思就是,她只会接受他一个人的香囊。 陆望泽已经没了方才的委屈,他尝到浓郁的甜蜜,在脑海里想像了一下程以嘉和林景尧吃瘪的样子,便更爽了。 此时的陆望泽,忽然懵懵懂懂地品味出一个道理。 比起在莫逢春面前发疯跟其他人打架,让对方厌弃和疏远他,倒不如躲在莫逢春身后示弱,以此激发她的怜惜。 就像现在这样,莫逢春挡在他面前,很在意他,也愿意为受了委屈的他说话。 就算是打人,也应该在背后进行,不能污了莫逢春的眼,不能让她心烦。 如果他能乖一点的话,是不是莫逢春就会更关注他,更喜欢他了? 眼睫轻颤,泪珠滑落,陆望泽尝到微咸的泪水,五官被莫逢春的外套朦朧隔断,他像是待在极度安全的空间,舒服到想要睡觉。 陆望泽爽了,程以嘉却有些失落,为了掩盖自己涩然的情绪,他只好低声顺著莫逢春的话说。 “好,那至少也让我准备其他礼物补偿一下吧,这样我也能好受些。” 这一次,莫逢春没有再拒绝。 而沉溺在自我幸福脑补里的陆望泽,则完全屏蔽了程以嘉的话。 —— 非常命苦,昨晚状態不好,熬夜到三点多,补够字数,还多码了一千六百字,本来觉得自己棒棒的 结果早上起来喉咙很痛,又逢生理期,事情到这里已经很倒霉了,但当我打开作家后台,发现本文简介第三次以低俗被打回来,还连续被打回来了两章正文,又看见老婆们在章评发的有人掛我的评论,道心破碎,差点两眼一黑,晕死在床上 生病太难受了,喉咙痛,流鼻涕,眼皮还很重,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写出来今天的內容的了,但捉了一遍虫,感觉还不错,还是我脑子不清醒,自我亢奋了,洋柿子你能不能给我点量,全是书架撑著,我真的要闹了… 第108章 看我 “这屋子里乱糟糟的,我整理完再走。” 程以嘉说著,扶起被撞倒的柜子。 林远对程以嘉的好感又升了几分,他也上前帮忙捡起坠落在地的小物件。 忽然想到自家儿子,林远的心情霎时沉重起来,他连忙走到林景尧身边,看著林景尧情绪还算稳定,便嘆了口气,轻轻拍了拍他。 “既然这里没事了,那我们就先走吧,还得办出院手续。” 林景尧只觉得面前的景物都变形了,林远的话语像是从远方传来的,带著失真的意味。 他的灵魂和身体被分割,灵魂疯狂叫囂,祈求莫逢春的关注,身体却像是死气沉沉的木材,僵直又沉闷。 除了一开始房门被打开,莫逢春朝门口看了一眼后,就再也不愿意分给他半分视线。 他像是被莫逢春刻意忽略的轻浮空气。 莫逢春主动靠近陆望泽,知道他情绪不好,便把自己的外套搭在陆望泽的脑袋,站在陆望泽面前,替他解释。 她接受了陆望泽触碰她,这个角度,林景尧能清楚看到他们交缠的双手,每一个细微动作,都像是尖锐的银针刺进他的瞳孔,令他淌出血和泪。 她说只需要一个平安香囊就好了,陆望泽占了先机,又打著跟她道歉的理由送给她。 这意味著,今后莫逢春和陆望泽之间,就有了不一样的物品联结。 是他人无法插足的紧密约定。 就连面对那个所谓的程警员,莫逢春落在对方身上的目光,都比如今的他要多得多。 林景尧看见自己的灵魂在溃烂瓦解,他敌视所有爭夺莫逢春目光的人,他恨自己要因为那所谓的过敏,被排除在外。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莫逢春莫逢春莫逢春莫逢春看看我啊看著我分给我一点目光哪怕是厌恶也好不要不理我不要拋下我不要跟其他人走得太近我们之间是不一样的你的身边应该是我才对莫逢春莫逢春莫逢春莫逢春莫逢春。 ——他们都该死。 脑海里尖锐刺耳的声音,以及浓烈偏执的渴求骤然停歇,林景尧的眼睛乾涩,口鼻瀰漫腥气。 对,他们如果死了。 莫逢春就会重新看向他了。 就像梦境中,他和莫逢春一起在莫宇业的汽车剎车上动手脚一样,只要他愿意踏出一步,只要他让莫逢春看到自己的付出,她就一定会赏赐般地接纳他。 他和莫逢春共同拥有一场,禁止他人踏入的,腥气瀰漫的,雨水汹涌的夜晚。 林景尧觉得自己必须快点做点什么,可他的脑袋里除了杀死陆望泽和程以嘉外,就成了混沌的墨水。 “景尧?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 林远瞧著林景尧死死咬著嘴唇,心下一惊,连忙晃了晃他。 不。 不对。 他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 指甲刺入掌心,林景尧一阵后怕,他的肩膀颤抖,一想到自己又被梦境牵扯神经,甚至还有了杀人的可怕想法,就害怕到浑身疼痛。 他不能继续在这里待下去。 “爸,我们出去吧。” 林景尧的声音极度沙哑,他的脚步慌乱,身体沉重异常,只是在转身时,余光瞥见莫逢春终於看了他一眼。 被道德捆绑的苦痛和挣扎,全部融化在莫逢春没多少感情的视线中。 他想,只要莫逢春能一直看著他。 他真的什么都会做。 房间门重新关上,林远和林景尧退出房间。 莫逢春收回看向林景尧的视线,忍住內心汹涌的恨意和厌恶,侧过脑袋,对陆望泽道。 “陆望泽,你也得帮忙整理。” 听了这话,正胡思乱想的陆望泽,连忙用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哑声回应。 “我知道。” 他不想被程以嘉看到自己没出息的哭了,拿著莫逢春的外套,半遮自己的脸,快步走进洗手间拿清洁工具。 洗了好几遍脸,可泛红的眼睛怎么都遮掩不下去,陆望泽的额发往下滴著水,有了后知后觉的羞耻。 想到程以嘉可能趁著他在洗手间的时候,在莫逢春面前疯狂刷存在感,陆望泽再也不顾上其他,连忙拿了抹布和拖把出门。 陆望泽像是要跟程以嘉比赛谁更会整理房间,卯足了劲干活,程以嘉好几次被陆望泽有意无意撞到一旁。 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雪上加霜,程以嘉忽然恨不得立刻把陆望泽銬上拘留几天。 他忍无可忍,中途也暗戳戳踹了陆望泽几脚,却有种跟狗一般见识的痛苦绝望和自我怀疑。 雄竞的结果,就是两人把莫逢春的病房整理得乾乾净净,莫逢春非常满意。 “那莫同学,我也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程以嘉擦了擦额边的汗,望向莫逢春的眼睛很是纯粹漂亮,莫逢春点点头。 “好,我会等你。” 陆望泽恶狠狠瞪他。 “警察不是挺忙的吗?不用你费心,莫逢春有我陪著!” 也不知是不是今天先后被裴书宴和陆望泽折磨出了抗体,程以嘉这次还真回击了过去。 “陆同学明天就要返校了,要怎么陪莫同学啊?我虽然忙,但偶尔还是能抽出时间来看望莫同学的,而且…” 程以嘉朝著面色难看的陆望泽弯了弯眼睛。 “莫同学的事情,怎么能算得上是费心?” 说完,程以嘉总感觉神清气爽了许多,无视陆望泽快要跳脚的样子,勾著唇转身出了病房。 莫逢春望著被关上的病房门,颇有些感慨。 果然兔子被逼急了,也会咬人。 不过,程以嘉的非正常发育 ,是不是太快了? “人都走了,你还要看多久!” 陆望泽扯了扯莫逢春的袖子,吃醋道。 “比起看他,你还不如想想这香囊怎么办,反正我不会再给你重新求一个,你自己看著办。” 他闹了脾气,故意这么说,心里却想著莫逢春说几句好话,他就勉强顺著杆子往下爬。 “也不用你重新求。” 莫逢春一直秉持著东西不在多,而在意义深重的原理。 她拿起桌子上放置的香囊,把里面的香料全部掏出来,扔进垃圾桶里,只剩下空荡的香囊布料。 “这是你帮我求的第一个香囊,也是我有生以来,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收到的香囊。” 对上陆望泽傻兮兮的表情,莫逢春把香囊放在他的掌心。 “你就把布料清洗乾净,自己塞点香料,再送给我就好了。” 陆望泽红了耳朵,他抿了抿唇。 “莫逢春,你是不是傻,我又不会配香料,做的哪有寺庙的好,万一没什么用,保不了你平安怎么办?” 他显然不赞成这个提议,本质在於对自己的不自信。 莫逢春就是要让陆望泽习惯为自己付出,为此,她不介意说些好话。 “这就是你从寺庙求来的,佛祖又不会因为香囊湿了就不会保佑我了,而且,你亲手做的,是独一无二的,我收到会更开心。” —— 不是很懂后一章为什么又会卡审核π_π 第109章 一夜无梦 陆望泽霎时红成了大虾,他往后靠了靠,睁圆眼睛看著莫逢春,像是被调戏了。 “你…你你你不准再胡乱说这种话!” 黑眸平静,莫逢春仿佛不懂陆望泽为什么反应这么大。 “我只是想到什么说什么。” “好,好了。” 陆望泽觉得自己再听下去就要被烤熟了,他连忙打断莫逢春不自知的挑拨话语,故意板著脸,正经道。 “但你以后只能跟我说这些,知道了吗?” “嗯。” 莫逢春很是配合,陆望泽心臟软软的,手指捏著空荡荡的香囊,不敢再多看她。 “下周末放学,我来医院看你的时候,会把那张道歉纸和这个重新弄好的香囊给你,你不要多跟那个什么程警员多来往,他看起来就不像好人。” “嗯嗯。” 莫逢春敷衍地应了一声。 陆婉接完电话,瞧见程以嘉已经离开,而陆望泽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望泽,你眼睛怎么这么红?” 陆望泽目光闪躲,拿著杯子喝水,润了润嗓子,才胡乱扯了个理由。 “没什么,就是刚刚眼里进脏东西了。” 陆婉对这个说法保持怀疑,但她四处打量了几眼病房,没发现哪里有不对,便不再追问自家便宜儿子。 “望泽,你林叔叔已经带著景尧回家了,你再跟逢春聊一会儿,也回去吧,明天要返校了,赶紧把周末作业写完,別再拖了。” 想到还有一堆作业没写,陆望泽趴在病床边,用脸蹭了蹭被褥,像是要装聋作哑,被陆婉重重拍了一下脑袋,才闷闷地应道。 “知道了,知道了。” 陆婉搬来椅子,坐在陆望泽旁边,看向莫逢春。 “逢春,我跟你林叔叔和李阿姨商量过了,你现在对景尧过敏,出院后,如果针对他的过敏症状还是没有痊癒,那你以后就跟我和望泽一起住。” 陆望泽一听这话,立刻抬起脑袋,看了看陆婉,又瞧了瞧莫逢春,眼睛都亮了起来。 “妈,你的意思是,莫逢春以后要跟我们一起住吗?” 看著陆望泽不值钱的样子,陆婉心梗了一下,半晌才道。 “是啊,加上逢春后,我们母子俩现在住的这个房子还少个房间,所以要重新租房子,不过目前这个小区里没有合適的空房,我们也可能要搬到另一个小区里。” 陆望泽眨了眨眼。 搬到另一个小区,那林景尧想过来找莫逢春,肯定要费不少力气,而他却能整天跟莫逢春待在一起! 虽然很开心,但陆望泽也知道不能在这会儿表现得太欢喜,於是他轻咳几声,故作深沉。 “那也没办法啊,毕竟妈你也说了,我们现在待的这个小区没有空閒房子,跟林叔叔和李阿姨分开,也是不得已的选择。” “不过就算我们两家不在一个小区,之后还是能一起玩,又不是再也不见了。” 或许是超常发挥,陆望泽这番话听起来还是很有几分道理的,以至於他的小心思都被藏在里面,没被陆婉洞察到。 “我就是担心景尧。” 陆婉嘆了一口气。 “他有什么可担心的?林景尧又不是只有我和莫逢春这两个朋友,而且我们只是搬到另一个小区,又不是跟他绝交了,妈,你別胡思乱想了。” 思绪尤为活跃,陆望泽嘴巴叭叭个不停,分明一想到自己和莫逢春將来会捆绑在一起就爽得不行,却还是一副对林景尧没有丝毫私心的模样。 “希望吧…” 想起林景尧掛念莫逢春的模样,陆婉的心情便有些沉重。 “对了逢春,景尧已经清楚你对他过敏的原因了,他让我转告你几句话。” 转述这些话,陆婉莫名有些羞耻,但毕竟已经答应了林景尧,她就只能略微尷尬地重复。 “他说他不会婚內出轨,他不是同性恋,他不想被你討厌,他希望你的过敏快点痊癒,还想快点重新见到你。” “妈!你是谁的妈!?” 陆望泽难以置信地看著陆婉,已经不嘻嘻了。 “闭上嘴。” 陆婉瞪他一眼。 “別当白眼狼。” 陆望泽气得转过头,完事儿还不忘给莫逢春上眼药。 “切,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结果话音刚落,就又被陆婉打了一下。 “不会说话就少说。” 莫逢春听完陆婉转述的,林景尧想跟她说的话,只觉得像是听了个极其噁心的笑话。 可林景尧就是出轨了。 出轨了男人,害得她严重过敏。 现实就是如此,谁还会相信这种令人作呕的誓言? “我知道了。” 莫逢春看向陆婉,淡声应道。 林景尧回到家后,就进了自己的臥室,这周末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医院,作业还没来得及写。 他觉得有必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这样就不会胡思乱想了。 可眼前的文字像是从纸张里挣脱,不断变形扭曲,林景尧有些头晕,喝了几片药,那种溺水感才逐渐褪去。 中途林远喊他出去吃晚饭,林景尧没胃口,只吃了一点,回臥室后继续强迫自己完成一项又一项清单。 再抬头时,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霓虹灯像是招摇又斑斕的鬼火。 整理好书包,林景尧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准备休息,却隱约听见父母似乎在客厅聊些什么。 左右睡不著,林景尧把臥室门开了一条缝隙,林远和李静雅的交谈声便模糊地传了进来。 李静雅收了手机,看著林远。 “我跟婉婉打了电话,重新聊了逢春的事,如果逢春出院的时候,对景尧的过敏已经康復了,那就让逢春继续跟著我们,毕竟婉婉一个人压力太大了。” 林远表示赞同。 “我也是这么想的,但如果到时候,逢春的过敏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脱敏,为了保护逢春和景尧,他们两人保持距离才是最好的选择。” 想到了什么,李静雅的语气有些低落。 “婉婉那边已经在找房子了,说是我们这个小区没有合適的空房,她现在只能扩大范围,在附近的小区找,到时候,景尧可能就得一个人了,我怕他…” 原本一起长大的三个人,莫逢春和陆望泽要搬到其他小区,林景尧一个人待在原小区,李静雅很担心自家儿子的心理状况,毕竟林景尧现在的精神也不太健康。 李静雅的话虽然没说完,但林远已经明白了她的担忧,他轻轻拍了拍妻子的肩膀。 “你得相信景尧,更何况,不是还有我们在他身边吗?” 这苍白的话安慰不了李静雅,她依旧心事重重。 “只希望,逢春的过敏能儘快康復。” 轻轻关上房门,隔绝了父母的交谈,林景尧躺回被褥,满嘴腥气,头也昏昏沉沉的。 他似乎想了很多,又更像是什么都没想。 臥室安静的漆黑將他笼罩,连肺部的空气都要被压榨乾净,只有一道越来越清晰的渴求烙印在脑海。 希望今晚能继续做有关莫逢春的梦。 梦里没有陆望泽,没有程警员,没有裴医生,只有他和莫逢春。 可他一夜无梦。 —— 感谢宝宝们的关心,不到迫不得已,蒜是不会断更的^w^ 第110章 乱成一锅粥 【 所以程警员不是天生点亮了做柠檬水的技能,而是从小被父母耳濡目染了,从饮料店店长到刑警队警员,小程你到底经歷了什么…】 【 我是预言家,说不定是父母出事了,秒了,下一位。】 【 程警员,我们春春愿意倾听你的过往创伤,但这之后要做什么,你是知道的。】 【 不上道啊,小程,这个时候你还遮遮掩掩,故作坚强做什么?就应该趁机跟莫宝坦露心扉,激发她的怜惜,这关係不就突飞猛进了吗?】 【 小程你可真享受啊,能跟萌萌的莫宝聊天,死小子能不能起来让我演几集?】 【 原来小程没办法把控社交距离,是因为內心太渴望与他人建立亲密关係了。】 【 虽然但是,缺不缺爱,本人会没有感觉吗?程警员好像不太认可这个说法,怪怪的。】 【 我!看!到!了!什!么!这是弹力拳头剪刀小玩具吗?这分明是小程股的定情信物!我就知道我没买错,小程最近刚返场,发展就势不可挡!】 【 和我们莫宝玩上同款了,但是去哪里排队才能被莫宝用小拳头打脸?】 【 程以嘉,被我们莫宝调,你爽死了吧?】 【 我竟生出一丝醋意。】 【 人之常情,母爱变质,已经跪著喊主人了,区区小情趣而已。】 【 程警员,你的心理年龄是不是太幼稚了,竟然还想用玩具拳头打回来,感觉你现在能和隔壁小陆比一比了,是年上就给我拿出点年上的样子啊喂!】 【 论年上还得看我们裴医生。】 【 同样都是年上,小程你真的各方面都被吊打。】 【 裴医生都下场了还念念不忘呢?別来挖我们小程股的墙角了。】 【 笑死了,小程虽然被逢春嫌弃年纪,成了老程,但跟逢春的相处中,简直就是小小程的地位,为什么不是在被管教,就是在被管教的路上啊,哈哈哈。】 【 呦呦呦,小程警员不是不打算收玩具吗?怎么逢春隨便提了个回礼,让你好好保管,你的脸就红成这样了?桀桀桀。】 【 程警员今天二杀了,第一杀,在裴医生面前,拿下逢春的宠爱buff,第二杀,不小心碰倒逢春饮料,把小陆香囊毁了,果然,天然呆的尽头是天然黑吗?小程,我没看错你!】 【 不要啊!不要啊!小陆股发出了尖锐爆鸣声,因为受衝击过大开始扭曲爬行。】 【 程警员,我叫你一声警员,你敢答应吗?你知道这香囊对我们小陆股来说,有多珍贵吗?你就该去坐大牢!】 【 香囊是小陆特意为逢春求的,里面还塞了道歉纸条,其中还有我每次都要返回去品一品的引导和训狗环节,小程!你把一切都毁了!】 【 手段不狠,地位不稳,小程你大胆往前走,我会为你和逢春保驾护航。】 【 修罗场!修罗场又来了!作者你让我这么爽,这下我是真离不开你了…】 【 邪恶比格驾到,正常人通通闪开!wer!werwer!werwerwer!】 【 楼上为什么可以发语音?】 【 我什么时候才能看到“邪恶比格”这四个字不笑,嘎嘎嘎。】 【 程警员很命苦了,之前说不过裴医生,现在也骂不过嘴毒的小陆,嘴笨是硬伤。】 【 这款嘴笨的没什么竞爭力啊,到底是谁在买小程股?】 【 你们小程虽然嘴笨,但是心毒得很啊,哪像我们小陆,嘴毒但心软。】 【 谁在溺爱陆望泽这款情绪不稳定,还不计较后果的暴力狂?求放过。】 【 如果不是程以嘉把小陆那么重要的香囊弄坏了,他会这么生气吗?他的设定本来就是莽撞暴躁,小程股怎么茶茶的,真受不了。】 【 逢春为小程说话了,我们小程股是真的!】 【 不是,陆望泽你对莫宝吼什么?小嘴巴,不说话,去咬程以嘉!】 【 老天奶,还真打起来了,陆望泽是一点都不怕被拘留是吗?】 【 事已至此,我只想说一句,小程你还是太正直了。】 【 我是倒在地上的柜子,谁为我发声?】 【 打是亲,骂是爱,第一次见面,程以嘉和陆望泽就打得这么热火朝天,这就是做恨啊!】 【 ? 】 【 支持支持,宿敌就是宿敌啊,宿敌是不可能变成妻子的~】 【 哈嘍哈嘍,听得到吗?我说这是女频言情,现在是雄竞修罗场,你可以滚去茅厕吗?】 【 现在站著打,將来在床上打,流哈喇子了。】 【 经典一上来就自我高潮,蟑螂能不能赔我点钱,让我去买点眼药水?】 【 绷不住了,林爹和小林也来了,现场乱成一锅粥,大家乾脆分一分喝了吧。】 【 我的白月光泽尧cp限时返场,尧宝关心泽宝,关心到眼都红了,却因为莫婊过敏,只能站在门旁边,真是扫把星。】 【 两位正主都说了自己是直男,还在自我脑补发癲呢?你要不找大裴看看脑子呢?】 【 谢谢作者还记得撒点饵料,钓著我们苦命的小林股。】 【 林叔叔上来就拉架,好怕他被误伤,幸好没有哈哈哈。】 【 陆望泽这臭脾气真得改,太容易惹是生非了。】 【 其实衝动易怒的笨蛋才最好用,尤其是他只盲目信任你的时候…你们看著吧,后续小陆线的发展一定很刺激!】 【 不用等后续了,现在就很刺激!逢春看出小陆委屈,就把外套搭在他头上了,天吶,如果我是小陆,真的当场就哭了。】 【 陆望泽,你是被逢春开发出了奇怪的隱藏属性吗?为什么又是和逢春拉手手,又是靠著她的背,怎么这么娇…】 【 香囊原来是平安香囊,还要爬几千个楼梯才能求来,听林叔叔这语气,难度肯定很大,陆望泽,你分明都这么爱了,到底整天在装什么?】 【 小陆股大胜利!我吃吃吃吃,我吃吃吃,吃爽了,还要把小程和小林的桌全掀了,就是这么霸道!】 【 陆望泽是会传染吗?连带著小陆股都疯了,已畏惧。】 【 小陆,逢春的外套香不香?你现在是什么表情?让我看看,快,让我看看!】 第111章 疑点 【 没关係的,就算是小林忽然想起逢春对自己过敏,最后只能眼巴巴看著逢春和陆望泽牵手也没关係,因为你也算是在出院前和逢春见上面了,对不对?】 【 大人,请大人明鑑!这也是啊,太好吃了,摩多摩多。】 【 作者,你看看你把我们小林股调成什么了…】 【 小林真就没剧情啊,干看著病房內,发了会儿呆,就被林爹拉走了,到底在表现什么?】 【 实则不然,小林表面上在发呆,其实人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就像我们小林股还在逞强,其实也快被虐疯了。】 【 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莫宝你太会了,陆望泽何德何能?】 【 小陆不才,就得逢春青睞,嘻嘻嘻。】 【 程警员,你总算是学会还嘴了,可喜可贺,竞爭力又强了!】 【 让姓程的看看,我们未来小情侣的香囊还在,而且经此一劫,逢春和小陆的联繫更紧密了!感谢小程送来的助攻。】 【 …小陆股可以別嘚瑟了吗?辉煌一刻谁都有,別把过去当永久!】 【 陆阿姨,你真是帮理不帮亲,唰唰唰给儿子培养情敌,我要笑死了。】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 小陆和莫宝即將开启同居模式,真青梅竹马,偽兄妹,那很爽了,一想到小林股还要继续在桌子下面缩著,就要笑疯了。】 【 酸涩男小林也好品,都是刀也好品,三摺叠,怎么品都有面。】 【 小林股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小陆股发出疑问。】 【 你让让她们吧,毕竟挺命苦的,小程股路过。】 【 莫欺小林股低迷,总有一天要让你们高攀不起!】 【 …… 】 周一下午,莫逢春病房。 裴书宴看著手里的记录表格,百思不得其解。 按照他之前的推断,莫逢春的核心创伤记忆,应该是集中在被莫宇业家暴,差点死掉的那一晚,而她对林景尧的过敏,只是某种情绪的投射反应。 可今日详细交谈后,莫逢春表露出来的言行却並非如此,她对莫宇业家暴这件事早已脱敏,核心创伤记忆主要在於,她无法接受梦境中被林景尧背叛。 这样的发展,像是前端的缘由被斩断,徒留中间阶段的发酵部分,以及尾部的单一结论,甚至形不成严密的逻辑闭合。 真是奇怪。 没有莫宇业家暴这个点推动,莫逢春对林景尧的感情也只是朋友… 再退一步,就算莫逢春暗恋林景尧,也不至於情感浓郁到,只是因为梦境中的林景尧出轨,现实的她就过敏成这种样子,甚至迁怒真实的林景尧。 莫逢春的过敏症状,越是细究,疑点就越多。 裴书宴怀疑莫逢春向他隱瞒了一些事情,可他也知道这件事急不得,毕竟医生与病患之间的信任也是很重要的,一切都要循序渐进。 这般想著,裴书宴对著莫逢春扬起一抹温和的笑。 “莫同学,我已经明白了,你的创伤核心属於背叛创伤,那么你可以具体描述一下自己遭遇丈夫背叛后的情绪吗?可以运用比喻或者意象,越详细就越好。” 莫逢春不愿意过多回想曾经,可脱敏的第一步,就是要不断描述过去受到的伤害,这是暴露疗法,粗暴但有效。 但好在,裴书宴会很及时地引导她放鬆,她也不是做不到。 “噁心,像是有成百上千条虫子挣扎著要从嘴巴里钻出来。” 这样的形容太过生动,裴书宴联想起来也有点反胃,不过,这也意味著,莫逢春的创伤確实格外严重。 毕竟,这描述也不是正常人可以列举出来的。 “有噁心感,是因为你一直坚定自己的婚姻是完美且忠诚的,你对自己以及丈夫的角色,有著严格的高期待。” “当丈夫的背叛成了既定事实,你对婚姻和爱情的美好构建就会全部被损毁,这是由强烈的心理落差,所引发的一种自我污染。” “你觉得背叛婚姻的丈夫成了骯脏的东西,而与丈夫紧密联繫的你,也不可避免地认为自己同样被他玷污。” “这种污秽裹挟的噁心感,存在於你的心理层面,是个人认知遭受到衝击,自我价值感,遭受重创的表现。” 裴书宴理智地对莫逢春提供的感受进行解码,回復她的语气却很是温柔。 “我们首先需要慢慢改变你的认知。” “梦中的丈夫出轨,他確实褻瀆了爱情,做出了极其不好的行为,但他是脏的,並不意味著你就是脏的,你在感情方面很忠诚,並没有做错任何事情,你是乾净的,不该自我厌弃…” 今天的治疗,主要集中在对莫逢春进行认知疗法,让她以更积极地心態去看待创伤性事件,改变既有的负面思维惯性。 一个半小时后,完成了今日的治疗,裴书宴看了眼腕錶,跟莫逢春告別。 “莫同学,那我们明天下午再见。” 精神科医生为了避免某些患者对其生出过多的依赖,会严格把控治疗时间,一切治疗都要在治疗时间进行,避免私人联繫。 真正开始治疗莫逢春后,裴书宴表现的很守规矩,也很尽职。 至少莫逢春的体验感还算不错,连看著裴书宴的那张万年不变的微笑脸,也不觉得过於虚假了。 “明天见。” 【 好正常的治疗,看得人昏昏欲睡。】 【 喂喂喂,作者你听得见吗?写点刺激的,我让你写点刺激的,搞顏色的也行。】 【 认真的男人最帅,职业是职业,日常是日常,这才是大裴的魅力!】 【 我有个问题,裴医生把逢春的过敏症状治疗好,逢春是会对他好感多一些,还是会对小林好感多一些?】 【 惊…这何尝不是一种离奇的燃冬。】 【 逢春肯定是对小林更亲近啦,毕竟大裴只是担任医生角色,相比昨天,他今天面对逢春的举止更有分寸了,明显是已经进入状態了。】 【 裴医生大义,我们小林股不会忘记你,等小林和逢春结婚,你坐主桌!】 【 其实不然,谁知道治疗结束后,医生会不会变成病人,病人反倒成了医生~】 【 跟你们这些有天赋的选手拼了。】 【 好厨子一句话就是香香的饭。】 【 大裴,你可別忘记自己答应过逢春,治疗结束后,还是会来看她的!別真把自己玩下桌了,算我求求你。】 —— 今天是最难受的一天,差点嘎嘣一下死了…虽然查了很多资料,但裴医生的治疗过程不会写太详细,明天开新支线,已捉虫 第112章 路上小心 “逢春,我现在要去见买画的客户,你如果有哪里不舒服,就跟杨护工说。” 陆婉嘱咐莫逢春,之后又看向一旁的护工。 “总之,麻烦杨护工你多照顾些逢春了。” “请陆女士放心。” 杨护工是位三十多岁的女性,普通长相,並没有明显的特徵,周身却有种平静又温和的气质,做事细致,莫逢春属於她负责的患者之一。 陆婉偶尔顾不上的时候,就会拜託杨护工多照看些莫逢春。 以前的次数很少,因为她对待莫逢春,总是儘量亲力亲为。 但最近陆婉因著大客户买画的事情很忙,她明白自己要儘快筹集足够的金钱,才能负担起两个孩子的日常销,所以莫逢春这边,就只能多依赖杨护工了。 “陆阿姨,最近找你买画的人很多吗?” 莫逢春忽然开口询问,黝黑的眸子映出陆婉温婉的面容。 “也不算多,只是之前买过我画的老客户,说很喜欢我的画风,所以也把我推荐给了几位朋友,相当於是熟人拉客吧?” 陆婉笑著摸了摸莫逢春的头,简单解释了一番,又道。 “等陆阿姨忙完这一阵,就好好陪你。” 莫逢春垂睫。 这么看来,陆婉似乎是遇到贵人了。 可怎么就这么巧呢? 陆婉需要钱的时候,买画的客户就多了起来。 上一世,原剧本中,陆婉病重死亡,陆望泽被催债的人打得半死,似乎完全没有了任何求生的动力。 意外被高利贷帮派的敌对势力救后,他选择进入此帮派。 或许此行为只是为了復仇,否则原剧本也不会特意点明说,陆望泽了五年时间占领核心位置,终於剷除了当初暴力催债的帮派。 而程以嘉也几乎是在这段时间里臥底进入帮派,慢慢与已经成为核心人物的陆望泽產生交集,两人成为作者卖腐的副男男cp。 按理说,陆望泽从下定决心报仇的那天起,所作所为就一定不会干净,不然也不会混到核心位置了。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五年时间,不说这样的混沌环境会完全同化陆望泽,但至少,陆望泽对所在的帮派应该是有某些归属感的。 如此看来,程以嘉的臥底身份暴露后,陆望泽选择程以嘉,不惜背叛帮派,杀死头目的行为,便显得极其违和异常。 尤其是最后,陆望泽为了帮程以嘉脱身,推动帮派的犯罪证据成功传输给警方,自己不惜葬身火海,生死不明。 这些牺牲,究竟真的只是因为陆望泽极其在乎程以嘉,还是陆望泽与其所在的帮派另有隱情? 以至於他寧愿自己死亡,也要帮警察捣毁自己的帮派。 陆望泽这样的抉择,不太可能只是单纯出於正义心理,绝对有值得探究的內幕。 可惜原剧本残缺,莫逢春无从得知,就连这些信息,都是自己整合推测出来的,不能保证真实性。 陆望泽与程以嘉的事情暂时搁置。 但可以肯定的是,上一世,陆望泽选择进入帮派的根本原因,还是因为陆婉被暴力催债的行为直接或间接地逼死,他已经走投无路。 那么这一世,要避免陆望泽旧路重走,保留做人底线,陆婉就不能再因为意外出事,尤其是可能牵扯到帮派势力。 目前看来,陆婉没有欠高利债,应该是比较安全的,可帮派势力的业务又不只有贷款。 所以莫逢春不得不警惕,围绕在陆婉身边,正在或者即將发生的违和行为。 有大客户买陆婉的画是好事,但就因为对她们来说是好事,而且进行的这般顺利,莫逢春才更觉得不对劲。 卖腐为了让陆望泽和程以嘉按照原剧本在帮派里有交集,首先要除掉的就是陆婉,用尽手段把陆家母子逼到走投无路。 不然也就无法推动陆望泽的变化与成长。 可现在,陆婉有一堆大客户等著买画,已经赚了不少钱,眼看日子越来越好,可卖腐却依旧没有任何插手的跡象。 这绝对不正常。 莫逢春总觉得卖腐正暗中发酵些什么,可她没有上帝视角,系统也无法检测到陆婉的行动,不能提供其他助力。 关键突破点,似乎聚集在陆婉口中的那位好心老客户上。 莫逢春也曾跟陆婉閒聊的时候,偶尔装作好奇地问起那人。 可陆婉似乎也並不了解对方。 只说那客户是某家公司的老板,对方具体从事什么行业,陆婉也不是很清楚,但他给陆婉介绍的新客户,出手也都很阔绰。 陆婉不觉得哪里有不对。 买卖画作与买卖其他东西一样,不需要买卖双方过多接触了解,他们只是作为交易两方进行贸易,这流程很正常。 莫逢春知道,自己没办法再从陆婉这边得知其他的信息,便不再追问。 可她也清楚,探究绝对不能止步於此。 最简单的行动,就是掏钱联繫私家侦探跟踪陆婉和其客户。 可是莫逢春的手里没有大钱,莫宇业的资產还没有整理,根本无法动用,这计划便只能放弃。 还有谁可以利用? 正在上学的陆望泽和林景尧不行,他们处在状况外,没有任何用处。 裴书宴的家世背景很不错,自然也有足够能力帮莫逢春调查陆婉的客户。 可他目前只负责莫逢春的过敏治疗,仅担任医生角色,在此期间格外注重与莫逢春的距离。 而且裴书宴这人太敏锐,知道的越多,就越难把控,他的真实性格又很恶趣味,就算莫逢春主动开口,也不一定会帮忙。 更何况,莫逢春认为自己跟裴书宴並不熟悉。 她也觉得,裴书宴因著上次程以嘉的事情,虽然暂时没表现出来不满,却肯定有压抑的情绪,所以她更加不能被裴书宴捉到弱点和把柄。 那么,就只剩下程以嘉这个选项了。 如果陆婉真的有危险,程以嘉作为警察,倒也专业对口。 莫逢春只需要趁机在程以嘉面前暗示自己很担心陆婉,这位年轻警员一定会答应帮她多留意陆婉的情况。 反覆衡量一番,莫逢春对未来有了预设,安排好程以嘉这枚棋子,说不定就可以在一定概率上保证陆婉的安全。 於是她朝陆婉轻轻点了点头。 “那陆阿姨路上小心。” “放心吧。” 陆婉弯起眼睛,隨后才拿著包离开。 “感觉陆女士都把你当半个女儿了,她是真心关心你的。” 把剥好的橘子递给莫逢春,杨护工笑著跟莫逢春閒聊。 她从一开始就被划分给莫逢春,负责照顾她,对莫逢春住院以及之前遭遇的事情略有耳闻。 莫逢春对於这位杨护工,还是有几分好感的。 不如说,莫逢春对於温柔的女性,全部都有基础好感加成。 如果仔细追溯,可能是因为她从小丧母,所以尤为喜欢女性身上的母性特质。 第113章 祸害 莫逢春把橘子掰成两半,给了杨护工一半,对方显然有些惊讶,但很快,眼里的笑意便更深了。 “谢谢逢春。” “杨阿姨呢,你也把我当成半个女儿了吗?” 橘子有些酸,莫逢春面不改色咽下一瓣,只是吃下一瓣的时候,速度变慢了许多。 “我听护士们说了,你陪我的时间比其他病人多一些。” “嗯,我也很喜欢逢春。” 似乎也意识到这橘子太酸,杨护工正要把莫逢春手里的橘子拿回来,但莫逢春盯著她,已经把剩下的塞进了嘴里。 “太酸了,早知道我先尝尝了。” 杨护工把一旁的蜂蜜水端给莫逢春,似乎有些自责。 莫逢春喝了一小口。 “酸的开胃。” 这话把杨护工逗笑了。 “有点道理,虽然这话用在这里有点奇怪。” 【 莫逢春你到底要干什么?连护工阿姨都不放过吗,你这傢伙…】 【 杨阿姨,你知道的,逢春她早早就没了母亲,所以想要很多很多个妈妈也是情有可原。】 【 我是妈妈,我是妈妈!莫宝,过来让妈妈嘬嘬嘬!】 【 无痛当妈了,好爽。】 【 等一下,所以林景尧身上偶尔透露出来的淡淡人夫感,其实是为了莫宝服务的对吗?】 【 小林股原地磕晕了。】 【 又晕了是吧…人夫感这种东西,裴医生身上也有啊,大裴股也押一手。】 【 大屁股別蹭小林热度。】 【 ? 】 【 所以我说,到底是谁非要叫大裴,现在好了,裴医生股彻底抬不起头来了。】 【 大屁股怎么了?据不官方数据报导,屁股大、胸大以及屁股翘的男人都很顾家。】 【 小说里哪里描述裴书宴屁股大、胸大或者屁股翘了?大裴股別自己脑补哈,裴书宴那性格最多沾个屁股翘,大奶大屁股男我自有安排。】 【 什么?真的会有吗?是那种莫宝不开心,对方就会把莫宝抱在怀里,让她的脸埋在自己的发达胸肌上,甚至会裸穿围裙的明骚顾家男吗?】 【 求求作者,爷爷的爱人一定要是粉色的,好吗?好的。】 【 饭饭!香香!饿饿!】 【 作者,这一款我是真喜欢,出场就入股,但一定要是洁啊,不洁將毫无意义,就是巧克力形状的屎。】 【 …… 】 “对了,我前几天跟陆女士聊天,这才发现我就住在你们隔壁的小区,真的很巧。” 杨护工这么说,似乎是觉得很开心。 “听说你们在找新房子,我们小区距离你们原小区並不远,我跟陆女士提了,她说会考虑,到时候你出院,如果还需要人帮忙搬家,整理东西,完全可以联繫我。” 这番话很热心肠,听不出什么异样。 可莫逢春捕捉到“整理东西”这四个字后,心臟重重下坠。 上一世,她和林景尧在莫宇业的剎车上动了手脚。 莫宇业死亡的消息传出,一位中年男人上门,前来安慰了莫逢春几句。 男人自称自己与莫宇业待在同一家外企,两人是不同部门的经理,工作外则是关係很不错的好友。 仿佛是怕莫逢春不相信,他还给莫逢春看了自己的工作证和名片。 莫逢春其实並不怀疑这男人的身份以及说辞,因为她对这人有点印象。 之前她也確实见过男人来家里找过几次莫宇业,两人偶尔还一起外出吃饭,言行间似乎格外熟稔。 男人简单安抚了莫逢春几句,说了些客套话,把礼品放在了客厅,又跟莫逢春解释说,他这次也是代表公司前来,负责整理滯留在莫宇业家里的相关文件。 莫逢春没有阻止。 莫宇业的事情她不清楚,也无意探究,便任由男人进了书房。 大约半个小时后,男人拿著文件出了书房,跟待在客厅的莫逢春告了別。 这之后,莫逢春再也没见过对方。 没过多久,莫逢春跟著林家人外出,回来的时候才得知家里进了小偷,屋子还意外著了火。 庆幸的是没人伤亡。 林景尧担心地扯了扯莫逢春的袖子,害怕她过於难过,可莫逢春只是看著那熊熊燃烧的炽色火焰出神。 她隱约意识到,在他人看来,出差途中意外出车祸死亡的莫宇业,似乎藏著某些人很看重的东西。 对方有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莫逢春並不清楚,在消防员的努力下,火势得以控制,但屋子里的一切都被烧毁了。 连同莫宇业身上的秘密。 这一世,莫逢春肯定程以嘉会再次因为案件找上自己,也是猜测莫宇业死后不久,那处房子大概率还是会著火。 但可能是因为这次莫宇业是从家里坠楼死亡的,所以警方一开始就封闭了案件现场,结案后才撤离。 那波势力或许看出警方没找到特殊线索,便耐心地按兵不动。 或许她住院的期间,对方势力已经派人潜入过好几次房间暗中探索了。 毕竟莫家现在没人,他们也没必要再像上一世那样,刻意找莫宇业那位男同事来她面前打掩护了。 这可能也是剧情线重启后,那男人未曾在莫逢春面前出现的原因。 莫逢春原本以为,自己只需要等著莫家著火,围绕著莫宇业的事情就会像之前那样自动消散。 她不想多沾惹是非。 可现在看来似乎並非如此。 ——杨护工方才试探般的话语,令莫逢春一阵警惕。 她有预感。 这一次,这些藏在暗处的事件,似乎不会轻易结束。 莫宇业生前到底做了什么? 他到底掌握著什么,以至於死后还有势力对其虎视眈眈,想要找到那东西? 杨护工真的是取代上一世,莫宇业那位男性朋友出现在她身边,作为某成员过来试探她的吗? 是因为找不到莫宇业把东西藏在了哪里,所以对方才会不死心地派出杨护工,从她住院的那一天起,就把杨护士安置在她身边,表面是照顾,实际是监视吗? 莫宇业就算是死了,竟也给她留了一堆麻烦。 果真是祸害遗千年。 莫逢春眸色晦暗,有些反胃。 杨护工还在等著她的回应,莫逢春敛了眸底的情绪,没有表现出异样。 “搬家如果还需要杨阿姨帮忙,不会太麻烦你吗?” “当然不会,陆女士是我的朋友,我又很喜欢你,帮你们是我自愿的,千万不要跟我见外。” 语气温柔,杨护工笑意盈盈,毫无攻击性。 “那到时候就麻烦杨阿姨了。” 莫逢春適时让步,杨护工脸上的笑更深了。 “不客气。”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杨护工要去照顾別的病人,便暂时出了病房。 看著关上的病房门,莫逢春的大脑高速运转。 既然现在莫家的房子还没有著火,就说明这波人还没有打算放弃。 联想上一世,这群人故意放火烧毁屋子,那么他们大概率是没找到自己想要的。 因为怕其他人发现,被逼到实在没有办法,才会做出这般莽撞的行为。 如果他们顺利找到莫宇业藏起来的东西,一定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拿了东西就销声匿跡,绝对不会放火烧房子,把事情闹大,惊动警察。 如此推断下来,这一世,杨护工可能是那个势力最后的怀柔政策了,若还是没找到想要的,他们大概率会跟前世一样,选择放火烧毁一切。 可莫逢春有一点想不明白。 若是这势力仍旧觉得她作为莫宇业的女儿,即便被家暴,也可能知道某些內部消息,清楚莫宇业可能把东西藏到的地方,所以才会派人前来医院试探她… 那为什么他们不像上一世那样,用莫宇业的同事,且她也有印象的中年男性,前来看望她,而是不惜大费周章,选了她完全陌生的杨女士慢慢布局? —— 老婆们久等了,病来如山倒,还是在月底,原本计划的好好的全勤和激励全没了,身心均遭受重创,却无可奈何,遂臥病几天,直到今天病也还没痊癒,但状况好些了,六月恢復稳定更新哈 第114章 命案 警察接到报案。 某居民在淇河不远处的草地上发现了一个黑色的行李箱,行李箱周围全部都是苍蝇,並散发出极其恶臭的味道。 该居民不敢上前,立刻报了警。 现场被封锁,刑警支队介入调查,行李箱內是一具被过度摺叠,且高度腐烂的男尸。 报警的居民是一位五十多岁的妇女,因著老伴前两年刚死,再加上子女都有所成就,且很孝顺她,人也就閒下来了。 最近她迷上了钓鱼,连著四天,每天上午都来淇河边钓鱼,以此消磨时间。 “造孽哦!我刚到这边,就差点被臭味熏吐,结果往前走了几步,就看到了密密麻麻爬著苍蝇的黑色行李箱,嚇得我连忙报警了。” “以后这地方我是不敢来了,本来选在这边钓鱼,是觉得这里清静,没成想竟碰到了这种事情!我看我好几天都吃不下饭了!” 程以嘉把对方的话记录下来,敏锐的捕捉到一点值得探究的细节。 “你是说你连著四天都在这个点过来钓鱼?昨天没有发现这个行李箱吗?” “是啊,警官,我这些天,每天都是来这里钓两次,上午是九点到十一点,下午是三点到五点,虽然具体时间有出入,但大差不差。” 对方还是比较健谈的,听程以嘉这么问,很是配合地交代清楚。 “昨天下午我五点多走的,没闻到奇怪的味道,也没看到这行李箱,今早过来就看见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配合。” 从报警人这边得不到其他有用的消息后,程以嘉跟对方道了谢。 刑警支队队长王轩看著淇河附近的两条小道,若有所思,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侧过脑袋,见是程以嘉,便开口道。 “这里比较偏僻,通往这段淇河的小路上连路灯都没有,更不用说监控了,看来情况会有点麻烦。” 程以嘉也察觉到这次的案件疑团重重。 “队长,这嫌疑人的行动轨跡有点太不正常,他既然能选择这个地方,故意躲开监控拋尸,说明有一定的警惕心和反侦察能力。” “可这里离河边这么近,他不將行李箱沉河,拖延被警方发现的时间,却选择招摇地把装著尸体的行李箱扔在草地上,怎么想都很矛盾。” 说到这里,程以嘉眉头皱起。 “若犯罪人事先调查过拋尸地点,那么报警人的行动轨跡他也能轻易掌握,可犯罪人不仅没有避开,连行李箱扔到的地方,都只距离居民日常钓鱼地点两三米。” “如此看来,对方虽然有意避开监控,保护自己的身份,却更像是故意被人发现这个装著尸体的行李箱,惊动警方…他这么做究竟是为什么?” 法医和搜证团队还在尸体附近忙碌,程以嘉看过去,似乎在整理脑海里的信息,半晌才继续对王轩道。 “难不成,犯罪人这种行为是在故意挑衅我们,想效仿连环杀人犯,跟警方玩猫抓老鼠的游戏?” 王轩嘆了口气。 “这种情况也不是不可能,具体的进展,还是要等法医那边出结果。” 几天后,法医给出了鑑定。 受害人头部遭受钝器多次重创,这也是造成脑死亡的致命伤,头骨有裂痕,除此之外,尸体体表没有其他创口。 尸体腐烂程度很深,已经看不清原面容,受害人已经死亡两周,发现尸体的地方,並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淇河岸边只是凶手特意转移尸体的最终拋尸地点。 警方通过dna鑑定,对比资料库,又通过模擬面容修復手段,放大死者的特徵,通过网站宣传,终於確定了死者的身份。 李帆,男,43岁,飞立公司负责海外贸易的经理。 王轩担心李帆的妻子和女儿会有危险,向上级申请安全保护。 申请通过后,他和程以嘉外出,迅速將母女俩接到安全的住所,周围安排警员保护。 女警员哄著李帆的女儿进入臥室,避开敏感的话题,留给程以嘉、王轩跟李帆妻子一定的空间。 李帆的妻子名为陈雪,得知李帆的死讯后,陈雪泣不成声,了很长时间才平復好心情。 “两周前,他跟我说要出差一段时间,我也没多想,因为他確实每月都要出差一两次,时间也不固定,没想到这次竟然出了这种事…” 王轩看著陈雪又开始掩面流泪,等了一会儿,才追问。 “就算是你的丈夫说是去出差了,可你十几天联繫不到他,难道不担心吗?为什么没有去公安局报失踪案?” 陈雪接过程以嘉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声音有些哑。 “之前他出差的时候,我经常给他打电话,他也会主动联繫我报备,但从一年前开始,他忽然说工作太忙了,不喜欢出差的时候被打扰,要我在这期间不要联繫他。” 闻言,王轩更是觉得奇怪。 “正常的出差就算再忙,也不至於直接断了跟家里的联繫吧?你当时没有继续追问李帆缘由,就接受了这个理由?” 纸巾被泪水打湿,皱巴巴的,陈雪回忆起曾经的事情,似乎还是觉得心中有刺。 “问了,但没问出什么,我当时还怀疑他外面养了情人,那段时间我们经常吵架,他只说自己绝对不会出轨,一切都是为了工作,为了这个家庭。” 瞧出陈雪状態不稳定,王轩放缓了声音。 “这之后你就选择相信他了?” 陈雪点点头,又摇摇头,解释道。 “没多久,我去买菜的时候,偶尔碰见丈夫的同事,便问了几句李帆在公司的事情,这才从对方口中得知,李帆当时正在跟某人竞爭海外贸易经理的职位,压力確实很大。” “再加上,那段时间李帆每天回家都非常疲惫,而且半夜经常去书房加班,我想著夫妻俩终究还是要有一方退让,日子才能过下去,所以就没再任性了。” 从陈雪的话语中捕捉到新人物,程以嘉眸色微动。 “陈女士,你口中说的李帆的同事叫什么名字?” “莫宇业。” 陈雪如实告知。 第115章 说不准 听到这个名字后,王轩和程以嘉都愣住了,两人对视一眼,均有种不好的预感。 虽说知道李帆和莫宇业在同一家外企工作,但警方完全没把这两个人联繫在一起。 “那就麻烦陈女士多跟我们讲讲莫宇业和你丈夫之间的事情。” 问完,王轩便仔细观察著陈雪的微表情,却见陈雪的表现很自然,没有异常的小动作。 “我知道的不多,偶尔听丈夫喝醉了提起过莫宇业的身份,说他是飞立公司財务部经理,又抱怨说莫宇业明明入职比他晚了几年,升职速度却格外快之类的话。” 提起这件事,陈雪似乎有些尷尬,连忙继续道。 “男人嘛…有时候確实会嫉妒同事过得比自己好,不过后来,李帆对莫宇业就改观了,他说对方很会做人,人又义气,是个值得深交的朋友,偶尔还会邀请莫宇业来家里吃饭。” 王轩和程以嘉听了这话,都觉得事情愈发不寻常。 毕竟,他们之前也去飞立公司走访过,可那些员工都表示,李帆除了因为工作跟他人交往外,在公司没有非常亲近的朋友。 员工们没必要撒谎,陈雪也没必要撒谎,可两方看待问题的角度截然相反,这点確实很令人生疑。 李帆和莫宇业如果是正常交友,又何必瞒著公司的同事,只在私下来往? 这两人之间到底有著怎样的曾经? “陈女士,你知道李帆为什么会对莫宇业的態度有大转变吗?” 程以嘉记录下疑点,这才看向陈雪。 陈雪思索了一会儿才道。 “具体的原因,我不太清楚,不过我猜测可能是跟我丈夫成功担任了外贸经理这件事有关,或许莫宇业在这件事上帮了他不少。” 眸子微动,王轩主动引导话题深入。 “当年跟李帆竞爭外贸经理的人选,你清楚对方的身份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在心中记下这个点,王轩换了个切入点。 “前段时间莫宇业家暴女儿的过程中,不慎失足,最终坠楼死亡,你和丈夫知道这件事吗?” “听说过,没想到莫宇业是这种人,真是人面兽心,不过也真是…世事无常。” 陈雪似乎是又联想到了丈夫李帆的死,声音又开始哽咽。 “你丈夫听了莫宇业死讯后,当时的反应是怎样的?” 把纸巾往陈雪身边推了推,程以嘉放轻了声音。 “很不敢置信,后来去官方看了通报,才渐渐接受,不过他连续好几天情绪都不太高,吃饭也没多少胃口。” 陈雪说著,对莫宇业还有些不满。 “其实我很能理解丈夫的状態,好不容易交到的朋友是这种人,他受到的打击一定很大。” 又问了陈雪一些问题,却没能再得到额外的线索,王轩和程以嘉才跟对方告別。 “怎么样?你觉得接下来要去哪?” 王轩坐在主驾驶,看著副驾驶的程以嘉系安全带。 “我觉得,我们还是得去趟飞立公司,弄清楚当年跟李帆竞爭外贸经理的那位员工的身份。” 系好安全带,程以嘉翻看著记录本,回应著王轩的话。 “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王轩笑了笑,发动车子。 两人出示证件,最后被安排跟公司的人力资源部经理见了面。 人力经理一边给王轩和程以嘉倒茶,一边娓娓道来。 “当年跟李帆竞爭外贸经理职位的是赵俊,单说工作能力,两人其实不相上下,但赵俊手上的客户资源比较优质,所以当初大家都比较看好赵俊。” “但谁知道没几天,就爆出来赵俊在酒店招嫖,玩得太狠,结果失手掐死了个酒女,酒驾逃跑的时候撞上了一辆大卡车,当场没命了。” 眼看又扯出一桩陈年命案,王轩有些心累,他喝了口茶水,揉了揉太阳穴。 “李帆和莫宇业的关係怎么样?” 人力经理似乎没反应过来这话题,怎么突然转到莫宇业身上了,他愣了一会儿。 “就那样吧,普通同事而已,莫宇业跟谁都能说上一两句。” 程以嘉把人力经理的供词记录下来,问了个关键问题。 “当年,莫宇业作为財务部经理,倾向於支持李帆,还是赵俊?” 思索了片刻,人力经理踌躇道。 “这…我还真不清楚,不过相比李帆,莫宇业跟赵俊的关係要好一些,我猜测他可能是比较支持赵俊的。” 王轩和程以嘉忙得连午饭都没来得及吃,跟人力经理聊过后,两人就找了个小餐馆吃饭。 “公司人的都觉得莫宇业跟赵俊关係更好,但陈雪那边,又坚持认为莫宇业跟李帆是朋友,你说这莫宇业是不是当双面龟当上癮了?” 吃了口炒麵,王轩的话里蕴著讽意。 程以嘉没回答。 自从得知李帆的案子可能跟莫宇业有关係,他就显得心事重重。 “队长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 王轩拍了一下程以嘉的脑袋。 程以嘉揉了揉自己的头,眉头不展。 “我就是在想,万一这个案子牵扯莫宇业牵扯的很深,还在住院的逢…莫逢春会不会也有危险?” 王轩“嘖嘖”两声,瞥了程以嘉几眼。 “逢逢逢…莫逢春,你什么时候跟莫宇业女儿的关係这么好了,下意识都只称呼名字了,想喊逢春就喊啊,装什么装?” 程以嘉被这话刺得囧红了脸。 “…我哪有。” 可惜这苍白的话语必定堵不住王队长的嘴巴,他翻了个白眼。 “还有啊,莫宇业的案件早结束了,你怎么还跟人家女学生有交集啊?小孩子不懂事,你得振作起来,別再让人误会,丟了你那身警服的脸。” 莫名其妙被指责一番的程以嘉有些著急,他连忙解释。 “逢春跟那些人不一样,她只是把我当哥哥,我心中有数的,队长你別乱说了。” 王轩看著程以嘉较真的样子,果真没再多说,只点了他一句。 “你有数就行,可別认弟弟妹妹认上癮了。” 程以嘉垂下眼睫,好一会儿才低声说。 “就她一个。” 两人吃完饭,正要回警局,却在飞立公司门口,见到了领著几个警员的经侦支队长吴刚。 王轩有些疑惑,带著程以嘉主动上前跟人打招呼。 “吴刚,你怎么在这?” 瞧见王轩在这儿,吴刚也有些错愕。 “金融监管那边发现,飞立公司这一年多时间里,频繁有大批资金流入转出,最终目的地都是国外的空壳公司。” “我们接到举报后,成立了调查小组,过来看看这家公司是不是真的参与了违法金融活动。” 说完,吴刚反问。 “对了,你们刑警队的怎么在这儿?” 王轩似乎是觉得太巧了,表情有些怪,半晌才简单解释了一句。 “巧了,我们也是为了案子,顺著关係网查到这里了。” 这下把吴刚整不会了,他狐疑道。 “…我们这两个案子,不会真会有什么联繫吧?” “说不准。” 王轩拍了拍吴刚的肩膀。 “那你们先忙,我们还得回警局整理线索。” —— 下辈子想写点不动脑子的… 第116章 注意身份 “誒,等等!对,对,就是这里,画面定格放大,一帧帧来回看。” 瞧见有新线索,王轩还没扒拉几口盒饭,就连忙让看监控看到已经双眼麻木的警员,调整监控画面。 监控显示,李帆在13號凌晨1:47分从正门进入红叶酒吧,隨后在13號凌晨2:38分神色慌张地从酒吧后门离开,手里还提著一个黑色行李箱。 “队长,这行李箱好像就是装李帆尸体的那个,我之后把这段视频高清修復好发过去,让那边校验一下。” 警员意识到案件可能终於要有突破点了,疲惫感消去,眼睛亮了起来。 王轩的目光在那酒吧牌子上滯留了几秒,面色微微凝重,却只是朝年轻警员点了点头,又道。 “调出附近几段道路的监控。” 年轻警员照做,眼下的黑青都挡不住眼里的神采。 脑袋凑过去,弯下腰,王轩从排列的各个道路画面,目光如炬地追踪著李帆的行踪。 李帆出了酒吧后,就径直走到路边停车的地方,將黑色行李箱放在后座,隨后便驾驶汽车上了高速。 “这车牌號不对。” 警员有些诧异,向王轩解释。 “我们调查过,李帆名下只有一辆汽车,陈雪也给我们提供了具体的车牌號,她说13號凌晨丈夫是开著私家车离开的,但这监控上的车牌號对不上。” 王轩眉头皱起,调出几个路边的画面,对比了一番,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中途换车的可能性不大,大概率是换牌子了。” 但换车牌这种事情,明显不是一个正常出差的外贸经理会做出的行为,除非他在掩饰著什么违法活动。 想到这里,王轩的声音微沉。 “高速路停不了车,他如果真的著急处理那个行李箱,可能会找最近的出口下高速,说不定会继续换车牌。” 警员听了这话,调整了监控画面,果然在某个高速出口找到了李帆驾驶的车辆,车子行驶了几段路程,最后停在了附近的一家汽修厂。 李帆提著行李箱从汽修厂出来,走到了监控盲区,便无法追踪了,这条线索也就这么断掉了。 胸膛积著道不明的鬱气,王轩后退几步,坐在椅子上,重新拿起半凉的盒饭吃了几口,交代警员。 “下午你带个人去汽修厂那边问问,红叶酒吧那边,我另外找人去,行了,先吃饭吧。” 警员应了一声,心情似乎也不太好,隨便拿了个盒饭打开。 程以嘉跑著过来,手里还拿著刚整理好的资料,连水都来不及喝,便跟王轩匯报起来新进展。 “队长,赵俊那个案子的卷宗我拿来了,当年定的是意外死亡,但我觉得有些疑点。” “得了,这午饭吃的还真不消停。” 王轩嘆了口气,把卷宗打开,大致翻看起来。 “哪里有疑点?” 警员本来也在专心吃饭,也被程以嘉的发现吸引了注意力,不过他非常顺手地给程以嘉倒了杯温水。 程以嘉接过,笑著跟他道了谢,润了润嗓子,才开口解释。 “我们走访调查发现,赵俊这个人非常擅长跟客户维持关係,而且偏好极限运动,心理素质绝对不错,失手杀死酒女后,他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逃跑,这明显不正常。” 年轻警员好奇追问。 “可他当时不是喝了很多酒吗?可能是酒精促使,脑子不好使了。” 王轩笑了一声,话中藏著讥讽。 “人真的喝醉就倒了,哪还有精力杀人?酒后乱性,酒后家暴的人,大多都是有基本认知的,可別什么都怪给酒了,而且正常人发现自己杀了人,估计酒早就嚇醒了。” 警员似乎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他有些訕訕地摸了摸鼻子,只觉得自己的认知实在过於浅薄。 “还有,我问了相关人员,他们说赵俊出事时的行车轨跡,很像是车辆本身就有故障,不过当时的负责人没怎么查,只是简单归咎於酒驾事故了。” 王轩一边听著程以嘉陈述,一边翻看车祸现场的照片,他发现当时的卡车是正常行驶,而赵俊的车辆则明显偏移轨道,直接撞上了一旁的卡车。 “联想到陈雪说的,李帆和莫宇业关係转好,可能是因为李帆竞爭外贸经理的事情,莫宇业出了不少力…” “而莫宇业在公司里,跟赵俊关係又很不错,也能轻易约对方出来,所以我初步怀疑,赵俊的车祸案,並非只是简单的酒驾事故,更像是莫宇业和李帆蓄意谋杀。” 说到这里,程以嘉语气微冷。 “莫宇业会家暴,之前为了骗保,还想要对陆婉下手,说明他骨子里就没多少人性,是个极其擅长偽装的反社会人格,能做出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 王轩意味不明地瞥了程以嘉一眼,像是洞察了他的小心思,程以嘉后知后觉,有些不自在,却听王轩道。 “这事牵扯到莫宇业,你下午去趟医院跟莫逢春聊聊,看看她能不能多提供些线索,注意身份。” 程以嘉红了耳朵,也不知道是能借著工作原因见到莫逢春羞红的,还是被队长试探的轻浮態度气红的。 他接过一旁警员递过来的盒饭,半晌才闷闷道。 “知道了。” 莫逢春近期愈发觉得心中不安,尤其是这两天陆婉的外出次数更是频繁。 杨护工倒是因著陆婉去见客户,有了充足的可以接近莫逢春的机会。 她的言语很注意尺度,经常故作不经意朝莫逢春拋诱饵,本意在於探究莫宇业的事情。 莫逢春本身就不清楚莫宇业的事情,连回復都没必要懒得装,意识到这点的杨护工,近期跟她閒聊的频率倒是少了很多。 但这也令莫逢春更坚定了,杨护工此人绝对有不同寻常的身份。 她甚至开始怀疑,陆婉的外出,是不是也是杨护工团伙,故意將陆婉支开的手段。 莫逢春不是不想联繫程以嘉,但她注意到杨护工似乎在自己病房里放置了窃听器。 担心打草惊蛇,反倒害了陆婉,她就只能从陆婉这边入手,表现出对她异样的依恋,总让陆婉多陪陪她。 因著这样,陆婉似乎开始暗中怀疑杨护工对莫逢春不好,她今日原本是要跟客户见面的,但因为放不下心莫逢春,便將这次见面推到了明天。 可不论陆婉怎么旁敲侧击莫逢春,委婉地询问她,杨护工是不是对她照顾的不太好,莫逢春每次都是平静的否认,只说是想她了。 第117章 熟能生巧 陆婉没有办法,又私下联繫杨护工试探,哪知听了她的话,杨护工很有被怀疑的伤心和无辜,竟然还落了泪。 杨护工说自己绝对不会伤害莫逢春,还发了毒誓,陆婉心里不是滋味,跟人道了歉,说她可能是想多了,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了。 道不明心中的沉鬱,陆婉今天打算陪莫逢春一整天,有她陪房,自然也不需要麻烦杨护工了。 这段时间,因著莫逢春心事重重,裴书宴原定的短期治疗计划,进程还没有过半。 他瞧出莫逢春被某些事情困扰烦心,也没少温和地询问莫逢春,以便开解疏导她,但莫逢春总是缄口不言,害得裴书宴都有些焦虑了。 可作为一名专业的精神科医生,患者情绪不佳,不愿意配合,他是绝对不能逼迫的,只能以紓解为主,並绞尽脑汁为莫逢春心理减负。 哪怕裴书宴根本想不通莫逢春在糟心什么,哪怕他每天满脑子装的都是莫逢春,经常想撬开她的脑袋看看。 哪怕他每天结束了给莫逢春的治疗后,还要非常命苦地给自己进行心理疏导,以便在隔天维持恰到好处的微笑。 今天也是如此。 当裴书宴保持著精神科医生该有的素质和面容,进入莫逢春病房的时候,莫逢春今天却是连演都不演了。 莫逢春抓著陆婉的手,黑眸望向裴书宴,语气淡淡。 “裴医生,我今天没有心情,只想跟陆阿姨待在一起。” “……” 裴书宴唇边的笑僵住了,他拿莫逢春没办法,只能看向陆婉,陆婉非常不好意思地朝他笑了笑。 “对不起啊,裴医生,我最近太忙了,都没好好陪逢春,她有点太粘我了,要不你还是等明天再来吧?” 这下,裴书宴隱约察觉到莫逢春近期情绪不佳,似乎可能与陆婉有关,毕竟,莫逢春今天的状態要比两天前好太多了。 虽然莫逢春日常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裴书宴就是能感知到她细微的情绪状態。 可能这就是熟能生巧。 裴书宴有些麻木,但他实在不甘心就这么直接离开,於是状似理解,却含著讶异开口。 “陆夫人不是有我的联繫方式吗?如果今天莫同学没有状態,可以事先联繫我的。” 这话一出,陆婉自知理亏,支支吾吾了一会儿。 “抱歉啊,裴医生,当时没想起来。” 难道她要说,她也才刚刚知道莫逢春没心情接受裴书宴的治疗,只想跟她相处吗? 正这么想著,陆婉就听莫逢春对裴书宴道。 “裴医生,不是陆阿姨的问题,是我临时变了卦,对不起。” 莫逢春倒是很自然地就道了歉,一句话把裴书宴架得不上不下。 “我没有怪你们,只是好奇问问。” 裴书宴微笑,声音温柔。 “可能是我有些敏感吧,莫同学,我总觉得你现在对陆夫人有些过度依赖,甚至出现了类似分离焦虑的症状,难免多关注了些。” “至於今天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我是你的治疗医生,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这个治疗过程中,我们一切以你的感受为主。” 听到莫逢春可能过度依赖自己,甚至会对她有分离焦虑,陆婉的面色有些苍白。 她希望莫逢春健健康康的,是个独立的人格,而不是把任何人都当做所谓的精神支柱,那太不可靠。 下意识想要追问裴书宴些什么,但考虑到莫逢春在场,陆婉只能暂时歇了心思。 “那就多谢裴医生理解了,下次有问题我会提前联繫你。” 知道陆婉理解了自己的提醒,裴书宴的心情好了一些,他瞥了眼莫逢春,翠绿的眸子漾著涟漪。 莫逢春不愿意跟他说,那他就採取迂迴策略。 “都是我该做的,那你们聊,我就先走…” 裴书宴弯起眼睛,可话还没说完,身后的病房门就忽然被敲响,打断了他的告別。 屋內的三人均看向门口,便见穿著便服的程以嘉进来了。 一进来,就被三双眼睛盯著,本来就有些紧张的程以嘉,更是有种难言的尷尬与无措。 他看向距离自己最近的裴书宴,乾巴巴地打了声招呼。 “裴医生你也在啊,好巧。” 其实程以嘉完全不觉得巧,这只是下意识的客套话,没有半点真心。 “我每天都是这个时间来给莫同学治疗,但今天莫同学只想和陆夫人相处,没多少心情治疗。” 裴书宴不接程以嘉的话,看似好心地解释,实际上也在暗示程以嘉来的不是时候。 “程警员是因为什么?如果不是要紧事,我觉得你也还是明天再来吧。” 忽略裴书宴的话中有话,程以嘉的关注点放在莫逢春只想和陆婉相处上,他似乎有点想不明白,目光在莫逢春和陆婉之间转了几圈。 毕竟,从他的角度来看,莫逢春几乎是每天都和陆婉在一起的,怎么还要特意留出时间相处? 陆婉看出程以嘉的不解,有些愧疚。 “其实我最近忙於见客户,没怎么好好陪逢春,所以…” 这下说得通了,程以嘉瞭然地点了点头,朝陆婉笑了笑。 “工作的事也没办法。” 想起自己这次来的目的,程以嘉还是关上了病房门,走到莫逢春床边。 他本想直言自己確实有重要的事情跟莫逢春说,可联想到莫逢春万一真的处在某些人的监视下,那么这个病房的环境就不安全了。 “我就是在工作之余过来看看…莫同学。” 虽然很想叫逢春,但程以嘉想起王轩的提点,还是改了口,重新换回了略显生疏的称呼。 裴书宴发誓,他看到莫逢春听到程以嘉这句话后,眼睛亮了一下,像是有细碎的星光洒在了瞳孔,完全没有面对他这位治疗医生的敷衍。 这个发现令裴书宴气血上涌,甚至被气到有些头晕目眩。 不管怎么说,他在治疗莫逢春的过程中,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兢兢业业,耐心包容。 但怎么莫逢春就不亲近他,反而对待几天没来医院的程以嘉,態度还是这么不一般? 他到底哪里比不上程以嘉!? 裴书宴第二次在心中发出质问,可註定没人回答他。 虽然是这么说,但程以嘉下一秒便从挎包里拿出检测器,在房间內走动检测,並示意三人不要出声。 陆婉意识到了什么,把莫逢春往自己身边搂了搂,而裴书宴也察觉到异样,压下不合时宜的妒忌,看著程以嘉行动。 莫逢春对程以嘉是越来越满意了。 她原本还想著怎么暗示程以嘉屋子里有窃听装备,没想到程以嘉似乎早有所察觉,已经行动起来了。 不过转念一想,程以嘉不会无缘无故怀疑这个病房不安全,那么他如今的到来,以及这样的检测行动,很可能是因为警方那边调查到了什么。 第118章 私心 通过检测器闪烁的红光,程以嘉在莫逢春的床脚附近发现了微小的窃听器,他面色凝重。 虽说李帆的案件涉及到莫宇业,但警方调查到的线索很是纷杂,刑侦队的研究重点还是在於李帆这个受害人身上。 而莫逢春作为莫宇业女儿的这条线索,她可能提供出的信息,相较於与李帆有直接联繫的红叶酒吧和汽修厂来说,並不是太紧要。 其实,按照正常的调查流程,莫逢春这边是不会很快派警员过来的。 这一切只是因为程以嘉有些私心。 他当初面对莫逢春时的心结已经解开,如今对莫逢春有怜惜也有关心,感情不算深厚,却总是细细缠绕在心臟,颇令他偶尔有种奇异的魂牵梦绕之感。 像是他曾经被无法迈出的无形限制约束捆绑,而莫逢春却能温和又强硬地將他拉出来,让他获得短暂的喘息和解脱。 程以嘉把这一切归结於,遇到莫逢春后,自己第一次没有因为对人际距离把控过弱,而造成无法逆转的糟糕结果。 因为莫逢春早已將一切不稳定因素掐断,给了他道不明的安全感,令他可以不用考虑那么多。 不用再拧巴地衡量社交距离,两人的相处距离由莫逢春主导把控,程以嘉只需要凭著本心,真挚地,坦率地,对莫逢春好就没问题了。 程以嘉潜意识里忽略了某种风险。 ——蜷缩在个人的舒適圈,任由比他年纪小的莫逢春把握两人的日常相处距离,甚至让对方隱约占据这段关係的高位,其实是件非常不稳定,且没有保障的事情。 可两人相处,总归不该是名不正言不顺的,所以程以嘉为了合理化对莫逢春那丝丝缕缕的在意,便將自己摆在了对方哥哥的位置上。 接受这个“哥哥”身份的定位后,程以嘉便更能自然地牵掛还在住院的莫逢春。 毕竟,哥哥会担心妹妹是天经地义。 至於他会不会因著自我定位,以及自我脑补,在与莫逢春的相处中,完全不把控自己的情感,以至於暗自催生了別的什么东西,程以嘉是完全没料想过的。 某种程度上讲,他的感情很纯粹,跟人相处时有些一根筋。 既然接纳了莫逢春,选择真诚对她,程以嘉便不会杞人忧天地设想多余的事情,对未来进展颇有些盲目乐观。 偏偏他还不自知。 等之后被所谓的哥哥身份圈定,挣脱之余便血肉模糊,疼痛难忍时,程以嘉才意识到,他当初的想法有多幼稚。 未来不可预测,但不管怎么说,此时的程以嘉,確確实实是把莫逢春当需要照顾的妹妹,並无旖旎心思。 所以当王轩意有所指提点他的时候,程以嘉才会生出被误解的气闷。 他又不是什么变態! 总之,程以嘉对莫逢春的感情催生了私心,让他无法在李帆这次的案件中,轻易把莫逢春往后排。 莫宇业作为案件的暗线人物,让程以嘉格外担忧莫逢春有危险,他一度认为自己可能过度紧绷了。 今天来访,也只是为了验证心中猜想,若莫逢春没事,一切都是他杯弓蛇影,那便是最好的,如此他还能借著与莫逢春交谈,解了那縈绕在胸口的忧虑。 可当不好的猜测,被面前的窃听器证实,程以嘉倏然惊出一身冷汗,很是后怕。 ——若是他今日没有过来,莫逢春说不定真的会因为莫宇业遭遇不测! 而窃听器的出现,也意味著,李帆的案件牵扯到了见不得光的势力,这势力显然也跟已经死亡的莫宇业有关,毕竟对方都已经找上莫逢春了。 原本普通的刑事案件,变得愈发复杂危险,程以嘉耳朵嗡鸣一瞬,但很快就镇定下来。 他没有贸然触碰这个窃听器,而是又仔仔细细將整个病房搜索了一番,確定只有这一个装备后,把这件事上报给了队长。 信息铃声响起的时候,王轩正和队员前去红叶酒吧的路上。 路程未过半,坐在副驾驶的王轩,看完程以嘉发来的简简讯息后,心下大骇,面色也格外难看。 早在中午的时候,他从监控里注意到李帆曾拿著行李箱,从红叶酒吧神色慌张的出来时,就预测到,这个案子跟灰色势力脱不了干係。 新来的警员们可能不清楚,但王轩这些老警察都知道,十几年前,这红叶酒吧原名为夜色酒吧,虽然表面上就只是个生意火爆的普通酒吧,但实际上义联帮的重要据点之一。 义联帮,虽然名字里有个“义”字,但也不过是打著口號,集结不良社会分子,专干些偷鸡摸狗,违法犯罪的事情,行事格外囂张。 期间牵扯出了不少命案,黄赌毒一应俱全,民眾哀声怨道,当地警方有心无力,根基早已腐蚀烂透了。 后来政策扶持,大力支持扫黑除恶,上面派来不少领导监督整治,来来回回拉扯了五六年,倒台了不少丧良心高层,最终才算是明面上扯下了义联帮这块痼疾。 夜色酒吧整改为红叶酒吧,可如今才不到三年,这些灰色地带的势力竟又开始招摇了吗? 王轩因著怒火气血上涌,牙齿都在打颤。 “队长,你怎么了?” 一旁的警员看出王轩情绪不好,担忧地询问。 深吸几口气,王轩平復好心情,简单回了警员一句。 “临时出了情况。” 通过远程设备联繫还在警局的警员,简要说明情况后,安排他们带著技术人员立刻前往程以嘉所在的医院。 警员看出医院那边情况紧急,看了眼王轩,眉头微皱。 “那队长…我们要掉头过去吗?” 王轩闔了闔眼,半晌才道。 “不,我们继续去红叶酒吧。” 医院那边有老警员在场,赶过去的警员不少,又有程以嘉稳住情况,想必不会出什么大事。 他总觉得红叶酒吧那边一定不简单。 这般想著,王轩又联繫了去汽修厂调查的那两位警员,让他们按计划行事。 第119章 暴露 医院。 刚帮病人擦完手脚的杨梦,手机忽然震动,她莫名有种不祥的预感。 把水盆放在洗手间,杨梦躲开医院监控,找了处偏僻地方接通电话。 “刚接到消息,警察现在正多方行动,主力正往医院这边赶,估计是窃听器被发现了,你的行踪即將暴露,我安排了车在附近街道接应你,不想死就快点出来!” 电话那边的男人语气暴躁,杨梦一听这话,也骤然生出几分愤懣。 她这边行动的好好的,不会轻易暴露身份,如今变故陡生,只能是因为有群猪队友! 纵然觉得噁心,但杨梦也清楚情况紧急,不至於现在就跟这男人置气,冷冷地应了一声便掛断了电话。 假身份已经败露,杨梦看了眼转角的监控,眸色冷冽。 她面色不显,就如同其他步履匆匆的寻常护工一样,穿梭在医院走廊。 只是,她的目的地是换衣室。 换上便衣,戴了假髮和眼镜,杨梦从医院侧门离开,按照男人提供的路线直奔目的地,看到了组织安排的车辆。 一上车,坐在后座的杨梦,便没了当护工时,表露出的平和友善。 她的面容依旧是普通的,没有任何攻击感,就像是某人最逆来顺受的妻子。 可那双眼睛此时迸发出的愤怒和尖锐,极其可怖,周身有著不寻常的威压,骇得车子里的人大气都不敢喘。 组织里三足鼎立,两男一女,杨梦就是其中唯一掌权的女人。 杨梦外號变色龙,因著长相普通如水,便更能描摹需要的人设,成功混入人群打探情报或者刺杀敌人。 论心计,杨梦远超其余两位男老大,经常能提供完美的策略,却因体力素质一般,不適合直截了当的打打杀杀,再加之性別为女,便只能委居第三位。 可在这弱肉强食的灰色地带,底下人最不敢惹的就是杨梦,她不痛快,折磨人的手段也比另外两位阴狠多了。 掌权的两男人也忌惮她,恨不得除之后快,却又捨不得杨梦的能力,只能胶合著目前的状態,一边看不起杨梦,一边又只能依赖杨梦。 杨梦心里都清楚,她的野心藏在平和普通的麵皮里,只等找时间將那两个狗爹养的全弄死,自己上位。 “到底出了什么事!?” 杨梦踹了一脚副驾驶的座椅,厉声询问,心情明显很糟糕。 那手下额边落汗,生怕杨梦不耐烦,在车上就一刀抹了他的脖子,连忙开口,声音却因恐惧和紧张显得细哑颤抖。 “是,是二老大陈明,他原是义联帮的细作,老大让他处理好李帆,哪知他潜伏多年,如今就是故意用李帆的尸体引得警察那边发现我们的势力,和近期的活动。” “现在警察从李帆的尸体顺藤摸瓜,找到了莫宇业和李帆的关係,刑警现在那边兵分三路,红叶酒吧、汽修厂还有三老大您待的医院。” “经侦那边也在调查飞立公司的帐本,按照这架势,马上就要查到我们的根基了,老大发了很大的火,让我们先过来接应您。” 杨梦听完,气得又踹了座椅几脚,那大汉被顛簸得有些反胃,却不敢说话,只是愈发惶惶不安。 “吃里扒外的王八羔子!老娘早说了陈明这来路不明的狗杂碎不可信,结果赵荣这满脑子猪大肠的窝囊货色就是不信,现在被咬了知道疼了!” 这些脏话,杨梦说得是格外流畅,脸都气得涨红,完全没有编排组织老大的心虚,她也料定这群人不敢多嚼舌根。 事实上,车里的人確实不敢多说,他们只能儘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避免被杨梦迁怒。 一个两个都是酒囊饭袋! 眼看大事已成,她干完这一票,说不定能的上头的青眼,踩著赵荣上位,哪知道赵荣看人不准,被陈明背叛,导致这件事没了迴转的余地。 一损俱损。 莫宇业那边的东西还没得到,近些天的活动又要被警方端了,损失惨重,更是没办法在那高层面前卖弄。 杨梦面上无光,气到想回去直接砍了没屁吊用的赵荣。 赵荣这货色当了几年老大,还真以为所有人都得服从他,可笑至极! 若是没她,这帮派早就没了。 可事已至此,杨梦也自知不该沉溺过去的失误,她的胸膛剧烈起伏几轮,又冷声问。 “赵荣那边有新计划吗?” 副驾驶的男人咽了口唾沫。 “警察那边可能很快就会查到莫宇业的家,老大已经安排人去莫家放火了,那东西绝对不能落在警察手里。” 他心知杨梦必定不痛快,毕竟她为了找到莫宇业藏东西的地方,在那医院当护工待了將近一个月,还蓄意接近莫逢春。 眼看好不容易有了突破,却因著陈明是义联帮的叛徒,故意招来了警察,现在计划却全部被打乱了。 帮派如今也是一片混乱,对赵荣的不满难以压制,毕竟当初陈明是赵荣一手提拔的。 別的势力的人,竟然能在他们的组织里混到核心高层,这说出去简直是奇耻大辱,手下们的心都散了,急需有人接杆掌权。 其实,这也是杨梦难得一遇的机遇。 车上的人各个都是人精,想到这一层,便对杨梦更为恭敬。 心思一转,杨梦也很快想到这一茬。 “狗爹养的,如今捅了这么大的窟窿,那些大人们损失惨烈,赵荣这杂碎以死谢罪都不够,这烂摊子现在倒是想赖在我身上了!” 她的眸底仍旧燃著一簇被牵连的暗火,唇边却勾起怪异的笑,不是开心,而是尖锐的嘲讽。 “烂脑子狗闻了都得吐,放火烧了莫家,岂不是明摆著告诉那些条子莫家有东西?” 两位老大打架,手下们自然是没有立场置喙的,不过,他们私心里都比较认可杨梦的话。 旁边一直沉默的手下,怀揣著想向杨梦拋投名状的想法,主动开口。 “那您看,我们要不要阻止那些人?” 听了这话,杨梦笑了好一会儿,有个计划在脑海形成。 “要,当然要,赵荣想找死,我们总不能跟著他一起死。” 周围人不应,她又问。 “现在掉头能赶上那些放火的人吗?” “可以的,他们半个小时后才行动,现在都埋伏在莫家小区附近,等著赵老大的命令。” 这发言已经表了態,赵荣失了心,车子里的三位大汉见识到杨雪心机深沉,都站了队,愿意被杨雪驱使。 “好,好。” 杨雪笑著感慨了几声,才缓缓道。 “你们按我说的做…事成之后,少不了你们好处。” 第120章 杨护工 因著从莫逢春的病房里搜出了监听器,赶来的警察,立刻將莫逢春原本的病房以及周围的区域封锁。 技术人员负责记录与拆解监听器型號,监听器被放进物证袋,標註好记號,后续会带回实验室进一步分析里面的窃听数据,辅助案件调查。 程以嘉不放心,又用检测器把莫逢春、陆婉和裴书宴三人扫了个遍,发现没有异样,这才暗暗舒了口气。 经过综合考量,莫逢春被安排换了新病房,这间新病房提前被警员检测过,保证环境安全私密。 李航是刑侦支队的副队长,跟王轩的年纪差不多,也是经歷过当年清扫义联帮的老警员,但相比王轩,他的性子更沉稳。 也因著有李航在医院这边当主心骨,王轩才会按照计划去红叶酒吧调查。 李航跟医院管理部门取得合作,安排警员分散进行调查询问工作,重点排查是否有可疑人员的行踪。 把一切都跟队员交代清楚,安排妥当后,李航便和程以嘉去了新病房,一起问询莫逢春三人,看看能否找到案件突破点。 陆婉有些魂不守舍,她显然还没有从这骤然的变故中反应过来,也不清楚莫逢春的床边为什么会有监听器,但这不妨碍她掛念莫逢春的安危。 “李警官,为什么会有人在逢春这边安装窃听器?这孩子什么都没做啊。” 李航来之前,重新看了莫宇业坠楼的卷宗,也清楚陆婉与莫宇业、莫逢春之间的纠葛。 陆婉身体不好,莫宇业有意接近她,是为了杀妻骗保,眼看两人快要成事,是莫逢春暗中提醒了陆婉。 事情暴露后,若非莫宇业醉酒坠楼,莫逢春恐怕当晚就会被莫宇业活活打死。 也正因如此,陆婉对莫逢春愧疚又怜惜,在莫逢春住院后,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细心陪护。 程以嘉也简单跟他提过,陆婉对莫逢春很好,如今看来,陆婉对莫逢春的感情確实很深厚,李航这般想著,心里有了数。 “我们目前正负责的一件命案,牵扯到了已经死去的莫宇业,莫同学这边被放置了监听器,可能跟莫宇业有关,但我们还不清楚对方是什么目的。” 说著,李航又看了眼一旁的程以嘉,程以嘉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唇色有些苍白。 “也可能跟小程有关係,我听闻,莫宇业的案件结束后,他工作之余还是会偶尔来医院看望莫同学。” 其实这事儿,李航还是从王轩嘴里得知的,他觉得稀奇,毕竟程以嘉偶尔会招来误会和乌龙,所以案情结束后,不会跟人过多联繫。 这还是第一次,程以嘉主动跟案情人有所来往。 这般想著,李航没忍住看了一眼坐在病床上沉默的女孩。 她半垂眼睫,苍白得像是纸张,黑髮却漆黑如墨,看过去的第一感官,並非是脆弱可怜,而是道不明的阴鬱和沉闷。 李航有些纳闷,余光瞥了眼程以嘉,瞧见他正一错不错地望著莫逢春,眸中含情,面容带著愧疚。 “……” 可能人跟人之间就是有著不一样的缘分,李航不再多想程以嘉跟莫逢春的事情,继续向陆婉解释。 “或许那些人本就因著莫宇业的缘故,非常关注莫同学,小程又参与了新案件的调查,这窃听器可能一方面是为了监听莫同学,另一方面是奔著小程和警方来的。” 李航这话如平地惊雷,陆婉被惊的半晌说不出话,心跳剧烈,竟牵扯出一丝疼痛。 原以为莫宇业死后,一切就能回归正轨,却不料这人还阴魂不散! 担心忧愁之余,陆婉又生出对莫宇业的怨懟和憎恶。 “陆夫人,你没事吧?需不需要我叫医生?” 李航看出陆婉状况不对劲,连忙询问。 陆婉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拿出急效药,就著杯子里的凉水胡乱咽下了。 “我没事,老毛病而已。” 莫逢春抬眸看著陆婉的背影,面色平静,眸子却泛起了涟漪,程以嘉眼睫轻颤,他知道,莫逢春是在担心陆婉,便代替莫逢春安抚陆婉。 “陆夫人,你不用过於担心,案件没弄清楚前,你和逢春都是受警方保护的,我们不会让你们有危险。” 李航觉得程以嘉对莫逢春的称呼有些亲昵,但案件在前,他无心追究,只附和程以嘉安慰陆婉的话。 “是的,请相信我们。” 陆婉调整呼吸,面色好了一些。 “那么请你回想一下,是否有可疑的人进出过莫同学的病房,比方说对方举止很奇怪,经常乱动病房里的东西,或是在病房內逗留时间过长之类的。” 眉头蹙起,陆婉有些后悔自己近期忙於跟客户见面,对莫逢春的状况並不怎么了解,她仔细思索了一阵。 “没有,至少我陪逢春的时候,没有陌生的人出现,来看望她的都是熟悉的人,我最近工作忙,交由护工照看逢春的时间比较长。” 提起那护工,陆婉又想起莫逢春突然格外依赖她的状况,有个想法在脑海成形,她有些不安。 李航和程以嘉看出陆婉面色有异,也关注到了她口中提起的护工。 要知道,陆婉不在的时候,是由护工多照看莫逢春的,这位护工待在病房的时间可要比一般的护士多太多了,若做了些什么,也不容易令人生疑。 “陆夫人,多跟我们说说这护工的信息吧,名字、性格、长相,是否有突出特徵,又是从什么时候接触莫同学的?” 李航引导陆婉提供更多有用的信息,並示意程以嘉简要记录。 “这护工姓杨,名叫杨雪,大概三十多岁,长相没什么突出特徵,但气质很温和,做事也细致,她从一开始就是逢春的护工,除此之外,还照看另外几位病患。” 语气微顿,陆婉还是把近期与杨雪之间发生的小插曲说了。 “之前大部分时间都是我陪著逢春,最近抽不出空,我便主动麻烦杨护工照看这孩子,只是近些日子,逢春总让我陪陪她…” 说到这里,陆婉看向莫逢春,却见她似乎有些出神,胸口那股担忧便更浓郁了。 第121章 暗示 “我怀疑杨护工对逢春不好,当时没少问逢春,但她总说只是想我了,我没有办法,又放心不下,只能私下里找了杨护工询问清楚。” 陆婉和杨雪这个插曲,眾人都不清楚,均是听得认真。 “哪知杨护工对我的怀疑格外伤心,不仅流了泪,还发毒誓说绝对不会伤害逢春,我觉得自己误会了对方,昨日刚跟她道了歉,这件事就揭过去了。” 多余的事情,陆婉便再也不知情了,只能依赖莫逢春提供。 没著急询问莫逢春,李航看向那位外貌出眾,气质矜贵的男人。 “这位是…?” 裴书宴虽然这周每日都来给莫逢春治疗,但治疗时间是固定的,他严格遵守治疗程序,不会跟莫逢春过多閒聊,来去都匆匆。 也因此,他竟完全不知道,这段时间,莫逢春身上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联想到莫逢春这几天心事重重,在治疗方面也不甚配合,言行格外依赖陆婉,又被今日这只窥得一角的复杂案情惊到。 裴书宴原本忙於整理消化新信息,听到这位李警官把话题落在自己身上,他眼睫颤抖,敛了微微混乱的思绪,嗓音柔和。 “我是负责治疗莫同学心理障碍的精神科医生,裴书宴。” “今天本来也是照旧对莫同学进行治疗,只是她情绪不太好,想跟陆夫人单独相处,我本要离开,却没想到遇到了这种事,就暂时搁置了。” “关於莫同学的事情,我实在不甚了解,我只清楚她这几天在治疗的时候颇为心不在焉,情绪也不好,但每每询问,她均不愿意多说,我也不能逼迫她,只能治標不治本地开解她。” 李航並不意外裴书宴的一无所知。 毕竟精神科医生的主要职责就是治疗患者的心理障碍,尤其是他们还要注意跟患者的距离,避免对方过度依赖,彼此的私生活是不会过多掺和的。 “裴医生见过那位杨护工吗?你对她的印象怎么样?” 程以嘉却不想放过任何线索,他主动开口追问裴书宴。 “见过几次,偶尔也互相打招呼,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交集,我每次给莫同学治疗都需要单独的空间,因此对她印象不深。” 说实话,裴书宴对无关紧要的人根本懒得关注,他想了许久,才隱约从记忆里找出个模糊的人影,甚至连这位杨护工的外貌都不甚记得。 如此一来,杨护工的核心信息只能靠莫逢春提供了。 “莫同学,你觉得杨雪护工是个怎样的人?不用紧张,就当我们只是聊聊天。” 面对这苍白又沉默的女孩儿,李航不自觉放缓了声音。 “…她性格很温柔,对我也很好。” 虽然是这么说的,莫逢春的表情也看不出什么,但眾人却注意到,她的手无意识地抓了下被角,又骤然鬆开。 程以嘉目光凝滯,陆婉心情沉重,裴书宴若有所思,李航不动声色地引导话题。 “陆夫人说你近期对她有些过分依赖,她甚至还怀疑杨护工对你照顾不佳,而裴医生也说你这几日情绪不好,可以跟我们聊聊原因吗?” 闻言,莫逢春沉默了许久,久到程以嘉的一颗心高高提起来,陆婉的呼吸都不经意放浅,裴书宴的一双绿眸如同黏在她身上的幽幽青苔。 “我…我不知道。”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终於,莫逢春开了口,语气平淡,落在旁人耳朵里却听来有些茫然。 “杨阿姨对我確实很好,她陪我的时间比其他人多,给我带水果,还经常陪我聊天,可我…我有时候总觉得怪怪的。” 来了! 李航意识到这是突破点,刻意放慢语速,像是平和的长辈跟后辈日常聊天。 “哪里奇怪?” 莫逢春似乎真的好好思索了一会儿。 “好像不管是什么话题,最后都会落在莫宇业身上,但杨阿姨知道我不喜欢提起莫宇业,知道我跟他关係不好后,就会愧疚地道歉。” “她前日说自己住在我们附近的小区,等我出院的时候,还很乐意帮我整理东西搬家,我心里过不去,想要推辞,可她非常热心,得了我的应答后,好像格外高兴。” “我也不知道哪里奇怪…杨阿姨明明对我很好。” 莫逢春表现出惘然又单纯的模样,像是感性在告诉她,杨雪很值得相信,潜意识又觉得哪里不对,可自己也说不清楚。 可说者无意,听者有意,眾人警铃大作,均是意识到杨雪绝对不正常。 莫逢春说完,又垂下脑袋。 程以嘉看见她肩膀处的一缕黑髮滑落,如同绸缎,仿佛勒紧了自己的心臟,令他有细微的颤抖。 莫逢春分明如此单纯,那些人为了利益,竟做出如此下作的行动,欺骗一个小女孩的感情,实在太过分恶毒! 胸口灼了火,程以嘉被星星火苗燎得刺痛,却又泛出道不明的酸楚和后怕。 程以嘉的动怒,李航有所察觉,却也仅仅只是看了他一眼。 而裴书宴向来对情绪敏感,也瞧出程以嘉身体紧绷,他心中划过一丝冷然和厌烦。 这又不是在唱戏,怎么程以嘉四处给自己找戏份? 他想著想著,竟然尝到难言的鬱结和戾气。 若那杨护工真的意图不轨,確实有够招人厌,只是,莫逢春遭遇这样的事情,不是还有程以嘉的原因吗? 要说愤怒,程以嘉应该先恨自己吧? 纵然知道自己的想法片面又恶毒,但裴书宴就是反覆咀嚼著这病態的思维,仿佛这样就能把对方踩在脚下。 他真想让莫逢春好好看看,看看她在意的程警官,是个如何肤浅愚蠢的人物,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眼光有多差劲。 一想到那样的场景,裴书宴就有些异样的兴奋,他想像著莫逢春意识到程以嘉只是个低劣的垃圾,想像著她终於意识到自己的好。 是啊。 分明他比程以嘉更值得依赖和信任。 不甘化作微风,在绿眸泛起涟漪,裴书宴唇角微勾,抬睫看著莫逢春,有扭曲和病態的情感升起。 程以嘉和裴书宴的感受,莫逢春均没注意到,也不在意,她正忙著继续暗示李航。 看了眼床脚,莫逢春才像是想到了什么,望著李航,状似不经意提起。 “杨阿姨也负责整理我的病房,但好像只有她帮我擦过床脚。” 第122章 画作 窃听器就是在莫逢春的床脚发现的,她如今这番不经意的话,给李航和程以嘉提供了关键线索,也坐实了杨雪护工有问题。 一想到莫逢春可能被杨雪欺骗利用,陆婉就感到后怕,可事到如今,任何道歉都显得苍白无比,莫逢春没有危险,便是最大的幸运。 不动声色地暴露杨雪的嫌疑,莫逢春又思索著怎么引导李航和程以嘉,注意到陆婉最近忙於联络的客户。 她怀疑那群客户跟杨雪有关係,更担心陆婉会出事,若是警察能介入调查,陆婉的处境就安全多了。 反覆斟酌了一番话语,莫逢春正要开口,却没料到程以嘉思维敏捷,很快就自觉联想到了不对劲,他看向陆婉。 “陆夫人,你说你最近忙於卖画,那这些客户中,你有觉得那些人不太对劲吗?” 程以嘉这话一问出口,李航、裴书宴和陆婉均是意识到了掩盖在其中的细节。 ——若杨雪真的是嫌疑人,想要从莫逢春入手,打探莫宇业相关的事情,那么一直陪护在莫逢春身边的陆婉,无疑是最碍眼的存在,所以要想尽办法將其支开。 好巧不巧,陆婉这段时间来买画的客户就多了起来,她太过忙碌,如此便给了杨雪和莫逢春单独相处的机会。 陆婉只觉得有股寒意从脊背攀升,脑袋空白了一瞬,身体僵硬。 瞧出陆婉状態不好,程以嘉和李航都没有催促,只是耐心地等她调整好情绪。 思绪混乱,陆婉迟迟梳理不清晰。 手背却传来微压感,她侧眸,瞧见莫逢春正直直地望著她,黑眸映出她略微变形的面容。 不知怎么的,陆婉望进那墨色的湖,忽然就冷静了下来,她下意识朝莫逢春勾了勾唇,只是这笑,看起来实在有些牵强。 仔细想了想,陆婉看向程以嘉和李航,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实说出来。 “我的这些新客户,都是曾经的一位老客户介绍的,我们买卖画作的流程很正常,验货、商谈、结帐,所以我没觉得哪里不对劲。” 李航紧跟著追问。 “你的这位老客户是个怎样的人?” 嘆了口气,陆婉解释道。 “我不是很了解,只清楚他姓赵,为人很不错,我们都叫他赵老板,前些年他从就从我这边买过画。” “几天前我偶然在商场碰见他,便聊了两句,他得知我最近的状况不好,就说有不少朋友对画作感兴趣,愿意帮我引荐一番…” 很显然,陆婉並没有说谎。 可从她这番话中,那位老客户完全就是个心善的好人,一切行为都合乎逻辑,让人找不出差错。 赵老板並非是凭空出现的,而是早些年就跟陆婉有买卖往来,关係很不错。 之前他们怀疑陆婉忙碌的时间太巧合,赵老板可能跟杨护工是一伙的,可陆婉说,那赵老板是听说她近况不好,才会主动帮忙的,这些行动便又有了立足点。 若赵老板真是无辜的路人那就最好,可要是他真的跟杨护工有勾连,两人为避免警方怀疑,甚至不惜做了这般详细的操盘,来哄骗陆婉和莫逢春… 那就说明,对方的势力更危险。 李航没有放鬆警惕。 “陆夫人,你可以將那位赵老板,以及你最近见到的客户们的联繫方式,告诉我们吗?” 陆婉自然照做。 记录这些客户的联繫方式时,李航又接连问了陆婉几个问题。 “除了赵老板,这些新客户是不是都只找你买了一次画,然后就不再跟你联繫了?” 陆婉有些尷尬。 “是的,大多数买卖交易都是单次的,我这边老客户的转化率並不高。” 其实老客户转化率不高,其实並不意味著陆婉的画不好。 只是她並非十分有名气的画家,因著身体原因,產量也不高,画作价格中等,有些人只是心血来潮买来一幅欣赏,事后就全忘在脑后了。 也因此,她的收入很不稳定。 “你最近见的客户都是新客户,没再跟赵老板有来往吗?” “没有,一般都是赵老板给我推一些新客户的联繫方式,我的画有些是线上售卖,有些客户也要求线下验货。”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李航知晓从陆婉这边问不出太多的信息,便直接道。 “陆夫人,以免发生意外,若是这期间有客户联繫你线上或者线下买画,你可以提前跟我说,我会安排警员暗中保护你,也方便我们搜集消息,確认对方的身份。” “至於赵老板那边,我们会认真核实对方的情况,如果有需要,还是要麻烦你配合。” 此时的陆婉非常没有安全感,怕多生事端连累莫逢春,她本就想著找理由暂时搁置这些客户,听李航这么交代,便连忙点头答应。 客户的事情告一段落,程以嘉想到莫逢春提到杨雪主动提议要帮她们搬家,便试探性地向陆婉验证这消息。 “陆夫人,你应该也跟杨护工有不少交集,她有在你面前不动声色地问起莫宇业和莫同学的事情,或者提议到莫家帮你们搬东西吗?” “经常。” 以前陆婉只觉得杨雪只是比较乐於跟人聊天,现在有这么多谜团集中在对方身上,自然也就警惕起来了。 她复查了一番自己跟杨雪的谈话,概括出了重点。 “她似乎对莫家很在意,总是反覆暗示我,逢春出院后,她可以来莫家帮忙整理东西。” ——莫家可能藏著什么东西。 几人都意识到了这点。 这些势力大可偷偷潜入调查,却偏偏还要接近莫逢春,只能说明他们靠自己的能力根本找不到想要的东西,所以才会想要通过杨护士,来试探陆婉和莫逢春知不知情。 “莫家有什么?莫宇业藏了什么东西?” 李航的目光在莫逢春和陆婉之间梭巡,却见两人同时摇了摇头,显然对此一无所知。 找不到关键突破点,李航早有预料,也不说不上太失望,至少捉到了两位新嫌疑人,有了新的调查方向。 第123章 以血祭树 已经掌握了新线索,李航和程以嘉没有在病房里多耽误,案情太复杂,他们的任务也很重,跟陆婉三人告別后,便匆匆离开了。 该透露给警方的信息都顺利传出去了,陆婉意识到不安全,为了莫逢春也不会再多外出,避免出意外。 病房外又有警员保护,弄不清楚的事情虽然还有很多,但既然陆婉暂时没危险,莫逢春近些日子紧绷的神经,便倏然放鬆了下来。 只是一放鬆,她就有些头晕反胃。 血珠如同红梅,砸在如雪的手背,莫逢春看著那坠落的红,迟钝地伸手摸了摸鼻尖,晕开猩红的斑驳。 耳边传来陆婉的惊呼,莫逢春想说自己没事,她只是太累了。 眼前的景物模糊黯淡,她瞧见陆婉按响铃声,裴书宴快步走近,搀扶著她,引导著她渐渐调整呼吸。 她看不清陆婉的模样,也瞧不见裴书宴的神情,只见自己的血珠砸在裴书宴的袖子上,拖曳出条条蜿蜒扭曲的血痕。 这场景似曾相识,莫逢春有些恍惚,细碎的画面一闪而过,她手臂的血坠落在那人靛青色的布料,洇开如墨的斑点。 小僧生的冰雪可爱,眉眼疏淡,额前如血硃砂,偏偏面颊有些婴儿肥,他比莫逢春小几岁,那会儿也比莫逢春矮一头。 莫逢春曾经是想过去死的。 这想法,倒不是出於厌恶自己,就是有段时间,她忽然想不明白自己在逞强些什么,也弄不明白自己在跟什么抗爭,更找不到能够固定自身的生存锚点。 思来想去,头疼欲裂,却仍旧找不出缘由。 莫逢春知道自己很聪明,她意识到自己在生与死的哲学问题上,陷入了虚无主义,颇有些抑鬱的倾向。 可她不怎么在乎自己的心理健康,便任由自己平日里频频出神,思绪逐渐迟钝沉重。 春日很適合郊游,林景尧很喜欢春天,每周末都跟不同的朋友出去玩,他仿佛生来就能融入喧杂的人群,並且毫无压力。 偶尔,莫逢春拉开臥室的窗帘,透著封闭的窗户往下看,便能瞧见林景尧跟三五好友结伴而行,笑容格外惹人。 与林景尧相反,莫逢春不喜欢春天。 哪怕她的生日在春天,哪怕她的名字里有“春”这个字。 她也不喜欢郊游,更不喜欢人群。 林景尧惦记著她,常常邀请她一起外出,莫逢春总是拒绝,她知道那些人不喜欢自己,而她也不喜欢他们。 每当这时候,莫逢春就会想起已经搬走了的陆望泽。 大概是因为陆望泽又蠢又笨,比她可怜多了,对比之后,她便有种怪异的平衡感。 但也仅此而已。 陆望泽走了,林景尧的存在感便更强,莫逢春有时看著被眾人簇拥的林景尧,便总不受控地生出强烈的怨恨和妒忌。 她恨林景尧。 恨林景尧什么都不懂,恨他永远处在阳光下,恨他周围那么多人,恨她就像是他的可怜对照组。 这恨意缠在心臟,愈发勒紧,化脓生疮,痒意与疼痛並存。 重新把窗帘拉上,厚重的遮光布料便將阳光挡在了外面,莫逢春躺在床上,望著惨白的白炽灯,瞳孔收缩又放大。 她今日总是静不下心,胸口仿佛藏匿著无数毒虫,啃食血肉,钻入神经。 心跳是无规律的慌乱跳动。 莫逢春看到书桌上,笔筒里放置的美工刀,她不愿被这汹涌的热毒操纵,刀锋冷冽,割在手臂,出现细长的红痕。 她凝著那血珠积蓄又滑落,像是欲落不落的泪水。 莫逢春忽然想起那棵大槐树。 雨停后,树叶缀著雨珠,在阳光下闪烁著璀璨的光,一两秒后便砸在泥泞的地面。 她觉得那沉默的大树在召唤自己。 枝干鬱鬱葱葱,从臥室的墙壁里钻进来,探进了她的血肉。 於是,莫逢春感到一股奇妙的平静。 今日,林景尧他们会去樱树下野餐,樱树只是柔美可怜的装饰,而她会一个人前往大槐树下,以血祭祀这被人们忌惮遗忘的树木。 莫逢春兴奋到有些战慄,她无意去探究这奇妙的感觉来自哪里,拉下袖子,遮住细长的疤痕,隨意把染血的美工刀放进口袋,近乎是小跑著赶过去的。 她向来不喜欢运动,也討厌过於招摇的晴日,槐树枝繁叶茂,底下有股阴凉感。 莫逢春淌了汗,汗渍刺痛伤口,她的唇瓣微干,却无意顾及身体的喧囂,蹲下身子盯著粗壮的树根看了一会儿。 半晌,她缓缓挽起袖子,苍白的肌肤落了斑驳的光影,红痕蔓延,美工刀上的血痕乾涸,她往常最厌恶混乱,如今神经高度兴奋,哪里还顾得上这些。 几乎是庄重地划开自己的肌肤,莫逢春不觉得这是自虐,她瞧著粗糙丑陋的树皮表面落了不少自己的血,有种异样的满足。 莫逢春感到畅快,像是近期压抑在心头的负面情绪全部都顺著血液流出,赠予了树木。 她隱约听到远处寺庙的梵钟,縹緲在空中,沉静如水雾,缓慢如血流。 死亡竟然是如此寧静祥和的事情,莫逢春不受控地想。 她的唇色愈发惨白,面颊却浮现异样的緋色,手臂上是多条血河,顺著手腕和手指下落,树干存不住,便被贪婪地土壤吞噬。 轻微的脚步声打断了莫逢春漂浮在半空的思绪,她低垂的视线里,首先看到的是一双黑色的罗汉布鞋。 紧接著便是堆积在地面的靛青色僧袍,隨后是一只白皙的手,手腕缠著红褐色的凤眼菩提珠。 莫逢春抬睫,瞧见这是个长得清秀异常的光头小僧,气质清淡温润,眉心红砂赤红。 梵钟声依旧阵阵,悠远绵长,只是愈发縹緲,莫逢春猜测这小僧便是从那山上寺庙下来的,可能是化缘还是別的原因,路过了这里。 她只看了几眼,便收回视线,方才那股一样的兴奋早已褪去,她面无表情,正要隨意拉下袖子离开,那小僧却握住了她的手腕。 莫逢春不喜被陌生人触碰,她眉头蹙起,正要挣脱,却见这小僧从胸前的衣襟里掏出了一瓶碘伏和一捆整理得当的纱布。 “……” 这有些怪异的一幕令莫逢春愣了几秒,那小僧已经把她的手拉近。 莫逢春瞧见自己的血缓慢地落在对方宽大的袖口,那靛青的布料,似乎比脚下的泥土还要贪婪,很快就洇开血渍。 她的手又凉又僵,这小僧的手倒是温暖又软乎,莫逢春莫名有些不自在,她刚有了抽回手的动作,这小僧便抬睫看了她一眼。 “师傅曾跟我说过,一切眾生皆有佛性,佛性即生命,佛即自身,所以要修正自明。” 略微青稚的嗓音,搭配这文縐縐的说教,颇有些奇异,莫逢春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下意识解读品味。 这期间,小僧便垂眸,给她简单处理起伤口。 冰凉的手被小僧染了几分热意和人气,莫逢春瞧了眼缠在自己小臂上的纱布,缓缓收回手,便见小僧重新把碘伏和纱布放回胸前衣襟。 她道:“我不信教,也懒得成佛。” 小僧没说话,眼尾睫毛弧度微直,他的袖口染了不少莫逢春的血,靛青色斑驳渐深,只自顾自地开口。 “若厌离心过重,起了自杀之念,便是有邪祟缠身,妄想借体投胎,你若实在无法解脱,便可跟著我念此咒一试。” 莫逢春觉得,这小僧像是活在过去,连措辞都显得累赘,须得人仔细倾听。 什么厌离,什么邪祟,什么投胎,什么佛陀,什么咒语,搞得玄乎又玄,实在无聊。 面前的小僧比她低一个头,莫逢春暗想,这小僧真可怜,可能之后也长不了多高,说不定会是硬伤。 小僧不知莫逢春的想法,稚嫩的眉眼已经显露几分慈悲与善缘,緋色的唇瓣轻启,念道。 “大千世界,无掛无碍。自去自来,自由自在。要生便生,莫找替代。” 说来也怪,莫逢春听完,还真有种道不明的感觉,像是有微凉的绸缎落在身上,裹挟著春风远远飘走。 她有些恍惚。 槐树枝叶茂盛,树荫下,阳光只剩细微斑点,莫逢春听见叶子的沙沙声,也听到了自己缓慢的心跳。 手臂传来细微的刺痛,控诉著她方才怪异的暴行。 她还没体会完这奇异的滋味,小僧的声音便隨著摇曳的树叶声传进耳朵。 他说:“施主有慧根,若你有意,我愿为你讲经。” —— 虽然晚了点,但补了一千多字,嘿嘿嘿,写点小和尚剧情 第124章 很好记 在遇到这小僧之前,莫逢春未曾想过自己某天会接触佛经。 她本该拒绝的。 可或许是这小僧的气质过於清澈淳朴,又或许是这段时间太空虚无聊,她想起正在跟朋友相处的林景尧,忽然又升起灼烧的恨意。 这恨源於不甘心。 对两人地位和处境的不甘心。 信教的人,多数都是在找寻一种看得见的信仰,莫逢春没有信仰,她也对信仰没兴趣,可她知道这也算是某种锚点。 能拉住她的,一个小小的,锚点。 她需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什么都好。 就是別一个人。 於是,她看著那小僧,声音微哑。 “讲什么经?” 小僧闻言,朝莫逢春笑了笑。 莫逢春的认知中,林景尧是最喜欢笑的,他本就相貌出眾,笑得时候更是貌若春。 这小僧长得也好看,笑起来的时候有浅浅的酒窝,气质更纯净柔软。 若说林景尧的笑容,是引得人驻足留恋的漂亮朵,那么小僧的笑容,便是春日里透过树叶落在地面的柔和光斑。 “《金刚经》,但讲经的事情並不著急,你现在有伤在身,我只是简单帮你处理了一下,以免邪病入侵,你还是要先把自己的身体养好。” 小僧说著,视线落在莫逢春缠著纱布的手臂,那洁白的布面洇出淡色的血。 “肉身便是人所能接触的第一尊佛,修行乃修自身,施主应当爱护自己,若再起对身体的厌离,便默念我方才交给你的咒。” 莫逢春觉得这咒,可能跟心理諮询时,医生让自我怀疑的患者,每日进行积极的心理暗示有相似之处。 “你再说几遍,我记下就是了。” 她如今脑袋清明,细细想来总觉得最近状態確实不对,分明一切如常,她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拖著。 可要她相信什么邪祟,什么轮迴报应,又实在过於荒诞,她不过是心情不好,抑鬱发酵。 但试试这小僧提供的偏方也没什么副作用。 “很好记。” 小僧说著,便开始给莫逢春讲解。 “你可以理解为是驱鬼的咒,一些鬼魂无法往生,大多是业力所致,执念深重,求出无期,所以要找替身。” 他又从胸前的衣襟拿出黑色水笔和便签,一边写,一边道。 “大千世界,无掛无碍。世界很大,本就无牵无掛。” “自去自来,自由自在。不管是怎样的处境,都是自由的,隨心所动的。” “要生便生,莫找替代。有因果便要自己度化,不要將他人当做替身残害。” 写完这简短的咒语,小僧把这便签撕下来,递给莫逢春。 莫逢春接过便签,却没忍住看了眼小僧的整洁的衣襟。 这人是在胸前塞了多少小东西,跟神奇口袋一样,她忽然有些恶意地想伸手在里面掏一掏,就像是抽盲盒一样。 小僧不知莫逢春的腹誹,他仿佛真觉得莫逢春有慧根,认认真真给这茫然徘徊的行人传教。 “譬如横死鬼认为找了替身就可以去投胎了,这其实是残害了他人性命,造了更大的恶业。” “譬如自杀而死造了孽的人,会失去灵魂的一部分成为恶鬼,无法投胎,它便会执著催促其他人自杀,以便拿走自己缺的东西。” 树叶被春风吹得沙沙作响,似乎也在聆听小僧的话语,从缝隙中透出的晃动微光洒在蛮横生长的野草上。 莫逢春听过槐树是鬼树的传闻,说是没办法投胎的鬼魂会在夜里徘徊在树下召唤行人,这时万不可回头,否则肉身便要被夺。 这会儿是晴日,槐树枝繁叶茂,遮蔽一方阳光,圈定一方阴凉。 修佛的小僧,就在这槐树下为莫逢春讲咒解惑,仿佛他不仅在开解莫逢春,也在度化围绕在槐树边痛苦的灵魂。 这咒子確实好记,莫逢春默念了几遍,这些话便像是扎进了她的脑海,不断循环缠绕。 她有些疑惑。 难不成自己真是修佛的好苗子? 用句俗话来说,熬过苦难和困顿,她便真能迎来大福报。 “每周末早上九点,我都会在这里参悟佛经,若你有空,隨时可来。” 这话显然不算是传统意义上的约定,小僧只是阐述一个客观存在的状况,不管莫逢春来或不来,他每周末都会经过这里。 莫逢春受异动驱使亢奋地前来,甘愿成为槐树养分,却因碰上了这修行的小僧,咀嚼著那玄妙的咒文,又平和地离去。 回到小区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莫逢春望著掛在天幕的刺目太阳,有薄汗渗出。 她看见不远处,林景尧正在和朋友们告別,脚步霎时顿住。 莫逢春实在不想见到林景尧,他比淌在伤口上,激出疼痛的汗渍还要惹人厌烦。 於是,莫逢春后退几步,藏在拐角,望著路旁如同绿浪的树荫出神。 余光瞥见那些人如同飞鸟四散后,莫逢春又等了一会儿,才又看了眼小区门口。 这会儿已经没了林景尧的身影。 伤口又疼又痒,莫逢春只觉得胸口的鬱气又开始蒸腾发酵,她有些反胃,快步路过保安亭,想要回家洗个澡,却忽然听到了林景尧的声音。 “逢春,你这是去哪了?” 本来林景尧跟朋友们告別后,是要直接回家的,但保安大爷说他刚买了不少水果和红枣,非要给林景尧分一点,林景尧推辞不过,只能接受大爷的好意。 保安室的窗户半开著,林景尧原本正撑著塑胶袋,看著大爷絮絮叨叨地往里面塞苹果,余光却瞥见一抹淡色苍白的侧影。 莫逢春一整天没吃什么东西,又流了不少血,只觉得头晕眼。 原本以为能跟林景尧错过,却不料还是跟他撞见了,听到对方喊她的名字后,莫逢春霎时胃部痉挛,噁心感更强烈了。 “…有点事。” 莫逢春没有侧过脑袋看林景尧,她只是低垂著眼睫,声音因为嗓音乾涩听来有些沙哑。 看出莫逢春不太想说,纵然林景尧仍旧好奇,却並没有再问。 他注意到莫逢春的面色因热意添了緋色,比平日的苍白看起来多了几分气色,可那乾涸的唇瓣却有些突兀刺眼。 第125章 不需要 “你等我一下哦。” 林景尧探出脑袋跟莫逢春这么说,却发现莫逢春没什么反应。 “已经够了,谢谢大爷。” 牵掛著莫逢春,林景尧阻止了保安大爷继续往塑胶袋里塞水果,苹果之后是梨子和红枣。 “我接杯水可以吗?” 想到莫逢春苍白乾涩的唇,林景尧主动询问保安大爷。 “可以可以。” 保安大爷乐呵呵地答应。 拿了一次性杯子,简单清洗了一番,林景尧帮莫逢春接了杯温水。 跟保安大爷告了別,他便一手提著装著水果的袋子,一手握著水杯,出了保安室,却发现莫逢春没有等他,已经在前面走出一段距离了。 “逢春!你等等我。” 拿著杯子,担心水撒出来,林景尧没办法跑太快,只能喊著让莫逢春停一停,可莫逢春恍若未闻,这让林景尧有种道不明的不安和焦躁。 好在电梯刚刚才往上升,莫逢春正站在一旁等待,林景尧匆忙赶过来,舒了一口气。 他把水杯递给莫逢春,浅褐色的眸子漾著关切。 “你刚刚需要外出办的事情很急吗?嘴唇都干了…不管怎么说,先喝点水吧。” “不用。” 莫逢春没接,也没看林景尧的脸,压抑著胸膛的烦闷淡声开口。 纵然莫逢春总是没什么多余的情绪,可林景尧知道,她现在的心情很不好,踌躇了几秒,他还是软了嗓音劝道。 “…可你喉咙都哑了。” “我回家再喝。” 莫逢春只是这么说,垂落的黑髮半遮侧脸。 楼层显示器的数字变成“1”,电梯门打开,莫逢春走上去,怔愣的林景尧也连忙跟上。 封闭的电梯內只有他们两个,电梯缓缓上升,气氛沉闷僵滯。 “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杯子的水波微微晃漾,林景尧侧眸看著莫逢春,声音有些轻。 “我之前就答应过他们一起出去玩,无理由的爽约不好…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其实林景尧是邀请过莫逢春的,他也希望莫逢春融入人群,可莫逢春每次都拒绝,对这些没什么兴趣,他自然不能强求。 林景尧觉得,对待朋友们就该一视同仁,不该厚此薄彼。 每一次跟朋友外出,都是多人结伴,林景尧不接受单独的邀约,他对於朋友这个界限把控的尤为严格,不会给人多余的期待。 所以,就算有不少人暗中对林景尧有好感,却没人愿意坦露自己的情感。 从某种意义上,大家都有种奇怪的共识,那就是——林景尧属於眾人,绝对不该被某个人占有。 只有莫逢春是不一样的。 林景尧不会拒绝跟她单独相处,他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坚守的所谓公平,在莫逢春身上早就有了不一样的標准。 同样,莫逢春也没觉得自己对林景尧来说是特殊的,他的友情分割成均匀大小,像是在乎所有人,又近乎谁都不在乎。 林景尧解释的话,在莫逢春听来便是苍白又敷衍的找补,他若真在意她,就该陪著她,而不是隨时都能拋下自己。 “我没生你的气。” 这並非假话,莫逢春觉得她是在生自己的气,她实在不该在林景尧身上费太多精力,徒增怨恨和不甘。 骗人。 林景尧眼睫轻颤,半晌没说话。 如果不是生他的气,为什么不愿意接他的水? 对林景尧来说,他並不怕跟人有矛盾和误解,有衝突就尽力解决,可莫逢春不是个配合的对象。 林景尧熟悉她的性子,知道再继续也问不出什么,便想办法跟她重归於好。 “听说江畔那边今晚会有表演,我们两个一起…” 可这话还没说完,楼层就到了,电梯门缓缓打开。 “晚上要写作业。” 莫逢春说完就出去了,林景尧没有气馁,他跟在莫逢春身后。 “我们今天下午一起写,然后晚上出去玩。” “下午想一个人待著休息。” 这回答把林景尧的提议堵了回去,他看著莫逢春漠然的神情,忽然有些紧迫。 “那我们明天…” 莫逢春已经走到家门口了,她拿出钥匙开门,林景尧注意到她的袖口似乎有点点红斑。 他正要细看,门锁已经被打开,莫逢春的胳膊也放下了。 “明天有事。” 林景尧听到莫逢春这么回答,心绪被牵引过去,便没再多想那点红色污渍。 “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不需要。” 莫逢春只回答了后半句。 太阳燻烤的热意褪去,林景尧便察觉到莫逢春的面色比寻常还要苍白许多,眉眼也笼著淡淡疲色。 “逢春,你是不是不舒服?” 林景尧的心高高悬起,他怀疑莫逢春生了病,想要触碰她,可两手都有东西,只能作罢。 “只是有点累。” 不愿意被林景尧看出自己的狼狈,莫逢春隨便找了个理由。 “你有什么话之后再说吧,现在我想回去休息。” 房门在面前被关上,力道並不大,却依旧是抵抗的动作,林景尧站了许久。 被莫逢春拒绝的温水,被他喝了。 直到回了家,被父母提醒,林景尧才意识到一次性纸杯已经被自己捏得皱巴巴。 当天下午,林景尧总是不受控地惦记莫逢春,他想知道对方的状况,却又不敢贸然前往,生怕打扰了莫逢春休息。 於是他只能尝试著给莫逢春发消息,想了一堆,最后刪刪改改,只发出去几句乾巴巴的询问。 【 你好些了吗?】 【 什么时候你有空了跟我说一声,我给你送点水果和红枣。】 这两条消息如石沉大海。 莫逢春没有回应。 林景尧躺在床上,有些闷闷不乐。 一会儿想到莫逢春抗拒自己的言行,一会儿又回想起她袖口的红色污渍,以及苍白疲惫的眉眼。 手机震动,林景尧眼睛亮起来,以为是莫逢春姍姍来迟的回应。 打开后才发现是群里朋友们在聊天,对方提到哪里有好玩的,便艾特了他,询问明天要不要几人相伴一起去。 寻常林景尧便答应了,可他想著莫逢春,便完全没心情,满心都只是要想办法跟莫逢春和好,弄清她到底怎么了。 【 明天有点事,等下次吧。】 他简单回应了一句,没再看群里乱七八糟的表態。 有点事。 明天有事。 林景尧反覆咀嚼著莫逢春的回答,愈发辗转反侧,像是有蚂蚁啃食血肉。 他想知道莫逢春在忙什么,可莫逢春不愿意告诉他。 其实不应该强求的。 毕竟人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 林景尧不断宽慰自己,可这自我暗示见效甚微,他甚至生出了某种扭曲的想法。 ——偷偷跟著莫逢春,弄清楚一切。 这想法愈发鲜明,林景尧倏然惊出冷汗,连忙阻拦这恐怖的思维继续深入。 莫逢春本就习惯独处,他应当尊重对方,绝不该干出这些违背道德,侵犯他人隱私的事。 第126章 炸虾 隨便吃了个麵包,喝了杯水,莫逢春坐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等那股反胃感和身体的无力消退后,便起身去洗了个澡。 她非常討厌身体黏腻的感觉。 手臂的伤並不深,消毒包扎后,莫逢春便躺回了床上,昏昏沉沉地睡了一会儿。 期间她断断续续醒了好几次,房间漆黑寂静,仿佛自成封闭空间,索性没什么事情,莫逢春便用睡眠消磨时间。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半,莫逢春看了眼手机,未读消息有三条。 两条是林景尧三个小时前发的,询问她情况怎么样,还说要给她送水果。 另外一条是莫宇业发的,他说自己今晚不回来,让她安分一点。 莫逢春撑著胳膊起身,似乎是睡得太久,头有些疼,她没开灯,慢吞吞地喝完半杯凉水,简短地回復了两人。 一下午都心不在焉的林景尧,为了让自己静心,额外多做了两套练习题。 之所以不写周末作业,是因为林景尧想到莫逢春说自己晚上要写作业。 虽然莫逢春拒绝了今晚跟他外出看表演的邀请,但他也可以暗戳戳用晚上一起写作业的理由,去见莫逢春。 只不过今日,用学习让自己平静下来的办法,显然没多大用处。 林景尧望著试题,手里拿著笔,却是频频出神,时不时看一眼手机,越写越不在状態。 磨磨蹭蹭了一个多小时,林景尧决定不难为自己了,他整理好试题,把笔放进笔筒,从书桌旁转移到床上。 莫逢春在做什么呢?身体有没有好一些?真的只是有点累吗?她是不是还在生他的气? 林景尧翻了个身,看著手机屏幕,画面定格在他和莫逢春的聊天记录上,对方迟迟没有回覆。 手指不自觉往上翻,林景尧发现,他和莫逢春的聊天记录,大多都是极其日常的对话,基本都是他主动。 问莫逢春吃了什么,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玩,约定写作业的时间,还有一堆学科知识的討论。 莫逢春有时回復的很快,有时却要间隔很久,但事后莫逢春都会简单地跟他解释几句原因。 原因都很笼统,无非就是刚刚没看手机,正在忙著其他事情,或者去洗澡、吃饭、睡著了之类的。 手机屏幕散发的微芒洒在林景尧的侧脸,纤长的睫毛落了阴翳。 胸口那股躁动微微平復,却仍旧沉甸甸的,仿佛心臟绑了秤砣。 他把手机放在一旁,闔上眼睛,又开始在心里安慰开解自己。 莫逢春已经跟他说过了,她有些累,下午想自己待著,说不定这个时候还在睡觉休息。 等到晚上,她睡醒后就会联繫他了。 实在不行,他就去莫家敲门。 林景尧觉得自己应该跟莫逢春好好聊一聊,没有什么事情是沟通解决不了的,若是双方都拒绝沟通,那矛盾只会越积越多。 莫逢春只是需要点时间冷静,而他则需要点耐心慢慢等她愿意跟自己交谈。 这般想著,林景尧觉得好受了些。 没错,他自顾自地胡思乱想,不仅是对自己的情感折磨,更是对莫逢春的不信任。 枕边放著一只毛绒玩偶,是圆润可爱的白色肥啾,身体像奶白的糰子,翅膀小巧,黑豆的小眼睛潦草又软萌,触感蓬鬆柔软。 这是莫逢春送给他的生日礼物之一。 他曾好奇地问莫逢春为什么送这个给自己,莫逢春说这玩偶很可爱,跟他长得也很像。 这回答令林景尧困扰了许久,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跟这肥嘟嘟的小鸟玩偶哪里长得像。 但莫逢春说玩偶很可爱,也算是间接夸他可爱,林景尧不再多想,红著耳朵跟莫逢春道了谢。 当天晚上他就把玩偶洗得乾乾净净,隔天晒乾后便放在了枕边。 因为毛绒玩偶是白色的,长得又肥又圆,看著就飞不起来,所以林景尧给它取名为“白啾啾”。 此时的林景尧枕著手臂,用手指戳了戳小鸟尖尖的鸟喙,本就站不稳的毛绒玩偶懒歪在枕边,看起来懒散又没用。 “白啾啾,你偷偷飞到逢春那边,看看她在做什么,然后回来告诉我。” 玩偶不会说话,林景尧嘆了口气,捏了捏肥啾玩偶的大肚子,把它搂在怀里。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著的,醒来的时候將近下午五点,第一件事便是看莫逢春有没有回他的消息。 聊天框没有新通知,白啾啾被他压得有点变形,林景尧有些失落。 他认真地把小鸟玩偶整理得圆润可爱,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把它重新放回枕边,出了臥室。 客厅里没人,林景尧接了杯水喝下,打开冰箱看了眼,发现里面有新买的大虾。 还有一个小时就是晚饭时间,林景尧想著自己可以做点炸虾给莫逢春送过去,就当是饭前小零食。 林景尧很会做饭,他学什么都快,做什么都做得很好。 炸虾並不复杂,做好后,林景尧把酥脆的炸虾分成两份,一份留在家,一份送给莫逢春。 把厨房简单整理好,林景尧想了想,又洗了点保安大爷送给他的水果和红枣,装进水果盒里。 也就是这个时候,林景尧看到搁置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起,他擦乾手连忙拿起来,心跳轻快迅速。 是莫逢春的回覆。 【 好些了,刚睡醒。】 纵然这回復在旁人看来总觉得冷淡敷衍,但林景尧並不这么觉得,因为莫逢春就是这样外冷內热的性格。 她刚睡醒就立刻回了他的消息,也解释了迟迟没有回覆的原因,分明已经做的很好了! 林景尧觉得一下午的鬱结和不安都消散了,浅褐色的眸子漾著盈盈笑意,他勾著唇敲下一句话。 【 我做了点炸虾,水果和红枣也洗好了,现在给你送过去。】 从某种角度来说,莫逢春其实挺懒散的,睡醒后负面情绪平復,她正想著今晚要吃什么,如今林景尧主动上门送食物,她倒没有推辞。 【 好。】 从臥室里出来的林远和李静雅见到林景尧端著东西,就猜到他是要去见莫逢春,两人笑了笑,没有多问。 第127章 烫伤 “爸妈,桌子上还有,我先把这些送给逢春,待会儿就回来。” 林景尧解释了一句,便出了门,快到莫家的时候,他远远就看见莫逢春正倚著门框等他。 乌黑的长髮垂在身后,皮肤苍白,外人看来阴鬱的模样,落在林景尧眼里,就是漠然和道不明的纤弱感。 心头微烫,林景尧既有被莫逢春等待和注视的欢喜,也有对自己来得太晚的埋怨。 但不管是哪种情感,都催促著他快步向莫逢春靠近。 “炸虾是我刚做好的,你趁热吃点,因为待会儿就是饭点了,我没给你拿太多,啊,这个是保安大爷送给我的水果和红枣,我已经洗好切好放进盒子里了。” 面对莫逢春时,林景尧就总会莫名其妙嘮叨一些,可能是因为莫逢春看起来不是那种可以好好照顾自己的性格。 炸虾很香,看起来又酥又脆,莫逢春没怎么听林景尧说的话,盘子旁放著叉子,她慢慢叉起一个塞进嘴里,烫得她感到一股刺痛,唇色殷红。 “怎么这么著急?烫伤嘴巴就不好了,张开嘴我看看。” 莫逢春还没接林景尧手里的东西,林景尧担心之余,只能微微俯身凑近她,完全没注意自己这话听来实在有些冒犯和怪异。 看著距离自己过近的俊俏面庞,莫逢春面无表情地嚼完嘴里的食物,沉默地接过林景尧炸虾和水果盒。 她后退半步,决定不理会林景尧的话,轻飘飘撤回屋內,却忽然被林景尧双手捧住了脸。 这下,两手都不得空閒的人成了莫逢春。 眉毛皱起,莫逢春正要让林景尧离远点,哪知刚张开嘴,林景尧的拇指就抵在了她的牙齿中间,脊背弓起,在她面前落了大片阴影。 “再张开点,我看看需不需要喷点药。” 莫逢春自然不愿意,她用牙齿咬林景尧的手,看著对方吃痛,有些错愕地抬睫望过来,才语气平淡地吐出两个含糊的字。 “变態。” 有分寸感的林景尧,被夸赞正直善良的林景尧,第一次被人用这个词语形容。 他如遭雷劈,脑袋霎那间空白,对莫逢春的过度关心,也因著这个衝击变淡。 “我不是…” 下意识要向莫逢春解释,可林景尧却忽然发现,自己此时跟莫逢春的距离確实过於贴近。 ——他捧著对方的脸,拇指被莫逢春咬著,目光凝在她的唇上,一开始关心则乱的行动,看起来更像是强行索吻。 为自己辩解的话语堵在喉咙,林景尧呛得面色通红,他连忙放开莫逢春,“噔噔噔”后退七八步,活像是被冒犯的人成了他。 莫逢春咬得用力,林景尧的拇指留了牙印,疼痛跳跃,像是被火灼烧。 可他指腹残留著的,莫逢春的肌肤和唇瓣的触感,不但没有被疼意压制,存在感反倒更为强烈。 心跳声喧囂,林景尧攥著双手,不敢看莫逢春,磕磕巴巴地朝她道歉。 “逢、逢春,对、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我刚刚只是害怕你烫伤,我、我不是故意冒犯你的,真的、真的对不起,我、我…” 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林景尧觉得自己的脑袋都卡带了,他口乾舌燥,害臊得声音都变得颤抖。 他能感受到莫逢春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轻飘飘的,却像是无形的丝线將他束缚,林景尧愈发僵硬羞愧。 半晌,他听到莫逢春开口,嗓音冷然。 “你过来。” 唇瓣乾涩,林景尧舔了舔唇,他飞快看了一眼莫逢春,瞧见她没什么表情,说完这句话就走进了屋子。 不知莫逢春要跟他说什么,林景尧有些紧张,磨蹭了一小会儿,还是走了过去。 莫逢春把炸虾和水果放在客厅的桌子上,林景尧徘徊在门边,体温愈发升高,他开始没话找话。 “逢春,你要跟我说什么,对了,莫叔叔不在家吗?” “嗯,不在。” 隨意回了一句,莫逢春便重新走到林景尧面前,林景尧见莫逢春朝自己伸出手,他眼睫颤动,下意识屏住呼吸,面色潮红,紧绷如弦。 “啪嗒——” 莫逢春的手擦过他的胳膊,关上了房门,两人的距离太近了,林景尧的脊背靠著冰凉的门,被逼到无处可退。 “逢、逢春,你往后退退好不好?” 林景尧觉得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心臟像是要衝破身体,他甚至怀疑莫逢春能听见自己如雷的心跳声。 可即便这么说,他也不敢贸然上手碰莫逢春,两只手缩在身侧,无措又可怜。 这模样窝窝囊囊,完全没有了方才要莫逢春张开嘴,看她有没有烫伤的主动与强硬。 莫逢春看了林景尧好一会儿,林景尧侧侧过脸,脖颈绷著漂亮的弧度,浅色的眸子有些水润,微微闪躲。 像是被人钉在木板上瑟瑟发抖的白鹤。 抬手搭在林景尧的肩膀处,他的身体便更加滚烫紧绷,莫逢春的手往上攀爬,触碰到他的脖颈,压著他低头,看向自己。 “逢、逢春。” 面前就是莫逢春,只要垂眸就能看到她的唇,林景尧氤氳出汗意,他终於忍不住抬手,一手挡了挡莫逢春的胳膊,一手半遮自己发红的脸。 “…太近了。” 可莫逢春依旧不愿意饶过他,用来半挡窘迫发烫麵容的手,被她抓住拉开,林景尧的侧脸轮廓流畅,眼睫浓密,却不住颤抖,像是翩躚的蝴蝶翅膀。 原本落在他脖颈的另一只手,碰上他的侧脸,尾椎骨发麻,林景尧羞耻得舌头都有些打结。 “对不起逢春,我刚刚真的不是故意捉弄你的,对不起,我知道错了,下,下次不会了,不,不是,没有下次了,真的!” 他觉得莫逢春是想要用相同的办法报復回来,让他知道自己方才的行为有多不適宜,所以又开始断断续续道歉。 “林景尧,看著我。” 莫逢春的声音传进混沌的大脑,林景尧下意识照做,便见莫逢春的唇瓣张张合合。 “你不是想看我有没有烫伤吗?” 本就贴近的距离再次缩短,莫逢春的黑眸盯著他。 “没有烫伤的口腔顏色比较均匀,若是烫伤了就会有部分顏色很深,我觉得有点痛,你帮我看看。” —— 只是看看有没有烫伤,很纯洁! 第128章 可恨 半是窘迫半是羞耻的林景尧,听到莫逢春说嘴巴烫得有点痛,水润的眼睛浮现一丝担忧,下意识要答应。 可忽然想到莫逢春殷红柔软的唇,洁白整齐的牙齿,以及緋色的舌尖,他便顿时心慌得厉害,像是有什么要破土而出。 被莫逢春咬出牙印的拇指,神经跳动,血流喧囂,那股莫名的燥热久久不散,几乎要把他烤熟。 “那我帮你找镜子,你往后退一些。” 即便退无可退,林景尧还是紧绷著往门上靠,不敢多贴近莫逢春,声音微弱。 “没镜子。” 莫逢春的声音冷淡,十分坦荡地说谎。 “……” 没料到莫逢春会如此无赖,林景尧微微睁圆了眼睛,他正要说什么,下一秒就被莫逢春拉著胳膊按在了沙发上。 莫逢春转身打开医药箱,拿出一包签强行塞进正呆坐著的林景尧手里,隨后自然地在他身边落座。 “你帮我看。” 这话与其说是拜託,不如说是命令。 林景尧觉得自己满脑子都是莫逢春的唇瓣,淡色的,緋色的,如今被烫到显露出的娇艷殷红。 偏偏他的面前,莫逢春还在说著话,漂亮的唇瓣一张一合,隱约可以看到洁白的牙齿和柔软的舌头。 脑海里的纷杂片段,与现实经歷的画面不断交缠,纯情的林景尧根本消化不了这强烈的动盪感,鼻腔一热,狼狈地流了鼻血。 这下,林景尧更是羞愤欲死。 他下意识捂住口鼻,血液却从指缝渗出,染脏了衣服,此时他恨不得能立刻钻进地底,把自己埋起来。 “……” 莫逢春没料想到会有这个插曲,黑眸浮现错愕,反应过来后给林景尧递了纸巾,迟疑地建议。 “你要不要去清洗一下?” 因著还在流鼻血,短时间止不住,林景尧没办法说话,听莫逢春这么说便连忙点头,捂著脸,脚步匆匆地跑去了洗手间。 莫逢春看了眼地板上星星点点的血珠,回想起自己划伤手臂,任由血落在砸在树干的场面。 她想,还挺公平的。 至少今天不是只有她流了血。 林景尧盯著洗水池里,被水流冲淡的粉色血液,等鼻血止住后,才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额发微湿,面容潮红,淡色的眸子漾著水意,唇色瀲灩。 看起来格外不正经。 为了让自己的体温快些降下来,回归之前的正常和提炼,林景尧又用凉水洗了好几次脸。 可肌肤的热意容易被驱散,心头汹涌的灼热感却无法被轻易被外力覆盖。 想起莫逢春出於信任让他帮忙看口腔的烫伤,而他却不受控地生出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 这实在不应该。 林景尧拍了拍自己的脸,调整好心態后重新回了客厅,莫逢春早已经把地面上的几点血渍擦乾净了,这会儿手里正拿著一颗红枣。 听到动静,莫逢春侧眸看了眼面若桃、额发微湿的林景尧,便又转过脑袋一言不发。 不知怎么地,林景尧忽然感到一丝尷尬和无措,他慢慢挪到莫逢春身边,看著她把饱满的红枣吃进嘴里。 “疼得厉害吗?” 听说红枣补气血,莫逢春没回林景尧的话,又吃了一颗,才平静道。 “不知道,你不愿意帮我看。” 林景尧被这话堵住了,原本成功降下了一点的体温,又回升了好几点,他红著脸,半晌才低声解释。 “我不是不愿意帮你看,就是…就是觉得这样不太好。” 莫逢春像是格外不理解,她的视线终於落在林景尧脸上。 “可你刚刚还主动要看,还伸手碰了我的嘴唇,手指都…” 脑袋轰隆一声,林景尧不敢再听下去,连忙红著脸用道歉打断莫逢春的话。 “是我的错,我当时太衝动了,这本来就不好,是很冒犯的行为!” 莫逢春像是听进去了,沉默了好一会儿,可林景尧还没来得及舒口气,便听她语速很是缓慢地说道。 “可我不觉得冒犯。” 林景尧愣住了,本就不稳定的心跳声,此刻更是如交响乐般此起彼伏,像是有羽毛擦过心尖,激起微痒的麻意。 “因为对象是你,因为你是在关心我,所以我没觉得哪里不对。” 其实莫逢春这话是有明显漏洞的。 毕竟林景尧伸手要去她嘴巴有没有烫伤时,她的第一反应是抗拒,还用力咬了林景尧的手指。 虽然林景尧此时有些心不在焉,脑袋也好像粘稠的浆糊,可他毕竟不是陆望泽那种真傻子。 尤其是莫逢春咬他拇指的时候完全没收力,这会儿还疼著… “可你拒绝了我,还咬了我。” 这语气,与其说林景尧是在直白质疑莫逢春的说法,更像是想不明白的询问,其中还伴隨著道不明的委屈。 莫逢春完全不慌,一本正经地顛倒是非。 “那是被你嚇到后的条件反射,如果我真的排斥你,现在也就不会让你帮我看了,我做这些只是想弥补你。” 其实不然,她只是怀揣著恶意,找藉口报復林景尧,最好引导他意识到自己是不一般的,以便宣泄这几日堆积的负面情绪。 ——你不是对所有朋友都一视同仁吗? ——你不是觉得自己可以完美把控好分割的情感吗? ——我偏要你看清我,就算你真的对我没有多余的心思,我也要努力打破你那可恨的冷静与平衡,就算是恶意引导,故意捏造。 ——因为这都是你欠我的。 ——因为你实在太过可恨。 很显然,林景尧相信了。 他很是愧疚,毕竟一开始,他还以为莫逢春主动靠近他,做出这些行为,只是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但其实即便真是如此,林景尧也不觉得莫逢春过分,因为一开始就是他没把握好分寸,做了冒犯莫逢春的事情。 可现在,被他冒犯到的莫逢春,不仅没有生他的气,甚至还会因著方才拒绝让他看口腔而感到不安,如今还在想办法弥补他。 林景尧越想越觉得对不起莫逢春,他怀疑是自己日常没给足莫逢春安全感,所以莫逢春才会在这段友情里如此卑微。 第129章 鬆开 “逢春,该道歉的是我,下意识的反抗其实就是不適应,我没有把握好尺度,太过衝动冒犯到了你,你拒绝是对的。” “你要明白,任何没有经过你同意就过於贴近你身体的行为,无论对方是谁,都是不正常的,都是要拒绝的。” 望进莫逢春看起来有些懵懂的眼睛里,林景尧只觉得自己以后更应该多多照顾对方,以免莫逢春被人骗。 可莫逢春似乎没听懂,她只是轻轻歪了歪脑袋,重新把签塞进林景尧的手里,主动靠近他,轻声说了句。 “我同意你碰我,现在你可以帮我看看了吗?” 热意蒸腾,林景尧慌乱地移开目光,往后靠了靠。 “你自己也可以的,而且这种行为太亲密了,我是男生,你是女生,真的不合適。” 他说著,忽然开始操心起来莫逢春,旖旎感还真褪去了些,目光清明地重新跟莫逢春对视。 “逢春,你要有点男女有別的意识,不然万一日后被人利用,占便宜怎么办?” 手撑在林景尧身侧,莫逢春俯身,林景尧屏息著往后仰,一时不差直接倒在沙发。 莫逢春便撑在他身上,垂下的发梢轻轻扫过他的脸,伴隨著瀰漫的清香,以及淡泊的苦涩药味。 手抓在沙发边缘,紧张到手骨凸起泛白,林景尧身体僵硬,喉结微动,他听到莫逢春无所谓地开口。 “不是有你吗?” “我看不出別人有没有占我的便宜,你能看出来就好了,我相信你。” 这种发言的底层逻辑,实际的立足点在於,林景尧永远都会陪在莫逢春身边。 无论是人生哪个节点,只要林景尧跟莫逢春一直在一起,就算莫逢春再对某些方面迟钝又单纯,林景尧这个敏锐的朋友也能及时保护她。 眼睫颤抖,林景尧拆解了莫逢春这句话的含义,他因著莫逢春对自己的信任而开心,又有些迷茫两人的未来。 未来那么长,他怎么可能一直保证自己会在莫逢春身边呢? 这般想著,林景尧朝莫逢春摇了摇头。 “你是你,我是我,逢春,你不能过於依赖某些人,人生会有很多变故,没人能时时刻刻待在你身边,所以你要学会自己保护自己。” 诚然,林景尧这些话都是真诚且正確的,是站在长远角度为莫逢春考虑的,理性又具备说服力。 可莫逢春毕竟不是真的傻白甜,她在林景尧面前偶尔露出的单纯和迟钝,都是为了某种目的而做出的偽装。 她恨死了林景尧这种高高在上的理中客態度,压抑的阴暗中生出点点无法无视的怒火。 “说到底,你就是嫌我麻烦。” 故意歪曲林景尧的意思,莫逢春从他身上起来,站在一旁俯视著他,半张被阴影笼罩的面容,在林景尧看来有些晦涩。 “你走吧,我也不要你的东西了。” 指的是林景尧带来的水果和炸虾。 “逢春,你別这样,我怎么可能嫌你麻烦?我说那些话,只是想告诉你,人的一辈子很长,变数也很多。” “你的想法太理想化,万一我们分开了,我没办法及时知道你的事情,你被骗受了伤怎么办?你应该相信的就只有你自己,我…” 被误会的林景尧坐起身,想要解释清楚,但莫逢春哪能给他机会,她看著林景尧,堪称偏执地紧咬某些字眼。 “那你別跟我分开不就好了?大学可以一起上,工作可以找同个城市,你就是嫌我烦,所以潜意识认定我们会分开。” 这是林景尧第一次从沉默平淡地莫逢春身上,看出浓郁扭曲的执念,尤其是,这执念针对他。 他有些无措,下意识想帮莫逢春走出这个思维误区。 “逢春,你是个独立的人,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你將来可能会有喜欢的人,跟对方交往或者结婚,我也是这样,人无法预知未来,变数也不可控,只有靠自己才最稳妥。” 你將来可能喜欢的人,跟对方交往或者结婚,我也是这样… 听到这话,莫逢春有点想乾呕。 朋友朋友,只能是朋友。 林景尧拥有一大堆朋友,每个人分得细微的感情,不温不火,卡在狭窄的空间,他看似多情,实则无情,就算有人离开也不会过多在意。 在意这样的人,怨恨这样的人,註定要自我折磨,那痛苦程度就像是在春天口鼻都吸进了飘扬的柳絮。 可莫逢春不甘心。 若说方才是因著负面情绪心血来潮做这些,那么如今她已然憎恶林景尧到极点,她不信自己突破不了林景尧的边界。 这並非是出於证明自己对林景尧多重要,只是出於她不断滋生的恶意与翻滚的妒忌。 意识到继续在这个话题上僵滯,两人根本爭不出个输贏,莫逢春选择以退为进。 “我总会找到愿意答应我的人。” 林景尧不敢置信地望向她,竟然对莫逢春这般赌气的话语,生出了一丝怒意和不虞。 “逢春,我把你当朋友才会跟你说这些,忠言逆耳利於行,你不要因著一时在气头上,之后就胡乱跟不知底细的人来往,有些人口蜜腹剑,言行不一,最后伤害到的还是你自己。” 本就心中鬱结的莫逢春,听了林景尧的回应,接下来的质问都已经不包含偽装了,纵然是没多大起伏的语调,言语间的尖锐仍旧无法令人忽视。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除了你,我这辈子就遇不到正常的好友了吗?林景尧,你是不是太自大了?” 林景尧被莫逢春这些话刺痛到了,他有些难过,更感到不解,不明白两人方才还相处的好好的,怎么现在就爭执起来了。 “我只是担心你,你为什么总曲解我的意思?” 装著签的包装纸,被林景尧捏得皱巴巴,莫逢春伸手要把这包签拽走,却因林景尧太用力,一时竟没拿走。 她抬睫看了他一眼,目光微冷。 “鬆开。” 林景尧看著莫逢春,张了张口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嘴,正要鬆开签,却听见莫逢春仿佛是故意跟他对著干,低声说了句。 “你不愿意帮我看,总有人愿意。” 这话像是火舌舔过林景尧紧绷的神经,他重新攥紧手里的签,对上莫逢春漆黑的眼睛,温和的气质消散。 —— 適当作精有利於感情进展 第130章 没有区別 “我不帮你看,是因为我觉得作为朋友,彼此要留有一定空间,这样的行为太亲密也太过界,根本不合適。” 可怜的签被两人扯在中间,发出轻微的声响。 林景尧被莫逢春不可理喻且隨便的表態气到了,吐出的话语都显得直白了许多,竟隱约显露出几分攻击性。 “那些轻易就能答应你这种请求的人,显然是没多少界限感的轻浮人士,你怎么能保证他们不会利用这点,对你做些奇怪的事情?” 莫逢春似乎是觉得林景尧的发言极其不像话,又格外不喜对方言语中的冷淡和说教,更是不甘示弱地回击。 “只是让人帮忙看看嘴巴有没有烫伤,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你不要再乱扯些有的没的,为自己开脱了。” “你自己不愿意帮我,別人答应我的请求就是轻浮,这还有没有道理了?按你这样的说法,口腔科医生岂不是最轻浮的人?” 表达的意思又被莫逢春歪曲,疲惫之余,林景尧对这场沟通不畅的爭执,也生出无法自控的焦躁。 “口腔科医生是医生,他们的工作就是这样,但你的预设中,那些愿意帮你看嘴巴有没有烫伤的人,並不是专业医生。” “你以为他们是值得信任的朋友,可实际上大概率是心怀鬼胎的坏人,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执著这件事,分明你自己就可以用镜子看一看。” 原以为莫逢春会继续反驳,却未曾料到,她听完这番话后便忽然沉默了,像是压抑的浓墨,被骤然而至的水流层层冲刷,成了淡淡的灰。 喉咙乾涩,林景尧后悔自己將话说得太过直白,可能伤害到了莫逢春,但她表达出来的,过於幼稚和片面的想法,確实令他生气,以至於方才失了温和的把控。 “逢…” 面前莫逢春低垂著眼睫不语的模样,看来单薄又脆弱,林景尧心软又愧疚,正要找话打圆场,却听莫逢春低声说。 “是因为你。” 这突兀的回答,令林景尧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他下意识追问。 “什么?” 莫逢春没有抬头,黑髮垂在脸侧,林景尧看不清她此时的神情。 “我本来不在意这烫伤,是因为你主动碰了我,却又找各种理由不愿意真正做到,所以我才会这么耿耿於怀。” 是淡如水雾的语气,升起的瞬间,便仿佛要消散在空气里,可林景尧却像是被惊涛骇浪裹挟,差点溺死在海水里。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林景尧,你真虚偽。” 莫逢春抬睫看他,假装没看到林景尧苍白难看的面色,面无表情地继续道。 “一定是你的其他朋友们烫伤时,你就主动帮他们看过,所以今天碰我的动作才那么熟练。” “只是因为被我阻拦后,你忽然意识到对面的人是我,是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不討喜的莫逢春。” “就算你平日里装得对我再好,像是真的把我当朋友,但其实还是从心底看不起我,所以才会找各种听来是为我好的理由,不断拒绝我的要求。” “帮我看嘴巴有没有烫伤,又不是多困难的事,你把我当傻子,用冠冕堂皇的话搪塞,但其实,如果对面的人不是我,你早就开心答应了。” 这些话,不光是莫逢春潜意识里,从对林景尧积累的不信任中,通过导火索爆发出的恶意揣摩,更是她没有多少安全感和自信心的自我矮化。 林景尧感到强烈的难过。 “我…” 莫逢春不想听他说话,她瞳孔里的林景尧微微扭曲,自顾自地冷冷开口。 “你和他们没什么区別。” 他们? 他们指的是谁? 结合莫逢春前面的自我怀疑,以及对两人友情关係的负面想法,林景尧的心臟重重下坠。 是有人在莫逢春面前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还是有人背地里偷偷欺负莫逢春? 可若真是如此,他不可能不知道。 不断回忆著细节,林景尧仍旧一无所获,面色却愈发惨白。 实际上,莫逢春还真没被欺负过。 她在学校里的存在感很弱,对她有印象的都没几个,但若说这是被冷暴力了,也並不符合实际情况,因为大家还真就不是恶意忽略她。 林景尧总是被人簇拥著,但因为他人缘太好了,而莫逢春也有意掩盖两人是青梅竹马的事,所以偶尔被人看见林景尧跟她走在一起,或者多说了几句话,其他人也不会多想。 不被人关注,暴露在眾人眼里,对莫逢春来说,甚至是一件轻鬆的好事。 她故意说出这些话,也不过是借著今日的插曲和爭执,想要把昔日对林景尧的恶意,全部发泄出来。 “不,你比他们还要可恨。” 那双温和清润的眼睛变得黯淡,林景尧完全没办法立刻消化这些可怕的话语,像是被人钉在了原地,只能接受莫逢春这场单方面的无端指责。 “因为他们只是背地里看不上我,表面上冷落无视我,而你,你分明也瞧不上我,却有意跟我当朋友,只是把我当笑话,用来当做谈资,背后里一定跟其他人说了我不少坏话。” 言语化作刀刃,把林景尧割得遍体鳞伤,他难以置信自己在莫逢春的心中竟然是这样的形象。 可比起被误解揣测的愤怒,他最先感到的是无法抑制的难过与伤心。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是怎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我明明从来没这么想过你,我是真心跟你相处的,我没有装,也更不会说你的坏话,你…” 声音乾涩至极,林景尧说著就忽然有些鼻酸,话语戛然而止,眼圈也红了,许久他才望著莫逢春漆黑的眸子,委屈地说完后半句话。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 眼看引导得差不多了,莫逢春眉目微敛,重新把话题扯回来。 “你让我怎么相信你?” “你既然记得我们是青梅竹马,就该明白我跟你那些普通朋友是不一样的,你凭什么一视同仁,你明明应该更关注我。” 此话一出,便是点明了她真正闹脾气的核心点,林景尧也清楚了她方才那些都是宣泄的气话,並非真心所想,只这句才是最主要的。 一直以来,林景尧都觉得朋友就是朋友,没有什么分別,要一视同仁。 而莫逢春如今却清晰地向他表態,其他人都只是他的普通朋友,而她本该处在普通朋友的位置之上,对他来说更为重要才行。 第131章 不用 错愕之余,情绪大起大伏间,林景尧思索一番,便真的觉得莫逢春的话,格外有道理。 毕竟,真要谈论的话,他跟莫逢春是一起长大的,跟其他人相比,情谊確实更深厚些。 事有轻重缓急,人有远近亲疏,这本就正常。 虽然他一直觉得自己对待所有朋友都已经儘量公平了,但若是以这种衡量標准,去对待莫逢春,是不是意味著,他確实对莫逢春的关注太少? 莫逢春本来就不擅长主动跟人交流,更遑论是要跟他坦露自己的难过和失望,所以她会选择沉默不语。 然而这些负面情绪积累起来,排解不出去,压在心头鬱结不散,今日被刺激,才会骤然爆发。 林景尧有些自责,就是因为他对莫逢春的关心太少,所以才没能早些注意到莫逢春的异样,令她不开心了这么久。 “对不起,逢春,我之前没有想这么多,你对我来说,不止是普通朋友,我们是好朋友,是我这段时间忽略了你,让你胡思乱想了,真的对不起,以后我会注意的,你不要生气了。” 普通朋友之上,就是好朋友。 林景尧想的很简单,意识到自己有不对,就真挚道歉,不找理由,也不曾逃避,坦荡又直率。 他长得好看,如秋水般的眸子望著对方,总能让人心软。 可莫逢春却愈发觉得鬱结於心。 她分明已经做到了,让林景尧意识到她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如此他日后对待她的衡量標准也就不同,分给她的关心也会变多。 自此,林景尧一视同仁的朋友中,有了特殊的第一先位,那就是她。 纵然如此,莫逢春却没有获得设想中的满足感,她反倒更忌恨林景尧了。 瞥了眼林景尧手里的签,莫逢春盯著他,一字一句道。 “如果你想证明自己在乎我,那就做给我看。” 林景尧蜷起手指,半晌才轻轻应声。 “好,但你以后不能再赌气说要隨便找其他人帮你。” 此时此刻,帮莫逢春看烫伤这件事的核心,已经不是距离恰不恰当的问题了,而是修復两人信任关係的手段。 莫逢春没说话,林景尧知道这是默认了,他主动靠近莫逢春,拿出一根签,低头看著莫逢春,淡声道。 “张嘴。” 林景尧的声线一如既往的温和好听,可莫逢春总觉得这两个字听起来很刺耳。 像是林景尧在借题发挥,故意用简短到类似命令的语调说话,让她格外不爽,並下意识排斥。 嘴唇抿著,莫逢春没照做,她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鬱闷。 她一向不喜欢为难自己,不愿意就拒绝,却没料到刚开口,林景尧便像是预料到到她会反悔,一手轻扣住她的下巴上抬,一手將签探进她的嘴巴。 “不要乱动,我看完就放开你。” 浅褐色的眸子掠过她的眉眼,凝在唇瓣上,林景尧俯身凑得很近,呼吸洒在她的肌肤,莫逢春有种说不出的恶寒和厌恶。 她並不是真的想让林景尧看自己有没有烫伤,只是想以此来打破林景尧自以为的人际关係平衡。 很显然,她做到了。 可林景尧依旧平静坦荡,道歉游刃有余,她如今还要被对方牵制。 胸口憋著烦闷,莫逢春觉得自己因著衝动,做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无用功,明明林景尧表完態后,她就可以停下的,如今竟还要忍耐。 不打灯根本看不清楚,林景尧微微蹙眉,抬睫看了眼莫逢春,不好意思地朝她笑了笑,嗓音轻柔如羽毛划过。 “太暗了,看不太清楚,逢春,你把手机灯打开,帮我照一下好不好?” 也不知是不是莫逢春的错觉,她总觉得林景尧这句话给她的感觉,与前两句不太一样。 分明是差不多的语气,但若说前两句令她有被压制的强迫感,那么这句话就恢復成了平日里最常见的柔和温驯。 怀揣著狐疑和试探,莫逢春垂眸看了林景尧许久,见林景尧一脸无辜和不解,便缓缓点了点头。 得了回復,林景尧弯起眼睛,鬆开了她的下巴,把那沾了口液的签扔进垃圾桶,转身换了个新的。 莫逢春彆扭地打灯,林景尧一手拇指压在她的唇,一手拿著签看她的口腔。 这一刻,莫逢春忽然觉得他们目前的状况,就像是两个小孩子在笨拙地玩看牙医的过家家小游戏。 没事找事,无聊至极。 口腔壁时不时被签轻戳,有些痒,莫逢春总忍不住想用舌头抵。 每当这时,林景尧压在她下唇的手就会不自觉往里面探,抵住她的牙齿,用签压在她舌面。 好在这折磨没持续多久,很快就结束了。 “没什么大问题,就是右边有点红肿,你是不是咬了?” 莫逢春觉得嘴唇微麻,舌头和口腔壁都有种散不下去的细微痒意,格外不舒服。 “谁让你惹我生气。” 她这话的语气实在不算好,但因著天生冷脸,加之声音有些低,倒没多大气势,听在林景尧耳朵里,更像是细微的不满和控诉,他莫名有些脸红。 “对不起。” 莫逢春感觉今天听林景尧说对不起,已经听得烦了,她乾脆无视,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下,那股痒意才消解了些。 “不过咬口腔內壁不太好。” 林景尧又开始控制不住地嘮叨,莫逢春放下杯子的声音有些清脆,隨后侧眸瞥了他一眼。 “……” 这下林景尧闭嘴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霎时有些尷尬的安静。 林景尧躲开莫逢春的目光,却没躲过她的唇,触碰过的唇瓣温软,因著方才被他的手指轻碾过,染了漂亮的血色。 像是被烫到了,林景尧连忙垂下眼睛,只是睫毛一抖一抖的,眼睛对著的是地面,脑海里浮现的却是莫逢春红艷艷的舌。 指腹有些痒,林景尧的后颈晕出緋色,他偷偷用修剪整齐的指甲抵了抵指腹,用疼痛压制不合时宜的杂念。 “你不走吗?” 最终还是莫逢春先开口,虽然这话很有赶人的意思。 但因著林景尧本身心就不静,倒也没多想,连忙应声。 “啊…嗯,这就走。” 只是刚走到门口,他忽然想起莫逢春说今晚莫宇业不在家,於是,林景尧便主动提议。 “逢春,既然莫叔叔不在家,你今晚就在我家吃吧。” “不用了。” 莫逢春拒绝的很快,林景尧有些失望,而后又道。 “那今晚我来找你一起写作业?” “我自己写。” 再一次被拒绝,林景尧终於意识到莫逢春可能是因著方才的插曲,不太自在,所以暂时不愿意跟他多待。 纵然可以理解,但林景尧还是生出几分委屈和无措。 明明是莫逢春觉得他不该只把她当普通朋友,可如今他主动邀请她,想跟她多待一会儿,她却总是拒绝。 过分。 但这小情绪他只敢在心里偷偷想一会儿,表面还是一副乖巧理解的模样。 “…那好吧。” —— 这个回忆应该还要写几章,因为涉及小林和小和尚线的分支,小林线大部分都是过去线,也都在过去,且看且珍惜… 第132章 听经 翌日,莫逢春前往槐树下,听那穿著靛青色僧袍的俊秀小僧讲经。 “…六祖能大师读到【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这句话而开悟,说《金刚经》是以无相为宗,无住为体,妙有为用。” “宗,也就是宗旨。无相,並不是指没有相,而是不执著任何相。若见诸相非相,则见如来。不说佛,而说如来,就是因为要破凡人对佛是一尊像的执著。” “无住,经文曰,因无所住而生其心。无住就是不执著,心不会落在任何一个境界或者概念中。” 似乎是觉得这些东西比较晦涩,小僧语气顿了顿,举了几个通俗的例子。 “譬如,你厌烦某个人,那便是住在这个人中了;厌恶某件事,便住在了这件事中;因著某人的话心神不寧,便是住在了这句话中。负面的遭遇必定会滋生烦恼,这便是【住所事】。” “但这並不是说,正面的遭遇便不会滋生烦恼。假如你因著善心做了一件好事,却被人误解,便会感到伤心愤怒,这便是【住相布施】,虽出发点是好的,却依旧没有破除执著。” 莫逢春靠著槐树坐,膝盖上搁置著小僧赠予她的经书,隨意翻看了几页,態度不甚庄重。 “无所执著,也並非什么都不要了,什么都不去做了,你可以这么理解,菩萨发愿,我当灭度无边无量的眾生,但如果他执著度眾生,执著度了眾生,便是著了相。” 小僧坐在莫逢春旁边,见她面无表情,无所触动,便伸手指了指经书上的那句话,示意莫逢春看过去。 “灭度无量无边眾生已,实无眾生得灭度者,以为自己度了无数眾生,但其实没有眾生可度。” 这些话很有辩证哲理的玄妙之感,但《金刚经》本就比较晦涩难懂,莫逢春第一次接触,就算这小僧儘量讲的通俗,她今日也不过了解到些点皮毛。 比起这难啃的经文,莫逢春的注意力倒是轻轻鬆鬆被小僧的手吸引过去。 指甲粉白,有小小的月牙,宽大的衣袖因著抬手的动作,微微堆叠,腕上的凤眼菩提珠刻有精细的符文。 “度一切眾生,自性眾生,因此眾生有没有度尽,菩萨並不执著,如果以为是要把外面的眾生度尽,菩萨才能成佛,那便是想得太极端了…” 小僧还在滔滔不绝,莫逢春伸手捻起一颗垂在书页的凤眼菩提,指腹微微在上面摩挲,依稀识別出了半句话。 【 远离顛倒梦想,究竟涅槃。】 莫逢春这突兀的动作,打断了小僧讲经的思路,他瞧见莫逢春对自己的佛珠很感兴趣,便乾脆取下来,主动递给她看。 “这上面刻的是《般若心经》,认为般若能度一切苦,得究竟涅槃,证得菩提果。” 看了几颗佛珠,莫逢春侧眸问道。 “般若到底是什么?” 小僧自然知无不答。 “般若是佛母,一切诸佛都是从般若化生的,从般若修正当中成佛,学习般若才能修得无上法道,再说得通俗简单些,般若可以理解为大智慧。” “菩萨有六度,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禪定,第六便是般若。前面五度如盲,就像是一个样样健全的人,偏生没有眼睛,看不见便容易好心办坏事。” “所以般若如导,眼睛睁开了,便能分辨方向,明了真相。般若其实也存在於前五度中,比如布施的用意就是度慳贪,持戒则是为了度恶。” 自动把晦涩的佛教语言“般若”,单薄片面的代替为“大智慧”,並选择性地不过多探究什么菩萨六度,听来便也不是太难懂了。 莫逢春把佛珠还给小僧,小僧认认真真戴好,半晌,才朝她笑了笑。 “如果你对《心经》有兴趣,等讲完《金刚经》后,我们可以一起继续学习这篇。” 其实莫逢春对这些佛经教义没什么兴趣,但她发现听小僧讲解这些,心情確实平和了许多,是她这段时间难得迎来的清静,便没有排斥。 “好。” 时间碎在经文中,小僧娓娓道来的讲解融在春风和树叶里,莫逢春盯著地面轻轻晃动的微光,有了些困意。 “施主似乎有些累了,那今日我们就想讲到这里吧。” 小僧见莫逢春捂著嘴打了个哈欠,好脾气地建议道。 这令莫逢春有些讶异,她看了这眉眼慈悲,如同白玉菩萨的小僧,淡声开口。 “我还以为你会跟我说什么听经犯困是有罪过,或者苦口婆心地劝我认真点。” 小僧把经书合上,认认真真地回答。 “若一个休息良好,且状態正常的人,寻常里做什么都精力充沛,但一看经书,或者听人讲解经文便犯困难忍,这才是业障重的表现。是因內心存在障碍,导致的心与经不相应。” “你並非如此。” 心明自净,说的就是小僧这样的人,他的眼睛清澈如水洗过的琥珀,令人自惭形秽,也更容易被他身上道不明的乾净气质吸引。 莫逢春觉得,如果她是浓黑的墨,陆望泽是刺目的红,林景尧是洁净的白,那这小僧便是无色的空。 看了眼手机,已经是十一点多了,莫逢春也无意再待下去。 “那我就先走了,下周再来。” 小僧双手合十向她鞠了鞠躬,清澈明亮的眼睛望著她,像是在期待些什么。 莫逢春直直地站了一会儿,最终嘆了口气,有些彆扭和生疏地也朝他回了回礼,小僧唇边漾著笑,酒窝浅浅。 “下次见。” 心情不好的时候,莫逢春就懒得吃东西,今早出来的时候只喝了几杯水,原本打算回家隨便弄点东西吃,但她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 离得最近的有家开在村子里的农家菜馆,看起来还算乾净,就是人有点太多了,莫逢春想了想,还是打包买了盒饭,不在这边堂食了。 买完米饭已经是中午十二点了,莫逢春走走停停,在一处绿荫下的长凳上坐下,刚打开盒饭,便隱约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阿弥陀佛,谢谢施主。” 第133章 不锈钢 她转过脑袋,只见那小僧缓缓从一户人家的院子里走出来,此时正背对著她,弯腰跟阿婆道谢。 “不谢不谢,这里很少能遇到僧人乞食,这还算是我的大福报嘞,但你还是个孩子,怎么一个人出来?” 小僧的声音温和舒缓,又有少年人的清稚。 “多谢关心,但我已经有独立的能力了。化斋乃是日常修行的一部分,可破对物质的贪恋,培养谦卑心与慈悲心,施主为我提供斋饭也积累了功德。” 告別了阿婆,瞧见那院门在自己面前关上,小僧才拿著装著食物的钵转身离开,余光却瞥见不远处正望著自己的莫逢春。 “施主也在这里用食吗?” 小僧主动走近莫逢春,一手拿钵,一手挎著白色帆布包。 帆布包的布料有些粗糙,针线歪歪扭扭,更像是手工裁剪缝製的。 见莫逢春没回答,而是望著他的帆布包看,小僧坐在莫逢春身边,有些靦腆地解释。 “这是我前些年自己做的。” “看起来很实用。” 莫逢春到底没夸出好看,只是说好用,但即便如此,小僧也似乎格外开心。 “谢谢。” 没了讲经时的老成和正经,他现在倒是更像个单纯又礼貌的乖孩子。 “原本是准备回家再吃的,但有点饿了,就乾脆在这边买了饭,吃完再回去。” 这句回復有些滯后,不过小僧没有在意,他点了点头。 莫逢春瞧见他的钵里是米饭、青菜和豆腐,顏色清淡,她又看了看自己的盒饭,米饭搭配鱼香杏鲍菇、木耳炒肉,还有个清炒萵笋。 看来,她並不適合修佛。 毕竟她无肉不欢,口味也偏重。 “你怎么不向我化斋?” 莫逢春指了指自己那道清炒萵笋。 “这个你应该也可以吃吧?” 听了这话,原本只关注自己钵里饭菜的小僧,抬睫看了眼莫逢春的饭。 “施主只有这一道素菜,只吃荤不好,我不能再分你的食物。” 莫逢春平静反问。 “那你们和尚只吃素不也不好?” 这不客气的询问,还真把小僧堵得哑口无言,他下意识避重就轻。 “对僧人来说,吃饭也是一种修行,《楞伽经》曰,肉食者会障生六欲天,素食者则能气力充沛,神明清爽,不食荤,便是减少杀生。” 这引经据典的模样,跟个古板的老学究一样,莫逢春收回视线,轻飘飘地回了句“哦”。 两人並肩而坐,一起吃了午饭。 所谓食不言寢不语,他们俩倒是默契地严格贯彻了。 莫逢春吃完饭,把盒子扔进垃圾桶,回来的时候,见小僧的钵里还特意留了一口米饭,侧身分给了落在长凳上的鸟儿。 听说修行之人,很容易得小动物的亲近和喜欢,比方说鸟儿、猫狗之类的。 瞧著她只离开了一会儿,那些鸟儿就霸占了她的位置,围在小僧身边嘰嘰喳喳的场面,莫逢春觉得,这传闻或许有一定道理。 小僧耐心地把米饭分给小鸟们,又看著它们飞走,眉眼带笑。 隨后,小僧走到河边认认真真清洗了自己的钵,擦乾净后,又再次向莫逢春告別。 “施主再见,我要回寺庙了。” 望著小僧手里的钵,莫逢春忽然好奇。 “你这钵是什么材质的?” 原本正要把钵放进帆布包的小僧动作一顿。 “不锈钢。” “……” 莫逢春无言。 这小和尚身上表现出的,古今碰撞出的割裂感,总是令她时不时有些恍惚。 “你要回的寺庙是附近山上的那所吗?” 听人说那里的平安香囊很灵验,只是石阶太多太长,脚下还容易打滑,若非重大事故,没人愿意自找麻烦。 之前陆望泽去帮陆婉求了一个,意外被她撞见过。 那晚莫逢春其实也想上去求为自己求一个,但她在夜色里望了一会儿墨绿的树木,便忽然觉得这行为,註定是无用的自我安慰。 ——求神拜佛不如求己,人最该供奉的佛就是自身。 没想到她胡乱得来的想法,后半句竟还真与佛经主张的思想有一定关联。 “是的。” 小和尚似乎看出莫逢春暂时无意离开,便主动邀请她。 “施主若有空閒,可同我一併前往。” 莫逢春许久没说话,垂睫思索,小僧未曾打扰她,直到他听见莫逢春低低地应了一声。 “好。” 不是为了平安香囊,不是为了佛法,莫逢春今日答应前往,单纯是无聊,又对那山头藏著的寺庙有了丝好奇。 莫逢春不喜欢运动,体力自然也就不怎么好,爬楼梯实在有够累,她已经出了满身的汗,心情变得糟糕。 小僧在她前面走著,背影清瘦,脚步却很稳,他每日来回,倒是走出几分散步的閒適。 没听到背后跟来的脚步声,小僧站在台阶上,转头看了莫逢春一眼。 “常勤精进,譬如小水常流,则能穿石,若施主太累,我们可以休息一会儿再走,不急於一时,只要坚持到最后就好。” 莫逢春没逞强,单手撑著一旁延展过来的树枝,慢慢平復快要跳出来的心臟。 小僧体贴莫逢春,缓缓走下来,看著莫逢春苍白的面容染了緋色,语气很是真挚。 “易筋与洗髓结合,才能勇与强,施主今后还是適当注重身体筋骨的锻炼为好。” “……” 她是多虚弱? 林景尧偶尔劝她也就算了,陆望泽时不时提几句,她就当他脑袋里全是肌肉,哪知这没见几次的小僧也来建议她了。 莫逢春生出一股不甘,也没回答小僧的话,“蹭蹭蹭”爬了二十几个台阶,然后腿软得继续休息。 她看了眼身后的小僧,只见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 这简直是一场苦修。 莫逢春又累又热,双腿发酸,脚也有些疼,抬头一看,还有大半行程。 她当初到底是为什么,会为了那微薄的好奇心这么折磨自己? “加油,还有一半。” 小僧也流了汗,白皙的脸蛋因著热意泛红,呼吸微微凌乱,眼睛却依旧很亮。 他见莫逢春唇瓣很乾,便从挎包里拿出一个大大的保温杯。 莫逢春看了一眼,预测是两千毫升。 难怪挎包鼓鼓囊囊的,原来这小僧不仅拿了钵,还揣了这么大的杯子,还真是不嫌累啊。 “先喝点水吧。” 小僧把水倒进杯盖,递给莫逢春。 莫逢春確实渴了,犹豫一瞬,还是选择接过。 但她没直接喝,而是仰头,没有碰到杯盖壁沿,悬空了些距离,把杯盖里的水倒进嘴。 小僧见她喝得吃力,又抱著保温杯给她倒了一杯,还好心地建议。 “施主可以直接喝,我不嫌弃你。” “……” 我嫌弃你行不行? 但这话莫逢春没说出口,她已然懒得跟这人多聊,连著喝了三小杯润了润嗓子,才继续往前走。 小僧跟在后头。 树木如绿潮,裹挟著石阶。 两人落在地面的影子,隨著时间流逝,不断变化。 第134章 签文 古朴的寺庙门就在眼前,莫逢春却往后看了眼那绵长的台阶。 树荫晃荡,光斑铺洒,微风拂过,她身上的燥意微微平復,因疲惫生出的烦闷,逐渐被胸腔的平静和开阔取代。 小僧已经推开门了,见莫逢春眺望远处像是在出神,没有出声打扰她。 黑色的眸子映出山川树木,好一会儿,莫逢春才轻轻眨了眨乾涩的眼睛,转身看了眼小僧。 “走吧。” 小僧朝她笑了笑,眼睛明亮。 “好。” 有位穿著褐色僧袍的老僧,正在给菜园浇水,时不时弯腰摸一摸叶子,圆脸和善。 “师傅,我带了有缘人来。” 小僧快步走上前,颇有些如燕归巢的模样,显然,他非常敬重和信赖这位老僧。 这句话也像是少年正欢喜地跟长辈介绍自己新交到的好朋友。 老僧的手上还有些泥土,听了小僧的话,他没多问,只是笑呵呵地应声。 “好,好,既是你碰到的有缘人,那就由你好生作陪。” 说完,他便重新转过脑袋去摆弄那农苗了,莫逢春盯了这僧人一会儿,觉得比起所谓的得道高僧,他更像是个老顽童。 小僧先带著莫逢春去清洗了手和脸,而后领著她进了堂內,给她倒了茶水。 路上又遇见过几位僧人,小僧乐此不疲地笑著跟对方介绍莫逢春。 哪怕他还不知道莫逢春的名字。 “施主先休息片刻,隨后我带你逛逛这里。” 苦丁茶苦涩,莫逢春不太喜欢,却还是慢慢喝完了。 寺庙不大,房间倒是很多,各种菩萨佛陀,小僧如数家珍,莫逢春却有些心不在焉,只偶尔听几耳朵,大部分时间都是盯著那些形態各异的雕像看。 其实单纯逛一圈,最多也就十几分钟,只是这小僧说起来就没完没了,硬生生拉长了时间。 莫逢春倒也不著急,还真跟著小僧走完了一程,两人重新回到大殿,莫逢春多看了几眼摆在桌子上的签筒。 “施主可是要抽籤?” 小僧完全不觉得解说很累,此时还是精力充沛,眼睛弯弯,明亮漂亮。 出於好奇,莫逢春点了点头,隨后在小和尚的引导下净手、上香。 被佛陀注视,想著自己的人生,莫逢春轻轻晃动签筒。 这支木籤几乎是跳出来的,砸在了她的脚边,莫逢春捡起来看了眼,上面只有简单的签號。 “接下来是打杯,如果圣杯是一正一反,则说明抽到的签文是正確的,可以继续解签。” 小和尚这么说,左右看不出这签號的门道,莫逢春便照做。 圣杯一正一反。 记住签號,把签放回去,莫逢春又按照號码去一旁取来纸质签,上面印有签文。 【 游玩却在碧波池,暗遭罗网四边围;思量无计翻身出,命到泉关苦独悲。】 签文不算晦涩,內容糟糕透顶,莫逢春捏著纸签的手指微微用力。 “我来帮施主解签。” 小僧把签筒放好,主动走到莫逢春面前,正要接过,却见莫逢春把这纸签攥成纸团,隨后把手里的签纸团扔进了垃圾桶。 “不用。” 愣了好一会儿,小僧才踌躇道。 “就算签文不好,也不该直接扔掉,一切都有解法,这说不定是诸佛给予施主的提醒…” 他说完就要弯腰去垃圾桶里捡,莫逢春抓住他的手腕,微微用力,语气很淡。 “我说了不用。” 正僵持间,老僧拿著把老蒲扇走进来,目光在莫逢春和小僧之间来迴转了几圈。 “算啦算啦,既然这位施主不愿意,你又何必强求?这毕竟是她的签文。” 小僧緋色的唇瓣微动,似乎有些不赞同,但师傅已经这么说了,他最终还是闭上了嘴。 莫逢春缓缓鬆开小僧的手腕,已没了待在这里的心情,正要跟两人告別离开,这老僧倒是先笑眯眯地开口了。 “马上就是饭点了,施主回去还要消耗不少体力,不如吃完再下山吧?” 想到那蜿蜒的石阶,莫逢春无言了好一会儿,衡量片刻后接受了这个建议。 斋饭格外简单清淡。 小米粥、馒头、粉条白菜。 这寺庙不大,僧人也不算太多,用饭的斋堂也只是摆了几张木桌子和板凳,气氛很安静,不像是在吃饭,更像是在做功课。 【 吃饭也是一种修行。】 莫逢春忽然想起小僧说的这句话,视线也下意识落在了对面坐姿端正,用餐缓慢的小僧身上。 似乎是莫逢春打量的意味太明显,这小僧虽然绷著脸,低垂眼睫,耳根却爬了一抹緋红,也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 重新看向面前的斋饭,莫逢春没什么胃口,她没盛多少,为了体力也得硬塞一点,於是眉毛微敛,认认真真吃起来。 小僧咬了口软软的馒头,偷偷看了莫逢春一眼,瞧见她今晚的食量跟猫儿一样,又想起她中午吃的饭,便清楚这斋饭不合她胃口。 他觉得莫逢春有点娇气。 这想法刚一浮现,他便红了脸。 或许是因著殿前莫逢春对签文的隨意態度,让他有了几分不满,如今便忍不住在心中妄自揣测她了。 实在不应该。 小僧拿著筷子的手指微微蜷缩,这下连脖子都红了,不敢再看莫逢春,一边吃饭一边默默懺悔。 吃完饭,莫逢春消了会儿食,跟老僧告了別,却没见到小僧的身影,她没什么情绪,走出寺庙。 夕阳掛在天边,晕染出漂亮的色彩,树叶被风吹得乱颤,鸟儿嘰嘰喳喳的喧囂,寺庙內的钟声缓慢沉重。 暗遭罗网四边围,思量无计翻身出。 莫逢春想著那签文內容,眸底晕开墨色,身影单薄地顺著一个个台阶往下。 罗网终可绞,她总会翻身。 签文暗示危机四伏,若这便是诸佛提醒,那就意味著接下来不能再如此懈怠了。 不能任由溺水般的自毁情绪拖拽,不能被虚偽的林景尧扰乱心神,不能浪费时间在这没用的听经中。 “施主!” 正这般想著,身后忽然有人喊她,莫逢春在台阶上站定,侧身看了眼。 小僧从山顶跑下来,衣袂猎猎,白皙的脸蛋因著匆忙赶来染了薄薄的红,眉心硃砂在树木铺盖的绿潮中愈发惹眼。 —— 明天补 第135章 太晚 “逢春。” 这道声音令莫逢春的脚步顿住,她抬眸,见到了站在树下,被阴影笼罩的人影。 莫逢春不动了,那人喊了她的名字后,便缓缓走过来,阴影剥落,灯光洒落他的肌肤,竟显出几分苍白。 “你怎么回来得这么晚?” “只是去逛了逛。” 心头的那点轻鬆,在见到林景尧后就变淡了许多,莫逢春没什么情绪地回答。 “可你昨天说的是,你有要做的事,今天回来的这么晚,是因为做完了那件事,又去逛了逛吗?” 依旧是熟悉而温和的嗓音,可这话在莫逢春听来,有迂迴试探的意思。 她看著林景尧,对方眉目清雋,淡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愈发温柔,完全看不出什么异样,愈发烦闷。 “我的事就不能是閒逛吗?” 林景尧弯了弯眼睛,没有继续问。 “是我想岔了。” 方才无风,这会儿却忽然掛起一阵大风,树枝晃得作响,林景尧的声音就落在其中,听来又轻又低。 “不过这个时间还是太晚了,你一个人逛到现在有点不安全,手机又关机了一整天,我联繫不到你,会很担心。” 闻言,莫逢春的心臟微微下坠。 她虽早上事先跟莫宇业说过自己要出门,莫宇业也一向不怎么过问她的事情。 可若是林景尧因著担心她,过多追问莫宇业她到底去了哪,依著莫宇业虚偽的性子,必定会大做文章。 这般想著,莫逢春连忙把手机开机,未接电话14个,全是林景尧断断续续打来的,最新的一通是两分钟前。 没有莫宇业的。 莫逢春暗暗舒了口气,目光落在那14个未接电话上,又有些道不明的烦躁。 本以为林景尧不会过多关注她,没想到他竟然明確知道她一整天没回来,这也就说明,他今日主动去莫家找了她好几次。 这番行为,到底是林景尧本就这么热心到令人感到压力,还是因著她昨天强行逼迫林景尧对她多加关注的结果? 莫逢春无法辨別。 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外出这么久。 林景尧的反应没有可参考的情形。 以往她也会单独出门閒逛,但最多两个小时,林景尧单独邀请她出去玩的时候,两人待在外面的时间会久一些。 不管是哪种原因,莫逢春都觉得林景尧今日的行为有些过界,她不仅没有觉得感动,反倒还生出一股被对方监视的抵抗和排斥。 可昨天是她主动引导林景尧把她从普通朋友划分出来,成为其唯一的“好朋友”,分得他多份额的关心,以此来恶意地打破某些平衡。 所以此时生出的这种,对林景尧过度关心自己的排斥情绪,是断然不能直接坦露的。 否则就是自相矛盾了。 “抱歉,我也没想到今天会回来的这么晚,你不用太担心我,对了,我爸有说什么吗?我不太想让他胡思乱想。” 前面都是铺垫,只有后面是重点。 莫逢春敛下长睫,黑髮垂在侧脸,阴影模糊了她的表情,令人觉得她似乎真的有些无措。 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林景尧抬手帮她把碎发捋到耳后,手指微凉,指节擦过她耳朵时,激起细微的冷意和瘙痒。 这还是第一次,莫逢春觉得他的体温比自己低,可能是她一路赶回来,面上的温度还没有完全散去。 “早上九点四十五,我去问过莫叔叔,他说你出门玩了,我想著你昨天说过今天有事,也就没再多问。” “下午三点二十的时候,我又去你家敲门,莫叔叔说你中午就没回来,他原本要帮我联繫你,我拒绝了。” “因为我知道你的手机关机了,他知道后可能会乱想,或许也会打扰你正在忙的事情,这並非我的本意。” 髮丝蹭在指节,微痒,莫逢春今日似乎玩得確实很疯,耳后有细微的汗珠,濡湿的,微微黏腻的,林景尧用袖子轻轻帮她擦了擦。 “那之后,我去了一趟保安室,通过监控,看见你上午七点五十三离开了小区,然后一直没回来。” “吃完晚饭是六点二十八,我就一直在这边等你,等到夕阳落下,等到天色变暗,等著你什么时候会接我的电话。” 或许是光线问题,林景尧的唇线有些平直,那双漂亮的眼睛也有些黯淡。 虽然全程是温和的措辞,连发言都更像是在平静地转述自己的经歷,可其中蕴含的丝丝缕缕病態,令莫逢春无法忽视。 她天生就在这方面比较敏感,更何况林景尧当著她的面说这些话,也未曾有想要遮掩的意思。 或者说,他只是在诚实表达自己的想法,未曾意识到自己的发言夹杂著怪异的占有欲。 意识到这点的莫逢春,不受控地生出几分扭曲的报復感,却又因著这卷席心臟的微妙欣喜而浑身冰凉,自我厌弃。 她明知不该继续在林景尧身上浪费太多精力,却依旧会被林景尧的言行牵动细微的神经。 好噁心。 因著妒恨,她逼迫林景尧认识到她是不一样的,让他承认,相比那些普通朋友,她是更重要的,也理应被他更为在乎。 但这之后呢? 莫逢春也不清楚,她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要从林景尧身上得到些什么。 林景尧对她的態度与他人无疑,她阴暗地感到不公平,林景尧表露出对她的过度关心,她又感到被强烈束缚的噁心感。 从耳后传来的布料摩挲感轻柔又缓慢,莫逢春却觉得这比用刀割还令她痛苦。 她下意识侧过脸,身体紧绷,像是竖起尖刺的刺蝟,躲开了林景尧从耳后往下,继续帮她擦拭脖颈汗珠的动作。 “如果你是因为我昨晚的那些话,才会因著太愧疚而过於掛念我的情况,那我告诉你,你完全没必要这样。” 林景尧看著自己悬在半空的手,又看了眼莫逢春因著生理作用而染了一抹淡红的耳廓,缓缓放下手,捏了捏被她汗珠洇湿的衣袖。 “就算你昨晚没说那些话,我今天也会这样,不管在我心里你是朋友还是好朋友,你都是逢春。” —— 吐了,写了一晚上越写越慢,熬夜补够,不用等 第136章 解灾 “学习內,也就是学习调心,没有人会比自己更了解自己的感受,难过、愤怒,受委屈,最先知道的是自己。” “我们希望有人关注自己,所以找人诉苦发牢骚,试图让某人分担自己的痛苦,其实这只不过是在互相交换苦的感受。” 合上手中的经文,归缘语气柔和。 “《金刚经》就是用来调心的,佛不帮人调心,因为佛观眾生,是观佛性,他觉得眾生没有任何问题。” “但佛明白眾生的一种感受,虽说这感受不过是虚妄,他也曾感慨,眾生枉受轮迴之苦,枉,也就是无辜。” 说到这里,归缘看了眼莫逢春,意有所指。 “离苦最直接的方法,即粉碎对苦的一种直观感受。” “譬如被他人背叛伤害了,感到难过伤心,事后总在翻来覆去地想为什么,管他为什么,也更无需因著他难过伤心。” 莫逢春觉得这话有点道理,跟她之前浅薄地认为,佛教只是教导人逆来顺受的印象,有很大的出入。 与其拜佛,不如修心。 这小僧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说,诸佛更像是一种可以触及的道德標兵,而修行者,便是通过修心,逐渐趋近其高尚的品格。 与其纠结自己的负面感受,倒不如放下这些本不该存在的执著。 这样的说法,竟有些道家思想的洒脱,不过如今的佛教,本来就是融了儒释道本土化而来的,有相同点倒也正常。 接下来的四周,莫逢春每周末早上都会过来听小僧讲经,下午就待在家里不怎么出门。 原以为她出门时间太过规律,很快就会被林景尧发觉,到时候恐怕瞒不住,却没料到,似乎上天都在帮她,林景尧这期间的周末时间也很忙。 又是参加各种志愿活动,又是给亲戚家的孩子补习,又是找了新兼职,时间排得满满的,只偶尔下午或晚上有空閒时间。 不过,林景尧是那种天生精力都比较充足的人,这些在莫逢春看来疲惫又无用的杂事,林景尧倒是习以为常,没觉得有任何影响。 他的空閒时间不多,也就没再跟朋友们结伴出去玩了,更多的是跟莫逢春单独在一起。 不过,林景尧忙於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倒省得莫逢春再多找理由,掩饰自己跟那小僧定期见面的事情了。 也不知是听经真的有用处,还是小僧餵鸡汤的能力確实很强,莫逢春前段时间动盪不定的情绪,如今反倒寧静祥和了许多。 只是,这平静只持续了一个多月。 莫逢春曾长期餵养过一只橘猫,又脏又瘦的猫被她餵得胖胖的,隔段时间便把它装进箱子里送去宠物店清洗。 这猫长得呆萌,实际上非常凶,性格谨慎又不亲人,只在莫逢春面前是只乖巧粘人的猫咪。 宠物店的店员们每次看到它都一脸苦相,莫逢春只能多加钱。 后来,橘猫被卡车碾得扁扁的,在马路上擦出一道血跡。 再之后,莫逢春在乾枯的下水道里,循著猫叫找到了一只黑白半点的幼猫。 餵养了半个月,在某个雨夜,她看到染血的盒子,幼猫痛苦却微弱的叫声,很快就被掩盖在了滂沱的大雨中。 被人砍了四肢,活不了了。 箱子旁,有颗落在血水里的袖扣。 那是今早,莫宇业把她喊过去,让她帮忙选的那颗简约的黑色。 他是在用这种行动,警告她不要妄想逃离自己,乖乖確定志愿,留在本市上大学。 这一切,都是他那扭曲的控制欲作祟。 这是个浑身都腐烂透了的男人。 雨水太冷了,浸透外套,顺著脖颈往衣服里钻,莫逢春把那袖扣捡起来,用力攥在指尖,突然乾呕起来。 “你好,需要帮忙吗?” 好一会儿,她隱约听见背后有人靠近,那声音听来有些失真,莫逢春咽下喉咙里的甜腥,那声音仔细了些,伴隨著熟悉的温和语气。 “是你的猫吗?是不是生病了?” 莫逢春忽然想起,林景尧今天確实跟她说过要去图书馆兼职,如今回来得这么晚,应该是下雨的缘故。 “不是。” 她低声回復,却总觉得有无形的丝线缠在脖颈,绕在林景尧的手腕。 为什么总是林景尧? 为什么只有林景尧? 为什么偏偏是林景尧? 跟林景尧一起埋猫的时候,莫逢春终於再次明確自己跟林景尧是不同世界的人。 他的面前是鲜满路,她的面前是荆棘坟墓,越是靠近,越是纠缠,她汹涌的恨意和不甘就越发浓郁粘稠。 那小僧说的又何尝没有道理? 这些对林景尧自生的情绪与执念,本就不该存在,她不能任由自己深陷泥潭。 所以莫逢春才会选择去燕北,而不是林景尧所期待的滨南。 她不愿意在跟林景尧继续纠缠。 可为什么他总是自顾自地走过来? 像是他有多在乎她似的。 像是他真的怎么都推不开。 莫逢春不再去听那小僧讲经了,却在计划实行前的那个周日下午,意外在某条小街见到了他。 靛青色僧袍、光头、眉心硃砂痣,与周围人群格格不入,但因著气质乾净,长相秀气可亲,倒是有不少人看著他。 小僧没有因著这些纷杂的目光感到窘迫,他正看著手里的纸条,似乎在辨別方位。 莫逢春看了几眼,便要离开,却见他忽然抬眸,看见了她,隨后便跑著到了她面前。 小僧面颊緋红,鼻尖有汗珠,呼吸微微凌乱,似乎是赶了很长时间的路,寻日里那淡淡的檀香被水汽蒸腾的愈发浓郁。 “莫施主…” 緋色的唇瓣张开,小僧清澈的眼里蕴著些著急,仿佛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跟莫逢春说。 因著这小僧,人群的目光也晕开在了莫逢春身上,她一向不喜欢被过多关注,便弦打断了对方的话。 “换个地方说话。” 小僧愣了一会儿,然后轻轻点头,乖巧地跟在莫逢春身后。 莫逢春带著小僧来的地方,是一处幽静的江畔,柳枝垂在岸边,隨著微风飘动,江面泛起涟漪。 “我还以为你们只会在山间活动,充其量就只去附近的村落逛一逛。” 这样的想法显然太刻板,归缘向她解释道。 “当然不是,昔日佛陀每天都会去大城市里逛一圈回来,这便是入世,生活不是修行的障碍,修行也並非单薄地远离城市,遁入山林。” 莫逢春没什么反应,只是看著他,单刀直入。 “你要跟我说什么?” 归缘忽然有些紧张,他偷偷攥紧袖口,语气里是显而易见的愧疚,脸上显露出几分窘迫。 “其实,我之前偷偷看了你扔掉的签文。” 闻言,莫逢春倒是有些惊讶,她觉得这小僧原则性挺强的,理应做不出来这事,但想到他善良的性格底色,便也不是不能理解。 “你想帮我?” “嗯,我和师傅帮你解了签,建议是要你修心调己,我为你讲经便是第一步,原本我想著等《金刚经》讲完,再跟你说这些也不迟,可你没有再来了,经文也没有听完。” 说到这里,归缘抬睫看了莫逢春一眼,见她没什么表情,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心头的沉重便更深了些。 莫施主果然遭逢了不好的变故。 第137章 分支 清澈的眸子里是对莫逢春的担忧,归缘面色认真。 “我知你可能恰逢打击,此时心绪动盪,最容易做出衝动的事情,但签文显示,你应该忍耐,以不动应万变,等时来运转,便可度过此劫。” “忍耐?” 分明是微冷的语调,却让人品出几分讽意,归缘抿了抿唇,意识到莫逢春的状態可能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於是继续劝说。 “一切法得成於忍,眼前將忍耐是一时之痛,眼前放纵则后患无穷。” “忍,忍,忍。” 莫逢春面无表情地重复这三个字,视线从江面移到归缘的脸上。 “你又知道什么?” “我忍了十几年,忍得还不够吗?” 无意再跟著小僧浪费时间,莫逢春只觉得心头的暗火再次灼烧,烧得她臟器焦渴,血肉剥落。 “我虽无法得知你经歷过的详细事件,但是签文里便能窥得你此时的处境和状態,我是真的想帮你。” 生怕莫逢春直接离开,归缘主动拉住她的衣袖,缓缓收紧了指尖。 “你什么都不要做,维持现状,被逼迫著去哪里就顺从地飘在哪,这都是暂时的,最多一年,一年后,死局便可解。” 这样详细的时间段,是他背著师傅偷偷帮莫逢春算出来的,具体消耗多少福报,又担负了多少因果,归缘暂时不想考虑太多。 维持现状,被逼迫著却哪里就顺从地飘在哪。 也就是说她要顺从莫宇业的控制,留在安桥上学,继续逆来顺受地受折磨? 一年。 最多一年。 莫逢春越想越觉得好笑,可她甚至连唇瓣都无法牵动,像是被压进了密不透风的模具里。 “若我选择听从你这縹緲的建议,重新忍耐了一年之后,却什么都没有改变,我的处境甚至更为糟糕…” “到时候,谁来为我的人生负责?” 归缘的唇色有些淡,眼里的光芒却更为璀璨,他说。 “我来负责。” “如果你什么都不做,一年之后处境更差劲,我来负责,我来负责你接下来的人生。” 长发被风吹乱,莫逢春说不清心中的感受。 为什么她总是遇见这种人呢? 自顾自地说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林景尧是,这小僧是。 “我知道了。” 莫逢春模糊的態度,令小僧有了些期待,他的眼睛很亮,唇边漾著笑。 “若你有不开心的事情,可以来之前讲经的地方找我。” 太单纯了。 她甚至都没有明確答应,这小僧便觉得稳妥了,甚至没有再多追问几句。 感觉是那种被卖了,还不自知帮人数钱的小傻子。 “你不是说调心只能靠自己吗?向別人抱怨苦难,只是无用功。” 小僧似乎有些哑口无言。 完美的理论是一方面,真正实践在现实纷杂的情况下,又是另一方面。 他摸了摸脑袋,颊边浮现緋色。 “是要靠你自己,我只起到帮你引导调节的作用,现在是非常时刻,也该用非常手段。” 跟小僧道別后,莫逢春慢慢在江畔走。 她不会把一切堵在縹緲而玄幻的预测中,也不会把自己的人生交给別人负责。 树叶堆积在小路旁,是色调丰富的绿,莫逢春踩著叶子往前。 她的选择不会变。 等了这么久,终於有了机会,莫宇业必须死,她会去燕北上学,自此切割林景尧这个本不该存在的痼疾。 莫逢春本来是这么想的。 故意那个雨夜激怒莫宇业,找到机会疯狂刺伤他,是为了让他在之后一段时间乖乖住院,一方面她可以自己决定志愿,另一方面,她也有机会在车上动手。 一切都计划的好好的。 林景尧的出现是个意外。 她被林景尧拉著跑了许久,雨水砸在身上有些疼,攥著的匕首温热,血液的腥气似乎都被他身上的味道遮盖了。 莫逢春有些眼热。 为什么总是林景尧? 为什么无家可归的人只有她? 废弃的滑梯下方格外狭窄,他们两个蜷缩起来,暴雨是深夜汹涌的泪水,她和林景尧都被泪水浸泡透了,仿佛骨头都湿了。 “这就是你说的,我没办法帮你的事情?” 林景尧的声音有些哑,他说要她报警,仿佛只要这么做,她的苦难就会结束。 跟那个小僧一样单纯。 所以莫逢春给他讲了个绝望的故事。 怀揣著期待与幸福,与爱人结婚的女人,婚后却持续被家暴,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解脱,最后自杀了。 她忽然想让总是站在阳光下的林景尧,看一看她粉饰太平之下,遭受了什么样的事情,她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於是她脱了外套。 林景尧或许会惊讶到说不出话,或许会厌恶她浑身的伤,或许会被这荒诞的状况衝击得面色煞白… 莫逢春胡乱猜想了许多,却没料到,林景尧在她面前哭了许久,泪水似乎比外面的暴雨还要汹涌。 他当时在想什么呢? 莫逢春猜不到,她觉得该哭的明明是自己,可眼睛乾涩,从眼角滴落的是冰凉的雨水。 她忽然生出一种衝动。 如果真的躲不开林景尧,那么她为什么不试试把他拉下来,和自己捆绑起来? 於是,她抱住了他,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岸边一株漂亮的兰。 “林景尧,你想帮我对不对?” “那就帮我逃出去。” “成为我的共犯。” 这些话只是试探,莫逢春未曾想过道德感极强的林景尧真的会答应自己,所以他踌躇犹豫的態度,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关係。 既然不行,那就各走各的路。 她在雨幕下往前走,林景尧留在遮挡物下,如果这就是结局,倒也不错。 可林景尧追上来了。 他的眼底泛出异样的猩红,攀上她手腕的手缓缓收紧,声音是不同往日清朗的沙哑和乾涩。 “我愿意。” 这句话他说了三遍。 莫逢春忽然被她紧紧抱在怀里,感受著对方那混乱却有力的心跳,透过骨骼传来。 这感觉,就像是两块浸湿雨水的海绵接触,拥抱夹杂著驱不散的凉意与水汽。 可她却终於不再挣扎了。 她给过林景尧机会的,是他愿意靠近她的,所以,她不会允许他轻易逃开了。 林景尧成了她的共犯,他们一起报了滨南大学。 莫宇业出差途中因车祸意外死亡,不知情的李阿姨和林叔叔都来安慰她,莫逢春垂睫不说话,一旁的林景尧偷偷握住了她的手。 暑假只剩了个尾巴。 那一晚,莫逢春再次碰到了小僧,他站在小区旁,与她隔著一个路灯相望。 两人都站在黑暗里,中间是晕开的惨白灯光。 眉心硃砂的小僧慢慢走近她,路过灯光,披上夜色,站在她面前。 原本比她第一个头的小僧,这会儿已经跟她一样高了,明明只是过去了几个月。 “你没有听我的建议。” 比起失落,这语气更趋近於难过,却又伴隨几分沉重。 “一时自由,並非真正欢喜,危机四伏,果报积累,你…” “这就是我的选择。” 莫逢春不喜欢听这些,打断了他的话。 手机铃声在这时响起,是林景尧的,他应该是担心她回来的太晚,这会儿打来询问她在哪,准备过来接她。 自觉跟这小僧没什么可说的,莫逢春垂睫正要接听,归缘却抬手按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现在还可解。” 手腕的菩提珠蹭在肌肤微痒,莫逢春听见他低声道。 “那就是远离他。” “若你执迷不悔,结局无非是,黄粱一梦终需醒,镜水月总成空。” —— 今天五千字!此乃上一世小林和小和尚线的分支(???) 第138章 减负 黄粱一梦终须醒,镜水月总成空。 若她从一开始就听从那小僧的建议,什么都没做,会发生什么? 莫宇业要求她待在安桥,她的志愿就落在本市。 因为不会实行杀莫宇业的计划,所以她跟林景尧不会再经歷那场雨夜,不会再拥有共同的秘密。 林景尧会一无所知地去滨南上学,不了解真实的她,不明白她的遭遇与困境,开启人生的新阶段。 而她,则要被困在莫宇业身边,待在安桥,算著日子,等待著那小僧说的转机。 【 现在还可解。】 【 那就是远离他。】 她和林景尧自此不会再拥有过多的羈绊,距离和时间足以冲淡一起,可能当他寒暑假回来的时候,两人什么话都时候不出来。 似乎这种发展也不错。 虽然她暂时被莫宇业控制著,可心底那点针对林景尧的恨意与动摇,总能慢慢被冲淡,最后消失殆尽。 不会跟林景尧再过多纠缠,不会再因著他心神不寧,不会跟他交往,不会与他结婚,不会被背叛,不会怀著恨意痛苦死去。 这个时间段,陆望泽已经搬家了,原作者的笔触应该集中在他的身上,此时已经有了卖腐的倾向。 如果她什么都不做,选择留在安桥,便不会参与到林景尧的感情线中了。 她本身就不受原作者的喜欢,有了这个幌子与林景尧鬆绑,或许作者觉得开心,大笔一挥,便放过她了,也更方便他直接拉男同cp。 林景尧的未来,会在作者的笔下,在滨南拥有多少恋情,会经歷什么事情,早已与她无关。 离开林景尧,就是离开卖腐带来的危机,离开主剧情线,就是离开被捆绑的命运。 她的人生,她的自由,不在作者笔下,不在被修改的剧情中,而是洒落在边缘与幕后。 原作者的恶意,卖腐的倾向,便是天罗地网。 昔日的她,总以为捆住自己的是莫宇业,又何曾能提前料想到,自己早已被造物拋弃,所以不论怎样挣扎,人生都註定是死局。 什么都不做,以不动应万变。 莫宇业对她的控制欲,是可以抵抗与林景尧產生过多交集的天然理由与推动。 成为边缘人,她不会再在剧情里出现,也不会因为耽误林景尧和男人卖腐,而被作者和读者过度敌视侮辱。 她的未来,终於可以靠自己走。 一年,最多一年,死局便可破。 可若莫宇业不死,她便依旧没有完全挣脱那张大网,可能隨时会像那只被四肢砍断的猫咪一样死去。 死局可破,是否也就意味著,莫宇业在这一年里,终归是要因著某些原因死去的。 远离林景尧,莫宇业死去,落在她身上的那张细细密密的大网,才算是真的消失了。 原定的死局,原来顺其自然,就可以破除。 她上一世机关算尽,自以为掌握了一切,可以拥有完美而稳定的未来。 可血淋淋的结局却告诉她,这些终究只是,黄粱一梦、镜水月。 她万般执念缠身,神佛不度。 …… 眼睫颤动,莫逢春缓缓睁开眼睛。 “你醒了。” 侧眸看去,坐在旁边的是裴书宴,陆婉並不在病房。 看出莫逢春是在找陆婉,裴书宴主动解释。 “陆夫人被警察喊走了,似乎情况有些紧急,需要她提供更多关於那位赵先生的线索,可能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 莫逢春没说话,不知道听没听进去,裴书宴觉得她醒来后,面色似乎更苍白了,像是縹緲的烟。 “你会突然流鼻血,甚至晕倒,是忧思过度、休息不良造成的,你才睡了一个小时,再睡一会儿吧。” “睡不著。” 醒来的时候,总是装著一堆事情,总是要衡量计算所有关係,睡著的时候,却又总是想起过去的事情。 莫逢春看著裴书宴,黑髮是蜿蜒的墨,睫毛纤长,唇色浅淡。 “好累。” 真的好累。 “难以独自消化的事情,你可以跟我说,我是你的精神治疗医师,这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责任。”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裴书宴也知道莫逢春的心防极重,她只配合他治疗关於林景尧的过敏症状,其他的情绪却不愿与他多交流。 “曾经有个和尚跟我说过,跟他人诉说苦闷难过,只是在交换一种感受,真正想要破解,还是要靠自己调心。” 裴书宴並不赞同这种偏颇的话语。 他觉得这和尚无非是沽名钓誉之人,打著所谓的神佛,说出些误人子弟的话,实在可恨。 本来就有许多来访觉得,跟他人诉说负面情绪,是一种风险。 可能会被厌烦,也可能会被背叛,於是总是努力自己扛著一切,直到再也无法忍受,发展成抑鬱症。 莫逢春本就封闭,心中积累著眾多难以自我消化的负面情绪,却又因著经歷无法完全信任他人。 哪怕是面对亲近之人,她也更像是瑟缩的蜗牛,不敢向陆婉等人倾诉,只会固执地自我压抑。 这种性格的人,听了那和尚的话,只会愈发封闭自己,实在无法调节摇摇欲坠的痛苦情绪时,说不定还会开始兀自指责自己没用,加剧自我厌弃感。 裴书宴生出一股暗火,却顾忌著莫逢春,並未在她面前明显地表露出对那和尚话语的不赞成,而是选择了更委婉温和的措辞。 “我认为,跟信任之人述说自己的烦恼和情绪,並不是软弱,反而是勇敢和智慧的表现。” “诚然,那人提到的依靠自己调心,有一定的道理,但不是所有人都可以消化所有负面情绪的。” “被这种言语捆绑,强行逼迫人们自我消化情绪,就像是一直往空气球里吹气,气体排不出去,气球便会越胀越大,总有一天会爆炸。” “真正在乎你的人,不会觉得你的痛苦与难过是不该存在的,是极为麻烦的,他们会温柔而包容地承接你的崩溃,共情你的感受,尽力帮你心灵减负。” 莫逢春转过头,视线从裴书宴的脸上移到惨白的天板,语气淡淡。 “可信任的人,也可能有一天会背叛自己,他曾经会因著你的创伤流泪,也可能会在某天厌恶你的创伤,甚至反过来刺激你,这就是心理学上提到的破窗效应。” 第139章 脏了 其实莫逢春是没经歷过破窗效应的。 上一世,知道她黑暗经歷的,只有林景尧,虽然原因是她想要把他拉进泥潭,共同担负罪恶,可他也算得上是她愿意信任的人。 后来,两人结婚,林景尧更是未曾因著她的经歷而刺激他,他对她极尽包容,是个完美的爱侣。 直至对方出轨男人暴露的那一天,莫逢春也未曾被林景尧用过去的创伤羞辱压榨。 林景尧或许是个可信任的朋友,却仍旧是个会背叛妻子的男人。 对婚姻忠诚,对男人来说,就这么困难吗? 如果不喜欢了,分明可以直接说清楚。 这样背著妻子在外偷情,是对伴侣的羞辱,是对婚姻的褻瀆,是既要又要的贪心,是欲望驱使追求刺激的兽性作祟。 太噁心了。 莫逢春的胃部开始绞痛,反胃感上涌。 裴书宴不知莫逢春的心理活动,只是莫逢春如今愿意与他交流,他作为治疗医生,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引导对方减负放鬆的机会。 “那是对方的问题,他的感情如此浅薄,行为如此恶劣,本质就是个糟糕透顶的人。” “你愿意向他坦露自己的脆弱与创伤,是源於信任与勇敢,而对方会用这点在未来刺伤背叛你,是因为他本就怯懦不堪,说出的恶毒言语,都是自我糟糕人格的投射,与你无关。” 这话听来確实令人心中宽慰了些,莫逢春却继续问。 “可我曾经相信过这样糟糕的人,是我识人不清,太笨太蠢了。” 裴书宴闻声道。 “你曾经愿意相信这样的人,是因为你善良又单纯,他辜负了你这般珍贵的信任,又坏又蠢。” 说来说去,左右都不是自己的错。 从某种角度来说,这样的心理諮询与调节,还挺简单粗暴的。 莫逢春觉得有些好笑,那股縈绕在周身的疲惫和沉重倒也变淡了些。 “谢谢你,裴医生,我好像好受多了。” 其实不用莫逢春主动说,一直关注她细微表情的裴书宴,也能及时捕捉到她眉眼的阴鬱在逐渐散去,只是那股惹人怜惜的脆弱反倒更惹眼了些。 喉结微动,裴书宴忽然有种长期战线有了细微回报的轻鬆与满足,更有想要轻轻触碰莫逢春,告诉她可以多信任自己一些的衝动。 “太好了。” 他这么说,唇边漾著笑,语气竟带著些不易察觉的宠溺和包容。 “莫同学,我说过的,作为你的精神治疗医师,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你可以试著再多信任我一点。” 隔著那薄薄的眼镜片,莫逢春进裴书宴墨绿色的眸子,像是看到了一小片安静的绿潭。 不论裴书宴的本质性格多么高傲恶劣,但他面对接手的患者,確实是个值得信赖的医生。 可令她忧思过重的种种事件,是註定不能为外人所道的。 只能靠她自己闯出来。 纵然如此,莫逢春还是为避免裴书宴过多探究,顺著他的话表了態。 “好。” 得了莫逢春的肯定態度,裴书宴只觉得,最近因著莫逢春冷冰冰的距离感,而生出的细微阴暗情绪,终於有了鬆动。 他甚至都不怎么耿耿於怀那个总是没戏找戏唱的程以嘉了。 毕竟莫逢春现在愿意进一步再接纳他,以后也会更信任他,程以嘉又算什么? 盘踞在胸口的鬱气,化作縹緲的水雾,裴书宴没忍住抬手摸了摸莫逢春的脑袋,眼里有碧波微漾。 “莫同学,谢谢你愿意更信任我,作为治疗医师,一切治疗都基於患者对医生的信任程度,你既然愿意打开心扉,我自然不会让你失望。” 裴书宴长得很好看,矜贵的气质被如今盈盈笑容冲淡,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他的手指白皙修长,触碰她的时候,动作很轻,袖间有好闻的香气传来,內敛又低调的味道。 莫逢春没有躲开,她的目光落在裴书宴袖口的红色斑点上。 流鼻血的时候,裴书宴快步过来扶住了她,血珠一滴滴砸在布料的画面,令她想到了记忆中第一次与归缘见面的场景。 然后在昏迷期间,做了那个残留在记忆深处的,漫长又縹緲的梦境。 她记得,自己昏迷前,裴书宴是穿著外套的,如今外套被隨意搭在一旁的沙发,裴书宴只穿了件白色衬衫,袖口乾涸的血跡如点点红梅。 莫逢春捉住他的袖角,看了一会儿,声音听不出多少情绪。 “袖子脏了。” 其实裴书宴不怎么喜欢跟其他人有肢体接触,必要的时候,他总会戴著手套。 所以,当指腹传来微痒的触感,他看著莫逢春的头髮蹭在自己的肌肤,反应过来后,竟对自己这样的行为產生了一丝错愕。 没有反感,没有厌恶。 莫逢春身上有很淡的药草味道,她的头髮微软,顏色是单调的黑。 动作微顿,裴书宴垂下眼睫。 片刻后,他的手顺著莫逢春的长髮缓缓往下,直至触碰到垂在背部的发梢。 他清醒地看著自己这么做,脑袋里什么都没想,只是因为想做,於是就这么做了。 正恍惚间,便听到莫逢春说他袖子脏了,裴书宴下意识看过去,衬衫袖口確实残留著莫逢春一个小时前的血渍。 其实,他的外套上落的血更多。 人的血液是淡淡的腥,他当时离莫逢春很近,她的血是骤降的温热的雨,还有不少都溅在了他的手背,令他呼吸间都尝到了铁块的锈。 莫逢春漆黑的眼睛蒙著一层单薄的雾气,像是在看他,又仿佛是隔著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她安静而沉默地望著自己的血淌出下坠,红色的雨滴,最后悉数落在他身上,然后在他怀里昏迷,淡色的唇被鲜血斑驳,拖曳出几分昳丽。 染血的外套被他脱下放在一旁,衬衫只有袖口那处洇开了血色斑点,乾涸后是暗色的红。 裴书宴无暇顾及,莫逢春昏迷的一个小时里,他就这么坐在床边看著她。 眉头蹙起的时候,他未曾帮莫逢春抚平,额边渗出冷汗的时候,他用纸巾帮她轻轻擦去了。 看著莫逢春正拽著他的袖口,裴书宴笑了笑。 “不用在意。” 第140章 著火 从莫逢春和陆婉那边得到了关键线索,李航和程以嘉决定先从杨雪入手。 他们联繫了医院护理部的管理人员,想要见见杨雪,管理人员说现在这个时间她应该在3077患者病房。 但几人赶过去,却没有在病房见到杨雪,这位3077患者也很纳闷。 “我等她十几分钟了,都没见到人,真是怪了,以前她都是提前几分钟过来的。” 没人知道杨雪突然去哪了。 管理人员也对这样的情况感到十分讶异,她对警方说。 “杨雪是一个多月前过来当护工的,在这期间工作认真细致,很受患者们的信任,跟同事相处得也很融洽,以往从未犯过今日这种擅离职守的错误。” 此时,李航和程以嘉觉得杨雪的嫌疑更大了,若她真是无辜的,也不会提前察觉到警方在医院调查的动静,就连忙逃离了。 这之后,警方调查了医院的监控,根据管理人员提供的信息,截取了杨雪的有关画面。 监控显示,程以嘉进入莫逢春病房不久后,原本正在为5091患者进行护理的杨雪,快步走出了病房。 程以嘉前往5091患者的病房询问情况。 5091患者是位六十多岁的妇女,她对杨雪的印象很好,很是亲昵地称呼她为小雪。 “当时小雪刚帮我擦完手和脚,我隱约听见手机的震动声,但她没什么反应,反倒进洗手间洗了水盆,我就以为自己听岔了,也没多问。” 程以嘉追问。 “您还记得她在洗手间待了多久吗?” 摸了摸脑袋,5091患者思索了一会儿。 “不到五分钟吧,我不怎么记得了,反正比以往待的时间要短上许多。” 捕捉到一丝反常点,程以嘉继续推进。 “那您没觉得奇怪吗?” “没有啊,小雪负责的病患不止我一个,日常工作很忙,结束后就要离开去下一个病房,可能今天是时间太紧张了。” 跟5091患者道了谢,程以嘉进入洗手间调查了一番,没找到其他线索,只能返回医院监控室。 听完程以嘉的转述,李航点了点头,示意监控员调出杨雪走出5091病患房间的时间,以及后续走向。 “过了这个走廊,监控里就看不到她了,很显然,杨雪有意在躲避监控视角。” 李航眉头皱起,隨后看向一旁的警员。 “你按照杨雪最后在监控消失的地点以及时间,找几个人一起去看看,是否有工作人员或者患者曾偶然撞见过她。” 那警员应了一声,出了监控室。 李航继续盯著监控。 两分钟后,杨雪再次出现在监控画面里,她面无表情地看了转角的监控,如其他护工一般,穿梭在医院走廊,目的地是换衣室。 奇怪的是,杨雪似乎未曾再离开过换衣间,其中倒是有几位护工下班换了便服离开。 这些编外护工实行轮班,工作时间不怎么一致,管理人员没觉得有哪里不对。 李航打电话给附近的警员,让他们在医院人员的陪同下进入搜查。 “副队长,换衣间里確实没有人,我们已经找好几遍了,这里也没有可以藏人的地方。” 人不可能凭空消失,换衣间里没有,那就很有可能是换装离开了。 没办法,警方只能用笨办法,把这段时间从换衣室出来的护工全部截屏,然后一个个按照时间表对比,终於找到了某位不符合正常休息时间而离开的护工。 此护工戴著黑框眼镜,中长发披著,半遮侧脸,是扔进人群中便很难关注到的类型,她从侧门离开,便不知所踪。 监控员把此人的相关画面放大,聚焦面部,但因著角度问题,看不清整张脸。 “这是哪位护工?” 李航心中已经有了猜测,却还是先询问了护理管理人员。 这管理人员看了好久,总觉得这半张脸人山人海,眉头都快打结了,才不確定地道。 “好像是杨雪,不过杨雪是短髮,也不戴眼镜。” 程以嘉的心情有些沉重。 “看来这杨雪还挺有反侦察能力的,竟然还知道乔装离开。” 也就是这时,被李航派出去询问情况的警员匆匆赶回来,送来了新消息。 “李副队,有个患者说他对杨雪有点印象,当时他正在附近散步,瞧见杨雪在一旁的坛处打电话,电话那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她的脸色格外难看。” 李航眸色微冷,沉声说。 “如此看来,这杨雪绝对有团伙,那帮人在医院附近放哨,瞧见我们来了,便连忙给她通风报信。” 护理部把杨雪的资料整理好送过来,李航翻看的时候,管理人员在一旁解释。 “我们医院的护理部人员总是短缺,所以会向社会招募临时护工。” “基础身份信息、健康证明、背景与安全资料都是必须要提供的,拥有相关护理技能和经验的是加分项,如果实在没有,也会组织一部分人培训。” 翻完了这些资料,李航把东西递给警员,让他们送去检验。 “这杨雪的资料倒是齐全,连护理相关的培训证书都有,就是不知道能有多少可信的,恐怕连身份证和名字都是假的。” 在医院留了一批人,李航和程以嘉又带著部分警员立刻前往莫家。 他们要弄清楚莫宇业到底藏了什么,那些人又在找什么。 路程刚过半,李航便接到电话,说莫家著火了,火势极大,民眾格外恐慌,消防队也已经动身了。 李航面色凝重,他加快车速,盯著前面的道路,对副驾驶的程以嘉道。 “看来莫家有东西是板上钉钉的事,那群人猜到我们会动身前往莫家调查,所以寧愿烧房子自我暴露,也要赌那东西被火烧掉,成功销毁的概率。” 闻言,程以嘉的胸前像是堵著块坚硬的大石头,沉重又锐利。 脑海闪过眾多线索,某条线骤然连成线,程以嘉瞳孔猛缩,连忙开口。 “李副队,我们从莫同学和陆夫人那边主要得到了两条线索,一条是臥底在莫同学身边的杨雪,她很在意莫家藏著的东西,一条就是陆夫人的老客户赵先生,他的目的还不明確。” 第141章 行动 李航何等敏锐,听程以嘉说到这里,便也意识到了什么,面色凝重。 “如今杨雪下落不明,莫家著火,说明这帮人已经在逐步摧毁线索链了,下一步估计就要对那个赵先生下手了。” “但我们对这位赵先生已知的情况,还没有对杨雪知道的多,只有陆婉提供的手机號,这个手机號和姓名可能也是假的。” 就算提前预测到那群人会做什么,他们估计也很难赶在对方前面找到赵先生,分析数据需要时间,定位嫌疑人也需要时间。 这是天然滯后的信息差劣势所造成的。 一想到这些,李航的太阳穴就开始疼。 “不止有手机號,陆夫人见过那位赵先生,她本身就是画家,提供出的嫌疑人画像对我们日后找到对方也有很大的用处。” 纵然心跳加速,程以嘉还是儘量保持镇定,思绪高速运转。 “好,好,你跟医院的警员联繫,让他们去找陆婉,再多跟她了解一些赵先生的情况,並拜託她靠著回忆帮忙绘出赵先生的肖像。” 程以嘉按照李航的要求照做,在还没有得到赵先生有用的线索时,一行人还是如计划那般前往莫家。 一辆白色麵包车与几辆警车擦肩而过,很快就融入车流。 坐在副驾驶的大汉,透过后视镜看了几眼杨梦,终究还是没忍住,窝窝囊囊地询问。 “杨姐,你不是说我们现在放火烧了莫家,就是明摆著告诉那些条子莫家有东西,那为什么还要烧啊?” 杨梦冷笑。 “猪脑子不要蒸一蒸自己吃了算了,警察在医院待了那么久,肯定有所猜测,反正都暴露了,倒不如先下手为强。” 大汉额边渗出冷汗,硬著头皮低声道。 “那…那我们刚刚为什么还要回去啊?反正老大也已经嘱咐过他们了,放火烧莫家是迟早的事。” 话音刚落,杨梦就抄起一旁的啤酒瓶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眼中不耐与戾气翻涌。 “这种事还用你提醒我?我既然回去就自有我的计划,刚刚让你们办的事情都是白乾的?再敢问这么多,信不信我现在就把你舌头割了!” 车內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负责开车的男人,和坐在杨梦一旁的男人都脊背发寒,战战兢兢。 鲜红的血流了满脸,强烈的疼痛感传来,副驾驶的大汉眸中闪过一丝阴鷙,却很快又恢復了那副唯唯诺诺的模样,他胡乱用纸巾擦了擦血。 “是,杨姐教训的是。” 车里的三位大汉是关係很不错的结拜兄弟,杨梦交给他们的任务不算难,但时间太紧,一切都要在半小时內完成,且三人暂时不清楚彼此的任务。 开车的男人叫大牛,负责开车送杨梦跟帮派里她培养的核心暗线见面,杨梦只让他远远在一旁等,並不知她跟对方交代了些什么。 副驾驶的男人叫二狗,负责联繫与陆婉有交集的人员,恩威並施,让他们该躲的躲,该跑的跑,別在警方面前说些不该说的。 后座的男人叫三马,他被杨梦安排去了趟红叶酒吧,托人往那边加了点明料,想借警察给义联帮这群逼崽子点教训。 因著二狗的任务最常规,未曾接触到重要环节,所以他对杨梦的安排,感到疑惑和不解也属实正常。 只是杨梦这会儿本就烦躁,二狗话太多,没有半分眼色,如今也算是撞到了枪管上,得了杨梦一啤酒瓶,也属实是自找苦吃。 但能在此时见风使舵投靠杨梦的,哪有真傻子? 二狗原想在杨梦面前多表现,才会主动搭话,却不料反被当成出气筒,此时难免对杨梦生了浓重怨懟。 红叶酒吧。 刑警支队队长王轩把李帆的照片放在吧檯,將照片慢慢推向面前的酒保。 “认不认识?” 酒保拿过照片看了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一脸真诚。 “不认识啊,警官。” 手指敲了敲吧檯桌面,王轩道。 “监控显示,13號凌晨1:47分,这个男人从正门进入红叶酒吧,隨后在13號凌晨2:38分神色慌张地从酒吧后门离开,离开时手里还提著一个黑色行李箱。” “我换个问法,你有没有见过他?对他有没有印象?” 酒保放下李帆的照片,拿起一边的酒杯擦拭,嘆了口气。 “警官,我这里每天晚上都来这么多人,哪里能对所有人都有印象?你们就別为难我了。” 王轩心中冷笑,不打算就此放弃。 “叫你们的负责人出来,一个个排查,你们这里牵扯到命案,有权配合警方调查。” 闻言,酒保只是笑笑,表面好说话,实际上吊儿郎当地和他们打太极。 “警官,酒吧牵扯到命案,我们自然也不好受,但是我们老板这几天都不在啊,你跟我施压也没用,要不等他什么时候回来,我就立刻通知他?” 王轩一旁的小警员,听了这推諉责任的话,顿时生气了,他一巴掌拍在吧檯。 “別跟我们说这些,人命关天,现在就跟你们老板打电话!” 酒保虽然表面只是酒保,但实际上是这酒吧的第二负责人,此时被这么个初生毛犊的小警员催促,下了面子,眼神霎时变得凌厉阴寒。 但顾忌著王轩在一旁,他很快就重新扯了笑,意味不明道。 “年轻人就是火气大,王队还得多管管,省得什么时候惹火上身,丟了性命。” 小警员正是嫉恶如仇的阶段,哪能忍得了这种诅咒和暗讽。 “胡说什么,態度好一点!” 王轩摆了摆手,示意小警员冷静,这警员恨恨地瞪了酒保几眼,没再说话。 “管还是要管的,不过年轻人有点衝劲儿也不是坏处,別妨碍公务,赶紧跟你们老板打电话,问完我们就走。” 酒保笑了笑。 “好吧好吧,我配合,只是我们老板接不接,什么时候来,这就不是我能管的了。” 说完,他便走到一旁拨打了个电话,半晌才回来,故作难办。 “打了,但是老板在外地出差,警官你看…” 小警员气得脸都红了,正要说什么,王轩先一步开口。 “行,既然今天见不到,那我就每天过来,直到见到为止。” 一听这话,酒保的笑容僵滯,面色难看起来,但王轩已经起身,准备带著警员离开了。 只是还未走到门口,一旁卡座上正在喝酒的男男女女忽然大声喧譁,面露疯癲,更有甚者倒在地上抽搐不止,口吐白沫。 酒保面色大变,身体僵硬。 明明已经提前处理过了,为什么还会…!? 小警员连忙拨打急救电话,王轩意识到了什么,又惊又怒,立刻联繫警局说明了情况,寻求支援。 第142章 旧港 讯问室。 “你的意思是,你作为红叶酒吧的负责人,对今日那些小年轻吸粉的情况完全不知情?” 王轩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多余的情绪。 除了事发突然的那一瞬间慌乱,如今的酒保,也就是刘发,早已恢復了往日的老油条模样。 “是啊,警官,我们酒吧经营的可是正经生意,哪能做这种违法乱纪的事情,这些客人要来喝酒,我们自然敞开门欢迎,哪里能提前预料到他们会在这里吸粉?” 坐在王轩身旁,一同参与审讯过程的缉毒支队队长,目光冷然地看著刘发。 “那还真是怪了,我们调查了这些年轻人,发现他们是红叶酒吧的常客,而且医院里有部分受害人已经醒了,他们都一致表示,你们这里不光提供白粉,还有各种各样的好玩意儿。” 刘发喉咙乾涩,白炽灯照耀,令他感到眩晕,肌肉紧绷,他还是强撑著扯了扯唇。 “这我就不知道了。” 合上了笔,王轩沉声道。 “我们已经在红叶酒吧查获了一批白粉,有部分就藏匿在你的办公室內嵌墙体,你再装疯卖傻也没用,连同你背后的势力被绳之以法,都只是时间问题。” 缉毒支队队长双手交叉,王轩唱白脸施压,他就唱红脸动之以情。 “刘发,你负责的红叶酒吧出了这种事,你觉得后面的人还会放过你吗?你愿意配合警方调查,提供重要线索,还能爭取宽大处理,若是执迷不悟,结局你也该清楚。” 人是趋利避害的生物,刘发作为组织里的人,自然清楚自己今日的失误多么致命,就算警方没有调查出来这么多,他有幸出去了,日后也依旧逃不过一死。 缉毒支队队长今日这番话,算是戳到他的恐惧了,他开始腿抖,冷汗从额角滑落。 “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找准机会,王轩加了把火,缉毒支队队长也状似附和起身,要结束本次审讯,刘发终於下定了决心,手銬撞在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我配合!” 刘发牵扯两个案子,一个是李帆死亡的刑事案件,一个是涉毒案。 但因著刑事案件迟迟没有进展,而刘发只是其中的嫌疑人之一,所以先由王轩审问,之后交接给缉毒支队。 “13號凌晨,李帆进入了红叶酒吧,离开的时候拿著个行李箱,你是否见过他?他是因著什么原因过去的?行李箱里装了什么?”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刘发有些颓废,半晌才道。 “我见过他,他当晚就是来找我的,行李箱里装的是什么我也不清楚。” 很显然,王轩並不相信这种说辞。 “李帆是来找你的,也就是说行李箱是你给他的,里面装的什么你会不清楚?” 这下刘发是真觉得冤枉。 “我真不知道,在组织里我不过是中层人员,接触不到核心情报,只负责上头吩咐的事情,哪里敢多问?” “虽然红叶酒吧表面的负责人是我,但我上头还有个不怎么露面的实际酒吧负责人,只是我没怎么见过他的面,寻常有需要办的事,都是他给我打电话。” “其实我跟李帆真的不熟,行李箱是酒吧幕后老板另外的手下送来的,我只负责做个中转站,等李帆来的时候,把东西给他就行了。” “行李箱有密码,我猜测里面装著不少现金,至於用途是什么,可能是李帆帮上头办事的定期报酬,又或许是什么合作费用,再多的我就不清楚了。” 王轩把这些线索记录下来,又问。 “李帆来酒吧的时间有规律吗?他每次都是一个人来吗?” “日期没什么规律,一切看老板的意思,但时间倒都是凌晨一两点左右,我收著行李箱,在办公室等著李帆过来拿。” “你跟李帆除了交接行李箱外,就没有其他的交流吗?” “没有,做我们这行的,老板没说的就是不能打听的,这是潜规则。” “认识莫宇业吗?” “不认识。” 从刘发这边问不出什么,王轩朝缉毒支队队长点了点头,出了讯问室。 刚到办公室,还没坐下歇一会儿,前去调查汽修厂的两位警员便过来匯报工作。 “王队,汽修厂的人说当时李帆提出要换个发动机,之后就提著行李箱离开了,至於对方去哪了,他们也不清楚。” “是的,这之后我们又走访了附近的居民,调查了些情况,发现了个非常奇怪的现象…” 听到这里,王轩眉头锁紧。 “什么奇怪的现象?” 两个警员对视一眼,最后由比较壮实的那位开口。 “那片地区的居民似乎对警察非常抵抗和反感,我们没表露身份跟对方閒聊的时候,他们还非常热心。” “可一旦问到敏感情况,我们主动亮出刑警证后,他们就跟看到了怪物一样,怎么都不肯再多说了。” “我们猜测,说不定是有地方势力提前威胁过他们,不让他们在警方面前乱说,但这也侧面印证了,李帆的死確实牵扯著巨大的暗中势力团体。” 连水都没空喝,王轩打开电脑,立刻搜索起相关资料。 “那边属於旧港是吧?” “对。” 警方內部资料库显示,这片区域前两年出现了不少居民报案,案件数量到最高峰后开始锐减,维持在远低於其他地方的水平,格外不寻常。 这情形,比起是当地警方治安维护得格外优异,倒不如更像是腐败势力及其保护伞,正在不断压榨当地居民,导致他们对公安的公信力降到了最低。 两位年轻警员还有些在状况外,摸不著头脑,王轩只觉得案件背后盘踞的势力愈发棘手。 从安桥到旧港,明明前几年才刚剷除义联邦,它却又迅速死灰復燃,势力似乎比之前扩展得还要快速囂张! “继续查,你们下午再带几个人过去暗中走访,非必要时不要暴露警察身份。” “是,队长。” 办公室的门骤然响起,进来的是经侦队长吴刚。 他面色凝重,风风火火地走来,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才言简意賅地对王轩道。 第143章 冒犯 “我们这边的调查出结果了,飞立集团確实参与了违法金融活动,其中主要活跃的是莫宇业和李帆。” “他们一个是財务部部长,一个负责海外贸易,通过偽造帐务以及复杂的帐目流转,帮灰色势力洗钱,周期长达两年。” “莫宇业的死是意外,李帆的估计是帮派势力下的手,听说莫家那边突然著火了,你的人已经赶去了,恐怕对方要去莫家找的就是洗钱的相关信息,这次的案件我们两个支队需要协同办案。” 一直卡著的案子,因著吴刚这边的进展骤然推进,王轩拍了拍好友的肩膀,心中总算有了丝轻鬆。 “知道了。” 此时的李航和程以嘉眾人,已经在扑灭的火灾现场找到了不少残缺的证据。 义联帮成员独有的特质徽章,材质比较特殊,竟然没有被大火烧坏,只是沾了不少灰,而那些被半毁的指令信件,倒是不怎么能辨別出內容了。 烧焦的书柜暗格藏著台关机的加密通讯设备,已经放进证物袋,送去警局检验了。 莫家附近留了警员24小时轮流看守,避免隨时有势力再次做小动作。 程以嘉和李航回了趟警局,跟王轩和吴刚等人交换了线索和信息,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 一行人隨便点了外卖吃了宵夜,便又开始梳理起案件,直到快熬不住才警局眯了一小会儿,天蒙蒙亮,就又各自奔赴新任务。 程以嘉那边忙到脚不沾地,已经没了周末,莫逢春这边倒是因为有了警方的负重前行,日子难得岁月静好。 陆婉为警方提供了赵先生的画像后,就一直陪著莫逢春,再加上附近有警察的保护,莫逢春也就不用再担心她会隨时有危险。 也不知是裴书宴针对她实施的阶段性脱敏实验有了成效,还是因著那个有关小和尚阐述的命运因果说令她心情开阔了些。 偶尔再想起林景尧,莫逢春虽然依旧感到厌恶,却也不会再如之前那般噁心感强烈到,恨不得下一秒就把胃吐出来。 裴书宴面对她的態度,再次恢復了温和又不乏距离感的微妙程度。 这是精神科医生面对患者时,不乏共情,又不会引得对方过於依赖自己的完美標准。 反倒是系统,自从被她上次流鼻血昏迷嚇到后,每天念叨她最多的就是,让她多休息,不要太紧绷,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之类的话。 莫逢春感觉耳朵都要被它念出茧子了。 知道莫逢春失眠严重,它还搜集了一堆治疗失眠的办法,暗戳戳做了计划表,打算每天一小招,给莫逢春用上。 於是,这两天晚上睡觉的时候,系统不是在偷偷播放白噪音,就是在她脑海里帮忙数羊。 “…可以別这样吗?感觉神经更容易衰弱了。” 莫逢春面无表情地控诉。 【 啊?怎么会?那怎么办?】 系统大惊,深感挫败。 但整日被系统乱糟糟地围著转,莫逢春倒是也没空想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这两天晚上並未做梦,睡得还算不错。 学校宿舍。 林景尧今晚做了梦。 梦里,他在周末跟朋友们外出野餐。 莫逢春没有来,她不喜欢人群。 成片的樱树非常漂亮,偶尔有蝴蝶飞过,他端著果汁,心里却想著过几天一定要单独约莫逢春过来看一看。 上午的野餐结束,他回到小区,跟朋友们告別,路过保安亭,却被保安大爷喊过去,对方说什么都要给他送点水果。 因著大爷盛情难却,他推拒不得,只能顺从地撑著袋子,看著大爷往塑胶袋里放水果。 也就是这时,他余光瞥见一道黑白交织的人影,那是他最熟悉不过的莫逢春,所以他主动喊了她,问她去了哪里。 莫逢春只说她有点事,看样子並不想多说,於是他便没再过多追问,只要她等一会儿自己。 想到莫逢春的唇瓣有些干,所以他在保安室里给她接了杯水。 可提著大爷送的水果出门时,他却瞧见莫逢春没等自己,早已走远了。 幸亏电梯刚上去,莫逢春正站在一旁等,他才能快步追上,並把水递给她。 莫逢春不愿意接他的水,说自己回去再喝。 她好像生他的气了。 思来想去,可能是因为他跟朋友们外出去玩了,冷落了她。 但这是他早早就答应过对方的请求,总不能爽约,更何况,他之前也已经提前跟莫逢春说过了。 理智上,他没做错事情,但感情上,他不想看到莫逢春生自己的气,所以总要下意识再次解释原因,然后想办法道歉弥补。 “听说江畔那边今晚会有表演,我们两个一起…” “晚上要写作业。” “我们今天下午一起写,然后晚上出去玩。” “下午想一个人待著休息。” “那我们明天…” “明天有事。” 莫逢春说她没生他的气,却总有理由拒绝他的所有邀约。 他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说自己只是有点累,想先回去休息。 房门在他面前关上,他站了许久才离去。 温热的水喝起来有些苦涩,他想,幸好莫逢春没有喝,应当加点蜂蜜再给她的。 回到家时,经父母提醒,他才发现,手里的一次性纸杯,已经被自己捏得皱巴巴了。 想要知道莫逢春怎么了。 想要知道在她身上发生的所有事。 他在床上辗转反侧。 明明有一堆话想跟莫逢春说,却只乔春雨两句乾巴巴的询问。 【 你好些了吗?】 【 什么时候你有空了跟我说一声,我给你送点水果和红枣。】 消息石沉大海。 他的心臟被放在火上炙烤,反覆拒绝著莫逢春说的两句话。 “有点事。” “明天有事。” 有事,是有什么事? 为什么她不愿意跟他说呢? 她明明什么都可以跟他说的。 今天去做了什么,明天又要去做什么,他不会干预的,他只是想知道而已。 可人人都有不想说的事情,他不能任由这种情绪发酵,只能强行压下那股,甚至想要跟踪莫逢春弄清楚一切的可怕想法。 临近晚饭时间,莫逢春回了他的消息,此时他正好做完炸虾,洗了点水果正要给她送去。 这似乎是一种无法言说的心有灵犀。 他感到欢喜,见到莫逢春在门口等自己时,只怨自己来得太晚,甚至还要她等。 这实在不该。 莫逢春吃了炸虾,被烫到了嘴巴。 他太著急了,所以冒犯了她。 由烫伤引发的爭吵令他焦躁又无可奈何,原来莫逢春只是想要他多关注她。 是啊。 莫逢春和他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区別於普通朋友也是完全合理的,他竟然这会儿才反应过来。 莫逢春要他证明他很在乎她,他同意了,一手不可避免地碰到她的唇,一手拿著签伸进她的嘴巴。 太黑了。 他拜託莫逢春用手机灯照一下。 口腔侧面有不均匀的红,不仅仅是烫伤,也是她方才因著生气偷偷咬了。 他们算是和好了吗? 这个梦境结束了,却好像又没有结束。 伸进莫逢春嘴巴里的签,成了他的舌,如同一尾鱼儿游在温热潮湿的空间。 他再次冒犯了她。 不。 这一次是明知故犯。 —— 想写点凰的,但不敢… 第144章 因为钱 陆婉提供的关於赵先生的电话號码,並非是实名的,没办法,警方只能从画像方面入手。 好在没多久,就有几位热心群眾打电话过来提供线索。 赵先生,名为赵新才,在一家保险公司上班,警方抓获他的的时候,赵新才正在去机场的路上。 有意思的是,这个赵新才,竟也是前些年嫖娼后被车撞死的赵俊的表弟。 隨著李帆案件的推进,赵俊的案件似乎並不像是简单的意外事故,於是刑警队又重新把这个翻出来调查。 “根据你的同事反应,你跟莫宇业的关係很不错,当初李帆和赵俊爭外贸经理那件事,你知道多少?” 赵新才比不上刘发那种老狐狸,他本就是类似墙头草的性格,这会儿落网,面对警方的审讯,倒是老老实实地把知道的都交代了。 “莫宇业是我老同学,我们关係確实还行,赵俊是我表哥,从小我爸妈就拿我跟他比,我不服气,但就是哪方面都贏不过他。” “后来,他去了飞立这个外企上班顺风顺水,我也不过是在保险公司里当销售,本来我也不想再多计较些什么,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动我老婆!” 说到这里,原先平静的赵新才骤然暴怒,额角青筋暴起。 “那天我在加班,他没打招呼就来我家,跟我老婆说有重要的事情找我,结果给她下了药,强了她,凌晨回来的时候,我就见他们躺在一张床上。” “我老婆自此得了抑鬱症,觉得对不起我,整晚整晚流泪,我心里也不好受,什么安慰的话都说了,也未曾怪过她,只恨自己没能早些回来。” “可赵俊作为罪魁祸首,竟然没有一丝愧疚,还倒打一耙说是我老婆穿得太少,长得又骚,故意勾引他的。” 眼圈红了,赵新才的声音开始哽咽。 “那会儿,我跟老婆刚结婚半年,感情是最好的时候,我俩从大学就开始谈了,还说將来要生个长得像她的小女孩,可这一切都被赵俊毁了。” 拳头死死攥著,赵新才显然是回忆起了极其痛苦的事情。 “报警没多久,小区里就有不少关於我老婆的流言蜚语传来,她本来就保守,又受不了那些人的眼神,当晚吞药自杀了,抢救都没抢救回来。” “受害人都死了,赵俊似乎当时在警局有人,这个案子也不了了之了。” 那会儿,义联帮跟腐败官员勾结极深,塞点钱就能隨便打发这些小案子,估计后来赵俊死亡没怎么调查,就定性为意外事故,也跟这些內幕利益有关。 赵新才说到“警局有人”四个字时,语气中含著嘲弄和讽刺。 李航翻了翻记录,確实在陈旧的档案中找到了积压的案件,是赵新才报警赵俊强姦其妻子的案件。 他的心情格外沉重,却也无话可说,只能继续追问。 “也就是说,你因著妻子的死,对赵俊积怨很深,那么,他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係?” 赵新才承认得很轻易,这会儿竟然还畅快得笑出了声。 “没错,怪只怪赵俊这狗逼草的太惹人厌了,他搞得我家破人亡,又挡了李帆和莫宇业的路,我们仨一拍即合,就搞了波大的。”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赵俊死后,上头的人怕被牵扯到,根本不敢让警员深入调查,草草就定为意外事故,真是报应!” 这些供词全部被记录,王轩又询问了赵新才三人谋害赵俊的详细经过,赵新才一一说了。 “这点子是莫宇业出的,他表面跟赵俊关係不错,其实两人互相看不上,因著想扶持李帆跟他一起做事,所以乾脆联繫我一起搞死赵俊,也算是共贏了。” “赵俊招嫖这事儿没人逼他,我们只是给了那酒女点钱,让她给赵俊下药就行,隨后打电话给警方,举报这里有人嫖娼,结果赵俊药都没喝,倒先玩得太爽把人掐死了。” “当时他见酒女死后,就立刻冷静下来想要处理掉对方的尸体,我哪能真让他逃过去,提前破坏监控,拿著刀闯进房间,赵俊被嚇到了,立刻跑出去,然后莫宇业事先安排好的大卡车就发挥作用了。” “哈哈哈,真是太畅快了,他被撞出了好几米,脑袋都磕破瓢了,爽得我好几天睡不著。” 眼看赵新才兴奋到有些癲狂,李航敲了敲桌子,示意他冷静。 “莫宇业要扶持李帆做什么?” 耸了耸肩,赵新才靠著椅背。 “不知道,但左右离不开钱吧,说不定是一起造假帐贪钱。” 赵俊的案子没什么可问的了,李航又问起陆婉的事。 “陆婉说,你前些年来她这边买过画,算是老客户,近期她偶然遇见你,你得知她境况不好,出於好心主动给她介绍客户,情况是否属实?” “之前確实买过,我老婆很喜欢陆婉那幅画,所以我买来送她,至於最近我为什么会给陆婉介绍新客户,原因不是多余的好心,而是…” 拇指和食指搓了搓,赵新才怪笑了一声。 “因为钱啊。” “有个女的找上我,说是只要这段时间只要按照名单给陆婉介绍些客户,或是让朋友和同事买了画,等画作卖出去后,我就能拿到一定比例的分成。” 坐在李航旁边的程以嘉抬眸看他。 “你的朋友和同事们会无缘无故钱买画吗?” “本来不会,但他们买画的钱都是那女人提供的,买完画掛网上不久,就有人过来用价格高些的资金买走,他们还能得到佣金,尝到稳赚不赔的甜头后,自然也就乐意这么做了。” 程以嘉面色认真。 “你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吗?” 赵新才不以为然。 “我哪知道为什么?有钱不赚王八蛋,这简直就是送钱上门的。” “天上不会掉馅饼,你难道没想过自己这是参与了违法活动吗?” “介绍人买画算什么违法活动?我们的交易都是正规的。” 李航摇了摇头。 “经侦那边已经调查了资金流,你按照那女人提供的名单给陆婉介绍线上客户,又介绍朋友和同事给陆婉提供线下客户。” “那女人提供的资金大多来自第三方支付平台,来歷不明,资金经过你们的手以正常的买卖画作交易流转。” “最后流向某些画廊或者拍卖行,以高出几倍的价格重新拍卖,再经由空壳投资公司拍下,左手倒右手,黑钱就这么被洗白了。” 闻言,赵新才有些怔愣,便听程以嘉接过李航的话,平静道。 “你们参与了黑色势力的洗钱环节,接下来会由经侦的人接手调查。” —— 还有两千字待补,写剧情没人看,凉的不行,偏偏我自己写这段的时候也很痛苦,剧情极其复杂,又涉及前世与今生的隱藏细节,脑子都不够用了,实在是吃力不討好 但砍不了也不想砍,前期的坑得补上,以及这些主要是在丰富小程和小陆的过去线,补全剧情外的发展,以及引出新竞品,所以我们都互相忍一忍吧…(扭曲爬行) 第145章 帮派 哪知村支书眼红,从中抽不出利益,便开始搞事,差点把这个良心企业气走,程以嘉的父母好说歹说,反倒被村支书记恨。 这之后就是噩梦。 县里的饮料店无缘无故被人砸了好几次,企业拿不到许可,只能放弃这个企划投资,村民愤怒地找到村支书,却被帮派势力强行镇压。 没多久,有文件下来说要重新开发,柠檬树被大片大片砍倒,建起了化工厂。 这期间不愿意搬离,坚决对抗的村民,死的死伤的伤,最后大家意识到再怎么做都是没用的,便陆陆续续离开了。 程以嘉的父母就死在了这场爭斗中。 他爸在工地被人活生生打死,他妈被逼疯到跳河自杀,程以嘉从早上等到晚上,没等来父母回来,等来的是他们的死讯。 回想起这些,王轩和李航看了眼程以嘉,程以嘉唇色浅淡,拿著水杯的手指微微颤抖,却还是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义联邦还在活动。” 钱彤有些麻木:“他们从来没消失过,只是藏得更深了。” 王轩听不下去了。 “钱夫人,我们会向上级反映,扫黑除恶过程艰难,但现在提倡日常化,你放心,我们…” 摆了摆手,钱彤骤然不耐烦。 “別跟我说这些了,我听过太多,可真正落到实处了吗?” 这下,王轩的喉咙都仿佛被粘住了。 钱彤起身,从一旁上锁的抽屉里拿出一个手机,放在桌子上。 “我原本信不过警察了,但因为小程在这儿,所以我愿意再尝试一次。” 毕竟,程以嘉的父母是因著帮派而死的,他如今当了刑警,自然存了要帮父母报仇的心思。 “半夜里狗突然开始叫,我出门看了眼,瞧见了陈明和一个陌生男人去了一旁的树林,这视频就是我偷偷跟上去拍的。” 听到“陈明”这个人的名字,程以嘉恨得心臟都骤然收紧了。 当初赶他们这些村民离开时,陈明的手段是最阴狠毒辣的,他的父母也就是死在陈明手里的。 可恨的是,当初清扫义联帮的时候,没抓到陈明,任他逍遥法外了这么久。 “我也记得那些。” 瞧见程以嘉因情绪波动,呼吸骤然急促了些,钱彤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当年,死的不止程以嘉的父母,还有她的丈夫,以及许许多多的无辜村民。 “正是因为记得,把陈明牢牢刻在了脑海里,才能在那天一下子就认出他,还偷偷跟了上去,好在他没发现我,可能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了。” 手机里是一段视频,场景昏暗,画面模糊,但依稀能看出陈明拿著个铁棍狠狠砸在了李帆的脑袋上。 李帆轰然倒地,想要挣扎,陈明接连又砸了好几次,直到对方没了气息,才把铁棍扔进后车厢里。 把行李箱里的现金胡乱倒在后座,將李帆的尸体装了进去,陈明方才开车离开。 李航指著画面。 “这跟法医鑑定的李帆死亡的致命伤一致,头部遭受钝器多次重创,导致的脑死亡。” 王轩点了点头。 “淇河岸边也確实不是第一案发现场,李帆尸体的腐烂程度显示,陈明应该是拖了一段时间才处理。” 程以嘉眉头皱起。 “可陈明显然有更好的处理方法,他为什么故意把装著李帆尸体的行李箱扔在淇河边,像是在有意引我们调查。” 这处的疑点,李航和王轩也暂时没办法解答。 “可能是帮派里有利益衝突?” 李航不確定地推测。 “但他们都是连带责任,敢这么做,也不怕被一窝端了。” 王轩摸了摸下巴,並不赞同。 钱彤也不太懂,她只是忽然想起有个细节没跟他们说。 “近两年,有两个帮派在爭夺旧港这片地区,应该是想掌握那些渡口,为此经常发生枪械案,但都被压下来了。” 这显然是个极其重要的线索。 王轩追问:“一个是义联帮,一个是谁?” “圣和社。” 这是个完全陌生的势力,三人听完都愣了好一会儿,原本这次的事件,只跟义联帮有关,却未曾料想又牵扯到了新的帮派。 程以嘉:“两个帮派有利益衝突,那么在旧港这边,那个派別势力比较强盛?” 钱彤:“不清楚,但圣和社的人几乎不怎么露面,喜欢到处招摇拐骗的还是义联帮。” 王轩:“你知道陈明的下落吗?” 钱彤:“不清楚。” 跟钱彤聊过后,已经是晚上十点了。 义联帮和圣和社两个帮派的关係,像是沉重的石头,压在三人胸口。 王轩长舒一口气。 “好了好了,別都这么严肃,好歹是有了大进展。” 李航也觉得这氛围太压抑,便顺著王轩的话说。 “是啊,回局里吃烧鸡。” 程以嘉知道两位前辈是在安慰自己,他笑著说了句“好”,但心里仍旧沉甸甸的。 开车路过医院,程以嘉望著窗外,忽然对王轩道。 “队长,你们先回去吧,我想去看看莫同学。” 此话一出,王轩和李航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李航觉得这个时间似乎有点不太对。 “…人家可能已经睡著了。” 程以嘉此时的脑迴路也不知道连接到哪了,他一脸认真。 “案子太忙了,我早上也没时间看她。” 合著你是完全不在意人家睡没睡著,只要能看一眼就无所谓了。 李航沉默片刻。 “我的意思是,你这会儿去可能会打扰她。” 程以嘉保证。 “不会,我会很小声的。” 李航:“……” 王轩:“……” 李航还要说什么,王轩实在看不过眼了,先一步开口。 “行,你去吧,但回来晚了,烧鸡就没你的份了。” 车子停靠在一旁,程以嘉打开车门,扭过头道。 “队长你们先吃也没关係,不用等我。” “什么意思?你今晚不回来了?” 王轩瞠目结舌。 “怎么可能?我只是怕你们等我太久。” 程以嘉一脸无辜。 “……” 不对吧,你为什么会默认自己会在莫逢春那边待很久? 人家要是真睡著了,你去那干什么? 看人家小女孩睡觉? 这很变態好吗! 第146章 好好休息 但这些吐槽,王轩都体贴地藏进了肚子。 毕竟今天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程以嘉的情绪確实不太好。 要是跟莫逢春相处一会儿,他能好受一点,那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自我休息与放鬆了。 就是不知道那位莫同学会不会觉得程以嘉烦人… 两个队长看著程以嘉小跑著进了医院。 王轩觉得程以嘉跟只求偶的蝴蝶一样,李航觉得程以嘉是只扰人清梦的蚊虫。 启动车辆,王轩踩了油门,李航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程以嘉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只有他觉得奇怪吗? 王轩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他把人家当妹妹了。” “?” 李航觉得自己有点裂开了,发出了一句灵魂反问。 “他也不看看人家缺不缺哥哥。” 王轩笑了笑。 “说是莫同学確实把他当哥哥。” 什么哥哥妹妹的游戏。 李航不懂。 王轩也不懂。 两位队长是如何腹誹自己的,程以嘉毫不知情,他到病房门口的时候,陆婉正好要去厕所。 “小程警员?” 陆婉有些讶异。 “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里?是又出了什么事吗?” 原本没觉得自己的到来有多突兀,但忽然被陆婉这么问,程以嘉忽然有些面热。 “没什么事,我就是想来看看莫同学,她睡了吗?” 他已经开始想,如果莫逢春真睡著了,要怎么跟陆婉说自己进去看一眼再走。 越想程以嘉越觉得窘迫,却依旧没有要改变这个主意的想法。 他很想见莫逢春一面。 似乎这样,就能压下那股升腾起来的难过和汹涌的恨意。 “没睡呢。” 陆婉没多想。 上次多亏了程以嘉及时在病房內发现窃听器,她和莫逢春才能及时躲避危险,自然对程以嘉和一眾警员们心怀感激。 “这么晚了还没睡吗?” 莫逢春没睡著,程以嘉有点开心,又有点不开心,竟然下意识问出这句,令它下一秒就想捂住自己嘴的话。 “下午睡太久了,这会儿不困,她正在做练习题呢,医生说还有半个月她就能出院了,估计逢春是有紧迫感了,这段时间正忙著补落下的功课。” 程以嘉有些不赞成。 “明天再学也是一样的,不能给自己太大压力。” 闻言,陆婉像是找到了共同养娃,无底线溺爱娃的好友,她笑著说。 “我也是这么说,但逢春用功也不是坏事,这孩子很有主见。” 一旁的警员们懵逼了。 “……” 小程一点也不小程了,变成云养娃的老程了。 这种互相交流养娃心得与態度的既视感是要做什么? “那你先进去吧,我去趟洗手间。” “好的。” 回復完陆婉的话,程以嘉推开病房门。 房间比外面的走廊亮许多,像是另外一个白昼。 床上支著个桌子,上面摆著几本书,莫逢春的肩膀上披著件针织外套,长发垂在身侧,正拿著笔解题。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抬眸看过来,瞧见是程以嘉,黝黑的眼睛似乎显露出一丝怔然。 “工作不忙吗?” 程以嘉在她身边坐下,弯了弯眼睛。 “忙里偷閒。” 实际上,莫逢春没什么跟程以嘉聊的,两人一问一答,就陷入了沉默。 只不过,莫逢春没觉得尷尬,她只是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习题上。 而一旁的程以嘉也没觉得尷尬,不如说,他也没想跟莫逢春聊些什么,说是想看看她,就真的只是看看她而已。 手肘撑在床边,程以嘉就这么看著莫逢春做题,越看他就越觉得莫逢春长得很好看,像是水墨画勾勒的完美轮廓,又似夜空高悬的清冷弯月。 【 前有大裴在逢春昏迷时盯了一个小时,后有小程明目张胆盯盯,你们全部都是痴汉是吗?】 【 莫宝的魅力就是这么大,无人能抵抗,能抵抗的不是人。】 【 笑晕了,有人打过来我先跑。】 【 那很会跑了。】 【 …… 】 眼前的莫逢春成了好几个,程以嘉被这些莫逢春围著,犯了困。 他想著,只睡一小会儿就好。 原本撑著脑袋的动作,成了趴在莫逢春床边。 程以嘉的眼下有这几天过於忙碌,留下的淡淡青紫,眉头的小痣在灯光的照耀中,顏色似乎都变浅了许多。 “……” 什么意思? 程以嘉来找自己就是过来睡觉的? 在家里睡不好吗? 莫逢春有些不解。 她看了程以嘉一会儿,惦记著言情值,还是把一旁的毛毯轻轻搭在了他身上。 十分钟后,陆婉回来了,瞧见程以嘉在睡觉,便放轻了动静,不想打扰他暂时的休息。 程以嘉到底没睡多久。 他被电话吵醒,打来的是王轩,催他回警局吃点东西,晚上还要整理案件。 “警察还真是辛苦。” 陆婉给他倒了杯温水端过去。 程以嘉道了声谢,笑著说。 “哪个行业都辛苦。” 虽然休息的时间不算长,但他觉得还挺有精神的,身后的毛毯因著他起身的动作快要落在地面,被他伸手抓住了。 毛毯很薄,有股淡淡的香味,是莫逢春身上的味道,程以嘉忽然觉得这东西有点烫手,耳尖发红。 喝了水,把杯子放在一边,程以嘉叠好毛毯放在了床边。 “打扰了,那我就先走了。” 陆婉点点头,莫逢春却瞧著他,语调平静。 “你要是太累,没必要为难自己过来。” 这话乍一听起来,似乎是在指责程以嘉过来就睡觉的行为,程以嘉也下意识这么想了,他觉得自己的做法確实有点冒犯,於是耳朵更红。 “我没有为难自己,就是因为累,所以才想看看你。” 这突如其来的直球,令小程股狂欢,令陆婉傻眼,令莫逢春… 莫逢春没什么触动,但她看著细微上涨的言情值,觉得自己確实应该说些什么。 “好好休息。” 【 谁懂我宝宝这四个字的含金量,萌翻全宇宙。】 【 逢春你看看大裴啊,因为你,洁癖都变成弹性的了,这叫什么,这就是爱之深!】 【 呃,其实这叫双標。】 【 谁问你了,喵喵喵?】 【 非常萌的小程股,偶尔直球很给力,跟喝小甜水一样。】 【 非常萌的大裴股,標准弹性很给力,跟玩弹弹球一样。】 【 楼上你照搬不了別强迫自己,看完我觉得浑身刺挠。】 “你也是,好好休息。” 程以嘉看著她,眼眸泛著温柔的波光。 —— 每次补完字数,段评都会消失,绷不住,但没逝的,没逝的,我都看过了,爱老婆们~ 铺垫得差不多了,再有几章正常结束就直推感情线了,细纲已经梳理清楚了,以后应该不会再有这种的大模块的刑侦线了,这些全部只是为了衔接剧情和丰富人设,终於熬过来了! 第147章 那什么梦 自从那天晚上梦见自己跟莫逢春接吻,林景尧这几天都有些魂不守舍。 在他断断续续做的梦中,基本都是他作为旁观者,看著梦里的林景尧与莫逢春不断接触、拥有共同的秘密。 他们有著他未曾经歷的过去。 林景尧无法参与其中,无法改变梦境走向,他被动地被困在这个身体里面,像是个变態的偷窥狂,偷窥著不属於真实的他的那一小片未来。 可他討厌这种感觉吗? 並不討厌。 相反,他沉溺在里面。 沉溺在莫逢春与他之间的那种,粘稠又扭曲的病態关係里,沉溺在梦中莫逢春表现出的,他未曾看过的细微情绪。 好喜欢。 真的好喜欢。 每每经歷过一层梦境,他潜意识里生出的渴望就愈发强烈,强烈到令他灵魂震颤。 与之前的第三方旁观者视角不同,帮莫逢春看口腔有没有烫伤的这个梦中,有了现实的他参与。 梦中的林景尧,压下了不该生出的旖旎思绪,准备用签撑著莫逢春的口腔帮她看。 林景尧隱约看到了后续,梦里的他帮莫逢春看完后就会离开,梦境也会结束中断。 可林景尧不愿意就此结束。 他想再多看看她。 因为下次做梦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平日里,莫逢春的唇色总是浅淡的粉白,如今被烫到便殷红起来,是樱桃的顏色。 好想尝一尝。 这想法是骤然生出的。 不属於此时此刻梦里的林景尧,不属於现实里正在做梦的林景尧,是来自於內心里更为深层的诉求和狂热。 …… 她的唇会很软,微凉,触碰到的时候,会慢慢沾染上他的温度,一层一层热意覆盖,莫逢春的唇被他舔得湿亮。 莫逢春不怎么热衷这种事情,她的欲望很浅淡,极为偶尔的时候,她会主动靠在他肩膀,长发垂散,发尾蹭在他身上的时候有些痒。 分明用的是同一款洗髮水,可林景尧却总觉得莫逢春身上的味道更好闻。 林景尧觉得自己也不是欲望强盛的人,但因为对面是莫逢春,是他爱的人,是他好不容易娶到的妻子,所以总忍不住想贴近她。 为什么两个人不能无时无刻待在一起? 或者莫逢春变小,他可以隨时隨地照看她,又或许是他变小,便可以趴在莫逢春的肩膀,凑过去就能亲到她的唇角。 莫逢春只是靠著他,他便心神荡漾,再也看不下去手里的案子,热意从心臟蔓延,他把文件放在一旁的桌子,低头去吻她。 起初只是试探性地亲亲她的脸和脖子,莫逢春不拒绝,他就吻上她的唇,温柔地辗转,討好地舔舐,直到她的唇瓣微启,再慢慢得寸进尺。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热意蒸腾,他觉得莫逢春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气都变得浓郁了,口鼻都是她的味道,林景尧的脑袋变得混沌,完全凭著本能索求。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 真的好喜欢。 身体里的每个细胞都在叫囂,林景尧欢喜得心臟都在痉挛。 这个接吻的角度,莫逢春的脖子会酸,林景尧就用手托著她的侧脸,把自己折得更低。 像是渴了许久,终於找到水源的白鹤。 莫逢春曾经冷著脸说他吻她的时候太黏糊了,每次结束都要出一身薄汗。 听了这话的林景尧有些愧疚,却总是改不了,只能事后愈发细致温柔地用毛巾帮她擦汗。 这只是接吻。 每次吻过后,林景尧都会有反应,但不是每次他都能被莫逢春允许做的。 莫逢春討厌出汗。 真正做的时候,出的汗就更多了。 林景尧很乐意帮莫逢春洗澡,为心爱的妻子服务,是他的荣幸,但莫逢春不怎么喜欢被他过度照顾。 这是她的性格使然。 “下次我们可以在浴室做,这样就不怕出汗了。” 某次林景尧这么说,说得坦坦荡荡,还有些跃跃欲试的兴奋,结果被莫逢春冷了一周,便再也不敢说这种话了。 但他们后来还是在浴室试过一次。 林景尧拿著生日礼物求来的。 他以往都收著力道,那日嘴里说著可怜的话,动作倒是没停。 莫逢春也有种不一样的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背后的瓷墙微凉,她瞥见镜子里林景尧的背部肌肉轮廓,沉沉浮浮间忽然感到强烈的羞耻。 “嗯…宝宝放鬆点。” 喘息落在耳边,林景尧轻咬著她的耳朵,也不知是爽得还是真的有些难受,浅褐色的眼睛水润润的,手臂揽著她的一只腿。 莫逢春踢了他一下,忽然有些烦闷,冷脸捡著话羞辱他。 “林景尧,你怎么这么色?” “平日里装得正经,其实就是个变態,对不对?” 本以为林景尧会痿,没想到他的眼睛亮亮的,唇瓣红润,小林景尧也兴奋得微微颤抖。 他亲了亲莫逢春的眼睛,温和的嗓音像是沾了粘稠的蜜。 “是哦,我是宝宝的专属变態。” 莫逢春有些怪异的满足,她咬了林景尧的肩膀,低低骂他。 “不要脸。” 回应她的是林景尧更深的爱意,微凉的瓷砖被热意薰染,水汽蒸腾落在两人的身上,莫逢春晕晕乎乎地想,这要比在臥室费力多了。 …… 这隱约的狂热,仿佛根植於他的血肉,与这几日做的具体梦境不同,对莫逢春的妄念,对跟她结婚后的蒸腾欲望,飞快地掠过林景尧的大脑。 这算得上是梦中梦吗? 似乎不像是。 林景尧只是受著这样的感受驱动,对莫逢春生出强烈的占有欲和情慾。 面前的人,是他的妻子。 她的唇他吻过千千万万次,她的身体,他一寸寸地抚摸过,由爱生出的欲蒸腾又坠落。 林景尧想,他吻她又有什么不可以? 更何况,这只是梦。 莫逢春不会知道他在这里冒犯了她。 於是,梦中拿著签,收著礼节的林景尧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被那汹涌的爱意与渴求催促著贴近莫逢春的,现实里只把莫逢春当成朋友的林景尧。 他不再只是旁观者,而是短暂地把控了自己的梦境。 莫逢春的唇近在咫尺,林景尧在她疑惑的视线中,把双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低下头吻了她。 柔软,微凉。 他忽然想起前段时间刚从超市买回来的樱桃,清洗乾净,放进冰箱冷藏了一会儿,含著咬碎,便尝到了汁水。 可莫逢春的唇不是樱桃,不能被咬碎,破了只能尝到微腥的血。 林景尧也不捨得咬。 反应过来的莫逢春將他推开了一点,唇色更为殷红了,水润润的很是漂亮。 “你做什么?” 她的语气不太好,有些厌恶地抽了纸巾擦了擦自己的嘴,略微警惕地往后退了几步。 “出去。” 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林景尧在心里向她道歉,莫逢春这样的反应刺痛了他,却令他觉得此时的莫逢春更为真实。 他又忽然想起现实里,莫逢春对他过敏,见到他后表现出的一丝恨意和怨懟。 手指微微蜷缩,他红了眼眶,嘴巴里仿佛还残留著莫逢春的味道。 “我不要。” 林景尧看著她,嗓音微哑。 “我不出去,要出去的人是陆望泽。” 莫逢春愈发觉得他无理取闹。 “你在说什么胡话,陆望泽早就搬走了,他没…”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林景尧就又凑了上来,他不顾莫逢春的挣扎,抱住她,低声道。 “逢春,我们將来会结婚的,因为是夫妻,所以这些都是正常的。” 或许是因为这是属於他的梦境,莫逢春的反抗没什么作用。 林景尧把她扑在沙发上,他被那股衝动驱使,迫切想要从莫逢春身上得到安全感。 “夫妻是比好朋友更亲密的关係。” 他温声哄著她,瞧见莫逢春因著这话愣住了,与她十指紧扣,含住她的唇。 是无师自通的熟练,他仿佛做过许多许多次,莫逢春的眼睛里有雾气,苍白的面容被这曖昧的吻染红。 林景尧觉得不满足,莫逢春真正舒服的样子不是这样的,他从那不知来自哪里的素材库里搜索,然后在莫逢春身上实践,像是这样就能改变强迫对方的本质。 这不是两个相爱之人的亲密行为,此时阶段的莫逢春並未喜欢上他,她不会原谅这种行为。 本该是伴隨著腥气与暴力的吻,可莫逢春除了一开始外,就表现得异常顺从。 林景尧觉得自己可悲。 他在梦里追求虚幻的安全感,被那疯狂又扭曲的感情支配,像是一头疯狂的野兽,不敢面对莫逢春的反抗,引导梦境里的她乖乖承受。 不是这样。 不该是这样的。 怀里的莫逢春如此真实又如此虚幻,林景尧的泪砸在她身上。 “对不起,逢春,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我,我太害怕了。” 他在害怕什么呢? 害怕自己被这与现实极其割裂的梦境逼疯,害怕莫逢春会与陆望泽越走越近,害怕莫逢春真的会搬家,自此与他没有交集。 他无法接受,也不能承担那样的未来。 “逢春,你是在乎我的,对不对?” 他们两个目前只是朋友,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想法。 太恐怖了。 莫名的情感操纵他说出异样的话语,却又真真实实属於他的诉求。 “裴医生说,你是因为在乎我,才会把对莫宇业的厌恶,所造成的信任创伤,移情到我身上,这说明,比起陆望泽,你对我的感情明明更深。” 这是极其怪异的场面。 他在向莫逢春索吻,与她做著异样亲密的事情,嘴里却仍旧执著那些现实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梦里的莫逢春,不是真实的莫逢春,不会给予他真正的回答。 她疑惑林景尧的胡言乱语,想要说什么,却被林景尧用嘴堵住,脖颈泛出緋色。 梦里的莫逢春,又確確实实是莫逢春,她的唇,她的眼,她的香气,全部、全部都令他沉沦。 这是一场艷丽的梦。 却仍旧只停留在亲吻上。 林景尧在凌晨醒来,额发被薄汗打湿,身下传来的不適感加重,他呼吸急促,面容滚烫,羞耻又痛苦。 —— 两章合一起发,还欠点字数,因为怕被制裁刪减,这样方便后续补… 第148章 发觉 几分钟前,林景尧去收纠错本。 这会儿的陆望泽和他的同桌並不在位置上,两人的纠错本就分別放在桌面。 没有多想,林景尧伸手便拿了起来,却瞧见陆望泽的纠错本下压著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白纸。 没有標题,只有简单的序號,从1-30,共30条,林景尧没想要偷窥陆望泽的隱私,可他只是扫了一眼,便见这张纸字里行间都是莫逢春的名字。 心臟重重下坠,激起一股道不明的慌张与反胃,林景尧的眼睛再也移不开。 【 1.我原本以为莫逢春是不想接受我妈跟莫宇业结婚,又恼怒我们即將成为重组家庭,她却还是对林景尧更亲近,所以生了怨懟,在那天当著莫宇业的面乱说,害得莫逢春被打。】 【 …… 】 【 7.前几年去帮我妈求香囊,从台阶摔下来的时候偶然撞见了莫逢春,因著觉得这丟人的样子被她看到很丟脸,所以恼羞成怒地对她说了很多不好的话。 莫逢春没有怪我,还拉我起来,我拒绝了,可她真要走的时候,我又有点慌张,所以临时反悔强迫她搀扶著我离开。 其实莫逢春身上很好闻,我当时说太熏了是在胡言乱语,不过她確实应该锻炼身体,莫逢春觉得我烦,故意踩了我好几下脚。】 【 …… 】 【 15.莫逢春说那只橘猫不亲人,是因为不喜欢我,我表面觉得无所谓,实际上私下里偷偷买来小鱼乾餵那只橘猫,它是只贪吃的猫,难怪胖成了皮球。 只是它虽然吃我的东西,却还是不怎么亲近我,討厌的猫。 莫逢春说它最近有些挑食,我猜测可能是因为我总投餵它各种小鱼乾的原因,只胡乱说这猫太娇气。】 【 …… 】 【 22.送给莫逢春的生日礼物是我自己做的陶瓷杯,杯沿趴著一只橘猫,林景尧不知道这只猫,它是独属於我和莫逢春照顾的小宠物。 可是林景尧把杯子弄碎了,竟然还仿製了一只送给莫逢春,我很生气,对莫逢春发了火,觉得她不在乎自己送的礼物。 但其实,错的明明是林景尧,我当时不该对莫逢春宣泄委屈和情绪,应该揍林景尧几拳,只是摔了他做的仿冒品杯子,一点都不解气。】 【 …… 】 【 30.莫逢春之前问我在瞒著她什么,我不敢说,但她说会原谅我,因为我现在是她唯一的朋友,所以我还是决定如实写下。 她对林景尧的过敏症状,似乎与我当时在那个寺庙佛陀像面前胡言乱语有关,但我没想过会这么严重,我只是想让莫逢春也跟我玩。】 纸上的字跡逐渐变得模糊晃动,如同爬出来的黑色虫子,钻进了林景尧的眼睛,啃食著他的血肉。 这些內容,像是某种閒散的记事总结,又像是不怎么正规的自我反思与检討,却均是他未曾了解过的,独属於陆望泽与莫逢春之间的经歷。 陆望泽对莫逢春的情感在这些事件里倾泻而出,是不同於平日里的坦诚和直白。 他其实很在乎莫逢春,可因为性格原因,不知道怎么接近她,於是做些恶劣的事情来吸引她的注意力。 这是很蠢的行为,但陆望泽现在认识到了,似乎正有意识地改变。 林景尧感到遍体生寒。 在此之前,他未曾想到陆望泽竟然会对他滋生如此多的恶意与敌意。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不小心打碎橘猫杯子是他不对,但当时他並不清楚这是陆望泽亲手给莫逢春做的,所以才会在没找到同款时,又重新给莫逢春做了一个。 陆望泽摔了他新做的杯子,兀自对莫逢春发火,他看不下去才会挡在莫逢春面前,陆望泽气得眼睛都红了,跑著离开,却没料到他自此记恨上了他。 林景尧以为一切事情只要道完歉,对方觉得没问题了,就能完整翻篇。 可陆望泽这些藏在內心的情绪,坦露在白纸上的字跡,仿佛在嘲笑他那样的想法有多单纯。 想要跟莫逢春一起玩,陆望泽完全可以先慢慢改变自己,让自己变得坦诚,减弱莫逢春对他的负面情绪,再一步步靠近她。 而不是把一切都寄托在神佛鬼怪上,以为靠著许愿和诅咒就能满足一切。 其实,林景尧並不怎么相信这些神佛鬼怪,他也不会真觉得,莫逢春对自己的过敏,是因著陆望泽在佛像面前胡言乱语造成的。 可是陆望泽为了拆散他和莫逢春,在神佛前许下如此恶毒的诅咒,实在是太过分了,让他有种被背叛的反胃感。 明明这段时间,莫逢春对他过敏,而与陆望泽走得近时,他也会难以控制地滋生怨懟与不甘,可他在克制自己,他清楚地知道这是不对的。 但为什么陆望泽没有一点道德,能如此轻易地背叛友情? 人之所以为人,就是能控制自己的欲望。 陆望泽分明可以坦荡地表露自己的想法,却非要做这些噁心的小动作,最可恶的是,他竟然成功了。 抓住了莫逢春对他过敏的事情,立刻与莫逢春拉近距离,还自我標榜是什么唯一的朋友。 明明就是个暂时的劣质替代品而已。 陆望泽是取代不了他的,他也不会被陆望泽所取代。 陆望泽是个如此糟糕的人,根本不配待在莫逢春身边。 莫逢春应该知道陆望泽的真面目,这样她就不会被他欺负哄骗了。 这般想著,林景尧却忽然又回忆起许久之前母亲曾经说过的话。 【 不过,你跟逢春之间出了这种事,望泽似乎也懂事了一些,没像之前那样任性冷脸,今天他一直陪在逢春那边,两人相处的很不错。】 【 他好像还知道学习了,拿了纸和笔不知在写什么,还挺认真耐心的,就是不让我们看內容,但有逢春监督,我们倒也不担心。】 懂事、一直陪著莫逢春、两人相处的很不错、不知在写什么、但有逢春监督… 这些重点內容在脑海里过了几遍,林景尧瞳孔微缩,面色苍白。 ——陆望泽和莫逢春,在他昏迷的时候,究竟又有了什么独有的回忆与约定? 就是这个啊。 林景尧看著桌面上放的那张薄薄的纸,只觉得有些呼吸困难。 这个东西是莫逢春让陆望泽写的。 如果真的不在意,如果真的不愿意接受陆望泽,她完全没必要引导他做这些。 就是因为她有意发展与陆望泽的关係,所以才会给陆望泽道歉赎罪的机会。 第149章 爭执 莫逢春知道陆望泽有多恶劣,却还是想要接受他。 是因为她现在对他过敏,所以只能选择陆望泽了吗? 像是吞进了一块烙红的铁,林景尧喉咙乾涩,这段时间积蓄的恐慌骤然爆发。 不要。 不行。 莫逢春明明是因为在乎他,才会对他过敏的,他们不该是越走越远的结局。 这一刻,身处喧闹教室的林景尧,仿佛瞬间被拖进了那个昏暗潮湿的梦境。 梦中,他被暴雨淹没了半个身子,再怎么努力都赶不上莫逢春,只能眼睁睁看著陆望泽站在她身边。 两人转身一起走远,只剩他一个人。 呼吸变得急促,林景尧突然有些站立不稳,他撑著桌面,唇色愈发浅淡。 一旁的过来交纠错本的同学,瞧见林景尧状態不太对,便问了一句。 “班长,你没事吧?” 林景尧还没来得及回答说自己没事,下一秒就被人狠狠往后推了一下,撞到了桌子。 后面同学刚接的热水还没来得及盖上,被撞倒后就这么洒在了林景尧的手臂。 烫伤是热毒,疼痛从內里往外散,又烫又疼,林景尧眉头微蹙,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罪魁祸首陆望泽。 这动静很大,令课间的教室倏然安静了片刻,片刻后又沸腾起来。 “没事吧?” “快先去洗手间用凉水冲一下!” 有人热心地要拉著林景尧去洗手间,有人开始为林景尧打抱不平。 “陆望泽,你发什么疯啊?班长只是去你那儿收个作业,你无缘无故推人做什么?” “对啊,我的水是刚接的,很烫,这接水的钱我就不让你还了,但班长烫伤得很严重怎么办?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真搞不懂某些人,心情不好就自己消化,把气都撒在別人身上是什么事?脑子发育完全没有?” “……” 这个时候,林景尧的好人缘就显露出了极其恐怖的攻击性,不过在他们看来,就是陆望泽的不对,当然也不会客气。 陆望泽没想到自己只不过是去了趟办公室拿卷子,就被林景尧钻了空。 原本盖在那张纸上的纠错本被人拿走了,他这周认认真真写出的隱私內容就这么暴露了出来。 这感觉就像是他被扒光扔在了讲台上,羞耻又愤怒。 他不知道林景尧看了多少,也不清楚有没有其他人看到,只要一想到有人看过自己写的东西,他就快要噁心得疯了。 陆望泽本来脾气就不好,这会儿又是被林景尧窥见了写下的私密,又是被一眾人指责,顿时爆炸了,一个个骂回去。 “我发疯怎么了?跟你有关係吗?林景尧还没说什么,你这只看门狗倒是开始乱叫了!” “一杯水而已,几毛钱我用水卡刷给你还不行吗?搞得好像你的水多值钱似的,要不要点脸?林景尧烫伤是因为你的水烫伤,你乾脆让你的热水负责!” “还有你,我不开心就骂你怎么了?我脑子发育不齐全,你脑子估计早就隨著大便拉出去了!” 这种不顾眾人死活的,岌岌可危的精神状態,令同学们哑口无言。 陆望泽真的是条疯狗,光是用这些话就能把人咬得血肉模糊。 “……” 心头那股恨意和耻辱仍旧散不去,陆望泽恨恨地盯著被眾人围在中间的林景尧。 “以后別乱碰我东西,这次是你活该。” 大家都觉得陆望泽得寸进尺,有人很是不满,正要再说些什么,却没料到一向好脾气的林景尧,今日倒也显出几分攻击性。 “我只是按照老师交代的任务,过来收纠错本,你的纠错本就放在桌面,我拿起来有问题吗?” 他的嗓音依旧是温和的,只是语气微冷,藏著讥讽。 “还是说,你藏了不敢让人看的东西,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这么恼羞成怒?” 此话一出,眾人看陆望泽的眼神就有些怪异了,有好事者本就对陆望泽方才的態度不爽,这会儿乐了,连忙接过林景尧的话附和。 “誒,还真是,只是收个作业,怎么就成碰了不能碰的东西?该不会是某人藏了小黄书和色情杂誌吧?” 这话很恶俗,林景尧有些不適地看了这男同学一眼,只是这男同学显然是沉浸在了自己的艺术里,无法自拔了。 他觉得被人瞩目的感觉有点爽,下意识把所有视线都当成欣赏和赞同,自然更要好好发挥。 “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陆望泽,要看你拿回寢室看啊,拿教室里算是什么?” 这种黄腔对厚脸皮的人没多大杀伤力,但对高自尊的人来说,其中的羞辱感就很强了。 陆望泽属於后者,他高自尊,而且很要脸,不然也不会明明很在意莫逢春,却仍旧端著成了扭曲的麻。 但区別於体面的高自尊者那种息事寧人的態度,陆望泽的高自尊就歪了许多,重点表现在別人骂他,他就要加倍骂回去,言行比厚脸皮更加泼皮无赖。 “你爹藏了你被压的小黄书行不行?满脑子都是那点事儿,你还有脸大喇喇的说出来,行,你当儿子的不要脸,你爹我也不要了。” “你他妈…!” 这男同学气得脸成了猪肝色,要不是有人及时拦著他,他估计就要跟陆望泽打起来了。 不过,大家拦他,完全就是为他好,毕竟陆望泽又高又壮,感觉能一拳打这个男同学俩,还是別让他自己送上门找虐了。 最后一节课是李静雅的课,有学生跑到办公室,跟她说陆望泽与林景尧起了爭执,她便连忙赶来了。 “吵什么呢!?” 听到陆望泽和那男学生满口污言秽语,李静雅的面色很不好看。 原本跟炮仗似的陆望泽,听到李静雅的声音,身体僵住,看都不敢看对方,成了哑炮。 “老师,班长他的手臂烫伤了。” 林景尧看向李静雅,也感到愧疚和心虚,他张了张口,又不知道怎么接话,李静雅已经上前把他的校服袖子挽起来了。 手臂红了一大片,校服浸泡了水,还是热的,李静雅心下一沉,让林景尧把校服外套脱了,又交代副班长赶快领著林景尧去医务室。 上课铃响起,李静雅安排了点內容让同学们自习。 陆陆续续叫了几个同学出去单独询问情况后,李静雅最后才敲了敲陆望泽的桌子。 “你跟我出来一趟。” 闻言,陆望泽没说话,沉默地垂著脑袋,却偷偷摸了摸口袋里叠好的纸片,心情镇定了些。 第150章 同类 “说吧,你为什么突然推林景尧?” 虽然其他同学都说陆望泽是莫名其妙朝林景尧发火,但作为班主任,李静雅觉得在未曾了解两个当事人的说法时,不能轻易有偏颇。 陆望泽低著头,好一会儿才低声说。 “他看了我的隱私。” 李静雅暗暗嘆了口气。 “什么隱私?” 要陆望泽说他写了那三十条关於莫逢春的罪证,他是坚决说不出来的,因为实在是太羞耻了。 而且上面的內容,都是他跟莫逢春才知道的,他不想被其他人窥探到。 可他又不能不回答李静雅的问题,只能模糊地扯了个幌子。 “日记。” “是你的日记本合上,放在了桌子上,去收纠错本的林景尧翻开看了,还是你的日记本没合上,也忘记收纳好,他路过只是意外扫了一眼?” 这两者的情况是完全不一样的,前者是有意的偷窥,后者是无意的扫视。 “我当时临时被数学老师叫去办公室了,因为走得太急,就把那张纸压在了本子下面,林景尧过来拿纠错本,一定看到了。” 陆望泽实话实说。 “可这是意外啊,林景尧事先不知道你的纠错本下面压著写著日记的纸张,他也是临时被交代去收作业的,偶尔看到你的隱私,他並非有意窥探。” 日记这种私人的东西,如果被人看到確实会感到恼怒和羞耻,甚至会產生噁心感。 李静雅虽然觉得林景尧有点冤枉,但还是顾忌著陆望泽的心情,斟酌了一下措辞劝道。 “而且,日记这种东西,你应该提前收好的,不然被人意外撞见了,生气恼火的还是你自己,下次可以写在本子上,这样合上后,也不会乱放或者弄丟了。” 陆望泽眼睛酸涩,他知道自己没保存好这张纸也是自己不小心。 但林景尧就真的一点都没错吗? “林景尧可能一开始是不小心撞见的,可是他如果真的没有偷窥欲,就不会在我位置上站那么久了。” 他盯著李静雅,脑袋是前所未有的清明,气得身体都在颤抖。 “我都看到了,到教室门口的时候,他一直低著头看我的桌面。” “而且,他说我藏了不敢让人看的东西,或者做了什么亏心事,才会这么恼羞成怒,这说明他看了好多!” 这显然是李静雅未曾料到的。 她觉得自家儿子的性格还是比较正直的,如果意外撞见那上面有別人的隱私,林景尧应该是会及时避让的。 但陆望泽的態度很坚决,也不像是无中生有,更何况,林景尧毕竟也只是个孩子,不是什么圣人。 若是陆望泽写的內容中有关於他的部分,林景尧可能確实会控制不住多看几眼。 “你跟我过来,我们调监控看看。” 李静雅带著陆望泽去了办公室。 监控显示林景尧確实在陆望泽的位置上站了两分钟,他的视线落在桌面,不知看到了什么,竟然有些站立不稳。 一学生询问林景尧的状况,接下来就是陆望泽衝进教室,把林景尧推开,害得他撞到了桌子,被热水烫伤。 之后就是陆望泽跟为林景尧说话的那些人的混乱爭执。 李静雅看到林景尧那个样子,就確信陆望泽写的日记不是跟林景尧有关,就是跟莫逢春有关,而且里面的內容还不太友善。 可她也不能直接大喇喇的质问陆望泽写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毕竟日记这种东西太私人了。 “你说的对,他可能一开始不是故意的,但之后確实没忍住看了。” 陆望泽瞧著画面中林景尧这不要脸的行为,又想起自己写的那些內容,面色白了红,红了青,简直要成了调色盘。 “是他先做错的,他活该。” 这话一出,李静雅的表情霎时严肃起来。 “就算他做的不对,你也不能动手,如果所有事情都率先用暴力解决,那这个社会还稳定吗?” 她非常不赞成陆望泽这种偶尔爆发出的戾气和衝动,这简直就是容易惹事的糟糕性格和体质,说不定之后会遇到什么。 有意让陆望泽长教训,李静雅道。 “你现在害得他受伤,性质就不一样了,如果他的伤势很严重,你不仅要道歉,还要赔偿,这件事我会通知你母亲,之后协商和解,都是要必要的环节。” 一听李静雅要通知陆婉,陆望泽霎时就慌了。 “我妈她不能情绪太激动,李…李老师,我跟林景尧道歉,你能不能別跟我妈说?” 李静雅有些心软,却还是很坚决,公事公办。 “不行,你今日如果推的是別的同学,如果对方的父母不好说话,你一个学生哪能跟人家直接交涉?” “你得知道,自己衝动的任何行为,都会造成难以预料的结果,你回去好好想想吧!” 知道改变不了状况,陆望泽眼圈乾涩,无措地攥紧了拳头,李静雅甚至软硬兼施的道理,瞧见陆望泽太紧绷,便又放轻了语气。 “这周末你跟林景尧都要写检討,下周一,我会让你妈来趟学校,你如果真害怕让自己母亲多想,那就不要再做这些不好的事情。” …… 陆望泽回到教室,同学们都偷偷打量他。 好奇的,幸灾乐祸的,厌恶的,惊惧的…反正都是负面的,像是在看某个异类怪胎。 他强迫自己不去在意。 如今他跟林景尧起了衝突,恐怕这些目光日后只会愈发不友善。 但没关係。 他有莫逢春就好了。 他不像林景尧,需要那么多的朋友,也乐衷於维持如此多的关係。 朋友,他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口袋里放著还未装香料的平安香囊,以及那张叠好的纸片,陆望泽垂下眼睫。 莫逢春跟他是一样的。 她也只需要一个朋友就够了。 之前她跟林景尧玩,现在她看到他了,以后也只会跟他玩。 他是知道的。 他们才是同类,才是相似的。 当初闯进来的明明是林景尧,现在上天只是把一切復原而已。 就算林景尧看到这些又能怎么样? 他是改变不了结局的。 陆望泽知道李静雅诗为自己好,他也有点后悔自己太衝动,明明已经有意识改变,但本性这种东西哪能轻易扭转? 想到陆婉,陆望泽的情绪低落起来。 可想到莫逢春,他又从中汲取到一丝放鬆和轻快。 第151章 拿回来 【 陆望泽,你想有所改变,有所成长,对不对?】 【 你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所以觉得害怕又无措。】 【 没关係的,我可以帮你。】 【 你这样的性格,靠自己永远都没办法改变,但是我可以。】 【 就像刚刚那样,一点点地,慢慢地帮你改变,你很清楚我能做到,也清楚只有我能做到。】 【 你可以依靠我,陆望泽。】 【 陆望泽,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 因为是唯一,所以才显得重要,我才会想让你变得更好。】 【 我不会害你的。】 【 只要听我的话,按我说的做,你就会变得更好,不需要自己苦恼如何改变,你只要依靠我,按我的计划实行就好了。】 【 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 是啊,他可以跟莫逢春说这件事。 如果是莫逢春的话,她一定能帮他稳住陆婉的过激情绪,如果是莫逢春的话,她一定也会觉得是林景尧有错在先。 莫逢春做什么都能做的很好。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而且… 想起当时在病房里,莫逢春把自己的外套搭在他脑袋上,任由他拉著她的手,还把他挡在身后维护的场景,陆望泽只觉得鼻尖又能嗅到那股淡淡的药味,以及难以捉住的清香。 好喜欢。 好开心。 一直以来,陆望泽都习惯用凶巴巴的样子保护自己,这样就能避免被人欺负,因为陆婉病弱,所以他早早就独立,疯狂兼职赚钱筹集医药费。 他之前干活的时候,没少被黑心老板坑,虽是还上著学,却比一般的学生更早接触混乱的社会面,所以有著难以磨灭的戾气和偏激。 苦的累的时候,陆望泽不敢跟陆婉说,他觉得陆婉已经很辛苦了,自己不能再给她添麻烦,他要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但他偶尔,偶尔也会想著有人能让他靠一靠,心疼他身上的伤,夸他很了不起,告诉他有时候没必要强撑。 陆望泽一直觉得哭是件很丟人的事情,他寧愿流血也不愿意哭,但他偏偏情绪过激,就很容易眼睛湿润。 这是个极其令他厌恶的生理反应。 见过他哭的也就只有莫逢春。 那是他们两个第一次见面。 当时他年纪还小,被意外关进学校仓库,门从外上了锁,他怎么叫都没人应。 里面的灯坏了,天色昏暗时,里面又黑又静,陆望泽缩在墙角,脸埋在膝盖,害怕得直流泪,怎么都控制不住。 隱约听见仓库里传来脚步声,他汗毛直竖,脊背贴得墙面更紧,眼泪汪汪地胡乱瞧了瞧周围,一片模糊的混沌,那脚步声就像是他的错觉。 陆望泽抓紧自己的衣角,呼吸急促了些,眼泪不受控地往下砸,他怎么都擦不干,又气又急,捶了一下地面,疼得眼泪流的更多了。 眼前被水汽朦朧,原本就模糊的屋內场景变得更为模糊,也就是此时,那脚步声又不知从哪里响起,紧接著有道红色的火光。 “啊!” 陆望泽嚇得大叫了一声,用胳膊挡住眼睛,瑟瑟发抖,大喊起来。 “什么东西?走开!快点走开!” 脚步声停下了,火光越来越近,他听见那人的声音很淡。 “陆望泽,是我。” 这声音有点熟悉,陆望泽慢慢放下手臂,睫毛濡湿,却瞧见了一张被烛光照耀得格外妖异可怖的脸。 “鬼啊啊啊啊啊!” 陆望泽爬起来逃跑,却腿软得倒在地上,扭到了脚。 一旁柜子被他撞到,上面摆著的箱子摇摇欲坠,快要砸在他身上的时候,被一只苍白的手接到了。 “不是鬼,我是莫逢春。” 陆望泽还没从方才那股惊惧和后怕中回过神来,就听到对面的人这么说。 烛火因著对方接箱子的动作熄灭了,他只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眼睛微微睁大了些。 “…莫逢春,是谁?” 这不怪陆望泽,他本身就脑子不好使,也懒得记人名。 虽然此时他还是个小糰子,但依旧比同龄人长得凶,大家都不敢靠近,陆望泽这人又装,也端著不去找其他小朋友玩。 严格贯彻,不是你们孤立我,而是我凭一己之力孤立你们的准则。 “……” 对面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 陆望泽又开始害怕了,他咽了口唾沫。 “喂,莫逢春,你说句话!” 回应他的是一小簇火苗,那火苗跳跃摇晃,移到了另一边。 是莫逢春用火柴点燃了蜡烛。 “说什么?” 莫逢春把蜡烛倾斜,在陆望泽面前的地面滴了蜡,隨后將蜡烛插上去。 陆望泽的心跳还是很快,他透著微弱的火苗,看见莫逢春的皮肤很苍白,却被火光镀上一层暖色调,黑髮绑成两个低马尾,又阴鬱又有点乖巧。 他在看莫逢春的时候,莫逢春也在看他,陆望泽眼睛红红的,积蓄著眼泪,脸上还有未乾的泪痕,这模样在他那张略凶的脸上看起来有些违和的搞笑感。 “你哭了。” 莫逢春眨了眨眼,没什么情绪地陈述。 陆望泽一下子红了脸,觉得丟人又生气,他硬邦邦朝她喊。 “才没有!我这是汗!” 说完,他就用本就湿漉漉的袖子胡乱擦了擦脸,但袖子上有灰尘,他的脸就变得脏兮兮的了。 “你的脸脏了。” 莫逢春又道,说完她还好心地抬手,隔了点距离指了指陆望泽的面颊。 “这里。” 陆望泽用手擦了擦,声音闷闷的。 “要你多管閒事。” 其实越擦越脏,因为他刚刚跌倒了,手比袖子还脏,但莫逢春没有再多管閒事,未曾提醒他。 扭到的脚腕很疼,陆望泽移了移腿,用手揉了揉。 “不严重,休息十分钟就好了。” 莫逢春瞧了一眼。 陆望泽收回手。 “我、我知道,不用你说。” 但其实,得知这里关的不止他一个,陆望泽那种恐惧的心理消散了很多,他偷偷往莫逢春身边靠了靠。 “你也是偷偷过来睡觉,结果睡过头了被关在这里的吗?” “不是,我只是过来送器材。” “你的打火机和蜡烛哪来的?” “我经常被关,习惯提前准备。” 闻言,陆望泽皱紧了眉头。 “你被人欺负了?” “不是,我只是存在感不怎么强,他们有时候会忽略我。” 莫逢春格外平静,这模样令陆望泽有些哑口无言。 “你不用太害怕,我们不会被关一晚上的,待会儿老师们还会清点人数,发现不对就会找来了。” 陆望泽有些脸热,没什么底气。 “…我没害怕。” 话音刚落,有个不知名重物砸在地上,陆望泽怪叫一声,抱住了莫逢春的胳膊。 莫逢春想把他掰开,结果陆望泽贴得很紧,根本扯不开,於是她就只能拿起蜡烛往四周看了看,发现是个木质的正方体积木。 “只是个积木。” 她侧过脸看著陆望泽。 “你明明很害怕,泪都擦在我衣服上了。” 陆望泽抬起头,瞧著莫逢春黑黝黝的眼睛,脸红成了苹果,鬆开她的胳膊,死鸭子嘴硬。 “我说了是汗!” “哦。” 莫逢春懒得跟这彆扭的人较劲。 没多久,外面就传来呼喊声,灯光格外明亮,莫逢春起身要去拍门,陆望泽怕她拋下自己,又重新扯上去。 “…你这样我走不了。” 陆望泽的眼睛因著泪水看起来亮晶晶的,他听了莫逢春这话,僵硬地收回了手,眼巴巴看著她搬起椅子砸向门。 很快,老师和保安就找了过来。 回忆戛然而止。 陆望泽盯著面前的试题,恍惚间又想起那昏黄的烛火,他又看了眼林景尧空著的座位,压抑的不甘再次升起。 明明莫逢春先遇到的是他。 林景尧明明什么都不知道,却还是自作主张要帮他跟莫逢春拉近关係。 如果没有林景尧插足,他跟莫逢春早就是朋友了,如果没有林景尧,莫逢春就不会放弃他。 全部都是因为贪心的林景尧,引诱了莫逢春,现在他只是把自己这些年缺失的珍贵友情拿了回来而已。 反正林景尧也不缺朋友。 —— 单个喵,有种刻意卖萌的造作,两个喵,虽然可爱但有些敷衍,三个喵就不一样了,可爱俏皮又贱贱的,喵喵喵?????? ? ? )? 第152章 约束 放学后,陆望泽跟著李静雅去看望待在医护室的林景尧。 “他怎么样了?” 李静雅询问校医。 “烫伤不是太严重,只是发红,没有水皰,但依旧会有比较强烈的灼烧和疼痛感。” 校医收起纱布,把方才给林景尧用的烫伤膏放在桌子上,交代道。 “我刚刚已经给他做了降温处理和涂抹创伤膏,这烫伤要儘量暴露在外面,如果需要穿衣服,多选择宽鬆的,也要注意避免二次感染。” 听到林景尧没什么事,李静雅总算镇定了些,陆望泽也暗暗舒了口气。 “我知道了。” 拿了药膏,掏了钱,李静雅看向面色微微苍白的林景尧。 “走吧。” 林景尧愈发觉得愧疚,他抿抿唇,轻轻点了点头,视线落在陆望泽脸上,心中压抑的负面情绪再次汹涌,他移开目光。 一向待人友善的林景尧,总是温和体贴的,也正因如此,他对某人有情绪的时候,哪怕只是面无表情,这异样也格外明显。 林景尧这番对他看不惯的样子,令陆望泽也骤然恼怒起来。 如果林景尧没看他写的东西,他当时也不会那么衝动推他了。 分明这件事是林景尧有错在先,发展到成这样,也可以说,他们两人都有错。 可现在林景尧的样子,就像是他上赶著去贴对方冷屁股一样! 陆望泽越想越不爽,可他现在还算冷静,也惦记著李静雅说的话,只能暂时忍气吞声。 毕竟他动了手,害了林景尧受伤,就是没占什么理,更何况李静雅铁了心要跟陆婉说今日他跟林景尧的衝突。 如果想要息事寧人,还得先得到林景尧的原谅,不然这件事只会没完没了。 从医药室出来,是为了避开校医。 一方面是李静雅不想占了对方的空閒时间,另一方面是因为,要解决陆望泽和林景尧的矛盾,是要有单独空间的。 毕竟,她目前只听了陆望泽的解释,还没好好询问林景尧。 就近选了间空教室,李静雅领著林景尧和陆望泽进去,她看著林景尧,非常直接地问询。 “林景尧,你去收作业的时候,偶然看到了陆望泽压在纠错本下的,写著隱私的日记,但这之后,你並没有移开视线,明知故犯地看了两分钟,是不是?” 这是事实,林景尧自然不会否认掩饰自己的错误。 “是。” 根本无法追究林景尧为什么会没忍住看了陆望泽日记內容的原因,毕竟这话题太敏感,一不小心就可能再次刺伤陆望泽,所以李静雅只说了结论。 “你一开始不小心看到那张纸,这是意外,不算是你的错,但之后你却有意窥探陆望泽的日记內容,这就成了过错。” “按理说,是你有错在先,但陆望泽推了你,动用暴力害你受了伤,他的过错更重,让他先跟你道歉,之后医药费赔偿方面周一我会联繫陆望泽的母亲商討。” 李静雅这样的安排,林景尧並不意外。 毕竟,陆望泽这样的暴性子,总得要好好磨一磨,联繫陆婉也是为陆望泽好,以便让他长个记性。 李静雅看向身体紧绷的陆望泽,示意他按照程序走。 “陆望泽,你好好表態,现在林景尧是受害人,你要是连他的原谅都得不到,这件事就不会轻易翻篇了。” 紧紧攥著拳头,陆望泽喉咙乾涩,突然感到一阵反胃,他把手塞进口袋,之间碰到了那空荡荡的香囊。 忍下那股想要逃避的本能,陆望泽目光游离,声音艰涩地向林景尧道歉。 “对…对不起,林景尧,我…我不该推你,害得你受伤,你…你原谅我吧。” 如果是之前,陆望泽绝对不会如此顺利地说出这番极为正常的道歉,只是因为他的第一次已经给了莫逢春,所以面对同龄人时,似乎也不是太困难了。 发觉自己做到后,陆望泽竟然感到一丝轻鬆和达成小目標的欢喜。 他迫不及待地想莫逢春分享自己的进步,连带著看林景尧都没太多糟糕情绪了。 而与陆望泽相反,得了对方道歉的林景尧只觉得心情更烦闷了。 陆望泽这种性格,要他主动道歉,更何况还是同龄人,那简直就要做好打长期战的准备。 可如今陆望泽的道歉虽然说得磕磕巴巴,不甚流畅,却没怎么扭捏就说出来了。 陆望泽真的变了一点。 林景尧想。 能让陆望泽改变的因素,总不会缺莫逢春在其中发挥的重要作用。 那张纸上的內容,似乎都在写著陆望泽所做的对不起莫逢春的事情,莫逢春就是用这种办法,让陆望泽在潜意识里慢慢熟悉道歉的流程吗? 陆望泽何德何能? 他明明就是再烂不过的人。 这种怀揣著对陆望泽极端恶意的想法,就算林景尧偶尔被梦境影响骤然出现,他也会立刻强行压下去。 可现在,看了陆望泽写的那些,字里行间充斥著对他的忌恨与敌视的话语,林景尧就觉得,陆望泽不再值得他如此约束那股升起的厌恶。 陆望泽根本从没把他当成朋友,他又何必再以真诚相待? 林景尧脾气好,但他为人处世也很有准则,对方如果践踏了他的底线,羞辱了他的付出与感情,那他是断然不会再给那人机会了。 他可以原谅陆望泽今日的行为,但是,他们自此不再是朋友了。 不过,对陆望泽来说,这种事根本无所谓吧? 越是想得多,林景尧就越是觉得心寒。 他瞧著陆望泽道完歉后,哪怕还没得到他的原谅,眼里就露出的轻鬆和释然,便更是反胃得快要吐出来了。 这样的人,这样没有感情,不懂的知恩图报,养不熟的白眼狼,怎么能待在莫逢春的身边? 陆望泽无药可救,莫逢春做这些就是在浪费自己的精力,她万一累到了怎么办? 眼睫颤抖,落在面容的阴翳轻轻晃动,林景尧不自觉抠挖自己的指腹,这迟钝的痛觉令他镇静了些。 他不是陆望泽这种连情绪都把控不好的蠢货,自然不会轻易被积攒的戾气驱使。 如今他的烫伤並不严重,李静雅显然是存了想要和解的心思,纵然她会告诉陆婉,但不能不考虑到陆婉的身体状况,所以他为了让大人们安心,一定要原谅陆望泽。 一直以来,都习惯为他人考虑的林景尧,此时竟然生出一种强烈的反叛感和束缚感。 他觉得委屈难过,甚至想什么都不管,直说自己不会原谅陆望泽。 不顾及什么隱不隱私的,直接质问陆望泽写那些话是什么意思,陆望泽尷尬愤怒,他越是感到报復的畅快。 可不行。 他不能这么做。 林景尧觉得有把无形的锁链套在自己的脖颈,他的性格被丈量约束,无法突破界限。 不能像陆望泽那样疯狂向外宣泄负面情绪,他只能数著恨意和不甘,將所有不该存在的糟糕情感全部塞进玻璃罐里。 仿佛这样,他才能稳定平静一些。 手臂的烫伤传来的灼烧感像是无数根针扎进皮肤,搅合得內里血肉模糊,林景尧垂下眼睫,声音平静。 “好,我原谅你。” —— 太困了,明天补够 第153章 做些什么 【 你打的字多,跟你混。】 【 惊!这人在评论区写了篇论文,分析这么详细是打算要考博吗?】 【 字太多了,不想看,谁能总结一下。】 【 总结不出来,散会!】 【 没太看懂,什么状况在评论区也有体现?】 【 课代表来了喵喵喵,她的意思是说,林景尧不光在文中人缘好,在文外读者们中人缘也比陆望泽好很多。】 【 细思鼻孔!】 【 呃…但其实是因为作者写的陆望泽,大多都是在干蠢事啊。】 【 因为他就是这款设定,发疯犯错是常態,习惯就好。】 【 …… 】 陆望泽道了歉,林景尧这个当事人愿意原谅退让,事情也就不难继续推进了。 “景尧,你也要为自己看了陆望泽日记的行为道歉。” 林景尧听从李静雅的安排。 “我也有不对,不该私自多看你的东西,对不起。” 这么正式而死板的道歉流程,对陆望泽来说,还是第一次,他觉得窘迫又尷尬。 “没事。” 可如此简短的表態,显然令李静雅有些不满,她瞥了眼陆望泽,示意他继续,陆望泽只好结结巴巴道。 “…我之前也不该推你,害你烫伤。” 这话说完,陆望泽脸都红了,越说声音越小。 李静雅適时地过来打圆场。 “这周末你们两个都要写检討,周一带过来交给我。” 两人都点点头。 接下来的安排是三人一起去医院看莫逢春,但陆望泽惦记著还没有装好香料的香囊,只好跟李静雅说自己还有点事。 陆望泽一向喜欢乱跑,李静雅倒也没多问。 更何况陆望泽刚跟林景尧起了衝突,这会儿应该不太自在跟他们待在一起,所以也李静雅只是嘱咐他多注意安全。 “我知道的,那我先走了。” 说完这句话,陆望泽很快就跑没影了,李静雅有点无奈,她打开车门坐进主驾驶,却瞧见林景尧一直没动,只是站在车旁,像是在盯著陆望泽的背影出神。 “景尧?” 李静雅出声喊了他,林景尧这才缓过神来,上了车,坐在副驾驶。 “我知道你会觉得委屈,毕竟你手臂的烫伤是实打实的,望泽这性子太麻烦,我跟你陆阿姨会好好磨磨他。” 听著李静雅的话,林景尧的头靠著窗,只低低应了声好。 自家儿子情绪格外低落,李景雅也有些不好受,可她该做的都做了,根本没办法再继续强行插手,只能留给林景尧一些时间去消化负面情绪。 手臂的烫伤像是一块被烧焦的伤疤,那股灼烧感从伤处顺著血管蔓延至心臟,於是心臟也被火苗燎伤,焦渴难忍。 他知道陆望泽要去做什么。 当时,陆望泽送给莫逢春的香囊被程警员弄湿了,莫逢春说她只需要一个香囊就够了,所以拒绝了程警员的弥补。 莫逢春只需要一个香囊。 那唯一一个香囊,是陆望泽送的。 这个被打湿的香囊,里面的香料断然不能继续用了,但外面的布料清洗乾净后,就可以调配新的香料装进去。 相比直接从寺庙里求到的平安香囊,这种经过二次修改的香囊,似乎將陆望泽与莫逢春之间的关係又拉近了许多。 这个认知令林景尧感到刺痛,恨意与妒忌蔓延,却又伴隨著强烈的不安。 不应该是这样的。 林景尧想。 他的头开始疼了,明明没有困意,明明没有做梦,眼前却已经开始掠过无数似真似假的画面,里面藏著疯狂又激进的叫囂。 ——不对! ——全部都不对! ——陆婉和陆望泽早早就搬走了,留在这里的分明是他跟莫逢春,莫逢春没有对他过敏,他们有著共同的秘密,是他人无法插足的共犯,將来上了同一所大学,甚至还结了婚! ——是陆望泽的错,是他在其中搅合,如果不是他,这些就不会改变,就是因为他存在,就是因为他背地里诅咒他,强行拆散他与莫逢春,才会造成这样可怖的局面! ——好可怕,我不要这样,快点做些什么,快点做些什么挽留莫逢春,快点做些什么让陆望泽离开! 强烈的噁心感上涌,林景尧额边渗出了冷汗,只觉得全身骨头都在被人一根根打碎。 —— 待补,我服了啊啊啊啊,拆东墙补西墙 第154章 熟悉感 气氛骤然僵持下来。 男人正要把那老中医叫过来拿纱布,结果后颈一阵刺痛,他睁大了眼睛,瞧见是那老中医面无表情地不知给他注射了什么。 这药效很快,男人来不及反应就没了意识,昏死了过去。 没有多看那男人,老中医拿了止血的药走到陆望泽身边,蹲下照看他的情况,给他处理身上的伤。 “只是一点迷药,我救了半辈子的人,不想也不会杀人。” 听了这话,陆望泽的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看著狼藉一片的店內,总觉得心情也乱七八糟的。 “你不用想太多,这种事每个月都要发生一次,我已经习惯了,你是別的区来的,不清楚我们这边的情况也正常。” “他们这么囂张,就是因为有人站台,警察那边跟这些势力纠缠不清,没人管的,不如说,一旦报警,事情只会更麻烦。” 老中医这话不像是真的看开了,而是麻木到极致的冷淡。 “我给你处理完之后,你就儘快离开吧,看来今天是做不成香料了,你改天找別家吧。” “还有,你不能这里继续待下去了,他们也就只盘踞在这一片称帝称王,你早点走,他们就不好找到你报復。” 陆望泽觉得自己是一块生锈的铁,满嘴的锈,他张了张口。 “那你怎么办?” 闻言,老中医看了陆望泽一眼,似乎是觉得被陌生人关心还有点暖心,他笑了笑,用平静轻鬆的语气说出沉重的现实。 “什么怎么办?我就待在这里。” 清理完陆望泽手上的血跡后,老中医紧接著开始给他涂药消毒。 “我家祖祖辈辈都是中医,这铺子传了多少代了,不能断在我这里。” 道理陆望泽都懂,但是他瞥了眼不远处那昏迷的男人,心臟沉甸甸的。 “…但是他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 洁白的纱布蹭到血就被染红,看起来有些惊心动魄,老中医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又似终於看淡了某些东西,语气很轻。 “我会跟这个铺子一起。” 跟店铺一起什么呢? 陆望泽不敢想下去。 伤口被处理好了,老中医起身,背影单薄而晃动,陆望泽眼睛乾涩。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瞧著这老中医,就有种异样的信赖,看著对方没了希望,他就觉得必须要做些什么。 可他能做什么呢? “就真的没有摆脱他们的办法吗?” 陆望泽忽然问出声来,老中医脚步微微一顿,却没有转身。 “可能有吧,但我们估计等不到了。” 是“我们”,不是“我”,也就是说,旧港的居民也同样在遭受这样可怕的压榨,原本该为他们站台的警方隱藏在暗处,为了利益与敌对势力勾结。 其实陆望泽是个很感性的人,他情绪激动就会想要流泪,但是他也清楚,自己此时共情的程度似乎格外不正常。 像是他曾经也感同身受过这些糟糕处境,被人逼到绝处,天地不公,无人能帮。 像是这老中医曾经也跟他相处过,他帮过他许多忙,只是结局却格外惨烈。 旧港,破败老旧,港口泛著潮湿的水汽,阴鬱而黑暗,像是有一团团无形的乌云压在上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陆望泽眼睛乾涩,胃部酸水翻涌,瞧著那老中医慢慢捡起药材,他的脑袋骤然闪过细碎的画面,但还来不及捕捉,便被一道声音打断。 “是你们报的警吗?” 警察来了。 如果之前陆望泽还对旧港的警察存有期待,但从老中医和那男人嘴里得来的信息,分明都在告诉他,这里的警察已经成了灰色地带的保护伞。 —— 熬夜补,我不拖了!这几天晚上总是睡不著,熬了两个通宵,人快傻了,今天好一些了,但拖延症大爆发,滑轨道歉,不用等!其实是在铺小陆线嘻嘻嘻,搞点刺激的 第155章 信息 【 ……我怎么突然看不懂这个剧情发展了?】 【 +1,感觉陆望泽的反应一会儿正常,一会儿过激。】 【 老师,小陆虽然暴躁了点,但也不至於真的杀人吧?如果那老中医没提醒,接下来的故事,该不会真要法制咖了吧?有点绷不住。】 【 作者已经沉浸在自己的艺术里无法自拔了,之前提到小程他们在莫宝的病房里搜出了窃听器,然后,然后就没有后续了,现在似乎又要继续乱扯故事线了…】 【 我也是一脸懵,感觉作者似乎很想写点大的,结果憋了一坨大的,虎头蛇尾,好多线都这么搁置了,果然这种小说就应该丟掉脑子看。】 【 是啊,小程那边有什么进展,作者就算不想详细写,也至少提一嘴吧?挖坑不填到底想干什么?】 【 情况肯定没这么简单,陆望泽跟这黑社会的男人肯定有什么瓜葛,说不定是血海深仇。】 【 虽然但是,这俩哪来的血海深仇,也就今天见了一面,之前关係八竿子打不著。】 【 可能是上一辈之类的?看著样子应该是要铺小陆的线了。】 【 小陆股狂喜!】 【 …… 】 因著莫逢春跟陆望泽和程以嘉的羈绊值保持在50点之上,再加上最近积累了一些言情值,可以远距离透过系统面板关注这两人的动向。 要说信息量最多的,还得是程以嘉这边。 因著李帆死亡案非常复杂,又是牵扯到莫宇业,又是牵扯到陆婉,还跟两个黑色帮派有关,所以莫逢春光是梳理这些也费了不少精力。 最重要的是,她还要比程以嘉那边的调查多思索一部分,那就是整理上一世陆望泽与陆婉的故事线。 这部分她完全不清楚,为了確保之后不会有过於难把控的不稳定因素出现,她需要早早了解个大概,以便提前做好预设。 目前从程以嘉那边得到的关键信息有: 莫宇业与黑帮有联繫,他提拔李帆,大概率也是帮忙洗钱,毕竟洗钱环节不仅要搞资金流,还涉及资金多国流转,外贸经理这个职位非常方便。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原本外贸经理这个职位大概率是赵俊的,那么莫宇业为什么不直接与赵俊合作,而是要迂迴选择李帆? 可能一方面是因为莫宇业跟赵俊互相看不上,属於互相牵制的角色。 赵俊不好掌控,所以莫宇业趁机藉助李帆对升职的渴望,以及赵新才对赵俊的杀妻之仇,三人组团筹谋了赵俊的死局。 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因为,赵俊与莫宇业所归属的背后势力,其实利益不太一致,又或许是他们本质就在为不同阵营服务,因此难以合作共贏。 根据赵新才的口供可以得知,当初他的妻子被赵俊强姦,警方却不立案件,说明赵俊肯定不仅仅只是普通职员,一定也有某些势力庇护。 如果莫宇业与赵俊是同个帮派,那么就算他们再怎么互相看不上眼,上头为了利益,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让两人互相残杀,提高不稳定性。 这般想著,莫逢春便更確信莫宇业对赵俊下手,可能不光是私人恩怨,更有背后派別的暗示。 否则弄死赵俊的这件事不会如此顺利,上头的人甚至怕引火上身,连忙催促下面警员儘快结了案。 莫宇业坠楼死亡,他生前曾参与过不少洗钱活动,如今这些证据不知被他放在了哪里,最著急的肯定是他原本所属的帮派。 那群人在莫家没有找到,所以早早派了杨雪过来接近她,想要打听某些细节。 只可惜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於是杨雪只能找要帮她搬家的藉口,一边光明正大地去趟莫家,再好好观察。 由此看来,杨雪和莫宇业同属於一个帮派,放火烧莫家的也是这个帮派。 上一世,莫宇业出车祸死后,来找家里找她的那个男人,就是李帆。 而这一世,李帆提前死亡,可能是因为莫宇业提前死掉而引发的蝴蝶效应,毕竟那边的帮派势力纵横交错,非常复杂。 莫宇业是洗钱的核心之一,他死了,可能警察很快就能调查到李帆,背后帮派为了灭口,所以会儘快处理到李帆。 李帆是一定要死的。 这条线索断了,警察就拿这个洗钱势力没办法,再上下一起施压,洗钱案就只能暂时搁置。 莫逢春猜测,上一世李帆如果在莫家找到了莫宇业洗钱的信息,那么他可能会因此保下一条命。 但是李帆走之后没多久,莫家就著火了,说明李帆大概率没有找到帮派需要的东西,而他同样作为不稳定因素,必然会被势力除掉,恐怕上一世也难逃一死。 两世的区別只在於,李帆死得早还是死得晚。 义联帮是前些年盘踞在安桥的黑色势力,只不过后来政府整改,大力推进扫黑进程有了成效,近两年似乎治安好了许多。 所以如今提到黑帮,大部分人都会先想到义联帮,警察也不例外,而且旧港那边,义联帮似乎格外囂张,简直成了自封的土皇帝。 但是程以嘉的那位同村阿姨钱彤提到了个关键线索,说是旧港这边並非只有义联帮一个势力,还有另外的帮派在爭夺港口那边的管辖与生意。 两个派別似乎格外敌对,但相比义联邦的浮躁与张扬,另外那个叫圣和社的帮派,倒是显得非常低调。 那么,莫宇业到底是为义联帮洗钱,还是为圣和社? 关於圣和社的讯息,警方那边知道的也很少,而透过程以嘉视角观看这些的莫逢春,自然也就更不了解了。 这条线索戛然而止,只能等到杀害李帆的关键人物陈明落网,才能继续推进。 说来,这两个敌对帮派的纠缠,总令莫逢春格外在意,毕竟原剧本中,陆望泽的故事线似乎就围绕在两个黑帮之间。 想到这里,莫逢春重新让系统调出原剧本,找到陆望泽的剧情,再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原剧本中关於这些帮派的衝突描写得也並不详细,大多都是简单围绕著陆望泽办成了几件大事,打脸一眾炮灰的常规套路来写的。 第156章 隱藏剧情 分支写得极其敷衍潦草,帮派与警方之间,帮派与帮派之间,並不怎么提到,只在五年后程以嘉臥底陆望泽所在的帮派后,才偶尔详细地描述两人的感情升温。 当然了。 这感情究竟是不是弹幕和作者嗑生嗑死的男同情,就不能保证了。 莫逢春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作者有很明確地指出陆婉和陆望泽搬家的地方就是旧港。 不过,她倒是根据作者某些对地点的描述,比方说港口,比方说什么治安混乱,比方说什么帮派械斗爭…这些关键词似乎都指向旧港这个地方。 其实,上一世莫逢春一直以为陆望泽和陆婉搬去了別的市,没想到他们竟然还在安桥,只是藏匿在旧港。 但程以嘉属於安桥的警察,按理说他被分派的任务,自然首先归属於本地,所以,这个设定倒也不是太勉强。 陆婉和陆望泽在旧港住过一段时间,因为还不上钱,再加上陆婉的病情愈发恶化,便一直被高利贷的人纠缠,自此拉开了陆望泽被捶进黑色地带的前幕。 也正是这段经歷,倒是虐到了不少粉,陆望泽这会儿的人气倒是比林景尧还要高。 毕竟两条线对比著看,林景尧那边太万人迷岁月静好了,陆望泽这边就是血淋淋的现实与挣扎,更能打动人。 陆望泽被高利贷的人差点弄死,却被另外的帮派捡回去当“狗”。 或许是他终於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继续浑浑噩噩,而是要为陆婉报仇,所以醒来后,就性情大变,从情绪外露的暴躁成了沉默寡言的狠厉。 就算是后来有程以嘉刻意跟陆望泽打好关係,陆望泽却再也没表现出少年时的莽撞和幼稚,他像是经过这般磨难,一夜就被淬成了利剑。 剑不会说话,也不需要说话。 如今的陆望泽,不再爱说话。 他只是偶尔盯著远处发呆,至於在想些什么,没人知道。 五年时间,多少个日日夜夜,陆望泽就待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做了无数被认命的任务。 一切都只是为了爬上去,都只是为了弄垮吞併那个负责高利贷的帮派。 高利贷,帮派敌对。 莫逢春反覆咀嚼著这两个关键词,隨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打开电脑,非常熟练地入侵了某个加密网站。 里面有不少小gg,什么一夜暴富,什么美女荷官,什么零利息借贷高额,网页又叠著不少男男女女的情色视频,莫逢春点开那个零利息借贷模块。 额度確实很高,还有详细贴心的说明,如果不是藏在这样一个黑色的网站里,恐怕还真有几分正规性。 似乎为了保证官方的可信性,下方还有不少真实客户反馈,其中夹杂著几张握手的照片,人物面部均打了码。 莫逢春眼睫低垂,保存了几张,开始復原照片。 其中有一张照片上的男人,就是她方才透过陆望泽的视角,看到的那个黑帮男人。 这种高利贷都被大势力垄断,从小gg什么的追踪过来都是这边的本体,莫逢春咬了咬手指,眸光微动。 如此看来,当初陆婉借高利贷的帮派势力,十有八九就是那个在旧港囂张的义联帮了。 而王浩就属於义联帮中负责几个区域高利贷的小头目之一。 那么上一世把陆望泽和陆婉逼到绝境的势力就是义联帮,陆望泽被捡回去的帮派,就是与义联帮对抗的圣和社。 陆望泽了五年在圣和社爬到了核心位置,终於衝垮了顽固的义联邦,帮助圣和社將其吞併消化。 之后就是他跟程以嘉之间黑与白的衝撞了,黑帮与警方之间的对抗了。 把这些信息消化整合后,莫逢春的头有些疼,可她没空休息,因为还有许多线索等著她梳理。 上一世,莫宇业要出差,但她跟林景尧提前在莫宇业的剎车上做了手脚,这差自然也就没出成。 巧合的是,莫宇业那次出差的地方就是旧港。 当时莫逢春对莫宇业出差的地方和原因,完全不在意,她满心所想都是要用尽一切办法逃离莫宇业的控制。 但现在骤然回忆起这些细节,尤其是联繫目前得到的信息,则令莫逢春窥探到了一丝异样。 难道陆婉上一世的死真的不是意外,而是人为设计? 是了。 如果按照这个猜想,便能合理地推出一些事情进展的连贯性。 莫宇业其实是不缺钱的,但没人会嫌赚的钱少,他当初接近陆婉骗保也是为了追求刺激。 但是这件事被莫逢春搅黄了,陆婉为了儘快甩开莫宇业,不惜借了高利贷搬家,莫宇业愤怒至极却也没有办法。 假如,假如莫宇业是义联帮的人,那么他不可能不清楚陆婉向本帮派借过钱,陆婉和陆望泽的住所也很快就会暴露。 可莫宇业確確实实是吃了个瘪,很长一段时间找不到陆婉的去向,这说明他很可能是在帮圣和社洗钱。 为了印证自己的猜想,莫逢春算了算时间,陆望泽被退学的时间就是临近考试的节点,而陆婉则两周前死的。 这两周里,记忆中上一世的莫宇业似乎也去旧港出过一次差。 之所以莫逢春会知道,是因为那天偶尔听到莫宇业在阳台跟某人通话。 那么,他会是发现了陆婉和陆望泽的行踪,才会动身去旧港吗? 莫宇业回来没多久,陆婉就死了。 是意外,还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莫逢春却是再也推不下去了。 她眉头蹙起,只觉得了解的越多,谜团也就越多。 把这个加密网站匿名举报给警方,並好心地附赠已经破解了王浩打码的高清照片,莫逢春希望这些能让程以嘉那边的进度再快一些。 完成这些后,莫逢春又將视线移到系统屏幕上,陆望泽正在研磨香料,不过他显然有些魂不守舍,状態非常不好。 想到陆望泽刚才忽然情绪失控,动手掐了王浩,那一瞬间爆发出的陌生狠戾,以及被老中医打断后,他又露出的茫然惊慌模样… 两者对比间,莫逢春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陆望泽,不会跟林景尧一样,正在慢慢恢復上一世的记忆吧? 若真是如此,那程以嘉是不是也有可能? 莫逢春越想越烦闷。 林景尧恢復上一世的记忆,对言情值的提高是有帮助的。 但陆望泽和程以嘉这一对上一世被强行捆绑的男男,在断断续续中恢復记忆,感情万一变好了,那就完全是恐怖故事了。 —— 其实小陆恢復记忆是好事哈哈哈,很好玩喵喵喵,迫不及待写到了 第157章 不妙 警方这边从莫家搜到的线索,大多是指向义联帮的,再加上李帆生前会定期去红叶酒吧,红叶酒吧那边也属於义联帮的地盘。 所以他们的推测倾向於,莫宇业和李帆是为义联帮洗钱,莫宇业死后,义联帮怕警察查到,所以乾脆弄死李帆灭口。 陈明在其中发挥的作用是什么? 大概就是帮义联帮做事的一个小头目。 陈明这人很是谨慎,行踪也格外隱秘,程以嘉他们调查了很久,只勉强找到了个切入点。 那就是,陈明似乎在旧港掌控著不少手下,这些人的业务很多,放高利贷、贼喊捉贼收保护费等等。 於是,警方兵分几路,投入旧港调查,只是他们並不属於直属警局,重要行动还需要给当地警方报备。 毫不意外地,这个申请被卡了。 王轩和李航非常著急,轮流向上级反应,生怕陈明得了风声跑掉,却没料到,旧港那边警局不作为,一点都不配合。 这个案件只能被迫拉长战线,隨时有被迫中断的风险。 “队长,我们真的就什么都不做,只等著通知吗?” 程以嘉有些焦急。 好不容易捉住条大鱼,却困难重重,如果这次错过了,下次还不知道要再等多久。 王轩揉了揉眉心,非常疲惫。 “我能怎么办?旧港那边不配合,流程卡著,贸然行动可是要受处分的。” 李航给两人倒了茶,知道程以嘉可能会因为之前父母被陈明害死而衝动,他低声劝了几句。 “副局长说他们已经在帮忙联络了,那边的情况太复杂,这期间我们不能轻举妄动,不然被抓了小辫子,恐怕连这身警服都会丟掉。” 程以嘉面色微白,嘴里发苦,许久说不出话。 “队长,副队长,刚刚我们收到了匿名信息,对案件很有帮助!” 一警员拿著电脑跑著过来。 王轩和李航对视一眼,连忙走过去,程以嘉也压下那股无助和绝望,跟在后面。 “这是义联帮那边的核心网站,而且发件人还高清修復了关於借贷模块那边的几张照片。” 胸口燃起怒火,程以嘉指著那些照片的手有些颤抖。 “我记得他,陈明的手下,王浩。” 王轩和李航也对这人有点印象,王浩旧是个阴狠恶毒的混子。 “我们已经查到了王浩的ip位置。” 警员在键盘上敲了几下,很快就显示出王浩所在的位置,地方就处於旧港的某家中药店。 “看来这义联帮从来没被铲乾净过,经过之前的整顿,义联帮仍旧有不少业务,高利贷是最主要的。” 李航眉头皱起,语气有些沉重。 “他们不敢在我们这边明目张胆搞黑色势力,於是退到了旧港作福作威,我看申请八成是下不来了。” 这警员闻言,有些怔然,高涨的情绪也落下来了。 “之前调查旧港那边,得到的线索中有一条,说是每个月19號,这些人会定期去店铺收保护费。” 王轩指了指日期。 “就是今天。” 想到了什么,程以嘉有些激动。 “也就是说,王浩去中药铺很有可能是在收保护费,他们这些人收完后,一定会把钱先匯给陈明,所以今晚陈明大概率会跟手下们匯合。” 他看向王轩,神色认真,带著些恳求。 “队长,我们不能错过这个机会!旧港那边的人民也在受折磨,我们如果能把陈明捉住,说不定也能將功补过。” 沉默了好久,李航下定了决心,目光浮现一丝坚决。 “这个新消息不能上传,否则一定会打草惊蛇,让陈明跑掉。” “王队,局里需要你帮忙稳住,所以你不能去,我带一队信得过的警员偷偷行动,抓捕陈明,事后有什么责任,我来负责。” 王轩有些难过,眼圈发乾,一切嘱咐李航小心的话,都成了故作轻鬆的打趣。 “行,你倒是能出一迴风头了。” * 中药店。 “好了,这两个香料包你拿好。” 老中医把东西递给陆望泽。 “时间不早了,趁著天还没黑,你赶紧走。” 陆望泽接过来,磨好的香料粉末被装进白色的內囊,又用保鲜膜缠好,放置散味,触感微软。 “那个男人你要怎么处理?” 他有些放不下心这老中医,並没有立刻离开,只是又问了一句。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办法,小孩子別问这么多。” 老中医摆摆手,推著陆望泽走。 哪知陆望泽像是倔脾气上来了,一动不动,他直直盯著老中医。 “你是不是想跟他同归於尽。” 被戳穿了心思,老中医面色也丝毫不变,他笑了笑。 “別乱咒我,赶紧走,我准备关门了,別让你父母多担心。” 对方提到父母,令陆望泽想起陆婉,他的心神难免被牵了过去,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办。 但也就是这愣神的一瞬间,他便被老中医猛地推出店铺门,下一秒,这门便反锁了,再也看不清里面的情形。 * 程以嘉和陆望泽这两边分別发生的事,正同时分成两个小窗呈现在系统屏幕上。 莫逢春越看越觉得不妙。 很显然,陆望泽可能有恢復前世记忆的可能性,而程以嘉被刺激后,也很有可能恢復。 若是两人都没有上一世的记忆,那么这一世,她只要做好干预,这两人绝对不会多接触,但是万一他们同时恢復,那上一世的感情就没办法轻易斩断了。 要是让弹幕知道陆望泽和程以嘉还有个前世,那不得嗑生嗑死,直接把卖腐值拉满了? 如果不出意外,程以嘉他们赶来的时候,陆望泽已经从中医馆离开了。 但问题就出在,陆望泽似乎很在意那个老中医,说不定是他上一世遗留的情感作祟。 可能老中医上辈子跟陆婉和陆望泽也相处过,甚至帮过他们许多,最后结局不太好,所以陆望泽才会潜意识里如此不安,迟迟没办法轻易离开。 莫逢春不相信这一切会这么巧。 陆望泽和程以嘉可能恢復上一世的记忆,紧接著就要碰面,甚至是处在旧港那边势力纷杂的环境中。 第158章 抢夺 前世今生,共处险境,这样的剧情,分明是捆绑男男感情的重要节点。 不行。 她不能在医院里只是看著。 这或许是卖腐在引导故事发展,她必须要保证自己参与其中,不能在这段故事中边缘化。 想到这里,莫逢春没有再犹豫,趁著病房没人,她连忙去了洗手间脱下病號服,换了黑色的便服。 其实她身上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陆婉他们不太放心,才要求继续住一两周看看情况。 她很確信,卖腐现在的聚焦点一定在程以嘉和陆望泽那边。 这也就表示,卖腐就算观测到了她的行动,也不会在此时把镜头给她,让读者们观测到。 如此一来,也方便了她不用多找行动的理由,反正到时候读者们无法理解她的动机,只会把这些归结於作者在胡乱写。 额外拿了匕首,一管止血凝膏和一些绷带,莫逢春看了眼手腕的表,这会儿出去买饭的陆婉估计快要回来了。 本书首发.com,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李静雅和林景尧那边,放学应该就会立刻赶往这边,裴书宴应该是吃完晚饭才会过来帮忙给她进行过敏测试。 看来今天註定要因为陆望泽和程以嘉,鸽了这些人了。 莫逢春没有再多想,她戴上外套帽子,从医院侧门快步离开,好在她运气还不错,刚出来就打到了计程车。 她必须要比程以嘉他们更快一步找到陆望泽。 医院距离旧港比警局近一些,莫逢春没什么表情地跟司机说她那在旧港的好赌爸死了,希望对方能儘量开快一点。 司机是个感性阿姨,一听这话,满口答应,瞧见莫逢春冷脸,还觉得是她受打击太大了,情绪暂时封闭,更是觉得唏嘘。 阿姨不语,只一味抄近路,只一味加速。 莫逢春装作看手机,实际上还是透过屏幕隨时观测陆望泽和程以嘉那边的情况。 系统只不过是去优化了一会儿自己的程序,结果一出来就见莫逢春不知什么时候从医院偷跑出来了,现在正坐在计程车上,视监陆望泽和程以嘉,顿时发出尖锐爆鸣声。 【 啊啊啊啊!你不好好待在医院,怎么陪跑出来了?】 【 今天林景尧本人会过来,不再是那些照片和模擬情形,裴书宴说这个环节对你的过敏治疗很重要!】 莫逢春的思路被打断,她抽空在脑海跟一无所知的系统交流。 “是很重要的事情,陆望泽似乎有恢復上一世记忆的倾向,说不定程以嘉也可能有,现在案子发展到白热化,这两人即將碰面,我猜测卖腐肯定要搞事。” “不能任由陆望泽和程以嘉单独相处,我必须参与进去。” 这些重大信息把系统砸得张大了嘴巴。 当然了,前提是它有嘴巴。 它跟莫逢春一直待在一起,分明莫逢春只是视监了几天的陆望泽和程以嘉,怎么突然得出了这么多信息? 於是,清澈愚蠢的系统发出了灵魂一问。 【 啊?】 “嗯。” 莫逢春隨便应了一声,就不再跟系统多聊了,不知在思索衡量著什么。 此时的系统还有一堆问题。 比方说莫逢春从哪看出陆望泽有了恢復记忆的倾向,比方说旧港那边那么危险,她就这么大喇喇过去难道不怕出事吗? 但瞧见莫逢春低垂眼睫,一副已经有了计划的模样,便也不敢再隨便打扰莫逢春的思路了。 光球在莫逢春身边晃了几下,又灰溜溜地回了系统空间。 它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到底是它真的太笨,还是莫逢春敏锐得太逆天? 这两者对比间,系统倾向於后者。 有宿主带飞是好事,但它怎么觉得自己没用到有点心碎呢? 系统在心里嚶嚶嚶,发誓下次一定要帮到莫逢春,现在它还是接著升级数据程序吧。 把一切情感数据化,不是个简单的工程,但这么做,能方便莫逢春把控各个男主的进度,系统这么一想,顿时觉得干劲十足。 它可是言情使者,绝对不能拖莫逢春的后腿! —— 待补,女儿开始抢剧情啦哈哈哈,终於铺完了,接著都是围绕女儿进行! 稳定原股的同时,新品预热,跟小和尚一样,新角色属於隱藏款,隱藏款都是高高高洁! 即將一下子搞三个男人,医院还有俩怨夫等著,什么实力不多说了^_^ 第159章 正好 烟雾愈发呛鼻,周围店铺的人出来看了一眼,似乎是怕火势蔓延,连忙打了消防电话。 陆望泽疯狂拍打著木门,纵然他的手都被拍红,甚至磨破了,都无法像电影里演得那样,轻而易举地破门而入。 紧张到极端,他的瞳孔猛缩又放大,呼吸变得急促混乱,大脑因缺氧导致眼前一片片的昏暗晕开。 周围乱糟糟的,陆望泽什么都听不进去,他觉得自己必须要找点什么东西破开这道可恶的门,但是天地在旋转,周围除了黑色人影,再也看不到趁手的工具。 “救救他。” 陆望泽张开乾涸的嘴巴,眼睛通红,对著那些模糊的重叠人影求助,声音干哑难听。 窃窃私语的声音更强烈了,但依旧没人愿意上前。 陆望泽的脑袋像是被灌进了一大瓶胶水,他的神经拖曳著粘稠的身体,一举一动都显得怪异和疯狂。 他咽下喉咙的甜腥,跌跌撞撞地跑到后门,用身体撞,用垃圾桶砸, 骨头被撞得酸痛,他的五臟六腑都仿佛被撞碎了,陆望泽咳出血沫,双手已经被磨烂,木屑扎进血肉。 烟雾越来越浓,火势开始凸显,热度升起,陆望泽终於忍不住弯腰乾呕起来。 可除了血,他什么都吐不出来。 不要。 他不要再眼睁睁看著这些对自己好的人一个个离开了! 陆望泽咬著牙,发疯般地撞门,这行动颇有些自我毁灭的架势,无数视线集聚在他身上。 “这是何必呢?待会儿消防队就来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这边的效率,说不定来的时候,徐老头就烧成灰了。” “谁上去帮帮忙啊?” “我不去,万一出了什么事,惹上我了怎么办?” “递他个工具总没事吧?” “算了,你没看到王浩倒在这老徐家后门的垃圾桶旁吗?还是別乱掺和了,万一义联帮之后报復回来,说不定你也会被拉下水!” “哎,这徐老头人很好,这么看著真不是滋味。” “那也没办法,不然说不定下一个就是我们了。” “……” 人群正喧囂,有个穿著黑色衣裳的女孩推开这些黑色影子,跑到陆望泽身边。 “我来。” 莫逢春扯住陆望泽的手腕,微凉的手指沾了陆望泽温热的血,陆望泽怔然看过去,瞧见莫逢春藏在外套帽下的半张侧脸。 “莫…”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他像是卡了壳的机器,半晌念不出莫逢春的完整名字,许多疑问与话语堵在胸前,成了乱糟糟的线团。 傻愣愣地盯著一侧的莫逢春,陆望泽甚至觉得这是自己太绝望而做出的幻想。 这会儿莫逢春根本没时间去关注陆望泽,她意识到这老中医可能对陆望泽比较重要。 如果老中医依旧死了,那么陆望泽就会觉得重生是没有意义的,她必须要找到中药抓点,把陆望泽捆紧一些。 这老中医就是突破口。 开锁对於莫逢春来说並不困难,而且一路上因著她一直在监控著陆望泽这边的状况,也提前买了工具做准备。 半分钟后,门锁被打开。 莫逢春把买来的灭火器塞给陆望泽。 “会用吧?” 陆望泽忽然很想落泪,他黏连在胸腔的心跳强烈而迅速,似乎有什么难以压抑的感情喷涌而出。 “会。” 莫逢春推了他一把,语气平静,往日听来微冷的嗓音,如今在大火的衬托下,倒像是他含了她递来的一块冰。 “既然你想救他,那就別耽误时间,快点找到他,把他带出来,我就在这里等你。” 仿佛是突然找到了方向与著力点,陆望泽混沌的头脑冷静下来,他朝莫逢春点点头,拿著灭火器跑了进去。 莫逢春自然没有进去,她对自己的体质有著清楚的认知,也怕卖腐借著这火烧死她,为了自保,倒不如就做好后援工作。 效果虽然弱一些,但比较稳妥。 看了眼手腕上的表,莫逢春慢慢平稳自己的呼吸节奏。 时间赶得正正好。 她倒是不怎么紧张,就是这一路小跑来,確实有点累。 陆望泽好歹也是卖腐看重的主角,绝对不会有生命威胁,而且他这会儿救下老中医的主观能动性很强,气运这种东西应该会发挥点作用。 老中医是一定会被救下的。 她也已经提前打了救护车,抢剧情的第一步,应该算是成功了。 【 谁能告诉我,为什么原本在医院的莫逢春会在这儿?】 【 天吶,这下陆望泽不得爱死了…我要是陆望泽,这辈子都忘不掉逢春了。】 【 啊啊啊啊啊啊!小陆股给我涨涨涨!逢春为了小陆过来,这不是爱是什么!?】 【 小陆股真的吃爽了,已经甜分超標到快要晕倒了。】 【 晕碳就是晕碳哈。】 【 呃…我怎么感觉莫逢春没那么在意陆望泽呢?只是负责开了一下锁,弹幕就发了狠,忘了情,无法理解。】 【 啊对对对,又开始审判女宝的行为了,是不是非要我家莫宝代替你家陆宝进去救人,你们这些男宝妈才能满意啊?】 【 搞清楚,是陆望泽非要救这老中医,我家莫宝意外路过帮了忙,挽救了陆望泽崩溃的情绪,男宝妈不得给我宝磕几个?】 【 不是啊,虽然这个情节確实有点爽,但是莫逢春的出现真的太突兀了吧!感觉是作者想要强行拉陆莫的cp,搞了这一出,有种骤然被工业精糊了满嘴的痛苦。】 【 那咋了,脑子早就扔掉了,小陆股大吃特吃,其他股別妒忌~】 【 虽然但是,真的有点太奇怪了,前面完全没有铺垫,而且一直住院的逢春按理说不会知道陆望泽在哪,她怎么就这么精准地找到地方了?】 【 那肯定了,莫大姐带资进组,默认作者皮套,肯定不一般,呵呵。】 【 蟑螂滚!!!】 【 无所谓,我会溺爱莫宝和作者。】 【 不是很想较真,但没头没尾的真的有点难受,希望作者后续能补这个坑。】 【 …… 】 跟莫逢春想的差不多,她算是成功插入了这段本该不属於她的剧情,言情值,以及与陆望泽的羈绊值都上涨了。 问题就出在,她这次的行动在读者看来没什么理由,显得格外突兀,如果要稳定这批言情读者,恐怕还是要自己找理由遮掩。 第160章 全家福 理由不好找,合理的理由更不好找。 莫逢春原本想要把这些归结於剧情漏洞,但想到后续陆望泽他们不可能不询问她突然跑到旧港的原因,所以莫逢春提前自导自演了一段无伤大雅的小插曲。 她用了点小手段给自己发了条匿名简讯。 【 你就是莫宇业的女儿吧?如果不想陆望泽出事,就自己偷偷从医院出来,赶到我发给你的地址。】 以防万一,莫逢春还让系统转化了点言情值进行二层加密,保证警察破解不了,只会把这些归结於那些混乱的帮派势力中。 这条信息暗含的信息量很多,而且经过推敲后也很合理。 莫宇业女儿的身份,对於那些还没找完洗钱证据的黑帮来说很重要。 陆望泽不仅是莫逢春的好友,也是陆婉的儿子,他今天自己来义联帮掌控的旧港配香囊香料,相当於是自己落单了。 帮派人员想要用陆望泽当人质,威胁警方也不是没可能。 可能唯一勉强的就是,莫逢春收到这个信息,竟然真愿意为了陆望泽冒险,让自己陷入险境,这行动看起来似乎有点过於感性愚蠢,也有被骂为恋爱脑的高度风险。 当然了,对抗被贴恋爱脑这一点,她可以把陆婉推上前,解释说自己也是担心陆望泽出事,陆婉会太伤心之类的。 比起恋爱脑,圣母这个標籤似乎就温和多了。 莫逢春已经做好了取捨。 她没办法平衡所有人的口味,也不能做到时时刻刻面面俱到,只能挑自己的受眾稳住大盘。 这段时间,莫逢春在眾人震惊地目光下,拿了绳子把王浩捆得严严实实,又给他嘴巴绑了个布条,防止他突然甦醒,坏了事情,也方便程以嘉他们抓捕嫌疑人。 期间,她又去隔壁买了瓶矿泉水。 十分钟后,陆望泽搀扶著半昏迷的老中医出来,他的肩膀被砸到了,衣服烧出一个大洞,脸上满是黑灰,又添了不少伤。 老中医的呼吸还算平稳,状態不算太糟糕。 莫逢春上前帮他把老中医搀扶到一旁,陆望泽坐在地上大口喘息,呛人的菸灰卡在他喉咙,又痒又疼,咳出来的血都染了黑色杂质。 “先喝点。” 把刚刚买好的矿泉水拧开凑到陆望泽唇边,莫逢春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但陆望泽依旧感到很安心。 他的喉咙太疼了,根本说不出话,只能喝了几口水,却觉得更难受了,又控制不住吐出来,显然状况不是很好。 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莫逢春迟疑地轻轻拍了拍陆望泽的肩膀,陆望泽抬睫看她,然后慢慢地凑近莫逢春,把脑袋靠在她身上。 “……” 莫逢春有点抗拒浑身都脏兮兮的陆望泽,但考虑到他目前心防脆弱,最是容易对她產生依赖情绪的节点,便任由他抱住自己。 陆望泽的动作很轻,与其说是抱著她,更像是虚虚地环住了她,然后莫逢春就感到肩膀有些濡湿。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见到陆望泽。 在仓库里,他因著偷偷在里面睡觉,结果睡过头被关进去,怕到眼泪哗哗流,还死不承认。 这些年,陆望泽表露出的毒舌冷硬太明显,以至於她完全忘记了他以前还是个可笑的哭包。 人,真是个复杂的生物体。 莫逢春心想。 陆望泽的肩膀在颤动,莫逢春觉得他的泪水都要把外套打湿一大片了。 她有些庆幸自己喜欢穿黑色,不然衣服被陆望泽蹭脏,又有被洇湿的水渍,看起来一定奇怪又难看。 视线落在不远处的老中医身上,莫逢春也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正思索著,却见从老中医口袋里跌出一张照片。 莫逢春被陆望泽搂著,伸手去拿照片,便会下意识往他身上靠,陆望泽似乎有些无措,耳朵发红,完全不知道莫逢春在他背后的小动作。 看著这张全家福,莫逢春的目光落在那被母亲抱在怀里,带著平安锁的小孩子脸上,眸色微动。 她上一世见过这张照片,但並不是完整的,全家福里除了带著平安锁的婴儿外,肩膀上面的头都被烧毁掉了,难以看清面貌,甚至那残缺的照片还有些不祥。 可就是这么一张照片,那人宝贵地储藏好,甚至还裱了起来。 他说,他就是靠著这张照片活下去的。 他说,只要看到这张照片,他就会知道自己曾经是被爱著的。 他说,他原本是有个幸福的家庭的。 几年后,他好不容易復原了这张照片,却发现家人全部都去世了。 眼睫轻颤,莫逢春收了这张照片,又看了那老中医一眼。 帮人寻亲这件事原本並不在她的计划中,但那人也曾帮过她,而她今天为了陆望泽,正好遇到了这老中医。 算了,就当是顺手做了好事。 只是,这个时候那人在哪,莫逢春也不清楚。 还是要依靠警方。 救护车停靠在一旁,医护人员把昏迷的老中医抬上担架,又来询问陆望泽的情况。 陆望泽哭得眼睛红肿,觉得尷尬,怎么都不愿意从莫逢春肩膀离开,没办法,莫逢春只能跟著上了救护车,当做陪同。 她这次过来,主要是从陆望泽这边入手。 程以嘉那边的行动非常专业且危险,可能涉及到枪战,太过危险,她只要掐断陆望泽和程以嘉单独发生的剧情就好,没必要冒太大风险。 救护车刚走,程以嘉他们的便车就到了中药馆门前,瞧见这刚被扑灭的火灾现场,程以嘉和李航面色都不好。 他们怀疑是自己来晚了一步。 程以嘉围著中药馆转了一圈,看见了被捆得很紧,且生死不明的王浩。 消防车也接连赶过来,李航眸色微变,他怕打草惊蛇,於是让警员割断王浩的绳子,把他塞进了车里。 “队长,这王浩现在不是能问询的状態,接下来我们要去哪?” 程以嘉的心情有些沉重,他们现在在外被人盯著,在內又孤立无援,处境实在不太好。 “去港口。” 李航换了个方向,看了眼后视镜。 “我得到王队的消息,那边似乎今晚要有大交易,陈明估计会到场,做好埋伏,爭取一举捉住陈明。” 第161章 一起 陆婉电话打来的时候,陆望泽刚刚被护士包扎好伤口,想到自己身上的伤,他顿时有些心虚。 可再心虚,也是要接电话的。 “…妈?” 嗓音沙哑,语气微弱,陆望泽儘量表现得自然些。 莫逢春不知去了哪里,陆婉格外著急,想到陆望泽没跟李静雅一起回来,她生怕陆望泽也出了事,就立刻给他打了电话。 幸好,陆望泽接听了。 “你现在在哪?天都黑了,快点回来,別让我们太担心。” 那边的背景音听起来有些乱糟糟的,陆婉的语气也有些急躁,陆望泽察觉到不对劲。 “妈,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婉没想著隱瞒陆望泽,毕竟多一个人找就是多一份力量,尤其是现在陆望泽还在外面,告诉他莫逢春不见了,也能催促他快点回来。 “逢春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突然跑出了医院,什么都没说,我们找了很久都没找到,现在正在警局。” 闻言,陆望泽怔住了,半晌说不出话。 方才一切都发展的太快了,虽然一开始他也好奇过莫逢春为什么会这么凑巧赶到自己身边,但救下老中医后,他的情绪大起大伏,那点疑问就暂时被压下了。 可如今陆婉说,他们不知道莫逢春突然跑出医院是因为什么,也不知道她如今在哪里,甚至都报了警。 病房门被从外打开,陆望泽举著手机,看著莫逢春缓缓走近,那压在帽子下的黑髮有些凌乱。 他的心跳声与莫逢春的脚步声莫名重叠,陆望泽眼睫颤抖,不自觉抓紧了手机。 电话那边的陆婉久久没听到陆望泽的声音,喊了他几声。 “望泽,你在听吗?” 混乱的思绪被陆婉打断,陆望泽的心跳声愈发强烈混乱,他连忙移开落在莫逢春身上的目光。 “嗯…我在听,妈,你们不用担心,莫、莫逢春她跟我在一起。” 此话一出,陆婉傻了,反应过来后又立刻追问。 “什么?你说逢春现在在你那边?” 陆婉的音量不算大,但相比以往有些高,一旁的李静雅、林景尧以及裴书宴都听到了,他们连忙凑过去。 “她为什么突然去找你,还去得那么著急?陆望泽,你想见逢春,可以自己来找她,怎么能让她去找你,还什么都不跟大人说?你知不知道她现在的处境很不安全!” 莫宇业牵扯的那些势力与帮派,警察还没有调查出结论,万一莫逢春真出什么事了怎么办? 陆婉话语中的过激很明显,陆望泽被自家母亲一顿噼里啪啦的指责,一头雾水间,还没来得及解释清楚,李静雅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算了,先不说这些,望泽,你把地址发来,和逢春不要乱跑,我们现在就过去。” “啊,好。” 陆望泽乾巴巴地回应,把医院地点发了过去,果不其然,陆婉刚掛断的电话又响起来。 “跑到旧港就算了,你们现在怎么还在医院里?是谁受伤了?” “我不小心摔了一下。” 陆望泽摸了摸鼻子,声音低低。 “你少说谎,是不是又跟谁打架了!” 陆婉直接揭穿了陆望泽的谎言,陆望泽尷尬得说不出话,但还是选择补救。 “妈,我是为了做好事,不信你可以问莫逢春。” 没想到一提莫逢春,陆婉更生气了。 “什么?你自己乱来,竟然还带著逢春一起?陆望泽,你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 这下,陆望泽不敢再多说了。 “算了,你让逢春接电话,我们听到她的声音才好放心。” 老妈的命令,陆望泽哪里敢不从,他把电话递给坐在一旁的莫逢春,耳朵有些红。 莫逢春早早就想好了应对策略,很是自然地接过电话。 “陆阿姨。” 这道声音就像是眾人的稳定剂,陆婉的眼睛一下子酸了。 “逢春,你没事就好,想出去逛的话,可以提前跟我说,不然我跟你李阿姨会很担心的,这次真是嚇到我们了。” 其实莫逢春也不想让陆婉和李静雅担心,但她这次的行动,从各角度来看,都是绝对没办法提前告知她们的。 她要去找陆望泽,要保证自己跟陆望泽单独相处,提前把陆望泽带走中药馆,避免陆望泽与程以嘉见面。 这也就表示,不能让任何多余的人参与进来,也就需要暂时脱离陆婉她们的照顾,拥有自己可支配的一段自由时间。 “对不起。” 具体的原因,电话里不好问,陆婉倒也没有再过度追问,只说之后见面再好好聊,莫逢春应声,电话才掛断。 手机重新回到陆望泽手里,他看了几眼莫逢春,还是没忍住。 “莫逢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还有,我妈说的也对,你在医院待得无聊了,可以跟她说,她肯定会陪你一起去逛的。” 其实,在中医馆门前,最崩溃绝望的那一瞬间,看到了莫逢春,陆望泽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是鬆了一口气的慰藉,是有了支撑点的欢喜,是关心之人的远赴而来。 可等这些浓郁疯狂的感情平静下来后,陆望泽便开始关注莫逢春本身的行为了。 纵然他很开心莫逢春来找自己,甚至在关键时候给了他帮助,但得知陆婉那边的情况,他便有些担忧莫逢春今日的突兀行为。 “我收到了简讯。” 莫逢春把早早就准备好的幌子扯出来,將手机里的匿名简讯给陆望泽看。 【 你就是莫宇业的女儿吧?如果不想陆望泽出事,就自己偷偷从医院出来,赶到我发给你的地址。】 陆望泽看完,面容霎时苍白。 他没想到自己是被人当成了引诱莫逢春前来的诱饵,差点害莫逢春出事。 “你是笨蛋吗?这简讯明显就是不怀好意,我能出什么事?他们的目標分明是你!” “一定是莫宇业之前做了对不起別人的事情,现在莫宇业死了,他们就把目標放在你身上想要报復了!” 这也不怪陆望泽后怕到生气。 从他的角度来看,他不知道陆婉和莫逢春遭遇的窃听器事件,也不觉得自己哪里招惹到了別人。 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莫逢春被莫宇业牵连了。 不过,这样的猜测,总的来说,似乎也不算太歪。 毕竟,不管是义联帮还是圣和社,莫逢春被搅进来,完全都是莫宇业造下的孽。 第162章 造化弄人 “你不是很聪明吗?怎么这些人挖个坑就往下跳了?万一真出什么事怎么办?” 陆望泽越想越心慌,他本来就长得有些凶,態度稍微差一点,总让人有种被凶的不满和反感。 但莫逢春自动屏蔽陆望泽的討人嫌言行,面无表情地说出曖昧的话。 “没想那么多,就是不想让你出事。” 这下,陆望泽从头红到了脚,就是小麦色的皮肤都遮不住的红。 莫逢春真是討厌死了! 总是突然说这种话,害得他又开心又觉得自己没用。 “…我是男人,不需要你保护,你保护好自己就行。” 莫逢春忽然凑近陆望泽,歪了歪头,难得真挚了一些。 “你是哭包,总在我面前哭。” 陆望泽如遭雷劈,往后靠了靠,咬著牙羞耻道。 “我不是!那是汗,你看错了。” 好一会儿,陆望泽都没听到莫逢春说话。 担心自己的態度又惹莫逢春生气了,眸子浮现一丝懊悔,他偷偷去瞥莫逢春的表情,却听到她语气淡淡。 “承认又没关係,你可以在我面前哭,我不会告诉別人。” 张了张口,陆望泽想说什么反驳,眼前却骤然蒙了层水雾,他垂著脑袋,遮掩自己的慌张与无措。 【 还以为陆望泽是那种嘴硬王者,结果解锁了隱藏哭包属性,有点萌怎么回事?】 【 嘴毒疯狗在逢春面前就是个粘人爱哭包,陆望泽,好不容易找到愿意收养你的主人,说谢谢逢春了吗?】 【 感觉小陆是那种做的时候,动作很猛,但会爽到眼泪控制不住的类型。】 【 多做点饭,我求求你们多做点饭,我什么都会做的,写点凰的,写点凰的,求求你们,算我求求你们。】 【 作者,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家理智莫宝怎么突然成恋爱脑了?好崩溃!】 【 啊啊啊啊啊无法接受,不能接受我宝为了男人冒险,作者你给我脑子清醒一点!】 【 这个套路,好怕染上恋爱线后,爽爽的女儿就要成娇妻了…不敢继续看下去了。】 【 但其实,逢春是那种外冷內热的人吧?她本质就是个非常善良的小女孩,不然之前也不会冒著风险去提醒陆婉,说莫宇业是为了骗保才接近她的。】 【 支持支持,逢春从小缺乏关心,所以会更在乎得到的善意,陆阿姨对她很好,陆望泽也是个人,就算是为了陆阿姨,她应该也不会坐以待毙。】 【 女主过去能干嘛啊?好蠢,直接跟警察说这简讯內容不行吗?好歹结局是好的,没再多生是非,不然只会拖后腿。】 【 其实蠢货另有其人,楼上也是眾人皆醉你独醒了,万一人家对面就是能监控莫宝的行为,莫宝跟警察说了,另一边的陆望泽就嗝屁了,到时候,又要一堆男宝妈怨上我女儿了。】 【 莫宝做什么都是要被各种丈量的,怎么做都有人喷,愿世界像爱男人们那么爱我女,不爱的统统枪毙,就是这么霸道。】 【 不喜欢女主就要被打成厌女了,帮女生说话被当成打拳,帮男生说话被当成媚男,目前无属性中…】 【 实际上你帮了0个女生说话。】 【 哈哈哈,好典,感觉是那种骂完女生,准备骂男生的时候,说自己好累的装货。】 【 怎么別人站中立,就也要被骂?极端管能不能理智点?】 【 並非中立,你只是爱和稀泥。】 【 还有谁不吃小陆股?还有谁!!(小陆股盪著树藤飘来飘去)(兴奋猴叫)(疯狂捶胸)】 【 新人误入热带雨林,好多猴啊…】 【 不是所有小陆股都想当猴子的,求求友军收敛一些。】 【 …… 】 警局。 “你是说失踪人有线索了?要取消报案?” 警员向陆婉確认。 “是的,麻烦你们了,我们现在就赶过去。” 陆婉有些不好意思。 “只要人没出事就好。” 警员朝她们笑笑,態度很和善。 “裴医生,接下来我们过去就行,你今天一定也累了。” 李静雅觉得一直让裴书宴陪著她们,確实有点过意不去,毕竟这人只是莫逢春的治疗医生,能做到这一步已经很不错了。 每次被人这么说,裴书宴都觉得有些不开心,像是他除了只是莫逢春的医生外,就不能再过多介入莫逢春生活似的。 虽然正常治疗流程,医生是要把控好与患者关係的,但提出结束后,想要继续跟他来往的,可是莫逢春主动的。 但这些人,明明也只是莫逢春没有血缘的什么阿姨和朋友,倒是隨便谁都能把他划分为不可多依靠的外人范围。 裴书宴心中烦闷,却只是微笑著回復李静雅。 “没事的,我不累,今日没见到莫同学,我也放不下心,万一她状態有些不好,我在场也能帮你们。”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尤其是后半句话,提到了自己对莫逢春的重要性,李静雅一想,也是这个理,也就没再多说,允许了他同行。 说是同行,其实李静雅开车,林景尧和陆婉跟她同一辆,而裴书宴自己开车跟在她们后面。 看著面前的车子,裴书宴唇瓣微勾。 林景尧坐在李静雅那辆,出於为莫逢春考虑的因素,他之后会建议莫逢春跟自己坐一辆,这些人也说不了什么。 想到莫逢春是为了陆望泽独自偷偷出院的,裴书宴唇边的弧度又降了下来。 真烦。 林景尧很烦,程以嘉很烦,以为没什么威胁性的陆望泽更烦。 李静雅这边。 “不过,逢春为什么会突然去找望泽?他们如果是正常约好了,也没必要瞒著大人,逢春不是那样鲁莽的孩子。”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李静雅询问陆婉。 “我也不知道,但如果真的是望泽的原因,我一定好好教训他。” 陆婉喝了药,揉了揉太阳穴。 看陆婉很累,李静雅没再找话聊,她透著后视镜看了眼坐在后座的林景尧,林景尧低著头,额前碎发落了阴翳,模糊了表情和面容。 李静雅其实也掛念自家儿子,毕竟他刚跟陆望泽吵过架,如今莫逢春又对他过敏,现在莫逢春和陆望泽走的这么近,林景尧肯定会不舒服。 可三人组,没有最优解,总会有一个会被忽略,之前是陆望泽不愿意融入,现在是林景尧莫名其妙被挤出来。 这发展谁也怪不得,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 李静雅心情沉重。 第163章 討厌 梦与现实是不同的。 林景尧再次意识到这点。 沉溺於那些不辨真假的梦,兀自咀嚼著愈发浓郁的感情,这些不能为他人所道的记忆,仿佛是独属於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梦醒了,场景就碎了。 可由梦境延伸而出的情绪却在一层层叠加,他深陷这些感情漩涡,听见心中那异样在惊恐地乱窜,针对陆望泽的妒恨发酵汹涌。 【 所以我不是说了,你必须要做些什么吗?为什么不做?你难道非要眼睁睁看著陆望泽和逢春越走越近,直到再也插不进去,才会后悔吗?】 【 她今日本该跟你见面的,你们一周都没好好见过了,可是陆望泽从中作梗,骗得她跑出医院,害得她冒险,陆望泽那种蠢货根本无法保护好她,你还要窝囊多久?】 【 莫逢春的身边,应该一直都是林景,去行动,去抢回来莫逢春的关注,去抢回来她的在意,绝对不能被陆望泽或者其他人挤到边缘,你不能没有莫逢春!】 好吵。 好吵! 林景尧身体颤抖,喉头腥甜,眼前一团团的漆黑,那声音还在攛掇叫囂,伴隨著忌恨一切的歇斯底里,扎得他疼痛难忍。 清润淡色的眸底泛起猩红,林景尧捂著胸口,艰难地吐息。 手臂烫伤传来的刺痛蔓延到全身,他像是被放置在烤架上,身体刺进了无数根钢针。 做点什么。 做点什么抢夺莫逢春的注意力,做点什么报復恶毒阴险的陆望泽,做点什么平復自己这股即將压抑不下的欲望和挣扎。 旧港医院就在面前,李静雅和裴书宴停好车,一行人便急匆匆地赶往病房。 林景尧的脑袋还有些混沌,相比前面的三人,步子便落了后,只是走到病房门的时候,他突然被裴书宴拦住了。 “林同学,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说,但莫同学现在仍旧对你有过敏症状,所以,以防万一,你还是暂时不要进来。” 本就不平静的心绪,如今更是因著裴书宴这番话骤然爆发,他的唇边溢出鲜血,瞳孔涣散。 他能做什么呢? 现在的他,连与莫逢春共处一室,都要被过敏限制。 被陆望泽,被裴书宴,翻来覆去地用这个理由,一次又一次地將他从她身边扯开。 走廊灯光像是夜空的星,一闪一闪,下一秒似乎就会砸下来,林景尧望著那灯,发觉天地开始旋转顛倒。 恍惚间,浓郁的血腥味中,他嗅到了潮湿的草木,淡淡的土腥。 虽然裴书宴很是掛念莫逢春,但他的职业素养,令他很敏锐地就观察到林景尧的不正常。 “林同学,你没事吧?” 医院里在下雨。 林景尧想。 他的身体被淋湿,骨头被泡软,血水被冲淡,这熟悉的暴雨中,他未曾看到梦境中,与他一同躲雨的莫逢春。 裴书宴的声音仿佛是透过雨雾传来的。 突然间,林景尧打了个寒颤,他突然有了片刻的冷静。 “没事。” 他望著裴书宴模糊的轮廓,呼吸平稳,甚至还后退几步,乖巧又配合地坐在了椅子上。 “那我就先在这里等你们。” 李静雅一直放不下心林景尧,纵然这会儿林景尧的状態还算不错,可出於母亲的第六感,她脚步顿住,隨后坐在林景尧身侧,对裴书宴道。 “裴医生,我陪著景尧,你和婉婉先进去吧。” 目光在林景尧的脸上停留了一会儿,裴书宴总觉得林景尧的状况似乎越来越糟糕了。 其实也正常,林景尧本身就很在意莫逢春,莫逢春对他的过敏状况,令他的情绪起伏很剧烈,也难免滋生负面感受。 今日,林景尧可能是又被莫逢春去找陆望泽的行为刺激到了。 亲眼看著本该跟自己关係好的朋友,逐渐和另外的人越走越近,偏偏他似乎也没什么过错,这感受確实不怎么好。 这会儿,裴书宴倒是莫名其妙能共情到林景尧的崩溃了。 要说这陆望泽確实很不要脸,挖好友墙角倒是没有半分负罪感,有够下贱的。 之前,裴书宴耿耿於怀莫逢春很在乎林景尧,现在,他又觉得陆望泽简直就是傻狗有傻福的货色。 没人知道,此时表面风光霽月的裴医生,脑子里正装了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是个比较负责的精神科医生,再怎么说林景尧也是他的患者之一,总不能什么都不管。 可现在不是个谈话的好时机,而且林景尧本人没有跟他交谈的意思,所以他就只能暂时搁置,等之后找机会跟林景尧聊一聊。 听到李静雅提议他跟陆婉先进病房,裴书宴便应下了。 “好。” 【 裴医生你不对劲,为什么盯我家尧宝那么久?心里想的什么根本播不出来吧?】 【 蟑螂零帧起手,这让我怎么躲!?】 【 大裴是逢春的!本来大裴股的大剧情没排到,还被贴了个双性恋標籤,本身就冷到不行,现在还要被蟑螂拉来搞男同,我崩溃了,我不接受!给我去死!】 【 林景尧魅魔吧,嚇晕了,谁跟他同框,蟑螂总要活跃到发疯。】 【 我也发现了…林景尧这是什么天选被嬤,以及天选被搞成受的命苦圣体。】 【 小林直的!他是直的,而且单箭头逢春,因著逢春对他过敏,以及逢春跟陆望泽越走越近,他都快被逼疯成什么样子了!为什么还是有人脑补个不停!】 【 蟑螂恨不得全世界只有男同,嗯…这怎么不算是一种邪教呢?】 陆婉和裴书宴一前一后进入病房,李静雅看向身侧的林景尧,正打算说些什么宽慰林景尧的话,却没料到,此时正低著头的林景尧主动开了口。 他说:“妈,我討厌陆望泽。” 李静雅心臟猛跳,可喉咙却仿佛霎时黏连,发不出多余的音节。 她能说什么呢? 告诉林景尧不能討厌陆望泽,这对自家孩子也太过苛刻,每个人都有討厌他人的权利,她不能以大人的圆滑標准去限制林景尧。 而且,林景尧近期因著莫逢春和陆望泽的事情,確实频频出神,心情比往日低落很多。 第164章 计谋 “我討厌陆望泽。” 林景尧又说了一遍,嗓音微低。 不,说是討厌,这种程度未免太轻。 他怨恨陆望泽。 “妈,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没忍住看陆望泽那张纸上的內容吗?” 林景尧之前是不喜欢用这种小技巧的,他觉得人应该坦荡些,不该如此阴暗心机。 可是他没有办法了,他无法自己接近莫逢春,只能暂时靠自己父母。 意识到林景尧可能会说出极具衝击感的內容,李静雅只觉得唇瓣乾涩,却未曾阻拦林景尧诉说的欲望。 情绪需要宣泄,她绝对不能在此时打断林景尧的话,不然只会让他更压抑。 “陆望泽从来没有把我当成朋友,他嫉恨我,对我怀揣著很大的恶意,甚至在去给逢春求平安香囊的时候,在佛祖面前诅咒逢春跟我分开,以便可以给他插入其中的机会。” 抬眸看著李静雅,林景尧的眼睛微微湿润,他的唇色被鲜血斑驳,声音有些颤抖。 “他说,逢春对我的过敏症状,可能跟他在寺庙佛陀面前胡言乱语有关…这些都是他自己写下来的。” 这些话如同晴天霹雳砸在李静雅身上,她的脊背发寒,万万没想到自己从小看到大的邻家孩子,竟然对自己儿子怀揣著这么大的恶意。 她以前只当是陆望泽脾气爆了点,本性並不坏,甚至可以说是单纯。 却未曾料到,陆望泽仿佛真的对林景尧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没有半分真情。 诅咒这种东西,是有多恨,才会过激到如此行动。 纵然李静雅不想把陆望泽想的太坏,可是,她清楚自家儿子,林景尧不喜欢被骗,更不会说谎骗人。 陆望泽的性格太怪异,如果不是发生了这么多的事,他们恐怕还真以为陆望泽一点都不喜欢,甚至是討厌莫逢春。 哪里能想到陆望泽竟然这般在意莫逢春,甚至妒忌上了跟莫逢春走得很近的林景尧? 李静雅有些混乱,理智上她已经信了林景尧的话,可感情上,她仍旧不怎么愿意把陆望泽想的太过糟糕。 “我不想每一次想要关心逢春的时候,都被人用过敏的症状关在门外。” 眼里积蓄了泪水,林景尧眼圈很红。 一向独立,不让人操心的孩子,少见地露出这番脆弱的模样,哪个母亲不会心软? 心臟像是被泡进了酸水,李静雅轻轻拍了拍林景尧的肩膀。 “我知道你受委屈了。” 林景尧趁机说出自己的诉求,还不忘暗戳戳抹黑陆望泽一把。 “妈,你帮帮我,不要让逢春被陆望泽骗到,说不定陆望泽根本就没有多在意逢春,他只是因为嫉妒怨恨我,才会把逢春当成抢夺的筹码。” 果然,此时本就对陆望泽有了负面印象的李静雅,听了林景尧提到陆望泽可能是在欺骗莫逢春的信任,只是为了报復林景尧后,面色凝重了些。 眼睫颤抖,林景尧咽下嘴里的腥味,趁热打铁。 “我不想跟逢春分开,你不要让逢春跟陆阿姨和陆望泽住在一起,他们万一真的搬走了,那我怎么办?” 只要一想到这里,林景尧就害怕得落了泪,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要是莫逢春真的跟著陆望泽走了,他似乎就再也没有多余的机会了。 所以,不可以。 不可以让莫逢春离开。 “如果出院前逢春对我的过敏症状已经痊癒,那就让她跟我们一起住,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我一定比陆望泽更適合陪在她身边,当她的朋友。” 林景尧说著,眸底的情绪愈发浓郁,李静雅第一次林景尧这样近乎魔怔的状態,她半晌没说话,可林景尧的眼泪不断砸在她的手背,她没心思再多想了。 “景尧,你冷静下来,妈妈会帮你的,你跟逢春一定还会是朋友。” 得了李静雅的承诺,林景尧终於觉得胸口那团堆积到快要爆炸的情绪有所消解,他的眼睛发烫,泪水湿热,落在唇边微咸。 单个人的力量有限,但是他可以藉助他人的力量迂迴给陆望泽使绊子。 今日李静雅听他说了这番话,之后一定会跟林远商量,父母这边搞定了,紧接著就是陆婉那边。 心跳无规律地乱跳,林景尧看著身侧那扇紧闭的病房门,抿了抿唇。 他告诉自己,这都是陆望泽逼他的。 他没有做错。 如果什么都不做,只是任由这些事情发展,那才是最大的错误。 过度紧张导致胃部痉挛,林景尧忍下这些症状,接过李静雅递来的纸巾,擦了擦眼泪,陷入了沉默和恍惚。 好想见一见莫逢春,好想触碰她。 不只是在梦里,更是在现实里。 【 人类的悲欢离合併不相通,小林股从头苦到尾。】 【 其实不然,林景尧心眼子多著呢,在自家老妈面前上眼药水,这一波连环招下来,林景尧也是有助攻了,好阴险。】 【 后宫之爭本就如此!陆望泽实力不行就赶紧下桌哈。】 【 我不行了,此时的小陆还在傻乐,完全不知道即將有个大危机。】 【 小林,你一定要成为妒夫啊,道德感极高的竹马因为吃醋,被逼到发疯,甚至不惜耍心眼,实在是太爽了哈哈哈。】 【 啊?我怎么没看出林景尧哪里耍心眼了,这不是受了委屈,不知道怎么办,跟自家老妈聊一聊的正常反应吗?】 【 不敢说,其实我也没看出来。】 【 好了,知道了,宝宝们都去玩吧。】 病房內。 陆婉看到莫逢春正平平安安地坐在椅子上,狠狠鬆了口气。 但瞧见病床边坐著的,脸上青紫遍布,衣服脏兮兮,双手被纱布包住的陆望泽,那口气又卡在了喉咙。 “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別到处找事吗?” 陆婉想捶陆望泽,但实在没地方下手,气得感觉要折寿了。 “妈,你先消消气。” 陆望泽连忙示弱。 “我真没主动惹事,这次是见义勇为,你不信我,可以问莫、莫逢春。” 也不知道想到哪了,陆望泽有些脸红,说出的话也突然磕巴了一下。 裴书宴瞧著陆望泽的样子,霎时想到了什么,他唇角的弧度平直,愈发看陆望泽不顺眼。 倒是让陆望泽单独跟莫逢春培养起来感情了。 “见义勇为的前提是你能保证自己不出事,不然就是莽夫,別再带著逢春隨便胡来!” 陆婉一肚子火,指责了一番有些心虚的陆望泽,这才换上担忧的表情,仔仔细细看了看莫逢春。 “逢春,你跟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腹黑小林开始发力,这个月终於结束了!明天请假一天休息,老婆们別太想我么么么(′?`) 第165章 介入 “我收到了简讯。” 面对陆婉的询问,莫逢春把对陆望泽说的那番话,重复了一遍。 “…就是这样,简讯上说,如果我不是一个人赶到这个地方,陆望泽就会出事。” 很显然,陆婉和裴书宴都没想到莫逢春突然外出的缘由是这个,两人的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由李帆的命案牵扯出来莫宇业,莫逢春作为莫宇业的女儿,被那些为了得到某些关键资料的人盯上。 对方暗中潜伏在住院的莫逢春身边,还在莫逢春的病房放置了窃听器。 而陪护在莫逢春身边的陆婉,那段时间的客户增多,对莫逢春的关注下降,似乎也与那帮势力有关。 本以为警方介入调查,这些人就会收敛一些,却未曾料到,今日他们为了引莫逢春上鉤,又用了陆望泽作饵。 这是条简单粗暴的威胁简讯,但在陆婉和裴书宴看来,就算莫逢春知道自己前去只可能是被骗抓走,又或者是自己连同陆望泽一併被困,她都不敢拿陆望泽冒险。 一方面是莫逢春心里还是在乎陆望泽这个朋友的,另一方面可能是她觉得,如果陆望泽真的因自己出事,会很对不起陆婉。 想到这里,陆婉霎时红了眼。 她要说什么呢? 出於理智,她此时应该告诉莫逢春,她为了这则简讯,独自一个人按照地址来找陆望泽,只会著了坏人的道,会很危险。 可毕竟对方威胁莫逢春的筹码是陆望泽,是她的儿子,作为母亲,她没办法不偏颇,若是陆望泽今日真出了事,她恐怕真的会受不了。 “逢春,辛苦你了。” 不知该如何置喙莫逢春的选择,陆婉只是低声说了句仿佛完全前言不搭后语的话。 可不光是莫逢春和裴书宴,就连略微迟钝的陆望泽都品出了意思。 他的喉咙干哑,下意识看了眼莫逢春,眼神有些慌乱和紧张,却见莫逢春没什么反应,只是语气平静地开口。 “不辛苦,毕竟,不管是陆阿姨还是陆望泽,都是被我牵连进来的。” 陆望泽对於莫宇业牵扯的案件还不知情,本以为今日的事情只是偶然,却没想到莫逢春说这话的意思,似乎他妈也遇到过危险。 “牵连什么?” 他紧接著追问莫逢春,有些急迫。 “莫逢春,你能惹出什么大事,別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是莫宇业对不对?他到底惹了什么人,不光是你和我,怎么连我妈都被连累了?” 【 谁能治一治陆望泽这张嘴?怎么好端端的话,都能让他说的这么彆扭…】 【 哈哈哈,我是不是被pua了,总觉得他好像进步了一小点。】 【 正常,因为陆望泽似乎脑子灵光了,最起码想到是莫宇业那边出问题了。】 【 你们都在关注陆望泽,只有我是真的被陆婉打击到了,虽然她的反应很真实,在逢春和陆望泽之间,倾向於自家儿子的安危也很正常,但是我就是觉得有点小伤心。】 【 我也是,陆婉妈妈对莫宝太好了,就有种这是真妈的错觉,结果作者给了这么一锤,又血淋淋地意识到我家莫宝没有妈妈…】 【 我是妈妈,我是妈妈,我可以是莫宝的妈妈!!!】 【 什么时候让我们女宝妈穿这本书,我们可以无痛当妈,真的,无限度溺爱莫宝,啊啊啊啊啊,摸不到莫宝真的好崩溃!】 【 …… 】 弹幕快速划过,莫逢春的目光停留在“什么时候让我们女宝妈穿这本书”上,感受到心臟细微的颤抖时,又浮现出一丝猜测。 假如她拆散男男感情线的行动非常顺利,而卖腐意识到无外力介入,很难维持高卖腐值,是不是真的会选中某些魔怔弹幕进入这个世界,作为助力?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莫逢春的眸子便冷下来,她主动联繫脑海里的系统。 “这个半毁坏的混沌言情位面,情况不稳定,那么卖腐是不是有可能拉入一些人进入,从而阻拦我们的行动?” 系统霎时心梗,但很快就调整好状態。 【 有很大可能,不过拉人进入位面,需要耗费卖腐不少能量,如果我们真把卖腐逼到那种境地,应该也算是一种里程碑的成功了。】 它这话颇有些苦中作乐,莫逢春思索一番,示意系统看她圈出来的那条弹幕。 ——【 什么时候让我们女宝妈穿这本书,我们可以无痛当妈,真的,无限度溺爱莫宝,啊啊啊啊啊,摸不到莫宝真的好崩溃!】 系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忽然有些激动地乱飘,莫逢春眼睫轻颤。 “如果真到那种时候了,我们是不是也能拉人进来?” 【 当然是可以的!言情值高的话,我的能量也就会增强,卖腐可以拉人穿书,我们当然也能挑选铁血同伴!】 畅想了一下那种画面,系统颇有些美滋滋。 莫逢春一个人单打独斗確实会很累,如果真的能锁定一位信得过的铁血言情读者+激进女主控+无底线溺爱妹宝妈,那就太好了。 只不过,这个人选须得好好检测挑选,性格能力要强,意志要够坚定,最好是现实没多少牵掛,而且帮扶莫逢春的意愿要够强烈。 毕竟穿书不是儿戏,这个世界不稳定,说不定对方进来后就没办法轻易离开了,心智不成熟的人,是没办法走长久的。 这下,不用莫逢春交代,系统已经主动给自己揽了活。 【 你放心,我会帮你留意这些发言读者的数据,必要的时候,综合出来最合適的一位。】 【 如果卖腐真的会选魔怔人进入这个世界撮合男同,我们也会有同阵营的伙伴阻拦卖腐。】 其实,莫逢春很想弄清楚系统智商忽高忽低的原因,但她显然根本无从得知。 不过,这会儿智商在线的系统,倒是省了她一大番解释的话,她便暂时搁置自己心中的疑惑,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现实。 ——陆望泽正在询问她,莫宇业到底惹了什么事,以至於还牵连到了陆婉。 第166章 不安 没有著急回答,莫逢春反而先看了眼陆婉,她倒是无所谓跟陆望泽说不说,但如果陆婉想瞒著,她也不会多话。 陆婉察觉到莫逢春的视线,她自然也知道莫逢春正在考虑她的感受,於是更是觉得对不起莫逢春,心臟像是被火燎了一小片。 “我来说,小程警员他们最近在调查一起命案,受害人是莫宇业认识的同事。” “前段时间他们查到逢春这里,小程警员发现逢春的病房里有窃听器,逢春身边的护工也是某势力提前偽装好的,而我的那些突然变得的买画客户,好像也跟他们有关。” 这件事远比陆望泽想像中的严重,他的大脑宕机了一瞬,却不知为何立刻想到了,那来老中医店里收保护费的帮派男人王浩。 “陆同学,你今天来旧港这边,是自己过来的,还是被人骗过来的?” 裴书宴把话题往深处引。 “根据那人给莫同学发的威胁简讯,可以知道对方很清楚你的行踪,你们现在还没出事,是最好的情况,但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再突袭。” 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陆望泽立刻正了神色,方才那突然显现而又怪异的联想也被暂时压了下来。 “没人跟我联繫,我今天过来是…” 本来是想著偷偷把香囊的香料配好给莫逢春的,但这会儿要当著陆婉和裴书宴的面交代,陆望泽尷尬得卡了一会儿,模糊道。 “是为了给香囊配香料。” 陆婉没有多想,只当是陆望泽忽然心血来潮,才想要配个重要香囊。 之前陆望泽格外担心她的病情,还去寺庙帮她求了平安香囊,可能因著那会儿,就突然对香囊感兴趣了。 而且中药香囊还有什么重要手串,最近似乎確实挺火的。 裴书宴却觉得怪怪的,如果只是正常爱好,陆望泽为什么会露出这种羞涩又窘迫的噁心表情? 他扶了扶眼镜,压下心头的恶意,只是笑著不辨情绪说了句。 “没想到陆同学会对中药香囊感兴趣,很有反差。” 【 裴医生,你到底要撩多少人?】 【 我不中了,怎么觉得裴书宴和陆望泽也很配,对不起,裴林我先出去一趟。】 【 暴躁男就是要配个医生调和一下,哈哈哈,支持支持。】 【 你们先去找个医生治治腐癌脑子吧,已失去所有手段。】 【 没事没事,通通举报拉黑!】 【 我会一直守在这里,直到没有蟑螂发疯。】 【 其实大裴的意思是:五大三粗的货,还学別人搞清雅这一套,实在有够招笑。】 【 笑晕了哈哈哈,好真实,感觉大裴是那种表面宽容的大房,实际上背后把外室一个个都毒死的毒夫。】 没有预想之中的无言和打量视线,陆望泽面容发烫,突然后知后觉。 陆婉和裴书宴完全不知道他为莫逢春求了平安香囊,以及当时程以嘉把香囊弄湿,他们起了爭执的事情。 那会儿在场的只有莫逢春、他、程以嘉,以及意外撞见这件事的林景尧和林远。 如此看来,他刚刚潜意识里模糊来陪香囊香料的说法,还是很正確的。 没有过多在意裴书宴的话,陆望泽只想儘快翻篇。 “是有点兴趣。” 本想打探点情况的裴书宴,得了这么一句敷衍的回应,心情愈发鬱结。 这会儿他已经完全確定,陆望泽绝对不是兴趣使然,才会跑这么远来配香囊香料。 裴书宴看了眼不远处的莫逢春,却发现她也在看他,只是看了几眼就轻飘飘移开了。 也行。 至少没扭过去看陆望泽。 眨了眨眼睛,裴书宴决定暂时搁置那愚蠢的香囊,把话题扯回来。 “也就是说,那人可能是意外在旧港这边撞见了陆同学,对方应该很了解莫同学,以及她身边的人际关係,所以才能那么快认出来陆同学,还迅速给莫同学发了简讯。” 这推测非常合理,陆婉点了点头,眉头倏然皱起,有些不安。 “那就说明,旧港这边或许就是那个势力的盘踞点之一,对方故意引逢春过来,却直到我们过来都没有现身,如果不是临时出了情况,就是在筹谋更可怕的事情。” 陆望泽身上的伤非常显眼,陆婉之前过於在意莫逢春的安危,这会儿联想到这些人可能想对莫逢春和陆望泽下手,便立刻把注意力放在陆望泽的伤上。 “望泽,你说实话,你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裴书宴与陆婉思维同频,怀疑陆望泽这伤或许跟帮派有关,他紧接著附和陆婉的话。 “是啊,陆同学,你最好跟我们详细地说明缘由,这样我跟陆夫人也好分析目前的状况。” 虽然裴书宴的表態没什么毛病,但陆望泽就是觉得有点不爽,好像在这人面前,他就是个不懂事的毛头小子一样。 烦死了! 不过转念一想,这人比他年纪大,这是硬伤,陆望泽衡量一番,情绪算是平衡了许多。 “我去那家中药铺配香料,老中医说我自己磨药粉便宜点,而且…” 而且也更有心意。 后半句话,陆望泽紧急收回来,耳朵发红,但因著肤色比较深,倒也看不太出来。 “反正我正磨著药粉的时候,有个男人进来向老中医收保护费,老中医拿不出来,那男人就想伤他,我看不过去,就插手了。” 陆婉不赞同,因著担心语气都重了些。 “见义勇为是好事,但那男人显然是背后有势力的,你一个人哪里能应付的过来?这种事你首先要做的,应该是报警!” 一提到报警,陆望泽的情绪霎时低落,他有种道不明的压抑和悲凉。 “我当时没弄清状况,来不及报警,但我用报了警诈那男人,本以为那男人会收敛,却没想到对方根本不害怕。” 说到这里,陆望泽的声音有些哑。 “那人还说,今天他就是杀了我们,也有脱身的招数,报警也没有用。” 通过这番话,陆婉和裴书宴很快就对这边的势力有了大致的了解。 ——黑帮猖獗,上下勾结,治理不良。 旧港比他们想像中的情况还要混乱糟糕,陆婉暂时没空继续追问陆望泽剩下的事情,她拉著陆望泽和莫逢春就要走。 “这里太不安全了,可能周围就有还在监控著我们的人,所以我们要儘快赶回去。” 与陆婉意见不同,裴书宴挡在门口,阻拦了她的动作。 “现在是晚上,如果那些人想要趁著我们开车做些什么,那就更容易出事,今晚我们还是待在旧港,暂时不要行动最好。” “酒店我来联繫,安保部分你们不用担心。” 很显然,这个提议更保守,陆婉的心臟狂跳,手指微凉,半晌才平復下来,她感激地看了眼裴书宴。 “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 第167章 故意 事关莫逢春的安危,陆婉和裴书宴把这些新得来的信息,告知了走廊外的李静雅和林景尧。 “所以说,逢春是因为怕那些因著莫宇业招来的人,真的伤害到望泽,今天才会自己一个人冒险赶到这边的?” 李静雅此时的心情很是复杂。 有对陆望泽和莫逢春没出事的庆幸,有对目前状况的紧迫,更有著对林景尧听完这番话的担忧。 虽然是在问陆婉,但李静雅还是没忍住瞥了林景尧一眼。 但林景尧的面色很是平静,只有眼睛因著刚刚流泪有些泛红,像是根本不受这件事的影响。 “是这样,我和裴医生都觉得今晚待在旧港比较好,静雅,你怎么看?” 陆婉的询问,將李静雅的思绪拉回来,她点点头。 “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毕竟晚上赶路確实容易再多生事端。”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异议,那问我就先去联繫酒店了。” 裴书宴適当地开口,便去一旁打电话。 走廊里只剩李静雅、陆婉以及林景尧,三人莫名其妙无言了一瞬。 这会儿陆婉才关注到林景尧的眼睛有些红,像是哭过似的。 “景尧,你怎么了?” 其实,林景尧就等著陆婉问自己这句话,他垂下眼睫,声音又低又轻。 “陆阿姨,我没事。” 这完全不像没事的状態。 从林景尧这儿问不出原因,陆婉看了眼一旁的李静雅,却见好友的神色也有些怪,仿佛是想说什么,却又考虑到她的心情,只能搜刮著更委婉的措辞。 心臟猛地一跳,传来细微的刺痛,陆婉忍下因情绪过激而引起的反应,尽力表现得自然。 “静雅,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其实李静雅没打算在这会儿跟陆婉说这些,但现在也算是个时机,她藏著掖著,似乎更奇怪,而且更容易让陆婉多想。 “其实不算什么大事,就是今天下午在学校,望泽和景尧有了点小矛盾。” 李静雅拉著陆婉坐在椅子上,还是儘量用了委婉的话语修饰。 “起因是景尧去望泽的位置上收作业,但当时他不在,所以景尧就拿了他放在桌子上的作业本,但是作业本下面压了一张纸,那张纸是望泽写的日记。” 这种事情,在父母听来確实不是件大事,陆婉莫名鬆了口气,她已经猜到了接下来的发展。 “所以是景尧没忍住看了几眼,结果被望泽撞见了,他们起了爭执,是吗?” “是这样。” 李静雅先是肯定陆婉的猜测,隨后才来了个转折。 “但如果只是口头爭执还好解决,但你也清楚,望泽那孩子急性子而且很鲁莽,情绪上头的时候,总归是什么都顾不上的…” 闻言,陆婉面色微变,连忙看向林景尧。 “景尧,他伤到你了吗?” 下意识把手往身后藏了藏,林景尧躲开陆婉的视线,像是在为陆望泽开脱。 “…没什么。” “景尧,你不要瞒我,要是望泽真的伤到你了,那他就一定要为自己的错误负责。” 陆婉说著,把林景尧拉过来,挽起他的袖子,看到了他手臂上那一大片红色,霎时有些眩晕,好一会儿,才询问林景尧。 “这伤怎么来的?” 林景尧似乎是觉得这样很对不住陆望泽,有些不安地把自己的袖子往下拉,却被陆婉阻拦了,於是他就只能模糊地解释。 “只是热水不小心烫到了,不是很严重,是我看到陆望泽那张纸上写了我跟逢春的名字,没忍住多看了几眼,我侵犯了他的隱私,陆望泽生气也是应该的。” 这一番迂迴示弱的话语,杀伤力比平铺直敘还要强,毕竟落在陆婉耳朵里,就是作为受害者的林景尧,懂事到甚至又开始包庇陆望泽。 如此,就更衬得陆望泽不懂事。 尤其是,这个节点,刚刚莫逢春为了陆望泽冒险跑到旧港,现在陆婉又得知陆望泽伤到了林景尧,而林景尧生怕刺激到她,还要帮忙粉饰太平。 强烈的情绪骤然升起,陆婉的呼吸急促,一时消化不了,竟然也落了泪。 她真是太没用了,拖著这么个身体,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教不好,给周围的人带来了不少麻烦。 “婉婉,景尧他没怪你,也清楚望泽当时是过激反应,你不要太自责,更不要胡思乱想。” 李静雅给陆婉递了纸巾,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真的想要什么赔偿,只是,望泽不能这么下去,性格必须要被好好磨一磨,他能长教训,日后才会在行动前多多考虑。” “周一你要来学校一趟,作为家长,带著望泽好好为这件事情结个尾。” 陆婉理解李静雅的决策,却愈发觉得陆望泽不懂事,铁了心要治一治陆望泽。 “我知道,但在此之前,我也有事情要做。” 她说完,不等李静雅反应,便冷著脸进了病房,把一脸懵的陆望泽从里面扯了出来。 陆望泽这会儿的情形要比林景尧悽惨太多了,毕竟林景尧就烫伤了个手臂,衣袖一遮就看不到了,而陆望泽一张脸青青紫紫,唇角还破了。 这显然不在李静雅和林景尧的预料中,两人都盯著陆望泽,有些发愣。 “不是说发威胁简讯的那人没出现吗?怎么就这么一会儿,望泽就又受伤了?” 李静雅已经无法形容此时的心情了。 陆望泽真的是她遇到过的,最会惹事,而且最容易弄一身伤的边缘化孩子了。 “这是为了帮人,不是我主动招惹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林景尧在面前,陆望泽不愿意被误解,嘟囔著解释了一句。 但还不等李静雅仔细询问,陆婉已经压著陆望泽给林景尧道歉了,她一向柔和的嗓音冷了下来。 “陆望泽,我已经听你李阿姨说了,景尧的胳膊是你烫伤的,你为什么就是学不会做事前过一过脑子?现在,立刻给景尧道歉!” 虽然李静雅事先给陆望泽打过预防针,跟他说过会把这件事告诉陆婉,但陆望泽也没想到,李静雅在这个节点跟陆婉说,一时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望泽已经道过歉了。” 瞧著陆婉这状態有些过激,生怕陆望泽待会儿又冒了火,李静雅连忙出声打圆场。 “他伤到了景尧,多道歉几次也是他该做的。” 陆婉有些偏执,说什么都要让陆望泽再跟林景尧道歉,手压著自己的人是老妈,陆望泽不敢挣扎。 但要他第二次跟林景尧道歉,还是如此短的间隔,他觉得很憋闷,说什么都不愿意。 “我不道歉,我已经说过了,就是要再道歉,也要等到周一,现在这是什么意思?” 陆婉打了陆望泽一下胳膊,也不知是碰到哪的伤口了,有血跡在布料上加深,她的指腹感受到温热黏湿的血。 陆望泽疼得皱起眉,却咬著嘴唇怎么都不吭声,陆婉又气又急,鬆开他,指著陆望泽的手指止不住颤抖。 “陆望泽,你是不是成心气我!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乱惹事,以后真出了什么事,到时候谁能帮你!?” “我再说一遍,跟景尧重新道歉!” 李静雅有些看不下去,她拉住激动的陆婉。 “算了,望泽今天下午確实刚道过歉,他现在还受著伤,估计也不好受,剩下的事情周一再说也没事啊。” 陆婉扯开李静雅的手,声音有些哑。 “不行!如果今天伤到的不是景尧,而是別人,对方的家长如果要求他道许多次歉才和解,他难道也要这么硬气吗?”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静雅也不好再插手了,毕竟这是陆婉在教导自家熊孩子。 “陆望泽,连个道歉你都做不到,你將来还能做什么!?道歉!今天不光是要跟景尧道歉,还要跟逢春道歉!” 陆婉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很温和,但她性格里也有倔强偏执的一面,她把陆望泽扯到林景尧面前,强行压著他的脊背。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陆望泽也快要爆炸了。 他今天遇到了不少事,本来情绪就不稳定,此时又强行被陆婉问责,委屈又难过。 尤其是,他从面色平静到冷淡的林景尧的眼里,捕捉到了那飞快闪过的厌恶与讥讽。 陆望泽对他人的负面情绪的感知很敏锐,况且,此时与他对视的林景尧,似乎也完全没想要遮掩他对他的恶意。 是林景尧。 是林景尧故意的! 陆望泽不是傻子,一下子就推测出来了,他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扑上去揍死林景尧这个虚偽至极的人。 可陆婉已经开始哽咽了,陆望泽气血上涌,却生生咽下喉头的腥甜,朝林景尧低了头,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你这是道歉的態度吗?” 陆婉不满意陆望泽的语气,要他重新说,陆望泽眼睛乾涩,恶狠狠瞪了林景尧一眼。 “对不起,对不起行了吧!?林景尧,你现在满意了吧?你到底还想干什么!?” 想干什么? 那当然是想要你这条狗离莫逢春远一点,让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要再妄想本不该属於自己的东西! 林景尧在心中回应,他那双淡色的眸子比以往多了几分阴霾和冷意。 妒忌在心底扎根,如今已经成了参天大树,每当他以为陆望泽的威胁就只有那么点时,现实就会狠狠给他一巴掌。 —— 绷不住,后面一千字不知道为什么没保存上,我重新补 第168章 重合 不光是陆婉,李静雅也被陆望泽偏激地烫伤自己的行为嚇到了。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望泽你这是何必!?” 李静雅又是担心又是生气,扔下这句话就连忙去叫了医生和护士。 陆婉眼前骤然发黑,肩膀颤抖,半晌说不出话,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 “陆望泽,我现在是管不了你了,对不对?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熟点!” 瞧著陆婉面色不好,陆望泽也觉得难过,可他不觉得后悔,相反,他鲁莽过激的行动下,是再冷静不过的思绪。 “妈,我只是想把这烫伤还给林景尧,你们总觉得我道歉得不够真诚,现在我也烫伤了,总该公平了。” 陆婉也意识到自己逼迫陆望泽太紧,才会让他如此应激,甚至做出这样伤害自己的行为。 她忽然有些不知道这么办了,眼泪擦了又流,竟一句大道理都说不出来。 还要逼陆望泽做什么? 陆望泽已经重复向林景尧道歉了,现在为了追求所谓的“公平”,弥补自己之前的错误,也烫伤了自己。 虽然过程非常波折且糟糕,可她要陆望泽明白的道理——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他应当是多少意识到了些。 否则,也不会如此坚决而残忍地对待自己了。 陆婉忽然觉得很累,她擦乾眼泪,抚著发疼的额头,许久才看著陆望泽,一字一句道。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就算是这样,你也要记得,不是所有道歉都能得到原谅,如果不想面临无法挽回的过错,那就多尝试控制自己易燃易爆炸的情绪。” 烫伤像是手臂著了火,疼痛中夹杂著非常细微的痒,烘托著刺激的热意,陆望泽飞快地看了眼陆婉,有些心虚又有些愧疚。 “妈,你別生气了,我没事,下次我一定多注意。” “还敢有下次?” 陆婉瞪了他一眼,陆望泽连忙改口。 “没有下次了。” 捂住自己的胳膊,陆望泽瞥了眼莫逢春的方向,却扭捏著不敢直接看她的表情。 怀揣著某些细微的期许,以及对林景尧的怨懟和恶意,陆望泽还多加了后半句话。 “…要是你不放心,那就让莫逢春管著我。” 哪知陆婉听了这话,非常不赞同。 “这种事情要看逢春的意愿,你跟我都不能擅自为別人做决定。” 陆望泽的表情僵了一下,低著脑袋暗戳戳捏自己的手指,就在陆婉以为陆望泽把这话听进去时,却骤然听道陆望泽有些闷闷地声音。 “莫逢春愿意的。” 他看著陆婉说。 陈述句,肯定的语气。 说完这句话,陆望泽便慢慢挪到了莫逢春的身边,拉了拉她的袖子,这会儿他倒是鼓起勇气看莫逢春了。 庆幸的是,莫逢春是个天生没多少表情的人,而此时,陆望泽並未在她脸上或者眸子里,看出她对自己方才行为的反感。 像是突然被鼓舞了,又像是孤立无援的人有了能撑腰的后台,陆望泽身后那条无形的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莫逢春,你跟我妈说,你是不是愿意跟我玩,也愿意帮我改变不好的性格?” 陆婉没想到陆望泽跟莫逢春的关係已经这么好了,她有些怔愣。 可来不及为自家儿子,终於能跟莫逢春好好相处而开心,来不及感谢莫逢春愿意尝试接纳陆望泽,陆婉的第一反应是去关注从方才就一言不发、存在感极低的林景尧。 她是清楚的。 陆望泽能跟莫逢春接触,有了坦诚以及改变的机会,这些全部都是建立在莫逢春对林景尧过敏之上。 林景尧为了保证莫逢春的状態稳定,不得不与她保持距离,被迫远离莫逢春的社交距离。 如此,便给了陆望泽可以重新接近搭上莫逢春的机会。 这些,陆婉都是清楚的。 她甚至为了陆望泽,也有意无意地掩盖著这些细微的情形与状况,不断粉饰著太平,不刻意去想林景尧可能遭遇的痛苦与负面情绪。 因为,大部分人都是先以个人利益为主的,她不是圣人,自然也无法完全规避这个劣根性。 作为母亲,在林景尧与陆望泽之间,她会选择陆望泽,在莫逢春与陆望泽之间,她同样也会选择陆望泽。 林景尧的目光落在莫逢春的袖角,那一小片布料因著陆望泽的拉扯起了褶皱。 这布料像是从他身上拔下来的半张人皮,褶皱中渗出如红漆般刺目的红。 瞳孔猛地收缩又缓缓放大,林景尧怔然的面容看起来不像是愤怒与伤心,而是难以理解与思绪出神的茫然。 不该是这样的。 林景尧想。 莫逢春很討厌陆望泽,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允许陆望泽扯她的袖子,两人亲密到手指都要触碰到了。 双脚仿佛被钉在原地,林景尧的眼睛有些乾涩,面前一会儿是记忆中的盛夏,一会儿是梦境中的暴雨。 盛夏中,夕阳里,莫逢春穿著布料又垂又滑的防晒衣。 那天太热了,莫逢春的后颈和腕骨都泛著微粉,像是春日里含苞待放的樱顏色。 因为太漂亮了,所以他没忍住主动伸出手握住了她的手腕,触感微凉。 也有可能是他当时的掌心太热了,反衬得她的体温低一些。 莫逢春有些不自在地把手往后收了收。 垂著眼睫轻轻用指腹摩挲著她腕骨的林景尧,因著莫逢春的小动作骤然惊醒,连忙红著脸鬆开她,磕磕巴巴地跟她道了歉。 暴雨中,夜色里,莫逢春的外套都湿透了,混合著土腥、血液与雨水的味道,阴湿又压抑。 面颊被刀划伤的伤口浸了雨和泪,林景尧忽然觉得莫逢春就像是一株快要被雨珠压倒的纤弱朵。 梦里的他,对所谓的共犯要求犹豫了片刻,莫逢春认为这就是拒绝,为了与他划分界限,她用刀同样划伤了自己的脸。 那红痕在她苍白的肌肤上格外刺眼,血珠一滴滴渗出,最后连成如同混乱蛛丝的血线。 她说:“林景尧,这是我还你的。” 雨越下越大了,莫逢春在雨中越走越远,四周起了浓郁的大雾,林景尧怎么都追不上。 雨水连同画面破碎,狠狠砸在林景尧身上,陆望泽方才那句话不断在他脑海里迴响。 “我只是想把这烫伤还给林景尧…” 还伤。 陆望泽误打误撞的行为,竟然与那时的莫逢春有了部分重合。 就是这细微的重合点,令林景尧害怕到牙齿都止不住打颤。 —— 明天补够喵喵喵 第169章 帮手 “莫逢春,你跟我妈说,你是不是愿意跟我玩,也愿意帮我改变不好的性格?” 虽然是问句,但陆望泽这句话的语气却更像是陈述,他知道,莫逢春不会否认。 因为,现在的他,是她唯一的朋友。 想到这里,陆望泽眼里的热切与期待更加浓郁。 莫逢春觉得陆望泽就是条向人乞食的大狗,瞧见她手里有肉骨头,就不受控地直摇尾巴。 “嗯。” 简短平淡的回应,足以令陆望泽满足。 他不受控地咧开嘴笑,却牵扯到了唇角的伤口,疼得皱眉,只能连忙克制了弧度,还不忘再次向陆婉表態。 “妈,你看,我说的吧。” 只是,这话虽然是对陆婉说的,陆望泽却瞥了恍惚的林景尧一眼,语气里有著不曾遮盖的炫耀。 活像个一时得了宠的恶毒配角。 林景尧没有看陆望泽,他只是望著莫逢春,纵然情绪已经愈发浓郁动盪,可表现出来的视线却没有多少攻击性。 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可能就是细雨濛濛中,依附在灰白蛛丝上的脆弱水珠,缓缓下滑,落在肌肤上微凉。 一滴水珠的存在感薄弱,但许多滴同时落在人身上,那些残留的洇湿水痕便无法短时间消去。 即便莫逢春没有侧过脸去看门边的林景尧,却依旧能感受到,这如同绵延的水珠般的湿漉漉的纤弱视线,长久地凝在陆望泽抓著她的袖口处。 仿佛乾燥的布料,都已经被林景尧视线中的蕴著的水汽染湿了。 可视线这种东西,哪能真的实体化为雨珠? 这些全部都是想像。 並非是真实的。 莫逢春垂眸,瞧著自己被陆望泽抓得皱巴巴的袖口。 袖口的布料似乎確实湿了一小块,但这不是因为林景尧的视线,而是因著陆望泽刚刚往手臂浇热水,积蓄在掌心的一小洼热泉。 其实对莫逢春来说,与林景尧共处一个空间,哪怕是她有意不去看他,有意按照裴书宴的建议將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却依旧无法忽视林景尧这个人的存在。 莫逢春是不怎么懂爱的。 她对待林景尧,起初是压抑的恶意,以及扭曲的妒恨,紧接著是病態的捆绑与拉扯墮落,最后是强烈又无法言说的占有欲和控制欲作祟。 林景尧出轨,对她来说,不仅是丈夫背叛誓言与婚姻的噁心,更是处在被控制者角色位置的林景尧,对她这个控制者的忤逆。 这对莫逢春来说是双重打击。 是因为林景尧一直表现得很乖,所以她才会愿意施捨给他机会的,可她学著过平淡的夫妻生活,林景尧却在结婚半年后就出轨了。 心臟在胸腔跳动,是不祥沉重的节拍,牵扯著心房,那股反胃感又开始上涌。 她要的是乾净的跟隨者。 精神、肉体,都应该是乾乾净净的,从头到尾都只属於她的人。 就像是洁白无瑕的玉净瓶。 林景尧太脏了。 莫逢春无法控制地抵制他触碰过的任何东西,她甚至对自己曾经跟林景尧產生关係的身体也开始厌恶。 如此一来,林景尧那仿佛是缀在蛛丝上的水珠的视线,顿时成了酸雨,莫逢春被他扫到的地方,都激起生理性的抗拒和细微被灼伤的刺痛。 陆望泽有意炫耀莫逢春对他的关注,可林景尧只是盯著莫逢春看,根本没分给他半分反应。 於是,陆往泽很是不爽,他跨步把莫逢春往自己身后挡,隔绝林景尧的视线,说话跟倒豆子似的,倒是显出几分伶牙俐齿。 “林景尧,医生说莫逢春现在还对你过敏,她只是碰到你摸过的东西都会出疹子,现在你这么直勾勾盯著她看,万一她又难受了怎么办?” 这话在陆婉听来没什么问题,她瞧著莫逢春的唇色似乎更淡了些,又想起裴书宴嘱咐过最好不要让莫逢春和林景尧单独见面的话,便下意识要把林景尧带出病房。 “景尧,你跟我先出去吧,我知道你担心逢春,但逢春的过敏不是小问题,裴医生不在场,你们还是要避免直接碰面…” 陆婉觉得这些要求对林景尧来说確实有些过分,说到最后,她的语气微弱,又带了点怜惜和愧疚。 过敏过敏过敏过敏过敏。 如果莫逢春没有对他过敏,他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束手无策,只能听著別人一个劲儿地指挥命令他离莫逢春远点,陆望泽也就没有机会钻空子了。 喉咙里像是卡了尖锐的玻璃碎片,林景尧觉得自己是根绷紧到快要断裂的弦,下一秒就要忍不住爆发了。 他是不相信什么神佛鬼魂的,更不要说什么诅咒降头。 【…她对林景尧的过敏症状,似乎与我当时在那个寺庙佛陀像面前胡言乱语有关,但我没想过会这么严重,我只是想莫逢春也跟我玩。】 可陆望泽写在纸上的这些话,是迎头浇灌在他身上的硫酸,腐蚀他的理智,浇灌著扭曲的恨意迸发,每分每秒都在骤增。 林景尧清楚地知道,莫逢春对他过敏,他应该怨恨给莫逢春带来创伤的莫宇业,可他此时最怨恨的人却是陆望泽。 这不对。 但林景尧无法不迁怒陆望泽。 无药可救到这种程度的人,竟然也妄想著扒著莫逢春来帮他成长,陆望泽怎么能这么厚脸皮? 而且,莫逢春虽然赞同了陆望泽的话,却只说了个“嗯”字。 说不定,她根本就不想跟陆望泽多接触,只是碍於她对他过敏的现状,又或是考虑到了陆婉的心情,生怕再刺激到陆望泽发疯,才会委委屈屈地勉为其难表態。 林景尧疯狂给自己洗脑。 他必须找个能催眠自己平静下来的落脚处,这样才不至於控制不住情绪,让陆望泽看了笑话,令莫逢春对他生了恶感。 是的。 莫逢春只是暂时身边没有人,又因著过敏症状没办法跟他接触,才会勉为其难与陆望泽扯上联繫。 只要他慢慢贯彻自己的计划,等待莫逢春的过敏症状好转,到时候,一切都会重新慢慢好起来的。 一定会的。 情绪层层平復,心跳却仍旧混乱迅速,林景尧苍白地朝陆婉勉强一笑,便懂事地退出了病房,背影单薄。 他默数著时间,果然听到了陆婉生了愧疚心,不放心他而暂时跟出来的脚步声。 身后的病房门合上。 漆黑的长睫遮住浅褐眸子里的阴鬱,唇线微直,林景尧背对著陆婉,冷淡地想。 陆望泽以为,单纯地把他赶出莫逢春的交际圈后,他就会束手无策。 那简直就是大错特错了。 他並非孤立无援,总有用不完的帮手。 —— 开始復健,稳定日四,今天还有一章,小林在心机宫斗,小陆在招摇爭宠,大裴在阴暗爬行,小程在混战现场,隱藏新品在待机… 第170章 诅咒 “景尧,陆阿姨知道你最近委屈了,但等到逢春对你的过敏症状消失后,你们就能继续一起玩了,所以…” 剩下的安慰没能顺利说完,因为陆婉觉得自己这副样子很是虚偽,竟突然有些哑口无言。 这寂静的气氛没持续多久,此时背对著她的林景尧,没有像往常那样扮演乖巧的孩子,声线隱约透著几分冷淡。 “陆阿姨,你是不是早就知道,陆望泽虽然总是故意表现出对逢春很抗拒,但实际上,他对她格外在意?” 心跳乱了一拍,陆婉张了张口,想解释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忽然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力和羞愧。 林景尧是个聪明又敏锐的孩子,他既然这么说了,便一定是察觉到了些状况。 而她这个做长辈的,就算是再觉得尷尬,也不该否认实情、说谎骗人。 “…我是前段时间刚知道的,就是逢春对你过敏不久后。” 许久,陆婉才哑著声回復。 陆望泽本来就不太会掩饰自己的意图,当时他意识到莫逢春对林景尧过敏,便迫切地想要把莫逢春的关注拉扯回来。 说出的话、做出的事,总归是让人能看出端倪。 “那陆阿姨是不是也早就知道…” 嗓音微淡,似是伴隨著缕缕哀愁,林景尧侧过脸看向陆婉,神情黯淡。 “陆望泽非常討厌我,甚至不惜在佛像前,诅咒我跟逢春决裂,好给他接近逢春的机会。” 这淡如薄雾的声音,落在陆婉耳朵里就成了平地惊雷,脑袋空白了一瞬,她浑身僵硬。 “你说…什么?” 她的嗓音有些变调,却下意识地反问。 “这是什么意思?” 林景尧转过身,如同一支青竹。 他瞧著陆婉的表情不像作假,仿佛突然意识到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对这位母亲显得很残忍,便开始生涩地遮盖。 “…没什么,陆阿姨就当我胡说八道吧。” 陆婉看出林景尧的犹豫和沉重,她匆匆上前几步追问。 “景尧,你跟我说清楚,什么诅咒?” 其实陆婉本身也不信神佛的,但前些年她的病情突然恶化的很快,那段时间,陆望泽一声不吭去山里的寺庙给她求了平安香囊。 或许是巧合,但那之后,她的病情確实慢慢稳定住了。 陆望泽当年求来的平安香囊,被陆婉保存在木盒子里。 她並不隨身携带,也依旧不怎么相信神佛福报,却终归是对这种东西,下意识多了几分敬意与忌讳。 如今,陆婉从林景尧的口中,听到陆望泽为了找机会跟莫逢春亲近,竟会恶意地对林景尧下这种可怕的诅咒,哪能不惊恐? “不,不对,你说望泽他很討厌你?这、这怎么可能呢?你们是朋友啊,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陆婉根本没办法相信林景尧的这些话,她的潜意识即刻否决,言语有些混乱,面色格外苍白。 “我也希望是误会,可是这都是陆望泽自己写在纸上的。” 虽然觉得有些对不住陆婉,可一想到从陆婉这边下手,就能更大程度地牵制陆望泽,林景尧眼睫颤抖,冷下心道。 “陆阿姨如果不相信,可以亲自去问陆望泽,也可以去看看他写的那些东西。” 眼前骤然开始眩晕,陆婉手撑著墙壁,张开口呼吸,心臟仿佛要从身体跳出来,她许久说不出话,嘴唇泛著淡淡的青。 林景尧看出她状態不佳,搀扶著她坐在了一旁的长椅上,眼里有著担忧和自责。 “对不起,陆阿姨,你就当我一时脑子不清醒在胡说八道吧,我不该跟你说这些,让你烦心。” 不说还好,一说陆婉就越发不是滋味,眼眶积蓄了眼泪,她想笑著跟林景尧说自己没事,可心口牵著的疼痛像是有生锈的铁钉直直刺进去。 陆婉强行忍下那股绞痛感,咽下喉口处的腥味,看向林景尧,生硬地扯了扯唇。 “我没事,景尧你放心,我会找时间问问他的,如果这些是真的…” 如果这些是真的,她又能怎么办呢? 陆婉的牙齿打颤,遍体生寒。 林景尧对待陆望泽一定是有真心的,他很喜欢交朋友,也总是真诚对人。 而陆望泽哪怕不是那么喜欢林景尧,却也不该嫉妒林景尧,嫉妒到给人下了诅咒,还写下一堆恶意满满的话。 这跟白眼狼有什么区別? 陆望泽想跟莫逢春重新接触,明明可以选择常规又正常的方法,却寄託於这种虚无又粗暴的祈愿,想法过於极端和疯狂。 如果不能及时约束陆望泽,恐怕他將来会极其容易走歪。 陆婉又开始自责自己身体不好,前些年根本没有精力好好开导管教陆望泽,如今就是有心,陆望泽的基本性格早已定型,扭转改变的过程格外棘手。 她这个破身子还不知道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要是她死了,这般动盪的陆望泽恐怕更容易被人利用。 陆婉越想越心惊,她咬破了嘴唇,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弄清楚林景尧说的所谓诅咒。 联想到陆望泽对莫逢春表现出的病態情感,陆婉更是觉得紧迫。 她之前纵容陆望泽跟莫逢春相处,是不是做错了? 若是陆望泽跟莫逢春的相处间,那种动盪的感情不仅没有平復,反而还愈发浓郁,严重的话,说不定陆望泽还会强硬地插手莫逢春的人际关係。 没人愿意被另外一个人强行约束,到时候,莫逢春一定会重新疏远陆望泽,而陆望泽又该怎么办? 思绪乱糟糟的,陆婉一会儿觉得莫逢春可以帮忙稳定陆望泽的情绪,甚至是潜移默化掉他性格中的过激部分,一会儿又觉得莫逢春可能会加剧陆望泽的不稳定状况。 她拿不定主意,惶惶不安,只觉得头痛欲裂,还有些反胃。 这样不行。 陆婉不断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调整呼吸,平復心情,可这种心慌不但没有降下,反而愈发强烈。 没办法,陆婉只能手指微抖地从口袋里拿出药吃了几片。 药物过量终究是不好的,可她不该在这个时候掉链子。 药片的苦涩蔓延口腔,与血腥味混合,成了作呕的味道,恍惚间,陆婉觉得自己好受了许多。 第171章 我疼 【 我不行了,怎么突然觉得林景尧是告状精?】 【 幻视我在学校里最討厌的那种同学,但区別是林景尧作为纸片人,长得比较好看。】 【 不懂,受了伤或者遇到了问题,首先跟老师和家长说,这明明是很正常的做法,到底是谁在灌输莫名其妙的羞耻感?】 【 我也觉得林景尧的行为没什么问题,而且他也没有夸大事实,向长辈寻求意见或者安慰,这点也要被指责吗?】 【 林景尧没那么白,如果真的原谅陆望泽了,这点破芝麻小事根本没必要四处宣扬。】 【 支持,林景尧面对李静雅和陆婉的说辞,虽然意思都差不多,但措辞却是有针对性的,不管是谁听了,都会对陆望泽有不好的情绪,这明明是个心机小子。】 【 俺不中了,楼上能发明心机小子这个词汇,也是个神人,把我笑得给地球洒了十万亿吨除蟑螂剂。】 【 不要白切黑啊,这样不就是跟裴书宴撞款了?】 【 撞了,但没撞多少,人物核心完全不一样啊,不过没太懂林景尧怎么就黑了,整个过程都很微妙。】 【 我还是坚持小林没黑,谁家好人黑了还这么窝窝囊囊的?而且,我根本没看出来,小林跟长辈正常谈话,哪里就是耍心机不对劲了?】 【 好好好,知道你单纯了,这样可以了吗?】 【 楼上阴阳怪气什么?好好说话是舌头会断吗?】 【 我哪有阴阳怪气,能不能別敏感肌?】 【 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清楚。】 【 呵呵。】 【 也是有人莫名其妙吵起来了,绷不住。】 【 很喜欢这种评论区,大家都是邪剑仙復活,嘴巴淬了毒,恨不得掐死对方,戾气冲天,嘴臭如厕所。】 【 实际上厕所另有其人,楼上装死了,又开始表演自我清醒了。】 【 …原本是小林股,起因是很喜欢比较纯良的男主类型,小林黑点也很刺激,但是陆婉已经被他刺激好几次了,我真怕出事,现在对他观感有点下降。】 【 我也想说,林景尧对陆望泽有怨懟和不满很正常,但你搞事,倒是集中陆望泽本人啊,不要殃及无辜。】 【 总感觉在埋刀,陆婉不会出事吧…】 【 救命救命,千万不要,如果林景尧今天的话真成了导火线,不敢想后期的剧情有多黑暗和混乱。】 【 陆婉妈妈不要死啊啊啊啊!】 【 呃…陆婉不就只是个n號配角吗?死就死了啊,我感觉现在的剧情太平淡了,缺少衝突,陆婉死了,陆望泽和林景尧就是恨海情天,不敢想有多爽。】 【 我是腐蟑螂,我证明我们確实是这样的,一心只想著男男cp感情线,配角是什么?父母是什么?只要cp能好好的,就都能放弃,我们一辈子跪著为男同的完美爱情铺路,谁敢质疑就咬谁。】 【 感觉一群人看书不带脑子,直接无脑黑林景尧,殷切表现自己有多爱女,实际上跟跳蚤似的,认真看书的我已经无大语了。】 【 对啊,实际上在这种情况下,莫逢春对林景尧过敏,他没办法直接接触,想要重新插入莫逢春和陆望泽之间,就只能从身旁人下手。】 【 拜託,林景尧是男主候选人之一,不爭不抢,难道还真走平淡守护路线?本来是大裴股,现在倒是因著这个情节,有点想换股了。】 【 道理我都懂,但是陆婉的死活真的就没人在意?这感情线不死人就推进不下去是吧?】 【 妈呀,又开始了。】 【 同感,最烦这些在评论里扯什么爱女和女权的神经病,越是宣传我就越是反骨,难怪那些男人都討厌女拳,我是女的我也討厌,好好看书还要被各种打。】 【 不懂在吵什么,陆婉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 …… 】 莫逢春飞快地瀏览了这些弹幕內容。 系统盯著面板上的林景尧,有些愕然。 林景尧为了藉助陆婉给陆望泽施压,不惜冒著刺激陆婉到病发的风险,做了一回白莲。 就这么一小段时间,他已经暗地里给陆望泽的未来使了不少隱形绊子。 恐怖如斯,这就是智力碾压吗? 系统颇为感慨。 但总觉得林景尧的纯良人设越来越崩了,这种发展真的是正常的吗? 想到这里,系统看了眼莫逢春,却没从莫逢春的面无表情中看出什么,只能悻悻飘走。 相比系统的一头雾水,莫逢春对於林景尧此时做出的行为却毫不意外。 他人眼里完美无缺、善良无害的林景尧,实际上只是用所谓道德准则来约束本性的冷淡和无感罢了。 或许是他逐渐恢復的上一世记忆作祟,令已经与她结过婚的林景尧,无法接受她与陆望泽接触,只能靠著本能去爭抢算计。 如此看来,林景尧的状况与她之前设想的差不多,他对她的记忆与感情確实在慢慢復甦,甚至越来越浓郁,否则今日也不会做出这种事了。 只是,现在这种状况远远不够,还要再多刺激林景尧。 但这过敏症状,不仅限制的是林景尧,也限制了她的行动,所以进程才会格外缓慢。 莫逢春有些烦心。 她的注意力重新放在系统面板里的陆婉脸上,瞧见她神情不太好,颤抖著手吃了药,眉头微蹙。 陆婉最近吃药的频率是不是有点太高了? 已知,原剧情似乎是要牺牲陆婉去推进陆望泽的个人成长与情感变化,那么,要抵抗这种发展,就必须要保住陆婉。 至少,陆婉绝对不能是非正常死亡。 “莫逢春,你发什么呆?” 自林景尧走后,莫逢春就一直垂著眼沉默,瞧起来就像是在暗自伤神,陆望泽那自以为刺激到了林景尧,而生出的欢喜,霎那间变淡。 “你现在对林景尧过敏,应该少想他。” 莫逢春这才抬睫看了陆望泽一眼。 这是慢慢学会说人话了? 她有些新奇,便多看了几眼。 陆望泽摸了摸耳朵,忽然害臊地侧过脸,对自己方才那略微温顺的措辞感到生疏和尷尬,下意识狗嘴就要乱吠,却还是尽力止住了。 手臂的烫伤又热又疼,是难以忽略的痕跡,陆望泽被烧得嘴巴有些发烫,舌头也仿佛捋不直了。 此时的房间里只有他和莫逢春,他翻来覆去的想著要多跟莫逢春交流接触,想起之前得来的,要学会示弱引得莫逢春关心的感悟,便扭著通红的半张脸,把手臂抬起来。 “莫逢春,我疼。” 这话说完,陆望泽只觉得浑身都著了火,根本不敢看莫逢春,耳朵连同侧颈都红了个遍,是小麦色的皮肤都遮不住的窘迫。 【 莫逢春,我疼,呦呦呦,陆狗也是真学会示弱了。】 【 看惯了熟练的绿茶,这种生疏的小心机也是別有一番风味啊,同意的抠1,不同意的抠眼珠子。】 【 小陆股吃太好了,我受不了了,凭什么全在陆望泽这条线上?】 【 作者就这么追著给人硬餵陆望泽线的人工精,其他股的吃完就躺板板,嘎嘣一下死了。】 【 小林和陆妈那边淒风苦雨,小陆和逢春这边莫名日常欢乐,谁懂这种怪异的割裂感,根本吃不下。】 【 那是你没品味哈,其他家的人別躲了,嫉妒只会令你们越来越面目全非,嘻嘻。】 【 等一下,换个场景,假如小陆这句话是在床上说的呢?】 【 太好了,幻想了一下,感觉好像四爱,我们有救了,逢春女王你一定要好好调教陆狗啊!】 【 其实不一定是四爱,有可能是小小陆不太熟练,被绞住了,又疼又爽,进退不得,只能傻愣愣地对逢春说自己很疼。】 【 大黄丫头,让人心里黄黄的。】 【 有点火热了。】 【 …… 】 对於陆望泽第一次的示弱,莫逢春原本是要好好承接,以便涨一涨言情值和鼓励一下陆望泽。 但弹幕猝不及防开起来了她跟陆望泽的假车,令她难得感到被窥视的尷尬,竟一时无言了。 短暂地调整了一下情绪和心態,她最终只是中规中矩地帮陆望泽挽好往下垂的袖子。 “你是人,受伤了肯定会疼,既然疼,下次就別自顾自伤害自己了。” 其实这话並不曖昧,更像是隨口的嘱咐,但却直直击中了陆望泽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他知道自己脑子不好使,性格又衝动,总是把自己弄得浑身都是伤,因为不想让陆婉担心,所以能瞒就瞒著,习惯自己彆扭的消化疼痛与情绪。 可是,他天生爱哭,偶尔也总会胡思乱想有人承接他的苦涩,安抚他的伤口。 如今,期待的事情成了真,对象还是他一直都很在意的莫逢春,陆望泽的眼睛霎时泛酸,他的唇瓣抿紧,漆黑的长睫微微濡湿。 他不想被莫逢春看出来,於是把脖颈垂下,盯著自己的脚,半晌略微委屈地开口,声音微哑。 “可是他们不依不饶,林景尧被热水烫伤,就能翻来覆去地逼我,我不想被他牵著鼻子走,只能这样做。” 陆望泽当时被林景尧联合李静雅和陆婉,陷入了被单方面指责不懂事的怪圈,他显然是被逼急了。 不过,能如此无意识地直接衝出林景尧暗中设下的圈套,哪怕行为在外人看来过激又鲁莽,但终究是反击了林景尧,似乎也算是一种敏锐的天赋点。 莫逢春的思绪乱飘。 只是,她不能再眼睁睁看著陆望泽刺激到陆婉,以免陆婉的病情出了岔子。 “我知道。” 她的语气很淡,不算是安抚,但这句简短的回应,便是目前的陆望泽最需要的理解。 陆望泽像是终於找到了能好好诉说委屈的人选,慢慢拉住莫逢春的衣角。 “可他们都不知道,都怪我衝动。” 没再顺著陆望泽的话说,莫逢春缓缓开口。 “那是因为陆阿姨和李阿姨很关心你,你伤害了自己,她们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又气又急。” 陆望泽的手指微蜷。 “我也知道。” 我也知道自己做的確实有些衝动。 瞧著时机差不多,莫逢春用手指压了压陆望泽手臂上的那块烫伤,这痛感激得陆望泽没时间胡思乱想,他控诉似地盯著莫逢春的黑眸。 莫逢春慢慢收回手,有些认真。 “陆望泽,下次做这些事之前,一定要先考虑到陆阿姨,她最近的状態不好,吃药的频率也高了些,別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心臟猛跳,陆望泽面上的热度淡去,烫伤依旧扒著他的肌肤和血肉,就像是甩不掉的水蛭。 莫逢春的话令他再次想起那不知真假的记忆与画面,画面里他和陆婉被逼债,陆婉死后,他似乎也跟著死了。 绝望和恐惧顷刻间卷席全身,陆望泽连忙抓住莫逢春的手腕。 手下的触感真实,他的呼吸急促了些,仿佛是在自言自语。 “不会的,我妈不会出事的,你说的对,我、我会注意。” 说著,陆望泽竟然急匆匆地拉著莫逢春,要出病房去找陆婉,只是刚走到门口,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 李静雅已经带著医生和护士过来了,陆婉就站在这些人后面,唇色微淡,状態却没有太糟糕。 陆望泽霎时放下心来,却还是拉著莫逢春挤到门口。 “妈,你没事吧?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哪里不对劲一定要告诉我。” 这姍姍来迟的关心令陆婉和李静雅一头雾水,她简直有些哭笑不得。 “你要是真关心我,就少整天嚇我跟气我,这会儿倒是来马后炮了,我现在好著呢,別乱说了,快先让医生和护士帮你看看烫伤。” 李静雅少见地没有说话,她此时的心情有些不好。 陆望泽惹了事情受伤,她急匆匆地帮这孩子叫医生和护士,比陆婉的反应还要迅速。 这本来没什么,可毕竟她今日刚从林景尧那边得知,陆望泽对林景尧怀揣的恶感与恨意。 情绪平復下来后,心中便有根拔不掉的木刺。 尤其是,当她带著医生和护士回到病房,却瞧见林景尧在病房外,似乎又哭过,眼睛又红了些,人也愈发沉默。 纵然一旁有陆婉陪同,李静雅还是觉得胸口鬱结不散。 这感受令她感到疲惫厌倦,不动声色地退出屋子,去外面陪著林景尧,顺便调整好心態。 陆婉注意到李静雅的离开,她神色黯淡,却终究什么都没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 啊啊啊啊我不小心睡过头了,大家不用等明天一起发 第172章 不乐意 裴书宴预定完酒店回来,这会儿陆望泽的烫伤已经处理好了。 他见李静雅仍旧陪著林景尧待在病房外,倒是没怎么多想,自然也就不知陆望泽和林景尧之间的衝突。 “已经定好了,我们现在就可以过去。” 跟李静雅简单交代了一句,裴书宴又进到屋子里跟陆婉她们说了,李静雅和林景尧就站在门边。 陆婉还惦记著李静雅,此时有些心不在焉,听裴书宴已经安排好了,还是强打精神。 “望泽的伤已经处理好了,万幸的是不用住院,那我们就儘快离开吧。” 裴书宴下意识以为陆婉说的是陆望泽跟人打架时受的伤,哪里知道又新增了烫伤。 只是,他瞧著陆婉的情绪似乎有点不对劲,又不好多问,只能装作没看出来。 哪知一行人正要走的时候,陆望泽像是想到了什么,面色犹豫,走到门边的时候,脚步忽然顿住了。 “又怎么了?” 瞧见陆望泽又似乎要出什么么蛾子,就是陆婉这会儿都觉得有点烦躁。 虽然陆婉的语气並不重,但陆望泽还是听出了她对自己的不耐烦,他有些心虚,又有点委屈,却还是选择开口。 “我有点放不下心那个中药店的老板,我们今晚在这边住,明天离开前,我还能再过来看看他吗?” 陆望泽本性不坏,偶尔会帮人,但也仅此而已。 他討厌麻烦事,也懒得多跟人交集,如今这么在意那位刚见过的中药店老板,就显得反常奇怪。 “陆同学,你今天不是为了配香囊香料,第一次跟那老中医有来往吗?” 裴书宴眉梢微挑,状似讶异,问完又意味不明地感慨了一句。 “看来陆同学也是个格外热心的人。” 话听来没问题,但就是让陆望泽很不爽,表面是夸,实际上是不信他的人品。 可陆望泽刚跟林景尧撕过,现在没精力跟裴书宴多置气,只是看著陆婉,组织著措辞,挑著合理的解释。 “確实是第一次见面,但他也帮了我,就这么不管不问有点不太好…” “那中医没有自家人的联繫方式吗?比起你和我们去关心他,及时通知他的家人回比较好。” 李静雅微微蹙眉,她鼓励学生乐於助人,但现在的处境,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没有。” 这句否认说的坚决,像是从潜意识里蹦出来的,可他分明根本不清楚那老中医的家庭情况。 后知后觉的陆望泽忽然感到一股冷气,面上浮现怔然,还没弄清楚这下意识的反应,却听裴书宴不依不饶。 “看来这中医跟陆同学很投缘,就这么一会儿他已经把家里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或许这就是忘年交?” 略微讶异的语气,含笑的嗓音,友善的措辞,却夹杂著道不明的软刀子,裴书宴非常擅长阴阳怪气,以及微笑著刺激別人。 这话也有不相信陆望泽表態的意思,引导李静雅和陆婉质疑陆望泽说谎的嫌疑。 果然,李静雅本来就对陆望泽的感观下降了许多,听了裴书宴的话,看著陆望泽的目光便不自觉染了几分怀疑。 “陆望泽,你確定吗?” 陆婉也看向陆望泽,没有说话。 前面刚被林景尧的绿茶招数搞过,现在又被裴书宴的白莲言语挑拨,陆望泽心里慪得不行,气得脸都红了。 “我…” 我確定! 他正要一口咬定,却忽然被身侧的莫逢春拉住了胳膊,剩下的话就这么堵在了嘴里。 心臟怦怦乱跳,陆望泽转头看向莫逢春,一种莫名而微痒的烫意,慢慢取代那股因著裴书宴生气的怒气。 林景尧对陆望泽的怨懟和妒忌又增了几分,浅褐色的眸子蕴了暗色,慢慢收紧了垂在身侧的拳头。 刺激失败,裴书宴唇边的笑微淡,对陆望泽更为不喜和厌烦。 但不管是林景尧还是裴书宴,都不会傻到在此时表露出异样,气氛倒也显得很是平和。 “那医生目前还在昏迷休养,我们暂时也没办法再次確认,乾脆先留下个电话,等他醒了让护士通知我们,剩下的事情慢慢安排。” “也好。” 面对莫逢春时,李静雅胸口那股鬱气散了许多,毕竟,没人不喜欢聪明省心的孩子。 “就这么办吧,既然是望泽关注的人,那就留我的电话號码。” 陆婉的提议,眾人没什么异议。 “还是莫同学妥帖细致。” 裴书宴弯著眼睛夸夸,比起针对陆望泽的阴阳怪气,面对莫逢春的语气倒像是真的在哄小孩。 【 感觉对面要是我,大裴能把我哄成胚胎。】 【 实际上,对面如果不是逢春,大裴都是无差別看不起和阴阳怪气,哈哈哈。】 【 双標裴稳定发挥,大招是无差別嘲讽潜在小情敌们。】 【 大裴年纪大这点真的调理不了,总有种老牛吃嫩草的感觉。】 【 …… 】 “陆望泽,你觉得呢?” 莫逢春还特意问了陆望泽一句,实际上陆望泽的意见根本不重要,但这样能体现她比较尊重他,吸一波陆望泽的好感,还能涨些言情值。 虽然莫逢春拉著他手臂的手已经收回了,可陆望泽却觉得她触碰过的地方,比手臂的烫伤还更要令人难以忽略。 骤然听到莫逢春跟自己说话,陆望泽红著脸磕磕巴巴地答应了。 “…嗯。” 【 坏了,总感觉这个走向,陆狗上桌已经是必然的了。】 【 作者你不乘哦,我们想看的是竞品多多,別在陆望泽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行吗?】 【 小陆股前来支援,小陆你一定要努力当好小狗狗啊!】 【 …… 】 陆婉去护士站登记了自己的联繫方式,並跟负责老中医的医生和护士说明了情况,一眾人这才离开。 李静雅的车是坐不下的,这也就意味著裴书宴那边要均人,而裴书宴就等著这会儿呢。 “考虑到莫同学的过敏症状,我觉得她还是跟我一辆比较合適。” 这话说的比较委婉,但大家都能听出来,裴书宴的意思是要先让莫逢春跟林景尧保持距离。 林景尧和陆婉是坐著李静雅的车过来的,那么莫逢春想要避开林景尧,跟裴书宴坐在一起是很合理的。 但这合理的提议,陆望泽和林景尧都不乐意。 第173章 坐车 林景尧的处境不好发表意见,只能当个受气包,但他是个不安分的受气包,所以立刻抓住裴书宴洁癖的点反击,偏偏表情无辜。 “但裴医生你不是洁癖吗?” 这句话提醒了李静雅,想起裴书宴之前接触林景尧时还要戴手套,美其名曰说自己洁癖,她略微怪异地瞥了眼裴书宴。 “是啊,裴医生,你的洁癖没事吗?” 陆婉有些懵,她看看李静雅,又瞧瞧裴书宴,好一会儿才道。 “裴医生原来有洁癖吗?” 她完全没看出来,因为裴书宴跟莫逢春的接触挺正常的。 【 哈哈哈好好笑,疑似最奇怪的社死现场,双標被抓包了。】 【 大裴:有的,有的,过敏包有的,但是分人。】 裴书宴觉得他有必要收回之前对林景尧那短暂的共情,林景尧就是个心机货色。 呵呵。 陆望泽是唯一懒得关注裴书宴洁癖不洁癖的人,他只觉得这精神科医生自己就是神经病,死装还总喜欢说些惹人烦的乱七八糟的话。 裴书宴有洁癖,就可以招理由不让莫逢春跟他一个车,但是他们五个人挤一个车又不行,还是打计程车比较合適。 “既然你有洁癖,那就自己一辆车吧,我们坐不下,还能打计程车。” 陆望泽突然自发找了个方案,期待地盯著莫逢春。 “莫逢春,你跟我和我妈一起打车过去吧。” ? 林景尧万万没想到,自己在忙著防裴书宴的时候,陆望泽突然偷了家,又是震惊又是生气。 这感觉无异於自己好不容易搭了个桥,原本想慢慢走过去,结果被突然衝过来的狗抢先跑了,还踹了他一脚。 陆婉莫名为自家儿子的行为感到窘迫,但又有种陆望泽的智商突然加点了的惊讶。 如此一来,场面就莫名其妙被陆望泽掌控了,已经铺垫到这个程度了,莫逢春大概会顺势而为答应。 林景尧想要反驳陆望泽的话,可先提出裴书宴有洁癖的人是他,如今他已经没有理由插手陆望泽的这个建议,只能等待裴书宴回应。 裴书宴简直要被林景尧和陆望泽烦死了,一个阴戳戳给他使绊子,一个明晃晃找存在感。 他哪里能让陆望泽如愿,脸上掛著標准地微笑。 “不用担心,最近的我的洁癖治疗略有成效,而且打车太麻烦了,现在也不安全,莫同学跟我一起就好了。” 这话算是把陆望泽方才的提议堵回去了,裴书宴不给陆望泽多作妖的机会,侧身看向莫逢春。 “莫同学,你觉得呢?” 即便他们再怎么爭,都是给莫逢春提供方案,决定权还是在莫逢春。 林景尧插不上话了,不管莫逢春选哪个,都不会是他,他被排挤在外,再怎么不理,都算不上莫逢春的选项之一。 莫逢春觉得今天跟陆望泽的相处已经够多了,再怎么努力,陆望泽那边单个人的言情值都是有限的,倒不如多方发展。 目前她没办法平心静气地接触林景尧,如今裴书宴主动提出要她同车,她自然不会拒绝。 “打车確实有点麻烦,既然裴医生的洁癖没有那么严重,那我跟他一辆也可以。” 不被选择的陆望泽一下子就臭脸了,但他倒是没跟以往一样立刻发疯,而是彆扭地继续爭取。 “那我跟你一起坐他的车,我们两个坐后座。” 裴书宴很想立刻婉拒,但是他不能,只能微笑著不置一词,全看莫逢春的態度。 莫逢春倒是无所谓,正要点头。 李静雅想到林景尧之前在医院走廊跟她说的话,心跳加速,想要为林景尧尝试性地爭一爭。 “等一下!” 这道声音把其余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同时也打断了莫逢春的话。 对上裴书宴的视线,李静雅按捺住自己的小心思,一脸认真。 “裴医生,你之前不是说,逢春现在的脱敏治疗已经有了成效,適当让逢春接触景尧,对她下一阶段的脱敏很有效果吗?” 意识到李静雅似乎要替林景尧找存在感,裴书宴脸上的笑快要保持不住了,但他还是得装不懂,实话回应。 “是这样。” 李静雅逐渐找到谈话节奏。 “今天逢春和景尧本来是要在你的管控下,进行接触,然后记录逢春对景尧的反应的,但因为望泽这边出了事,计划只能搁置。” 陆婉听到李静雅提起陆望泽时语气微顿,其中似乎夹杂著些许指责,顿时有点无地自容。 陆望泽倒是没听出这点,但这不影响他有不好的预感,总觉得李静雅这番话是要铺垫什么。 “我的意思是,去酒店的路程不算太长,乾脆让逢春和景尧跟你坐一辆车过去。” 正说著,李静雅一把將林景尧拉过来。 “裴医生你放心,到时候让逢春坐副驾驶,景尧坐后座,他不会贸然说话刺激到逢春,这样也算是一种日常脱敏,你说是不是?” 俗话说,有个好队友就是事半功倍。 此时此刻,林景尧对他妈的感激已经到达了巔峰,也很庆幸自己当时故意跟李静雅说了那些关於陆望泽的坏事。 李静雅已经把路铺好了,他適当地露出几分紧张无措,但望向莫逢春的眼睛里分明有著强烈的渴求。 林景尧不敢在莫逢春面前贸然开口,因为裴书宴提供的检测表显示,莫逢春对听到他声音的厌恶度还是挺强的。 裴书宴心中冷笑。 哟,这是自己没办法了,就找上父母了? 是小孩子吗? 要不要点脸? “李夫人这个提议理论上確实可行,但我要开车,没办法时时刻刻关注莫同学和林同学的状態,到时候出了事,恐怕就难以挽回了。” “即便是要让莫同学適应林同学的存在,慢慢降低反应度,也还是要在莫同学状態好,以及合適的环境下进行,否则就是对莫同学的不负责。” 裴书宴这话不假,听起来也很有说服力,李静雅嘆了口气,没再多说,正要放弃,一旁沉默的莫逢春却忽然开了口。 “我可以的,裴医生,就让林景尧跟我们坐一辆车吧。” 此话一出,几人神色各异。 第174章 世纪大笑话 “为什么?” 陆望泽的话刚刚被李静雅打断,没得到莫逢春的回覆,如今听莫逢春同意要让林景尧跟隨,顿时急眼了。 “就算是要日常脱敏也没必要这么著急吧?” 不得不说,陆望泽还是有所长进了,比起之前只会一味宣泄情绪的愚蠢,现在倒是学会了抓重点。 “是啊, 我也不是很赞成。” 虽然裴书宴既看不上林景尧,又瞧不起陆望泽,这会儿却还是短暂地与陆望泽统一战线。 “莫同学,要不然你再想想?” 没有正面回答,莫逢春只是说。 “我想快点好起来。” 这话是实话,但不同人理解的意思也就不同了。 裴书宴这段时间给莫逢春治疗,对她的性格有了进一步的了解,莫逢春或许是在意林景尧的,但她更关注的明显是自己本身。 想要儘快痊癒,可能有极小的一部分是想要回到过去平静安稳的生活,但更大可能性是不愿意继续被这种过敏症状捆绑。 於是他望向莫逢春的目光多了几分无奈,当事人已经表了態,便没再多劝什么。 “既然莫同学已经下定决心了,那就这样吧,待会儿我会交代林同学一些注意事项。” 林景尧最为欢喜,这些天的不安与恐惧淡了下去,他觉得莫逢春想要快点好起来,说明心里还是惦记著自己的。 听裴书宴让了步,他张了张口连忙想要应下,但紧急想到莫逢春对他的声音反应也很强烈,便急急闭口,只用力点了点头。 陆望泽与林景尧的想法一致,他觉得莫逢春还是对林景尧念念不忘,毕竟他们两人之前很是亲近,危机感和恐惧感齐齐袭来。 眼看阻止不了局面,他快步走到莫逢春身边,语气因为太著急听起来有些冲。 “那我也跟你们一起!” 自己的车多坐了一个林景尧,裴书宴已经属於是捏著鼻子答应了,再多个陆望泽,岂不是日后又要多洗一遍车? “陆同学,林同学跟我们一起,是因为涉及莫同学的脱敏治疗,这个阶段人越少越好。” 裴书宴故作为难,如此就显得陆望泽任性又不懂事。 很显然,陆望泽也意识到了这点,李静雅和陆婉看他的视线有著失望,他难过又委屈,却愈发不想让裴书宴和林景尧如愿。 “我不会打扰到你们,到时候我也坐后座,不说话…” 不说话也不可以吗? 但后半句没说完,李静雅就开口打断他。 “陆望泽,你不要太任性了,现在这个时候就不要多爭了,而且到时候你如果又没忍住跟景尧起衝突了,惹出麻烦怎么办?” 这些话蕴著强烈的个人情绪色彩,也有著对陆望泽的刻板印象,尤为伤人,但今天的事情太多了,李静雅的耐心確实已经告罄。 “我…” 面对李静雅的態度,陆望泽也愈发生气委屈,他向来不愿意示弱,被人这么说,下意识就要反驳,却被陆婉拉了拉。 “算瞭望泽,你跟我和李阿姨坐一辆,別添麻烦了。” 陆婉能理解李静雅这会儿情绪不假,可她到底也觉得不舒服,也有些伤心和失落。 麻烦麻烦,为什么总是要说他添麻烦!? 陆望泽快被气哭了,他咬著唇,低下头不想被別人看到,可眼睛就是不爭气的发烫髮酸。 “走吧。” 陆婉不给陆望泽闹彆扭的时间,拉著他就往李静雅的车边走陆望泽想挣扎,余光却瞥见陆婉的眼圈也发红,想起刚刚李静雅说的话,陆望泽嘴里发苦,安静了下来。 平静下来的李静雅心里也不好受,她看著陆婉带著陆望泽走远,想要解释些什么,可想到陆望泽对待林景尧的態度,最终只沉默地跟过去。 【 感觉女主跟扫把星一样,因为她,陆望泽和林景尧掰了,现在看起来,林妈和陆妈也要生嫌了…】 【 我承认我女儿是万人迷,这些人廝杀起来也是正常的,楼上的別妒忌。】 【 支持,没女主感觉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看得人极其糟心。】 【 不懂,明明陆望泽和林景尧爭吵是因为那张纸上的內容,而李静雅和陆婉这会儿尷尬,则是因为两人儿子的立场不同所带来的,怎么就全把黑锅扣我女儿头上了?】 【 陆望泽自己惹出的事情,我家莫宝却要因为他纸上写了自己对莫宝有好感,而被一堆神经病认证为红顏祸水,我不行了。】 【 坐个车一群人有八百个心眼子。】 【 女主写的毫无魅力,全靠莫名其妙的男主雄竞,到底是谁在爱看这种剧情?】 【 小小的劳资爱看行不行?楼上哪里来的优越感,给我转帐看看实力。 】 【 即將乾涸的小林股爬起来,表示我还能坚持!】 【 这本书为什么要有女主啊!泽宝和尧宝一定要和好啊,不然我会受不了的!】 【 就要兄弟为爱反目,爽!】 【 呃,实际上男人都认为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发癲女別歪歪了。】 【 田力味好浓,感觉是男同下场了。】 【 男同怎么了?爱情没有界限,姐妹我支持你!】 【 …谁跟你是姐妹?我是男的。】 【 我不行了,世纪大笑话,看多少次都能笑晕。】 【 …… 】 言情值確实上涨了,但因著陆望泽和林景尧,陆婉和李静雅之间的矛盾,沉寂了许久的恶意弹幕像是终於找到了发泄口,开始再次逐渐显露。 系统生怕莫逢春感到挫折,连忙宽慰她。 “至少现在支持我们的弹幕占多数啊,也算是进步了,总要一步步慢慢来,千万不要怀疑自己!” 莫逢春完全没怀疑自己,她怀疑的是某些弹幕粗製滥造的大脑,和缺斤少两的智商。 什么脏乱臭的帽子都能往她头上扯。 “我没事。” 毕竟是从毒窟里走出来的,莫逢春现在的抗性很强,直接忽略了开始掐架的弹幕。 裴书宴把林景尧引到一边说了些注意事项,无非就是不要让林景尧直勾勾盯著莫逢春看,不要说话,儘量降低个人存在感。 林景尧一一应下,直到最后,他才没忍住看了眼不远处的莫逢春,隨后询问裴书宴。 “裴医生,她现在的过敏症状还需要多久才能治疗结束?” 对林景尧的小心思嗤之以鼻的裴书宴还是维持著表面礼貌,保守回应。 “快的话大半个月,慢的话一两个月还是有的。” 如果是半个月,还能等得起,但如果莫逢春要一两个月才恢復,那他就要完全错过跟莫逢春住一起的机会了。 被莫逢春选择的欢喜没保持多久,就又被绝望和痛苦包裹,林景尧的心臟猛缩。 如果莫逢春的恢復还需要时间的话,那他一定要好好想別的办法,拖延最好是阻止莫逢春选定与陆婉和陆望泽一起住。 —— flag打脸,滑跪道歉,但因为中间好久没更,写作状態恢復得太慢了,我自己也著急,但越著急就越是写得很吃力,脑子里有东西,但就是觉得写得很不满意 对不起对不起,明天走小程那边的剧情,以及隱藏款上新,应该会比写现在的日常感情线顺畅和迅速点,我儘快找好状態! 第175章 EMDR 按照说好的那样,裴书宴开车,莫逢春坐在副驾驶,林景尧就待在后座充当空气墙。 如果带的人只有莫逢春的话,裴书宴倒是会找点话题聊一聊,总不至於气氛有些凝滯。 但因著还捎了个碍眼的林景尧,裴书宴只能保持沉默,专注开车,以便不多生事端。 林景尧只敢偷偷去瞥莫逢春几眼,他的视线不能暴露,像是藏在阴暗处窥视的可怜虫,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从多日的焦躁情绪中短暂解脱了些。 事实上,儘管林景尧有意压制自己的目光,以及控制沸腾的情绪,他的存在感在莫逢春看来依旧强烈。 这是常年相处留下的痼疾。 两人的目光意外在后视镜相撞,林景尧被抓包似的连忙移开视线,却又心如擂鼓,白皙的麵皮发烫。 只一眼,莫逢春便知道林景尧受了那逐渐恢復的记忆片段以及情感復甦,对待她的態度已经格外曖昧了。 但如今那些记忆和情感,是有关於她的好感与爱意,或许要不了多久,林景尧又会想起有关江辰赫的感情,想起他是如何短期內违背婚姻与誓约,害得她死不瞑目的事情。 一旦回想起这些,莫逢春就噁心到颤抖,那股恨意和厌恶充斥血管,叫囂得她不能安寧。 余光瞥见莫逢春放在膝上的手蜷起,指节凸起到泛白,裴书宴知道莫逢春没有看起来那么云淡风轻。 但他自然不会认为莫逢春几分钟前,让林景尧跟著上车的选择是莽撞与无用的,他只会埋怨林景尧不懂得体贴莫逢春,自己及时退出,还要又爭又抢。 担心莫逢春陷入情绪怪圈,短时间內调整不好,裴书宴及时开口,找了话题把莫逢春的注意力从林景尧身上拉回来。 “有研究表明,人们当下的痛苦里,80%甚至是90%的痛苦来自过去创伤,20%来自当下。” 这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很有没话找话的嫌疑,但莫逢春混乱的思绪確实被裴书宴的话引过来了,就连林景尧也多了几分好奇。 见自己切入的话题还算有成效,裴书宴以讲故事似的措辞,为莫逢春讲解著部分心理学知识。 “过去经歷过创伤的人,在未来面对类似情境时,就会被勾起曾经痛苦与无助的状態,遇到的新事情是锚点,过去未能和解的创伤是造成情绪崩溃的主导因素。” “比如长期生活在动乱国家里,经歷过枪战,存在心理阴影的来访,在听到烟爆竹的声音,就会控制不住地应激。” 路过了红绿灯,车子停下,裴书宴看了眼莫逢春,眼睛弯起。 “你听说过那句话吗?说是孩子三岁前是没有记忆的。” 莫逢春点点头。 “这句话所提到的记忆,指的是语言信息,但记忆的广义范围很大,不只是能讲出来的部分,也包括非语言信息,例如图像、气味,甚至是一种情绪感受。” “与过去创伤类似的目前处境,所造成的记忆回溯,触发点就多为非语言信息。”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在家你被父母指责,在学校又因为某件事被老师指责,那种羞耻尷尬的情绪就是一种非语言信息的出发点。” 绿灯亮起,裴书宴的话微顿,他启动车辆,融入车流,周围的霓虹灯闪烁,那双绿眸似乎也更为翠绿璀璨。 “而你在现实中见到林同学,便想起他在梦境里背叛过你的创伤,触发点也是一种强烈的情绪感知。” 话题最终落脚到莫逢春的创伤上,却没有丝毫说教的意味,以及刻意的引导,像是裴书宴只是在跟她閒聊,分享最近看过的书上的知识。 对莫逢春来说,林景尧带给她的创伤,要比莫宇业浓郁一万倍。 毕竟,她从未对莫宇业有过期待和信任,可林景尧却在她最信任的时候,给了她重重一击,让她死得那般狼狈痛苦。 创伤、过敏。 莫逢春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决目前的过敏症状,对於裴书宴输入的这些內容,自然是全盘接收,她有预感裴书宴在铺垫重要的內容。 果然,裴书宴温声道。 “莫同学,你听说过眼动脱敏再处理,也就是emdr吗?” “没有,但我知道rem。” 莫逢春接了话。 “大脑在人睡觉的时候依旧会对信息进行加工处理,所以有些人会在睡前利用快速眼动睡眠期,去强化学习过的技能或巩固知识。” 面对来访,裴书宴总是不吝夸奖的,因为大多数人自我厌恶到了极端,潜意识总是消极的,他需要帮这些人重塑信心。 “看来莫同学日常兴趣广泛,对心理学也有涉猎,是个聪明又优秀的人。” 而夸奖也是一种技巧,不能太空太泛,需要落脚到具体处,才能让人觉得真诚,也不能过度,不然会令人不自在。 日常夸夸完莫逢春后,裴书宴便续上话题。 “emdr就是模擬rem,让眼球左右快速移动进行双侧刺激,以便促进来访左右脑沟通,对过去的创伤记忆引发的当前痛苦感受进行干预和再处理。” “这其实是利用我们大脑的自愈功能,因为大脑天然渴望健康,但这並不是一种简单的创伤重现催眠。” “进行emdr时,来访要有一定的情绪波动,但不能有自杀倾向,在此期间拥有百分百的控制权,是在清醒且刻工的状態下,针对单一事件处理,所进行的脱敏。” 这下莫逢春懂了。 “我们未来的治疗流程会有emdr环节吗?” 裴书宴看了她一眼,笑了笑,眸色瀲灩,像是被微风轻拂而过的绿潭。 “前提是,来访者要与諮询师建立充分信任与安全的关係,我还要等莫同学做好准备。” 莫逢春不再说话了。 毫无疑问,她依旧对裴书宴抱有警觉与怀疑,根本没办法轻易消除。 这点恐怕裴书宴早就看出来了,所以才迟迟没有提及emdr治疗流程,脱敏有了些成效,今日才试探性地铺垫出来。 作为医生,他需要她的信任。 第176 港口交易 瞧出莫逢春依旧很是犹豫,也明白她这样的人,不能强求所谓的信任,只能一步步来,裴书宴见好就收。 “也不是非用不可,不著急,莫同学不用有压力,我们总要慢慢来。” 不知道为什么,林景尧总觉得裴书宴对莫逢春说的“我们总要慢慢来”,带著无法忽略的旖旎,令他作呕又反感。 到底是他反应过激,还是裴书宴確实有別的心思,林景尧不敢往深处想,却对裴书宴本身多了几分猜忌与恶意。 如果是他多想了那最好,如果不是,裴书宴就是没有医德的变態,比陆望泽更难对付。 心怀鬼胎的三人在之后的行程还算和谐,莫逢春被裴书宴这么一打岔,倒也没多余的心思在林景尧身上,用上一世的经歷噁心自己了。 另一边,和陆婉以及李静雅坐在一辆车上的陆望泽,脖颈弯下,被黑暗裹挟。 复杂的情绪充斥身体,他感到可怕的无助,眼泪氤氳了视线,一颗颗砸在蜷缩的手背上。 从放学到现在,他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都遍体鳞伤,越是想要控制眼泪,就越是泪水汹涌。 好可怕。 本就不稳定的状態在离开了莫逢春之后,就仿佛失去了落脚点,陆望泽死死咬著唇瓣,那些来歷不明的记忆片段又开始疯狂攻击神经。 搬家、被打、陆婉死亡、无止境的黑暗、血腥瀰漫…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陆望泽抓住自己的头髮,唇瓣被咬破,滴落昳丽的红,他的眼球逐渐浮现血丝,瞳孔猛缩又收紧,身体不住颤抖。 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假的! 他现在好好的,陆婉也好好的,这些如同病毒般的片段都是假的。 巨大的混沌感把陆望泽困在里面,他急需恢復冷静,为此不惜重新扯乱绷带,伤口重新渗出血,靠著这点疼痛恢復冷静。 重新补满香料的平安香囊跌落在地,陆望泽想要去捡,却看到手臂的血有几股顺著手指往下流。 他连忙把手在袖子上擦了擦,捡起那香囊立刻放进口袋,隔著布料触碰。 可淡淡的中药香气根本驱不散口鼻的血腥,陆望泽的手指用了力,香囊隔著口袋被挤压。 他的眼里仍旧有无法控制的泪水,可眸底的偏执与病態却未被水雾朦朧,而是被水汽蒸发得愈发浓郁。 都怪林景尧。 全部都是林景尧的错。 为什么他就是不知足?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为什么他非要跟他抢莫逢春的关注!? 他绝对不会轻易让步。 唯一,唯一。 因为他现在是莫逢春的唯一,所以才会被在意,如果不是唯一的话,如果林景尧又耍手段的话,一切都会被毁掉的。 他要一直是莫逢春的唯一,任何人都不可以隨意插足。 只有这样,他才会感到安全。 这一刻,陆望泽周身的戾气浓郁,像是开过刃,染过血的利剑。 眼泪逐渐褪去,连他本人都未曾察觉到自己的眼神冷然又狠厉。 如果莫逢春此时在陆望泽身边,或是正好拿了系统面板看到陆望泽此时的表情,便会意识到他已经在逐渐变化了。 可她没有,也自觉陆望泽没什么可关注的,手里的系统面板呈现的是程以嘉视角。 * 副队李航带著几个警员,根据王轩提供的线索,偷偷前往陈明交易的港口。 即將到达目的地的时候,被捆绑住、昏迷不醒,生死不知的王浩,放在口袋的手机突然响起。 开车的李航看了眼后视镜,示意程以嘉看看来电人,程以嘉得了眼神,拿起手机看了眼。 “是王浩的小弟打来的,今天是义联帮收保护费的日子,现在应该是到了小头目匯合阶段,他们没见到王浩,这才打来问情况的。” 一位警员有不同的猜测。 “王浩收保护费的那家中医馆不是著了火吗?也有可能是他们打来问情况的。” 程以嘉指了指屏幕的来电人备註,耐心解释。 “这备註显然就是王浩的手下,而且著火这件事,就算是问,在这种帮派也是由王浩上级来打电话询问的。” “副队,这电话怎么办?” 不接会被怀疑,接了又会暴露,这个节点属实不太好,程以嘉拿不准主意。 李航把车停靠在隱蔽的路口,这个地方距离陈明交易的港口不算近,但胜在不会轻易暴露,周围有不少便服巡逻的帮派人员,他的面色微微凝重。 “手机关机,我们这边没有设备,只能这样,但这些人忙著交易和匯款,就算是生疑,估计也想不到我们警方会偷偷行动逮捕陈明。” 程以嘉照做,隨后透过车窗看了眼沉鬱的夜色,这黑暗像是挤压在他胸口的紧迫与恨意,令他喘不过气。 “我们先后下车,混在人群里,找机会靠近港口,避免正面衝突,隨时通过设备联繫,明白了吗?” 李航的话传入耳朵,像是定心针,令几位有些紧张的警员平静下来,很快就找到了状態。 “是。” 程以嘉跟著李航,两人坐在一家烧烤店外,点了几盘烧烤,装作客人,眼睛却时不时盯著港口方向,注意人员流动。 帮派人员进入港口似乎需要专门的凭证,李航和程以嘉锁定了一位靠近烧烤店的落单人员,趁著他去厕所的时候,把人绑了,拿到了凭证。 好在这凭证不需要人脸识別,只是个类似徽章的东西。 一回生二回熟,如此行动找到了另外的倒霉蛋,打晕绑了,拿到凭证,李航和程以嘉率先混入港口。 今日的帮派人员似乎格外纷杂,看守的几位,检查了李航和程以嘉的凭证。 “卸货的来这么迟,是不是想死?” 闻言,经验十足的李航很快就接了话,装作畏畏缩缩的模样,低下脑袋,很是上道地各自递给这几位几百块。 “是,是,哥几个通融点,下次请你们喝酒。” 拿了好处,看门的人自然不再多找事,笑眯眯地拍了拍李航的肩膀。 “哥几个就是喜欢你们这些机灵的新人,也就是今天你们遇到我们了,要是碰上难说话的,你们可就倒霉了。” “行,快进去吧,到时候清点人数,货物不够,剁了你们都不够赔的。” 程以嘉也学著李航的模样赔笑,两人成功混入港口,跟著几个同样被称为卸货工的帮派人员,前往指派地点。 第177章 鷸蚌相爭 这港口货物很多都是走私品,李航和程以嘉混在卸货工中,偷偷用设备记录了不少证据。 但因为两人拿到的凭证是比较基础的工员类型,根本没机会接触到义联帮的高层,更不用说小头目陈明了。 眼看夜色越来越晚,行动却迟迟没有进展,程以嘉愈发焦急,生怕错过时机,再次让陈明逃脱。 也正是这个时候,港口处突然爆发了严重骚乱,紧接著就是疯狂而混乱的枪击声。 “妈了个逼的,肯定是圣和社那群逼崽子又过来找事了!” 一个类似小主管的帮派人员大骂。 “这批货放下先別去船那边搬了,你们都去抄傢伙,一批埋伏在仓库附近,看管好物品,另外一批跟著我去打死那帮狗逼养的。” 李航和程以嘉原本还在想怎么偷偷溜到四周看看,如今圣和社夜袭义联帮港口抢货,正是最好的行动机会。 只可惜,李航和程以嘉没有被安排在同一批次里,程以嘉被派去混乱战场。 而李航要待在仓库附近,周围都有卸货工互相盯梢,一点异动都不行,他只能示意程以嘉要他万事小心,自己会儘快找机会跟他匯合。 看懂了队长的嘱咐,程以嘉微微点头,跟著小主管去拿了武器。 (请记住1?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他们这些底层员工,基本只能装备刺刀和棍棒,枪枝由专门的部门管理,不在普通员工手下流通。 程以嘉身上是带了警枪的,但警枪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用的,所以他又选了用起来比较轻巧的刺刀,方便他隨时动手。 混战场面集中在运货港口,专门的防御组已经开始对外反击了,而程以嘉他们这些人员则是应对那些四散的圣和社敌对人员, 行动相对自由。 程以嘉自然不会真的为义联帮做贡献,他撂倒几个人,混进人群,不断往最核心的枪战区赶。 他一定要逮捕陈明,这样案件才能有进展。 义联邦这种帮派必须捣毁,不光是为了父母报仇,更是为了其他受苦的群眾,这才是他选择当警察的初衷。 眼神愈发坚定,程以嘉的胸口像是灼了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这团火催促著他不断往前。 几艘运输船骤然爆炸,来不及撤离的义联帮员工纷纷殞命,硝烟混合著烧焦的血肉味道瀰漫开来,將夜色衬得更为浓郁。 “陈明,你他妈当初背叛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今天?” 圣和社的老大赵荣,这段时间被陈明坑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找到了个机会狠狠报復他以及他背后的义联帮,自然不肯轻易罢休。 洗钱的事情暴露,背后的大佬们不乐意,识人不清被狗反咬,害得帮派里人心动盪,他的处境进退维谷,必须要做点实事拉拢人心。 今天他算是了大笔人力和资源,势必要把陈明今天这些货全毁了,解心头之恨是其一,最重要的是拿陈明开刀,让义联帮元气大伤,告诉他们圣和社也不是好惹的。 “老子当初好心收留你,看你还算有能力,一手把你提拔成二把手, 你竟然是义联帮安插过来的臥底,让老子的脸往哪放?” “你放心,这么喜欢当臥底,老子到时候把你脑袋割下来,送到张宇面前。” 张宇是义联帮的老大,陈明是他的左膀右臂,搞死了陈明,张宇自然也不会好过。 “赵荣,之前叫你一声老大,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我能臥底在你身边,得了你的信任,那是我自己的本事,你被骗得团团转,就是十足十的蠢货。” 虽然暂时处於劣势,陈明却也毫不退让,这些年在赵荣身边,他把圣和社的势力掌握得差不多,除了脑子还算灵光的杨梦,其他的人根本不足为惧。 他不会心大到以为臥底身份暴露后,赵荣和杨梦这些圣和社的人会轻易善罢甘休,自然也提前做了许多防御手段。 只是,他本以为赵荣和杨梦会眼馋这些货物,不会粗暴的毁掉,没想到圣和社如今跟困兽似的,还真的什么都不顾及,豁出去要跟义联帮来个两败俱伤。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被逼急了什么都能做出来,陈明现在这个穿鞋的,还真怕赵荣和杨梦这些光脚的,会跟狗似的咬下他几大块肉。 现在他的人手不太够,虽然提前让人去通知了老大张宇,但帮手赶过来也是需要时间的,他必须要坚持到援助来的时候。 “你他妈!” 赵荣被陈明嘲讽的话,气得脸成了猪肝色,但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抽搐几下,面色竟然莫名好转了。 “你也別想刺激我拖延时间,等你死了,这些话跟阎王爷说吧。” 说完,他示意手下再次猛攻,根本不给陈明可以拖延的机会,这下陈明不得不多了几分认真。 他看向赵荣那边,却没瞧见杨梦的身影,心下一沉,有十分不好的预感。 这些还没运出去的货是没救了,他必须儘快让人把已经运走的货物转移到安全地带,这样也不至於损失太惨重。 赵荣带的人比他多两倍,还是出其不意,拉长战线只会把他拖死,陈明无意僵持在战场,打算找机会先行撤退。 混乱中,身后来了几枪直奔心口的子弹,有手下替陈明挡了致命伤,但陈明的肩膀还是中了弹。 疼痛感骤然传来,他猩红著眼看过去,杨梦举著枪朝他笑,下一秒又是几枪,根本不给陈明反应的机会。 赵荣在明,杨梦在暗,陈明意识到自己早已是瓮中之鱉,但他脑袋灵活,很清楚赵荣和杨梦有间隙,不顾身上的抢伤,开始挑拨离间。 “杨梦,我是真佩服你啊,圣和社不少人都想让你当老大,结果这些年你都被赵荣压著,一点动作都没有。” 说到这里,陈明瞥见赵荣面色阴沉,勾了勾唇,看向杨梦意有所指。 “只不过,你是真老实,还是暗自筹谋上位,这点我倒是不清楚了。” 杨梦在圣和社的存在就是赵荣心中的一根深刺,被陈明这么一提,当然更是不痛快,憎恨陈明的同时,对杨梦更为厌恶和忌惮。 第178章 渔翁得利 但他自然不会表现出来,也知道这会儿绝对不能再掉链子,掩盖了心中的真实所想,没有著了对方的道,大骂道。 “我们圣和社的事情不用你多操心,有空多操心操心自己的死期的,逼样的东西。” 眼看周围的帮手都逐渐被清场,陈明进退不得,被圣和社的人捉住,狠狠压在地上,赵荣走上前,狠狠踩在他脸上,踢掉了陈明的几颗牙。 杨梦也慢慢走上前,俯视著赵荣的惨状,蹲下身子,一手开了手机摄像头,一手拿枪口对准他的太阳穴。 “陈明,你坏了我们圣和社的大事,后面的大佬们都很不开心,那笔洗的钱可是你想都不敢想的巨款,你最好祈祷端了你们义联帮,就能补上这个大窟窿。” 枪管在陈明脸上拍了拍,杨雪面无表情。 “不过你放心,你绝对不会轻易死掉的,至少半个月吧,等把你折磨到大佬们舒心,你也有机会咽气。” 陈明这会儿是真有点慌了,如果张宇的救援没能及时赶到,他落在圣和社口中,自然没好日子可过,这样还不如直接死了痛快。 被禁錮著,陈明连想吐出嘴里的断牙都做不到,赵荣捏著他的脸,面目狰狞,硬生生让他自己咽下了自己的牙,陈明乾呕不止,吐出满口的血。 “先让人把他带下去吧,陈明精的不行,別又让他跑了。” 杨梦虽然极其厌恶以及看不上赵荣,却还是儘量表现得挑不出漏洞。 赵荣也噁心杨梦,却不得不表现出老大的风范,接纳了杨梦的意见,交代了几个大汉把陈明五大绑,准备拖到后车厢。 变故陡生。 原本即將平静下来的混战,又被炸弹和枪声激起,赵荣意识到了什么,骂了句娘。 “我靠你妈的,肯定是张宇派来的救援到了。” 闻言,杨梦的眉梢细微上挑,却很快恢復平直,这点异样没被赵荣发现。 “既然已经搞黄了他们这次的交易,也抓到了陈明,我们没必要再继续跟张宇对上,你们先撤退,我带人断后。” 赵荣点头,立刻採纳了这个意见。 他其实巴不得杨梦断后的时候能死在这里,如此他就光明正大地培养新心腹了,杨梦这种功高盖主的东西根本不能养的长久。 撤离的过程並不顺利,张宇派来支援陈明的帮手越来越多了,十分难以对付,赵荣又气又急,也受了几处伤。 好不容易到了车子附近,即將上车的时候,那几个控制陈明的大汉脑门多了血洞,轰然倒地,被绑著的陈明重重砸在地面。 赵荣还没反应过来,膝盖也中了两枪,直接跪倒在地,他本以为是张宇的人,气得血气上涌,却没料到看到的是一群出警的警察。 他妈的警察怎么过来了!? 警察的出现,张宇也未曾料到,毕竟他们义联帮跟旧港的上层官员和警局有联繫,对方会偶尔开后门,但不会这么明显的出面站队。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可不管怎么样,张宇都觉得警察是为了帮他的,所以他惊讶之余,还有些欣喜,只是这点欣喜在他的人逐渐被警方控制,自己也中弹后就完全消散了。 妈的,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本以为只是两个帮派的火拼,没料到向来不作为的警察倒是当了回渔夫,看鷸蚌相爭,最终得了利。 警察的出现,打得义联帮和圣和社猝不及防,很快场面就被控制了。 赵荣和张宇后知后觉,这次出警的警方,似乎並不仅仅单是旧港的警察,旧港警局的那些领导都出面了,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 事情搞这么大,赵荣和张宇意识到两人被做局了,可究竟是谁会这么做? 旧港警局那边想黑吃黑,就不怕不经查,事情败露,自己也丟了帽子吗? 他们没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到底是谁,竟然把市里的监督人员引来了! 这显然不是偶然,一定是某人蓄意为之,难不成两个帮派里也有警方的臥底? 赵荣和张宇简直要呕出血了,被銬上手銬的两人抓狂间,说著要断后的杨梦,早已带著心腹朱蔓离开了。 朱蔓从进入帮派就一直跟著杨梦,是杨梦唯一信得过的心腹,所有重要的事情都是交由她做的。 如果赵新才在这里,他一定能认得出朱蔓。 毕竟,朱蔓就是他口中那个长得不错,头髮烫著卷,找他给陆婉按照名单介绍客户的女人。 杨梦靠著窗,眉眼总算多了几分轻鬆和愉悦。 狗咬狗咬狗,真是一场好戏啊。 朱蔓开著车,看了眼副驾的杨梦,有些犹豫。 “梦姐,匿名在市里举报,把圣和社和义联邦的材料递上去,把事情闹大,真的对我们没影响吗?” 是的,市里的领导和警察参与进来,完全就是杨梦一手推进的。 赵荣自以为能拿下义联邦,再清除掉她,实际上,她早已筹谋断尾求生,藉机把赵荣和张宇全部都搞死。 对於朱蔓,杨梦一向是极其有耐心的。 “当然会有影响,但问题不大,我得了消息,说是本来过几天上面就会派人来安桥监察,现在只是按照那位大人说的把过程提前了。” 杨梦揉了揉眉心,因著心情不错,这些天的疲惫简直就要一扫而光了。 “人家下来办事,总得给点礼物,正好把赵荣跟张宇的势力打包送出去,接下来分散的人手,我们慢慢笼络就好。” 朱蔓闻言,微微不安的情绪瞬间镇定下来,她勾著红唇。 “还真是祸福相依,这些年受了这么多委屈,今日才得以脱身,日后梦姐就不会再被赵宇那个臭吊压一头了。” “是啊,以后就要发展我们自己的势力了。” 想到那未来,杨梦颇为感慨。 突然想到杨梦新收的那三兄弟,朱蔓唇边的笑变淡了些。 “不过梦姐,那投靠你的三兄弟如果没死,你打算怎么处置?” 她是信不过那三人的,跟墙头草似的,不知底细,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反咬她们。 “没有如果,他们一定会死。” 杨梦微微挑眉,没什么语气,她早就安排人势必弄死三人了。 朱蔓心领神会,轻笑一声。 “还是梦姐有手段。” “去去去,別乱打趣,好好开你的车。” —— 请勿联繫现实,一切为剧情服务,我算是明白了,不是看到最后的就能称之为老婆的,因为蟑螂太喜欢披皮找虐了,降智发言屡见不鲜,不敢想还有多少蟑螂在视女干我,好怕怕啊 老婆们提到的某本书有抄袭缝合我的嫌疑,我之后会去看的,如果太相似会做调色盘,但如果实在太碎尸应该是没后续的 请某些洗地的搞清楚题材和设定的区別,缝合设定人设,碎石个人描述和语言也是抄袭,这些话骗骗自己得了,別全部都归於题材一致,把抄袭的溺爱洗白了哈(^_^) 嗯嗯,以及之前提到的隱藏款可能会推后一小点,先上个新品,但间隔很短,开始逐渐搞大裴啦! 第179章 清理 纵然程以嘉儘量避开跟这群杀红了眼的帮派势力纠缠,但去找陈明的路上却还是会偶尔被圣和社的人堵住。 毕竟他现在偽装的卸货工身份是服务於义联帮的,实在没办法摆脱对方就只能动手反击——把人打晕或者撂倒。 可惜总归会有极为难缠的人,就比方说他面前的三位大汉。 “干你娘的,小兔崽子还挺能跑。” 大牛嗤笑一声,手里的铁棍抵在水泥地,隨著步子走动,发出刺耳怪异的声响。 “你他妈是不是看不起我们仨,故意不下狠手逗我们玩呢?” 小马脾气爆,被程以嘉遛了几回,已经是满肚子的怒火。 相比大牛和小马的喜形於色,寻常看起来最懦弱老实的二狗盯著程以嘉的脸,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他。 如果这人真是义联帮的人手,早就拼死拼活拿刀见血了,哪会跟他们玩捉迷藏似的,完全不想正面衝突,只一个劲地找机会脱身。 被三人包围,程以嘉眸色冷冽,没有说话,他不动声色地摸了摸口袋的枪,打算迫不得已的时候用枪来突破困局。 “快先解决他吧,还有一堆要处理的垃圾。” 大牛已经很不耐烦了,抄起棍棒就要往程以嘉身上招呼,小马跟隨大哥,也堵在程以嘉另一侧,手里拿著染血的刺刀。 肌肉紧绷,程以嘉正要找准时机,却没想到那不怎么说话的另一位大汉,倏然开口阻拦了正准备围剿他的两名大汉。 “大哥,三弟,我看还是算了吧。” 二狗这话一出,大牛和小马均是不解地看过去。 “二狗子,你瞎几把说什么呢?脑子被驴踢了?” 大牛的嗓门很大,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以及自家二弟被夺舍的深深怀疑。 “对啊二哥,你突然这是怎么了?这人是义联帮的人,我们放了他,他日后阴我们怎么办?而且別忘记我们今天的任务,那就是帮忙处理义联帮的这些小杂碎。” 二牛愈发觉得程以嘉面熟,而且他观察到程以嘉虽然极为不愿意杀人,但方才手微微触碰到了口袋,恐怕身上带了枪。 他们三人的棍棒和刺刀可拼不过对方的枪子,还是別贸然送死了。 义联帮里能带枪的按理说不应该散在这地方,如此只能说明这人身份不一般,更是有著不可告人的目的与秘密。 跟大牛和小马不一样,二狗对圣和社的认同感並没有多高,最擅长趋利避害,因著摸不准程以嘉的来歷,心中便忌惮猜疑了几分。 这些猜测他必然不会跟大牛和小马说,但不说实话不是因为二狗不信任两位结拜兄弟,而是觉得给头脑简单的两人解释起来太过麻烦。 “这人恐怕是义联帮新收的小弟,就知道跑,也不敢见血,估计也成不了大事,我们仨没必要跟他僵著,而且他刚刚有好几次能杀我们却都留了后路,我看还是算了。” “哎、哎,这,这…!” 大牛想要反驳,却觉得二狗说得有理,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能低骂自家二弟。 “你这软蛋就是心软,什么时候被狗咬死了也是活该!” 小马算是从程以嘉手里“死里逃生”最多次的人,听二狗重新提起程以嘉多处手下留情,颇有些尷尬和哑口无言。 “看来大哥和三弟都同意我的建议了?那就放他走吧。” 二狗笑了笑,示意大牛和小马给程以嘉让开一条路,隨后瞧著程以嘉。 “你走吧,但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们这样好心,死在別人手里那就是你的命了。” 程以嘉此时的心情格外复杂,这二狗似乎还挺有底线,但他已经没精力多在这些人身上分散精力了,时间紧迫,他需要儘快找到陈明。 把二狗的发言屏蔽,他头也不回的跑开,只是没跑出多远,身后忽然传来几道枪声。 他下意识闪避,侧身往后看,隱约看见那三位大汉已经倒下了两位,鲜血淌出,仅剩的站著的那位大汉没几秒后也轰然倒地。 可能是义联帮其他的人动手了。 程以嘉猜测。 夜色愈发浓郁,腥气逼人,他攥紧拳头,忍住强烈的反胃感,一颗心臟疯狂跳动,继续中心港口赶。 大牛和小马死不瞑目,二狗同样倒在血泊踌躇,吐息艰难,模糊间看不清拿枪射击他们的罪魁祸首。 那人格外谨慎沉默,为了確保三人死亡,还对著三兄弟补了几枪。 只是,正要往二牛的右胸膛射出子弹时,不远处传来骚乱,似乎是有另一波人过来围攻了。 “日你大爷!” 那人骂了几句脏话,子弹偏移到了二狗的肩膀,而后匆匆离开。 二狗的心臟跟正常人不太一样,长得偏右,那人射在左胸,往右补枪的时候,又受到了干扰,这便阴差阳错让二狗有了喘息之力。 他看著大牛和小马倒在地上的尸体,眼睛都因恨意和愤怒变得猩红。 此时此刻,没有理智的他已经怀疑是程以嘉做的局。 圣和社的人故意示弱,然后让背后的枪击手射杀敌人,是他烂好心害了兄弟们。 眼睛乾涩,二狗浑身都是血,身体止不住颤抖,他的体温在下降,失血过多造成的眩晕不断加剧,可是他的求生欲望还在一寸寸高涨。 周围混乱,根本没有能求助的人,像他们这些帮派底层的角色,死了帮派也不会愿意大精力来援救。 一切都要看命。 命,命。 难道他今天就只能死在这里了吗? 二狗恨极,极度的不甘在身体发酵,他还是想要试试,於是挣扎著打给了杨梦,出乎意料的是,杨梦真的接通了。 “喂,梦姐,我、我中弹了,大哥和三弟都死了,您看在我为你办过事的份上救救我,我以后一定为您当牛做马。” 杨梦似乎在权衡著什么,好一会儿才冷声表態。 “发来定位,我马上找人过去帮你,你他爹的净是给我找麻烦。” 杨梦对於手下一向没什么耐心,所以脑子混沌的二狗竟一时没察觉出什么,他共享了自己的位置。 因为中途有义联帮的人经过,二狗谨慎地慢慢挪动身体,把自己藏在暗处,却发现手机不小心留在了原地。 可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他,根本没力气再拿回手机,只能数著时间等著杨梦的人过来。 第180章 行动取消 好一会儿,他瞧见一个拿著枪的人愈发靠近,按照他原本定位的方向跑过去。 靠著墙的二狗欣喜至极,正要发出动静喊人,却瞧见那人戾气十足地踹在大牛和小马的尸体上,又迅速开了几枪。 眼睛睁大,二狗面白如纸,耳朵嗡鸣。 此时他已经意识到了,这男人不是杨梦派来救他的救兵,而是刚刚射杀他们三兄弟的罪魁祸首。 但这男人刚刚明明已经走了,为什么又一声不吭折回,而且还是在他刚跟杨梦通完电话后!? 一个可怕的猜测逐渐在二狗脑海形成。 难不成这男人本来就是杨梦派来杀他们灭口的? 因为杨梦从来没有信任过临时站队的他们,乾脆藉机混乱直接让人把他们处理乾净。 想到这里,二狗的血液几乎都要被恨意灼烧沸腾了,他口鼻的血愈发浓郁,额边青筋暴起。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印证了二狗的猜测。 那人似乎是没找到他,一边巡视尸体,一边跟杨梦打电话。 “梦姐,我没找到。” “你这个蠢货,让你杀人也杀不乾净,还能做什么?二狗没死,你乾脆替他去死!” 杨梦的辱骂通过电话隱约传来,二狗吐出嘴里的血,像是有无数蝙蝠在撕扯著自己的神经。 给脸不要脸的臭婊子! 最好赶紧祈祷他快点咽气,否则他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男人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的异样,脚步声愈发靠近,二狗的眼睛里露出凶光,他的指甲里满是泥土和凝固的鲜血,正要奋力求生。 那人忽然面朝地,倒在了距离他一米的距离。 二狗显然没太明白这一连串的变故,他仰头看过去,那是个手里拿刀的,身材高大的陌生男人。 “您…您是?” 中年男人扔下手里染血的刀,並不作答,而是用手帕胡乱擦了擦手,自言自语。 “比起枪,我更喜欢用刀杀畜生,跟杀鸡似的,脖子被划开就淌一地血。” 二狗有些无言,潜意识里觉得这是个极其危险的男人,而这人也完全不在乎他的態度,招呼人把二狗抬走治疗。 “人心不足蛇吞象,杨梦想要吞下义联帮和圣和社的残余势力,也要看看自己能不能吃得下。” 说著,男人瞥了眼二狗。 “仇恨是最好的药剂,若你有能力,杨梦那只鸡,到时候可以交给你杀,只是…” 他踢了几脚被杨梦派过来,如今已经死掉的男人,不咸不淡道。 “別犯跟这蠢货一样的错。” 另一边,派去杀死三兄弟的男人断联,杨梦便知道坏了事,她觉得烦心至极,但短时间內却也没办法补救,只能另找时机。 朱蔓开著车,將经过听了个大概,也感到莫名棘手。 “梦姐,你彆气,二狗那儿我再派人过去看看。” 杨梦骂道。 “只能暂时这样了,男人一个个都是猪脑子,连件小事都做不好,要是人人都像你就好了。” 骂完出了几口鬱气,杨梦的眉头仍旧紧锁。 “我就是担心二狗会被其他势力救走利用。” 朱蔓不以为然。 “那二狗懦弱又不成器,就算知道是我们杀了他大哥和三弟又能怎么样?不足为惧。” 杨梦摇了摇头,却没再解释。 义联帮虽然明面的老大是张宇,但是只有两个帮派的极少数高层知道,这些年义联帮惹了不少事情,招摇过市却仍旧安稳,靠的就是其前任老大叶明。 听说叶明原本是从小打手一步步走上来义联帮高位的,后来稳了五六年,便主动退位,开始洗白部分產业。 灰色势力的脏事全部都交给了张宇,这些年都不怎么露面。 杨梦对於叶明还是很忌惮的,尤其是目前她算计了赵荣和张宇,好不容易能儘快收拢散落的势力,来发展自己的组织,要是叶明突然出手,恐怕將来会是一大力敌。 帮派之间的势力更叠与暗流涌动,程以嘉並不了解,此时的他终於瞧见了陈明,只是陈明看起来生死不知,被两个大汉捆著,似乎要塞进车里。 程以嘉之前在警局看过赵荣的照片,认出他是圣和社的老大,如今陈明代表义联帮被打成了这样,说明目前形势圣和社占主导。 但看赵荣的样子也不算太轻鬆,后面还有不少义联帮的人追逐,看起来也有些狼狈,程以嘉的心跳加速。 他不光想逮捕陈明,也想把赵荣抓走,但是警局掌握的直接证据只有陈明的,而他也不可能一下子带走两人,便只能按捺胸口的衝动。 最重要的是陈明,还有许多资讯需要从他嘴里撬出来。 藏匿在暗处,手触碰到枪枝,程以嘉对准那两个大汉,正要製造混乱,藉机把陈明带走,通讯设备却在此时响起。 精神高度集中的程以嘉被惊出一身冷汗,担心计划出变故,他只能暂时收手。 “小程,行动立刻取消,你马上撤回!” 李航的语气很坚决。 “为什么?” 程以嘉如坠冰窖,不敢相信。 “说来话长,我就长话短说了,我收到王队长那边的消息,市里的监察组临时过来了,这边会由他们的专项组进行接管和清理。” “我们现在撤退,行动是保密的,不会受罚,十五分钟內赶回车內,我们要儘快回警局!” 了几分钟消化这些內容,程以嘉想问那些人可不可信,但话还没说完,就瞧见不远处的局势变动,暗处涌出不少特警部队,很快就把两败俱伤的赵荣和张宇势力团团围剿。 电话那边的李航似乎也察觉到程以嘉这边的进展了,他又著急地催促了几句。 “你放心,这次行动闹得这么大,绝对不会轻易收场,別多待了,现在立刻撤退返回!” 李航原本是冒著丟掉这身警服的风险私自带队行动捕捉陈明的,但如今有市里那边直接插手,他们无需冒险,当然是最好的结局。 “我…我知道了。” 程以嘉应声,通讯设备切断,他最后看了一眼那骚乱的现场。 比起市里警察天降带来的欣喜,他只觉得今晚港口势力的发展来得莫名其妙,像是有人別有用心,在背后推波助澜。 可如今,他要遵循李航的命令,坚决不能拖累同事。 暂时忽略胸口堆积的压抑,程以嘉融入夜色,匆匆离开。 第181章 难受 受程以嘉视角的限制,透过系统面板观看那边进展的莫逢春,对於这件事的反转也颇感怪异。 据她观察,李航和程以嘉这次的行动虽然冒著极大风险,但如果做成了,绝对是程以嘉的大高光剧情,卖腐说不定在未来大做文章。 虽然莫逢春並不想看到这些男主角在故事中太有存在感,可程以嘉这次的行动不是她一个学生能轻易参与进去的,便只能放弃。 但现在,因为专项组和市里警察的介入,李航和程以嘉选择撤退,这次暗中行动就这么没头没尾的结束了。 莫逢春瞧了几眼弹幕,未曾看到有人提及程以嘉,想必是卖腐察觉到不对劲,及时在剧情发展中遮盖了这部分异样的內容。 不管怎么说,这对於莫逢春都是一件好事,程以嘉有天然职业加成,如果办案时高光太多,人气值便会相应上涨,说不定將来会压她一大头。 两个帮派以及警察那边的纠葛,莫逢春无意了解太多,不过看目前的进展,义联帮与圣和社要么元气大伤,要么会有新势力换血取而代之。 总归暂时是相对正义的警方占了上位。 如此一来,似乎跟陆望泽上辈子有联繫的老中医便能成功躲过一劫。 两个帮派势力瓦解,陆婉的处境便更安全,多盯著陆望泽些,他应该也不会再轻易走错路,从而重新步入跟程以嘉的所谓卖腐原剧本。 想清楚其中的利害关係,莫逢春心头轻鬆了许多,回过神来,酒店已经到了。 这是一家看起来就很贵的酒店,装修富丽堂皇,经理早早就等在门口,见了裴书宴的车,连忙赶过来。 “裴先生,房间已经帮您和贵客们安排好了,晚餐也已经备好,隨时可以用餐,我现在就带贵客们去房间看看。” “那麻烦你了。” 裴书宴隨意回答了一句。 李静雅和陆婉不太適应这种酒店,两人心里都有些不自在,又不可避免地担忧起酒店费用。 但如今是非常时刻,需要保证陆望泽和莫逢春的安全,点钱也是必要的,而且这件事是她们同意让裴书宴安排的,倒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裴书宴知道陆婉和李静雅会不太適应,但两人肯定不会接受他全包酒店费用,便想了个折中的办法解释。 “两位不用担心,这边安保环境很好,我正好有个很热心的朋友在这边酒店工作,说是很愿意帮我们,出门在外靠朋友,我猜这句话某种程度也没说错。” 这样的说法,只能说愿意相信的会信,不愿意相信的,也不好意思多质疑。 李静雅和陆婉虽然仍旧有些不好意思,但那种不適应的僵硬感倒真的褪去了不少。 “我想两位应该不放心莫同学单独一间房,就开了个三人间,两位夫人和莫同学一间,陆同学和林同学一间,如果大家有不一样的想法,可以跟我说,我们再商量著重新安排。” 陆婉和李静雅没什么意见,莫逢春本来就被坏人盯著,一个人睡她们確实放不下,但陆望泽和林景尧现在的状態,如何能平和地共处一室? 陆望泽和林景尧都不愿意跟对方睡一间,彼此內心都噁心得不行,但这个时候,谁也没应声表態,毕竟谁先主动开口,似乎听起来就是最不懂事和最任性的。 莫逢春也觉得很噁心,仿佛身体有无数只小虫子在乱爬啃食。 陆望泽和林景尧即將住同一间房,总让她想起上一世弹幕说林景尧和江辰赫因出差住了同一间,最后发生了关係。 【 这就是同性的好处啦,都是男孩子,睡同一间房怎么啦?】 【 啊啊啊啊,我的cp就是真的,泽尧99,青梅竹马就算闹彆扭也没有隔夜仇~】 【 …… 】 想都不用想,如果真任由陆望泽和林景尧睡同一间,只怕这些弹幕会变得更多更活跃。 她又开始觉得肌肤瘙痒了,用力抓了抓胳膊,眸色暗沉,这样的症状並不是太严重,只要慢慢调整就能掩盖过去。 可现在,莫逢春不打算掩盖,反而一遍又一遍回忆那生蛆的婚姻,她就是要藉此过敏,打破现在的僵局。 一片诡异的安静中,莫逢春看向裴书宴,倏然淡声开口。 “裴医生,我有点难受。” 虽然叫的是裴书宴,但其余的人也都向她,大家都看到莫逢春面色苍白,脖颈不知什么时候突然泛起了红疹。 “这…” 陆婉上前几步,想说什么,却顾忌著李静雅和林景尧,忽然哑声了。 李静雅的心跳快了几拍,她怀疑是自己执意让林景尧和莫逢春坐一辆车,导致莫逢春的过敏又復发了。 可就算是被林景尧刺激得復发,也不可能下完车才开始过敏吧? 想来想去,李静雅想不出个所以然,甚至都开始觉得可能是莫逢春为了不让她们担心,故意忍著,结果现在忍不了了,过敏一下子就爆发了。 “药在哪,快,先喝药。” 从包里拿出一瓶未拆封的矿泉水,李静雅拧开递给莫逢春,眼里是担忧和自责。 莫逢春的过敏,显然也不在裴书宴的预设中,她不像是被林景尧的靠近刺激到的,可如今的过敏却是真真切切的,难不成过敏源有了细微的变化? 那骤然在莫逢春肌肤上出现的红疹如此刺眼,陆望泽厌恶当初口不遮掩许愿的自己,更厌恶只顾自己,非要跟莫逢春坐一辆车的林景尧。 这般想著,他狠狠瞪了一眼林景尧,可林景尧这会儿魂不守舍,面色比莫逢春还惨白,围在莫逢春身边的人,就只有他站得远,纵然担心也无法上前。 怒火像是被一股冷意霎时扑灭,陆望泽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像是透过此时的林景尧,看到了许久许久之前,插不进莫逢春与林景尧的他。 等莫逢春喝完药,裴书宴帮她稳定了情绪,这才试探性地温声询问。 “莫同学能告诉我,你是看到了什么,或者想到了什么,才会突然这么难受吗?” 莫逢春手里还拿著仅喝了几口的矿泉水,她没看裴书宴,只是盯著瓶子里波动的水位出神。 “现在不想说也没关係,等你想跟我聊的时候…” 裴书宴並不逼迫莫逢春,瞧见莫逢春不在状態,便想著暂时搁置,之后再徐徐图之,但他的话还没说,就听见莫逢春低声陈述。 第182章 不要想 “我忽然想起来,之前做过的梦里,林景尧和那个男人第一次出轨发生关係,就是因为出差的时候,住在了同一间酒店房间。” 可那不是梦,都是真的。 莫逢春愈发觉得不公平,凭什么只有她守著这样糟糕的过去和创伤往前走,这一世的林景尧和江辰赫却能相安无事? 只有她,只有她记著那些令人作呕的经歷与无法磨灭的背叛,像是走在刀刃上,每一步都鲜血淋漓。 所谓的梦,根本不是梦,那是她所经歷的一生。 这般想著,莫逢春忽然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林景尧,对视的一瞬间,她的眼睛微红,像是蒙了雾气的玻璃珠。 只是,那雾气之下不是凝结滑落的细小水滴,而是阴鬱难消的翻涌恶意。 她要林景尧再快点,再快一点想起自己当初所做的事情,想起他自己有多么面目可憎。 莫逢春的梦境內容具体到在陆婉和李静雅听来颇为惊世骇俗,两人联想了一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按理说莫宇业也是异性恋,就算莫逢春因为莫宇业而对信赖之人產生了下意识的质疑感,这怪异的梦境也不该总聚焦在林景尧出轨男人身上吧? 难不成是別人说了什么,让莫逢春对林景尧的性取向產生了怀疑? 李静雅不好对莫逢春的梦境內容发表什么,但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自家儿子的性取向解释几句。 “逢春,是不是有人乱造谣什么?景尧说过自己喜欢女孩子。” 莫逢春说梦里林景尧和那个出轨的男人发生关係的第一次就是在酒店,还住了同一间房,恐怕是被陆望泽和林景尧即將住一间刺激到了。 陆婉生怕莫逢春因著这个梦,不仅怀疑林景尧是同性恋,之后还会觉得陆望泽也是,甚至同样开始討厌他,便也连忙解释。 “对呀,逢春,阿姨保证,望泽也是喜欢女生的。” 【 我不乘了,一生好强的母亲们,开始为自家儿子们的性取向澄清,笑死了。】 【 这下想要获得莫宝的好感值,不仅要跟女生保持距离,还要跟男生保持距离,一心一意只有莫宝,有点香香了。】 【 这到底是什么精神污染的梦,本直女只是想一下就感觉下一秒要爆炸了。】 【 这什么作精女主,两个男孩子睡一起就能想到那档子事…估计脑子也不乾净。】 【 经典不联繫上下文,逮著点就开始审判我家女儿了,別把创伤娱乐化,可以吗?】 【 腐眼看人基,莫逢春这样的表现说明什么?说明她也是深柜腐女!】 【 原来是同好,对不起莫逢春,我前面不该骂你。】 【 我的妈呀,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这些汉字为什么能组合排列成这种字体?骇死我了。】 【 得了吧,別给莫逢春脸上贴金了,她配当腐女吗?腐女看到男人贴上去只会兴奋祝福,哪像她那样噁心的不行,明明就是个极品雌竞顺直。】 【 本来是路人,但真的被莫逢春的骚操作惊呆了,按照她这脑迴路,学校里的男寢和女寢都成同性恋大乱燉了?】 【 让我们猜猜楼上是不是批皮蟑螂,偽装路人,实则选择性失明,一个劲上升高度,混淆视听。】 【 我在这场抓蟑螂大赛里取得了第一名的好成绩,你也快来参与吧~】 【 …… 】 这显然是新信息,裴书宴思索了片刻,联想到刚刚他建议林景尧和陆望泽睡一间房,瞬间察觉到是自己失误了。 不过,莫逢春的过敏源似乎確实有了细微的转变,从林景尧本身,延伸到了厌恶男同性恋。 某种程度上,这种变化是件好事,说明莫逢春对林景尧的关注度確实在下降,那么相对的过敏反应便会减轻。 只是,治疗之后,她的潜意识里恐怕会留下无法磨灭的恐同心理。 但如果不影响正常生活,这种属於个人的倾向,是没必要刻意引导纠正的,要允许多样化存在。 后续的治疗环节也要相应地进行一定调整,裴书宴正头脑风暴中,却被莫逢春回答陆婉和李静雅的话堵得面红耳赤,头一次失礼。 “未来的事谁说得准,裴医生就是双性恋,可能喜欢女生也可能喜欢男生。” 莫逢春说得轻飘飘, 陆婉和李静雅望向裴书宴的目光却极为复杂。 “裴医生,你跟逢春聊这些,是不是有点太奇怪了。” 这是李静雅的欲言又止。 陆婉知道莫逢春和裴书宴当初围绕所谓性取向的僵持,但没想到莫逢春会在此时大咧咧说出来,属实是为裴书宴感到尷尬,却又不由自主地为莫逢春开脱。 “裴医生,你別多想,逢春这孩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没別的意思。” 一看莫逢春要因为裴书宴的缘故不相信自己是直男,陆望泽再也忍不住了。 “什么双性恋,我就喜欢女的,男的跟男的算什么?听起来就很噁心。” 他生怕因著林景尧的缘故,莫逢春也怀疑他是同性恋,也不管什么任不任性的了,直接要跟林景尧划分界限。 “我不跟林景尧一间房!” 说完,他似乎是觉得不够有说服力,脑袋迟钝地运转,还真找到了好藉口。 “今天刚跟他起衝突,我怕我忍不住再跟他吵架,眼不见心不烦,这样我们俩都能冷静冷静!” 纵然林景尧有一万种语言回击陆望泽,可莫逢春对他过敏的事实,就像是残忍又可怕的毒药,腐蚀了他的声带,他只能沉默又黯淡地佇立在一旁。 就连针对莫逢春做的那个梦,他都没办法亲自为自己开解表態。 这种状態愈发令林景尧焦躁异常,他垂在身侧的双手开始不自觉地抠挖著指腹,可不管多用力,那刺痛都越来越麻木。 莫逢春陈述的梦境內容,令他噁心到恨不得浑身颤抖,恍惚间有隱约的画面闪过。 陌生的酒店、模糊的人影、嘈杂的夜色、压抑的心情… 不要想。 不要想起来。 不要再想了! 身体里的那道声音歇斯底里,无边的恐惧与绝望把林景尧捆绑,他惊出一身冷汗,肌肤被抠破,指甲里残留了血痕。 第183章 我很正常 裴书宴轻咳了几声,实在不知道该回应什么,只能略微生硬的转移话题。 “既然陆同学和林同学不方便住在一起,那我就找工作人员改一改。” “莫同学你呢?跟陆夫人和李夫人住一间房如果不太適应的话,我们再想想別的安排。” 莫逢春確实不太適应跟人一起住,但毕竟陆婉和李静雅担心她,是因为她之前为了应对来找陆望泽捏造的谎言,便也不太想多生是非。 “我没什么意见。” 如此一来,今晚几人的房间號就定下了。 房间外有监控,电子锁很敏锐,还有专业人员巡逻保护,几间房离得很近,有动静也能立刻照应。 林景尧的头很痛,像是有巨大的蠕虫在脑袋里涌动,他面无血色,脊背出了冷汗,落在最后面。 李静雅本来是在莫逢春旁边的,但看出林景尧面如白纸,就示意陆婉先带著莫逢春进房,自己则喊住裴书宴,显然是有单独的话跟他说。 陆望泽脚步顿住,他朝李静雅那边看了一眼,想起林景尧最初得知莫逢春对他过敏后的昏迷和吐血症状。 可能是林景尧太会把控情绪了,除了之前的几次过激反应,这段时间就算不能在莫逢春面前开口,要扮演一位不討喜的哑巴,也能不断忍耐,表现得不失风度。 让人觉得他好像真的在逐渐走出来一样,但陆望泽知道,林景尧没有走出来过。 否则对方也不会因为嫉恨他藉此时机跟莫逢春走得近,而不惜使计谋恶意报復他。 现在因为他们两人的矛盾,陆婉和李静雅的关係也变得有些异常。 陆望泽低下头,忽然感到一股寒意和茫然,那种摇摇欲坠的平静局面正在动盪,未来无法捉摸,他忽然感到无所適从。 可比起这些,他如今更无法离开莫逢春,心中涌出的不安与恐慌,仿佛只有在莫逢春身边才能缓解。 他想,自己要的明明真的不多。 陆婉的病能够痊癒,莫逢春和他是彼此唯一的朋友,这根本算不上贪心。 林景尧已经拥有了那么多,如果真的有公平的话,神佛现在也该倾向於他了。 平安香囊里的香料早已被扔掉了,现在充斥在里面的是他亲手研磨填充的香料。 这是不一样的。 触碰到口袋里的香囊,陆望泽的情绪忽然稳定了下来。 他想,今晚一定要找到机会把香囊再次送给莫逢春。 不再多关注李静雅和林景尧那边的情况,陆望泽重新迈开步子,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李静雅把林景尧安置在一旁的沙发处,面露担忧,看向裴书宴。 “裴医生,景尧虽然最近没有像之前那样,因为无法接受逢春对他过敏,而出现昏迷甚至吐血的情况。” “他的外显症状看似稳定了许多,但受到刺激后依旧会头疼得不行,还会犯噁心,这到底是在慢慢恢復,还是越来越严重了?” 似乎是越来越严重了。 裴书宴心想。 但他不会如此隨意又不负责任地下诊断,便先宽慰了几句李静雅。 “李夫人,你先不要想太多,方便的话可以让我单独跟林同学聊一聊吗?” 李静雅欲言又止,看了眼林景尧,林景尧知道母亲在等自己的表態,他虚弱地朝她扯了个笑。 “妈,我没事,待会儿我过去找你。” 心理疏导这种事,总归不好第三人参与,李静雅只能对裴书宴道。 “那就麻烦裴医生你了。” 裴书宴微笑著点点头,目送李静雅离开,这才把视线落在林景尧身上,在他对面落座。 “我原本是打算明天早上再跟林同学进行谈话的,你上了一周的学,今天应该多休息的,如果谈话过程感到疲惫,可以隨时跟我说。” 耳边还在嗡鸣,裴书宴的声音有些失真,林景尧不想落了下风,忍下强烈的反胃感,努力辨別对方的话语內容,略微迟钝地点了点头。 “在学校里还有做梦吗?” 这个问题对標的是林景尧得知莫逢春对他过敏后,似乎是无法接受,內心渴望回到两人最亲密的关係,所以做了两人彼此互相信任的梦境。 只是这甜美的梦境,在林景尧醒来后,发现自己依旧要面对莫逢春对他生理性厌恶的残酷事实时,两者对比间,就更容易造成情感失衡,难以调节。 梦。 林景尧骤然想起那晚旖旎的梦境,他原本该恪守礼节帮莫逢春看嘴里的烫伤,却被某种强烈的衝动驱使,不顾她的意愿褻瀆了她。 “没有。” 声音微哑,林景尧不自觉动了动手指,耳朵泛红。 这等反应明显是在说谎。 恐怕林景尧不光是做了新的梦,那梦还是不太好跟別人说的內容。 裴书宴忽然觉得,林景尧那种要死不活的病秧子模样,总归是比现在这种春心萌动、欲说还休的样子顺眼多了。 腹誹了好一番,裴书宴面上仍旧是那副温温柔柔的態度。 “林同学,如果你暂时不相信我,我们可以慢慢培养信任感,我理解你,但也希望你即使不想回復,也能坦诚地表態。” 这话已经极为委婉了。 直译意思就是你寧可说沉默或者拒绝回答我的问题,也別拿谎话搪塞我,影响我的判断。 说谎被抓包,林景尧没什么多余的反应,他也没想过能骗到裴书宴。 不过,裴书宴的话忽然点醒了他。 他不想跟其他人分享有关莫逢春那似真非假的零碎画面,不想跟陌生人聊有关莫逢春的梦境,哪怕对方是能够对他进行心理紓解的精神科医生。 林景尧不是不想恢復所谓的平静与正常,但如果代价是说出那些他想要藏匿起来的有关莫逢春的经歷,那他寧愿就这么病入膏肓。 那是他的。 不能允许任何人以任何藉口窥探。 头仍旧在疼,但林景尧的脑袋却忽然清明了一瞬,他看著对面的裴书宴,忽然弯起眼睛笑了笑。 “裴医生,我很正常,不需要你的帮助,头疼是因为最近没休息好,心情不好是因为逢春对我过敏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 “比起我,逢春似乎更需要你的治疗,只要她不再对我过敏,只要我们能重新回到过去的关係,一切都会好的。” 理性礼貌的措辞中,有丝丝缕缕的偏执渗出,林景尧笑著,淡色的眸子在灯光下更为浅淡,几乎看不出情绪。 裴书宴无言,觉得林景尧实在病得不轻。 “我无权干涉你的选择,这些话我会如实转述给李夫人,你如果不想让她多担心,也该和她好好聊一聊。” “我知道。” 眼睫低垂,林景尧的声音如同散在空气里的水雾。 【 原本还觉得裴书宴很在乎逢春,现在看了他跟林景尧这一段,总觉得这人只是比较擅长获取病人的信任,满满性缩力。】 【 哪来的性缩力?我怎么觉得林景尧和裴书宴也好磕。】 【 除了裴书宴刚入场时,跟逢春就几次交锋,之后的剧情简直平淡如水,毫无存在感,谁还在坚持大裴股的是这个[大拇指] 】 【 我的脑迴路可能有点清奇,裴医生现在算不算是在无偿加班?】 【 不是很懂林景尧的心理,他显然是有点心理障碍的,但为什么不愿意好好接受裴书宴的治疗?】 【 我觉得,林景尧应该就是自我消化得差不多了吧?之前又是昏迷又是吐血,这段时间没有復发,一切都很正常,確实不需要治疗。】 【 作者我们聊聊行不行?我记得小林不是哑巴吧?怎么现在被迫成哑巴了,就算是跟逢春见面了,也没有半点存在感,我真不行了。】 【 能跟莫宝见面就已经很幸运了哈,小林股別太得寸进尺。】 【 …… 】 眾人休息了一会儿,便陆陆续续去会餐区用餐。 实际上,大家基本都是一起行动的,所以要找单独的谈话机会还是有点困难的。 陆望泽紧跟在莫逢春身边,不好意思当著这么多人的面开口,左思右想,慢慢靠近莫逢春,手指触碰到她的手。 察觉到莫逢春动作微滯后,他面色发烫地偷偷把换了香料的香囊塞进了对方的手里。 其实应该好好说些什么的。 但在眾人眼皮子底下跟莫逢春做这种小动作,陆望泽已经像是被放在烤炉上翻来覆去炙烤了。 莫逢春瞥了眼掩耳盗铃的陆望泽,正要不动声色地把香囊塞进了口袋,一道带著诧异的温和声线传来。 “陆同学跟莫同学在做什么小动作呢?” 裴书宴转过脸,面带微笑,仿佛完全不在意回答,只是隨口打趣一问。 “关係真好。” 被裴书宴点出来后,陆望泽像是炸毛的猫,下一刻就条件反射地否认。 “什么都没做,你看错了!” 虽是这么说,但陆望泽那骤然浮现出的,小麦色的皮肤都遮不住红,已经说明了一切,他如今的样子更像是在掩耳盗铃。 裴书宴呵呵了几声,看似温良,实际格外刻薄。 “原来是这样,可能就是我看错了。” 原以为这个插曲就到此为止了,哪知陆望泽品味了裴书宴的话,抱著莫名的炫耀,又后知后觉补充了一句。 “不过我跟莫逢春关係好是真的。” 陆婉尷尬得捂脸,主要是陆望泽和莫逢春的关係好,属实是胜之不武,而且陆望泽这傻孩子还当著林景尧和李静雅的面,颇有炫耀的意思。 没办法,陆婉只能略微苍白地转移话题。 “有点饿了,我们快些过去吧。” 李静雅听了陆望泽的话,总觉得莫名不快。 陆望泽明知道林景尧现在因为莫逢春对他过敏而情绪不稳定,现在还要大咧咧地標榜自己跟莫逢春关係有多好,就算不是故意的,行为也很自私和伤人。 但她不至於一直跟小辈计较,而且陆婉也在努力揭过这一茬,便压下自己的情绪,顺势附和了一句。 “也是。” 林景尧比裴书宴看得清楚。 陆望泽偷偷递给莫逢春的是香囊。 他的手指轻轻触碰到了莫逢春的手,隨后把那换了香料的香囊塞进了她的掌心,莫逢春起初有些没反应过来,意识到那是什么后,便放进了口袋。 这呈现在面前的一幕,让林景尧浑身冰冷,血液仿佛都在逆流,將血管衝击得生疼。 他应该阻止的。 他本能够阻止的。 可他的嘴巴被束缚,喉口被粘黏,身体和灵魂被蛀虫啃食成空心,只能眼睁睁看著。 香囊,平安香囊。 只属於莫逢春和陆望泽之间的联繫,莫逢春说她只需要一个就够了。 垂在身侧的手又开始神经质地抠挖指腹,林景尧的思绪乱飞。 总归有办法切断这种联繫的。 好好想一想,再好好想一想。 脑袋里是一片血色与暗色交织的混沌,每一次运转似乎都要绞碎血肉和神经,林景尧忍著愈发强烈的头痛感,从那粘稠的混沌中剥离出了一个完美的计划。 平安香囊,是爬上那所寺庙台阶便能求来的,这不是什么不可替代的东西。 陆望泽送给莫逢春的香囊,被程以嘉不小心打翻的柠檬水摧毁,染了污秽,本就不净了。 这是不乾净的东西,所以应该被扔掉。 就算陆望泽换了香料,也不是之前那个开了光的香囊,这样的瑕疵品又如何保莫逢春平安? 莫逢春说她只需要一个香囊就够了。 所以只要毁掉陆望泽送给莫逢春的香囊,用他求来的香囊神不知鬼不觉地替换掉,就可以在暗中取代陆望泽了。 那香囊不再是属於陆望泽与莫逢春之间的约定,而是属於他与莫逢春之间的隱秘联繫。 没错。 这就是最完美的应对方法。 紧绷的身体缓缓放鬆,林景尧的眸底漂浮著诡譎的浅淡笑意。 他只需要找时间去帮莫逢春求个平安香囊,然后再找机会毁掉陆望泽那个骯脏的香囊就好了。 “没事吧?” 李静雅很关注林景尧的情况,本以为他听到陆望泽的话,面色会格外不好看,却没想到林景尧的眉眼竟然显得平静又轻鬆。 听到李静雅的关心,林景尧笑著摇了摇头。 他不仅没事,还觉得状態很好。 第184章 不一样 这顿晚餐,几人都没心情多聊。 用完餐后,其他人都各自回房间,李静雅落在后面,想问问裴书宴刚刚跟林景尧的谈话情况。 “裴医生,景尧的情况怎么样?” “从林同学目前的状况来看,我认为他是具备自我调节能力的,而且他似乎也不太需要我的帮助。” 裴书宴捡著委婉地话回復,李静雅愣了一会儿,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你的意思是,景尧他不太想跟你多聊自己的情况?” “是的。” 嘆了口气,裴书宴解释。 “我可以引导林同学向我诉说烦恼,也愿意跟他培养信任关係,但治疗过程,是由来访的意愿主导的,我不能逼迫他向我敞开心扉。” “但他为什么会突然牴触正常的心理疏导?” 李静雅不太明白,在她看来,林景尧並非是喜欢逃避的性格,既然明白自己目前的状况不对劲,理应配合治疗才对。 想起之前询问林景尧有没有做梦时,林景尧那羞耻又带著些恍惚的模样,裴书宴忍下心中的恶寒,思索了片刻,儘量客观地猜测。 “可能是涉及的內容有些敏感,他不愿意跟別人多说。” “那我们就这么任由他自己压抑,什么都不做吗?” 李静雅有些焦急。 “如果景尧真能消化完这些负面情绪也就算了,但如果他不能,最后被反噬,情况愈发糟糕,岂不是更难插手了?” “李夫人,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这种事是急不得的,你可以在日后多引导他抒发个人感受,总归是会有进展的。” 这种建议算是比较客观了,但在李静雅听来,也不过是在耗时间,她眉头皱起。 “他不愿意多说,是因为要说的事情比较敏感,没办法轻易面对你我开口,但如果,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个他什么都愿意跟对方分享的人就好了。” 裴书宴唇边的弧度变浅,眼睫低垂,便听到李静雅豁然开朗道。 “那个人只有逢春了,她和景尧是同龄,之前关係又那么好,想必景尧做的梦也跟逢春有关。” “这段时间因为逢春过敏的症状,他没办法轻易跟她交谈,如果逢春的情况再好些,景尧能跟她聊一聊,也一定会跟著好起来的。” 没立刻得到裴书宴的回应,李静雅疑惑地看过去。 “裴医生,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裴书宴重新勾唇,眼睛弯弯。 “啊…没什么,我觉得很有道理,莫同学的过敏快些痊癒,林同学就能好受些了,毕竟,他的癥结確实就在於莫同学现在对他的被动厌恶和忽略疏远。” 这话听来没什么问题,可后半句却让李静雅想起现在跟莫逢春走得很近的陆望泽。 到时候,莫逢春对林景尧的过敏痊癒,他们三个的关係还会像之前一样平静又和谐,还是陆望泽又会被排挤出来,代替目前林景尧痛苦的处境? 这种想法令李静雅生出寒意,她自欺欺人地不愿再深想。 裴书宴忽然觉得,不管是林景尧还是陆望泽,都如同粘在莫逢春身上的水蛭,仿佛只要无法从莫逢春身上吸取一点鲜血,就完全活不下去似的。 极为令人作呕。 又不是缺手缺脚的残疾,为什么都要把莫逢春当成无法缺失的一部分来看待? 也不想想莫逢春愿不愿意一辈子被他们捆绑在身边。 真可怜啊,莫逢春,惹上这么两个神经病。 裴书宴觉得自己此时应该是无所谓地看戏心態,但他有种无法言说地烦闷和鬱气。 一方面他觉得莫逢春只是他无聊时的调剂品,无所谓其他人怎么看待。 另一方面他又觉得莫逢春是他正在负责的病人,凭什么要被林景尧和陆望泽缠著当所谓的治疗剂? 这种矛盾的想法,对裴书宴来说是有些陌生而新奇的,因此,他想著想著,竟然开始出神,好一会儿才听到李静雅喊他的名字。 “裴医生,你是不是太累了?喊了你好几声都没回应,既然是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了,你先回房休息吧。” “好像是有点累。” 裴书宴笑了笑,跟李静雅告了別,等对方进了屋子,才转身慢慢走向自己的房间。 脱下外套掛在一旁,解开几颗衬衫扣子,裴书宴给自己倒了杯葡萄酒,他不怎么喜欢喝酒,但精神紧绷或者心情不好的时候,偶尔会喝一小杯葡萄酒。 要说精神紧绷,他目前也算不上,要说心情不好,裴书宴也不清楚自己在不爽些什么。 搁置在一旁的电话响起,裴书宴看了眼来电人,揉了揉眉心,调整好状態才接听。 “这么晚怎么还不睡?” 听筒那边的人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有微弱的呼吸声传来,时间和空气仿佛都被拉长,裴书宴知道自己现在已经开始不耐烦了。 昂贵的白葡萄酒就摆在桌面,暗色调的酒瓶折射出冷冽的微光,裴书宴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却不打算喝。 “你什么时候回京华?” 这声音像是晨雾浸湿过的白梅,清冽里又藏著些细微的柔,只是出口便是带有质问与隱约压迫感的问询。 “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临时接了个患者,需要等她情况稳定才能回去,短的话还需要一两周,长的话一个月。” 纵然不喜对方的態度,但顾忌著两家关係,以及多年的感情,裴书宴还是儘量温声解释。 “你前几天也是这么说的,一周两周,一个月,你还要待多少个一周两周和一个月?” 裴书宴最无法理解对方的这种无理取闹,仿佛他在跟智力不齐全的孩子聊天。 解释清楚很费力,不解释更是麻烦。 “除了之前定下的出差外,我只是额外在这边待了两周而已。” 对方又安静下来,像是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度反应,放软了声音。 “我一个人待在家很无聊,以前还有你跟我说说话,现在只能跟阿布聊天了。” 阿布是一只手缝的粗糙兔子布偶。 “除了阿布,你还可以跟叔叔阿姨们多聊一聊,只要你愿意,他们一定会很开心。” 他就像是贴在他身上的水蛭。 裴书宴想。 他总算是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厌恶林景尧和陆望泽,对莫逢春產生非变態依赖感,甚至是对莫逢春感到怜惜和共情了。 因为他也经歷过这般处境,甚至到现在都没办法轻易割除。 “那不一样。” 听筒传来的声音有些微弱。 “你跟他们都不一样。” 第185章 小少爷 “没什么不一样,我们都很关心你。” 刻意忽略对方话语中隱含的扭曲依赖,裴书宴不冷不热地揭过话题。 似乎是听出裴书宴话语中的距离感,电话那边的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没有反驳,而是近乎平静地陈述。 “安桥那边的医学研討会,你根本没必要参加,虽然是市级举办的,但安桥比不得京华,这种小会基本都是本地医生聚集,含金量並不会太高。” “邀请你的那位李浩教授,不是精神科的前辈,而是外科医生,之前在大学教过你几次选修,可能是对你有点印象,才会打电话问你有没有兴趣。” “这种研討会,你向来都是看不上的,但这次却反常地答应了。” 说到这里,那儘量维持平静的声音有了细微颤抖,似乎是在努力忍耐著什么。 “你是不是为了躲我?” 好烦。 裴书宴靠著沙发,扬起脖颈,一手搭在眼睛上,一手拿著手机,向来微扬的唇角已经没有一丝弧度了。 真的好烦。 “不是,李浩前辈在京华也很受尊敬,只是这些年回了老家安桥,他主动邀约,我又没有多余的安排,顺势卖对方一个面子。” 嗓音一如既往温和,像是没察觉到对方调查自己,也没有感受到对方话语中的咄咄逼人,裴书宴面无表情地扮演著最合格的倾听者。 同个阶层,不同的家族势力也是有高低排位的,恰好他的爸妈发展到现在,全靠对方父母当年的救济。 於是,他这个听话的儿子,因为十分偶然地表现出对精神科感兴趣,便被父母欢欢喜喜地上贡给了对方家族生了病的儿子。 职位是玩伴以及情绪垃圾桶。 一年又一年。 对方家的孩子因为病情被保护得像个陶瓷娃娃,他这个玩伴也得牺牲一半自由被捆绑在对方身边,隨叫隨到。 但很不幸的是,虽然由於家庭因素以及职业需要,裴书宴总是笑眯眯的,但他本质利己,尤为厌恶他人侵犯个人领域。 於是,当他被迫与这位小少爷绑定,尤其是两人位置完全不对等时,就註定了要受苦受难。 很早之前,裴书宴便开始尝试各种方法减轻小少爷对他的过分依赖。 第一步便是展现出距离感,帮助他重塑独立性。 但对方在这方面尤为敏锐,一旦意识到他在疏远就会情绪反噬,拒绝沟通,然后情况变得更糟糕。 分析出对方可能是因为目前能够长期接触到的同辈对象只有他,因此裴书宴很有几分想帮对方引荐好友的想法。 只可惜,小少爷生著病,喜欢清静,常年待在家中,比较怕生人。 其父母又格外怜惜宠爱他,不愿意让他多跟乱七八糟的人接触,裴书宴算是他们为数不多的、知根知底且能信任的、陪伴自家宝贝孩子的人选。 好不容易说服了小少爷的父母,这件事才有了进展,但裴书宴精心筛选出的人,小少爷一个都看不上,还觉得裴书宴这么做,是在嫌弃他麻烦。 自此,小少爷的父母再也不赞成裴书宴擅自搞些所谓的治疗方案了。 在他们看来,自家孩子多依赖裴书宴一些也不碍事,反正裴书宴只要有意接手裴家,总归是不可能不顾忌两家关係的。 无人在意的角落,裴书宴把这位小少爷当成疑难杂症,工作之余经常为了个人自由而努力思索。 近期,他忽然想到了一个突破点。 与其求多,不如求精。 只要能找到这位小少爷感兴趣的新人,由那人来替代他的工具人位置,帮忙承接这种令人作呕的过度信赖。 他便能解放了。 正好安桥这边的医学研討会,主题就与治疗依赖性人格患者有关。 裴书宴觉得没必要一直把候选人定在京华,又想著可以藉此得到喘息和休息,应下了。 从李浩那边得知莫逢春的心理性过敏完全是偶然,他对这种症状很感兴趣,没想到最后被牵著鼻子走,还以义诊的幌子主动贴上去,把自己给卖了。 想起跟莫逢春的相遇,裴书宴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因电话那边的小少爷而生出的烦闷也消散了些。 电话那边的人也不知信没信他的幌子,没再纠结这个问题,却拋出了另外一个炸弹。 “没关係,我来找你了。” “什么?” 裴书宴下意识反问,心臟重重下坠。 “你怎么会来这里?” 那股被人拖拽的噁心感浓烈,裴书宴却不得不压下负面情绪,儘快问清楚对方的情况。 “不,我的意思是说,你的身体不好,叔叔阿姨不会让你隨便出门,你应该不是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的吧?” 要是对方父母知道这位小少爷会因为他的缘故,不顾安危自己跑到外省,那他恐怕未来也要被禁足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裴书宴就愈发厌恶对方的存在。 因为这个人,他的人生多了许多不该存在的规矩和教条。 “我妈那边正好收到了匿名举报,说是安桥旧港那边黑势力猖獗,明目张胆进行枪战,为了调查情况联合当地政府深入调查,今晚已经行动了。” 这段话的信息很多,但裴书宴並未直接参与其中,却也猜测到安桥有多股复杂势力纠缠,接下来恐怕要变天了。 不过,京华的专项组出面,旧港的黑势力明面上必定会被压下去,那个发简讯用陆望泽威胁莫逢春的背后势力,最近也不会轻举妄动了。 如此看来,似乎是件好事。 如果这位小少爷没有跟来的话。 “你呢?” 对方反问,语调微轻。 “这个时间你不在酒店,去了哪里?” 一到安桥就直奔他原本住的酒店,对方的这种行为令裴书宴很是不快。 碧绿的眸子沉沉,像是寂静的深潭,他模稜两可道。 “临时有点事。” 很显然,对方很不满意这个答覆,很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姿態。 “什么事要你整晚不回来?” 就算坚持不回答,对方后期也会让人去调查,到了这个地步,还不如直接坦诚交代,如此还能少点麻烦。 “之前接手的病人因为某些意外被捲入了危险,我正好在场,就跟著她的家属过来帮忙了。” 那人的呼吸变得急促,再开口时,清弱的声音竟夹杂著几分尖酸。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不是说病患和医生私下里是不能联繫的吗?你以往最討厌麻烦,现在还主动过去,心里真的没一点鬼吗?” “到底是新接手的患者,还是之前有联繫的旧情,你老实告诉我。” 第186章 零食 被这般干预指责,裴书宴有一万种回击的方式,可面对这脆弱又神经质的小少爷,只能压下怒火,儘量平和地阐述態度。 “我的人际关係似乎没必要向你报备,你这样隨意猜测是不是有点过界了?” 似乎是被戳到了痛处,对面沉默了好久,再开口时声音颤抖,却仍旧不退让。 “你现在在哪?” “要么你立刻回来,要么我过去找你。” 纤弱与强势同时在一个人身上体现,实在是一种折磨。 裴书宴把酒杯里的葡萄酒喝完,一颗颗重新扣上扣子,眼神冷冽,说出的话却是无奈的让步。 “这边不安全,你在酒店等我,我马上回去,先掛了吧。” 【 电话那边的碧池是谁?我真的怒了!】 【 大裴股即將迎来寒冬。】 【 我不行了,合著大裴你的双性恋在这儿等著阴人呢?】 【 这种妻子查岗丈夫的既视感太好品了,裴书宴原来是有官配的啊,得知是男生更兴奋了。】 【 大裴你不是很有钱吗?为什么在这个人的面前这么被动啊?太违和了以至於根本感受不到任何高逼格了。】 【 哈哈哈,就是喜欢看某些言情姐破防,就算你们再討厌男男又怎么样?仙品就是全球共同货幣,是绝对不可能消失的。】 【 这就是我们腐女的大胜利!看到男女就生理性噁心,还是男男双强好品,作者继续保持!】 【 …… 】 正在房间吹头髮的莫逢春,瞧著意外弹出的弹幕,动作微滯。 裴书宴似乎正在打电话,而通过这些活跃的弹幕,可以推测出对面那个人性別为男,且跟裴书宴的关係非同小可。 如果她的记忆没出错,裴书宴分明说过自己没有曖昧对象,不管男女。 他没必要撒谎,但这个莫名其妙出现的男人又在其中扮演著什么角色? 看弹幕的发言,新出现的角色,似乎对裴书宴有很不寻常的控制欲和占有欲。 好噁心。 放下吹风机,莫逢春跟系统交流。 “现在是什么情况?” 系统有些心虚。 【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对面跟裴书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小纠葛。】 【 不过新人物应该跟裴书宴一样,都是游离在剧情外的男角色,没有专属剧情线,所以才能隨机参与你的第一条主要剧情线中。】 【 关於对方的线索和信息,我现在没办法立刻整理出来,需要在你跟他见面后才能逐渐解锁。】 莫逢春已经习惯格外鸡肋的系统了,她没什么表情,手指在桌子上轻点,正好瞥见李静雅的包里有几袋小零食。 眸色微动,莫逢春走过去,主动道。 “李阿姨,我可以吃点吗?” 李静雅笑了笑。 “可以,不过晚上吃太多不好消化,你解个馋就好了。” 虽然是这么说,但李静雅还是给了莫逢春好几包。 莫逢春拆开番茄味的薯条,先是餵了李静雅,又紧接著餵了陆婉,把两家妈妈都给萌翻了。 咬了一口薯条,莫逢春仿佛只是隨口一说。 “吃独食好像不太好。”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李静雅和陆婉立刻想到了裴书宴、林景尧和陆望泽三人。 “那也给景尧和望泽送点吧,至於裴医生…” 把包里的零食都拿出来,李静雅有些犹豫。 “他好像很累,这会儿说不定已经睡觉了,如果贸然过去,会不会打扰到他休息?” 陆婉也很纠结。 “不送好像也不太好,毕竟人家帮了我们这么多,还有,我们两个人去送零食,是不是有点奇怪?” 这话说到李静雅心里了,两人不由自主看向莫逢春,莫逢春面无表情地咬断嘴里的薯条,眼睛黑亮。 “我去。” 听了这两个字,李静雅又是为自家的便宜儿子开心,又是担忧莫逢春的情况。 “裴医生和望泽那边是没什么,但逢春,景尧那儿…你可以吗?” “可以。” 把零食装进小袋子里,莫逢春的表情没什么变化。 “我已经好很多了。” * 正等著对面主动掛断电话时,房门忽然响了,裴书宴没多想,以为是服务员,便起身去开了门。 门口站著的是莫逢春。 她似乎是刚洗完澡,沐浴露的香味有些浓郁,穿著长袖的睡衣套装,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黑髮散在脊后,手里提著一小袋零食。 “裴医生,这是李阿姨和陆阿姨让我给你送的,你吃不吃?” 睡衣是杏色的碎,在灯光下的色调更为柔和,面前的莫逢春,让裴书宴一下子想到了有位艺术家朋友缝製的玩偶娃娃。 唇角不自觉勾起,余光却瞥见李静雅和陆婉的房间门开了个小缝,裴书宴霎时有些无言。 也不知这两人是害怕莫逢春走几步就会被坏人掳走,还是单纯幼稚心爆发,学小孩子偷看別人。 其实裴书宴是不怎么喜欢吃零食的,尤其是这种看起来就很劣质的类型,但他此时还真不太捨得拒绝。 “谢谢莫同学,也帮我跟李夫人和陆夫人道声谢。” 接过这一小袋零食,裴书宴笑得好看,声音也极为温和。 莫逢春似乎没想到他会全拿走,目光在那袋子上停留了片刻。 “怎么了?” 眉梢轻挑,裴书宴询问。 “这些不是都给你的,还有陆望泽和林景尧的,你拿走了,他们就没有了。” 莫逢春用那面无表情的一张脸,说出格外实诚的话。 这下裴书宴有点笑不出来了,门后的李静雅尷尬得面热,陆婉则是捂著嘴偷偷笑。 原来他不是特殊的。 裴书宴有些阴惻惻地想。 不过东西已经在他手里了,他可不会再任由莫逢春去敲响林景尧和陆望泽的门。 “但是我胃口比较大,今晚也没吃多少,正好有点饿,这点零食再分给別人,恐怕就不够吃了。” 人不要脸则无敌,这番话槽点太多,但因为裴书宴说的太可怜和理所当然,令听者们都有些无力反驳。 莫逢春侧过脑袋,似乎是在寻求李静雅和陆婉的意见,裴书宴的视线紧隨其后,李静雅和陆婉被他当场抓包,尷尬笑笑,慢慢缩回脑袋。 “看来李阿姨和陆阿姨同意了,那就给你吧,裴医生,但你下次还是要好好吃饭,不然胃口太大,晚上会饿得睡不著。” 听来是关心的话,但裴书宴总觉得莫逢春这样的措辞很有几分故意的恶趣味。 “都饿到喝酒了。” 莫逢春这么说。 裴书宴本来该觉得冒犯的,但他又觉得莫逢春这种一本正经地毒舌很好玩,竟被逗笑了。 “下次会注意。” “还有…” 闻言,裴书宴那双漂亮的翠绿眼睛望过来,笑意盈盈地追问。 “还有什么?” 莫逢春忽然靠近他,视线下落在他手里的手机,却只用仅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你的电话好像还没掛断。” 说不准是未来需要应对那位小少爷的烦闷,还是莫逢春这句话带来的危险与战慄,裴书宴的心跳乱了半拍。 —— 难產的两章,主要在新人身上,稍微改了一小点人设,目前只是新品,不是隱藏款哦~(^_^) 第187章 晚安 手机是息屏的,裴书宴点亮,通话界面確实还在,莫逢春已经与他拉开距离了,她仿佛什么都没察觉。 “裴医生,晚安。” “不过下次要注意確定电话有没有掛断,否则不管是对正在通话的人来说,还是对正在跟你交谈的我来说,都不是太礼貌。” 不知是不是酒精放大了此时的感官,裴书宴有种衝破约束的刺激和畅快。 他应该先担忧电话那边的小少爷会不会借题发挥,而后给他惹麻烦,可莫逢春一本正经的话语,令他感到心头微痒,像是有柔软的羽毛轻轻扫过。 现在的情形,由不得他多跟莫逢春交谈,一方面是小少爷在他身上投射的扭曲感情难以把控,另一方面是莫逢春对男性之间的相处很敏感。 如果莫逢春误会他,认为他当初的回答是在说谎,又或者觉得无法接受他身边有个极端分子,恐怕便不会再轻易接受他的靠近和治疗了。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裴书宴就觉得紧迫,他好不容易遇到个有趣的人,绝对不能因为这个小少爷发疯错过莫逢春。 心思百转轮迴,裴书宴对著莫逢春笑。 “晚安。” 灯光下他的眼睛尤为璀璨漂亮,仿佛无价的绿宝石,莫逢春看了几眼,只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目送莫逢春进了房间,裴书宴唇边的弧度消失了,他將手机放在耳边,没有主动交代自己跟莫逢春交谈的意思。 “我现在过去找你,先掛了。” “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吗?” 竭力维持平静的声音依旧能听出细微的颤抖和混乱。 “那个给你送零食的什么莫同学,就是你新接手的病人,对不对?” “是,有什么问题吗?” 裴书宴没有遮掩,回房间穿好外套,却也不打算多说。 对方察觉到他的敷衍,生出几分怒火,可他动怒也无法像其他人那般歇斯底里,像是被禁錮在铁箱子里的炸药,压抑又沉闷。 再开口时,话语中已经夹杂了几分冷嘲和质疑,捡著难堪的话朝裴书宴扔过去。 “你什么时候胃口变大,还喜欢吃零食了?別说你是为了不想让对方尷尬,我知道你是什么人,所以別想骗我。” “你,该不会是对她有多余的想法吧?” 小少爷脑补起来没完没了,越说越过分,已经没了多少理智,偏生语气总是伴隨著病弱的柔。 “裴书宴,你的底线能不能再低点?不是说不对病人下手吗?现在这又算什么?” 就是对方这种隨意插手他个人选择与人际关係的態度,令他感到难堪又作呕。 这会儿又胡乱扯些他跟莫逢春乱七八糟的关係,裴书宴实在忍不下这口气了。 “你能不能別乱说了,她年纪小,还只是个孩子,还有,我在你眼里就是那种利用职位,隨隨便便诱导患者的人吗?” 似乎是觉得这样爭执只会没完没了,小少爷的声音微冷。 “既然你不想让我觉得你是这样的人,那就给我注意点分寸。” 电话被掛断了,裴书宴满肚子气无处发泄,塑胶袋因著手指收紧传出细微的声响,他的注意力被拉过去。 好一会儿,他才从袋子里拿出一小包柠檬味的薯片,站在没开灯的房间里慢慢吃完,像是这样就能嚼碎即將面对的难题。 昏暗中,窗户外的灯光偶尔照耀进来,在地板上晃动爬行,裴书宴吃完一小袋,把包装纸扔掉,擦了擦手指。 他不会任由某个人一直在自己头上作福作威,父母觉得討好其他大家族吃点残渣就能满足,而他觉得这样跟垃圾桶没什么区別。 安桥最近不会太平,小少爷的母亲是京华派来的专项组组长,如果这个消息私下里流传,那两个被逼到绝处的势力想要牵制警方,就一定会对小少爷下手。 等了这么多年,这似乎是个极其容易利用的时机,只要细微地操纵布局一番就可以了。 虽然小少爷失踪后,他可能也会被其父母指责埋怨甚至报復,但那又怎样? 只要他没死,就是赚了。 绿瞳藏匿在夜色中,如同阴冷的蛇瞳,裴书宴慢条斯理地穿好外套,对著镜子微笑,一副无害的斯文败类模样。 你就再任性几天吧,尹宥白。 反正你那副病弱残缺的身子本来就活不了多久。 裴书宴带著一小袋零食退了房,並交代工作人员在隔天向李静雅他们转述自己临时有事,不得不离开。 工作人员恭恭敬敬应下,把裴书宴送到门口。 旧港处在安桥的边缘,要回安桥酒店需要两个小时,裴书宴到的时候,已经是两点半了。 小少爷他没见到,见到的是站在自己房门口的管家。 “路途劳顿,裴先生辛苦了。” 这管家是从小看著尹宥白长大的,对他的溺爱程度不亚於小少爷的亲生父母,在裴书宴看来,是个笑面虎的存在。 “少爷的房间选在了你的隔壁,半个小时前等你回来等得睡著了。” 不算是指责的语气,但其中的敲打隱约可见,裴书宴好脾气地微笑。 “那您也不多劝劝他,他没必要等我的,有事醒来再说也不迟。” 眯眯眼老管家绵里藏针。 “誒呦,我哪能劝得动?你可別说笑了。” “他之前能听进话的只有裴先生一位,现在也是如此,只是裴先生的態度似乎不如之前,总害得他患得患失,近期又开始不好好吃饭了。” 对方笑,裴书宴也笑,装作听不懂,跟这老狐狸打得有来有回。 “那確实不太好,不过您作为他的管家,如果不能好好照顾他的饮食,帮助他慢慢调养身体,而是把一切希望都寄託於我,是不是有点失职啊?” 此话一出,老管家的笑容淡了几分,裴书宴则是多了几分真挚的笑意。 “欸,您別多想,我只是隨口说说。” 说完,裴书宴就要回房,老管家却又叫住了他。 “等一下,裴先生。” 裴书宴有些不耐烦,只是面对老管家时,姿態还是让人挑不出错。 “您还要说什么?” 老管家做了个手势,便见有个人高马大的保鏢上前,手里还提著两大兜的零食。 在老管家的示意下,保鏢把那两大兜零食放在了裴书宴脚边。 “…这是什么意思?” 裴书宴装作不懂。 老管家的目光落在裴书宴手里提的那一小袋零食上,隨后和蔼道。 “少爷说你喜欢吃零食,他多少都买得起,以免你吃坏肚子,还是不要乱接別人的东西为好。” 打了个响指,裴书宴手里的零食就被保鏢抢走,恭敬地递给了老管家。 阴影下,裴书宴面无表情,再抬头时却仿佛半分被冒犯的感觉都没有。 “说的也是。” 他温温柔柔地笑。 “不过这些还是拿回去吧,夜里吃太多会消化不了。” 房门关上,裴书宴进了屋子,走廊只剩老管家和那位保鏢。 “叔,这两大袋零食怎么处理?” 保鏢有些为难。 “你拿回去跟其他人分分吃算了。” 老管家没什么情绪,目光落在手里的一小袋零食上,眼里划过一丝暗芒。 “这个我得给少爷带回去,怎么处理得听他的。” 未来怎么处理那个莫同学,都得看少爷的態度。 第188章 徐山 翌日,陆婉和李静雅得知裴书宴昨晚离开的事情都有些惊讶,毕竟莫逢春给他送零食的时候他还在。 “凌晨急匆匆地出门,別是遇上了太棘手的事情就好了。” 陆婉嘆了口气。 “希望他一切顺利。” 李静雅附和了一句。 她们只住一晚上,今天就要离开旧港,醒来之后便是来办理退房手续。 工作人员交代,裴书宴走的时候,给他们安排了另外一辆车,以及暗中保护他们的保鏢。 这样体贴而用心的做法,令陆婉和李静雅更为感激。 “妈,我们走之前,还要先去看看那位老中医。” 陆望泽惦记著医院里的老中医,怕陆婉忘记,只能主动开口提醒。 “我记著呢。” 陆婉看出陆望泽对那人的掛念不是作假,她也有些好奇那老中医是个什么样的人。 “静雅,我要带著望泽他再去趟医院,老中医那边还要再好好结个尾,要不你先带著逢春和景尧先回去?” 这个提议,陆望泽是不想接受的,但想到莫逢春收到的威胁简讯,便霎时哑了火。 他不想让莫逢春出事,早点回去也安全。 这懂事的想法令陆望泽心里酸酸的。 他做什么都想跟莫逢春一起,以往对莫逢春的隱性依赖,变成了显性,只靠著微薄的理智与道不明的柔情捆绑,不至於失控。 本以为陆望泽会再次无理取闹,却没想到他像是终於梳理清楚了利害关係,没有置喙陆婉的话。 李静雅看了陆望泽几眼,又忽然生出几分心软,觉得自己昨天对他说的某些话有点太过分,可如果现在刻意提出来,气氛好像会更尷尬,所以她只能粉饰太平。 “我们还是一起吧,这样也好互相照应,去看那位老中医应该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陆望泽原本低著的脑袋一下子扬起来,眼睛微亮,又是看看李静雅,又是盯著莫逢春。 “逢春,景尧,你们觉得呢?” “我也觉得一起好点。” 莫逢春淡声表態。 虽然提前跟李静雅一起离开,她照样能通过系统面板观看陆望泽和那老中医的交流,但她不在场,就无法参与谈话获得自己想要的諮询,效率太低。 林景尧是倾向於让莫逢春跟著他和李静雅先走的,但李静雅和莫逢春都想跟陆婉一起,他自然不会扫兴,便朝李静雅点了点头。 这次分车没起什么爭执。 陆望泽是觉得莫逢春愿意跟来就是在意他的表现,可以勉强不再纠结这点小细节,以免惹李静雅和陆婉不快。 而林景尧则是昨晚把自己调理好了,心中那个调换平安香囊的邪恶计划给了他异样的平静。 见没人提意见,便由李静雅安排。 她当然是倾向於自家儿子的,依旧是昨晚那样的说辞。 “逢春现在適当跟景尧接触有利於病情,要不让逢春跟我和景尧坐一辆?就按昨天他们两个坐裴医生车子的座位安排。” 可以说,李静雅妈妈有点小心思,但没用太多。 她是个民主的人,说完就询问了各位的意见,见大家都没什么异议,这才定下。 陆婉和陆望泽坐了裴书宴新安排的那辆车,车里有司机代驾。 李静雅则开著自己的车,莫逢春在副驾驶,林景尧坐后座。 相比昨晚,两辆车里的气氛都寧静了许多。 快到医院的时候,陆婉接到了护士的电话,说是那位徐患者已经醒了。 “好的,我们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了,很快就到。” 跟对方道了谢,说明情况后,陆婉才掛断电话。 “护士说他身上没什么致命伤,恢復得很不错。” 闻言,陆望泽心中轻鬆了许多。 “那就好。” 回医院的路程不算太远,虽然是不认识的人,但空手去探望实在过意不去,陆婉和李静雅在医院附近买了点水果。 刚醒来的徐山看著头顶刺眼的灯光,恍惚间还以为自己上了天堂,紧接著视野出现了给他换吊瓶的护士,以及说明情况的医生,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没死成。 说不鬱结是假的,毕竟他什么都没有了。 老伴早早就去了,亲孙子失联这么多年,生死不知。 儿媳熬尽了心血鬱鬱而终,儿子忍下伤痛,想要好好走下去,却被义联帮逼到崩溃自杀。 只剩他一把老骨头,守著那个旧药店。 现在药店被他烧了,王浩和义联帮以后也一定不会放过他。 与其被那群人折磨而死,他选择去得体面些就这么难吗? 为什么要救他? 徐山想埋怨那位救了他的好心人,却又觉得自己去死也要给人添麻烦,心情沉重,眼睛酸涩。 “老人家,遇到难事想逃避都是正常的,但可千万不要一直躺著,想想你的家属,为了他们也要坚持下来。” 护士是个年轻的女生,长相和善,很显然她的共情能力极强,见徐山这副难过的模样,没忍住开口劝慰他。 一旁带她的前辈听了这话,颇有些无奈,却没有阻止对方。 “家属?” 徐山的声音有些哑,他看了眼那年轻护士。 “我哪有什么家属。” “这…” 年轻护士有点无言,紧接著就有些不安。 该不会是这老人家家庭不和睦,她的话算是踩到雷点了? 这般想著,年轻护士连忙看向自家前辈,露出求救的表情。 “可能不是家属,是您的亲戚或者朋友之类的,但確实是有人在这栏留下了联繫方式,说等你醒来就给他们打电话。” 自己带的实习生,要好好善后,护士前辈接过话题,温声解释。 “她们现在应该快到了。” 好巧不巧,话音刚落,徐山的房门就被敲响了,屋內的人都看向门口。 最先进来的是拿著果篮的陆婉,紧接著是陆望泽和莫逢春,最后是带了的李静雅和林景尧。 除了陆望泽,其他人对徐山来说都是陌生的,但他却觉得这些人都很眼熟,让他下意识感到心安。 怪了。 徐山摸了摸脑袋。 “老头,你醒了?” 陆望泽一出口就很不客气,陆婉听了心臟差点骤停。 “不准这么不礼貌,陆望泽。” 陆望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种熟稔的称呼仿佛就是自动从嘴里蹦出来的,他被陆婉提醒后,霎时有点尷尬。 “…哦。” 没想到徐山听了陆望泽这么称呼他,竟然笑了。 “臭小子就是不客气,以为救了我就能不尊重长辈了?” 语气里的熟稔是掩饰不了的,陆望泽没察觉出什么,但陆婉和李静雅她们都感到了细微的违和感。 第189章 对鸭 “徐老先生,听说昨天你跟望泽是第一次见面?” 陆婉试探性地询问,她觉得这老中医面善得很,只是看著便让人心生信赖。 “是,不过可能我们確实有点缘分,他帮了我好几次,这孩子性格有点莽,但確实心善。” 徐山真心实意道,却把陆望泽夸得有点窘迫,陆婉也跟笑了笑,隨后步入正题。 “你的事情,我们听望泽说了一点,遇到这种事,你也不容易,但我们也只是普通人,那些势力纠葛我们实在帮不了多少。” 她说著,面上带了些歉意。 “我们不是旧港人,因为各种各样的缘故,也不能在这边久待,要儘快回去,望泽说你没有別的家属,不知道你后续有什么安排?” 徐山摇了摇头,方才因著看到陆望泽他们的莫名喜悦淡了下去。 “我也不知道,以前总想著要守著那药铺活著,现在铺子被我烧了,重建需要一大笔钱,我也没什么精力了。” 这样的话题显得很沉重,徐山不太想给这些好心人传播负面情绪,便看向陆望泽转移话题。 “我確实是个孤家寡人,不过我好像没跟你这小子说过我的事情吧?” 陆望泽自觉心虚,可这种情况他又不能不解释,只能硬著头皮乱扯。 “如果有放不下的亲人,就不会这么轻易放弃自己了,我猜的。” 闻言,李静雅有点不赞成。 “隨意揣测別人的情况,还说得绝对,这是一种冒犯,下次可不要这样了。” “…知道了。” 陆望泽低低应下。 “算了算了,反正也没什么事。” 瞧见气氛有些不对劲,徐山开口打圆场。 “欺负你的那个势力是叫义联帮吗?” 莫逢春適时开口,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徐山看过去,瞧见一位苍白的女孩,眉眼浅淡,偏偏头髮漆黑如墨。 此时的陆望泽站在她的斜前方,而她身边是个长相温和的乖巧男生。 这样的场景,令他想起了些什么,但细细捕捉,却又消失了。 好像,他以前也看过这样的画面。 那女孩身边有別人,陆望泽远远看过几次就离开了。 恍惚了好一阵,徐山嘲笑自己那段时间看电视看太多了,这种三角恋也能胡乱套用。 “是,小姑娘,你是有什么想跟我说的吗?” “如果是义联帮的话,最近你不用太担心。” 在徐山疑惑的视线下,莫逢春走上前,示意他看自己的手机屏幕。 “这报导写了,专项组介入,旧港这边的势力昨晚就被突击行动抓捕了。” 徐山不可置信地接过莫逢春的手机,一字一句地看完那篇简短的报导。 期待已久的事情突然发生,甚至是在死而后生之际,却令他有种强烈的荒唐感。 本该欣喜的,可他心情麻木,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有眼睛因为不捨得离开那些文字被熬得通红。 “好,太好了。” 他翻来覆去说这句话,声音沙哑,好一会儿,终於落了泪。 但太迟了。 真的太迟了。 迟到他已经不为这点光亮期待了。 “还真是。” 李静雅也拿出手机看了看,果然突然推送了许多相关报导。 “这是好事啊,徐老先生,今后你们也不用这么难了。” 陆婉给徐山递了纸巾,她不知自己怎么了,竟觉得能共情此时徐山的反应。 ——那种被无边黑暗压榨著的,突然有光照耀进来时的无措和怔然。 “这是我捡到的。” 莫逢春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徐山,徐山瞧见那是自己保存多年的全家福,仿佛所有感知都强烈地回涌,霎时泪流满面。 他接过这张照片,泪水砸上去,他颤抖著手用袖子擦乾,好一会儿,才自觉丟人,连忙控制好情绪,对莫逢春道。 “好孩子,谢谢你。” 本来以为这唯一的念想早已隨著大火化成灰烬,可当有人完整地把这张照片重新递给他时,他又有种失而復得的欢喜。 “你应该谢谢自己。” 莫逢春道。 “那场大火里,它被保存得很好。” 其实这句话很有偏颇。 因为如果不是陆望泽在场,如果不是她及时赶到帮忙,火不仅会把照片烧掉,也会把这老中医吞噬。 但眾人都知道莫逢春是在安慰徐山,即便她生来没什么表情,看起来阴鬱又冷淡,却心思细腻,总能说出如此动人又温暖的话语。 像是自己多年的坚持被人看到且抚平了,徐山觉得那股漫无天际的绝望感退散了许多。 他想笑,却止不住地流泪,他想,自己现在一定看起来很狼狈。 【 世界破破烂烂,女儿缝缝补补。】 【 呜呜呜,我莫宝就这样冷脸拯救全世界,到底是谁还在黑我家宝,有没有心啊!】 【 如果此时能显示好感度,感觉不光是徐山和在场的人,连我们读者的好感度都被萌猫猫刷高了。】 【 谁还记得如果不是莫宝赶到,陆望泽连门都打不开,到时候,徐山被烧死,陆望泽留下创伤,简直是坏到不行的结局了。 但莫宝明明才是出力最多的,自己却根本不邀功,前期高光全给陆望泽了,越想越生气。】 【 好的,楼上一番话直接给我捶成陆黑了,这货交代事情的时候,为什么不提一嘴莫宝做的事?】 【 未曾想到的角度。】 【 爸的,男人就是公公爸爸的!】 【 小陆脑子不好使,只是没反应过来吧,他当时也没详说自己是怎么救老中医的啊,只是说了个大概。】 【 补药阴谋论啊,小陆要是真有心机,就不会被小林和大裴耍得团团转了。】 【 …… 】 系统被不断提示的人气值提醒惊到了。 在它看来,这段情节很感人,却因为主要剧情並不是围绕著主角们进行的,而是徐山这个配角的细小分支,因此不会有大收穫。 就算有收穫,大概率也是陆望泽的高光,毕竟徐山上辈子似乎跟陆望泽有不浅的交情。 没想到,莫逢春靠著適时地一句话,人气值在此刻突然飆升,拿走了陆望泽既定的高光,甚至有部分读者,连带著对陆望泽的好感下降。 可谓是一箭多雕。 论被天才宿主带飞的爽感。 “或许我命不该绝,才在绝望之际遇到了你们这群好心人,如果就这么任由自己消沉,既对不起你们的善良,也对不起我那生死未卜的小孙子。” 老中医抚摸著手里的照片,语气缓慢。 “我这一辈子似乎都被铺子捆绑了,没一点自由时间,现在,我打算转卖掉铺子,到处走走,继续去找小孙子。” 莫逢春顺势询问。 “他是走丟了吗?” “嗯,三岁的时候被人带走了,这么多年一点下落都没有。” 老中医嘆了口气。 “他身上有什么特徵吗?我们日后多惦记些,说不定也会有进展。” 虽然莫逢春早就清楚答案,但在读者和陆婉她们看来,她是不应该知道的,所以只能在此时铺垫一下。 “对,我们也能帮你找。” 陆望泽立刻接话,他觉得莫逢春好像在发光,心跳也莫名变快了许多。 “他的左后肩有个小胎记。” 眾人又陪著徐山聊了一会儿,彼此留下联繫方式,便告別离开了。 车內,莫逢春看著那些有关扫黑除恶的资讯,在脑海里跟系统交流。 “不过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 什么?】 “专项组本应该儘量低调的,但他们昨晚刚行动,今天媒体就大肆报导,如此不仅会惊动背后的人,还会给专项组施压,太反常了。” 被莫逢春这么一提醒,系统也品出了不对味。 【 对鸭对鸭,好奇怪鸭,是不是有人在做局阴我们?好可怕鸭。】 “……” 这刻意卖萌的语气是想干嘛。 —— 无人在意的角落,逢春其实不光抢了小陆的高光,也抢了小程的^_^ 逢春:很不对劲(●—●) 大裴:不知道啊(⌒▽⌒) 第190章 挺甜的 “少爷,这就是昨晚那人给裴先生的东西。” 桌面摆著一小袋零食,老管家见尹宥白瞥了一眼,便主动解释。 “您打算怎么处理?” 往前走了几步,尹宥白弯腰伸手在袋子里翻了翻,都是些隨处可见的大眾牌子,口味乱七八糟的。 “他就这么让你拿回来了?” “是,裴先生没说什么,想来他当时只是顾及对方的感受才没有立刻拒绝,本身是不在意这些的。” 听了老管家的话,尹宥白扯了扯唇。 “如果你听到了他昨晚跟那人说的话,以及说话时的语气,就知道这种猜测是完全错误的。” “这…” 老管家不知该说什么了,好在尹宥白没在这点纠结太久,又问。 “我给他的那两大袋零食呢?” “他说晚上吃太多不消化,没收,我让下面的人分走了。” 对此,尹宥白没什么反应。 “您要是看著这袋零食碍眼,我把这些也给手下们分食?” “先留在我这儿。” 说著,尹宥白从袋子里拿出一小袋威化饼乾,是草莓味的,撕开有过於甜腻的香精味道。 “他能接受的东西,突然感兴趣的东西,总归是不一样的。” 这零食是,那人也是。 “少爷,需不需要我派人去调查?” “不用。” 嘴里的威化饼乾,甜到发苦,尹宥白並不喜欢,却还是咽下了。 “如果她真是不一样的,未来总归是能碰面的,恐怕她到时候比我还要著急。” 这句话蕴著些许讽刺,只是这讽刺也不知是在针对裴书宴,还是在针对那不知来歷的莫同学。 少爷已经发话,老管家就算再操心也没办法,只能按照他的想法照做。 “这零食味道恐怕不太好,待会儿就要到午餐时间了,少爷还是不要吃太多,以免影响了胃口。” “这个点,裴先生应该也过去了。” 听老管家提到裴书宴,尹宥白的眸色微动,他看了眼手里只被吃了一小根的威化饼乾。 “你说,他会想吃点不一样的饭后甜点吗?” 你说,他会记得这就是那人送他的,却被他夺过来的零食吗? “如果是少爷给的话,他会吃的。” 如果是少爷的话,他不会拒绝的。 老管家笑著说。 听了这话,尹宥白心里没有开心,只有愈发浓郁的压抑。 裴书宴不拒绝,不是因为他本身,而是因为他的家族背景。 他一直都知道。 裴书宴就是这么个廉价又势力,却总是学不会安分的偽君子。 “对了,夫人早上给我打了电话,说是似乎有人在背后做小动作,关於专项组的消息,媒体都传遍了,担心少爷你有危险,我们这段时间还是不要隨意离开酒店为好。” “要我说,少爷你这次为了裴先生特意跟过来,实在太冒险了,如果您不想在这边多待了,我们早早安排,儘快回京华才最稳妥。” 尹宥白隱约察觉到不对劲。 “这些消息怎么散布得这么快?” 他的行踪很隱秘,不可能刚到安桥就被盯上了,母亲那边的行动也很迅速,上面就算是为了大局和安危,都不会主动露出风声。 “別是家里出了老鼠。” 老管家意会,一想到有背叛者,他的眼神便冷了下去,但面对尹宥白还是笑呵呵的。 “我会好好查的,先去用餐吧。” * 对面的椅子被拉开,裴书宴抬眼,微笑著询问。 “昨晚休息得好吗?” 尹宥白入座,面前有一盘虾仁意面,他把拆开的威化饼乾放在一旁,拿起叉子,神情平静,完全没有昨晚电话中尖酸刻薄的模样。 “你呢?” “还算可以。” 目光在那草莓味的威化饼乾上停留了一会儿,裴书宴心头涌起一阵烦闷和不爽,却仍旧保持著得体的笑容。 “我也还算可以。” 尹宥白低垂著眼睫,不再说话。 用餐的过程很是安静,除了一开始礼节性地打招呼,两人便相顾无言,只有刀叉不小心碰到盘子的细微响声。 尹宥白没什么胃口,只吃了一点,裴书宴的心情还算愉悦,是正常食量。 擦了擦嘴,尹宥白看向还在用餐的裴书宴,像是不经意提起。 “你看那些报导了吗?专项组来旧港这边的情况被人大肆宣扬,她们恐怕会有不少压力。” “如果义联帮和圣和社的人查到我也在这边,估计会想尽各种办法把我掳走当人质,要挟专项组。” 闻言,裴书宴放下手里的叉子,胃口全无,却还是故作担忧。 “我看到了,闹得沸沸扬扬的,你现在的处境確实危险,但一直留在酒店也不太安全,我认为,你还是挑个好时间先会京华吧,这样阿姨也不会太掛念你。” 老管家其实很赞成裴书宴的话,但他也並未在此时贸然开口,而是看了眼尹宥白的脸色。 “裴书宴,我来安桥是为了见你。” 这仿佛是一句没头没尾的话,裴书宴唇边的弧度微淡。 “我没办法跟你一起走,那是对病人的不负责,再说,我又不是不回京华了,你现在见到我了,没必要耽误自己的行程。” 尹宥白不理会,他拿起那一小袋威化饼乾,看向裴书宴,弯了弯眼睛。 “饭后甜点,你要吃吗?” 裴书宴不会傻到尹宥白只是单纯想跟他分享零食,他早就看出这是昨晚莫逢春给自己的零食之一,恐怕对方是在藉此试探他的態度。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我不太喜欢零食,而且这种东西闻起来就很腻。” 他淡淡扫了一眼,无所谓道。 也不知尹宥白信没信,他看了裴书宴一会儿,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 “你昨晚可不是这么跟那人说的。” 威化饼乾太甜了,这甜味甚至有些刺嗓子,可这廉价的甜,却仿佛真能令他暂时忘却浓郁的阴鬱和沉闷。 “只是出於礼节。” 裴书宴回答得简短,並无意多说。 鬼才信。 尹宥白觉得裴书宴把自己当傻子,又或者,他根本懒得再多费心应付自己。 “没你说的那么糟。” 他不再看裴书宴,而是盯著威化的包装纸瞧。 “挺甜的。” 翠绿的眸子冷下来,裴书宴没有回答。 第191章 计划实行中 “不过甜食还是少吃为好,蛀牙可就不好了。” 老管家像是没察觉到两人奇怪的氛围,弯腰给尹宥白倒了茶水,说了这句意有所指的话。 “也是。” 尹宥白笑了笑,瞥了眼对面没什么反应的裴书宴,忽然觉得很没意思。 “今天下午还要去患者那儿吗?” “不去,她要忙著出院和搬家的事情,没有空閒时间,明天就是周一,她也要復学了,下次诊断时间是下周末。” 裴书宴垂著眼睫,入眼的是染了油污的银叉,淡声陈述。 “真可惜。” 尹宥白懒得追问那人因为什么住了院,又为什么搬家,隨意感慨了句。 “如果不是有人故意在背地里做小动作,我们就能好好在这边逛一逛了,而不是都被迫限制行踪,为了安全待在酒店里。” 椅子被老管家拉开,尹宥白说完这句话便先回房了。 都被迫限制行踪? 听了这话,裴书宴心中冷笑。 什么时候被限制出行的人中包含他了? 看对方的態度,恐怕就算今天下午他和莫逢春的会诊照旧,尹宥白也会找各种藉口让他留在酒店。 不过,这种情形也方便他进行下一步。 裴书宴重新拿起叉子,捲起几根意面,眸光微闪。 没想到那两波势力行动挺快的,在他故意散布有关专项组和尹宥白的消息后,今早就已经有不少线人被安插进酒店了。 如此迅速地布局,只能说明专项组附近本来就有蛀虫通风报信。 也对。 毕竟不管是哪个地下的势力,能发展起来,都会有各自的保护伞和最终利益人。 水越浑越方便他藏身。 送到他和尹宥白面前的饭菜都能下了毒药,最快今天下午那些人就能想办法把尹宥白抓了吧? 桌面的威化饼乾还有半包,裴书宴看了几眼,想起尹宥白吃过,下一秒便把这饼乾扔进了垃圾桶。 他已经记住了牌子,下次买来吃就好了,跟莫逢春送自己的没差。 这饭菜里的毒不算什么致命的毒药,只是反应会强烈一点,会控制不住地咳嗽,咳嗽持续半个小时,最后会咳出黑血,及时送诊是不会有什么大碍的。 裴书宴觉得喉咙有些痒,轻咳了几声,眼里却是怪异而扭曲的笑。 总得受点苦,才能完全洗清自己的嫌疑嘛。 尹宥白用完午餐都会睡会儿午觉,所以老管家並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他吩咐人看好门,自己则折回房间处理公务。 半个小时后,老管家的房门被急匆匆敲响,手下一脸慌张。 “少…少爷他吐了好多黑血!” 闻言,老管家心下一惊,却立刻冷静下来,他一边往尹宥白的房间赶,一边询问下属情况。 “联繫救护车了吗?” “裴先生联繫了,他最先察觉到不对劲,发现自己咳血后,连忙通知我们去查看少爷的情况,救护车还有十分钟赶到。” 老管家很快就联想到可能是午餐的食物有问题,他目光冷冽。 “派几个人去查今天的午餐经过那些人的手,酒店负责人到了吗?尹家和裴家的人在这里出了意外,他们得给个说法。” “是,我这就去。” 瞧见老管家赶了过来,裴书宴擦了擦唇角的血,声音因为不断咳嗽听来很是沙哑。 “饭菜有问题。” “我已经找人调查了。” 老管家虽然很埋怨裴书宴,可这个时候也不好多说。 “您状况也不好,不用再多费心了,交给我就好。” 裴书宴要的就是老管家这句话,虽然很是愉悦,眉眼的担忧却迟迟不散。 “看来他们比我们想像中的行动更快,我看宥白他还是早早回京华最安全…” 说完,他就又开始不受控地咳嗽,血液染红浸湿手帕,老管家都被嚇到了。 “我知道了,裴先生您先坐在一旁休息,我去看看少爷的情况。” 裴书宴点点头。 尹宥白只觉得嗓子又痒又疼,耳蜗像是有一团火在炙烤,满嘴的腥味令他控制不住乾呕。 因著午饭没多少胃口,他吃的比裴书宴少,但因为最厌恶血腥味,反应却比裴书宴强烈许多。 “少爷,別抓脖子,马上医护人员就过来了,您再忍忍!” 见尹宥白不断抓自己的脖子,老管家嚇得心臟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连忙上前拦住他。 白髮染了红,淡粉色的瞳孔涣散,尹宥白的呼吸急促,冷汗遍布全身,大脑混沌一片,他连回復老管家的精力都没有。 酒店出了这种事,负责人嚇得面无血色,急救车赶来,尹宥白和裴书宴被送去医院。 老管家一时走不开,只能留下心腹跟隨救护车,自己在酒店善后。 本以为接下来就能一切顺利,却不料这辆救护车是灰色势力早早安排的假货,跟隨的心腹被车里的人抹了脖子。 “这裴家的怎么搞?一起绑了?” 昏昏沉沉间,裴书宴听见那些人模糊的商量声。 他散布消息的时候,並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在这些人眼里,自己跟尹宥白是一起的,会遭遇危险的情况,也是他事先预料到的。 既然他现在还有所理智,那就说明尹宥白的思绪也是清晰的,一定也明白了现在的情形,如今装昏迷只是在等待脱困的时机。 如此一来,他就更要好好演一场戏了。 完全脱离嫌疑的、摆脱这辆黑车的戏。 “临时扔下估计更麻烦,先一起绑了,反正他俩是一起的。” 这句似乎是其中的小头目表態,略微骚乱的环境逐渐平復下来。 手指微动,裴书宴摸到了坚硬的棍棒,这群人放鬆了警惕,连武器都隨意放置在了车里。 蠢货。 任由这群蠢货重伤自己,裴书宴光是想想就觉得噁心,但为了脱困,以及弄死尹宥白,他只能装成比他们更蠢的莽夫。 攥紧棍棒,用力往上挥,有撞击到血肉的沉闷声,裴书宴迅速支起身体,瞧见一个大汉被他突如其来的反击砸得鼻血直流。 “他妈的,竟然装晕!” 大汉骂了几句,便开始回击。 “管你是哪家的大少爷,落在我们手里都他妈的是一条狗,不乖乖等著家里交赎金,还敢反抗,真他妈给你脸了!” 裴书宴虽然有学过搏击,可目前状態不好,再加上对方人多势眾,很快便落了下风。 尹宥白有心要帮忙,但那小头目心思縝密,见裴书宴装晕,下一秒就用力把尹宥白砸晕了,根本不给他逃脱的机会。 额头淌了血,尹宥白陷入黑暗。 裴书宴从来没这么狼狈过,鼻青脸肿,浑身都是血,巨大的疼痛包裹著他,那些人的辱骂和殴打如暴雨般袭来。 他的心情愈发平静,还有空閒预估一下时间,直到听到车子后面传来警笛声,才勾了勾唇角。 赶上了。 “条子跟过来了!” 这下眾人没心情去打半死不活的裴书宴了。 “怎么办?按照这个速度,他们很快就能跟上来!” “冷静。” 小头目的声音微低,他看了眼满脸是血的裴书宴,又透过窗户看著越逼越近的警车,思索了一会儿,交代手下。 “把车门打开,把这裴家的人扔下去,他家族势力也不错,警察不会不管的,我们的主要目的是尹家,没必要跟他们僵持太久。” “是!” 被扔下车的时候,风颳得脸生疼,裴书宴侧眸看了眼昏迷的尹宥白,恶意翻滚。 尹宥白,你可一定要死掉。 不然就对不起我付出这么多做的局。 身体砸在沥青地,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车鸣声,裴书宴觉得自己一定骨折了。 夜色太沉了,像是压在他身上的墨。 臟器痉挛,裴书宴看见越来越近的警车灯光。 第192章 出院 昨日莫逢春收到威胁简讯,自己一个人去找了陆望泽,这件事把几位家长嚇得不轻。 林远没跟著去旧港,也没办法立刻赶过去,晚上跟李静雅通了电话,了解情况后,还是放心不下。 他一晚上没合眼,天刚亮就早早出门等著了,还时不时给李静雅和林景尧打电话,搞得李静雅哭笑不得。 几人约好在医院碰面,毕竟莫逢春现在还在住院期间。 两辆车停好,陆婉和李静雅一行人送莫逢春回病房,陆望泽和林景尧跟隨,林远早早就在大厅望著了,见到她们后,立刻快步上前,看了好一会儿。 “没出事就好。” 莫逢春被检查了一番,没什么伤,倒是陆望泽遍体鳞伤,重新包扎又了不少时间。 “望泽这一趟也是受苦了,下次还是要保护好自己。” 林远看著一旁染血的绷带,感慨了一句,听了这话,眾人神色各异。 莫逢春毫无波澜,陆婉有些怪异的尷尬,陆望泽很不好意思,林景尧暗中嘲讽,李静雅心情复杂。 受苦是受苦了,但祸也是没少惹。 眾人不约而同保持了沉默,林远毫不知情,又热心提议道。 “逢春虽然没什么伤,但受惊了,还是照旧等这周结束稳定后再出院吧,望泽这伤势恶化就不好了,我看也得在医院待几天。” 林远的想法跟陆婉不谋而同,陆婉一听,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也是这么想的。” 陆望泽一向嘴硬,人又装,不愿意示弱,刚想嘴硬说不用,但瞧见坐在床边,黑髮垂在脸侧的莫逢春,剩下的话忽然就堵在了喉咙。 莫逢春的病房不是標准的单人间,而是双人间,只是旁边的病床没有人。 住院的话,他就能单独跟莫逢春多待几天了,而且是吃住一致,晚上睡觉说不定还能偷偷看她的脸。 这些联想忽然剎不住车了,陆望泽面红耳赤,悄悄低下头,故作镇定。 “伤確实有点疼,住院养养也行。” 此话一出,陆婉和林远都略微诧异,但也只是略微,只当陆望泽这伤確实麻烦,休息休息也好,便没有再多想。 而被林景尧上了眼药的李静雅,此时看到陆望泽故作镇定,却不受控把视线往莫逢春身上飘的样子,只觉得有蚂蚁在身上乱爬。 总觉得这孩子居心叵测。 李静雅也赞成莫逢春在医院多静养几天,一方面是真的关心莫逢春,另一方面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莫逢春在医院多静养几天,便能多接受几次裴书宴的心理治疗,等出院的时候,说不定她对林景尧的过敏就痊癒得差不多了。 到时候,她也好提议让莫逢春按照原计划跟他们住,既不用麻烦陆婉和陆望泽,也能缓解自家儿子因为莫逢春的疏远,而產生的强烈不安。 但她又不想让陆望泽莫逢春过度接触,思来想去,適时地补充了几句。 “望泽如果要住院的话,还是另外开一间比较好,逢春毕竟是女孩子,两人一起不太方便。” 这话立足点很可靠,令人无法辩驳。 陆婉和林远都没什么意见,更没想到李静雅藏在其中的细微想法。 想像破灭,陆望泽被骤然泼了冷水,有了几分失落,但转念一想,他又不是没腿,不一间房,他经常往莫逢春这边跑不也行吗? 很快就把自己哄好的陆望泽,很快就顺著李静雅的话表態。 “確实不太好,我在隔壁房也行。” “望泽变了点吧?” 林远惊讶道:“变得懂事和乖巧了很多。” 陆婉无奈。 “经歷这么多,他也该改掉那些不好的习惯和脾气了,不然就没救了。” 经歷什么了? 林远下意识想反问,但他忍住了,只能哈哈两声调节气氛。 “哈哈,確实。” “林叔,你是夸我还是损我。” 陆望泽有点不开心了。 “当然是夸你。” 林远笑著说。 这三人聊得畅快,莫逢春正常充当空气观看全局,李静雅和林景尧却不怎么畅快。 “……” 李静雅生出一股烦闷,这烦闷有点无理取闹,但並非空穴来风。 她不该怪林远,毕竟他不清楚林景尧和陆望泽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他在关心別人家的儿子时,自家儿子胳膊上的烫伤还是那人造成的。 李静雅看了眼林景尧,瞧见他面容失落,在灯光下显得黯然又可怜,更是心酸又愤怒。 她拉著林景尧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用著最平常的语气。 “景尧,你的烫伤好些了吗?今天是不是也没上药?过来我帮你。” 李静雅的声音不大,但话一说出来,空气仿佛都安静了几秒。 陆婉唇边的弧度变淡,眼中染上愁绪,陆望泽的心情也忽然沉重起来,无法那么轻鬆地面对林远了。 林远一听自家儿子也受伤了,顿时一惊,看到林景尧手臂的大片淡红,连忙询问。 “烫伤?这是怎么弄的?” 陆婉想要解释,却不知从哪里说才好,陆望泽张了张口,也像是失了声,眼神闪躲,身体不自觉绷紧。 “他昨天跟望泽起了点小爭执,这伤是不小心弄洒热水烫到的。” 这话已经很委婉了,但陆婉依旧觉得很羞愧,陆望泽则是对李静雅这种总是翻来覆去提旧事的態度感到烦闷和反感。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林远下意识把这件事当成小打小闹,嘆了口气。 陆婉和陆望泽沉默著,李静雅也不想说话了,低头帮林景尧清理好手臂,然后上药。 莫逢春看著面前这一幕,眸光微闪,开口打破了沉寂。 “可是我不想继续在医院待了。” “为什么?” 原本觉得像是被架在火上烤的陆婉,听到莫逢春这么说,心绪一下子被她拉了过去,只留愕然。 李静雅她们也看向莫逢春,等著她的回答。 “我身体已经没什么事了,而且不想在再多耽误学业,想儘快返校。” 很权威的理由,眾人无法反驳。 李静雅和陆婉倒是知道莫逢春的进度並未落下,因为学习资料是李静雅定期给莫逢春提供的,而陆婉也经常看到莫逢春学习。 只是,两人都当莫逢春对自己格外高標准,並且学生对学习上心是好事。 即便说好话能暂时宽慰莫逢春的心,却无法让她立刻停止被困在医院的焦虑。 “倒是没必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最后还是林远说了句模稜两可的话。 大人们商量了一下,最后还是觉得不能忽视莫逢春的意愿,便答应让莫逢春正常出院了。 “那我也不住院了!” 一看莫逢春要走,陆望泽立刻变脸。 “我身体素质很好,伤口注意点就没事,而且我学习本来就不好,不能再多耽误!” 也是很有道理的话,大人们无法反驳。 莫逢春今天出院,但她对林景尧的过敏症状並未消减到正常程度,这就意味著,她自此真的要跟陆婉和陆望泽一起相处了。 想起林景尧当时的请求,李静雅有些头疼,却又无可奈何。 第193章 差一点 “你自己想好就行。” 面对陆望泽无衔接变脸的態度,陆婉只能无奈回復。 “但身上的伤確实要多加注意,每天的换药也不能马虎。” 陆望泽连忙答应。 “我知道。” “出院手续办了之后,就是搬家吧?” 无法改变现状的李静雅有点摆烂了。 “上周你跟我提过已经在隔壁小区找到新房源了,现在那边是確定今天就能入住吗?” 陆婉点了点头。 “是,我待会儿给房东打个电话提前说一声,今天就要搬过去,不能耽误明天逢春和望泽开学。” “那就好,幸好赶上了。” 林远之前听李静雅转述过这件事,並没有多意外。 几人正说著话,陆婉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看了眼来电人。 “还真是凑巧,是房东,我接一下。” 眾人表示了解,体贴地没有说话。 “你好,是我,我这边今天就打算入住…” 陆婉的话刚开了头,还未说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我正是要跟你说这件事,虽然很不好意思,但是这房我转给其他租户了。” 房东似乎也有点心虚,但並不多。 “什么?但我们之前已经说好了,定金都付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你直接违约?” 陆婉有些不敢置信。 听到陆婉这番话,其他人都觉得这房东太过荒唐隨意,实在太不靠谱,想要问清楚,但陆婉还在通话中,便只能先歇了心思。 “那我们之前也没签合同,这不作数的,我定金退给你不就行了?” 房东疑似破罐子破摔,本性暴露。 “你要实在还想要,多出两倍竞拍,那位急租的新住户出了高於原价的一倍拍下了,我又不是傻子,咱们又没合同,算不上违约,我等会儿微信把钱转你,掛了。” 还不等陆婉再反驳什么,对方就直接掛断通话了,气得陆婉的手都在颤抖。 见陆婉面色不好看,李静雅连忙询问。 “这房东怎么会突然违约,之前没签合同吗?” 一提到这儿,陆婉就更自责,她红著眼摇了摇头。 “都怪我太相信对方了,当时说好后,这房东要去出差,就没来得及签。” “昨天晚上他才回来,我一直觉得没有变数,再加上最近事情太多,也就没多想,谁知道竟然会出这种事。” 此时的发展可谓是突如其来大拐弯,把李静雅有点整不会了。 她也不知道是该先安慰被鸽了的好友,还是该庆幸既定的局面莫名有了转机。 “短期內找到合適的房源估计不现实,我看搬家的事情恐怕要搁置了。” 思索了一阵,林远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你们家只有两间房,逢春不好住望泽的房间,你身体弱,更要保证好睡眠,我看逢春今晚先在我们家客房待一晚吧。” “但逢春现在依旧对景尧过敏。” 陆婉下意识反驳。 “就算到时候景尧有意躲著她,你们也儘量保证两人的安全距离,但那毕竟是景尧的家,家里到处都是他的气味,总归是躲不了的。” 这番话算是说到点子上了,林远和李静雅都只能沉默。 “我没那么娇气,逢春睡我的房间,我睡沙发也完全可以。” 陆婉看向莫逢春,脸上有些愧疚。 “对不起,逢春,今晚先这样將就一下,我之后会儘快找新房源。” “我睡沙发也可以。” 莫逢春很好说话。 “那怎么行?” 陆婉铁了心地要弥补莫逢春,不想让莫逢春再受委屈,坚决要让她睡床,莫逢春便没再多说。 “只能这样了。” 事已至此,李静雅嘆了口气,认同了陆婉暂时的安排。 她看了眼不远处的林景尧,却见他低著头,额前的头髮落了阴影,长睫半遮眼里的情绪,看不出此时的状態。 “我先去帮逢春办理出院手续。” 陆婉说完就走开了。 “我和景…望泽一起帮逢春整理东西,体力活交给我们。” 林远下意识要提林景尧的名字,想到莫逢春的过敏症状,及时改了口,他也看出林景尧可能不太好消化此时的情况,便看向李静雅道。 “雅雅,你和景尧去找医生问问之后的注意事项。” 李静雅点点头,轻轻拍了拍林景尧的肩膀。 “走吧。” 林景尧没说话,跟在李静雅的身后。 医生办公室需要穿过几条长廊,在这期间,李静雅捡著话劝慰自家苦命的儿子。 “情况你也看到了,为了逢春的安全和稳定,她跟婉婉住是最好的安排。” “我知道的。” 好一会儿,李静雅才听到林景尧开了口,声音又低又轻。 “我之前就猜到了。” 不知为什么,这后半句话令李静雅有些心惊,她看向身旁的林景尧,却见他眉眼平静。 可能林景尧的自我调节能力比他们想像的都强,李静雅转过脑袋,强行中断那股道不明的违和感。 跟医生交谈过后,两人往病房回时,林景尧的脚步忽然顿住了。 “怎么了?” 李静雅下意识询问。 “没什么,妈你先回去吧,我去趟厕所。” 林景尧说完就往厕所方向去了。 李静雅没有多想,她到病房时,陆婉已经回来了,莫逢春的东西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五六分钟后,林景尧上完厕所回来,几人这才一起坐车回小区。 林远、李静雅和林景尧一辆,林远开车,坐的是自家的车。 陆婉、陆望泽和莫逢春一辆,是打的计程车。 几人刚到小区门口,陆婉就忽然被同个小区的热心邻居拦住了。 “欸,婉婉,你是不是最近在找新房子?” 之前陆婉和李静雅也在小区群里说过要租新房子的事情,要求房子要比现在的大,但这小区里实在没合適的房源,陆婉才被迫只能把范围扩大到隔壁小区。 “是,怎么了,婶子,是有合適的推荐给我吗?” 一听这热心婶子提起,陆婉也多了几分期待。 “確实是赶巧了,你也知道我这个月跟大女儿一起去旅游了,大女儿这些年赚了点钱,在市中心买了房,说什么都要我搬过去。” 提到自家女儿,这婶子的笑容深了几分,但惦记著正事也没再说多余的话。 “我不怎么爱看群消息,正愁一直找不到合適的人把房子转出去,要不是小儿子告诉我,我还真不知道你在找房子,这可不就是赶巧了!” 果然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明又一村,这找房子的事情一波三折,李静雅和林远都有些傻眼了。 “房子里的物品我都收拾好搬走了,屋子也清理过了,你这几天隨时都能来看看房子。” 闻言,陆婉连声答应。 “我正好今天准备搬家,但原本说好的房子被房主鸽了,正愁找新房源的事情,没想到今天就遇到婶子了,真是太好了!” “你啊,租房可得多长几个心眼,不过遇到我,就不用想这么多了,你要是著急,现在就能去看,咱们儘快把合同签了,今晚你就能搬过来。” “要的要的。” 陆婉说完,就看向陆望泽和莫逢春,笑著说。 “你们俩先回屋,我跟著这婶子去看看。” 陆望泽和莫逢春听话地回屋,李静雅想了想,拦住正要跟著那婶子上楼的陆婉。 “我跟你们一起。” “可以可以,人多热闹。” 这婶子很好说话,左手拉著陆婉,右手挽著李静雅就上楼了。 “我们也先回屋吧。” 林远瞧著几人走远,这才看向似乎有些走神的林景尧。 “好。” 林景尧收回望著陆婉家方向的视线,转身跟上了林远,往相反的地方走。 差一点。 差一点莫逢春就要真的跟著陆婉和陆望泽一起离开了。 心臟跳动得迅速,过度紧张令林景尧头晕目眩,他下意识捂了捂自己的胸口,眸底的晦暗翻涌。 还好他早早就关注著这件事的动向,才能在紧要关头使点小手段。 说的好听点是隔壁小区,可两处小区之间的距离也不近,他不能接受莫逢春离开自己的安全距离。 既然莫逢春跟陆婉一起住成了必然,那么他即便后退一步,也一定要守住让莫逢春与自己保持在同一小区的情况。 —— 小林上辈子能跟逢春结婚,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最重要的是有一堆心眼子,很能打情敌(各种意义上的),所以真的不要小看他… 第194章 没用 这婶子姓陈,原本住在林家楼上,两家离得比陆家还近。 陆婉和李静雅跟著陈嫂子看了一圈,发现情况確实如对方所说,家里已经搬空了,而且打扫得很乾净,完全可以直接拎包入住。 三人聊了一会儿,最后当场签了合同。 陆婉和李静雅送陈婶子走的时候,这婶子又提起隨口提起一件事。 “没想到我家那小儿子跟景尧关係也不错。” 闻言,陆婉有些讶异。 因为陈嫂子家的儿子是在私立学校,按理说跟林景尧不大会有多少交集,但毕竟大家都是同个小区的,住得近自然也能经常碰面。 “景尧性格好,確实跟谁都能玩得来。” 思绪转了几个圈,陆婉没有多问。 李静雅倒是有点印象。 “他们是在几个月前那场多校竞赛里慢慢熟悉的吧?” “应该是。” 提起林景尧,陈嫂子笑著夸了几句。 “不过这次也多亏了景尧,我家那孩子也是个不操心的,可能把我们要搬家出租旧房子这件事跟景尧说了,他帮忙留心,这才间接帮我跟婉婉牵了线。” 如果这婶子再说详细点,就会暴露出一丝端倪。 比如说,林景尧给她儿子打电话的时间就是半小时前,而她正是从自家儿子那边得知消息才会立刻赶回来找陆婉她们的。 这样的时机,卡得异样凑巧。 但她这会儿也就隨便找个话题聊天,感嘆一下事情发展,根本猜不到其中的弯弯绕绕。 此言一出,陆婉和李静雅都愣了一下,两人都没想到,如今搬家进展顺利推行还有林景尧无意地推动。 不过哪位长辈又会在这种事情上多想? 两人只当是偶然。 * 林景尧刚回臥室,就接到了同学的电话,对方的语气有些复杂,庆幸中夹杂著些许的抱歉。 “我姑姑这几天顺利在附近找到合適的房子,全靠班长你当时隨口提了一句。” “不过当时房东好像跟其他人已经口头定下了,只是我们太著急了,算是钻了空,双倍房租签了合同,事后总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坐在床边,林景尧把床边的肥啾玩偶搂在怀里,垂眸看了一会儿。 “確实有点不太好。” “是吧…” 对面的同学以为林景尧很不赞成这种行为,莫名有些心虚和尷尬。 “不过要是前面那位租客实在著急,总会想办法找房东解决,又或者是找途径联繫你们吧?” 林景尧的话锋突然转变,把对面的同学整不会了,他总觉得林景尧不该是这种態度,可仔细想了想林景尧的话,又觉得很有道理。 “说不定那位租客也已经找到合適的新房源了。” 最后这句话直接打消了电话那边的愧疚和心虚。 “那就太好了。” 电话掛断后,林景尧放下手机,后仰躺在床上,双臂举起肥啾玩偶。 如同奶白糰子的圆润毛绒玩偶,长著潦草的黑豆眼睛,身体圆滚滚,偏生翅膀小巧。 这是玩偶,是死物,不该有感情。 可林景尧却觉得这只白色肥鸟似乎能感受到他低落的情绪。 “白啾啾,逢春不要你了怎么办?” 林景尧自言自语。 可玩偶不会说话,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有好多碍眼的人,他们都在抢逢春对你的关注呢,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做?” 似乎是觉得自己有些神经质,林景尧把肥啾玩偶放在身边,盯著天板看,直到眼睛乾涩,他似乎才找到了原因。 “因为你太胖了,飞不起来。” “因为你太没用了,谁都打不过。” * “你有话跟我说?” 莫逢春侧过身,瞥了眼一直跟在自己身后,扭扭捏捏又欲言又止的陆望泽。 被点到的陆望泽霎时面热,眼神躲闪,似乎做了好一阵心理建设才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叠起来的,看起来有些皱皱巴巴的纸片。 “你上周要求的事情,我已经写完了。” 说完,陆望泽就把纸片塞给莫逢春,看看天,看看地,就是不去看她,假装很忙地跑到一边接水喝。 其实莫逢春没怎么想起来这是什么,毕竟这一周发生的事情太多,但她自然不会表现出来,於是一脸平静地就要打开。 没想到陆望泽见她就要当著自己面看,顿时气血上涌,尷尬又窘迫,呛了口水,咳了几声才急忙出声。 “你之后自己看!” 事真多。 “行。” 莫逢春抬睫,瞧见陆望泽的脸红成了柿子,还是把纸片塞进了口袋。 不一会儿,陆婉回来了,她心情很不错。 “已经谈好了,我们现在就整东西,今晚就能搬到新家,陈婶子家就在景尧家楼上,比我们现在住的还近呢。” 林景尧真是阴魂不散。 这是陆望泽听完这个消息的第一想法。 不过两家再怎么近,不还是在不同楼层吗? 他跟莫逢春现在可是要共处一室了。 陆望泽觉得自己心態比以前好多了,他把这种小变化称之为成长,並且感到很自豪。 却完全没想明白,自己能心態平和的最根本的原因在於,他跟莫逢春正处在自己能得到安全感与关注度的舒適距离。 自从莫家著火后,陆婉就陆陆续续帮莫逢春备置了不少新的生活用品,而且都已经清洗乾净了,只等著搬家用。 而陆望泽也一直惦记著要搬家,也提前整理过东西,所以这次搬家倒是省了不少力。 “今天的治疗先取消吧,我给裴医生打个电话说明情况。” 陆婉看向莫逢春,见莫逢春点了点头,这才拨打了裴书宴的电话,简短地说明了情况。 “好的,我明白了,那下次会诊就等到下周末吧。” 裴书宴很是温和地应答。 中途李静雅和林远过来帮忙,没见到林景尧,陆婉下意识问了一句。 “景尧不在吗?” “嗯,他情况特殊,染了气味可能也会刺激到逢春,所以就没让他来。” 李静雅敛著眉,没什么多余情绪,倒是陆婉觉得自己方才的询问有些冒犯,没有再多说。 “没事,景尧一直闷在家里也不好,我让他出去找朋友玩了,还能放鬆放鬆,別多想了。” 林远適时地打圆场,这个小插曲才这么过去了。 —— 林爸:“孩子去找朋友玩放鬆心情了,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已经在自我调节了。” 小林:“^_^ ” 第195章 钟錶 “这是社区那边送来的东西。” 犹豫了片刻,陆婉还是把手里的纸箱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看向正在整理衣物的莫逢春道。 “你要是觉得没用,我就帮你处理掉。” 莫逢春走过来看了眼箱子里的东西,发现是之前莫家著火,警方灭火及时后,社区人员陆陆续续帮忙整理好的相关物品。 隨意翻了翻,莫逢春发现里面还有些莫宇业公司那边邮寄过来的物品,似乎是当做遗留物装在一起了。 “我待会儿看看。” 得了莫逢春的回答,陆婉没说什么,只是临走前摸了摸她的脑袋。 “今天辛苦了,我先去做饭。” 房间门重新合上,莫逢春把衣柜整理好,这才把注意力全部放在那纸箱上。 她习惯把所有事情都做最坏的打算,公司那边的员工是有可能把莫宇业的东西寄过来,但这边的社区人员却没热心到这种地步。 整理火灾后的房间,大部分人都觉得不吉利,如果不是人情捆绑或者规章要求,没人愿意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可偏偏这东西就是被人好好整理搜集过,然后送到了她的面前。 联想到莫宇业藏起来的,还没被警方和灰色势力找到的洗钱证据,莫逢春眸色微沉。 还是说,这次又是那些人来试探自己? 她大可以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直接把这箱子扔出去,但如果这洗钱线索迟迟推进不了,就是个隨时会爆炸的炸弹。 比起一直被人惦记著利用,倒不如她也分出几分心神放在这上面,倒也能够把控一定的风险。 莫宇业会把东西藏在哪里? 莫逢春在桌子上铺了一块布,戴上手套,一边思索著各种可能性,一边把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摆放好。 书房是莫宇业在家里最常待的地方,也是他最可能藏匿东西的区域。 灰色势力不会不重点排查书房,但偏偏都是一无所获,莫家著火后,警方也介入了,同样会继续搜查,也是什么都没查到。 连专业人员都没能找到的东西,莫逢春不觉得自己也能找到。 但她或许比那些人多一些优势,那就是,某种意义上,她挺了解莫宇业的。 莫宇业很喜欢表,手錶很讲究,掛在书房的钟表更为讲究。 恰好,纸箱里就有一块手錶,是莫宇业最常戴的那一块,应该是灰色势力赶在警方前搜罗过来的。 既然现在能呈现在她面前,就说明这块表並没有被人破解。 手錶的指针还在缓缓走动的,像是一位推著时间艰难往前走的老人。 外观看不出什么,莫逢春取来工具把手錶慢慢拆开,发现主齿轮边缘有特定齿缺失。 而从动齿轮刻有微小数字,肉眼不怎么能看出来,但能通过触感摸出来。 两处齿轮旋转过程中正好与数字对应,似乎是某种动態密码。 莫逢春研究了一会儿,得出1、2、5这三个数字,她又反覆观察几遍,发现没有出错才重新把手錶安装好。 密码得到了,紧接著就是要找上锁的物品,既然密码所在的部分是手錶,那么设置密码的重要物品,应当也大概率是表。 手錶藏不了东西,那就只有可能是掛钟或者座钟了。 她曾在系统面板中,通过程以嘉的视角看到过被烧毁后莫家的场景。 那间灰败的书房中,原本掛在房间正中央的古朴掛表,摔在了地面,边缘的木质被火焰烧焦,变得丑陋悽惨。 警方翻看了一番,並未找到特殊异常,那昂贵的掛表便滯留在角落。 看来她得回一趟莫家。 把手錶放进口袋,莫逢春出了臥室,找到了正待在厨房忙碌的陆婉和陆望泽。 陆望泽在清洗刚去过鱼鳞的鱼,没注意到莫逢春,反倒是陆婉擦了擦手,余光瞥见了莫逢春,笑著问她。 “是不是饿了?” 闻言,陆望泽下意识扭头看过来,似乎是想到方才递给莫逢春的纸条,又红著耳朵扭捏地扭过脑袋。 “这边有炸鸡块,你先吃点垫一垫。” 莫逢春本来是不饿的,但有点太香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点头凑到陆望泽身边,夹了一块鸡肉。 “离我这么近干嘛?” 陆望泽不自在地往旁边移了移,心情七上八下的,开始想起哪句说哪句。 “我手里还有鱼,很腥,你夹在碗里出去吃。” 莫逢春没有照做,只是淡声回了一句。 “会说人话了,虽然只是一点点。” 这句话把陆望泽气得面红耳赤,发誓五分钟之內都不会理她了。 算了,三分钟。 好吧,半分钟。 “我还想再回去看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吃完一小块鸡肉,莫逢春这才对著陆婉提了正事。 “可以是可以,但那边还没来得及修整,很乱很脏,你一个人去可能会嚇到,我等会儿陪著你。” 闻言,陆望泽连忙把鱼放在案板上,用洗洁精洗了洗自己的手。 “没事,妈,我陪著她就行。” 陆婉还要再说什么,陆望泽已经拉著莫逢春出了门,像是要找东西的是他一样。 莫逢春倒是不太排斥陆望泽跟著,毕竟,他好歹也算是男主角,有一定光环,还有武力支撑。 最重要的是人笨,隨便说点话就能应付,就算她摆弄那钟錶一段时间,他估计也猜不到她会做什么。 “纸…” 陆望泽憋了好一会儿,眼神闪躲,闷著声音断断续续开口。 “就是那张纸上写的內容,你看完之后有什么跟我说的吗?” 没来得及看的莫逢春十分自然地点了点头,扔了一句敷衍又万金油的话。 “是有点,但我需要再想想。” 陆望泽也不知脑补了什么,情绪突然变得有些低落。 “你说过我只要认真交代那些事情,你就会原谅我的。” 眼看莫家越来越近,莫逢春没空再多理陆望泽,只简短回应。 “嗯,我知道。” 房间里的味道实在不太好闻,即便是通风许久,那股灰烬破败的味道仍旧积压在这处领域內。 一进门,莫逢春就直奔莫宇业的书房,果然循著记忆,找到了那摔在地面的掛钟。 “你要找的东西是这个吗?” 陆望泽紧跟在她身后,这会儿天还没暗,屋內即便没有灯光也不算模糊,倒是省了莫逢春不少事。 “不算是。” 莫逢春模稜两可道,见陆望泽傻站在原地,便隨便找了个由头把他支开,给他找点事做。 “这边我来找,你去其他房间看看有没有还算完好的物品,这样效率高一点。” 陆望泽没有立刻答应,他在书房內四处转了一圈,没瞧见有可疑的人,又想著儘快离开总归是好事,便点了点头。 “那我出去看看,有事叫我。” “好。” 瞧见陆望泽出了书房,莫逢春才开始研究起地上的掛表。 掛表的錶盘玻璃已经摔碎了,內部结构有些鬆动,似乎是有人拆过,莫逢春从怀里拿出工具,垂眸拧开螺丝。 內部结构似乎没有异样,更不要提什么可以输入密码的精巧机关了,莫逢春看了好一会儿,目光最后停留在那处发条旋钮上。 按照之前从手錶那里得出的三个数字,莫逢春依次旋转1、2、5三个次数,並在心中几下相关的指针指向,以便备用。 整个流程结束后,莫逢春听到清脆的响声,紧接著有块铜板弹出来,上面的螺丝排列顺序似乎有某种规律。 推断了一会儿,莫逢春发现这是莫宇业星座的简图,她对比之前得到的几个指针指向,锁定了一个特定的时间点,然后耐心调试。 掛表裂开一道缝隙,莫逢春用力掰开,发现这是一个极窄的空间,里面放著一张银行卡和一个储存卡。 心跳有了细微的加速,莫逢春听到客厅的脚步声,她以为是陆望泽回来了,下意识把东西放进口袋,却不料下一秒口鼻便被一双手用力捂住了。 这边竟然有人在一直埋伏。 浸泡了迷药的帕子药效强烈,莫逢春胃部绞痛,但越是危险,她的大脑就越是冷静,竟然有种“终於要来了”的感受。 她没有过多挣扎,而是装作昏迷,慢慢屏住呼吸。 那人似乎也不把她看在眼里,见她没了力气,便从她口袋里把工资卡和储存卡拿出来放好,隨后就带著她躲著监控死角离开了。 莫逢春竭力保持清醒,可还是不可避免那一瞬过度吸入的迷药药性,哪怕是咬破了舌头,也仍旧觉得愈发头晕目眩。 昏昏沉沉间她看到了倒在客厅一角的陆望泽。 也是。 现在的陆望泽,哪里是这些势力的对手,她还是高看他了。 不过还好陆婉没跟过来。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第196章 混乱 感官逐渐恢復后仍旧是一片黑暗,眼睛和嘴巴被布料缠绕,莫逢春动了动手指,却发觉自己的双手和双脚都被绑住了。 意识到短期內无法挣脱,莫逢春没有贸然乱动,她镇定地復盘经歷过的事情。 首先要弄清楚绑架她的人是哪一方势力。 最在乎莫宇业手中储存卡和银行卡的,必定是其同帮派的圣和社,可他们拿到东西后,一定会率先销毁那记录了关键信息的储存卡,根本没必要绑架她节外生枝。 那么大概率就是义联帮了。 正想著,门口有脚步声逼近,莫逢春没有继续装昏迷,脊背靠著墙调整了一下坐姿。 “醒的还挺早的。” 男人的声音有些沉,紧接著莫逢春眼前和嘴巴上的布条就被拉了下来。 这男人戴著白色的面具,身材高大,根本看不清长相,却令莫逢春极大地放下了心。 既然对方没有露面,就说明这个团体似乎不打算直接对她下狠手。 “知道抓你要做什么吗?” 此话一出,莫逢春更是肯定了对方是义联帮的人,並有了猜测。 圣和社只需要找到储存卡,然后销毁就可以了,但义联帮若想要借著储存卡里的內容实施某些计划,便需要解锁储存卡的密码。 或许他们抓自己就是为了利用她解开莫宇业设置的密码。 即便想明白了其中缘由,莫逢春也並不打算暴露,这种情况下,她需要藏拙,这才不会令对方感到有威胁性。 “不知道。” 莫逢春的声音有些哑,她昏迷的时间应该不算短,这会儿还有些渴。 “不知道?” 男人笑了笑,拉来椅子坐在莫逢春面前,俯视著她。 “什么都不知道你会折返莫家,成功找到莫宇业藏起来的东西吗?” 莫逢春低垂著眼,並不说话。 “你知道的不少,机灵著呢。” 男人从口袋里拿出储存卡和银行卡,看了几眼,慢条斯理道。 “也正常,毕竟杨梦那群人为了这东西,在你身边蛰伏了好久,你出於自保,也会想要儘快找到这些东西,摆脱那群人的威胁吧?” 面具男格外敏锐,直接拆穿了她的动机,莫逢春眸色微沉,意识到此人可能是义联帮里地位不低的小头目,顿感棘手。 “不管你现在是装不清楚,还是真的对这些一知半解,我都不在乎。” 说著,男人把储存卡扔在莫逢春面前的地面。 “我要你做的就是在三天內破解著储存卡里设置的密码。” 之所以不要求银行卡莫逢春破解银行卡密码,这是因为圣和社组织內部提供的银行卡一般都是默认密码,莫宇业没有资格修改,莫逢春更不可能知道。 莫逢春的视线慢慢上移,落在男人的面具上,平淡地开口。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要是我做不到呢?” “做不到也没办法,我还能杀了你不成?” 男人语气含笑,接下来的话语却很是阴冷。 “最多就是把你舌头割了或者直接毒哑。” 莫逢春毫不怀疑这群丧心病狂的法外狂徒能做出这种事,心中生出一股厌烦和戾气。 她很清楚,就算自己帮这群人解开了,结局也基本一样,出去了也多半是伤残的,否则这群人哪里会轻易把她放了。 “我可以试试,但这里什么线索都没有。” 男人挥挥手,门口就有个大汉上前,將莫家那个掛表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这钟我让人搬回来了,你可以隨意探查,若还有需要的儘管跟他们说,你好好帮我做事,我自不会亏待你。” 又有几人进门,有人上前帮莫逢春手脚的绳子解开,有人把买来的盒饭和矿泉水放好。 “但你可要记清楚了,只有三天时间。” 莫逢春被人扯到桌子旁坐下,面前是闻起来还不错的盒饭,一旁是掛钟和乱七八糟的零件,她扫了一眼,便不再多言。 “知道了。” 面具男离开了,屋內被安排了一男一女监控莫逢春,保证她即便在手脚自由的状態下也无法轻易逃开。 莫逢春吃完饭就开始摆弄那个掛表了,这般镇定且识趣的模样令监控她的两人都有些诧异。 【 我没办法直接帮你,但只要你碰到手机或者其他电子设备,我就能以匿名的方式给程以嘉那边分享位置,且不留痕跡。】 系统无法直接提供武器或者迷药,就算是对莫逢春的身体素质增幅也只有一小点。 “还有呢?” 对此,莫逢春並不失望,在她看来,系统和卖腐似乎都遵循著某些大规则,无法直接干预剧情,只能间接引导。 【 我掌握了周围的情况,可以將地图传给你,如果警方那边没能及时过来,你只要逃出这个屋子,我就能给你提供最隱秘且安全的道路。】 所以前提还是得她自己摸到手机,以及找机会躲开这两人的监督逃出去。 摸著齿轮上隱约的刻纹符號,莫逢春敛眉,她似乎在哪里看过这些。 【 真的要破解吗?我觉得就是你真的拼凑出密码了,他们也不会主动放过你,乾脆做做样子就好了,这样就有精力应对他们了。】 系统的建议很不错,但莫逢春不打算止步於此。 “做戏做全套,没必要浪费时间,最重要的是,我说不定能带著那储存卡离开。” 方才男人扔在地面的储存卡早已被屋內的人捡起来保存好,莫逢春只有在尝试输入密码的时候才能被允许接触。 输入密码的次数只有三次,全部错误就会直接上锁,这意味著她有三次可接触的机会,最后一次行动最保险。 但碰到某人手机,利用系统给程以嘉那边的警方发位置的计划绝对不能推迟,要越快越好,毕竟警方行动和部署也需要时间。 仅仅是触碰到手机,系统就能在这一瞬完成位置共享,这个条件已经很宽鬆了。 对莫逢春来说,这很简单,她只需要找好时机,並找个对方信得过的理由,以整合线索的幌子接触到手机就可以了。 重新把注意力放在齿轮上的不规则刻印符號上,莫逢春终於想到这符號自己在哪看过了。 这似乎是从某个古老部落自创罗马数字符號变形过来的,她之前偶然在莫宇业的笔记本上看过几次。 只是,莫宇业书房的笔记早就被烧成灰了,她没办法直接获得,只能慢慢推演。 很显然,她现在就能要求正在监视她的两人提供諮询帮助,但进展太快容易引起怀疑,她须得適当把控节奏。 拖到明天下午最为適宜。 想通这点后,莫逢春在脑海里联繫了系统,表面上仍旧在跟那掛钟僵持,实际上已经开始了解四周的地形和状况了。 这是个处在山林里的废弃工厂,门外有不少人在盯梢,整个帮派的车辆基本都是从某条主道路开过来的,而周围基本都是绿植,没有很明显的小径。 最引莫逢春注意的是,除了她所待的屋子,对面的屋子似乎也有人把守,且人数比她这边多几个。 “能看到里面的情况吗?” 莫逢春询问系统,系统晃了晃身子。 【 监控其他人是要消耗能量的,如果我看了里面的情况,能量就不足以支撑之后给程以嘉发简讯了。】 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莫逢春不打算拿自己冒险,既然系统並无特殊提醒,就说明里面的人跟她没什么主要联繫,没必要强行打探。 夜深后,莫逢春的手脚重新被绑起来,盯著她的两人似乎被特殊嘱咐过,並未刁难过她,甚至示意她在沙发上睡。 莫逢春全程乖乖照做,手脚被绑的感觉並不舒服,但她强行忽略这种束缚,合上眼睛强迫自己入睡。 她必须保证好充足精力。 半梦半醒间,她听见屋內的两人窃窃私语,话语断断续续传来。 “这小孩太听话了,根本不需要我们多管,这差事真轻鬆。” “越是表现得镇定,就说明越是聪明,別放鬆警惕。” 正说著,外面有了些骚乱,男人起身,嘱咐旁边的女人。 “我去外面看看,你在这里盯著她。” 五六分钟后,男人回来了。 “出什么事了?” 女人见男人眉目不展,主动询问。 “还不是对面那个,从被绑来就不吃不喝,快一天了,老大担心他先把自己作死了,强行让人给他餵了粥,结果一鬆手对方就吐出来了。” 男人本来也是看守那人的一员,说起这些颇有怨言和恶意。 “他妈的,要不是那逼崽子对我们有点用处,老子早就忍不住揍死他了。” “……” 眼睫微颤,莫逢春已经完全清醒了。 她觉得对面被关的人太傻了,被绑架了本就处境不好,越是挣扎就越是受苦受难。 不过即便如此这些绑架他的人都不敢轻易下手,想必对方的背景应该是很不错,或许义联帮將其绑过来是为了索要赎金。 这样想来,还是她本人处境最危险。 * 陆婉做完晚饭,久久不见莫逢春和陆望泽回来,顿时觉得不对劲。 她连忙跑到莫家,见到客厅里昏迷的陆望泽只觉得心臟都快要停止了。 跌跌撞撞跑到陆望泽身边,发现他还有呼吸,便紧接著去找莫逢春,可整个屋子都被找完了,都没找到莫逢春。 又惊又恐之间,陆婉咳出了鲜血,这咳嗽怎么都止不住,她跌坐在地上,双手颤抖得连报警都格外困难。 好在这会儿正巧有邻里路过,见莫家大门敞开,又听到咳嗽声,便拉了自家老伴进去看了看。 发现陆婉和陆望泽的情况后,两人都是一惊,连忙报了警,打了救护车。 邻里都知道陆婉和李静雅关係很不错,也有人得知情况后,去敲了林家门。 “静雅,婉婉和望泽出事了!这母子俩莫名其妙晕在莫家,你说嚇不嚇人?已经有人报警了,现在救护车还没过来。” 李静雅怎么都没想到会出这种事,脑袋一片空白,竟一下子愣在了原地,好一会儿才道。 “那逢春呢?” 邻里闻言也是愣住了。 “这…我就不知道了。” 林远眉头皱起,谢了邻里,便转头对李静雅道。 “你先去看看逢春是不是在家,要是没人应就找房东过来用备用钥匙开门,我去莫家弄清楚情况就回来找你。” 两人分头行动。 任由李静雅怎么敲门,陆家都没人回应,没办法,李静雅只能给房东打了电话。 很快房东就过来了,拿了备用钥匙开门,几人找遍了房子,都没找到莫逢春。 李静雅愈发觉得心情沉重,她慌乱地跑向莫家,见林远满脸凝重。 “逢春没在陆家,婉婉和望泽情况怎么样?” 闻言,林远摇了摇头。 “不太好。” “保安部调了监控,发现她是跟望泽一起去莫家的,而陆婉似乎是发现不对劲来找他们的,估计是被望泽的昏迷和逢春的失踪嚇到了。” 怒火和担忧衝击神经,李静雅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恐怕又是莫宇业之前牵扯到的势力。” 林远揉了揉眉心,算是默认了。 “景尧还没回来,你先打电话问问他的情况,让他早些回来,必要的话去接他,这件事还是先瞒著他为好,望泽这边我先跟著。” 想到林景尧时好时坏的状態,李静雅认同了丈夫的建议。 警局。 自从市里的专项组接手了这次的黑势力扫除,程以嘉他们的工作確实轻鬆了一些。 再加上当初撤离的及时,李航带的小队行动在王轩的掩盖下並未暴露,算是躲过了一劫。 这次收穫颇多,但后续审问工作量也很大,整合此次事件的来龙去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可谁也没想到,正忙著审讯两个帮派的势力时,警局又得了消息,说是专项组领导的孩子被势力残余分子绑架了。 裴家那位在双方对峙中被扔下了车,虽然没有被绑架,却也受了重伤,如今在医院接受治疗,暂时无法提供帮助。 不管是尹宥白还是裴书宴,背景都不简单,尤其是此次案件还涉及黑色势力的打击,领导们高度重视,刑警队压力巨大。 王轩和李航一个比一个憔悴,程以嘉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继续翻看著各种资料,各位警员都是紧绷状態。 “王队,又有失踪案,对方似乎也是残余势力下手的。” 一警员报告。 “什么!?” 王轩觉得心臟都在抽疼。 “把情况说清楚。” 李航连忙询问。 “目击人在莫家看到了昏迷的陆家母子,莫逢春则下落不明。” 玻璃杯被撞倒在地,长期高度紧绷的神经,以及骤然的变故令程以嘉有些眩晕。 “小程,你没事吧?” 李航很是担忧。 “实在坚持不住,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派其他警员过去。” “不,我没事。” 喉咙里有咸腥蔓延,程以嘉抓著桌角匆忙起身。 李航还要再劝,却被王轩拉住,他扭头看过去,见王轩摇了摇头,思绪复杂间,什么话都说不出了。 —— 已补四千,逢春被绑也不会出事哈,大家放心,蒜要搞的另有其人^_^ 第197章 僧人 他应该早点来的。 就算他不相信所谓的玄学,也不该放弃能跟莫逢春创造单独回忆的机会,从而给了陆望泽可乘之机。 现在这段被香囊牢记的经歷,仅仅属於陆望泽和莫逢春,他只能用尽办法卑劣地挤进去。 看著掌心里刚求来的平安香囊,林景尧不受控地乱想。 “施主可要在这里用完斋饭再离开?” 老僧温和的询问打断了林景尧的思绪。 “不用了,谢谢。” 看了眼时间,林景尧不打算多待,把香囊放进口袋,跟老僧告了別,便往门口方向走。 “我正好要去斋堂,可以送施主一段路。” 老僧並不挽留,跟在林景尧身后,笑呵呵地慢慢走。 寺庙不算大,路上陆陆续续有僧人路过,跟林景尧和老僧打招呼,两人一一回復。 临近斋堂的小路时,林景尧被一步履匆忙的僧人撞到,那人也被撞得后退了几步,站稳后便连忙道歉。 “对不起,这位施主,实在对不起。” 寺中的僧人步子大多平稳,神態不急不躁,此时行为莽撞的僧人便显得很是突兀,却仿佛又令这过於安静的寺庙活了过来。 “怎么这般慌张?” 比起问责,老僧的这句话更贴近於询问,但即便如此,还是令僧人的面色更为窘迫。 “师…师父!” 僧人原本是下意识捂著肚子的,但看到老僧后,颇有些手足无措,但似乎是太难受了,脊背又微微弯下。 “是身体不舒服?” 老僧看出僧人面色不对劲,上前了几步,面上多了几分关切。 愈发尷尬和心虚的僧人结结巴巴地说不出个所以然。 “我…我…” 两方正诡异的僵持时,一道清亮的声音从僧人背后传来。 “师父,你別难为正宏师兄了,他是炒豆子吃多了肚子疼,这会儿著急去厕所呢。” 林景尧看过去,瞧见那是一位长相白净,眉心硃砂鲜红,如同玉菩萨般的小僧。 在客人和师父面前丟了人,正宏的脸红成了柿子,又急又气地转头对归缘道。 “誒!小桂圆,你怎么就这么说出来了!师兄不要面子的吗?” 相比师兄的尷尬和无助,归缘表现得坦然而不解。 “师兄,人有三急,这是人之常情,又不是什么说不了的事情,你快些去吧,別憋坏了身体。” “正宏,你什么时候才能改掉这吃嘴的小毛病。” 善觉大师微微嘆了口气。 “归缘炒的豆子是好吃,但那是黄豆,让你们当零食吃的,你是吃了多少?” 正宏立刻认错,可怜巴巴地看向善觉。 “师父,我发誓绝对没有下次了,您大人有大量,让我先解决了三急再写检討!” “快去吧。” 善觉被莫名逗笑了,摆了摆手,正宏便一溜烟跑没影了。 “让施主看笑话了。” 侧身看了眼林景尧,善觉出声打了圆场。 “没有的事。” 视线在那僧人眉心的硃砂处停留了几秒,林景尧压下那针对这小僧骤然生出的警觉,客客气气地回答。 此时的归缘也多看了林景尧几眼,奇怪的是,他分明不认识对方,却对这位施主生出几分不喜。 察觉到这点的归缘一惊,念了几句清心的经文,可心情並未立刻变好,而是陷入了粘稠的沼泽,愈发沉重压抑。 察觉到气氛不太对的善觉摸了摸腕上的佛珠,眉眼间的笑意微淡,眼里多了些悵然。 “归缘,你先去斋堂吧,我去送送这位施主。” 善觉出口便是支开归缘,却没表露出丝毫不对劲。 “是。” 归缘一向很听善觉的话,他的心不净,骤然生了疑,却也知道有外人在场,无法立刻向师父请教,便乖巧应了声。 “师父不用送我,我记得来时的路。” 林景尧婉拒了善觉的建议,若说前些时间他对这位老僧的感官还算不错,但自这小僧一出现,他连带著也不想多跟善觉多接触了。 这种负面情感的延伸,不单单是出於毫无逻辑的迁怒,而是伴隨著隱约的第六感。 “那…好吧。” 善觉本来就只是想把两人分开,林景尧拒绝也在他的意料之中,但他却没料到方才表现得温和的林景尧,此时对他显露出了几分提防。 林景尧不想多待,从归缘身边路过,余光瞥见了他手里提著的一小袋炒黄豆。 这样的画面,似曾相识。 脚步不自觉顿住,林景尧忽的想起之前做过的梦。 梦中莫逢春第一次回来得那么晚。 电话打不通,他在小区门口等了很久,久到时不时看看时间,久到他去保安室求著保安调了监控看她的行动轨跡。 她终於回来了,眉眼的轻鬆在看到他后似乎变得格外浅淡,没有想要主动解释的意思。 没关係。 因为她也没必要解释。 梦中的林景尧这么安慰自己,可他在外面站得太久,没看到莫逢春时感官都变迟钝了,见到她后便觉得太冷太冷了。 他想要牵她的手,下一秒就被她手里拿著的东西挡开了。 “这是什么?” 梦中他询问莫逢春的声音,与此时在归缘和善觉面前骤然开口的声音重合。 “炒黄豆。” 梦中莫逢春的回答与此时此刻归缘的回答一致。 林景尧愣了好一会儿,他的视线从那袋子缓缓上移到归缘的脸上。 对方眉心那点红砂仿佛在慢慢变大,红光几乎要把归缘整个人吞噬,林景尧的眼中只剩下了刺目的红,瞳孔不自觉收缩。 “施主你还好吗?” 瞧见林景尧面无血色,神情也很是恍惚,归缘按捺下內心深处的敌视,主动凑上前想要搀扶他。 可手即將碰到林景尧时,林景尧便倏然后退好几步,眼中本能的厌恶在此时显现。 这厌恶太赤裸浓郁,像是归缘做过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连善觉都惊愕万分。 “施主?” 耳边嗡嗡作响,方才归缘靠近时传来的味道也仿佛是从梦中溢出来的,浅淡却又浓郁。 他还记得这个味道。 梦中拿著炒黄豆时,莫逢春染上的陌生气味。 ——似香火繚绕,又似檀香漂浮。 【 是他!原来是他!】 林景尧听到脑海里有人在咒骂叫囂。 这声音太过刺耳,像是某种尖锐到极致的警报器,震得林景尧神经紧绷。 【 原来他这么早就介入我跟逢春了,我竟然没有早早发现。】 【这算什么修行的僧人?分明就是个小小年纪就会勾引人的插足者!】 【 信誓旦旦地说什么命中注定,扯什么造化弄人,也不过是覬覦逢春,分离我们两个的藉口!】 好吵。 脑袋像是有寄生虫在里面疯狂蠕动,林景尧疼得冷汗直流。 闭嘴。 这不是他。 他不是这样的,他不会这样。 “施主?” 眼看林景尧的瞳孔越来越涣散,善觉顾不上其他,连忙去扯他的胳膊。 “你冷静点。” 可手还没碰到林景尧,对方却条件反射般躲开。 脑袋里的声音突然消失,林景尧尝到嘴里的咸腥,他的眼睛浮现病態的血丝,却又被遮掩在漆黑的长睫下。 “我没事,让师父担心了。” 他温声解释,语气里却有推拒的距离感,说完就转身快步离开了。 一出寺庙门,林景尧的步子就越走越快。 从走变成跑,他一路沿著石阶往下冲。 风卷著树叶乱飞,他脑海里零落的思绪与画面,也像是这嘈杂的落叶,如泣如诉。 第198章 雨太大了 林景尧早已走远。 归缘看了眼手里盛著黄豆的袋子,眉头无意识地皱起,眼中有久久不散的疑惑。 他好像也曾给过谁一小袋炒黄豆。 以及,他明明是第一次见那位施主,却莫名生了厌噁心。 这些违和与不安压在归缘心中,他侧身询问善觉。 “师父,我不曾见过那位施主,也並不了解他,为何与他第一次见面却有了不喜?” 善觉敛了神情,轻轻拍了拍归缘的肩膀。 “厌恶本质是【分別心】作祟,觉得对方【不如己意】,殊不知,佛有曰,是法平等,无有高下,心念皆在无常变化,一切不过是【五蕴】的暂时聚合。” 归缘深思,动摇的心神逐渐澄澈。 “【自性】常变,应当自由处之,自在应对,我与他同为苦海眾生,理应明白厌恶不过是主观感受,如此厌恶之心方可渐消。” 闻言,善觉笑了笑。 “说的不错,感受隨心念而生,也可隨智慧而转,佛法无法消除所谓感受,但以慈悲面对,便可治心。” 归缘颇有佛性,对佛经的参悟也很高,经常一点就透,此时被善觉的一番话开导后,胸口那股戾气和沉重便如逐渐散去。 “师父,別耽误了斋饭时间。” 说著,他便转身往斋堂走了。 善觉跟在归缘身后,迈开步子慢慢走,脸上的笑容却逐渐变淡,他抬头看了眼天空,天已经暗了,风也越来越大了。 他没跟归缘说的是,厌恶也是善缘浅薄、恶缘暂现的显现。 “归缘,用斋后,你诵念几遍《大慈大悲咒》,以慈悲化解宿业,或许会好些。” 归缘脚步停下,看了眼师父,未曾多问,只是乖巧应答。 “弟子明白了。” 善觉在心中嘆息,迎上归缘的视线时,却故作轻鬆。 “接下来的几天恐怕要下雨了。” 归缘也抬头看了眼天空,乌云逐渐聚集,天空似乎比往日还要低。 “晾晒的衣服要快些收起来了。” * 林景尧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般仓皇地从寺庙逃走。 他的脑袋充血,思绪混乱到无法正常思考,等感知逐渐恢復时,自己正站在拥挤的公交车上。 这是回家的路。 窗外街道的霓虹模糊,从眼前掠过又再次出现,像是没有尽头的绵延山脊。 周围人声嘈杂,他似乎是一路跑来的,心跳强烈,汗水打湿额发,喉咙又干又疼。 脑海里那可怕的声音像是他妄想出来的恶魔,就连方才去寺庙求香囊这件事,也如同蒙了一层纱布,看不真切。 只有身体强烈的不適与酸痛,以及口袋里那小小的香囊在提醒著他,这是真实的世界。 电话铃声在此时响起,来电人是李静雅,林景尧调整了一会儿状態,才故作镇静地接通电话。 “妈?” 林景尧的声音听起来乾涩又沙哑,本就紧绷的李静雅连忙询问。 “景尧,你的声音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了吗?时间不早了,你还没回来,要不要我去接你?” “没什么,我一切都好,嗓子是因为刚刚跑著上公交车,还没来得及买水喝,我已经在车上了,四十分钟左右就到小区附近的公交车站牌了,你不用担心。” 听到林景尧已经坐上公交车了,李静雅便没有再多说什么,只嘱咐了一句。 “你快到的时候给我打个电话,我在站牌那等你。” 脑袋还在胀痛,林景尧却隱约觉得此时的场景,他似乎在哪里经歷过。 当时也是李静雅给他打了电话,焦急地询问他在哪里。 他在哪里呢? 雨夜的傍晚,他与莫逢春在一起埋葬那只四肢被砍断的小猫。 不,不对。 这不是他亲身经歷的,这分明是他曾做过的梦境內容的一部分。 林景尧茫然地往身边看了看,周围的人全部成了黑色的模糊影子。 莫逢春並不在他身边。 “下雨了。” 车內有乘客低声自言自语。 林景尧看向窗外,五彩斑斕的灯光中,细小的雨丝飘过,半开的窗户因著车辆行驶,灌进几大口染著土腥味道的雨水。 乘客把窗户关上了,空气似乎也凝固浑浊了,林景尧忽然觉得喘不过气。 错乱的记忆压迫神经,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出下一句话。 “妈,逢春不在我身边,她去了哪?” 虽然是问句,却仿佛裹挟著雨水。 冰凉的,潮湿的,沉重的语气,令本就有心隱瞒林景尧的李静雅心头猛跳,什么话都说不出。 “她…” 正想著要用什么藉口暂时避开这个话题时,李静雅便又听林景尧开了口。 “她是不是出事了。”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比起过度的崩溃担忧,林景尧这种麻木到近乎冷淡的態度更让人遍体生寒。 李静雅眼睛乾涩,再也无法遮盖下去。 “…是,逢春她和望泽不知道回莫家找什么了,结果被残留的势力抓到,逢春目前下落不明,望泽昏迷不醒,去找两人的婉婉惊恐之下也犯了病,状態尤为不好。” “景尧,不管怎么说,警方都已经介入了,你不要太担心,逢春她们一定会没事的。” 电话那边迟迟没有人回復,李静雅喊了好几遍林景尧的名字。 “景尧?” “嗯,我没事。” 林景尧恍如初醒般应声。 “妈你不用担心我,现在这个情况下,我们要坚强起来,这样才能更好地配合警方,逢春肯定会没事的,一定。” 太平静了。 林景尧的反应太正常,太镇定了,李静雅更为不安。 “景尧,不要嚇妈妈,你要平平安安回来,知道吗?” “我会的,妈,我已经在公交车上了,你和爸担忧逢春和陆阿姨她们都已经很累了,我不会让你再多担心的。” 沥青底上蔓延的雨水,像是泼在纸上的不规律墨水,林景尧眨了眨乾涩的眼睛,数著这些雨滴,回復著李静雅的话。 电话终於掛断,林景尧把手机装进口袋,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抖得厉害。 雨太大了。 不然怎么能衝破车窗,把他的眼睛都打湿了。 雨太大了。 不然下车的时候,他为什么会被雨水绊倒,倒在积水里。 如同溺毙在了海水里的鸽子,周围人的惊呼,和母亲焦急的神情,全部、全部都消散在了海底。 第199章 决心 脑海里的声音不再叫囂,却又开始无助地哭泣。 隱约间,林景尧听到他在喃喃自语。 【 好可怕。】 他的內心深处到底在怕什么? 【 好想死。】 这样懦弱可悲的想法为什么会出现? 【 …… 】 没人能够回答他。 林景尧想,自己需要再做一个梦。 * 警方开始搜查,对比前段时间的照片,发现莫宇业的书房少了一座倒下的掛钟。 “莫宇业洗钱的证据没有拿到,想必那群人是不愿意善罢甘休的,莫逢春不会无理由地来莫家,到底是那势力设的圈套,还是她察觉到了什么?” 王轩摸了摸下巴,分析著目前的线索。 “如果她没有用处,对方就不会大动干戈抓了她,陆家或许也有线索。” 程以嘉说著就往外走,王轩拍了拍脑袋,跟了上去。 几人在陆家,莫逢春的房间里找到了抽屉里被拆开的男士手錶。 “这手錶估计是莫宇业的,不像是给小孩子戴的,而且结构格外精细,似乎藏著什么。” 王轩凑近看了看,让专业人员装好带走分析。 没得到程以嘉的回应,他转头看了眼,见对方正坐在椅子上,摸著桌面微凉的卡通茶杯发呆。 拍了拍程以嘉的肩膀,王轩劝道。 “別自己嚇自己,既然他们抓了人,就一定別有所求,莫逢春短时间不会遭遇危险,只要我们进度再快一点,绝对能赶上。” 他实在不愿意看到程以嘉这副如同当年失去父母般的无措和黯然神情。 柠村的村民大多都很和善,彼此之间关係和睦,若不是遇上了那任不要脸的村长,以及黑势力骚动,恐怕程以嘉的未来会更平凡欢乐一些吧。 妹妹。 妹妹啊。 想起程以嘉曾说过的把莫逢春当唯一的妹妹的话,王轩的心情悵然又复杂。 妹妹属於家人的范畴了。 对於曾经失去过一次家人的程以嘉来说,好不容易碰到一位能走入心房的小孩子,如果再出意外,恐怕他这辈子都要留下创伤,自此“封心锁爱”了。 不过,找谁当妹妹不好,非要找莫宇业的女儿,被迫与黑帮有关联,也处在边缘的,时时刻刻可能会受伤的,可怜的小孩子。 这下好了,刑警又不是什么清閒的职位,又不能每分每秒都把莫逢春这个妹妹揣兜里保护著,一旦出了事,程以嘉又会把所有都怪罪在自己身上,简直是自我折磨。 正这么想著,王轩便听程以嘉低声自言自语。 “都怪我,我这段时间太忙了,很少关注她,我应该提前想到的,那些人没拿到想要的,一定会继续盯著逢春,要是她受伤了,真出什么事,我,我…” 为什么他这么没用? 父母出事的时候,他年纪小,什么都做不了,现在他长大了,却也保护不了想要保护的人。 如果李航在,一定会继续开导自我否定的程以嘉,但王轩脾气爆,听程以嘉这么说就一肚子火,直接將人撂翻了。 “別这么窝囊行不行,你身上穿著的可是警服,担的责任也就不只有所谓家庭!” “过去的失误无法弥补,说这种扫兴的话有用吗?与其在这里消沉,不如滚去继续工作!” 王轩这一拳没收力,程以嘉被打的嘴角出血,可刺痛阵阵传来,他脑袋竟也清明了一瞬。 没错,他没时间消极,还有一堆案子需要解决,莫逢春还在等著她。 擦了擦嘴角的血,程以嘉压下心中的混乱,朝王轩道了谢。 “谢谢你,队长,我知道怎么做了。” 果然,脑袋不清醒打一顿就好了。 王轩满意地点了点头。 * “夫人,那边的人是铁了心拿少爷当人质,要求你留个港口方便他们跑路,不然说是死也要拉著少爷垫背。” 老管家弯腰向尹夫人匯报。 “警局那边还是迟迟没有进展,甚至都没弄清楚绑架少爷的残余势力究竟是义联帮还是圣和社,听说今天又有绑架案进来了,少爷那边该怎么办?” 尹舒揉了揉眉心。 “早就说过要他別跟过来,非要为了裴家那大儿子冒险,也不知裴书宴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 “现在好了,裴书宴虽然重伤,但至少目前在医院躺著治疗,而他则被绑走,估计免不了吃苦。” 看了眼尹夫人难看的面色,老管家上前给她倒了茶。 “夫人,你也知道少爷他因为那病,不怎么跟人来往,这么多年也就裴家那位陪著他,他把对方当成仅有的朋友,不愿意接受其他人,確实容易偏执,但这也不是他想的。” “那孩子,只是生了病。” 没有喝茶,尹舒愈发疲惫。 “我知道你的意思,阿白是我的孩子,他出事了,我也著急,但这场交易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老管家一惊,便听尹舒接著道。 “这次安桥的事情闹得太大,前期的新闻也像是有人故意大张旗鼓的宣传,阿白被绑架的事情,不少领导都知道了。” “如果这个节骨眼按照那残余势力的要求行动,恐怕阿白还没救出来,我就先被其他人拉下来了。” 语速越来越慢,尹舒闔了闔乾涩的眼睛。 “更何况,因为这两个黑势力失去家庭的不止我一个,如果我为了自己的孩子没有了底线,就是纵容黑恶势力继续为虎作倀,这次行动,我不能失败。” “不光是为了阿白,更是为了安桥的民眾。” 老管家面色苍白,他已经听懂尹舒的意思了。 “可那是少爷,你的亲骨肉啊,你真的能完全不顾他的安危,牺牲他去成就自己的事业吗?” “我不是在成就自己的事业,我也是在为了其他人的骨肉和理想行动。” 尹舒起身看了眼窗外阴沉的天气,窗户凝结了点点水珠,又慢慢滑落,像极了几行泪水。 “我已经跟警局那边联繫过了,由我暂时稳住这残余势力,他们则全力推动进程,或许,奇蹟会出现,也会有两全的办法。” “夫人…” 老管家还要再劝,尹舒骤然打断他。 “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多说。” 第200章 关係好 目前与她羈绊值最高的两位是陆望泽和程以嘉。 也因此,莫逢春通过系统远程监控他们视角的行为,並不额外消耗系统的能量,算是一种有限的信息获取渠道吧。 陆望泽被人迷晕,现在视角是黑的,而程以嘉处於刑警队,本身就在案件中心,信息接收渠道眾多,很能帮助她突破个人视角的局限。 莫逢春从警方这边得到了不少有用的消息,最主要的就是,裴书宴和尹宥白的遭遇。 虽然莫逢春没见过尹宥白,但她通过程以嘉的视角,也光速瀏览了一遍对方的资料和背景。 而系统也在莫逢春看到尹宥白的照片后,自动解锁整理了更为详细的信息。 尹家从政,尹宥白的父母都是体制內的领导,家世显赫,甚至比裴家还要高出几阶。 尹宥白自小患有白化病,当时正值尹家夫妇事业上升期,两人担心孩子的病情被故意大作文章,所以不曾任由尹宥白出门,这些年只请了家庭教师。 再加之两人工作非常忙,即便很是宠爱自己的孩子,却仍旧对尹宥白缺乏陪伴。 尹家曾帮助过裴家,裴家有意联络两家关係,得知尹宥白的情况后,便让大对方几岁的裴书宴多多照顾尹宥白。 因为尹宥白和裴书宴不属於固定剧情线中的角色,两人之间没有既定的剧情线,所以他们的关係,系统只能提取个大概。 莫逢春结合之前从弹幕中获得的信息,猜测接下来的发展应该会很常规。 比如,长期被关在家中的尹宥白,对这些年由於各种各样原因陪伴在自己身边的裴书宴,生出了偏执的控制欲与占有欲。 毕竟,相比善於偽装的裴书宴,尹宥白的的社交圈確实太小了。 小到只有父母、老管家,以及裴书宴。 虽说莫逢春和陆望泽的社交圈也小,但两人有著各自的家庭缺陷,忙於应对已经很累了,自然对交朋友这件事本身没有太大兴趣。 尹宥白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系统无法概括。 莫逢春莫名想到了菟丝,那种纤细又看似脆弱的寄生植物。 【 我总觉得怪怪的。】 系统在桌面上滚来滚去。 【 裴书宴和尹宥白哪能那么简单就被残余势力下了毒?要说酒店里没有內线照应,我绝对不信,尹家肯定有內鬼。】 系统越想越合理,光球在桌面上滚得越来越快了。 【 而且,既然最开始那势力已经把裴书宴和尹宥白都抓了,避免节外生枝,肯定是打包绑走最安全,但是他们竟然把打重伤的裴书宴扔下车了。】 【 虽然当时后面確实是有警察在追,不排除该势力是想吸引一部分火力的缘故,但我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智商难得上线的系统察觉了端倪,但不多,说到这里就卡了壳。 “不对劲的地方在裴书宴身上。” 莫逢春垂眸看著手边的掛钟齿轮,回答了系统的疑惑。 “既然对方势力下了药,那么裴书宴和尹宥白是没多少反抗能力的,那些人也不会多费精力殴打他们。” “裴书宴不是傻子,这个时候他若想明哲保身,就算醒了也会装晕,等待时机逃走,可他们偏偏在车里发生了打斗和爭执。” 齿轮旁有多余的尖锐贴片,差点把莫逢春的手指划伤,她眼睫微颤,把那贴片偷偷藏在了袖口。 “那肯定是绑架者对被绑架者的单方面殴打,裴书宴明知道自己毫无招架能力,会受重伤,你猜他为什么还是要这么做?” 系统被莫逢春这番话点醒。 【 他虽然被打得不轻,还被歹徒扔下了车,却是最快脱身的一位!】 真相了的系统紧接著又想不明白了。 【 可他为什么这么做?】 【 尹家和裴家交好,裴书宴和尹宥白的关係应该也不错,裴书宴一个人脱身,自己是安全了,但尹宥白那边只会更危险,他还不如当时静观其变,这样两人也好互相照顾。】 莫逢春淡声道。 “是啊,如果他们关係好的话。” 系统跳到零件上,忽然兴奋地大喊。 【 我知道了,他们两个关係一点都不好!好消息啊,是天大的好消息!】 莫逢春没有理会傻乐的系统。 尹宥白对裴书宴的复杂感观,她还无法精准分析,但裴书宴对於尹宥白,应该是厌恶到了极点。 否则,他又何必用这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暗中设置针对尹宥白的死局? 两人的纠葛,莫逢春其实没多大兴趣,但裴书宴想弄死尹宥白这点,对她来说,是很好的助力。 毕竟,尹宥白对裴书宴特殊的独占欲,最容易激发卖腐弹幕兴奋,如果尹宥白真能死在这里,这条卖腐线就能完全崩塌了。 想到这里,莫逢春瞥了眼紧闭的门口。 那么,隔壁关著的那位人质,会是尹宥白吗? 如果是的话,就太方便了。 门在这时被推开,莫逢春收回视线,等著面具男走过来。 “你要用手机查资料?” 十几分钟前,莫逢春跟房內的人说了自己需要藉助手机,弄清楚那些变形的古朴文字。 对方显然拿不定主意,於是留男人在屋內看管莫逢春,而女人则外出找了头目。 这面具男如今过来,就是为了试探莫逢春是真的需要,还是在耍什么小招。 “是,你要是信不过我,可以让他们搜索这些变形符號,然后把结论告诉我。” 说著,莫逢春一脸平静地给面具男指了指掛钟上的某些刻痕。 面具男没有立刻回答,弯腰看了一会儿,又招手让屋內的一男一女上前看了看。 那一男一女显然看不懂,茫然地摇摇头,面具男便不耐烦地將两人推开了。 “嘖,没用的东西!” 他坐在莫逢春身边,扔过来一个手机。 “行,手机给你用,但你別想著做什么,我会一直看著你的。” 莫逢春当然不会多做什么,多做什么的是系统。 只要她能碰到手机,系统就可以向程以嘉那边匿名发送定位。 第201章 见面 “知道。” 莫逢春全程的操作,都被三人监控。 她认认真真地在纸上记录重点符號,又似乎在推算著什么,面具男光是看著这些,就有点头昏脑涨。 “要是所有人质都像你一样老实就行了。” 面具男往后靠了靠,意味不明地说了一句,莫逢春充耳不闻,面具男自觉无趣。 “老大,那位还是不肯吃东西。” 有手下进门在面具男耳边匯报,面具男將人踹开,破口大骂。 “一个孩子你们他妈的都治不了!餵你们还不如餵猪!” 房间內的其他人都不敢说话,面具男扫了几圈,最后视线定在莫逢春脸上,像是想到了个极妙的主意。 “喂,你叫莫…莫什么来著?” 指节在桌面上敲了敲,面具男示意莫逢春抬头。 “莫逢春。” 放下手中的笔,莫逢春平静作答。 “什么晦气名字,莫宇业可真行。” 面具男嗤笑了一声,便继续提议。 “就是你,莫逢春,我改变主意了,如果你接下来表现得很好,我就把你纳入组织里,当我的义女,你改名换姓继续学业,未来我甚至还会托举你走高位,如何?” “我可不是莫宇业那种打女儿的孬种,只要你继续保持这种识趣和机灵,你能走多远,我就推著你走多远。” 这样的变故,莫逢春倒是没想到,她看了面具男一会儿,没有质疑,没有多说,只问了一句。 “你要我做什么?” “好,好,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 面具男哈哈大笑,示意手下把盒饭拿过来放在莫逢春面前。 “隔壁关著另外一个人质,那小子背景不错,我暂时不打算伤他,但他要是先一步把自己饿死,我就得不偿失了,你想办法让他吃点东西。” “好,等我把资料查完。” 莫逢春应了一声,继续低头记录,半小时后才示意面具男结束了。 “密码出来了吗?” 面具男还是很敏锐的,收了手机就要得个结果,莫逢春摇了摇头。 “数字有了,但还有顺序不太確定。” 也不知面具男信没信,他只是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反正还有两天,不著急。” 莫逢春手里拿著两个盒饭,跟著面具男出了困著自己的屋子。 没有阳光,从昨晚就开始下雨,这会儿雨水绵延,天地像是蒙了一层灰雾。 走到门口,面具男停下了,有个女人上前给莫逢春了一碗甜粥。 “如果他实在不吃东西,你至少让他把粥喝了。” “好。” 木门被人打开,墙壁上有几盏高高掛起的壁灯,昏黄的顏色,暖色调的。 窗户被封死,那人就蜷缩在墙壁一角,双手双脚被捆,嘴上勒著防止他咬舌的布条,白髮凌乱,周身死气沉沉。 因为背对著她,莫逢春看不到脸,不过系统已经直接辨別出来了。 【 是尹宥白,算是意外之喜。】 看著对方那头白髮,莫逢春忽然想起某次放学,在巷子的一户人家看到的,缩在脏兮兮笼子里的兔子。 那斑驳的笼子里是染著泥土的草,周围有未乾的血跡,和还没来得及清理乾净的兔毛。 身后的门重新合上了,声音有些沉重,可那人像是没有意识似的,一语不发,也未曾移动分毫。 【 没有监控。】 系统冷不丁提醒,莫逢春点点头。 这显然是临时的据点,或许是没来得及布置,况且外面都被看管的严严实实,两个手无寸铁的小孩哪能轻易跑出去。 没有理会缩在墙角的那位,莫逢春把盒饭打开,打算吃饱再说。 或许是因为她和这位都有利用价值,这些人没有那些残羹剩饭噁心他们,给的食物还算正常,方便了莫逢春养精蓄锐。 莫逢春了二十分钟吃东西,隨后走近尹宥白,在他身侧蹲下,抓著他的肩膀,强制他转过身。 將近两天没吃东西的人,本来就没什么力气,莫逢春很轻易就將人扯过来了。 他像是用初雪做成的艺术品,周身白皙,只有眼睛如同被稀释过的淡粉色血液。 漂亮、脆弱又怪异。 “吃饭。” 莫逢春扯下尹宥白嘴上的布条,简要交代了一句。 对方不说话,那双淡粉色的眼里,没有厌恶和恐惧,而是空茫的麻木。 莫逢春无意关注他的情绪,也懒得多分析,她並不期待对方的回应,转身把粥端来,一手捏著他的下巴,一手把盛了粥的勺子往他的嘴里懟。 方才如同木偶的尹宥白,像是应激了一般,开始用尽力气挣扎,可双手双脚被捆,他根本没有施力点。 身后就是墙壁,他避无可避,唯有侧著脸,死死咬著唇不鬆口。 勺子里的粥洒在了莫逢春的手上,她没有生气,另一只手依旧捏著他的下巴,只是极为平淡地说了句。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这並非威胁,她只是在陈述尹宥白目前的状態。 尹宥白被迫仰头,睫毛不安地颤动,他想咬舌,可莫逢春像是早已看透他寻死的意图,先一步限制著他。 “你想死,但我不想死,我跟你一样是人质,但那人说了,只要我配合他,他就能放我一条生路,现在的任务是要你吃东西。” 似乎这话听来格外可笑,尹宥白竟然扯了扯唇。 他不相信这人是人质,估计大概率是那帮人手下吸纳的幼苗,又或者,对方確实是人质,但是个又蠢又坏的傻子,竟然会相信绑架自己的人说的承诺。 “你不相信也无所谓,不过,你如果愿意在死前做点好事,让我活下去,我说不定会在寺庙里给你烧几炷香,减轻你到时候自杀的罪孽。” 莫逢春慢慢扔著饵,刺激尹宥白的情绪,调动他的思维。 这话听来实在有些气人,尹宥白的呼吸急促了几分,莫逢春睨著他,掐他脸的手也又用了些力气。 她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慢慢凑近尹宥白,真挚地提议。 “又或者,你吃了今天的饭,帮我一个忙,等你允许被死亡的时候,我可以求那人让我动手,我虽然现在是人质,但他们觉得我机灵,有想要吸纳我的意思。” 呼吸喷洒在耳畔,尹宥白从未跟人这么贴近过,他身体紧绷,白皙的肌肤浮上緋色,羞愤至极。 这个人故意靠近他,用肢体语言羞辱他,还不断说著气死人不偿命的鬼话。 “你放心,我会给你个痛快,不会让他们多折磨你,如果时间充足,我还会把你埋进土里,让你入土为安,这罪孽由我承担。” 忍无可忍的尹宥白怒瞪这同龄的女孩,正好此时女孩鬆了手,他哑著声音开口。 “我才不会帮你,你就跟我一起死…” 带有威胁性的话,却是用虚弱微软的语气说出口的,丝毫没有杀伤力。 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塞进了勺子。 第202章 要求 微甜的粥充斥口腔,尹宥白还没反应过来,嘴巴就又被莫逢春的手捏住了,这一口来不及吐,莫逢春猛地抬起他的头,他便直接咽了下去。 近乎两天没吃东西的胃部,在接触到食物后,竟然激起了怪异的疼痛,像是皱巴巴的胃正在被强行撑开。 尹宥白疼得面色苍白,莫逢春瞥了他一眼,拿起附近的矿泉水,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喝下去多少,直接灌进他嘴里。 衣领被水打湿,尹宥白挣扎之余还是喝了几口,但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喝了点水后,胃已经不疼了。 喉咙下意识吞咽著,渴求著水源和食物,莫逢春注意到后,给他灌水的力道减慢了些。 反应过来的尹宥白连忙扭过脸,他呛了几下,正咳嗽的时候,听到对面的人轻飘飘道。 “口是心非,嘴里说著不想死,你的身体可是诚实得很,一点都不想死。” “你…” 尹宥白的脸完全红了,气红的。 但这人长得太无害,那双眼睛也跟兔子似的,盛了水汽便更无辜可怜。 “你究竟要羞辱我到什么时候?” “我什么时候羞辱你了?” 莫逢春语气平淡。 “不过,被我羞辱,总比被那些人羞辱好吧?” 尹宥白根本说不过莫逢春,他差点气哭了,捆著手脚的绳子在挣扎中,越勒越紧,緋色的唇也被自己咬成了殷红色。 “所以,你是想我继续这么一口一口喂,还是要自己吃?” 勺子贴近唇瓣,逐渐施加压力,莫逢春垂眸,尹宥白还要说什么话反击,却猛地与莫逢春对视。 与她不著调的话语相反,那双漆黑无光的眼睛,像是寂静而寒冷的幽潭,沉重又压抑,只一眼仿佛就能將人吸进去。 尹宥白忽然意识到,语言对这个人来说,似乎是不需要多加修饰的技巧。 她分明是死寂的湖泊,却为了达成某种目的,编造出这些轻浮如流水的话应付他。 “你说你也是人质,只是为了活下去,才会听从那些人的安排,来催促我吃东西…这是真的吗?” 尹宥白微微侧过脸,声音有些低。 这一次莫逢春没有强行餵他,而是把勺子放下了。 她不知尹宥白想到了什么,但对方態度软化不少,倒是能够好好利用一番。 “是真的。” “我爸为某灰色势力洗钱,意外死亡后就引来了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好不容易找到了他洗钱的证据,结果被早早就埋伏在附近的人绑来了,他们需要我解锁储存卡的密码。” 莫逢春淡色的唇一张一合,尹宥白的视线也隨之下移,隨后又像是被火烧似的立刻移开。 “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么多,我只问了你是不是真的,这样只会让我觉得你更刻意,又或是別有所求。” 故作冷淡的语调像是羽毛飘过,没什么存在感,反倒是他白皙的脸上被莫逢春掐出的几道红印,格外引人注意。 “我確实別有所求,你看起来很心软,我诚心交代了这么多,觉得你听完,或许会理解我的苦衷,不会过多为难我被多余安排的任务。” 被戳穿的尹宥白很是面热,生硬道。 “那是你的错觉,你有什么苦衷跟我一点关係都没有,而且…” 他睨了眼莫逢春,多了几分嗔怒。 “你为了强迫我吃东西,做了不少冒犯我的事情,现在以为说了这些,我就能不计前嫌原谅你吗?” 尹宥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说完这句话后,气氛就下降到了冰点。 他的手指不自觉蜷缩起来,强迫自己不去看莫逢春的表情。 “你该庆幸自己出身高贵,所以就算是被绑架,闹脾气不愿意吃东西,绑匪因为別有所求而不敢贸然伤害你,最多只是把怕你自残將你绑起来,甚至今天还安排了同为人质的我来伺候你。” 淡漠的声音传进耳朵,尹宥白眼睫颤抖,忽然感到有些冷,像是雨丝飘进了屋內,洒在了他的身上。 “如果我敢像你这样闹脾气,恐怕不知道被打多少次了。” 莫逢春手里捏著布条,把尹宥白拽过来,不顾他的挣扎,將布条勒在他的牙齿中间。 “听那些人说的隔壁的人很难缠,连饭都不吃时,我本以为你是个不諳世事的傻子。” “明明绑匪没打算伤害你,跟你父母的交易完成后,就会让你平平安安的回去,你只要乖乖配合,等人营救就好了,何必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莫逢春將布条系得很紧,粗糙的布料攥成一股绳子,隔开尹宥白上下两齿,摩擦得他唇角刺痛。 愤怒与厌恶在眼中翻涌,淡粉色的瞳孔像是滴了血般的红,尹宥白死死咬著布条,看起来无害的兔子,被逼急了,確实瞧著有些可怕。 可惜,也只是有点而已。 “但现在,我似乎想明白了。” 尹宥白咬著布条不鬆口,莫逢春便俯身掐住他脖子,不断用力,强迫尹宥白开口呼吸。 皮肤白,所以呼吸不畅,染了红瞧起来就愈发艷丽。 更何况,尹宥白有一张漂亮的脸。 他的长相併不幼態,尖下巴,微长的眼睛,像是生活在雪域里的圣子,单看外表,倒是足够圣洁。 “你一点都不傻,相反,你很聪明,或许是因为早就预测到你的父母恐怕提供不了绑匪想要的东西,而你你的下场会极其糟糕,所以才会先一步放弃了求生的意志。” 视线下移,莫逢春看到尹宥白的双手因为挣扎,被绳子磨破了皮,已经有血晕开在他的皮肤上了。 “真好啊,你被保护得很好,所以一旦意识可以依靠的人会因为某种原因放弃自己,便选择先一步放弃自己了。” 眼睫低垂,莫逢春的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她依旧面无表情,像是正在掐人脖子,做出这样粗暴可恶行径的暴徒不是自己一般。 “我说啊,你算什么少爷?” 不光是身体上的折磨,莫逢春的话也在刺激著尹宥白的神经,他的胃开始抽疼,噁心感上涌。 可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他无法抵御身体求生的本能,张开了嘴,那横亘在中间的布条沾了水渍。 莫逢春便顺势鬆了掐著他脖子的手,趁著他没力气,紧接著餵给了他几勺粥。 因为双唇有布条隔开,所以只要尹宥白没有反抗,莫逢春就能蹭著布条给他餵东西,不过这其中有多少羞辱性的意思,那就不得而知了。 “你分明更像是柔弱的金丝雀,一旦饲养你的人扔下你后,就要饿死在笼子里,哪怕那笼子的门是开著的。” 这样的餵食姿势很容易呛到气管,尹宥白被迫吞咽,没几口就开始咳嗽,喉咙火辣辣的疼,眼里积蓄的泪水不断砸在莫逢春手上。 “所以,你一开始就该有点眼色,到这种程度都是你搞不清楚状况,自不量力。” 说著,莫逢春把尹宥白嘴上的布条扯了下来。 “现在,你可以老实点吃东西了吗?” 显然,快被逼疯的尹宥白还是不老实。 他的眼里是猩红的海,裹挟著恨意和不甘,脸上还有未乾的泪痕,声音沙哑,听起来增了几分阴寒。 “你算什么,自以为是地剖析別人很有成就感吗?” 可这话像是打在了上,莫逢春淡定表態。 “我对你没有半分兴趣,只是在完成自己的任务,如果会让你好受点的话,你可以当成我在胡说八道。” 勺子重新抵在尹宥白的唇瓣,她盯著他的眼睛,毫无情绪。 “现在,要么继续被我掐著吃,要么主动张口咽下去。” 尹宥白再次被气哭,但迫於淫威,还是张开了嘴,只是这动作似乎令他格外无法接受,眼泪愈发汹涌。 莫逢春还以为要再跟他僵持几回合,没想到这人已经反应过来,先服软了。 她挑了挑眉,眼中划过一丝可惜,尹宥白瞧见后,再次被激怒,淌泪的同时,还不忘记骂她。 “你、你那是什么眼神?” “你是变態吗?” “疯子…唔!” 剩下的话自然没说完,因为莫逢春拿勺子堵了他的嘴。 “你才是变態吧?” “好好跟你说话你不听,非要被折磨一顿才怪,现在还要故意激怒我,抖m吗?” 抖m是什么,尹宥白不知道,但他觉得一定是不好的词。 可方才莫逢春粗鲁地掐他脖子的画面还歷歷在目,他咬了咬唇,眼神晦暗,决定暂时装乖,伺机报復。 剩下的半碗粥,尹宥白吃得还算配合。 莫逢春没什么心情继续让他吃盒饭,反正对方说了,实在困难,只要尹宥白把粥喝了就可以。 整理了一下战况,莫逢春就按了一下门口的铃声,很快就有女人进入屋內。 女人看了眼乾净的粥碗,又瞥了眼低著头,看不清神情的尹宥白,不太確定地询问。 “真吃完了?” 莫逢春正要回答,没想到尹宥白先一步抬起头开了口。 “吃了。” 这还是女人第一次听到尹宥白说话。 她视线落在尹宥白的脸上,瞧见他的眼角和唇瓣都格外殷红,脖子似乎也有怪异的红痕,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又瞠目结舌地望向莫逢春。 虽然但是,好吧,看来这位女孩用了非正常手段,但好在是成功了。 “下次非必要,不要再用暴力手段了。” 思索了片刻,女人还是嘱咐了莫逢春一句。 “我知道了,但这次是必要。” 莫逢春的回答实在太坦然,女人差点都被说服了。 “既然完成了,那我带你回自己的屋子。” 闻言,莫逢春点了点头,跟在女人身后,尹宥白恨得牙痒痒,他喊住女人。 “等一下,接下来我可以配合你们所有事情,但只有两个要求。” 女人脚步顿住,转身看他。 “什么要求?” 粉色的瞳孔映出莫逢春那张平静到可恨的脸,尹宥白一字一句道。 “第一,把我手脚的绳子放开,第二,让她跟我一个屋子。” —— 尹找虐这一块/. 第203章 月亮 “这…我不能直接给你答覆,你们先在这里等一会儿。” 女人说完就要离开,莫逢春也顺势开了口。 “如果是这样,那我也要提两个要求。” “……” 眼角抽搐,女人沉默了。 这两人是不是忘记自己是被绑架的人质了? 各个都要提要求,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是跟少爷小姐玩角色扮演呢。 “什么要求?” 没办法,谁让这俩对帮派来说都还有利用价值。 “第一,你们也不能再绑我,第二,如非必要,房间內不能再留人。” 莫逢春刻意顺从,却只有在解锁密码,以及被安排做任务的时候,才是被鬆绑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她睡觉的时候,仍旧是被禁錮的,甚至还有两人在屋內监视。 而尹宥白本来就不老实,想必从绑来之后就没有被鬆绑过。 这些人还是比较谨慎的。 “我会转述的,不过你们別抱太大希望,跟人谈条件也要想想自己有没有那个价值。” 留下一句嘲讽的话,女人便离开了。 莫逢春瞥了眼靠坐在墙边的尹宥白,尹宥白身体一僵,抿了唇把脑袋转到另一边,小声嘀咕了句。 “学人精。” “我听到了。” “……” 尹宥白不说话了。 但脖颈被掐过的肌肤发烫,手脚因为挣扎而磨破的肌肤愈发刺痛,他似乎意识到自己这样的作態太窝囊,气不过还是选择回嘴。 “听到又怎么了?需要我夸夸你耳朵灵敏吗?” 虽然用了两个问句突出气势,但如果他不是全程低著头,语气也带著委屈,这次的攻击性可能真的会高一些。 “你想的话可以夸。” 莫逢春无所谓道。 “厚脸皮。” 尹宥白抬头瞪了她一眼。 * 女人把尹宥白和莫逢春的要求转述给老大,耐心等著对方的裁决。 面具男,也就是叶震,似乎觉得进展越来越有趣了,他將原本把玩的匕首刺进木桌,玩味开口。 “满足他们,反正一个是我將来的义女,一个是我们的保命符,让他们过得舒服些也无所谓,左右逃不出去。” 义女。 女人原本以为叶震当初跟莫逢春说那番话只是隨口一提,却没料到他似乎是认真的,心头划过一丝诧异,她愈发觉得莫逢春不简单。 看来日后,她需得提醒下面的人对待莫逢春的態度,否则莫逢春若是真一朝得势,因忌恨转头报復他们,那就麻烦了。 “把莫逢春解密码的东西一起搬到尹宥白那边,隨时关注她的进展,正事不能耽误。” 刺进木桌的匕首,折射著冷冽的光,女人不敢多看。 “是。” 叶震发话后,手下们的动作很快,桌面已经重新摆好了掛钟和装好的零件,女人解了尹宥白手脚的绳子后就离开了。 房內確实没有再留人监视,不过房外看守的人也相应地多了不少。 估计对方是觉得她和尹宥白都是瓮中之鱉,闹不出大动静,才会愿意做出些无关痛痒的小退让。 莫逢春原以为尹宥白不再被束缚后,多多少少会作点妖,但她等了一会儿,尹宥白就像是长在角落的白蘑菇,双手抱著膝盖,连位置都没有移动。 “……” 他到底是真窝囊,还是正冥思苦想怎么害她。 莫逢春希望是前者。 將注意力放在系统面板上,陆望泽那边依旧是漆黑一片。 太不寻常了。 陆望泽中的迷药剂量应该跟她差不多,昨天两人先后被迷倒,她当天晚上就醒了,可陆望泽整整昏迷了一天,直到今晚也依旧没有恢復意识。 * “你醒了?” 脑袋又沉又晕,刺痛从额角传来,陆望泽撑著身体坐起来,下意识摸了摸头。 触碰到纱布后,他的动作一滯,脑袋一片空白,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你太勉强自己了,就算再怎么著急用钱,可人的命只有一条,每天都连轴转,身体哪能吃得消。” 抬睫看过去,是一张熟悉的脸。 徐山。 四处看了看,陆望泽发现自己似乎身处徐山经营的中药馆。 “我…” 我为什么在这里? 我明明… 明明什么呢? 陆望泽总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眼前看似真实与平静的场景,却令他感到难以言喻的违和感。 “过几天就是收债日,你为了儘快凑齐这个月的利息,兼职了不少工作,结果身体扛不住,在砖厂晕倒,撞到了脑袋。” 徐山给陆望泽倒了杯温水,他虽儘量表现得镇定,但那双眼睛里却有著无法完全遮盖的悲伤与绝望。 “好好休息,剩下的钱我先帮你垫上。” 啊。 確实是这样。 零散的画面在眼前浮现,陆望泽抿了抿唇,口中的腥气久久不散。 “不用,我能凑齐,徐老头你帮我和我妈够多了,我不能再给你添麻烦。” 实际上,他仍旧有种不真实感。 但望著杯中微微晃动的涟漪,陆望泽眨了眨乾涩的眼睛,自动吐出这句话。 “但还是要注意身体。” 知道陆望泽脾气倔,徐山暗暗嘆了口气,嘱咐的话语听来很是苍白,很快,他挑了个轻鬆的话题。 “一周后,市里那边的游乐场有活动,门票半价,说是有不少人会去玩,你妈最近的状態还不错,但出门还是太困难,她总跟我说想让你多放鬆放鬆。” “我正好要去市里进点药材,付完这个月的利息后,你跟我一起去吧,你玩得开心,你妈估计也会高兴,回来我们还能给她带点纪念品。” 市里。 陆望泽垂下眼睫,握著杯子的手收紧了一瞬。 莫逢春和林景尧也会去吗? 一想到可能会撞见两人,陆望泽便觉得有团火在不停灼烧著自己的心臟,连血肉似乎都要被烤乾了。 把杯子里的水喝完,陆望泽声音沙哑。 “我对去游乐场玩没兴趣,不过如果这样能让我妈轻鬆些的话,我跟你去市里,只要买点纪念品回来就好了。” 反正玩没玩,都是几句话。 “我请客,你这个年纪怎么可能不喜欢玩?” 徐山不想看到陆望泽这般沉重的模样,扯著笑打趣,但陆望泽只是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接下来的几天,陆望泽依旧高强度工作,总归是在还完这个月的利息后,还剩了些零钱。 那些人拿完钱,仍旧不肯轻易放过陆望泽,將他打了一顿才招摇而去。 陆望泽靠著墙,吐出嘴里的血,右眼被打肿,耳朵嗡鸣声不断,他浑身都疼,却抬头看了眼天空。 可惜这里是小巷深处,他处在的位置,就算仰头也见不到月亮。 陆望泽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扶著墙撑起身子,踉蹌著一步步往巷口走。 没关係。 走出去就能看到月亮了。 —— 正在解锁小陆前世的败犬经歷,非常爽的暗恋自卑男,纯刀^_^ 第204章 喜欢 两天后,徐山和陆望泽约好一起去市里的日子。 刚把医馆门锁上,徐山转头就见到了不知在外面站了多久的陆望泽。 他穿著一件黑色连帽卫衣,帽子很大,落下的阴翳模糊了他的面容与神情。 “又带了伤?” 徐山百味杂陈。 “小伤而已。” 破了的唇角结了痂后,牵扯中总能激起细微的疼痒,跟身体上的其他伤差不多。 身体的伤穿上衣服就看不到了,脸上的伤却没有衣服可穿,只能粗略地遮掩,如此才不会嚇到路人,或者碍到某些人的眼。 陆望泽抬头看了眼湛蓝的天空,云朵像是一团团,风吹过就慢悠悠地移动几寸。 “天气真好。” “是啊,天气真好,傻小子。” 掩盖胸口的酸涩,徐山拍了拍陆望泽的肩膀,眼睛泛红,却笑著说。 “今天不好好玩就可惜了。” 陆望泽终究没有好好玩,徐山忙著跑地方的时候,他在游乐场找了个兼职——穿著玩偶服发传单,只做一上午。 时薪很低,但报销门票,倒是方便他隨便买点纪念品,回去骗陆婉说自己玩得很开心。 活儿还算轻鬆,只是玩偶服里又闷又热,出了汗就会刺痛伤口,疼意中夹杂著细微的痒。 园內游玩的人很多,陆望泽想,莫逢春最討厌这种人群聚集的嘈杂环境,又怎么可能会来玩? 林景尧倒是有很大概率过来。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临近中午的时候,路上的行人便少了许多,大概都是去找餐厅吃午饭了。 下班时间也到了,陆望泽回店內换衣服,从店长手里拿了钱,准备买点所谓的纪念品就马上离开。 “奇怪,林景尧去哪了?不是刚刚还在这儿吗?” 目不斜视的陆望泽意外听到附近的人交谈,听到林景尧的名字,他的脚步顿住,拉了拉戴著的帽子。 “不知道,逛了一会儿他就说自己有事先走了,让我们好好玩。” “这么著急啊?午饭还没一起吃呢。” “谁说不是。” 眼看这围绕林景尧的话题即將结束,一个提著便利店袋子的男生风风火火跑过来,加入了小群体。 “你们猜我刚刚碰到了谁?” “不想听,肯定又是超级无聊的东西。” “同感。” “这次是真的,我看到林景尧跟莫逢春在一起,林景尧那性子,肯定会建议莫逢春过来跟我们一起玩,但我觉得莫逢春肯定不来。” “说什么呢,你刚刚去买东西了不知道,林景尧不跟我们一起了,他说自己有別的事,估计和莫逢春是偶然碰见的,聊几句就分开了。” “……” 莫逢春真的来了,现在正跟林景尧待在一起。 或许,莫逢春是为了林景尧才会过来的,而林景尧告別朋友们,也是特意去找莫逢春的。 挺好的。 陆望泽迈开脚步,眼睛酸涩,却竭力宽慰自己。 他比不上林景尧,在不知道怎么挽回莫逢春这个朋友时,做尽了蠢事吸引她的注意力,却只是把两人关係越搞越糟。 甚至在从莫逢春口中得知,莫宇业要杀害陆婉来骗保后,他和母亲避无可避,选择的是懦弱地逃走。 借了高利贷把莫宇业的钱还清,母子俩在旧港租了个小房子。 起初,一切还算正常,陆婉鼓励自己振作起来,卖画挣了点钱,可没多久,她因思虑过多,被愧疚折磨得难以入睡,病情逐渐恶化。 生活的重担便全部压在了陆望泽肩上。 徐老头说,陆婉的病迟迟不能缓和,也有心病的原因。 陆望泽没有说话,捂著脸的双手在发抖,也已经濒临崩溃了。 陆婉曾说过,莫逢春提醒她的隔天,莫宇业就给她请了两个月的假,莫宇业一定是猜到了什么,转而对莫逢春下手了。 他和母亲的脑袋里,似乎都有两道声音纠缠不休。 一个说莫逢春再怎么也是莫宇业的女儿,就算暴露了也不会真的面临死亡威胁,他们什么都做不了,逃走是正確的。 另一个说莫宇业这样毫无底线的人,什么事都做的出来,他们不该如此自私,应该留下来和莫逢春一起面对。 仔细想想,当时他和母亲为什么就那么確信无法逃脱莫宇业设置的死局? 他们明明可以跟林家人说,可以找到线索报警,可以尝试做好多好多事,但为什么… 为什么就是什么都没做? 陆婉想不明白,陆望泽也想不明白,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如今他和母亲经歷的全部苦难,或许都是擅自丟下莫逢春的报应。 陆望泽偷偷回去过一次,却不知道该找谁了解莫逢春如今的情况。 夜色中,他戴著帽子和口罩,不敢跟任何人搭话,只是望著那扇黝黑的窗户发呆。 莫逢春,晚安。 莫逢春,你一定要过得很好。 以前他总觉得林景尧接近莫逢春是天大的坏事,现在不过短短几个月,他便觉得,幸好莫逢春的身边还有林景尧。 也幸好,莫逢春一向都很聪明,早早就放弃了他。 脚步越走越快,像是这样就能把不合適的压抑与酸苦拋在脑后,陆望泽告诉自己,比起这些矫情的想法,他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已经耗费了他太多精力,他没有任性的筹码,也不能浪费时间在这里感伤过往。 挑完合適的纪念品就回去吧。 徐老头在等他吃午饭,远在旧港的母亲也在等他。 陆望泽隨便进了一家店,抬头便看到了货架上那只孤零零的猫咪玩偶,这玩偶跟待处理的小摆件们放在一起。 “啊,你是喜欢这个玩偶吗?它是最冷门的一款,价格很便宜的。” 冷门,便宜。 伸手將那猫咪玩偶拿下来,陆望泽轻轻摸了几下,触感很柔软。 这只猫咪玩偶,长得很像他之前和莫逢春一起餵过的肥橘猫。 曾经独属於他与莫逢春的回忆,似乎正在被时间碾碎销毁。 他为莫逢春做的橘猫马克杯,被林景尧不小心摔坏,结局难看,现在偶然碰到的橘猫玩偶,竟也是別人看不上的、最冷门的便宜东西。 “喜欢。” 陆望泽低声说。 “很喜欢。” 哪怕是不被重视的心意,哪怕是无人在意的经歷,但只要他还记得,那就是不可替代的。 店长口中的便宜货,其实並不算太便宜,这只橘猫玩偶,把陆望泽发了一上午传单的工资了大半。 第205章 信件 一分钱一分货。 这橘猫玩偶被店长包裹得很精致,连打包的纸袋都印著漂亮的图案。 陆望泽接过,出了店门往外走,余光隔著圃瞧见了两道熟悉的背影,捏著袋子的手微微收紧,他心跳如鼓,却还是下意识靠近了些。 “逢春,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改变主意过来的,我都不知道。” 林景尧的前半句话语气欣喜,后半句却夹杂著细微的低落。 看来莫逢春確实对游乐园没什么兴趣,事先拒绝过林景尧的邀约,但今日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想法,自己一个人前来了,却没想到正好被林景尧碰见。 林景尧,还真是阴魂不散。 陆望泽暗想。 “心血来潮,票放著也是放著。” 莫逢春淡声回应。 她確实对这种活动没什么兴趣,最开始林景尧是想跟她两个人一起去的,莫逢春拒绝后,他便跟其他人组团过来了。 林景尧的心意,就是这么廉价。 至於她为什么会突然转变心意,是因为莫宇业带了女人回家,发了消息让她去外面隨便逛逛,等晚上再回来。 不知道去哪的莫逢春,看到了桌子上林景尧送来的票,便自己一个人过来了。 她本来是不想跟林景尧碰面的,挑的也都是人流较少的地方,却没想到林景尧就像是练就了火眼金睛,硬生生把她从人群里薅出来了。 “我正好要走了,你不是还约了人吗?別让他们久等了。” 手里还拿著刚买回来的香草味冰淇淋,莫逢春不太想跟林景尧结伴的朋友碰面,面无表情地催他离开。 “没事,我跟他们说了临时有事要先走。” 听不懂人话的林景尧往莫逢春身边靠了靠,他像是完全关注不到莫逢春的沉默,眨了眨眼,凑近她转移了话题。 “逢春,你的冰淇淋在哪买的,看起来很好吃,啊对了,你饿不饿,我们在外面找个餐厅一起吃完再回家吧?” 要閒逛到晚上的莫逢春当然不能直接回去,她也完全没觉得,推翻自己前面说的话有什么不对。 “那吃完午饭你先回去吧,我突然想到还要去趟图书馆。” 林景尧熟练地接过话茬,笑盈盈的。 “太巧了,我也有几本感兴趣的书一直没看,你也知道我家里有不少汽车模型,所以想多看些相关的专业书籍扩充知识量。” 听到林景尧提到汽车模型和专业书籍,莫逢春眸色微动,状似不经意问起。 “听起来很有意思,你有推荐的书单吗?” 见莫逢春態度软化,林景尧连忙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 两人聊著走远,陆望泽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没看到莫逢春的正脸,只瞥见了她模糊的侧脸,以及手里的冰淇淋。 莫逢春的声音原来这么好听吗? 陆望泽揉了揉耳朵。 哪怕她的谈话对象不是他,依旧令他心跳加速,徒增贪念。 可与发烫的面颊相反的是,他清楚自己再也没机会靠近莫逢春这件事后,冰冷而又麻木的心。 天气很好,阳光强烈。 陆望泽忽然也想吃点凉的,莫逢春手里的冰淇淋就刚好。 蛋卷上是白色的冰淇淋球,陆望泽按照商標找到了那家店,可当店员问他要什么口味时,他却犯了难。 因为他不知道那是什么口味的。 香草、大白兔奶、白巧克力还是牛奶味? 店员人很好,提醒他四个味道都可以买。 “四拼的话,我们会把冰淇淋球会装进杯子里,还会附赠您一个甜筒蛋卷,您也可以免费挑选小料。” 看了眼价格,陆望泽觉得有点贵,可是他太想吃了。 “那就这样吧,但我不要小料。” 莫逢春也没有加小料。 在这样的商业区里开设的店铺,价格总归是偏高的,陆望泽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手里的冰淇淋盒子微凉,他拿勺子把每个球的口味都尝了一遍。 每种冰淇淋球的口味都很好吃,甜甜的,凉凉的,蛋卷也奶香十足,脆脆的。 这样的天气,冰淇淋很容易融化,他吃得很快,却还是有小部分化成了混合的水,除了甜腻再也尝不出其他。 陆望泽盯著盒子出神。 冰淇淋不能解渴,他还要买瓶水喝。 今日意外的销不在他的计划中,他还得赚回来才行。 徐山打来电话说自己中午回不去,提醒他在外面记得吃午饭,陆望泽应下了。 正值饭点,有些店人手不够,陆望泽就去后厨帮忙刷碗,不仅时薪正常给,还包他一顿午饭。 橡胶手套是漏水的,双手闷在里面又湿又黏,陆望泽洗了两个小时,脱下手套的时候,手上未完全痊癒的伤已经泡白了。 好在这家餐厅的午饭真的很好吃,难怪顾客络绎不绝。 陆望泽不受控地想,莫逢春跟林景尧吃的午饭也会这么好吃吗? 一定会的吧。 出了游乐园,陆望泽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閒逛,直到看到了那家熟悉的拳击馆。 以前在这边上学的时候,他最常待的地方就是陈凯的拳击馆,陆望泽对他爸没什么印象,陈凯却很符合他理想中的父亲形象。 “一声不吭就走,现在还知道回来。” 陆望泽刚准备走,屁股就被踹了一脚,他扭头看过去,陈凯把一大兜爆米空心棒扔到他怀里。 “愣著干什么,滚进来。” 本以为陈凯会问东问西,陆望泽正想著要怎么回復,却没料到对方看了眼他脸上的伤,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身从抽屉拿出一封信撂给他。 陆望泽满脸不解。 “这是…?” “莫家那小姑娘半个月前过来给你留的,她说你就算偷偷回来了,肯定也不敢见她,但她有话跟你说,就把这信放在你最有可能过来的地方,也就是我这儿。” 陈凯坐在一旁,看著陆望泽怔然的模样,板著脸开口。 “我看她想错了,要不是我今天偶然遇见你,你还不知道又溜到哪了。” 密封的信角被陆望泽捏得皱巴巴,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又连忙放轻动作,呼吸都下意识屏住了。 眼睛发酸,陆望泽声音微哑。 “你不问我和我妈为什么突然搬家,也不问我为什么不敢见你们吗?” “你总有你的原因,不想说就算了。” 陈凯说著,把一千块放在陆望泽手边。 “陆望泽,我之前跟你说过,拳击里有一项能力不可或缺,那就是抗击打能力,要保证身体的耐受性,训练就不能中断,否则状態会直线下降。” 猝不及防拍了一下陆望泽的后脑勺,陈凯低声呵斥。 “但我也没让你一直受別人打,打不过的时候,要讲究策略,连这点都不懂,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丟我的人!” 可在绝对的人数与武力镇压下,策略是最没用的东西。 陆望泽没有將这句话说出来,他不想让陈凯再过度担心。 “这钱我不能要,我跟我妈过得很不错,你这是做什么?” 重重拍了拍桌面,陈凯状似不耐烦。 “让你拿著就拿著,话这么多,拿完信就快走,等你什么时候別被打这么惨再回来看我!” 於是,陆望泽就这么被推了出来。 “我不管你遭受了什么,如果不愿意告诉他人寻求帮助,那就给我振作起来,別总是一副窝窝囊囊的欠打样子。” 这是陈凯最后跟他说的话。 口袋里是陈凯硬塞的一千块,右手捏著莫逢春给的信件,脚边还有陈凯一併扔出来的空心棒。 陆望泽狼狈地低下头,眼眶蓄满泪水,他连忙用袖子擦去。 “我知道了,教练。” —— 小陆:家人们觉得我的未来真的会好转吗?家人们觉得逢春的信会是不捨得我的告白吗?家人们觉得我会被黑势力打死吗?家人们觉得我会比林景尧恢復记忆恢復得快吗? 第206章 上帝不存在 莫逢春的信,陆望泽回了宾馆才看。 信里的內容,只有简短的一句话。 【 陆望泽,做什么是我自己的选择,別自作多情,也別自顾自地觉得我可怜。】 ——別自作多情地以为我是为了你才会提醒陆婉,也別自以为是地觉得你对不起我,因为我只是想做就做了,对你也从来没有过任何期待。 这就是她想跟他说的。 也对,莫逢春又会给他留什么好话? 毕竟那段时间,他在莫宇业面前说了莫逢春的坏话,跟她的关係也尤为紧张。 她应该是厌烦极了他,但因为陆婉的缘故,她还是没有选择坐视不理。 陆望泽甚至能想像出莫逢春写下这些的场景,她端坐在书桌旁,黑髮垂在脊后,面容平静,目光冷淡。 討厌的莫逢春。 眼泪砸在信纸上,晕开一团团水渍,雋秀的字跡模糊,陆望泽觉得莫逢春真的、真的太討厌了。 特意留信就是为了强调她有多不在意他,一遍又一遍地让他想起当初做的蠢事。 笨蛋莫逢春。 以为这样就能伤害到他,但即便是这样的信件內容,却让他从裹紧的愧疚与担忧中获得了暂时的喘息,甚至还病態地体会到了未曾被她遗忘过的欢喜。 傻瓜莫逢春。 明明是那么聪明的人,却在某些事件上显露出奇怪的迟钝,她要是知道他看完还能笑得出来,恐怕会觉得他是个无药可救的变態。 “莫逢春,最討厌你了。” 如果没有这封信,他还能不断麻痹自己不去回望过去,可现在,心中的妄念破土重来,莫逢春这三个字扎根血肉与脑海,他这辈子恐怕都忘不了。 “我会討厌你一辈子。” 徐山回来的时候,陆望泽已经买好晚饭了,他们要提前吃完,然后赶车回旧港。 “眼怎么这么红?” 瞧见对面的陆望泽眼睛微红,徐山主动问起。 “没什么,眼睛有点干,刚刚揉了揉。” 陆望泽故作镇静,好在徐山似乎没多想。 “那待会儿买点眼药水滴一滴。” 將陈凯给的一千块钱拿出来放在桌子上,陆望泽看著徐山道。 “这钱给你。” “这些钱从哪来的?” 徐山一惊,放下筷子。 “是之前打工的拳击馆教练给我的,他之前就很照顾我,今天是意外撞见的,所以不是见不得人的钱,徐老头你最近要进货,应该比我著急用钱。” 所有拒绝的话都堵在喉咙里,徐山眼睛一热,却还是朝陆望泽笑了笑。 “我还没到那种程度,何况这是你那位教练对你的心意,自然要用在你身上,我占了算什么?” 把钱推过去,徐山不给陆望泽再多说的机会。 “快吃饭吧,之后还要赶路。” 那会儿,陆望泽以为未来真的会变好。 可生活將你提起来的时候,或许並不是在帮你脱离困境,而是在蓄力把你重重砸下去。 他的未来,糟糕透顶。 恶势力不会因为你的退让与妥协从而大发慈悲放过你,他们只会恨不得啖尽你的血肉,连骨头都要嚼碎。 被逼到绝境的人,要么被他们逼死,要么自己杀死自己,理想中的英雄与圣人未曾出现,苦涩充斥神经,腐朽生命。 徐山不愿意让出店铺,万灰俱灭中,放火烧了自己和几代坚守的职业。 上完夜班赶回来的陆望泽,看著那熊熊燃烧的大火,脑袋一片空白。 明明前一天徐山还笑著跟他说想吃烧麦,可今天他买回来了,对方却已经不在了。 心臟猛缩,陆望泽跌坐在地上,泪水汹涌,却怎么都发不出声音。 不要不要不要! 陆望泽努力起身,可身体完全不听使唤,他失控地往那一片火焰中慢慢爬去,却被看不过去的路人死死拉住。 “滚开!我让你们滚开!” 他觉得自己此时一定丑態百出,可他已经完全没了理智,这些阻拦他的手是善意还是恶意,他已经完全分不清了。 强烈的爆炸声传来,房屋坍塌,天旋地转中,陆望泽被死死禁錮,他跪在地上放声大哭。 明明他已经很努力了,他真的已经很努力了,为什么还是什么都改变不了,为什么他在乎的人还是会一个接一个离去? 恍惚间,透过那火焰,他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与莫逢春。 小小的,绑著两个低马尾的莫逢春拿著黑皮书,略显稚嫩的声音传来。 “书上说,末日时邪恶势力將被投入【永火】中受审判,而信徒的心会如同金子在火中炼净,愈发纯净。” 她侧过头看他,眼珠跟黑葡萄似的。 “陆望泽,你相信世界上有上帝吗?可以惩戒黑暗,维护光明的上帝。” 听不懂的小陆望泽歪了歪脑袋,晃了晃手里的狗尾巴草。 “什么上帝?” “…笨蛋。” “莫逢春,你刚刚骂我了吧?” “没有。” “……” 如果真有上帝的话,如果真有神佛的话,拜託请不要再带走他身边的人了,拜託请让徐老头和他的母亲活下去。 陆望泽早就学会了下跪磕头,他也早早就清楚,骄傲那种东西,不是所有人都能拥有的奢侈品。 额头被用力砸出血,消防队和警察迟迟未来,陆望泽哭到声嘶力竭,火却越来越旺,直衝天际。 “冷静点,徐山见到你这样肯定也不是滋味,你妈不是还生著病吗?这样不爱惜自己身体,她要怎么办?” 一个和蔼的妇女死死拉住要衝进去的陆望泽,同样泪流满面。 “你还年轻,活下去才有希望!” 活下去才有希望,可人不就是因为没有希望才去死的吗? 陆望泽想不明白,他死死抓著自己的头髮,眼睛红肿,內臟痉挛,乾呕不止。 莫逢春,我明白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上帝。 如果真的有上帝,死的为什么都是好人,那些坏人却能欢乐地逍遥度日? 莫逢春,徐老头是不是也会像你口中提到过的信徒那样,火焰对他来说不是痛苦与惩罚,而是洗礼与再生。 一定是的。 一定是这样的,对不对? 至少他现在还有母亲。 —— 写这章的时候情绪到了,也是掉了几滴鱷鱼泪,但提过的刀当然不止於此,致力於杀人诛心 第207章 不要回头 徐山的中医馆变成了废墟,周围的邻里凑了钱给他买了块墓地,那矗立的墓碑前放置著许多人送来的,也包括陆望泽的。 有人因徐山的死亡而短暂佇立,但这之后大家都要继续为了生活往前走。 陆望泽向陆婉隱瞒了徐山的死。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谎言会被戳破,却只想把这糟糕的真相拖久一点,再拖久一点。 钱、钱、钱。 钱总是不够用,就算是把每天的时间碾碎了使用,还是远远堵不上高利贷和母亲医药费的大窟窿。 陆望泽拖著沉重的身体回家,他一整天都没怎么吃饭,头晕噁心,肌肉酸痛,又冷又累。 睡一觉就好了,他想。 再次睁眼的时候,是隔天下午,他躺在臥室的床上,输液针扎在手背,悬掛的吊瓶已经过半,陆婉就坐在他的床边。 “…妈,你怎么起来了,身体好些了吗?” 陆望泽睁大了眼睛,连忙要坐起来,却被陆婉按回去。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嘆了口气,陆婉故作平静。 “我好很多了,今天本来想早点起来给你做早餐,结果你一直没醒,我过来喊你的时候,你正发著高烧,所以喊了附近诊所的师傅过来给你输了液。” 一听陆婉自己出了门,想到那些四处催债的人,陆望泽愈发焦急。 “外面不安全,妈,你一个人没遇到什么事吧?” 陆婉笑了笑。 “我能遇到什么事?我是大人,用得著你这个小孩儿担心吗?你今天就好好休息吧,兼职那边我都帮你请了假。” “对了,我煮了鱼汤,你刚醒应该饿了,我去给你盛一碗,晚点再给你做其他的。” 说著陆婉就出了房间,没一会儿便端著一碗鱼汤回来了。 前几天臥病在床的陆婉,今日面色红润,精神也看起来不错,陆望泽差点以为这是一场美梦了。 他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很痛。 不是梦。 或许是生著病,他的精神格外脆弱,平常总是在陆婉面前,强装坚强、粉饰太平的陆望泽,此时还没反应过来,眼泪就已经接连掉下来了。 他连忙伸手去擦,陆婉拿了纸巾塞进他手里,声音又低又轻。 “想哭就哭吧,我是你妈,又不会笑话你,哭並不丟人,也不可怕,哭完继续往前走就好了。” 纸巾被泪水打湿,陆望泽摇了摇头。 “我只是太开心了,妈你没事就好。” 陆婉的眼圈也霎时红了,却对著陆望泽笑得愈发温和。 “是啊,我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完全痊癒了,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好了好了,別说这些了,你先把汤喝了,喝完再好好睡一觉,家里有我,晚点我们再一起吃饭。” 陆望泽输著液,只有一个手不方便,陆婉本来想餵给他的,但陆望泽不想再让她劳心,坚持要自己来,陆婉便在床上放了个小桌子,坐在一旁陪著他聊天。 “你跟你爸真的很像。” 闻言,陆望泽喝汤的动作顿住,攥著勺子的手微微收紧,好一会儿才闷声开口。 “我跟他一点都不像,我没那么伟大,可以为了救素不相识的人死掉,从而毁了自己的家庭。” 他那位父亲,捨身救了一位溺水的男孩,结果男孩挣扎中,踩著他的脑袋上去了,而他爸则代替对方死在了冰冷的水下。 “我有时也怨过他,但他就是那样的人,如果不是善良,他当初也不会帮我,跟我有交集,之后我跟他更不会相爱,又生下你了。” 回忆起过去,陆婉的眼中浮现一抹悵然与悲伤,但她很快就將这点情绪掩盖下去。 “你们都是我的英雄。” “我不是英雄,也不想当英雄,我只是想让你好起来。” 陆望泽低垂眼睫,声音很低。 “如果可以,我希望有別的英雄来帮我们,这样就不会太累了,这种想法是不是很懦弱?” “怎么会?” 陆婉接过陆望泽手中的空碗,將半杯蜂蜜水递给他。 “希望有人保护並不可耻,你已经很努力了,我也希望你將来能遇到那个,愿意当你英雄的爱人,你们能互相扶持,互相保护,更能互相理解。” “听起来就很难遇到。” 陆望泽侧著脸看陆婉,她表情温柔,还带著些对未来的期待。 “很难遇到,又不是完全遇不到,別这么早就说丧气话,好了,睡一会儿吧,吊瓶输完我帮你拔掉。” 长期紧绷,精神骤然放鬆后,人便格外容易怠倦,陆望泽喝了蜂蜜水后,没多久就重新睡著了。 “望泽,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陆婉红著眼摸了摸他的脑袋,轻声呢喃。 她没说的是,陆望泽高烧时说了很多胡话,其中就提到了徐山,而她今日出门询问后,便已经得知了前段时间徐山的死。 陆望泽瞒著她,是因为怕她无法接受,从而刺激到她,她这个当妈的已经拖了太多后腿,也自然不能再反过来让陆望泽担忧。 她不能哭,不能表露出异样,如此陆望泽才会安心休息。 轻轻关上陆望泽的房门,陆婉把杯子和碗送进厨房,没一会儿便感到喉咙干痒,捂著嘴咳嗽起来。 咳出的血鲜红刺目,因痛苦而淌出的汗液將脸上的妆容斑驳,陆婉面色苍白。 她恐怕坚持不了多久了。 至少死后还有保险,陆望泽未来的日子应当不会比现在还要更艰难了。 分离是长大必经的课题。 望泽,不要沉溺过去的旧人,希望你能一直往前看,千万不要回头。 当天晚上陆望泽便退烧了,陆婉做了很多菜,像是要把之前错过的全部都弥补给他。 “这段时间辞几个兼职吧,我卖出去了一幅画,足够支付这个月的销了。” 陆婉给陆望泽夹了块鸡肉。 “身体总得先养好再说其他的。” 陆望泽没有怀疑,陆婉身体好起来这个消息,令他很开心,便错过了诸多细节。 比如陆婉手上的婚戒不在了,再比如,陆婉的眉眼依旧有掩盖不了的虚弱,再再比如,她的画作明明一幅都没有减少。 “好。” 当时的他,也骗了陆婉,他没想过要减去一部分工作,毕竟,就算这个月的欠款凑够了,还有下个月,下下个月。 第208章 丑陋 得知陆婉的状况完全没有好转,一切只都是她在强撑,是准备去还款的那天。 上一秒陆婉还在嘱咐他路上小心,下一秒她便呕出了一大口血,哪怕她很快就捂住了嘴,那血却依旧像是有了生命一样,疯狂地从她身体里挣脱出来。 新换的衣服上溅了几滴血,陆望泽嚇傻在原地,陆婉似乎是想安慰他,但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血顺著嘴唇往下淌。 还款的计划搁置,反应过来的陆望泽,背著陆婉跑出屋子,医院距离这里太远了,他只能先就近找到一家诊所。 “我已经帮你们叫了救护车,你妈这样的情况,我实在无能为力,恐怕到时候还要再转到大医院。” 诊所大夫摇了摇头。 陆婉已经完全昏迷了,陆望泽只觉得好冷,冷得他牙齿打颤,他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陆婉会没事的,这次只是个意外。 可母亲身上的血跡,以及苍白的面色又时时刻刻提醒他,生活从来没有打算善待过他。 医护车带著陆婉和陆望泽驶向医院,陆望泽手上的钱全部用来缴纳住院费用了,刚安顿好陆婉,催债的人就打来电话。 陆望泽走出医院大门,面无表情地拉了拉身上的外套,阳光照在他身上,却像是烧红的铁一下下烙在肌肤。 家里被强行闯入,砸得乱七八糟,陆望泽拿不出钱,也同这屋子里的物品一般,被砸碎摔破,毫无招架之力。 这些人还是收著力的,知道把他打残钱更收不回来,每次都是吊著他几口气,隨后骂骂咧咧地离开。 陆望泽倒在血泊中,眼睛红肿充血,身体的痛感强烈,可他的脑袋里却是空茫茫的一片。 血又咸又腥,这腥味充斥混乱的房间,入目的所有物件都伴隨著不祥的红,泪水顺著眼角滑落,与鲜血融合,他愈发看不清自己的未来。 直到眼泪流干,陆望泽才慢慢起身,拿起医药箱,踉踉蹌蹌地走进浴室。 身体上的血跡要清理,衣服上的血跡要清理,房间里的血跡也要清理,他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简单上了药,陆望泽开始整理乱糟糟的房间,垃圾装了很多袋,他看著衣柜深处里那只橘猫玩偶发了好久的呆。 抬手想要摸一摸它,陆望泽却瞧见自己手臂的伤不知什么时候又裂开了,血正顺著袖口往下淌,差点弄脏玩偶。 “你就待在这里吧,很安全。” 收回僵在半空的手,陆望泽声音沙哑,慢慢合上了柜门。 他或许不该买它回来的,跟著他,它恐怕会受不少苦。 今天下午,他还要跟著送货员送货,送货地址是莫逢春附近的小区。 搬东西是体力活,陆望泽身上的伤並未痊癒,动作比以往要迟钝吃力许多。 他总觉得自己身上有挥散不去的血腥味,刺鼻又令人作呕。 跟陆望泽一起的前辈不善言辞,但人很好,似乎是看出他面色不对劲,一声不吭地帮他搬了许多重件。 晚上七点,他们终於將货物清理完了。 他们的伙食费是工钱里报销的,老板还算良心,伙食费预算很充足,足够陆望泽和前辈在附近的餐馆饱餐一顿。 这会儿是周末,有不少学生结伴出来玩耍,眾人聚集在一张桌子旁说说笑笑。 以前在这边上学的时候,陆望泽都没有过跟朋友们一起出去吃饭的热闹经歷,现在他忙於生计,更是与同龄人疏远,这种画面对他来说便更遥远了。 “吃吧。” 炒麵里被夹进一个卤猪蹄,对面的前辈声音沉沉,將陆望泽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谢谢。” 陆望泽道了谢,不再关注其他人。 “你在这边也有同龄朋友吧?好不容易来一次,不打算去看看吗?” 捏著筷子的手霎时顿住,陆望泽好一会儿才回復。 “她应该一点都不想见我。” 前辈抬眼瞥了陆望泽一眼。 “就算原本不想见,但看到你现在这副模样,气也能消大半。” 哪怕陆望泽穿著长袖长裤,但他的双手满是伤痕和血痂,原本俊俏的脸也被那些人打得青紫肿胀。 戴著帽子和口罩的时候还能遮掩一二,取下来后,任谁看了都觉得是个再惨不过的可怜虫。 “反正还有一个小时才走,下次再来就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我打算自己到处逛逛,你想做什么,自己决定就好。” 话说到这个地步,前辈便不再多言了。 陆望泽盯著自己的手背看,伤痕结了痂后像是蜿蜒的小虫子,触感骇人,看起来也格外丑陋。 吃过晚饭后,前辈跟陆望泽分开,两人约定一个小时后在车附近集合。 等前辈走远后,陆望泽才抬脚,漫无目的地沿著街道往前走。 灯光下,他透过身旁的玻璃,看到了自己模糊的样子。 狼狈的、丑陋的模样。 他好久没有仔仔细细看过自己的脸了。 眼窝微微凹陷,眼瞳是很深的黑色,分明面无表情,可眉眼间却总带著散不去的戾气,看起来生人勿扰。 林景尧就不是这样的。 他的眼睛是略淡的琥珀色,就算是没什么表情,眼里却总像是带著笑意,看向某人的时候,总能让其他人心生好感。 陆望泽越看越觉得自己长得格外难看。 眉形过於凌厉,嘴唇太薄,眼神太凶,皮肤太黑,脸上的伤太多,穿著一套黑色的衣服,便越显得自己脏兮兮又灰扑扑的。 他怎么能用这种样子去见莫逢春? 那会让她更討厌的。 掌心黏腻,陆望泽迟钝地低下头,发现是自己的伤口又裂开了,血蔓延晕开,便將那丑陋的伤疤暂时遮盖了一部分。 好丑。 他这么想,而后开始神经质地抠指节与手臂的血痂,直到血液蔓延肌肤,疼痛与瘙痒一同袭来。 好腥。 陆望泽看著满手的血,怔愣了许久才眨了眨乾涩的眼睛。 好脏。 明明他刚洗过澡的。 这样就更不能去见莫逢春了。 玻璃橱窗摆著包装精致的小鱼乾,陆望泽在附近的水管处洗了手,胡思乱想。 或许,他能在临走前,餵一餵那只贪吃的肥猫。 —— 小陆回忆篇大概还有一两章,即將完成超级进化(?w?) 第209章 相望 巷子里传来隱隱约约的交谈,陆望泽看见了不远处蹲在一起的两人,他藏进角落,不再往前走。 “逢春,你是不是很早之前就开始餵这只猫了?” 橘猫正仰著头亲昵地蹭著莫逢春的掌心,林景尧看了一会儿才开口。 “算是吧。” 莫逢春只是逗猫的同时回了他一句。 “好可惜,我今天才知道,不然就能跟你一起餵了。” 林景尧把盛著猫粮的碗往橘猫身边放了放,橘猫却根本不看他。 “我可以摸一摸它吗?” 这猫胖乎乎又毛绒绒的,长得非常可爱,林景尧也有点想摸。 “你可以试一试。” 用手指勾了勾猫咪的下巴,橘猫舒服得眯起眼睛。 莫逢春將手放下后,林景尧便凑近了些,他抬手想轻轻摸猫咪的脑袋,结果下一秒橘猫就对著他哈气炸毛。 “它好像不喜欢陌生人。” 虽然有点失落,但林景尧並未再强求。 看著那橘猫重新窝在莫逢春手边,林景尧忽然生出一丝羡慕。 “以后我也能过来餵它吃东西吗?多见面的话,它应该就会对我熟悉了。” “可能吧。” 莫逢春低头,长发垂在耳侧。 “但它有我喂,你不用过多操心。” 这算是比较委婉的拒绝了。 猫咪察觉不到略微奇怪的氛围,尾巴缠在莫逢春手指,悠閒地蹭来蹭去。 “说起来,这只猫很眼熟,当初陆望泽给你送的生日礼物是个马克杯,上面就趴著只像它的猫咪。” 说这话的时候,林景尧並不是看著莫逢春说的,他的视线落在地面,猫碗附近有散落的冻干。 “我不小心弄碎了那个杯子,事后才知道那是陆望泽亲手给你做的,当时我其实也该跟他道歉的。” 莫逢春没想到林景尧还记得那件事,甚至还在此时提及,但她懒得宽慰林景尧的心情,便没打算回应林景尧的疑问。 本以为林景尧会自觉无趣中断这个话题,却没料到他拨弄了几下散在地上的冻干,听不出话中的情绪。 “这么看来,陆望泽早早就知道你餵这只猫了。” “逢春,你们经常一起餵猫吗?” 目光移到莫逢春的脸上,林景尧眼中浮现一丝黯然。 “我现在才知道,好像有点太晚了。” “又不是什么比赛,纠结早还是晚有什么意义?” 莫逢春不懂林景尧怪异的情绪变化。 “…好像是这样。” 听完这句话的林景尧忽然觉得,方才自己生出的怪异情绪很不合理。 “它会让陆望泽摸吗?” 【 …它会抓林景尧吗?】 莫逢春忽然想起陆望泽也问过类似的问题。 “会。” “看来这只猫只亲近你,好难得。” 弯了弯眼睛,林景尧温声道。 “嗯。” “……” 血顺著手指滑落,砸进黝黑的地面。 陆望泽想,这很正常。 即便他曾经抢先过林景尧一次,但搬家了这么久,终日与莫逢春相处的林景尧,总有无数个机会更了解她。 他早应该想到的。 这没什么。 陆望泽看了眼手里刚买来的小鱼乾。 买都买了,还是餵一些给它吧,虽然这只猫可能早就吃饱了。 五六分钟后,莫逢春和林景尧一起离开了,等到两人的背影完全消失后,陆望泽才从拐角处走出来。 橘猫正懒散地趴在软软的垫子上舔毛,听见脚步声后,警惕地站起来。 从罐子里拿出几个小鱼乾放在猫粮上,陆望泽没有再过多靠近那只橘猫。 “喵?” 似乎是认出了陆望泽,弓著身子的橘猫渐渐放鬆下来,睁著圆溜溜的眼睛,耳朵微动。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陆望泽怔愣了片刻,唇瓣轻扬,凌厉的面容也隨之柔和了许多。 “快吃吧,你最喜欢的那款。” 橘猫嗅了嗅鱼乾,咬进嘴里,陆望泽就在一旁看著它吃。 这猫挑食,虽然是流浪猫,却格外金贵,碗里的猫粮还剩一小半,却是先捡著冻干和肉鬆吃。 这会儿陆望泽投餵了小鱼乾,它倒也不辜负自己的体型,把新得来的几条鱼乾全吃了。 “剩下的小鱼乾,等我下次回来再餵你。” 陆望泽扭好盖子,看了眼时间,起身准备离开。 “喵呜。” 身后的橘猫突然叫了一声,下一秒陆望泽肩膀骤沉,这橘猫竟在他起身的时候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脖颈微痒,是猫咪的耳朵蹭过了他脖颈的皮肤,陆望泽愕然,眼圈却突然红了。 这猫跟莫逢春一样討厌。 陆望泽想伸手去抱,但橘猫的贴贴转瞬即逝,它很快就又跳了下去,任由陆望泽再拿小鱼乾哄都无动於衷。 “下次来看你的时候,一定要让我摸一摸,毕竟跟林景尧相比,我们的感情更深一点,对不对?” 猫咪听不懂人话,它觉得陆望泽很吵,乾脆扭过身子,只用屁股对著陆望泽。 在车边集合离开的时候,前辈瞧见陆望泽的神情比之前轻鬆了一些。 “见到朋友了吗?” “算是吧。” 陆望泽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总归是有了些这个年龄该有的稚嫩气质。 陆婉在医院治疗了半个月,状態好一些后便出院了。 因为担心她的情况,陆望泽多次劝说她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可陆婉很坚持,还说按照疗程吃药就能稳定状况,安慰陆望泽不要太杯弓蛇影。 没办法,陆望泽只能自己多留意陆婉的情况,避免再出现当初那可怖的情形。 只可惜,他的精力有限,可支配的时间也有限,再怎么努力也依旧会被卡在狭窄的有限中。 中途,陆望泽又跟著前辈去送过安桥市里送过一次货,却没在巷子里找到那只橘猫。 不远处人群骚乱,聚集在马路旁,陆望泽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挤进人群,看到了沥青地面上的一道蜿蜒血痕。 “好可怜的猫,尾巴都被车碾断了。” “是啊,我之前见过那只橘猫,肥嘟嘟的,长得很可爱,平常见人就躲,明明挺机灵的,怎么…哎。” “……” 路人七嘴八舌交谈著,陆望泽看见了那条血肉模糊的尾巴,光亮柔顺的毛髮变得血腥黯淡。 猫咪的身体不知踪影,有人说是黏在了肇事车辆的轮胎上。 隔著道路,陆望泽注意到了对面人群中,面无表情的莫逢春。 第210章 挽回 警察上前疏散人群,马路中间是猫咪的血跡,莫逢春淹没在乌黑的人群里,陆望泽也被人越撞越远。 他要去找她。 眼前的场景蒙了水雾,陆望泽绕过这段路,横穿马路,奔跑著去找莫逢春。 哪怕他嘴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能轻鬆安慰到別人的话,可他也清楚,这个时候,就算只是厚著脸皮跟在莫逢春身边,也好过彼此都是一个人。 风声在周围呼啸,陆望泽在人潮中挣扎,却一无所获。 前辈打来电话,提醒他儘快匯合。 风声停下了,人群仍旧在发酵,双脚如同被钉在地面,汗水和眼泪一同蒸发。 陆望泽想,他的时间总是有限的。 窄窄的空间里硬塞了眾多悲伤与逞强,遗憾与苦痛,这些东西在时间里发酵,吞噬了他能品味到的,仅有的平静与欢喜。 他没能找到莫逢春。 他与她,在此时此刻拥有因猫咪死亡而诞生的苦涩与难过,却无法共同担负,只能躲起来独自消化。 橘猫没能吃完的小鱼乾,陆望泽出门总是隨身携带一些,餵给遇到过的流浪猫。 直到某一天,装了鱼乾的瓶子见了底,他曾餵过几次的流浪猫,叼来了一只黑白斑点的漂亮幼猫。 周五下午,陆望泽乘坐前辈的顺风车,將小猫放进航空箱,一同带去了市里。 小猫很乖,性情格外温顺,胆子却很小。 陆望泽把它放在莫逢春回家时必经的一处乾枯下水道里,陌生的环境令小猫感到恐惧,它开始发出微弱的叫喊。 没多久,从这里路过的莫逢春,循著声音发现了这只可怜的幼猫,蹲下身子把它抱了出来。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猫猫,你一定要代替我好好陪著莫逢春,下次见面,希望你还能认出我。 当时的陆望泽从来没想过,下次的见面竟会如此漫长。 生活每隔一小段时间,就要夺走他所在乎的人。 这次是陆婉,他的母亲,最后的亲人。 陆望泽第一次没有在她面前掩盖自己身上的伤,他躺在已经没了气息的陆婉身边,將自己蜷缩起来,任由鲜血浸透床单。 人死后,骨灰只有小小方方的一盒。 那些人又来催债了。 这次对方没有再手下留情,估计是知道陆婉死后,他已经万灰俱灭,没了任何价值。 可他为什么就是死不了呢? “说不定是上天怜惜你,给你一个可以为你妈报仇雪恨的机会。” 救了他的是圣和社的小头目,那人来看过他一次,留下了这句话。 陆望泽知道,对方並不是单纯出於好心才会施以援手,而是想要利用他对义联帮的仇恨,將他打磨成最趁手的刀。 他不怕死。 如果那所谓幸运,被人全部都加注在了他的生命体徵上,那他便用此来消解胸中一切怒火与恨意。 不论会濒临死去多少次。 如果说以前他是在为了在乎的人而努力,那么现在,他便是为了那些仇恨的人一步步往前走。 五年。 他用了五年帮圣和社吞併了义联帮,但或许是战线拖得太长,折磨那些曾经高高在上欺辱过他的人,对陆望泽来说,没有半分触动。 生命很脆弱,一掰就碎了。 莫逢春跟林景尧结婚的那天,陆望泽就站在眾多宾客中看著他们宣示誓言、交换对戒、亲吻面颊…直至礼成敬茶。 身穿洁白婚纱的莫逢春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高领婚纱的露肤度並不高,庄重优雅又不失瑰丽,记忆中总是披散的长髮盘起,缀著珍珠饰品,头纱朦朧。 真的很漂亮。 陆望泽看了好久好久。 林景尧真的很幸运。 亲人、朋友、爱人,这些他努力挽留却依旧一无所有的珍宝,对林景尧来说,轻易就能拥有。 这样幸福的场面,他只是在一旁远远看著都想要落泪。 义联帮崩塌,却还有体量更庞大的圣和社活动,陆望泽决定收集完足够的证据后就自杀。 程以嘉原来是警察派来的臥底。 他的身份在最后关头意外暴露,但警察已经在附近接应,只要程以嘉能逃出去,圣和社必定遭遇重创。 陆望泽一点都不怕死。 他期待死亡太久太久了。 所以当子弹贯穿他的身体,爆炸撕碎他的身体时,他於一片火光中得到平静与解脱。 下辈子,他也能找到那个可以与他互相扶持、互相保护,更能互相理解的爱人吗? 应该很难吧。 除非他的下辈子还能遇到莫逢春,除非他的下辈子不是个什么都做不好的笨蛋。 所以比起拥有下辈子,陆望泽更想重活一遍,带著未来的记忆,纠正所有错误选项,努力守护好自己在意的人。 可这种事又怎么可能发生? 他一向运气不好。 再努力也没用。 白茫茫的一片中,陆望泽看到了刺目的火光,听到了喧囂的警笛声。 灵魂仿佛脱离肉体飘在半空中,一阵天旋地转后,死前的画面崩塌,他看到自己的过去迎来了与眾不同的发展。 节点从莫逢春向陆婉揭穿莫宇业想要骗保的丑陋面目开始。 只是这一次,莫宇业失足坠楼,眾人才知晓,莫逢春原来一直都在被人面兽心的父亲家暴。 莫宇业死后,围绕陆婉的危机自动解除,陆婉没有带著他搬家,更不曾欠下高利债。 与此同时,莫逢春似乎因为心理原因,对林景尧產生了强烈的过敏反应,甚至还需要接受精神科医生的治疗。 原本毫无他插足余地的莫逢春与林景尧之间,出现了无法立刻痊癒的裂缝。 画面中的他,像是嗅到鲜肉的鬣狗,死死咬著这个缝隙,努力把自己塞进去。 没有选择的莫逢春,暂时接受了他。 这或许是死前大脑为自己编织的美梦,陆望泽想。 就算莫逢春的身边多了招人厌的精神科医生裴书宴,以及没眼色的傻白甜警员程以嘉,他依旧能看出来,对莫逢春来说,某种程度上,他是被她第一关注的对象。 莫逢春,莫逢春。 陆望泽默念她的名字,像是莫逢春这三个字对他来说是能获得幸运、靠近幸福的最简短的咒语。 梦中没有未来记忆的他,差点就要再一次眼睁睁看著徐山死掉了,是突然出现的莫逢春拯救了他。 妈,莫逢春就是我的英雄。 第一次见面,她就带著我逃出了那间上锁的漆黑器材室。 我早该明白,接近她就是接近所谓的幸福与救赎,正因为错过了她,伤害了她,我的未来才会那样难堪与破碎。 闪烁的画面飞速发展,定格在镜头里陆望泽陪著莫逢春去莫家找东西,却被帮派里的人迷晕的场面。 画面外的陆望泽听到自己的心臟在重重跳动,稚嫩而愚蠢的陆望泽正用力捶打著自己的脑袋,自责地落泪。 【 如果我再谨慎一点就好了,莫逢春和我妈如果真出了什么事该怎么办?是我没用,总是弄糟一切。】 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在这里待了太久,眼泪流了满面,不断捶打著画面,疯狂大喊。 【 快醒来,快点让我醒来,我要出去,我要出去!】 画面外的陆望泽冷眼看他。 “你出去又有什么用?不知道迷晕你们的势力是谁,无法给警方提供核心线索,你只不过是个没用的东西。” “不如交给我来。” 稚嫩而无助的陆望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笨得可笑,比起怕他取而代之,率先问出口的竟然是。 【 你真的可以帮我挽救这一切吗?】 “没人比我更了解这两个势力。” 陆望泽语气平静。 明明都是同一个人,但为什么这个他可以如此幸运? 换成他的话,他分明可以做得更好。 第211章 我確信 莫逢春確实没骗那个面具男,密码的顺序还需要研究,但目前似乎遇到了小小的瓶颈。 【 陆望泽醒了。】 系统的提示將她的思绪打断,莫逢春看向凭空出现的系统面板,原本漆黑的陆望泽视角,確实已经开始出现画面了。 * 病房里没有人,身体还有些软,陆望泽动了动手指,缓了一会儿才慢慢將手抬起来。 这只手虽然也有茧子,却在他看来格外稚嫩,少了太多该有的伤痕。 脑海的认知仿佛在提醒他,如今的他,只是个暂住在另一个他身体里的、带有记忆的孤魂。 开门声將陆望泽的注意力分散,他撑著身子坐起来,看向略微疲惫的林远。 林远显然是没想到陆望泽会突然醒来,瞧见他状態还算不错,面上立刻扬了笑,疲態减弱了许多。 “望泽,你终於醒了,医生说你一切正常,但你就是没醒过来,把我们嚇得不轻。” 知道病情才能对症下药,陆望泽分明只是中了迷药,却昏迷了一整天,確实格外令人担忧。 林景尧拥有令人羡慕的父母。 林远和李静雅不管是对莫逢春,还是对他和陆婉,都格外照顾,不掺一丝假意。 记忆深处,林远和李静雅的模糊形象逐渐鲜明,习惯了独自一人的陆望泽,面对林远毫不遮掩的关心,竟有些无所適从。 “我没事。” 他已经不是学生时代的他了,这具年轻的身体里住著遍体鳞伤的沉默灵魂,无法像以前那样坦然地接纳这份善意。 陆望泽的声音比以往低一些,周身气质也更为沉默,但因著他刚醒来,嗓音微哑,这样的违和感便减弱了些。 林远总觉得面前的陆望泽给他一种奇怪的陌生感,像是有堵无形的墙隔著两人,陆望泽就站在墙后看他。 这想法过於莫名其妙,甚至有些可笑,林远不再多想,只当陆望泽是担忧莫逢春和陆婉的情况,心情太低落。 “陆婉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中途醒过一次,现在因为镇定的药物又睡著了,那些人似乎需要逢春帮忙做事,不会立刻伤害她,警方那边好像也有了进展。” “你別太自责了,那种情况下就算是我们这些大人,也有可能会中招,更何况你跟逢春只是孩子,好在他们只是给你们下了迷药,一切都还有迴旋的余地。” 陆望泽没有说话,像是难过到了极点,又像是在茫然发呆,林远不知道该劝什么了,想了想还是决定暂时搁置这些略微沉重的话题。 “你应该饿了吧?我去给你买晚饭。” 往前走了几步,林远听到陆望泽开了口,分明是熟悉的声音,语速和语气却与之前完全不同。 “我可以提供相关线索。” 略慢的语调,冷沉的语气。 没等林远反应过来,陆望泽已经下了床,甚至先一步林远走到门口。 陆望泽没穿外套,只简单套著件黑色短袖,林远没看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脊背挺直,步子沉稳。 “望泽。” 林远下意识喊了他一声,陆望泽侧身看他。 依旧是熟悉的面容与长相,只是林远却觉得那双眼睛太黑了,像是投不进光,少了陆望泽该有的稚嫩与躁动。 “你没事吧?” 捕捉到林远面上的错愕与疑惑,陆望泽垂下眼睫,他想像著曾经的自己是如何面对林远的,可那段经歷早已模糊生锈。 於是,他转动门把手,身体像是需要靠著生锈齿轮转动的机器,缓慢启动。 “林叔叔,我没事,我只是觉得自己之前太鲁莽了。” 不知怎么的,林远忽然舒了口气。 或许是这次遭遇真的把陆望泽嚇得不轻,性子都快转变了。 “沉稳点是好,不过你也不用给自己太大压力,改变都是要慢慢来的。” 林远很快就把这件小插曲拋到了脑后,他走到沙发旁拿了外套递给陆望泽。 “夜里凉,你先穿上,正好李警员就在医院,我带你去找他,说不定警察们就差你给的关键线索。” 李航正在跟王轩通电话。 “小程收到了某个陌生人的简讯,简讯里什么都没说,只发来了个定位。” “局里调查后发现该號主有犯罪记录,几年前因在柠村重伤村民而入狱。” 闻言,李航眉头皱起。 “柠村重伤村民,应该是义联帮的势力之一,但他为什么会知道程以嘉的联繫方式,甚至还莫名奇妙发来自己的定位?” 王轩也想不明白。 “不清楚,但定位显示的地方是一处废弃的纺织工厂,在嶸山附近,只有一条小路直达,最方便做些骯脏事。” “今晚策划好行动路线后,我准备带些人过去看看这人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你那边也多注意。” 李航点点头。 “知道了,你们万事小心,大概率有埋伏。” 通话刚中断不久,林远便带著陆望泽走过来了。 “李警员,望泽醒了,他说可以给你们提供线索。” “那真是帮大忙了。” 李航笑了笑,这才看向林远身旁的陆望泽。 “陆同学现在可以说了。” “把我迷晕的是男人,他的脖子后面有匕首纹身,匕首似乎还缠著藤蔓。” 匕首纹身是义联帮核心人员的標誌,能力越出眾,匕首上缠绕的藤蔓就越多。 “你確信自己看清楚了吗?” 李航心跳迅速,却还是向陆望泽求证。 其实陆望泽根本没看到什么纹身,但他从这身体的记忆里瞥见过绑匪的半张脸。 对学生陆望泽来说,平平无奇的一张脸,连形容都极为费力的一张脸,对此时的陆望泽来说,却很熟悉。 毕竟他为了復仇,杀了不少义联帮的头目,每个人的照片,都被他贴在臥室,用匕首划烂。 简单的谎言就能避免许多不必要的怀疑与猜测,陆望泽早已学会用言语引导他人。 “我確信。” 陆望泽接著说。 “而且迷迷糊糊间我听到他跟人打电话,提到了什么废弃的纺织厂,还有嶸山之类的词。” 第212章 人气榜 嶸山是义联帮在旧港的隱秘据点,他们经常在那边做些绑架威胁的恶事,莫逢春大概率就是被绑去了那里。 不过是有多蠢的人,才会在行动中隨便打电话暴露目的? 更何况那人还是该势力的核心人员,因上面信任才会被委託参与此次行动。 其实这样的谎言其实经不起推敲,但对陆望泽来说,他根本无所谓会不会被拆穿。 只要线索成功提供给警方,他们能儘快推进救莫逢春的环节,他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 “嶸山,废弃的纺织厂…” 陆望泽提供的信息,与王轩告知他的消息竟然完全一致。 “我知道了,谢谢你提供的线索,陆同学。” 李航向陆望泽道了谢,又看向林远。 “林先生,我要回趟警局,你们也先回病房吧。” 告別了陆望泽与林远,李航一边往外跑,一边给王轩打电话。 电话很快就拨通了,將陆望泽提供的新线索全部向王轩转述了一遍,李航紧接著开口。 “虽然我觉得义联帮的核心人员应该不太会犯过於低级的错误,但可能是因为对方觉得对付莫逢春和陆望泽这两个孩子不需要太费心,才正好露出了马脚。” “至於给小程发定位的那个义联邦成员,可能是在帮派里积怨已深,又可能是圣和社的线人在其中搞鬼,但不管是哪种情况,对我们拯救人质来说都很有利。” 王轩沉思了片刻。 “此次行动决不能失败,要更谨慎地布局援救计划,我在警局等你。” * 陆望泽在说谎。 莫逢春盯著画面,目光冰冷。 迷晕她的人穿著高领毛衣,根本看不见脖子的纹身,而且如果绑架她的人当时打了电话,她不可能无知无觉。 最重要的是,她被那人捂著嘴迷晕,带去客厅的时候,陆望泽已经完全昏迷,神志不清了。 但这些谎话中,陆望泽给警方提供的关键信息全部都是正確的。 比如,绑架她的势力是义联帮,再比如,她目前所在的地方就是嶸山的废弃纺织工厂。 这些本不该是陆望泽能知道的线索,但他就是知道了,甚至还能面不改色地说谎,合理化自己已知的信息,以此推进警方的进展。 陆望泽,大概率已经恢復上一世的记忆了。 这个在黑帮混过好几年的陆望泽,绝不会再像前几天的陆望泽那般好操控。 好麻烦。 莫逢春情绪不佳。 自陆望泽搬走后,她便没有再见过他。 剧本里对陆望泽后期的描述,多集中在报復帮派,但也只是几句带过,莫逢春难以凭藉这些,完整揣摩出陆望泽变化后,是个怎样的人。 她只能概括出一个单薄的形象。 沉默寡言,心狠手辣,难以捉摸。 不过,既然陆望泽恢復记忆后,会选择帮助被绑架的她,也足以看出,他应当还是记得当初她提醒陆婉的事。 正因为她提醒了陆婉,陆家母子才能躲过莫宇业的圈套,才有机会搬家去其他地方,陆望泽对她应当是有感激的。 只是,这感激绝不会很深。 毕竟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 最重要的是,她不清楚恢復记忆的陆望泽,是不是真的对程以嘉有別的心思。 就算没有別的多余心思,对目前的陆望泽来说,相比她,他应该会更熟悉曾经一起在帮派行动过的程以嘉。 越想莫逢春就越觉得,现在的状况对她极为不利。 能暂时利用的棋子被强行推倒,陆望泽带来的言情值,最好的状况是卡在原水平线,不上不下,却也不会再有其他价值。 在陆望泽身上付出的精力还没得到回报,局面就已经开始不可控了。 如果恢復记忆的陆望泽不能为她所用,不能轻易被他掌控的话,杀死他才是最能及时止损的办法。 莫逢春咬著手指,眼神愈发阴冷。 无法用来增加言情值的陆望泽,没有存在的意义,在他给她带来大麻烦之前,她必须要先一步弄死他。 “调出我跟目前解锁的全部男角色的人气值数据。” 【 没问题。】 下一秒,人气值数据就在莫逢春面前显示出来。 林景尧、陆望泽、程以嘉、裴书宴。 这是她目前解锁的四个主要男角色。 【 林景尧的人气值最高,他跟你是青梅竹马,本身性格討喜,再加上你对他过敏有了虐点,稍微委屈一点就有了怜惜加成,这段时间吸纳了不少人气。】 【 程以嘉人气值排第二,帮派与警方这条线,卖腐虽然没有完全展现给读者,但他自带职业加成,正义小警员却自带莫名其妙的傻白甜属性,读者直呼有点小萌。】 【 裴书宴人气值排第三,本来他是第二的,但因为部分言情读者无法接受双性恋这个雷,再加上戏份比较少,存在感不算太高,只能屈居第三。】 【 陆望泽人气值垫底,虽然他跟你也是青梅竹马,但嘴贱又不討喜,戏份越多,评论就分化,再加上旧港的时候,一部分女主控读者觉得他占了你的救徐山的功劳,便更为厌烦他。】 【 虽然卖腐总是想尽办法削弱你的高光与存在感,但经过宿主的不懈努力,读者们还是看到了你的人格魅力,我们目前的人气值跟程以嘉差不多,只比他略低几点。】 系统讲解著目前的人气值排名,莫逢春的视线落在排在最后的,陆望泽的名字上。 受规则保护,低人气的角色无法反杀高人气的角色,而高人气的角色却可以设计制裁低人气角色。 情况还算不错。 陆望泽是垫底,她一定能杀死他。 唯一要考虑的就是,如何在不出面的情况下杀死陆望泽,然后完全洗清嫌疑。 胸口的鬱气减轻了一些,莫逢春关了系统面板。 她还有一点想不明白,那就是陆望泽究竟有没有在那场爆炸中死去。 如果死了,这便是如同她一样的重生,如果没死,那又算什么呢? 正胡思乱想著,莫逢春突然听见了一道细微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肚子叫。 她下意识看过去,便瞧见尹宥白似乎把自己蜷缩得更小了些,白髮下的耳尖微红。 —— 恢復记忆的小陆:好喜欢逢春好喜欢逢春好喜欢逢春好喜欢逢春好喜欢逢春 得知小陆恢復记忆的逢春:不稳定因素去死不稳定因素去死不稳定因素去死 第213章 滯后 “这儿还有一份饭,是他们给你准备的,但吃还是不吃,由你自己决定,反正你刚刚喝过粥,饿不死。” 说完莫逢春便收回了视线,没再多关注尹宥白。 沉寂许久的弹幕在此时突然出现。 【 呃…还以为之前跟裴书宴通电话那个新人会有戏份,结果除了那通电话,连根毛都没见到,不太懂了。】 【 不是不出现,只是时候未到,作者这么写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大概吧。】 【 贱男最好別出现,第一面就把我气得不轻,他跟裴书宴是什么人啊,话里话外全是占有欲,看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 支持,逢春本来就因为那个梦,对男性之间过度亲密的行为感到厌恶,大裴搞不定那人,股情只会一跌再跌。】 【 疑似作者自己有异食癖,还想餵我们吃屎。】 【 猪精作者一直在挑衅我,0个人想看裴书宴跟个男人纠缠不清。】 【 性压抑的言情女又开始恶毒发言了,先不提这个新人物小少爷会有什么戏份,但一看到对方似乎跟裴书宴有点关係就审判上了,异性恋就是高贵。】 【 太会说了,我寻思裴书宴跟莫逢春目前也只是医患关係吧?结果言情姐们已经把裴书宴看成自己的所有物,其周围一旦有其他角色靠近,必然要跳脚大骂。】 【 言情姐们自詡自己最爱女,结果男角色身边只要有略微曖昧复杂的关係,就立刻苛责上了,小少爷是个男的都骂得这么难听,如果是女配角岂不是更没法活了?】 【 停停停宝子,你听听自己说的话阴不阴,什么叫“是个男的都骂得这么难听,如果是女配角岂不是更没法活了”?】 【 恭喜楼上发现笑点,蟑螂的潜意识里就是觉得男人高女人一等,我们骂男人,就说明更恨女人,听懂掌声。】 【 裴书宴不就是我女的所有物吗?不管我女看不看得上他,他就是得围著我女团团转,没管理好自己的人际关係,让cp党吃了屎,读者连骂都不能骂了?】 【 阴阳怪气说异性恋就是高贵的,你爸妈知道你觉得小眾同性恋才是真爱吗?也是为了標榜自己特殊不一般,连爸妈都不要了。】 【 要求男主们都洁身自好的人都是小学生吧?现实里优秀的男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史,没有曖昧对象?每次看到这种弱智发言都一肚子火。】 【 又开始来小说男角色裤襠里找现实了,我不行了,这么喜欢烂黄瓜,等我们洁党把洁男玩烂就送给你们。】 【 到底是谁在喜欢菜男,不是睡的人越多就越有魅力,喜欢別人用过的东西,这个世界的异食癖原来如此多吗?】 【 …… 】 言情跟男同吵,女主党跟男主党吵,洁控跟不洁控吵,弹幕已经撕得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弹幕內容是几天前的,以往都是实时出现,这次怎么滯后这么久? 莫逢春察觉到了不对劲。 第一条弹幕说尹宥白从跟裴书宴打过电话后,就没有再出场了。 裴书宴当晚確实回去找了尹宥白,按理说卖腐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把两人相处的剧情呈现给读者,以此来刷高卖腐值。 但它为什么不按牌理出牌,反而隱藏了这一段? 联想到裴书宴寧愿受重伤,也要推动尹宥白被绑架的心思,莫逢春开始梳理其中的逻辑链。 尹宥白对裴书宴有病態的控制欲和占有欲,而裴书宴显然在这种压抑下滋生了不少恶意和憎恶。 两人那晚的见面,在她故意给裴书宴送零食后,绝对不会太和谐。 不过,某些弹幕哪怕明確知道两个男人互相憎恶到恨不得杀死对方,依旧可以欢欢喜喜地磕下去,並大呼这种爱恨纠缠,恨海情天就是最美味的。 尹宥白和裴书宴之间的矛盾,在他们看来,应该就跟小情趣似的,他们自然会照盘全收。 这种趋势分明对卖腐是有利的。 而且裴书宴设计尹宥白的手段很隱蔽,读者的视角有限,这部分剧情呈现出来,他们也不太能猜得出裴书宴是为了逃脱才会故意激怒绑匪,从而被打成重伤扔下车。 说不定,一些弹幕还会带节奏说裴书宴这种看似降智的做法,是因为他关心则乱,见少爷被绑匪抓,就什么理智都没有了,然后美美吸纳一堆男同粉。 推到这里,將尹宥白和裴书宴这条剧情线展现给读者,还是怎么看都对卖腐很有帮助,它根本没理由放弃。 既然如此,就只能继续往下推了。 尹宥白被绑来的时间比较早,她则是为了找到莫宇业藏起来的洗钱线索,而意外被抓来的… 啊,原来如此。 莫逢春眸光微闪,想清楚了其中的缘由。 就像她无法预知未来,卖腐也没办法预测事態发展,重点就在於,没人能提前想到,绑架她的人,和绑架尹宥白的人是同一批。 她和尹宥白若是不曾因绑架相遇,卖腐自然没必要掩盖尹宥白和裴书宴之间的所谓“爱恨情仇”。 但这次的绑架案中有了她的存在,她又被面具男推著与尹宥白產生了交集,两人现在还处在一个房间內。 有句话叫“自古患难见真情”。 她目前跟尹宥白的处境,不就是最常见的培养感情的言情桥段吗? 这次的绑架案一环扣一环,裴书宴陷害尹宥白的计谋,与她解锁莫宇业密码的事件交叉,造成了蝴蝶效应。 卖腐如果有意掩盖某个环节,逻辑链就会崩塌,读者们看得云里雾里,只会集中吐槽乱七八糟的剧情,甚至会起逆反心理,察觉到它在故意凑对尹宥白和裴书宴。 所以卖腐只有两个选择。 一个是不插手此次变数,將此次绑架案的来龙去脉全部展现,眼睁睁看著她靠著计谋吸纳人气值与喜爱值,甚至还能藉机拉高一点与尹宥白的言情值。 另一个就是从绑架案的源头掐断,耗费不少能量掩盖这段剧情,从而不被读者感知到,用最少的损失,压制她这位女主可能带来的巨大不稳定性。 第214章 你凶我 显然,就目前来看,卖腐迫不得已选择了第二种。 这样就说明,她现在看到的弹幕內容,並不是延迟的,而確確实实是实时的。 因为在读者眼里,剧情就卡在裴书宴接了尹宥白电话后离开,而她和陆婉等人在隔天见完徐山后回了市里。 接下来的弹幕內容印证了莫逢春的想法。 【 好了,看到这里小林股的心已经死了,逢春要求正常出院,但她目前还是没办法跟小林正常接触,这就说明她真的要跟陆望泽一起住了。】 【 谁懂陆婉搬家的一波三折,感觉作者故意这么写,就是为了玩我们。】 【 幸好幸好!虽然逢春的过敏还没有痊癒,只能跟陆婉和陆望泽一起住,但好在他们没有真的搬去隔壁小区,而是住在小林楼上,大家还是离得很近,已经很好了!】 【 是的是的,我们小林股已经被调成这样了,隨便一点小甜头就满足了(面黄肌瘦版)】 【 小陆,他们都看不好你,偏偏你也不爭气,还好有逢春溺爱,才让我们小陆股吃得饱饱的。】 【 不敢想同居有多甜,话说逢春和小陆谁的生日比较早啊,感觉可以代个偽骨,谁支持谁反对?】 【 急急急,好想看下文。】 【 什么时候更新什么时候更新什么时候更新什么时候更新什么时候更新什么时候更新什么时候更新。】 【 …… 】 系统也后知后觉察觉到了弹幕的不寻常,它进行数据分析后,又急又气。 【 卖腐就是喜欢搞这些小动作,这次竟然要把整个绑架案的情节砍掉,真是没救了,仗著能量比我多就整天为所欲为,太过分了!】 【 明明如果这次绑架案呈现出来,以你的沉稳应对,人气值一定会飆升的,卖腐就是看不得我们好!】 一股脑说完,系统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情绪平復下来,再开口时,电子音还带了些莫名其妙的扭捏和兴奋。 【 而且你刚刚餵尹宥白喝粥的时候,还有点说不出的色色,如果读者们看到的话,一定能借尹宥白涨言情值。】 如果说前面的话,莫逢春还算理解,那么系统的后半段话,她便有点想不明白了。 “色?” 她面无表情,但眼里划过一丝不解。 “起初他並不配合,我正好心情很差,餵食得动作格外粗暴,也藏著藉机发泄的心思,为什么会色?” 木头。 系统无言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这位聪明的宿主,总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格外迟钝。 【 总之就是一种氛围,就像那种什么s什么m啦,玩的就是情趣,越粗暴就越色情,你刚刚骂尹宥白是m,以及羞辱他的言行,都非常有主人的感觉。】 羞辱他人,辱骂他人,竟然也会增长言情值吗? 好简单。 莫逢春疑惑,莫逢春深思,莫逢春顿悟。 她看向墙角一语不发的尹宥白,却发现尹宥白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也正在悄悄盯著她。 突然被她抓了个正著后,尹宥白的脸一下就红了,还故意扭过身子遮挡她的视线。 此时的系统並不知晓,自己胡言乱语的一番话,即將为莫逢春提供一种极为粗暴的刷言情值方式。 尹宥白就是那可怜又幸运的第一人。 莫逢春的目光迟迟不移开,哪怕是平静又淡然的视线,尹宥白依旧觉得不自在,甚至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紧张和羞耻感。 他忍了一会儿,似乎是终於忍无可忍了,咬了咬唇,屈辱地开口。 “你想笑就笑吧,我才不会在意你。” “笑什么?” 莫逢春是真的没跟上尹宥白的脑迴路。 哪知尹宥白听了这话,以为莫逢春是故意刺激他,愈发觉得难堪,委屈得眼睛泛红。 “你故意装不知道有意思吗?说到底你就是故意气我,笑什么,你当然是笑我刚刚发出了那种不雅的声音。” “……” 其实听到这里,莫逢春已经不想理尹宥白了。 她感到困惑。 面前这个窝囊、脆弱又敏感的人,真的是弹幕所说的那个,对裴书宴有强烈控制欲的小少爷吗? “又不是我想的,你、你別太过分了。” 尹宥白还在嘰嘰歪歪,声音却越来越小了,泪珠凝在如雪的睫毛上,欲落不落,活像是莫逢春对他实施了什么惨无人道的行为。 “我不会笑你。” 莫逢春面无表情。 “你接近两天没吃东西,喝完粥后胃酸加速分泌,自然会更容易饿,肚子叫很正常,就像是人有时候不舒服,会忍不住放屁一样。” 闻言,尹宥白有点坐不住了,他泪眼婆娑地瞪了莫逢春一眼。 “我才没放…放屁。” “你听不懂人话吗?我又没说你放了。” 匪夷所思。 莫逢春睁大了眼,觉得尹宥白可能是饿太狠了,饿得脑子都不正常了。 “你凶我。” 於是,下一秒莫逢春就见尹宥白的眼泪流了下来。 “你为什么总是凶我?你真的很烦。” 神经病吗? 莫逢春不打算理尹宥白了,哪知她刚扭过头,就听尹宥白幽怨又伤心的声音传来。 “…现在又要冷暴力我了,你故意折磨我,是不是?” “……” 对此,莫逢春全当没听到,撂下一句话就发誓再也不隨便搭理尹宥白了。 “饿得神志不清就过来把饭拿走,乖乖吃完,非要自虐熬著,那就闭上嘴巴別打扰我。” 尹宥白还真的安静了一小会儿,莫逢春撑著脑袋,看著手里的掛钟齿轮,思索著还有什么线索没有使用。 椅子被拉开的细微响声传来,身侧落下一道影子,莫逢春侧眸看去,尹宥白这一株白蘑菇终於挪了窝,从地面长到了椅子上。 “看什么?只准你坐凳子,就不准我坐吗?这又不只是你的房间。” 尹宥白红著眼懟她,伸手把盒饭拿到面前,饭已经冷了,看起来就很油,尹宥白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才吃了一小口米饭。 “看来你不是很想死了。” 莫逢春淡定回击。 拿著筷子的手微顿了一瞬,尹宥白没有说话,只沉默地吃东西,动作很慢,不知在想些什么。 —— 做局者终被人做局,听懂掌声(不是) 第215章 满脑子都是你 “我本来就没想去死。” 灯光落在他的白色睫毛上,像是有星光浮动,尹宥白吃东西的动作很斯文。 “我只是有件怎么都想不明白的事。” 莫逢春抬眼看他,没多少情绪。 “现在想明白了?” 尹宥白摇摇头:“依旧没有。” “那你现在为什么还能吃得下东西?是终於抵不过生理需求了?” 反正无聊,莫逢春倒是不介意跟情绪还算平稳的尹宥白多聊几句。 其实如果尹宥白配合的话,她倒是很愿意听他讲一讲什么心理创伤,如此才方便整合他的真正性格。 “我只是不愿意继续想了。” 好一会儿,尹宥白才开了口,淡粉的瞳色看起来略微梦幻。 “在你强行打断我的思绪后,现在的我,满脑子都只有你。” 【 !!!】 这句话直接把系统炸了出来。 【 他是在撩你对吧?绝对是吧?是吧是吧?不是我的错觉,对不对?】 【 为什么?为什么?我恨死卖腐了,如果被读者们看到,言情值一定会涨的!】 系统又是激动又是愤怒,当场给莫逢春表演了个分裂人格。 “並不是,他的实际意思是说我很烦人,意外占据了他太多心绪,他不吃饭补充点能量,只会更难应对我。” 对於这种模糊的发言,莫逢春自带不留情面的破解包。 【 …… 】 系统绷不住了,听莫逢春这么说,它立刻看向尹宥白。 此时的尹宥白同样没什么多余表情,长相圣洁漂亮,气质却冷冷清清,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之前那句话,有多容易让別人误会。 【 …… 】 可以给它家宿主来点正常男角色吗? 【 反正读者又不会想那么多,言情值又不是什么男角色的好感值,只要剧情有曖昧方面的倾向就可以提升,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系统很快就选择放过自己,逻辑自洽圆满了。 “满脑子都是我,说明你爱上我了。” 尹宥白这种话,在莫逢春看来漏洞太多了,她毫不费力就能还回去。 “你可以尝试努力追求我,因为这是你的自由,但我不会答应,因为这也是我的自由。” 本来没觉得自己方才发言有问题的尹宥白,一听莫逢春误会了,才后知后觉地红了脸,窘迫至极。 “你胡说什么,我才没那个意思,自恋狂。” 莫逢春撑著面颊,视线落在记录文字的纸张上,隨意应付尹宥白。 “没那个意思,你干嘛非要说那种话?喜欢我又不奇怪,我看你就是被我拒绝后不肯承认,才会胡乱找补,没担当。” “我、你…你不准再胡说八道,我不喜欢你,自大自恋狂,你无药可救。” 被造谣的尹宥白气得不轻,这会儿眼又红了,急得翻来覆去地说些毫无杀伤力的话,妄图能藉此伤害到莫逢春。 显然,这只是无用功。 “我没说你喜欢我,我说你爱我。” 莫逢春还很好心地纠正尹宥白话语中的小瑕疵。 连质疑都说不出“爱”这个字的尹宥白,睁大了眼睛,再次被莫逢春这种无所谓的吊儿郎当態度重击。 “那不都是一个意思!” “爱是爱,喜欢是喜欢,怎么能一样?你语文一定不好。” “我知道,不用你提醒,不对,我想说的明明不是这个,爱和喜欢大分类里差不多的!” “嗯嗯,嗯嗯。” 这人太容易逗弄了,莫逢春情绪缺缺,毫无成就感,敷衍结尾,便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被吊的不上不下,愤怒又委屈的尹宥白,完全落败,只能可怜兮兮地吃著冷掉的眼泪拌饭。 房间內终於再次恢復安静,莫逢春研究刻纹的时候,不小心將写著古文字的纸碰掉了。 她没注意到这个小插曲,尹宥白却低头瞧著脚边那张纸,陷入了纠结。 这个人太討厌了,他绝对不会帮她捡东西,也不会提醒她! 可是,可是,不捡的话,他又觉得过意不去,就像是做了什么坏事,良心不安。 咬著筷子,尹宥白眼神盯著那张单薄的纸,有风从通风口吹进来,纸张飘动,眼看就要飘远。 於是,大脑还没思考清楚,他身体已经下意识伸手捡了起来。 尹宥白捡东西的动作不算小,莫逢春瞥了一眼,见他手里拿著张纸,接著看了眼空了的桌面,她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把记录关键信息的纸碰掉了。 “谢谢。” 莫逢春不客气地从尹宥白接过纸,平淡地道了声谢。 这一码归一码的態度,令尹宥白胸中堵了团闷气,他偷偷捏了一下自己捡东西的右手。 让你不爭气! 抿了抿唇,尹宥白扭过头,重新吃了口米饭,鬱闷却依旧怎么都消散不下去。 【 不出意外的话,警方那边大概率会在凌晨进行营救行动。】 系统一直在帮莫逢春盯著程以嘉那边,看到行动有进展后,便连忙把画面呈现出来,向莫逢春转述。 “嗯。” 莫逢春淡声回应,却生出计划被打乱的心烦。 之前的设想中,没有陆望泽意外恢復记忆的桥段,警方那边收到简讯后,一定会弄清楚再行动,营救大概率是在下午或者晚上。 而她便能趁此机会,藉由尝试输密码的藉口,卡好警方反攻的关键时间点,趁乱拿走储存卡,先一步逃脱。 但现在,警方的行动提前到凌晨,她凌晨找面具男要求输密码,行为会显得格外异样,原计划在这种情形下行不通,就只能作废。 到时候只能隨机应变了,如果能拿到储存卡最好,但如果拿不到,那也没办法,毕竟保住命才最重要。 时间太紧迫,她必须在今晚儘快试出来储存卡的密码。 但这密码的顺序著实困扰到了她,掛钟烧焦的部分正好是关键线索,莫逢春只能一点点推。 “纸上记录的是印雅部落的文字吧?” 莫逢春虽然嘴巴伶俐,但那张脸却总是没什么表情。 她此时盯著那些零件上的刻纹看,分明没显露出一丝苦恼,尹宥白却总觉得她遇到了难题,没忍住开了口。 闻言,莫逢春抬睫看了他一眼,眸底闪过一丝诧异,没有立刻回復。 其实尹宥白问完就后悔了。 这人粗鲁毒舌、胡搅蛮缠,总之是哪哪都不討喜,他此时主动搭话,显得廉价又尷尬。 “是,你很了解吗?” 看出尹宥白有逃避之意,莫逢春下一秒就承接了他的话。 “忘记是在哪本书上看过的了,因为他们的数字就像是罗马数字变形而来的,就多了些印象,並不是很了解。” 窘迫与尷尬减弱,尹宥白又感到一股莫名的羞耻,他不敢多看莫逢春,声音有些低。 第216章 好巧 “如果不是查了资料,我都不清楚有这个部落,你能记得就已经很厉害了。” 莫逢春面无表情地给尹宥白戴高帽,尹宥白有些坐立不安,战术性喝了一口水。 “你不用故意跟我说这种话,听起来很奇怪,还有点虚偽。” “我说的是实话,看来你不怎么被別人夸过。” 这话有点戳心窝子,尹宥白眼神黯淡,莫逢春不给他消极的时间,紧接著追问。 “话说回来,你能不能再多跟我讲讲这个印雅部落的事?就当是给我讲睡前故事了。” “你是小孩子吗?还要人讲睡前故事才能睡觉。” 尹宥白的思维被她带偏,吐槽了一句。 “我就是小孩子,不可以吗?” 莫逢春盯著他,轻轻歪了头,看起来確实有几分天真,她还故意毫无波动地说些幼稚的话。 “你到底讲不讲,不讲我就不理你了,我们绝交。” 好可爱。 哪怕莫逢春冷著脸,但说这种话的时候,尹宥白依旧觉得她那故意说出的幼稚言语,听来其实更像是在撒娇。 手指微微蜷起,心臟不规律地乱跳,像是揣进了一只调皮的小白兔,尹宥白红了耳朵。 他移开视线,悄悄摸了摸胸口,觉得自己一定是饿得太狠,脑子都不好使了。 “我们本来也不是朋友,哪来的绝交,总是喜欢乱说,你確实就像是小孩子。” “……” 莫逢春的耐心即將告罄。 给点阳光就灿烂,讽刺的话都听不出来,还不知道自顾自脑补了什么,噁心。 莫逢春正要把心中的恶意全都说出来,尹宥白却已经口嫌体正直地说正事了。 “我知道的不多,但印雅部落的主要特点就是崇尚太阳,他们的建筑物,甚至部落中主要的掌权者身上都有独创的太阳符號。” 捕捉到关键线索的莫逢春,拿来纸和笔放在尹宥白面前。 “你还记得那个太阳符號是什么样子的吗?” “记得。” 尹宥白应了一声,便乖乖地在纸上画出了那个太阳符號。 莫逢春凑近去看,发现这个太阳符號就是掛钟上被烧毁掉半个的关键刻纹。 对方靠的太近了,有髮丝擦过他的脖颈,只要微微侧过脑袋,就能嗅到她发间淡淡的香气。 微冷內敛的模糊香气。 尹宥白的身体僵住,完全不敢动弹,等莫逢春拉开距离后,他仍旧保持那个动作,雪白的肌肤蒙上緋色,掌心因紧张洇出汗意。 “谢谢。” 莫逢春並不吝嗇向尹宥白道谢,得了突破口后,便不再多关注尹宥白。 崇拜太阳,太阳东升西落,所以数字排列大概率是按照方位,自东到西。 如此一切就豁然开朗了。 记下密码后,莫逢春把记录了关键信息的两张纸摺叠好放进口袋。 她不再苛责自己,起身躺到沙发上休息,这样凌晨才好趁乱跑路。 莫逢春不打算把筹码全押在警察那边,为了避免卖腐从中作梗,拖延警察的营救行动,她自己也得做好万全之策。 反应过来的尹宥白,转头就见莫逢春已经霸占了唯一的沙发。 “是我先过来的。” 注意到尹宥白委委屈屈的视线,莫逢春没有半分心虚,只留个后脑勺给他。 “……” 幼稚鬼,他又没说要抢。 尹宥白把桌子稍微收拾了一下,打算枕著胳膊坐著睡一会儿。 谁也没提关灯,大概是这种处境下,灯光总能给人带来道不明的安全感。 夜里又开始下雨了。 雨声越来越大,伴隨著沉闷的打雷声,尹宥白本就睡得不安稳,在半夜惊醒。 睁开眼时,屋內的灯已经灭了,周围一片黑暗混沌。 气温很低,尹宥白髮麻的双手冰凉。 等眼睛適应了环境,他冷不防被沙发上坐著的那个黑乎乎的人影嚇了一跳。 房间外传来隱隱约约的脚步与骚乱声,但雨太大了,將这种不安与凝重冲刷掉了几分。 【 警察已经过来了,主道路埋伏了不少人,还有部分警员正在潜入,但绑匪这边似乎也有所察觉,正在紧急召集人手。】 【 两边都没有轻举妄动,但显然目前的僵局持续不了多长时间,绑匪察觉到威胁,第一件事就是把你们这两个人质转移。】 系统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也不由得生出强烈的紧张感。 “已经开始乱了。” 莫逢春盯著门口,面色平静,她的手里正攥著那块之前藏起来的锋利铁片。 “这些绑匪人手不算太多,面具男作为小头目要把控全局,不会亲自过来,赶到房间绑我跟尹宥白的人,最多只有两个。” 说实话,莫逢春没有信心成功制服两个人,但这是她唯一能突破的最薄弱环节,不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成功。 “你听见动静了吗?” 莫逢春的声音像是砸在地面的雨滴,落在耳朵里激起细微的凉意。 “听见了。” 尹宥白隱约也察觉到了什么,他缓缓朝莫逢春身边走去,想要寻求安全感,但莫逢春也近乎是同时起身,转身往门口走。 “你说你本来就不想死,那我现在告诉你,此时此刻就是个最容易逃脱的机会。” 莫逢春在门边站定,侧身看了眼身后跟过来的尹宥白。 “你是要跟著我赌,还是就待在这里等待救援和转机。” 离得近了,尹宥白便意识到,雨幕下的动盪越发明显。 或许是警方行动了,又或许这些绑匪有了內斗,他无法確定,但眼前的莫逢春是確定的。 莫逢春有一点没说错。 他是习惯依附他人的金丝雀,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中,显得可靠镇定的莫逢春,让他下意识想依赖。 更何况,这是莫逢春主动的。 “我需要做什么?” 尹宥白又往莫逢春身边靠了靠,声音放得很轻。 莫逢春信不过尹宥白,甚至觉得他会拖自己的后腿,但如果进来的真的是两人,她一个人绝对招架不了,所以必须要先藉助尹宥白吸引部分火力。 “看见那边的椅子了吗?你拿起来藏在门的另一边。” “如果进来的只有一个人,你什么都不需要做,但如果进来的是两个人,第一个人由我解决,第二个人你不能给他反应时间,要看好时机把椅子砸在他身上。” “能做到吗?” 莫逢春问他,尹宥白缓缓收紧拳头,压下那股退缩与恐惧。 “我会做到。” 察觉到尹宥白的不安,莫逢春眸色微动,主动牵住了他的手,然后缓缓收紧。 “我们只有一次机会,所以,你绝对不能失误。” 两只微凉的手握紧后,竟然能感受到一丝暖意,尹宥白感受到莫逢春的信任,也下意识反握了她的手。 这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 求生的渴望得以分担,他被人投注了筹码,绝对不能做让对方失望的错误。 淡粉的眸子在夜色中显得诡譎,尹宥白感受著这股病態的兴奋,一字一句仿佛宣誓。 “我会让你逃出去的。” 不是单薄的【我们一定会逃出去】,而是藏著自毁情绪的【我一定会让你逃出去】。 感受到这点,莫逢春抬睫看了他一眼,却什么都没说。 好巧,她也没想让他活著出去。 —— 小尹(被蒙蔽版):她是好人,她相信我,我要报答 第217章 小心 这所废弃工厂线路老化,遇阴雨天就容易断电。 率先进门的男人拿著手电筒往屋內照了照,发现只有莫逢春坐在沙发上,面色顿时变得阴沉。 “就知道那兔崽子不老实。” 他低骂了一句,转头看向身后的同伴。 “应该是藏在这屋子里哪了,你去找找,我先把这个女孩绑了。” “知道了。” 同伴应了一声,男人逐渐往莫逢春靠近,紧接著身后爆发一阵强烈的声响。 男人顿感不妙,下意识转身,莫逢春目光冰冷,找准时机將手里的铁片刺进他的脖子。 鲜血喷洒,溅在她身上,铁锈充斥房间,那男人像是被割了脖子放血的鸡,捂著脖子发出“赫赫”的气音。 手电筒落在地面,滚了几圈,苍白的灯光在夜色里阴冷又可怖。 另一边,被尹宥白用凳子砸倒在地的人正挣扎著要起身,莫逢春顺手抄起另一个凳子,快步跑过去再次重重往他脑袋上砸。 把铁片塞进口袋,门口就传来零散的脚步声,莫逢春只来得及拿走一把枪。 “愣著干什么?快跑!” 转头见尹宥白僵在原地,格外不知所措,她赶在那些人到来前,扯住尹宥白的胳膊往外跑。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脑海里是系统规划的逃生路线,但目前绑匪的人手依旧聚集在此处,她只能暂时趁著夜色,利用障碍物藏身。 “人质跑了!” 有人大喊,隨后绑匪们开始到处排查。 障碍物前有不间断的脚步声传来,这压抑又危险的氛围,令长期被保护的尹宥白过度紧张,胃部刺痛。 莫逢春时时刻刻注意著四周,趁著这些人四散开来,便拉著尹宥白前往下一个遮蔽点,慢慢靠近出口。 “在这儿!” 一人像是凭空从黑暗中走出来的,捕捉到莫逢春与尹宥白后,便立刻喊出信號,莫逢春心下一沉,朝著他开了几枪。 枪这种东西,不是一般人能碰到的,莫逢春只对它有理论上的了解,自然做不到百发百中。 哪怕她头脑清醒,但受技能限制,几个子弹射出去,也只有一个堪堪射中了男人的膝盖。 【 我之前没有检测到这个人的存在,一定是卖腐又出手了,它想趁机除掉你。】 系统提醒莫逢春。 “我知道。” 莫逢春没多少情绪,所以她才会拉著尹宥白这个累赘逃。 卖腐想弄死她,但绝对不会威胁到尹宥白的生命,在没有完全逃出去时,有尹宥白在一旁,关键时候她还能拿他当盾牌。 枪声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突兀,像是突然引爆了某种导火索,原本僵持的警方与绑匪两边都开始了行动。 雨越来越大,脚步凌乱,击打声、咒骂声、枪声接连不断。 身后有不少人在追,莫逢春死死拉著尹宥白往前跑,她的体力不好,想靠著跑就顺利逃开是绝对不可能的。 但胜在有系统提供的地图,她这里还算熟悉,只要能甩掉这些人一段距离,找到下一个暂时的藏身之地,一切就不会太困难了。 尹宥白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淡粉的瞳色却越来越深,雨水模糊了他面前的景物,只有莫逢春单薄的后背愈发鲜明。 以前的他,在安稳的生活中,偶尔也会设想有一天在雨中狂奔,电闪雷鸣下,狂风呼啸,他把一切都甩在身后,独自一人漫无目的地往前跑。 那是自由的味道。 他內心深处渴望释放的想法与期待。 如今想来,那样的设想太过空洞和幼稚,雨原来这么冷,路原来这么难走,想要伤害他的人如此难缠。 他一个人是绝对做不到的。 但因为有面前正紧紧拉著他的这个人的存在,一切在他看来如同死局的情形,都可以凿出逃生的希望。 他是个连追求自由,都需要他人引导陪伴的,毫无自理能力的人形空壳。 脚下不知绊到了什么,尹宥白失去平衡倒在地上,差点把莫逢春也一同拉倒。 那是一具已经咽了气的尸体,对方死不瞑目,额心有著血肉模糊的洞口。 手心全是泥土和鲜血,尹宥白离那具尸体远了些,却忍不住乾呕起来,脚步声逐渐逼近。 莫逢春眼底划过一丝不耐与急躁,用力扯著尹宥白弯腰藏进了油桶后面。 两人旁边就是那具尸体,从尸体淌出的血腥味扑鼻,尹宥白感到呼吸不畅,莫逢春怕他发出声音,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屏息凝气。 捂著他口鼻的那双手冰凉,同样也充斥著雨水都驱不散的铁锈味道。 不知是她用铁片刺伤那男人时残留的血,还是刚刚跟他一样,不小心蹭到了旁边这具尸体的血。 好噁心。 尹宥白甚至觉得自己快要尝到那恶臭的血液了,莫逢春警觉又敏锐,但此时此刻她似乎也不可避免地感到紧张,捂著他口鼻的手不断用力。 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尹宥白颤抖著手握住了莫逢春的手腕。 他分明比莫逢春高,如今却仿佛是被强塞进莫逢春的怀里,两人紧紧贴著,他甚至能通过脊背感受到莫逢春微乱的心跳。 手腕被尹宥白的手指缓缓握住,莫逢春的注意力分散了一会儿,瞧见他眼神涣散,面色异样潮红,微微放鬆了捂著他口鼻的手。 她低头在尹宥白耳边很轻地说:“不要发出声音,知道吗?” 尹宥白迟钝地点点头,莫逢春才慢慢收回了手。 好腥,好噁心。 用袖子擦著下半张脸,尹宥白甚至反胃到有些精神崩溃。 他无法忍受血液的味道,这是一种生理性的反感与厌恶。 雨明明这么大,却冲刷不乾净罪孽与尸体,血液仿佛从四面八方渗透进了潮湿的空气,升腾到压抑的云层,隨后又降下轰轰烈烈的血雨。 巡逻的人来了又走,警方的行动拉开了他们大部分的注意力。 莫逢春伸手要去拉尹宥白,可尹宥白真正在往衣服上擦双手的血痕,她没来得及抓住,身体却已经跑了出去,指尖蹭过尹宥白的手背。 糟糕。 强烈的不安在这一瞬爆发,闪电划过天空,莫逢春听到枪声。 【 小心!】 系统大喊。 四周昏暗,雨声喧囂,莫逢春瞳孔猛缩,恨意与不甘滋生。 这样精准的时机,绝对是卖腐行动了。 她下意识就要跑向尹宥白,毕竟有尹宥白在身边,卖腐也得掂量一下伤害值,但对方像是提前预判了她的意图,用子弹阻拦她的行动。 莫逢春被逼到退无可退,眼神阴冷,只能转身往前利用障碍物躲避。 就算中了子弹,她也不能死在这里。 第218章 都怪我 枪声像是要划破耳膜,尹宥白想做些什么帮莫逢春,可是他脑袋突然一片空白,神经仿佛也被麻痹了。 莫逢春朝他跑来的退路被阻隔,只能往前跑,尹宥白被留在原地,浑身冰冷,像是没了灵魂的雕塑。 可这座雕塑,在见到莫逢春义无反顾转身跑开的场面后,骤然崩塌。 不要。 不要丟下我! 身体发软,尹宥白爬起来,泥土与尸体的血几乎要將他浸湿,可他那双緋色的眼睛里只有莫逢春逐渐模糊的背影。 被分辨不清方位的子弹困扰,莫逢春其实根本没走多远。 一米外有块能藏身的半人高的石墙,只要能成功到达,她就可以暂时喘口气。 然而在对方的步步紧逼中,想要毫髮无损跑过去是绝对不可能的,莫逢春做好了中弹受伤的准备。 她无所谓受伤,只要死不了就没关係。 下一发子弹不知何时开始,雨水砸在身上甚至有些疼,莫逢春咽下喉头涌出的咸腥,平静的面容之上,那双眼睛却汹涌著最深的疯狂。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莫逢春没有回头,她攥紧手里的枪,迈开步子往前跑。 如果背后还有追兵,她安全后就立刻反击。 藏匿在夜色中的人开枪了。 子弹像是要划过风雨,直直刺进她的身体,莫逢春没有躲,她的面前就是那半堵墙。 千钧一髮之际,她骤然被身后的人猛地扑倒在地,身体受撞击正好倒在了石墙后面。 子弹没有刺进她的身体,她完好无损,只有被撞击在地的酸痛。 “咳——” 搂著她的人突然咳出一大口鲜血,虽然对方儘量移开了脑袋,可依旧有血溅莫逢春的侧脸与脖颈。 “我说过,我会让你逃出去的。” 白髮在夜色中像是縹緲的雾气,尹宥白吃力地说出这句话。 他想撑起自己的身体,可是胸口中弹,虽然没有伤及心臟,却依旧能感受到生命在流失,只能虚弱地压在莫逢春身上。 此时,比起被救的感动和庆幸,莫逢春最强烈的情绪是后怕与怨恨。 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定这枪子弹会直接打中她的心臟。 卖腐比她想像的还要危险。 方才迎接她的或许真的是必死局。 但就像她没想过尹宥白会主动帮她挡子弹,卖腐应该也没设想到这种可能性,所以尹宥白才会代替她受了伤。 虽然他现在的伤势,很有可能已经是卖腐及时挽救的结果了。 【 卖腐本身隱瞒这段绑架情节就消耗了不少能量,继续围猎你又消耗了不少,然而尹宥白帮了你,它又强行扭转,现在绝对是强弩之末,没能力再使阴招了。】 本书首发1?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系统也很想帮莫逢春,但是它所在的言情位面长期被卖腐压制,就算现如今有莫逢春提供的少量言情值维持微薄运行,也终究比不过吞噬过太多言情位面的卖腐。 眼睁睁看著宿主面临生命威胁,却无能为力,这种感觉真的太难过太痛苦了。 【 对不起,是我没用,我什么都帮不了你。】 向来积极活跃的系统,今日受此惊嚇,电子音带著电流,听来竟似乎有几分哽咽的意味。 “你现在没用,但不代表未来一直是没用的,它现在有用,但也只不过是在啃老本,迟早自取灭亡。” 莫逢春冷声回应,系统闻言竟然忍不住哭了起来,受电子音限制,它的哭也只是多个“呜呜呜”交杂。 【 呜呜呜呜呜呜宿主你真的太好了呜呜呜呜呜呜呜我何德何能遇上你了,我们所在的言情位面真的有救了,我会一辈子忠诚你呜呜呜呜呜。】 现在的状况由不得莫逢春多在系统上耗费心神。 藏在暗处的枪击手失去了卖腐的引导,现在已经没了威胁,但长时间待在这里也並不安全,她至少得逃出工厂,在树林里藏身,逐渐接近警方防线。 虽然系统说卖腐暂时无法多做其他事情,但莫逢春出于谨慎考虑,担心卖腐藏了一手,觉得还是不能直接丟下尹宥白这个护身符。 想清楚这一点后,莫逢春把尹宥白的一只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 “这里还不算安全,我们得先出去,你再忍忍。” 死也得在我安全后再死。 “丟下我,你自己走明明逃出去的概率更高,为什么继续带上我?” 尹宥白的脑袋垂在莫逢春身侧,呼吸微弱,声音又低又轻,莫逢春听不出什么情绪,也无心多听。 “你帮了我,我也帮你一次。” 其实是说谎的。 只是因为你现在还有用,不能立刻丟下,也不能立刻送你去死。 “都怪我。” 好一会儿,尹宥白才继续开口。 眼泪在雨水的遮掩下完全没有存在感,尹宥白失血过多开始觉得越来越冷了,他下意识凑近莫逢春,鼻尖触碰到她的面颊。 她的呼吸是温热的。 “都怪我当时没有及时抓到你的手。” 这样过於贴近的距离令莫逢春有些不適,她躲开了尹宥白靠近的脑袋,平淡应对。 “那你下次要抓好。” “嗯。” 我会的。 尹宥白半垂眼帘,意识变得有些恍惚。 他抓住莫逢春的衣角,手指像是藤蔓缠住了崖边的一块石头。 很奇怪,他受了伤,身上的铁锈味道应当越来越浓郁了,可现在,嗅觉仿佛不再敏感,全身感官都集中在了与莫逢春的肌肤接触上。 他现在很安全。 现在的尹宥白更加拖油瓶了。 但也不知是不是卖腐同样担忧尹宥白的伤,担心错失这个优质卖腐棋子,所以就算莫逢春搀扶著尹宥白躲躲藏藏,龟速前行,两人一路上倒是真的没再遇到危险的事情。 【 穿过前面那条小路就会有警方接应。】 系统比莫逢春还要高兴。 莫逢春侧眸看了眼神志不清的尹宥白,脚步停下,慢慢把他从自己身上扯下来。 倒在地上的尹宥白无意识地攥著莫逢春湿淋淋的衣服,察觉到有人在强行將他剥离,他努力睁大眼睛,却只看到了个模糊的影子。 “现在是时间了。” 莫逢春低声说。 这简短的一句话,在尹宥白耳朵里变形破碎,他只看到她似乎是张了张嘴说了些什么,听不清真正的內容。 尹宥白,你就去死吧。 为了言情值,为了我的未来。 卖腐以为遮盖绑架案这一情节就是贏了,那实在是太天真了,因为它不展示这一部分,也方便我对你下手。 莫逢春俯视著尹宥白,他如同被暴雨压倒的脆弱藤蔓,蜷缩在她的脚边。 手里的枪对准尹宥白的脑袋。 这个距离是绝对不会射偏的。 “再也不见。” 莫逢春扯了扯唇,分明是对尹宥白说的,却是抬头看了眼天空。 “砰——” 扣动扳指,子弹射出,万物俱静。 —— 大裴(兴奋):真死了?真死了?真死了?真死了?真死了?真死了?真死了?真死了?真死了?真死了? 第219章 反制 不远处想要偷袭的男人轰然倒地。 对於这点变故,莫逢春並不意外,因为卖腐还在虎视眈眈。 子弹只剩最后一发。 枪声造成的响动引起了警方的注意,如果在此时重新开枪,她很大概率会被抓包。 躺在地上的尹宥白神志不清,他隱约看见莫逢春將枪口对准了自己。 为什么呢? 他感到困惑,但莫逢春没有理由伤害他,如果她真的想杀他,为什么还要那么费力地將他带出来? 莫逢春不会伤害他的。 她只是… 尹宥白的脑袋卡了壳,思维愈发混沌。 她可能只是为了检查枪枝,所谓的枪口正对著他,只是他神志不清的幻觉。 没有恐惧。 尹宥白像是懵懂的小兽,緋色的瞳孔里映出莫逢春的倒影,仿佛正乖巧地等待著猎人的处决。 枪声很刺耳,尹宥白下意识闭了眼睛,他的心跳偏快,眼睫不住地颤抖。 这是身体的下意识反应。 没有新增的刺痛,重物砸在地面的声音很沉闷,尹宥白费力地侧过脸去看,只看到了不远处那人染血的手。 那人並未死去,发出隱隱约约的痛呼,正在潮湿的地面挣扎,血液將他身下的积水染红。 是的。 莫逢春不会伤害他。 尹宥白的手还攥著莫逢春的衣服,他死死抓著,忍著痛借力撑起上半身,这一连串的动作刺激到枪伤,他又咳出几口血。 唇边的血很快就被越来越大的雨水打湿,於血色中暴露苍白的唇色。 衣服布料浸满了雨水,尹宥白嗅不到莫逢春原本的味道了,只有那泥土与血液的混合腥气縈绕不散。 察觉到尹宥白动作的莫逢春,垂眸看他。 雨水顺著发梢往下滴,如同墨水延伸的笔触,朦朧的夜色与水雾中,尹宥白觉得她像是垂怜世人的神像。 无情又透著点摸不著的慈悲。 而此时此刻的他,是匍匐在她脚边的虔诚信徒,祈祷神像能给予他更多的关注,为此,他什么都可以做。 尹宥白像是攀著莫逢春向上的藤蔓,缓缓地缠住她的手,触碰到了那冰凉潮湿的枪枝。 他已经看出来了。 莫逢春不擅长用枪。 哪怕她拿了枪,但距离不是太近就总是打不到要害,最多只能將人击倒,让其暂时失去威胁。 这或许是她生平第一次接触枪枝,所以哪怕儘量表现得沉稳镇定,却依旧显得生疏稚嫩。 莫逢春目前为止所有的行为,都只是为了活下去,迫不得已的逞强,这其中还多了一项要带著他逃亡的枷锁。 尹宥白也没接触过这种手枪,但他看过很多乱七八糟的书,恰好,他的父母有几位关係很好的射击运动员朋友。 有段时间,尹宥白沉迷射靶。 正中靶心的那一刻,他似乎对身体的掌控会更强。 他就是他。 不需要过度依赖別人。 不论是哪一种,射击原理应该都差不多,更何况,他目前要下手的人,跟不动的死靶子没什么区別。 粉色的瞳孔泛出涟漪,碎发凌乱地贴在脸上,雨凝成水珠附著在他的睫毛,又缓缓下落。 这些人好烦。 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好烦真的好烦。 尹宥白握住了莫逢春手里的枪。 为什么总是要偷袭莫逢春?为什么总是要试图伤害她?为什么不能老实点放他们离开?为什么这么该死却迟迟不去死? 莫逢春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尹宥白觉得这仿佛是另一场雨,他用力攥著枪,莫逢春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鬆开了手。 “砰——” 那人再也没了动静,额头正中子弹,死不瞑目,猩红的血顺著积水往两人身边淌,仿佛在控诉他们的暴行。 “我来杀。” 尹宥白倚靠著莫逢春的小腿,一手撑著地面,一手攥紧那把枪。 “我来杀那些阻碍你逃出去的人。” 脑袋传来微压感,是莫逢春如同奖励的抚摸,浑身冰冷的尹宥白,感受到一股强烈而滚烫的炙热。 他吃力地抬头看她,想要看清她此时的表情,神像总是高高在上,表情也总是平静淡然,但或许他能有幸捕捉到她眼底的讚赏与怜惜。 如此,便足以令他疯狂。 想看看她的脸,想看清楚她的脸,想看仔细她眼底的情绪,想让她再多多看著他。 尹宥白抓住她的裤脚,呼吸间满是微凉的湿意,脸蹭著她的小腿,声音轻软温驯。 “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他还不知道她的名字,除了她被绑架的缘由,他对她一无所知,却已经妄念万千。 对方似乎又审视了他一会儿,半晌才缓缓蹲下身子,尹宥白趁机搂住了她的腰。 莫逢春没有拒绝,搁置在尹宥白脑袋上的手却骤然用力,將他猛地往后扯。 “那如果,阻碍我逃出去的人,是你呢?你能自己杀死自己吗?” 头皮传来微麻的刺痛,尹宥白睁大眼睛,表情茫然无辜。 哪怕两人离得足够近,他却依旧觉得莫逢春如同散在黑夜里的墨水,没有任何人能看清。 啊,他知道了。 因为他现在受了重伤,周围又危机四伏,莫逢春带著他只会更容易受伤,也就更难逃出去了。 他確实阻碍了莫逢春求生的脚步。 如果丟下他,莫逢春就能获救的话… 想到这里,尹宥白不受控地开始落泪。 如果不是莫逢春,他根本没有逃出来的机会。 如果不是莫逢春,他现在仍旧被困在裴书宴的背叛之中,在推测出父母会为了大局拋弃自己后,而逐渐走向自我毁灭。 “我说过,我会让你逃出去的。” 抓著莫逢春的手慢慢鬆开,尹宥白声音哽咽,他觉得雨水快要將自己的身体都泡腐烂了。 “你真的是神经病啊。” 莫逢春歪了歪头,依旧抓著他的头髮,语气格外冷淡。 两人都湿漉漉的。 雨水顺著莫逢春的眼角往下淌,就像是她也正因为要放弃他而落泪。 而尹宥白的泪也早已被雨水冲刷,融进夜色,愈发縹緲单薄。 系统错愕於尹宥白的自我牺牲,它完全搞不懂对方的脑迴路。 按理说,尹宥白这种被家里溺爱的性子,绝不会诞生病態的自我毁灭特性。 难道是有什么隱藏剧情? 不过这些疑问,系统暂时没时间多想,它在意的是莫逢春的抉择与行动。 【 警察还有三分钟就赶到了,枪里没有子弹,用铁片割断他的喉咙,谋杀意图太明显,你要怎么做?】 “把他推下去。” 莫逢春瞥了眼附近被植物遮盖的斜坡。 这里是半山腰,摔下去非死即伤,况且尹宥白本就重伤流血,警察营救需要不少时间,她耗也能耗死他。 不过,以防万一,莫逢春不打算在这个时候,把对尹宥白的杀意暴露得太明显。 因为她已经提前预判了卖腐在能量耗尽后,最可能出的底牌。 但不管是哪种情况,结果都会是对她有利的。 卖腐在算计她,她又何尝不是在算计它。 第220章 不可或缺 “走吧。” 莫逢春重新把尹宥白扶起来,沿著小路慢慢往前走,像是方才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去死的人並不是自己。 “…为什么?” 明明他已经努力下定决心等死了,可她为什么明白其中的利害关係后,还是选择將他这个累赘带上? 因为流泪,尹宥白的瞳色比往常要深,瞧起来就更贴近兔子的眼睛顏色了,白髮被莫逢春抓得乱糟糟,愈发无辜可怜。 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不能太明显地害你,所以要迂迴著来。 “大概是因为我脑子也不正常了吧。” 脚下泥泞,道路湿滑,莫逢春面无表情,尹宥白的泪砸在她的身上,却很快被雨水遮掩。 “也可能是觉得你太可怜了。” “那太好了。” 好一会儿,尹宥白才哑著声音开口。 “幸好我很可怜。” 你马上就能更可怜了。 莫逢春脚步微顿,瞥了眼那团像是铺在地面的脆弱植物。 尹宥白,你就算是死,也不会觉得是我主动拋弃了你,反而会觉得是你太倒霉,所以才会在逃亡的路上踩空。 【 警察还有一分钟到达。】 “足够了。” 可能是泥土湿滑,莫逢春突然摔倒了,连带著尹宥白被撞得一同倒在地面。 只要她趁乱推搡一下,尹宥白就会陷入空洞的草丛,压断那些树枝藤蔓,飞速坠落下去。 天空电闪雷鸣,似乎是在控诉它对莫逢春的不满,莫逢春目光阴寒。 那么,你会怎么做呢? 是要因能量耗尽,眼睁睁看著尹宥白被我推下去弄死,还是为了保存这个宝贵的棋子,先一步推翻自己之前的棋局。 对我来说,你不管选哪个都无所谓。 我要你清楚地意识到,你越想在故事中抹杀我的存在感,就越是会失败。 想要救他,就把镜头还给我,想要阻止我,就让读者介入。 我终究会成为故事中唯一且不可或缺的主角,然后把你踩在脚底。 手搭上尹宥白的肩膀,莫逢春兴奋到身体颤抖,黑髮遮盖半张侧脸。 对即將到来的死亡,毫不知情的尹宥白以为莫逢春摔到哪了,才会疼得发抖。 其实他是摔得最严重的一个,但咳嗽声刚刚止住,便连忙询问莫逢春的状况。 “没事吧,是不是扭到脚了?” 莫逢春没有回答,搭在他肩膀的手逐渐用力,尹宥白吃痛,喉咙干痒,又忍不住低头咳嗽。 也就是这时,莫逢春像是突然体力不支,推著他往后倒了一下。 尹宥白下意识伸手去撑地面,然后把莫逢春按回去,却发现身后的草丛是遮掩的半坡。 他没有支撑点,上半身已经悬空,却於混乱中抓住了莫逢春的手。 不行,莫逢春肯定撑不了多久,如果他执著地抓住她,她说不定也会被他拉下来。 尹宥白觉得自己的眼泪今晚就没停过,全都怪这场雨太大了。 没等来卖腐的行动,莫逢春算不上失望。 真可惜,时间快到了。 莫逢春正要缓慢鬆开反握尹宥白的手,却察觉到尹宥白甚至先一步放鬆了拉扯她的动作。 她看过去,尹宥白的眼睛像是潮红的海,可翻涌出的浪却是透明的泪珠。 视线对上后,他似乎是想说什么,漂亮的唇瓣轻动,流出的却是不会说话的鲜血。 真省心。 还真的贯彻了不拖累她的准则。 莫逢春认认真真看了尹宥白一会儿,她想,她说不定日后真的会为他上几炷香,让他死得安息些。 一道闪电划过天空,凝重而臃肿的云层堆叠,莫逢春察觉到了什么,抬睫看向黑沉沉的天空,不远处有逐渐逼近的灯光。 【 好磕好磕,占有欲超强小少爷vs温柔內敛医生!】 【 好磕好磕,神如经腐蟑螂vs逆天卖腐作者vs小眾荣耀男同!】 【 总之我是真的有点不行了吧,这个新出的小少爷和溺爱管家,一个两个都是压力怪,裴书宴心理承受能力挺强的。】 【 我想请问,大裴喜欢我宝,从而变得喜欢吃零食,关你屁事啊,这少爷神人来的。】 【 莫名有种风水轮流转的爽感,大裴刚出场,面对普通人骨子里有著看不上的高傲,结果在这小少爷面前,不还是得迫於权势退让?】 【 有位名人曾经说过,看不起別人的人,终究被別人看不起,大裴,你可知错了?】 【 別的先不谈,这小少爷的脸真是让人眼前一亮,自带白化妆容,眼睛还跟粉水晶一样,感觉是雪娃娃和小白兔的结合体。】 【 好的,经確诊,新人也是个不正常的。】 【 大裴股跌跌跌跌跌到厌倦,呵呵呵呵,绝望的大裴股已经无力回天了。】 【 你是说,这个小少爷把逢春给大裴的零食抢了是吗?大裴好不容易有点渣还要被抢,命苦。】 【 但人家小少爷不是送给了他一大袋吗?比起莫逢春那点,裴书宴不应该更欣然地接受那袋子零食吗?给脸不要脸。】 【 停停停,这小少爷刚出场就有男宝妈了,潜力惊人,我这个女宝妈也不能示弱,支持他跟裴书宴一起凌迟处死。】 【 开团秒跟,但便宜这俩和蟑螂了,两人一个扔北半球一个扔南半球最好。】 【 等一下,小少爷说威化挺甜的,感觉走向有点曖昧了,经过我多年的磕cp的经验,这小少爷大概率要因为裴书宴对逢春有兴趣了。】 【 现在不想了解逢春是吧?將来想了解都没机会,坐等小少爷被啪啪打脸。】 成功了。 卖腐想要遮掩的绑架案开端,正逐渐展现在读者们的面前,它迫不得已做了退让。 这场博弈与对峙,是她暂时贏了。 恢復能量需要时间,卖腐短期內没办法轻易行动,而绑架案中从尹宥白身上增长的言情值,会成为言情系统最好的养料。 她和系统会慢慢占据主导位置。 就从这一刻开始。 “这里!” 有警员找到了他们,灯光晃到了莫逢春的眼睛,她目光冷静,用力攥紧了尹宥白即將下滑的手。 “我不会丟下你。” 她望著尹宥白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在你还有用之前。 “逢春!” 赶过来的程以嘉,看到莫逢春悬在半坡边,正死死拽著下坠的尹宥白,心臟都快要停下了。 其他警员也纷纷跑过来帮忙,尹宥白成功被解救,程以嘉惊魂未定,下意识要去抱莫逢春,但有人比他更快。 方才被救上来的尹宥白搂住了莫逢春的脖子,眼泪落在她的脖颈。 程以嘉愣住了。 这画面就像是白天鹅正垂下脖子,与黑天鹅交颈,抵死缠绵。 他僵在原地,去看莫逢春的表情,可莫逢春没有看他,而是低垂著眼睫,目光只落在尹宥白身上。 —— 小程:心碎败犬 大裴:谁能为我发声 大陆:…为什么总有苍蝇 小林:昏迷断线中 第221章 不该 此次行动还算成功。 绑架案的涉事人员大部分都被逮捕了,但该团体的头目仍旧潜逃在外,不知去向,警方正在继续搜查。 尹宥白胸口中弹,在抱住莫逢春不久便失血过多昏迷了。 莫逢春看起来也有些狼狈,但身上並没有致命伤,以防万一,警方也一同將她带去医院检查,身边有女警陪护安慰。 这次行动本来是为了营救莫逢春,但谁也没想到,绑架尹宥白的团伙也是这群人。 如今警方一下子解救了两位人质,其中一位还是官员的孩子,对警局来说是件很不错的好事。 “在想什么?” 系安全带的时候,李航看了眼副驾驶的程以嘉,发现他表情怔愣,似乎是在出神。 “莫逢春救出来了,你不是应该很开心吗?怎么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我確实很开心,而且还舒了一口气,但是,我、我…” 程以嘉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尹宥白赶在他面前搂上莫逢春脖子的画面,总是在他脑海縈绕不散。 他觉得不开心。 “我觉得那位莫同学没你想像的那么脆弱,她因莫宇业被卷进这些帮派势力中,却每次都能逃脱,我不认为这只是单纯的运气。” 李航以为程以嘉是觉得后怕,才半晌回不过神,便一边发动车子,一边宽慰他。 “在高压的危险环境下,还能毫髮无损,这说明她聪明又沉稳。” “不管怎么说,反正目前的结果是好的,你何必一直苛责自己当初还不够谨慎?” “我不是因为这个。” 程以嘉轻声反驳,看了眼前面的几辆警车,其中的一辆里就坐著莫逢春。 “那是什么原因?” 李航很好奇。 “我觉得尹宥白不该那么做。” 好一会儿,程以嘉才略微迟疑地开口。 “不该做什么?” 话题突然落在尹宥白身上,李航有些发懵,紧接著追问。 “不该抱她。” 程以嘉一字一句回答。 “……” 李航颇为无言。 什么鬼? 这是吃醋了吗? 作为哥哥,看到妹妹被其他男生抱了,所以吃醋鬱闷了? 正常哥哥应该不会这么小心眼吧? 所以程以嘉是把自己代入究极妹控的角色了吗? 槽点太多,李航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但程以嘉好像突然领悟了自己情绪的来源,竟然开始细细剖析起来了。 “是的,我认为尹宥白不该抱逢春。” “他当时的动作堪称冒犯,而且我们赶过去的时候,逢春为了拉住快掉到坡下的他,差点身处险境。” “他要是有点良心,就该感到愧疚,然后离她远点。” 不是,等一下。 李航想要说什么阻止程以嘉,但程以嘉仿佛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法自拔了,嘴还在不停叭叭叭。 “啊,嗯,还有,我觉得逢春如果一个人逃出来,说不定我们会更早找到她,但她就是太善良了,所以才会坚持冒著风险,坚持带尹宥白一起走。” 好像…是有点道理。 “这么看来,尹宥白好像有点拖逢春的后腿,他为什么不能顾全大局,劝说逢春先走呢?其中一个能获救,另一个肯定也大概率会获救的。” 那也是大概率,並不是百分百吧? 本能面前,谁会想要被拋下,直接面对威胁与死亡啊? 你为什么能说得这么想当然? 对於尹家那位被呵护至极的小少爷来说,你这番话是不是有点不顾事实,太过苛责对方了? 李航的脑袋被自动触发的吐槽填满,可惜程以嘉根本不给他接话的机会。 “对了,副队你也看到了吧?尹宥白获救之后,抱逢春的动作非常熟练,他一定抱过好多次了,男女授受不亲,这样的行为难道不是在故意耍流氓吗?” 程以嘉终於停下来了,他看向一脸麻木的李航,像是在寻求共识。 “我觉得…你应该是想太多了。” 李航突然有点尷尬,硬著头皮解释。 “尹家那位几乎是被过度保护的,当时的处境太过危险,他和莫逢春是唯二的人质,也自然会更依赖她一点。” “而且莫逢春救了他,他出於感激,情难自控抱了她也正常,说他是故意耍流氓什么的,这话也太严重了吧?” 程以嘉的视线移开,仍旧在钻牛角尖。 “他可以感激,但为什么要情难自控,为什么要抱她?他难道不懂什么是克制吗?难道不知道跟人保持合適的距离吗?” 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李航突然心梗了一下。 后辈的双標,他现在才看出来。 “哈哈,但你当时不也跑过去了,也想抱莫逢春吗?那也算是情难自控啊。” 这话点醒了程以嘉,片刻后,他的脸“唰”得红了。 “那不一样。” 也不知是为了向李航证明,还是为了劝说自己,程以嘉看向窗外,重复了一遍。 “我跟他不一样。” “……” 不想理这个神经妹控了。 李航眼角抽搐,却还是乾笑了一声。 “…啊对,因为莫逢春是你的妹妹,尹宥白只是她刚认识的人。” 听出副队的敷衍与揶揄,程以嘉的脸更烫了,但他发自內心地觉得李航这句话是完全正確的。 “还有一点,我想去抱她是关心则乱,没想太多。” 那种情形下,你口中的关心则乱,和我刚刚说的情难自控,有丝毫区別吗? 这种话骗骗自己就得了,別真把別人当傻子了。 “不过副队你提醒的对,就算是我,下次想要抱逢春的话,也应该先询问她意见的。” 程以嘉甚至莫名其妙反思了自己。 “……” 我其实完全没有提醒,一切都是你自己在胡思乱想。 李航再次乾笑几声,却还是提醒了他一句。 “小程啊,再怎么说那也是尹家的孩子,你在我面前说说这话可以,但在其他人面前可要多注意,別被有心之人穿小鞋了。” “知道了。” 程以嘉垂下眼睫,应了一声。 “不过,如果莫逢春真的能藉此跟尹宥白打好关係,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李航看著面前的车辆,语气平淡。 “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得到那些人的青睞的,说不定未来尹家记得这个人情,还能帮她不少。” 像是忽然被乌云遮住了心臟,程以嘉忽然觉得他的胸腔也如同外面的夜景,湿淋淋的。 “说的也是。” 他这么说,却不自觉攥紧了手指。 第222章 阶段性胜利 得知尹宥白获救但受了重伤后,医院集合医疗资源,快速组织了专业的医疗团队,手术正在紧张进行。 莫逢春基本没受什么伤,但依旧被连带著做了个大全套体检,全部流程结束后,天依旧蒙蒙亮了。 期间林远和李静雅赶来看过她几次。 瓢泼大雨变成濛濛细雨,滯后的弹幕正伴隨剧情的解锁而不断刷屏。 莫逢春太过睏倦,看了一会儿,便交由系统监控,躺在床上睡著了。 【 这家酒店应该很不错吧,怎么安保措施会形同虚设,轻而易举就被人在饭菜里投毒了。】 【 肯定是有內奸啊內奸,人家长期潜伏可能就为了这一刻,这些势力的勾心斗角没有最脏,只有更脏,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懂,呃呃呃。】 【 命苦小情侣双双中毒吐血,这何尝不是一种甜蜜的殉情?】 【 ? 】 【 啊?】 【 不是?】 【 这也能磕下去的读者,离神很远,离人也很远了。】 【 给裴书宴和尹宥白投毒的势力很强大啊,连救护车都能直接偽装,而且整个环节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机会,我觉得尹宥白凶多吉少了。】 【 等一下,这个发展是认真的吗?】 【 羊屎蛋作者藏不住了,为了卖俩男的腐,甚至直接给裴书宴降智了,这种情况贸然反抗到底有什么用?目的是白挨一顿打吗?】 【 作者,我家大裴不是这样的吧?被胖揍一顿,扔下车丟了半条命的这位,不是我们大裴吧?】 【 承认裴书宴关心则乱有这么难吗?小丑们別调教招笑了,行不行?】 【 实际上小丑另有其人。】 【 我女就这么聪明,警察和黑帮解不开的谜题,我女就这么轻易解开了!】 【 宝宝去莫家一定要小心,我总有种不祥的预感,嚼嚼嚼。】 【 別乌鸦嘴啊啊!】 【 不儿?陆望泽你能不能別这么菜!有人蹲家,你完全都感受不到吗!?】 【 莫逢春自己蠢,把掛钟搬走再弄不就行了,非得在莫家搞,连带著陆望泽都被牵连了。】 【 你家亲亲陆宝只是被迷晕了,没死,甚至没被绑,这就心疼上了?趁我没心情撕你前快滚。】 【 那我问你,掛钟不沉吗?那我再问你,把东西搬回去不招摇吗?那我问你,直接回家,对陆婉来说不是更危险吗?】 【 重金悬赏这绑匪的狗命,好好的不做人,到底想干嘛?】 【 这告诉我们,刷成就前一定要认真清场,否则会被其他人偷家。】 【 好的,我女又被绑了,作者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 虽然很不道德,但是感觉女儿被绑后,这些人一个两个都要晕了,原来这就是没我女,整个家都得散的感觉吗?】 【 小陆被迷晕,陆阿姨被嚇晕,小程受惊眩晕,小林下车直接倒下,只剩坚强的林叔叔和李阿姨支撑,至暗时刻。】 【 林景尧到底要晕几次…他的身体素质应该不错吧?】 【 別骂了別骂了,小林身体素质確实不错,但经不住一直在被虐啊!】 【 感觉要写小程英雄救美了,小程股疯狂敲碗,作者你一定要坚持做香香的饭。】 【 被绑架也能沉稳应对的莫宝是神(流口水)(跪拜)】 【 对对,就是这样,即使被绑架也一定要好好吃饭,这样才能养精蓄锐。】 【 面具男这算是在哄骗不懂事的孩子误入歧途吗?麻利点滚,可以吗?】 【 谁稀罕你的义女位置!这些人归根到底就是见不得人的臭虫,趁早去死。】 【 对方就是画个大饼,如果莫逢春真信了那才是真的蠢。】 【 楼上的贱人再阴阳怪气一句,我僱人顺著网线把你牙打碎。】 【 有权有势就是好啊,都是被绑架的人质,我女还得哄別人吃饭!气到昏厥了。】 【 臥槽。】 【 臥槽。】 【 臥槽。】 【 …到底在臥槽什么?】 【 臥槽,另一个人质是尹宥白。】 【 聪明宝宝,知道先自己吃饱饭,看得我心臟软软,呜呜呜。】 【 哈哈哈哈,粥確实是餵进去了,但怎么餵的你们先別管。】 【 思维活跃的莫宝,三言两语就激得这半死不活的尹宥白张嘴了,就是这么轻而易举,你们崇拜我女是应该的。】 【 本来很討厌尹宥白的,但现在看他被我女粗鲁餵饭的情节,突然生出了一股別样的心思。】 【 折辱男人就是最爽的,看看这小少爷色成什么了?】 【 还说啥呢?这个也收入囊中。】 【 可以娇,但別蹬鼻子上脸,不然会被女王大人调教殴打的,喵喵喵。】 【 作者,作者,这个真的是之前那个打电话质问裴书宴的小少爷吗?怎么在逢春面前成任她揉捏的软包子了?】 【 小少爷…真好欺负…嘻嘻嘻…被我女欺负哭是幸福…一定要好好珍惜知道吗?嘻嘻嘻…】 【 这对能四爱吗?这对能四爱吗?这对能四爱吗?作者我问你,这对真的不能四爱吗?】 【 菟丝类型的新品,尝之。】 【 是小少爷还是抖m,我自有分辨。】 【 是小少爷还是小娇夫,我自由分辨。】 【 清汤大老奶,我爱上了这一对。】 【 人之常情。】 【 真是恭喜你了啊,尹宥白,刚见面就能被逢春餵饭,现在还牵了手,约定要一起逃出去。】 【 陆望泽总算智商在线一回了,提供的线索都很关键。】 【 毕竟是关係到逢春的安全,不在线那就太没用了。】 【 小少爷的超长发挥,“满脑子都是你”,“我会让你逃出去的”,磕晕了。】 【 莫宝好帅,就这么杀伐果断。】 【 尹宥白好蠢,能不能別拖我宝后腿,不仅摔倒了,还错过了我女拉他的手,害得莫宝被人瞄准,看得我一肚子火。】 【 只是看著不行动,到底是想干什么?如果莫宝中弹,这个尹宥白直接处死。】 【 小白上大分!就这样保护好自己的主人,挡子弹是你终生的荣幸!】 【 我建议其他股的人联合起来前掐死小白股,吊桥效应很恐怖的,必须要先把这个股压死!】 【 可以不要这么恶毒吗?】 【 可以当做没看见吗?】 【 作者,我家小程的英雄救美呢?】 【 嗯,对,大概就是被我女的美救娇夫代替了吧。】 【 小程看著尹宥白搂住逢春,这是什么败犬情节…非要这么对我们小程股吗?】 【 刺激刺激也行,小程虽然还不太明白,但已经忍不住在副队面前暴露心思了,哈哈哈,好好笑。】 【 小林你能別睡了吗?再睡就要被踢出局了,没看到又来了个情敌吗!?】 【 …… 】 弹幕已经追上目前的情节了。 系统看了眼面板数据。 莫逢春的人气值超过林景尧成了第一名,言情值也大幅度上涨。 原本与莫逢春羈绊值最高的陆望泽,变成了第二名,尹宥白后来者居上,劲头强势,占领了第一。 能量在聚集,系统周身的光亮强烈,它凑近莫逢春,蹭了蹭她的脸。 【 辛苦了。】 【 做个好梦。】 —— 好誒!取得了阶段性胜利! 第223章 掠夺者 他在暗处看她太久了。 久到现在有机会站在她面前,却还是会不可避免地產生紧张与不安情绪。 幸好他过来的时候,莫逢春已经睡著了,心臟缠绕的紧张与不安变淡了些。 陆望泽坐在莫逢春床边的椅子上,一眨不眨地盯著她,用看似平静却贪慾汹涌的视线,一笔一划描摹她的面容。 搬家后,他还是会偶尔去偷偷看她。 保持距离,保持沉默。 他没有一刻忘记过她。 以前是为了赚钱生存没有时间,自卑与愧疚作祟,令他束手束脚,后来为了报仇,糟糕的身份与危险的处境,更让他无法上前。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莫逢春与林景尧已经两情相悦了,他更没有立场与理由靠近莫逢春,私自打破她拥有的平静生活了。 五年零七个月。 他见过她二十三次。 最后一次是在她与林景尧的婚礼上。 垂下眼睫,陆望泽望著莫逢春苍白的面容,手指微动,慢慢攀上床边,却没有再更近一步。 幸好,莫逢春没有因绑架受重伤。 检测报告显示,她身上只有一些小擦伤,警察的援救行动还算及时。 莫逢春的睡姿很文静,黑髮散在脸侧,呼吸平稳,淡漠的眉眼此时多了些柔和。 这样的莫逢春,身为她丈夫的林景尧,每天睁眼就能看到。 这样的莫逢春,这个身体里那个愚蠢的他,竟也有许多机会靠近接触她。 真幸福。 好妒忌。 只有他,只有他会连这种时刻,都生出无法压抑的欢喜,想一辈子把这种经歷珍藏起来。 莫逢春的手就在他的旁边,只要他伸出手就能碰到,甚至可以偷偷与她十指相握。 可他任由百般妄念滋生,却仍旧一动不动,压抑本能已经成了他的习惯,显化在外却是令人恼怒的懦弱。 这个身体原本的灵魂,得知莫逢春被绑架的威胁已经解除,此时又距离她如此靠近,正努力挣扎著想要出现。 身体里的弱小灵魂,也如同孤魂般的他一样,疯狂渴望著莫逢春。 不同的是,相比压抑而懦弱的他,这灵魂的诉求直白又坦率。 莫逢春劫后余生,弱小稚嫩的灵魂同样也惊魂未定,他发了疯地想要牵莫逢春的手,想要拥抱她,以此汲取需要的安全感。 两股欲望交缠,陆望泽感到灼心般的刺痛,抓在床沿的手,正在神经质地发抖,手臂青筋明显。 稚嫩的灵魂,自以为能將他这个外来者当做某种好用的武器,使用完就可以扔掉,什么都不需要付出,便能继续和莫逢春靠近。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这种想法,实在太蠢了。 为什么他的人生那么悽惨,这个他却如此幸运,无论是母亲,还是莫逢春,他一个都不曾失去。 他希望体內的灵魂去死,驱逐对方,压制对方,令对方再也无法挣脱现身。 这具年轻的身体,这个幸运的人生,他全部、全部都要取而代之。 眼底汹涌的戾气,陆望泽身体紧绷。 这个灵魂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陆望泽压制著对方的意识,尝到喉头上涌的腥气,颤抖的双手正慢慢平復,他的额发凌乱,眼中落了阴翳。 要怪就怪你轻易让出自己身体的所有权,哪怕是关心则乱,为了莫逢春与自己母亲的安危才会贸然做出这种行为。 但既然给了我控制这具身体的机会,我就不会轻易放手。 如果我的人生註定缺少幸运,再怎么努力都会一点一点失去所有在意的人。 那么,成为掠夺者,去掠夺另一个自己的幸运来填补內心的苦涩与伤痛,这也就足够了。 陆望泽没有半分心虚,他很遗憾自己只能压制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无法將其直接驱逐或者绞杀。 * 这是他曾做过的梦。 暴雨夜,微弱的幼猫叫声,湿漉漉的莫逢春,他们两人一同找地方埋猫的尸体。 【 你不信佛,也不是和尚,为什么说出的话,跟那小和尚一样?】 【 什么小和尚?】 【 …… 】 【 林景尧,你会念《往生咒》吗?】 【 不会,我只了解佛教最基本的思想,並没有过多涉猎经文,你对佛教经文很感兴趣吗?】 【 不算。】 【 …… 】 小和尚,小和尚。 是的。 早在这个时候他就应该格外警觉的,那个所谓的小和尚,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已经不知跟莫逢春来往多久了。 因为那个小和尚的诱导,才会有之后莫逢春一声不吭,在外面独自待了一整天的事情。 她遮掩炒黄豆的真实来源,他忽略她身上的淡淡檀香菸火,似乎这样就能粉饰太平。 可那该死的小和尚,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放过他们!? …… 这不是他的想法,是脑海之人病態又疯狂的情感在不断衝击神经。 不愿意放过他们? 那小和尚到底在后来又做了什么? 林景尧一无所知。 但他还记得自己与那小和尚第一次见面时,第六感陡升的忌惮与恨意。 他想知道,所以接纳了眼前变换的场景,迎来了许久未做的新梦境。 …… 暑假,距离大学报到还有十五天。 自莫宇业死亡,莫家著火后,林远和李静雅怜惜莫逢春的遭遇,便劝说她跟他们一起住,未来也好互相照顾。 莫逢春没有拒绝,林景尧格外开心。 客房就在林景尧的臥室旁边,现在那里是莫逢春的房间了。 趁著父母给莫逢春购置东西的时候,林景尧抱著说不清的心思,用自己存的钱,偷偷给莫逢春买了不少自己同款的日用品。 牙刷、洗髮水、沐浴露、浴巾、拖鞋…他能想到的所有东西,全部,全部都要给莫逢春重新买。 这些日用品混在眾人一同购买的物品中,父母和莫逢春都未曾察觉。 辞旧迎新。 他想要更多地照顾好莫逢春,像是这样就能让她忘却之前的伤痕,像是这样就能让她未来的生活更轻鬆快乐一些。 类似同居的生活,未来的大学生活,无论是哪一个,林景尧都非常期待。 打了鸡血的林景尧,比以往更为勤快。 日常兼职之余,他总要把零钱抽出大半给莫逢春买各种各样的小玩意儿或者零食,父母忙於工作时,他同样自觉地一手包办了莫逢春的衣食住行。 莫逢春不是很理解林景尧这种高精力人群,弄死莫宇业,逃出困了她十几年的牢笼后,她只想懒散地再多休息一会儿。 莫宇业留了不少钱,足够她好几年,莫逢春的购物慾极低,更不会主动给自己找麻烦,忙於奔波与兼职。 第224章 轻浮的垃圾 林景尧早起兼职的时候,她在睡觉。 林景尧中午回来的时候,她在吃饭。 林景尧下午去图书馆的时候,她午睡了一会儿,把衣服洗了。 林景尧晚上提著东西回来的时候,她刚看完一部电影,正在跟李静雅和林远一起准备晚饭。 “我买了奶茶,逢春你想先尝尝吗?” 脑袋探出来,林景尧朝莫逢春眨了眨眼睛。 “没我和你爸的吗?” 李静雅头也不回,却故作失望。 “当然有。” 林景尧弯著眼睛:“不能厚此薄彼嘛。” “就你会说。” 林远侧身回了他一句,这才笑著对身旁的莫逢春说。 “逢春,你帮了不少忙了,先去休息吧,剩下的让景尧来。” “不用,我不累。” 这会儿回去似乎有点不太好,而且她其实没做什么,莫逢春摇了摇头,但林景尧已经走过来,自然地接了她手里正在清洗的蔬菜。 “给我就行。” 说完,他又偷偷靠近莫逢春,在她耳边低声开口。 “我还给你带了小礼物。” “说什么悄悄话呢?” 李静雅过来拿厨具,见两人凑在一起,起了坏心思,故意揶揄。 “没什么。” 突然被揭穿的林景尧耳朵红了,跟莫逢春拉开了点距离,故作镇定。 “孩子长大了,跟我们都有秘密了。” 林远故意用悵然若失的语气感慨。 “爸,你够了…” 脸也爬上了緋色,林景尧推著莫逢春到门口。 “好了好了,这里有我替你,你就安心休息吧。” 莫逢春被推著出了厨房,一眼就看到了餐桌上的四杯奶茶。 她走近了些,发现其中一杯是她最喜欢的珍珠奶茶,袋子里面似乎还装著某个小东西。 是钥匙扣。 钥匙扣爬著一只圆滚滚的白色胖鸟。 这似乎就是林景尧说的小礼物。 莫逢春用手指捏了捏,绒毛顺滑,手感很软,虽然她对这种东西没兴趣,但偶尔捏著玩,当成解压小玩具倒也不错。 將吸管插入,喝了一口奶茶,莫逢春嚼著珍珠正要走开,却又瞧见桌面另一边也放置著钥匙。 大概率是林景尧的。 那钥匙也新装了钥匙扣。 钥匙扣上是一只黑色的毛绒猫咪。 看了一会儿,莫逢春又瞧了一眼自己手里的肥鸟玩偶,她觉得,林景尧给他自己买的钥匙扣,比给她买的好看。 十几分钟后,晚饭做好了,莫逢春的奶茶喝了一半,把肥啾钥匙扣塞进口袋,去厨房帮忙端菜盛饭。 几人坐在饭桌旁,林远瞧见了那黑猫钥匙扣,顺嘴夸了一句。 “这是逢春的钥匙吗?上面的小黑猫很可爱。” 莫逢春还没来得及回答,林景尧面颊发烫,连忙把钥匙塞进口袋了。 “是我的。” “你之前不是没用过钥匙扣吗?怎么心血来潮买了?” 林远问了几句,又自顾自说。 “不过买了也行,这样钥匙不容易丟,以后更好找了。” 李静雅给莫逢春夹了个鸡翅。 “逢春呢?你好像也没钥匙扣,下次我们一起出去挑个更可爱的,怎么样?” 闻言,林景尧的目光下意识往莫逢春身上飘,莫逢春也看了他一眼,对方像是心虚又似乎是过於紧张,对视后就红著脸低下脑袋了。 “我也有了。” 看著林景尧那窘迫的样子,莫逢春生了坏心思,她拿出白色胖鸟钥匙扣给李静雅看。 “林景尧刚刚送我的。” “咳…咳咳咳!” 没想到莫逢春就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了,林景尧呛到了喉咙,好在水杯就在一旁,他喝了几口才缓过神。 迎著父母別样的目光,林景尧只想把头塞进饭碗里。 “原来刚刚说的悄悄话是这个。” 李静雅恍然大悟。 “你啊,送礼物就大大方方的送,何必遮遮掩掩,难不成还怕我们笑话你?” 林远笑了好一会儿。 “肯定是脸皮薄,容易害羞。” 钥匙扣,一个是白色肥鸟,一个是黑色小猫,怎么看都八竿子打不著,任谁也联想不到林景尧其中藏匿的心思。 饭后,林远和李静雅去小区外散步消食,林景尧和莫逢春则並排坐在沙发上看卡通电影。 幼稚且轻鬆的类型。 “你的钥匙扣为什么比我的好看?” 莫逢春一手拿著钥匙,一手拿著钥匙扣,侧眸看了眼林景尧。 两人的奶茶就摆在面前的茶几上,林景尧听了这话有点说不出的失落。 “你不喜欢吗?” 说完这话,他似乎又觉得不太好,便笑了笑。 “不过,那只黑色小猫確实是最好看的,你想要交换吗?” 林景尧已经把黑猫钥匙扣拿出来了,莫逢春看了他一会儿,慢慢移开了脑袋。 “算了。” 她把白鸟钥匙扣装上自己的钥匙,没什么情绪地说。 “看久了感觉还算可爱。” “是吗?” 林景尧不由自主靠近了她一些,眼睛像是有细碎的星光。 “好开心。” 只是接受了他的钥匙扣,至於这么开心吗? 莫逢春不太明白。 对她来说,没有钥匙扣无所谓,拥有了也不会改变什么。 “逢春。” 电影过半的时候,林景尧忽然喊了她的名字。 莫逢春想要去看他,但林景尧慢慢將头靠在她的肩膀,这个角度,莫逢春只能勉强看到他毛茸茸的黑脑袋。 “你这几天开心吗?” “开心。” 没有莫宇业的日子,她自由自在,而且林家人都很照顾她,她想,她確实要比以前开心很多。 “太好了。” 林景尧的声音总是温和的,但此时落在莫逢春的耳朵里,却像是包裹著温热的水流,缓慢而轻柔,痒痒的。 “我希望你能一直开心。” 他抬眼看她,角度偏下,两人身上的味道相近,他们离得很近,莫逢春能看到他瞳孔里的自己。 周围有什么不太一样了。 莫逢春迟钝地感知到细微的变化。 仿佛有比珍珠奶茶还要香甜的味道溢出,林景尧的眼睛是漂亮的琥珀,眼里只有她一个。 思索这种异样令莫逢春怔愣了一瞬,她突然发现林景尧眼里的自己,似乎正在逐渐放大,越来越清晰。 呼吸喷洒在她唇角的时候,莫逢春才像是骤然惊醒般往后移了些,与快要贴在自己脸上的林景尧拉开距离。 林景尧的手撑在她身旁,又靠近了些,琥珀色的眼睛在此时更像是褐色的蜜,他像是在自言自语。 “逢春的嘴唇好漂亮。” 客厅的门突然响动,莫逢春立刻把林景尧推开,林景尧眨了眨眼,像是没反应过来,无辜又茫然地看她。 “逢春,你为什么突然推我?” 莫逢春的呼吸乱了几拍,她终於明白那是什么感觉了,她有些生气,冷著脸低声骂他。 “林景尧,你个色鬼,变態。” 说完,她还是不解气。 “轻浮的垃圾。” —— 这个过期是真的甜哈哈哈 蒜:“请问被逢春骂有什么感觉?” 小林:“我不是变態,但有点…爽。” 第225章 求你原谅我 变態。 这已经是莫逢春第二次骂他了。 上一次是他著急看她的嘴巴有没有烫伤,结果没把控好距离,冒犯到她,惹了她生气。 色鬼、轻浮的垃圾。 这两个词倒是第一次。 不对不对。 此时此刻,他为什么会因为被莫逢春用新的词语低声怒骂,而感到莫名的新奇? “对不起,逢春,我刚刚就是…” 將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压下来,林景尧觉得必须要立刻解释清楚。 他刚刚想做什么呢? 话语微顿,林景尧后知后觉感到窘迫与羞涩,虽然是坦诚的回覆,可声音却越来越低。 “我刚刚就是,觉得你的嘴唇很漂亮,想要凑近看一看而已。” “你就是变態,正常人会有这种想法吗?” 莫逢春依旧警惕地盯著他。 啊。 又被骂变態了。 林景尧觉得脸都快要烧起来了,急切又慌乱地道歉,但与此时身体状態不同的是,他的心臟却在不知羞耻地欢快跳动。 “我没有骗人,当时真的是这么想的,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对不起,逢春,绝对没有下次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没有轻易放过林景尧,莫逢春吐出的讽刺毫不留情。 “你以后见到別人哪里好看,是不是也要这么不知廉耻地贴上去看看?” 闻言,林景尧越发慌乱,他生怕莫逢春更加误会自己,开始语无伦次地解释。 “不是的,我…我只对你有过这种想法,这是第一次,所以就是,我,我…对不起,今后我一定会注意的,別生气了。” 玄关的脚步声愈发接近,是林远和李静雅回来了。 莫逢春不想再跟林景尧在这件事上僵持,她转身往房间走。 “我先去休息了。” “逢春。” 林景尧想上前挽留她,可莫逢春瞥了他一眼,他便手足无措地呆在了原地。 卡通电影正播放著欢快的背景音乐,这点氛围愈发令林景尧心情低落。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他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脑子不对劲,贸然靠近逢春,结果又惹了她生气? 笨蛋。 他真是个笨蛋。 林景尧非常自责后悔。 “景尧,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刚刚逢春不是在跟你一起看电影吗?” 没看到沙发上的莫逢春,李静雅主动问起。 林景尧竭力表现得镇定。 “她、她有点累了,先回去睡觉了。” 拿起面前的半杯奶茶,他不敢去看父母的表情,低著头也同样往房间走,生怕暴露此时羞窘的模样。 “我也困了,爸妈你们也早点睡!” “……” 好突然。 林远和李静雅有些懵。 房间內。 林景尧坐在书桌旁,盯著自己与莫逢春的聊天界面,打的字刪刪减减。 【 我不会跟別人离得很近…】 从这点开始说,似乎太自以为是了。 【 我不觉得有人比你漂亮…】 这算什么? 虽然是实话,但是逢春看到了会以为他还在故意骚扰她吧? 【 真的没有下次了…】 他已经说过好几遍了,又不是什么复读机。 林景尧趴在桌面,像是雨天湿漉漉的小鸟,好一会儿才终於忐忑地发出一条信息。 【 对不起,逢春,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我什么都会做的。】 消息如石沉大海,为了平復焦躁不安的情绪,林景尧喝了口奶茶。 可下一秒身体便僵住了。 原本凝在手机屏幕上的视线,立刻转移到了手里的奶茶。 这不是他的生椰乌龙,而是莫逢春的珍珠奶茶。 “!” 林景尧连忙放下手里的奶茶,木椅被撞得后移,发出略微刺耳的声音,方才刚刚降下的热度,如今捲土重来。 他面红耳赤,觉得自己就是被串在烤锅上的铁板魷鱼。 奶茶吸口在灯光下似乎还能看到水渍的细微光亮,林景尧不敢再多看一眼,却觉得嘴唇开始发麻滚烫。 心绪混乱之际,莫逢春的回覆姍姍来迟,林景尧咬了咬唇,像是这样就能抑制怪异的感受,拉回自己破碎的理智。 【 那你语音跟我说,“对不起,莫逢春,我是变態,求你原谅我”,只给你一分钟时间。】 这句回復內容,只是看一眼,就能看出莫逢春仍旧对刚才的事情耿耿於怀,所以才故意用这种羞辱性的方式让他难堪。 羞辱,难堪。 为什么他没感受到呢? 占据脑海中主导情绪的是羞耻与愧疚,他的心之所向就是莫逢春能够原谅自己。 她还不知道他刚刚又做了冒犯她的事情——犯蠢拿错了两人的奶茶,还用了她的吸管,喝了她喝过的饮料。 一分钟过半,林景尧按住语音输入。 “对不起,逢春…”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在他人听来像是受了天大的折辱,连语气都显得委屈。 “我是,变態,求求你原谅我。” 对不起,逢春,我不应该是变態的,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对不起,所以希望你不会发现自己的奶茶不见了,求你能原谅我过去的错误,以及新的错误。 【 知道了。】 莫逢春很快就扔来三个字,像是对他轻而易举的低头感到无聊又没劲。 得了原谅的林景尧,眼睛亮起来。 【 逢春,你对我真好,晚安哦。】 附赠一张白色卡通胖鸟歪著头的表情包。 莫逢春没理他。 发烫的脸贴在桌面,能感受到令人平静的凉意,林景尧將右手的食指屈起来,抵著唇瓣,视线重新落在那奶茶的吸管上。 又痒又麻。 好奇怪。 他扭过脑袋,伸手戳了戳钥匙扣上的小黑猫,指腹的触感同样微痒。 虽然滋生的小矛盾很快就解开了,但不管是莫逢春,还是林景尧,都更注意两人之间的距离了。 就这么平安无事地过了三天。 这天上午,林景尧作为志愿者之一,要去图书馆帮忙整理相关书籍,前往公交车站的路上,他被人喊住了。 “施主你好。” 来人是穿著青色僧衣的光头小僧,面容清秀,气质纯净,眼尾略挑,眉心硃砂鲜红。 “有事吗?” 林景尧不信教,却也尊重其他人的信仰,对眼前这位陌生的小和尚自然也態度温和。 “我想跟你聊聊有关莫施主的事情。” 归缘直白地坦露自己的来意。 “…莫施主?你说的是逢春?” 没想到这小和尚认识逢春。 错愕之余,林景尧想起莫逢春之前確实提到过什么“小和尚”,什么“往生经”之类的词。 顿时,他对这位不请自来的不速之客感到警觉,態度也不自觉变得冷淡与疏远了些。 “是,我希望你能离她远一点。” 小和尚望著他的眼睛,毫不遮掩自己诉求的態度,令林景尧感到莫名其妙。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跟逢春是什么关係?我之前从来没见过你,也没听她提起过你,你突然找我,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很冒犯吗?” 林景尧一下子扔出的问题太多了,归缘有些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他思索了一会儿,打算將林景尧的疑问综合起来回復。 “我认为我是莫施主的朋友,我们交换过名字,还一起学过不少经文,应当是不错的朋友。” 第226章 我心终明 交换名字,学过经文,不错的朋友。 莫逢春什么都没跟他说过。 心臟爬上酸楚,林景尧强迫自己不去多想,他下意识安慰自己,莫逢春不想说,或许是觉得这个小和尚对她来说,没什么值得提起的。 正胡思乱想时,小和尚那道平静如流水的声音持续传来。 “莫施主没有跟你提过我,那是她的自由,我无从得知,你如果实在好奇,可以亲自去问她。” “但是,交朋友的对象是我们两个,確实与你无关,你没有见过我,也很正常,不必介怀。” 这和尚虽然態度足够真挚诚恳,但说出的话却仿佛是带刺的荆棘,句句都能將林景尧划伤,让他的怒火与憎恶一层层不断叠加。 什么叫“交朋友的对象是我们两个,与你无关”,什么叫“你没有见过我,也很正常,不必介怀”? 这小和尚是故意用这种平淡的態度,在他面前炫耀,他是怎么在他没注意的时候,跟逢春关係有多亲密吗? 好、不、要、脸。 第一次,林景尧对某人生出了强烈的敌视与反感,竟然不受控地在心里骂了这故作纯真的小和尚。 归缘对林景尧的情绪起伏毫无察觉。 他认为,只要將来龙去脉解释清楚,林景尧若是真的在乎莫逢春,便大概率会选择退让。 “我知道此次与施主的见面,確实有些突兀与冒犯,如果让你感到不舒服,我可以道歉,但我还是想告诉,我做这些都是为了莫施主。” “做这些都是为了逢春?” 哪怕已经极其不耐烦了,林景尧却骤然怒极生笑,轻笑著反问。 “你有什么立场说这句话?” 语调温和,语气堪称友好。 “她认识了没多久的,你自以为的新朋友吗?” 到底有什么立场,有什么脸面在他面前卖弄地位? 不知所谓的东西。 像是被林景尧的话刺到了,又似完全没反应过来,小和尚眼睫轻颤,半晌没有说话。 “不论莫施主觉不觉得我是她的朋友,我都没有立场置喙,但在我心里,她已经是我的朋友了,我还记得我们一起的过往,这就够了。” 什么一起的过往?什么这就够了?逢春跟他到底一起经歷了什么?共犯难道不是只有他一个吗?拥有共同秘密的难道不应该只有他们两人吗? 这个小和尚到底耍了什么手段,引得逢春与他过多接触? 林景尧神经质地胡思乱想。 “一切都是我自愿的,牵扯因果也好,担负命运也罢,因为我愿意,所以才会身隨心动。” 这接近於剖析心意的话语令林景尧脊背生出冷汗,他抬睫看向小和尚,浅褐色的眼珠微动。 “你最好快点死心,我跟她的关係是不同的,我们是比朋友更亲密的关係。” 这样超越朋友的亲密关係,甚至是莫逢春主动要求的。 这个小和尚又要拿什么跟他比? 此时,归缘总算察觉出林景尧对自己的敌意和警惕了,他的眼中划过一丝茫然,不清楚是哪句话惹到了林景尧。 毕竟,他一直在真心诚意地实话实说。 “我就是知道莫施主对待你的態度不一般,才会找上你的。” 这句话令林景尧小小的雀跃了一下,但他並未就此放鬆警惕。 “如果莫施主不在意你,那么她轻易就能放下与你的纠缠,而不是忽略我的意见,执著地与你过多接触,逐渐靠近既定的命运。” 低垂的眉眼染了担忧与失落,但归缘並未任由这种情绪停留过多时间。 “什么命运,什么无法纠缠?你到底在她面前胡说了什么?” 心臟漏了半拍,林景尧愈发觉得这个小和尚无药可救。 “她曾在寺里抽了签文,签文显示她命中有一死局,死局被繁华与幸福层层遮盖,难以辨別,我只是想帮她破局。” 归缘下意识摸了摸手腕处缠绕的凤眼佛珠,像是这样就能宽慰自己继续说下去。 “死局?” 林景尧不信佛,可事关莫逢春的死局,他心臟一紧,暂时搁置了对归缘的恶感。 他能想到的,莫逢春可能遭遇的死局,最多就是莫宇业可能带来的。 但莫宇业已经死了。 是他和莫逢春一起做的。 那么还会有什么死局? “这死局又跟我和逢春有什么关係?为什么你张口闭口就是要我和逢春分开?” 镇定下来的林景尧找到了关键点。 “因为我推出来了。” 归缘看著林景尧愕然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就是她命中被包裹成礼物的劫难。” “什…” 荒诞,难以置信。 林景尧下意识就要反驳这种直接將他钉在罪人耻辱架上的言语,可方才娓娓道来的小和尚,此时也显露出了几分咄咄逼人。 “你们越是靠近,越是觉得彼此在靠近幸福,就越是会在未来粉身碎骨。” “不光是她,也有你。” 额前的硃砂在阳光下显得有些模糊,归缘似乎也觉得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残忍,看了眼面色苍白的林景尧,归缘抿了抿唇。 “我知道你们现在已经有了不可挽回的牵绊,但如果你真的关心她,那就不要再想与她更近一步。” “只要你不推进这段关係,只要你与她保持距离,只要你不徒升不该有的妄念,什么都不在意的她,只会过得更好。” “闭嘴。” 林景尧攥紧拳头,额发垂在眼前,因著归缘这番话,眼睛泛了红。 一阵风吹过,落叶被卷到空中又轻飘飘下坠,归缘没有听从,他的声音散在空气中,仿佛也打著旋。 “不如说,她未来跟谁在一起,都会比跟你在一起幸福。” “你给我闭嘴!” 林景尧朝他喊,没了半分往日的温和,只有汹涌的不甘与怒火。 “你分明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能隨隨便便藉由命运和签文,来界定別人的人生!?” 他冷冷地看著归缘。 “只有疯子才会相信你的话。” “你现在就走,不然我会报警说你非法传教,与其继续纠缠我和逢春,还不如乖乖地待在那寺庙里,侍奉一辈子佛像吧。” 侍奉佛像,甚至说的並非是侍奉佛祖。 被完全激怒的林景尧,说出的话语格外尖酸刻薄,像是完全被剥去了温和外皮的冷血怪物。 “现在就滚。” 他这么对归缘说,仿佛两人之间隔著血海深仇。 归缘眸子微动,他抬头看了眼小区某楼层的窗户,捕捉到了莫逢春的轮廓,却看不清她的表情。 窗帘下一秒就放下了,莫逢春消失在窗前。 长时间未眨的眼睛有些乾涩,归缘知道,自己的努力与尝试,已经全部都失败了。 “归缘,回来吧。” 一声嘆息传来,归缘转身看过去。 是师父。 没有理会林景尧,归缘慢慢走近善觉,周围场景模糊,他的每一步都仿佛踏在前往寺庙的石阶上。 他想起曾经给莫逢春讲的经文。 【 …菩萨发愿,我当灭度无边无量的眾生,但如果他执著度眾生,执著度了眾生,便是著了相。】 执著地想要度莫逢春,是他著了相。 【 灭度无量无边眾生已,实无眾生得灭度者,以为自己度了无数眾生,但其实没有眾生可度。】 执著地想要度莫逢春,其实她根本无需他来度。 “归缘。” 师父的声音像是寺里的钟声,缓慢而温和,归缘眼眶微湿,他下意识碰了碰眼睛,指腹染了泪渍。 “师父,我心终明。” 未来漫长,变化繁多。 所谓签文,所谓卦象,所谓命运,在未知的道路上苍白如薄纸,四处飘散,无人在意。 归缘將手腕鬆了的佛珠缠了一圈。 “我不后悔。” 哪怕什么都没有改变。 哪怕徒增因果报应。 —— 写这段的时候,播放了《偏爱》,感觉慢速更有味道,非常適配小和尚这段 归缘真的是个非常纯粹的人,落泪不是因为私情,而是由於无法帮逢春改变未来死局,而產生的自责与无助,他作为隱藏款之一,是高高高高洁的 逢春走得太远了,拉上小林后,就更不需要佛陀,不需要菩萨,也不需要归缘了,不行了,有点悲伤怎么回事… 第227章 见她 纯粹的美梦在那小和尚出现后,逐渐动盪破碎,像是平静安详的幻境中,正藏匿著足以摧毁一切的庞然大物。 林景尧想要窥探更多,可脚下的地面骤然崩塌,他被拖进无边黑暗,口鼻都溺了水,肺部乾瘪,胸腔刺痛。 呼吸急促,脊背爬满冷汗,林景尧从病床惊醒,心跳紊乱。 “景尧,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发现林景尧醒了,林远连忙询问。 阳光从窗户洒进来,屋內光线明亮,但有薄纱遮掩,却也並不刺眼。 林景尧慢慢平復自己的心情,可那股道不明的压抑依旧縈绕在胸口。 “爸,我没事。” “你昏迷了一天半,可医院什么都检查不出来,我跟你妈只能等著你醒,醒了就好。” 给林景尧递了杯水,林远朝他笑了笑,只是这笑容颇有些心事重重。 一向健康的林景尧,却在莫逢春对他过敏后三番五次晕倒,这种情况,令林远和李静雅感到费解的同时,又生出浓郁的凝重与不安。 “你妈她刚走,学校那边確实忙,有时候確实抽不开身,所以这几天由我多照顾你们。” “待会儿我跟你妈打个电话,她知道你醒了就能更安心工作了。” 林景尧对自己多次昏迷出事,让父母担心而愧疚不已,手指收紧水杯,微热的温度通过肌肤传来。 “爸,对不起,让你和妈担心了。” “说什么呢?这样不是你能控制的。” 林远拍了拍林景尧的胳膊,故作轻鬆,他不想在这个略显沉重的话题上拖延太久,便另找了话头。 “看来確实是否极泰来了,昨晚望泽也醒了,还给警察提供了找逢春的关键线索。” “警方那边的行动也很迅速,凌晨的时候,逢春已经被成功救出来了,好在她没受什么伤,现在正在隔壁休息。” “你们三个孩子没事,对我们家长来说,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虽然林远只是在閒聊,但这些话给林景尧提供了不少,他因昏迷期间缺失的信息。 比如,陆望泽竟然可以顺利地给警方提供关键线索,再比如,警方凌晨的行动很成功,营救逢春的警员中,一定会有程以嘉。 他因昏迷缺失了整个环节。 不。 就算没有昏迷,什么都不知道的他,也只能被动而焦急的等待。 林景尧突然发现,自从莫家生了变故之后,他就一直在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错过莫逢春周身遭遇的所有重要事件。 他沉溺在那些自己与莫逢春亲密无间的梦境中,似乎这样就能寻求短暂地安慰。 但现实总在不断变化,他困於梦境,无所作为,只会离莫逢春越来越远。 不管是收到威胁简讯逃出医院去旧港,还是回莫家的时候被意外绑走,莫逢春每一件危险而重要的经歷,都有陆望泽的参与。 他完全被排挤在外围了。 明明他也愿意,愿意为了她冒险,愿意为了她受伤,明明他可以做的比陆望泽更好,但为什么能参与进入那些经歷的对象,不是他,而是陆望泽? 这就像是… 像是陆望泽真的在一点点地用跟莫逢春创造的新回忆,慢慢覆盖莫逢春与林景尧之前的陈旧记忆。 任由这种情形发展的话,就算莫逢春的过敏真的痊癒了,她与他也回不到曾经的亲密关係。 因为陆望泽已经成功插进来了。 “爸,我去看看逢春。” 他必须做些什么,才能减轻胸口的焦躁与鬱气,他必须见一见莫逢春,才能保持大脑清醒。 想起莫逢春依旧对林景尧过敏,林远下意识要阻止他,但看到林景尧眼睛里的急切与不安,他终究没硬下心。 上次坐车,莫逢春跟林景尧共坐一辆,並未出现什么无法控制的状况。 而且听静雅说,她们在旧港一起去看那位老中医时,景尧就站在莫逢春的旁边,不近也不远,莫逢春同样没有过度反应。 裴书宴的治疗有了成效。 只是看看的话,应该是没问题的。 而且莫逢春如今正在睡觉,感知不到外界,如此就更安全了。 “也好,但景尧,你要记得跟她保持好的距离,她的脱敏治疗还算顺利,但依旧没完全痊癒,你看完就立刻回来吧,不要多待。” 过敏,距离,不要多待。 心臟爬满毒虫,苦涩蔓延,林景尧觉得四肢被无形的锁链束缚,向前的每一步都无比困难。 “我知道的。” 他知道的。 现在的他,只能在远处看著她,无法跟她说话,无法与她正常来往,只能眼睁睁看著其他人越来越靠近她。 除了想尽办法设计些不痛不痒的阴暗技巧,暂时拖延陆望泽逼近她的脚步外,就再也无计可施了。 没关係。 他还能忍,他还能继续坚持。 一切还没有定局,太过茫然与无助的时候,他只要能多看莫逢春几眼,就有不断走下去的动力。 为了莫逢春的关注,为了莫逢春的友谊,为了莫逢春的喜欢,为了莫逢春的本身,他绝对不能轻易被挤下去。 不,他什么时候都不能被挤下去。 浅褐色的瞳孔浮现几分偏执,林景尧走出自己的房间。 面前就是莫逢春所在的房间,林景尧垂下眼睫,哪怕知道莫逢春正在睡觉,他却还是感到无所適从的紧张。 他希望莫逢春中途醒来就能看到他,却又不希望她醒来,这样他就能更多地看看她了。 林景尧有些后悔出门前没有在镜子前看看现在的自己。 头髮会不会太乱,衣服会不会被睡皱,他的脸色会不会很难看,他的表情跟之前相比,会不会太苍白僵硬? 越想林景尧就越觉得自己准备得不够充足,好在他过来前顺手拿了手机。 打开相机对准自己,林景尧整理了一下头髮,唇色太淡,看起来有些怪,於是他捏了捏唇瓣,等到嘴唇充血微微泛红才鬆开。 乱七八糟的情绪令他的瞳色比往常深一些,不够无害,不够澄澈,林景尧眨了眨眼,选择用眼泪模糊这一点。 衣领不够平展,可他没办法立刻找熨烫机躺平,只能用手一遍又遍地抚平,像是这样就能减轻难看的褶皱。 相机里的林景尧,再怎么努力掩饰,这张人皮下的恐惧与不安都无法完全消除。 他没办法用最好的状態去见莫逢春。 林景尧抿了抿唇,眼尾曳出一抹緋色,他眨了眨眼,泪水濡湿睫毛。 如果他没办法用最好的状態去见莫逢春,那就用最狼狈脆弱、最惹人怜惜的模样去见她。 第228章 我也是 然而,他在门外一切的准备与犹豫,在看到莫逢春床边坐著的陆望泽后,全部都显得那般可笑又可悲。 陆望泽醒得比他早,所以比他先一步来看莫逢春,陆望泽不受莫逢春过敏的影响,所以不需要与她保持距离。 阴魂不散的陆望泽。 双手攥紧,林景尧被怒火与怨恨裹挟,眼中恨意翻涌,柔和的眉眼染了阴鬱。 房门合上,房间內的空气凝滯。 右手放在莫逢春的手边,相隔半指就能碰到,陆望泽保持著这个將触未触的曖昧距离。 听到门口的响动后,他抬眼看过去,发现是林景尧后,目光微动。 在林景尧裹挟著敌意与不甘的视线中,陆望泽同样盯著林景尧,慢慢弯下脊柱。 他將脸靠在床边,隨后握住莫逢春的手腕,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头上,隨后用脑袋轻轻蹭了蹭她的掌心。 与这一连串挑衅动作不同的是,陆望泽全程没多少表情,瞳色黑沉,沉默又安静,像是偽装成忠犬的狼。 “在逢春睡著的时候,自顾自做这种事,你不觉得自己很噁心吗?” 新仇加旧怨,林景尧无法抑制胸口的恶意,一边走近,一边压低声音讽刺陆望泽。 “噁心?” 感受著莫逢春掌心残留的温度,陆望泽將手慢慢覆上她的手背,无所谓道。 “我只是让她摸了摸我的头,又没有在这里看著她发情。” 这直白又露骨的用词,令林景尧反感至极,但与此同时,他突然察觉到面前之人所带来的强烈压迫感以及违和感。 陆望泽分明是个衝动易怒的蠢货,他之前三言两语就能將他刺激得没了理智。 可现在,陆望泽竟然能全程保持镇定,甚至还故意利用他对逢春的在乎,做这种挑衅的动作,说这种下流直白的话,只是为了反过来压制他。 不对劲。 林景尧死死盯著陆望泽,想要从他的反应中捕捉到可突破的线索。 “你不是陆望泽。” 不是反问,而是肯定。 他故意用这种肯定的句子试探陆望泽的態度。 “我是陆望泽。” 陆望泽把莫逢春搭在自己脑袋上的手拿下来,轻轻握住,放在脸侧,看了一会儿,才慢悠悠开口。 对於触碰莫逢春这件事,他的第一反应是懦弱地保持距离,但这距离被林景尧的到来打破。 当他真正触摸到莫逢春的肌肤时,这几年压抑的渴望全部復甦,他想要时时刻刻与莫逢春牵手,甚至想要舔一舔她的手指。 “你再怎么试探,我都是陆望泽。” 不,不光是手指。 他可以舔遍她的身体。 如果她愿意给他这个机会的话。 陆望泽眼中的黏腻与欲望没有逃过林景尧的眼睛,此刻的他,只想砍断对方触碰到莫逢春的那只手。 “放开。” 林景尧上前扯住陆望泽的胳膊,目光冰冷,眼中的厌恶毫不遮掩。 “別碰她。” 顾忌著莫逢春对自己的过敏症状,林景尧不敢直接触碰莫逢春,也不愿意吵醒她,连冷戾的声音都压到了最低。 陆望泽瞥了林景尧一眼,用力扯开他的手,语气微淡。 “我不想在这里跟你动手,这会打扰她休息,也耽误了我好好看她的宝贵时间。” 被林景尧打断思绪,陆望泽有些可惜地把莫逢春的手重新放在床边,没有再触碰。 “比起我,现在更应该离她远一点的,不应该是你吗?” 话语染了讽刺意味,陆望泽无视林景尧的苍白与脆弱,用存在的难堪现状,狠狠刺伤他偽装的平静。 “毕竟,她现在依旧对你过敏,你要是真的在意她,就该有多远滚多远。” 这样极具攻击性的话语,绝对不会是那个蠢货陆望泽能说出来的。 林景尧已经完全確信了这一点。 面前的人,虽然仍旧是陆望泽的模样,但他的內在与灵魂,是完全不同的另外一个。 哈。 现在是要怎样? 他依旧在做梦,还是陆望泽有人格分裂,现在才爆发? 之前的陆望泽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但现在这个陆望泽,他全力以赴都非常难对付。 更何况,如今他所处的环境太不利,那该死的过敏,严重限制了他能在莫逢春面前的发挥。 但对方以为这样,他就会无可奈何地退让,那就太可笑了。 林景尧扯了扯唇。 “你觉得,连我都能看出来你不是陆望泽,时间久了,逢春和其他人会看不出来吗?” 真的好难缠。 陆望泽想。 这样的情况下,林景尧还能压住暴怒的情绪,迅速捕捉到他的突破点,然后平静地反击。 难怪上辈子,他输给了他。 但那也只能是上辈子的事了。 “我说了,我就是陆望泽,他们短期內可能相信不了,但迟早会接受的,因为…” 陆望泽点了点自己的头。 “我记得所有的事情。” 因为记得所有的事情,所以就算现在的性格不同,最基础的感情也是不会变的。 就像他在意自己的母亲,在意莫逢春的爱意一样,这些都是刻入骨髓的东西。 “因为我的不谨慎,莫逢春出了意外,所以我大彻大悟,决心改变,这很奇怪吗?” 陆望泽慢慢编织能劝说眾人的谎言,完全不在意林景尧的刺探。 “你觉得到时候,他们会更相信谁的话?” 人总是会倾向於相信常规的理由,哪怕那理由听起来有些牵强。 对方以遭遇重创而成长確实是个不错的理由,林景尧仿佛已经能预测到未来的走向了,但他还是不甘心。 “陆望泽,你现在最该去的地方是精神病院。” “嘘。” 看到莫逢春的眼睫在轻微颤动,像是即將醒来的预兆,陆望泽示意林景尧闭嘴。 “她要醒了,你还不走吗?” “为了她的安全,你这个最温柔、最会包容的朋友,总不会不顾她的状態,强行留在这里跟我吵架吧?” 这种用莫逢春的安危来压制他的言语,林景尧根本没办法反驳。 胸腔剧烈起伏,林景尧看了眼床上的莫逢春,最终还是忍下了所有情绪,转身往门口走。 只是,在离开前,他低声道。 “我不会让你如愿。” “巧了,我也是。” 陆望泽没有看他,而是望著莫逢春的脸,一字一句回应。 —— 嗯对,全世界最尊贵的原耽女孩也是来我章评发帖,大力谴责我们阻拦了人家的磕男同自由,招如笑 嗯对,一如既往爱对號入座成蟑螂,嗯对,一如既往听不懂人话混淆视听,嗯对,一如既往找不到自家场来我这儿掛我老婆们了,嗯对,总之就是有点不行了吧 第229章 为什么我不行 房间內只剩他和莫逢春时,陆望泽重新恢復了那副沉默又规矩的模样。 “你都听见了吧。” 闻言,莫逢春转过头瞥了他一眼,又隨意移开,没有立刻搭话。 陆望泽又道:“因为我一直在看你。” “所以呢?” 反问了一句,莫逢春这才慢慢坐起来,散在身后的黑髮有些凌乱。 “要我夸夸你有多敏锐吗?” 察觉到莫逢春情绪不佳,陆望泽垂下眼睫,双手不自觉交叉。 “我没想吵醒你,原本也只是想坐在一旁看看你,是林景尧突然进来,我才会有点控制不住…” 控制不住对林景尧的妒忌与敌意,控制不住想要倚仗与你的接触,並以此来减弱胸口的不安。 这些话听来很有推卸责任的意味,像是在没担当地找藉口,陆望泽语气微顿,目光低低,盯著自己的手,缓慢地向她表態。 “对不起,我不该自顾自地碰你,跟林景尧的谈话也应该出去进行,这样就不会打扰你休息了。” 一片寂静中,陆望泽没有等来莫逢春的回应。 经歷了那么多,他明明最常做的就是忍耐与克制,可如今在莫逢春面前,他还是会犯如此低级的错误。 被不断殴打的疼痛他忍下了,兼职填补贷款的辛苦他忍下了,母亲死后的绝望他忍下了,见证莫逢春婚礼的酸楚他忍下了,为復仇而潜伏在帮派的恨意…他全部、全部都嚼碎吞下了。 心臟麻木,闭上嘴巴,感情封闭,他以为忍耐已经成了自己的天赋。 原来只是他的自以为是。 第一次见面,他分明想好好表现的,如今却还是让莫逢春討厌了。 哪怕是成功说出了合適又妥帖的道歉,她似乎也並不打算接受。 实际上,陆望泽並不知道如何提升莫逢春对自己的好感。 他只是觉得,乖巧一点,坦率一点,聪明一点,大概率就能在某种程度上,缩短两人的距离。 现在的他,总归要比以前的他更討喜。 本该是这样的。 低垂的视线里,陆望泽看见了搭在床边的,那只苍白纤弱的手,模糊的影子靠近,模糊而单薄地笼在他半个身体。 於是,他的视线不自觉上移。 黑而长的直发散在脸侧,莫逢春正俯视著他,发梢蹭到肌肤,痒意蔓延,陆望泽嗅到了好闻的味道。 淡而冷的气味,侵入肺腑,呼吸间仿佛唇齿都尝到了异样的清甜。 下巴被勾起,这动作並不强硬,那手指只是隨意放置在他下頜,指腹轻轻上抵,像是在隨意地逗弄小猫小狗一样。 只要他有心反抗,轻易就能挣脱。 但他… 为什么要反抗? 渴望触碰莫逢春,祈祷被莫逢春触碰,不需要一直躲在暗处偷偷看她,而是能光明正大地与她產生交集… 这些本就是他最深的执念。 身体正为莫逢春的靠近而兴奋到颤抖,眼尾浮现淡淡的緋色,黝黑的眼睛映出莫逢春的脸,陆望泽脖颈抬高,嘴唇微张。 “什么啊,这副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跟我索吻一样。” 拇指按压他的下唇,狎昵的动作,嘲弄的话语,但莫逢春哪怕做著这些,也是面无表情,声线冷淡的。 是一种衝击力极强的反差感。 呼吸凝滯了一瞬,陆望泽身体发烫,无法移开黏在莫逢春脸上的视线,胸膛不断起伏,他的双腿不自觉併拢。 这些小动作没有瞒过莫逢春,她看了眼陆望泽的大腿,按压著他唇瓣的手指更为用力,平静的目光中仿佛带著蔑视。 “你,现在是在医院里性-压-抑了吗?” 太刺激了。 上辈子压抑了一生情感的陆望泽,被在意的人如此对待,哪怕仅仅是带有嘲弄与羞辱的言行,都能令他倍感欢喜与庆幸。 尤其是,这具身体很年轻,很敏感,也很容易衝动。 年轻的主人,愚蠢到弄不清楚自己对莫逢春的感情,固执地以为把喜欢说成討厌,就能阻止情感持续发酵,实际上只是自我欺骗,只有身体纯洁而单纯。 而他是骯脏的大人,思想也足够骯脏。 “…对不起。” 这种情形下还能因为她的触碰而获得满足与快感,確实应该道歉,陆望泽没有否认,也不打算否认。 “真不要脸。” 莫逢春的话是带著毒刺的长鞭,抽在身体激起火辣辣的疼,可附带的毒药却麻痹著痛觉神经。 鬆开压著陆望泽嘴唇的手指后,那青白的指印很快就重新充血,变得更为殷红。 陆望泽忽然想张嘴噙住莫逢春的指尖,繾綣又依恋地挽留她,祈求她再可怜可怜他,多碰一碰他。 嘴唇、眼睛、鼻子…哪里都好。 桌面放置著半包湿巾,莫逢春抽出一张,仔仔细细擦了自己的手。 “我认识的陆望泽,是个鲁莽暴躁的笨蛋,嘴硬彆扭到连道歉都需要我来引导,长著一张还算漂亮的嘴唇,却总是学不会说人话,时常逮著人就狗吠。” “其实我经常觉得他小脑发育不完全,所以才会总是做些惹人厌烦的事,以至於周围的人都不喜欢他。” 这些针对陆望泽的印象总结,直白尖锐而不留情面,莫逢春是第一次说出口。 因为她很清楚,以陆望泽的那种性格,越是用言行打压质疑,他那可怜的高自尊就越是会產生无聊的反骨。 人也就越难缠,就像是恨不得从你身上咬下一大口生肉的鬣狗。 所以,在他没用的时候,莫逢春选择无视,重生后,为了把控这枚最便捷的棋子,她多了点耐心,选择用更温和包容的態度对待。 “他没有你沉稳成熟,没有你能说会道,別人三言两语就能把他激怒,自以为是且固执己见,大脑里仿佛只有肌肉,完全无法思考更深奥的东西。” 虽然这些都是实话,虽然莫逢春现在骂的是之前的他,但陆望泽毕竟也是从那样糟糕的性格,被生活反覆折磨,被迫锤炼成这样的。 所以,此时的他,无法剥离潜意识里与稚嫩灵魂的共情。 身体里的年轻灵魂,听了莫逢春这番毫不留情的话,心臟碎成渣泽,情绪到达顶端后竟悲伤地落了泪,甚至停下了与他爭夺身体主动权的行为。 “但是,他不会用你那种欲求不满的噁心目光看向我。” 扔掉手里的湿巾,莫逢春看了眼陆望泽怔愣苍白的神情。 “不如说,他很少敢直接跟我对视,虽然嘴硬彆扭,却很容易害羞,是个还算纯情可爱的笨蛋。” 哭泣的年轻灵魂,早已离不开莫逢春。 哪怕前一秒,他还在因著莫逢春尖锐的话语而难过,但后一秒,听到莫逢春说他纯情可爱,便又惊又喜地重新翘起了尾巴。 “所以,不管你是谁,都立刻离开这具不属於你的身体,让他重新回来。” 系统有点不解。 连它都能看出恢復记忆的陆望泽,意外对莫逢春还抱有强烈的感情,甚至这渴望达到了病態的程度。 虽然暂时不清楚其中的缘由,但它不相信莫逢春没有注意到这点。 【 为什么要这么直白地揭穿陆望泽的异样?他恢復了记忆,却仍旧对你残存著感情,这是个意外之喜。】 【 现在你只要顺势装作什么都不清楚,模稜两可应对灵魂望泽,言情值很快就会上涨的。】 眼睫颤动,莫逢春分出心神回应系统。 “林景尧看出了陆望泽的异样,並坚持认为他不是陆望泽,而我如果也发现了这点,却只止步於此,不打算继续追究,態度更不够强硬,这段情节绝对会比不过林景尧。” “你猜,某些读者,会不会扯著【最了解陆望泽的人原来是林景尧】这种话当旗帜,藉机肆意宣扬他们的感情,从而给卖腐提供能量?” 被点醒的系统开始冒冷汗。 【 確实是这样。】 面庞的热度散去,妒火在胸口灼烧,莫逢春此时此刻的態度,令陆望泽更为嫉恨这个年轻的自己。 哪怕他比这单薄的灵魂沉稳成熟,哪怕他比这迟钝的灵魂能说会道,哪怕他每个方面都比这幼稚的灵魂优秀… 莫逢春却还是要选择那无用又愚蠢的年轻灵魂。 太可笑了。 这具身体原本的灵魂正在疯狂衝撞。 因著莫逢春那番鼓舞的话,对方的每次衝击都更为强烈。 五臟六腑正在被挤压,痛觉蔓延,全身细胞都在驱赶著他这个来歷不明的孤魂。 但他不会轻易退让。 绝对。 除非他的灵魂灰飞烟灭,永生永世不得轮迴解脱。 “要我跟你说多少遍都可以,我就是陆望泽,这具身体里没有其他人。” 喉头有腥气上涌,黑眸诡譎,蕴著怪异的红,陆望泽一字一句陈述。 “所以,你是要我相信,人类昏迷一整天后,原本的性格和为人处世,就能完全转变的荒诞事实?” 抓住陆望泽的肩膀,莫逢春猛地將他往自己身边扯近了些。 “如果必须要我接受,恐怕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你突然爆发了人格分裂,需要立刻接受精神治疗。” 身体紧绷发抖,情绪如同骇浪翻涌,不断衝击神经,陆望泽抬手握住莫逢春的手腕,缓缓收紧。 “为什么我不行?” 他的声音低沉又沙哑,仿佛句句泣血。 “我比他成熟,比他省心,比他乖顺,比他能力强,比他懂得看人眼色,比他更知道珍惜眼前的一切,我,甚至不需要你劳心费神地帮我改变。” 把莫逢春的手从自己的肩膀慢慢移到左胸口,这是心臟的位置。 “我还是陆望泽,只是比他成长得快一些,现在的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他?” 掌心处能感受到陆望泽混乱的心跳,莫逢春看著他略显疯狂的目光,慢慢收紧手指。 陆望泽胸前的衣服被抓出了褶皱,可被攥住的不仅是他的衣服。 酸痛从她的指尖传来,陆望泽並不习惯,却像是终於找到了突破点,急切又卑微地表態。 “你看,我不会拒绝你的任何要求,你想怎么做都可以,但那个他——所谓的纯情可爱的笨蛋,是绝对做不到的。” 没人比他更了解自己。 这个时候的他脸皮薄,自尊心却格外强,绝对做不出这种行为。 或许,这就是他能告诉莫逢春的,年长的自己那与眾不同的优势。 掐著陆望泽的手又用力了些,感受到他的身体越来越发烫,且颤抖强烈,莫逢春的目光逐渐往下。 布料被她抓得皱巴巴,衣服下沿被迫上卷,露出半遮半掩的侧腰,这具青涩的身体已经拥有了漂亮性感的轮廓。 眸底浮现出一丝嘲弄,莫逢春启唇。 “是啊,他没你这么骚。” 纵然陆望泽有意彰显自己多么放得开,多么不要脸,但被莫逢春冷著声骂骚,第一反应还是僵住了。 只是,这短暂的难堪怔愣与自我厌弃,很快就被莫逢春接连的动作逐渐瓦解,陆望泽面色潮红,呼吸零碎,低下头想要遮掩自己糟糕的表情。 “说自己成长了,其实就是说你现在的年龄比我们都大吧?” 无法反驳。 他確实比这个身体的陆望泽,以及面前的莫逢春年纪大,应该是大六岁左右。 在陆望泽胡思乱想的时候,莫逢春凑近了他,在他耳边恶意开口。 “叔叔,你占著这个年轻的身体,用这种廉价轻浮的態度,来勾引比自己小这么多岁的孩子,不觉得羞耻愧疚吗?” 大部分时间,莫逢春的情绪都很平淡。 情慾自然也是。 上辈子跟林景尧在一起后,欲求不满的一直都是外人看来克制又温和的林景尧。 交往期间,林景尧已经是接吻狂魔了,成为夫妻后,他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黏在她身上,黏糊肉麻的情话总是张嘴就来。 当然,莫逢春也会有主动的时候。 比如说,由於各种各样的原因心情不好,她就会利用林景尧的身体发泄。 用言语羞辱,用动作凌辱。 她衣冠楚楚,呼吸平静,林景尧衣衫不整,呼吸凌乱。 还算循规蹈矩的林景尧,保持著较高的道德准则,在情事上相对保守,他喜欢夫妻间的拥吻,喜欢爱意交缠下诞生的衝动,以及事后的温存。 被妻子用伤人的话辱骂,甚至是动手殴打,哪怕这些仅仅是作为情趣的调剂品,他也依旧无法在短期內適应。 但林景尧的底线在莫逢春面前总是近乎没有的,作为丈夫,他认为自己有责任为莫逢春的情绪分担。 起初是因为太爱莫逢春,所以在必要时做出的妥协,后来是因为太爱莫逢春,她做什么他都觉得好喜欢,好幸福。 当然了,也很爽。 结果最后就成了对外温柔有距离感,对內淫荡不堪的傢伙。 所以,此时莫逢春对陆望泽说的这些话,都只是她跟林景尧玩剩下的。 不过,如今突然想起曾经与林景尧的床事,她竟也不会像之前那样严重呼吸不畅,过敏到浑身长满红疹了。 此时,在她面前的是陆望泽。 上辈子搬家逃走的,在灰色地带混跡五年,最后不知死没死在爆炸里的,莫名对她抱有黏腻感情的陆望泽。 若是生涩年轻的陆望泽,听完她这些话后,绝对会立刻反抗,然后面色潮红地快速跑开,紧接著躲她好几天。 这种內容对他来说太过界,个人消化不了,陆望泽便会对她生出羞恼的情绪,从而乱七八糟地想些可有可无的事。 说不定,最后还会非要让她负责。 不同於稚嫩的陆望泽,此时的陆望泽即便被她用这种话折辱,却仍旧能保持镇定,甚至还堪称乖驯地把双手放在身侧,完全没有阻止以及逃开的意思。 只是,他依旧不敢看她,只放低视线,眼睫在面容落了阴翳。 “抬头,看著我。” 莫逢春只触碰过左胸口,另一边被冷落,陆望泽感到空虚,甚至觉得有阵阵痒意缠在右胸膛。 “你不是想证明自己比陆望泽更好吗?” 思绪迟缓,陆望泽听见莫逢春没多少起伏的声音传来,就像是砸在他躁动身体上的滴滴露珠。 “是,我比他更好,你一定会更喜欢我的。” 额发被汗水打湿,陆望泽的声线裹挟了几分若有似无的色气,漆黑的眼睫下是略微水润的眼睛。 望进这双眼睛,莫逢春捕捉到其中的欢愉与纵容,这令她再次想到了林景尧。 真有意思。 难道所有男人动情后都是一个样子吗? 表情、眼神,都很相近。 “这副浪荡的样子,已经被多少人看过了?结果,你是个一点都不懂洁身自好的人渣啊?” 这是迄今为止最用力的一下,陆望泽觉得自己的胸口一定被掐肿了,眼睛泛出生理性的泪水,他略低的声音听来仿佛格外委屈。 “没有人。” 他说:“只有你。” —— 以防万一,两章合一章,我改了,我真的已经改了,审核大大你放过我吧,我真不碰了,我真的以后都不碰这种东西了,我不敢了,改第一遍的时候没保存上,崩溃间只能重新再改一遍,我真的崩溃了,我鬱结於心,我痛不欲生,我真的一直在哭,一直在扭曲爬行,悔不当初 第230章 小陆超进化 【 把纯良小林虐成心机款了,小林虽然已经知道逢春睡著了,却还是在门口整理了这么久的仪容仪表。】 【 並非是被虐成心机款,只是被逼到没有办法,內在性格越来越凸显了。】 【 之前我说小林是白切黑,还有一堆人质疑,现在这种场面已经算是实锤了吧。】 【 捏嘴唇这招我都不知道,还有一眨眼的功夫眼里就有了泪,小林你…这就是属性天赋吗?】 【 要知道小林从开局就一直被排挤在逢春的圈子之外,现在得知逢春安全回来,甚至还能好好看看她,开心到流泪很正常的嘛,我感觉大家想太多了。】 【 虽然小林因为间歇性昏迷错失了许多剧情,但归来仍旧是顶流,有没有人懂一下我们小林股的含金量?】 【 不想懂,你家小林刚来看逢春,我家小陆已经陪她大半天了,嗯对,到底哪一对更有含金量我就不多说了。】 【 没错,就单拎出逢春被绑架这件事来说,林景尧发挥了0个作用。】 【 小林股能不能別来別家找玻璃渣当渣吃?警察能这么快找到逢春,小陆提供的线索还是很重要的,这个故事走向,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作者要大写春陆线啊。】 【 老师,那请问我家小白股怎么说?绑架案如果是作者为了给陆望泽戏份,那何必还要加个尹宥白跟逢春搞患难生情那套?】 【 无心插足小林股和小陆股的爭端,但感觉小陆股跟陆望泽本人差不多,都有点自以为是,去前面翻翻评论吧,因为绑架入股春白的读者有多少。】 【 我真不行了吧,我知道我女很完美,以至於男角色跟她隨意沾个边,魅力值就能莫名提高,但是,小白股是完全忘记尹宥白这货刚出场跟裴书宴的纠葛了吗?】 【 真的不喜欢尹宥白,虽然他和逢春的来往確实有萌的部分,但一想到他最开始向裴书宴表现出的执念,就有点咽不下去。】 【 我也觉得怪怪的,尹宥白应该是略微病態的人设,就算逢春跟他產生了不可磨灭的经歷,他也不大可能轻易就转移自己对裴书宴的情感吧?】 【 同感,如果能轻易转变施加情感的对象,那尹宥白这个角色未免也太轻浮单薄了,如果以后有人再跟他创造了新的回忆,他是不是就对我女没兴趣了?】 【 有点磕春白,但现在听大家这么说,感觉也埋了不少雷,一想到这货真有可能移情別恋绿逢春,我就想把他立刻踩死。】 【 现在真的是各家联合起来要挤压小白股了吗?不好意思,我们小白虽然出场晚,但势头就是如此强劲,你们忌惮是应该的。】 【 呃,感觉作者把女主金手指开太大了,好无语,前面还通过打电话表现尹宥白对裴书宴的占有欲有多强。 甚至在这段关係中,尹宥白隱约占据著逼迫对方的主导位,结果被绑架后,他在女主面前软弱又窝囊,真的没人觉得很割裂离谱吗?】 【 嗯对,只有你觉得割裂离谱,我说白了,我白说了,你猜女主为什么是女主,就算有金手指又怎么了?】 【 神人来的,你怎么就那么看不得人好呢?难不成是蟑螂觉得磕不了亲亲男同,开始走理中客路线混淆视听了?】 【 楼上真相了,对方那番话看似合理,实则处处透露著对我女的不屑,忽略女性高光,把我女的魅力全部归於作者给的金手指和光环,非蠢即坏。】 【 脑容量跟老鼠屎一样的东西,剧情是挑著喜欢看的,脑子是完全不动的,节奏是必须要带的,知道蟑螂是人人喊打的,所以批皮装正常人结果暴露的。】 【 已经蠢到让人发笑的程度了,来来来,我告诉你为什么尹宥白在我女面前软弱又窝囊。 因为处境不同,因为他还算聪明,知道自己大概率会被拋弃,且没有了作妖的资本,那种借势去压裴书宴的气势就完全消失了。 我女对尹宥白下的判断完全正確,这个新角色本身就是个窝囊脆弱且没有自理能力的金丝雀而已,只是他命好,从小就养在富贵家。 就连尹宥白后期略微高光的,为我女挡枪,以及开枪杀绑匪的环节,你猜,如果没有我女各方面的推动和扶持,凭他自己能做到吗?真是笑死我了。】 【 好会说,其实小白股大部分磕的都是尹宥白脆弱到,只能全身心依赖逢春的病態感,算是对某种掛件男主的期待。】 【 我有个问题,尹宥白之前对裴书宴的控制欲很强,那么经歷绑架案后,他会不会逐渐搞不清楚定位,紧接著想要控制我女的一切?】 【 感觉莫宝不会给尹宥白控制她的机会,而且,比起控制別人,尹宥白似乎更想要被某人掌控,不然他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接受了莫宝的服从性测试。】 【 谢谢,谢谢各位宝贝的分析,我们小白股就是越扒越有料,越搞越权威,谢谢,谢谢。】 【 啊啊啊,什么时候解锁尹宥白和裴书宴的孽缘,现在还是不敢入股,怕吃到屎,还是再观望观望吧。】 【 不怕,到时候我拿著杀虫剂站在这里,蟑螂过来就喷,守护纯净言情书圈,人人有责。】 【 开团秒跟!】 【 停停停,现在是小林和小陆的场,別扯尹宥白了。】 【 小程就这样每天工作,结果救逢春的戏份被尹宥白抢了,入了这个股,我算是没救了。】 【 嗯对,大裴股还有人吗?应该就剩几个了吧,嗯对,彻底没招。】 【 竹马修罗场!竹马修罗场!竹马修罗场!小林和小陆撕起来我就这样爽!】 【 这不对吧?陆望泽什么时候能跟小林聊得有来有回,甚至有点字字珠璣的意思?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 什么鬼?我们家比格小陆去哪了?作者,作者,我问你,这个人是谁,我真不行了,小陆股忙著跟小林股爭抢的时候,小陆已经不是小陆了。】 【 我前面就说陆望泽疑似带资进组,出场就抢小程和逢春的狗狗猫猫组合,但没人理我,现在你们懂了吧!按照剧情比例,陆望泽的情节真的太多了!】 第231章 看个仔细吧 【 对鲁莽衝动的陆望泽无感,但现在这个沉默又克制的男人,怎么让我觉得有点美味了?此男就这么对情敌重拳出击,转身就对逢春乖乖道歉。】 【 啊啊啊,这跟陆望泽完全是不同的人吧!虽然是同一张脸,但他明显更有魅力,而且总给我一种淡淡的自卑和脆弱感。】 【 好的。】 【 好的。】 【 好的。】 【 …到底在好的什么?】 【 女儿也是因为尹宥白的缘故,彻底觉醒s隱藏属性了,面对这个陌生性格的陆望泽,同样能轻轻鬆鬆把他玩弄於掌心。】 【 此男就这样心甘情愿被羞辱,甚至还要为了证明自己比小陆优质而刻意发骚,真的过於美味了,比尹宥白美味好多好多倍。】 【 呃呃呃,能不能別隨便拉踩?】 【 削弱陆望泽!削弱陆望泽!削弱陆望泽!】 【 小林还在被过敏束手束脚的时候,陆望泽已经超级进化了,作者你偏心也別太明显了行不行?】 【 作者你还记不记得这是双竹马?一次两次就算了,但次次不给小林戏份,真的是认真的吗?】 【 已经有点无力吐槽了,作者如果在两个竹马之间早就有喜好倾向,那能不能別拿双竹马当幌子?小林股从头憋屈到尾,现在真的忍无可忍。】 【 逢春对小林过敏,小林想要挽回也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內,但陆望泽的愚蠢很好地弥补了这一部分,结果现在直接给陆望泽来了个大换血,我请问呢?】 【 我的萌点就是邪恶比格啊,眼看逢春已经把小陆训得很乖了,接下来就是狗狗日常,作者一波骚操作直接把我这个小陆股创飞了。】 【 我也是小陆股,但没有多排斥这个…这个大陆?虽然不清楚是不是人格分裂,但我觉得挺带感的啊,不仅仇视情敌,还自己妒忌自己什么的!】 【 明明是超级香香的设定,而且没说小陆就真的消失了嘛,只是暂时是这个成熟闷骚的陆望泽而已。】 【 破防最狠的只有小林股,哈哈哈,对家自此史诗级加强,以后恐怕暗无天日了。】 【 莫宝莫宝,咱也不是什么都必须要掐的,別奖励他了。】 【 两人如同做了一般,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 这何尝不是另外一种年上类型?虽然我比你大,但这副淫荡的样子只有你看到哦,我直接大吃特吃狂吃。】 【 对不起小林,我先出去一趟办点事,绝对不是去偷吃对家饭。】 【 …… 】 言情值在刺激下迅速爬升,直至逐渐平缓,系统在半空中兴奋地蹦蹦跳跳。 因为不清楚这个世界整体的卖腐值,也无从获得相对的数据,所以言情值的指標很难精准把握,最多只能感受到上涨还是下降,以及大概的变幅。 所以系统才会在留存了部分能量后,努力研发完善羈绊值程序。 这种程序能够將莫逢春与主要男角色们的经歷,以及读者们產生的言情值,量化成更为直观的综合性数值——羈绊值。 每个男角色与莫逢春的羈绊值都並不相同,羈绊值以数据条的形式展现在男角色的q版头像下方,方便隨时查看。 至於为什么是q版头像,纯属是因为系统觉得这样比较萌,同时也更贴切它做的粉色系少女心面板风格。 特定男角色解锁初期,羈绊值的数据条统一都是灰色。 羈绊值达到50,数据条变为绿色,意味著围绕该男性角色的言情值与卖腐值达到了平衡,属於第一阶段的胜利。 羈绊值达到85,数据条变为黄色,围绕此男角色的言情值占据上风,卖腐无法轻易利用他进行卖腐。 羈绊值达到100,数据条变为粉色,卖腐绝对无法利用这位男角色卖腐凑对,他的身心全部只属於莫逢春。 这不光是他自身对莫逢春的爱意驱动,同样也有读者们以及言情天道的把控与监督。 100点的羈绊值是最理想的情况,自然很难实现,所以其实只要莫逢春与主要男角色们的羈绊值达到85,对言情天道来说,就已经算是大胜利了。 因为羈绊值的数据只有三个关键的节点,所以莫逢春並不常看,一切交由系统观测,她经常亲自关注的反倒是人气值变化。 【 羈绊值数据大更新了。】 系统落在莫逢春的肩膀,羈绊值程序浮现,它开心地向她转述。 【 目前的首位重新变成了陆望泽,他的羈绊值75,很快就能衝击85的指標,成功的话,他就不会再轻易被卖腐拉去跟林景尧或者程以嘉搞cp了。】 陆望泽的羈绊值一直都在莫逢春的推进和把控中,所以她一点都不惊讶。 【 接下来是尹宥白,羈绊值在66,原本超过了陆望泽的65,但现在因为陆望泽前世记忆恢復的刺激,重新降到了第二位。】 仅仅靠著一个重大事件就能直接达到66点,看来裴书宴没有撒谎,他对尹宥白確实没有其他心思。 否则,尹宥白也不会像是焦渴的路人,在猜到裴书宴的背叛后,遇见她这捧能止渴的水,就再也不愿意轻易放手了。 【 接下来是程以嘉和裴书宴,程以嘉的羈绊值为59点,裴书宴的羈绊值为53点,林景尧排行末尾,羈绊值只有46点。】 程以嘉和裴书宴的羈绊值,自从她当初一石二鸟突破后,就没怎么上涨。 这很正常,由於三人的身份问题,她確实没办法在两人身上投入太多心思,只能靠著仅有的见面机会刷言情值。 林景尧的羈绊值最低,这就更正常了,毕竟,她上辈子的经歷,在这些人看来都只能是一场梦,而她自重生以来,就因为过敏未曾与林景尧接触过。 如此想来,在无所作为下,她与林景尧的羈绊值依旧能达到46点,这也算是吃尽青梅竹马的老本了。 不过这所谓的羈绊值排行榜,排在末尾的竟然是她上辈子的丈夫,確实有够讽刺。 就像是她第一次从系统口中得知,自己与林景尧的曾经,在那作者的笔下,在那些读者的眼里,全部只是被强行凑对一样讽刺。 “知道了。” 让系统关闭羈绊值程序,莫逢春缓缓鬆开攥著陆望泽胸口衣服的右手。 她等待这一刻很久了。 那些骯脏难堪的过去,那些令人作呕的背叛,那些暴力血腥的画面,她总在想,要怎么才能畅快地揭开,要怎样才能发挥最大的价值。 没想到,恢復记忆的陆望泽倒是主动送上门了,这是格外趁手好用的棋子,目前的情况对她很有利,今日就是不可多得的机会。 房门没有关紧,模糊的缝隙中能看到人影晃动,莫逢春知道,林景尧並未离开过。 想看吗? 那就看个仔细吧,林景尧。 因为从现在开始,你那紧追在我身后的人气值,將再也没有回升的机会。 第232章 死缠烂打 【 什么啊,这副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在跟我索吻一样。】 【 你,现在是在医院里压抑了吗?】 【 真不要脸。】 【 是啊,他没你这么骚。】 【 叔叔,你占著这个年轻的身体,用这种廉价轻浮的態度,来勾引比自己小这么多岁的孩子,不觉得羞耻愧疚吗?】 【 这副浪荡的样子,已经被多少人看过了?结果,你是个一点都不懂洁身自好的人渣啊?】 【 …… 】 撑在墙边的手僵硬冰冷,透过那窄窄的门缝,林景尧窥见了他並不熟悉的莫逢春。 面无表情地说出这些嘲弄对方,甚至堪称露骨的话语。 莫逢春,原本就有这样的一面吗? 他完全…不知道。 从见到莫逢春的第一眼起,林景尧就觉得她是透过树荫洒落满地的光影。 沉默而静謐。 行人缓步穿过道路,身体总会不可避免地沾染晃动的斑驳树影,心跳鼓譟,小林景尧想,他为此留恋痴迷也是很正常的。 如果能跟她做朋友就好了。 林景尧的行动力很强,小时候就是这样。 幸好他的朋友比较多,就算女孩不跟他同班,日常里,他也能从其他同学的口中,更了解她一些。 担心自己对女孩的关注,会让某些好事的朋友感到惊奇,从而冒犯打扰到她。 所以每一次探寻,小林景尧都是先在人群中捕捉到女孩的身影,隨后再故作不经意地向身边的人问起她。 “啊,你是问她吗?她叫莫逢春。” “是啦,我是跟她同班的,但是我也不太了解她,她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教室,不怎么来外面玩,你没见过她很正常。” “嗯…莫逢春呀,班里好像是有这么个人,我不太关注,她一直都是独来独往,应该不太好相处。” “提起存在感不强,我倒是知道莫逢春被关过好几次器材室,啊?不是不是,没有人故意欺负她,就是有时候真的很容易忽略她,事后大家都道歉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我总觉得莫逢春有点像恐怖片里的贞子,直到现在都不敢跟她对视,也不敢跟她说话。” “女鬼,是小女鬼,我们都这么叫她,感觉她晚上出去,能把胆子小的人嚇尿裤子,干嘛,我又没说错,是你先问的,现在突然生气是什么意思?” “……” 没有人。 没有人了解她。 小林景尧跟那些说话过分的同学划清了界限,他总是在想,如果他最开始就能跟莫逢春一个班,那就太好了。 莫逢春,逢春,真好听的名字。 就连莫逢春本人,都像是初春时节,长出嫩芽的枝椏,又带著凛冬的冷意与寒凉。 好想成为她的朋友。 成为有资格了解她的,值得她信任的,完美的朋友。 这个过程並不简单。 一点点弄清楚莫逢春的行动规律,躲开过於叨扰的朋友们,小林景尧不断製造著那些所谓的偶遇。 不是每一次的偶遇都能成功,不是每一次的见面都可以如愿,不是每一次的交谈都能获得回应。 莫逢春像是树梢的一捧雪,离得远了看不见,离得太近又会把她融化。 於是,苦恼的小林景尧,只能反覆丈量两人的距离,时刻注意莫逢春的反应,探出触手,慢慢缠上落了雪的树梢。 “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莫逢春站定,黝黑的眼睛望著偶遇次数过多的男生,两个低马尾有些鬆散。 “我想跟你交朋友。” 莫名的,小林景尧红了耳朵。 或许,他日后应该好好学习怎么编发,这样就能在新朋友头髮微散的时候,重新帮她绑好了。 “不要。” 莫逢春拒绝得很乾脆,略显生硬的语气,在林景尧听来却格外可爱。 “你已经有那么多朋友了,为什么还非要追著我?” 小林景尧也看著莫逢春,白皙的面容浮现不解,却还是坦诚地解释。 “可他们不是你,我想跟你成为朋友,这和他们又有什么关係?” 听了这句答覆,小莫逢春转身不再看他,一字一句道。 “討厌,我很討厌你,不想和你做朋友,別再跟著我。” 小莫逢春慢慢走远,僵在原地的小林景尧红了眼睛,他很难过,甚至想起了母亲曾讲过的“死缠烂打”这个词语。 再继续跟著,就是死缠烂打。 “你討厌我哪里,我可以改,我是认真想跟你做朋友的,不是坏心眼,我、我…” 还想说什么,小林景尧突然哽咽了一下,眼泪唰得就流下来了。 太丟人了。 竟然在这个时候难过得流泪。 不知所措的小林景尧怔在原地,眼泪模糊中,只能看到不远处的人影。 “你是哭了吗?” 那人影晃动,似乎是侧过脸看了他一眼,语调没什么起伏。 “对不起…” 朋友应该表现得可靠些,他这样软弱,岂不是更会惹人討厌? 小林景尧连忙道歉,忙手忙脚地找纸巾,想要把眼泪擦乾净,却没有找到。 太糟糕了。 他应该准备得更充分些。 可越是这么想,他就越是自责,眼泪也就越流越多。 “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想用哭来道德绑架你的,对不起。” 面前被递来一张纸巾,小莫逢春不知什么时候重新走回了他面前。 “你也是爱哭鬼。” 她这么说。 脑袋混沌的小林景尧,没有多关注那个“也”字,他只是红著脸接过纸巾,磕磕巴巴地继续道歉道谢。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但我不常哭的,还有,谢谢你的纸巾。” 擦了擦眼泪,小林景尧重新看著小莫逢春,浅褐色的瞳孔在阳光下更为浅淡,眼尾和鼻尖却透著緋色,可怜巴巴的。 “但是,你对我这么好,我会更想和你做朋友。” 原以为小莫逢春会觉得他得寸进尺,甚至对他印象更不好,没想到,对方只是淡声道。 “那你就继续努力吧,为了被我接受,为了成为我的朋友,努力到我愿意,努力到你没有兴趣。” 小林景尧將这话记在了心上。 “我不会放弃,我会很努力的,努力成为你能认可的朋友。” 小学、初中、高中,时间推著他们往前走,青梅竹马,共同成长,一切似乎都顺其自然地发生了。 甚至於,林景尧都不太清楚莫逢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受他的,他只是自顾自地觉得,他们两个已经是朋友了,他也已经很了解她了。 可他熟悉的莫逢春,相处了十几年的莫逢春,从不会说这样直白的话,更不会隨意又嘲弄地抚摸他。 而这些他不了解的一切,莫逢春刚刚都对陆望泽做了。 —— 嗯对,就是卡文卡到绷不住,小林和大林这条线確实不太好写,跟大陆和小陆完全不同t_t明天看状態补 第233章 不会让步 不。 他是了解的。 莫逢春不是也骂过他变態吗? 是的。 他曾经关心则乱想看看她的嘴巴有没有烫伤,曾经觉得她的嘴唇很漂亮,所以贸然贴得很近… 这些不好的行为,都冒犯到了莫逢春,所以她生了气,捡著这些词骂了他。 色鬼、变態、轻浮的东西。 他也是见过她这么与眾不同的一面的。 所以,她並不是只对陆望泽说这些,也同样如此对待过他,他不需要太过不安。 神经紧绷,思绪拉扯,林景尧心跳迅速,狼狈地低下头,强烈的反胃感上涌。 不。 不对。 他或许是真的疯了。 有关雨夜的记忆,共同担负的罪孽,不断纠缠的未来,那些明明全都只是梦,並不是真实发生的。 一切,一切都是他懦弱的自我脑补,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单方面独角戏。 真正的他与莫逢春之间,没有那些不可替代的经歷,只有过敏这条鸿沟砍出的缝隙。 缝隙里塞满了虎视眈眈的其他人,他没有修復缝隙的能力,也没办法立刻把其他人驱逐,於是眼睁睁看著缝隙越来越深,他与莫逢春越来越远。 如今他受了衝击,为了安慰自己,潜意识竟然开始主动接受梦境內容,甚至把那些虚妄当成真实经歷,逐渐模糊梦境与现实的界限。 他必须承认,承认胸口鬱结的苦涩,承认不断发酵的妒忌,承认作为莫逢春朋友的他,从来没有被她用直白的话语嘲讽过,从来都没有被她隨意触碰过。 此时此刻,林景尧忽然想起莫逢春对他过敏后,李浩医生为了弄清病症而询问他的问题。 【 以前有跟患者发生肢体接触吗?肢体接触包括哪几种?频率高不高?近期有过吗?】 当时的他,是怎么回答的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 有过,周末我们偶尔会一起写作业,胳膊有时候会不小心碰到,我拉过她的手腕,没有牵过手,肢体接触的频率並不高,不超过十次,最近…我经常跟其他朋友玩,没怎么跟她相处。】 仔细想想,相处十几年,他与莫逢春的肢体接触甚至不超过十次,怎么看都很疏远冷淡。 【 也就是说,你很少与患者进行直接的肌肤接触,拉手腕和胳膊相触的时候,是有布料遮挡,还是真的碰到了对方的肌肤?】 【 大部分时间是隔著布料。】 可是,他这么做是错误的吗? 莫逢春不喜欢跟人过多接触,总是习惯性与他人保持距离,绝不会主动触碰他,也很討厌对方贸然的靠近。 而他同样很关注与朋友的相处,保持该有的距离感和分寸感,绝不会贸然触及对方的安全领域。 更何况,他和莫逢春已经不是性別意识模糊的小孩子了,即便是青梅竹马,即便是朋友,也该时时刻刻注意分寸才好。 过去他曾冒犯地攀过她的手腕,这已经是不对了,日后更加注意,不再犯错,以免被莫逢春討厌… 这些,难道都是不正確的吗? 他只是,只是想要让莫逢春在两人这段友情里更舒服一些,更自在一些而已。 莫逢春需要大片的独处时间,他也有其他朋友要来往。 维持好这段性格迥异的友情关係,就不能过度干涉对方,不能打著朋友的旗號,无所顾忌地占有和约束他人。 他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此前也从未觉得和莫逢春保持適当的距离,留给她需要的私人空间,是两人疏远的表现。 头脑简单的陆望泽不会想这么多,他那些针对莫逢春的,自顾自惹她厌烦的靠近行为,全部都是適得其反。 林景尧把陆望泽的粗鲁当做是反面案例,於是表现得更为体贴,表现得更有分寸。 他还记得小时候见到莫逢春第一眼时,定下的决心,一刻都不曾忘记。 ——好想成为她的朋友,成为有资格了解她的,值得她信任的,完美的朋友。 是他做的还不够吗? 因为她觉得他还不足以完全信任,所以才会对他隱瞒了性格中的一部分,而那部分,她全部都施加给了陆望泽。 那样愚蠢鲁莽的陆望泽,那样衝动自私的陆望泽,竟然知道他不曾了解的,莫逢春的另一面。 不,或许是因为是他做的太好了。 正因如此,这些带有恶意与嘲弄的言行,莫逢春更找不到机会向他展露。 如果他再细心一些,故意露出破绽,故意做些无伤大雅的冒犯,他是不是就有机会亲身体会莫逢春这些伴隨羞辱的话语,以及感受她隨意而轻佻的触碰了? 没错。 是他错了,所以才会给陆望泽插足的机会,所以才会错失莫逢春这样的一面。 莫逢春,只要是你的话,这些以寻常標准看来,羞辱意味明显且粗暴尖锐的言行,我也全都可以照单全收。 你无需担心,我会难以接受你这样的一面,更无需多想,我会抵抗甚至是厌恶地远离你。 所以,求你不要对我有所隱瞒。 不管是安静沉默的你,还是恶劣冷淡的你,不管是偶尔慢半拍的你,还是敏锐而聪颖的你,全部,全部都无所畏惧地向我展现就好了。 我会照单全收,我会恋恋不忘。 我甚至会发现自己更了解你一些,而不要脸地沾沾自喜。 胸口。 你喜欢顽劣地触碰这里,然后欣赏他人难堪又敏感的表情吗? 对我来说,这完全没问题。 所以,所以… 不要再碰陆望泽了! 不要再用我不曾见过的態度对待他,不要看著他的眼睛说令人难堪却惹人兴奋的话,不要触碰他的左胸,触碰那靠近心臟的曖昧位置。 这些,全部都能对我做的。 你明知道,我不会拒绝你,也绝对不会討厌你,我只会… 我只会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完美。 【 我只会憎恨那些抢夺了你视线的贱人,憎恨一切拆散我们的东西,並用尽方法把你那本该落在我身上,却意外偏移的目光,一点点重新扯回来。】 脑海突然浮现了这句话,是他的声音,却又不是他,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更为成熟温和,语气却阴寒潮湿,充斥著浓郁的恨意。 不是。 这不是他的想法。 林景尧捂住头痛欲裂的脑袋,心臟神经质地重重收缩,那声音仍旧纠缠不止,如同生前惨死而无处发泄的冤魂。 滚出去。 滚出去。 给我滚出去! 几乎是血肉被撕裂的疼,林景尧攥紧拳头,脊背弯下,冷汗浸湿衣服,激出生理性眼泪。 不管是现实中,妄想替代他在莫逢春身边位置的陆望泽,还是身体里,妄想利用虚妄的梦境把他击溃的男人,他全部,全部都不会放过。 如果连自己的身体都操控不了,那又有什么资格站在莫逢春身边,成为她可以依靠与信赖的朋友? 就算因为莫逢春对他的过敏,令陆望泽有了可以靠近她的机会,就算如今的陆望泽性格大变,更难对付,就算身体里有东西妄图將他洗脑转变,虎视眈眈这具身体… 他都不会让步。 眸底浮现异样的红,掌心被指甲抓伤,鲜红的血沾染肌肤,触感黏腻,腥味蔓延,脑海的声音逐渐平静,林景尧身体颤抖。 面前的门,將房间內外隔绝成两个世界,他面色苍白,眼睫濡湿,透过缝隙窥探莫逢春与陆望泽的交谈,像是见不得光的虫子。 第234章 运气差一点 放在他胸口的手移开了,强烈的痛觉消失,却仍旧滯留著麻痒,陆望泽望著莫逢春的手,迟迟压不下胸口的失落。 “但是怎么办?” 目光不自觉追著莫逢春垂在肩膀的几缕头髮,听到她的话,陆望泽循著她的嘴唇往上。 “就算你能证明自己比他好,我也不会接受你。” 这淡漠的话语,將陆望泽方才被挑拨的情绪全部击碎,这一瞬间,他甚至表现出了不太符合自己性格的呆愣。 “…为什么?” “因为你不是我熟悉的陆望泽,就算你再好,我也一点都不了解你,也无法信任你说的一切。” 垂在肩膀的黑髮滑落,像是渲染滑落的磨痕,莫逢春平静地说。 “你说你就是陆望泽,但也有可能是继承了他部分记忆的副人格,又或者是擅长偽装的孤魂野鬼,甚至是带了系统夺舍他的异端…” 语气停顿,莫逢春捕捉到了陆望泽眸底的复杂情绪,错愕以及无力。 “毕竟,这个世界上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太多了。” 眸光微动,莫逢春看了眼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著方才的触感,怪异又令人厌烦。 “而且,从你出现后,就开始自顾自地表现出对我近乎病態的好感,说不定是別有所求,你觉得,我真的会傻傻地相信一个近乎於陌生的人吗?” 漆黑的睫毛落下阴翳,陆望泽低声重复莫逢春话语中的关键词,仿佛是没多少感情的机器。 “不熟悉,陌生人。” 他似乎需要很长时间来消化莫逢春这番话,不断咀嚼著这些字眼,直到完全理解才能停止。 “就算现在的我,性格確实让你觉得很陌生,但是,人去商店挑东西的时候,不也是对比一番后,选择更好的那个吗?” “偏偏你不一样。” 眼前的情形,似乎令陆望泽格外无法接受,他重复了这句话,低沉的声音听来死板却又怪异。 “偏偏你不一样。” “不要我这个更好的,而是要选最熟悉的瑕疵品,你根本不会挑东西。” 完全不觉得把自己比作商品是一种自我矮化,陆望泽只是想说服莫逢春改变心意,用什么手段都行。 窗外的树枝轻轻晃动,风一吹,便逗得树叶们“沙沙”作响。 “按照你的说法,我是消费者,你们是商品,商品不会说话,也无法置喙消费者的选择,以这种標准来看,你哪里算得上是好商品?” 莫逢春盯著他漆黑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说了,我要那个从小跟我一起长大,那个鲁莽衝动且不討喜的笨蛋陆望泽。” “你这种隨意侵占他人身体的东西,早就该立刻消失。” 陆望泽好久都没流过泪了。 真的好久,好久了。 他本来是个爱哭鬼的,但自陆婉死后,自他远离莫逢春后,就再也没哭过了,像是眼泪在那半年里已经全部流干了。 但现在,听到莫逢春这些冰冷刺骨的话,他眼睛酸涩,眨眼间便落了泪。 原来,他的眼泪没有流干。 原来,在莫逢春面前,不管过多少年,不管他的性格发生了什么变化,他依旧是当年被困在器材室里,她口中那嘴硬的爱哭鬼。 这番在他听来如同蚀骨毒药的话语,却给了年轻灵魂最强烈的鼓舞,凭藉蛮力压制对方的行为正逐渐被衝击得鬆动,陆望泽咬紧牙关,泪水愈发汹涌。 不要。 他绝对不要离开。 可要怎么做,要说什么莫逢春才会给他机会? 总会有突破口的。 无心擦去面颊温热的泪水,也不敢去看莫逢春的表情,忍下心臟的疼痛,陆望泽低垂眼睫,任由眼泪淌落,思绪却一刻不停。 【 因为你不是我熟悉的陆望泽,就算你再好,我也一点都不了解你,也无法信任你说的一切。】 【…你觉得,我真的会傻傻地相信一个近乎於陌生的人吗?】 拒绝他,是因为莫逢春不相信他也是陆望泽,她对他没有信任感。 所以,要突破眼前的情况,就要证明他也是她熟悉的陆望泽,必须要交代性格转变的原因。 水雾朦朧中,陆望泽抬眼看她。 反正,莫逢春已经觉得他是拥有主人格部分记忆的副人格,又成功猜到了他是想夺舍陆望泽的孤魂野鬼,还擅自脑补了系统什么的古怪设定。 反正,在她眼中,他已经是神经病了。 那么,他不介意再疯一点。 只要莫逢春能够有所触动,甚至只要那么一点,他就成功了。 和失去莫逢春相比,和即將失去触手可及的新人生相比,被当成疯子又如何? 反正,他早就被压抑的生活逼疯了。 “我就是你熟悉的陆望泽。” 长久的寂静中,陆望泽略哑的声音落在耳畔。 “我还记得跟你经歷过的一切。” “小时候被一起关在器材室的初次相遇,为了得到你的关注而做出蠢事惹人厌烦的行为,你提醒我妈说莫宇业想要骗保的事…” “这都是真实的过往,不是你所说的单薄地继承別人的记忆。” 莫逢春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陆望泽知道她在听,擦了脸上的泪,继续述说。 “我就是你熟悉的陆望泽,只是比起他,我的运气差一点而已。” 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发展,莫逢春在脑海喊出系统。 “你应该已经积蓄了不少能量了,从现在开始,即便用尽能量,也要保证陆望泽接下来的话能顺利进行。” 系统不解,毕竟“用尽能量”这种不顾后果的话,谨慎的莫逢春还是第一次说,但它一向听话。 【 好,卖腐现阶段能量消耗巨大,而我藉助言情值上涨恢復了不少能量,它就算想鱼死网破,也最多只能跟我打个平手,谁也奈何不了谁,你放心。】 切断与系统的联繫,莫逢春的眸底划过一丝怪异的笑意。 很好。 一切顺利。 现在只需要適当地给予陆望泽想要的反应,安静等待他在棋盘上发挥最大的作用就好了。 “什么意思?” 她顺著陆望泽的话问了一句,听不出情绪,但至少能看出是有兴趣的。 虽然已经安慰过自己了,陆望泽却还是感到紧张,甚至有些喘不过气,被角被他抓得皱巴巴。 “你可能会觉得我疯了,但是,我依旧要告诉你,告诉你我为什么变化会如此巨大的真相。” 看出陆望泽的紧张与犹豫,莫逢春主动俯身靠近他,轻声回应。 “我听著呢。” 侧过脸就能看到莫逢春,她又开始靠近他了,微冷的香气模糊地將他笼在里面,陆望泽感到安全与欢喜,终於说出了口。 “我是重生后的陆望泽。” 第235章 我会相信的 【 陆望泽直接去作者那儿领了重生本,也是极尽资源咖的实力了。】 【 好的,还以为小陆真的有人格分裂,原来只是重生。】 【 未曾料想到的发展,但是剧情更丰富了,如此就不得不浅尝一下这个重生后的大陆了。】 【 同样是昏迷,陆望泽昏迷一整天直接加强到上辈子,小林昏迷一天半,什么都没有改变,待遇不要太明显。】 【 我还是那句话,削弱陆望泽,平衡陆望泽和林景尧的战斗力。】 【 大陆把自己比作可挑选的商品,有点好味,有人能懂这点吗?】 【 我懂,但是逢春看不上他这个自詡更好的商品,只喜欢她最熟悉的小陆!】 【 还以为大陆会很难对付,结果逢春就这样平静地收割男人眼泪,女王,我將臣服。】 【 小陆能贏的就只有逢春在意这点吧?等大陆得到逢春信任后,这四肢发达的笨蛋迟早被捶到地底。】 【 说这话的时候自己笑没?这些男人的位置,不就是按照逢春的在意程度排列的吗?得到逢春的溺爱,小陆已经贏了。】 【 真的是简单的重生吗?但我怎么觉得大陆一直在跟自己雄竞,我醋我自己竟如此美味。】 【 好厨子就是会做饭!楼上的姐妹,我將永远追隨你,请一定要再给我產点粮当代餐。】 【 好的,小林股不必太慌张,因为陆股已经开始分裂小陆和大陆股了,我们就这样乘胜追击。】 【 小林股到底在自我安慰什么?不管是大陆还是小陆,都是陆股吧?疑似知道自己知道林景尧没有上桌机会的自我幻想。】 【 陆股嘴跟正主一样毒,小心点吧,別真染上味儿了,智商低是一辈子的事。】 【 all股无所畏惧,吃得饱饱。】 【 急急急,细说重生。】 【 …… 】 弹幕顺利出现,说明这段剧情正成功被读者们接收。 “重生?” 不再多关注弹幕,莫逢春眼睫颤动,继续推动对话的进行。 “这是什么意思?” 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出的话很荒诞,陆望泽视线下移,落在她的手边。 “你现在不再觉得我是人格分裂,而是开始认为我有妄想症吧?” 这种事情谁会相信? 如果不是真的发生在了他身上,他恐怕也会认为那个坚持说自己重生的人,有极为严重的精神病。 “现在,我有点相信,你就是我熟悉的陆望泽了。” 看了陆望泽一会儿,莫逢春平淡开口。 闻言,陆望泽错愕地抬头,但还没来得及看清莫逢春的表情,脑袋就被轻轻拍了两下。 “你说自己成长了不少,但本质没怎么变,胆小又懦弱,就算想要坦白也总是犹犹豫豫的。” 眼睛酸涩,陆望泽又想落泪了。 这一次,是因为太怀念,太开心了。 脑袋垂下,陆望泽没有再抬头。 感受著莫逢春掌心的温度,他想起那年冬天,漫天飘雪,莫逢春在寺庙石阶处看著摔倒在地的他。 上辈子,莫逢春就只摸过他一次脑袋。 这个陆望泽却经歷过三次,他在年轻灵魂的身体里见过那些画面,感受像是隔著玻璃,迟钝又模糊,只有妒忌与不甘愈发浓郁。 现在,莫逢春触碰的对象是他,所有感知都透过神经涌来,陆望泽开心到指尖发麻。 再多碰碰我,再多摸摸我。 让我一遍又一遍地確认这不是一场醒来就会消失的幻梦,而是再真实不过的现实。 “是,不管我经歷了什么,性格又有了多少巨大的变化,但在你面前,我一直都是爱哭鬼和胆小鬼。” 陆望泽用脸蹭了蹭莫逢春的胳膊,抬眸看她,泪水模糊了他眼中的沉鬱情绪,即便此时他没什么表情,却仍旧令莫逢春看出了几分脆弱感。 “我说过,这世界上无法用科学解释的事情太多了,你还没说完,为什么潜意识就开始设想我不会相信?” 拇指擦去陆望泽眼角的水痕,那抹緋色更为艷丽,莫逢春的动作算不上温柔,却足以令陆望泽身体发烫。 帮人擦泪这种事,记忆中,她似乎只对林景尧做过。 原来什么都不在意的时候,这些看似与眾不同的举动,只是实现目的与推进计划的必要一环罢了。 她早该明白的。 伤心的前提是,她那压抑又无聊的真心,在日积月累中真的牵掛在了某人身上。 心臟在胸腔平稳跳动,莫逢春想,她真的已经死过一回了。 死得还那样难堪狼狈。 如今所有的算计与疲惫,全部都是死而復生,逆天改命的代价,所以,她什么都可以利用。 自己的感情也是。 “说吧,我会相信的。” 有什么不一样了。 望著莫逢春,陆望泽从她黝黑的眼睛里感知到了细碎的情绪,就像是寒冰从內部延伸裂痕,其中流动著细微的水痕。 他记得这个眼神。 在林景尧与莫逢春的婚礼上,她就是这么看向林景尧的,內敛而又细微的情感溢出,她是半融的冰,露水招摇。 现在,她正用这样的目光看他。 不是对上辈子即將成为她丈夫的林景尧,不是对身体里那莽撞愚蠢的年轻灵魂,而是对他这个运气糟糕,吃尽苦头的陆望泽。 “我…” 太过开心,以至於陆望泽有些失声。 “我会说的,全部,都会告诉你。” 【 陆望泽滚开,让我跟逢春演一会儿,我真的要抓狂了。】 【 这快要溢出屏幕的魅力是想怎样?逢春…逢春,只要是你的话,什么都可以(躺)】 【 墨跡死了,陆望泽真的墨跡死了,果然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完全不用分什么大小陆。】 【 陆望泽是不是故意这样的?毕竟犹犹豫豫就能得到莫宝更多的反应,这不得把他爽死?心机男实锤。】 【 感觉逢春是引导型恋人,在她身边肯定超级有安全感,就像躺在软软的床上一样,最重要的是,她是冷脸萌,冷脸萌,喂喂喂,我说逢春是冷脸萌,有没有人理理我。】 【 …… 】 系统看了眼弹幕內容的趋势,发现这些弹幕原先聚焦於林股与陆股的爭执,涨的是言情值。 现在弹幕慢慢把关注重点集中於莫逢春,在提供了言情值的同时,又给莫逢春增了不少人气值。 第236章 我就是他 为了维持陆望泽这些围绕重生对话的顺利呈现,系统所消耗的能量並不少,而且流失速度极快。 但同样的,言情值增长所提供的新能量,也在源源不断地朝它供给,根本不存在能量耗尽的情况。 这么看来,莫逢春之前要它冒著能量缺失,也要维持这个环节成功进行的提议,本来就是在情况最糟糕下的谨慎提议。 它本该没心没肺地为自己的宿主如此神机妙算而感到开心,却又总是想到,如此精密而连续的计划,究竟耗费了莫逢春多少心神与精力。 在这些弹幕狂欢的时候,在言情值与人气值不断增涨得时候,或许这些读者永远都不会知道,被她们认为是重要主角的莫逢春,担负了多少压力,衝破了多少绝境,才有机会成功被眾人看到。 本该开心的,但系统却觉得格外难过。 相爱应该是隨心而动的,言情位面的故事围绕男女主角进行,无论是苦涩的,还是甜蜜的,最基本的就是小情侣能互相吸引。 言情值本该基於这种形形色色的爱情故事变化,是纯粹而真实的指標。 但自从卖腐介入后,一切男性靠近都能被恶意曲解为卖腐值,男同成为备受崇拜的网络皇帝,被魔怔的读者们高高捧起,不断压榨著原本稳定的言情位面。 基於男女爱情的言情值,逐渐被男同扭曲的爱情取代,这种情况下,言情位面没有机会寻求纯粹的爱情故事,早在男女主互相吸引之初,女主们便早早被扼杀了。 言情值,演变为抵抗卖腐值而诞生的冷硬指標,爱情成了奢侈品,故事就只是故事。 舞台之上,角色都是演员,任务是演绎爱情,製造值得被人观看的爱情故事。 莫逢春就是这么做的。 她不仅是把控大局的编剧,也是最优秀的演员,利用一切,洞悉言情值的谎言本质,一点点扯掉缠绕在言情位面的卖腐病毒。 只要是人都会累的。 莫逢春一定很累很累。 因为,这不是异性之间自然的吸引,而是谎言与算计充斥的利益来往。 经受了背叛的她,绝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了。 所以,系统很难过。 为莫逢春感到难过,为这濒临消亡的言情位面难过,为那些喜爱莫逢春,却或许永远都无法了解她完整经歷的读者们,感到难过。 这难过成了压抑,系统竟突然感到蔓延的冷,弹幕越是喧囂,言情值与人气值越是上升,它越是感到冷意刺骨。 或许,等言情位面重新稳定,爱就会恢復正常,言情值也能回归纯粹了。 但那时的莫逢春,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系统不知道。 它只是希望未来的莫逢春能开心一点。 再开心一点。 “上一世,你提醒我妈莫宇业骗保的事后,为了自保,我们借了高利贷,还完莫宇业的欠款就匆忙搬家离开了。” 这是陆望泽与陆婉一生的刺,这刺在绝望苦涩的日子里愈发深入,直到心臟生疮流脓,眾生都无法释怀。 “確实跟我经歷的不一样,我这次也提醒了陆阿姨,但你们没有搬家,啊…我明白了,是因为莫宇业意外坠楼死亡,你们没有威胁了。” 这些烂熟於心的內容,莫逢春故作刚刚才意识到,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製造语调停顿。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除了道歉,陆望泽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可这些道歉如此苍白无力,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为什么跟我道歉,你对不起的是那个世界的莫逢春吧?” 莫逢春歪了歪头。 “现在自顾自地说对不起,难道是因为那辈子,你懦弱到连道歉都不敢跟亲自对她说吗?” “我有想过道歉的。” 捕捉到莫逢春冷下的目光后,一切话语都成了刀片,堵在喉口,割得气管鲜血淋漓。 “好多次。” 不理会陆望泽苍白的面容,莫逢春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但你只是在心里想了好多次,一次都没实施,真是没用。” 感受过莫逢春那温情的目光后,这样冰冷又厌倦的视线,更令陆望泽无法忍受,他近乎是以赎罪的姿態开口的。 “对不起,是我没用,想要道歉,却不知道用什么表情面对你,猜测你会因为我的逃跑而厌恶至极,就更不敢上前了。” “在旧港租了房子后,我们过得一点都不好,那高昂的利息就像是无底洞,我妈的病情也越来越严重。” 说到这里,陆望泽的声音夹杂著细微的颤抖。 “我有偷偷去看过你好几次,好几次都想要跟你说说话,就算你骂我打我都可以,但是,跟你身边的林景尧相比,我就像是灰扑扑的老鼠。” 剖析自己的心情並不是简单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这段经歷对陆望泽来说无比黑暗与压抑,他的眼睛通红,沉稳的样子正逐渐破碎。 “所以,我想著等状態好点的时候再去看你,但是…变故真的太多了,橘猫被撞死的时候,隔著道路,我看到了人群中的你。” “那一刻,我什么都没想,只是凭著本能去找你,可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送货时间到了,我必须跟前辈一起回旧港。” 结了痂的伤疤从未痊癒,隨著强行抠挖就会淌出鲜红的血,刺痛明显。 悲伤的记忆也是如此。 “那之后,一切都想像是在加速,帮助我们很多的徐老头,被义联帮逼得放火烧了自己和医馆,我妈她…她也没过多久就去世了。” 陆望泽红著眼睛,眼泪砸在手背,却仍旧尽力表现得镇定。 “还不上钱,我被打得爬不起来,在巷子里等死时,意外被义联帮的敌对帮派,也就是圣和社的一个小头目带走了。” “为了报仇,我做了圣和社的刀,用了五年时间,协助圣和社吞併义联帮,最后在警察掌握了圣和社的把柄后,死在了爆炸中。” 相比有关陆婉与莫逢春的曾经,陆望泽述说自己这五年为了报復的经歷时,表现得麻木又沉闷,很快就简单概述完了。 “再睁眼时,我就在这里了。” 嗓音低哑,陆望泽眼睫濡湿,情绪却平復了很多。 “我继承了这个身体的记忆,明白你们的经歷与我的经歷並不相同,所以,我才说,这个陆望泽比我幸运很多。” “莫宇业提前死亡,我们没有搬家,你因为对林景尧过敏,看到了这个陆望泽,而我妈的病情也一直很稳定。” 通过莫逢春前面的话,陆望泽意识到,要打消莫逢春对自己的部分怀疑,就必须在压制体內年轻灵魂的同时,承认他就是他。 哪怕他清楚地知道,他们两个是绝对不同的灵魂。 “我就是他,否则也不会这么轻易地接收了所有记忆,你所熟悉的那个陆望泽,也是我。” 第237章 细思极恐 【 陆望泽这番话信息量好大,头好痒,感觉要长脑子了。】 【 …所以说,上一世莫宝提醒陆婉和陆望泽之后,这两人完全没有怀疑过莫宇业会对莫宝下手,而是心安理得地逃走了?彻底无语。】 【 不可能没怀疑过,说到底就是人的劣根性与懦弱感作祟,自我洗脑莫宇业不会真正伤害莫逢春,然后合理化逃避的行为。】 【 如果当事人是我的话,应该也很难抉择,陆婉本身就病弱,莫宇业又格外擅长偽装,在没有直接证据的情况下,继续待在这里只会越来越危险,儘快逃离是人的下意识反应。】 【 逢春也想逃,但是逃不了,也没人能帮她,真的很心疼。】 【 暴力这种行为困於家庭后,仿佛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就算逢春把真相告诉了林家人和陆婉,甚至报了警,也依旧无法轻易改变不了什么。】 【 感觉真的有点轮迴报应的意思,逢春好心提醒陆婉,结果陆婉和陆望泽只顾自己逃走,为了匆忙搬家还莫宇业的钱,沾染上了高利贷,一辈子就这么毁了。】 【 我觉得还算欣慰的是,就算上一世莫宇业没有这么早就死掉,听陆望泽陈述的意思,莫宝的未来似乎过得还算不错,她能幸福快乐一点就好了。】 【 难怪陆望泽转变这么大,亲眼见证母亲死亡,又因愧疚和自卑,懦弱地不敢见逢春,最后连死都没办法死彻底,在两个帮派间勾心斗角了五年。】 【 感觉陆望泽的话也不能全都信,这些都只是他的一面之词,小陆或许无法平静地说出谎话,但大陆绝对可以把事实加工成对自己格外有利的情况。】 【 停停停,作者你是认真的吗?这么重要的前世回忆,你就只是靠陆望泽单薄的语言陈述?我真不行了吧。】 【 同感,这作者到底想干什么,该详写的时候就给我发了狠地写啊!】 【 作为小林股,我嗅到了不寻常,说什么“跟你身边的林景尧相比,我就像是灰扑扑的老鼠”,陆望泽这不就是妥妥的败犬既视感吗!】 【 对啊,说明上辈子,我们小林也是成功待在逢春身边了,太好了,小林股又吃到了!】 【 真把我整笑了,你们小林股是真的饿疯了,对吧?】 【 原来上辈子陆望泽就受过那个老中医的帮助,即便当时还没有继承之前的记忆,潜意识里也存在著对徐山烧毁店铺自杀的阴影,所以当时他的反应才会那么大。】 【 天,伏笔这么早就有了,我当时还以为是剧情bug。】 【 不止,之前剧情也围绕义联帮和圣和社写了不少,虽然大部分都让人觉得虎头蛇尾的,但联繫小陆上辈子的经歷,这些似乎也是铺垫。】 【 作者你也是越扒越有,但其实0个人在乎这些细节,你也是陶醉在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了。】 【 火速翻了翻前文,没有任何地方提到橘猫啊,难道是小陆和逢春上辈子的特殊限定记忆?】 【 我觉得,不管是逢春还是小陆,都对橘猫有很深的感情,猫猫被车撞死了,两人应该都很伤心,小陆甚至想立刻现身找到逢春,只能说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 感觉上一世的陆望泽真的一直在失去,远离了逢春,猫猫出意外死亡,母亲也因病去世了,真的蛮不幸的。】 【 说到不幸,不应该是我女最不幸吗?我还记得陆望泽因为幼稚和嘴贱,害得我女被莫宇业打,莫宝不计前嫌提醒陆婉,陆望泽不知感恩,活该一辈子不幸。】 【 真的是,陆望泽做的傻缺事太多了,玩玩可以,莫宝不可能用真心的,因为不管是大陆还是小陆,没一个能配得上我女。】 【 本来就不喜欢陆望泽,现在知道他前世的经歷后,我觉得更恨了,承了莫宝的情,结果只敢在背后看著,死后觉得大彻大悟,想要挽回一切了,哪有那么好的事?】 【 望周知,不是伤害了別人,自顾自地醒悟,道一句歉,说想要弥补,当事人的苦难与伤疤就能一笔勾销的。】 【 我觉得,陆望泽说的这些有关上一世的记忆,跟导致逢春对林景尧过敏的梦境有很多重合点,细思极恐了。】 【 臥槽,看了楼上的发言,我也回去对比了一下,莫宇业没死、陆婉和陆望泽搬家…这些真的一样!】 【 其实,我还扒到了其他细节,在逢春对林景尧过敏后,林景尧反应过度,三番五次昏迷吐血,后来在裴医生和父母的引导下,他也说出了原因——是因为做梦。】 【 差点忘记这部分了!对啊,当时林景尧陈述的梦境內容,也是莫宇业家暴的事情没有暴露,陆婉和陆望泽搬了家,而他和逢春的关係变得越来越好。】 【 如果陆望泽的重生是真实的,那这些前期显露的细节,是不是就意味著逢春和林景尧也正在觉醒上一世的记忆?】 【 啊啊啊啊臥槽臥槽臥槽,之前有裴书宴这个精神科医生靠谱的科学解释,没人往这边想,但现在突然意识到,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了!】 【 天哪,我为什么爽到心臟发麻,连逢春和林景尧本人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继承上一世的记忆,感觉剧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 莫非是三个人都重生了?作者我真的要一辈子追隨你了,兴奋到眩晕。】 【 加强林景尧!加强林景尧!作者你终於捨得加强林景尧了!】 【 这作者疯了吧,没见过这样埋暗线的,前期真的没有一点徵兆,以至於现在推测到这里,莫名有种寒毛直竖的惊悚感。】 【 言情本成悬疑本了,作者,你真的是个调皮的小猫咪,呃呃呃。】 【 其实不然,早在作者搞了刑侦那些剧情时,我们就该察觉到端倪的。】 【 陆望泽现在还以为自己是天选之人,殊不知,逢春和林景尧也在被加强,哈哈哈。】 【 我总觉得有刀,陆望泽是死於爆炸后才恢復完全前世记忆的,那逢春和林景尧是不是也在上一世死掉了?】 【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啊!】 【 说不定只是有意思的设定,不一定就是常规意义上的重生,反正我拒绝接受这种上一世全死的地狱结局。】 【 …… 】 第238章 危险角色 言情值增幅提高,莫逢春与陆望泽,以及林景尧的羈绊值都在持续上涨。 陆望泽的羈绊值从75升高到81点,林景尧的羈绊值从46升高到58点,超越了裴书宴的53点羈绊值,直追59点的程以嘉。 系统觉得,林景尧的羈绊值增幅,甚至比尹宥白还要高一些。 毕竟,羈绊值並不等同於简单的好感值,羈绊值產生的前提,必须是男角色和莫逢春的交集被读者们成功观测到。 而莫逢春与林景尧的上一世经歷,被卖腐和羊屎蛋作者层层掩盖与扭曲,那些重要的经歷与感情,除了两个当事人,再无人完整知晓。 莫逢春重生后,无法释怀被林景尧背叛的经歷,恨意与厌恶充斥神经,她甚至没有主动跟林景尧有过太多接触。 就连同意林景尧跟自己坐一辆车,她主要目的,也只是想要推进自己过敏的痊癒,至於羈绊值和言情值,这些只是廉价的附带品。 看莫逢春的態度,系统觉得,她似乎是想要等过敏症状完全消失后,才会大力推进林景尧这条线的言情值与羈绊值,毕竟,这样才是最保守安全的策略。 在这种情况下,林景尧的羈绊值能达到46,是非常特殊的存在。 因为这些羈绊值,几乎没有莫逢春的参与,绝大部分都是林景尧单方面促成的。 若林景尧在看到莫逢春过敏时,毫无反应,甚至是反应平淡,这条线是不会有言情值的,更別谈综合又具体的羈绊值。 可以说,小林股的活跃,基本都是建立在林景尧因莫逢春过敏,而產生的一系列负面反应,就像是误打误撞,意外领了类似苦情男二的虐文剧本,同样很有看头。 哪怕他与莫逢春之间,能拉出来可以磕的剧情完全没有,读者们还是仅靠林景尧的反应,看到了他的退让与包容,从而提供了部分言情值与羈绊值。 现在,在林景尧持续被莫逢春忽略,持续痛苦与悲情中,读者们只是意识到林景尧也有可能觉醒上一世的记忆,便能刺激得有关他的羈绊值上升这么多。 以这种角度来看,尹宥白那边藉由吊桥效应而刺激出的高羈绊值,是没办法跟林景尧相提並论的。 林景尧,哪怕处在劣势,哪怕不知道弹幕和读者的存在,也能持续吸纳高人气值,甚至见缝插针地刺激自己和莫逢春的羈绊值上涨。 这些,真的只是偶然吗? 还是说,作为上一世能跟莫逢春结婚的男人,他本身也是个特殊的存在,心计、运气、努力…缺一不可。 记忆还未完全恢復,处处受莫逢春过敏的限制,林景尧却依旧能在各种方面追逐其他男角色的数据。 等他记忆恢復了,又会是什么样子? 林景尧,说不定是个极其危险的角色。 系统隱约意识到了这点。 上一世的莫逢春人气值远低於林景尧,根本杀不死他,但林景尧却攥著她的手把刀刺进胸口。 那样的场景,系统是第一次见到。 或许林景尧的出轨与背叛,有卖腐和作者的强行干预,但伤害已经造成,无论是什么原因,他就是间接导致莫逢春死亡的凶手。 以莫逢春的性格,她绝对不会原谅他。 如果林景尧真那么好被操控也就算了。 偏偏,本最不该拥有上一世记忆的他,却不知因何种原因,终於突破了卖腐和作者的部分限制,有关莫逢春的记忆与感情正在復甦。 虽然无从得知莫逢春与林景尧相爱的经过,但通过莫逢春提供的细节,以及这羈绊值不正常的上涨。 莫逢春与林景尧,是真的互相喜欢过。 甚至是,林景尧曾经给予莫逢春的爱意以及安全感,是他人完全无法想像的,所以莫逢春才会愿意为了他而结婚。 可这样相爱的两个人,被卖腐介入,被该死的作者强行拆散,导致结局狼狈难堪,再也没有能够破镜重圆的机会。 对莫逢春抱有强烈爱意的林景尧,无法抵抗卖腐而伤害了莫逢春的林景尧,醒悟起一切,绝对会崩溃的。 只是,林景尧会疯成什么样子,会崩溃成什么样子,系统就无法预测了。 它会为所有被卖腐和羊屎蛋作者拆散的异性爱情感到难过,也能共情林景尧的无助和绝望。 卖腐把控的言情位面下,天道与作为言情使者的它,都难以抵抗,更不要说,作为被羊屎蛋作者与读者寄予厚望,並被层层套牢捆绑的林景尧了。 林景尧,因为是受人喜爱的男主角,所以拥有比其他男角色更为强大的气运,可以在剧情若有似无地推动下靠近莫逢春,事半功倍地与她產生更深层次的联结。 同样,因为他是男主角,所以曾得到的幸运,在时局变化后,全部成为了刺进他血肉的钢针,令他比其他配角更难以逃脱,更难以觉醒,於是,迎来了更大的苦难。 早在他享受著命运眷顾的那一刻起,灾难与痛苦就已经在倒计时了。 它能共情林景尧,却也仅此而已。 不管是任何原因造成的伤害,都是伤害,莫逢春因为他的背叛,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创伤,应激到生理性过敏… 林景尧,作为间接推手,本就不可饶恕。 说到底,一切都是因为林景尧还不够努力,如果他能早早突破卖腐的限制,避免出轨与背叛,他和莫逢春就能保持平静又幸福的生活。 作为莫逢春的丈夫,作为被她信任过的人,是他无能,是他愚蠢,是他没用,保护不了莫逢春。 所以,一切都是他活该。 系统冷冷地想。 不管林景尧如何发疯崩溃,都与它和莫逢春无关,但如果他挡了莫逢春未来的路,碍了她的眼,动摇了她的信念。 那么,它是绝对不会手软的。 无能的蠢货,腐烂的关係,被扔掉的垃圾,就该乖乖烂在地里。 林景尧早已不是那个单独言情位面,被卖腐和羊屎蛋作者偏爱的特殊,在这个复杂的位面里,与他同等重要的男角色太多太多了,卖腐並无侧重。 而现在,莫逢春是人气值的第一。 未来也会是永远且仅有的第一。 —— 嗯对,统子的毒唯属性已经暴露了,尤其憎恨小林,未来或將在虐小林的进程中发挥巨大作用^_^ 第239章 再问一遍 重生。 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重生吗? 常识提醒林景尧,这一切或许都是骗局,但性格变化如此巨大的陆望泽,以及他那番能与现实有所对应的话语,又在不断彰显著这荒诞的一切如此真实。 陆望泽不是演员,演不出这般真情流露的戏份,他的愧疚与不安如此明显,有关上一世的內容,也並非是完全有利於自己的。 而且,陆望泽也没理由撒这种神经兮兮的谎言,在莫逢春的面前胡言乱语,甚至是拿陆婉的死来粉饰谎言。 最重要的是,陆望泽陈述的前世经歷,与莫逢春和他之前做过的梦境有完全重合的部分。 ——莫宇业没有提前死,家暴的事情没有暴露,陆婉和陆望泽匆忙搬家离开,莫逢春身边只有可信任的林景尧。 这些,真的只是巧合吗? 谜团不断发酵,有某种设想在脑海形成,又被林景尧强行压抑下去,透过门缝,他看向莫逢春。 莫逢春呢? 对於陆望泽的这番话,莫逢春真的会相信吗? “嗯,我知道了。” 莫逢春的回答听不出明確的態度。 “那…你相信我说的话吗?” 流过泪的眼睛,看起来格外水润,衝散了陆望泽本身的沉重与冷郁,这会儿確实有几分之前的傻狗模样。 “相信。” 拿起桌边的水杯,水温微凉,莫逢春喝了一口,才慢慢道。 “我觉得你不是拿陆阿姨的死隨意乱说的人,而且你也没有理由用这种话骗我。” “最重要的是,如果直到目前为止,你都是在演戏,那陆望泽,你更適合当演员。” 跟他想得完全一样。 门外偷听的林景尧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他和莫逢春是天生的知己,彼此的想法趋近,甚至能达到完美的共鸣。 虽然此刻的莫逢春正和陆望泽交谈,而他只能阴暗地缩在门外窥视。 但这一刻,胸口积累的负面情绪被这种认知冲淡,林景尧竟自欺欺人地感受到了一丝欢喜与畅快。 “陆望泽,你说你偷偷来看过我,那我结婚的时候,你也在场吗?” 这句话如同平地惊雷,不光是陆望泽霎时白了脸,门外的林景尧心臟也猛地下坠。 结婚。 林景尧猛然意识到,只跟莫逢春做朋友的话,是不能一辈子在一起的,如果她有了爱人,那么他的存在,又算是什么? 结婚。 嘴唇被神经质地咬破,血液是蔓延在唇齿的铁锈,一想到莫逢春会跟其他男人结婚,林景尧就感到胸口刺痛,甚至喘不上气。 朋友,朋友。 朋友不是爱人,作为朋友的他没有立场干预莫逢春的恋爱关係。 但是,但是… 那个男人凭什么? 那个男人有他和陆望泽了解莫逢春吗?那个男人能给予莫逢春真正想要的东西吗?那个男人到底哪里比他好?那个男人到底用了什么言巧语骗了单纯的莫逢春!? 不,不光是这样。 上一世,他应该也是在莫逢春身边的。 那个他,为什么会允许陌生的男人,不知底细的男人介入莫逢春的生活? 竟然还眼睁睁看著莫逢春和对方结了婚,无法理解,无法原谅。 蠢货。 蠢货! 如果莫逢春想要谈恋爱的话,如果她想要拥有值得信任和深爱的伴侣的话,上一世的他,分明可以自荐枕席的。 他和莫逢春互相了解,在朋友的基础上慢慢学习成为称职的伴侣,他分明是最容易被莫逢春接受的恋爱对象。 可上一世的林景尧竟然什么都没做,把这样宝贵的机会让给了別人? 莫逢春,莫逢春。 那是他从小时候见到的第一眼起,就想要一直留在她身边的人。 上一世的林景尧竟然,竟然连一个陌生男人都比不上吗? 这认知越来越强烈,怒火充斥神经,林景尧恨到身体颤抖。 不,不止上一世的他,上一世的陆望泽也格外没用,只会躲在一旁,亲眼看著莫逢春嫁给別人,却无动於衷。 如今装得有多在意莫逢春,实在可笑至极,这样懦弱无用的人,就该直接去世,为什么还要占据重生的名额? 这些强烈的负面情绪充斥大脑,林景尧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冷静一些,他气到落泪,掌心被指尖抵出红痕。 “你说…什么?” 脑袋空白了一瞬,陆望泽盯著莫逢春的脸,却无法从那毫无波动的表情中看出她的真实想法。 他没提过莫逢春结婚的事情,为什么本该什么都不知道的她,会问出这种话? 这就像,就像是… 想到那种可能性,陆望泽遍体生寒,恐惧狠狠掐紧心臟,他的唇色愈发浅淡。 “没听清楚吗?” 莫逢春非常有耐心,放下水杯,凑近了陆望泽一些。 “那我再问一遍。” 余光瞥了眼门口晃动的人影,莫逢春眸色晦暗,嗓音冷淡。 “陆望泽,我跟林景尧结婚的那天,你有没有过来偷偷看我?” 耳畔嗡鸣,陆望泽僵在原地,手指冰凉,久久说不出话。 这一世什么都不清楚的莫逢春,是不该知道她跟林景尧结过婚的,而重生后的他,出於私心,自然也不打算提这件事。 但是,眼前的莫逢春就是知道了,甚至还如此平静地主动问起。 “你…” 开口时,陆望泽才发觉他的喉咙极为乾涩,像是吞了无数沙子,好一会儿,他才望著她,一字一句道。 “你也记得那些。” 他还以为自己运气真的好了一次,所以才会有所谓的重生,可以挽回曾经失去的一切。 但如果莫逢春也有上一世的记忆,那么曾经与林景尧结过婚的她,儘管他用尽手段,应该也得不到她的心。 她的爱,如果没有给予过林景尧,又何必会跟对方结婚,又为什么会在婚礼上露出那样温情的目光。 眼泪滑落,陆望泽不敢再去看莫逢春,他甚至不知道该跟对方说什么了,只机械地回答。 “我去了。” 这一次,他仍旧要眼睁睁看著莫逢春跟林景尧越走越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没有努力获得她喜爱的机会吗? 第240章 那不是梦 也是。 他不是早就知道自己运气很差吗? 自顾自地兴奋,自顾自地开心,如今看起来都是笑话。 莫逢春眼里的他,一定可笑又可悲吧。 “你本来就漂亮,穿著婚纱就更好看了,你愿意跟林景尧结婚,说明他一定做得很好,否则,你也不会用那种眼神看他了。” 像是自暴自弃了,陆望泽任由眼泪打湿面庞。 “帮派里的人並不自由,会有各种势力盯梢,我没敢待太久,临走前偷拍了你的照片,对不起。” 上一世,跟莫逢春结婚的对象是他。 心臟剧烈跳动,针对莫逢春那陌生爱人的敌视,对上一世无能的林景尧和陆望泽的怨恨,全部都平静了下来。 糟糕。 太开心了。 体温升高,面庞发烫,呼吸急促而凌乱,林景尧连忙捂住自己的嘴。 开心到有点得意忘形了。 原来是他。 莫逢春的丈夫是他。 丈夫。 对目前的林景尧来说,这是个有些遥远的词语,但是一想到可以永远陪伴在莫逢春身边,他就无法抑制胸口的滚烫与热意。 以前他总觉得只要跟莫逢春做朋友就好了,为了避免她不舒服,他儘量规避跟莫逢春的身体接触,礼貌而克制。 可如果是丈夫的话,就能被允许触碰她了,由法律认可的关係,由莫逢春承认的爱意,层层筑造了幸福的未来。 他为什么没有早一点想到呢? 朋友就只能是朋友,想要更近一步,想要渴求更多,关係的界定也需要逐步升级。 他怎么能这么迟钝? 好在他醒悟得不算太迟。 心臟像是揣进了一只活泼的兔子,林景尧咬了咬手指,唇角勾起,浅褐色的眸子如同甜腻的浆。 朋友、好朋友、伴侣、丈夫。 这些身份,他全部都要拥有。 莫逢春,以后会更喜欢他吗? 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林景尧忽然又生出一股针对上一世林景尧的妒忌。 凭什么他比他更早被莫逢春接受,且先一步成为了莫逢春的丈夫? 而且,从莫逢春和陆望泽方才的谈话可以得知,莫逢春似乎也拥有曾经的记忆,这也就是说,她还记得自己和那个林景尧的婚姻。 那么,未来他跟她交往,甚至是结婚时,莫逢春会不会只把他当成那个林景尧的替身? 轻咬指节的动作骤然加重,林景尧再也无法沾沾自喜了。 虽说这种自己妒忌自己的行为,实在过於荒诞无聊,但他此时此刻的感受却是完全真实的。 他恨那个比他更早进入莫逢春心房的自己,恨到想要取而代之,却又无能为力。 如果之前的言论都只是別有用心地引导陆望泽,那么这个问题则是莫逢春真心想要问的。 “我用了什么眼神看他?” 只是,她的语气似乎更冷了些,像是粘附在窗外的冰霜。 听出莫逢春话语中的冷意,陆望泽迟钝地抬起脑袋,眼圈还泛著红,低声陈述。 “我不確定,但应该是有信任和喜欢的吧。” 不对。 有哪里不太对。 陆望泽看向面无表情的莫逢春,联想之前的异样,组织了措辞,开口询问。 “你记得自己和林景尧结过婚,为什么还是会对他过敏?” 如果莫逢春真的有上一世的记忆,那么她绝对不是裴书宴诊断的情况。 ——因莫宇业的家暴而產生的信任失衡,从而把这种感情投射在了在乎的林景尧身上,才有了过敏症状。 现在的莫逢春,不是当初的小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自然不会脆弱。 更何况,林景尧是她上辈子的爱人,比起过敏,她应该更容易依赖和靠近对方吧? 陆望泽,確实聪明了许多。 莫逢春心想。 她本来还以为自己要接著拋出话题,引导对方发现异端,没想到陆望泽自己先察觉到了,倒是省了她不少力。 “你不是知道吗?” 眼睫低垂,莫逢春的语调没什么起伏。 知道什么? 陆望泽下意识想问出来,但莫逢春似乎也没打算给他反应的机会,已经给了答案。 “因为梦。” 梦。 陆望泽霎时想起莫逢春过敏后,为了配合治疗,对裴书宴书陈述的那个梦境內容。 这不是他上一世的记忆,而是身体里年轻灵魂所经歷过的事情。 ——陆阿姨和陆望泽搬走后,我跟林景尧上了同一所大学,大学毕业后,他跟我告白,我同意了,工作了几年后,我们顺其自然地结婚。 ——结婚一周年纪念日的时候,我才得知他早已出轨了半年,出轨的对象还是个男人,而那个男人就站在门外,等著林景尧跟我摊牌。 ——那个男人闯进兀自,他打了我,就像是莫宇业那样打我,我没有可还手的余地,我… ——这一切都是林景尧带来的,他背叛了我,所以我死不瞑目。 ——没错,我恨他。 ——只要看到他,那些画面就不断在脑海里重复,令我抓狂,令我崩溃。 ——他做了那种事情,我难道不该厌恶他吗?我甚至恨不得他立刻去死。 “梦…” 像是意识到了什么,陆望泽喃喃自语这个词,隨后瞳孔猛缩,看向莫逢春。 “这些不是梦。” 面无表情的莫逢春,从来都没有多少情绪起伏的莫逢春,此时此刻,听了他的话,黑眸升起雾气,水珠凝结。 “是,那些都不是梦,而是我真实经歷过的一切。” 从来都是莫逢春看著他哭,这是陆望泽第一次见莫逢春流泪,哪怕那泪水只是积蓄在眼眶,未曾落下,也令他心如刀割。 他伸出手想要帮莫逢春擦去眼泪,可是莫逢春挡住了他的手,相触的手指都格外冰冷。 “我就是那么死的,被林景尧的情人一拳又一拳打死,然后重生在提醒了陆阿姨后被莫宇业迁怒,差点被他打死的那个晚上。” 眼泪是假的,眼睛睁得久了就会干涩,便能刺激得眼泪溢出。 莫逢春早就不会为了林景尧哭了,也不会允许自己再为曾经的难堪落泪。 该流泪的人,绝不应该是她。 而且,莫逢春很清楚,她並不是被江辰赫打死的,江辰赫下手確实不轻,但不至於威胁到她的性命。 她的死,是由於某种力量介入,造成的心臟骤停。 大概率是卖腐作祟,又或者是那个沉迷搞男同的噁心作者。 只是,目前来看,她適当表现出脆弱,粉饰一下前世的死因,不仅能刺激陆望泽,激发弹幕的怜惜,还能撕破林景尧的假面。 倒是个划算的买卖。 第241章 退订 【 啊啊啊,前面的预言家出来挨夸,逢春真的也有上一世的记忆!】 【 婚礼,结婚,逢春上辈子的丈夫到底会是谁?嗯对,现在可以首先排除大陆了,毕竟逢春前面才问他有没有来过自己的婚礼。】 【 真不行了吧,陆望泽属於是败犬中的败犬了,母亲死了,自己为了报仇深陷复杂的帮派势力,只能看著自己暗恋的白月光嫁给別人,太酸涩了。】 【 懂了,所以陆望泽领的新剧本是,一无所有的男配幡然醒悟重生本,这一世,我重生归来,发誓要改头换面,要努力留下在乎的一切。】 【 感觉大陆还是很有心眼子的,特意不想提逢春跟他人结婚的事情,想要抢占先机,结果重生的不止他,还有逢春,也是直接扮演上倒霉熊了。】 【 欸,我有一技,逢春主动在大陆面前提到自己的婚姻,是不是想看大陆的反应?这说明,她应该也对大陆有所触动,也就是说,我们陆股又能磕一手了。】 【 不管了,我直接开吃。】 【 陆股整天说我们小林股在玻璃渣里找吃,自欺欺人,结果自己也是脑补上了,有点招笑。】 【 停停停,前面我是真没看出逢春有前世记忆的徵兆,这是我的问题吗?】 【 你不是一个人。】 【 丈夫有没有可能是小林?我没有別的意思,就是觉得逢春的丈夫很有可能是小林,我真没別的意思,我觉得可能性很大。】 【 我说白了,我白说了,楼上你差点把“小林股”三个字贴脑门上了。】 【 哈哈哈,假如逢春的丈夫不是陆望泽也不是林景尧,那就好笑了,期待期待。】 【 竹马终究比不过天降吗?那这天降很强劲了,有点意思。】 【 什么?疑似作者要上新品,蹲蹲蹲。】 【 !!!】 【 陆望泽,我跟林景尧结婚的那天,你有没有过来偷偷看我?】 【 陆望泽,我跟林景尧结婚的那天,你有没有过来偷偷看我?】 【 陆望泽,我跟林景尧结婚的那天,你有没有过来偷偷看我?】 【 可怕的应声虫,已经快要攻占全地球了。】 【 好的。】 【 退订。】 【 收到。】 【 拒收。】 【 当前网络环境不佳,请稍后再试,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 还有谁!还有谁!我就问还有谁!?(形態狂化)(小林股上躥下跳)】 【 作者作者我爱你,就像老鼠爱大米,过来让我啵一个,真是个招人稀罕的小东西。】 【 加强林景尧!加强林景尧!加强林景尧!作者你这么听劝,我会一辈子跟隨!】 【 此时此刻,作为扬眉吐气的小林股,我只想吟诗一句,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明又一村。】 【 我应在江湖悠悠,快哉快哉。】 【 到底想怎?就算逢春跟林景尧结过婚,那也是上辈子的事情吧,不知道小林股在高兴个什么劲儿。】 【 眾所周知,半路开香檳没什么好结局,小心乐极生悲。】 【 我要笑晕了,你说乐极生悲,我还说否极泰来呢,小陆股嫉妒得牙都要咬碎了吧?我懂我懂,毕竟,上辈子的陆望泽可是標標准准的苦主。】 【 小陆股,我们小林股跟你们不一样的,你们已经苦过一世,习惯吃苦了,我们小林股不一样,求求你们让让我们。】 【 那不是梦。】 【 那不是梦。】 【 那不是梦。】 【 林景尧,说话!!!】 【 小林股,说话!!!】 【 好的。】 【 可以的。】 【 作者突如其来骚操作,逆天反转从天而降,小林股嘎嘣一下死没了。】 【 天,逢春过敏源头的梦,原来是上一世的真实经歷,但因为重生这种事情说出来没人会相信,所以她只能以梦的形式讲出来,想想都很心碎。】 【 现在想想,陆婉当时说的那句“那只是梦”的安慰有多么苍白,以及当时那些包含浓郁恶意,忽略逢春痛苦,直接在言情小说为同性恋站台的读者有多令人寒心。】 【 嗯对,我是林景尧,我死了。】 【 突然get到大裴当时的那番话了,虽然梦境內容可能是虚构的,但患者体会到的痛苦却是真实的。】 【 回顾了前面逢春有关梦境的陈述,越看越难过,是因为动了真感情,所以才会在被背叛的时候那么痛苦,甚至痛苦到对林景尧生理性过敏。】 【 林景尧,你不仅辜负了逢春,辜负了你们两人青梅竹马的情谊,辜负了那段纯情真挚的日子,还辜负了小林股,我真的气到发抖了。】 【 如果重生的代价是创伤与死亡,那么我希望没有人会重生,大家都能获得属於自己的幸福。】 【 林景尧,我真的要恨你一辈子了,逢春那么內敛沉默的人,却在婚礼上用陆望泽能看出的温情目光望向你,而你却辜负了她的真心。】 【 我不要什么狗屁破镜重圆,林景尧,你永远都不会有接近逢春的机会了,不,你应该也以死谢罪。】 【 莫宝从小就被莫宇业家暴,以为遇到了能够一起走下去的丈夫,结果是被推进了更深的深渊。】 【 被林景尧的情夫活活打死,在这之前,林景尧,你真的什么都没做,只是眼睁睁看著吗?】 【 我现在有更阴暗的想法,林景尧並不是性取向突然改变的,而是他本身就是男同,但为了掩盖自己的取向,才拉了身边的青梅做幌子,结婚后真面目就暴露了。】 【 想想就慪得要死,不敢想我宝被男人打死后,重生的节点还是差点被莫宇业打死的那个晚上,她会有多崩溃。】 【 逢春的梦中,说是林景尧意外敲门打断了莫宇业的暴行,才能获得求生机会,而重生后,林景尧没有来,来的是陆望泽,是不是意味著,能参与进逢春新人生的人成了陆望泽?】 【 並不是,陆望泽他们知道消息时,莫宇业已经死了,逢春也昏迷了,是逢春强大的求生欲望支撑著她自己救了自己。】 第242章 真情流露 【 我是小陆股,但说实话,现在真的没有任何磕的心思,逢春的经歷太沉重了。】 【 同感,逢春好心提醒陆家母子却被忽略丟下,选择相信林景尧,却又被欺骗背叛,比起磕cp,我现在觉得,关注逢春这个角色本身,才是对她的重视和尊重。】 【 我不懂了,角色又没能力把握自己的命运,如今小林暴大雷,难道不是作者的原因吗?设定就在他手里,隨便改几句就能改变故事走向。】 【 对啊,前期陆望泽那么差劲,都能有一堆人吻上去,现在小林被作者的情节创飞,一堆人变脸迅速,恨不得立刻划清界限,我说实话,真的蛮冷血的。】 【 弱弱说一句,现在的小林不是什么都没做吗?逢春重生在这个节点,报復的对象是无辜的林景尧啊。】 【 行,莫逢春不要,那我要,我倒是很吃小林这个人设,抱走了,呵呵。】 【 说小林出轨,但目前只是莫逢春的片面之词吧?说不定其中有什么误会,一堆爱女极端分子別著急给人扣帽子了。】 【 谢谢,以后也这么夸我,爱女极端分子。】 【 蟑螂安分了点,但尊贵的男主党们驾到了。】 【 不止呢,梦三都光明正大出来晃了。】 【 林景尧你抱走了?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自己什么样,蠢猪一个,我宝扔掉的垃圾碾碎你们也没资格碰,別给脸不要脸。】 【 本来剧情看到这里就一肚子火,冒头的逆天言论更是让我火冒三丈,真想把某些人脑袋撬开,看看里面是不是都是屎。】 【 男同姐快来看言情姐们的笑话,买股的男主婚后出轨,出轨对象是个男人,结果言情姐们纷纷破防,哈哈哈,太好笑了。】 【 作者好样的,爱情就是没有性別之分啊,不被爱的才是小三,有时间指责出轨的人,不如多时间反思反思自己有没有维护好与丈夫的感情,对,我说的就是莫婊。】 【 抢来的感情就是不会永久,谁知道莫婊当初用了什么手段跟尧宝在一起?说不定是一哭二闹三上吊。】 【 不是你的註定不是你的,莫大姐別强求了,还有某些特地强调尧宝出轨对象是男人的顺直,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明白,某个题材大火是有原因的。】 【 说的太好了,言情姐总说我们男同姐到处贴脸,有没有一种可能是言情没粮,以及粮格外难吃,我们才看双男主的?】 【 还是那句话,要是官配好吃,我们同人女还会到处拉郎,產出新cp吗?】 【 言情女没能力打榜,言情作者没实力写爆款,只能恨我们男同作者恨到晚上睡不著觉,来疯狂发泄胸口的怨恨和妒忌,嗯嗯,我都知道的。】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 期待尧宝和男情人的过去,又能美美磕一波了,话说男情人是什么类型的?两人谁是攻谁是受啊?】 【 人夫,背德,病娇,强制爱,我的妈,要素拉满,太爽了太爽了,作者你就这么写双男,我们自然会溺爱。】 【 谁说蟑螂安分了点的?瞧瞧,这不又捲土重来了?】 【 林景尧,你能不能立刻去死,我认真的,本来得知莫宝受了那么多苦,就觉得鼻子酸,现在这些疯狂弹幕更是把我气哭了。】 【 好的,林景尧的妈粉和男同cp粉们都开始发力了,林景尧,你还是太权威了,我为自己磕过你和逢春感到噁心,你这种东西连候选区都进不来。】 【 人类的物种多样性真是丰富,莫宝的苦难某些人全都看不见,倒是一堆人给林景尧找藉口,甚至拉作者下水开洗了。】 【 好的,从此我將加入女主党这个权威的圈子。】 【 好的,从此我將加入女宝妈这个权威的圈子。】 【 说言情没粮,说言情没爆款,那是你的眼光就局限在所谓的双男中,看多了就觉得存在女主角的故事极其令人厌烦,明明可悲得不行,还在用老鼠屎一样的脑仁沾沾自喜。】 【 男同梗你们是要疯狂偷言情的,事后是要倒打一耙的,小眾的东西就给我缩在小圈子里,出来碍眼就是罪孽,活该人人喊打。】 【 感觉你是那种在言情看到喜欢的梗,就四处找双男代餐的,感觉你是那种看过几本男同小说,就到处发表书中某些句子的二百五。】 【 感觉你是那种明明不是某本书受眾,还要上赶著找虐贴脸的脑瘫,感觉你是那种一无所成,大喊男同毁了你,实则未来就是会被男同毁的预言家。】 【 感觉你是那种別有用心跟传教似的,主张男同爱情最高贵的所谓平等主义者,感觉你是那种最喜欢为小眾发声,结果自己就是大眾受益人的双面龟。】 【 感觉你是那种已经成年,结果做了错事就把一切推给未成年人的魔怔恐怖分子,感觉你是那种最喜欢搞男男黄色,被制裁后还要大哭冤枉的乐子人。】 【 感觉你是那种会为了男同文学,质疑整改政策,甚至想要脱离国籍的卖国贼,感觉你是那种智力发育不完全,每天昏头巴脑看男同,致力於促进周身所有男人成为男同的疯子。】 【 感觉你是那种標榜自己看过上百本男同小说,然后在网上寻求认可的高质量人群,感觉你是那种看到异性恋就生理不適,结果转头哭诉自己没人爱的小丑。】 【 感觉你是那种不相信女生之间有真正友谊,转头吻上男同男闺蜜,在网上演段子,结果收割洗脑了一大波韭菜,到处美化男同群体的男同割。】 【 学姐,学姐,我们爱你。】 【 老师,老师,口才在哪练的,我也想要蜕变。】 【 全是长难句,这样我怎么学!】 【 我还是脾气太好,太有礼貌了,跟蟑螂对线的时候,反击总是毫无杀伤力,现在我將逐字学习。】 【 无他,唯手熟尔。】 【 无他,真情流露。】 【 无他,菜就多练。】 【 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反击,令我身心舒畅。】 【 队友,菜菜,带带。】 【 …… 】 弹幕刷新的速度飞快,这次战况格外热闹纷乱,系统注意著数据的变化。 人气榜大换血。 莫逢春依旧稳居第一,比第二名程以嘉高出大半截,第三名是觉醒了前世记忆的陆望泽,第四名是紧追陆望泽的尹宥白,第五名是没多少戏份的裴书宴。 林景尧的人气值骤降,跌到了最末尾。 与人气值相反,林景尧与莫逢春的羈绊值,因为增加了前世记忆这部分情节,製造了悬念和衝突,如今羈绊值已经超过第二名的尹宥白了。 但不管是人气值还是羈绊值的变化,对它和莫逢春来说,都是好事。 —— 弹幕有视角局限,所以某些观点大家不要直接套用本书情况,以及,我同样恨死梦三和男主党了,这起源来自上本书,某些人为了吻上宋向秋,骂完我女儿然后骂我,逆天言论有原型,我终身难忘^_^ 第243章 觉悟真高 出轨。 林景尧疯了吗? 结婚半年就出轨,甚至出轨对象是个男人,摊牌还要选在一周年纪念日。 他所在意的人,穷尽一辈子都无法接近的人,被林景尧追到手,哄著结了婚后,就这么糟蹋吗? 被活活打死。 陆望泽经常被打。 在拳击馆做陪练的时候,那些受的伤被教练称之为成长的勋章,勋章能换回金钱与药物,换回夸奖与敬佩,是正向的反馈。 欠了高利贷后,受的伤只是伤,这是牵制於人所必须承受的羞辱与难堪,疼痛就只是疼痛,无法还手,只能被动接纳一切。 再后来,陆婉病重死去,在那些拳打脚踢中,万灰俱灭的陆望泽尝到了濒死感。 脑袋是白茫茫的一片,耳鸣不止,疼痛仿佛要碾碎全身,感知正在脱离,他的喉咙被血液堵塞。 当时的莫逢春,被那人打的时候,又该有多疼,有多绝望? 活活打死。 殴打致使的死亡,並非是群殴,而是单个人施加的,就算动用了工具,也需要时间。 而在莫逢春那漫长的受辱过程中,林景尧,就只是在一旁冷眼观看,什么都没有做吗? 林景尧…怎么敢做出这种事? 这强烈的怨恨与痛苦,自陆婉死后,情感封闭的陆望泽,许久都未曾感受过了。 莫逢春很聪明,聪明到不会轻易相信別人,也不会隨便把自己的感情投入到某人身上。 所以,陆望泽不相信,林景尧能跟莫逢春结婚只是顺其自然的事情,这些年,林景尧一定做了不少事情才打动了她。 但既然好不容易追求到喜欢的人,为什么结婚不久就变心?为什么喜欢的时候能那么热烈,不喜欢的时候就能隨意拋弃?为什么他人眼里高道德感的人,却对感情不忠,无法履行好丈夫的职责? 被莫逢春挡开的手指僵硬冰冷,陆望泽没有再贸然触碰她,他望著莫逢春眼中凝聚的泪珠,只觉得那泪珠成了水汽,落进了他的眼中,降下了一场喧囂汹涌的雨水。 “对不起。” 殷红的眼尾曳出水痕,得知莫逢春的经歷后,陆望泽的第一反应竟然是道歉。 “对不起。” 这显然不在莫逢春的预料之內。 设想中,对她抱有浓烈感情,想要重新来过的陆望泽,听到这些后,最强烈的第一反应,应该是针对於林景尧的恨意和怒火。 突然自顾自地道歉,又是什么缘故?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莫逢春愣了一下,不太能搞清楚陆望泽的脑迴路。 “你为什么道歉?” “我以为林景尧会好好对待你,我以为他能给你幸福,所以从你们结婚后,我就不敢去看你了,怕自己太过妒忌林景尧,从而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陆望泽其实对男女感情这种事很迟钝。 经年累月里,他守著曾经与莫逢春的记忆,反覆品味算不上甜味的经歷,一点点弄清楚自己的情感。 他脑子笨,学习不好,不像林景尧和莫逢春能轻鬆领悟很多道理,所以要费更多时间反覆思考,直到学会某项技能,想明白困扰个人的难题。 习惯於单线处理人际关係与生活状况的陆望泽,不適应与太多人来往,同性也好,异性也罢,他的心很小很小,只能装得下最在意的人。 一个是陆婉,一个是莫逢春。 当意识到自己与莫逢春再无可能时,他的心房乾瘪枯死,再也迎不来春天。 “报完仇后,我觉得没有了牵掛,才一心想要去死,如果我没有那么懦弱,如果我在林景尧面前没有那么自卑,如果我不相信他会给予你真正的幸福,经常偷偷在你身边观望的话…” 涌出的泪水模糊了陆望泽眼前的景象,他觉得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难看,可是他根本无法控制这汹涌可怕的感情。 “或许这一切或许就不会发生了。” 莫逢春明白了。 比起一股脑地迁怒变心的林景尧,陆望泽的下意识反应,竟然是將她的绝望和痛苦分担,並把她的狼狈结局施加在了自己身上,主动担负因果。 “你又能做什么?” 看著陆望泽这副模样,莫逢春忽然想起前世林景尧看到她被莫宇业殴打的痕跡后,同样如同雨水的眼泪。 这联想令她感到反感。 “有你在一旁,难道他就不会出轨了吗?” “不是。” 陆望泽摇了摇头。 “我没办法阻止他变心出轨,但是我可以提前观测到他的不寻常,然后早早提醒你,这样,你也就不会被瞒那么久了。” 自从摊牌之后,陆望泽到底断断续续地哭了多少次? 莫逢春觉得,陆望泽这样的爱哭鬼性格,能在生活的折磨下披上冷戾沉默的外皮,也算是种奇蹟了。 是啊。 她差点就要忘记了。 忘记自己和陆望泽小时候的第一次见面,她愿意跟他多聊几句的初衷。 长得俊俏却凶巴巴的男孩,躲在黑漆漆的器材室里蜷缩成一团哭鼻子,看到她后,以为她是鬼,脸上的泪没有干,却还是嘴硬那是汗。 真的很好笑。 或许是因为自己不怎么哭,所以近乎是心理的补偿机製作祟,爱哭的人,天生对莫逢春有种吸引力。 她觉得,流泪要比流血更勇敢。 人很脆弱,有时候纸张都会將手指划破,血痕显现,却不会流泪。 不被爱的人,流下的泪,换来的只有厌恶和嫌弃,被爱的人,落下的泪,却能得到关心与安慰。 所以,能大胆在他人面前流泪的人,真的很勇敢。 陆望泽討厌別人看到自己的泪水,所以他虽然很容易流泪,却也是个不幸的孩子。 可为什么,他总要在她面前哭呢? 小时候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就好像对他来说,她真的有多重要似的。 “就只是提醒,然后什么都不做吗?” 接了陆望泽的话,莫逢春似乎真的多了几分好奇。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利用我报復林景尧,他能出轨,你也可以。” 这是最理想的状態,如果莫逢春真的能选择他,那他可能会开心到好几天睡不著觉。 但他做了那么多错事,莫逢春不一定能接受他,想到这一点,陆望泽声音微低。 “如果你不喜欢我,我还可以帮你选一些类型不同但都很乾净的男人。” 眸色微动,莫逢春歪了歪脑袋。 “不仅自己愿意当小三,还愿意给喜欢的人找小四小五小六,你的觉悟还真高。” 陆望泽依旧对莫逢春有占有欲,他渴望她那双眼睛只看向自己,但他也清楚自己没有立场,所以只要能被她关注到,他也能尝到强烈的欢喜。 “只要能让你开心一点,我什么都可以做,包括为了你动手。” 动手。 杀掉林景尧和他的情人。 引导陆望泽表了態,莫逢春便不打算继续深入这个话题了。 话题太敏感,说得太详细,会被有心之人引导,不利於人气值上涨。 陆望泽可以莽撞,但她必须得保证適当的迟钝与良善。 “你没必要为我做到这一步。” 听莫逢春这么说,陆望泽抿了抿唇,垂下漆黑的眼睫,不知在想什么。 陆望泽,你当然要为我奉献一切。 不过,什么时候动手,还是得再慢慢安排,需要万无一失的计划。 毕竟,陆望泽不能再次走上一世的路,要让他避免与程以嘉再次过度接触,从而阻止卖腐有机会作妖。 最重要的是… 瞥了眼门缝中的人影,莫逢春眸色晦暗。 一切后续安排,都要根据林景尧这位主角的反应有所调整。 —— 先发出来,晚点熬夜补够,不用等,可以明早看,嗯对,致力於把这部分的节点写完 第244章 我不是你 痛。 真的很痛。 失重感致使心臟受压,胸痛和窒息感强烈,心跳疯狂加速,呼吸也变得破碎而急促。 大脑不断放大恐惧与绝望感,身体撞上地面,就像是桌角砸下来的玻璃水杯,庆幸的是,人倒是不会像水杯那样露骨的四分五裂。 內臟损伤使林景尧咳出鲜血,他连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血染满了眼睛,红雾蔓延,他看不清窗边的人影。 原来不是做梦。 林景尧迟钝地意识到这个现实。 有不少人朝他涌过来,林景尧瞳孔涣散,大脑却像是迴光返照般格外清醒。 不对。 有哪里不太对。 他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模糊梦境与现实的界限,被反覆闪现的回忆片段折磨,被那疯狂又汹涌的绝望和崩溃,驱使著跳下来? 人死后就什么都没有了。 没有了未来,见不到父母,看不到莫逢春,生命就这样戛然而止。 人死掉就什么都不做不了了。 无法挽留莫逢春,无法弄清楚所谓的重生,再也没有机会参与莫逢春的生活了。 他不想死,也不是习惯用死亡逃避困境的人,只要活著,总归有机会改变现况,但他为什么…? 【 因为我。】 脑海突然有道声音传来,与他相近的音色,却听来更成熟低沉。 【 人受刺激后,情绪起伏强烈,心防和理智会出现巨大破绽,我利用了这点,把自己特定的情感施加於你,让你產生这是噩梦的感受,引导你寻死。】 疯子。 这个如同寄生虫般,寄生在他体內的疯子,竟然一直伺机而动,想要摧毁他的一切。 怒火与恨意蔓延至全身,林景尧头昏脑胀,却受限於身体状况,咳出鲜血,没了意识。 潮湿,阴冷。 这是林景尧的第一感受。 他於黑暗的潮水中醒来,身体轻飘飘的,没有感受到任何疼痛,分明他还记得自己被那该死的怪物设局,在干扰和混乱中跳了楼。 绵延无尽的冷意钻进骨头,衣服湿漉漉的,林景尧抿了抿淡色的唇,猜测这可能是他的幻想中的意识空间。 是因为真的要死了,所以意识才会寄托在这荒诞又湿冷的幻境中吗? 覆盖脚腕的漆黑水面飘著一只白色玩偶,玩偶面朝下,浸满了水的玩偶本应该沉下去,它却偏偏飘著。 林景尧觉得很眼熟,慢慢走近,正要捡起来,却有另一只手比他更快地抓住了玩偶。 青白的,如同死人般的手,顺著这只手往上看,林景尧见到了自己。 不,这样说似乎不太准確,他见到了一个长得很像自己的青年男人。 相似的眉眼与长相,一个略显稚嫩青涩,柔和的面容又夹杂著几分未脱的少年,一个如同被打磨好的暖玉,眼尾平稳,唇线柔和,前提是忽略他周身若有似无的阴鬱。 此时此刻,林景尧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大概率就是上一世跟莫逢春结过婚,却又背叛她,害得她惨死的人渣林景尧。 同样,蜷缩在他意识里,时不时出现,妄想操纵他的身体,依旧覬覦著莫逢春的怪物,也是这个林景尧。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身体里?” 这不是常规意义上的重生。 林景尧明確地意识到,面前这个男人並不是他本身的一部分,因为他的身体和意识全部自发地在抗拒这个外来者。 “因为你就是我。” 男人手里的白色玩偶微微晃动,圆滚滚的身体后面是两只小翅膀,豆豆眼,鸟喙往下落著水。 是白啾啾。 “可能是因为,我们都是林景尧。” 莫逢春在病房跟陆望泽说的话,仿佛依旧縈绕在耳畔,林景尧咬紧牙关,恨意汹涌。 “我才不是你。” 他忽然快步上前,猛地揪住男人的衣领,眼底是浓郁的恨意和不甘,扬起拳头砸在对方的脸上。 “我才不是你这种不要脸的人渣!” 此刻的林景尧,像是暴怒的小兽,早已没了温和的表面,近乎比陆望泽还要鲁莽狂暴,眼底猩红浮现,泪水积蓄在眼眶。 “都是因为你,逢春才会对我过敏,为什么你不能好好对她,为什么你要出轨,竟然…竟然还是个同性恋,你到底有什么资格说你就是我!?” 男人並未反抗,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把手里的玩偶转了过去,像是那玩偶真的拥有纯真的灵魂,这样暴力的画面不適合被它看到。 “你可要一直都这么想。” 嗓音微淡,被打的男人没有看他,甚至勾唇笑了笑,面上落了青紫,唇角染血。 “不然我就煞费苦心了。” 这个人到底在胡说八道什么? 指节泛红,林景尧愣了一瞬,却也猛地感受到了同样的痛觉,唇角的血滑落,牵动间肌肉酸痛。 抓著男人衣领的手骤然鬆开,林景尧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往后退了几步。 “不可能。” 他自言自语,浅褐色的瞳孔有血色升腾,用手蹭了蹭自己的唇角,那疼痛沿著神经传遍全身。 如果他们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如果他们真的不是同样的灵魂,为什么意识形態下,对方受的伤会同等地烙印在他身上。 一旦意识到这点,林景尧便头痛欲裂,他抓著自己的头髮,甚至想將五臟六腑都呕出来。 “不,不对。” 猛地找到了可以反驳的点,林景尧死死抓住这点,质问面前的男人。 “如果我们真的是同一个人,那你为什么会引导我跳楼,我死了,你也会死。” 口鼻被血腥味覆盖,林景尧的瞳孔神经质地颤动。 “这一定是你用的某些手段,就像你之前设计模糊我的理智一样,我不会被你骗的。” “我是林景尧,我和逢春还没有开始,我们还有大片的时间,如果没有你的话,我们明明是可以继续走下去的。” 那男人就站在原地,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只有又淡又轻的声音传来。 “我说了,你这么想就可以,但同样的,我提醒你一句,你没必要对我敌意这么大,因为真相不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这哑谜似的发言,令林景尧愈发反胃,他冷冷地看著那男人。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害得逢春上一世惨死,又引导我跳楼,你这样的人,活该被人唾弃生生世世,现在扯什么苦衷简直是笑话。” 男人把那白色的肥鸟玩偶抱在怀里,湿漉漉的玩偶看起来懨懨的,豆豆眼也没有林景尧记忆中的可爱柔软。 倒是像某只白鸟被水泡胀的尸体。 “你不会死的。” 语气似乎带了些嘲讽和冷意。 “因为你还有价值,因为你还没有遇见江辰赫,因为它的目的还没有实现。” 第245章 迁怒 江辰赫。 林景尧捕捉到这个陌生的名字,却下意识憎恶到浑身发抖,恨不得立刻手刃对方。 “那是谁?” “我的出轨对象,打死我妻子的凶手,你迟早会跟他见面的。” 怪异的是,男人陈述这些时,语调平静而古板,没有任何情感起伏。 这些信息对林景尧来说,有著不小的衝击,他甚至还没消化完这些內容,便听男人接著道。 “逢春因为我,对你有恨意,就算你明確表示自己並不是我,她也依旧不会对你另眼相看,所以需要让她的恨意发泄出来。” 眸色微动,林景尧意识到,男人是在说明诱导他跳楼的原因。 “反正暂时不会死,受点苦受点折磨,都只是最轻微的代价,就算依旧无法轻易靠近她,但至少有了点转机。” 虽然认可了男人孤注一掷的计划,但林景尧仍旧格外怨恨敌视他。 “既然如此,你自己怎么不去死?” “把一切莫须有的罪名都怪在我身上,由我来赎罪,那罪魁祸首的你,凭什么能够心安理得?” 潮湿的水汽黏附在布料上,沉甸甸的,男人的胸口突然洇开大片大片的血,暗色中的红竟也变得格外明显。 “我已经死了,没办法再死一次。” “最重要的是,比起我亲自出现,一无所知的你,更容易打破僵局。” “比起看著其他人靠近逢春,我寧愿另外一个林景尧取代自己,来清除她身边碍眼的苍蝇。” 男人將手放在胸前,青白的掌心染了猩红的血,他望著林景尧,目光阴鬱。 “这就是我的赎罪,也是我的退让,否则,你连出现的机会都没有。” 话音刚落,林景尧便感到有股强大的力量將他撞开这昏暗而潮湿的空间,失重间,他听到男人喃喃自语。 “我会帮你的,林景尧。” *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急救室的的灯光泛著骇人的红,像是恶鬼的瞳孔,消毒水与血腥味混合,林远坐在长椅上,双手捂著脸。 他像是瞬间苍老了好几岁,脊背弯下,沉默不语,一言不发。 莫逢春恨林景尧。 平心而论,她甚至觉得按照林景尧上一世造的孽,就这么任由他跳窗,对他来说似乎过於简单就能解脱。 但是,林远和李静雅每个阶段,都对她很好,所以看到林远这个样子,那心头的畅快很快就消散,转而有压抑和沉重笼罩,她不知该作何反应。 林景尧的跳窗不在她的预料之內。 她原本想的是慢慢筹谋,但可能是林景尧的记忆和感情本就有鬆动,被刺激后无法接受便做了这种不顾后果的事。 林远亲眼看到林景尧跳下去了,没能阻拦孩子的自杀行为,此时一定自责又崩溃。 她要说什么呢? 劝说林远,违心地劝说林景尧一定会平安,还是就这么沉默地陪在林远身边,给予他自我消化情绪的空间。 莫逢春本就是个不擅长安慰他人的人,陆望泽也不是,两人的感受在此时格外统一,觉得林景尧死有余辜,却莫名愧对林远和李静雅。 有护士拿著病危通知书跑出急救室。 “哪位是病人的家属?” 像是惊醒般,林远撑著椅子站起来,眼睛通红,眼角有泪痕。 “我,我是他爸。” “病人情况很不好,重度颅脑损伤,全身多处粉碎性骨折,目前失血性休克,我们已经在全力抢救了,但还是希望你做好准备。” 简单陈述了目前的状况,护士把笔和病危通知书递给林远,示意他签字。 眼前一阵发黑,攥著病危通知书的手指不断颤抖,在莫逢春和陆望泽面前,林远想要表现得沉稳可靠,可是自己的孩子命悬一线,他完全控制不了情绪。 “我知道了,谢谢。” 眼泪落下前,他连忙转过身,对护士道了谢,声音沙哑。 手指僵硬,签下的字跡歪歪扭扭,林远心如刀割,却还是很快把泪擦乾净,隨后重新把病危通知书还给护士。 护士离开了,林远僵在原地,许久缓不过神,他觉得自己应该安慰一下莫逢春和陆望泽,毕竟他们也看到林景尧跳窗的场面了。 但当他努力调整好心態看过去时,却见莫逢春和陆望泽齐齐看著他,瞳仁漆黑,面无表情,像是对林景尧的死毫无触动,又像是在冷眼旁观他的狼狈和伤痛。 分明三人是一起长大的朋友,但莫逢春和陆望泽怎么能如此冷血麻木呢? 林远知道自己这种想法不太好,可是他正处于敏感的状况,一旦有了这种想法,他便感到遍体生寒。 “逢春,景尧醒来后,说想要去看你,我想著你还在睡觉,只要感知不到他也就不会过敏了,也交代了他动作轻一些,快点回来…” 儘管表现得镇定平和,但林远扯出的笑却比哭还要难看。 “当时望泽也在你的房间內吗?” 没给莫逢春回答的时间,他又看向陆望泽。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景尧他明明刚才还好端端的,怎么会像是突然受了强烈的刺激,就…就那么头也不回地从病房门口,直接衝到拐角处的窗户,然后跳下去了?” 脚步不自觉上前了几步,林远按住陆望泽的肩膀,眼眶很红,嗓音颤抖。 “告诉林叔叔,你们在里面吵架了吗?还是有別的原因?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绝对不会贸然指责你们两个的,所以…告诉我。” 陆望泽突然也感到眼睛酸涩,他知道这个时候必须要说些什么,但那些关於重生的谈话,在林远听来,只会觉得他们在这个时候还要开玩笑。 没人会相信的。 “我们…不知道他在门外偷听。” 好一会儿,陆望泽回了这句话。 “你们说了什么?” 泪水划过面颊,林远甚至顾不上自己狼狈的模样了。 “说我和陆望泽是重生的,我们聊了上一世的经歷,陆望泽死於一场爆炸,我死於林景尧的情夫之手。” 身侧的莫逢春垂下眼睫,听不出话中的情绪。 闻言,不光是林远,就连陆望泽也睁大了眼睛。 为什么要说出来? 明明她很清楚,没人会相信的。 “逢春,这个时候你还要用这些跟林叔叔开玩笑吗?” 林远失望地看了她一眼,不明白一向懂事的莫逢春,为什么要说这种荒诞的话。 “我没说谎。” 莫逢春只是这么说,林远又气又怒,甚至痛苦到开始口不择言。 “那是梦,你的过敏是因为梦境,裴医生难道没告诉你吗?那只是个情感迁移的梦境,你和景尧现在都还在上学,哪里来的结婚,哪里又来的出轨?” “为什么要一直抓著所谓的梦境不放,为什么不能看看现实,落脚於现在?不是说,过敏的治疗已经有所成效了吗?景尧明明那么在乎你…” 就只是因为这种可笑的交谈,就只是因为莫逢春的过敏,他的儿子一而再二而三的出事,甚至现在还跳了楼。 说心里没有埋怨那都是假的。 现在的林远,不仅迁怒陆望泽,更迁怒莫逢春。 第246章 没有不一样 情绪濒临极点的时候,人总是会做出令自己后悔的事情。 可能恢復平静后的林远,会觉得此时的反应太过强烈,对两个孩子宣泄情感的做法也极为不妥。 但此时,他確实因为莫逢春那番荒诞的重生话题,而倍感冒犯和愤怒。 陆望泽不清楚莫逢春选择坦白的原因。 说出这些註定不会被人相信的真相,並不会换来谅解,反而会將自己推向骗子和疯子的位置。 莫逢春,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身侧的莫逢春视线微低,听完林远这番指责意味明显的话,她仿佛依旧没什么触动,看似在接纳一切,又像是在出神发呆。 不管是什么原因,这一次,我都会在你身边,跟隨你所有决定。 如果这件事需要有人承担林远和李静雅的迁怒与疏远,那就由我全部接纳。 在脑海里组织著合適的措辞,陆望泽正要开口把林远的注意力扯过来,莫逢春却先一步察觉到了他的意图,在林远的视线盲区中,拉住了他的衣服。 这是阻止的动作。 喉咙乾涩,陆望泽想看清楚莫逢春的表情,但她全程没有移动视线,只有扯著他衣服的那只手又用力了几分。 她不想让他在此时介入这件事中。 系统同样不明白莫逢春向林远坦露重生的意图,但它不会质疑莫逢春的决定。 只要是莫逢春做的,总归是有意义的。 无论是哪个方面。 更何况,它似乎能感知到莫逢春细微的情绪变化,那情感像是浸满了雨水的,正缓慢往下落著水珠。 莫逢春有点难过。 她想,感情如果真能隨意回收就会简单很多很多,偏偏人心是最复杂的东西。 与林景尧之间的纠葛与仇恨,林远和李静雅註定不会知晓,可她还是怀著某种说不清的心思鲁莽地坦白。 说不定,说不定会不一样呢。 然而,结局如她料想的那般糟糕。 没有不一样,也永远不会不一样。 林远是林景尧的父亲,李静雅是林景尧的母亲,她只是因为成为了林景尧的朋友,才会被爱屋及乌,后来成为了林景尧的妻子,才会误以为也同样拥有了不错的父母。 太傻了。 她真正的母亲,头颅常年悬在臥室的绳子里,她真正的父亲,血肉隨著坠落的车子一同粉碎扭曲。 不管是陆婉,还是林远与李静雅,向她传递的好意全部都是附赠的,所以可以隨时收回。 或许是那些年平静而温柔的日子,將她养得过於多愁善感。 人会眷恋热意与温度,本能地追寻舒適感与安全感,蜷缩起来变得懦弱也没关係,反正有爱她的人可以全部承接。 是她错了。 这些本就不属於她的东西,无需在她身侧过多停留,就这样早早失去也没关係。 “是我错了。” 眼睫颤动,莫逢春终於抬眼看向面前的林远。 “可能是被绑架受了惊,再加上刚睡醒没多久,我的脑袋不清醒,才会弄混现实和梦境,说了这些奇怪的话。” 她不会再回头。 “对不起,林叔叔。” 有关林景尧的一切,她都要藉此机会全部斩断。 莫逢春平静而乖巧的回覆,就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撞进林远的脑袋,他面色煞白,竟生生后退了几步。 他怎么能迁怒莫逢春呢? 明明这孩子才是最无辜的。 莫宇业的长期家暴行为导致她的心理障碍,命悬一线时,莫逢春被迫对关係好的林景尧產生了负面移情,得了生理性过敏。 而他明明清楚这一切,却还是不忍看林景尧过於失落,劝诫自己什么都不会发生,任由林景尧去了莫逢春的病房。 莫逢春刚被警察救出来,情绪尤为不稳定,极其容易弄混现实与梦境,此时又看见林景尧跳窗,说不定是过於麻木到反应不过来而已。 事到如今,林景尧出了意外,最大的推手难道不应该是他这个当父亲的吗? 他怎么能这么厚脸皮地把过错推给两个孩子,只是因为莫逢春和陆望泽看起来一点情绪波动都没有。 “不,是我该说对不起。” 林远弯下腰,终於忍不住眼泪,抓著莫逢春胳膊的手微微发抖。 “刚刚对你说了那种话,真的很对不起,逢春,叔叔不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和望泽遇到这种事情,一定也很无措。” “我、我没能做好表率,竟然对你们发泄情绪,我…我,对不起,对不起。” 大人也会像孩子一样痛哭流涕,有时候还需要孩子反过来安慰他们。 “我知道,林叔叔,我和陆望泽没有怪你,也不会怪你。” 今天,註定有许多人流泪。 急诊室的灯光泛著妖异的红,这红光映在莫逢春漆黑的眼底,很快就消失不见。 林景尧,你是因为记忆恢復,不愿意接受现实,於是自欺欺人地用死亡麻痹自己,来安抚那早就不存在的道德感。 还是因为早就知道自己不会死,才会故意用这种伎俩噁心我,让我清楚地意识到自己曾经得到过的一切,都像是接纳了你,而附赠的额外奖品。 无论是哪种可能,你都成功了。 一切过错,仿佛都能隨著你寻死的行为烟消云散。 你的背叛,我的死亡,你的恶意,我的怨恨,似乎全部,全部都能消失。 是不是这样,你就能说服自己已经无愧於我,並能够在这一世中,继续毫无愧疚感的,与江辰赫光明正大地交往了? 林景尧,你带给我的一切,都不会因你骤然的死亡而消失。 那深重的创伤,绞痛的恨意,丑陋的伤痕,蔓延的苦涩,早已钻进我的骨头,缠入我的血肉。 你就祈祷自己真的会就此死去吧。 乾脆地,利落地,死去。 这样我那长久的怨与恨,说不定真的会在时间的冲刷下一层层变淡。 没有了你,我的新人生才要真正开始。 崭新的,只属於莫逢春自己的新人生。 走廊尽头有了李静雅的身影,她显然是匆忙从学校赶过来的,步调急促,头髮凌乱,面白如纸。 “阿远,景尧他情况怎么样?” 林远扭过头看她,李静雅这才发现丈夫的脸上有不少泪痕,她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踉蹌了一下,差点脱力摔倒。 这个时候,就算真相格外残酷,也不能说什么所谓的善意谎言,林远扶著李静雅,声音沙哑。 “下了病危通知书,还是要继续等。” 李静雅像是没听见这句话,愣愣地靠著林远,好一会儿才落下泪来。 “好好的孩子,怎么就这么出事了?” 林远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抱著李静雅,一遍又一遍地安抚。 “景尧不会有事的。” “一定不会有事的。” —— 大概是大林以为跳楼自虐逢春的恨意就会变淡一点,结果逢春直接断舍离了,嗯对,那么有人问了,蒜子你怎么只有一章,因为我今天请假一天,第一条竹马线內容快结束了,但解锁的人物会持续出场,新人和旧人就这样养蛊大混战^_^ 第247章 不稳定因素 【 男人果然得虐虐才美味,本来对陆望泽无感,但大陆身上的自卑感和不配得感看得我太爽了。】 【 大陆就这样期待能做小三,还担心逢春皇帝不喜欢自己,要挑选身家清白,个性不同的男人充盈暂时空旷的后宫,我真不行了吧。】 【 反差!这就是反差!大陆刚出场还以为是那种不好搞的麻烦,没想到在逢春面前直接叼著颈圈过来了,乖狗狗就这样。】 【 哈嘍哈嘍,有人还记得我们被夺舍的比格小陆吗?】 【 让我们猜猜大陆哭了几次了,猜对也没奖品,嗯对。】 【 不是,我真觉得大陆会为了逢春成为法外狂徒,毕竟他上辈子在帮派里活跃,手里肯定也沾了不少血,神不知鬼不觉弄死林景尧绝对很简单…】 【 还是不要了吧,我感觉大陆上辈子挺苦的,他本性是善良的,只是被逼到要报仇才会走了错路,再杀了人不就重走老路了吗?】 【 林景尧確实很可恨,但是林远和李静雅对陆望泽和逢春真的没话说,林景尧死了,这两个当父母的该怎么办?】 【 感觉確实没有两全的办法,註定有一方悲剧。】 【 欺负我家逢春没父母唄,咋滴,我家逢春上辈子也死了,一命换一命怎么就不行?林景尧活该。】 【 我家莫宝还是太善良了,竟然不愿意陆望泽做她的刀。】 【 呵呵,要是莫宝答应,评论区绝对有人大变脸,已经能预见了。】 【 有些看客对男性宽容得要死,对女主角倒是要套上层层道德枷锁,这不行,那也不行,我女被害死想报仇,某些人对配角们的共情感就强起来了,真好笑。】 【 不是,这么突兀的吗?】 【 女主跳楼跳海跳城墙的都看过了,男主这么利落跳楼的还是第一次见。】 【 停停停,所以林景尧一直在门口没走,而是偷听完了全程,这还是前期那个高道德感的男主角吗?】 【 林景尧绝对不是正得发邪的角色,更像是被道德和准则规训的合格模板,骨子里的凉薄和心计被藏得很深,对谁都一视同仁,不就是某种程度上的对谁都不在意吗?】 【 支持,之前就有些细节处能看出端倪,比如看了陆望泽写的东西,比如给陆婉和李静雅上眼药,再比如,想跟逢春坐一辆车,然后特意说裴书宴有洁癖这点。】 【 好潦草的下场方式,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 我觉得林景尧不会做出这么衝动的行为,不会是上一世的记忆加载结束,他无法接受自己和逢春没有以后,崩溃间直接跳了?】 【 我有一技,大陆出来了,大林还会远吗?说不定是换號页面。】 【 大林露头就秒,做了那种事他有脸出来吗?0个人想看他。】 【 还真有人想看…感觉会很刺激,林景尧只是这么死了感觉食之无味,还没好好虐就结束了,可以尊重一下我们这些异食癖吗?】 【 原来我是异食癖啊,我还以为我神经病呢,就爱看点这些。】 【 小林不会真的就此领盒饭吧,彻底没招了,上辈子的事情还没有完全揭露,情节进展未免太离谱了。】 【 死了其实也行,我觉得林景尧对逢春的背叛和伤害,其实一直在拖累她,罪魁祸首死掉了,消耗心力的怨恨也迟早会消失,逢春也就更轻鬆点。】 【 我不敢看了,林远和李静雅太惨了,摊上林景尧这个儿子也真是倒霉,造的孽还要夫妻俩一起负担。】 【 看来莫宝確实很在乎林远和李静雅,不然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明知道没人会相信,还是选择说出重生的事情。】 【 我觉得莫宝这么做,可能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断乾净的理由,这下就算林景尧没死,这俩人也不可能了。】 【 林远也是埋怨上我女了,好的,这事算在林景尧头上,能不能助力砍他一刀。】 【 理解林远作为父亲的崩溃,控制不了情绪就是会这样,能道歉的长辈也不多了,他骨子里还是好人。】 【 林股已经是过去式了,但我们陆股才正要扬帆起航!】 【 没时间在生死不明的林渣身上浪费时间了,还有很多股等著我吃。】 【 …… 】 林景尧得知真相,崩溃跳窗的情节,直接將他与莫逢春的羈绊值刺激到了85点,数据条变成了黄色。 这就意味著,卖腐无法轻易利用林景尧再进行卖腐。 没想到,林景尧竟然是第一个达成指標的男角色。 目前的情况,可以看作意外之喜,但系统却不觉得开心,因为林景尧的人气值也开始回温了,从最后一名,慢慢爬升到了第三名。 即便从弹幕来看,帮林景尧说话的几乎没多少,但读者大部分是沉默的,林景尧为爱跳楼,显然激发了不少读者的怜惜。 死亡,对於某些角色来说,或许是新生的机会,这个事实还真是讽刺。 看著这些数值,系统愈发觉得林景尧的存在,是极大的不稳定因素。 林景尧,就算真的意外觉醒,察觉到了不对劲,也绝对无法明確感知到言情天道与卖腐等无形的存在,更无法直接观测到羈绊值和人气值的数据。 可他下意识的所作所为,以及所有选项,却全部都对个人数值的极其有利,甚至靠著跳窗逆风翻盘。 羈绊值达到85,卖腐无法轻易利用林景尧跟其他男角色捆绑增长卖腐值,如今卖腐能量匱乏,按理说大概率会放弃林景尧这颗棋子。 但也不排除,卖腐惦记著林景尧上辈子与江辰赫的出轨情节,不死心地想要再用林景尧刷一波卖腐值。 毕竟,江辰赫比林景尧和莫逢春小三岁,正常出场最少也等个两三年,轻易放弃林景尧,就会完全失去江辰赫这条线。 更何况,只要吊著林景尧一口气,在这期间,等待能量逐渐恢復,卖腐就可以选择適当的时机令林景尧痊癒,发挥这条长线的作用。 最重要的是,林景尧被卖腐操控过,跟江辰赫的捆绑情节,当时吸纳了不少卖腐值,再次干扰或许会更简单,考虑到这点的卖腐,真的会愿意就此放弃吗? 第248章 结案 系统觉得不会。 而且,目前林景尧在言情方面的人气值也上涨到了第三名,部分读者不愿意他就此下场,那么,气运也同样会落在林景尧身上。 这也就意味著,就算卖腐真的放弃林景尧,但在无高人气值角色干预的情况下,林景尧或许会因人气值傍身,慢慢度过这次危机。 但毕竟林景尧不再是原位面中,无可替代的男角色,目前的混合位面里,与他同等的角色太多太多。 就算林景尧跳窗后真的没有死去,也不排除卖腐会暗中搞些方便利用他刺激卖腐的小动作,又或者林景尧在人气值的滋养下,未来会出现无法预估的差错。 好麻烦。 打乱了莫逢春计划的林景尧,就这么干脆的死去不行吗? 这样羈绊值拿到了,林景尧和江辰赫的卖腐线也就崩盘了。 系统把目前的情况转述给莫逢春。 【 什么都不做的话,林景尧很有可能不会死,目前只有你和陆望泽的人气值比林景尧高,只要找到適当的时机,就可以一举除掉这个不稳定因素。】 不远处的林远和李静雅正避开她和陆望泽说些什么,甚至有了爭执,两人的泪从刚才开始就没停过,李静雅显然尤为崩溃。 莫逢春收回视线,嗓音平淡。 “江辰赫出场晚,目前卖腐也没有多余的能量,人气值就算对林景尧有增幅,也需要不少时间,我们没必要太著急。” “等林景尧的诊断下来,等警察调查完离开,等那对父母的情绪稳定后,我会安排陆望泽动手的。” 【 对了,陆望泽的羈绊值卡在83,还差两点就成功了。】 听莫逢春这么说,系统並未再多问。 “比预想的好很多。” 这么看来,她本身所处的剧情线,被卖腐乾预魔改的剧情线,隨著两位竹马的羈绊值达標,已经快要结束了。 主要剧情线里的林景尧与江辰赫、陆望泽与程以嘉,游离在剧情线外的裴书宴与尹宥白,似乎都已经拆得差不多了。 “下条剧情线快开始了吧?” 莫逢春询问系统。 【 是的,距离下条主要剧情线开始还有小半年。】 剩下的时间,她需要稳固好目前的局面,尹宥白的羈绊值要是能刷到85点,就更保险了。 应该不难刷吧。 毕竟只要粗鲁对待就能涨言情值的角色,莫逢春还是第一次见。 当然了,也不能排除她目前接触的角色太少的缘故。 * 警局。 “李帆的案子差不多要结案了。” 王轩从一堆文件里抬起脑袋,跟李航聊了几句。 “嗯,我这边也整理得差不多了。” 李航应了一声。 本以为李帆的死是个简单的刑事案件,却没料到牵扯到了这么多复杂的案情,好在他们已经弄清楚来龙去脉了。 原本他们只想抓捕案件的关键人物陈明,但因为监督组的介入,圣和社的首领赵荣,义联帮的首领张宇也纷纷落网,极大推动了僵滯的案件。 “陈明已经交代了,李帆就是他杀死的,钱彤提供的手机录像,就可以作为直接证据之一。” 李航一边填写报告,一边跟王轩交谈。 说到这里,王轩似乎想到了什么,嘲讽似地笑了一会儿。 “这义联帮和圣和社还真会互相找事,倒是给我们调查的期间找了不少麻烦。” “陈明是义联帮安插在圣和社的眼线,他明面上按照赵荣的意思,在莫宇业意外死后除掉洗过钱的李帆,实际故意把李帆的尸体装进行李箱,拋在淇河岸边。” “他这样做,是为了在逃回义联帮时,引导我们警方发现圣和社的洗钱行为,並借我们之手打压圣和社势力。” “同样,圣和社对义联帮也存了不少怨恨,在得知我们警方要去调查莫家后,提前安排人员在莫家放置了不少有关义联帮的线索,来干扰正常调查。” 李航也颇为无语。 “该说不说,这两个帮派还真是自大,把我们警察当好用的枪使了。” “红叶酒吧是义联帮的势力,刘发作为酒吧明显上的负责人,本身就是老油条,按理说吸粉的事情不会暴露,现在想来,估计也是圣和社的报復手段之一。” 起身走到饮水机旁接热水,王轩打了个哈欠。 “陈明那个时候表面还是圣和社的人,真实身份没有暴露,李帆和莫宇业是在他手下管理的洗钱人员,行李箱里装的是义和社的脏钱,但交易场所,陈明却定在义联帮势力下的红叶酒吧。” “看来圣和社早就想把洗钱的环节牵扯到义联帮身上了,只是没想到陈明就是义联帮的人,更是红叶酒吧背后真正的负责人,还真是戏剧性。” 想起依旧有残余势力在暗中活动,李航眉头皱起。 “只可惜,赵荣口中的杨梦仍旧不知所踪,这杨梦是圣和社的二把手,如果不儘快逮捕,恐怕很快就会取代赵荣,组建自己的势力。” “不仅如此,绑架莫逢春和尹宥白的主谋也仍旧在追查,目前只清楚这伙势力是义联帮的人,这说明,义联帮也有骨干力量潜逃在外。” 谈话气氛不再像之前那么轻鬆,王轩端著水杯回了工位,沉默了一会儿才道。 “总要慢慢来,我们能做的,就只有做好分內的事。” “对了,莫逢春状態好些了吗?尹宥白中了弹,伤势很重,恐怕还要躺几天,目前只能从莫逢春那边得出更详细的信息。” 跳过沉重的话题,王轩看了眼李航。 “下午我带人去看看。” 李航刚说完,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程以嘉把资料放在桌子上,顺嘴问了一句。 “副队,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 “哟,说曹操曹操到。” 王轩乐了。 “……” 如此积极,不愧是妹控。 李航无言了。 “现在还早,一个小时后吧。” 还要再等一个小时。 程以嘉有点失落,但想到莫逢春还能再多休息一会儿,这失落便很快就消散。 “也好,那我先出去了。” 说完程以嘉就往门口走,这会儿却突然跑进来一个女警员。 “队长,副队,刚刚我接到了市一院人员的报案,说是有个男孩跳楼了。” 市一院,莫逢春等人所在的医院。 生怕又出了什么差错,李航连忙起身穿上外套,对王轩说。 “我带些人过去。” 王轩的面色凝重了几分,点了点头。 心臟猛缩,程以嘉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他紧跟在李航身后,指尖冰凉。 —— 小程:“不要再伤害我的妹妹了t_t” 逢春:“资料没写你有妹妹。” 大陆:“到底在脑补什么?╰_╯” 大林:“其实就是想让逢春叫你哥吧,心眼好脏^_^|||” 第249章 因为喜欢她 医院走廊的监控显示,林景尧在进入莫逢春病房前,似乎显得略微紧张,又是整理衣服,又是整理头髮。 七分钟后,林景尧出了病房,却没有离开,房门没有紧闭,他藉此偷听了房內两人的对话。 监控中的林景尧,大部分时间是背对监控的,眾人不太能看清楚他的表情,只有临近跳窗的那部分拍摄得很清晰。 ——那是恍惚而绝望的崩溃感。 李静雅没看多久就转过身抹眼泪了,要亲眼看自己的孩子跳窗,这太过残忍,林远的情绪也不好,监控到最后的时候,他也移开了目光,眼睛酸涩。 莫逢春和陆望泽被分开带走问话。 “你们在房间內说了什么?” 看著面前端坐著的莫逢春,李航有种说不出的沉重。 最近接手的案子,总是跟莫逢春有关係,本该安安稳稳上学的年纪,莫逢春倒是死里逃生好几次了。 归根结底,都是莫宇业造的孽。 “说了我做的梦,我当时脑子不清醒,觉得我跟陆望泽是重生的,我们聊了上一世的经歷,陆望泽死於一场爆炸,我死於林景尧的情夫之手。” 这样的回覆听来格外荒诞,却跟李航从林远那边得知的信息一致。 莫逢春当时也是这么跟林远说的,但即便如此,李航仍旧保持怀疑,他开始向莫逢春施压。 “你的意思是,林景尧只是因为听到了这种明显就是虚构的內容,便被刺激得精神崩溃跳楼了?” 被警察用怀疑的冷感目光打量,莫逢春仍旧面不改色。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跳楼,但我和陆望泽確实在聊这些。” 眼看就接著点问不出什么,李航换了个更敏锐而具体的问题。 “你说你跟陆望泽一起聊了上一世的经歷,这个聊天部分是在梦中虚构的,还是真实发生的?” 如果莫逢春说是虚构的,那就与她跟林远说的部分有衝突,但如果莫逢春说是真实的,那这话也同样有明显的漏洞。 “真实的。” 莫逢春像是没察觉到李航问题中的试探,只如实回復。 “那就很奇怪了,你可能是因为做梦,暂时把梦境中经歷的事情延伸到现实中了,那陆望泽呢?” 李航神情严肃,语气微冷,时刻注意著莫逢春的表情,以便捕捉到某些不寻常。 “他当时的状態应该是清醒的,但为什么他会衔接你所谓的重生话题,还说自己也是重生的,甚至交代了自己死於一场爆炸?” “不知道。” 莫逢春靠著椅背,黑髮垂在肩侧,看起来苍白又脆弱,眉眼染著微淡的厌倦。 “这个问题,你们应该问他。” 这算什么需要保护的乖巧妹妹? 简直就是一块结了霜的薄冰。 想起程以嘉那满心牵掛莫逢春的模样,李航顿时感到一阵牙酸。 程以嘉到底给莫逢春上了几层滤镜? 好在这个不成器的下属小程,被他赶去问询陆望泽了。 * 上一次见陆望泽,还是在莫逢春的病房,他不小心撞倒了柠檬汁,打湿了陆望泽送给莫逢春的平安香囊。 这个画面,正好被赶回来的陆望泽看到,结果陆望泽跟疯子一样,先是指责了莫逢春一番,然后又跟机关枪一样懟他,隨后更是不管不顾地跟他动手。 莫逢春还是太善良了。 这样不考虑后果,任由情绪控制大脑的莽撞男孩,理应受到一定程度的惩罚。 但莫逢春却考虑到了陆望泽的心情,將外套盖在了他的头上,帮他说话,不让他那么难堪。 说到底,陆望泽就是看莫逢春好说话,好欺负,所以才越发猖狂吧? 总是给莫逢春惹麻烦,一点都不知道反思自己。 真的很討厌。 也不知是不是近期太忙了,也很少跟莫逢春接触,再加上解救莫逢春那天,看到尹宥白和莫逢春拥抱的画面,程以嘉今天颇为心烦意乱。 这股心烦意乱短暂地因为工作而隱藏,却又在案情再次与莫逢春有关时骤然升腾发酵。 担心自己的状態影响问询过程,前期的问题,都是由程以嘉的同事进行的,而他则努力心无旁騖地做好辅助工作。 “你和莫逢春在聊重生的话题?” 对於陆望泽的回应,女警皱起了眉头。 “是,她说她跟林景尧结婚了,但婚后林景尧出轨了男人,那个男人还把她害死了,这个梦就是莫逢春对林景尧生理性过敏的根源。” 陆望泽垂著眼睫,语调没多少起伏。 其实他跟莫逢春没怎么对供词,不过,根据莫逢春对林远问题的答覆,他也能猜到对方会如何修饰真相。 莫逢春没有交代他要怎么做,某种角度来看,是不是可以看作,她还是很信任他的? 涉及生理性过敏这种症状,女警心中的怀疑倒是淡了些,毕竟要证实这点,能找到的证人就太多了。 陆望泽若是敢在这点说谎,那么罪行很快就会被拆穿。 “她是因为精神障碍搞不清现实,自顾自说些重生的话,那你呢?” 说来奇怪,女警总觉得面前的陆望泽有股生人勿近的沉重感,回答也显得尤为縝密,不像是他人口中暴躁鲁莽的惹祸学生。 “我们通过林远的转述得知了莫逢春的说辞,她说你跟她一起聊了重生的內容,你还说你死於一场爆炸,你也是因为某些事情脑子不清醒吗?” 来了。 陆望泽早早就猜到警方会抓著这点询问,听对方切入正题,他抬睫看向女警。 “我很清醒。” “那为什么要附和莫逢春的话?你明知道那是不现实的发言。” 女警步步紧逼。 “是在藉此筹谋些什么,还是你早早就知道林景尧在门外的故意为之?” 程以嘉的视线也落在陆望泽身上,神色多了几分凝重,注意到这道目光,陆望泽也看了回去。 分明面无表情,但程以嘉却总觉得陆望泽的眸底漾著病態的浅淡笑意,像是接下来的话就是特意对他说的。 “因为我喜欢她。” 这不符合场合的发言,令女警怔住了,半晌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捏著笔的手指猛地收紧,程以嘉眼神微冷,对陆望泽这番作態格外厌烦不满。 “就算想胡说八道,也该注意场合,別想就这么糊弄过去。” 第250章 哭吧 “我没说谎。” 上身往前移了一些,陆望泽瞳色漆黑,一字一句道。 “我非常喜欢莫逢春,所以就算你们觉得她那所谓的梦境就只是梦境,她再三陈述的经歷都只是虚构的,对我来说,都是真实的。” 简直不堪入耳! 程以嘉感到恼火,可他还记得自己的工作与任务,只能压抑情绪,眼睛却燃著藏不住的怒气。 啊,啊,啊。 好烦。 上辈子莫逢春身边可没有程以嘉,这个本该专注个人工作的警员,听了他对莫逢春的告白竟然生气了。 程以嘉,你有什么立场? 中途出现的路人甲而已,自顾自给自己加戏,就像是这一世,谁都能往莫逢春身边凑似的。 “我想感受她的一切。” 胸中恶意翻涌,陆望泽感受著灼烧般的怨恨与不甘,面无表情继续道。 “她说自己重生了,我就顺著她的话说我也重生了,她说自己死於那个情夫的殴打,我就说自己死於一场爆炸…” 眼睫颤动,陆望泽转而看向女警。 “我只是不想让喜欢的人觉得自己不寻常而已,这很奇怪吗?” 问询结束。 但不管是从莫逢春这边,还是从陆望泽那边,都没能问出有效信息。 最重要的是,从林远和李静雅那边得到的新消息,也指向莫逢春的生理性过敏是真实的。 且林景尧在莫逢春对他过敏后,精神状態似乎本就不太好,时常晕倒,甚至还会流鼻血。 有关林景尧跳楼的事情,警方基本也只是走个过场,多个线索都指向林景尧是自己跳下楼的,不存在所谓谋杀。 最重要的是,林远和李静雅也没打算追究谁的责任,林远更是把林景尧的跳楼归结於个人,尤为自责,李静雅过度悲伤,打了镇定剂才好些。 状况好些的陆婉,从病房出来,便见有不少警察,李静雅哭红了眼,头髮凌乱,林远也尤为憔悴。 莫逢春与陆望泽则站在不远处看著李静雅和林远,他们似乎想要上前,却不敢过去,就那么可怜又尷尬地站在原地,瞧起来手足无措的。 对陆婉来说,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莫逢春被绑匪抓走,陆望泽被迷晕,迟迟没醒来。 这会儿见到莫逢春和陆望泽都安安稳稳的,颇有失而復得的欢喜,她下意识要询问两个孩子的情况,可李静雅和林远的状態更令她感到不寻常。 “这是怎么了?” 陆婉跑到李静雅身边,神情担忧,可她的手刚要碰到李静雅颤抖的肩膀,李静雅便起身躲开了。 “…静雅?” 面色煞白,陆婉的心臟重重下坠,声音微弱。 李静雅转过身,林远似乎想说些什么调节气氛,但最终也只是保持了沉默。 “妈。” 怕出意外,陆望泽跑到陆婉身边,莫逢春也跟著走过来。 “望泽,出什么事了?” 眼珠微动,陆婉看向陆望泽,声音颤抖。 “妈…” 林远和李静雅就在面前,陆望泽知道这不是他能回復的时候。 他看了眼李静雅的背影,预感到了某种进展,垂在身侧的手指冰凉。 “婉婉,望泽和逢春就要你多照顾些了,我觉得我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李静雅没回头,她近乎把嘴唇都咬破了,泪水积蓄在眼眶。 这句话,她说的格外艰难。 陆望泽和莫逢春出事的时候,她和丈夫费了不少心,现在两个孩子安全了,可她的儿子,却因著两人的交谈跳楼了。 她和丈夫不是圣人,她不甘甚至还生出了怨恨,为了不令自己更为面目全非,李静雅觉得,她要远离陆婉等人。 或许,她和丈夫早该多关注关注自己的生活和孩子的人生了。 “我会照顾好他们的,这段时间,你们辛苦了。” 强行忽略这可怕的气氛,陆婉上前几步,扯著笑回应。 “我的意思是,我们今后別多联繫了。” 李静雅这么说,陆婉面色如纸。 林远最后看了眼三人,红了眼什么都没说,只是扶著李静雅慢慢走远了。 “怎么回事?” 陆婉流著泪看向陆望泽。 “是不是你又惹了什么祸?为什么你就是不能乖点!” 这不怪陆婉下意识指责陆望泽,毕竟前段时间陆望泽弄伤林景尧的事情还歷歷在目,从那时起,她和李静雅就有了无法恢復的裂痕。 “对不起,妈。” 陆望泽低著头道歉,却不说发生了什么,陆婉气得浑身颤抖,打了他一巴掌,泪流满面。 “你到底要让我失望多少次,我问你,到底出了什么事?” 好一会儿,陆望泽才低声开口。 “是林景尧。” “景尧他怎么了?” 心臟传来的疼痛强烈,陆婉咽下上涌的腥气,强撑著追问清楚。 “林景尧他跳楼了。” 眼前发黑,心臟停了半拍,陆婉吐出一口血,陆望泽搀扶著他,急得眼睛都红了。 “妈,你冷静点。” 陆婉声音沙哑,情绪似乎也濒临到了极点,她抓著陆望泽的衣领,流著泪质问他。 “我怎么冷静?景尧好好的,怎么就跳楼了?难怪静雅他们…这是不是跟你有关係?你说!” 就算此时的陆望泽是重生之后的灵魂,但面对陆婉接二连三的怀疑,他仍旧体会到了无法轻易压制的难过与失落。 但他不会像年轻愚蠢的陆望泽那样,口不择言地伤害本就不稳定的陆婉,他表现得乖顺而冷静。 “我和逢春当时在病房里聊有关她的梦境內容,不知道林景尧就在房间外偷听,他为什么会跳楼,我们也不清楚,警察也过来问过了,这件事明显是意外。” “…怎么会这样?” 陆婉想怪罪陆望泽当时见缝插针的接触莫逢春,可是她根本没有立场,因为当时的她,也未曾预料到林景尧会走上极端,甚至下意识推动陆望泽跟莫逢春做朋友。 为什么没有万全的办法? 为什么不能回到之前那样平静又安稳的生活去? 陆婉想不明白,她只是在哭。 泪水汹涌间,她模糊地看到陆望泽低落而沉默地垂下脊背,看到莫逢春站在不远处像是一道单薄的影子。 这一刻,她告诉自己。 陆婉,哭吧,哭吧。 今天哭完,就不要再轻易落泪了。 她还要照顾好陆望泽和莫逢春,还要看著他们安安稳稳地考上大学。 第251章 银鐲 陆婉情绪稳定后,不打算在医院多待,陆望泽放心不下,跟她一起去找了医生以便询问些注意事项,再一起办理出院手续。 莫逢春没跟过去,只坐在走廊的长椅处等他们,她一言不发地低著脑袋看自己的鞋子。 白色帆布鞋很乾净,不是她被绑架时穿的那双,那双早就沾了不少淤泥和雨水。 被警察解救回来后,中途李静雅和林远来看过她,这双鞋子和身上换的衣服,都是两人提前备好的。 系上的蝴蝶结不知什么时候鬆开了,松松垮垮地垂在地面,肉眼看不到灰尘,但莫逢春知道,一定脏了。 她看了好一会儿,隨后才反应过来似的弯腰,准备重新系好,只是脊背刚垂下,便有一道影子烙在身上。 长长的影子慢慢缩短,那人蹲在她面前,一双白皙修长的手攀上可怜兮兮的鞋带,轻轻拂去上面的浅灰,隨后自然又流畅地重新帮她系了个蝴蝶结。 程以嘉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对,经他系过的鞋带比另一边更为端庄漂亮,这样看来似乎有些厚此薄彼。 略一思忖,程以嘉转而又重新將莫逢春那另一边松垮却不至於散开的鞋带,解开然后再规整仔细地系好。 他方才在拐角处看到了两家人因著林景尧跳楼出现的嫌隙,虽未曾听到详细的谈话內容,但从几人的表情和动作来看,想必情况很不好。 林景尧有林远和李静雅,陆望泽有陆婉,只有莫逢春,孑然一人,站在一旁尤为单薄孤单,像是下一秒就会散在空中的水雾。 她就像是当初刚失去父母的他一样。 周围虽然有好心的邻里与前辈照拂,可那些终究不是亲生父母,时间慢慢往前走,才恍然意识到他们真的没有亲人了。 莫逢春,即便什么都不说,即便偶尔会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幼稚与调皮,但大部分时间,都处在某种寥落又孤寂的氛围里。 让人放心不下。 让他很想好好照顾她。 做什么都行。 “好了。” 程以嘉穿著出勤警服,面料挺括,肩线笔挺,袖口扣得一丝不苟,他为她繫鞋带的时候,莫逢春的视线就落在他的手腕。 常服的程以嘉,就像是没多少攻击性的单纯大学生,穿著警服的他,那股正气与肃穆便显露了出来。 “谢谢。” 或许她应该提醒程以嘉再一次的过线,调节一下奇怪的气氛,又或者该询问他是不是也曾对其他人这样,刺激一下言情值… 但此时的莫逢春確实没有兴趣。 这些天消耗的心神太多,她总是想起李静雅和林远的表情,倦意上涌,只想放空大脑,扮演好一截半枯的树干。 不想看到莫逢春这种样子。 就像是沉甸甸的云,又像是湿漉漉的叶子,她的厌倦和湿冷仿佛要通过空气浸透他的警服,濡湿他的身体。 没有起身,程以嘉就这么看她,看著她的长髮垂落,像是落下的沉鬱墨色笔触,晕开来后,掩了她苍白的肌肤。 她的视线未曾多在他身上停留。 “上次我说要给你准备谢礼和歉礼,还记得吗?” 像是怕惊走了一片縹緲的云,程以嘉的声音放得很轻,却又担心莫逢春听不到,他下意识更凑近了他。 莫逢春坐在长椅上,双腿並著,视线低垂,程以嘉就蹲在她面前,像是想看她的表情,他的视角更低了,胸口甚至快要抵到她的膝盖。 隔著那层象徵著正义与光明的严肃制服,隨著接触点蔓延开来褶皱,这样的无意识地行径,竟也无端显出几分轻浮而褻瀆。 偏偏,穿著制服的警员未曾注意到这点,偏偏,坐在长椅的学生也未曾想要提醒。 “记不清了。” 其实想想应该还是能想起来的,但莫逢春懒得多费力气。 这样的回覆,显然令程以嘉失落了片刻,但很快,他便將错误都归结於自己身上。 “是我的错,工作太忙了,这段时间都没怎么去陪你,你忘记也是情有可原。” 说著,他对莫逢春弯了弯眼睛,略浅的笑意晕开,眸底似乎漾著些许道不明的情绪。 “没关係,我记得就好。” 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巧的盒子,程以嘉慢慢在莫逢春的面前打开。 “你送过我可以丈量人际关係的小拳头,我还没有还谢礼,之前不小心打翻饮料弄脏了你的香囊,我也没有还歉礼,这次一起送给你。” 里面是个素净的银鐲子,缠著几股银绳,缀著个平安锁的精巧,在灯光下泛著柔光。 “我的家乡,不管还是男还是女,小时候都是要戴银鐲子的,寓意是锁住平安,不是多贵重的礼物,但还是希望你能收下。” 弄坏了陆望泽为她求来的报平安的香囊,他便为她选了一款锁住平安的银鐲。 其中到底是弥补的心思多一些,还是道不明的情愫多一些,程以嘉无从知晓。 平安锁。 这种款式一般都是给小婴儿戴的。 莫逢春摸了摸鐲子,仔细看了看那平安锁吊坠,总觉得这吊坠与银鐲原本的素净风格格不入,倒像是有人故意加上的。 程以嘉似乎没觉得哪里有不妥,他望著莫逢春抚摸平安锁的动作,眼睫颤动了几下,后颈爬上一抹热意。 她会发现吗? 发现了他蕴著的小心思。 迎接一个新生命,为了表示对这个小生命的看重,父母就会为婴儿配上平安锁,对程以嘉来说,莫逢春就是降落在他人生中的新生命。 就算不是婴儿,却也是不能替代的妹妹,是理应被重视疼爱的亲人。 他配了平安锁,没有坏心眼,却也不好意思主动说出缘故,甚至担心莫逢春问起时,要如何粉饰过於热切的心意。 好在莫逢春没有询问。 程以嘉舒了一口气,却又觉得莫名失落,心臟像是有蚂蚁啃了几下。 任务对象主动送来可以加羈绊值的剧情,莫逢春自然不会拒绝。 “谢谢。” 她又道了声谢,程以嘉总觉得她太疏远自己了,真的,太疏远他了。 “不用谢,我帮你戴上。” 敏感的情绪几乎无所遁形,程以嘉接过鐲子,掩饰似地帮莫逢春戴上手腕。 妹妹的手很凉,他很想直接握紧,帮她暖热,却生怕冒犯到她,指尖轻微颤抖,片刻后克制地继续动作。 银鐲笼著她的手腕,像是一圈卷上的藤蔓,平安锁撞在鐲身,发出清凌凌的细微响声,如同认主时的欢愉。 第252章 该走了 真漂亮。 真的很漂亮。 指尖拨弄了一下平安锁,程以嘉面颊发烫,轻触在莫逢春腕部的手指也升了温,热意愈发逼人。 莫逢春不太適应过烫的体温,这样的反差令她感到被侵略的不適。 只是,她正要抽出手,程以嘉却早早就先一步放开了,像是刚刚她感受到的冒犯都只是错觉。 程以嘉身上总是有种很淡的柠檬香,像是浸满了家乡的味道,柠檬酸涩,可他的家乡也產蜜,蜂蜜甜腻,两者结合,总归是好闻的味道。 两人相触,莫逢春觉得自己也染了些那样的味道,酸酸甜甜的,清透却又回甘的味道。 银鐲传来凉意,被程以嘉触碰的部分却仍旧保留著热意。 眸子微动,莫逢春暗想,程以嘉没准真的是柠檬蜂蜜水成精了呢。 不过,成了精的饮料怪,成了正义的小警察,说出去还蛮骇人听闻的。 身侧传来一道微低的声音。 “莫逢春,我们该走了。” 陆望泽的声音听不出多少情绪,碎发垂在额前,左脸微微红肿,是方才陆婉打过还未曾消下去的痕跡。 程以嘉还记得之前与陆望泽发生过的纠纷。 以免陆望泽再发疯,想要跟他不分场合的动手,程以嘉还是迅速与莫逢春拉开了点距离,故作镇定地站起身。 “陆同学。” 这种为掩盖某些举动的打招呼,陆望泽自然不理会,他只是走到莫逢春身边,朝莫逢春伸出了手。 事到如今,不用她特意创造製造某些节点,这些任务对象便接二连三凑过来贡献言情值了。 挺好的。 莫逢春把手搭在陆望泽的掌心,质地硬感的银鐲蹭过陆望泽的手。 这抹骤然出现的银光格外刺眼,陆望泽不自觉攥紧了一瞬莫逢春的手,却又很快放轻。 陆婉跟在陆望泽身后,过来时,只看到程以嘉陪在莫逢春身边,不觉有异。 “谢谢你陪逢春,小程警官。” 莫逢春情绪低落,她不想让她再多操心,所以嘱咐莫逢春在这边休息。 原本陆婉也不想让陆望泽跟著的,但陆望泽放心不下,莫逢春也劝说陆望泽跟著,便有了莫逢春独自留在长椅处的画面。 这一路上,陆婉和陆望泽惦记著莫逢春,几乎都在赶路,见到莫逢春身边有程以嘉陪著,陆婉甚至还舒了口气。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 程以嘉跟陆婉寒暄了几句,余光瞥见拐角处的李航,便知道自己没时间多待了,他转而看向莫逢春。 “有不开心的事情,不要自己一个人消化,可以跟我…可以跟陆夫人,或者跟陆同学,也可以跟我多聊聊,你不是有我的联繫方式吗?” 陆望泽冷戾的视线存在感强烈,像是锋利的刀刃,恨不得把他的血肉刮下来一层,程以嘉状似並未察觉。 “关心你的人有很多。” 我很关心你。 可怜又可爱的妹妹,让人放不下心的妹妹,什么时候能跟他一起生活的妹妹。 “不会打扰到你吗?” 莫逢春总觉得程以嘉对待她的態度隱约透露著道不明的热切。 过於热切了些。 “当然不会,只是工作太忙的时候,我可能会晚回覆你,你到时候不要生气。” 刑警队总是忙碌的,能迅速回復消息的时机有多少次呢? 手指微微蜷起,程以嘉望著莫逢春黝黑的眼睛,又感到一股强烈的自责。 陆望泽竭力保持镇定,可是妒忌在他心臟冒酸水,腐蚀五臟六腑,他的恨意与怨恨快要衝破神经。 “不用担心,小程警官,你工作忙就不必忧心太多,莫逢春身边有我,我们会在一起生活,现在的我,不会像之前那样鲁莽衝动了,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昔日还算得上能在帮派交谈几句的朋友,昔日意外撞见他偷偷去看莫逢春,却帮忙隱藏的朋友,如今正以那种灼热粘稠的情绪望著莫逢春。 可恨。 好可恨。 程以嘉,上一世明知道莫逢春是他多年爱而不得,暗恋至深的人,这一世竟然意外与莫逢春接触,甚至也对她有了不可言说的好感。 这些人,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滚开? 陆望泽其实是个占有欲很强的人,但他早已不敢在莫逢春面前坦露不合时宜的贪婪。 他是乾涸的沙漠,只要有一点露水就能为之疯狂,明明想要祈求更多,却不敢轻举妄动,生怕连这细微的水渍都会丟失。 为了让莫逢春接受自己,他甚至可以做出往她床上塞男人的事情,只要她喜欢,只要她能夸奖他,他都会做的。 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在莫逢春没有表露出特殊倾向的候选人中,任何在他面前贴近莫逢春,妄图抢夺莫逢春视线的男人都该死。 攥紧拳头,胸膛戾气翻涌,陆望泽表面却还是一副平静沉默的状態。 他觉得自己是早已摔碎的劣质陶瓷,未曾上过釉的丑陋遗弃品,如今为了得到某人垂怜目光,將自己一片片用胶水粘合,以为这样就能粉饰丑陋与伤痕。 实际上,他的內里早已装满了乾枯的昆虫尸体,盖了一层又一层的灰尘,再怎么清洁,仿佛都是这副难看骯脏的模样。 莫逢春更喜欢精致漂亮的玩意儿,上一世她被林景尧欺骗,这一世,她是不是也会被程以嘉吸引,又或是被那个什么裴医生诱惑? 为什么要看別人? 莫逢春,看看我吧。 我已经很乖了,我会更乖的。 所以,多看看我。 再多看看我啊。 “说的…也是。” 程以嘉不知陆望泽的心思,但他確实被陆望泽的话打击到了。 跟他相比,陆望泽与莫逢春同龄,相处的时间更多,也更能及时照顾到莫逢春。 想到这里,程以嘉看向莫逢春的目光不自觉浮现几分脆弱与失落,这表情与他身上的警服映衬,倒是衝击出了不一般的味道。 莫逢春多看了程以嘉几眼。 察觉到这点的陆望泽,心绪大起大伏,眼角湿润。 被陆婉打过的左脸疼痛未消,他忽然想起自己此刻的狼狈,完全没了与程以嘉唇枪舌剑的心思。 不对。 不对不对不对。 他已经输给程以嘉了,漂亮的商品才会更吸引人,他现在这个样子,只会更令莫逢春厌恶。 不该没忍住回击程以嘉的,他乾脆当个背景板就好了,如此,说不定莫逢春还会更怜惜他几分。 该死。 该死该死该死。 竟然给程以嘉做了嫁衣,露出这样的表情勾引莫逢春,没有半分礼义廉耻。 还是说,这个看似毫无威胁的小警员,心机也格外深沉,故意刺激他发言,然后装无辜? 手背半遮微肿的面颊,陆望泽如坠冰窖,仿佛舌头都被冻直了。 他又开始自厌了。 甚至厌恶到快要吐出来了。 —— 加强了小程,未来即將加强大裴,不急不急,嗯对,还有一堆新角色排队,前面提到过的两位都会陆续出场!杂誌男、大胸男以及隱藏款(⌒▽⌒)好的,写了个作话错过时间,全勤没了,好的,好的,真的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第253章 哥的美貌,妹的荣耀 “小程,该走了。” 李航在不远处喊了程以嘉一声,程以嘉连忙压下那不合时宜的失落,跟陆婉等人告了別,最后看向莫逢春。 “那我先走了,下次再去看你。” 腕上的银鐲存在感很强,莫逢春其实不怎么喜欢戴饰品,被程以嘉赠予,说是会锁住平安的银鐲微沉,她还不是很適应,便下意识摸了摸。 这动作其实非常轻微,但程以嘉就在她身边,注意到后,他总觉得莫逢春抚摸的不是鐲子,而是他的身体。 这莫名的感受令他颇为窘迫和羞耻,因著陆望泽那番话生出的鬱闷也顿时消解了。 “好,再见。” 好一会儿,莫逢春才轻声应道。 说这话的时候,她没有看程以嘉,而是一直盯著自己的手。 她的左手无名指没有戒指。 走廊处半开的窗户吹来一阵清风,轻轻吹拂莫逢春的长髮,她略有所感,侧身看到了落在苍白瓷砖上的不规则光斑,边缘毛绒绒的。 陆望泽和程以嘉都隨著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落在地面的光影和窗外摇曳乱颤的树枝。 春日越发显得暖和葱鬱,是因为炽热的夏已经赶上来了。 为什么会有人觉得莫逢春阴鬱呢? 她分明像是天边飘浮的云。 程以嘉和陆望泽不受控地想。 “我们先走了,就不打扰你了。” 陆婉的话中断了程以嘉半抬的手,也让他意识到自己方才想去摸莫逢春脑袋的动作过於亲昵。 那朵轻飘飘的云被陆婉带远了,程以嘉指尖微蜷。 这副模样实在令陆望泽厌恶生恨,他故意暂时落后陆婉和莫逢春,挡住程以嘉的目光,望向警员的黑眸晦涩,语气冷戾。 “什么都不是的东西,早点认清自己的位置,她只是心肠好,才会暂时收下你那廉价的礼物,总归是要扔掉的东西,別妄想会得到太多。” 莫逢春看不见,陆望泽便毫不掩饰对程以嘉的恶意和憎恶。 “过气的老东西, 不知道收敛的话,那手銬说不定就銬在你自己手上了。” 虽然自己的灵魂也是老东西,但他占据的身体年轻啊,陆望泽完全没觉得讽刺程以嘉的这句话有什么不对。 程以嘉说不出陆望泽那么毒的话,但他也不甘示弱,板著脸反唇相讥。 “心臟看什么都是脏的,我不管她將来会不会扔掉,也不管她收下的原因是什么,只要她收下了,我的心意便传递到了。” “小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两人正对峙时,不远处的李航又喊了程以嘉一声,程以嘉知道不能再跟陆望泽多纠缠了,可他胸口也积蓄著发酵的怒火。 过气的老东西。 过气的老东西。 过气的老东西。 陆望泽用他的年龄施压讽刺,令程以嘉忽的想起莫逢春曾对他和裴书宴共同说的话。 【 陆阿姨,我对程警员和裴医生绝对不会有过多的期待,他们年纪都太大了。】 气死了。 真的气死了。 此时此刻,程以嘉终於组织出来了一句带有攻击力的回覆。 “那也总比你好,幼稚的小屁孩。” 陆望泽显然也被气到了,不过他倒是没当场发疯,只是眼中的阴鬱愈发浓郁,程以嘉感到畅快,竟然勾了勾唇。 嘴笨果然容易吃亏。 上次发现自己说不过裴书宴和陆望泽,他就私下里向能说会道的同事请教了不少,也翻看了一些杂书,好歹也是有了长进。 “望泽,愣著做什么呢?” 身后的陆婉发现陆望泽没跟上来,脚步停住,喊了他一声,莫逢春也看了过来。 本想再骂几句的陆望泽,霎时重新变得乖顺沉默,像是程以嘉是瘟神,加快脚步便先一步离开了。 程以嘉诡异地觉得自己胜利了,只是走到李航身边时,又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脸,忧心忡忡。 “副队,我很老吗?” “?” 李航怀疑后辈在影射他年纪大,但他瞧了一眼程以嘉,发现他还真的极为低落。 他拍了一下程以嘉的后脑勺。 “你要是算老,那我们算什么,即將入土了?” 不是这个意思。 程以嘉想辩驳,却还是忍住了。 哎。 副队不会懂的。 陆望泽说话不中听,但確实提醒了他。 做哥哥的不仅要有责任心,也確实该保证自己的样貌出眾,这样才不会让妹妹觉得哥哥不如別的玩伴,觉得哥哥丟人,拿不出手。 要好好保养才行。 程以嘉思索著下班后要多查些资料,他日常难免加班,就是长得还不错,也受不住这样糟蹋,不能被陆望泽比下去。 李航不会知道一旁的后辈沉思的內容不是別的,竟是男为悦己者容,如果知道了,他可能会觉得程以嘉中邪太深。 到底谁家的好哥哥会以自己的美貌作为妹妹的荣耀!? 【 好端端的家,就这么散了!林景尧,你看看你的懦弱造成了多少人的难堪和失望!】 【 嗯对对对,受害者有罪论,男主都崩溃跳楼了,还有人在骂,果然是占据道德高位,谁都能指责一番。】 【 感觉林景尧真的下桌了,这发展估计就是逢春和陆望泽细水长流了。】 【 林景尧下场得太潦草了,让人觉得食之无味,还想看点更刺激的,结果就这么没了,有点想弃文了…】 【 小程股也是苦尽甘来了,无人在意的角落,小程也升级加强了。】 【 送逢春了个缀著平安锁的银鐲吗?有点意思了,小程。】 【 大陆就是比小陆稳啊,不会跟不定时炸弹一样爆炸,就算是对人抱有敌意,也不舞到逢春面前,省心。】 【 …… 】 程以嘉的羈绊值隨著送鐲子的剧情飆升到76,系统有点吃惊,但想到程以嘉性格的特殊性,又觉得合乎情理。 毕竟,程以嘉因把控不了社交距离,总是遭人误解,引出了不少麻烦,而莫逢春是他敞开心扉接纳的第一人,或许也会是仅有的唯一。 银鐲,似乎是意味著程以嘉把莫逢春当重视的亲人了。 …亲人? 言情使者统子总觉得这进展不太对劲。 算了。 管他什么亲人家人友人情人爱人,反正羈绊值上涨就一切正常。 目前看来,程以嘉这条线蛮好刷的,要说有难度,大概就是裴书宴那边了,太聪明的任务对象,总归是不好预测其行动轨跡。 不过,尹宥白倒是极其好糊弄,捏好尹宥白,也就无需耗费精力应对难搞的裴书宴,这条隱晦的男男线也自然会崩溃。 陆望泽的羈绊值达到85点。 围绕林景尧和陆望泽的卖腐剧情线隨著羈绊值达標,已经崩得差不多了,游离在外的尹宥白和裴书宴也在掌控之中,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系统已经开始从言情天道处接收第二条主要剧情线了。 距离第二条剧情线开始,还有小半年,这期间足以莫逢春完成第一条线的后续收尾工作。 第254章 橘喵 坐在车上的莫逢春看著变动的数值,没什么情绪波动,突然,系统屏幕出现了个限时的任务弹窗。 【 请在剩余时间內,完成各项学业指標,以优异的成绩进入维雅学院,成为特招生之一。】 维雅学院。 没听说过。 莫逢春看了眼身旁的光球,没等她问,系统便开始为她解释了原因。 【 这个位面是多条剧情线融合的混沌位面,所以会出现超出你原本剧情线的设定与內容,维雅学院就是第二条线的展开地点。】 【 根据设定来看,维雅学院是一所牛到不行的贵族学院,集天龙人之大成,可谓是资本的园,权势的温床,牛马特招生的噩梦。】 【 学院以出身高低暗暗排序,作为最底层的平民特招生,虽然能进入维雅的均是万里挑一的人才,但这些学生也不过是天龙人的玩具…】 莫逢春还在等著系统说下文,结果系统卡了壳,她瞥了一眼,那光球有些心虚地晃了几下,似乎是觉得自己有点没用。 【 目前剧情背景只加载到了这里,剩下的需要你成功拿到维雅的通知书,才能持续解锁完整剧情。】 “所以,这半年的主线任务是要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莫逢春简单概述了一下,点击了確认,任务弹窗抖动了片刻,隨后消失,只是系统面板多了个倒计时。 贵族学院,特招生,这第二条线听来就是充满傲慢和敌意的斗兽场。 她没有显赫的家族背景,只能以特招生身份进入维雅,但系统说特招生是那些人的玩具,说明阶级压迫很强。 得攀上有用的人脉。 裴书宴和尹宥白,裴家和尹家的照拂,或许能让她未来的新校园生活好过一些。 计程车停在小区附近,三人下了车,气氛算不上平和,总有种散不去的默然与沉重。 “妈,对不起。” 看著陆婉的背影,陆望泽率先打破这种怪异的凝重,他的侧脸还烙著浅薄的红痕,声音低低。 “是我总口无遮拦。” 这话算是將林景尧跳窗的过错拦在了自己身上,他看出陆婉自责,不想她鬱结成疾,乾脆再一次认错。 他早已不是年少嘴硬的陆望泽。 没想到,陆婉一听陆望泽的话,竟又差点忍不住落泪,但她想著自己不能再哭了,侧过脸擦了擦泪痕。 “不,是我不对,自顾自打了你,没有下次了。” 她红著眼朝陆望泽笑了笑。 “家里有药,待会儿上一点,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未来还很长呢。” 陆婉一手牵著莫逢春,一手牵著陆望泽,每一步都走得很稳。 “喵。” 有猫叫传来,三人一愣,注意力被吸引,朝动静看去,有橘色的肥猫跑过来,前爪扒拉著莫逢春的裤脚。 “喵呜。” 圆溜溜的猫瞳盯著莫逢春,叫声急促了些,露出尖锐的爪子,却只拽著布料,像是控诉又似不满。 莫逢春愣了一下。 重生之后遇到了太多事情,她忙於算计,又是住院又是被绑架,確实好久没去餵这猫了。 好久好久了。 橘猫还没死,它的皮毛油光水滑,在阳光下愈发耀眼漂亮。 弯下腰把猫咪抱起来,莫逢春才发觉它瘦了不少,这猫被莫逢春养得娇气,又不认其他人,虽然也不缺觅食抢食的能力,这段时间恐怕也吃了不少苦。 似乎是也觉得委屈,橘猫在莫逢春的臂弯蜷缩成一小团,尾巴低低垂著,时不时摆动。 陆望泽也怔住了,眼睛酸涩,却是唇角勾了很淡的弧度。 总归是有能够改变的过去,能够弥补的创伤。 陆婉没见过这只猫,可她看出这橘猫很依赖莫逢春,而莫逢春和陆望泽似乎也很喜爱这只猫。 之前是不想让莫宇业知道橘猫的存在,现在是不想让陆婉多费心,莫逢春没提出要养猫。 她只是安抚了一会儿橘猫,便打算先把猫放下,晚点再去买猫粮和猫罐头餵给它。 陆望泽察觉到莫逢春的意思,他看向陆婉,正要说什么,没想到陆婉倒是先他们开口了。 “这猫长得可爱,也很亲人,如果没主人,我们收养了怎么样?” 准备放下猫咪的手顿住,莫逢春看向笑容温柔的陆婉,心跳加快了些。 陆婉走近,想要摸橘猫,见这猫无差別哈气炸毛,便又无奈地收回了手。 “看来是个认生的,只是对逢春你亲近。” “因为我餵过它几次。” 心跳因著陆婉这句话逐渐平静,莫逢春躲开陆婉的视线。 不够乖顺的猫儿,只粘著她的猫儿,到处流浪的猫儿,又如何让別人付出,让別人多加照顾? “这段时间没去餵它,它应该是找来了,我晚点买完猫粮去餵给它就好了。” 陆望泽想提议养橘猫,但他又害怕自以为是的建议会让莫逢春反感,於是他时不时瞥莫逢春的表情,试探地附和了一句。 “我跟你一起。” 橘猫的脑袋蹭著莫逢春的胳膊,姿態懒洋洋的,它似乎隱约意识到要被莫逢春放下,尾巴卷著莫逢春的手腕,又叫了几声。 “喵。” “它能找过来,说明很喜欢你。” 这可爱的小动作令陆婉眼中的笑意更深了些,她未曾因著猫咪的疏远失落。 “逢春,你喜欢的话可以带回去,只是,瞧著它粘你的样子,恐怕要你空閒的时候多照顾了。” 抱著猫的手指微动,莫逢春低垂著眼睫,好一会儿才轻声问。 “真的可以养吗?” 陆婉终於意识到了莫逢春的犹豫,她想到了莫宇业,心臟一紧,对莫逢春的怜惜更甚,语气也更柔和。 “当然了,家里有只猫说不定会更热闹,你和望泽去上学,我也有猫陪了,虽然是只还不熟的小猫。” 说著,陆婉轻轻推了推莫逢春的肩膀,改了她前行的方向。 “迎接新成员要购置的东西还很多,附近就有宠物店,嗯,事不宜迟,先去那边给它做个检查,再购置一些必需品吧。” 陆望泽也连忙跟上,走在莫逢春身边。 “东西都给我拿就行。” 养猫,原来可以不是一件需要藏起来的事情。 想起陆望泽交代上一世的经歷,说也看到了橘猫当初被车撞到的场面,莫逢春看了眼一旁的陆望泽。 眉骨深深,眼尾下压,瞳仁漆黑,长相只有嘴唇继承了陆婉柔和的气质,淡粉的唇总是抿著,臭著一张脸,生人勿近,像是谁都欠他几百万。 他像是木刻的小人,身体总留下刻痕,粗糙又坚韧,不愿意吐露丝毫脆弱。 这样的人,在莫逢春面前哭了好几次。 不管是年轻的陆望泽,还是重生的陆望泽,都是爱哭鬼。 视线落在陆望泽脸侧的红印上,莫逢春抱著猫,脚步故意落后了些,果然陆望泽也放慢了脚步。 显然,他早就察觉到莫逢春在看自己了,紧张令他愈发绷紧神经,欢喜又在撞击理智,面颊发烫,他心跳如鼓。 陆婉走在前面打车,未曾过多关注两个孩子。 莫逢春慢慢靠近陆望泽,陆望泽下意识屏息,脸上的红印被羞红晕开,她离得近,怀里抱著的橘猫尾巴都蹭到了他的手臂,清浅的香气被他吸满肺部。 “回来我帮你上药。” 脑袋混沌一片,陆望泽听到莫逢春这么说,滯后的欢喜还未传递给大脑,便又听莫逢春轻声说。 “太疼的话,你今天可以再在我面前哭一次。” 明明是平淡的语气,陆望泽却尝到了繾綣,比他上一世偷看她时,买到的冰淇淋还要甜。 第255章 哭了,但是爽 三人买完宠物用品,回到家已经下午五点半了。 洗完澡的橘猫,毛髮更为柔软了,看起来就很好摸,但是它只蹭著莫逢春,陆婉看了一会儿。 “这猫有名字吗?” “不算有。” 莫逢春把肥猫放在地上,这橘猫像是知道有了新家,迈著短腿倒是一点都不客气地巡视起来,尾巴毛绒绒的。 “我偶尔会喊它橘子。” “很可爱的名字。” 陆婉弯著眼睛:“以后它就是橘子了。” 正在剥橘子的陆望泽侧过脸,指了指那肥猫,又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水果。 “这猫是橘子,那这个是什么?” “……” “……” 好冷的笑话。 不,这可以称作是笑话吗? 迎著陆婉和莫逢春的视线,陆望泽扭过脑袋,因窘迫而面颊发烫。 一开心就容易说傻话,他真是没救了。 “我去做饭,你们先玩。” 看了眼时间,陆婉打算去准备晚饭了。 “妈,我帮你。” 陆望泽起身要帮忙,莫“逢春也跟在陆婉身后,陆婉笑了笑,把两人堵在厨房门口。 “不用,我还准备大显身手一次。” 莫逢春看了眼陆望泽,他脸上的红印已经消了。 这一路上,陆望泽都反覆咀嚼著莫逢春的话,如今见她的视线落在自己面颊,也瞬间想到了这茬。 没有红肿,就不需要再涂药了。 不疼的话,就没理由在她面前装可怜流泪了。 陆望泽有点失落,以往脑子一根筋,他倒是可以厚著脸要莫逢春帮忙涂药。 现在,他怕一点自作多情的行为都会引起莫逢春不满,所以就算莫逢春的承诺在前,他也不敢贸然提起。 与陆望泽的踌躇犹豫相比,莫逢春就坦然多了,见陆望泽没打算要她帮忙涂药的意思,她便回了臥室。 维雅学院的情况,她需要了解更多。 按下搜索键,莫逢春点入维雅学院的官网,里面没什么值得多看的有效信息,无非就是在陈述这个学院辉煌的歷史,以及无与伦比的成就。 唯一有意外收穫的便是,莫逢春在歷年的优秀毕业生中,看到了穿著学生制服的裴书宴。 如果裴书宴毕业於维雅,那与他有联繫的尹宥白,依靠家族背景,未来大概率也会进入维雅学院。 先从裴书宴那边试探出学院里的隱形规则,提前做好准备,再暗中捆绑尹宥白,以便未来的校园生活能轻鬆点… 正思索著,房门被敲响,莫逢春应了一声,对方这才推门进来。 陆望泽一手提著医药箱,一手扯著衣服,眼神有些闪躲。 “你说能帮我上药。” 没有关电脑,莫逢春朝陆望泽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可以,不过你脸上的红肿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上药也没什么意义。” 关上了房门,陆望泽只觉得心跳越来越快,他故作镇静,掌心却出了汗。 “不是脸。” 他坐在莫逢春旁边,医药箱放在桌面,另一手仍旧扯著自己的短袖下摆,莫逢春的视线落在他紧绷的手指上,陆望泽觉得越来越热了。 “那是哪里?” 明显就是衣服下面,莫逢春却偏要明知故问。 不敢和莫逢春对视,生怕她看出自己的小心思,陆望泽把上衣衣摆往上推了推,布料褶皱堆叠,他轮廓漂亮的腰腹便露了出来,右侧有一团淤青。 “这里。” 陆望泽的身材蛮好的,他脑子不好使,但胜在力气大,肌肉紧实漂亮,却又不缺少年气的稚嫩和青涩。 他侧过目光,声音低低,攥著衣摆的手有些颤抖,肌肤蒙上了緋色,但因为他的肤色微深,这緋色並不明显。 “有点疼。” 重生归来的陆望泽,用著蹩脚的勾引手段,欲拒还迎地向莫逢春彰显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他觉得,他的身体应该不算难看,又不捨得错过与莫逢春难得的肢体接触,便在莫逢春回房后,偷偷给自己撞了团黑青。 这个位置不会让陆婉看到,又能让莫逢春多摸摸他,怀揣著这种想法,陆望泽羞耻尷尬却又无端兴奋。 莫逢春从医药箱里拿出药膏,挤在指腹,一脸的无动於衷,仿佛完全没意识到面前陆望泽的暗戳戳想法。 视线低垂,陆望泽彆扭地去看莫逢春的动作,瞧见她白皙的手指越来越靠近。 微凉的药膏抹在他腰侧,这感觉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油锅,热得如同铁板的陆望泽瞳孔猛缩,被这一点凉意激得差点喊出来。 这具年轻的身体太敏感,而身体內渴望著莫逢春的灵魂是两个,感受如此强烈,陆望泽狼狈地垂下脑袋,猛地咬住唇。 “你抖得好厉害。” 莫逢春涂药的动作不掺任何曖昧,她甚至使用指腹为他一点点抹药,配著这张平静的脸,倒真像是个正襟危坐的正经医生。 “看来真的很疼。” 不疼,但是好痒。 痒意几乎要钻进骨头了。 淫荡的病人假借淤青,实则只是为了让医生欣赏自己的身材,他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生怕惹了医生的厌恶。 “有、有点。” 腰腹处的淤青泛著红,陆望泽舌头打了结,不小心把衣服推得太高,露出了更多肌肤。 莫逢春的视线隨之上移,可惜陆望泽根本不敢看她,自然也就没注意到这个目光。 “长痛不如短痛,我们快点结束吧,这样你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医生好心为病人考虑,指腹残留著淡淡的药膏,以及病人的体温。 闻言,病人看了她一眼,想要说不著急,但见医生这次把药膏挤在了掌心,仿佛窥见了什么,喉结微动。 善良的医生为了儘快结束对病人的折磨,用掌心为他涂药膏,病人感激医生,感受著她的动作,被触碰的位置激起阵阵痉挛。 淤青被按压时会有些痛,病人的体温很高,好在医生的手微凉,那药膏也是凉的,中和了病人体內的热毒。 “嗯…哈…” 病人的眼睛蒙了水雾,有似痛呼又似舒適的呻吟溢出,他的额发被汗水染湿,贴在面庞,略凶的长相像是被水雾和露珠覆盖,如同被催熟的青芒。 “我是在上药,你在想什么?” 陆望泽的瞳孔略微上移,莫逢春凑近了些,掌心的药膏蹭到了他的脸上,那处正是他被陆婉扇过巴掌的位置。 “什么都没想。” 確实什么都没想,他的脑袋一片空白,只是在感受莫逢春的触碰。 “…是吗?” 剩余的药膏,莫逢春都涂在了陆望泽的面颊,隨后她扯下陆望泽的衣服,將他的腰腹遮好。 “我还以为你又发骚了,叔叔。” 却在离开时,嗓音如雾,如同水珠砸在陆望泽的脸上。 陆望泽落了泪,泪水划过眼角。 这次是爽的。 —— 尊敬的审核大大,两人只是在涂药,淤青在腰腹,医生护士是比照,叔叔只是讽刺男方比女方年纪大,没有其他含义,嗯对,就是这样 第256章 隨你 【 陆股也是吃上盛宴了,好吃好吃,亚米亚米。】 【 这橘猫应该就是大陆嘴里提到过的,出车祸死掉的猫吧?重生归来,猫猫还好好的,太好了。】 【 猫猫治癒全世界,猫猫治癒猫猫,逢春要幸福开心。】 【 怎么觉得有点酸涩,像是发生了这么多事,终於可以尘埃落定的感觉。】 【 大陆,你就这样把自己撞伤然后找逢春涂药是吧?】 【 此男心机深重,甚至故意磕青的地方是腰腹,疑似要用腹肌引诱逢春。】 【 你好骚啊,大陆。】 【 嗷嗷嗷,就这个感觉,嗷嗷嗷,就这个曖昧爽,色色的,多谢款待。】 【 加强以后,陆股疑似最大贏家。】 【 谢谢,谢谢,我们陆股应得的。】 【 …… 】 高级病房。 得知尹宥白被警方成功解救,本就状態不好的裴书宴差点再次晕过去。 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是轻易能遇见的。 他明明抓住了。 故意透露监督组来旧港的资讯,不仅仅是为了给尹母那边施压,更是为了把消息透露给被逼到墙角的灰色势力。 那些势力就像是嗅到了血腥味的狗,果然暗中行动了,对方潜入酒店,他暗中开绿灯,纵容他们在饭菜下毒。 与尹宥白一同被抓,眼看要成为人质,他为了儘快脱身,甚至不惜以自身入局。 扮演了担心则乱的急躁蠢货,激怒那些绑匪,被扔下车受重伤,只是以便堵住那老管家的嘴,以及削弱尹家的迁怒。 单独落单,被绑匪胁迫的尹宥白,绝对活不下去。 他从小被尹家过度保护,就算脑袋还算灵光,身体素质和求生欲也跟不上。 这分明是既定的事实。 最重要的是,由於他提前利用舆论给尹母施压,如今尹宥白被绑架,撞上扫黑除恶的大事,还有一堆人虎视眈眈,尹母就算疼爱孩子,也绝不会拿自己的前途乱来。 而且,在警方掌控著义联帮和圣和社的头目时,这股依旧能够暗中行动的势力,绝对不容小覷,足以和警方周璇,拖延时间。 尹宥白,是个意识到自己没有后路,意识到自己会被拋弃,就先一步绝望枯萎的叶子。 他说不定先一步就在那绑匪手中把自己熬死了,但这样的人,为什么能逃得过他的算计,甚至能成功逃脱? 裴书宴觉得自己有点喘不过气。 他的伤势很重,这伤是有意为之,如此尹家才不会过多迁怒,才不会轻易怀疑他別有用心,这伤让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头的裴书宴,受尽了折磨与难堪。 但他告诉自己,有得必有失,如果能踩死这么多年来颐指气使的尹宥白,如果能重创总是利用当年恩情压榨裴家的尹家,一切都是值得的。 但现在,结果出来了。 尹宥白没有死。 憎恶的人没有死,裴书宴觉得自己快要死了。 计划崩塌,一无所获的气死了。 纵然很想吐血,但床边还坐著个传消息的贱种,裴书宴深吸几口气,儘量保持平静,唇角却再也勾不起浅淡的弧度。 “这样啊,宥白没有性命之忧就好。” 他这么说,喉头有散不去的甜腥,却是一副得体又明礼的模样。 “其实我一直很自责,只是自己的情况也不好,总是在昏睡,偶尔才有清醒的时间,事后我一定向尹叔叔和尹阿姨道歉。” 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没有什么反应。 他戴著口罩,黑色的宽檐帽放置在膝盖,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帽檐,绿眸如湿冷的幽苔,瞳色比裴书宴要深。 “隨你。” 似乎是不愿意在这里多待,男人起身就要离开,裴书宴正是不爽的时候,他心情不好,便总要让別人心情更糟。 “怎么,这就要走了,不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男人语气冰冷。 “不用故意噁心我,是那两人要我过来看看你情况的。” 他背对著裴书宴,把帽子戴上,阴影半遮了样貌,也模糊了那两团绿藻似的眼珠,和裴书宴相比,他就像是藏匿在暗处的古板木材。 只是,这木材,显然也长了毒刺。 “我本人,愿意特意来看你的时候,估计只有你的葬礼。” 听了这话,裴书宴竟然笑了。 “把生你养你的父母称之为那两人,你还真是跟毒蛇一样冷心冷肺,难怪父母都不喜欢你。” 男人的脊背紧绷,显然是被这话激怒到了,裴书宴觉得心口的鬱闷淡了些,翠绿的眼珠像是无价的宝石,泛著玉质的润,吐出的话却仿佛刺进人肌肤的蛇毒。 “传个消息也做不好,你果真没用,只告诉我宥白没事,怎么救出来的,现在状况怎么样,你一概不说,难不成还要我这个病人自己去查?” 病房寂静了片刻,那男人沉默不语,只半侧身子看裴书宴,绿得发黑的眼睛仿佛透不进光。 “看来你心情確实很糟,讥讽我、刺激我、陷害我,看著我被你比下去的样子,汲取轻鬆与愉悦的骯脏手段,你仍旧保留著。” 话语刚落,男人便把方才懒得拿出来的文件扔向裴书宴,那文件划过裴书宴的侧脸,里面的纸张洒落满床。 目光阴冷下来,裴书宴望著男人,而此时,戴著口罩的男人却轻笑出声,冰棱的声音含了笑,竟然听起来跟裴书宴的声线差不多。 “见到你也让我的心情很差,不过,意识到你状態糟糕,看到你这副悽惨丑陋的样子,我倒是开心多了。” 两人的状態此时竟然对调了一瞬。 裴书宴最厌恶男人学自己的样子,他的嘲讽散在空气里,却偏偏要故作无辜。 “看来你学人学上癮了,剧本让你迷失,聚光灯將你眼睛照,可悲的你,需要用別人的皮,来粉饰自己的无趣与无用。” “你最好能一直装下去。” 指尖触碰到文件,裴书宴浅笑著將一张张收好,他面容仍旧残留点点青紫,脸侧还被文件夹划伤了一道红印,看起来却並不狼狈,反倒有股惹人怜的脆弱。 “披好耀眼的虚假人皮,装好能被人喜爱的大明星。” 第267章 兄弟 “不对。” 文件的整理是个耐心的活,裴书宴捏著纸,像是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漏洞,绿潭般的眼睛漾著涟漪,恶意翻涌。 “是好演员。” 很显然,裴书宴总能找到他的痛点肆意发挥,在外人面前扮演好无可指摘的完美孩子,在他面前则极尽刻薄。 只是,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木訥,总被裴书宴牵著鼻子走的蠢货了。 “我会装下去的。” 男人抬手,挑开自己的口罩,露出了完整的样貌。 这是与裴书宴相似的面容,区別在於男人的面容比对方多了几分攻击性,面无表情的时候,眉压著眼,眼睫浓密,翘起来沉重又黯然。 但此时,他脸上掛著浅笑,是与裴书宴相似的弧度,消融了本身的古板与凝重,如此一来,两人便更相近了。 “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取代你了。” “学了个皮毛也值得沾沾自喜,你也就这样了,廉价低俗的,毫无尊严的货色。” 裴书宴捡著尖酸的话攻击,实在觉得男人的话可笑又可怜。 “你最好能一直保持这种高傲。” 男人眸色微动,转身离开。 牵动了伤口,裴书宴脊背已经冒出了冷汗,文件被他攥得皱巴巴,他微垂著脸,平日温和的眸子,此时就像是毒蛇怨毒的瞳孔。 一个两个都令他厌烦至极。 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竟然让尹宥白福大命大地逃出去了。 裴书宴心中冷笑,忍著身体的不適,翻看起手中的资料,面色愈发难看。 差错在於,没有人能够预测到的情况——也就是莫逢春受了莫宇业的牵连,也同样被那帮人绑架了。 文件显示,莫逢春和尹宥白是一起逃出来的,隨后被警方保护。 该死的运气。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该死的缘分。 该死的差错。 胸口不断起伏,裴书宴的呼吸急促,再也看不下去,纸张被他抓破,空气凝重,他的眼神愈发阴冷。 尹宥白那样的人,跟莫逢春一起死里逃生后,一定会像藤蔓一样缠著她。 他是想尹宥白找到新的依赖对象,但那个对象绝不该是莫逢春。 至少在他还对莫逢春有兴趣之前,他不允许尹宥白擅自插入这段关係。 裴书宴觉得身体的伤更疼了,他仰著脖子,唇瓣微张,呼吸著过於稀薄的空气,仿佛这样就能压制脑海的混乱。 所以他才这么討厌突发情况,无法让计划落地,总是有乱七八糟的危机,惹人头疼。 尹宥白敏感多疑,这两天足以意识到,他当时在车上故意激怒绑匪是另有所图。 如果尹宥白出於报復,针对这个细节大张旗鼓,翻来覆去地在尹父尹母面前胡说八道,绝对会破坏尹家对裴家的照拂。 而他,裴书宴也会失去父母的信任,在继承裴家的路上多出烦人的阻碍,也就给了那个贱种蹦躂的机会。 唇瓣被咬破,裴书宴擦了擦额边的冷汗,心臟不规律地跳动,他本就虚弱,又被接连的坏消息衝撞,过度紧张时,胃部便开始痉挛。 总会有办法的。 总会有办法一个个解决的。 裴书宴撑著身子,端起桌上的水喝了一口,强行压下上涌的腥,水早已放凉,他没吃东西,这凉意便浸透身体。 【 別的股都在持续发力,就算是小林也跳楼刷了一大波存在感,只有大裴还在跟男人纠缠不清。】 【 这就是双性恋吗?我不行了。】 【 刚走了个尹宥白,又来了个口罩男,谁能救一下大裴股。】 【 莫慌,两人的瞳色都是绿色的,我嗅到了兄弟盖饭的香味。】 【 那確实很香了。】 【 停停停,我怎么觉得大裴像是那种买一送二的特价品,刚送走了小白,现在又要给妹宝送男人吗?】 【 裴书宴,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才有了我们小白股。】 【 新品略微眼熟,容我去扒拉扒拉前文。】 【 蹲一下,到时候踹我屁股。】 【 找到了,是逢春之前给大裴看的杂誌內容,上面有一页就是跟大裴长得很像的当红明星!】 【 誒呦,我就说看书不能忽略某些细节,这个新品战线也是拉得够长,感觉大家都忘得差不多了。】 【 好好好,莫宝就该吃点好的,亲兄弟就是要为了莫宝的爱互相扯头髮啊!】 【 果然是兄弟,长得很像,不过一个是精神科医生,一个是演员吗?有点意思。】 【 誒我去,新品感觉很有故事。】 【 我们莫宝可以倾听你的伤痛,但听完做什么,你是知道的…】 【 好想像裴医生一样尖酸刻薄地活著,不过,裴医生原来这么坏的吗?对自家兄弟就这样发疯。】 【 世子之爭,向来如此。】 【 嗅到了骨科的恨海情天味。】 【 吃屎吃多了,狗鼻子不要割了,哪来的骨科,也是想死了。】 【 啊啊啊啊,姐妹姐妹我也是!总觉得这俩的对峙好曖昧,就是要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怨懟,刺激死了。】 【 啊啊啊啊,姐妹姐妹我也是!总以为到这里就没疯子了,结果还在磕阴间男同呢?估计你爸和你爷搞上了,你也觉得刺激死了。】 【 我们的红线早就埋在了血管里。】 【 誒呦,我不行了,男同姐又盗上了,別搞。】 【 哥弟是这样的,再怎么看不惯对方,最后还是要一起回家吃饭。】 【 你爸和你爷也是这样的,再怎么看不惯对方,最后还是要一起回家吃饭。】 【 磕拉了。】 【 有蟑螂!蟑螂!我说有蟑螂!】 【 护驾!护驾!】 【 …… 】 臥室。 眼尾潮红的陆望泽,显然还没有从被莫逢春帮忙涂药的刺激中回神,只茫然地看著莫逢春把药膏放进医药箱。 莫逢春瞥了眼疯狂刷屏的弹幕,內容是针对裴书宴那边的,她无从知晓细节,只能从乱七八糟的话语中,提取到关键信息。 写真照片上的男人,果然跟裴书宴有关係,毕竟绿眼珠並不常见,而且当时裴书宴三言两语揭过了她当初的试探,显然不愿意多回答。 似乎又有新人了。 真热闹。 第268章 突然想起一件事 晚餐过后,莫逢春接到了裴书宴的电话,对方的行动比她预想的要早一些。 清浅的呼吸声透过通话传来,莫逢春不说话,直到裴书宴缓缓开口。 “之前约好要按时为你治疗,但临时出了点意外,我现在受了伤,恐怕短时间內无法正常推进你的过敏疗程了。” 这通电话的本意就是试探,但裴书宴並未打算率先暴露自己的底牌,仍旧是一副什么都不知情的模样。 说到这里,他的歉意似乎更为深切。 “莫同学,我真的很抱歉,身体的伤势太严重,完全痊癒最少也要两个多月,我不能耽误你。” “但你不必太担心,我认识不少其他的精神科前辈,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会把你的情况交接,当然,你也可以自己选择新医生,一切看你的意思。” 裴书宴没有明確说自己经歷了什么,只简单提起自己受了重伤,显然是故意留了鉤子。 莫逢春可以略过,但她觉得没必要,毕竟以裴书宴的性格,就算她不咬鉤,对方也能把想说的夹杂在接下来的话语中。 “你出了什么事?” 似乎是觉得有点丟人,裴书宴沉默了一会儿,才捡著不那么正式的措辞解释。 “不小心牵扯到了不好的人和事,我中了毒被人绑走,挣扎的时候把绑匪逼急了,对方心一横,直接把我扔下了车,摔得不轻,恐怕要躺好一阵了。” 话题的重心开始悄然变化,莫逢春知道,裴书宴是为了借这件事,引出她最近的遭遇。 “好惨。” 饵料只是饵料,没有鱼鉤,吃了就是吃了,没有半分损失,她不必做一条聪明的鱼。 “不过也很巧。” 谈话推进得格外顺利,莫逢春没有左言他顾,习惯了对方伶牙俐齿的裴书宴,竟然有点不適应。 “什么很巧?” 语气显露出几分疑惑,裴书宴衔接了她递来的新信息。 “其实我前几天也被绑架了,是因为莫宇业之前牵连的势力,好在我被警察及时救出来了,没受什么伤。” 懒得再多跟裴书宴多来几个回合,莫逢春乾脆直接把情况简单概述了一遍。 “没想到还有这种事…” 像是被惊到了而不知所措,裴书宴的语气停顿了片刻,隨后像是怜惜又似后怕。 “还好你没出事。” 裴书宴的目的是从莫逢春口中引出尹宥白,但显然,现在还不是时机,贸然询问莫逢春被绑架时的事情,只会让她警觉,以及显得他不够体贴。 其实裴书宴的心情並不好,计划全盘崩塌,那贱种的讥讽,都令他如鯁在喉,但和莫逢春聊了几句后,他倒是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那新医生的候选人,你是怎么想的?” 明明是为了深入绑架案,但裴书宴选择放长线耐心钓鱼,又把话题绕到了最前面。 “我觉得,我不需要新医生了。” 莫逢春这么说,裴书宴没料到这个答覆,睫毛半遮翠绿的眼珠,像是鬱鬱葱葱的树林上空落了大片大片的乌云。 “这是什么意思?” 他放轻了嗓音,於是声音便愈发温柔如水,像是透过手机流淌在了她耳畔。 “你明知道,你的过敏症状没有完全痊癒,仍旧需要治疗。” 这会儿,裴书宴倒是表现得像是一团软乎乎的,触感绵软,温热驻留。 “裴医生。” 仿佛犹豫了一会儿,莫逢春才略显郑重地喊了裴书宴。 裴书宴意识到她接下来说的內容,大概率会很重要,又或许会很出乎意料,於是他应了一声。 “嗯,我在听。” “林景尧在医院跳窗了。” 確实是极为突兀的进展,就像是原本行驶在直行道,结果眨眼间,道路就成了急转弯,於是所有车辆都撞在了一起。 裴书宴瞭然,但没什么感触。 因为他不在任何一辆车里。 可他確实又有著人人皆有的好奇心和窥探欲,对莫逢春绕在林景尧身上的话题很感兴趣。 “…林同学?” 裴书宴又表现出那种浅薄又无聊的错愕与惋惜,標准的,適当的,完美的反应。 “他遇到了什么事?” 作为过敏源的林景尧出了事,莫逢春又是什么感受? 失去在乎之人的难过?无法接受自己症状的自责?梦境激起的仇恨有了消解?报復心得以满足的欢愉?还是沉静如水的冷漠? 这些猜测就像是璀璨的宝石,令裴书宴迫不及待想要收藏。 裴书宴觉得自己有些偏移重点,但他纵容了此时的想法,略窄的瞳仁像是浸在潭水的翡翠,兴奋悦动其中。 “莫同学,你还好吗?” 语调微微颤抖,像是他真的为莫逢春感同身受,共情到了极致,但裴书宴此时正弯著眼睛,绿眸瀲灩。 “我不知道…” 莫逢春忽略裴书宴的异样,像是终於找到了能诉说心事的可靠对象。 “当时我和陆望泽不知道林景尧在门口,我们说了些梦里的胡言乱语,林景尧可能那段时间本就积蓄了太多负面情绪,才会突然崩溃。” 她的语速变快,像是陷入了回忆,越往后的话也就越零散,平缓的呼吸声变得破碎不安。 “听到动静后,我和陆望泽看到他从拐角处的窗户跳下去,林叔叔的呼喊没有任何用处,好多人跑了过去,然后…有血、血把他的衣服都染红了,我、我…” “我想起一件事。” 裴书宴突兀的转移话题,莫逢春糟糕的状態像是被他吸引了,霎时愣住。 “…什么?” “可口的可乐放在桌子上却一直不喝,那它就成了摆饰可乐。” “……” 裴书宴像是完全不觉得自己的冷笑话有多么不合时宜似的,竟然还低低地笑了笑。 “现在好些了吗?” 他依旧温和包容,但这体贴仿佛只作用於莫逢春,完全忽略了那跳窗的林景尧,有种纯粹的漠然。 没有得到回覆,裴书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又恢復那柔和心软的模样。 “我只是看你状態不好,想儘量先打断你当时的负面情绪,虽然这对林同学的遭遇不太尊重,但…” 莫逢春觉得,裴书宴此时的停顿並不是觉得自己的解释太多,而紧急地收回,更像是懒得再找其他藉口,从而扔出的乾脆结尾。 第269章 抓不到了 果然,他嘆了口气。 “我很抱歉无法平衡两者,希望林同学不会有事,也希望莫同学你不会被这件事过多影响。” 裴书宴绝对是变態。 莫逢春再次確定。 “我確实被嚇到了,林叔叔和林阿姨因为这件事跟我们生了嫌隙,林景尧的状况还不稳定,我明知道自己该伤心的,但我…” 听筒传来的声音像是裹挟著雪的风,落在肌肤上便传来点点凉意,裴书宴捕捉著这些散落的雪,耐心等待一场大雪的降落。 “莫同学,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 唇角勾起,裴书宴似是怜爱又似纵容。 【 逢春,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 裴书宴的话与林景尧曾说过的话,有一瞬的重叠,莫逢春抿了抿唇,黑眸染了阴翳。 “或许是梦境对我的影响太深了。” 她说,没多少起伏的声音却仿佛更冷了。 “我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因他的生死不明,而感受到了无法言说的轻鬆。” 这话成了炙热的火,闯进了裴书宴的胸腔,燎伤心臟,蒸腾血液。 真可惜。 他好想看看她现在的表情。 一定很漂亮。 “我觉得我的心结已经在逐渐消散了,顺其自然就能尘埃落定,没必要有新医生的介入。” 莫逢春要成为无聊的正常人了。 体內的灼热感仍在持续,裴书宴却感到失落和乏味。 “最重要的是,我不喜欢改变。” 清凌凌的声音像是缓缓流淌的溪水,莫逢春只是在表述个人的心情。 “裴医生说需要我的信任,我给予了你部分的信任,將信任分给陌生人很麻烦,所以,如果不是裴医生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医生需要被病人信任,这是前提条件,但信任不能等同於依赖。 莫逢春对他的信任,什么时候成了某种程度的依赖? 他还以为自己对莫逢春来说可有可无,毕竟她对程以嘉和陆望泽的关注都比他多。 原来,她还是在乎他的,虽然这会儿的话听来总是幼稚任性的。 唇瓣扬起,裴书宴扮演著体贴成熟的角色,像是完全不因此沾沾自喜。 “谢谢你的信任,莫同学,但我还是希望你的过敏能儘快痊癒,你还是再考虑考虑別人吧,总不能为了我耽误自己的事情,我也会帮你找適当的医生的。” 其实有点可惜。 裴书宴想。 但他確实遵循著某种医患规则,就连恶趣味都要为此让路,如此才不至於让以往搭建的秩序框架倒塌。 各怀鬼胎的两人突然沉默,最后还是莫逢春结尾。 “我会和陆阿姨聊聊的。” “好,晚安。” 电话掛断,系统这才一脸懵地吐槽。 【 他应该就是为了尹宥白的事情打电话过来的吧?结果什么都没说,跟你聊了一会儿就掛了?】 【 而且,你不是有意要利用他了解维雅学院的情况吗?直接问也没关係吧,跟他提林景尧又有什么意义?】 对於系统傻傻的问题,莫逢春只是简短地回復了一句,不打算多说。 “他不著急,我更不用著急。” 【 裴医生,你是说,你在逢春提小林跳楼的时候讲了冷笑话是吗?】 【 此男恐怖如斯!】 【 感觉裴医生的鬼畜有点过强了,谁能懂一下。】 【 我总觉得这俩打得有来有回,是错觉吗?】 【 …… 】 言情值和羈绊值略微上涨,莫逢春没有再多关注,拿了笔打算做套试题再睡觉。 进入维雅学院,绝对不会简单。 她不能落后。 从笔筒拿出一支笔,却带出来了一张叠好的纸片,莫逢春想起这是陆望泽之前提醒她看的东西。 纸上写著三十条说不出是懺悔还是閒聊的內容,字里行间都是她的名字,莫逢春看了几眼就放下了。 她原本是要靠这张纸来给陆望泽施压的,利用他的愧疚感强制他不断付出,將其榨乾价值。 但现在陆望泽已经恢復了记忆,不用多训就表现得格外乖顺,这个东西似乎也就没什么用了。 没再多想,莫逢春把纸张叠好重新放进笔筒。 陆望泽躺在床上发呆,衣服半撩,露出腰腹,他的手轻放在腰侧的淤青上,仿佛还在回味著什么。 侧臥著身体,陆望泽盖上被子,低下头,热气蒸腾面颊,手不自觉往下,却又倏然顿住。 疯了。 他觉得今晚可能要睡不著了。 为了压制心中的瘙痒,陆望泽开始数羊,一只羊,两只羊,一只是公羊,一只是母羊,公羊凑近母羊轻嗅,见母羊没有反抗,然后爬跨在它身上,然后,然后… 脸彻底红了,陆望泽抓了抓自己的头髮,为自己的欲求不满感到羞耻。 他前世也没有这么频繁啊。 陆望泽思来想去,觉得是压抑太久了。 他在床上翻了几个身,最后还是跑到了浴室,为了身体健康而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 大陆做上针线活了。】 【 年轻人也得多节制啊!】 【 …… 】 这两句弹幕骤然在莫逢春面前出现,莫逢春拿笔的手一顿,眼睫落下阴翳。 不知道的话,就没觉得自己在被性骚扰,现在,她有点不爽了。 警局。 “绑架案的头目还是没有线索,按理说各个通道都有人把控,很快就能蹲守到,但现在仍旧一无所获。” 李航揉了揉眉心,眼睛已经有了血丝。 正要说什么,王轩的电话响了,他看了一眼,面色凝重,走进办公室接了电话。 好一会儿,王轩才出来,李航见他脸色不好看,心下一沉。 “怎么了?” 坐回椅子,王轩双手捂脸,疲惫开口。 “抓不到了,但过段时间那人手里的,有关莫宇业的洗钱证物会被送到警局。” 喉咙乾涩,李航脊背生寒。 “这么说替罪羊也找好了。” 从烟盒里拿了根烟,王轩叼在嘴里没点,屋內不能抽菸,得去外面。 “功劳是有的,但不能继续深查,至於要用谁当幌子,那些不是我们能考虑的,我出去抽根烟。” 王轩拿了打火机出门,李航攥著文件,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斩草除根。 可根太深了,根本挖不到。 程以嘉整理好东西,正要离开警局,就见王轩在栏杆旁抽菸。 “队长,你还不走啊?” 听到这话,王轩敛了沉重的心思,朝程以嘉笑了笑。 “哎,年轻人就要多加班,比队长和副队走得还早,这成何体统。” 程以嘉习惯了王轩时不时的感慨,一板一眼回应。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去去去,有跟我打嘴皮子的功夫,还不如跟你妹妹说声晚安。” 王轩调侃程以嘉,本意是想让程以嘉吃瘪,却没料到程以嘉一副受教了的表情,认真地点了点头。 “队长说的是。” “……?” 王轩看著程以嘉快步离开的背影,只觉得拳头硬了。 第270章 重生,但有时效性 程以嘉的晚安,莫逢春隔天早上才看到,她简单解释了一句。 【 昨晚睡得早,没看到。】 擅长反思的程以嘉秒回。 【 下次我会早点发,早安。】 放下手机,莫逢春看了眼对面的陆望泽,他有些坐立不安,视线都不敢跟她对上,不知道又在发什么疯。 用完早餐,陆婉目送陆望泽和莫逢春去学校,陆望泽走在莫逢春前面,步子很大,身体紧绷,活像是后面有怪物在追。 下一辆公交车是十分钟后,站牌附近等车的人很多,陆望泽站定,察觉到莫逢春走近,他躲著目光又往后退了退,与莫逢春拉开距离。 莫逢春没再靠近他,两人中间隔著一人宽的距离,她看了眼陆望泽泛红的脸,窘迫而僵硬的动作,眸色微动。 昨晚还不要脸的想著她做那种事,今早倒是羞涩纯情上了,不过,总觉得现在的陆望泽给她的感觉跟昨晚不同。 就像是,一夜之间,陆望泽的智商又退化到幼稚园水平似的。 为了弄清楚这异样,莫逢春挑了个敏感的话题,主动开口。 “腰上的淤青好些了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陆望泽就想起那自称是未来自己的男人,用著他的身体意淫莫逢春,然后干了那种下流的事! 像是有烟在脑袋炸开,陆望泽如同煮熟的大虾,小麦色的皮肤也遮不住被激起的潮红。 “我、我又不是纸糊的,一点磕伤而已,早就好了,我还没睡醒,不想多说话了。” 这副蠢狗样子是早期的陆望泽限定,但陆望泽不是有了上一世的记忆,目前是重生状態吗? “你不是说自己成熟了很多吗?” 莫逢春直白地问出了疑惑。 “睡个觉就又退化了。” 闻言,思绪纷乱的陆望泽仿佛骤然被一大桶冷水从头浇到尾,燥热褪去,徒留冰冷与凉意。 他又想起那男人对莫逢春说的话。 【 为什么我不行?】 【 我比他成熟,比他省心,比他乖顺,比他能力强,比他懂得看人眼色,比他更知道珍惜眼前的一切,我,甚至不需要你劳心费神地帮我改变。】 【 我还是陆望泽,只是比他成长得快一些,现在的我,到底哪里比不上那个他?】 陆望泽不可置信地望著莫逢春平静的面容,心臟泛起酸涩的泡泡。 她明明之前还对那个男人说,比起不了解的对方,她更喜欢他这个纯情可爱的笨蛋。 但现在,这种话又是什么意思,嫌弃他年轻愚蠢,又喜欢上了那个老男人吗? 他可是好不容易才重新抢夺回自己身体的! 越想陆望泽就越是觉得委屈,他瞪著莫逢春,咬牙切齿道。 “莫逢春,你真的很討厌!” 他跟那个男人明明不一样的,她竟然没有看出来,还说他退化了。 陆望泽气死了,气得又要落泪了,但他绷著俊脸,告诉自己不能哭,只有眼睛越来越红。 公交车在路边停下,陆望泽故意不去看莫逢春,想要挤上车掩盖自己的情绪,但见莫逢春即將被人群遮盖,他又下意识伸出手拉住了莫逢春的手腕。 这么蠢,不像装的。 莫逢春任由陆望泽把自己拉上车,盯著他的侧脸,黑眸浮现一丝迷惑。 把莫逢春困在身前,抵御著拥挤的人群,陆望泽低头,如同张牙舞爪的小狼。 “你看清楚,我才是陆望泽,那个人就是个疯子,想占据我身体的疯子!” 周围的乘客听了这话,纷纷向陆望泽投去关爱神经病的视线,陆望泽气急败坏地瞪回去,意识到这不是个適合谈话的场合,又咬著唇生闷气了。 重生了,但有时效性? 莫逢春的脑袋里浮现了这个结论。 头脑简单的陆望泽,实际上憋不了多久的怨懟,於是公交车刚在校门口停下,他就拉著莫逢春下了车,找了个角落要说明白。 “我才不记得什么重生,那个人自顾自地说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就是为了先取得你的信任,然后慢慢取代我的人生,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挣扎出来的。” 对陆望泽来说,他只是把经歷过的事情简单而粗鲁地阐述出来,用不了过於縝密的逻辑陈述,所以接收程度,全部都要依赖对方的反应。 庆幸的是,莫逢春的聪颖很好地弥补了陆望泽的蠢笨,如此才能令这段谈话持续下去。 听起来像是前生今世在爭同一个身体,又很类似於所谓的双重人格。 这种情况比莫逢春想得要复杂,她思索了一会儿,问了个关键的问题。 “他第一次是怎么占据你身体主导权的?” 陆望泽抿了抿唇,眼睫低垂,有些紧张和不安,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了。 “你被人绑架后,他当时在脑袋里跟我说能帮你儘快脱身,所以我就让他出来了,结果他提供完信息后,竟然反过来压制我,不允许我出现。” 陆望泽贫瘠的想像力绝对编造不了这些,他总给人一种大脑平滑的美感,不被人诈骗和欺负,全靠平日里竖起的尖刺,以及一点即爆的臭脾气。 “那你现在是怎么恢復的?” 以往的教导有了成果,陆望泽不会隨便跟疯狗一样乱咬她了,莫逢春又问。 “……” 陆望泽欲言又止,红成了柿子,不知道该怎么说,莫逢春看了眼时间,时间还算充裕,足够她等待陆望泽回答。 “你不想被他再牵著鼻子走,就要把一切都交代清楚,我说了,你可以依赖我,我也会帮你的。” 扯了扯陆望泽的衣服,心神不寧的陆望泽下意识往她身前倾靠,莫逢春的黑眸映出他慌乱而怔愣的面容。 “唯一的朋友。” 呼吸微滯,陆望泽觉得自己的身体一定被那个男人玷污弄脏了,不然他为什么觉得这么难受,腹部肌肉紧绷,他被无形的烫意蒸腾。 “是他不要脸。” 陆望泽羞耻得快要落泪,下唇被咬得泛白,声音有些颤抖。 “他昨晚在浴室里做了那种事,我趁著他放鬆的时候,抢到了身体的主导权。” “……” 未曾料想到的原因令莫逢春的动作一僵,她鬆开了拽著陆望泽衣服的手,与他拉开了点安全距离。 “嗯,知道了。” 第271章 拆穿 陆望泽害怕莫逢春迁怒他,然后生气,他连忙扯了扯莫逢春的袖子,委委屈屈解释。 “…不是我。” 不想在这个话题纠缠的莫逢春,面无表情地建议。 “既然是你自己的身体,那么相比他,你能掌控的程度一定更深,所以不要再轻易让那个人有机可乘。” 被人相信的感觉真的很好,陆望泽的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如果长尾巴的话,他这会儿的尾巴摇得正欢。 “我知道的。” 莫逢春果然最喜欢他! 笨怎么了,他对莫逢春来说,就是不一样的! “陆望泽,但你要记得,我之前说的话都是真的。” 话锋一转,莫逢春拉开陆望泽拽著她袖口的手,一字一句。 “我对林景尧的过敏,不是源於一场梦,那些听起来荒诞的事情,全部都是真的。” 有风吹来,莫逢春的黑髮像是流动的墨,淌进了陆望泽怔愣的眼眸。 “我真的已经死过一次了。” 那所谓的上一世若真的存在,对莫逢春来说,不管是逃跑的他和陆婉,还是背叛了她的林景尧,都不应该再相信。 “为什么还愿意跟我接触,我做了那种事,你不恨我吗?” 嗓音沙哑,陆望泽狼狈地低下头。 “因为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似乎是觉得很无奈,莫逢春又重复了一遍,语气没什么起伏。 唯一,唯一,唯一。 如果不是唯一的话,就要被拋弃了。 陆望泽不再为莫逢春口中的唯一感到欢喜,他觉得唯一就像是悬在头顶的斧头,不知何时就会砸下来,砍断他的头颅。 “最重要的是,我最恨的是林景尧。” 因为曾经在乎林景尧,所以憎恨都落在了他身上,因为不在乎陆望泽,所以能够原谅他无足轻重的恶意。 陆望泽竟然在此时分析出了莫逢春的弦外之音,可他寧愿自己永远反应不过来。 “我…” 他张了张嘴,喉咙乾涩,眼尾潮红。 “我不会像以前那样了,我会乖乖的,不惹你生气,所以,不要討厌我。” 握住莫逢春的手,陆望泽垂下脖颈,用脸蹭了蹭,像是討好,又像是挽留。 “我们是彼此唯一的朋友。” 上一世的陆望泽了五六年弄清楚自己的情感,这一世的陆望泽仍旧迟钝,他只是下意识咬住莫逢春扔出的唯一,没有多余精力分析所谓的朋友。 “好好学习吧,陆望泽。” 任由陆望泽握住她的右手,莫逢春抬起另一只手放在他的脑袋上。 “这样你才有更大的成长空间,这样你就不会被轻易逼到绝路了。” 傻狗没脑子,只需要听主人的话就能获得奖赏,他傻乐地接受一切。 野狗很聪明,但哪怕上了狗链,或许也会有自己的小心思,总让主人不放心。 比起野狗,莫逢春更喜欢轻易掌控的傻狗,蠢蠢的,多可爱啊。 “我有很多不懂的,你会教我吗?” 陆望泽忐忑地抬眼看她。 “会的。” 她前期唯一能接触到的棋子,能在未来发挥多大的作用呢? 莫逢春很期待。 微凉的指尖划过他的耳畔,陆望泽觉得有点痒,眼珠也水润润的。 “要去教室了。” 他听见莫逢春这么说,忽然觉得臟器焦渴,像是潮湿木块下有星火点点,闷闷的,堵堵的。 【 好狗狗好狗狗好狗狗好狗狗。】 【 一体双魂吗?那很爽了,这香香的饭,我直接大炫特炫。】 【 小陆大陆各有各的风味啊,难以割捨,我就这样到处吃一口。】 【 这才是真正的二合一。】 【 嗯对,大陆原来输在了太饥渴。】 【 陆股就这样水涨船高,美滋滋。】 【 …… 】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教室时,那嘈杂的交谈声短暂地停滯了一瞬,眾人的视线是隱晦的怀疑与恶意织成的网。 “有些人就是贱得不要脸,间接害了人还能毫无愧疚地到处乱逛,心理素质就是强哈。” “可不是,人善就是容易遇到白眼狼,把你啃得连骨头都不剩,苍天怎么还不收了不要脸的人渣。” “听说林景尧是被刺激到精神崩溃跳楼的,当事人是哪两位,真的好难猜。” “李老师请假了,听说是状態不好,听说回校后要去教低年级,我们要换班主任了,这都要感谢某些扫把星。” “……” 陆望泽不是任由人嘲弄的性格,他本身就脾气差,是因为莫逢春和陆婉这段时间才收敛了心思,现在被这些人阴阳怪气,顿时火冒三丈。 “你们怎么不怪林景尧偷听,有这閒工夫嘰嘰歪歪,还不如滚去厕所喝几升马桶水。” 之前被陆望泽下了面子的男同学,这次总算逮到了机会,他双手环胸,嗤笑一声。 “陆望泽,你脸皮可真厚,前段时间先是不由分说地推搡林景尧,害得他烫伤,现在又害得人家跳楼,人家把你当朋友,你简直就是倀鬼。” “还有李老师,听说你们住同一栋小区,家长关係也不错,结果你是一点都不尊重別人的好意和付出,直接害得李老师差点家破人亡,嘖嘖嘖。” 这男同学说完,又有不少跟林景尧关係很不错的朋友帮腔。 “对啊对啊,要不是班里有人正好撞见了,我们还真不知道你们俩的真面目。” “莫逢春,你怎么想的?林景尧之前也很照顾你吧?你倒是跟陆望泽牵扯不清上了,呕…” “你骂我可以,扯莫逢春干什么?嘴巴这么臭,是有人拉进去了吗?” 听见有人骂莫逢春,陆望泽攥紧拳头,同样破口大骂,他的拳头攥紧,眼睛赤红,却忍住没有动手。 “来真的啊,哈哈,陆望泽平时看谁都不顺眼,还真护上莫逢春这个小透明了?” “两人都不是什么好货色,渣男贱女锁死,我要是你们都没脸来学校了,赶紧退学吧。” “你们……!” 陆望泽上前几步,正要用脏话全部还回去,衣角却被莫逢春拽了一下,他侧身看过去,见莫逢春眼睫垂下,阴翳朦朧。 她什么都没说,像是没看到这些人的恶意目光,没听到这些人的尖锐话语,一步步走到了自己的座位。 喉咙像是堵了一大团,陆望泽眼睛酸涩,死死咬著唇,忍住没继续跟这些人爭吵,同样回了座位。 上课铃骤然响起,暂时打碎了粘稠的恶意,莫逢春面无表情地整理著桌子上的东西,眼瞳漆黑。 —— 林景尧没有选择,他只能从糟糕和更糟糕中选出其中一个,不跳楼就完全没机会,跳了楼才有未来故事推进的入场券,就像是赌徒在用尽一切设局贏得新筹码,哪怕这些筹码上都是刀片 停停停,怎么章节数错了没人提醒我,绝对是不爱了π_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