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截教余孽,人脉通天》 第1章 黑风山中,秀士舞戟(新书求追读) 黑风山,白蛇涧。 此涧位在黑风山芳草坡下,涧水色如苍玉。 一座天然石樑横跨涧上,桥身蜿蜒如蛇。 此刻,正有一名白衣秀士立於其上。 他双眸微闔,手中提一柄大戟。 此刻,他身形骤然而动。 “轰!” 长戟舞起,浩荡法力便在谷中掠动,满涧苍水骤然倒卷,引得巨浪升腾! 隨著巨浪波起,涧水之中无数水族鱼虾此刻亦是正在水中慌乱游弋。 有生了灵智的,此刻则更对著白衣秀士不断甩头,求饶之意分明可闻。 於是... “你们慌个甚子?” 秀士手中巨戟去势一滯。 他隨手將那巨戟舞了个戟,倒插身侧,口中却无奈道:“本大王不过用这一池涧水练练武艺,又不是要吃了你们。” 听得此话,那水中鱼虾更是抬尾低头,分明做叩首状。 而白衣秀士见得此景,也只能无奈摇头。 “罢了罢了!” “亏得你们也算本大王麾下小妖,这般小的胆子,白修了这几十年道行。” 他摆了摆手,隨手一挥。 於是那涧內浪涛归於清平,重又落回了涧內。 而看著那些慌忙游弋往水下的水族小妖们。 “还不错。” 白临一边將手中大戟插在石桥之上,一边心中却也是暗自思索著。 “大半个月的时间,这白衣秀士的戟法武艺与控水神通,我已尽数掌握。” 他在心中如此低语著。 “不过,就是这修为进境...唉。” 而其言语,则显然只有他自己能明白。 没错。 白临並非是此界之人,而是一名来自异界的穿越者。 自大半个月前,原本刚刚码完字睡下的白临一觉醒来便莫名其妙来了这西游世界之后。 他便发现他已经成为了黑风山三大头领之一,一条五百年道行的白蛇精。 嗯,没错...就是在西游原著之中连名字都没来得及报上,就当场被猴子一棍子敲死在芳草坡上的那位白衣秀士。 这自然让白临很是懵了一阵。 但在懵逼之后,他也就反应了过来。 他心中所生出的,反倒是兴奋。 他前世孑然一身,每日勤勤恳恳当个码字工,三百六十五天从未断更却也只落得个横死之结局。 如今来到了这仙神存世的世界,可得长生之机...他如何能不喜? “不求什么三界无敌,举世无双。” “但既来了此界,总要求一个长生久视,自在逍遥!” 这便是他给自己定下的目標。 但同时,他却也知晓——所谓自在逍遥,在这个世界或许是最奢侈的词汇之一了。 在这仙佛存世,三界大神大仙们对弈落子的世道。 便是强如齐天大圣,二郎真君。 虽可得一时之自在,谁却又敢说是真逍遥? 尤其是他所在的地方,还是西游路上要经过八十一难之一的『黑风山』。 若是运道不好,便如同他那原身在原著之中的结局一般——说不得哪日就莫名其妙跳出来一只猴子给他打死了。 所以,白临这大半个月的时间里。 除了接收白衣秀士的记忆,適应其武艺与神通之外。 他也早就已经开始做起了各种准备与调查。 这让他知晓了如今的时间线。 他打探过,如今黑风山北二十里的观音禪院之內並没有一个叫做金池的和尚。 与此同时,诸位小妖们也从没人听说过什么大闹天宫的齐天大圣之名。 再是然后,他还知晓了如今南瞻部洲的人族国名似唤作『汉』。 所以白临自是知晓,如今的时间线应当是在西游之前,且距离西游开始至少还有数百年时间。 在確定了这一点之后,他也给自己定下了目標。 目標大略有两个。 “首先,我须得寻找一个合適的去处,离开黑风山这个是非之地!” 白临很清楚。 黑风山乃是来日西游八十一难之一,诸天神佛关注之处。 如今虽然距离西游还有些时日,但在这里多待一日,说不得就被哪位仙神盯上了。 他可不確定自己的穿越者身份能不能瞒得过那些个顶尖神佛。 所以,儘快离开才是好的。 而除此之外... “其次,在西游开始之前,我必须儘量提升修为...越高越好!” “修为越高,在来日西游之时,我的腾挪空间才会越大——无论是避劫躲灾,还是藉助先知先觉的机会为自己討些好处,都需要修为作为支撑。” “最差最差,也至少要从如今的大妖层次修成妖將!” 这是白临眼下的两个目標。 如今,他已知晓此界修为之划分。 因佛道之別,妖鬼之分,每个种族与修行路线各自修行皆有其差异。 依人族作论——人族生而道体,有九窍三田,可观想自照,以修法力。 一路修行,便可分为『炼气』『渡劫』『天仙』『金仙』『太乙金仙』『大罗金仙』与『大觉金仙』合共七境。 而如今白临的身份乃是妖族,他所修行的自然也是妖族修行之法。 而妖族修行,便是吞吐天地灵气,吐纳日月精华。 以妖力法力,淬炼妖血,炼化妖身为道躯。 其修行境界分为『小妖』『大妖』『妖將』『妖王』『妖圣』『妖神』『妖皇』七境。 而白临嘆息的地方也就在於此。 理论上来说,他只要修成妖將层次,也就等同於人族之中的『天仙』境界。 那么放眼三界,总归便也算是真箇有了些修行,才算是有了自保的手段。 但问题也就在这里! 仙者,身无漏者也。 其魂合於魄,法存於体,以九窍通玄,无漏无缺,谓之『无漏仙身』。 无漏身成,才得长生。 而在三界诸族之中,妖族要修成无漏仙身是最难的! 因为人族生来就是道体,体內九窍具足,只需要按部就班孕养圆满九窍即可。 佛门藉助愿力功德,也自可塑成金身。 但唯独妖族——妖族天生没有九窍,所以他们需要更加漫长的时间去吞吐天地灵气,以法力在体內孕养出妖身九窍,並將其圆满,才可化为道体渡劫登仙。 故而人族之中,百年甚至数十年成仙者都时而有之。 但妖族之中平庸之辈,修行千年都未必能成仙。 而说起来很悲伤——白临的原身,那条白蛇精就是一个『平庸』之辈。 “我这原身苦修五百年道行,也才不过堪堪大妖初期,九窍只孕养了『明堂』『洞房』两窍,第三窍『泥丸』如今已足足了七年,才孕养了大半,至少还需数月才能圆满!” “其资质根骨也就一般,吐纳日月精华,天地灵气的法门《吞水法》也是纯凭本能总结自创,绝称不上高妙。” “这样的条件,我单单要孕养剩下的七窍,也至少需要二百年以上的时间!” “九窍圆满之后,渡劫也是个问题...我还至少需要有个几百年时间搜集渡劫材料,才敢渡劫——如此一来,在西游之前还真就未必足够我成仙。” 这也是白临最近最头疼的问题。 一切计划谋略,总归都需要修为打底,神通做保。 他若是真到了西游的时候还没能修成妖將,那么在西游之中多半也就只能沦落个隨波逐流,听天由命之局了。 “难也!难也!” 白临嘆息著。 要提升修为,增进神通,无非財侣法地。 財者,天地灵材——他这白蛇涧穷得叮噹响,自是没有的。 法者,通天法门——他不过大妖修为,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控水的些许手段与一身还算不错的武艺,却也绝称不上通天。 侣者,大圣仙师——他並无师承,唯一关係尚可且修为高过他的黑熊精本身也是个野路子出身,还走的是佛妖双修的路子,当不了他的师傅。 地者,洞天福地——黑风山虽是个千崖竞秀,万壑爭流的灵秀之处,但却有三位妖王共同分润灵气,更別说他本来就打算要儘快离开这里了。 换而言之... 这四样,他其实一样也不占。 “罢了!” 越想越头疼,白临索性也不再多想。 “事已至此,便且小憩片刻,醒来再做修行。” 一念及此,他便也是纵身一跃,跃入下方涧水之中。 在入水的同时,那涧水便化为了一团流波环绕他身侧,这令他在水下游弋竟似飞掠於空。 只不过片刻之间,他便已沿著水道游弋到了涧底。 眼见这涧底之处,正有一座水府。 水府修得如蛇盘开闔,府檐瓦片皆呈蛇鳞状,水府门上刻三个大字,正是【苍波府】,两侧则掛一副楹联。 “一涧苍玉洗鳞甲,九转碧波炼玄章。” 儘管已不止看过一次。 但白临读及那楹联,心中却依旧可觉其中豪气。 只可惜... “可怜心气高,终究命难逃。” “这还没等那猴子来一棍子打死你呢,便先等来了我。” 白临摇了摇头,心中嘀咕著对前身的怜悯,便走入了水府之內。 水府之中陈设相当简单,除却一个水中巨石雕成的王座之外,便只有几把椅子,几名小妖。 而白临谴退了几名小妖之后,便是自入了水府內阁。 在那贝壳作垫,涧水为被的软榻上,他沉沉睡了过去。 然后... “潺!” “潺!” 白临的耳边,便传来了声音。 那是浪涛之声,却绝非是白蛇涧內的涧水所能捲起的浪。 皆因那浪涛之响,威势之盛,在白临的耳边听来...几乎如同雷鸣! 於是,白临睁开了眼睛。 周遭环顾,却哪里还有什么水府。 他所在之地,却分明是一处道台。 道台四周,有无穷紫气升腾。 它们浩荡流转,其势冲天,仿若要將天穹斗牛尽数刺破。 与此同时,又有仙光洒落,將那紫气化作將雾气,將周遭遮掩在雾气之中。 以至於白临只能隱隱看到,在那无边紫气与雾气的尽头,似有著一座恢弘的道宫。 道宫似无墙无瓦,其上匾额隱於雾內,却看不真切。 而此刻,白临在周遭唯一可以看清的是不远处的一张石桌。 在那石桌之上,似乎摆放著一函道经。 第2章 碧游宫前一函经,灵蛇九蜕通天法 “...” 看著面前那函未书其名的道经,白临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 尤其是再看了一眼周遭那千朵紫气显仙光,万缕云霞遮道宫的光景之后。 白临便也是试探性地开口:“...是哪位前辈?莫要戏耍晚辈了。” 话语落下。 道台之上,一片静謐。 “餵?在?听得见么?” “哪位大仙大神来此,晚辈不过寻常一个山野小妖,您有什么需要您说就是了。” 白临反覆换著样问著。 道台上静謐无声。 於是,白临没了奈何。 他是个谨慎的人,所以他没有去看那一眼看去就很可疑的道经。 “醒!” 恰恰相反,他只是尝试催动体內法力,想要从梦中醒来! 但是... “醒不过来?” 在催动法力灌注灵台,並发现自己依旧身处於这片道台之后。 白临就知道... “看来我不看道经,前辈是不会让我离开了?” 他如此说著。 一如既往,道台之上还是静謐无声。 而白临倒也是个爽快的——在意识到通过正常方式没办法离开这个地方之后,他便也是索性走到了那石桌之前。 他伸手拿起了地上的那本道经,然后轻轻翻开了它。 而也正是在他翻开这本道经的瞬间。 白临便听到了一个声音。 他很难用言语描述那个声音——其音似从三十三天而来,从太初混沌而启。 其音玄也,仿闻钟鼓。 其声彻也,如听雷音。 其道深也,似观天地。 “夫天宝丈人,开明祖劫,灵风鼓橐,万化生成,汝今諦听,仙蛇九蜕,飞关炉鼎,紫府三田,岂在形骸,龙虎交媾,先天一炁,坎离顛倒,太乙真妙...“ 那声音作念唱喏,字字声声竟似被凿入白临耳中,直入识海。 於此刻,白临只觉一道经文妙册自他心中浮现。 其中无穷道蕴,浩瀚玄妙,直叫他如痴如醉,一时几乎不知天地为何物。 而待得那仙音渐息之时。 白临似才恍然惊醒。 “至道不可见,正声难得闻。” 他怔怔出神,低声呢喃,似还有些意犹未尽。 半晌之后,他才回过神来。 只感应著心中那蒙蒙所得的道经,他此刻心中之震动仿若蜉蝣见天,才知天地浩瀚:“《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这是通天法门啊!” 是的。 此刻他脑海中所得的那门道经,其名正唤作《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 其內有吞吐天地之灵窍,腾挪变化之妙道,修炼成仙之法门。 除此之外,其中更包罗有『定身法』『壶天术』『御风诀』『避火诀』『隱身术』『元神出窍』『腾云驾雾』『大小如意』『法天象地』『七十二变』等诸多神通法术。 而按宝经所载。 所谓一法通,百法通——他只需按部就班修行宝经,其中大部分简单的神通术法都可无师自通。 只有其中最厉害的那几门足可称作大神通的手段,才需要单独修习,但修行难度也比寻常要低得多。 单以此论,这宝经便已是无上至宝。 但最让白临惊骇的是... “法脉玄玄,天心脉脉。” “灵蛇九蜕,三灾难侵。” “元神不伤,功体不灭。” “九炁广修,证吾神通。” 白临低声诵念。 这是宝经之总纲,亦是宝经的根本法。 其中记载了运转周天之法,避劫成仙之妙。 而最关键的是——按照宝经的內容来看,若根据这《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修行练气,便可避三灾! 何为三灾? 雷,火,风也。 即便成仙之修士,皆免不得此三灾。 成仙之时,要过一遭天雷之灾,亦做雷劫。 再五百年,要过一遭阴火之灾,亦做火劫。 再五百年,要过一遭贔风之灾,亦做风劫。 而且此三灾並非只有一次,而是自成仙之后每五百年不断重复,一次更胜过一次。 所以纵使天纵奇才。 面对这三灾之时,也难脱身,极易横死。 而要彻底解去三灾,有四种方式。 其一,修士受封仙籙,入天庭为官。 其二,和尚修成正果,登临灵山,极乐净土自无外劫。 其三,功成太乙,修成法身圆满,不朽金身。 其四,有无量功德,天地庇佑,或是绝世灵材,灵宝精血,可免去或者延缓三灾。 譬如那瑶池蟠桃,万寿山人参果——这等天地无上先天灵根说是服下一枚便可得漫长寿数,可不是开玩笑的。 服下它们確实可以延寿千年万年,且不受三灾影响。 嗯...白临估摸著这也是西游之中的妖怪想吃唐僧肉的缘由——他们或许修成了妖將,但三灾难免,而唐三藏便是功德无量的取经人。 吃了他的血肉,便可永绝三灾之苦。 而除却这四个法子之外。 据说三界之內却有一些古老玄妙的通天之法门,可教人避过这三灾。 当然,这种法门无比稀少。 至少白临明確知晓的,只有两门。 其一,是天庭战神,如今三界闻名的二郎显圣真君杨戩所修行的道门护法玄功『八九玄功』。 正是此法,奠定了那位二郎真君如今三界的战神之名。 其二,便是未来的齐天大圣孙悟空,於斜月三星洞受那位神秘莫测的须菩提祖师所传的『大品天仙诀』。 而由此二人神通之大,便也可知此等法门之强横。 而且不得不说,白临虽没有修行过『八九玄功』与『大品天仙诀』。 但在他看来,自己所得的这门宝经,其玄妙程度,恐怕还要更在它们之上。 因为... “这宝经根本法,除却教我运转周天,避去三灾之外。” “更关键的,则还有另一个关要——正著落在那个『蜕』字上。” 经过方才那神秘道音讲道,白临此刻几乎將这门法诀的特性瞭然於心。 “这天地之间,若有缘法之妙,万象之炁,我可吞之而蜕生——此为『灵蛇九蜕』!” “若吞金玉,便可纳金玉之灵韵。” “若吞雷火,便可掌雷火之刚猛。” “若吞水泽,便可习癸水之流波。” “每一蜕,更可增进修行,改易根基。” 越是心中研读那宝经,白临心中就越是骇然。 没错。 这宝经修行,除却那避过三灾,调铅炼汞,栽种三的正朔修行法外。 其真正的根本法,是要他去获得天地之间特殊的灵材。 五行灵气,功德愿力,雷精云髓——但凡是跟脚高妙的灵材,他便可吞其灵蕴,並以其为基础进行一次蜕变。 而当修成第九蜕之时。 白临几乎难以想像,彼时他的血脉跟脚和修为会强大到何等地步。 而要说这法门唯一的缺陷,就是对於蜕变所需灵材的品质要求极高。 寻常灵气灵物,是无从修行此法的。 但对於此,白临自然是半点也不惊讶。 修行一步一重天,这等通天法门修行若再是简单了,那就不是通天而是逆天了。 当然,最关键的是... “我本相就是蛇类之属,这灵蛇九蜕之法...一者修法力,一者蜕根基,几乎像是为我量身定製的一样!” 白临忍不住嘀咕,然后他便看向周遭那一片紫色雾气,以及那雾气尽头的仙宫。 “虽不知前辈何人,为何传我此等通天之法门。” 他诚恳说道:“但此间之恩,白临拜谢也!” 说罢,他便也是恭敬地拱手行了三个大礼。 没错。 他不知道此刻这片道台与紫雾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这玩意到底是他穿越之后至今才觉醒的金手指,还是说是某位大神通者的隨性而为,又或者只是一份莫名砸到他头上的天地机缘。 但总归有一件事他可以確定。 那就是先表达善意总是没错的。 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若是这道台背后有人,那必然是一位修为不知何等高妙的大神通者。 他白临一条小蛇,拧不过大腿。 此间对方既赐了他修行法,总归也算是表达了善意。 白临於情於理,自都是要称谢的。 而也正是在他话语落下的瞬间。 他的耳边,似传来了一声轻笑。 下一刻,白临便感觉思绪一阵模糊,周遭一阵天旋地转。 只不过片刻之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道台之上。 所以,白临却也自然无从得见。 在他离开之后,这片道台周遭弥散的雾气似也隨之散去了。 也及至此刻,才显出了那道台的全景。 “潺!”“潺!” 入耳所闻,是浪涛之声。 入目所见,是波涛浩荡。 无边仙光照彻此岛,而在远方则是一片汪洋大海。 遥遥之间,可见海中有巨鯨游弋,有蛟龙腾挪。 但莫名的,它们却又仿佛与这片仙岛分居两个不同的世界。 而白临刚才所站的道台,细细一看...却分明是位处一片悬崖之上。 那无边紫气自崖底升腾,仿若灵芝佇立。 在崖壁之上,则分明刻有三个字。 【紫芝崖】 白临所在的道台,则正在这崖上最中央的位置。 而如同这般的道台,在整个悬崖之上密密麻麻蔓延著,少说也有万数。 那似乎述说著,昔日此地的热闹。 而此刻,那位於悬崖尽头的道宫,也终於自紫气仙光之中显现而出。 见得那道宫檐角上,悬著金铃轻振。 窥得那仙台玉阶外,刻著鹤吐丹霞。 道宫两侧,掛著一副楹联。 “紧闭洞门,静颂黄庭叄两卷。” “身投西土,封神榜上有名人。” 这楹联自千年前便掛在此处,至今不改。 那象徵著教门昔年辉煌,亦是教门没落之缘由。 而在那道宫门匾之上,三纹道字正书其名。 却正是... 【碧游宫】。 第3章 缘法不成,不入教门 若是此刻白临还在此地,见得那道宫名姓,便也就自然知晓他所得的这通天法门源於何处。 崖是紫芝崖。 宫是碧游宫。 此地乃是截教昔年祖庭,三界至圣之所。 昔年有万仙来朝之盛景,但如今... 那恢弘道宫之內,却仅有一人端坐道台之上。 他身形隱於仙光之內,看不清容貌,周身亦无有法力流转。 但其身上那仿佛天地开闢,未名未知的气韵,以及其端坐碧游宫內的情况就足以说明他的身份。 闢地开天道理明,谈经论法碧游京。 通天教主离金闕,来聚群仙百万名。 昔年截教主,如今困顿客,道门称正朔,三清唤灵宝——上清通天教祖灵宝天尊,正於此也! “掌教老爷——您既授法,却怎不见这位小老爷,叫他入了金册拜了教门?” 而此刻在宫內,则有一个粉雕玉琢的童子如此发问。 这童子穿一身水火袍,手中捧一柄通体皂青,剑柄刻绘莲台的仙剑。 此刻,他正自问道。 “法未成,缘未至。” 通天教主闭目不语,只隨口言说。 “如今入门,於他是祸非福。” 而童儿却显然早习惯了自家祖师这般玄之又玄的言语,所以此刻只是將眼珠子一转:“掌教老爷是说,如昔年一般的规矩,小老爷须得成了仙道,才可入教门金册?” 他自是清楚得很。 昔年截教鼎盛之时,传法天下,教眾无数。 但却非得是过了三关,圆满了九窍的天仙,才可真入得截教门墙,名列截教金册之上。 可即便是如此,教门巔峰时亦號称是万仙来朝,可见其盛。 而如今截教早已没落,教门眾仙要么都化了灰灰,要么便离了教门投了西土,或是登了封神榜成了天庭神眾。 可通天教主却显然还是依过往规矩而定。 但闻言,通天教主却依旧闭目。 但童儿却发现,在通天教主的道台之前...却突然出现了一个蒲团。 嗯——確切而言,在这个蒲团之前,道台前方就已经有四个蒲团了。 而此刻的这个蒲团,则是第五个。 於是... 侍剑童子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掌教老爷...要收那位小老爷做亲传弟子!?” 他自是已然知晓了此刻通天教主的意思。 昔年截教门人无数,但通天教主麾下弟子却多半只是记名。 即便是修为高妙如三霄娘娘,神通广大如赵公明大仙,亦是如此。 通天教主麾下亲传,从来便只有四人。 而如今,在截教几乎灭教千年之后。 通天教主,竟分明有再收亲传的意思。 但侍剑童子却不明白——方才那蛇妖他却也见得了,论跟脚修为无甚特別之处,怎教掌教老师突动了这等心念? 不过无论如何,侍剑童子此刻却都闭嘴不言了。 因为他已知晓了方才他的错漏之处。 若只是寻常的截教弟子,那么成就仙道便可名列金册,入得教门。 但若是通天教主的亲传弟子,那么...其何时入门,如何入门,就权由通天教主自决了。 他这侍剑童子,自不当多问。 “童儿。” 但也恰是此刻,通天教主轻声开口了。 他双眸依旧紧闭,只將手一扬,便见他手中正有一闕玉符如灵鱼游弋。 “上清符詔!?” 而侍剑童子自是瞬间就认出了这玉符。 上清符詔。 截教之符,乃是通天教主的象徵! 以此符燃於紫芝崖上,所有名列截教金册之上的弟子皆会有所感应,且尽要听詔。 且此詔之隱秘,以其所传之信三界之中无人可觉。 甚至便是受了詔的截教弟子,也不可对外人言说丝毫。 而要知道。 即便是在昔年的那场封神大战之中,截教教主动用上清符詔的次数也仅有一次。 那便是封神之中决死的那一战,他以此詔召集截教万仙布下万仙阵。 而在封神已了,截教已衰的如今。 这位掌教祖师,竟是再起此詔。 其缘由,则无需多言——必然正是为了方才来到碧游宫的那只蛇妖。 “取了符籙,於紫芝崖燃了去。” 通天教主如此吩咐。 而侍剑童子自不敢耽搁,连忙接下符籙,领命便走出了道宫。 而及至道宫门外,他便自掐动法诀,只道一声『叱』。 下一刻... 便见那玉符散碎,化为星光流散。 直朝著遥遥三十三天,那仙神所居的天庭之处飘散而去。 而也恰是此刻... “轰隆!” 碧游宫上方天幕之上,此刻竟凭空匯聚起无边乌云。 恢弘的雷霆如龙蛇,在云间游走不休。 “轰隆!”“轰隆!”“轰隆!” 那阵阵不绝的雷音,如同天地在咆哮。 於是远方遥遥汪洋之上,便见得浪涛倒卷,俳天而击云。 侍剑童子有些瑟缩了。 他自知晓此情况为何——自昔年封神一战之后,掌教老爷便被道祖禁足於碧游宫內,截教气运亦是沾染无边因果。 非得无量量劫之后,因果皆消之时。 才是通天教主,踏出碧游宫之日。 而此刻,正是天地在怒。 祂不仅震怒於那本已该香火尽断的教门,竟又重收了弟子。 更震怒於那本应气数已尽的教门,竟又重延续了生机 但是... 此刻道宫之內。 端坐道台之上的截教之主,却只是平静地睁开了双眼,抬起眸子。 清冷平静的眼神,看向那震怒的天地。 “静些。” 他如此说。 於是,侍剑童子便只感觉他所捧著的那柄仙剑颤动起来。 它骤然出鞘而飞,化为一道青光直衝斗牛。 那青光所掠,竟仿佛在此刻將天地两分。 而事实却也近似——那一剑掠过,管他什么天地震怒,乌云重雷。 皆在那一剑之下,消弭无踪。 天地静了下来。 “...” 而及至此刻,惊魂未定的侍剑童子才看向道宫。 然后,他便也恰好见得——那道宫大门两侧千秋未变的楹联,竟在此刻骤然变换。 “妙諦参玄,紫芝崖上闻正法。” “九转悟得,无因无果续截天。” 於是一时间,侍剑童子竟分明呆愣当场。 第4章 若得吞太阴,朗月照金庭! 七日之后。 白水涧上,芳草坡顶。 芳草萋萋,尽为月华所染。 今日恰好是十五,满月之日。 芳草坡下的白水涧內,粼粼波光倒映著月色。 白临正端坐於此。 “赤练,青波——你们且率各自麾下小妖看住周遭,不许旁人来扰。” 此刻,他正对面前的两个身影如此说著。 “是!”*2 而此刻那正领命点头的,则是两条蛇妖。 她们皆是雌性,生得人首蛇身,姿容昳丽。 其中左边的一个身上鳞甲为青色,尾为黑色。 右边的一个则是通体赤红鳞甲。 “大王修行有悟,吾等便是拼了性命,也定要守好周遭关要,以护大王周全。” 此刻,赤练也是冷声说道。 “便是神仙佛陀来了,也要先踏过我们的尸体去!” 青波亦是如此说道。 闻言之后,白临却反倒是笑了:“那倒也不用——若真是神仙佛陀来了,投降才是正理。” 他玩笑著,但心中却也难免感怀。 该说不说。 他这原身白衣秀士论修为修为不高,论神通无甚神通,论跟脚草根一枚。 其身上唯一的可取之处,便是其性子。 他性子不暴,品德不恶,只一心求道。 对於麾下诸多小妖,亦是照顾有加。 细细算来,这白水涧內归属於他麾下的妖物,合共都有一百三十只。 而这其中大半,都是白衣秀士在他们成妖之前便悉心照料。 明明自己穷得叮噹响,却总要分麾下小妖们一点肉吃。 这才导致他麾下小妖,对他是真的忠心耿耿。 不过一念及此,白临却也忍不住感怀。 便是那白衣秀士这等性情温良,一心向道的妖怪,最终却也不过落得个芳草坡上被大圣一棍子敲死的结局。 “这世道,若无修为神通...左右便也是个任人打杀的命数。” 他心中如此感嘆,隨后倒也不再多言其他。 只见得那青波赤练二位蛇妖头领离去之后,他才看向那天上圆月。 只见此刻,那朗月高悬九天,洒落银液月芒。 “是时候了。” 他心中自语,回忆著这七日所闻。 没错。 自那神秘的道宫离开之后,白临这七日便一直全身心的研究《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 恰如此前所言——这门宝经之內,道法神通可谓浩如烟海。 单单只是吐纳之法,便有数十之数。 有采月之法,取露之法,吞风之法...且皆都是高深莫测,极为玄妙之法门。 白临这七日以来,便是在熟悉宝经之中的內容。 及至今日,才开始真箇尝试修行宝经。 而此刻,他欲要修行的正是其中一门吐纳天地灵气的采炁法门。 其名为『观服月华法』。 顾名思义——其乃是采月取华之法门。 “今日乃是十五,为每月月华最盛之日!” 此刻,白临抬头观月。 脑海中,那道经之中的文字浮现而出。 “月初出时、月中时、月入时,向月正坐,不息八通,仰头潝月精以咽之,以窍孔而呼之。” “浊气出,月华入,阴阳调,窍穴开,金精旺,起巽风,运坤火,入黄房,得灵通...” 他低声诵念之间,脑海中观想明月,口中便开始吞吸月华。 无数污秽浊气,自他四肢百脉之內尽数被吞吐而出。 不知不觉间... “嘶!” 低沉蛇嘶之声隨著他的不断吞吐而传出,竟一时间逐渐变得如风啸雷音,宏大无边。 而自白临的身后,一条体长十丈的白蛇虚影便是赫然显现而出。 它昂扬朝向天空,似与太阴星交感相连。 “若得吞太阴,朗月照金庭。” 而此刻,白临心中念诵著观服月华法的最后一句。 也正是此刻——他的身形之上,竟有分明的月色流转。 那月色满盈,却明辉不溢。 白临观想的那轮明月之上,也似有一缕月华洒落。 於是他的口中,竟莫名开始出现了一滴滴甘露。 那甘露清甜,仿若月色。 当他吞下甘露之时,那甘露便赫然化为一缕缕清冷的灵气流转在他的体內。 “成了!” 於是,白临心中便也心知——他已得此法关要! 接下来,他只需继续观想月相。 月华便可自化为甘露,再由他运转周天,化为体內法力道行。 “我记得凌虚子所修的吐纳法门也是采月之法,为他们苍狼一族独有的《拜月法》” 白临嘀咕著:“他以此法采月,每月十五时可得月露十滴,可化法力五十缕!” 白临心中期待著。 “也不知这『观服月华法』,能让我得几滴月露,化为几缕法力...啊!?” 他心念及此,下一刻却几乎忍不住发出了不可思议的『啊』声。 他的心神甚至差点从入定之中惊醒过来。 因为此刻,他分明可以看到。 他脑海中所观想的那轮明月,在这一刻再次洒落月华。 但这一次,所洒落的月华却不是一缕。 而是... “什么玩意!?” 看著那仿佛倾盆暴雨一般,从观想的明月之上疯狂洒落的月华。 白临几乎忍不住想要睁开眼睛。 但他根本来不及——因为此刻他的口中,无数的月露开始涌现。 那根本不是什么一滴两滴的问题...白临觉得他此刻所採得的月露,应该用一盆两盆来形容! “这也太...” 他几乎怀疑自己是不是初修此法,走火入魔了。 但他反应却也极快。 此刻事发突然,他也未曾有丝毫犹豫。 只引导著那所吞月华甘露,化作法力。 並且按照著《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法门所载,行炁走法,运转起了周天。 而白临也自然不可能知道。 此刻,遥遥三十三天之外。 天界,太阴星。 月宫诸多嫦娥仙子们,尽皆躬身微屈,拜伏在月宫殿前。 “霓裳,这是怎了?” 而其中,一名性子显然有些跳脱的嫦娥仙子则是正悄悄好奇地抬眼看著那殿前的事物。 那是一辆御輦。 其上装饰金玉珠贝,车轮嵌明珠星沙,辉光仿若如星河流动。 其上香气繚绕,叫人沉醉。 但她刚一开口,她所唤的那名仙子便是立刻嘘了一声:“小声些,素娥——斗姆今日来了月宫,那是她的座驾。” “斗姆!?” 而听到这个词,那跳脱的素娥仙子也是惊呼一声,但旋即便立刻慌忙捂住了嘴。 她自然知晓霓裳仙子口中的斗姆是谁。 那是坎宫斗姆元君,群星万斗之主神,放眼整个天庭也堪称顶尖的大神。 据说便是她们所侍奉的主神,月宫之主太阴星君,在对方面前也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的。 嗯...確切来说——此刻,太阴星君就正站在月宫之外等待呢。 但是... “斗姆怎突来了月宫?” 她不解道。 “听说是斗姆心血来潮,要亲自主持月华洒落之事。” 而那霓裳仙子也是摇了摇头,隨后才轻声:“据说接下来,她可能每个月都会来月宫巡视,亲自洒落月华。” “啊?” 闻言,素娥仙子也是有些懵。 作为群星之主,理论上天界群星的一切都归於斗姆元君管束。 诸多星君星官,元辰元君,皆是她的下属。 月华洒落之事,自也只是她所管之事中再小不过的一件小事。 但她却不明白,平日里千年未见得离坎宫一次的斗姆,怎么会突然有兴趣来做这种小事。 “莫非是太阴星君有事恶了斗姆?这是在与她一个下马威?我听说昔年封神之时...” “噤声...这你也敢胡言?” 听得素娥仙子此话,那霓裳仙子自也不敢再接话了。 而见得此景,那素娥仙子也是吐舌做了个鬼脸,却也再不言语了。 但无论是她们,还是此刻被赶出了月宫只能在外等候的太阴星君却自然都不知道。 此刻,月宫之內。 斗姆元君正在进行著暗箱操作。 她头戴金釵,身著星袍,眉目如剑,风姿绰约。 此刻,她手中法诀正自掐动著,催发这太阴月华之辉洒落人间。 而看著那无边月华涌向人间某座山,她的面容之上也带上了满意的笑容。 “修为確实低了些——就这些月露便好,再多了他只怕根基不稳。” 她如此低声自语著。 这让她显得竟仿佛是凡间担心自家弟弟的大姐,而非是昔年封神之时的那位三界闻名的大神通者。 而事实也確实如此。 昔年截教金灵母,如今坎宫斗姆君。 对於她而言,白临確实便是她的幼弟! 不过心中念动之间,斗姆元君却也是隨手一挥。 恢弘法力在顷刻之间,將她方才在这里所做的一切痕跡尽数抹除。 而做完这些之后。 斗姆元君方才又看了一眼下方那人间的黑风山。 “不过掌教老师也是——不留小师弟在碧游宫修行便也罢了,竟也不赐他些宝贝或灵材...” “倒要寻个法子,与他些机缘。” 她心中思度著,很快便也就有了计较。 第5章 泥丸宫开,沧溟云水 及至白临自修行入定之中惊醒时,天已不见月色。 自黑风山东面,朝阳已升腾而起。 “...” 白临缓缓睁开眼睛。 “这也太...” 而他的眼中,依旧残留著难以置信的惊喜。 他能察觉到此刻,他体內那精纯的法力。 这让白临再次意识到了,他对於《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的认知还是太过於保守了。 恰如此前所言,正常修士修行其实整体而言分成两个部分。 其一是『吐纳』——吞吐天地灵气入体內。 其二是『转化』——將这些灵气转化为法力道行。 所以决定一名正常修士修行速度的,也就著落在两点。 第一,怎么获得更多的天地灵气。 第二,怎么將灵气更多的转化为法力道行。 以这黑风山排位第二的大妖『凌虚子』为例。 他亦是个采月修行的,采月的法子唤作《苍狼拜月法》。 其每月十五可拜月露十滴,若是月相不明的时候则还要更少些。 但现在呢? “我这一次吞吐月华,所得的月露之数只怕足有数百滴之多。” 一想起这个,白临还是有些不可思议。 “莫非我在采月上极有天赋?” 他几乎有些怀疑,自己莫非不是一只普通的白蛇,而是某个天地异种?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而这还不是全部。 “每一滴月露,经过《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记载的根本周天法门运转之后,更足足可得九缕法力...而且每一缕法力都无比菁纯,远超过我此前的法力不止一倍!” 若只是如此描述还不足以证明白临之所得,那么从此刻他眉心之处那隱隱闪烁的灵光便也能看得出来。 没错。 只见此刻,白临眉心上丹田之所在。 其內一寸二分之处,法力匯聚之间,竟分明有一窍虚开。 那是『泥丸宫』。 恰如此前所言——妖族成仙最难,皆因需在体內从无到有孕养出妖身九窍,才得道体无漏而成仙。 九窍者——明堂、洞房、泥丸、气府、鹊桥、重楼、鳩尾、絳宫、黄庭也。 此前,白临不过开闢了其中两窍。 按照他原本的估计,要开闢第三窍『泥丸宫』应当还需要至少数月的时间。 但现在,此窍却已在昨夜那一次采月修行之间,分明圆满了。 这也直接让白临此刻精神百倍——泥丸藏神,泥丸圆满则神不漏,自会精力无限。 “一夜修行,竟抵数月之功?” 这让白临在这一刻真切无比地意识到了,所谓通天法门的意义。 “难怪那孙悟空不过在方寸山修行三年,就已有了可纵横天地的法力——《大品天仙诀》在其中绝对占据了泼天功劳!” 这种通天法门,吞吐的天地灵气更多,所转化的法力道行更盛,甚至连每一缕法力的质量都更强——如此修行法在身,便是头猪只怕都能修成天仙! 心中很是感慨了一阵之后。 白临这才缓缓从芳草坡上站起身来。 他看向那芳草萋萋的坡间草木被升起的骄阳照成金色,心中却也是豪气顿生。 他本认为自己还需要至少两百年时间才能孕养圆满自己的九窍。 但现在看来... “两百年?哪里需要这般久——最多十数年,我便可孕养满九窍,修成无漏仙身!” “而且宝经有避三灾的能耐,我无需再消耗时间搜集渡劫的材料,便可直入仙道!” 一念及此,白临便颇有一种『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豪气! 不过很快,他便也是收敛了心中念头,復又沉稳了下来。 遇喜心不燥,遇噁心不怒,遇悲心不忧,此亦是修行。 “眼下除却吐纳修行,增进法力之外——我还得先择一门神通修之。” 白临站起身来。 没错。 作为一只山野妖怪,白临自然知道,三界大神通者们的神通广大与否,关键要著落於五个方向——道行,神通,灵宝,武艺,肉身。 他如今確定了宝经之內吐纳法与根本法门的厉害,在道行法力这一块已自觉有把握。 所以他所需要强化的,无非也就是剩下的这四样。 这四样之中,灵宝这种稀罕物他现在自是没法可想。 而若论武艺,恰如此前所言——他前身所修成的武艺还算不错,暂且足够用了。 而且武艺这玩意要提升,本也就需要多歷廝杀才可成长,闭门造车难有成就。 至於肉身则更是如此——他不是什么天地异种,没有什么天生巨力,金刚不坏的本事。 所以他现在最能提升的,自然也就是神通了! “《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內神通无数,其中大部分小神通隨著我修行进益皆可无师自通,轻易修成。” “所以我既然要修,便得选择宝经之中最难功成的那些大神通之中的一门!” 白临心知这一点。 神通有强弱,如壶天隱身,腾云驾雾这样的寻常神通便称作小神通。 而一些威能巨大,修行困难的神通则称作大神通。 所以,他便开始择选起来。 “七十二变——妙则妙矣,但关隘极多,甚至修行《大品天仙诀》的猴子都需须菩提祖师亲自指点才可入门,以我如今修为,便是有宝经加持亦绝难在短时间內入门。” “法天象地——一个意思,这门神通的威力关键在於法力道行,金仙以上用起来才最厉害,我现在修来无用。” “天视地听——好神通,但用途相对单一了些...” 他细细选择,极为谨慎。 因为他很清楚,他此刻所选择的这门大神通很可能会成为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日与人斗法的关键。 “最好是用途广泛,有自保防身之法,有遁走逃生之效,有杀伐灭敌之能,有出奇玄妙之异的神通…嗯,我是不是有点贪了?” 白临思虑及此,便是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贪了。 但是仅仅只是下一刻... “咦?” 翻阅著脑海內宝经的他,便是轻轻咦了一声。 隨后,他的面上便是忍不住显出了喜意! “找到了!” 因为此刻,他恰好便寻得了他所需要的那门神通。 “沧溟云水诀!” 他细细研读著那门大神通。 沧溟者,幽深之海也。 云水者,行云流水也。 顾名思义——这门大神通,乃是一门水行的大神通! “只需炼得小成,便有三重大神通手段——除却驱云布雨,控水操雾的常规手段之外,还施展『聚散无常』之法,將自身化为云雾雨水,刀兵不伤。” “可修成『融身入雨』之法,得瞬息万里之能。” “更可修成『控水纳泽』之法,以水泽增进法力。” 白临越看,眼睛便是越亮。 “而若是修得大成,更是挥手便可分江断河,截海平波!” 他这原身居於白蛇涧水府,控水神通本就是最拿手的。 而这沧溟云水诀,有攻伐,有自保,有遁术...正是最適合他的大神通! “就它了!” 第6章 水丹难成,熊羆论禪! 於一位数百年功行的蛇妖而言,岁月显然已经逐渐模糊了价值。 白临虽只是继承了白衣秀士的身份,却亦是如此。 至少半年的时间,於他而言几乎不觉有多长。 尤其是在得了《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宝经,日夜钻研的情况下。 这半年时间,他只觉得仿佛一眨眼便已过去。 而这半年以来,白临未曾再去到那座神秘的道台,见得那座神秘的道宫。 但他却也没时间在意了。 因为这些时日,他在修行上可谓是勤耕不缀。 当然了。 由於采月的法子须得每月十五效果才最好。 所以除却采月的法子《观服月华法》之外,他还渐次掌握了吞风之法,饮露之法,纳霄之法等诸多吞纳灵气之法门。 而让白临惊讶的就是这个。 因为他发现,无论是吞山风,饮晨露,纳霄云,任何吐纳之法他修行起来都很顺利...甚至可以说是顺利得过了头! 吞山间轻风的时候,巽风灵韵几乎主动往他体內钻。 饮木內晨露的时候,那蕴含乙木精粹的露水几乎源源不绝。 纳霄云的时候,那天上最具灵气的云气更似有仙神调拨一般聚於黑风山上! 这让他的修行无比顺遂,只在这几个月便又接连破去了气府、鹊桥这两大窍穴。 短短半年,却几乎胜过过往十数年苦修。 同时,这也再次让他怀疑——难道他真是万年不遇的修行奇才?否则怎么会在每一种吐纳灵气的法门上都如此有天赋!? 而要说在这半年唯一让他不甚满意的,则是... “取壬癸云露之精为引,纳流波万重之意,得水丹一颗,內炼水法,便可诸水隨应,法无不灵...” 此刻,白临便坐在白水涧的石桥上。 他心中不断呢喃著『沧溟云水诀』的修行之法。 与此同时,那白水涧內苍玉一般的涧水则缓缓自涧內捲起。 那道道水流化为雾气,凝作水珠,自白临周身气孔而入。 在他体內化为阵阵水波流转,勾勒出道道玄妙的壬水气韵,匯聚於他体內肾臟之处。 肾为水脏,藏精內蕴。 而此刻,白临便是正要试图以『沧溟云水诀』,在体內孕出一枚水丹。 所谓水丹,自然不是体內真就长出了一颗丹丸。 而是正如此刻白临体內一般,乃无形无相的癸水道蕴所匯,乃无穷无尽的精炁所合。 但是... “砰!” 正在那水丹形体初具,隱有丹影之时。 却见得那壬水气韵却在下一刻骤然崩碎散去,涧水重又回落到了涧內。 而及至此时,白临便又睁开了眼睛。 “还是不成...” 他嘆息一声:“怪哉,怪哉。” “这沧溟云水诀入门的控水法子我修起来倒是顺遂,控水之法精进了一大截——却唯独这水丹凝聚的法子,却是半点也寻不到脉门。” 他眉头紧蹙。 没错。 虽然在法力道行的修行上一日千里,眼见著便仙道有望。 但在他千挑万选的大神通『沧溟云水诀』上,却出了岔子。 他修行至今,虽在控水之法上有所进益。 但在最关键的凝聚水丹这一步,却是一直没有丝毫进展。 “问题出在哪呢?” 白临已思索了好些时日,却未曾得解答。 不过也正在此刻... “大王!大王!” 一声呼唤让他停止了继续修行的打算,只转头看向白水涧入口处。 只见此刻,蛇妖头领赤练正摇曳著身段朝他游弋而来。 “大王,黑风大王著了人来,叫你莫忘了明日的论禪会!” 及至近前,赤练才如此恭敬道。 “论禪会?” 听得此话,白临也是当即一愣,隨后惊道:“明日便是七月十五了?” 白临闻言,也是眉头紧蹙了起来:“坏了。” 恰如此前所言,黑风山名义上有三位头领。 其中,白临与苍狼精凌虚子都是大妖修为。 但唯独那黑风洞的黑熊精,却是真正的妖王层次。 换而言之,他足足比白临和凌虚子高出了足足两个大境之多。 更遑论这黑熊乃是一头天生异种,有金刚不坏,力大无穷之体,更有控风驱煞的大神通。 说句不好听的——那黑熊精要杀白临或者凌虚子,甚至都不需要动他的那杆黑缨枪。 只隨手一拍,白临和凌虚子估计就当场灰灰了去。 但偏生那黑熊精虽是个熊羆,性子却不荒蛮。 恰恰相反——此妖篤信佛道,最喜参禪论法,明是非也知善恶,待人接物足可称一声谦逊有礼。 所以他倒未曾强行將白临与凌虚子纳入麾下,只与他们以道友相称,更允许他们在黑风山自號大王。 平日里,三者互不相扰。 却唯独每年七月十五,算是一个例外。 相传每年七月十五,灵山的佛祖便要开个盂兰盆会。 於是痴迷佛法的黑熊精便有样学样,每逢七月十五也要开个论禪会,邀白临与凌虚子共参佛法。 “我与熊道友的佛宝却尚未准备,这可如何才好?” 白临有些头疼了起来。 根据白临的记忆,每逢盂兰盆会,他这原身都会准备一份给黑熊精的佛宝以做表示的。 但最近他忙於修行,却全然忘了这事。 “这...今岁便是未赠他佛宝,黑风大王那个应当也不至作恼吧?” 而赤练闻言之后,则只能如此说道。 “不妥,不妥!” 但白临却很清楚——那黑熊精对旁的或许不在乎,但对於佛宝却是在乎得很,否则西游之中也不会因一件袈裟而闹出那么多的事情了。 更何况,白临早已打定主意要离开黑风山。 而离山之后,谁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 这时候若是与黑熊精打好关係,说不得还可求这位厉害妖魔救他一救。 “有了。” 而在略微思索之后,白临便也就有了主意。 “赤练,去取一捧最清澈的涧水来。” 他只如此说道。 於是,次日。 黑风山,黑风洞。 黑风洞虽名字听来颇有一股妖煞之气。 但实际上,其洞外却清幽,竹芬洁,更有烟霞繚绕,松柏挺立,倒不似个妖魔居所,反倒像个仙隱道居之地。 “白虺大王来也!白虺大王来也!” 以至於当白临到得此地时,便见得这黑风洞內的小妖也都尽作沙弥打扮。 “还请白虺大王入仙府,另二位大王都在其中等著哩!” 见得白临之后,他们便如此喊著將白临迎入了黑风洞內。 隨著洞內松竹桃李的路走到最深处,乃是一个天井。 天井內有山泉涌动,泉旁则有一个石桌与三个石凳子。 此刻,正有两人坐在桌前。 左边的一个乃是一位道人,一头白髮,头戴玉簪,手中捧一个玻璃盘,盘內按著两枚金丹。 坐中间的一个则是一名大汉,体型高大,肤色黝黑,却穿一身黑绿袢袄,作个文士打扮。 “道友可来了!” 而他们见得白临之后,也是齐齐起身揖道。 “白某来迟,倒叫二位道友久等了!” 白临拱手歉道。 “白道友说得哪里的话?” 闻言,那黑大汉也是大笑道:“佛家说因缘和合,缘起性空。” “道友既来了此,便是已合缘法,若再纠结早晚,那才是真入了空妄了。” 满口禪机,自无需言——这黑大汉自就是那黑熊精了。 他既开了口,一旁那道士打扮的凌虚子自也没有二话,只微笑著示意白临上座。 “正是此理。” 而白临自然也不犹豫,只在那右边的座位上坐下。 在他落座之后,便见得立刻有黑风洞內小妖端来个茶壶与石杯。 它自茶壶之中倒出一杯茶来,摆在白临与凌虚子身前。 “二位道友且尝尝,这是我前些年自南詔国比丘寺求来的禪茶。” 黑熊精笑道。 白临自无不可,当即便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入口之后,他便也是眼前一亮:“果真好茶——无烟火味,却嗅得檀香佛净。” 而一旁的凌虚子也是笑道:“所谓茶禪一体,泡茶如降法雨,品茶如醍醐灌,料想便是如此了。” “可不如此!” 而那黑熊精闻言,也是笑道:“南詔本为佛眾之国,这禪茶受百姓香火,自有禪机蕴在其中,比丘寺更乃佛国大寺——便是制茶也遵拈之法...” 如此说著,他便也是顺势便讲起了佛祖在灵山会上拈传法的故事。 “佛祖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別传,唯以拈示眾,以传其法...” 他侃侃而谈。 凌虚子与白临自也是相应附和。 而一边附和之间,白临自也忍不住感嘆。 三妖聚眾,却在这里品茗谈经,论禪说法——若非亲见,谁人能信? 第7章 凌虚所求,天胜赌斗! 三妖这一谈一说,便是足足三日。 而及至三日,黑熊精谈兴已足,禪意已满之时。 那凌虚子才笑而將手中的丹盘递上:“熊道友,白道友——且看老道这两枚丹丸如何?” 於是白临与黑熊精这才看向他盘中的那两枚金丹。 只不过一扫,黑熊精便是將那粗黑的眉毛一挑,看向其中的一枚金丹:“这丹丸...內蕴香火?” “然也。” 凌虚子微笑頷首:“此丹取苍耳,茯苓,菩提子,佐文火而炼,七七四十九日而成,其中更添了禪香所焚,信眾所拜的香火功德,正乃一枚佛丹也!” 他一边如此说著,一边也是放开他手中丹盘之中的禁制。 於是白临果真便嗅得了一股檀香梵气,扑面而来。 “这...这是观音禪院的『渡苦香』?” 而黑熊精在佛门之物这一块自是见识广博,此刻只一嗅便闻出这佛香来歷。 他又惊有喜——喜自在在於,他对於这佛门香火自有兴趣。 惊者则在於... “凌虚道友,这香火何处来的?莫非你去观音禪院,窃了观音大士香火?” 他沉声道,语气之中却分明带上了些严肃。 借山野佛寺修行,盗窃香火已修法门的妖魔並不算罕见。 但篤信佛法的黑熊精,却决计容忍不得这等事情。 而闻言,凌虚子则连忙摆手解释道:“怎敢窃菩萨香火?” “我不过是下山与那观音禪院主持求了几柱渡苦香,再让我麾下几个小妖去哈泌国內寻些苦难之人救之,令他们心生感念,日夜念佛读经,这才得了这些香火。” 他道明了这香火来由。 而黑熊精闻言之后,也是听得连连点头。 “好好好!” 他大笑起身,只对著凌虚子一礼:“道友有心了。” 他最喜佛法之物,尤其是这等说来颇有佛理功德的,更是如此。 凌虚子自是连道不敢。 隨后,他的目光却是看向白临:“除此之外,我这另一枚丹丸,倒是为白道友所炼。” “我?” 而闻言,正准备顺势拿出自己所准备佛宝的白临也是一愣。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正是。” 凌虚子点了点头,指了指盘子里的另一枚丹丸:“这枚丹丸以水莲,辰砂,佐以百滴月露,千缕月华所炼製...若论其品阶,已入宝丹一品。” 他如此说著。 而越是说,白临的眉头就越是紧蹙起来。 他自然知晓,黑风山三妖之中。 这凌虚子是最擅丹道的。 这也是他在三妖之中能排第二的原因所在——藉助丹道,他的修为道行一直稳稳压过白衣秀士一头。 但要知道,黑风三妖的关係其实更像是道友——彼此之间等閒並无利益往来。 但现在呢? 这凌虚子炼製了一枚丹丸,却要百滴月露,千缕月华。 而这枚丹药的效果,从凌虚子的话也就能做个判断。 这三界丹药,分『凡』『灵』『宝』『仙』『道』五品。 於白临和凌虚子这等仙道未成的修士而言,灵丹已是平日修行的珍贵之物。 而宝丹之属,已算是一件了不得的宝贝了。 甚至真要说起来,若是不考虑黑熊精对佛法的痴迷,这丹丸比之黑熊精的那枚都还要好。 而此刻,从凌虚子的话来看,他竟是要將此丹给予白临——这显然就不太正常了。 “无功不受禄。” 所以此刻,白临也是果断说道:“凌虚道友这丹,我却是不敢收的。” 他当然知道这枚宝丹若是服下,他只怕立刻就又能再圆满一窍。 但他同样却也深知——这种天上掉的馅饼,吃了是会坏肚子的。 但他却没想到,此刻听得他的话之后,凌虚子却只是笑著摇头道:“道友误会了。” “这丹丸我自不会赠予道友,而是以作赌注。” “赌注?” 此话一出,白临自还是不解。 反倒是黑熊精,此刻却似乎猜到了什么,露出一副瞭然之神色。 而凌虚子此刻则是继续说道:“道友也知晓,我黑风山苍狼一族,乃是拜月修行之妖。” “对月华月露,最是敏感。” 他话语至此,白临也是心中一凛。 他已经意识到了凌虚子要说什么。 而事实也確实如他所料... “道友前些日子在芳草坡采月修行,我族內儿郎们自有所觉。” 凌虚子摇了摇头:“道友那采月的法子,著实高深莫测...远胜我族拜月法不知凡几。” 说到此处,他也是恭敬对著白临深深一揖到底。 “故而今日,凌虚子欲与道友赌斗一番,求那采月的法门。” 此话一出,白临眉头更是紧蹙起来。 “果然,这黑风山不可多待。” 他心中暗道一声。 没错。 这便是三妖共处一山的坏处了。 儘管白临最近每次修行之时,都会令赤练,青波二妖率领小妖看顾好周遭,不许旁人来扰。 无论采月吞风,也都总归是谨小慎微。 但同处一山,又没个什么阵法灵宝遮蔽的情况下,他近日修行的变化却还是被凌虚子所觉了。 而凌虚子都知道,那可想而知——修为高出他一大截的黑熊精肯定也知道。 不过白临也心中庆幸。 也得亏这黑熊精和凌虚子都是个真修的妖精,性子也算讲理。 否则说不得就要引来祸事。 “凌虚道友既是如此说了,我倒也不瞒二位。” 不过此刻,白临却也是洒脱道。 “我前些日子確实机缘巧合之下在白蛇涧底得了些机缘,那吐纳法便是其中之一。” 他倒是想得清楚——既然已经被发现了,那么索性就认下,至少將《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的事情隱下来。 至於凌虚子所说的赌斗之事... “这赌斗之事,我若不愿应下,道友又意欲如何?” 此问一出,气氛立刻便有些紧张了起来。 而凌虚子则是苦笑一声:“诚然——这是道友缘法所得,我本无个相爭的道理...但我为黑风山苍狼之王,却自要为我儿郎们求一求机缘。” “白道友莫要忘了,你我终究为妖族——『天胜』的规矩,乃是我族自古而传。” 他如此说著,语气却也很坚定。 於是白临便也知晓,这老狼是真下了决心了。 所谓『天胜』,乃是妖族自古相传的规矩。 据说在太古洪荒,妖族建立上古天庭执掌天地的那个时代,妖族的妖皇们就立下此规。 其意分明,妖族之內以天为凭进行一场赌斗,胜者可获得一切。 而即便是如今上古天庭早已不存。 但这规矩在妖族依旧是存在的——譬如若遇到了一处灵山灵脉,两只大妖要爭夺其所有权,但却又不愿生死廝杀。 那么按规矩便要斗过一场,胜者获得其所有权,败者则还需要无条件为胜者做一件事。 很显然。 凌虚子虽然对那采月法有所求,但却也没想真箇与白临分个生死,所以才请出了这个规矩。 而此刻,他也是补充道:“若我胜之,惟愿道友传我那采月之法——我以一身修为做保,绝不外传他人一字。” “若我败之,这枚『月华宝丹』归於道友所有,且日后若道友有事需相助,我凌虚子无所不应!” 他如此说,而白临原本升起的怒火此刻倒也缓和了些。 旁的不说——这老狼虽欲图他的吐纳法,但行事却还算是敞亮。 当然,白临也明白这老狼如此作態,摆明了是认为白临绝不是他的对手...毕竟一直以来,他的修为也確实是压制白临的。 所以... “既如此,那白某便也就不拒绝了。” 白临嘴角一咧,看著凌虚子轻声说道。 第8章 禪茶相斗,满饮月色 白临其实很清楚,那《观服月华法》在他所得的宝经之中其实並不算是什么要紧的法门。 毕竟宝经之內,单单类似的吐纳法子就有数十种之多。 但说到底,他至今也不太確定他那一日梦中所见的道宫到底是什么来由。 所以他自然不愿隨意將这宝经之中的东西乱传,唯恐招惹了麻烦。 但此刻凌虚子都抬出了『天胜』的妖族规矩,他自也就推脱不得了。 而且说到底。 若此刻要图他法门的是黑熊精,那么他二话不说也就直接认输了——犹豫半点都是对黑熊精的不尊重。 但若是凌虚子... “凌虚道友欲求我法,便先与我见个高低。” 他言语之间,却也分明有些跃跃欲试。 不过正当他说话之间,就打算要与凌虚子动手之时... “慢著。” 此刻,黑熊精却是轻声开口。 整个黑风洞內,一阵妖风凛冽而过,似有熊吼之音存於其间。 於是,白临与凌虚子自也都是身形一顿。 二者同时看向了黑熊精。 此刻,只见那黑大汉也是无奈摇了摇头:“今日本是个论佛谈法的时日,怎就成了这样?” 他如此说得,但却也没有多加抱怨,只说道:“凌虚道友要为麾下狼眾求个法子,这事也算有理,但我这洞府可非是什么好勇斗狠之所。” “二位道友既要分个高低,我便也索性替你们指个规矩,如何?” 他此话说完,白临和凌虚子自也是点头道:“熊道友乃此间主人,自有这个资格。” “好!” 於是黑熊精这才笑著指了指两人面前的那两杯不久前才被小妖斟满的茶盏:“你我三人相交多年,便以这茶盏中的禪茶做个文斗,只分高低不动兵刃——也免伤了情谊,如何?” 此话一出。 白临和凌虚子自也是一愣。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显然,二者都没想到黑熊精会提出这么个法子。 因为二者都知晓,以禪茶作斗这法子是绝称不上公允的。 毕竟白临作为白蛇涧之主,最擅控水之法——以这禪茶作斗,便等同於先天对他有利。 但旋即白临也就反应了过来。 黑熊精这定是因凌虚子的行为而不满,后者突然在他这论禪会上提出赌斗之事,本就是坏了一直以来的规矩。 加之凌虚子的修为一直便要高出白临一筹,所以黑熊精才定了这么个赌斗的规矩。 以禪茶做赌,对白临有益,可抹去凌虚子的修为优势。 正如他所言——既然要赌斗,那他便要保证个公允。 “好!便依熊道友所言!” 闻言,那凌虚子则是立刻点头应允。 而听得此言,白临却也自无不可。 於是... “起!” 便见得那凌虚子此刻只作势对著面前茶盏一挥。 下一刻,便见得那茶盏之中的茶水倒飞而出,於空中便化作一头苍狼模样。 “嗷呜!” 那禪茶所化的苍狼只张口一嚎,便见得满腹月华自其周身氤氳而出。 一颗虚幻的月亮,便自与那苍狼仿佛融而为一。 那缕缕茶水,点点茶叶竟似化作了那朗月仙宫,月桂玉兔。 “去!” 凌虚子再將手中丹盘一摇,就见那苍狼携月,只带著强烈的妖气与月华太阴之气,便朝著白临面前的茶盏而去。 而见得此景,黑熊精眉头也是略略一蹙。 因为... “好个苍狼啸月,当真有气魄!” 此刻,白临已是笑了起来:“道友功行进展倒是不凡,竟是又圆满了一窍?” 他轻声所言,却也正指出了此刻凌虚子的底细。 没错。 原本凌虚子修为一直高过白临的前身,但也不过就只是高出一窍。 譬如去年,凌虚子便也不过只是一个圆满了三窍『泥丸』的大妖。 但此刻,凌虚子行法之间却分明可见法力恢弘自任督而起,百脉而现。 真气不绝,法力不断——这却正是那『气府』一窍圆满的象徵。 “不过机缘巧合,炼出了一炉上好灵丹罢了。” 凌虚子却只摇头道:“道友,非我欺你,实在是...” 没错。 他此来既然敢提出赌斗,自是心中有底的。 若只差一窍之法力,那么在黑熊精有意让赌斗公允的情况下,他与擅长控水的白临或还只是差个仿佛。 但若是差了两窍,且还是对於法力增进最大的气府一窍,那么他就自忖哪怕是比斗控水之法,他也可以稳压白临了。 但他的话语尚未说完,便见得白临笑了。 “道友说笑了。” “胜负尚且未明,道友何必多言?” 他如此说著,倒是不曾如凌虚子这般起身行法。 他只是端坐於桌前,对著身前石桌伸出一根手指,隨意一敲。 “咚!” 下一刻,便见得那茶盏之中的茶水骤然倒卷而起。 然后... 那茶水便化成一条灵蛇,自茶盏之內昂首而出。 而此刻,黑熊精见得那灵蛇模样,更是眉头骤然一挑。 一张粗獷的黑面上,竟显出几分讶异之色来。 而不只是他,此刻凌虚子自更是觉察到了那灵蛇之异。 眼见得此刻,那灵蛇周遭水汽流转,竟分明在他周遭化作一团朦朧云海。 那朦朧云海之中有禪茶香气传出,其內阵阵水波流转之间,道道水纹竟分明暗合天地至理。 “潺!” 磅礴浪涛之声传响,似那灵蛇嘶鸣。 这令得那灵蛇,竟仿佛真是个活物! 这一幕,自是让凌虚子心中凛然。 但还不待凌虚子惊讶。 “去!” 白临轻吐一字。 於是那白蛇便带著漫天云气迎向那凌虚子身前的月亮。 只见得白蛇张口,便將那苍狼明月,月桂玉兔,太阴宫闕连带著月华一道吞下! 隨后,那灵蛇便倒卷蛇身重归於白临面前茶盏之內,化归茶水。 但此刻却见得那清澈茶水平整如镜,其中正有一轮月亮倒映其中。 若细细看去,更可见得那月亮之內还有一头苍狼被困束其內,正自哀鸣。 任是凌虚子如何调动法力,那茶水之內的苍狼却都动弹不得丝毫。 於是... 白临端起茶盏,一口便將满盏月色饮尽。 “承让。” 他笑道。 胜负已分。 第9章 涧水刻菩提,黑熊点迷津! “好!” 眼见得胜负已分,黑熊精也是忍不住抚掌讚嘆:“好法力!好神通!” 而凌虚子更是面色变幻。 最终,他才长嘆一声:“我自忖最近几年修为有不小精进,但白道友却几有天壤之別啊——是我败了。” 他开口认负,隨后便將手中那丹盘之內的月华宝丹推到白临面前:“道友道行...已圆满了五窍?不,按方才法力...莫非已有六窍?” 他话语之中,犹自还有些不可置信。 没错。 他已看出来,白临方才这甫一交手,其法力道行都远远超过他。 他如今是圆满了四窍的大妖,但在白临面前却连一招都走不过。 他甚至都不確定白临到底圆满了几窍。 彼此差距,属实极大。 “侥倖而已。” 而白临则只是微笑將那宝丹接过,並未回答。 但事实上,他只圆满了五窍而已——比之如今的凌虚子,只高一窍。 方才那禪茶斗法,他也只展现了『法隨心通,意由念动』的手段——此乃『鹊桥』一窍圆满之徵。 之所以凌虚子会有他圆满了六窍的错觉,则是因为转修了《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之后,他的法力比之此前的质量要高了太多而已。 “倒是我自大了。” 而凌虚子此刻也是自嘲道:“白道友放心,我並非是说话不作数的人——日后你若有所需之事,我定殫精竭虑替你办成一件。” 他倒也是个识趣的。 此间赌斗已败,儘管那拜月之法对於他们苍狼一族確实意义重大,他也犹自还不甘心。 但此刻,他却也无脸多求了。 所以他只反而好奇问道:“道友功行这般进益,也是因为前些日子所得的那缘法?” 而白临一听此问,倒也不惊讶。 从与凌虚子动手开始,他就知道这一问今天他是怎么都躲不过去的。 所以,他便也说道:“正是——凌虚道友却不知,正是那白蛇涧底原藏了一处洞穴,我前些日子在其中小憩的时候,便发现了一门前人所藏的丹丸与几门吐纳法...” 他隨口说道——总归白蛇涧底確实有不少洞穴,他也没说明是哪一个。 “还有你这控水的神通法,也是如此得来的?” 不过他话语至此,那黑熊精却是突然插话道。 於是,白临话语一滯。 而凌虚子也看向黑熊精,面现疑惑之色:“神通?” 他精于丹道,在神通方面倒並不擅长。 而黑熊精此刻却是笑道:“凌虚道友,你却输的不冤——我看白道友方才驱水控雾时,却分明已有了沧浪无痕,水无常形的意味...他当是得了一门十分厉害的水道神通,只不过如今尚未彻底修成。” “若真修成了,你只怕还要更输得惨呢!” 说话之间,他也是面带好奇看向白临。 这也让白临心中一惊,心中再次感嘆这黑风山著实是不能久待。 黑熊精修为神通都高过他太多,在他面前,白临很难藏住秘密。 不过很显然。 如白临这般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些机缘,得了门神通的事情其实在三界之內倒也不算少见。 所以凌虚子听得之后,虽露出艷羡的表情,却也不至於如何。 而白临则生怕黑熊精再问什么,或者对他的沧溟云水诀產生什么心思,所以此刻也是连忙说道:“对了,总归此间赌斗已毕...我倒也为熊道友准备了件佛宝。” 他如此说著,当即便也是拂袖一挥。 於是,只见自他袖內便赫然有一缕苍玉般澄澈的涧水流淌而出。 那涧水飞掠上空,逐渐匯聚,竟分明聚成了一本佛经模样。 那佛经水波流转,显出一行偈语。 【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那字跡似游蛇盘绕,仿若水脉流动。 “这是...” 而篤信佛门的黑熊精一见这经书便立刻兴奋了起来。 在见得那偈语內容之后,他更是瞬间瞪大了眼睛。 “菩提本非树...本来无一物...妙啊!妙啊!” 隨后,他更是站起身来。 “白道友!这闕偈语何来!?” 神色之间,似有了悟。 “熊道友所言无差,我却恰好得了一门控水的神通,虽未修成却也算是有了精进。” 白临则隨口道。 “正好便以我白蛇涧內涧水,为道友刻了这闕偈语——至於这偈语,却是我隨性而写。” 没错。 这便是他昨天灵光一闪之下想出的礼物。 不算珍贵,但胜在一个新奇。 关键在於这闕偈语。 其当然不是白临自己想出来的,而是未来的禪宗六祖慧能禪师所书的四闕《菩提偈》之一。 白临深知这熊羆痴迷佛法,而那六祖慧能虽是个凡人,但在佛法方面却是堪称宗祖,这才借献佛。 不过碍於其如今並未出生,白临却也只好说这闕偈语是自己想出来的了。 “好啊!好啊!” 至少此刻,黑熊精便是笑得咧开牙,明显欢喜极了。 “佛说『诸相无形,诸法空相』,” “白道友这一闕偈语,却道尽了一个『空』字,这涧水作经也比往年那些金漆佛经更得佛法真义...好佛性!好佛性啊!” 他连连夸讚,而白临则只是笑而不语。 不过隨后,黑熊精的话就真让白临没想到了。 “不过,道友所赠之宝我实在满意...嗯,便做投桃报李,我倒也要送道友一份大礼!” 黑熊精如此说著。 闻言,白临也是真有些惊讶。 很显然,此刻白临所赠的佛宝是真得黑熊精心意了,他才会有此一言。 “这倒不用...” 但正当白临打算客气一下的时候,黑熊精的话却將他的拒绝之语直接拦在了喉咙里。 “道友,你的那门控水神通未能入门,你可知其缘由所在?” 只听得黑熊精嘿嘿笑著,直接如此问道。 他此话一出,白临瞬间就是一愣。 “熊道友...此话何意?”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黑熊精。 而黑熊精此刻则是笑得更狡猾了:“白道友,不瞒你所言——我虽不知你所得的那门神通具体如何修行,但却看得出那神通当是需要匯聚天地壬癸之水精,可对?” 於是,白临更加惊讶了。 他却没想到,其眼力与对於神通法力的认知竟至於此。 不过转念一想,他却又心中瞭然。 这黑熊精乃是天生异种,修为高妙,来日西游之时甚至可以和孙悟空打个不分胜负。 “那位孙大圣修大品天仙决,有个『一法通,万法明』的本事——我这位熊道友能和他神通仿佛,莫非也有这个能耐?” 他心中暗自猜测。 但很快,黑熊精自己便也就揭晓了答案:“倒也不瞒你,我所掌的那黑风神通亦是与你这神通有几分相似。” “修得妙处,便得了身化风,身融风的手段。” 黑熊精那蒲扇一般的大手摆了摆,话语之中难掩得意。 白临这才瞭然。 他倒是也知道,这黑熊精最厉害的一门神通便是那黑风神通——事实上,这黑风山与黑风洞之名也皆是由此而来。 白临便曾见过这黑熊精身化妖风,须臾千里,一举一动更有狂风相隨,威力无穷。 而如今想来... “我的沧溟云水诀修成之后,亦有『身融雨,身化水雾』的本事,確实与他的黑风神通有几分近似。” 白临意识到了这一点。 心中如此做念之间,白临也是看向黑熊精:“请道友指教。” 而黑熊精此刻也確实不吝赐教:“你我神通一者是巽风所聚,一者是癸水所匯,应当皆需采天地之精粹。” “我观你所聚壬癸水精灵气平平,想来应当多半是直接取了白蛇涧涧水?” 他如此问,而白临也是点了点头。 他確实都是取白蛇涧的涧水来炼化水丹的。 “这可不成。” 黑熊精却笑道:“既是神通,凡水怎可用之?” 他扬了扬手,便见得一缕黑风在他掌心浮现:“如我昔年练我这神通时,便是取『山间风』『林中风』『天顶风』『炉內风』『雨中风』等天地诸类风种,取其精粹以炼之。” “再加之我在南海游歷之时,还机缘巧合之下得了一缕天地灵风。” “以其为核心,这才炼成了这缕本源黑风,有了这门神通。” 他此间话语。 在白临耳边,却几乎堪称是洪吕钟鸣。 “原来问题出在这!” 第10章 白临欲游歷,斗姆召闻仲 “原来问题出在这!” 白临几乎瞬间就意识到了,他为何一直无法修成沧溟云水诀的水丹。 “那沧溟水丹的修行须得匯天地壬癸之精粹。” “我一直炼不成,不是因为我修为不足或者炼法有误...而是我所选的水泽有问题!” 这才是问题所在。 如黑熊精所言,他的『本命黑风』乃是取山间风有地气,取林间风有木气,取雨中风有水气,取炉內风有烟气,取天顶风有云气。 最终再以一缕珍贵的天地灵风为核心,这才炼成一缕本源黑风,將万风之精包罗其间。 而白临若要修成水丹,只怕也要如此。 他须得出山行走,取天下诸多水泽之气。 除此之外,若真如黑熊精所言,那么他甚至还需要一种真正的天地灵水,来统摄丹內万水。 “多谢熊道友。” 所以此刻,白临也是真心实意的感谢道。 毫不客气地说,这黑熊精三言两语指点迷津的话,便抵得过寻常妖魔十年所悟,著实是一份大礼! “白道友无需客气——你那闕偈语,於老熊我亦有醍醐灌顶,明性点空之效。” 黑熊精却也笑道:“我不过是投桃报李而已。” 说罢,他见得白临似还要多言,便只大笑举起手中茶杯:“莫言莫言!来来来,喝茶!” 於是三妖再饮茶对谈,重又论起道来。 及至茶盏之內禪茶见底,此次论禪会这才结束。 而白临也是趁机与黑熊精和凌虚子说道:“熊道友既指点我神通之弊,我自也要下山去游歷一番,採得天地壬癸水精。” “彼时,倒还希望二位道友替我看顾下白蛇涧內小妖们。” 闻言,二妖也是连道『自当如此』。 而见得此景,白临这才轻轻点头。 不过他心中却也是打定了主意。 这次离开黑风山,他不仅是衝著採集天地水精去的。 顺便肯定也要寻一寻有没有什么合適的山脉灵地。 “若有合適的去处,便与黑熊精招呼一声,带著小妖们搬过去——以他性子,料想也不至阻我。” 他心中暗自思忖。 而也恰是此时... 天庭,坎宫斗府。 昔年的截教金灵圣母,如今的斗姆元君端坐於坎宫之內。 无边星光繚绕在她身周,辉光不断流转。 那星光变化之间,似隱隱照向下方人间之处。 而此刻... “...” 斗姆元君法眸开闔。 “小师弟终於要离开那黑风山了...” 她轻声自语一声,隨后便也是將手一摇。 下一刻,便见得一道星光自坎宫往天庭另一处飞掠而去。 隨后... “轰隆!” 便见得那天庭之中赫然有一道雷光闪烁,直射往坎宫斗府。 下一刻,斗府之內便出现了一位身穿战甲,雷霆縈绕,白须白髮,眉心生三眼的神人。 而若是天庭神眾在此,自会认得此尊神眾。 主司天地灭邪祛祟,济苦幽冥,行云布雨,斩妖除魔之事,为天庭雷部主神。 正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昔年封神之时的大商太师闻仲是也! 而此刻... “师尊!” 闻仲见得斗姆元君,当即便是躬身拜倒行礼。 嗯,没错——闻仲亦是截教门人,为昔年金灵圣母麾下亲传弟子。 “无需多礼。” 而斗姆元君则是挥手令他站起,隨后才说道:“唤你来,乃是有事交託与你。” 她们师徒二人说话,自免了那些客套。 “可是小师叔之事?” 而很显然,闻仲却也似乎早有猜测:“小师叔要修行何法?弟子这便去安排!” “是要寻助风天君?还是行雨天君?或是火德星君?” 他说话之间,便也说明了白临修行为什么会如此顺遂。 当白临要吞风修行的时候,闻仲便去告知截教昔年弟子,助风天君『函芝仙』。 当白临欲要借雨修行时,闻仲便去告知截教昔年弟子,行雨天君『辛环』。 当白临欲借炎阳火光修行,闻仲便去告知截教昔年弟子,火德星君『罗宣』。 有漫天仙神皆助,修行如何能不顺? “非是修行之事。” 而斗姆元君却是摇了摇头。 “而是你小师叔要离山游歷。” 她只如此说道。 “离山游歷?” 闻仲听得此话,也是眉头一挑。 隨后,他面上便是显出瞭然:“师尊,您的意思莫非是...” “正是。” 斗姆元君亦是含笑点头。 “我早说要与你小师叔一些缘法,但那黑风山偏生又是佛门八十一难之地,不好施展。” 她三言两语之间,却也是道明了情况。 “他如今离山,正是打算要寻个仙山洞府落脚——你去安排。” “他修沧溟云水诀这门大神通,需天地灵水以孕水丹——你也去安排。” “掌教祖师赐他九蜕之玄妙,需天地灵气以蜕己身——你也需安排。” 接连三个安排,斗姆元君说来却不觉得异常。 而闻仲听来,也丝毫不觉得有问题。 他的小师叔可是截教弟子,是三清之一通天教主的关门弟子。 此等跟脚,得什么机缘都不过分。 “弟子明白。” 所以此刻,闻仲心中略略思索之后,便也已有了法子。 而对於自家这位弟子的能力,斗姆元君自也清楚。 所以此刻,她倒也不再继续多说其他。 只提醒了最关键的一个问题:“你须谨记掌教老师所言——如今小师弟修为尚浅,担不得我教门因果。” “你行事须得小心些,莫要露了马脚,叫他知晓了自身身份。” 她说得此处,话语也是难得带上了严肃。 “吾等昔年封神之时便不遵掌教老师安排,已坏过一次教门谋划,却绝不可再有第二次。” “...” 而听得此话,闻仲神色更是肃然。 其三眸之內,更是显出一缕痛苦。 封神。 这二字,便是他心中痛,便是他魂中苦。 昔年正是他大商太师闻仲,为保殷商不亡,鲁莽去请出了诸位截教门人。 这才令得教门入劫,封神大败。 否则若诸位截教门人按照通天教主所说『闭关静颂黄庭』,何至於有封神之败? 即便如今,距离封神已过千年。 他闻仲每每念及昔年旧事,依旧会为自愧所吞。 截教掌教祖师终於再有动作,再收弟子。 所以如今天庭,但凡是截教之弟子,心中却早有决断。 “师尊放心。” 闻仲低声言语,话语决绝。 “纵使真灵俱灭,万劫加身。” “弟子与诸位师兄弟,亦必拼死庇小师叔修行顺遂,更绝不再坏教门谋划。” 听得闻仲如此言语。 斗姆元君这才轻轻点头:“既如此,你便去吧。” 於是闻仲再行一礼,转身便化为雷光遁走。 只不过片刻之间,他就重归於天庭雷部中枢,神霄玉清府內。 “来人。” 於是,神霄玉清府的雷部眾神们隨后便得了法詔。 “召八方云雷將军,即刻前来议事。” 第11章 山间逢游商,秀士唤雨露 黑风山往西去,为乌斯藏国地界。 此国盛產织物茶叶,宝玉华服。 故而商道极盛,游商极多。 譬如此刻,在山间的一间土地庙里。 便正有几个游商在庙中歇息。 “真是见了鬼了!” 此时,一名游商拿著手中的水袋晃了晃,確定里面的水喝完之后也是忍不住骂了起来。 “这天气也不大,那条山溪怎么就能突然乾涸了呢?” 他无语地嘀咕著。 “是啊...確实怪得很,我前些日子从宝玉湖那边路过的时候,发现湖水的水位也凭空下降了三成,我费了老鼻子劲才勉强取了两壶水,如今也不够用了。” 另一位游商看著自己同样空空如也的水壶,同样抱怨道。 他们几人都是前往乌斯藏国进行交易的游商。 由於路程遥远,他们带著商品脚程也不快,故而水源总是需要在路上补充的。 所以每一位游商,几乎都会知晓自己路途上的一处或两处清澈且甘甜的山泉涧眼,湖泊溪流的所在。 但弔诡的是,他们这次一路走来。 却发现一路上他们原本各自取水的路线上那些个水源,几乎无一例外要么乾涸要么水位下降。 以至於此时,他们之中有好几个人的水源都有所欠缺。 “没事,我和老赵还有点水——大家分一分,省著点...再往前走半月就进乌斯藏国了,到时候寻人买些水也就是了。” 此刻,那些游商之中显然是领头的一位则是如此安抚道。 他们虽是来自不同地方,但同为游商,互相帮衬的情分自然也是有的。 所以虽然他的水其实也不多了,但却还是愿意分润一些给同行们的。 不过很显然。 游商之中也並非都是老江湖。 “罗大哥,何必如此?” 譬如此刻,便有个年轻的游商开口了。 “从这里往北走两日不就是那玉池山,我看舆图所载,那座山附近分明就有一条大河。” “咱们何不去那里取了水再回头赶路——虽绕的远些,好歹可解水源之困。” 他一边如此说著,一边还扬了扬手中的舆图。 “你知道什么?” 而其他老资格的游商听到这话,神色立刻就变了。 更有一名游商似是那年轻人的长辈,此刻更是连忙说道:“山娃,你可莫要胡诌!” “我临走之前不才告诉过你,有些地方去不得!” 他低声说道:“那玉池山便是其一,那山间有妖怪作祟,入得出不得!” 他们这些游商,对於山间哪里有妖怪,哪里只是普通的荒山算是最清楚的了——那都是一个个同行用命实践出来的情报。 而听得此话,那年轻游商也是神色一变。 隨后,他才有些訕訕地挠了挠头:“二叔,你当时说得太多了,我听得有些困了...” 於是那『二叔』当即便气得吹鬍子瞪眼,在庙內四处寻物件就要好好教训一下晚辈。 但也正是此刻... “嘘!安静!有人来了!” 那领头的游商『罗大哥』此刻却似是听到了什么,连忙说道。 於是,诸位游商们便也是齐齐噤声,警惕的看向庙外。 他们都知道——这荒山野岭的,可不容易遇到什么外人。 若真遇到了,那么多半是游商同行。 又或者,便是拦路打劫的强人或是妖怪了。 “嚓!”“嚓!” 只见此刻,伴隨著脚步踏在山间泥土青草上的声音。 他们很快就看到了一个人。 那是一名面容雋永儒雅,看起来气度不凡的白衣秀士。 而见得对方首先是人,其次看相貌也不像是劫道的强人,几位游商才稍稍鬆了一口气。 但那领头的游商却还是高声问道:“朋友,哪里来人?” 听得此话之后,那白衣秀士却是笑道:“在下是东土人士,姓白名临——朋友又是哪里来人?” “我们都是去乌斯藏国的游商,我叫罗山。” 游商领头罗山说道。 他细细看了一眼,发现白临身上的秀士袍正刻著些许竹叶诗词,碧波流转。 那不同於山野之人的讲究模样,倒確实符合他对东土人士的认知。 所以,他便也是拱手道:“朋友请入庙。” “那倒不用了。” 但白临却是摆了摆手:“白某急著赶路,便不在此歇脚了。” 听得此话,他看著明显又更鬆了一口气的游商们,却只问道:“不过我方才在庙外恰好听得诸位说得那玉池山中有妖怪,却不知这是个什么说道?” 听得白临如此发问,言语似有好奇。 那罗山倒也不瞒,只解释道:“吾等也只是听说——因为最近二十年但凡商旅过客入得山间,就没有能活著出来的。” “吾等也只不过通过祖上留下来的商志和舆图才知晓,据说那玉池山本是个不得了的仙山福地,內有一座宝池,其中池水服之便可令人延年益寿。” “及至二十年前,有一妖魔占据了此山,吾等游商这才改道他途。” 他对於那玉池山显然知道得也不算多。 但白临听得此话之后,眼中却似有光芒一闪。 旋即,他倒也不多言,只摆了摆手:“原是如此,多谢罗兄告知。” 说罢之后,他转身便走。 “罗兄和诸位兄台既是缺水——我观这天似欲雨,诸位何不取壶接些雨露?” 只留下如此一句之后,他便也是迈步离开了。 “天欲雨?” 听了这句话,游商们也是齐齐愣神。 他们抬起头,看了看那庙外的天色——天朗气清,万里无云。 “这怎么可能下雨...” 游商老赵说著,但他的话却不过刚刚说出一个字。 眾人便齐齐听到了,庙檐外传来了“啪嗒“一声脆响。 隨之而来,一滴晶莹水珠砸在庙外的泥土上。 而这只是开始... “淅沥!” 只不过瞬息之间,瓢泼的雨声就已然响彻山间。 眾人抬眼一看,才见得庙外不知何时已漫起薄雾,而原本晴朗的天穹也在这仅仅片刻之间就已然布满了蛇鳞状的云絮。 下雨了。 於是,眾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他们下意识地看向庙外,但却发现。 这短短时间之內,那白衣秀士的身影,却已消失无踪了。 “这...这...” “巧合?不...是那位白兄...他...” 游商们不由得想起了那些个古老的志怪故事。 但此刻,还是罗山反应最快! 他转身拿起自己的水囊和水壶,连声道:“別想那么多了——快!快去接雨露!” 於是眾人这才如梦初醒,连忙开始翻找起了自己的行囊。 而此刻,唯独那方才提及『玉池山』的,最年轻的游商。 其眼中,似有一道雷光逐渐散去。 他面上显出迷茫之色,似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第12章 玉池仙山,土地劝离 “玉池山...” 雨淅沥落下。 白临行走於雨中,身形似与雨幕合二为一。 只见他每每一步踏出,便顺著雨帘显现在百米之外。 雨幕所在,便是他脚程所及。 而此刻在他的体內肾精之所,丹田之中。 则分明可见得道道水波流转,已然凝作丹形。 其內癸水灵韵几乎都要溢出来。 “山中有灵池,池水可益寿延年——听起来,很可能是一处天地灵水所匯聚的仙池啊。” 白临低声呢喃著。 自离开黑风山之后,他便是一路西行。 並遵循黑熊精所指点,一路收集著癸水壬精。 如此前那两名游商所討论的山溪湖泊,就是被白临所『祸害』的。 而在收集这些天地水精的过程之中,白临的沧溟云水诀也確实大有进益。 如今他已取了『溪中水』『湖心水』『无根水』『晨露水』『竹露』等诸多水泽精粹,化而为一。 沧溟水丹已具雏形,甚至已可初步施展『呼风唤雨』的小神通。 连带著修为也又有进步,几乎又要圆满一窍。 但是就像是黑熊精所说的一样,白临发现这门神通必须得要一味天地灵水作为核心,才能彻底入门。 否则诸流难伏,诸水难压,水丹终究不得完整。 这也是白临最近最为头疼的事情。 天地灵水,顾名思义——也即是天地所產,自富灵韵的灵水。 属於真正的天材地宝,极是少见。 所以此刻,好不容易得到了些许线索的白临才会有些患得患失。 不过,也正是在他心中思忖著。 “嗯?” 在翻越了一座山坡之后,白临便愣住了。 因为此刻,他已遥遥可见远方的高山。 天光洒落,映得那山间点点金玉。 灵气氤氳,几化作山间阵阵彩霞。 遥遥一眼,便可见茂林修竹,奇异草。 粗略一听,就闻得异兽啸叫,飞禽掠起。 “好灵地!” 这甫一眼,白临便自忍不住发出了感嘆。 面前那座显现出的山脉,虽未必比得过黑风山钟灵毓秀,但却也绝对可以称作是一处灵脉了! 而且最关键的是... “是那里!” 此刻,白临可以见得那高山深处的一座高峰上,正有一道道癸水灵气直衝天际,隨后散落为雾洒落於山间。 几乎不需要看,白临就可以確定——在那座峰上必然正有著一汪灵池。 也正是那汪灵池,才导致了这座山的灵气如此之盛。 这足以说明,此前山间庙中所遇到的那游商所说是真的! 但白临兴奋的神色,只不过在片刻之后就凝滯在了脸上。 因为... “好浓郁的妖气。” 此刻与那癸水灵气一併显现於天的,还有一团团浓郁的漆黑妖气。 那妖气的主人显然极为自信,所以其甚至不曾遮掩丝毫。 那浓郁的妖气几乎遮天蔽日,令得整座山脉都笼罩於阴影之中。 而白临几乎是瞬间就做出了评判。 “这妖气...至少是妖將层次。” 这也是白临最怕的一种情况。 他找到了一处不逊色於黑风山的灵地,甚至此地还有天地灵水可供他圆满沧溟水丹。 但是... 这地方是有主的,而且占据此地的妖怪修为还胜过他! “不...不一定,说不得那妖物只是初入妖將,神通武艺却平平...” 白临自我安慰道:“而且我如今控水之法又有进益,说不得可悄然潜入其中盗取一些灵水...” 他显然不想放弃。 但也正是此刻… “后生,速速离开吧。” “那『血蝠大王』占据仙池二十年,有意夺这机缘的也不在少数,却都做了他爪下亡魂。” “我看你虽为妖怪,却无煞气业障,又有善心善意,当是个正经修行的——还是莫要因贪念枉丧了性命。” 一个苍老的声音却是在此刻传来。 白临转头一看,便见得正有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一棵柳树下。 他身材矮小,周身却有地气盘踞。 而白临见得他的同时,便也是即刻就想起了不久前那土地庙內,他似乎惊鸿一瞥到了那庙中神像。 却生得与这老爷子一般模样。 “您是...此方土地?” 於是,白临问道。 “正是。” 而那老人也是抚须道:“老朽是四方岭土地,这玉池山正为老朽所司。” 白临这才现出了好奇。 土地神之名,他早有闻。 但时至今日,这才真见著第一位。 “您方才所说的那『血蝠大王』,便是占据此山的妖怪了?” 所以,白临也是连忙问道:“可否告诉我,它是个什么跟脚?修为神通如何?还有...您所说的此山仙池又是个什么东西?” 他接连问出了三个问题。 而那土地公听得之后,又看了白临一眼。 他是方才在庙內见得白临与那些游商们相处友善,临走之前更是施法降了一场甘霖,助那些游商解了渴水之难。 看出了白临是个与人为善的正经妖怪,这才现身指点。 所以此刻,他倒是也不曾隱瞒。 “你既要问,我倒也自不瞒你。” 说罢,他便也是大略说起了这玉池山的由来。 原来,这玉池山所在之地,全名叫做『四方岭』。 顾名思义,此岭由南向北,有四山合称。 分別是『玄坛山』,『蟾鸣山』,『南客山』以及这座『玉池山』。 而在这四山东面,又有一条河唤做『沧涪江』,乃是淮瀆支流。 这四山之內地脉之中皆有不凡灵气,算是灵脉之属,所以才由四方岭土地代为管束。 而其中,尤其以这玉池山最为特別。 “经日月摧斥,天地洗炼之间,在这玉池山截天峰竟孕育出了一座玉灵仙池。” “其中池水匯聚天地气韵,珍贵非常,也引来了贪婪者。” “那血蝠大王便是其中魁首。” 说得此处,四方岭土地也是嘆息一声。 “它乃是一只飞鼠成精,本是更西边黄风岭的妖怪,因不服那黄风岭之主黄风大王管教,这才离了黄风岭来了这玉池山。” “其修为早在来时便是妖將中期层次,天生一门吸人精血,吞人生机的神通。” “平日里居於山间,掠来往山民商人以作血食,以血煞污秽地脉,凶威滔天。” 而白临听土地公说著,越听神色就越是凝重。 听得最后,他更是忍不住问道:“您为此山土地,便未曾想过除此大妖?” “如何不想?” 听得此话,土地公更是无奈嘆息一声。 “我倒也不瞒你,十多年前我便邀周遭玄坛山、南客山、蟾鸣山三位山神道友一同除此大妖。” “但最终却怎奈何那大妖凶威太盛,尤其是那夺人生机的法子,令他自保极为厉害。” “吾等可压制他,却无法真箇奈何得了他——一旦他遁入洞府,闭关自守,吾等便没了法子...我那三位道友又有各自管理之山,不可在此久留...” 说到这里,他也是摇了摇头。 而白临的神色则更加僵硬了。 他很清楚。 土地公作为天庭亲封的福德真神,虽说神通法力不强,但在自身所管理的土地上肯定也是实打实的天仙修为。 而他口中所提及的三位山神倒不好说——所谓山神,其实多半就是山间妖物修行正法,为山民所尊,建庙供奉。 但既然被土地公称作道友,且有资格参战,那多半也是成了妖將的妖物。 换而言之——四位天仙层次的强者合战那血蝠大王,却最终也没法真奈何对方。 由此可见,那血蝠大王確实是个厉害妖物。 而此刻,土地公见得白临的面色,便又是嘆息一声:“快走吧,后生。” 但白临却还是不甘心。 听得土地公说完之后,他已经確定此地的那座灵池乃是真正的天地灵水。 若占据此地修行些时日,他必可彻底成就水丹。 但偏生若事实如土地公所言,那血蝠大王如今比他强得却只怕不是一点半点。 “或者去求熊道友出手,灭了此妖?” 白临心中甚至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但他旋即又觉得不妥——还是那句话,黑风山三妖一直以来都是君子之交而已。 以他对黑熊精的了解,若他真对黑熊精提了要求,后者只怕反而会因此而不快。 所以... “您就没上报天庭?” 白临忍不住再问道。 “自然上报了。” 而闻言,土地公却是苦笑一声:“但这天下妖物何其多之,纵使天庭短时间內又如何灭得过来...吾等只能等待。” 这便也是常態。 土地有监察人间之权——若他们所管理的山川为邪祟所占据,他们便可除妖或是上报天庭。 但关键是... 占山为王的妖精那可多了去了,其中为恶的亦是不知凡几。 天庭神眾纵使有灭妖之能,但却又哪里处理得过来? “那...” 而白临闻言,原本还要言语。 但也正在此时... “咚!”“咚!”“咚!” 只听得天地之间,有战鼓轰鸣如雷。 第13章 雷部神眾,玉灵仙池! 伴隨著那一声声战鼓响彻。 白临便分明可以见得,那天穹之上乌云翻涌如墨。 道道雷蛇自九霄垂落。 而那战鼓声每响一次,那雷霆就越发闪耀一分。 而在云层之中,更分明显出一尊尊神眾身影。 他们驾驭雷车,手持雷槌电索,旌旗立起。 旌旗上,正书一个【雷】字! “雷部神眾!?” 见得此等光景,土地公面色瞬间显出骇然,连忙躬身一礼。 白临见得此景,更是悄悄后退,將土地公护在身前。 而他心中更是忍不住嘀咕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这才提了一句天庭,雷部神眾竟是就来了?” 而正在他心中惊讶的时候。 “轰隆!” 再伴隨著一道雷霆闪耀天际。 便见得云巔之上,就显出一尊三眼神將。 其周身金甲披覆,额间天眼有雷光迸发,手中提一对雌雄蛟龙鞭,声如洪钟:“收奉法詔,有妖物占玉池山为祸多年。” “今当诛除,以正天地法度。” 而也正是在他话语落下的同时。 只见得那下方玉池山截天峰上,妖气骤起。 自那妖气氤氳之间,却有一头血色巨蝠冲天而起! 它翼展开闔,足有数十丈大小,周身有猩红妖风席捲。 从它周身法力波动来看,它分明应该是刚刚还在修行,甚至连周天都还没行完。 此刻,它却也也顾不得这些了。 只尖啸一声,当场就朝著远方天空逃窜而去。 没错——这头占山为王的凶戾大妖,竟是分明连丝毫反抗的意思都没有,当场就要逃。 不过无论是四方岭土地还是白临,此刻却都能理解对方。 因为... “竟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亲至...” 土地公的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的。 白临此刻也是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他当然也听说过,天庭雷部神霄玉清府有三省九司,其中九天雷公將军,八方云雷將军,五方蛮雷使者,诸多雷部总兵使者,几乎都是金仙层次的大能。 而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闻仲』更是雷部主神,据说早在不知多久之前就已然是太乙金仙层次。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位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据说自从昔年封神大战之后,便少有亲自出手。 但今日,这位大神居然亲自带队临凡来诛除这血蝠大王。 无怪乎那血蝠大王半点犹豫都没有,当场就想跑路了。 不过... 很显然,它的果断逃跑毫无意义。 因为此刻... “冥顽不灵。” 眼见得那血蝠大王作势欲走,闻仲却是將手中双鞭一挥。 “轰隆!” 一道紫色雷霆,伴隨著无边天地之威,就从他手中双鞭射出。 而见得那紫色雷霆,白临便是神色赫然显出惊色。 “紫霄神雷!” 而在他身旁的土地公,更是兴奋地低声说出了此雷之名。 天地之间,雷为威主。 寻常修士手中,可修后天五雷——金木水火土五雷,发自五臟,號为五雷法。 其威能已然不俗,足以称雄一时。 但若是真修神仙之辈,却尽皆知晓。 这天地之间真正最强大的,乃是先天雷霆。 何为先天雷霆? 也即是天地自然诞育的神雷。 此类雷霆,合共五类。 分別为『天雷』『神雷』『龙雷』『地雷』『阴雷』。 天雷者,司天地秩序,渡劫登仙。 地雷者,司四时更替,滋养万物。 龙雷者,司降雨解旱,云雨变化。 神雷者,司馘清天魔,荡平群妖。 阴雷者,司驱阴辟邪,万鬼伏藏。 这五类雷霆为天地自生,有天地之威,掌握其一便是了不得的手段。 而三界诸多雷法大神通——如『乙木神雷』『庚金天雷』『血河阴雷』之流,多半也是脱胎自这五雷之一。 而天庭雷部正神们司掌天地权柄,所驱使的正是其中的『神雷』,或称紫霄神雷。 纵使在天地五雷之中,此雷...亦是杀伐最盛! “不!” 而那血蝠大王见得那紫霄神雷之后,也是发出一声惊恐刺耳的惨叫。 这也成了这只大妖唯一说出的一句话。 只在下一刻,便见得它为神雷所劈。 其周身妖风血煞,妖气恆腾。 却抵不过那神雷半分,只在片刻之间就被炼去。 甚至此刻,白临哪怕只是神识感应。 也几乎有一种如同直面天地威仪,万象震怒的寂灭之感! 至於那血蝠大王的妖身,更是在瞬间就被劈成焦炭,挟裹著满身雷霆朝下坠落。 只不过片刻之后,它就落入一处深谷之中,不见了踪跡。 而闻仲见得此景,却似乎还不放心。 他再次挥动手中双鞭,对著那深谷之中又劈落一道神雷。 在那神雷威能之下,只见整个玉池山都在不断震动,地脉之中都似有雷霆狂涌。 这恢弘法力,只看得白临心中骇然。 而在闻仲动手的同时,便见得那天幕之上雷部神將们便是齐齐发出了喊杀声。 “咚!”“咚!”“咚!” 伴隨著战鼓击响,他们便齐齐朝著下方的玉池山而去。 一时间,便听得那些个山间归属於血蝠大王的小妖们,尽数为神眾所戮。 一个时辰之后,喊杀声方才停止。 伴隨著雷部神眾们重新归於天幕之上。 此刻那原本妖气四溢的山间,却已是天朗气清,半点妖气也不见。 而见得此景,闻仲这才似乎满意地点了点头。 “结阵。” 他轻声说道。 於是... “喏!” 那天幕之上的诸多雷部神眾,尽皆应允。 下一刻,只见雷部神眾將手中合共三十六面旌旗摇曳。 隨后,便见得三十六道金色雷柱从天而落。 將整个周遭玉池山,尽皆包覆其中。 嗯...顺便一提——白临所在的这片山崖,虽还没有进入玉池山范围,但却同样也在那雷柱包覆的范畴之中。 “...” 而白临还没来得及闹明白是怎么个事呢。 下一刻,他便见得那天幕之上的闻仲已然按下云头。 这让白临心中大骇,连忙更缩在土地公身后,低眉垂眼默然做小廝状。 所以,白临自然也就没有注意到。 在看到他如此的作態之后,闻仲的眼底似乎闪过了一丝笑意。 “小师叔这性子,倒是个能自保的。” 而他眉心那只天目更是看著白临,似乎要將他的容貌细细记载心底。 “四方岭土地听詔。” 谨遵斗姆元君的嘱託,他自然没有表露对自家小师叔的亲近,此刻只是沉声说道。 “小神在!” 而四方岭土地也是连忙应身。 “今日我与雷部诸神议事,已决意在今岁盪魔除妖四十九处,以復天地清明——这玉池山蝠妖,便是其一。” “如今蝠妖虽已诛除,诸多妖物血煞浸染此山地脉,短时间內却难以尽復。” “故而我令雷部神眾设『三十六灵雷生机大阵』庇佑此山——只需人间十年,此地便会生机重蕴,灵气归復,其间不许人隨意进出此阵。” “你为此方土地,当行监管之责——且清理这山间群妖尸骸,待得来日再择选可信之正修,来居此山。” 闻仲如此吩咐。 “小神明白!小神定然好生看顾。” 而土地公自是连忙应是。 於是,闻仲也不再多言。 他只重又化为雷光,飞掠上天。 隨后,便见得有一只墨麒麟跃至他身前,闻仲翻身便骑了上去。 但是此刻... “天尊。” 下方一尊神將,此刻却是问道:“那下方那只蛇妖,可要...” 他扫了一眼下方的白临,话语之中意思很明显。 而闻言之后,闻仲扫了这尊神將一眼:“那蛇妖身无血气业障,当是正修之妖,且与这四方岭土地同在一处,何必理会?” “吾等神职乃除恶伏魔,而非隨意杀伐,此次『涤盪群魔』之事,本尊亲统神眾,更要尊此天地法度!” “属下知晓!” 而那神將闻言,也是连忙低头应是。 所以他却自然没有注意到。 此刻闻仲看著他的眼神之中,已然带上了些许冷意。 半晌之后,闻仲才转过身去。 “全军开拨,去下一处妖物所在。” 说罢,他便率雷部神眾驾雷离去。 只留下山间清风,带著那残存的焦香雷气,吹拂过白临的面容。 “...” 白临愣是说不出一句话。 足足半响之后,他才反应过来。 他算是听明白了情况。 合著原来是雷部神眾们今年打算刷一刷业绩,诛除四十九尊妖魔以涤清天地,上秉天庭。 所以才会是闻仲这位大神亲自带队。 而这血蝠大王运气不好,便被抽中了四十九个名额之一。 但是问题也就在於... “土地公。” 此刻,白临扫了一眼那环绕整个玉池山的三十六道金色雷柱。 又扫了一眼那一片焦土,却依旧內蕴灵机的玉池山。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关键问题。 “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说十年之內,不许人隨意进出此阵。” “那我岂不是也走不脱?” 他对四方岭土地公问道。 “...是这个道理。” 土地公此刻显然也是懵的。 “那土地公应当许我在此山之中寻个去处修行吧?” “...是这个道理。” 而土地公说到这里,也是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他已经知道白临要说什么了。 “你这后生,运道真好——去吧。” 他摇了摇头,感嘆一声。 “多谢!” 白临也没有丝毫犹豫,便化作一团水雾朝著那玉池山截天峰而去! 只不过片刻之后,白临就看到了那截天峰顶的景象。 遥遥之间,白临依旧可以看到那座位於山峰之上的仙池。 虽然整个玉池山都被雷部神眾神雷洗过一遍,但那仙池却並未受损。 只见池水色分七彩,仿若宝玉浑浑。 其中灵气,霞光照彻。 那正是白临此来玉池山所求。 天地灵水,玉灵仙池! 第14章 山外群妖聚,长戟横空落! 十载岁月,於仙佛神圣而言不过眨眼光景。 但对於凡间百姓,群山眾生而言。 却已足草枯荣百世,蜉蝣轮转千回。 而对於玉池山而言,亦是如此。 由於有雷部神眾所留『三十六灵雷生机大阵』日夜淬炼灵气,重塑地脉。 以至於十年前那因除魔之事而几乎化为一片焦土的玉池山,此刻已是一副生机勃勃,万物竞发之景。 甚至確切而言。 相较於十年前,那妖气横天,盖压云翳的模样。 此刻那玉池山峰峦之间,可见水气蒸腾成雾,与灵光相混。 却是灵霞繚绕,美不胜收。 尤其是在那玉池山最高峰『截天峰』顶端。 此时,更是分明可以见得七彩云雾繚绕其上。 几乎將那峰顶一切,尽数遮蔽。 “唉...” 但此时,立於山间柳树下的四方岭土地却是看了一眼截天峰顶,深深地嘆息一声。 而在嘆息之后,他的眸光又扫向山外——在那三十六道金色雷柱的范围之外,却是分明可以见得数道强大妖气存於云间。 “还有一个时辰,便是十年期满...” 他低声呢喃,看向那截天峰方向。 话语之中,却是难掩忧虑。 自十年前雷部神眾涤盪群魔,扫平了占据了玉池山的血蝠大王之后。 周遭群妖自然是一阵动盪——毕竟血蝠大王在这附近群山也是出了名的手段厉害。 如今骤然被扫平,自然会让周遭其他妖物们生出敬畏。 但在短暂的敬畏之后,隨之而来的便是兴奋。 毕竟血蝠大王陨落,就代表玉池山无主。 而对於这座存有玉灵仙池,灵气十足的灵山宝地,哪个妖怪不动心? 这才有了此刻这般景象。 今日便是那十年期满,雷部神眾所设『三十六灵雷生机大阵』消失的时日。 而土地公自然知晓,一旦大阵消失。 那么阵外所匯聚的那些妖魔,必然群起入山,爭夺地盘。 “白临那小子若再不出关,只怕此劫难过啊。” 他蹙著眉头。 没错。 因为闻仲亲自下了法詔,十年之內不许有人出入玉池山。 所以白临与土地公自是便在这里待了十年。 白临几乎每日都在玉灵仙池之中修行,偶尔则与土地公对谈閒敘。 一来一回,二者关係自是处得不错。 直到七年前,白临告诉土地。 “柳老,我修行已至关要之处,当闭关修行。” 只如此说罢之后,他便是闭关修行,直至今日。 这也是土地公担心的源头所在——如今这玉池山外已聚集了大量妖魔。 其中不少都是大妖层次,领头的更是三尊妖將。 白临如果再不出关,待得到时候截天峰被人围起来...他只怕跑都没得跑。 一时间,土地公只觉头疼。 他倒也去截天峰寻过白临,但那截天峰顶却被一股奇特的七彩云雾所包裹。 纵使是土地公神通法力,加之神道权柄。 却也竟是生生被拦在云雾之外,入不得丝毫。 “罢了,罢了...待得那些妖魔入山,我且施法尽力替白小子阻它们一阻,至於其他——权看他的缘法了。” 於是,土地公也是只能嘆息一声。 而也就是在如此紧张的氛围之中。 玉池山外,诸多妖云之中的一朵內。 “记好了,一会儿那阵法散去之后,吾等便即刻去那玉灵仙池去。” “那宝贝仙池,必要为老子所掌!” 滚滚妖云之中,一尊妖魔正自如此对自己麾下的小妖吩咐著。 他生得黄面獠牙,豹尾蜂腰,身上肌肉虬结,却分明是一头豹子精。 其背负持一柄大刀,其上有漆黑煞气涌动。 而看他周身气息,则分明已是九窍俱全,法体无漏,乃是一只妖將级別的妖魔。 “可大王——属下听说那银鬃大王与青犀大王亦是已发了话,也言说定要爭夺那玉灵仙池...我看不如避其锋芒...” 但此刻,他身前的另一只狈妖却是低声说道。 “怕个甚子?!” 而那豹子精闻言之后却是豹眼一瞪:“那血蝠老儿在时也就罢了,老子確实斗他不过,被他占了这好地方。” “若是这周遭三山的那三尊妖將来了,老子也避他们一避。” “但现在,血蝠老儿运道不好,被天收了。” “现在只剩那银毛狗和那独角鬼——他们算个什么东西?入妖將都还不到五十年,要老子避他们锋芒?” 他性情显然极暴,声音几若巨雷。 不过他所说却也显然是有道理的。 这周遭群山妖魔,彼此也多少算是熟悉。 而他『金豹大王』早在百年前就已成就妖將,功行是在场诸多妖魔之中最深的。 论起武艺神通,他自忖也不差。 自不可能退避三舍,將玉灵仙池拱手让人。 “大王,您误会小的意思了。” 而那狈精则是狡黠一笑,凑近了说道:“小的自然不是让您放弃了玉灵仙池,而是暂且先不去——咱们全然可待得那银鬃大王和青犀大王先斗得两败俱伤,再去坐收渔利...” 他一边说著,那金豹大王也是听得一愣。 “有道理啊!” 隨后,他更是忍不住抚掌称善。 “好主意!好主意!” 兴奋之间,他更是兴致大起,拿起腰间酒葫芦就猛然朝著嘴里灌了一口。 但將酒吞下之后,他却似乎犹自觉得不解渴。 “都快十年没吃血食了,这次將玉池山占下之后,定要好好补一补。” 他狞笑著说道。 “这事儿不难——这玉池山周遭有好些个人族村落,那天庭的风头也已过了...待得大王做了这玉池山之主,去屠一个人类村落,可不就有血食了?” 那狈妖则是如此笑道。 “是这个道理...哈哈哈哈哈!” 听得此话,再一想到这狈妖所说的未来,金豹大王便也是忍不住大笑起来。 隨后,他便又是再与狈妖谈论谋划起来。 而很快... “解了!解了!” 隨著玉池山外诸多妖怪们兴奋的低吼声。 只见那存於此地十年,不时从天而落的金色雷柱。 也是在这一刻,赫然消散。 整个玉池山,再无阻隔。 “小的们!入山!” “占据山间灵地者,大王我重重有赏!” “这山间有一处金铁矿脉,务必要將其占下来!” 伴隨著呼喝之声。 只见群妖齐齐便朝著那玉池山中飞掠而去。 而其中,尤其以两道身影飞掠最快。 那其中一道身影,乃是一头一身银甲的犬妖。 其生得獠牙利爪,持一柄宝剑,周身狂风捲动。 另外一道,则是一尊生得青面獠牙的犀牛妖。 他周身妖气繚绕,持一柄巨锤,独角之上缠绕恶鬼骷髏虚影。 却正是那此间在山外等候的另外两尊妖將,银鬃大王与青犀大王。 他们二人显然对那些山间的其他小小利益毫无兴趣。 此刻化作两道妖风,便是直朝著那截天峰而去。 隱隱之间,那狂风与恶煞还不断彼此交锋。 很显然——为了爭夺那玉灵仙池,一场恶战是在所难免的。 “哼,两个蠢货。” 而看到一切如计划一般发展,金豹大王也是狞笑一声。 “按计划行事,咱们暂且不动——等他们先斗。” 但正是在此时... “嗯?” 一滴水,滴落到了他的毛髮上。 这让金豹大王几乎是本能地抬起头。 然后他就看到。 天空之上,不知何时已有厚厚的云层匯聚。 而此刻,那一滴滴雨水便正是从那云中落下。 从一滴两滴,到大雨瓢泼。 “这...” 而金豹大王尚且还没有来得及反应。 下一刻... “轰隆!” 他就听到了轰鸣的雷声,从一个方向传来。 那是截天峰的方向。 於是,金豹大王抬眼望去。 只见此刻,自那突降的瓢泼大雨之中。 有一颗坠星,从天而落。 於是,无论是金豹大王。 还是那两位试图抢夺玉灵仙池的妖將『银鬃大王』与『青犀大王』。 又或者是此地其他诸多妖魔。 在此刻,尽皆顿足停步。 他们抬眼看去。 直到那星辰坠至近处。 他们才分明看到——那哪是什么坠星? 那横空而落的...竟分明是一柄长戟! 第15章 白蛇绕山腾云雾,沧溟云水灭群妖! 眼见得那巨戟自雨幕之中横空而落。 那银鬃大王与青犀大王也是毫不犹豫,立刻朝后闪身。 “轰!” 於是,他们便见得那巨戟坠於截天峰上。 其戟锋倒插入山石之中,仿佛界碑。 无声无息,压在群妖心头。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 而此刻,那银鬃大王与青犀大王也是齐齐大怒吼道:“躲在暗处不算本事,速速现出身来!” 他们如此吼著,但心头却是凝重。 因为自那巨戟之上,他们皆可感应到极为强烈的法力与妖气。 这说明,此地至少有一位不输给他们,已成仙道的妖將藏在暗处。 这自是令他们心中凛然。 “莫非是那金豹暗中的手笔?” 他们甚至都开始齐齐怀疑起了金豹大王——那廝在他们三妖之中修为最高,此间却没有第一时间来爭夺玉灵仙池,这在他们看来本就不正常。 正在他们胡思乱想之际。 “嘶!” 在场所有妖魔,却分明都听得。 那遥遥截云峰巔,云雾匯聚之处。 竟是分明骤然传来一声蛇嘶。 虽是蛇嘶,却並不嘶哑低沉,阴森邪恶。 反倒如金玉相击,直震得满山木石泥土,尽皆翻滚。 隨后群妖便见得那截云峰顶,这十年以来一直繚绕著的七彩云雾,竟是分明有了变化。 只见此刻,自那七彩云障之中。 正有一道白影环绕截云峰,冲天而起! 那是一条长逾数十丈的巨大白蛇。 而也正是在这条白蛇环绕著截天峰,冲天而起的同时。 那瓢泼大雨,也似乎更大了几分。 骤雨坠地,敲打在那岩石青叶,树枝泥土之上的声音,仿佛也在与那蛇嘶之声应和。 而那巨蛇便是在那瓢泼雨幕之中。 周身伴隨著那七彩的云雾,飞掠上天。 它的鳞甲间,似有无边水波流转。 它所飞过之处,雨幕仿佛被裁开。 而最终,那白蛇在雨幕之中將身形一摇,便化为人形。 却正是一位白衣秀士。 他轻轻抬手一招,便见得那倒插於截天峰上的巨戟即刻倒飞而回,被他一把握住。 他隨意將那巨戟持在身后,立身雨幕之中,便看向那银鬃大王与青犀大王。 “这玉池山从今日开始,便为白某道场。” “现在诸位有三息时间,可择自去...” 但也恰是此刻,他的话语却是一顿。 因为此刻... “嗤!” “嗤!” 伴隨著两声破风之声。 便见得一柄巨锤与一把宝剑,便是已落在了白临身上。 那巨锤一砸,携阵阵妖气,直砸他胸腹。 那宝剑一斩,带缕缕狂风,直斩他首级。 而下一刻... “轰!” 便见得他胸腹砸穿,首级高飞。 而此刻,完成偷袭的银鬃大王与青犀大王见得此景,也是齐齐狞笑一声。 “三息?要我们退去?” 银鬃大王摇了摇脑袋,话语之中儘是不屑:“不过也是妖將境界,哪来如此大的口气?” 而那青犀大王亦是嗤笑一声:“还以为有多大本事,哪想不过是个银样鑞枪头。” 他摇了摇头,甚至犹自还有些可惜。 “可惜,你我这手段本是为那老豹子准备的...” 他低声嘆息之间。 此刻,那正在山间的金豹大王却也是几乎惊得寒毛炸起。 “这两个阴蜮小人...还好...还好...” 他看得真切。 这银鬃大王与青犀大王方才配合极为默契——一者施展法力困束了那蛇妖的周身,一者施驱风神通隱去二人气息。 这才令得这突袭一举成功。 如此配合,显然不可能是突发奇想。 而是足以说明,这银鬃大王与青犀大王只怕早已暗通曲款。 他们根本不像是明面上那样彼此敌视,要爭夺玉灵仙池,而是在做戏! 而做这场戏给谁看,自然无需多言——他们可不知道那蛇妖的存在,所以这场戏只能是做给金豹大王看的! 若是金豹大王按照原本的计划,想要等到他们二人两败俱伤之后再去捡漏。 那么就必然入了两人的谋算,被二人合击。 彼时,纵使金豹大王自信自己的神通武艺,却也不得不承认——有心算无心之下,他只怕绝无幸理。 “还好有这蛇妖,替我挡了这一劫...” 金豹大王如此嘀咕。 但也正是此时,他却发现。 那山间的瓢泼大雨,依旧未停。 恰恰相反——那雨幕,仿佛落得更大了。 甚至此刻... “三息已过。” 金豹大王分明可以听见声音。 “尔等未去,那么...便陨落於此吧。” 那声音层层叠叠。 因为自那从天而落的每一滴雨水之中,都在发出声音。 於是下一刻... “嗡!” 金豹大王便是赫然见得,自那银鬃大王与青犀大王的身前。 那本应被碎去仙身,斩落首级的白临,其身形从雨幕之中再次缓缓踏出。 七彩的云雾化作了他的骨血,瓢泼的雨水塑造了他的皮肉。 “什...” 而见得此景,那银鬃大王与青犀大王神色之中亦是显出惊骇之色。 但他们毕竟是积年老妖,反应却也不慢。 此刻只举起兵刃,再朝白临便是攻去。 於是巨锤再落,宝剑再刺。 但这一次... 巨锤砸在白临身上,青犀大王却只觉仿佛砸在了水中。 宝剑刺在白临肩头,银鬃大王却只觉似是刺在了云里。 而事实也確实如此。 只见此刻,白临被他们所攻击的地方,赫然正化为阵阵雨水与云雾。 他仿佛是云雨所化,无形无相。 此正是...沧溟云水诀——大神通护身之法【聚散无常】。 云无常相,水无常形。 刀兵不伤,金戈不坏。 而此刻... “二位力道不小,可惜差些神通。” 白临微笑看向二妖。 但其一双蛇眸之中,却儘是冷意。 “不如且试试白某手段?” 他话语落下的同时,便也是轻轻抬手。 他將手中巨戟一舞,一挥,看似寻常至极。 但也就是在那巨戟挥出的瞬息之间,青犀大王与银鬃大王,却凭空感觉到了一种分明的寂灭之感! 那是他们成就仙道,法体无漏之后的本能在提醒他们。 所以,他们想退。 但当他们打算要退的时候,却发现...无处可退。 因为在这一瞬间,周遭那瓢泼的大雨仿佛都在怒吼。 恐怖的妖气与狂暴的法力,瀰漫在这周遭的每一滴雨露之中。 甚至连那山间露水,溪流涧水。 在这一刻,都似是有癸水法力涌出。 它们都仿佛成了白临手中那巨戟的延伸,成为了他法力的一部分! 这让白临这一戟所驱使的法力,几乎凭空增长数倍! 沧溟云水诀——大神通斗战之法【控水纳泽】。 天地水泽,沧溟云波。 皆为所驱,皆为所掌。 於是,那银鬃大王与青犀大王甚至来不及做出反应。 那青犀大王的胸腹之处,就被这一戟携裹漫天雨幕骤然贯穿。 而那银鬃大王的脑袋,亦是在这一戟之下高飞而起。 它们坠落於地,便化作了一只无首恶犬,以及一只青色犀牛。 仅仅一击...这两尊在周遭群山之间名声不菲的妖將,便已陨落! “逃!” 而看到这一幕。 那此刻尚且远离战场的金豹大王,也是毫无犹豫。 他瞬间便是化作一团金色豹影,也不顾自己麾下的那些小妖,当场就朝著玉池山外而去! “大神通!绝对是大神通!” 而此刻,他心中已然被嚇破了胆。 他是在场群妖之中最为年长的,见识也最为广博。 所以此刻已是明白。 他看的分明,那蛇妖修为与那银鬃大王和青犀大王一样只是妖將。 但动起手来,那两妖在白临面前,即便是將那偷袭算在其中,拢共也不过走了三合。 那身化云雨,聚散无常的手段。 那一戟挥出,万水共赴的法门。 那绝非是山野妖物能掌握的寻常手段,而是传说中的大神通! “那蛇妖要么是天地异种,要么是机缘无双,要么是高人弟子。” 一念及此,金豹大王更是再咬牙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將血滴落。 而隨著精血滴落,他气息一衰,但他所化的那金色豹影却似是带上了血光,速度越发快了。 及至数息之后。 他才终於停下遁光,散去豹影。 而此刻,他已分明远离了那玉池山足足数十里。 及至此刻,他才鬆了一口气:“还好,我有表兄所传的『燃血金光遁』...” 他心中庆幸。 “不成,那蛇妖看起来比那血蝠老鬼还要厉害,我施了遁术,折损了道行,这四方岭著实呆不得了...回去收拾收拾,便去隱雾山投奔表兄去。” “待得修为恢復,再回来也不迟。” 他如此做念。 没错。 他金豹大王能在这四方岭混得如鱼得水,主要便在於一个稳字。 但是,正当金豹大王一念及此,欲要离开时。 “噠。” 他又听到了清脆的声音。 那是雨滴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而这个声音,则几乎让此刻的金豹大王心中凭空泛起一种仿佛深处寒冰地狱一般的阴冷之感。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转头。 然后便果不其然看见。 天幕之上,那乌云又现。 天地之间,细雨洒落。 而自那细雨之间。 那一身白衣,已立在雨中。 沧溟云水诀——大神通遁术【融身入雨】。 身融雨幕,体化水泽。 雨落身及,须臾万里。 而此间之景。 也是金豹大王此生所见,最后的一幕画面。 第16章 十载成仙道,仙杏蕴神雷 玉池山上,云销雨霽。 阳光洒落山间,映得山间树木枝叶之上的水珠显出彩色。 那山间群妖,却尽皆无踪。 四方岭土地立身於截天峰顶的一株柳树之下,看著下方山色,口中嘖嘖:“好小子,之前还真没看出来...本事够大,手段也够狠。” 他忍不住嘀咕道,眼中惊骇之色犹存。 因为他全程目睹了这玉池山间之景。 『黄耳山』银鬃大王,『绿阴山』金豹大王,『凶兕山』青犀大王——此三尊妖將,皆是周遭群山之中数得上號的大妖。 却在那瓢泼雨幕之中,尽皆殞命。 连带著他们带来的那些小妖,亦是无有一个留存——那山间细雨落在那些妖物身上,便见得那群妖尽皆哀鸣,隨后化作脓水洒落一地。 以至於这风雨过后,整个山间竟是连一具尸体都不曾留下。 而这一切,皆是白临所为——那三位妖將,在他面前几乎如待宰之羔羊。 这自然也让土地公意识到,他十年前看著顺眼才隨手相帮的那只小蛇妖,其到底有著何等可怕的潜力与手段。 “柳老说得这就不妥了。” 不过此刻,一个声音便传了过来。 “这三妖身上血煞之气弥散,皆是食人吞血修行的妖魔,他们麾下小妖也是如此——我除了他们,当称作功德一场,怎就是手段狠了?” 闻言,土地公转头看去。 便见得白临正在他身后含笑望著他,手中还分別提著一具犬尸,一具犀牛尸与一具金豹尸。 “你看看你这模样,谁看了你不说一句凶神?” 土地公更是无语了。 “誒,柳老这话又错了——这三个货好歹成了妖將,法体九窍圆满,灵气自蕴,其骨皮都是上好的灵材,总不好浪费的。” 白临笑呵呵地说著,隨后將那三具尸体隨手扔到地上。 “再者说了...我已给了他们三息时间叫他们离开,他们自己不走,为之奈何?” “...” 土地公闻言之后也是愣了片刻,隨后才无奈地摇了摇头。 但隨后,他便也是正色道:“白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此前是不是隱瞒了修为神通?” 他怀疑地说道。 因为此刻,他可以真切地感应到。 白临周身法力无漏,生机无缺。 行走之间,妖气与法力有轻盈腾跃之气韵,长生久视之气数,分明已是龙虎交匯,九窍圆满的天仙...也即是妖族的『妖將』层次。 但是,问题也就在这里。 十年前土地公感应白临气息的时候,白临还只是大妖而已。 换而言之,这十年时间里,白临从大妖突破到了妖將。 但是在土地公看来,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不只是修行境界的问题。 更关键的是,大妖突破到妖將,也即是人族修成天仙层次,是要渡过雷劫的。 但这十年以来,土地公从头到尾都未曾感觉到白临渡劫的徵兆。 而且还有一个问题。 那就是白临若真是刚刚突破妖將,那么他的神通法力不可能强到这种地步! 哪有刚刚突破的妖將,便可隨意击杀三尊积年妖將的? 所以,土地公所得出的唯一一种可能就是...白临此前隱藏了修为和实力。 而对於土地公的询问,白临则是笑而不语。 “您猜猜?” “...” “柳老?您说话呀?” “不诚不真,老夫和你没什么话好说。” 听得此话,白临这才笑了笑。 他拱手对著土地公便是一礼:“好叫柳老知晓,白某確实有些事瞒了柳老,但却绝无相害之意。” “这十年柳老替我梳理地脉,助我修行,白某亦心知之,来日必有厚报。” 他认真说道。 没错。 在玉池山的这十年,对於白临而言是极为重要的十年。 这十年时间里,他先是用前三年时间收集那玉灵仙池之中的天地灵水之精粹。 而以此灵水为基,他果真成功练就了他的沧溟水丹。 但还不只是如此。 因为无需土地公提醒,白临自己也很清楚。 在血蝠大王横死之后,周遭妖物必然是要来爭夺这玉池仙山。 所以,白临也就做出了果断的选择。 他直接服用了此前凌虚子输给他的那枚珍贵的月华宝丹,並且在仙池內闭关修行。 而在月华宝丹与这片仙池的帮助之下,他便在这七年时间內將九窍所剩的最后四窍——也即是『重楼』、『鳩尾』、『絳宫』、『黄庭』四窍尽数圆满。 而待得炁入黄庭,法漫周身之时。 他便一举成就仙道,突破到了妖將层次。 一切都是那般顺理成章。 而在这个过程之中,四方岭土地则是全程在替他看顾闭关,梳理地脉。 这份恩义,白临自是承情的。 但是土地公此刻所疑惑的那些事情,白临却是真不能告诉他。 比如渡劫之事,白临便是心知肚明——他所修行的《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有『避三灾』的玄妙,故而才未曾有雷劫降临。 再比如白临的神通,则源於『沧溟云水诀』这门大神通。 这些东西尽皆来源於白临此前梦中所前往的那座道宫。 而对於白临而言,那是他如今最大的秘密...他绝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所以此刻,他自然只能对土地公报以歉意。 “...” 而听得白临诚恳的话语,土地公也是一愣。 隨后,他却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也无需如此作態——人人各有机缘,本也就是老夫问得多了。” 他摆了摆手,便算是揭过了此事。 隨后,他则是犹豫了片刻才说道:“看你这意思,日后应当是要以此山为道场了?” “自然。” 而白临闻言,则也是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这也是他对此间这些妖怪们下手狠毒的缘由所在。 他已认定这玉池山乃是他日后所居,自不允许旁人窥伺。 今日来此的这些妖魔,便是他儆猴所杀的『鸡』。 “果然如此。” 而听得此话,土地公自也不惊讶。 所以,他此刻也是笑道:“既如此,那老夫倒有一事要恭喜你了。” “哦?” 听得此话,白临倒是惊讶道:“何喜之有?” “隨老夫来。” 土地公如此说了一句,便是化作一道地气融入泥土之中,朝著远方而去。 而白临见得此景,也是挑了挑眉。 不过,他倒是也不犹豫。 只將身形一摇,便是化作一团蛇形水雾,跟隨著土地公而去。 只不过片刻之后,他与土地公就来到了一处深谷之中。 “这里是...” 白临有些疑惑。 “此地乃是杏谷,其中杏果香甜,玉池山间百兽最喜来此。” 土地公笑道。 而白临扫了一眼周遭,果真见得这谷外生有诸多杏树杏果。 鼻子一嗅,便闻得满鼻杏香。 不过此刻,白临却並没有看到什么山间百兽。 恰恰相反... “嗯?” 白临神识一扫之间,却只感觉这杏谷之內的灵气仿佛可以刺伤他的神识一般,蕴含著某种玄妙之气。 “这是...” 於是,他神色越发惊讶。 而土地公见状,也是轻笑一声:“你猜?” 白临:“...” 而在小小的报復了一番之后,土地公便也不再拖沓。 只带著白临,来到了那杏谷最深处。 然后,白临便看到了那杏谷深处的事物。 与杏谷外不同,这杏谷深处的地面之上儘是焦黑。 满地漆黑之间,便是连一根杂草也无。 而在那焦黑大地的尽头,则是一具巨大无比的蝙蝠尸体。 “血蝠大王?” 而见得此景,白临也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没错。 此刻出现在这的尸体,却正是那十年前被闻仲以神雷诛杀的血蝠大王。 “正是!” 而四方岭土地此刻也是点了点头:“但关键不在於它的尸体——你再细看看。” 细看? 听得此话,白临又是一怔。 隨后,他以神识扫去。 在那血蝠大王身旁,那一片漆黑的地面之上。 此刻,竟是分明有一棵小小的杏树。 它很细弱娇小,生机薄弱。 其上所结仅有一枚杏果,亦未成熟。 但是当白临的神识扫过的时候,却竟是骤然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是十年前,他亲眼见得闻仲以神雷灭杀血蝠大王时的感觉。 那是天地之威,那是灭法之仪。 那是... “紫霄神雷!?” 没错。 此刻白临已明白髮生了什么。 那棵存在於血蝠大王身旁的杏树,其树身之中...竟是分明蕴含了『紫霄神雷』。 “正是。” 而此刻,四方岭土地见得白临的表情,也是满意抚须。 “老夫也是在你闭关之后才发现此事。” 他得意地说起了这杏树的来歷。 “昔年这血蝠老妖被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以两道神雷所灭,累得这杏谷也为神雷所劈,至今难以尽復。” “但偏生这杏谷之內,却有一棵杏树在那神雷之下倖免於难,更是不知为何容纳了这紫霄神雷。” 他说得此处,也是难免感嘆。 而听得此处,白临却也回忆了起来。 当时那位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確实是先劈了血蝠老妖一下,隨后在其坠入深谷之后又补了一下。 如今想来,肯定便是那第二下紫霄神雷直接劈在了杏谷之中。 不过... “那可是紫霄神雷,杀伐最盛之雷霆。” “这杏树如何能从其威能之下倖存?” 白临心中自然无法理解。 但是很显然,这不重要。 无论是那血蝠老妖的尸体替这杏树挡了一劫,还是机缘巧合。 总归此刻,白临都已经意识到了。 “这是...一株天地灵根啊!” 没错。 这杏树原本自然只是一棵凡木。 但在其吞纳了紫霄神雷之后,却已经毫无疑问可以称作一株天地灵根。 尤其是对於白临而言。 它的意义,更是无比重大。 “这仙杏树內蕴紫霄神雷,其上仙杏亦有紫霄神雷內蕴其中。” “而我若可服之,併吞其灵韵——说不得,就可令我完成『灵蛇九蜕』的第一蜕!” 第17章 仙杏难活,再入碧游! 白临其实心知。 他现在已是妖將,『沧溟云水诀』已小成。 他的法力比正常的妖怪要精深,同时掌握了大神通。 在这周遭群山诸多妖將之间,也可称王称霸。 但真要说他放眼整个三界如何? 白临的评价是——一般。 是的,他的自我认知还是比较清楚的。 他现在属於一个典型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层次。 且不说那孙悟空,二郎显圣真君。 单单是黑熊精此类天地异种妖魔,同阶时他就肯定不是对手。 换而言之,白临若是真欲要求得个自在逍遥——他如今的神通修为,只能说是起步而已。 而白临也很明白,他真正最关键的竞爭力与最核心的修行关键...还是要著落在『灵蛇九蜕』上。 这门难度极高的修行法,才是《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的根基。 这门法诀每修成一蜕,对白临而言都是堪称全方面的提升。 只不过在此之前,白临一直没有寻找到修行的机会。 但现在...机会来了! “灵蛇九蜕对於吞吸的天地灵材质量有极高要求。” “而紫霄神雷作为天地五雷之一,为雷精天宝...绝对符合要求!” 一念及此,白临心中激动就几乎难抑。 杏好,想吃。 但不过片刻之后,白临也就发现了一个问题。 因为只见此刻,那仙杏树树皮枯乾,树枝泛黄,毫无生机。 其上那颗杏果亦是乾瘪,毫无水色。 “柳老,这棵树的生机...” 於是,白临的眉头蹙了起来。 而四方岭土地的话,却也是佐证了他的猜测。 只见此刻,土地公也是嘆息一声:“你看得没错——这杏树得了紫霄神雷的机缘之后,已是仙根灵材之属,人间灵气远不足以供其所需。”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说得此处,他也是极为遗憾。 “若以玉灵仙池的池水浇灌呢?” 白临问道。 “或可一时,但不可长久——说到底,还是此地本身地脉灵气不足...外物或可弥补一二,但不改根本。” 土地公摇了摇头。 於是,白临的眉头也紧蹙了起来。 不过此时,土地公却也是安慰道:“你也莫要悲伤,这仙杏树上好歹已有了一枚果子,虽未成熟,但此等內蕴紫霄神雷的仙果也已是了不得的宝贝,蟠桃会上都未必有多少这种级別的仙果...” 如此安慰之间,土地自己反倒也悲伤起来。 原因很简单。 其实在刚刚发现这棵仙杏的时候,土地公是比谁都要高兴的。 因为所谓的土地公,说来虽为天庭福德正神,司掌地脉。 但事实上,他们的本质却其实多半都为当地一些福德深厚的凡人或凡物,由於过往几世积福累德,这才在某一世得了天庭敕封与地脉相融,成了土地。 譬如四方岭土地『柳老』,其本身便是一棵山间柳树,只因为过去五世福德深厚,故而才被敕封为四方岭土地。 而如同他这样的土地,其修为神通只和自身所管理的地脉强弱有关,而无法靠自己修行提升。 这也是许多强大的妖魔占山为王,却往往不会处理掉自己山间土地的缘由——没有威胁,杀了还属於直接挑衅天庭,谁会去做? 但问题的关键也就在这里。 如同紫霄仙杏这样的仙根灵材,虽然其成长本身需要极多的灵气。 但若是它可以顺利成长成熟。 那么其灵气灵韵,同样也是可以反哺整个玉池山地脉的。 若是其灵韵真的足够充足,甚至可以让整个玉池山化为真正的洞天福地! 这对於与地脉相连的土地公而言,才是真正要紧的大事。 但偏偏这仙杏树却因为玉池山地脉灵气不足,而压根无法顺利成长,反倒就要枯死。 这自然让土地公心中难免悲伤。 “...”*2 一时间,这杏谷之內也是一片愁云惨澹之景。 “不急著摘果。” 半晌之后,白临才勉强开口说道。 他看向那仙杏树,心中自然不甘。 他几乎已经打定主意,要用这仙杏树所结的紫霄仙杏来作为他第一次蜕变的资粮。 而事实上,白临也拿不准到底需要几颗仙杏才能完成蜕变。 但他至少可以肯定——如果只是一枚未曾成熟的仙杏,那肯定是不够的。 所以... “待我寻寻是否有办法將此树种活。” 白临如此说著,心中也是打定主意——今晚就好好翻一翻《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看看是否有什么解决的法子。 “好。” 而见得白临不愿放弃,土地公也是只能无奈摇头。 “白小子,我知你心中不甘,但我却也须得劝你——莫要贪心,否则...” 他说到一半,便是骤然顿住。 砸吧砸吧嘴,觉得这话貌似有点熟悉。 而细细一想,他才惊觉——貌似白临刚来玉池山,想要从那血蝠大王手中夺得玉灵仙池水的时候,他也劝过白临莫要贪心来著。 至於他那次劝诫的结果... 嗯,好像是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降临,直接把那血蝠大王劈死了。 “...” 一念及此,土地公失笑摇了摇头。 “想什么呢?难道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还能是为这小子降临人间的不成?” 他只觉自己可能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太多,有些神思不属了。 但自他心底。 却也莫名对白临,生出了一丝期待来。 “也许,他真的能做...” “做不到啊!” 当日夜,玉灵仙池旁。 朗月照耀,群星璀璨。 连一个临时住所都来不及给自己修建,就开始研究起《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的白临心中发出了悲鸣声。 “宝经之內神通诸多,法门无双...但没有和种田种树相关的东西啊。” 已经將《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翻烂的白临瘫倒在地,双眸紧闭,儼然已是一条废蛇了。 “机缘在前,难道就这么放弃了?” 他低声呢喃著,然后... “嗯?” 他突然发现,周遭的声音突然变了。 那玉池山间隨处可闻的虫鸣之声不存。 那山间泥土的清香气息不见。 取而代之的... “潺!” “潺!” 是那白临熟悉的,浪涛之声。 於是,白临猛然睁开了眼睛。 而果不其然。 他睁眼所见,已不是那玉池山上的星空月色。 而是一片迷濛紫色的雾气。 他连忙坐起身来,遥遥看向周遭。 他已然又一次身处那座神秘的道台之上。 而在那雾气深处,道台尽头。 那座恢弘道宫,依旧隱於雾中。 第18章 灵圃种玉录,道音授仙机! “又来?” 白临看著周遭这片道台以及那片雾中的道宫,心中自然无比惊讶。 从他上一次自这座神秘道宫之前,得了那《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之后。 接下来这么长的时间,他从未再来到过这里。 他甚至一度以为这座道宫他或许只能来一次。 他此刻,他却莫名又出现在了这里。 “难道说...” 於是,白临本能地看向道台不远处的石桌。 然后,他的神色就赫然一变。 因为此时,只见石桌上倒是没有再多出一本书来。 但在石桌上,却分明多出了一枚玉符。 玉符之上道纹流转,玄妙莫测。 而在石桌前,更是还多出了一个蒲团。 “这地方的场景还会变的?” 白临心中惊讶,隨后连忙走了过去,当走到近前的时候他脸上的惊讶之色就更重了。 因为此刻他可以看到,在蒲团前方赫然摆放著一张名牌。 而在名牌之上,正写著『白临』二字。 於是,白临心中一震! “这是我的座位?”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同时,无数的问题自然也就纷至沓来。 比如——此地的摆设变化是为何而来? 这铭牌是谁放的? 这些变化都是自然產生,还是...人为所致? “人为的可能性极大,此地...真是某位大神通者所开闢之地?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我?” 白临心中猜度。 但很显然,没有人能给他答覆。 所以白临迟疑片刻之后,也就果断坐上了属於他的那个蒲团——有上一次的经歷打底,他自然早就明白在这里他其实没啥好选的。 而也正是在他坐上蒲团的同时。 他便也见得那枚玉符赫然飞起,隨后碎裂成一团雾气。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而在雾气之中,缕缕复杂道纹与迷濛道音则传入白临的识海之中。 【已入仙道,功行初具,可居道台】 【每月十五,夜观此符,听道闻法】 那道音晦涩难明,仿佛为了遮掩某种天机而隱匿其容。 而白临也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在说我已修成仙道,突破妖將,所以可以每月十五的夜晚通过观想此符来这道宫听道?” 他大略猜测著意思,心中自也是喜悦。 他之前一直都找不到进入这座道宫的方式,更无从探究其秘密。 但现在,他算是终於知道了进入此地的办法。 不过同时,他心中却也难免生出疑竇。 “听道,谁给我讲道?上次传我《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的那个道音么?” 他蹙起眉头。 “它又要给我讲什么道?” 不过很显然,不会有人回答他。 而也正当白临一年至此时。 他才发现他面前石桌之上,赫然有仙光闪烁。 而在仙光散去之后,石桌之上就凭空多出了一本书。 但这本书册却並不像是道藏经录一般正式,反倒是一本小册子。 其上封皮也不知以什么东西所铸,显现三色,分別为白,红,绿三色。 其上字跡娟秀,极是好看。 而那册子的名字,则合共四字——《种玉宝录》。 见得此景,白临眼中惊意更甚。 他忙抬手拿起那册子,便只一翻。 但见书册第一页,便是一行娟秀字跡。 【余妹性贪顽,好口腹,尤喜仙珍灵果,常於三界四方搜罗,植於岛內】 【然仙珍难觅,仙果难活,故余妹苦求於我,欲仿崑崙玄圃台以立灵圃,自造洞天以种灵材】 【吾拗之不过,故书此册以记之】 【昔三皇之时,轩辕取玉於峚山,采灵珍以作玄妙——吾以自擅之法种三界灵珍,故称『种玉』,来日见轩辕时,可作笑谈】 “这东西...是三界哪位大佬隨录的笔记?” 而读得此处,白临也是自知晓了这书册来歷。 这是某位大神通者,由於自家妹妹好吃,所以决定在自己的洞府开闢灵圃,种植三界天地灵珍。 看其描述,其所居应当是一座仙岛。 而从其言语来看,这书录的主人必是一位超级大佬——其与轩辕黄帝似都相熟。 於是,白临连忙便翻开了书册第二页。 然后... 【得西王母赠黄中李一篮】 【吾掘地九尺,先天庚金半块研磨作粉,以太白玄铁铸地基,采日月精粹,於灵圃西面开闢灵田,以三才六合之法脉,调理东西之风水,立『庚金天宝大阵』以种此果】 【虽黄中李为先天灵根,其灵韵不可复製,但灵田所种新李口味却不差,吾妹甚喜之】 “果然是大佬...真豪横啊!” 看到这里,白临忍不住感嘆了起来。 黄中李之说,他自听说过。 其乃是天地之间极为稀有的先天灵根之一,位於西崑仑龙月城,为上古大神西王母所掌,號『庚金之极』『长生大材』。 其效果不逊色於天庭王母娘娘最好的蟠桃,据说只吃一颗就令凡人登仙,走兽生羽,长生久视,得万年寿数。 须知,这里所谓的万载寿数是不会受到三灾影响的,实打实的万年寿元。 但在这位大佬的书册记录之中,西王母赠予她黄中李居然都是一篮一篮来送的。 不过... “庚金天宝大阵...这位大佬,莫非是精擅阵法之人?” 看到后面,白临心中也是如此猜测。 於是他继续翻阅,便发现自己的猜测果然无错。 【乙木青藤果,种於灵圃东处】 【向镇元大仙求人参果树土三钱,混以甲木晨露,布『九宫生机大阵』,春分日种之,三载自成】 【余妹言其味涩,不喜食之,故餵之於青鸞】 【南明朱果,种於灵圃南】 【以三昧真火煅烧泥土百日,成赤霞土,搬来高山一座,夏至时於山顶埋入凤血石一枚,立『赤霞天火阵』,半载可成。】 【吾兄言此果酿酒口感极佳,然老师已令其戒酒,故藏果於海中,不许其取之】 【北冥草...】 越是看,白临心中就越是骇然。 在这书册之上,记录了无数三界之內的天材地宝,仙珍灵果。 而书写这册宝籙的那位大神在自己仙岛上的一座灵田之中种植它们,且都是以阵法作为辅助。 由此可见,对方定是一位阵法方面的顶尖大神。 而且最重要的是... “此书內容...貌似...也许...能种活紫霄仙杏树?” 白临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若他能按照这书册內容,自己也开闢一处灵圃灵地。 那么那紫霄仙杏,或许便可种活。 不过问题也就在这里... “按这册宝录之內的法子,確实绝对能种活紫霄仙杏...但前提是我得有那位大神的阵法造诣啊。” “阵法这么高深的东西,我从哪学得来?” 白临清楚,这书册之內所书內容,绝对是三界顶尖的『种田』之法。 但对於白临而言,他虽知其珍贵,却没办法运用。 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书册之中最关键的部分,便是那堪称通玄的阵道造诣。 而白临对於阵道,一窍不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如同丹道,炼宝,阵道,医道等诸多旁门,虽不是正统炼气修行之术。 但若论其精深高妙,却丝毫不逊色,甚至更难更看天赋和传承。 事实上,如今白临所认得的妖怪之中。 便是天生异种,神通高妙的黑熊精,在这些方面也不甚通晓。 也就只有个凌虚子,痴迷丹道,在其上造诣颇深。 “就算我现在从头去学习阵法...但当我能看懂这书册之中阵法时,只怕那紫霄仙杏早枯死几百年了,哪里来得及?” 一念及此,白临便也是烦恼得很。 不过正在此时... “阵法之道,首在观势。” 一个声音却在此刻响了起来。 那是一个轻柔的女声。 其声线裊裊,似白云绕青霄,涤去俗气,直响彻在白临脑海之中。 而隨著那声音响起。 白临便只觉得漫天星斗,天地万象似在他面前不断变化。 他似可见得一条浩荡长河,九曲弯转。 那光景在此前的白临眼中,並无异处。 但在此刻白临的脑海之中,他却在那道音响彻之间,似乎隱隱可以看到那长河九转每一弯的变化。 他似可见得草木在他面前枯荣,群星在他面前摇曳。 “山有龙脉,水有灵息,星辰列宿,草木枯荣,皆势转也,所谓阵道,便是借势而行,以人力合天时,以法脉引地脉,使万象归掌,灵脉由心...” “所以阵法之道,看似繁复,实则万变不离其宗——观天地之势,借万物之力,以微末之变,引浩瀚之威。” 而那草木枯荣的每一次交替,群星流转的每一瞬星光,都似有了玄机。 便如此刻那道音所言——在这一刻,她口中的『天地之势』仿佛直接展现在白临的面前。 於是,白临骇然。 因为他知道此刻他所经歷的是什么。 那是只存在於山野传闻,存在於他与黑熊精和凌虚子閒谈之时所言。 传说那些个大神大圣,大罗金仙讲法之时,並不拘於所谓资质才情,仙册秘传。 恰恰相反,他们讲法之时乃是大道至简,直指根本。 “正所谓万千经卷,只作一偈。眾生妙法,归於一念。” “若有大罗金仙的大神通者真要传自身底蕴之法,那纵使劈柴担水也是妙道,嬉笑怒骂都是玄机——此便是『授仙机』。” 记得彼时,就算是黑熊精都艷羡期颐。 “不过此等大神通者传法,必是精挑细选,绝不会隨意相传——我们这辈子,怕是难见得了。” 但现在白临不止见到,甚至还亲身体会到了。 此刻,那神秘道音便是正以授仙机之法,帮助他直见阵道本质,令得他在阵法一道上快速窥得门径。 “这就是那玉符所说的...让我『听道』?” 白临一念及此,心中更是大为骇然。 一尊很可能是大罗金仙层次的存在,专门替他讲道? 而且讲的还是他如今最需要的,种植紫霄仙杏的法门? “这座道宫,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第19章 感应宫內三宵嘆,白临布阵活灵根! 天庭,有一殿宇。 殿分三色,仙光逸散,上书『感应宫』。 而此刻的感应宫內,正有三位女仙。 她们的头顶,有一枚金斗高悬而起,洒落阵阵辉光。 “大姐,你怎能將那本书给小师弟呢!?” 而此刻,一名女仙正自嗔道。 她穿一身碧绿仙衣,腰间有丝絛垂落,面容娇俏,灵动非常。 不过此刻,她面上却显出羞恼之色。 “那书上说得我好似多么贪吃似的...若小师弟当了真,那我这个师姐岂非是威严全无?” “你本就贪吃贪玩,哪来的什么威严?” 而她话语至此,另一边却又传来话头。 “莫非你忘了昔年你为一枚万载仙葩,悄悄潜入宫內藏宝阁,还被掌教老师教训的事情了?” 但见得一位身穿红衣仙裙,腕上掛著双环,杏眼含煞,面显英气的女仙走了过来。 “二姐!” 而听得这话,那碧衣女仙便更是恼了:“那都是多少年前的陈年旧事了,如今怎还提!?” “多少年?也不过千年出头而已…” 那红衣女仙闻言之后,却是笑道。 但话语说得此处,她却又骤然一顿,已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但很显然,她想要改口却已经晚了。 只见此时,那碧衣女仙道情绪骤然便低落了起来。 “是啊,我也记得…那是千年前封神將起之时,当时还是兄长替我向掌教老师求情,才免了我去紫芝崖洒扫。” 说得此处,她也是嘆息一声。 “如今已有千年未去拜謁掌教老师,却不知老师法躯尊安否?” 於是,那名红衣女仙亦沉默了起来。 可不是么? 自昔年那一战之后,如今已过千载。 这千载以来,她们没敢再回碧游宫一次。 不止是她们,而是所有截教弟子,皆没人再回碧游宫。 倒不是不能——以她们三人的神通修为,若要回返碧游宫拜謁恩师,这天地之间绝对无人能阻,也无人会阻。 她们不回去,只是因为不敢。 她们生怕回到碧游宫,便忆起昔年教门。 他们生怕回到碧游宫,便见得祖师垂目。 “琼霄,碧宵,莫作小儿女姿態。” 及至此刻,见得两人垂目心伤。 那此刻正在殿內居中而立的最后一位女仙,便也说话了。 她身著素白广袖仙衣,周身清气繚绕,仿若白云一朵,霄气一缕。 而从她话语,三人的身份自无需多言。 红衣女仙,乃是截教昔年琼宵娘娘。 碧衣女仙,乃是截教昔年碧霄娘娘。 而此刻说话的,则自是截教昔年云霄娘娘。 当然,对如今三界大部分人而言,所谓三宵娘娘的称呼早已远去。 如今的她们,是天庭的感应隨世仙姑。 “掌教老师大觉之身,永劫不磨,法体自安。” “如今他既收了小师弟,便说明我教门未绝,掌教老师尚有斗志。” 此刻,云霄正看向自己的两位妹妹。 “怎你们二人反倒先如此作態,莫非无意重兴教门?” “自非如此!” 而听得自家大姐所言,琼宵与碧霄也是齐齐神色一肃,连忙拱手道歉。 不过隨后... “大姐你虽是这么说,但关於小师弟之事你却又总不让我插手...” 碧霄便又如此说道,话语之间有些委屈。 说话之间,她的目光也是看向云霄身前玄光。 只见此刻,玄光之中。 正有那上清符詔的道纹缓缓流转。 而在道纹玄光隱隱之间,便可见得白临那端坐於道台蒲团之上的身影。 “那是自然——老师既然令吾等借『上清符詔』降一缕真灵於碧游宫,每月给小师弟讲道解惑,吾等自是要保证小师弟所学乃是这三界之中最好的。” 而云霄闻言之后,却是理所应当地说道。 没错。 此时在那道台之上,给白临讲道的却也不是別人。 正是云霄的一缕真灵。 “二妹功成大罗,可执掌混元金斗,替我遮掩天机。” 云霄看了一眼自家小妹:“而你的阵道造诣和修为...” 话没说完,但意思却很分明。 碧霄听罢,也是气得胸口不断起伏。 但偏生她还找不出反驳的理由。 论阵道造诣,她和自家大姐確实没有半点可比性——甚至放眼整个三界,能与之比肩者也不过寥寥。 而论修为,她也確实是姐妹三人之中唯一没修成大罗金仙的。 所以虽然她很不满,但却找不到什么反驳的理由。 “好哇!你们又一起欺负我——我这便去寻兄长,叫他好生教训你们!” 她怒而转身,作势要走。 不过正当此时... “莫去了。” 云霄带著笑意的声音再次传来:“兄长不在天庭。” “他不久前便也就去了人间,说是要去寻老友,为小师弟...討些机缘。” 於是,碧霄便也呆愣当场。 而另一边。 身处碧游宫道台之內的白临自然不会知道天庭感应殿所言,也不会知晓他已经被人安排得明明白白。 此刻的他,只是听著那道音与他细述阵法之奥妙,几乎如痴如醉。 而待得他从这种状態惊醒之时,便发现他已离开了那道宫,回归了玉池山间。 不过此刻,白临心中却再无对那紫霄仙杏的担忧。 他只是开始在土地公不能理解的目光之中,开始在山间閒逛了起来。 他不时在山间某处地方刻下记號,或是搬动一些山石,砍伐一些树木。 而每过一月,他则又会回到玉池山上闭关。 待得第二日重新又在山间閒逛。 如此之间,转瞬便又是数月过去。 正当土地公几乎忍不住想要去问白临到底打不打算取那仙杏的时候。 这一日,白临却主动来到了那杏谷之內。 “白小子,你可算愿意取这果子了——这仙杏树前些日子生机又折损了些,你若再不来...” 四方岭土地跟在白临身旁,如此碎碎念著。 但隨后,他就看到白临转而对著他笑了笑:“柳老,你误会了——我今日可不是为了取果而来...” 此话一出,土地公自是神色显出疑惑:“那你是...” 他的话尚且来不及问。 下一刻,他便是见得白临发出一声低喝。 他身形一转,周身水波流转之间,便朝天一跃。 只下一刻... “嘶!” 伴隨著嗡鸣蛇嘶,白临便显出本相,化为一条巨蛇。 巨蛇腾空而起之间。 土地公便是见得这玉池山间,无数水泽在此刻骤然开始异动。 澎湃妖气流转,便见得那玉池山最高峰『截天峰』骤然断裂倾倒! 而那位於截天峰顶的玉灵仙池池水,亦是在土地公骇然的目光之中...从那倾倒的截天峰顶端洒落而下! “白小子,你在做什么!?” 而此刻,土地公自是目眥欲裂。 玉灵仙池乃是整个玉池山灵气繁盛的根基,亦是玉池山地脉所孕育的至宝。 他自然知晓此池已为白临所掌,但却没想过白临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但此刻,白临却没有回答。 他只是继续催发法力,引动山间变化。 於是便见得那玉池山间,无数个角落与山崖之內都赫然开始发出异响。 有山石碎裂,显出空洞。 有大地龟裂,引出泥沙。 有树木倾倒,切分森林。 而那所有出现变化的地方,无一例外...尽数都是白临在这段时间的『閒逛』之中曾经做过標记的地方。 “你...” 而此刻,土地公原本还待要骂。 但话语还没出口,他便是赫然愣在了原地。 因为作为四方岭土地,作为管理这玉池山地脉的土地神。 他对於地脉的感应,最为清晰。 所以此刻他便赫然可以觉察到,那山顶洒落,几乎形成瀑布的『玉灵仙池水』池水在落下之时。 其所含灵气,却並未直接融入大地。 反倒是沿著整个地脉,开始『流淌』。 而每通过一些地方的时候,这些灵气便会越发涌动繁盛。 而那些地方,则正是被白临所开闢的那些『山石』『森林』与『大地』之处。 它们仿佛成为了一个个『节点』,接引著天地之势,令得灵气越发汹涌。 直至最后,那无边灵气尽皆都匯聚到了他们的脚下——匯聚到了『杏谷』之中! “嗡!” 七彩的灵气升腾而起,令得土地公身清气盈。 而与此同时,土地公却也分明见得。 那自从被他发现之后,就一直由於灵气不足而持续萎缩生机的紫霄仙杏。 在此刻,竟是终於似乎得到了足够的滋润。 其枝叶与树身之上,生机衰败的苍黄乾枯之感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弥散的灵韵与道蕴。 而除此之外...那从十年前被紫霄神雷劈过之后便一直满地焦土,漆黑一片的杏谷。 在此刻,也是分明可以见得荫荫绿色自谷底大地之內显现。 只不过片刻之后。 那荫荫绿色,便已然生长做了草木。 整个杏谷之內,满是生机! 甚至確切而言——整个杏谷最深处的这片区域,都氤氳了巨量的灵气。 此地,已化为一片『灵地』! “这是...阵法?” 而土地公此刻自然也反应了过来。 此刻,白临分明是在此布下了一门阵法。 只不过与土地公认知之中不同——白临无需阵旗阵盘,无需立门设醮。 他以这玉池山为盘,以这山间万物为门。 竟分明在此地,就布下了一门天地之阵! 第20章 匯灵聚仙,种玉仙园! “此阵...此阵...” 土地公一时间有些不知如何言语。 “此阵,唤作匯灵聚仙阵。” 而此时,白临的身形也已然重又化为人形,落在土地公身旁。 “非是什么高妙阵法,但却也有几分玄机。” 这还不是高妙阵法? 土地公闻言,也是不禁咋舌。 他不懂阵法,但他却至少知道在他所见的所有仙神与妖怪之中,白临此刻所展现出的这种以天地为阵的造诣,足可称作独一无二。 这阵法若不高妙,那这三界大部分修行阵道之人只怕都还没入门呢! “你小子,倒真是藏得深啊。” 一时间,土地公也是不由得看向白临。 只觉得这只他此前机缘巧合之下结识的蛇妖,越发神秘了。 不过他却不知道。 此刻,白临的话其实並非什么有意谦虚。 恰恰相反。 他所说的都是非常诚恳的评价。 这几个月时间,他每月都会前往那神秘道宫。 而那道宫之中的道音,亦是每次都会给他讲解阵道,梳理《种玉宝录》。 以至於白临的阵法,在这几个月的几次讲道之內,便已然算是初步入了门径。 如他此刻所布下的阵法,便是那本《种玉宝录》之中最简单的阵法之一,其名为『聚灵仙阵』。 其要求很简单,只需寻得地脉几处天地之势变化的关键节点。 再以一个天地灵材勾勒连接,便可布成此阵。 “我以玉灵仙池为基,布成此阵。” “而此阵效果,合共有三。” 白临看向土地公,轻声说道。 “其一,增进玉池山灵气,尤其是这杏谷之中,更是玉池山灵气匯聚之所。” “其二,只要此山之內阵法诸多节点不破,此山灵气便自归循环,吞吐不损,那玉灵仙池的池水不断消耗的同时也会不断得到补充,形成循环。” 说得此处,其实白临自己也不由得感嘆。 这便是那《种玉宝录》主人所传授阵道的玄妙之处。 那位不知什么来由的大神,其阵法只怕早已到了窥天地之法脉,夺造化之玄机的地步。 哪怕只是其宝录之中所记录最简单的阵法,依旧不依外物,而靠天地自身运转而自成循环。 放眼三界,也是玄妙阵势。 从这方面来看,土地公此前所想也是正確的。 这三界的大部分阵道修行者,在《种玉宝录》主人的面前只怕连入门都称不上。 而听到白临的解释之后,土地公更是听得一愣一愣的。 半晌之后,他才低声问道:“那此阵的第三个效果是...” 他如此问,但心中却显然已有了答案。 果不其然,白临此刻便也是看向了他。 “第三个益处,便是此阵可以引天地灵气,改易山势,不仅可助紫霄仙杏成长,更可令得地脉受益。” 白临说得此处,也是大笑起来。 “至多数百年,玉池山地脉说不得就可达到『四等灵脉』层次!” 此话一出,土地公也是完全呆住了。 作为土地,他最知道灵脉的含义。 灵脉合共分为五等。 而在此前,玉池山也勉强可以算作灵脉之属,但却只是勉强可以列入五等。 在人间自然算是灵山,但放眼三界却也就平平。 而四等灵脉就不同了——类似黑风山,以及诸多其他妖王层次的妖魔所居住的山脉,多半就是这个层次,其代表著人间的顶尖灵脉。 三等灵脉,便可称作『仙山』,几乎都在天界,人间难寻。 二等灵脉,可称作『洞天』,乃是诸多上古仙真大神道场所在。 至於一等灵脉,又称『天地祖脉』的。 那放眼三界也就只有几个,如佛门『灵山』须弥山,以及道门祖地『崑崙山』等... 而对於土地公而言。 若玉池山可进阶为四等灵脉。 那么他的神通法力必然也会水涨船高,甚至很可能会得到天庭嘉奖! “此话...当真?” 他不可置信地说道。 “自然当真。” 而听得白临回话之后,土地公也是喜不自胜。 见得此景,白临也是笑了笑。 恰如此前所言。 四方岭土地在这十年之间替他梳理地脉,照顾於他。 还有不久前发现这仙杏之后,將仙杏之事告知於他。 白临都是承情的。 而此刻,便算是白临对他的些许报还了。 不过,在说罢这阵法的诸多妙处之后。 白临却也自然还有不满意的地方,那便是... “比起那《种玉宝录》主人的灵田,我这处『种玉仙园』还差得远。” “所以这紫霄仙杏虽得充足灵气,得以种活。” “但要待杏果成熟,却至少还需要几十年岁月。” 白临心知这一点。 没错。 在他的计划之中,这杏谷深处之所在便是他仿照《种玉宝录》所载建立的灵田。 他甚至已给它取好了名字,索性便叫做『种玉仙园』。 但是很显然——此所谓『仙园』与那位《种玉宝录》主人的灵田是有著天壤之別的。 以这紫霄仙杏树为例,此树確实是被他种活了没错,但种活却不代表催熟。 那杏树上的仙杏本就没有成熟,此刻只是开始重新生长而已。 但如今这杏树本就已经是灵根之属,生长自然缓慢。 虽然肯定比不上人参果这种『三千年开,三千年结果,三千年成熟』的灵根。 但按照白临此刻粗略感应来看,至少也还需要个几十年才能彻底成熟。 不过,白临倒是不著急。 几十年而已,於他而言並不算长,等就等了。 对於他而言,现在的当务之急其实反倒是... “我得想办法从哪搞一点药材或者灵果的种子,品阶不需要太高...否则这灵田空著也太亏了。” 这才是白临深感紧迫的事情。 如今这仙园灵田之中只有紫霄仙杏这一类『作物』,大部分灵田都还空著。 一想到这一点,白临就觉得自己浑身似乎都有虫子在爬。 “嗯...有了!” 不过,在他心中思索只见,却也是很快就有了打算。 於是... “柳老,这种玉仙园便劳烦你稍稍看顾几日,如何?” 白临看向土地公,如此说道。 “自然可以。” 而听得此话,四方岭土地也是果断点头。 其实根本不需要白临多说什么——就算是衝著他自己,他也肯定会看顾好这仙园的。 而且土地公也很清楚。 在青犀大王,银鬃大王和金豹大王这三位妖將尽皆殞命之后。 这周遭群山,绝不会有什么不长眼的妖怪还敢来玉池山找死了。 不过... “白小子,你要去何处?”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白临。 白临嘿嘿一笑:“我要回一趟黑风山,將我那些小妖们尽皆带来此地,顺便...找人討一些东西!” 第21章 打劫凌虚子,五雷碧心竹 黑风山,苍狼岭。 黑风山诸多狼妖,皆居於此地。 但此地却並不凶恶,反倒立有一座『采月观』。 道观之內,诸多狼妖们身著道袍,调气炼法。 令得此地並无妖气妖氛,反倒显得一派平和无畏。 “妖將!?” 但此刻,采月观內。 一座巨大狼首形丹鼎前,凌虚子的表情却却並不平和。 此刻,这位黑风山大妖正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著面前的白临。 “道友,你这...这...” 感应著白临周身那不曾掩盖,圆融如意的仙道气息。 他自然没有怀疑白临的话——他只是有点怀疑自己了。 十年岁月,对於人间而言自是悠长。 但对於他和白临这样早已修过数百年的大妖而言,却自不算有多快。 比如凌虚子自己,他的修为和上次禪茶赌斗的时候几乎没有多少区別,依旧不过只是圆满四窍,距离五窍都还有距离。 但同样是十年的岁月。 白临居然就已经登临仙道,成就妖將了。 而面对凌虚子的骇然,白临却只是微微一笑,並不言语。 “...” 而凌虚子见得此景,面容上便又带起苦意。 不得不说——虽然十年前他输给白临是输得心服口服。 但毕竟当时有黑熊精拉偏架,定下了一个禪茶赌斗的规矩。 所以在凌虚子心中,其实多少还是有些不甘的。 但现在,那最后一丝不甘却也散了。 “我听说道友此间回返山来,是要带著麾下儿郎离开黑风山?” 他也不再追问白临具体是如何修行的了,只是如此说道。 “正是。” 而白临也自不隱瞒:“我机缘巧合之下,却寻得了一处灵脉,唤作『玉池山』。” “本是打算先去找熊道友作別——但他最近恰好闭关,我不好多做打扰,这才先来寻了道友商议些事情。” 他如此说著,倒也不觉得这么说会开罪凌虚子。 甚至凌虚子自己也不在意。 以黑熊精的修为与在黑风山的地位,白临要离山於情於理本来也就是应该先拜会他的。 “道友此来,可是为了昔年赌斗之事?” 而听得白临所言,凌虚子便也转而问道——他显然多少猜到了白临的来意。 “正是。” 白临点了点头。 “道友需我炼丹?” 凌虚子再问——他昔年输了赌斗,欠了白临一个诺言。 但凌虚子也很清楚,白临现在既然已得了大机缘突破妖將,那么总不可能是要他这么一个小小的四窍大妖去助拳。 而他放眼自己身上的能耐,能让白临有所求的估计也就是个炼丹的水平了。 但他却没想到,白临闻言之后却是嘿嘿一笑:“確与炼丹有关,但却不是要道友你替我炼丹——” 说得此处,他搓了搓手:“道友丹道通玄,手中料想当有不少仙材灵药?” 此话一出,凌虚子心中也是陡然生出不详的预感。 不过他却还是强忍著不安之感,低声说道:“倒不敢说是什么仙药仙果,但采月观后確实种有一些草药...” “都有些什么草药?” “白芷,黄芪,当归,水莲...山间草药与果实,几乎多少都有些。” “药性如何?” “多半都是百年以內的灵药,百年以上的也有一些,但数量不多。” 凌虚子据实以答,话语之间却也是有些自豪的。 “原来如此。” 但听得此话之后,白临却也不恼,只笑盈盈地看向凌虚子。 而凌虚子此刻也自然反应了过来:“道友想要这些东西?” “正是。” “...道友要多少?” 於是,凌虚子半晌之后才嘆了一口气,然后轻声问道。 “每样一株——” 在听到白临说出的这五个字之后,凌虚子心中稍稍鬆了一口气——还好,每样只拿一株倒是不算多。 但隨后... “道友可以留下一株百年以上的,其他的都给我。” “...啊?” 於是,凌虚子愣住了。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的他瞬间面色发青:“道友说...说什么?” “我是说,道友你的苍狼岭可以每样留下一株百年以上的,其他的全部都借我一用。” 借?你这还是借么? 你这是打劫啊! 凌虚子闻言,连鬍鬚都颤了起来。 但此刻,白临却微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嗐!道友无需心疼——不过是些寻常草药与山果,道友只需再寻一寻便能重新寻回的。” 呸! 听得此话,凌虚子面色开始由青转红。 这还是人话么? 没错,他所搜集的这些药材確实都是些山间的寻常山果和药材。 但它们却也是经过黑风山灵气滋润,加上他苍狼岭狼妖一脉的培养之后的品种。 在同类之中毫无疑问是最富灵韵,药性最好的。 虽说確实如白临所言,他只需些时间就可以重新寻回同类药草...但要重新將其培养到如今的层次,却至少需要百年光景以上的。 但是... “...可以。” 在短暂的惊讶、心疼与神色变化之后,凌虚子竟是又冷静了下来,沉声说道。 “哦?” 看到凌虚子的反应之后,反倒是白临稍稍愣了愣。 他原本还以为要些时间才能说服这头老狼,却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应允了下来。 “当真?” 一时间,便是白临都有些怀疑了。 但此刻,凌虚子则是摆了摆手:“既是我昔年赌斗输了,自当承此损失。” “更何况...” 他面色突然略有些期待地看向白临:“若我猜测无错,白道友取这些个草药果,当不是为了炼丹或者自服之用...是用来种植吧?” 他如此问道。 而听得此话,白临心中更是一惊。 “道友为何有此猜测?” 他蹙眉看向凌虚子。 而凌虚子此刻则说道:“我修为不如道友远矣,但在丹道上还算有些见识——道友身无丹火木气,不像是最近在钻研丹道。” “以道友修为,这等寻常草药也无修行之助——而若是给麾下小妖服用,道友还不如令我替道友炼一批丹丸,所以道友只能是用来种植的。” 他如此说著,眼中却显出慧光。 “...道友倒是敏锐。” 而听得此话,白临神色不变。 但心中却也是不由得感嘆一声——都说狼狡狈猾,如今看来还真有道理。 这老狼修为不算高,但却著实是有几分聪明。 “我那玉池山中確实有一处灵地,我打算用以种植些草药。” 所以,白临倒也是索性承认了自己的目的。 闻言,凌虚子眼中喜意更甚。 “道友那灵地比之黑风山灵气如何?有多大把握种活仙根?” 他忍不住询问道,但问得一半便看到了白临那疑竇的神色。 於是凌虚子也是反应过来,连忙解释道:“道友莫要误会,我只是...” 他自然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逾越了,有打探白临所得机缘的嫌疑。 所以此刻,他一边说著也是一边从怀中取出一个玉匣。 他打开那隨身携带的玉匣,递向白临:“道友且看此物。” 白临闻言之后,看向那玉匣。 然后他便看到,那玉匣之中竟是分明存放了几截... “竹根?” 白临挑了挑眉。 没错。 只见那玉匣之內,赫然正存放了几截竹根。 可见其色如青玉,澄澈透明,望之不凡。 而哪怕只是这几截根须,白临感应之间...也分明可以感应到极为强烈的灵气道韵。 而在那道韵之中,白临竟是分明感觉到了有近似於『紫霄仙杏』的感觉。 “这是...天地灵材?” 於是,白临是真有些惊讶了。 他不认得这竹根是何物,但却可以肯定绝对是一件不凡天地灵材的根须! “正是!” 而凌虚子的回答,也是印证了他的猜测。 “此物,乃是天地灵材『五雷碧心竹』的根须!” 第22章 妖身佛体,从来一念 凌虚子未有隱瞒,即刻说出了他手中玉匣內根须的来歷。 五雷碧心竹。 顾名思义,其乃是雷属天地灵根。 合五雷之韵而诞,纳天地灵机而生。 “此灵根有吞纳雷霆,精纯雷法的神效。” 说得此处,凌虚子也是难掩兴奋之色:“故而此灵根,也是三界少有的可以增大渡雷劫成功机率的灵根!” 他话语至此,白临也是瞬间就明白了。 恰如此前所言。 天地三灾利害,乃是悬於绝大部分修行者头顶的一柄利剑。 但凡是有志於仙道,有求於长生的修士,皆必须要准备应付三灾劫数。 而其中,雷劫作为『登仙第一劫』,则更是重中之重。 凌虚子便是如此——他在突破大妖之后曾经离山游歷过一段时间,既是为了寻得丹材,同时亦是为了寻得渡过雷劫的法门。 而这个根须,便是他在游歷之中所得。 “两百年前,我在一处荒山发现了数位强者大战。” “他们便是在爭夺一片『五雷碧心竹』。” 说得此处,凌虚子似也是回忆起了昔年旧事:“足足十位妖將,甚至还有两位妖王层次的大妖——他们功行应当皆已有四千年寿数,即將渡第三次雷劫。” 恰如此前所言。 雷,火,风三灾每五百年一次,循环不休,且威能一次胜过一次。 故而妖族之中也有『仙道果易求,四千年不寿』的说法。 皆因寻常妖物修行千年或许可登仙道。 若修行过四千年寿数,便代表多半已经接近第三轮雷劫的时间了。 而第三轮雷劫,其强度之高...寻常妖魔若是没得什么天地机缘,非是什么天地异种,那么决然是过不去的。 所以白临全然能理解,为什么两位妖王层次的存在都会去爭夺这『五雷碧心竹』。 “他们杀得那荒山峰峦俱碎,地裂山崩,最终其中一位妖王强夺了五雷碧心竹而去,另一位妖王率人追杀...” 他说得此处,话语之中还难掩他当时的惊恐、遗憾以及兴奋。 “他们取了竹身,我自不可能有爭夺之心...但他们却留下了几缕不甚在意的残根。” 无需多言。 那几缕残根,便是此刻白临面前所见的这些了。 “此根生机仍存,但我这两百年来想尽办法却都无法將其栽活。” 说得此处,凌虚子又一次看向白临。 “不知道友那灵地...” 说得此处,凌虚子的意味却也分明。 白临看了一眼这五雷碧心竹残根,已知晓凌虚子所求。 “你欲求我栽种此竹?” 白临闻言之后,却也是低头思索起来。 “以种玉仙园中的匯灵聚仙阵之玄妙,应当可以种活此灵根。” 不得不说,他很心动。 虽然目前为止,这五雷碧心竹所拥有的避劫之效於他而言几乎无用。 但这等天地灵根,若能种活,那么总归是价值无量的。 更何况... “此灵根有吞纳雷霆之效,强化雷法之效——与我那紫霄仙杏树,恰好搭配...来日说不得就有妙用。” 当然,和紫霄仙杏树一样——白临估计种是能种,但具体啥时候能成熟就不好说了。 而当白临如此告知凌虚子之后,凌虚子却丝毫不在意。 “我如今不过才圆满了四窍,距离九窍登仙还差大半,並不急於一时。” “若道友可种活此竹,我只求一根,且绝不会將此竹之事告知任何人。” “此外——白道友今日与我天胜赌斗之约虽解,但若是道友有需,我亦是可替道友炼丹...” 他甚至连忙表態,將姿態放得极低。 但此刻白临闻言之后,却也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一个问题。 “我倒不明白了。” “这一截根须本身生机內蕴,又有雷灵滋生——以道友丹道,若以此为材炼製个丹丸,应当也能有近似的避劫之效吧?” 这是白临不明白的一点。 凌虚子精通丹道,这竹根寻常妖物没法利用,但拿来炼丹却肯定是可以的。 虽然效果肯定比完整的五雷碧心竹要弱,但凌虚子又不是要渡第二次雷劫的妖王。 若只是为渡劫登仙考虑,他用此竹根炼製丹药肯定也是够用的。 但闻言之后,凌虚子却是愣了愣。 隨后,这头老狼妖才笑了笑。 “若只此竹根,我自可炼製丹丸一枚,以渡成仙时的雷劫。” “但...我麾下儿郎们,日后便少了庇佑。” 他平静说道:“若我可栽活此灵根,种於苍狼岭深处,那么我黑风狼妖一脉日后所有儿郎渡劫登仙皆可顺遂。” “此才为我所求。” 此话一出,白临也是稍稍一愣。 旋即,他便也是想起了方才他来到这苍狼岭时所见。 无论是这苍狼岭中也好,采月观內也好。 所有狼妖,无论道行高低,尽皆都身背丹壶,內有珍贵的修行丹药。 而据白临所知——整个黑风山狼妖一脉,其实只有凌虚子一个人精通丹道。 换而言之...整个黑风山所有狼妖的丹药,其实都是这头老狼独自炼製发放的。 甚至若是再细细一想。 当年的天胜赌斗,凌虚子强行朝他討要那『观服月华法』,其实本质上也是为了他麾下的狼妖们。 这头老狼,对於黑风山狼妖一脉的在意,甚至还在自己个人的修为道行之上。 “道友执念太重,只怕有碍修行。” 於是,白临轻声说道。 “我为此山狼王,自要庇佑儿郎,何来执念一说?” 凌虚子却是自如笑道。 於是白临闻言,却也是摇了摇头,不再多言。 道在己求,旁人掺和不得。 不过白临心中对於凌虚子此妖,昔年心中因天胜赌斗而生的那些个小小芥蒂,此刻倒也就隨之而散了。 於是半日之后,白临便也是心满意足地带著诸多丹材以及那珍贵的五雷碧心竹根须,还有凌虚子顺便赠送的丹炉和丹火等物告辞离开。 也只能说还好他在突破妖將之后,《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之中那些个小神通开始逐渐为他所掌握,其中就包括了收摄杂物的『壶天法』。 否则这么多东西,他要取走还真是一桩麻烦事。 “今日道友一去,这黑风山便只有我与熊道友...来日论禪会,道友寂寥了几分。” 临走之时,他还听得凌虚子如此言语——也不知是因为那五雷碧心竹之事有求於白临,还是真心感慨。 而对於此,继承了白衣秀士记忆的白临自然也同样有所慨然。 若非是因为西游之事,这黑风山確实是极好的修行之所——无论凌虚子还是黑熊精,都算是上佳的同修道友。 “缘有聚散啊...” 在如此感慨之间,白临架著妖云,很快便回返到了白蛇涧。 而此刻,白蛇涧內。 “大王!” 两位蛇妖头领『赤练』,『青波』早已带著一眾小妖守候在此。 此刻见得白临降下遁光落在涧內,他们也是纷纷躬身行礼,口称大王。 白临点了点头,嗯了一声,隨后看向小妖们。 “都清点好了?” 听得白临询问,赤练也是连忙说道:“是,大王——白蛇涧合共一百三十妖,有一百二十八只愿隨大王离山!” “未有强行逼迫?” “未曾。” 於是,白临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恰如此前所言,白蛇涧合共有一百三十只妖物。 由於白衣秀士待麾下小妖极好,故而他们对白临也是忠心耿耿。 从此刻便也看得出来——哪怕是离山新开洞府这等近乎於『背井离乡』的事情,也仅有两只小妖不愿离开。 而白临自然也不以为意,只再问道:“给熊道友的书信送去了么?” “已著人送去了——黑风大王依旧还未出关,书信我只送给他洞府的文书小妖了。” 青波再答。 於是,白临这才点了点头。 黑熊精闭关,他没法当面与其告辞。 所以不久前他也是书信一封,托青波交去黑风洞,也算全了礼数。 “既如此,那便出发吧。” 於是,白临也再不拖沓。 只带著麾下一百二十八小妖,便架起妖云,只离了黑风山。 朝著遥遥西面的玉池山,飞掠而走。 所以白临却也自然不知道。 此刻,黑风洞內。 黑熊精闭关之地,唤作『宝幢室』。 此地有经幢百座,经书千本。 刻绘鎏金,竟分明比那人间佛寺还要庄严肃穆,甚至可说金碧辉煌。 而此刻,在这室內。 正有一个黑大汉端坐蒲团之上,正是黑熊精。 而在黑熊精的身前,只摆放著一个事物。 那正是十年前论禪会中,白临赠予他的那块『菩提偈』。 而若是此刻白临在此,那么必然便可发现。 此刻的黑熊精虽依旧如过往一般身著袢袄,做文士打扮。 但其双眸紧闭之间,面上却自有一片空明,仿佛喜怒不加其身,顽执不沾其法。 此刻他虽端坐蒲团之上,静室之內。 但其周身,却似乎真如一缕山间清风,不断变化其形。 而此刻,狂风呼啸之间。 更似有那黑熊精的低声呢喃,不断传响。 “我观菩提偈十载,才知白道友此偈是真真说尽了一个空字。” 他低声呢喃,似是对自己言说,满是喜乐慈和之意。 没错。 昔年黑熊精就说白临给他的那闕菩提偈叫他喜欢,甚至心中有所顿悟。 白临只觉得这是出於黑熊精对佛门之物的推崇。 但事实上,黑熊精既痴迷佛法,自遵循个『不打誑语』的戒律。 所以事实上,彼时他確实是心中有所了悟。 而自白临离山游歷之后,他更是日夜观想此偈。 心中佛法感悟,越发深邃。 “我为熊羆,过往自知妖身,自詡不得正果,但却只见皮囊,不见其真。” “然冥冥有缘,我既號黑风,流转为空——此正合佛理佛法,岂曰不空?” 他说得此处,也是大笑道。 “道友那偈语妙呀!” “妖身佛体,从来一念。” “菩提非树,何求一空?” “若执於经书,求於金身,空做了泥塑木胎,才陷於妄念,不得真佛法。” 越是言说之间,他周身那狂风流转变化竟是越发分明。 一时间,那道道山风,缕缕黑煞。 竟分明似乎化作一身袈裟,隱隱披覆黑熊精周身,令得他不似是个黑熊羆,倒像是位真罗汉了。 但也正是在黑熊精闭关於静室之中,顿悟佛理之时。 南海普陀珞珈山,紫竹林內。 但见华果树林,香草飞泉,镜湖相召,共听潮音。 林间正有孔雀鸚哥,共唱梵声。 但此刻... 那紫竹林內,莲台之上。 原本正手托净瓶,跏趺坐於莲台的观音菩萨却驀然睁开法眸。 眼见她眸显瑞气,背泛佛光,又隱有道蕴相传,玉虚妙法。 她双眸开闔之间,却似有些许疑惑。 “西游释厄未起,那黑熊...怎提前悟了禪理?” 第23章 观音改劫难,夔龙邀寿宴! 观音菩萨难掩惊讶。 以她的神通广大,那黑风山的黑熊精她自也早已知悉。 其天生佛心內蕴,神通不凡。 只因知见障,悟不透一个空字——待得那真『悟空』前来,这熊羆便当为她南海守山大神了。 但问题是,此间西游释厄之事还未开始。 但黑熊精却莫名其妙已隱隱悟得了空,拋却了执。 “既已悟得空,不为外相迷,哪还会去为了件袈裟打生打死?” 观音菩萨自明白其中意思。 这代表若是继续如此下去,佛门西行八十一难便会少了这黑风山一难。 “怪哉,怪哉——究竟是何缘故?” 讶然之间,观音菩萨便抬手掐算起来。 而当她掐算感应之后,她的神色就更是惊讶了。 因为她掐算之后,却分明算得——这黑熊精身上变化,竟源於那黑风山白蛇怪所赠的一闕偈语? 而更让她面色肃然的是... “这白蛇...我如今竟算不得他跟脚根底?” 观音菩萨眉头微顰。 她为佛门大菩萨,早在封神之时便已证就大罗金仙之位。 这三界六道,寻常之事她隨意一感便知。 要叫她算不得根底,那可不寻常。 要么是昔年神圣,转劫再世。 要么是命格独特,天地所钟。 要么是身怀异宝,神物自晦。 要么是身居某些天地圣境,大罗道场。 “这白蛇怪此前命格並不独特,不可能是天地神圣转劫,黑风山也非是什么天地圣境,可遮掩天机的先天层次灵宝也不可能为他所得...所以,当仅有最后一种可能。” “有与我同为大罗金仙,甚至位在更上的道友,替他遮掩天机。” 一念及此,观音菩萨心中思度起来。 她自然不知道白临背后又是哪位大神大仙。 “但无论怎说,那位道友借白蛇之手替我点破黑熊迷障,当是示好之举。” 观音心中暗道。 没错。 虽然黑熊精提前悟得禪机,是打乱了佛门原本的计划。 但毫无疑问,这代表著她的南海守山大神將会提前归位——这对於她和佛门而言,都不是坏事。 “如今那白蛇又搬离了黑风山,应当亦是在表態其无意多做布局。” “若是如此,却也不好细究这白蛇来路——待得西游之时,自可见之。” 心中念动之间,她已思虑得清楚。 观音菩萨一念及此,心中倒也不觉奇怪。 时至今日,佛法东传之事已是诸天仙神们默认之事。 西游將起,佛门当兴,如今已是大势。 其中牵扯天地命数,四洲气运。 若有哪位大罗金仙藉此番天地大变之局,暗中谋划些东西,並不算新奇。 旁的不说,诸多大神通者中其实便已有不少与佛门有了默契——譬如万寿山的那位,兜率宫中的那位,皆是如此。 而佛门对此也皆是默认的。 佛法东传,佛门得了最大的好处,於情於理,都得让其他人也分一些机缘才是。 只要不有碍於西游释厄,或者坏佛法东传之计。 佛门皆可由之。 所以一时间,观音菩萨倒也不再多纠结那白蛇怪的来路。 她只將素手一展,便见得一卷金册出现在她手中。 金册之上佛光闪耀,其上正分明写就《西游释厄》四字。 观音菩萨將书册打开,便见一行行字跡录於书中。 【第一难,金蝉遭贬】、【第二难,出胎几杀】、【第三难,满月拋江】、【第四难,寻亲报冤】... 若是白临在此,自可认得。 这一难一难所书,正是来日西游之中所过八十一难。 每一难之下,连带著回目相关,尽皆详尽。 而此刻,观音菩萨抬眼看去。 果真便见得那第十一难【失却袈裟】一难,其上佛光已然隱去。 “此难原由那熊羆应难,如今早解——这可不妥当。” “不见九九心关难,怎知大乘佛法妙?” 观音菩萨拈而笑,只取杨柳枝於那金册之上隨手改了几字。 隨后她再將手一摇,那金册便也就不见了踪跡。 不过也恰是此时... “菩萨!菩萨!” 伴隨著一阵欢脱声音与清脆的脚步声,便见得一名女童从竹林中穿行而来。 她穿一身莲袄,赤著双足,粉雕玉琢,头上长著一对龙角。 一路走来,只叫紫竹林內鸟惊飞,潮音洞中虫忙潜。 见得女童如此作態,观音菩萨也是一时將心中杂念弃去,笑问道:“你这顽儿,叫你去五台山听道,怎就又回来了?” 听得此话,那女童却是得意地一昂头。 “菩萨,我可是得了我父亲和文殊菩萨应允才离山的。” “哦?” 听得此话,观音菩萨倒是一愣。 但还不待她多问,那女童便是已自怀中取出一封请柬来,献宝一般递了上来:“菩萨您看。” 观音菩萨接过请柬,只扫一眼便显出惊讶之色:“大荒夔龙君过些年岁要举办寿宴?故而早邀三界未入金仙的龙类与水族前去观礼?” “是也!” 女童闻言之后也是连连点头:“文殊菩萨和父亲正是叫我回来將此事告知您呢...” 说到这里,她也是將一双灵动的眼睛转了转,期待道:“菩萨,到时候我能去么?” 但观音菩萨闻言之后,也是莞尔一笑:“既是长者相邀,你自可去得。” 说罢之后,还不待那女童兴奋离去。 观音菩萨便又嘱託道:“不过既是寿宴,你却不好无礼——你且去莲池內取一尾灵鱼,寿宴时带去,以作贺礼。” 说罢,她似又想起什么,於是再补充了一声:“不许取金色那尾。” “是!” 闻言之后,女童娇声领命,心中也是越发期待了起来。 但也正是此时... “还有——距离寿宴分明还有几年时日,你为何就提前离山了?” 观音菩萨的再次发问,令得女童的表情瞬间僵硬了起来。 “啊,这...” 她支支吾吾,一时间应当不知如何言语。 还能是为什么? 还不是因为五台山那地方实在无聊,她父亲和文殊菩萨都很严肃,她不爱在那待著唄。 不过也不待她多做解释,观音菩萨便没好气地说道:“还不去做功课?” “...哦。” 於是,女童更加垂头丧气起来。 她应了一声,悲伤地离开了。 而见得此景,观音菩萨也是失笑摇头。 不过对於女童所带来的消息,她心中又忍不住疑惑了起来。 “夔龙君为雷泽大神之婿,一贯於大荒清修,喜静不喜动,怎突然就办了寿宴?” “更別说提前这么长时日,还邀三界诸河那些个未入金仙的龙类水族前去观礼...这可不像是其人所为啊。” 她眉头蹙起。 倒不是她如此喜欢多管閒事。 而是如今西游將起,她受世尊如来法詔管顾西游之事,由不得她不上心。 整个三界之內,有可能影响西游之事的那些顶尖大神的动向,她都需要关注。 而那位夔龙君本身就早已功成大罗金仙,其背后那位雷泽大神更是三界最古老的无上存在之一。 所以他们此番异动,观音菩萨自是要多加在意的。 更何况… “昔年那夔龙君与那赵公明关係亲近,堪称挚友。” 她心中暗道。 赵公明,也即是昔年截教外门大弟子。 其和其他截教弟子一样,在封神大战之中陨落,於战后受封天庭神位,为『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 司掌买卖求財、宜利和合之財神位。 这位大神以豪气任侠著称,好友遍及三界。 同样也是性情孤僻的夔龙君,仅有的挚友。 “彼时赵公明陨落於封神之时,夔龙君便是欲要出世参战,只是被雷泽大神与其他几位龙君阻拦了下来。” “虽如今时已千年,封神已了,但其与赵公明关係依旧极为亲近——若他记昔年讎隙,要与我佛门西游大业为难...虽然可能性很小,却也不是不可能。” 对於过往诸事,观音菩萨记得很清楚。 毕竟当年的封神大战她亦是参战者之一——只不过彼时她还不是如今的佛门观世音菩萨而已。 不过正当观音菩萨思索之间,却见得那女童迈著步子又跑了回来。 “对了,菩萨——文殊菩萨还让我带信给你,只是我刚才一时兴奋,竟是忘了。” 说话之间,那女童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观音菩萨。 “我去做功课啦!” 隨后也不待菩萨再说教,她便忙不叠地化为一条碧龙,连忙飞走了! “这妮子...也不知何时能收心修行,静参佛法。” 见得此景,观音菩萨也是无奈摇了摇头。 隨后,她打开文殊菩萨给她的那封信。 【夔龙君开办寿宴,更广邀天下水族,乃是赵公明施主的提议。】 而那封信上的第一行字,便让观音菩萨心中一紧。 但隨后,当她继续看完整封信之后,她才又鬆了一口气。 “原来如此——难怪那赵公明要提议夔龙君办此寿宴...” 她低声呢喃道。 没错,此刻那信上所言,却正是她方才所忧虑担心之事。 而文殊菩萨在她之前显然就已经想到了这一层,竟已是调查清楚了情况。 “不愧是文殊师兄,果真敏慧。” “若按照他信上所言,那么此事倒应该与我佛门西游之事无关了。” 观音菩萨感嘆一声,这才散了心中疑竇,放下心来。 她不再多想,而是跏趺坐於莲台,闭目念起了心经。 第24章 忽觉云外青冥阔,始信逍遥在掌中! 另一边,白临自然不知晓紫竹林內观音菩萨所思所念。 他只是在离了黑风山之后,便一路顺遂地带著麾下小妖回返到了玉池山中。 而诸位小妖一到玉池山,见得那山间灵气氤氳,截天峰上仙池水洒落如瀑的盛景,自又是一番惊讶感嘆。 但白临却不拖沓,即刻便给他们各自安排了住处与司职。 “尔等蛙类一脉,最擅纵跃,便日跃夜观,作个监察外敌的司职。” “尔等水黽一脉,最擅奔走,便游巡山间,作个巡山的司职。” “尔等几个蚌女,最擅采霞,便居於截天峰下,作个采精的司职。” “你们这几个鱼虾河蟹之属,便负责卫戍之事,顺便在玉灵仙池內替本大王修建水府。” 他与这麾下的一百二十八只小妖们尽皆熟稔,知晓他们所擅所长,此刻安排得自然也极快。 “青波,赤练——你们隨我过来。” 至於最后,他则是招走了麾下最得力也最忠诚的两位蛇妖统领,將她们带到了杏谷之內的种玉仙园之中。 而青波与赤练见得种玉仙园之內那几乎凝作实质的灵气,两张俏脸之上几乎都显出茫然。 尤其是在看到仙园最深处的那棵发散著煌煌雷霆威光的仙杏树时,她们的神色几乎可说是惶然。 但白临却没有在意她们的惊讶,只是在来到仙园內之后便对著地上踏了踏。 “柳老!柳老!” 他喊了两声。 “莫吵!莫吵!这便来了!” 而伴隨著两声回应。 便见得那种玉仙园的地面上,有阵阵青烟泛起。 青烟掠过之间,隱隱显出柳树之相,隨后便化作了那四方岭土地模样。 “这位是四方岭土地柳老,为我好友。” 而在看到柳老之后,白临也是与赤练和青波介绍道。 隨后,他又对柳老说道。 “这二位是赤练与青波,乃是我麾下肱骨。” “日后她们便居於杏谷之內,替我看顾仙园。” 他如此说著,便也道明了他给青波和赤练安排的司职。 而两只蛇妖听得白临此话,虽不知自家大王什么时候又认识了一位土地作为好友。 但在听到白临对她们的安排之后,她们也是神色一怔,隨后两张俏脸便也显出喜色! “多谢大王,赐此缘法!” “我们姐妹二人定好生看顾仙园,绝不令任何人私入一步!” 她们二人乃是白蛇涧妖物之中修为最高的,也自是最聪慧的。 所以她们也明白这处仙园的意义。 此地灵气之盛,生机之浓,远胜此山任何一处所在——除非像是白临一样直接居住在玉灵仙池之中,否则此地便是最佳的修行之地。 而白临让她们看顾此地,既是责任,亦本身就是一场天大的机缘! 是以她们自然感激涕零。 而白临见得她们如此作態,却也是摆了摆手:“尔等跟隨我时日最久,自当得些缘法。” “不过...这统领的司职你们也不可放下——每日一人交替看顾仙园,在其中修行也就是了,其他时候也需去监督其他小妖,不可令他们懈怠。” “是!”*2 听得此话,青波与赤练连忙再次应是。 二妖倒也不拖沓,当即便是显出本相,化为一青一赤两条巨蛇,便爬上了杏谷之內的两棵杏树之上。 而见得此景,白临这才满意点头。 隨后,他便转过头看向柳老:“我如此安排,柳老觉得如何?” “...老夫只是此山土地,你才是如今此山之主,问我作甚?” 而土地公则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管理的兴趣。 但实际上,他方才却也已经通过地脉暗中观察过玉池山情况了——这赤练与青波,还有白临麾下诸多的小妖们,身上尽皆都无有煞气业障。 尽皆都是正统修行的山精野怪,所以他倒也是放心的。 “不过也好——你既叫了麾下小妖来看顾仙园,老夫也正好先离开玉池山一段时间...” 他如此说著。 但是... “柳老且慢!” 他还没说完,便听到了白临如此的言语。 於是,在土地公疑惑的目光之下,白临只笑盈盈地取出了一个玉匣。 “这玉匣之中有诸多草药丹材,皆是我从一位道友之处所得...” 他將玉匣递给土地公,意思很明显。 “这么多...你小子要老夫替你种这些药材!?” 土地公扫了一眼玉匣之后,便瞪大了眼睛看向白临:“你小子有手有脚,自己种不行么?” “我不擅农桑之事——何况柳老司掌此山地脉,种起来才最是得心应手啊。” 白临则是理所应当地说道。 “呸!” 而与白临关係已是极为相熟的土地公闻言之后则是啐了一声:“你分明便是作懒!” 说得此处,他也是吹鬍子瞪眼,义正言辞道:“白小子我告诉你,我受天庭敕封为四方岭土地,自要管顾周遭四山。” “因雷部神眾剿灭血蝠大王之事,我已在玉池山待了十多年了,如今合该去梳理其他三山地脉了,绝不可能在这里替你种地!” 他义正言辞地说著。 而听得此话之后,白临便也是嘆息一声:“唉,柳老如此说来却也有理...既如此,这些东西便由我自己来种吧,若是种坏了,却也只能说是缘法了。” 而听得白临『退让』,土地公心中也自是得意起来。 他摆了摆手:“这种玉仙园这般强的灵气与生机,你倒也不至於將药草种坏,何况你取来的这些丹材药草都...嘶!” 他说到最后,却也是骤然倒吸一口冷气,话语也瞬间顿住了。 因为此刻,他分明见得白临从怀中又取出了一个玉匣。 而在那玉匣之中。 几截发散灵光的根须,正存於其內。 “这...这...这是...” 於是土地公周身立刻颤抖起来:“天地灵根!?” 作为与地脉相合的神祇,他自然可以察觉到那根须之內的强烈天地玄妙! “然也。” 白临笑道:“此根须为天地灵根『五雷碧心竹』的根须,我原打算在仙园寻个好地方种下,待得成熟之后说不得又可对玉池山地脉有益。” “不过柳老您既然不愿替我种植照顾,那么就由我自己来...” 但他话语还没说完,便听得那土地公当即暴喝一声:“你来?你来什么?你会种植这等灵根么?你把握得住其生机变化么?” “拿来吧你!” 他忙不叠衝到白临面前拿走那玉匣。 再细细又看了好几眼,確定真是天地灵根的根须之后,他便宝贝似地摩挲起来。 “好!好!又一株天地灵根...妙呀!” 恰如此前所言。 每一株天地灵根,对於玉池山地脉而言都有益处,对於土地公而言也都有莫大好处。 而见得土地公乐得一双老眼都眯缝了起来,白临便也揶揄道:“您老不去其他三山梳理地脉了?” “不急。” 而土地公再次义正言辞:“不过才过了十年而已——其他三山各有山神照看,料想也出不了什么岔子。” 不过他说得此处,一张老脸也有些泛红。 於是他也不待白临再多言,便是摆了摆手:“去去去,休在这里嚼舌——老夫先去种下这些药材灵根...近些时日我必有些忙碌,你若无事便莫来扰我!” 而见得土地公如此作態,白临也是哈哈大笑起来。 “既如此,白某去也!” 他倒也確实不再多揶揄土地公,而是化作一条白蛇便冲天而起。 朝上飞掠之间,白临神识扫过,却似可见得这玉池山內诸景。 他见那山间各处,麾下小妖正自按照他的吩咐各司其职。 他见得那百草丰茂,瑶草琪,一派勃勃生机,万物竞发之景。 他见得那已被名为『仙蛇瀑』的飞瀑洒落,其水七彩,映出霞光万缕。 他见得山高云清,截天峰上道蕴转。 及至最后,他纵跃於云上。 遥见得远方天边,青冥辽阔。 只忍不住心生慨然。 “天地...何其壮美!?” 他惊异於自己为何此前未见此景。 而不过片刻之后,他便瞭然有了结论。 “是也,是也。” “我身居黑风山时,虽身不受困,心却已入迷障。” 此前他居於黑风山,心知西游之事。 虽熊羆苍狼待他不错,他却依旧忧虑。 生怕不小心,自己便入了佛门西游算计,落得了和那原身白衣秀士一样的结局。 故而他修行功利,不敢放鬆。 故而他心中警醒,日夜难寐。 此等心障,便如一叶障目。 及至今日,他终於离了黑风山。 从此虽称不上是彻底逍遥三界。 但却也是已有了自己的山头,有了自己的底蕴,得了些许自在。 所以,他才看清了自己。 “昔年囿於惊惶,不知本性已乱。” “如今本性归真,才见天地真妙。” 一念及此,白临只觉心中畅快,念头通达。 连带著法力流转,似都变得无比顺遂。 於是,他笑意越发开怀。 “可惜手中无酒。” “否则今日,当浮一大白。” 大笑之间,他身形已飞过青山,越於云顶。 此正是: 昔日黑风藏惊梦,今朝玉池笑长空。 忽觉云外青冥阔,始信逍遥在掌中。 第25章 饮海坛,学法地! 不知不觉,自白临携群妖回返玉池山,已过了半年岁月。 这半年岁月之中,玉池山变化自然不小。 群妖逐渐適应玉池山的环境,各自寻地修行,此皆不提。 但要说最大的变化,却还是在玉灵仙池之中。 属於白临的新水府,已然建立而起。 新水府唤做『仙蛇府』。 与此前一般,水府依旧是蛇形。 但区別在於,这次的水府却不再如苍波府一般由水中石块所铸。 而是由白临藉助沧溟云水诀,操控这玉灵仙池水凝做实质,再由诸位小妖们堆砌而成。 也正因整个水府都是由玉灵仙池水所铸,故而水府本身便发散七彩辉光,灵气十足。 遥遥从天空朝著玉灵仙池看去,便似有一头七彩巨蛇盘踞於池底,极有威势。 而此刻,仙蛇府深处。 白临端坐於蒲团之上。 “柳老那里的第一批灵药已药性初成...对於小妖们而言已有不错效果。” 他低声呢喃著,话语却並不喜悦,反倒有些发愁。 没错。 最近四方岭土地在种玉仙园之內的灵药种植业务颇有进展。 那『五雷碧心竹』根须已然种下。 除此之外,白临从凌虚子那里带回的寻常灵药亦是如此。 在种玉仙园內浓郁的灵气滋润之下,其生长也极为迅速。 虽不过半年,但其药性增长已超过寻常数年——其中药性本就最好的一批更已达到了百年药性。 而百年层次的灵药灵果,对於白临这样已成仙道的妖將而言自然是意义不大。 但对於那些个小妖们而言,却已足可称作是修行大材了。 “我若欲求逍遥,麾下小妖哪怕不需要太强的势力,但总归是需要有帮手之人——否则凡事事必躬亲,忙都忙死了,何来自在?” 白临深知这一点。 所以,他现在便也正在头疼如何將这些灵药分配给小妖们。 直接分配显然不妥当。 每种灵药的药性不同,若交给小妖们生吞硬嚼多半会大量浪费药性。 所以最好的方式,自然便是如同凌虚子一样,將它们炼成丹药再发放下去。 这也是白临原本的打算。 他虽然不懂炼丹,但自忖多年听凌虚子论道丹法,也算有些了解。 区区一些小妖用的丹药而已,难道他学一学还能学不会么? 然后他就发现... 真学不会。 “怪了,这『蕴灵丹』我分明是按照那凌虚子昔年论道的时候说的方式炼的...怎么会这样呢?” 白临看著面前那一团漆黑的无名之物,不解的同时也有些心虚。 主要是因为这一团漆黑之物中可是包含了一株一百三十年药性的灵药——而这株灵药是他不久前悄悄去种玉仙园『拿』的。 嗯...顺道一提,这已经是他最近这一个月『拿』的第四株灵药了。 “还好那五雷碧心竹最近发了竹笋,柳老正忙於照看...否则他指定又要来挑我的不是了。” “不过...这肯定不是我炼丹手法有问题,肯定是凌虚子那老狼给我的丹炉和丹火不行...没错,肯定是这样!” 白临如此喃喃自语。 至於他在炼丹上毫无天赋这个可能性... 不可能——以他白某人在修行上的绝世天资,这绝对不可能! 但也正是在他自我欺骗的时候。 却见得那水府穹顶之上,天色渐昏。 时已入夜。 於是,白临却也没有犹豫。 他只立刻在心中默默观想出一道玉符。 伴隨著周遭气息一阵变化,白临便觉得自己的魂魄似是一阵轻盈,似是腾飞游弋。 隨后,他便听到了那『潺』『潺』的浪涛之声。 而当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便已然身处於那座道台之上。 遥遥之间,那座神秘道宫依旧隱於云雾。 没错。 今日恰好是十五,又是他入道宫听道的日子。 而很显然,如今的白临也早已经习惯了周遭道台的画面。 所以白临也並未多做停留,而是极为自然地踏步就准备前往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继续听那道音讲解阵道。 然后... “...” 他的脚步就顿住了。 因为此刻,他已经发现了情况不对。 石桌还是那个石桌。 蒲团还是那个蒲团。 最近他每次听道所学的《种玉宝录》也依旧在石桌上摆放著。 但是... 此刻在石桌旁,白临却分明看到了一口缸。 没错。 就是一口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大缸,其材质似石非石,似铜非铜。 “又出现变化了...” 见得此景,白临神色也是极为严肃,同时...却也显出期待。 这是这座道宫第二次出现明显的变化。 而他还记得——上一次变化出现的时候,他便得了《种玉宝录》,且可以每月进入这座道宫听道音讲道。 所以白临也是並不犹豫,直接迈步便走到了那口大缸前。 “好香!” 然后,他便嗅得了满鼻酒香。 而紧隨其后,他更是在那大缸之上看得几行留字。 【余早年道行初成,便常行走四方,结交好友,宴饮论道】 【不喜丹法玄,唯喜杯中物】 【自詡酒量豪饮,可吞四海,常与龙君对饮】 【昔年与禹皇会时,见杜康、仪狄,求其酒缸一口,唤『饮海坛』】 【此坛內有乾坤,可装江海,將灵水倒入此坛,辅以灵药灵材泡製,可尽出其药性而得仙酒佳酿】 【灵药灵性强盛,所需酿製时间越久,仙酿越醇厚】 【然吾妹吾师知后,皆言我好酒易误事,不许我饮,故不再饮,留此坛於道台】 【若有后来者得此坛,且谨记——若你有家妹家师,不可叫他们知晓此物,否则坏事近矣】 那几行留字已不知隔了多少年岁。 但却依旧可看出其上行文恣意,笔锋遒劲有力,似龙蛇游走。 单单此字,便可想像出留字者之豪迈大气。 但更令白临不可思议的,却还是其中內容。 不提那些对自己酒量的自信,单说『与龙君对饮』『与禹皇会』这几个字便足以说明。 “又是一位三界大佬层次的大神通者...” 禹皇,必然就是上古三皇五帝之一,治天下水泽的那位『禹』。 而要知道,彼时的三皇五帝可不是如今人朝的凡人。 恰恰相反,三皇五帝的任意一位都是秉人族气数而生的天定人皇,至少都有不逊色於大罗金仙的无上神通。 这一点,从日后孙悟空的金箍棒就可看得出来——那伸缩自如,搅海翻天的铁棍,本就是禹皇治水所留的定海神针。 至於那杜康、仪狄,白临自也知之。 此二人皆是上古三皇五帝时期,大禹时代的贤人,因创酿酒之法被誉为『酒祖』。 仪狄作酒醪,变五味,杜康作秣酒,称祖酒。 他们酿酒所用的酒缸,其神妙可想而知。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让白临非常在意。 那便是... “留下这饮海坛之人言说其妹其师不许他再饮酒...那《种玉宝录》主人有一位兄长,亦是被其师勒令不许饮酒。” “二者若无意外,当是同一人。” “这饮海坛主人又说將此物存於道台...莫非我这道台有歷代主人,这饮海坛主人就是其中之一?又或者存於这雾气之中的道台不止一座?” 白临心中对於这道宫道台的猜测又多了几分。 不过更重要的是... “和此前的『种玉宝录』一样,这饮海坛於我亦是如今急需之物。” 白临心中已確定了这一点。 这饮海坛的效果,可以说是对他而言急需的。 將灵水放入其中,再以灵药灵草泡製,就可尽出其药性,產出仙酿——而白临有玉灵仙池,灵水本就不缺。 虽然不一定比得过真正丹道通玄之辈,可以藉助药性变化將灵药药性发挥到极致甚至做到一加一大於二。 但毫无疑问,对急需一种手段將种玉仙园中的灵药利用起来的白临而言,这已是最佳选择。 更何况... “仙酿,一听便好喝啊...” 白临有些馋了。 不过隨之而来,一个问题也就出现了。 “饮海坛存於这座神秘道宫之內,难道我还能將它带出去么?” 白临眉头紧蹙。 在今日之前,出於对这座道宫的尊重。 他其实从未想过將道宫之中的东西带出去——而且也没什么好带的,他总不能將此地的石桌和蒲团带出去吧? 类似《种玉宝录》亦是如此,他既然可以在此地听道音学习阵道,他就没想过將其带走。 生怕出了什么错漏,就令得这座道宫凭空不见了。 但现在这饮海坛却不同。 他显然是必须將其带出去,才能將其运用起来。 但问题也就在於此... “若饮海坛能带出去,便说明这道宫並非是什么『太虚幻境』之类隨心自由变幻的虚幻仙境,而是一处真实存在的所在。” “再加上此地道音,饮海坛主人和种玉录主人似有同一位师傅,还有此地时常会因我所需而变化...” 白临嘀咕著。 “这...这地方很可能是某个宗门的求道学法之地,类似西游之中的『灵台方寸山,斜月三星观』?” 一念及此,白临心中也就又升起了另一个问题。 那就是——若他猜测为真,那... “我算是什么?” “机缘巧合之下误入此地,还是...” 一念及某个可能性,白临就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但也恰是此刻... “嗡!” 只见那饮海坛不断摇曳颤动,隨后...竟是直接朝著白临撞了过来。 “啊?” 白临见得此景也是神色一惊,但还不待他做出反应,便只觉一时间天旋地转。 再次回过神来时,他便已然回到了仙蛇府静室之中。 “...” 但此刻,在白临的面前。 那口发散酒香的古老大缸,却已然摆在水府之內。 於是,白临心中自然也知晓了方才他所思所想的答案。 所以他也是咧嘴一笑,然后便对虚空作揖行礼。 “虽不知老师身份,但弟子在此...谢过老师!” 而白临並不知道,也恰是此时... 於那遥遥道台紫雾中,碧游仙宫內。 亦有一声轻笑传来。 第26章 朱果百草酿灵酒,沧涪龟妖欲献宝! 几日后,仙蛇府內。 四方岭土地眉目含怒,气势汹汹而来。 “...” 今日负责值守的虾兵『虾大』扫了一眼这位土地爷,然后... 便权当做没看见了。 毕竟这玉池山都知道,这位土地爷乃是大王的好友,如今更是在种玉仙园之內每日辛劳,实打实的自己人。 白临也交代过,土地公若来仙蛇府寻他,自可放行。 而且虾大也不蠢——看土地公这个模样,谁上去估计都会被骂两句。 他不想挨骂,自然也就不拦对方了。 而另一边,四方岭土地今日也確实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最近忙於照顾五雷碧心竹和紫霄仙杏,没有多关注其他灵药。 反应过来之后才发现,其中由他亲手种下,再经由地脉调整药性最好的几株都不知不觉没了踪跡。 而更关键的是——他执掌玉池山地脉,所以不久之后就在山间某个角落发现了被某位白虺大王悄悄埋起来的那些『废丹』。 嗯...事实上,四方岭土地都不认为那些东西可以被称作『丹』。 而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四方岭土地照顾白临的面子,倒也不会声张。 但关键是最近这几日,他却发现园內的灵药居然还在不断变少! 尤其是其中的几枚朱果,灵蕴极好。 故而土地公自然要来兴师问罪。 “白小子!” 而此刻眼见得仙蛇府静室大门未关,土地公便是直接大喊一声走了进去。 “你既请老夫替你种植灵药,便要尊重老夫的成果——你会炼丹么你就炼?凭空糟践了好东西,炼出来的那团东西还不如让老夫替你炼...嗯?什么味道?” 他怒而开口,但一边说著鼻子便也是一边动了动。 而他细细看去,便见得一身白衣的白临正立於静室之內。 在他手中则是拿著一杯酒,正笑盈盈地递上来。 “柳老息怒,息怒——白某记得你说你喜欢这杯中物,且来尝尝此酒如何?” “...” 於是,四方岭土地的怒意也是瞬间消散。 他眯起眼,目光落在那杯酒上。 眼见得那杯中酒液澄澈如珀,微微晃动间,竟泛起一层细密的七彩光芒。 更奇的是,那酒气未入喉,土地公便觉得有一股温润灵气浸润心脾。 便是连他鼻內因最近在仙园內辛苦而沾染的泥土气,都被涤了个清透。 “这是...灵酒?” 於是,土地公的手颤抖了起来。 恰如此前所言。 土地们自身修为与所管理的地脉息息相关,正常难以进益。 所以土地公普遍对於能增进修为的灵丹不甚感兴趣。 但同时,几乎所有土地公皆对杯中物盘中餐有巨大的兴趣。 尤其是对於传说中的佳酿仙珍——不为其效,只为其口感。 而如今白临所递给他的这杯酒,在土地公看来便显然已入灵酿灵酒的范畴。 至少他这般多年,从未喝过。 於是,土地公喉头一动,接过那杯酒就饮下。 於是他只觉那酒入喉中,便有异香传来。 似有泥土清香,药草芬芳。 更有一道绵长灵蕴入腹,在丹田炸开,化作千丝万缕游走四肢百骸。 “好酒!果真灵酒也!” 於是,土地公忍不住讚嘆起来。 他摇了摇手中酒杯,將最后一滴酒都一併喝下,这才感嘆道:“没想到老夫此生竟还有机会饮得此等灵酒...如此醇厚口感,如此灵气...” 说到此处,他咂了咂嘴,似还在回味。 但此刻,白临却是笑道:“柳老既喜欢,再来一杯如何?” “你还有?” 但听得此话,四方岭土地也是神色一动。 但隨后,他纠结片刻之后便也是摆了摆手:“莫要胡言乱语。” 他说道:“我虽不知你这灵酒是从何而来,但此灵酒於你麾下小妖修行之上有大裨益——老夫无法藉此修行,浅尝一杯满口腹之慾已是罪过,怎能再饮...” 他如此说著,但说到一半便顿住了。 因为此刻,他才分明看到白临身后,竟是有著许多小酒罈。 每个酒罈之中,都分明装著与他方才所喝一般无二的美酒。 “哦?这么说来柳老不喝了?” 而此刻白临一边笑著说道,一边则是从腰间拿起一个酒壶就咕嘟咕嘟灌了起来。 “嗝。” 他打了一个酒嗝,隨后又把酒壶隨手往身旁一个酒罈里一放,將酒重新倒满。 及至此刻,四方岭土地才注意到白临面色泛红,显然已喝了不止一点了。 “...” 他再细细一看,却发现此刻那酒罈之內竟是可以见到一些酿酒所用原料。 “朱果...水莲...黄芪...” 而越是看,土地公就觉得越是熟悉。 片刻之后,他便反应了过来。 “你...你...这酒...” 土地公一时间瞪大了眼睛,说话都有些不囫圇了。 而白临则是嘿嘿一笑:“此酒唤做『朱果百草酿』,乃是我才酿出的灵酒。” “其原料,正是我自仙园之內所取的那些灵材——合共酿出了三十五坛。” 说话之间,他也是不免有些感嘆。 没错。 这三十五坛灵酒,正是他藉助『饮海坛』酿造的。 而不得不说,那口源自杜康、仪狄的酒缸的效果也確实足可称作神妙。 白临已经尝试过了。 如同他和土地公此刻所饮的『朱果百草酿』这种用普通灵药酿造出的灵酒,更只需数日时间就可酿成。 而说话之间,白临也是將酒壶举起又要再喝。 “呔!” 但此刻,土地公却是暴喝一声。 老头儿身形灵动如猿,飞射到白临面前一把夺过酒壶,同样狠狠灌了两口。 而见得此景,白临反倒有些惊奇:“柳老不好奇我是如何酿得此酒的?” 而土地公闻言之后,则是扫了白临一眼,隨后美美呼出一口酒气来,摇头晃脑道:“你如何酿的,关我甚事?” “老头子我修为低,晓不得那么多事情——我只知千言万语,不如一默。” 他乐呵呵地说著。 而白临闻言,却也是忍不住笑而赞道:“柳老所言,当真至理。” 一妖一神说得此处,也是相视一笑。 没错。 时至今日,哪怕土地公反应再慢自然也知晓白临必然不是什么寻常妖物。 那操控云雨水泽的大神通也好。 那藉助天地之势布阵的阵道造诣也好。 如今这突然出现的酿酒之法也好。 足可说明,他背后必有天大的缘法。 但正如土地公所言——他一个小小土地,管那么多作甚? 他只知道白临与他交好,性格良善,不是恶妖邪祟,於玉池山有利。 这便足够了。 至於其他,他不会多问。 而此刻,土地公听得白临所言之后,便也是笑问道:“这些灵酒,是你为你麾下小妖准备的吧?” “自然。” 白临点了点头。 於是,土地公再道:“那便是了——老夫虽不是你麾下小妖,但在种玉仙园替你照顾灵药这般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每月给我此酒一坛做为工钱,不过分吧?” 他乐呵呵地说道。 而白临闻言之后,却也是失笑摇头,隨后便將手豪迈一挥:“一坛哪里够?每月给您两坛!” “爽快!” 听得此话,土地公也是一併笑了起来。 “难得白小子你如此有诚意——既如此,老夫今日也恰好给你带了一个好消息来,便作回礼了。” “哦?” 而听得此话,白临倒也是一愣,隨后来了兴趣:“是何消息?” 他本以为今日土地公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倒没想到看这意思似乎还有下文。 土地公倒也不拖沓,直接便说道:“你可记得老夫此前与你提过的沧涪江?” “...自然记得。” 而白临则是点了点头。 “正是那江內的玄龟一族,托我传话给你。” 土地公美滋滋地饮了一口灵酒,笑道:“他们愿献族內至宝,以求入你麾下为妖,邀你去沧涪江一会。” 听得此话,白临也是眉头一挑。 “沧涪江玄龟?欲要献宝以投我麾下?” 他倒是没想到,竟还有这么一茬。 对於献宝之事,他倒不觉奇异。 此事在妖族之中极为常见——若有弱小妖物慾要投奔强大些的妖王,那么多半都是要献上灵宝灵材,以求庇佑的。 但有一件事却让白临不满。 “要投入我麾下,却要我去沧涪江见他们?” 白临却有些不喜。 他倒不拘什么礼数,但也知道——既是『投效』,那肯定是玄龟一族来见他才对。 但是... “白小子莫急——我倒觉得你若有暇,还是最好去见他们一见。” 此刻,四方岭土地却竟是如此说道。 “哦?” 听得此话,白临面上也是显出惊讶之色:“柳老何出此言?” 他自然知晓四方岭土地並非是空口白舌,隨意掺言之人。 尤其是这等关乎白临麾下势力发展之事,他平时应当更是不会插手。 如今既然主动出言提醒,那就必有其因。 而闻言之后,土地公也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白临一眼。 “白小子,你却不知...这沧涪江玄龟一族如今虽然没落,族內最强者也不过是一尊才圆满七窍的大妖。” “但他们祖上可不简单——所以若我猜测不错,他们所要献的那所谓族內至宝,只怕还真可能是不得了的宝贝...而邀你去沧涪江,多半也有其缘由。” 第27章 禹皇镇河族,白临展神通! 沧涪江位在玉池山东面,纵贯整个四方岭。 此江为淮瀆支流,纵贯七百里,水流湍急,河势浩荡。 但对於白临而言,所谓水流湍急自不足论。 所以他到得此江之后,倒也不犹豫。 只在这沧涪江上,朗声开口。 “玉池山主白临,今受邀而来——沧涪江玄龟一族,还不来见?” 他言语之间,声音浩荡。 那下方湍急河流之中,水流也隨他声音激盪,不断跃动。 而不过片刻之后。 “嗷!” 白临便是听得一声龟鸣。 “嗷!”“嗷!”“嗷!”“嗷!” 隨后,是接连不断的龟鸣响起。 只见一头头玄龟自江底骤然浮起。 它们排列成队,列成两列。 而在它们所列队的中央,那原本起伏不定的沧涪江水也是骤然停歇。 一时间,这沧涪江中央...竟是分明出现了一条通路。 而在那条通路之上,则有一名背负龟甲的老者被一名化为少年模样的龟妖搀扶著立於水中。 那老者身形颤颤巍巍,对白临说道:“老朽便是沧涪江玄龟一族族主『玄寿』。” “今日率群龟前来拜见白虺大王——有失远迎,还望大王莫怪!” 他如此说著,隨后便也是对著白临恭敬作揖。 而在他的话语落下之后,便见得那群龟也是齐齐低首伏身。 “...” 而见得此景,白临也是挑了挑眉,有些惊讶。 倒不是因为別的,实在是这沧涪江玄龟一族的態度有些太过於正式了。 群龟列阵开水路,族主揖礼道上迎——这是极为古老的妖族投效礼仪。 “无需多礼。” 所以,白临此刻也是將手一摆。 如果说此前,他还对沧涪江玄龟们的態度有所不满的话。 那么此刻看到这一幕之后,他的这份不满也就散了。 “大王且隨我来,水府之中已备了筵席。” 而此刻,那玄寿也是如此开口:“澈儿。” “是!祖父!” 而在他身旁的那名年轻龟妖也是躬身应是,隨后便也是来到白临身旁,身形一摇就化为了玄龟本相。 见得此景,白临自然也不客气。 当场便坐到了玄龟背上。 “走!” 下一刻,他便听得那玄寿大喝一声。 而后,这头老龟便是化为一团水雾,带著群龟朝著江底而去。 而白临端坐於龟背,目光则是扫视著这沧涪江底的水府。 水府极为朴实无华——由水中石块所铸,甚至连水府之名都只是一个简单的『沧涪府』。 但让白临在意的,则是在那水府前方的河底立著的一块石碑。 那石碑显然极为古老,以至於积尘的河底泥沙几乎遮掩其容,古老的锈蚀痕跡侵蚀其上。 但依稀之间,却依旧可以见得那碑文所书。 【淮瀆支流—沧涪】 【玄龟水族,永镇此河】 “柳老所言,果真无错...” 而白临见得那碑文之后,却也是暗道一声果然。 也正是在此时,那玄龟已驮著他入了水府之內。 水府之中依旧极为朴素,各处都长满了水草, 而入得水府之后,大部分玄龟也是各自候在水府主殿之外,唯独只有白临座下的这只玄龟与那玄寿祖孙二人入得殿內。 而正如那玄龟一族族主『玄寿』所言,此刻水府之中已备好了筵席。 殿內合共只有两张桌子,桌上摆著一些灵果灵材——虽然不算什么珍贵的灵果,但比起这整体战损风极为强烈的水府而言,已可以说是奢华了。 这让白临再次感觉到了玄龟们的诚意。 而在入得殿內之后,白临便也是从那玄龟背上一跃而下。 “大王请入座...” 而那玄寿原本还要说什么,但却被白临摆了摆手:“免了俗礼吧。” 这玄龟一族实在是表现得太有诚意,而且显得太穷了。 以至於此刻,白临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坐下宴饮了,当即直接就开门见山问道:“柳老说,尔等玄龟一族欲入我麾下?” “正是。” 而听得白临开门见山,那玄寿倒也不多纠结俗礼:“吾等久慕大王神通,欲入大王麾下为妖,为此愿献上族內之宝...” “先莫说什么献宝之事。” 而白临则是又打断了他,终於忍不住问道:“我听柳老说过,尔等玄龟一族可是昔年隨禹皇治水的水族功臣,族內更曾出过一尊三聚顶,五气朝元的金仙妖王。” “这可是事实?” 白临说话之间,却也是道明了他所知的情况。 是的。 此前四方岭土地在跟他提及了这玄龟一族试图投效的事情之后,就告诉了他关於这玄龟一族的事情。 “千多年前,老夫初任四方岭土地时,就听闻过这沧涪江玄龟一族的名声。” “此族祖上乃是一位昔年跟隨禹皇治理天下河川的大妖——虽不如庚辰神君,开山帝君,霸下龙子那般声名显赫,却也是一尊金仙圆满层次的妖王强者。” “其名录禹皇『镇水天碑』上,负责镇压沧涪江,曾经显赫一时——事实上,此族到六百年前族內都还有一尊妖將,只是没能渡过三灾之一的风劫而陨落。” “此后,这玄龟一族再无妖將,才彻底败落。” 这是不久前柳老给他说的原话。 而白临自然也知晓其概念。 恰如此前所言,禹皇昔年治理天下万水,方有如今四海昇平。 而这个过程之中,便有无数大神通者为其铺路——譬如龙族『应龙君『庚辰神君便曾为他涤清群妖,更有一头大罗金仙层次的熊妖替他开山浚河,被誉为『开山帝君』。 在四海晏平,群河安稳之后。 更有祖龙九子之一的龙子『霸下』背负禹皇所立的镇河天碑,与龙族和天下水族为契,镇压万水。 这沧涪江玄龟一族,便是其中负责镇河的水族之一。 而听得白临所言之后,那玄寿也是苦笑一声:“大王所言无错,我玄龟一族確实背负禹皇所定镇水天职。” 他说得此处,面色苦意极浓。 白临则更是注意到,他身边的那头唤做『玄澈』的少年龟妖,此刻更是分明显出悲伤之色。 而隨后,也不待白临多问。 玄寿便已是主动说到:“此间我玄龟一族一切诸事,老朽皆可告知大王。” “但在那之前,老朽有一不情之请。” 他如此说道。 “...说。” “老朽听闻大王掌控水之大神通,曾藉此神通灭去三位妖將——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玄寿问道。 “確有此事。” 而白临也自然没有否认——沧溟控水诀確实乃是他如今最趁手的厉害手段。 而听得此话之后,那玄寿的一双老眼之內也是瞬间迸发出精光:“老朽斗胆,请大王显现灵验。” “哦?” 听得此话,白临也是眉头一挑,有些疑惑。 但他却也没有多问。 只是隨意伸出手,对著身旁水府之內那流淌著的沧涪江江水轻轻一拍。 而也正是在他这一拍之下... “嗡!” 沧涪江上,湍急的浪涛声戛然而止,翻涌的白色水在这一刻竟是凝固在半空。 “轰——!“ 隨著一声巨响震彻江底,水府之內的江水竟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然后... 它们开始逆流。 没错。 那纵贯七百里的浩荡大江,竟正分明在倒卷! 此等画面,只看的那玄寿祖孙二人几乎目直。 但下一刻... “可足够了?” 於是,那倒悬的江水轰然回落,河流奔涌再往西去。 便仿佛方才所见,尽皆幻梦一场。 玄寿祖孙茫然地转过头。 这才看到那白衣妖王,此刻已隨意地收回了手。 第28章 玄龟道辛密,涡君起恶浪! 眼见得那一掌分波,江涛倒卷之景。 “大王神通,当真是惊天动地!” 於是那玄寿此刻便是颤颤巍巍跪伏在地。 “这般控水玄妙,老朽只在祖辈口述的禹皇治水传说中听过!” “我玄龟一族,有救矣!” 他苍老的面容因激动泛起潮红,而他身旁的少年玄澈眼中亦是噙著泪光,同样俯身拜倒。 此刻,白临听得老龟玄寿所赞之后,倒也並无谦逊之意。 他自修成沧溟云水诀这门大神通,控水手段便已然大进。 且自入主玉灵仙池之后,他的水丹无时无刻都还在进益,控水之法一日更胜一日。 便如此刻——如同沧涪江这等寻常江河,他施展沧溟云水诀便足可分波卷浪。 所以他很有自信。 虽然他如今不过只是初入妖將不久,五气未成,三未聚。 但单论控水的本事,他在妖將之中绝对寻不到什么对手,甚至还在寻常妖王之上。 放在过去禹皇治水之时,也足以参与了。 所以... “有救?” 白临指尖轻叩身前石案,一道柔和水流便將二龟托起。 他蹙眉发问,看向老龟:“此话何意?” 无需別的——单单只是这老龟此刻这一句话,白临就明白...这玄龟一族投效之事,只怕没有那么简单。 “大王有所不知...” 而此刻,亲眼確认了白临的神通之后。 那老龟玄寿显然也再不打算保留什么,直接便说起了他们今日所求。 “便如大王所言,我玄龟一族乃是昔年禹皇治水诸族旧部,先祖昔年更得了霸下龙子看重,得了一滴霸下精血,赐號『玄甲水君』,镇压这沧涪江。” 说得此处,这头老龟却也是显出分明自豪之色。 白临闻言,却也知晓这显然都是真的——那水府之外半埋泥沙的古碑,便是当年荣耀的见证。 而此刻,老龟则是继续解释道:“然吾祖『玄甲水君』机缘不足,虽得霸下精血滋润,有不受三灾影响的万年寿数,却依旧难成法身,修不得太乙正果——於一万两千岁时陨於三灾之一的『火劫』之下。” “自先祖陨落之后,我玄龟族內便再未有妖王出世,仅有族內妖將负责镇压此河。” “而他们亦是在漫长岁月之中逐一陨落,我族这才衰败...” 白临听著他话语所言,心中却也难免感怀。 恰如此前所言。 三灾利害,著实难解。 非得修成太乙金仙,得了太乙法身之后,才能脱劫。 但太乙金仙,何其之难? 便如这玄龟一族的先祖『玄甲水君』——其能跟隨禹皇治水,必然是水族同族的天骄之辈。 但哪怕得了霸下精血的机缘,有了万年寿数。 最终却依旧没能修成太乙法身,陨落於三灾火劫之下。 而可想而知,三界大部分妖怪族脉,或者三界修仙宗门的命数多半也只是如此。 “不得太乙仙,天下无长盛不衰之脉啊。” 白临心中感嘆。 不过感嘆之间,他却也是继续听著老龟所言。 “及至六百多年前,我玄龟族內最后一位妖將陨落之后,便只得由老朽来担任这族长之位...但这镇河治水之责,老朽却著实是难以承担...” 老龟说到这里,白临却也是终於挑了挑眉。 “治水之责?” 白临扫了一眼这沧涪江底的河水。 虽河水涛涛,但是整体却並没有什么特殊之处。 “你好歹是一尊水族大妖,这沧涪江也无有什么水怪作乱,你如何会治不了水?” 白临怀疑地说道。 听得此话,那老龟面上苦意更浓。 他也不说话,只是默默显出了原型本相。 於是白临便见得一头体型如同小山一般的玄龟出现在他面前。 而更让他惊讶的是,在那玄龟身上却分明有著大大小小的狰狞伤势。 其周身隨处可见巨浪冲刷之伤,深可见骨。 而它背后龟甲,则更是已然分明出现了无数龟裂。 那年轻龟妖『玄澈』此刻也是红著眼插话道:“若只是这沧涪江水,我祖父自可治理镇压,但每五百年初夏,淮水涨潮之时,那龟山之下镇压的涡君却总要为乱,彼时整个淮瀆相关所有江河皆有恶水为患...” “四百多年前便有一次『涡君恶浪』,我祖父勉强扛过,这第二次却是决计扛不过了。” “淮水涡君?” 而听得这四个字,白临的神色也是立刻肃然了起来。 在得了饮海坛,並且听土地公说了玄龟一族的来歷之后,他就打探过不少昔年关於大禹治水时的旧事。 而要说到昔年禹皇治水,『淮水涡君』这四个字便是抹不开的。 【淮水桐柏山有水猿,白头青身,金眼白牙,有呼风唤雨,摆尾摧山,掀爪倒海之能,其名无支祁,自號涡君】 【禹皇先后二度討之,不敌,故会聚群神,请巨熊开山,霸下镇河,瑶姬散云雨,与应龙庚辰同去,才伏此妖,镇锁於淮瀆龟山】 没错。 这位所谓的淮水涡君,乃是一头名为『无支祁』的绝世大妖。 从其上白临所听闻的消息,便可见其恐怖。 连禹皇昔年都两度败於此妖之手,最终还是近乎请了所有认识相熟的大神出手,才与应龙庚辰共同降服此妖。 甚至降服之后,他还没法杀死对方,只能將其镇锁於龟山之下。 根据白临所知,这无支祁乃是一尊实打实的妖神——也即是『大罗金仙』层次的三界顶尖强者。 其跟脚据说极为古老,据说源头都要追溯到那古老的上古妖族天庭。 “是了,这沧涪江乃是淮瀆支流...” 而细听那玄澈所言之后,白临心中也就彻底明白了情况。 原来,那淮水涡君虽然被镇压於龟山之下。 但其神通手段著实太过厉害。 所以每隔五百年的初夏,当淮水涨潮之时。 他仍旧可以大法力影响淮水,令得整个淮水与相关水系河流尽皆恶水泛滥。 而妖神的威能,哪怕是一尊被镇锁封印的妖神所发散威能的余威,对於这已经完全衰败的沧涪江玄龟一族而言也是滔天巨浪。 “还请大王,救我祖父!救我玄龟一族!” 而此刻,玄澈也是直接跪下,对著白临砰砰砰就磕起头来。 “莫要如此作態。” 白临则自然是隨手拨出一道水波將其扶起,眉头却紧蹙起来。 “所以,你们才要確定我控水的手段?” “正是如此。” 而此刻,玄寿也是重新恢復人形。 他苦笑著说道:“那每五百年一次的『涡君恶浪』,须得擅长控水,且修为达到妖將层次的强者才能压服。” “四百多年前,老朽勉强借著水府禁制与族內诸多底蕴强挡了一次,却已伤了根基——如今还有不到五十年便是第二次,老朽...已是有心无力。” 他说到此处,却也是颤颤巍巍地拱手一揖,伏首拜倒道:“还请大王,救我玄龟一族!” 话语落下,整个水府大殿之內一时静謐。 玄龟祖孙,乃至於那殿外诸多玄龟们尽皆都不敢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动作。 它们皆是静静听著,殿內那位玉池山主,亦是他们玄龟一族唯一希望的回答。 半晌之后... “我听说尔等欲献宝於我?” 它们才听到了回答。 “细细说说罢...是什么宝贝?” 第29章 玄龟三宝,窥天甲盘! 玄甲水君白临话语落下。 那玄寿与玄澈祖孙二人,面上先是一愣,隨后便是齐齐显出惊喜之色。 “是!是!大王!” 玄寿忙不叠地说道。 隨后,白临便是看到他轻轻捏动手中法诀。 下一刻,便见得三个匣子自水府之內沿著水流赫然飞出,落在三人面前。 那三个匣子看起来都不甚名贵,只是河间寻常的石头所铸。 但白临见得此景却也不惊讶——从这玄龟一族如今的模样也能看得出来,其族內底蕴只怕早就在漫长岁月的衰败之中耗尽了。 所以,他只是看向那三个匣子,最终將注意力集中在了其中一个匣子里。 因为此刻,他仅仅能从那个匣子里感应到极为强烈的癸水灵气。 “癸水之宝?” 他轻声问道。 “大王好眼力!” 而老龟却也不拖沓,直接便也是先打开了那个石匣。 於是,白临便见得了那匣中之物。 那是一缕缕氤氳著蔚蓝色辉光,流转如波的精气。 水光在其中弥散,而自那水光之中,白临更似乎可以见得浪涛流转,千波巡游。 这一缕缕精气,每一缕都仿佛是一条河底暗流。 “这是...” 白临愣了愣神——他是真没见过此物。 而玄寿也显然看出了这一点,故而此刻也是出言解释道。 “好叫大王知晓,此物唤做『玄水之精』!” “此物乃是我玄龟一族那位先祖妖王所创独门采精之法所得——须得我族开闢三关的儿郎在水底河道之中采精百日,才得一滴。” “匯聚百滴,才得一缕。” 他说得此处,也是將那石匣恭敬递上,面上显出自豪之色。 “每一缕玄水之精,便等同於一整条小型河流的癸水精气所聚——於大王这等司掌控水之法的妖將,有大裨益,可增益控水手段。” “除此之外,此宝更可作为水行灵宝或者兵刃的上佳炼宝辅材,行淬火附灵之用!” “此匣內有我族如今所余的九缕,除此之外——我玄龟一族日后愿每年献此宝三缕於大王,以见投效之诚!” 而听得玄寿所言,白临也是抬手接过他手中这石匣。 细细感应一番之后,他也是確定了这玄寿所言並无什么虚假。 所以白临神色之间,亦是显出几分喜意。 “此物...当可增益我的沧溟水丹。” 恰如此前所言。 自修成沧溟云水诀,炼化水丹之后。 他的水丹几乎日夜都在不断吞吸天地之间的癸水灵气而进益。 而如今他手中的这『玄水之精』乃是癸水精气所聚,对於他的沧溟水丹而言绝对是大补。 而除此之外,此宝可作为水行灵宝和兵刃的炼宝辅材,这也让白临极为心动——他现在手头可是一件灵宝都没有之一! 不过... “一年三缕?你们能供应得过来?” 白临此刻却是看向玄寿。 按照玄寿所言,这玄水之精要凝聚一缕,须得一只龟妖採气万日。 而整个玄龟一族,如今白临感应之间却也不过百只玄龟。 每年三缕,便等同於整个玄龟一族不吃不喝每日採集这玄水之精,也需要一年到头才能勉强完成。 但面对他的问询,玄寿却神色平静:“我族寻常玄龟,每百日才得採集一滴。” “但老朽痴长数百年岁月,得大妖修为,於採集这『玄水之精』上也有些功行,只需数日便可採集一滴。” “如今老朽根基已坏,无望仙道,便全心替大王採集这玄水之精,也算为我族做了贡献了。” 此话一出,便是白临却也是神色肃然。 他看向面前这只老龟,竟觉得对方和那黑风山的凌虚子颇有相似之处。 凌虚子为全族狼妖炼製丹药,求得法门,以至將自身修为不顾。 这老龟亦是为玄龟一族抵御恶水,损伤根基,如今更是打算要以残躯为白临採集玄水之精,替族群减压。 二者尽皆都是为族群殫精竭虑,倒將自身置之度外了。 “...” 於是,白临深深看了这老龟一眼,然后又扫了一眼他身边那只已经红了眼的年轻龟妖『玄澈』。 白临心中暗自有了想法,但却也並未直接表態,而是继续问道。 “说说其他宝贝吧。” 他看向那剩下的两个石匣,神色之间却也带上了好奇。 这第一个石匣之中的『玄水之精』,毫无疑问让他非常满意。 所以他也很好奇,这剩下的两个石匣里面装的会是什么。 而玄寿也並未隱瞒,很快便又打开了第二个石匣。 而在那片石匣之中,所放著的... “请柬?” 白临看著那存於石匣之內的事物,眉头一挑。 没错。 此刻那石匣之內,所放置的正是一张请柬。 那请柬形如龙鳞,请柬边缘刻绘著水雷之纹——甚至哪怕只是遥遥看著,白临似乎都可听得耳边隱隱似有水声雷韵。 白临疑惑抬手,那请柬便飞到他手中。 白临细细一看,就看清了那请柬正文。 眼见得其文以云篆书写,正写就: 【大荒雷泽谨订,十载后春雷之日,於雷泽龙宫贺夔龙君寿,邀四海诸水族新秀观礼】 【凡三界水族,不入金仙,持此鳞帖者可携隨从一人入席】 於是,白临的眸光也是分明闪烁起来。 “夔龙君?” 他话语之间惊骇难掩,甚至惊骇程度还更胜过方才所见的那玄水之精。 因为他知晓夔龙君的含义。 在天地初开的古老时代之中,龙族乃水族鳞甲之首,以万龙之祖『祖龙』为尊,三界称雄。 但在隨后漫长的岁月之中,祖龙最终陨落。 祖龙有九子,各个神通不凡,但却都没有统御龙族之威望。 於是龙族从此群龙无首,內部各分派系。 有龙族投入天庭麾下,便是如今四海龙王,四瀆龙王等诸多河川龙王。 有龙族投入佛门麾下,便是娑罗龙王,修吉龙王,难陀龙王等佛门护法龙王。 但若真要说如今整个三界,真正最强大的龙族。 那却不是佛门也不是天庭,而是『四方龙君』。 无人知晓这四位龙君跟脚,只知他们是在祖龙陨落之后才出现,其身份似与祖龙遗泽有关。 他们有无量神通,无边法力,尽皆都是大罗金仙——而且据说在大罗金仙之中,都是强者。 他们不入天庭佛门,自身存在便是一方势力,自身所居便是龙类祖庭。 而此四大龙君,便正是... 北极大荒,夔龙君『彭鼓神君』。 西极钟山,烛龙君『烛阴神君』。 南极天泉,应龙君『庚辰神君』。 东极建木,青龙君『孟章神君』。 没错——其中的应龙君,便正是那位相助禹皇,並且亲手镇锁了『淮水涡君』无支祁的应龙庚辰! “这请柬...” 但此刻,白临却还是强压下了兴奋,看向玄寿:“你可知有这封请柬在,尔等玄龟一族来日要出一尊妖將应当不难。” 白临自然知晓这请柬的概念。 夔龙君的寿宴,就算比不得那天庭蟠桃会,却也绝对是了不得的机缘。 其中仙果灵材,琼浆玉露绝对是少不了的。 只要稍稍得一点机缘,便多半足以让玄龟一族出一尊妖將。 “老朽自然知晓。” 而听得此话,那玄寿苦笑更浓:“却不敢隱瞒大王——这请柬乃是前些时日才自水波而来...料想应是我玄龟一族曾隨禹皇治水,所以才得夔龙君青眼。” 他如此说著,白临也是点了点头。 这也是他的猜测。 玄龟一族如今虽然衰落,但昔年毕竟是在镇水天碑上留名的正统水族。 夔龙君邀请天下水族,有他们並不奇怪。 “老朽也考虑过让澈儿前去赴宴——他天资根骨极佳,如今修为距离大妖便已不远,若得机缘...来日確有成就妖將的机会。” 说得此处,他倒也很敞亮地说道:“但是...已来不及了。” “距下一次『涡君恶浪』只有不到五十年,寿宴在十年之后,彼时澈儿即便得了机缘,却哪里足够他成就妖將?” “又因此物机缘重大,故而老朽才斗胆將其作为三宝之一,献给大王。” 听得如此。 便是白临,却也是真觉得这玄龟一族有点太背了。 昔年跟隨禹皇治水,恰好被分到了淮瀆支流,要受『涡君恶浪』之害。 先祖万年寿元,愣是没能突破太乙金仙。 隨后族群衰败,愣是搞得一个妖將都没有了。 如今好不容易得了机缘,却又因时间不足而不得不將机缘献给他。 不过心中感嘆归感嘆。 但毫无疑问,对於白临而言...这请柬,亦是一桩天大的机缘! 他也自然没有拱手让人的道理,所以当即也就將这请柬放在身旁,继续问道:“第三件宝贝呢?” 此刻他如此问著,但心中其实也早已有了决断。 无论那第三件宝贝是什么,单单凭藉著前面这两宝——这玄龟一族的事情,他就接下了! 但正当白临心中如此想著的时候。 他却是见得那玄寿不言不语,只沉默且前所未有郑重地將那第三个石匣打开了。 然后,白临便看到了那最后一个石匣內的事物。 那是一片龟甲。 龟甲之上的每一道纹路都仿佛蕴含著玄奥轨跡,如同星辰运转般莫测神妙。 与老龟玄寿近似,这龟甲之上密布著细密裂纹。 “这是...“ 而白临亦是瞳孔微缩。 因为此刻,他能感受到这龟甲中传来的古老气息。 儘管这龟甲的主人已不知陨落多少岁月,但那残存的气息...却几乎依旧让白临感觉神魂皆有千钧之重。 而此刻,玄寿恭敬地双手捧起龟甲,递给白临。 “此乃先祖'玄甲水君'之物。” 他如此说著,言语之间似还回忆著昔年先祖仍在,族群昌盛之时。 “先祖当年得霸下龙子赐予一滴精血,其炼化之后,其身上龟甲便有一块生出灵韵——吾祖本就最擅河洛掐算之法,便將此甲炼做了一件本命灵宝,唤作『窥天甲盘』。” “此盘可推演天机,预知自身祸福——且因为其中內蕴霸下龙子精血威能之故,其算力极强。” “唯独有缺之处在於,此盘每次推演天机都会消耗其中的霸下龙子精血...传承至今,已只能再算三次。” 第30章 收服龟妖,镇水统领! 可推演天机的灵宝!? 白临听著玄寿所言,心中也是分明大喜。 他正愁手中没有什么趁手灵宝呢,却没想到这玄龟一族就送了一个上门。 而且,还是一件推演天机的『天机灵宝』! 而白临自然知道——这种灵宝,才是整个三界最为稀缺珍贵的灵宝之一。 更遑论按照玄寿所言,此宝虽然是一位金仙圆满的妖王玄龟所造。 但却因为其內蕴含了霸下龙子的血脉威能,故而连太乙金仙相关的天机都可掐算。 哪怕只有三次——但三次推演,很可能就代表了三次大机缘! 对於白临而言,这已是真正的重宝了! 所以白临也是连忙伸手接过龟甲,而在接过的同时,他便顿觉掌心一沉。 那龟甲虽小,却重若千钧。 更奇特的是,当他触碰龟甲的瞬间,他的耳边便仿佛可以窥得无数模糊的画面。 它们隱隱绰绰,似实还虚。 仿佛天机流转,命数如织。 “果真玄妙!” 白临心中忍不住感嘆道。 而此刻,玄寿的话语则还在继续。 “据说先祖昔年陨落之前,便已藉此宝窥得命数。” “故而他在应劫之前,便將此宝交託族內,以作底蕴。” 说到此处,玄寿也是深深嘆息一声。 而白临亦是知晓其嘆息所在。 那玄龟一族先祖『玄甲真君』精擅窥天夺机之法,所窥最后的天机却是自己必死。 故而在陨落之前留此灵宝,以泽后人。 但现在后人为了后人,却又要將此宝献给外人,以求延续族群。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啊。” 心中感嘆之间,白临却也是看向面前老龟。 “那这甲盘之上的裂纹又是何缘故?” 他又好奇问道。 这甲盘之上的裂纹相当分明,且一看便是新添不久的。 所以他自然好奇。 而听到这个问题,玄寿神色也是一僵。 隨后,他才有些尷尬地说道:“这...不敢隱瞒大王,嗯...” 他似乎有些为难,半晌之后才勉强说道:“原是老朽,在不久前藉此宝算过一次。” “嗯?” 听得此话,白临也是一愣。 但旋即他就立刻反应了过来:“你所算的...是今日之事?” “正是。” 玄寿苦笑一声。 “自大王入主玉池山,显现那无上控水神通之后,老朽便已著人观察大王多时。” “虽知大王乃是真修妖仙,对麾下小妖极善,但事关族群延续...老朽不敢擅断,故才请出此宝——浪费了此宝一次使用机会,大王若要责罚,尽可责老朽。” 他话语说得坦然。 而白临闻言之后,眉头也是一蹙。 但旋即,他便也摇了摇头:“你只做了应做之事,我何以罚之?” 按照这老龟所言,他是在今日投效之事前就已经藉助这窥天甲盘算过一卦,浪费了此盘的一次机会——否则此盘应当还有四次推演机会的。 但是於情於理,对方本就是为了延续族群才投效於他,在投效之前算一卦看看情况再是正常不过。 白临自忖不是什么不讲道理,隨意杀伐的恶妖,自也没有怪责的道理。 所以... “你算得的结果如何?” 白临只是对此好奇。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 听到他的询问之后,玄寿却只是摇了摇头,神色更加微妙了:“不知。” “不知?” 白临蹙起了眉头——这算是个什么回答? 但玄寿很快便也就给了他解答:“不敢隱瞒大王——老朽藉助此宝算了关於大王之事,並卜测吾族投入大王麾下之吉凶。” “结果...便是如此。” 他指了指那窥天甲盘:“此宝直接碎裂至此,故而老朽...不敢再算!” “...” 於是,白临也是沉默了。 『原来是这么个不知...』 他心中自语,但旋即却也是思度了起来。 “窥天甲盘推演不得我身上的天机?” 他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 那么问题也就来了。 他白临身上有何特殊之处,能令得这號称能算太乙金仙的窥天甲盘都算不得他,甚至一算就会直接崩碎呢? 答案显然只有两个。 “其一,因为我並非此界之人,而是穿越者。” “其二,因为...那座道宫!” 这显然是仅有的两种可能。 而白临无法確定具体是哪一种——但按照他的猜测,第二种的可能性更大。 毕竟如今他几乎可以確定,那座道宫並不是什么金手指或者幻境,而应当是某个三界强大势力的传法授道之地。 但同时,白临的心中却反倒是放鬆了下来。 “无论是哪一种可能,总归说明我身上的天机没有那么好算——这是好事。” 白临心中如此做念之间,便也是將此事放到一旁,看向了面前的玄寿祖孙二人。 “尔等玄龟一族要投效於我,我允了。” “尔等那『涡君恶浪』之灾,我亦担了。” 他平静地做出了回答。 没错。 玄龟一族所给出的这三件宝贝,已足够分量。 “今日之后,尔等便是我玉池山麾下妖族。” 他话语落下的同时,也是伸手一挥。 隨后,便是见得自他袖口之中,有一道水流赫然涌动。 那水流掠至他身前,隨后便是化作一道令牌。 那令牌之上,正有一条白蛇昂天,身绕云霞。 而在白蛇下方,则正有『玉池』二字。 “尔等有镇水之职,无法离开这沧涪江,搬迁至玉池山內。” “故而我给予尔等此令信——来日若有敌袭或变故,以法力催动此令,我当庇佑尔等。” 白临一边说著,那令牌也是直接落到了玄寿手中。 而还不待祖孙二人道谢,白临便又是再將手一抬。 便见得一坛发散灵韵酒香的灵酒,出现在他的手中。 “我玉池山麾下妖族支脉,尽皆都有这『朱果百草酿』作为修行资粮,尔等虽才入我麾下,亦当一概而论。” “这坛便归你们了。” 白临说话之间,便將那灵酒再掷到玄寿身前。 “灵酒!?” 於是这一次,老龟也是失声惊道。 没错。 窥天甲盘好么? 当然好。 玄水之精妙么? 当然妙。 但对於如今衰败至此的玄龟一族而言,它们却都没有什么用——如今玄龟一族所需要的,乃是实力。 整个族群只有他这一尊大妖,给他再多的宝贝也守不住。 而能增进修为的灵酒灵丹,对於如今的玄龟一族而言,才是最急需之物! “多谢大王...” 於是,老龟也是带著自家孙子当场就要跪伏道谢。 但是,白临的话却还没有结束。 “除此之外,我玉灵仙池水府之內还差一位镇水统领。” 白临轻声开口,目光则看向那玄寿身旁的年轻龟妖:“玄澈——你根性不俗,资质不凡,可愿担此司职?” 此话一出。 白临便是见得老龟玄寿,其身形瞬间便颤抖了起来。 他一张老脸几乎通红,然后他便是带著自家孙子,噗通两声就对著白临直接跪伏在地! “小妖愿意!” “老朽,多谢大王恩典!” 水府镇水统领——代表玄澈可以一直待在玉灵仙池之內。 而对於本就是水族妖物的玄龟一族而言...待在玉灵仙池之內本身,待在白临身边就是天大的机缘! 他可已经见识过白临的控水手段了。 有如此一尊掌握控水大神通的妖將在侧,哪怕不有意指点,只露出个一星半点的好处...对於玄澈而言都有大用! 而白临闻言之后,却只是摆了摆手。 而在他心中,却也不由得更生感嘆。 玄龟一族献给他的这三件宝物,显然极珍极贵。 但他不过隨手给出一坛灵酒,点一个镇水统领的位置,便足以让玄龟一族感恩戴德。 这便是这三界的规则。 “强者为尊。” “修为不得真高妙,便永不得真自在。” 白临低声呢喃著,心中再次坚定了心念。 “而我...必须自在!” 第31章 水丹精进,掐算机缘!(求追读!求月票!) 让白临没想到的是。 他將玄龟一族收入麾下为妖,只是开始。 只在此之后不久,白临便收到麾下小妖的消息——在玄龟一族之后,周遭群山之间便又有不少小妖欲要献宝投诚。 白临细细一问之后才晓得,这些欲要入他麾下的小妖大部分都是昔年玉池山的原住民。 只因数十年前那血蝠大王从黄风岭来了这玉池山,加之其麾下妖眾行事暴戾,原住民们的小妖这才各自逃到了周遭群山之间。 如今玉池山易主,他们本就听说占据此山的那位『白虺大王』是个性格良善的大妖,对麾下小妖极好。 故而也有重归故里的打算。 而玄龟一族便等同於替他们打了一个样,自然令得他们纷纷来投。 而对於此,白临虽然惊讶,但却自然没有拒绝的意思。 “只要是正经采精修行的妖物,皆可入我麾下。” “但若是吞纳血食,或是借煞修行的妖魔,不许入山一个。” 他只定下如此规矩,便著手交给麾下的三位统领去安排了——赤练和青波自不必说,二者昔年在白蛇涧就处理惯了这些小妖之事,安排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而那新来的镇水龟妖统领『玄澈』则也是一样——这位玄龟一族的少族主確实如其祖父所言,天资手段不凡。 在入山之后极短时间之內,便也就適应了自身司职,甚至隱隱展现出了些统御训练小妖们的本事。 以至於这短短三个月的时间里,白临麾下小妖数量也是一跃暴涨三倍有余,足足有了四百余只小妖。 且因为这玉池山中本就有一处金铁矿脉,如今也已开始被白临著妖採取。 以至於如今诸多小妖们也各自都升级了甲冑兵刃,整个玉池山妖脉儼然一副鼎盛之貌,倒真有了几分妖王巢穴的气势。 不过毫无疑问。 就白临自己而言,他对於麾下妖脉发展却並不算特別关注。 对他来说,最近他也很忙碌。 因为... “嗡!” 此刻,仙蛇府静室之內。 自白临头顶,玉灵仙池水流转不休。 而在那水波流转之间,更可见得一枚仿佛癸水所聚,万流所匯的虚幻丹丸自其头顶旋转而现。 那正是白临所炼就的『沧溟水丹』。 在那水丹周遭,更有一缕缕玄水之精不断环绕融入。 而隨著玄水之精的融入。 便见得那沧溟水丹之內的癸水流波更显玄妙。 及至下一刻... “呼...” 白临呼出一口浊气。 而他这隨口一呼之下... “轰!” 水丹之內,如有长河流淌之音。 仙池之中,似有巨浪俳天之鸣。 整个仙蛇府,乃至於整个玉灵仙池之內,所有池水都似乎开始震颤——仿佛真要在这一呼之下,演变出长河巨浪! 但下一刻... 白临睁开了双眼。 於是巨浪骤息,长河不鸣。 他头上水丹散去,癸水道蕴重归体內。 而此刻,白临眼中也是显出喜色。 “这玄水之精果真玄妙,无愧是那位妖王圆满的『玄甲水君』所留的族群底蕴之一。” “三月苦修,將这九缕玄水之精炼入水丹之后...沧溟云水诀,果真又有进益。” 正如他此前所想。 这玄水之精对於他的沧溟水丹果真有大益处。 其中所蕴的癸水灵韵,经过白临三月炼化,已让沧溟水丹的威能更上一层楼。 虽不至於让白临的沧溟云水诀直接进益到『一念沧溟,万水共赴』的大成层次,却也对於癸水之韵,河川之玄添了三分瞭然。 “无怪乎有言说『朝道夕死意可足』的说法——这闻法之味,著实令人著迷!” 白临心中感嘆。 但他倒也没有第一时间出关,而是转而又取出了另外一物。 那却也不是其他,正是玄龟一族所献上的『窥天甲盘』。 而白临看著此宝,面上有片刻犹豫,但旋即也就转为了果断。 这件天机之宝,如今仅还有三次使用机会。 若是换做其他妖怪,只怕会选择留著,待得关键时候再用。 但对於白临而言... “於我而言,机缘不缺——再大的机缘,应当也大不过那座道宫。” 如今白临基本可以確定,那座道宫之中肯定会给他提供源源不断的机缘。 从《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到《种玉宝录》再到饮海坛,来日说不得还会有更多。 所以对於白临而言,他对於窥天甲盘的使用並无不舍。 恰恰相反... “只要有能令我更快孕养五气,能在西游开始之前突破金仙妖王层次的机会...我皆不应节省——毕竟缘法虽贵,却总贵不过道途修行。” 这是白临心中所思。 说得此处,便须得提及一下他如今修为进境。 自白临突破妖將层次至今,不过数年而已。 对於三灾之外,千秋万寿的妖將而言,只是一段很短的岁月。 但在这短暂岁月之间,藉助著玉池山灵气,玉灵仙池灵韵和《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的玄妙,白临已是彻底稳固了修为。 所以现在,他其实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的修行——那便是『孕养五气,栽培三』。 何为五气? 金木水火土。 当然,这所谓五气並非真的要修行者吞吸五行灵气,而只是对应道体之內五臟的性质。 心藏神,心定则神固,得心火气朝元。 肝藏魂,肝定则魂盛,得肝木气朝元。 脾藏意,脾定则意足,得脾土气朝元。 肺藏魄,肺定则魄满,得肺金气朝元。 肾藏精,肾定则精溢,得肾水气朝元。 此五臟又与骨血,百脉,四肢,五官脉连,法贯周身。 所以一旦五气朝元,玄功圆满。 便可於上中下三口丹田之內,孕养出天地人三枚道。 如此便是三聚顶,五气朝元,便可於识海冥冥,道体深深之处得一缕不朽不坏的『先天一炁』。 彼时先天炁生,也就证了金仙果位,从此三界称妖王。 即便是在西游之中,也足够占据一难了。 而白临这些日子修行下来,虽然法力修为进境依旧极快。 但妖將修行不似大妖之时——五气任何一道的孕养,都需要极为庞大的灵气与法力来不断温养五臟,调理道脉。 以至於白临至今为止,依旧没能孕养成功任何一气。 “说到底,我毕竟不是那天生天养的灵明石猴...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或许不逊色於大品天仙诀,但我的天资根骨却差了太远。” 这也是此刻白临要算的东西。 “我要提升根骨天资,便需灵蛇九蜕。” “而灵蛇九蜕所需灵气,如今我眼下最接近的是紫霄仙杏...便算它!” 一念及此,他便也是果断催动手中那窥天甲盘。 只见那甲盘之上玄妙莫测的天机纹路,在此刻便不断变化起来。 於是白临便仿佛又有了此前他初次触碰到窥天甲盘时,所见的那『命数如织』的冥冥之感——无数虚幻的画面出现在他面前,隱隱绰绰看不真切。 但这一次与此前不同。 只见那龟甲变化之间,自其中竟似乎勾勒出一道虚影来。 那似是一头龙首龟身的庞然大物——其身形之大,仿佛遮天蔽日。 “呜~” 其背负巨碑,似鸣似吼。 而那无边隱匿的命数,也似乎在这一刻被那巨龟衝散了些许。 令得那虚幻画面,都清晰了些许——虽然还是似乎蒙著一层雾气,但却好歹能看清一点点了。 “果真...此盘內蕴霸下精血之力,有窥天之玄妙!” 而此刻白临心中惊嘆之间,却也並无犹豫,当即就卜算起来。 念头一出,他手中法诀掐动。 下一刻,他便只觉得周身法力迅速涌出,被窥天甲盘所吞。 而那窥天甲盘之上天机纹路,於此刻更是不断流转。 但也正是此刻... “嗯?” 白临此刻却是驀然见得,在他脑海中所显现的虚幻画面之上。 在这一刻,竟似乎有一道隱隱青光闪烁——那青光如莲台青萍,又似天光。 青光一闪之间,白临就发现...他面前那原本还蒙著一层厚厚雾气的『天机』,竟是分明变得无比清晰。 於是,白临几乎是无比清晰地看到了那画面之上所显现出的东西。 那是一棵树——其叶赤色,其身明黄,立於一处山脉之间。 而在画面之內,那赤色树叶之中,却分明正有一枚金色的树叶,正自摇曳。 下一刻,画面休止。 而在白临脑海中,更有冥冥天音响彻。 【七日后,杏谷外三里『雾崖』,大吉】 “而那缘法,便与方才我所见那棵树有关?” 他低声呢喃出了那天音,心中非常惊喜。 “这玄龟一族的传承之宝,真霸道啊——早知此宝有窥天之能,但这算得也太清晰了吧?” “那老龟玄寿所言,还是谦虚了。” 他忍不住夸讚道,只觉得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件宝贝。 但很显然。 此刻若是玄寿在此,那么必然会连连摇头否认。 开玩笑——除了身与道合的大罗金仙,掐算天机岂有这般清晰的? 纵使是他玄龟一族的那位先祖,虽然以天机之法闻名,但掐算之间却也不过能得一些相对隱晦的天机偈语。 譬如『乾元大吉,乙木使之』——这代表东面某处地方可能有机缘。 怎可能像是白临这样,不仅仅连时间地点都標誌得如此清楚,甚至还能清晰明確地看到一幅天机画面? 但很显然,从未接触过天机之宝的白临此刻却並不清楚自己的异常。 此刻,他只是心中有些疑惑。 “机缘就在七日后,而且就在这玉池山內...” “莫非这山间,还有什么机缘不成?” 第32章 有女阿曦,果核掛坠(求追读!求月票!) 玉池山杏谷外三里之处,確有一崖高百尺,唤作『雾崖』。 顾名思义——此山虽无杏谷之灵秀,却乃截天峰上百瑶草的种叶所落之处。 崖下是雾气腾腾,崖上是百爭艷,才称『雾崖』。 不过如今时日乃是深秋,此崖自无百之艷。 而此时... “哈!”“哈!” 伴隨著喘息声,一个身影出现在崖边。 那是一位女孩。 其年岁看起来极轻,约莫十二三岁上下。 她脖上吊著一个掛坠,背著一个竹篓,艰难地攀登上雾崖。 而儘管此刻分明体力已然不支,但她却依旧强撑著在崖上逡巡起来。 然后... “嗯?” 她的目光扫过某处,却是骤然神色一喜。 因为此刻,她分明见得不远处崖边,竟是生长著一枚果子。 那果子结於崖壁,发散朱光,隱隱之间显得极为不凡! “果然有!村长爷爷真没骗我!” 她惊喜唤了一声,隨后快步就朝著那崖边走去。 但或许是她此刻太过喜悦。 以至於她竟是没有注意到,此刻那崖边地面之上的隱隱龟裂。 於是... “轰隆!” 当她走到那崖边之时,便听得一声巨响。 下一刻,就见她脚下地面骤然崩塌。 “啊!” 连带著女孩的身形,也朝著崖下坠落而去。 风声在她耳边呼啸,而女孩此刻犹自看著那与她一同坠下的灵果。 “可惜...好不容易找到了仙果,却没能替杨阿姐拿回去。” 此刻,她心中所生出的居然是如此的想法。 但也正是在下一刻... “嘶。” 她听到了一声嘶鸣。 那似是一声蛇嘶,但却远比正常的蛇嘶要更加宏大,更加威严。 其音內,並无丝毫属於蛇类的阴冷。 恰恰相反——那蛇嘶一响,群山竟仿佛也在隨之应和。 那声音如浪涛,如河湍,如流波,如轻雾。 而下一刻,女孩便不可思议地看到... 自那雾崖下方的浓郁雾气之內,竟於此时而动。 那无边雾气在此刻竟是化作了一条巨蛇,包裹住她便盘崖而起。 狂风呼啸之间,女孩的目中可见得那崖上天光如影,照得那雾气所化的巨蛇竟似神灵一般。 而直至她的双脚重新落到地面上之时,她才见得那无边雾气只在她面前匯聚,化为一个白衣秀士。 於是,女孩一时几乎呆愣当场。 而另一边... “这小姑娘便是我的缘法所在?” 隨手救下这小女孩的白临看著对方,神色也有些疑惑。 没错。 经过窥天甲盘的掐算之后,他知晓今日在这雾崖会有他的机缘。 所以白临今日便亲自来了这里。 但来到雾崖之后,他將此地几乎是地毯式的搜索了一遍,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之处。 直到这个小姑娘的出现。 白临则当即自然也就明白,对方很可能就是窥天甲盘所算得的那个『机缘』。 “但她分明只是一个凡人...嗯?” 白临心中念动,神识扫过面前的女孩。 而当其扫至其脖子上的时候,他神色却是骤然一变。 隨后,他眼底便闪过一丝瞭然。 “你是从哪来的?叫什么名字?” 但他却並未直接发问,而是轻声先问起了女孩的来歷。 “我...我是白溪村的...我...我叫许阿曦...” 女孩有些紧张地说道。 “白溪村?” 白临闻言之后,面现惊讶之色。 他倒是听土地公说起过,这玉池山周遭其实是有几个凡人村落的。 而这所谓的白溪村,便在玉池山南边山脚外。 因著那里有一片小溪,水质苍色,故而才有此名。 当然了,因为昔年血蝠大王的凶名,所以这些个凡人村落的山民几乎视玉池山为禁区,自是不会踏入,所以白临至今为止还是第一次见到山民凡人。 至於这女孩的名字... “阿曦?” “嗯——我阿父说『旦明为曦,暗尽光生』,我幼时身体不康健,故而我阿父就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许阿曦如此解释道。 白临闻言,倒有些好奇起来:“你父亲读过书?” 这倒是少见——据他所知,这周遭山间少有识字的山民。 “嗯!” 见得白临语气温和,阿曦也似乎逐渐放鬆了,自豪道:“我阿父在回村採药之前,可是去过乌斯藏国的王都呢,还在王都守藏室当过看守,学了很多中原的道理,是村里唯一读过书的人!” 白临听得此话,面上才显出了恍然。 自昔年封神立周,再经春秋战国之后,百家之典便传遍南瞻部洲。 而乌斯藏国虽已出了中原人朝范畴,但却依旧未入西牛贺洲地界,百家之典自有流传。 不过也正在白临心中嘀咕的时候,他却听得阿曦问道。 “您...是山神么?” “山神?” 骤然听到这个问题,白临也是一挑眉:“为何有此问?” 阿曦闻言之后,倒也不隱瞒,直接就说道:“我听杨叔说过,十多年前这玉池山里有很可怕的妖怪哩——那妖怪每年都要吃好多人,大家都不敢靠近这附近。” “但十多年前的一天,这山里电闪雷鸣,隨后山间就起了好大的雾气,每天都在打雷——直到去年,有人远远看到这山间天幕有巨蛇腾云驾雨,隨后周遭好些山的妖怪都不出来了,大家日子好过了不少。” 她掰著手指头说道:“所以我觉得可能是玉池山也有了山神老爷,出手驱赶了妖怪...” 听到女孩的解释之后,白临也是有些失笑。 主要是阿曦所说的,本质上还真都没错——只不过在凡人的视角看来,白临来到玉池山之后的这些经歷便多了几分神话的色彩。 不过对於面前这个很可能是自身『机缘』所在的小姑娘,白临倒也乐意多说几句。 “你所说的那些事倒確实是我所为,我如今亦確实是此山之主,但我可不是什么山神。” 白临摇头道。 但闻言之后,阿曦心中却是不信。 她回想起方才所见,那雾显巨蛇,群山摇曳之景。 “这不就是山神么...” 她心中嘀咕著,但却也没有说出口。 而此刻,已大略知晓了阿曦来歷的白临倒也不再多问,而是回到正题:“你脖子上所掛的吊坠,乃是何物?” 他直接开口问询。 而他的目光,则是又看著阿曦脖子上所掛的吊坠——那吊坠上所悬之物,乃是一枚青色的宝玉。 其形似果核,色如青玉,澄澈透明。 但是白临此刻细看之间,却分明可以看得出——那掛坠根本不是『形似果核』。 那就是一枚果核。 而哪怕时隔多年,其上所有生机皆已凋敝。 但白临却依旧可以察觉到,其上所残留的强烈灵气。 所以白临此刻几乎可以確定——这枚不知何来的果核,必然便关係他此间所算的『缘法』! 第33章 玉坠来由玄,白临赠朱果(求追读!求月票!) “吊坠?” 听得白临所问,阿曦也是稍稍一愣。 隨后她才反应过来,回答道:“山神老爷,这吊坠是我阿父留给我的...不过您可真厉害!” 她真诚地夸讚道:“您还是第一个看出它是果核的人呢。” 言语之间,她却分明也知道这玩意乃是一枚果核。 而也不需要白临多问,阿曦便也直接说起了她肩膀上这果核的来由。 便正如她此前所言。 她名唤『许阿曦』,乃是因为她幼年时身虚体弱。 但这话实际上却还是说得浅了——確切来说,她幼年时的身体不是一点点的虚弱。 她出生之后不久,其母便因身体虚弱而死。 而从镇上请来的大夫只看了她一眼之后,便断言道:“先天生机不足,有早么之相,多半难活过五岁。” 而事实也確实如此。 “我自幼便体弱,见风就病,遇水就生疾。” “直到三岁的时候,我阿父在山间採药时足足半年未归——他回来时才说,在山中遇了机缘,得山神赐了一枚仙果。” 阿曦说到这里,也是自豪地扬了扬脖子上的掛坠:“我吃了仙果,身体直接就大好了,从那之后一场病都没生过!” “我阿父前些年因病去世之后,我便將这果核做成了掛坠...不过阿父不许我告诉別人这是果核,只说这是某种不值钱的山玉。” 她说到这里,白临便也蹙眉问道:“你父亲可说了他当时是去哪座山採药?” 他的话语很凝重,却是明白此刻已是这场机缘的关键了。 “嗯...” 而阿曦则是顰起眉头,鼓嘴回忆了起来。 隨后,她才有些不確定地说道:“我记得阿父后来好像给我说过,当时他是去东北方的一座山採药,还准备了一月的吃食饮水,结果路上便遇到了山神的机缘...不过具体的,他没有告诉我。” “东北方...来回脚程一月之內?” 白临闻言之后,眼中也是锐光一闪。 这已是足够清晰的线索。 “东北方脚程一月之內的群山——无非是鷂子岭,万金山,野狐山,莲岷山这几座山以及周遭的丘岭...但这几座山都没有山神啊?” 他心中暗自呢喃。 但也正是在他心中思索之时。 他却见得阿曦似乎此刻似乎犹豫著什么,隨后才鼓起勇气將脖子上的掛坠直接取了下来。 然后,她才怯怯地问道:“山神老爷,您...您想要这枚果核么?” 哪怕是她年岁尚幼,但此刻却显然也看出了白临的心思。 “嗯。” 而白临倒也並无隱瞒的意思,只点了点头:“它虽已无生机,却说不得於我有用。” 毕竟这果核多半是出自他所求机缘所在之地。 如果可以,他自然是想要此物的。 “那...那我,可以求您一件事么?” 於是,阿曦的声音变得更加紧张了。 很显然——作为一名凡人山民,向一位『山神』討要东西的事情著实是太过僭越。 所以她很怕。 但同时,她的声音却又莫名很坚定。 “什么事?” 白临则是一挑眉,轻声道。 “我...我想求山神,救杨阿姐一命!” 而阿曦见得白临似乎没有生气,也是鬆了一口气,隨后连忙说起了她此行的来由。 原来是在白溪村內,有一个对她极好的杨姓姐姐自生子之后就身子虚弱。 村里请了大夫,但大夫看过之后却说她生產已伤了根基。 “早些做准备吧——她怕是没多少时日了。” 这显然是那大夫的隨口之言。 但对於阿曦而言,这话却显然太过熟悉。 她的母亲亦是因生她而死。 所以... “我我阿父入山能见得山神,得到一枚仙果救我。” “所以我想,我也许也能救杨阿姐!” 她如此说道。 所以她来了这里。 “我听村长爷爷说起过,玉池山以前是出了名的仙山,山顶还有一个仙池——我觉得这里很可能有仙果,所以我就来了。” 听到这话,白临默然片刻。 他看向面前的女孩:“你便不怕山间的妖怪吃了你?” “怕!” 而一听这话,阿曦瞬间瞪大了眼睛:“谁不怕呀!妖怪多可怕呀!” 但隨后,她却又说:“但杨阿姐人很好的——我阿父去世之后,她和杨叔一直都很照顾我,我採药的本事也是跟著他们学的,这是『恩』。” “阿父在世时教过我读书写字时,就告诉我『知恩须还,有债必偿』。” 虽年岁尚轻,但此刻阿曦话语之间带著一种天真的坚定。 “我是得报恩的——如果因此被妖怪吃了,那也是我运气不好。” 她的声音很轻。 但其中所蕴含的东西却很重。 那是道理,以及践行道理的决心。 以至於连白临,此刻都为这一句话而有些楞然。 足足半晌之后... “好。” 白临笑了。 “你之所求,我已知悉。” 话语落下,他隨手一挥。 隨后便见得遥遥远方杏谷之內,赫然便有一枚发散红光的果子遥遥飞来,悬在阿曦面前。 而阿曦手中的那枚吊坠,此刻也是缓缓浮起,落在白临手中。 “这是一枚百年朱果,有滋补元气,强身健体之效。” 看著阿曦那惊喜的表情,白临轻声说道:“足够治你杨阿姐的身子了。” 但还不待阿曦道谢,他便又扬了扬手中的那枚吊坠。 “此外,我虽不是你口中所言山神,但却也不占你的便宜——你这果核吊坠於我之贵,远在一枚朱果之上。” 这话不假。 他虽不知这果核本身的灵果是什么果子。 但其时隔这么多年,其果核依旧能有如此强烈的灵气保留。 足可说明其功行肯定要在他的这枚朱果之上的。 “知恩须还,有债必偿...你父亲教得好,我却也不能落了下乘。” 他平静地开口,目光则看向看著面前的这名父母早亡,一看便知道过得並不好,但却心地纯善,坚守內心道理的姑娘。 哪怕如今已是妖怪,得了仙道,长生久视。 但他却不得不承认——纵使凡人之中,也总有一些独特的灵魂。 而对於如今的白临而言.... 他不介意隨手给予这样的人,一些他们应得的机缘。 无关利益。 只是缘法隨心,心血来潮。 所以... “你既是採药为生,日后我便许你来这玉池山採药。” “於这玉池山,危险於你不加其身。” “凡这玉池山周遭群妖,皆不会伤你。” 他此话一出,阿曦的眼睛也是瞬间就明亮了。 她採药为生。 所以她这一路走来,自然知道这玉池山中的草药是何等之多。 毫不客气地说一句——这山间隨便一株草药的药性,放在外面的普通山脉都足以称作『药王』了。 所以... “多谢山神老爷!” 她看向白临,真诚地伏低拜谢。 “许阿曦,也记您的恩。” 第34章 药女绘得山神图,野狐山中狐学宫(求追读!求月票!) 三日后,白溪村。 村外小溪之中,溪水澄澈。 村內的小屋之內,亦是欢欣鼓舞。 “阿曦,谢谢...谢谢...真不知应该怎么感谢你!” 此刻,一名身量高大的汉子正不住地对许阿曦说道。 “去了那种危险之处,还带回这等宝贝...若没有你,你阿姐肯定撑不过这一劫...” 他老泪纵横。 最近这些日子,他几乎是每日见著他女儿的面色变得虚弱苍白,气若游丝。 甚至周遭都已经有人在劝他做好准备了。 但三日前,阿曦突然从村外回返,却带回了一枚仙果。 吃了那枚仙果之后,他女儿的身体果然便见天而愈。 时至今日,已能自己下地了。 “杨叔,您说什么呢!?” 而听到这话,阿曦则是摇头道:“你和阿姐待我这般好,我怎可能看著阿姐死去?” “更何况——玉池山一点都不危险,山神老爷人可好了呢!” 她觉得自己应该为山神老爷说说话。 “这...” 但听他这么说,採药人杨叔却还是有些发憷——玉池山昔年凶名在周遭群山实在是太响亮了。 据说那山中的血蝠大王每年都要吞噬上百人,他这种自幼听著长大的如何能不怕? 但也正是此刻... “阿曦!阿曦!” 房间的內屋里传来了一个女声。 “誒!来了,阿姐!” 於是阿曦连忙应了一声,就进了屋。 屋子里,一名面容普通的妇人怀抱著自己的孩子,此刻似乎刚刚餵完奶。 “你和父亲的话我都听到了。” 她倒是显然是个雷厉风行的爽利脾气:“我便不多言谢了——今天待你姐夫打猎回来,我下厨给你做鷂子吃。” “日后你便是我亲妹妹。” 她认真说道。 “不用!不用!” 阿曦连忙摆手:“我今天还有事要先回去呢。” 她一边说著,一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 “什么事?” 闻言,杨阿姐倒是愣了愣。 隨后她才注意到,在阿曦的怀里此刻分明还揣著一个东西:“阿曦,那是...你的画?” “...嗯。” 阿曦有些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能否给我看看?” 於是杨阿姐来了兴趣:“你以前也画,怎不见你隨身带著?” 她自然很清楚——面前的这位阿曦小妹的父亲『许山』,乃是村中独一无二的读书人。 其年轻时外出游歷,在乌斯藏国王都见过世面,能书会画,在村里很有名声。 儘管其早年就亡故,但生前却还是將自己读书认字的些许本事交给了阿曦,而阿曦则尤其喜欢画画。 而阿曦闻言之后,却也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就害羞地將怀中那幅画拿了出来。 作为一位山民,她自不会有上好的纸与笔。 所以所谓的画卷其实乃是一卷树皮,其上的笔锋其实便是山中的彩石。 但即便如此,这幅画却依旧极好。 至少杨阿姐此刻便能看到,那画上的悬崖。 崖顶云雾垂落,內有云涡。 崖上百未开,却有天光从上方照彻洒落。 而在那天光之內,则分明站著一个身影。 那身影一身白衣,容貌雋永,面上似带著温和。 而在他的背后,辉光照耀之间,却隱隱见得那满崖雾气竟仿佛都化作了一条白鳞隱现的巨蛇。 整幅画分明是静景,却教人听见雾涌时的簌簌声,仿佛那白衣秀士与那白蛇真要从云海中踏出。 “这是...” 於是杨阿姐的指尖悬在画上三寸,竟不敢触碰了。 “这是山神老爷!” 阿曦认真地说道。 闻言,杨阿姐更是瑟缩回了手,看向阿曦:“阿曦,村子里都说玉池山没有山神庙,是没有山神的。” “怎么没有?” 但阿曦此刻却显得很倔强:“山神老爷给了我仙果救你,还救了我的命——和阿父遇到的那位山神一样!” 於是杨阿姐一时无言。 “阿曦...其实许叔...你父亲他遇到山神的野狐山上也没有山神庙,所以他所遇到的多半也不是什么山神。” 她很想这么说。 但看著阿曦的表情,她最终没有说出口。 反倒阿曦,此刻却似乎被提醒了一般:“对呀!” “山神老爷才到玉池山不久,所以才没有山神庙...但咱们可以给他建一个呀!” 她兴奋了起来。 与此同时... “野狐山...” 玉池山遥遥东北方,云雾升腾。 而自云雾之中,白临的身影由雾气缓缓化成,看著面前的荒山,低声呢喃。 没错。 自三日之前见过许阿曦之后,白临也自然没有拖沓。 確定了机缘所在方向的他,当即也就与诸位小妖和四方岭土地说了一声之后,就离山寻缘。 而以他如今修为,脚程自然极快。 仅仅三日时间,他就沿著东北方一路行走,先过了『鷂子岭』与『万金山』。 在这两座山中,他以神识扫掠,搜寻得极为仔细,最终却依旧没有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 今日,他便正好来到了这东北沿途的第三座山——野狐山。 顾名思义,此山以野狐眾多而闻名。 但是... “此山无灵脉,乃荒山一座,比前面的两山都还不如。” 白临摇了摇头,並不看好自己的机缘在此。 不过虽然心中这么想,但他却还是將手一扬。 於是,浓郁的水雾瞬间散开,將整个野狐山笼罩起来。 而对於如今沧溟云水诀更进一步的白临而言,那每一缕水雾都仿佛成了他身体的延伸,让他得以清晰无比地感应到这山间的一切。 从山中的飞虫,到惊讶发出叫声的野狐,再到山间树木与杂草的摇曳,於他而言都无比清晰。 然后... “嗯!?” 直至此刻,白临却驀然发出了一声惊呼。 隨后他身形瞬间消失,下一刻便由水雾重匯,出现在了山间某处。 那是一片山间崖壁。 而在崖壁之前,生长著一棵树。 那树身明黄,其叶赤色,不知其名。 其上无灵气也无灵韵,並非是什么灵根。 但白临此刻却是看著那棵树:“是它没错。” 他可以確定——他此前在窥天甲盘的掐算之中所看到的画面之中,就是这棵树。 於是白临落到了树前,根据记忆开始寻找了起来。 而很快,他就找到了那片金色的树叶。 “这树叶就是机缘?也没感觉它有什么灵气呀?” 然后白临轻轻伸出手,对著那树叶一点。 然后... “嗡!” 下一刻,白临便分明见得。 在他面前的那片空无一物的崖壁之上,竟是驀然出现了一条山洞小道来。 “...禁制?” 而见得此景,白临也是心中凛然。 他自然已看出来了。 此地却分明被某人设下了禁制——而那棵树上金叶,便是出入禁制的钥匙。 而最关键的是...在触碰到那金叶之前,白临对於周遭禁制的存在竟是丝毫无有所觉。 “天仙绝对做不到。” “设下此地禁制的,至少是一尊金仙以上的强者。” 一念及此,白临也是不由得意动。 “莫非此地昔年是某位金仙的洞府,故而窥天甲盘才会算得我有机缘在此?” 心中如此思索,白临倒也不犹豫——都到这一步了,没什么好犹豫的。 所以他身形只化作一团水雾,便是直接飞入了那悬中小道之內。 小道狭窄,竟似乎不足一人通过。 但化为水雾的白临飞掠之间,却自行走无碍。 而不过片刻之后... 他的面前,便是豁然开朗,换了一片天地! 於是,白临几乎呆愣当场。 只见在他面前,乃是一片浩荡的仙境。 那仙境之中有飞流瀑布,奇石怪崖。 而一座巨大的道宫,则静静矗立於不远处。 那道宫形貌独特,色显赤色,檐角立起,乍一看竟似是一只狐狸脑袋。 而遥遥之间,白临则分明可以见得那道宫上方所书的三个字。 【狐学宫】 第35章 灵土吉壤,泰山娘娘(求追读!求月票!) 看著面前的那座匾额书著『狐学宫』三字的道宫,白临神色愕然。 很显然——纵使是他已知晓了此地存著机缘,绝非凡地。 却也没想到,这里竟藏有这样一座学宫。 但此刻更让他惊愕的还不止如此。 因为此刻他遥遥分明可以见得,在那学宫后方分明存著一座小丘。 那小丘之上的土壤,在天光照耀之下竟是分明呈现出赤金之色。 其上所生长的树木草更是形如翡翠,晶莹剔透。 几棵古木拔地而起,树皮如玉,枝叶间更有丝丝灵雾垂落。 哪怕相隔如此之遥远,白临都已经可以察觉到那小丘之上土壤的泼天灵气。 甚至连白临这般修为的修士都隱隱觉得神台清明。 “是灵土吉壤...唯独洞天层次的仙家福地才有可能孕育的灵土吉壤?” 於是白临瞬间明白了那是什么。 恰如此前所言,天地灵脉合分四等。 而世人常说所谓『洞天福地』,便是其中的第二等。 此等层次的灵脉,有无上玄妙。 天地之理於此等灵脉之中尽显,修行顺遂。 甚至有些洞天福地更可遮掩天机,抵御外劫。 而在此等灵脉之中,更会孕育出无数珍贵的天地至宝。 洞天福地之內所生长的寻常草木,或许都是天地灵根层次。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而洞天福地之內的土壤,自然也不寻常。 若用此等灵土栽种灵根,那么灵根生长速度会变得极快,一些极难栽活的先天灵根更是必须要对应灵土来栽种。 故而此等土壤,便被称作『灵土吉壤』。 当然了,这野狐山显然不可能是什么『洞天福地』层次的灵脉。 所以... “这野狐山本身只是人间荒山一座,並无灵脉——但却有人以大法力开闢了此地,並以灵土吉壤堆砌成这小丘,修建道宫,令得此地灵气大增。” 白临心中几乎瞬间就可以做出判断。 於是问题也就来了。 持有灵土吉壤之人,多半有一处至少是『洞天福地』层次的道场。 而此等层次的道场,最差最差也至少是太乙金仙层次的存在才有资格占据。 “这地方...” 白临心中几乎凛然,一时间甚至想要迅速离开,但却偏生又不舍那灵土吉壤——他很清楚,若能带一些这些灵土吉壤回玉池山,那么对他而言几乎是天大的造化! 但也正是在他心中思索的时候... “呀?有外人进来啦?” “有新来的先生啦?” “阿萍,你去通知山长!” “凭什么要我去?你去不行么?哇,这新来的先生真好看,比许先生都好看。” 嘰嘰喳喳的声音传入耳中。 白临打眼看去,却见得说话的乃是一群小狐狸。 其色赤白灰棕的都有,一个个从不远处的小丘下探头,看起来倒是颇为可爱。 而由它们皆能说人语,便也不难看出——它们尽皆都是通了灵性,初步炼化了横骨的精怪之属。 於是,白临身形化为水雾,下一刻便出现在了这群小狐狸身边。 “呀!” 见得此景,小狐狸纷纷眼神震动。 “是法术!新来的先生不是凡人?” “你傻呀,这么浓的妖气——他也是妖怪!” “快跑呀,他肯定要吃咱们的!” 它们明显有些慌乱,嘰嘰喳喳作势便作鸟兽散,但一时间却又手忙脚乱——白临甚至看到其中一只赤狐一头攒在了旁边的石头上,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哎哟』的叫声。 见得此景,白临也是忍不住显出几分笑意来。 他隨手一招,便將那只似唤作『阿萍』的小赤狐摄到了身前来。 “別吃我!別吃我!” 她嘰嘰喳喳地叫著,一双爪子捂著自己的眼睛。 “你捂自己的眼睛做啥?” “我怕呀!这样好歹你吃我的时候我看不著!” 听到这话,白临也是乐了。 “你莫要慌乱,我不吃你,只问你几个问题...” “我叫阿萍,福陵山的狐狸,父母也都是福陵山的狐妖,他们都有四百年修为,我在七年前成妖之后请誥娘娘入了学宫,在学宫的学號是十八號,喜欢吃甜果!” 不过白临还没问呢,便听得那小狐妖倒豆子一般地把自己的身份来由连带著爱好一併都说了出来。 这令得白临面上笑意更浓了。 不过也正是在此时... “嗯?” 他却神色略略一凝,看向不远处。 只见此刻,那不远处学宫之中正有一人踏云而来。 他穿著一身长袍,留著长须,看起来倒真有一股子老学究的意思。 而此刻见得白临,他也是遥遥停下云彩。 细细感应一番之后,他似乎也確定了白临身上並无血煞妖气,这才稍稍鬆了一口气:“在下胡蒹,为这野狐山狐学宫山长,见过道友。” 无需多言,他却显然也是一只狐妖。 只不过其修为倒不似这些小狐狸,乃是一只修成妖將层次的狐仙。 “玉池山白临。” 而白临也是拱手回礼,隨后便也是隨手將面前那正哭唧唧喊著『山长救我』的小狐狸送到了胡蒹身旁。 见得此景,那胡蒹更是鬆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哭哭唧唧的小狐狸阿萍,没好气地笑骂道:“子曰『君子不忧不惧,反躬自省』——早叫你平日少吃多练些法术,如今逃跑都能撞在石头上,怎还好意思哭哭啼啼?” 听得此话,小狐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似不敢相信自己都差点被人吃了,山长居然还训斥自己。 但那老狐妖此刻却不理她,只是对白临拱手道:“远来是客——道友既来,不如且入学宫坐坐?” “求之不得。” 而白临自也没有拒绝。 事实上,此刻的他已经大略猜测到了此地到底是个什么所在了。 “敢问胡道友,此地可是泰山娘娘所定狐仙所聚之地?” 而跟隨著老狐妖一路行走之间,白临也是如此问道。 “道友法眼无差。” 老狐妖点了点头:“此学宫正是泰山娘娘所立。” 听得此话,白临暗道一声果然。 从方才那唤作阿萍的小狐狸所言『娘娘』二字,他就已经猜到了这个事实。 泰山娘娘,也即是岱岳太平顶玉仙娘娘。 其乃是泰山正神,东岳所司,在三界地位极高。 这位娘娘极为古老,据说其乃是昔年人族三皇之一的轩辕黄帝所敕的神灵,乃是昔年黄帝封禪诛除蚩尤,镇压五岳之时麾下玉女。 其位份之久远,甚至还在如今天庭所敕封的『东岳大帝』之前。 而其跟脚亦是神秘,但世人只猜测或许与那上古妖族时代便存在的青丘狐国有关。 因为这位泰山娘娘,对狐妖一族有著极为明显的偏爱。 据说这位娘娘在三界诸山之中设有灵地,以泽天下狐类。 除此之外,这位娘娘据说还专为狐族创造了修行之法。 此法有別於大部分妖族的修行之法,乃是正经的仙道正法。 此法不仅仅调铅练汞,更须结善缘以修因果,亦是如今天下绝大部分狐妖所修之法。 但凡有狐妖以此法登仙,便称『狐仙』,可得泰山娘娘庇护入录仙籍,不受外劫之苦。 故而泰山娘娘在三界也以『总司天下狐仙』闻名。 而很显然。 白临此刻所进入的这片所在,便正是泰山娘娘为狐妖修行所设的灵地之一。 “野狐山为娘娘所立三百六十五座学宫之一,为周遭诸山群狐所聚。” “凡周遭通灵之狐,皆可求誥娘娘,入宫学理。” 一边带著白临在学宫之內行走,老狐妖一边说道。 对白临这位不请自来的客人,他倒是相当和善。 “方才那些小傢伙们便是在此地学法的狐妖——它们应是將道友你当做了新来此地的先生。” 听得此处,白临倒是有些好奇了。 “新来的先生?” 他方才就想问了——这学宫说是学宫,但他方才走来怎么连一个人都没见著。 反倒只有那群小狐狸,在外面玩耍。 “正是。” 胡蒹点了点头:“我狐族得泰山娘娘所修之法,落在一个『缘』字。” “平日里我教它们吞吐灵气,正经修行。” “每隔些年岁,总有些有缘的凡人误入此地。” “我便准备些束脩,聘请他们便做这学宫內的先生,教习半年。” 他笑道:“至於学些什么,也全凭缘分。” “若是行脚的商贩,便教个算数言谈的本事。” “若是打猎的山民,便教个捕猎听风的手段。” “若是读书人那便最好,能教读书写字,小狐们也爱听他们的故事。” 听得如此,白临也是嘖嘖称奇。 他早听说过狐仙们以结缘而修行,却没想到竟是这么个修法。 “与凡人亦要结缘...这或许与泰山娘娘的身份有关?” 一念及泰山娘娘传说中与轩辕黄帝有关,白临心中便是暗道。 不过说得此处,胡蒹却也是有些疑惑:“不过如道友你这般的情况,我倒还没见过——这野狐山本只是个寻常荒山,修行者不当多做停留,更不曾有你这般的妖仙入得此地...” 没错。 从他执掌这学宫以来,白临还是第一个入此地的修士。 所以此刻,他也有些为难。 “照说我本应也聘请道友作此地的先生,但以道友的修为手段,我这地方却著实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束脩...” 怎么没有? 听得此话,白临也是心中暗道——以那学宫后的灵土吉壤作为束脩,他觉得就挺好。 但他却自然没好意思直接说,只问道:“道友过去给先生们的束脩是什么?” “...几乎都是些金银玉石,凡人喜之。” 胡蒹说道:“唯独例外的是上次入此地的许先生——其本是一个採药郎,读过些书。” “他不要金银之物,只因求治其女身虚体弱之症...我便给了他一枚灵果...” 闻言,白临心下也是瞭然。 胡蒹此刻所说的,显然便是那许阿曦的父亲了。 而一边说著,胡蒹也是一边推开了学宫內殿的大门。 然后,他的话语便是瞬间一顿。 他不可思议的看向那內殿之內,身形瞬间激动得颤抖起来。 而白临此刻亦是分明看到了那殿內的身影。 那是一位女仙。 她身披云锦长袍,衣袂间隱隱可见山纹,发间簪著一支青玉雕成的狐首簪。 她立於殿內,却又似笼罩在一片薄雾之中。 至少此刻白临一眼望得对方,便仿佛是见得了一座巍峨高山,亘古而存。 於是,对方的身份自无需多言。 於他们说话之间,泰山娘娘——竟真已来了此地! 第36章 千秋轮转了缘法,四十载后教狐仙(求追读!求月票!) “小狐参见娘娘!” “伏愿娘娘法体金安,仙福永享。” 此刻,胡蒹在看到泰山娘娘的瞬间便是直接五体投地拜倒了下去 而白临自也不敢托大,同样是恭敬拱手作礼:“晚辈白临,拜见泰山娘娘。” “胡蒹,你且先下去。” 但出乎他预料的是,泰山娘娘此刻却是先开口说道。 “是!” 而闻言之后,胡蒹则是半点犹豫都没有,当场转身就离开了內殿——恰如此前所言,狐族对於泰山娘娘的尊敬甚至更在对佛祖玉皇的尊敬之上。 故而虽然疑惑於此刻泰山娘娘的態度,但他还是果断选择了离开。 “...” 而见得胡蒹离开,白临心中也是暗道不对。 但他还没来得及多想。 下一刻,他便感觉到泰山娘娘的目光落了过来。 那是怎样的一眼? 那一双眼眸看来,於白临之感却几乎不似是目光,反倒像是日出时第一缕穿透云海的金光。 那眸光中,似映照出了三界变化。 只这一眼,白临只觉得自己的魂魄血肉,法力修为似都尽皆被看了个通透。 “这便是...大罗金仙!?” 於是,白临心中不禁悚然。 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直面大罗金仙层次的三界大神——在此之前,他亲眼所见的最强者『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闻仲应当也未破此境,只得太乙金仙而已。 但下一刻... “你身上修行神通不差,道统师承何来?” 他听得泰山娘娘如此发问。 “...晚辈身上道统神通,乃是机缘所得,並无师承。” 於是白临心中一凛,勉强回道的同时也是暗自思索——若是这位娘娘细问的话,他是否要將那道宫之事说出? 但正在白临心中百转之时。 泰山娘娘美眸之中却是光彩一转,显出几分思索。 旋即,她竟是没有细问,只再问道:“你因何来此?” 而有了前一个问题的经验,白临这一次的回答也是极快:“为缘法而来。” 他藉助窥天甲盘窥得机缘,故而来此——这可不是为缘法而来么? 於是,泰山娘娘再又看了他一眼。 “缘法...” 隨后,她似是轻笑了一声。 然后... “你欲求岱宗息壤?” 这位娘娘,便是一口道破了他的来意。 但白临闻言却也不惊讶——於他看来,这样的大神通者有什么神通都不算奇怪。 所以此刻,让他惊讶的反倒是宫外那灵土吉壤的名字。 岱宗息壤——岱宗者,泰山也! 而白临也听说过此土名姓——此土乃是泰山之精,日月之粹,存於泰山之巔的『玉皇顶』。 放眼三界,也算顶尖灵土之属。 “正是。” 所以此刻,他也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是。 “你当已听胡蒹说过狐学宫的规矩?” 泰山娘娘再问道。 而白临闻言之后,也是果断道:“晚辈愿在学宫之內,任教习一职。” 如果在这里教导这些小狐妖们半年就能得到珍贵的灵土吉壤,那么他当然是没有半点犹豫。 但是... “非也。” 泰山娘娘闻言之后,却是摇了摇头。 隨后,白临便见得这位娘娘將袖袍一扬。 下一刻,他便见得他面前辉光流转,一幅幅虚幻画面开始显现於他识海之中。 画面其一,乃是山间一处。 此地山间野狐,吞吐天地灵气五十载而通灵性。 它机缘巧合在山间拾得了一位书生所留的书册,习得人礼,入狐学宫。 学宫苦修百年后,他离宫入红尘。 先往人间书生后代之家,报还昔年恩义,结善缘。 隨后於人间隱匿,寒来暑往,任过教习,扮过侠客,娶过妻子,杀过恶人——善缘恶缘皆有,人世红尘行遍。 如此千年后,赤狐便终於缘满法成,得成狐仙,入狐学宫为山长。 没错——那正是狐学宫山长『胡蒹』的一生。 “於我狐族,缘法即道。” 泰山娘娘的声音响起。 而此刻的白临也终於清晰地意识到了,狐仙的修行之法。 结缘了缘,见因吞果。 於是自得缘法,自歷红尘。 那是正修玄妙,歷劫道途。 但很显然... “並非所有狐族,皆可以缘登仙。” 泰山娘娘话语及此,便又是接连不断的画面。 有山野灰狐,为飞鸟所猎,正及危险之时,却有猎人一箭射落飞鸟,灰狐远走。 猎人对此无觉,只欣於收穫。 灰狐亦蒙昧,不知何为恩义。 但冥冥之间,白临却似可见得一条冥冥之线將二者牵连。 缘法已结。 但这头灰狐却显然没有什么修行资质,其一生未入修行,十五寿而死。 於是又十年之后,猎人入山之时,便来到了一处崖壁之內。 他靠在崖边小憩片刻,起身之时便碰到了那片金色的树叶,入了这狐学宫中。 他教习小狐妖们箭术,得束脩百金而归。 藉此金银,他娶妻生子,一生无忧。 画面其二,有老嫗独居。 老嫗院中常有一只老白狐夜半来访,蜷於檐下避雪。 老嫗心善,每每以粥米相赠,虽自身贫苦,却从不驱赶。 如此三年,老白狐死於檐下。 及至老嫗百年之后,转世为樵夫,亦入狐学宫中。 他教习小狐妖们伐木寻之手段,得束脩玉佩一枚。 之后某一年,其在山中遭遇山匪,玉佩突碎。 自玉佩中便显出一道白狐虚影,引走山匪,救其脱身。 画面其三... 一幅幅景象如走马灯般流转,白临看得分明——凡能踏入狐学宫者,无论樵夫、书生、商贾,皆与狐族有过善缘纠缠。 或施粥饭,或解危难,或无意间挡灾...而那些狐狸们尽皆无缘修行。 於是这些缘法绵延数世,才终在某一世显化为一场误入仙山的奇缘。 “与狐结缘之人,狐仙借其缘修行。” “但若狐仙未了缘法便已死去,就由狐学宫来了断其缘。” 泰山娘娘声音平淡。 她自然是平淡的。 以她的古老,早已见惯了春去冬来,死生轮转。 狐狸们结缘又断缘的故事,她已看过千万遍。 “你亦与我狐族结缘,但与你结缘的那只狐仙却未曾死去——” 泰山娘娘如此说著。 而白临却没有注意到,这位娘娘的目光此刻却若有似无地看向了他腰间所掛的事物。 那是不久前,他从许阿曦那里换来的吊坠。 “故而你之缘法,不在此地。” 话语至此,便见得泰山娘娘只是轻轻將玉手一抬,隨后其手中就赫然出现了一个罐子。 而自那罐內,一团团发散赤金辉光的灵土正存於其中。 那正是白临在学宫之外所见的那岱宗息壤。 “此土孕养於泰山地脉,岱峰绝顶。” 泰山娘娘轻声说道:“我现在便可將其予你,以作束脩——四十年后,我会著人將与你结缘的那只狐妖送至玉池山。” “你需尽心教其道理,全心培养,足满三载。” “如此,你可愿意?” 她如此问询。 “这...” 而听得此话,白临自也是一时不知如何言语。 说实话,他现在是有些茫然的。 因为他完全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和哪只狐狸结缘了。 “难道是我不自觉之间救了某只狐狸?或者是我的前身白衣秀士以前救过?” 他心中胡乱猜测著。 而且... “泰山娘娘对我的態度有点太好了吧?居然还能提前给我束脩,对我的来歷也不曾多问丝毫…而且,若那只狐狸未死,我直接教导她三年也就是了。” “为何要我等四十年?” 一时间,白临的心中也是真有些疑竇起来。 但是也正是此时,白临却突然回忆起了他在来此之前,藉助窥天甲盘掐算机缘时的画面。 “根据玄龟一族族主玄寿的说法,窥天甲盘这件宝贝应当最多只能掐算太乙金仙的机缘——这野狐山狐学宫之事牵扯到泰山娘娘这位大罗金仙,我本应算不出才对。” “但我却不仅算出来了,而且算得非常清晰...” 此刻,他已经意识到当时的那场掐算好像不太对劲。 他甚至几乎都可以猜测到,这事或许又和他每夜前往的那座神秘道宫有关。 而白临也自然不会忘记那场掐算的结果。 【七日后,杏谷外三里『雾崖』,大吉】 “大吉...” 低声呢喃著这两个字,白临坚定了目光。 他拱手对著泰山娘娘,轻轻一礼:“晚辈...愿担此责!” 第37章 玉皇顶上,驪山老母!(求追读!求月票!) 南瞻部洲,大汉人朝。 人朝之山,以五岳为尊。 而五岳之中,泰山为其魁首。 泰者,天地交而万物通,为至高至上。 尤其自先秦,有人皇封禪於此之后。 泰山地位便更上一层楼,虽不是『崑崙』『不周』『须弥』『玉京』这等天地祖脉。 但因人道隆昌,气运加持,此山之繁盛却也远在洞天福地之上。 而此刻... 泰山,玉皇顶。 云海翻涌,天光垂落。 山巔之上,一方凉亭存於云海之中。 日光照彻其间,却照不散雾气。 而此刻... 正有二人坐於亭中,正自对弈。 泰山娘娘执白,指尖轻点,按下一子。 此刻,她虽身在野狐山,却又似身在泰山。 但这自不出奇——於大罗金仙而言,化身三界,行走各处只是隨心一念而已。 而隨著她这一子落下,棋盘上便有云雾升腾而起。 “那白蛇是老母的晚辈?” 泰山娘娘如此问道。 下一刻... “噠。” 一枚黑子亦落在棋盘上。 於是泰山云海,盘上云雾皆被这枚黑子按落。 “他確与我有缘法。” 下一刻,一个柔和的声音便亦是从泰山娘娘对面传来。 那声音的主人亦是一位女仙。 但相较於泰山娘娘,这位女仙的外表却显得要神秘得多。 她穿一身並不起眼的青衣,髮髻以枯藤为簪,身旁则摆著一柄蛇杖。 端坐座位上,周遭却似环绕著雾絮,不见其真貌。 但毫无疑问。 能让泰山娘娘以『老母』之尊称言之的女仙,放眼三界其实也几乎可称独一无二。 那便唯独那三界上古大神通者之一...驪山老母。 此刻,她正自说道:“至於具体情由,娘娘想问?” 泰山娘娘道:“关乎我狐族,不得不问。” 一言一语之间,她心中却也犹自惊骇。 面前的这位老母来歷神秘,古老至极。 即便是佛祖玉皇,也只知道这位老母是自上古就已得道的大神。 但因为其人实在是过於低调,以至於三界几乎都无人知晓她的真实跟脚。 但不久前,这位平日里很是低调的老母却主动来了泰山见她。 而也正是那时候,泰山娘娘才分明感应到——她狐族之中一位相当特殊的狐妖,其缘法命数竟然与一只白蛇妖有了脉连。 这也是她此刻心中惊骇的缘由。 狐族所修『因缘之法』,乃是她为狐族所创。 其中缘由,便在於她乃是修因缘法而摘得大罗道果。 故而天地缘法於她眼中,便似掌中观纹——尤其是狐族所牵扯之缘法,她更自忖绝不会看错。 但是,关於这一次那只白蛇妖身上的缘法,却不同。 那份缘法,此前並不存在。 所以她自然知晓,是有某位存在以大法力大玄妙推动天机,顛倒因果,运转缘法,才有了今日这一桩事情。 而从头到尾,司掌狐仙缘法的她竟都未有觉察。 这代表了什么,她很清楚。 “老母已证大觉道果?” 泰山娘娘难免有此一问。 而闻言,驪山老母却只笑不答。 於是,泰山娘娘再问:“老母欲落子西游释厄?” 这是理所应当的猜测。 一位疑似大觉金仙的存在施展神通法力,只是为了帮那条白蛇取得几捧吉壤? 泰山娘娘自然无法相信这一点。 所以她才会怀疑,面前的这位老母或许要落子西游释厄之事——而那白蛇,便是其一。 “听说这位老母麾下弟子之中本就新收了一条白蛇,说不得那玉池山的白临便是她的亲眷?” 泰山娘娘心中如此思索著。 这亦是她此前面对白临之时,虽问却不曾追根究底的缘由。 而黎山老母听得问题之后,却依旧不答。 她只深深看向泰山娘娘,轻声问道:“狐族求缘修行,娘娘司天下狐仙,总看得清缘法——此间那白蛇身上缘法,岂有虚妄?可是孽缘?” 此话一出,泰山娘娘便自默然。 良久之后,她才嘆道。 “那白蛇与我狐族是真缘法,亦是大善之缘。” 她並不否认这一点。 “那便是了。” 於是,驪山老母便抚掌而笑。 “既是善缘,便说明狐族无忧。” “既是真缘法,便说明天机无漏。” “既如此,娘娘何必要问?” 听得此话,泰山娘娘却几乎不知应如何以答。 是啊——那白蛇与她狐族的缘法乃是善缘,这说明此事对狐族有益。 这一点有天机为证,真实无虚。 这也是她此刻还可以与面前这位老母在这下棋的缘由所在,亦是她化身前往野狐山与白临缔约的缘由所在。 而也正是及至此刻,黎山老母再落一子。 “今日这一盘,只怕是分不出胜负——当是个和局。” 她微笑说道,隨后便也站起身来。 “事已毕之,我便告辞了。” 她如此说著。 於是便见得这泰山绝顶,云海骤分,一道虹桥自玉皇顶贯向遥遥远方。 而黎山老母则是与泰山娘娘作揖告辞,隨后便一步踏上虹桥。 只不过片刻之后,其便不见了踪跡。 玉皇顶上,只留下泰山娘娘坐於亭內。 她抬眸看向面前棋盘。 “確是和局。” 她挥手將棋盘散去,隨后遥遥自这玉皇顶上望去。 一眼望去,三界一片祥和。 但她知晓... 风已將起。 她泰山娘娘本能地回忆起过去的岁月。 一段过去的岁月灭去了狐族的青丘之国,毁去了妖族天庭。 狐族妖神『涂山氏』陨落,狐族从此无归处。 一段过去的岁月隱匿了人皇,弱小了人朝。 大禹之妻,涂山氏之女『女娇』亦是消弭於岁月。 一段过去的岁月分封了诸神,变换了天地。 轩辕坟狐妖『妲己』陨落於朝歌,令得狐族迄今为止都尚有余忧。 这便是狐族过往以来的『棋』。 狐族总欲爭胜,却总不可胜而损自身。 所以... “这一局棋,吾不求胜,却亦不愿再败。” 天庭,佛门,道门,方才那位老母又或者其他大神通者——他们要在接下来的西游释厄之中如何谋算爭夺都与她无关。 恰如方才那位老母所言——只要狐族无忧,天机无漏,这几方要求什么,她都可以配合,权当结个善缘。 所以... “和局便好。” 话语而落,一阵风起,捲起山间云雾。 而待云雾散尽,泰山娘娘的身影亦自亭中消失不见了。 第38章 灵根成熟,天霞地鸣!(求追读!求月票!) 玉池山,杏谷。 种玉仙园內,四方岭土地柳老浑身正在颤抖著。 “白小子,轻些,轻些——哎哟!你慢点!这灵土都洒出来了!” 他瞪大了眼睛,吹鬍子瞪眼道。 “...柳老,咱们本来不就是要把它洒出来么?” 而此刻,手中捧著一个玉瓶的白临则是无奈地看了这位土地公一眼。 “你懂什么?咱们必须要把它洒在地脉关要之处,那两大灵根的根须之上...这可是岱宗息壤,乃是泰山精粹,五岳灵土魁首——整个三界的顶尖灵土之一!” “这三界之內论灵性能胜过它不超过五种!你小子的运数是真真绝了,这隨便出去一趟竟都能遇到泰山娘娘赐法!” 土地公说得唾沫横飞,兴奋极了。 但下一刻,他的话语也就顿住了。 因为此时,白临已经將手中玉瓶之中那些金色的『岱宗息壤』洒落。 於是,土地公几乎一时间连呼吸都忘了。 直至那灵土落於种玉仙园的地面之上后... “嗡!” 便见整座种玉仙园,乃至於整个杏谷都在这一刻猛然震颤起来。 那洒落的岱宗息壤甫一触地,便化作万千金线渗入大地。 而整个仙园地面之上,更是瞬间涌出赤金之色。 地面之下,层层玉色浮涌。 满园药植,叶叶灵光不绝。 而见得此景,白临眼中显出喜色,但却並不外露。 因为他知道... “这...只是开始!” 他的目光遥遥看向不远处。 在左面地面之上,有著一棵內蕴雷光,树身雍容的杏树。 那是紫霄仙杏树。 在右边地面之下,则有著几截已然生出嫩笋,初具竹形的灵竹。 那是五雷碧心竹。 没错——因为这两株如今白临手中掌握的天地灵根皆是五雷所蕴。 故而土地公便也是將这两株灵根种在了相隔不远处。 而此刻,只见隨著整个种玉仙园的大地之上显出赤金之色。 这两株天地灵根,也是於此刻开始齐齐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生机与灵韵。 “咔!” 紫霄仙杏树的枝干骤然舒展,原本內敛的雷光於此刻更是如同一条条雷蛇一般自树身而现。 而在树冠顶端,那颗原本乾瘪,经过这些年的培养才好不容易勉强变得有点果肉的仙杏,更是在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膨大。 “轰隆!” 只不过片刻之后,伴隨著一声雷鸣炸响。 那仙杏便是骤然而落,坠在地上。 而与此同时,另一边的五雷碧心竹亦是如此。 那几截经过柳老仔细培养,才好不容易生出的嫩笋在这一刻竟是猛地拔高。 “嗡!” 碧绿翠竹节节攀升,竟在转眼间便生长成了数根足有三丈高的仙竹。 那竹身通透如翡翠,表面隱隱可见无数道纹。 每一道纹路都似蕴含天地至理,其叶片边缘更是泛起金芒,轻轻摇曳间,竟有似有雷光交织成网。 两大天地灵根,在岱宗息壤的灵韵滋养之下。 那原本至少还须得数十年生长的岁月,已被它们掠过。 它们...已然尽皆成熟! 於是,白临眼中的喜色更浓。 但他却依旧没有动作——因为他知道,这依旧不是结束。 “轰隆!” 也正是在两大天地灵根成熟的瞬间。 一阵异香,亦是於它们的树身竹叶之上发散而出,传遍整个杏谷。 地脉之下,沉闷的声响赫然响彻。 “轰隆!” 下一刻... 玉池山的天穹之上,便也骤然风起云涌。 原本阴鬱的天空之上,云层骤然开裂。 霞光自九霄垂落,令得青翠的山林镀上一层金辉。 玉池山间,灵雾升腾。 万千瑞气,盘旋不散。 白临也能在此时分明觉察到——整个玉池山的灵气,在此刻...骤然攀升了数倍! “天霞地鸣!” 而此刻,柳老闭上眼感受著整个玉池山那不断蜕变的地脉。 他可以感应到那玉灵仙池之內,仙池之水隱隱显出金辉。 他可以感应到那山间金铁矿內,其中矿石亦是隱隱沾染些许灵气。 他可以感应到山间顽石之上,有灵芝凭空生出。 他可以感应到山间枯木之上,有绿叶新生。 这是天地造化,这是万类新生。 “白小子,成了——地脉进阶...今日开始,玉池山便是真正的四等灵脉!!” 他则是激动得鬍鬚都在颤动著。 他自然知晓此刻所发生的事情是什么。 恰如此前所言——天地灵根之所以珍贵,其核心关要之处不仅仅在於其本身的功效。 更关键的是,天地灵根若是成熟,那么其本身便会反哺灵蕴,增长所在之地的地脉! 而此刻,这玉池山的天地异象便是如此。 两大天地灵根的成熟,令得整个玉池山地脉內的灵韵骤然暴增,达到四等灵脉的门槛。 而天地自然生出感应,显化异象以庆之。 “嗡!” 而与此同时,土地公周身的气息更是开始增长! 他的周身开始泛起玉色,一道道金辉亦是自他周身闪烁而现。 而见得此景,土地公的神色更是闪过狂喜。 “地脉增长,我亦受其泽——白小子,我要突破了,须得立刻回返土地庙闭关去!” 他忙不叠地说道。 但隨后,他却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嘱託道:“但你每个月给我的酒可得给我都留著!不对...玉池山已成了四等灵脉,这仙园里的草药药性必然大涨,你得酿新的,更好的灵酒给我!” 他留下这样一句话,便也顾不得其他。 身形只化作一道青烟,便融入大地之內消失无踪了。 而见得此景,白临也是失笑摇了摇头:“这柳老...” 对於土地公这不时表现出的老小孩性子,他自是无奈。 “我哪有时间给你酿酒...” 他摇了摇头。 没错。 此刻的他,甚至都来不及为玉池山晋升之事而兴奋——儘管他也知道此山蜕变为四等灵脉之后,会给他带来诸多的好处。 但对於他而言,现在最重要的另有其事。 那便是... “嗡!” 他轻轻抬眼,看向那地面之上从紫霄仙杏树上坠落的那枚仙杏。 那仙杏之內,紫色的雷光闪烁明灭。 便如白临此刻眼中的火光。 他知道... “灵蛇九蜕的第一次蜕变...是时候了!” 第39章 灵蛇九蜕,鬼哭神嚎!(求追读!求月票!) 玉池山,仙蛇府。 “我將闭关,你且与青波赤练一道管顾好玉池山诸事,不许旁人来扰。” 白临如此嘱託玄澈之后,便是直接潜入水府之底的静室。 此地乃是整个玉灵仙池的水眼所在,亦是此池水精最盛之处。 而由於整个玉池山灵脉的蜕变,此时这处静室之中的天地灵气更是几乎凝成实质。 白临於静室之中蒲团之上端坐。 隨后,他从怀中取出一物。 那却也不是其他,正是那枚紫霄仙杏。 “比预想中灵韵还要更强。” 看著那其上紫光闪烁,雷光氤氳的仙杏,白临甚至都可以隱隱觉察到一股寂灭之感。 他甚至毫不怀疑——除非是天生雷属的天地异种,否则此果对於寻常妖物而言...其中蕴含的紫霄神雷精粹只怕堪称是绝命之猛毒。 服之此果,便近乎於在渡雷劫! 但对白临而言... “正合我意。” 他大笑一声,隨后不再犹豫,张口便將那仙杏一口吞下。 而后... “嗡!” 那仙杏甫一入喉,便在喉间化作缕缕仙浆。 每一滴仙浆,都带著无边灵蕴与生机,以及...万钧雷霆! “轰!” 白临体表的常服几乎是瞬间便被蒸腾汽化。 九窍哀鸣,三关齐喑。 寂灭之感临身,但白临却並不慌乱。 他只是抬手掐诀... “灵蛇九蜕,三灾难侵。九炁广修,证吾神通...” 而他心中所念,正是那『灵蛇九蜕』的根本之法。 於是下一刻... “嘶!” 自白临周身,便有道气升腾。 他身形在不知不觉之间,便显出了其白鳞巨蛇本相。 而在其蛇身之上,雷光肆虐。 但此刻,那雷光却不再伤他分毫。 恰恰相反。 於此刻,那恢弘雷光竟仿佛是温顺的宠物一般。 竟是缓慢,但却分明地融入了那巨蛇的身躯之內,依照著玄妙的轨跡不断运转周天。 隨著那法门运转,白临的身躯便也似九天雷神击鼓鸣锣,发出轰鸣雷音。 而在他的身上...蜕变,开始发生。 “轰!” 闭关第三个月时,白临周身原本的白色蛇鳞齐齐蜕去。 取而代之的则是全新的鳞片——这全新鳞片依旧是白色,但其中却显出隱隱紫意。 “轰!” 闭关第五个月时,白临骨骼间发出爆响。 隨后便见得白临的蛇骨隱隱显出紫色,其周身经脉九窍似都泛起雷色。 “轰!” 闭关第八个月时,白临体內流淌的血液则似都化为雷浆,奔腾在体內,发出阵阵雷音。 “轰!” 闭关满一年时,白临的背后生出一道道雷纹,其周身也莫名有雷云繚绕而现。 没错。 伴隨著此刻白临体內周天运转。 他的身躯,便会生出雷音。 而每一次雷音响彻,白临蛇身之上便皆会有神雷轰鸣,异象蜕生。 但白临自己,对此却是浑然不觉。 他只是沉浸於修行,陶醉於法门。 玄玄玄,雷来蜕蛇身。 妙妙妙,今日根法成。 白蛇已入空定,心念唯道,何来感应? 故而白临也自然不会知晓。 也正是在他修行『灵蛇九蜕』的第一次蜕变之时... 三界之內,天地变动。 眼见得那天界霄云,群星巍峨,尽皆於此刻一黯。 但听得那冥府阴司,万千恶鬼,尽皆哀嚎一片。 “鬼哭神嚎,天地色变?” 而此刻,无论天庭佛门,道门散修。 三界之內但凡金仙以上之修士,皆有感应。 而他们也自然知晓,此刻这天地异象的含义——这代表天地之间,有极为逆天的修行法被修成,或是了不得的天生异种或是灵宝灵材出世。 於是,无数强者尽皆抬手掐算起来。 但与此同时... 浩荡东海,紫芝崖上,碧游宫中。 那端坐宫中千万年的通天教主,似有所觉,嘴角有了一缕弧度。 “恭贺掌教老爷!” 而在他身边,那侍剑童子亦是连连道喜:“如今那小老...咳咳,师兄终窥门径,已得法也!不负掌教老爷栽培呀!” 虽只是个童儿,但他说话却直指关键。 在今日之前,白临虽修得《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之上诸多採气法门,周天运转,神通术法。 但宝经之上的根本之法,却终究未成。 及至此刻。 白临修成灵蛇九蜕的第一蜕,才终究算是入得此法关要,称得上一句『得法』了! 故而这侍剑童子便也就自然而然將『小老爷』唤作了师兄——他是童子,近似於通天教主记名弟子,对通天教主所有的弟子都要以师兄师姐称之。 而通天教主闻言之后,也是轻笑道:“虽是有他师兄师姐帮衬,却也还算尚可。” 说罢,他却也不多言其他。 只轻轻抬手,便见得一物出现在他的手中。 他瞥了那物什一眼。 其一双法眸之中,却少有地显出了复杂。 但片刻之后,那一缕复杂情绪便也无存。 他抬手將那物什一扔,丟到了侍剑童子手中。 而侍剑童子疑惑地看了一眼,隨后一张小脸上便是显出惊色。 “掌教祖师,这是多宝大师兄的...” 他话语说得此处,却是猛然一滯,惊觉自己说错了话。 因为那昔年的多宝道人,截教大师兄。 亦是昔年跟隨通天教主最久,最为亲近的弟子。 但如今,他虽然不似大部分师兄弟一般名列封神榜,真灵受梏。 却也已非昔年之人。 “法听佛剎,禪音已诵。” 而此刻,通天教主却不喜不怒。 “他既已做了选择,入了禪门,做了那多宝如来...昔年旧事,便也莫再提。” 他摆了摆手,平静道:“去吧——此间白临得法,天地有感,当以青萍剑替他斩去因果痕跡。” “下次待他再入宫之时,你亲去见他。” 如此对侍剑童子稍稍交代一二之后,这位道门三清便也不再多言,只重又闭眸,神游天外去了。 於是侍剑童子自不再言其他。 他只默默將手中那东西收好,隨后便躬身一礼,转身离开了宫內。 片刻之后,便见得碧游宫外,有剑光横空。 於是三界正自掐算的大神通者们,便也发现——那天地色变,鬼哭神嚎之异象骤然一息。 而他们算来算去,竟是谁也算不得任何结果了。 第40章 白蛇掌神雷,蛇蜕孕金性!(求追读!求月票!) 於白临闭关,五年之后。 玉池山上,朗月高悬。 仙蛇府內,小妖们尽皆都很严肃。 他们各自持兵刃,披甲冑,在府內巡视,无一妖隨意玩闹。 事实上,自五年前他们的大王闭关开始,三位统领便已经下了命令——大王闭关期间,除却每日的更换巡视之外,截天峰一律不许隨意进出。 整个玉灵仙池之內执勤的小妖,更是不许有半点懈怠。 而负责看护仙蛇府的镇水统领玄澈,则更是如此。 “澈儿,大王神通不凡,来日必是三界大妖——你跟隨他,绝不可心生他念,须得尽心辅佐其事。” “待得来日,我玄龟一族重兴...说不得便要著落在你身上了!” 他深记来此之前祖父的教导。 所以至今为止,足足五年——他一直守在此地,无论春秋冬夏,皆一步未离。 便是青波赤练曾经来想要与他换班,他也只说:“大王既点了我做这看护仙蛇府的镇水统领,我便有替大王护法之责。” 於是青波赤练也自无奈,只得离去。 而也正是因此。 所以... 玄澈也几乎可以说是这仙蛇府眾妖之中,对於白临这五年修为进境感知最清晰的妖怪了。 “大王的气息,如今简直是骇人听闻。” 此刻,感应著水府之底白临越发强横的气息,玄澈心中的骇然无需多言。 “尤其是那雷霆。” 那静室之中不时出现的紫色雷光则更是令得玄澈心中骇然——那雷光每次闪烁明灭,他都觉得有一种大难临头的寂灭之感。 “所幸那雷霆应当是为大王所司,虽在水中却不曾真箇爆发威能——否则这一池小妖,绝无幸理。” 他心中思索著。 但也正是在此刻... “嗯!?” 他余光一扫,却是驀然蹙起眉来。 因为此刻,他却分明察觉到。 那白临闭关的静室之內,那持续五年的强烈气息竟是骤然一收。 便似云散雷收,只在旦夕。 “玄澈。” 而下一刻,玄澈的脑海中便传来了白临的声音。 “我已出关——去唤青波赤练,同来见我。” 听得此话,玄澈的神色自然大喜。 “是!” 他恭敬领命,转身离去。 而与此同时... 仙蛇府底,静室之中。 “呼...” 浊气自蛇口一呼,白临已然睁开了眼睛。 而在他抬眸睁眼的瞬间,其双眸之中的眸光竟也似雷光。 而此刻,白临扫视著自己,已忍不住发出了感嘆:“这次闭关,收穫...太大了!” 而他此刻的感嘆,也自然不是空穴来风。 因为此时,他的外表已然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不同於原先那寻常白蛇的模样。 只见此刻存於静室之中的白蛇,其通体依旧洁白。 但那白鳞之內,却有紫色存於其间,如美玉雕琢而成。 而在其背上更生雷纹,周身有雷云环绕,体型也凭空再增长了足足二十丈以上。 其血液流动便似雷浆涌动,周身骨骼甩摆更是轰轰而鸣。 “如今的我...已是天地异种之属!” 白临很清楚这一点。 方才玄澈的感应並没有丝毫错漏——在经过了这一次蜕变之后,白临已经实打实的改易了跟脚,蜕变了血脉。 他如今乃是一头真正的天地异种妖物。 “妖身强度强化不少,妖气,法力,力量,气血,敏捷亦是尽皆有极大提升。” “或许比之我那位天生金刚不坏,力能搬山的熊道友尚有差距,但却也远超寻常妖物。” “感应和吞吸天地灵气亦是变得简单许多——至少是此前的五倍以上!” 白临在心中呢喃,总结著蜕变所得。 同时心中也不由得感嘆,这就是妖族的特性。 对於妖族而言,天生异种的妖类就是要比寻常妖类强得多,修行亦要轻易许多。 便如此刻——白临自忖若是遇上此前的自己,那么在神通术法相同的情况下。 他凭藉天生异种的血脉,必可轻易战胜前者。 这便是他此间闭关所得的第一个收穫——蜕生天地异种之后,他跟脚血脉获得提升,日后修行速度会更快更顺遂。 而除此之外... “来!” 下一刻,他心念一动。 便见得他蛇身之上瞬间就跃起一团紫色雷霆。 那却正是天地五大雷霆之一...紫霄神雷! “紫霄神雷,已为我所司——其於我体內孕育出本源雷霆,可如臂指使。” “虽然数量不多,威能也肯定远远比不上此前那位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但...” 感受著那神雷之中的恢弘天地之威,浩荡降魔之力。 白临低声做出了评判:“对於寻常妖將而言,此雷劈之即死。” “若是孕养了两气以上,跨入妖將中期的,不死也必然重伤。” “甚至即便是孕养四气以上的妖將后期,面对此雷,亦要退避!” 他很清楚这一点。 除非是修成五气三,妖將圆满,即將跨入妖王层次的妖物。 或者是同为天地异种的强大妖物。 否则单单凭藉此雷加之沧溟云水诀,他便可以说在妖將层次之中近乎无敌。 这便是他此间闭关的第二个收穫——执掌紫霄神雷,他近乎於又添了一个大神通。 而再是除此之外... “嗡!” 只见此时,自白临道体內肝臟之所,冥虚之间。 却分明有一缕无形灵蕴道炁,升腾而出。 恰如此前所言。 天仙破金仙,妖將破妖王,须得聚五气朝元而得三。 此刻,自白临体內升腾而出的...便正是那朝元五气之一的『木元肝炁』。 没错——这便是白临这一次蜕变的第三个收穫。 藉助著这次蜕变,他此前一直没能成功孕养的五气之一,亦是成功孕养。 令得他在妖將修为之上,再进一步。 其法力增长,亦不知凡几。 “论跟脚,我血脉蜕变,化生天地异种。” “论神通,我执掌紫霄神雷,妖將之中已难寻多少敌手。” “论修为,我成功孕养木元肝炁,五气得一。” 不过感嘆之间。 白临却还清楚,这依旧不是全部。 因为对他而言,这次闭关真正最关键的收穫...是第四个,也是最后一个! 那便是此刻在他的体內丹田之中,所漂浮著的一个事物。 那是一张蛇蜕。 其分明悬於白临的丹田,但却似又虚幻。 而白临自然知晓这东西是什么。 这是他进行『灵蛇九蜕』之后,蜕下来的那张蛇皮。 那蛇皮上有雷影交织,隱隱绰绰——这不奇怪,毕竟不久前白临蜕皮之时,紫霄神雷几乎浸润白临全身。 这蛇蜕受其浸染,不足为奇。 但关键在於... 此刻,在那蛇蜕之上。 白临却分明可以察觉到一缕微弱的独特灵韵。 其似雾非雾,似光非光,似气非气,似灵非灵,存於冥冥,难言难测。 但是唯独一点可以確定。 那便是那一缕气韵,竟给白临一种『不朽不坏』的感觉。 於是白临自然知晓,这灵韵乃是何物。 那是本在三聚顶,五气朝元之后,天仙识海道体深处才可孕养出的道根。 那是修行路上眾生所求,三界之內群灵所盼。 世或称『不朽金性』,又或称『金仙之证』,又或称『三宝精元』,亦称『万妖祖炁』。 但於天地之间,其最广为人知的称呼则是... “先天一炁!” 第41章 宝经达太乙?玉雕引愿力!(求追读!求月票!) 修行素有一言——法在真修,道在己求,而不从他觅。 白临此刻才知,此话著实不假。 他一直便知晓『灵蛇九蜕』作为《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的根本关要,其有吞九炁而蜕九身的无边玄妙。 但他却从未想过藉助此法蜕变之时,竟可在体內提前诞育出这象徵金仙的先天一炁。 “是了——先天一炁乃是修行者一路逆天而行,过三关九窍,养五气三宝之后,应运自生的造化大材。” “而我这灵蛇九蜕之法,每一次蜕生脱凡,其改易根基之处的逆天確也不下於登仙求道...故而亦得大造化?” 白临心中如此猜测,但却也只是猜测。 这种层次的修行法,除非是传他《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的那位道宫之主与他言明。 否则以他如今修为,自不可能彻底知晓其根由。 但有一点,白临却可以確定。 那便是,儘管自那蛇蜕之內发散出的先天一炁微如星火。 但其本质却不变,白临也感应过,他隨时皆可调用此炁。 换而言之... “我若可圆满五气,那么甚至都不需要如同其他人一般等待时间去孕养,当场就可立刻突破妖王。” “而且我若加持此炁在身,短时间內神通必然大增!” 白临低声呢喃。 他只是妖將,却莫名其妙掌握了一缕先天一炁。 而虽然他没有圆满五气,妖身法力必然无法长期运转先天一炁。 但短时间內加持之下,他的神通却必然可在短时间內大增——不说堪比妖王,却也绝对是妖將无敌。 而且若是来日他五气朝元,三聚顶之时,他甚至都不需要闭关修行去孕养调息出自己的先天一炁,而是直接当场就能突破。 这一来一回,至少可以省下百年功行。 而且最重要的一点是... “不只是金仙,还有太乙金仙层次...” 他已经意识到了这一点。 太乙金仙的修行,於他而言亦並非秘密——《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上就有记载。 先天一炁乃是天地大材,有不朽不坏的神通。 而金仙修得一缕先天一炁,便可保元灵歷劫不坏,虽然仍旧要受三灾之苦,但若遇灾劫可轻易尸解重修。 而金仙层次的修行,本质上就是再寻造化,修出更多的先天一炁。 及至先天一炁圆满周身之时,其法身法力便会化为不朽金身——也即是『太乙法身』! 彼时元灵金身皆不朽不坏,三灾自也就可免。 而这说来简单,但事实却是——这一步的难度,几乎要超过从凡人修行到金仙的所有过程。 因为每一缕先天一炁,都极难修成,是真正的机缘,恆心,天资与运气一个不能少。 类似那玄龟一族的老祖『玄甲真君』,足足万年都没能修成足够的先天一炁。 但是白临现在却发现。 “若灵蛇九蜕的每一蜕都可诞育出先天一炁,那么我便近似於在妖將层次就可以提前进行妖王层次的修行。” “而九蜕圆满之后,我所得的先天一炁...只怕就足以让我直接圆满道身,修成太乙法身!” “加之此法本就有避三灾的本事——错不了...” 白临此刻心中几乎可以確定这个猜测。 “《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是一门直通太乙金仙的法门!” 这个念头一起,白临心中对於那神秘道宫之主只觉更加高山仰止了。 要知道,太乙金仙在三界就已经可说是真正的大神通者了! 无论走到哪,太乙金仙层次的强者总会被奉做座上宾。 在天庭,可轻易得一司神主之位。 在灵山,可得菩萨果位。 在妖族,亦称妖圣,群妖拜伏。 而直通太乙金仙之法...放眼三界,只怕都是真难寻。 一念及此,白临也是恨不得立刻寻得下一个蜕变的契机。 “嗯?” 但也正是在白临心中惊嘆之时,他却是驀然有所感应。 於是,他也是即刻重新化回人形,隨后轻轻拂袖。 “进来吧。” 话语而落,就见得那静室大门打开。 而在门外,三位玉池山妖族统领已然恭候。 “拜见大王!”*3 而无论是青波赤练还是玄澈,此刻见得负手立於室內的白临之后,神色之间都是显出喜色。 而在喜色之间,三者同时更是都显出惊骇之意。 因为此时,三位统领就可以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压力。 他们的妖身,他们的法力,他们的魂魄都似被巨山所压。 所以... “恭贺大王修行有成,神通大进!”*3 此刻,三妖也是齐齐拜伏恭贺。 “起来吧。” 而见得此景,白临也是有些无奈。 他很清楚,此刻三妖的反应並非是他有意施展了法力或者什么神通术法。 而是单纯的『血脉威压』。 他蜕变为天地异种,又得了先天一炁,其身上气息短时间內无从收敛。 便似真龙若入浅池,池內鱼虾顷刻便尽亡。 同为水族蛇类,他麾下这三位妖族统领自会感觉到天然的压制。 “说说近些年玉池山的情况吧。” 而在三位统领起身之后,白临便是直接问道。 於是,三妖也自不拖沓,当即便说起了这五年以来玉池山的情况。 而不得不说,这五年以来玉池山的变化其实不小。 比如最明显的... “我与青波成功突破了大妖。” 青波赤练如此说道。 没错。 这两只跟隨白临已久的蛇妖统领,在这五年之內竟是分明已经修成了大妖。 不过白临却也不惊讶——玉池山在五年前地脉晋升,灵气大增。 青波赤练又是负责看顾种玉仙园的统领,更得那两株天地灵根滋润。 若这还不能突破大妖,那才是让白临失望的事情。 反倒是玄澈——因为这五年来恪尽职守替白临护法,所以反倒耽搁了修行,没能突破大妖。 “因地脉晋升之故,山间又有不少小妖望风来投,其中甚至有两个內有大妖的族类,但却都是吞过血食沾染恶煞的妖怪,被我和赤练赶走了...” “地脉已经相对稳固,但柳老依旧还在闭关,不过最近有小妖在巡山时见得土地庙內神光大作,料想他出关应当不远了...” “种玉仙园之內的药草有不少得了灵韵而药性大增,山间那处金铁矿內更是隱隱生出灵性,我与青波已经率小妖们去採集了一些,就存放在仙蛇府宝库內...” 而隨后,三妖也是又跟白临说起了玉池山的其他变故。 整体而言,一切都相当顺利。 但在白临满意点头,並且欲要嘉奖三妖之时。 他却听得三妖有些犹豫地报上了另一件事。 “还有一件事,大王——您可记得『许阿曦』?” 玄澈恭敬问道。 “自然记得。” 而白临当然不可能忘记对方——追根究底,他这一次所得的巨大收穫,其源头就要著落在这位凡人药女的身上。 而隨后,三妖便说起了情况。 简单来说,在白临闭关之后。 许阿曦便时常入玉池山採药——而得了白临命令的小妖们自然不会阻止,甚至三位统领反倒与这位心思单纯的药女关係处得不错。 “她一直想要见见您,但却缘慳一面。” 青波如此说道:“不过近些日子周遭群山不雨,吾等玉池山倒是还好,但白溪村...” 她说起了情况。 原来,包括玉池山在內的四方岭周遭,最近已有足足两个月未曾下雨。 对於玉池山倒是还好——玉池山有玉灵仙池为基,如今更是地脉进阶。 莫说是两月不雨,便是两年不雨都不会有什么太大影响。 但对於许阿曦所在那白溪村的凡人而言,可就不是如此了。 “及至十多天前,她便曾入山来求见您,说村內大旱,欲求您布雨。” “吾等自不敢打扰您闭关,她便赠予一物...” 青波说得此处,却也是递上一物。 白临接过一看,却见得那竟是一枚玉雕。 而其上所雕所绘,则是一名面色雋永,隱於云雾的秀士。 那分明正是白临自己。 而此刻,白临更分明可以看到在那玉雕底部,正刻有两行清秀小字。 【白溪村三百户民所献,日祭夜拜四十九日,以全请神之仪】 【今愿奉牲祭,立庙供奉,叩请玉池山神老爷恩泽庇佑,布降甘霖】 其上意思言简意賅。 这玉雕乃是白溪村村民凑集,献给白临的请神之物。 至於这上面的字——白临估计应当是许阿曦写的。 “这小丫头,还是將我当做山神了...” 白临心中无语。 但紧隨其后... “嗯?” 他便隱隱觉察到不对。 因为此刻,自那玉雕之上...他分明可以察觉到一股冥冥之力,透过此物,落於身上。 那冥冥之力似是天地所引,虚幻縹緲。 但同时,白临却又可以分明確信它的存在。 其中似有生灵祈愿之音,似有万民相请之影。 那是... “神道愿力?” 第42章 白临显圣,天降甘霖!(求追读!求月票!) 白溪村。 村外那条正应村名的溪流已然乾涸,昔日清澈的溪水如今只剩了几洼浑浊的泥浆。 在村外的田里,本应青翠的稻苗如今枯黄蜷曲,像被火燎过一般。 而在村口,人们正聚集著。 村里的水井早在前天就已经几乎见底,他们也曾入周遭的山中去寻一些水源,但却意义不大。 纵使是村子里最老的老人,也从没见过这么毒的日头。 绝望无声的瀰漫著。 “准备离村吧。” 村口人群的前方,一名老人平静地做出了宣判。 “老人和孩子留下,其他人带著水和存粮离开。” 理所应当——留下的人会死去,而带著粮食和水离开的人也未必能活。 但这是唯一的办法。 当事不可为,天要人亡的时候,人总要做出选择。 老人和孩子脚程不快,且需要人照顾。 所以他们成了选择的牺牲品。 於是,哭泣声开始传来。 其中就包括了已经饿得面色枯乾的杨阿姐。 她的身旁站著一个孩子,此刻同样嘴唇发乾,但却疑惑地看著自己的母亲——他不知道她为何哭泣,也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將自己搂得这般紧。 但也正是此刻... “村长爷爷!等一下!” 人群之中,许阿曦的声音传了出来。 时隔五年,她已经逐渐长大了。 虽说不上如何好看,但其身形却出落得很高挑。 而哪怕是在村子的百姓们都已经面黄肌瘦的时候,她看起来依旧很健康。 她的脖子上没有了吊坠,取而代之的则是在她的腰间掛上了一幅捲起来的画。 “我们再求一次吧...再求求山神老爷。” 她如此请求著,目光则看向不远处。 在那里有一棵老桃树。 桃树下,有一座很简易的矮小『山神庙』。 木头简易地堆砌起了它,而在庙內则摆著一尊粗糙的泥塑神像,但却依旧可以依稀看得出是一位秀士。 並非是村內的百姓们不诚,而是他们已经没有了其他东西。 从那庙中地面上分明的,凹陷进去的跪伏痕跡可以看出。 在过去的这些日子里,他们祈求了多少次。 但很可惜——没人回应他们。 “还求个什么!?” 而此刻,人群中有声音传了出来。 那是一名男子,生得尖嘴猴腮。 他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指著许阿曦:“你们还看不明白么?她是个骗子!” “根本没有什么山神——谁都知道玉池山里只有吃人的妖怪!” 他咬著牙:“她爹也是,她也是——他们都和妖怪沆瀣一气!” “说什么只有她能进山,骗了我们的钱去镇子里捐了一尊玉像,还说是送进山里...但肯定是被她自己吞了!” “还有前些日子大家入山寻水源时,从山里听到的那些叫声你们难道都忘了?那分明就是妖怪的吼声。” 他指著许阿曦,怒吼道:“要我说,这场大旱说不得就是她联合妖怪一起乾的,就是要害死我们!” 说到这里,他眼中闪过分明的恶意:“咱们就应该祭了她,说不定天上的神仙就会原谅我们,降下雨来...” “还有她身上那些从玉池山带出来的灵草,那本就该是咱们的..” “刘二,你这狗肏的玩意——你再胡说,我便撕了你的嘴!” 而此刻,阿曦身旁的杨叔也是对对方怒目而视。 “呸!” 而那刘二声音更大了:“还有你,姓杨的——你和你女儿也一样,你女儿也吃了妖怪给的果子,你们也...” 他说到这里,村民们也是面面相覷起来。 但下一刻... “闭嘴!” 白溪村的村长却猛然用拐杖敲了敲地面。 这位老人用那双苍老的眼睛扫视著村民们,以及刘二。 “刘二,我记得——当时捐玉像的时候,你並没有出钱。” 他沉声说著。 此话一出,刘二也是面色一僵。 他本就是村子里游手好閒的懒汉,哪里有钱捐给什么山神老爷。 “我...” 他开口想说什么,但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村长的目光便是又看向了眼中含泪的许阿曦,然后又看向了其他村民们。 “乡亲们。” 他的声音低沉,却並不轻微。 “咱们遭了灾,是老天爷的命数。” “但別忘了,咱们还是白溪村的乡亲,咱们...不是畜生。” 他眼神变得尖锐了起来,看向人群之中刚才神色有所动摇的人。 “阿曦对村子里的大家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这些年大家患了个疾病,谁不是靠阿曦从山里採回来的仙药救命?” 他將手中的拐杖朝著地上砸了砸:“山神老爷的真假姑且不论,谁在这要再说是阿曦有意害咱们...老头子我现在还没死,村里还有规矩!” 听得此话,村民们也是面面相覷——尤其是方才心中有所动摇的几个人更是连忙別开目光,恰好又看见那泪眼朦朧的许阿曦。 而他们也都知道,村长说得没错。 因著父母早亡,许阿曦作为一个在村子里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 她对村子的人,確实无可挑剔。 於是... “就是!阿曦人多好,这事儿是老天爷作怪,和她没关係!” “刘二,你个游手好閒的玩意,之前偷老子家里种的菜,如今还血口喷人...真不是个东西!” “若不是你老爹刘老爷子生前对我家有恩,老子现在就弄死你!” “我觉得阿曦说得没错,要不咱们再拜一次山神老爷试试!?” 他们立刻便齐齐转头,將冒头对准了刘二。 而此刻,见得群情激奋。 那刘二也是连忙后退,隨后他便发现他居然退到了那座矮小的『山神庙』旁。 而眼见得此间事不可为,他也是恶向胆边生。 “老子教你们怎么活命,你们却反还说老子...还拜山神,拜个屁!” 他抬足,一脚就朝著那山神庙內的泥塑神像踹了过去。 然后... “轰隆!” 是雷音轰鸣。 没错。 所有白溪村的村民们此刻都分明看到——在刘二抬脚踹去的一瞬间,便有一道紫色神雷自九天之上赫然劈落。 刘二甚至连惨叫声都未能发出,其身形就直接在村民们惊骇的目光中寸寸崩解,化作飞灰飘散在乾裂的土地上。 “哗啦——“ 庙前的老桃树於此刻被狂风吹动,那在最近的乾旱之中变得枯黄的叶片簌簌被垂落。 而在周遭...有雾气升腾。 “雾气!” 而此刻,反应最快的还是许阿曦。 她几乎是本能地抬起了头,丝毫不顾腰间的画卷被狂风吹动。 而看到她的动作,村民们也似乎才反应过来,连忙一併抬起了头。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註定此生不会忘怀的景象。 只见天幕之上。 那持续两个月的,让人绝望的烈日昼光被云层所遮蔽。 层层云霞,如浪翻滚。 云海之中,一道百丈白影在云中若隱若现。 那是一条巨蛇。 宛如山岳的蛇首之上,双眸开闔间,竟有雷光迸溅。 当它蜿蜒游动时,村民们更是能清晰看见其周身环绕的雷云,以及那將整片天穹映得忽明忽暗的雷霆。 然后... “哗啦啦!” 瓢泼大雨,於此刻落下。 而村民们此刻更是见得——那雨水洒落之间,却並非是寻常的透明,而是呈现出七彩之色。 而在那雨水洒落的同时。 整个村子里,便见得那乾裂的地面之下,绿芽开始重新长出。 村外,乾涸的溪床重新泛起银光。 诸多原本面黄肌瘦的村民们,更是感觉一股力量自体內凭空涌现。 但他们尚且来不及多做惊讶。 因为下一刻他们就看到,自那不远处老桃树下... 那原本简易的山神庙,竟在这雨中开始变化。 无数雨水凝聚,將地面之下的岩石匯托举起。 一座巨大的,精致的神庙在顷刻之间拔地而起。 而与此同时... “轰!” 自天空之上,一个事物被扔了下来。 那是一尊小小的玉质雕塑。 而此刻,那玉雕朝下坠落之时却迎风便长。 只不过片刻之间,便已然成了真正神像的大小。 而那神像直接坠入神庙之內,坐於神台之上。 与此同时,那云间的巨蛇也已赫然化作了一个人。 万千雾气环绕他的周身,无边雷霆似作为他的扈从。 而也恰是此时... “哗啦!” 狂风卷得许阿曦腰间掛著的那幅图骤然展开。 人们得以见得那画上之景。 而那画中的白衣秀士,与此刻那天幕之上立著的...可不正是同一人? 秀士白衣,灵雾绕身。 显圣降霖,玉池山主。 於是,白溪村村民们哪还不知来者是谁,当即便集体下拜跪倒。 “吾等叩拜玉池山神!” 第43章 欲以愿力蜕灵身,一念承因定山神!(求追读!求月票!) 眼见得下方白溪村的村民们叩首,口中皆诵山神之名。 白临立於云间,神色却並不变。 他的眸光扫向下方的新立起的山神庙,无视了庙旁的残渣——那名为刘二的,试图煽动村民活祭许阿曦的无赖甚至无法引起白临的些许怜悯。 此刻白临所看的,是那山神庙內的神像。 只见此刻,伴隨著村民们不断叩首祭拜。 自那神像之內,原本就存在的那一缕神道愿力也是越发凝实,且通过冥冥之中的联繫融入白临周身。 而隨著那神道愿力涌入,白临周身也似是在这一刻显现出了黯淡的金辉。 但此刻,白临却分明有了一种冥冥感应——类似的本能,他此前在紫霄仙杏上也觉察到过。 “错不了,神道愿力还真有资格作为灵蛇九蜕的资粮...” 他心中有些惊愕於这个发现。 神道愿力。 顾名思义,也即是周天神祇所修神道所得。 其乃是神祇行天地之权,担神司之责,而得眾生感念,万民尊信之后,天地自然赐予的奇物。 此物的效果很多,可以用来增进神道法宝,强化神道法身,亦是可以用以辅助修行,亦是可以用来一定程度上延缓三灾。 但白临此前却从没有想过,这玩意居然可以作为灵蛇九蜕的资粮——因为据他所知,灵蛇九蜕对於蜕生所需灵物灵气的要求极高。 但神道愿力...这玩意確实不算稀有。 便是山神河伯,或者柳老这种基层神祇,只要是有信眾祭祀的,便可以获得一些神道愿力。 “不——倒是我想岔了。” 不过一念及此,白临却又立刻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有问题。 神道愿力確实不算什么稀有之物,所有基层神祇都可以拥有一些。 但是...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哪怕是玉皇大帝,四御天帝,五方五老这些顶尖神祇,他们也同样要用神道愿力。” “天庭的神祇天官可以免去三灾,与此物应该也有巨大关係。” “只不过人间的山神土地,在数量和质量上远远不如而已。” 白临意识到了这一点。 神道愿力,作为神道修行的代表之物,其本身的品阶,只怕是不低的。 之所以白临此前会下意识觉得它並不珍贵,无法作为灵蛇九蜕的修行之物,原因只在於...他所见神道愿力的数量太少,质量也太低! 便如此刻白临的感应一样。 “神道愿力可以用来运转灵蛇九蜕,但所需的数量要求...极多!” 他可以感应到此刻体內所產生的变化。 他的身体在渴望著下一次蜕变,但如今他所得到的这一点点神道愿力全然不足够——甚至说是沧海一粟都不为过。 “最好的选择肯定是入天庭为官,但这太难了。” 白临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如今看来,这山神...倒是如今最好的选择了。” 白临心中暗道。 说实话,对於这所谓的山神之位,白临原本是不感兴趣的。 因为山神之位很特別——它虽有神名,但却不同於土地公这种天庭敕封的福德正神。 山神河神这样的神位概念,其实自天地山川诞生的时候便存在,且延续至今。 世间山川何数? 那是数也数不清。 其中一些名山大川的山神,其年岁其实都极为古老。 类似白临曾见过的泰山娘娘便是如此,那位娘娘作为泰山山神受到祭祀的时候,如今的天庭甚至都还未必诞生呢。 所以天庭对於山神河伯的態度其实很微妙——真正珍贵的那些灵山灵地,要么是大神通者的道场,要么就是本就有一些古老山神存世。 他们无从收回其权柄。 而那些閒散的山川河流...天庭也没有那么多人手去一一敕封。 所以除了一些特別的山脉河流之外,天庭大部分时候不会亲自敕封山神河伯。 而是由当地所居人族供奉,土地呈状说明,便做祭祀而成。 简单来说,只要一位妖物不为非作歹,且与自己所在地的土地说明情况。 那么那位土地多半也不会为难,便会朝天庭递上呈状,这位妖物也就算是在天庭掛了名,当了山神了。 这样的山神虽不真入仙神之籍,只是个临时工,却也总不至於被打成淫祀野祭。 而当山神,好处坏处皆有。 好处在於,山神们本质上只是在天庭掛名的编外临时工,所以行事相对自由些,且隨时都可以卸任。 坏处在於,山神们同时也不像是土地公一般受到天庭的权柄加持,极难杀死,且山神需要担负的责任也不小。 庇佑信眾,风调雨顺,四时变化,旱涝地龙,山神们都有职司管理。 而且虽然神道愿力有诸多妙用,但正常的一位普通山神,每年所得的神道愿力其实不多。 所以可想而知——除了一些实在缺少修行资粮,或是对山脉和百姓们本身存在感情的大妖之外。 大部分占山为王的妖怪,其实是不愿意担上山神这个名头的。 不过对於白临而言。 “我本也就没打算离开玉池山——种玉仙园,玉灵仙池都是我如今底蕴所在,绝不会拱手让人。” “所以我唯独需要考虑的也就是让山间风调雨顺,不受旱涝地龙之苦,还有庇佑扩张信眾这些世俗事物而已...这些事情於我而言不算困难。” “若可藉此积累愿力,在来日换取一次『灵蛇九蜕』的机会,绝对是大赚。” 他心中盘算著。 至於这个『神道愿力足够』的时间是多久,白临倒是不在意。 对於已经脱离黑风山,且掌握避三灾之法的他而言,时间不再是敌人。 “十年不够就五十年,五十年不够就五百年...”” 他一念及此,倒也不再犹豫。 “许阿曦。” 他轻声呼唤了下方那名他最是相熟少女的名字。 “山神老爷!我在呢!” 而此刻,许阿曦则是肉眼可见地兴奋了起来。 听到白临的呼唤之后,她不像是其他周遭的百姓一样叩首不敢抬头,反倒是兴奋且亲近地看向白临。 “那幅画是你画的?” 而白临此刻则也注意到了她腰间那被吹开的画卷,神色微妙。 “嗯...是我画的。” 於是许阿曦变得有些羞涩了起来:“画得不好...” “不,画得挺好的。” 白临细细看了一眼那幅画——画中白衣秀士立於雾崖巔,连衣袂飘动的弧度都显得洒脱。 而且这幅画虽已积年,但却看起来依旧並无杂色,显然是许阿曦精心保养过的结果。 於是... “你当年唤我山神为因,而有今日之果。” 白临轻声说道。 他的目光看向许阿曦,一时间倒也有些慨然——他本以为野狐山狐学宫便是这位药女与他唯一的缘法,却不想今日又有一遭缘分。 “你於山间请我来救,我今来此离庙塑像,受尔等所供。” “既如此,你可愿做得我这山神庙內主祭,替我奉香引信?” 他如此笑道。 而听得此话,许阿曦的神色却是犹豫起来——她自然知道,这是一份责任。 她应下之后,从此白溪村与白临之间的干係便由她而定。 她一时间有些不知自己是否能承受此等责任。 但也恰是此刻——她看到了白临的腰间。 只见此刻在白临腰间,却正掛著一个吊坠。 那正是昔年她与白临所换的那枚『果核吊坠』。 於是... “我愿意,山神老爷!” 她不再犹豫,恭敬下跪便是『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好。” 听得此话,白临也是大笑一声。 隨后,他伸手对著许阿曦腰间的画卷轻轻一点。 下一刻... “嗡!” 便见得一缕灵光自他手中流转而现,落入那画卷之內。 於是那树皮画卷便突然迸发青光,那粗糙的树皮竟变得如玉石般温润。 而其上所绘的那位白衣秀士,也似是变得鲜活了几分。 “我留一缕分神於其间,若白溪村有事相求,且祭此图。” 白临轻声说道。 “是!山神老爷!” 於是许阿曦在诸多村民们艷羡的目光之中连忙应是。 隨后,她才有些犹豫地说道:“那个...山神老爷,那我以后还能来玉池山么?” “...嗯?” 而听得这话,白临倒是愣了愣。 “你为我主祭,不缺吃喝,每岁自有小妖送山间灵药与你,无需你採药,还入山作甚?” 他反问道。 而听到这话,许阿曦便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雾崖。” 其声如蚊吶,白临听后便又是蹙眉:“雾崖?” 於是,许阿曦这才壮起胆子说道:“嗯!我听青波姐姐说,雾崖每年有百爭奇之景。” “但上次我和山神老爷见面的时候,雾崖上恰好无...所以我每年都想去玉池山看看,若有漂亮的,我便记在脑子里,回来將这幅画补全。” 她如此说著,便也是指了指那幅画——画上的雾崖上,百確实皆未开。 听得此话,白临一愣。 隨后,他便也是失效摇头,摆了摆手:“那便由你。” “多谢山神老爷!” 於是,许阿曦便又叩首道谢。 而在点完了许阿曦作为自己山神庙的主祭之后,白临便也不多拖沓,身形一转便要离去。 但也正是在此刻... “嗯!?” 他的身形却是一滯,眉头也是瞬间蹙起。 隨后,他在许阿曦疑惑的目光之中转过头去,神识扫过整个白溪村。 然后他便分明察觉到。 此刻,在这白溪村的田间地里。 那些他所洒落的水泽,竟已然又开始被蒸发。 但问题也就在此... 方才白临所洒落的水泽雨露,乃是他以沧溟控水之法所遣来的玉灵仙池精粹所化。 但天地灵水,可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消弭蒸发。 所以... “这场大旱...不正常。” 第44章 玄坛山中困旱魃,三神合力斗凶顽!(3.8K求追读!求月票!) 事实上,白临虽从麾下三妖那里知晓了最近周遭诸山尽皆都未落雨,但这本也寻常。 毕竟玉池山又不是那来日西游之中的凤仙郡,因开罪了玉帝而不许雨露——於玉池山周遭而言,二月不雨的大旱虽不多见,却也不是第一次。 但现在他却发现,此间之事好像不只是单纯的不下雨那么简单。 “最近尔等村子与周遭诸山之间,可曾觉出什么异处?” 白临轻声问询面前的许阿曦。 “异处?” 而许阿曦自不知道白临为何有此一问,所以此刻也是有些愣神。 但她却显然是极聪明的,此刻眼睛一转也就立刻意识到了白临话语的意思:“山神老爷您是说...” 她露出惊讶与恼火的表情,旋即就思索了起来。 然后... “您如此问得,那还真有一事有点可疑。” 她似是回忆起了什么,如此说到,隨后就把白溪村村长和几个村民领了过来。 而在她道明情况之后,村长显然也知晓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也就將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说出。 恰如此前所言,因著此间村內大旱。 所以村子里的一些猎户或者时常入山的樵夫药民,在不久前曾结伴入山寻过水源。 但水源没寻到这姑且不论,关键是在入山的时候... “我们听得那南面山间极远的地方,有怪声传出。” 一个村民说道。 “怪声?” 白临一挑眉:“细细说来。” 而那村民自然也不敢隱瞒,连忙再道:“山神老爷,我周大在山里打了半辈子猎了,不敢说有多大能耐,但这耳听的本事却是活命的手段,自不敢胡言。” “山里的东西的叫声我多半都听过,那天晚上的叫声却是真没听过——跟打雷似的。” 他这话说完,白临神色更显出几分疑竇:“雷声?” 他眉头紧蹙,隨后便问道:“那声音在哪个方向,有多远?” “挺远的,应是在南面的山里...具体哪座,我们就不知晓了。” “南面?” 听得此话,白临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恰如此前所言。 这四方岭周遭四山,由南向北分別是『玄坛山』『蟾鸣山』『南客山』和『玉池山』。 若是那声音出自南边,那么多半就是那三山之一。 问题在於——白临很清楚,那三座山中都是有山神的。 而且根据柳老所言,那三位山神手段不差,联手更是可以压制住昔年那位妖將中期修为,在玉池山横行霸道多年的血蝠大王。 一念及此,白临再问道:“此间旱情,尔等可去其他山间村镇求助过了?他们所祭山神可有所觉?” “去过了。” 说得此处,村长也是接过话头:“这周遭其他群山的几个村子庄子,我们都派人去过了。” “他们说大旱刚开始的时候他们便祭祀了山神,山神亦有回应,降了些小雨,但隨后再祭山神之时便没了回应...嘶!” 说得此处,村长老爷子也是瞬间一惊,鬍子都颤了颤:“这...山神老爷,那三位山神老爷莫不是...” 而听得此话,白临却不答。 他只是遥遥看向南边,轻声说道:“看看就知道了。” 而也恰是此时... 玉池山南,玄坛山。 玄坛者,虎也。 世人有言,虎十年称斑斕,三十年称白额,五十年称大虫,百年称山君,二百年称寅客,五百年通仙而称玄坛。 而玄坛山亦是如此——此山本有一只大妖占山为王,唤作『银將军』。 其本体乃是一头五百年修成仙道的妖將,受百姓祭祀做了山神,便才有了这玄坛山之名。 而此刻... 玄坛山中,已是满地焦土。 山涧溪流早已乾涸龟裂,鬱郁林木尽皆枯黄蜷曲。 零星的火点隨风飘散,照得此间山中之景。 入目所见,是一名女子——她身穿银甲,身量高挑,容貌极为英气,手上戴著银铃,背后显出一头银色巨虎身影。 “呼!” 只见此刻,她手中银铃摇动,所发出的却不是铃音,而是狂风掠动之声。 隨后便见得狂风涌动,化作一道锁链不断摇曳。 云生从龙,风生从虎。 无需多言,这女子却正是那昔年山中虎妖,如今玄坛山神! 而除了她之外。 在另外两侧,则还有两尊身影。 在东面的岩石之上,有一名巨汉立著。 “倏!” 那巨汉容貌奇丑无比,腹部极大。 此刻他正张嘴,自口中却突出一枚宝珠。 那宝珠之上挥出月华,也隱隱照出他本相,却乃是一头体黑身白的蟾蜍! 从其身上神道气息亦是不难猜出其身份——正是蝉鸣山神。 再是此外,北面的树木之上也立著一个身影。 那却是一名文士,披散著头髮,身穿彩衣。 他端坐树上,身前摆著一架古琴。 那古琴琴弦色分七彩,上面还装饰著几根孔雀羽毛,正为其所弹奏。 “錚!” 錚錚琴音响彻之间,他脚下树木也似为音律所动,树根亦似生出了双翼,树根猛然从地面之下延伸。 冥冥之间,一头高脖彩羽的孔雀虚影亦是显现而出。 他身上亦有神道气息,却也说明身份——南客山神。 没错。 此刻,这四方岭剩余三山的三位山神竟是齐聚於此。 而他们此刻所斗的,仅仅一人。 “吼!” 那是被三人围在中间的一尊妖物。 其身量不高,仅仅三尺左右。 其通体无衣,赤红如炭,猱形披髮,双眼竟是长在头顶。 而它身上更有一股隱隱威能,似乎隱隱阻隔天地之气流转。 此刻,那玄坛山神所唤狂风,蟾鸣山神所匯月色,南客山神所聚树根尽皆朝他而去。 隱隱之间,三者竟分明形成一道阵势,將它捆缚镇压。 但是... “吼!” 那妖物再是怒吼一声——其声音仿佛一道惊雷炸响,令得周遭山石坠落。 隨后,他周身法力赫然暴动。 自它所立之处为中心,地面瞬息焦黑。 玄坛山神的狂风轰击在它头顶,却只叫它一个趔趄。 蟾鸣山神的宝珠洒出的月色,亦被它隨手捏碎。 南客山神的琴音所捲动的树根草木更是还未靠近它,便被它周身灼热焰气化作飞灰。 但相对而言,三位山神的情况显然就不太好了。 “已经两个月了——虎妞,秀才,你们想出主意没有?!” 此刻,那巨汉一般的蝉鸣山神便是高声吼道:“这鬼东西无智无灵,嚇也嚇不走。” “身如金玉,杀也杀不死。” “力大无穷,栓也拴不住。” “倒比昔年那头玉池山的老蝙蝠还要难缠。” “便是咱们仨的『三友诛魔阵』也镇不得它,只能將它拖延在此,你们若再想不出主意,咱们早晚都得折在这头旱魃手上!” 他如此嘀咕著,倒似个碎碎念的老虔婆。 不过他所言却也是事实——此刻,他们三人身上都已或多或少负了伤。 以至於另外两位山神,此刻也是对他怒目而视。 “丑汉,还不闭嘴!” 那一身银甲的玄坛山神更是恼道。 “你倒还生气了?我和秀才可是来帮你的,你...得得得,我错了,我闭嘴!” 蝉鸣山神似还要跟玄坛山神说什么,但见得后者那要吃蛤蟆的目光之后便是瑟缩起来。 不过也不需他说,此刻剩下两位山神也知道如今这情况不是办法。 “旱魃气焰可弥塞乾坤,令得千里赤土...此乃其天赋神通所在,吾等虽將此孽物纠缠於此地,不叫他行凶作恶,但此事不可免。” 此刻,那文士打扮的南客山神也是如此说道。 “如今已有两月,诸山百姓只怕已遭大难,吾等不可再行纠缠。” “正所谓善战者避其锐气,待时而动,今势不可爭,我看应当引其离山,再俟其隙,才为智者之道也。” 他这三言两语,便也就让人明白为何他的外號会是『秀才』了。 “...你的意思是咱们强行带他离开玄坛山是吧?你下次若再这么说话,我便给你一拳!” 闻言,玄坛山神则是咬牙道。 不过她却还是明白了好友的意思,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了那被他们三人困在中间,正自嘶吼的怪物。 旱魃,也即旱母也。 《诗经》有云——魃者,尸鬼也,怨煞而诞,吞人精血,袒身而目在顶上,走行如风,所过之国大旱,赤地千里。 其所言,便是此怪。 其乃是人死受怨气所化的殭尸之属,却又非是寻常殭尸,而是极为厉害的一类。 此怪天生身如金玉,力大无穷,战力极为强横,堪称天地异种之属。 譬如这只旱魃,比之寻常的妖將中期都要强不少。 偏生又是尸体所化,灵智蒙昧,凶恶无比。 只在两个月前出世,不知怎的来了玄坛山。 而她作为玄坛山神自要阻止此怪行凶,便叫来两位好友,才有了如今之景。 他们三人合力在此战旱魃已有两月,却逐渐显出颓势,隱隱不是此怪对手。 而且关键正如南客山神『秀才』所言——这怪物存於此地,周遭群山必然无雨。 这都两月了,只怕他们所庇护的百姓已是极为困苦,尤其是玄坛山更是连地脉都受损了。 就算要继续降服此怪,也绝不可在这玄坛山了。 所以... “干了!” 她银牙一咬,隨后便又將手中银铃摇动。 “呼!” 狂风再起。 而见得此景,那剩下两位山神亦是极有默契的配合。 便见得那丑汉將腹部一鼓,再从口中宝珠之中氤氳出一缕带著月色的灵气。 而那文士则將琴弦一抬,搅动周遭卉草木的灵气。 隨后,三者便是保持『三友诛魔阵』带著那旱魃高飞而起,欲要將它带离玄坛山。 但也正是此刻... “吼!” 那旱魃在此刻,却是再发出一声怒吼。 但这一声怒吼却与此前不同。 其声音之中满含怒气,怨天恨地,便似乎有生死大仇,就在此地。 而它体內法力亦是在此刻猛然增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其皮肤在顷刻之间皸裂,自其中有赤红的煞气与灼热的温度生出。 它也不再顾及那阵势与其中对著他袭来的月华草木灵气,而是直接强行朝外衝去。 这一幕来得措手不及,以至於三位山神此刻都未曾能反应过来。 於是... “轰!” 玄坛山神手中风链骤然於下一刻崩碎。 而她甚至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便见得那旱魃已朝著她衝来! 其尖牙利爪,显出煞气。 “小心!” 见得此景,剩下两位山神也是发出一声惊呼——他们自知晓,若被旱魃近身,玄坛山神非死即伤。 但是... “孽物,要吞我的血?破我的山?害我的信眾...且来!与我分个生死!” 此刻被旱魃盯上的玄坛山神,却反倒也似被激起了虎性,只发出一声低喝。 她身上银甲显出虎纹,双眸化作赤瞳,便要显出本相与那旱魃决死。 但也正是在下一刻,她便骤然愣住了。 因为... “嗡!” 她赫然看到——自那遥遥天外...天光乍破! 雨水骤然自天而落,雷光骤然自天鸣响。 只瞬息之间,这玄坛山战场便落起了瓢泼大雨。 而自那瓢泼大雨之中。 正有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天而落! 第45章 秀士卷雨海,一戟天也倾! 那从天而落的白衣身影,由天而坠。 其身形似虚似雾,似水似波。 “吼!” 纵使是那灵智蒙昧的旱魃,却也似有本能之感应。 它便停下了朝玄坛山神袭去的脚步,抬手欲挡。 而下一刻... “鐺!” 於是伴隨著金铁相击之音,尚且还在惊疑的玄坛山神便见得那旱魃一双金铁般的手掌竟与一柄巨戟相碰。 散碎的火星自碰撞之处传出,玄坛山神便见得那了那白衣身影模样——却是一名手提巨戟的白衣秀士! “小心,此怪力大,莫与他斗力...” 而玄坛山神自也反应却也不慢,此刻虽不知晓这来人是何身份,却总知道是帮手。 於是此刻连忙出言提醒道。 但下一刻,她便有些愣然。 因为此刻... “吼!” 她却见得那双手抵住白衣秀士的巨戟的旱魃,此刻却竟是发出一声嘶吼——其身形紧绷,双爪发力,但却硬是没办法將那巨戟挪开。 “轰!” 庞然巨力交锋,巨大的力道带起的余波都將周遭那些个本就已经摇摇欲坠的树木压倒。 二者,此刻纯拼肉身力量...却分明相持! 但是... “好妖物,力道不小。” 此刻,玄坛山神却听得那白衣秀士发出一声讚嘆。 而事实也似乎確实如此。 下一刻... “嗡!” 玄坛山神便感觉到,周遭的雨势变了。 那瓢泼大雨,在此刻似乎为那白衣秀士所驱。 那骤雨所落,越发急促,竟分明在空中形成一条条近乎河流一般的雨帘。 而那身影手中大戟戟身之上,那诸多雨水所匯作的『河流』,卷於其上。 环绕匯聚之间,竟似一片雨海! “下去!” 白临低喝一声。 於是漫天河流雨海,连带著那天上乌云,便隨戟势压落! “吼!” 而此刻,那旱魃也是再发出一声怒啸,但却无力再相持。 其身形骤然被那大戟压落,朝地面坠去! 此正是...手中长戟卷雨海,白衣秀士压旱魃。 但这依旧只是开始。 “再来!” 此刻,只听得那白衣秀士大喝一声。 而谁都能听得出其话语的兴奋——便仿佛是好不容易寻得了一个经打的沙包,可以尽情施展一番了。 於是下一刻,三位山神便见得那白衣秀士迫不及待地朝著下方那依旧被雨海所卷,正在挣扎著的旱魃冲了下去。 “吼!” 而那旱魃本就蒙昧凶恶,此刻自也发出一声怒啸,周身火光一闪便將那雨海蒸发。 其身形亦是赫然朝著白衣秀士杀去。 “轰隆!” 於是,大战再启。 “乖乖...这是哪里来的猛人?” 另外两位山神亦是已经来到了玄坛山神身边,此刻那『丑汉』正一脸骇然地看著战场。 只见此时,那白衣秀士与旱魃正自对攻。 而廝杀之间,那白衣秀士手中长戟每次舞动皆可卷得漫天大雨翻覆,无边水泽涌动。 其身形更是不时化为雨幕,闪烁而现。 而且关键是... “这位猛人兄肉身的力量丝毫不逊色於旱魃,还有这控水的手段——咱们这周遭诸山有这等人物?” 丑汉口中嘀咕著,而剩下两位山神亦是都不语。 他们和这只旱魃斗了两个月,最是清楚其旱魃厉害。 其最厉害的便是那恶煞所铸的肉身——金刚不坏,力大无穷,飞天遁地,甚至等閒法术都可以身躯破之。 他们身上的伤势,多半都是因此而来。 但现在...方才那番斗力已经说明了,这白衣秀士的肉身力量只怕並不逊色於那旱魃。 “此等体魄力量,加之他身上妖气,应当是我妖族之属,而且多半是天地异种。” 此刻,抱著琴的南客山神『书生』也是低声说著。 “用戟,武艺不差,加上这门控水的手段——绝对是大神通之属。” 他看著那漫天云雨,浩荡水泽的威能评价道:“此人多半就是柳老所说的那位玉池山白虺大王...但柳老並未说过白虺大王是天地异种啊...” 他如此分析著,但却也不敢確定。 毕竟根据柳老信中所言,虽然对这白虺大王夸讚极多。 但却也没说过,对方的神通手段会强到这个地步。 不过此刻... “好了,莫要多猜!” 还是玄坛山神一言独断,只打断二人言语说道:“休息得差不多了,就合力出手相助这位道友...” 她一边说话,却也是一边隨手呼出一口灵风,將自己身上还在渗血的伤势缝合起来。 她看向那旱魃:“先把这玩意弄离玄坛山,別的回头再说。” 听得此话,秀士与丑汉自然也没意见。 於是... “叮!” 银铃摇曳风呼啸。 “錚!” 古琴弹响树鸣。 “砰!” 腹鼓响彻月华落。 隨著玄妙阵势显出,三位山神身形便也是各自显现三方。 “三友诛魔阵,起!” 隨著此话而落,『三友诛魔阵』再起,那旱魃的身影便也骤然一滯。 其身形再次被阵势所捆束。 而与此同时... “这位道友,吾等乃是此间周遭三山山神——群山受此怪荼毒已有两月,还望道友助我们先將此怪送离此地。” “待得在山外处理了此怪,吾等必再有报。” 白临的耳边,也传来了三位山神的传音。 而此刻,白临听得那传音,见得此阵法后却也是眉头一挑。 他倒是不惊讶於这三人的身份——他此刻一来此地,便已然猜到了三者便是柳老所说的四方岭三位山神。 毕竟柳老此前就告诉过他,这三位山神都是昔年的山间妖將,且彼此关係极好,擅长一门合击阵法。 这三人无论修为还是神通都对得上。 不过对於三人此刻传信所言,白临却是摇了摇头。 “將旱魃带离此山?” 他轻声传音道:“何须如此麻烦?” 话语落下的同时... “轰隆!” 三位山神便听到,天外似乎传来了雷声。 但紧隨其后,他们便发现...他们听错了。 確有雷声响彻。 但却並非来自那九重天外,而是来自近处。 来自...那名白衣秀士。 “轰——” 自白临周身,万千雷芒炸响。 那紫色的,恢弘的,蕴含著无尽天威的雷霆在这一刻如同龙蛇起陆,自他周身迸发。 下一刻... “三位道友,且摄拿好此獠。” “吾將诛之。” 话语落,便见得白临身影踏雷而起。 他手中长戟尖端,都在此时燃起一片煌煌雷光,似贯通天地。 三位山神於是瞪大了眼睛,直到... “吼!” 他们听到了旱魃的叫声。 此时,纵使是那尚未诞育灵智的殭尸却也显然已经觉察到了危险——那神雷之中所存在的伏妖诛魔之威,乃是一切邪祟的克星。 於是此刻,旱魃的反抗几乎疯狂。 但见得此景,三位山神却也显然知晓自己该做什么。 於是,玄坛山神手中银铃摇曳的速度几乎达到极致,狂风吹得山间树木连根而起。 南客山神手中古琴所响錚錚,几如金戈交击,又似孔雀清啼。 蟾鸣山神口中宝珠更是几乎完全化作一颗月亮,照彻山间。 而在三位山神全力以赴的维持之下,『三友诛魔阵』的效果也达到极致,令得那旱魃无法脱困。 也恰是此刻... 白临手中,长戟已落。 於是漫天神雷,在此刻顷落! 一戟落,竟似天也倾! 於是... “轰隆!” 戟势携神雷入阵,於是大地崩碎。 只不过片刻之间,便见得大地之上出现了一个本不应存在的事物。 这处原本起伏的丘陵,已出现了一片幽深的峡谷。 峡谷之中,紫色雷蛇游走。 而那旱魃,却早化作了齏粉,不见了踪跡。 “...” 而看著这一幕,哪怕是作为此间景象参与者的三位山神却也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紫...紫霄神雷?” 南客山神『秀才』捧著自己的琴,愣在当场,几乎一句话也说不出。 作为积年妖將,他自然也认得出这种万妖退避的天地神雷。 “这...” 蟾鸣山神『丑汉』则是咽了一口唾沫:“这位猛...咳咳,这位兄台真是柳老说的那只白蛇?这怕不是雷泽里出来的真龙吧?” 他此话说出的同时,那同样愣住的玄坛山神则是白了她一眼:“要不怎说你没见识,秀才都说了这是紫霄神雷,非是龙雷之属...” 她如此说著,不过从她眼中闪过的骇然却也可以看出,她此刻同样不平静。 不过隨后,她的目光也就看向了玄坛山那新出现的『峡谷』,感受著这一戟之下颤动的地脉,瞬间就有些欲哭无泪了:“只是...这人厉害归厉害,怎就不知道收敛一些?” “这一戟下去,我只怕要温养好些年,地脉才能尽復了啊!” 第46章 旱魃来由源瘟劫,辞別三神归玉池 一戟之后,雨散雷收。 眼见得这一戟开闢地峡,灭杀旱魃之景。 白临心中满意的同时,也是只觉得... “痛快!” 他隨手提起手中因紫霄神雷威能而显得有些发黑髮挥的大戟,隨手將其收起,只觉得他好像能理解那些个武痴好战之辈的感觉了。 不得不说——其实从灵蛇第一蜕完成,修成『紫霄蜕』之后。 白临虽一直打熬法力筋骨,但却是今日才寻得一个沙包肆意挥洒自己的力量。 旱魃这玩意谁研究出来的呢——灵智不高,又扛打耐揍,简直是最好的沙包。 藉助与此怪过招,白临便也就大略清楚了自己的实力。 如他所料一般... “我的肉身力量確实是天地异种之属,但却说不上很强——至少若是换成熊道友,他在妖將期间纯凭肉身筋骨就能生生打碎了这旱魃的金钢之身。” “但凭藉沧溟云水诀的癸水加持,我却也可以轻易压制住旱魃这等凶物,这说明哪怕是大部分天地异种血脉的特殊妖將,如今的我与他们近身而斗也不至於太吃亏,至於寻常妖將——我都不需要施展神通,靠著肉身就能把他们吊起来打。” “尤其是紫霄神雷...威力確实无穷!” 看著下方那雷光闪烁的地面,白临心中感慨——昔年那位九天应元雷声普化天尊灭杀血蝠大王的时候看起来还是留手了。 否则以那位大神的修为,一道紫霄神雷只怕连带著整个玉池山都能夷为平地。 但也正是在白临心中总结此战利弊的时候。 他却转头见得,那三位山神此刻已是凑了上来。 “玄坛山,银灵。” 玄坛山神最先抱拳,英姿颯爽地说道。 “南客山,孔芩。”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南客山神亦是將古琴收起,拱手一礼。 “蟾鸣山,蟾牯。” 蟾鸣山神则是咧嘴笑著。 “吾等谢过道友相救除魔之恩义。” 说话之间,他们却也是显出各自身上的神道气息,表明身份。 而见得三人如此作態,白临却也自不託大:“玉池山,白临。” 听得白临自报姓名,三位山神也是暗道一声果然。 “早听柳老说过道友,却未曾想到道友神通竟高妙至此...” “真真是耳闻千遍,不若眼见一次。” 於是,蟾牯与孔芩也是各自感嘆道。 “柳老可隨著一起来了?” 而银灵此刻则是隨之问道。 “前些年玉池山地脉晋升,柳老亦得了好处,已闭关多年...不过料想也就这些时日,当也要出关了。” 於是白临自然是如此解释道。 但他却没想到... “玉池山地脉晋升?” “什么时候的事?” “竟有此事?” 三位山神听得此话,却居然是各自表现出了惊讶。 “...三位道友不知道!?” 於是,白临反倒是有些疑惑了起来。 五年前玉池山地脉晋升,天霞地鸣那般大的动静,这三位居然不知道!? “呃...” 而听得此话,三位山神也是彼此尷尬地对视了一眼。 “实不相瞒。” 最终,还是那银灵开口说道:“我们这些年忙於一首古曲,以至於除却我们所在三山之外,几乎便未曾关注山外任何事。” 她有些尷尬地说道。 “古曲?” 白临闻言之后,则也是有些好奇地看向三位山神。 心中却也是不由得回忆起柳老对这三位的介绍。 “那三个道友倒都是好的,对山间眾生有情,庇佑四方岭多年。” “只是痴迷音律,还起了个『风月三友』的名號——那虎妖自號『啸风客』,孔雀妖自號『琴羽生』,蟾妖则自號『鼓月翁』。” “平日里这三位最喜欢的便是聚在一起钻研音律,甚至看得比修行还重,乃是三个痴物。” 他本还觉得柳老说得只怕有添油加醋的嫌疑。 但现在看起来,貌似还真是这么回事——这三人钻研古曲,竟是连玉池山的地脉晋升都没觉察到。 而此刻,三位山神显然也觉得有些尷尬。 所以他们也是连忙转移话题:“柳老既然不在,道友怎会来此?” 他们原本还以为白临是柳老请来助拳的呢。 而听得此话,白临则是大笑道:“自与三位道友在此是同样的缘由。” 大笑之间,他亦是显现出身上那一缕极淡的神道气息。 而感应得那一缕气息之后,三位山神也是齐齐一怔。 又显出几分惊色。不可置信道:“道友,你...” “机缘巧合之下,应了这玉池山神之位。” 白临笑道。 “大善也!” 听得此话,三位山神便也是显出大喜之色。 三者几乎可以说是热情地凑到了白临身边,齐齐道贺,只令得白临都有些受宠若惊了。 但不过片刻之后... “道友神通至此,必可庇佑我四方岭无恙——如此一来,吾等便可更放心钻研音律啦!” “正是此理!” 听到那三位山神如此话语之后,白临的惊讶就化作了无语。 不过在弄明白了白临如今『玉池山神』的身份之后,三位山神的態度亦是瞬间亲近不少。 而白临与他们说笑见礼一番之后,便也是开口发问。 “却敢问三位道友,此前那旱魃何来?” 他直接开门见山,言语之间却是真有些好奇。 他是因著白溪村百姓们的消息来到这里,甫一到来就见得了三位山神合战旱魃之景。 但他却是真有些好奇,这旱魃为何会出现在此。 “我听说此怪乃是群怨所聚,群煞所存之处才会诞育?” 他扫了一眼玄坛山与三位山神——这玄坛山虽比不得玉池山灵气,但却也算是一处还不错的仙山了,哪像是孕育出这等凶恶殭尸的地方? 而事实也確实如此。 “倒也不瞒道友,我们此间也调查过了。” 三位山神对视一眼,隨后那银灵便也是嘆息道。 隨后,她便也就说起了此间情由。 原来自两个月前,原本正在闭关钻研音律的她收到了这玄坛山间百姓信眾的祭祀,知晓大旱之事。 所以她当即便也就施法,招来山间水泽化为雨露,欲要解困。 但是便也是此时,她和白临一样发现了情况不对。 “我借狂风所捲来的那水泽入云就蒸发,洒地就消弭。” “我便知晓不对,著麾下小妖调查了一番。” 银灵说得此处,便也是嘆息道:“最终才知原是那西北处的『陀罗庄』经了瘟灾,城內百姓几乎死去九成。” 她摇了摇头。 “瘟灾?陀罗庄?” 白临闻言之后,眉头却是一蹙。 “整庄之人,死去九成?” 陀罗庄他倒也知道,位在四方岭西北处一千五百里,已入乌斯藏国界。 乌斯藏国本身的政体也很特別——其国內无郡县之分,而是由王城与大大小小的城庄构成,政体鬆散。 故而如西游之中,唐僧路过此国甚至都不需要交换通关文牒。 小的庄子,便类似那未来猪八戒所居的『高老庄』,多半是一姓所居,人口百千人。 但陀罗庄却不是——此地乃是周遭游商时常停留之处,人口极多,便是数万人也是有的。 “竟有这般多人死於瘟灾...” 哪怕已不是人族,但此刻白临心中却还是有些沉甸甸的。 “可是有妖物作祟?” 他蹙眉问道。 “没有。” 银灵则是摇了摇头,而在她身旁的蟾牯则是补充道:“哪里能是妖物——我们著人去查了,当时是有天上降瘟使者临凡,那陀罗庄之瘟症应是他所布。” “降瘟使者?” 闻言,白临眉头也是蹙了起来。 天庭神眾之中,有瘟部神祇最让人厌。 缘由便在於,他们所司乃是瘟痘之司职,要在人间降瘟降罚。 这倒不是他们有意作恶,而是天庭所司天地职责不只有赐福降德,亦有天道报应,天灾业力。 降瘟杀伐,亦是祛除天地业力的必要之举。 若是降瘟使者赐下瘟疫,那么就自然不会是妖物作祟。 “那陀罗庄的人行了什么恶事?” 白临问道。 但三位山神却也显然说不出个所以然——他们连玉池山地脉晋升的事情都不知道,关於陀罗庄的事情也是临时查到的,哪里能知道得那么细? 而白临也自然知道这一点,所以却也不再问。 他只是心中瞭然,轻嘆一声:“难怪会孕育出旱魃来。” 恰如此前所言,旱魃这玩意乃是殭尸之属,怨气与煞气所生。 必须要有相当数量的生灵人口陨落之地,才会诞育出此物,且死得人越多诞育的旱魃就越厉害。 譬如最厉害的一头旱魃,乃是上古轩辕黄帝之女『女魃』。 其於冀州之野死於黄帝大敌蚩尤之手,同时死去的还有整个冀州绝大部分的人族。 这些因战乱而陨落的人族怨气无双,令得女魃化为天地之间第一头旱魃,足有大罗金仙层次的手段。 而他们方才遇到的那头旱魃,显然便是因陀罗庄的瘟疫而诞生。 “天庭未免也太不负责了些,因布瘟而诞育了此等妖物,却竟是不做处理?” 白临问道。 “那倒不是。” 而三位山神则是摇了摇头:“处理肯定是要处理的。” 他们当了这么些年的山神,自然也知晓天庭的情况。 就像是此前那玉池山血蝠大王一样——天庭主管三界,事物繁多,处理事情自然也相对缓慢。 “若无意外,再有几个月那位降瘟使者肯定便会察觉到这旱魃之事,彼时自然会有天庭神將来处理此怪,只不过...” 他们无奈嘆息一声:“我们却等不得了。” 很显然——若是等到天庭神將来处理这旱魃,这四方岭的百姓到时候肯定早就因旱灾而死绝了。 於是白临却也自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隨后,三位山神自然也与他辞別。 “吾等且先回返三山,照理百姓,调养地脉,隨后必来玉池山访道友,以谢今日恩义。” 三人尽皆如此说道,话语诚恳。 他们也知道,若无白临相助,他们只怕结果不会太好。 而白临也自然没有拒绝——虽接触较短,但他通过柳老所言以及方才所见,已確定这三位山神都是可交之人。 於是四人各自告辞分散。 但在离开之时,白临这却才想起另一个让他略有些疑惑之处。 “这旱魃诞育於陀罗庄,却为何要来四方岭作乱?” 他心中有些好奇,但却也没有多想。 只捲起水泽,驾驭雷光,回返玉池山去了。 第47章 三友共饮萃雷酿,欲炼灵宝天市垣? 一个月后。 玉池山,种玉仙园。 “嘿咻!嘿咻!” 白临正在园中辛勤劳动。 只见此刻,他正提著长戟对著园內的地面上挥竹舞著。 当然,他这自然不是在开垦田园。 而是... “倏!” 而他手中长戟一挥之间,更是见得地气升腾而起。 於是无声无息之间,他面前开垦的田亩就骤然升起,化作一处小丘。 而自那小丘之上,地脉之气与玉灵仙池灵气交融,那几根五雷碧心竹则是正在小丘中央摇曳著。 遥遥看去,这处小丘竟似一座高台。 “呼...” 而见得此景,白临才擦了擦那並不存在的汗水。 “驱山改脉之法果真好用...这『雷竹台』如此便算修成了。” “加之『仙杏圃』和『灵药廊』——嗯,应当再於地下开闢一条水道,让仙蛇瀑洒落的天地灵水得以贯穿此三处。” 白临呢喃之间,便也是他最近这段时日一直在忙碌之事。 自除去旱魃,回返玉池山之后。 白溪村村民们的供奉自便开始,而白临便也逐渐有了山神之实。 而山神除却神道愿力之外,最大的一个特点其实便是梳理地脉的本事——於山神而言,驱山改脉自是他们的权柄之一。 白临亦是如此。 他任了这山神之位后,便也有了驱使地脉地气的本事。 对他而言,这本事在斗法上自然没什么大用。 但却可以让他完善种玉仙园。 便如此刻,他便將种玉仙园之內诸多灵药灵草划分为了三个部分——紫霄仙杏所在的『仙杏圃』,五雷碧心竹所在的『雷竹台』,以及寻常草药所在的『灵药廊』。 这三片不同区域,他各自通过山神的驱山权柄赋予了不同强度和浓度的地气以及地脉灵力,令得三片区域的灵药都可以得到最適宜的生长环境。 而其中,最令白临在意的自然便是他此刻新建的这处『雷竹台』。 “五雷碧心竹...除却要给凌虚子那头老狼的一根,剩下还有四根。” 白临心中嘀咕著。 没错。 在吞服紫霄仙杏之后,对於如今玉池山所存在的另一种天地灵根『五雷碧心竹』,他自然也需要做打算。 “其中两根肯定是要留下了作为山间底蕴,同时尝试培养更多的五雷碧心竹的。” “至於剩下的两根...” 白临思索了起来。 这件灵根显然不適合拿来服用,同时其最大的『避劫』之效对於白临而言也没什么用处——他本就修的是可避三灾的通天法门。 所以... “法宝!” 白临的脑海中自然泛起了这个念头。 恰如此前所言——修行者强弱之別,可大略分为道行,神通,灵宝,武艺,肉身。 如今白临道行不差,武艺尚可,神通强横,肉身亦是天地异种之属,可与旱魃交锋。 唯独所需的,便是『灵宝』这一块了。 “这五雷碧心竹有吞纳雷霆,精纯雷法的神效,与我的紫霄神雷恰好搭配——若炼做法宝,必有神效!” 白临越想越是心动,隨后越发细细分析起来。 “五雷碧心竹毕竟是竹子,炼做兵刃长戟显然不妥,炼做甲冑也勉强。” “而且我炼宝的手艺...嗯,也不太好。” 白临对自己的评价还是比较委婉的。 事实上,他炼宝的手段和绝大部分散修的炼宝手段一个意思——全凭本能。 大略將灵材塑造成型,然后注入法力炼化,便也就算是个宝贝了。 他如今手头的这柄『白虺戟』便是这么来的——这戟本身的材料是昔年白衣秀士所得的一块还算不错的灵铁,稍微炼化炼化就做了兵刃。 但是... “不行,这纯粹是暴殄天物!” 白临摇了摇头。 五雷碧心竹这样的天地灵根,纵使是对金仙而言都是珍贵的炼宝材料,哪能这么隨意浪费。 “至少要寻得几类合適的辅材...嗯,玄水之精算是其中之一,但还不够。” “隨后再寻得一个擅长炼宝之法的人,请其炼宝,如此才是正道。” 白临心中打定了主意。 只不过很显然,他並不认识什么擅长炼宝之人。 所以... “只能回头待柳老出关再问问他——嗯...顺便赠他一些我新酿得的灵酒...” 但也正是此刻... “大王!” 白临遥遥听得一声呼唤。 转过头,便见得赤练自不远处游弋而来。 “大王,自山外有三位客人来访,自称是此间山神。” 她如此说得,於是白临便也是笑道:“原是那三位道友到了——且將他们请进水府,著小妖们设宴款待。” “是。” 赤练领命离去。 於是不多时之后。 白临便果不其然在仙蛇府內,见得了一月未见的三位山神。 只不过此时,这三位四方岭老人神色之间却是还有些懵。 他们各自手中都提著一个竹篮,自其中有灵气发散,显然应当是一些灵物之属。 但此刻当他们入得玉灵仙池,踏入仙蛇府大殿,见得那大殿之內的桌上所摆放著的各种灵药仙果之时。 他们却下意识地將篮子往后捎了捎。 拿不出手啊! “好傢伙...白道友这玉池山...实在是...实在是...” 蟾鸣山神『蟾牯』想了半天,最后也没想到怎么形容才好。 但不只是他,剩下两位山神自然也都能理解他。 因为他们这一路走来,也颇有一种如坠幻梦之感。 他们昔年自然也是来过玉池山的。 但正因知晓玉池山原本的模样,所以他们才会如此惊愕——那山间几乎凝作实质的灵气,甚至连山间的山溪草木之上都隱隱显出仙光。 灵芝生於顽石,嫩叶发於枯木。 此等仙家气象,实在是他们平生仅见。 但也正是在此时... “三位道友何故发愣?” 三位山神却是听到了一声清朗之音。 他们转过头去,便见得一道水波氤氳,落在殿內便化作白临模样,此刻正含笑看著他们。 “三位远道而来,却为何不落座?“ 而此刻,还是银灵最先回过神来。 她倒是个洒脱的性子,此刻倒也不拖沓:“白道友这玉池山气象,倒让我们这些没见过世面的一时愣住了。“ 一边说著,她也是一边將手中竹篮放在案上,笑道:“我玄坛山没什么灵根,我便亲采了些风精巽华——不算珍贵,只作一份心意。” 而在她之后,孔芩与蟾牯亦是都將手中之物放在桌上,口中亦是近似言语。 却分別是一份可疗生机的『百草露』与一份可解百毒的『赫草』。 “三位道友何出此言?” 但白临见得此景,却是正色摇头:“既都是四方岭山神,又曾並肩诛邪,作个道友相称,那便当不拘俗礼?何谈外物?” 说罢,他便也是大笑道:“三位且坐!” 他此间话语却是真心诚意的。 白临对这三位山神,是真心认可——这三位昔年斗血蝠,拼死阻旱魃,庇佑三山多年,確实是值得深交之辈。 於是三位山神闻言,却也是齐齐对视一眼,隨后亦是齐齐一笑:“倒是我们著相了。” 说罢,三者便也齐齐在玉案上入座。 “三位却也是来得巧了。” 而此刻,白临也是说道。 说话之间,便见得白临指尖轻点玉案。 隨后三位山神面前的杯中,便自行有酒斟满。 然后... “灵酒?” 三位山神立刻便感应到了,自那酒杯之中所发散出的灵韵。 而且更神奇的是,他们分明可以见得那灵酒之內似有隱隱紫意,烁烁雷光显现。 “紫霄神雷?” 他们立刻意识到了这灵酒之中之物。 “自不是真的紫霄神雷。” 而白临此刻笑道:“只是取了一味灵物之核,研磨成粉加入酒中。” 没错。 此刻三位山神面前所摆的这灵酒,便是他最近这些时日通过饮海坛新酿得的。 其中所添加的,除却因为玉池山地脉晋升而药性更胜的灵药之外,还有一物——便是此前那神霄仙杏的果核研磨成的粉末。 “那物什令得此酒蕴含雷威,口感更烈,故而我称此酒为『萃雷酿』。” 白临道:“三位道友,何不共饮?” 说话之间,他便也是举起自己面前的酒杯。 “自然要试!” 而三位山神听得白临所言,此刻却也是纷纷眼睛一亮。 他们亦是举起酒杯,彼此相视一笑。 隨后... 他们齐齐仰头,將就饮下。 其中蟾牯性子最急,故而喝得最快,只一口便饮尽! 於是,他便只觉得那酒液刚入喉中,便化作一道细碎雷光游弋,炸开七窍,只惊得他浑身都颤了颤! “好烈的酒!“ 他大声喊道,只觉喉间仍残留著酥麻雷意:“这哪是灵酒,分明是雷劫作液!“ “痛快!痛快!” 而在一杯饮下之后,三位山神却也显然不再客套。 只与白临迅速熟络,言谈说笑起来。 譬如那玄坛山神,便提及了那旱魃之事的后续。 “道友你那一戟威能太大,在我玄坛山开闢了一处峡谷,地脉合不得,野兽居不得...如今山间生灵已將那峡谷称作『斩魃峡』了。” 她如此说道,但却也显然没有怪责的意思。 而在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饶是四人皆是无漏仙道之身,却也不免趁了酒气。 譬如白临,便是顺口提及了自己欲要炼宝之事。 “炼宝!?” 但他却没想到,听得此话之后,三位山神却是对视一眼。 隨后... 三者也是齐齐笑了。 “白道友,此事你何须用灵酒去收买柳老——吾等便可与你解决之法。” 银铃此刻更是笑道。 “哦?” 而白临闻言之后也是一挑眉,隨后却是驀然想起。 这三位山神此前与旱魃爭斗之时... “银灵道友手中的宝铃,孔芩道友的宝琴,以及蟾牯道友腹內的宝珠似都是灵宝之属,莫非...” 一念及此,白临便也是直接兴奋问道。 “正是。” 而三位山神却也是含笑点头,蟾牯更是笑道:“我的『月蟾珠』,虎妞的『呼风铃』还有秀才的『羽仙琴』都是灵宝,且都是自同一处所炼。” 说得此处,他便也是不卖关子,只直接问道。 “道友可听说过『天市垣』?” 第48章 皇暘一曲慨古今,醉入道宫闻玄音! 天市垣? 听得蟾牯所言,白临也是一愣。 他確实未听过这个词汇。 但他却还不及问。 “那天市垣还是我带你们去的——如今我不在,你这丑汉倒显摆起见识来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却自殿內传来,隨后便见得一道地气腾挪,自殿內而起。 那地气只一转,便正化作四方岭土地『柳老』的模样! 眼见得这位土地公周身地气盈余,神力强盛。 却分明是已然成功突破了修为。 “白小子,我来告诉你——这天市垣啊,便是天庭...嗯?”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他原本正要解释何为天市垣,但说得一半鼻子便是猛然嗅了嗅。 隨后,他的目光就死死地盯住了四人手中的杯子。 看著那杯內已乾的灵酒,柳老瞬间就瞪大了眼睛。 隨后,他便猛然转过头看向白临:“好你个白临,我与你这般久的交情,这样的好酒你不给我留著,倒用来款待这三个夯货了?” 而此刻,原本正惊讶於柳老出关的白临闻言之后也是失笑了。 他压了压手,示意三位被点名『夯货』的山神稍安勿躁,旋即便是將手一转,就又取出一坛萃雷酿来。 “怎会不给你留?” 他笑道,隨后便亦是给柳老也满上一杯灵酒。 见得此景,三位山神这才又上前与柳老言语。 而他们对於柳老所说的话倒也没有反驳。 而柳老一边饮酒,一边倒也是终於说起了何为天市垣。 “天有三垣,为紫薇垣,太微垣,天市垣。” “其中,紫微垣为天庭诸多正神之所居,以玉皇大天尊所居凌霄宝殿为中心,合共有三十三天宫,七十二宝殿,三百六十五路诸天行宫。” “太微垣为天庭管束政务之中枢,如『神霄玉清府』『北极驱邪院』『上清天枢院』皆在太微垣。” “至於最后,便是这天市垣...顾名思义,乃是鬼神之集,神仙之市也。” 柳老侃侃而谈。 而白临也是听明白了。 简单来说,紫薇垣便是天界周天正神们的居所,算是核心。 太微垣则是处理政务与神职的办公场所。 最后的天市垣,便是天界的市场与相关管理部门。 但问题是... “天市垣既属天界,四位却如何去得?” 白临好奇道。 但闻言之后,柳老却是嘿嘿一笑:“自封神大战之后,天庭周天正神补全缺位。” “三界神道大兴,神眾激增,故而玉皇大帝便也下了法詔——在三界各处,皆增设仙神之坊市,亦归天市垣属,由各路神眾司管。” “譬如地府便有坊市,又称『鬼市』,由地府阴神负责管束...” 他话说到这,白临自然就听懂了。 “四方岭周遭,亦有一处天市垣?” 他话语之间亦是有些兴奋。 “正是!”*3 柳老点头:“於四方岭周遭便有一处天市垣,唤作『玄玉仙坊』,由天上仙官管理。” “无论灵宝,丹药,修行资粮,一应之属,坊內皆有相关之物。” 而他说到这里,三位山神也是笑著补充道:“吾等三人的灵宝,便正是昔年初任山神之时,柳老带我们去这仙坊的『炼宝阁』中请人炼製的——只需费些灵材,总有炼宝师愿出力。” 听得此处,白临也是真真兴奋了起来。 天庭背书的坊市,他自然也可以想像到其中热闹。 他所求的灵宝,机缘只怕还真就著落在此。 “那玄玉仙坊何在?我这便去!” 他也有些坐不住,只想立刻出发。 但说得一半,却被柳老拦了下来:“急不得,急不得。” 这位土地公品著酒,乐呵呵地说道:“仙坊每九年开坊一次——如今距离下一次开坊的时间还有五六年,主管的仙官人选都还未定下来...嗝,便是你现在去了,也是坐在那喝西北风!” 他说得此处,也是打了一个酒嗝,隨后才道:“你既做了玉池山山神,又灭杀了那旱魃,我总归本也就要上天替你送状表功——到时候顺便替你打探打探那仙坊何时开坊。” 作为四方岭土地,他出关之后自然也就第一时间通过地脉联繫知晓了此前的旱魃之事。 还有五六年? 听得此话,白临也是有些蹙眉。 他实在是有些迫不及待。 但同时他却也知晓,这事他急也没用——他在天上没什么人脉,只能安静等待。 而且五六年时间,於他而言本也不算久。 於是,他却也是不再多纠结,只是对柳老与三位山神拱手一礼:“倒要多谢四位告知此事了!” 而听到此话,柳老还没表態,三位山神却是摇头笑道:“白道友,你这说得甚子话——你灭杀了那旱魃,当是我们对你称谢才是呢!” 说得此处,三人却也是对视一眼。 隨后,便是齐齐站起身来:“今日正好柳老亦有出关之喜——吾等三人无有什么灵材好献,过来倒是喝了道友不少灵酒,吃了许多灵果。” “如今自觉无以为报,便也索性合奏一曲,也算言谢道贺!” 他们如此说道。 而白临闻言尚且没什么反应,但柳老却似乎已经反应过来。 他陡然站起身来:“你们那一曲...已完成了?” 而三位山神闻言,亦是含笑点头:“正是。” “好好好!” 於是,土地公也是连连叫好。 他一把拉住了原本还打算客套一番的白临,只说道:“白小子,你便听吧——这三个夯货別的不说,但若论音律...” 他挤眉弄眼,显然期待非常。 而听得此话,白临也是一愣。 但在他开口之前... 乐声已起。 “錚——” 乐起於琴。 孔芩身形一跃,端坐岸上,手中古琴弹起,背后却显出仙光。 “唳!” 那仙光化作一头尾生七彩的孔雀,眯眼昂鸣,竟似凤啼。 “叮铃!” 乐继於铃。 银灵身姿摇曳,於水中捲动风势,显出虎形。 “吼!” 虎啸声声,似与铃声应和。 而最后... 乐满於鼓。 蟾牯昂腹,如击鼓拍打其上。 其声浑厚,如潮如月。 那曲声苍凉,曲调极古。 而与此同时,白临更是忍不住站起身来。 “嗯?” 他可以感应到,此刻他体內的血脉似乎开始滚涌而动。 而並非是他一人——但凡是此刻玉池山中,妖族之属。 在这一刻,尽皆都分明可以感觉到自己体內妖血,似与这古谣生出共鸣。 “柳老,这曲子是...” 而此刻,白临也是忍不住看向正闭目倾听的柳老。 “此为上古妖族之古曲,唤作《皇暘谣》。” 而柳老显然知道內情,当即便低声解释起来:“你当知道他们三个最痴音律,昔年...” 他说起了情况。 原来恰如白临所知——这三位山神本就最痴音律。 自彼此结识,自號『风月三友』之后。 三人於音律之上的痴迷更胜一筹,时常在各处搜罗古曲古韵。 而此刻他们所演奏的古曲,便是其中最珍贵的一首。 “此曲自上古而创,据说乃是上古妖族天庭的天帝帝俊与东皇太一两位妖皇所创的曲子。” “其本早已在漫长岁月之中失传,只得一首残曲。” “但他们三个搜罗各处,苦心孤诣多年,要补全此曲...我本以为这是无用功,但如今看来倒真叫他们做成了!” 说得此处,柳老却也是忍不住感嘆道。 而白临听著,则更是一愣一愣的。 “上古妖族...天帝东皇?” 他自然知道那个时代。 那是妖族最辉煌的时代——在那个时代,妖族大罗境界的妖神便足有三百六十五周天之数,便是大觉层次的妖皇都有足足数位。 那是妖族称霸天地,管理万象的时代。 但还不待他继续发问。 及至此刻,三位山神所奏音律已然相合,曲调臻至最高昂。 下一刻,他便听得三位山神...齐齐开口! “曷其有极?日居月诸!” 天地可有极处么?那或许便是日月所居处吧。 “扶桑月桂,照我妖庭。” 但即便是太阳星上的扶桑神木,或是月宫的月桂神木,亦要照耀我妖庭。 “钟鼓既设,万妖衔书。” 吾族在妖族天庭设下钟鼓,日夜敲响,便有万千妖族归心。 “群星为盏,天河为酹。” 天上群星是我的酒杯,浩荡天河便是我杯中之酒。 “谁谓妖寿?与天同契。” 吾妖族將永兴永寿,与天同存。 “钟兮鼓兮,永世未央!” 钟鼓响彻吧,直至永世而不息。 他们唱著那自古老时代传下的歌谣。 而与此同时,白临仿佛看见那早已远去的洪荒时代,看到那万妖朝拜太阳之上星宫的宏伟之景。 那是已经过了无数会元的岁月,在时光之中早已无存痕跡。 白临並不对妖族天庭有什么归属感,但这並不影响他讚嘆那个古老时代的辉煌,以及... 这首曲子,倒確实很好听。 於是... “彩!” 白临不再问,只击节而嘆。 他站起身来,亦將手一扬。 下一刻,便见得满池流波动。 那玉灵仙池之水,在这一刻竟是赫然匯聚,只化作一片巨大的台子,將三位山神迎在其上。 流波做氍,以祭千秋。 而便也是在三位山神的演奏之中,五人继续饮宴笑谈。 直至最终,皆各自沉沉醉去,三位山神与柳老才告辞离开。 而白临弥蒙之中,便回到了水府之內榻上。 双目闔闭。 “潺!”“潺!” 他便又听到了那浪涛之声。 这让他瞬间清醒了些许,只意识到自己似乎又入了道宫之中。 而及至此刻,他也才反应过来。 “是了,今日又是十五...” 他倒忘了今日是要入道宫的日子了。 “既如此,今日便在道宫之中休息一夜吧。” 他心中如此思索著。 但也正是此刻... “师兄。” 他却驀然听到了一个稚嫩的声音。 “吃醉了酒再来听道,这可不妥当呀。” 第49章 侍剑童子,祖师罚扫 在那声音响起的同时,白临的酒几乎瞬间就醒了。 他猛然睁开了眼睛,確定自己真的身处那座神秘的道宫道台之上。 而此刻,前所未有的。 在这道台之上,竟出现了第二个人。 那是一名身穿水火袍,生得粉雕玉琢的童子,此刻正笑盈盈地看著白临。 於是白临麻溜地就立马站了起来。 “这...你...这位师兄...” 他一时间甚至连话都说不囫圇了。 “师兄莫要这般说——你来此地学法,便是祖师弟子。” 那童子却笑道:“我是祖师童子,哪敢以师兄自居...师兄唤我侍剑就是了。” 他三言两语,所说的话却几乎如同洪吕巨钟敲响在白临的耳边。 儘管此前的白临就已经猜测到,这处道宫很可能是某处宗门的学法地。 但时至此刻,听得这童子所言之后,他才真箇得以確定。 而且... 『侍剑』『祖师』——这两个词汇让白临浮想联翩。 “莫非此地的祖师有剑形灵宝,这童儿便是他的侍剑童子?”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 但是... “用剑的大神通者...这也太多了。” 白临心中嘀咕著。 剑乃百兵之王——毫不客气地说,这周天诸多大神大仙,多多少少手头都有一口法剑。 所以即便心中有所猜度,他却也猜不得那所谓祖师的身份。 “咳咳,侍剑...嗯,师弟。” 此刻,白临喊起师弟这两个字有些艰难——因为此刻他的元神感应之前,只觉这童子仿若是一片空濛,难测难量。 其修为只怕是远高於他,他这师弟喊著著实是有些发虚。 但见得那侍剑童子此刻只是嗯嗯点头,並不作恼之后。 白临这才壮起胆子问道:“敢问咱们祖师尊名法讳?” 他心里的问题著实是很多,但最关键的还是这个问题。 但闻言,侍剑童子却只笑著摆了摆手:“白师兄可莫要害我——祖师既如今还未见你,便是不叫我告知你教门跟脚。” “若我便这般说了,回去便又要受罚了哩。” 听到他这么说之后,白临心中思虑更深。 直至此刻,他才总算是弄明白了自己现在的情况。 看这意思,他显然是早在黑风山第一次进入这座道宫之时就被此地的『祖师』传下了道法。 只不过那位祖师似是出於某些原因,一直不曾现身收他为徒。 “莫非是因为我穿越者的身份?” 白临心中嘀咕。 而隨后,他的目光便是看向了面前的侍剑童子:“既如此,侍剑师弟你今日来此...可是奉了祖师法詔,要与我交代什么?” 他逕自问道。 闻言之后,反倒是侍剑童子有些惊讶了。 “白师兄不再问问?” 他原本都想好了接下来应当如何再向白临隱瞒碧游宫之事了,却没想到白临竟是不再问。 “祖师既然不说,那我何必问?” 而白临此刻却是笑了笑。 很显然。 在猜测到了这道宫可能是一处传法之地时,他其实心中就已经早思度好了利弊。 首先,此地那位神秘的祖师欲要收白临为徒,白临愿意么? 答案是自然的。 儘管那位祖师神神秘秘的不愿表露身份,但其所行所为却不会有假。 无论是《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还是隨后的《种玉宝录》与饮海坛,皆是白临能走到今日的关键。 甚至白临都隱隱可以猜测到——包括他见得泰山娘娘之事,那窥天甲盘算计异常之处多半也和那位祖师脱不开干係。 如今白临已深知三界修行之难,才知晓那位祖师如此所为,对他必无什么恶意。 这份师长之恩,维护之义。 纵使未曾谋面,白临也是认的。 同时,他也明白——这一次这侍剑童子突然出现,肯定不可能是意外。 多半便是那位祖师有詔,令他前来交代什么事。 “若我猜测不错,应当是因我灵蛇九蜕修行有成?” 白临轻声说道,却已猜测到这个可能性。 而听得白临的猜测之后,侍剑童子也是眨了眨眼。 “师兄好慧根。” 他感慨道,倒自觉有些明白为什么掌教老爷会收白临为弟子了。 其確有慧根,且也是个知恩义的。 “祖师著我来此,確是有所交代。” 所以,他倒也是直接说道。 於是,白临便也肃然道:“是何交代,侍剑师弟但说无妨。” 他话语之间极为凝重,儼然已经做好了深入险地的准备。 然后,他就见得那侍剑童子眼珠子转了转。 “祖师说师兄你醉酒听道,於礼不合,让师兄你今日就別听道了——恰好最近有一处洞府需要打扫,便由师兄你去。” 他煞有介事地说道:“我现在过来,便也是为了带你去洒扫咧。” 他如此说道。 “...” 而听了这话,白临严肃的表情就转为了茫然,以及怀疑。 “...侍剑师弟是何时收到了祖师的法詔?” 他疑竇问道。 “约莫一月前吧。” “我是何时吃醉了酒?” “就在方才。” 你要不要再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一个月前领的法詔,来罚我现在喝醉了酒? 而且罚的內容居然还是打扫洞府? “...” 白临看向侍剑童子,很是怀疑莫不是面前这位童子师弟自己犯懒,想把打扫的事情扔给他! 但侍剑童子却面色不变,只微笑道:“祖师神通,一眼便观照古往今来。” “提前一月下詔,岂不正常?” 说罢,他便也是一把拉住白临衣袖:“师兄莫问了,且隨我来吧。” 话语落下,白临便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 天地仿佛陡然在他面前坍缩,足下道台与周遭仙雾尽皆泛起涟漪,仿佛天地时空都在这一刻被揉碎之后重织。 及至片刻之后,白临便发现他已然身处一处全新之所在。 此地周遭依旧笼罩著那浓郁的仙雾,周遭依旧有『潺潺』浪涛之声,显然依旧是位於那道宫所在之地。 但此刻,白临却不见那道台与道宫。 在他面前,只有一座洞府。 洞府的石门紧闭,缝隙间爬满了藤蔓。 门楣上原本所书的文字已被岁月所风化。 这里显然已许久没人来了。 “三界大挪移?” 而此刻,白临则是正看向那侍剑童子。 却是已然认出,方才这位童子所使用的,分明是顶尖大神通之一的『三界大挪移』。 “心头一念,须臾三界。” “法诀一捏,往来乾坤。” 这门大神通一旦修成,三界便亦觉逼仄。 三界往来须臾便至,甚至比之那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的筋斗云都要更快。 朝游北海,暮至苍梧,亦是等閒。 但其修行难度亦是极高,据说便是太乙金仙能修成的都不多。 白临此前在《灵蛇九蜕混元化劫宝经》之中也见过这门神通,但却自觉没有修成的可能。 但这侍剑童子,却隨手便可施展。 这也让白临再次確定——这位侍剑师弟的神通修为,只怕高得嚇人。 “嘿嘿——师兄倒谬讚了,祖师隨手指点的小本事而已。” 而侍剑童子则是嘿嘿一笑,隨后便从怀里取出了一个物件扔给白临。 白临接过那物件,才见得那却分明是一枚玉符。 那玉符与白临此前在自己的道台上所见的极为相似,但其上纹路却略有不同,且分明写有一个『宝』字。 而白临更是可以隱隱觉察到,这玉符似是隱隱与面前这紧闭的洞府有所脉连。 很显然,这应当是这处洞府的钥匙。 “侍剑师弟,这洞府是...” 白临有些疑惑地看向侍剑童子。 而侍剑童子则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这洞府原是门內一位师兄的洞府,但其已离教去门多年。” 他话语之间,似带著些惆悵。 “其洞府閒置多年,便也积了不少灰尘,祖师便叫你来打扫。” 此话一出,白临也是惊讶地瞥了他一眼。 师兄?离教去门多年? 这两个消息毫无疑问让白临有些惊讶。 他虽不知自家教门到底是什么底细,但却也多半能猜得出肯定是三界不小的势力。 那位师兄却离教去门,又是何故? 而且... “这惩罚却未免有些太...” 白临嘀咕著,一时不知如何形容。 寻了这么个莫名其妙的由头,还偏偏挑一处积灰多年的洞府让他罚扫,倒像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一念及此,他便也不再多言。 “多谢师弟。” 只对著侍剑童子道一声谢,他便也是抬脚迈步,走入洞府之內。 第50章 尘埃照千古,宝炉谢师恩! 恰如侍剑童子所言。 白临甫一入得洞府之內,便觉一股尘封已久的气息扑面而来。 洞府本身倒是极大,远比外面看上去要大得多——白临估计其中是使用了类似壶天法或者须弥纳芥子的手段。 石壁上未有刻绘道纹,不曾雕琢细工。 洞府中央的案几与蒲团,皆是石质。 石蒲团凹陷处仍隱约可见,唯有几缕微光透过石缝,照在蒲团上。 单单此景,白临便似是可以见得这洞府的主人昔年曾在此静坐千年万年,日復一日。 “苦行真修之辈。” 任是谁人见得此景,只怕都能对这洞府主人做出了评判。 但很显然,此刻的白临却没有多想。 因为此刻最让他惊讶的却还是... “那些是...” 他的目光扫视洞府,看向此刻在洞府之內,最吸引人的地方——那是这整个洞府之中各处所存在著的宝盒匣子。 它们几乎堆满了整个洞府目力所及的所有空处。 而在洞府石墙之上,更是还被开凿出空洞,似作为存放各种武器的架子。 而即便是这洞府已空置漫长的岁月。 白临却依旧可以察觉到,自那些宝盒匣子,各类兵刃架子上所传来的隱隱威压。 其中绝大部分威压,让他甚至自心中生出一种的惊惧之感。 “...这些宝盒匣子还有架子上,过往只怕都放著了不得的法宝。” 白临心中骇然。 这里的盒子匣子,兵刃架子有多少? 他数也数不清。 “这么多法宝,此前竟都归於那位师兄一人?” 白临有些嘀咕,心中也有了猜测。 但他尚且来不及细想,只打眼一扫,便注意到此刻在洞府门口距离他不远处的石墙边,正靠著一根青色竹帚。 “这侍剑师弟...” 於是白临一时无语——那位侍剑童子分明已进来將这竹帚放在这,却偏生要叫他来扫。 於是他也只无奈摇头,便取过竹帚。 “咦?” 他惊讶地咦了一声,却只觉得这竹帚入手清澈冰凉,倒是颇有些舒服。 “不愧是仙家道场,便是连扫帚都这么不一般啊。” 开始细细在洞府之內清扫起来。 多年未有人跡的洞府之中,尘埃自是漫天飞舞。 然后,白临便是赫然见得... “嗡!” 在他的帚尖划过地面的时候,那扬起的尘埃便在洞府的微光中翻涌。 隨后,一道道虚幻的影子竟隱隱在那尘埃之中浮现。 “大师兄大师兄!你替我炼了什么宝贝?” 然后,白临就听到了一个开朗的女声。 声音的源头来自一处尘埃——在那里有著一个小箱子。 而那尘埃闪烁,便似乎显现出了这箱子所见证的故事。 白临看到了两个身影——一个身穿碧衣的女仙,以及一个身穿金袍的道人。 二者的容貌在尘埃之中都看不真切,对彼此的称呼也听不清。 白临只能听得他们的言语,见得他们的细微动作。 “师妹,你好耍玩吃喝,师兄便替你炼了个山海盏——此盏於攻伐防守之上有不菲功行,且在你吃喝之时,只需將美食佳酿放於其中,可令口味更佳。” 白临听得了那身穿金袍男子的话——温和至极,带著长兄一般的暖意。 但白临此刻神色却有些莫名。 “...喜欢耍玩吃喝——这位师妹不会就是《种玉宝录》主人的那位妹妹吧?” 他心中嘀咕著。 但这仅仅是开始。 白临的竹帚继续扫过。 “大师兄,这是给我的?” 然后,他就又听到了另一个声音。 这次说话的乃是一个身穿大红袍服的男子,其姿容亦是看不清,只可见得其周身似有不详的黑气环绕。 “师弟,这是『万瘟千毒帐』——你修的道途有伤天和,只將此帐开闔,便可稳固修行。” 而与他对话的,则还是那金袍道人。 他將一顶绿色宝帐递给那红袍男子,笑意盎然。 竹帚再过。 於是一个个虚影不断浮现,一段段言语不断传来。 白临见得了那无数或许曾经属於他同门的身影。 有鹤唳云霄,剑光裂空的剑客。 有长须黑面,身穿皂服的汉子。 有广袖高冠,负手而立的仙人。 有身穿云袍,身环仙风的仙娥。 许多身影不断变化,让白临目不暇接。 但唯独有一点是相同的。 那便是那金袍道人——他似是为自己的每一位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师侄徒孙,都准备了灵宝。 他总是嘴角含笑,言语温和到甚至显得有些软弱。 但白临却可以感觉到,他对於自己师门兄弟姐妹们那真切的关心。 而白临也知晓了,这洞府之內诸多宝物宝匣,兵刃架子的来歷。 “大师兄...” 白临低声呢喃著,对这位大师兄有些佩服。 但同时他却又立刻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他在进入这洞府之前所听得侍剑童子所言。 “他已离教去门?” 他一时间竟有些不可置信,那样一位大师兄,缘何会离开教门? 但他已来不及多想。 因为此刻... “好!好!好!” 他听到了声音。 而自他面前,那尘埃之中。 那金袍道人的身影显现,声音再起。 而其目光,却分明已看向了他。 虽不见其容,不知其貌。 但白临却分明可以感觉到,对方这是在和他说话——跨越千百年的岁月,以一道尘埃所化的残影。 而此刻,那金袍道人的话语之中,却分明似有真切的欣喜。 “你既可见我所留的这道残念,便说明掌教老师又收了弟子...善也!大善也!” 但说到此处,他的声音却又变得低了。 “只是你入门之时,我当已脱去教身,倒不方便论及师门辈分,倒不若称你一声道友。” 他说得此处,话语之中却也分明可见不舍与悵然。 便似人离故土,兽走远山,难掩其悲。 “我自昔年隨掌教老师修行,入门至今合共无数会元——然吾神通勉强,法力平平,心智难倚,武艺鬆散,唯炼宝一道自为擅长,自忖三界难寻。” “所以但凡入教的门人,我皆赠其一宝,以谢师恩...对道友你,自然也是如此。” “但如今我將离教门,自知愧对恩师,永不得恕。” “我不知道友你所需何宝,故而便只能自作主张了。” 而此刻,他对自己的这番评价若是叫三界其他知晓他身份的大神通者听到,那么必然只会觉得荒唐。 截教大弟子『多宝道人』,早在封神之时便是大罗圆满,天地顶尖级数的大神通者——竟是自称神通勉强?法力平平? 这几个词和他能挨上边么? 但很显然,此刻白临却並不知晓这些事情。 此刻,他只是见得那金袍道人只將手轻轻一招。 下一刻... “轰隆!” 白临便赫然觉察到,整个洞府都在这一刻颤动了起来。 隨后... 辉光流转,便见得满府尘埃於此刻似乎一清。 一座巨大的事物,自白临面前的地面之下骤然升起。 那是一座巨大的炉子。 那炉子通体呈现金色,其形体似虚非虚,似实非实。 炉盖之上並无他物,炉下无火无灶。 仅有在那炉內,仿佛有著万千法宝的虚影,流转隱现。 而在见得这宝炉的同时。 白临便也是见得,那金袍道人的身影化作一道金光,只在此刻飞入他识海祖窍之內。 下一刻,自他脑海中便就浮现出了这座宝炉的名字。 “万宝仙炉!!” 第51章 仙炉炼得宝炁妙,一线缘法归教门! 此刻,白临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他面前那座宝炉之名。 与此同时,一缕缕道音亦是在他脑海中作响。 “夫宝者,天地造化之物也。” “炼宝之法,实乃夺天地造化之法也。” “故其繁琐晦涩,实难言说...” 那是昔年那位金袍道人,对於炼宝之法的理解。 正如其所言。 与丹道一般——炼宝之法虽非是正朔修行,位属旁门,却亦是包罗万象的大道。 而白临自己也清楚这一点。 一件灵宝的炼成,所需的步骤极为繁琐晦涩。 真要在炼宝之上有所成就,千万年岁月只是等閒所需。 但是... “灵宝奇珍,內蕴天地造化,有杂炁宝炁存於其內——此二炁存於冥冥,天地自蕴,纵使大罗金仙也难轻易两分。” “然吾一生浸淫此道而得道果,才知其玄。” 那声音说得此处,话语之中却也难免带上了些许得色。 “杂炁者,秽物也——若取杂炁而出,便令灵材返本还源,菁纯其质。” “宝炁者,造化也——若注宝炁而入,便令炼宝事半功倍,道行其威。” “故而我立此宝炉,以宝炁为薪,万法为炉,心神为火,道念为工,便令寰宇诸有,尽归一炉。” “我以此炉炼宝,为门內诸多师门兄弟姐妹炼得万宝,故称此炉『万宝仙炉』。” 那道音响彻之间,白临心神剧震。 他已经明白了这万宝仙炉的玄妙所在。 恰如此前所言... 炼宝之道极为繁杂,所需极多。 法炉灵火,主材辅材,塑形法禁,刻绘道纹,乃至於五行生灭,天时变化,日月明灭都可能影响其效果。 但这座宝炉所阐述的炼宝之道,却全然不同。 其效果很简单,却也非常强大。 简单而言——此炉可將天地灵材之中的杂炁提取而出,令得灵材『返本还源』,更可將灵材內所蕴的『宝炁』取出,作为炼宝之材料。 故而以其炼宝之时,无需任何辅材,只需將炼宝的主材投入其中,再以足够的宝炁作薪,便可以炼宝者的道念为锤砧,心神为火候,炼成灵宝。 什么塑形,法禁,道纹,一切的一切都不需管顾,自有天地造化而成。 而可想而知... “杂炁尽去,宝炁归一——此炉所炼出的法宝,本质上近似於天地自生。” “其造化更玄,威能亦是更大!” 一念及此,白临虽在炼宝上没有什么造诣,却也自然明白。 “此宝...乃天地至宝也!” 按照那位大师兄所言,那杂炁与宝炁天生存於灵材之內,便是大罗金仙轻易也难將其两分。 但万宝仙炉,却可將其提炼出来! 这便足以说明——此宝的存在,足以让任何一名普通修士成为三界顶尖的炼宝大家。 其珍贵之处,堪称是真正的天地至宝。 不过与此同时,白临也暗道一声。 “这位大师兄以炼宝而得道,才能造化此等大宝。” “也难怪他可以给所有拜入教门的弟子都赠与一件灵宝...” 白临不由得心中慨然,但同时却也有些感怀。 因为他很清楚——这种几乎堪称『炼宝作弊器』,可令得坎坷变通途的至宝,就算对於大罗金仙也绝对是宝贝。 其位份之贵或许不如女媧娘娘摶土补天的『乾坤鼎』或是老君那丹成九转的『八卦炉』,但却也绝对是三界顶尖之物。 而这种宝贝,他的那位大师兄居然留给了他——一个从未谋面的师弟。 “那位大师兄確很奇怪——他虽离教,但言语之间却分明对教门尚有极深感情...若是如此,为何要离开教门?” 白临有些不明白了。 但虽然不明白,却依旧不影响他此刻心中的兴奋。 他並未犹豫,抬手便是施展方才脑海中所得的驱宝法诀,对那万宝仙炉只一指:“收!” 话语落下,便见得那宝炉只在此刻骤然缩小,隨后便飞入他袖內。 而及至此刻... 那原本满是尘埃的洞府,也分明在此刻变得极为乾净。 那蒲团石案,石隙洒落的阳光,都似变得欣喜起来。 而此刻,白临则是看著这座洞府。 “白临...多谢大师兄赐宝。” 便一如过往那无数得宝的截教弟子一般,他拱手一礼。 一揖到底。 隨后,他便持著竹帚,转身走出了洞府。 而走出洞府之时,他却见得那侍剑童子靠在洞府前的树身上昏昏欲睡。 “嗯!?嗯!白师兄,你扫完了?” 而此刻见得白临出来,他才连忙直起身子。 白临点了点头,隨后將竹帚与那块写著『宝』字的玉符递给了侍剑童子:“侍剑师弟,你可去回报祖师了。” 但隨后他便见得,侍剑童子只抬起双手接过了那竹帚,但却並未接过那玉符。 而在见得白临疑惑的目光之后,侍剑童子才笑道:“祖师叫我將这玉符给你,却未曾叫我收回。” “既如此,师兄便收著吧。” 听得此话,白临也是愣在当场。 而与此同时... 碧游宫內。 通天教主端坐道台之上,千秋不变。 其双眸开闔,眼中似有无穷天机显化。 便如侍剑童子所言——古今过往,三界辛密,皆在他眼中,皆由他一念。 也正是因此。 所以此刻通天教主低眸看向下方,却似依稀可见当年之景。 那是昔年碧游宫初立之时,他所遇到的一个要拜他为师的小童。 “你若入我门下,欲有何求?欲有何为?” 他记得彼时,他曾如此问过对方。 而当时,对方的回答也很坚定。 “弟子慾念不少,却要求长生真諦,想见大道通明。” “但弟子才能不足,又是个优柔寡断的,神通术法不敢做保,唯擅炼器——只求为我门炼得万宝,赠与师门弟子,以泽教门。” 彼时的通天教主便自笑道。 “你这小童儿,倒是个自知的——既如此,你道號便叫『多宝』吧。” 於是,那小童便拜倒在碧游宫中。 “弟子多宝,拜谢老师!” 於是会元流转,时光更替。 漫长的时光流转。 那小童多宝终成了气候,修得大罗,证得道果。 但截教却也歷经封神之战,最终败落。 而也正是在那一战后,多宝再回了碧游宫。 “弟子回来了。” 他与昔年一般,在碧游宫外拜倒。 但却已换了形貌。 他不再梳道髻,只剃度了头髮。 他不再著道袍,只身穿著袈裟。 他来与自己的过去,与自己的恩师作別。 通天教主知晓对方离开的原因。 截教衰败,业力隨身。 诸多弟子皆上封神榜,皆作天庭神,从此真灵受缚,不得脱身。 他这位截教之主亦是困於碧游宫中。 除非截教重兴,除非气运再起,除非因果消弭,否则便无量量劫不得解脱。 但偏偏...多宝道人却没有陨落於封神大战。 “弟子无有手段重兴教门,无有法门令师门同僚自封神榜上脱身。” 所以他跪伏在地,悲而言道。 “但弟子昔年所求,依旧未变。” 他还是要求长生真諦,还是想见大道通明。 但以彼时截教的情况,只要他一日还是截教弟子,便一日求不得大道。 所以...他来辞別恩师,要入西土。 “咚!” 他重重叩首,话语含悲:“弟子自知愧对恩师教诲,不敢再以截教弟子自居。” “但还望老师...还望天尊知悉——多宝虽入西土,但日后若截教仍有弟子,能有重兴之机,多宝必以全力庇之。” “如今还玉符於天尊,唯留万宝仙炉於昔年洞府,便算多宝为教门弥补万一。” 他如此说。 而彼时的通天教主,並未回应他。 於是,他悲然自去。 从此,三界便再无多宝道人。 只有西土灵山,多宝塔下坐著的那位多宝如来。 “...” 一念及此,通天教主移了双目。 於是那昔年旧景,尽皆无存。 “佛门说『断舍离,戒定慧』——你这小童,断不净,捨不得,离不明,又怎持戒律,定心台,得法慧?” 他轻声自语,却自摇头。 “自以为求道心坚,却还与过往一般优柔寡断。” 说得此处,他法眸再抬,只看向那多宝所留下的洞府。 看著洞府之外,正一脸疑惑地將那玉符收下的白临。 “截教气数是否重兴,缘法只在一线。” “至於你是否能重归教门——便也权看这一线缘法吧。” 第52章 仙坊將开,利市仙官! 在收下玉符之后。 白临原本还欲打算要向侍剑童子打探打探关於此地的情况——哪怕祖师的名讳不能说,但总可以问问这道宫所在,又或者教门其他师兄弟吧? 但听得他的询问之后,侍剑童子却只笑道:“其他师兄师姐们都有事在外。” “至於现在...白师兄,你该醒了。” 话语落下。 白临便只觉得周遭景象骤变。 下一刻,他才骤然惊醒。 却发现自己已离了道宫,回了水府。 而上方遥遥天外,天已见白。 “...得,什么都没问到。” 於是,白临也是只能无奈摇头。 不过虽是如此说得,但他此刻的心情却很振奋。 因为这一次,他终於彻底確定了道宫的来歷,並且... “看看这安排得...” 白临抬手,手中万宝仙炉正自悬於手中。 没错。 虽然侍剑童子打著的是祖师罚他洒扫的旗號,但白临却当然明白——他如今正打算炼宝,那位祖师就让他去打扫那位大师兄留下的洞府。 这便是在给他安排机缘。 “虽不知我那位老师的身份,但肯定是个厉害人物——哪怕比不得教导孙悟空的那位须菩提祖师,肯定也是大神通者。” “有他庇佑,日后我倒是也不像之前一般,只能孤军奋战了。”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白临感慨著,心中只觉得暖暖的。 这就是有后台的感觉么? 当然——这话若是被天庭那些天天给他洒落月华,调动风精的截教弟子听到,那肯定会忍不住笑出声就是了。 而隨后的时间里,白临自然就全心全意地投身在了万宝仙炉上。 有那位大师兄所留下的控宝法门相助,他对於此宝的炼化与掌握自然是极快。 但是很快,他便也就发现了问题。 “宝炁这玩意...不好弄啊。” 这是让他发愁的地方。 没错。 万宝仙炉这件炼器至宝,其最核心的关要便在於『祛杂炁』『炼宝炁』。 杂炁便是灵材之中的秽物,宝炁便是那灵材內的天地造化。 而对於欲要炼宝的白临而言,问题关键就著落在『宝炁』上。 “根据那位师兄所留的信息,哪怕只是初步炼製一宝,也至少需要百缕宝炁。” “但我手头...穷啊!” 白临嘆息一声。 如今他手头真正算得上天地灵材的东西,也就只有玄水之精,玉灵仙池水,紫霄仙杏与五雷碧心竹四种。 其中,玄水之精这些年玄龟一族倒是如约定一般献上了不少,但白临却也消耗了些用以修行。 如今剩下的总量也就不到十缕。 玉灵仙池水更不用说——其乃是玉池山天地灵气流转的源头,亦是『种玉仙园』的匯灵聚仙阵的根基。 至於紫霄仙杏和多余的那些五雷碧心竹,更是白临温养玉池山地脉的关键所在。 他也没道理將它们炼了去。 而且说到底... “我这些家底就算全部炼了,也未必凑得够百缕宝炁。” 白临有些发愁,开始有些理解西游之中的妖怪们为什么听到宝贝就眼睛发亮了。 他修为还是太低,手头的宝贝也太少了。 万宝仙炉这样的炼器大宝对他而言,却还是品阶太高。 以至於他手头的东西,压根不足以支撑用其炼宝的所需。 所以最终... “还是得著落到『玄玉仙坊』去。” 白临心中呢喃。 “我手头灵酿相对珍贵,应当可以换取一些普通的天地灵材...” 他很清楚这一点。 类似五雷碧心竹这样有避劫之效的天地灵材其实已经算是很珍贵的了——便是金仙妖王,都会心动,算是金仙层次的灵材。 而紫霄仙杏则还要更胜一筹——其內蕴的紫霄神雷甚至足以引动白临的灵蛇九蜕。 但若是寻常最普通的天地灵材,诸如一些寿数足够的仙果之属,相对却没有那么珍贵。 以这些东西为材料化炼宝炁,对他而言是最合適的。 但一念及此,另一个让他发愁的问题也就隨之而来。 那就是... “这玄玉仙坊,到底何时才开坊啊?” 正当白临心中感嘆著诸事不顺的时候。 “白小子!白小子!” 遥遥之间,他却听得了柳老熟悉的声音。 而当他收纳了万宝仙炉走出水府时,便见得土地公脚下踏著地气所凝聚的云霞,正从天上落下,身上还带著一股子强烈的清灵之气。 “柳老,你从天庭回来了?” 而白临此刻也是將方才心思放在一旁,连声问道。 “怎这么快?” 他自然知道柳老这是去干什么了。 恰如此前所言——白临任了玉池山神之位,柳老作为四方岭土地自有上天呈报之责。 而前些时日,他便是去了白溪村收集了诸位白溪村民们的愿力,又细细写了白临在玉池山的所行所为。 这便才是在今日登天上界,送递呈报去了。 只不过白临却没料到,柳老这才不过去了半日,竟是便回来了。 要知道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天上的一日时间极长,以至於神眾们处理事务的速度据说也极慢。 柳老这去了天庭才多久就回来,莫不是出了岔子? “嗐,你莫要瞎想!” 而见得白临神色忧虑,柳老则是笑著摆了摆手:“白小子你不知道,你可是好命极了!” “今日,你可是双喜临门吶!” “哦? 听得此话,白临也是一挑眉:“何喜之有?” 於是,土地公便也不隱瞒。 只说起了自己今日去天庭所发生之事。 他今日一早,便驾云去了天庭。 “说来也奇怪,平日里我这等小小土地要入天宫,守门的天兵天將总要耽搁些时日,审度一番仙籍神籙的。” “但今日运气却好,恰逢那广目天王视察南天门,隨手便点了我入天庭,这才一路顺遂。” 土地公说得此处也是兴奋极了,连连说那广目天王何等雄武,手中混元伞何等霸道。 他这般的人间小神,平日里哪能见得著四大天王这等正神? 而隨后,柳老才继续说道。 “此后,我便去了上清天枢院的天枢都司...本要先去『考稽推勘司』审阅,再去『掌山神司』递交呈状的。” 他细细说道。 而白临闻言,倒也不惊讶。 恰如此前所言,天有三垣,其中太微垣为眾神司职之所。 而上清天枢院,便是太微垣中的主要机构之一,其掌管三界阴阳眾神的考稽任免。 可想而知其繁忙与权柄之重。 “考稽推勘司的张考稽本是叫我等些时日的...” 土地公如此说著,却也不觉得奇怪。 他也不是第一次去推举山神了,自然知晓这种小事平日里在天庭等个三五日——也即是人间三五年,都不奇怪。 但这一次不同... “恰好彼时另有一位上仙来了考稽推勘司,乃是那利市仙官。” 说得此处,土地公便又激动了:“他与我聊將起来,我才知晓...他竟就是此次主管『玄玉仙坊』的天官,且玄玉仙坊在一个月后便將开坊!” 而听到这个,白临也是瞬间就精神了。 “此话当真?” 他瞬间便兴奋起来。 “自然当真!” 而土地公亦是大笑道:“这便是第一喜,而除此之外...那位仙官知晓我要去玄玉仙坊之后,便也是替我向张考稽说了话,让他立刻通过了你的山神考稽。” “所以我这才能这般快回来!” 他说得此处,却也是不免感嘆:“真是贵人呀!” 而听得如此,白临亦是点头:“確实。” 不过说罢,他却也是有些好奇起来。 “不过...利市仙官?我记得这不是五路財神仙官之一,竟也管得了天枢院的事情?” 他对於天庭之事虽不说多么了解,却也多少知晓一些。 利市仙官乃是五路財神之一的北路財神,自算是正神之属。 但在天庭仙官之中,却不算权位重的。 其隶於天市垣,更不归天枢院管束。 但却居然可以一语推定天枢院的考稽推勘之事,这却是有些让他惊讶。 “这我就不知了。” 而听得此话,柳老则也是一愣,隨后才摇头猜测道:“財神主管迎祥纳珍,最是富贵,说不得二者有交情呢?” 听得此话,白临倒也觉得有理。 而且无论缘由如何,总归这都是好事。 所以他虽然有些好奇,但却也是很快就將此事拋诸脑后,不再想了。 而隨后,柳老则是继续对白临嘱託了一些作为山神的关键职责:“对了,白小子——日后你就是实打实的玉池山神,神道气数与玉池山休戚与共,便须得关注山间地龙旱涝之灾,否则地脉一旦受损...” 而白临自然听得认真,连连点头。 但无论是白临,还是柳老却显然都不知道。 此刻,天庭。 一名仙官正自上清天枢院中走出。 只见他面如满月,嘴角含笑,三缕长须垂至胸前,左手托元宝,右手则拿著一张纸。 却正是財神麾下,利市仙官。 而此刻... “徒儿,情况如何?” 一个豪迈的声音,却在此刻自他心中响起。 利市仙官却不惊讶,只在心中回道:“已著人过了小师叔的山神考稽,並托那位土地告知了小师叔仙坊开坊之日。” “你小师叔那玉池山的地脉录册呢?” 闻言,那声音再问。 “已予了些灵材,將其取来了。” 利市仙官再答,隨后他的目光也是扫向了手中的那张纸。 那纸张之上,却分明写有几行字。 【玉池山新敕山神『白临』,蛇妖之属,有善举於民,有真修於道】 【七载后,有暴雨六日,降涝灾】 【十三载后,有地龙翻身三刻,地脉微损】 【二十七载...】 没错。 这正是玉池山地脉接下来数百年內所应受的灾厄,原则上应该归属於『掌山神司』管束录册。 但很显然——原则也不是不能改变。 天庭的不少大神,都时常会庇佑一些自己麾下神眾或者凡人。 走些人脉,疏通关係,请对应仙神修改录册,亦是不鲜见——这也算是天庭之中默认的规矩。 譬如二郎显圣真君,便將自己道场所在的灌江口改了水脉,令得千百年风调雨顺。 而利市仙官,显然也是如此。 他是財神,却又不只是財神。 他更是昔年的截教弟子『姚少司』,龙虎玄坛元帅弟子,太乙金仙层次的强者。 故而他不仅有財,更有其力,更有其位。 故而,无论是玄玉仙坊何时开坊,又或者是一语敲定白临的考稽之事,又或者是此刻这地脉录册...他都可掌之。 “財可通神。” 姚少司低语著,看向手中录册。 只见此刻,那录册之上的字跡却分明已被划去。 剩下的唯有八个字——【地脉安稳,地气长盛】。 於是,姚少司再將手一抖。 便见得那录册便化为一道仙光,消失无踪。 此刻,那姚少司耳边的声音似也满意地哈哈大笑:“好徒儿,做得不差。” 但说罢之后,他却是话锋又一转:“不过你可莫要忘了,那玄玉仙坊之事...我给你的那宝贝,务必要替我寻个由头交给你小师叔。” 他话语之中,分明带著提醒。 “师尊放心。” 而姚少司闻言,也是笑道:“弟子都已安排好了!” 第53章 玄玉仙坊,天钱难求! 一个月后。 四方岭西一千三百里处,有荒山一座。 “柳老,你確定玄玉仙坊就在此处?” 而此刻,架著妖云隨著柳老来到这里的白临扫了一眼这座小山。 山无灵脉,荒芜不堪。 “莫非这里有什么禁制?” 不过在经歷了野狐山的事情之后,白临倒是对所有荒山都不低看了。 “想什么呢?哪有人会在这么个荒山设禁制?” 而此刻,在他身旁作为嚮导的柳老则是笑嘻嘻地喝了一口酒,美滋滋地砸吧了一下嘴:“你就等著看便是了...嘖,白小子——你这新酿的『千灵竹酿』味道可真不错,可否再...” “没有。” 白临果断拒绝:“那五雷碧心竹的竹沥就那么些,我辅以灵药廊的灵草才能酿出几坛——你真要喝,我这还有些朱果百草酿...” 这可都是他在这一个月里日夜用饮海坛尝试著酿造出来,专门用来在玄玉仙坊內换炼宝辅材的。 “嘖...” 而討要灵酒无果的柳老倒也不恼——他本也就是开个玩笑。 不过此刻,他倒是真有些好奇:“说起这个,你若凑齐了炼宝的材料,当真不请炼宝师替你炼宝?老头子我在仙坊內却有几个相熟的...” “不需要。” 而白临则是將手一摆:“我前些日子於炼宝一道上大有突破...我这宝贝,我自己来炼便是了。” 他这话倒也没毛病——他得了万宝仙炉,怎么就不算在炼宝上有所突破? 而见得白临如此自信,柳老也是颇有些疑惑。 但他却还来不及问。 下一刻... “嗡!” 於这荒山天幕,辉光大作! 白临只见得天幕之上,仙云骤起。 道道仙光弥散之间,竟分明在那云间照出一座白玉牌坊的虚影。 牌坊两侧的立柱上,道纹似在缓缓流动。 而在牌坊上,【玄玉仙坊】四个大字则在天光映照下熠熠生辉。 再是下一刻,便见得道道金阶自天而落,正落在白临与柳老身前。 “这是...” 而这神异一幕,也是令得白临一挑眉。 柳老见得此景,却是得意道:“都与你说了,玄玉仙坊虽是人间的仙坊,亦属天市垣管束。” “其自不会存於人间,而是每逢开坊之时才自天上显现——但凡周遭方圆欲入仙坊者,皆可见之。” 听得此处,白临倒也是不禁慨然:“不愧是天庭手笔,果真玄妙。” 一边如此说得,二者却也自不犹豫。 只迈步便登上阶梯,朝仙坊而去。 不多时,及至仙坊门前。 白临便见得此刻,牌坊两侧云下各立著十二名手持兵刃的天兵天將。 见得二人来到牌坊前,一名天兵便取出一面宝镜对著他们一照。 隨后就见镜中分明显出清灵仙气,道道神光。 “原是人间山神土地——你们可入坊內了。” 那天兵如此说罢,便不再言。 白临和柳老也自不拖沓,当即就往坊內走去。 穿过牌坊的同时,白临便只觉得周身一轻。 隨后,他的眼前便豁然开朗! 眼见得此刻,在他面前。 云海之上,琼楼玉宇漂浮其间。 有八角攒尖的阁楼,有飞檐斗拱的宝殿,更有楼台悬空。 祥云环绕之间,此刻更是已有无数身影在其中游弋。 有做道袍打扮的邋遢道人,有身隨异兽的剑仙,也有一些明显的妖类。 “仙珍阁新品,千年朱果只需三枚灵玉。” “走过莫错过!九转归灵草,精炼元神不用愁!” “神霄宗独售——百年雷击木心,真龙水府出產的上品龙涎香...“ 叫卖声声响,惊呼阵阵传。 於是纵使白临早听柳老和三位山神说过这玄玉仙坊何等热闹,此刻却也不由得感嘆热闹。 “这仙坊之內的诸多商铺,背后皆有商会,这些商会背后则多半是三界诸位大神们。” 而柳老此刻倒是也不吝介绍。 他隨手指了指其中一个:“譬如这『仙珍阁』便是青丘商会所开,商会背后则是泰山娘娘。” “再譬如这『药王阁』,背后乃是万寿商会,乃南极寿星仙翁所立。” 这些事情在三界显然並非秘密。 而白临也自然明白——天庭司掌三界,自然不可能只是负责除妖灭妖。 类似这等商贾市侩之事,本身其实亦是天地法度的一部分。 而由这仙坊与诸多商会便可看出——正是三界诸位大神通者们,订立了这些法度 但此刻,柳老却也不拖沓。 “咱们先去换些钱去——在仙坊內需用天界的钱幣,人间唤做『天钱』。” “否则你那灵酿虽好,若以物易物,却说不得还会被压价。” 他一边带白临走著,一边如此说道。 “天庭竟还有钱幣之说?” 白临闻言,倒也是越发好奇起来。 “如何能没有?” 柳老理所应当地说道:“天钱乃是天庭天市垣所铸,內蕴神道,分管財神司管理,每位神眾都有俸禄。” 说到此处,他也是得意一笑,只从怀中取出一枚铜钱来。 白临打眼一看,便见得那铜钱之上果真仙光逸散,神采不凡。 其质地似铜非铜,正写就『天官通宝』四字。 “天钱极贵重,若有足量天钱,甚至都可炼做法宝,有不少神效。” “你手头那些个灵酿珍贵,但毕竟不是真正的仙酒琼浆——据我估计,合共应该也只能换个百余枚天钱左右,而你所需的天地灵材,哪怕是最普通的,每一件也大概价值数十枚天钱不等...” 此来之前,白临显然已经和柳老通过气,道明了自己所求了。 而柳老虽然不知道白临要如何炼宝,但却也显然没有多问的意思。 “而我作为天庭受籙的福德正神,每年亦是有足足十枚天钱的俸禄!” 当柳老说得此处时,也是非常骄傲。 “竟是如此?” 而柳老说到这里,白临眉头却也是蹙了起来。 因为毫无疑问,若是情况真如柳老所言。 那么... “我所带来的东西,绝对不够换取到足够的天钱。” 他算过。 若是最普通的,勉强可以炼出宝炁的天地灵材,他至少需要三十件以上,才能凑够足够的宝炁。 一念及此,白临也是看向柳老,颇有些羡慕:“柳老,可否出借一些天钱?” 而柳老也显然早猜到了白临肯定有此一问,所以此刻也是摇了摇头:“前些年那三个夯货来这玄玉仙坊时,便是借了我两百枚天钱,如今我手头也不过还剩下百余枚...” 听得此话,白临也是一愣。 转念一想,倒也觉得似乎不该意外——三位山神和他一样都是散修妖怪出身,哪来的什么宝贝换天钱。 於是,白临却也忍不住嘆息道:“如我等这般的山野妖物,实难为也。” 或许这就是他这样没背景,没资源,没人关照的小妖的现状吧。 但听到他的话之后,柳老却是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你还没资源? 单单你手头那两株品阶不低的天地灵根,你知道有多珍贵么? 土地公嘴唇囁喏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住了没有骂出声。 他只是没好气地说道:“我倒是可以把这些天钱都借给你,但却也未必够。” “你若此行凑不够炼宝所需,便只能下次再来。” 听得如此,白临却也是无言以对。 而二人说话之间,便也来到了一座宝殿前。 那宝殿位於仙坊入口不远之处,上书『天市通宝司』五字。 土地公轻车熟路地带著白临走入此殿,很快便是来到了殿內一处。 只见殿內,却正有著两位仙使端坐。 那两位仙使仙袍之上,则正分別写有【招財进宝】【迎珍纳福】的字样。 而经过柳老『加急培训』的白临却也是一眼认出。 按这二位仙使的穿扮,若无意外应当便是五路財神麾下『纳宝仙使』与『迎珍仙使』。 根据柳老的说法,这二位仙使便会评判他所带来的货物价值,並且给出天钱买下。 “吾等...” 此刻,柳老见得这二位仙使之后,当即便是自要见礼。 而白临自然也是有样学样,正要见礼之时。 “无需客气。” 他便听得那两位仙使含笑看著他,只问道:“可是来兑换天钱?” “正是。” 白临也自然不拖沓,当即便取出了自己此行带来的灵酿递了过去。 不过与此同时,他的心中却自然也早已有了准备——柳老都说了,这些灵酿大概也就能换个一百枚天钱... “灵酿三十五坛,合共可换天钱三千五百枚。” 下一刻,他就听到了那两位仙使齐声的言语。 但此话一出,他还尚且还没回过神来。 柳老便是已经瞬间瞪大了眼睛。 “多少?” 第54章 玉闕台上,首山之铜! “多少!?” 柳老的声音此刻几乎在颤抖。 “三千五百枚!?” 而便是白临,此刻也是狠狠吃了一惊。 他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两位仙使,忍不住说道:“二位可莫要拿我逗趣。” “怎敢如此?” 而那两位仙使闻言之后则是齐齐摇头,隨后才说道:“道友有所不知,这灵酒的价格吾等可没有虚言半句——至於其为何会作价百钱一坛,却实有情由。” 如此说罢,他们倒也不隱瞒,只直接说出了原因。 “近日龙虎玄坛元帅要赴一场老友的寿宴。” “他那老友最喜世间佳酿,但三界仙酿琼浆,他却几已饮得乏了,送去也没甚意思。” “所以元帅便要姚仙官替他收集人间灵酒三千坛——如今距寿宴还有不到五年,姚仙官便也著了急,这才令吾等作价百钱一坛。” 二位仙使如此说得,而白临也是听的一阵发楞。 龙虎玄坛元帅赵公明之名,他自有闻之——其乃三皇时期便已证道大罗的三界大神通者。 有资格做其老友,又恰好要举办寿宴,且距今不到五年的... “夔龙君?”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白临几乎立刻就反应了过来——他手头就还有一封夔龙君寿宴的邀请函呢! “那位龙虎玄坛元帅,竟与夔龙君是好友?” 他心中暗自猜测。 但同时,他心中的疑竇却也散去了。 没错——天降横財,白临原本自是警惕的。 但如今听了缘由,发现一切似乎都严丝合缝地对得上之后,他便也认定这肯定只是巧合了。 “总不可能连带著那夔龙君的寿宴,都是有人有意引导,专门来算计我的吧?” 白临心中嘀咕。 而也恰是此时... “嗡!” 他只见得那两位仙使自袖口之中取出一个钱袋,只轻轻一倒。 下一刻,便见得无数天钱从那袋中飞出。 只不断飘散著,落在白临面前,又化作了一个钱袋。 “合共三千五百枚天钱,烦请道友点过,钱货两讫。” 那二位仙使如此说道。 而白临闻言,却也是將心中所思暂且放到一旁。 他接过那钱袋,感受著其中沉甸甸的分量,乐得嘴几乎都要咧到耳朵了。 “三千五百枚...” 而及至两人离开天市通宝司的时候,一旁的柳老依旧犹自不可思议地看著白临手中的钱袋子。 恰如此前所言,他每年只有十枚的天钱俸禄。 白临手头的这笔钱,足抵他这个小土地三百五十年的俸禄! “你小子...这运气...这...” 柳老嘀咕了半天,愣是没有能说出一句话来。 但此刻,白临的手却已经递到了他的面前。 里面有一沓铜板。 於是,柳老一时无语:“你这是何意?” “无有何意。” 白临隨意地说道,一派富贵气概:“只是看柳老一路引路辛苦,给些辛苦费罢了。” 他矜持笑道:“接下来我要去购置一些灵材,便请柳老继续替我引路罢。” “...” 於是,有自尊心的土地公当即就吹鬍子瞪眼了:“白小子我告诉你,你休要以为靠这些金银之物便可让我...” 他话语说到一半,便是顿住了。 因为白临又伸出了一只手,里面又有一沓铜板。 於是有自尊心的土地公当即不语,只收下铜板,便默默引起了路。 而接下来,便如白临所言。 他开始在玄玉仙坊之內四处游弋起来,购买他所需的天地灵材。 而很显然——在足量的天钱开道之下,这並不算什么困难。 只不过数个时辰之后,白临便已经足足购置到了三十九件天地灵材。 儘管都是一些寻常天地灵材,对於白临而言並无太大功用,但却也已足够他此行之所求了。 这也让白临神色之间,笑意难掩。 不过... “还余了一千多的天钱...” 白临扫了一眼自己剩下的天钱,却是动了心思。 於是... “更珍稀的天地灵材?” 不多时之后,听得白临言语的柳老便显出了惊讶的表情来。 “正是。” 而此刻,白临也是含笑点头。 “手头天钱还余不少,我欲再寻一件灵宝主材——其品阶最好与五雷碧心竹近似,或者更高...此等灵材,柳老可知何处能得之?” 没错。 原本白临其实就只是单纯打算以五雷碧心竹作为灵宝主材,炼製一件灵宝的。 而他也很清楚——以五雷碧心竹蕴纳雷霆的效果与品阶,配合万宝仙炉的玄妙,炼出的宝贝至少足够他用到金仙妖王层次了。 但是隨著今日运势大好,莫名在这仙坊內得了一笔天降横財之后。 白临的想法却变了。 在宝炁已经足够的情况下,他自应当藉此机会再购得一件相对高阶的灵材,亦作为主材。 彼时... “五雷碧心竹加之一件合適的高阶灵材,二者结合...我那宝贝的威能与潜力,必可更上一层楼!” 而听得白临的话之后,柳老则是有些迟疑地说道:“你若真有此心,这玄玉仙坊內,我倒確知一处会卖珍稀灵材的地方。” “是何去处?” 而听得柳老居然真有门路,白临也是眼睛一亮。 “乃是在这玄玉仙坊中央,有一座玉闕台——其中货品皆为坊市之中最珍贵之物。” 柳老倒也不隱瞒。 但说到这里的时候,他却是又扫了白临一眼,笑道:“不过,你若想要购置到那些灵材...却不容易。” “不容易?” 听到这话,白临反倒是眉头一挑。 他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钱袋,有些疑惑了起来——难道在这坊市里,还有钱买不到的东西不成? 而很快,他便也就发现... 还真有! 玉闕台——恰如其名,此处乃是一处玉台,周遭有云雾环绕。 而此刻,在玉台中央则有一座高台立著。 高台之上,有一名仙子手捧宝匣。 “昆吾宝玉一块,为金仙顶尖层次灵材。” “出售者作价七百天钱,但必需额外添加其他金仙层次灵材,或换取一件金仙层次灵宝。” 此刻,她正自微笑將匣中之物展示而出,却正是一枚七彩宝玉。 而在见得下方似乎无人回应之后,她倒也並不失落。 只將那宝匣一收,旋即便就又取出另一个宝匣来。 “天河星石三块,金仙初期灵材,顶尖辅材。” “作价——只接受兑换『天火晶』或同等价值的火行灵宝。” 她再將手中宝匣打开,便见得宝匣之內果真有三块发散星光的灵石。 而这一次,下方却有了反应。 “我这『焰雀宝囊』乃是天仙层次之中顶尖的火行灵宝,比之天火晶不差太多,我还可额外支付五百枚天钱以作交换。” 一名老者模样的仙真,自怀中捧出一个锦囊。 而锦囊之內,此刻正有一火焰神鸟虚影飞掠而出,惹得周遭一阵惊呼。 现场一时间热闹起来。 但是此刻,白临却只觉得有些头疼。 没错。 正如此刻他所见一般。 真正珍贵的那些个天地灵材,便是被仙真修士们得了去,多半却也不会直接贩售。 而是会用来以物易物,换取其他於自己修行有用之物。 而这玉闕台,便是为此而存。 此地据说乃是天庭所立,在每一处仙坊之中都有。 其中出售的灵宝灵材確实珍贵,但却多半都不是直接贩售,而是会用来换取某些东西——至於天钱,却只做添头罢了。 而关键也就在这里… “我手头的灵材,可没什么能拿出来换的。” 白临心中嘀咕著。 而也正是在他心中嘀咕之间,那台上仙子也似是徵求了那出售『天河星石』之人的意见,最终同意了交易。 而在交易完成之后,便见得那位仙子就又是再取出一物。 但这一次,她所取出的却是一个丹瓶。 “水公道元丹,此丹已入仙丹一品,天仙吞服之,可定肾精,加速孕养五气之一的『水元肾炁』。” “这丹瓶內合共还有三枚丹丸,其价值不逊色於金仙灵材。” “作价——只接受兑换同等级的水行相关灵材或灵药。” 这仙子言语之间,白临只听得心中一阵渴望。 可加速孕养五气的仙丹...於任何没有孕养水元肾炁的天仙而言,这都是绝对的珍宝! 比如他自己,现在就很想要这枚丹丸。 但很可惜,对方所需要金仙层次的水行灵材或者灵药,白临自然是拿不出来的。 “我换了。” 但也正是此时,白临却听得一旁传来一个声音。 他抬眼看去,便见得此刻人群之中走出一个身影。 那人却是生的器宇不凡。 他穿著一身金袍,头戴金冠,剑眉星目,不怒自威。 而最让人在意的,则是他的额头之处,分明长著一对龙角。 “龙族?” 白临嘀咕著看向柳老,而后者则也是摇了摇头示意他也不认识对方。 而此刻,那龙族公子却已是走上玉闕台,拱手对那仙子一礼之后,他便是抬手取出一物:“此物乃是西海海眼之內所蕴的沧海宝晶,存世已有万年以上,为金仙层次的灵材,可抵那三枚水公道元丹。” 说话之间,便见得他掌心果真托著一枚幽蓝晶石。 自那晶石之內,似有万顷波涛流转,隱隱传出潮汐之声。 而见得那晶石之后,那名仙子却也自然没有犹豫,当即便拍板做完了交易。 而直到那名龙族公子走下玉闕台时,白临心中倒也是生出了些许疑惑。 “西海海眼的沧海宝晶...西海龙族?” 白临扫了一眼对方背影,心中如此猜测。 不过他却也没有再多想太多,只是將心中疑惑收起,继续等待起来。 在水公道元丹之后,紧接著的数件灵宝倒是都达成了交易。 但白临却无一例外,因为手头灵材不足只能作壁上观。 但正当他心中几乎认为,今日所求多半是没了著落的时候.... “诸位客官。” 此刻,他却听得那台上的仙子高声说道。 “接下来,乃是今日这玉闕仙会最后的一件商品。” 她如此说道:“其极为特殊,故而吾等作为压轴之物。” 她说话之间,便也是將手一招,手中再次出现一个宝匣。 而此刻,自宝匣之內。 “轰隆!” 有恢弘灵气,自匣中迸发。 那庞大的灵气甚至令得那仙子一时都几乎拿不稳当那宝匣,將其落在台上。 这让所有人得以见得那宝匣之內的事物。 那是一块金色的铜块。 但诡异的是。 自那铜块之中,却竟是分明可以见得山川草木之影,万民生息之景倒影其中,若隱若现。 於是此刻,当即便有有识之士几乎发出了失声惊呼。 “法生山川,天演人道。” “此物是...首山之铜!?” 第55章 地煞染神珍,白临登玉台 “首山之铜!” 此刻那传出的惊呼声,几乎令得现场齐齐一静。 包括白临在內,此刻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这最后一件宝物,竟是如此重量级。 首山者,本为一凡俗山脉。 但三皇之时,轩辕黄帝求召神眾,采首山之铜,於轩辕丘铸剑,以天文古字铭之。 此剑剑身,一面刻日月星辰,一面刻山川草木。 此剑剑柄,一面书农耕畜养之术,一面书四海一统之策。 正乃『轩辕剑』,为三界人道至宝之一! 而轩辕黄帝正是凭藉此宝,击败了其对手蚩尤,而成就了人族人皇! 而也正因此,首山便得人道眷顾,天道更易。 所有首山之铜,皆化灵材,有『法生山川,天演人道』的玄妙。 其灵韵无双,刀剑不破,潜力无穷,威能无尽,乃是天地之间一等一的炼宝大材! 莫说是金仙了,即便是对於太乙金仙而言——首山之铜炼製的灵宝与兵刃,都是绝对的至宝! 所以此刻,自然没人能想到。 这种连太乙金仙都要动心的神珍,竟是会出现在这么一个仙坊之內! “没错!” 而此刻,那仙子见得下方眾人反应激烈,却也是微笑。 “此宝,正是首山之铜!” 听得她確定此宝真是首山之铜后,白临则也几乎是屏气凝神地观察著那块神珍。 “嗯?” 但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 只见那块首山之铜上,虽確实有『法生山川,天演人道』的异象。 但其上异象,却隱隱有些晦涩难明。 而在铜块內部,白临更是分明可以看到一道道漆黑煞气其中蔓延。 而此刻,有一些善於炼宝之人却也同样注意到了这一点。 “那是...地脉浊煞之气?” 譬如此刻,人群之中便有一名头戴玉簪的老道士蹙起眉头,略带可惜地说道。 而那玉闕台上的售宝仙子,此刻亦是开始说起了此物的来歷。 “世所周知,自轩辕黄帝铸剑之后,所余首山之铜便皆被黄帝分发赠予彼时助他击败蚩尤的神眾与人族。” “而今日出售这块首山之铜的客官,亦是在机缘巧合之下才得了一块首山之铜。” “但如诸位所见——这块首山之铜应当是在开採之时,便受了地脉浊煞之气所染。” 她颇有些遗憾地说道:“其主苦修炼宝法多年,想尽办法亦是无法將其浊煞尽祛,故今日才售此宝。” 她高声说道:“此宝无价,售宝者仅有一个要求——但凡有人能祛除此宝之內地煞浊气,解他心中鬱愤的,便可取走此宝。” 此话一落。 现场便霎时一静。 很显然,没有人能预料到此宝竟是这么个来由。 “难怪...” 而白临也暗道一声难怪。 开採之时便受地脉浊煞之气所染,说明这块首山之铜若炼成灵宝,那灵宝也多半会受浊煞之气所污,威能十不存一。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无怪乎这种级別的神珍,竟是会出现在玄玉仙坊內。 而这块首山之铜的贩售者也是个有意思的。 其无法將此宝之內浊煞祛除,便索性直接在这发布了要求——但凡是有人能祛除这地煞浊气的,他便直接將此宝赠送。 当然,对於白临而言。 这一切因果由来,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祛除地脉浊煞之气...” 他的目光看向那块首山之铜,心中却已经意动。 若是在两月之前,以他的炼宝手段,他对於这块神珍自是不敢起心。 “但若是如今...” 正当白临心念至此。 “我来!” 人群之中,已有人跃上台去。 那是一名身穿阴阳道袍,头戴玉簪的老道士——正是方才看出首山之铜內有地脉浊煞之气的那人。 “咦?” 而此刻,柳老则似乎认得此人,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之声。 隨后,他才低声对白临解释道:“此人是乌斯藏国『离火宫』的赤阳真人,有天仙后期的功行...其极擅极痴炼宝之道,在这玄玉仙坊名声不小。” 而在他说话之间,白临便也確实见得那老道士只將手一摇。 下一刻,便有一座宝炉自他手指尖端而出,將那台上的首山之铜一把罩住! 隨后... “未曾想到我赤阳竟也有机会炼此神珍——炼!炼!炼!” 那赤阳真人显然也极为兴奋,手中法诀不断掐动之间,竟分明显出极为精湛的炼宝手段。 但是... “嗡!” 此刻,那首山之铜悬於那座宝炉之內。 任是那赤阳真人如何掐动法诀,任是那炉外灵光转,炉內烈火焚。 首山之铜,却都是不曾变化丝毫。 “果真好宝贝!” 而见得此景,那赤阳真人神色也更显惊喜。 隨后,他便也不再留手。 只操控著那熊熊火光,朝著那首山之铜內如跗骨之蛆一般流转著的地煞浊气而去。 但也恰是此刻... “嗡!” 却只见那地煞浊气,竟仿佛有灵智一般。 那一缕缕漆黑煞气,此刻竟是分明开始充斥整个首山之铜內部。 而赤阳真人所引出的那灼热神火,在与那漆黑煞气触碰的瞬间,便是骤然亦被染作漆黑之色! 自那首山之铜中所存在的庞大灵气,亦是在这一刻骤然爆发! “嗯!?” 而见得此景,那赤阳真人也是神色大变。 他连忙掐动法诀,运转法术,更在身体周遭祭出一副盾牌,显然是护身之物。 但是... “轰隆!” 下一刻,那首山之铜沛然无御的威能只在瞬息之间就將那赤阳真人的宝炉轰碎,隨后更是硬生生將他直接轰飞出去! 只在空中,便见得他周身那盾牌上神光涣散,显出寸寸龟裂。 而待得他落在地上之时,则更已是七窍流血,面色惨白。 “赤阳师兄!?” 而一旁一位似是他师弟的道人此刻则是连忙上前,从怀中取出灵药给他服下。 “无妨...咳咳...无妨...” 而此刻,赤阳真人一边吞服灵药,一边目光则还一眨不眨地看向那依旧悬於玉闕台上的首山之铜。 “果真好宝贝,可惜...咳咳...这地煞浊气已与其根本相合,彼此无分...若非大罗神仙,谁又能將它炼得出?” 他如此嘆息道。 “...” 於是,玉闕台下也是瞬间一静。 一些原本还跃跃欲试之人,此刻也是瞬间偃旗息鼓。 很显然,正如柳老所言——方才那位赤阳真人在炼宝之道上,在这玄玉仙坊確实极有名气。 其天仙后期的功行,在玄玉仙坊这等人间仙坊內也绝对是顶尖层次。 而但凡是有些眼力的也都可以看得出来,赤阳道人所言没错。 这块首山之铜內的地煞浊气,分明已与其根本相合,绝难將其炼出。 若贸然出手,反倒只会像是那赤阳真人一般受了这首山之铜威能反噬——在场大部分人自忖修为可还不如赤阳真人呢。 “这谁敢去试?” “可不是么?首山之铜乃是天地神珍至宝,其內所蕴威能极大,反噬也必然极厉害——我看那出售此物之人,说不得分明就是有意害人呢。” 但也正是在下方人们议论纷纷之时... 白临却也自然再不犹豫,在一旁柳老『你小子疯了』的惊讶目光下站起身来。 “我来。” 平静的声音响起,他便纵身一跃。 脚下升腾水雾,轻盈一跃,便落在了玉台之上。 第56章 摩昂太子,仙炉炼宝! “我来!” 白临並未犹豫,果断起身便是一跃到了那玉闕台上。 但是,白临却没想到。 几乎就是在他声音响起的同时... “我来!” 另一个声音,亦是一併响起。 而白临此刻则是看向那说话之人,这才发现——那说话的也不是別人,竟分明是此前买下了『水公道元丹』的那名龙族公子。 此刻,那位龙族公子亦是同样跃上台来——不过他却显然没也预料到白临会上台。 所以此刻,他也是疑惑地扫了白临一眼,隨后才抱拳道:“西海敖摩昂。” 他倒是极有礼数,上来便是自报家门。 但他这话一出,下方人群便是立刻攒动起来。 而莫说是他,便是白临此刻也是真瞬间就愣了愣。 因为他听说过对方之名。 敖摩昂,西海龙王敖闰的大太子,亦是西海储君。 同时,其乃是龙族出了名的天骄。 据说其神通不凡,武艺极高,修为更是早已臻至金仙层次,有望太乙。 三界称之为『摩昂太子』,在水族之中名望极高——而白临自身亦是水族,自也听说过对方。 当然,对於白临而言。 这位摩昂太子最让他印象深刻的,却还是在西游之中两次相助不善水性的孙悟空捉拿妖物,乃是原著龙族之中少有的靠谱人物。 但白临却显然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在这里见到这位太子。 “竟是摩昂太子当面,在下姓白。” 但见得对方极有礼数,白临却也自没有托大,当即亦是拱手回礼。 但他却稍稍留了一点心思,没有直接报上名字。 “原是白道友。” 而此刻,那摩昂太子也是说道:“我观道友身上修为气息,应当亦是水族,且乃妖將层次?” 方才白临驾雾而登台,他自也有所感应。 “正是如此。” 白临倒也自没否认。 “那便是了。” 於是,摩昂太子便也说道:“方才那位道友的情况你也见了,这首山之铜威能巨大,其中地煞浊气极难清除——我倒有把握从其反噬之中自保,但道友你...却还是多做考虑才是。” 他言语之间,却分明是劝白临放弃,显然也是有意於这珍贵的首山之铜。 但其言语之间却並无倨傲威逼之意,反倒儘是真诚。 但很显然... “多谢太子提醒,但白某於炼宝之道却自有把握。” 白临却自然没有放弃的意思。 而听得他如此果断的话语,那摩昂太子也似是一愣——倒是很少有人如此直接的拒绝他。 但不过片刻之后,他便也回过神来。 “既如此,倒是我多言了——道友既先我一步上台,便由道友先来尝试。” 他再拱手说道。 说罢之后,他便也是毫不犹豫地转身。 只在玉闕台边缘,寻了一处地方直接坐下了。 “好个摩昂太子!” 而见得对方如此作態。 纵使是白临,此刻却也忍不住心中暗自讚嘆。 不过纵使是感慨於这位太子的行事做派,白临却也自然没有谦让的道理。 所以他只是踏步来到那首山之铜面前,先是与那售宝仙子言语了几句。 於是那售宝仙子亦是面露惊讶,但隨后却也是点头同意。 “咚!” 便见得白临只抬脚,朝地面一踏。 “轰!” 於是下一刻,自玉闕台周遭便有磅礴雾气发散而出。 那水雾升腾,发散七彩之辉光。 只在片刻之间,就將白临与首山之铜,全然遮掩於其间。 “嗯!?” 而此刻,坐在玉闕台边缘的摩昂太子却也是將眉头一挑。 “这位白道友...好厉害的控水手段!” 他话语之间,竟是显出几分讶意。 他为西海龙王大太子,控水的法子自是其所擅。 故而此刻,他却也可以察觉到白临所显出的这雾气之內,每一缕癸水气似都被赋予灵性。 其中玄妙道韵,自有『沧溟波起,万相空明』的意味。 以至於此刻摩昂太子都分明有所觉——哪怕是他,在不催发金仙手段的情况下,单凭感应却也穿不透那雾气。 而下方眾人,此刻也自然是齐齐显出惊讶之色来! “这是何意!?” “此人为何如此?莫非要窃宝而走?” 他们惊而喝道。 但也正是此刻... “诸位客官,稍安勿躁。” 他们却听得那售宝仙子,此刻微笑开口道:“这位白道友炼宝之法独特,不愿將其外传,故才设此手段。” 说话之间,便见得这位仙子亦是抬手掐诀。 下一刻,便见得整个玉闕台上,一道道青芒显现,亦是將白临所在团团包裹。 却分明是她也激活了这玉闕台上所设的禁制。 “炼宝手段?不愿外传?” 听得此话,下方人群这才明白情况。 但旋即... “故弄玄虚!” 当即便有人冷哼一声:“说到底不过也是天仙修为,难道炼宝手段还强得过我赤阳道兄?” 他此话一出,周遭人群亦是自有不少认可的。 这也是大部分人的想法。 恰如柳老所言,赤阳真人在这玄玉仙坊名声不小,在炼宝一道上乃是公认的厉害。 其修为足有天仙后期,却尚且炼不得这首山之铜。 而白临修为亦是天仙妖將,自不会有人觉得他能成功,只觉得他是在故弄玄虚。 而听得此话,人群之中的柳老却是眉头一蹙,当即就要找那说话之人理论。 但此刻他尚还没有寻得人,便听得那勉强稳固了伤势,此刻依旧面色苍白的赤阳真人本人摇头道:“炼宝之法不愿外传实乃寻常,我的炼宝手段放眼三界,也算不得如何高妙...咳咳...且看看这位道友,到底有何手段吧。” 他如此话语之后,眾人便也是自安静了下来。 而白临这边,却自然是对他们的討论浑不在意。 “果真是好浓的地煞浊气...” 他只是站在那首山之铜前,看著其中那流转不休的地煞浊气,低声感嘆。 然后,他便是轻轻將袖袍一挥。 便见得那万宝仙炉即刻自他袖內飞出,落在那首山之铜前方。 没错。 白临此间敢於主动上台,要炼化此宝。 其缘由便在於... “地煞浊气,自也是『杂炁』之属,若按那位大师兄所留的信息而言...其几乎正好是万宝仙炉的威能范畴之妙。” 所以此刻,白临却也是毫不犹豫地施展了自己的『独门炼宝之法』。 “大师兄!靠你了!” 低声呢喃之间,便见得那万宝仙炉只瞬间便將那首山之铜纳入炉內。 然后... “炼!” 白临手中法诀掐动。 便是端坐於这玉闕台上,开始炼起宝来。 第57章 神珍炼得灵潮起,太子交好离仙坊! 七个时辰后。 玉闕台下,人头攒动。 “已七个时辰了...怎半点反应都没有?” 能在玉闕台进行交易的人,最弱自然也接近仙道领域——於他们而言,七个时辰只是再短不过的时间。 但有赤阳真人的前车之鑑,七个时辰的时间自然就显得极为悠长了。 以前者的炼宝造诣,在尝试炼度那首山之铜时,也不过瞬息之间就被反噬所伤。 而如今足足过了七个时辰,那玉闕台內却是半点反应都没有。 那浓郁雾气依旧弥散台上,並无声息。 以至於此刻,也免不得有人生出其他想法——经过这么长时间,有些擅长炼宝的人却也总觉自己或许有机会试试炼化那首山之铜。 更有甚者,已去问询过那售宝仙子。 但售宝仙子的回答却很直接。 “白道友尚在炼宝之中,依姚仙官所定玉闕台法度,交易之时不许人扰。” 她如此言语之后,那些人自也只能偃旗息鼓。 “照我看,那人分明便是无从炼化这首山之铜,如今只是做此姿態自为遮掩,保全顏面罢了。” “否则那首山之铜反噬,怎可能毫无任何声息?” 如此的说法在人群之中传响。 而此刻,便是站在白临这边的柳老却也有些无从辩驳,只能在一旁生闷气。 但唯独玉闕台上的另一人,也是此刻本应最著急的人態度最为奇异。 “怪哉,怪哉。” 此刻,摩昂太子端坐玉闕台上。 其龙角崢嶸,双眸紧闭,似在入神空定。 但此刻,他却可以感觉得到...他元灵识海之內,那金仙所证得的先天一炁。 於此刻,却竟是正自跃动著。 这才是摩昂太子此刻惊愕之处。 恰如此前所言,先天一炁乃是金仙之证,亦是天地之证。 故而但凡修成金仙,便冥冥之间可与天地交感——虽不似太乙大罗可掐算诸事。 但冥冥之间,却也自有心血来潮可觉天意。 尤其是对於自身安危,或是与自身关係紧密的事物,亦有趋吉避凶的能耐。 此便也是所谓『服道气者寿,服金气者明』。 而此刻,摩昂太子便可隱隱觉察到——虽然这玉闕台上,雾气之內似乎毫无异状。 但某些变化却在发生著,且...即將爆发! 而事实也確实如此... “轰!” 只在下一刻——摩昂太子也好,玉闕台下眾人也好,都分明见得在那雾气中央,竟有一道天光冲天而起,直射穹苍! 一时间,天地几乎色变。 整个玄玉仙坊所在范围之內,皆是天昏地暗。 台上雾海之中,所有人皆可见得金黑之气不断翻涌。 庞大灵气与威压,匯聚於玉闕台上,竟如汪洋! 隨后... 汪洋之上,捲起怒涛! “轰隆!” 於是整个玉闕台,开始寸寸龟裂。 下方一些反应不及的围观者,此刻更是被那灵气之潮瞬间掀飞出去! 摩昂太子的神色,於此刻亦是骤然一变。 他猛然起身,只將手一招,便见得一柄三棱鐧就出现在他手中。 他周身金光乍现,金仙法力激盪,只將手中宝鐧一挥。 下一刻,便见得那朝著他袭来的灵气怒涛被他一鐧制住。 但此刻,摩昂太子神色之间却第一次显出了分明惊骇。 “炼宝所引发的灵气潮涌,竟至於此?” 他明白。 此刻这浩瀚灵气,必是那块首山之铜內的无穷造化与灵蕴皆被完全催发之后,所引发的灵气之潮。 他们身在此地,尚且还只是这灵气之潮的余波——真正最可怕的部分,本应是那玉闕台中央的首山之铜本身。 但此刻... 摩昂太子却可觉察到,那浓郁雾气之內...依旧没有半点声息。 “此等层次的灵气潮涌——那位白道友的炼宝手段...竟还能压得住?” 於是纵使是摩昂太子,此刻心中也几乎骇然。 “父王说得不错,果真是田野藏麒麟——倒是我小覷天下英雄了。” 而也正是在摩昂太子心中如此惊嘆之间。 “叱!” 所有人便听得那浓郁雾气之內,龟裂道台之上,却分明传来一声轻叱! 而隨著这一声轻叱。 “錚——“ 清越的金戈之音,响彻仙坊! 只见那黑金交织的汪洋之中,那漆黑的地煞浊气於顷刻之间开始纷纷抽离。 而每抽出一缕,那天地之间的金色辉光就越发强盛。 冥冥之间,那首山之铜独有的『法生山川,天演人道』异象再次显现而出。 只不过与此前不同的是。 那山川纹路里,竟分明可见清泉流淌。 那草木虚影间,亦依稀可见鸟雀翩躚。 那人道万民之影,亦不再晦涩。 於是下一刻... “嗡!” 一切异象,尽皆散尽。 浩荡灵气,终归静謐。 而那玉闕台上的水雾,此刻亦如长鯨吸水般倒卷而回。 却分明显出,那玉台中央的景象。 只见此刻,龟裂的玉台上。 白衣秀士身上长袍迎风猎猎。 而在他的身前,那块首山之铜静静空悬著。 而见得此景,整个玉闕台下原本正乱作一团的人群亦是齐齐一静。 “这...嘶!” 从方才开始就担心地攥紧了自己鬍鬚的柳老,此刻则更是將自己的鬍鬚几乎扯了下来:“这小子,竟真...” 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而与此同时,那地上的赤阳真人更是踉蹌起身。 他的目光灼灼,死死地盯著白临身前的首山之铜:“不可思议...这是如何炼的...简直夺天地之造化...” 没错。 只见此刻,白临身前的那块首山之铜上,金辉照彻天地,却再无半点晦暗。 其中地煞浊气,却分明已尽数祛除! “此人...这位白道友...不!这位白仙君,他是何人?哪方道场修行?” 於是此刻,赤阳道人的声音几乎带著颤抖:“我要拜其为师,隨其修炼宝之法!” 但很显然,此刻不少人都和他有著近似的想法——他们的目光此刻都看向白临,都暗自打探著白临的身份与来由。 但同时,其中大部分人的念头却又和赤阳真人不同。 “首山之铜...” 他们目光火热地盯著那块神珍,贪念却未曾掩盖。 没错。 儘管这玄玉仙坊有天庭背书,所来仙坊之人几乎都是人间真修,或是不曾吞人的妖仙,又或者是山神土地。 但只要修行之人,皆有慾念。 而首山之铜这种层次的神珍,已足以引发其慾念。 但很显然,此刻白临也自然明白这一点。 所以在看到那些灼热的眼神之后,他心中便也是凛然。 “这位仙子,这宝贝...” 他连忙转头看向那售宝仙子。 而此刻,那位仙子却也似是明白他所想,只含笑点头:“白道友成功將此宝之內地煞浊气祛除——这块首山之铜,当归道友所有。” 她如此言语之间,便也是抬手散去了那玉闕台上的禁制。 於是白临却也不犹豫,当即就传音柳老,打算在事情没有传开之前立刻离开。 但也正是此时... “且慢!” 一个声音,却已经叫住了他。 白临心中一凛,转过头去,却发现那叫住他的也不是別人,竟分明正是那位摩昂太子! 於是,白临心中更是一沉。 如今他自忖修为神通在妖將之中少有敌手,在场绝大部分人若要夺他的首山之铜,白临都自忖不惧。 但面前这位摩昂太子,显然是例外——其早在数百年前便是金仙之尊,如今修为更不可度。 他若要抢宝,白临自忖难以胜他! 更莫说对方还背靠西海龙宫,背景极大。 不过正当他心中思度之间。 却见那摩昂太子此刻却是收起了手中三棱鐧,龙行虎步间已至白临身前。 他对著白临拱手,只感嘆道:“道友炼宝手段,当真通玄。” “敖摩昂自幼得名师教导,本自忖炼宝一道也算擅长——但今见道友,才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他说话之间,却也丝毫不吝讚嘆。 没错。 在见得方才白临炼宝之时的异象之后,敖摩昂却心中已经有数。 他的炼宝水平虽自幼得龙族之中诸多名师教导,更有金仙法力,却也自忖绝对压不住这首山之铜的威能。 但白临却可將此宝炼就,且丝毫看不出费力之感。 敖摩昂不知对方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却也无意去深究。 所以此刻... “嗡!” 只见敖摩昂將手伸出,自他手中便也显出一片鎏金龙鳞来。 那鳞片不过半掌大小,其上刻绘龙纹,正书『西海储君摩昂小帅』字样。 “此乃我信物。” 摩昂太子將龙鳞递来,诚恳说道:“道友他日若得閒暇,可来西海做客——只將法力注入此鳞,我便知之,彼时必出海来迎!” “料想我父王见得道友这般炼宝大才,必也喜之。” 他言语之间,倒是丝毫不掩盖他的意思。 这位西海大太子,却分明是在对白临示好。 当然,这却不奇怪——若只是一个寻常的天仙妖將,自不足以让西海龙宫如何重视。 但白临所展现出的炼宝手段,虽无人知晓他是如何做到的,但事实胜於雄辩。 其炼宝手段,绝非常人。 摩昂太子乃是西海储君,自要为龙宫招揽交好这三界人才。 而听得此话,白临也是一愣。 但隨后,他倒是也没有什么犹豫,只伸手便接下了这龙鳞。 其中缘由却也简单。 其一,他本就对於这位西海大太子观感不错——其人行事正派爽利,洒脱有礼,是个值得结交之人。 其二,则是他也能明白,接下这片龙鳞对他而言,如今只有好处。 “...” 而果不其然。 此刻隨著白临接过龙鳞,那下方人群之中有不少原本显出异动的修士,身形便是齐齐一顿。 很显然,西海龙宫的名声,在寻常仙真之间还是有些威慑力的。 於是... “摩昂太子盛情,白某记下了。” 白临此刻也是郑重还礼。 “何须如此!?” 而摩昂太子则是大笑几声:“我如今还有要事,倒不好与道友多做言语——我先去也!” 说话之间,他倒也是真不拖沓。 只將身形一摇,便化作一条白金相间的五爪真龙,纵飞离开。 那恢弘龙气,浩荡水泽,亦是令得整个玄玉仙坊之中云气摇曳! 而见得此景,白临更是眼前一亮。 下一刻,他身形之上便也闪过一道紫色雷光。 隨后只下一刻,他便出现在了柳老身旁,一把抓住后者。 “嗡!” 下一刻,便见得二者身形同化为云雾,融入那混乱的云气之中。 只瞬息之间,便已自仙坊之中不见了踪跡。 第58章 少司灭贪慾,雷泽夔龙君! 玄玉仙坊,天市通宝司深处。 “只有这些?” 利市仙官姚少司立於殿內。 而在他身前,却正站著三人。 那三人却也不是他人,正是那『迎珍』『纳宝』二位仙使,以及那位玉闕台上的售宝仙子。 “正是,姚师兄。”*3 而此刻,那三人则也是恭敬言语。 言语之间,却也分明可以听得他们身份——他们却也皆是截教弟子。 而事实也確实如此。 世所周知,昔年截教奉行有教无类之说。 通天教主门下,內门弟子合共四人。 但外门弟子,却是遍布天南海北,无所不包。 鼎盛之时,有万仙来朝之美誉。 而龙虎玄坛元帅赵公明,便是截教外门大弟子。 其仗义疏財,好任侠气,在外门弟子之中声威极大,甚至更胜过截教嫡传大弟子多宝道人。 其受封財神之后,整个財神一系几乎皆是由他亲点。 这『迎珍』『纳宝』『售宝』三位仙使,亦是如此。 他们昔年皆是截教外门弟子,分別唤作『宋纳』『赵迎』『许宝仙』,陨於封神万仙阵中。 只因辈分小些,神通差些,而少有人知。 此刻,他们手中更是赫然捧著一枚元宝形状的金盆。 金盆之內,正有一些身影被呈装其中。 “在那敖摩昂赠鳞予白师叔之后,便只有这些人还试图寻得白先生身份来由,抢夺首山之铜。” “除他们之外,打探白师叔身份的还有那赤阳真人与其他几人——只不过他们並非是为夺宝,而是为学炼宝之法,或者是交好白师叔,吾等便未曾摄拿了他来。” 三人如此说道。 “敖摩昂...敖闰倒是运气不差,儿子还算成器。” 而听得此话,姚少司也是平静回道。 没错。 其他人不知情由,只觉得白临能得了敖摩昂交好,赠予一片龙鳞是白临的缘法。 但姚少司却很清楚。 能有机会交好白临,才是西海龙宫的天大缘法! 不过... “那敖摩昂不在西海,却为何来了此地?” 他却也是有些疑惑。 “此事我方才已去查了,倒知晓了些情由。” 而听得他询问,那迎珍仙使也是即刻上前说明情况:“原是那西海龙王妹婿涇河龙王之子...” 而隨著他话语说出,那姚少司也是听得一阵挑眉。 隨后,他却也是失笑摇头:“原来如此。” 於是,他便也是不再多问敖摩昂之事,只继续说道:“那些对小师叔並无恶意之人,便著人暗中看好了他,若有异动...一併摄来。” 说话之间,姚少司则是接过了三人手中捧著的那元宝金盆。 “至於这些人...” 然后... “轰!” 他隨意挥手,便见得那金盆之內澎湃法力流转。 於是那金盆之內诸多原本欲要抢夺首山之铜者,便是连惨叫都不曾发出一声,便是当场化为灰灰。 “有人慾强夺他人灵物,有坏仙坊法度,吾执掌仙坊,当灭之以正天威。” 姚少司脸上重又掛起財神特有的笑容,口中说道。 “尔等且去將玉闕台,小师叔所遗留的踪跡气息尽数抹了吧。” “是!”*3 於是三人各自领命离去,原地再只留下姚少司。 他自怀中取出一枚玉符,轻声言道:“师尊,事已毕矣。” 而与此同时... 大荒,雷泽。 雷泽者,又称震泽。 先过黄河渭水,再往北走,便至此泽。 此泽自天地开闢便存,哪怕封神之战打碎了洪荒大陆,化作如今四大部洲。 却依旧不曾破坏此泽分毫。 而关乎此泽,三界更有无数古老传说。 譬如昔年,三皇伏羲之母,便是於这雷泽见得虹光,踏得足印而受胎,这才诞下了人皇伏羲。 再譬如此地据说乃是龙族祖地,有天河龙门,更有龙宫镇压於此。 而此刻... 雷泽龙宫之內,正有无边雷霆聚於此间。 一身袞袍的龙君,端坐御座之上。 其身形伟岸如岳,肩若山脊,额上生著一只苍青色龙角,身泛金铁之泽。 其端坐御座之上,未有神通施展。 但在他周身,却分明仿佛万雷中陲,千波匯处——那『身立於此,道便隨此』的威仪,却正是大罗之证。 无需多言,此君便正是大荒雷泽大神之婿,龙族四方龙君之一... 夔龙君,彭鼓神君! 只不过此刻... “你这又是发了什么癔症?” 这位一贯孤僻,不喜俗物的夔龙君言语之间却是难得带著些亲近。 他有些疑竇地看著客座上那黑面浓须,虬髯金甲的汉子。 那却也不是別人。 正是那天庭正神,金龙如意正一龙虎玄坛真君『赵公明』! 而此刻,赵公明正持著一块玉符嘿嘿直笑。 听得夔龙君言语之间,他却也是反唇相讥:“你这长虫,说话当真难听!” “某家近日正有些喜事,怎的?莫非笑不得?” 听得他言语,夔龙君却也不怒,只平静说道:“吾女近日正在闭关,我却唯恐你笑得渗人,惊了吾女修行。” “呸!小漱儿不知多欢喜某家,怎在你口中就是这般模样?” “胡言乱语——你看你这一身不知从哪沾染来的地煞浊气,谁能喜得你来?” 一人一龙唇枪舌剑,好一番来回拼杀,只看得趴在另一边的一头黑虎嘿嘿直乐。 它倒也不记得有多少年没见得自家主人和老友此般斗嘴了,倒似是回到了昔年二者同游三界,饮宴醉酒之时。 而也恰是此刻,那二人见得黑虎发笑,却也是齐齐瞪了它一眼。 隨后,夔龙君才说道:“时至今日,你还不打算说?” 赵公明却是状若不知:“说什么?” “我那寿宴之事——你为何要提议我办这寿宴?” 夔龙君直接问道。 “你应知晓此间之事关係吾女,其意重大,本不应有那些旁人水族参与...”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赵公明:“如今距离寿宴还有不到五年,你还不速速与我道明?” 而他言语之间,其意义却也分明。 此间这广邀三界金仙之下水族前来参与的寿宴,竟是由赵公明提议的。 但此刻,赵公明闻言之后却是嘿嘿一笑:“某家此前不是与你说了么——待得寿宴之时,你自知悉。” “至於现在...不可说,不可说也。” 他说得此处,却也是难得正色看向夔龙君:“难道某家还会害你?又或者会害小漱儿不成?” 此话一出,夔龙君亦是沉默了。 他当然知晓,赵公明不会害他——便如昔年封神之时,他几乎就为了赵公明亲身入劫,甚至差点杀上灵山。 甚至便是连他女儿,唤赵公明亦是称作『亚父』。 二者关係,乃是真正的生死之交。 於是,夔龙君便也是默然不再多言。 反倒是赵公明,此刻却是主动说道:“说起这个,某家那弟子今日倒是得了几台灵酒——你我不如同饮一番,如何?” “哦?” 听得此话,夔龙君也是忍不住一挑眉。 “是何仙酿?竟令你都要破戒?” 他惊讶问道。 他自是知晓,赵公明早在多年前便不饮酒了。 “倒非是什么仙酿,只是些人间灵酒而已。” 赵公明闻言之后,则是轻笑道:“至於为何要饮——某家不是与你说过了,近日...有喜事!” “既有喜事,如何能不庆之?” “...” 而闻言,夔龙君也是再看了赵公明一眼。 然后他才惊觉。 自封神之后这些年,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赵公明的神色如此开怀。 隨后,他才同样笑道:“好!你既有喜要庆,我便与你同饮!” “倒看看你这昔年饮海客,如今还有几分酒量?” 第59章 护山阵法玄,万宝仙炉妙! 半月之后。 白临自不知晓雷泽龙宫之內,赵公明与夔龙君正饮他所酿的灵酒。 亦不知晓玄玉仙坊之內,姚少司已替他处理了手尾。 对於他而言,身怀神珍之后他自是不敢在路上多做停留,只一路带著柳老就回到了玉池山。 而此刻... 他正盘膝坐於截天峰顶,不断念法。 自他身旁则摆放著一个袋子,自袋內正有一道道流光升腾。 若是细细看去,便可见得那一缕缕流光却是一枚枚金铁所铸的宝玉,合共有三十六枚。 此刻,那三十六枚宝玉正朝四方飞掠,落在玉池山周遭各个方向。 隨著那宝玉坠地,落於山间,便化作一座座小丘。 紧隨其后,便可见得那玉池山地脉之中诸多金玉之气,亦是於此刻朝著这三十六座小丘不断匯聚而去。 而做完这些之后,白临却依旧犹自不满意。 他再对著那身旁的宝袋一指,隨后就见得那袋子里又飞出一缕缕水光。 那水光合共三缕,皆发散日月星辰之辉。 “散!” 此刻,白临只如此一声。 便见得那三道水光,竟是澎然升华,化作一道道无形水气。 沿著山间微风,不断飞掠游弋,循环往復。 如此做得之后,白临方才是深吸一口气,终於收敛了法力。 而一旁的柳老看得此景,也是嘖嘖称奇:“又是两门借玉池山天地为盘的阵法?” 他如此言语,只是感嘆。 但在他身旁的三位统领,则是第一次看到白临布下如此阵势。 而饶是以他们三人的修为,看不清那阵法玄妙,却也可以看出白临此刻所布阵法的效果。 单单只是此二阵布下的瞬间,这玉池山间的金玉灵气与水泽灵气,便又是凭空增添了数分! 故而此刻三者自是满脸崇敬之色,只觉得自家大王著实是厉害非常——不仅仅是神通术法,便是连这阵法之道都极为精通。 “確是两门新阵法。” 但此刻白临却是神色平静,甚至有些严肃。 “但和匯灵聚仙阵不同,这两门阵法虽也有增长山间灵气的作用,但却更有他用。” 白临指了指那玉池山周遭的三十六座小丘:“首先是这『天罡金玉大阵』,其乃是以我此次所购置的灵材『金灵剑玉』所布,可增长山间金玉灵气,同时亦可引山间灵气,化为法相迎敌。” “还有这『三光玄雾阵』,乃是借『日灵水』『月灵水』『星灵水』三类灵水化为灵雾,借山风来布,可增长山间水泽灵气,同时若有贼人潜入山间,此阵亦可觉之困之。” “此二阵,乃是此后我玉池山的护山法阵——有此二阵在,等閒天仙应当轻易入不得山来。” 没错。 此刻,白临所布下的这两门阵法自然也是《种玉宝录》主人在讲道之中传授著他的。 其不仅仅是滋养灵田,匯聚灵气的阵法。 更有庇佑道场,克敌护山的杀伐之威。 当然——那位疑似是他师姐的大神通者,其所用来布阵的材料自然要厉害很多...她所布的天罡金玉大阵,乃是『天罡宝玉』。 其用来布下三光玄水阵的,更是真正的『三光神水』。 按照其在《种玉宝录》之中所记,她所布下的这两门阵法甚至可以阻止她的那位贪吃好玩的妹妹入阵偷吃——换而言之,至少能轻易拦住太乙金仙! 而白临所布阵法虽不及其威能,但困住或者挡住等閒的天仙妖將却也足够了。 而听得白临所言之后,柳老此刻却是看向白临:“白小子,至於么?” “这都半月了,也不曾有人寻来夺宝啊。” 他自然知道,白临突然布下这两门阵法的缘由所在。 但说起这个,白临也觉得奇怪。 自回到玉池山之后,身负神珍的他自然是一直心中警醒。 但时至今日竟是都没有人寻到玉池山来,夺他的首山之铜。 而对此,白临能想到的唯一一种可能自然就是... “那摩昂太子的信物,威慑效果居然这么好?” 没错。 在他看来,摩昂太子当面给予他的那件信物多半是此间情况的首功。 “那位太子当时还助我趁乱逃离,此人著实值得深交...待得来日,我倒还真可去西海与他一会。” 白临心中如此做念之间,却只对柳老说了一句『有备无患』。 隨后,他便也是转头看向麾下三位统领:“我会將这两门阵法的驱使之法交予尔等——此间我將闭关炼宝,尔等便看顾好玉池山。” 而听得他所言之后,三位统领自也是恭声应是。 白临便也没有犹豫,当场便將两门阵法的驱使之法教给了他们。 隨后,他便是挥手摄起自己身旁的灵宝袋,一步踏出。 “嗡!” 山神权柄催发,他身形便已入仙蛇府静室之內。 然后自他袖中,一件件天地灵材便是不断飞掠而出! 一件,两件,三件,四件... 最终,足足三十五件天地灵材,便是已然悬於他身前。 “虽布置阵法用了四件,但剩下的...也足够了!” 白临低声呢喃,隨后便將手一招。 下一刻,就见得那宝光內蕴,神妙无方的万宝仙炉赫然飞掠而出。 “簌!”“簌!”“簌!” 而伴隨著阵阵宝光流转,那三十五件天地灵材便一件又一件不断被吸入那宝炉之內。 隨后... “嗤——“ 那宝炉下方,便凭空腾起一道仙光。 其並非炉火,而是一缕缕玄妙的道韵。 其內玄妙,白临不见其万一。 白临所见者,唯独其威。 只见隨著这一缕『道韵之火』浮现。 那炉內灵材,便也是於此刻...开始变化! 白临眼见得,他所购置的一枚『赤仙果』在顷刻之间分解。 其汁液在炉中化作一道道赤色流霞——自那流霞之中,有一缕缕黑气被炼出。 而已经在玉闕台上炼化过首山之铜的白临自然清楚...那便是『杂炁』。 而那一缕杂炁被炼化抽离,却只是开始。 只见此刻,那赤色流霞之內...灵光还在升腾! 一缕一缕又一缕——那流霞之中,属於『赤仙果』凡俗的部分在这一刻尽皆被不断炼去。 唯独只剩下了,最纯粹的天地造化! 而与『赤仙果』一样。 此刻炉內的其他灵材,亦是尽皆各自分解变化。 只不过数个时辰。 那炉內的三十五件天地灵材,便已然化作了三十五团顏色各异,晶莹剔透的『炁』。 其中赤者,如朝阳初升,生机內蕴。 其中靛者,似流波起雾,分明寒霜。 其中翠者,有生机內蕴,仿若翡翠。 而白临自然知道——那便是『宝炁』! 亦是万宝仙炉炼宝之根基。 而如今,根基已成。 “接下来,才是开始。” 他再次伸出手。 “嗡!” 自他手中便飞出两宝。 其一,乃是一根叶泛金黄,雷光如网,遍布竹身的灵竹。 天地灵根,五雷碧心竹。 其二,则是一块显出山川草木,万民所奉的铜块。 三界神珍,首山之铜。 “去。” 不曾有犹豫,白临只將手一挥。 便见得那两件灵材,飞入炉內。 而白临便也闔目收心,意沉念静,全心炼宝。 於是静室之內,归於寂静。 第60章 神霄竹篁,沧涪生变! “宝炁为薪,万法为炉,心神为火,道念为工...” 静室之中,造化流转。 於白临而言,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藉助万宝仙炉炼製灵宝。 而哪怕是早在那洞府之中就知其神异,早在玉闕台上就已见其玄妙。 此刻的白临,依旧不得不感嘆一声... “玄乎其玄!” 没错。 在他面前,那自各类灵材之中所熔炼而出的诸多宝炁。 正在那宝炉之內不断运转,不断变化,不断展现著...何为造化! 那无数宝炁在宝炉之內,尽皆不断融入那两种主材之內。 哪管水火相衝,无虑阴阳交媾。 “寰宇诸有,尽归一炉...大师兄的手段,当真是不可思议。” 但感嘆之间,白临的动作却是依旧不曾停下。 炼宝三月时,他亲眼看到了五雷碧心竹上金叶化去,竹身分裂。 炼宝七月时,他分明见得首山之铜上异象更甚,道纹流转。 炼宝一年时,他见得那竹身铜块,隱隱相合。 炼宝三年时,他见得其上流光飞掠,仙光弥散。 及至炼宝第三年末... “嗡!” 那宝炉之內的五雷碧心竹与首山之铜,便已全然变了模样。 它们已全然相合,却分明化作了五柄飞剑。 那飞剑剑柄为金竹,在剑柄尽头更有无数金色竹叶勾连成剑穗,如飞光徜徉。 那飞剑剑刃是铜铁,其上有道纹流金,而在剑身之上则更是刻绘一幅图画——却乃是一片天地山川之间,有雷霆在天穹之上闪烁! 而此刻,五柄飞剑环绕白临不断飞掠,发出鏘鏘剑鸣。 见得此景,白临也是毫不犹豫。 其抬手挥出一道紫霄神雷,洒在那飞剑之上。 於是,在剑身之內...便有紫色雷霆跃动。 “嗡!” 剑刃寒光越发锋锐,颤动更是越发急促——便仿佛是终於诞育的新生儿,迫切地渴望著向三界宣告自己的存在。 “咔!” 於是仙蛇府底这座静室四壁,便开始浮现密密麻麻的裂痕——竟是连这白临特意建造的闭关炼宝之处,也隱隱承受不住那逸散的剑气。 於是... “只此一次,不许再有。” 白临见得此景,也是无奈地看向自己这件新诞生的灵宝,轻声说道。 “嗡!” 於是剑身再次嗡鸣,隨后...飞掠朝天! 五柄飞剑自静室之中瞬间飞出,恢弘威能在这一刻赫然爆发。 “轰隆!” 飞剑飞掠之间,竟是分明都引得玉池山地脉震颤,玉灵仙池水摇曳。 便仿佛整座山,都在此刻被剑锋所牵引。 与此同时... “吼!”“唳!” 山间棲息的走兽,天上飞掠的飞鸟亦是发出阵阵哀鸣,本能地匍匐在地。 而整个玉池山天幕,更是被那五柄飞剑的剑光照得透亮。 及至此刻... 白临轻轻抬手一招。 於是那五柄游弋於天的飞剑,便也是骤然回返。 它们落於白临身侧,环绕著他慢慢游弋起来,竟似在撒娇。 而此刻,白临看著那五柄飞剑,神色之中也儘是满意与兴奋。 “五雷神霄竹篁剑。” 他轻声念诵著身前这一套飞剑之名。 没错。 作为炼宝之人,他自最清楚他所炼出的灵宝是何水平。 “五雷碧心为柄,首山之铜为刃,宝炁做薪提炼根基,令得此宝根基潜能之盛,著实难言。” 五雷碧心竹尚且还好,勉强能算作金仙层次的灵材。 但无论是首山之铜,还是万宝仙炉的宝炁——其品阶都太高,玄妙也太盛。 以至於... “单论如今威能,这五剑在天仙层次的灵宝之中寻不出敌手,堪比金仙层次的灵宝。” “而普通三界散修天仙的灵宝...嗯,比如其他三山那三位道友的灵宝,在此剑面前只怕是一剑就碎!” 其中意义,白临自然清楚。 在完成了灵蛇第一蜕之后,他本就自忖在三界天仙之中少有抗手。 如今再添此宝助力,三界天仙之中...他自称一句无敌也不为过! “哪怕是那些个古老势力教门的天仙弟子,也多半斗我不过。” 可以说,单单只是这灵宝如今的威能,其实本就已经足够让白临无比满意。 更別说,这还不是全部。 “除却基础威能之外,此宝还有两个妙处。” “其一,似是因为首山之铜得人道所钟的关係,令得此宝有远超同等灵宝的通灵之能,其自生灵智,无需催发便可自主应敌,且有瞬息千里之能。” 这亦是白临极为满意的地方。 没错。 此宝通灵,可自主应敌——其本身就相当於一位强者。 哪怕是没有白临催发,仅仅是这五柄飞剑本身只怕就能胜过绝大部分寻常天仙了。 甚至若是来日此宝能再进阶,或者白临功成太乙乃至大罗。 此宝便是化形成人,真箇去三界称尊做祖都有可能。 “其二,此宝能纳天雷之威,只要不断將雷法雷精吞入其中,还可增进其威能。” “如今其中仅有我的『紫霄神雷』。” “但若是来日匯聚五雷,五柄剑各自催发五雷之一...其威能,只怕不可测。” 这才是最妙之处。 不仅仅是如今的威能,关键是此宝还有著巨大的潜力。 至少如今白临就可以確定——若是他培育得当,此宝在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內都必然会是他的杀手鐧! “好宝贝!好宝贝!” 一念及此,白临也是抚掌轻笑,指尖轻弹剑柄。 竹篁剑似也能觉察到主人的喜悦,此刻亦是发出清越錚鸣,剑穗金叶簌簌作响。 而见得此景,白临也是笑著將五柄飞剑吞入腹內。 “唯一可惜的便是首山之铜全部用完了,本打算用它来强化一下我那『白虺戟』的...” 不过此时,白临却也唯独对这一点有些遗憾。 五雷神霄竹篁剑虽是好宝贝没错,但却是飞剑之属,不好用来作为兵刃——更何况他继承白衣秀士的武艺,也几乎儘是戟法。 但偏生时至今日,他此前一直所用的那白虺戟却是真有些不趁手了。 这一点,早在此前他与那旱魃斗法之时就觉察到了——彼时那旱魃与白临斗力之时,白虺戟上其实就出现了一些小的龟裂,只不过隨后被白临修復了。 而且那白虺戟不过数百斤重量,对於如今蜕变之后的白临亦是有些轻了。 所以白临如今倒是能理解未来那孙悟空为何要去东海龙宫寻兵刃了...不趁手的兵器用起来確实束手束脚。 所以他原本也是打算,若是此间炼宝之后还能剩下些首山之铜,那么他就用来重炼一下自己的白虺戟的。 但很可惜...首山之铜全部用光了,半点都没剩下。 不过一念及此,白临倒也是失笑摇头。 “倒是我贪心不足了。” 话语落下的同时,他便也是欲要走出静室。 但也正是此时... “嗯?” 白临眉头却是猛然一蹙。 他疑惑伸出手,便见得一柄令牌就自他手中出现。 那令牌为水泽所匯,其上正写有『沧涪』『玄龟』字样。 而白临自然知晓这是何物。 昔年那沧涪江玄龟一族投入他麾下,却因身负治水之责而无法搬离沧涪江。 故而白临便留宝令一枚,叫他们若是遇到危险便要报信。 而对应的宝令,白临自己手上自然也有一块。 如今,这令牌却分明有了反应。 而自令牌之內,玄龟一族族主玄寿压低的声音更是悄然传出。 “大王!大王!有妖將来袭沧涪江,还请大王相救!” 第61章 剑光分江水,须臾灭眾妖! 沧涪江,玄龟水府。 自投入玉池山麾下之后,玄龟一族自是得了玉池山內灵材之助,日子变得好过了不少。 那原本破破烂烂的水府,也稍稍整修一番,算是有了几分中兴气象。 但此刻,这水府之內... 诸多原本看顾水府的玄龟们,却是尽皆被一群不知哪里来的妖怪看押了起来。 “嘿!倒没想到你们这穷乡僻壤的地方,倒有灵酒——虽比我父王和舅父家的差了些,却也颇有几分滋味!” 而此刻,水府之中主座上则正坐著一个身影。 却见其生得方面圜睛,卷唇巨口,铁线稀髯,硃砂乱发,却是似龙似兽,颇为丑陋。 此刻,他正抱著一坛酒不断饮入,口中则还品评著。 而诸位玄龟们见得此景,也是目眥欲裂——因著那些灵酒可都是这些年白临赏给玄龟一族的,玄龟们自己不捨得喝,倒入了这妖魔的肚子。 但此刻,立在玄龟们身前的玄寿却是悄然示意玄龟们稍安勿躁,目光亦是看向那主座上的身影。 而在玄寿的袖內,白临赐予他的那块令牌正被他悄然收起。 他抬眼看向上首那妖物,倒也是稍稍鬆了一口气。 没错。 正如玄寿在令牌之中传音所言。 此刻他上首主座上的那妖物,却正是此间外来之敌。 其在不久前突然来了沧涪江,持著兵刃带著一群小妖便硬闯入了水府之中。 平心而论,他麾下那些小妖们倒是没什么手段,便是比玄龟们还要不如。 但这妖物本身却是个天仙妖將,故而玄龟们自是不敌,这才被看押起来。 而此刻玄寿庆幸的也正是这一点——上首那妖物似是痴迷於饮酒,竟是没有察觉到他袖中令牌之事。 甚至... “如何?你这老龟可想好了?” 此刻,那妖將將手中酒罈隨手一扔,却抬眼看向玄寿:“本大王欲占尔等这沧涪江为王,尔等可愿入本大王麾下?” 听得此话,玄寿却也不惊讶。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所以此刻,他也是拱手答道:“回稟这位大王,我却还未想好——可否再宽限几个时辰,叫吾等商议商议...” 这不是面前这妖將第一次询问这个问题了。 他从占据水府之后,便表明了他欲要占据沧涪江为王,希望玄龟一族投入他麾下。 而玄寿此前便是用了一个拖字诀。 不过此刻... “呸!什么商议商议,我看你分明就是不服大王!” 那妖將身旁的一名小妖却是怒道。 “就是——大王,你莫要信这老龟!这玄龟一族却早就投入了那玉池山白虺大王麾下,其族內少主都在玉池山作个镇水统领,此间却多半是有什么阴谋!” “是啊大王!这些玄龟冥顽不灵,倒不如直接杀了——以大王神通手段,何虑麾下无人可用?” “杀了这些玄龟,吾等还知晓这周遭有几处人族村镇,再去杀些人族取点血食,也好办场宴会与大王接风!” 一旁另外的小妖们闻言之后也开始帮腔。 而此刻若是细细看去,便会发现。 这名占据沧涪江的妖將,其麾下小妖们却几乎无一例外全部都身负煞气业力,显然都是吞人血食的恶妖。 他们显然不为玉池山接受,此前只能在周遭山间隱藏著。 如今这便抓住了机会,抱了大腿便要倒反天罡。 但此刻,那坐在上首的妖將闻言之后却反倒是来了兴趣:“白虺大王?那是何人物?” 此话一出,玄寿几乎怀疑面前这妖將是不是智力有障碍。 你来夺白虺大王麾下妖族的地盘,却事先连个丝毫讯息都不知? “这是哪来的初生牛犊?却偏生还有妖將的修为本事...” 这情况令得玄寿也是叫苦不叠。 而此刻,自然又有小妖说明情况:“回稟大王,那玉池山白虺大王乃是一条白蛇得道修成精怪,破妖將层次已有十数年。” “白蛇成精?成妖將才不过十数年?” 听得此话,那妖將当即便显出不屑来:“原是个山野妖物。” 他嗤笑一声,这才又看向玄寿:“你这老龟,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不过一个白蛇成精,初入妖將的山野妖物,你效忠个甚子?” “你倒不若去跟他说,叫他亦入本大王麾下,本大王还可分他个二大王的位份。” 听得此话,玄寿与下方玄龟一族也是眼中泛起怒色。 且不说玄澈就在白临麾下为镇水统领,单单只是这些年白临对玄龟一族的照顾,他们便是真对白临忠心耿耿的。 而见得玄龟一族显然依旧是冥顽不灵,那妖將却也似乎终於失了耐心:“哼!我再与你们说最后一次,本大王乃是西海...嗯?” 他正欲报上身份,令得这玄龟一族归服。 但话语却还来不及说完,其神色便是骤然一变。 “什么东西!?” 而不只是他。 此刻,沧涪江內的所有小妖们其实皆可分明觉察到。 整个沧涪江的江水之中,已有异动。 便见得自水府所在为中心,沧涪江流淌的江水竟仿佛是被某种泼天威能给直接按住了一半。 其流淌之势,竟是停滯。 “嗤!” 自江底,竟有裂帛之声传来——无声无息之间,那沧涪江水骤然开始从中两分。 浑浊江浪分向两侧,形成两道巨大水墙,只露出湿漉漉的河底河床。 而此刻,整个水府之中的所有小妖们几乎都可以察觉到——那股剑意临身的锋锐之感。 他们几乎是本能地抬起头,然后便见得那遥遥天幕之上,无边云雾之中。 有五道正拖著赤金色流光的事物,自上而下...飞掠而来! 一时间,小妖几乎认为那或许是自九天垂落的陨星。 但那水府內的妖將,却也隱隱看清了那坠落之物是何物。 “飞剑?” 那剑威切分江水,从天飞掠而下的...竟分明是五柄飞剑! 於是,那妖將瞪大眼睛欲要看清那飞剑。 但是... “嗯!?” 他不过只是一眨眼。 便见得那从天而落的五柄飞剑,已不见了踪跡。 “剑呢?” 而也正是他心中刚刚生出此念的同时。 “鏘!” 他便听到了剑鸣...与破风声! “唰!”“唰!”“唰!”“唰!”“唰!” 那破风声伴隨著剑光而现。 剑光织罗网,剑音摇水府。 而那些个不久前还在叫囂著要杀玄龟、屠人族的小妖,此刻却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便见得他们的头颅在那剑光之中冲天而起。 鲜血还未溅起,便被剑光蒸腾做了雾气。 只不过瞬息之间,那整个水府之內的小妖们就尽做了地上尸骸——那速度太快,以至於此刻,那妖將甚至都未曾反应过来。 但只是下一刻... 他便见得,那五柄飞剑已悬停於他面前半空。 剑身嗡鸣,竟似龙吟,剑柄之上的金色竹叶无风自动,透出森然剑气。 剑锋直朝著他,轻轻摇了摇,仿佛在挑衅。 然后... “鏘!” 剑鸣再起,那五柄飞剑便朝著他赫然飞掠而来! 第62章 白临显灵验,五剑缚鼉龙! “通灵之宝!?” 於是此刻,那妖將也是又惊又怒。 惊者在於,相较他的行事经验而言,他的见识倒显然广博。 此刻竟是分明是一眼就看出了,面前这五柄飞剑竟是真正內蕴灵智的通灵之宝,其本身就堪比一位强者。 即便是他在父王与舅父那里,此等灵宝都不多。 怒者则在於... “只一套法宝,便敢来败本太子!?” 他怒喝一声,只觉自己受到了侮辱。 於是,他便也是只將手一扬,手中就出现了一柄刻绘龙纹的竹节钢鞭。 他扬手举鞭,便朝著飞剑迎去。 於是便见得飞剑织得剑光煜煜,钢鞭舞出残影重重! 那妖將手中钢鞭显然也是一件不错法宝,每一次挥舞之中都可听得龙吟海啸之音。 一妖与五剑斗法,只不过瞬息之间就打出了水府,震得整个沧涪江都在不断地剧烈颤抖! 而此刻... “族主...这...这...” 那水府內的玄龟一族,几乎已看得呆傻。 一名玄龟不可思议地看向玄寿:“这莫非是大王...他...” 他想说出自己的猜测,但却又觉得不太可能。 “我怎知晓!?” 而莫说是他了,此刻便是连玄寿都尚且处於茫然之中。 他自然知晓,从这五柄飞剑从天而落,且只斩杀周遭小妖的情况来看,其多半来自玉池山。 他也知道,白临的修为神通尽皆很厉害,昔年曾一人斩杀三位妖將。 但是... “仅一件灵宝便可战妖將?” 这未免也...厉害得过了头了吧? 而很显然。 他此刻的想法,亦是那此刻正在与五柄飞剑对战的妖將心中所想。 此刻,他手中钢鞭舞得几乎水泼不进,不断与那五柄飞剑碰撞。 但每一次碰撞,他都分明可以察觉到一股沛然巨力从那剑身之上传来,直打得他虎口都发疼。 更別说那五柄飞剑彼此之间配合更是无间,有飞剑横斩,封堵退路,有飞剑刁钻,专刺要害,更有飞剑舞动之间仿佛携裹山势,威能无穷。 於是,骄傲的他却几乎不得不承认——他竟是分明有些不敌这不知哪里来的五柄飞剑。 若继续斗下去,他只怕还真会被这五剑斗败。 “荒唐!” 一念及此,心中傲气的他便只觉得羞辱。 不过虽然自觉羞辱,但他却也自知晓... “此地不宜久留!” 心中做念之间,他便也是再不敢恋战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猛的扭转身形就逃。 “那兀那贼人——吾乃西海龙王之侄,涇河龙王之子小鼉龙。” “今日斗你不过,为你灵宝所辱,来日定要回来败你,以洗刷此辱!” 但逃跑之间,他却显然还不满今日『羞辱』,此刻正低吼一声,喊出狠话。 隨后,他才心满意足地捲起一道黑色恶浪便打算要离开。 但也正是此时... “走?” 小鼉龙却听得了一声低笑声,似自那五柄飞剑之中传来。 “走得哪去?” 那声音传响之间,小鼉龙便见得那五柄飞剑,那青铜色所铸的剑刃之上。 所描绘的山川雷霆图纹,於此刻竟仿佛活了过来。 甚至... “轰隆!” 小鼉龙都可以听见,可以看见...那剑锋之上闪耀起的紫色雷光! “你欲占我麾下妖族水府,更受那些个恶妖蛊惑,要屠戮我麾下妖类。” 那飞剑之中,声音平静:“虽未成行,但若不与你个教训,怎知我的灵验?” 说话之间,那飞剑再起。 而小鼉龙则本能地举起手中钢鞭就挡。 但是... “嗤!” 这一次,他却只听到了刺耳的声音。 他不可思议地看去,才看到那紫色的雷光剑辉此刻竟如切豆腐一般,將他手中钢鞭直接生生砍断! “!!!” 於是,小鼉龙的神色几乎骇然。 他自然很清楚——他手中这柄『踏浪鞭』虽称不上是什么厉害宝贝。 却也是他临从龙宫离开之时,从宝库之中窃走的灵宝。 其乃是实打实的天仙层次灵宝。 但此刻,在那五柄飞剑面前...却竟是分明被彻底坏了宝身! “这五柄飞剑...” 而及至此刻,小鼉龙这才反应过来。 方才那五柄仙剑的威能,竟还不是全力! “紫色雷霆?紫霄神雷——不...不可能,此乃雷部正神之雷,怎可能为人间妖物所掌?” 从方才那飞剑之中的言语,小鼉龙已经猜测出了飞剑主人身份。 但他心中已来不及思索与骇然。 因为此刻... “嗡!” 那五道剑光织作雷网,只在瞬息之间就斩破了他的鳞甲。 “啊!” 血光迸射之间,小鼉龙发出阵阵哀鸣,只在顷刻之间身上就传来了一股焦糊之味。 於是在此刻,小鼉龙只感觉浑身发麻。 死亡临身之感,令得他此刻心中分明生出惊惧之意来。 “错也!错也!” 於是此刻,他更是分明开口求饶:“我知错也——日后不敢再来扰大仙,还请大仙饶我一命!” 但飞剑不语,只继续细细將他的血肉切做臊子。 而小鼉龙发出阵阵哀鸣之间,心中却已有了泼天悔意。 “早知如此,便不与父王和舅父爭吵,跑出龙宫了!” 他如此做念之间,下一刻便只见得一柄飞剑横身敲在他的脖子上。 於是,小鼉龙便是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而那五柄神霄竹篁剑动作却未曾停止。 此刻,其竹叶所织的剑穗正不断变长,化作一道绳索將那小鼉龙捆缚住。 隨后... 它们便是再度拖著昏迷的小鼉龙,冲天而起! 於是一时间整个玉池山周遭,无论是白溪村还是山间小妖,又或者是距离较近的四方岭其他三山。 却都分明可以见得天幕云层之中,一头鼉龙正浑身浴血。 五柄飞剑横空,拖曳那孽龙,便朝著玉池山飞去! 而也正是在五柄飞剑自云间飞掠而走的同时... 那沧涪江水,此刻也是归於奔流。 及至此刻... 那还如坠梦中的玄龟一族们看向水府之內那诸多妖物的尸骸,这才终於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於是他们便也是齐齐跪伏在地,口称『大王神威』,此皆不提。 第63章 鼉龙跟脚厚,摩昂欲赠丹! 当小鼉龙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 他只觉身上各处还在隱隱作痛,周身动弹不得,似已被捆缚起来。 而当他面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见得自己似乎正身处山峰之上。 在他面前正有一名白衣秀士,对面则是三位身穿甲冑的妖族统领。 “赤练,你去叫柳老来赴宴。” “青波,你且去让后厨今日负责筵席的小妖注意些,今日的菜品得隆重些。” “玄澈,你也莫恼了——去灵酒房取祭坛我新酿的灵酒,顺便取一些送回给沧涪江去。” 他如此说著,而身前的三名统领也是齐齐领命。 及至此刻,小鼉龙迷濛的眼神才完全睁开。 然后,他便看到了白临身周环绕著的那五柄飞剑。 这几乎让他本能地身体发抖,颤得厉害。 “!!!” 於是,小鼉龙终於回过神来。 他回忆起了方才发生了什么,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再结合此刻白临所言——他似是在准备筵席? “別吃我!別吃我!” 他便猛然惨叫了起来:“我父王是涇河龙君,我舅父是西海龙王,你们若是吃了我,他们必然...” 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威胁的话,但却又似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是这么说话的时候,当即就立刻改口。 “你...你...白虺大王,不不,白虺道兄,你要什么尽可说之,我父王与舅父必都应你。” 他如此作態之间,哪里还有此前那凶恶气象,却分明就是个贪生怕死的年轻妖物。 “闭嘴——我家大王真修功行,从不吞血食修行,谁又要吃你了?” 而此刻,玄澈也是先一步喝道。 在知晓玄龟一族被这妖物袭击,差点被占了水府之后,他自是对小鼉龙没什么好脸色的。 但小鼉龙却显然听不进去,只是继续猛烈挣扎。 但此时,白临却轻轻一挥手。 “鏘!” 让小鼉龙只感觉浑身一颤的熟悉剑鸣响起,便见得那五柄飞剑已落到了挣扎的小鼉龙面前。 於是他自是瞬间一动也不敢动了起来。 及至此时,他才听到白临开口。 “小鼉龙——按说照妖族规矩,你入沧涪江要占我麾下妖族水府,我便是直接將你剥皮抽筋也算寻常之事。” “但你表兄却算与我有些交情,我便也看在他的面子上留你一命,只小惩大诫一番,你可服气?” 白临眸光看向面前这头龙子,神色之间却也有些微妙。 没错。 其实早在小鼉龙报上姓名之前,他便已经隱隱猜测到对方身份了。 也正是因此,所以白临才没有第一时间驱使神霄竹篁剑的全部威能。 他也確实没打算杀小鼉龙。 其中缘由之一,正是因为他此刻所言。 小鼉龙乃是涇河龙王的第九子,而涇河龙王则是西海龙王的妹丈。 换而言之,这小鼉龙的表兄就是此前白临在玄玉仙坊见过的那位摩昂太子。 白临甚至基本可以確定,那位摩昂太子不在西海待著,而是突然出现在玄玉仙坊,多半就是为了这小鼉龙而来。 而摩昂太子此前在玄玉仙坊帮了白临,白临自是承情的。 而且白临也让玄澈去问询过其祖父了——这小鼉龙虽然强占了沧涪江,但却没有伤害玄龟一族,只是想让他们投入自己麾下。 如此一来,白临自然也就给摩昂太子一个面子,只作小惩大诫。 当然,摩昂太子的面子只是其一。 更关键的问题,是小鼉龙本身的身份。 “这小鼉龙年幼,神通法力武艺皆是稀鬆平常。” “但就是这么个妖怪,在来日西游之中却能如我那位熊道友一般担任了八十一难之一『黑水河』一难的妖魔。” “还有其父涇河龙王,更是西游释厄的关键开端——正是有这老龙私改雨露为天庭所斩,这才有了后续西游之事。” 这小鼉龙父子二人都与西游之事关係匪浅,很可能牵扯到龙族与佛门的关係。 白临自然不愿意掺和其中。 而此刻,小鼉龙却自然不知晓白临心中所想。 此刻的他听得白临言语之后,只是连连说道:“原是表兄的好友——无关乎白哥哥如此神通广大!鼉洁服气了!服气了!” “早知是自家人,鼉洁怎敢如此?” 出乎白临预料的是,这小鼉龙话语之间却分明是真带起了敬佩之色,甚至话语之中都颇有些亲近之意。 於是,饶是白临也有些惊讶——这小鼉龙怎么跟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 但不过片刻之后,白临也就反应过来。 事实上,原本西游之中的小鼉龙其实性子就並非那类极恶的妖怪。 其虽然恶形恶质,但说来做过的唯一坏事便是强占了黑水河河伯的水府。 其抓了唐僧之后,第一反应也是要为自己的舅父西海龙王暖寿,说来倒是个『好外甥』。 而根据细节来看,其人多半是因为他父亲涇河龙王死后,只能与母亲投奔舅父。 而后母亲也孀居而死,他无依无靠,这才成了问题儿童。 且即便如此,他对自己的舅父一家依旧极为尊敬。 而现在西游还未开始,他父亲涇河龙王亦还未死,他性格自也就没那么偏激。 於是,白临倒也懒得和他多言:“我已传信於你表哥,料想他隨后便到,彼时...” 话语至此,白临却也似有所觉。 当即便抬起头来,只笑道:“还真是说不得——刚一提及,这便到了。” 他话语落下的同时... “嗷!” 便只听得天外,传来一阵龙吟。 隨后,自云雾之间便见得一条白金相间的五爪真龙翱翔而出。 其身形纵跃,落在截天峰上便化作人形,却正是摩昂太子。 其面上略有焦急,但神色之间却依旧威仪。 此刻落在峰上之后,他目光自是第一眼就看到了那狼狈不堪的小鼉龙。 隨后,这位西海大太子便明显鬆了一口气。 “表兄!” 而小鼉龙见到敖摩昂,便也叫了起来:“我...” 但他话语还没说完。 “你这孽障!” 敖摩昂便一脚踹在了他的头上,將他直接便踹飞出去。 此等『兄友弟恭』之景,也是看得白临一愣一愣的。 而在一脚踹飞自家表弟之后,敖摩昂便也不再看对方。 他只深吸一口气,便转向白临,郑重其事地作了一个揖,沉声道:“白道友,此间这孽障犯下如此大错,侵扰道友麾下水府,更妄言伤及无辜,皆我管教无方之过也!” 他这话说得却是字字鏗鏘,將姿態放得极低。 这便又让白临不由得心中暗赞——旁的不说,这位西海太子行事著实磊落。 而听得他言语之后,白临却也摆了摆手。 “太子何须如此——令弟已为我宝剑所伤,本是我该与你道歉才是?” 摩昂太子態度如此,他却也自然不会拿大。 轿子眾人抬的道理,他还是懂的。 “哪里来的话,这孽障行事作恶,道友正该教训——若换做我来...” 而摩昂太子则是再道,目光凌厉地看了一眼小鼉龙。 而小鼉龙此刻也是噤若寒蝉。 而白临见得此景,也是笑道:“早知太子要来,我便也备了筵席——太子若不嫌弃,不若隨我入府一敘?” “敢不从命?” 摩昂太子闻言之后,也自没有拒绝的道理,当即便点头应允。 隨后,他也是一把提溜起小鼉龙教训著对方,一边便是跟隨著白临入得仙蛇府。 而行走之间。 “道友这地方...当真不凡!” 纵使是见多识广,更有金仙法力的摩昂太子。 此刻却也是忍不住发出感嘆。 方才他来得及,又一心想著小鼉龙的事情,倒是未曾注意其他。 而如今见得小鼉龙无事,心中安稳之后,敖摩昂却也自然觉察到玉池山的不凡。 “寻常一处道场而已,比不得西海龙宫。” 而白临则自是很客气。 但闻言之后,敖摩昂却只笑了笑。 以他目光自然可以看得出,这玉池山灵脉已入四等——这在人间已极为少见。 但正如白临所言,比之位居西海海眼,太初而生的西海龙宫这种洞天福地。 却自然是远远不如的。 但是... “阵法?” 他金仙神识扫过,却分明可以察觉到那山间所存在著的金玉水泽灵气,流转变化。 以他见识,却可以看得出。 那分明是阵法的痕跡,而且还不是寻常的阵法。 “天地为盘,地脉为基,这是父皇曾与我说过的『天地之阵』——好厉害的阵道造诣!” 一念及此,纵使敖摩昂却也忍不住心中惊骇。 而让他惊骇之处还不止於此。 此刻行走之间,敖摩昂便也从小鼉龙的口中知晓了前因后果。 所以,他的目光自然也就看向了白临身旁的那几口飞剑。 “道友,那几口飞剑莫非就是...” 而看到那飞剑模样之后,敖摩昂便自然心中瞭然。 “道友法眼无差——此宝正是以那块首山之铜所炼。” 白临微笑点头。 於是,敖摩昂亦是瞭然点头。 但他心中,却更已泛起了轩然大波。 “这位白道友炼宝手段果真玄奇——这才多少年,他竟是就將那首山之铜炼做灵宝,更是自通灵性的通灵之宝?” “此宝单一宝便可败表弟,足见其厉害。” 他很清楚,他这位表弟虽然神通稀鬆。 但却毕竟是涇河龙王之子,血脉不凡,在天仙之中绝对不会算是弱者——至少比之绝大部分山野妖將,是要强得多的。 “还有紫霄神雷——白道友竟似雷部正神一般,执掌这天地五雷之一?” 一念及此,敖摩昂只觉得不可思议。 阵道,神通,炼宝,法力...单单只是白临如今所显露出的只鳞片爪,他便已然分明窥见其不凡。 至少敖摩昂捫心自问——他昔年在天仙时,只怕是比不过白临的。 “此等人物,怎可能是个山野妖怪?” 敖摩昂心中思虑。 但很显然,以他磊落性情,此刻虽心中疑竇却也未曾深究此事。 他只是在心中,暗自做了一个决断。 而很快,白临便也是带著敖摩昂入了仙蛇府主殿。 正如他所言,此刻水府之內已摆上了丰盛筵席。 仙蔬灵果,山中珍饈,灵果灵材,尽皆不缺。 而土地公柳老此刻则也已经在殿內等候,与敖摩昂和白临打过招呼之后,眾人便也是各自落座。 当然了。 白临这筵席虽已称得上丰盛,但对於敖摩昂而言却算不得如何珍贵——至多只有那白临亲自酿的灵酿令得敖摩昂还算惊奇。 但饶是如此,敖摩昂在席间却也非常配合,时常举杯连连。 一时间,却好一派宾主皆欢之景。 但白临却没想到... “白道友。” 待得酒过三巡之时,敖摩昂却从怀中取出一物。 白临打眼看去,却见得那却是一个瓶子。 那瓶子白临倒也熟悉,正是此前他在玄玉仙坊见得敖摩昂购买的那瓶可以增进金元肺气修行的仙丹『金母道元丹』。 “我观道友肺气不盛,灵魄不满,应当是还未孕养金元肺气。” “其中本有三枚丹丸,我为我亲弟与表弟各取了一枚——这剩下的一枚,却还望道友...不吝收下。” 第64章 涇河九子,太子所求! 听得摩昂太子所言,白临自是愣了一愣。 而在他身旁的柳老更是瞬间將口中酒都惊得吐了出来,只看向白临——又来了,这小子那莫名其妙的强运又来了! 而白临自己,此刻则是有些疑竇地看了摩昂太子手中的丹丸一眼,却没有去接:“太子这是何意?” 还是那句话,无功不受禄。 摩昂太子所赠的这瓶丹丸可是仙丹之属,更是仙丹之中都极为金贵的可以辅助五气孕养之物。 他可没有隨意接下的道理。 而闻言,摩昂太子的神色却有些怪异起来。 他斟酌片刻,却一时似有些不知应当如何开口。 见得此景,白临才又道:“大太子,你此前在玄玉仙坊帮了白某,我观你也是个爽快之人,才欲相交。” “而白某对朋友无別的要求,唯诚而已——太子有何事但可说之,何须如此扭捏?” 他看向摩昂太子,诚恳说道。 而听得此话之后,摩昂太子也是一愣。 旋即他才洒然一笑,只摇头嘆道:“道友所言有理,倒是我小气了。” 说罢之后,他倒是也不再纠结。 只说道:“此丹丸我之所以赠予道友,缘由其一便在於这孽障作乱,幸有道友相助才不至於酿成大祸——此丹丸送给道友,权作谢礼。” 他如此言说之间,白临倒也不表態。 这是个理由,但单单只是帮忙找到小鼉龙却显然不足以让摩昂太子给予此等仙丹作为交换——毕竟此前摩昂太子在玄玉仙坊也帮过白临,这至多只能说是还了因果而已。 而果不其然,摩昂太子隨后才入了正题。 “至於缘由其二,则是我正有一事要求道友——白道友可知晓,我这表弟是为何来了道友这里?” 他如此问道。 而听得此话,原本在一旁被捆住,只能眼馋筵席美酒的小鼉龙也是面色一变:“表兄?” 他神色显出惊慌与羞恼,但还来不及阻止,摩昂太子便是直接说道。 “我这表弟,乃是与我姑丈和父王赌气之后偷跑出来的。” “至於缘由...道友既然纳了那沧涪江玄龟一族为麾下,料想应当也听说了夔龙君寿宴之事?” 他话语之间倒是很直接。 “夔龙君寿宴!?” 而白临自然没想到摩昂太子居然会提及这个。 但旋即他便也就反应了过来——夔龙君邀请天下金仙以下的水族前往寿宴,自然也肯定包括了西海龙宫的。 於是... “我自知晓。” 白临思索片刻之后,倒也没有隱瞒,爽快说道:“那沧涪江玄龟一族也得了夔龙君请柬,且已將此宴名额给了我。” 而听得此话,摩昂太子也不惊讶,只笑道:“我便知晓肯定是如此。” 没错。 作为四海龙宫之一的储君,他对於天下水族自有了解。 所以在来到玉池山,知晓沧涪江玄龟一族之名后,他就猜测到了这一点。 所以此刻,他也是继续说道。 “夔龙君古老悠远,在我龙族地位超然。” “其功行千百劫,如今乃是第一次举办寿宴,亦给了我们西海龙宫一封请柬,同时涇河姑丈亦有一封。” 只能说那位夔龙君確实是公允。 无论是西海龙宫还是沧涪江这种小河之中的水族,总归他都只给一封请柬,且只允金仙之下的水族前往赴宴。 至於其他人,哪怕是西海龙王本人要去赴宴,只怕都要被直接赶出来。 但问题也就在这里了。 “我西海龙宫的那封请柬,父皇已给了我三弟敖烈,要他去赴宴。” “但涇河姑丈的那一封...” 摩昂太子在小鼉龙著急的『表哥』声中,却毫不迟疑地將情况说了出来。 而白临听著,却也是回忆起来。 恰如此前所言,小鼉龙是涇河龙王的第九子。 而这涇河龙王真要说起来却也独特——其虽然只是一位河流龙王,在龙族之中本算不得什么高位。 但偏生其不仅仅可以娶得西海龙王亲妹为妻,其所生儿子也是各个不俗。 “其长子小黄龙,见居淮瀆,为淮瀆龙君。” “第二个小驪龙,见住济瀆,为济瀆龙君。” “第三个青背龙,占了江瀆,为江瀆龙君。” “第四个赤髯龙,镇守河瀆,为河瀆龙君。” “第五个徒劳龙,在灵山与佛祖司钟。” “第六个稳兽龙,在人朝皇宫镇脊。” “第七个敬仲龙,为玉帝看守擎天华表。” 没错。 这涇河龙王的前七个儿子,每一个都极为不俗,分別做了四瀆龙王,或是人朝,灵山,天庭的神兽。 每一位的修为,都有金仙层次。 於是,白临听到这里其实也有些嘀咕。 龙生九子,各个不同——这本是那万龙之祖『祖龙』的特点。 但那涇河龙王却不知怎的,分明也有这么个意思。 “这涇河龙王来日会作为西游之事的『开幕』,缘由莫非就在此?” 白临心中嘀咕,但却也没有深想。 因为此刻,摩昂太子已经说得了关键之处。 “如此一来,我那姑丈便也就只有两位儿子还未有司职,未突破天仙——便是其第八子蜃龙,以及...” 说到这里,他也是看了一眼小鼉龙——后者的表情此刻已经是彻底阴沉了下来。 而白临也隱隱明白了。 “所以...涇河龙王是將那赴宴的名额给了蜃龙?” 而在摩昂太子苦笑点头之后,白临也是无语地看向了小鼉龙。 合著这小鼉龙是觉得自己不被重视,故而离家出走才来了这里? 还当真是个叛逆期的小孩啊? 一念及此,白临便也是忍不住看向敖摩昂:“太子此间所求,莫非是要我手上的请柬?” 他怀疑地问道。 “自然不是!” 而闻言,敖摩昂则是肃然道:“我虽不器,却无有夺他人机缘的道理!” 说罢,他才又说道:“实不相瞒——我所求的,乃是道友此间去了那夔龙君寿宴之后,替我照应一番我这表弟鼉洁与我三弟敖烈。” “他们皆太年轻气盛,我倒唯恐他们招惹了麻烦,害了自身。” 他苦笑道。 此话一出,白临这才显出惊讶来——他倒没想到,敖摩昂的请求居然是这个。 定是见得他此间手段神通,知晓利害,这才有此一求。 只不过... “不是说涇河龙王的请柬给了他的八子蜃龙么?怎又落到了小鼉龙的身上?” 而很显然,白临心中的疑惑也是此时小鼉龙自己的疑惑。 只见此刻,这位原本一直闷闷不乐,不发一言的涇河龙王第九子也是猛然抬头。 然后,他才看到了敖摩昂那无奈却感慨的神色。 “你八哥把名额让给你了。” 敖摩昂平静说道:“他已主动去求了你大哥小黄龙,请他去三山正神炳灵公处求了情面,得了个砥据太岳的司职。” “他走之前让我转告你——兄不与弟爭,你於龙君宴上当好生表现,莫要落了你们兄弟九人的名声。” 听得此话,小鼉龙这才呆愣当场。 上架感言 望读者朋友们周知,本书应当將於明天(8月5日)中午12点上架 上架爆发1.5w字(作者码字慢,就这么多稿子)。 上架后,每日还是早上7点一口气发完所有更新,会保证8k字保底,如果哪天码字顺就1w字或者更多(对我来说,这已经很是板命了) 然后简单说一下关於修行境界的问题,大觉金仙这个说法我是因为须菩提祖师和封神里面准提道人的定场诗而设定的,简单来说就是这两人自称大觉金仙,所以我就设定和他们同级別的人都是这个层次(包括洪荒六圣,在本书中也只是大觉,只不过比较特別,本书之中没有圣人这个概念存在) 以上一切只是本书中的设定,诸位权当作者私设,以后就不多做解释了 多的就不说了,希望大家支持一个首订,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