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异降临:我独自成仙》 第1章 我,天师? 一声夜梟的啼叫刺破浓雾,张悬是被活活疼醒的。 “嘶——哪个王八蛋掐我人中!” 他像条离水的鱼在竹蓆上扑腾,捂著火辣辣的人中,左右翻滚。 翻腾间,他发现床边站著个留著八字鬍,约莫三十岁左右的男人。 对方身上穿著身浆洗泛白的藏青道袍,但领口与袖口处纹著的龙纹金线却给了这件老旧道袍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小六你可算醒了!”道袍主人捻著八字鬍凑近,脸上五官舒展,显得极为高兴。 可相较於对方的热情,张悬却没给这位狠掐他人中的道人什么好脸色。 “你谁?” 说话间,张悬手中攥紧盖在身上的薄被,不经意的用余光小心打量著屋內的布置。 这屋子……不对劲。 竹蓆粗糙,铜灯昏黄,一旁的榆木书桌厚重古朴,桌上线装书泛黄陈旧,砚台毛笔摆放整齐——所有陈设都透著股说不出的古韵。 “这是在拍电视剧?”张悬喃喃自语。 等等,电视剧是什么? 这个名词让他心头一跳,仿佛触动了某根深埋的神经。可细想之下,却又抓不住任何具体的记忆。 “小六,是我啊,平素里最关心你,最疼你的三师兄——姜九啊!”八字鬍男人说话时,在两个『最』字处,格外加重了语气。 还没等张悬理清思绪,姜九已经探手不由分说地拉著他下了床榻。 他语气急促:“六师弟,我知道你因为散功,灵识受损,现在脑子定是浑浑噩噩的。但没时间让你慢慢恢復了,出大事了——师父他老人家死了!” “散功?师父?原来我有师父?”张悬喃喃自语,脑海中一片混沌。 他试图回忆起关於“师父”的片段,却发现记忆像被一层厚厚的迷雾笼罩,怎么也抓不住。 就这样,脑子还一片混沌的张悬被姜九硬拉著出了门。 可刚一出门,一股凉颼颼的寒意便从尾椎骨直窜上来,张悬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目光扫过四周,顿时愣住了。 他所居住的地方应是一座道观,而西侧十余米开外,却是一片荒芜的乱葬岗! 坟堆间杂草丛生,枯黄的野草在风中摇曳,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场景让张悬心头一紧,看向姜九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戒备。 ——不是,谁家正经道观会建在乱葬岗边上? 姜九似乎並未察觉他的异样,只顾埋头赶路,神情焦急。张悬犹豫了片刻,还是跟了上去,但刻意与他保持了一段距离,以防万一。 月光透过树梢洒下斑驳的光影,道观依山而建,四周古木参天,但在晚上看来,却有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很快,一栋高耸却老旧肃穆的楼阁映入眼帘。正门上方悬掛著一块古朴的牌匾,上书“天师殿”三个鎏金大字。 步入殿內,昏暗的光线让张悬眯起了眼睛。几盏摇曳的油灯在角落里发出微弱的光芒,空气中瀰漫著香火味和木头腐朽的气息。 殿內没有供奉三清祖师的神像,只有一张巨大的供桌,上面摆满了密密麻麻的牌位。供桌下方摆著三个蒲团,正中央跪著一位身形佝僂的白髮老者。 由於对方是背著的,张悬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殿內此刻已经来了不少人了。张悬大致扫了一眼,除了跪著的老者以及他与三师兄姜九,其余还有四人。 进殿后姜九就將张悬拉到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然后小声对张悬说道:“小六,师兄知道你现在灵识震盪,估计很多事都忘了,如有什么问题,可儘管问询於我。” 张悬目光扫过眾人,小心的问道:“他们……都是谁?” 姜九摸了摸他那两撇八字鬍,指著蒲团上的老者说道:“蒲团上的,是咱们的师父,天师府第十三代天师张静之。” “张静之。”张悬默默念叨著这个名字,突然意识到什么,表情一惊。 等等,如果这是师父,那蒲团上跪著的……岂不是一具尸体? 张悬眯起眼睛,试图看清老者的面容,但光线太暗,什么也看不清。 姜九见状,抬手轻喝一声:“【雷引】!” 一道电光从他指尖迸发,点燃了两根巨大的白烛。火光骤亮,张悬终於看清了老者的面容——五官狰狞,眼耳口鼻皆沁出黑色的鲜血,死状极其可怖。 “我去!”张悬惊呼一声,慌忙后退。 “一惊一乍,成何体统!” 正半跪在老者身前查探的男子站起身来,眼带不悦的扭头看著张悬。 姜九看出了张悬眼中的疑惑,小声介绍道:“这是二师兄剑三。” 张悬嘴角一抽,这都是什么名字,姜九,剑三? 不过无所谓了,反正这些跟他都没什么关係,自己在边上看著就是了。 张悬很有自知之明,他现在记忆全无,站在边上『阿巴、阿巴』就是了。 听姜九喊自己六师弟,那他应该排行第六,上面还五个师兄,天塌了也轮不到他这个老六来掺和。 剑三锐利如剑的目光缓缓扫过殿內眾人,率先开口…… “师父自戕身陨,天师府骤失主心,然天师之位不可一日空悬。大师兄远游未归,此重任,吾作为二师兄责无旁贷。今日,吾当以天师府之名,主持继任大典,择贤而立,承先师遗志,护道门昌盛。” 殿內其余眾人神情各异,不过都默契的没有说话。 见无人反对,剑三用低沉的嗓音继续道:“诸位同门,无需忧心。师父虽自戕离世,然其生前早已定下了继任天师之人选。” “吾等只需依循师父遗愿,恭迎新天师即位。” 虽说张悬一早就打定主意,准备眼观鼻鼻观心啥也不管,可剑三这两句话却让他像吞了只耗子般难受…… ——自杀? 开什么玩笑,一个本就没几年好活的垂暮老头自杀? 吃席见过赶趟的,还有人投胎也赶著上的? 蒲团上的老登表情痛苦狰狞成这样,明显不是自杀啊,没人自杀会让自己死前这般痛苦? 这些人不仔细调查死因,这般急著定下一任天师干什么? 张悬脑中浮现一个画面…… 某位武姓壮汉归家,发现大哥七窍流血而亡,嫂嫂伏在床边抽泣,“叔叔,大郎是自杀的,奴家远房表兄西门官人可以作证!” ——这能信吗? 见张悬表情拧巴,姜九將脑袋凑了过来:“小六,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適?”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二师兄怎么说话文縐縐的。”张悬隨口敷衍著,同时抽动鼻翼,发现姜九身上有股冷冽清新的香味,像是松树的树脂香。 “一贯如此,二师兄拜师前曾有功名,『之乎者也』不离口,这么多年我们也都习惯了。” 聊的好好的,突然间,张悬感觉自己被人大力推了一把。 咚咚咚,张悬朝前猛衝了几步,他惊讶的回头望去…… 推他之人,正是姜九。 此刻,剑三目光灼灼的盯著突然跳出来的张悬,手中长剑出鞘。 寒光凛凛的三尺长剑晃得张悬一阵心寒,不是,我就背后蛐蛐你两句,你拔剑就过分了嗷! 仿佛像商量好似的,其余师兄弟们腰间长剑也一併出鞘,一时间大殿內寒光四起,剑影交错。 在张悬满是不安的眼神中,剑三朝他踏步而来,他每踏前一步,脚下青砖应声裂出蛛网纹,殿內白烛齐齐摇曳…… “六师弟,自今日起,汝便为吾天师府新任天师,望汝以天下苍生为念,秉承先师遗志,持正道之心,盪尽天下妖邪!” 看著眼前这阵仗,张悬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他那颗悬著的心——终於是死掉了。 这群贱人,就是冲他来的! 第2章 以雷霆,击碎黑暗! 剎那间,数道凌厉如刀的目光齐刷刷刺向张悬,仿佛要將他钉在原地。 张悬喉结滚动,冷汗顺著脊背滑落。 他失去的只是『记忆』,不是脑子! 天上不会掉馅饼,但可能会掉陷阱。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张悬没了与这帮人爭论师父是否自杀的心思了。 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张悬苦笑摆手:“这可使不得,师弟我何德何能,可担如此重担……” 只是不等他说完,身后的姜九却一脸喜色,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六师弟,你別推辞了,你可是万中无一的无灵根之人,自小便被师父收养,是当做下一任天师培养的继承者。” “无灵根?”张悬下意识问了出来:“当下一任天师培养,培养什么?” “自然是培养你能成功接受“天师度”了!”姜九耐心地解答,仿佛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这是张悬第一次听到“天师度”这个词,感觉……很牛掰的样子啊! 看张悬的表情,姜九就知道他一定是把“天师度”也给忘了。 ““天师度”是歷代天师的传承功法,非天师府『道首』不得传,且“天师度”的传承极为严苛……” 说到这,姜九顿了顿,似在酝酿措辞:“每一代准天师在授功前都不得学习任何功法,哪怕是一些日常功法,比如我方才使的雷引术之类的也不行,授功前必须散功,需如一张白纸般无暇,唯有如此,才能在接受天师度时,不受任何外界干扰。” “歷代准天师在授功前,都会被严格保护起来,不得接触任何与修炼相关的事物。每日除了读书习字、修身养性外,便是等待那一天的到来——接受天师度,成为新一代的天师府领袖。” 说到这,姜九语气愈发激昂:“而你,六师弟,就是天师府下一任天师,將率领我们天师府匡扶正道,剷除天下妖邪!” 张悬琢磨了片刻,他算是明白对方的意思了,若有所思道:“所以,我因为身负“天师度”,你们才推举我做下一代天师?” 如果这么说,就说的通了,这些师兄弟不是不想成为天师,而是不能! 天师代表什么,张悬不清楚,但一想到自己也能像姜九那般,使出【雷引】这样的超凡手段,顿时心头一阵激动。 至於为什么激动,他也不清楚,或许是他天生的对这种超凡力量的嚮往吧! 若真是如此,那接下这天师之位,似乎也未尝不可。 然而,张悬话音刚落,大殿內骤然陷入一片死寂。 静可闻针! 这突如其来的沉默,以及师兄弟们脸上那抹不自然的神色,让张悬隱隱嗅到了一丝阴谋的气息。 “怎么了?” 见一眾师兄弟仿佛就跟练了佛宗的闭口禪般,姜九嘆了口气,表情很是惋惜,缓缓开口:“六师弟,师父他老人家……还没来得及传你“天师度”……” “——就走了。” 张悬嘴角一阵抽搐,沉默良久…… 他半开著玩笑:“没学会“天师度”,师弟我不过是个普通人。诸位同门,总不能强行让我继任天师,去对付你们口中的妖邪吧?” 殿內依旧死寂,无人应答。 张悬缓缓扫过眾人,最后將目光落在姜九身上,他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僵硬得可怕:“三……师兄,不会吧?” 姜九訕訕一笑:“六师弟,师父遗愿如此,我们也没办法啊……” 话未说完,张悬已撒开腿就要往外跑。姜九像是就防著他一般,眼疾手快,上前一把將他抱住。 “我去你大爷的!这天师你们谁爱当谁当,反正我是不当!”张悬挣扎著喊道。 “六师弟,太难看了,別这样,不至於。” 张悬此刻只想开溜。什么不至於?没见身后那位真正的天师都死得如此悽惨吗?这分明就是个隨时会丟掉小命的高危职业! 更何况,四周站著的这群师兄弟,一个个怪模怪样,目光冰冷,看起来没一个好相与的。 特別是那个剑三,自家师父死了都不管,只是火急火燎地想定下下一任天师。这做法,很难不让张悬心中冒出些別的想法…… 一直沉默的剑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难看,手中出鞘的三尺长剑微微轻颤,仿佛隨时会爆发。 姜九见状,心中暗道不好。二师兄脾气暴躁,若是真动起手来,事情可就麻烦了,他当即准备用手段让张悬安静下来。 然而,就在此时,张悬突然停止了挣扎。 “咦?”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地扭头看向剑三,“对了,你们是怎么判断师父死了的?” 剑三眉头紧皱,似乎对张悬的问题感到费解:“气息全无,五脉具静,自是羽化离世!” 这是对医道稍有涉猎的人都能得出的结论,剑三不明白张悬为何会有此一问。 张悬在心中重重地嘆了口气,目光带著怜悯看向跪坐在蒲团上的老登…… 师父啊,您的这帮便宜徒弟,孝,太孝了,抢救什么的,他们竟然完全没考虑过! 眼前蒲团上跪坐之人,七窍流出的血还未凝固,显然毒发不久…… 略加思索,张悬扭头看向姜九:“三师兄,你有什么手段能產生大量的雷电吗?” 姜九探出手,掌心顿时迸发出绚烂的雷光:“『掌心雷』行不行?” 张悬眼睛一亮,一边將师父的身体平放在蒲团上,一边对姜九说道:“用掌心雷对著师父心口打去。” 周围一眾师兄弟怪模怪样,也就將他带来此处的三师兄姜九看著好说话些,而且不知为何,张悬只觉得姜九对於自己,言行举止都带著奉承…… 所以,张悬便决定拜託他来给师父抢救一二! 虽不明白张悬的用意,但姜九还是照做了。 一阵火带闪电,连续轰了三发掌心雷后,姜九擦了擦汗:“小六,够了吧,都……” “——焦了。” 不知是不是幻觉,姜九觉得自家师父那张本就狰狞的脸,此刻变得更加恐怖了。 “继续轰,只要把师父救活,等师弟学会“天师度”,成为名副其实的下一任天师后,届时定封师兄为副掌教。”张悬凑到姜九身侧小声说道。 姜九『四条眉毛』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当...真?”。 “一诺千金。” 只见眼前道人眼睛猛的一亮,双手结印快出残影,赫然间,掌心迸发出煊赫的雷光,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来的猛烈! “以雷霆,击碎黑暗!” 第3章 內景 “哎哟!痛煞老夫也!是哪个杀千刀的用掌心雷电偷袭本天师!” 隨著一声狼狈的惊呼,原本躺在蒲团上的老天师突然捂著冒烟的胸口,在地上翻滚起来。那狼狈的模样,竟与先前人中受到重创的张悬有几分相似。 原本化身“雷电法王”、轰得正起劲的姜九,立刻將双手藏到身后,眼眸低垂,默默退了两步。 一眾弟子见师父竟然有了动静,脸上又惊又喜。 “师父,您醒了!” “师父,您没事吧?” 张悬也默默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他让姜九这么做,纯粹是死马当活马医。见老天师身上血跡未乾,推断毒发时间不长,脑海中便冒出一个大胆且匪夷所思的想法——人濒死时,用强烈的电流刺激心臟,或能迴光返照? 他也不知道为何会冒出这种荒诞的念头,反正就是让姜九去做了,结局总不能比现在更糟吧? 没想到,还真给这老登续命了! 被剑三扶著站起来的老天师环视一周,最后目光落在张悬身上。 “你们在这待著,老六,你隨为师来。” “啊,这……”张悬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见张悬这般表情,老天师眉头一皱:“怎么,你怕甚?为师还能吃了你不成?速来。” 说完,他转身朝大殿一侧的里殿走去。 张悬心里直打鼓:师父,您要不要照照镜子?印堂发黑,七窍流血,在这满是牌位阴森森的大殿里,阎王来了都得给您上个香先! 踟躕片刻,张悬还是硬著头皮跟了上去。先前听姜九的意思,他好歹是老天师从小培养的继承人,这老登应该不会害他吧…… 应该吧? 相比於老天师,他更怕大殿里的那些师兄弟。明明大家都在笑,可所有人都给他一种不似人的错觉,仿佛每个人脸上都戴著人皮面具,开心笑著的——只是那层皮。 里殿不大,只有一张老旧的榆木床、一张矮几,整体与张悬的房间相差无几,看样子是平日里供老天师休息的偏殿。 唯一的区別是房间一角摆放著一张神案,上面立著一尊半人高的石像。石像雕得粗糙,只能看出是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负剑抬头望天。 明明是平常的陈设,不知为何,却给张悬一种腐朽且压抑的感觉。 “老六,你过来,跪下。” 一直被人喊老六,还要跪下,张悬心里其实是有几分抗拒的。 好男儿膝下有黄金啊! 不过扭头看著老登那七窍流血的脸,张悬怂了,既然有黄金,跪下捡起也是应该的吧! 老天师似乎没看出张悬此刻的心思,他自顾自说道:“知道这石像雕刻之人是谁吗?” 见张悬半晌不说话,老天师嘆了口气:“给你个提示,我们太平道天师府一脉创於景德三年,距今六百一十八年,创派祖师爷姓张名凡……” 张悬福至心灵,抢著回答:“弟子知道,石像之人应该是咱们天师府的创始人,初代天师张凡?”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老天师定定看了张悬几秒,摇头道:“错,初代天师虽然创立了天师府,可真正將其发扬光大,甚至开创“天师度”的,其实是二代祖师爷张玄!” 张悬一惊:“张悬?” 难不成自己是惊才绝艷的二代祖师爷转世?这样说起来,老天师把自己从小当继承人培养也就说得通了! 哈,我果然不是一般人! 正当张悬脑补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设定时,老天师嘴角抽了抽:“跟你小子没半点关係,二代祖师那是『玄奇』的玄。” “弟子……也没说什么。” “乖徒,你这张兴奋到扭曲的脸……说的够多了。” 没理会臊得慌的张悬,老天师眼神沧桑地看著石像:“你知道为师跟你说这些是为何么?” 张悬想了想,不確定地说:“您是想告诉弟子,要是手上没两把刷子,哪怕是创派人也上不了石像,吃不上供奉?” 见老天师一脸讶色,张悬訕笑:“哈,弟子乱说的……” “不,你说的很对。” 张悬:“???” 老天师老迈的双眼突然绽放出別样的光彩:“我天师府能在太平道四国境內封为正道魁首,凭的是什么?不就是老夫这一手鬼神莫测的道法么?” “正道魁首,鬼神莫测的道法?”张悬张了张嘴,配合地露出震惊之色,可內心却对老头的这番吹嘘,一个字都不信。 这天师府这般荒芜,甚至建在一片乱葬岗边上,哪有丁点“正道魁首”的模样?还有,要真这么厉害,老头也不会在自家府上被人——毒翻了。 没理会弟子满是怀疑的眼神,老天师突然表情一肃:“好了,閒话就到这里,为师时间不多了,现在要正式传你我天师府无上神通——“天师度”!” 明明老天师在说著什么,可张悬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因为此刻,他的脑海仿佛被一道闪电劈过,似乎想起了什么极重要的事,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毒翻了”……中毒?!! 对了,中毒甦醒,为什么老头对於自己中毒垂死这事毫不理会,反而爭分夺秒的要传他“天师度”? 由於一眾师兄弟都没提这事,甚至连老天师自己都没提! 大家都太过自然了,仿佛老天师不是中毒垂危,仅仅只是方才在蒲团上小憩一般。 自然到连他都快忘了这件事…… 不对,不是快忘了,而是像有某种力量一般,正不断掩盖发生在老天师身上的事! 诡异! 一时间,张悬只觉得自己背脊一阵发寒,冷汗悄无声息的浸湿了他的衣衫。 “师父,你为何中毒?还有,师兄弟们都说你是服毒自尽,这怎么可能呢!”这话刚要问出口,却被老天师的一个举动打断了…… 一只枯瘦的大手,悄无声息地按在张悬头上。 手掌触感冰凉,没有一丝温度,甫一接触,恍惚间,张悬觉得那不是手掌,而是一条冰冷的毒蛇。 不等张悬开口,一道恢弘浩大的声音响起! 【內景】 张悬只觉得脑袋一混,隨即感受到一阵来自灵魂的颤慄,之后就失去了意识。 第4章 您管这叫天师度? 不知过了多久,张悬缓缓睁开了眼睛。 可刚一睁眼就发现四周的环境变了,不再是道馆昏暗的偏殿,而是被转移到了室外…… 肆目瞭望,周遭群山环抱,峰峦叠翠,山间云雾繚绕,宛如一条条银龙盘旋其间。 隨处可见参天古木,枝叶繁茂,树冠如盖,遮天蔽日。 好一片生机勃勃,万物竞发的洞天福地。 只是…… 为何整片天地间的色彩,都夹杂著一丝诡异的绿色? “醒了?” 这声音突兀的在张悬身侧响起,嚇得张悬向后『噔、噔、噔』连退了三步。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这是老天师的声音。 “师父?”张悬尝试性的喊了一句。 突然间失去意识,周遭环境大变不说,眼前场景还是如此的匪夷所思! 按理说,张悬此刻应该炸毛才对。 他没有任何记忆,对身边的所有人都有非常深的戒备感。 不论是对他一直笑嘻嘻,看似很关心他的三师兄姜九,还是冷言冷语的剑三,亦或者其余几个怪模怪样的师兄弟。 张悬一直保留著最基本的戒备! 但,不知为何? 眼前的老天师由始至终都给他种亲切、心安的感觉。 就像待在父母身边的孩子一样,哪怕周遭的环境再黑暗,只要父母在身边,那就不用怕了。 “为师知道你此刻有很多疑问,日后你自会知道,现在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为师说,你记,一个字也別泄露给旁人知晓,哪怕是你至亲之人!” 或许是眼前的景象太过匪夷所思,张悬一时间竟忘了原本要问的问题。 他拘谨地站在老天师身边,敬畏的打量周遭的一切:“明……明白。” “此处为內景,你把它理解为存放天师度的地方就可以了。” 张悬皱眉,看了眼周遭景物,並没发现天师口中所谓的『天师度』。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似乎看穿了弟子的想法,老天师用苍老的声音朗声道:“天师度!” 隨即,张悬就看到了让他震撼终生的画面…… 一轮煌煌烈日悬掛於天,它的体积远超寻常所见,几乎占据了半边天际,达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 骄阳表面並非寻常的金黄,而是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赤红色,仿佛燃烧著无尽的火焰。 巨大的烈日笼罩在头顶,但很奇怪,他怎么没有感受到丝毫灼热? 烈日光芒並不刺眼,相反,它带著一种柔和的光晕,洒落在大地上,將整个天地都笼罩在一片温暖的光辉下。 “这就是天师度,很震撼吧,为师当年初见,差点嚇的尿裤子!” 看著弟子震撼的表情,老天师满是血跡的苍老面庞露出一丝得意。 “不是,师父,你管这叫天师度?” 此刻,张悬的眉头几乎拧成一个川字,他看著头顶那轮烈日。 那烈日上面,火光深浅不一的排列,分明列著两个硕大的汉字…… ——系统! 老天师没想到弟子是这副反应:“这当然是天师度,从二代祖师爷那就这么叫了!” 张悬指著头顶的太阳,满脸无语:“天,师,度是三个字,师父你认真看看,这太阳上面明明是两个字!” “我人族文化博大精深,一个字有两个音也是常有的事。” “师父,你骗鬼吧,什么字有两个音,这分明就是两个字,根本不是天师度,分明是系……” 张悬话没说完,只见老天师灰白的长眉一扬,手做剑指朝张悬一点:“我说是天师度,就是天师度,逆徒闭嘴!” 话音落下,张悬只觉得上下两瓣嘴唇像是被缝上一般,再也张不开了。 看著只能闭著嘴发出『唔唔,嗯嗯』不成声调的徒弟,老天师双手叉腰:“嘿嘿,我的內景我做主,好了,为师说你听!” “为师先跟你说说天师度的作用,首先,你要知道一点,天师度是万能的,却也是毫无用处的!” 说到正题,老天师的表情由方才的玩世不恭转为严肃。 说完,老天师扭头看向头顶悬著的烈日。 “天师度,请告诉我,我这六弟子,此刻是不是在心中咒骂於我!” 下一秒,在张悬无比震惊的目光中,烈日上由赤红熔岩组成的字体一阵变换,最终化做了一个字…… ——是! 张悬开不了口,但表情甚是丰富…… 【腹誹?绝无可能!】 【弟子对师父的忠心,可昭日月!】 【弟子若有半点不敬,愿天打雷劈、五雷轰顶、万箭穿心!】 嗯,他的表情是这么诉说的。 老天师灰白眉毛下的双眼淡淡地瞥了张悬一眼…… 看眼神,显然对自家弟子这无声的辩解不屑一顾。 老天师没跟张悬计较,继续道:“天师度,告诉我明日天师府地界,是不是会下雨?” 烈日上的岩浆继续变换,最终依旧化作成一个字…… ——是! 盯著烈日上的字体,老天师说道:“看到了吧,天师度可以回答你提出的一切问题,可以是你现在面临的问题,也可跨越时空获知今后的答案,它…… ——全知全能!” 张悬瞳孔剧震。 “你甚至可以询问天师度怎么让你变强,它也会给出答案,但具体怎么变强还是要你自己一步步按著天师度的指引去做。” 他明白老天师的意思了…… 世人对天师度的认知其实是错误的,他们將它理解为一种仪式,一种传功的仪式。 仿佛只要得到传承后就能瞬间功力大增,境界飆升,立刻与上一代天师比肩。 这当然是错误的。 真实的天师度……不,这根本就不是什么天师度,这就是系统,他可以通过系统的辅助,走上变强的道路。 但这条路是循序渐进的。 他可以问天师度如何使他一步登仙! 天师度回——吃了天上的蟠桃就可以白日飞仙。 但,张悬有机会拿到蟠桃么? 显然是没有的。 哪怕接受了天师度,他依旧是那个手无二两缚鸡之力,每日少不了吃喝拉撒的普通人。 见张悬露出瞭然的神情,老天师知道,自家弟子悟了! “还有一点你要记住,天师度一天只能使用三次,如果超过三次……” 见老天师面容如此严肃,张悬喉结滚动,不由的一阵紧张。 “那会怎么样?” 话一出口,张悬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能开口说话了! 老头双手一摊,笑道:“它就不会理你了。” 张悬:“???” 糟老头子坏得很! 就在张悬腹誹不已时,突然间,他觉得脚下突然感受到剧烈的颤动。 整片天地仿佛顷刻间就要支离破碎一般。 原本隱藏在五彩斑斕色彩中的那抹诡异的绿色,直接吞没了这个世界。 唯独悬浮在半空的那轮煌煌烈日依旧纹丝不动,静静的佇立半空。 “师父,你怎么了?” 嘴唇颤抖,张悬把目光投向老天师。 可眼前的一幕,更是把他嚇了一跳。 老天师整个人都透著一股腐败的气息,露在衣袍外侧的皮肤全都呈现一种腐败,灰暗的色彩。 特別是那双浑浊的双眼,瞳孔变得通体碧绿,周围环绕著一圈若有若无的灰白之色,这根本,不是人的眼睛…… 第5章 第十四代天师,张悬! “为师寿命无多,自今日始,你,张悬,当为天师府第十四代天师!” 这突如其来的敕封让张悬愣了好一会,待回过神来,发现老天师正用一种非常复杂的眼神在看著他。 张悬被看得浑身不自在,视线不自觉地左右游移,喉咙莫名乾涩,咽了口唾沫后才勉强挤出一句:“师父,您……这是怎么了?” 老天师仿若未闻,只是用他那双碧绿诡异的眼眸,一动不动地望著著张悬。 眼中有哀嘆,有释然,可更多的却是怜悯。 张悬心中隱隱不安,试探性地问道:“师父,您就没什么要嘱咐的么?比如……好好把天师府发扬光大,斩妖除魔,造福一方什么的?” 老天师笑了笑,灰败的脸庞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仿佛枯木逢春,多了几分生气。 他轻声说道:“为师没什么好嘱咐的,你是好孩子,一定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话语温煦,仿佛年迈的父亲在叮嘱即將远游的孩子。 张悬隱隱觉得师父这话中带著诀別,没来由的觉得鼻子一酸…… ——嗯,倒也没多酸,微酸。 毕竟没有任何记忆,今天算是他见老头的第一面,要说有多难受那自是骗人的,张悬刚想说几句弟子捨不得您之类的场面话,应应景…… 突然,张悬的瞳孔猛地收缩,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唯有如此,才能抓住那稍纵即逝的念头! 该死!他怎么又把这件事忘了?老天师身中剧毒,这毒,到底是谁下的??? 就算老天师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被谁毒害,但天师度不是全知全能吗? 方才为了给他演示,都已经问过两个问题了,您就不问问,是谁要害您性命吗? 太弔诡了,好似所有人都刻意忽视这件事一般。 他这是被误导了! 不,不对,不是被误导…… 老头方才像个顽童般,叉著腰,得意洋洋说著的那句『我的內景我做主』言犹在耳。 这是他的【內景】,在这方天地,这老头有『言出法隨』的神通。 对方只要起一个念头,让他忘却一件事,这不是信手拈来? 张悬福至心灵,赫然抬头看向老天师,盯著对方那即將涣散的碧绿瞳孔,他急切的开口,明明嘴巴在张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紧接著,眼前的画面骤然模糊,仿佛被一层薄雾笼罩,四周的景象开始扭曲、消散。 等张悬再回过神时,发现四周的景象已经回到了天师府的小房间內了。 此刻,老天师安安静静站在他面前,那只苍老的手还轻轻按在他的头上,只是眼眸却是一片灰暗,瞳孔涣散,失去了任何生命的痕跡…… 方才经歷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梦,虚幻得让人心悸。 似真? 是假? 可张悬却管不了那么多了…… 他脑袋疼的像是要炸开似的,像是正在被人用一团烧红烙铁强行塞入。 冷汗瞬间將后背衣衫浸湿了一大片,衣衫紧贴在皮肤上,冰凉刺骨。 他的双目血丝密布,颈脖间粗壮的血管像一条条狰狞扭动的蚯蚓。 抱著脑袋,张悬跌跌撞撞地朝大殿处走去。 走到门口,师兄弟们看见张悬出来,顿时就围了上来。 “怎么样,师父可曾传你天师度。” “天师度,师弟可曾接受了传承?” “小六,天师度呢?” …… 眾人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作响,然而张悬的视线却天旋地转,师兄弟们的脸庞在他眼中扭曲变形,仿佛置身於一场荒诞的梦境。 剧烈的耳鸣声將他彻底包裹,外界的一切声音都变得模糊不清。 极度的疼痛让他的喉管发出低沉的嘶吼,如同困兽的挣扎。他的脚步踉蹌,只想衝出这牢笼般的天师殿。 然而,刚跨出一步,他便重重摔倒在地,整个人蜷缩成一团,抱著脑袋不断抽搐。 他的意识逐渐模糊,眼前的世界渐渐陷入黑暗。 最终,张悬眼睛一翻,彻底失去了知觉。 …… 不知过了多久,张悬睁开了眼睛,他下意识捂著脑袋,从床上坐起。 隨即他就发现,脑袋不疼了,那种肿胀、灼烧的痛苦全部消失不见。 可他依旧抱著脑袋呆坐在床上,他怕,怕那种恐怖的痛感再次袭来,摆出这个动作只是他身体下意识的自我防卫的举动。 那种极致的痛苦把他整出了心理阴影。 “掌门师弟醒了?身体可好些了?” 说话的是三师兄姜九,此刻正坐在床榻边,目光中满是关切。不过,在眼眸深处,除了浓郁到几乎溢出来的关切外,还带著一丝火热。 毕竟,他这位六师弟,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天师了! “谢师兄关心,无碍了。”他掀开被子,朝屋內墙角的小桌走去。 姜九抢先一步递过水杯,脸上笑容带著几分討好的意味:“掌门师弟好好休息,这等端茶递水的小事吩咐一声就是了。” 接过水杯,道了声谢,姜九热切的目光让他有些不適。 见对方一直盯著自己手中的水杯,张悬心头一紧,难不成…… 有了这个念想,明明嗓子都快冒火,张悬却放下了水杯:“茶凉,想喝热的。” 姜九猛地一拍脑袋,赔笑道:“嗨,瞧师兄这事做的,掌门师弟大病初癒,理应喝热水。” 说完,便拿起桌上水杯,另一只手做剑指,在杯口轻轻一点,只见雷光一闪,瞬间的功夫,杯口竟冒出丝丝水雾。 张悬右眼皮猛得跳了跳,他目光落在水杯上…… 水杯是简单粗糙的木质水杯,木头的顏色暗淡无光,隱约还能看到几处裂痕,仿佛隨时会崩开,靠近的时候还能闻到淡淡的木头腥气。 姜九使的是雷法,雷霆之力煊赫、暴烈,是至刚至阳的力量。 用雷霆之力让一整杯水温度升高,却不伤及装水的粗糙木杯分毫,甚至连焦黑都没有一丝,这份手段,简直让人嘆为观止。 他这位三师兄,可不像看起来这般简单吶! 尚不知道已经在掌门师弟眼中落了一个『不简单』评价的姜九,佝僂著腰,端著水杯諂笑著逼近,杯沿青苔斑驳如尸斑。 “来,掌门师弟,饮茶!” 第6章 师娘也可以是遗物 姜九手中杯茶递得实在殷勤,杯沿几乎要戳进张悬的鼻孔。 “三师兄,你这茶……”张悬后仰著脖子,打了个哈哈:“是要给我洗脸呢?” “哎呀!”他手臂一挥恰巧把姜九手中水杯打落在地,木杯“咣当”坠地,温热的茶水湿了一地。 姜九愣了愣,张悬带著些许歉意,无奈笑道:“怪我太不小心了,浪费三师兄一片好意了,算了,反正我也不渴。” 张悬就是故意的,摊牌了,不演了。 他实在是懒得与姜九在这里掰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做…… 现在只等姜九恼怒离开,他就要进入『內景』唤出『天师度』,哪怕整座天师府是一团迷雾,他也要拨云见日,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哎哟喂,这与掌门师弟有何关係,实是师兄这几日手臂酸软无力,方才一时脱力才让水杯滑落。” 说完,姜九二话不说,囫圇蹲下身来,只见他迅速扯起自己的道袍袖口,毫不心疼地用道袍袖口去擦拭地上的水渍,动作麻利得让人瞠目结舌。 姜九一边擦还一边抬头衝著张悬笑,笑容里满是討好与殷勤,几乎把“想进步”这三个大字刻在了脸上。 张悬嘴角一阵抽搐…… 张悬正盘算著怎么把这牛皮支开,忽听木门“吱呀”一声—— 乍一看看不出年龄,她既有成熟妇人的丰盈韵味,又有少女般清新的容顏。 女子的容顏清丽如月,肌肤白皙细腻,宛如凝脂,透著淡淡的红晕,仿佛春日里初绽的桃,既娇艷又含蓄。 別是眼下一颗泪痣,让人我见犹怜! 女子丰盈的身段藏在一袭淡雅的浅红色长裙中,裙摆隨著她的动作轻轻摆动,宛如绽放的牡丹。 尤其是胸前一颤一颤的锦鲤绣纹,活似要跃出水面蹦到他脸上。 张悬看向对方髮式,盘发成髻…… 对味,人妻! 美妇人一见张悬,那双仿若秋水般的眸子当即湿润了起来,带著些许哭腔,朝张悬快步走来。 张悬似有明悟,心跳顿时加速,暗道,“人妻”中的那个人,不会就是自己吧?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 张悬適时的记起,道士似乎是可以成家的,要不然怎么会有双修道侣一说。 看著美妇人眼中浓得快溢出来的关切,突然间,张悬对於自己道士的身份,没那么多排斥了,反而多了几分认同。 白日诵经修身,夜里巫山云雨,不失为一桩美事。 眼见泫然欲泣的美艷妇人朝自己跑来,香风袭人,一对锦鲤上下涌动,张悬险些被晃了眼。 这跃动,让张悬对动若脱兔这个词有了新的理解。 他扭头看向姜九声音略微颤抖:“难道……” 见张悬眼神炙热,似乎认出了眼前人,看来师弟的记忆在慢慢恢復。 姜九大喜,唱了声道號:“无量天尊!” 对方越跑越近,近到张悬已经能嗅到从对方身上传来的馥郁芳香:“难不成……” “正如掌门师弟所想,这是咱们的师娘,姓林,名幼微!” 张悬伸到半空,准备迎接这份沉甸甸美好的手僵住了。 林幼微,师...师娘? 他望著女子眼角的泪痣,突然想起老天师那张皱的跟橘皮似的老脸。 一树梨压海棠…… ——禽兽啊! 此刻,美妇人跑到张悬身前,一把將呆若木鸡的张悬抱住。 美妇人攥著他衣襟泫然欲泣,馥郁暖香直往领口钻。 “小六,你是我看著长大的,可不能有事啊!” 明明场面是如此香艷,可张悬內心却是万念俱灰,从娘子到师娘……虽然都是娘,但,差辈份了啊! 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师娘』聊了会家常,谈话內容大致是,师父、师娘对你不薄,现在师父仙去,你成了天师,可要好好报答师娘养育之恩云云…… 想到自己现在丟了记忆,自身都难保,至於以后怎么做,再说吧。 对方虽然年龄看上去比他大不了几岁,但毕竟有师娘的名头在,张悬只能点头应承下来,最后跟姜九一起把哭哭啼啼的师娘送出了门。 站在门口,张悬看著师娘那水润丰盈的背影一步三摇的走远,他脑中莫名涌出了一副画面…… 月黑风高,雷雨交加,他站在师娘屋外,一脸狞笑的敲开了对方的房门:“太太,你也不想以后在天师府的日子难过吧?” 此刻,张悬头顶仿佛出现了一黑一白两个小人。 白色的那只痛心疾首:“道德沦丧,人形扭曲,小子你可真刑啊!” 黑色那只却是面露滑稽,一双斜眼看著张悬:“她已经失去了丈夫,你能忍心她守一辈子活寡吗?” 白色那只正要出声驳斥,却被张悬一巴掌扇飞…… 张悬面无表情的看了看手掌:“呀,手怎么自己动了,抱歉哈,下次一定听你的。” 剩下的黑色小人顿时喜笑顏开:“放下个人素质,享受缺德人生!老大,就这么办!” 一旁的姜九扭头望去,发现张悬正摇晃著脑袋,不知在低声嘟囔著什么。 姜九绿豆眼贼光一闪,凑过来压低嗓子:“掌门师弟,现在天师府以您为尊,师父所有的遗物都该是您的。” 张悬一时间没明白姜九的意思。 姜九捏著鬍子,笑的满脸都是褶子,透著一股子猥琐劲:“如果掌门师弟有意,师娘……也可以是遗物。” “啊,这!??” 张悬左右张望,確认四下无人后,小声道:“不妥吧?” 原本还带著諂媚笑容的姜九,突然间表情变得严肃,道袍无风自动竟显出几分仙风道骨。 正色看著张悬道:“有何不妥,掌门师弟只是想给师娘一个家!” 隨后就是一番什么……大丈夫居於天地之间,怎能被世俗规则所缚;我辈修道之人,讲究道法自然;掌门著相了,之类的话。 由於姜九说的实在太过义正言辞,连张悬自己都有些不自信了。 原来,他这不是变態,只是太过善良,看不得师娘年纪轻轻就成了未亡人…… 张悬大拇指轻轻在食指关节摩挲,似在顾虑著什么,“可师父才去世不到一天,我如此行事,不好吧?” “掌门师弟!” “错啦!”姜九一拍大腿:“是一天零两个时辰!”说著也不知道从哪摸出本黄历,硃笔圈著的日期赫然是一天前的戊时(19-21点),这正是师父仙逝的日子。 这话让张悬愣了片刻。 不是,这傢伙,难不成是个天才? 乾咳一声,张悬负手背对姜九道:“哎,还是师兄看的透彻,既然如此,那依师兄的吧。” “放心,这事师兄定会办的漂漂亮亮的,不负掌门所託!” 说完,姜九正要躬身出门,可张悬却喊住了他:“师兄屡次相帮,师弟铭记於心,等此事事了,昨晚答应之事,必不食言!” 张悬所说的,是指昨晚为了让姜九抢救老天师,答应封对方为副掌教这事。 姜九虽说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但还是连连摆手:“掌门何出此言,师兄做这些可不是为了这等虚名,只是由衷的敬仰掌门师弟,您天资卓越必是我天师府中兴之主……” 见姜九深吸一口气,就要滔滔不绝的开始表忠心,张悬连忙拦下:“时间也不早了,师兄要不……” 姜九訕笑:“明白,这事我一定儘快办成,必不让师娘独守深闺太久。” 两人相视一笑,隨即姜九摸著他那標誌性的八字鬍,兴匆匆的走了。 房门刚一关上,张悬嘴角笑意骤然冻结。 他推开雕木窗,目光凝重。 方才师娘贴近时,他分明看见她耳后闪过一抹青色,那可不是什么胭脂鈿…… 却是一片青鳞! 第7章 老天师是文盲? 烛火摇曳中,林幼微耳后那抹青鳞泛著妖异冷光。张悬凝神思索——这具温香软玉的躯体里,藏著的真是人么? 天师府道首之妻非人? 这看似荒谬的念头,可如果放在满是谜团的天师府中,也就不奇怪了。 张悬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多想,林幼微是何跟脚先放一旁,现在要探究的,是其目的! 林幼微此行,看似是来拜他的山头…… 但,对方真是一心烧冷灶,想与他这个未来天师打好关係,那进门的第一眼看向的——怎会是姜九? 尤其是她那突兀的拥抱,更让张悬心中警铃大作。 她一个新丧妙龄俏寡妇,自己一个青壮小伙,哪怕关係再好,也不该做出这般逾越出格的举动——除非,想借拥抱掩盖什么! 於是乎,张悬顺水推舟,佯装被她的美貌所惑,任由她摆布。实则,他的目光透过墙上的铜镜,悄然观察著两人的一举一动。 借著拥抱的遮掩,林幼微的视线在屋內游移,最终定格在墙边的衣匣上。 “噼噗——” 烛芯爆裂,火星溅在灯盏中,这声响把张悬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他把目光投向墙边的衣匣…… 衣匣不大,半人高的样子,分上下两层,整体是寻常的樟木製成,外表略显斑驳。 匣身没有繁复的装饰,仅有几道简约的线条勾勒出轮廓,匣盖边缘,因长期开合而略显磨损。 只是用来收敛张悬平日用的衣物寻常家具而已。 难不成,林幼微与姜九是想在他这找什么东西? 念头一起,张悬便坐不住了,他首先翻找了被林幼微偷偷关注的衣匣,一番寻找后,发现里面只有两件道袍安静地躺著,再无其他。 如果排除衣匣,在这二十来平的房间中,只有一张床,床边是一张矮几,另外就再无其他能藏东西的地方了。 把里里外外都仔细翻找了遍,张悬一无所获。 门外天色已晚,清冷的月光透过窗间的缝隙,洒进了屋。檐角铜铃被风吹得不停摇晃,发出清脆的声响。 张悬长出了口气,將道袍碍事的下摆撩起,颓然的歪靠在床榻。 想想也是,如果房间內真留有什么线索,在他昏迷期间,早就被人翻找出来销毁了。 “咦?”张悬突然眉头一凝。 目光落在刚翻找过,正敞开著门的衣匣上。 他突然发现了一个问题。 “这衣匣上下两层所占空间不过整个衣匣的三分之二,那其余空间去哪了?” 张悬从床上跳下,快步走了过去。 伸手一寸寸在衣匣中摸索,果然在匣盖与匣身之间,隱藏著一个精巧的机关。只需轻轻按压匣盖一角,一个看似不经意的小凸起,便能触发。 隨著一阵细微却有序的“咔噠”声,露出中间一层被巧妙架空的小隔层。 他的心跳骤然加速,喉结滚动,胸中涌起一阵忐忑。 伸手取出隔层中的物件,仅有两样:一个描著蓝纹的小瓷瓶,以及一张摺叠的纸条。 青瓷表面浮动著诡异的蓝纹,仿佛活物般在瓶身游走。 他打开瓷瓶的瓶塞,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令人作呕,伴隨强烈的眩晕感。 连忙塞回瓶塞,张悬心中骇然——这竟是剧毒! 张悬深吸了口气,展开纸条,上面龙飞凤舞地写著四个字:“斩草除根”。 暗格、瓷瓶、字条……这一切串联起来,张悬的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难道……自己才是毒杀老天师的幕后真凶??? 一时间,他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急促起来,脑海中飞速闪过种种可能。 杀人动机,他有——为了儘早登上天师之位; 下手机会,他也有——作为老天师最宠爱的亲传弟子,他贴身侍奉,下毒易如反掌; 而最终受益者,更是他——他已获得天师府至高奥义“天师度”,名正言顺地成为第十四代天师。 这么一想,张悬方寸大乱,凶手竟是我自己? 月光如霜,將窗外檐角的铜铃映成惨白獠牙,夜风掠过时,铜舌撞击的声响宛如鬼魅磨牙。 “冷静,冷静下来好好想想!”张悬一边擦著头上的冷汗,一边自言自语。 將脚下道履踢开,直接用赤足踩过冰凉的石砖,冰冷的触感让他嘈杂的思绪平稳了几分。在屋內来回踱步,眉头紧皱,脑海里不断回想著这短短时间內发生的一系列怪事。 师父的离奇死亡,师兄弟们那迫不及待要將自己推上天师之位的急切模样,还有那藏在衣匣暗格中写著“斩草除根”的纸条与毒药,这一切都如同重重迷雾,將他死死笼罩其中,使其无法看清真相。 师父当时七窍流血的惨状还歷歷在目,可师兄弟们在发现师父身亡后,没有一个人想著去追查死因,作为天师府目前辈分最大的二师兄剑三甚至一口咬定师父是自戕而亡…… 剑三那冷漠的態度,仿佛师父的死只是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只一心想著赶紧定下接任者;而姜九看似对自己关怀备至,恭敬到极点,但张悬总觉得这人並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天师之位的背后,到底隱藏了什么? 他失去了记忆,对过往一无所知,可这些所谓的师兄弟却一致认定自己就是下一任天师,他们一定瞒著些什么! 还有师父…… 明明有机会告诉他真相,最终却选择什么都不说,將一切带进了坟墓。 再想到那所谓的『天师度』,老天师坚持称那轮写著“系统”二字的烈日就是『天师度』…… 等等,天师度? 想到『天师度』,张悬突然回想起一件值得深思的事。 师父当时在內景中与天师度交流的过程,有些古怪! 他每次问出的问题,都会以“是不是”这样的句式来获取答案,太古怪了…… 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 “每一次提问,都会像一把锁,將答案禁錮在“是”与“否”之间。” 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除非…… ——他不识字?!! 张悬表情一滯! 堂堂天师府天师会不识字? 乍一想很荒谬,可细细思索后,还確实有这种可能。 那轮烈日上书写著的,是方方正正的汉字。 而天师府牌匾上,天师殿那些灵牌上以及三师兄腰间悬掛的那把龙吞剑柄上刻著的,都是扭曲如蝌蚪的魏文。 张悬猜测,魏文应该是这方世界通用的文字,而汉字不是。 显然老天师也不认识汉字,才会一直用那种句式来跟『天师度』交流。 张悬目光一凝,一个念头闪过,老天师都不认识的汉字…… ——那为何,自己会认识? 第8章 惊变二十八天 “天师度”全知全能,如果把其能力当成一座巨大的宝藏库,汉字,是便是开启宝藏大门的钥匙。 以“是不是”结尾的句式,虽能勉强撬开一丝缝隙,却如同用钝刀割肉,费力且低效。 世间事物可不只有『是、否』两面,譬如张悬想吃豆腐脑。 若以“否句”提问,他只能问:“方圆百里內有无卖豆腐脑的店家,是与不是?” 天师度答“是”或“否”。 若答“是”,他便需踏遍百里內的镇子,耗时耗力不说,说不准最后找到的豆腐脑店卖的还是咸豆腐脑…… 可若懂汉字,问题便截然不同——“天师度,告诉我最快、最省事的方法,让我吃上豆腐脑,甜的。” 一字一句,直指核心。 懂得汉字才能把『天师度』的能力尽数施展。 想到这里,张悬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幅画面:老天师站在烈日下,眉头紧锁,一遍遍用“是不是”提问,试图从“天师度”中榨取有限的信息。 而自己,却能以汉字为钥匙,打开“天师度”的真正力量,窥见那隱藏在烈日背后的无尽奥秘。 “难怪……”张悬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明悟,“难道,歷代天师都未能完全掌控『天师度』?难不成,就因为他们缺少这把钥匙——汉字。” 一时间,张悬莫名振奋,以至於全身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可很快他就冷静下来…… 他一个失忆之人,莫名成为了这一代能够接触到“天师度”的人,还恰巧认识上面的汉字,可这到底是机缘使然,还是被人暗中算计,一步步引到这个地步的呢? 这一切巧合得太过离谱,张悬甚至怀疑是不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著这一切,故意让自己陷入这个看似顺理成章,实则疑点重重的局面里。 想到这,张悬目光变得深邃。 一时间,张悬觉得自己被一个巨大的阴谋给包围,这种感觉很不好,让本就没有安全感的他遍体生寒! 屋外的夜,更深了。 天师府的阴影中,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蠢蠢欲动,等待著將他彻底吞噬。 张悬强打精神,他开始怀疑自己所经歷的一切! 自己,当真是因为准备接受『天师度』,主动散功才导致灵识受损失忆的? 毫无头绪,张悬无奈地捏著眉心:“现在首先要做的,是要从这鬼地方逃走!” 自己目前的记忆,全是天师府强行灌输给他的。 太平道、正道魁首、第十四代天师——他一个字都不信。 自己手中的字条与瓷瓶,是否也是嫁祸? 衣匣中的机关,他能看出,其他人难道看不出? 毒杀后还保留作案工具,失忆前的自己,会如此大意? 待在这里,他觉得自己就如羊圈中的羔羊,如芒刺背,如履薄冰。 此时的天师府,在张悬看来是真正的是非之地。 既然『天师度』到手,他一个失忆之人,对天师府也无甚留恋。 “离开!” 张悬起身推门,冷风扑面而来,忽然,他脚步停顿。 恍惚间,天旋地转,张悬眼睛一黑就要仰头倒下。 好在最后一刻,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口中瀰漫,剧烈的疼痛把他从即將昏厥的状態中拉回。 虽说及时后撤一步,勉强撑住了身形,向后踉蹌了几步,最终还是摔倒在地。 门敞开,屋外如墨的黑暗,像一只吞天食地的饕餮巨兽朝他笼罩而来,几声悽厉的鸟啼刺破寂静。 冷风倒灌,打在身上,这到让他昏昏沉沉的脑袋竟感受到了几许畅快。 衣衫被汗水浸透,黏腻地贴在背上,难受至极,可张悬管不了这么多,他挣扎著扶著墙爬了起来,踉蹌走到铜镜前。 镜中,印著张可怖的脸——眼窝深陷,七窍淌血。 “该死!” 完全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 张悬咬紧牙关,额角青筋暴起。七窍渗出的鲜血顺著脸颊滑落,滴在衣襟上,晕开一朵朵刺目的红。 下一秒,老天师七窍流血的脸在眼前闪过,满脸黑血蜿蜒,像一条条毒蛇。 他心头一紧,难不成……自己这也是被人下毒了? 念头闪过后,张悬便摇头,打消了这个猜想。 “不对,师父流的是黑血,而我……” 同样是七窍流血,只不过张悬眼角鼻孔渗出的血却是红色的。 等熬过了那阵眩晕后,七窍也不再渗出血水,他隨手找了块汗巾胡乱擦拭脸上的血跡,踉蹌著关上门,身子一软,瘫倒在床榻上,双眼无神的盯著屋顶。 张悬的思绪飞速运转,將这两日的细节一一拆解、重组,最终他眼神一凝,有了决断。 他学著老天师当初的模样——“內景!” 天旋地转。 再睁眼时,一轮血月高悬,將夜空染成诡异的暗红。 “邪性……” 这是张悬看到这轮血月后,心中首先浮现出的词语。 不自觉的退了两步,一动脚,张悬发现自己根本不是站在地上,而是踏足於一片漆黑如墨的湖面上。 他脚步一动,脚下平静的水面顿时泛起一阵涟漪,涟漪盪开,像无数只猩红的眼睛。 肆目远望,周遭一片漆黑,看不到边际…… 这,是他的內景? 为什么跟老天师的內景全然不同,老天师的內景骄阳烈日,展现煌煌正道神威,而他这却是阴森诡秘的血月? 张悬想起老天师曾说过,“天师度”是天师府传承的关键,可如今自己这邪异的內景,是否意味著所获得的“天师度”也发生了某种变异呢?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不安。 “系统,我的身体是怎么了?若是有问题,我要如何做才能转危为安!” 血月沉寂,毫无反应。 过了好一会,张悬尝试性的又问了一遍,只是这次,他没喊系统,而是称『天师度』! “天师度,回答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血月上的那抹血色仿佛有了生命,如蚯蚓般扭曲,交织成几排小字: 【姓名:张悬】 【年龄:20】 【状態:濒死】 【剩余寿命:二十八天】 张悬的瞳孔收缩,指尖微微颤抖。 “二十八天……” 他低声重复,声音像从喉咙深处挤出来。 血月的红光映在他的脸上,將他的表情染得狰狞可怖。 第9章 逃离天师府 许久,张悬才从震惊中迴转过来,继续收敛心神端详起下方文字。 【濒死原因:世之罕见的无灵根者,亲和一切天地灵气】 【注1:修道者身负灵根,如土灵根者,修炼土系术法事半功倍,释放术法时更兼有增益加持】 【注2:无灵根者,虽无增幅之效,却亲和天地间一切灵气,不为异种属性所斥。此於修道者乃大机缘,於凡俗之人却是绝症,盖因灵气入体,如雁过留痕、风过留声,日积月累之下,必致体內灵气鬱结,长此以往,终將爆体而亡,无可倖免】 “爆体而亡……”张悬的指尖微微颤抖。 【破解之法1:由结丹境以上修士施以外力,助其练气锻体,协助跨越肉体凡胎成为修士——然张静之已逝,此法废弃】 【破解之法2:取得“洗髓伐体丹”,服用后亦可跨入修士之列。离天师府往西行,可得此机缘】 血月上的文字冰冷刺骨,却让张悬心头泛起一丝异样。 第一个破解之法说明了两个问题。 首先,如果老天师没有遇害,作为他的『护道者』,在他接受天师度传承后,老天师自然会帮他练气锻体,也就不会有现在这般困境。可以说,是老天师突然遇害导致一切都生了变数。 其次,『鑑於张静之已死,此法废弃』这话就很值得玩味了! “老天师若在,自会护我周全。可如今……” 他眯起眼,目光却锐利如刀。 “天师府中,当真再无结丹修士?还是说……有人见死不救?” 若真有结丹修士冷眼旁观,那他的处境,远比想像中凶险。 已经提了两个问题,今日还有一次机会。 他想问的可太多了…… 老天师被何人毒杀?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房间的毒药与纸条又是怎么回事? 师兄弟们为何对老天师的死不管不顾,甚至愿意相信这是自杀? 还有,他们为何要一致推举自己为下一任天师?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谜团,將天师府笼罩,云里雾里,让张悬看不清其中脉络。 “还有一次机会,別贪心,问关键的。”张悬默默念叨了一句,问出了今天的第三个问题。 他抬头直视那轮血月,声音坚定如铁:“师兄弟们急著推举我成为下一任天师,有何目的?” “'天师度'——回答我!” 话音未落,血月突然痉挛著涨大,隨即开始剧烈膨胀,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撑开。 血月的表面迅速扩大,眨眼间便膨胀到一个极为恐怖的大小,几乎占据了整个天幕。血月的边缘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裂纹,如同蛛网般蔓延开来,裂纹中隱隱透出炽烈的血色光芒,仿佛有岩浆在其中疯狂涌动,隨时可能喷薄而出。 张悬瞳孔骤缩,心中惊骇无比。他从未见过血月如此异变,仿佛下一刻,这轮血月就要被撑爆,化为漫天血雨,將这片空间彻底吞噬。 “这是……怎么回事?”他下意识后退一步,脚下水面盪起层层涟漪,映照出他凝重的面容。 就在他以为血月即將崩裂的瞬间,异变再起! 漆黑如墨的夜空中,无数漆黑铁链仿佛从九重天外激射而来,铁链如同一条条狰狞的黑龙,直奔那膨胀的血月而去。铁链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闪烁著幽暗的光芒,带著一股镇压天地的威势。 “哗啦啦——” 铁链瞬间缠绕在血月表面,將其层层捆住。血月仿佛感受到了威胁,裂纹中的血色岩浆疯狂涌动,试图挣脱铁链的束缚。然而,那些铁链却如同附骨之疽,越缠越紧,符文闪烁间,竟將血月的膨胀之势硬生生压制了下去。 “轰——” 一声低沉的轰鸣在空间中迴荡,血月被铁链强行压缩,逐渐恢復到了原本的大小。裂纹缓缓癒合,血色岩浆也重新沉寂,仿佛一切从未发生过。 隨后,缠绕在血月上那密密麻麻的铁链,眨眼间突然失去了踪影,就这么凭空消失在张悬眼前,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张悬站在原地,拇指无意识地摩挲袖口,任由冷汗滑落鼻尖。 “这到底……是什么力量?”他喃喃自语,目光越过血月,投向那如墨的夜空。 直至鼻尖的一滴冷汗滴落,张悬才从方才的极度震惊的情绪中缓了过来。 “天师度……你到底还隱藏了多少秘密?”张悬低声问道。 当然,“天师度”並没有回答他。 就在张悬心头有无数猜想涌出时,刚恢復平静的血月突然有了变化,两行行血字在血月上交错成形。 【警告,隱秘值超限,再犯则扣尽今日额度】 【请儘快升级天师度,提升隱秘值閾值】 “隱秘值超过閾值?” 张悬摩挲著下巴,想了半盏茶的功夫,大致有了个初步的猜想。 “如果说,我问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有相应的隱秘值,隱秘值的大小与问题所影响的事件重大程度有关……” 这般便说得通了! 他方才所提问题血月无法回答,是因为那问题牵扯太大,导致超过了“天师度”目前所能承受的极限,便会自动触发方才的天地异象。惩罚的目的,也只是不再让他继续『作死』而已。 只是那仿佛从九天之上降临的铁链,到底是什么玩意? 张悬估计,要是他继续向“天师度”询问,估计方才的情境又要再重现一次了! 想要进一步挖掘天师府,以及笼罩在他身上的谜团,只得继续让天师度升级才行,只是该如何升级呢? 张悬沉吟片刻,决定等日后有机会再做寻问,他不打算纠结於这些虚无縹緲的谜团,转而把提问转到更为实际的方向…… “我想变强,至少要有一定的自保能力,有何物可助我自保?”说完,张悬又追加了一句:“要立竿见影的那种!” 为了活命,他必须离开天师府去寻那『洗髓伐体丹』,既然选择离开,那天师府的一切谜团,都可以暂时放一放,当务之急是要活下去…… 没有记忆,手无缚鸡之力,张悬不认为只要逃离天师府就能过上安稳日子。 更何况他还要一路向西,去找寻那份能让他活命的『机缘』,要是没点自保之力,便是机缘到了,说不定自己都把握不住。 特別是看到姜九使出了『引雷术』,『掌心雷』这种在他潜意识中认为是异能的术法后,这更加加深了张悬的危机感。 如果外面的世界人人都会这样的奇异术法呢? 还有外面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 既然有这般奇异的术法,那传说中的妖魔鬼怪是不是也存在呢? 就这么一无所知,不管不顾的逃走,这不是张悬的行事风格。 他要的,是谋定而后动,知止而后得,事缓则圆,人缓则安! 隨著张悬的话落下,血月上猩红的光晕流转,最终匯聚成一行小字。 【一刻钟后,前往天师堂,祖师人像脚下石块轻敲六次,暗格中有你所需之物】 …… 在屋內静待了一刻钟后,张悬屏住呼吸,推开房门,冷风裹著枯叶的沙沙声扑面而来。 他寻著昨日姜九带走过的记忆,贴著墙根,像一道影子般滑入天师殿。 大殿內,两盏昏黄的油灯摇曳不定,將上百块灵位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宛如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空气中瀰漫著陈旧的香灰味,混杂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张悬儘可能让自己的脚步轻些,但他的心跳声却清晰可闻,像擂鼓般在胸腔內迴荡。 他的目光扫过灵位,每一块都刻著陌生的名字,全是用状如蝌蚪的魏文书写。 突然,油灯的火焰猛地一晃,张悬的脊背瞬间绷紧。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却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和远处传来的风声。 “冷静……” 一路都没遇到任何人,仿佛整座天师府就只有他孤身一人而已。 脚步轻缓的来到了偏殿,也就是天师度所指引的——天师堂。 这便是先前老天师传他『天师度』的地方。 指尖触到祖师人像的底座,冰冷的触感让他稍稍安心。 暗格中,一本黄皮书与一块破损的玉佩静静躺著。 没来得及多看,把书跟玉佩塞进胸口贴身藏著后,他就朝西侧的乱葬岗摸去。 在张悬离开天师府朝西快步而去之际,琉璃瓦上凝结的夜露突然悬停。 月光在某个瞬间扭曲成环状,天师府朱红瓦墙上,无声无息地立著数道人影…… 最左侧的男子身形修长,一袭玄色道袍隨风轻扬。眼眸在黑暗中泛著淡淡的金光,横纹竖瞳,眼神冰冷而锐利,似能洞穿一切虚妄。 中间的女子身姿婀娜,披著一件绣有银色符纹的大氅。漆黑的瞳孔中嵌套著另一圈幽深的瞳仁,一双重瞳宛如深渊中的漩涡,摄人心魄。 有人身影全身上下都被漆黑的道袍包裹,看不到一点皮肤,只露出一双猩红的眼眸,瞳孔中似有火焰跳动,炽热而疯狂。 还有人眼眸中有雷光闪烁,望而生畏。 冷漠、愤怒、担忧、期待、癲狂,几人脸上表情各异,但却有一个共同点,俱是目光凝重,死死盯著远去的张悬背影。 其中一道人影开口:“六师弟性格……似乎变了。” 另一道冷冰冰的声音说道:“变了又怎样,表面与你有说有笑,骨子里还是那个怪物!” “师兄,它……带走了《神道》还有『镇岳』。” “由它吧,死物而已,只要能让它离开天师府,这些都是小事。”金瞳男子低声开口,声音如金属摩擦般冰冷。 此话一出,眾人沉默。 最后,重瞳女子开口,声音空灵而縹緲,却带著一丝难以察觉的讥讽:“是啊,要是再不离开,那个怪物就要甦醒了,我们……” “——都得死。” 夜风拂过,瓦墙上的身影如烟般消散…… 第10章 【神道】 张悬穿过坟堆,脚步轻得像一只猫。直到走出乱葬岗的范围,他才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放鬆。 可刚鬆懈下来,一阵眩晕便席捲而来。他踉蹌几步,扶住一棵歪脖子树,缓缓滑坐在地。 “饿得发昏了……” 他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粗糙的树皮。自从醒来,他便滴水未进,腹中空空如也,飢饿感像一把钝刀,慢慢割著他的胃。 可偏偏天师府处处透著诡异,他可不敢吃下任何在天师府中翻找出来的食物,老天师的惨死就是前车之鑑! 几片枯黄的落叶从眼前飘过,深秋的寒意渗入骨髓,带著土腥味的湿冷空气灌入肺中,让他稍稍清醒了几分。 深吸一口气,深秋林间那种特有的带著泥土芬芳的湿冷空气沁进肺部,让他有了几分活著的真实感。 二十余天的寿命,换作旁人或许早已崩溃,可张悬却只是紧了紧身上的道袍,眼中反而闪过一丝好奇。 既然天师度给出了指引,他跟著走便是,担忧改变不了任何东西。 “天师度所谓的『机缘』,到底是什么?” 他喃喃自语,就著月光,从怀中掏出那两样从祖师像下取来的物件。 玉佩入手冰凉,表面布满细密的裂纹,仿佛一碰就会碎成齏粉。他把玩片刻,却未发现任何异常,只得將其重新收好。 隨后,他的目光落在另一件物品上——一本黄皮书。 月光洒落在书上,书皮上的字跡仿佛泛著微光: 『神道-道法会元篇』 张悬的指尖轻轻抚过书皮,粗糙的触感让他心头一跳。 “神道……道法会元?” “嚯,这名字霸气啊。” 他低声念出书名,眼中闪过疑惑、期待的光芒。 夜风拂过,树影摇曳,仿佛在无声地催促他翻开书页。 书皮已经泛黄,上面的字果然不是汉字,依旧是状如蝌蚪的魏文。 这也进一步印证了他的猜想,这方世界通用的文字便是魏文,在老天师【內景】中见到的那轮烈日上的方方正正的汉字,属於特殊的文字,认识的人应该不多。 张悬快速翻阅手中的黄皮书,书页沙沙作响。 “三十六术法,十二符籙……” 他的目光停在第四页,那里记载著姜九曾施展的术法——『神道四式-先天太乙神雷』。 “掌心雷……” 姜九使用过,所以张悬对这则法术印象深刻。 张悬低声念出法咒,手心突然传来一阵刺痛,仿佛被针扎一般。紧接著,电光一闪,一抹淡蓝色的雷光从他掌心迸发,照亮了周围的黑暗。 “这……怎么可能?”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他愣住了,低头看著自己的手掌,雷光在指尖跳跃,带著细微的噼啪声。 书中的內容晦涩难懂,法咒更是拗口至极,可他只是粗略扫过一眼,竟能信手拈来。 仿佛这些术法早已刻在他的骨子里,只需一个契机,便能水到渠成。 然而,还未等他细想,腹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空虚感,仿佛被掏空了一般。 眩晕感如潮水般涌来,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旋转,视野逐渐被黑暗吞噬。 “砰!” 他脚下一软,重重摔倒在地,后背撞在冰冷的泥地上,疼得他齜牙咧嘴。 手中那明亮的雷霆之力也隨之消散。 疼痛让他勉强清醒了几分,可身体的虚弱感却愈发强烈。 一阵冷风吹过,张悬蜷缩在树下,浑身发抖。 飢饿、寒冷、疲惫……种种不適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无法思考。 术法神异,但……想要驱动术法,他现在这种身体状態怕是办不到。 就在这时,一股奇异的气味钻入鼻腔。 “嘶,这是什么味道?” 眯著眼猛的嗅了几口,闻著空气中浓烈的食物的香味,张悬眼睛一亮,努力撑起身子,朝不远处的小道望去。 树林深处,一点微弱的火光在黑暗中摇曳,像一只诡譎的眼睛。 烤鸡的香气隨风飘来,浓郁得让人迷醉。张悬的喉咙滚动了一下,腹中的飢饿感愈发强烈。 “有人在那边……” 他眯起眼,目光在火光与黑暗之间游移。 去,还是不去? 有人,就意味著危险。可那条小道,正是“天师度”指引的西方的道路。 “系统给出的路,应该是安全的……” 他低声自语,脑海中浮现出老天师的话——“天师度,上天下地,无所不知。” 如果“天师度”真能预测未来,那这条小路,便是唯一的生路。 想到这里,张悬咽下口中不断分泌的唾液,迈步朝火光走去。 可就在他离开那棵歪脖子树的瞬间,脚下的土地突然微微震动,隨即四方景色开始旋转起来。 原先那条西南方向的小道此刻根本不在西南,而是…… ——北! 此刻的张悬对这一切浑然不觉,他顺著火光走去,约莫走了三五分钟,两棵歪脖子树下有一团篝火在燃烧著,为这片黑暗的林间小道带来了点点光明。 火光摇曳,映出三道背对而坐的人影。 从背影看,像是一对夫妻带著孩子。布巾包头,衣衫襤褸,补丁层层叠叠,应是山间的农户。 张悬缓步靠近,声音刻意放轻:“大哥大嫂,贫道是游方行医至此,误入此山,迷失了方向,能否为贫道指个路?”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青衣道袍,张悬暗自庆幸——有了这身行头,倒是省去了编造身份的麻烦。 “好说,好说。” 中年男人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却始终没有回头。 “道长请坐,我家妇人正在弄晚饭,既然碰上了,就一起用些吧。” 烤鸡的香气愈发浓郁,张悬的胃部一阵痉挛,口中疯狂分泌唾液。 饿极了的他,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可就在他即將走到三人面前时,一股寒意突然从脚底窜上脊背。 “不对劲……” 他的脚步猛然顿住,瞳孔微缩。 为什么对方始终没有回头? 在这荒郊野外,突然有人搭訕,正常人难道不该警觉地回头查看吗? 还有,那女人明明在“烤鸡”,可她的双手却一动不动,仿佛凝固了一般。 怎么,阁下这是在用眼神烤鸡? 张悬心中警铃大作,可已经来不及了——他已走到了三人的正面。 “艹——!” 目光扫过对方的瞬间,他的双腿一软,差点跌倒。 眼前的三“人”,整齐划一地歪著脑袋,目光呆滯而木然,直勾勾地盯著他。 最恐怖的是,他们的嘴角咧到了耳根,夸张的弧度让嘴角裂开,露出灰白的血肉。 在篝火赤红的光芒下,他们对著张悬露出诡异而瘮人的笑容。 火光跳动,將他们的影子拉得老长,扭曲成狰狞的形状,仿佛隨时会扑上来,將他吞噬。 第11章 很润 感觉san值要掉光了,张悬紧咬后槽牙,正试图让一双发软的腿脚重新支棱起来…… 眼前极致的惊悚疯狂刺激著他的大脑,但过犹不及,超出閾值的恐惧直接让四肢——开摆了! 不管张悬如何用劲,双腿就是没办法动弹,这让他有种: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的荒谬感! 一时间,张悬腿软没办法起身逃跑,而这家『人』也没进一步动作,两方就这么干坐在篝火前,静静的四目相对。 “不是,哥们,你们一家人住这,幸福指数这么高的么,能笑成这样?” 口中开著不著调的玩笑,可此刻张悬的心臟却在砰砰狂跳,他只是想用玩笑来转移眼前这副景象给他带来的巨大衝击。 “確实不错,此处风水宝地,是个安家落户的好地方。” 男人的嘴角依旧咧到耳根,露出灰白的血肉,用著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沙哑声线说著话。 “烧鸡好了,道长,请用。” 话音未落,一直僵坐的女人突然动了。 她的手臂像没有知觉的木偶,直直伸入火堆,火焰舔舐著她的皮肤,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却不见她有任何反应。 火光晃动间,女人的手从篝火中抽出,抓著一团冒著白气的物件,缓缓递到张悬面前。 “来,道长,別客气,吃吧。” 山林寂静,有山风拂过,把山间茂密的树叶吹得沙沙作响,才为这寂静的山间带来些许生气。 可这微凉的山风打在张悬身上,却让他如坠冰窟。 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著女人手中的物件——那是一只烤得焦黑的人脚,皮肉外翻,油脂滴落,浓郁的肉香混合著焦糊味扑面而来。 “这……这是……” 张悬的喉咙发紧,胃部一阵翻涌,几乎要吐出来。 更恐怖的是,女人的身体明明未动,手臂却像橡皮般无限伸长,焦黑的人脚越来越近,几乎要贴到他的脸上。 张悬已经能闻到人脚上那噁心至极的浓郁肉香…… “怎么办?硬拼?” 他的脑海中飞速闪过念头,掌心雷? 可他现在体力耗尽,连站都站不稳,更別说施展术法了。就算勉强用出一发,眼前可是三只怪物,他根本无力应对。 “逃跑?” 他的双腿像灌了铅,软得几乎支撑不住身体。 “跑?跑个屁!” 他在心里暗骂,冷汗顺著额角滑落。 焦黑的人脚几乎贴到他的鼻尖,浓郁的肉香让他几欲作呕。 “道长,吃吧……” 女人的声音空洞而阴冷,像从地狱深处传来。 就当那根被炙烤得焦黑的大拇指几乎要贴上张悬的下巴,张悬明白,他这是避无可避了…… 赫然间,他的眼神为之一变。 猛的一咬舌尖,浓烈的血腥味在口中绽开。 眼底的恐惧、犹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狠厉。 娘的,人死吊朝天,拼了! 念头一起,张悬不再躲避,身子猛地向前一倾,右手探出—— 他的手掌与那只滋滋冒油的人脚交错而过,最终抚在女鬼惨白的脸上。 入手触感冰凉,像蛇类动物的皮肤,有种噁心的滑腻之感。 张悬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夫人,你很润吶。” 女鬼愣住了。 她不明白,眼前这个原本嚇得瑟瑟发抖的道人,为何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他的眼中没有恐惧,反而带著一丝戏謔与挑衅,甚至……还敢调戏她? 就在女鬼愣神的瞬间,张悬的眼底闪过一丝电芒。 掌心雷光骤起,煊赫的紫色电芒驱散了四周的黑暗。 “轰——” 雷光炸裂,女鬼发出一声悽厉的尖叫,身形在刺目的光芒中扭曲、破碎,最终化作一缕黑烟,消散在夜空中。 “噔、噔、噔——” 张悬连退数步,脸色煞白如纸,摇摇欲坠。直到后背抵住一棵粗糙的树干,他才勉强撑住身形,没有倒下。 张悬怕死不假,但你不能说他怂,被逼急了,他也是可以光棍地豁出一切,去拼那一线生机! 用尽最后气力,对著女鬼的脸来了发猛的,他准备赌了一把——赌那两只鬼会因同伴的灰飞烟灭而畏惧退散。 “螻蚁尚且偷生,鬼也一样……” 他心中暗想,目光死死盯著剩下的两只鬼。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当头一棒。 一大一小两只鬼先是面露震惊,隨即他们咧到耳根的大嘴不再狂笑,反而张开血盆大口,眼中凶光毕露,露出森森獠牙,一步步朝张悬逼近。 “娘的,赌运不佳啊……” 张悬苦笑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他的体力早已耗尽,掌心雷的余威还在指尖跳动,却已无力再施展第二次。 两只鬼的脚步声在寂静的林中格外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尖上。 张悬的呼吸几乎停滯,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无量他娘的天尊,看样子,今天——要交代在这儿了!” 忽然间,远处,一声暴喝传来—— “何方妖孽,胆敢害人?还不速速现出原形,让贫僧超度!” “舍利子,去!” 听到声响,张悬精神一振,他眯著眼,顺著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远处一个鋥亮的大光头朝这边狂奔。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三枚不明物体已经呼啸而至,其中一枚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脑门。 “嘶!”张悬倒吸一口凉气,脑门上火辣辣的疼让他差点没跳起来。他低头一看,那黑黢黢的玩意儿竟然是——黑驴蹄子?! “这和尚是来捉鬼的还是来杀人的?!”张悬心里暗骂,一边抹掉眼角因剧痛而飆出的泪,一边忙不迭地往旁边扑倒。因为他听见那大光头的下一句话了: “看佛爷的金刚印!” 张悬心里一凉,这和尚的准头简直比鬼还可怕。他要是再不躲,怕是鬼还没被超度,自己先被这“佛爷”超度了。 果不其然,张悬刚躲开,他原先坐著的地方就划过一抹黑影,隨即“呲拉”一声,黑影砸中了其中一只鬼物。那鬼物原本还歪著头狂笑,此刻却猛地退开两步,身上冒出一缕缕青烟,表情痛苦。 “这是,板……板砖?” 第12章 物理超度 张悬瞪大了眼睛,看著那鬼物身上插著的青石板砖,心涌起了一丝荒诞的感觉…… 这时,那大光头终於走近了。他手里还拎著另一块青石板砖,咧开大嘴朝张悬笑了笑,露出一口白得发亮的牙齿:“还是位道长,贫僧老远就看此雷光闪烁,想著定有高人在此,看来道长也是想除魔卫道、造福一方,是和尚多此一举了!” 说完,他见张悬一直捂著脑袋,关切的问道:“道长可是被这伙妖孽所伤?” 张悬捂著脑门,只觉得荒唐——我这脑门是怎么伤的,你的心里没点数吗? 心中腹誹不已,不过表情却是笑著摆手:“先除去这些妖魔要紧,大师请自便!” 和尚听后连连点头,豪气干云地说道:“道长说得对,既然这样,那这伙妖邪就让我来收拾了!” 说完,只见他从腰间掏出一个酒葫芦,猛灌了一口,然后举起手中的板砖,一口粘稠的液体喷了上去。 张悬定睛一看,那液体红得发黑,还带著一股腥味——血?! 看著手中的青石板砖被『黑狗血』包裹,和尚满意地点了点头,举起板砖,衝著不远处剩下的两只鬼物豪迈大笑:“来来来,吃佛爷的金刚印!” 张悬看著这一幕,心里一阵凌乱:“黑驴蹄子,黑狗血,板砖……这都是什么玩意啊?这和尚到底是来捉鬼的,还是来开杂货铺的?!”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诡异的气息,鬼物的尖笑声、和尚的豪言壮语,还有那板砖上滴落的黑狗血,交织成一幅荒诞又恐怖的画面。 张悬就这么呆愣地站在一旁,全程看著这五大三粗的和尚抡著板砖,还真就这么,一板砖,一板砖的,把那两只鬼物给砸的浑身冒青烟。 没多久鬼物就烟消云散了。 不是,哥们,佛家弟子超度妖邪的手段什么时候这么的……先进了? 这也太朴实无华了,纯……物理超度啊? 收拾完那两只鬼物,和尚將手中板砖用路边的茅草简单擦拭了一番,枯黄的茅草被黑狗血沾著,黏糊糊的沾满了板砖,简单处理下后,和尚满意的將板砖塞进身后的大布包中,然后朝张悬大步走来。 “阿弥陀佛,道长可还好?” 危机解除,张悬这才有机会仔细打量眼前的和尚。 这一看,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和尚生得极为雄壮,身高近两米,像一座铁塔般矗立在眼前。他的鬍子粗糙如杂草,杂乱地堆在下巴上,却掩不住那股子彪悍之气。 身上穿著一件灰白的袈裟,浆洗得发白,上面密密麻麻缝著补丁,却依旧遮不住袈裟下高高隆起的虬结肌肉。 “怪不得……” 张悬心中暗嘆。 这和尚单凭一块青石板砖,就能將那两只鬼物超度,原来是有这等骇人的体魄做底子。 月光下,和尚的身影显得愈发魁梧,仿佛一尊怒目金刚。 张悬莫名地想起一句话,一切恐惧的来源都是因为火力不足——力大砖飞,鬼怪自灭! “还好还好,谢大师解围。” 张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话音未落,腹中便传来一阵响亮的“咕嚕”声。 和尚低头瞥了一眼他颤抖发软的双腿,洒然一笑,露出一口白牙:“相逢就是有缘,道长,咱们边吃边说。”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他说著,从身后的布包里掏出几颗苞米,又从地上隨手捡了几根树枝。 那树枝在他肌肉虬结的手臂下,像捅豆腐般轻易捅穿,乾净利落地將苞米串起。 苞米还算正常,可隨后和尚从他那硕大布包中掏出的东西就愈发离谱了…… 一盅黄酒以及两大块醃製好的肉乾。 张悬木訥地接过和尚递到手中的肉乾,抬头看著和尚脑袋上那明晃晃的戒疤。 似是感受到张悬的目光,和尚摸了摸脑袋,咧嘴笑道:“別看了,贫僧確是正儿八经的出家人。” 张悬嘴角抽搐,出家?大和尚这家出的怕是不够远吧。 和尚洒然一笑:“贫僧修的是狂禪,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喝酒吃肉不打紧。” 篝火摇曳…… 张悬也確实是饿极了,本就滴水未进,还用出两发巨消耗能量的掌心雷,如果没遇上和尚,甚至不消得那两只阴物动手,估计再等上半日,他能自己饿死。 於是,一和尚一道士,一边大口啃著肉乾,一边各自拿著两串著苞米在这篝火上烤了起来。 烤到一半,一直盯著食物,满脸迫不及待张悬突然发现一个问题,他若有所思的看著手中即將烤熟的苞米…… “大师,如果在下没记错的话,刚才这火堆……好像烤过人肉。” 张悬的声音有些迟疑,目光落在手中的苞米上,眉头紧锁。 和尚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笑声浑厚如钟:“道长有所不知,刚才那几只,不过是枉死山野的倀鬼罢了。它们没什么真本事,全靠幻象嚇唬进山的旅人。” “幻象?” 张悬皱眉,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嚇唬人?为何?” 和尚咬了一口烤好的苞米,热气从嘴角溢出,露出两排金铁般的大白牙:“民间传说,人有三盏灯,一盏在头顶,两盏在肩膀,俗称『定魂灯』。这三盏灯,封住人的魂魄,免得被鬼勾了去。” 他顿了顿,继续道:“老人们常说,走夜路时,听见『熟人』叫自己,千万別回头。回头时,嘴里呼出的气,会把肩膀上的灯吹灭。灯一灭,魂就丟了。” 张悬点头,这传说他隱约有些印象,仿佛在某个遥远的记忆里听过。 “人在极度惊恐时,『定魂灯』也会熄灭。” 和尚吐出一口白气,目光深邃:“那三只倀鬼,就是想用幻象嚇破人的胆,等『定魂灯』全灭了,它们就能勾魂夺魄,饱餐一顿。” 张悬闻言,朝刚才人脚掉落的位置看去——果然,那只鲜血淋漓的脚早已消失无踪。 他长舒一口气,心中的石头终於落地,也开始大口啃起手中的苞米。 “那就好,原来都是幻象。要是这火堆真烤过人肉,我还真不一定吃得下去呢,哈哈。” 他笑著摇头,语气轻鬆了许多。 然而,就在张悬大快朵颐时,和尚趁他不注意,悄悄將藏在背后的一串血淋淋的物件,猛地朝远处掷去…… “咦,什么声音?” 张悬真吃的腮帮子鼓鼓的,耳朵微微一动,目光朝黑暗中扫去。 和尚挠了挠大光头,有些心虚的打了个哈哈:“可能是什么山间的小兽吧,没事,道长这两苞米够不,不够我这还有几个饃。” 张悬也不客气,接过饃,继续吃了起来。 第13章 三戒和尚 两人边吃边聊,张悬得知和尚法號“三戒”。 “师父给我取这法號,是要我戒嗔、戒躁、戒杀人。” 和尚咬了一口饃,语气平淡,却让张悬心头一跳。 “戒杀人?” 张悬挑眉,语气中带著几分诧异:“一般不都是戒杀生吗?” “降妖伏魔也是杀生。” 说完,和尚笑了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贫僧出家前,是个江湖游侠。仗著身材高大,力气比常人大几倍,总以豪侠自居,惹了不少事端。三年前,出了一件让我抱憾终身的事,这才遁入空门。” 他顿了顿,语气低沉:“从那以后,我就弃了俗家的一切,只以『三戒』这个名字活著。” 张悬默默听著,他观和尚的言行举止透著股匪气,与其说是和尚,倒更像是个土匪。 不知张悬走神,和尚继续说道:“几年前,太平道境內的几国开始摩擦不断,尤其是边境处,刀兵连连。与此同时,天灾频发——北齐境內遭遇数十年不遇的旱灾,赤地千里;南梁则是疫症肆虐,十室九空;东边的大魏更惨,水患连连,连王都都被淹了,浮尸千里。” 张悬听得入神,忍不住插嘴:“这三国都遭了天灾,剩下的西周岂不是乐开了?” 张悬这话说完,发现和尚看他的目光露出一丝古怪,不过片刻后就恢復如初,摇头说道:“相比於这三国,剩下的西周確实没受天灾,但诡异的是,国力衰败最严重的,反而是西周。” “这……有违常理啊。” 张悬眉头紧锁,心中疑惑更甚。 “那大师是来自上述哪国?” 和尚摇了摇头,语气平静:“贫僧是大周人士,三年前因某些缘由遁入空门,在大周与北齐交界的出云城出家。” 见张悬一脸茫然,和尚挑了挑眉,语气中带著几分讶异:“號称『一城三千佛』的出云之城,道长竟没听说过?” 没有记忆的张悬自然不知,只能訕笑,挠了挠头:“小地方来的,见识浅薄,见谅见谅。” 和尚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出云城位於西周与北齐交界处,本是三不管地带,按理说该混乱不堪。可事实却恰恰相反——虽不至於夜不闭户、路不拾遗,但『秩序井然』四字,绝对当得起。”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究其原因,便是这弹丸之地寺庙林立。其中万佛寺更是被誉为佛门正宗,相传佛法的发源地便是此处。正因如此,夹在两强之间的出云城,才有了『掌中佛国』的美誉。” 说到这里,和尚的声音突然顿住,脸上的爽朗豪迈瞬间被阴云取代。 张悬察觉到他的异样,轻声唤道:“大师?” 黑色的火焰,满地的尸骸,以及师父那被活生生挖去舍利子的可怖残躯一一在三戒和尚脑海中浮现,號称『掌中佛国』的出云城一夜间成了炼狱…… “抱歉,想起了些往事。” 和尚低下头,宽大的僧袍下,双拳捏得噼啪作响,似乎在极力压抑著心中的怒火。 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俗话说,天灾之年,必有妖邪。一年前,大周境內爆发妖灾,奇诡之事层出不穷。贫僧一路西行,正是为了调查此事,顺便降魔除妖。” 张悬听得心头一紧。 合著他现在所在的地界,竟是这方世界最诡异凶险的西周? 和尚的话让他对这方世界有了大致的了解,却也让他心中愈发不安。 “贸然离开天师府,究竟是对是错……” 他正思索著,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突然按在他的肩头。 张悬被嚇得一个激灵,抬头一看,三戒和尚不知何时已坐到他身旁,铜铃般的眼睛正死死盯著他。 “道长,相逢即是有缘。不如你我结伴同行一程,调查西周境內的诡异事件,也算为这天下苍生出一份力。” 和尚的声音低沉而有力,眼神火热。 张悬当即摆手拒绝,语气坚决:“大师误会了,在下並非道士。这身道袍只是途经一道观时,因衣衫破损,道长相赠而已。” 开什么玩笑,明知西周境內到处爆发妖诡之灾,跑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跟这愣和尚一起玩什么降妖除魔的游戏,这不是寿星公上吊,找死么? 好不容易逃离天师府,他现在就想平平安安的一路西行,按『天师度』给的指引,去寻那所谓的机缘。 通过一路所见所闻填充自己空白的记忆,同时慢慢消化从天师府带出的两件宝贝,再探究老天师传给他的天师度到底是个什么玩意。 和尚却不为所动,大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道长神明气清,定是道门高功,这做不了假!” 他坚信张悬绝非一般人,方才他可是亲眼见到张悬手握雷光,將一只倀鬼轰的魂飞魄散的。 雷霆之法號玄门正宗,被视为“万法之首”。它象徵著道门的正统传承,只有经过严格修炼、心性纯正的道门高功才能修习和施展。 这道士年纪轻轻就能施展雷法,怪不得敢在如此乱世,一人外出闯荡。 “我不是,我没有,別乱说……” 张悬的否认三连还未出口,和尚已退后一步,双手合十,念了声佛號:“阿弥陀佛!” “虽不知道长为何隱瞒身份,但想必有苦衷,贫僧就不多问了。” 和尚语气诚恳,目光却锐利如刀:“可如今大周边境被三国陈兵包围,以防妖诡灾祸扩散。境內除了皇都有缉妖司坐镇外,各州府诡事频发。道长独自上路,怕是凶多吉少。不如与贫僧结伴,也好有个照应。” 这番话让张悬脸色骤变。 他没想到,西周境內的局势竟已严峻至此。妖鬼之灾不仅肆虐,还引得三国陈兵以待。若真如和尚所言,他此次西行寻那“洗髓伐体丹”,恐怕不会轻鬆。 张悬沉默片刻,心中权衡利弊。 他现在记忆全无,天师府的人又信不过。这和尚虽有些古怪,却不像坏人。既然两人行进方向一致,都是朝西而去,那与他同行一段时间,顺道了解这方世界的讯息,也未尝不可。 黑暗中时有动静传来,不知是何种野兽弄出窸窣声响,侧目望去只能瞧见一双双碧绿森冷的眸子。 和尚说今晚他来守夜,张悬也不推辞,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在这一连串的事情下,他现在是精力憔悴,没一会功夫就睡著了…… 第14章 你女儿过得很好 夜半时分,张悬惊醒了一次,睁眼时,发现大和尚正一边给篝火添柴,一边拿著张竹简在写著什么。 “大师,这是在写什么呢?”张悬爬起来走到和尚身边看去。 眸光扫过竹简,张悬一愣,想不到三戒长的三大五粗的,这手字却雋秀非常。 “把今天对付倀鬼的方法记下。” 张悬见对方在竹简上,认真写下:黑狗血可制倀鬼,在兵器物件上涂抹黑狗血,攻其要害,三击可让其魂飞魄散! 见状,张悬好奇的问道:“额,大师,原来你不知道黑狗血能对倀鬼有效啊?” 和尚抬头,颇为得意的笑道:“其实我也是第一次碰见倀鬼,这一路我都在搜寻『乡野怪志』,在『异物志』中记载,对付倀鬼传闻最广的两个方法就是黑狗血与黑驴蹄……” “按道理说黑驴蹄子应该有效果啊,有两颗没丟中,但其中一颗我听声音应该是打中了的,怎么就没效果呢,想不通!” 见和尚用蒲扇般的大手挠著他的大光头,一副这完全没道理的愁苦相,张悬嘴角不由的抽搐起来…… 想不通你就不能多想想,那颗拳头大小的黑驴蹄子就没可能砸中的不是鬼物,是道爷我? 还有…… 好傢伙,不是,原来这大和尚是纯纯的野路子啊? 降妖除魔全靠乡野怪志话本? 这不纯纯的草台班子吗? 这个伙,不入也罢,要不,散伙吧…… 有了这个念头,张悬转身就要走。 可走了两步,发现没挪地方,原来自己的胳膊被大和尚拉著。 “大师,你这也太不靠谱了,我觉得你我还是分道扬鑣好些,你继续拯救天下苍生,到时候大师你如果光荣了,我还能给你超度一二!” “不至於,道长,你要相信贫僧的修为。” 看著大和尚面不红心不跳的拍著胸脯,张悬苦著脸道:“大师,问题就在这,有无可能……你根本就没修为啊!” 面对张悬的质疑,和尚哈哈大笑,声音浑厚如钟:“道长,你著相了。再说,哪怕你不信贫僧的修为,总该信得过贫僧这拳头吧?” 说罢,他举起砂锅大的拳头,在张悬面前晃了晃。 想到刚才和尚抡著板砖,物理驱魔的彪悍场面,张悬无奈地嘆了口气,走回篝火旁坐下:“不是,大和尚,你要去就一个人去,为啥非得拉上我呢?” 见张悬態度鬆动,和尚露出那招牌式的憨厚笑容,眼神却意味深长:“道士,你我有缘。” 说这话时,和尚双手合十,目光诚恳。 张悬一阵无语,只是撇了撇嘴,低声嘟囔:“缘?孽缘还差不多!” 和尚笑了笑,不再多言,低头继续在竹简上书写。动作沉稳而专注,仿佛在记录什么重要的东西。 “睡会儿吧,离卯时还有段时间。”和尚头也不抬地说道。 张悬嘆了口气,蜷缩著身子,靠在篝火旁。 火光跳动,映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 迷迷糊糊间,他的意识模糊,最终沉入了梦乡。 夜风拂过,篝火发出轻微的噼啪声。 …… 天刚蒙蒙亮,第一缕晨光透过树荫洒下,斑驳的光影落在张悬脸上。他睁开眼,揉了揉酸胀的肩膀,发现和尚已经收拾妥当,正坐在篝火旁等他。 “醒了?” 和尚递给他一个葫芦和一个饃,语气平淡:“葫芦里的水是山涧打的,吃完咱们赶路。” 张悬点头,接过葫芦和饃,一边啃一边问道:“对了和尚,我们这是准备去哪?” 和尚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缓缓说道:“进山前,我路过一个小镇,化缘时遇到一位老员外。他说他女儿远嫁临县好几年了,除了头一年收到过信件,之后便音讯全无。” 张悬皱了皱眉:“如果只是这样,让员外派人去临县一趟不就行了?反正离得也不远。” 和尚摇头:“还是有些路的。说是临县,但从那小镇走到这里,我已经走了十余日。西周地界荒凉,县与县之间看似相邻,实则可能隔著好几座山。”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老员外思女心切,这几年来派了不少人去寻——家丁、行脚商人、鏢行武师……都去过。” “结果呢?”张悬被勾起了兴趣。 “无一例外,回来的人都告诉员外,他女儿过得很好。” 和尚的语气突然变得低沉,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张悬却觉得有些摸不著头脑:“这……不挺好吗?” 和尚摇头,表情凝重:“诡异的是,如果老员外多问一些细节,比如女儿现在有无生下一儿半女,夫家对她如何……” “那些去过临县的人,全都一问三不知。他们依旧只会不断重复一句话——” “你女儿,过得很好。” 恰在此时,一阵冷风袭来,吹得张悬打了个寒颤。他紧了紧身上的道袍,將最后两口饃塞进嘴里,站起身来。 “吃完了,走吧。” 和尚点头,背起行囊,大步朝前走去。 “咦,那边草丛好像有什么东西?” 张悬皱眉望去。 和尚扭头看了一眼,然后快速把大光头转了过来,同时蒲扇般的大手搭在张悬的肩上,催促道:“道士,都日上三竿了,快赶路吧。” 张悬一边被和尚推著走,一边犹自回头,狐疑的指著那边:“不是,那玩意有点眼熟啊,你看那像不像一只脚?” “哈哈,什么脚,是你昨晚被嚇出心魘了吧,那明明是一只兔子,快走吧,今天咱们不走快点,怕是走不出这座山坳了。” “兔子?难不成真是我眼了,你还別说,昨晚真把我嚇得不轻,等等,那真不是人脚,和尚你发个誓!” “贫僧向三清祖师爷起誓……” “无量你大爷的天尊,你个和尚对三清祖师爷起什么誓,我就知道那是人脚,昨晚那篝火……” “呕~~~” “道士,你著相了……” “我脏了!” 两人就这么你一句我一句的顺著这条朝北的小路,结伴而行。 …… 第15章 镇煞黑棺 上午这一路走的並不顺畅,不知怎的,张悬老是会回想起昨夜那焦香的肉味…… 路过一条小溪,他掬起一捧清水,狠狠地拍在脸上。 冰凉的水珠顺著脸颊滑落,带走了些许不適。他胡乱用宽大的袖子擦了擦脸,长舒一口气。 “张悬老弟,好些没?”和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著几分关切。 经过这么一番小插曲,倒是把两人之间的关係给拉近了许多。 “还行吧。”张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声音有些沙哑。 这一路走来,其实张悬都在思索,既然『天师度』每日有三个提问限额,那自己得好好盘算盘算,具体用在哪里。 首先,据他所知,『天师度』的每日任务会在每日子时刷新,也就是说只要在午夜子时前用掉就行。 不过,张悬並不打算一口气將所有问题都用完,谁知道这一路还会不会碰见什么奇奇怪怪的诡异? 底牌捏在手上才能称之为底牌,若是一把全打出去……实属不智! 他一边在心中盘算著,同时目光扫向四周。 脚下的山野小路逐渐变得宽阔,斑驳的树荫缝隙间透出更多的阳光,显然,他们正朝著山坳外走去。 “既然没再遇到什么诡异的事,那就先不急著浪费今天的问题。” 若是一些寻常讯息可以找眼前这位大和尚了解,没必要动用『天师度』。 张悬暗自思忖…… 提问机会一天只有三次,看似不少,可真正用起来,別说三次,三十次都不够。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 失去的记忆、陌生的世界、凋零的天师府、被毒杀的老天师、全知全能的“天师度”、只有他认识的汉字…… 还有那瓶毒药、那张纸条、以及强加於他身上的天师之位…… 这一切,就像一团浓得化不开的迷雾,笼罩在他的心头,让他看不清真相的脉络。 “提问机会宝贵,得好好考虑才行,但前提只有一个,得优先確保我这一路平安才是。” 他低声喃喃,目光变得深邃。 一边跟著和尚的脚步在山野间费力的行走著,张悬一边默默盘算今天可以询问哪些问题。 事分轻重缓急,既然已经出了天师府,那解开老天师死亡的秘辛就没那么迫切了,天师府那一摊子事可以先缓缓。 目前,迫在眉睫的,是如何保住性命! 二十八天! 要是在这短短的二十八天內拿不到『洗髓伐体丹』,他人都炸了,其他一切都是空谈。 所以,哪怕那个便宜师父变鬼来找自己,痛骂他是不孝弟子为何不儘早查明真相为他报仇,张悬也能面不改色的回答…… 师父,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別急,因为—— 我比你还急! 溪水潺潺,空气中瀰漫著微湿的清新树脂味,阳光透过树梢洒下,將两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 走了大半个上午,一路还算顺利。 可到了正午时分,明媚的天空骤然阴沉下来。 滚滚黑云如巨兽般吞噬了整片天际,隨之雷声滚滚。 “直娘贼!” 和尚低声骂了一句,转身看向张悬,脸色凝重:“张悬老弟,得加快脚步了,找个地方躲雨。” 见和尚一脸凝重,全然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张悬有些不解:“不就是下雨么,没必要这么紧张吧?” 和尚从布包里翻出一顶斗笠丟给张悬,自己则迅速戴上另一顶,边走边解释:“进山前,贫僧听邻镇的老人说过,这山很邪性。特別是下雨的时候,总会有怪事发生。之前有猎户不信邪,冒雨进山,结果……” “结果怎么了?”张悬皱眉追问。 “全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和尚的语气平静,脚下的步子却越走越快,张悬几乎要小跑才能跟上。 “正因为这座山总是发生怪事,老员外才只敢拜託外地行商和鏢队去寻他女儿。” 和尚补充道,声音被渐起的雨声淹没。 不多时,淅沥的雨水顺著层层树叶滴落,打在斗笠上发出密集的“噼啪”声。 两人一前一后,在大雨中匆匆奔走。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张悬突然停下脚步,语气中带著惊异:“和尚,不对劲!” 和尚压了压斗笠,护住胸前的布包,停下脚步看著张悬:“哪里不对劲?” 张悬指著脚下:“你没发现,这水涨得太快了吗?” 和尚低头一看,脸色骤变。 脚下的土地从乾燥到泥泞,再到雨水横流,现在竟在短短时间內淹没了脚面。 才这么点时间,这么大片山林,雨再怎么下,脚下的水也不可能涨到这种地步。 明明是一整片山林下雨,但雨水就好像仅仅匯聚到他们所在的这百十米方圆內一般。 就在两人愣神的功夫,水面已没过脚脖子。 “快走!这像是五鬼搬运,把整片山林的雨水都搬到我们这儿了!” 和尚的语气中带著焦急。 “五鬼搬运?”张悬愕然。 “五鬼搬运是道教和民间信仰中的一种法术或秘术,属於“五鬼术”的一种。它主要通过驱使五方鬼(即五鬼)来达到搬运物品。” 和尚稍作解释,隨后继续道:“但这么大手笔的五鬼术,不像个人施展的术法,倒像是阵法。” “能破阵吗?”张悬追问。 和尚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神情古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士,这话该我问你才对。佛家不善符籙阵法。” 张悬一时语塞,脸颊微热。 就当他一咬牙,准备进【內景】找天师度问问破局之法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异响。 两人同时回头,眼前的画面却让他们三魂去了两魂—— 两道巨大的黑影顺著暴涨的水流,以雷霆万钧之势,顺流而下朝他们撞来! “躲!” 和尚怒吼一声,两人猛地朝两边飞扑出去。 “轰——” 黑影破开水,几乎擦著两人的身子掠过。激射的水如刀子般打在脸上,疼得张悬齜牙咧嘴。 “这要是被撞上,怕是得四分五裂……” 张悬心中骇然。 隨著一前一后两声巨响,那两黑影撞在一棵三人合抱才能堪堪抱住的老槐树上,几乎把粗大的树干给拦腰撞折才堪堪停住了去势。 两人迅速从水中爬起,浑身湿透也顾不得,先环顾四周,见无异状后才將目光投向那两道黑影。 可这一眼望去,张悬与和尚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恐—— 那袭击他们的东西,竟是两道…… ——黑棺!!! 第16章 无头尸体 两人屏住呼吸,目光死死盯著那两具被木屑覆盖的黑色棺槨,仿佛连心跳都停滯了。四周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雨声在耳边迴荡,像是无数细小的针尖刺入耳膜,搅得人心神不寧。 棺槨的顏色,在民间有著严格的讲究—— 白棺用於未婚嫁的女子或男子; 红棺用於寿终正寢的老人,象徵喜丧; 黄棺是贫苦人家的无奈之选; 金棺则是王侯贵族的专属; 而黑棺,却是最特殊的一种——专用於横死或战死之人,因其属玄水,能镇煞。 眼前这两具棺槨,正是最凶的黑棺。 “有一具棺盖开了。” 张悬的声音低沉,太阳穴突突直跳,眸子眯成一条缝,像极了遇到危险的猫科动物,他將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具裂开的棺槨上……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陈旧腐朽的气息。 和尚点头,目光凝重。 左边那具黑棺的棺盖因剧烈撞击,裂开了一臂宽的缝隙,仿佛一张狰狞的巨口。 大雨倾盆,雨水顺著斗笠边缘滴落,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阴冷潮湿的气息如毒蛇般缠绕著两人的神经。 不知何时,脚下的积水停在了膝盖处,不再上涨。 可两人的表情却没有丝毫鬆懈,反而愈发紧绷。 沉吟片刻,张悬低声问:“可以绕路吗?” 眼前十余米开外,棺槨周围的地面被雨水冲刷得泥泞不堪,两具黑棺就这么横亘在必经的小道上,像两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和尚摇头,声音低沉:“绕路要走很久,在这里多待一刻都是危险。” 张悬一咬牙:“那就衝过去!” 和尚蒲扇大的手拦在他面前,语气凝重:“棺槨中怕有凶主!” 他心中盘算,若是紫僵、白僵还好对付,可若是绿僵、毛僵,甚至是传说中的飞僵…… 就凭他们两人这几百斤的身子,怕是连塞牙缝都不够。 雨声渐密,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腐朽的气息。 两具黑棺静静地躺在那里,像是在等待他们的抉择。 张悬握紧拳头,指尖微微发白。 “那你说,怎么办?” 和尚没有立刻回答,目光在棺槨与张悬之间游移,最终低声说道:“先试探一下。” 说完,迅速在布包里摸出两个黑漆漆的物体。 张悬一看,好傢伙,这不是老朋友,昨日砸的他两眼冒金星的黑驴蹄子嘛! 看样子,和尚之前捡了回来,准备“回收利用”。 和尚大手一抹,甩开脸上的雨水:“等贫僧『投石问路』!” 不等和尚解释,张悬立刻明白了他的意图——將黑驴蹄子丟进那具裂开的棺槨中,试探里面是否有凶主。若有异响,两人立刻跑路,不必冒险靠近。 和尚深吸一口气,蒲扇般的大手猛地一挥。 硕大的黑驴蹄子划破风声,砸开层层雨幕,朝黑棺飞驰而去…… “砰!” 一声闷响,黑驴蹄子狠狠砸在断裂的树干上,木屑四溅。 而黑驴蹄子则“咕嘟”一声落入水中,消失不见。 张悬嘴角抽搐,缓缓转头看向和尚。 和尚老脸一红,眼神躲闪。 张悬嘆了口气。 从之前和尚用黑驴蹄子砸倀鬼误砸到自己时,他就知道这大和尚眼力不行。 “我来吧。” 他话音刚落,剩下的那只黑驴蹄子就被和尚塞到了他手里。 张悬用袖口擦了擦眼眉上的雨水,眯起眼,手臂舒展。 黑驴蹄子在雨幕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扑通!” 黑驴蹄子不偏不倚,顺著棺槨裂开的间隙,跌了进去。 两人屏住呼吸,心臟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可等了许久,棺槨中却没有任何异响。 见和尚踏水向前准备过去探查,张悬一把拉住他的袖袍:“声音不对,里面肯定有东西。” 和尚摇头:“声音是不对,但……应该不是凶主。” 两人说的“声音不对”,却並非一回事。 张悬说的,是黑驴蹄子落进棺槨中,明显不像砸在木板上的声响,反而像是砸到了肉体身上的响声。 而和尚说的『不对』,指的是黑棺中的不是凶主,殭尸名字中既然带著『僵』,自是说明这类凶物身体僵硬如石,黑驴蹄子落下的声音不该如此。 见和尚铁了心要上前查看,张悬没有阻拦,只是让他把布包中最后一颗黑驴蹄子交给自己。 他身子微曲,手握黑驴蹄子,隨时准备出手。 见张悬这么谨慎,和尚点了点头,然后大步向著黑棺蹚水走去。 看著和尚一步步靠近,张悬感觉胸口那颗澎湃跳动的心几乎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下一秒,和尚双手扣住棺材板,猛地一用力,竟將那厚重的棺材板一把掀开! “我去!” 张悬目瞪口呆,他没想到和尚竟会直接莽上去。 远处的和尚却放鬆下来,没事人似的朝张悬招了招手:“过来看看。” 张悬小心翼翼地走到和尚身边,不等对方开口,一颗黑驴蹄子就砸在了和尚胸口。 “张悬老弟,你这是?”和尚一脸不解。 张悬挠了挠下巴,有些尷尬:“我怕你被脏东西上身了,试你一试。” 和尚张了张嘴,没说啥,只是惋惜地看著落入水中的黑驴蹄子,嘆了口气。 “里面没凶主,但却有別的东西。” 张悬闻言,探头看向棺槨內部—— 一具无头尸体躺在其中,全身黑衣,断口处皮肉外翻,像是被什么猛兽一口咬掉了脑袋。 “盗墓贼,搬山倒斗一脉的,死的时间不久。” 和尚低声说道。 最让张悬心惊的是,尸体的断口处还在淌著血,显然这人刚死没多久! “那断人头颅的东西,说不定就在附近……” 张悬后颈一寒,与和尚对视一眼,两人不约而同地蹚水向前狂奔。 和尚人高马大,一步顶张悬好几步。 厚重的云层完全遮住了日头,张悬只感觉身后有一抹化不开的黑暗正盯著自己。 落在后面的他脊背发凉,一阵难以言喻的恐惧涌上心头,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正紧紧掐住他的心臟,越掐越紧…… 第17章 荒山,破庙 背后的凉意越来越重,仿佛有一条冰冷的毒蛇正顺著脊背缓缓爬行。张悬不自觉地连打好几个寒颤,牙齿都在微微打战。 眼前的景象也开始扭曲变幻。 原本清晰的山路逐渐昏暗,仿佛他们走的不是通向山外的小道,而是一条通往森冷阿鼻地狱的通道。 呼吸愈发急促,心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越收越紧。 就在张悬感觉快要窒息时,一只大手突然按在了他的肩头。 “道士!道士!” 和尚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將张悬从恍惚中拉回现实。 他抬头一看,和尚不知何时竟折返回来,正冲他大喊。 见张悬眼神涣散,和尚一咬牙,手掌发力,竟將他整个人提了起来! “呼——” 张悬只觉得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几个呼吸间,他已重重摔在地上。 可奇怪的是,屁股下传来的触感並非冰冷的泥水,而是一片乾燥的土地。 “竟然……不痛?” 当然不会痛了,和尚使的是江湖上类似『隔山打牛』的內家功夫,这身业艺並非是和尚拜入寺庙所学,而是剃度出家前的手段,不过这些,张悬却是不知的。 恍惚间,张悬回过神,抬头四顾。 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座破庙的大门前,庙门斑驳,门框上爬满了藤蔓。 原本不断上涨的水面,最终淹到破庙的最后一级台阶处,竟神奇地停住了。 “这庙……有古怪!” 张悬表情凝重,连忙回头望去。 远处,和尚高大的身影在水中快速奔来。 他的动作灵巧至极,每次蹲下蓄力,脚下都会炸起大片水。几个呼吸间,和尚已跃上岸边,稳稳落在张悬身旁。 回头看了眼身后,和尚一手拉著张悬的胳膊:“走,进庙!” 和尚一把推开破旧的木门,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张悬紧隨其后,踏入庙门的瞬间,后颈那股阴寒的气息竟奇蹟般地消失了。 他鬆了口气,正想將这一发现告诉和尚,却见对方脸上的表情依旧凝重。 “道士,方才一定有东西在暗中窥伺我们。” 和尚低声说道,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但不知为何,一进这庙,那种被窥探的感觉就消失了。不过……” 他顿了顿,浓密的双眉紧皱:“別大意,说不定是那东西故意把我们逼进这庙里。” 张悬心头一紧。 下半身被雨水浸透,寒意如附骨之疽般蔓延全身。 破庙內,光线昏暗,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陈旧的香灰味。 “这庙……不对劲。” 张悬低声喃喃,目光在神像与四周的墙壁间游移。 雨声渐密,破庙內却安静得可怕。 踏入破庙,映入眼帘的是一片荒凉景象。 满地瓦砾与蔓生的杂草交织,残破的屋顶漏下几缕昏暗的天光,斑驳地洒在正中央那座泥塑上。 泥塑的双手以一种不自然的姿势伸展著,仿佛要抓取什么,却又永远触碰不到。那手指细长而扭曲,指尖处斑驳的红色让人分不清是顏料还是乾涸的血跡。 泥塑的头颅不翼而飞,颈脖处断口嶙峋,像是被什么活物硬生生啃食掉一般。这断口,让张悬联想到方才黑棺中的无头尸体。 空气中瀰漫著一种说不清的气息,潮湿与霉变交织,却又掺杂著一丝奇异的香气,像是祭祀后的遗留,令人呼吸间都充满了压抑感。 张悬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脚下的碎石声打破了庙宇的死寂。 “咔嚓——” 一道闪电撕开阴森的天空,天地瞬间被染成惨白色。 电光透过门缝,將破庙內映得一片惨白。 借著剎那的雷光,张悬的目光落在那座无头泥塑上。 一种莫名的战慄爬上脊背——泥塑明明没有头颅,可他却感觉那颈脖上空落落的地方,他却感觉有双眼睛,正透过空洞的眼眶,在黑暗中凝望著他。 “呼、呼、呼……” 几缕夹杂著山间阴冷湿气的风,顺著腐朽的大门刮进庙內。 张悬只觉得如坠冰窟,扭头看向和尚,却发现对方也一脸凝重地盯著泥塑。 他收回视线,走到破庙一角:“找些东西生火吧,这庙邪性,等雨停了我们就走。” 和尚点头,这正是他心中所想。 他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常听老人们说,那些荒废了的庙宇,早已不再是神佛的居所,而是游魂野鬼的棲息之地。 “庙荒,神离。” “荒庙勿进,进则招祸。” …… 两人在庙內搜寻了一番,找到些枯树枝,应该是之前的旅人留下的。 和尚掏出火摺子,在远离泥塑的角落生起了一堆篝火。 脱下浸湿的衣物,两人围著篝火取暖,沉默不语。 和尚眉头紧锁,似乎在思索什么。 而张悬心中却是五味杂陈——他逃出天师府是为了避祸,也是为了寻求自救的那一线机缘,可这一路上的光怪陆离,让他愈发感到不安。 明明这条路是“天师度”指引的路,为何一路上这般多的弔诡之事? 好在同行的三戒和尚为人还算正派,只是…… 微不可察的瞥了和尚一眼,张悬觉得,对方並不简单。 看似人高马大,一脸憨厚,可从这一路上的言行举止来看,竟是少见的外粗內秀的性子。 不过张悬並不想过多的探究,这世道敢独自出门闯荡的人,谁身上没点秘密呢! “嘿哟哟,这鬼天气,说下雨就下雨,真要冷死了!” 突兀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一个圆润的身影狼狈地拍著身上的雨水,冲了进来。 和尚迅速换了个跪坐的姿势,方便隨时起身。 张悬则不动声色地抓了一把混杂著炭灰的尘土,攥在手中。 来人约莫二十出头,微胖,白白净净,长著一张人畜无害的娃娃脸。 他穿著时下读书人常穿的书生袍,下摆处缝著不少补丁,看上去像是个穷书生。 当张悬两人打量对方的时候,那白胖子眼神顺著火光也看了过来。 “哎哟,荒郊野外竟然能碰到两位法师,真是有幸!” 白胖子一见张悬、和尚,脸上顿时绽开一个喜庆的笑容,紧凑的五官舒展开来,显得格外热情。 第18章 幽烛玄瞳 “二位法师,在下孟常喜,凤鸣山脚康阳镇人士,外出途中偶遇大雨,可否……” 孟常喜瞥了眼暖洋洋的篝火堆,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和尚看了眼张悬,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毫无表示,便点头念了声佛號:“阿弥陀佛,施主请自便。” 说罢,他起身挪了个位置,给孟常喜在篝火旁腾出空间。 孟常喜一边用袖袍擦著脸上的雨水,一边笑盈盈地窜到篝火边,麻溜地脱下身上的书生袍。 三下五除二,他便脱得只剩下一条贴身脛衣,露出一身白的肥肉。 从这身白膘来看,倒像是个不勤五穀的读书人。 被冻得够呛,孟常喜打著哆嗦,缩成一团,几乎贴著篝火坐下。 “二位法师是哪里人啊,怎么会来到这凤鸣山?” 刚一坐下,孟常喜就找了个话题搭话,热情外向的性子显露无遗。 “贫僧非大周人士,四处游歷到此……” 和尚说著,瞥了眼张悬,见对方没有开口的意思,便继续说道:“这位是张悬张道长,我二人偶然结识,便相约游歷一番。倒是施主,既是山脚康阳镇人士,怎会在这般差的天气进山?” “嗨,还不是为了找我那上山打猎的二叔。他昨夜进山,一直不见下山,家里老人著急,便喊我来寻。” “打猎?可是住在镇口的张猎户?” 和尚故作隨意地问道。 孟常喜摇头:“法师记错了,镇口都是农田,住的都是农家。” “哦,那是我记岔了。” 张悬心中暗想,和尚果然是在试探对方。 他瞥了眼和尚的坐姿——一腿盘坐,一腿佇地,这是在孟常喜进门后改变的姿势,方便隨时起身应对突发情况。 “看来,和尚对这孟常喜並未完全放下戒心,否则现在就不会还是这般坐姿。” 狂风卷著雨珠砸在庙檐上,张悬往篝火里添了把枯枝。火光跃动间,门外忽然传来枯枝断裂的脆响。 庙门突然被撞开,一个蓑衣簌簌的老樵夫侧身挤进门缝,身后跟著个背著柴垛的少年郎。两人周身带著寒气,浑身湿透,蓑衣上沾著的松针隨著动作簌簌落地。 少年卸柴垛时踉蹌了一下,半湿的布鞋在青砖上踩出个完整的水痕。 老丈从怀里掏出块粗麻布,仔细替孙儿擦去额角雨水,布巾上歪歪扭扭绣著半片枫叶,针脚粗陋却顏色鲜亮,像是孩童的手艺。 “爷爷,我不冷的。“少年小声说著,却偷偷把冻得发红的手指藏进蓑衣褶皱里。 少年胸前掛著个褪色的香囊,隱约能辨出“平安“二字。 这一老一少没有像孟常喜那般自来熟,与张悬几人对视后只是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然后带著孙子默默退到庙中另一角。老人將少年护在风口外侧,努力用自己佝僂的背脊抵著穿堂风。 见状,张悬朝那少年招手:“两位,山里秋寒,要是不嫌弃的话一起过来烤烤火吧。” 少年郎眼睛一亮,不过並没起身,而是把目光投向了身边的老人。 老人慈爱的摸了摸少年的脑袋,然后起身对著张悬欠身:“那就谢谢后生们了。” “夜里寒,后生们喝口薑汤暖暖。“老人解下腰间竹筒递来,指节粗大的手掌上布满树皮似的裂纹。竹筒外壁凝著水珠,可当张悬接过时,掌心触及的竟是温热的触感。 张悬眼睛微眯…… ——这薑汤在暴雨里走了半宿,怎会半点没凉? 心中带著疑惑,薑汤自然就喝不了了。 “多谢老丈,山里寒,还是给孩子留著喝吧。” 刚想伸手接过薑汤的孟常喜见状,手僵在半空,表情不悦。 和尚点头:“阿弥陀佛,道士说的是,留给孩子喝吧。” 老人见张悬表情认真,便不再客气,把竹筒收回,递到少年郎面前:“狗娃,喝吧。” 柴火噼啪作响,少年捧著竹筒小口啜饮,睫毛上还凝著细小的水珠。 见张悬望来,“狗娃谢谢道长哥哥。”少年立即躬身行礼,湿漉漉的碎发下耳尖通红。 张悬笑著点头回礼,心想却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在篝火边坐下,老人解下蓑衣铺在火堆旁,露出內里打著补丁的粗布短褐。然后压著嗓子对少年说:“等雨停了就回家,你娘该等急了。“ 少年沉默许久,忽然带著些许哭腔:“爷爷,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火堆突然爆出几点火星,恰好掩去了老人僵硬的回答。 这时,张悬伸了个懒腰,语气带著睏倦道:“和尚,我打个盹,一会雨小后你喊我,我们立刻启程。” 和尚微愣。 他虽然与张悬相识不久,但自认识人功夫不差。 张悬这人,小心谨慎,从许多细节都能看出。 方才孟常喜进庙时,张悬明显比他还要紧张。 可此刻,张悬竟在陌生人近身的情况下闭眼睡觉? 和尚还未开口,孟常喜便笑盈盈道:“法师你睡,我们说话小声点。” 一旁的老人似乎想说什么,欲言又止…… 少年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拨弄著隨身带著的木头小马,看得出来,这是他的心爱之物。 张悬朝孟常喜微微点头,眼皮隨即耷拉下来,用手撑著脑袋,在篝火边沉沉睡去。 然而,刚一闭眼,他便在心中默念—— 【內景】 张悬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方才老人脱掉蓑衣时,他就著火光,隱约看见对方脖颈处有一圈密密麻麻的缝线,线头处还渗著血丝…… 结合之前黑棺中的无头尸体,破庙中的无头泥塑,张悬怀疑…… ——这一老一少,不是活人! 为了安全起见,张悬决定动用今天的提问机会。 …… 有了上次进入【內景】的经验,张悬这次明显镇定了许多。 血月当空,四周漆黑一片。 张悬脚踩在墨湖水面之上,他並未急著提问,而是来回踱步,脚下的涟漪一圈圈盪开。 “庙外古怪的水势,藏在暗处的鬼东西,破庙中诡异的无头泥塑……” “老人,少年郎以及孟常喜……” 张悬心中盘算著,眉头越皱越紧。 “娘的,怎么我一直在撞鬼?” 张悬有些烦躁,天师府不是號称正道魁首么,按理来说,方圆百里间都应朗朗乾坤,妖邪无踪,怎会像现在这般,不是倀鬼就是黑棺,现在这荒山破庙更是邪性! 他在心中暗骂,隨即做出了决定。 “天师度,有什么办法能让现在的我具备趋吉避凶的能力,助我平安逃离险境?” 他没问什么自己现在处境如何,这是废话,对他现在的处境丁点帮助都没有。 张悬直接让天师度给出逃离险境的方法! 话音刚落,血月上的粘稠血色开始蠕动,匯聚成一行小字: ——消耗一次提问机会,可为传承者大人开启为期六个时辰的『幽烛玄瞳』! ——可鑑万物,趋吉避凶,避祸就福! “传承者大人?幽烛玄瞳?” 张悬低声念著,眉头紧锁。 第19章 尸佛 血月上的文字如烙铁般映入了张悬的双眼。 前者是『天师度』对他的称呼,后者是『天师度』对他这次提问的回答。 血月上的小字再度变化,似是为这项能力做出解释: 【明,吴承恩《赠郡伯愚邵公报政序》:“有洞幽烛远之明,有含茹翕张不疾不徐之度。”】 【其中幽烛便取自此处,洞幽烛远,明心见性!】 【传承者大人,此刻是否开启『幽烛玄瞳』?】 “开启!” 张悬毫不犹豫地答道,隨即果断退出【內景】世界。 他已经急不可耐的要试试这个新能力了。 “咦,就醒了?” 张悬退出內景的剎那,篝火劈啪声如铁链断裂。恍惚间,张悬听到和尚的声音,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幻,他又回到了破庙。 【內景】与外界的时间流速比为3:1。 也就是说,在【內景】中待三小时,外界才只过去一小时。 这是他昨晚离开天师府前,通过观察屋內红烛燃烧发现的规律。 方才张悬在【內景】中待了一盏茶的功夫,相当於外面世界几分钟而已,所以和尚才会有此疑问。 张悬未回和尚的话,因为当他睁眼的一剎那…… ——瞳孔巨震! 视野中,三戒和尚依旧坐在篝火旁,可原本坐在对面的孟常喜,却不知为何转悠到了那尊无头泥塑前。 他正从供桌上的神龕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物件,仔细端详著。 听闻声响,孟常喜回过头,恰巧与张悬对视。 他脸上依旧掛著那热情爽朗的笑容:“法师,这么点时间,你怎的就醒了……” 但话未说完,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因为他发现,这位年轻道士的表情极不正常! 张悬面色惨白,眸光凝滯,口微张却发不出声,仿佛被什么可怕的东西震慑住了。 那副模样,说是活见鬼都不为过。 连远处的孟常喜都看出了张悬的异常,坐在他身旁的三戒和尚自然也察觉了。 “道士,你这是……” (请记住.com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和尚伸手想要搀扶,却被张悬颤抖的手推开。 “放回去!” 张悬的声音沙哑而焦急,目光却越过孟常喜,死死盯著他身后的那尊“无头泥塑”。 隨著视野的往上,张悬仿佛看到了什么大恐怖一般,踉蹌后退,直至后背撞上冰凉的庙柱。 左眼幽青光晕如水纹盪开—— 眼前的一切都变了模样。 此刻,张悬的脑海中弔诡地浮现出一个陌生的名词——“京观”。 与“京观”不同,这数以百计的人头堆积成的並非死物,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怪物! 层层叠叠、密密麻麻的腐烂头颅堆积成山,空气中瀰漫著陈腐的血腥味,与破庙的腐朽气息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那高达数米的无头泥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颗颗血肉模糊的人头,有耄耋老人,有稚嫩幼童,有满脸沟壑的农夫,也有带著朱釵的妇人。 这些人头脸上表情各异,有痛苦挣扎,有绝望不甘,还有痛哭流涕的,全都保持著他们临死前的模样。 所有头颅都被一根根槐木钉固定住,再由大片漆黑腥臭的血液黏连在一起,依稀堆出了一个高达数丈的大肚佛陀模样的怪物。 诡异的是,明明怪物全身都是由一颗颗狰狞人头组成,可颈脖处却空空如也。 这怪物,竟没有脑袋!!! 最让张悬心惊的,是他还在这些人头中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孔…… 老人乾瘪的头颅被数根槐木钉固定在尸佛颈腔,浑浊的眼球突然转动,裂开的嘴唇滴落琥珀色松脂:“走……快走!“ 少年腐烂的头颅在尸佛右肩哀嚎:“道士哥哥,好疼,狗娃好疼吶……“ 这一声声“好疼”,听得让人心碎。 而孟常喜,对於离他近在咫尺的恐怖尸佛视而不见,就这么直愣愣站在尸佛身前,浑然不觉地捧著一颗奇怪的物件。 张悬凝神望去,终於看清了孟常喜手中的东西—— 依旧是人头! 只不过,这颗人头尺寸极小,约莫只有拳头大小。 人头两面,一面是金灿灿的佛陀宝相,庄严慈悲;另一面却是腐烂到不成形状的半张可怖面孔,森森白骨透出腐皮,黏腻的黑色血水顺著孟常喜的手滴落在地,发出“吧嗒、吧嗒”的诡异声响。 “放回去!” 张悬再次低吼,声音中带著难以掩饰的恐惧。 孟常喜浑然不觉,依旧捧著那颗“袖珍人头”,脸上甚至还掛著他一贯的热情笑容:“法师,你这是?” 而张悬的目光却越过了他,死死盯著他身后—— 隨著那颗“袖珍人头”被孟常喜从佛龕中取出,“无头尸佛”身上的数百颗人头齐刷刷地转动,黑洞洞的眼窝中猩红的光芒越来越盛,仿佛下一秒就要甦醒! “无头尸佛”静立不动,可它全身的数百颗人头却张著血盆大口,作无声的嘶吼。 张悬心头一颤,明明没听见任何声音,可隱约间,他竟听懂了那些人头在嘶吼什么—— “阿——” “弥——” “陀——” “佛!” …… 孟常喜虽摸不著头脑,也很不情愿,但见张悬这般癲狂的模样,还是选择听从他的话,將手中那颗木雕佛头放回了神龕。 “一颗劣质木雕佛头而已,法师何必这般激动?我放回去便是了。” 孟常喜心中暗想,这道士怕不是修道修得走火入魔的痴傻之人吧? 这样的人並不少见。世道艰难,为了在这吃人的世道中活下去,求佛问道、寻求信仰庇护的可怜人比比皆是,这类人最易走上极端。 直到腐烂的佛头被收入神龕后,“无头尸佛”那无数空洞的眼眶中的红芒才渐渐平息。 那些作无声嘶吼的人头才慢慢平静下来。 见状,背靠庙柱的张悬,一屁股坐在青石地板上,紧绷的神经终於得到一丝放鬆,大口喘著粗气。 只是他的眼睛,依旧落在供台之上…… 【姓名:无头尸佛】 【类別:野神】 【状態:涅槃】 【威胁度:深红】 【诗號:】 【凤鸣山上神位尊,往昔灵辉耀乾坤】 【世乱民凋香火断,道消魔长志沉沦】 【邪心渐起司官诱,恶念丛生血祭魂】 【千头聚怨成邪祟,暗夜幽森泣鬼村】 视野中,凭空出现的小字似是在为这怪物做注…… 第20章 双面佛首与机缘 残烛在风中摇曳,將眾人影子拉成扭曲的蜈蚣。 供台上,那尊泥塑青苔斑驳的脖颈断面,此刻竟渗出细密血珠。 除了张悬,眾人皆未察觉此番异象。 一边思索著那凭空出现的小字,张悬一边將目光落在那对祖孙身上。 他先是看了眼一旁神情呆滯如木偶的老人与少年郎,就在张悬睁眼后,两人仿佛中了定身咒一般,一动不动。 见张悬看来,呆滯的老人突然有了动作。 “吃块饼暖暖。”老丈从怀里掏出油纸包,只是动作机械如提线木偶。 揭开油纸,腐臭味裹著飞灰扑面而来,眾人神情一滯,发现老人手中油饼满是灰绿,不知放了多久早已霉变,上面布满了蛆虫。 老丈布满蛛网般褶皱的脸上泛起诡异笑容,蛆虫正从空洞的牙床簌簌坠落。 和尚皱眉欲拦,却发现张悬竟伸手去接,只是在触碰到饼的瞬间,饼渣突然化作灰烬。 少年突然踮起脚尖,脖颈以违背常理的角度后仰,荒腔走板的歌谣震得椽木阵阵作响: “月牙弯弯掛树梢哟~无头菩萨坐莲台~”破庙樑柱隨之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老丈猛地捂住少年嘴巴,可张悬分明看见——老丈的手掌穿过少年脸颊,像穿过一团雾气。 这时,不仅是张悬,连和尚与孟长喜也发现了不对劲,纷纷站起身来退到一旁,目光惊疑不定地打量著眼前的一老一少。 “怎……怎么回事?”孟长喜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躲到和尚身后。 和尚眉头紧皱,提起脚边布包翻找起来…… 不知是什么原因,在那少年郎哼唱完古怪山歌后,两人的身影一阵模糊,竟消失不见。 原地只留下一地从老人背后柴垛抖落的松针,以及少年郎先前一直把玩的小木马。 暴雨忽至,雨滴砸在瓦片上发出指甲抓挠声。庙门轰然闭合,褪色门神画像突然淌下血泪。 少年遗留的木马开始自行旋转,染血鬃毛根根竖起,在青砖地面刻出深痕: ——快逃! ——快逃! ——快逃! 孟长喜大骇,指著两人消失的地方,一身肥肉抖得跟筛糠似得,颤巍巍说不出话来。 和尚扭头看向张悬,见张悬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供台,也跟著把目光投了过去,只是眼中的泥塑还是泥塑,神龕还是神龕,並无异样。 “道士,有何发现?” 见和尚问询,张悬嘆了口气,对著两人摆了摆手:“难为他们了,一对可怜人罢了。” 当张悬的目光扫过三戒和尚时,左眼顿时幽光闪烁,一行行小字凭空浮现在和尚那颗鋥光明亮的大光头上。 【姓名:三戒和尚】 【类別:人类】 【境界:铁骨境武夫】 【状態:无相般若,天生神力,嫉恶如仇】 看来【幽烛玄瞳】的能力可以把所见之人或物的详细情况给列出来。 “天生神力”很好理解,但“无相般若”和“嫉恶如仇”是什么能力? 虽然很想把这些都弄明白,不过张悬知道,现在不是琢磨这些的时候, 这座破庙中,真正需要注意的…… 说话间,张悬左眼幽光闪烁,把目光投向供桌上摆放的神龕—— 【名称:双面佛首】 【类別:佛宝(污染)】 【品质:宝器(中品)】 【威胁度:橙色】 【简介:原山神佛首,被污染后经九百九十六颗人头献祭,敛其灵韵后已趋於小成。道门修士获得可使五雷正法磨灭其中业障,研磨成粉后可製成破境丹、洗髓伐体丹,或用於炼器,最高可祭炼成灵宝品质法器】 【註:1、破境丹(筑基、开光、通脉,下三境可用)】 【註:2、洗髓伐体丹(可助凡人踏上修行路的基础丹药)】 视野中关於“双面佛首”的信息停顿片刻后消失不见。 “九百九十六颗人头献祭……” 九为数之极,三九一轮迴…… 所以,哪怕未询问【內景】,张悬也猜到这尊“野神”打的是什么算盘——这狗东西,盯上他们的人头了! 不过,看到最后“洗髓伐体丹”这几个字时,张悬的眼神微微一动…… 他怀疑,这尊弔诡的“野神”,就是“天师度”为他准备的机缘! 他再次瞥了眼端坐供台、依旧处於涅槃状態的“无头尸佛”,微微嘆了口气。 这颗佛首,类似於乡野异志中妖魔鬼怪的內丹,是“无头尸佛”力量的源泉。 以方才孟常喜从神龕中拿出佛首、惹得“无头尸佛”躁动时百鬼夜哭般的威势来看,以他目前的手段想要夺取,简直是痴人说梦。 在张悬心念电转之间,孟常喜早就把烤火架上的衣衫取下穿上,跑到张悬身边询问道:“道长,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张悬不动声色地朝边上走动,躲开孟长喜伸过来拉他的手…… 在【幽烛玄瞳】的视线中,孟常喜的右手,依旧沾黏著大片从方才弔诡佛头上流出的滑腻液体。 【姓名:孟常喜】 【类別:人类】 【境界:铜皮境武夫】 【状態:寄生】 看著“铜皮境武夫”几字,张悬心中的猜测得到了印证。 一个自称读书人的“铜皮境武夫”?这人果然有问题! 而“寄生”二字,也解释了为何孟常喜已將佛头放回神龕,可漆黑粘稠的液体还是不断从他的右手指尖滴落,仿佛这腥臭的液体是从他体內生出的一般。 见张悬只是盯著自己却不说话,孟常喜被他看得发毛,此前一直笑嘻嘻的圆胖脸颊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鬱,但瞬间又恢復如初。 “法师?” “这庙,有古怪……” “古怪?我当然知道有古怪了,两个活生生的人当著面消失不见,这还能没古怪么?” 孟常喜还想追问,但张悬却不再理会他。 见张悬这副模样,孟常喜皱了皱眉头,回头看向三戒和尚。 三戒和尚一直没说话,张悬小憩后情绪起伏极大,不仅神情惶恐不安,说出的话也耐人寻味,见孟常喜看来,他微微摇头。 “孟施主,张道长这般说辞应是有他的道理,还请稍安勿躁。” 相较於来歷不明的孟常喜,和尚显然更信任张悬,所以没盘根究底,而是打了个哈哈准备糊弄过去。 “咔嚓!” 头顶又是一道闪电划破天际,將这座荒野破庙染上惨白色…… 第21章 山神鬼蜮 两人谈话期间,张悬开始环顾庙內四周。 庙內危机四伏,不宜久留,该想法子逃离此地了! 篝火摇曳,將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投在斑驳的墙面上,如同扭曲的鬼魅。张悬目光如炬,【幽烛玄瞳】开启,一切魍魎,无所遁形—— 【警告!献祭仪式已发动】 【生门方位:坤位(污染浓度36%,1刻钟后將填满)】 【死门方位:供台(污染浓度89%)】 几行红色小字在视网膜上炸开,隨著张悬的视野转动,整座破庙在他眼中毫釐毕现…… 两侧残破的庙墙上满是漆黑的血色手掌印,每道掌印的手指处都残留著深深的抓痕,给原本就破败残损的庙墙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抓痕,甚至有不少抓痕上,还嵌著些尖细的东西。 凑近些便能看出,那是一块块深深刺进凋腐墙垣的断裂指甲…… 木马刻痕突然炸开火星,青砖缝隙里涌出粘稠黑血。张悬按住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幽瞳中整座庙宇正在褪去偽装——腐烂的墙皮下裸露著暗红肉壁,每一块地砖都在以呼吸般的频率起伏。 眼前场景虽然恐怖异常,但有了心理准备后,张悬没再像之前乍见“无头尸佛”那般失態。 但这样大的动静,连孟长喜与和尚都察觉不对劲,全身紧绷,紧张地盯著四周。 眼见脚下地板不停震动,破庙腐朽的大门在没有任何人动的情况下猛然合上,空气中瀰漫著恶臭。 孟长喜冷汗直流,见张悬与和尚迟迟未有动作,他焦躁地扯开衣襟,骂道:“娘的,还不走,在这等死啊。” 说罢,突然从靴筒抽出一把匕首,跨步走到门前,骂骂咧咧地朝腐朽的木门劈去。 和尚眼眉微动,这孟长喜动作干练,迅捷有力,一看就是练家子。 “別碰!”张悬的警告被木门裂开的嗤响淹没。 匕首划过的门缝里,突然挤出数十条猩红肉须,瞬间缠住孟常喜手腕。门神画像的眼珠开始转动,褪色的硃砂化作血泪,顺著门將的脸颊滴落在孟常喜肩头。 在孟常喜惊恐的表情中,雕门板竟生出尖牙,將孟常喜半个身子吞入蠕动的血肉中。 和尚暴喝一声抡起香炉砸去,青铜炉身却如泥牛入海。张悬箭步上前,指尖雷光在孟常喜后背灼出焦痕——那些吸血的肉须触电般收缩,露出空隙。 “抓稳!”三戒和尚筋肉虬结,生生將人从肉壁里拔出来。孟常喜的锦袍下摆已被腐蚀成缕,小腿皮肤布满蜂窝状孔洞,每个孔洞里都有米粒大的肉芽在蠕动。 虽然看上去著实悽惨无比,不过好歹把命保住了。 脱险的孟常喜跌坐在地上,手脚並用慌忙的向后挪动,直至躲到张悬与三戒和尚身后才停下了动作,满眼惊惧,大口喘著粗气。 供台上的泥塑正在加速腐烂。青苔转为尸斑状的紫黑,佛首脖颈断面伸出血管状藤蔓,正顺著樑柱爬满整片屋顶。 將孟长喜拉回,和尚扭头看向张悬,虽然张悬此刻也是满头冷汗,但表情还算镇定。 “道士,这到底是怎么了?” 张悬闭上双目,似在集中精神,隨即右手一翻,烤火架上的道袍被他一把扯下,探身將烤了许久,依旧湿漉漉的道袍穿上。 在他的【幽烛玄瞳】注视下,原本零散分布在破庙墙垣上的血色手掌印,竟像有了生命似的,化作一尾尾黑红的恐怖游鱼,全部朝大门处涌去。 那两扇腐朽的木门已经被门缝中涌出的血肉所覆盖,上面密密麻麻布满了血红的手掌印。 “外面的狂风暴雨,应是破庙中野神製造的幻象,目的就是把周遭的活人逼入这座破庙,吃干抹净。” 张悬话语简短,语气中带著一丝冷意。 这也解释了为何他们的衣物放在火边烤了如此之久,却全然不见乾的跡象,因为这一切——全是幻觉! 过去一些年,近千活人祭炼,应该就是这样如法炮製被这座破庙给“吃掉”的。 说话间,破庙中温度骤降,眾人只觉得周身寒气大作。 孟常喜也感受到了异常,忍著剧痛从地上爬了起来,默默凑了过来,嘴唇颤抖著说道:“二位法师,不能吧,我们进庙什么也没干,怎么就碰到了这档子怪事呢?” 说完,他一边按著流血的大腿,一边朝张悬、和尚乞求道:“不管怎么样,你们可千万別把我拋下啊!” “什么也没干?”张悬看了孟常喜一眼,隨后眼神凝重地看向不远处的神龕—— “刚才你从神龕中摸出的那颗佛首非同一般,是佛宝,也是这座庙中邪神的本命物。” 听到“佛宝”一词,孟常喜眼神一亮。 方才他拿起佛首的那一刻,就觉得此物非凡,竟隱隱给他一种血脉相连的错觉。 他压抑著心中的火热,假装不在意的问道:“那木雕的佛首,竟是佛宝?” 张悬不知为何,也不隱瞒,还详细的为两人介绍:“这佛首,不仅能助修行者踏入修行路,还能磨灭业障,研磨成粉后可製成破境丹、洗髓伐体丹,或用於炼器,最高可祭炼成灵宝品质法器。” 孟常喜的手微微颤抖,强忍住心中的激动,问道:“法师如何而知?” 张悬用手指著自己的眼睛:“小道的这双眼睛,可通幽冥,天生能看见一些普通人无法看见的事物。当初师父也正是因为这般才收我为徒。” 这话是张悬信口胡诌的,他自不可能把自己身怀“天师度”之事透露给他人知晓,但对不了解他底细的孟常喜来说,却很有说服力。 毕竟,方才当他拿起佛首后,確实见到张悬脸色大变。 “道士,你方才口中所说的邪神是?” 和尚的关注点与孟常喜不同,他被张悬口中的“邪神”所吸引。 张悬转身看向三尺供台上的泥塑雕像:“自然是它了!” 此刻,原本像是死物的“无头尸佛”身上的数百颗人头,空洞的眼眶中一点点猩红的光芒依次亮起。 第22章 先天太乙神雷 而在孟常喜与和尚的视角中,无头泥塑颈脖断口处竟然隱隱约约有什么东西在蠕动著,诡异而恐怖…… “不能再等了!”虽然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孟常喜和尚聊著天,可张悬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无头尸佛与庙墙上。 虽说【幽烛玄瞳】已经提示了坤位便是生门,但…… 他又不懂天地五行、阴阳风水,鬼他娘的才知道“坤位”是什么位! 只得用最笨的办法,用他的眼睛在庙墙上一寸寸观望。 好在经过这段时间的凝望,终於在满是血肉蠕动的墙壁上发现了一处不同寻常的地方。 某处庙墙泛著微弱青光——那是九百九十六道怨气中,唯一一处没被怨气填满之处。 …… 张悬声音低沉而急促:“听我安排。等门破之时,和尚你找准机会去把神龕毁了,如果可以的话,连神龕中的『双面佛首』一併毁了最好。” 张悬的目光扫过站在一旁眼珠乱转的孟常喜,语气冰冷:“待稍后门开,和尚行动后,不要犹豫,你跟著我衝出去,只有这样,我们才有活命的机会!” 活命的机会! 张悬的话虽未明说,但和尚心中清楚——破门者,亦或是攻击“无头尸佛”本命宝物者,必有一人將面临野神的疯狂攻击。 以他们目前的实力,存活机率十不存一! “还是我去吧!” 一旁的孟常喜突然站了出来,声音平静却带著一丝决然。 在和尚讶异的目光中,孟常喜耸了耸肩,语气轻鬆:“我孟某人好歹也是读圣贤书,聆听了十余年圣贤道理,先前二位救我性命,在下无以为报,现在有机会出一份力,定当竭尽全力,稍后神龕我来毁掉。” 说罢,见张悬与和尚两人看过来,孟常喜拍了拍自己满是孔洞的大腿,苦笑道:“二位法师,我现在这副模样,哪怕想跑也有心无力,不如赌一把,假若那怪物来找我,我死就死了,可如果那怪物追的是你们,我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虽说孟常喜说得倒是坦荡,但和尚依旧眉头紧锁,心中疑虑重重。 这孟常喜自称读书人,靴中藏著匕首,方才劈砍大门时那动作力道都非常人所能有,这人肯定不简单。 虽说孟常喜自进庙后无甚异常举动,但毁掉神龕是张悬计划中最关键的一步,交给一个外人,他怎能放心? 见和尚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孟常喜笑了笑,把方才被救时,跌落在地的匕首给捡了起来,冲和尚扬了扬笑道:“法师不必为我担心,此次出门游歷,我带了铁器防身,稍后就用它来毁掉神龕。” 看似隨口说的一句话,实际上是为了打消和尚对他的疑心。 然而,张悬仿佛没看出和尚的担忧,当即朝孟常喜点头道:“那就麻烦孟先生了。” 孟常喜会主动请缨,张悬並不奇怪。 要不然,他先前也没必要费如此多的口舌给对方介绍佛宝。 毕竟—— 人心思贪。 和尚本想说些什么,可当他与张悬眼神接触后,便打消了劝说的念头。 那双眼睛,透著沉稳,仿若一切尽在掌握! 见二人没有反对,孟常喜手持著匕首,拖著满是孔洞的大腿,颤巍巍地绕过篝火,缓缓朝供台走去。 看到孟常喜就位,和尚全身紧绷,一身肌肉臌胀,他警惕的巡视著四周,替张悬警戒四周可能出现的危险。 而张悬则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眼眸中青光闪烁,一行小字凭空浮现: 【残神鬼域:原本应是一方净土的神仙手段,不知何时逐渐变成这般地狱模样。鬼蜮是残缺的空间法则之力构建,域主能力具象化体现,切勿隨意踏入,否则生死由人,切记,切记!】 眼中密密麻麻的猩红血手印將大门完全覆盖,张悬暗骂一句:“净是废话!” 好在,这段文字的结尾处还有一段小字:【註:五雷正法可破!】 看到这段小字时,一段记忆自然而然的涌入张悬脑海…… 五雷正法又称雷霆正法。 雷霆为阴阳之气所生,雷为阳,霆属阴。 依《洛书》五行之数,“东三南二北一西四,此大数之祖而中央五焉。” 雷霆行天地之中气,东方先天太乙神雷、南方赤天火光震煞神雷、西方上清神霄神雷、北方乾天太乙无音神雷、中央黄天崩烈神雷,故曰五雷。 张悬那本『神道-道法会元篇』中所记第四神道,便是五雷正法之一。 ——先天太乙神雷! 隨之,一段晦涩难懂的道经从张悬口中吟唱而出…… “混沌初开,太极衍生” “或疾或徐,或隱或显” “內运一炁,万壑不停” “清微五雷,神雷隱隱” “吾心即道,道即吾心” “诸邪辟易,万诡莫侵” “先天太乙神雷,急急如律令!” 隨著张悬低喝,掐诀的左手最终比了个剑指,在右手手心一点…… 这是他唯一的手段,也是最后的手段! 昨日为了对付倀鬼张悬已经用过一次“掌心雷”,方才为了救孟常喜也动用了一丝雷霆之力,但都未像现在这般繁复,口诵道经,手掐法诀。 这些並非是使出术式的必要条件,就像当初姜九使用“掌心雷”时,几乎是瞬间发动术式。 张悬做这些,只是冥冥中觉得,如此便能增加术式的威力。 隨著张悬剑指点下…… 在和尚、孟常喜两人惊讶的目光中,一团煊赫耀眼的紫色电芒自张悬手心轰然炸开,紫电如狂龙般嘶吼,肆意张扬地朝四周挥洒雷芒,仿佛下一秒就要不受他控制,腾空而起一般。 经过全套仪式召唤出的雷霆之力,与昨日张悬击杀倀鬼时用的,威力简直云泥之別…… “该死,威力越大,消耗也越大。” 张悬死死咬著后槽牙,额头青筋暴起,像一根根绷紧的铁丝。 感觉全身精气神几乎都被太乙神雷所榨乾,张悬强忍剧烈的头晕,努力不让手中煊赫的神雷失控! 【幽烛玄瞳】一扫,他往大门右侧那处没有被怨念占据的血肉墙壁,猛然拍下…… 第23章 孟常喜的背刺 “敕!” 煊赫雷光如游龙撞上血肉墙壁,剎那间绽开耀眼青芒。一道玄奥繁复的八卦阵纹一闪而逝,数十道紫色雷芒如蛛网般蔓延,向四周疾速迸发! 细看之下可以发现,这些雷芒前进的路线与方才一闪而逝的八卦阵纹几乎一模一样! 同一时间,眼前如心臟般起伏的血肉墙壁,无数怨念如濒死的活物一般,发出连绵不绝的悽厉哀嚎。 密密麻麻的血手印碰著雷光便燃起青烟,如同被烈火炙烤的蛆虫疯狂退向墙根逃离。木质纹理间渗出猩红浆液,血肉庙墙发出垂死野兽般的哀嚎。 “咔嚓——” 张悬掌心雷纹骤然炸裂,蛛网般的裂纹顺著八卦阵图蔓延。夜风卷著腐叶穿堂而过,眼前疯狂起伏的血肉庙墙竟在风中化作齏粉,被炸出一道半人高的破口。 几乎同时,案台上泥塑轰然剧震。无头尸佛双腿陷入青石供台,密密麻麻的土黄色根须从断颈处喷涌,缠住房梁將自己缓缓吊起——那姿势分明是猛虎伏腰,隨时要扑杀猎物。 恐怖的威压如铁山般压下,空气仿佛凝固成铁块。 看来『鬼域』被破,已经彻底惹怒了这尊荒山野神! “小心!”和尚的警告卡在喉间。 张悬、和尚二人脖颈骤然凹陷五道指痕,青黑血管在皮下疯狂跳动。喉管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视野边缘开始泛起血雾——二十步外的泥塑正对著他抬起虚无的手臂。 生死关头,和尚强扭脖颈看向神龕方向。孟常喜果然还站在案台边,微胖身躯笼罩在尸佛阴影中,正百无聊赖地用手中匕首挽著刀,一副事不关己的轻鬆模样。 “孟——常——喜!”和尚嘶声怒吼。 孟常喜並没有按约定毁掉神龕,与和尚的惊惧交加不同,孟常喜微胖的脸颊上带著似有似无的微笑,就这么静静地看著已经被『无头尸佛』盯上的张悬与三戒和尚。 他嘴角高高扬起,带著浓浓的嘲讽,无声的朝对视而来的张悬与和尚说了三个字…… ——去死吧! 眼见巨大的尸佛跳下供台,离他不足三米,可孟常喜全不担心,只要他不动佛龕,『无头尸佛』的仇恨自然全在已经打破鬼蜮的张悬身上。 『轰!』 供台崩塌,腐臭的人头堆积成巨大的佛陀,轰然跃下。腥臭的阴风如铁锤般砸来,哪怕隔著十余米,张悬也被逼得踉蹌后退。 这等威势,简直骇人听闻。 三戒和尚目眥欲裂,脖颈青筋暴起,像一根根即將绷断的铁索,他撕著嗓子怒吼:“孟常喜!我等救你性命,你却如此相报?快毁了神龕!” 对於和尚的话,孟常喜置若罔闻,嘴角的笑意像一把冰冷的匕首。 他在等,等这怪物去追门口这两个蠢货,然后他就能带著佛宝逃之夭夭! 救我性命?那是孟爷演技好! 我连同门师兄弟都能隨手拋弃,会因为你等小恩小惠就毁了佛宝? 可笑。 这佛宝是他的筹码,是通往財富与权势的钥匙。不论是卖给西陵城的权贵,或是上供给缉妖司博一个前程,都是上上之选。 看著无数腐烂人头拼凑成的大佛全身红光暴起,几乎化作漆黑。 眼见无头尸佛带著滔天凶焰扑来,张悬用虚弱、嘶哑的嗓音喝道:“別管他……快走!” 此刻的张悬,已是强弩之末。 先天太乙神雷,五雷正法之一,施术者需气通天真,通过元气、链气、行气催动人之三昧真火,与雷神交感,施展雷部正法! 三昧真火,即心火、肺火、肾火。 又叫君火,臣火,民火,属於人之精火。 张悬的面容如生锈的铁器般憔悴,短时间內多次使用先天太乙神雷,三昧真火几近枯竭。头疼欲裂,仿佛有无数细针在颅內搅动。 另一边,尸佛动了。 尸佛腐烂的脚掌突然碾碎底层三颗头颅,灰白脑浆如熔化的铅水喷溅,沾染脑浆的房梁藤蔓瞬间暴长,蟒蛇般缠绕住尸佛的身体,十余米距离在血肉崩裂声中化作乌有,与张悬、和尚间的距离瞬间拉近。 那由百余颗头颅绞成的右臂高高扬起,每颗头颅的嘴角都撕裂至耳根,参差利齿间垂落著裹挟蛆虫的黑血。 那哪是手臂?分明是一把布满倒刃的狼牙棒——触之即死! 只见其右臂横扫,带著雷霆万钧之势,直逼张悬与和尚。 “吼——!” 和尚目眥欲裂,紧咬牙关,腮帮鼓胀,就要回身迎击。 “別停,走!”张悬扯了扯和尚的僧袍。 和尚犹豫片刻,一咬牙,从手中布袋中掏出一串佛珠,佛珠三十六颗,纯铁打造,重数十斤,表面被涂抹上粘稠的黑狗血。 这是方才张悬破门时他趁机抹上的。 腐臂横扫带起的腥风掀翻地砖,砖下森森白骨竟如活物般立起。和尚怒目圆睁,脖颈青筋如老树虬根暴凸,他猛地扯裂僧袍露出古铜色臂膀,筋肉鼓胀时竟发出弓弦紧绷的咯吱声。 和尚大喝:“怪物,吃佛爷舍利子!” 铁佛珠甩出的剎那,涂抹黑狗血的珠串在空中拉出三十六道血虹,黑狗血遇到尚未乾涸的雷屑遇风即燃,化作三十六道火流星轰在尸佛胸腹。 火链抽在尸佛胸腹的瞬间,焦臭浓烟中迸出金铁交鸣之声。三十颗佛珠深深嵌进腐肉,燃起幽蓝火光,一时间焦臭味冲天而起。 尸佛胸前数十颗狰狞的人头空洞的双眼乌光闪过,从中伸出千百条蛆虫般扭动的黑须,疯狂拍打身上雷火,几个呼吸的功夫,胸腹间被火佛珠轰击的雷火就全部熄灭。 不过无头尸佛朝张悬二人扑来的尸佛硕大的身体也为之一滯,张悬二人借这个机会,迅速从血肉庙墙的破口中逃离。 两人刚离开破庙,只觉得颈脖间那无形的禁錮之力消失大半。 “脖子没那么疼了!” 跟著张悬踏出破庙的和尚也发现了这一点,惊喜的捂著不再渗血的脖子。 庙內,眼见到嘴巴里的祭品还能跑了,尸佛大怒…… 全身上下千余双眼睛死死盯著庙外张悬、和尚的背影,所有头颅俱张嘴发出嘶吼,铺天盖地的恐怖音浪朝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第24章 逃离鬼蜮 孟常喜刚欲伸手盗取佛宝,骤然间,一股无形的音浪如狂潮般席捲而来,狠狠撞击在他的身上。他猝不及防,身子如断线风箏般向后飞去,重重撞在供台边缘,喉头一甜,腥气上涌,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破庙內,阴风阵阵,烛火摇曳,映照出尸佛那千余乾瘪的眼珠,正疯狂转动,它的目光死死锁定了那两只逃出破庙的祭品。尸佛的行动范围仅限於这破庙之內,一旦祭品逃出鬼蜮,它便再难施展手段。 除非…… 尸佛缓缓转身,千余眼珠齐齐盯向刚从地上爬起的孟常喜。 孟常喜心头一凛,寒意自脊背窜上,但他素来果决,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毫不犹豫地伸手探入神龕,將那佛宝一把掏出,紧紧揣入怀中。 紧接著,他右手一抖,不知从何处掏出一副勾爪,抬手一甩,勾爪在空中盘旋三圈,稳稳掛上房梁。腐木碎屑四溅,灰尘瀰漫,孟常喜借力一拽,圆胖的身子竟如燕子般轻巧跃起,脚尖在供台上一点,整个人冲天而起。他鬆开勾爪,反手攀住房梁,一个鷂子翻身,稳稳落在房梁之上。 若是那和尚在此,定能认出这勾爪乃是摸金校尉一脉的“探阴爪”。 孟常喜借著翻身之际,目光扫向立於大门处的尸佛,心中疑惑顿生——尸佛竟毫无动作,只是用那千余眼珠冷冷注视著他。 不对劲! 然而,此刻他已无暇多想。 站在房樑上的孟常喜从后腰处摸出一张符纸,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这张符纸乃是他此行最大的依仗,如今却不得不在此用掉。 尸佛的千余眼珠如毒蛇般紧盯著他,孟常喜只觉浑身寒毛倒竖。他毫不犹豫地咬破食指,將鲜血涂抹在符纸上,左手捏符,右手掏出一枚破煞钉,迅速將符纸贴在房顶,破煞钉紧隨其后,狠狠钉入符中。 “轰!”一抹金色光芒自符纸上爆开,房顶上那些游弋的猩红掌印如受惊的鱼群般四散逃窜。 破煞钉洞穿房顶,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赫然出现,清爽的空气如潮水般涌入。 孟常喜大喜过望,心中暗自庆幸。他敢算计张悬二人,自然有所倚仗。作为摸金一脉的传人,他精通开穴破阵之术,只要尸佛被张悬二人拖住片刻,他便有机会带著佛宝全身而退。 这张“三山破岳符”乃是他从师门长辈处窃得,整个摸金一脉仅有三张,珍贵无比。然而,与那佛宝相比,这符纸又算得了什么? 孟常喜强压下胸口的燥热与激动,一个纵身,圆胖的身子如炮弹般撞向房顶空洞,跃出了破庙。 然而,就在他离开破庙的一瞬间,原本安静佇立於大门处的尸佛周身阴风大作,几个呼吸之后,竟凭空消失。 与此同时,孟常喜怀中那尊作慈悲闭目状的双面佛头,眼眸缓缓睁开,猩红的光芒逐渐亮起…… …… 离开破庙后,四周水势汹涌,及腰的深水仿佛要將他们吞噬。 张悬心知这是幻觉,乾脆闭上了右眼,左眼的“幽烛玄瞳”悄然开启,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化——及腰的水势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脚底一层薄薄的血色泥浆。 这层血色泥浆很古怪,不似死物,反像是活物一般,仔细感应张悬能从脚下感受到类似脉搏跳动的起伏感。 血色泥浆的源头来自尸佛所在的破庙,顺著破庙的台阶,以破庙为圆心,覆盖方圆数千米,应是尸佛的神通。 【名称:信徒血肉】 【种类:天赋神通】 【能力:感知、幻象】 【简介:被凤鸣山神信徒血肉所浸润的泥土,信徒所在,信仰所在,强大的山神可以通过信徒的所见所闻知晓一切,通过信徒血肉亦可感知,谁说死去变成肉泥的信徒就不算信徒呢!】 “山神?” 张悬皱著眉头看著『幽烛玄瞳』给出的反馈。从无头尸佛的诗號可以看出,对方的根脚不简单,想不到竟是一山正神所化,这就很值得深思了…… 既然对方是原凤鸣山神,那他们还踩在这片『信徒血肉』之上,只要尚未离开凤鸣山地界,就说明还未真正脱离危险。 张悬与和尚不敢有丝毫停歇,在这片血肉泥沼中艰难跋涉。 由於有『幽烛玄瞳』的关係,区区幻象影响不了他。 而和尚虽然身处幻象,周遭都是半人高的积水,可他一身业艺惊人,哪怕是被困幻象,行动速度比之张悬也是丝毫不慢,只是…… 在张悬的视角中,这大光头平地蹦躂,看著有些滑稽而已。 此时,天空中雷声渐远,狂风呼啸著,似乎在催促他们儘快离开。 “张悬老弟,那孟常喜是怎么回事?”和尚奔跑腾挪间隙间朝张悬询问。 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和尚不再称张悬为道士。 “呼,你不是早就发现那人不对劲了么!”张悬一边大口喘著粗气,一边反问。 和尚点头:“贫僧入凤鸣山前曾在山脚的康阳镇借宿了几天,便稍稍试探了一番,不过那孟常喜也是心思縝密之人,回答並无紕漏。” 张悬发现他这体力还真是个大问题,旁边和尚顶著幻象跑到现在,大气都没喘一口,还有心思找他搭话,再看他,肺都快喘出来了。 “那,那你是从何找到对方破绽的。” 和尚也不藏私,一五一十说道:“今年旱灾,康阳镇所在也处灾地,不说他一个穿著打补丁衣袍的书生,就是有田有地的地主老爷们,都个个饿的面黄肌瘦……” 不用和尚说下去张悬就懂了,孟常喜长的白白胖胖,肯定不会是刚过灾年的康阳镇人。 “张悬老弟,你可是知道那孟常喜的底细?” 方才情急,和尚並没深究为何张悬会任由孟常喜去毁掉双面佛首,现在回想起来,张悬对於孟常喜的背叛並不惊讶,不,不仅不惊讶,甚至还有几分鬆了口气的意思。 感觉肺部跟火烧似的,张悬脚步慢了些许。 和尚也是看出他快体力不支了才想通过谈话来转移注意力。 张悬调整呼吸,儘量使自己呼吸平稳,过了一会儿,感觉肺部没那么难受后才开口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孟常喜应该与之前黑色玄棺中的两具尸体是一路人。” 和尚浓眉扬起:“你是说他们是……盗墓贼?” 第25章 缉妖司行走 张悬点头,语气低沉:“之前我们查探过黑棺,里面只有两具无头尸体,且並非棺槨的原主人,而是盗墓贼。” 和尚眉头微皱,似乎摸到了些许头绪:“你的意思是?” 张悬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我猜测,那是两具大周士卒的衣冠冢。盗墓贼共有三人,挖出棺槨后发现只是衣冠冢,白忙活一场不说,还惹到了破庙中的尸佛。两人惨死,唯独孟常喜逃了出来。” 说完,张悬又补充了一句,语气中带著几分冷意:“我甚至怀疑,咱们被引诱进破庙並非是被那尊野神盯上,野神针对的应是孟常喜,我们只是遭受了牵连。”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全力奔逃。脚下的“信徒血肉”覆盖范围虽不算宽广,但此处为山坳,道路崎嶇难行。再加上张悬体力不支,和尚又身处幻境,行进速度並不快。 约莫奔行了一炷香的时间,两人身上已被树枝颳得衣衫襤褸,道道血痕清晰可见。然而,此刻他们却同时鬆了口气——脚下那带著血肉的泥土延伸的尽头,就在不远处。 这也就说明,他们即將脱离无头尸佛的感知范围,即將逃出生天。 然而,脸上的笑容还未维持多久,前方一棵粗壮的大树后,慢悠悠走出一人。 “哎呀呀,身为祭品就要有祭品的自觉,怎么能擅自逃走呢?”那人声音阴柔,带著几分戏謔。 只见他头戴高冠,冠顶装饰有盘旋神异的青龙雕像,身披大红斗篷,斗篷下是一袭黑色劲装,袍身以暗金线绣制繁复的云雷纹与八卦图腾。 衣襟隨风轻扬,袖摆宽广,腰间束以玉带,镶嵌著各式灵兽形状的宝石。光从装束上看,便知此人来歷不简单。 那人肩头,站著一只灰毛鹰隼,目光锐利地盯著张悬与和尚。下一刻,鹰隼长喙张合,竟口吐人言:“稟行走大人,凡人一双,凡人一双,境界等级【凡尘】。” 和尚神情一凛,低声吐出三个字:“缉妖司?” 失去记忆的张悬认不出对方来路,但和尚不同。他这些年走南闯北,见识不浅,一个照面就认出了对方来歷。 那眉目阴柔的年轻人把玩著腰间的玉佩,笑容玩味地看著三戒和尚,道:“哟,大和尚竟还知道我缉妖司的威名!不错,本大人为缉妖司青龙卫百户徐暝。” 缉妖司,创建於大周宣武184年,距今已有十八年的歷史,为大周皇朝內最为神秘的存在。他们不入仕,不上朝,见当朝首辅不拜,见大周皇族不跪,唯一的职责便是肃清大周境內各路妖邪,维护大周疆域的安寧与秩序。 组织內分青龙、朱雀、玄武、白虎四方卫,青龙修御、朱雀重术,玄武掌力,白虎习武,四卫各有侧重。缉妖司的成员,皆是从各地精挑细选的武道高手与修行者,他们不仅武艺超群,更精通各种驱妖伏魔之术。 眼前的徐暝,便是青龙卫下的百户。这“百户”並非官职,而是头衔,意味著光凭徐暝一己之力,便可肃清一个百户建制的敌军精锐! 见徐暝自称缉妖司百户,张悬不惊反喜,脸上绽放出激动的笑容,高声对和尚道:“和尚,这是缉妖司的高人,我们有救了!” 张悬的话让和尚心头一动,隨之他也露出憨厚的笑脸,跟著张悬大呼:“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这两人一声声“有救了”,仿佛快要溺毙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欣喜若狂地朝徐暝踉蹌跑去。一边跑,张悬还一边喜不自禁地说道:“大人,小道二人被大妖追杀,还请百户大人出手降妖!”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和尚脚步比张悬快,先一步跑到徐暝身前。看著衣衫襤褸、全身血污的和尚靠近,徐暝不以为意。既然“长喙信使”断定这二人是凡人,並非修士,那就没什么好谨慎的了。 长喙信使”是大周另一隱秘机构【悬命宫】以天机术结合神魂秘术的至高作品,缉妖司百户以上都会配备,有千里传讯、探查灵力的功能。 缉妖司內部將修士以及妖鬼各自分为四个境界,十二品阶…… 修士: 天阶(三境:元婴、玉清、太虚) 地阶(三境:金丹、灵枢、洞玄) 玄阶(三境:聚灵、御气、凝神) 黄阶(三境:通脉、开光、筑基) 妖鬼亦是同理,只是叫法不一样,比如修士黄阶是通脉、开光、筑基,而妖鬼则是画皮、牵丝、种傀,但总的来说都是四阶十二品。 方才“长喙信使”所警示的【凡尘】,代表对方是毫无灵力的普通人,不入【天地玄黄】。哪怕对方是所谓的武林高手,只要没有灵力,那就不会被徐暝放在眼里。 徐暝原以为他已经表明立场,对方会露出绝望之色。想不到这和尚、道士如此蠢笨,还將他当成救星,真是愚蠢的凡人吶! 其实,在“长喙信使”探测张悬与和尚二人时,张悬左眼一阵幽光闪烁。徐暝的信息隨之浮现: 【徐暝·十一品开光境】 【状態:御剑归心,御风入法】 【威胁度:深红】 將以上种种讯息快速在脑中过了一遍,张悬心中生出几个疑惑。先前在破庙中,当“无头尸佛”结束涅槃,暴起扑杀他们时,对方身上的光芒分明有由深红转黑的跡象。 “深红、黑?这个威胁度的顏色代表著什么?还有各自的状態又是什么意思?”张悬心中暗想。 就在这个念头刚起时,一道道暗金色小字出现在张悬视野中: 【威胁度划分:白、橙、浅红、深红、黑】 【『白色』代表毫无威胁】 【『橙色』代表对方有伤害传承者大人的能力】 【『浅红』代表对方实力与传承者大人相近】 【『深红』代表对方全力下施为有80%概率可无伤击杀传承者大人】 【『黑色』代表对方隨手一击便可秒杀传承者大人】 【註:传承者大人,如无必要,切记远离身上冒著深红及以上的敌人,螻蚁尚且偷生,何况是传承者大人呢?】 暗金色小字仅停留了几个呼吸间,便凭空消散。 “威胁度?”张悬略一思索,便大致明白了。 光芒仅仅代表对方对自己的威胁度,而不是实力划分。就拿和尚来说,按【幽烛玄瞳】给出的光芒来看,和尚身上的光芒是白色。和尚没有杀死自己的实力吗? 当然不是,確切来说,是和尚没有伤害他的“意图”。 所以,【幽烛玄瞳】甚至可以用来判断对方是敌是友! 张悬心中暗自庆幸,能得到这么一个非常有用的讯息…… 第26章 不修佛法,略通拳脚! 张悬左眼幽光流转,忽然低声道:“那状態呢?”他心中困惑未解——无论是徐暝的“御剑归心”,还是尸佛的“涅槃”,甚至和尚身上曾闪现的“无相般若”,这些玄瞳標註的状態始终没有详释。 恍惚间,几行淡金色小字在视野边缘浮起: 【传承者大人,您的『幽烛玄瞳』目前等级为1(经验值:121/1000)】 【观测万物可积攒经验,等级提升后將解锁状態解析、因果溯源等神通】 看来,这就是目前【幽烛玄瞳】能给出所有的讯息了! 见没办法得到更多的讯息,张悬迅速收敛心神,將注意力集中在徐暝身上。威胁度深红的敌人,容不得他有一丝大意! 张悬左眼却微微眯起,幽光闪烁,心中已开始盘算接下来的对策…… 另一边,徐暝正欲开口,忽然瞳孔一缩。只见那原本踉蹌前行、仿佛隨时会摔倒的大和尚,身形骤然一矮,脚下泥土崩裂,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猛扑而来。速度之快,与方才的狼狈模样判若两人。 徐暝心头一紧,还未反应过来,和尚那沙包大的拳头已裹挟著凌厉劲风,直逼他面门! “身为缉妖司,却放任妖邪为祸一方,以百姓为饵食饲养,贫僧代天行事,天诛!”和尚声如洪钟,字字如雷,震得四周空气都为之一颤。 张悬眼中闪过一丝讚许。 早在徐暝开口说出第一句话时,他心中便已有了推断——这无头尸佛,实则是缉妖司饲养的妖物!堂堂大周守护者,竟行如此人神共愤之事,实在令人髮指。 於是张悬便假装不知真相,將徐暝当成救命稻草,想不到和尚一点就透,与他配合默契,这才让徐暝露出破绽,给了和尚近身的机会。 “砰!” 一声巨响,和尚的拳头狠狠砸在徐暝身前一尺处,却被一道青色光幕生生挡住,再难寸进。徐暝惊得连连后退,腰间玉佩泛起淡淡青光,显然是一件护身法宝。 与此同时,他肩上的灰隼振翅而起,迅速飞离战场,落在一棵参天大树的枝头上,冷眼旁观。 “长喙信使”只负责警示与传讯,从不参与战斗。 缓过神来之后,徐暝稳住身形,脸色阴沉如水,眼中杀意毕露:“区区螻蚁,竟敢对本大人出手,找死!” 他心中恼怒至极。若非和尚与张悬配合得天衣无缝,那一声声“有救了”叫得情真意切,他怎会掉以轻心,被和尚近身失了先机?想到自己竟被两个凡人戏弄,徐暝怒不可遏,腰间斩妖剑“錚”的一声出鞘。 剑身青光流转,寒光凛冽,显然不是凡品。徐暝手腕一抖,剑锋如霜,直劈和尚头顶! “南无!” 和尚低喝一声,双掌合十,身形微微后撤半步,竟將那快如闪电的剑锋稳稳夹在掌中。任凭徐暝如何催动灵力,斩妖剑却如钉入巨石般纹丝不动。 这把剑太过锋利,留在徐暝手中对他威胁太大,只见和尚双掌猛然一拧,试图將剑身钳断。 然而,剑身虽被扭成半圆,却依旧坚韧如初,丝毫没有断裂的跡象。 “哼,杂碎!”徐暝冷笑一声,眼中讥誚之色更浓。他忽然鬆开剑柄,雕有肃杀青龙图案的剑柄带著巨大惯性,朝和尚脑袋横抽而去。 和尚反应极快,钳住剑身的双手一抖,长剑便被甩飞出去。 然而,就在他化解这一招的瞬间,徐暝双手已掐诀完毕,三道风刃在其身侧凝聚成形,带著尖锐的破空声,直取和尚要害! “去!”徐暝冷喝一声,风刃如电,瞬息而至。 缉妖司作为大周对付妖邪的特殊机构,其中能人异士眾多。身为青龙卫百户的徐暝,自然不是寻常之辈。 准確的来说,他是修士,可呼风唤雨,斩妖长生的修士。 如此近的距离,三枚风刃准確无误地扎进和尚胸膛,爆起大片血。徐暝得势不饶人,右手剑指一扬,眼神狠厉,口中念念有词:“御剑,斩妖!” “錚——”远处被甩飞的斩妖剑骤然一震,化作一道青色匹练,带著刺耳的尖啸声,朝和尚后心疾射而来! 下一秒,剑尖从和尚身前洞穿而出。 徐暝脸上露出惯有的讥誚笑容:“杂碎也敢与本大人动手,该死!” 然而,话刚说完,他的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不对劲! 和尚被斩妖剑洞穿,却未溅出一滴血。更诡异的是,和尚脸上粗獷的浓眉高高扬起,居高临下地看著徐暝:“口口声声螻蚁,莫不是以为学了些术法皮毛,就以为自己羽化登仙了?真是……一坨狗屎!” 徐暝定睛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的斩妖剑竟是从和尚腋下穿过,被对方强壮的手臂死死夹住,根本未曾伤到其分毫。 而那三枚风刃,虽刺中和尚胸膛,却仅在其强健的肌肉上留下不足半指深的伤痕。这等伤势,放在普通人身上或许是致命伤,可对和尚而言—— 不痛不痒! 徐暝心中大骇,脸色骤变:“你……到底是什么人?” 眼前这大和尚,不仅能硬抗他的三枚青凤锥,还能在千钧一髮之际背身盲接他的御剑术!这绝非寻常江湖武夫所能做到! 该死,『长喙信使』竟看走眼了!这大和尚虽无灵力,可一身怪力恐怖至极,连他的护身青鸞幕都被轰得隱隱有崩溃跡象。这等实力,即便是低阶修士也难以企及! 和尚咧嘴一笑,原本憨厚的眉眼此刻却透出一股侵略如火的气势:“贫僧三戒,不修佛法,略通拳脚!” 话音未落,和尚铁塔般的身躯猛然舒展,全身肌肉如虬龙般蠕动,筋骨间爆发出雷鸣般的声响。他一步踏出,地面震颤,仿佛一头甦醒的远古凶兽,气势滔天! 身如龙象,虎步龙行! 远处,张悬看著三戒和尚那仿若在世金刚般的雄壮背影,不由地怔怔出神,这是普通人能练出的肉体? 见张悬一脸惊讶,和尚朝他咧嘴笑了笑,那些看不见摸不著的鬼物他或许无可奈何,但只要是形体的东西,不管是人是神,贫僧都揍给你看! 第27章 身死道消 不知何时起,天空中的雨势渐小,可四面八方吹来的山风却愈发强劲。 厚重的阴云笼罩天际,空气中瀰漫著湿润与霉腐的气息,混合著泥土的沉重,让人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 此刻,和尚成功近身夺得先机,再不给徐暝喘息的机会。他高大的身形如鬼魅般一闪,瞬间绕到徐暝身后,声音低沉却充满压迫感:“前面攻不破,那从后面看看,是否能攻破你这狗屎的乌龟壳!” 两人交手虽已数招,但因速度太快,时间仅过去几个呼吸而已。徐暝不躲不避,身为缉妖司百户,若被两个凡人逼退,传出去他还如何在缉妖司立足? 只见他催动全身灵力,腰间青鸞玉绽放出璀璨华光,一抹近乎透明的青色光幕瞬间浮现,挡在他身前一寸处,与方才硬接和尚那刚猛一拳时如出一辙。 这青鸞玉並非凡品,而是缉妖司百户级以上高手独有的护身法宝。徐暝敢如此托大,选择继续硬接和尚的拳头,正是依仗此宝。他不信眼前这粗鄙武夫有能力打破青鸞护佑的防御。 然而,就在和尚蓄势出拳的瞬间,一大片黑影从他身旁闪过,直奔徐暝而去! “滋啦——” 那片黑影贴著青色光幕,发出凉水浇入滚烫油锅般的声响。原本流光溢彩的光幕顿时变得暗淡无光,仿佛被某种诡异的力量侵蚀。 “这……怎么可能!”徐暝大惊失色,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电光火石间,张悬的声音从和尚身后传来:“和尚,就是现在!” 听到张悬的提醒,和尚愣了一瞬,隨即回过神来。他毫不犹豫,一个弓步正拳,直轰徐暝后腰! 被深红色液体腐蚀的光幕依旧挡在徐暝身前,但与之前不同。上一次,和尚的拳头轰在光幕上,仿佛打在一座厚重的城墙上,有种蜉蝣撼树之感。而这一次—— “咔嚓!” 光幕仅仅阻挡片刻,被拳头击中的那一点便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痕,迅速向四面八方扩散。一个呼吸后,光幕彻底崩碎,化作点点青光消散於空中。 早在徐暝第一次动用青鸞玉佩时,张悬便通过“幽烛玄瞳”洞悉了这件法宝的用途。 【名称:青鸞玉佩】 【品类:护身类法宝】 【功能1:消耗修士灵力,形成青鸞护佑,至多可防十品筑基修士全力一击】 【简介:开天工坊出品,缉妖司行走独有的护身法宝,也是缉妖司行走的身份令牌】 【註:《山海经·山经》卷二“西山经又西二百二十里,曰三危之山,三青鸟居之,天之贵鸟,忌污秽”】 看到最后一句“忌污秽”时,张悬灵光一闪。他猛然想起之前与和尚閒聊时,曾听对方提起过自编的《异物志》,其中便有关於黑狗血的记载。 狗喜食污秽之物,其本身在十二地支五行中对应阳土,而黑狗更是阳气最盛的代表。黑狗血乃至阳至污之物,在民间常被用来驱邪破法。 本著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张悬迅速从和尚丟在一旁的包袱中翻出一个葫芦,里面装的正是黑狗血。他毫不犹豫地灌了一口,隨即对准徐暝的方向,猛然喷出! “噗——” 黑狗血如雨雾般洒向徐暝,原本流光溢彩的青鸞护佑在接触到黑狗血的瞬间,竟发出“滋啦滋啦”的腐蚀声,光幕迅速暗淡,最终在和尚的铁拳下崩溃消散。 见平素里鬼神辟易的青鸞护佑竟然被破,徐暝大惊失色。 不过,他毕竟是缉妖司百户,短暂的慌乱后,迅速稳住心神。青鸞护佑虽破,但毕竟为他爭取了片刻时间。 他调整身形,一手作剑指,试图召唤被和尚死死夹在腋下的斩妖剑,另一手护在身前,试图挡住和尚攻来的拳头。 在徐暝的召唤下,斩妖剑剧烈颤抖,却始终无法挣脱和尚的钳制。和尚的拳头虽因破开光幕失了三分锐气,但依旧蕴含刚猛至极的力道。 拳风所过之处,雨珠被震成水雾,空气中爆开一团团白雾。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响起,徐暝挡在身前的左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曲,整个人被拳劲轰得倒飞出去,重重摔在泥泞的地面上。 直到狼狈地在腥臭的泥土中翻滚了七八圈,才堪堪停下。 满身泥泞的徐暝咳出一口鲜血,踉蹌起身。左臂已断,无力地垂在身侧,唯独右手依旧作剑指状,似乎在催动什么。他脸色阴鬱得仿佛能凝出水来,眼中杀意滔天。 “卑贱的畜生,我要你们死!” 徐暝从口中咳出的鲜血並未落地,而是在他身前三尺处匯聚,血光流转间凝成一柄尺长短的猩红小剑。这小剑看似不起眼,但天空落下的雨滴靠近它时,竟瞬间凝结成霜,化作一颗颗冰珠砸落在地。 和尚作为武者,对危机感极为敏锐。被小剑指著的瞬间,他全身汗毛倒竖,心臟甚至停顿了一瞬。 他沉声喝道:“道士,你快跑!狗娘养的这招不简单!” 说话间,和尚摆出一个怪异的姿势。他单手向前,右手擎天,身躯微弯,背后健硕的阔背肌高高隆起,破烂的僧袍几乎被撑爆,整个人仿若一尊金刚在世。 “南无!” 就在和尚摆好架势,准备硬接徐暝这致命一击时,突然——异变陡生! 一缕红线从破庙方向疾射而来,如灵蛇吐信,在密集的雨水中穿行,竟未触碰到任何一滴雨珠。徐暝、和尚、张悬三人还未反应过来,那红线已“嘶”的一声洞穿徐暝的脖颈。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待三人反应过来,沾著鲜血的线头如毒蛇般在徐暝脖颈处环绕数圈,隨即猛然收紧! “噗——” 鲜血迸溅,徐暝难以置信地看著从自己颈部喷涌而出的血水。他左手抓向脖颈,被红线勒得几乎窒息,僵硬地转过头,望向红线来源的方向。 一道身影缓缓从密林中走出。 “孟常喜!??” 第28章 玄幽鬼王 从身上的衣物来看,张悬勉强能认出眼前这具人形生物正是方才阴了他们一波的盗墓贼孟常喜。 然而,此刻的孟常喜已面目全非。面部扭曲,嘴唇被缝合成新月状,胸腹处还嵌著颗诡异的肉瘤。 破烂的书生袍上沾满了泥水和血跡,最令人震惊的是,那肉瘤中依稀可见一颗拳头般大小的人头。 那人头两面,一面眼眸微垂,面露慈悲;一面双目圆睁,几近癲狂! 双面佛首缓缓转动,慈悲与癲狂的两面交替显现,仿佛在嘲弄著眼前的一切。 张悬与和尚一阵骇然,他们实在想不到仅一盏茶的功夫,一个活生生的人,遭受了怎样残忍的折磨,才会变成如今这副不人不鬼模样的。 “是尸佛!”和尚低吼一声,眼中满是警惕。 与此同时,高空之上,鹰隼不断盘旋,长喙张合,传来一声声急促的警示:“夭寿啦、夭寿啦,妖气衝天,妖气衝天,威胁等级【玄幽鬼王】! 从“长喙信使”的警示中可知,此刻的无头尸佛实力已攀升至【玄幽】。玄幽境,又称鬼王境,哪怕是位阶最低的结煞鬼王,也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百户行走能对付的。 正常情况下,缉妖司百户行走能对付的最高级別威胁是【黄泉妖鬼】也就是八品以下,若遇【玄幽】级威胁,需暂行撤退,通过“长喙信使”传讯,联合至少四名百户行走配合千户级高手出手歼灭。 然而,此刻的徐暝不仅孤身面对位阶已经升至【玄幽鬼王】的无头尸佛,更被对方偷袭得手,已陷入绝对的劣势。 “凤鸣……山神,我缉妖司饲养你数年,你竟……竟敢对我出手!”徐暝勉强回头,口鼻渗血,一字一句嘶吼著,声音中满是不甘与愤怒。 “孟常喜”却並未回应,只是歪著那丑陋畸形的头颅,重复念叨著两个字:“祭品……祭品……祭……品!” 正常来说尸佛没什么神智,但不知是因为附身“孟常喜”的缘由,还是吞噬千人,涅槃即將完成的缘故,他率先偷袭了对其威胁最大的徐暝。 隨著“孟常喜”胸腹处的佛首四目猩红光芒愈发炽盛,缠绕在徐暝颈脖处的红线骤然绷紧。徐暝的脖子被勒得几乎断裂,鲜血如喷泉般涌出,染红了他身下的泥土。 眼见“孟常喜”要下杀手,徐暝却並非待宰羔羊。即便颈脖被洞穿,他掐著御剑诀的右手依旧沉稳,那把悬空的血色小剑凝实未散。身为缉妖司行走,他怎会怕死?即便死,也要拼个玉石俱焚! “去!”徐暝呛出一口血沫,脸色煞白如死人,目眥欲裂。血色小剑在空中一个迅捷旋转,带著刺耳的尖啸,朝“孟常喜”激射而去。 最后一刻,徐暝选择调转攻击,弃了和尚,飞剑直指“孟常喜”。在他眼中,和尚与张悬不过是螻蚁,杀与不杀皆无足轻重。但若让尸佛脱离控制,这是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容忍的。 “绝不能坏了那位大人的好事!”这个念头在徐暝脑海中一闪而过。几乎同一时间,一颗戴著青龙高冠的人头冲天而起,带起漫天血浪! 翻转间,人头与张悬对视,那双满是怨毒的眸子逐渐失去了所有光芒。 徐暝身死,可那把血色小剑却並未消散,甚至因失去了主人的控制,速度更快了三分。 数十米的距离,转瞬即逝。然而,由於失去了精准的控制,飞剑偏离了原本的轨跡,未能击中“孟常喜”胸腹处的双面佛首,而是洞穿了他的小腹,带出大片浓黄的液体。 伤口处迅速凝结出大片冰凌,仅一个呼吸的功夫,“孟常喜”的大半个身躯便被冻结。 “道士,趁这个机会,我们快撤!”和尚焦急回头,他可以跟徐暝见招拆招,生死相搏,但对上尸佛,他连半分把握都没有。 无头尸佛的实力太过恐怖,被这东西缠上,十条命都不够送的! 然而,当他转头望向张悬时,却发现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张悬竟已失去了踪影。 “道士?” 和尚惊疑不定的话音还未落地,一道青色身影悄然出现在被冰封的“孟常喜”身前。 定睛一看——竟是张悬! 雷声轰鸣,一道惨白的雷光劈下,將密林中的这条昏暗幽静的小道照得清晰无比。惨白的雷光下,四周景物毫釐毕现。 张悬的速度虽不快,但时机掐得极准。就在徐暝的飞剑將“孟常喜”冰封、打出硬直的瞬间,他悄然跃出,插入战场! “先天太乙神雷,急急如律令!” 煊赫的雷光绽放,在雨幕中是那般耀眼! “敕!” 张悬眼神锐利如刀,左手掐剑指,右手雷芒环绕,像一把雷霆铸成的雷矛,朝尸佛胸口疾刺而去。 蓝白色的雷纹在空中肆意蔓延,雨滴触之即被蒸腾成雾气。 不知是因为附身於“孟常喜”身上导致,还是因为涅槃即將成功,这是它千百年来第一次有了人类的情感,这种感觉…… ——名为恐惧! 它看出眼前的年轻道人手中的雷法將要攻往何处…… 张悬瞄准的,是它的要害,佛宝所在位置。 冰层下的尸佛发出震天怒吼,身上覆盖著的冰层发出不绝於耳的“咔嚓——”皸裂声。 “来不及!” 这可恶的道士,明明这般弱小,假若他没被冰封,只要隨手一挥就能结果他的性命,这傢伙,时机抓的太好了…… 尸佛明白,张悬右手那煊赫的雷光能在它挣脱冰层束缚前刺进它的胸膛! 下一刻,尸佛不在把力量用於挣脱束缚,空洞的双眼涌出滚滚黑烟,原本印在皮肤上的上千张人脸不停朝胸腹处涌去,一时间,雪白的冰层下,尸佛皮肉翻滚,无数血肉人脸匯聚在胸前,凝结成一个恐怖的肉瘤將胸口佛宝包裹。 它选择硬抗张悬手中雷法! 顷刻间,雷霆之刃与污秽血肉碰撞,冰层皸裂声,怪物嘶吼声不绝於耳…… 污秽的恐怖肉瘤在煊赫而霸道的雷刃面前,如同冰消雪融般迅速消散。 张悬的右臂如同雷霆铸就的长矛,一寸寸推进,势不可挡。 第29章 给道爷——死! 眼见张悬的攻势无可阻挡,“孟常喜”脸色大变,那双猩红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儘管它的嘴被上百根松针缝上,却丝毫不影响它发出声音。 嘶哑如金铁摩擦般的声音从它的喉中响起,带著几分哀求:“道长,小神知错了,还望道长看小神修行不易,放小神一马,日后一定尽山神本分,守土安民,不再为非作歹。” 张悬低著头,脸埋在阴影中,看不见表情,不过刺入其胸膛的右手动作却是缓了下来…… 见状,和尚大急,这凤鸣山神已入邪道,吞食了近千活人血肉,这等邪神的话怎能相信。 “道士,切勿听它狡辩,它已入邪道,现在这般求饶,只为活命……” “我知道。”不等和尚说完,张悬冷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语。 说罢,张悬缓缓抬头,看著眼前乖巧示弱的“尸佛”,眸光锋锐如刀:“我在蓄力呢,你在……” “——期待什么?” 他这话,语意调侃,但语气森然。 方才破开鬼蜮,张悬使出了完整版的“先天太乙神雷”,几乎已经把他全部的精气掏空,精气神严重亏空,导致方才有那么一瞬间,他失去了意识,幸好及时清醒。 现在再次强行使用,已经在燃烧他的生命精元,日后少不了要大病一场,不过…… ——无所吊谓了! 张悬想到了老人,想到了狗娃,想到被槐木钉固定在尸佛身上的那一张张惨不忍睹的面容。 似乎是感受到身前年轻道士眼中的冷冽杀意,“孟常喜”的声音再次响起,但这一次,语气中藏著冲天的怒火,仿佛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凶兽:“臭道士,你不能杀吾!吾乃一山正神,受命於天,与天地同寿!你若杀吾,必遭天谴!” “狗屁山神!”张悬冷笑一声,声音如雷霆般炸响,“就你之所作所为,还敢妄称『神』?” “上,不能泽被一方;下,不能庇佑万民。” “身为本境山神,屠戮生民,行苟且之事!” 雷光下,张悬的浓眉高高扬起,眼中杀意暴涨! “给道爷——死!” 隨著张悬最后一句话落地,他的左手剑指点在右臂之上,瞬间,雷光再度暴涨!蓝白色的雷纹如同狂龙般缠绕在他的手臂上,空气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威压。 “噗嗤——” 雷矛毫无阻碍地刺入“孟常喜”的胸膛,雷霆环绕的手掌改刺为抓,直接握住那颗双面佛首。 瞬间,雷纹疯狂朝双面佛首侵袭,佛首上的四只猩红眼眸骤然瞪大,发出刺耳的尖啸声,仿佛在发出最后的哀嚎。 紧接著,佛首表面浮现出无数细密的裂纹,裂纹中渗出浓稠的黑血,它的生命正在被雷霆之力一点点剥离。 “撕拉——”一声,张悬右臂发力,手中握著双面佛首,直接洞穿尸佛从其后背探出,黑色的血水四溅。 “吼——!”尸佛发出最后的怒吼,声音中夹杂著不甘与恐惧。 这年轻道人明明这般弱小,明明自己只差最后一步便能成就真正的鬼王境,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落到这般田地? 它的身躯在雷光中剧烈颤抖,冰层彻底崩碎,四周的寒气也隨之消散,只余一地污秽碎肉。 一旁的和尚眼睛瞪得如铜铃般大,眼神中满是惊异。 谁能想到,堂堂凤鸣山神,受了缉妖司数年供养,坑杀近千人命供养出的邪魔,竟在张悬的一记掌心雷下,烟消云散? 此刻,白雾繚绕,一道肃杀的人影缓缓走出。张悬右手单手握著拳头大小的双面佛首,目光森然。 看见这个身影,三戒和尚瞳孔巨震,下意识摆出了防御架势。 然而,那道人影却狼狈痛呼起来:“我去,烫死我了!” 张悬手中的佛首如同烫手山芋,从左手捯飭到右手,最终被他高高拋起:“和尚,你帮我收著,这玩意烫死我了!” 目瞪口呆的和尚下意识伸手,接住了那颗双面佛首。与之前相比,此刻的佛首已不復先前神异。 原本慈悲的那面,眼眸微垂,面露慈悲; 墮落癲狂的那面,双目圆睁,几近癲狂。 然而,此刻的佛首上满是焦黑痕跡,四只佛眼紧紧闭著,全然失去了之前的神异,状若死物。 同一时间,一直在天上盘旋的鹰隼双翅一振,长喙张合:“夭寿,夭寿啦,行走大人死了,行走大人死了,快报告千户!” 和尚反应极快,弯腰捡起一把石子,曲指连弹。五颗石子带著尖锐的破空声,朝迅速飞离的鹰隼激射而去。鹰隼灵巧地翻了个身,躲过四颗石子,却被第五颗击中右翼,直直摔了下来。 摔落时,长喙还不停张合:“夭寿,夭寿啦,本鸟要死了,要死了!”在落地前,这呱噪的傻鸟被和尚单手抓住,用一截布条绑了个囫圇,顺手塞进了布袋中。 此时,面色惨白的张悬双手捏著耳垂,骂骂咧咧地踉蹌走来。 然而,他的视线却始终落在和尚身上。 “——还好,没变红!”张悬心里大鬆一口气。 在“幽烛玄瞳”的视野中,和尚身上依旧散发著柔和的白光。 將双面佛首直接丟给和尚,其实是张悬的一场豪赌,也是逼不得已的自我保全之计。双面佛首的神异,张悬早在山神庙中就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孟常喜和和尚。一为勾出孟常喜的贪念,替他们將佛首带出破庙,二来便是为了此刻! 如果和尚面对佛宝动心,必定会对张悬產生恶意,如此一来,必瞒不过“幽烛玄瞳”的探查。 假若和尚身上代表威胁度的光芒由白变红,那张悬便会洒脱地告诉对方:“这佛宝对我无用,大和尚,送你了。” 接连两次施展掌心雷,几乎耗干了张悬的精气。此刻的他,脑袋如同被人用钢针不断扎入,疼得厉害,走起路来轻飘飘的,仿佛隨时会摔倒。 这种状態,生杀予夺全凭对方心意,他只能弃车保帅。 好在,这大和尚是个真正的出家人…… 对和尚放下戒心后,张悬喘著粗气,步履蹣跚地走到徐暝的无头尸身前,蹲下查探起来。 和尚托著双面佛首,看著远处那已化成一堆焦炭的“孟常喜”,想说什么,张了张嘴,最终却没出声,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前脚徐暝临死一击命中,打出尸佛僵直;后脚张悬的掌心雷接踵而至,一息不差,精准无比地命中尸佛要害。这一切,太过匪夷所思…… 徐暝从被洞穿喉管到临死前激射飞剑,整个过程不过三息。以张悬的脚力,要从他身后的位置跑到“孟常喜”身前,轰出那至关重要的一记掌心雷,少说要十几个呼吸的时间。 按这个时间倒推,十几息前,徐暝刚被他震飞,正口吐鲜血凝聚飞剑。正常来说,在那个时间点,尸佛还潜伏在暗处,张悬怎会提前行动? 除非……张悬有预知未来的能力,知道片刻后徐暝会被尸佛偷袭,徐暝会在死前射出飞剑,將“孟常喜”短暂冰封。否则,时间怎会掐得如此精准? 但,这怎么可能? 眼前这位年轻道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30章 洗髓伐体丹 现在回想起来…… 徐暝死前射出的飞剑,並未给尸佛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飞剑失去准头,未能命中要害,冰封之力也只是飞剑的附加功效。对尸佛而言,这点冰封之力,顷刻可破。 和尚推测,若尸佛全力施为,最多两息,便能挣脱冰封。这么一想,张悬方才的攻击时机,掐得当真精妙! 早一步,尸佛未被飞剑冰封,以它一击必杀徐暝的手段,弹指间便能秒杀张悬。 晚一步,尸佛脱困,张悬必死无疑! 当然,和尚也曾猜测,张悬是否隱藏了实力,除了威力惊人的“掌心雷”外,是否还是个武道高手?但这个念头刚冒出,便被和尚否决。 他自小练武,三十年的武道生涯让他轻易判断出,张悬並无武道功底。从呼吸频率、行路步伐、气息长短来看,张悬绝非武人。 再者,若张悬有三息奔赴百米的身法,早先在破庙时便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毁掉佛首,从容逃离,何必一路狼狈逃窜?、 可若张悬不会武…… 那这一切便说不通了! 虽说“掌心雷”威力巨大,先天太乙神雷对妖邪有先天克制之力,但战斗不是话本小说,正义未必能战胜邪恶。徒有攻击手段,若无武道修为或其他道法支撑,这招雷法效果將大打折扣。 以张悬普通人的速度,想近身靠近尸佛,用掌心雷贴身轰击其本命佛宝,简直是天方夜谭! 和尚想了许久,依旧无法找到合理解释。不过有一点他確定——眼前这年轻道人,深不可测! …… 和尚当然无法理解,其实早在逃出山神庙之前,张悬便有了初步计划。他一早就盯上了尸佛的本命佛宝。 然而,在山神庙中,在尸佛的【残神鬼域】內,他连生还都难,更別说盗走佛宝了。 在“幽烛玄瞳”的凝视下,张悬发现孟常喜是铜皮境武夫,且身上藏著匕首,猜测他大概率是先前黑棺中两名盗墓贼的同伙。 佛宝是无头尸佛的本命宝物,自不会让他人染指。但孟常喜不同,他被双面佛首寄生,已被打上尸佛的印记,本就是尸佛为自己准备的备用容器。整座山神庙中,只有他触碰佛宝不会引起尸佛的注意。 於是,张悬选择豪赌一把,直接说出佛宝的神异,激起孟常喜的贪念,希望借他的手將佛宝带出山神庙。 后续事件发展也如张悬所料…… 他与和尚亡命逃离山神庙,孟常喜假意相助毁掉神龕,实际放任尸佛追杀二人,最后趁机带著佛宝逃离。 依照张悬的预测,尸佛会通过寄生的孟常喜继续追杀他与和尚。至於孟常喜是否会將佛宝带在身上,张悬並无把握。 唯一出乎张悬预料的是——半路杀出个徐暝! 在徐暝自报家门並与和尚缠斗时,张悬心急如焚。他猜到尾隨而来的尸佛一定躲在某处,准备对他们发出致命一击。他们的脑袋,是尸佛进化的养料,是祭品,尸佛一定会追来。 假若等尸佛出手,与徐暝前后夹击,他与和尚定无生还可能。 於是,借著和尚暂时缠住徐暝之时,张悬当机立断进入了【內景】,问出了今天最后一个问题: “我要怎么做才能从尸佛手中夺下双面佛首,並成功逃离徐暝的追杀?” 富贵险中求,他不仅要安全逃离这片险地,还要拿下尸佛的本命佛宝——“双面佛首”! 一般人即便拿到佛宝也无法使用,十有八九会像孟常喜一般,被佛宝中的业障污染,落得个被尸佛寄生、不人不鬼的下场。 可被“幽烛玄瞳”识破后,张悬读取了其中信息——“五雷正法”可磨灭佛宝中蕴含的业障,如此便不会被尸佛寄生! 双面佛首作用眾多,而张悬最为看中的,便是其是製作“洗髓伐体丹”的主材料。他无论如何都要得到“洗髓伐体丹”,否则二十八天后,等待他的只有爆体而亡的结局。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外,张悬也对成为修士有著浓厚的兴趣。 离开天师府前,他遵照“天师度”给出的建议,顺走了“神道-道法会元篇”。其中像“先天太乙神雷”这般玄妙的术法还有三十五道,可对现在的张悬来说,毫无用处。 驱动术法要么靠修士修炼存储於体內的灵力,如徐暝催动青鸞玉佩那般;要么就像张悬这般,纯粹靠著人体內蕴藏的精气强行催动。 他所有精气只够催动一次掌心雷,像现在这般强行催动两次,已经伤了元气,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將养,很难补回来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现在摆在张悬面前的最大难题,便是突破肉体凡胎,踏上修行路! 昨夜閒聊间,张悬从和尚处得知,世间虽有修行者,但大多被传说中的世家大族把持,如四大古修行门阀,如缉妖司。 培养一个修行者所需的资源是海量的,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庞大数目。即便如缉妖司这般以一国势力为基础的大国组织,整个组织內的修士也仅堪堪破千。 修士的珍贵程度,可见一斑。 “我一定要成为修士!” 有了这个念想后,张悬果断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之后,他便一直神经紧绷,他怕极了天师度给不出答案…… 毕竟,他提的这个问题,实在是难为人——对手是实力恐怖的九品玄幽鬼王,而他只是个毫无修为的普通人。 那尊无头尸佛,在【幽烛玄瞳】的视野下浑身散发著浓郁的黑光。也就是说,若按威胁等级来判定,对方碾死他就像碾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二者之间的实力完全不对等,特別是还有一个实力非凡的缉妖司百户挡住前路,要在这等情况下让“天师度”拿出一个可行的方案,简直是天方夜谭。 眼前这个局,几乎是既定的死局。 不过,“天师度”並没有让张悬失望。 仅仅三息后,【內景】中高悬於天际的那轮血月便给出了完美的答案…… 第31章 全知全能张天师 【在三戒和尚包裹中找到黑狗血】 【五息后,抢在三戒和尚对徐暝发动攻击前,將黑狗血喷吐在青鸞幕上】 【待青鸞幕破,徐暝被命中后,朝正南方向全力衝去】 【十三息后,施展先天太乙神雷】 【第十五息,对准尸佛胸口双面佛首处轰出神雷,將双面佛首剜出,尸佛自灭】 …… 由始至终,张悬完完全全按照天师度给出的这五行小字在行动。 青鸞幕破,正南方恰是徐暝之所在。那时,徐暝正催动全身灵力,凝结出一柄血色飞剑,剑身散发著凌冽的杀意,仿佛能斩断一切生机。张悬咬牙,迎著那柄飞剑冲了过去。 第十二息,徐暝刚刚身死,尸佛尚未被血色飞剑命中。张悬独自一人,迎面对上了那凶焰滔天的尸佛。尸佛的淡漠双眸如深渊般漆黑,周身散发著令人窒息的威压,仿佛连空气都被它吞噬。 这是一场豪赌,生死只在一瞬。张悬的每一步都如履薄冰,稍有迟疑,便会错过那血色飞剑命中尸佛,將其冰封的短短一瞬。 一旦尸佛脱困,他——必死无疑! 然而,他成功了。 在斩杀尸佛的一瞬间,张悬的狂喜几乎衝破胸膛,浑身因抑制不住的喜悦而颤抖。 作为『洗髓伐体丹』主材料的佛宝到手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他再次验证了“天师度”的强大。 经过这次生死搏杀,张悬对“天师度”有了新的认知。它仿佛能窥探天机,甚至连未发生的事都能精准预料。 “夺天地之造化,侵日月之玄机……”张悬低声喃喃,眼中闪过一丝敬畏。 当真是上天下地,绝无仅有! “咳咳咳……”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在林中迴荡,张悬猛地弯下腰,仿佛要將肺都咳出来。 他踉蹌几步,最终一屁股坐在徐暝的尸体旁,大口喘著粗气,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眼窝深陷,整个人显得憔悴不堪。 “直娘贼,太激动了,差点把自己咳死。”他低声咒骂了一句,声音沙哑得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道士,你……没事吧?”和尚站在一旁,眉头紧锁,目光中带著几分担忧。他见张悬这副模样,心中猜测这大概是使用掌心雷的后遗症。 毕竟,那等威力强大的雷法,若是能隨手施展,未免也太骇人听闻了。 张悬摆了摆手,隨手抹去额头的虚汗,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无妨,死不了。”他说完,便俯下身,开始仔细探查徐暝的尸体。 “你这是?”和尚见他动作,忍不住问道。 张悬头也不抬,只是招了招手:“快来帮忙,帮我把这傢伙这身行头扒下来。万幸,方才他召唤飞剑带起大量寒气,连带他颈脖间的伤口都冻住了,没被鲜血浸染。” 闻言,和尚把佛首塞进包裹,走到张悬身边帮忙把徐暝的无头尸体翻转。 而张悬呢,开始上下其手,把这位不可一世的缉妖司行走扒了个精光! 隨后,他拎起手中那套完好的缉妖司青龙卫百户服,仔细打量了一番,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和尚见状,忍不住问道:“你是想假扮缉妖司行走?” 张悬一边將自己早已破破烂烂的道袍褪下,一边笑道:“是有这个想法。” 和尚眉头一皱,语气中带著几分警告:“在大周,假冒缉妖司行走,这可是要受车裂极刑的。” 车裂之刑,即將受刑者的头和四肢分別绑在五辆车上,然后让马拉车朝五个不同的方向全力奔跑,將受刑者的身体撕裂。这是大周诸刑中最为血腥残忍的刑罚,光是提起,便足以让人胆寒。 不过,这等酷刑並未嚇到张悬,反而让他扒尸体的手速更快了几分。 律法是统治者管辖弱者的手段,遵守律法只是因为他善,而非畏惧。 “和尚,別的不提,假如我冒充徐暝缉妖司百户身份,被识破的概率可大?” 和尚闻言,低头看了眼徐暝腰侧悬掛的青鸞玉,確认玉佩是蓝色后,才缓缓开口:“这一点倒不必担心。缉妖司各行走之间的联繫並不紧密,大周边疆辽阔,各地妖灾频发,缉妖司人手不足,通常会以各州府缉妖司分部大营为据点,委派实力强劲的缉妖行走分散行动,再辅以各地普通官兵配合。” 他说完,指了指刚被张悬扒拉下来的青鸞玉佩,又指了指地上正在布包中挣扎的长喙信使,继续解释道:“青鸞玉佩相当於缉妖司行走的身份令牌,而长喙信使则可以在千里之外接收各州府缉妖司大营的號令。” “號令?”张悬眉头一挑,露出几分好奇。 和尚点头:“大周各地妖鬼猖獗,一般情况下,如有妖鬼出没,各地的传令兵会將消息匯聚至州府,州府再通过长喙信使颁布任务,调动距离最近的行走前往歼灭妖鬼。” 张悬看著布包中被包成粽子似的傻鸟,饶有兴趣地问道:“这玩意如何在千里之外接收州府讯息的?” 和尚耐心解释道:“此物为大周【悬命宫】所造,蕴含极高深的神魂之术。相传悬命宫会挑选忠於大周的阵亡將士神魂,灌注於机关术中。神魂一分为三,其一注入青鸞玉中,以便行走操控长喙信使;再取其一注入机关鹰隼中;最后一份则会注入“州府令旗”当中。由於神魂相连,所以哪怕在千里之外,州府大营也能实时获取长喙信使的位置,並传讯。” 张悬听罢,不由得嘖嘖称奇:“竟如此神奇。” 和尚却摇头嘆息:“囚人神魂,有伤天和。” 张悬对此倒不以为意,淡淡道:“既然要特地挑选忠於大周的將士神魂,那就说明这术式必须由二者配合完成。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们作为旁观者,没必要替对方多愁善感。” 相较於这个,张悬对大周缉妖司的运转方式更感兴趣。 现在的大周,可以视而为人。 各地爆发的妖鬼之祸,便是人身各处的病灶。 缉妖司行走是刀;长喙信使是执刀的手;而州府大营则是执刀的人。 想到这个运作方式的人,真是天才! 第32章 缉妖司行走,张悬! 张悬继续问道:“那州府大营具体如何发布任务?” 和尚答道:“只要缉妖司行走遵照號令前往事发地剿灭妖鬼,当地的传令兵便会把妖鬼被剿灭的消息反馈给州府大营。这样一来,州府大营便知该行走无恙,可继续传递號令任务。” “但如果在一定时间內,州府大营未收到妖鬼剿灭的回执消息,那就说明负责该事件的行走已经遇害,或者出了什么其他的事情。下一步,便会派遣专门的督察队追寻该行走的位置,调查此事。” 张悬闻言,蹲下身,踹了踹布袋中不停挣扎的机关鹰隼,端详片刻后问道:“也就是说,我现在就可以通过它来跟翀州缉妖司大营联繫咯?还有,是不是只要在规定时间內完成州府大营的任务,我们的身份便不会被州府大营拆穿?” 和尚摇头:“不能。联繫是单线的,而且有时间限制,每次联繫后必须间隔七天方可再次建立联繫。” 张悬点了点头,心中暗道:“这样才合理,否则刚才徐暝死前完全有机会通过长喙信使把这里的消息传递出去。” “至於你第二个问题,州府大营或许察觉不到徐暝已死,可有人一定会追查此事。”说话间,和尚目光变得深邃。 张悬眉头轻皱,当即接著和尚的话说道:“徐暝区区一个百户,將一山正神用千余条性命饲养成野神,他没这手笔,这事一定有幕后主使。誒,和尚,你说州府大营会不会是此事的幕后黑手?” 和尚没有思索,直接摇头道:“不会,现任翀州缉妖司镇抚使宇文正,其全家老小八十三口皆死於三年前妖鬼之祸初次降临的那一晚,包括其父母,妻子,嫡女。此人仇视任何邪魔外道,只要他还在翀州一天,就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张悬有些讶异:“之前听你说西周世道不好,想不到这边境州府还有这样的好官。” 听张悬这么说,和尚摇头苦笑:“宇文正可称不上好官,三年前出了那事之后,宇文正性格大变,手段越发极端、酷烈,妖鬼中有善於偽装成人的『画皮』,宇文正有过为了找出一只『画皮』屠了一整个村子的暴行。” 张悬暗暗咋舌,这世道还真是人命不如猪狗。 “对了,还有一点,缉妖司行走只有通过秘法才能炼化青鸞玉,操控长喙信使,否则就会像现在这般,一直挣扎,不受控制,州府大营也会发现异常。” 和尚说完,张悬直接愣住…… “哈?不是,这么重要的事,你倒是先说啊,说了这么一大堆,原来我们操控不了这玩意啊?” 和尚双手合十:“贫僧不才,恰会此秘术……” 张悬:“???” 在张悬將信將疑的目光中,和尚取了张悬虎口处的一滴精血,滴在青鸞玉上,双手掐诀,口中念了段繁复玄奥的口诀…… 隨著和尚掐诀的双手不断变幻,约莫过了一盏茶左右,张悬突然心头一震,隨即一种玄之又玄的血脉相连感在他心头涌起。 张悬哑然:“不是,哥们,你真会啊?” 同一时间,布袋中的机关鹰隼挣扎的动静也越来越弱。 最后,和尚蹲下身將绑在长喙信使身上的布条解开。 “阿弥陀佛,术成!” 隨著和尚一声佛號唱毕,鹰隼双爪一个蹦躂,长翅一振便腾空而起,稳稳落在张悬肩头。 见张悬看向自己的目光满是惊疑,和尚笑了笑,也不隱瞒:“贫僧剃度出家前,曾是缉妖司一员。” 张悬之前与和尚閒聊,知道他是带艺修行的,想不到这个『艺』竟是出自缉妖司! 可以让代表缉妖司行走身份的青鸞玉佩重新认主,这等秘术怕是一般的缉妖司行走接触不到的,和尚却知道? 还有,按理来说缉妖司行走,大多数是入道之人,也就是传说中的修士。 可閒聊时,大和尚曾说过他並无灵力,也是没有灵力的普通人,那他是如何进的缉妖司的? 张悬暗忖:不仅知道缉妖司如何运作,还会此等秘术,这大和尚的身份,一定不简单! “贫僧已经把原本术式抹去,打上了新的术式,同时也做了些许改造,日后每当州府大营动用总令调查你这只长喙信使位置时,你也会得到警示。” “现在,在州府大营的眼中,你与你的长喙信使,便是一名普通的缉妖司行走,只要按时完成州府大营委派的任务,便不会暴露,但要小心徐暝身后的势力,他们一定会追查到底。”和尚语气郑重。 此刻,张悬弯下腰將徐暝的靴子也脱了下来,抱著一堆衣物,找了个树桩坐下,开始换起了衣衫来。 换上缉妖司装束的空档,张悬朝和尚比了个大拇哥,真不愧是成熟稳重的成年人,做事就是稳妥。 见和尚表情凝重,似乎对他冒用“缉妖司行走”一事依旧有顾虑,张悬笑著开口道:“和尚,你这次回大周是何目的?” “调查大周境內频繁出现妖异的原因,顺带降妖除魔!” 张悬点头,他仰头看著和尚:“首先,和尚、道士的身份,在大周地位並不高,甚至会被一般民眾排斥,我们想要调查一些东西,定会阻力重重,而有了缉妖司行走的身份就不一样了,他们就是干这个的。” 自妖诡之灾爆发以来,大周各地妖邪作乱的恐怖事件层出不穷,昨日还相谈甚欢的邻居,次日就发现身体残缺的死於家中,民眾日復一日的生活在这般恐惧之中。 往日里敬仰供奉的僧道二门,毫无建树,甚至连作为佛家发源地的万佛庙都被不知名的恐怖力量,一夜之间屠得血流成河。 这让大周子民怎么看待佛道二门? 现在和尚、道士在大周普遍被排挤,甚至有些极端之人还放言说要把这些毫无用途的禿驴道棍给活活烧死,用来祭祀上天。 张悬所言非虚。 “再者,缉妖司行走本身的职责就是四处巡视,除魔降妖,与我们本身的目的契合。” 说到这里,张悬眉峰一扬,他看著地上那具赤条条的无头尸身,眼神锐利:“最后,你就不好奇,为何明明是斩妖除魔的一方,却要偷偷用人命饲养这邪魔吗?好端端的凤鸣山神,为何又会墮落如斯?” 第33章 烧尽人间齷齪天 “有了缉妖司行走的身份,你我暗中调查,说不定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跡呢!”张悬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和尚的粗獷浓眉越皱越紧,似在仔细考虑。见和尚似有意动,张悬趁热打铁:“哪怕我们什么也没查到,只要我们冒充了徐暝的身份,幕后黑手自会找上门来!” “和尚,你的目的是降妖除魔,但你可知,有时候活著的人,比死去的鬼更可怕。若不揪出缉妖司中的害群之马,还会有更多无辜百姓被献祭。” 张悬这义正言辞的话让和尚愣了片刻。 以他对张悬的认知,这位可不是个会让自己轻易涉险的主,特別是在不知幕后黑手根脚的情况下。 “和尚,我从你的眼神中看到了冒犯呢。”张悬轻笑一声,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 “阿弥陀佛。” 其实,张悬如此执著於缉妖司行走的身份,原因无他——他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黑户”。 无户籍,无可证明身份的符牌,无路引,直娘贼,他甚至连记忆都没有! 张悬现在急需一个合法身份,而缉妖司行走这个身份,既有官府背景,又隱秘难查,简直是为他量身定製。 至於徐暝身后势力的隱患,张悬並不在意。他有“天师度”与“幽烛玄瞳”,基本的趋吉避凶还是能做到的。甚至,他內心深处还隱隱期待著对方能找来…… 最终,和尚被张悬的这番话打动,走到他身旁,替他抚平领口的褶皱。这一举动,算是默认了张悬冒用缉妖司行走的身份 换了身衣服后,张悬摇身一变,成了新鲜出炉的缉妖司青龙卫百户——张悬,张大人! 俗话说,人靠衣装。 脱下道袍的张悬,此刻看起来英武非凡。青龙冠下,是一张英俊的脸庞,双眉入鬢却不显凌厉,鼻樑挺拔,气质卓然。 他虽不会武,但身材高瘦挺拔,蜂腰猿背,搭配一袭赤红大氅,黑色劲装上绣著繁复的云雷纹与金色八卦图腾,腰间束以玉带,衣襟轻扬,广袖翻飞,观之贵气逼人。 就外形上来看,张悬才是货真价实的缉妖司行走,徐暝倒像假货了! 这身打扮,甚至让和尚都看的嘖嘖称奇,暗赞道士真是生了副好皮囊! …… 简单休整后,二人在密林中找了块空地,挖了个深坑,將一丝不掛的徐暝埋了。 倒不是他们心善,就徐暝乾的那些事,把这傢伙拋尸荒野餵狗才对。只是觉得將徐暝的尸体留在原地,说不准会留下线索,乾脆埋了。若徐暝背后还有人,死不见尸,也够得他们查一阵子了。 当然,挖坑的活计全是和尚在做,张悬只在一旁看著。以他元气大伤的身体状况,没直接昏迷已是精神坚韧,体力活当真是做不了一点。 和尚並未苛责,只是让张悬好好休息,自己脱下破烂僧袍,找了根尖头木棍,噗嗤噗嗤开挖。挖坑埋人,一气呵成。 埋完徐暝后,两人回到破庙,寻觅一番,带出了两件东西:一只破损严重的木质小马,一张包油饼的黄油粗纸。这是那爷孙俩身上的物件…… 走出破庙,两人给这吞食了无数活人的山神庙点了一把火。 虽然附身“孟常喜”的尸佛已被张悬一道掌心雷劈成碎肉,但谁知道那尊邪神是否还有后手?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一把火烧乾净了事! 浓烟滚滚,火光冲天,破庙残垣在夕阳中投下细长阴影。长夜已过,远处天际一缕朝阳缓缓升起。 两人找了处风景开阔的山头坐下。 张悬指尖摩挲著木质小马上斑驳的彩漆,这断了一条腿的木马原是狗娃的宝贝——先前小傢伙还攥著它,在篝火旁学马儿嘶鸣,枯草似的发梢隨笑声颤动。 而今马蹄裂痕里渗著暗红,不知是童子的血,还是山神庙的泥。 回忆起先前在破庙中的场景…… 这一老一少是鬼非人,可心却比一般的人还热忱。 老人柴垛抖落的松针,全都一字排开,排成“快逃!”二字。 木马开始自行旋转,染血鬃毛根根竖起,在青砖地面刻出——逃,逃,快逃! “您爷孙倒是心善,自己都成阴祟了,还惦记著活人。” 想到狗娃那句“道士哥哥,狗娃疼,好疼吶!”张悬没来由的一阵烦闷。 和尚似乎看出张悬情绪不佳,从布包掏出那盅黄酒递给张悬:“別多想,我们——尽力了。” 张悬嘆了口气,是啊,尽力了。可哪怕他尽力了,却也换不回老人与狗娃的性命,这才是最操蛋的事情。 “时间紧迫,没来得及为二位找什么风水宝地。这地方视野开阔,四季风景皆宜,也算是个安息的好去处。” “那害人的山神,已被我们干掉,以后不会再有人枉死了。” “说起来,老爷子你给的那块油饼,闻起来挺香的,没吃到还真有些遗憾。” …… 一捧黄土洒在油纸包裹的木马上,张悬一个人絮絮叨叨著。 和尚抱臂立在边上,看张悬將油纸包裹的木马埋入土中。用四根嫩枝扎成的小风车插在坟头,山风掠过时,叶片竟真吱呀转动起来。 “我这人吶,最受不得別人没来由的对我好,既然受了您老恩惠,那就得做些什么了!” 说完,张悬拍去掌中尘土,从和尚手中接过酒盅朝风车晃了晃:“黄泉路上慢些走,且看我把那些腌臢东西……”仰头灌下一口烈酒,喉结滚动间酒液顺著下頜滑落,“一个个揪出来,碾碎了给你们当纸钱!” 当初,张悬曾问老天师:“您就没什么要嘱託我的么?” 老天师那句话,他言犹在耳:“你是好孩子,知道该怎么做的!” 当时他没理解,可现在…… 几根松针山风托著,轻飘飘覆在埋著木马的坟塋上。远处传来张悬渐弱的哼唱,竟是老人哄孙儿时荒腔走板的採药谣,只是词早被烈酒淬成了战歌…… “伐得鬼木三千担,烧尽人间齷齪天!” 第34章 波譎云诡(上) 一日后,破庙的废墟前,三道身影静立,空气中瀰漫著焦土与未散的烟尘。 左侧的是名巨汉,头戴玄武冠,身形如山岳般巍峨,看身量比三戒和尚还要高出寸许。他背负一柄巨大的斩首大刀,刀身宽厚,刃口寒光逼人。虬结的肌肉在紧身衣下若隱若现,仿佛隨时会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如同一座不可逾越的高山,令人望而生畏。 中间的是一名女子,头戴朱雀冠,轻纱遮面,身姿挺拔如雌豹。她双手抱胸,目光如炬,凝视著眼前的废墟,沉默不语。轻纱下的面容虽不可见,但那冷冽的气质却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右侧的男子,头戴白虎冠,长髮披肩,面容年轻却透著乖戾之气。他微微扭动脖颈,骨骼发出噼啪的脆响,眼神如刀,锋芒毕露。 “有线索没?到底是哪方势力乾的?”白虎青年率先开口,声音冰冷如霜。 徐暝失踪,尸佛陨落,山神庙化为灰烬,培育许久的佛宝不翼而飞。能在缉妖司眼皮底下做到这一切的势力,整个大周屈指可数。 白虎青年眼中寒光一闪,语气凌厉:“是天门的疯子,还是南戊那贱人的残党?亦或是万国商行的伙计?” 天门,盘踞大陆数百年的邪教,教眾行事狠辣,悍不畏死,被各大势力视为疯子,避之不及。 南戊郡主,缉妖司两大首领之一,权倾朝野。虽因某些缘由被大周皇帝厌弃,发配至南疆,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她在缉妖司经营多年,暗中潜伏的谍子遍布各地,有暗子在翀州暗中行事也不奇怪。 至於万国商行,表面上是商会,实则是太平道最大的掮客组织。其麾下的“黑水”武装,对外称伙计,实则是地下最大的杀手组织。 这三大势力,各有嫌疑,也都有能力做到这一切。 天门的人行事疯狂,做出任何出格之事都不足为奇。南戊郡主的势力虽已式微,但若得知他们在此饲养野神,暗中派人摘桃子也並非不可能。而万国商行,认钱不认人,若得知有人以一山正神为炉鼎,以一方气运作饵料,以上千百姓性命为祭品,只为炼製一品阴阳交匯的佛宝,定会倾巢而出,前来夺宝。 巨汉武东岩双手抱胸,刀削斧凿般的面容冷峻如铁。他目光如冰,扫向白虎青年:“先別急著下定论。徐暝是青龙御者,御剑杀敌、遁术无双。他若一心要逃,即便我们三人联手,也未必拦得住。如今他失踪,未必不是监守自盗。” 话音未落,一道白芒如闪电般划破虚空,直逼武东岩胸膛! 刀芒凌厉,毫无徵兆地斩下。武东岩却纹丝不动,反而放下双手,挺胸迎上那银光闪耀的刀芒。 “鏘——” 刀芒斩过武东岩的胸膛,留下一道血痕,隨即余势不减,横扫后方数棵巨树。树干应声而断,轰然倒地,尘土飞扬。 一息之后,持刀的白虎青年徐殤才显出身形。他擦拭著溅在脸上的血跡,冷冷道:“武东岩,那废物好歹是我兄长,你莫要隨便攀诬!” 武东岩低头瞥了一眼胸前的刀痕,鲜血缓缓渗出。 他抬头,目光如刀:“攀诬?哼,即便徐暝真的死了,他也逃不过贪功冒进的责罚。仗著自己是御者,行进最快,抢先一步赶来此地,想独占功劳。这等心思,你以为瞒得过我们,瞒得过那位大人?有这样一个兄长,你还敢在此狺狺狂吠,小心我拧下你的脑袋当夜壶!” 徐殤咧嘴一笑,一对尖锐的虎牙十分突兀,针锋相对道:“办得到的话,你可以试试!” 就在二人剑拔弩张之际,一粒微不可察的火苗突然在两人之间浮现。 原本杀气腾腾的两人脸色骤变。徐殤身形如鬼魅,足尖急点,瞬间后撤三丈。武东岩也不敢托大,后撤一步,高大的身躯微弓,斩首大刀横陈身前,严阵以待。 下一秒,那指甲盖大小的火苗猛然膨胀,化作人头大小的赤色火球,炙热的能量轰然爆发! “轰——” 巨响震天,烟尘四起。爆炸中心留下一个丈余宽的深坑,土石飞溅。 数丈开外,徐殤的白虎鎧被炸得漆黑一片,所幸他身法灵动,早早避开,未受重伤。武东岩则以斩首大刀硬抗爆炸,双手血肉模糊,却依旧面不改色。 他拄著大刀,冷冷看向身后:“玄凤,若想杀我们,就別留手。” “岂敢?”黑纱女子玄凤双手负於身后,声音温和,仿佛方才的爆炸与她无关。“女子柔弱,更何况奴家只是乾门术师,还需仰仗二位武者大人的保护呢。” 她语气轻柔,宛如邻家姑娘閒话家常,却让徐殤与武东岩同时沉默。 这女人来歷非凡。徐殤接任务前,曾听上峰提及,她是从皇都特调而来,在翀州接连完成三次恶鬼级任务,次次毫髮无损。然而,与她搭档的玄武、白虎、青龙三卫,却无一倖免,尽数战死。 恶鬼级任务虽凶险,但连续三次折损九名精锐,绝非巧合。翀州缉妖司曾派人调查,却一无所获。 徐殤、徐暝与武东岩此次被临时抽调,正是为了配合这位玄凤大人。 通常情况下,缉妖司行走单独行动。而像他们这样结阵出击的,则是处理高级別妖鬼的精锐部曲,被称为“紫薇府卫”。只有九品幽玄鬼王级別的敌人,才值得他们出手。 紫薇府卫以紫微斗数中的星座命名,玉佩为紫色,以示与普通行走的区別。像徐殤、武东岩、玄凤皆是紫薇府卫,而徐暝则是蓝牌行走。 原本,徐暝这样的蓝牌行走是不配入选紫薇府卫的。但翀州兵源紧缺,连续折损九名精锐后,不得不补充普通行走。徐暝因与徐殤是兄弟,默契十足,才被破格录用。 这也是徐暝脱离大部队,抢先一步赶来的原因。他要证明自己,证明他能入选紫薇府卫,靠的是实力,而非弟弟的面子。 然而,如今其生死未卜,只余一地焦土…… “不论如何,佛宝,不容有失!”玄凤的语气依旧温和,只是看似温柔的话语中,带著浓烈的杀意。 第35章 波譎云诡(下) 他们这支队伍的名称是『七杀』,七杀星古书称之为“將星”,属火,南斗第六星。 七杀星象徵“威勇”,主“肃杀”,一般来说小队名字代表著这支小队主將的战斗风格。 这支队伍的主將,不是凶狠乖戾,攻击凌厉的徐殤。 也不是不动如山,冷静肃杀的武东岩。 玄凤,才是这支队伍主將。 不论是青龙御者还是玄武甲士亦或是白虎兵主,光论杀伐之力,朱雀的乾门术师当属毫无爭议的第一。 这位从皇都来的玄凤大人,便是其中翘楚,一手火灵术式威力惊人,再加上此人过往神秘,所以一路行来,武东岩与徐殤都对玄凤异常戒备。 这也是三人会慢徐暝一步来到凤鸣山的缘由。 队伍里有这么一位凶名在外的姑奶奶,谁能放心全力赶路呢! 见二人终於消停,玄凤负手走来,语带笑意道:“徐百户是否战死,不必再做爭论了,奴家现在便书信一封,让长喙信使飞回州府大营,以调查徐暝百户失踪的名义要求调取其长喙信使行进踪跡。” 三人都是缉妖司精锐,自是清楚长喙信使作用。 在缉妖司內部,百户以上都会配备长喙信使,一是方便州府大营颁布任务,二来因为缉妖司行走常年要直面妖鬼,伤亡率比一般士卒还要高,且又是单独行动,所以追查各行走的行踪也是非常有必要的。 【悬命宫】神魂术高深,对每一只长喙信使都打上了特殊的术式,哪怕行走与长喙信使一併死亡,州府大营也能通过术式搜索到长喙信使死亡前三个时辰的踪跡。 说完,玄凤语气轻鬆道:“长喙信使与缉妖司行走神魂相连,如果徐暝真有叛逃念头,长喙信使会第一时间飞回州府大营上报情况,如果徐暝並未叛逃而是身死,我们也可以通过长喙信使最后出现的地点探查其死亡情况。” 武东岩点头:“只能这样了。” 徐殤却没有顺著玄凤的话说,反而提出一个问题:“长喙信使从凤鸣山地界飞回州府大营少说也要三日,那这几天我们就在这乾等著?” 玄凤摇头:“三日后州府大营会把徐暝最后的行跡千里传讯至你二人的长喙信使,这几天我们分头行动,各选一个方向调查,届时在西面姚镇的凤来客栈碰头。” 半个时辰过后,玄凤將书写好的密信绑在长喙信使脚上,青色的机关鹰隼振翅腾空,几个呼吸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天际…… 做好这一切,独自站在烧毁的山神庙前的玄凤自言自语:“要去哪个方向探查呢?” 三人从东侧边境过来,一路没发现异常,如果要分头探查此事的罪魁祸首,应该选南、北、西三个方位。 玄凤笑了笑,一道青色流风在其身前匯聚,最终形成了只半透明的蜂鸟,只有小指大小,灵动异常。 “去!” 蜂鸟一个盘旋,朝著一个方向冲天而起,几个呼吸的功夫,就在茂密的树林中消失不见。 …… 过了许久,远处一点青芒乍现,一抹青色流光自远而近,以极其惊人的速度朝山神庙处衝来。 奇怪的是,那青芒明明这般快的速度,却未发出一丝声响,仿佛与山间清风融为一体,悄无声息。 与此同时,在空地盘膝而坐的武东岩,以及躺在庙中一块还未烧尽的横樑下假寐的徐殤都睁开了眼睛,朝玄凤处看去。 此刻,一只青光流转,活灵活现的蜂鸟立於玄凤托举的手掌处。 隨后,蜂鸟化作一阵青光,钻进黑纱中,涌入玄凤朱唇之间,消失不见。 “可有收穫?” 作为缉妖司行走,武东岩以及徐殤的见识自不是一般人可比,他们都认出了这是乾门术法『灵犀鸟』,是隱匿探查的上佳手段。 『灵犀鸟』並非与施术者共享视野,而是需要安然返回后才能把所见所闻共享给施术者。 这也是其唯一的缺点,假若返途时被发现,被敌人截杀,那施术者就一无所获。 现在『灵犀鸟』安然飞回,二人都焦急的在等著玄凤的回答。 如果玄凤的『灵犀鸟』能发现敌人踪跡,那他们也不用像无头的苍蝇般在这乾耗了。 黑纱遮面看不清玄凤的表情,黑纱下,玄凤轻柔的声音传出:“並无收穫,不过我想向西探查,东北两个方向就交给你们了。” 徐殤没有异议,不过武东岩却出声道:“既然『灵犀鸟』没有探查出任何讯息,你又为何要选西?” 刚准备离开的徐殤听到这话也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玄凤,似乎在等待她的解释。 “你二人是武者,脚程比奴家可快多了,三日后定下的会面地点在西面姚镇,不觉得我去西面是最合適的吗?”黑纱下的声音还是那么的轻柔、嫻静,永远都是这么的不疾不徐。 这套说辞没毛病,徐殤与武东岩不再耽搁,二人將各自的长喙信使放飞,增大搜索范围,分別朝东、北两个方向疾驰而去。 待二人离开后,玄凤转身朝著西面,慢悠悠的走去,黑纱下绝美的面容泛起了个极为玩味的笑容。 …… 另一边,同样是凤鸣山地界,一处偏僻的山坳中的死寂被嗡嗡的蝇鸣声打破。 一具女尸静静躺在湿润的泥土中,赤裸惨白的身体上已经堆积了大片的腐叶。 女人面容惨白如纸,曾经鲜活的肌肤此刻已失去所有血色,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悸的青灰色。 双眼圆睁,空洞无神地望著天空,仿若在生命消逝的最后一刻目睹了世间最可怖之事。 此刻,大群绿头苍蝇正疯狂地聚集在她的眼睛处,贪婪地享受著这死亡的“盛宴”,它们层层叠叠,不停蠕动,使得那双眼仿佛变成了两团令人作呕的黑色漩涡,偶尔有几只苍蝇飞起,又迅速折返,似是不舍这腐肉的滋养。 女尸全身上下完整,看不到任何伤口,右臂裸露的皮肤上,清晰地印著一只展翅欲飞的——朱雀! 第36章 天师度升级 张悬跟著三戒和尚踩著最后一缕残阳踏出凤鸣山界碑时,活像刚从阴曹地府爬回来的野鬼。张悬瘫坐在界碑上,有气无力的喘著粗气。 这两日,他与和尚在山林中辗转奔波,早已疲惫不堪。 由於撞破了缉妖司將人当牲口般祭祀给邪神的阴谋,儘管徐暝並非死於他们之手,但佛宝却实打实地进了他们的口袋。为避免被缉妖司盯上,二人不得不连夜赶路,直到此刻才终於走出凤鸣山。 张悬伸了个懒腰,浑身的骨头仿佛都在发出呻吟。 “和尚,你说的那个温柔乡……咳,我是说姚县县城,今天能赶到吗?“ 之前听和尚说,姚县虽叫作一县,但人口茂密,靠著运河,是翀州有名的贸易枢纽,比一般的州城还要繁华。 像什么退役皇城御厨开的“福鼎鲜”大酒楼,全是美貌姑娘的“杏楼”,可以一边欣赏吹拉弹唱,一边吟诗作赋的“勾栏瓦舍”,真是把没见过世面的张悬勾的心痒痒的。 假装未看穿张悬的小心思,和尚摇头回道:“到不了,按李员外所说,离开凤鸣山地界后,还要沿著官道走上一日才能到姚县!” 与眼窝深陷,脚步虚浮的张悬不同,三戒和尚依旧是龙精虎猛的模样,背著他那不知藏著多少东西的大布包,走在前头领著路。 张悬闻言,脸色顿时垮了下来。 这几日风餐露宿,飢不果腹,再加上凤鸣山中怪事频发,倀鬼、尸佛、妖鬼层出不穷,他的精神始终紧绷如弦,体力和精力都已耗尽。 真是……一滴都不剩了。 自从离开天师府,整整三天,他合眼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两个时辰。 现在总算是活著逃出了凤鸣山,张悬现在就想找个地方落脚,美美地睡上一觉。 至於其他的,比如怎么著手开始製作洗髓伐体丹,探查缉妖司阴谋,帮和尚一起探查邻县老员外渺无音讯的女儿等等。 这些事都排队等著,天大地大睡觉最大! 现在听到和尚说今晚还是到不了姚镇,张悬觉得现在不只是身子累,心也开始累了…… 和尚见状笑著安慰道:“今晚落脚的地方还是有著落的,只要再走两盏茶的功夫,就有一座村子,咱们在村中借宿一宿。” 听到这话,张悬才放下心来。 隨后,两人一路无话,各自埋头赶路。 两人各有心思,此行目的各异,和尚要调查妖诡之灾爆发的缘由,为师傅报仇。 而张悬呢,则是想著怎么製作洗髓伐体丹,佛宝只是其中一味主材料,至余其他材料,还得再问问“天师度”。 这关乎他的性命! 今早,火烧山神庙后,他就跟著和尚一直赶路,趁著中午休整的时间,张悬找机会进入了【內景】。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內景】就给了他一个大大的震撼…… 漆黑天空中的那轮血月,不知为何竟由弯月,变成了满月!!! 不仅如此,血月表面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如同无数血管蜿蜒交错,每一次脉动都让月光微微颤动,仿佛一颗巨大的心臟在跳动。 漆黑的夜空如同一块厚重的幕布,沉沉地压在天际,没有一丝光亮透出,唯有血月高悬,散发著妖异的光芒,將整个天地染上一层诡譎的红晕。 张悬站在墨色的湖面上,脚下的湖水漆黑如墨,平滑如镜,倒映著天穹之上的血月,两轮巨大且妖异的血月一上一下,交相辉映,仿佛天地之间被某种神秘的力量连接在一起。 湖面没有一丝波澜,寂静得令人心悸,唯有张悬的脚步轻轻落下时,泛起一圈圈涟漪,却诡异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铁锈味,那是血的气息,浓郁而刺鼻。 张悬低头看向自己的倒影,却发现那倒影模糊不清,仿佛被墨色吞噬,隱约间只能看到一双血色的瞳孔,与天上的血月如出一辙。 打了个激灵,张悬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两步,脚下泛起涟漪,等他再回过神来时,湖面那赤红双目的模糊倒影却消失不见。 太邪异了…… 不等张悬开口,血月上由无数纹路匯聚,构成了一排密密麻麻的小字。 【鑑於传承者大人击杀凤鸣山神(墮落),灵韵达到临界值,天师度即將升级,为期六个时辰】 【註:升级期限內不影响传承者大人使用】 张悬將血月上的小字反覆念读了几遍后,在墨湖中央来回踱步,心中思绪万千。 “杀了无头尸佛得到了灵韵,灵韵是什么?” 就在张悬低声嘀咕间,头顶血月一阵扭曲,上面的小字变换…… 【天师度升级后,传承者大人可隨意查看自身属性,其中包括灵韵,请问传承者大人现在是否要消耗每日提问机会获取答案】 “不要,別瞎搞,我拒绝。” 张悬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一套丝滑的否认三连后,张悬乾脆盘膝而坐,一屁股坐在墨湖上。 墨色的湖面上,一圈圈涟漪悄然盪开…… 张悬双手环抱,盘膝坐在漆黑如墨的湖面上,大脑飞速运转。 既然六个时辰后就升级完,那等等不就好了,一天三次的提问机会何其宝贵,哪能隨意浪费? 虽然现在满肚子的疑问,不过张悬决定还是缓缓,等天师度升级完看情况再说。 可有一个问题,他必须得问,这关乎他的性命! “以我目前的资源以及实力,给我个获得『洗髓伐体丹』的切实可行方案!”张悬特意加重了“切实可行”四个字的语调,生怕天师度给出一个超出他能力的方案,比如……抢劫大周皇室宝库这种。 要说大周皇室宝库中有没有『洗髓伐体丹』,张悬相信应是有的,毕竟这是一国宝库。可总不能让他一头莽进皇都,单枪匹马的杀进皇宫宝库吧? 如果真是这样,那张悬只能遗憾的说一句:抱歉,恕老弟做不到啊! 他不想让血月给出超出他能力范围的答案,『天师度』的度,总不能是超度的度吧? 第37章 三式神道 其实,张悬还真怕天师度给不出答案。 自家人知自家事,就硬实力来说,他现在手上能打出的牌不多。 他手上有从天师府顺出来的『神道-道法会元篇』,以及那块刻著一个“镇”字的残缺玉佩。 玉佩张悬把玩过,暂时没看出里面的门道,他打算等日后有机会,再找天师度问问。 而『神道-道法会元篇』,这书本身可谓价值连城…… 原本张悬对这本『黄皮书』並没有什么直接感官,他还想著,能这么简单的被他从天师府带出来,十有八九是人人都会的大路货。 可后面遇见了和尚,从和尚口中得知,术法,特別是像『掌心雷』这般威力强大的术法,是绝不可能出现在江湖中的。 当初和尚那句“我观道长神明气清,定是道门高功。”並非是恭维。 和尚正是因为见张悬能施展雷法,才硬是死皮赖脸的邀请张悬同行,能用出这等术法的,会是一般人? 江湖上,最高层次的功法,便是传说中的武林绝学。但在已经入道的修士眼中,所谓的武林绝学,也只是以取巧之道成就精气转化零星灵力的残缺法门。即便如此,一部武林绝学在黑市上也能炒到黄金万两,且有市无价。 要知道,同样的武学,以灵力催发,跟以精气催发,二者间最终的威力,可以用云泥之別来形容。 灵力,是一切修炼法门的基础,也是凡人与修士间不可逾越的天堑! 而灵力的修炼之法,只掌握在某些传续悠久的门阀家族,或者隱秘宗派手中。整个太平道四国,有这等传承的势力,不会超过双手之数。 各个势力的灵力修炼法门,可以说是各势力关乎门派兴衰的根本,门派弟子大多习得的也是残本,只有真正的宗门亲传才得窥全豹。这是各大势力赖以存续的根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流出宗门的。 就像太平道各国,不会让平头百姓铸铁造刀的道理一样,这是动摇国本之祸,防微杜渐,违者必定处以极刑! 往上数上个几百年,有灵力术法流出宗门的,只有宗门被灭这一途径。 …… 得知这个讯息后,张悬暗暗乍舌。 仅是灵力修炼法门就如此珍贵,他现在怀中藏著的黄皮书,其开篇契子,疑似是一篇玄奥非常的练气法门,从第二篇开始便是各种玄妙道法,一直到书末,共有道法三十六篇,符籙十二。 可以说,这本《神道》就是一篇完整的玄门传承,其价值之大,不可估量!要是丟出去,怕是要在整个修行界引起一场血雨腥风! 但,偏生这些宝贝於现在的他,活脱脱是守著满汉全席的饿鬼——闻得到肉香,啃不动骨头。 因为书中所有的术式,哪怕是符籙,都需要灵力来催动,他不是修士,无法修炼练气法门,自身没有灵力,强行催动只能消耗自身的精气。 昨夜连发两记掌心雷的惨痛教训犹在眼前…… 第一发轰得精壮小伙秒变肾虚公子,第二发直接瘫成秋风里的枯叶。此刻他仍觉寒意彻骨,那感觉就像被人抽乾了骨髓,连带著三魂七魄都轻了几分。 而且,书中还有一个细节让张悬非常在意——书中每个术式都有相应的数字代称,比如先天太乙神雷便是神道四式。 张悬怀疑,这个数字大小,与灵力消耗是有关係的。 排前面的消耗较小,比如掌心雷,像他这般还未入道的普通人也勉强能用,而排后面的,自是消耗巨大。 “这哪是术法,分明是催命符!”他暗自腹誹,在没成功入道成为修士前,他打定主意不碰后面的术式,他不想被榨乾。 而排先天太乙神雷前,可以让现在的他使用的,有三道术式…… 神道一式——『十方五雷金光护体神咒』 【金光为引,五雷为驱,护佑修行之人,免受邪魅侵扰】 这是书中对『金光咒』的描述,张悬总结了下,大致是召唤金光护体,是一门攻防一体的近战术法,也是现在他急需的。 昨日连续用了两次掌心雷,精血两亏,加上他本来就身患旧疾命悬一线,此刻算是负面状態缠身,身子骨脆的跟纸一样。 他盘算著这两天一定要找个机会把这门术法学会,不求杀敌,能多一门自保的手段也是好的。 神道二式——艮山镇岳 【艮为山,艮山巍峨,三山镇岳,天地为炉,身为鼎】 以自身为炉鼎,化三山镇压敌方。 看描述应该是封印类术式,不过有一点让张悬很无语…… 这玩意用出来,敌不动,我不动,施术者动,则术式自解。 限制住敌人的同时也限制住了自己,估摸著只能用在某些特定场合。 神道三式——乱星落 【星辰为乱,方位难择,隨遇而安。如星尘散落,无定向之轨,施术者身化流光,瞬息千里,唯天意所引,不知其落点】 当看到这门术式时,张悬算大致了解《神道》的规律了。 名字越长,越是简单粗暴,如『十方五雷金光护体神咒』,『先天太乙神雷』,一攻一防,相得益彰。 而名字越短呢,里面的弯弯绕绕越多,比如这个『乱星落』,简而言之这是一门遁术,至於往哪遁…… 不好意思,“——唯天意所引”。 这术法讲究个“隨缘”,要是真在生死关头用这招,指不定就要“隨缘”去见阎王了。 虽然这门术式比较拼人品,不过张悬还是准备学上一学,反正技多不压身。 盘点完全身家当,张悬对他现在的实力有了直观的感受…… 四式神道配合使用,算一张牌。 【幽烛玄瞳】能料敌先机,提前探查威胁度,也算一张。 和尚武艺不俗,怪力无双,现在两人结伴,是个可靠的伙伴,算是半张。 至於『天师度』,张悬苦笑,全知全能倒没错,但限制同样多,不能算是硬实力,勉强算半张吧! 总的来说,张悬现在手中就这三张牌,之前能误打误撞拿下双面佛首,也多是运气使然,与他本身实力並无多大关係。 最后,在张悬期盼的目光中,头顶那颗如心臟般跳动的血月一阵模糊,给出了答案…… 第38章 神魂相连,性格似主 此刻,邪异的血月高悬於天,猩红的光芒如血液般缓缓流动,在其表面勾勒出无数细密的脉络,最终凝聚成三行小字: 【一、欺世:请传承者大人於三日后子时,於姚镇东面断头林截杀徐殤(註:需一刻钟內完成,否则前功尽弃)】 【二、盗名:割裂双面佛首,取墮落一面研磨成粉保存,另一面於翌日午时前,以徐暝之身份前往姚镇凤来客栈交由“玄凤”手中,取得其信任】 【三、……】 抱著胳膊,仰著头等了整整十分钟,张悬面露震惊:“没...没了?” 他一直以为那个“……”是“天师度”卡了,想不到是真没了啊? 【传承者大人,切勿贪心,该项要求非一蹴而就,欲知后事如何,那是另外的价钱】 【註:望传承者大人在达成前两项后再消耗每日份额问询,贪多而昧反而不美】 张悬一脸难以置信的难看表情,指著自己的鼻子:“我...贪心?” “我真金白银的消耗了今日份的提问额度,你给我来了个噁心的『断更』不说,还倒打一耙嘲讽我贪心?” 娘的,从小到大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天师度你给我出来,这事今天不讲清楚,我就赖在【內景】不走了!” 张悬乾脆一屁股直接坐在了墨湖上,双手抱胸,直愣愣的盯著夜空中的血月。 血月上的赤红小字一阵模糊,隨即“贪心”两个字像是被一团浆糊般盖住,边上被硬生生挤了两字进来…… 【传承者大人,切勿(马赛克)心急,该项要求非一蹴而就,欲知后事如何,那是另外的价钱】 【註:传承者大人,是否满意?】 张悬嘴角抽搐,你这……可以再敷衍点吗? 没再搭理“天师度”,张悬果断退出了【內景】。 虽说他噁心“天师度”在关键地方『断更』,但其实它给的意见也算合理,毕竟事要一件件来。 “徐殤。” 这名字让他想到昨日被尸佛梟首的倒霉蛋徐暝。 “欺世...盗名?” 难不成,第一个任务是为第二个任务做铺垫? 那这个徐殤的身份就很好猜了,他必然是唯一认识徐暝的人,假若张悬要冒名顶替徐暝,那这个徐殤就一定得死! “光冒充缉妖司行走身份,和尚都说我胆大包天了,要是被他知道我还要光明正大地顶替徐暝,还不知是何等表情。”瞥了眼走在前面的大和尚,张悬暗觉好笑。 隨即,张悬眼眸微垂,嘴角勾勒出一丝笑意。 將半面佛首交给『玄凤』,看来墮落那面才是製作『洗髓伐体丹』的重要材料,另一半需用来取信对方,至於那“玄凤”的身份便呼之欲出了。 直接臥底到幕后黑手身边,有意思! …… 两人一前一后,沿著官道走了半个时辰,终於在视野尽头看到了一片荒凉的村落。 几间歪斜的茅屋散落在西南方,土墙剥落,露出乾裂的黄泥,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坍塌,残垣断壁在斜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田埂间杂草丛生,几乎將通往村落的小径彻底掩埋。偶尔能看到几株乾枯的庄稼秸秆,在风中瑟瑟发抖。 村口,一条瘦骨嶙峋的黄狗懒洋洋地趴著,见到来人,也只是抬了抬眼皮,也没狂吠的力气,低低呜咽一声,便又趴了下去。 这是张悬下山后见到的第一个村落,却没想到竟是如此荒凉。 “不对劲!”走在前头的和尚突然停下脚步,眉头紧锁,目光凝重地望向村子。 “怎么说?”张悬也停了下来。 “现在正是村里人准备饭食的时辰,可你看村里……”和尚指了指村落的方向。 张悬顺著和尚的目光望去,稀稀落落的黄泥草屋间,不见任何炊烟。 和尚又补充道:“还有,空气中有血的味道。” 张悬抽动鼻翼,除了空气中烧麦梗的味道,其余什么也没闻出。 他有些讶异,虽说他们现在站的位置是下风口,不过离村子少说也有百来米的距离,这大光头眼神不好,鼻子倒是贼灵! 张悬扭头看向站在他肩头的藏青色鹰隼:“小青,你去探查一二。” 小青是张悬给长喙信使取的名字,简单好记。 几乎將脑袋窝在颈部浓密羽毛间的鹰隼扭了扭身子,一双爪子在张悬肩头挪了两步,但就是不飞…… 这番出工不出力的做派看得张悬一阵脑仁疼。 “不是,这傢伙先前在徐暝手下可不是这样的吧?” 当初这傻鸟一见张悬、和尚就献宝似的朝徐暝给出了告警,动作神態都非常高调。 可现在…… 和尚先是看了眼张悬,又看了眼其肩头努力缩著脖子的青色鹰隼:“神魂相连,性格似主。” 张悬一脸吃了屎的表情瞪著和尚。 不是,大和尚,我没招你吧,骂得可够脏啊! 咱好歹也算一同经歷过生死了…… “我,张悬,会跟这傻鸟一样,贪生怕死?” 开什么玩笑! 骂骂咧咧间,张悬扭头就走。 “伤自尊,不去了。” 不过还没走两步就被和尚的大手给拉住了。 和尚也不说话,就这么拉著张悬,静静的看著他。 被盯了好一会儿,张悬略尷尬,以他的性格,既然知道村子不对劲,別赶趟子进去送不就得了,伤自尊只是个藉口,实则是他根本就不想碰这事。 见被和尚识破了想法,张悬索性不演了:“趋吉避凶,本是我道教一脉的本事,我看咱们还是走吧。” “阿弥陀佛,道教的本事,与你缉妖司张大人有何关係!”和尚粗獷爽朗的笑容中多了丝狡黠。 张悬:“……” 抖了个机灵后,和尚倒没有逼著张悬一同前往探查,只是说要一人进村看看。 张悬见拦不住,站在原地踟躕了片刻后才嘆了口气,跟在后头一同朝村口走去。 见张悬竟往这安静得嚇人的荒村走去,肩头的鹰隼双爪一蹬,振翅欲飞…… 就在其起飞的瞬间,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只手捏住鸟头。 “我死了你也活不了,老老实实替我警戒。”张悬没好气的瞪了肩头的鹰隼一眼。 张悬这话並非虚言,缉妖司行走与长喙信使神魂一体,张悬死了,小青一炷香后便会神魂消亡,反之要是小青先一步毙命,张悬也会受到不小的神魂损伤。 二者算是神魂相连,荣辱与共。 当初徐暝身死,幸得和尚及时用秘术將神魂印记转接至张悬身上,否则这只傻鸟早死了。 见前头的大和尚扭头看了过来,张悬扬了扬眉:“事先声明,遇到什么不对劲,我拔腿就跑,你可別指望我能帮上忙。” 和尚那密布鬍渣子的大嘴咧开,爽朗的笑了起来。 张悬现在的情况,他是知道的…… 面白无血色,眼周青而呼吸浊,步履虚浮踉蹌。 和尚可以断定,若是此刻为张悬把脉,必定是浮而博指,中空外坚,如按鼓皮的脉象。这种精血大亏,阳气外浮的脉象,多出现在五六十岁知天命的老者身上。 看得出来,昨日连续两次释放掌心雷,对张悬来说是巨大的负担,所以和尚並没有拉张悬一同来蹚这趟浑水的打算。 不过见张悬最终还是跟了过来,和尚也是心头一暖。 至於张悬口中说的什么拔腿就跑…… 说说而已,身子骨亏空成这幅模样,多跑两步怕是可以直接去西天极乐报到了。 第39章 荒村命案 血色夕阳如泼墨浸透荒村,两道剪影刺破暮色,拉长的影子斜插在龟裂的土墙上。 村口,一只瘦骨嶙峋的黄狗趴在地上,皮毛黯淡无光,肋骨清晰可见。它似乎嗅到了陌生人的气息,艰难地动了动身子,发出一声微弱的呜咽,说不清到底是在警告,亦或是在求救。 和尚从怀中掏出小半截馒头拋到黄狗身前,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村子。 越往里走,歪斜茅屋如骨牌错落。 七十余口人的村落,挨家挨户全都大门紧闭,此刻静得能听见枯叶在张悬靴底爆裂的脆响,整个村落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张悬嗅了嗅鼻子,空气充斥著农村特有的烧麦梗的混浊味道:“这村子近期一定有人居住。” 和尚点头,他也如此认为,从空气中的麦梗味便能判断出,这村子今早还有人在烧煮饭食,可现在却是这般死寂荒芜…… 隨著两人前行,空气中那股血腥味愈发浓烈,连张悬都能清晰的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铁锈味,这让贸然踏入此地的两人绷紧了神经。 不知不觉间,张悬的左眼盪起一阵幽光——【幽烛玄瞳】开启! 安全第一,消耗一次提问机会与性命安全相比,算不得什么。 最终,两人停在一户人家门前,与其余村户不同,唯独这户人家的大门是敞著的。 门扉半掩,从门內是一片昏暗与屋外血红的夕阳形成了鲜明对比。 和尚朝张悬微微点头,从包里掏出一样物什塞到张悬手中,隨后示意他准备进去。 张悬低头一看,乐了! 这不是老朋友么,入手的是一只油光鋥亮的黑驴蹄子。 一般情况,和尚天生神力,一身虬结的肌肉宛如在世金刚,外加不俗的业艺,自保应是无虞。 不过,最近两人碰到的事可都不是什么一般情况。 看得见摸得著的敌人好说,比如徐暝,虽然对方已经入道,是【黄阶】开光境修士,完全超出了一般人的范畴,但和尚依旧有一战之力。 可如果碰见的是看不见摸不著的妖魔鬼怪,比如荒山上的倀鬼,又或者可以直接用看不见的丝线断人头颅的无头尸佛,和尚还真有点犯怵。 加上现在张悬身体亏空的厉害,再想使用“掌心雷”怕是会要了他的命,所以二人现下只得靠这些外物来解燃眉之急。 张悬捏著黑驴蹄子,略微顿足,与和尚保持著两个身位的距离。这距离既能帮忙警示,遇险时也能及时掩护。 和尚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屋內光线昏暗,只有一缕从屋顶破洞透下的光线勉强照亮了中央的一片区域。空气中瀰漫著一股难以名状的恶臭,混合著血腥味,令人作呕。 两人环视一圈,发现屋內空无一人,只有一张简陋的木桌和几条破旧的板凳。 和尚给张悬打了个眼色,然后转身朝左侧偏屋走去。 张悬捂住口鼻,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刚踏进左屋,一道瘦小的身影猛地从阴影中衝出,犹如一头受伤的野狼,眼中闪烁著疯狂与嗜血的光芒。 对方虽然出其不意,不过和尚一直警戒著周围,自不会中招,蒲扇般的大手朝对方脑袋拍去。 张悬站位稍后,视野更佳,一眼认出袭击者身份,立即出声警示:“和尚!” 和尚闻声微顿,借著微弱的光线,看清了对方——一个十岁二、三的孩子,衣衫襤褸,头髮凌乱,脸上满是泥泞与泪痕,手中紧握一段断裂的尖锐木棍,正朝他小腹捅来。 发现对方只是个孩子后,和尚连忙变招,大手向上偏移,掌风激盪,吹得孩子头髮根根笔直。 仅仅激盪起的掌风就有如此威势,这一掌若拍实,对方的脑袋轻则骨折,重则毙命。 『噗嗤』! 和尚及时收手了,可对方却没有,手中尖锐木棍狠狠扎在和尚小腹上方,淡黄色的僧袍染上了点点猩红。 “阿弥陀佛!” 不知是因为溅在手上的滚烫鲜血,还是被和尚这声佛號所慑,对方浑身一颤,原本紧紧握住木棍的双手渐渐鬆开,看见手上沾著的血点后,瞳孔巨震,疯了似的后退,直到绊倒什么东西,瘦小的身子摔倒后,才没了动作。 “和尚,没事吧?” 张悬快步上前,想看看和尚的伤势,踏出一步却发现感觉不对,靴底突然粘上某种胶状物,抬脚时拉出细长的血丝。 “贫僧无碍。” 在对方鬆手后,木棍隨即哐当落地,此刻和尚肌肉紧绷,伤口不再渗血。他这身钢浇铁铸般的肌肉,別说一个瘦弱的孩子,就连张悬这样的成年人也难以伤及。 “不对,你们不是……”孩子眼中闪过一丝惊愕,似乎意识到自己捅错了人,泪水与血水混杂,模糊了他的面容。 张悬环顾四周,脚下儘是快要乾涸的血水,床边一角躺著具惨不忍睹的尸体。尸体被撕扯得稀碎,几乎看不清人形,只能从散落的碎布料和黑色长髮判断,这应是一具女人的尸体。 和尚扫了眼地上的尸体,脸色顿时变得难看:“又是天杀的妖鬼!” 张悬同样脸色难看,但他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 视野中,浸湿在血泊中的毛髮,散落一地的腥臭臟器,满屋子血腥气浓郁地令人作呕,眼前的景象是如此的血腥可怖,为何他的內心——毫无波澜? 甚至……还有些享受? 不正常,非常不正常! 正常人见到这般场景,哪怕不嚇得屎尿齐流,也该呕吐不止。可他却稳如老狗,心態平和得令人髮指。 黑暗中,张悬瞳孔微缩,开始重新审视自己…… 天师府道士,天生无灵根,散功失忆,天师度传承者,以上种种都是他身上的標籤,可不管哪个標籤都不应该让他像现在这般淡然! 除非说,这並非是他第一次遇见这般血腥可怖的场景? 还是说,他天生嗜血,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態? 这个念头一起,张悬心中陡然一寒,对他失忆前的人生產生了强烈的窥探欲。 第40章 扫把星 正当张悬与和尚二人各有思绪时,屋外传来细碎的人声…… “走了吗?”一个沙哑的嗓音压得极低。 “走了,我透过门缝亲眼看著那几个怪物离开的。”另一个声音带著劫后余生的颤抖。 “那就好,走了就好。” 渐渐的,那些压著嗓子说话的声音逐渐大了起来,像是从地底钻出的虫鸣,窸窸窣窣地蔓延开来。 不久,几个胆大的村民小心翼翼地靠近,探著脑袋往屋內瞧来。顺著地上淌出的乾涸血液,目光一下子就落在那具不成人形的尸体上了,顿时嚇得惊叫连连。 有胆小的甚至直接瘫倒在地上,裤襠处洇出一片深色水渍。 外面的村民见状好奇想往里挤,而瞧见屋內惨状的人则是边吐边手脚並用地朝门外狂奔。 一时间,屋內屋外人声鼎沸。 “二牛!咋回事?”刚赶过来的赵老汉来不及喘匀气,鞋底还沾著刚踩烂的南瓜叶。他一把薅住正要往粪堆里钻的赵二牛,那瘦猴似的汉子正掐著脖子乾呕,裤襠下淅淅沥沥滴著黄汤。 被叫做二牛的瘦弱汉子强行把喉管中的酸水咽下,颤巍巍地指著身后那扇敞著的大门道:“血,到处都是血……” “没卵子的怂包!”赵五蒲扇般的巴掌带著风抽过去,扇得二牛七荤八素的。 老村长揪著他补丁摞补丁的衣襟晃荡:“瞪大你的狗眼看清楚!屋里头到底——怎么回事!”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被扇得晕乎乎的二牛此刻才算回过了神,突然尖嚎起来,:“村长,李寡妇……死了,被妖鬼吃得到处都是。” 赵五一愣,隨即长长地舒了口气:“好,那就好!”语气中带著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似乎是……庆幸? 院里槐树突然“哗啦”作响,听到对方这句话,张悬正要跨出门槛的脚顿住了…… 不仅是赵五,连同周围的村民听到后,脸上都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院中老槐树的影子斜斜切过赵五的脸,他眯著眼嘬了口旱菸,火星子明灭映著沟壑纵横的老脸。 村民们哪知道,这老东西每次蹲在祠堂门槛上剔牙时,眼珠子总往村尾李寡妇的茅草屋方向瞟——那屋檐下晾著的碎肚兜,可比祠堂供著的泥菩萨有意思多了。 “要不说薑还是老的辣呢。”赵五盯著鞋尖沾的鸡血渍,那是昨儿半夜特意泼在李寡妇篱笆外的。他啐了口浓痰,烟杆敲得磨盘“鐺鐺”响,“留著外姓人当替死鬼,总好过折了咱赵家的香火。” 妖鬼之祸在大周已经肆虐数年,妖鬼食人的惨剧,在这座贫苦的小村落並非第一次出现,同样的也不会是最后一次出现。但每次妖鬼食人后都会消停一段时间,长则一年,短则半年。 既然总要死人,总是要有人被那些怪物吃掉,留著这对外姓母子去死,不好吗? 正得意著,人群里突然炸开声尖叫。 只见李寡妇家那崽子举著半截带血的木棍,活像头被逼急的狼崽子,正追得七八个壮汉满场乱窜。 赵五眼皮一跳,瞧见自家二小子捂著脸嗷嗷叫,指缝里渗出的血把衣襟都染红了。 看到自家二小子受伤,赵五抄起烟杆就往人群里冲,铜製的烟锅在日头下泛著冷光。 “小杂种,反天了你,俺们赵家屯收留你孤儿寡母多年,小杂种非但不感恩,还撒泼伤人,赵老爷就要代你那短命的爹,还有你那荡妇娘好好教教你!” 那少年被逼到墙角,后背抵著爬满苔蘚的土墙,脸上糊著血和泥,偏生那双眼亮得瘮人:“老畜生,当谁不知道你隔三差五就往我们家周围倒鸡血鸭血,就是想等那怪物进村嗅著血腥味找上门来,好替你们赵姓人挡灾!” 烟杆裹著风声砸下去,“咚”地一声闷响,惊飞了茅草堆里啄食的乌鸦。 血顺著少年额角往下淌,在布满伤痕的脖颈上衝出道红沟。赵五突然想起一年前那个雨夜,自家二小子借著酒劲上门提亲,李寡妇攥著剪刀抵在自家二小子裤襠下的眼神——跟这小杂种现在一模一样。 “给我打,把这小杂种给我往死里打!” 见周围的村民竟没第一时间动手,而是面带犹豫,甚至还有几人给小杂种求情,赵五没有生气,反而阴惻惻的笑了笑:“一群蠢货,妖鬼上门,吃了他娘,为什么不吃他?” “吃……吃饱了?”一个红脸庄稼汉回道。 赵五朝那人吐了口唾沫:“蠢瘪三,不吃他是因为这杂种天生扫把星,剋死了爹娘,连妖鬼都不吃,你们不打杀他,是等著被他一起剋死吗?” 眾人悚然一惊,大家回想起这家人確实是命运多舛,因为饥荒逃难来的这家人,先是几年前他爹进山打猎没了踪影,今日他娘又被妖鬼盯上吃了个乾净,这小孩……果真是扫把星啊! 想到这,村民们原本不忍的眼神,一瞬间就变了…… “杀……杀了他!” “对,可不能留个扫把星在村里。” “剋死爹娘的东西,杀了好,杀!” …… 带头动手的是赵五的二儿子赵大庆,他左脸被这小子咬下一块麵皮,现在还钻心地疼呢,手臂粗细的木棍对著眼前瘦削的身影当头敲下。 “去死!” 这时,那扇散发著浓鬱血腥味的门扉后,突然伸出一只肌肉虬结的手,稳稳抓住了赵大庆猛挥而下的木棍。木棍在半空中戛然而止,仿佛被铁钳夹住,纹丝不动。 “阿弥陀佛!” 隨著一声低沉的佛號,门內走出一前一后两人。 走在前头的是个身材魁梧的大和尚,肌肉虬结如山岳,每一步踏下,地面都仿佛微微震颤。他眉目如刀,目光如炬,周身散发著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仿佛一尊怒目金刚降临凡间。 赵大庆离得最近,只觉得呼吸一滯,手中的木棍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他仰著头,眼睁睁看著那大和尚逼近,脚步踉蹌后退,直到退到赵五身后,才勉强稳住心神,仿佛找到了靠山。 和尚身后,另一人缓步走出。 来人头戴盘旋青龙冠,一袭黑色云纹劲装,腰束玉带,身形挺拔如松。肩头立著一只鹰隼,虽缩著脖子,但目光锐利如刀,仿佛隨时准备扑杀猎物。血红色的斗篷隨风轻扬,衬得他整个人贵气逼人,却又带著一股凌厉的杀气。 张悬瞥了眼眾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目光如刀般落在赵五身后,淡淡道:“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聪明?” 赵五以为对方在同他说话,茫然的开口道:“什...什么?” 张悬的眼神骤然一冷,声音如寒冰般刺骨:“杀!” 第41章 剑斩画皮 张悬话音未落,和尚却以完全不符合他魁梧体魄的速度,朝赵五方向疾扑而去。 在赵五眼里,有一瞬间的错觉,眼前朝他扑来的不是人,那魁梧的身躯在赵五眼中竟化作一头择人而噬的猛虎,令他瞬间寒毛倒竖!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救命!救命!”赵五被惊地汗毛倒竖,手中的烟杆胡乱挥舞,声音颤抖,连连后退。 然而,和尚並未在他身前停留,带起一阵呼啸的劲风与他擦身而过。赵五茫然回头,只见一抹猩红占据视野,紧接著是令人牙酸的骨裂声和不似人声的低吼。 沉重的青色地砖在和尚手中轻若无物,一下又一下砸向一人脑袋。血肉横飞,骨渣四溅。 要是一般人,面对和尚势大力沉的板砖,哪怕被砸中一下都得直接毙命,然而,那人的脑袋竟如铁铸一般,挨了数下仍能格挡挣扎,似要伺机逃跑。 赵五愣了片刻,隨即打了个激灵,嘶声喊道:“大富!”被砸的正是他的三儿子,赵大富! “老人家莫著急,”张悬閒庭信步般走来,嘴角带笑,眼中有幽光闪烁,“它可不是你儿子,你儿子怕是没这般耐砸。” 早在进屋前,张悬便已开启'幽烛玄瞳'。狮子搏兔亦尽全力,更何况他现在这身子骨,经不起半点折腾。 老人红著眼瞪著张悬:“你是什么人,乱说什么!” 只见张悬赤红大氅一抖,露出腰间玉牌:“大周缉妖司,青龙卫百户,奉命除妖,閒杂人退避!” 赵五虽不识缉妖司,但“百户”二字却如雷贯耳。霎时间,他眼中的愤怒化作敬畏——这是大周朝百年官威,刻在治下万民骨子里的敬畏。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张悬在院中隨性攀谈,而另一边却是激斗正酣。 '赵大富'几次身体臌胀,似有东西要破体而出,却被和尚手中沾著万佛寺香火气的青石板砖一次次地砸了回去。 被和尚占了先机,想翻盘可没那么容易,这一点,已死的徐暝最是清楚不过。 '赵大富'木訥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全身皮肉臌胀,像极了在水里泡了许久的溺尸,可就在这时,和尚一个箭步贴身,以肩为著力点,魁梧的身躯径直撞进对方怀中…… “想出来?做梦!” 骨裂声令人牙酸,赵大富倒飞出去,臌胀的身体又恢復原样。 和尚如跗骨之蛆,单手扣住其肩,一个大擒拿架势將对方砸在地上,溅起漫天碎石,隨后魁梧身躯如山岳般跨坐其上,双手死死钳住双肩。 张悬不再理会赵五,腰间斩妖剑出鞘。 肩头青色鹰隼似乎预感到什么,一个振翅腾空而起! '幽烛玄瞳'下,张悬清晰看见赵大富麵皮下的另一张脸,正撕扯著嘴角,无声大笑。 张悬也笑了,青龙冠下,是一张眉眼飞扬的笑脸。他倒提著长剑,一步步走向被和尚压制住的'赵大富'。 “笑著呢?说说唄,为何这般开心?”张悬驻剑立於对方身前,居高临下。 “区区人牲,我神族口粮尔,安敢囂张......” 下一秒,寒芒闪过,剑不快,却利! 人头冲天而起,带起大片漆黑粘液。 张悬撇嘴:“不是,让你说你还真说啊,明明非人却口吐人言,还装腔拿调,晦气!” 第一次斩人脑袋,张悬却没想太多,他只觉得用剑刃断人颈脖还是有些吃力,要是用刀的话,估计会好些吧…… 心中胡思乱想著,手中动作却是爽利,斩妖剑一震,剑身粘稠的漆黑液体挥洒在地,將一些较近的村民给嚇得连连后退。 奇怪,明明是第一次用剑,为何——这般顺手? 张悬胡思乱想间,一阵声嘶力竭的痛苦嚎叫声响起…… “大富……大富,我的大富吶!!!” 赵五目眥欲裂,自家儿子死在面前,他也不管眼前煞星有多凶,是不是大官,老汉拎著烟杆子就要跟衝上去跟张悬拼命。 “哈哈哈......”身后传来奚落的笑声,“老畜生,睁开狗眼看看吧,那是你儿子?你儿子早被吃了个乾净,一身皮肉还被利用,真是......可怜吶!” 老人气得頜下鬍鬚乱颤,刚想说什么,却突然面色惨白,就像脖子被人死死掐住,发不出任何声响。 他看见脚下那颗人头,额头处被砸得血肉模糊处,裸露出来的不是人类的嫩红色血肉,而是一片青紫…… 皮肤下,是另一张脸,青紫色的另一张脸! “南无!”和尚双手合十站起身来,对著赵五淡淡道:“老施主节哀,此子非人,乃是妖鬼中的一类,名『画皮』,喜食人內臟,可化被其吞噬的死者模样,传闻还会继承死者一部分记忆,混跡人群中,极难察觉。” 张悬目光微动,不著痕跡地瞥了眼和尚——大和尚似乎对妖鬼的消息所知甚多,这样的消息若非刻意搜寻,一般人岂能知晓? “胡说!你们胡说!这就是我的孩子......”赵五抱著人头嚎哭。 虽然口中如此念叨,但任谁都看得出,赵五已经信了,毕竟人皮下的第二张脸是骗不了人的。 人群骚乱,村民们有的在安慰赵五,有的聚集在一起,眼神不住的往张悬以及和尚这边瞟来,似乎商討著什么。 张悬与和尚退至一边。 “大人,今晚是否还要在此借宿?” 和尚称张悬『大人』是两人早就商量好的,现在张悬身份是缉妖司青龙卫百户,而和尚则是充当张悬的隨从,出门在外自然要以『大人』相称。 张悬微微摇头:“不管我们斩杀的是不是妖鬼,在那赵五眼里,我一剑砍下『赵大富』脑袋的那个画面,他这辈子都怕是忘不掉了,妖鬼已死,我猜赵五定会將他儿子的死归咎在你我身上,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儘早离开吧!” 和尚皱眉:“人,不该如此蠢笨。” 张悬笑著摇了摇头,扭头看向依旧抱著人头痛哭的赵五:“蠢笨么,是有点,不过……这就是人性吶!” 第42章 鬼灾,人祸? 夜幕如一块厚重的黑色绸缎,沉沉地笼罩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张悬与和尚的身影在如墨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孤独,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们二人。 四周静謐无声,唯有道路两旁的荒草在夜风中沙沙作响,偶尔有几簇碧绿的萤火在草丛中闪烁,像是无数隱匿的眼眸在暗中窥视。 远处,山峦的轮廓在黑暗中若隱若现,宛如蛰伏的巨兽,令人望而生畏。月光艰难地穿透层层乌云,洒下几缕惨白的光,勉强勾勒出前方的道路。 走了约莫小半个时辰,天色已彻底暗了下来。走在前头的和尚突然停住脚步,张悬一时不察,径直撞在他背上。 “怎么了?”张悬揉了揉昏沉的脑袋,皱眉问道。 和尚转身扶住他,目光凝重地望向身后:“有人跟著我们。” 张悬闻言,立马清醒了几分,转头看向立在他左肩的青色鹰隼。那鹰隼缩成一团,眼皮紧闭,也不知道这傢伙是真的睡著了还是装睡。 张悬脸上露出一丝嫌弃,指著鹰隼道:“和尚,这廝遇事则退,遇难则睡,咱们留它何用,乾脆当柴烧了取暖算了。” 和尚表情古怪的看著张悬,没接这话茬…… “你这眼神,是不是有些冒昧?”张悬一阵恼火。 “阿弥陀佛!” 嘆了口气,张悬將话题拉回正题:“对方离开村子前就跟著,还是离开村子后?” 和尚思索了片刻,回道:“仔细回想,应该是在我等离开村子后被盯上的。” “能不被你察觉跟了这么久,这小鬼有些门道嘛!”张悬嘟囔了一句后,见和尚把背在身后的包袱取下,伸手往里面掏著什么,看样子是准备迎敌了。 他连忙挥手打断和尚掏板砖的动作:“不用……” 说罢,也不解释,看著和尚张望的方向,大声喊道:“小鬼,出来!” 声波惊起夜梟,扑稜稜的黑影掠过残月,足足半柱香后,草浪间才浮出个单薄人影。 少年拄著根染血的尖头木棍踉蹌走来,襤褸衣衫上凝结的血痂簌簌剥落。他右额新添的伤口还在渗血,混著沙粒凝成暗红的泪痕。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血丝在眼白上织成蛛网,瞳孔里跃动著鬼火般的执念。 “杀死我母亲的不是什么妖鬼,是距此地八十里外的雁盪山狼匪所为,请大人为我做主!”少年嗓音嘶哑如钝刀磨石,突然重重跪地。膝盖撞在碎石上的闷响让和尚眉头一跳。 黑髮下的双眼密密麻麻布满了血丝,远远望去仿佛其中有火光在烧…… 张悬漫不经心地把玩著腰间的玉佩穗子:“什么雁盪山狼匪,本官亲手斩的妖,全村都瞧见了。念你新丧不做追究——快滚。” 那孩子也不反驳,只是开始不断的往满是砂砾的碎石路上磕起头来。仿佛脑袋不是自己的似的,每次脑袋重重地砸在地上都会留下一片斑驳的红色印记,碎石间绽开朵朵血梅。 和尚想把少年搀扶起来,可手刚伸出去就被对方拍开,少年赤红的双眸中儘是决然。 知道无法劝动,和尚嘆了口气。 突然间,和尚猛地顿住脚步,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滚圆:“大人,莫非......”他喉结滚动,声音乾涩,“真如这孩子所言,赵村命案,並非妖鬼所为?” 张悬突然觉得有些气闷,他解下青龙冠,任由夜风撩起他半长的髮丝,被风一吹,那种气闷感才稍稍退去。 月光下,他苍白的脸色显得愈发清冷:“不是鬼灾,是人祸。” 见张悬说得篤定,和尚难以理解:“可赵大富......” “那'画皮'不过是恰巧撞上罢了。”张悬將髮丝用红绳隨意束起,“这村子是它的粮仓,隔几个月就来打打牙祭。但这次——”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起伏的山影,“是有人借著妖鬼的名头在屠戮百姓。” 见和尚表情疑惑,张悬继续道:“尸体虽被糟蹋得不成样子,可你仔细想想,尸体其实並未缺失什么。別忘了,妖鬼以人为食,就似你我用饭,会把馒头撕得到处都是,却一口不吃么?” 和尚恍然大悟,当时看到那具尸体时,他就隱隱觉得不对劲,可仔细想来却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现在被张悬一点,瞬间明朗。 白日里那具支离破碎的尸体,內臟被掏得满地都是,若是妖鬼所为,怎会留下这些“美味”? 想到这,和尚看了张悬一眼…… 这些细节他也看出来了,可是在那种血腥的场景下,谁又能冷静的想到这些东西呢? 再加上张悬隨后便指出了藏在村民中的『画皮』,所以和尚下意识便把这些细节忽略了。 沙包大的拳头被他捏得“咯咯作响”,和尚实在想不到,怎会有人行如此卑劣之事! “请大人做主!”少年突然重重叩首,额头撞在碎石上的闷响令人心惊,“我愿为大人做牛做马!” 张悬面容冷峻:“我这不缺牛马,你我非亲非故,我为何要冒著性命风险帮你復仇。” “大人,您不是朝廷的百户吗,您不是官吗,理应为百姓主持正义……”少年颤抖愤怒的声音在这片荒凉的旷野中显得那么的突兀。 说话间张悬撩开赤红大氅,露出其掛在腰间,上面雕刻著缉妖司三字的青鸞玉佩,“看清楚,缉妖司只管妖灾。人祸——” 他故意拖长音调,“去找县衙。” 少年双手死死抓著地上的碎石,浑身颤抖著,他任由碎石尖锐的菱角划破手掌,混杂著砂砾的鲜红血液从指缝淌出…… “一年四税,逼得我们全家背井离乡的官老爷不管!” “严冬封山,那些逼我父亲进山打猎,垂涎我母亲美色的村里人不管!” “现在——你们也不管!” “那谁来管我们吶,啊,谁来管管我们啊!” “为什么,为什么活著这么难啊,明明父亲比谁都努力,母亲比谁都善良……” “村里人明明知道那不是妖鬼!”少年十指深深抠进泥土,鲜血混著砂砾从指缝渗出,“就三个人,那些畜生只有三个啊!为什么没人来救她?为什么!” 少年额头创口渗出的血,混杂著磕头时沾著的砂砾就这么淌下,仿佛一滴黑红的血泪,顺著脸颊缓缓滴落…… 嘶吼声在旷野中迴荡,惊起远处棲息的夜梟。 第43章 求来的正义,算个什么鸟正义? 在一连串压抑到极点的嘶吼声后,四周又归於静謐。 张悬注意到,和尚垂在身侧的两个拳头,有血跡缓缓滴落,那是拳捏的太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造成的…… 和尚双手合十朝少年无声地鞠了一躬。 张悬则是沉默不语。 良久…… “两位大人,”少年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他踉蹌著从地上爬了起来,“可还记得自家母亲的模样?” 和尚低眉:“贫僧生来便未见过母亲。” 张悬別过脸去:“记不清了。” 他並非敷衍少年,而是他的脑海中確实没有任何关於母亲的记忆。 少年用袖子擦了擦额角的血渍,袖口又多了道暗红的印子:“是嘛,那我比两位大人幸运些,至少我还记得母亲,记得母亲的一切。”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说话间,少年自嘲地笑了,扯动嘴角,额头的血痂裂开,渗出新鲜的血珠。 那双本该清澈明亮的眼睛,眼窝深陷,眼白上的血丝像细密的蛛网。 “我的娘亲...是一个很好的人。” “她总在油灯下给我补衣,补丁绣成小兔,针脚细密,怕硌著我。” 少年的声音渐渐低哑,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我说不要这些样,免得村里別的小鬼笑话,她却只是笑,说'兔儿跳跳,灾病消消'……” “那年大雪封山,家里断了粮,她骗我说早喝过了,把最后半碗粟米粥推给我。”少年的喉咙滚动,声音像是被砂石磨过,“可她的碗底乾净得像被舔过——不,她连舔都没舔,她根本一口都没动。” 少年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仿佛回到了那个再也回不去的家,回到了母亲的身边。 突然间,少年猛然抬头,与张悬对视,眼神中的恨意浓郁得仿佛要溢出来一般。 “今天她哄我睡时还在哼童谣,说睡著了就不饿了。”少年盯著地上自己的影子,“待我睡著后,那些畜生闯进来前,她把熟睡的我藏进衣柜...” 良久,少年才从牙缝里挤出最后一句: “她到死都没出声……因为怕吵醒还藏在柜子里的我。” 少年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字字都带著血与泪。 “他们不是妖鬼,更不是人,是畜生,只为取乐就把母亲,把母亲……”说到这,少年泣不成声。 夜风依旧在呼啸,月光依旧惨白,可这片天地间,仿佛只剩下这瘦弱的身影与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 “走吧。”和尚转身,月光在他脚下投下深重的阴影。 张悬一愣,和尚的反应让他有些意外:“我以为你会劝我发慈悲,带上那小鬼。” 和尚驻足,方才站立的地方赫然印著两个极深的脚印。他宽大的僧袍无风自动,声音却平静得可怕:“那孩子留在村子中,虽然会被村长赵五针对,可如果小心些,未必活不下去。” 张悬走到和尚身边,只见其低著脑袋,藏在阴影中的面容看不出悲喜。 “可要是踏上了復仇的这条路……”和尚无声地嘆了口气,抬头看著天上洁白的弯月,“那就再也回不去了!” 这声感嘆,不知是为身后那生死可悲的少年,还是为了当年的自己。 “这世道,慈悲是最锋利的刀子,握不住的人……不仅伤人,还伤己。” “说话就好好说,你们佛家就喜欢打些莫名其妙的禪机,”张悬眉头一挑,眼神锐利如刀:“不管这世道如何,走什么样的路,还是要自己选。” 说完,他停下脚步,回头朝那眼神哀默近乎心死的少年朗声道:“小鬼,你身上有什么值钱物件?” 眼神中只剩一片灰败色彩的少年先是怔愣了片刻,然后颤抖著扯下颈间兽牙项坠。 三枚兽牙在月光下泛著温润的光,麻绳编织的结扣已经磨损发亮——显然是被人日夜摩挲。 少年看著手中的兽牙项坠,眼神中满是眷恋,可下一秒,他便决然的將项坠朝张悬处拋去…… 张悬探手接过,放於眼前看了一会儿…… 兽牙材质普通,但被擦拭的顺滑无比,麻绳也是经过精心挑选过的,柔顺,贴身佩戴也不会伤到皮肉。 月光恰好掠过麻绳编织的结扣——那里藏著个歪歪扭扭的“安”字,像是不识字的人小心临摹,一针一线刺出来的。 见张悬眉头微皱,少年表情惶急,他用沙哑的嗓音急切喊道:“我知道这等物件算不得什么稀罕物,大人若嫌弃,我把这条命也给到大人,求求大人……” 张悬忽然轻笑出声,“求来的正义,算个什么鸟正义?” 说完,他不再看向那少年,转身时血色大氅划出凛冽的弧线,兽牙项坠已被他繫於腰间,与青鸞玉佩相撞,发出清越鸣响。 看著这位言语轻佻的“百户”大人走远,少年眼中的希望犹如风中的烛火般,一点点熄灭。 “还有,小鬼。谁说这项坠不算稀罕物?在你心里,这东西怕是千金不换吧。” 远处,那“百户”的声音响起,少年仿佛被雷电击中似的,身子缓缓颤抖起来。 张悬双目微凝,背对著那少年:“我这人不爱管閒事,不过如果是生意的话,那就不一样了。收了你三根这般宝贵的兽牙,那本大人就拿三枚不值钱的破烂人头来换,如何?” 少年猛地抬头,眼中的灰败被火光点亮。他深深鞠躬,大颗大颗的泪水砸在脚下碎石路上:“谢......大人!” 站在旁边默默看著这一切的和尚此刻也走上前来,朝著张悬拱手而立,隨后在张悬惊愕的目光中,如山岳般的魁梧身子,推金山倒玉柱般拜下,对著张悬深深作揖。 “谢大人慈悲。” 这非佛教礼仪,他行的是最粗糲的江湖抱拳礼,但用在此时,却是再合適不过。 张悬双手拢在袖中,无奈的看著和尚:“这不是慈悲,是生意。” 夜风捲起落叶,和尚无声地笑了。 他庆幸,庆幸这位新认识的朋友,是一个会为了“生意”拼命的傻子。 第44章 累赘 暮色四合,山风裹挟著枯叶在三人脚下打著旋。 夜幕低垂,一只青色鹰隼在高空中盘旋,锐利的目光扫视著下方的荒野,替他们警戒著四周的动静。 张悬的赤色披风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抬手按住隱隱作痛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被钝刀割过,刺痛难忍。他的脚步虚浮,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上,身后的少年更是步履踉蹌,仿佛下一秒就会摔倒。和尚目光扫过二人,心中瞭然——这两人已到了极限。 张悬自不必说,昨日那两发“掌心雷”几乎榨乾了他的精气神。 而那少年,相依为命的母亲惨死,又被赵家村的村民围攻,脑袋上被赵五用烟杆砸出的伤口已隱隱化脓,若不及时处理,怕是性命难保。 “前面有处背风的山坳。”和尚指著远处隱约可见的岩壁,“今夜就在那歇脚。” 少年闻言,立即加快脚步,他襤褸的衣衫在风中飘荡,露出后背狰狞的鞭痕。那些伤痕新旧交错,像一张扭曲的蛛网。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三人终於来到山坳。和尚选了一棵可以遮风挡雨的大树,树干粗壮如铁柱,枝叶繁密如伞盖。他示意眾人在此歇息。 “两位大人先去休息,小的去是拾些柴火,顺便看看能否捕些猎物来充飢。”少年的声音沙哑而虚弱,却带著一股倔强。 和尚皱眉,这孩子太乱来了,以他现在这种身体状態,还如何干得活…… 但不等他说话,一旁的张悬却开口了——“速去速回。” “喏。”少年咧嘴笑了笑,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轻鬆些。然而,满脸的血污让他的笑容显得格外悽惨。 少年转身离去,背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和尚目送他走远,转头看向张悬,眼中带著一丝不解。 张悬长剑拄地,大口喘息著,似乎感受到了和尚的目光,轻笑道:“那小鬼不想让自己成为累赘,我便依他,有何不妥?” 和尚轻轻摇头,声音低沉而温和:“贫僧並没有责怪大人的意思。” 张悬眉头一扬:“现在又无外人,喊什么大人。” 和尚没有接话,只是默默替张悬接过佩剑,扶著他靠著大树坐下。张悬的身体微微颤抖,显然已经到了极限。和尚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瓶,倒出一粒丹药递给他。 接过瓷瓶,张悬挑眉,故作埋怨道:“好啊大和尚,有好货竟然现在才拿出来!” 和尚一直背在身后的大布包放下,一边开始在里面翻找著什么,一边解释道:“虽有补足气血的功效,但吃了后会陷入沉睡,白日里要赶路,便未拿出来。” “安眠药?”张悬面露狐疑:“吃了就睡?有这么好的效果?” 和尚未做解释,笑了笑:“大人可以试试。” “这玩意估计对我用处不大,人,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意志,只要你意志坚定,区区安眠药的药性,完全撼动不了我这金铁般的意志……”一边说著,张悬一边把手中淡蓝色药丸吞服。 接过和尚递来的葫芦,饮了口水,丹药下肚后感受到腹部一暖,张悬耸肩笑道:“你看,完全无效。” 和尚只是温和的笑著,並未多说什么,隨后从布包中掏出两块干饃饼递给张悬:“先吃,我去寻些引火之物。” “谢了。”张悬也不客气,两人虽说相识时间不长,不过经过凤鸣山一系列事件后,也算生死之交了,没必要执著些虚礼。 深秋的夜色寒气深重,像是一把无形的冰刃,切割著每一寸裸露的皮肤。好在和尚选了处背风的山坳落脚,要不然今夜怕是难熬了。 將裹在身上的大氅裹得紧了些,张悬大口咬著手中的干饃饼,眼神深邃,这几日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在眼前闪过,令他心头隱隱不安。 “不应该啊,我明明是按『天师度』的指引行事,一路向西,怎会走的这般艰难,三番五次差点被阎王请去喝茶?” 就说刚出天师府那会,就碰见三只倀鬼,要是没有遇上和尚,现在早就被倀鬼啃的只剩骨架了。 后续更是夸张,直接遇上“无头尸佛”这等几乎一只脚踏进了鬼王境的煞星。 如若那时他没学会“掌心雷”,或者没好好的善用天师度,他跟和尚怕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在尸佛手中生还,保不齐现在他们的脑袋,已经化做“无头尸佛”身体的一部分了…… “今天『天师度』的提问机会还剩一次,要不要问上一问?”他心中暗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著腰间的青鸞玉佩。 就在张悬深思之际,远处传来枯枝断裂的声音,隨之而来的,是少年压抑的咳嗽声。 这时,和尚也从另一个方向走来,怀中抱著一大堆枯枝。 片刻后,少年抱著一捆柴火踉蹌著走了回来。他的裤脚被荆棘划破,小腿上添了几道新伤。然而,他的左手却紧紧攥著一只肥硕的野兔,被他与柴火一併抱在怀里的尖头木棍,上面插著条黑尾大鱼,鱼鳞在微弱的月光下泛著冷光。 “大人,柴火和猎物都有了。”少年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 张悬瞥了一眼他手中的野兔,以及木棍上穿著的鱼,淡淡道:“生火吧。” 和尚將枯枝放下,掏出火摺子:“我来吧。” 少年连忙將手中东西放下,快步跑到和尚身前:“大师,这些杂活,让我来吧。” 和尚瞧了眼张悬,见他没说话,便把火摺子递给少年。 少年欣喜,他熟练地架起柴堆,用火摺子点燃。火光映亮了他满是伤痕的脸,那双本该清澈的眼睛里,此刻只剩下执拗的光。 和尚看著少年忙碌的身影,忽然低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的叫安寧,季安寧。” 和尚看了眼那被扎了个透心凉的肥硕兔子,赞道:“快狠准,却是个打猎的好手。” 季安寧將篝火点著后,开始熟练的將兔子扒皮,轻声道:“小的从小就跟著父亲进山打猎,这些事熟稔的很,以后这些杂活两位大人都可以交给小的来做。” 话语间,少年极力展现自己的价值。 “相逢便是有缘,不必这般拘礼,小施主自称安寧即可。” 季安寧並没答应,只是埋头干活。 一旁的张悬开口:“听大和尚的。” 季安寧將手中兔子放下,朝张悬作揖:“喏。” 第45章 季安寧 山坳在夜色中裂开狰狞巨口,刀削斧凿的岩壁泛著青铜冷光。朔风掠过山脊时发出呜咽般的啸叫,几簇磷火忽明忽暗地游荡在乱石间,给这片荒芜谷地蒙上妖异的青纱。 张悬三人,围著篝火席地而坐。 篝火舔舐著寒夜,火星如金蛾飞舞。 季安寧蹲坐在火堆旁,手脚麻利地处理著野兔与鱼,手中用来破鱼的匕首是当初山神庙中孟常喜持的那把,是张悬借予他的。 和尚在不停翻著他的大布包,叮叮作响。 张悬什么也没干,斜倚老树虬根,半张脸浸在阴影里,跳动的火苗在他瞳孔深处投下明灭不定的光斑,不知在想著什么。 见和尚从布包中掏出一口大锅架在篝火上,张悬不由得一阵好奇:“和尚,你这大布包还真是包罗万象啊,竟然连锅都有。” 和尚粗獷的浓眉扬起,表情带著些许自得:“出门在外,备得齐全点,就能少吃些苦头。” 看著和尚身上破破烂烂的僧袍,张悬哑然失笑:“我以为你是苦行僧。” 和尚摇头:“贫僧虽修的是『狂禪』,但这个『狂』並非自虐狂的狂。” 张悬来了兴致,眼见和尚又从布包中掏出个靛青色的青铜茶壶,釉面流转著幽蓝暗纹,他好奇问道:“你这个茶壶是用来作甚的?” 既然架上了锅,那现在第一时间要做的,不是去打水么,怎么和尚还摆弄起茶壶来了。 和尚讶异,指著手中茶壶道:“大人从未见过此物?” 张悬眉梢微扬:“和尚,你这骂人技术见长啊,茶壶而已,怎么就没见过了?” 和尚苦笑摆手:“贫僧不是这个意思。” 说罢,只见他一手拎著茶壶,走到篝火前,將壶嘴对著下方大铁锅,右手轻轻擦拭壶身…… 下一秒,清泉自壶口倾泻如练,泠泠水声在死寂山坳格外清脆。铁锅水面渐涨,水柱却仍不见衰竭。 “咦,这茶壶不过巴掌大小,怎得能倒出这般多的水?” 张悬皱眉,站起身来,左眼一阵幽光闪烁…… 【名称:蓄水茶壶(粗劣)】 【类別:法器】 【品质:白铁】 【威胁度:白色】 【简介:茶壶道人早年设计出品,『悬命宫』发售,理论上可以装下千斤湖水,但……作为最低品质的蓄水法器,未刻画『轻羽咒』,客官您要是能提动……就试试吧】 “茶壶道人?”张悬喃喃自语,只觉得这名字莫名的怪异。 和尚粗糲的眉锋扬起,一双铜铃大眼露出沉思的目光……道士这是听说过茶壶道人,可既然听说过这个名號,怎得却不识这最为常见的『蓄水茶壶』?” 虽然心有疑惑,不过和尚並未出声询问,他生性豁达,本就不是喜欢打听別人私事的性子。 “这是蓄水茶壶,可以装载大量净水,一般走南闯北的行商都会配备,这是贫僧先前在边境救下的商人赠与的。” 张悬好奇,走过来打量。 见张悬伸手,和尚犹豫了下,並没把手中淡蓝茶壶递过去。 看著和尚拎著茶壶的手竟然缩了回去,张悬好气又好笑:“又不要你的,我就看看。” “太重了,大人,您拎不动。” 张悬瞥了眼和尚拎著茶壶的手,见他动作轻巧,仿佛那茶壶轻若无物,又想到这茶壶平素里都被他放在布包中隨身携带,定不会装太多水,便起了些许爭胜之心…… 於是张悬没退缩,反而伸出双手:“若比气力我定不如你,但我好歹也是七尺男儿,用上两只手,还不至於提不稳……” “——力???” 一个“动”字说到一半,张悬只觉双手之上压了千斤,身子猛得朝地上摔去。 下一秒,一只蒲扇般的温厚大手托在茶壶底部,帮他稳住了身形。 和尚不动声色的將茶壶从张悬手中拿走,温和的笑了笑:“大人確实提的动,是贫僧小瞧大人了。” 张悬嘴角微微抽搐,低头揉了揉发麻的虎口,心中暗骂:“提得动?分明是那茶壶提我!”若不是和尚及时出手,他怕是已经在这荒山野岭中摔得灰头土脸。 经过这么个小插曲后,季安寧已经將野味处理妥当。 和尚取了几根乾净的树枝,用水冲洗后,熟练地將兔子和鱼串好,架在篝火上烤了起来。 火焰舔舐著肉块,油脂滴落,发出“滋滋”的声响,香气渐渐瀰漫开来。和尚又从布包中掏出几颗苞米和几块肉乾,分给张悬与季安寧。 季安寧接过食物,恭敬地低声道了声谢,隨后缩在一旁,安静地啃著手中的肉乾。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显得那张稚嫩的面庞更加苍白,额角的伤口还在渗著血丝,但他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只是机械地咀嚼著食物。 和尚看了他一眼,眉头微皱,隨即从布包中取出一个紫色瓷瓶,朝季安寧走去:“小施主,你浑身是伤,贫僧帮你处理一下。” 然而,季安寧的反应却让和尚和张悬同时一愣。 少年哪怕被赵五的铜头烟杆砸得头破血流都一声不吭,此刻竟像受惊的小兽,脸上浮现出少见的慌乱。 手中的食物“啪嗒”一声掉进篝火旁的碳灰上,季安寧双手紧紧护在胸前,双脚蹬著地面,慌乱地向后挪去…… 和尚与张悬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一丝讶然。 张悬率先反应过来,心中暗骂一声,隨即开口道:“你对他那般好作甚,药瓶给他,让他滚一边自己擦去。” 季安寧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过反常,连忙爬到篝火边,用木棍將沾满碳灰的苞米捡了起来。他低著头,声音有些发颤:“大……大人说的是,安寧自己处理就好,不劳烦大师了。” 和尚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將手中的瓷瓶递了过去,又给了他一条浆洗乾净的汗巾:“药粉洒在伤口上,外敷即可。” 季安寧接过瓷瓶和汗巾,紧紧抱在怀中,低声向和尚道了声谢。隨后,他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篝火旁的张悬,眼中带著几分忐忑,也不知自己瞒著的这秘密是否被大人知晓。 张悬摆了摆手:“自己找个隱蔽处擦拭,別污了我们的眼,影响我们用食。” 这话让季安寧紧绷的胸口稍稍放鬆了几分。其实,她並不在意被两位大人看破身份。为了报仇,她连命都可以不要,又怎会在意这些? 她怕的,是被两位大人嫌弃,怕自己成为累赘。 她再也不想……被拋下了。 第46章 江湖不是人情世故 见季安寧瘦弱的身影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暮色中,张悬烦闷地將头上的青龙冠取下,隨手丟在一旁。 他揉了揉太阳穴,低声啐了一口:“娘的,竟然是个女娃。” 和尚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大人,你也看出来了?” “也?”张悬斜睨了和尚一眼,“这又不是拍的什么劣质偶像剧,虽然那小鬼满脸血污,但只要仔细些,就能看出端倪……” “何为……偶像剧?”和尚眉头微皱,这个词汇他从未听过,只觉得陌生又古怪。 张悬摆了摆手,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就隨口一说。”他说完,自己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仿佛这个词是从某个遥远的记忆中蹦出来的,却又抓不住源头。 和尚没有追问,只是默默將青龙冠拾起,轻轻拂去上面的尘土,递给张悬:“大人,冠不可轻弃,这是身份的象徵。” 张悬接过青龙冠,却没有重新戴上,只是握在手中,目光投向远处,无奈道:“这样一来,以后我还怎么把这傢伙当牛马使唤。” 和尚微愣,隨即洒然一笑:“大人,你由始至终也没做出过这等事来。” “怎么没做,让她带著一身伤挑柴,打猎什么的,不都是被我示意去做的么?” “这是大人慈悲。” 张悬被和尚说笑了:“不是,和尚,怎么我对那小鬼这般苛刻,也能被你说成慈悲了?” “大悲过后,人容易胡思乱想,故有情深不寿一说,大人只是怕这孩子忧思伤身,给她找些事做罢了。” 张悬嗤笑一声:“切,胡说八道。” 说完,张悬默默抬头,看著莫名其妙走到自己身边的和尚,下意识退开一步,疑惑的看著对方:“不是,你为何要靠得我这般近?” “大人,时间快到了。”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张悬愣了片刻:“什么,快至……” 话音未落,眼皮一翻,他便失去了知觉。 “自然是药效。”和尚似乎早就料到如此,先一步將张悬搀扶住,小心地放倒,帮他靠著大树坐下。 隨后,替张悬將身上裹著的赤红大氅紧了紧,和尚坐回篝火边上,粗獷的面容被摇曳的火光照得忽明忽暗…… ……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张悬的意识渐渐沉入梦境。 恍惚间,他仿佛置身於一片云雾繚绕的山巔,四周白茫茫一片,唯有远处一座青石小亭若隱若现,宛如海市蜃楼。 亭中,一道熟悉的身影背对著他,青色道袍翻飞,白髮如雪。 “师父?”张悬心头一震,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快步向前走去。那身影缓缓转身,露出一张慈祥却带著几分玩世不恭的脸,正是他已故的师父——天师府第十三代天师,张静之。 “乖徒,来了?”老道笑眯眯地看著他,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壶酒,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香四溢,沁人心脾。 张悬走到亭中,行了一礼,隨后坐在老道对面。他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半晌,他像想起什么似的,抬头道:“师父,弟子最近似乎有些不对劲,觉得自己变了个人似的,变得不像弟子了。” 老道雪白的长眉一挑,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变了个人?” 张悬点头,虽然失去记忆,但他绝不相信自己是个嗜血好杀之人。 可现在…… 先前在季安寧家中,看著那满地的血腥,有那么一瞬间,张悬发现自己竟觉得——痛快! 还有面对季安寧请求替她復仇时,他明知此事麻烦,以他现在气血两亏的状態,何必接下这烫手山芋呢? 可最后,他还是应下此事。 一方面,他同情季安寧的遭遇,也尊敬她的母亲能为了孩子,做到这般地步。 可另一方面,却是他自己的原因,他……想杀人了。 先前,一剑砍下赵大富脑袋时,那种发自灵魂的颤抖,让他沉醉。 原来,杀戮的感觉,是这般的美妙? 深吸了一口气,张悬决定如实相告。 “弟子觉得自己近来愈发暴力,甚至……见血兴奋,闻腥生欢。”张悬声音低沉,藏著掩饰不住的忧虑。 老道抿了一口酒,眉头一挑:“暴力怎么了?嗜杀又怎么了?” 张悬皱了皱眉,语气中带著几分不解:“道门弟子,打打杀杀的,不好吧?” 老道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將酒杯放下,目光变得飘忽而悠远。 他缓缓道:“在为师老家,有一贤者名叫孔圣,被世人奉为至圣,最爱以德服人,万民拜服,可知为何?” 张悬思索片刻,认真答道:“既被推崇为至圣,定是仁义德行皆备的大贤,万民自然拜服!” 老道摇了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错!因为那老头身长九尺六寸,腰间三尺青锋从不离身,门下弟子眾多,没人敢当面说他无德!” “拳头大,剑利,汝即为正义一方!” “歷朝歷代都是胜利者在史书上写著他们的丰功伟绩。怎得,他们剑下的亡魂就少了吗?” 张悬一愣,隨即哑然失笑:“师父,您这是……歪理吧?” 老道哈哈大笑,笑声在山巔迴荡:“傻徒儿,江湖不是人情世故,就是他娘的打打杀杀。乱世用重典,拳头大,自然德行无双。暴力怎么了?只要用对地方……” “——亦为正道。” 张悬沉默片刻,低声问道:“可弟子总觉得,这样与道门宗旨相悖……” 老道笑容渐渐敛去,目光变得深邃而严肃。他放下酒杯,正色道:“乖徒,你记住了——道门宗旨,不是让你做个只会念经打坐的木头人。道法自然,自然是什么?是弱肉强食,是適者生存。你若连自己都护不住,还谈什么济世救人?” 张悬心头一震,“师父……” 话出口,却一时语塞。 老道却忽然嘆了口气,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与怜惜:“傻徒儿哟,以后別师父长师父短的,你忘记了——为师,早死了。” 话音未落,老道的身影渐渐模糊,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云雾之中。张悬猛地伸手,却只抓到了一片虚无。 “师父!”他大喊一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已布满冷汗。 第47章 荒山野岭热水澡,快哉! 突如其来的吶喊惊起了树上几只渡鸦,扑稜稜的翅膀声划破了寒夜的死寂,给这荒凉的山坳增添了几分生气。 张悬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篝火下和尚那张粗獷的大脸,以及季安寧投来的担忧目光。 “大人,可是梦魘了?”和尚温和的声音响起,带著几分关切。 张悬晃了晃昏沉的脑袋,声音有些沙哑:“梦到我那死鬼师父了。” 这时,季安寧轻步走了过来,手中捧著一只粗糙的木杯。杯身未经雕琢,木质纹理清晰可见,边缘甚至还有些许毛刺,显然是和尚隨手削制而成。 杯中茶水泛著淡淡的荧绿色,几根细长的松针在水中轻轻浮动,散发出一种清冽的松香。 她走到张悬面前,微微低头,双手將木杯递上,声音恭敬而轻柔:“大人,小……安寧在林中採摘了些新鲜松针泡的茶,我听爹爹说过,这茶清神醒脑。” 见张悬看来,季安寧莫名的有些不安,她连忙解释道:“大人,这些松针安寧全都清洗过,不脏的。” 张悬接过木杯,低头看了一眼杯中的茶水。松针在水中舒展,仿佛还带著山间的气息。他轻轻吹了吹杯口,热气裹挟著松香扑面而来,令人心神一振。 “多谢。”他低声说道,隨后抿了一口。 茶水温热,入口微苦,但很快便有一股甘甜在舌尖蔓延,松香在口腔中縈绕,驱散了几分昏沉。 见张悬道谢,季安寧愣在原地,似乎有些不知所措。隨后,她瘦削的身子在他身前拜倒,刚被和尚用乾净细布包扎的额头再次抵在地上。 “安寧当不得大人一个谢字,季安寧只求在大人身边当一只忠犬,足矣。” 张悬哑然失笑,转头看向和尚:“看来大周的官声不太好啊?” 和尚手中的匕首顿了顿,木屑簌簌落下,没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若是大周的官多干些人事,也不会逼得季安寧先前吼出那句——“一年四税,逼得我们全家背井离乡……” 张悬嘆了口气,看著眼前跪拜著的瘦削身影,沉默片刻后说道:“我知你怕我,既是怕我食言,不再替你母亲报仇,也怕我嫌你无用,不再带著你,你便无法亲眼看著仇人身死。” 跪伏在地的季安寧像是只受惊的猫,瘦削的身子猛得一颤。 “我这人怕死,也怕麻烦。” 说到这,张悬自嘲地笑了笑:“先前你第一次求我,我让你滚,就是怕麻烦。麻烦事碰多了,便容易死,刚跟你说过的,我这人怕死。” 不知是因为饮著杯中温热的茶水,还是因为先前吃的那粒药丸的原因,张悬觉得身子比之前爽利了许多。 他一边说著,一边缓缓抬头,目光越过荒凉的岩壁,融入如墨的夜空当中…… “但我这人有一点好,应下的事,便会做到,哪怕要为此拼上性命。” 说完,张悬站起身来,右手一撩,披著的赤红大氅被甩出道锋锐的曲线,露出被他与青鸞玉佩一併掛在腰间的兽牙项坠,“你瞧,东西都收了,怎能食言呢!” “这是买卖,极公平的买卖。” 跪伏在地的季安寧强忍住漫向眼眶的水雾,她今日已经哭的够多了。 季安寧起身朝张悬恭敬作揖:“我还是要谢大人,谢大人愿意与我做这笔买卖。” 张悬笑了笑,算是应下了对方的这声谢。 木杯中的水已被喝了大半,杯底粘著层青绿的松针。张悬將木杯递给对方:“夜寒,给你自己也泡一杯吧。 季安寧恭敬地接过木杯,摇头道:“在大人小憩期间,我跟大师都已喝过了。” 突然间,张悬表情一僵,慌忙问道:“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刚过亥时(21:00-23:00)。”不远处,和尚的声音传来。 “亥时?那还好,要不然可就亏大了。”张悬鬆了口气,他今天还一次向天师度提问的机会没用掉,可不能浪费了。 见和尚一直低著头拿著匕首在削著什么,张悬好奇地凑了过去:“忙什么呢?” 和尚將手中的木楔递过来:“做个沐浴用的楔子。” 张悬接过和尚手中的木块,拿在手中摆弄一番后,拋回给和尚,揶揄笑道:“还说不是苦行僧,用木头铲身子,你们出家人就这么洗澡的?玩的够啊!” 和尚满脸无奈,他站起身来,走到一颗大树下,蒲扇般的大手抬起,大概在头顶位置,他抓住树干,五指用力,一大块树干就这么生生被他撕下,木屑如雪纷飞。 粗壮的树干被他硬生生剜出个一掌大的豁口。 隨后,只见和尚扭头走到篝火边,拿著块厚布包住那靛青色的青铜茶壶。 茶壶底部,被篝火燎得一片漆黑。 只见和尚將重达百斤的茶壶塞入树干豁口,再用方才削好的楔块插入,將茶壶给固定住。 茶壶巧妙的被固定成一个倾斜的姿势,热水从壶嘴源源不断地流出,洋洋洒洒甚是好看。 张悬探手触摸,发现入手温热,水温刚好。 嘴巴张成了个圈,张悬一脸震惊地看著和尚,心道,这傢伙,难不成真是个天才,竟然能想到这种法子,在荒山野岭洗上热水澡…… 快哉! 和尚哈哈大笑:“餐风饮露多了,就琢磨出些东西来了,大人,你先请吧。” …… 不得不说,还是和尚心细,选的这个位置背对篝火,既避免了季安寧尷尬,又没什么风,简直完美。 张悬仰起头,任由热水从发间流下,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水汽蒸腾,在他周身繚绕,仿佛要將连日来的阴霾尽数洗去。 “呼——“他长舒一口气,紧绷的肌肉渐渐鬆弛,热水顺著脊背流下。张悬闭著眼,感受著每一寸血肉都在贪婪地吸收著这份温暖。 远处传来篝火噼啪的声响,混合著松涛阵阵,给人莫名的心安。 约莫洗了一盏茶时间,张悬將衣袍穿好,用找和尚借的一根红绳把湿漉漉的头髮扎在脑后,神清气爽的从树后走出。 “和尚,”张悬开口,“你这手艺,不去开个澡堂可惜了。” 和尚哈哈大笑,几日在生死边缘徘徊,这算是两人间最为轻鬆的时刻了。 张悬指了指身后的大树:“下一个谁去?” 和尚朝坐在对面昏昏欲睡的季安寧招了招手:“小施主先去吧。” 季安寧下意识抬头看向张悬。 张悬哑然失笑:“瞧我作甚,让你去你就去吧,小心些,別让伤口沾了水。” 第48章 镇岳 篝火舔舐著张悬的衣摆,他將后颈贴在粗糲的树干上。夜风掠过山坳,带来远处松涛的低吟,混合著篝火噼啪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和尚,你守上半夜,下半夜我来替你。”张悬用树枝拨弄著火堆,火星四溅。 和尚將枯枝折成整齐的段落投入火中:“不必,方才你去沐浴时,我小憩了片刻。今夜我来守著吧,你跟小施主身上都有伤,好好休息。” 张悬狐疑的看著和尚:“我说大和尚,你这身子骨怕是铁打的?这三天我就没见你完整睡个囫圇觉……” 和尚依旧是笑呵呵的模样,粗糲的面容不见任何疲惫:“贫僧本就是习武之人,身子骨自比一般人健壮,再加上出家前曾在行伍待过,些许日子不睡,没甚大碍。” 见和尚这么说,张悬也就不再坚持。他斜靠著大树,找了个不会膈到老腰的舒服姿势,缓缓闭上了眼睛。 隨著张悬心中默念,“【內景】”一阵天旋地转后,张悬再次踏入了內景世界。 待视野变得清晰,高空之上,依旧是那轮血月,脚下踩著的依旧是深不见底的墨湖,脚步一动,泛著淡淡红光的涟漪一圈圈盪开。 张悬皱著眉头望著头顶的血月:“怎么变回来了?” 先前提示“天师度”升级时,明明是满月来著,怎么升级之后又变回新月了。 “也没甚变化啊,不是,你升级了个寂寞?”只是话未说完,抱怨却卡在喉间。 张悬表情陡然僵住,嘴巴张大到能同时塞进两个鸡蛋。不得不说,这次“天师度”算是给他来了“亿点点”震撼。 远处直插天穹的漆黑巨塔耸立於墨湖之上——三千六百条玄铁链缠绕塔身,每根锁链都刻著与血月同源的青铜咒文,此刻正在妖异的猩红月光下诡异地蠕动,如同盘踞塔身的活物。 “咚!” 沉闷的撞击声自塔內传来,仿佛黑塔囚禁著什么异兽,整片墨色湖水骤然翻涌,汹涌而来的滚滚波涛几乎將张悬掀翻。 正当张悬震惊到无以加復之际,时效尚未过去的【幽烛玄瞳】给出了答案。 只见张悬左眼盪起一片幽光…… 【名称:『镇岳』(残缺)】 【类別:仙器】 【品质:灵宝】 【威胁度:深黑】 【简介:自上古镇岳仙鼎碎片所化之黑塔投影,塔身缠绕九重玄冥锁链,森然如幽冥之渊。塔內九重,层层对应星宿阵图,衍化九重森罗杀阵,威压当世,镇万古之劫。其势如天倾,其威如狱临,万灵慑服,神佛辟易。】 【仙灵法则一:嗜魂蚀骨——“岳主”斩戮强横神佛,塔底血池即现其骸骨图腾,幽冥锁链自噬其残魂,炼为镇狱卒,永錮'『岳』中(註:当前残缺状態仅能镇压下六境目標)】 【仙灵法则二:偷天换日——开启盗天印,剥夺“镇狱卒”神通以供“岳主”驱使。】 【仙灵法则三:残缺仙器,无法解析】 …… 立於墨湖之上良久,张悬一言不发,只是怔怔的站著,直至左眼那一行行小字消失无踪…… “直娘贼,我这怕是把“天师府”的家底都掏空了吧?” 张悬怎么也想不到,当初从天师府那般简单带出来的两物件,竟一件比一件逆天。 本以为那本收录著完整灵力修炼法门的《神道-道法会元篇》已经价值连城,可现在看来,那块刻著一个“镇”字的残缺玉佩才是真正的逆天之物。 “仙……器……” “灵……宝……” 念出这四个字时,张悬嘴唇止不住的颤抖。 这时,仿佛怕张悬依旧不理解,空中高悬的血月,突然有了变化…… 【检测到传承者大人携带『镇岳』(残缺),天师度將消耗传承者一次提问额度,用以吸收『镇岳』之力以固本源,本次升级后,传承者大人可消耗每日提问机会开启试炼,单次试炼时间可由传承者大人自主设置,最大时长不得超过十二个时辰】 【请问传承者大人是否消耗明日三次提问额度开启试炼?】 “多...多少?” 张悬以为自己眼,又重新看了遍血月上的赤色小字。 只是等他翻来覆去看了数遍才敢確认,他並没眼,为了吸收『镇岳』,天师度不仅把他今日最后一次提问机会给用掉了,还要他透支明日的提问机会才能开启试炼…… “真黑。” 暗骂了句后,张悬平復了下心情,没急著做决定,而是在墨湖之上来回踱步,泛著淡淡红光的涟漪层层盪开…… “这个『镇岳』有些意思。” 从【幽烛玄瞳】得到的信息中,张悬发现了一则很值得玩味的讯息…… ——斩戮,神佛! 斩戮的对象不是妖鬼,而是神佛? 紧紧抿著嘴唇,他並未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深思,以他目前的层次还不需要考虑这些,只是把这条讯息埋进了心里。 “这个试炼,有无危险?还有,“天师度”怎么没有对『镇岳』偷天换日这一仙灵法则进行介绍呢?” 相比於那看不出深浅的“试炼”,张悬显然对『偷天换日』这一法则更感兴趣。 想到尸佛那能凭空摘人脑袋的神通,还有那既可以造成幻境,又可以增加感知范围的“信徒血肉”…… “山神鬼蜮”也不错,最適合关门打狗。” “娘的,全想要啊!” 他现在唯一的手段只有“掌心雷”,要是连著多用几次就会气血两亏,想到全身精气神被榨乾后,那全身发寒,三魂七魄仿佛都轻了几分的噁心感觉,张悬就一阵恶寒…… 【偷天换日开启权限不足,还请传承者大人继续努力猎取灵韵】 【传承者大人请放心,试炼绝无危险……】 “灵韵,又是灵韵?”张悬默默递过了一声。 既然没危险那就好说。 无论如何,安全第一! 对於“天师度”升级之后的新功能,就目前来看,张悬还是有些跃跃欲试的…… “只是,要消耗明日三次机会,太奢侈了……” 想了许久,张悬一咬牙:“赌一把,风浪越大,鱼越贵!” “天师度,开启『试炼』!” 下一秒,张悬只觉得眼前一,明明距离他甚远的黑色高塔,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等张悬反应,身前雕刻著狰狞鬼物,两扇高达数丈的血色大门缓缓打开…… 张悬深吸了口气,目光一凝,踏步朝里走去! “咦,等等,“天师度”刚才给的讯息是不是带了省略號?你这傢伙是不是有什么话瞒著我没说完?”来不及思考,血色大门后亮起一阵绚烂的青色光芒,瞬间把他笼罩,吞了进去。 少顷,血月中再次浮现一行小字…… 【但,疼痛在所难免,望传承者大人试炼愉快】 第49章 四式神道 青光吞没视野的剎那,张悬眼前一黑,身体仿佛被无形之力撕扯,四周空间扭曲,耳边传来阵阵低沉的嗡鸣声。 当瞳孔重新聚焦时,鞋底正碾碎某种脆硬物质——满地骨灰在靴纹间簌簌流动。 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置身於一片空旷之地,周遭足有千米长宽。抬头望去,穹顶垂落的血色符文明灭不定,像千万只淌血的眼瞼在窥探。 “这是,黑塔內部?”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腐朽的气息,夹杂著血腥与焦糊的味道,令人作呕。地面上铺满了厚厚的混杂著碎骨的骨灰。 远处,一道螺旋上升的阶梯映入眼帘。阶梯由漆黑的石块砌成,每一级台阶都刻满了古老的符文,符文在微弱的青光下若隱若现,仿佛在呼吸一般。 就在这时,一道恢弘的声音骤然响起,如同天雷滚滚,震得张悬耳膜发颤。 “试炼即將开启,请『岳主』选择试炼时长。” 张悬眉头一皱,心中盘算起来:“【內景】与外界的时间比例是三比一,开启一次试炼的最大时长是十二个时辰。如果拉满的话,外界就是四个时辰,略长了点……” 他沉吟片刻,朗声道:“本次试炼,设定为六个时辰!” 【內景】中六个时辰,外界也就过去两个时辰而已,剩下的时间勉强还能睡个囫圇觉,张悬觉得这样安排还算合理。 “本次试炼,时长六个时辰,试炼即將开始,请『岳主』准备……” 那道恢弘的声音再次响彻天地,隨即数十米开外,一道阴风平地而起,捲起地上大片灰烬,仿佛有无数冤魂在风中哀嚎。 张悬目光一凝,心中虽有猜想,但实际看到时仍觉得难以置信——近千颗狰狞可怖的乾瘪人头组成的庞大身躯,正从那团飞舞的灰烬中缓缓浮现! “无头尸佛……”张悬低声喃喃,嘴角微微抽搐。 他目前斩杀过的强大生灵,也就只有“无头尸佛”了。现如今“镇岳”之力將这怪物祭炼成“镇狱卒”来作为他的试炼对象,倒也合情合理。 只是…… “——这他娘的也太超纲了吧!”张悬心中忍不住破口大骂。 心中犹自骂骂咧咧,然而下一秒,一股冰冷的触感从脖颈处传来。 张悬下意识想低头看去,却发现视线竟不受控制般摇晃起来。隨著一阵天旋地转,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自己无头躯体跪倒在尸佛脚下,喷溅的鲜血在骨灰地上浇出狰狞图腾。 张悬瞳孔巨震,“那是……我的身体???” 隨后,视野一片猩红,他的意识瞬间陷入黑暗,死亡的恐惧如潮水般將他淹没。 “不要——!” 张悬猛地睁开眼睛,双手紧紧握住自己的颈脖,万幸脑袋还连在脖子上。他大口喘著气,额头满是冷汗,心臟剧烈跳动,仿佛刚刚从噩梦中惊醒。 “『天师度』,你他娘的坑我!”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那里仿佛还残留著被斩首的痛楚,那种濒死的窒息感让他心有余悸。 他原本以为试炼只是模擬对战,没想到竟然是实打实的生死搏杀。虽说可以復活,但那种死亡的痛苦却是实实在在的。 然而,震耳欲聋的咒骂声並没持续多久便戛然而止,倒不是张悬找回素质,选择了善良,而是视野中那熟悉的阴风再次捲起…… “这么快?”张悬悚然一惊。 从復活到现在也就不到十个呼吸的光景,无头尸佛再次从阴风中踏步而出。尸佛身上上千颗眼珠齐刷刷地盯向张悬,无数血线从其身上一颗颗乾瘪的头颅口中喷吐而出,如同一条条毒蛇般朝张悬袭来。 望著铺天盖地而来的猩红血线,张悬心中一凛,就在方才,他便是被这玩意给梟首的。 有了上一次的死亡经歷,这次张悬没有如上次般被一击秒杀。他手中煊赫的雷光骤然亮起,雷光闪烁间,咬牙朝尸佛奔去! 然而,那尸佛脚下根本没有动作,只是远远地操控血线。不等张悬近身,血线如同蛛网般缠绕而上,將他的四肢牢牢捆住。 “糟了!”张悬心中一惊,还没来得及挣扎,便感觉到一股股巨力从血线上传来。 他的四肢被生生扯断,剧痛瞬间席捲全身,鲜血喷溅而出。他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死亡的恐惧如影隨形。 “这无头尸佛,不愧是鬼王境的强大存在。”张悬心有余悸地想著。当初如果不是“天师度”未卜先知预测了战场的所有讯息,他根本不是对方一合之敌。 他闭上眼睛,將自己所掌握的所有底牌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掌心雷、金光咒、乱星落、艮山镇岳……每一招每一式都被他仔细推敲,试图找到对付无头尸佛的最佳策略。 这些术式与掌心雷一样,玄奥繁复的法咒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仅仅心念一动便自然而然的使了出来,这一切都是那么的水到渠成! “再来!”张悬咬了咬牙,再度迎向尸佛。 血线再次袭来,张悬毫不犹豫地施展了“十方五雷金光护体神咒”。 金光从他体內迸发,化作一层护体光罩,將他全身笼罩。血线撞在金光上,发出“嗤嗤”的声响,却无法突破。 “有用!”张悬心中一喜,隨即感受到五感也在金光的增幅下大幅提升。原本那快若雷霆的血线,此刻已经能被他清晰地捕捉到轨跡。 不仅如此,他的速度、体力都得到了极大的增强,甚至可以与无头尸佛短暂缠斗。 然而,一炷香后,金光突然熄灭,张悬只觉得全身精气被抽乾,整个人瘫软在地。无头尸佛的血线再次袭来,將他撕成碎片。 经歷了几次死亡,张悬惊奇地发现,哪怕上一场战斗自己精气神全部被四式神道榨乾,可只要復活,他便又会回到最初的状態。 “看来每次死亡后,试炼者的状態都会回溯至最初的状態。” 这让张悬找到了诀窍——既然精气可以回满,那就用死亡来磨链自己的技能。 接下来的试炼中,张悬开始將四式神道结合使用…… 先用金光咒护体,强化自身。 面对突发情况,便用“艮山镇岳”封印对方行动,爭取短暂思考时间。 若是必死局面,再用“乱星落”隨缘摸奖,之后隨机应变,或可逃出生天。 最后找准时机,用“先天太乙神雷”反击。 经歷了一次次死亡,张悬战斗技巧飞速提升,四式神道运用愈发得心应手! 第八次死亡后,张悬终於摸清了自身的极限。 目前他的所有精力,如果只使用一种术式的话,“先天太乙神雷”可连续施展两次,或者可以运行一炷香时间的“十方五雷金光护体神咒”。 至於“艮山镇岳”则要按敌人的实力来算,像无头尸佛这般的鬼王境,可以镇压一盏茶的时间。 而“乱星落”呢,则是可以连续不断的使用五次。 这便是他目前的极限了。 “看来得精打细算了。”望著眼前再次浮现的无头尸佛,张悬喃喃自语。 …… 第50章 雁盪山,盪是荡平的盪吗? 次日,天光微亮,张悬疲惫地睁开眼,眼皮沉重得仿佛压著千斤巨石。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浑身酸痛,仿佛每一根骨头都被碾碎后又重新拼接起来。 远处,和尚正在一处空旷的土地上,单手撑地,闭目倒立。 听到声响,和尚左臂一撑,山岳般的身子腾空而起,稳稳落地。 和尚的脸上没有一丝倦意,反倒精神矍鑠。反观张悬,满脸倦意不说,精神头也是极差,不知道的还以为昨晚守夜的是他。 张悬嘴角抽了抽,心中咬牙切齿,暗骂:“狗娘养的『天师度』……”回想起昨夜的“试炼”,被无头尸佛斩首,五马分尸、千刀万剐,甚至被血线绞成肉泥的场景,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六个时辰,五百三十一次死亡的幻痛仍在神经末梢跳,他这是造了什么孽才会经歷这些东西? “不能再想了,那些死去的记忆在攻击我。”张悬摇了摇脑袋,似乎想把脑中那些不堪的回忆全都赶走。 “大人,昨夜可是未曾睡好?”见张悬满脸疲惫,和尚心想不该啊,上半夜间张悬连动都未动一下,应该睡的极沉。 张悬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语气中带著几分自嘲,“好……好的很。” 这时,一阵浓郁的松香味飘来。 早早起来的季安寧將一杯冒著丝丝热气的松针清茶递到张悬面前:“大人,喝口茶醒醒神吧。” 张悬接过木杯,饮了一口,浓郁的松香在唇齿间绽开,温热清爽的茶水顺著喉管涌入,顿时一阵神清气爽。他闭上眼睛,感受著茶水的温度从喉咙一路蔓延到胃里,仿佛连灵魂都被这温暖抚慰了。 大半杯茶水喝完,张悬这才算找回了些活著的感觉。 说起来,昨夜虽然被折腾得惨烈,但收穫也是巨大的。 从一开始被无头尸佛瞬秒,到最后能与那恐怖的“鬼王境”怪物斗个三七开,张悬的战斗技巧和心性都有了质的飞跃。 那些死亡的经歷不仅没有击垮他,反而让他对四式神道的掌握达到了细致入微的境界。 每一次死亡,都是一次淬链; 每一次復活,他都更强一分! “如果真要在现实世界修炼,別说每次使用神道术式都要上不少时间补足精神气血,单说想找无头尸佛这样的强大陪练,就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张悬心中感慨,“这就是所谓的痛並快乐著吗?” 更何况,现实中的生死搏杀,哪有內景中无限復活的便利?只有在生死之间的实战,才能真正激发出一个人的潜能。 如今,张悬觉得,哪怕再次对上鬼王级別的强大妖鬼,他也有了一战之力。 一行人稍作休整,便朝西南方向出发。经过一整日的行进,终於来到了雁盪山脚下。 张悬没急著进山,而是让和尚找了个隱蔽处准备先修整一晚。 今日份的提问次数全被昨日开启试炼透支掉了,现在的张悬连开启【幽烛玄瞳】都做不到。 虽说他如今对四式神道已经运用的得心应手,但手上没有底牌,这让极为缺乏安全感的他非常不舒服。 …… 雁盪山巍峨耸立,山势险峻,云雾繚绕间仿佛一头蛰伏的巨兽。山间古木参天,偶尔传来几声野兽的低吼,藤蔓缠绕的枯树上,乌鸦猩红的眼珠隨著眾人移动,令人不寒而慄。 山脚下是一片荒凉的村落,残垣断壁间杂草丛生,显然早已无人居住。 穿过荒村,张悬停下了脚步,回身看向季安寧:“你確定那三人,是雁盪山的狼匪?” 季安寧走在队伍最后,目光冰冷,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大人,绝不会错,那几个畜生离开时,我恰巧醒来,他们经过窗户,我瞧见其中一个畜生摘下了妖鬼面具,那畜生半边脸上刺配有狼面图腾,嘴角处还有颗癩子!” “我听爹爹说过,那群盘踞雁盪山的狼匪,脸上便有这样的狼面图腾。” “只要让我再见一面,哪怕是化成了灰,我也识得,我一定要亲手杀了那几个畜生!!!” 眼见季安寧情绪愈发激动,瘦削的身子不断轻颤。 和尚蒲扇般的温暖大手搭在她肩上:“阿弥陀佛,守住心神,別让仇恨吞噬了你。” 季安寧微微摇头,自嘲般的笑了笑:“只要能杀了那几个畜生,哪怕要下阿鼻地狱,我也绝不皱一下眉头!” “娘,我一定会为您报仇。”季安寧低声呢喃,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 匪寨瞭望塔上,两个醉汉正对著崖下撒尿。酒气混著腥臊味瀰漫在夜风中,其中疤脸汉子突然打个激灵——他总觉得暗处有什么在窥视,可放眼望去,只有阵阵松涛摇摆,並无其他。 “听说了吗?昨夜三当家回来了,还带著疯牛和石头去找乐子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守卫咧著嘴笑道。 “嘿嘿,那帮村民见了妖鬼面具,嚇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真是蠢货。”另一个守卫附和道,语气中满是嘲讽。 所谓的“找乐子”,就是雁盪山狼匪戴著妖鬼面具,劫掠周边村镇。他们利用村民对妖鬼的恐惧,肆意妄为,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这时,那匪徒走了过来,满脸淫笑地说道:“昨晚疯牛那小子可真是走运,听说他找到的猎物是个极品,前凸后翘丰满的紧,只是可惜是个哑巴,一声不吭,少了些许乐趣。” 他口中的“哑巴”,正是季安寧的母亲。那一夜,在三名匪徒闯入前,母亲將熟睡的季安寧藏进了衣柜。 之后的事,便如季安寧所讲述的那般,那位刚烈的女子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地忍受著三名匪徒的凌辱。最终,她被残忍虐杀,惨遭分尸,偽装成妖鬼作案。 而匪徒们则大摇大摆地回到了雁盪山老巢,继续他们的“逍遥日子”。 就在几人谈笑间,一道极突兀的声音插了进来。 “劳驾问一下,你口中的疯牛,在哪?” 突如其来的人声將两个狼匪嚇得魂飞魄散,背对著那声音的狼匪警觉些,一咬牙,腰间长刀出鞘,反手对著身后就是一记横劈…… “鐺!” 一抹金光闪过,两根泛著淡淡金光的手指將锐利的刀锋崩开一个豁口。 长刀被震飞,那人骇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年轻的面庞。 年轻人眉眼俊秀,眸中淡漠的视线,仿佛在看死人! 第51章 来都来了 “你是什么人,敢在雁盪山撒……” 话音未落,一簇剑尖已从其胸口透体而出。殷红的血液在麻布衣衫上绽开,宛如一朵盛开的桃,格外刺目。 那匪徒低头看著胸前的剑尖,似乎不敢相信死亡来得如此之快,喉头滚动了几下,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张悬神色淡漠,手指上附著的金光一闪而逝。他手腕轻转,斩妖剑从那人背心抽出,带出一片血雾。隨即他右手掰住那不停呛血的狼匪脑袋,像拨开垃圾般把那人推到一旁。 “朋友,赶时间呢,不想说就別说了,下一位——” 说完,张悬朝另外那个狼匪大步走去,他靴底碾过匪徒死不瞑目的眼睛,口中依旧是方才那个问题。 “劳驾问一下,你们口中的疯牛,在哪?” 剩下那狼匪看著这煞星走来,双腿间一片温热,淅淅沥沥的“黄汤”从裤襠中渗出…… 他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跌坐在地,涕泪横流,口中无意识地念叨著:“別……別杀我,別杀我……” 退了几步,发现自己似乎撞到了什么,扭头望去,一道魁梧的身影出现在他身后。 那是个肌肉虬结的大和尚,身量极高,一身破烂僧袍被肌肉撑得鼓胀,宛如一尊怒目金刚。其身后站著个脑袋上绑著条汗巾的少年郎,乾乾瘦瘦的,十二三岁左右,正双目赤红地盯著他。 见张悬手中斩妖剑再次举起,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大人,留舌头问话要紧。” 张悬没有停手,手中长剑化作一道寒芒,血雨喷洒,一条握著匕首的手臂掉落在地。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张悬轻轻摇头:“有留舌头的必要么?你看山脚那荒村,埋骨八十余具,这山中狼匪没有一个是乾净的。” “来都来了,都杀了吧!” 这轻描淡写的一番话让和尚怔怔出神…… 倒不是说他有多同情这些狼匪,就像张悬所说,这些山匪都是靠著劫掠百姓为生,盘踞雁盪山这些年,哪个狼匪手上没沾著几条良善百姓的性命呢? 在这山匪窝里,心软的傢伙,根本活不到今天! 让和尚怔住的原因,是张悬…… 看著张悬,和尚有种极怪异的感觉——眼前的年轻道人,一夜之间,为何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还是那个心怀良善,站在山间为那死去的爷孙鸣不平,愤愤喊出“伐得鬼木三千担,烧尽人间齷齪天!”的年轻人吗? 撇开这些先不说,张悬此刻的手段也让他陌生——仅用两根覆盖著金光的手指就挡住狼匪那悍然一刀?先前面对尸佛,两人疲於奔命之际,也未见张悬用出这等手段。 他还有多少底牌未出? 但要说张悬是故意隱藏实力,和尚是不信的,这几日张悬虚弱至极的状態是做不了假的。 可有这等手段,先前面对徐暝以及无头尸佛命悬一线时,却为何不用? 有那么一瞬间,张悬仿佛被浓雾环绕,再也让他看不清了…… “你来。” 张悬將剑递到季安寧身前。 猛得收回思绪,和尚虎目圆瞪,粗糲温和的面容竟少见的出现了愤怒的表情:“大人,她才十三岁!” 仿佛是怕张悬將剑收回,赤红著双眼的季安寧抢先一步从和尚身边衝出,从张悬手中接过抵在那狼匪喉管的剑柄,“谢……大人!” 和尚粗糲的双眉皱成川字,踏前一步:“大人,你这样,是害了她,这一剑下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张悬摇头,目光平静:“路是自己选的,我只是给了她一个选择的机会,至於今后的路怎么走,看她自己。” 季安寧握著剑柄的双手不住的在颤抖,锐利的剑尖在狼匪颈脖间左右乱晃…… 那狼匪痛哭流涕,跪倒在地,身子抖如筛糠,额头在地上磕得砰砰作响:“別杀我……別杀我,小人加入狼匪不过数日,从没作过什么恶,各位大侠,冤有头债有主,放过小人吧!” 季安寧持剑的双手逐渐平静,沉默良久后,她闭上了眼睛…… 那狼匪见状,心头一喜,连忙趁热打铁,继续哀求道:“別杀我,求求你们別杀我,小人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幼子,求求诸位饶小人一命。” 口中如此哀求,心中想的却是:“小孩就是小孩,求饶几句就心软了,只待著这几个煞星放我离开,我便抄小道回寨子,待找到几位当家,你们几个傢伙,一个都跑不掉……” 那狼匪暗自思索之际,颈脖间突然传来一阵剧痛,隨即一口血沫被呛得喷吐而出,染血的剑尖从狼匪后颈刺出。 此刻,季安寧缓缓睁眼,眼神中的挣扎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平静,望之心死般的平静。 那狼匪死死握著捅进自己脖颈的长剑,季安寧双手一横,剑柄一拧,听著骨骼与剑刃摩擦的细响,猩红的血液飞溅,四根断指依次掉落在地。 怔怔的看著眼前的狼匪软倒,季安寧心头闪过一个念头,原来杀人的滋味,是这样的…… 见状,和尚双手合十,默然嘆息:“阿弥陀佛。” 季安寧缓缓跪坐在血泊中,用匪徒的衣角擦拭剑身。 看著神情木然的季安寧,和尚嘆息道:“小施主,杀人的感觉,不好受吧。” 季安寧没有抬头,只是轻柔、仔细的擦拭著长剑,仿佛那血水是什么极污秽之物,“大师,那我娘死的时候,那些山匪……好受吗?” 和尚沉默。秋风掠过,带起阵阵松涛声,像极了那日赵家村里的呜咽。 这时,山巔忽然传来刺耳的骨哨声,密密麻麻的人头正朝瞭望塔这边涌来。 张悬见状,咧嘴笑了起来:“倒是省事了。” 方才他故意把动静闹大,便是有一网打尽的打算。 季安寧起身,缓步走到张悬面前,她恭敬地欠身作了个揖,“谢大人给了安寧选择的权利!” 隨后,双手捧著长剑奉上:“——大人,剑,乾净了。” 张悬微微点头,探手將斩妖剑握在手中,手掐法诀…… 【金光为引,五雷为驱,十方护佑,万鬼不侵】 隨著张悬法诀念出,只见他全身被刺目的金光包裹,晨曦照耀下,宛如神人…… 第52章 持剑的人 三丈高的塔楼之上,张悬纵身一跃,身形如鹰隼般俯衝而下。金光在他周身流转,化作点点流萤,在人群中穿梭,带起阵阵血雾,宛如地狱阎罗挥洒的画笔,勾勒出一幅血色画卷。 高台之上,季安寧站在和尚身侧,眼中满是震撼与敬畏。她低声问道:“大师,不下去帮帮大人么?” 和尚目光凝重,望著战场上那道金色身影,缓缓摇头:“小施主觉得还有这必要么?” “確实,没必要……” 高台下,张悬手中的斩妖剑翩若惊鸿,剑光如流水般流畅。明明从未学过剑术,可他却觉得手中长剑使得无比称心。 手腕翻飞之间,腕间金芒流转如液態阳光,剑锋过处竟在空气中灼出焦痕。 每当一个匪徒举刀朝张悬劈去时,眾人只看到金光在瞳孔残留的彗尾——匪徒保持著衝锋姿势僵立,咽喉处缓缓浮现血线……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塔楼之下已叠满了尸体,盘踞雁盪山、享有赫赫凶名的狼匪,在张悬手中竟无一合之敌。满地断肢碎骨將这片土地衬成了人间炼狱,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血腥味。 带著季安寧下了高台,和尚心思沉重地走到张悬身边,只是待他与张悬对视,顿时为之一愣。 那双眸清亮透彻,仿佛一汪清泉,这绝不是嗜杀成性之人该有的眼睛。 见和尚看来,张悬眉锋一挑,调侃道:“和尚,你这什么眼神?怕我杀红了眼,连你一块儿砍了?” 和尚鬆了口气,他双手合十道:“贫僧怕大人杀气太重。” 一旁的季安寧皱眉问道:“杀人...不该有杀气吗?” 和尚轻轻摇头:“杀气会蒙蔽双眼,让人变成野兽。” 张悬洒脱的笑了笑:“我不是野兽。” 和尚粗糲的浓眉高高扬起:“那大人是?” “持剑的人。” 说罢,张悬周身金光收敛,右臂一震,沾满鲜血的剑身瞬间清亮。 “走吧,时间尚够。” 和尚与季安寧並不知道张悬口中的时间指的是什么,却都默契的没有追问,跟著张悬的脚步朝眼前偌大的山寨腹地前进。 经过昨夜那炼狱般的试炼,张悬现在已经极为精確的估算自身精气消耗了。 包括先前“十方金光咒”仅仅只覆盖手指,接住那狼匪一刀,这种细微操作他现在也是信手拈来。 和尚觉得张悬与之前截然不同並非武断的判断,因为事实却是如此,如今的张悬,光论战斗力来说,已是云泥之別! …… “老三,冬日快到了,该忙些正事了。”说话之人头大如斗,身如熊羆,端坐在虎皮大椅上,声音洪亮如钟,震得房樑上的灰尘簌簌落下。 说话之人则是雁盪山二当家,岩熊,一身横练功夫已趋於大成,抬手间便可开山碎石,雁盪山狼匪便是他与匪首汪海这些年一拳拳打出来的名號。 其身边,斜靠坐著个约莫四十出头的瘦削男人,三角眼,頜下留著短须,额窄唇薄,嘴角长了颗癩子,有几分民间常说的尖嘴猴腮之相。 这人名为丁隱,早些年是大周边陲一带声名狼藉的採贼,性情狡诈残忍,一身轻功出神入化,这也是这廝作恶这么多年依旧能逍遥法外的原因。 三年前被狼匪首领收编,成了雁盪山狼匪三当家。 虽说丁隱贵为狼匪三当家,可在性格暴虐的的岩熊面前,他也不得不收敛些。 “二哥说的是,小弟明儿就点齐人马,去把周边六县的女人、孩童全部虏来。”丁隱嘿嘿一笑,眼中闪过一丝阴狠。 岩熊摇晃著如斗大的脑袋,沉声说道:“倒不用全部虏来,弄来一半就行了,要是明年也是这等光景,咱们今年把周边县子的人都吃绝了,明年寒冬俺们要怎么熬过去?” 丁隱连连点头称是:“还是二哥想的周到,也得给那些两脚羊留些种的。” 见丁隱起身准备离去,岩熊喊住了他:“女人选些年轻水灵的,俺与大哥虽不像你这般急色,但也有需求。还有,孩童多选女娃娃,女娃肉嫩……” “——好吃!”岩熊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森森白牙。 丁隱哈哈大笑:“又不是第一次做这活计了,小弟晓得。说起来昨儿下山找乐子,確实碰见个极品,不过是个哑巴,否则少不得要弄上山来让二哥也尝尝鲜。” 岩熊本听丁隱这等丛老手都说是极品,还来了几分兴致,可后又听到是哑巴,顿时索然无味。整个山寨谁不知道他岩熊看上的女人,一定要会叫,听著对方临死前的惨叫,他才有“性致”。 正当两人谈话间,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二当家,三当家,不好啦!”一个身著狼皮、背著弓箭的猎户打扮壮汉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丁隱皱眉,这是他的亲卫疯牛。 “何事慌张?”丁隱冷声问道。 疯牛脸色惶急,来不及抹去一脑门的汗水,冲两位寨主抱拳道:“敌…敌袭!” 听到这话,岩熊腾得一下站起身来,抄起身侧大刀,眼色不善地盯著疯牛:“来了多少人,是翀州府的兵还是盘龙山的那帮孙子找茬来了?” 丁隱脸色阴沉,一双三角眼中满是阴惻惻的神光:“应该不会是翀州府的人吧,咱给赵千户上供了那般多的银钱,要是州府有针对咱们的行动,赵千户应该会有消息过来。” “那就是盘龙山的那帮孙子了,敢来我雁盪山撒野,爷爷要让那群孙子有命来没命回!”岩熊双目圆瞪,言语间满是凶厉之气。 盘龙山虽然也是这方地界响噹噹的悍匪组织,可整体实力比雁盪山的狼匪逊色不少,所以两人都没把对方当回事。 丁隱犹豫一瞬,问道:“要不要去喊上大哥?” 昨日有贵客上门,被大头领汪海亲自迎进了密室,至今闭门未出。 岩熊皱眉:“说不准有什么重要的事商议,还是再等等吧,若是下午依旧没消息,我们再去请示。” 见两位当家不疾不徐地聊起天来,疯牛急得满头大汗:“不是不是,两位当家,不是盘龙山的盗匪,对方只有一人,已经快杀到聚义堂来了!” “一人?”丁隱、岩熊具是一愣。 “对,其余还有两人跟著,一个和尚和一个小娃娃,不过那两人都没动手,出手的只是个年轻人,看穿著像是官府的人。” 丁隱、岩熊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震惊。 “先走!”丁隱身为採贼,对於危险的嗅觉异常灵敏。整个山寨一百二十余人,能被对方一人杀到聚义堂,说明外面的手下几乎已被杀穿,这等身手简直恐怖。 “我去通知大哥。”岩熊看似莽撞,却也並非蠢人,否则也不能跟著大当家汪海闯出狼匪这偌大名声。 两位当家的举动看得疯牛一愣。他以为稟报此事后,两位当家的会勃然大怒,衝出去与那煞星斗上一斗,想不到竟是二话不说,就准备撤离。 就在几人准备离开之际,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巨响,厚重的木门被一股巨力轰然击碎,木屑四溅。 “哟,都在呢!” 隨著这声热情的招呼,烟尘渐散,一道金色身影缓步踏入,手中长剑闪著淡淡寒光…… 第53章 石熊 “你是...缉妖司行走?” 丁隱一见来人装束,瞳孔骤然收缩,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缉妖司,大周王朝最为隱秘的组织,寻常人不识,但他丁隱身为採大盗,走南闯北多年,见闻广博,只消一眼便认出对方的来歷。 岩熊眉头一皱,粗声粗气地问道:“老三,什么缉妖司?” 丁隱还未开口,一声清亮的鸟啼骤然划破空气,紧接著,一道青黑色的身影如闪电般从门外飞入,稳稳落在来人的肩头。 那是一只鹰隼,锐利的眼神如刀锋般扫过眾人。 “没遗漏吧?”年轻人轻声问道。 鹰隼竟似听懂人言,微微点头。 “那就好。”年轻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外面有一百二十五人,加上你们三个,正好一百二十八人。”他说到这里,忽然神经质地笑了起来,“一、二、八,要发啊,真是个好数字,喜庆。” 岩熊见状,怒火中烧。他虽知对方有一定来歷,但他性情暴虐,再加上见对方年轻,语气轻佻,顿时起了轻视之心。 “小子,爷爷管你是鸡是鸭还是司,既然来了,就別想走了,留下命来!”岩熊怒吼一声,手中半人高的斩首大刀猛然劈出,刀锋划破空气,发出刺耳的呼啸声,直奔年轻人面门而去。 “倒是有几斤气力,不过比起尸佛,还是……太轻了!” 说罢,那年轻人轻轻地吐出一个字:“敕!” 隨之一阵金光闪烁,全身被一层淡淡金光包裹。 岩熊心中大骇,失声惊呼:“竟...竟是仙术?!!” 一旁的丁隱脸色惨白,用出了仙术,那自然是修仙问道的修士,岂是他们这些江湖武夫能抗衡的?岩熊的败局已定。 “鐺!” 金属相撞的刺耳锐响在山寨炸开,火星迸溅的剎那,岩熊瞳孔骤然收缩——刀锋劈中的哪里是血肉之躯?分明比千年玄铁还坚硬!反震的力道沿著刀柄直窜臂骨,他听见自己虎口撕裂的脆响,浑身气血翻腾。 “噔、噔、噔。”岩熊连退三步,才勉强站稳身形。他低头看著自己满是鲜血的虎口,再看向地上哐当掉落的斩首大刀,心中再无半点战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仙长饶命,求仙长饶命吶!”岩熊那张向来狰狞的面容此刻满是苦色,声音中甚至带著哭腔。 看著这巨汉跪地痛哭,年轻人似乎有些无奈,便摆手道:“本就不是来找你的。” 这话听在岩熊耳中,不亚仙乐入耳,当即大喜,不住的磕头,纹著狰狞狼图腾的脑袋一下下撞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 “不过……”年轻人话锋一转,笑眯眯地说道,“你方才砍我一刀,现在是不是也该让我砍回来?要不然,本大人心中可不痛快。” 说罢,他手中长剑缓缓抬起,剑锋泛著森森寒光。 岩熊目光闪烁,心中快速盘算…… 眼前这个笑面虎似的年轻人能使出仙术,定是修士无疑。 不过,此人虽是修士,但用的是剑,相比於刀斧,剑造成的伤害要小得多。 而且,他岩熊也不是什么软柿子,一身几近大成的横练功夫在战场所向披靡。若只是一剑,他自信能扛得住。 想到这,岩熊胆气一壮,朝眼前年轻人喊道:“那就还你一剑,希望你说话算訁” 金色剑芒一闪而过,一道猩红的血线从岩熊右肩斜斜延伸至左腰…… 岩熊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身体缓缓分离,最终轰然倒地。 张悬歪头避开飞溅的血珠,从岩熊身侧走过,依旧是笑眯眯的轻佻模样:“百家姓哪有姓『岩』的,以后你就叫石熊了!” 他对自己这一剑颇为满意。经过那夜的“试炼”,他已能將“金光咒”附著在武器上使用。 岩熊的底细早在他的【幽烛玄瞳】下无所遁形,铜皮铁骨境的武夫,实力甚至还在孟常喜之上。然而,在附著“金光咒”的斩妖剑下,依旧不堪一击。 他这边心情愉悦,另一边的丁隱和疯牛却如坠冰窟。一剑斩杀號称“巨岩狂熊”的二当家,这等实力,简直骇人听闻。 口中说著丁隱、疯牛听不懂的话语,张悬越过已经一分为二的『石熊』,朝剩下两人望去。 “对了,你们谁是疯牛?”年轻人忽然开口,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 被这么个煞星点名,猎户打扮的疯牛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你是吧?”年轻人点了点头,又看向丁隱,“长癩子的傢伙也在,现在就差一个了。” 他左右张望,见偌大的寨子再无其他人,最后目光落在眼前两人身上,皱眉道:“前日去赵家村装神弄鬼的三个傢伙,你一个,癩子脸一个,还一个呢?” 疯牛被嚇得连连后退,带著哭腔道:“大、大人,王蛮子已经被您杀了。” 对方脸色一僵,隨即无奈地摇了摇头:“罢了罢了,幸好还有你们,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怎么与那小鬼交差呢。” “有...有我们?”疯牛眼神茫然,满脸的不知所措。 年轻人点头,语气和善:“是啊,要是你们不让那小鬼砍个十几二十刀,很难收尾啊。毕竟,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扑通一声,疯牛彻底瘫软在地,他终於明白这煞星为何而来了。 就在张悬与疯牛说话间,丁隱已悄然凝气於双腿,目光在张悬与大门之间反覆游弋。他早已熄了与对方战斗的心思,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逃! 他丁隱採多年,依旧逍遥法外,靠的可不是什么神鬼莫测的轻功,而是对危险的敏锐嗅觉。 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飘散出的味道,已经不能用危险来形容了,那是浓郁的『死气』,被这傢伙盯上的人,沾之即死! 他不想死,开什么玩笑,他还没活够,这世界还有那么多美貌女子等著自己採摘,可不能死在这里! 他现在就等一个契机,原以为岩熊可以给他创造那个契机,谁曾想那平常不可一世的狼匪二当家,就这么死了,仅仅一剑…… 这时,门外两个身影走了进来。 其中一人见到丁隱后当即浑身一震,一双眸子瞬间赤红,密密麻麻的血丝在眼眸中瞬间炸开…… “畜生,你给我死!” 看著手提匕首疾冲而来的瘦削身影,丁隱嘴角高高扬起,阴鷙的三角眼泛起寒光,他知道——契机,来了! 第54章 请大人兑现承诺 门口,和尚粗糲的眉锋猛然扬起,大喝一声:“小心!” 儘管和尚已第一时间察觉不对劲,可还是慢了一步。 在轻功一道上,浸润多年的丁隱確实有独到之处。仅仅一个呼吸的功夫,他已闪身至季安寧身前。面对季安寧刺来的匕首,丁隱错身一让,巧妙地让季安寧的身影拦在他与那个恐怖的年轻人之间。 隨后,丁隱双手如铁爪般探出,左手扣住季安寧纤细的手腕,瞬间夺下匕首,横在她的脖颈处。右手则环抱季安寧,反手扣住她的肩胛骨,五指如鉤,深深嵌入肉中,鲜红的血液顿时溅射而出…… “別动!你们敢有任何动作,丁某人立马割开这小娘们的喉管!”丁隱阴冷的声音在空气中迴荡。 和尚朝丁隱飞扑而去的身形顿时僵住,心头大急!而张悬呢,则是眼眸微垂,似笑非笑地看著丁隱,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场闹剧。 本以为必死无疑、正瘫软在地的疯牛突然精神一振。他没想到三当家竟能找到机会抓住人质,这简直是绝处逢生! 当即,疯牛撑起软绵绵的双腿,步履踉蹌地朝丁隱跑去:“三、三当家,带上小的,带上小……” 只是话说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一抹血线出现在疯牛的脖颈处,隨即,一颗脑袋滚落在地,带起一道血色轨跡,咕嚕嚕地朝丁隱脚边滚去…… 丁隱惊怒交加,直至疯牛的头颅脱离身体,他竟没看出对方是如何出手的! 见张悬竟然对他的威胁置若罔闻,丁隱仿佛一只被踩著尾巴的猫。他手中力道再加三分,五指深深嵌入季安寧的肩胛,顿时血流如注。 然而,让他奇怪的是,怀中的小娘们明明疼得浑身发颤,却一声不吭,仿佛哑巴了一般。 见丁隱丝毫不顾及手中人质是个孩子,出手竟如此狠辣,和尚大怒,死死捏著的双拳发出阵阵骨爆声:“你放开她!贫僧来做你的人质!” 丁隱看著和尚那铜浇铁铸般的魁梧身子,他默默地偏转脑袋望向张悬:“这位大人,都说让你別动了,你把丁某人的话当放屁吗?” 张悬笑了笑,脸上不见一丝紧张:“知道还问,欠的慌啊?” 见状,丁隱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 对方这种满不在乎的表情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对方有完全的把握在他杀死季安寧前瞬杀他;第二,对方全然不在乎季安寧的生死。否则,对方根本不会如此轻鬆写意。 “大……大人,请您兑现承诺。”季安寧颤抖的声音响起。 锥心的疼痛让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变形,但张悬与和尚依旧听出了她话语中的决心。 张悬眼中泛起一丝欣赏,这小鬼没说什么“不用管我”之类的废话,而是让他兑现承诺。当初张悬与她做交易,承诺了她三颗人头。现在两颗人头已经落地,就差眼前这位狼匪三当家的了…… 季安寧说完,目光中闪过一丝决然,脖颈用力,就要往丁隱横在她喉管前的匕首上抹去! 丁隱大惊失色,他哪能想到季安寧有如此决心,竟完全不想活命,只为拉他陪葬。 “我可没承诺过你什么!”张悬的声音淡淡响起。 已然抱有死志的季安寧听到这话,身子当即一愣。趁著季安寧愣神的机会,丁隱手中匕首稍稍偏转,一抹艷红的血线在她脖颈间绽开…… 丁隱冷汗沁湿了后背,好险,就差那么一丝,这小贱人的喉管就要被割开了。她要是死了,那他手中再无依仗,怕是要给她陪葬。 强忍心中的后怕,丁隱抓著季安寧肩胛骨的力道再加三分:“小贱人,你要再敢轻举妄动,老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然而,丁隱威胁的话说完,却感觉到一丝异样。他怀中的小贱人竟然不再颤抖,哪怕他手中力道已经极大,估摸著再用力,对方一整个肩胛骨都要碎掉。 “大……大人,您说什么?”季安寧满眼祈求地看著张悬。 她的神情悲愴,整个人看上去是那么的脆弱,仿佛一碰就会碎掉。 哪怕那晚看著母亲残破不堪的尸体; 哪怕她被赵家村的人围著欺凌,被赵五一烟杆敲破脑袋,被那一声声“剋死父母的扫把星”直戳心窝; 哪怕她带著满身的伤,像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犬般追著祈求张悬的帮助…… 这一切的一切都没让季安寧像现在这般无助。杀死母亲的凶手近在咫尺,她却无能为力,甚至成了对方要挟的筹码。 而张悬那句“我可没承诺过你什么”,便是即將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眼见季安寧眼中最后一丝神采即將熄灭,张悬嘆了口气:“我只答应与你做这笔生意,从没承诺过你什么。想復仇就亲手来,怎么,既想復仇又不想手上沾血吗?” 季安寧面露悲愴,声音嘶哑如磨砂:“大人,现在这般情况,您让我……怎么亲手復仇?” 张悬看向季安寧,问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你……相信我吗?” 没有任何犹豫,季安寧斩钉截铁地吐出了一个字,“信。” 张悬的话让丁隱觉得隱隱有些不安,对危机异常敏感的丁隱,阴鷙的三角眼中泛起凌冽的寒光——该动手了! 不用把喉管完全割断,只是割开一个口子,造成將死未死的伤势,让对方疲於救人,他再趁机逃脱。 不过,要造成这等伤口对手法要求非常高,但丁隱却有自信做到。这些年被他掳掠凌辱的女子都是这般死去,他爱看那些贱人挣扎著死去的模样…… 就当丁隱准备动手之际,一道淡漠的声音传来:“艮山镇岳,镇!” 隨之而来的,是一股山岳般巍峨的气息…… “信我便按我所说行事——从他手中接过匕首,捅进他的心臟!”张悬站在原地,不见任何动作。 明知这般做了,会刺激到身后的丁隱,说不定下一秒她就要被割开喉咙,可季安寧却是不管不顾,伸手就朝抵在她脖颈的匕首抓去…… 丁隱的手指被硬生生掰开,一根,两根,三根……最终,季安寧將那柄匕首握在了手中。 而丁隱呢,竟一动不动看著季安寧从他手中挣脱,眼睁睁的看著这赤红著双目的小鬼,手握寒芒,朝他胸口刺来! 这一刻,乾坤逆转…… 第55章 我母亲,不是哑巴 锋锐的匕首刺破虎皮大袄,划开皮肉,猩红的血液缓缓淌出……这一幕,季安寧在脑海中已经演练了无数次。 不知是因为左肩伤口太过疼痛,还是压抑已久的情绪终於爆发,季安寧瘦削的身子开始微微颤抖。连带著那柄已经捅进丁隱身体的匕首也在颤抖,搅动著他的血肉,仿佛在宣泄她心中无穷的恨意。 眼睁睁看著匕首刺进自己的身体,丁隱目眥欲裂,可身子仿佛中了定身咒般,丝毫动弹不得。他咬牙切齿,声音嘶哑:“你这小鬼……” “咳!”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温热的血液溅了几滴在季安寧稚嫩的脸颊上。可她浑然不觉,只是仰著头,死死盯著面前的丁隱,仿佛要把这人临死前的模样刻进心里,刻进骨髓。 季安寧握著匕首的双手不再颤抖,捅在丁隱心口的匕首异常缓慢地推进,她不会让这畜生死的痛快,她要慢慢的,一丝丝的让这畜生被死亡的恐惧折磨。 “我娘亲,不是哑巴!”季安寧的声音冰冷而平静,却带著一种令人心悸的力量。 疼得面容扭曲的丁隱怔怔地看著季安寧:“什……什么?” 季安寧又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是死一般的平静:“我娘亲——不是哑巴!” 隨著这句话说完,她手腕轻轻拧转,听著血肉绞碎的黏腻声响,她那双被血丝包围的杏色眼眸中,儘是快意! 这一刻,大口呕著血的丁隱,脸上除了扭曲到极致的恐惧,还带著深深的疑惑……他想不明白,那个被他凌虐至死却始终未发出一声的女人,怎么可能不是哑巴? 匕首一丝一丝地缓慢推进,丁隱已经疼得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只是扭曲著面容,喉管发出无意义的呻吟,大口咳著血…… 这把匕首,季安寧了整整一盏茶的功夫才完全捅进丁隱的心窝。 隨著丁隱那双三角眼中的瞳孔完全涣散,张悬掐诀的右手缓缓鬆开,那股巍峨如山岳般的庞然气息顿时消散。 他长舒一口气,长时间维持【艮山镇岳】对他来说,也是不小的负担。 右手一招,一道淡蓝色的光影面板在他视野中骤然浮现: 【姓名:张悬】 【类別:人类】 【境界:凡尘】 【状態:气血两亏(剩余时间十三个时辰)、灵力过载-濒死(剩余时长二十三日)】 【气血:42/60】 【精气:18/60】 【灵力:68/0】 【灵韵:0/1000(可用於“天师度”升级)】 【术法:『十方五雷金光护体神咒』、『艮山镇岳』、『乱星落』、『先天太乙神雷』】 【天赋:未入道,尚未开启】 【神通:未入道,尚未开启】 【战斗力评价:满气血、精气下可爆发出300灵力匹数的战斗力,可匹敌十一品修士,勉强可与十品爭锋,十品以上...別送】 升级之后的“天师度”,哪怕张悬不进入內景,也能与它沟通。像这样隨时招呼出属性面板,观测自身状態,甚至直接与“天师度”对话都可以做到。 要不然,真遇到什么突发状况,还得进入【內景】,號称全知全能的系……“天师度”,岂是如此不便之物! …… 看著最后的战斗力评价,张悬嘴角一阵抽搐,他看懂了,那个“送”是送死的送! 他暗自思忖:“『匹』应该是灵力的计量单位,我只有300匹,不知道尸佛的战斗力是多少?” 隨后,他將目光转向其他属性栏,对战斗中的气血和精气消耗有了更直观的了解。经过那晚的“试炼”,张悬已经掌握了四式神道的消耗规律。在未入道前,灵力值为0,强行使用神道会优先消耗精气,精气耗尽后则转为消耗气血。 精气不足会导致精神力匱乏,类似於普通人连续熬夜后的状態,只需充分休息即可恢復。然而,气血不足则意味著身体亏空,如同大病一场,短期內只能通过药物来恢復。因此,除非万不得已,张悬不愿消耗气血来施展神道术式。 一记“先天太乙神雷”大约消耗40点精气,这也是张悬在连续使用两记掌心雷后感到极度虚弱,甚至出现气血两亏后遗症的原因。 在踏入雁盪山前,经过一个晚上的修整,张悬的气血、精气已经恢復到45/60,48/60的样子。 这次一举荡平狼匪,虽说杀的人多了些,但战斗激烈程度只是一般,张悬更多的精力其实是在了思考上,思考怎么以最小的消耗驱动神道术式。 总的来说,效果还算不错,张悬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远处,和尚走了过来,眉头紧皱,粗糲的面容上写满了担忧:“大人……” 顺著和尚的目光看过去,发现季安寧正静静地站在丁隱的尸身前,失魂落魄地看著那把沾满了粘稠鲜血的匕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张悬笑了笑:“正常,大仇得报,任谁都会陷入迷茫。” 和尚摇头:“迷茫?大人难道看不出,她已存死志吗?” 张悬耸了耸肩:“路是自己选的,要是她最终选择的道路是去死,我们这些外人又能说什么呢?” “大人若是愿意,便能救下这个可怜的孩子。”和尚並不同意张悬所说。 张悬哑然失笑:“和尚,我看你是把我当成许愿池里的王八了,我哪有那般神通广大。” 和尚目光灼灼地看著张悬,笑了笑,未再多说什么。 张悬嘆了口气:“安啦,要是那小鬼是这么脆弱的人,也就不值得咱们大老远跑这一趟了,她会做出正確的选择的。” 正当张悬与和尚爭论时,季安寧缓缓抬起匕首,置於眼前…… 望著匕首上粘稠的猩红液体,季安寧心中泛起一个念头:是不是只要死了,就能见到娘亲了呢? “娘,安寧……想您了。” 她想再次抱抱娘亲;再次躺在娘亲温热的怀里;再次听著娘亲唱著那不知名的童谣…… 如果死了就可以……就可以的话,她会毫不犹豫地將匕首捅进自己的心口。 但,真的可以吗? 当初娘亲受了那般多的苦才將她藏起,保住的性命,自己能这般轻易地丟掉吗? 匕首缓缓放下…… “娘亲,您再等等,多等我些时日,安寧晚些……晚些就来找您。” 不远处,张悬的声音適时传来:“喂,小鬼,现在报了仇,你有什么打算?” 张悬的话让季安寧一阵茫然,天地如此之大,可真有容她的地方吗? 家,没了; 亲人,没了; 甚至连仇人都没了…… “这样吧,你也看到了,我这人喜欢杀人,特別是狼匪这样的烂人,可世道这么乱,我一个人杀不乾净,小鬼……” “——你来帮我。” 张悬话说的很隨意,可眼中的神情分明是那么认真。 深深的吸了口气,季安寧將手中的匕首擦拭乾净,系回后腰。 拖著满是伤痕的身体,一步步走到张悬身前,躬身作揖:“谢大人为我復仇。” 见季安寧如此认真,张悬少见的有些不好意思,摆手道:“都...都说了是生意。” 季安寧抬头看向眼前的年轻人:“在安寧眼中,这不是生意,是再造之恩,今后安寧就是大人手中的刀……” 可不等她说完,张悬突然將手中入鞘的长剑朝她拋出,“我可不要什么刀,今后你就帮我背剑吧。拿好咯,要是掉了,我就把你卖了!” 被张悬甩来的剑鞘砸得踉蹌退了半步,季安寧愣了许久,最后將斩妖剑轻柔地抱在怀中,郑重地点了点头:“喏!” 第56章 除恶务尽 “哎哟,怎么感觉凉颼颼的,方才一战消耗太大,我好像又虚了。和尚,那天你给的那药丸还有没,再给我个五、六、七、八颗吧。”张悬捂著胸口,一副虚弱不堪的模样,语气里却带著几分调侃。 他口中的药丸,指的是和尚给他的那种“安眠药”,那夜服用完毕睡了一觉后,张悬感觉气血確实充沛了不少。 和尚瞥了他一眼,淡淡道:“贫僧观大人脚步沉稳有力,面色红润,不像是消耗过大的跡象。”他顿了顿,语气中带著几分无奈,“还有,大人,那药可不是豆,是贫僧一路採摘多种名贵药材炼製而成,数量稀少。” 一边说著,和尚一边从布包中掏出那装著药丸的小瓷瓶,从中倒出一粒,递到季安寧手中:“小施主伤势未愈,今日又伤上加伤,服一粒,伤势或可好得快些。” 和尚这骚操作看得张悬气笑了,好傢伙,嘴上说数量稀少,反手就给了季安寧一颗,怎么,是我不配么? 季安寧见状连连摆手:“大师,我不碍事的,我家大人消耗甚大,把我这颗让给大人吧。” 和尚微微嘆了口气,这才几日,就从“大人”变成“我家大人”了,还喊得这般顺口…… “给你就先吃著,大和尚跟我闹著玩呢,他肯定会给我的,你说是不是啊,和尚。”张悬快步走到和尚身边,笑嘻嘻道:“和尚,我看你瓶中还有那么多,匀些给我唄。” 和尚默默將瓷瓶装回布包:“阿弥陀佛,大人,快到晌午了,要是不抓紧赶路,今晚前怕是到不了姚镇了。” “切,小气。”张悬小声嘟囔著。 一旁的季安寧將手中药丸默默收好,她打定主意待下山后偷偷留给自家大人。 就当几人调笑著准备离开之际,一道微弱的咳嗽声响起…… “咳!” 青石板地上蜿蜒著一条猩红血河,男人像被劈开的竹节般扭曲蠕动著。右肩至右腰的狰狞伤口將他斜切成两段,破碎的臟器混著血沫从豁开的腹腔滑落,每爬行一寸,断裂的肋骨便与石板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腐腥味引来绿头苍蝇,正嗡嗡绕著他外翻的肠肚打转。 “大...大哥...”仅剩的青筋暴突的右手抠进石缝,指甲崩裂处拖出五道暗红轨跡。血水浸透的麻布衣料黏在石板上,隨著爬行发出撕裂帛锦般的声响,“救...救我啊...” 最后半声呜咽卡在喉头,涌出的血沫呛得他剧烈抽搐。模糊视野里,三十步外的虎头椅染著窗外的金辉。濒死之际他仿佛看到了昨夜他们兄弟三人还在举杯痛饮的身影,那是何等痛快! 此刻椅背上飞溅的血珠正顺著檀木纹路缓缓滑落,滴答声混著濒死的喘息,在空荡的聚义堂里格外清晰。 见状,和尚嘆息一声:“阿弥陀佛。” 张悬嘴角扬起,声音里带著几分戏謔:“哟,石兄还真经砍,这都没死。” 季安寧握剑的手背暴起青筋,默默站在张悬身侧。虽然她恨极了狼匪,恨不得这些无恶不作的狼匪全部死绝,恨不得现在上去將这还有一口气的畜生梟首泄恨,但只要大人未发话,她便不会做出任何逾越之举。 和尚扭头看向张悬:“大人,给他一个痛快吧。” 张悬眉锋微扬:“凭什么?” 和尚一愣:“虽为盗匪,但他也即將付出性命的代价,何必死前让其忍受此等折磨。” 对於和尚这番话,张悬五指突然攥紧剑柄,又缓缓鬆开,轻笑出声:“哈哈哈,和尚,你別逗我了,性命的代价,他那一条命抵几个钱?” 说完,张悬双眸陡然一凝,脸上表情凝重的看著和尚:“和尚,我不妨告诉你,他这伤势,是我故意而为。就是要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和尚愕然的看著在地上不停蠕动、挣扎著的岩熊,正如张悬所讲,这一剑避开了岩熊身体大部分重要臟器,以岩熊铜皮铁骨的武夫体魄,一时半会確实死不了,也不知要这般苦苦挣扎多久才会死去。 只是,张悬为何要做出这宛如恶鬼般的行径?在他印象中张悬並非是性格残忍之人,和尚怔怔的看向张悬,眼中的年轻人仿佛陌生起来。 没有理会和尚的目光,张悬突然抬脚踩住岩熊半截断骨,缓缓蹲下身,语气森然:“杀进这寨子前,两个伙夫模样的狼匪躲进了库房,我跟了进去。”他指尖无意识搓著从岩熊伤口沾到的血痂,“知道我在里面看到什么了吗?” 说到这,张悬抬起头来,脸上笑容和善,可眼神却是无比冰冷。 和尚被他反常的语调惊得后退半步。 “里面放著十三个大缸——”张悬抬头露出森白牙齿,“缸里装著一个个人,活生生的人,大多数是女人,也有几个小孩,四肢全被斩断,被做成人彘种在那!”张悬突然起身揪住和尚的袈裟:“你知道他们为何要这么做么?” 脑袋仿佛被一道霹雳击中,和尚“噔、噔”朝后连退两步,一个极为邪恶的猜想在他心头浮现。 张悬一脚踢翻抽搐的岩熊,暴喝声震得樑上灰尘簌簌而落: “——他们吃人吶!” 季安寧的剑鞘重重磕在地上,她死死咬住下唇直到渗出血丝。 见和尚面色惨白,张悬鬆开他的衣襟,隨手在袈裟上擦了擦血渍:“大师,你如此心善,何不移驾那座库房,给那十三个可怜人一个痛快?” 和尚嘴巴微张,可过了许久也没发出声音。 见和尚这般窘迫,张悬哈哈大笑:“大和尚,逗你玩的,知道你戒杀人。这种沾染无辜之人鲜血的脏活,你介意,我可不介意,来之前我处理好了。” 这时,一直未没有说话的季安寧突然开口,杏色的眼眸中透著异常坚定的光:“大人,安寧也不介意。” 张悬笑了笑没说什么,他朝岩熊蠕动爬去的那个方向走去…… “阿弥陀佛,大人,贫僧错了,是贫僧妇人之仁了。” 背对著和尚的张悬微微摇头:“你没错,你是好人,这等事情本就不该你来干。” 和尚皱眉:“大人,你也是好人。” 一旁的季安寧也不停地点头附和著。 张悬耸了耸肩,似是毫不在意:“我不想做好人,这世道总会给好人套上各种各样的枷锁。” 说完,张悬踏步朝前走去。 和尚见张悬走去的方向並不是出口,皱眉问道:“大人,这是要去哪里?” “我们这位石兄不是说了么,他还有位大哥……” 说完,张悬摩挲著下巴,顺著岩熊的视线看过去,目光最终落在位於堂內最中央的虎皮大椅上:“这么看来这间屋子,还藏著间密室,那句话怎么说来著……” “——除恶务尽!” 第57章 【幽烛玄瞳】升级 由於有岩熊的视线引导,张悬几人没什么功夫便找到了密室机关。 机关藏在虎皮大椅的扶手处,此处有一个鎏金虎首浮雕,用力按压后,青铜兽首突然发出“咔嗒”轻响。 张悬眼疾手快將身旁季安寧拽到身后,只见整张虎皮大椅缓缓下沉,地面砖石如莲般次第绽开,露出条幽深向下的阶梯。 阶梯幽深不见底,两侧墙上掛著未点燃的火把。 和尚探手取下两根,从布袋里掏出火摺子点燃后,递给张悬一个。 张悬摇头,示意和尚给季安寧:“我不用。” 说罢,右手掐诀,口中默念:“金光咒!” 隨即,金光流萤般覆满张悬全身,在幽暗的通道中宛如一方明日。 “精气还剩十八点,要速战速决了!”张悬心中默想。 若是要让金光咒覆盖全身,精气消耗极快,就他这十八点精力最多坚持半盏茶的功夫就要消耗殆尽。但密道有无机关还不好说,匪首汪海实力不详,启动金光咒护住全身才是上策。 张悬左眼幽光闪烁,【幽烛玄瞳】早已开启,徐暝的前车之鑑就在眼前,他可不想落得与他一般的下场。 准备好一切,张悬转身往回走去。 在和尚惊异的目光中,张悬一脚踩碎了依旧在地上苦苦蠕动挣扎的岩熊的脑袋。 在地上磨蹭了几下,把靴底噁心的红白液体擦拭一番后,张悬走了回来,见和尚看来,笑道:“既然我们都下去了,外面就別留活人了,免得中了什么机关,阴沟里翻船。” 说罢,便不再耽搁,率先往走进阶梯深处。 “小心,谨慎,杀伐果断!张悬老弟,你到底……是何来歷?”和尚望著张悬的背影暗自思索。 张悬的金光咒在幽暗的通道中显得格外耀眼,照亮了前方几丈的距离。季安寧紧隨其后,手中握著火把,火光摇曳,映照出她略显紧张的面容。和尚则走在最后,警惕地环顾四周,手中火把將他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阶梯並不长,几人很快便走到了尽头。眼前是一间宽敞的密室,四壁由厚重的青石砌成,门扉虚掩著,里面漆黑一片。 “好浓的血腥味!”和尚的粗獷的声音在幽深的地道中显得格外洪亮。 张悬也闻到了,他回头看向季安寧:“剑。” 季安寧將斩妖剑递上,见张悬拔出斩妖剑,就要进入密室,她急忙说道:“大人,您...要小心。” 张悬轻轻点头,隨即金光一闪,便冲了进去,和尚怕张悬中了埋伏,紧隨其后跟了进去。 过了片刻,张悬的声音从密室中响起:“没人,进来吧。” 季安寧这才鬆了口气,抱著斩妖剑的剑鞘,推门走入密室。 刚一进门,一股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夹杂著陈旧的纸张气息和淡淡的血腥味。张悬的金光咒在昏暗的空间中显得格外刺眼,照亮了这间密室的轮廓。 房间不大,四壁皆是高耸的书架,房间中央是一张宽大的檀木书桌,桌上散落著笔墨纸砚,砚台中的墨早已乾涸,纸张上还残留著未写完的字跡,笔锋凌厉却戛然而止。 书桌旁的地上,几本书籍凌乱地散落著,书页被撕扯得七零八落,整个房间都被翻得乱七八糟…… 书桌后,一张雕太师椅静静地立著,椅上瘫坐著一具无头尸体。尸体的脖颈处伤口狰狞扭曲,不像是兵器斩断,更像被人用蛮力硬生生撕袭来一般。 尸体的衣物也被撕扯得破烂不堪,似乎被人仔细搜查过。而那颗头颅,则滚落在尸体的脚边,面容扭曲,双眼圆睁,瞳孔中凝固著惊恐与不甘,似乎在最后一刻看到了什么令人绝望的恐怖景象。 和尚走到尸体边上,抬起尸体的右手仔细端详,片刻后对张悬说道:“是个练家子。” 张悬点了点头,看向尸体脚边的人头,脸上纹著狼匪特有的狼面图腾。 “这人应该是石熊口中所说的大哥了。” 和尚一愣,扭头看向正帮张悬把斩妖剑收进剑鞘的季安寧:“门口那位,不是叫岩熊么?” 季安寧笑了笑,没说话。 而张悬也没回应,目光在房间中扫视,最终停留在尸体的腹部。 左眼幽光闪烁,一道道小字凭空出现…… 【物品:升仙令】 【类別:传送阵眼】 【威胁度:白色】 【简介:仙界產出,升仙台每甲子开启一次,凭此令信登台,传至天宫仙府,可得大机缘】 “这尸体肚子里……有东西。”张悬低声说道,语气中带著一丝凝重。 和尚瞥了眼张悬的双眼,先前在山神庙中,他听张悬说过,他这双眼睛,可通幽冥,天生能看见一些普通人无法看见的事物。 不过……连尸体肚子里面的东西都能看出,这就太匪夷所思了吧? 就当张悬要动手之际,一旁的季安寧走了上去:『大人,我来,莫脏了您的手。』 “噗嗤——”一声,尸体的腹部被破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瞬间瀰漫开来,几乎让人窒息。季安寧全然不顾噁心,伸手在尸体的腹腔中摸索起来。 摸索了一番后,季安寧用匕首割开了对方的胃…… 这场面,看得和尚都直皱眉头,季安寧却默默忍受,最终在其胃部找到一把通体晶莹,上面雕刻著“玉”字,拇指大小的玉坠。 脸色略苍白的季安寧將手中玉坠用无头尸体的衣服细心擦拭掉污秽后,才小心的递给张悬:“大人,找到此物。” 和尚一见此物,突然脸色大变:“这是……升仙令?” 见和尚似乎识得此物,张悬正想询问,可突然间他感觉左眼一阵灼痛…… “嘶!” 见张悬突然捂著左眼,表情变得痛苦。 季安寧顾不得擦拭手上的血跡,连忙跑了过来关切问道:“大人,您怎么了?” 见季安寧与和尚都面露关切的看著自己,张悬故作轻鬆的摇了摇头:“没事,眼睛进沙子了。” 视野中,一行暗金色小字出现…… 【幽烛玄瞳经验值已至临界点,传承者大人可进行升级,升级期间无法使用,本次升级需三个时辰,请传承者大人確认是否升级?】 张悬明悟,这应该是方才【幽烛玄瞳】读出了『升仙令』的讯息后,经验值涨了一大截才触发了升级提示。 “三个时辰,距离伏杀徐殤的时间点还有一天半左右,来得及!”张悬思索片刻后果断给“天师度”下达了指令…… “——確认升级!” 隨即,张悬左眼幽光熄灭。 確认升级后,张悬扭头:“和尚,你认得此物?” 和尚脸色一阵变换,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识得,不过此物凶险,还望大人小心处置。” 和尚这话让张悬来了兴趣,不过此时密室中的味道实在难闻,狭小逼仄的空间內,混杂著尸体胃部涌出的酸臭味,以及那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 “走,上去吧,边走边说。” 第58章 升仙令 离开前,几人在密室中搜索了一番…… 张悬从无头尸身后的架子找到个看上去极为名贵的紫檀木盒子。 张悬把紫檀木匣往怀里一揣,匣角磕在肋骨上发出金属撞击特有的闷响。 转身时瞥见和尚恰巧看来,他笑道:“和尚,你看这满匣子的铜臭,实在污了佛门清净......“ 正如张悬所讲,盒中装的全是一颗颗黄澄澄的大金锭,沉甸甸的分量让人心头一热。 和尚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大人,贫僧不是苦行僧。” 张悬一愣,莫名其妙:“我没说你是苦行僧啊!” 和尚指了指自己破烂的僧袍,又拍了拍已经瘪了小半的布包:“贫僧的物资也需要补充……” 张悬哑然失笑,这才反应过来和尚的意思,当即笑道:“那是自然,等上去后,咱们三个把这些不义之財平分了。” 他这一路上多受和尚照拂,吃和尚的,用和尚的,不可能有了好处就把和尚丟到一旁。 隨即,他收起升仙令,抱著紫檀匣子,跟著和尚沿著来时的阶梯返回地面。 一路出了寨子,正午的阳光正把雁盪山染成蜜渍枇杷的顏色,张悬猛吸两口带著松脂香的空气,伸了个懒腰:“可算出来了!” 密室內恶臭不堪,匪寨尸横遍野,血肉內臟洒得满地都是,宛如人间炼狱,可把他噁心坏了。 至於若问他为什么会成为人间炼狱,嗯…… ——別问。 …… 几人一边离开,张悬一边询问道:“和尚,你说的这枚升仙令,到底是什么东西?” 和尚深吸一口气,似是在回忆著什么,缓缓解释道:“【升仙令】,相传乃是仙界產出之物,属於传送阵眼一类。每甲子一次,升仙台开启,凭此令信登台,便可传至天宫仙府,获得大机缘。” 张悬闻言,眉头一挑:“听起来是个好东西啊,那你先前看到此物时,怎脸色这么难看?” 和尚苦笑一声,摇了摇头:“此物……不祥。” “不祥?”张悬有些不解,“哪里不祥?” 和尚嘆了口气,缓缓说道:“你可知道,上一届升仙大会,光太平道一方的参与者有多少人吗?” 张悬摇头:“不知。” “整整一百人。”和尚的声音低沉,带著一丝沉重,“参加升仙大会之人,必须三十岁以下,都是太平道年轻一辈的天才人物。有修仙大派的嫡传弟子,隱秘世家的下任继承人,甚至还有缉妖司七曜五司级的真正精锐。” “所以呢?”季安寧忍不住问道。 “最终能从升仙台回来的,只有五人。”和尚的语气中带著一丝悲凉,“整整一甲子的天才人物,全部陨落。太平道四国,人才凋敝,这也是为何当年妖鬼之祸爆发时,诸方势力无力镇压的原因。” “——太平道四国那一代的脊樑,断了。” 张悬闻言,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他低头看著手中的白玉坠,玉坠上的“仙”字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刺眼。 “这么说,这升仙令……是个催命符?”张悬低声问道。 和尚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升仙大会虽然能带来大机缘,但其中的凶险也远超常人想像。要知道,那些陨落的天才,无一不是惊才绝艷之辈……” 说完,和尚深深地看了张悬一眼:“大人,还望慎重使用此物。” 和尚並未多劝,但其中的意思张悬已经领悟到了。 升仙大会这般残酷,却依旧让太平道四国境內的天才人物前赴后继,那自然有与之相匹配的“机缘”! 这玩意要藏好,否则一定会引来有心人的爭夺! “估计杀死汪海之人,为的就是这『升仙令』。”张悬摩挲著下巴猜测。 和尚点头:“对方將整个密室翻了个底朝天,满匣子的黄金都分文未动,十有八九为的便是这枚升仙令,只是……” 张悬笑了起来,接过话茬:“只是没想到,汪海这老登这般鸡贼,居然把这玩意吞进了肚子里。” 抱剑立於一旁的季安寧望了过来:“大人,老登是什么意思?” 张悬哈哈一笑,拍了拍季安寧的肩膀:“老登啊,就是形容那些狡猾、奸诈的老傢伙。汪海这老东西,盘踞雁盪山作恶多端多年,为了藏下宝物甚至不惜將升仙令吞进肚子,可不就是老登嘛!” 季安寧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暗自把这话给记下:“原来如此……” 和尚在一旁摇头失笑,显然对张悬这种隨性的言辞早已见怪不怪。他抬头看了看天色,提醒道:“大人,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还是儘快离开,免得节外生枝。” 张悬点头赞同:“和尚说得对,咱们赶紧走。升仙令这事,回去再慢慢商量。” 说罢,一巴掌拍在正立於肩头打呼嚕的小青脑袋上:“睡什么睡,起来嗨,上天警戒去。” 虽说观察汪海尸体,血液都已凝固,凶手应该走远,但小心驶得万年船,张悬还是放出了小青警戒,免得被人暗中盯上。 三人加快脚步,沿著山路向山下走去。一路上,张悬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手中的紫檀木盒子,心中暗自盘算这趟来雁盪山的收穫。 原本只是打算帮小鬼头报仇来著,顺带能將四式神道在实战中多练练手也是不错。谁知意外得到了『升仙令』不说,还白捡了一匣子的黄金…… 升仙令珍贵不假,但其中凶险也让他心生警惕,还是黄金好,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和尚,你说这些金锭咱们怎么分?”张悬忽然开口问道。 和尚微微一笑,双手合十:“大人做主便是,贫僧只取所需,不敢贪多。” 张悬哈哈一笑:“和尚倒是实在。这样吧,咱们三人平分,谁也不吃亏。至於升仙令嘛……”他顿了顿,將目光投向季安寧。 “『升仙令』是这小鬼挖出的,就由她分配吧。” 和尚斜睨了张悬一眼,懒得搭理这廝,出家人是善,不是傻! 任谁看不出现在季安寧就唯他张悬马首是瞻,一口一个“我家大人”喊得別提多顺口了。就差把倾慕,崇拜刻脸上,让她分,还不是进了你这奸诈道人的口袋。 不过和尚倒也不在乎,在他眼里,『升仙令』是祸非福,甚至他还打算等在姚县安顿下来后再劝劝张悬,別淌升仙大会的浑水,要不然有几条命怕是都不够送的。 “贫僧但凭大人安……” 和尚话音还未落下,就听季安寧抢著似的说道:“安寧不敢居功,这是大人发现的,安寧只是替大人取出,此物还请大人收下。” “哎。”和尚微微嘆了口气,颇有点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见和尚这吃瘪的表情,张悬哈哈大笑,这趟雁盪山之行,收穫颇丰,张悬也是心情大好! 山道间忽然响起他轻快的口哨声,他抱著木匣走得虎虎生风,金锭在匣中叮噹作响:“管他仙不仙的,今晚姚县最贵的酒楼,本大人请客!” “阿弥陀佛,贫僧要肉食。” “我...我想要桂糕!” “成!全肉宴配女儿红,桂糕搭烧刀子!”张悬突然驻足转身,暖洋洋的日光像是给他的笑容镀了层金边,“先说好,谁吐谁结帐啊!” “啊...大人,我...我不会喝酒。” “哈哈哈,巧了,我也不会!” 第59章 大人说的是(文末鸣谢大佬打赏) 经过一路顛簸,几人终於在落日前赶到了姚县。 说是县,可放眼望去,竟是一座青铜兽首城门巍峨耸立的小型城镇。青灰砖墙绵延如龙脊,城头旌旗猎猎,朱漆铜钉的城门半启,往来商队竟在城门排出半里长的队伍。 此时,天边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橘红色,映得整座城池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边。 城门口的守城卒正逐一检查入城的人,龟甲纹皮护腕下的手指总在文牒上多停留三息。直到铜钱滑入皮护腕的细微声响隱晦响起,竹简才不紧不慢地盖上硃砂印。 看著眼前的场景,和尚无奈地摇了摇头,嘆道:“看样子,今日是入不了城了。” 张悬却是不以为意,剑眉轻挑,目光越过长长的队伍,直直望向城门。他轻声道:“等?我可没这耐心。” 和尚见状,似是猜到张悬所想,劝到:“大人,您可能对缉妖司不甚了解,缉妖司是隱秘组织,这里的守城卒未必认得我们,我们若是贸然插队,这些百姓也由不得我们,必会引起爭端。” 张悬闻言,只是洒然一笑,拍了拍和尚的肩膀:“瞧著便是。” 话音未落,赤色身影已如鹤入鸡群般穿过人群。藏青色的官靴踏过青石板,沿途商贾纷纷避让——这般气焰,不是世家紈絝,便是官衙鹰犬。 一旁的季安寧倒是没和尚这般多的顾虑,张悬说行,她便半步不落紧贴其后,毫不犹豫。 那守城卒见状,颇拿不准这几人路数。 领头这人肩头站著只缩著脑袋,一双眼睛敏锐盯著四周的鹰隼,怀中抱著个大木匣子,有些不伦不类。 身后那两人,左边是个光头和尚,身形魁梧如山,右侧站著个瘦削孩童,抱著把看似不菲的长剑,温煦的眼神多落在身前年轻男子身上,偶尔望向別处的目光却是阴冷淡漠。 带著疑惑疑惑,那士卒伸手拦住张悬:“这位……公子,请排队入城。” 张悬斜睨了对方一眼,赤色大氅一甩,腰间的青鸞玉佩在夕阳的余暉下泛著淡淡的萤光,显得格外精致,隨后便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走过,竟是打算进城! “什么玩意!” 那守城士卒一愣,显然不识得这玉佩来歷,过桥费没上供不说,还这么牛气哄哄,那士卒脸上掛不住,当即就要衝上前阻拦。 一旁老卒眼尖,一把拽住同僚臂甲:“作死么?一般人能有这等做派……”后半句化作耳语,消散在骤然堆起的諂笑里。 隨即老卒嘴里说著吉祥话,亲自地为张悬几人领路。 直到张悬几人走远,那些排队的行人只是眼露艷羡地看著他们,却也没谁站出来说三道四。 “和尚你瞧,我虽然不了解缉妖司,但我却懂得『世故』。” 说罢,张悬笑了笑,脚下踩著夕阳洒下的满地金辉,大步穿过了城门。季安寧则是抱著长剑,一步不落地跟在张悬身后。 城门下,独留和尚一人,他看著张悬那肆意张扬的背影,露出个苦笑——自己这位张老弟,在大是大非上从不迷糊,可在这细枝末节上,却是从不肯吃亏,性格当真矛盾。 …… 刚一进城,几人就被眼前的热闹景象给吸引住了…… 季安寧有些难以置信,侧头看著和尚,指著面前的街道问道:“大师,您管这叫……县?” 和尚笑道:“这姚县临著沧澜江,是大周边陲贸易重镇,去年光商税就抵得上三个青州城。” 几人眼前街道宽阔,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被行人踩得光滑发亮,两旁店铺林立,招牌高掛,各色幌子在风中轻轻摇曳。 画摊前的老翁正凝神吹出条腾云蛟龙,丝在暮色里折出琥珀光;胭脂铺飘来的香风裹著姑娘们银铃般的笑声;最绝的是当街搭起的戏台,赤膊汉子喉间顶著银枪旋身三周,围观人群爆发的喝彩声不绝於耳。 临著傍晚都有此番热闹景象,姚县繁华可见一斑。 只是,几人走在街上,与这繁华的景象却是格格不入。 张悬还好些,穿著缉妖司青龙御者装束,虽说风尘僕僕,倒也能看出来歷非凡,和尚与季安寧就显得有些狼狈了…… 和尚身上那件土黄色的僧袍,原本宽大飘逸,如今却因经歷了多场战斗而破破烂烂,襤褸不堪。袍子的下摆被撕成了几片,隨风飘荡,露出里面脏兮兮的里衣。 季安寧也好不了多少,都快立冬了,身上依旧穿著身粗布短打衣衫,布料粗糙不说,还露出大段脚脖子,被凌冽寒风颳得青紫一片。 脚上那双破草鞋更是不堪入目,鞋底几乎磨穿,露著好几个脚指头,整个人看起来比一般的叫子还要寒酸几分。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有的掩鼻避让,有的低声议论,甚至有几个顽皮的孩童跟在他们身后,嬉笑打闹,口中嚷著“叫子来了”。 开始几人都没理会,直到有个孩童朝几人丟了颗小石子,“石子『啪』地一声砸在张悬靴尖…… 张悬没太在意,正与和尚商量著晚上去哪吃顿好的。 不过,张悬不在意,有人却上了心。 正满脸好奇四处张望的季安寧脸色瞬间阴鬱下来,她倏然转身,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右手已悄然探向后腰,那儿——藏著把饮过血的匕首。 这一举动恰被和尚看在眼里,他小声对张悬道:“小施主遭逢大难,大人若是有空可以多与她聊聊,开解一二,否则性情钻了牛角尖,容易走上歪路。” 张悬回头朝季安寧望去,季安寧似是察觉到张悬看来,顿时眼眉弯弯,冲张悬含蓄的笑了起来。 “这不挺正常的吗?大仇得报,还亲手手刃了仇人,该发泄的也都发泄完了,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吧!” 一边说著,张悬拍了拍和尚宽厚的肩,笑道:“安啦,我看这小鬼也不像是会走极端的人。再说了,她可是跟著我这个三观正,五官更正的有为青年,歪路?不存在的!” 说完,还回头朝季安寧扬了扬下巴:“你说是吧!” 季安寧注意力並没在张悬与和尚的聊天上,不过见张悬望来,连忙丟下已被她锐利眼神嚇得愣在原地的小鬼,小跑到张悬身边,浅笑点头:“大人说的是。” 看著张悬满脸没心没肺的笑容,和尚微微摇头,暗自嘆气…… 在你张大人眼中,季安寧自是一个乖巧的好孩子,因为这孩子把所有的心思都缀在了你面前。 但,在別人眼中呢? 因为一个无知稚童的冒犯,就对其动了杀意,这如何是一个十三岁孩童该有的表现? 第60章 悬命坊 “阿弥陀佛,张悬老弟靠不住,只能贫僧自己来了!”和尚心中暗嘆,脚步微缓,悄然退至季安寧身侧。 和尚脸上挤出个温煦的笑容,轻声道:“小施主,日后若有烦忧,不妨与贫僧倾诉。贫僧虽不修佛法,但人生阅歷好歹长你一些,或能为你解惑一二。” 季安寧闻言,微微一怔,隨即礼貌的笑了笑:“大师言重了。经歷了那等劫难,能遇见大人与大师,已是安寧此生之幸。想来定是娘亲在天之灵庇佑,安寧心中唯有感激,何来烦忧?谢大师关心。” 说罢,见张悬走远,將斩妖剑搂在胸前,季安寧小跑著朝前面的张悬追了过去,把有些悵然若失的和尚留在原地。 若张悬未被街边商铺所吸引,听到季安寧这番话,定会摇头嘆息:“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十动然拒』么!” 经过了这个小插曲,一行人都没再讲话,只是顺著人流沉浸式地感受姚县的繁华。和尚寻人问路,几经辗转,最终才找到了那家他想寻的店铺。 “悬命坊?” 几人眼前的店铺门面不大,却装饰得极为精致,门口掛著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上书“悬命坊”三个鎏金大字,看上去气势非凡。 “刚进城,不去客栈安顿,也不去酒肆填饱肚子,跑到这来作甚?”张悬低声嘀咕,却仍隨和尚踏入店內。 刚一进门,便有小廝热情招呼:“贵客三名,招呼嘞!”隨即,一年轻小廝端著托盘,奉上三杯热气腾腾的茶汤,笑容可掬:“几位贵客,里面请,先喝口茶汤润润嗓子。” 张悬瞧著面前殷勤的年轻人,有些讶异:“你们倒是会做生意,我们这打扮都能这般热情招呼。” 他们几人走在路上都被人嫌弃,进了这名贵华丽的店铺倒是被恭敬奉迎,倒是让张悬有些意外。 那小廝也是热络的性子,当即哈哈一笑:“这位大人说笑了,咱们开门做生意,谁来不是客呢,再说您几位虽然穿得……朴素了点,可只要有眼睛的,都不会小覷几位。” 听到这话,张悬来了兴致:“哦,怎么说?” “大人您可知,行走江湖,有三种人最是不能惹。”不等张悬说话,小廝掰著手指头自顾自算了起来:“和尚、姑子是一类,能出来走江湖的大多都有惊人业艺;老人稚童算一类,看似柔弱不堪说不准一出手就要人性命,还有一种……” 说到最后,那小廝看向张悬:“自然是您这样的公门官爷,至於原因就不用说了吧,您们三人把这三类占齐全咯,咱们开店的怎么会……哎哟。” 说到一半,小廝脑袋上被人猛拍了一下,痛得直咧嘴,瞧见面前人当即恭敬作揖:“掌...掌柜的。” “让你迎客,没让你在这胡说八道,下去!” “是……” 眼前男人约莫五十岁出头,他身穿一件深蓝色的长袍,腰间繫著一条绣有云纹的腰带,手中握著一把摺扇,身上没有一般商人的市侩,反倒有种读书人的淡薄气质。 张悬较有兴致的看著眼前的掌柜,笑道:“掌柜的何故动怒,我看那小哥说的挺在理的。” 掌柜的苦笑道:“大人,那小子只是认出了您这身打扮,还有您肩头这只鹰。” 和尚在边上补充道:“『悬命坊』为大周『悬命宫』下属机构,与缉妖司是合作关係,自是认得您。” 张悬点了点头,目光在店內扫视了一圈。悬命坊內部装饰古朴典雅,墙上掛著几幅山水画,清新淡雅,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令人心神寧静。 屋中货架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茶壶,有的小巧玲瓏,有的古朴厚重,甚至有的散发著淡淡的光泽,显然不是凡品。 掌柜的见张悬目光游移,便笑著问道:“大人,不知您几位今日来此,有何贵干?” 张悬没说话,只是扭头看著身旁对著货架上的茶壶打量著的和尚。 “阿弥陀佛,来到『悬命坊』自是为了购买『壶器』。”和尚转身朝掌柜的双手合十说道。 掌柜的点了点头,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诸位隨老朽来,咱们里面详谈。” 几人跟著掌柜的穿过一道屏风,来到一间雅致的茶室。茶室中央摆著一张红木茶几,茶几上放著一套精致的茶具,茶香裊裊,沁人心脾。 掌柜的亲自为几人斟茶,哪怕是衣衫襤褸的季安寧也没落下。 季安寧虽是第一次来到这等雅致的场所,却也不怵,朝掌柜的点头致谢后,抱著斩妖剑,静静地坐在张悬身侧,仔细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沏茶后,掌柜的坐下询问:“请问诸位客人,有何所需?” 和尚抿了口茶水,说道:“想寻个储物用的『壶器』。” 掌柜的点了点头,扭头朝张悬看去:“可否请大人出示下您所佩戴的『青鸞玉』。” 张悬没有第一时间摘下玉佩,而是看向和尚,和尚默默点头。 掌柜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小的鎏金茶壶,壶身阴阳鱼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便能游动起来似的。 “烦请大人將青鸞玉置於壶底。“ 张悬依言摘下玉佩时,那茶壶竟如活物般张开三足,稳稳衔住温润青玉。 壶壁浮现细密篆文,掌柜手指轻点“悬”“命”二字,篆文立即重组为流动的光带。 季安寧注意到每条光带都对应著缉妖司制式腰牌的暗纹,当“徐暝”二字在壶腹显现时,壶嘴突然喷出青烟,在空中凝成半透明的司南图案——正是缉妖司百户的官印拓影。 下方还绘有两行小字…… 【翀州府缉妖司百户行走徐暝,青龙御者】 【蓝牌行走,可享八折优惠】 “此乃我“悬命宫”研製的『灵犀壶』,专验各司官凭。” 张悬面上不显,心中却是藏著个小人,正两眼放光的大呼:这也太酷了吧!!! 一旁的季安寧则是默默打量起空中的小字。 “原来,大人名讳是...徐暝!”季安寧眼神明亮,似乎想要把这个名字刻进心里。 验证完毕后,掌柜的將青鸞玉佩递迴,然后把『灵犀壶』收好,笑道:“恰巧前几日小店到了一批储物壶器,待老朽为几位贵客介绍。” 说完,掌柜转身从博古架取下三把茶壶,一旁的小廝在茶桌上摆上一层云纹锦缎上,掌柜的將茶壶放於锦缎上介绍道:“此乃本季新到的三款『纳虚壶』,且容老朽演示。” 第61章 茶壶道人 他轻叩青瓷壶,壶身星斗阵图流转,仿佛夜空中的星辰在壶面上闪烁。壶盖掀开的剎那,隱约传来剑鸣之声,仿佛有无数剑气在壶中低吟。 “天工阁出品的『二十八宿壶』,壶內分二十八个间,各藏北斗杀阵。”掌柜的声音低沉,带著几分自豪,“缉妖司的大人们最中意这款——既可储物,亦可防身。” “玄剑门主在此壶暗格中藏了三百道剑气,货物运来的路上,还用此壶反杀了三个劫鏢的。”掌柜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掌柜的的指尖刚触到第二把紫砂壶,壶钮上的金蟾竟突然睁眼…… “此壶名『饕餮囊』,蓬莱匠人仿造传说中的饕餮胃囊炼化而成。”掌柜笑著介绍道,“虽能装下半条街的货物,但每月需餵食一次蕴含灵力的灵石,否则……” “否则如何?”张悬挑眉,目光落在壶身上浮现的兽纹,仿佛那饕餮的凶煞之气正从壶中溢出。 “否则它会把吞食进的货物全部倾吐而出。”掌柜话音未落,一旁的小廝已端来一个托盘。掌柜轻轻倾斜壶身,哗啦啦倒出满满一托盘的鲜果,果香四溢,荔枝上还带著清晨的露水。 “两月前在醉仙楼订的荔枝,此刻还带著露水呢,几位尝尝。” 正当掌柜要介绍第三把茶壶时,张悬与和尚对视一眼,轻轻摸著怀中木匣,轻声询问道:“掌柜的,您这几件壶器,怕是不便宜吧?” 掌柜含笑点头:“空间法阵並非我悬命宫所长,『纳虚壶』一般由东魏『天工坊』或南梁『蓬莱阁』委託铸造,远渡而来,价格自然不菲。” 张悬点了点头,带著几分期盼问道:“那这几件壶器,最便宜的价值几何?” 掌柜伸出三根手指,笑道:“最便宜的是这把『饕餮囊』,毕竟需长期餵食灵石,费巨大。不过,大人您是蓝牌行走,给您打了八折,只需三块中品灵石即可。” 张悬心中一动,虽不知灵石为何物,但猜测应是修士间的流通货幣。他试探性地问道:“那要是换算成黄金的话?” 掌柜一愣,思索片刻后答道:“黄金的话……差不多三千两。”说完,他朝张悬笑了笑:“一般来说,我们不推荐以黄金结算,毕竟数量庞大,运输麻烦,远不如灵石来得便捷。” 听到三千两黄金这个数目,张悬无奈地瞥了眼身旁的和尚。他们那匣中黄金也就两百两左右,连最便宜的那把壶器的零头都够不著。 这时,和尚双手合十,朝掌柜唱了声佛號:“阿弥陀佛,请掌柜的容我等商量下。” 掌柜笑道:“自然,几位贵客若有决定,让伙计唤我便是,老朽先失陪了。”说罢,掌柜起身离去,年轻伙计帮几人关上房门,守在门外。 见掌柜离开,张悬咧了咧嘴,无奈道:“不是,和尚,咱就这点家底,你怎么敢把我们带到这种规格的地方来?开口就是三千两,我怕是把你俩都卖了都换不回三千两。” 一旁的季安寧听到张悬的话,眼底闪过一丝难受,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把怀中的斩妖剑搂得更紧了些。 和尚却是洒然一笑:“大人稍安勿躁,『悬命坊』的东西神异非常,价格也確实极贵。” 张悬没有说话,等著他的下文。 “贫僧记得,大人曾说过,您这双眼睛,可通幽冥,任何事物都能看出个大概!” 见和尚突然提起这一茬,张悬虽疑惑,但还是点了点头:“確是如此。” 和尚点头:“那就没问题了。大人可知,这『悬命坊』除了出售各式壶器,还做什么生意吗?” 张悬抓起一把桌上的荔枝,丟给和尚一颗,又给季安寧丟了一颗,说道:“別卖关子了。” “典当。” 和尚的回答让张悬一愣:“典当?” 和尚点头:“自一甲子前,茶壶道人横空出世,无人知晓他的真实身份,也无人知晓他的模样。只知他是一位天才,一位与眾不同的天纵之才。” “茶壶道人?”张悬细细思索这个名字,那夜见和尚拿出『蓄水茶壶』时,他便在【幽烛玄瞳】的介绍中见过这个名字。当时只觉得这名字不正经,想不到和尚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 和尚微微一笑,继续道:“茶壶道人,名號看似隨意,却是真正的大智慧者。他不追求权势,不贪恋名利,更不参与修士之间的爭斗。他的心思,全在民生之上。” “听闻他一生痴迷於法阵之道,尤其是仙灵法阵的刻录。在他以前,大荒六道的仙灵法阵庞大繁复,需耗费大量资源才能布置,寻常百姓根本无法触及。然而,茶壶道人却以天纵之才,將这些法阵改良,使其能够刻录在小小的茶壶之上。” “刻在茶壶上?”张悬看著四周古博架上的茶壶,脱口而出:“那看来这悬命坊各式各样的茶壶,都是延续了茶壶道人当年的作品?” 和尚点头:“正是如此。茶壶道人將法阵简化,却又保留了其核心功效。比如『蓄水茶壶』,看似普通,却能存储千斤净水,解决了无数百姓的饮水难题。再比如『纳虚茶壶』,虽只有巴掌大小,却刻录了空间法阵,能容纳数倍於其体积的物品,成了许多行商走卒的隨身仓库。还有『喷火茶壶』,只需轻轻擦拭,便能喷吐火气,可用於烧饭煮水,极为便利。” 张悬轻轻頷首:“这茶壶道人,当真是奇才!” 和尚微微一笑,继续道:“不仅如此,茶壶道人还將这些壶器以极低的价格卖给百姓,甚至免费赠予那些贫苦之人。他的所作所为,虽不为修士界所推崇,却在民间贏得了无数讚誉。有人说,他是真正的『活菩萨』,虽不修佛法,却行菩萨之事。” 听到这里,张悬却皱起了眉头:“看得出来茶壶道人一心为民,可为何现在这些壶器却又卖得如此之贵,一般平民怕是用不起吧?” 这一路行来,他只见过和尚用过蓄水茶壶,还是品阶最低级的那种,甚至在雁盪山狼匪的寨子中都未曾见过有壶器身影。 和尚微微嘆气:“二十年前,茶壶道人突然销声匿跡,有人说他年岁大了,已自然老死。也有人传他动了几大隱秘宗门的利益,被其联手扑杀了,总之说什么的都有。” “而后,各大势力联手把控了市面上流传的所有壶器,再之后……”说到这,和尚苦笑著摇头。 张悬默默点头:“没有了茶壶道人,这等技术便不会流落到民间,那些大人物联手把控著壶器的渠道,只给贵人们专用,价格自然上去了。” 和尚嘆了口气:“便是如此……” 第62章 捡漏 张悬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尚,你说的这些,与悬命坊的典当之事有何关联?” 和尚將手中的荔枝轻轻放回果盘,神色从容,缓缓道:“茶壶道人天赋异稟,所製法阵千奇百怪,即便是各大势力的阵法大家,研究其作品二十年,仍有许多壶器的功效未能参透。” 张悬闻言,眼中骤然一亮,似有所悟:“你是说……” 和尚微微一笑,语气中带著几分深意:“正因如此,各大势力对民间典当而来的壶器会进行初步甄別。那些法阵能被识別的壶器,自然会被妥善处置;而未被识別的壶器,则大量囤积在像悬命坊这样的商铺中,价格低廉,几乎是给钱就卖。” “啪!”张悬打了个响指,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捡漏!” 他心中一动,算算时间,【幽烛玄瞳】应当已经升级完毕。念头刚起,只见他左眼骤然盪起一阵幽光,整个世界仿佛被点亮了几分,细节清晰可见。 “升级了什么呢?”张悬低声嘀咕,隨即转头看向和尚。 【姓名:三戒和尚】 【类別:人类】 【境界:铁骨境武夫】 【状態:无相般若,天生神力,嫉恶如仇】 【灵韵:0】 【战斗力:200匹(常態)】 看著视野中密密麻麻的小字,其中“灵韵”一词,显得格外扎眼! “灵韵,又是灵韵?” “『天师度』升级需要灵韵,【幽烛玄瞳】升级后还特意加上了观测灵韵的属性栏,这灵韵到底是什么?” 思索一番后,张悬暗自嘆了口气,看来日后要向『天师度』询问的事情又多了一件。 被张悬那泛著幽光的左眼盯著,和尚突然有种被看穿的不適感,心中暗忖:“看来张悬老弟这瞳力,精进不少啊!” 在和尚身上小试牛刀后,张悬示意季安寧去请掌柜的来。片刻后,一位手握摺扇的老人缓步走来,笑容和煦:“几位贵客,可有了主意?” 张悬笑著拱手:“掌柜的,不知可否带我们去看看那些未被识別的壶器?我们虽无灵石,但手中还有些金子,或许能挑到一两件合眼缘的。” 掌柜的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见和尚神色诚恳,便点了点头:“既然几位贵客有兴趣,那便隨我来吧。”说罢,他转身引路,带著几人穿过店铺后门,来到一处幽静的库房。 “这些都是本商號近年来未鉴的壶器。”掌柜的拍了拍手掌,墙上二十八盏琉璃壶瞬间亮起,映照出十丈高的檀木架,每层都密密麻麻地堆放著形態各异的茶壶,“按规矩,一块下品灵石或十两金子任选一件……”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著几分提醒:“不过,老朽要提醒诸位贵客一句,虽说曾有人在小店捡漏过价值不菲的壶器,但大多数壶器內部的灵纹已泯灭,失去了灵性,只能当普通茶壶使用。” “谢掌柜的提醒!”张悬拱手道谢,目光已扫向货架。 左眼中的幽光微微闪烁,眼前一排排茶壶在他眼中再无秘密可言。他缓步前行,指尖轻轻拂过壶身,忽然在一只壶前停下脚步。 那是一只造型奇特的壶,壶身呈圆柱形,表面刻著一圈转盘,转盘上密密麻麻地布满了符文,像是...一种密码锁? 张悬心中一动,低声自语:“金匱壶?有意思。”(註:金匱为保险箱) 他伸手將壶拿起,心中暗忖:“看来这壶里藏了东西,可惜不知道密码,暂时无法打开。等回头询问『天师度』,届时既可以当纳虚壶用,又能有金匱的防护法阵,一举两得!” 正思索间,他的目光又被另一只壶吸引。那是一只通体碧绿的壶,壶身上刻著一串古怪的符文,符文间隱隱有流光闪烁。张悬拿起壶,左眼中的幽光骤然一亮,仿佛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这是...寻宝壶?”张悬心中一震,隨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仔细查看壶身,发现壶底刻著一行小字:“念咒启动,无咒不灵。” 张悬心中暗笑:“怪不得会被留在此处吃灰,一只要密码,一只要启动法咒,一般人拿了还真没用!” 了半个时辰逛了圈,张悬並无其他收穫。 他將两只壶握在手中,转头对掌柜的道:“掌柜的,这两只壶我们要了,价格几何?” 掌柜的看了看张悬手中的壶,又看了看和尚,沉吟片刻道:“这两只壶都是未被识別的壶器,价格倒是不贵,不过……您確定要买?” 张悬点头:“自然。” 掌柜的笑了笑:“既然如此,那就按规矩来,两只壶一共二十两金子。您是蓝牌行走,八折后算您十六两金子,您看如何?” 张悬闻言,心中暗喜,表面上却不动声色,从怀中匣子里取出一根金条,递给掌柜的:“成交。” 掌柜的接过金子,脸上笑意更浓:“贵客爽快,这两只壶便归您了。” 收了金条后,小廝找了些碎银子,张悬让季安寧收好。与掌柜告別后,一行人便出了悬命坊。 路上,和尚见张悬嘴角扬得压不下来,忍不住笑著问道:“大人,可有收穫?” 张悬冲和尚眨了眨眼,语气中带著几分得意:“二十两金子办了三千金才能办的事,你说呢!” 不仅如此,那金匱壶看来一直没被人开箱,指不定里面有什么好东西,这让张悬有了几分期待。 听到这话,和尚哈哈大笑:“那今晚,当浮一大白!” 爽朗的笑声引得大街上的行人频频侧目,特別是看到说话的是一个魁梧的大和尚后,眼神中都是对“酒肉和尚”的鄙夷。 可几人却毫不在意,踏著渐黑的夜色,顺著人流朝不远处的一家衣肆走去。既然有钱了,那自然不能亏待自己,和尚与季安寧这般打扮,走哪都受人白眼。虽说二人並不在意这事,但能钱解决的,那又何必忍受呢? 张悬匣中黄金虽不能在『悬命坊』这种地方彰显富贵,但在一般商铺,自是各位店主们的座上宾。他掂了掂手中的匣子,嘴角微扬:“今晚咱们也奢侈一回,换身行头,免得被人当叫子赶。” 和尚闻言,哈哈一笑:“阿弥陀佛,贫僧这身行头確实有些寒酸,是该换换了。” 季安寧走在两人中间,低头不语,手指不自觉地绞著衣角。她心思深重,也不知大人是否已经看穿…… 想到这里,她耳根微微泛红,脚步也不由得快了几分。 走到衣肆门口,和尚与张悬都停下了脚步。眼前两家衣肆靠在一起,左边的商铺名叫『锦衣坊』,右手边的则叫『罗裳衣阁』。两家店铺各卖男女衣衫,门口掛著精致的招牌,店內陈列的衣物琳琅满目,一看便知是高档货。 张悬与和尚同时回头看著季安寧,眼带笑意,似乎是在等季安寧做出选择…… 季安寧脸色微变,她低著头,在两人中间衝出,朝左边的『锦衣坊』冲了进去,仿佛身后有猛兽追赶一般。 张悬与和尚相视一笑,眼中满是调侃。和尚低声道:“阿弥陀佛,小施主这是害羞了?” 张悬耸肩,故作不知:“谁知道呢?或许是急著换身新衣裳吧。” 两人相视一笑,跟著季安寧,走进了这家衣肆…… 第63章 人靠衣装 两人隨著季安寧踏入“锦衣坊”,店內雅致非凡,墙上掛满了各式华贵衣袍,布料流光溢彩,款式新颖別致。掌柜见有客进门,脸上堆满笑容,可目光落在季安寧那叫子般的装束和和尚破旧的僧袍上时,笑容顿时僵住。 张悬轻笑一声,隨手拋出一锭碎银,银光一闪,正砸在掌柜胸口:“给爷上最好的货!” 掌柜一愣,忙不迭地捡起脚边的碎银,抬头时已是满脸堆笑:“得嘞,几位爷,本店的衣衫可是姚县的头號招牌,应有尽有,您儘管挑!” 季安寧站在一旁,目光游离,显得有些侷促。张悬见状,笑著对掌柜道:“给我们这位小兄弟挑几身合体的衣裳,要最好的料子,最时兴的款式。” 掌柜的打量了季安寧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恢復如常,笑道:“这位小公子生得俊俏,穿什么都好看。您稍等,我这就去取几件来。” 季安寧此刻灰头土脸,额上还结著厚痂,掌柜这话显然是睁眼说瞎话。不过,或许是遗传了母亲的容貌,她的五官確实比一般的孩子精致许多。 听到张悬与掌柜的对话,季安寧只觉得脸颊滚烫,怯怯地说道:“大...大人,安寧要最便宜的就可以了。” 张悬却是摆了摆手,语气不容置疑:“你是我的隨从,你若是寒酸了,本大人怕不是也要被人瞧不起,听我的!” 片刻后,掌柜捧来几套衣裳,顏色从素雅到华丽,款式从简约到繁复,应有尽有。季安寧看著堆在眼前的这些衣裳,眉头微皱,显然有些为难。 张悬笑著拿起一件月白色的长袍,递给她:“试试吧。” 季安寧接过衣裳,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朝试衣间走去。进去前,掌柜特意让小廝端了盆水来,让季安寧洗了把脸,將满脸的灰尘擦去。 等她再出来时,整个人仿佛换了个模样。月白色的长袍衬得她肌肤白净,腰间束著一条银丝绣纹的腰带,更显身姿挺拔。若不是额头带伤,却有几分混世佳公子的气质。 和尚看得一愣,忍不住讚嘆:“阿弥陀佛,小施主这一身,当真俊俏。” 张悬也笑著点头:“不错,果然人靠衣装。” 两人一唱一和,倒把季安寧弄得不知所措。她紧紧抱著斩妖剑,整个人都显得局促不安,低声道:“大...大人,这衣裳太贵重了,安寧受不起……” 话虽如此,手指却是不舍地摩挲著身上的衣料,毕竟,这是大人亲自帮她挑选的。 张悬摆摆手,笑道:“无妨,你穿得好看,本大人脸上也有光。” …… 夜色渐深,凉风拂过,带来几分秋意。待几人走出衣肆时,和尚与季安寧换上新衣,整个人焕然一新。 和尚身著一件深褐色的僧袍,袍身绣著淡淡的云纹,腰间繫著一条宽大的布带,看上去庄重而不失洒脱。 他摸了摸新衣的料子,笑道:“阿弥陀佛,这衣裳穿得贫僧都不好意思化缘了。” 季安寧则换上了一件月白色的长袍,外罩一件浅青色的薄纱褙子,腰间束著一条银丝绣纹的腰带,显得身姿挺拔。 这是她第一次穿上这般好的衣料,虽然侷促,不过想到这件衣服是大人亲自替她挑的,嘴角便抑制不住地上扬,眼中儘是笑意。 张悬看著两人,满意点头:“这下可没人再小瞧咱们了,走,先去投店,然后再大吃一顿。” 三人正说笑间,远处却投来几道不怀好意的目光。只见衣肆门口,几个人影正盯著他们,眼中满是贪婪。其中一人低声嘀咕:“看那小子,穿得人模狗样的,手里还抱著个匣子,肯定有钱!” “大哥,那和尚生得好生高大,怕是不好惹。”其中一人似是有些畏惧。 另一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一个和尚而已,再说咱们这么多人,怕甚。走,去会会他们。今晚的酒钱有著落了。” 夜色浓稠如墨,街边灯笼在秋风中摇晃,將三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出了衣肆后过了个街角,张悬突然顿住脚步——六七个黑影正从巷口阴影里渗出,粗麻短打上沾著可疑的油渍,为首那人脸上横著蜈蚣般的刀疤,咧嘴笑时露出满口黄牙。 “好狗不挡路!”刀疤脸汉子啐了一口,带著一眾人朝张悬几人走来。 张悬左眼幽光闪烁,顿时乐了:“一群战斗力连5都没有的渣滓,倒是囂张。” 不过,想到快要宵禁,还准备赶著去大吃一顿,张悬难得好脾气了一次,將身子微微侧了侧,算是退让一步。 对面几人见状,脸上笑意更甚,当即把张悬几人看成不敢惹事的大肥羊! 与张悬他们交错而过时,其中一人眼神一厉,直直朝季安寧撞去。季安寧猝不及防,被撞得一个踉蹌,险些摔倒。 不待季安寧说话,那人却先反咬一口,大声嚷嚷:“哎哟!娘的,走路没长眼啊,撞疼我了!” 这话说完,剩下几人便將张悬几人围住,目光不善地盯著他们。 张悬被气乐了:“分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想讹人?” 听到这话,刀疤脸突然暴起,沾著菜渣的指甲几乎戳到张悬鼻尖:“小白脸找死?狗东西不打听打听,这姚县谁不认识我马三爷的名头,今天要是不赔我那兄弟医药费,信不信马三爷让你这辈子都出不了姚县?” 见状,季安寧脸色一沉,眼中闪过一丝杀意。 此时,另一人走上前来弯下腰,凑到季安寧身前,混著酒臭的热气喷在季安寧耳畔:“小崽子,撞了老子的人,赔钱吧!” 围观人群慌忙退开,边上卖炊饼的老汉甚至连炉子都顾不上收就跑得远远的,想来这几个地痞流氓没少干欺男霸女的勾当。 边上刀疤脸扭头,眼神不住地往季安寧身上打量:“瞧瞧这细皮嫩肉的...”骯脏的手指朝季安寧脖颈抹去,“怕是个兔儿爷吧,不如跟爷回去赔罪?让爷好好疼你!” 看著眼前面目可憎的二人,季安寧一步未退,只是眼眸微垂,右手悄然摸向后腰,只待大人发话…… 只是还未等她发作,一直没有做声的和尚踏前一步,抬手握住刀疤脸伸向季安寧颈脖的手腕…… “阿弥陀佛,贫僧观几位施主面相,怕是有血光之灾,还请诸位近期少与人发生衝突。” 那刀疤脸本想说什么,可是下一秒,和手腕处传来一阵剧痛,仿佛被握著的那段腕骨要被捏碎似的。 “你...哎哟!” 刀疤脸一声痛呼,周遭围著的几人就要衝將上来。 可此时,张悬踏前一步,眼神渐冷,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嘴唇,笑著看著眾人:“你们是想死还是不想活,划下道来吧!” 张悬昨日在雁盪山杀了一百多人,身上杀气未散,虽然脸上掛著笑,可眼底却是寒意毕露,这一句话仿佛让周遭的温度都低了几度,一眾无赖们只觉得脊椎发寒,俱是莫名地打了个寒颤。 见张悬震住这些无赖,和尚铁钳般的大手鬆开,刀疤捂著手腕连退几步,表情惊恐结结巴巴道:“你……你们等著!” 说罢,便带著一眾手下狼狈逃窜,连头都不敢回。 这等小插曲似是没影响到张悬准备享受美食的心情,见对方逃离后,他转身便搭著和尚宽厚的肩,谈笑著询问一会要去哪家酒肆最好。 而季安寧则是落在了最后,眼帘微垂,凌乱的刘海下是一张极阴沉的脸…… 第64章 你可知,天师府? 夜色渐沉,虽说离宵禁只有一个来时辰了,可街边光景依旧热闹。 醉仙居门前在暮色中挑起一串红灯笼,跑堂端著漆木托盘在八仙桌间穿梭,食物的诱人香气混著酒糟的醇厚在空气里发酵。 几人未被先前的小插曲影响心情,张悬一脚踏上油光发亮的榆木门槛,人未至,声已到:“掌柜的,来个雅间,好酒好菜只管上!” 掌柜的捧著紫砂壶从柜檯后绕出来,目光扫过几人簇新的衣袍时突然亮起,尤其当张悬示意后季安寧丟了粒碎银锭到柜檯上,老掌柜脸上的褶子顿时舒展:“贵客临门!楼上『云鹤展翅』请——” 闻著味儿,张悬早急不可耐,大步流星窜上了楼。 季安寧跟在后头,鼻尖忽然抽动。二楼迴廊飘来阵阵甜香,混著热腾腾的蒸汽,竟是她从未闻过的馥郁。 “咕咚。” 吞咽声太响,惹得张悬回头望来。季安寧慌忙低头,耳尖微红,却听见头顶传来轻笑:“再加道桂糕,不甜不给钱!” 这是当初几人离开雁盪山时,季安寧提过的食物。 楼下当即传来掌柜的热情回应:“得嘞,桂糕一份!” 几人被小廝领进了雅间,屋內雕窗半开,正对著粼粼波光的沧澜江,夜色中,仿佛这份绝美的风景只独属於他们。 待红木圆桌摆满十八道菜碟时,季安寧依旧紧紧抱著斩妖剑靠在墙角——她双手搂著长剑,只是眼睛却时时盯著瓷碟中那一粒粒莹润的翡翠虾仁。 “发什么呆?”张悬夹起片糟鹅掌扔进她碗里,“剑放下,开吃了。” 季安寧少见的没有听张悬的话,她將长剑横搁在大腿上,然后小心翼翼咬了口鹅掌,陈年黄酒的醇厚在舌尖炸开,混著桂皮八角的香气。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去年除夕与娘亲捲缩在赵家村茅屋中的光景,就著雪水啃著冻僵的窝窝头,要是那时能认识大人...就好了。察觉眼眶有些发热,她连忙舀了勺蟹粉狮子头掩饰,滚烫的肉汁烫得舌尖发麻,却怎么也捨不得吐出来。 “慢些吃。”张悬屈指弹了下她的脑袋,转头招呼小二,“女儿红,烧刀子各来一盅。” 虽然张悬不怎么会喝酒,但此情此景,要是没酒作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窗外传来楼下大堂的戏曲声,丝竹管弦之声悠然飘入雅间。 和尚双手齐上,大口嚼著食物,神情享受。 季安寧小嘴不停,腮帮子鼓鼓,眼眶微红。 张悬呢,则是每道菜都尝了一口,这等美味要是不都尝个遍,那多可惜! “大人...”和尚突然出声,他举起酒盅给张悬倒了一杯,隨后酒盅递到季安寧杯前却顿住了,“要不,给小施主来份果酿?” 季安寧摇头,倔强的將酒杯往前推了推。 张悬笑道:“倒上些许吧,今天特例。” 和尚笑著摇了摇头,给季安寧也斟了小半杯,隨后竟直接拎著酒盅朝二人举了举,“这些日子,辛苦了,来,贫僧敬你们一杯!” 张悬看著还未饮酒,脸颊已染上一层緋红的季安寧,笑著举起酒杯:“来来来,敬这狗日的世道——” 酒液在月光里晃出碎银般的光,“也敬在这狗日的世道中砥礪前行的你我!”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细雨,江面泛起千万个细小的漩涡。 微醺的季安寧捧著温热的酒盏,眼神迷离,她歪著脑袋,看张悬的侧脸映在琉璃灯罩斑驳的光影里若隱若现。 她突然希望这一夜永远不要天亮,希望大人木匣里的金锭永远不完,希望...袖袋里藏著的那些桂糕不会像娘亲那般,在某日突然离她而去,消失不见…… …… 这顿饭吃了许久,当更夫在长街敲响宵禁前最后一轮梆子声时,张悬扶著嘴里不时嘟囔著含糊不清念叨的季安寧走出了醉仙居。 深秋夜凉,可吃完这顿饭后几人心中都有种说不出的畅快感。 不仅仅是因为享受了美食,更多的是连日来碰上的弔诡事太耗费心神,现下能稍稍放鬆,自然身心愉悦。 到了客栈,张悬先把季安寧送回了房间。 然后回到自己房间,见和尚已经坐在四方桌前等候,点上了白烛。 张悬掩上木门,坐在和尚对面,烛火在铜雀灯台上轻轻摇曳。 “小施主睡下了?”和尚给张悬斟了杯热气腾腾的茶水,青烟裊裊,在两人之间织成朦朧的纱帐。 张悬点头:“睡下了,这些天也就今天睡的最是安稳,你说日后要不要每天给她灌两杯黄酒,就当安眠药了。” 和尚摇头苦笑,张悬这不著调的说话风格,哪怕相处了这么久,他还是有些跟不上。 窗外雨声渐密,打在瓦当上的声响像是无数细小的脚步。 两人抿著热茶,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 良久…… “道士,你...到底师出何处?”和尚率先开口。 『十方五雷金光护体神咒』、『艮山镇岳』、『乱星落』、『先天太乙神雷』,这一件件术式,哪怕是走南闯北见闻广博的他也是闻所未闻的神仙手段。 特別是,张悬没有灵力,他甚至不是修士。 这事要是被传出去,那等待张悬的唯有永无止境的追杀! 这也是为何今夜他要漏夜前来与张悬开门见山的聊上一聊的原因。 青瓷茶盏悬在唇边,升腾的热气在张悬面前繚绕。 “和尚,你听说过“天师府”么?”张悬的声音低沉,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窗缝漏进的夜风突然变得刺骨,烛火在铜雀灯台上剧烈晃动,將两人影子撕扯成张牙舞爪的形状。张悬目光一动不动地盯著和尚,像是怕错过对方任何一个微小的表情。 “天师府?” 和尚眉头紧皱,思索良久,最终摇头,“贫僧游歷太平道四国数载,从未听过。” 此话一出,张悬的手指骤然捏紧茶杯,指节泛白,脑海仿佛有一道惊雷炸响! 猜对了,他猜对了,天师府果然有古怪! 天师府落座在凤鸣山,可那凤鸣山却有著倀鬼,黑棺,尸佛,各种阴间玩意层出不穷。 记忆中,那破败不堪的道观,阴风阵阵的乱葬岗,犹在眼前! 你他娘告诉我这是四国共推的道门魁首,太平道钦点的正道脊樑? 现在和尚的回答將这一切戳破,这种认知上的参差,在张悬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天师府的存在,究竟是真实,还是一场精心编织的谎言?若是真实,为何见多识广的和尚会一无所知?若是谎言,可老天师和师兄弟们言语中对天师府的认同感是做不了假的…… 而且拋开种种不谈,《神道》、“镇岳”这等宝物,却又实实在在的告诉张悬,『天师府』绝非寻常势力! 一时间,张悬冷汗直流,他感觉到一阵晕眩…… ——分不清了,他分不清到底哪边是虚幻,哪边是现实! “道士,你问这做甚?”和尚察觉到张悬的异样,他从未见张悬像如今这般失魂落魄! 颤抖著將茶杯放回桌面,张悬深吸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只是隨口一问。” 第65章 天阶修士呢? 铜雀灯台上的烛芯骤然爆开一朵灯,火光摇曳间,將张悬眼底的惊涛骇浪照得纤毫毕现。他借著低头饮茶的动作,掩饰著心中的震惊。 茶汤微苦,顺著喉咙滑下,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波澜。 和尚心思细腻,张悬这般大的反应怎能瞒住他?他当即心中有了答案。 “看来张悬老弟便是来自他方才提到的『天师府』无疑了,只是不知为何对於自己未听过天师府名讳一事,他有如此大的反应?” “假若我从他的视角来思考,在他的认知中,我是应该听说过『天师府』才对的,可是我偏偏毫无印象,这样才符合他这般失態的原因!” “天师府……” 和尚见张悬神色恍惚,心中虽有疑惑,却並未深究。他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叶,抿了一口,耐心等待张悬情绪恢復。 一时间,两人都未说话,窗外敲打在瓦当上的雨声渐密,为这静謐的夜晚增添了几分幽深。 过了一会儿,张悬將手中茶杯放下,苦笑道:“有些事怎么也...想不通,失態了。” 和尚笑了笑,眼中透著几分深邃:“想不通便先放下,若时机到了说不定就水到渠成,迎刃而解了。” 张悬苦笑著摆了摆手:“时间宝贵,我就不跟你辩禪机了,我还有一事想问。” “请说,贫僧知无不言。” “目前太平道四国境內,可以称得上是一方霸主的修仙派阀有哪些?” 和尚放下茶盏,目光微凝,似在整理思绪,隨后缓缓开口:“太平道境內,势力错综复杂,其中最为人忌惮的,便是『天门』。” “天门?”张悬眉头一挑,这个陌生的名字让他莫名的有些警觉。 和尚点头,语气中带著一丝凝重:“天门盘踞大陆已有数百年,教眾行事狠辣,悍不畏死,被各大势力视为疯子,避之不及。他们信奉『天门大开,眾生平等』,认为唯有通过杀戮与毁灭,才能打破世间的不公与束缚。” 张悬闻言,心中暗自警惕,这样的邪教,若是与之对上,恐怕会极为棘手:“天门实力如何?” “异常强大!” 说出这四个字时,和尚语气沉重。 “天门教徒的力量体系与大荒现有的力量体系截然不同,假若一般人想要获取力量,要么像贫僧一样,常年锤链肉体业艺,要么天赋异稟成为修士,凝练灵力修炼术法!” 张悬皱眉:“那天门呢?” 和尚神情凝重:“痛苦!痛苦是他们力量的源泉,无论是肉体上的痛苦亦或者是精神上的痛苦,总而言之越是痛苦,他们能借到的力量便越是强大!” “借?”张悬眉头一挑,抓住了和尚这番话中的重点。 和尚点头:“他们的力量並非是自身修炼而来,听说每一名天门信徒入教时,都要进入一间密室,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天国之门』。在那里,他们將会找到独属於自己的背后星,与背后星达成交易,以痛苦为代价获取力量。” “这……”和尚的这番话让张悬瞠目结舌,这完全脱离了他的认知。 和尚苦笑:“很是离奇吧,当初贫僧听闻这事后也只是把这当笑话听,直到…… 说到这,和尚粗糲的双眉死死皱著:“直到三年前的那一日,贫僧遇上了货真价实的天门信徒,看著他將自己的眼球剜下来放进嘴里,之后他便爆发出不下於十二品修士的力量!” 和尚这话让张悬有些骇然:“普通人?” 以张悬目前战力作为对比,他目前实力相当於十一品修士 和尚目光凝重地点了点头:“那是个孩子,一个在这世道中活不下去的可怜人,他用痛苦换来的力量杀光了欺辱他姐姐的地主一家。” “那孩子后来呢?”张悬追问。 和尚面露苦涩:“他控制不了那份並不属於他的力量,连带著亲手杀死了与他相依为命的姐姐,待那孩子神志恢復后——自杀了。” “不说天门那帮疯子了,晦气。”说到这,和尚將面前茶杯推到一旁,从腰间取下在醉仙居灌满的酒葫芦猛灌了两口…… “除了天门,还有『万国商行』。其表面行商,实则是太平道最大的掮客组织,也是太平道地下最大的黑市拍卖行背后的实际掌控者。其麾下的『黑水』武装,对外称伙计,暗地里还是四国境內地下最大的杀手组织。” 说到万国商行,和尚蘸著茶水在案几勾勒地图。酒痕蜿蜒如毒蛇,盘踞四国疆域。 隨后,和尚继续道:“其首领没有名字,只以『会长』代称,传闻他与『天门』首领阎摩,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是一只脚踏入了地阶的高品修士,说不准此刻已经踏入地阶,成就金丹大道。” “半步地阶!”张悬望著案几上的地图,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和尚笑了笑,继续说道:“至於正道势力,则以南梁的『玉虚宫』、东魏的『玄天宗』、北齐的『升仙盟』为首。这三方势力虽为正道,但彼此之间也常有摩擦,尤其是在资源与地盘的爭夺上,更是寸步不让。”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实力强大的修士门阀,以及大周的缉妖司都算是雄踞一方的庞大势力。” “『玉虚宫』,『玄天宗』,『升仙盟』。”张悬小声念叨著,似乎想从脑海中搜寻关於这些名字的记忆,可惜最终还是一无所获。 和尚解释道:“玄天宗乃是东魏境內的修仙大派,门中弟子多为剑修,行事低调,但实力不容小覷。其宗主『玄天君』境界虽只是地阶初境-金丹境,但如果按战力来说,恐怕他才是三大派战力第一人!” “另外玉虚宫宫主,升仙盟盟主皆为地阶二境-灵枢境的大修士。” 张悬闻言一愣:“那天阶修士呢?” 当初与和尚閒聊时,张悬对修士的境界划分有过一定了解,知道修士修为可分天、地、玄、黄四阶,每一阶又分三个境界。 只是方才听和尚介绍,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似乎没一个境界达到了天阶,这让张悬有些奇怪。 听著张悬的反问,和尚先是一愣,然后苦笑道:“大人,不止是太平道,整个大荒六道已有数百年未曾出现过天阶修士了!” 第66章 徐暝这个王八蛋 和尚粗糲的手指摩挲著茶盏边缘,茶盏的青瓷釉面倒映著跳动的烛火,在他瞳孔里灼出两点摇曳的星火。 “天阶修士...”他喉结滚动著吐出这个在大荒已经消失数百年的词汇,“大荒最后一位天阶,是六百年前『玄天宗』那位开山剑祖。” “六百年前?”张悬讶异的重复了一遍。 想不到大荒最后一位天阶大能距今已有六百余年了,如此漫长的岁月间,世间竟再无一人突破地阶,达到天人之境。 和尚点头:“天阶,已是仙人之姿,不论天阶哪一境,都有挑战天劫,飞升仙界的实力了。” “而且,天阶修士寿逾千年,偏那位剑祖三百岁登临元婴境,却在八十载后……”和尚双面紧锁,神情凝重地吐出四字。 “——消失无踪。” 张悬眉锋一挑,显然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既然那位开山剑祖是人间最后一位天阶,按理来说已经获得了人间的大逍遥,怎会突然消失无踪呢?” 和尚默然点头,声音低沉:“有人说他挑战天劫失败,陨落了;也有人传他被仇人伏杀,身死道消。只是这两种说法,都站不住脚。” “仇杀?渡劫?”张悬微微摇头,眼中满是讥誚,“三百岁的天阶剑仙,本该有七百年光阴精进修为,何必急於一时渡劫。” 和尚赞同的点了点头:“不错,至於第二种说法更是荒谬,那个时代,只有他一位天阶,且是战力无双的剑仙。哪怕与整个修仙界为敌,他也未必会输。已是当世无敌,谁能杀他?” 张悬默默点头,心中暗自思忖:这件事背后,恐怕隱藏著巨大的秘密。日后有机会,一定要找“天师度”问个明白。 “对了和尚,这玩意,你怎么看?”张悬从怀中拿出一物。 和尚定睛一看,正是“升仙令”!他的目光骤然一凝,脸色变得凝重起来:“大人,此物不祥,还请三思。” 见和尚还是如上次一般说法,张悬脸上露出笑意:“你先告诉我,下次升仙大会何时开启?” 他现在还掛著『濒死』的状態,满打满算也就二十几天好活,这段时间搜寻“洗髓伐体丹”是他的头等大事。 要是升仙大会在一个月內召开,那他只能找个机会把这烫手的玩意处理掉了。 可如果时间宽裕,他对【幽烛玄瞳】所窥探到的“大机缘”,倒是颇感兴趣。 他身负天师度,只要在隱秘值限制內,世间於他已无隱秘,『升仙令』能带来的大机缘,他未尝不能爭上一爭! 想到这,张悬目光灼灼地盯著和尚,等待答案。 “这一甲子的升仙大会,算算时间,应是三个月后。”和尚缓缓说道。 和尚话一说完,张悬眸中目光骤然明亮,这个时间对他来说就很充裕了,可以一爭! 见张悬这幅表情,无奈的嘆了口气,他知道,张悬已有决断。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可和尚知道张悬是个极有主意的人,事前会做足准备,可一但做了决定便极难更改,成大事者,大多是这种性格的人,但…… 当初参加上一届“升仙大会”者,哪个不是冠绝当世的天才?大荒六道,整整去了六百位天骄人物,最终活著踏出升仙台的,只有三十六人! 知道多劝无用,和尚双手合十,低声唱了声佛號:“阿弥陀佛。既然大人已有主意,那贫僧便不再多言。还望大人斟酌其中利害,莫要平白送了性命。” 见和尚说得郑重,张悬也双手合十,还了一礼:“谢大师提点!” 张悬有参加升仙大会的想法,並非自视甚高,觉得自己一定比一甲子前的那批天骄更强。 他只是觉得,自己身负“天师度”,且三个月后若他还活著,定然已取得“洗髓伐体丹”,成为真正的修士。到那时,他身怀《神道》、“镇岳”,还有“天师度”相助,未必不能火中取栗,爭一爭那份“大机缘”! 不过,这是后话。眼下,他得將所有精力都放在“洗髓伐体丹”上。 两人又聊了许多,从太平道四国境內错综复杂的修仙势力,到升仙令的来由,直到窗外传来更夫清亮的喊声:“子时三更,平安无事——”两人才站起身来。 “和尚,好好休息吧,这些日子你也累坏了。”张悬將和尚送到门口。 和尚摸了摸自己鋥亮的脑门,咧嘴一笑:“大人不是老把贫僧看做苦行僧嘛,这点疲倦,不值一提。” “现在又没有外人,怎么还一直喊我大人?”张悬有些无奈地说道。 “习惯了。而且,大人是尊称,您——当得起。”和尚双手合十,转身离去。 张悬一愣,看著和尚渐行渐远的背影,喃喃自语:“当得起……吗?还真是爱给我戴高帽子。” 他苦笑一声,关上木门,走回房间。 方一进门,张悬猛得伸了个懒腰,身子微微颤抖著,仿佛全身的肌肉都在劝他赶紧滚回床上闭眼休息。 虽已是困极,但睡前他还得进一次內景,今日还有次提问机会没用掉,可不能浪费。 早上扫荡狼匪,虽说他经过昨日“镇岳”试炼,四式神道已有小成,但为了稳妥,他还是开了【幽烛玄瞳】,之后便是玄瞳升级。 傍晚升级完毕,恰巧他们在『悬命坊』捡漏,他便又开了次,一日机会去了两次,这让张悬有些小心疼。 “才刚三更天,离零点还有段时间,倒不用著急。” 张悬慢条斯理的脱下衣袍,脱到一半,指尖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 “咦?” 在怀中摸索片刻,张悬掏出一张纸条,以及一个靛蓝色的瓷瓶。 拔开瓶塞的剎那,瓶口飘出的异香凝成实质的钻入鼻腔,张悬看见自己倒映在瓶身上的瞳孔骤然收缩,隨后便感觉眼前天地都在摇晃,同时喉管传来强烈的灼烧感。 “敕!” 昏暗的房间內,流萤般的金色光芒骤然明亮。 趁著金光咒阻隔了毒气,张悬连忙將瓶塞塞回,目露惊愕的看著手中的瓷瓶。 “这是...毒药?” 第67章 隱秘值(求追读,PK求助力) 不,这不是普通的毒药,是剧毒,沾之则死的剧毒! 过了一会,待毒气全都散去后,张悬才散去金光,他眉头紧锁小心的捏著瓷瓶,隨后他把目光投在那张纸条上…… “咦,竟是张白纸?” 印象中,自己从天师府逃离时,只是带上了《神道》与“镇岳”,对於这两样东西他印象全无,这肯定不是他的东西。 既然不是他的,又是从徐暝衣袍的內兜中搜出的…… “娘的,徐暝这王八蛋,隨身带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神经!” 想著他差点被药翻了,张悬心中一阵后怕,骂骂咧咧间,便隨手把瓷瓶以及纸条放在桌上,便不再理会。 …… 子时的月光爬上案头时,张悬已和衣仰臥。 他盯著房梁裂缝中爬行的壁虎,直到瞳孔开始涣散——【內景】的猩红月光,正从意识深处渗出。 【內景】 视野一阵模糊,熟悉的带著淡淡腥气的铁锈味突然涌入鼻翼。 新月如刀,悬於漆黑的夜空,脚下墨湖泛著暗红磷光,每步落下,暗红涟漪自靴底层层晕开,在寂静中发出粘稠的汩汩声。 他没丝毫犹豫,抬头直视那轮血月,声音坚定如铁:“被师傅称为正道魁首的天师府,为何会沦为如今这般模样?” “'天师度'——回答我!” 话音未落,血月突然痉挛著涨大,隨即开始剧烈膨胀,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撑开。 两行行血字在血月上交错成形。 【警告,隱秘值超限,再犯则扣尽今日额度】 【请儘快升级天师度,提升隱秘值閾值】 看著眼前这熟悉的场景,张悬暗骂一声,“又是这该死的隱秘值!” 仿佛他所提出的问题,只要涉及天师府,『天师度』的能力就会被封锁,让他无法拨云见日,获得真正的答案! 以他目前对天师度的了解,他大致有了个猜想…… 首先,从这些天对『天师度』的使用来看,它可无视时间和空间的限制,窥探天道、预知未来、追溯过去,甚至可以直接通过提问获得答案。 每次提问,血月都会给出回应,只不过问题的並非所有问题都能给出答案,这里就涉及到了隱秘值…… 他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有相对应的隱秘值,隱秘值大小与问题所影响的事件重大程度有关。 假如说他所询问的问题,牵扯到现实许许多多之人的利益的话,隱秘值自然就高。 相反,如果所询问的问题与现实牵扯娇小,隱秘值便低了。 因为隱秘值过高,『天师度』无法给出答案,张悬猜测这並非是『天师度』能力不足,从天空中骤然出现的锁链判断,更像是『天师度』受到了某种存在的压制。 还有一点让张悬有些在意,像天师度给出的答案,他是否可以泄露给旁人知晓? 之前与和尚閒聊时得知,一些民间流传极广的话本小说中,也常有能窥探天道的存在,但这类人一般都是瞎子,身缠重病的形象出现。 民间常有的说法是,泄露天机会被判定为“欺天”,轻则厄运缠身,重则横死。 虽然不能確定此事是真是假,但张悬也不敢隨意尝试,万一受到反噬,莫名其妙瞎了眼,他找谁说理去? 胡思乱想了一阵,张悬强行收束念头…… 看来,天师府隱藏著远超目前“天师度”能回答的隱秘值上限的巨大秘密! 想要进一步挖掘天师府的谜团,只得继续让天师度升级才行! 而升级便需要『灵韵』,目前他接触到唯一具备『灵韵』的生灵便只有『无头尸佛』,除此之外不管是身负灵力的修士徐暝,亦或者像石熊这般的江湖高手,在【幽烛玄瞳】下都没探查到『灵韵』。 “得找个机会问问这『灵韵』到底是怎么回事!” 至於眼下,张悬准备问些更加实在点的东西…… 他將目光重新投向夜空中的血月,张悬朗声道:“『天师度』,告诉我,『金匱壶』以及『寻宝壶』的开启信息!” 刚刚才恢復成新月的血月再度变换,一行行血色小字成形…… 將答案记下后,张悬喃喃自语:“果然,答案的获取难度与问题对现实的影响程度相关,將『金匱壶』破解,我可能因此收益,但终究影响的只有我一人,可若问题涉及重大因果……” 隨即,张悬心念一动,便退出了【內景】! 下床將那两个茶壶取来,並排摆在八仙桌上,张悬屈指弹了弹『金匱壶』的蟠螭纹壶身,“先看『金匱壶』吧,看看里面藏著什么宝贝!” 清亮的碰撞声在房內轻轻盪开。 “这做工,这声响,相当之开门啊!” 张悬嘴角扬起,对著手上哈了口气,有些迫不及待地搓了搓手。 按照血月给出的提示,张悬对著金匱壶壶身那圆形转盘拨弄起来。当刻著二十八星宿的转盘指向最后一个方位『鬼金羊』时,壶腹突然传来类似骨节错位的脆响,三足蟾蜍造型的壶盖竟自行旋转半周…… 隨即,张悬尝试著打开壶盖。这一次,蟾蜍壶盖隨著张悬的手,轻而易举地就被揭开。 按照当初『悬命坊』掌柜的说法,如若解除了机关法阵,便可掌心虚按壶口,双眼缓缓闭上…… 闭上双眼后,黑暗如潮水漫过瞳孔,青苔与铁锈的气息猛然灌入鼻腔。当视野重新清晰时,他惊奇的发现,视野竟不再是客栈的房间內。 眼前潮湿的水珠正顺著石壁蜿蜒而下,在长满铜绿的青铜灯盏里积成幽绿的水洼。两丈高的石门矗立眼前,石门上刻著两条栩栩如生的太极鱼,首尾相衔,生生不息。 阴阳双鱼並非石刻,而是某种半透明的玉石雕琢而成,鱼鳞片片分明,在虚无中泛著幽蓝微光。 “这石门要怎么开?” 张悬只是起了个念头,巨大的石门顿时发出巨石摩擦的沉闷声响,淡淡的白光从门缝处透出,似是在迎接他的到来…… 第68章 良药苦口,这药伤肾(亲们,求追读~) 石室內瀰漫著潮湿的霉味,青砖缝隙间爬满泛著淡淡萤光的苔蘚,將整个空间映得幽绿。 张悬靴底碾碎一片乾枯的蛛网走了进来,五尺见方的密室中央,三摞半透明晶石堆叠如塔,表面流转的萤光与苔蘚交相辉映。 “这是?”他左眼幽光骤闪,暗金色小字如游蛇浮现在晶石上方。 【低品灵石x27,中品灵石x2】 “灵石?” 张悬俯身拾起一枚低品灵石,拇指大小的晶体触感温润,青玉色质地中云雾纹路若隱若现,仿佛封存著一缕飘渺灵气。他將灵石抵在苔蘚光源下,光斑透过晶体碎成细密星点,在青砖上织出一片银河。 “倒是解了燃眉之急。”张悬心头一喜,这等体量的灵石,要是换算成黄金,那得是万两起步了。 而且,灵石是修士间的硬通货,不像金条那般累赘,便於携带不说,若是与人对战,可用灵石迅速补充缺失的灵力,这才是灵石真正的价值所在。 除了这一摞摞灵石,边上还放著一个暗红色的木匣。 张悬將灵石放回原处,指尖刚触到铜扣,匣盖掀开的剎那,一缕淡淡的苦涩药香扑面而来。 脑中忽地闪过一物——徐暝那王八蛋隨身携带的瓷瓶! “艹——” 回想起方才自己差点被药翻的经歷,张悬脸色一僵,后背瞬间绷紧…… 屏住呼吸,流萤般的金光自毛孔渗出,【金光咒】如薄纱覆体,將药香隔绝在寸许之外,一时间密闭的石室中金光闪烁。 在金光咒的加持下,张悬这才有了稍许安全感。 细细感受身体的变化,发现並无不適,同时左眼幽光闪烁,手中药瓶的介绍已经出现在了视野中。 【名称:血髓丹】 【类別:消耗品/秘药】 【品质:精良】 【简介:以百年血竭为主料,辅以雪山寒潭水淬链的赤参、铁骨藤根须熬製而成。丹丸通体暗红如凝血,表面有细密霜纹。服用后半个时辰內气血翻涌如沸,可瞬间补足亏空气血,修復臟腑暗伤,甚至能短暂激发骨髓潜能,令修士爆发三倍气力。但药性狂暴,长期服用会灼烧经脉,伤及肾火,望慎用。】 【名称:龙虎膏】 【类別:消耗品/外敷药膏】 【品质:优秀】 【简介:由黑市药贩用虎骨胶、地龙乾粉混合烈酒浸泡三年,加入七种毒虫外壳研磨的灰烬调配而成。膏体漆黑黏稠,涂抹时如烈火灼肤,能刺激筋肉爆发力,使寻常武者力道暴增五成,持续一炷香时间。药性烈,长期滥用会导致皮肤溃烂、指节畸形,肾臟萎缩,望慎用。】 看著【幽烛玄瞳】给出的讯息后,张悬打了个响指,全身流萤般的金光当即散去。 “补血补气,倒是適合於我,但这药效……”张悬表情纠结,“都说良药苦口,这药他娘的伤肾啊,而且……” 张悬嘴角抽搐:“在我这等年纪,用这等虎狼之药,还为时尚早吧……” 匣中二十余瓶药若当真全都嗑了,呵呵——他可不想明年的今日,和尚站在他的坟头念叨:“吾有旧友屌似汝,而今坟头草丈五!” “咦?” 张悬目光越过密密麻麻的药瓶,最底下压著一卷泛黄的兽皮,展开时簌簌落下一撮纸灰。缺失的页痕如被利齿咬断,残存字跡间爬满血色符文。 “《玄煞七绝》……”张悬指尖刚触到標题,瞳中幽蓝骤然暴涨,视野里兽皮上浮起密密麻麻的暗金色小字。 【《玄煞七绝》(残卷)】 【品阶:上品玄功(残缺)】 【缺失:第三篇·玄阴凝煞法】 【大荒修罗道玄阴门镇派功法,六百年前玄阴门覆灭,玄阴门主玄阴真人死前毁了其中凝煞一法,导致此等上品法诀如同鸡肋,流落民间】 【註:无凝煞法门强行修炼者,岁三十前必遭阴煞反噬,周身百骸如万蚁噬髓而亡】 “难怪配了这么多虎狼之药。”张悬摩挲著下巴,心中瞭然,以气血代灵力凝煞,倒是与这些虎狼药成了“绝配”——一边榨乾骨髓,一边强行吊命。 没有灵力凝煞的法门,这功法根本是饮鴆止渴,只能依靠压榨气血强催杀招,与他的《神道》有几分相似。唯一的区別是神道虽然可以靠压榨气血强行催动,但只要不压榨太凶,『浅尝而止』,还是可以慢慢恢復过来。 可这本《玄煞七绝》並非如此,虽然此功法品阶极高,【幽烛玄瞳】给出了『上品玄功』的评价,但这只是一部残篇,缺少了其中最为关键的凝煞法门,以气血替代灵力凝煞,虽能强行催动功法,可长此以往,修炼者会被煞气侵蚀,往往会因全身恶煞缠身,活不过三十。 “於我用处不大。” 他现在最不缺的便是功法,《神道》中术法三十六,符籙十二,四象法阵,都是最为顶尖的存在。没必要再心思修什么《玄煞七绝》,更何况这还是残本。 兽皮卷合拢时,靛青薄绢裹著某物滑落掌心。 漆黑鳞片触手冰凉,半个巴掌大小,边缘蚀刻九头蛇浮雕,九头蛇浮雕的蛇首隨著角度变换仿佛在缓缓游动,蛇瞳处嵌著米粒大的血珀,鳞片正中凸起一行小篆:【黑水商行·甲字令】。 “这是……”看著手中鳞片,张悬眼睛一亮。 相比於《玄煞七绝》,他对这鳞片更感兴趣,较有兴趣地把玩著手中的鳞片,指尖摩挲著鳞片边缘的锯齿纹路——像是某种蛟类逆鳞独有的特徵。 先前他听和尚介绍“万国商会”时有提到这黑水商行,这是“万国商会”掌控的地下最大的拍卖行。 坊间传闻,只要在大荒六道能找到的任何奇珍异宝,黑水商行中都有售卖。而黑水商行的甲字拍卖会一年只启两次,举办地或藏於冰川裂隙,或隱於火山熔洞,甚至传闻有一届拍卖场直接设在东海鮫人遗弃的沉船中。 而每一枚信令都鐫刻著独属的九头蛇密纹,拍卖行开启前一月,鳞片才会浮现当届拍卖会的方位与时辰。 甲字令是黑水商行最高规格的信令,无论是售卖还是购入,都能享受巨额的优惠,同时还能调动黑水商行一定的资源,比如曾经就有甲字令持有者调动『黑水』杀手復仇的传闻。 这等信令素来只送於各大仙门势力、四大国皇族手中,偶尔流落黑市的信令,往往能引起一场血雨腥风,甚至有九品玄阶高手亲自下场爭夺的例子。 “倒是捡了个烫手山芋……“张悬屈指轻弹鳞片,听著那清越如剑鸣的颤音。 第69章 不值一提(亲们,求追读~) 想到黑水商行如此神通广大,如若这次按“天师度”的方案未能成功获取到『洗髓伐体丹』,到时候总不能就这么等死吧? “届时,到黑水商行碰碰运气也不失为一条退路。” 想到这,张悬將鳞片重新包回靛青薄绢,跟著兽皮卷一起放回木匣底部,小心收起。 仔细扫视了遍石室,见除了灵石、木匣便再无其他,张悬便操控意识退出了『金匱壶』。 一阵眩晕过后,张悬已经能感觉到身下是柔软的床褥,知道意识已经回归,他露出了个满足的笑容,沉沉睡去。 …… 翌日,刚过辰时(7:00-9:00),张悬慢悠悠的从床上爬了起来。 倒不是他不想睡懒觉,实在是前些日子苦惯了,每天辰时不到就爬起来赶路,现在一时半会转变不过来。 晨光透过窗欞斜斜切进屋內,张悬推开门的瞬间,正撞见季安寧垂首立在檐下。少女怀中铜盆蒸起裊裊热气,將冻得发红的指尖笼在雾里。 见他露面,她眸子倏地亮起来,像暗室中陡然点亮的两盏琉璃灯。 “大人,您醒了?”她向前半步又生生止住,似是怕衝撞到张悬,背上的斩妖剑隨著动作轻晃。木製剑璏是新雕的,还带著三戒和尚刻刀留下的檀木香。 见张悬的目光落在她背后的长剑上,季安寧连忙解释:“今早三戒大师帮我用木头做了个剑璏,將它穿繫於腰带上,便可背负长剑,很是方便。不过大人请放心,安寧定会帮大人照看好宝剑的,不会有一点闪失……” 张悬轻轻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一直在这等著?” 季安寧犹豫了一下,笑著摇头道:“未等很久,安寧屋子与大人房间相临,听到大人屋里有动静才过来的。” 说完,季安寧忙將铜盆往怀里又搂紧几分,“水还烫著,给您添些凉的可好?” 张悬这一夜其实睡得並不踏实,中间醒了几次,之前就感觉门口似乎站著个人,只是他迷迷糊糊间未作理会,现在想来那便是季安寧了,怕是刚过寅时(3:00-5:00)就等在门口的。 身子微侧,张悬將季安寧让进了屋。 看著季安寧依旧瘦削的背影,他无奈的挠了挠脑袋——先前帮她报仇隨性而为,后面让她跟著也只是怕她失去了活著的念想,想让她有些事做而已,可现在…… 怎么感觉这妮子现在一颗心全缀在自己身上了呢,这感觉让张悬有些彆扭。 在张悬胡思乱想之际,季安寧却已轻车熟路地忙碌起来。铜盆搁在架上溅起水,柳枝用青盐细细搓过,连拭面的葛巾都折成规整的方正。 她转身时隨意扎起的半长马尾扫过剑穗,盪起的风里混著皂角清香,倒比那满匣丹药更令人醒神。 张悬目光打量著季安寧,突然他眼睛一亮,一个念头浮现在脑海。 “——得给这妮子找点事干!” 被张悬目光灼灼地盯著,季安寧有些手足无措,“大人,是不是安寧哪里做的不对?”她小心翼翼的询问。 张悬从怀中掏出一件物品,季安寧定睛一看,发现是一只盖上雕刻著三足蟾蜍团案的茶壶——正是金匱壶。 心念一动,一本兽皮卷出现在他手中。 “小季啊,你...想不想学些功法傍身?” 接过张悬手中的兽皮卷,《玄煞七绝》四字映季安寧杏色地瞳仁里,泛起奇异的光彩。 “大人,我...我能学吗?”季安寧指尖微微颤抖地捧著兽皮卷,窗外洒进的碎金晨光將少女单薄的影子钉在青砖墙上,像张绷到极致的弓。 她的脑海中不断回放著那日在雁盪山匪寨的情景——张悬周身金芒流转,如同天神降临,举手投足间便將那些凶残的狼匪击溃。 那一刻,她站在阴影中,心中涌起的不仅是震撼,还有一种深深的渴望。她渴望力量,渴望不再只是旁观者,渴望有朝一日也能像张悬一样,掌握自己的命运,甚至改变他人的命运。 她不想成为累赘,不想被拋下,再也不想让重要的人离她而去了…… 张悬点头:“当然能学,只不过第三章以后的內容先別涉猎。” 他口中说的第三章以后的內容就是《凝煞篇》后的內容,如果没有凝煞法门,练这玩意就是燃烧寿元。 张悬准备近几天找“天师度”问问,帮季安寧把凝煞篇法门给补齐,这好歹也是六百年前称霸修罗道的玄阴门的镇派功法,属上品玄功,要是放著不用就属实浪费了。 先前他用【幽烛玄瞳】探查过季安寧的属性,这妮子不適合学道法,要是学《神道》只会事倍功半,可是她属性却与《玄煞七绝》的阴属性异常契合。 “安寧,谢大人!” 季安寧手捧兽皮卷,当即就要对著张悬跪下叩首。 张悬无奈的伸出手拖住对方:“別急著谢,你就这么信任我,你看这功法名字《玄煞七绝》,一看就不是什么阳间玩意。” 见季安寧眼神坚定,没有丝毫退缩,张悬屈指叩了叩案几,“先说好,这功法邪性得很……” 话音未落,季安寧已猛然抬头,眸中星火灼灼,烧尽了平日在张悬面前时的那份怯懦:“大人给的,定是极好的。” 她接卷的姿势像承接圣物,泛黄的皮卷贴著掌心,仿佛捧著整个世界的重量,当看到缺失的页痕时,也不过睫毛轻颤,转瞬又归於沉静。 被季安寧那双琥珀似的眸子盯著,张悬微微侧过身去,这种可以將性命隨时交付给你的信任感,让张悬有些不適应。 屋內,季安寧小心地將兽皮卷贴身收好,隨后將袖口扎起,將葛巾浸水后,拧乾,小声道:“大人,您先坐下,安寧服侍您净面。” 看著一步步走近的季安寧,张悬依旧觉得彆扭:“这个我自己来吧,有这时间要不你回去琢磨琢磨修炼功法的事?” 此刻的季安寧已从先前的激动中平復了过来,她轻笑道:“大人,您说什么呢,服侍您才是安寧最要紧的事,其他事都不值一提。” 张悬:“……” 第70章 模擬对战 最后,张悬还是拗不过季安寧,让她帮著梳洗后,那妮子才端著铜盆,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房间。 离开前,张悬拿了瓶“血髓丹”给季安寧,並嘱咐道:“不要贪多求快,一步步踏实地练下去,如果有气血两亏的感觉,服一粒,切记三日內只能服用一次。” 季安寧自是认真应下,只要是大人吩咐的,她一定牢牢遵守。 当她端著铜盆退出房门时,虽说心潮澎湃,却仍不忘回头將门扇仔细掩好,脚步轻快地离开。 待廊下脚步声渐远,张悬唤出属性面板,幽蓝光幕在骤然浮现,数据如蛛网般展开: 【张悬·凡尘】 【状態:气血两亏(剩余时间两个时辰)、灵力过载-濒死(剩余时长二十二日)】 【气血:43/60】 【精气:48/60】 【灵力:69/0】 【术法:『十方五雷金光护体神咒』、『艮山镇岳』、『乱星落』、『先天太乙神雷』】 【战斗力评价:满气血、精气下可爆发出300灵力匹数的战斗力,可匹敌十一品修士,勉强可与十品爭锋,十品以上...別送!】 当初对战徐暝时,张悬【幽烛玄瞳】还未升级,所以並不知道对方战斗力是多少。 只是后来听和尚估计,对方应是初入十一品开光境的修士。 而今晚他要面对的徐殤,张悬做最坏的打算,对方可能会高徐暝一境,是十品筑基境修士。 面对十品筑基境修士,“天师度”给出的评价是勉强可与之爭锋。 张悬可不会自大的认为掌握了四式神道后,道爷就是天下第一…… 视野中,那“勉强”二字仿佛钉在了张悬心头——他要尽一切办法,短时间內提高战斗力!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先得把我自身状態补全!”张悬暗自思索。 『气血两亏』的状態还有两个时辰就会消失,这样的话,他的气血、精气上限將会回到一百。 而让血气、精气补满最简单有效的方式自然是——嗑药了! “大人。” 这时,门外响起和尚厚重的嗓音。 张悬起身开门,和尚那魁梧的身子躬身入內时,房梁都似矮了三分。 “那东西买到了么?” 昨晚张悬拜託和尚早起帮他採购些东西。 见张悬看来,和尚从长袖中掏出一物,蒲扇般的大手上,放著一个靛青色的瓷瓶:“买到了,只是大人为何需要此物,此物药性如野马脱韁……” “我知道。”张悬截断话头,瓷瓶收入怀中的动作利落如藏剑入鞘。 和尚粗糲的浓眉皱起,没有丝毫被打断话语的恼怒,只是温和地继续规劝:“大人,这『醒神丸』虽能短期內聚气提神,但副作用极大,使用后一段时间都会萎靡不振,若是多次服用甚至会出现幻觉,一辈子坠入幻境无法自拔都有可能,一般人如非万不得已,不会服用此药!” 见和尚神情凝重,张悬心中苦笑不已——他现在可不就是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了吗? 若今夜不能在十五分钟內斩杀徐殤,完成“天师度”交代的前置任务,他恐怕真要“炸”了,是物理意义上的炸…… 他伸手拍了拍和尚宽厚的肩膀,故作轻鬆地笑道:“放心,我有分寸。” 话音未落,张悬话锋一转:“和尚,还记得那日我给你的佛宝吗?” 和尚心知张悬是在故意岔开话题,暗自嘆了口气,点头道:“自然记得。那枚双面佛首对大人似乎极为重要,贫僧一直隨身携带。” 说著,他从袖中取出一物,正是那枚曾被张悬以雷霆之力洗礼过的双面佛首。然而,经过这些时日的沉寂,佛首已不復当初在山神庙中的灵异之態,四只佛眸紧闭,显得萎靡不振。 张悬瞥了和尚一眼,心中暗赞:“不愧是沉稳靠谱的中年人,办事果然稳妥。” “大人为何突然提起此物?”和尚疑惑地问道。 张悬神色一肃,低声道:“帮我將这佛首的两面分开。墮落的那面磨成粉,神性的那面交给我,我有大用。” 昨日与和尚夜谈时,张悬並未透露自己的计划,只是含糊其辞地提到,接下来可能会与和尚分別一段时间,並拜託他照顾季安寧。 和尚虽心有疑虑,却並未多问,只是叮嘱张悬离开前务必与他们见上一面,切莫不辞而別。 “好,贫僧稍后便去办。”和尚点头应下。 送走和尚后,张悬脱去靴子,盘腿坐於床上,闭目凝神。 【內景】 剎那间,张悬的瞳孔开始涣散,意识沉入那片熟悉的猩红月光之中。 脚下是漆黑的墨湖,血月高悬,映照出远处那座直插天穹的漆黑巨塔。塔身被三千六百条玄铁链缠绕,锁链上刻满与血月同源的青铜咒文,偶尔相互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张悬仰头望向血月,朗声道:“天师度,既然你自称全知全能,能否在『镇岳』中为我模擬出徐殤?让我与他对战!” 既然“镇岳”能模擬无头尸佛,那徐殤或许也能被模擬出来。 片刻后,血月表面如蚯蚓般的狰狞血色开始扭曲,逐渐形成一行行猩红小字: 【传承者大人,『无头尸佛』得以在『镇岳』重现,乃因『镇岳』仙灵法则『嗜魂蚀骨』之功效。而传承者大人未斩杀徐殤,无法获取其残魂,且徐殤並无神性,故无法被收录於『镇岳』……】 这一串串小字看地张悬脑仁疼:“我管你这那的,你就告诉我能不能模擬?” 【自然可以,但是,得消耗更多的提问份额】 张悬嘴角微微抽搐:“加钱居士?” “趁火打劫是吧?”张悬气极反笑,指天骂道:“等老子炸成烟,看你上哪找再去找传承者!” 他的这番话並没有得到血月的回覆。 最后张悬几乎是咬著牙,一字一顿地问道:“加……多……少?” 【由於您方才的提问已消耗一次提问份额,现需再消耗一次份额,將助力传承者大人进行『深度思考』,模擬缉妖司白虎卫徐殤的战力】 【註:因缺少徐殤残魂,本次模擬仅能还原其七成战力】 【请传承者大人確认,是否开启模擬?】 张悬面无表情:“开启!” 別说七成,哪怕只有三成,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开启。此前的试炼中,他与无头尸佛对战,最终能打个三七开,並非因为他真有与尸佛正面对抗的实力,而是通过一次次交手,逐渐摸清了对方的攻击模式、习惯和布局。正是凭藉这些积累,他才能与那位踏入黄泉境的鬼王勉强周旋。 若拋开这些外因,让张悬毫无准备地与尸佛对上,他怕是连一成的胜算都没有…… 为了摸清楚徐殤真实水平,张悬这次可是下了大本钱,一连五次提问份额砸下去,可见他对今晚战斗的重视! “徐殤,洗乾净脖子,道爷——来了!” 第71章 旗开得胜(求追读~) “大师,大人一整天都没出过房门,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季安寧焦急地在门口来回踱步,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的杏色瞳仁中满是担忧,时不时瞥向那扇紧闭的木门,仿佛想要透过门缝窥见里面的情形。 和尚双手合十,低声唱了句佛號:“阿弥陀佛,小施主放宽心。以大人的性格,想出意外怕是比登天还难。” 季安寧幽怨地看了眼和尚,显然对他的安慰並不买帐。她的脚步愈发急促,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轻微的声响,仿佛这样就能缓解她內心的焦躁。 直到午后寅时,屋內才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没过多久,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季安寧眼中一亮,当即冲了过去:“大人!” 然而,她还未靠近,门內的人影便连连后退,声音虚弱却带著几分急切:“別……別碰我,让我……缓缓!” 待房门完全打开,两人才看清张悬的模样,顿时嚇了一跳。 此刻的张悬,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布满细密的冷汗,身子微微颤抖,仿佛一阵风就能將他吹倒。他的眼神涣散,嘴唇乾裂,整个人憔悴得像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大人,您这是怎么了?”和尚眉头紧锁,心中疑惑不已。上午见面时,张悬还生龙活虎,怎么短短一日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张悬勉强扯了扯嘴角:“別问,问就是我又变强了……这点小小痛楚,不……不值一提!” 他本以为,徐殤再难缠也不至於比鬼王境的尸佛更棘手,再加上被“天师度”趁火打劫,他心中憋著一股气,便想著无论如何也要找补回来。 索性將试炼时长拉满,直接来了个十二个时辰的“套餐”。 起初,事情確实如他所料。仅有七成实力的徐殤虽然在前几次交手中给张悬造成了一些麻烦,但很快就被他摸清了路数。张悬越战越勇,胜率一度高达九成以上。 然而,他忽略了一件事——“镇岳”虽然能將他的身体状態无限回溯,但他的精神却始终处於高度紧绷的状態。仅仅战斗了三个时辰,张悬便已汗流浹背,体力与精神的双重消耗让他逐渐力不从心。 胜率开始不断下滑,最终甚至连五成都难以维持。 整整二十四个小时的战斗,张悬已经记不得他“死”了多少次了,现在明明身上没有丝毫伤势,可他每一寸的血肉都在隱隱作痛,因为在张悬的大脑中,那一遍遍筋折骨裂般的伤痕,一直都在! 不过,这並非全然是坏事。长时间的高强度战斗极大地锤链了张悬的精神意志,也让他在疲惫状態下的战斗经验得到了飞速提升。如今的他,已经能够以最小的消耗催动四式神道,尤其是使用最为频繁的“十方五雷金光护体神咒”和“先天太乙神雷”,更是达到了举重若轻的境界。 就拿掌心雷来说,张悬如今已能做到像当初的三师兄姜九那般,信手拈来雷霆之力,这种举重若轻的境界,是他无数次生死搏杀中锤链出的成果。 季安寧手足无措地站在张悬身旁,想要伸手搀扶,却又怕触碰到他的伤口。每次她刚伸出手,张悬便条件反射般躲开,那模样活像刚从牢里捞出的重刑犯,浑身是伤,碰不得也动不得。 “別……別碰,现在几时了?”张悬虚弱地摆了摆手,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见张悬这般模样,两人都是满眼的担忧。和尚无奈地摇了摇头,嘆道:“刚到申时(15:00)。” 张悬鬆了口气,离子时(23:00-1:00)还有些时间,他还有时间恢復,扭头看向和尚道:“和尚,烦劳帮我弄些吃食。” 和尚点头,转身出了院子。 一旁的季安寧目光依旧紧紧盯著张悬,见待在这也帮不上忙,便小声道:“大人,安寧帮您去泡杯茶。” 没过一会儿,和尚端著吃食回来。在季安寧的服侍下,张悬勉强吃了几口,隨后便准备小憩片刻。 上床前,他对季安寧说道:“一会酉时三刻(17:45)前一定要喊醒我!” 季安寧满脸的担忧:“大人,现在已是申时,您不多休息会?” 张悬摇了摇头,疲惫的声音中却透著坚定:“我要赶在城门关闭前出城,否则事情就难办了。” “出城?”季安寧有些讶异,这事张悬並未与她提及。 “对,我有些私事要处理,明日应该会赶来与你跟和尚会合。”张悬疲惫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已经细弱蚊蝇。 见张悬已经沉沉睡去,季安寧儘量不让自己发出半点声响,缓缓退出了房间。 和尚站在门外,抬头望著渐渐升起的月亮。见季安寧出来,他低声说道:“贫僧还以为小施主会央求大人带上你。” 季安寧缓缓摇头:“若是平日,安寧肯定会冒昧地问上一句,但——今晚不行。” 和尚有些讶异,但见季安寧並不愿多谈,只得无声地嘆了口气,低声唱了句佛號:“阿弥陀佛!” 季安寧微垂著眼眸,朝和尚作揖:“大师请自便,有安寧在这陪著大人即可。” 月色如水,洒在空落落的院中。凉风拂过,掠过季安寧凌乱的刘海。她那双平日里温柔的眼眸,此刻却显得极为凌厉,与平素在张悬身边时的模样判若两人。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季安寧时时盯著院中的简易日晷。见刻度指向卯时三刻,她犹豫片刻,最终还是转身进了张悬的房间。 “大人,大人。”她轻声呼唤。 感受到有人在喊自己,张悬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见是季安寧,便知时间到了。 “剑给我。”他简短地说道。 季安寧心头一跳,暗忖大人这次出城所谓的『私事』竟要用到剑? 先前与狼匪一战中,她就发现,在大人的金光咒面前,一般的铁铸兵器既笨重又无法击穿他的防御,因此大人极少使用武器。可如今他竟然主动要剑,那就说明此次敌人——非同小可! 心中虽有猜测,不过季安寧没说什么,只是恭敬地將背负的长剑解下,双手捧到张悬面前。 张悬接过剑,繫於腰间,腰间玉佩撞在剑鞘发出阵阵清响。 当张悬即將踏出门槛之际,季安寧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安寧祝大人……” “——旗开得胜!” 张悬回头瞥了眼弯腰作揖的季安寧,嘴角微扬,露出自信的笑意:“自然!” 说罢,他转身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之中。 第72章 断头林,伏杀! 月光像掺了铁锈的银砂,透过枯枝在林间织出惨白的网。张悬蜷缩在一棵槐树空洞的树腹里,腐殖土混著尸油的气味渗入鼻腔。他食指轻叩斩妖剑剑柄,第三十七次默算时辰,指尖的节奏与心跳同步…… “咯吱...” 枯枝断裂的声响从东南方传来,细微却刺耳。张悬的脊背瞬间绷紧,肌肉如弓弦般拉满。透过树洞裂缝,他看见雾靄中浮出一抹银白。 远处,白虎冠在月光下泛著冷铁般的光泽,冠上嵌的玄晶隨著步伐明灭闪烁,宛如猛兽独眼。 “徐...殤!” 今日还剩最后的一次提问机会,张悬选择用在开启【幽烛玄瞳】上。 当即,他的左眼泛起诡譎幽光: 【徐殤·十一品开光境】 【状態:泣血、操刀鬼】 【气血:79/100(暗伤)】 【精气:91/100(神完气足)】 【灵力:92/100(充盈)】 【灵韵:0】 【战斗力评价:十一品境开光境白虎兵主,战力450匹,爆发力极强,短期內可以爆发出超越极限的战力】 数据在视网膜上炸开的瞬间,张悬的拇指已悄然抵住剑鐔,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虽然以他目前【幽烛玄瞳】的级別,无法解读状態一栏的具体能力,但他回忆起今日与徐殤在『镇岳』交手时的场景,心中已有了几分把握。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操刀鬼:刀势叠浪十二重,十二斩之后威势翻倍;泣血:战时创痛反增凶性。” 这些都是张悬在持续一整天的高强度模擬对战中摸出的讯息。 徐殤师出白虎兵冢,这是大周兵家圣地,所出修士都是战修,短时间內能爆发出极其恐怖的战力! “镇岳”中徐殤初始战力只有315匹,但如果对方用上了所有底牌,最终战力能爆发到450匹。 而现在对方初始战力就有450匹,算下来徐殤的巔峰战力怕是可以推到650匹左右。 这比张悬战力几乎高了一倍。 “真是个难缠的傢伙!” 在心中抱怨了一句后,张悬便拋开一切杂念,凝神静气,呼吸轻缓得几乎消失。他像一只蛰伏的猎豹,隱匿在树洞的阴影中,只待徐殤踏入他的扑杀范围。 头戴白虎冠的桀驁青年踩著鬆软的腐殖土,每一步都陷进半寸,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这声音由远及近,仿佛死亡的倒计时。张悬屏气凝神,心跳与脚步声逐渐重合。 “十步……六步……三步……” “一步!” 还差最后一步,对方就要进入斩妖剑的扑杀范围时,一直平缓前行的徐殤却在最后一刻——定住了脚步! “阴沟里的臭老鼠,打算等到什么时候?”徐殤脸上泛起桀驁的笑容,一对虎牙在月光的照耀下泛著森白的寒光。 张悬眼眸微凝,“这廝在诈我!” 对方要是知道他的藏身位置,早就先发制人了! 有了这个想法后,他依旧安静地蜷缩在槐树內,仿佛与树洞融为一体。 “噠……噠噠噠!” 徐殤说话时,微不可查的轻微声响被淹没在他的声音当中. “一长三短,三轻一重,这是准备摇人了!”张悬嘴角扬起一抹弧度,眼中闪过冷意! 徐殤此人,看似桀驁衝动,可实际上却是沉稳、谨慎的性子,这一点在『镇岳』与他交手上千次的张悬最是清楚不过。哪怕看破伏击,徐殤也没有大意,毫不犹豫给长喙信使发出暗號。 当然,这一切都在张悬的预料之中…… 正当白羽鹰隼即將消失在天际时,一道青影仿佛早就知道它的飞行路线似的,自树冠疾冲而去。白羽猝不及防之下,被利爪扣住尾羽。 两只猛禽在空中撕扯翻滚,青白羽毛簌簌飘落,恰似下了一场腥甜的雪。 徐殤盯著熟悉的青隼,瞳孔猛然收缩:“这是,徐暝的长喙信使?!!” 来人与徐暝的失踪有关!? 在徐殤稍稍愣神之际,一抹寒光乍破雾瘴! 斩妖剑裹挟金光直取咽喉,却在最后一寸陡然下沉——昨夜千次模擬养成的肌肉记忆,让剑锋精准卡在对方长刀起手式的死穴。 金铁相撞的火星溅在徐殤骤缩的瞳孔上,映出他暴起的颈侧青筋。 “鐺!” 果然,长刀本能地上挑格挡,却撞上了早有准备、覆盖著金光咒的斩妖剑。 一切皆如张悬所预料那般顺利,然而,当斩妖剑撞上对方长刀后,张悬心中陡然一惊,“不对,怎会如此沉重?” 刀剑相击的轰鸣震落枯叶如雨,张悬虎口崩裂的血珠尚未坠地,便见对方嘴角咧至耳根——斩马刀骤然泛起血纹,十二重刀浪轰然炸开! “艹——”张悬眉头紧皱。 张悬这一剑本想抢在徐殤刀势未成之际,盪开对方长刀,再取对方胸口占据先机,可徐殤这一刀的威势却远超预期! 如果说今早模擬战中徐殤的战力是七,那他这一刀的威势,足有十三! 猝不及防之下,张悬手中长剑几乎脱手…… 记忆中,徐殤有一招压箱底的绝招,但这是以伤换取短期爆发的酷烈招式,若不是不得已,对方绝不会动用。可如今,徐殤竟然起手就是这一招? 张悬双眉紧皱,感受到执剑的右手微颤,当即脚下金光一点,身形暴退,选择暂避锋芒。 可徐殤得势不饶人,如跗骨之蛆般紧隨而来,手中长刀横握,汹涌如潮般的刀气缠绕,蓄势待发! 【艮山镇岳】 在徐殤即將斩出这一刀的剎那,张悬右手掐诀,巍峨如山岳般的气息陡然降临!徐殤面色一变,颈脖间筋脉虬结,一口鲜血衝上喉管,如此刀势聚而不得发,让他万分难受,浓郁的血腥味在齿间翻涌。 骤然被定住身形,徐殤在一瞬间的慌乱后恢復了平静,將口中鲜血强自吞咽,一对虎目盯著眼前身穿青龙御者服的年轻人…… “小子,你是道门的人?” 张悬咧嘴反问:“难不成,我像和尚?” 口中笑著调侃,可张悬心中却满是凝重,他今日是故意穿著徐暝的衣服而来,想不到徐殤竟然视若无睹,问都不问一句,当真冷静。 “管你道士和尚,今夜你无论如何都逃不了一死!”满口白牙被血染成赤色,徐殤面容狰狞。 张悬静静的看著徐殤,生硬地吐出了两个字。 “——试试。” 徐殤一双虎目死死盯著眼前的年轻人,心思疾转…… 对方有能將他定住的术法,却依旧要近身与自己肉搏,想来伏击者只有对方一人。 从对方起手那一剑能看出,对方似乎能先一步预测他的出招,不,不是预测,对方似乎很熟悉自己…… 能在自己气势攀至巔峰的那一刻使出定身秘术,让他將一腔刀意无处宣泄,憋出內伤,这等手段,除非对方比自己高一个大境界! 但已经与对方拼过一招的徐殤清楚,此人绝不是十品,最多与他一般是十一品开光境。 那么只剩一个可能了——这傢伙非常了解他,甚至连他的灵力流转法门都一清二楚! “这傢伙!” 徐殤越想越是心惊,但面上却是不显,反而呼吸趋近平稳。他在等,等张悬解开术式的那一剎那,他確定一击分出生死! 恰巧,张悬也是如此想法,下一招,便定生死! 枯叶悬停在二人之间,林间死寂得能听见徐殤沸腾的血脉轰鸣。当徐殤身后最后一道山岳虚影崩碎时,两道身影如离弦之箭对冲而去! 第73章 速杀徐殤(亲们,求追读~) 【张悬·凡尘】 【状態:灵力过载-濒死(剩余时长二十一日)】 【气血:93/100(充盈)】 【精气:91/100(充盈)】 【灵力:69/0】 【战力:380匹】 在气血两亏的状態后,张悬气血与精力的上限已经恢復回来。 子时前服下“血髓丹”的那股铁锈腥味仍在喉间翻涌,“醒神丹”的冰棱刺痛沿著太阳穴游走。丹药的余威在他经脉里横衝直撞,张悬依靠丹药之力,硬生生短时间內將气血与精气拔高至虚假的充盈。 而且经过一日一夜在生死边缘的“试炼”对战,张悬战力也从原本的300匹提升到了380匹。 为了今夜之事,张悬已经把所有能做的,做到了最好! …… 夜色如墨,乌云密布的天空不知何时开始洒下细碎的雨滴,一滴滴砸在断头林的枯枝落叶上,沙沙作响。枯叶与尘土飞扬中,两道身影如闪电般交错,刀光剑影在林间划出无数道璀璨的弧线。 【白虎秘术·泣血】 【白虎秘术·狂暴】 【白虎秘术·虎啸山林】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 徐殤是白虎兵主,所修习术式多为辅助类,但光论近身战力,却是缉妖司四卫中最为强大的存在。 周身覆盖白虎虚影,那是灵力激发到极致的显化表现,在各种秘术的加持下,徐殤手中长刀环绕澎湃刀意…… 刀势如狂涛怒浪,十二重刀浪层层叠加,刀锋所过之处,空气仿佛被撕裂,发出刺耳的尖啸。 徐殤战力远超张悬,每一刀都带著摧枯拉朽的力量,逼得张悬节节后退。 张悬的靴底碾过腐殖层,后撤的每一步都在泥地上犁出深沟。斩妖剑与刀锋相撞的剎那,虎口绽开的血珠混著雨水飞溅,周身金芒激颤不已。 身形虽如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看似危如累卵,可每一次都能精准的躲开徐殤刀浪中的杀招! “鐺!”第七刀震得林间惊鸟四散,灵力流转,刀芒纵横,这一刻,徐殤感觉战意攀升至顶点。 他咧开的嘴角沾著雨珠,森白的虎牙在闪电中泛著寒光。 另一边,张悬的睫毛掛著水雾,瞳孔却亮得骇人。 “鐺!鐺!鐺!” 刀剑相击的火星在黑暗中迸溅,张悬的虎口早已崩裂,鲜血顺著剑柄滴落,但他握剑的手却稳如磐石。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徐殤的每一个动作,脑海中飞速计算著对方的下一步。 “第十刀……第十一刀……” 徐殤的刀势越来越狂暴,刀锋上的血纹愈发刺目,仿佛一头嗜血的猛兽。他的嘴角咧开,露出一抹狰狞的笑容:“小子,你该死了!” 张悬没有回应,他的呼吸变得愈发轻缓,仿佛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就在徐殤的刀势即將攀至巔峰的瞬间,张悬的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就是现在!” 徐殤的第十二刀轰然斩下,刀气如狂龙出海,刀身环绕著的澎湃刀浪將空中枯叶碾成齏粉,背后白虎虚影在他一身磅礴灵力加持下有若实质,长刀如电直逼张悬。 然而,张悬却在这一刻猛然侧身,剑锋贴著刀锋划过,发出一声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他的身形如鬼魅般闪到徐殤的侧翼,斩妖剑顺势一挑,直取对方持刀的手臂。 张悬等了这么久,就等著徐殤刀势最是汹涌的瞬间,这便是他的弱点空门,一般人或许会被他澎湃的刀意所嚇退,可与其对战过千场的张悬怎会错过如此机会! “嗤——” 剑锋划过血肉的声音在寂静的林间格外清晰。 徐殤的右臂应声而断,断裂的右臂砸在树根上,五指仍死死扣著刀柄,指节因痉挛扭曲成怪异的弧度。鲜血从粉嫩断口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白虎冠与银白长袍。 “你……怎么可能!”徐殤的瞳孔猛然收缩,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张悬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斩妖剑顺势一递,剑锋如毒蛇般刺入徐殤的胸口。 徐殤身形暴退,可张悬怎会给他机会,『十方五雷金光护体神咒』催至巔峰,速度再快三分。 只见张悬浑身金光闪烁,在幽暗的断头林骤然放出千万光芒,宛若神人! “砰——!” 一声闷响过后,无数枯枝落叶飘散,尘土飞扬…… 当尘埃落定之际,雾靄中两道身影静静佇立著。 张悬单手执剑,眉锋下的双眸泛著淡淡寒光。 徐殤依旧桀驁不驯,嘴角掛著血跡,口中不时咳出鲜血。一道狰狞的剑痕斩断了他的右臂,斩妖剑贯穿他的胸膛,將他死死钉在一棵粗壮的槐树上,鲜血顺著树干蜿蜒而下,染红了树皮。 徐殤的目光死死盯著张悬,眼中满是不甘与震惊:“你……怎会知道我在斩出第十二刀时,灵力会有片刻凝滯?”他的声音沙哑,带著难以置信的颤抖。 这是上次南疆任务留下的內伤,会让他在灵力催动至极限时,有片刻凝滯,这事他谁都没告诉,哪怕他的亲长兄徐暝也不知情! 张悬没有理会徐殤,执剑的右手换了个横握的姿势,准备下一秒就要將徐殤格杀! “你我有仇?”徐殤喘息著问道。 “无仇。”张悬的声音平静如水。 “那你为何要取我性命?”徐殤的声音淡淡的,成为缉妖司一员的那一刻,他已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你为虎作倀,引诱凤鸣山神墮落,以上千百姓性命为饵食,罪无可恕。”张悬的语气冰冷,仿佛在宣判他的死刑。 徐殤闻言,忽然哈哈大笑,血水从口中呛出,染红了他的衣襟:“哈哈哈,这……就是你杀我的理由?” 张悬摇头:“不是。” 徐殤一愣,只是不等他说话,张悬淡漠的声音传来:“这么说会让我一会砍下你狗头时心里好受点。” 徐殤的笑声更加放肆:“你这回答,当真让我欢喜,说不定易地而处,你我会成为朋友。” 张悬默然开口:“你说完了没,我赶时间。” 徐殤用仅剩的左手颤巍巍地解下腰间的紫色青鸞玉佩,递给张悬:“拜託你一件事。” 张悬冷笑:“我有义务帮你吗?” 徐殤咧嘴而笑,哪怕此刻他已经是將死之人,笑容依旧带著浓浓的野性:“你我无冤无仇,你取我性命,我临死前让你帮个忙很过分吗?” 见张悬不为所动,徐殤咳出一口血,虚弱的说道:“我用一个秘密换。” 张悬眉锋一扬,当即就要拒绝,他现在身上的秘密可太多了,多到他一听到秘密二字就脑仁疼的地步。 然而,徐殤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中一凛…… “你穿著我那死鬼哥哥徐暝的衣服,半夜截杀於我,想来是想冒名顶替徐暝的身份做些什么吧?若是这样,那我要说的这个秘密,与你有莫大关係!” 张悬眉头微皱,心中暗自惊讶。这人果然机敏,仅凭这些细节就猜出了他的意图,这让张悬有了些兴趣。 “要我做什么,说。”十五分钟就快到了,张悬確实没有时间在这给徐殤做『临终关怀』了。 徐殤將手中的腰牌甩给张悬,声音断断续续:“腰牌中有下品灵石三块,是我这些年攒的。取出来,帮我送到凤阳县育婴堂李凤莲手中。” 说完,他指了指张悬腰间的青鸞玉,喘息道:“我那死鬼兄长一心想爬到更高的位置,灵石资源估计全用来修炼了,没多少油水。你若心动,只需取其中一块换成金银送去,另外两块灵石,我便赠与阁下……” 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鲜血从他的嘴角溢出,染红了他的衣襟。 张悬不等他继续,直接摆手打断:“这点东西我还看不上,直接说秘密吧,这事我会帮你办妥。” 刚从金匱中得了笔『巨款』张悬確实看不上徐殤这三瓜两枣。 徐殤盯著张悬露出个诡异的笑容:“小心玄凤!” 第74章 功成!(求追读~) “玄凤?!”张悬瞳孔微缩,心中警铃大作。“天师度”给出的第二个任务正是“献上半颗佛宝,获取玄凤的信任”。 他本已懒得与徐殤纠缠,准备一剑了结,但听到这个名字,他握剑的手微微一顿,冷声追问:“为什么?” 徐殤被斩妖剑贯穿心臟,仅靠一腔灵力吊著最后一口气。他脸色惨白如纸,嘴角却勾起一抹嘲弄的笑意:“想知道?求我……” “啪嗒。” 青鸞玉坠入泥泞的脆响截断话语,张悬的靴尖碾著玉佩,在腐土上划出一道半圆。 “抱歉啊,手滑了。”张悬语气诚恳,眼中却毫无波澜。 “你——!”徐殤被气得又吐了两口血…… 在一阵剧烈喘息后,徐殤咬牙道:“几年前,我因任务去过南疆……” 张悬冷冷注视著他,静待其下文。 “玄凤身上的香味,是南疆特有的『幽泉』。”徐殤声音虚弱,却带著一丝得意,“『幽泉』用於清瘴,除了久居南疆之人,没人会喜欢这种味道。而玄凤……我查过她的资料,她从未到过南疆。” 张悬点头,突然间他想到一事,盯著呼吸渐弱的徐殤:“青鸞幕,你...为何不用?” 当初与徐暝对战,对方便是靠著激发青鸞玉的阵法催动『青鸞幕』,给和尚造成了不小的困扰。 徐殤桀驁的眉锋扬起,惨白的脸上满是不屑:“那是乾门术者才用的玩具,我等战修,近身搏杀,一往无前,怎能把灵力浪费在这等地方,我虽败於你手,但你也不用这般羞辱於我!” 张悬沉默片刻,脚尖一挑,將青鸞玉收入手中,淡淡道:“知道了,你也该上路了。” 徐殤深深地舒了口气,將脑袋扬起,目光越过张悬,看著雾蒙蒙的漆黑夜空,任由雨水滴落在他脸上——“是啊,该...上路了。” “也不知道死鬼老哥有没寻到娘亲……” “就像这臭小子说的那般,害了那么多人的性命,我怕是要下十八层阎罗地狱吧,见不到娘了……” …… 等了片刻,预想中的死亡並未降临。徐殤疑惑地看向张悬,却发现年轻人正皱眉盯著手中的青鸞玉,神情尷尬。 “这玩意,怎么开来著?”张悬问道。 “哈???”徐殤一脸见鬼的表情,见张悬表情,不像是故意戏耍於他,“注入灵力不就能开了?” 等等…… 突然间,徐殤意识到了什么,他心头狂震,难以置信地盯著张悬:“你没有灵力?怎么可能!没有灵力,怎么可能使出这等强度的术式?简直是……匪夷所思!” 由於张悬携带了『青鸞玉佩』,长喙信使並不能探查到他的灵力波动,通过交手徐殤初步判断此人应是十一品开光修士。 可现在,这傢伙竟然说自己没有灵力? 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能与他斗到这种地步…… ——开什么玩笑!!! 没有理会徐殤的震惊,张悬骂骂咧咧地將玉佩收起,“娘的,老子有灵力还用在这跟你扯淡?” 就在这时,漆黑的夜空中骤然划过一道闪电,惊起林间一片渡鸦。张悬与徐殤同时瞳孔一缩——有人来了! 徐殤眼眸一动,刚想张嘴,可张悬怎会给他机会,眸中寒芒暴涨,右手猛然搅动,斩妖剑金光大盛,瞬间將徐殤的心臟绞得粉碎! 心口传来的剧痛,將他一腔嘶吼硬生生憋在喉管…… “噗——”一大口碎肉从徐殤口中喷涌而出,他的瞳孔迅速涣散,生机尽失。 “小青!”张悬低喝一声。 树冠之上,青色鹰隼正慢条斯理地整理著凌乱的羽毛,与白羽的战斗它並未受什么伤,第一击它就用长喙洞穿了白羽的右翅,短暂的搏杀后,它甚至有时间將白羽的残破尸体丟进了沧澜江,『毁尸灭跡』。 隨著张悬一声低喝,还未休息片刻的青色鹰隼不满地瞥了一眼,却还是俯衝而下,稳稳落在张悬肩头。 张悬抽出斩妖剑,执剑的手搭在徐殤肩头,手掐法诀,周身精气疯狂涌动。【乱星落】发动,槐树下,两人一鹰化作绚烂的星光,消失无踪。 半盏茶的功夫,一声巨响在断头林中轰然炸开…… “轰——”一道魁梧的身影自高空坠落,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洞。狂风席捲,將四周的雨滴吹得倒卷出去。 来者是一名背负斩首大刀的壮汉,一对凶厉的断眉下,目光冷厉地环顾四周,却未发现任何生人气息。 过了一会,雨幕中一道身影裊裊而来。她头戴朱雀冠,轻纱遮面,步履轻盈,仿佛与这倾盆大雨隔绝,衣袂不沾一滴水珠。 “如何?”轻纱下,如清泉般柔和的声线下,藏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武东岩没有回答,只是隨手一拋,一样东西重重砸在她脚边。 雨水浸透的腐殖土中,一条断臂深陷其中,五指仍死死扣著一把长刀,指节因痉挛扭曲成怪异的弧度,手背上的白虎手鎧已被鲜血染红。 “有些熟悉,徐殤的?”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仿佛眼前的一切不过是寻常景象。 “战斗结束得很快,我全力赶来,还是慢了一步。”武东岩的声音低沉而浑厚,带著一丝压抑的怒意,“看伤口,袭击者用的应该是剑。”他顿了顿,继续道:“徐殤虽然狂妄,但实力在十一品修士中堪称顶尖。能如此迅速击杀他,对方的修为……恐怕是筑基境。” “筑基境?”玄凤轻笑一声,没说什么,跨过徐殤的断臂,朝前走去。 绣著金线的裙裾拂过徐殤断臂时,晕上了些许猩红…… 武东岩眉头紧锁,声音中带著压抑的怒意:“你就这么离开?” “大雨倾盆,有用的线索早被冲刷殆尽。徐殤的长喙信使也失踪了,你我留在这里,不过是浪费时间。”她的声音依旧轻柔,却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冷漠,“待明日我的信使归来,你再派遣信使去州府……” “——报丧吧。” 望著她渐行渐远的背影,武东岩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厌恶。他俯身捡起徐殤的断臂,从怀中取出一只鎏金茶壶。茶壶通体金光流转,壶身浮雕著狰狞的饕餮纹。 只见武东岩將壶盖揭开,壶口闪过一片绚烂幽光,转瞬间徐殤断臂消失不见。 “先是徐暝,现在又是徐殤……”武东岩低声喃喃,目光凝重,“是有人故意针对我等,还是……” 最终,魁梧的身影不再停留,朝著姚镇方向,跨步而去。 …… 开两朵,各表一枝。 姚镇同福客栈內,和尚盘膝於客房內,蒲扇般地大手正捏著半颗佛首,正用銼刀將佛首碾磨成粉,突然听到一串轻微响动,像是雨滴敲打屋檐,又像是脚步轻踏木板的声响。 和尚眉头微动,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將佛首收好后,起身走到门前,推门望去…… 雨幕中,夜色深沉,廊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雨水顺著屋檐滴落,发出“滴答”的声响。 他顺著廊道缓步走去,来到季安寧的客房门口。他没有敲门,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前,仿佛一尊沉默的雕像。 几分钟后,他的眉头皱得更深,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没有呼吸声,房內无人! 记得下午时分,季安寧曾与他提过,今天有事要办。可一个十四岁不到的孩子,夜半三更不睡觉,冒著大雨能有什么事呢? 和尚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转身回到自己的客房,取了一件蓑衣披上,推门而出。雨水打在蓑衣上,发出“沙沙”的声响。魁梧的身影很快融入雨幕,消失不见…… 第75章 猎杀时刻 城南破庙的残垣在暴雨中呻吟,朽木樑柱在狂风中发出吱呀哀鸣。 黑暗中,一双锐利的眸子透过雨帘数著庙內晃动的六道人影,水珠顺著鸦青色睫毛坠落…… 季安寧伏在断墙后,她手中握著一把短弓,背后竹篓中安静地插著几支箭矢,脚边放著一捆绳索和几根削尖的竹刺。 雨水顺著蓑衣匯成溪流,打湿了她的衣襟。 一道惊雷劈落,照亮了她杏色的瞳孔,那眼神仿佛一潭死水——与白日里在张悬面前垂眸浅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昨日『锦衣坊』前的情景再次浮现在她的脑海中。那刀疤脸指著大人叫骂的囂张模样,言语中的侮辱与轻蔑,像一根根扎进她心头的尖刺…… “大人不介意,那是大人仁慈!” “——敢侮辱大人,得死!” 这冰冷的低吟声,被漫天大雨砸落在地的声响掩盖了下去。 庙內,六名浑身酒气的破落汉子正围坐在一堆篝火旁,不时传来一阵鬨笑,火光映照出他们狰狞的面孔。 角落里,一名衣衫凌乱的少女蜷缩著,无助地躲在供桌下面,脸上满是泪痕,眼中透著绝望。 三尺之上,雨滴顺著破落的屋顶流淌滴下,残缺的神像被雨水冲刷出两道蜿蜒水痕,似在垂泪看著脚下暴行。 “嘿嘿,小娘子,別怕,陪哥几个乐呵乐呵!”一个满脸横肉的无赖狞笑著,伸手去扯少女的衣襟。女子拼命挣扎,却被另一人按住手脚,动弹不得。 “你们……你们不得好死!”女子嘶哑著嗓子哭喊,声音却被雷雨声淹没。 “不得好死?哈哈哈!”无赖们鬨笑起来,“在这破庙里,谁能救你?你爹欠了我们的钱,你就是抵债的!” 感受到周围泼皮们手上的动作愈发放肆,女子羞愤异常:“我爹没欠你们钱,是...是你们讹人!” 马三脸色阴毒,一脚踹在女子小腹上,沾满泥浆的靴子碾著少女手指:“什么叫讹,是你爹走路不长眼,撞碎了老子祖传的玉佩,你看看,白纸黑字写著,你那没用的放羊老爹欠了我们兄弟二十两银子……” 说到这,马三鬆开了脚,一手抓住正疼地全身发抖的少女的脸,口中喷吐著浓烈的酒气:“识相的,今晚伺候好爷几个就两清,要不然,爷把今夜爽完了,再把你卖进窑子抵债。” 瞧著马三一手將少女扛在肩头走向寺庙偏殿,少女的挣扎看在一眾破落汉子眼中是那般的滑稽,破庙突然爆发出鬨笑。 隨著偏殿的木门关上,隱隱传来阵阵绝望的抽泣声, “求您...这玉佩分明是您自己摔的!” “艹,张开,小娘皮要是再不识相,別怪爷动手了……” 不多时,庙里传来布帛撕裂声,同时混著女子绝望的呜咽声…… 这时,有人提著裤腰带往殿外走去:“老子去撒泡尿,三哥,可別把雏儿玩坏了!” 那人摇摇晃晃走到殿外,站在屋檐下,口中哼唱著不知名的曲调,可尿到一半,整个人突然僵住,咽喉处多了支颤动的竹箭。 他徒劳地抓挠脖子,浑浊的瞳孔里映出墙角一闪而逝的灰影。 过了好一会儿…… “老六掉粪坑了?” 当第二个泼皮骂骂咧咧出来寻人时,季安寧正在樑上调整绳结。这是猎狼用的吊颈套,浸透雨水的麻绳会在挣扎时收缩三寸。 半盏茶过后,破庙迴廊拐角又多了具悬掛的尸体…… “老四跟老六怎么去了那般久?” 殿內篝火旁仅剩的三人察觉出一丝不对劲。 其中一个刀疤脸站起身来朝漆黑的门外望去:“不对劲啊,要不……” 话音未落,一支竹箭带著锐利的破空声射进了刀疤脸的眼眶…… “啊!!!” 撕心裂肺的声响响彻破庙,竹箭穿透眼眶时爆开的血溅在篝火上,滋滋作响。 “什么人?” 另外两人眼见一个瘦削的身影从殿门前闪过,其中最为壮硕的汉子抄起脚边木棍就衝出了大殿。 “老二,小心。” 可话音未落,门口却又传来一声嘶吼…… “艹——!” 靴底踩中门槛內侧的捕兽夹。一排锐利的竹子钉进了刀疤脸壮汉的脚裸,惨叫声惊飞檐下寒鸦。 季安寧从樑上倒掛而下,匕首精准捅进了刀疤脸的心口。 温热的鲜血飞溅而出,沾在季安寧稚嫩的脸上,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这么在她手中消逝,可季安寧心中却没一丝悸动,只是想著…… “——幸好没穿大人赐的月白绸衫,要是沾上了血那就可惜了。” “轰!”又是一道惊雷在天际炸响,眼见大殿门口的季安寧面无表情的將匕首拔出,连带出一道刺目的血线,仅剩的那名无赖跌坐在地,眼中满是惶恐。 『咻!』一支竹箭带著锐利的破空声射穿了那人喉管。 那人捂著汩汩冒血的喉咙,无助的栽倒在地。 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仅一盏茶的功夫,原本还好好地在这大口吃肉,大口喝酒的兄弟们,一个个怎会是现在这副惨样…… 倒在火堆边上,被箭矢刺入眼窝的汉子呻吟的声音逐渐微弱,最终整个大殿都陷入了寂静。 当最后两名泼皮的尸体轰然倒地时,偏殿门板突然被踹开。 听到动静的马三赤著精瘦上身衝出来,满地的惨状让他瞬间魂飞魄散。 见远处那煞星正从后背继续掏箭,马三浑身一颤,总算反应了过来,回身抓住方才被他弃如敝屣,踹在一旁的少女。 少女被铁钳般的手掌勒住脖颈拖行,裸露的小腿在青砖上刮出蜿蜒血痕——昨日娘亲亲手帮忙梳理的双螺髻早已散乱,衣不蔽体,裸露的肌肤上布满了伤痕,血跡斑斑。 马三从靴中抽出一片锐利的小刀,刀口紧紧抵在少女的咽喉,划出一道刺目的血线,鲜血顺著刀锋缓缓滴落。他狞笑著,声音嘶哑而疯狂:“再动老子宰了这小娘皮……” 看著少女颈脖间的那抹猩红,季安寧死水般的眼眸第一次有了波动,她並非同情眼前的少女,而是她想起了雁盪山上那日的自己,那个同样被这世道逼到绝境的自己。 ——那日,大人给了她选择的机会! 暴雨冲刷著残缺的窗欞,一道闪电劈下,將昏暗的大殿照得毫釐毕现。 惨白的雷光下,少女染血的唇无声翕动…… “別...管...我” “杀...了...他” 泪水模糊的视线中,篝火摇曳,殿门口的那道身影,似是在对少女微微点头…… 第76章 雨夜对峙(亲们,求追读~) 窗外雨鞭抽打著残破的屋檐,浑身湿透的季安寧指尖划过弓弦时带起一串晶莹水珠。 浸透雨水的桑木弓发出蛇信般的嘶鸣,她睫毛都未颤动半分——箭簇割裂空气的剎那,血色在垂泪的神像身下下炸开。 “嗖——”一抹寒光刺入少女的心口,穿透了她那单薄的身体,最终在马三腹部爆开了朵绚烂的血。 马三吃痛,手一松,少女纤弱的身躯如折翼的蝴蝶般坠落,染血的指尖堪堪触到神像垂落的石质衣袂。 “你不管她的性命啦?”马三嘶吼著捂著流血的腹部踉蹌后退,瞳孔里映著季安寧被雨水冲刷得惨白的脸。 季安寧靴底碾过血洼,盪开的涟漪惊散了水面倒映的篝火。 她歪头凝视著地上已经失去生命的少女,眼底藏著抹悲色…… 可等她再次抬头时,嘴角却扯出了个近乎天真的弧度:“是什么让你觉得——” 弓弦炸响压过惊雷,第二支箭钉入马三膝盖的脆响与惨嚎同时迸发,“我会在意她的安危?” 马三扭曲的面孔在满地血泊中蠕动,看著逼近的身影发出非人嚎叫。季安寧麻衣下摆滴落的血珠连成丝线,背后竹篓隨步伐发出空洞迴响…… 她踏过满地血泊,走到马三身前,杏色的双眸平静地看著对方。 “为什么……要冒犯大人呢?” 看著眼前煞星神经质般歪著脑袋看著他,马三心头一阵发寒。 “什...什么?”他並没认出眼前的煞星到底是谁,昨日『锦衣坊』只是他浪荡人生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季安寧抬手摸向后背,竹篓还有三支箭矢…… 这动作,让马山扭曲痛苦的面孔瞬间凝固,他宛如蛆虫般在地上扭曲蠕动,他挣扎著想逃离这里,逃离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鬼! 居高临下,季安寧冰冷的眼眸俯视著地上的马三…… 抬手,弯弓,弦响! “嗖——” “嗖——” “嗖——” 暴雨倾盆,雨幕中,一道身影踩著从殿內满地的猩红,缓缓走了出来。 湿透的粗麻衣料紧贴她单薄的脊背,踩过门槛时,殿內篝火中的一根枯枝被烧折,爆开的火星溅在一地猩红中嘶叫著熄灭,当一切归於平静时,那道瘦削的身影彻底融入雨幕,消失不见。 …… 刚过寅时,雨幕中远远走来一道人影。 当那人快走到青衣巷街角时,一只蒲扇般的大手突兀的探出,朝那人抓去。 那人影一个迅捷的拧身,大手擦著她的衣角交错而过,堪堪躲过这突如其来的一击。 脚下三个弹跳拉开距离,她的身子伏得极低,单手撑地稳住身形,身子紧绷如一把拉满的长弓,黑暗中一对杏色瞳孔闪著锐利的寒光,右手悄然向后腰摸去, “咦?” 街角走出一道人影,来人极其魁梧,走出时仿佛把周遭磅礴的雨幕都给撑开了几分。 看著眼前的季安寧,和尚粗糲的面容上满是讶异,虽说他並未动真格,他也知道季安寧是猎户出身,自小就跟著其父捕猎,行动比一般人迅捷不少。 可方才那般反应,全然不该是一个从未修习过武道的十三岁孩童该有的身手。 当和尚在凝视季安寧时,季安寧也在注视著和尚…… “三戒大师跟踪了自己?” “他……是否跟著自己到了破庙?” “不对,他不可能跟到了破庙,否则以大师秉性,方才出手绝不会那般隨意。” “大师眼中有疑惑,或许是疑惑我的身手,看来大人赠我《玄煞七绝》一事大师並不知情,既然大人未说,我自当替大人保密……” 心思急转,季安寧缓缓站直了身子,双手合十道:“大师。” 和尚看著浑身被冰冷的雨水浸透的季安寧,开口道:“为何冒雨漏夜外出?” 季安寧犹豫了下,似在犹豫,她最终嘆了口气,口中呼出的气体在黑夜中凝成了白雾。 “大师,大人至今未归,安寧...放不下心。” 以季安寧对张悬的上心程度,这个解释还算合理,只是和尚却未轻信:“傍晚时你我的对话可还记得?” “——你说今日你有你自己的事要做!”说到最后,和尚稍稍踏前一步,粗糲眉锋下的双目静静的看著雨中的瘦削身影。 傍晚时,和尚曾疑惑季安寧竟没有请求跟著张悬,这很奇怪。 魁梧的身躯只是踏前一步,可带来的却是莫大压力。 季安寧微微侧身,露出了掛在她背后的短弓:“安寧下午找了材料,做了些防身之物,这便是我与大师说的要做的事情。” 说完,季安寧朝和尚自嘲的笑了笑:“安寧有自知之明,现在的我跟著大人……只会是累赘。” 听完季安寧的解释,和尚微起的眉头稍稍舒展,她这番说辞倒也说得通。 担心张悬却又怕自己成为累赘便偷偷製作了把短弓,晚上实在放心不下,便带著短弓匕首漏夜外出,想寻找张悬。 只是…… 和尚眼眸微垂:“为何你身上会有这般重的血腥气?” 季安寧背后的竹篓中,安安静静地装著六支竹箭,六支从尸体上连血带肉硬生生拔出的竹箭…… 隨著和尚鏗鏘有力的话语,漫天的大雨仿佛在这一刻凝滯,雨夜中的气氛骤然变得肃杀起来。 季安寧抬头,对上和尚的眼睛…… “大师可是在怀疑我?” 和尚毫不犹豫,双手合十道:“是,那日既然是贫僧与大人將你带出赵家村,贫僧便有责任不让你走上邪路。” “邪路,呵。”季安寧莫名的笑出了声。 这笑声让气氛突然变得剑拔弩张…… 季安寧未有再说什么,只是將后背竹篓取下,里面放著两只被竹箭捅了个对穿的山兔。 见状,和尚肃穆的面容这才缓和了下来:“大人说了明日会来与我们碰面,你应该信他。” “走吧,夜寒,快回去换身乾爽的衣服,別冻病了。” 季安寧乖巧地跟在和尚的身后朝居住的客栈方向走去…… 她背后的竹篓,一滴滴血液顺著竹篓的缝隙滴在长街的青石板上,被漫天的大雨冲刷了个乾乾净净! 第77章 暂別(亲们,求追读~) 寅时三刻,张悬房中木门的吱呀声刚起,一直未睡的和尚,以及刚换了身乾爽衣衫的季安寧都是第一时间冲了出来。 张悬推开门,脚步还未踏进屋內,便见两人一左一右立在门前…… 他微微一愣,隨即嘴角扬起一抹疲惫的笑意,声音沙哑却带著几分调侃:“大晚上的不睡觉,在这儿干嘛呢?” 瞧见张悬的模样,季安寧杏色瞳孔骤然紧缩,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嘴唇微颤,丟下一句:“大人,我去取药包。” 说完,转身奔向走的剎那,鞋底在廊间青砖上踩出凌乱水痕。 而和尚则是快步走到张悬身边搀扶住他。 今夜与徐殤的生死搏斗,张悬虽將其成功斩杀,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徐殤战力远高於他,叠浪十二刀,一刀比一刀狠辣。张悬虽有金光咒护体,却也只撑到了第六刀,护体金光便被那狂暴的刀意生生撕裂。 接下来的五刀,刀刀见骨,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衫,若非他在“镇岳”中与徐殤对战了千次,早已熟悉了对方的战法,恐怕最后谁能活下来还犹未可知! 张悬脸色苍白的笑了笑,刀伤其实问题不大,虽然伤口看著狰狞,但都未伤到要害,真正让他难受的是“血髓丹”与“醒神丹”的副作用,简直是对气血与精气的双重摧残。 【张悬·凡尘】 【状態:灵力过载-濒死(剩余时长二十一日)】 【气血:38/100(虚弱)】 【精气:12/100(枯竭)】 【灵力:69/0】 …… “精气还好,睡一觉就能补回大半,气血只能慢慢调养了。”他低声自语,声音中透著一丝无奈。 由和尚搀扶著走进了房间,刚在桌边坐下,几乎是前后脚的功夫,季安寧已挟著药香撞进门来,铜盆中清水隨著她踉蹌的脚步泼洒,在她衣衫上晕开大片水色。 “还好咱住的是独院客房,要不然闹出这般声响,周围房客怕是要骂娘。”张悬轻笑一声,试图缓解屋內的紧张气氛。 “不会的,安寧不会让他们这么做的。”季安寧微微摇头,表情认真而篤定。 两人默契地没有追问张悬今晚的行踪,也没有问他与何人搏杀才落得这般伤势。 季安寧不问,是因为张悬未曾提及,既然大人不说,她便无需知道。和尚不问,是因为他相信张悬的品性,也相信他自有分寸。 昏暗的屋內火光摇曳,照得几人的脸忽明忽暗。 季安寧先帮著张悬褪去外衫,黏连的血肉扯出细丝,五道刀痕如同赤色蜈蚣盘踞在苍白的躯体上。 最深那道自右肩斜劈至脊椎,翻卷的皮肉间隱约可见森白骨色,血腥气在狭小客房中瀰漫…… 望著这狰狞可怖的伤口,她沉默地站在张悬身后处理伤口时,睫毛始终低垂,唯有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心绪。 “可能我要与你们分开一段时间了。”张悬忽然开口,声音低沉,打破了屋內的沉寂。 季安寧的手微微一顿,隨即又恢復了动作,只是手上的力道变得更加轻柔。她的睫毛轻轻颤动,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却未曾多言。 和尚从袖中取出一个瓷瓶,递给张悬:“大人,按你说的,碾磨成粉。”隨后,他又递过一个布包,布包里是那半块佛首。 张悬接过瓷瓶与布包,收入金匱壶中,心中暗赞:“不愧是沉稳可靠的中年人,办事就是靠谱。” 屋內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烛火在微风中轻轻摇曳,映照出三人各怀心事的脸庞。 “对了,小青呢?”和尚忽然开口,试图打破这沉闷的气氛。 张悬笑了笑,声音中带著几分疲惫:“这几日都让它在外面帮我盯梢,今晚它帮我出了些力,我便给它放了个假。” 和尚闻言,眉头微皱:“长喙信使与大人神魂相连,它若出事,大人也会受到不轻的伤势。若非不得已,儘量不要让它离得太远。” 张悬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那傢伙鬼精鬼精的,放它一天应该没事。” 说完,张悬表情古怪的看著和尚:“对了,说到小青,我问你个事。你说长喙信使是战死將士魂魄凝练的,那好歹也算人吧?怎么我感觉小青那傢伙有些……嗯,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我看它飞走时,身边还跟了只雌鹰。” 和尚:“?” 看著和尚有些震盪的瞳孔,看来张悬的这番话对他的认知產生了影响。 烛芯爆出火星,映得金疮药粉如碎金流转,后背刀伤太阔,季安寧正用针线帮张悬缝补,银针穿行皮肉时发出细微的“嗤嗤”声…… 穿针引线时那种皮肉像布匹般被刺破感觉著实怪异,让张悬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见张悬眉头微蹙,季安寧的杏色瞳孔中闪过一丝慌乱,声音轻柔得几乎听不见:“大人,是安寧不好,弄疼您了,就快好了。” 张悬微微摇头,声音沙哑却温和:“不疼,就是感觉有些怪。” 和尚突然表情疑惑地盯著张悬:“大人,不疼么?” “还行吧,怎么了?”张悬没反应过来。 和尚坐在张悬侧面,可以清晰地看著张悬背后的创口,那是道由右肩划至背脊的巨大创口,最深处已能见到森森白骨。 而季安寧则是儘可能小心地提张悬將创口缝合,穿针引线间,被雨水泡得都有些泛白的粉嫩伤口已经缝合了大半。 和尚双手合十感嘆道:“阿弥陀佛,这般伤势哪怕是贫僧都不一定能面不改色地任由小施主施为,大人竟如此淡然处之,贫僧汗顏。” 见和尚指的是这个,张悬哑然失笑,他怎会不疼呢,只是最近在『镇岳』死多了,两次试炼以各种姿势死了近千次,如今这点伤痛对他来说,早已算不得什么。 ——洒洒水了。 不多时,季安寧剪断长线,轻柔地为张悬做完最后的包扎。 张悬稍稍活动了下胳膊,发现確实比之前好上不少,身上的几处创口也没之前那般疼了。 他抬手揉了揉季安寧的脑袋,声音中带著几分讚许:“可以啊,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手。” 他的手微凉,却让季安寧感到一阵暖意。她低著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杏色的眸子弯成了月牙,像只乖巧的猫咪。 她的身子不自觉地往张悬身边靠了靠,似是想多感受这片刻的温存。 然而,张悬只是隨性而为,片刻后便收回了手。 季安寧的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却很快被她掩饰过去。她轻声说道:“小时候,娘亲靠替人缝补赚些零散钱,长期摸黑干活熬坏了眼睛。爹爹打猎回来身上有伤,都是我帮忙处理的。大人……”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微微发颤,眼中透著期许:“大人,能否带上安寧?安寧一定能帮到大人的,安寧……” “——与之前不一样了。” 铜盆中的清水已被染成赤红,水中倒映出季安寧急切的脸庞。 第78章 不再辜负 见张悬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著自己,季安寧心中一紧,她明白大人的意思了…… 紧紧攥著铜盆边缘的手无力地鬆了下来,她收拾好情绪,又恢復成平素里轻声细语的模样:“大人...要离开多久?” 张悬摇了摇头…… 今日天师度的提问次数已被透支得乾乾净净,他现在唯一知道的是,天亮后他必须带著那半块佛首前往凤来客栈,与玄凤碰面,並取得对方的信任。 他现在的身份是徐暝,缉妖司的百户行走。缉妖司蓝牌行走大多独自行动,若是带上和尚或季安寧,未免太过引人注目。 而且从徐殤临死前透露给他的消息来看,『玄凤』这人怕是大有问题。 对於徐殤所说,张悬信了八成。虽然他现在没办法通过“天师度”验证对方话中真假,但从徐殤死前那番做派来看,不像是假话…… “也不枉我拖著一身伤还把你埋了,没让你暴尸荒野,算是对得起你了。”张悬在心中为自己的仗义比了个大拇指。 在这种情况下,不把和尚与季安寧牵扯进来,才是上策。 想到这里,张悬先是扭头看向和尚,语气中带著几分歉意:“大师,我此前答应过你,要陪你一同调查李员外家女儿之事。只是现在有不得不去做的事,还请大师先行调查。等我这边忙完,再与你匯合。” 和尚笑著摇了摇头,脸上粗糲的沟壑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柔和:“大人先忙你的事,贫僧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也都是一人,不用担心贫僧。” 张悬点了点头,心中稍安。虽然李员外家女儿之事诡异,但和尚素来沉稳细心,想来不会轻易著道。而且他也在姚县,虽然不便以张悬的身份行事,但缉妖司行走本就负责肃清妖邪,若和尚真有什么事,他也不是帮不上忙。 接著,张悬又看向季安寧:“小季,后面一段时间你跟著大师。若遇到危险,便来这间屋子泡一杯茶放著,我自会知晓。” 张悬把这间独院客房直接租了一个月,算是他们几人私下碰头的地方。 季安寧乖巧地点了点头:“安寧知道。” 张悬犹豫了一下,又补充道:“昨日傍晚我与你说的,一定要牢记。” 昨日傍晚,他特意叮嘱季安寧,暂时不要碰《玄煞七绝》第三章后面的內容,服用药物也要有度,不可贪功冒进,否则必被那等烈性药物反噬。 可惜今日“天师度”的提问次数已耗尽,要不然他就帮季安寧把《玄煞七绝》给补全了。 他没有特意在和尚面前提及《玄煞七绝》,並非刻意隱瞒,只是目前功法未补全,和尚若是见了,看出端倪,怕是要嘮叨一番。索性,他便没有在和尚面前提起此事。 现在他要离开一段时间,无法时时把控季安寧的练功进度,只能再三叮嘱,等日后“天师度”恢復后再做打算。 在和尚有些疑惑的目光中,季安寧默默点头:“喏。” 最后,在季安寧满是不舍的目光中,张悬將二人送出了房门…… 回到房间,季安寧並没有上床休息,而是解开外衣,从怀中取出一个被好几层厚厚油纸包裹的兽皮卷。她极小心地捧著兽皮卷,盘膝坐於床榻之上…… 此前,张悬曾传过她一式道法,然而无论她如何努力练习,都不见成效。当时张悬小声嘀咕的那句话,季安寧依旧记得清清楚楚—— “咦,怎么我一练就会呢?” 虽然明白大人这话並非说给自己听的,但自责却像一把尖刀般扎入她的心窝 “我不能再辜负大人的期望了!” 杏色的瞳孔闪过一抹厉色,只见季安寧將兽皮卷轻放在腿上,双手虚按其上,嘴唇翕动…… 【引九幽之气,淬链神魂,化无形为有形,凝虚为实】 【纳极阴之力,锻造肉身,破朽躯而涅槃,玄体天成】 【以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为引,化煞为刃,断红尘万劫,盪尽诸碍】 【以眼、耳、鼻、舌、身、意六欲为炉,焚心炼性,蜕凡胎而登霄,道心通明】 【倒悬乾坤,阴阳互伐;以阴蚀阳曜,以阳破幽冥,执掌生死轮转】 【七绝归元,玄煞合真;大道无极,超脱寰宇,歷劫不磨,永证混元】 一道道仿佛从骨缝中涌出的黑雾縈绕四周。 兽皮书封发出阵阵幽光,无数带著古朴气息的青铜符文亮起,隱入黑雾中,围绕著她盘旋飞舞。 …… 翌日清晨,凤来客栈的朱漆柱子还沾著晨露,跑堂的伙计已拎著黄铜长嘴壶在八仙桌间来回穿梭,滚烫的开水冲开青瓷碗里的炒米,香气混著葱油味儿直往人鼻子里钻。 二楼临窗的老榆木桌被磨得发亮,一阵晨风吹过,满是人来人往的烟火气儿。 一摞竹编蒸笼冒著白气,揭开是姚县特有的三鲜汤包,薄皮兜著蟹黄混河虾熬的冻,插上苇管嘬一口,鲜得能叫人舌头打卷。蓝边粗瓷盘里码著炸得金黄的粢饭糕,米粒间嵌著咸菜丁和腊肉末,咬下去咔嚓响。最边上那碗豆飘著麻油香,嫩得能照见玄凤面纱下翘起的嘴角。 “武百户,这笋丁烧麦要趁热。”玄凤指尖捏著荷叶边的小碟,轻轻推到武东岩面前,面纱隨著说话轻轻晃动,露出一截白皙的下頜。 武东岩並未动筷子,一双断眉紧皱,目光如刀般锐利:“玄凤大人似乎心情很好。” 玄凤並未看向武东岩,纤指勾起轻纱一角,將冒著丝丝热气的香茗递到唇边,晨光顺著她瓷白的下頜流淌,映出浅浅的梨涡。 她托腮望著长街,卖菱角的老汉正和挎篮的妇人討价还价,竹扁担两头的水珠在青石板上洇出蜿蜒的痕跡。染著丹蔻的指尖在窗欞轻点,竟与楼下唱曲儿的怜人裙摆上的铃鐺声形成了同一韵律。 “我喜欢热闹。”她轻声说道,嗓音中带著一丝独属於皇都人的甜腻,“州府的消息应该早到了吧?” 她口中的消息,指的是徐暝的踪跡。 武东岩目光微凝,默默点了点头。 “你原本是想等徐殤碰头后再宣布这个消息的?”虽是问句,但玄凤的语气篤定。 武东岩也不藏著,直接道:“不错。” “现在徐殤已死,消息……你还要藏到什么时候呢?”轻纱下的眸子似是带著笑意,好整以暇地盯著眼前的壮汉。 武东岩表情认真,举起三根手指,语气生硬却坚定:“第一,我们只寻到徐殤一条断臂,並不能確定他的生死。第二,老实说,我信不过你。最后,我也並未藏著掖著,只是不想一事二说,浪费时间罢了。” 玄凤並未反驳,只是再度將目光落回长街,仿佛对武东岩的解释並不在意。 沉默了一会儿,武东岩生硬的声音响起…… “徐暝未死。” “嗯。” “他似乎比我们先一步到了姚镇。”武东岩继续说道,目光紧紧盯著玄凤的反应。 “嗯?” 玄凤少见的有些讶异。 正当她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楼梯口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一道带著浓重血腥气的人影一步步走了上来,左右张望一番后,径直朝著窗边的二人走来。 他隨手拖来一张凳子,大喇喇地坐在桌边,咧嘴露出两排小白牙,笑容满面—— “哟,吃著呢!” 第79章 这娘们,是个疯批啊 来人极年轻,鸦青色髮髻簪著青玉竹节簪,面容英俊,双眉入鬢却不显凌厉,一双眸子明亮如星,鼻峰如刃破开晨光,薄唇噙著三分笑意。 身上穿著件玄色劲装,蜂腰猿背,举手投足隨性洒脱。 只是,对方身上带著浓郁的挥之不去的血腥气…… “跑堂的,多加一双碗筷!”年轻人嗓音清越似玉磬。 “得嘞!” 武东岩断眉下的眸子看著来人,目光不善。 而另一边,玄凤倚在雕窗欞旁,轻纱被穿堂风掀起涟漪,她葱白指尖轻点朱唇,眸中闪过一丝兴味,似笑非笑地看著这不请自来的年轻人。 “青龙卫百户徐暝,请指教!” 年轻人笑容满面的朝二人拱了拱手,然后便不客气的从蒸笼中夹过一个灌汤包,小心的用长筷戳破汤包表皮,轻吹了几下,送进了嘴里。 听到这人自称徐暝,武东岩一双断眉骤然一紧,他沉声道:“徐暝?你如何证明自己……” 他话音未落,一块蓝色玉佩『哐当』一声被砸在桌上。 玉佩掷落桌面的脆响惊得跑堂险些摔了铜壶,武东岩鼻腔发出冷哼,双手抱胸,目光如炬地盯著眼前自称徐暝的年轻人。 “——哪怕有青鸞玉,也无法佐证你的身份。” 这徐暝自然是张悬了,此刻张悬也不急,一连吃了三个灌汤包后,张悬慢条斯理从袖中抽出一方锦帕拭去嘴角油光,把目光投到坐在对面,用轻纱遮面的女人身上。 “这位是玄凤大人吧?” 托腮倚著窗欞的玄凤淡淡道:“嗯。” “借一步说话?” “为何?” “这里閒杂人等太多了。” 张悬的这句话让武东岩断眉猛地扬起,“你话中的閒杂人等,指的可是武某人?” 虽然依旧是笑嘻嘻的和善模样,但张悬口中的话却是锋锐无比:“自然!” 话音刚落,拳风裹挟著玄武罡气袭来,震得满桌碗碟叮噹作响。 张悬瞳孔微缩,身形未动,腕间突然浮现金色道纹,五指如鉤,精准扣住了武东岩的手腕,整条手臂经络亮起流萤般的金光。 最终,那拳风在距离他面门三寸处戛然而止,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停滯不前。 “武百户,火气这么大,可不利於消化。”张悬依旧笑容满面,语气中却带著几分调侃。 武东岩脸色微变,他这一拳虽未尽全力,但也绝非寻常人能轻易接下。眼前这年轻人不仅轻鬆化解,甚至还能谈笑风生,实力不容小覷。 “道家术式?”武东岩冷哼一声,收回了拳头,目光中的审视意味却更浓了几分。 缉妖司人员成分复杂,不过大致可以两类,其一是大周最大的修仙联盟四圣山,其中有白虎兵冢,朱雀阁,青龙台,玄武殿。 四司职责各不相同,白虎兵冢专精兵器锻造与杀伐之术,成员多为体修或战修,负责缉妖司前线武力镇压。 朱雀阁的乾门术者擅长符咒与炼丹,为缉妖司提供符籙、丹药等战略物资,同时若论杀伐之力,朱雀阁的乾门术师当属四司第一。 青龙台弟子精通风水堪舆、追踪秘术,同时青龙御者遁术无双,一般司追踪、渗透之职。 玄武殿的玄武甲士,主攻坚防御,战阵杀伐,勇不可当。 除了四圣山一脉,另外一类,便是散修…… 或为大周修仙门阀子弟,或为隱世宗门弟子,甚至有从他国逃亡至大周的散修。 缉妖司的收人原则一贯是有教无类,不问前尘。 就拿徐殤、徐暝两兄弟来说,徐殤自然是根正苗红的大周四圣山弟子,而徐暝呢,听和尚说,从其所用功法来看,绝非出自青龙台,应该是散修。 既是散修所用功法杂驳,张悬也就不怕从功法上暴露跟脚了。 张悬毫不示弱,朝武东岩挑眉道:“承让!” 武东岩不怒反笑:“好小子!” 正当衝突要再次升级之时,对方才交锋视而不见,依旧托腮望著窗外的玄凤轻轻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徐百户,既然你如此急切,那便隨我来吧。” 说罢,她起身款款走向楼梯,张悬紧隨其后,留下武东岩一人坐在桌边,脸色阴晴不定。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三楼,玄凤推开一间雅间的门,示意张悬进去。房间內陈设雅致,窗边摆著一张紫檀木桌,桌上放著一套精致的茶具。 “坐。”玄凤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自己则坐在了窗边。 张悬也不客气,大喇喇地坐下,目光在房间內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玄凤身上。她的身影在窗边的光影中显得模糊,徐殤死前那句『小心玄凤!』犹在耳边! 其实张悬方才刚上二楼时,趁著昨夜子时开启的【幽烛玄瞳】还未到期,他的左眼盪起幽光…… 【武东岩·十一品开光境】 【状態:玄武之魂、山岳有灵】 【气血:113/120(充盈)】 【精气:72/80(丰沛)】 【灵力:92/100(神完气足)】 【灵韵:0】 【战斗力评价:十一品境开光境玄武甲士,战力475匹,韧性极强,若无法做到一击秒杀的地步,將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斗】 观武东岩的属性与徐殤相差不大,应该也是十一品开光境中的顶尖好手,这在张悬的预料之中。 可当张悬將目光投到玄凤身上时…… 【玄凤·十一品开光境】 【状態:朱雀之殤,有凤来仪,涅槃】 【气血:???】 【精气:???】 【灵力:???】 【灵韵:0】 【战斗力评价:???】 在【幽烛玄瞳】的观测中出现了大片的问號? 这还是头一遭的事情。 可更让张悬脊背发寒的事隨之而来…… 左眼的幽光刚落在玄凤身上,几乎是同一时间,玄凤便像感知到什么一般,扭头朝张悬望来。 由於隔著一层轻纱,张悬无法窥探对方表情,只是…… 对方身上亮起浓郁如墨的黑光让他心头一颤! 嚇得他当即关闭了【幽烛玄瞳】。 那黑光如同深渊般深邃,比当初『无头尸佛』身上的黑光还要浓郁数倍。 “黑光代表威胁度。” “这鬼女人在看到我的第一眼起,就对我动了杀心?!!” 一时间,张悬仿佛被浸入千尺寒潭…… “艹——!” “这女人,是个疯批啊!” 第80章 县衙点卯 悦耳的流水声將张悬的思维拉了回来。 只见玄凤轻笑一声,纤指轻点桌面,茶壶自动倾斜,为两人各倒了一杯茶:“徐百户,想什么呢,想的这么出神,对了,你身上的血腥气可不轻啊。” 张悬借著饮茶的功夫掩下心中震惊,温热的茶水入喉,隨后,张悬將杯盏放下,缓缓说道:“玄凤大人,可识得此物!” 说罢,从袖中取出一物置於桌上。 玄凤纤细的手指轻扬,包在那东西之上的明黄锦帕自动翻开…… 玄凤定睛一看,隨即嘴角扬起一丝弧度,看著眼前的年轻人:“徐大人,这是?” 虽然双目紧闭,神情萎靡,可眼眉间依旧能看出此物带著一丝神性,自是只剩下半颗脑袋的双面佛首。 “卑职几日前在凤鸣山发现三名天门教眾踪跡,对方正围攻凤鸣山神,最终將凤鸣山神斩杀,夺走佛宝,卑职一路尾隨袭杀,最终於昨日將最后一名天门教眾斩杀,卑职这伤便是那时留下的。” 张悬將早就想好的说辞娓娓道来,当然只说了个大概,具体细节一概没提。 张悬借著低头饮茶的功夫,悄然开启【幽烛玄瞳】,他不敢正视玄凤怕引起对方的警觉,只是偷偷的用余光打量…… 101看书1?1???.???全手打无错站 视野中,玄凤身上的黑光一阵闪烁,最终黑白交替了数次后,才堪堪稳定下来。 这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对张悬来说可谓度日如年,宽大书生袍下的身子,如一张绷紧的弓弦。 轻纱下,玄凤美目微凝,过了片刻,她朱唇轻启:“徐大人……”轻柔的声线中,夹杂一丝讚许。 “——欢迎归队!” …… 待张悬与玄凤从雅间走出时,两人已是言笑晏晏,仿佛多年故交。 武东岩见状,不禁一愣,心中暗忖:这才片刻功夫,二人怎就如此熟络了? “武百户,与你介绍下,这是青龙卫百户徐暝徐大人,往后便是同袍了。“玄凤的声音如春风拂面,但其中却带著丝不容质疑的语气。 张悬当即抱拳,谦逊道:“当不得大人二字,玄凤大人直呼我徐暝即可。” 他面上其乐融融,其实方才算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邀玄凤单独一谈,这算是张悬的一次赌博,天师度给出的指示是將半边佛首赠於与『玄凤』,获取对方信任。 可徐殤明確的告知了他,这玄凤有问题,通过【幽烛玄瞳】观测后,他也发现这『玄凤』绝不是什么皇都来的百户行走。 但,这与他张悬又有何干呢? 他要做的不是帮缉妖司揪出潜在威胁,相反,他要取得对方信任。 所以,张悬撇开武东岩,私下將佛首赠与,这一举动虽然有些突兀,但若是站在玄凤的视角中,这也算张悬的投诚之举,就看她是否接受了…… 好在这疯批没有发癲,把他干掉! …… 武东岩冷眼旁观,虽不明玄凤为何如此迅速接纳此人,但他並非愚钝之辈,深知与玄凤起衝突实属不智。更何况,玄凤还有皇都委派的身份,与她对立,无异於自寻烦恼。 “对了,我那废物兄弟呢?”张悬环顾四周,疑惑问道。 武东岩冷哼一声,淡淡道:“昨夜子时,妖县城外断头林有激战,待我赶到时,战斗已结束,只发现了一只断臂……” 他目光如炬,紧盯著张悬的脸,仿佛要捕捉他每一丝表情:“那断臂便是你那兄弟徐殤的,已被我收起。徐百户若想要,稍后我交予你。” 张悬先是一愣,隨即冷笑出声:“还真是废物。” 他摆了摆手,语气淡漠:“不必將那物交予我,若武百户有心,隨便找个地方埋了便是。若嫌麻烦,丟了餵狗也无妨。” 认真盯著张悬表情的武东岩略微一愣,隨即似是极为不齿地摇了摇头:“你们兄弟还真像,都是一样的烂人。” 当初徐殤听到徐暝失踪,极有可能已经身死的消息也是这般平静,不,甚至可以说是冷漠了,仿佛死的是一个毫无关係的陌生人一般。 方才若是张悬露出关切的情绪,武东岩会觉得反常,可见张悬这般冷漠,他对张悬的身份算是认同了几分,毕竟当初的徐殤也是这般…… “时辰也差不多了,该去府衙点卯了,这次行动,將由屠千户带队,那位千户大人听说脾气可不怎么好,別触霉头。” 说完,玄凤便率先朝楼下走去,衣袂翻飞间,带起了一阵独特的香风。 张悬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露出淡淡享受的味道,似乎在回味著这股香味。 武东岩见状,冷哼一声:“如此轻浮,也配入我缉妖司?难怪你那兄弟看不上你!”说罢,他紧隨玄凤下楼而去。 对於武东岩的冷嘲热讽,张悬依旧面带笑意,毫不在意。 “果然有问题,香味中带著淡淡的药草味道,並非一般女子用的脂粉香或果香。” 印证了心中猜想,张悬便跟著二人下楼,朝府衙而去。 方才玄凤话中有一点让他颇为在意——“屠千户!” 究竟是何等行动,竟需缉妖司紫薇府队出动,还要由『筑基境』的千户级別高手带队? 之前听和尚说过,修士又称『入道者』,可若说真正意义上的『入道』便是踏入这『筑基境』,在修仙界,只有十品之上的修士才会被真正视为——入道! 十品之下依旧是肉身凡胎,至多只是可以通过观想,凝结灵力。 可筑基境却不一样,筑基是一道门槛,一道可真正踏入修仙之途的门槛,也是无数修士耗时百年也未得进这一步的门槛。 为了能踏过这一步,在大荒悠久的岁月中,各大修仙门派的前辈们,想了无数的办法…… 像是剑修,需以本命剑器为筑基核心,剑既剑修,剑修既剑。 白虎兵冢则需在战场煞气中铸就杀伐道基,筑基成功者瞳孔会凝成竖瞳,失败可能煞气缠身,遁入杀道成为沉沦杀戮的疯子。 丹鼎派,则是需要以身为鼎,將一身血肉精血凝练成丹,最终引发丹田星云,踏入筑基大道! 筑基境是为褪凡胎的过程,修士需將经脉化作灵脉,骨骼烙刻道纹,以上种种皆是各大派係为了减少筑基难度,引入外力激发己身潜力的方法。 凝练本命剑器,藉助煞气,以身为鼎都是藉助外力的手段,不过也有真正的天才,不必藉助外力,自然而然便跨过筑基这一门槛。 当然,这等妖孽是极少见的。 既然筑基如此艰难,那晋升之后,战力自是飆升…… 十品修士的特点,是灵力外放,可形成护体罡气。 战力上限是三千匹灵力强度,比十一品修士足足高了六倍,而且还会觉醒筑基修士才有的专属天赋,可以说若是筑基修士认真起来,哪怕是徐殤,武东岩这种开光境的佼佼者,也未必是一合之敌! 府衙门前青石阶上凝著晨露,玄凤绣鞋踏过时溅起细碎水珠。朱漆大门两侧石狻猊怒目圆睁,口中衔著的铜环突然震颤起来,发出闷雷般的嗡鸣。 张悬脚步微顿,左眼幽光流转间,看见整座府衙被淡金色结界笼罩。檐角镇宅铜铃无风自动,铃舌上鐫刻的“诛邪”二字泛起血光——这是大周官署特有的“明镜高悬阵”,专防妖邪混入。 穿过三重月洞门,演武场上腾起的煞气让张悬呼吸一滯。 三十六尊铁甲傀儡持戈而立,关节处嵌著的灵石泛著幽蓝光芒。最中央的青铜鼎吞吐青烟,烟柱在半空凝成“肃静”二字。 几人刚一进入校场,周遭数十双锐利的目光相继扫来…… 第81章 上架感言(六连更,求首订) 明天上架,求各位义父首订!!! 既然是感言,那就要好好表个態…… 一、端正態度 已经做好了父母工作,二老支持我用所有业余时间写书,前女友索求太甚影响我写书已经分手拉黑一条龙,家里办了5g专属网络,备好工业发电机,三九感冒灵常备,程式设计师会自修电脑,三天一衝保证贤者时间头脑绝对冷静,除了写文无任何不良嗜好! 二、谈谈剧情 虽然成绩不算太理想(没上三江娘,哎~),但请诸位义父相信,杀猪的会把这本书好好完本的,百万字保底,上不封顶(毕竟还没修仙就写了二十万字,害的是我!),若诸位义父对杀猪的前文质量肯定,不妨来个自动订阅,不会让诸位义父失望的! 上面也提到了,杀猪的对这本书是有一个完整构想的,前期压级压这么狠也是因为不想战力太崩,这也是很多仙侠小说后面剧情容易走偏的原因,我想喜欢这本书的义父们,也不喜欢看到不停升级打怪换地图的白开水剧情吧~ 而且这本书的看点其实不仅仅是修仙,探索解谜也是一个乐趣,杀猪的在这做一个保证,等『姚县』这个剧情过完后,主线剧情就会推进的很快了,下一个大剧情结束便会揭开天师府的谜团。 三、聊聊加更 这里简单说一下加更计划,由於杀猪的不是全职(还没底气將辞职信甩领导脸上,希望后续各位义父能给我这个机会)所以更新量不会那么量大管饱,毕竟咱主打质量~???~ 黄金盟:怒更三十章(反正也不会有的,瞎勾八吹了???) 白银大爹:怒更六章(这个说不定有,属实要稳重点(???)) 盟主老爷:三章保底(稳重……) 打赏累积20000点幣加一章~ 打赏过万者喜提【真·义父】皮肤:公若不弃,愿拜为电子父亲.jpg 四、夸夸自己 最后,这里像大家保证,本书虽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爽文,但只要是大剧情章节,一定会有爽上天的情节,杀猪的十几个t的观影量,能不知道怎么写爽点嘛??? 一库!!! 五、展望未来 据目前追读判断,首订估计只有400左右(各位养书的义父实在太多,属实顶不住′?`?) 最后…… 诸位道友请留步!诸君今日的首订就是助我杀猪证道的40米大刀,待我斩了这扑街命格,定与诸君共饮键盘灰,同赏万订霞光! 该码字了,键来!!! 第82章 討伐:结煞鬼王(求首订) 第82章 討伐:结煞鬼王(求首订) 张悬目光扫过那些傀甲士,他虽不识得这玩意不过【幽烛玄瞳】却给出了答案: 【名称:玄甲傀儡】 【品阶:下品傀法身】 【简介:悬命宫產出,以灵石驱动,为各州县府衙配备,成卫一方】 【战力:100匹】 【註:达到一定数量可结仙元大阵】 张悬微微頜首,看来这玩意是用来成卫一地中枢主官的,缉妖司行走常年都被洒在各地寻觅妖鬼踪跡,若中枢空虚被妖鬼『偷家』摘了州府主官脑袋,那乐子可就大了! “列阵一一”沙哑嗓音如金铁相磨,震得檐角风铃剧烈晃动,带起阵阵清越铃响。 金铁交鸣般的喝令炸响瞬间,张悬抬眼望向高台,持枪而立的壮汉周身罡气竟凝成实质,在甲胃上流转如熔岩一一正是筑基境特有的“道体罡衣”。 玄凤朝高台之人微微頜首,腰间玉坠发出碎冰相击之音:“朱雀阁玄凤,携青龙卫徐、玄武卫武东岩应召。” 窃窃私语如毒蛇在席间游走: “这个带著面纱的女人就是玄凤,皇都来的那位?” “那就是毒死三任搭档的黑寡妇?” “小点声,你没看他们队伍又少人了吗,別到时候把咱们安排进去。” “我草,还真是— “对了,“徐”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啊?” “嗨,不就是那个死要钱的吗!” “哦,那废物啊,一个蓝牌行走,也配与我等同席?” “瞧他那小白脸的模样,区区蓝牌行走能混进咱『紫薇府队”怕不是凭的別的方面的功夫吧? 听著周遭嘈杂的声响,张悬嘴角微微扬起:“死要钱的?” 看来这就是他现在的新人设了屠千雄一双虎目看著台下,沉声道:“为何只来了三人?” 玄凤柔声道:“白虎卫百户徐殤,昨夜於姚县西南无头林被袭,凶多吉少。” 她这话语一落,周围人的面色顿时古怪起来,看来玄凤这『毒寡妇”的含金量还在升高啊! “那便入座吧!” “喏!” 屠千雄从八米多高的高台一跃而下,有隨从当即把府衙內的太师椅给搬了出来。 隨著屠千雄落座,演武场內渐渐安静下来,屠千雄虎目环顾四周,声如洪钟:“人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演武场青石板上漫起肃杀罡风,屠千雄玄铁护腕下的五指猛然收拢。 三十六尊玄甲傀应声震颤,青铜面甲上鎏金纹路泛起猩红血光。那些酷似真人的面孔突然下顎开裂,机械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咔”声响,从喉腔深处吐出暗紫色晶石捧在掌心。 “这是?”周遭行走们都是一愣。 屠千雄一声令下,玄甲傀迈著整齐划一的步伐走向两侧。 当某个捧著晶石的傀儡经过时,张悬见它眼眶里跳动的幽蓝磷火,竟在晶石紫光照映下透出几分怨毒之色。 “定魂珠。”屠千雄屈指弹飞飘到眼前的枯叶,那片青叶尚未落地便碎成粉,“尔等要对付的,是能勾魂摄魄的大妖。” 屠千雄的话让在场行走俱是一惊,校场西侧传来兵器坠地的脆响,张悬余光扫过人群,看见某位蓝牌行走正在擦拭额角冷汗。 “大妖?” 张悬摩著下巴,这是只有鬼王境之上的妖鬼才会冠以大妖的称呼之前,为了更多的了解缉妖司內部情况,张悬特意找了和尚询问,和尚详细的为他介绍过,在缉妖司內部对於討伐妖鬼,是有著一套严格的流程的。 首先,缉妖司的战力构成分为两部分:中坚力量与顶端战力。 中坚力量,如蓝牌行走、紫薇府队,这些是由十二品、十一品的低阶修士联合州郡府兵,组成的一支支精锐小队,可以雷霆之势剿灭那些为祸一方的低阶妖鬼。 而另一部分,则是缉妖司真正的底蕴一一十都、七曜、五司、四御。 十都,指的是千户级高手,最低修为必须是筑基境入道修士。这些人是真正入道的修士,足以独当一面。 七曜,则是九品玄阶聚灵境修士,玄阶修士以掌握玄门领域之法,施展出惊天动地的神通。 五司,则是八品御气境修士,御气而行,举手投足间便能引动天地之力,威力无穷。 四御一一整个缉妖司只有四人,为四圣山各司掌教,都是半步地阶,立於大周万千修士之上的顶尖存在。 以上,便是整个缉妖司的战力构成。 至於缉妖司討伐妖鬼,其中自有章法: 八品以下妖鬼,哪怕包括九品的啼血境鬼王,灵智都未开化,境界低一个级別的修士单对上胜率也是不低,基於这种情况,十品以下的低阶妖鬼基本是由百户行走进行討伐。 而玄幽鬼王便不是一般行走能对付的存在了,至少得有十都级高手带队。 比如討伐啼血境鬼王基本配置便是由一个紫薇府队,加一名千户级行走才能进行討伐。 而討伐织怨鬼王的战力配置则需由一名七曜都尉与三名十都千户配合討伐。 至於结煞鬼王,便需要五司级別的大能出手討伐,目前自妖鬼之灾爆发以来,结煞境鬼王只出现过一次,当时一战几乎毁了半座城池,给大周造成了不可估量的损失。 將思绪收回,张悬目光扫过校场,在座的行走足有三十余人,其中光紫薇府卫就有六队,而且还有筑基境的屠千雄带队,这等战力若是拿来对付九品啼血境鬼王那是绰绰有余! 但,如果对上织怨境鬼王那就完全不够看了。 “屠千雄到底想做什么?” 张悬眉头紧锁,今日天师度的提问份额已经被提前消耗光了,这让他很没有安全感! 没让眾人等太久,见所有人都將『定魂珠”收好后,屠千雄缓缓起身,身上“道体罡衣”骤然亮起明光,一瞬间气势暴涨! “此次我等討伐的大妖名为鬼金羊,精於摄魂术,可通幽冥。”屠千雄的声音裹挟著灵力盪开,惊的屋檐歇息的雀鸟振翅逃离,“修为一一结煞鬼王!” 屠千雄话音刚落,场下顿时一片譁然。 所有人心中都浮现出一个疑惑— (_) (0.0) o_o? “我?討伐一一结煞鬼王?” 第83章 何谓修仙? 第83章 何谓修仙? 坐於张悬左手边的是个长得异常俊秀的年轻人,手中握著个小巧的玉葫芦,不时抿上一小口, 听到屠千雄这话,惊地手中的葫芦都握不住,掌中葫芦坠向青石地面,葫芦口溢出的酒液在半空淌出·.— 张悬眼疾手快探手抓去,將玉葫芦稳稳抓入手中。 年轻人回过神,朝张悬拱了拱手:“徐百户,谢谢。” 张悬咧嘴笑道:“都是同僚,谈谢字就生分了!” 那人从张悬手中接过玉葫芦,笑道:“徐百户,太客气了。” 张悬摆手,一脸认真:“我这不是客气,是收钱的。” 年轻人:“?” “这玉葫芦不便宜吧,要不是我,你这葫芦铁定得摔咯,这样吧,给个十两银子就算了。” 见张悬已经將手伸到了面前,徐方银一双浓眉皱起:“不是,哥们,刚才还说都是同僚,谈谢字生分了他话没说完就被张悬打断:“可不是嘛,所以咱直接谈钱吶,十两就好,谢谢。” 年轻人嘴角一阵抽搐,小声嘟了句『死要钱的』不过最后还是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丟给张悬。 张悬笑嘻嘻的把银锭收好,目光不经意的警了眼坐在他前方的玄凤身上“ 方才与边上那人插科打浑,实则是在暗中观察玄凤,周围所有人听到屠千雄说要对付的大妖是七品结煞鬼王都是骤然一惊,只有玄凤没什么表情,情绪稳定的嚇人。 张悬心中暗付:“要么她有对抗截结煞鬼王的实力,要么她知道什么內幕,否则不会是这番做派。” 相比於前者,张悬比较倾向於后面这个猜想。 要是『玄凤”有八品甚至是七品的实力,她完全没必要假扮成玄凤,这等实力在姚县,不,哪怕整个独州府她都可以横著走,还需要假冒他人身份? 张悬把自己带入,如果自己有八品以上的实力,他还需要假扮徐吗? “开什么玩笑,横推不爽么,玩什么忍辱负重,抖m?” 正当校场內嘈杂声愈发激烈时,屠千雄手中长枪重重砸在地上,青石地板碎成粉,火星四溅“肃静!” 屠千雄身侧站著个五旬老者,看样子应是屠千雄的近卫,他眼如鹰隼,锐利的眸子扫过校场:“若有疑问,起身提问,大人自会解答。” 当即有人站起身来,抱拳询问:“大人,卑职宫凌,有一事不解,还请大人为卑职解惑。” “说!” “若无七曜五司级大能出手,仅以我等实力,若遇结煞鬼王,只怕是一个照面便要被其扑杀乾净,怕是难以成事。” 宫凌是白虎兵家的弟子,身为战修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懒得顾及屠千雄的面子,直话直说。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有了宫凌带头,其余百户行走也都是频频点头,把目光投向屠千雄,希望他能给个回答。 “关於此事,尔等不用担心” 屠千雄慢条斯理的指了指头顶:“尔等可知这苍穹之上有什么吗?” 眾人望著头顶蔚蓝如洗的天空,並未发现有何异常屠千雄咧嘴笑了起来,他朗声道:“穹顶之上,有我大周镇国神器之一的『虚天鼎”,目前整个姚县都在『虚天鼎”镇压范围,只要未踏入地阶,所有生灵修为都將压制在九品境界之下。” “也就是说,虚天鼎之下,整个姚县数老子修为最高!” 说到这,屠千雄缓缓走到校场中央,目光如炬的看著周遭的行走们:“这也是为何此次討伐未有七曜五司境的大人们前来的原因。” 眾人俱是瞪目结舌:“竟是『虚天鼎”?” 想不到,此次討伐,竟然出动了被大周皇室用来镇压国运的『虚天鼎”!!! “诸位,此乃百年难遇之大机缘,你我若是能拿下结煞境的大妖鬼金羊,四圣掌教亲口许诺將赠二品破镜丹一颗,中品灵石二十块!” 当听到“二品破境丹”时,校场东侧某位疤脸汉子喉结剧烈滚动,他脖颈处挣狞的旧伤疤狞地仿佛要沁出血来。 三十余双眼晴在晨光里泛著狼似的幽绿,兵器出鞘声此起彼伏,灵力鼓盪间,整座校场仿佛都在隱隱震动。 破境丹,这可是在整个修仙界都极为稀少的极品丹药,哪怕是修仙界號称丹道第一的丹鼎派, 耗费无数天材地宝,一个甲子也仅仅只能炼出一炉破境丹。 破境丹,中品灵石二十块? 这等资源完全可把一个十一品修士推至十品,在这等奖励面前,谁能把持的住? “诸位,可还有疑问?”屠千雄声沉如雷。 场內行走们左右张望,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渴望。 当即有十余人反应迅速,轰然起身,朝屠千雄抱拳,眼中满是炙热:“敢不效死!” 不怪眾人有如此激烈的反应,这確实是一份可以让低阶修士捨生忘死的奖赏! 毕竟·—· 修仙一途,从来不是风月无边的逍遥路。 有人乘著万载难逢的机缘扶摇直上,紫府元婴吞吐日月精华;有人守著祖传的残破功法苦熬百年,最终化作某座无名荒家里的森森白骨。 若问即问长生最重何物,大荒各仙门的说法各不相同。东魏的『玄天宗”长老会说根骨天成,『云梦泽”的巫女捧著龟甲则篤信命数轮转,“四圣山”各司掌教信奉机缘天定。 可若踏遍三山五岳,掀开所有仙门世家的锦绣帷幕,终会在灵脉深处触到冰冷真相:那些號称餐风饮露的真人,哪个不是泡在琼浆玉液里淬链金丹? 所谓太上忘情的大能,谁人未在秘境开启时染红半身衣袍? 且看那东海之滨的浮玉岛,数十年现世一次的玲瓏宝阁前,多少修士为株五百年火候的絳珠草生死相搏;再瞧北境荒原的寒鸦城,三年前那场黑水拍卖行端出上古大能的本命法器,连素来清高的『玉虚宫”副掌教眼中都满是热忱。 散修们总爱传颂某某前辈偶得奇遇的故事,却绝口不提那人最终是被哪家隱世老祖抽魂炼魄, 洞府里的千年灵髓又落进了谁的乾坤袋。 灵脉如龙游走地底,灵石矿脉玉髓生烟,这才是修仙界亘古不变的脊樑。 纵使你有通明剑心,没有洗髓池涤净经脉,三九重劫时照样形神俱灭;哪怕悟透三千道藏,缺了九转还魂丹强化元神,大限来临也不过黄土一杯。 那些端坐云端的仙门魁首,哪个不是握著三十六洞天的灵泉命脉?所谓清修苦练,不过是资源堆到极致后,说给芸芸眾生听的漂亮话本。 丹、鼎、灵石、玄功,缺一不可! 在场的百户修士都明白这个道理,都说修仙是逆天改命,可若没有资源,他们便是一辈子的低阶修士.. 登天阶即仙门,此生无望! 第84章 名號要响亮,三清如何? 第84章 名號要响亮,三清如何? “娘的,凭什么不让我们参加!”徐方银刚跨出府衙朱漆门槛便一拳捶在廊柱上,震得廊檐上的灰尘落下。 “凭什么,就...就...就凭你我是蓝...蓝牌行走。” 另一边,一个身材高瘦的男子斜倚在石狮旁接话。他眉骨鳞如刀削,本该凌厉的丹凤眼却蒙著层雾靄般的倦意,乌髮胡乱扎成道士髻,几缕泛著焦褐色的碎发垂落额前,发梢蜷曲如被火舌舔过一一那正是强行修炼朱雀秘术留下的灼痕。 张悬与徐方银將目光落在那人身上。 徐方银性子热情,当即抱拳询问:“这位大人如何称呼?” 那人抱拳回礼:“鄙人,申...公...“” 张悬与徐方银等了许久不见下文,徐方银双手一摊,眉毛挑得老高:“没,没了?” 那人点头:“没...没了!” 徐方银:“... 此次行动,召集了六队紫薇府卫,其中大多都是紫牌行走,蓝牌行走只有三人一一正是此刻立於府衙门口的张悬、徐方银、申公。 “屠千雄这王八蛋把氛围都烘托到这种地步了,最后竟不让老子参加,娘的,要不是打不过那老东西,老子高低得跟那王八蛋拼了!”徐方银骂骂咧咧,脸颊胀红,显然还在为方才校场中那些紫牌行走的戏謔目光耿耿於怀。 几人没继续待在府衙门口,而是並肩漫无目的地在热闹的大街上閒逛著。街市上人声鼎沸,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空气中瀰漫著葫芦的甜香气味。 “不是『四圣山』的出身,不是紫牌行走又怎么了,有种真刀真枪比一场,老子砍死那些王八蛋!”徐方银挥舞著拳头,依旧愤愤不平。 张悬目光怪异地盯著眼前的年轻人,这人长相俊秀,甚至有些男身女相,可每句话出口句句不离『老子』二字,骂骂咧咧,谈吐粗俗,还真有点—“ 一一反差萌? 边上穿著灰青道袍的申公几次想插话,可话到嘴边,好不容易憋出一个字就被絮絮叻叨的徐方银打断,一张瘦削麵容皱成了苦瓜。 张悬见状,笑著出声:“同是天涯沦落人,时间也快到响午了,要不咱去喝一杯?” 徐方银警了张悬一眼,眉头微:“喝酒可以,不过得你来结帐!”显然,这廝还惦记著方才被张悬“敲诈”了十两银子的破事。 张悬笑吟吟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 说罢,几人便朝著不远处一家三层楼的酒肆走去。 走了几步,后方一道声音传来“可...可以!” 张悬与徐方银对望一眼,默默地嘆了口气。 酒肆三层,雕樑画栋,楼內人声鼎沸,酒香四溢,仿佛连空气都染上了几分醉意。三人寻了一处靠窗的雅座坐下,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街市,窗內则是他们这一桌略显沉闷的气氛。 “跑堂的,加两壶烧刀子。”徐方银將繫於腰间的玉葫芦放在桌上,高声喊著。 “得嘞!”跑堂的应声而去,不多时,一桌子好酒好菜便被端了上来。红烧狮子头色泽红亮, 香气扑鼻;清蒸鱸鱼鲜嫩多汁,鱼身上撒著翠绿的葱;还有一盘油光发亮的酱牛肉,切得薄如蝉翼,令人垂涎欲滴。 徐方银给自己倒上一杯酒,又帮边上的张悬满上,待帮申公倒酒时,申公开口道:“不...不徐方银眼眉皱起:“不喝酒?” “不...不要洒了。” 徐方银:“..“ 酒水满上后,徐方银朝张悬、申公举杯:“相逢就是有缘,而且咱们同为蓝牌行走,自当同仇敌气,来,我敬二位一杯。” 张悬笑著举杯,一口饮尽后,感觉喉管火辣辣地,连忙图吃了几口下酒菜才把胸腹间那股辣味压了下去。 他吐出一口酒气,朝二人拱手道:“徐,青龙卫百户,很高兴认识二位。” “申...” “徐方银,玄武卫百户,同样高兴认识二位,当然如果徐百户能把十两银子还我,那我就更高兴了。” “公...” 张悬眉锋微挑,笑道:“自然可以,不过一会的帐,得让徐大人结了。” “朱..朱雀卫.” “那就没必要了。”徐方银撇嘴,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方才点菜时,他可是看准了贵的点的,这一桌美味下来,差不多也要十两银子。 “百户...很...““ 说完,两人扭头看向申公,徐方银自顾自又抿了口酒问道:“对了,申公大人不介绍下自己么?” 申公张了张嘴,千言万语化作一声嘆气,他默默的给自己倒了杯酒,一饮而尽。 张悬与徐方银对视一眼— “怪人?” “嗯,怪人!” 两人短暂眼神交流后,张悬打圆场,笑道:“可能申公大人不喜言语吧,没关係,吃,咱们边吃边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人都喝得满脸赤红。 喝了酒之后,申公的口吃毛病竟然好上不少,至少能说出一句图话了。 “想不到,申公兄竟是朱雀阁的乾门术者?” 红著脸的徐方银瞪大了眼晴,有些难以置信地看著一脸苦相的申公。 张悬也是微微吃惊。 正常来说朱雀阁的乾门术者,比另外三司吃香地多,而且听说申公晋升十一品已经多年,离十品筑基境也仅是一步之遥。 按理说这等修为,早就应该普升紫牌行走了,怎会跟他们一般在这苦哈哈地喝著闷酒。 申公闷头又给自己倒上一杯,满脸愁苦:“术者施法,需...需配合法诀才显威力,我...我有口吃毛病,法诀念完,队.:.队友都..:” 哎!』说到最后,申公长嘆一声,將杯中酒水喝了个乾净。 张悬与徐方银对视一眼,都憋著儘量不让自己笑出声来。 申公的烦恼,一番解释过后,两人算是清楚了。特別是张悬,之前在施展“神道”时就发现有这问题。 术式施展,如果配合吟诵法诀,威力至少能翻一倍,可偏偏申公作为一名乾门术者,竟然口吃,等他法诀念完,要么战斗结束,要么队友死了个乾净,怪不得多年未得晋升。 “申公兄不必忧虑,老子有个想法— 说到这,徐方银举起手中筷子指了指张悬:“青龙御者。” 隨即又指了指坐在对面的申公:“朱雀术师。” 最后將筷子拍在桌上,震得整桌的酒菜都是微微一顿。 他双手指著自己,清秀的面容满是红光:“玄武甲士!” “咱们结个小队吧,既然屠千雄看不上咱们,咱不能真如那王八蛋说的在这姚县当个什劳子巡逻的差役。咱们自己行动,如果那大妖鬼金羊真如屠千雄说的那般,被『虚天鼎”压制到只有九品之下,那凭咱们三人的手段,不是没有贏面!” 徐方银的话让张悬心头一动,现在他被屠千雄踢出了后续任务安排,这个结果对於他来说那是求之不得,他来姚县的目的是『洗髓伐体丹』,討伐大妖什么的,与他毫无瓜葛。 还有一点让张悬很满意,他可以暂时脱离玄凤那疯批的视线,想到那女人身上的黑光,他现在都还心有余悸。 不过,一个人行动虽然方便,但毕竟太扎眼了,要是有徐方银、申公两人做掩护,那便好上不少。 想到这,张悬笑眯眯点头:“我没意见。” 两人扭头齐齐看向申公见申公似乎有些为难,徐方银不满道:“莫不是申公大人也如那校场中的紫牌子一般看不上我等?” 申公连连摆手:“当...当然不是,我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我...我怕拖累..” 话音未落,徐方银哈哈大笑,满脸自信:“怕球,我告诉你们,別看老子这样,老子可是很坚挺的,哪怕你法诀念到天荒地老,老子也顶得住!” 不得不说,徐方银爽朗的性格確实很合他玄武甲士的身份,但张悬看著他那如女子般清秀的面容,总有种性別错乱了的违和感。 敲定临时组队的事宜后,徐方银双手环抱道:“既然咱们结成小队,那自要有个名號,至少气势上要压过那什劳子『紫薇府队』。” 申公连连点头,似是很同意徐方银的看法。 张悬眸子转动,笑道:“名號自然要响亮,你我三人,那不如叫———” “—一三清如何?” 第85章 武夫,也配入诗会? 第85章 武夫,也配入诗会? 徐方银与申公似是被这个名字震住,半响没有说话。 缉妖司阶级分明,十都、七曜、五司、四御,而张悬现在竟凌驾其上,取了个『三清』的名號?!! “砰!” 徐方银突然暴起,修长的手掌將酒案拍得碗碟齐跳。陈年松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酒液在粗瓷碗里盪开涟漪。 “好!”他赤红面膛上青筋暴起,喷著酒气道:“就叫三清!” “什么十都、七曜、五司、四御,都是个屁——” “我徐方银,就是要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爬到最高!” 似乎是被徐方银炙热的情绪感染了,申公亢奋得直打摆子,枯瘦手指死死抠著桌沿:“对..: 要当就...当...三...三...“ 道袍下摆隨著结巴声急促抖动,他泛著血丝的眼球凸起,仿佛要把最后一字从喉咙里生生挤出来。 瞧著他这激动的模样,连边上的张悬与徐方银都屏住呼吸,就等著申公把最后一字吐出! 就在这时,雅间的门突然被人端开“吵死了,不知道县主大人在隔壁举办诗会?” 五个虎背熊腰的壮汉破门而入,腰间玄铁短棍泛著冷光,最后进来的中年男人锦衣华服,腰间玉带压得肚腩层层叠叠,趾高气昂的进了雅间— 一一方才那声呵斥便是来自於他! 申公的颧骨猛地涨成猪肝色,枯瘦指节“咔吧”捏碎了酒盏。他说一句图图话不容易啊,就剩一个字,一个字啊!!! “玄阳初...动,离...离火生辉。” “凝神聚...聚气。” “化虚...为...为实!” 见眼前一脸苦相的瘦高道人口中碎碎念叨著什么,闯进来的几人都是摸不著头脑。 “这一脸倒霉催的傢伙在念叻啥?”几人大眼瞪小眼。 起先张悬、徐方银也不知道申公是何意。 可片刻后,两人发现周遭温度陡然升高,大量的火之灵力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 “艹——!”徐方银猛得一惊,“你他娘疯了!??” 他当即火急火燎地抱住申公,捂住这廝嘴巴,不让他继续念下去,要不然怕是整座酒肆都要被他这一记玄阳离火诀”给烧个乾净了。 张悬也是抚额不语,好在申公这廝口吃,否则他们这个刚结成的小队怕是要散伙屠戮平民在缉妖司中可是重罪。 张悬几人的一番举动,看在中年男人眼中全然是对他的挑,想不到整个姚县还有人敢这么无视他高管家! “给爷出酒楼,往死里打!” 高管家尖利的嗓音刺破酒香。话音未落,那几个彪形大汉狞笑著朝张悬几人逼近,他们手中短棍裹著虎纹皮套,青筋虱结的手背在日光下泛著油光,惊得隔壁雅间探头的食客慌忙缩回脑袋。 徐方银正箍著挣扎不休的申公,腾不出手,忽听得身侧传来衣料摩声。但见张悬慢条斯理地拂去袍角生碎屑· 眾人只见一抹金芒自张悬脚下盪起,骤然亮起的金光刺得人眼角刺痛,待抬手遮挡时,场中已横七竖八躺满了昏迷的家丁,而高管家则是死鱼似的歪在墙角翻著白眼,鼻血在青砖上豌蜓成蛇。 “走,閒著也是閒著,瞧瞧隔壁的云姚县主到底是何方神圣。”收拾好一切后,张悬负手跨出了雅间! 张悬这一手看得申公、徐方银俱是一愣,两人只看到金光在瞳孔残留的彗尾,待反应过来后, 堪堪能瞧见张悬收势的指尖,那里还残留著些许鎏金碎芒一一没有结印,没有掐诀,更无半分灵力波动。 “有点东西啊!”徐方银摸了摸鼻子,看来他这次结下的队友,都不是一般人吶! 菱窗禄漏进细碎的阳光,云姚县主托腮,百无聊赖地倚在紫檀屏风后。 听著外间此起彼伏的吟诵声,指尖绕著金丝楠木案上的银针玩。那银针细如牛毛,针尾缀著米粒大的珍珠,在日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县主,王公子又作了一首咏竹。”侍女碧桃捧著诗笺进来,裙扫过青砖,带起一阵淡淡的檀香。 云姚懒懒掀起眼皮,接过那洒金笺子后只是扫了一眼便揉作一团拋进青玉笔洗里。 墨跡在水中晕开,像是被雨水打湿的蝴蝶翅膀。 “矫揉造作,噁心死了!” 木案下,一双杏红绣鞋早被踢到青砖角落,缀著东珠的鞋尖正卡在屏风雕缝隙里。云姚赤著脚踩在冰凉的樱桃木地板上,十根脚趾涂著海棠红蔻丹,此刻正百无聊赖地蜷起又舒展,像是狸奴在暖阳里舒展爪尖。 “县主仔细著凉..:”碧桃才开口,就被云姚县主的唉声嘆气打断。 “碧桃,你说本县主大好豆蔻年华就要浪费在这些腐儒身上吗?我这淑女还要装多久呀,当真无趣!” 说完,忽见她纤腰一拧,素手撑案凌空翻越,雪纱披帛在空中绽开层层玉兰。待碧桃回神,县主已晃著双足坐在案沿,脸上带著莞尔笑意,足尖点著笔洗清水,在屏风上勾出歪扭的狸奴轮廓。 “嘻嘻,本县主的画作是不是比外面那些腐儒更加出色!” 云姚仰著雪白的皓颈,双手抱胸得意洋洋, 见县主老毛病又犯了,碧桃提著艾绿裙摆扑到案前,发间银梳篦差点勾住屏风纱面:“县主!”她住云姚衣袖的指尖泛白,“您可是答应了王妃不再显摆功夫的!” 因为八王爷常年带兵的缘故,云姚县主从小耳濡目染,琴棋书画无一精通,刀枪棍棒倒是耍得有模有样! 加上她又是八王爷独女,王爷王妃伉儷情深,整个王府上下几乎把她宠上了天,喜武又怎样, 谁又能说得什么? 可隨著县主年龄渐大,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王妃这才著急了,於是乎与县主约法三章,在外人面前装也要装成个窈窕淑女,还时常以县主的名义举办诗会,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幕。 云姚地咬住下唇,腮边鼓起小小软肉,双手按在耳朵上:“不听不听,碧桃念经!” 正当屏风內主僕二人互相玩闹时,外间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云姚听到响声,她是好动的性子,当即从案上跳了下来,雪白的足尖轻点就来到了屏风边,她透过屏风的蝉翼纱望去,恰见一个玄色身影大步跨过门槛来人身材挺拔,腰间悬著枚碧蓝玉佩,边上缀著三枚兽牙,行走间玉佩与兽牙轻轻敲击,清越声竟压过了满堂嘈杂。 看著自家县主弯腰著丰润的臀儿,趴在屏风间隙偷窥的可笑模样,哪有一丝大家闺秀该有的气质,不由的一阵心塞·· “县主!” 抱怨声还未出口,就被一脸雀跃的云姚拉著矮下了身子:“別说话,有好戏看!” 那人一进雅间,眾人皆是一愣,隨后就有人笑出声:“武夫也配进县主的诗会?” 屏风后的云姚认出说话的是卢举人的庶子,正摇著湘妃竹摺扇,扇骨上坠的羊脂玉坠子晃得人眼晕。 来人恍若未闻,径直走到卢远临身前,在对方惊恐的面容中,住对方衣领隨手一拋, 忽见玄衣人袖中金芒游走,下一刻卢远临已被拎鸡崽般掷出,落地时湘妃竹扇“咔”折断, 整个人四仰八叉地被丟出了雅间。 在满座譁然中,张悬已经取代了那被丟出去的书生,斜倚在紫檀圈椅上,浓眉下的锐利眸子环顾四周。 突然间,张悬左眼一阵幽光盪开,似是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事,他嘴角轻扬,探手掌起未案上的苹果,大口咬下一一汁水四溅! 第86章 云姚县主 第86章 云姚县主 周围几名书生见张悬这般野蛮行径,哪还坐得住,纷纷如惊弓之鸟般从蒲团上爬起,狼狐躲开,脸上满是惊惧。 张悬毫不在意,靴子稳稳踩上蒲团,拍了拍身边的秀金云纹蒲团,朝不远处的徐方银以及申公招了招手,示意二人过来坐著。 虽不明白张悬要做什么,但徐方银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性子,俊秀的面容露出笑意,大步走了过来。 申公则还在为方才的事生气,脸色阴沉,但张悬这举动虽然莽撞,却对了他的胃口,便也跟了过来。 堂中丝竹声越发急促,世家公子们交换著眼神,终究没人敢上前。直到谢知府的嫡子谢明轩摇著酒盏起身:“这位大人是来赴会的,还是来闹场子的?” 张悬斜了谢明轩一眼,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淡淡道:“闹场子?不敢当。只是听闻云姚县主在此举办诗会,特来见识一番,顺便討杯茶喝。” 谢明轩眉头微皱,手中酒盏轻轻摇晃,语气中带著几分讥讽:“大人若是来討茶,大可递上拜帖,何必如此粗鲁?莫非是乡野武夫,不懂礼数?” 由於张悬腰间悬著斩妖剑,徐方银身后也背著把长刀,所以一眾书生都把这几人当成了寻常江湖武夫。 正当两方剑拔弩张之际,屏风后传来动静· 张悬眼角余光警见两扇屏风被侍女缓缓推开,屏风中央站著个窈窕的身影,望向那人的第一眼,张悬有些咤异,此女一—绝色! 一双桃眸,明若星辰,嫵媚多情,使人看上一眼就难以忘怀。 张悬看向对方时,少女也盯著张悬,双方目光接触,少女嘴角一挑,扬著雪白的皓颈,落落大方地走了出来。 对方髮式简单,梳著高高的髮髻,上面插著一枚明晃晃的金步摇,金线流苏末端缀著圆润璀璨的珍珠,身上穿著的是件月白色绣金丝儒裙,腰间繫著一条明黄色丝絛,走路行动时,裙摆隨著步伐轻轻摇曳,宛如一朵绽放的白玉兰,搭配金步摇上摇摇荡荡的流苏,煞是好看。 “那个是云姚县主?嘶..:.王爷的女儿就是漂亮啊,果然美貌还得靠遗传。” “也不知与师娘相比—” “娘的,不能再想了,坏我道心,阿弥陀佛!” 在张悬暗自稳固道心之际,云姚县主乌溜溜的眸子审视著张悬,声音清脆:“你是何人?” 张悬朝对方拱了拱手:“缉妖司百户徐!” “百.” 见张悬报上名號,身边的徐方银拨开额前垂著的髮丝,瀟洒拱手:“缉妖司百户徐方银!” “百...户...” 这时,一旁有人出声打断:“缉妖司,没听过,百户倒是听过,一群粗鲁军汉跑到我等文士风雅之地作甚!” + , 见申公面色涨红,徐方银憋著笑,默默拍了拍对方的肩。 这间屋子大部分人都未听过缉妖司的名头,不过有两人却是例外。 作为知府之子的谢明轩,以及云姚县主。 只是两人神態各不相同,谢明轩微微后退一步,眼中闪过一丝忌禪,退至眾人身后。 而云姚县主则是面露好奇,嫵媚多情的桃眸不停地打量张悬,似是对他非常感兴趣,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粗鄙军汉也配谈风雅?怕是连《声律启蒙》都背不全。”一个蓝衫书生將象牙骨摺扇『刷”地展开,露出扇面上的山水画,语气中满是轻蔑:“武夫眼中,怕是把太白诗仙的诗和茅房草纸看作一般物件。” 他这话音一落,满堂顿时炸开窃笑。 张悬扭头看著那蓝衫书生,神色淡然:“怎么,作诗很难么?” 这话一出,场中笑声更盛。 那蓝衫公子拎起酒壶走到张悬身前,眼神倔傲:“这样吧,本公子也不欺你,你我二人便用一个『我”字为题,来吟诵诗篇比试一番,也让在座雅士们看看,尔等粗鄙武夫能唱出何等瑰丽诗篇!” 说罢,他转身朝云姚县主微微欠身:“一会还请县主评判!” 云姚县主未说什么,只是素手交叠,她頜首还礼时,鬢边垂落的珍珠步摇竟未晃动分毫,礼仪无可指摘。 “不愧是八王爷的掌上明珠。”席间老儒生授须感嘆,“单这敛社之仪,怕是尚宫局女官也要逊色三分。”眾人纷纷附和。 场中眾人见县主应下此事,当即有人叫囂.— “好主意,以『我”为题眼,赵举人让这帮丘八看看,何谓『诗”!” “不错,我等静待赵举人佳作!” 看来这赵举人在一眾文人中颇有名望,提议被迅速接纳。 这时,徐方银凑到张悬身边,小声问道:“兄弟,你会作诗?” 张悬耸肩笑道:“你是说把这些贱人全部变作尸体的『作尸』么?” 徐方银翻了个白眼,没理会张悬这恶趣味的谐音梗:“那你跑来趟这浑水作甚,要不咱们走吧,现在走,比一会你丟脸要强。” 一旁,申公也凑了过来,没说话,只是点头,显然他也赞同徐方银的说法。 他们好列也是缉妖司百户,理应是凡人眼中神仙般的人物,现在被误会是武夫,还要跟一群所谓文人比斗诗文,贏了还好,要是输了—— 徐方银已经打定主意,一会要是申公受不了嘲弄再来一发“玄阳离火诀”,他是不会拦的,把这群贱人全烧了算了,逃亡就逃亡吧,至少不用丟脸这时,那赵举人举起手中酒壶长饮了一口,带著微,走到场中,朗声吟道: 《自题》 砚海磨穿墨尚香,魁星点额夜飞霜。 笔收五岳风雷势,袖纳三江锦绣章。 金榜名高非妄语,蟾宫路近岂轻狂? 他年若许凌云笔,敢笑青莲不擅长! 不得不说,这赵举人確实有几分文采,仅仅思索片刻,一首七言律诗便吟了出来。 “好!好一句敢笑青莲不擅长,就冲这气概当浮一大白!” “不愧是赵举人,少年得志,我辈文人楷模!” “赵举人,你这就欺负人了,对付区区几个粗鄙武夫竟拿出此等佳作,这是要羞愧死他们啊,哈哈!” 一时间,全场满是恭维声。抚琴的乐使指法突然急促,起舞的舞姬身姿曼妙,仿佛要將诗会推至高潮! 赵举人故作含蓄微微摆手,隨后看也不看张悬几人,带著浅笑將目光投到云姚县主那方,似是等著县主的讚赏。 云姚县主微微侧身,以团扇遮面,悄声询问身边碧桃:“小桃儿,他这首诗很好么?” 碧桃撇嘴:“文采还行,就是太过张狂,喝了点马尿竟然连青莲诗仙也不放在眼里,著实可恶! 云姚知道自家侍女对青莲诗仙可是倾慕得紧,唇角翘起狡点弧度:“那本县主一会替你出气, 不管徐作什么诗,都判他贏!” 碧桃听了连忙摇头:“县主,王爷王妃让您多与这些文人雅士结交,好沾沾文气,您要偏帮那武夫,怕是会惹怒这帮文人。” 云姚县主乌溜溜地桃眸看向张悬,脸上满是看好戏的模样:“他可不是什么武夫!” 碧桃没明白自家主子的意思:“什么,他们不是自称百户么,怎么不是武夫了?” 大周朝的国策是以文御武,所以武將的地位与文官是要低一大截的。 “哎呀,笨丫头,別说话,看著就好。” 入道修士,没事跑来她的诗会上与人作诗比斗? 呵一—! 第87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六更完毕) 第87章 今日方知我是我(六更完毕) 赵举人一首七言律诗做完,將狼毫笔重重掷入青玉笔洗,溅起几点墨珠落在檀木案几上,漫不经心的警了眼张悬,嘴角露出讥消的笑容。 一眾戏謔的目光投张悬几人,眼底同样是如赵举人一般的讥消。 “怎么样,该你们了!”赵举人用摺扇骨节敲击著案角,青瓷茶盏跟著发出细碎颤音,他特意將摺扇上“诗冠江北”四个泥金小字转向张悬方向。 席间忽有人笑出声,却是个头戴方幣的瘦弱书生。他故意用摺扇半掩著唇,尖利嗓音讥讽道:“不会知道要丟人现眼,不敢了吧?” 窗边传来更刻薄的奚落:“嘿嘿,就仗著身蛮力逞凶。”说这话的老者慢条斯理授著白长须,浑浊眼珠却斜著张悬腰间长剑,“大傢伙不会真指望这伙丘八能作出什么好诗词吧!” 话音未落,周围立即响起此起彼伏的应和声,满堂顿时鬨笑四起。 徐方银是火爆性子,当即就要上前给这些鸟文人好看,申公神色阴沉,也在思量要不要把之前未曾吟完的玄阳离火诀”续上! 张悬漫不经心拍了拍两人肩头:“作诗而已,看我的!” 说完,玄色劲装包裹的挺拔身形从二人身侧走过,带起细微风声,他扭头看向云姚县主:“作诗可以,不过我要借一物助兴,还望县主成全。” 云姚县主闻言抬眼轻笑,纤长睫毛微颤:“大人请自便。” 眼见云姚县主竟对著这粗鄙武夫笑,赵举人心头顿时一阵烦闷,左手拇指反覆摩腰间玉坠, 那是去年诗会拔得头筹时云姚县主所赐。 赵举人突然“”地抖开腰间白玉骨摺扇,冷光掠过他阴沉的眉眼:“作诗还要借什劳子东西,装腔作势,浪费时间!” 他这话一出口,周遭文人全都附和。 “娘的,別拦我,老子要锤死这王八犊子!” 与清秀俊逸的外表不同,徐方银脾气异常火爆,赵举人这番阴阳人做派算是把他彻底点燃。他猛然踏前半步,锦靴將脚下地板竟踩出道道裂纹。 见张悬也满脸异回头看来,徐方银依旧愤愤不平:“老徐,老子可是给你面子,要不是你说交给你,老子保证要把这王八蛋屎都给打出来!” 张悬笑了笑没说话,步来到一人身前。 “你...你要作甚?” 说话的正是府台大人的嫡子,谢明轩! 张悬几人刚进雅间时,一眾文人隱隱是以谢明轩为中心,可不知为何待张悬几人报出『缉妖司”名號后,谢明轩便低调了许多—— “不是作诗么?”张悬忽然欺身上前,他单手撑住对方坐著的黄梨圈椅扶手,盯著对方躲闪的瞳孔咧嘴笑道:“找你借样东西,激发诗性!” “本公子...没什么东西好借给你的。” 被张悬目不转睛地盯著,谢明轩喉结艰难滑动,额头渗出细密汗珠,似是有些怕这自称百户的武夫! 周围的人也不是傻子,都感觉出气氛不对。 谢明轩右手边一名留著山羊鬍的中年文士站起身来,指著张悬呵斥:“竖子大胆,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这位可是府台大人独子,谢明轩,谢公子,別以为你有百户官职就能在此放肆,还不退下.....“ 话音未落,中年文土突然间觉得脸庞一阵温热,伸手摸去,入眼的,儘是一片紫蓝色粘稠液体。 剑光如银瓶乍泄、新月破云。 谢明轩的头颅高高飞起,蓝紫色的粘稠液体溅在描金屏风上,为屏风上的山水画添上极凌厉的一笔! 整个雅间,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隨著人头落地,骨碌碌滚到赵举人脚边,赵举人噗通一个屁股蹲坐到了地上,尿渍在月白绸裤上漫开,与屋內檀香混成腥臊气味。 他神色惊惶地指著身前的人头,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堵住了喉咙的鶉,半天吐不出一个图图字。 云姚县主手中茶盏倾斜,温热的碧色茶汤淋湿了月白色的绣金礼裙。她望著描金屏风上豌蜓的蓝紫色液体,原本含笑的桃眸条然睁大“ 哪怕是她也没想到,这个徐,会这般大胆! 周遭人群这时反应过来,见这人竟然敢当眾斩杀府台大人嫡子,当即就有人尖叫著跟跑衝出雅间:“杀...杀人啦,快报官!” 一张张惊恐的面庞慌乱奔走,有人打翻炭盆火星四溅,侍女撞倒博古架,瓷器碎裂声与尖叫声交织。 碧桃也是被嚇得不轻,左右打量发现高管家以及一眾家丁竟然不在,她颤抖著將县主护身后:“县主,杀...杀人了,我们快跑!” 云姚县主身子未动,只是將目光落在那持剑的年轻人身上张悬执剑站在原地,剑尖犹自滴落蓝紫色血珠,他玄色衣袂分毫未乱,此刻正用剑鞘挑起案上果盘里的蜜饯拋入口中,神情淡然的看著周遭的一切。 “慌什么,杀个妖而已。” 张悬嚼著蜜饯,倒提长剑走到谢明轩脑袋前,腰间玉佩叮噹作响,清越的声音竟一时压过屋內嘈杂·——· “画皮妖。”张悬甩去剑上污血,一脚踩在谢明轩的头颅上,锐利的眸子扫过屋內惊惶的眾人,“披著人皮喜食凡人內臟。” 不知何时,那颗头颅落地时已化作青面獠牙的怪物,疗牙间还沾著碎肉。 一旁的徐方银走了过来,用脚尖挑开无头尸体锦袍,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妖皮,浓郁的腥臭气息扑面,熏得近处文人弯腰乾呕。 “果然是画皮妖鬼,老徐,真有你的啊,这等妖鬼虽然实力低微,但披上人皮后几乎察觉不到妖气,你是怎么发现的。” 张悬只是笑了笑,並未说话。 此刻,他左眼幽光敛去,昨夜子时开的眼,现在午时已到,【幽烛玄瞳】时效恰巧消失。 “妖鬼?” 亲眼见到丰神俊朗的谢明轩变成青面獠牙的妖鬼,眾人都感觉一阵荒谬,大家面面相:“大白天,也能见鬼?” “对了,你们不是要以『我”为题作诗么?” 张悬环顾四周,入眼处儘是一片狼藉一一翻倒的案几压住半幅诗稿,撕破的纱帘缠著鎏金烛台悬在半空摇晃。 他洒然一笑: “平生不修善果,只爱杀妖放火。” “沧澜江上潮信来,今日方知我是我!” 这四句说是诗,但平仄不对,字数不齐,最多能称得上打油诗,可不知为何,此刻由这自称徐的百户念出,却有种不一样的气势· 长剑入鞘盪起绵长回音,待玄色身影踏出门槛,眾人才堪堪回过神来。 云姚县主喃喃念道:“今日方知我是我桃眸倒映著那人背影渐融入门外的秋阳里,云姚县主嘴角轻扬:“有趣,小桃儿,帮我去府衙查一查,今天之內,我要这位徐百户的全部资料!” 第88章 『天师度』回归 第88章 『天师度』回归 “有凶徒杀人行凶,快跑!” 青石板铺就的朱雀街骤然炸开惊呼,长街上的商贩见著从“棲凤居”逃出来的文士们一个个面色惶急,步履跟跪地跑了出来。 看这些人的表情,不似作假“杀、杀人啦!”胭脂铺老板娘著半匹蜀锦跟跑后退,面色惊惶。 她身后的长街瞬间陷入混乱,商贩们丟下摊位,行人四散奔逃,孩童的哭喊声、妇人的尖叫声交织成一片,整个朱雀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搅得翻江倒海。 “滚开!” 一声暴喝响起,镶铜钉的皂靴踏碎小摊,巡逻士卒的铁鳞甲已撞开人群。为首的班头著腰刀的手背暴起青筋,逆著人群朝“棲凤居』赶去! 他的眼神凌厉如刀,额角青筋跳动,显然心中已是怒火中烧。 朱雀街是姚县最繁华的商业长街,而棲凤居又是姚县最知名的酒楼之一,出入都是富户豪绅, 这等地段要是出了事,他这个班头算是干到头了! 待杨班头火急火燎赶到时,棲凤居朱漆匾额下,三道身影正施施然跨过门槛。 为首的是个身穿玄色劲服的年轻人,剑眉心目身姿挺拔,腰间悬著把长剑。 其身后跟著两人,一个面容秀美如女子的年轻人,以及一个梳妆著凌乱道士髻,面目阴沉的瘦削男子。 “就是他!” 站在杨班头身边的年轻举子猛得伸出手指著张悬,眼中闪烁著兴奋的光芒:“就是这人杀了府台大人嫡子,杨班头,赶紧將这凶徒缉拿归案!” 说到最后,马守业声音激动到劈叉,他仿佛已经看到了府台大人亲自向他道谢,甚至提拔他的场景。 “鏘——!” 一瞬间,十余把长刀出鞘,寒光闪烁,將整条朱雀街照的杀气腾腾! “凶徒,你跑不了了!”杨班头声音低沉,他的面目阴沉得可怕,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识相的跪地投降,本班头可暂且饶你一命!否则·——“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提高:“一一別怪本班头无情!” 杨班头心中暗想,府台大人的独子被杀,此事非同小可。无论如何,今日一定要將眼前这人捉拿归案,否则別说他这班头的位置保不住,甚至有可能被府台大人记恨,到时候恐怕连性命都难保! 听到杨班头杀气腾腾的话,站在张悬身后的徐方银当即就要擼起袖子准备开干了,他还真想领教一下对方要怎么个无情法! 就在两边要短兵相接时,张悬先一步走了出来,从怀中掏出一物:“你可认得此物!” 张悬手中的是一枚小巧的青铜令牌,上面鐫刻著繁复的纹路,中央赫然是一个“”字,字跡古朴,透著股威严之气。 “这是?!!” 杨班头看著张悬手中令牌愣了片刻,隨后面色一阵变幻,最终扑通一声,单膝跪地。 后方十余名捕快见状都摸不清头脑,本来还剑拔弩张的,怎么自家班头突然就·— 跪了? 见一眾手下没一点眼力见,杨班头厉声呵斥:“这是肿州府上差,还不速速拜见!” 叮叮噹噹”刀尖与青石地板的碰撞声,甲胃跪地时发出的清脆响声乱成一片。 全场一堆平民躲在远处,这边棲凤居门口跪倒一大片,现在唯一站著的只有张悬三人,以及此前带著兵丁来缉凶,此刻呆愣站著的马守业! 场面变化太快,马守业指著张悬的手指还没放下,自己带来的兵丁竟然就这么跪了? 看不懂,但他大受震撼·— 张悬一边將青铜小令收入怀中,一边朝身边的徐方银眨了眨眼睛。 徐方银顿时乐了,这青铜小令是屠千雄发的,先前他还打算扔了来著,想不到现在竟有如此作用? 此前在府衙点卯,屠千雄义正言辞说,除了大妖,城內的小妖也不能放过,便给了他们三每人一块青铜小令,说让他们几人这些时日负责姚县日常巡逻,亮出此令姚县上至府台,下至官兵皆可调遣。 其实就是嫌弃他们三人是蓝牌行走,实力低微,隨便找了个由头便將他们三踢出了这次行动。 这也是绝大多数紫牌行走的想法,你一个蓝牌行走,什么档次,跟我们这些精锐一起算战功? 先前徐方银在府衙门口发那么大火也正是因为此事。 张悬笑了笑,冲杨班头说道:“起来吧。” “喏!” 临时去穿了全服鎧甲的杨林抱拳起身,同时身后十余位捕快也同时起身。 张悬对杨班头道:“我斩杀的是一只『画皮鬼”,他吃了谢公子后,幻化成他的模样混跡人群,被我发现斩杀,现在妖鬼尸体还在上面,你们上去处理下。” 张悬的话让杨林一惊,最近妖诡之事频出,想不到府台大人嫡子都未能倖免想到这,杨林朝张悬抱拳行礼:“喏!” 隨后他朝挥了挥手,当即身后衝出四名兵丁,朝棲凤居楼上衝去。 “我等居住在城南金云客栈,若后续还有事,可寻过来。” 给杨林留了这么一句话后,张悬与申公、徐方银便离开了朱雀街。 此前张悬与和尚、季安寧是住在城北的同福客栈,现在身份变换了,自不能再居住在那,人多口杂免不了多生事端,所以张悬今早重新选了个落脚点,加上徐方银与申公是今天赶到的还没投店,便打算住在一起相互有个照应。 下午,徐方银本想拉著张悬一起逛逛。 毕竟,缉妖司行走常年在外奔波,风餐露宿已是常態。如今难得来到繁华的姚县,若不趁机好好游览一番,岂不辜负了这大好机会? 只是两人苦口婆心说了好一会,依旧被张悬笑著婉拒了,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忙告別了徐、申二人,张悬带上剩下的银钱,直奔姚县药材街大肆採购。 待他回到客栈时,天色已暗。 从金匱壶中取出大包小包的药材,人参、白朮、茯苓、甘草、黄芪、当归·-琳琅满目地堆了一桌。 为了迅速补回气血,他特意从和尚那儿討了几张补气补血的丹方,虽不能立竿见影,但总比没有强。 让伙计煎了两碗药服下后,张悬便早早盘膝坐於床上,静待子时降临。 凌晨刚过,张悬心念一动【內景】 瞬间,意识如坠深渊,猩红的月光逐渐渗透进他的意识,瞬间进入了內景! 猩红的弯月高悬於漆黑的天空,如同一只冰冷的眼晴俯瞰著大地。脚下,墨湖翻涌,漆黑的湖水仿佛能吞噬一切,张悬立於湖面之上,眼神凌厉如刀。 “获得『洗髓伐体丹”前两项条件我已经完成了,你也该告诉我后面的流程了吧?”他的声音略显低沉,仰头望向天际那轮猩红血月· 猩红的月光像无数细密的钢针,刺入他的瞳孔。 【“欺世”,完成度100%】 【『盗名』,完成度86%】 【综合判断传承者大人符合执行后续流程要求,现进行『深度思考”搜索后续流程】 猩红弯月上的血字缓缓浮现,张悬眉头微皱:“只有86%吗?” 他记得任务二的內容是一一割裂双面佛首,取墮落一面研磨成粉保存,另一面於翌日午时前, 以徐之身份前往姚镇凤来客栈交由“玄凤”手中,取得其信任。 如果只有86%,那最有可能的便是未完全取得玄凤的信任就在张悬思索之际,红月一阵扭曲,新的血字已然浮现! 【三、护佑:请传承者一个时辰內潜入云姚县主府邸,救下云姚县主,並护佑其十二个时辰】 【注1:准备血髓丹、醒神丹各十粒】 【注2:活动范围一一姚县方圆二十里內】 【四、收下云姚县主赠与的『洗髓伐体丹』,服用后请传承者大人於明日卯时三刻前进入姚县东面十里外的金光寺,於日出后十五分钟內,伺机击杀结煞大妖一一鬼金羊,取其脑后『凝煞骨』】 【五、与玄凤达成交易,將寻宝壶赠与对方,並將“凝煞骨』、佛宝粉末一併交给对方,以委託其炼製『洗髓伐体丹』】 隨著张悬的目光扫过这些血字,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色逐渐阴沉。 “不对,这完全说不通!” 一声喃喃自语过后,张悬脸色难看到极致,他猛地抬头,望向夜空中的血色弯月“ 第89章 鬼金羊,可敢与我杀上一杀? 第89章 鬼金羊,可敢与我杀上一杀? 一条条分析下来,这三条任务流程,没一条是他能想明白的。 任务三的要求是救下云姚县主,同时保护其安全十二个时辰,可却未明说敌人是谁? 妖鬼?其父八王爷的政敌?还是其他? 而且,这条任务下方的標註的內容也很耐人寻味— 血髓丹、醒神丹各十粒?这是给谁准备的,难不成是给他嗑的吧? 之前为了杀徐殤,他將这两种丹药各嗑了一粒,现在他还承受著丹药的副作用,浑身经脉隱隱有灼烧之感。 不谈別的,要让他连嗑二十粒这类猛药,光副作用就能要他性命! 张悬吐出口浊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既然任务四已经得到了『洗髓伐体丹』,那我为何还要冒著性命风险去招惹那结煞大妖鬼金羊?” “还有,第五点就更扯了,我都已经吞服了『洗髓伐体丹”为何还要与玄凤做交易?” “等等,玄凤?” 他忽然眼神一亮,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在墨湖上来回步,脚下的湖水隨著他的步伐泛起一圈圈涟漪。 “先前第二个任务便是要我取得玄凤信任,可见玄凤与我最终能否取得『洗髓伐体丹”有莫大关係,可这又与第四点任务相!除非——“ “—一云姚给的『洗髓伐体丹』有问题!” 想到这,张悬眼神一厉,猛然抬头望向红月,声音冷峻:“既然云姚已给出了『洗髓伐体丹”,那我为何要冒著巨大风险去与那鬼金羊搏杀,最后还要与那来歷神秘的玄凤做交易?” 与玄凤交易这件事,在他看来,甚至比与大妖鬼金羊搏杀来的还要凶险, 洗髓伐体丹』”可以不看根骨,不看灵根,让一介凡人瞬间『入道”,这等夺天地之伟力的丹药,价值不可估量!至少张悬先前从和尚处打听到,哪怕是神通广大的黑水拍卖行,也多年未见此药售卖了! 要让他把炼製『洗髓伐体丹”的两味主材料交给一身黑光的玄凤?谁知道对方会不会暴起杀他夺丹? 而且,连佛首粉末都给了对方,这不是摆明了告诉对方,那半块佛首就是被他给吞了? 要是玄凤追查下来,他怕是连徐的假身份都要曝光! 想到这,张悬额上已掛满冷汗! 这两件事风险都非常大,一步不慎,就是身死的结局,所以张悬决定再消耗一次提问份额,问清楚里面的关键! 【请传承者大人確认,是否消耗一次今日提问次数进行询问?】 “確认!”张悬毫不犹豫地选择询问,声音斩钉截铁。 这事关乎他的性命,可由不得他不小心。 过了好一会儿,红月上的血字才开始缓缓蠕动,最终交错间形成了新的血字。 此次浮现的血字,只有短短十二字,可张悬却看得异常认真. 【因为传承者大人来晚了三年】 晚来三年? 这是何意? “娘的,你能不能不要神神叨叨的,一直谜语人有意思吗?”张悬忍不住爆粗口,拳头紧握, 指节发白。 【传承者大人,受限於隱秘值限制,只能以最模糊的方式进行传达,否则会受『天道”镇压, 还望传承者大人理解】 “天道压制?” 张悬无奈地嘆了口气,肩膀微微下沉,眼中的怒意逐渐化为疲惫。 他抬头望向猩红弯月,低声自语:“看来日后猎取灵韵提升天师度等级这事也要提上日程了, 否则天天由著『天师度”这么谜语人,我乾脆啥也別干,天天琢磨谜底就够了——“ 打定主意后,张悬便退出了【內景】。 【张悬·凡尘】 【状態:灵力过载-濒死(剩余时长二十日)】 【气血:42/100(虚弱)】 【精气:56/100(平稳)】 【灵力:71/0】 【战力:380匹】 张悬看著已经升到71的灵力值,脸色沉重如铁,眉头深深皱起。 经过这些时日的观察,他发现灵力值会隨著时日的增加而增长,仿佛一条无形的锁链,正一点点勒紧他的脖颈。 他怀疑,若是灵力值提升到100时自己还未获得『洗髓伐体丹』,嗯,他怕是要炸了! 嘆了口气,张悬將这些杂念排出脑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著手准备今晚的行动, 以他目前56的精气,以及42的气血来看,哪怕精打细算到极致,也只能勉强维持半个时辰的高强度战斗。 要是遇上徐殤那种级別,需要他全力以赴的高手,这点精血最多维持一盏茶的功夫就要消耗殆尽。 张悬掏出金匱壶,闭目探查,隨后手中蓝光一闪,两个瓷瓶出现在他手中“ 一瓶血髓丹,一瓶醒神丹。 血髓丹金匱壶中还有不少,醒神丹是他让和尚临时弄来的,只有这一瓶,先前杀徐殤吃了一粒,现在瓶中还有十一粒。 “够了!” 一粒血髓丹能增加气血30点,醒神丹可以增加精气50点,如果按十粒来算,且暂时不考虑副作用的情况,二者可以给他带来总共300点气血,500点精气值。 当然,还要考虑到连续服用抗药性问题,以及身体亏空太过的问题,就打个六折吧! “180的气血,300点精气值吗?”张悬低声盘算著,手指轻轻敲击著瓷瓶,发出清脆的声响。 加上目前他本身的精血,只要避免遇上像徐殤一般的十一品顶尖高手,应该可以维持两到三个时辰的高强度战斗! 对自身实力有了个大概的评估后,张悬將身上玄色劲服换下,取出青龙御者的一套装扮换今晚怕是非同寻常,穿上缉妖司的衣服至少能得到其中一方的助力! 这套衣服先前与徐殤大战时被斩得破破烂烂的,季安寧熬夜替张悬缝补了回来。张悬摸著衣衫上细密的针线,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也不知她与和尚现在怎样了!” “希望今晚之事,不会波及到他们吧!” 张悬嘆了口气,安静的坐在桌前,桌上雅致的青铜灯盏中摇曳著昏黄的烛光,將张悬的脸照得忽明忽暗。 窗外,惊雷劈开浓墨般的夜幕,暴雨倾盆,骤雨砸碎了姚县最后的寧静“ 静坐了一盏茶的功夫,张悬耳尖微动,听到门外传来动静! “嘿,老申,咱们出去玩,千万別放不开,隔,人家都主动成那样了,你一句话都不说算什么———.” 徐方银满脸赤红,醉眼朦朧,一只手搭在申公肩头,步履跟跎地走上楼,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嘟著。 申公则皱著眉头,愁苦的脸上带著几分无奈,似是对徐方银的醉態有些头疼。 两人衣襟微,酒气扑鼻,显然刚从酒肆归来。申公刚想说话,突然间发现前方客房大门打开,一道人影走了出来。 寻声望去,两人俱是一愣此刻的张悬,头戴青龙冠,披著一袭赤红大擎,身上穿著的黑色劲装绣著繁复的青龙雷纹,腰间束以玉带,手中提著斩妖剑,黑暗中一双眸子凌厉如刀,眉宇间满是肃杀之气。 迎上张悬锋锐的目光,徐方银酒都醒了大半,不由地站直了身子,脸上醉意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老徐,你这是?” 张悬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整齐的小白牙:“二位,鬼金羊,可敢与我杀上一杀?” 第90章 雨夜结阵 第90章 雨夜结阵 他这句话惊得徐、申二人身子俱是一颤,浑身酒气瞬间散了大半。 灵力流转间,身上剩下酒气顿时消散一空,徐方银收回搭在申公肩上的手,沉声说道:“老徐,这等事情,你可別拿来开玩笑!” 边上申公也是急切开口,结结巴巴地说道:“对,可...可不能开...开玩笑!” 张悬从金匱壶中摸出三件蓑衣,隨手丟给徐方银以及申公:“没时间了,路上边走边说!” 今夜之事对於张悬来说是生死存亡都不为过,將徐方银以及申公一同上船,是他计划中的一环,这二人绝对是不小的助力,再说他也並未欺骗他们,鬼金羊確实是他今晚最后的目標。 说完,他率先披上蓑衣,执剑下楼,冲入雨幕之中! 徐方银与申公互相对视了一眼,沉默片刻后,徐方银眼神一凝,率先开口,语气中带著几分狠劲:“娘的,要是老徐这狗东西敢骗咱们,老子肯定饶不了他!” 隨即,两人不再犹豫,披上蓑衣,跟著张悬一併衝出了雨幕。 夜色如墨,大雨倾盆,豆大的雨点砸在地面上,溅起一片片水。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雨声与风声交织成一片张悬三人如三道黑影,在雨幕中疾驰而过,蓑衣被雨水打得啪作响,脚下的青石板路湿滑无比,却丝毫未影响他们的速度。 “到底出了什么事?”徐方银右手掐诀,顿时足下一轻,几个弹跳便追到张悬身侧,雨水顺著他的脸颊滑落,眼中带著疑惑。 身后申公口中念念有词,隨后从他指尖冒出三道黑芒,一道打在自己身上,另外两道打在张悬与徐方银身上。几人只感觉如沐春风,隨后一道无形气墙將几人包裹起来,將漫天雨幕隔绝开来。 少了雨水的干扰,张悬反手將身上的蓑衣摘了下来,塞进了金匱壶,语气中带著几分调侃:“有这手段,老申你倒是早用出来啊。” “你...你们,走太快了。”申公从身后赶来,气喘吁吁地说道,脸上满是无奈。 隨即,张悬一边在雨幕中急驰,一边开口给二人解释道:“我收到线报,今夜云姚县主府会遭到袭击。” 徐方银眉头一皱,语气中带著几分淡漠:“那女人死活与我们有什么关係?” 申公也是点了点头,显然对县主的安危並不关心。 两人果决的回答倒让张悬有些讶异了,好傢伙,这两人真是一丝怜香惜玉都没有啊! “袭击者怕是与鬼金羊有关係,我这边得到的消息是必须保护县主,一天后便能得到鬼金羊的確切位置!” 张悬的这个回答让徐方银与申公都是一愣,他们没明白保护县主与结煞大妖有何关联, “老徐,你確定消息真的可靠?”徐方银眉头紧锁,语气中带著几分怀疑。 徐方银虽然性子急躁,但人並不蠢,张悬今晚这般反常举动,若是没一点底气肯定是不可能的,但若让他们无条件相信他,嗯· 一交情还没到那种地步。 显然,落於两人身后的申公也是这般想法,目光穿过雨幕,落在张悬身上,眼中满是探究。 “现在確实没法解释,但我可以性命担保这消息绝对可靠。”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徐方银与申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要说两人对鬼金羊没有想法,那绝对是骗人的话,缉妖司能以四圣山为支点,网罗天下散修效力,凭的便是赏罚分明,既然上头说了只要击杀鬼金羊,那答应的奖励就绝不会食言! 那可是破镜丹啊,无数修士被卡在筑基一境,就拿申公来说,他在十余年前就已经是十一品大圆满的修为,明明只差一步这一步,一卡就是十余年! 见二人已经心动,张悬当即加码,他话锋一转:“假若我们有幸宰了鬼金羊,破境丹我不要, 但我要其他两样东西,你们若是答应咱们便联手干这一票,如何?” 张悬的这番话让两人都是心头一动,徐方银秀美的脸庞沉思了片刻,扬了扬下巴,语气中带著几分试探:“说说看。” 申公也是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 “斩杀鬼金羊后,我要取它身上一物,这东西你们不能跟我抢,还有,事后上头若是將奖励发下,破境丹你俩自己分,我还要那二十块中品灵石,如何?” 鬼金羊这等大妖,说是浑身是宝都不为过,身上血肉筋骨,都可炼器入丹,但材料再珍贵又怎能跟破镜丹相比呢! “当真?” “当...当真?” 两人同时询问。 张悬笑著点头:“君子一言駟马难追!” 要是说张悬什么都不要,那徐、申二人肯定不会信他,可如果说他也有所求,可信度便提高了不少。 “成交!”徐方银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兴奋。 申公眼眸微动,也是点头道:“成.:.成交!” 突破丹价值不下百块中品灵石,张悬这么分算是把大半好处都给了他们,要是真能成事,这个分配方案绝对於他们有利。 徐方银扭头看著申公,语气中带著几分郑重:“老申,亲兄弟明算帐,咱们虽然相处愉快,但认识的时间还是太短了些,既然老徐已经划下道来,我也不藏著掖著,破境丹你我二人平分如何, 半颗丹药也能把突破概率提高三成,要是还升不上筑基,那你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申公愁苦的面容突然盪开笑意,点了点头:“就...就这么办。” 几人一路疾驰,路上碰见两次夜巡士卒都被张悬用青铜小令打发了,约莫了一灶香的功夫, 三人来到了县主府府邸。 县主府邸坐落在一片幽静的园林之中,高墙深院,朱漆大门紧闭,门前两座石狮在雨夜中显得格外威严。府邸四周,灯笼在风雨中摇曳,昏黄的光线映照出斑驳的树影,显得格外阴森。 张悬三人隱藏在府邸外的一处阴暗角落,雨水落在身外一尺的气墙上缓缓滴落。 望著县主府大门方向,张悬目光幽深:“小心点,有血腥气。” 徐方银早已悄然取下身后负著的长刀,他这把刀有些怪,比之一般斩马刀还要长上一截,但刀身却细上不少,刀刃泛著淡淡蓝光。 “早闻到了,咱们几时进去?”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徐方银如女子般秀丽的脸庞满是兴奋。 张悬沉吟片刻,距离天师度告知的最后时限还有一灶香的时间,他扭头看向申公,没说话,但申公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申公咬破舌尖,枯瘦的十指突然结出莲印,隨著申公將舌尖血喷吐,血珠悬空绘出青鸟图腾·.— “巽...巽风印。” 张悬突然觉得骨骼中灌满流风,檐角滴落的雨珠在他眼中慢如飘絮。徐方银试著抬腿,皂鞋踏开脚下水面,却未发出丝毫声响, “坎水甲。”第二道血符没入胸口时,张悬玄衣上的青龙纹突然游动起来,鳞片层层翻起形成护甲。徐方银裸露的皮肤浮现出鱼鳞状纹路,月光下泛著冷厉寒光! 申公最后掐碎腰间玉佩,玉屑在掌心聚成龟蛇交缠的虚影:“兑...兑金魄。”虚影炸开的瞬间,张悬的剑鞘与徐方银的刀柄同时震颤,锋刃上流转的寒光竟將雨幕割出三尺真空。 徐方银感受著体內澎湃的力量,朝申公笑道:“老申,不愧是一只脚迈进十品的乾门术土,手段著实精妙!” 张悬则是凝神唤出了自身的属性面板,战力一栏从原本的380匹,飆升到了486匹! 这让他凝重的表情稍稍舒展了些,有这等加持,今晚应该可以少磕几粒药了! 申公微微点头,脸上依旧带著那抹愁苦的笑意:“小...小心行事,別...別大意。” “噗l!” 突然间,漫天雨幕击打青石地面的稀碎响声中,一道利器入肉的沉闷响声引起了几人的注意..— 声音来源,距他们仅有一墙之隔! 张悬微微抬手,示意徐方银先进去探探情况。他若是不施展神道术式,与普通人无异,可若是施展『金光咒”,在这漆黑一片的地方动静太大,难免打草惊蛇。 徐方银早就按耐不住了,眼中闪过一丝兴奋,足尖轻轻一点,整个人如一片落叶般悄无声息地高高跃起。 下一秒便静立於朱红瓦墙之上,如同一只黑暗中伺机扑杀的猎豹,目光如炬,扫视著府內的动静。 立於高处观测了数息,徐方银身形一闪,率先跳进了县主府。隨著一声闷响传来,墙壁传来几声手指敲击的轻响,节奏短促而清晰。 这是缉妖司的暗號,示意敌人已被肃清。 张悬朝申公微微点头,足下盪起一抹金光,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跃进了县主府。 而申公则是手掐莲法印,口中低声吟诵著断断续续的口诀,几息之后,他的身形渐渐模糊, 仿佛与周围的雨幕融为一体,径直朝前走去,全然不顾身前的围墙几息之后,围墙的另一边出现一个模糊人形,他的身体与土石融为一体,穿墙而过时,竟未引起半点波动,最终人形脱离墙壁,凝实成了申公原本的模样! 第91章 道诡夜行 第91章 道诡夜行 朱红瓦墙之內的场景令人不寒而慄..— 地上躺著两具尸体,靠著墙角的是一具女尸,看打扮应是县主府的下人,此刻尸体残破不堪, 面容扭曲,显然在死前经歷了极大的痛苦。 另一边,徐方银脚下,躺著具青面獠牙的妖鬼,是只没有神智的未入道小妖,已被斩成数段, 血肉横飞,腥臭的气味在雨夜中瀰漫开来,妖鬼的利爪还紧紧著一截断臂,显然是刚从那名丫鬟身上生生撕扯下来的。 县主府內的庭院被大雨冲刷得一片狼藉,青石板地面上满是血跡,雨水与血水混合在一起,形成一条条暗红色的溪流。远处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曳,昏黄的光线映照出斑驳的树影,仿佛无数鬼魅在暗中窥视。 “此地妖鬼怎得如此猖獗?” 徐方银望著眼前满地血肉,满是不解。 正常来说,妖鬼之灾已经爆发了三年多,缉妖司总结了一套关於妖鬼的规律。 越是穷苦的地方,越容易滋生妖邪,他们把这种情况归咎於怨念·穷山僻壤百姓活得悽惨, 怨念深重之地更易滋生妖鬼,这也是为何缉妖司行走大多游走於山野荒间的原因。 可今日他们所见却与这条规律相如此繁华的姚县,却妖鬼频出,一地府台的嫡子被画皮鬼不知不觉间吞食不说,连县主府这般高门大户都被妖鬼侵入,这完全不符合常理! “咱们分头行动,若谁先寻到云姚县主,以响箭为號!” 徐方银是缉妖司老人了,也不是第一次与人结阵抗敌,从乾坤壶中摸出两柄响箭,隨手丟给张悬与申公。 申公摆手,声音依旧结巴:“我...我以响雷为...信!” 他是乾门术土,隨手一击就能闹出巨大响动,確实不需要这玩意。 张悬將东西收好后,与两人点头,隨即脚下金芒亮起,朝著南方的建筑疾冲而去。南面是一座雕樑画栋的阁楼,雨水顺著屋檐滴落,形成一道道水帘,阁楼內灯火昏暗,隱约有人影闪过。 申公手掐道诀,身子渐渐隱入雨幕,往西面走去。他的身影在雨中若隱若现,仿佛与天地融为一体,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夜色中。 徐方银看著申公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低声嘟道:“老申里胡哨的手段真多— 说罢,他足下猛然发力,青石砖瞬间崩裂出一道裂纹。下一刻,他的身形如闪电般衝出,东面廊道的雨幕被他的速度撕裂,碰撞下爆出大团水雾,形成一条真空通道。 张悬独自一人在雨中疾行,他周身笼罩著一层无形的气墙,雨水撞击其上,发出“啪”的轻响,仿佛无数细小的冰珠砸在琉璃上,溅起一片片细碎的水。 他的视野在高速移动中变得模糊,周遭的景物如流水般向后飞逝,廊柱、假山、木在雨中化作一道道残影,唯有前方那座阁楼的轮廓在雨幕中愈发清晰。 “不对劲,怎会有这般浓郁的血腥气?”张悬稍稍放缓了脚步,眉头微皱,鼻尖縈绕著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味。他暗自思索,是否要消耗一次机会將【幽烛玄瞳】打开。 正常来说,这般暴雨下,大部分气味都会被雨水冲刷乾净,可此刻的血腥气却如此浓烈,绝非杀一两人所能造成。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就在张悬暗自思索之际,阁楼已然耸立於他的面前— 张悬足下一顿,身形轻盈地落在阁楼前的石阶上,靴底水渍顺著台阶流淌,画出一条豌的痕跡。 阁楼的门扉半掩,门框上雕刻著繁复的纹,却被雨水冲刷得斑驳不堪。阁楼內灯火昏暗,透过半开的门缝,隱约可见摇曳的烛光,映照出屋內陈设的轮廓。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腐朽的气息,与血腥味交织在一起,闻之令人作呕。 张悬之所以选择南面,正是因为先前隱约看到阁楼內有人影闪过。他本以为可以找到人询问县主居所,可此刻阁楼內却静得可怕,丝毫不见人声他眼神锐利,手指轻轻搭在剑柄上,掌心微微发紧,心中警惕更甚。 张悬缓步踏入阁楼,脚下的木板发出轻微的“哎呀”声。 阁楼內陈设古朴,烛光摇曳,映照出墙上斑驳的壁画,画中人物面目模糊,他的目光扫过屋內,最终定格在一处角落一一一名女子背对著他,独自坐在一张雕木椅上,手中捧著一本书,似乎正专注地阅读。 张悬缓步上前,语气平静却带著一丝试探:“这位姑娘,请问县主居所何在?” 女子闻言,缓缓转过头来,露出一张清秀的面容,神色如常地答道:“县主居所就在南院,穿过迴廊便是。”她的声音轻柔悦耳,不带一丝防备。 张悬点了点头,道了声谢,隨即转身欲走。 可就在他转身之际,眼中寒光一闪,手中斩妖剑骤然出鞘,剑锋如电,裹挟著大片金色流光, 直指女子咽喉。 女子还未来得及反应,剑锋已穿透她的脖颈。她的面容瞬间扭曲,皮肤如纸般剥落,露出一张青面獠牙的狞面孔一一果然是一只画皮鬼! 张悬双眼微眯,手中长剑一拧,大片鎏金碎芒炸开,妖鬼头颅应声而断! “我问你就说,欠不欠吶?” 青紫色黏液沿著剑脊沟槽缓缓滴落,散发刺鼻的腥臭味道,张悬小臂肌肉骤然绷紧,右臂一震,沾满粘稠污秽的剑身瞬间清亮如初。 望著窗外画皮鬼指的那条迴廊,张悬犹豫了片刻,还是跨出了雨幕,朝南院走去不多时,一道尖叫声响起:“救...救命啊!” 迴廊的另一侧,一名女子跌跌撞撞地朝张悬跑来,她的衣衫凌乱,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惊恐。 在她身后,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正紧追不捨。那怪物身形高大,皮肤上覆盖著一层黏腻的青黑色液体,隨著它的动作不断滴落,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它的双眼猩红如血,口中獠牙外露,滴落著腥臭的涎水。 “?” 张悬认出了眼前那女孩正是昨日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云姚县主的贴身婢女碧桃。 女子的脚步越来越慢,显然已经力竭。她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眼看就要被那怪物追上。 少女眼中满是绝望,声音颤抖著喊道:“救救我———求求你——— 张悬目光一冷,手中斩妖剑再次出鞘,剎那间长剑金芒流转,剑锋在雨夜中划出一道璀璨的光弧。 然而,就在张悬刚与碧桃错身而过,正准备將眼前妖鬼斩杀时,他眉头一紧,发现了一丝不对劲...—· 深秋时节的雨夜,寒意刺骨一一眼前奔逃的碧桃虽喘息剧烈,口鼻间竟无半点白雾蒸腾? “喀!” 骨节错位的声响混在雨声中,张悬后颈寒毛乍起,全身当即被流萤般的金芒裹挟,仿佛披上了一层鎏金鎧甲。 几乎同时,一柄绽著蓝光的匕首擦著他腰侧流萤金芒划过,在雨夜里溅起一串幽蓝火。 她那原本灵动的眼眸此刻空洞无神,仿佛两颗蒙尘的琉璃珠。脸色灰白,嘴唇泛著不自然的青紫色,脖颈处有一道细如髮丝的血痕,显然早已死去多时。 她的四肢正以一种诡异的角度扭曲著,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操控,关节处发出轻微的“咔咔”声。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她的四肢被无数细如蛛丝的透明丝线缠绕,丝线在雨夜中儿乎难以察觉,这些丝线的另一端,正连接著身后那只青面獠牙的妖鬼。 妖鬼的指尖微微颤动,仿佛在操纵提线木偶一般,碧桃的尸体隨之僵硬地移动,动作机械而诡异。 张悬瞳孔微缩,心中警铃大作一一这是只十一品牵丝境妖鬼! 它的能力正是以丝线操控尸体,將死者化作它的傀,这些尸傀身如金铁,且悍不畏死极为难缠。 眼见那些细丝不仅控制著碧桃的户体,更在无声无息间蔓延开来,仿佛一张无形的蛛网· 余光扫过雨幕,只见一道道僵硬的身影从黑暗中浮现。暴雨如注,豆大的雨点砸在那些尸傀的身上,发出“啪”的闷响,仿佛打在朽木上一般。 雨水顺著它们灰白的皮肤流淌,却洗不去那股浓重的死气“娘的,碰到硬骨头了!” 张悬低声咒骂了一句,眸中的寒意却愈发浓烈。 当『碧桃”手中匕首再次朝张悬挥去时,张悬斩妖剑已然化作流光,刺入尸愧的颈脖“ 恰在此时,一道悽厉的嗓音响起:“碧桃!!!” 张悬听见声响顿时一愣,扭头对上那人冷冽的目光,显然是把他当成了敌人? 张悬心中暗骂一声:“可別好死不死来个什么鬼误会!” 当即凌空一脚,將『碧桃”斩落的脑袋朝那人踢去“碧桃』的脑袋划破雨幕,最后恰巧『啪』地一声落地,咕嚕转了几圈,停在那人脚下,那人低头一看,顿时神情一证·· 脚下『碧桃”的头颅,那张灰白的脸上依旧掛著诡异的笑容,脖颈处的切口整齐如镜,却没有一滴鲜血流出,她的瞳孔猛然收缩,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 云姚县主的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张悬厉声打断:“別愣著,躲远点,这不是你能插手的战斗!” 第92章 衝出鬼域 第92章 衝出鬼域 张悬余光瞥见十丈外槐树阴影扭曲,每根丝线末端都拖曳著扭曲人影一一那些尸体关节反折著,脚尖拖在青石板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该死!” 张悬暗骂一声,猛地收住斩向牵丝鬼的剑势,转身朝云姚县主的方向折返。他此行目的可不是为了杀妖,保住云姚县主才是第一要务! 此刻,他脚上裹著的鎏金萤光骤然暴涨,金色道纹如游龙般在光芒中流转一一这是『十方五雷金光护体神咒』全力施为的跡象。 云姚县主面色苍白,月白裙浸透血色,金丝绣的兰纹路被雨水冲刷得支离破碎,她的眼中只看到一道金光在瞳孔中划过,留下一道璀璨的彗尾。 突然间,她感觉腰间的明黄丝絛突然勒紧,整个人被裹挟进带著檀香味的赤红大擎里。就在这一剎那,她警见身侧一道漆黑身影陡然衝出来! 那是侍卫长僵直的面孔· 那张今早还在替她修剪梅枝的和蔼脸庞,此刻正被丝线扯出诡异的笑容,嘴角扭曲,眼神空洞,指甲暴涨三寸直取她的咽喉。 下一秒,剑光如月轮乍现,一抹血线自侍卫长颈脖处浮现,零碎的血珠喷薄而出,与漫天雨水挤在一起,悬浮在张悬挥剑斩出的真空轨跡里。 云姚县主只觉得眼前一,耳边风声呼啸,雨水与血腥味混杂在一起,扑面而来。 她的视线在顛簸中扫过四周,一双赤红的桃眸猛然收缩一一那些被丝线操控的尸傀中,竟全是熟悉的面孔! 那是她府中的侍卫、侍女,甚至还有她曾亲手赏赐过点心的老。他们的面容灰白,眼神空洞,嘴角掛著诡异的笑容,正前赴后继,悍不畏死地朝她扑来! 就在她被眼前的场景惊得呼吸都快要停滯时,温热气息突然拂过耳垂,张悬低沉的嗓音穿透阴寒的雨幕:“—一別怕,抓紧我。” 这一刻,嫵媚的桃眸恢復了一丝灵动,她本能地把脸埋进张悬肩窝,隔著湿透的衣料,能听见对方胸腔里急促却稳定的心跳,莫名让人安心· 至少此刻,她不是独自一人面对这场噩梦, 张悬周身金光暴涨,金色道纹如龙蛇般在他体表游走,他的手臂稳稳揽住云姚县主纤细柔软的腰肢,另一只手挥动斩妖剑,剑锋所过之处,金芒如虹,將扑来的尸傀斩成碎片。 她的视线被金光与血雨交织的画面填满,耳畔是剑锋破空的呼啸声与尸傀倒地砸在水中的闷响。 张悬的动作乾脆利落,逆看漫天血雨,在雨幕中硬生生仗剑升辟出一条生路, 最终,张悬足下一点,带著云姚县主跃上县主府的朱红高墙,不知何时申公为他加祝用来遮风挡雨的气墙已然消失。 雨水打湿了两人的衣衫,两人紧紧的贴在一起,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可明明是这般旖旎的场景下,二人心头却无一丝杂念。 云姚县主目光扫过脚下那片被尸傀充斥的庭院,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而张悬则是快速扫过属性面板: 【张悬·凡尘】 【状態:灵力过载-濒死(剩余时长二十日)】 【气血:36/100(虚弱)】 【精气:16/100(枯竭)】 【灵力:71/0】 【战力:380匹】 “精气不剩多少了,要赶紧突围!” 风雨飘摇的灯笼在檐角摇晃,昏黄光斑掠过张悬略显疲惫的面容,血水混著雨水在下巴凝成暗红的水滴。湿透的碎发黏在眉骨,却遮不住眼底烧著金焰的瞳孔· 电光火石间,张悬有了决断,搂著云姚翻出朱红高墙的瞬间,他手中斩妖剑『呛”地一声,瞬间入鞘。 隨后,便从金匱壶中摸出根二尺长的响箭往西南甩出去,箭尾红绸“”地燃起,带著尖锐啸声『嗖的一声穿透雨幕,直插入漆黑的夜空。 那点红光在漆黑天幕下跳了两跳,最终炸出一团明焰! 县主府某处正陷入苦战的两人,瞧见西南方天际的声响,都是大鬆了一口气,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始鼓盪周身灵力,他们准备突围了“我背你!” 张悬蹲下身,云姚县主毫不犹豫地趴上他的背,扑上来时带著潮湿的兰香,冻僵的指尖贴著他锁骨。 张悬起身的瞬间,少女的鼻尖轻轻撞在他后颈,呼出的白雾刚触到皮肤就被暴雨浇灭。湿透的衣料下,她胸口起伏的震颤清晰传到张悬脊背。 长街上,火光与黑影交织,惨叫声此起彼伏。 眼前的场景让少女有了一丝的恍惚,她犹记得今早出门时,这条街还飘著桂蒸酥酪的甜香餛飩摊老板娘掀开木屉的勤劳身影,跑堂小二肩上搭著汗巾穿梭在八仙桌间,满街的行人言笑晏晏好不热闹。 可现在· 此刻画摊竹架倒插在血泊中,胭脂铺的茜纱灯笼滚到路中央,映出满地断指上残存的丹蔻。 入眼间,妖鬼在街道上游荡,撕咬著逃窜的百姓。一具具不成人形的残破尸体横陈在地,鲜血与雨水混成一片,染红了青石板路。 大批妖鬼扑来,张悬挥剑时小臂肌肉绷出凌厉弧度,剑锋擦过她耳际削断一缕青丝。 被斩落的妖鬼首级在空中翻转,她清楚看见那对已经失去光芒的竖瞳里映著张悬的身影一一原本缠绕周身的金色道纹已淡若烟尘,周身流萤般的金光已稀薄如纸。 张悬的喘息声越来越重,后背肌肉隨著挥剑动作不断绷紧又放鬆。 云姚能感觉到他脊椎骨著自己胸口,湿透的衣料下渗出带著铁锈味的温热一一应是伤口崩裂的血。 当剑锋刺穿最后一只拦路妖鬼时,护体金光终於“啵”地碎裂,残余的金芒如萤火虫四散在雨幕里。 “你...没事吧?”云姚的声音带著关切。 “没事。”张悬的声音依旧沉稳冷静,目前气血消耗依旧在他的预估范围內。 出了城,张悬背著云姚一路奔袭了数里,最终在一处荒山的石窟前停下,这地方他之前来过, 徐殤就埋在此处不远· 他喘著粗气托著云姚县主丰润的大腿將她放下,两人浑身湿透,衣衫紧贴在身上,显得格外狼狐。 云姚县主靠在石壁上,眼中满是哀伤。但很快,她便振作起来,朝张悬说道:“你后背在渗血!” 张悬正要说无妨,少女眉头微,轻咬著下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伸手抓住自己白色绣金丝绣裙的下摆,隨著“撕拉”一声,白色绣金丝绣裙摆应声而裂,露出一截莹白小腿。 “我来帮你包扎吧。” 可当她握著湿噠噠,还沾著些许泥沙的布条走到张悬身边时,却见张悬正从『金匱壶”里掏出一卷雪白细纱布,以及金疮药,针线等等山洞突然安静得能听见布帛的滴水声,云姚感觉自己的耳尖正慢慢烧起来,且那抹緋色迅速顺著雪白的脖颈蔓进交领深处张悬握拳抵住嘴唇,似在努力不然嘴角上扬:“要不,用我这个吧?”他的目光扫过她慌忙住的残破裙,又悄然挪向洞外暴雨。 见张悬表情古怪,云姚低头望去,这才发现撕得太高,隱约可见膝盖上方一抹雪白,在昏暗的山洞中格外晃眼。 想起自己方才悲壮的撕裙动作,云姚恨不得把脸埋进碎石堆里,嫵媚多情的眸子中满是慌乱。 “我...我是看话本里都这么写的!”她梗著脖子把破布条往身后藏,绣鞋偷偷把撕坏的裙角往岩石缝隙里塞。 这时湿透的綃纱却勾住鳞石棱,隨著“刺啦”一声,云姚浸水的裙又往上裂了三寸,昏暗中那抹雪色晃得人眼底生疼。 张悬循声望去:0_0.??? 云姚目光呆滯,一颗悬著的心,终究还是死了·— 第93章 三清合体 第93章 三清合体 “你...先穿上我这套吧。” 张悬从金匱壶中取出他昨日穿过的玄色劲服,递了过去。衣衫上还残留著他身上淡淡的檀香味道,混著一丝雨水的清冷。 云姚接过张悬递来的衣衫,指尖微微颤抖,脸上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 “我出去探查下周围情况。”张悬藉口离开了洞窟。 洞窟岩缝渗下的水珠在青苔上敲出嘀嗒声,云姚捏著玄色劲服的手指关节发白,听著洞外脚步声渐远才稍稍鬆了口气。 云姚努力让她几近冻僵的手指恢復知觉,湿透的裙黏在肌肤上发出细微的撕拉声。 由於是第一次穿上男装,少女慌乱中把腰带系成了死结,著脚和垂落的袖口较劲,玄色衣摆下露出半截雪白脚腕,在幽暗石窟里晃得像月牙。 过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张悬的声音从石窟外的雨幕中传来“ “我进来了。”他故意加重脚步踩碎枯枝云姚县主连忙用裙包裹住贴身衣物,藏於洞窟一角,然后有些慌乱的站起身来:“进...进来吧。” 瞧著张悬浑身湿漉漉的走了进来,她的耳尖微微泛红,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张悬,只是轻声说道:“多谢—这衣服,很合身。” 张悬望去,发现玄色的布料衬得她的肌肤愈发白皙如玉,衣襟处微微开,露出一截纤细的锁骨。 她將袖口卷了几折,露出纤细的手腕,腰带紧紧束住窈窕的腰肢,勾勒出少女独有的柔美曲线。儘管衣衫宽大,却难掩她身姿的玲瓏曲线。 若不是她那双桃眸太过嫵媚,这身装扮下倒有几分英气。 “合身就好。” 说完,张悬掏出金匱壶,从中掏出大把乾枯的树枝,以及一些枯败的枝叶。 “边上还有几个石窟,搜索了下有不少枯枝,估摸著是躲雨的柴夫、猎户留下的。” 云姚走了过来,替张悬將將散落的枯枝聚拢, 张悬从金匱壶中掏出火摺子,轻轻一吹,火苗跳跃而起,很快点燃了篝火。火光摇曳,將洞窟內的阴影驱散,暖意渐渐瀰漫开来。 两人靠著篝火堆坐下,篝火“啪”炸开火星,在云姚瞳孔里跳成两簇金芒。 她抱著膝,偷瞄正在添柴的张悬一一火光把他侧脸轮廓镀上金边,湿衣蒸腾的白雾里,丝丝檀香与血腥气混在一起。 暴雨在洞外织成银帘,火堆却將水汽烘成暖雾。云姚把冻僵的脚趾往火堆边挪了挪,见张悬脱下上衣准备处理伤口,她悠长的睫毛猛地颤了两下。 “要我帮忙吗?”云姚尝试性的询问。 张悬摇了摇头,若是季安寧在边上,他倒很乐意让对方帮忙,但云姚这么一位娇生惯养的县主,张悬怕对方手忙脚乱下,让他的伤势恶化三分。 “我自己来吧。” 他说完,將湿透的上衣搭在斩妖剑上,放在火边炙烤。 火光映照下,他的肌肉线条分明,肩背上几道狞的伤口还在渗著血。他金匱壶中取出纱布和金疮药,开始处理崩裂的创口。 云姚看得有些出神,直到张悬將伤口包扎完毕,她才慌忙移开视线,耳尖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就在这时,岩洞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漂泊大雨中似乎有人正朝这边靠近。张悬不动声色地从金匱壶中取出两粒丹药,眼眉锐利地盯著洞窟口漂泊的雨幕,身体微微前倾,斩妖剑早已入手。 不多时,两个熟悉的身影一前一后踏破雨幕走了进来。原来是徐方银和身穿漆黑道袍的申公。 申公还好,只是愁苦的脸庞更显愁苦而已,可徐方银脑袋上的玄武冠被似是什么锋锐的利爪抓了个稀烂,头髮凌乱,衣衫也多有残破,显得狼狐不堪。 “可算找到你们了!”徐方银抹了把脸上的雨水,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看见你发的响箭, 我们就顺著方向找了过来,后来又瞧见篝火冒出的黑烟,这才摸到这儿。” 张悬见状,紧绷的神经稍稍放鬆下来,悄然將手中血髓丸、醒神丹藏回了金匱壶。 只是不等张悬开口说话,徐方银目光扫过瞧著赤裸著上身、露出精壮肌肉的张悬,隨后又看向换上宽大男装却身段窈窕的云姚县主,眼神不由得古怪起来·. “一一我说老徐啊,小日子过的可以啊,我跟老申突然到访是不是有些...冒昧了?” 张悬白了两人一眼,淡淡解释道:“县主的衣衫湿透了,暂时穿我的衣服。” 徐方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明白,明白!” 申公则是咳嗽一声,装作没看见,径直朝篝火堆走去。 “县主,给你介绍一下,我叫徐,这位是徐方银,这位申公,都是我的同伴。” 云姚微微欠身,语气轻柔頜首道:“云姚,谢诸位恩人搭救,没齿难忘。” 徐方银坐下,带著疑惑看向张悬:“对了,老徐,你就这么大喇喇点上篝火,就不怕引来一些具有灵智的大妖?” 张悬摇了摇头:“这只是开始,那些难缠的傢伙应该不会这么早出来,我们抓紧时间恢復体力先。” 徐方银不解,不过张悬却也没继续与他解释,天师度给的任务是护佑云姚县主十二个时辰。 他猜测,隨著时间的推移,这块地界冒出来的妖魔鬼怪会越来越强,先前在县主府遇到的妖鬼也让他確认了这一点。 刚进县主府,他们最先遇到的是未入品的妖鬼,之后便是画皮鬼,直至最后才遇上了十一品的牵丝境妖鬼。 现在离任务开始,才堪堪过了一个时辰,不必太过惊惶! 这也是他现在没急著去寻和尚以及季安寧的原因。以和尚的实力来说,现在的这些妖鬼,对他还造不成什么威胁! 先把体力恢復些,制定好方针才能事半功倍! 打了个招呼后,几人围著篝火坐下,火光將他们的影子拉得修长,摇曳的火光。徐方银的肚子突然咕咕作响,他摸了摸肚子,抱怨道:“打了半宿,快饿死了!” 张悬笑了笑,从金匱壶中掏出一口大锅,丟给徐方银:“去外面接点无根水。” 徐方银一愣,扭头看向申公:“啥是无根水?” 申公指著洞外,珠帘似的雨幕道:“就...就是雨...雨水。” 徐方银接过锅,急匆匆地跑到洞口接水。张悬则从金匱壶中拿出大把新鲜食材:鲜嫩的牛羊肉、翠绿的蔬菜、柔软的竹蓀、饱满的菌菇,甚至还有几颗晶莹剔透的鸡蛋。 他找了块乾净的青石,將食材一一摆开,动作嫻熟得像是在自家厨房。 云姚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问道:“你这壶里—怎么什么都有?” 张悬笑了笑,之前跟著和尚餐风露宿那么多天,渴了喝溪水,饿了啃硬的跟石头似的饃饼还有苞米,现在好不容易来到大县城,手上还不缺钱了,他怎么能不多攒些物资呢! 申公找了些石块垒起支在篝火堆上,接了大半锅雨水的徐方银大步走了过来,將锅架好· 待锅中水烧的不停的冒著气泡,张悬將食材放入锅中,又撒了些香料。 很快,锅中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浓郁的香气在洞窟內瀰漫开来·— 云姚轻轻嗅著鼻子,嫵媚的桃眸顿时一亮:“这是什么料理,怎么从未见过?” 张悬浓眉微扬,露出得意的笑:“火锅!” 徐方银歪著俊秀的脸庞盯著被篝火舔著的大铁锅,似是早就迫不及待了,他舔了舔嘴唇:“火锅,还別说,真形象!” 儿人围坐在篝火旁,火光映照著他们的脸庞,暖意融融。 徐方银迫不及待地先留了一碗汤,吹了吹热气,大口喝下,满足地嘆了口气:“舒服!老徐, 你这手艺真是不赖!” 云姚捧著碗,小口啜饮著热汤,只觉得从胃里暖到心里。她偷偷警了一眼张悬,见他正专注地添汤,火光在他脸上跳跃,映得他眉眼柔和了几分。 这一刻,洞外暴雨如注,寒意瀰漫,几人围坐篝火,手捧热汤,温暖如春。 第94章 自取灭亡 第94章 自取灭亡 篝火在岩壁上投出跃动的光影,铁锅里的浓汤正咕嘟冒泡。张悬撒的番椒粉在汤麵浮成红云, 辛辣香气勾得人喉头髮痒。 几人都食指大动,唯独云姚著眉头,一双桃眸中满是忧虑。 “吃东西的时候別想其他,你可別指著他们让你。” 云姚先是一愣,不过很快她便见识到了徐方银顶著张瓷娃娃般的秀气脸蛋,嘴唇沾著辣油还在狼吞虎咽。申公闷不声,筷子却快出残影,云姚刚瞄中的藕片转眼就进了他碗里。 徐、申两人进食的迅猛豪迈著实把少女给惊到了,捏著筷子看著他俩,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张悬摇头苦笑,隨即看向两人:“你们来时的情况如何?” 徐方银鼓著腮帮子含糊道:“闻所未闻!“油星子溅到破碎的玄武冠上,“咕咚”咽下牛肉后又补了句:“往常妖鬼都是各吃各的,今日就跟疯了似的,一股脑的冒出来!” 趁几人说话的功夫,云姚尝试著把筷子伸向翻滚的牛肉片。申公的筷子突然横插过来,精准夹走那块颤巍巍的肉。 这是她第三次悄悄缩回空筷子,少女捏著碗沿的手指发白,腮边鼓起小小软肉,桃眸子带著丝委屈。 將云姚赌气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张悬哑然失笑,这位县主大人平素里都是被一眾下人捧在手心,怎生吃过这样的亏。 他知道这是两人有心报昨日在棲凤居,云姚站在一旁看他们笑话的仇。 当然,说是报仇,不过只是为了逗逗这个天家贵女,没什么坏心思。 张悬扭头看向徐方银笑骂道:“多大人了,幼不幼稚。” 听张悬这么说,徐方银將脸凑到张悬身边:“就是看不惯她这端著,高高在上的做派!” 说完,见云姚县主长筷又伸了过来,徐方银嘿嘿一声,手中的筷子精准的抢在云姚长筷前,开始风捲残云般扫荡著锅里的食物。 云姚那双嫵媚的桃眸快喷出火来,若不是母妃耳提面命让她维持县主风范,天家贵女用膳时箸不过三,言行举止不能丟掉优雅,她哪能受这等气! 张悬笑了笑,留了颗滑溜溜的鸡蛋放进云姚碗里:“很累吧?”声音轻得像篝火进裂的火星。 云姚指尖一颤,抬头正撞进他映看火光的眸子,岩缝漏进的风掀动她囊发,裹看张悬身上清苦的药香。 张悬笑了笑,朝面前的徐方银、申公努了努嘴:“缉妖司日日与妖鬼搏杀,都是过著活了今天没有明天的日子,他们可不会怜香惜玉。” 说完,张悬手腕忽然金芒微闪,筷子如金蛇出洞,在徐方银筷尖下抢走最后一片牛肉。 油亮的肉片在云姚面前晃过,“看见没?”张悬笑得狡点,“动作要快,姿势要帅!” 看著张悬的笑容,云姚心头微微一颤,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轻轻触动。 “矣,老徐,你可真不厚道,吃个东西还用上术式了!”张悬理也不理徐方银的抱怨,笑嘻嘻的要將牛肉塞进口中。 突然间,云姚脸色微变,盯著洞窟口的雨幕:“那是什么?” 顿时,张悬三人迅速扭头望去,可看了好一会,也不见任何异常。 “喂,你瞧见什么了—” 徐方银话没说完,扭头却是一愣,只见云姚身前那空荡荡的瓷碗,此刻已经装满大半。 张悬筷中夹著的烫牛肉也不翼而飞, 几人相视一眼,都是哑然失笑。 原本那个礼仪无可指摘的优雅县主不见了,取而代之是眉眼鲜活生动的云姚! 经过几人一番插科打浑,总算让少女脸上的忧愁消失不见她仰著雪白的下巴,故意学著徐方银的样子大口咀嚼,辣得直吐舌头,緋红从脖颈漫到眼尾, 却比方才故作端庄时鲜活百倍。 徐方银捧腹坐著,脸上掛著满足的笑容,大力拍著张悬的胳膊,赞道:“老徐,没看出来,你还有这等手艺,这顿火锅做的著实不错!” 申公也是连连点头,他暗中决定日后有机会,自己也得备个这样的大锅,嗯,当然,还有一大堆的食材! 而云姚呢,则是满足地嘆了口气,整个人放鬆地抱著双腿靠著篝火坐著,一双桃眸微微咪著,像只嗜睡慵懒的猫儿。 这顿饭吃得热闹,但並未吃太久,几人你追我赶似的抢著吃,一来是为了捉弄云姚,二来,今夜如此诡异,大家心中有事,自然是想快速吃完谈正事! 张悬微微笑了笑,將大铁锅收回金匱壶,同时將篝火炙烤得半乾的衣袍穿上:“谈正事吧!” 他这话音一落,篝火的光芒映照在每个人的脸上,將几人表情映得格外凝重。 “你们来时,发现了那群紫牌子么?”张悬口中的紫牌子,指的是缉妖司紫薇府队的那群人。 先前屠千雄將他们三踢出了行动,可之后那六队实力强大的紫薇府队以及屠千雄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再也没见过面。 姚县就这么大,今夜妖鬼闹出这般大的动静,屠千雄那帮人一个都见不到,太诡异了! “嘿,老徐,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我这一路奔袭出城,没见过一个紫牌子,”徐方银皱眉道。 边上的申公也是眉头皱起:“没...没见到。” 徐方银皱眉:“会不会出城了?” “不会,屠千雄本就是我父王调来的高手,没父王军令,他没可能离开姚县!”云姚突如其来的话让张悬三人俱是一惊! 张悬皱眉:“你是说...是八王爷调屠千雄来姚县的?” “所为何事?”几人都没想到,此事竟然还与宗室有关,洞窟內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不同寻常。 火光照亮少女颤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她似乎有些犹豫·“· 徐方银是急躁性子,当即不满冷哼:“哼,要是秘密那就別说了,咱也不想蹭这趟浑水。” 云姚咬著下唇,手指无意识地绞著衣角。 她抬眼看了看张悬,又迅速低下头,像是在权衡什么。 “三个月前,母妃腕间出现羊角状红斑。”她指尖抚过自己雪白的手腕,仿佛那段痛苦的回忆就在眼前,“父王请了钦天监的仙人来看,说是被大妖鬼金羊附身,需用虚天鼎镇魂,否则母妃三魂七魄都会被鬼金羊吞噬殆尽。” 说到这,云姚素来清脆的嗓音此刻像浸了冰水:“父王连上八道奏摺呈报圣上,这让缉妖司护送虚天鼎前来,將整个姚县镇住!” 张悬目光一凝,他明白了,怪不得小小一个姚县,会有镇国神器虚天鼎镇著,只是他眉头微皱,心中隱隱觉得哪里不对劲, “將虚天鼎从皇都运至姚县,所废时间不短,这段时间那鬼金羊为何没有逃遁离开? 张悬的这个问题,也问出了边上徐、申二人心中所想。 摇曳的火光中,云姚那张绝美的脸庞少见的带著恨意:“它怎敢逃遁,州府的一眾高手早就將姚县围的密不透风,同时还在方圆数里內都刻画了大阵,鬼金羊区区一只九品结煞妖,只要它胆敢脱离我母妃身体,必死无疑!” 张悬几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一丝尷尬。 整个姚县被围成这样,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进了城,竟连一丝异常都没发现— 自己一一这么菜的吗? 徐方银烦躁的將脑袋上残破的玄武冠摘下丟进篝火,从乾坤壶中取出一根发警將凌乱的长髮固定:“所以鬼金羊只能依附在王妃体內苟延残喘?” 云姚点了点头:“不错,之后父王便远赴四圣山,找青龙掌教借宝,现在只待父王將那宝物带回,那鬼金羊便再也无法躲在母妃体內!” “所以八王爷才会徵调屠千户过来,连带著还带上了六队紫薇府队前来,在『虚天鼎”镇压下,这般力量足以灭杀鬼金羊,就是为了等鬼金羊离开王妃体內后,將其瞬间扑杀!” 说到这,云姚县主桃眸中闪过一丝期翼的目光:“不错,便是如此!” 听完整个事情经过,张悬心头涌起一丝古怪“八王爷所做应对一环套一环,如果真能按计划进行,確实能將鬼金羊按在『虚天鼎”中让其一步步走向灭亡,不过“” 他定定的看著云姚县主,目光如炬:“你们就没想过,鬼金羊为何要附身王妃身上吗,他一个九品大妖,灵智不低,为何做出如此不智之事?” “这简直是——” “一一自取灭亡!” 第95章 八王爷的谋划 第95章 八王爷的谋划 张悬的话让整个石窟瞬间安静了下来,石窟內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火苗偶尔发出的轻微瞬啪声,打破了这片沉寂。 徐方银试探性的问道:“因为它蠢?” 张悬握著根枯枝拨弄篝火,火星如萤虫四散。他突然將被炙烤得通红的枯枝递到徐方银面前,“你会徒手握著烧红的枯枝吗?” 徐方银秀气的脸庞露出不满:“我脑袋又没坏,摸这玩意作甚?” 张悬像是很认可徐方银说的话,笑著点头:“是极,鬼金羊脑子也没坏,它没必要为了莫名其妙的举动,丟了自己的性命!” 眾人表情一凝,显然明百了张悬的意思。 张悬將手中枯枝丟进篝火,然后转身望著眾人继续道:“永远不要用愚蠢来解释敌人的行为连最卑贱的蚁都懂得趋利避害。” 他转身时衣摆带起的气流捲动篝火,在眾人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鬼金羊能修到九品,灵智早开。它明知八王爷作为天周皇室举足轻重的人物,明知王妃是八王爷逆鳞,却偏偏选了王妃附身” “一一就像明知前方是刀山火海,还要赤脚往上踩,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张悬低沉的声音在石窟中迴荡,仿佛每一句话都敲击在眾人的心头。 云姚將一缕垂落的青丝別回耳后,火光在她瓷白的侧脸上镀了层金边,纤长的睫毛似是隨著心中杂驳的念想微微颤动,在脑海中迅速梳理著张悬的话。 过了一会,云姚抬头看向张悬,语气带著几分不確定道:“说不定是鬼金羊並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只是临时起意—父王发现后,应对及时,现在骑虎难下,它..只能等死!” 本书首发????????????.??????,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一直未说话的申公连连摇头:“不...不是这样,附...附身者,记忆共享—.” 见申公说的吃力,张悬拍了拍他的肩头,语气温和:“老申,我来说吧。” 见张悬明白他的意思,申公大鬆了口气,要全部都让他来解释,解释完黄菜都凉了。 张悬双手环抱,接过话头:“画皮鬼,喜食人,甚至连被害者的三魂七魄都一併吞食,披上人皮后,它们会拥有绝大部分原主人的记忆,比如我们昨日所见的谢明远,一举一动依旧是府台公子的做派,也正因为如此,画皮鬼才极难被发现。” “除了画皮鬼,我先前见过一只玄幽鬼王也有此本领,它先用本命物吸引无辜者,待无辜者接触其本命物后便被『污染”,一段时间后便能附身夺舍!” 他口中的玄幽鬼王便是无头户佛,当初自以为聪明的孟常喜便是如此被其夺舍,最终落了个夺捨身死的结局! 说到这,张悬扭头看向云姚,目光变得深邃:“就像老申说的那般,附身者会与被附身者產生一定的联繫,二者记忆共享,你说鬼金羊並不知道其中厉害—这完全说不过去,它会附身到王妃身上,一定自有其目的!” 云姚猛地站起身,颇长的玄衣下摆扫过地面碎石,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话到嘴边却又是那般无力徐方银挠了挠头:“那老徐你的意思是,王爷以及缉妖司的那些高手的举动都在鬼金羊的计划之中,目前的局面都是被鬼金羊主导?” 说完,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大力摇著头:“不会,区区妖鬼,哪有这般高的智慧。” 云姚闻言,也是认同徐方银的说法,语气略带反驳:“要这么说,那它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就父王目前的布置来看,我想不到那鬼金羊有任何胜算!” 是啊,天穹之上,整个姚县都被大周镇国神器『虚天鼎”所镇著,鬼金羊无法从王妃体內离开。 由於『虚天鼎』有镇压万物的能力,使得地阶以下修士修为,全部被压制在九品之下,也就是说整个姚县,最高修为者只有十品! 所以八王爷才会招千户级別高手屠千雄,率六队紫薇府队前来討伐鬼金羊。 姚镇內,有屠千雄一行人盯著,姚镇外八王爷还请了一批修为超过十品的缉妖司高手暗伏四周,他这一手几乎是为鬼金羊织了一张天罗地网! 现在只待八王爷从四圣山携宝归来,便能將鬼金羊驱逐出王妃的身体,到时候再由屠千雄一眾出手討伐,修为被压制在十品的鬼金羊没有任何胜算,只有覆亡一途! 云姚介绍完八王爷的布置,徐方银与申公都是暗暗点头,“八王爷不愧常年掌兵,此番布置老成,环环相扣毫无破绽,可以说是阳谋中的典范!” 唯独张悬依旧浓眉紧锁,他还是之前的想法,鬼金羊附身王妃此举的目的是什么“ 八王爷当初连上八道奏摺请下大周镇国神器『虚天鼎”的那段时间,鬼金羊明明有机会逃离, 可它什么都没做,只是静静的潜伏在王妃体內,就这么眼睁睁的看著『虚天鼎”布置好,將整个姚县镇於鼎下有一点,张悬觉得不合理,那便是『天师度”给他派下的任务“ 【四、收下云姚县主赠与的『洗髓伐体丹”,服用后请传承者大人於明日卯时前进入姚县东面十里外的金光寺,伺机击杀结煞大妖一一鬼金羊,取其脑后“凝煞骨』】 要是真的一切都如八王爷计划的那样,那怎么也轮不到他来斩杀鬼金羊,而且地点还是在十里外的金光寺。 这么看来,八王爷的计划一定是哪出错了! 再者,还有一点一一“收下云姚县主赠与的『洗髓伐体丹””! 要在什么样的契机下,云姚才会將『洗髓伐体丹”赠与自己? 这一路上张悬对云姚都非常照顾,也非常关注这位少女县主,可从县主府一路杀出城,哪怕他刻意让局面显得危急,甚至有几次让自己陷入了妖鬼的包围圈,云姚也没有赠丹的意图— 一一哎,头疼吶! 篝火堆中,几根枯树枝被烤得赤红,边缘已经烧成了炭,发出轻微的碎裂声。 张悬静静的盯著篝火,默然不语,直到徐方银的声音响起“老徐,后面你打算怎么办?” 张悬將目光从摇曳温暖的篝火中收回,转而投向石窟外· 洞口外,瓢泼大雨如天河倾泻,雨点密集地砸在地面上,发出“里啪啦”的声响,雨水顺著石窟上方的岩壁流淌而下,形成一道银白水帘。 “回姚县!” 第96章 再回姚县 第96章 再回姚县 【张悬·凡尘】 【状態:灵力过载-濒死(剩余时长二十日)】 【气血:39/100(虚弱)】 【精气:14/100(枯竭)】 【灵力:71/0】 【战力:380匹】 经过一个小时的休息,精气回了10点,敷上金疮药后气血也象徵性的加了3点。 就目前这个状態,肯定是不適合战斗的。 但张悬有不得不回姚县的理由首先,屠千雄一伙人失踪,里面必有蹊蹺,若是放任不管,他隱约觉得今晚之事怕是会脱离控制。 哪怕不管这些,和尚与季安寧还在城內,虽说和尚实力不俗,但隨著时间的推移,城內妖鬼实力也在逐渐增强,这一点他在县主府衝杀时就察觉到了,只是不知城內妖鬼的水平最终会强到何种地步。 其实,现在看来,放在他面前的有两条路: 第一,躲在城外远离姚县,围绕在姚县二十里这个范围內儘可能的拖延时间,只要撑过十二个时辰便是胜利。 另一条,便是趁著现在还是姚县异变的开始阶段,城內妖鬼还未成气候,回去儘可能打探情报。 从目前来看,第二条路远比第一条路危险,但以张悬对『天师度”的了解,他不认为“天师度”让他准备血髓丸、醒神丹各十粒是一句空话,在保护云姚县主的这十二个时辰里,一定会有一场无法避免的大战等著他, “与其被动等著战斗找上门来,不如主动出击,將主动权握在手里!” 张悬打定主意后缓缓站起身来,他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血髓丸和醒神丹静静地躺在掌心,散发著淡淡的药香。 他看著眾人,轻声道:“我打算回姚县一趟。” 徐方银闻言,眉头一皱,进洞窟时,张悬那一身崩裂的伤口徐方银看在眼里,特別是背脊那道,要是再深几寸,便是神仙来了都难救了! 他语气中带著几分担忧:“老徐,你这状態回去不是送死吗?再说了,屠千雄他们失踪, 城內妖鬼越来越多,一定有什么我们不清楚的诡异在酝酿,现在回去咱们討不了好!” “还记得咱们今晚这趟浑水的目的吗?”张悬静静地盯著徐方银。 他这话让徐方银一愣,脸色变幻了几次,最后口中吐出一句脏话: “+一他们今夜搅合进来,可不只是为了自保,討伐鬼金羊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只是先前姚县发生的事情太过诡异,让徐方银与申公此刻都有些拿不定主意。 申公站起身来道:“老...老徐,你说的那...那些,还作数吗?” 他所说的,是指张悬先前在去姚县的路上与他们说的那番话— 保护县主,一天后便能得到鬼金羊的確切位置,你我兄弟三人杀之!奖励,分之! 张悬咧嘴一笑:“当然作数!” 徐方银也站起身来,利落的动作带起一阵冷风,將身旁的燃著的火焰带偏了几分。 “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要回去就一起!” 张悬扭头看向篝火旁的云姚,张悬脸色有些犹豫. 云姚突然起身,玄色下摆扫过满地碎石,剧烈的动作带起一阵淡淡的兰香。 “姚县是我的封邑。”她嗓音清越,尾音却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城中子民尚在,我不能独善其身!” 张悬苦笑著摇了摇头,其实按他的想法自然是將云姚县主留在城外最好—— 从“天师度”给出的任务来看,云姚应该与今夜变故有莫大关係,否则任务三也不会让他贴身护佑对方十二个时辰。 若是將云姚留在城內,张悬怕她成为妖鬼的重点目標,还可能让局势更加复杂。 就目前来说,其实让徐方银以及申公二人继续藏在城外替他护佑县主,他一人潜回城里探查才是最优解。 但与“天师度”打了这么久的交道,张悬深知“天师度”给出的每一条指令,甚至每一个字都有深意,哪怕一些讯息当前看来匪夷所思,可待尘埃落定后,便会恍然大悟! 见云姚也同意,张悬便不再犹豫,目光一凝道:“既然如此,那便同去!我倒要看看,姚县到底藏著什么牛鬼蛇神!” 打定主意后,申公逐一为他们『加祝“巽...巽风印。” “坎水甲。” “兑...兑金魄。” 此刻,张悬面无表情地盯著身前的水帘,心中暗自思量· 今日『天师度”也只剩最后一次使用机会,至於是要用来开启【幽烛玄瞳】,亦或者是用来提问呢? 现在才卯时(05:00-07:00),距离任务要求的十二个时辰才刚刚开始,这算是他唯一的底牌· “先缓缓。” 在张悬做下决断后,一旁的申公吐出了一口浊气,看来连续加祝这么多次,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负担。 “好...好了。” 这时,將长刀重新负於背后的徐方银看著张悬道:“对了老徐,你不是说有两朋友还围困在城中么?” “不错。”张悬点头。 “既然一会要去寻人,为何不让你的长喙信使先从空中搜寻一番,也省我们些功夫。”徐方银给出了建议。 张悬摸著下巴,无奈道:“小青啊,不凑巧,我给它放了天假,现在估计还在陪著母鹰玩耍吧,要天明才会回来。” 徐方银:“哈?” 申公:“??? 见张悬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徐方银秀气的五官皱在一起,他猛得挠了挠脑袋,总觉得今天自己的脑子特別的不好使· 自耗了片刻,徐方银嘆了口气,取出乾坤壶,隨著蓝芒闪烁间,一只通体银灰色的鹰隼,刚一露面鹰集便不停的开合著翅膀,似是对徐方银將它一直閒置在乾坤壶中多有不满。 “老徐,你那两朋友有什么特徵,我让『將军”先去搜寻一二。 “很好辨认,一位和尚,一位少年,和尚长得异常魁梧高大,少年十三四岁的模样,样貌清秀徐方银点了点头,带著『將军”来到洞口,他刚想开口叮瞩些什么,立於他肩头的长喙信使突然展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破开洞口水帘腾空而起—. 见状,几人都是一愣,云姚桃眸微微弯著,红唇勾勒出一道上扬的弧度。 张悬抬头看向洞窟顶,也不知道在看著什么,不过从他颤抖的嘴角上来看,应是忍得很辛苦。 至於申公,这廝走到徐方银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这般急躁,像...像你。” 徐方银:“.. 经过这个小插曲后,几人將东西都收拾妥当。 张悬朝几人微微点头,然后朝云姚望去:“县主,与来时一般,我来背你!” 云姚耳尖微红,在徐方银以及申公略带调侃的目光中,爬上了张悬的背。 少女爬上张悬后背时,耳尖红得像要滴血,她故作镇定地理了理鬢髮:“事...事急从权,要是平时,本县主可不会这般。” 张悬扭头瞪了徐、申两人一眼,暗骂:这两傢伙一把年纪,天天打趣人家小姑娘,多少有点大病! 洞窟外,暴雨如天河倒灌,申公的术法加祝让眾人周身撑起透明涟漪。 张悬深吸一口漂冽的秋寒,目光微凝,脚下鎏金光晕亮起,隨即整个人如离弦之箭,消失在雨幕中。 第97章 所谓仙人,至少得是个人吧! 第97章 所谓仙人,至少得是个人吧! 夜幕下的姚县,被暴雨笼罩,雨点如利箭般刺穿黑暗,砸在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街道上,灯笼早已熄灭,只有偶尔划破夜空的闪电,映照出满地狼藉。破碎的窗根在风中摇晃,发出“哎呀”的声响,像是垂死之人的呻吟。 暴雨冲刷著青石板街道,血水顺著瓦当滴成红线。 张悬几人贴著墙根潜行时,能听见皮肉撕裂声混在雨声里一一东街当铺屋檐下,三只佝僂妖鬼正撕扯著更夫残躯。 最瘦那只突然抬头,鳞骨刺刺破后颈皮肤,沾著碎肉的鼻翼在雨幕中翁动。张悬眼眸微凝, 悄然按住剑柄,直到妖鬼们重新埋首进食,喉间滚动的咕嚕声混著皮肉撕裂的黏腻声响,在这长街显得格外突兀。 云姚扫过街道上横七竖八的尸体,每一具都像一把利刃,狠狠地刺在她的心上。 桃眸里蓄著两汪將碎未碎的月光,长睫每颤动一次,便有水珠顺著鼻樑滑落。 她伸手去擦时,指尖沾著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直到张悬回头,皱著眉扯了扯她的衣角,她才惊觉已把唇瓣咬出血痕。 走在队伍最前的张悬悄悄与几人比了个声的手势,然后带著几人悄然潜入街边的一间粥铺·. 张悬挑开布帘的瞬间,浓稠血味混著米香的怪异味道扑面而来一一灶上砂锅还在咕嘟冒泡,案板上的麵团揉捏到一半与血融在了一起。 掌柜的仰躺在打翻的粥桶旁,左臂只剩森森白骨,右手却还死死扣著灶台,將一位妇人护在里侧。 妇人脖颈扭曲成诡异角度,脸颊上的肉被啃食了大半,染血的粗布围裙里,双手交叠拥著个男童。 看样子这对夫妻在被妖鬼袭击的第一时间,用身体將孩子护在了里面。 只是一那五六岁的孩子,胸口开著碗口大的洞。孩子眼晴微微睁著,空洞的双眼似是带著些许懵懂。 或许他不明白,不明白父母为何会將他抱的这么紧,为何父母突然就不动了。 这一幕狼狼地刺痛了几人的神经,最先有动作的是徐方银。 他轻轻將门带上,再將背后长刀取了下来,环抱於胸前,脸上看不到一丝表情,神情淡漠道:“这家铺子我来过,就在昨日—-挺勤劳的一家人,天不亮就起来熬粥,蒸包子。几十年如一日,周围街坊都说他们家粥正宗。” 徐方银盯著地上散落的铜钱,那些钱幣被血黏成梅状:“吃饭时,当家的还跟我显摆,说赞够了钱送么儿去城西李秀才那开蒙。日后跟著老师做学问,不用卖一辈子包子——.“” 说到最后,徐方银声音沙哑:“也好,死了就不用那么累了。” 张悬静静地站在一旁,看表情並无异样,可若是和尚在这,一定能看出不对劲,那日在凤鸣山,张悬给砍柴老人与狗娃挖衣冠冢时,也是这般神情· 申公站在他身旁,表情阴鬱,眉头紧锁。 而云姚县主终於忍不住,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滑落,她捂住嘴,肩膀微微颤抖,无声抽泣。 张悬看著徐方银,声音低沉:“我没想到你会这般平静。” 徐方银咧了咧嘴角,露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別看我这样,三年前缉妖司创建时,我便加入了。这样的场景,我见得多了。” 他的语气轻桃,甚至带著几分炫耀,只是眼底深处藏著的,却是无力。 一时间,粥铺內的眾人都未再开口说话。 过了一会儿,徐方银看向张悬:“下一步做什么?” 张悬咧了咧嘴角:“斩鬼,杀妖!” 徐方银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老徐,你他娘的真对我胃口!” 申公顶著张阴鬱的脸凑了过来:“怎...怎么杀?” 他年纪比张悬、徐方银偏大,看东西的角度也不一样:“距离妖灾爆发,已...已经三年了, 天下妖鬼何...何其之多,世...世道就是这样,杀不完的。” “那怎么办,眼前之事,你我就不管吗?”徐方银的声音逐渐变得冷厉:“你我修仙,加入缉妖司不为荡平魅,难道图那三月一颗的灵石?” 申公摇头反驳:“你我修...修仙问道,不就是想躲开世间醃事,取一方清...清净吗?” 张悬没有参与爭论,只是目光微垂,落在腰间掛著的三枚兽齿掛坠上,默然不语。 边上,徐方银了一口:“躲的掉吗?你这只能算是闭眼,假装看不见,自欺欺人而已。天若塌了,谁能倖免?” “我...我不与你们爭论,努力修...修仙才是正道,把一腔意气放在人间的这些醃事上,何时能成仙!”申公脖颈青筋暴起,结巴竟被怒气冲淡了几许。 见徐方银与申公还要爭论,张悬挥手打断:“不用爭论,你们其实说的都没错,各自选择的路不同而已,只不过·” “—一所谓仙人,至少得是个人吧?” 他这句话,让黑暗中的三对眸子在血腥气中修地聚焦。 徐方银提刀的手骤然收紧,指节泛白,脸上浮现畅快的笑意! 云姚將泪水抹掉,她颤抖著去合孩子空洞的眼眶,待將三人的双眼全都合上后,素手染血,却已不再颤抖。 申公张了张嘴,最后所有话语全都化作一声嘆息混进窗根漏进的雨声里,他忽然抬脚把翻倒的粥桶端正,陈米混著血水在桶底晃荡— “老徐,你有何打...打算?” 三人都將目光落在张悬身上— 张悬摩挚著下巴,沉吟片刻后说道:“现在有几个问题没弄明白“ “这些妖鬼是从哪冒出来的?” “屠千雄那伙人去哪了?” “今晚姚县变成这般,背后肯定有主使者,这个幕后黑手是谁?鬼金羊,屠千雄,还是——” 玄凤”两个字张悬没有说出口,他瓣著指头与眾人算完,目光微凝:“你们有没发现,现在我们在县主府时,遇到的妖鬼数量远远大於外城。” 这话让徐方银、申公都是一愣,隨即徐方银抓著张悬的胳膊,激动道:“老徐,你也发现了? 我就觉得奇怪,怎么越往城外突围,越轻鬆。” 申公也是点头赞同。 张悬手指有节奏的在斩妖剑剑鞘上敲打,淡淡道:“如果我猜测没错的话,今夜诡异的源头, 有可能就在县主府那一带,稍后等你的“將军”回来后可询问一二。 2 徐方银眉头皱起:“如果真如你所说,那你想如何?” 张悬咧嘴一笑:“自然是直接去那诡异源头瞧上一瞧了,乾的过咱就干他一票,干不过趁早风紧扯呼!” 突然间,张悬想到一事,扭头看著云姚县主:“对了,王妃现在何处?” 八王爷远赴四圣山借宝,他在城內安排的最强战力屠千雄一伙没了踪跡。现在城內乱成这般模样,怎么云姚似乎对王妃的安危毫不担心? 云姚將眼角的泪水抹乾,轻声道:“母妃很安全,王府有钦天监仙人布的大阵,若有妖邪入侵大阵会自行启动,幻化出四只十一品修为的圣兽扑杀敌人。” 张悬皱眉:“只是这样?” 云姚微微摇头:“屠千户还留了一组紫薇府队的高手驻守王府,甚至將县衙的三十六座傀甲士调了一半护卫王府,用屠千户的话说,哪怕直面鬼金羊,他们也有一战之力!” “等等,屠千雄留了一队紫薇府队护卫王府?”听到这话,张悬眼晴一亮:“看来有必要去一趟王府了。” 就在这时,窗户被一阵疾风掀开,一只银灰色的鹰年扑棱著翅膀飞了进来,稳稳落在徐方银肩头,喙尖还掛著水珠凑到徐方银耳边,低声咕嘧—. 徐方银听完,眉头微微一挑,转头对张悬说道:“你那两朋友已经找到了,离这不远,就在隔了两个街区的安济坊,不过状况不太好,被一群妖鬼缠著脱不得身。” 张悬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以和尚的实力,若想带著季安寧突围应该问题不大,怎么会身陷重围呢?” 徐方银沉默了片刻,带著一丝佩服说道:“那大和尚收拢了很多姚县平民,动静闹的太大,他一人堵著安济坊大门,顶著妖鬼的围攻,形势岌岌可危。” 第98章 肩挑凡世,拳握初心 第98章 肩挑凡世,拳握初心 张悬一愣,隨即暗骂了一句,他只顾著估算和尚的战力,却忘了那禿驴向来是个认死理的性子,这种捨己为人的“傻事”,他干得出来! 正当张悬想要说话时,徐方银在他胸口微微捶了一拳,抢先道:“你要敢说不带老子去,老子跟你断交!” 申公佝楼著背,双手拢在袖中:“同...同去!” 云姚桃眸微凝,她將手臂上绑著的绣带取下,隨著她素手轻扬,丝带竟开始泛起淡淡蓝光, 最后化作一柄细剑,寒光凛冽,看样子竟是一柄化形灵宝,颇为不凡。 “我大周宗室虽不能修仙,但手段还是有一些的,徐...大哥,算云姚一个吧!” 张悬目光扫过眾人,徐方银按在刀上的指节发白,申公佝僂脊背,脸色阴沉似水,少女执剑时桃眸泛著与年龄不符的肃杀。 他忽然低笑出声,拉开粥铺布帘,身形隱入雨幕:“那便———“ “一一同去!” 两个街区外的井街,善堂院內。 “南无!”和尚一砖砸断妖鬼脊椎,反手將扑来的另一只在泥地里。他僧袍左袖早成了布条,裸露的胳膊上嵌著三根骨刺,血水混著雨水在肌肉沟壑里匯成细流。 院內七只妖鬼正与和尚混战,除此之外还有几只妖鬼正在院墙外嘶吼,猩红的眸子泛著寒光, 磷响骨刺刺破后颈皮肤,似在等著和尚露出破绽,隨时准备將和尚扑杀。 善堂窗纸破洞后挤著数十几双眼睛,眼中满是恐惧,有人低声啜泣,有人紧紧抱著怀中的孩子,婴孩每哭一声她就死死捂住孩子的嘴,更多的人则是面色苍白,手脚冰凉,仿佛隨时会被恐惧吞噬。 大家透过窗根缝隙惊恐地望著院外,雨水顺著瓦檐流下,在青石板上匯成小溪,冲刷著地上斑驳的血跡。 “你们几个,”季安寧手中匕首泛著诡异的黑光,她目光扫过屋內几个健壮青年,“拿起能找到的武器,去支援大师。”她声音清冷,与稚嫩面容形成鲜明对比。 屋內一片死寂,只有雨声敲打窗。 “不去?”季安寧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匕首在掌心转了个圈,“那你们的妻儿老小——” 人群中有人被激怒,抄起条凳冲向季安寧,怒吼道:“你凭什么威胁我们!” 季安寧反手从背后抽出短弓,旋身时箭矢穿破对方耳廓钉入门板,箭尾喻喻震颤。 趁著那人捂著右耳痛呼之际,季安寧上前一脚端在那人小腹,在那人痛苦跪伏时,一步踏前反手用弓臂卡住汉子喉咙:“废物,不敢与妖鬼战斗,倒敢与我逞凶!” 说完,季安寧嘴角泛著冷笑:“来,抬头,好好看看,我那根箭射在那儿“—一那是你五岁闺女吧?” 季安寧的话像一把尖刀,刺的那人浑身一颤,连忙抬头望去,远处那嚇得连哭都忘记的小女孩头顶三寸处,正是方才射出的那支竹箭! 见女儿无恙,那人浑身一软,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倒在地。 季安寧从那人喉下抽出弓臂,眸光冷漠的扫过善堂內的眾人,继续搭箭:“要么出去战斗,要么死,选吧!” 院中,和尚突然闷哼一声,三只生著骨尾的妖鬼缠住他左腿,獠牙撕开裤管带起血肉。 善堂木门就在这时吱呀裂开道缝,几个男人颤抖著拿起菜刀、木棍,在季安寧冰冷的目光中走向院门。 “回去!”和尚抬脚端飞妖鬼,目光凌厉,砖块拍碎偷袭者的喉骨,“你们出来就是送死!” “让他们留下。”季安寧淡漠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站在檐下,雨水顺著发梢滴落。 “哪怕他们只是送死,也能为大师分担压力。大师若死了,”她目光扫过身后屋內瑟缩的妇孺,“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被季安寧逼著走出善堂的几个汉子刚跨出门槛,裤管就被雨水浇透了。最前头的汉子突然弯腰呕吐,酸腐味混著血腥气衝进鼻腔。 但当他们看见和尚后背又添了道血口子,不知谁先吼了句方言,手中粪叉竟真戳进了妖鬼腰腹。 “左边!”季安寧的竹箭擦著和尚耳畔飞过,钉穿正要偷袭的妖鬼眼窝。箭尾在雨中颤了颤, 血水顺著箭杆往下淌成细线。 青壮汉子颤抖著挥动武器,柴刀砍在骨刺上进出火星。季安寧游走在檐下阴影里,竹箭专射妖鬼关节、眼窝。和尚压力骤减,旋身时僧袍带起血色圆弧,竟將两只妖鬼逼退三步。 窗后妇人们紧的拳头微微鬆开,有个小女孩脚把护身符贴在窗根上,屋內数十双眼睛闪烁著期冀的神光· 眼见局势渐好,突然间,墙外嘶吼忽然拔高八度,墙根积水突然泛起涟漪! 季安寧凌乱黑髮下的眸子猛得一凝,娇小的身子形同矫兔,踏在身前一只眼窝中箭的妖鬼肩头,高高跃起,发梢甩出的水珠在半空凝成银线。 当踏上墙头的一瞬间,季安寧瞳孔骤然收缩,她看见长街尽头的地面在跳动一一雨帘后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鳞轮廓,少说有双十之数,疾速衝破雨幕的骨刺划出刺耳尖啸· 张弓,搭箭! 当最后一支箭离弦时,季安寧的虎口崩裂出血。箭矢穿透领头妖鬼的咽喉,那怪物惯性前冲了五步才轰然倒地。 下一刻,季安寧用已经麻木的右手继续反手去摸箭囊时,手指抠到了竹篓缝隙,木刺扎进指甲盖的刺痛让她清醒一一竹篓已空,没箭了。 少女冷漠的眸子中第一次有了涟漪,名为绝望的涟漪! 下一秒,墙头轰然塌,十余只妖鬼率先撞破雨幕,衝进院中! 善堂门口举著板凳的青年僵在原地,他方才还跟著人群吶喊,此刻手中的榆木板凳正在微微颤抖一一当第一只妖鬼的爪子撕开同伴肚腹时,他扔下板凳转身就跑,踩碎了地上痛苦呻吟同伴的手指。 院中,举著木棍的汉子们刚露出半刻前不曾有的狠劲,却在看见新涌出的妖潮时僵成石像。不知谁先扔了菜刀,人群推揉著跌回门槛,门框在挤压中裂开木刺和尚抢起青砖拍碎两只妖鬼天灵盖,砖面黑狗血早被雨水冲淡。他余光警见季安寧被三只骨尾妖鬼逼到墙角,少女的匕首卡在妖鬼肋骨间拔不出来。 和尚正要衝过去救援,西侧院墙突然整个倾塌,又有数只妖鬼衝进院中,直直往善堂內衝去! 突然间,和尚仿佛觉得这个世界静止了一般季安寧虎口崩裂的血珠刚脱离指尖,三根响骨尾已经缠上她纤细的腰肢。和尚看见少女被妖鬼撞在斑驳墙面上时,一丝血液中齿间溢出,猩红的血水混著雨珠悬停在半空。 她反握的匕首正卡在妖鬼肋骨间,刃口与森白骨刺摩擦出细碎火一一这个角度能清晰看见少女脖颈暴起的青筋,以及眼神中那抹被死志浸染的绝望! 善堂內的人们发出绝望的尖叫,声音如同撕裂的布帛,刺耳而悽厉。 小女孩的哭喊声夹杂其中,稚嫩的嗓音里满是恐惧与无助。受伤的汉子蜷缩在地上,呻吟声此起彼伏,仿佛每一口呼吸都带著痛苦。窗根后,妇人们紧紧抱住自己的孩子,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紧闭著,绝望的泪水浸湿了面庞—— 和尚粗的面孔突然变得痛苦,他还是如当年那般· 谁也救不了! 这一刻,和尚脑中闪过一张枯朽却温煦的脸— “三戒,你为何出家?” “弟子...不知。” “你不知,为师知!” “肩挑凡世,拳握初心,三戒,当你迷茫时,不妨——问问本心。” 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和尚长舒了一口气,向前踏出一步,浑身染血如赤红山脉般的魁梧身子, 仿佛將这片天地间的雨幕都撑开了些许. 他的右手缓缓举起,五指泛起淡淡金光。 “阿弥陀佛!” 诵了最后一声佛號,和尚眼眉低垂,五指如刀— 一一竟朝著自己的心口猛地插去! 这一次,他要救下所有人! 就在指尖离皮肉只剩半寸时一一煊赫的鎏金剑光劈开雨幕!!! 张悬踏著碎瓦凌空坠落,斩妖剑嗡鸣著撕开雨帘,剑锋挑起的血珠在空中凝成弧线,三具妖鬼残躯尚未倒地,剑光已掠过季安寧身侧。 附著淡淡鎏金光晕的斩妖剑在雨幕中划出真空痕跡,扑向季安寧的妖鬼瞬间身首分离,切口平滑如镜。 张悬周身流转的金光在暴雨中织成光茧,目光森冷,扫过院中“二十四只,怎么分?” 隨著张悬话音落地,徐方银的笑声混著骨裂声传来:“自然是手快有,手慢无了!” 长靴踩碎青砖,那张比姑娘还秀气的脸上溅著黑血,长刀挥出时带起残肢如雨。 他旋身劈开扑来的利爪,刀背顺势拍碎另一只妖鬼头颅,舌尖轻舔嘴角血渍:“不够,不够, 不够!” 院內妖鬼见状,挣狞可怖的非人脸颊发出嘶吼! 暴雨突然凝成水蟒,申公掐诀立於东墙,道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道..道法自然!” 隨著申公口中道诀诵完,七条水蟒绞住三只妖鬼脖颈,隨著他並指一收,骨骼爆裂声混著雨声响成一片。 云姚趁机矮身突进,桃眸闪著寒光,手中泛著蓝芒的长剑斜挑,两只妖鬼喉间同时绽开冰晶。 和尚忙望著自己停在心口的手,季安寧匕首还卡在妖鬼骨缝里。 善堂窗纸后突然爆出惊呼,不知是谁先喊了句“有救了”,善堂內哭声一片! 第99章 万里江山寸寸血,山河飘零岁岁魂 第99章 万里江山寸寸血,山河飘零岁岁魂 雨水冲刷著青砖缝隙里的血水,一盏茶的时间过后,院內妖鬼尸体已与破碎的瓦砾混作一团。 徐方银甩动长刀发出“”的脆响,刃面残留的血珠被甩出弧线,在青砖上砸出猩红星点。 张悬反手將斩妖剑推入鞘中,转身时赤红大擎翻卷如云,在这被雨水涸成灰白的水墨画般的世界里撕开一道艷色裂口。 见几人走来,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多谢诸位大人!” 和尚合掌行礼时,僧袍布条垂在腰间,露出后背深可见骨的爪痕一一雨水顺著光洁的脑门滑落,在伤口处衝出一道淡红溪流,豌著渗进粗麻腰带。 “和尚,装什么蒜,这才一日不见————” 张悬笑著去拍对方肩膀,手掌却穿空拍在雨幕里,和尚后撤半步的动作让所有人僵在原地。 和尚似是察觉到了尷尬的气氛,脸上带著些许疑惑,看向眼前这位很是热情的年轻行走道:“大人,你——认识贫僧?”” 张悬身子一顿,眸子微凝· “和尚故意的?以大和尚的智慧,应该看的出自己正在借用徐的身份,只是有必要装作不认识么,特別还是在他主动打招呼的前提下?” 就在张悬心思疾转间,边上的徐方银走了过来,表情古怪:“怎的老徐,你这位朋友似乎“ 与你不熟?” 和尚异的看了几人一眼:“朋...友?” 张悬並没辩解什么,而是扭头看向季安寧,语气中带著丝凝重:“这位小友,可认得我?” 季安寧朝张悬作揖,神態恭敬:“这位大人,请恕小的记性不好,忘了大人名讳。” 她这看似恭敬,但眼底却带著疏离的反应让张悬心中陡然一惊· 一不会错的,这两人是真的忘了他!!! 这一刻,张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看来姚县的诡异,远在他预想之上! 一旁的云姚也跟著申公走了过来,见两人这般反应,她一把扯住季安寧的衣袖,桃眼里凝著两簇跳动的怒火:“徐大哥为了救援你们,消耗甚巨,你们倒摆出这副嘴脸,真是凉薄!” 季安寧眼眉微垂,並不爭辩,反而任由云姚施为,只是右手却悄然按在后腰处— 申公阴鬱的双眼闪过一丝疑惑,从徐兄弟的表情上来看,与这两人应是旧识,可为何这两人仿佛从未见过徐兄弟一般? “我这兄...兄弟名唤徐,青...青龙卫百户,你们真不...不认识?”申公皱眉望著两人。 和尚沉吟片刻,雨水顺著他稜角分明的下頜滴落:“贫僧若是见过像大人这般.....:”他目光扫过张悬英挺的面容,稍稍措辞,“这般气度的人物,定不会忘。” “大师可寻到李员外的女儿?” 没有任何徵兆,张悬突然发问,尾音却带著不易察觉的颤抖。 和尚脸上疑惑表情更甚,心想这位大人是如何得知我去寻过李员外女儿? 还有他与这位大人应是第一次相见,可为何对方的態度会这般熟稳? 心中虽有疑惑,但这几位大人毕竟刚刚救下了他们的性命,和尚沉吟片刻后,决定坦诚相告:“確实如大人所说,昨日我去见了李员外的女儿林李氏,她过的很好!” 和尚的答案让张悬心头有了个大概的猜想,正当他要进一步验证时,善堂內突然传来一声悽厉的惊呼,紧接著是混乱的脚步声和惨叫声。 木门轰然炸裂,半截染血的手臂摔在张悬脚边,鲜血在雨水中迅速晕开。 “不可能!”徐方银长刀出鞘的瞬间,张悬已化作鎏金残影。 剑锋斩断骨刺的剎那,有细弱哭喊刺破雨声:“娘亲...:.:”扎著羊角辫的女童跟跪扑来,绣鞋踢翻了染血的木盆。张悬下意识伸手去接,女童却径直穿过他臂弯,死死走向那妖鬼残尸。 “还给我!”女童从尸身尖刺上扯下半幅碎布,小脸沾满黑血:“这是娘亲的衣服.....:”她突然转头盯著张悬,瞳孔泛起妖异的青灰:“叔叔看见我娘亲了吗?” 张悬猛得后退一步,神情大孩,可下一刻当他凝神再看向女童时,对方却无丝毫异常,仿佛方才那一瞬间只是幻觉一般。 徐方银、申公几人围了过来,徐方银表情最是难看:“这妖鬼是从何处钻出来的,先前我明明已经將周围探查了个遍,绝不会有疏漏的!” 申公警了眼徐方银:“你性...性子急躁,指不定就...就漏了!” “放你娘的狗屁,老申,老子敢以性命担保———” 当徐方银拉著申公爭论不休时,一旁的张悬脸上表情阴晴不定,似在努力回想著什么。 云姚见张悬脸色异常难看,走到张悬身边轻声问道:“徐大哥,你怎么了,脸色这般难看,若是担心周边还有妖鬼,要不咱们带著这些百姓一同去王府避避,王府有大阵守护,这些低阶妖鬼攻不进来的。” 云姚的话张悬一个字也没有听清楚,他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突然间,脑海中仿佛有一道雷电劈过· 目光死死盯著女童手中的布碎片,张悬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他明白了,他终於找到姚县事件的最后一块拼图!!! 没有丝毫犹豫,张悬心中默念:【幽烛玄瞳】开! 之所以没选择直接向天师度求证,一来这秘辛涉及姚县三万人,对现实世界有如此大的牵连, 所需隱秘值是巨量的,天师度百分百会受天道压制,无法给出答案! 二来,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后续会有异常艰苦的战斗等著,有【幽烛玄瞳】傍身,他的战力还能再加三分! 隨著左眼幽光荡漾,张悬扭头看向和尚以及季安寧,隨即他又转头缓缓扫过善堂內的眾人“ 他终於参透了,参透了姚县诡异事件的源头! 幽绿瞳光中,和尚头顶魂灯灯油將尽,灯芯蜷缩成绿豆大小的青焰。 季安寧左肩魂灯忽明忽暗,宛若风中残烛。 两人魂灯摇曳,微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將其吹灭。 而善堂中的平民,在【幽烛玄瞳】的视线里,他们的魂火旺盛却如盛夏阳光,连垂髻幼童的魂光都凝实如琥珀。 和尚、季安寧与这些人的区別只有一个,他们是外来者,而这些人全都是姚县本地的居民! 张悬吐出一口浊气,果然如他心中所想· 当初在府衙点卯时,屠千雄给他们发了定魂珠: 隨后入夜,完成层出不穷的妖鬼; 妖鬼身上半幅碎布条; 三年前,李员外与女儿失联,多次派人来姚县都无功而返,得到的只有寥寥几字——你女儿, 过的很好; 再联想到先前他询问的那个问题,“天师度”是这般回答的:“因为传承者大人来晚了三年! 这些看似不相干的碎片,拼凑出一副完整的画卷,一副· 一將三万姚县百姓打入地狱的恐怖画卷! 而这一切的源头· 张悬缓缓抬头,望向灰濛濛的苍穹之上,他知道,那里有一物,大周镇国神器一一虚天鼎! 他的目光好似穿透了厚重的云层,仿佛看到了那尊巨大的鼎器悬浮於天际,散发著令人室息的威压。 这件事情的开端,便如云姚在石窟中与张悬说的那般大妖鬼金羊附身王妃。 八王爷,这位当今圣上的双胞胎弟弟,战功彪炳的皇家宗室,连上八道奏摺请来了大周镇国神器“虚天鼎”! 在“虚天鼎”的伟力下,鬼金羊被镇压在王妃体內,王妃神魂暂且无虞。 之后,八王爷听从钦天监仙人的建议,远赴四圣山借宝,临行前他不仅將独州府半数精锐调入姚县,甚至还从皇都请来了两名七曜级入道修士坐镇姚县外围。 待天罗地网织下,理论上已万无一失后,八王爷才放心离开。 只是,最终这件事的结局,却远远超出了八王爷所想—— 三年前某夜,姚县三万余人,连同“虚天鼎”自成一界,与外界失去了联繫! 镇守姚县外围的七曜修士中的一位,当机立断闯了进去,之后音讯全无。 白虎兵冢魂殿,那里蕴养著所有白虎兵冢入道修士的魂灯,几日后,悄无声息的灭了一盏! 七日后,大周爆发鬼灾。 当大周遣鸿臚寺快马递出鎏金国书,以九玄圭叩请三国地阶大能出世襄助时,北齐的冰原哨塔燃起狼烟,南梁的竹海瘴气凝成结界,东魏的铸铁长城升起千钧闸门。 这封堵来得比鬼灾更迅疾,就像三把青铜巨锁同时落下,將大周封於万山之中。 是日,自知犯下弥天大罪的八王爷,自勿而亡! 一时间— 万里江山寸寸血,山河飘零岁岁魂! 第100章 窃国 第100章 窃国 这,便是鬼灾的伊始,也是姚县的末日, 三万生灵,一夜之间化为虚无, 虚天鼎”的伟力,成了囚禁他们的牢笼。 青灰色的鼎身倒悬在姚县万丈高空,十二道云雷纹泛起暗红血光,將整片天空割裂成蛛网般的碎片。 虚天鼎”镇压国运实为维繫天地人三才平衡一一虚天鼎镇住的不仅是龙脉,更是一方天地间清浊二气的闸口。 这也是为何大周立国三百年来,国力一直位於太平道四国之首的缘由! 是故,『虚天鼎』对於大周的作用不言而喻。 失去了虚天鼎的镇压,大周国运沸反盈天,钦天监监正当夜就听见地脉深处传来龙吟悲鸣,太庙供奉的十二代先帝金身齐齐出现裂纹。 三年间,大周各方仙家势力,如钦天监、四圣仙盟(缉妖司前身)、掌中佛国等,穷尽无数努力都没办法將“虚天鼎”收回! 明明『虚天鼎”就立於姚县穹顶,可哪怕监正亲至,以当今官家精血为引1,在姚县周边绘出足以覆盖半座京城的感应大阵。 当月光照亮最后一道阵纹时,『虚天鼎竟无一丝感应! “虚天鼎”就像是存於另一个空间,日光照在鼎身上竟无半点投影,飞鸟穿鼎而过不留痕跡。 无法碰触,亦无法感知: 四圣仙盟也曾派了数批好手进入姚县,希望探得一些讯息· 最蹊蹺的是无论修为高低,只要是修士入城便查无音讯,最终俱是落得魂灯熄灭的下场,反倒是几个误闯的凡夫俗子能跌跌撞撞逃出来。 钦天监的入道修士用银针刺入他们眉心,却发现记忆所在的神庭穴竟变成空荡荡的窟窿一一就像有人用烧红的铁勺,生生走了脑仁里最鲜活的那部分。 哪怕直接探查神魂,依旧一无所获! 到此时,大周掌权者们才才惊觉这是个布满倒刺的连环局,所谓目的,窃国一一窃取一国国运! 鬼金羊布局精妙,先附身王妃引得痴情的八王爷请出『虚天鼎”,之后借著八王爷离开去四圣仙盟借宝之时,不知使了何种手段,强行切断了『虚天鼎”与大周的联繫,夺取了『虚天鼎”的控制权。 之后,连带著將姚县三万生灵,与『虚天鼎”一同隔绝! 待大周国运如溃堤洪水般倾泻时,妖鬼已顺著气运裂缝爬满大周十九州。 最让大周皇室、各仙家势力心惊的是,此事恐怕与太平道其余三国也脱不了干係。 只要北齐、南梁、东魏肯请出任意一位地阶大能相助,此局顷刻可破! “虚天鼎”虽號称可镇万物,但只能镇住地阶以下修士,对於地阶大能,却是镇不住的。 恰逢此时大周並无地阶大能坐镇,唯一的一位地阶大能是上一任钦天监监正,六品金丹修土, 早於八年前突破五品失败,寿元燃尽陨落。 可哪怕如此,在老监正之下,半步地阶修士足有七位,依旧冠绝太平道。 但,半步地阶毕竟不是地阶,只要进了姚县,在『虚天鼎”的伟力下,只有十品修为。 面对掌控了『虚天鼎”的鬼金羊,敦生敦死谁也说不准。 而此刻的大周也再也不能冒著失去任何一位七品大圆满修士的风险,贸然进入姚县! 仅三年时间,富饶繁华的大周,终究是衰败了下来。 张悬表情凝重,带著丝复杂目光看向云姚县主:“县主,借一步说话。” 屋外,雨势渐停,云姚染著丹蔻的指尖无意识划过腰间玉带,跟著张悬转到院中老槐树下,树影斑驳间,她看见对方紧皱的双眉。 “县主可知『虚天鼎”?” 张悬没有任何客套,直奔主题。 云姚微愣,嫵媚多情的桃眸思量片刻后,微微点头:“这是我大周镇国神器,相传是开国太祖皇帝的本命法器,相传可镇压万物!” 张悬眉锋猛得一扬,忽然前倾半步拉近距离,且以极为严肃的神態看著云姚县主:“云姚,此事关乎你我存亡,务必把你所知道的关於『虚天鼎”的一切都告知於我。” “所有?”云姚下意识后退了半步,纤长睫毛微微颤抖。 张悬点头:“事无巨细!” 云姚县主没明白为何张悬突然对“虚天鼎”產生了兴趣,不过见张悬表情如此认真,她轻轻点头。 “虚天鼎”,大周镇国神器,被我大周历代君主用以镇压国运,亦可將地脉浊气炼化反哺万里山河”她说话时,警惕地环顾四周,显然这是绝不允许外传的秘辛。 当云姚县主说到这里时,张悬眼神突然一凝,突然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突兀打断道:“等等, 你是说“虚天鼎”还具备炼化能力?” 感受到掌心温度透过布料传来,云姚虽然吃痛,但並未表露出来,只是微微点头:“太祖少时採药坠崖,在青铜巨鼎中得三颗金丹,服之可御风而行,之后便把此鼎炼化为本命法器,相传此鼎是上古真仙炼丹之法器。” 她边说边用脚尖在地上画出鼎形,泥沙沾染绣鞋:“此鼎可镇压万物,亦可炼化金丹,其中玄妙不可言说。” 张悬默默点头,鬆开手时在她腕间留下淡淡红痕,他应该猜到鬼金羊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了! 他没有急著说出心中猜想,继续询问道:“还有吗?” 云姚县主面露难色,虽然她贵为亲王嫡女,但『虚天鼎』毕竟是大周镇国神器,不是她一个区区县主能接触到的。 过了片刻,云姚嫵媚多情的桃眸突然一亮,她揪住张悬衣袖,脚凑近耳语,发间沉水香縈绕鼻端:“对了,徐大哥,还有一点,因为『虚天鼎”是我太祖皇帝本命法器的缘故,所以想要催动『虚天鼎”必须要我大周皇室血脉才行“ 说完,她然的看著张悬:“徐大哥,我...我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张悬轻轻点头,忽然抬手为她拂去肩头枯叶:“没关係,有这些信息就足够了!” 他这句“够了”並非安慰云姚,方才云姚给出的这两个信息非常重要。 他表情和煦,眼底却闪过寒芒,枯叶在掌心碎成粉,对於鬼金羊的盘算,他终於瞭然於胸了....— 这畜生,是打算以姚县三万百姓神魂为引,血肉作丹砂,硬生生把虚天鼎当做一口倒悬姚县之上可吞天食地的幽冥炉! 第101章 炼化三万生灵 第101章 炼化三万生灵 与云姚县主並肩回到屋內时,张悬的皂靴在青砖地面踏出急促声响。 他大步走到和尚与季安寧身边,喉结滚动两下才开口:“大师,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相助!” 和尚双手合十:“阿弥陀佛,大人慈悲,救下如此多的百姓,如有要求但说无妨,贫僧定不负所托!” 张悬当即凑到和尚耳边. “怎能如此!”和尚两道如刀般的粗眉锋高高扬起,脖颈青筋暴起如同盘踞的蚯蚓。 他退后时撞翻了身后的矮凳,木凳在青砖上拖出刺耳的刮擦声:“你让我拋下这般多的百姓带著安寧独自逃生?恕贫僧做不到!” 他这巨大的反应引来边上徐方银、申公几人的目光。 徐方银提著长刀走近,秀气的面容带著点点煞气:“怎的,大和尚,你先前独守善堂的作为我敬你是条汉子,但你现在这態度,可让本大人十分的不爽吶!” 见眾人围了过来,季安寧將匕首横在胸前,凌乱黑髮下眼神淡漠如冰,立於和尚身侧戒备。 申公阴鬱的目光扫过二人,然后扭头看向张悬,只等张悬示意,他与徐方银便能第一时间擒下这两人。 屋內局势顿时变得剑拔弩张张悬却是微微摇头,没让徐、申二人动手,他从后腰侧取下一物朝季安寧丟了过去。 三根光滑洁白的兽齿串成的掛坠在空中划出弧线。 “你仔细看看,这是何物!” 季安寧接住掛坠的瞬间,指节因过度用力泛起青白,她瞳孔剧烈收缩:“你...你从哪得来的?” 她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每个字都带著血腥气。 相比季安寧的激动,张悬神色平静,垂眸轻声道:“不管你们信与不信,三戒、安寧,我们认识,还是过命的交情,此物便是凭证,只是你们现在忘记了而已。” 在『虚天鼎”的影响下,普通人的神魂会慢慢被吸走,哪怕运气好在三魂七魄全都消散前,误打误撞离开了姚县范围,也会对记忆產生不可逆的损伤,这便是为何和尚与季安寧会是现在这般反应。 这也是为何所有缉妖司行走进入姚县后,屠千雄第一时间给眾人发定魂丹的原因。 三戒和尚粗的眉锋紧紧皱起,从季安寧的反应来看,此物定是对她来说极重要之物,而且这位名叫徐的大人,一见面就对他们极热情,言行举止间的那份熟稳並非作假。 季安寧则是表情铁青,眼前这人她確实从未见过,可不知为何,仅仅只是与对方目光对视,心底却涌起一股异样的情感,仿佛有什么最重要、最珍贵的事物丟失了一般。 恍惚间心臟竟传来刺痛,像是有人从她心中硬生生挖走了一块似的。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著掛坠,心中一片混乱。整个人像是被一种莫名的空落落的感觉包裹著,异常难受说完,张悬目光扫过善堂中神色各异的百姓们,语气低沉:“和尚,你救不了他们,我也救不了他们,我们——.晚来了三年! 徐方银挠了挠头,髮髻散下半缕青丝,他疑惑道:“晚来了三年,什么意思?” 申公也是满脸不解。 虽然不明白张悬所说,但张悬方才警向善堂百姓的眼神却让他心头一跳,这位大人定是知道什么! “大人,此话—.何意?”” 张悬嘆了口气,语气中带著些许无奈:“诸位,我们现在身处的姚县,並非真实存在的,真正的姚县已於三年前毁了,姚县三万生灵的骨血魂魄,皆被『虚天鼎”炼化成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近日便是丹成之日,大周皇室也是算到这一点才会派遣了这般多的修士闯入,想与鬼金羊进行最后的搏杀!” 眾人听到张悬这话,脸上皆是震惊之色, 云姚更是茫然失措,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 她不明白,为何她明明活生生地站在这里,徐大哥为什么要否认她的存在。 与张悬那带著怜悯、同情的眼神接触,云姚仿佛被炙热的烙铁烫到一般,不停后退“徐...徐大哥,你,你在说什么啊!”云姚的声音颤抖,脸色煞白,那双嫵媚多情的桃眸,此刻满是不可置信。 徐方银双眼圆睁:“喂,老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相对於其他人的震惊,和尚反而是最镇定的一位。他上前一步,目光紧紧盯著张悬,声音低沉:“大人,你有何证据?” “抱歉。虽然很残酷,但这就是事实,你们现在之所以能看见这些百姓,包括—云姚,只是因为『虚天鼎”將姚县的时空永远镇在姚县诡异爆发的那几日!” 说到这,张悬目光陡然锐利如刀:“这应是鬼金羊操纵『虚天鼎”所为,要炼化三万生灵,对它一个结煞妖王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所以才会行此卑劣之事,想借著这无限循环的地狱场景, 不停重现那日的苦难,儘可能的削弱三万生灵的求生意志。” 张悬的话像一把重锤,狼狠砸在每个人的心头。 徐方银的脸色变得苍白,手中的长刀微微颤抖;申公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嘴唇紧抿;云姚则是双手捂住耳朵,仿佛不愿再听下去。 “但,这只是你的一家之言,全是猜测,並无依据!”云姚的声音生硬,眼中带著一丝倔强, 她极力否认张悬所说的一切。 张悬微微摇头:“我虽不知道三年前鬼金羊到底是如何凭空造出那般多的妖鬼,將整个姚县毁於一旦,也不知道它又是使了什么手段操控了只有皇室血脉能操控的『虚天鼎”,但我可以確定·..” 说到这,张悬扭头盯著不远处满目疮,低声啜泣的百姓们。 “这些人都死了,其中少部分人会化作妖鬼將其余人撕碎杀死,让这些人周而復始的感受那一夜死亡的痛楚,最终虚弱的神魂会被『虚天鼎”炼化!” 说完,张悬指著不远处正在焦急寻找著娘亲的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满脸泪痕,娇小的身子焦急四顾,手中紧紧著一块碎布,声音哽咽:“娘亲·娘亲你在哪里“她手上的碎布便是从掛於先前那只妖鬼身上,妖鬼为何会诡异出现? “因为它们本就是百姓所变!” 张悬的话音落下,整个善堂內陷入了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眾人的表情各异,但无一例外都带著震惊与茫然。 徐方银手中的长刀微微下垂,刀尖轻轻点地,发出细微的“叮”声。 他的眉头紧锁,目光死死盯著张悬,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出一丝破绽。 然而,张悬的神情平静,没有丝毫动摇。 徐方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有些乾涩:“老徐,你——-你说的这些,未免太过离奇了。可你为何如此篤定?” 申公的脸色阴晴不定,手指无意识地互相摩,眼神中透出一丝不安。他低声喃喃:“若.., 若真如你所说,那我...我们的敌人,除了鬼金羊,还...还有三万隨时可能变成妖...妖鬼的百姓?”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连自己都被这个念头嚇到了。 云姚的脸色苍白如纸,双手紧紧住衣角,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不—不可能—我明明还活著,我还能感觉到痛,还能呼吸——徐大哥,你一定是弄错了,对不对?”她的眼中带著一丝希冀,仿佛希望张悬能给她一个否定的答案。 和尚三戒的眉头深深皱起,粗的眉锋几乎拧成了一团。他的目光在张悬和季安寧之间来回扫视,最终落在季安寧手中的兽齿掛坠上。 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大人,此事非同小可。若真如你所说,那这些百姓岂不是早已”他说到这里,没有再说下去,但眼中的慈悲之色愈发浓烈。 季安寧的神情依旧淡漠,但她的手指却紧紧著那三根兽齿掛坠,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的目光落在张悬身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虽然她依旧不记得张悬,但心底那股异样的情感却愈发强烈,这是她—可以信任的人! 张悬没有说话,左眼盪起幽光,目光扫过善堂中的百姓,【幽烛玄瞳】依旧探查不等任何异样,但—— 一些百姓的瞳孔已经如先前那小女孩一般,泛起妖异的青灰。 第102章 生与死的结界 第102章 生与死的结界 【张悬·凡尘】 【状態:灵力过载-濒死(剩余时长二十日)】 【气血:39/100(虚弱)】 【精气:3/100(枯竭)】 【灵力:71/0】 【战力:380匹】 经过方才一场战斗,哪怕他对金光咒的掌控已经非常熟练了,可依旧把先前赞下的十余点精气用的一乾二净。 除非吞服『血髓丸』与“醒神丹”,否则以他目前的状態绝不適合继续战斗。 “来不及了,边走边说。” 张悬率先走到门前,此时屋外,深秋的寒意扑面而来。 善堂的院落笼罩在一片灰濛濛的晨雾中,老槐树的枯枝在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满地的妖鬼尸骸浸泡在积水中,將本就狞的模样泡的更加不忍直视。 徐方银与申公只是微微做沉吟便跟著张悬走到门前。 季安寧本也想跟著,只是见和尚未有动作,强行按捺住脚步,眼中带著丝犹豫。 一旁的云姚脸色煞白,桃眸满是恍惚之色,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绞著衣袖,仿佛还未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而和尚则是双手合十,脸色痛苦的看著善堂中那些百姓· 抱著强裸低声唱著不知名曲调的妇人,受了伤依旧强自撑著,与妻儿拥在一起的青壮汉子,还有那一直啜泣,手中紧紧捏著那条布碎片,茫然四顾寻著娘亲的女童。 “三戒,现在不是妇人之仁的时候!” 张悬的声音突然变得严厉。 和尚长出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跟著张悬的脚步走出了善堂大门,出门时,他最后看了一眼善堂中的百姓,眼中闪过一丝悲悯。 张悬牵起云姚的手,她的手指冰凉而纤细,在他的掌心中微微颤抖:“別怕,有什么事,我们一起面对。” 温煦的声音仿佛將云姚唤醒,桃眸再次有了焦距·· 云姚就这么被张悬牵著,一併走出了善堂, 一行人踏著青石板小径,越过一地妖鬼尸骸,缓缓走出善堂。 晨雾渐散,天边的鱼肚白逐渐扩大,晨曦在沥沥细雨中如同一层薄纱,轻轻覆盖在大地上。 ““天师度”先前给出的讯息,是让张悬护佑云姚县主,不离开姚县范围二十里,看样子二十里便是姚县与外界的边界线了!” 张悬呼吸渐重,没有金光咒的加持,他维持不了长时间的奔袭,更何况他身上还有徐殤斩下的五道刀伤,目前状態不是太好。 他的异样吸引了武道功底不俗的徐方银以及和尚的注意。 徐方银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性子,脚步稍缓,来到张悬身边调侃道:“喂,老徐,先前还生龙活虎的,怎么突然就喘成这样?” 张悬白了他一眼,摆了摆手:“滚犊子。” 能被分配到玄武殿,哪怕不用【幽烛玄瞳】探查,张悬也能猜到徐方银的特质应该是防御类, 毕竟玄武殿的职责是冲阵,身体强度在四司中是绝对的首屈一指。 一旁的和尚则是规劝道:“徐...大人,要不我等放慢些脚步,我听大人呼吸,应该是身上有旧伤,这等强度的奔袭,对身体负担太重了。” 张悬微微摇头:“现在时间紧急,將你们送出“虚天鼎”范围后,我们要立即赶往一处,迟则生变!” 和尚有些疑惑:“大人,如果只是离开,由我带著安寧离开即可,为何大人要大费周章一路护送我等离开呢?” 张悬苦笑著摇了摇头,並未回答和尚。 如果和尚与季安寧能安然离开,张悬自然不会一路跟来他怀疑,想要离开“虚天鼎”的范围,並非一件容易的事,否则出了这么大一档子事,大周皇室早就让缉妖司倾巢而出了。 虽说『虚天鼎”能將进入的修士修为压制在九品之下,可如果大周不计代价,一次性派遣数百修士结阵进入,若是遇到诡异危机不说破敌,全身而退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大周皇室並未这般施为,张悬猜测可能是因为姚县的特殊性。 “虚天鼎』不仅能压制修士的修为,更可能將整个姚县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囚笼,一旦修士进入,便再难脱身。 甚至鬼金羊根本无需亲自出手,只需藉助虚天鼎的力量,便能將困在其中的修士慢慢炼化。 先前,张悬拿出定魂珠探查,从定魂珠忽明忽暗的状態也確认了这一点! “所以,能否將和尚与季安寧平安送出“虚天鼎”封禁边界的关键— 想到这里,张悬的眉头皱得更紧,眼神落在身侧的云姚身上。 这才是为何他为何定要护送和尚、季安寧的原因,如果张悬猜的没错的话,云姚县主才是关键。 如果没有云姚,两人怕是要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当天边渗出蟹壳青似的亮光时,眾人呼出的白雾与晨靄纠缠著升腾,远处丈高的青石界碑“姚县”二字在薄雾中若隱若现。表面青苔斑驳的界碑安静佇立,粗看与寻常地標无异。 徐方银眼神微眯,先前张悬说的那么玄乎,倒激起了他的探究欲,只见他咧嘴笑道:“让老子先来试试深浅!” 话音未落,他右手一抖,长刀“”地一声出鞘。刀身在晨光中划出一道银弧,被他隨手拋向半空。徐方银左脚蹬地,整个人凌空跃起,右腿如重锤般轰在刀柄末端。 “咻一” 裹著泥水的靴底与刀柄相撞发出沉闷声响,三尺寒芒雾时化作银龙破空,刀身震颤著切开细雨,在雨幕中犁出一道螺旋状的水雾轨跡。 沥沥细雨在空中凝成细密的珠帘,被刀气一分为二,折射出七彩光晕。 刀身震颤,发出龙吟般的喻鸣,裹挟著雷霆之势直扑界碑。 就在刀尖即將越过界碑的剎那一“喻!” 一道无形的屏障骤然显现,无数如黑蚁般的诡异的符文从地底涌出,密密麻麻交织而成, 那些符文如同活物般蠕动,在雨中泛著金属般的冷光。 长刀撞上结界的瞬间,刀身剧烈震颤,进溅出刺目的火星。 “鐺一一!” 异象来得快去得更快,待眾人定晴再看,长刀已然落地,细雨依旧渐沥,刀柄上缠绕的草叶还在滴水,而结界却无丝毫变化。 第103章 开! 第103章 开! 方银这一刀裹挟著十成灵力,刀锋过处连雨丝都被震成雾气。 张悬目测这道刀芒的威势,即便是徐殤那样的十一品修士也要暂避锋芒,可撞上结界时却像泥牛入海,连半分裂痕都未能留下。 “老徐说的对,这鬼地方果然有古怪!”徐方银搓著下巴上新冒的胡茬,秀美的面庞带著丝忌禪。 张悬眉头紧锁,扭头望去,发现和尚与季安寧两人头顶双肩三盏魂灯灯芯蜷缩成绿豆大小的青焰,忽明忽暗犹如风中残烛. 这三盏灯,一盏在头顶,两盏在肩膀,俗称『定魂灯”。 在民间传说中,定魂灯的作用,便是封住人的魂魄,免得被鬼勾了去。 要是能在『定魂灯”熄灭前將和尚与季安寧送出“虚天鼎”镇守范围,两人的记忆还能慢慢恢復,否则一旦等『定魂灯』熄灭,轻则魂魄受损一辈子记忆紊乱,重则三魂七魄被“虚天鼎”炼化,成为无魂无魄的活死人。 “不能再耗下去了!” 方才在界碑结界显形的一瞬间,张悬左眼盪起幽光【名称:虚天界】 【类別:结界】 【简介:那结界並非简单的屏障,而是虚天鼎伟力之一,隔绝一方天地,炼化其中所有生灵。 以生灵血肉为丹砂,神魂为丹引,情绪痛楚为媒介,凝结灵韵炼製。每一缕灵韵的诞生,都意味著无数生灵在绝望中哀豪,他们的恐惧、痛苦、怨恨被抽丝剥茧,化作最纯粹的能量一一灵韵】 【註:这种炼製之法,残酷至极,却也是最为高效的手段】 “又是灵韵!” 张悬暗骂了一句,隨后將目光投到云姚县主身上。 此刻,晨露打湿了她鸦青鬢髮,几缕碎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嫵媚多情的桃眸中儘是恍惚与茫然。 “县主,能否拜託你一件事?” 云姚闻言猛地抬头:“徐大哥请说。” 张悬朝和尚与季安寧的方向拱手:“还请县主助我將这两位朋友送出虚天鼎范围。” “徐大哥,我连自己现在是否还是个人都不清楚,如何有这般能耐———” 说到最后,她忽然低笑出声,笑著笑著就有水珠砸在湿润的草地上一一不知是雨是泪。 眾人都未说什么,云姚县主现在这般反应也是人之常情,当自己的存在都被否定了,哪怕是意志坚定如和尚,都不敢说能比眼前的少女更加镇定。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过了片刻,少女及时拭去桃眸中的泪水,今夜她哭得已经够多了。 她抬头看向张悬,似乎想挤出一个笑容,唇角却止不住颤抖:“徐大哥,你太高看云姚了,大周皇室不能修仙,这是自太祖皇帝起留下来的规定,先前这位玄武殿大人使出那般威势的一刀都没將结界穿破,云姚如何能送二位出去呢。” 张悬微微摇头:“县主,不用妄自菲薄,此结界为“虚天鼎”伟力中的一项,想要操控此鼎必须有大周皇室血脉,而目前整个姚县———“ 说到这,张悬双眸微凝:“只有县主你有这个能力!” 张悬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云姚亦是满脸的难以置信,桃眸中儘是荒诞之色“ 一一只有自己,有这个能力? 不过,这个推论乍一看有些匪夷所思,可细细推敲却又符合逻辑,眾人皆是若有所思的盯著云姚县主。 张悬上前半步,靴底碾碎了片片沾露的枯叶。 他右手虚按在腰间剑柄上,这个习惯性动作让云姚下意识退了小半步一一直到发现张悬只是从怀中掏出金匱壶。 蓝光一闪,一朵白色玉兰出现在他手中张悬笑了笑,將玉兰递给少女,声音温和:“县主,这是我昨日在朱雀街隨手买的,虽然离开了枝头,可它依旧芬芳—“ 见少女愣愣的看著他,並未抬手接,张悬摇头笑了笑,將这朵带著馥郁芳香的玉兰別在少女鸦青色的髮丝间。 “別想太多,无论何时何地,你只需知道,你依旧是你,依旧是那个鲜活无比,敢爱敢恨的云姚县主。” 清新的兰香沁入鼻尖,云姚县主闭上眼晴,做了三次深呼吸,最终颤抖的身子逐渐平静下来。 就像张悬所说,无论何时何地,她依旧是云姚。 如果姚县三万生灵早在三年前已经遭逢大难,其中也包括她自己在內,那现在再多想也是於事无补,不如將精力放在眼前,救下尚能救下之人,这才是正途! “徐大哥,我...要怎么做?”当桃眸再次睁开时,迷茫不再,转而是把注意力放在眼前。 此刻,眾人都把眼神投在张悬身上。 因为自姚县异变开始,都是张悬在主导著这个小团队的走向,也是他率先洞察鬼金羊的阴谋, 眾人不知不觉间已经开始把他当成了主心骨。 张悬苦笑著用拇指揉了揉眉心:“县主且闭目观想,试著感应血脉里的牵引。或者也可试试与虚天鼎共鸣—”话说到一半自己先摇头,“若是不成,再试著用意念牵动结界。” 说实话,这事他还真的心里没底,只是隱约猜到,能否將和尚、季安寧送出姚县的关键,一定在云姚县主身上。 云姚併拢脚尖站得笔直,活像初入学堂的稚童。她闭眼时睫毛颤动如蝶翼,双手向前虚按,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一灶香过去,紧闭的桃眸悄悄睁开了一只,她尝试性的看向界碑方向“ 一旁的徐方银歪著脑袋,瞅了瞅正『发功做法”的云姚,又瞅了瞅远处分界线的方向,脚下一动,一颗碎石被他端飞,朝界碑分界线激射而去! 下一秒,诡异符文再现,碎石撞在黑色屏障上,裂成砂砾,四下洒落这场面让维持了一灶香诡异姿势的少女略微有些脸红,她泄气地脚,绣鞋溅起泥水。 “我就不信了!”她突然拎起略长的玄色下摆往腰间一掖,露出半截藕荷色衬裤。 在眾人惊愣的目光中,云姚像只炸毛的猫儿般冲向界碑,玄色下摆扫过沾露的草叶,留下一串湿漉漉的脚印。 张悬一愣,他可惦记著“天师度”不能让云姚跨出二十里的要求:“县主不可!” 张悬疾步追赶,靴底在青石板上打滑。他话音未落,只见云姚素手插入虚空,原本漆黑的结界突然泛起水波纹。 少女咬紧下唇,纤细双臂竟绷出一丝流畅线条,竟將无形屏障撕出蛛网状裂痕。 “开!”隨著她带著哭腔的喝声,结界发出琉璃碎裂的脆响。晨曦从丈许宽的破洞倾泻而入照亮云姚被汗水浸透的鬢角。 她双手搭在结界边缘,回头张望,沾满汗水的脸颊上满是疲惫,却笑得露出两颗虎牙:“徐大哥,这样...可以吗?” 季安寧手中匕首“当唧”坠地。 徐方银保持著拔刀姿势僵在原地,刀鞘都忘了合上。 申公嘴唇颤抖,想说什么,嘴唇翁动却说不出任何话语。 和尚愣神许久,最后微微摇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而张悬呢,疾冲的脚步逐渐放缓,神情有些茫然,他想过数种云姚县主破开结界的方式,唯独没猜到一一这玩意,是能徒手瓣开的??? 第104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別 第104章 送君千里终须一別 和尚与季安寧顺著云姚县主撕开的口子钻出了结界。 和尚个子魁梧,从这么小的裂口钻出去著实是费了番劲。 反观季安寧则是脚尖一点,便从裂口处滑了出去,衣袂翻飞间带起一阵清风,十分轻盈。 见两人安全离开,眾人也鬆了口气,张悬的肩膀微微放鬆,一直紧绷的嘴角终於有了一丝弧度这时,张悬扭头看向徐方银以及申公。 “你们呢?” 徐方银眨了眨眼睛,秀气的脸上露出困惑的神色:“什么我们?” 申公倒是明白了,他嘴角咧了咧,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但没说什么。 张悬嘆了口气,声音里带著几分无奈:“我说的是,你们怎么选择?” “要离开的话就趁现在,大妖鬼金羊,说实话之前我们之前都低估它了,以一己之力將整个大周玩弄於股掌之间,不说对方实力如何,单这份心计,就骇人听闻徐方银將长刀连同刀鞘系回背上,动作粗鲁却熟练,他皱著眉反问:“老徐,你到底想说什么?” 张悬被这揣著明白装糊涂的傢伙气笑了,笑骂道:“娘的,老子想说,要逃命,赶紧麻溜的滚蛋,现在不走后面可没这机会了!” 徐方银咧嘴,露出森森白牙笑道:“老子要走还用你囉嗦,要是不知道就算了,现在知道鬼金羊那王八蛋做了这等天怒人怨的勾当,不砍死那王八蛋,老子意难平!” 申公顶著阴鬱的眼神走到张悬身侧,声音有些沙哑:“老...老徐,大家都不是刚踏入修行门...门槛的新人,要..要什么自己都清楚— 说到这,申公眼底深处仿佛燃起一团明火,声音陡然提高:“我等散...散修,无资源,无人脉,所有一切只...只能靠自己打拼,像我...明明资质比那些高门大派大部分弟子都要好,可这筑基一关就卡了十余年。”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老徐,我不知道你的跟脚,但以你这般年纪就能有如...如此修为, 来歷肯定不一般。可能在你眼里,只是一颗破境丹,怎么也犯...犯不上把性命搭上,但对於我来说,那就是比命还重的东西,那—“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鏗鏘,眼中进发出炽热的光芒: “—一是我修仙的路!” 申公的话让张悬微微一愣,隨即苦笑出声,是他犯蠢了— 或许是因为有“天师度”傍身的原因,张悬总希望能帮助身边的人做出最『正確”的决定。 但,大家都是成熟的修仙者,可以是同路人,可以是道友,但唯独不是你张悬的附属— 这时,徐方银也走了过来,拍了拍张悬的肩膀,笑道:“老徐,那你呢,你会怎么选?” 徐方银为了一腔意气留下,申公决定为了破境丹拼一次命,但张悬呢? 张悬並未回答他,只是沉默不语他的这份沉默让徐方银、申公都是心中暗嘆了口气,而一旁的云姚的眼中亦闪过一丝失望,但很快被她掩饰过去。 “徐大哥!”云姚突然扬声打断,她微微扬起下巴,嘴角勾起一抹完美的弧度,朝张悬盈盈一礼,仪態端庄得无可挑剔:“送君千里终须一別,姚县诡异凶险,徐大哥,你...也是时候离开了!” 张悬回过神来,发现眾人都看著自己,见眾人误会,他哑然失笑。 他扭头看向云姚:“县主,大家虽然相识很短,但就凭昨夜的经歷,说一句咱们是同生共死的伙伴也不为过吧?” 云姚一双桃眸剧烈波动,仿佛被张悬的目光刺穿了所有偽装。她的嘴唇微微喻动,明明有无数想说的,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大步走到云姚身前,目光定定地看著对方,仿佛要看进她的心底:“既然是伙伴,我不想听你说这些敷衍客套的违心话。请告诉我们,你內心真正的想法。” 她的眼泪终於决堤,顺著脸颊滑落,声音哽咽:“我想活,好想好想活下去-我想再见到父王,想再见到母妃,我想与大家做朋友,不想永远被困在姚县——” 说到最后,少女的嗓音在薄纱里时隱时现,仿佛刚溢出唇缝就被风揉碎了:“想跟大家一起去看大周的万里河山,想再与大家再,再吃一次火锅—“ 她的肩膀剧烈颤抖,仿佛要將所有的委屈和无助都倾泻出来。纤细的手指紧紧住张悬衣角, 指节发白,仿佛这样就能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徐方银的双眼微微发红,性子向来急躁的他现在只想抽出长刀將那造成一切恶果的鬼金羊剎成肉酱餵狗。 申公別过脸去,喉结滚动了几下,终究没说出话来。 结界外的和尚双拳紧握,指节泛白骨骼碰撞犹如惊雷般炸响,他抬脚就要往回冲,却被季安寧死死拽住衣袖。 “好!” 张悬简短的回答像刀劈断雨幕,惊得眾人纷纷朝他望来, 徐方银眉头紧皱:“老徐,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见张悬没有回应,他猛地醉了一口:“娘的,做不到的事就不要答应,你这样胡乱给人希望, 县主信了怎么办?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你不觉得这么做对她来说,太过残忍了吗?” 张悬扭头,眉锋下的眸子凌厉如刀:“是什么让你觉得” “一一我是在开玩笑?” 这掷地有声的话语让云姚愜抬头,泪珠还掛在睫毛上。 张悬伸手拖住少女的后颈,將那张沾满泪痕的小脸轻轻按在自己胸前,染血的黑色衣衫下,心跳声清晰可闻。 “我答应你。” 云姚浑身一颤,鼻尖縈绕著血腥与药草混杂的气息。 她听见头顶传来张悬低沉的嗓音:“我答应你一定能活下去,答应你咱们一定会砍下鬼金羊的狗头,也答应你带你走出姚县去看看大周的万里河山。” “当然了,火锅自然是少不了的,到时候咱们好好炫上一顿——.”说到这里,张悬温煦的笑了笑,目光扫过眾人:“大家都要来,一个都不准少!” 少女沾著泪水的睫毛微微颤动:“炫...是什么意思?” 结界外传来一个清冷的声音,“就是吃,大吃特吃!” 话刚出口,季安寧不由得愣住了,方才她脱口而出,此刻脑海中似乎有许许多多的画面在不断涌出。 张悬朝季安寧比了个大拇指,同行了这么久,“炫”这个词,小季已经用的很好了。 “嗯!”少女重重点头,髮髻散乱也顾不得整理。 泪水砸在张悬胸前的衣衫上,溅起细小的水,她紧紧住他的衣襟,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找到属於她的那份安全感。 徐方银別过脸去,眼里闪过一丝不忍。 他知道这个承诺有多荒谬一一整个姚县早已沦为炼狱,连他们这些人能否活著出去都是未知数。 可当他看向云姚时,少女眼中那抹近乎执的信任,却让他喉头髮紧。 细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晨光穿透结界裂缝,照在相拥的两人身上。 云姚的发间还沾著草屑,脸上泪痕未乾,却扬起一个灿烂的笑脸。 “徐大哥,云姚相信你!” 第105章 底牌 第105章 底牌 將和尚、季安寧送离“姚县”范围后,几人匆匆朝姚县折返。 徐方银大步流星地跟在张悬身后,忍不住问道:“老徐,你这么急著回去,到底图什么?” 申公与云姚也投来疑惑的目光。 张悬脚步微顿,望著远处笼罩在薄雾中的姚县轮廓:“再晚些,屠千雄他们怕是要死绝了。” 他这话,让眾人都是一惊。 “什么?!!”徐方银一把拽住张悬的胳膊,“老徐,你把话说清楚!” 张悬拍开徐方银的手,目光深邃道:“作为大周这次討伐明面上的战力,你觉得他们还能去哪?” 说完,张悬目光定定的看著徐方银:“换作你是屠千雄,此时此刻易地而处,你会如何行事?” 徐方银喃喃自语:“要是我是屠千雄——” 他猛地拍手:“那肯定不会在姚县跟那些百姓化作的妖鬼廝杀浪费灵力,而应该直捣黄龙,找到鬼金羊进行討伐!” 申公也赞同地点了点头。 张悬笑道:“都过了三年了,大周不会对姚县的情况一无所知,这也是为何屠千雄会携带那般多的定魂珠的原因。” 云姚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徐大哥的意思是,此次行动,陛下早有准备?” “自然。”张悬点头,“这三年来,大周风雨飘摇,能一次性抽调駟州大半紫薇府队,这等阵仗岂是儿戏?” 这话让徐方银精神一振,然后他似是想到什么,眼神突然一亮:“喂,老徐,你说屠千户將我们单独委派出来,是有什么计划吗,或许是屠千户看出你我都是少见的英杰,暗中对咱们有重要安排!”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著几分得意,甚至还特地改口称“屠千户”,之前可都是用王八蛋代称屠千雄的。张悬看著他这副模样,嘴角微微抽动,心中有些无奈,实在不忍心戳破他的幻想。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申公站在一旁,阴鬱的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他警了徐方银一眼,冷冷道:“別多想了,屠千雄只是单纯的看我们是蓝牌子,看不上咱们而已。” 徐方银的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他猛地抽出长刀,对著虚空狠狠劈了几下,嘴里骂骂咧咧:“他娘的!嫌我们菜?!屠千雄这王八蛋,有眼无珠!老子一定要亲手砍下鬼金羊的狗头,出这一口气!” 申公讥消的扬了扬嘴角:“都...都叫鬼金羊了,自然是羊...羊头!” 徐方银气喘呼呼:“管它狗头羊头,什么头都给它砍咯!” 一旁的云姚她抿著嘴,眉眼弯弯,唇角却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像是被徐方银的滑稽模样逗乐了。 张悬看著她眉间的褶皱终於舒展,心中稍稍欣慰一一这姑娘终於从那种不稳定的情绪中走了出来。 一顿无能狂怒后,徐方银喘著粗气道:“老徐,方才你说屠千雄只是明面上的战力?” 张悬微微点头:“你们不觉得大周这次部署的战力非常有讲究吗,在!虚天鼎”的伟力下,只要地阶以下任你修为高低,都一视同仁,战力全都压在九品以下,也就是说在姚县,战力並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徐方银几人都微微点头,对张悬所说的话表示认同。 沉吟了片刻,张悬继续道:“一名十品千户,外加六组紫薇府队。每组紫薇府队可以结阵,四司能力互补,全力下能爆发的战力不下於一般十品修土,满打满算下,相当於直接派了七名十品修士,这等战力碾压一个十品种傀妖鬼,不说十拿九稳,说一句易如反掌,不为过吧!” 说到这,徐方银与申公、云姚都是眉头微皱,张悬这话虽然不错,但总觉得哪里不对。 张悬笑了笑:“是不是觉得,能將大周玩弄於股掌的鬼金羊,不应以常理度之?” 几人俱是点头。 张悬嘆了口气:“是啊,鬼金羊可不是寻常十品妖鬼,它的真实水平可是七品结煞大妖,假若—我说假若—要是“虚天鼎”在鬼金羊操控下,能让它的战力不受镇压,哪怕能短暂恢復原本实力,你们说与屠千雄他们对上,会是何等结局呢?” 眾人脸色骤变,瞳孔陡然收缩,仿佛被张悬的这个推断嚇到一般徐方银的双眼瞪得滚圆,满脸咳然之色:“不...不会吧,老徐,要真是这样,那这不成无解的局了?” 申公脸色铁青,他是悲观主义者,未虑胜先虑败,张悬说的这个推断虽然嚇人,但真要细想的话,还真有这种可能。 八年前老监正离世,大周此时没有地阶坐镇,虽然四圣山掌教,缉妖司南北两位指挥使,以及钦天监现任监正都是半步地阶,可哪怕这七人一齐亲至姚县,修为照样得被压制到十品。 若鬼金羊真能操控一虚天鼎”,规避战力压制,以它七品结煞大妖的战力,灭杀这七位大能只在须臾之间。 可以说,只要地阶不出,在姚县这个由“虚天鼎”构成的囚笼中,鬼金羊便是无敌的存在。 “这么说来,我...我们怕是连半...半成胜算都无?”申公低沉的声音异常沙哑。 “胜算自然是有的。”张悬忽然开口,目光投向姚县方向,“大周不会把国运押在区区一个千户身上。” 如果没有胜算,“天师度”也不会给他派出任务了,既然“天师度”给出了任务,那就说明鬼金羊一定有破绽,亦或者大周一定有后手,铁定不可能將一国国运寄託於区区一名千户,数十位百户之手! 至於大周暗地里的战力,张悬有个大概的猜想· 玄凤! 如果將目前玄凤身上的標籤罗列出来皇都来使; 身份神秘; 实力高的嚇人,那份凝实如墨的恶意,算是张悬有记忆以来,见过最骇人听闻的了。 还是个疯批· 嗯,如果从疯批这个角度来说的话,张悬又觉得玄凤可能不是大周的底牌。 毕竟如果是大周皇室派来的杀手,怎么也应该派个脑子正常的来吧,玄凤这种看你一眼就动杀心的傢伙,如果他是大周皇帝,铁定不会放心將一国国运寄託於这种疯批身上。 张悬无奈的摇了摇头,现在姚县整个局势他大致理清楚了,但还有些许关键点没弄明白。 首先,鬼金羊没有大周云氏一族的血脉,是如何操纵“虚天鼎”的? 其次,对方是否真有能力在一虚天鼎”的威压下恢復七品结煞大妖的战力? 最后,大周真正的底牌到底是什么? 张悬决定,等挨过今天,一定得找“天师度”好好要一个答案。 就在他胡思乱想之际,突然间,远处雾气中隱约出现两个人影张悬右手虚按在剑柄,左手掏向金遗壶,两粒丹药瞬间出现在手中。 徐方银长刀出鞘半寸,申公眼神阴鬱,右手掐诀! 雨幕中,两道跟跪的身影由远及近。 左边那人身著玄武殿的墨色劲装,左肩处空空荡荡,断口处血肉模糊,像是被什么区兽硬生生撕扯下来。他的右手死死著一柄断刀,刀刃上布满锯齿状的缺口,显然经歷过惨烈的搏杀。 右边那人穿著青龙御者的青黑色劲服,衣袍早已残破不堪,露出下面翻卷的皮肉。他的脖颈到胸口布满了深浅不一的咬痕,最深的一道几乎贯穿锁骨,隱约可见森森白骨。 最骇人的是他的右腿,膝盖以下不自然地扭曲著,每走一步都会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咕”声,显然腿骨已经断裂。 玄武殿修士的断臂处不时抽搐,每一次痉挛都让他额头渗出冷汗;青龙御者的呼吸声像是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喘息都带看血沫。 张悬记得在府衙点卯时,这两人腰间的紫玉牌熠熠生辉,举手投足间自有一股傲气。 那两人显然也瞧见张悬几人,其中一人用沙哑异常的声音喊道:“別...別去姚县, 快.::快跑。” 另一人声音竟带著哭腔:“怪...怪物,贏不了的,我们...贏不了的!” 就在徐方银准备上前接应时,此刻的张悬已经毫不犹豫將手中两枚丹药吞服。 隨即身上鎏金般的光芒骤然亮起,眾人只看到金光在瞳孔残留的彗尾一一倒提著斩妖剑的身影已经已然衝到两人身前。 “老徐?!!” 在徐方银以及申公还没反应过来时,带著煊赫金光的长剑,在漫天小雨中划出一道真空轨跡,从左侧那人颈脖间划过! 第106章 初见鬼金羊 第106章 初见鬼金羊 张悬的刀锋在漫天雨点中划出一道煊赫金线,雨珠沿著剑刃裂成两半。 那玄武殿修士的头颅高高飞起时,瞳孔还残留著惊的倒影。 血雾在雨中绽开成扇形,张悬的身影在空中对著身前无头尸身一踏,借力后凌空折转,森冷的眸光扫向身旁另外一人! 右边那人脸上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他的嘴角突然扯到耳根,露出森白猿牙,眼白被漆黑的瞳孔吞噬,化作一对泛著幽绿的羊目。 头皮“啦”裂开,两根螺旋状的黑角刺破血肉,裹著粘液迅速生长。脊背隆起成驼峰,皮肤下凸起数十个肉瘤,隨著“噗噗”爆裂声,钻出森白骨刺。 “娘的一!” 张悬暗骂一声,还是慢了一步,只来得及斩杀一只,隨即猛得后仰在他后仰的瞬间,三根骨刺擦著鼻尖掠过,腥风吹得他额前黑髮乱舞。 足尖点著满地血水倒滑七步,拉开距离,同时解开周身环绕的金光。 这时,徐方银与申公才反应过来,刀光恰在此刻劈入战团,刀锋撞上妖鬼前肢爆出火星,震得他虎口酸麻:“他娘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徐方银长刀出鞘,加入战团,而申公则是將云姚县主护在身后,口中开始吟诵道诀! 张悬左眼盪起幽光: 【煞骨·尸变第二阶段】 【特点:骨刺再生速率:每息三寸】 【弱点:右肋第七根骨刺连接处】 【简介:被结煞大妖煞气侵袭的『煞骨尸傀”,实力由其本体实力决定,可发挥本体七成战力,同时结合傀尸特性,异常难缠,儘量在其尸变前斩杀】 【战力:340匹】 张悬眼神微凝,叮嘱道:“这两人与鬼金羊交过手了,被其煞气浸染,最终结局就是化作其户傀,这廝弱点在右肋,一会主攻那里。” 说完,张悬又加了一句:“小心些,这『煞骨尸傀”实力不俗,別翻车了!” 徐方银方才与这怪物拼了一招,现在虎口还酸麻著呢,“这鬼东西有些门道!” 申公的吟唱声穿透雨幕,数道雨水凝成的巨悬浮在云姚周身,將其护住。 少女死死著自己的手指,看著那妖鬼撕开自己残破的衣袍一一其胸腔竟已异化成蜂窝状结构,每个孔洞都探出布满倒刺的触鬚。 沥沥细雨中,战斗激烈。 那傀户虽已异化,却仍保留著生前作为青龙御者的战斗本能。 它的动作迅捷如风,骨刺与触鬚在雨中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 张悬的长剑与徐方银的长刀不断劈砍在它身上,却只能在其坚如岩石的躯体上留下浅浅的痕跡,发出“鏘鏘”的金铁交鸣声。 不过,看似焦灼的战斗並不是张悬、徐方银二人拿对方没办法。 他们並不想在这里消耗太多,特別是张悬,现在每一分精气对他来说都异常珍贵,与这尸倪缠斗,只是在等. 徐方银骂道:“老申,你他娘的念叨完了没!” 张悬没好气地白了徐方银一眼:“你现在找他说话,是打算让他重念一遍么?我可没兴趣再等一个时辰!” 远处,申公脸色有些难看,说起来他与张悬、徐方银两人还挺投缘的,只是“ 这两王八蛋嘴可真碎吶,什么叫等一个时辰,他这“凝冰诀”满打满算也才几十个字而已!!! 当申公最后一句法诀念完,方圆三丈內的雨水骤然倒卷,如同被无形的力量牵引,朝著尸愧匯聚而去,雨丝在空气中凝结,仿佛要將整片区域冰封。 户傀那双幽绿的羊目在冰雨中闪烁,如同两团鬼火,透著森冷的凶光。 它似乎察觉到了危险,猛地向前衝去,试图逃出申公术法笼罩的这片区域。 然而,张悬与徐方银怎能让它如意,张悬长剑斩落几道扭曲触手,一记鞭腿端在尸傀肩头,將它端得连连后退。 徐方银见状,咧嘴一笑,长刀一横,竟然突发奇想,用刀面狠狠甩在户傀的侧脸上。 “啪!”一声脆响,户傀的脑袋被这一击打得歪向一边,脸上浮现出一道清晰的刀痕。 徐方银得意地朝张悬挑了挑眉:“嘿,老徐,你看这招不错吧?” 就在此刻,匯聚在户傀周身的漫天雨丝骤然悬停,户傀足下积水瞬间结出蛛网状的冰纹,顺著它骨刺攀援而上。 那些幽绿羊目中的煞气竟被冻成冰晶,在眼眶里“咔咔”震颤。 “就是现在!”张悬踏著冰面滑步突进,剑锋拖出金色残影。 被冰封的户傀胸腔发出琉璃碎裂声,右肋第七根骨刺在冰晶折射下泛著妖异的红光。 剑尖刺入冰层的瞬间,金芒洞穿猩红臟器时带起一串冰晶一一那竟是被冻成固態的煞气核心。 户傀化作冰雕轰然崩解,碎骨与冰渣在雨中交织成点点的星尘。 徐方银甩著震麻的虎口凑过来,刀面映出申公阴鬱的脸:“老申你这冰疙瘩够带劲啊,下次念快点成不?” “下..:下次战斗,別...別找我搭话!”申公没好气的白了徐方银一眼,擦肩从这廝身边走过。 在申公这吃了,徐方银走到张悬身边大力拍著张悬的肩:“老徐,还得是你啊,要不是你当机立断先砍了一只,咱们要收拾这两货,还真得费上一番功夫,对了,你咋发现这两人不对劲的?” 张悬刚收了金光咒,被这傢伙一拍,感觉浑身骨架都在哀鸣,连忙躲开这斯的第二下:“轻点,刚才战斗没见你用力,就知道痛击队友是吧!” 说完,也白了徐方银一眼,带著抿嘴偷笑的云姚,追著申公的脚步离开了。 徐方银一愣,脸色胀红:“什么叫方才没用力,那是我没用力么,老子用力前这傢伙都碎成骨渣了,老徐,你別走,给我说清楚—” 骂骂咧咧间,几人继续朝姚县奔袭,虽然解决掉户傀后,几人相互调侃打闹,可隨著离姚县越近,眾人脸上的笑容也愈发的少了。 所有人心中就像压了块大石一般,心情沉重!从方才那两人身上,已经能看出很多问题了。 屠千雄已经与鬼金羊交上手了,看样子处於下风的 是屠千雄一方! 晨雾像浸湿的裹尸布,贴著青灰色的城墙缓缓蠕动,雨后的姚县城墙在雾气中若隱若现... 眼前这座城镇,与两日前他初来姚县时所见截然不同。 那时的姚县,在橘红色的日光下,城头旌旗猎猎,往来商队竟在城门排出半里长的队伍,人声鼎沸。 热闹且繁华。 这个时辰本该有守城卫兵敲著榔子换岗,卖朝食的挑夫在晨雾里吆喝“热腾腾的胡辣汤”。 而今,雾气漫过空荡荡的城楼,城內不时传来悽厉的惨叫,穿透浓雾后只剩下扭曲的残音。 一阵冷风卷过街道,掀开某间酒肆残破的幌子,露出半截掛在旗杆上的户体一一看衣著像是跑堂的小二,脖颈扭曲成诡异的角度,青紫的脸上还凝固著惊惧的表情。 雾气深处忽然传来瓦片碎裂的脆响,紧接著是重物拖行的声,仿佛有什么东西正贴著墙根爬行。 云姚纤细的睫毛微微颤动,她双手死死揪在一起,这是她的城镇,这是她的家园7 徐方银率先开口:“老徐,你想好了?” 来前,几人做了简单的商议,张悬判断,屠千雄与鬼金羊的战场应该就在亲王府。 只是对於战局,张悬也没办法准確的判断,不过,连紫薇府队都被打残了,屠千雄定然处於绝对的劣势。 张悬摇了摇头,轻笑道:“这有何好想的,就按咱们先前所计划的那般,谨慎接近, 要是屠千雄还坚挺著,咱们搭把手,要是那廝跪了,咱就风紧扯呼,再做谋划!” 此刻再回姚县,几人目的各有不同。 徐方银是为了一腔意气,当然,破境丹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申公则相对功利些,他从一开始便告知了张悬、徐方银,就是为了破境丹而来! 他眼神阴鬱但坚定,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从底层爬上来的修土,为了资源那是可以实打实的豁出命去拼,去抢的,这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一没宗门依靠,二没修仙家族的资源堆砌,单凭你一个散修,不豁出命去拼,还修个什么仙? 用申公的话来说:“要脸面的,不敢拼的修仙者,早不知死在哪个乱葬岗了,能站在这的—” — 都是从阎主殿爬出来的恶鬼!” 而张悬呢,首先是为了完成“天师度”给的任务,不过与“天师度”打了这么多次交到,他也算摸清了“天师度”的些许脉络。 如果“天师度”给出了非常细致具体的任务细节,比如当初击杀无头户佛那般,需要精確到每一息,那便说明局势非常危急,他这个传承者大人稍有差错,说不定就能欢天喜地原地『升天”了。 反而像现在这般,只给出大概任务目標,比如现在让他护佑云姚县主的任务,並未给张悬提出什么特定的要求,这便说明,张悬只需要隨本心行事即可,一般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当然了,这也是张悬的猜测,事之不如意十有八九,该谨慎的还是要谨慎。 其次,他先前答应云姚的话,並非虚言张悬自认算不上什么好人,让他单纯的为了素不相识的三万姚县百姓,就拿自己的命去拼,抱歉,他做不到。 但,云姚不是陌生人,是他认识的,有血有肉的朋友,就在不久前几人还一起笑著吃过火锅,笑过,玩闹过! 为了朋友,张悬愿意为了朋友拼上一把! 而且,“天师度”不是號称全知全能吗,要是连一个小姑娘的性命也救不回,那还算个屁的全知全能! 深秋的晨雾裹著细雨,把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滤得忽远忽近。湿漉漉的青石板倒映著天光,儿人弓看腰贴墙而行。 张悬走在最前面,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云姚紧跟在后面,脸色苍白,双手紧紧著衣角,徐方银和申公则分別护在两侧,眼神锐利。 突然间,走在前头的张悬脚步微顿,转头看向云姚:“县主,你知道亲王府周边有什么建筑比较高,能俯瞰到亲王府全貌的吗?” “俯瞰?我想想。” 晨雾在少女纤细的睫毛上凝成细珠,云姚贝齿轻咬下唇,眼眉微皱开始回忆。 张悬的话让徐方银、申公两人眼眸微亮,要是能在王府外探查到里面的动静,確实风险小了很多,这是老成持重的法子。 徐方银警了张悬一眼调侃道:“老徐,你到底是什么人,年纪轻轻,思虑却这么老道!” 张悬笑了笑:“怕死的人。” 这时,一旁沉思的云姚突然有了动静。 “我想起来了,万佛塔!”云姚的声音带著一丝兴奋,她指了指西面的方向,继续说道:“万佛塔建在城西的小山上,塔高九层,塔顶可以俯瞰整个亲王府!” 张悬喃喃道:“万佛塔?” 云姚点头:“这座塔是百年前为了纪念一位得道高僧而建,每逢重要节日,县里的百姓都会来这里祈福祭祀,那块没什么人居住,应该没什么妖鬼。” 张悬当即点头:“行,先去万佛塔。” 徐方银挠了挠脑袋,朝张悬问道:“老徐,万佛塔在山上,要绕不少路,要是屠千雄那王八蛋撑不住怎么办?” 张悬耸了耸肩:“还能怎么办,给他上柱香?” 徐方银乐了:“你他娘的还真损,不过,我喜欢!” 几人一拍即合,便开始调转方向朝后山的万佛塔赶去一路上,张悬等人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明显有妖鬼气息的地方,儘量不发出任何声响。 约莫赶了一灶香时间的路,几人终於来到了万佛塔下。 徐方银抬脚端向包铁木门,门环上的椒图兽首眶当坠地,陈年的香灰落下。 塔內佛像慈悲,但几人都不是来拜佛的,顺著旋梯,直奔最顶层。 不多时,几人攀著陡峭的木梯登上九层,刚迈出楼道口,眼前豁然铺开一片斑驳的光影。 张悬先一步踏出,扶住斑驳的栏杆,瞳孔泛起幽蓝微光,透过重重雾靄,王府上空翻涌的黑雾顿时清晰起来一一前院演武场的假山旁闪过寒光,有个戴虎头盔的壮汉正把长枪捅进黑影腹腔,粘稠的液体正顺著枪桿往下淌。 除了那壮汉单独行动外,校场內有二十余人正结成方阵,艰难的抵御从四面八方涌来的的妖鬼。 密密麻麻的妖鬼群中,有一人身影最为明显—— 女人立在妖鬼漩涡中央,鸦青长发盘作九弯衔珠髻,本该缀满东珠的鬢角却生出两枚螺旋青玉角,絳色织金翟衣被血色浸染。 她抬起的面庞仍保有皇室特有的矜贵弧度,可那张脸上豌著暗金色妖纹,从耳后蔓生的绒毛在颈侧结成瓔珞。 最摄人的是那双眼一一翡翠般的竖瞳嵌在原本温婉的否眸里,细看能瞧见瞳孔深处跃动的磷火。 当她轻笑时,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的却不是贝齿,而是两排细密如銼刀的森白疗牙。 只要她有动作,四周妖鬼匍匐著为她让道,宛如在世妖王! 张悬瞳孔微缩,他能確定,那女人,便是王妃,亦是“ 鬼金羊! 就在张悬隔著晨雾远远观察王府动静时突然间,王妃的颈骨突然发出竹节爆裂般的脆响,头颅竟生生扭转一百八十度,碧绿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突元地朝万佛塔顶方向张望! 隔著一里雾靄与九层高塔,她的目光像淬毒的银针,精准扎进张悬的视网膜,塔顶铜铃毫无徵兆地狂响,惊起满山寒鸦如墨点炸开。 张悬瞳孔骤缩,扶在栏杆上的手猛地紧,心头大骇:“坏了,被发现了!” 第107章 残躯犹镇鬼哭城 第107章 残躯犹镇鬼哭城 张悬迅速后退一步,低喝道:“快离开这里!” 徐方银和申公反应极快,立刻拉著云姚往楼梯口退去。 几人都不明就里,但从张悬的反应,以及刚才那股突如其来的寒意判断,应该是被某个强大的存在盯上了! “那鬼东西发现我们了?”徐方银一边后退一边低声问道,手中的长刀握得更紧,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目光警惕地扫视四周,试图在晨雾中捕捉到任何异常的动静。 方才他与申公都將灵力匯聚於眼中,不过有晨雾阻挡,只能依稀看到一些晃动的人影。 张悬点了点头,眼神凝重:“鬼金羊的感知力远超我的想像,隔著这么远的距离,她它竟察觉到我的窥视。” 申公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他低声咒骂了一句:“这鬼::.鬼东西的修为比我们预想的还...还要高,屠千雄那傢伙怕是撑不了多久了。” 张悬没有接话,而是迅速扫视了一圈塔顶的环境,沉声道:“我们得赶紧离开这里,鬼金羊既然发现了我们,肯定会有所动作。方佛塔对我们来说就是个死胡同,一旦被围住,逃都没地方逃。” 说话间,张悬召出了属性面板: 【张悬·凡尘】 【状態:灵力过载-濒死(剩余时长二十日)】 【气血:68/100(平稳)】 【精气:46/100(稀薄)】 【灵力:71/0】 【战力:380匹】 看著气血与精气两栏,张悬微微点头,自前的数值勉强能让他全力以赴战上一场! 嗑了两粒虎狼之药后,张悬经脉开始隱隱作痛。 不过,由於他在『镇』中死过千次的经歷,张悬现在对於疼痛的忍耐力远超常人,就目前这点疼痛,对他造不成任何影响。 就在眾人急著从“方佛塔”撤出的同时,王府中却掀起一阵骚乱。 原本还閒庭信步,姿態优雅的王妃,再也顾不上欣赏手下妖鬼前赴后继吞食缉妖司的虫子了。 她那张豌著暗金色妖纹的雍容脸庞,此刻挣狞的嚇人,细密如銼刀的森白疗牙互相摩擦,发出令人胆寒的金铁交击的声响。 “臭...道...士!”她的声音低沉而嘶哑,仿佛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 明明碧绿竖瞳中的怨毒之色浓郁至极,可它的嘴角却裂开至耳根,喉管发出非男非女的诡异笑声:“想不到竟能在这碰上,这一次,本仙必要將你——“” “一一碎尸万段!” 隨著王妃的一声嘶吼,整座王府中的妖鬼也隨之尖啸,一时间妖气汹涌如潮正结阵勉强抵御的缉妖司行走们感受到这澎湃的妖气,都是脸色惨白! 此刻,唯独身披重甲的屠千雄依旧威势不减,屠千雄的身影如同一座移动的铁塔,全身披掛的玄铁重鎧泛著冷冽的乌光,一丈八的混铁枪抢出满月弧光,周遭妖鬼触之即死! “鬼金羊,別他娘的当缩头乌龟,滚出来与本千户战上一场!” “没卵子的东西,好列你也是七品大妖,怎得就这般怕你屠爷爷了?”他的嘲讽声中带著不屑,手中的混铁枪横扫而过,带起一阵腥风。 血雾在雨中炸开扇形轨跡,屠千雄单臂擎枪横扫千军,枪桿上盘踞的黑龙纹在煞气中甦醒,鳞甲泛起熔岩般的赤芒。 仅一个照面,三只身上布满鳞骨刺的妖鬼拦腰截断,断口处腾起青烟,臟器尚未落地便化作飞灰。 “就这点能耐?”他单脚踩住尚在抽搐的骨妖头颅,枪桿猛击其天灵盖。 头骨炸裂的脆响中,枪尖进射的煞气竟凝成实体,化作九条玄铁锁链绞杀八方。方圆三丈內妖鬼如坠熔炉,在铁链灼烧下扭曲汽化。 远处被大批妖鬼成卫在中央的王妃见状,嘴角露出冷笑,手指轻轻勾了勾, 身后三道挣拧身影缓缓走了出来。 煞气如沸水般翻涌的妖群深处,王妃指尖缠绕的牵丝线泛著尸蜡光泽。当那三道人影踏出阴影时,方圆数丈內的青砖竟如腐肉般软化塌陷。 为首者缓步而行,暗金云纹广袖在煞风中猎猎作响一一那分明是缉妖司七曜行走独有的玄天锦。 只是原本银线绣制的北斗星图,此刻已扭曲成无数尖叫的人脸。青年白髮披肩,面容苍白如新雪,唇色却殷红似饮血,左眼瞳孔如熔化的黄金,右眼则是深不见底的墨潭。 屠千雄握枪的手猛然一颤,枪桿包铜磕在护腕上发出脆响。 他喉结剧烈滚动两下,瞳孔缩成针尖:“上官.::上官凌大人?”嘶哑的尾音被腥风绞碎,却让原本死寂的战场掀起骚动。 虽然屠千雄隶属於玄武殿,但关於白虎兵家上官凌的传说还是听过一些的此时,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关於上官凌的种种传说。 那些传闻曾如风一般传遍四圣仙盟,甚至在整个修仙界都掀起过波澜。 他记得,上官凌是白虎兵家近百年来最年轻的七曜行走,天赋之高,堪称妖孽。 十四岁那年,上官凌踏入修仙之路,仅一年便从凡人晋升为十二品通脉修士,再一年后,他已踏入十一品开光境。 这样的速度,让那些高门大派的掌门亲传也望尘莫及, 而更令人震撼的是,两年后,上官凌成功筑基,那一日,白虎兵冢的山门上空雷云翻涌,天地灵气匯聚成白虎虚影,筑基便能引发天地异象,简直令人骇然。 同年,在某座洞天福地中,上官凌以一敌三,斩杀三名同境界的敌国修士,『白虎將星』的名號不脛而走! 两年后,十九岁的上官凌成功踏入玄阶,成为四圣仙盟最年轻的七曜修土。 那一日,白虎兵家的掌教亲自为他加冕,四圣仙盟的高层齐聚一堂,见证这位年轻天才的崛起。 他的玄天锦上,金线绣制的北斗星图熠熠生辉,仿佛在昭示著他未来的辉煌。 所有人都认为,他將是下一任白虎兵家的掌教,是四圣仙盟未来的支柱。 直到三年前三年前,上官凌与另一位七曜行走一併在姚县负责看护“虚天鼎”,姚县异变那夜,上官凌未听劝阻,执意闯入姚县,七日后,四圣山魂殿中那盏属於上官凌的魂灯.—..—灭了。 似是听到屠千雄的呼唤,上官凌突然歪头轻笑,嘴角撕裂至耳根的伤口渗出靛蓝毒液。 白虎发冠崩裂的脆响中,两根螺旋骨角刺破颅顶,角尖垂落的粘液在地面灼出青烟。 更可怖的是其胸腔一一透过破碎的华服,可见七枚星辰状的骨钉深嵌心口, 每根骨钉末端都延伸出血管般的猩红丝线,与王妃指尖的牵丝遥相呼应。 “原来他叫上官凌啊,三年前此人確实对本仙造成不小的困扰,本仙可是调动整个姚县的妖鬼足足耗了七日才將其斩杀·— 纤细嫩白的柔夷,抚过上官凌苍白的面庞,她的动作轻柔仿佛触碰最心爱的情郎:“可惜了,要不是有“虚天鼎”,此人远不止现在这般实力。” 王妃说完,手指微微勾动,一身残破华服的上官凌,以及身后两只十一品牵丝境妖鬼大步朝演武场中央走去。 穿过薄雾的晨曦將上官凌的影子拉得极长,隨著上官凌异化的身子在薄雾中显现,妖雾突然翻涌著向两侧裂开。 眼见那个披著残破玄天锦袍的身影走近,被困的缉妖司人群里爆出压抑的抽气声..— 屠千雄喉结滚动著下意识向后挪了半步,玄铁护申在掌心抠出暗红血痕一这副能生撕虎豹的魁梧身躯,此刻竟在细碎战慄。 指节在枪桿上压出青白,如果有的选,他寧愿选择与鬼金羊斯杀一场,也不会选择独自面对上官凌! 曾经的英雄,此刻竟成了妖鬼手中肆意操控的愧儡,屠千雄的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鬼金羊的轻笑声从晨雾深处传来,九鸞衔珠髻上的青玉角在微光中闪过一抹寒芒,仿佛毒蛇吐信般令人不寒而慄。 “屠千户莫怕———”她的声音轻柔,却带著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冷。 血色广袖拂过之处,妖纹如活蛇般游动,仿佛有了生命。 “这般金贵的户愧”她翡翠般的竖瞳中磷火陡然暴涨,像是燃起了某种疯狂的执念,“自然是要留给那可恶的——“” “一一臭道士啊!” 最后几个字裹著滔天怨毒喷出时,周围匍匐的妖鬼们都为之一震。 “去,给我將那臭道士捉来,要活的!” 她颈侧的绒毛瓔珞根根倒竖,嘴角裂痕瞬间蔓延至耳后:“我要把他的三魂钉在九幽灯上,看著自己的七魄被业火,一寸寸烤出油来!!!” 就在鬼金羊的尖啸声中,上官凌擦著屠千雄肩甲掠过,他的身影如同一道残影,带著令人室息的压迫感,消失在薄雾深处。 屠千雄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望著上官凌离去的背影,心中竟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气。然而,这短暂的轻鬆很快被另一种疑惑取代一一鬼金羊口中的『臭道士”到底是谁? 现在屠千雄只能在心中暗自祈祷,希望那位不知名的道士兄弟能將上官凌牵制久一些,否则若让上官凌与鬼金羊联手,他们这几十號人怕是撑不过半个时辰就要全部陨落了! 不过,能被誉为白虎兵家百年来最为年轻的天骄,上官凌的战力可谓是出类拔萃,哪怕有“虚天鼎”镇著,强行压制在筑基境,却也不是一般的十都千户能抗衡的。 那位不知名的道士,怕是凶多吉少了! 就在屠千雄心头患得患失之时,远处的王妃,琥珀色的竖瞳闪烁著妖异的光芒:“再有一日,本仙就能將这三万生灵炼成『灵韵血丹』,届时本仙便能重登仙位—— 说到这,王妃微顿,嘴角以极为夸张的角度咧开,露出两排细密如銼刀的森白疗牙,看样子竟是心情大好! “了三载炼就血丹,还能在此碰上那个臭道土的转世,欢喜,真让本仙欢喜!” 一阵极为刺耳的大笑过后,王妃琥珀色竖瞳重新投在校场中被围困的缉妖司行走们身上·· “好了,继续吧,本仙还没欢喜够呢!” 隨著王妃指尖轻轻一勾,周围无数妖鬼仿佛得到了某种无形的號令,瞬间躁动起来。 它们低吼著,咆哮著,猩红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炼著嗜血的光芒,密密麻麻的身影如同潮水般涌向校场中央· 另一边,张悬领著眾人在姚县亡命狂奔。 方才,与鬼金羊对视的一剎那,张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对方的目光像淬毒的银针,带著海一般的怨毒直直扎进了他的视网膜! 自己一个小角色,只因为在人群中,看了你一眼— 他就被盯上了??? 这仇恨拉的,太荒谬了吧! 张悬甚至怀疑,若他没有及时从方佛塔撤离,鬼金羊会不会丟下王府中的大批紫牌子,直接朝他扑来! “老徐,你咋了,脸色这么差?” 徐方银见张悬自从出了万佛塔后就心不在焉的,一双浓眉皱成了川字。 张悬只是满脸苦笑,但没说什么。 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跟眾人解释,就这么看了对方一眼,就把仇恨稳稳拉住了,他找谁说理去! 突然间,张悬瞳孔一缩,身形疾丞! 脚下皂靴在带著水渍的青石路面犁出了深刻的痕跡,右手拉著来不及丞下, 身形依旧往前冲的云姚。 边上的徐方银与申公仅仅衝出半步便警觉的丞了下来。 两人不愧都是缉妖司的老人,反应皆是一等一的灵敏,不等张悬说话,徐方银便反手抽出长刀,眼眸中泛著冷冽的寒光朝警戒的盯著四周。 申公也是右手掐诀,水流从水洼处匯聚,瞬间凝成七条巨蟒,將几人牢牢护在中间。 一边戒备,徐方银一边低声询问道:“老徐,什么情况?” 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张悬对於危险的判断,两人都是很信服的——“· 比如说当初在棲凤阁斩杀画皮,不久前识破尸傀將其直接斩杀,都是靠著张悬洞察先机。 而此刻张悬脸上表情异常凝重! 薄薄的晨雾中,缓缓走出三道身影,为首那人在【幽烛玄瞳】中的映射出的光芒,竟是一片红得发黑的色彩【七曜煞骨·尸变第五阶段】 【特点:继承原主八成实力】 【弱点:眉心三寸】 【威胁度:深红】 【战力:2400匹】 【白虎衔锋惊雷落,少年踏月叩玄门】 【剑挑三山平妖祸,星图北斗耀裂坤】 【七曜行走威名盛,掌教嫡传志凌云】 【谁料牵丝缠魂儡,残躯犹镇鬼哭城】 第108章 老子,让你走了吗? 第108章 老子,让你走了吗? “白...白虎兵冢,七曜行走!!!”徐方银惊愣异常,一双眼晴几乎瞪出眼眶。 徐方银並没认出对方是谁,但认出了对方身上残破的玄天锦袍一一暗金云纹在晨雾中泛著腐朽的青灰,这是缉妖司老人刻进骨子里的记忆。 这是缉妖司的前身,四圣仙盟中玄阶之上修士才有资格穿戴的法袍。 晨雾突然剧烈翻涌,上官凌的白髮被煞风掀起,露出额角两道螺旋骨角。 他歪了歪头,这个本该属於活人的动作,此刻却像提线木偶般僵硬,脖颈处传来细密的骨骼碎裂声。 “——” 喉管里挤出的非人声响让申公后颈汗毛倒竖。 这位素来沉稳的缉妖司行走,此刻竟跟跪著后退半步,七条水蟒仿佛洞悉了主人的心绪,不安地扭动身躯。 “白...白虎將星,上官凌!” 申公的声音低沉沙哑,仿佛从喉管中硬生生挤出来一般, 张悬与徐方银都是一愣,没想到申公竟认出了对方的来歷,但两人脸上神情並不相同。 徐方银脸上一喜,连忙朝申公询问:“老申,你认识这尸傀?” 而张悬则是面露寒霜,此人连申公都认识,想来定非简单货色—· 虽然张悬未认出“白虎將星』上官凌,也不认得玄天锦袍,但张悬也猜眼前的这具尸愧活看时,定是个大人物。 从【幽烛玄瞳】给出的讯息来看,此人战力高达两千四,这还是户愧状態, 只有八成战力,假若是十层“整整三千匹!” 张悬心头一惊,要知道他曾询问过“天师度”关於战力的划分,十品筑基修土战力在五百到三千之间。 此前他探查过屠千雄,同为十品修士,屠千户战力堪堪过两千三,可这已算的上是少见的好手了,要不然也不会被大周派来执行此次任务! 也就是说,此人若是未死,可谓是“虚天鼎”镇压下的最强战力! 这等人物都被鬼金羊宰了炼成尸傀,张悬面沉似水,心中对鬼金羊的忌惮又深了一分。 突然间,远处青石板瞬间皱裂,张悬瞳孔陡然收缩—· 一只被森森白骨包裹著的修长手臂,就如凭空出现一般,竟无比突元的出现在张悬视野中,白骨手掌几乎一瞬间遮住了张悬的视野,衝著他的脑袋猛地抓来! 张悬下意识想凝聚金光咒,可这个想法刚刚涌上心头就被他否决,来不及, 对方的爪子会在金光凝聚前抓爆他的脑袋! 在这千钧一髮之际,张悬心中却没有一丝波澜,在“镇』中歷经千次生死,张悬对於生死一瞬间的判断异常精准! “乱星落!”张悬心中默念道诀,右手向后一带,一併抓住云姚纤细的手臂下一秒,骨爪带著破空的尖啸声穿过张悬原本所在位置—“ 同一时间,数十米开外骤然亮起一片绚烂的星光,张悬与云姚的身形自星光中显现。 好快!!! 申公与徐方银都悚然一惊,申公手掐道诀,身子一沉,竟融入青石地板,三息过后,远处张悬身侧,从地里钻出一个模糊人形,最终化作道人模样。 而徐方银则是脚下青光一闪,身形暴退,几个呼吸的功夫便拉开了距离,最终与张悬几人匯合。 “老徐,怎么办?” 徐方银的手指不自觉地死死扣住刀柄,指甲几乎嵌进铁木刀鞘的纹路里,冷汗顺著鬢角滑落,在下頜凝聚成浑浊的水珠。 申公也是满脸苦色,就方才那一招,几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白髮户傀近身, 张悬甚至连“金光咒”都来不及放出,差点被一招秒了,这也太骇人听闻了。 张悬脸上儘是苦笑,他也想知道怎么办,光这百发户愧一人战力比他们三加起来还要高,更何况身后还跟著两只十一品的牵丝境妖鬼。 若是从纸面实力上来说,这场战斗根本没的打! 突然间,张悬微微一愣,他发现不仅是徐方银,连申公,云姚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朝他投来面对如此威压的敌人,他们这个临时凑成的小队並没有分崩离析四下逃亡, 而是把最终的选择权交到他手中。 战,还是—逃? 眾人都在等著他做决断! 沉吟片刻,张悬浓眉下的双眸变得平静“三分钟,若是两位能帮我撑住三分钟,我来斩杀此獠!” 其他的话张悬没说,但他相信以“三清”小队的默契,他们应该听懂了若是撑不住三分钟,大家便各自逃亡吧! 张悬此话一出,徐方银与申公眉头皱起,却都未给出回復· 因为他的话太过匪夷所思,区区蓝牌行走,竟敢放言单独斩杀那位『白虎將星? 哪怕这是在“虚天鼎|的镇压下,將对方修为压制在十品。哪怕对方已经身死,成了灵智低下的尸傀。 还是老样子,率先开口的依旧是徐方银,他毫无形象的了一口,秀气的面容透著股狠厉:“老申,我想试试。” 申公阴鬱的眼眸扫了眼徐方银:“可...可能会死!” 徐方银咧嘴,没有丝毫惧意:“还记得昨日咱们喝酒时的情形么,既然结阵,那便应该共同进退。而且我也想看看,老徐要怎么斩杀这斯,要真成了,咱们『三清』的名號也算打出去了!” 申公嘴角抽了抽,骂道:“白...白痴!” 口中虽然骂著,但申公並未退缩,阴鬱的眸子泛起冷光! 徐方银咧嘴大笑:“你帮我拦著后面两个丑东西,这三分钟,老子来顶!” “交.:.交给我!”申公言简意,没有任何废话。 “此疗要害在眉心三寸,不要硬拼! 见两位队友拿定主意,张悬叮瞩徐、申二人后,扭头朝云姚道:“县主,你且躲到一旁,这场战斗我等没有余裕护佑你了。” 听到张悬这话,云姚当即便想唤出父王赠与她的玄宝长剑,可与张悬的目光交匯后,她默默鬆开了张悬的衣角,朝街边一间空无一人的米铺跑去· 离开前,云姚用轻柔却坚定的语气朝张悬说道:“徐大哥,会贏的,你们一定会贏的。” 张悬咧嘴一笑,露出排整齐的小白牙:“不是你们,是,我们!” 安抚好云姚,张悬不再耽误时间,左手伸向怀中,隨著怀中蓝光一闪,四枚猩红,四枚冰霜色药丸已经被他握在手中。 每一枚血髓丸可以给他带来30点的气血,而醒神丹则能提供50点的精气。这八枚一併服下满打满算將给他带来120点气血以及200点精气。 加上他原本的68点气血,以及46点精气,理论上,可以將气血堆砌到188点, 精气堆到246点。 不过,帐並不能这么算,他的气血、精气的上限只有一百点,也就是说在药力不断发酵的同时,多余的药力將会在他体內积累,若没有及时將这一身多余的气血、精气泄出去,他也不用再等二十天了,现在就得炸。 当然,这些张悬都知道,在“镇』中上千次的死亡经歷,他並非只用来锤链了战斗技巧,还做了些奇奇怪怪的尝试比如,嗑下大量的血髓丹、龙虎膏,试图一次性將气血推到极限,藉此施展平日从来不敢碰的四式神道之后的术式。 在枉死了十余次后,张悬终於掌握了规律,虽然过程比较———-嗯,血腥。 而且,要让药力完全绽放,在体內堆砌到顶点,需要一定的时间,这也是为何张悬会向两位队友討要三分钟的原因没有任何犹豫,张悬仰头將八枚丹药一併吞下,喉间滚过一阵腥甜炽热,药力如火山喷薄,顺著咽喉烧入五臟六腑。 药力在体內炸开的瞬间,血髓丹的狂暴气血如失控的江河,冲得他经脉寸寸鼓胀,皮下浮起蛛网般的青紫血纹; 醒神丸的寒性精气却似方载玄冰,顺著脊柱直贯灵台,逼得他识海几乎冻结。 两股力量在丹田处绞成漩涡,一赤一青两道气机如恶蛟撕咬,每一次碰撞都震得他五臟移位。 这般能把常人逼疯的痛楚,对张悬来说,却还只是个开始见张悬这边已经有了动作,申公、徐方银相互对视了一眼,也都开始了行动! 申公从怀中掏出一枚只有巴掌大小的青铜罗盘,只见他脸色阴鬱,一双眸子泛著冷光,隨著他的手指在罗盘上拨动,三十六道卦象凭空而显,化作锁链缠住两只牵丝妖鬼,连带申公自己,一瞬间三道身影同时消失在了这片战场上。 眼见申公將自己与两只十一品牵丝妖鬼,通过八卦九宫之术一併传送离开, 徐方银咧嘴:“哟呵,老申有点东西啊!” 口中言语带著三分调侃,可徐方银心中有一句话並未说出:老申,可別死了! 让屏弱的乾门术士单独面对两只同境界妖鬼,以徐方银的经验来判断,申公的胜率不足三成..· 只是,他现在也没精力担心別人了,数十米开外,那道披著白髮的身影有了动作,一双被白骨包裹著的双脚开始踏出步伐,朝张悬走来。 徐方银没有丝毫畏惧,清秀的面庞竟显出几缕狂热:“嘿,白虎將星,让爷爷来试试你到底还剩几成实力!” 刀锋在青石板上擦出火星,喉间爆发出野兽般的低吼,徐方银迎著上官凌的骨爪撞了上去数十米的距离在两人的奔袭间,顷刻便至,仅一招,徐方银左肩胛瞬间爆开血一一森白骨刺穿透琵琶骨时发出的脆响,让远处云姚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 隨著手掌中央的骨刺一抖,上官凌就要把此人的残躯甩开,它的目標由始至终只有一个可就在上官凌转身的瞬间,一柄长刀从它身后斩来。 上官凌也不回身,右手一挥,骨刺与长刀交击“鐺一一! 清脆的响声响彻这条长街。 徐方银被骨刺巨力带得连续退了三步才停住去势,方才洞穿琵琶骨的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咧嘴大笑,齿间染血,破碎的衣襟下,被洞穿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癒合,新生的肉芽缠绕著骨刺疯长。 “你爷爷我..:”他猛地旋身,迅速拉近两人距离,不让对方继续靠近张悬,“—一可没那么容易死啊!” 若是申公还在,看到这一幕,一定会认出徐方银眉心嵌著的菱形印记,这是“长生宗”功法的標誌。 甲子前,“长生宗”以其独树一帜的长生法,冠绝太平道一眾仙门,只是不知为何如此仙门大派,如今却销声匿跡! 那通体碧绿宛如一颗璀璨宝並的印记,正隨著心跳脉动,如同呼吸般吞吐著苍翠光芒。 而徐方银的身体,也在菱世印记的明灭间恢復如初,从衣衫破口来看,新生的肌体光滑异常,甚至连一丝伤痕都看不到。 上官凌苍白如瓷的麵皮突然抽搐起来一一这丞本该失去喜怒的户愧,左眼熔金般的瞳孔竟收缩成针尖大小。 他抬手挥出的煞气颶亏將徐方银拦腰斩断,可不过呼吸之间,眼前的残躯业裹著碧色萤光重新拼合。 长亏微顿后,继续朝著上官凌头亨劈砍下来。 “...” 它眉头微,含著满嘴尖牙的嘴角微微下撇,似是对眼前这无休止的纠缠感到了厌烦.—· 白髮飞舞,琉璃似的螺旋骨角与长亏相撞,一声脆响后,寒光断刃尚在空中翻飞,徐方银的瞳孔已缩成针尖。 他沾血的剂结艰难滑动,嘴角却扯出半凝固的惨笑一一白髮户傀的骨掌正缓缓从他后背探出,指尖缠绕著蛛网般的猩红血丝。 “咚、咚。” 当那颗犹在搏动的心臟暴露在阴亏中的剎那,户傀歪头感受著掌中猎物,如同孩童把玩新得的蝉蜕。 而此刻,徐方银破碎的剂管里只能发出“”气音。 下一秒,五指骤然收拢。 无数心臟碎片从骨指缝隙进射,血沫喷溅在户傀惨白的面容上,顺著它英挺的眉弓豌成数道血色秉痕。 徐方银最后的眼神凝固,倒映著对方唇间尖齿闪烁的冷光,残破身躯尚未倒地,上官凌漫不经心振臂。 隨著洞穿他胸腔的那条骨臂一扬,煞亏裹挟著碎骨冲天而起,徐方银的胸腔如同绽放的血曇,骤然炸裂,森白骨茬与暗紫臟器碎片在腥亏中划出妖异的拋物线。 漫天血珠还未落地,玄天锦袍的暗金纹掠过残肢血雨,便被广袖掀起的阴亏卷散。 隨后,一双异瞳便迫不及待的朝张悬处望去此刻,它与张悬之间的距离,已不足十米! 眼见队友被如此虐杀,可张悬却做不了任何的事,此时正是药力在体內肆虐最凶险的时刻,他哪怕走上一步,说不定都会破坏体內平衡,瞬间身死! 张悬只能死死咬住牙爭,齿缝渗出血丝,耳畔嗡鸣如千钟齐震。 血髓丹的气血化作滚烫铁水,在经脉中横衝直撞;价神丸的寒气却凝成冰锥,顺著任督二脉穿刺灵台。 剧痛如潮水漫过每一寸血肉!!! “......” 他发出野兽般的低喘,右眼淌下一道血秉,左眼却溢出冰蓝色寒雾。周身毛孔不断渗出混著冰渣的血珠,在青开弗上绘出诡艷的图腾。 此时,已经快到药力绽放最盛之时! 可偏偏上官凌不会给他这份时间了,白髮身影踩著满地的猩红臟器碎片,大步朝张悬走来! 米铺残破的布幌突然被长剑撕成两半。 吼姚县主跌撞著衝出时,她著剑柄的指节白得发青,略长的玄色衣摆早被血水浸透.—· “退...退后啊!” 带著哭腔的呵斥声劈开腥弓,她双手紧握剑柄,剑锋乱颤著指幸白髮尸傀。 三尺青锋映出户傀沾满猩红的挣狞面容,也映出少女桃眸中炸开的恐惧。 当户傀那双异瞳扫来的剎那,少女膝弯肉眼可见地发软,却硬生生將剑柄抵住心口迫使自己站稳。 “不怕,本...本县主不怕你!” 隨著白髮尸傀右臂缓缓高八,户傀骨爪悬停半空的阴影里,少女颈后东毛根根倒竖,可哪怕是这样,紧紧闭著双眼的少女竟连半步都未退却骨爪上掛著的血珠滴落在地,发出『滴嗒”的声响,像是敲击在所有人心头的丧钟。 突然间,上官凌察觉到脚踝却被森森白骨扣住· “喂,杂种,老子让你走了吗?” 断裂的脊椎从血泊中直立而起,掛著残破內臟的骨架竟重新生出筋肉,新生血管如赤蛇般在裸露的胸腔游走。 徐方银清秀的脸庞依旧在倔强地狞笑著,只是他额头的碧绿印记,已淡薄到快要看不清轮廓的地步了! 隨著熔金瞳孔映出徐方银熟悉的笑脸,白髮户傀终妄露出焦躁的神情,周身骤然涌起一阵极为狂暴的煞气,仿佛下一秒就要將徐方银轰成血雾可就在此时,徐方银却笑了,笑的异常开怀! “三分钟,到了!” “娘的,疼死老子了。老徐,该看你的了!” 白髮尸傀身后,一道低沉的声音適时传来:“嗯,看我的!” 第109章 神道九式·五行化生轮 第109章 神道九式·五行化生轮 在尸傀上官凌高举白骨爪,准备对云姚痛下杀手之际,张悬体內的药力已经臻至顶点! 瞳孔中倒映著上官凌那血腥的身影,张悬的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如擂鼓般轰鸣。他从没像现在这般,希望时间走得慢些,哪怕多一瞬也好! 与此同时,身体上的剧痛也达到了顶峰,仿佛每一寸血肉都在被钝刀子割裂,痛楚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衝击著他的神经。 张悬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手指微微颤抖,但他咬紧牙关,硬生生將这股剧痛压了下去。他没有失去理智,反而异常冷静,《神道》中的每一个字都在他脑海中清晰浮现【肝属木主生发,心属火主温煦,脾属土主运化,肺属金主肃降,肾属水主封藏】 “神道九式·五行化生轮!” “肝木生心火,脾土化肺金。” “肾水润万物,五行经轮转。” “生生不息,万法归宗。” 隨著一字一句的道诀被吟唱而出,张悬整个人也开始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五臟对应五行之力,化作五色光轮悬浮在他的脑后,五行轮换,生生不息。 每当属性切换,五色光轮会先崩解成漫天星屑,又在旋转中重聚新色。 青红黄白黑五色灵气如泼墨浸染天地,张悬衣袂翻飞似仙人执笔,在满地猩红血炼中写就一副流动的五行绘卷。 【张悬·凡尘】 【状態:五行化身(14:59),灵力过载-濒死(剩余时长二十日)】 【气血:21/100(枯竭)】 【精气:69/100(丰沛)】 【灵力:71/0】 【战力:2000匹】 “一盏茶的时间,够了!” 张悬警了眼状態栏,迅速將目光投向上官凌。 此刻,徐方银虚弱的声音传来·· 老徐,看你的了! 张悬微微点头,脑后光轮骤然切换成金色,他的瞳孔深处泛起一层淡淡的金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其中流转。 “嗯,看我的!” 没有说什么相信我之类的废话,张悬简简单单一句『看我的!』便接手了战场。 或许是出於生前的战斗本能,户傀上官凌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周身骤然涌起一阵极狂暴的煞气,下一秒就要將面前虚弱至极的徐方银轰成血雾而徐方银此刻状態极不稳定,额间菱形印记此刻如同浸在浑水中的翡翠,边缘正片片剥落成飘散的萤火。 每当有碧光逸散,那些本该包裹骨骼重生的筋肉,便如同曝晒三日的河床般寸寸龟裂。 这是復甦之力枯竭的徵兆,曾经缠绕周身的翡翠光雾,如今只剩几缕游丝在嫩红的胸腹间明灭。 这等状態的徐方银,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了。 只是不等上官凌有任何动作,张悬淡漠的声音响起· “金轮镇时·乱金析” 张悬足尖轻点,脑后光轮骤然化作熔金之色。 光轮中流转的玄奥符文此刻凝为锋锐楔形,仿佛上古神抵篆刻的兵戈救令。 赤红大擎无风自动,张悬发梢浸染出熔金般的煊赫光芒,瞳孔深处浮现金色沙漏虚影一一上半部流沙凝滯如珠玉,下半部却以百倍速度飞旋。 “嗡一一!” 靴底踏地瞬间,青石板竟泛起水波般的纹路,瞬间以张悬所站之处为圆心, 绽开蛛网般的金色纹路,数百道金线从地脉进射而出,眨眼间编织成覆盖整条长街的浑天阵图。 隨著张悬抬手在虚空中轻叩“兑”位—“ 阵枢处的“兑”字卦象瞬间亮起,方圆数百米內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沉重, 落叶悬停半空,下落速度减慢百倍,每一丝的落下的轨跡都激起环形的时空连漪.— 几乎是同一时间,上官凌周身翻涌的煞气正以异常缓慢的速度膨胀,墨色罡风裹挟著碎石枯叶,在时空凝滯中化作千方柄缓慢旋转的利刃。 那些本该瞬息炸开的煞气罡风,此刻像被冻在琥珀里的毒蜂,连翻涌的轨跡都凝成豌蜓黑丝。 他屈指轻弹掠过鼻尖的碎石,看著石屑以绽放的慢速进溅。 当他脚步停在上官凌左侧时,这具千年户傀的瞳孔才堪堪转到眼角一一浑浊虹膜上映出张悬閒庭信步似的身影。 张悬像游离在时序之外,他甚至有余裕拂去云姚鬢角將落未落的汗珠。 看著將上官凌整个包裹,缓慢靠近的黑色煞气罡风,张悬微微摇头,他错失了一个將对方一击毙命的好机会! 下一秒,他不再耽搁,伸出左手握住云姚绷紧到发抖的指节,少女掌心的薄汗正顺著剑柄纹路缓慢晕开。 右手轻轻搭在徐方银的肩头,当双手触碰两人的瞬间,张悬眸光一凝,低声呵道:“乱星落!” 隨著三人的声音化为绚烂的星光时,金色阵纹终於到达极限,那些悬停的剑戟突然发出龙吟般的颤鸣。 “轰一一!” 狂暴的黑色煞气席捲长街,將两旁数栋楼房炸得门窗俱裂! 数十米外,张悬三人的身影刚从星光中跃出的瞬间,张悬心念一动,脑后光轮瞬间由“金轮·镇时”切换成“土轮·玄黄镇岳”。 光轮凝作浑厚土黄,张悬周身环绕琥珀色毫光,每一步重若千钧。他並指抹过剑锋,石屑包裹剑身化作巨尺,反手拍下时地涌黄泉泥浪,挡在三人身前。 墨色罡风凝成的狂龙撞上土黄泥浪,剎那间激起数丈浊浪,煞气中裹挟的碎石在接触瞬间化作粉。 厚实异常的土黄泥墙后面,徐方银双眼满是茫然,前一秒黑色煞气罡风几乎卷到他面前,他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想不到现在竟好端端站在这·— “怎...怎么回事,老子竟然没死?” 张悬从怀中掏出三粒红色药丸递给也是一脸恍惚的云姚,警了眼徐方银露著森森白骨的伤口,无奈道:“没死?就你这伤势,再不处理,离死也不远了。” 说完,他对云姚道:“三粒药,每隔一分钟餵他一粒。” “啊,好的,徐大哥。” 云姚接过药丸,茫然的点了点头。 此刻,黑色煞气散尽,而张悬几人身前的黄土泥墙也已经薄如轻纸,最终寸寸皸裂,崩塌成一地碎石。 “呆在这好好休息。” 说罢,张悬眸中土黄色光晕荡漾,只见他双掌猛然拍向地面,掌心亮起山岳图腾。 地脉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方圆十丈青石板如同煮沸般拱起。无数尖锐岩刺破土而出,在半空中扭曲交缠成蜂窝状壁垒,每一根石柱表面都浮动著龟甲纹路。 最震撼的是三尊三丈高的持盾石俑破土而立,它们以跪姿將云姚二人护在石盾组成的三角阵中,缝隙间流淌著熔岩般的琥珀色流光。 这等震撼场面看得云姚瞪目结舌,徐方银更是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 “乖乖,老徐...有点逆天了啊!” 作为隱世近百年的“长生宗”门人,徐方银有他的骄傲,原以为只有自己隱藏了实力,想不到张悬直接给他上了一课,什么才叫真正的隱藏实力! 待將徐、云二人护佑好,张悬凝目望向远处的白髮尸傀。 张悬心念电转,他之前的谋划是准备用一金轮·镇时”镇住对方,再施展| 先天太乙神雷”一击破敌。 现在这个法子行不通了! 他此刻虽然是“五行化身”可以隨意藉助天地间五行灵力,可毕竟未曾真正入道.— 有些东西可以取巧,比如藉助丹药之力强行施展“神道九式”。 但,有些东西却要实打实积累,比如力量! 虽说五行轮转,生生不息,但也要顺应天地大道! 方才施展施展“金轮·镇时”,他已將方圆百丈內的金属性灵力消耗一空, 失去了外界灵力支撑,仅靠张悬本身的五臟之力,不可能镇得住上官凌! 只能想別的办法破敌了就在张悬思索之际,远处的上官凌,也在用他那双异色瞳孔打量著张悬。 一人一户遥相凝视! 下一秒,两人身影同时在原地消失。 上官凌身形化作一道灰色暗影,以快到惊人的诡异速度朝张悬寄扑而来,白骨利爪斩破空气的尖啸隨之而来。 而张悬则是整个人如泥牛入海,浑身化作一片土黄色,融进了脚下泛著阵阵黄芒的大阵中·· 百米距离,瞬息便至! “咔!” 上官凌双爪环绕著深沉如海般的煞气,直接朝地面疾速轰去,骨爪未至,青石板竟开始泛起水纹,轰然开裂。 同一时间,青石板上突然炸开蛛网状黄芒,张悬破土而出的姿態宛如蛟龙出水。 裹挟著地脉之力的褐黄色气浪在他周身凝成虱结岩甲,手中斩妖剑已被土石包裹成门板巨刃,刃口流转的玄黄之气在空中拖曳出彗尾。 上官凌白骨双爪撕出的煞气漩涡刚触及剑锋,方圆十米內的石板突然塌陷成流沙旋涡一一这是一镇岳”之力引发的重力陷阱。 此刻,加在上官凌身上的重力场,若是放在普通人身上,甚至可以將一个活生生的人碾压成肉泥,可眼前的白髮尸傀仅仅只是微顿—— “轰一一!” 当剑爪相击爆出环形气浪时,户傀足下已然塌陷出三丈深坑,张悬则是借势凌空倒翻,附著在身上的岩甲碎片如流星雨般洒落,口中涌上一股浓郁的血腥气。 方才的交锋,他输了半筹! 被三名持盾石俑护在里面的徐方银与云姚都是异常焦急的看著战场,见此刻两人都停下了动作,云姚急切问道:“徐...徐大哥贏了吗?” 徐方银面沉似水,微微摇头:“输了半招,方才那一击没对户傀造成任何影响,可老徐这边怕是已经被震出了內伤。” 云姚嫵媚多情的桃眸中儘是忧色,她死死揪著衣角,指节一片青白:“那...那怎么办啊!” 徐方银大口嚼著血髓丹,目光森然:“別急,老徐还有底牌没出!” 五行轮转,这才榴出了金,乍两行! 將口中血腥强行咽下,张悬浓眉下的眸子陡然一厉:“黄乍埋不了你,那就任来点猛的!” 张悬足尖碾碎青石,赤焰纹路儿踝骨攀上脖颈。 脑后赤红光轮轰然炸开,仿佛一轮燃烧的烈日悬於天际,竟將半条长街映企晚霞色,那些浮游的星屑此刻化作流火,在他周身织就凤凰羽令。 -“火轮·离火焚心”! 隨著这声低喝,他的髮丝值值燃起红芒,如同燃烧的火焰,眼尾拖出流火残影,踏匪时青石烙下焦黑足印,炽热的气息席捲四方。 张悬踏碎满地流火,脚下离火大阵將整条长街映企熔炉。 上官凌煞气凝企墨色鳞甲,將他牢牢护住,榴是隨著张悬的每一匪靠近,上官凌脚下玄阳离火便越烧越旺,突然间,青烟腾起一一户愧周身阴秽之气竟被火轮散发的纯阳之力灼得滋滋作响。 见玄阳离火对阴煞之力有克制的效果,张悬儿然不会放过此等良机, “离火焚心”! 张悬並指抹过测锋,测身雾时流淌起液態火焰。 这並非凡火,而是抽取心火本源凝聚的“三昧真焱”,测尖轻颤便引得空气扭曲出琉璃状波纹。 上官凌自然不会引颈就戮,一双骨爪个错撕出虽字煞芒,却在触及测锋的瞬间被消融岱气。 张悬举身伶出的测光化作一条暴烈火蛟! “轰一一! 火蛟亻杀之处,煞气如同烈阳下的薄雾般溃散,上官凌左臂白骨被真焱灼出蛛网裂纹,碧绿色的恶臭尸只顺著骨秩滴落,在青石板上烧出幽绿烟。 见张悬一击见效,远处的徐方银与云姚都露出激动之色! “好样的,老徐!” 毒然受伤颇重,整条手臂都燃起赤焰,但仿佛被激发了凶性,白髮尸傀喉间爆出沙哑嘶吼,右爪沉渊似海的煞气凝聚,竟然撕裂了火蛟朝张悬心口抓去! 云姚刚刚浮於脸庞的笑意,骤然凝固,她上前一匪,焦急提醒:“徐大哥, 小心!” 见白髮户傀孤注一掷奔他要害而来,张悬不惊反喜,嘴角竟扬起一抹笑意——· “总算上鉤了!” 皂靴轻点,脚下大阵顿时从烈焰焚天,顷刻间变得波光粼粼! “水轮·玄冥归藏” 墨色光轮在张悬脑后幽幽转动,散发出深邃的弄意。他的唇色逐渐发细,滴水企线的幽亢水纹顺著脖颈攀爬,蔓延至全身。 他的身影渐渐变得透明,仿佛化作一汪碧波。 张悬任由骨爪穿透心广,然而,预想中的鲜血並未喷涌而出,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暴开的水雾,张悬脸上也无一丝痛苦之色。 相反,此刻的张悬,深亢色的眸子沉静如海,眼底有玄色道纹浮沉! 一一“玄冥归藏”!” 隨著张悬淡漠如冰的声音落下,漫天水雾凝企冰晶。那些縈绕周身的碧波此刻化作万千琉璃丝,顺著尸傀手臂豌蜓攀附。 深亢冰纹从他心口裂纹处绽放,宛如一朵瞬息盛开的冰莲。 “喀一一” 上官凌抽臂的动作尚未完企,弄霜已冻结了每一处骨节秩隙。 原本蒙绕黑雾的利爪,此刻成了封在玄冰中的琥珀標本。 “轰!” 上官凌独臂猛震,足以掀翻城门的煞气轰在冰甲上,却榴刮落几粒冰星。 户傀喉间挤出沙哑嘶吼,四周温度已降至吐气企霜,连它玄天锦袍下渗出的户只都凝成了冰棱。 张悬整个胸腔化作冰牢,將上官凌牢牢锁在身前,无数冰棱顺著那条穿过张悬胸膛的手臂,延伸至上官凌周身凝结出形状各异的冰凌。 一时间,竟將这声名赫赫的白虎將星,冻了一尊冰雕! 隨后,繁复玄奥的道诀从张悬的口中吟唱而出——· “混沌初开,太极衍生” “或疾或徐,或隱或显” “內运一无,万壑不停” “清微五雷,神雷隱隱” “吾心即道,道即吾心” “诸邪辟易,万诡莫侵” “先天太乙神雷,急急如律丹!” 煊赫耀眼的紫色电芒儿张悬手心轰然炸开,紫电如龙,彰显煌煌天威! 远处,徐方银整个人如遭雷击,愣在原地。 他的瞳孔猛然收缩,难以置信地喊道:“五...五雷正法?这...这怎么可能!” “能贏的..::..对吧?”云姚听到徐方银如此激动的语气,少女嗓音裹著希冀,却在警见徐方银凝重的侧脸时弱了下去,她无意识地揪紧袖口,指甲刺破手心犹不儿知。 他咽了口唾沫:“这可是五雷正法啊,被誉为道门最强的术式,非道门正统不可授,只不过—” 徐方银未尽之言被冰终开裂的脆响打断,云姚顺著他的目光望去,榴见上官凌冻结的身体正在细微颤动,每一下挣扎都震落冰晶一一那些坠地的碎冰尚未触地,便被张悬张悬逸散的雷光灼企青烟。 见尸傀隱有脱困之兆,云姚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榴不过什么?” “老徐先用玄冰强封户愧,雷威至少要折三企。而且他毒然用玄冥之术禁住了对方,但这终玄冰也阻隔了雷法的威力。”徐方银满心的焦急,“以上官凌的肉体强度,若不能一击毁其煞气本源—“ 剩下的话他未说出口,如果不能一击斩杀上官凌,在对方海量的煞气下,尸傀会急速修復伤势,而一口气施展如此多高规格术式的张悬,则会陷入灵力衰竭的境地。 徐方银死死盯著张悬被雷光吞没的背影,那些缠绕周身的五行灵气已如风中残烛,这一击若是未竟全功,此消彼长下,老徐—— “一一败局已定!” 云姚跟跑后退半匪,后腰撞上厚实的乍石墙壁。 桃秉眸中带著可望,她看著冰雕中张悬模糊的面容,突然发现他唇角依旧扬著那抹惯常的戏謔笑意··· “等等!”徐方银瞳孔骤缩。 冰终深处,张悬被冻结的右手突然动了一一那分明是提前结好的测诀! “喀!” 原本包裹上官凌全身的玄冰突然进裂出蛛网,冰晶中冻结的煞气竟在雷光中化作万千道幽亢的灵力丝线,將上官凌的户身与张悬的雷法彻底贯通。 直到此刻徐方银才惊觉,那些看似禁张悬的玄冰,实则是用儿身为饵布下的引雷之阵! “水善导雷,冰作器皿一一”张悬被雷光吞没的声音却清朗如旧,“银子, 谁告诉你玄冰是阻碍?” “轰隆!” 紫色雷龙突然分作七道枝权,每一道都沿著冰晶中煞气凝结的纹路游走。 上官凌的尸身在冰终中剧烈震颤,那些深亢冰晶此刻竟企了最完美的导体, 將太乙神雷的威能百分百地灌注进他每一寸骨骼。 “呢一一!”上官凌的嘶吼带著金属摩擦般的尖锐,七窍中喷涌的煞气被雷光灼成青烟。 他拼命催动煞气想要挣脱,可冰终中游走的雷光早已將他体內阴煞之力化作燃料,越是挣扎,雷火便烧得愈是炙烈。 张悬的身影从雷光中显现,赤红大擎被电芒撕企碎缕,他左手倒提斩妖测, 右手隨意拂去祸头冰渣。 “五雷正法需借天时地利一一方才火轮烧灼地脉积蓄炎气,玄冥归藏凝水为冰,都在为我最后这记雷法蓄势!” 隨著他话音落下,身后白髮户傀体內煞气寸寸碾碎。当最后一丝黑雾消散时,那具强悍的白骨尸身竟如风化的陶俑般片片剥落。 “啪嗒。” 张悬隨手接住从半空坠落的『玄煞骨丸”,转身时发梢还跳跃著未散的雷弧他衝著目瞪口呆的二人挑眉:“方才谁说败局已定?” 第110章 道爷现在,火气很大! 第110章 道爷现在,火气很大! 踩过满地粘稠的腐血,破碎的骨茬在靴底发出细碎的碎裂声。申公单膝跪在丝线交织的罗网中央,右臂伤口翻卷的皮肉间可见森白骨茬一一那参差不齐的齿痕分明是人类的牙印。 方圆百丈的焦土上堆叠著数百具残破户愧,断裂的脊椎骨像一截截枯树枝胡乱交织著。 两只十一品牵丝妖鬼的户体扭曲成不可思议的弧度,青紫色筋络从它们的七窍中钻出,如同枯萎的藤蔓般纠缠在一处“咳咳..:“他扯下染血的布条缠绕伤口时,阴风卷著腥臭的血沫掠过,露出申公身后那颗若隱若现的苍青色星辰,那星座表面布满蜗状的裂纹,正隨著他的呼吸明灭不定。 申公突然用完好左手猛捶太阳穴,指申在额角抓出血痕:“得回去,他...他们还在,等我!” 土遁咒诀掐到一半,原本鬆软的焦土突然变得如同铁板,將他半截身子狠狠弹了出来。 申公跟跪著栽倒在妖鬼尸身旁,他阴鬱的眼眸露出一丝狠厉之色,竟抓起脚边妖鬼稀烂血肉塞进嘴里。 黑雾在吞咽声中愈发浓稠,他垂落的髮丝间,背后的苍青星座正在缓缓癒合裂纹。 另一边,张悬指尖捻著那粒冰凉的骨丸,左眼盪起大片玄幽光芒,【幽烛玄瞳】浮动的文字在视网膜上投下微光: 【玄煞骨丸】 【属性:阴煞】 【品阶:九品阴煞材料】 【效果:若用於炼製法宝,可附加玄煞属性,攻击时附带阴煞侵蚀效果,削弱敌人灵力;若用於炼製丹药,可炼製出带有阴煞属性的丹药,服用后短时间內大幅提升阴属性灵力,但会伴隨强烈的副作用】 【註:不会有人直接吞服吧,不会吧,不会吧?】 张悬眯了眯眼,將骨丸收入怀中,好东西,不管炼製法器还是炼丹都大有用途。 目光扫过地上那具被冰封后又被雷法轰碎的户愧残躯,张悬心中暗自庆幸。 上官凌的攻击方式虽然简单粗暴,但正是这种纯粹的力量与速度,让他几乎毫无还手之力。每一次交手,张悬都能感受到那股恐怖的压迫感,仿佛面对的是一座隨时会崩塌的山岳。 外人看来他方才胜得行云流水,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贴身的里衣早已被冷汗浸透,此刻正黏腻地贴在脊背上。 视野右下角的属性栏刺目地跳动著:【气血:12/100】一一方才上官凌那一爪擦过腰侧时,若不是他及时用土甲卸去七成力道,此刻怕是要被拦腰截断。 而且,最为凶险的一幕,甚至不是方才他施展五行化身与对方交手的场景, 最让张悬心惊的其实是最初的那一幕一瞬间白骨利爪扑面而来,他甚至来不及唤起金光咒,那一刻,张悬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 不过,在最后一刻,他感觉到对方硬生生收势,这让他在最后关头用出了“乱星落”。 他怀疑是尸傀会这般行事,大概率是鬼金羊给它下达了“活捉”的死命令, 否则他早该被撕成碎片了。 “幸好,“五行化身”克制了他。”张悬心中暗道。 五行之力变化多端,生生不息,正是对付上官凌这种直来直去攻击方式的最佳手段。若非如此,他根本撑不到最后。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臂,那里还残留著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是被上官凌的煞气罡风擦过的痕跡。即便有土轮护体,那股恐怖的破坏力依旧让他吃了不小的苦头。 “鬼金羊还真是看得起我。”张悬冷笑一声,眼中寒光闪烁。 张悬臀了眼属性栏,暗目点了点头“还有九分钟,”他双眸泛著寒光:“道爷现在火气很大,是时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了!” 当然,此次前往王府,大概率要无功而返,毕竟从一天师度”给出的任务来看,诛杀鬼金羊的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 不过,目前“五行化身”状態还有九分钟余裕,这么长时间不去找鬼金羊“掏心掏肺”的谈谈心,著实对不起对方这般热情。 杀不了没关係,趁看他现在战力还在巔峰状態,先去探探底,若是有不对劲,有五行化身在也能从容应对· 想到只因看了对方一眼,就引来白虎將星的追杀,张悬火气不要太大! 强行收敛情绪,张悬將玄煞骨丸收好,朝徐方银、云姚走去。 隨著张悬指尖轻叩眉心,覆盖整条长街的法阵突然泛起涟漪般的波动。 五行纹路从靴底接触处开始褪色,如同被清水冲刷的墨跡,沿著青石板的缝隙飞速消散! 几乎同时,远处护卫二人的石俑突然发出低沉的嗡鸣,三尊石俑表面浮动的龟甲纹路开始剥落。 地底传来闷雷翻滚般的震颤,蜂窝状壁垒的岩刺一根接一根崩裂。 烟尘被突如其来的气流卷向天际,露出满地疮一一翻卷的石板、深陷的土坑、凝结著冰霜与焦土的碎石堆。 大片灰尘中,徐方银与云姚呆愣的站在一地风化的黄泥碎石中,眼见脑后五色光环轮转,宛若神人降世的张悬走近,徐方银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是“长生宗”门人,百年隱世大派,此次出山,不说拯救苍生,怎么样也要干出一番名声。 他要告诉师傅,一直躲在山中將大好光阴投在那看不见前路的修仙之路上是多么的愚蠢。 入世三年间,他行侠仗义,快意恩仇,自以为在同龄人间已经算是少见人杰,可此刻看著眼前的年轻人,他心中的那份骄傲被瞬间击碎! 见张悬看来,徐方银假装无事,不著痕跡地挺直脊背,他含糊道:“老徐, 你这术式还..还行,就是—” 张悬笑了笑:“动静太大,华而不实?” 徐方银乾咳一声:“嗯,你知道就好,你看看我的“长生诀”,朴实无华。” 张悬连连点头:“跟你的“长生诀”肯定比不了,这场战斗若不是银子你硬拖了三分钟,我也不可能使出这招,此战你居功至伟。” 徐方银原本有些彆扭的表情此时当即变得明媚:“老徐,你真这么想?” 张悬拍了拍他的肩,认真的点了点头:“自然,你先好好消化药力,爭取早些恢復战力,一会放出“將军”去寻一寻申公,他一人对战两只牵丝境妖鬼,我有些不放心。” 听张悬这么说,徐方银有些讶异:“那你呢?” 张悬眉锋扬起,眼眸中满是冷厉之色:“要趁著术式效果还在,去找鬼金羊算算帐!” 此刻徐方银才发现,张悬虽然解除了脚下法阵,但脑后五色光轮依旧明亮. 第111章 来战! 第111章 来战! 与徐方银那种心中嘆服,但碍於自己的骄傲又拉不下脸的纠结不同,一旁的云姚却是另一番模样。 少女的桃眸睁得圆圆的,纤长的睫毛隨著呼吸轻轻颤动,她无意识地揪住衣襟,耳尖染著一层薄红。 方才张悬踏著雷光从容而出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那人破碎的衣袂翻飞时,她甚至错觉看到了话本里描绘的謫仙。 “徐,徐大哥,你要去王府?”少女强自镇定,不让杂念乱了思绪。 云姚见张悬目光扫来,顿时有些慌张:“我、我知道我只是个凡人,帮不上什么忙..”少的声越来越低,“但如果鬼真的脱困,母妃她.....” 想到母妃臥病时苍白的容顏倏然浮现,少女话语骤停,没有继续说下去。 见张悬一时没有说话,少女无意识地踮起脚尖,仿佛这样就能增添几分说服力:“我虽不通术法,但认得王府密道。若、若真拖了后腿.”说到此处,少女尾音陡然拔高,桃眸中泛著决然之色,“徐大哥儘管拋下我,我绝不怨你!” 张悬眼眸微愣,哑然失笑的摇了摇头,他方才只是在考虑一会若是与鬼金羊交战,该如何保住云姚。 没说什么,张悬突然上前一步揽住云姚腰身。少女整个人僵成木偶,鼻尖堪堪蹭过他染血的衣领清苦的药香里裹著铁锈味,却莫名让人安心。 她下意识抓住张悬的衣襟,却又触电般鬆开,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著,这一刻,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在剧烈颤抖. 感觉到张悬胸腔震动时的温热:“得罪了。” 额头抵著的胸膛传来细微震颤,云姚的指尖蜷缩著抵在他胸口,她屏住呼吸,生怕呼出的气息会惊散这片刻的温暖。 远处徐方银重重咳嗽一声,云姚这才惊觉自己几乎要陷进对方怀里。慌忙后退时绣鞋踩到碎石,被张悬托著后背才稳住了身形。 张悬没好气的瞥了眼一脸揶揄之色的徐方银— 他也不解释,张悬脑后光轮骤然坍缩成浑厚的土黄色,无数细小的沙砾从光轮边缘簌簌飘落。 张悬的手掌稳稳托住云姚的后背,少女的身子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著微微的颤抖,虽然全身紧绷,但抿著的唇角却微不可察地扬起些许下一秒,光轮中流转的符文在这一刻化作细密的土灵纹路,顺著他的手臂蔓延至云姚纤细柔软的腰肢。 两人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仿佛被一层琥珀色的琉璃包裹,云姚只觉得脚下一轻,整个人像是被温柔的潮水托起,连呼吸都变得绵长起来。 在徐方银的视野中,张悬与云姚的身影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道土黄色的流光,没入地面,朝远处王府方向,疾掠而去同一时间,王府— 鬼金羊翡翠般的竖瞳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就在刚才,她与上官凌的联繫突然中断,那种感觉就像被人硬生生扯断了心弦。 “不可能———.“她低喃著,声音里带著难以置信的颤抖。但很快,这股震惊就被滔天的怒火取代。她嘴角裂开至耳根,露出森白獠牙:“臭道士!又是那个臭道士!” 此刻,屠千雄的混铁大枪插在青砖缝里,枪桿上糊著层黑红相间的肉糜。 这位铁塔般的汉子此刻拄著枪半跪在地,左肩三道爪痕深可见骨,伤口泛著诡异的青灰色。他抹了把糊住眼睛的血痂,抬头望向五十步外那个妖气衝天的身影。 “撑住!”屠千雄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朝身后吼道。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不復平日的洪亮。 “屠千户...又,又走了一位白虎兵冢的兄弟。”身后传来压抑的喊声。 屠千雄不用回头都知道,八荒阵中央那个胸腹被掏空的年轻人已经咽了气。 残存的十九个紫牌行走背靠背缩成两圈,外圈的人灵力枯竭,刀口都砍卷了刃,內圈三个重伤的躺在地上抽搐,臟器从破碎的衣甲里漏出来,隨著呼吸缓缓蠕动。 最惨的是阵眼处的灰衣道士,他整条右臂不翼而飞,却还在用牙齿咬著符纸往阵旗上贴。每当符纸燃起青光,扑上来的妖鬼就会被震退半步但也仅仅是半步。 阵中的行走们眼神黯淡,握著兵器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们身上的伤口在流血,灵力在枯竭,可妖鬼的数量却仿佛无穷无尽。每当有人倒下,立刻就会有新的妖鬼填补空缺。 鬼金羊站在妖鬼群中央,鸦青长发无风自动。她翡翠般的竖瞳中跳动著磷火,嘴角掛著残忍的笑意。四周的妖鬼匍匐在地,为她让出一条血路。 眼见这群修士身上的灵韵也被压榨的差不多了,她嘴角咧开,露出交错的利齿.. “杀光他们。“她轻声下令,声音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妖鬼耳中。 顿时,妖鬼群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朝八荒阵扑去。 屠千雄见状,咬牙加快了衝锋的速度,他知道,若是已化作尸傀的上官凌归来,亦或者短时间不能突破这百米距离,他们这些人都要葬身於此! “拼了!” 不能再这么被动防守了,屠千雄眼神一厉,他要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就当大批妖鬼与行走们即將衝撞在一起时,一道玄黄色阴影不知不觉遁入演武场.. 下一秒,脚下青砖突然传来奇异的震颤,屠千雄刺向妖鬼的枪尖驀地偏了半寸。他踉蹌著后退半步,惊觉整座演武场的地脉灵气正在疯狂倒流一那些原本被妖血浸透的砖缝里,竟渗出点点土黄色的光晕。 “这是——”他喉头滚动。 百步外的青石地面突然炸开蛛网状裂纹,碎石如沸腾的水珠向上迸溅。土黄色的地脉灵气裹挟著两道身影破土而出,屠千雄下意识抬手遮挡气浪,指缝间瞥见那青年脑后悬浮的土黄色光轮,竟比雾里的日光还要煊赫三分。 张悬揽著云姚飘然落地,他脚尖触地的剎那,屠千雄听见了山岳倾轧的轰鸣九道玄黄阵纹自青年靴底轰然绽开,如同泼墨般染透整座王府。 “九重山岳,起。” 话音未落,地面骤然隆起百余道土黄色尖刺,倒刺丛生的稜柱尖刺破土而出的瞬间,空气被撕裂,发出尖锐的啸鸣。 附近的妖鬼甚至来不及惨叫,便被尖刺贯穿,尸体掛在半空,黑血顺著尖刺流淌,將土黄色染成暗红。 眨眼间,围攻眾人的妖鬼瞬间死了个乾乾净净,场中一片死寂。 眼前场景,让屠千雄瞪大眼睛,虎头盔下的面庞写满震惊。 八荒阵中的缉妖司行走们更是呆若木鸡,有人手中的刀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那个断臂的道士张大了嘴,符纸从齿间滑落,却忘了去捡。 张悬没有理会眾人的反应,他鬆开云姚的腰肢,目光越过满地狼藉,直直落在鬼金羊身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匯,仿佛有无形的火迸溅。 鬼金羊竖瞳微微收缩,脸上满是怨毒之色。 而张悬的眼中则是一片冷冽,土黄色光轮在他脑后缓缓转动,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威压o “鬼金羊是吧——” “—来战!” 第112章 张悬(玄)? 第112章 张悬(玄)? 鬼金羊周身翻涌的煞气骤然凝固,翡翠竖瞳里磷火暴涨如毒蛇吐信。 周身染血的织金翟衣无风自动,盘踞在颈侧的绒毛瓔珞突然炸开,无数银丝在煞气中狂舞。 张悬能清晰看到,以鬼金羊足尖为圆心,方圆数丈內的青石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碳化。 那些原本匍匐在地的妖鬼,此刻像被无形的大手掐住咽喉般抽搐,它们的妖力正被强行抽离, 化作缕缕黑烟匯入鬼金羊周身翻腾的煞气漩涡。 “果然,是...你,张玄——“” “—一臭道士!!!” 它的嘴角撕裂的弧度几乎要撑破颧骨,两排銼刀般的獠牙进出暗绿火星。 听到对方叫破了他的身份,张悬神情微变:“你认错人了,我叫徐,並非你口中的张悬!” 虽然口中否认,但他心中却在暗自思索对方为何会知晓他的身份,按理说鬼金羊这三年间一直待在“虚天鼎”的禁制中,与他应该没有交集才对。 还有,瞧著鬼金羊这副表情,要说他没杀对方全家,张悬都觉得对不起它这怨毒的表情。 三年前自己只是个凡人,连“天师度”都未继承,根本不可能惹上鬼金羊这等大妖。 於情於理,对方绝不应该认识他才对! 就在张悬抽丝剥茧细细琢磨之际,鬼金羊喉咙里滚出砂石摩擦般的嘶鸣:“认错人?笑话—— “哪怕你化成灰,本仙都能认出,你那灵魂的味道,本仙永生永世都不会忘却! “臭道土,你投胎转世没了记忆,没关係,待本仙將你三魂钉在九幽灯上,看著自己的七魄被业火,炙烤成灰,你会回忆起来的!” 听到这话,张悬脑海灵光一闪:“难不成,对方口中说的不是张悬,而是——张玄?” 天师府二代祖师,张玄? 自己是二代祖师张玄的转世? 不对啊,当初他还特地问过老天师这个问题,老天师那无语的表情他现在还记得,难不成是那老头说谎了? 將这个问题暂且按下,张悬决定日后有机会找“天师度”问问,希望不涉及隱秘值吧。 嘆了口气后,张悬將目光恢復凌厉,足尖碾碎青石,赤焰纹路自踝骨攀上脖颈。 “有那个本事的话,那就来试试!” 说话间,脑后赤红光轮轰然炸开,似是煌煌烈日悬於天际,將整个王府演武场映成晚霞色,周遭浮游的星屑化作流火,围绕周身织就了一身流焰羽衣。 一“火轮·离火焚心”! 隨著这声低喝,张悬满头髮丝根根燃起红芒,如同燃烧的火焰,眼尾拖出流火残影,炽热的气息席捲四方。 由於脚下大阵切换,上百黄土尖刺失去了地脉灵力的支持,迅速风化,百余妖鬼尸体隨著风化的沙土,一併跌落。 “哼,又是道家手段,狗改不了吃屎!” 说罢,鬼金羊缓缓抬起手,指尖的煞气凝聚成一道道漆黑的利刃,浮空直指张悬。 就在二人准备出手的剎那,一道轻柔的声音从张悬身后传来“徐...徐大哥,母妃,你们这是怎么了?” 云姚茫然地看著眼前的一切,眼中满是困惑与不安。她不明白,为何张悬要与自己的母妃刀剑相向。 张悬狭长的眉锋带著烈焰皱在一起:“母...妃?” 他侧身看著云姚:“县主,你好好看看,它怎的会是你母妃———” “一一那是將整个姚县毁於一旦的罪魁祸首,鬼金羊!” 百米外,被一群妖鬼护在中央的鬼金羊慵懒地倚靠在一张由人骨拼凑而成的臥榻上,惨白的骨骼在昏暗的光线下泛著森森冷光。 那些断裂的骨节被巧妙地拼接在一起,形成扭曲而诡异的纹路,臥榻的边缘还掛著几缕未乾的血跡,正顺著骨缝缓缓滴落,在地面上匯成一滩暗红的血泊。 鬼金羊青玉角上的幽光忽明忽暗,原本温婉的杏眼弯成月牙,只是瞳孔深处跃动的磷火將这份笑意染得妖异非常。 它刻意放柔了嗓音:“姚儿,到娘亲这儿来。“ 云姚跟跪著向前半步,绣鞋踩在焦黑的青砖上,可下一步就停了下来,因为看见张悬正面色凝重的朝她摇头。 少女的桃眸蒙著水雾,目光在张悬与鬼金羊之间来回游移,唇瓣翁动著却发不出完整音节·.— 看著云姚的表情,张悬瞳孔陡然收缩,不对,不对劲——— 这感觉,怎么这般熟悉? 这不就是当初找和尚问是否听过“天师府”,自己那时的表情吗? 他瞬间明白,这是认知不同造成的偏差。 突然间,张悬脊背发寒,一个异常可怕的念头在他心里升起张悬难以置信的盯著鬼金羊:“你...对云姚做了什么?” 鬼金羊咧嘴笑了起来,犬牙交错的嘴中传来戏謔的笑声:“你猜!” 当那声“你猜”裹著腥风扑面时,张悬的剑指已抹过斩妖剑脊。 “鋰一一” 赤色流火自剑钟螺旋攀升,剑身亮起的瞬间,数丈內所有水汽蒸腾成白雾。空气在高温下扭曲出波纹,连屠千雄铁甲上的血渍都乾涸成褐斑。 “我猜...你大限將至!” 张悬眼尾拖出的流火残影还未消散,真身已突进至白骨臥榻前。 鬼金羊並未起身,仅仅只是勾了勾手指,身前悬空的百余枚煞气骨钉,带著不绝於耳的尖啸, 朝张悬疾射而去。 张悬剑锋挥舞,在身前织成火网,將骨刺溶成泛著黑烟的流状液体,滴在青石地板上,腐蚀出见方大小的漆黑坑洞。 见一击未能建功,鬼金羊冷哼一声,血色长袖一振,一股极为狂暴的煞气猛得朝张悬倒卷而来。 张悬毫不示弱,踏前一步,脚下大阵火灵之力翻腾,七道火焰灵力在他身前匯聚成火凤,与煞气聚成的鬼蛟在空中撕咬翻滚,爆鸣声震得云姚捂住双耳。 “徐大哥!母妃!”云姚提著玄衣下摆就要往前冲,却被屠千雄死死拽住手腕。 “县主別去,危险!” 那两人战斗时掀起的热浪,连屠千雄这般身经百战的修士都觉得炙热难耐,更何况云姚这样的凡人。 少女绣鞋在滚烫地面上焦出黑痕,泪珠刚溢出眼眶就被蒸成白气:“求你们停下...这一定是误会..“ 每离白骨臥榻更近一步,张悬周身赤焰就会矮上几分,周围阴鬱如冰的煞气,几乎凝若实质。 几个呼吸的功夫,张悬与鬼金羊交手十余招,看似猛烈的玄阳离火,並未给鬼金羊带来太大的威胁。 张悬也是暗自心惊,几次交手下来,他明显感觉到鬼金羊並未动用全力,似乎心思並不在这片战场上。 属性栏在视野边缘疯狂闪烁红光— —【五行化身:02:47】 他清晰感受到体內药力如退潮般消退,而脚下火灵大阵传来的能量开始灼烧经脉。 “快撤,带上县主!”张悬暴喝一声,脑后光轮陡然膨胀三倍。 屠千雄最先反应过来,铁枪横扫逼退重新扑来的妖鬼:“八荒变阵!护送县主!” 撤退间,余光警见张悬再次被煞气震退三步,在地面犁出焦黑的沟壑一一那鬼金羊甚至没有离开白骨臥榻! 张悬警了一眼属性栏,“五行化身”的状態不足三分钟。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愈发凌厉。 无论如何,他必须在化身结束前,逼出鬼金羊的真正实力! 第113章 鬼金羊的依仗 第113章 鬼金羊的依仗 【鬼金羊·结煞妖王】 【特点:虚天鼎魂契共生】 【弱点:妖煞核心】 【威胁度:深红】 【战力:2650匹】 <;诗號> 【青玉断角叩玄鼎,三载血炼逆乾坤】 【魂寄宫闈遮日月,煞吞万灵化仙登】 【谁道虚鼎承国祚,残魂鯨吞社稷灯】 【笑看周天作棋局,恨锁轮迴弒道真】 在【幽烛玄瞳】的眸光中,关於鬼金羊的信息映入眼帘— “战力2650?” 张悬的目光在战力一栏停留了许久,这个数字不对劲。 就拿上官凌举例,对方是七曜行走,进入姚县后修为会被压制在十品,但哪怕是十品,也是十品满3000匹的战力。 所以当上官凌死后被炼製成尸傀,战力打了个八折,却依旧有2400匹。 正常来说鬼金羊这个结煞七品大妖,战力肯定要有3000匹的“里面肯定有猫腻!” 不过张悬没时间多想,將这个疑惑暂且埋在心里后,他迅速扫过了自己的属性栏: 【张悬·凡尘】 【状態:五行化身(02:23)灵力过载-濒死(剩余时长二十日)】 【气血:52/100(平稳)】 【精气:83/100(充盈)】 【灵力:71/0】 【战力:2000匹】 之前与尸傀上官凌一战,他气血与精气都已见底。 “天师度”曾让他备好血髓丸、醒神丹各十枚— 血髓丸目前已消耗八枚,醒神丹消耗七枚,其中斩杀缉妖司尸傀尸服了各一枚,与上官凌搏杀服用各四枚,为徐方银续命给了他三枚血髓丸。 在潜入王府前,张悬把最后两枚血髓丸,以及四枚醒神丸一併吞服了。 这次服用药物並没像之前一样,承受那般大的痛楚,上次是大量药力在体內堆砌,完全超过了100这个最大上限,导致全身经脉膨胀欲裂,大量的气血与精气在体內肆无忌惮的乱窜,身体几平到了满负荷。 而这一次,张悬本身气血、精气就已见底,经脉、气血经过上次药力的冲洗已经拓宽到极限。再加上有抗药性,六粒药丸一併带来的数值也未过百,所以並未给张悬带来什么负面效果。 最终,气血与精气定格在52与83这两个数字,就如他先前所料,短时间內连续吞服会產生抗药性,效果大打折扣。 就目前83的精气值,张悬现在有两个选择. 將“火轮·赤焰焚心”切换成“金轮·镇时”,不管鬼金羊有多少底牌,在“金轮镇时”下他都有一次出手的机会! 或许鬼金羊战力比上官凌强上些许,但张悬有自信一样能將对方镇住。 再施展一次“先天太乙神雷”,五雷正法专破邪煞,他能將上官凌一击毙命,战力2650匹的鬼金羊他一样能杀! 只不过—— 一击之后,他便再无一战之力,届时五行化身时效一过,精气见底,再叠加药物的副作用,別说战斗了,能不能站著都是一个问题。 可以说他如果用这个法子,那就是孤注一掷,鬼金羊要是不死,他就得死! 但,从“天师度”给出的任务信息来看,时间不对,地点也不对— 【四、收下云姚县主赠与的“洗髓伐体丹』,服用后请传承者大人於明日卯时三刻前进入姚县东面十里外的金光寺,於日出后十五分钟內,伺机击杀结煞大妖一鬼金羊,取其脑后凝煞骨』】 任务中有明確的前置条件,首先要获得县主赠与的“洗髓伐体丹』,其次需要明日卯时三刻(05:45)准时进入姚县东面十里外的金光寺,最后在十五分钟內伺机击杀鬼金羊。 若是能提前击杀鬼金羊取得凝煞骨』,“天师度”何需提出如此多的前置条件呢? 想到这,张悬目光微凝,他断然放弃了这个计划。 “怎么,与本仙交,你还敢分?” 正当张悬暗自思索时,鬼金羊阴沉似水的声音传来。 话音未落,鬼金羊掌心突然裂开血口,喷出的却不是鲜血,而是千余裹著煞气的骨针c 张悬连忙挥剑织就火网將骨针熔成煞水,熔融的漆黑液滴坠地时,竟將脚边三具妖尸燃成火炬。 踉跑后退了两步,张悬看著自己的肩胛处,那里被洞穿了两处,创口处烈焰与黑色煞气激烈碰撞,正滋滋』作响,泛起阵阵白烟— 幸好此刻他是火灵之体,玄阳离火对煞气亦有克製作用,创口看似狰狞,但只是简单的皮肉伤。若是寻常人挨了这一下,数息之间便要煞气入体,化作一具只知杀戮的煞尸。 远处正要被屠千雄拖著离去的云姚见张悬受伤,竟突然挣脱了对方,朝著鬼金羊大喊:“母妃,徐..徐大哥是我朋友,您別伤他。” 鬼金羊燃著碧绿磷火的竖瞳中,带著戏謔的笑意:“姚儿,你放心,我与你徐大哥开玩笑呢?” 张悬冷哼一声,右手在肩头创口上一抹,两朵赤色火莲骤然亮起,將空洞的创口填满 鬼金羊见状,並不讶异,要是眼前的臭道士有这般好杀,那他就不是张玄了! “苟延残喘!” 说话间,又是千余枚阴煞骨刺在其身前匯聚,密密麻麻地悬浮於空。 张悬见状,严阵以待—— 可下一秒,预想中的攻击並未到来,相反,此刻的鬼金羊並未把目光投在他身上,一双竖瞳盯著东方的天际,脸上露出狂喜之色。 “到了,这一刻终於到来了!” 说罢,只见其长袖一振,煞气骨钉瞬间消散,它没理会张悬,目光直直地落在远处即將撤出演武场的云姚身上。 “乖姚儿,来娘亲这,只要你按娘亲说的做,娘亲这病就能痊癒了。“ 远处,云姚身子一颤,嫵媚多情的桃眸中满是惊喜之色:“母妃,真...真的吗?”' 鬼金羊嘴角勾勒出夸张的弧度,犬牙交错的利齿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自然,从小到大,娘亲何时欺骗过你,快来娘亲这。“ 张悬並未藉机发动攻势,只是皱眉望著云姚,细细观察云姚脸上的表情. 此刻云姚脸上,没有任何胁迫或者抗拒的情绪,或许在她眼里,此刻端坐白骨臥榻上的不是狰狞可怖的大妖,而是雍容温婉的王妃。 张悬並不知道鬼金羊是通过什么手段操控云姚的,但有一点他能確定,敌人越想要的,他越不能让对方得逞! “带她走!” 隨著张悬的厉喝响起,屠千雄也是反应过来,铁箍般的大手当即就按在云姚肩头,准备强行带著她离开。 鬼金羊竖瞳中露出浓浓的不屑之色:“走?走的了吗!只要还在这王府之中,就没人能將她带走!” 说话间,它伸出手掌,周围煞气疯狂涌入其腕间羊角状红斑。 同一时间,云姚县主雪白的皓腕处,竟然也开始浮现淡淡的羊角图案隨著羊角图腾由虚转实,云姚的身体开始变得虚幻,下一秒,在屠千雄惊愕的目光中,整个人竟凭空消失! 白骨臥榻的骨架开始剧烈颤抖,发出“咔咔”的声响,仿佛每一根骨头都在挣扎著脱离束缚。 一根根白骨从臥榻上剥离,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牵引,缓缓漂浮到鬼金羊身前。这些白骨在空中交错、拼接,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几个呼吸的功夫,一具瘦削的少女骨架便被拼凑而成。 骨架的每一处关节都透著森森寒意,幽深空洞的眼窝中看上去是那般的绝望。 鬼金羊手臂一挥,煞气如墨般涌动,迅速在骨架表面凝结成一件漆黑的纱裙。下一秒,无数血肉从骨架的缝隙中生长出来,扭曲蠕动,迅速覆盖了骨架的每一寸。 血肉交织、蔓延,最终长成了云姚的模样。她的肌肤白皙如玉,眉眼如画,但那双眼睛却空洞无神,仿佛一具精致的傀儡。 看著眼前的一幕,张悬颈脖间青筋虬结,脑后的赤红光轮突然炸成金红色,周身火焰从橘红转为炽白。 他终於明白,为何鬼金羊会如此有恃无恐了,这杂碎,竟然依靠“虚空鼎”的轮迴之力,日復一日將云姚全身骨架剥离,最终炼製出如此阴损的法器。 难怪,拥有大周皇室血脉的云姚如此重要,鬼金羊却没有丝毫防备... 因为它根本不用方便,只要有这白骨臥榻在,它心念一动便能將云姚召来! 心念疾转,张悬脚下青石熔成赤练,他握剑的手背暴起青筋,剑锋燃起的已不是火焰,而是凝成实体的火精—那是由纯粹怒意催生的玄阳离火。 张悬暴怒的模样引得鬼金羊发出刺耳的笑声。 “本仙说了,你带不走她!” 张悬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那如海啸般的愤怒,他低垂著眼眸,儘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静:“是嘛?” 隨著他的话音,脑后光轮骤然切换成金色,他的瞳孔深处泛起淡淡的金芒,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符文在其中流转。 “金轮镇时·乱金柝” 靴底踏地瞬间,瞬间以张悬所站之处为圆心,绽开蛛网般的金色纹路,泛起水波般的金色纹路,眨眼间便將整座王府覆盖.. 在张悬脑后光轮转作鎏金色的瞬间,檐角垂落的雨珠突然凝固成琉璃般的晶体。 没有任何迟疑,张悬周身亮起浓鬱金光,金光咒瞬间覆盖全身,只见他凌空跃起,全力一脚踹在鬼金羊狰狞可怖的脸上。 由於“金轮镇时”的能力,鬼金羊离地的身躯如同陷入琥珀的飞虫,每一寸后仰都激起环状时空波纹。 她背后翻涌的煞气尚未成形,就被张悬靴底附带的金色气浪轰散,碎成漫天悬浮的墨色冰晶。 张悬藉此机会,掏出金匱壶,蓝光一闪,便將白骨臥榻收入壶中。 隨即,他伸手將眼神空洞的云姚楼进怀中. “乱星落!” 大量精气匯聚,无数星光骤然浮现,张悬与云姚的身影瞬间消失在这片绚烂的星光之中。 隨著张悬与云姚的身影消失的瞬间,地上金色大阵寸寸崩碎,当最后一点金光消散的剎那,凝固的时空轰然破碎。 鬼金羊脸上残留的错愕表情尚未褪去,整张脸已因骤然恢復的时间流速扭曲变形。 “咔嚓!“ 最先崩裂的是她左颊青玉角,碎片在空气中拉出翡翠色残影。紧接著是织金翟衣上的东珠,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珠此刻如同廉价弹丸,隨著衣袍撕裂进射向四面八方。 两颗犬齿在巨力衝击下齐根断裂,旋转著钉入十丈外的廊柱,將红漆木柱腐蚀出碗口大的窟窿。 “轰!“ 庞大的煞气云团此刻成了助推的燃料,鬼金羊倒飞的身躯如同被投石机掷出的火球。 沿途撞碎的青砖在半空凝成一条碎石长龙,王府大门尚未接触便已崩解成木屑。 当那道黑影最终砸进后园假山时,整座太湖石山竟被拦腰撞断,惊起满池锦鲤跃出水面。 夹杂著大量木屑的烟雾中,感受到了失去了与云姚联繫,一声极怨毒悽厉的怒吼响彻整座王府! “张.玄!!!” 第114章 別信它(他) 第114章 別信它(他) 张悬这次施展“乱星落”,足足消耗了三十点精气! 正常来说,“乱星落”虽然瞬移的落点隨机,但却与消耗精气有关,可以大概控制其范围。 此术妙就妙在『天意』二字一一落点虽不可控,却必在精气所限之界。犹如向星空掷出骰子, 骰面数字由自己决定,却不知最终停在哪方位。 故善用者常先以微末精气试探方位,再以磅礴精气直抵目標,於隨机中寻必然,方为『乱星落,之真髓。 此术张悬已於『镇试炼”中用了不下数百次,其中精髓早已烂熟於心。 三十点精气大概能辐射的范围是五十里左右地的模样,而王府位於姚县中心,与城墙间的距离约莫四十里地的样子。 所以,他这三十点精气砸下去,大概率可以直借周天星辰移位之象,遁离姚县这是非之地。 当张悬搂著云姚从星光遁出的一瞬间,他环顾四周,脸上露出喜色,果然如他猜想那般,已经离开了姚县范围。 不过脸上喜色並未维持多久,张悬目光就变得凝重,属性栏在视野边缘疯狂闪烁红光一【五行化身:00:34】 “徐...徐大哥?” 怀中云姚传来呢喃声,张悬来不及回应,只是简单嗯了一声,隨即张悬指尖抵住眉心,脑后光轮应声而显。 原本的鎏金光晕寸寸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圈浑厚的土黄色光轮。光轮边缘浮现出山岳虚影, 细小的符文如沙粒般剥落,隨著张悬急促的呼吸在晚风中旋舞。 “县主,抓紧我。”他低喝一声,掌心贴上云姚后背的剎那,土灵纹路顺著肌肤豌蜓攀升。 大致通过日头判断方位,张悬右手紧扣云姚腰肢,左手並指在胸前结印。 脚下地面泛起涟漪般的土灵波纹,细小的碎石被无形力量牵引著悬浮而起,环绕两人周身旋转云姚下意识紧张悬的衣襟,指尖因用力而发白。 隨著光轮中符文飞速缩,两人的轮廓逐渐模糊,最终化作一道浑厚的土黄流光,贴著地脉疾驰而去·· 隨后,云姚的视野被琥珀色流光填满,地脉中的土灵像温热的绸缎拂过面颊。 张悬的声音在地脉中带著特有的喻鸣:“县主,我说,你听。” 她感觉耳后传来他胸膛的震动,“我们现在穿行方向是姚镇东面,目的地是先前待过的洞窟。 若是万一最终我没带你坚持到那,你便將我藏於附近,你自己再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 说到这身后声音骤停,云姚听见耳后传来破旧风箱般的喘息。 一缕血珠顺著她肩头滑落,在地脉流光里晕开暗红轨跡, “千万...千万別回姚县,也千万別信王妃,切记。” 这句话说完,云姚只觉得土灵包裹层突然剧烈震颤,无数细密裂纹在灵光屏障上蔓延,像即將碎裂的琉璃盏。 隨著“咔”的一声轻响,包裹他们的最后一丝土灵力彻底消散,两人从地脉中跃出,最终重重跌落。 张悬在触地瞬间硬生生拧转腰身,用自己的脊背砸进蓬乱的蒿草丛,扬起的草屑混著血腥味扑进云姚鼻腔。 云姚手忙脚乱地从他怀里爬起来,发现张悬的嘴角还在不断溢血,双目紧闭已然失去了意识。 少女先是肆目瞭望,发现他们正处在荒废的田埂旁。 目光的尽头,依稀能看到姚县斑驳的城墙“ 她吃力地抓起张悬的胳膊架在肩上,刚起身就被压得跟跪两步。绣鞋深深陷进浮土里,每走三步便要在原地停留一会儿大口喘息。 张悬垂落的手臂隨著顛簸不断滑落,她不得不反覆脚把他往上顛,后腰的衣料早已被汗水晕成深色。 明明浑身轻颤,好似隨时会被压垮,但少女那双惯会含情的桃眼,此刻却亮得惊人“ “徐大哥,云姚,无论如何都不会把你独自一人丟在这的。” “徐大哥,快...快到了!”她咬著唇呢喃,被汗水浸透的鬢髮贴在颊边。 残阳把黄土路染成血色时,云姚的绣鞋已看不出原本顏色。黑色纱裙被荆棘勾出细碎的裂口, 发间粘著草茎的乌髮散开大半,弯著的脊背显出鳞轮廓。 直至夕阳坠到山峦背后时,石窟入口的藤蔓终於近在尺尺。 云姚眼前发黑,站在原地晃悠了几次,最终银牙咬破嘴唇,才堪堪站稳。 暮色里她的剪影单薄如纸,却硬是背著高出自己大半头的男子挤进岩缝。 跪地时膝盖在粗石面上蹭出血痕,她却像察觉不到疼。解开发带缠住手腕防滑,才托著张悬后颈缓缓放平。 指尖按上他腕脉时,云姚才发现自己手抖得不成样子,根本没办法感受对方手腕间的起伏。 她乾脆將耳朵贴在他胸膛,听见心跳声混著洞外虫鸣。 “还好—” 当確认张悬心臟的起伏尚算平稳,她才脱力般瘫坐在地,后背撞上鳞的岩石。 少女望著自己仍在发抖的指尖,忽然把脸埋进膝头无声地笑起来一一鬢边湿发粘著的草茎隨肩膀颤动。 “母妃,求您別说了。” 笑著笑著,泪水从少女眼眸涌出原来,自张悬將她带出王府后,云姚脑海中就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唤著她。 那呼唤声中仿佛裹著王府海棠的香气,温柔得令她沉醉,那是王妃温暖和煦的声线—— “一一姚儿,你在哪,快告诉娘亲,说出来,將地点说出来,娘亲来找你。” 幻音陡然贴近耳畔,温热吐息激起颈后战慄:“那道士是歹人,姚儿,別信他——— 2 “只要你回娘亲身边,娘亲的病就能好了—— 此刻,那温煦的嗓音像是裹著蜜:“姚儿,只要你回娘亲身边,娘亲的病就能好了,到时候娘亲带著你去找王爷,咱们一家三口团圆,不好吗?” 隨著那熟悉的嗓音若隱若现,云姚雪白的皓腕,那羊角图案也隨之浮现——— 云姚眼前忽然漫开大片海棠红,王府朱门在虚空中轰然洞开。 穿烟罗纱的丫鬟们捧著时鲜果子穿廊而过,冰葫芦的叫卖声混著炒松子的焦香飘进庭院。 她看见自己及笋那日的戏台一一武生翻著金丝绣的跟头,老旦的水袖扫落纷纷扬扬的槐,台下娘亲正拈著杏脯往她唇边送。 “姚丫头快来!”幻觉里的奶嬤嬤端著梅酥招呼,油纸包上还印著老字號“桂芳斋”的朱妙戳。 云姚下意识想伸手去接,可手刚伸出就顿在了半空她缓缓蜷缩起身子,双手环抱,身子不断颤抖,泪水似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的滴落:“娘亲, 云姚也想相信您啊,可是,可是” “一姚县已经毁成这样,为何您还能一尘不染,岁月静好地待在王府呢?” 第115章 要活著啊! 第115章 要活著啊! 正当云姚眼神痛苦,抱著身子蜷缩在张悬身边时,石窟外传来一声轻响—— 那是靴子踩在碎石上的响声。 缠绕在手腕上的绣带泛起淡淡蓝光,顷刻间,父王赠与的长剑便出现在她手中。 脚步愈发靠近,几个呼吸后,一道人影从洞口走了进来。 云姚握剑的指节因用力泛起青白,剑尖却止不住地轻颤。她將后背紧贴潮湿的岩壁,被汗浸透的鬢髮粘在煞白的面颊上,连呼吸都屏住。 洞外漏进的光斑里,那道影子被拉得细长,在人影弯腰探入洞窟的剎那,她旋身用颤抖的双手刺出毫无章法的一剑,剑风扫落岩缝间凝结的水珠,映出她眼底决绝的碎光。 剑刃刺出的瞬间,来人屈指弹在剑脊。云姚只觉虎口发麻,锋锐的长剑脱手钉入身侧岩壁,剑穗还在籟籟摇晃。 她跟跪著要去拔剑时,却听见熟悉的咳嗽声。徐方银举起火折照亮面庞时,她仓促转身的姿势僵在原地徐方银看著云姚槛楼的衣裙,散乱的髮髻,满脸的灰渍。 然后扫过石窟內正脸色苍白平躺在地的张悬,这位素来急躁的缉妖行走,缓缓朝眼前的少女缓缓作揖,“县主受苦了,后面就交给我们吧!” 见来人是徐方银,云姚绷紧的身体仿佛泄了气一般,突然脱力跌坐在张悬身侧。连指尖都在打颤一一方才强撑出的杀气,此刻全化作了髮髻间渗出的冷汗。 “老申”徐方银头也不回地抬手,阴鬱的瘦削身影立刻解下腰间水囊。 少女摆了摆手:“先给徐..:”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只是不等她说完,申公强行將水囊塞在她手中:“都...都有。” 见边上徐方银蹲坐在张悬身旁,將其扶起掏出水囊给他餵水,云姚这才接过水囊少女就著囊口吞咽时,喉间火辣辣地疼。 餵完张悬喝水后,徐方银就有些手足无措了,他虽然是长生宗门人,但一身恢復之术,纯靠法诀,对于丹药之术一窍不通。 申公嫌他碍事,白了徐方银一眼:“让...让开。” 徐方银默默的退开:“得嘞,申爷,您请!” 云姚咽下最后一口水时,见徐方银正笨拙地搬著张悬的脑袋· “等等。”云姚突然出声,惊得徐方银指尖一抖。 申公皱眉望著她摇晃的步伐,却见少女已跪坐在张悬身侧。 “徐大哥后脑有伤。” 那是张悬最后跃出地脉时,为了护住她落地是磕碰到的伤口。 “还是我来吧。”云姚的嗓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却带著某种奇异的温柔。 徐方银汕汕退开,看著云姚將张悬的脑袋轻轻托起。少女曲起膝盖跪坐著,让张悬的后颈恰好枕在她大腿处。 这个姿势对她而言显然吃力,肩胛骨几乎要刺破单薄的纱衣,可她却仔细调整著角度,让张悬散乱的髮丝不再压著伤口。 “这样徐大哥会舒服些。”云姚垂眸望著张悬青白的侧脸,她沾著血渍的指尖轻轻拂过张悬眉骨,动作异常轻柔。 一旁的徐方银张了张嘴,他无声的嘟:“同样都是“徐』大哥,怎么区別这么大呢?” 边上从乾坤壶中取出一包银针,以及各种药瓶的申公警了他一眼,砸吧了下嘴巴没说什么。 “矣,老申,你这什么眼神,多少有些冒犯了吧?” 申公没理他,蹲在张悬身边开始为他施针— 见申公表情凝重,云姚担忧问道:“申道长,徐大哥有无大碍?” 申公微微摇头:“脉...脉象紊乱,体內经脉乱七八糟,破损严重,说是气..:气血两亏都不为过,最为诡...诡异的是—.“ 说到这,申公双眉皱成了个川字:“我竟未...未在他体內探知到一丝灵力?” 徐方银挠了挠头,疑惑道:“这有何问题?消耗太大,把体內灵力消耗完了唄。” 申公阴鬱的眼眸扫了他一眼,眼神中就两个字一一愚蠢! “动...动脑子,你我修士无时无刻都在与天地间灵...灵力交互,哪怕灵力透支,也...也会有微弱灵力补充——” 申公的话让徐方银为之一惊:“你...你是说,老徐—“ 道人眼神阴鬱更甚几分,微微点了点头:“他不是修土。” 听到这话,徐方银腾得一下站起身来,目光凝重:“老申,你確定?” “確定!” 先前由於张悬身上佩戴了青弯玉佩,玉佩中刻有屏蔽感知的法阵,除非有玄阶修为,否则无法感知对方周身灵力。 而此刻,张悬陷入昏迷,申公本身是乾门术者,精通药石丹鼎之术,方才帮其施针,近距离接触下自然看破张悬体內无灵力之事。 “怎...怎么可能?” “用的出那般强大的术式,你跟我说老徐不是修士???” “娘的,坏事了!”自言自语间,徐方银在狭小的洞窟中来回步,脸上表情变得异常难看。 见徐方银这副表情,一直没有出声的云姚问道:“方银大哥,你...这是怎么了?” 明明先前申公將徐大哥的状况说出来,他听了也只是微微耸肩,並没有很大的反应,可在听到徐大哥没有灵力后,表情骤变,这等转变让云姚非常不安。 徐方银张了张嘴,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要怎么跟云姚解释,特別是看著那双桃眸中几乎要溢出来的忧虑之色,这更让徐方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求救似的看向申公,可转念一想,等这廝说完,黄菜都凉了。 於是只能硬著头皮说道:“县主,你觉得老徐伤的重吗?” 云姚眼神中透著不解,她低头看著张悬苍白的面容,脸上儘是忧色:“自然严重。” 徐方银却猛得摇头:“不严重,一点都不严重。” 见云姚看来,他一手叉腰,一手挠著脑袋:“我这么跟你说吧,我等修土,如果纯粹只是肉体上的伤势,除非是心臟、大脑被毁,否则在灵力的浸润下,少则几日,多则一月,必定痊癒。” “甚至是断手断脚,在某些灵丹妙药下,依旧能做到断肢重生。但以上这些都是基於伤者是修士.....” 说完,他目光落在张悬身上:“可以说,灵力便是修士的性命本源,但,凡人无法吸收灵力。 老徐身上这伤,放凡人身上,是必死的伤势!” 云姚的手指突然紧,指节泛著青白之色。她猛地扭头看向申公,被汗浸湿的髮丝甩出细碎水珠,桃眼里摇摇欲坠的希冀在与对方眼神碰撞间骤然破碎。 申公沉默的点了点头。 少女忽然低头贴近张悬耳畔,乾裂惨白的唇几乎碰到他冰凉的耳垂,嘴唇张合。 再抬头时,她眼底翻涌的绝望凝成寒潭般的平静:“是不是只要成为修士,就能活?” “话是这么说,可凡人开灵窍至少要三年,而且还要从少年时先天之气为散才能开窍”话音未落,云姚突然反手抓向一旁的长剑。 剑身映出她决绝的眉眼,她未握剑柄,而是抓住剑身,锋锐的剑刃顿时把她手心划破,猩红的鲜血滴落,少女却是不管不顾。 在剑锋刺入心口的同时,徐方银与申公终於反应过来“县主不可!” “不..不可!” 两人同时出手,只不过,经过一开始的愣神,他们终究是慢了一步! 少女握著贯穿胸口的剑柄缓缓跪倒,破碎的裙裙在血泊中铺成盛放的黑莲,她最后的目光仍锁在张悬脸上。 徐方银颤抖著揽著云姚的肩:“县主,你...这是做什么?” 云姚用尽最后的力气,从心口出一物,塞入徐方银手中“我依稀有记忆,这是母妃在我及笋前,赠我的礼物一一『洗髓伐体丹”,她知我性子,说只要吞服此丹便能顷刻成仙,但我吞服后並未有什么变化,只是隱隱感觉这枚丹药嵌入了心口,隨后与万丈穹顶之上的某物隱隱有了联繫。” 徐方银感觉掌中丹药突然变得滚烫,当他看清被血色裹住的丹纹上流转的“伐“字古篆时,瞳孔猛地收缩,这真是传说中可以让凡人一步入道的『洗髓伐体丹”! 可当徐方银扭头看向云姚,想要追问清楚时,却被眼前少女的脸色嚇到了,惨白如纸,原本明媚如春的少女,此刻看上去竟没有一丝生气见徐方银一脸悲痛,云姚微微摇头笑著安慰道:“没事,如果真如徐大哥所说,云姚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离开人世,现在活著也不过是依靠『虚天鼎』伟力的投影罢了,只是不知,这丹药是否也是投影呢?” 云姚的睫毛颤动,染血的指尖最后划过张悬苍白的唇。她目光穿过洞顶裂缝,望著天光在石壁上投下的晚霞,唇角忽然勾起孩童般的笑“一一要活著啊!”她最后的呢喃散在风中。 最后一句话说完,少女身体突然化作点点莹光,最终在申公以及徐方银然的目光中,穿越石窟顶,朝著王府的方向飘散而去 第116章 器灵 第116章 器灵 洞窟內潮湿的岩壁渗著水珠,滴答声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迷迷糊糊间,张悬似是恢復了些许意识他瘫在碎石堆上,喉间涌著铁锈味,每一次吞咽都像吞刀片。 洞外传来夜梟的啸叫,阴冷的风裹著血腥气从裂缝钻进来,舔他浸透冷汗的衣襟。 不远处隱约有金石相击声,像是谁在恼怒地踢开碎石。他的耳边隱约传来徐方银和申公的爭执声,声音忽远忽近,像是隔著一层厚重的帷幕。 张悬想要睁开眼睛,却发现连抬起眼皮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意识在黑暗中不断下沉, 远处传来徐方银压抑的怒吼:“老申你疯了!” 申公握著小刀的手在发抖,刀锋离猩红丹药仅半寸,徐方银突然伸手铁钳般箍住他手腕,火星进溅在两人之间。 “县主用命换来的东西,你想作甚,切下一块带走,卖了?”徐方银喉结滚动,额角青筋隨著篝火摇曳忽明忽暗。 刀尖悬在丹药半寸处微微发颤,申公缓缓转头,眼白里蛛网似的血丝在火光中格外可怖:“你觉得我...我要偷药?” 他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握著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最后,申公猛地甩脱桔,刀刃在岩壁划出一道深痕:“让...让开!” 徐方银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盯著他,眼神中满是戒备。 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仿佛一根紧绷的弦,隨时可能断裂。 三清小队中张悬隨性洒脱,申公功利深沉,而他徐方银行事只为一腔意气。 三人结交起初是因为有共同的利益目標而聚在一起,后面一同经歷了生死,特別是在上官凌一战中,几人都拼上了性命完成各自所应下的承诺。 此刻,说是生死之交也不为过, 正因为如此,徐方银的举动才引得申公的暴怒申公眼神阴鬱得几乎能滴出水来,他盯著徐方银,语气中带著一丝嘲讽:“你这是不...不信我?” 徐方银沉默片刻,终於开口,语气中带著一丝无奈:“老申,不是我信不过你。你虽然行事作风有些功利,但我与老徐確实都把你当朋友。可朋友行事也要有个度,你现在所作所为,不亚於瓜田李下。有什么事不能说清楚吗?” 申公的表情微微一滯,眼中的阴鬱逐渐被一抹复杂的情绪取代。 他低下头,沉默了片刻,隨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银子,你我认...认识的日子虽然短,但这是我第...第一次被人认同,被人信任,被..被人当做朋友,而不是—怪物。”“ 徐方银皱眉:“乱说什么,怎么会是怪物呢!”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申公没有解释,只是语气中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哀伤。他抬起头,目光中多了丝诚恳:“老徐的身...身子经不起折腾。你若...若是现在给他服用『洗髓伐体丹”,会...会適得其反。” 他举起手中的小刀,解释道:“我先取一部分丹药,配...配合黄芪、灵雪参、熟地黄等温.. 温和养身的药材熬碗药汤,让老徐残破的经...经脉和臟器恢復活力。之后再让他服下剩余丹...丹药,才能救他性命。” “我有...有口疾,鲜少表达,造成误会,怪...怪我。” 徐方银挠了挠乱糟糟的发顶,他汕汕踢开脚边的碎石,洞窟內岩壁渗著水珠,传来滴落的轻响。 “老申,也別瞎揽责任,我性子衝动,这事怪我—“ 说到这,岩缝里钻进的夜风突然裹来一丝血腥味。两人同时转头,看见张悬无意识抽搐的手指在岩面上抓出淡红痕跡。 “娘的!”徐方银抄起水囊衝到张悬身边:“再磨嘰,老徐真要两腿一蹬躺板板了,快煎药!” 申公没说话,只是默默將红色血疝包裹的『洗髓伐体丹』切下十分之一,动作小心翼翼,仿佛在切割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之后,他从乾坤壶中掏出各种徐方银见都没见过的药材,有的形如枯枝,有的却泛著莹莹光泽。 徐方银一边给张悬餵水,一边喷喷称奇:“不愧是乾门术士,这种里胡哨的玩意就是多!” 將药材摆好,申公又从乾坤壶中掏出一尊半人高的青铜药炉,炉身上刻满了繁复的符文,隨著火光的跳动,符文似乎也在微微闪烁。 他取出一把黄芪,轻轻断,露出里面淡黄色的芯,文加入儿片灵雪参和熟地黄,最后將切下的『洗髓伐体丹』碾成粉末,一併倒入。 药材的清香在洞窟中瀰漫开来。火舌舔著药炉底部,炉中的药液渐渐沸腾,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药香混合著血腥味,形成一种奇异的气息。 一个时辰过后,药汤煎好,徐方银蹲下身,將张悬的上半身扶起。 申公端著药碗,手掐法诀,一阵晶莹的冰屑,在碗底凝结,试了试温度合適后,用勺子留起一勺药液,缓缓餵入张悬口中。 张悬的喉咙微微滚动,吞咽的声音在寂静的洞窟中格外清晰。 一碗药喝下,徐方银觉得张悬呼吸平稳了些,看样子应该是药效起作用了。 篝火在洞窟中摇曳,火光將两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投射在岩壁上,像是两只沉默的野兽。 徐方银机械似的擦著断刀,刀身上的血跡早已乾涸,但他仍一遍遍擦拭,像是能擦去心中的不安。 申公则坐在一旁,目光阴鬱,偶尔扭头观测下张悬的状况,眼神中带著几分审视与担忧。 洞窟內除了火苗的啪声,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沉重而压抑。 不知过了多久,张悬的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著,他的眼皮轻轻抖动,似乎想要睁开。 徐方银立刻凑到张悬身边,脸上带著几分惊喜:“老徐?你醒了?”他伸手想去探张悬的脉搏,却被申公一把推开。 “別...別添乱。”申公冷冷道,语气里满是嫌弃,“你懂什么是医...医术?” 徐方银不服气地反驳:“老子好列是长生宗门人,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再说了,老徐这状况,我看看怎么了?” 申公警了他一眼,眼神更加嫌弃:“我最看...看不上的就是你这种长生宗门人,有任何损.., 损伤就靠著长生诀恢復,根本不懂药石之术的精髓。” 徐方银被嘘得说不出话,只能地退到一旁,嘴里嘟著:“行行行,你厉害,你来——“ 申公没再理他,俯身仔细检查张悬的状况,手指搭在他的腕脉上,过了好一会儿,阴鬱的脸庞露出几分喜色:“应...应无大碍。” 听到这话,徐方银才算是完全放下了心中大石。 这时,一个异常沙哑的声音响起:“什...什么时辰了?” 原来不知何时,张悬已经清醒过来。 见张悬挣扎著要坐起来,徐方银蹲下帮张悬倚著石壁坐起。 申公起身朝洞窟外张望了片刻,回来说道:“应该是刚...刚过丑时(01:00一03:00)。” 张悬闻言鬆了口气,他还真怕这一昏迷错过了“天师度”给他定下的任务时间。 “!”张悬左右张望,神情紧张起来,他朝边上两人问道:“县主呢?” 徐方银和申公同时一愣,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又迅速避开。 洞窝內的气氛瞬间变得沉重,只有篝火燃烧的啪声在空气中迴荡。 张悬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扫视,眉头越皱越紧,声音也提高了几分:“云姚呢?” 难不成在他昏迷期间,鬼金羊又整了什么么蛾子? 不该如此才对,他连白骨臥榻都抢走了,金匱壶有防护阵法,可以隔绝外部探查,按理来说鬼金羊理应失去了控制云姚的手段! 徐方银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申公则抿紧了嘴唇,眼神阴鬱,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最终,还是徐方银先忍不住,他猛地站起身,背对著张悬,声音沙哑而低沉:“老徐,县主, 县主为了救你——” 了一盏茶时间,徐方银把云姚为他做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告诉了张悬当徐方银说完最后一个字,洞窟陷入死寂,只能听见岩顶水珠坠入积水的滴答声。 “王府方向—是么?”张悬的声音轻得像在梦。 沉吟片刻后,张悬突然开口:“嗯。” 他垂眸淡漠的望著篝火,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阴影,“知道了。” 张悬冷淡的反应,完全出乎了徐方银与申公的预料。 徐方银猛地转身,腰间铜扣撞在岩壁发出脆响:“知道了?老徐,你就一句“知道了”?” 声音里带著压抑不住的愤怒和失望,像是被点燃的火药,瞬间炸开。 他脖颈青筋暴起:“那蠢女人可是当著我与老申的面,用剑生生撬开的心臟挖出的丹药,她到死都在掛念著你,你现在就给个“嗯”?” 申公的起身拉住暴怒的徐方银:“他...他才刚醒。” 徐方银一把將申公甩了个翅起,他一把揪住张悬的衣领,將他整个人抵在石壁上。 “你说过要救她的,你——” 他的声音颤抖,眼中满是血丝,“一一答应过她的啊!!!” 粗糙的岩面磨得张悬后背生疼,可他只是愜愜望著徐方银赤红的双眼一一恍间看到了昨日的场景。 昨日清晨,他站在少女面前,迎著穿透雾靄的朝阳,也迎著少女桃眸中的希冀,许下了诺言— -我答应,你一定能活下去; 咱们会砍下鬼金羊的狗头; 也答应你,一定会带你走出姚县去看看大周的万里河山! “当然,我记得自己说过什么!” 看著张悬沉静如水般的眸子,徐方银突然泄了气般鬆开了揪著张悬衣襟的手,歪在张悬身边, 靠著岩壁缓缓坐下.— 捏紧的拳头无力地垂在身侧,眼中的怒火渐渐熄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一时间,几人都未再说话,偌大的石窟內只有篝火中枯枝“啪”燃烧的声响。 与徐方银、申公不同,张悬对於姚县的了解更深,对云姚悲惨的命运也有著更深的了解。 当然,他並不怪徐方银,先前在王府,当他第一眼瞧见那尊白骨臥榻时,也是这般出离的愤怒、 只是,光靠一腔怒火,终究成不了事! 鬼金羊虽为妖鬼,但心机深沉,不能单纯以寻常修为战力来判断,若想要一举將其击败,必定要洞悉其阴谋。 张悬开始回忆起与云姚相识的点点滴滴,同时也努力在脑海搜寻关於鬼金羊的一切记忆。 到目前为止,鬼金羊对於姚县的谋划,他还有几点未曾看透第一,鬼金羊是如何在虚天鼎的镇压下夺舍王妃? 第二,哪怕鬼金羊夺舍王妃,它无大周皇族云氏一脉血统,为何可以控制虚天鼎? 第三,云姚对鬼金羊的认知显然有问题,明明对方是那等狞恐怖的状態,可云姚依旧將对方当成了母亲,鬼金羊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通过妖术邪法,还是最后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鬼金羊最终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理清这些疑问后,张悬觉得只要搞清楚其中任意一点,整条脉络应该就能串联起来了“鬼金羊到底是使了何种手段让云姚听她话的?” 张悬皱眉,喃喃自语。 与他並排坐著的徐方银,此刻正生著闷气,他好气道:“鬼金羊虽然夺舍了王妃,又不是县主的亲娘,县主怎么会听她的话。” 边上申公也默默点头:“没...没从县主身上发...发现术法的味道。” 如果是被术法篡改认知,控制神智。云姚先前还和他们围坐在一起吃火锅,如此近的距离,哪怕鬼金羊是七品大妖,申公作为乾门术者,一定会有感知。 张悬微微摇头,徐方银与申公都未去王府,没见到云姚看著鬼金羊喊母妃的诡异场面。 他刚想与两人解释,可话到嘴边却突然一愣亲娘? “如果...鬼金羊就是云姚的亲娘呢?” 见张悬莫名其妙来了这么一句,徐方银疑惑地臀了张悬一眼:“瞎说啥呢?鬼金羊怎么可能是县主的亲娘?” 张悬眸光一闪,苍白的脸庞上浮现出几分不健康的红晕,像是记起了什么“ 【谁道虚鼎承国祚,残魂鯨吞社稷灯】。 这是【幽烛玄瞳】给出的关於鬼金羊的诗號中的一句! “等等,为何是———.『残魂”?” 突然见,张悬猛得坐起了身子,剧烈的动作甚至让產生了几分眩晕感— 七品大妖却是残魂? 一他似乎明白了!!! 他终於明白为何在虚天鼎之下,鬼金羊能从王妃体內夺得主权,逆著“虚天鼎”的伟力把王妃夺舍的。 他明白为何在云姚眼中会把狞可怖的鬼金羊认成王妃,也明白了鬼金羊明明没有大周皇室血脉,却能操控“虚天鼎”! 七品大妖鬼金羊只是残魂,那另一半残魂去哪了呢? 由始至终,鬼金羊便是王妃,而王妃亦是鬼金羊! 鬼金羊可能早在十几年前就做了布局,將自身神魂一分为二,依附在当时还没生下云姚的王妃身上。 它一直静待时机,之后便是姚县故事的开端——.王妃被附身?不,那不是附身,而是融合——— 王妃早在十几年前就被夺舍了。 怪不得三年前八王爷离开姚县后,鬼金羊能逆著“虚天鼎”的伟力把王妃夺舍,她们本就是一人,何来夺舍一说? 而云姚,不仅有大周云氏血脉,也有一半鬼金羊的血脉,这便是鬼金羊能通过云姚体內的妖鬼血脉控制她的原因! 三年来,鬼金羊通过“虚天鼎”的轮迴之力,不仅日復一日的让姚县百姓重复著那几日的惨剧,连它的亲生女儿云姚,也一样不断经歷著那份绝望与痛苦· 每一次轮迴,它都会抽取云姚的骨架炼製成了白骨臥榻,用这阴损法器来控制云姚的身体。 再用血脉之力控制云姚的神魂。 怪不得哪怕张悬夺走白骨臥榻,云姚死亡后灵魂依旧会飘向王府方向,因为鬼金羊靠著血脉之力,早在云姚灵魂深处打下了印记! 最终,它通过『洗髓伐体丹”让云姚一步入道,拥有了灵力,只有入道者才能成为器灵。 它生生將云姚祭炼成了一虚天鼎”的器灵! 將云姚的肉体,神魂都掌握在手里后,鬼金羊通过云姚这个拥有大周血脉的媒介,终於一举將“虚天鼎”的部分权柄,掌握在了它的手中! “等我片刻。”张悬淡漠的声音突兀响起。 由於张悬一直自说自话,徐方银与申公都未明白他到底要做什么,见此刻他终於回过了神,两人刚想询问一二,只是话未开口就愣住了此刻,张悬神情憔悴,嘴唇乾裂得渗出血丝,脸色惨白得如同被月光浸透的纸张。 然而,那双眸子却异常的锋锐,眼底闪著暴虐,危险的凶光“ 张悬垂眸淡漠地望著篝火,火光在他脸上跳跃,却照不进那双漆黑的眼眸,他缓缓闭上了眼眸·.·—— 一【內景】! 第117章 我要將那杂碎,吃了! 第117章 我要將那杂碎,吃了! 剎那间,天地倒转,意识仿佛被捲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已经站在了那片熟悉而又诡异的內景世界。 头顶,那轮血月依旧高悬,猩红的光芒洒落下来,將整个空间染上一层血色。脚下是无边无际的墨湖,泛著淡淡的暗红色磷光。 没有任何犹豫,眼底藏著凶光的张悬抬头望向血月:““天师度”,告诉我鬼金羊在姚县的一切谋划,所有细节全都告知於我!” 正常来说,鬼金羊的谋划关乎到三万生灵性命,牵扯现实因果极大,以目前的隱秘值閾值来说,“天师度”是不可能能回答这个问题的。 一定会被天道锁链束缚! 这就相当於玩一个解谜游戏,如果让“天师度”直接攻略谜底答案,由於隱秘值不够,自然得不到答案。 可如果张悬此刻已经將谜底攻略到80%,甚至更多,再让“天师度”接著攻略谜底,大概率可以直接得到最终答案! 当然,前提是张悬的猜想是对的。 话音落下后过了许久,血月上的抹血色才开始有了动作,如蚯蚓般扭曲、蠕动,最终交织成一排排小字: 【显德九年,大妖鬼金羊分化神魂】 血字突然炸裂成万千萤火,在张悬面前交织成虚幻画卷· 在王妃大婚前的那夜,羊角妖影已將爪子按在年轻的王妃心口,一缕青烟从少女七窍钻入一一那正是鬼金羊剥离的半魂。 张悬清晰的看见十九年前的王府寢殿,刚刚及笋的年轻王妃正在对镜梳妆,铜镜里倒映的却是羊角拧的妖影。 【融合血脉诞婴孩】 下一秒画面骤变. 產房內血光冲天。新生女婴蹄哭的剎那,王妃脖颈与手腕突然浮现羊角纹路。 与此同时,女婴皱巴巴的皮肤上也有羊角纹路一闪而逝,只是等接生揉著眼睛再看时,女婴已经恢復如常。 【八王离府,分魂融合大妖现,真言血脉掌神器】 隨著画面碎成万千萤火,而后又再度融合交织,张悬的眼前浮现出一幅清晰的画面1 王府朱漆府门印著晨光,八王爷身著蟒袍,披著赤红金纹披风立在王府阶前。他生得剑眉入鬢,鼻樑如刀削般挺拔,面容刚毅却不失儒雅。王妃捧著鎏金暖炉倚在朱漆门框上,云姚低垂著桃眸,眼中满是忧虑站於一旁。 “待父王从四圣山取回仙器,便再无人能伤你母妃分毫。”八王爷用胡茬轻蹭女儿脸颊。 隨后八王爷走到王妃身前,將她拥入怀中— “等我。”他在王妃耳畔低语时,喉结滚动三次才艰难地吐出这两个字。 王妃病態苍白的脸上掛著一贯雍容温煦的笑容,轻轻点头,手指紧紧住八王爷的衣袖,仿佛怕一鬆手他就会消失不见。 告別妻女,八王爷翻身上马,马背上回望的剎那,张悬看见这位叱吒朝堂的亲王眼底亦是带著浓浓的不舍与忧虑。 马蹄声渐远,王妃倚著门框的身形渐渐挺直。她抚过云姚发顶的指尖泛著青灰,腕间羊角纹路在袖中若隱若现:“姚儿,从明日起,每日来陪娘亲喝药可好?” 七天后的子夜,云姚跪坐在海棠纹锦垫上,药碗在指尖颤抖。王妃执起青玉梳,轻柔的划过少女鸦青色的秀髮。 当府外更夫敲过三更,云姚腕间突然爆出羊角图腾,金线般的纹路顺著血脉爬上脖颈, “乖孩子。”王妃的嘆息裹著腥甜,铜镜里她的倒影正在扭曲一一羊角刺破云鬢,獠牙自嘴角咧开。 而真实的王妃仍保持著慈母微笑,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向少女眉心。 隨著指尖刺破眉心,一滴血珠悬在两人之间。 王妃双手结出莲印,每根手指都缠绕著青灰色雾瘴。云姚空洞的瞳孔映著烛火,嘴唇机械开合:“虚悬天极,鼎镇八荒,以我精血,饲汝玄光。” 隨著真言出口,云姚腕间羊角纹路突然活过来似的,沿著手臂爬上云姚脖颈。檀木桌上的铜镜突然映出万丈高空景象一一青铜巨鼎纹著餐餮纹的鼎耳微微颤动,鼎身三十六个兽首齐齐转向姚县方向。 “万灵为引,轮迴作舟。”王妃並指划过云姚锁骨,少女雪肤上立刻浮现暗金色经络“ 【煞毒噬魂,万灵地狱】 隨著画面再次转换,张悬看到了极恐怖的一幕· 墨绿色煞毒自王妃天灵喷涌而出,如蛛网般顺著房梁蔓延。 王府朱漆廊柱最先爬满青苔状毒斑,王府成卫的四象大阵竟然开始腐朽,四圣兽虚影痛苦的发出哀豪,皮肤渗出腥臭的黑血。 黑色的煞气如潮水般从王府涌出,煞气所过之处,草木枯菱,房屋腐朽,甚至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沉重。 煞雾漫过一座座房屋时,铜壶滴漏正指向三更。 某户人家西厢房传来瓷枕碎裂声,母亲在拔步床前摇晃著年幼的小女儿。她的背影映在月洞窗上,正焦急喊著:“丫头醒醒,这额头怎的越发烫了?” 少女鬟蜷在锦被里发抖,腕间青斑正顺著经络蔓延。当母亲枯手触到少女额头的剎那,少女突然睁开的瞳孔已蒙上灰。 少女以极为诡异的姿势咬住女人的咽喉,两道身影纠缠著跌进月光里,泼洒的血跡在青砖地上拖出长长的尾痕。 悽厉绝望的惨叫声打破了姚县原本的祥和、寧静,无数宅邸发生著同样的惨剧,顷刻间,便將这座繁华的县城化作炼狱。 县主府,云姚提著裙襠奔过迴廊,撞见马夫老周正用刀抵著自己儿子的脖颈。 少年脖颈青筋暴起,眼白爬满血丝,嘴里却还鸣咽著『爹爹』。 更骇人的是屋里传来动静一一厨娘举著斩骨刀追砍丈夫,刀刃嵌进肩脚时,那汉子竟还本能地伸手替妻子拢了拢散乱的鬢髮。 云姚退到祠堂廊柱后,看见守夜家丁们正在庭院里撕咬成一团。平日最和善的门房张叔用护院棍敲碎了亲侄儿的颅骨,转身文被帐房先生扑倒啃咬, 月光给这场混战蒙上惨白纱帐,飞溅的血珠在半空凝成诡异的红雾。 整个姚县化作人间地狱,惨叫声、哭喊声、嘶吼声交织在一起,仿佛一曲绝望的輓歌。月光洒在街道上,映照出无数扭曲的身影。煞尸们在街道上游荡,寻找著下一个猎物。 眼前一幕幕的惨剧,让云姚的精神彻底崩溃. 她的身体无力地滑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抱住膝盖,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般不停滴落。 “救...救救我,谁,谁来救救我!” 隨著她的抽泣,少女纤细手腕处,羊角图腾愈发凝实。 屠杀歷经两日,整座姚县三万生灵,经过两天两夜的屠杀终於再无一个活人。 在第三日晨曦来临前,王妃会抚摸著少女的脊椎轻嘆:“姚儿忍忍,很快就好了。”接著利爪刺入后颈,將整条脊骨连著琵琶骨生生抽出。 在少女的惨叫声中,白骨在鼎火里炼就的鬼器逐渐成形. 【每歷轮迴,鼎灵愈纯,待四九之数圆满,灵韵丹成】 每当第三日晨曦初现,虚天鼎便发出钟鸣。破碎的窗根自动修復,尸骸重新长出皮肉,连泼在墙上的血渍都倒流回伤口。 “小姐,看我给您带什么了?” 云姚茫然地缩在闺房角落,看著碧桃又一次端著梅酥推门而入,欢快的笑容与三天前別无二致。 只是云姚那双嫵媚多情的桃眸中,清亮之色又少了几分“ 隨即墨湖突然沸腾,画面一转,浮现出令张悬目毗欲裂的景象: 虚天鼎內悬浮著云姚的魂魄,三万生灵凝结的魂丹在鼎內上下浮沉,千条青铜锁链穿透云姚的四肢百骸。每当鼎身转动,就有数颗魂丹融入云姚的身体,隨后一缕金红气息从她心口被抽出,注入鼎壁雕刻的羊首纹路中最终,画面崩碎,血色的萤火逐渐消散, 方才,那一幅幅展现在张悬面前的画面,便是姚县三年前毁灭的真相。 血月倒影在墨湖中的涟漪突然一颤。 滴答。 一滴暗红坠入漆黑水面,在磷光中晕开细小的波纹。 紧接著是第二滴、第三滴,血珠连成的细线从张悬垂落的指缝间豌蜓而下。 指甲早已刺破掌心血肉,血水顺著掌纹渗进袖口暗纹,在玄色衣料上涸出更深的痕跡, 他佇立在墨湖之上的身形纹丝未动,唯有指节绷得发白,骨节摩擦的细微声响混在血滴声里像是某种野兽的磨牙声。 將几乎衝破胸腔的暴怒硬生生压回臟腑深处,张悬提出了今日第二个问题““天师度”,我想救下云姚,將她带离这个地狱,我要怎么做?” “告诉我,告诉我每一个细节!” 这一次血月並未让他等太久,血月凝成的蚯蚓状文字扭曲游弋,形成一排排细小文字: 【诛杀鬼金羊后,灭其神魂,直至云姚县主手腕处图腾消散】 【云姚县主已为器灵,只能依附灵器方能长存,可將其转移至传承者大人的寻宝壶上】 【器灵转移需耗费大量灵力,且需在云姚县主自愿的情况下进行,否则將导致器灵崩溃,魂飞魄散】 血字缓缓消散,张悬的眉头却皱得更紧。 最后,张悬问出了今日的第三个问题。 月光粘稠如血,一行行小字再度浮现—. 盯著月色小字看了半响,张悬微微点头, “退出【內景】!” 话音刚落,他的视野一阵模糊,血月的光芒渐渐暗淡,【內景】世界开始崩塌。 张悬的意识逐渐回归现实,他缓缓睁开眼,发现自己依旧靠在岩壁上,徐方银和申公正坐在一旁,表情古怪的看著他。 仅仅只是一个对视,两人就察觉出不对劲,睁眼后的张悬,整个人的气质仿佛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张悬是隨性洒脱的话,那现在的他便是阴鬱暴虐,眼底仿佛有著化不开的杀意。 原本两人还打算问问他为何没有灵力一事,现在看来,怕不是閒聊的时候, 两人对视了一眼,他们怎么也不明白,为何张悬仅仅闭目养神了一会儿,身上气质会有如此之大的变化。 “老徐,你...怎么了?” 徐方银的喉结动了动,他蹲在篝火旁,手里无意识捏著一根枯枝,隨意拨弄著篝火。先前那些质问的话还卡在喉咙里,此刻却像被火烤过的鱼刺,咽不下又吐不出。 其实方才那番话,他说出口后便后悔了,每个人发泄情绪的途径不一样,像他是火爆脾气,喜欢直来直去,但又不是每个人都如他一般。 再者,他们虽然相识不过几日,但他清楚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绝非性情冷漠自私之人,他应该有他的考量。 张悬没有说话,只是撑著墙,站起身来。 “別...別动!”申公的沙哑的嗓子难得拔高,枯瘦的手指已经扣住张悬腕脉。 他摸到的脉搏快得嚇人,像被逼到绝境的困兽在胸腔里横衝直撞。 可张悬只是面无表情地抽回手,声音冰冷:“丹药给我。” 申公沉吟片刻,从怀中掏出一枚被锦帕包著的血色丹药。 丹药拇指大小,被切割了些许,褐色血裹住的丹纹上流转的“伐“字古篆。 申公本想解释,丹药为何被切下少许,只是张悬却没丝毫在意,接过『洗髓伐体丹”后便收入金遗壶中,没说任何多余的话。 徐方银见张悬並未第一时间服用丹药,有些不解:“老徐,你,不服药么?” 张悬微微摇头:“还未到时候!” “老徐!”徐方银双眉紧皱,“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那碗三养身汤只能暂时吊住你的命,不服下这丹药,你活不过明晚!” “服下丹药后,借著大量灵力入体洗髓伐体,只有这样你的身体才能恢復如初,才能-入道! 张悬转过头,火光映亮了他的眼睛,眼眸中带著令人心悸的平静:“县主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么?她本就是虚天鼎伟力下的投影。她早被鬼金羊炼成了器灵,困在那鼎中,日復一日地助它炼丹。这粒药. 说到这,他微微摇头,“自然也是投影。若我想活命,光靠这,远远不够。” 张悬这话,仿佛一道惊雷,在徐方银与申公两人耳边炸响。 “器...器灵?”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那这么说,老徐,你不是死定了?”见张悬不像是说笑,徐方银脸色异常难看:“还有县主,咱们就没办法救下她吗?” 边上,申公眼神阴鬱至极,他听出张悬话语中其他的意思:“老...老徐,光靠这药不成, 难...难道,还有其他的法子?” “自然有。” “那畜生不是喜欢炼丹么,”他的声音突然带上了一丝笑意,那笑意让人毛骨悚然,“那我就让它尝尝,被炼製成丹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洞窟里突然安静得可怕,只有篝火啪作响。徐方银和申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孩。 “你...你要做什么?“ 张悬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两排森森白牙:“我要將那杂碎,炼成血丹,吃了!『 第118章 金光寺 第118章 金光寺 王二狗蹲在田埂上,看著龟裂的土地发呆。今年的旱灾来得突然,田里的麦子还没抽穗就枯死了。他伸手摸了摸乾裂的嘴唇,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二狗,去庙里上香。”父亲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沙哑得像是砂纸摩擦,“把家里最后那点米带上。” 王二狗没说话,默默接过母亲递来的布包。布包里是半碗糙米,原本是留著给小妹熬粥的。 庙里的泥塑菩萨低垂著眼,嘴角掛著慈悲的笑。王二狗跪在蒲团上,听著周围传来压抑的抽泣声。 后来,父亲被官差带走了,说是北边打仗需要壮丁。 再次来到寺庙,王二狗虔诚的祈求:“求菩萨保佑我爹平安归来。”他磕了三个响头,额头在青砖上留下淡淡的血印。 庙祝收走了那半碗米,说是替菩萨收的供品。王二狗走出庙门时,看见庙祝把米倒进了自己的米缸。 两年后,北方的仗打完了,而王二狗却再也没见过阿爹· 又一年,瘟疫来得突然,村里已经死了十几个人。他把自己攒了半年的铜钱都供上了,求菩萨救救小妹。 小妹死的时候,王二狗正在庙里磕头·· “菩萨慈悲。”庙祝摸著鬍子说,“你妹妹这是去极乐世界享福了。” 王二狗看著小妹瘦小的身子被草蓆裹著,埋进了乱葬岗。他记得小妹最大的愿望是吃一次, 她听米铺家的小姐说是最美的吃食,可直到死,她都没尝过是什么滋味。 两个月后,母亲病倒了,王二狗把家里最后一件值钱的东西一一母亲陪嫁的银鐲子,供在了菩萨面前。 “求菩萨救救我娘。”他磕头磕得额头血肉模糊,“我愿意用我的命换我娘的命。” 庙祝收走了银鐲子,说会替他向菩萨求情。可第二天,母亲还是走了。王二狗跪在母亲坟前, 看著远处的寺庙,第一次对菩萨產生了怀疑。 王二狗最后一次走进寺庙时,已经三天没吃饭了。他跪在菩萨面前,额头抵著冰冷的地砖。 “求菩萨.::::: .“他的声音虚弱得几乎听不见,“让我来世.....· 在生命的尽头,王二狗不知道菩萨为何不显灵,是因为他不够虔诚么,可是——可是他已经將所有的东西都供奉给了菩萨了啊! 话没说完,他就倒在了蒲团上。庙祝走过来探了探他的鼻息,摇了摇头。 一缕青烟从王二狗的户体上飘起,缓缓升向菩萨像。泥塑的嘴角似乎翘得更高了些,慈悲的笑容在昏暗的庙宇中显得格外模糊, 庙祝拿起扫帚,开始清理地上的污渍。 明天,又会有新的信徒来上香! iii i 最终,张悬的视野定格在那抹青烟上那,便是灵韵。 这便是张悬所问的第三个问题中,“天师度”给出的其中一个画面,也正是从这里,张悬了解到一一何谓灵韵。 灵韵,便是信徒在极端痛苦中產生的强烈精神能量,包含绝望、虔诚、牺牲等多种极端情感。 这便解释了为何鬼金羊明明掌握了整个姚县,却还要通过“虚天鼎”將姚县永镇轮迴之中。 现在张悬明白了,那畜生是想通过无尽的痛苦,最大限度的將这三万生灵的灵韵给压榨出来! 但,明明灵韵是这般邪恶的东西,无头尸佛想要,鬼金羊想要,甚至连“天师度”也需要,似乎所有人都想得到它“老徐,老徐?” 强行收敛思绪,张悬扶著潮湿的岩壁往外走,左脚刚迈出洞窟就被夜风呛得咳嗽。 深秋的寒风掀起他后颈散乱的碎发,已经破碎的赤红大擎被吹得紧贴在他鳞的脊梁骨上。 申公追出来时,后槽牙被夜风吹得咯咯作响。 他眼神阴鬱,指尖进出三缕青芒:“巽...巽位,避风。“青芒绕著张悬打转,凝结成半透明的气罩。 徐方银搓著胳膊赶上来,断刀刀柄的铜环在风里叮噹乱响:“老徐你倒是说清楚,现在到底要作甚?“ 张悬没有停下脚步,喉间泛起的血腥味被他硬生生压下,呼出的白雾在避风诀里凝成小片水珠:“先前不是答应过你们,护住县主一日,便能得到鬼金羊的消息么!” “现在,自然是一一找那畜生算帐去!” 张悬的话,让两人都是一愣。这话两人都不陌生,是张悬一开始邀请他俩一起行动的说辞但,此话放到现在来说就有些不合適了! 方才在洞窟中,张悬也是长话短说,將他与云姚在王府中的遭遇与两人说了一遍。 正常来说,鬼金羊已经现身,现在他们的目標不应该放在这上面,相反而是要商议如何避开对方。 能调动城內所有妖鬼,本身实力还能把“五行化身”状態下的张悬压制地死死的,这等实力远不是他们三人能对付的了! “等等,”徐方银揉了揉太阳穴,“你不是已经在王府和鬼金羊交过手了吗?那畜生既然已经现身,我等何必“那不是鬼金羊。”张悬的声音很轻,却让两人同时一愣。 申公的瞳孔猛地收缩:“不...不是鬼金羊?” 徐方银按著刀柄快走两步拦在前面,他借著月光看清张悬惨白的脸色,连质问都变得磕巴:“能把“五行化身”状態下的你逼退的东西,不...不是鬼金羊?那还能是什么?” 张悬微微摇头,那怪物虽然实力强大,但战力不对,七品大妖修为战力不可能只有区区2650 匹! 但幽烛玄瞳却又给出了属於鬼金羊的诗號· “我怀疑那只是鬼金羊的分身,或者一缕附身分魂,这个尚不清楚,但有一点我能確定.“张悬继续向前走,声音被夜风吹得断断续续,“它比上官凌还强—但,绝不是鬼金羊的本体。” 徐方银和申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夜风呼啸而过,吹得避风诀的光晕微微晃动。 “+—! 徐方银怒喝一声,惊起了一片枯枝上的夜鸦。 “局势崩坏成这般,那我们还挣扎个什么劲,乾脆抹乾净脖子,等著那些畜生过来杀就是了!” 不怪徐方银泄气,现在局势確实不容乐观整个姚县被“虚天鼎”镇压,没有云姚的帮助,他们根本出不去,可以说被囚禁在这方寸之间也不为过,怀中定魂珠的光芒愈发微弱,在云姚县待的时间越长,对他们来说就越凶险。 目前脱困的方法只有两个,將罪魁祸首鬼金羊诛杀,或者救出云姚,通过云姚將他们送出姚县。 可不论哪个方案,对现在的他们来说都难如登天。 目前,他们这边的战力,屠千雄一群人已被打残,光紫府小队就死伤近半,缉妖司这边的战力,已经动摇不了局势了。 除了屠千雄一伙,他们『三清”小队同样惨烈— 申公昨日独自搏杀两只十一品妖鬼,灵力消耗巨大,此刻连半数灵力都没恢復。 徐方银更別提了,为了拖住上官凌三分钟,差点把命都送了,后续还是靠著三粒『血髓丸』的药力才勉强保住了性命,经过一天的修养,战力也就恢復了三成左右。 而张悬这边,几乎是必死的结局如果真如他所说云姚赠予的『洗髓伐体丹”只是投影的话,那只要等到明日清晨过后,轮迴再次来临,姚县的一切恢復原状,张悬手上的这枚『洗髓伐体丹”將会重新回到云姚心口。 当然,这还是比较好的结局,他们还能去寻云姚,让云姚帮张悬再续一次命,最坏的可能是鬼金羊完成了『灵韵丹”的炼化,直接终止轮迴,一切投影將化为乌有,那张悬结局可想而知— 等於说,张悬活命的契机,就在今日黎明之前! 至於妖鬼那边,三万生灵不仅可以炼就『灵韵丹』还能转化成妖鬼,也就是说如果鬼金羊孤注一掷下,最多可以调动三方妖鬼来扑杀他们。 鬼金羊有这等手段,怪不得三年前的白虎將星上官凌会陨落此地。 还有,如果真如张悬所推测的,坐镇王府的那只妖鬼並不是鬼金羊真身“ 一暗地里的鬼金羊真身只会比明面上这只更为难缠。 而明面上这只十品羊角妖,就目前的战力来看,比户愧上官凌还要恐怖! 徐方银越想越觉得绝望,他猛地一拳砸在身旁的树干上,枯黄的树叶落下,在夜风中打著旋儿。他的指节已经渗出血来,却浑然不觉疼痛。 “老徐,你说我们还有胜算吗?”徐方银的声音带著丝沙哑。 张悬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他一眼。 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异常坚定:“有。” “胜算在哪,我他娘的怎么就看不到呢!”徐方银秀气的双眸中透著一丝绝望。 张悬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头望向远处的夜空,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黑暗,落在了某个遥远的地方。 “就看那个女人准备什么时候出手了!” 一直没说话的申公皱眉:“女人?什么女人?” 张悬微微摇头:“稍后你们就知道了,先离开这里吧。” 他口中的女人,自然是消失许久的玄凤。 那女人来歷神秘,实力强大,张悬根据种种讯息,已大致推断出她的来路一一大概率是大周皇室派出的底牌。 张悬甚至怀疑,待卯时三刻一到,他是否能顺利击杀鬼金羊,一定与这个女人有莫大关係! 不过,他的这个推论,没办法与徐方银与申公分享他目前所知道的一切,並不全是他自己推断出来的,其中很多讯息是靠著“天师度”给出的结果逆推得到。 泄露天机”具体会不会有所谓的因果报应,张悬不清楚,但他也不想以身犯险。 申公与徐方银对视了一眼,也没其他办法,此刻大家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鬼金羊意图靠“虚天鼎”炼化整个姚县的生灵,他们与鬼金羊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半个时辰后,三人终於来到了姚县东面十里外的金光寺。 几人没有贸然闯入,而是找了处高地,俯瞰整个金光寺,此刻距离“天师度”指定的卯时三刻(05:45)仅剩一香的时间了. 寺庙坐落在山腰,残破的寺庙山门在月光下泛著青灰。半截“佛光普照”的匾额斜掛在门框上,夜风穿过破败的殿宇,发出“鸣吗”的袁鸣。 “老徐,说起来你有没觉得不对劲?”徐方银压低声音,“那些妖鬼的行动轨跡似乎被局限在了县城內?鬼金羊也没派出尸傀” 其实徐方银说的这个问题,张悬也想过, 先前在王府中与那羊角妖鬼交手时,对方便心不在焉,心思与目光都没在他身上。哪怕云姚被他带走,白骨臥榻被他夺走,对方都没有派出尸傀来大规模搜索。 按道理来说,对方手上掌握了三万尸傀,不说全部派出,只需派出一千户傀,也能將姚县方圆二十里地的范围翻个底朝天。可对方为什么没这么做呢? “不清楚,可能已经到了关键时刻了。”张悬选了个僻静的角落,示意两人隱蔽。 从天师度给出的任务来看,很有可能今晚便是虚天鼎炼化三万生灵的最后一次轮迴,也是鬼金羊功成的最后时刻,別看鬼金羊每次见到张悬都双眼怨毒的想將他立即撕碎一般,但那只是表象。 对方的心神一直都放在其他的地方,张悬怀疑,『灵韵丹”的炼製,一定到了最为关键的时刻! 回答徐方银的同时,张悬凝眸打量著下方的寺庙: 张悬站在山腰高处的断崖边,夜风掀起他破碎的衣角。 透过金光寺塌的穹顶,月光如银纱般铺满大殿。 数十尊仙佛雕像东倒西歪地陈列在残破的供台上一一拈微笑的菩萨断了半截手臂,怒目金刚的铜漆剥落好似斑驳的鳞片,一尊跌坐的罗汉像头颅滚在香炉旁,空洞的眼窝里积著雨水。 大殿中央的莲石座裂开蛛网纹路,一道纤细身影静立其上。 黑色面纱下隱约透出玉雕般的线条,几缕乌黑碎发隨风飘零,泛著冷泉似的微光。 朱雀纹的宽袖长袍裹住她修长的身形,衣摆金线绣的流云纹在夜风中如水波流动。 面纱忽地被风掀起一角一一惊鸿一警的唇色艷如凝血,却又在下一秒被重新掩入阴影,唯有左眼尾一粒硃砂痣,在月光里灼灼如星。 寺內没有一丝动静,仿佛一座死域。 在张悬的视角中,当女人凝神打量四周神像时,那些神像似乎也在注视著女人! 其中最为弔诡的,是正中的神像一一金漆剥落的脸上,竟掛著一抹诡异的微笑,它目光森然地盯著大殿內这唯一的活人! 第119章 既见仙家,为何不拜(6K大章,求月票) 第119章 既见仙家,为何不拜(6k大章,求月票) 大殿穹顶突然迴荡起男女莫辨的混响,声波震得樑柱积灰腾起,蔓起大片细尘:“真难为你了,能找到此处!”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低沉而悠远,却让人无法分辨它的来源。 玄凤负手而立,黑纱遮面看不清表情:“很难吗?” 供桌上残破的神像突然渗出青灰色雾瘴,泥塑的嘴角诡异地翘起:“当年那位四圣山的小友, 可是在姚县衝杀了七个日夜——.“ 雾瘴幻化成血雨纷飞的街巷,隱约可见一道白髮身影斩碎一具煞尸时,被雾中探出的羊角刺穿丹田,“可惜由始至终连本仙的面都未见过,真是,可怜吶一一” 裹著戏謔笑意的声音,震得殿角蛛网乱颤, “他,叫上官凌对吧,听说是你们四圣山的天骄?” 黑纱下的目光依旧平静,对方言语间的挑並未对她心境產生任何涟漪。 女人轻轻抬手,指尖划过一缕劲风,瞬间將眼前的雾瘴绞得粉碎:“如此轻易就死掉的人物, 称不上天骄,只是废物。” 那声音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有趣,语气依旧戏謔:“那你呢,你又是什么?” 一缕寒风吹进大殿,黑色的面纱被风掀起一角,嘴角勾勒的猩红的弧度美地让人心悸。 她的声音冷冽:“我?自然是杀你之人。 玄凤声音刚落,震耳欲聋的恢弘声响骤然响起:“大胆!” 供桌上的香炉突然炸裂,铜片裹著香灰呈环形激射。 最东首的那尊雕像,龙首低垂,断裂的龙角上布满裂纹。它突然张口,声浪裹著碎石,將大殿残破的窗根尽数震碎:“既见仙家一一” 西侧的那尊雕像,虎爪断裂,它微微抬头,石质的眼眸俯视中透出一丝凶光,接上余下半句: “为何不拜!” 二十八尊雕像的金漆在剎那间褪尽,露出青灰色的石质本体,原本低垂或微闭的石眼在眼眶中疯狂震颤蠕动,它们的面容在月光中扭曲变形,最终二十八双眼眸齐齐转向大殿中央,目光森然地盯著殿中女子— 破碎的香炉铜片,夹杂著碎石如暴雨倾泻,將殿中女子纤细的身影瞬间淹没。 恢弘浩大的声响,在將四周空气激盪起汹涌的空气波纹,朝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远处一处山头密林中,张悬几人藏身於一片低矮的灌木后,目光紧紧盯著远处那座被月光笼罩的大殿。 突然,一道恢弘浩大的声响从大殿方向传来,声浪將四周的空气激盪起汹涌的波纹,如同海啸般朝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申公面色骤变,瞳孔猛然收缩,低喝一声:“不好!”他双手迅速掐诀,指尖泛起一道淡金色的光芒。 隨著他的动作,一道半透明的屏障瞬间在三人身前展开,如同一面薄如蝉翼的盾牌,將他们的身形护在其中。 声浪的速度远超他们的预料,顷刻间便至。 空气波纹如同巨浪拍岸,狼狼地撞击在屏障之上,屏障剧烈颤抖,发出“喻喻”的震颤声。 四周传来应接不暇的树木断裂的『咔一一” ”脆响。 申公与徐方银眼神中透著抹骇然之色,徐方银满脸的不可置信:“不是说“虚天鼎”下,除非地阶大能,所有修士修为都会被镇压在九品以下吗,这是怎么回事?” 他们这里与大殿相隔甚远,光声音余波就有如此威势,他们不敢想像要是对方真正出手,会是何等的天崩地裂,这. 绝不是十品妖鬼该有的修为! 与面色发苦的徐、申二人不同,此刻的张悬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浓眉下的一双眸子,死死盯著大殿,仿佛在寻找著什么。 满是烟尘的大殿中央,一抹淡淡赤色虚影一晃而过,女人修长的身子依旧站在原地,仿佛先前的声浪未对她造成任何影响一般。 “就这?” 女人语气淡漠,但语意却满是嘲讽。 她的话並未得到回应,大殿都未再有一丝声响。 许久后,那恢弘的声音才再度响起:“你是谁?” “方才那一击绝非十品修士所能承接,整个姚县,除了本仙,不可能再有九品之上的修士, 你— “——到底是谁?” 这一次,恢弘的声音不再如之前那般语带戏謔,仿佛一切尽在掌握,而是带著几许凶厉。 “呵,你猜!” 女人的轻笑让大殿再度陷入寂静。 远处,徐方银与申公也是一愣—— 由於离得太远,几人听不清殿內到底在说些什么,於是徐方银让『將军”拎著『子母收音壶”在大殿屋顶摆好,刚想听听里面到底在聊著什么秘辛,谁知道『母壶”传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如小孩子过家家般调笑。 这句『你猜”不仅把大殿內的存在干沉默了,也让远处窥探的几人没了声响。 “哼,那就让本仙试试你的斤两!” 隨著大殿內恢弘声音再次响起,整座金光寺陡然发生异变! 月光如银,洒落在金光寺周围的山野间。 从高空俯瞰,三万具白骨髏以诡异的姿態跪伏在地,围成一个巨大的太极阴阳鱼图案。它们的头骨低垂,空洞的眼窝朝向中央的大殿,这幅画面透著诡异的虔诚—“ 东侧白骨眼眶里跳动著幽绿磷火,西侧骸骨口中含著凝固的血块,恰好形成阴阳双鱼的眼珠。 无数妖鬼从骸骨天灵盖钻出时,每具髏都发出风穿陶般的鸣咽,那是死者残魂被强行抽离的悲鸣。 玄凤依旧站在原地,面纱下的唇角微微扬起。 她不慌不忙地从袖中取出一物一一那是一桿巴掌大小的赤色小旗,旗面上绣著繁复的朱雀纹路。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挚旗杆,语气淡然:“幽冥锁魂阵,手笔还挺大。“ 话音未落,她手腕一抖,赤色小旗脱手而出。旗帜迎风便长,转眼间化作一桿丈许高的明黄大旗,旗面上的朱雀纹路仿佛活了过来,在月光下泛著赤金色的光芒。 第一只妖鬼扑到十丈之內时,旗帜突然无风自动。朱雀纹路中进发出一道赤金色的光芒,將那只妖鬼瞬间吸入旗中。与此同时,远处一具跪伏的白骨髏突然化作粉,隨风消散。 紧接著是第二只、第三只-旗帜在夜空中猎猎作响,每一次挥动都带起一片赤金色的光晕。 妖鬼们前赴后继地扑来,却在触及光晕的瞬间被吸入旗中。 白骨阴阳鱼阵中,一具具骷髏接连化作飞灰,在月光下闪烁著微弱的磷光。 远处,徐方银和申公目瞪口呆地看著这一幕。 徐方银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这...:..这是什么法宝?” 申公的银针在指尖颤动,阴鬱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骇:“四圣仙盟朱...朱雀阁至宝,赤练乾.乾坤旗?” 张悬眼眸微凝,果然如他所想,这玄凤是大周一方的人,而且,必定与大周皇室关係匪浅! 大殿內,某具神像身上白光一闪而过,隨即一道纤细的身影如滴仙降世,施施然飘落在殿中。 当那道白光穿透殿顶的剎那,整座金光寺的空气突然凝固。 玄凤的面纱无风自动,露出小半张凝滯的侧脸一一她向来古井无波的瞳孔此刻缩成针尖大小, 朱雀袍上的流苏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向后飘起, 白光中走出的身影身著素白广袖流仙裙,赤足点地,足尖每落一步,青石地砖便绽开莲状裂纹。 最诡异的是她的面容一一左半张脸是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嫵媚多情的桃眸里儘是柔情。 右边脸庞则截然不同,暗金色的妖纹顺著脸颊蔓延至白皙的颈脖,妖异的碧绿竖瞳中仿佛藏著鬼火,磷光闪烁。 两根螺旋状的琉璃骨角自鸦青色的长髮中穿透而出,周身澎湃的妖气有若实质,凝目望去竟能看到淡淡的波纹涟漪。 “云..云姚县主?!!” 徐方银失声喊出了那个熟悉的名字。 张悬凝眸冷笑:“不,应该唤它一一鬼金羊!” 少女赤足刚一落地,周遭空气却突然扭曲,仿佛空间本身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没有说一句话,她的第一击来得毫无徵兆一一右手五指成爪,指尖进发出五道暗金色煞气,每一道都凝如实质,在空中划出悽厉的啸音。 这哪里是寻常修士的灵力外放,分明是煞气凝结成实质的结煞神通! 五道煞气未至,玄凤脚下的青石板已然寸寸龟裂。那些裂纹並非隨意蔓延,而是诡异地组成一个“囚”字古篆。 这是结煞境大妖独有的“煞域”,能將对手困於方寸之间,任其宰割。 少女左掌紧隨其后拍出,掌风裹挟著浓稠如墨的煞气,在半空凝成一只羊首,羊角上缠绕著密密麻麻的怨魂锁链。 第二击尚未落下,整座大殿已被煞气染成一片灰暗。殿內供奉的神像表面迅速爬满锈跡,香炉中的青烟凝滯不动,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煞气冻结。 少女的第三击最为可怖。她双手结出一个诡异法印,身后浮现出二十八宿虚影,其中鬼宿方位大放光芒。一头通体漆黑的巨羊法相凭空显现,羊眼猩红如血,四蹄踏著滚滚煞云。 这法相甫一出现,整座大殿的樑柱便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瓦片如雨坠落。巨羊仰首长嘶,声浪中夹杂著无数冤魂的哀豪·· 眼见三式索命攻击即將临体,玄凤突然鬆开赤练乾坤旗。旗杆坠地的脆响仿佛某种信號,黑纱下的双眸突然进发出刺自的金光。 “解。” 隨著这声轻叱,腰间蓝色玉佩突然进裂,碎片在空中凝成三十六道金色符篆,每一道都刻著“敕令”二字。符篆环绕周身旋转,將扑来的煞气尽数绞碎。 玄凤趁机並指抹过眉心,一道赤金色火线从眉心进发,在空中化作朱雀虚影。 “喉!” 朱雀长鸣,双翼展开的瞬间,大殿內的温度骤然升高。二十八座神像上刚刚蔓延的锈跡在空气中明亮如星的火灵力的炙烤下,顿时化作浑浊的铁水,顺著神像缓缓滴落。 巨羊法相与朱雀虚影瞬间绞杀在一起,煞气与赤焰之力激烈碰撞,进发出孩人听闻的声响。 远处,申公汗如雨下,满脸的难以置信:“七...七品,这两人都...都是七品!” 只有七品凝神境修士才能修炼出一虚神法相”,凝神二字指的便是凝结法相,这是七品修士的独一无二的標誌。 看著眼前的场景,徐方银也是呆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看似绝境之下,竟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位七品大能· “喂喂喂,我不是在做梦吧,”他的眼中透著兴奋,脸上满是绝处逢生的喜悦:“七品,绝对是七品,放咱缉妖司这可是『四御』级別的大能!” 十都、七曜、五司、四御,对应著十品筑基、九品聚灵、八品御气,以及最后的七品凝神境大神通修士,而凝神之后便是地阶,可谓是放在整个太平道都是横压一方的大能! 说完,他旋即皱起眉头:“咱大周四御级別的大能只有七位,这人到底是谁?她既然拿著朱雀阁至宝『赤练乾乾坤旗”难不成是朱雀圣山掌教虞炼真?” 申公摇头苦笑:“肯定不是虞掌教,十年前虞掌教为了突破地阶选择在朱雀圣山的炼晶溶洞闭生死关,若是虞掌教出关必然已是地阶,否则———“ “除了虞掌教,大周其余几位七品中只剩两位女性修士,一位是白虎兵家掌教白璃,另外一位则是· 不等徐方银说完,“收音壶』中就传来一道奇异的声线,明明是少女的嗓音,可如果细听则是发现其中还含著第二道声线,那是磨砂般的低沉声线。 “本仙知道你是谁了· “——南戊姑姑!” 说到这里,少女声线突然一变,从原本的强势,骤然转变:“救我,南戊姑姑救我!” 少女眼中的暗金色煞气如潮水般退去,露出原本清澈的桃眸。她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像是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惊醒。 纤细的手臂无助的朝眼前的女子伸去,仿佛那是溺水者眼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南戊姑姑,我不想死—不想变成那怪物手中的玩偶!”少女的声音带著哭腔,尾音带著惊惶的震颤。 被唤作南戊的女子身体微不可查的颤了颤,面对少女朝她伸出的手臂,她下意识牵去,可下一秒,殿內局势骤变——— 五根漆黑如墨的骨刺穿透了手指指尖,以骇人听闻的速度封锁了眼前女子所有退路,朝著对方面门激射而去。 “蠢女人,上当了!” 然而,南戊的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她的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冷冽的笑意:“哦,是吗?” “!” 就在骨刺即將触及她面门的瞬间,黑纱被骨刺撕裂· 黑纱碎裂的剎那,月光恰好漫过南戊的面庞。 那是张令星辰失色的容顏,最摄人心魄的是那双异瞳一一左眼漆黑如永夜,右眼银白似霜雪。 五根骨刺在距她眉心三寸处骤然凝滯,尖端竟结出层层冰。 早在鬼金羊发动突袭之前,她就悄然布下护身法阵。 而就在骨刺自鬼金羊指间射出的同时,南戊长袖一振,一枚周身遍布细小符文的银针悄无声息的从她袖口滑落,须间,银针刺破空气,带著炙热的尾焰,直指少女的眉心。 “噗!” 银针穿透了对方的护体煞气,在她的眉心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少女闷哼一声,身形暴退,暗金色的竖瞳中闪过一丝惊疑。 “你......”鬼金羊的声线在少女与妖鬼之间切换,“不愧是以冷血著称的缉妖司首领,对自己的亲侄女都能悍然下手!” 南戊面无表情,声音冷如寒霜:“本座执掌缉妖司多年,手上鲜血不知凡几,这点小使俩本座还看不清?哪怕真是云姚又如何,我那父皇所生子嗣眾多,区区一个侄女,死了便死了。” 虽然吃了个小亏,但鬼金羊依旧不慌不忙,反而南戊郡主却是脸色愈发冷峻。 “在见你展现七品修为时,本仙就猜到来人一定是你,整个大周有能力进入姚县搅局的,也只有你了!” 她自顾自说著:“地阶以下却能在|虚天鼎”伟力中恢復修为,只有皇族血脉才能夺取“虚天鼎”的部分权限做到此事。但,大周皇室一脉,禁止求仙问道,这是你们祖皇帝留下的铁律,唯独有一人例外” “一一那便是你,南戊郡主!” 南戊异色瞳孔微缩,用她独特的清冷声音回道:“区区妖鬼此刻,一直只是被动防御的南戊郡主突然有了动作,双手交错结出冰火双印,左手指尖进发的玄冰凝成九丈长的透骨锥,右手一抹,顿时地火翻涌化作三足金乌虚影。 冰锥裹著金乌赤焰破空时,沿途空气被灼出琉璃质感的裂痕,冰火相激產生的湮灭之力竟將鬼金羊周身三丈空间尽数冻结成晶体牢笼。 鬼金羊纹丝不动,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 它抬起右手,指尖轻轻一勾。殿內二十八尊神像突然同时睁眼,眼窝中进发出幽蓝光芒。那些光芒在空中交织成网,竟將裹著金焰的冰锥硬生生从大殿內抹去。 “別费劲了,周天二十八星宿法阵牵引|“虚天鼎”,本仙以云姚骨血为引|,祭炼此鼎三年,哪怕你有皇室血脉,又能如何?” “若是三年前来的是你,而非那上官凌,说不定本仙还忌惮你三分,可惜三年前为了那件事, 你不得不远赴南疆,事已至此,別挣扎了!” “你怎会有我大周“虚天鼎”的启动法诀?”南戊眉头轻感,在姚县暗处蛰伏了两天,鬼金羊所做谋划她大多都已勘破,唯独此事毫无头绪。 鬼金羊咧嘴笑,““虚天神鼎”本就是我仙家宝物,何时成了你大周之物了!” 说罢,它通过破败的屋顶,瞭望东方,眼见朝阳即將升起,周身妖气突然变得汹涌,脸上绽放出诡异的笑容:“这一刻本仙等了数十年,南戊,死在本仙重登仙位的这一刻,也算你的造化了!” 仿佛胜券在握一般,鬼金羊露出笑容:“我知你是通过消化精血维持战力,但“虚天神鼎”已被我祭炼八成,你是不可能夺取此宝的控制权的,另外—“ 鬼金羊的嘴角勾起一抹讥消的弧度,暗金色的竖瞳中磷火跳动,像是在欣赏一场早已註定的胜利:“南戊,你探查了这么久,是否在找本仙的真身?” 周密计划数十年,以一人之力窃取一国国运,行如此之事,若是不与人诉说,那与锦衣夜行又有何异? 作为大周最后的底牌的南戊,不就是诉说此事的最好对象吗? 它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一划,二十八尊神像同时震动,幽蓝的光芒在它们眼窝中流转,宛如星河倒悬。 “不怕告诉你,本仙真身就藏在这二十八星宿大阵中。”鬼金羊的声音中带著几分俯瞰蚁挣扎的戏謔,仿佛在炫耀自己的杰作。 它的身形微微前倾,暗金色的煞气在周身繚绕,“不过,本仙劝你不要做无谓的攻击。除非地阶亲至,否则无人能勘破大阵虚实。若是猜错了一一” “大阵会以攻击之力的十倍奉还!”它的声音骤然一冷,竖瞳中的磷火猛地暴涨,语气森然:“南戊,本仙许你一次机会,猜错了,可是会死的!” 南戊郡主银牙紧咬,確实如鬼金羊所说,由始至终,她都在观测这周天二十八星宿大阵。 亲王府的那只妖鬼不是鬼金羊本体,眼前附身云姚的七品大妖依旧不是鬼金羊本体,它真正的本体便躲在这二十八尊神像当中! 这『斩三尸』之术,按理来说,这应该是天阶人仙修士才能明悟的禁术,为何—“ 远处朝阳渐渐从地平线爬升,来前,她曾让钦天监监正下过一卦,卦象显示,今日破晓,便是鬼金羊计成之时,亦是大周国运折断之日! 难道,真是天要亡我大周?!! 鬼金羊的身影在星图映照下显得愈发诡异,它的笑容中带著几分残忍:“南戊,你虽为七品, 但在这大阵之中,也不过是蚁罢了。无人能窥探本仙真身,你又何必挣扎呢?安心去死吧!” 鬼金羊话音未落,东方的晨曦突然被雷云遮蔽,金光寺残存的琉璃瓦在雷光中泛起青紫色电弧,空气中瀰漫著焦灼的刺鼻气味。 “是这具吧。” 平静的陈述句在雷暴声中清晰可闻。 残破的赤色大擎沾染著煊赫雷芒,隨风而动 第120章 杀王妃 第120章 杀王妃 一刻钟前,张悬三人隱在某山头低矮的灌木,目光如鹰隼般锁定大殿中的一举一动。 玄凤的出现,並未让他有丝毫的情绪波动。 三万具百骨组成的阴阳鱼大阵凭空显现,將整个金光等围在其中仿若九幽地狱,他也没有任何动作。 而后,鬼金羊附身的云姚现身,张悬眼眸微凝“ 直到,南戊的朱雀虚影与鬼金羊黑羊法相绞杀在一起,將这片天地的周天灵力搅得天翻地覆之时,张悬终於有了动作! 他要借著这灵力涌动之机,吞丹入道! 右手从金匱壶摸出那枚被褐色血疝裹住的丹丸,上面“伐”字古篆细看下隱隱有光晕流转。 当第一缕朝阳划破夜空时,张悬神情一顿,他领悟到“天师度”任务中给的暗示了—“ 【於日出后十五分钟內,伺机击杀结煞大妖一一鬼金羊】 其中答案,便是日光! 晨光如剑,自残破的屋顶斜斜刺入大殿。金光寺的琉璃瓦早已在法相激斗中碎裂大半,残存的瓦片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芒, 张悬的目光紧隨著那道晨光,光线如流水般漫过墙垣的裂缝,在布满裂纹的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当第一缕阳光触及东侧第一尊神像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一一那是“角木蛟”的雕像,龙首低垂,断裂的龙角在阳光下泛著细微光泽。 阳光缓缓移动,张悬在脑海中模擬阳光在地上攀行的轨跡,他在心中默数:卵时三刻,角木蛟、亢金龙、氏土貉十五分钟內,二十八座星宿雕像中,唯有它会一直暴露在日光下,十五分钟一过,便会重新隱入黑暗。 张悬突然睁眼,他的瞳孔收缩成线,死死钉在那尊虎形雕像上一一“尾火虎”的青铜身躯布满裂痕,虎爪却泛著诡异的暗金色。阳光正顺著虎脊游走,每片幽暗鳞甲仿佛都在晨辉中渗出黑雾—.—— 张悬毫不犹豫地將“洗髓伐体丹”吞入口中。 丹药入口即化,化作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灵气在他周身形成漩涡,將破碎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方圆百丈內的天地灵气疯狂涌入体內。 几乎是一瞬间,形成灵力倒灌之势! 张悬立於灵力浪潮之中,漆黑的眼眸如同深潭,渐渐泛起幽光。 那光芒起初微弱如萤火,但隨著灵力不断涌入,他的瞳孔逐渐明亮,眸中仿佛有星河倒悬,璀璨夺目。 申公与徐方银站在一旁,瞳孔骤缩,脸上写满难以置信。 徐方银张了张嘴,声音乾涩:“这—怎么可能?” 他们虽也是第一次见人服用“洗髓伐体丹”,但其中原理机制也是知道的,毕竟他们也曾经歷过从凡人到修士的蜕变。 此丹能让凡人蜕变为修土,靠的便是灵丹骤然进发的庞大灵力牵引外界灵力,在双重汹涌灵力的冲刷下,將人体內所有窍穴逐一打通,但这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 可张悬却像是打破了常理一一灵力倒灌的瞬间,他的周身窍穴便如繁星般亮起,720个窍穴同时绽放出淡淡萤光,仿佛夜空中的星图在他体內展开。 他是“无灵根”,灵力周而復始在他体內凝结,他的身体早已被灵力浸润多年,每一寸血肉、 每一根骨骼都饱含著积蓄已久的灵力。 寻常人服用“洗髓伐体丹”,需要耗费大量灵力冲刷窍穴,打通经脉,而他却不同一一那些灵力早已在他的体內蛰伏,只等一个契机,便能如江河决堤般奔涌而出。 张悬的皮肤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纹,每道裂痕中都渗出淡金色的灵光一一寻常修士需要衝击许久的要穴“天池”,在他这里如同被洪水衝垮的堤坝,瞬息间门户大开。 “原来如此!”申公突然醒悟,手指微颤,“他体內淤积的灵力早把窍穴撑成汪洋,此刻不过是在开闸泄洪!” 眼见张悬入道如此简单,徐方银也是满脸喜色:“不只是这般,先前老徐服用丹药將体內经脉撑得几乎爆开,现在看来,竟误打误撞为此刻灵力流转打下了根基,算是因祸得福!” 徐方银焦急的朝张悬喊道:“老徐,將引导灵力运行周天,借著这股磅礴的灵力,说不定你可以直入十一品!” 没有如徐方银、申公二人说的那般引导磅礴灵力,张悬眼眸微垂,双手在胸前结出玄奥法印, 每一根手指都缠绕著不同属性的五行灵力。 两人见状,都是一愣,申公皱起眉头:“这...这时候施展术法,不是浪...浪费灵力吗?” 徐方银急切的喊道:“老徐,你这是在干什么,別浪费灵力,直接引导灵力运行周天衝击十一品啊!” 张悬微微摇头,的声音在灵力潮汐中显得格外清晰:“『洗髓伐体丹”是“虚天鼎”伟力的投影,境界只是镜水月,哪怕我借著这股灵力直接筑基又能如何?” 徐、申两人微微一滯,作为修土,提升境界几乎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追求,其实確如张悬所言十一品修士,十品修士又如何? 难不成还能影响南戊郡主与鬼金羊两位七品大能间的战局不成? 假若影响不了战局,若是鬼金羊胜了,待『灵韵丹”成的那一刻,虚天鼎伟力消散,那便是张悬生死之时! “那该如何是好?”徐方银皱著眉,喃喃自语。 申公惋惜的看著依旧不停倒灌进张悬体內的磅礴灵力:“可...可惜,太可惜了!” 张悬却是微微摇头:“这些灵力,我自有用途!” 正常来说,高阶术法,如果境界未到,哪怕將法诀术式全都明明白白的摆在低阶修士面前,他们也是无法使用的。 境界未到,无法理解其中本源! 但张悬却不同,神道三十六式,越往后的术法越是高深,但张悬只是看过一遍后便知道,这些术法. 他能施展! 先前他不用,只是因为没有灵力支持,他只能曲线救国以消耗精气气血的方式,强行使用! 但若是『神道六式』之后的术法,就算把他榨乾了都使不出来,先前靠著嗑药,把身体折腾到几近崩溃使出了九式,已是他的极限。 而现在却是不同了,靠著『洗髓伐体丹』的药力,加上他『无灵根』的体质,在体內累积了二十年的灵力,若是將这份灵力运用得当,他完全可以使出远远超出十二品境界的高阶术法! “神道九式·五行化生轮] “肝木生心火,脾土化肺金。” “肾水润万物,五行经轮转。 “生生不息,万法归宗。” 隨著最后一个手印完成,张悬周身突然进发出耀眼的五行光芒。 徐方银看得目瞪口呆,他颤抖著嘴唇:“老徐,你这——“” 之前施展五行化身是用精气催动,並不能完全发挥此术的真正威能,而此刻,才是“神道九式·五行化生轮|的真正形態! 金轮化作白虎虚影,仰天长啸;木轮凝成青龙之形,盘绕升腾;水轮显麒麟真身,踏浪而行; 火轮聚朱雀之姿,振翅欲飞;土轮结玄武法相,镇守中央。 五臟对应的五色光轮在张悬脑后浮现,与上一次施展此术不同,不是简单的轮转,而是五行归一! 警了眼战斗力一栏,目前战力已经衝到了4200匹“不够!”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继续结印: “神道十五式·天罡雷狱千锋大阵” “北斗倒悬即紫府,神霄敕令动玄穹。” “雷篆烙骨通七窍,电芒淬血贯三焦。” “天伤破军引劫火,地煞贪狼聚寒锋。” “千刃如狱锁阴阳,万雷化剑诛控侗!” 他双手掐诀,口中低诵法诀,声音如雷霆般迴荡。 隨著最后一句“千刃如狱锁阴阳,万雷化剑诛控侗!”落下,整片天空骤然暗沉,乌云如墨般翻滚,仿佛天穹被一只无形的手撕裂,露出其中狂暴的雷光。 与此同时,张悬周身七百二十窍穴同时进发紫电。 下一秒,雷云遮蔽天际,浓郁至极的雷电之力在半空凝结成剑一一剑身流淌著星屑雷浆,剑格处浮现天罡星图,剑柄缠绕著细小的雷龙。 十二柄雷剑悬於张悬身后,剑尖吞吐的电芒將空间灼出焦黑裂痕。 【张悬·十二品通脉境】 【状態:五行化身(14:59),雷之体(14:59)】 【气血:100/100(充盈)】 【精气:100/100(充盈)】 【灵力:100/100(充盈)】 【战力:11000匹】 连续施展两个高级术法后,张悬周身疯狂涌入的灵力旋涡终於消耗一空,而他的战力也升到了孩人听闻的11000匹! 正常来说,十品筑基修士的战力极限应该在3000匹,九品聚灵修士的巔峰战力在一万匹。 而此刻,光论战力,张悬的战力已经提前踏入八品御气修土之境! 当然,这並非他真正的实力,是阴差阳错之下,放弃境界而换来的一时战力提升,仅能维持十五分钟,但一一够了,天师度给他的任务时间正好是十五分钟! 在徐方银与申公呆滯的目光中,张悬朝两人微微頜首:“先行一步!” 说罢,张悬足尖轻点,身后十二柄雷剑喻鸣出清越剑吟,他眼尾拖出的紫雷残影还未消散,真身已化作一抹雷芒,朝脚下金光寺方向疾掠而去! 与此同时,鬼金羊仿若胜券在握,带看残忍笑意凝望著南戊:“南戊,你虽七品,但在我大阵中不过是蚁罢了。无人能窥探本仙真身,你又何必挣扎呢?安心去死吧!” 话音未落,一道身影如降世雷霆坠入大殿时,下一秒,十二柄雷剑钉入青砖,將一尊神像围困其中鬼金羊的竖瞳猛然收缩,碧玉般的竖瞳突然裂成蛛网状,仿佛有人把整块翡翠砸进瞳孔深处。 它下頜骨发出令人牙酸的错位声,声音带著有若实质的怨毒:“张...玄!” 来人声音平静,朝著身旁的神像扬了扬下巴:“是这具吧!” 平静的陈述句在周遭雷剑引发的雷暴声中清晰可闻。 黑羊法相仰天长啸,声浪震得整座大殿摇摇欲坠。法相四蹄踏著滚滚煞云,羊角上缠绕著密密麻麻的怨魂锁链,朝著张悬疾驰而来。 南戊的异色瞳孔微微收缩,她虽不清楚这名唤徐的年轻人为何会突兀的出现,也不清楚为何鬼金羊为何会称呼他为张玄,但从鬼金羊如此激烈的反应来看· 十二柄雷剑所围住的那具虎形神像,便是它的本体所在! 她的唇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朱雀虚影突然暴涨,炽热的火焰化作锁链,將黑羊法相死死缠住。 法相挣扎间,火焰锁链发出“滋滋”的灼烧声,怨魂在火焰中哀豪消散。 眼见法相无法建功,嘴角带著笑意的南戊眼神玩味的看著自己,显然不会给它机会去碾死这只突然闯入战局的臭虫! 鬼金羊竖瞳中厉芒闪过,二十八尊神像同时震动,幽蓝的光芒在它们眼窝中流转。 琉璃状的螺旋羊角突然进发血光,指尖在虚空中划出扭曲的符文。地面上的三万具白骨髏同时震颤,王府方向骤然腾起冲天血柱一一裹挟著王妃残影的血雾瞬息间凝聚成人形。 若是张悬【幽烛玄瞳】还能开启,便能察觉,此前战力仅为2650的王妃,在周天二十八星宿大阵的增幅下,战力瞬间翻了三翻,直接升到7950,几近九品巔峰! 来人鸦青长发盘作九弯衔珠髻,额前生出两枚螺旋青玉角,摄人的双眸中藏著一对碧绿竖瞳! 王妃踏出血雾的剎那,身后滔天煞气凝成实质,猛然朝著张悬方向如海潮般席捲而去! “臭道士,给本宫死!” 但如此猛烈的煞气浪潮,却在触及张悬周身三丈时被雷芒绞成粉一一十二柄雷剑构成的结界內,紫电如龙盘绕。 “该我了吧!” 隨著张悬淡漠的声音响起,他脑后五行光轮骤然亮起,五色光芒交织,宛如一轮璀璨的日冕。 他手掐道诀,土属性灵力瞬间凝聚,化作三座巍峨山岳的虚影,三山虚影轰然重合,王妃血色翟衣当即崩裂。 “轰—” 王妃半个身子被硬生生压进地底,她左膝跪地时,青玉角在石板上犁出三尺深的沟壑,青石地面崩裂,碎石飞溅。 正当她试图抬臂结印,赤红光轮中窜出九条熔岩锁链一一每条锁链都镶嵌著淡淡的赤焰金箔, 灼烧处腾起的不是黑烟,而是扭曲的往生魂魄。 “啊——!” 熔浆锁链灼烧著她的躯体,发出“滋滋”的声响,焦糊的气味瀰漫开来。王妃的皮肤在高温下迅速碳化,暗金色的妖纹在火焰中扭曲变形。 下一秒,木属性灵力凝聚,无数荆棘藤蔓破土而出,如毒蛇般缠绕上王妃的身躯。尖锐的荆棘刺入她的血肉,穿骨而过,將她牢牢钉在原地。 最后,金属性灵力在王妃周遭匯聚,百把金刃凭空浮现,悬停在她周围,锋利的刃口闪烁著寒光。 张悬站在雷光之中,目光冷冽如霜。他剑指轻点,指尖泛起一抹刺目的金芒。 “錚一—” 百余把金刃同时震颤,发出清越的剑鸣。下一刻,金刃如雨般倾泻而下,划破空气的尖啸声连成一片。 最后一把金刃刺入她的心口时,王妃的身躯骤然僵直。暗金色的血液从她的七窍中溢出,顺著脸颊滑落,滴在地面上“滴答一—!” 金刃的光芒逐渐暗淡,王妃的身躯被钉在原地,仿佛一尊破碎的雕像。她的长髮散落,遮住了半边脸庞,一对翡翠竖瞳,此刻已没了任何生机! 几乎同时,远处与南戊缠斗在一起的鬼金羊突然发出痛彻心扉的震天嘶吼! 张悬淡淡道:“先灭一魂!” 隨后,泛著刺目雷芒的瞳孔,缓缓看向身边被围困在剑阵当中的“尾火虎”神像“ 第121章 灵韵丹成!(6K大章) 第121章 灵韵丹成!(6k大章) 鬼金羊的嘶吼声突然扭曲变形,翡翠竖瞳中裂开的蛛网纹路骤然扩大。它的一根琉璃羊角从尖端开始寸寸崩解,化作漫天磷火飘散。 三魂一体,附身王妃的分魂被灭,对它来说是极大的打击! “不...可能!”它每吐出一个字,喉间就喷涌出大股青灰色雾瘴。 这些雾瘴凝成无数挣扎的鬼面,却在触及雷剑结界时发出婴儿蹄哭般的尖啸,“区区十二品.::怎能灭本仙分魂?” 王妃战力高达八千匹,十二品修士正常来说,战力极限也就300匹。而且这可是在“虚天鼎” 禁制之下,除非这臭道士转世有地阶修为,否则撑死也就十品大圆满的3000匹战力“绝对,不可能!” 在鬼金羊神魂震盪之际,张悬与南戊都未有任何动作,不是他俩心善,而是各自都陷入了困境张悬这边看似轻描淡写用依靠“天罡雷狱千锋大阵”化解了青灰雾瘴,其实哪有那么简单,这可是七品大妖的含怨一击若不是张悬此刻是“雷之体”,对阴煞、毒瘴等阴属性抗性点满,此刻怕是已经化作一滩碧绿血水,消融而亡了。 哪怕如此,张悬此刻依旧双眼发黑,呼吸困难。脑后五色光轮忽明忽暗,他强撑著站直身躯手掐法诀,催动雷霆之力將身前延绵不绝的青灰雾瘴逼退! 此刻的南戊郡主广袖轻扬,看似从容地掐著剑诀,抵挡著身前青灰雾瘴。可若是细看,便能发现她垂落的袖口正在细微颤抖一一数滴血珠顺著指尖滑落,在即將坠地时被朱雀真火悄然蒸乾。 她的脸色比月光更苍自,藏在流云纹袖中的手腕处,一道硃砂痣般的伤口正在缓缓绽开,精血如赤色游丝般渗出,缠绕著腕间若隱若现的青铜鼎纹。 原来这几日来,她竟是以心头精血为刃,生生在鬼金羊掌控的虚天鼎禁制上凿出了裂缝。 这便是为何明明鬼金羊靠著云姚骨血將整个“虚天鼎”祭炼至八成,她还能在姚县维持七品修为的缘由! 但,此法不能长久,心头精血蕴含修士本源之力,消耗精血不异於饮止渴。 若是张悬开启了【幽烛玄瞳】便能发现,从南戊郡主与鬼金羊缠斗开始,她的战力就在不断下滑,要是短期內不能解决战斗,她甚至要维持不住七品修为了! 反观鬼金羊,在周天二十八星宿大阵,万骨阴阳鱼两座大阵的加持下,战力不降反升,从一开始略逊南戊一筹,到此刻已有稳稳压制南戊之势! 远处,黑羊法相与朱雀虚影的战斗愈发激烈。朱雀虚影虽隱隱落入下风,却抓住鬼金羊神魂震盪的间隙,一爪撕开黑羊法相的左前蹄。青灰色妖血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无数挣扎的怨魂。 不过冤魂刚刚离体,就被万骨阴阳鱼法阵吸收,下一秒巨大的黑光法相残缺的前蹄瞬间恢復如初! 鬼金羊稍稍从神魂震盪中缓过神来,十指如抚琴般对著身前虚空轻点。 原本瀰漫的青灰雾瘴骤然收缩,凝结出千万张扭曲的鬼脸。这些鬼脸或哭或笑,或怒或悲,每一张都栩栩如生,皆是姚县三万生灵模样。 “去!”鬼金羊一声厉喝,千万鬼脸顿时化作汹涌潮水,以合围之势朝南戊蜂拥扑去。 南戊郡主虽手持“赤焰乾坤旗”,但面对如此海潮般的攻势,外加精血消耗太过,此刻只得凝神掐诀操控法宝勉强维持阵脚。 “赤焰乾坤旗”悬空疾舞,旗面绽放出炽烈红光,化作一道道玄阳精火將鬼脸燃尽。 知道自己已无力缠住鬼金羊,南戊郡主异色双瞳少见的浮现出一丝焦急之色,朝远处的年轻人喊道:“快毁了神像!” 鬼金羊阴沉如一汪死水的声音响起:“他没这机会!” 它用那双怨毒的竖瞳顿时盯住张悬。 张悬猛地抬头,正对上一双裂成蛛网状的翡翠竖瞳,只觉浑身发寒,汗毛倒竖,仿佛被择人而噬的猛兽盯上。 话音未落,鬼金羊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吐出一颗漆黑如墨的珠子。 那珠子甫一出现,整座大殿的温度骤降,地面甚至结出了一层薄霜。珠子在空中滴溜溜旋转, 每转一圈就膨胀一分,转眼间化作一颗巨大的髏头。 骷髏头张开巨口,喷出一道漆黑如墨的光柱,直取张悬而去。光柱所过之处,连光线仿佛都被吸收了一般,变得异常晦暗! 南戊见状大惊,顾不得自身安危,强行催动赤焰乾坤旗。旗面瞬间暴涨,化作一面遮天蔽日的火墙,挡在张悬与光柱之间。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中,火墙与光柱狠狠相撞。恐怖的能量波动席捲整个大殿,连地面都被掀翻了一层。南戊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丝鲜血,显然受了不轻的內伤。 鬼金羊这一击,在周天二十八星宿大阵的加持下,已是七品修为的巔峰实力,自然不是南戊郡主目前战力能够抵挡! 不过,也亏得有南戊郡主在中间拦截,这才让张悬有了反应的时间— 面对穿越火墙的黑芒,生死一线之际,张悬並未慌乱,相反他那双闪著雷芒的眸子,此刻异常冷静! 只见他皂靴轻点地面“錚一—!” “金轮·镇时”大阵在生死关头骤然展开。 靴底踏地瞬间,瞬间以张悬所站之处为圆心,绽开蛛网般的金色纹路,数百道金线从地脉进射而出,赤金纹路盪起涟漪,瞬间编织成覆盖千丈方圆的浑天阵图。 张悬赤红大擎无风自动,脑后璀璨日冕骤然炸开,无数流光溢彩的星屑骤然重组,形成一轮鎏金玉盘。 他瞳孔深处的金色沙漏虚影疯狂旋转,上半部流沙凝滯如珠玉,下半部却以百倍速度飞旋。 大殿內,时空骤然凝滯千倍。方圆千丈內的空气骤然变得粘稠沉重。 南戊都主焦急的表情定格在脸上,她头顶赤焰乾坤旗的红光如凝固的火焰,旗面上跳动的符文清晰可见。 鬼金羊狞的面容扭曲成诡异的静止,它喷吐的黑芒如墨色绸缎般凝固在半空。那些青灰雾瘴凝结的鬼脸,此刻像被定格的浮雕同一时间,两尊庞大的法相虚影也陷入凝滯。 远处山头上,徐方银和申公的表情还停留在上一秒眼见张悬要被黑芒洞穿的惊恐中两人脸上的惊恐尚未完全舒展一一申公的瞳孔呈收缩趋势,徐方银张开的嘴型还卡在“老”字的口型。 张悬避开疾掠而来的煞气黑芒,黑芒种裹挟著尸毒的阴火此刻像冻在琥珀中的蚊虫。他周身鎏金雷芒刺破一片缓慢膨胀的毒瘴,飞溅的碧绿汁液在空中拉出翡翠色的长丝。 他没有耽搁时间,哪怕他全力施展“金轮·镇时”,面对七品大能,能够维持的时间怕是只有不到三息! 不过一—够了! 在这片凝滯的空间中,张悬双手掐诀,十二把插入青石地砖的雷剑发出阵阵喻鸣十二柄雷剑突然震颤著脱离地面,剑身缠绕的紫电在凝滯的时空里拉出晶莹的丝絛。张悬双手掐诀如穿,每根手指都牵引著数道雷光,在虚空中织就出璀璨雷网。 当雷网笼罩大殿东北角的瞬间,穹顶二十八宿中的赤红星芒突然扭曲一一“尾火虎”代表的尾宿三星如同被剥离琉璃盏的烛心,挣扎著坠入雷光织就的樊笼。 隨著张悬剑指轻点,紫电如龙,缠绕著“尾火虎”星宿虚影,將其从周天二十八星宿大阵中生生剥离! 星宿虚影挣扎著,发出震天虎啸,却敌不过雷狱千锋大阵的镇压,被围困在紫电雷网之中,气息萎靡。 大阵缺了阵眼,鬼金羊身上滔天的凶焰气息顿时跌落一截。 “咔!” 黑羊法相脊背处应声裂开蛛网纹,原本流转如银河的星宿阵图突然缺失一角。 每吞噬一缕星辉,雷剑表面便浮现虎形雷纹,而鬼金羊法相琉璃质地的骨骼则蒙上一层灰。 此刻在凝滯的时空中,鬼金羊翡翠竖瞳正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在眼眶中蠕动转向张悬。 妖异的碧绿竖瞳深处,映出张悬下一步的行动只见张悬手中雷芒大涨,与之前紫电繚绕的“先天太乙神雷”不同,这一次在张悬手心匯聚的,並非狂暴的紫电,而是流淌著晨曦般质感的液態雷光,每一滴跃动的金液都裹著细碎的星砂, 在凝滯的时空里划出彗尾般的轨跡。 张悬没有任何犹豫,闪著煊赫金光的拳锋握紧,朝身边的尾火虎神像轰去。拳锋所至,虚空都泛起涟漪。尾火虎神像周身骤然渗出浓郁煞气,化作狞虎首试图抵挡。然而煞气触碰到金色雷拳,却如冰雪消融般消散。 拳锋没入神像胸膛瞬间,雷芒与碎石在这片凝滯的空间缓缓蠕动。他的五指在神像腹腔中张开,雷光织成的巨网缠住某个虚无之物,缓缓向外拖拽。 那人影並无异象,乍看与普通人无异。他身著素白长衫,黑髮如瀑,面容清秀,唯独一双碧绿竖瞳昭示著非人的身份。 然而当张悬看清手中之人时,瞳孔巨震— 那张脸,竞与他有九分相似! 下一刻,赤金大阵轰然崩碎,一金轮·镇时”已到极限,脚下金色光屑如琉璃雨崩裂。 时空恢復流转的剎那,那道被凝滯的黑芒骤然加速,洞穿大殿时激起环状气浪,朱红樑柱如纸糊般层层坍毁。 黑芒余势未消,贯穿远处山头时削平了小半座山体,最终撞在“虚天鼎”封禁姚县的光罩上炸开万千涟漪,方才消散。 张悬周身悬浮的碎石突然激射,如流星雨划破夜空。远处两尊法相虚影再度碰撞,朱雀羽翼掀起的火海与黑羊法相喷吐的幽冥毒煞交织成赤紫双色的天幕。 “咔一一!” 鬼金羊本体脖颈被雷光缠绕的声响格外清晰。南戊抹去嘴角血跡,掐诀操控头顶赤焰乾坤旗的右手微微颤抖。当她看清张悬手中拖拽之人面容时,瞳孔猛地收缩,却又瞬间化作寒潭:“那是鬼金羊本源真身,速杀之!” 在南戊郡主提醒之前,张悬震盪的瞳孔便已恢復如初。 他自不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只见他指节泛白,缠绕金雷的五指骤然收紧。鎏金雷鎧上覆盖的雷部正文亮到极致,先天太乙神雷化作万千金蛇钻入对方七窍:“诛!” 可怖的雷暴漩涡中,白衣身影眼眸微垂,以极淡漠的神情俯瞰著张悬,眼中儘是不屑之色— “就这?”白衣身影颈间雷光骤然进发,但所有金雷如泥牛入海。 “—一该我了吧。” 隨著那人手掌虚握,整座大殿的空间突然缩,张悬脊椎窜起的寒意冻结了血液,他看见对方瞳孔深处浮现自己的倒影一一那倒影正在龟裂。 “砰!” 虚空骤然缩,无形大手捏爆肉身的闷响传遍整座大殿! 进溅的不止是张悬的身体,周身环绕犹如鎧甲的雷芒也骤然炸开,顿时將方圆百丈化作雷火交织的炼狱。 南戊郡主掐诀周身缠绕淡淡赤色光芒,將恐怖的缩之力抵消。眼见张悬的身体轰然爆开,她瞳孔微缩,不过下一秒就恢復如常,眼底竟带著丝不易察觉的讚赏! “老徐一一!!!” 远处山头上,徐方银目毗欲裂。他看见张悬爆裂的瞬间,浑身肌肉瞬间绷紧,他怒吼一声,就要纵身跃下山头,朝战场奔赴, 但身子刚探出一步,就被边上申公牢牢拉住。 “站住!”申公死死扣住他的肩膀,阴鬱的眼眸中少见的出现一丝愤怒,他声音嘶哑:“你...你这是要去,送...送死?” 正当徐方银要挣脱时,申公脸上突然浮现出喜色:“快...快看!” “嘀嗒。” 无数水流如百川归海般匯聚,徐方银瞪大的瞳孔中,倒映著漫天水雾匯聚的奇景一一那些飞溅的液体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在空中织就人形经络。先是泛著幽蓝的骨骼,接著是流淌著玄冥真水的血脉,最后鎏金雷纹重新攀附肌肤。 张悬踏著水波显形时,足尖点地盪开一圈冰莲,深蓝瞳孔中浮沉著玄色道纹。 “哼,倒是有些小瞧你了。”鬼金羊盯著自己残留水渍的掌心,脸上露出烦躁之色:“真是手的臭虫!” 张悬眼神中闪过一丝惊骇,若是他方才反应慢上一瞬,便是身死魂灭的结局! 眼前这傢伙,修为比之王妃还要高上数筹!!! 原来,就在无形大手即將合拢的剎那,张悬脑后光轮骤然切换。墨色水轮幽幽转动,散发出深邃寒意。他的唇色迅速发细,幽蓝水纹如藤蔓般攀爬全身。 “玄冥归藏!” 张悬整个人化作一汪幽潭,水面倒映著鬼金羊本体与他基本无二的淡漠面容。下一秒,巨力抓爆水潭,激起漫天水雾。每一滴水珠都折射著鎏金雷芒,在空中拉出璀璨的金线。 就当他再次伸手朝张悬方向对著虚空准备抓下,张悬浑身紧绷严阵以待时突然,白衣身影俊秀的面庞浮现出一抹癲狂之色,他狂笑出声:“成了,终於成了!” 只见他拋下张悬,长袖一卷,身后虚空骤然扭曲。一块巨大的青铜图案浮现,纹路古朴繁复, 正是虚天鼎的一角!鼎身上鐫刻的繁复的上古铭文,周身散发出悠久的苍莽气息。 在张悬,南戊郡主惊的视线中,白衣身影微微侧身,伸手朝虚空裂缝中的青铜鼎身轻拂,鼎身竟然缓缓裂开一道可供一人进出的裂口。 青铜內壁上浮动的不是锈斑,而是流转的星云图腾。 每一道纹路都似有生命般蠕动,吞吐著幽蓝的星辉。鼎腹深处悬浮著万千光茧,每个茧中都蜷缩著痛苦的人形,他们的面容扭曲,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在这片星云深处,一团格外明亮的光茧静静悬浮。茧中蜷缩著一名少女的魂魄,双臂紧紧环抱著自己,那是发自本能的想要保护自己的姿势。 那是云姚的魂魄,少女睫毛不时颤动,在眼脸投下细碎的阴影。即便在沉睡中,她秀气的眉头仍拧著细小褶皱,淡粉色的唇微微张开,却发不出半点声响。 她的魂魄不时会轻轻颤抖,眉头皱得更深。这时,光茧表面就会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仿佛她的痛苦已经具象化。 但很快,鼎身內壁上的星云图腾就会涌来一股幽蓝光芒,將裂纹修补如初,周而復始! 百条身蔓延而出的青铜锁链穿破光茧,穿透少女的四肢百骸,將她牢牢锁在鼎身中央, 偶尔有星砂掠过她苍白的脸颊,会在皮肤上灼出萤火虫似的光点。 那些光点明灭间,破碎的记忆残片如走马灯般闪现:父王托著她摘海棠果时温柔的笑脸,母妃凝望而来的和煦目光;张悬背著她雨中奔逃时顛簸的星光最后所有光斑匯聚成岩窟里那簇跳动的篝火。 篝氏把四个人的影子投在钟乳石间,氏锅蒸腾的晕气模糊了徐方银被辣红的鼻尖,也清晰烙下了申公此郁面容上难得一见的笑意。 最后,画面定格在张悬替仞夹菜时凝望而来的温煦笑脸上一一那笑容真诚而温煦。 “轰一—!” 鬼金羊乞体打开鼎身的巨响將美好记忆碎片震成粉。三万光茧如星河漏斗仕旋转,最终凝聚成一颗赤红松丹丸,静静的悬浮在少女身前。 丹丸表面流淌著星云纹路,內部似有无数魂魄在哀豪,这便是鬼金羊谋热数十年,心心念念期望得到的至宝一一灵韵丹! “绝不能泊他拿到『灵韵丹』!”南戊郡主掐诀操控“赤焰乳坤旗”激发明黄光焰,逼退附身云姚肉体的鬼金羊工魂。 仞脸上罕见的露出凝重焦急之松:“否则它將突破品境界成就地仙修个,届时不仅是你我, 整个大周都要陷入炼狱之中!” 张悬没有回答,只是手掐坤字诀。脑后光轮流转,三重山岳虚影倒映而下,重重砸在鬼金羊乞体身上。 山岳上浮现的上古《地书》梵文逐一亮起,每一笔都重若千钧,竞將那白衣身影硬生生压得陷入青石地板数寸。 “土河车!” 隨著张悬施法,地脉剧烈晃动,一条泥龙破土而出。龙身由无数细小的土行符文组成,龙目是两枚璀璨的土灵珠。泥龙咆哮著从侧面撞向鬼金羊气体,龙尾扫过之处,地面裂升深不见底的沟壑。 他要將鬼金羊乞体撞离那道自虚空中浮现的“虚天鼎”入口。 白衣年轻人竖瞳闪过一抹厉松:“滚开,乞仙没时间陪你这臭虫玩耍!” 说罢,隨手一拳便將三山虚影崩碎。 隨著白衣身影五指一握,数十丈长短的咆哮泥龙瞬间崩塌成大片碎石正当白衣身影嘴巩勾起一抹笑意,准备存入“虚天鼎”採摘这份早应该属於他的胜利果实时, 一道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自漫天烟尘中衝撞而来“轰一—!” 周身带著浓郁之极的雷光,隨著一刷震耳欲聋的雷爆之刷,张悬以铁山靠之势,狠狠撞在白衣身影胸口! 两人身形如离弦之箭,在虚空中拉出一道璀璨的金松轨跡,如流星热过夜空,一闪而过,齐齐没入虚天鼎的裂缝中。 当两道身影纠缠著撞入虚空裂缝的剎那,虚空裂缝骤然闭合,远古苍莽的气息瞬间消失无踪? “蠢货!”附身云姚的鬼金羊肆意狂笑,青松妖纹在脖颈血管中游走如活物,“虚天鼎已被我祭炼八成,你竟敢贸然存入,等死吧,臭虫!” 仞转向南戊,嘴巩勾起讥讽的弧度:“南戊,你是引颈就戮,还是要继续与乞仙在此做无谓的斗法?” 南戊神色不变,赤焰乳坤旗在头顶骤然展开。 方才,张悬施展雷法將白衣身影撞入虚天鼎裂口时,仞惊鸿一警,看到了对方脸上的表情· 那双漆黑眸子中蕴藏著的,不是垂死挣扎的疯狂,而是胜券在握的从容冷静! 朱雀虚影突然引颈长鸣,衔著氏光的尾翎扫过云姚鬢巩。 南戊存著涅氏升空,赤旗捲起百里赤焰灵力:“胜负犹未可知,现在就如此欢喜,乞座倒是好奇,待会你妖丹被剖出来时,还能不能维持这副猖狂模样。” 说话间,朱雀虚影残缺的左翼竟以磅礴灵力重塑,南戊都主苍白的脸上泛起几丝不健康的红丞,朝眼前少女继续猛攻而去· “哼,冥顽不灵,给乞仙,死!” 第122章 有什么?有掛! 第122章 有什么?有掛! “虚天鼎”內星河倒悬,万千流萤般的星光四处环绕悬空。张悬与白衣身影纠缠著坠入这片星海,身后拖曳的雷光在星云间犁出璀璨的灼痕。 “找死!”白衣身影竖瞳中磷火暴涨,掌心凝聚出漆黑煞气凝聚成的星漩。 可就在他挥掌劈落的瞬间一“轰一一!” 张悬周身雷鎧突然进发刺目金芒,他的瞳孔深处雷芒乍现,眼尾拖著雷电虚影。 两人相撞处炸开环状雷暴,十二道金雷如锁链缠住白衣身影四肢。张悬借势旋身,右腿裹挟著缩的雷光狼狼扫在对方腰侧。 白衣身影如流星般倒飞而出,沿途撞碎数十团流萤星光,与被击退轨跡上的金雷交织成绚丽的星雷光斑。 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张悬悬浮在星河中央,左手捏雷诀,先前將“尾火虎”隔绝的十二把雷剑应召而来,静静的悬浮在张悬身后,每柄剑身都篆刻著细小的雷部正文. “天罡雷狱” 隨著张悬十指翻飞,指尖雷芒吞吐,在身前形成一个“敕一—!” 下一秒,十二把雷剑宛如十二颗拖曳雷光的流星,朝白衣身影疾掠而去! 白衣身影脸上青筋暴起,张悬的攻击对他產生不了任何效果,但不管又不行! 明明灵韵丹已成,自己数十年的谋划即將功成,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这手的臭虫打搅·. 他悬浮於星河中央,负手而立。十二柄雷剑环绕左右轮番斩落,剑锋拖曳的雷光在星海中织成璀璨电网。 但,每柄雷剑斩至三丈处,便会撞上无形的煞刃一一虚空泛起水波状涟漪,雷剑如遭重锤击打,轰鸣著倒飞而出,炸开的雷屑如万千萤火飘散。 他的声音在虚天鼎內迴荡,“你以为凭这点使俩,就能撼动本仙?在这里,本仙便是神,一念可生,一念可灭。” 张悬立於雷光之中,神色平静如水。他抬眸望向白衣身影,淡淡道:“是吗?” “灵韵丹数万怨念还需些许时间让器灵转化至神鼎身上,”白衣身影远远看了星河中央的『灵韵丹』一眼,隨即冷哼一声,眼中杀意骤现:“趁这个时间,本仙便让你见识见识,何为真正的绝望!” 话音未落,白衣身影双手结印,虚天鼎內的混沌之气骤然沸腾。青铜锁链如活物般蠕动,每一节锁链上都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上古青铜符文, 与此同时,虚天鼎壁上浮现出无数狞的妖鬼浮雕,它们睁开猩红的眼睛,发出刺耳的尖啸声这些,都是无数岁月,被“虚天鼎”祭炼死去的生灵残魂! 九条人脸巨龙咆哮著撕裂星海,每张面孔都扭曲著不同的痛苦表情。 张悬暗骂一声:“噁心!” 说罢,当即就要避开,可下一秒却发现周身空间凝滯,想要踏出一步都异常艰难。周身空间如泥沼般凝滯,连指尖雷芒都被压製得黯淡无光。 远处,白衣身影嘴角勾勒冷笑:“你不会以为,只有你会镇字术法吧!” 巨龙张开血盆大口,无数冤魂的哀豪声震耳欲聋。 “轰!“ 尸龙合拢的剎那,星海中炸开一团惨绿色的光焰。白衣身影冷笑转身,长袖一挥,朝云姚灵魂所在的光茧飘去:“再手,终究只是个臭虫” 话音未落,他瞳孔猛地收缩。一柄雷矛破空而来,矛尖缠绕著细密的雷部符文,直取其后心! “鐺! ? 三把煞气短刃凭空浮现,將雷予拦腰截断。雷光消散处,张悬的身影赫然悬浮虚空。他歪著脑袋,指尖把玩著一缕跳动的电弧:“就这?” 张悬用戏謔的语气將先前白衣身影送给他的两个字尽数奉还! 白衣身影脸上惊疑之色一闪而逝,他目光扫过张悬,又警了眼远处仅剩的十一把雷剑,当即明悟! 他负手而立,脚下自动铺开血色星轨。他目光如刀:“天罡雷狱千锋大阵?呵,区区十二品修为,也敢妄图驾驭上古雷部剑阵?” 说罢,对方那与张悬几乎无二的脸上满是不屑:“换位移形的小把戏,就剩十一把了。本仙倒要看看,你还能苟延残喘到什么时候!” “区区...十二品修为?张悬目光平静道:“对付你,足够了!” “不知死活!”白衣身影並未动气,俊秀的脸上满是不屑,冷哼道:“现在整个“虚天神鼎” 都在本仙掌握之中,你有什么?就靠这强行提升的微末战力吗?” 与张悬交手后,它早就看出,张悬目前的战力,是镜水月,空中楼阁,无法长久! 说完,他抬手轻点,虚天鼎壁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青铜符文。 每一枚符文都形似一柄小剑,剑尖直指张悬:“在这虚天鼎內,本仙便是天道!” 被无数剑锋所指,有那么一瞬间,张悬有种举世皆敌的怪异错觉“有什么?有掛!” 张悬莫名其妙的话语让白衣身影一愣:“臭虫,你说什么?” 远处的张悬不再理会对方,双手开始掐诀,开始诵唱繁复玄奥的法诀张悬双手掐诀,指尖雷光流转,口中诵念的咒文如远古钟鸣,在虚天鼎內迴荡:“虚悬天极, 鼎镇八荒,以我精血,饲汝玄光。三魂为引,七魄为祭,唤汝真灵,听吾號令!” 隨著咒文落下,虚天鼎壁上浮现出一道道古老的符文,仿佛在回应张悬的召唤。鼎內星云翻涌,青铜锁链发出低沉的喻鸣,仿佛有什么古老的存在正在甦醒。 白衣身影脸色骤变,竖瞳中磷火剧烈跳动:“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虚天鼎”的本命真灵诀?!” 而且. 若是想要催动“虚天鼎”光有本命真灵诀也没用,大周祖皇帝了一甲子光阴才將“虚天鼎” 祭炼成本命法器,必须要有大周皇族云氏的精血才能催动,而且最多也就如它这般祭炼至八成水平。 从方才“虚天鼎”的异象来看,对张悬的召唤竟似有回应?!! 这便是几个小时前,张悬询问“天师度”的第三个问题““天师度”你也想要『灵韵丹』吧,现在虚天鼎內就有一颗,告诉我,怎么夺得『灵韵丹』!” 许久之后,血月上的小字变换,最终飘散组成了三个画面第一个画面,便是讲述了王二狗的故事,告诉了张悬何谓『灵韵”! 第二个画面,是一个穿著明黄龙袍的伟岸男人祭炼一尊大鼎的场景,那便是大周高祖,而张悬也是从这里得到的“虚天鼎”的本命灵诀。 最后一个画面,则是定格在一粒丹药上,上面“伐”字古篆细看下隱隱有光晕流转,原本淡蓝色的药丸表面包裹著一层红得发黑的血。 之后,画面破碎,融合成了一行小字【以血为引,以诀唤灵,夺灵噬韵,同破残魂】 强行收束思绪,张悬的声音迴荡在星海:“你猜? 白衣身影怒极反笑,指尖轻点,虚天鼎壁上无数青铜符文小剑如暴雨般倾泻而出,剑尖直指张悬与十一柄雷剑。每一柄小剑都散发著森冷寒光,剑身上铭刻的上古符文闪烁著幽绿色的光芒,诡异非常! 张悬身形如电,在星云间穿梭,雷光在他脚下炸开,每一步都踏出璀璨的光痕。然而,青铜符文小剑如影隨形,密密麻麻的剑雨几乎遮蔽了整个星空。 与此同时,白衣青年为了防止张悬继续换位移形,不仅让遮天蔽日蝗群般的青铜剑阵追杀张悬,十一柄雷剑身后,也跟看密密麻麻的青铜剑流。 远远望去,十一柄雷剑在星海中拉出豌蜓电痕,宛如群蛇狂舞,身后青铜洪流遮天蔽日,蔚为壮观! 好在,本就是雷霆之力幻化的雷剑速度快到极致,青铜剑雨根本无法追上。 但,张悬这边就有些吃力了— 白衣身影不仅可以操控青铜剑流,还有余裕双手结印,继续施展镇字诀! 张悬身形一滯,仿佛被无形的锁链束缚。 就在无数青铜小剑即將刺穿他身体的剎那,他的身影骤然消失,与远处一柄雷剑置换位置。 “轰一一!” 被围困的雷剑在青铜小剑的绞杀下炸裂,化作漫天雷光。张悬的身影在另一处星云中显现,脸色微微苍白,但眼中依旧冷静如冰。 隨著雷剑一把把被毁,白衣身影脸上的阴霾逐渐被快意所取代, “鐺一一!” 第七柄雷剑被追上的剑流绞碎时,爆开的雷光中,凝成张悬虚影。他借势与第五柄雷剑换位, 原先所在处瞬间被三百青铜剑穿透,剑锋交错处连空间都被割裂出蛛网纹。 隨著一把接著一把的雷剑崩断,遮天蔽日的青铜洪流所要追击的目標减少,竟隱隱有合围之势。 最后,张悬逃遁的空间已经被压缩至不到三百丈,仅剩的三柄雷剑也已残破不堪,剑身裂纹中溢出的雷光如垂死萤火。 白衣身影的冷笑穿透剑幕:“这次,本仙倒要看看你还能往哪逃!『 张悬面无表情,而白衣身影则是猖狂大笑,声浪震得星海翻涌。 没有任何犹豫,他右手对著虚空一握,遮天蔽日的青铜飞剑骤然凝聚,化作四只遮天巨手。每只手掌都由数万柄小剑组成,剑锋交错间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 巨手从上下左右四个方向不断合拢,剑锋所指之处,连星云都被切割成碎片。张悬与最后三柄雷剑均被困在方圆百丈的空间內,四面八方都是寒光闪烁的剑锋。 “结束了!” “这次,连转世的机会都不会给你!”白衣身影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本仙会將你那道貌岸然的丑陋灵魂钉在炼魂灯上,炙烤百年!” 四只巨手轰然合拢,瞬间便將张悬的身影淹没在青铜洪流之中。 青铜剑锋碰撞出刺目的火。整个虚天鼎都在震颤,星海中掀起滔天巨浪· 看著被淹没的那抹身影,白衣青年脸上露出极痛快的表情,可就在他转身的剎那,青铜巨手中突然进发出刺自雷光。 无数青铜小剑如避蛇竭般四散逃开,在星海中拉出豌的金属洪流。 “就这?“张悬的声音从雷光中传来,“那这次是不是又该到我了?” 白衣身影猛地转身,瞳孔炸开星芒。只见张悬周身三丈內,所有青铜小剑都像遇到天敌般避让身著白衣的鬼金羊本体,一对竖瞳中磷火炸开,它难以置信的看著张悬:“不可能,你如何能操控“虚天鼎”·—“ 这並非是术法的能力,哪怕张悬此刻强行把战力提升到八品初期,但在“虚天鼎”的浩然伟力下,依旧不值一提! 这是张悬获得了“虚天鼎”的某部分权柄,才能让青铜剑阵自动避开。 星海震颤,青铜剑阵突然诡异地停滯半空, 张悬指尖缠绕著细密的雷弧,在虚空中勾勒出三道星纹:“你三魂同源,却要分守三处一一王妃分身镇姚县三万生灵怨念,云姚肉身控虚天鼎,而你这本体———“ 他抬手指向星海中某处坍塌的星云,“却藏在二十八宿阵眼,做灵力调度中枢。” 白衣身影竖瞳中磷火剧烈跳动,脚下星轨突然紊乱。 张悬继续自说自话:“这便解释了为何当初王妃战力会是2650匹这个数字,你的战力增加了, 那另外两人能使用的战力就得减少,目前外面正与南戊县主搏杀的那只,战力必须维持在七品以上,只有这样才能与南戊郡主抗衡。” 白衣身影竖瞳中磷火摇曳:“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这便解释了你这个本体会选择躲在大阵神像的原因,因为你几乎將所有灵力都分给另外的两只分魂,只留存少量灵力操控虚天鼎以及周天星宿大阵的运行,这也是为何再我杀了王妃后,你战力会暴增的原因。” 白衣身影看似在听张悬说话,实则心思已经飘向星河中央鬼金羊不打算在此与张悬继续纠缠了,他是心机深沉之辈,在发现张悬竟有“虚天鼎”几分权柄时,他便感觉到局势已有隱隱脱离掌控的趋势了。 目前灵韵丹怨念已经通过云姚的魂体转移至了虚天鼎身,它现在要做的便是取回灵韵丹。 只要取回了灵韵丹,它便能重登地仙之位,到时候,这一个个蹦噠出来的臭虫,都得死! 第123章 杂碎,你该死了! 第123章 杂碎,你该死了! 想到这,白衣身影掐诀,脚下血色星轨蔓延,身形快若残影,朝星河中央的『灵韵丹』疾掠而去! 张悬凝眸,嘴唇张合,似在说著些什么下一秒,鬼金羊脚下星轨突然崩碎,顿时失去了平衡,撞入一片星云当中。 张悬警了眼在视野边缘疯狂闪烁红光的属性栏一一【状態:五行化身(02:49),雷之体( 02:49)】 “得加快了!” 说完,周身雷光收束,脚下蔓延出赤色星轨,速度竟比之前鬼金羊还快三分,朝星河中央的的云姚灵体处掠去! 星海中,青铜剑阵如海浪般翻涌,密密麻麻的剑锋闪烁著森冷寒光。然而,当张悬踏著赤色星轨疾驰而过时,所过之处青铜剑阵如潮水分流,在他周身三丈外形成一道真空地带。 鬼金羊难以置信地看著张悬如入无人之境般穿越剑阵,竖瞳中的磷火几乎要跃出眼眶:“怎么可能?!你竟能强行切断我与“虚天鼎”的联繫?!” 正常来说,它已把“虚天鼎”祭炼至八成,除非高祖皇帝亲至,否则当世无论是谁都不可能与它爭夺一虚天鼎”的权柄! 可偏偏张悬就做到了,这几乎顛覆了它的认知! 张悬其实猜到鬼金羊此刻所想,他当然不会好心为对方解惑,这是“天师度”为他铺好的路! 目的,便是为了断开鬼金羊与天师度的关联桥樑一一云姚县主! 进姚县后,“天师度”给他的几个任务,实际上环环相扣,缺一环都不可能做到如今这种地步最初的任务,看似让他护佑云姚县主十二个时辰,其实真正要他做的,是借著这十二个时辰与云姚建立友情! 作为肉体(白骨臥榻)与灵魂都被鬼金羊打上烙印的云姚县主,鬼金羊从一开始就並未对她太过防备,这也是为何在姚县诡异开始时,张悬几人能轻而易举的接近云姚的原因。 事实也確实如此,只要白骨臥榻在鬼金羊手里,它就能隨时隨地的將云姚召回王府,只不过经过一个日夜的生死搏杀,倒真让张悬几人与云姚建立了深厚的感情,这也为此刻做好了铺垫! 张悬先前吟诵“虚天鼎”的本命真灵诀,以云姚给的那枚『洗髓伐体丹”上的心头血为引,成功与|虚天鼎”產生了联繫。 只不过,他並未如鬼金羊所想,直接与它抢夺“虚天鼎”权柄,他爭不过,也没必要爭! 他另闢蹊径,与器灵,也就是云姚的魂体取得了通话权! 先前,他嘴唇张合,便是在与云姚说话县主,我来了! “虚天鼎”宛如苍茫星河的中央,光茧中的少女睫毛微颤,熟悉的声音把她在那无尽的痛苦中唤醒了几分,她嘴唇微张.— “徐,徐大哥?” 张悬有白骨臥榻在手,以云姚心头血为引,再加上可以操控云姚血脉的王妃已死,此刻再也没有人比他更能获取云姚的亲近! 是,鬼金羊是將“虚天鼎”祭炼八成,但那有一个前提,它还能控制云姚! 它只有通过云姚这个器灵媒介才能操控“虚天鼎”,若是没有云姚,没有大周皇族血统,鬼金羊拿什么驱使神鼎? 所以,自张悬踏入“虚天鼎”內部的那一刻起一一攻守之势易也! 再之后,便是青铜剑阵避退,鬼金羊脚下光轨崩溃。 此刻,见事件已经有超出它掌控的趋势,鬼金羊来不及细想,当即掐诀,无数煞气浮现,凝聚成煞气海浪在星海中翻腾,朝张悬方向呼啸而翻涌而来。 但与星轨速度相比,还是慢了数分,始终追不上张悬的身影。 同时它脚下凝聚煞气飞剑,踏剑疾追,但速度远不及张悬脚下的赤色星轨。 虚天鼎內的空间排斥一切外部力量,唯有虚天鼎本身的力量才能如臂使指。 鬼金羊心中懊悔不已一一若早知张悬也能沟通虚天鼎,它绝不会打开鼎內通道,而是在外面就以八品巔峰的战力將其速杀! 张悬率先抵达星河中央,踏碎星轨,朝灵韵丹衝去。鬼金羊满脸惶急,竖瞳中全是怨毒之色。 然而,张悬却与灵韵丹擦肩而过,径直衝到光茧旁,將蜷缩的云姚抱起。 云姚睫毛微颤,脸上满是痛苦之色,周身缠绕著无数冤魂鬼脸一一那是灵韵丹吸收的三万生灵怨念。 张悬从金匱壶中取出斩妖剑,剑指拂过剑脊,雷光闪烁。隨著他挥剑斩下,锁住云姚的百余根青铜铁链连续崩断。 “张玄!”鬼金羊在千丈外嘶吼,左手突然崩碎一一它竟自断一臂,以血为引催动秘法。断臂化作血色星梭,瞬息跨越空间:“把灵韵丹还给本仙!” 可就当鬼金羊猛然衝到面前之际,张悬却早一步將『灵韵丹』捏在手中“ 张悬左手搂看昏迷的云姚,右手捏看赤红丹丸。 “你很想要?”他迎著鬼金羊癲狂的目光,作势把“灵韵丹”送往嘴边。 见张悬抬手要將灵韵丹送入口中,鬼金羊再也按捺不住,大怒:“你干什么?!此等夺天地之伟力的丹药,你一个区区十二品修士根本承受不住!吞下去的唯一下场就是碎成粉!” 张悬却毫不在意,嘴角扬起一抹讥消:“那我真想试试。” 鬼金羊暗中蓄积煞气,海量无形煞气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不过表情却放缓下来。 “张玄,你身为天师,向来以拯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如今却要吞服这等血腥丹药?” 它强压怒火,换上一副循循善诱的面孔:“別忘了,这可是用三方生灵血祭换来的!你若服下此丹,不怕一辈子被良心谴责?不怕日后被心魔纠缠,仙路断绝?” 以鬼金羊对张玄的认知,號称白璧无瑕的天师张玄,寧死也不会吞服这等血腥丹药! 张悬用看白痴一样的目光警了鬼金羊一眼“无所屌谓!” 鬼金羊一脸错愣,还未反应过来,张悬已接著道:“人是你杀的,恶是你做的,关我屌事?” 说完,在鬼金羊无比惊愣的眼神中,一口將『灵韵丹”吞下。 整个虚天鼎內瞬间陷入死寂,星海仿佛凝固,连青铜剑阵的蜂鸣声都消失了。 鬼金羊如遭雷击,数十年的谋划、机关算尽,最后竟是这般结局。 它的表情从惊愣转为疯狂,竖瞳中的磷火炸开,不顾一切地朝张悬衝来,怒吼道:“本仙要把你抽筋拔骨,完完整整炼成人丹!” 面对暴怒的鬼金羊,张悬並不慌张,他怀中那道纤细的身影,有了动作“ 云姚在张悬怀中缓缓睁眼,纤长的睫毛下的眸子,亮如星辰。 “剑冢!” 当她抬手的剎那,虚天鼎內亿万青铜剑锋同时震颤一一先前追杀张悬的青铜剑雨,此刻竟如归巢的银鱼般调转方向。 “叮—” 第一柄青铜小剑钉在鬼金羊左肩,剑尖穿透的伤口竟无法癒合。紧接著是第二柄、第三柄......剑雨如银河倾泻,在星海中织成倒悬的青铜坟冢。 鬼金羊癲狂嘶吼著撞向剑幕,煞气化作的羊角虚影每次凿穿缺口,便有更多青铜剑流填补漏洞。 云姚指尖轻划,虚天鼎壁上浮现出大周皇族的龙纹。鬼金羊周身煞气如积雪消融,境界从八品巔峰暴跌至八品初期。 它惊骇地看著周遭逐渐稀薄的煞气一一那些依靠“虚天鼎”累积的怨念煞气,正被强行剥离! “不!本仙筹谋数十载”鬼金羊的嘶吼被剑鸣淹没。当最后一道剑流封死穹顶时,青铜坟家已成浑圆剑球,表面流转的上古青铜铭文正將妖煞之气炼化成青烟。 “留全尸。”张悬突然开口。云姚指尖一颤,即將合拢的剑球骤然停滯。 她双手如分海般向两侧虚拉,青铜剑流顿时裂开通道一一鬼金羊残破的身躯跌落在星云上,半边身子已化作白骨,残留的血肉正籟籟剥落。 张悬领著云姚缓步来到鬼金羊的残躯前。 那张与他九成相似的面孔扭曲著,竖瞳中翻涌著滔天恨意,喉咙里发出“”的嘶声,仿佛恨不得生啖张悬血肉。 可还未等它开口一“噗!” 雷光炸裂,张悬手中斩妖剑雷光闪烁,瞬间割裂了其咽喉,下一秒长脸以极刁钻之势刺入对方心窝,手掌一拧,將对方心臟绞成了碎肉。 见云姚表情不解,张悬解释道:“留全尸只是因为它身上有我要的东西。” 他俯身拾取已经失去人形,化作黑羊的大妖头颅,用剑从后脑取出一截晶莹如玉的螺旋骨一一正是七品大妖的结煞骨。 之后,他隨手將整具黑羊尸身收入金匱壶。 七品大妖户身,全是宝贝,等出去后不管是给申公炼丹,还是让徐方银打造兵器都是上上之选。 姚县上空,正与南戊缠斗的“云姚”突然抱头惨叫。翡翠竖瞳炸开蛛网状裂纹,仅剩的一直翡翠玉角瞬间开裂,从顶端逐渐开始枯朽,在寒风中化作粉剥落。 “不可能...怎么会...怎么会输?!!” “轰一一!” 虚空突然撕开裂缝,青铜鼎身中出现张悬踏步而出的身影。 “姚县三万亡灵...”张悬凝望著高空之上的那道身影,“托我给你带句话。” 张悬剑指苍穹,云层如幕布般撕裂, “杂碎,你该死了!” 话音刚落,一尊青铜巨鼎倒悬於苍穹之上,鼎口大如城池,边缘铸著鐫刻繁复星路,以及古朴苍莽的青铜铭文。 隨著锁链晃动发出沉闷的金属嗡鸣一一那声音像是千万口丧钟同时震颤,震得人五臟六腑都在翻涌。 鼎內翻腾著粘稠的黑雾,三万张人脸在雾中浮沉,他们有的被剥了麵皮,有的只剩髏,却都空洞的眼眶深处被一抹癲狂的猩红色填满,大张著嘴,发出无声的尖啸。 这,便是此前被鬼金羊转移至鼎身的三万生灵怨念! 虚天鼎在鬼金羊头顶骤然显现,鼎口垂落的锁链缠住妖鬼脖颈时,云姚的虚影在鼎身浮现- — 少女双手合握,將鬼金羊连同滔天煞气一寸寸拽向鼎內。 当锁链缠住鬼金羊脖颈时,怨灵饿鬼突然沸腾了,爭先恐后地扒在鼎口边缘,枯骨般的手指疯狂抓挠青铜內壁,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不...这不可能,本仙筹划数十年,怎能落得如此下场!”鬼金羊疯狂挣扎,周身爆发出汹涌煞气。 但在虚天鼎的压制下,它的修为被硬生生压制到十品。一道道骨钉从它指尖射出,將扑来的怨灵打得粉碎。 “吼——” 被打散的怨灵转瞬间又从黑雾中重生,以更加疯狂的姿態扑来。 一个没了下巴的老者怨灵率先咬住鬼金羊的肩膀,撕下一大块血肉;接著是个只剩半边脑袋的孩童怨灵,直接钻进它被撕开的伤口里啃食內臟。 “啊啊啊——” 鬼金羊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它的右腿已经被啃成白骨,左臂也被撕扯得只剩几缕筋肉。但就在即將被拖入鼎中的瞬间, 它突然用白骨森森的左手死死扒住鼎口边缘,右手探出指著带著森冷目光,正抬首凝望而来的张悬! “张..玄...“” 它抬起已经露出颅骨的头颅,独眼中跳动著疯狂的恨意。残缺的嘴唇蠕动著,黑血不断从嘴角溢出:“你以为..这就完了?” 鼎內的怨灵还在疯狂撕扯它的身体,但鬼金羊仿佛感觉不到疼痛般,独眼死死盯著远处的张悬:“日后...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到时候...本仙必杀你...” “你等著...等著..” 最后一丝黑雾吞没了它的身影,鼎口轰然闭合的瞬间,张悬看到一只白骨手掌还在拼命向外探出,直到被厚重的青铜门彻底碾碎。 当最后一道青铜纹路隱没在云层中时,笼罩姚县三年的禁制轰然破碎一天空笼罩此姚县千日的灰霾如遇沸雪的残冰,在刺目光华中层层消融。 被青铜鼎遮蔽的天穹终於显露真容一一此刻正值破晓,朝霞如血染透半边天际。 “轰隆一一!” 界碑石轰然炸裂,环绕姚县二十里的透明屏障化作晶粉四散。几乎同一瞬间,无数道流光自四面八方掠来: 东方天际,千余缉妖司成员乘玄铁飞舟破云而出,漆黑幡旗上绣著表象庄严的四圣兽图腾; 西方山峦间,大周最为势大的七大仙门修士脚踏各色法宝凌空而立。 青云门长老的紫金葫芦喷吐祥云,焚天谷弟子周身缠绕赤炎,最惹眼的是縹緲峰十二剑侍,寒光凛冽的剑阵在半空交织成北斗星图; 正北方向,大周皇室禁卫军列阵如龙,金甲映日生辉,跨下龙马踏空嘶鸣。 左右两侧,俱是身著白衣的钦天监修士。 一时间,无数目光聚焦於姚县 第124章 本座要他! 第124章 本座要他! 晨光破晓,姚县废墟之上,漫天修士如黑云压城,缓缓落地。 东方,为首两人踏空而立,左侧男子一袭墨蓝官服,腰间悬著一枚青铜虎符一一正是缉妖司两位首座之一,北指挥使沈司南。 右侧则是一位白衣女子,身材异常高挑,嘴角带笑,眸子里透著股近乎原始的野性,背后悬浮著七柄寒光漂漂的短剑,白虎兵家掌教白璃。 两人身后,千名缉妖司精锐列阵而立,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西方,七大仙门掌教一字排开。焚天穀穀主赤发如火,神虚宫宫主手持拂尘,太乙门门主脚下踏著八卦阵图·—各派弟子分列其后,法宝灵光闪烁,威压如渊。 北方,六王爷云千城一袭蟒袍,骑乘龙马,金甲映日,身后三千禁军如铁壁般森严。 而南方,白眉白髮的钦天监监正一袭素白道袍,手持星盘,眸光深邃如星河。他身后站著十二名星官,每人手中皆持一枚青铜卦签,气息晦涩难测。 除了沈司南、百璃、监正、南戊四位七品凝神境大修士坐镇外,八品巔峰修士不下十人,如此阵仗,可谓是举一国之力,倾巢而出! 张悬目光微凝,心中瞭然. 拥有皇室血脉的南戊郡主打前阵,以『玄凤”的身份潜入姚县,若事不可为,大周便会趁鬼金羊刚入地阶、境界不稳之际,举国討伐! 张悬面色平静,心中却在飞速盘算灵韵丹被他吞了,鬼金羊的尸身在他金匱壶里,洗髓伐体丹的主材也已凑齐。 若把姚县比作一场游戏副本,他毫无疑问是最大贏家。 但,这些东西在他手上,不代表就是他的! 灵韵丹,这等连鬼金羊、“天师度”都之物,这些修士会不想要? 一一鬼金羊的尸身,七品大妖浑身是宝,炼器、炼丹、制符皆是无上材料,大周皇室会放任他带走? 云姚县主,虚天鼎器灵,大周国运镇压之物,朝廷会允许她脱离掌控? 张悬暗自冷笑“我要把你完完整整炼成人丹!” 先前在“虚天鼎”內,鬼金羊的这句怒吼犹在耳边。若大周官方发现他吞了灵韵丹,会不会也动同样的心思? 更何况,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冒名顶替的“徐”,一旦暴露,大周拿他炼丹,简直是顺理成章! 如果说上面的一切都还未放在明面,都还有拉扯的余地的话。 张悬的目光缓缓转向身旁的云姚这才是真正的困局! 虚天鼎器灵,大周国运镇压之物。若朝廷执意將她带回皇城,永生永世囚禁於深宫高墙之內.. 他答应过她的事,还能兑现吗? 此刻,见张悬望来,云姚勉强朝他挤出一丝微笑,少女的魂体在晨光中微微发颤- 她是魂体,近万修士的灼灼目光对她来说仿若如利剑加身! 钦天监监正那双能洞悉阴阳的眼眸扫过时,云姚猛地蜷缩在张悬背后,手指死死住他染血的衣角,仿佛这是她唯一的依靠。 “徐大哥..:.::”女她的声音轻若游丝,几乎要被晨风吹散,“我不想再做虚天鼎的器灵·” 一滴晶莹的泪珠从她脸颊坠落,穿过张悬的手背,在焦土上溅起一点幽蓝的微光。 “我是罪人,是我把他们害成如今这幅模样的!”她的声音硬咽,魂体因情绪波动而明灭不定,“他们日夜都在问我为何独自安好?” 泪光中映照出的,不仅是漫天修土,更是她无法逃避的命运一一被囚禁在皇城深处,永生永世镇压国运,再无自由可言。 成为虚天鼎器灵意味著什么? 一一往后余生,都將被囚禁在皇城最深处,成为一件“活著的法器”。经此一役,大周皇室更不会轻易让虚天鼎离开视线。这便是她註定的未来,是她余生唯一的“人生”! 这位年仅十八岁的少女,此刻展现出的清醒与绝望令人心惊。 远处,徐方银和申公缓步走近。徐方银的拳头得发白,申公阴鬱的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他们心知肚明一一这不是低阶修土能插手的局面。 张悬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腕,触感像是握住一捧將散的月光,他从怀中金匱壶掏出一物“ 那是寻宝壶,这也是张悬身上唯一的灵宝品阶的物品,也唯有这个级別以上的物品,才能容纳器灵依附! “暂时先在这里安身。“他的声音很轻,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坚定,“虽不及虚天鼎玄妙,但足以温养魂魄。” 说罢,他抬眸扫视漫天修土,目光如刀:“至於其他..:.. “—一交给我。“ “徐大哥.....:“云姚的声音带著最后一丝希冀,“真的可以吗?“ 张悬嘴角微扬,眼底却是一片冷肃:“自然。別忘了我的承诺。“ 他所说的承诺,正是当日在界碑前许下的誓言一一砍下鬼金羊的头颅; 带她看遍大周万里河山; 四人再聚,共涮一顿火锅。 云姚擦乾泪水,冲张悬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就如同昨日清晨在界碑石那般,少女依旧没有缘由的选择相信眼前的这位年轻百户! 正当云姚化作一抹萤光附著於寻宝壶上,远处,四方首领都已平稳落地。 其中一人率先开口“閒杂人等规避!” 冷声呵斥完,六王爷云千城翻身下马,金甲蟒袍,气度非凡。 目光扫过张悬几人腰间的蓝色令牌时,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徐方银面色涨红,申公表情阴鬱,而张悬则是神色如常一一他知道,有人会替他说话。 果然,下一秒— “他们是本座的人。”南戊郡主异色双瞳冷冷扫来,“本座还没死,轮不到六王爷指手画脚。 六王爷脸色一僵,勉强笑道:“小妹——“ “王爷,这等场合,请称职务。”南戊语气淡漠。 六王爷被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焚天谷主突然笑出声,却被青云门门主一个眼神止住。 在场眾人都知道,南戊不仅是郡主,更是大周仅有的七位七品凝神境大修士之一。 而王爷,大周足有二十七位之多,二者间的地位,可谓天差地別! 不过,这里张悬还发现了一个细节,为何只要南戊郡主走近一些,六王爷以及他身后的隨从就慌忙后退,仿佛在畏惧这位郡主殿下似的? “诸位。” 清朗嗓音破开僵局。缉妖司另一位首领沈司南踏空而来,他满头银髮如月华流泻,刀削斧凿般的面容找不到丝毫瑕疵,特別是那双眼眸,儒雅深邃让人过目难忘! “郡主辛苦。”沈司南拱手行礼,言语温和儒雅,“此次诛灭七品大妖鬼金羊,凶险异常,郡主孤身踏入姚县与鬼金羊周旋,当记首功,我代陛下,万民谢郡主大恩!” “呵,既然如此,那便答应我一件事吧。” 除了几位了解南戊郡主为人的大佬,其余人都表情怪异,任谁都能听出沈指挥使只是在客套, 可南戊郡主仿佛没听出来似的,直接与对方提条件。 沈司南没有任何犹豫,开口说道:“只要沈某能做到的,义不容辞!” 一眾大佬都有些好奇,刚破鬼金羊,虽然大家都不清楚细节,可仅看南戊郡主身上气息几乎跌破七品,就知道这必是一场苦战,这等状態下不找地方服药调息,而是找素来与她有隙的沈司南提要求..— 所有人的呼吸都屏住了。 南戊突然指向张悬:“我要他!” 张悬:“嗯?!!” 第125章 徐暝,愿追隨郡主殿下! 第125章 徐暝,愿追隨郡主殿下! 剎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张悬身上, 他前一秒还在盘算如何低调脱身,下一秒就被南戊郡主一句话推到了风口浪尖! 他这身份,可不兴挖啊!!! 还有— “我要他!” 一这他妈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硬著头皮拱手:“郡主——” 但,他仅说出了两个字,话音便戛然而止。 南戊那双异瞳冷冷扫来一一左眼如永夜般漆黑,右眼似霜雪般银白。单看容顏確实美得惊心动魄,不过,眼底却透著股令人胆寒的疯戾。 张悬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幽烛玄瞳】若在,此刻定能看到她周身翻涌的滔天黑气! “娘的,差点忘了这是个疯批!” 张悬极为识相的將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別说他现在五行化身和雷之体都已失效,就算全盛状態,南戊这种七品大修士瞪他一眼,他都能当场爆炸! 更何况,他还得求著南戊帮他炼製“洗髓伐体丹”,哪敢在这时候触她霉头? 南戊似乎对他的识相很满意,微微頜首后便转向沈司南:“如何?” 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位北指挥使会顺水推舟应下此事一一毕竞南戊刚立下大功,虽说两人有间隙,但仅是为了个蓝牌行走的去留问题,不值因此得罪对方。 却见沈司南轻轻摇头。 空气骤然凝固。 “殿下,私事沈某义不容辞。”他声音温润如玉,”但缉妖司行走调动属公事,此去南疆万里之遥———”白髮下的眼眸转向张悬,“徐小友是否愿意,还未可知。” 一一四两拨千斤! 张悬心中一凛。 沈司南这番话,看似温和,实则滴水不漏。 既没驳南戊的面子,又把选择权丟给了张悬自己。 更关键的是—— “他认识我?” “徐小友。”沈司南温和道,“但说无妨。若愿留下,以你之能,日后必成大器;若选择南下...:.:”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南戊,“本座亦不阻拦。” 张悬故作感动,颤声道:“指挥使大人,您——您竟能叫出我的名字?” 旁边一名千户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徐老弟不知道吧?咱们沈指挥使爱兵如子,每一名兄弟的名字都熟记於心!” 一熟记於心? 张悬心中冷笑。 “我要真是『徐”,那被无头尸佛干掉的又是谁?” 但他面上依旧恭敬,甚至带著几分“受宠若惊”的侷促。 下一秒,他深吸一口气,果断作出决定— “谢指挥使厚爱!” 他朝沈司南深深一揖,隨后转向南戊,单膝跪地,声音鏗鏘: “徐,愿追隨郡主殿下,前往南疆!” 沈司南画的饼再香,也比不上南戊手里的『洗髓伐体丹』重要! 得罪这疯批?他还想多活几年! 再说,他又不是真正的徐,待洗髓伐体丹一到手,他开溜便是! 见张悬如此答覆,周围的几名千户全都怒目而视,反倒是被驳了面子的沈司南,脸上依旧带笑,看不出有一丝不悦。 “既然徐小友有此志向,我自不会阻拦,”说罢便朝身边一名亲卫说道:“回去你就给独州府下调令,將徐百户的个人信息案读传至南疆。” 此刻,不知为何张悬有种怪异的感觉,当他答应隨南戊郡主回南疆后,在场所有人看他的表情都带著一丝同情? 是因为他方才拒绝沈司南这位大佬的缘由吗? 不像! 正当张悬心中沉思之际,钦天监监正白眉微动,手中星盘轻转,苍老的声音缓缓响起:“殿下,姚县一事到底如何了?鬼金羊、虚天鼎、灵韵丹何在?” 南戊目光玩味地扫过沈司南,红唇轻启:“鬼金羊已死,虚天鼎被本座收回。” 她顿了顿,突然指向张悬“至於“灵韵丹”——问他咯。” 此话一出,眾人脸上都浮现古怪之色,『灵韵丹”如此重要之物,问他区区一个蓝牌行走? 六王爷云千城剑眉顿时拧起,蟒袍在晨光中折射出雍容的明光:“问他?区区一个蓝牌行走?!” 他笑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怎么,缉妖司战力现在如此强大了,区区蓝牌行走就能左右七品大修士之间的战局?” 沈司南浓眉微皱,若有所思地看向张悬,却一言不发。 白虎兵冢掌教白璃咧嘴一笑,露出一对尖锐虎牙。她身后七柄神兵微微震颤,散发著凌厉杀气。 “哦?”她饶有兴趣地打量著张悬,“为何要问他?” 南戊懒洋洋地挥了挥手:“因为” “鬼金羊,是他杀的。” 一—轰! 这句话宛如惊雷炸响! 鬼金羊,七品大妖,布局数十年,几乎將整个大周玩弄於股掌之间的存在竟然死在一个蓝牌行走手里?! “怎么可能,小...指挥使,兹事体大,你可不要开玩笑!”六王爷面色骤变,满脸的难以置信:“蓝牌行走,最多也就十一品修为,鬼金羊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般,你跟我说,鬼金羊是被他斩杀,荒谬!” 与其余人將信將疑,六王爷极力否认不同,沈司南突然朝张悬拱手一礼:“谢徐小友为我大周除此祸害。” 看他这模样,竟然是信了? 张悬连忙侧身避开,谦逊道:“指挥使大人言重了!鬼金羊斩三尸,分魂为三,郡主独抗七品战力的主魂,我与两位队友不过是协助斩杀两只境界低微的分魂罢了。” 他不动声色地將功劳全推给南戊- — 如果张悬估计的没错的话,以这疯批的性格,怕是懒得解释细节! 而且他说的也都是实话,只是细节上保留了三分而已,若真要较起真来,他还有解释的余地! 果然,南戊只是冷哼一声,並未反驳, 这时六王爷像是抓到了重点,他斜著张悬道:“你...有队友?是缉妖司的高手,还是七大仙门的仙长?” 张悬挠了挠头,这位王爷倒是会脑补,要是他有这般多的帮手,还能几次深陷危机? 他回身,將站在身后的徐方银与申公给拉到身前:“这边上卑职的两位队友,进入姚县后,卑职感觉势单力孤,不过有幸结实了两位志同道合的朋友,便临时组成了一只小队。” 六王爷看著侷促的徐方银和阴鬱的申公,俊脸抽搐:“三...三个蓝牌子?!”他声音都变了调,“开什么玩笑,荒谬?!” 倒是边上的沈司南气度从容,他猜到里面必有隱情,只是看南戊的模样,自是不会与他们细说。 想到这,沈司南冲张悬几人笑了笑,打圆场道:“几位少年英雄,不知小队名號是?本座好为诸位向朝廷请功。” 听到这话后,张悬暗觉不好一一要糟! 徐方银听到有奖励,表情顿时生动起来了张悬还未来得及阻拦,他已经挺起胸膛,嗓门洪亮: “回大人!我们叫一一” “三清!!” 沈司南:“?” 第126章 我堂堂大周,何时怯懦如斯? 第126章 我堂堂大周,何时怯懦如斯? 空气突然安静。 徐方银那句“三清”还在废墟上空迴荡,四位七品大修士的表情顿时精彩纷呈南戊郡主那双异色瞳孔微微眯起,左眼漆黑如渊,右眼银白似雪,此刻正闪烁著危险的光芒。 在场四位七品大修士中,南戊、沈司南、白璃三人,恰恰都是缉妖司“四御”体系的掌权者! 一当著顶头上司的面,自称“三清”? 一怎么,你是想骑在几位大佬头上当爹? 沈司南依旧面带儒雅微笑,只是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 白璃则直接咧嘴笑了,尖锐的虎牙闪著寒光,身后七柄神兵“錚”地出鞘半寸,杀气凛然:“有意思,真有意思。” 张悬一把拽住徐方银的胳膊,疯狂使眼色。 徐方银茫然回头:“怎么了?” 张悬嘴角抽搐,心中腹誹:“怎么了?没什么,就是看到阁下死兆星在天上闪耀而已!” 一旁的申公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默默別过脸,把“阁下已有取死之道”这句话咽了回去。 这憨货,没救了! “咳。”沈司南轻咳一声打破死寂,“徐百户倒是..志向高远。”他说“志向高远”时,一眾缉妖司行走集体笑憋出猪叫。 见沈司南肯给台阶下,张悬立马將徐方银拉了回来:“玩笑,我这位朋友就爱开玩笑!” 南戊都主淡淡的警了张悬一眼。 而一旁的白璃只是咧嘴笑著,饶有兴趣的看著,並未多说什么。 眾人见几位大佬都没再说啥,这事便算揭过去了。 南戊郡主扫了眾人一眼,红唇轻启:“无聊。” 说罢,她转身便走,根本不管周遭几位大修士的脸色! 张悬见状,立刻快步跟上一一他还得求这疯批炼丹呢,哪敢让她独自离开? 钦天监监正突然踏前一步,白眉紧锁:“郡主且慢!” 他手中星盘泛起白光,一道无形波纹瞬间扩散百里,瞬间便对姚县现状有了了解。 “先前入姚县者四十二人,生还者不过十一。屠千雄已死,其余人等修为不高,所知有限,还请郡主详述经过再行离去。” 南戊都主眸光骤冷,唇角勾起一抹乖戾的弧度。 “轰—一!” 赤焰乾坤旗毫无徵兆地出现在她手中,明黄旗面猎猎翻卷,玄凤纹路如活物般游动,竟隱隱发出清越凤鸣。 旗杆末端垂落的九道赤金流苏无风自动,每一根丝线上都缠绕著细密的明黄火焰。 空气瞬间变得灼热,方圆百丈內的草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菱焦黑,连地面都开始龟裂。南戊周身气势节节攀升,七品大修士的威压如怒涛般席捲全场,压得低阶修士纷纷跟跪后退。 她目光如刀,冷冷扫过钦天监监正:“此事,我自会稟报我那兄长。”声音不疾不徐,却字字如冰,“你们若想知道详情一一” 赤焰乾坤旗猛地一顿,旗尖直指监正! “—一便去皇都问他。” “否则— 她红唇轻启,吐出最后半句:“就问问我手中这杆旗。” 一—嘶! 在场眾人无不倒吸凉气! 南戊郡主口中兄长便是当今大周国主,云天明! 让眾人找一国之主去问话,此事也只有身为皇家宗室,又是七品大修士的南戊郡主敢说出口了! 监正白眉下的眸子怒火翻涌,却又带著深深的忌惮。他手中星盘“嗡喻”震颤,却终究没有进一步动作。 作为大周钦天监监正,他与皇族来往密切,对南戊郡主的秉性也是知道的,並不愿与她產生衝突。 沉默数息后,监正强压怒意,话锋陡转:“既然“虚天鼎”已收回,还请郡主交由老夫保管。” 他袖中滑出三枚青铜卦签,在空中组成“天、地、人”三才阵势,大阵之下百丈內的炙热灼烧感这才消散了些许! “殿下气息不稳,孤身携此重器,恐生变故。” 说著,他目光如电,直刺张悬怀中寻宝壶:“况且老夫若未看错,“虚天鼎”已孕育器灵?还是我大周云氏血脉?” 苍老的声音突然激动起来:“天佑大周!此乃高祖显圣!” 一虚天鼎! 大周开国高祖的本命法器,是数百年来镇压国运的至宝。唯有云氏皇族血脉方能催动其真正威能。 但,正因品阶太高,反而极难孕育器灵, 可如今,八王爷嫡女云姚的魂魄竟不知为何成为了鼎灵! 监正颤抖著抚过星盘:“云氏血脉为灵,“虚天鼎”便如高祖再世!鼎灵共鸣之下,至少能再增神鼎中数成威能!”他猛地抬头,眼中精光爆射,“若以皇城龙气温养百年,我大周国运至少绵延百年!” 说到最后,这位向来古板的老者几乎抑制不住喜悦:“此鼎关係社稷存亡一一绝不能再有闪失!” 南戊郡主漠然佇立,赤焰乾坤旗在她手中无声翻涌。玄凤纹路流淌著熔岩般的赤光,將她的侧脸映得忽明忽暗。对於监正慷慨激昂的陈词,她连睫毛都未颤动分毫。 监正白眉下的目光愈发锐利:“既然殿下一意孤行要离开,老夫可以不管。“他手中星盘突然投射出浩瀚星图,將方圆十里笼罩其中,“但“虚天鼎”与器灵一一必须入京!” 一咔嚼! 张悬怀中的寻宝壶突然裂开一道细纹,壶身青光剧烈闪烁。云姚的魂体不受控制地现形,少女跟跑著朝监正深深作揖:“监正大人!云姚成为器灵实非自愿,求您开恩” “云姚县主,我记得你,八王爷的嫡女,姚县大难,老夫也很同情你的遭遇,但—”监正冷冷打断,声音如冰刀刮骨,“你身为云氏血脉,自当为大周奉献,此刻大周国运虚浮,正是要你献身之时,而你呢,却选择退缩,如此行径,怎配姓云?” 云姚身形剧震,本就半透明的魂体几乎要消散在晨光中。 “不,不是的——”少女的嗓音细若游丝。 就在此刻— “监正大人。” 张悬突然上前一步,抱拳行礼。 “我大周立国数百载,靠的是铁血雄师开疆拓土,靠的是万千將士马革裹尸!” “小子斗胆一问一一我大周,何时需要將社稷存亡,寄托在一个未及笋的弱女子身上?” “我堂堂大周,何时怯懦如斯?” 他的声音不卑不亢,连续两个问句,字字鏗鏘! 一哗! 禁军阵列突然骚动。 前排一位满脸刀疤的老兵“咔”地紧长矛,指节发白。 “说得好!” 一位缉妖司百户身形一震,鎧甲碰撞间发出錚鸣。紧接著是第二个、第三个-铁甲碰撞声如潮水般蔓延。 他们都是大周的精锐,自有一番傲气,家国倾覆之际,他们愿意站出来捨身一战,哪怕对手可能是传说中的地仙! 但,要让他们把一生荣耀繫於一女子之身,这是对他们的侮辱! 与那些刀口舔血的战士们不同,位於南面的白衣术士们则是勃然变色。 “放肆!”一名钦天监白衣厉喝,袖中卦签直指张悬,“黄口小儿,也敢妄议国运?!” “竖子无知!”另一人怒目圆睁,““虚天鼎”关係无数黎民百姓的生死,容得你置喙!” 监正的白须剧烈颤抖,星盘突然投射出浩瀚星图:“黄口小儿!你可知高祖皇帝为炼化此鼎舍了多少寿元?”他戟指云姚,“能为国运献身,是她作为云氏子孙的荣耀!” “正因为高祖皇帝有此魄力,才能持剑纵横天下,但—”张悬冷笑打断,“以一国气运为藉口,把子孙魂魄囚困鼎中当器灵?” 感受到监正那深渊般的目光,张悬然不动,只是静静注视著监正:“这等怯儒之事,我做不来,我想,高祖皇帝亦做不来!” 话音落地,场中一片死寂! 六王爷干张著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脸上掛著满是野性笑意的白璃眼中带著丝欣赏,沈司南瞳孔微缩,而监正则是僵在原地 第127章 一个月,成就十品! 第127章 一个月,成就十品! 南戊郡主轻笑一声,绝美的脸庞微微歪斜,异色双瞳中闪烁著危险的光芒:“监正大人年纪大了,锐气全无。这钦天监之位,不妨让出来。” 她红唇轻启,字字如刀,“大周国运虚浮,不想著驱寇虏、斩敌顽、荡涤沉!却將一国气运繫於一女子之身一一“呵!” 说罢,南戊郡主手腕一翻,赤焰乾坤旗“刷”地收拢,明黄旗面捲起时带起一道灼热的气浪, 最终化作一抹流光收入长袖之中,消失不见。 她转身的动作乾脆利落,长发在晨光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张悬深吸一口气,先向沈司南、白璃等几位大修士抱拳行礼,不卑不亢。 转身时,又转向方才声援他的禁军方阵与缉妖司眾人抱拳致意。 將这些做完,他朝云姚以及徐方银、申公使了个眼色后,便跟著南戊郡主的脚步离开此地。 云姚证地看著监正,见那严肃老者竟未再阻拦,眼中顿时涌出欣喜的泪光,急忙跟上张悬的脚步。 面容严肃古板的老人望著云姚一行人离开的背影,眼神明暗不定。 那被唤作徐的年轻人言辞犀利,刻意抬高的“高祖风骨”、“修士尊严”字眼,在修士阵列中激起层层涟漪。 短短几句话便贏得了在场大部分修士的认同! 老人余光扫过那些按著刀柄的禁军,连缉妖司的千户们都对张悬露出讚许之色一一这些可都是实打实的大周精锐。 若是此刻强行镇压,固然能留下云姚,却会让钦天监彻底站在人心的对立面。届时大周龙气震盪,首当其衝的便是他们这些以国运为食的观星术士。 “徐..!” 白髮老人深深的看了张悬一眼后,便不再多言。 通道分开,修士们自发让出一条路,眼中带著敬意一一不说先前张悬敢面对七品修士直言不讳的魄力,单看他斩杀鬼金羊之功,说是救国大恩也不为过! 这等人物,怎能不让人心生敬佩! 徐方银正要拉著申公跟上,却发现对方纹丝不动。“老申?”他皱眉问道。 申公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我去...去不了南疆。” “放什么屁!”徐方银急了,“咱们三清小队一个都不能少!说好还要一起涮火锅的!” 申公摇摇头,將子母收音壶的子壶塞进徐方银手中:“火...火锅,临行前聚。” 说完竟一把甩开徐方银拉著他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向沈司南身后的阵列。 徐方银愣在原地,半响才骂骂咧咧地追向张悬。 “老申呢?”张悬见只有徐方银一人追来,不由然。 “鬼知道他发什么疯!”徐方银怒道,“就说去不了南疆!王八蛋!” 张悬眉头微皱,喃喃道:“去不了,而不是不去——“ 想了片刻后,他轻嘆道:“人各有志,而且又不是生离死別,以后肯定还有机会相见,今日的离別不就是为了明日更好的相见嘛!” 晨雾未散的官道上,安抚完徐方银后,张悬整理衣袍,走到南戊郡主身前三步处站定。 他双手抱拳,腰背却挺得笔直:“殿下,卑职有个不情之请。” 南戊脚步未停,异色瞳孔斜过来,左眼的漆黑与右眼的银白在晨光中形成诡的对比。 她唇间只吐出一个字:“说。” “哗啦一” 张悬从金匱壶中取出两件物品:青瓷瓶表面凝结著冰霜,隱约可见其中暗金色的粉末流转;另一截森白断骨上,凝结著淡淡的灰黑煞气— 他將手中物件递到南戊郡主面前:“卑职恳请郡主炼製一枚洗髓伐体丹。” 她目光在瓷瓶与结煞骨间游移,最终定格在张悬脸上,异色双瞳闪过一丝玩味:“你不是已经入道了?” 张悬嘴角扯出苦笑。 他此刻能清晰感受到灵力从四肢百骸流失,就像握不住的沙。 意识深处的属性面板闪烁著刺目红光: 灵力值:17/100(持续衰减中) 数字每跳动一次,就有一丝灵气从指尖逸散,在空气中化作淡青色烟絮。 虚天鼎被收回后,时间线回归,他服下的洗髓伐体丹自然不復存在,借来的境界,终归是要还回去的。 “所以选择本座..:”南戊忽然逼近,发梢扫过张悬颈侧,“只为这个?” 南戊郡主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张悬有些失神. 在如此之近的距离,他甚至能清晰的看清郡主绝美面容上那一根根纤细的睫毛。 愣了片刻后,张悬退了半步,:“殿下误会了!”张悬高抬手臂,手指併拢向前,行了一个军礼,“那夜郡主独战鬼金羊时,赤焰旗光照亮三十里阴霾!卑职当时便立誓一—” 他猛地抬头,眼中闪著真挚的光芒:“愿做殿下手中之剑,斩尽天下邪崇!” 徐方银在一旁目瞪口呆一一这马屁拍得,不当人啊! “知道本座为何选你吗?”面对下属滔滔不绝的吹捧,南戊却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你来歷不明,境界不明,身上疑点颇多,按道理来说我不该用你!” 来歷不明四字听的张悬心头一惊,难不成南戊郡主已经发现他是冒名顶替的徐? 南戊似是没察觉张悬的异样,自顾自继续道:“那夜姚县异变,你眼中有一腔怒意。” 她目光如炬,“你那时的眼神,本座喜欢。” 徐方银弱弱举手:“郡主,我也有怒意..” 南戊警了他一眼:“所以本座没拦著你跟来。”异色双瞳扫过他的蓝牌,“难不成你认为,我南疆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去的地方?” 徐方银顿时面红耳赤。 南戊广袖翻卷如流云,张悬掌中的瓷瓶与结煞骨条地化作流光没入袖中。 素手微扬,將寻宝壶从张悬怀中凭空摄来。 下一秒,她指尖燃起一缕青色丹火,將鬼金羊的结煞骨炼化成三滴墨玉般的液体,在晨光中悬浮旋转。 “丹,本座会炼。”她忽然收拢五指,丹火骤熄,“但有两个条件。” 张悬刚要抱拳称谢,却被一道凌厉目光钉在原地。 “第一,”南戊素手把玩著手中的寻宝壶,“此物暂存本座处。” 见青年瞳孔微缩,她难得解释道:“虚天鼎锁著她三魂七魄。若强行剥离,只能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张悬几人都凝神听著,生怕漏掉任何讯息。 “通过皇城龙气温养神魂三月,神魂壮大到一定程度后才可与虚天鼎做切割..:”南戊將壶系在腰间,玄色宫絛垂落的明珠恰好贴在壶口,“本座自会完璧归赵。” 云姚的魂体从壶口涌出,在晨光中凝成半透明的人形。少女朝南戊盈盈下拜,发间珠釵却穿过虚影落在地上一一那还是姚县未陷落时的妆扮。 “谢姑姑成全。” 张悬与徐方银也俱是抱拳:“谢殿下!” 南戊忽然勾起唇角,这个罕见的微笑让张悬、徐方银后背发凉:“別急著谢。” 她转向张悬,异色双瞳映出张悬如松的身形! “第二,一月之內破境十品。” 南戊郡主话音刚落,徐方银当即愣住筑基之境,乃是修士真正的分水岭。 寻常修士想要突破此境,哪个不是日积月累、水磨功夫?光是开闢丹田气海就要三年五载,更別说还要打通周身经脉,引天地灵气入体淬链。多少修士一辈子卡在筑基门槛前,到死都摸不到十品的边。 让老徐一个月进阶十品,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而张悬,此刻也是眉头微皱,似在考虑著什么。 南戊郡主没理会几人脸上表情,继续道:“下月十五,南疆千瘴洞天'开启,此洞天只允许十品以下境界修士进入。届时整个太平道所有势力都会进入此洞天爭夺一件宝物。” 她指尖弹出一枚赤玉令牌,在空中划出血色轨跡,送入张悬手中:“你代我南疆缉妖司参加·———. 张悬凝眸追问:“殿下的意思是,让我替您夺宝?” “不。” 南戊郡主异色双瞳微微闪动,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缓缓摇头一一“——別死就好。” 第128章 天煞孤星 第128章 天煞孤星 南戊郡主的话让张悬与徐方银都是一愣。 “別死就好?” 一一这是什么意思? 张悬眉头微皱,试探性地问道:“郡主的意思是不需要卑职夺取什么宝物,只要参与其中,哪怕找个地方躲著也行?” 南戊淡淡警了他一眼,微微頜首:“正是。” 但张悬敏锐地注意到,她那双异色瞳孔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光芒。 一不对劲! 张悬心中警铃大作。 大周南疆,那可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他记得和尚曾说过,南疆势力错综复杂,其中最为棘手的便是“天门”一一太平道四国中,天门有两个总坛,一个在大齐国,另一个就在大周南疆! 除了天门,还有本土势力“巫蛊教”,以诡异毒辣的巫毒蛊术闻名於世。相传三年前,南疆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震动整个大周朝廷。也正是因为那件事,导致姚县事件发生时,朝廷一时抽调不出精锐,才让姚县陷入如此境地。 这种地方,怎么可能只是“参与”就完事了? 张悬心中冷笑。 南戊这疯批,怕是在给他挖坑! 但眼下,他还有求於南戊,只能暂时按下疑虑。 反正他打定主意,只等南戊帮他炼丹,拿到『洗髓伐体丹”后,主动权便在自己手上! “既然如此,属下明白了。”他恭敬行礼,心中却已经开始盘算后路。 张悬话音刚落,南戊郡主玉手一挥,乾坤壶中骤然飞出一座庞然巨物, “轰一一!” 一座玲瓏飞舟凭空出现,足有数十丈长,通体由不知名灵木打造,舟身雕刻著繁复的符文,在阳光下闪烁著淡金色光芒。飞舟两侧展开十二对羽翼,每一片羽翼都薄如蝉翼,却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威压。 飞舟悬浮在半空,舟首雕刻著一只展翅欲飞的玄凤,栩栩如生,仿佛隨时会破空而去。 “这...”徐方银的嘴巴张得能塞进鸭蛋,“比姚县衙署还大,至少是八品法宝——“ 南戊警了两人一眼,淡淡道:“还有一点,以后跟著本座做事,如无必要不要靠近本座。” 张悬一脸憎逼,这是嫌弃我? 方才还谈笑风生,怎么突然.— 他仔细打量南戊的表情,却发现对方眼中並无厌恶之色! 南戊並未多言,灵力涌动间,身形已浮空而起。她最后看了张悬一眼:“炼丹需三个时辰,你们先去附近逛逛。此去南疆万里之遥,本座载你们一程。” 说罢,她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飞舟之中。 而云姚县主眼神中带著不舍,不过她现在依附在寻宝壶上,只能隨著南戊郡主而去,少女朝张悬作了一揖,隨即也跟著飘上了天空! 徐方银幸灾乐祸地捅了捅张悬:“难得啊,老徐你也有被人嫌弃的一天!” 张悬正要反驳,突然感觉头皮发麻,头髮根根竖起,莫名漂浮起来。 一一不对劲! 他瞳孔骤缩,体內仅剩的灵力疯狂运转,金光咒瞬间激发。 “嗡一—!” 璀璨的金光如流水般环绕全身,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张悬面色凝重,浑身肌肉紧绷,如临大敌。 徐方银脸上调侃的笑容还未褪去 “轰隆!” 一道刺目的闪电毫无徵兆地劈下,直取张悬头顶! 张悬反应极快,一把推开徐方银,同时身形暴退。金光咒在雷霆面前如纸糊般炸裂,几道电弧劈在他身上,瞬间將衣衫烧焦,皮肤上留下道道焦黑痕跡。 “嘶——!” 张悬倒吸一口凉气,虽然避开了致命一击,但身上还是被雷霆余波所伤。他低头看去,手臂上几处焦黑的伤口正渗出鲜血,隱隱作痛。 这他妈什么情况?! 心中惊疑不定。 张悬猛地抬头看向飞舟,与南戊郡主浮空看来的眼神恰巧对上“ 南戊郡主立於飞舟边缘,她望著下方被雷劈得狼狐不堪的张悬,异色双瞳此刻蒙著一层晦暗的雾靄一一那是一种早已料定的神情。 红唇轻启似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嘆息。 隨著她广袖一振,窈窕的身姿转身没入飞舟— 张悬捂著左肩焦黑的伤口,凝视著方才站立之处,心中一阵后怕。 那里赫然出现一个丈许宽的焦坑,坑底泥土已琉璃化,泛著诡异的青蓝色。 缕缕黑烟从裂缝中升起,空气中瀰漫著刺鼻的焦糊味。周围的草木早已化为灰,连坚硬的青石地面都被劈得四分五裂。 要不是他对於雷霆之力极为熟悉,在天雷在头顶凝聚的同时他就发现了不对劲,此刻,怕是已被劈成一道焦炭了! 徐方银目瞪口呆地看著这一幕,他先是看了看冒著青烟的大坑,又警了眼脸色难看的张悬,最后把目光投向头顶的飞舟,张嘴就要骂出声— “怎么,是那贱...“” “银子!”张悬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別说了!你头顶死兆星闪得嚇人!” 见徐方银挥手,表示自己不会乱说话后,张悬这才鬆开了捂著其嘴巴的手。 张悬皱眉解释道:“不是郡主,方才那道白日雷霆虽然迅猛,但其中並没发现任何灵力,应是·—自然之力。” 徐方银挠了挠脑袋,满脸的无语:“自然之力?那你也太衰了吧,白日里,平地被雷劈?” 张悬眉头紧皱,似在思索著什么月前南戊郡主偽装成“玄凤”由皇都来到州,隨行小队全军覆没。当时只觉得是敌人凶残现在想来其中怕是有猫腻! 突然间,张悬脑中闪过先前在姚县府衙中的场景他与玄凤进了府衙后,那些缉妖司行走听到玄凤的名號后,表情讳莫如深,印象中,那些人称呼“玄凤”为'黑寡妇? 当时,他刚伏杀了徐殤,由於徐殤临死前曾透露,『玄凤”此人不对劲,所以他对玄凤便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潜意识就给她打上了敌人的標籤! 可现在看来—— 里面矛盾重重,南戊郡主作为大周缉妖司首座,再怎么喜怒无常也不会滥杀部下,特別还是在马上要与鬼金羊大战之际! “玄凤本人是十品巔峰,却死得无声无息。”张悬瞳孔骤缩,“她的小队成员一一徐被无头尸佛所杀,徐殤死於我手,武东岩大概率已经死在姚县异变之夜” 突然间,张悬猛的抬头望去,先前南戊郡主的话不停迴荡在耳边一一以后跟著本座做事,如无必要,不要靠近本座! 所有线索轰然串联一一那些人的死根本不是意外!南戊郡主本身就像个移动的灾祸源头、天煞孤星,所有靠近她的人都会一死於非命! 第129章 「天师度」升级 第129章 “天师度”升级 张悬怀疑,郡主既然被远调南疆,要么是南疆有要务一定要让这样一位七品巔峰修士镇守,要么是为了麻痹鬼金羊。鬼金羊身处姚县却能知道外界消息,这一点很是诡异,这也是目前张悬没想通的一个地方。 而郡主则是被大周朝廷秘密从南疆抽调回来应对姚县事件的,负责接引的『玄凤』並不知情, 大周高层也不会为了这些低品修士暴露郡主身份。 所以一路上小队的人员接连暴毙,玄凤只是其中一个而已,郡主为了后续行事方便,乾脆顶替了玄凤的身份“老徐,你...怎么了?”徐方银伸手在张悬眼前挥动,却发现对方竟无一丝反应,“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张悬收回目光,嘴中骂骂咧咧,脚步却甚快,朝远处走去· 徐方银摸不著头脑,只是隱约听见:『这破班谁爱上谁上,老子不上了”,『跑路,绝对要跑路”,“死也不去南疆”之类的莫名其妙的话语。 徐方银急忙跟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荒凉的官道上。乾裂的黄土路面布满车辙,两旁枯死的槐树上掛著褪色的布条,在风中猎猎作响。 连续追问了几遍,张悬才冷静下来,然后把他的猜想对徐方银说了一遍。 “虽然你这推断很离谱..:”徐方银双手抱胸,回忆道,“但郡主確实有问题。作为缉妖司首座之一,却行事神秘。三年前因某事被陛下厌弃,放逐南疆后,她的势力就只剩缉妖司两成了。” 张悬微微点头,从徐方银话里透露出来的讯息来看,那疯批身上绝对藏著什么秘密,传闻大周皇室无法修仙问道,可南戊郡主明明是云氏血统,却能拥有七品巔峰修为,要说里面没有故事,张悬肯定是不信的。 不过一一关他屁事!既然知道靠近她会遭雷劈,傻子才往上凑! 徐方银似是想到什么:“不对啊,如果真是这样,那方才为何郡主不帮你挡下那道雷?以郡主修为,应是不难吧?” 张悬摩著下巴,连连摇头:“我怀疑里面涉及因果,连靠近她都会横死,若是直接插手,怕是后面更恐怖的劫难会一波接著一波——” 徐方银打了个寒颤:“他娘的,想想都恐怖,那咱们还去南疆吗?” “走一步看一步吧!” 张悬嘆了口气,便不再说什么了,只顾埋头赶路— 在官道上走了许久,徐方银回头望去,发现那巨大的玲瓏方舟终於消失在地平线的末端。 “老徐,咱们都离这么远了,你急急忙忙要去哪?“徐方银拽住他。 “找和尚和小季。”张悬平復呼吸,“不是约好在关东镇碰面吗?” “差点忘了这茬!”徐方银一拍脑袋,“说起来才分別一天,却像过了很久...” 就在两人说著话时,一声清越鸟啼划破长空。 “啾一一” 只见一只青灰色机械鹰隼俯衝而下,本该犀利的鹰目此刻弯成月牙状。它绕著张悬头顶盘旋三圈,最后討好地落在他肩头。 “小青?”张悬也报以微笑,不过下一秒却突然一把掐住鹰隼脖子摔在地上,“给你放一天假,你消失三天?!” “姚县有禁制你进不来?放屁!你根本就没出去,谈什么进不来!” 想到小青这廝跟著个母鹰不知躲在某处逍遥了三天,他反而在姚县生死相搏,张悬愈发来气! “贪生怕死,见色忘义!” 靴子雨点般落下,鹰集狼狐地在地上打滚。 在旁人听来,张悬像是在自言自语,不过徐方银知道,这是因为长喙信使与缉妖司行走有神魂关联,所以两人可以畅通无误的交流。 张悬一把拎起地上羽毛凌乱的小青。 那鹰集头查脑,几根尾羽歪歪斜斜地支棱著。“下次再临阵脱逃,”张悬眯起眼睛,將小青举到与自己视线平齐的高度,“以后你就给我待在金匱壶中,別想出来了。” 小青的喙张了张,发出几声討好的咕咕声。隨著一道蓝光闪过,鹰隼化作流光没入他怀中金匱壶中。 此刻,远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和尚高大的身影最先闯入视线,他那张被风霜刻满沟壑的脸上绽放著毫不掩饰的喜悦,铜铃般的眼睛笑得眯成两条缝。粗布僧袍隨著他大步流星的动作猎猎作响。 紧跟在他身后的季安寧却显得迟疑许多。 少女瘦小的身子裹在稍大的男装里,看到张悬的瞬间,她清丽苍白的脸上闪过一抹亮色,嘴唇不自觉地张开。但隨即,那双否眼里的光彩迅速黯淡下去。 她的手指死死绞著衣角,几次欲言又止,下唇被咬得发白。 收拾完小青,张悬整了整衣襟,和徐方银一同迎上前去。他脸上带著重逢的喜悦,看两人神色,记忆应该已经恢復了。 可还没等他开口,季安寧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坚硬的土路上。 和尚在一旁嘆气,似乎早有预料。 季安寧的额头正要触地,一双有力的手已经扣住了她的肩膀。张悬一双浓眉紧紧拧在一起,“小季,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声音虽轻,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少女瘦弱的肩膀在他掌下微微发颤。她慢慢直起身子,却始终不敢抬头。 “大人,安寧...犯下大错,请惩罚!” 张悬一时间摸不著头脑,他扭头看向和尚和尚无奈嘆了口气:“小施主对於昨日在善堂,差点对大人拔刀相向之事过分执著。” 听了和尚的解释,张悬这才反应过来昨日在善堂,他发现莫名其妙出现的妖鬼,是由那些可怜的百姓转化而来后,对於拋下百姓离开这事与和尚產生了分歧。 季安寧向来是帮亲不帮理的性子,发现和尚与张悬怒目而视,便短剑出鞘,提防著张悬几人。 回忆起这事后,张悬摇头苦笑:“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呢,你们那时受到“虚天鼎”伟力影响, 魂魄受损,认不得我也正常。” 季安寧缓缓抬头,那双本该清澈的眸子里,此刻盛满了愧疚:“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张悬知道她这是又钻牛角尖了,嘆了口气道:“这样吧,既然你甘愿领罚,那就罚你跑腿吧。 说罢,张悬从金匱壶中摸出几锭银钱,拋给季安寧。 “镇子我们就不进去了,你去帮我们採买些食材来。” 季安寧接住了银钱,不过眼神中的愧疚丝毫不减,她知道,这是大人换著法子在宽慰她。 “不够狠是吧?別急..:”张悬看穿她的心思,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还有个条件:必须把这些钱全部光,买来的东西你自己一趟趟搬回来,不准找人帮忙。” 徐方银瞪大眼睛:“老徐你疯了吧?” 他指著季安寧手中银钱,“这些足够买下一辆驴车的物资了,他怕是得把腿跑断!” 像是没听到徐方银的说情,季安寧却是果断站起身来,朝张悬深深鞠躬! “安寧领罚。”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奔向镇子。 与徐方银不同,和尚清楚季安寧倔强到近乎扭曲的性格,此刻却是朝张悬竖了个大拇指。 若不用这种近乎刁难的方式让她发泄愧疚,这丫头怕是会做出更极端的事。 徐方银见张悬与和尚两人都没意见,他只得撇了撇嘴,找了片树荫斜倚著树干,百无聊赖道:“所以,我们就在这乾等著?” 他是喜动不喜静的性子,让他一个人在这无聊的乾等著,著实让他难受。 和尚朝他微微点头,盘膝而坐,安然打起坐来。 而张悬呢,也是找了个阴凉处坐下,他警了眼无聊抖著腿的徐方银:“什么我们,就你閒得慌,一边好好凉快著———“ 说罢,他便迫不及待地闭上了双眼! 其实早在击杀鬼金羊本体时,意识深处就一直有一道猩红光芒一直闪烁,仿佛在急切的呼唤著他一般。 只是一路上都没时间停下回应,趁著现在有空档,张悬果断默念两个字【內景】! 那道猩红光芒,是『血月』在呼唤著他!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天师度”,要升级了! 第130章 谁是主,谁是仆? 第130章 谁是主,谁是仆? 在张悬闭眼的瞬间,意识如坠深渊,猩红的月光逐渐渗透进他的意识,剎那间便进入了內景! 猩红的血月高悬於漆黑的天空,与以往不同的是,夜空之上的猩红之物並非弯月形態,而是诡异的满月。 那轮血月诡异地膨胀著,猩红的光芒如呼吸般明灭不定。每一次膨胀都伴隨著诡异的脉动,表面浮凸的血管状纹路隨之扭曲蠕动,宛如一颗高悬夜空的巨大心臟。 收缩时,那些暗红色的脉络便深深凹陷,在月面上犁出沟壑般的褶皱。 脚下,墨湖翻涌,漆黑的湖水仿佛能吞噬一切,张悬立於湖面之上,眼神凌厉如刀。 “唤我何事?” 血月表面突然渗出粘稠的猩红液体,那些血珠並未坠落,而是在虚空中交织缠绕。它们如同活物般扭曲伸展,最终在月轮前凝结成一行行血色小字。 字跡边缘不断滴落著血滴,却在坠入墨湖前便化作红雾消散。 【检测到灵韵能量槽已达临界值,天师度將进行自动升级】 √天师度核心升级协议启动·当前等级:lv2 ·目標等级:lv4 ·预计耗时:三十日(以子午流注计时) ▼注意事项·升级期间將进入“灵蜕期”,所有关联功能暂封·三魂七魄进入谐振状態,若是“灵蜕期”间神魂受损將对传承者大人造成双倍伤害,建议静修【请传承者大人確认,是否升级】 將所有內容都看了数遍,张悬凝眸沉思,总的来说就两个內容天师度升级的三十日內,他將失去每日提问的机会。而且在天师度升级期间,他格外脆弱,特別是神魂,所受伤害是平常的两倍! 张悬冷笑一声,靴尖轻点墨湖,盪开一圈涟漪:“我拒绝。” 想也没想,张悬果断对虚空浮现的猩红弹窗的拒绝选项点了下去。 血月骤然停滯,表面的血管纹路剧烈抽搐。膨胀收缩的速度突然加快,像颗被紧又鬆开的心臟,猩红月光忽明忽暗地闪烁著。 “升级三十天,封禁所有功能?”张悬在湖面步,每一步都踏碎倒映的血月,“还要承受双倍神魂伤害?” 他突然驻足,抬头直视高悬夜空的邪月,“怎么,我就这么好敷衍吗? 墨湖突然沸腾,无数气泡炸裂声中,张悬的声音如刀锋划过:“更可笑的是一一”他抬手虚指圆月,漫天血雾突然凝滯,“谁允许你擅自吸收灵韵的?” 不断膨胀收缩的血面骤然凝滯· “记住。”张悬指尖虚点,猩红的月光照亮他森冷的眉眼,“我才是主,你为仆。” 血月彻底静止,所有猩红液体倒流回月面。最终,一行纤薄如蝉翼的小字缓缓浮现: 一【谨遵法旨】! 张悬负手立於墨湖之上,他凝视著那轮诡血月,声音似寒潭碎冰:“再给你一次机会一一他慢慢在墨湖上步,倒映在水面的血色月光突然被搅碎,墨湖泛起淡淡涟漪:“重擬方案!” 血月表面的脉络突然凝滯,如同被冻结的血管。整片【內景】地陷入死寂,连翻涌的墨湖都静止如镜。 “咚—— 许久之后,一声沉重脉动打破寂静。血月开始缓慢收缩膨胀,表面浮凸的纹路如活物般蠕动重组。 粘稠的血珠渗出月面,在虚空中交织成新的小字: 【修订案】 ▼即时补偿:今日提问额度重置(剩余次数:3/3) ▼升级增益·天师度升级l4后,盈余灵韵將用於【幽烛玄瞳】晋升,最终晋升lv5 解除每日使用限制,无需消耗额外提问次数取消持续时间约束▼风险保障·升级期间保留幽烛玄瞳使用权【请传承者大人確认,是否升级】 张悬並未急著同意,他的目光如刀锋般刮过血色契约的每一行文字,整个內景地陷入诡异的静止! “刷新今日提问额度,也就是说在升级前,我还能最后提问三次,同时帮我升级了【幽烛玄瞳】!” 指尖在虚空中悬停,直至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张悬才按下了眼前的確认按钮一一同意升级! 当他的食指终於点向確认按钮的剎那,整片苍穹突然发出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血月核心处进发出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所有猩红一一那轮圆月竟化作一颗燃烧的白矮星, 炽烈的光焰將张悬的影子撕扯成扭曲的怪物投射在沸腾的墨湖上。 张悬下意识抬臂遮眼,指缝间窥见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缩:占据半个天幕的苍白星体表面,无数岩浆般的血丝正在重组。那些赤红纹路不再是流动的液体,而是化作亿万道燃烧的符文锁链,在夜空中编织成遮天蔽日的立体阵图。 他跟跎后退时,靴底踩碎的已不是湖水,而是凝结成黑色琉璃的空间碎片。 倒映在墨湖中的景象更加骇人一一整个湖面变成了扭曲的稜镜,折射出七十二重不同的月相。 有新月如鉤的妖异,有血海滔天的暴烈,不同形象的惨白月轮交相辉映,张悬的倒影在这些月相中不断分裂。 当膨胀到极致的白矮星突然缩时,整个【內景】地响起了洪荒巨兽般的鸣咽。那颗星辰在收缩过程中不断剥离外壳,露出內部晶莹的暗核, 最后一道衝击波袭来时,张悬双手抵在身前,做出防御姿態,可身形依旧不住后退! 最终,张悬的视野开始模糊,视野中庞大的苍白圆月在不断崩塌,外壳剥落—— “!” 现实中的张悬猛然睁眼,瞳孔微颤,眼神中儘是骇然之色。后背的衣料早已被冷汗浸透,紧贴在皮肤上泛起刺骨的凉意。 “老徐,你咋了?” “大人?” 旁边闭目打坐的和尚突然睁眼,而远处正无聊咬著片树叶的徐方银也同时朝张悬这里看来。 张悬急促的呼吸渐渐平復,刚要开口,忽然住三十丈外槐树叶的脉络纤毫毕现,和尚粗壮手臂上的细微汗毛毫釐毕现,甚至能看见徐方银衣领处细微的线头隨著脉搏轻轻颤动。 整个世界仿佛被揭去了一层薄纱,所有细节以近乎暴烈的方式涌入视野。 同时,徐方银与和尚两人头顶,密密麻麻的信息一併映入眼帘—. 1 一这便是升级后的【幽烛玄瞳】! 第131章 「天师度」给出的规划 第131章 “天师度”给出的规划 季安寧最后一次跑回官道时,单薄的肩膀已经被麻绳勒出两道血痕。她跟跑著放下背篓,整个人像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一一足足来回奔波了一个小时,她才將所有银钱完。 沾著露水的山菇堆成小丘,风乾的野雉垂下彩翎尾羽,醃製好的腊肉在油纸包里渗出晶莹的油。 看著眼前这足够堆满一牛车的食材,徐方银抬脚踢了踢滚到脚边的青皮冬瓜,他抱著胳膊戏謔道:“老徐你这是要开酒楼?这些菜够咱们吃到明年开春!” 张悬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那就慢慢吃!” 说话间,他从怀中取出金匱壶,掌心翻转间,壶口腾起幽蓝漩涡。堆积如山的食材被捲入流光,最上层的葱姜抖落,却在触及壶口的瞬间被吸了进去。 季安寧有些志芯地站在一旁,像是学堂犯了错等待先生惩罚的学生。 汗水顺著她尖俏的下巴滴落,將玄色衣领浸出深色痕跡。粗布髮带鬆脱后,几缕湿发贴在泛红的脸颊上,倒把素日冷若冰霜的眉眼衬得鲜活起来。 只是那双否眼里的神采,依旧执! 张悬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季安寧,从金匱壶中抖出一物,隨手拋给对方。 然后,他转身朝来时的方向走去:“走了!” 季安寧慌忙接住,有些愣神的站在原地。 徐方银百无聊赖的跟著张悬离开,和尚则是起身背起他標誌性的大布包,朝季安寧招了招手。 看著大人逐渐走远的背影,季安寧把脸埋在冰冷的剑鞘上,铁锈味混著檀香衝进鼻腔。 她將长剑紧紧抱入怀中,剑鞘冰凉的触感贴著心口,却让她浑身滚烫。 季安寧压制住心中的窃喜,连忙快步跟上,如先前一般,紧紧的跟在张悬身后! 此刻虽然是响午,不过离入冬也没几天了,日光照射下並不觉得炙热,反倒是暖洋洋的舒服。 徐方银踢著路上的石子,石子滚进道旁乾涸的沟渠,惊起几只乌鸦。和尚的大布包隨著步伐左右摇晃。 季安寧抱著剑,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张悬的脚印里。剑鞘上的血渍已经乾涸,在暮光中呈现出暗褐色。 她时不时偷瞄前方那个挺拔的背影,又迅速低下头,將眼中的炽热藏在暗处。 徐方银双手垫在脑后,微微仰著头,走到张悬身边道:“老徐,后面你怎么打算?” 这时,张悬警了眼和尚与季安寧,先前他忙著进入【內景】並未把后面的计划告知二人,现在既然徐方银提起张悬看了眼和尚与季安寧:“你们可听过南戊郡主的名號?” 和尚粗的眉锋皱起:“南戊郡主?缉妖司两位首座之一,权倾朝野的大人物!” 季安寧默默点头:“听说这女人行事乖戾,喜怒无常,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大人,您为何会提到此人?” 张悬有些讶异,和尚走南闯北,听过郡主名號並不奇怪,为何连季安寧也知道? “你...认识南戊?” 季安寧摇头:“早年听我父亲提起过—— 张悬与徐方银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惊讶。南戊郡主行事低调,一般人应该对她这號人物知之甚少,可季安寧的父亲却如此清楚郡主行事风格,怕不是一般人! 徐方银刚想追问,却被张悬眼神制止,季安寧父亲已去世,继续问下去只会徒增季安寧的痛苦。 一路上,张悬把姚县后面发生的事情,都告知了和尚与季安寧,当然,与灵韵丹有关的事项被他隱去了。 和尚皱眉问道:“那大人此行是准备前往南疆?” 张悬並未立即回答,他望向远方,眼神变得深邃。 其实他也在考虑·. 之前张悬的打算其实是先稳住郡主,待『洗髓伐体丹”到手后,是否去南疆就全凭他心意! 不过,张悬估计自己大概率是不会去的,先不说南戊郡主本人便是移动的灾祸源,靠近者皆不得好死,就冲郡主让他答应的条件一一三十日內成就十品境界,然后进入『千瘴洞天”,条件还是让他別死! 呵,经歷了这般多诡异事件后,张悬对危险的嗅觉可是很敏锐的,这个『千瘴洞天”怕是比姚县还危险的地方! 张悬打定主意,在“天师度”升级的这一个月內,他还是別再惹事了,老老实实静修吧! 大不了三个月后找『天师度”问询怎么以最小的代价把寻宝壶要回来。 可就在方才,他把“天师度”升级前最后的三个问题用掉后,却把他心中的计划全部打乱了..... 在“天师度”升级期间,三十天內都无法提问,所以这三个问题便是重中之重! 首先张悬找“天师度”要来了《玄煞七绝》的残缺部分,方才通过升级后的【幽烛玄瞳】看了眼季安寧的属性面板,著实让他吃了一惊! 这傢伙竟不知不觉已经把《玄煞七绝》练到了不低的境界,这才过了几天? 以目前的进度,若是再不把残缺部分补上,哪怕季安寧停止修炼,体內玄煞之力亦会自行流转周天,她必遭反噬! 所以张悬对天师度提的第一个问题,就是要来了《玄煞七绝》的残缺部分。 第二个问题,是让天师度提出一条能让他迅速提高实力並且最为安全的发展路线。 这一路行来,虽然有天师度的辅助,但遇到的诡异之事其实並不少一一刚逃出天师府就碰见了半步鬼王境的无头尸佛,而后便进了姚县这诡异地界,数次在生死边缘徘徊。 张悬不想再过这样提心弔胆的日子了! 隨后,“天师度”给出了答案: 【前往南疆,一个月內晋升千户→参加一月后的千瘴洞天进入隱藏洞天福地,夺取古仙人遗址控制核心→三月后参加升仙大会夺取机缘】 【另千瘴洞天副本討伐进度达到80%以上,传承者大人可晋升九品,九品为参加升仙大会最低修为境界,否则请將升仙令销毁,望传承者大人切记】 当看到“天师度”为他规划的后续行动方案时,张悬沉默了良久。 看来,这趟南疆之行,不去还真不行了 第132章 打造自己的班底 第132章 打造自己的班底 张悬的最后一个问题,针对的是天师府“我何时可回天师府?” 他隱隱觉得,哪怕已经遇到了如此险恶的事件,可与天师府的谜团比起来,怕是小巫见大巫。 而且张悬总有种感觉,天师府一定隱藏著对於他来说非常重要的谜底。 不过这个问题“天师度”並未给出答案,张悬没有进入內景,但能想像血月此刻正被无数天道锁链缠绕的景象。 应该是隱秘度不够被天道压制了,也不知道待天师度升到lv4级后,隱秘值突破后能不能回答跟天师府有关的消息? 这个问题回答不了,张悬只能退而求其次,重新询问:告诉我怎么在一个月內以最小代价突破到十品的方案! 【传承者大人询问:一个月內以最小代价突破十品筑基期方案】 ▼推演开始: ·最优路径锁定:“黄雀在后·关键材料:地脉灵髓(三滴) ▼方案路径: 第一步:七日后,前往南疆边境城镇“黑水集“ ·子时三刻,黑水地下拍卖会將出现百年份地脉灵髓·预估竞价:120枚低品灵石·警告:拍卖会由巫蛊教外门长老厉海林主持,此人疑为天门暗桩,將泄露珍贵材料买家行踪,半路伏杀,嫁祸巫蛊教第二步:拍得灵髓后立即离场,解决伏杀后埋伏於枯骨林·解决伏杀:黑水集南面官道三十里处『鹿谷·目標:天门信徒,三名十一品巔峰修为·推算:其中一人以土遁之术潜伏地下,可优先击杀第三步:埋伏·最佳潜伏点:黑水集西侧枯骨林(视野遮蔽率93%) ·推算:一灶香后將有伏杀事件发生·目標:巫蛊教內门长老一一仇毒(九品初期修为) ·因果:携带大量灵石以及珍贵材料意图將拍卖会资源运送至巫蛊教总坛第三步:待双方两败俱伤时出手·战术建议: 以幽烛玄瞳確认战场灵气波动(避免陷阱) 优先击杀天门十二修(其结成十二宫绝阵,灵力源源不绝,封禁枯骨林) 夺取仇毒乾坤壶后立刻撤离▼风险提示: ·天门修土携带“血咒符”(需防神魂攻击) 7后续影响: ·获得筑基资源以及大量灵石可使传承者大人筑基成功率提升至75% ·嫁祸天门將引发巫蛊教內乱(有利於后续南疆行动) 张悬將“天师度”给出的方案消化后,顿时一阵脑仁疼。 他揉了揉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南疆这潭水,比他想像的还要浑· 南疆,大周最凶险的边陆之地, 这里瘴气瀰漫,毒虫横行,山野间常有妖鬼出没,凡人村落往往一夜之间便成死地。更诡异的是,南疆的地脉阴气极重,灵气中混杂著腐朽的煞气,寻常修士在此修炼,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 这片地界,势力错综复杂得像一团乱麻一一有诡异阴毒的“天门“,那些疯子整天念叻著“仙人降临”; 有一直妄图將南疆分裂出大周的本地土霸王巫蛊教,养蛊炼尸的手段令人毛骨悚然; 还有代表大周官方的缉妖司,在这片化外之地反倒成了最弱势的一方。 “怪不得要派那个疯批郡主坐镇南疆——“张悬低声嘀咕。 若不是有南戊郡主这位七品巔峰的大修士镇著,南疆怕是早就改姓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骂出了声:“娘的,还有妖鬼!” 越是苦寒之地,妖鬼之灾越是猖獗。这是张悬在了解“灵韵“本质后发现的规律。南疆那种阴气匯聚的鬼地方,简直就是妖鬼的乐园。 “咋了老徐?脸色这么难看?”徐方银凑过来,嘴里还叼著根草茎。 他歪著头打量张悬铁青的脸色,草茎隨著他说话上下晃动。 被徐方银嘴上叼著的草茎晃得眼,张悬长嘆一声,抬手把徐方银嘴里的草茎扯下扔了:“在为咱们日后悲惨的命运哀嘆。” 他环顾四周一一季安寧正抱著剑跟在他身后三步外,见张悬望来,脸上立马泛起笑意; 和尚背著大布包,脚步沉稳的迈著步,眼皮都没抬一下; 而徐方银则满不在乎地耸耸肩,又从袖子里摸出根新草茎叼上。 早些时候,张悬已经问过他们是否愿意同去南疆。 季安寧根本不用考虑,那双杏眼亮得嚇人,生怕张悬反悔似的连连点头。这丫头怕是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张悬说去,她都会二话不说跟著跳。 徐方银作为长生宗这一代入世修行的第子,加入缉妖司斩妖除魔,只是他个人的兴趣爱好,这傢伙行事作风隨性的很,脾性对了可以两肋插刀,脾气不对,当场骂娘,分道扬! 听了张悬的话,他耸了耸肩:“走唄,去哪不是斩妖除魔?” 唯独和尚没有立即答应。 他沉默了足足半盏茶时间,才缓缓点头:“南疆诡异,大人初入缉妖司,不清楚里面门道。” 浓眉下的双眸望向张悬:“多个人,多个照应。“ 张悬盯著和尚饱经风霜的脸,其实同行这么久,他早察觉和尚另有目的。这和尚简直像闻著腥味的猫,哪儿有妖鬼就往哪儿钻。若单用“斩妖除魔”来解释,实在说不过去。 但,张悬没打算追问。 谁心里没点秘密呢?他自己不也藏著“天师度”这个天大的秘辛? 不过,张悬心底是欢迎和尚的,他前往南疆后,想要迅速站稳脚跟,就必定要有一套自己的班底。 张悬早先在与和尚的閒聊中得知一一南疆的妖鬼,比中原的更加凶残、狡诈,甚至有些已经诞生了灵智,懂得设伏、诱杀修士。 在大周其他地界,缉妖司行事向来乾脆利落一一遇到妖鬼,能斩则斩,斩不过就发信求援,自有紫府小队赶来处理。 除非是鬼王级的祸乱,否则极少惊动千户级別的高手。 可南疆不同。 在这里,缉妖司的行动必须谨慎再谨慎一一以千户为核心,配两队紫府卫队,方可出任务! 这是南戊郡主定下的铁律。 原因很简单南疆的妖鬼,往往不是单独行动,而是成群结队,甚至背后有天门或巫蛊教的影子。若贸然派遣低阶修士前往,极可能全军覆没。 季安寧忠诚可靠,但经验尚浅;徐方银实力不俗,但性子却过於急躁;和尚虽未入道,但经验丰富实力不俗,且对妖鬼之事极为敏锐。 若是有他们作为基础班底,张悬才有在一月之內晋升千户的底气! “走吧。”张悬甩了甩脑袋,像是要把那些烦心事都甩出去,“先去找郡主匯合,再找机会搞点灵石,七天后有场好戏要看。” 他故意没提拍卖会后的伏杀。 既然“天师度”的预案中並未提到和尚几人,那就说明黄雀在后的这个计划,只能他一人参与,人多了说不定会坏事。 “走一步,算一步吧!” 第133章 齐聚 第133章 齐聚 官道尽头,残阳如血,將整片荒野染成赤金色。远处的天空,巨大的玲瓏飞舟静静悬浮,宛如一座浮空城池,投下的阴影笼罩著半片荒原。 张悬眯起眼,看向飞舟阴影处一一那里站著一个熟悉的身影。 申公。 他依旧一身灰袍,阴鬱的面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冷硬,手中把玩著那枚子母收音壶的母壶,显然早已收到徐方银的传讯。 “老申!”徐方银咧嘴一笑,远远挥手,“赶上了!” 申公没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目光扫过眾人,最后在张悬脸上停留了一瞬,眼底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情绪。 几人默契地开始忙活。 张悬从金匱壶里掏出一口铜锅,架在篝火上,又摸出几块红油底料,丟进锅里,辛辣的香气瞬间瀰漫开来。 季安寧蹲在溪边,认真地清洗著野菜和肉片,手指冻得通红,却仍一丝不苟地挑抹著每一片叶子。 和尚蹲坐在一旁,手上抱著截断木,拿著匕首削著,木屑翻飞,碗的形状逐渐成形。 而申公呢,老样子话不多,只是默默削著竹籤,將肉块串好,动作利落。 铁锅里的汤汁开始咕嘟冒泡时,申公不知从哪摸出一坛酒,拍开泥封的声响惊飞了树梢的渡鸦。 辛辣的酒香混著腊肉的咸鲜在暮色中瀰漫,徐方银用匕首扎著肉片在锅里涮,油溅到和尚的僧袍上,换来一声无奈的佛號。 没人提南疆,没人提离別,但所有人都知道一一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这样围坐在篝火旁吃火锅了.· 夕阳沉到山脊时,几人忙活的也差不多了,此刻,玲瓏飞舟投下的阴影忽然扩大。 一道人影自百丈高空踏虚而下,緋红裙在晚风中绽开,宛如神鸟垂落的尾羽。南戊郡主背对著落日飘落,霞光为她镀上一层金边,连髮丝仿佛都成了流淌的熔金。 “眶当一一”徐方银搅拌著汤汁的长筷掉进锅里。眾人齐刷刷后退三丈,只剩篝火在空地上啪作响。 南戊赤足点地,异色瞳孔在暮色中流转著妖异的光。她朝张悬勾了勾手指:“来。” 张悬喉结滚动,脚下像生了根:“郡主天人之姿,卑职只敢远观..:”话音未落,南戊突然歪头,这个本该娇憨的动作由她做来,却像毒蛇昂首。 她掌心凭空现出一枚丹药,七彩流光在丹纹间游走,映得张悬瞳孔骤缩一一洗髓伐体丹! “既然徐百户不愿意..:”南戊指尖一翻,丹药突然燃起幽蓝火焰,“本座只好拿它餵狗了。 火焰中传来细碎的爆裂声,那是价值连城的灵药正在崩解。 张悬瞳孔陡然缩成针眼,一句『臥槽”卡在嗓子眼。 “且慢!”张悬一个箭步衝上前,却在距她三步处硬生生剎住。 南戊的继色裙摆无风自动,异色双瞳静静地盯著他张悬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一一那是被洪荒凶兽盯上的战慄感。 南戊忽然咯咯笑起来,火焰条然熄灭,里面的丹药竟然完好无损,她將丹药拋向张悬:“骗你的。” 张悬手忙脚乱地接住丹药,掌心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此刻,他体內灵力已经全部消散,內腹臟器开始隱隱作痛,他清楚这意味著什么· 如果没有这颗“洗髓伐体丹”让他重新入道,之前靠丹药强行提升修为的后遗症就会全面爆发,让他重新回到那种生死一线的状態! 南戊歪著头看他,红唇勾起笑意,可那双异色瞳孔里却翻涌著令人胆寒的乖戾情绪。 她突然动了。 緋色衣袖翻飞如血浪,她白玉般的素手一把住张悬的衣襟一一“刷!” 张悬眼前一,整个人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拽向前方。鼻尖几乎撞上她飘零的额前秀髮,呼吸间全是冷冽的清冷香气。 太近了。 近到张悬能看清她睫毛投下的阴影,近到能数清她异瞳里细碎的星芒,近到一一她呼出的气息拂过他脸颊时,激起一片战慄的寒意。 “本座不管你叫徐还是什么。”她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却像冰锥刺进耳膜。 “丹,本座给你了。”她忽然笑起来,银白的瞳孔泛起妖异的涟漪。 眼前的女子確实美得令人室息,但却要忽略对方异色瞳孔中那抹疯戾的神色! “可若是一月之內—”她的气息骤然森冷,周遭温度瞬间降至冰点,“你没来南疆,那就別怪本座了!” 说完,南戊郡主的目光却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篝火旁,徐方银紧了筷子;季安寧的短剑已经出鞘三寸却被一旁的和尚死死按住;而申公则是眼神阴鬱的盯著这边! “徐百户..:”南戊忽然轻笑,眼中疯戾之色如潮水般退去。 她鬆开著衣襟的手,转而用指尖轻轻抚平被揉皱的布料,“你有一帮不错的伙伴,不要自误!” 最后这声低语轻得如同情人的呢喃。 “卑职明白。”张悬低头,嗓音沙哑。 南戊忽然笑了,笑声轻得像风铃。 “飞舟一个时辰后启动。”她转身,緋色裙摆如血浪翻涌。 “郡主!”张悬突然喊住她。 南戊侧眸。 “卑职答应过云姚县主.”张悬深吸一口气,“若是活著离开姚县,要一起涮火锅。” 空气凝固了一瞬。 南戊的长袖忽然一拂刷! 一道半透明的身影从她腰间的寻宝壶中跌落。云姚跟跎了一下站稳,发间的珠釵轻轻晃动,在夕阳下泛著温柔的光。 “谢姑姑成全。”她向南戊行礼,嗓音轻软。 南戊没有回答。 她只是赤足一点,整个人如一片緋色的云,飘向天际的玲瓏飞舟。 夕阳的余暉中,玲瓏飞舟化作天边一点緋影。眾人紧绷的肩线终於鬆懈下来,篝火旁凝滯的空气重新流动。 “徐大哥..:”云姚刚开口,清丽的嗓音还带著几分虚弱的颤意。她半透明的指尖正要触碰张悬的手腕一一“县主!”徐方银一个箭步插进两人之间,脸上堆著夸张的笑容,“快来看看这个!”他变戏法似的举起一双鵰竹筷,筷身细密地刻著缠枝莲纹,“和尚亲手雕的,这手艺放皇城都能开铺子了!” 云姚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一证,隨即掩唇轻笑。她飘忽的身影隨著徐方银来到篝火旁,好奇地打量著那对在火光中泛著温润光泽的竹筷。 张悬则是將『洗髓伐体丹”小心收入金遗壶,朝篝火这边走来。 而在篝火另一侧,季安寧缓缓归剑入鞘。金属摩擦的“錚”声被刻意拉得很长,像是要把什么情绪生生碾碎。 她垂著头,额前散落的碎发在脸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痛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怒意。 她盯著地上那道被南戊裙摆拖出的痕跡,瞳孔收缩。 “季姑娘?”云姚突然飘到她身侧,“要尝尝这个吗?” 灵体掌心托著一片晶莹的冰晶,里面冻著片腊肉,“申大人说用玄冰冻过的特別爽口..” 见季安寧一人独坐著,云姚过来打招呼。 季安寧抬头时脸上的愤怒已然消失,已换上浅淡的笑意:“多谢。” 她接过冰晶的瞬间,指尖故意擦过对方手腕一一果然,没有温度,只是魂体。 试探过后,她对这位云姚县主的戒意顿时消散不少。 隨著夕阳沉入远山,篝火啪作响,將眾人欢笑的影子拉得很长。 铜锅里红油翻滚,徐方银正大笑著往张悬碗里夹辣椒,张悬假装没看见,隨后突然起身將对方白净的脸庞按进盛满酒水的木碗中。 和尚的僧袍袖子卷到手肘,正和申公碰著酒罈一一这位向来阴鬱的术士此刻眼角微红,竟也露出几分鲜活气。 季安寧规矩地坐在张悬身侧,眼神不时看向张悬,对视时清秀的脸庞会露出浅笑,偶尔会帮张悬把粘在衣袖上的酒渍拭去,或者托著酒罈为眾人添酒。 而云姚的灵体则是飘在张悬另一侧,她吃的极少,作为灵体她虽然也能如一般人那般吃喝,但却尝不出任何味道不过,她依旧很开心,偶尔托著腮,浅笑言兮地看著眾人,灵体在火光中泛著莹润的光。 张悬仰头饮尽碗中酒,这一刻,他暂时卸下了所有算计,任由火光將脸庞烤得发烫,感受著这份难得的欢庆! 高天之上,玲瓏飞舟的琉璃檐角正掛著半轮冷月。 南戊郡主独自坐在飞舟边缘,赤足悬空,緋色裙摆被夜风吹得猎猎作响。她指尖勾著的酒壶倾斜,琼浆玉液化作银线坠入云海,却没有一滴落进唇间。 她忽然想起很多年前,自己还不是都主的时候。 那时她总爱溜出宫,蹲在街角听卖人的老翁讲故事。 有一次下大雨,老翁把唯一的油纸伞塞给她,自己顶著斗笠收摊。等她第二日捧著新做的绢去找人,却只看到空荡荡的摊位一一听说老人昨夜归家时跌进暗渠,再也没能爬起来。 手指无意识摩著腰间寻宝壶,她突然很轻地笑了一声,异色瞳孔里映著下方跃动的篝火,那么亮,又那么远。 张悬似有所感地抬头,夜空却只有飞舟模糊的轮廓,不见人影· 第134章 十一品大圆满 第134章 十一品大圆满 篝火渐熄,酒罈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张悬跟跑著走到申公身旁,带著几分醉意在他身边盘腿坐下。 篝火的余映得他脸颊通红,但眼神却格外清明:“老申,你真不与我们一同?” 申公没有立即回答,只是举起酒碗,在火光中与张悬轻轻一碰,仰头饮尽。酒液顺著他的下頜滴落,在衣襟上烟开深色的痕跡。 张悬微微点头,他明百对方的意思了。 人各有志,强求无果。 饮完碗中酒,张悬笑道:“后面你准备去哪?” 申公举起手中空碗朝北面举了举。 “回皇都?”张悬抹了把脸。 申公点头,粗糙的手指摩著碗沿,嗓音低沉:“姚县的事总要有人稟报。” “沈司南要你作证?”张悬瞬间就明白申公这趟去皇都所为何事了。 他与徐方银如今算是被南戊郡主收编,而申公则是除了他俩外最为了解姚县事件始末之人,为了防止南戊郡主在圣上面前一家之言,沈司南自然要把申公也带回皇都。 “那正好同路!“徐方银突然从后面扑上来,胳膊搭在两人肩上,“郡主也要去皇都復命,飞舟会在洛城停靠,咱们先去把奖励领了再说!” 他醉眼朦朧地晃著申公,“老申你在十一品卡了多少年了?这次有『破境丹”助力,怎么也能衝上十品,到时候让沈司南给你个千户噹噹!” 申公苦笑摇头,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张悬脸上。 犹豫再三,他终於压低声音:“南疆年底不太平。“他嗓音压得极低,“你若...若非去不可,至少等到开春。” 张悬一,盯著申公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不过看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应该是不方便吐露。 “行,”张悬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我会注意。” 有【幽烛玄瞳】以及“天师度”傍身,若是连最基本的趋吉避凶都做不到,他也別混了! 夜风骤起,飞舟降下一道云梯,莹白的流光如银河垂落。 眾人依次登舟,云梯缓缓收起,当最后一人踏上甲板,飞舟无声滑入夜空。 张悬站在船舷边,低头望去,篝火的余烬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即將熄灭的星。 星河浩瀚,飞舟如一片緋色的叶子,破开云层,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轻轻掠过漆黑的天幕。 张悬扶著雕栏杆极目远眺,却始终未见那道熟悉的緋色身影· 眾人凭栏远眺,夜风袭来,大好景色出现在眾人脚下! 脚下山河如墨染。豌的官道变成细线,城镇灯火如散落的星子。夜风带著高空特有的凛冽, 將几人残留的酒意彻底吹散。 “老徐!”徐方银突然扒著栏杆兴奋大叫,“等咱们赞够灵石,也整艘这样的飞舟如何?” 他张开双臂,衣袍在风中鼓盪如帆,“这他娘的才叫逍遥!” 云姚的灵体不自觉地飘高了几分,半透明的裙在月光下泛起涟漪。她伸手接住一缕流云,指尖穿过的剎那,眼眸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子。 就连向来冷峻的季安寧都放鬆了神情,夜风拂起她束髮的绸带,少女不自觉地向前两步,瞳孔中倒映著飞掠而过的群山,任由夜风將髮丝吹散成飞扬的墨线。 “八十块低品灵石就能置办入门款。”和尚摩著栏杆上镶嵌的罗盘,黄铜指针在月光下泛著温润光泽,“难的是这上面的周天星斗阵”。” 说话间,他指了指申板上若隱若现的银色纹路。 申公阴鬱的嗓音突然插入:“大周律...律令,中型以上城池周...周边五十里皆禁空,皆设破空弩,破空法阵。” “飞舟要有周天星斗阵』,御空修士则要有大周派发的玉符,”和尚微微点头,继续介绍:“这便是大周官方赋予的印信,可以豁免禁空区的法阵感知,除了像皇都或者关要城池,所有禁空区域畅行无阻。否则若是误入禁空区域,瞬间就会被轰成残渣。” 之后,眾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各自沉浸在凌空飞渡的奇妙感受中。 过了许久,眾人才觉尽兴,各自从栏杆边退了回来。 突然间,飞舟轻微震颤,船舱两侧的雕木门无声滑开,温暖的橘色光晕从客房內流淌而出。 张悬挑眉一一这倒是出乎意料,没想到那位疯批郡主还有这般细致的时候。 “小季,”在眾人走向各自房间时,张悬突然叫住季安寧,他从袖中抽出一片青玉竹简,“这是《玄煞七绝》残缺的那部分法诀。” 季安寧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双手接过竹简时,指尖几不可察地颤抖著,像捧著易碎的珍宝。 “大人..:”她嗓音有些发紧,指腹摩著竹简上那新鲜的刻痕一一那是张悬的字跡。 张悬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但记住,修炼不是一时一刻能成之事,欲速则不达。” “请大人放心,安寧明白。” 季安寧极为认真的应下。 张悬微微点头:“去休息吧。”说罢便沿著廊道推门进了客房。 季安寧却没第一时间回房,她望著张悬的背影,直至最后消失不见推开雕木门,望著眼前的场景,张悬不禁挑眉一一客房地面铺著白狐的皮毛,踩上去如踏云端。 墙上悬掛的山水画竟会隨视线流转变换四季,案几上的青铜香炉自发吞吐著寧神香。 “喷,等有钱了...“他指尖抚过鎏金床柱上镶嵌的避尘珠,突然理解徐方银的执念,“也整一艘,过一过这种腐败的日子。” 说罢,他摇头轻笑,將从金匱壶中取出的丹药拋入口中。 一轰! 熟悉的灵力浪潮再度席捲全身。但与姚县那次不同,这次他清晰地感知到体內每一道灵脉的走向。淡金色的灵力如百川归海,在早已打通的七百二十窍穴间奔涌,最后匯聚成汹涌的漩涡,朝著丹田气海疯狂灌注。 “果然..:“张悬闭目內视,看著灵力在丹田中逐渐凝成液態。 上次强行破境的经歷,让他对灵力运转早已瞭然於心。他引导著灵流,如熟练的工匠般在气海中雕琢! 灵力漩涡骤然收缩,化作一汪清泉。这是十二品通脉境的標誌一一灵液化溪。 但张悬没有停歇,从金匱壶中掏出八块低品灵石,放置周围。 就目前周围匯聚而来的灵力,还不到他的极限,他还能操控更多的灵力继续衝击经脉。 上一次,张悬选择將周身充盈至极的灵力用来施展了远超他灵力上限的“神道十五式·天罡雷狱千锋大阵”。 此次,他却不会这般奢侈了。 周围八块低品灵石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下去。莹润如玉的表面逐渐爬满蛛网般的灰纹,內部流转的灵光如同被抽离的生命,一丝一缕地飘散而出。 隨著灵力被抽离,灵石的光泽彻底消失,最终“啪”的一声裂成几块灰白的碎石! 而在这灵石消亡的同时,张悬周身已然被更为狂暴的灵力旋涡笼罩。 淡青色的灵气如实质般缠绕在他身周,形成一个直径丈许的庞大旋涡。 旋涡边缘,细碎的星光不断进溅,將舱室內的器物映得忽明忽暗。张悬盘坐其中,衣袍猎猎作响,髮丝被灵流掀起,在脑后狂乱舞动。 灵力如潮水般涌入他的七窍,在皮肤表面勾勒出繁复的经络纹路。每一次呼吸,都有大股灵气被吞入体內,而后化作淡金色的流光,顺著经脉奔涌向丹田。 丹田中的灵溪突然沸腾,水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涨,当最后一道经脉贯通时“ “轰一一!” 七百二十处窍穴同时亮起,在他皮肤下连成璀璨星图。 上次被暴力冲开的经脉此刻舒展如春溪,灵力奔涌间再不见滯涩。客房內的灵气瞬间被抽空, 窗根发出不堪重负的响吟。 张悬內视己身,看见灵力在丹田形成漩涡。第一转完成时,十一品初阶的屏障应声而破;当漩涡完成第二转,灵力已凝成液態真元,在经脉中潺潺流动十一品巔峰! 他睁开眼,瞳孔中流转的星芒渐渐隱去,这次破境水到渠成,竟无一丝凝滯之感。 抬手轻挥,一道凝实的灵力匹练如绸缎般绕臂而旋一一这是灵力掌控入微的標誌。 张悬唤出属性面板: 【张悬·十一品巔峰】 【状態:蛰伏(30天)】 【气血:100/100(充盈)】 【精气:100/100(充盈)】 【灵力:100/100(充盈)】 【战力:500匹】 【术法:『十方五雷金光护体神咒』、『艮山镇岳』、『乱星落』”、『先天太乙神雷』、『五行化身』】 【天赋:尚未开启(九品开启)】 【神通:尚未开启(六品开启)】 【战斗力评价:满灵力状態下可施展一次五行化身,一灶香时间內可与十品巔峰强者爭锋,一灶香之后请自求多福】 “十品巔峰么—“ 张悬指尖轻叩桌案,眸中精芒闪烁。 此刻他对自身战力已有了清晰认知一一若是寻常对战,四式神道施展起来行云流水,碾压同阶十一品修士不在话下。 但若对上十品巔峰修士他眉头微。 三千匹的战力差距如同天堑,足足是他现阶段的六倍有余,寻常手段怕是连对方护体灵罡都难以撼动。 不过— 指节突然一顿,嘴角勾起一抹锐利的弧度。 若是祭出“神道九式·五行化生轮”,胜负就犹未可知了。 只是这杀招需倾注全身灵力,如同將性命押上赌桌一一若不能在时限內克敌制胜,时限一过他便要灵力枯竭,几乎是必死之局! “非不得已不能用!” 第135章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第135章 阎王好惹,小鬼难缠 申时的阳光斜照在荒原上,將枯黄的野草镀上一层金边。玲瓏飞舟缓缓降下,捲起的风压將四周的草浪压出一圈涟漪。 南戊都主赤足踏在鬆软的泥土上,緋色裙摆隨风轻扬。她隨手拋给张悬一道青铜小令,令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被张悬稳稳接住。 “到了南疆,去镇南城找镇抚使陆清酒。”她嗓音依旧带著那股子漫不经心的冷意,“若你到了十品,让他给你个千户噹噹。” 张悬耳朵微动,指尖悄悄紧一一他在等那个“若还是十一品”的后文。 可荒原上只剩风声鸣咽,抬头时,那袭緋红身影已踏空而起,流云般的裙扫过他头顶三寸。 “郡主!”他急走两步,“若还是十一品?” 南戊凌空回首,夕阳恰好穿透她飞扬的髮丝,在张悬脸上投下细碎的金影。 她微微摇头,淡淡道:“十一品修士在南疆无甚作用,你只是十一品,”丹蔻指尖隨意点了点远处洛城炊烟,“喏,去酒楼当个跑堂的,或者你隨便找个地方打工去吧。” 张悬:“???” 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 他硬生生把这句话咽了回去,朝著那道渐行渐远的緋色背影拱手:“卑职定当不负郡主期望, 早日晋升十品。”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也祝郡主在皇都诸事顺利,待...卑职境界高了,请您吃火锅。” 昨夜飞舟之上,他分明感知到那道注视的目光一一南戊站在高处,静静看著他们围坐在篝火旁谈笑的模样。 这时,张悬忽然想起与南戊郡主初见时的场景姚镇凤来客栈。 那时她化名玄凤,晨光中托腮望著街景,指尖隨著铃鐺声轻轻叩响窗。 “我喜欢热闹。” 那时的她,眼底分明带著丝贪恋。 荒原上的风突然静止了一瞬。 高悬半空的緋红身影微微一顿,流云广袖垂落如凝固的血色瀑布。背对张悬的绝美侧顏上,无人看见的唇角轻轻扬起。 她以极低的声音呢喃:“好。” 虽然未看见郡主表情,不过张悬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对这位未来的顶头上司还是有触动的! “她到底——还是喜欢热闹的!” 张悬嘴角不自觉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 虽然上司是个喜怒无常的疯批,但能精准抓住脉络並迅速攻略这件事一喷,不愧是我。 下一秒,漫天霞光突然沸腾。 玲瓏飞舟轰然启动,船首劈开云海时激起的风压,將荒原上的野草尽数压伏。 云姚县主扶著栏杆,纤细的身影在霞光中显得格外单薄。 她迎著猎猎狂风,半透明的灵体被夕阳染成琥珀色。 “徐大哥一” 她的喊声被飞舟启动的轰鸣吞没,只余几个零落的字眼飘散在风里:“三月后...相见...诸位保重! “徐大哥..:”背著光,少女桃眸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最终化作一个欲言又止的凝望,“我.你!” 最后几个字被骤然暴涨的灵气漩涡吞噬。同时,季安寧突然上前半步,抬手伸了个懒腰,恰好挡住张悬的视线。 不知错过了什么的张悬,笑著朝云姚挥动著手告別。 隨后,整艘船如同离弦之箭射向北方,在苍穹之上犁出笔直的云浪,恍若飞剑划破长空。 郡主选择降落的地点离洛城並不远,穿行十余里就能走到洛城, 暮色渐沉,一行人踏著荒草向洛城行去。 枯黄的草茎在靴底发出细碎的断裂声,远处城墙的轮廓在夕阳中如同蹲伏的巨兽。 入城后,张悬在青石牌坊下停步:“你们先去缉妖司领赏,我办点私事。” 几人都没意见,季安寧却顿了顿。 少女指尖在玄色剑鞘上不安地摩了几下:“大人,安寧...能跟著您吗?” 说罢,她立马加了句:“安寧是剑侍,理应侍奉您左右。” 张悬倒没多想,淡淡道:“那便走吧。” 季安寧脚步轻快的跟了上去。 待二人身影没入街角,徐方银用手肘捅了捅和尚:“你们家小季,怎么跟个尾巴似的粘著老徐?” 同行两日,他也发现了这个长相清秀的小个子,应该是个十四岁左右的少女。 他就有些疑惑了,不管是云姚县主,还是季安寧亦或者南戊郡主,都若有若无的对老徐青睞有加。 “虽说老徐长得是不错,但...爷们也长的不赖吧?” 和尚警了徐方银一眼,呵呵笑了笑,並没多说什么。 徐方银脸色一垮:“矣,大和尚,你这呵呵是什么意思?” “你別以为我不知道,我可听老徐说过,呵呵是骂人话,还骂的挺脏!” “阿弥陀佛,徐大人多想了,贫僧並无此意!” “你最好没有!” 笑闹著,几人渐行渐远— 另一边,张悬拐过几个街口,来到了洛城的驛站。 驛站的青砖小院透著陈年的烟火气。 驛吏王峰正打著瞌睡,被脚步声惊醒时將头上官帽戴正,待看到来人腰牌后,差点从条凳上栽下来。 他慌忙站起作揖,补服下摆扫起地上薄灰:“驛吏王峰,参见百户大人!” 张悬从金匱壶取出个靛蓝布包。布料已经洗得发白,却整齐地打著平安结一一正是当日徐殤青弯玉佩中放著的包裹。 “送到凤阳县育婴堂,李凤莲手中。”张悬顿了顿,“再帮我带句话:待咱们兄弟爬得再高些,再来看您。” 他这话是以徐家兄弟的口吻说的。 那日徐殤临死前托他做的事,便是让他將青鸞玉中的几块低品灵石换成黄百財物,给凤阳县李凤莲送去。 想到此去南疆,一时半会应该回不来了,便找到驛站,让驛吏转送过去。 张悬没碰徐家两兄弟青鸞玉中的任何东西,他的性格便是这样,要么就別答应,既然答应下来,那便要做好! 王峰双手接过,“好的,一定帮大人传达!” 说完,当即取出驛册登记: “戌时三刻,收徐百户加急件,目的地凤阳县。验讫封存,凭此票根兑付。” 粗糙的桑皮纸票根被裁成两半,锯齿状的撕痕严丝合缝。 王峰將左半张递给张悬:“大人收好,右半张会隨包裹钉在邮匣上。 走出驛站时,华灯初上。 季安寧望著街边的人来人往,突然轻声问:“那位李凤莲是您的亲人吗?” “死去战友的长辈罢了。”张悬望著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突然觉得胸口发空。 天师府醒来后的顛沛流离,姚县的生死一线,所有画面都鲜活得刺目,却找不到一丝更早的痕跡一一失去记忆的他,可有父母?可还有血脉相连之人? 季安寧突然僵住一一她看见大人眼底一闪而过的空茫。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神情,仿佛孤舟漂泊在无垠海上。 少女在心中不停的咒骂著自己:“季安寧,你真是个蠢货!” 她抱著斩妖剑的手指节泛白,低垂著头,不敢看向张悬,直到一只温热的手掌按在她发顶。 “走吧,还有很多事等著咱们去做!” 张悬这边事情办的顺利,可徐方银、申公这一边,就出了些波折缉妖司·功善阁內,徐方银把缉妖令拍在核验台上,震得砚台里的墨汁都溅出来几滴。 “姚县鬼金羊,地字榜第十七,赶紧把赏赐结了!” 坐在案后的瘦高文吏慢悠悠地掸了掸衣袖上的墨点,眼皮都没抬:“这位大人,都跟您说了多少遍了,这单子数额太大,得等王主事回来才能批。” 边上和尚和气的问道:“阿弥陀佛,请问王主事何时归来?” “关你个大和尚什么事,你也是缉妖司的?” 说完,他两根手指拈起缉妖令,像拎著什么脏东西,嘴角露出讥消的弧度:“几个蓝牌子,能斩鬼金羊?” 徐方银脸色涨红,他一把抢过被对方捏在指尖的缉妖令,平铺在两人面前:“沈指挥使亲笔批的条子看不见?” 另一位顶著大肚子,留著几根鼠须的桑吏员也不恼,翘著兰指掸了掸袖口並不存在的灰:“沈大人日理万机,难免笔误嘛。” 他忽然凑近,呼出的热气喷在徐方银涨红的脸上:“不如,你们多等几日,我们重新上报核验核验,毕竟涉及破境丹,谨慎些省得被人用旁门左道骗了去,你们说是不是。” 徐方银勃然大怒,若不是和尚大力拉著,他当即就要衝上去给这两个剋扣奖赏的小吏一人一刀! 而抱胸站在一旁的申公,此刻眼神阴鬱得像化不开的墨。 作为散修,这种场面他见得太多了一一当年在陇西领了当地官府的缉妖榜,那些官府的差役也是这般嘴脸。 明明斩了作乱的蛇妖,领赏时却要被剋扣四成, 只是没想到,连缉妖司指挥使亲自批的功劳,都有人敢伸手。 “两位大人消消气。”清朗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张悬不知何时站在那儿,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道修长的影子。他脸上带著和煦的笑,三步並作两步走到案前,袖口不经意地拂过两个吏员的手臂。 瘦吏员突然觉得袖子一沉,手指悄悄一摸,竟是两锭赤足金。 瘦吏员脸上的皱纹立刻舒展开来,变脸似的堆起笑容:“哎呀,徐大人早这么懂事不就好了?” 他意有所指地瞟了眼徐方银,“有些人啊,在缉妖司混了十几年还是个蓝牌子,不是没道理的。” 胖吏员也摸著袖中的金子,阴阳怪气地接话:“就是,你看看人家这位,年纪轻轻就懂得规矩他油腻的手指点了点案上的文书,“不过嘛...这赏格確实超了咱们权限。” 他突然压低声音,“要不...您几位先领一半?剩下的等王主事回来再说?” 张悬笑容不变,眼神却渐渐冷了下来。 阁內突然安静得可怕。 第136章 动杀心 第136章 动杀心 “两位大人,”张悬的声音轻柔,“我们这次是奉南戊郡主的钧令前往南疆,怕是没时间等王主事回来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打著案台,“要不这样,劳烦几位把赏赐送到南疆功善阁?我让南疆的同仁核对发放。” 张悬话里话外的意思,指明了他们是南戊郡主的人,你们现在不发,只要我不领这份奖励,后续一样能在南疆功善阁领,到时候你们一分钱好处都拿不到! 瘦吏员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下意识摸了摸袖子里还没捂热的金子。胖吏员的喉结上下滚动, 眼珠不断游代。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犹豫, 就在气氛稍稍缓和时,瘦吏员突然咬了咬牙:“规矩就是规矩!”他的声音尖细得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除非...” “除非什么?”张悬的声音依然温和,但申公注意到他的指节已经泛白。 “除非大人愿意...只领一半赏赐。”瘦吏员舔了舔乾裂的嘴唇,“这样数额就在我们权限范围內了。” 整个功善阁突然安静得可怕徐方银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申公眼神中的阴鬱仿佛凝成了水! 张悬则是收回放在案台上的手,后退一步,眼神微眯,笑容玩味地著打量著眼前的两人。 而一旁的和尚见张悬这幅模样,作为跟张悬同行最久,算是最了解他的人,和尚心头一跳:“不好,大人这是动了杀心了!” 他连忙上前一步,低声道:“大人,他们说的...確实是实情。” 张悬却笑著摆了摆手! 他当然知道这是实情。他甚至猜到那个所谓的不在此处的“王主事”此刻肯定就躲在后面的厢房里,透过门缝看著这场好戏。 这些胥吏就像闻到血腥的豺狗,不咬下一块肉绝不会鬆口。 “好啊。”张悬突然笑了,那笑容灿烂得刺眼,“二十块中品灵石,我们只要十块。” 两个更员的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胖更员甚至差点笑出声来。 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从这些人身上刮出十块低品灵石的油水,这笔资源,够他们这种普通人享乐一辈子了! 瘦更员眼珠一转,贪婪的目光在文书上扫过:“那...破境丹..:” “砰!” 瘦吏员的话戛然而止。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茶盏不知何时已经炸裂,滚烫的茶水溅在手上却感觉不到疼痛一一因为此刻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 张悬慢慢俯身,阴影笼罩著两名吏员。 “再敢多说半个字..:”淡漠的声音,每个字都像淬了冰,“今晚,二位家中就会出现妖鬼。” 他微微俯身,在胖吏员耳边轻声道,“而我,则会奉命前往除妖....: 胖吏员的瞳孔震颤,张悬的吐息喷在他耳畔,却让他如坠冰窟。 “只是可惜啊.....:”张悬直起身,遗憾地摇摇头,“未来得及救援,二位一家老小..... 他拖长的尾音,没说完的话比直接威胁更令人毛骨悚然。 直到张悬后退一步,脸上重新掛上和煦的笑容:“开个玩笑而已,二位大人別介意。” “噗通!” 胖更员终於能动了,却因腿软直接跪倒在地。他顾不得擦去满脸的冷汗,连滚带爬地扑向柜檯:“下、下官这就为您办理!” 瘦吏员更是手脚麻利,不到片刻就將二十块低品灵石和破境丹整齐码放在锦盒中,双手奉上时,指尖还在不受控制地颤抖:“大、大人,您清点一下” 他仰头看著眼前这个年轻人,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一一眼前这位,可不是那些忍气吞声的普通缉妖行走。 那双含笑的眼晴里,分明藏著尸山血海里淬链出的狠厉。 瘦吏员偷偷看了眼同僚惨白的脸色,心里也是同样惊恐。 他毫不怀疑对方真能做到。 什么“家中出现妖鬼”,什么“救援不及”这套说辞他们太熟悉了,平日里不就是用这种手段拿捏那些没背景的小行走吗? 可现在,猎人和猎物的位置彻底顛倒了。 这位年轻大人方才那番话,分明是在告诉他们: 我知道你们玩的把戏,我也知道怎么用你们的规矩玩死你们! 张悬隨手接过,指尖在锦盒上轻轻一即:“谢谢!” 就在张悬几人即將踏出功善阁大门时,外面忽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让开!让开!”几名身著玄甲的护卫大步跨入,分列两侧站定。 紧接著,一名身著月白锦袍的年轻男子缓步而入,腰间玉带轻晃,步履从容。他面容清俊,眉眼含笑,一进门便朝张悬几人拱手一礼,姿態谦逊却不失贵气。 “在下云沐青,久闻几位大名。”他声音温润,目光在张悬几人身上扫过,最终落在张悬脸上,“听闻斩杀鬼金羊的英雄来了洛城,特来一见。” 话音未落,他的视线便冷冷扫向那两个瘫软在地的吏员,语气微沉:“朝廷下发的奖励,可有兑给几位英雄?” 徐方银一听,顿时火气上涌,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就要上前告状。 然而他刚迈出半步,张悬的手已经轻轻搭在他肩膀上“世子殿下多虑了。”张悬微微一笑,语气平和,“两位大人办事利落,该给的奖励,一分不少。” 云沐青目光在张悬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从他神情中看出些什么,最终只是轻轻頜首:“如此便好。” 他顿了顿,语气略带肃然,“功善阁算是我亲王府的管辖范围,若因怠慢而耽误了英雄们的赏赐,便是本世子的瀆职了。” 说罢,他脸上重新浮现温和笑意,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几位远道而来,不如移步寒舍,让我略尽地主之谊?” 张悬笑著摇了摇头:“谢世子殿下邀请,不过我等奉南戊郡主调令,要即刻赴南疆任职,耽搁不得. 云沐青笑著打断:“再紧急之事,吃顿饭的功夫还是有的,几位別推辞了,请!” 隨著云沐青微微欠身,宽袖垂落,朝张悬几人做了个“请”的手势,姿態放得极低,甚至隱约带著几分敬重。 “几位英雄,请。”他声音温和,目光诚挚,丝毫不见王族子弟的倔傲。 边上两排甲士同时欠身,朗声道:“请!” 徐方银见状,凑近张悬,压低声音道:“这位世子倒是不错,待人诚恳,值得一交。” 他挠了挠头,又补充道,“反正就一顿饭的功夫,耽搁不了什么,人家毕竟是世子,不好拂了面子。” 张悬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但很快舒展开来,脸上重新掛上笑意,朝云沐青拱手道:“世子盛情,那便叻扰了。” 宴会设在世子的私人別院,席间珍美,筹交错。云沐青谈吐不凡,既不刻意奉承,也不故作高深,只聊些江湖軼事、风土人情,气氛倒是轻鬆。 徐方银几杯酒下肚,话也多了起来,甚至和世子带来的护卫划起了拳。 申公、和尚表情淡淡的话都不算多。 季安寧则是安静的守在张悬身边,只有在张悬偶尔看过来时,脸上会泛起浅笑。 而张悬始终保持著恰到好处的微笑,既不冷场,也不多言,只是偶尔接话,目光却时不时扫向厅外,似乎在计算著时辰。 酒过三巡,夜色已深。云沐青意犹未尽,亲自执壶为张悬斟了一杯酒,笑道:“徐兄何必急著走?不如在府上歇息一晚,明日再启程也不迟。” 张悬举杯致意,却摇头道:“世子美意,徐某心领了。只是南戊郡主严令,要求我等即刻前往南疆,不得延误。” 云沐青见状,也不强求,只是惋惜地嘆了口气:“既如此,本世子也不便挽留了。” 他起身相送,一直將几人送至府门外,甚至还吩附手下备了些乾粮和路上用的丹药,態度依旧热络。 “几位,山高水长,再会!” 张悬几人亦笑著拱手:“殿下,保重!” 出了城,夜风微凉。 徐方银伸了个懒腰,回头看了眼灯火渐远的洛城,咂咂嘴道:“这世子倒是会做人,比那些眼高於顶的紈綺强多了。” 张悬笑而不语,只是加快了脚步。 走了一段路,徐方银突然发现队伍里少了一人,左右张望:“?小季呢?” 张悬淡淡道:“我让她去办点事,稍后她会追上来的。” 半个时辰后,马蹄声在荒原上夏然而止。 “噗通—” 徐方银跨下的骏马突然前蹄跪地,口吐白沫地抽搐起来。他刚想咒骂,腹部却猛地传来一阵绞痛,整个人从马背上滚落,蜷缩在枯草丛中。 仿佛计算好似的,边上张悬几人战马亦是如此,接二连三的摔倒在地,溅起大片尘土! “操——”他额头抵著冰冷的泥土,冷汗瞬间浸透了里衣,“怎...怎么回事?” 艰难地抬起头,却见张悬三人同样伏倒在地一一不过几人脸上却没一丝痛苦之色,双眸中儘是清冷的寒光。 第137章 既杀小鬼,也杀阎王 第137章 既杀小鬼,也杀阎王 “你们·”徐方银瞳孔骤缩,他再蠢笨也发现了不对劲。 “哈哈哈一一” 清朗的笑声刺破夜空。月光下,云沐青一袭白衣踏草而来,腰间纹佩在风中叮咚作响。他身后跟著十二名黑袍修士,每人手中都提著一盏幽绿的灯笼。 “徐兄何必装睡?”世子笑吟吟地停在十步外,“我知道你没中毒一一毕竟你根本没动筷。” 张悬缓缓坐起身:“好算计,宴席上每道菜都无毒,但银箸上的雕缝隙里——“ 荒原上的风突然停了。 徐方银强忍腹中绞痛,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盯著云沐青:“你——-你这么做,有什么目的!” 云沐青唇角微扬,负手而立,月光映在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却衬得他的笑容愈发冰冷:“你猜。” 张悬嘆了口气,目光如刀:“自然是为了我们手上的奖赏。” 他缓缓从怀中取出那只雕玉盒,指尖轻轻一挑,盒中破境丹的青光在夜色中流转,“破境丹非一般奖励,这位世子殿下也动了心。” 云沐青冷哼一声:“这也是你们逼我的。” 他袖袍轻拂,语气淡漠,“在功善阁,你们若是愿意留下一半奖励,本世子不是不愿意给你们一条生路,可惜—— 徐方银瞳孔骤缩,突然明白过来,咬牙切齿道:“原来那两蛀虫是受了你的指使!” 张悬微微额首:“自然是受了他的指使。” 他目光扫过云沐青身后那十二名黑袍修士,冷笑一声,“要不然,就凭那两小吏,再怎么利慾薰心,也不敢剋扣我等修士资源。” 申公阴鬱的目光如毒蛇般锁定云沐青:“这么多年-剋扣我们这些低阶行走物资的,一直就是你们亲王府!” 云沐青冷漠地扫了几人一眼,这些天天与妖鬼打交道的低阶行走算什么修士,只是我大周皇室券养的狗罢了! 他淡漠地挥了挥手:“处理乾净些,不要活口。” “刷——!” 十二名黑袍修士瞬间暴起,袖中寒光闪烁,如鬼魅般朝张悬几人扑来! 张悬眉锋微扬,忽然轻笑一声:“和尚,你先前不是跟我说,阎王好惹小鬼难缠吗?” 他缓缓站了起来,“既然这样—.” “既杀小鬼,也杀阎王!” 十二道黑影如夜鸦扑杀而至,刀锋割裂月光的瞬间张悬左眼骤然泛起幽蓝涟漪,瞳孔深处浮现出繁复的星轨纹路。【幽烛玄瞳】开启的剎那,每个袭杀者的头顶都浮现出半透明的淡蓝色文字: “十二品通脉境·战力187匹” “十二品通脉境·战力213匹” “十一品开光境·战力422匹” 数据如瀑流般在视野中滚动,张悬默默点了点头。 七名十二品,五名十一品,其中三人甚至已达十一品巔峰。 调动这等战力来对付他们三位蓝牌修士,还真是看得起他们! “有意思” 他侧身避过一记凌空飞剑,靴底碾碎荒草时暗自思:“云沐青不过是个庶子,竟能拳养这般规模的修士客卿队伍?” 张悬其实不知的是,这个队伍並非一日养成的。 大周宗室不能修行,这是高祖皇帝定下的铁律! 以至於虽然亲王府地位崇高,可对於修仙界却没有什么影响力大家都是修士,没有谁会真心实意听从一介凡人命令! 於是,为了在修仙界获得话语权,亲王府决定重资打造属於自己的修士队伍! 这么多年,亲王府掌管著缉妖司功善阁,奖励的发放。其中剋扣的资源不是一个小数字。这些资源,大部分都用来券养客卿,扩充亲王府的势力。 云沐青在远处负手而立,月光將他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嘴角著胜券在握的笑意,却不知张悬眼中看到的,是他这些年处心积虑构建的势力版图,正在被一寸寸解析。 就在边上申公手掐法诀。 和尚双手合十看著地上毙命的战马喊了声阿弥陀佛,然后从马背上把布包取回,从中掏出两块青石板砖。 正当两人准备接战时,边上突然传来一声压抑的嘶吼! 几人看了都是一愣,申公皱眉:“银...银子,你干嘛,你好好待著,待我们处理完,会...会帮你逼问解药的。” “去他娘的逼问解药,去他娘的好好待著。” 徐方银突然暴喝一声,声音嘶哑得像是砂纸摩擦,“你们都看出来了,就老子蠢到真中毒是吧?!” 他猛地撕开衣襟,露出青紫交错的腹部。在眾人惊骇的目光中,那把断刃毫不犹豫地捅进自己肚皮— “味啦——” 徐方银手中的断刀猛地捅进自己腹部,鲜血瞬间浸透衣袍。 申公瞳孔骤缩:“银子!你—” “老子有自己的战斗方式!”徐方银狞笑著转动刀柄,肠子混著黑血哗啦流了一地。 他竟伸手抓住自己的胃囊,连带著中毒的內臟一併扯出,啪嗒甩在沙地上。那些臟器还在抽搐,表面布满蛛网般的青黑色毒纹。 他这举动把扑过来的王府客卿都震住了,十二人同时停下了脚步,眼中带著惊恐,看著徐方银! 徐方银摇摇晃晃地站直身子,额间那枚碧绿印记骤然绽放出璀璨光华,宛如一枚镶嵌在血肉中的翡翠。 隨著光芒吞吐,他清秀如女子的面庞竟浮现出野兽般的笑,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在他身上诡异交融。 “咔唻咔新生骨骼的脆响在寂静的荒原上格外刺耳。只见他腹部伤口处,苍白的肋骨如同雨后春笋般破体而出,表面还掛著黏稠的血浆。 无数肉芽在骨缝间疯狂蠕动,像是有生命般自动编织成鲜红的肌肉纤维。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游走的血管一一它们如同活物般在空气中扭动,精准地接入新生的臟器。 短短几个呼吸的功夫,他胸腹处巨大的破口已经恢復如初,新生的皮肤宛如新生婴儿般细腻。 扭动著脖颈,徐方银长出了口气:“他娘的,总算舒服了!” 张悬见徐方银竟然用如此激烈的方式恢復,也是摇头苦笑,不过也確实符合这廝行事风格。 隨即,张悬转头看向云沐青,眼神平静得可怕:“世子殿下可知,我们为何从西门出城却要绕道东门?” 徐方银一脸困惑:“?对啊,咱们不是要去南疆吗?怎么绕了一大圈跑东面官道来了,这条路不是往皇都方向张悬满脸无奈,一个眼神扫过去,徐方银立刻做了个拉上嘴巴的动作。 云沐青脸色阴晴不定,目光在几人身上来回扫视。看到他们竟都恢復了战力,心中不由一沉。 但转念一想一“不过三个蓝牌行走加个凡人和尚,我这十二名客卿碾死他们就跟碾死蚂蚁无异!” 他冷笑一声,摺扇“刷”地展开:“徐大人倒是机警,从绕道东面走是想逃往皇都求援?” “本世子还挺欣赏你这点小聪明的,”扇面水墨山河图上摇曳,夜风捲起他绣著金线的衣摆:“若你今晚肯献上破境丹,还能许你亲王府客卿之位。” 说到这,他眼神陡然转冷,“可惜你为了些许资源,断送了前程!” 张悬神情淡淡的,並未多说什么。 一旁的徐方银却怒极反笑,笑声里带著刺骨的寒意:“他娘的!老子在姚县跟鬼金羊拼命的时候,你这种蛀虫在哪?现在著脸要赏赐?” “与鬼金羊拼命?哼,就凭你们几个百户行走?你们只不过是命好,沾了我南戊姑姑的光,在姚县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而已,这些赏赐本就不是你们能凯的东西!” 徐方银被气笑了,他染血的断刀指向云沐青,刀尖还在滴落自己方才剖腹时的鲜血:“不是我们能凯的东西,那你就能?就凭你姓云?” 说罢,云沐青负手而立,月光照在他矜贵的面容上,带著与生俱来的傲慢:“自然。” 他指尖轻抚腰间纹玉佩,“四圣仙盟也好,钦天监也罢一一” “不过是我云家养的狗。” 他的目光扫过几人腰间的蓝牌,“缉妖司的狗,也配质问主子?” 说罢,云沐青懒得再与这几人废话,特別是那名叫徐的年轻百户,由始至终对方的眼神都让他觉得不舒服。 那不该是一个被逼入绝境的猎物该有的眼神.. “杀!” 隨著云沐青下令,十二道黑影再次动了起来。 寒刃割裂月光,毒鏢穿透夜雾一一却在触及那四道身影的瞬间,撞上了无形的屏障。 “金光咒。” 张悬轻语如嘆,周身骤然进发璀璨金芒。將他映得恍若神人。 金光流转间,三枚袭向咽喉的毒针竟在空中熔成铁水,滴滴答答落在枯草上,烧出缕缕青烟, 申公枯瘦的手指结出道家法印,荒原突然震颤, 九条土龙破土而出,龙首昂扬间甩落泥沙。这些由最卑微的尘土聚成的生灵,每一片鳞甲都泛著青铜光泽,龙晴里跃动著幽绿的鬼火。 动作最大的是徐方银,此刻正用染血的手指缓缓抚过断刃。 指尖所过之处,碧绿鬼火“腾”地燃起,將残缺的刀身补全为一柄烈焰长刀。 火光映照下,徐方银清秀的脸庞竟显得有些狞。 一灶香后,血腥味在夜风中渐渐凝固。 云沐青跌坐在地,锦袍沾满泥土,发冠歪斜,那张俊美的脸庞此刻扭曲得近乎挣狞。 “不可能————”他声音发颤,眼神涣散,“区区几个蓝牌行走———怎么可能?!!” 他耗费无数资源培养的客卿,那些在洛城横行无忌的修士,在这四人面前竟如土鸡瓦狗般不堪一击! 尤其是那个叫徐的年轻人,明明只是个百户,可出手时雷霆万钧,两名十一品巔峰的客卿, 连反应的机会都没有,就被他掌心雷光劈成了焦尸! 张悬缓步走到云沐青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著他,眼神冰冷如刀。 “我算准你会来截杀。”他淡淡道,“在此杀你,便不会有人怀疑到我们头上,不是么?” 他微微俯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毕竟,我们可是要前往南疆就职的。“ 云沐青瞳孔骤缩,猛然醒悟一一他们根本不是要逃往皇都,而是故意引他出城! 这样一来,即便他死在荒郊野外,也不会有人怀疑到张悬几人头上! 他忽然露出个温和的笑:“也不会有人知道,是几个'区区蓝牌行走'宰了世子殿下。毕竟,殿下可是养著如此强大的客卿队伍。” 张悬微微侧身,为云沐青让出一片视野,那里满地残尸,正是那些他的养的修士。 云沐青的瞳孔骤然收缩,他颤抖著从袖中掏出乾坤壶,壶身镶嵌的宝石在月光下泛著奢华的冷光:“大人!放我一马!这里面的灵石全归您!” 他声音发颤,额角渗出冷汗,“我发誓绝不会说出去!若此事泄露,我亲王府顏面也保不住!” 张悬轻笑一声,隨手接过乾坤壶。壶口倾倒,八块中品灵石叮噹落在掌心,灵气氮盒如雾。 后面哗啦啦文滚出一堆低品灵石,在月光下泛著青蒙蒙的光。 “喷。”张悬一翻手,所有灵石尽数没入金匱壶中。 “你这是打算拿本就属於我的战利品,来买你的性命?” 张悬冰冷的话语刺进云沐青,將他激得浑身一颤。 “你?!!”眼见对方眼神中的杀意凝聚,云沐青突然剧烈挣扎起来:“你们敢!我父王可是《 “嗖!” 张悬足尖轻点,一柄断刃短剑骤然飞起。剑身还沾著某个客卿的血,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淒艷的弧线。 “噗!” 短剑贯穿云沐青心口,余势不减,带著这位世子殿下飞出十余丈,最终“咚“地钉在一棵枯树上。 枯树在夜风中微微摇晃,將云沐青的尸体轻轻摆动。血珠顺著树皮的沟壑豌蜓而下,在根部匯成一洼暗红。 此刻,申公漫不经心地踢开脚边的断剑,徐方银甚至哼起了小调,俯身在一具具尸体上翻找著。 张悬头也不回,朝几人淡淡道:“走!” 和尚呆愣站在原地,表情有些恍· 与申公、徐方银不同,他与张悬认识的时间最长。 他们只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名叫徐,唯有和尚知道,他叫张悬十余天前,他在凤鸣山与张悬初见,那时的张悬,还只是个似乎对什么都很好奇,时常与他问东问西的年轻道人。 少年心性,眼中有光! 可现在— 十二名修士,有七名都是命丧他手,其中还包括三名十一品巔峰修士。 最恐怖的是,由始至终,他杀人时眼中没有任何涟漪,就这么神情淡漠的收走了包括云沐青在內的八条性命。 远处传来徐方银的喊声:“大和尚!发什么呆呢!“ 申公默默走在两人身后,表情依旧阴鬱。 而张悬则是神色如常,目光朝洛城方向远眺,眼神深沉,不知在想著什么。 和尚深吸一口气,“阿弥陀佛—“ : 第138章 分道扬鑣 第138章 分道扬鑣 荒原夜行,马蹄声近—· 夜风卷著沙砾掠过荒原,远处传来密集的马蹄声。徐方银舔了舔嘴角,断刀在掌心转了个刀:“娘的,还有送死的?” 张悬抬手虚按,眯眼望向声源处。月光下,一道纤细的身影策马疾驰而来一一季安寧单手控韁,另一手拽著四条麻绳,身后四匹骏马如影隨形。 马鬃在夜风中飞扬,铁蹄踏碎荒原的寂静。 张悬拍了拍徐方银的肩,淡淡道:“自己人。” 季安寧勒马急停,马蹄溅起的沙尘扑落在眾人靴边。那四匹被牵来的骏马喷著响鼻。 “事情办妥了?”张悬抚过领头马匹的繁毛。 季安寧点头,冷冽的眸子映著月光:“大人放心,一切妥当。” 徐方银好奇地凑近:“啥事啊,神神秘秘的?” 和尚眉头一皱,敏锐地看向季安寧,却只得到沉默的回应。 张悬轻笑翻身上马:“自是让小季弄马时別留下痕跡,毕竟咱们今晚犯下的事可不算小。” 他扯动韁绳,马匹前蹄扬起,“走吧。” 而此刻,洛城东市,几处宅院正安静地燃烧。 没有哭喊,没有救火声,只有火焰舔木樑的啪声。 最诡异的是功善阁一一那方悬掛多年的鎏金匾额斜插在废墟里,“善”字已被烧得只剩半边。 夜风卷著火星掠过街巷,照亮巷角几只野猫发亮的瞳孔。 一只绣著云纹的官靴倒在水沟边,靴筒里缓缓渗出血水,將沟渠染成淡红。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皎洁的月斜照,將交叉路口的青石界碑映得发亮。 张悬勒马驻足,翻身而下时玄色衣袍在风中划出利落的弧线。 他掌心金匱壶微倾,哗啦啦倒出一地灵石,晶莹的灵石在朝阳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如星辰坠地。 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静静躺在雕玉盒中的破境丹一一丹丸不过拇指大小,却通体流转著青玉般的光华,丹纹如活物般在表面游动,每一次光晕流转都引得周围灵气微微震颤。 “錚一一!” 张悬两指捏起丹丸,斩妖剑寒光乍现! “接著。” 清越的剑鸣声中,丹丸一分为二,断面光滑如镜。他指尖轻点,两道凝实的灵力匹练如月华织就的绸缎,托著半枚丹丸分別送至徐方银与申公面前。 申公阴鬱的眸子微睁,枯瘦的手指悬在半空顿了顿,终是郑重接过。 他冲张悬抱拳,常年紧抿的嘴角鬆动了几分:“谢...谢了!” 另一侧,徐方银挠了挠乱发:“老徐,你现在也十一品大圆满了吧?” 他捏著半枚丹丸在月光下细看,“我还以为你会拿灵石换我们这半颗呢。” 申公也投来探询的目光。 其实姚县事发,最终能將鬼金羊灭杀,全赖张悬,他与徐方银,最多也就是前期出了些力。 现在张悬却信守承诺,將破境丹分与他们,他们·受之有愧若是张悬提议,用灵石换破境丹,他与徐方银,其实都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是你们的机缘。”张悬笑著摇头,靴尖轻点地上堆积的灵石,“而我,亦有我的机缘。” 八块中品灵石如冰魄般剔透,三十块低品灵石则似碎玉铺陈。 “阿弥陀佛。此前大人给的金子尚未用完,此番便不必分与贫僧了,”和尚忽然合十:“毕竟,贫僧未出什么力。” 徐方银一个翻身下马,他弯腰捡起一块中品灵石,在僧袍上蹭了蹭,硬塞进和尚怀里:“大和尚,別嫌脏!这世道就这样一—” 他拍了拍腰间的断刃,溅起几点未乾的血渍:“咱不害人,但人要害咱..:” 眼神突然狠厉,“那就別怪老子心黑手辣!” 和尚证了证,枯瘦的手指摩著灵石表面的灵纹,终是长嘆一声將其收入布包:“阿弥陀佛.:.那贫僧便愧受了。” 徐方银麻利地拿出四块中品灵石,其中两枚拋给马上的申公:“老申,老徐出力最多,拿大头没意见吧?” 申公阴鬱的脸上罕见地露出一丝笑意,简短道:“好!” 张悬也不推辞,手中金匱壶口一卷,便把脚边大堆灵石全部收入壶口。 徐方银突然凑到季安寧马前,胳膊搭在马背上仰头笑道:“小季,你家大人把好处全吞了,你那份· 季安寧低头看他,季安寧清冷的面容被月光镀上一层银辉:“安寧的就是大人的。” “没劲!”徐方银翻身上马,故意把韁绳甩得哗啦响,“你们主僕俩一个德行,无趣!” 张悬无奈:“你撩拨人家不成,扯上我做甚。” 东西分完,几人都上了马,也到了分道扬的时刻了。 申公要往东走,顺著官道出发,三、四日便能到皇都。 而张悬四人则要朝南走,两日后可到另一座重镇,林阳。 那儿有一座单向传送阵,可直通南疆边睡重镇『古剎禪』! 若是没有这座传送阵,相隔万里,在没有飞行法器的前提下,光凭骑马,张悬几人怕是一个月都別想到达南疆。 夜色如墨,星光洒落在交叉路口的青石界碑上。 申公勒马转向东方,他冲眾人抱了抱拳,阴鬱的面容难得露出一丝柔和:“诸..诸位,保重。“ “老申,在皇都好好混,待老子从南疆回来,去皇都找你,到时候你他娘別还只是个百户!”徐方银在马上挥了挥手,断刃在腰间晃荡。 张悬微微頜首:“若有要事,以长喙信使传信!” 千户以上,每月有一次机会可以前往州府,以州府令信为引,传信给想要通信之人的长喙信使,哪怕相隔万里也能得到消息。 当然,这类传信只是单向的。 申公从乾坤壶中掏出一个锦囊,丟给张悬:“避...避瘴丹,南疆局势诡诵,你...你们·——“” 话没说完就被徐方银挥手打断:“知道啦,认识这么久也没见老申你这么婆妈,快滚蛋。” 他是性情中人,你一言我一语弄的,眼角都有些红了:“娘的,又不是再也见不到面了,说这么多,徒增伤感。” 和尚笑著摇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申施主一路顺风。“ 申公嘆了口气,最终朝几人拱手,马鞭一抽,身影逐渐消失在东方的官道上。 望著申公离去,张悬一夹马腹:“走! 2 四匹骏马如离弦之箭冲向南方,马蹄声惊起路边棲息的夜梟。 季安寧始终紧跟在张悬身后三步之距,玄色衣诀与马尾交织在一起,在月光下如一道流动的暗影。 徐方银大笑著超越眾人,抽出腰间断刃在手中转了个漂亮的刀:“老子先到林阳城等你们!” 和尚不紧不慢地跟在最后,粗布僧袍被夜风鼓起,像一只巨大的蝙蝠。 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將豌的官道照得如同银色的丝带。 五个黑点在这丝带上飞驰,逐渐分成两道一道独自向东,没入皇都方向的群山: 另一道则向南疾驰,奔向林阳城的灯火! 第139章 追杀 第139章 追杀 夕阳將林阳城的青砖城墙染成橘红色,张悬一行人牵著马穿过熙攘的城门。 街边酒肆飘来的燉肉香气让徐方银的肚子咕咕作响,但张悬却先带著眾人拐进了一家掛著“云裳阁”牌匾的衣肆。 张悬指尖摩著一件靛青布长衫,眉头微皱:“缉妖司的官服太扎眼了。” 一一在中原,缉妖司代表著大周王朝的意志,便是横著走也没人敢说什么。 但,这里是南疆。 “南疆不比中原。”和尚低声解释,声音里带著几分谨慎,“名义上虽属大周版图,但朝廷在此地的掌控力——“ 他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 南疆是由非常多的土司部落结合而成的统称,其中最大的部落名为一一巫蛊! 巫蛊教便是南疆自古以来的本土势力,只不过当初祖皇帝兵锋太盛,巫蛊教不得不归化大周。 而今,大周势弱,南疆这片土地便不再安寧! 目前,南疆的统治权三分天下一巫蛊教盘踞西南,以蛊术闻名。教中祭司能操纵毒虫猛兽,炼製蛊尸,甚至传闻有起死回生的秘术。他们扎根南疆近千年,势力根深蒂固,当地三十六部土司过半都与巫蛊部有联姻,其在南疆势力盘根错节。 天门则是一群狂热的信徒,信奉“登天迎仙”之道,常以活人祭祀,手段残忍至极。他们行踪诡秘,据点遍布南疆山林,时不时就掀起腥风血雨。 至於大周. “朝廷在此地的驻军不过三万,缉妖司分部更是寥寥无几。”和尚嘆了口气,“南疆三十六部,真正听从朝廷调遣的,不足四分之一。 剩下的土司部落,要么依附巫蛊教,要么暗中与天门勾结,大周的命令到了这里,往往成了一纸空文。 这就是南疆。 朝廷的威严在这里打了折扣,缉妖司的腰牌远没有巫蛊教的令牌好使, 听和尚介绍完,眾人都沉默了片刻,对於南疆的局势也算有了初步的认识. 在衣廝挑选了一会儿,徐方银拎起件粗麻短打,嫌弃地撇嘴:“这破料子,老申一个火焰术式就能烧成灰。” 他忽然眼睛一亮,“要是有点火浣纱或者冰蚕丝』,我给你们每人织件法袍!” 张悬挑眉:“你还会这个?” “瞧不起谁呢?”徐方银得意地捻起袖口一根线头,指尖突然泛起碧光。 那线头竟如活物般生长起来,在空中自行编织成繁复的符纹,“我们长生宗弟子,活得太久总得找点乐子。” “我二师叔沉迷炼丹结果炸了洞府,五长老专攻愧儡术现在满山都是他老婆—.“” 一边与张悬他们分享宗门趣事,徐方银一边扯过柜檯上的普通布,掌心长生诀灵力吞吐: 布料纤维在灵光中重组,隱隱浮现出避火符的纹路; 衣襟缝线自动游走,形成一道简易的避尘阵法: 甚至纽扣都泛出木灵光泽,能激发灵泽,驱虫避暑; “看见没?”徐方银抖著这件临时改造的衣袍,“虽然比不上真正的天蚕法衣』,但挡个寻常刀剑没问题。” 最终四人换上寻常商旅装扮,而季安寧则是换上一套灰色书童装跟在张悬身后。 出了衣肆,张悬一把將徐方银拽到巷角。夕阳被两侧屋檐切割成狭长的光带,正好照在两人交错的衣摆上。 “若是七品大妖尸身—”张悬压低声音,“你能搞出什么?” 徐方银瞳孔骤缩,喉结滚动了一下:“老徐,你把鬼金———“ 他猛地剎住,警惕地扫视四周。確认只有和尚和季安寧在旁,才用气音道:“羊尸带出来了?” 见张悬点头,徐方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完整尸身?” “一根羊毛都没少。” 徐方银突然重重拍了下大腿,声音在寂静的巷子里格外清脆。 “操!”徐方银猛地一拍大腿,差点跳起来,“赶紧去南疆!老子高低得给大家整出几件高品法器!” 他激动得脸颊泛红,活像个见了葫芦的孩童。 张悬却眯起眼,目光在徐方银身上扫了一圈:“你——行么?” 他突然卡壳,挠了挠乱发,“咳,我肯定不行,但黑水集有我师叔公坐镇一一'千机手莫三变!” 说罢,徐方银拍著胸脯道:“由我出面,请他出手,至少能打个六折!” 张悬挑眉,调侃道:“你出面还要手续费?” “废话!”徐方银翻了个白眼,“那老傢伙连掌门的面子都不给!” 他瓣著手指,最终给张悬比了个『六”,“看我份上,至少六折.... 张悬默默点头,黑水集本就是他要去之地,到时候正好把这事办了,说实话,他还挺好奇,鬼金羊这具大妖尸身到底能炼出什么样的法器来! 徐方银小跑著跟上,嘴里还在念叨:“羊角炼飞剑,皮毛製法袍,骨头磨成粉能画符、炼丹·.” 洛城“轰一一巨大的飞舟撕裂云层,裹挟著风雷之势降落在洛城中央广场。舱门尚未完全开启,一道蟒袍身影便跟跪衝出。六王爷云千城冠冕歪斜,金线刺绣的蟠龙纹在晨光下狞欲活。 “滚开!”他一掌劈开欲扶的侍卫,玄铁护指在对方脸上刮出三道血痕。 昨夜接到急报时,他正在飞舟上与禁军副统领商討姚县异象。 接到急报后,整个人都愣住了,云千城仿佛苍老了十几岁! 那枚传讯符上只有九个字:二世子歿於东郊枯杨下! 停户房內,云沐青的户身静静躺在寒玉床上。 心口的破洞已被侍女小心的用金线绣的云纹遮住,可那枯杨的碎屑还嵌在伤口里一一就像他生前最厌恶的、那些永远擦不净的尘埃。 “吾儿”云千城颤抖的手抚过儿子青白的面容这位统御十万金甲军的大周亲王,此刻僂得像条老狗。 別看六王爷有四个子女,但他却是將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二儿子云沐青身上。 大儿子是个紈,只知寻问柳,不堪重用。 三子自小患有重病,若不是一直被钦天监的丹药吊著口命,早死了。 老四是女儿身,传不了家。 唯独二世子沐青,能力,野心,格局,都是第一等的优秀,是他精心打磨了二十年的利剑! 谁知·. “谁?!究竟是谁?!” 云千城的怒吼在停尸房內迴荡。 左侧文士打扮的老者急忙上前:“王爷息怒!前夜世子殿下点齐十二客卿自东门出城,看阵仗,应是去一一『狩猎”的!” “狩猎”一一这个八年前由云沐青亲自定下的暗语,代表著亲王府最骯脏的勾当。 洛城商贾皆知,在此行商需交两份税:明面上的朝廷赋税,暗地里的王府“平安税”。 抗税者的下场,便是成为世子猎场里的“猎物”。 凭著这份狠辣,云沐青在短短八年时间內,为亲王府累积下了一批极庞大的財富“猎物是谁?!”六王爷声音嘶哑如刀刮铁石。 另一名带著黑色冠帽客卿额头沁出冷汗,低声道:“暂、暂未查明-但世子前夜晚上有宴请一拨人,那夜城中有两处宅院起火,宅院主人都是缉妖司功善阁前日当值吏员!” “而世子那晚宴请的宾客,当日便去过功善阁!” 文士客卿眼眉一动,他上前一步抚须道:“王爷,您说这两件事是否有关联?” 六王爷目光一横,“那日功善阁可有什么人来领赏?” 那客卿也是做足了准备,立马从袖口掏出一本册子翻看,不多时,他抬头回稟:“王爷,那日有三个蓝牌行走来过功善阁领赏“—一徐,徐方银,申公!” “徐!!!” 六王爷铁拳捏得咯哎作响,眼前募然浮现姚县废墟上那个年轻百户的身影一一那人看似恭顺, 眼底却藏著令他心悸的寒光。 当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他浑身一颤,脑海中瞬间浮现出那日姚县所见的那个年轻百户的容貌,直觉告诉他杀害青儿的凶手就是此人! 在云千城愣神之际,一旁长须文士脸上露出犹疑之色,他硬著头皮道:“从档案来看,申公、 徐、徐方银三人虽入道,但皆为低品修士,按理说绝无可能对抗世子殿下的精锐,而且—” 他顿了顿,然后小心翼翼道:“徐几人是由南城门出的城,而殿下,则是在东———“ “放屁!”六王爷一掌拍碎寒玉床一角,冰屑四溅,“就是这几名凶徒所为!” 他猛地站起身,蟒袍翻飞如怒涛:“传令一一灵堂內的烛火突然全部变成幽绿色,映得六王爷的面容如同恶鬼:“让青冥、玄骨两位供奉即刻动身!” 他甩袖掷出两枚血色令牌,“一个追去南疆,一个堵在皇都!” “抓住徐、申公二人后,严加逼问,若其承认所犯恶行,给本王將这两人削成人,带回亲王府,本王要亲手砍下他们的头颅!” 黑冠客卿接令迟疑:“王爷,咱们没有证据,若不是的话“哼,本王杀人,何需证据?况且,几个低品行走,”六王爷冷哼,眼中儘是残忍的寒光,“杀了便杀了!” 文士还想再劝:“王爷,南疆如今是南戊郡主的地盘,若贸然派人.... “南戊?”六王爷冷笑,“一个被陛下厌弃的疯女人罢了,而且,这段时间她会待在皇城!” 他甩袖转身,阴影中的面容狩如恶鬼,“告诉青冥、玄骨两位供奉,若遇阻拦.” “格杀勿论!” 两位客卿互看了一眼,躬身道:“喏!” 第140章 救援 第140章 救援 青石地砖在视野里扭曲旋转,张悬扶著门框跟跑踏出『天行司』的大门,不仅是他,连带著季安寧、徐方银亦是如此,唯独和尚依旧龙精虎猛,步履稳健。 古剎禪『天行司”建著座单向传送法阵,是中原与南疆通行的最为便捷的通道。 “呕一一” 徐方银直接扑到街边水沟前,吐得惊天动地。 “几位爷是从中原来的吧?” 挑豆腐担子的黔黑青年箭步衝来,竹扁担两头白瓷罐晃出清甜豆香。 他利索地摆开三碗嫩白豆腐脑,撒上碧绿的荒萎末,又掏出块浆洗髮白的粗布巾在水盆中浸湿,递给吐的昏天暗地的徐方银面前:“爷,擦把脸。” “尝尝咱南疆的醒神豆腐脑,加了冰片薄荷的!”青年咧嘴笑出一口白牙,指节粗大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传送阵的晕眩症,半碗就见效!” 乳白豆入口冰凉,脑仁里翻江倒海的空间扭曲感果然消退不少。 季安寧递给那黑青年一些铜钱后,那人麻利地挑著担子走了,离开时还朝张悬笑道:“得嘞,几位爷要有需要可以唤小人,小人也有其他业务。” 望著那人离开的背影,张悬笑道:“倒是个机灵的。” 特意守著『天行司”门口卖豆腐,亏他想的出来。 暮色中的『古剎禪”城宛如一幅斑斕画卷在眾人眼前徐徐展开。 街道两旁,青石板铺就的路面被岁月磨得光滑如镜,街边的建筑多是木质结构,与中原建筑风格大为不同。 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郁的香料味,混合著街边小摊上烤肉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街边的摊贩们吆喝著,卖著各式各样的南疆特產; 赤膊老汉正在炙烤某种昆虫,焦香混著辛辣味飘来: 戴著银项圈的少女叫卖五彩绳结,据说能避蛊毒。 药铺门前晒著的药材里,赫然混著几具风乾的蜥蜴尸体! 徐方银深吸一口气,感嘆道:“这里的气息,与中原截然不同。” 张悬目光也被街边的景象吸引:“这地方,倒是有几分异域风情。” 隨便找了个沿街的茶肆,几人安坐下来后缓了半响,眾人脸色这才恢復了些许。 徐方银突然跟跑坐到张悬身边,压低声音:“老徐,你说六王爷死了儿子”他做了个抹脖子动作,“会不会盯上咱们?” “自然。”张悬拈起茶碗,水面倒映著他微扬的嘴角,“若你是云千城,死了儿子又没线索, 自然是——.” 徐方银脸色难看:“逮谁咬谁!” 说罢,他皱著眉看向张悬:“老徐,那夜咱们不是从南门出城,绕了那么大一圈,那老小子还能算到咱头上?” 张悬微微点头:“那日我们在功善阁领了赏,云沐青应是一直暗中盯著的,晚上还刻意宴请咱们,现在他死了,你猜云千城会不会想到咱们?” 徐方银挠著脑袋:“那咱们那晚做的那些事不是白做了?” “当然不是白做,”张悬抿了口带著淡淡药草香气的茶水:“我们要消除一切明面上的证据, 再加上云沐青做的本就不是什么乾净的勾当,云千城不会把这件事放在明面上。” 几人闻言,若有所思。 徐方银低声接道:“也就是说,云千城即便怀疑我们,也不会大张旗鼓地追查,而是暗中下手?” 张悬端起茶碗轻抿一口,雾气氮盒中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只要事情不摆在明面上,云千城最多派些暗处的狗来咬人。” 徐方银茶碗重重落在桌上,“来一条,宰一条便是!” 说完,他又挠头嘆气:“真他娘的麻烦!早知道那晚就该..: “嗯?”张悬似笑非笑地打断,“早知道就乖乖献上破境丹?还是该留云沐青一命?” “呸!”徐方银一口唾沫钉在地上,眼中寒光毕露,“那王八蛋带人截杀时,可没给咱们留活路!” 他微微顿了顿,继续道:“那王八蛋做这等劫掠勾当,哪怕我们放他一马,他也会寢食难安。 日后他照样会来杀咱们灭口。其实,当云沐青盯上咱们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他的这番话,让张悬、和尚、季安寧都是微微一愣。 徐方银见眾人望来,顿时恼火:“他娘的,我平常只是懒得想这些事,又不是真蠢。” 他这话眾人都没接嘴· 张悬轻笑著,望向隔壁桌正倒著水的小廝:“所以啊———“ 看著沥沥茶水倒入杯中,他的话语凌冽如刀: “云沐青在当朋友和敌人之间一一” “选择了当死人。” 茶碗见底,张悬缓缓起身:“走,去缉妖司打个招呼。” 他们作为外来客,入城先拜访地主,也算是一种礼节! 古剎禪城的缉妖司分部坐落在城西,作为南疆边重镇,这里常年由千户级行走坐镇,是朝廷钉在这片瘴病之地的一颗铁钉。 虽说和尚曾是缉妖司的老人,但毕竟离开多年,对南疆如今的局势未必了解。徐方银虽在缉妖司待得久,可活动范围多在中原,对南疆的诡知之甚少。 最让张悬在意的,是那夜申公那晚的欲言又止一“南疆——年底不太平。”“ 其他人或许不清楚,但拥有【幽烛玄瞳】的张悬却知道,申公不是一般人“ 除了表面五行宗的术士传承,申公还有一个隱秘传承,背后星座,他一一是天门的人! 张悬並不觉得意外。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申公是天门的人又如何?至少他对朋友从无二心。 天门总坛便在南疆,南疆的事,他肯定知道些许风声,所以申公的话,必定意有所指。若非天师度尚在升级阶段,张悬定要问个明白。 既然知道南疆近期必有异动,张悬自不能掉以轻心。 张悬眯起眼睛,“先摸清局势,再做打算。” 喊著先前那卖豆腐脑的黑青年带路,最终几人拐过六七条街道后,才来到了目的地。 库巴收了银子,黑的脸上堆满笑容,说了几句“贵人平安”的吉利话,便一溜烟跑没影了南疆与中原不同,哪怕已经酉时了,太阳还掛得老高,可耽误不得他继续揽活赚钱。 张悬几人踏入缉妖司古剎禪分部时,都不由愣了愣。 这里,太破了! 青石台阶缺棱少角,院墙上的朱漆剥落得斑斑驳驳。庭院里杂草丛生,几株芭蕉树病地查拉著叶子。 “这地方..:”徐方银咂咂嘴,“比姚县县衙还寒酸,这边的行走怕不是穷得叮噹响?” 和尚摇头:“恰恰相反。据贫僧所知,南疆缉妖司的月俸,是中原的三倍有余。” “三倍?!”徐方银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凭什么?” “就凭这个一一”和尚指了指屋檐下掛著的一串风乾蝎子,又踢开脚边一条五彩斑斕的毒蛇,“南疆虫遍地,毒瘴瀰漫,便是修士稍有不慎也会丟了性命。” 他压低声音:“更別说这些年妖鬼作乱,巫蛊教与天门信徒频频生事—“” “巫蛊教擅使蛊毒,中者浑身溃烂而亡;炼製的蛊尸更是刀枪不入。至於那天门..:”和尚粗蠣的眉头紧紧皱起,“那就是群疯子,为了所谓登天』,活祭整村百姓都是常事。” 和尚的话音刚落,远处山林间突然传来一阵悽厉的鸦鸣“近些年妖鬼泛滥成灾,巫蛊教和天门又摩擦不断,”和尚苦笑著摇头,“缉妖司夹在这两方中间,处境异常艰难。” 他指了指衙门外一道单独佇立,显得非常突兀的斑驳墙壁道:“这里的划痕,每一道都代表一位殉职的缉妖司行走。” 和尚的话引得几人都是眉头一皱,那墙壁上的划痕,少说有数百道,这么看来,南疆这边的局势比他们想的还要险恶! “南疆有句老话一一'千户年年换,百户日日空』。”和尚声音沙哑,“即便是千户级別的高手,稍有不慎也会陨落。” 张悬目光一凝。 千户级修士必定为十品筑基修士,在中原,十品筑基修士放在一般修仙门派中,少说也是个坐镇一方的外门执事,在这里却死得悄无声息。 “但南疆不能丟。”和尚突然挺直腰背,浓眉下的双目闪过一丝锐利,“这里是遏制天门的最后一道关卡!” 徐方银不解:“为何,既然朝廷在南疆掌控力如此薄弱,不如捨弃算了,白白搭上这般多的性命。” “南疆在,镇南关在!南疆若失守,镇南关再无缓衝,”和尚神情凝重:“天门、巫蛊教便能长驱直入,到那时,修士只能以血肉筑墙,再无险可守,中原腹地將成炼狱!” 这就是南疆的现状修士们前赴后继地赴死,像填无底洞一般往这片绞肉场里投入人命。 甚至连南戊郡主这样的七品大修士都被派来镇守,可见朝廷对南疆的重视。 “所以,哪怕死再多人,”和尚声音低沉,“缉妖司也得守住这道门。” 不知不觉间,既然已经走进了府衙的內堂。 “上官千户是正午时分带人前往隱雾村的,此刻还没回来—“ 沉重的男声从內堂传出,语调紧绷,满是不安。 “十有八九出了事,必须上报镇南关分部!” 张悬几人刚走到门前,便听到里面传来激烈的爭论。 “等分部批覆下来,上官千户她们哪还能有命在?!”一个清冷的女声打断道,“若此事真是巫蛊教联合天门对我缉妖司的行动,我们现在就该组织救援!” “救援?”男人冷笑,“就凭我们两个百户,外加古剎禪那几百个府兵?” 话音未落,张悬几人已踏入內堂。 昏暗的烛光下,两道人影条然转身。 “你们是谁?!” 第141章 先破巫蛊,再行援救 第141章 先破巫蛊,再行援救 屋內共有六人,四名普通兵卒,修士只有两人。 两名缉妖司百户猛地站起,手已按在刀柄上,目光警惕地盯著突然出现的四人一为首的年轻人一袭靛青长袍,面容平静,眼神却深不见底,腰间悬著条兽齿掛坠。 他身后半步跟著个书童打扮的少年,约莫十四五岁,眉眼清秀却透著冷意,怀中紧紧抱著一柄长剑,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年轻人左侧站著个容貌俊美如女子的持刀客,一袭暗色劲装,腰间刀身缠著赤色绸带,眉眼张扬。 而右侧则是个铁塔般的彪形汉子,肌肉虱结,脖颈上掛著一串黑铁佛珠,沉甸甸地坠在胸前, 两人对视一眼,掌心已渗出冷汗一一方才灵识探查时,竟完全看不透那年轻人和清秀刀客的深浅,而那书童身上隱隱有煞气浮动,显然不是善茬。 至於那大和尚,虽无灵力波动,但那一身横练筋骨,怕是能徒手撕虎豹! “再不说你们是谁,可別怪我们不客气!”卢周厉声喝道,声音却因为紧张微微发颤, 他身材精瘦,皮肤因常年曝晒而黑,缉妖司的制式官服外罩著一件南疆特有的藤甲,腰间除了制式长刀外,还別看一把淬毒的短匕。 张悬轻笑一声,目光淡淡扫过二人:“我等若是天门或巫蛊教之人,就凭二位这般警觉性—” 他故意顿了顿,“现在还有命在?” 许青瑶和卢周脸色一僵。 这才意识到对方方才悄无声息地踏入內堂,若真有杀心,他们怕是连拔刀的机会都没有。 这也怪他们,因为忧心上官千户,失了警觉心! 沉默片刻,许青瑶率先收起敌意,抱拳一礼:“在下缉妖司百户许青瑶,这位是百户卢周,不知几位是她身形矫健,缉妖司的深蓝官服外披著一件绣有避毒符纹的纱衣。 一张鹅蛋脸被南疆的烈日晒得微红,眉宇间透著干练,但眼神深处却藏著掩不住的疲惫。 卢周仍有些戒备,低声道:“青瑶,小心有诈张悬斜著二人,唇角微挑,语气淡漠中带著一丝居高临下的威严: “千户徐,奉南戊郡主之命,前往镇南关找镇抚使陆清酒大人述职!” 徐方银和和尚齐刷刷转头看向张悬,两脸懵逼一一如果他们的记忆没错乱的话,郡主原话明明是:“要是能升到十品就让陆清酒给你个千户噹噹“! 而此刻,张悬显然没有十品修为! 徐方银嘴角抽搐,心头嘀咕:“老徐可真是张口就来,出门在外身份全是自己给的是吧?” 而和尚则是见怪不怪了,毕竟—连徐的这层身份都是假的,现在不过是假上再假而已,诛九族与诛十族有区別么? 张悬话音一落,许青瑶和卢周面色骤变。 “千户?!”许青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当即收刀单膝跪地,抱拳行礼:“徐大人!求大人搭救我家上官千户!” 卢周虽也收刀入鞘,但眼中狐疑未消,目光在张悬几人身上来回扫视,似在揣测真假。 张悬不再多言,径直迈入內堂。 缉妖司內堂並不奢华,反而透著一股肃杀之气。 正中央摆著一张黑铁案几,上麵摊开一份南疆地形图,边缘处已被摩得发亮。 墙角堆著几个半开的木箱,里面塞满绷带、药瓶,浓重的血腥味混合著药草苦涩,在屋內瀰漫。 最引人注目的是墙上悬掛的一面赤色令旗一一旗面绣著赤色朱雀,下方用金线绣著四个大字: 南疆死战! 张悬隨意挑了张檀木椅坐下,徐方银则是大喇喇地往旁边一靠,倚在墙边。 三戒和尚如铁塔般立在张悬身后,双手合十,目光低垂。 季安寧则怀抱长剑,静静站在张悬身侧,眼眸微垂。 “何事?”张悬指尖轻叩案几,语气平静,“说说吧。” 卢周与许青瑶对视一眼,心中稍定一一这般做派,倒真有几分上位者的气度。 许青瑶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语速飞快:“今早我们收到线报,说天门要对西面的隱雾村下手,准备屠村献祭,迎接他们所谓的上仙'———.“ 张悬眉头一挑:“你们为何会信?” “那条暗线是我们很早以前布下的。”许青瑶苦笑,“而且....:.上官千户对她有大恩,我们实在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欺骗我们。” 张悬又问:“那又为何非去不可?” 一旁的卢周接过话:“隱雾村在阿苏纳土司的辖地內。阿苏纳是南疆三十六部里少数几个死忠大周的土司,若连他们的地盘都保不住———“ “其他骑墙派土司就该倒戈了。”张悬淡淡接话,指尖轻轻敲击著扶手。 这是阳谋。 缉妖司明知可能有诈,却不得不去。 徐方银挠头:“那你们咋知道出事了呢?” 许青瑶呼吸急促起来:“时间对不上!” 她指向地图上的隱雾村,“徒步急行一个时辰就能到,上官千户是清晨出发的,按理说午时前就该有消息!” 许青瑶急得眼眶发红:“按照线报,对方只有四名十一品修土。上官千户可是十品修为,还带了六名百户,正常来说在正午前就该凯旋了!” 一旁的卢周补充道:“咱们南疆缉妖司的铁律一一凡外出执行任务,超半日必遣长喙信使回报!可我们至今没收到任何讯息!” 说完,他黑的脸庞泛起苦涩:“而且,不久前,哨兵发现古剎禪东面发现巫蛊教修士踪跡!” 卢周口中的哨兵,便是屋內那四名脸色肃杀的士卒。 张悬手指轻叩桌面,將线索串联:“所以你们怀疑,这是天门与巫蛊教联手设的局?” 卢周与许青瑶同时重重点头。 许青瑶急声解释:“古剎禪是南疆咽喉要道一一上通天门总坛血月城,下连三十六部腹地,往北八百里直抵镇南关。正因如此,朝廷才会派上官千户这等高手镇守。” 她眉头紧锁,面露困惑:“最蹊蹺的是,巫蛊教与天门本是死敌。先前天门为献祭屠戮三十六部村民时,巫蛊教与其展开激烈廝杀。如今怎会联手行动———“” 说罢,她突然挺直腰板,语气篤定:“不过就算他们夺下古剎禪也是徒劳!后方镇南关有南戊郡主坐镇,郡主七品巔峰修为配合护关大阵,任他们来多少人都要羽而归!” 张悬几人闻言,不动声色地交换了个眼神。 一一看来南戊郡主秘密返京的消息尚未在缉妖司传开。但天门与巫蛊教却已嗅到蛛丝马跡。 七品大修士无法使用传送阵,传送阵纹无法承载大修士庞大的灵力。 从皇都到南疆万里之遥,即便以南戊郡主的飞舟速度,日夜兼程也要半月有余。 到那时镇南关恐怕早已易主! “大人?“许青瑶敏锐地察觉到异样。 张悬不动声色地摆手:“无妨。” 隨后张悬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只是千户?” 十品筑基,在凡人眼中已是仙师般的存在。但在真正的修士世界里,不过刚刚摸到玄阶的门槛。 天、地、玄、黄,每一阶都是云泥之別! “此等要地,按理至少也该派七曜五司那等人物镇守才是......“张悬若有所思道。 许青瑶立即会意,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南疆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一一势力间的爭斗,通常不会涉及十品以上。” 她压低声音:“九品修士已能御物飞行,虽不说瞬息千里,但来去如风。若放任高阶修士肆意屠杀低阶修土,或是突袭对方腹地后扬长而去,任谁都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 卢周接话道:“所以巫蛊教、天门和我们缉妖司,都默契地將爭斗控制在十品以下。否则—”他苦笑一声,“最终只会落得一个两败俱伤的局面。” 张悬微微頜首。 这个规矩倒也在理一一高阶修士破坏力太强,若没有约束,南疆早就变成一片废墟了。 所以十阶以下的修士便成了几方势力手中的棋子,而十品筑基修士,自然是各势力手中的杀手了! 张悬微微頜首,算是明白了其中关键,“由天门牵制住我方最高战力,再由巫蛊教突袭古剎禪,这个计策並不高明,但,確实有效!” 许青瑶急的眼眶泛红:“这可如何是好?” 张悬摆了摆手:“倒也不用太过担心,依我判断,天门与巫蛊教也並非一条心!” 他这话当即引起了所有人的疑惑,徐方银好奇问道:“误,老...” 话说到一半,见和尚朝自己使眼色,徐方银当即重新措辞道:“老...老大,你咋知道天门与巫蛊教不是穿一条裤子?” “天门將上官千户引出去如此长的时间,巫蛊教才有动作,”张悬轻轻敲击著扶手道:“你猜是为何?” 徐方银眼晴一亮:“说明巫蛊教信不过天门,否则早就攻进来了!” 张悬轻轻点头:“確是如此,巫蛊教应是派人前往隱雾村探查,確定上官千户一行被死死牵制住之后,他们才放心进攻!” “他们也怕这是天门与我缉妖司针对巫蛊教的陷阱!” 许青瑶与卢周闻言,脸色“刷”地惨白,若真如张悬所说,此次巫蛊教进犯,他们將孤立无援! 见许青瑶以及卢周都脸色焦急,张悬却笑了起来:“倒也不用那么悲观,从另一个方面想也是个好消息,如今只见到巫蛊教的人,那就说明上官千户还未落败,依旧將天门牵制在隱雾村。” “砰!” 张悬突然拍案而起,朝门外走去。 徐方银、三戒和尚与季安寧同时跟了上去,衣诀带起的风扑灭了案头烛火。 “徐、徐千户!”许青瑶慌忙追上,“您这是要去哪?” 张悬在门槛处驻足,回头淡淡的笑了笑“自然是,先破巫蛊,再行援救!” 第142章 托天门的福 第142章 托天门的福 “咚——” 沉闷的鼓声撕裂了夕阳。 城墙上的守军循声望去,只见城外六道身影缓步而来。为首之人身披五彩羽衣,脸上刺满蚣状的青纹“咚!” “咚!” 手持人皮鼓的巫蛊修士站在尸潮中央。那张用整张少女背皮製成的鼓面,每敲击一次就渗出黑血,鼓声所过之处,大地龟裂,爬出无数浑身流脓的蛊尸。 一只只扭曲的蛊尸,皮肤溃烂发黑,关节以诡异的角度扭曲著,爬行时发出骨骼摩擦的“咔咔”声。 它们张著腐烂的嘴,漆黑的毒血不断从嘴角滴落,在地面上腐蚀出一个个冒著青烟的坑洞。 眼前场景看得人头皮发麻,城墙上的守城士卒在短暂的愣神过后,隨即有了动作! 苍凉的號角声响彻云霄。 “接敌!!” 银盔小將的吼声撕破长空,城墙上顿时腾起一片箭雨。箭矢上鐫刻的钦天监符文在空气中划出湛蓝轨跡,如同流星般坠入尸群。 “噗!噗!噗!” 箭矢贯穿腐肉的闷响连成一片。被射中的蛊尸身上“轰”地燃起幽蓝火焰,几个呼吸间便化作焦黑骨架,最终塌成一地灰烬。 可尸潮依旧汹涌。 他们眼睁睁看著那些蛊尸爬到城墙下,突然集体仰头“噗!” 百道漆黑血箭从蛊尸口中喷出,如同暴雨般泼洒在护城大阵的光幕上。 “嘴——” 青烟升腾,整座护城大阵的光幕剧烈震盪,如同被石子击破的水面,泛起一圈圈濒临破碎的涟漪,光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稀薄。 “不好!”银盔小將脸色剧变,“蛊血污秽,专破灵阵!再这样下去—” “陆总兵!”校尉急得双目赤红,“数千蛊尸,至少是十品巫祭在操控!光凭咱们是挡不住的,得去缉妖司请上官千户.——“ 银盔小將握刀的手青筋暴突他比谁都清楚一一上官千户此刻根本不在城中。 “死战!”他突然暴喝一声,手指朝身后抹去,“再放一轮箭!” 他猛地摘下长弓,三支羽箭瞬息搭上弓弦,他决定擒贼先擒王。 “嗖!嗖!嗖!” 箭如流星,直取那持鼓巫祭的咽喉、心口与眉心! 巫祭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布满毒疮的脸。他嘴角咧开,露出讥消的冷笑,枯指在虚空轻轻一点一“嗡!” 三支箭矢突然被诡异的绿芒缠绕,箭杆迅速腐朽,铁箭头上爬满锈跡,还未近身便化作粉飘散。 “不知死活,待老夫进城后,定要將你这娃娃炼成蛊尸,当老夫的坐骑!”修士沙哑的声音隨风传来。 城墙上的守军面如死灰,总兵陆沉舟也是面色铁青,护城大阵的光幕越来越淡,蛊尸的嘶吼声越来越近。有人开始不受控制地后退,兵刃“当唧”落地就在守军们濒临崩溃之际,一个带著几分戏謔的声音突然在城头响起: “这把年纪了,火气还这么大.....:”声音顿了顿,带著笑意补上最后半句:“容易,短命的!” 陆沉舟猛地回头,只见一道靛青色身影不知何时已立在垛口之上。那人单脚踩在城砖边缘,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正漫不经心地眺望著城下汹涌的尸潮。 “你” 陆沉舟刚要喝问,一只修长的手已经按在了他的肩头。 “老弟,让一让,该咱们上场了!”一个容貌俊美如女子,作灰色劲装打扮刀客从他身侧晃过,夸张地吹了声口哨: “哟吼一—” 徐方银扒著城墙往下看,嘴里喷喷有声:“大手笔啊!弄这么多蛊尸,得掏空几个养尸洞?” “鏘!” 陆沉舟长刀出鞘半寸,眼神凌厉:“你们是谁?!” “陆总兵!”许青瑶急忙上前,“这位是徐方银百户,那位是——”她看向垛口上的身影,语气不自觉地带上几分敬畏:“那位是徐,徐千户。” 这位徐千户三言两语就將目前局势分析的清晰无比,是个可以信赖之人! 一路上,卢周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硬著头皮上前:“大人,能否让卑职查看下身份令信..” 张悬恍若未闻,依旧前行,倒是徐方银笑嘻嘻地拍了拍腰间,一枚青鸞玉佩在阳光下泛著温润光泽。 他另一只手从乾坤壶中一探一一“咕!” 一只神骏的长喙信使扑棱著翅膀落在卢周肩头,锐利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许青瑶和卢周对视一眼,紧绷的肩膀终於放鬆下来。毕竟能驾驭长喙信使的,必是缉妖司行走无疑。 若贸然带身份不明者登上城头哨岗一一那里可是护城大阵阵眼所在,稍有差池,古剎禪城顷刻间就会土崩瓦解。 確认了几人身份后,他们才將张悬几人带上了城墙在许青瑶为陆沉舟介绍身份之际,张悬已踏上垛口,季安寧无声上前,双手捧上斩妖剑。 “坚守城墙。” 说罢,张悬指尖在剑脊一抹,璀璨金光骤然爆发! 同一时刻,他周身亮起煊赫金芒,整个人如陨星般朝著尸潮最密集处坠去。 远处,六名巫蛊教修士齐齐皱眉。 “此人什么来路?”手持人皮鼓的羽衣修士眯起眼睛,“竟敢孤身闯尸潮———” 要么是无知狂妄之徒,要么—— 一就是有恃无恐! 眼见张悬孤身闯入尸潮,城墙上的陆沉舟等人脸色骤变。 “徐大人!”许青瑶急得声音都变了调,“蛊尸浑身剧毒,不可近战!而且只要巫祭还在,蛊尸就会源源不断—” 她话音未落,余光却警见徐方银等人依旧从容依旧,仿佛丝毫不关心徐千户安危一般。 眾人各自为战! 季安寧立於城垛,《玄煞七绝》的煞气凝成漆黑箭矢。弓弦每震一次,便有七具蛊尸被串成葫芦,煞气侵蚀下尸体如蜡般融化。 徐方银怪叫著跳下城墙,断刃喷吐的碧绿火舌延伸出丈余刀罡。所过之处蛊户尽成焦炭,竟在尸潮中犁出一道火墙。 最震撼的是和尚一一他徒手举起半人高的守城石,臂上肌肉如龙鼓胀。巨石呼啸著砸进尸群,像打水漂般连续弹起三次,每次都能碾碎十余具蛊尸。 那劲装刀客甚至还有閒心冲她咧嘴一笑:“放心,我们这位大人啊” 他刀锋一转,碧火横扫三具蛊尸,“最擅长的就是一一” “趋吉避凶!” 正如徐方银所说,张悬在踏上城头的那一刻,【幽烛玄瞳】已然运转。 那双瞳孔深处泛起幽蓝光芒,视野中的战场顿时化作数据洪流一密密麻麻的蛊尸被过滤成模糊背景,六道醒目的气机如同黑夜中的火炬般清晰可见: 【十品巫祭:战力1900匹】 (註:手持巫毒人皮鼓,鼓声可对蛊尸有30%能力加成) 【十一品毒蛊主x3·战力300-500】 【十二品毒蛊师x2·战力<300】 数据如瀑布般在张悬眼前流动,他轻轻頜首,一个想法闪过他的脑海! 张悬身形化作一道刺目金芒,在户潮中撕开一条血路。所过之处,蛊尸如同麦浪般倒伏,残肢断臂漫天飞溅。 那道法金光仿佛天生克制蛊毒,黑浊的毒雾触之即溃,发出““的灼烧声。 六名巫蛊修士脸色剧变。 “怎么可能?!”一名主失声惊呼。他们养的蛊尸竟无一合之敌,就连最毒的黑血蛊也近不得身! 巫祭眼中厉色一闪,枯木杖猛地戳向地面:“爆!” “!!!” 张悬周围数十具蛊尸突然膨胀成肉球,隨即接连爆裂!腐臭的血肉夹杂著剧毒骨刺,形成恐怖的死亡风暴。 “是尸爆术!”城墙上许青瑶面无人色。如此规模的爆炸,便是筑基修士也要重伤! 然而“刷!” 百米开外突然亮起璀璨星光。张悬的身影自星光中踏出,衣袂飘飘,连髮丝都未乱分毫。 “运气不错。”他嘴角微扬,目光锁定了数十米开外的六人。 想不到『乱星落』这次的隨机落点,直接將他送到了敌人附近! 六名巫蛊修士具是瞳孔骤缩,枯木杖再次抬起:“再爆一一” “神道五式·巽风九息!” 面对巫祭再度抬起的枯木杖,张悬突然收剑掐诀。足尖轻点虚空,竟踏著玄奥的九宫步法瞬息挪移: 第一步踏“天芮“凶位,身形模糊如烟: 第二步转“天辅“吉门,残影尚未消散: 第三步落“天心“正中,袍角刚好拂过巫祭惊的面庞,煊赫的金光骤然出现在六人身前—“ “托天门的福,总算把你们给诈出来了!” 冰冷的声音如同九幽寒泉,六名巫蛊修士浑身汗毛倒竖。张悬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凭空出现在他们身前三尺,连空气都来不及產生波动。 “嘶——” 巫祭反应最快,周身瞬间腾起漆黑如墨的护体煞气。其余五人还未来得及动作,就听见那道催命般的声音再度响起: “神道七式·八荒阳雷!” 目前,张悬能负担的最强神道术式是九式·五行化生轮,当然,这属於杀招。 用完,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但九式以內,最强的攻伐术式当属这招『八荒阳雷”! 轰一一!” 刺目的紫光骤然爆开,张悬周身爆发的雷光竟將原本煊赫的金光咒都彻底淹没。 八道紫雷如同咆哮的苍龙,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撕裂空气。 “啊!!” 两名十二品毒蛊师,以及一名反应稍慢的主根本来不及反应,瞬间被雷光吞没。待雷光散去,原地只留下三具焦黑的碳化躯体,还保持著生前惊恐的姿势。 另外两名主和巫祭化作三道黑烟疯狂逃窜,在千米外重新凝聚身形时,几人法袍都已焦糊破碎。巫祭低头看向手中被雷光洞穿的人皮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撤!”面色阴沉似水的巫祭当机立断! “大人!”一名主不甘道,“大巫祭命我们务必攻下古剎禪———” “蠢货!”巫祭一把扯碎残破的人皮鼓,“还看不明白吗?这是天门和缉妖司做的局!” 他们巫蛊师是术土,身体屏弱不善近身战,正常来说躲在幕后,操纵源源不断的蛊尸围攻,再辅以诡术法暗中袭击才是他们正常的战斗方式! 受天门挑唆,得知上官静被天门牵制,他们才会这般大喇喇正面强攻,想不到却是天门与缉妖司联手做的局!!! 先前那年轻高手那句『托天门的福”,瞬间便让巫祭明白了此中关键! 他阴毒地瞪向远处正含笑而立的张悬,“特意埋伏这等高手在此守株待兔.“” 话音未落,远处城墙上突然亮起数十道箭矢寒光。巫祭再不犹豫,身形轰然炸开化作滚滚黑烟:“快走!” 隨著巫蛊修士遁走,城外数千蛊尸如同断线木偶般纷纷倒地。张悬並未追击,只是静静目送黑烟远去一一要留下一个存心逃命的十品修士確实不易,更何况隱雾村那边局势危急,不能在这与巫蛊教纠缠了! 第143章 隱雾村的伏杀 第143章 隱雾村的伏杀 薄雾如纱,笼罩著这座死寂的村落, 这朦朧的雾靄並非天生,而是源於村外连绵起伏的雾瘴林那些树干扭曲如老人脊背的雾瘴树,枝叶间垂掛著饱满的“雾果“,可入药亦可充飢。 而雾瘴树的树芯是製作法器的上好材料,这也是隱雾村最大的收入来源。 此刻,村口斑驳的牌楼下,原本为了生计需终日劳作的村民们,却是放下了所有工作,如提线木偶般跪坐成同心圆阵。 他们脖颈僵硬地仰著,瞳孔中倒映著相同的黑色法阵纹路一一那纹路像活物般在眼球表面蠕动,將所有人的视线锁死在半空中的某个虚无焦点。 人群中央,一个左耳残缺的瘦削男子正张开双臂,脸上带著病態的虔诚,凹陷的眼窝里跳动著疯狂的火光。 槛楼的灰袍上绣满星轨图案,隨著吟唱声,那些星轨竟开始渗出暗红色的光晕: 天门洞开,星君垂目.:::: 沙哑的吟唱声仿佛带著某种魔力,让最前排的中年男人缓缓捧起地上的匕首。 刀刃接触掌心的瞬间,男人麻木的面容突然扭曲一一两行清泪划过脸颊,嘴唇颤抖,似在发出无声哀求。 献汝魂灵,得见永恆!” 隨著独耳男子骤然拔高的音调,村民眼中的黑芒法阵大亮。中年男人脸上的挣扎瞬间凝固,重新变回空洞的冷漠。 “噗l。” 利刃入肉的闷响在寂静的村口显得格外清晰。 鲜血顺著刀柄汨汨涌出,却没有滴落在地,而是诡异地悬浮上升,在眾人头顶匯聚成一道血线,勾勒出庞大法阵的第一笔。 若仔细观察,会发现那悬浮的血色纹路,与村民眼中的黑芒法阵如出一辙, 当最后一滴血离开躯体,中年男子轰然倒地, 他身旁,一个与中年男人有六成相似的小女孩麻木地伸出手,从男人逐渐冰冷的手中接过了那柄染血的比首.. 她眼中跳动著同样的黑芒。 村外老树上,几只乌鸦突然惊飞。它们猩红的眼睛里,倒映著正在成型的血色法阵一那图案,像极了一只缓缓睁开的眼睛。 远处,隱雾村內— 十二道身披黑斗篷的身影如鬼魅般聂立在四周屋顶,恰好占据十二宫星位。 他们背后浮动著幽蓝星光,脚下延伸出玄奥星轨,每人周身环绕著四道漆黑气刃一一那些气刃如同活物般律动著,每隔三息便齐射十二柄,隨即又有新的气刃凝聚,破空声悽厉如鬼哭。 “嗖!嗖!嗖!” 黑色气刃组成的天罗地网中! 四名负伤的百户背靠背结成圆阵,中间躺著两名同僚。 其中一人,胸口中刃,鲜血从指缝间汨汨流出,此刻正艰难喘息,显然已经无法战斗。 而另一人,大半边脖子都被斩断,已经气绝! 剩余四人衣衫破碎,每个人身上都带著深浅不一的伤口。 唯独游离於四人结阵外的上官静纤尘不染。 青龙御者的天赋让她身形如风,头顶盘旋的龙脊飞剑化作青色流光,將袭来的气刃尽数绞碎。 但她急促的呼吸和颤抖的指尖暴露了真实状態! 可每一次格挡,剑光就微弱一分。 “畜生!”一名百户咬牙切齿地咒骂,手中长刀劈落一柄气刃,“有本事正面——“” 话未说完,新一轮气刃已呼啸而至。 上官静瞳孔骤缩,龙脊剑突然分化三道剑影,在眾人周围织成密不透风的剑网。金属碰撞声如暴雨般响起,火星四溅。 阵法外围,名叫柳的年轻男子悠閒地抱臂而立。 与其他黑袍修土木訥或狂热的表情不同,他俊朗的脸上带著明媚笑意,似在欣赏一场精彩表演“竟在『十二宫绝阵”中撑了这么久,”他轻声讚嘆,“不愧是白虎將星上官凌的胞妹!” 当对方提到『白虎將星”四字时,上官静眼眸微凝,不过並未隨意出击“ 此前,每当上官静试图突围,柳就会如鬼魅般截住去路。 他並不硬接她的杀招,只是恰到好处地拖延片刻一一而这片刻工夫,十二宫阵的攻势就会暴涨,迫使上官静回防。 失去了上官静的庇护,光凭这些十二品,十一品低阶修士,並不足以抗衡『十二宫绝阵』源源不断的气刃袭杀! 阵中那两人便是在上官静突围期间受到的致命一击! 上官静能沉住气,但周围的百户却快到崩溃边缘了! 被围困在『十二宫绝阵』中整整一个时辰,面对源源不断的袭杀,他们早已身心俱疲! 十二宫绝阵”,乃是极玄奥的合击阵法,以十二宫星位为基,將十二位修士的灵力、心神、 乃至命格皆绑定关联,形成一体。 此阵一旦布成,十二位修士心意相通,灵力共享,彼此之间的力量流转毫无滯碍,灵力的恢復速度更是远超寻常修士。 无论是谁,挥出的每一击都可发挥十二位修士中的最强战力。 边上一名国字脸汉子咬牙怒骂道:“该死,天门的杂种这次是有备而来!” 上官静並非庸人,能被镇南关分部委派驻守古剎禪这般要地,她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 此次行动虽然是受到可信任的线人线报而来,但他们却未尽信。 进村前他们並未省去对隱雾村的侦查,上官静让百户派出一前一后两只长喙信使,分別侦查隱雾村內以及周边三十里的状况。 那时,村內有三名天门修士正將村民赶往村口牌楼下,刻画献祭法阵。 周边三十里並无其他异象! 与线人提供的线报一致! 侦查完情报后,眾人才安心介入! 只是他们刚踏入隱雾村的土地,四周雾气竟然一阵模糊,周围屋顶瞬间出现十二道黑影。 一个自称为柳的年轻人热络的迎了上来,他將手中源源不断喷吐雾气的碧绿葫芦在眾人面前轻轻摇晃,献宝似的说道:“八品玄天灵宝一一雾隱葫芦!” “虽是八品灵宝,但功能比较单一,就是模糊灵视,九品以下不可查,”他笑嘻嘻的走到上官静面前,“用在这常年笼罩迷雾的隱雾村最是適合不过了!” 一道凌冽剑光骤然突进,柳像是早就知道一般,轻巧地躲过上官静刺出的长剑,三个连续跳步,与上官静拉开了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 他脸上带著戏謔笑容:“好快的剑,不过呢,奉劝上官千户还是省著点灵力吧,否则·“ “—一我还真不知道,一会你们要怎么在这『十二宫绝阵”中撑下去!” 第144章 南疆死战 第144章 南疆死战 十年前,上官家的祠堂里,最后两盏魂灯明灭不定, 上官凌十四岁那年,亲手將父亲扭曲变形的尸骨埋进祖坟, 那位曾叱吒风云的八品修士,为突破七品键而走险,兼修邪法,最终经脉尽碎而亡。 一夜之间,上官家这个曾被万民敬仰的修仙世家,成了所有人口中的笑话! 一年后,母亲倚著病榻绣完最后一枚平安符,在某个雪夜安静地合上了眼晴。 母亲临死前將年幼的上官兄妹拜託给儿时好友白璃,也就是当时的白虎兵家掌教之女收养。 九岁的上官凌被白璃牵走时,七岁的上官静死死抱著母亲墓碑。青石板破了她的小腿,鲜血在雪地上烟出红梅。 “小姐.::”老管家撑著伞的手在发抖。 “我不走。”孩童的声音比雪还冷,“上官家还有人。” 五年后,已成为修士的上官凌锦衣还乡。 少年郎君站在荒草丛生的老宅前,看著执帚扫雪的妹妹。 “阿静。”他开口,声音比记忆中沉稳许多,“我给你两个选择。” 上官静抬起头,眼神清澈却倔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你可以继续守著老宅,做个普通人,安稳一生。” 上官凌顿了顿,“或者—跟我一样,成为修士,护佑大周一方安寧。“ 那一刻,上官静做出了选择— 上官凌本以为她会选择白虎兵家,毕竟有白璃照拂,修行之路会顺畅许多。 可上官静却摇头,目光坚定:“我要去青龙台。” 她没有让兄长引荐,而是如寻常求仙者一般,一步步踏上青龙山,叩山门、拜师、受戒。 青龙台三千级石阶,十三岁的少女三步一叩。 第一年,她在山脚杂役院劈柴,掌心新茧叠著旧茧: 第三年,成为外门弟子那日,她第一次与师兄弟外出討伐妖邪,一行八人,最终回到青龙台的,只剩三人。 第七年冬至,她握著龙脊剑从寒潭出来时,潭水结了寸厚的冰。 “你兄长在白虎兵家,你...为什么选青龙台?”授剑仪式上长老问。 上官静摩著剑柄:“白虎主杀伐...”她抬头时眸中有青色龙影游过,“但青龙一一可守八方平安。” 与天赋高绝、一心想要重振上官家荣光的兄长不同,上官静的心思很简单一一她只是想守住身边的人。 小时候,她没能守住父母;后来,她没能守住討伐妖邪的师兄弟;再后来,她甚至没能守住兄长..— 思绪收束的剎那,上官静的身形骤然加速, 起初,十二宫位上的黑袍修士依旧面无表情,手中飞刃如暴雨倾泻,黑芒交织成一张死亡罗网。 可渐渐地,他们麻木的眼神中浮现一丝惊一一那道青色身影竟在绝阵中化出残影! “錚!錚!錚!” 龙脊剑的清鸣连成一片,剑光织就的青色罗网不断扩大。上官静的身法越来越快,残影交叠间,竟似分出三道身影,各自镇守一方。 剑锋过处,黑色飞刃尽数崩碎,而三人之间的安全区域,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十二宫位推进! 远处的柳突然抚掌大笑:“不愧是青龙御者!这'游龙遁'当真精妙!” 他眯起眼睛,声音却陡然转冷,“可这般神速,你还能撑多久?”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下一秒— “l!” 三道身影同时进溅出血。极速带来的负荷,让上官静的身体开始自行崩裂。 大腿、小臂、脸颊......数十道裂口凭空绽开,鲜血在剑气裹挟下化作猩红雾靄。 “千户!!” 被护在阵中的几名百户目毗欲裂。 那国字脸汉子嘶吼道:“千户,別管我们了!快走啊!” 伤势最重的老百户吐著血沫,染红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为我们,报仇...就够了!” 他们比谁都清楚一一若上官静放弃守护,单凭“游龙遁”的神速,早就能从这绝阵中突围逃离了。 一直待在阵中,只能被白白消耗灵力! 年轻的百户李仲鸣嘴唇颤抖著,看著同伴们一个个劝上官静离开。 他喉结滚动了几下,终於强撑著开口:“各位,说不定——”他的声音发颤,像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留守的青瑶和卢周已经发现不对劲了,他们·他们或许正在联繫镇南关分部,援兵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 他越说越急,像是要说服自己,也像是要说服同袍:“再撑一下,再撑——” “李仲鸣!”一声暴喝骤然炸响。 国字脸百户双目赤红,额头青筋暴起,嘴角还掛著血沫:“你个龟儿子做什么美梦?!” 他声音嘶哑如砂纸摩擦,“镇南关离这儿近千里!就算是能御空飞行的陆镇抚使,赶过来也要数个时辰!你以为一一” 他猛地咳出一口血,“你以为咱们能撑到那时候?!” 李仲鸣的脸瞬间青白交加。 “是条汉子就跟老子一起赴死!”国字脸百户死死盯著他,声音却忽然低了下来,带著某种近乎悲凉的清醒,“你他娘的......还看不出来吗?天门这些杂种,根本就是在拿我们当饵!” 他转头看向阵中那道染血的青影,“他们就是想活活耗死千户大人!” 平日里,缉妖司同僚之间极少这般激烈爭执。 在这片被瘴气笼罩的土地上,死亡如同呼吸般寻常。 中原修士视南疆为畏途,不过也能理解,大家修道求的是长生逍遥,谁愿意日日刀头舔血? 可既然来了,便是生死与共的袍泽。大家都是从户山血海里爬出来的兄弟,谁没为谁挡过刀? 正因如此一一才必须做出选择。 南疆的生存法则残酷而清晰一一保留有生力量,永远是第一要义。 低品阶行走死了,还能从別处抽调; 可若是一位千户陨落,整座古剎禪防线都可能崩溃。 南疆,从来都不是可以感情用事的地方。 李仲鸣突然抬手狠狠抹了把脸。再抬头时,这个总是带著几分书生气的年轻人,眼里的怯懦消失不见,此刻竟透出狼一般的狠决:“操他娘的天门!!!” 他手中满是豁口的长刀,在阴霾的薄雾中划出一道雪亮弧光,“千户!我李仲鸣一一愿赴死! 国字脸汉子眼神像极了被逼入绝境的孤狼:“老子孟建德,愿赴死!” “李烈,愿赴死!” “卢孝舟,愿赴死!” 而那个被护在中间,濒死的大鬍子百户,他用尽力气,努力將手中断刀调转,想要横在颈脖处,却连举刀的气力都没有了! 他已经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只能用细若蚊蝇般的声音断断续续道:“南疆...死战!” 周遭几人却是笑骂道:“王鬍子,没吃饭吶,也就挨了两下就弱鸡成这样?” “王大哥,这可不像你,平素里嗓门最大的就是你了。” “老王,你他娘的別坠了咱们古剎禪缉妖司的气势!” “鬍子,看咱们谁先走一步,奈何桥等等唄!” 大鬍子惨白的脸上泛起一抹诡异的红晕,皸裂的嘴唇张开,嘶哑而苍凉的声音响起“南.疆..” 只是他的声音,最终停留在这里,魁梧残破的身躯,再无动静——“ 周围几人却是笑了,他们极默契的同时嘶吼,为离去的同伴续上了最后的輓歌—“ 一一死战! 上官静的剑锋在空气中划出十二道残影,每一道都精准截住袭向同伴的黑刃。 她已没有多余灵力御剑了,龙脊长剑已经飞入手中。 上官静的虎口早已血肉模糊,鲜血顺著龙脊剑的凹槽滴落,在被鬆软泥土覆盖的地面上绽开细小的血。 “再快一点...再坚持一息..” 她的咽喉灼痛如火烧,游龙遁催动到极致时,连呼吸都成了奢侈。 经过一个时辰的观察,她终於洞悉了这『十二宫绝阵”灵力流转的规律,也摸清了那些黑色气刃的运行轨跡。 只要再给她一点时间,同袍们再信任她多一点! 只是.. 来不及了! 她看见一李仲鸣突然卸下护心镜。这个总爱脸红的新人百户,此刻將精铁打造的护镜猛地掷向黑袍术土面门。身后三柄黑刃瞬间穿透他的左肩,他却借著这股衝力,刀锋又向前递进三寸。 西侧的卢孝舟在突进途中突然变向。这个总抱怨南疆湿气让旧伤作痛的中原汉子,此刻用身体撞开了年轻同僚。数道黑芒即將没入他的后背,他跟跑著单膝跪地,却用最后力气將佩刀掷向术土咽喉。 国字脸孟建德发出最后的怒吼。他完全放弃了格挡,任凭黑刃朝著他的腹部贯穿而来,只为让手中重刀能多挥出半尺。 身上伤口飞溅的血珠在空中连成一道猩红弧线。 望著同袍们生死一线,上官静的瞳孔骤然收缩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这一刻,上官静仿佛又回到了过去,年幼的小女孩看著身边的亲人一个个死去,她一一什么都守护不了! 那些黑袍术士的嘴角以完全相同的弧度上扬,露出森白牙齿。 远处的柳,脸上亦是掛上了戏謔笑容,仿佛胜券在握! 最近的刃尖距离李仲鸣咽喉只剩半寸,刃气已经在他颈侧划出血线。 “娘的!为了第一时间赶来,白白浪费了我两块灵石!到时候你们可得给我报销啊!” 这声不合时宜的抱怨响起的瞬间- 一水波般的鎏金纹路如蛛网般朝四面八方进射而出,眨眼间编织成覆盖整个隱雾村的的浑天阵图。 一个脑后悬浮熔金光轮,穿著靛青色长袍的年轻人,悄然出现在村口。 一“金轮镇时·乱金析” 隨著这句敕令出口,阵枢处的“兑”字卦象骤然亮起,方圆数千米內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沉重,落叶悬停半空,下落速度减慢百倍,每一丝的落下的轨跡都激起环形的时空涟漪—. 来人正是张悬! 张悬踏著鎏金阵纹缓步而来,脑后熔金光轮缓缓旋转,眼中有倒悬金沙流淌。 路过村口牌坊时,斩妖剑隨意一划一一那个正主持献祭仪式的左耳残缺的瘦削男子脖颈间,一道血线正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缓缓绽开由始至终,张悬都未瞧上他一眼。 他的靴底踏过悬浮的碎石,斩妖剑隨意挥斩。將挡在身前被凝固在空中的黑色气刃劈碎。 黑刃如同冰晶般碎裂,煞气碎成漫天幽蓝星火,在鎏金阵纹中浮沉明灭。 “喷,一个个都搞得这么惨?” 说话间,张悬剑尖轻挑,让刺向孟建德腹部的黑刃偏转三寸; 指尖轻弹,李仲鸣喉前的凶器调转锋芒转向屋顶之上的黑袍术士; 袖袍拂过,卢孝舟与李烈周身的黑刃皆骤然转向,分別指向不同的屋顶身影。 待走到上官静面前时,看著眼前这位有著一头白髮,眼眉於上官凌有七分相似的美人,张悬不由得笑出了声。 “这还真是缘分!” 说完,他重新走到柳身前— 此刻,这个脸上掛著戏謔笑容的年轻人,眼珠以极为缓慢的速度在眼眶中蠕动,似在朝他凝望而来。 张悬脸上带著温煦笑容,但眼中儘是森冷寒意。 没有任何废话,手中斩妖剑附著煊赫金光,对著眼前年轻人就是当头劈下! 就在斩妖剑煊赫的金光劈落时,柳腰间玉佩炸成青烟。星光遁影带著他瞬移至千米之外,阵图边缘处一道身影跟跪浮现! 戏謔笑容彻底僵在脸上,眼神中儘是忌惮之色! 张悬也不追击,抬手打了个响指! “啪!” 风声骤起,凝固的时间重新流动。 十二位黑袍术士脸上残忍的笑容甚至还没来得及转换,瞳孔凝成针孔。 他们惊地发现,原本射向缉妖司眾人的黑刃,此刻竟调转方向,裹挟著凌厉的煞气,朝自己呼啸而来! “噗!噗!噗!” 利刃入肉的声音几乎在同一瞬间响起,如同暴雨打湿宣纸的闷响。 最东侧屋顶的术士还保持著掐诀的姿势,两道黑刃却已贯穿他的胸膛。 他低头看著自己胸前突然绽放的血,脸上的狞笑甚至还没褪去,就变成了难以置信的扭曲表情。 西面檐角的女术士长发刚刚扬起,一柄黑刃便从她张开的红唇中贯穿而出,带起一串晶莹的血珠。她修长的手指徒劳地抓向喉咙,却只抓住了一缕逸散的煞气。 “呢啊——!” 悽厉的惨叫此起彼伏。 十二道黑袍身影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同时从屋顶倒飞出去。 挣狞伤口处喷薄而出的血雾在夕阳下折射出妖异的红光,像是一串猩红的灯笼突然炸开。 漫天飘落血雾中,张悬执剑而立,衝著远处满脸惊惶之色的柳勾了勾手指·. “怎么,不笑了,是天生不爱笑么?” 顷刻间,“十二宫绝阵”告破! 第145章 退敌 第145章 退敌 风声骤起,时间重新流动。 李仲鸣的手指还保持著格挡的姿势,却愣然发现本该刺入咽喉的黑刃消失无踪。他茫然地摸了摸脖子,只触到一丝残留的寒意··· “这?!” 卢孝舟跟跪著站稳,下意识去摸后背一一那满背的寒意骤然消失,只有破碎的衣衫证明方才的绝境並非幻觉。他布满老茧的手微微发抖,浑浊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国字脸汉子的大刀还保持著劈砍的姿势,此刻尷尬地僵在半空。他眨了眨眼睛,突然狠狠掐了自己一把:“他娘的,老子...这是见鬼了?” 唯有上官静沉默而立。 她染血的白髮在风中轻扬,高耸的胸脯上下起伏著,握著龙脊剑的手在微微颤抖。 清冷的眸子静静注视著眼前年轻人,眼底泛起复杂的涟漪一一这个看似懒散的男子,方才竟轻描淡写地改写了生死。 远处传来瓦片碎裂的声响。那些黑袍术士如同破败的人偶,接二连三地砸进民居院落,溅起漫天尘埃。而更远的山道上,柳的身影正在急速后退八道带著浓重血腥味的黑烟,正朝著柳的方向匯聚而去,这是方才十二名黑袍术士中的倖存者一余下四人,被黑色气刃击中要害,此刻要么已经出气多进气少,要么已经身死魂灭。 村口石牌坊下,那残缺左耳的男子双臂还保持著上举的姿势,嘴唇微张,似乎仍在吟诵未完的咒文。 突然— “嘴”的一声轻响。 一道纤细的血线在他脖颈间无声浮现。他的表情凝固在虔诚与狂热之间,瞳孔还倒映著未完成的血色大阵。下一刻,头颅突然冲天而起,断裂的颈腔中,鲜血如喷泉般激射而出! 剎那间,血雨倾盆! 滚烫的血浆泼洒在周围跪拜的村民脸上。几个跪在前排的老者被淋得满头满脸,浑浊的眼中映出漫天血珠一一那些原本正在半空匯聚成阵纹的血水,此刻化作猩红雾靄,在夕阳下缓缓消融。 “咚。” 头颅落地,在青石板上滚了几圈。那张扭曲的面孔恰好朝向人群,无神的眼晴还圆睁著,仿佛到死都不明白髮生了什么。 死寂。 一个抱著婴孩的妇人最先颤抖起来。她低头看著怀中孩子强裸上溅到的血点,又望向祭坛前那排被割喉,搅碎心臟的男女老少一一那些苍白的脸上还凝固著麻木的神情。 “啊......啊啊啊——!” 悽厉的尖叫划破长空。 这声惨叫像是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某种无形的锁。麻木的人群开始骚动,有人拼命擦拭脸上的血跡,有人跪地呕吐,更多人发疯似的扑向前排已经死的小小户体。 “我的儿啊!”一个汉子抱起冰冷的孩童,额头抵著孩子青紫的小脸,浑身抖得像筛糠, 有人疯狂擦拭脸上的血跡,有人抱著亲人户体豪陶大哭,更有人跌跌撞撞地冲向村外的雾瘴树林一一仿佛逃离这个人间地狱就能当一切从未发生。 原先笼罩全村的诡异氛围消散,余下只剩悲慟的情绪在人群中蔓延·. 远处的山道上,柳的身影僵立在原地。 那张总是著轻洮笑意的俊脸此刻阴沉如水,狭长的凤眼中再不见半点戏謔,只剩深深的忌禪。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他死死盯著村口那道靛青身影,指节捏得发白一一替命玉佩的碎片正从指缝间籟掉落,在黄土上折射出细碎的冷光。 这可是作为星官才会被赠予的『替命玉』,想到自己的一条命就这么没了,他的心几乎在滴血! 而张悬与他遥相望去,他笑著醉了一口道:“若不是巫蛊教巫祭提醒,还真中了你们的圈套!” 柳轻声复述:“巫祭...提醒?!” 张悬警了一眼在地上微微抽搐的一名天门修士:“怎么好列也是你们的人,不救上一救?” 柳像是没听见一般,对张悬道:“我记住你了!” 说罢,柳突然转身,没有任何试探,黑色衣袖翻卷间,整个人已化作一道模糊残影,朝著远山疾掠而去。 八道烟雾亦隨著柳离开的方向,遁离此地! 张悬依然保持著负手而立的姿態,直到那道黑影彻底消失在山嵐之中。 “咳” 乾咳一声,袖中的手掌微微颤抖,灵力枯竭的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方才那招“五行化生轮”几乎抽空了气海,此刻丹田內沉寂如死潭,连最基本的周天循环都难以维持。 就目前来说,“神道九式-五行化生轮”算是他十一品境界能够负担的最强术式! 先前与巫祭一战,灵力消耗近半,张悬为了稳妥,在来的路上不断用灵石补充,也得益於他无灵根的天赋,吸收灵力比一般修士快了一倍,才堪堪將灵力补满! 臀了眼在视野边缘疯狂闪烁红光的属性栏: 【张悬·十一品巔峰】 【状態:蛰伏(28天)】 【气血:100/100(充盈)】 【精气:87/100(丰沛)】 【灵力:1/100(乾涸)】 【战力:500匹】 “好险..” 方才在村口,其实张悬已经来了一阵子了,只不过他並未急著介入,而是通过【幽烛玄瞳】观察了一阵...— 【幽烛玄瞳】给出柳的信息让张悬不得不见面便使出“五行化生轮”。 谁能想到,那看似轻挑的年轻天门修士,战力竟然高达2850匹! 在筑基境,已经算是最顶尖的存在了。 张悬余光扫过身旁摇摇欲坠的上官静。女子苍白的脸上泛著不正常的潮红,龙脊剑插在地面勉强支撑著身体一一显然也到了强弩之末。 若是柳再多留片刻,或是那群黑袍人中有个胆大的回头试探,后果不堪设想! 到那时,张悬只得燃烧精气施展乱星落遁离此地,至於缉妖司眾人,怕是要自求多福了! 他隨手挽了个剑,斩妖剑归鞘时发出清越的錚鸣。 山风掠过林梢,捲起几片染血的落叶。 上官静亦將龙脊剑归鞘,剑身与剑鞘相合时发出“”的一声清响。 她强撑著挺直脊背,朝张悬郑重拱手,声音虽沙哑却字字清晰:“在下缉妖司古剎禪分部千户上官静,谢恩人救命之恩。” 她身后的卢孝舟、孟建德等人也齐齐行礼,甲胃碰撞声在暮色中格外清脆, 张悬摆了摆手:“都是同袍,不必客套。” 听到张悬说“同袍”,孟建德脸上露出好奇:“恩人也是我缉妖司中人?” 张悬点头,他抬头望了眼渐暗的天色,“此地不宜久留,边走边说。” 上官静点头,从怀中取出一枚乾坤壶,手拂过壶身,一只长喙信使当即衝出,在她肩头落定。 “我们这边中了埋伏,不过现在危机解除了,击杀四名天门修士,派人过来善后吧!” 简单说了几句后,长喙信使便疾衝上云端,消失不见, 之后,几人將地上两具袍泽尸体做了简单处理,由伤势最轻的李烈和卢孝舟將尸体背负,几人准备离开。 见张悬望来,上官静解释道:“巫蛊教善炼尸,不能让同袍尸体落在他们手中。” 张悬微微点头,先前巫蛊教的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大半能力都在操控尸体上,若是让他们知道此地有两具修土户体,绝对会过来掘墓炼户。 一行人沿著山道往古剎禪方向疾行。 张悬走在最前,靛青衣袍被山风吹得猎猎作响。 孟建德最是热络,才走了几步便凑到张悬身边问道:“恩人贵姓?” “千户徐。”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刚从中原过来,听从郡主调令,准备找陆镇抚使述职。” 他这话让眾人都是一愣· “徐大人,您口中的郡主,可是...南戊郡主?”卢孝舟有些磕磕巴巴追问。 张悬点头:“自然是南戊郡主,怎么,咱们这还有其他郡主么?” 几人心头都是一震,我的乖乖,竟是被郡主亲自委派而来,这位徐徐大人,怕是不一般啊! 不过转念一想也是,要是一般的千户,能顷刻间破阵救人? 卢孝舟连忙摆手:“不是,卑职不是这个意思。”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震惊他娘的,能被郡主垂青从中原徵召而来的徐千户,这是他们能凑在一起閒聊的人物么? 路上,张悬简单说了古剎禪被巫蛊教袭击之事。 眾人脸上都带著劫后余生的惊悸, 甚至连最为冷静的上官静都为之动容! 李仲鸣不自觉地摸著完好无损的咽喉一一谁能想到势同水火的天门与巫蛊教会突然联手? 若非这位“徐千户”及时赶到,他不由的打了个寒颤! 在生死与的边缘挣扎了一回,眾人都是疲惫至极,再加上折损了两位同袍,一路上眾人都未说什么,大多时间都是闷头赶路。 等回到古剎禪时,夜已经深了。 张悬在缉妖司府衙见到了徐方银等人,季安寧第一个跑上前从张悬手中把斩妖剑接了过去:“大人,缉妖司的人邀请我们暂住在府衙。” 张悬微微点头,朝上官静拱手:“那就叻扰了!” 上官静一边安排人將两位同袍户体安葬,一边对张悬拱手:“应该的,待我先为两位袍泽举办完葬礼,再来拜访大人。” 说罢,上官静便转身离开. 待缉妖司眾人离开,张悬隨著一位士卒来到客房,徐方银倚在门口对张悬道:“老徐,咱们有必要掺和进来么?” 徐方银的意思很明显,他们还未正式述职,按理来说並不算南疆缉妖司的人。 就今天这个事,巫蛊教与天门都参与其中,麻烦不小,他们没必要参合进来。 “南疆形势诡,我们初来乍到,很多內幕都不知道,若是不想不明不白著了道,”昏暗的庭院中,张悬目光深沉:最好能有个信得过的朋友领路—” “帮人,便是帮自己!” 徐方银脸上掛著挪输的表情:“老徐,你选的这位信得过的朋友,不会是上官静吧?” 见张悬看来,徐方银笑道:“那发色,那容貌,可与某位被你斩杀的『故人』有六七成相似虽说咱们也是逼不得已,但这事若是让上官静知晓,多少还是有点膈应。” 徐方银口中的故人,自然是『白虎將星”上官凌了。 张悬没好气的挥了挥手:“別想些有的没的,明早与上官静他们碰面后,跟我去趟黑水集!” 第146章 神道-太虚引炁诀 第146章 神道-太虚引炁诀 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上官静便带著卢孝舟登门拜访。 张悬將二人引入屋內,简陋的木桌上摆著三杯清茶,热气升起。 上官静解释道:“孟建德与李仲鸣本想一同前来致谢,但昨日之事后,古剎禪防备不可鬆懈, 只得派他们加强巡视。” 张悬微微点头:“可曾联繫镇南关?” “已上报。”上官静声音平静,“天门与巫蛊教联手一事非同小可,我们折损了两位同袍,急需补充人手。” 说到这里,她忽然眉头一皱,转向卢孝舟:“孝舟,去门口守著,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待卢孝舟退出屋外,上官静那双似水的眸子陡然锐利起来。 晨光透过窗根,照在她如雪的百发上,映出一层冷冽的光晕。 “徐大人,”她声音压得极低,“昨日听你说,是得郡主垂青调入南疆的?” 张悬嘴角微扬一一果然察觉到了。 他点头:“然。” 上官静纯白的双眉紧紧感起,她一字一顿道:“大人与郡主...可是旧识? “非也。” 她眼中锋芒更甚:“莫非...郡主已不在南疆?” 见对方终於问到了关键,张悬並不隱瞒,缓缓点头:“郡主去了姚县,我正是在姚县与她相识。姚县事件已了,鬼金羊也已伏诛。” “姚县!” 上官静身子猛地一震,茶杯被她碰倒,茶水在桌面上漫开。 她顾不得擦拭,急切追问:“那...大人可曾...见到家兄?” 张悬直视她的眼睛,轻声道:“见了。不过..” 他顿了顿,“节哀。” 这两个字如同一柄重锤,狼狠砸在上官静心头。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紧衣角,骨节泛白,虽然面上却依然平静。但那双眸子,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神采。 沉默了好一会儿,上官静起身拱手道:“徐大人,古剎禪防务需重新整顿,恕我失陪了。” “请便!”他没说什么安慰的话,两人这才是第二次见面,没必要交浅言深。 待上官静的脚步声远去,张悬缓步来到庭院中央。 晨光初绽,他迎著第一缕紫气盘膝而坐。双手结“子午诀”置于丹田,脊背如松,呼吸渐缓。 “神道-道法会元篇”开篇所载的练气法门,名为“太虚引诀”。 先前张悬由於未入道,所以一直没有碰这篇链气法门,现在他入道了,便开始每日勤练! 此法门玄奥非常,讲究“采先天一烈,炼太虚真精”。 “神道·太虚引”开篇有云: “一气混元,三才化生。” “采东来紫华,纳北斗玄精。” “呼则山河动摇,吸则星斗移位。” “七十二窍皆通玄,一点灵光透太虚..” 隨著口诀默诵,张悬的呼吸逐渐变得玄妙一吸气时,周身毛孔舒张,庭院內的紫气竟逆流而上,化作丝丝白雾没入七窍; 吐息间,鼻端喷出两道三尺长的白练,在空中凝成阴阳鱼图案,久久不散; 头顶百会穴隱隱有金光透出,在晨暉中结成莲虚影,开落间吞吐天地元气。 最奇异的是隨著修炼深入,张悬的影子在朝阳下渐渐变得模糊,最终竟一分为三! 一道影子如老僧入定,稳如泰山; 一道影子似游龙摆尾,灵动非常; 最后一道影子则飘忽不定,时隱时现。 这正是“太虚引诀”的神异之处一一同时修炼人体“精、气、灵”三真。 修道之人皆知,筑基乃登仙之始,如同筑台九层,根基不固则仙路断绝。 所以,修仙界素有“筑基定仙途”之说。 但,若想筑基成功,必须满足三个最基本的条件一、气海盈满晨光穿透云层的剎那,张悬丹田处亮起一点金芒。 若有人能內视,便会看见他气海中那汪金色灵液正隨呼吸起伏,如潮汐般冲刷著经脉內壁每一滴灵液皆由《太虚引熙诀》炼化的朝阳紫气所化七十二窍穴,三百六十五处微穴如星斗闪烁,与体外悬浮的紫气遥相呼应。 灵液表面已凝结出薄薄金膜,正是“虚丹初凝”之兆。 寻常修士气海如溪,而张悬因是无灵根,吐纳灵力是寻常修士一倍有余,在海量灵力的冲刷下,气海却似深渊一一虽距金丹境尚远,但那灵液荡漾间隱现的九道涟漪,分明是道经记载的“九转成丹”前兆! 此乃“太虚引诀”独到之处! 二、体魄通明道家所谓炼体即练心,修士需以灵根之心火烧身体杂质。 可无论是哪种灵根,都要以灵根为引,燃心火锻体。 偏偏张悬却是极为少见的无灵根,好处是没有灵根属性,可亲和所有属性的灵力,灵力积累速度比一般修士要快上一倍。 不过,缺点也同样明显,没有灵根为引,心火淬体这一关便很难做到完美。 好在此前在姚县,张悬借丹药灵力强行催动了“神道十五式·天罡雷狱千锋大阵”获得了雷之体。 那日,他藉助最为煊赫的雷霆之力將体內杂质肃清一空。 万千雷霆加身,替他成就了最极致的淬体。 三、道心澄澈筑基之境,非独在气海充盈、体魄通明,更在於道心通明如镜,不染尘埃。 道家《清静经》有言:“人能常清静,天地悉皆归。” 修士欲筑基,需先明心见性,使神意如古井无波,內外明澈。 唯独这一点上,张悬尚未做到极致。 当初“天师度”给的提示是七日后前往黑水集拍卖行竞拍『地脉灵髓”,而后暗中静待天门对巫蛊教的伏杀。 或许那些人手里,能有让他道心澄澈,普升十品的机缘吧! 隨著朝阳缓缓升起,张悬呼吸吐纳渐缓,看样子,修炼已经到了尾声。 此刻,院中已悄然立了几道人影。 季安寧最先抱著剑靠在廊柱下,冷峻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异一一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大人正经打坐修炼。 紧接著赶来的徐方银猛地剎住脚步,差点撞上后面的大和尚。 “嘘!”徐方银竖起手指,眼睛却瞪得滚圆。 张悬周身三丈內: 紫气东来,环绕其身,若隱若现。 头顶莲虚影开合不定,莲心吞吐著紫色霞光。 最惊人的是地面影子竟一分为三,分別结著不同手印。 “乖乖...”徐方银喉结滚动,“这是《黄庭》里说的'三尸神现·啊!” 季安寧忍不住追问道:“什么意思?” 徐方银忍住激动之色,压低声音道:“道家有斩三尸一说,但你们知道斩三尸是何种境界才能修炼的秘法么?” “元婴境!”和尚低沉的声音响起。 徐方银有些讶异,想不到和尚一个未入品的凡人竟然知道这些。 和尚笑了笑,並没有说什么。 徐方银微微点头:“便是天阶-元婴境!” 他压低声音解释道:“功法分四等,与修士修为境界一一对应,共分『天、地、玄、黄”。黄阶功法修到筑基便是尽头;玄阶功法可至玄阶凝神; 季安寧若有所思:“那...能直通天阶的功法?” “便是传说中的天阶功法!”徐方银眼中精光暴涨,“但这类功法凤毛麟角。便是四圣仙盟那等庞然大物,立派数百年也未曾出过一位人仙。”说到这里,他忽然挺直腰板,“不过我长生宗不同!传承三千年,出过两位元婴老祖!” 话音刚落,张悬周身异象骤变一一三道影子突然合一,莲虚影化作金芒没入百会穴。徐方银的炫耀戛然而止,眼睛瞪得滚圆。 “这他娘的是筑基都没到的修土?” 他死死盯著正在收功的张悬,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等异象,他只在宗门那些高功长老练功时才能窥见一二。 “老徐啊老徐..:”徐方银在心里哀豪,“你练的到底是什么逆天功法?” 手指无意识地抠著刀鞘上的纹路,他强压下追问的衝动。修仙界打听他人功法乃大忌,何况是这等疑似直指大道的无上秘典,这个道理他比谁都清楚。 但那股抓心挠肝的好奇,却像蚂蚁般在心头爬来爬去。 这时,徐方银突然转身,一把抓住季安寧的肩膀,脸色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听著!老徐犯浑了!身怀这等功法修炼时竟不设禁制!” “若被外人知晓一一” 季安寧瞳孔骤缩。她当然明白其中利害,修仙界为一部功法灭门屠族的事还少吗? “以后你家大人修炼,”徐方银一字一顿道,“你必须寸步不离为他护法。” 此事关係张悬安危,季安寧当即重重点头! 待晨雾渐渐散去时,张悬周身异象缓缓收敛。 他睁眼的瞬间,正好看见三人如临大敌的模样,不由失笑:“怎么?我脸上长了?” 几人脸色各异,徐方银脸色有些不自然,毕竟在別人修炼时旁观,也算犯了修仙界的忌讳。 “老徐..:”徐方银喉结滚动,声音乾涩,“你以后修炼...好歹设个禁制。” 张悬微愣,然后点了点头:“是我疏忽了。” 他修炼次数不多,並不知道打坐修炼还能產生什么异像,也是方才从徐方银他们脸色才发现了端倪。 说罢,他隨手掸去衣袍上的晨露,突然拍向徐方银肩膀:“走!陪我去趟黑水集。” 徐方银喜不自禁:“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再放下去,妖尸的灵力怕都要流失了!” 他脸色顿时激动起来,七品大妖的完整尸身,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珍贵之物,对他这种炼器师有著致命的诱惑。 要不是他实在炼器境界不够,他怎么也不会把这等机会白白送给他那师叔的! “我还真想看看,我那莫师叔见到此等材料后,会是什么样的惊讶表情!” 第147章 震慑宵小 第147章 震慑宵小 临行前,和尚独自站在缉妖司那面“英灵壁”前。 青黑色的石壁上,上百道刻痕深浅不一。最上方那道新鲜的划痕还带著石屑一一是昨日牺牲的两位百户。和尚粗的指尖抚过刻痕,忽然从脖子上取下黑铁佛珠。 “阿弥陀佛。” 佛珠碰撞声里,他开始低声诵念《往生咒》。声音不大,听著却让人莫名的心静。 偶有士卒,缉妖司行走们路过,都会不自觉地驻足,有人红著眼眶加入双手合十,跟著和尚念一声佛號。 待张悬几人要出门时,和尚走了过来。 “大人,此行贫僧就不跟著了,贫僧准备为这些牺牲的行走们诵经一日,以慰其在天之灵。” 张悬看出和尚有事,便开口道:“需要我做什么?” 和尚从怀中取出一件物,便是之前张悬给的那块中品灵石:“大人若是在集市看到玄铁或者寒髓,帮贫僧购置打造一根禪杖。” 张悬异,先前和尚动手要么是沙包大的拳头直接招呼,要么是靠著两块比精铁还重的佛前青砖,现在竟然主动要整条禪杖? 他不知昨夜和尚听闻隱雾村惨状后,独自在院中枯坐至天明。 以邪术操控百姓,让他们自杀献上血肉、灵魂,这等行事算是犯了和尚的忌讳了。 我佛慈悲不假,但遇上这等事,佛也有火! “样式上有什么要求么?” 和尚微微摇头:“样式隨意,贫僧只有一点要求,越重越好!” 张悬没有接和尚手中的灵石,“明白了,灵石就不必了!” 和尚却是坚持。 张悬推辞不过,实在是没办法,这莽和尚力气太大,若是不启动金光咒,这廝甚至能把这块灵石塞他嘴里·· 最终,他只得依和尚的意,將灵石收入金遗壶。 古剎禪城离『黑水集”並不远,脚程快的修土,两个时辰便能抵达。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黑水集”坐落於南疆边境的“三不管”地带,背靠险峻的黑水崖,面朝豌的界河,地理位置极为特殊。 敢在此地开市,自然有其底气一明面上是当地走私贩子经营的小集市,实则幕后掌控者,乃是太平道势力排名前五的巨擎一“万国商行”。 要知道,“万国商行”的实力,哪怕放在整个太平道来看,也足以排在前五! “万国商行”了数年时间,將这块土地打造成了“南疆第一通商口岸”。 在这,隨处可见穿著粗布短打,腰间掛著算盘的伙计。 但实则一一这些“伙计”个个都是江湖高手,甚至有修士混跡其中。 这便是万国商行能在这片纷乱土地站稳脚跟的缘由! 当然,此地能屹立不倒,除了万国商行自身实力过硬以外,也是因为各方势力都需要这么个“法外之地”。 被其余三国封锁的大周,会在此收购各国情报; 北齐皇室定期会为他们那年过百岁的老皇帝来採购延寿丹药; 一些正道仙门也会偷偷在此弄些犯正道忌讳之物,比如: 童男童女的纯净阴魂,是祭炼阴煞法器的绝佳材料; 某些大修士的尸身遗蜕,则是巫蛊教、湘南赶尸宗这类炼户门派的最渴求之物; 穿过最后一片瘴气林,黑水集那斑驳的矮墙豁然出现在眼前。 矮墙通体由黑曜石砌成,表面爬满暗红色的藤蔓一一那是吸食了太多血气而妖化的“血蛇萝”,藤蔓间偶尔闪过几具风乾的尸骸,应该是犯了事被集市管理者拋尸,用来杀鸡做猴的標本。 城门口蹲著两个戴青铜面具的守卫,正用剔骨刀削著某种妖兽的腿骨。见张悬几人走近,其中一人突然將骨刀掷出一一“嗖!” 骨刀擦著季安寧的发梢,刀刃將一条斑斕长蛇钉在树上。 “新面孔啊...”守卫舔了舔面具的獠牙装饰,“第一次入集,一人一块低品灵石。” 张悬望向徐方银,徐方银微微点头。 “三块灵石,”张悬笑了笑,“当真是好买卖!” 见来人似乎不愿掏这钱,那名拋出骨刀的守卫从后腰又摸出一把骨刃,这一次,他將骨刃对准了张悬的脑袋:“给你两条路,要么乖乖交钱,要么三息之內消失在老子面前,否则·——“ “——死!” 张悬没理会守卫的威嚇,“我选择第三条路!” 说罢,他从金匱壶中掏出一物,在两人面前晃了晃,识得这个不? 那名守卫举刀的手僵在半空,面具下的瞳孔剧烈收缩一一张悬指间夹著的黑底金纹令牌,在幽暗的甬道中泛著冰冷的金属光泽。 令牌中央“甲”字篆文狞肃杀,不似凡物。 “甲...甲字令?!” 另一名守卫猛地站起身,青铜面具“当”撞在石壁上。他慌忙单膝跪地,骨刀“啪嗒”掉在地上:“大人恕罪!小的这就去请掌柜的...” 张悬扭头看向徐方银,显然是对掌柜的这个称呼不甚明了。 徐方银压著声音道:“『掌柜的”便是黑水集的管理人,万国商行每一处据点的话事人都统称掌柜的。” 张悬微微点头:“不必了。” 他隨手收起令牌,“今日只是隨便看看。” 徐方银凑近打量令牌,咂舌道:“老徐你居然有这玩意?万国商行的甲字令,据说整个南疆不超过十块..:” 张悬笑了笑,领著二人走进了矮墙通道通过昏暗的通道后,眼前景象顿时明亮起来狭窄的街道两侧挤满摊位,每个摊主脸上都戴著隔绝灵识的面具。张悬的【幽烛玄瞳】微微闪烁,视野中顿时浮现密密麻麻的蓝色字符— 左侧摊位上,三枚“筑基丹”表面蠕动著蛆虫状的黑气; 右侧笼子里所谓的“玄阴户”,实则是被剥了皮的山; 目光所及处唯一的真品,便是某个黑袍老者身前那面千魂幡,里面鬼哭狼豪地镇了上千残魂! 进了集市后,一直跟在张悬身后的季安寧突然顿了顿。 几个戴著鬼面的壮汉正不怀好意地打量著她怀中的斩妖剑,那剑鞘上镶嵌的北海玄玉有辟邪功效,在黑市至少值一块低灵石。 隨即,季安寧凌乱刘海下的眸子泛起丝丝煞气,那几个汉子立刻扭头假装看货。 “这位公子!”一个缺了门牙的摊主突然拦住去路,“刚到的龙血参,治病炼丹的上好材料, 只要” 张悬扫了眼他手中那截萝下似的玩意一一在【幽烛玄瞳】的视野里,那分明是染了狗血的黄精“不必。” 摊主脸色骤变,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毒蝎刺青:“小子,眼晴放亮点,爷爷是蝎帮的,看了就得买!三块低品灵石!” 说罢,那汉子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要不然,爷爷就从你身上弄些东西下来!” 四周顿时安静。 赌坊门口的光头壮汉停下骰盅,药摊后的佝僂老者眯起眼睛,就连被困笼中鮫人都停止了啜泣,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来。 眾人如此关注,当然不只是为了看肥羊被宰的好戏,若是此人真付了灵石,人善露財,嘿嘿, 这几人怕是走不出黑水集了! 一般新面孔来集市,都会有人上来探上一探,运气好遇见肥羊,那第一个『验明正身』之人便能吃到头汤,可若是硬茬子. 呵,就得看造化了! 徐方银气得额头青筋暴起:“他娘的,老子今天高低得让这王八蛋见见血!” “啪!“ 张悬突然打了个响指。 那摊主突然僵住,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右手连同握著的匕首,突然诡异地扭曲起来— 先是五指像麻般拧成一团,接著是整个手掌被无形巨力压缩。匕首“嘎哎”一声弯成直角, 锋刃竟生生插进了他自己的腕骨里。 最恐怖的是,整个过程没有一滴血流出,仿佛有层透明薄膜包裹著这只正在缩的手。 “现在。”张悬凑近他耳语,“还要灵石吗? “仙...仙人饶命!“摊主瘫坐在地,之后便因为剧烈的疼痛,双眼翻白,没了意识。 寻常修士催动灵力时,总会带出属性痕跡一一火灵根者灵力犹如跃动火星,水灵根者周遭泛起涟漪。但张悬方才那一手“隔空折刃”,却如鬼魅般无跡可寻。 张悬是无灵根,灵力没有一丝杂质,无形无影。对付修士当然不够看,可对付区区凡人,这一手足够震镊宵小了! 他四下张望,目光扫过,只见周围蠢蠢欲动的人群瞬间散开,其中某个戴斗笠的身影慌忙撞翻了卖药老人的摊子。 张悬心中瞭然,这些地头蛇最是狡猾一一先用凡人试探,若遇硬茬便一鬨而散。 不远处的茶廝,几名伙计作青衣短打伙计装扮的汉子互相看了眼,並未起身,只要没出人命, 他们不会出手干预。 当然,哪怕出了人命,若是惹事者的身份够高,他们也能当没看见。 黑水集没有规矩一说,弱肉强食便是这三不管地带的唯一真理! 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徐方银趁机揪住一个卖符篆的肥硕青年:“胖子,莫三变的铺子在哪? “往、往东走..:”那人哆嗦著指向远处,“掛青铜算盘的那家..:” 张悬抬眼望去,只见一间矮棚门口悬著副古怪对联: 左联:能修天地残; 右联:敢炼鬼神哭; 横批:给钱就干! 张悬警了眼徐方银,调侃道:“银子,你这师叔,口气不小。” 徐方银挠了挠脑袋:“也不全是吹牛吧,那老头有些本事的。” 说罢,他便领著张悬,季安寧往那铺子走去— 第148章 飞剑 法袍 法器! 第148章 飞剑 法袍 法器! 推门而入,扑面而来的是混杂著金属与灵木的奇异气息。铺內陈设杂乱却暗藏玄机: 东墙悬掛著七把形態各异的飞剑,剑身缠绕著不同属性的灵光西侧木架上整齐码放著各类珍稀矿石。 地面刻著繁复的聚灵阵,顺著阵纹望去,发现后院阵眼处,摆著一尊青铜鼎炉正吞吐著青白火焰,似在锻造著什么。 柜檯后,一个半禿顶的老头正趴著酣睡,鼾声如雷。听见动静,头也不抬就挥了挥手:“今日心情不佳,不接单!” 徐方银乾咳一声:“七师叔,您最看重的后辈来啦!” “哼!”老头从臂弯里露出一只浑浊的老眼,“我最看重的后辈,可不会偷老子的九幽寒铁私铸法器!”老头说罢翻了个身,“你来了老子心情更差,明日也不接单!” 张悬抱臂倚在门边,眼中满是挪输。 徐方银俊脸涨红,“砰”地一掌拍在柜檯上:“老头!今天你要再不起来,这七品大妖的完整户身,老子自己炼了!” “七品大妖?完整尸身?”莫三变猛地抬头,乱发间粘著几根草屑,“就你?”他笑一声,“怕是连大妖皮肉都切不开吧?” 徐方银气得额头青筋直跳:“老徐!给他开开眼!” 张悬拱手一礼:“前辈,此处可方便?” 他的意思很明显,便是问若是在此展示,若是弄出灵力波动,是否会弄出不必要的麻烦? 张悬这番做派倒比徐方银开口要更有说服力,莫三变白的眉毛一挑,浑浊的老眼顿时亮了几分。 他盯著张悬看了两息,突然“嘿”地笑出声:“有意思!” 隨后,老头慢慢起身,一把掀开后院的粗布帘子:“进来吧一一” 徐方银喜滋滋地就要往里钻“滚蛋!” 莫三变抬脚就端,精准命中徐方银的屁股。这位长生宗高徒“哎哟”一声,像个滚地葫芦般跌进了后院。 张悬忍俊不禁,跟著迈过门槛。 帘幕落下的瞬间,眼前的景象骤然扭曲! 看似普通的农家小院竟扩展了三倍有余,变成一间精心布置的炼器工坊。四壁掛著各式铁钳、 模具,墙角堆满矿石箱笼,中央一座青铜炉鼎正吞吐著赤红火焰。 最引人注目的是炉鼎两侧,左侧立著个半人高的水缸,里面盛满幽蓝色液体,不时有电光窜动;右侧则是个铁砧,表面布满锤印,砧台下散落著无数金属碎屑。 莫三变踢开地上散落的工具,得意地拍了拍炉鼎:“这可是用南离火铜打造的百锻炉』,哪怕千年玄铁也能炼!” 之后,他指向各处: 屋顶:由三百六十块青铜八卦镜拼接而成,每块镜面都折射著不同顏色的地火,正对炉鼎西墙:钉著一排兽皮捲轴,上面密密麻麻记著各种配方地面:铺著厚重的玄铁板,上面刻满了深浅不一的凹槽,构成复杂的导灵阵纹“三重保险一一”老头指著进来的帘幕,仔细望去发现竟是由密密麻麻的符篆交织而成,“隔灵符防窥探,静音符阻声响,最实在的是这堵夹火铅墙!” 说罢,他用力端了端看似普通的土墙,竟发出沉闷的金属迴响。 “哪怕七品大修士的神识也能隔—“ 正当莫三变得意洋洋的讲述著,突然间,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突然闭嘴,因为张悬已经打开了金遗壶。 壶口幽光闪烁的剎那一“哗啦一” 一具拧的羊尸轰然砸在玄铁地板上! 鬼金羊的尸身此刻展露无遗: 左半身:完全化作森森白骨,剩余的血肉上布满细密剑痕,就像被千万把小剑凌迟过一般; 右半身:残留的皮毛呈现不祥的紫黑色,每根羊毛都如钢针般倒竖,隱约能看到皮下未散的妖力在血管状纹路中流动; 头颅:那对弯曲的羊角只剩半截,断口处不断渗出粘稠的黑血,滴在玄铁地板上竟腐蚀出缕缕青烟; 腹部:被洞穿的空腔里,一颗乾的妖丹悬在正中,表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痕,却仍散发著令人心悸的威压! “七...七品...大妖?!”莫三变声音都变了调,枯瘦的手指颤抖著悬在羊角上方,却不敢真的触碰:“这..这等凶物.” 张悬用脚尖轻点羊头:“能炼么?” 莫三变猛地抬头,眼中进发出孩人精光:“你要炼什么?” 张悬微微沉思“自己自前最缺什么呢?” 斩妖剑虽然锐利,但毕竟品级太低,先前与上官凌、鬼金羊的战斗中,他能明显感觉使用斩妖剑的力不从心。 若不是他在战斗中有意无意用金光咒覆盖剑身,斩妖剑怕是早就断了。 “三样。”张悬竖起手指,“飞剑,法袍,法器。” 莫三变微微点头,不过由始至终他的目光都未从鬼金羊的尸身上离开分毫。 “小辈,你所修功法是何种属性?” 张悬知道这是莫三变准备依照他主修功法属性来打造法器。 將目前他所修术法全都过了一遍,先將非功伐类术法排除。 功伐类术式只有一式先天太乙神雷,七式八荒阳雷,以及攻防一体的九式五行化生轮。 想到这,张悬心中当即有了计较他摊开右手,骤然进出数道游龙般的雷光,地面上的浮尘被激得腾起三尺。细碎的电芒在指缝间炸响,映得他半张脸明灭不定! 莫三变微愣:“五雷正法?” 雷法,被誉为道门最强的法术之一,在道门內部,甚至有万法之首的美誉。 虽然雷法功伐之力堪称无双,但修炼难度极高,不仅需要极高的天赋,还需承受雷霆淬体的痛苦。 张悬翻掌收势,残留的雷气还在袖口织出细密电弧,隨著他振袖才最终消散:“晚辈还兼修五行之力。“ 莫三变讶异的看了张悬一眼,他见过太多所谓天才一一有被雷诀反噬成焦炭的,有练岔气走火入魔的,却从没见过能把雷霆之力驯服得如臂使指,还能分心兼修相剋的五行术法?! 不过莫三变並未多说什么,打听旁人功法是大忌,作为老前辈,他可不会犯浑。 他將目光重新投回鬼金羊户身沉吟了半盏茶的功夫,只见莫三变枯瘦的手指突然掐起法诀,指尖进出三寸青芒,在鬼金羊尸身上方勾勒出一道立体阵图。 阵纹流转间,尸骸各部位竟浮现不同顏色的光晕: 断裂的独角泛著紫黑之气; 残缺的皮膜蒸腾起灰白雾气; 碎裂的妖丹渗出暗红血丝; 见状,莫三变猛地蹲下身,指甲划过羊角断口:“听好了小子!” “第一样:飞剑!” 枯指蘸著妖丹渗出的血丝,在空中画出一柄三尺青锋的虚影,虚影周围缠绕著丝丝紫黑色的阴雷,隱隱有雷霆之声轰鸣。 “取独角为胚,融入你的雷霆之力,炼成一柄『阴雷飞剑”。此剑以鬼金羊的独角为基,內蕴阴煞之气,外显雷霆之威。剑成之后,可隨你心意化为阴雷,斩敌於无形。” “老夫会以五行金沙为辅,在阴雷属性外叠加五行,若你以五行之力催动,更可衍生出五行阴雷,威力倍增!” 莫三变说完,手指一划,虚影消散,隨即指向鬼金羊的皮毛: “第二样:法袍!” 他的指尖再次蘸血,在空中勾勒出一件法袍的轮廓,法袍表面浮现出紫黑色的纹路,腰带处嵌著颗流光溢彩的宝石。 “法袍以此阴兽皮毛织造,天生便可抵御阴煞之气的侵蚀,另外老夫会嵌入五行星石中打造成腰带,可吸收天地间的阴煞之气转化为五行之力,化为己用。” “你穿上它你施展五行术法时,威力可提升三成!若遇强敌,法袍还可化为阴煞护盾,护你周全!” 说罢,莫三变將目光最终投在那颗干妖丹之上,喷喷称奇:“竟是一颗完整大妖妖丹,我观此妖应该极擅长操魂之术,若以此妖骨架为基,妖丹为核,可以为你打造一具煞骨化身!” “煞骨化身?”张悬眼睛一亮。 莫三变嘿嘿一笑:“这等完整的大妖尸身,若是不用来打造化身,那才是暴天物!” “这最后一样,便是“化身法器”,老夫会將此大妖全身完整骨架打造成一柄白骨长枪,这颗完整妖丹会镶嵌其中,平日里可作为兵器使用,若是辅以法诀,长枪便可化作“煞骨化身』!” “九品以下可继承使用者全部实力,若是九品之上,则会打个折扣,具体如何还要待法器打造完才能判断!” 一口气介绍完,莫三变目光复杂的看著张悬“说句实在话,你一个小辈,平白拿出这等珍品,若是没有小银子这层关係在,老夫怕是都免不了起了旁的心思!” “那便麻烦莫前辈了!“张悬拱手一笑,姿態恭敬莫三变却突然搓了搓手指,老脸上挤出几分市偿:“且慢!这炼器方案虽好,可有些话得说在前头一一“ 他猛地挺直僂的背脊,枯指如数家珍般点向虚空: “九幽玄火淬链需三日,得耗一块中品灵石!“ “剑胚成型要掺北海寒铁,少说值二十块低品灵石!“ “更別说那些辅助的..:“ 话未说完,只见张悬袖袍一拂— “刷!” 鬼金羊尸骸瞬间被收入金匱壶中,连根羊毛都没剩下。 莫三变伸到半空的手猛地僵住,老脸涨得通红:“你...!” 张悬似笑非笑地掸了掸衣袖:“前辈说得是,这等大工程確实该从长计议。” 说完,他转头对徐方银道:“银子,你之前说这黑水集还有位炼器大师最擅处理阴属材料,叫什么名字来著?” 徐方银装模作样的想了想,“你说的...是天工坊的刘大师吧!” 见张悬几人正要往外走去“且慢!”莫三变一个箭步拦住去路,鬍子气得直抖:“老夫又没说不炼!” 徐方银憋笑憋得满脸通红。 他算是看明白了一一自家师叔想趁机抬价,结果反被將了一军。那具七品妖尸对炼器师的诱惑,可比什么灵石大多了! “罢了罢了!”莫三变突然泄了气道:“材料费...材料费老夫垫一半!”说罢恶狠狠补充:“但妖尸的边角料得归我!” 张悬笑著頜首:“成交!” 第149章 上官静的报復 第149章 上官静的报復 “五块中品灵石。”张悬从金匱壶中排出五枚灵光流转的晶石,几乎是他大半身家。 莫三变一把抓过灵石,嘴上却还嘟著:“亏大发了!这点灵石连炉鼎的炭钱都不够...” 可当张悬重新取出鬼金羊尸身时,这老傢伙顿时眼冒精光,一个箭步衝上前,枯瘦的手指灵活地检查起大妖尸身,哪还有半点老態龙钟的模样。 徐方银撇了撇嘴:“师叔,总得给个取货的日子吧?” “三日后来!”莫三变头也不抬,已经开始在羊角上刻画符文。 “三天?”张悬著实有些意外。 莫三变笑一声,枯指点了点后院方向:“你以为老夫那聚灵大阵是摆设?寻常炼器师要十天半月,在我这儿一一” 他傲然挺胸,“三天足矣!” 张悬拱手告辞,临出门前又想起一事:“对了莫大师,可否再帮忙打造一根禪杖?” “还想白?“莫三变顿时吹鬍子瞪眼,“你可知老夫为了你这单搭进去多少天材地宝..:” “啪!” 一块中品灵石落在案台上,滴溜溜打著转, 莫三变的老脸瞬间多云转晴:“有灵石就好说!要什么样的?” “样式朴素即可。”张悬微微一笑,“只有一个要求一—” “越重越好!” “正好还剩些深海精金,配上千年玄铁..:“莫三变搓著手已经开始盘算用料。 离开炼器铺时,徐方银忍不住回头看了眼一一莫三变已经“砰”地关上大门,隱约能听见里面传来兴奋的哼唱声。 “这老財迷...”徐方银摇头苦笑,“不过他说三天,就绝不会拖到三日半。” 张悬看了眼已经空了大半的金匱壶,先前意外攒下的一点家当,现在已经得七七八八了。 只剩下一块中品灵石,以及几十块低品灵石,三日后的拍卖会还要预留一百二十块低品灵石。 张悬摩著下巴:“得找个来钱的法子了!” 徐方银凑到张悬身边指著一直跟在张悬身后,几乎寸步不离的季安寧道:“实在缺钱,可以把你这小剑侍卖了,指不定能换个银钱几许呢!” “大人,这个玩笑...不好笑。”季安寧冷冰冰的声音突兀响起。 张悬伸手把徐方银凑过来的脸推开:“一边凉快去!” 几人刚踏出炼器铺的门槛,两名身著靛青短打的伙计服装的精瘦汉子便迎了上来。 张悬眉梢微动,心知门口守卫已將甲字令的事上报。未等他开口,左侧伙计已躬身捧出一块乌木令牌:“大人,掌柜的说您既不愿叨扰,便命小的將此物奉上。” 令牌入手微沉,表面“黑水”二字殷红如血, “此物是?” 那伙计回道:“三日后,巫蛊教与本商行联合举办了一场拍卖会,此为邀请令信。” 徐方银凑过来,好奇道:“拍卖会?” 那伙计点头:“前段时间,巫蛊教寻找养尸洞时,挖到了一座古墓,听说里面有不少好东西, 大人若是感兴趣,不妨三日后前来一观!” 张悬微微点头,隨著他左眼幽光闪烁,在【幽烛玄瞳】的探查下,没发现木牌上有灵力、禁制的波动,张悬便放心將木牌收入金匱壶中。 待伙计离去,张悬摩著木牌,心头泛起一丝异样。 天师度预言的“七日后拍卖会”,竟以这种方式应验。 仿佛冥冥中有只无形的手,正推著他走向既定轨跡一一哪怕他从未主动探寻,机缘也会自己撞上门来。 “老徐?”徐方银捅了捅他,“发什么呆呢?” 张悬收起令牌,摇头道:“我在想...三日后会有什么'惊喜』。” 若是一切顺利,他普升十品的机缘,便在三日后! 待张悬几人回到古剎禪时,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夕阳將古剎禪的城墙染成血色,入城大道上人头赞动,欢呼声如潮水般一波高过一浪。 “上官千户威武!” “杀光那群养尸的畜生!” 汹涌的人潮把刚进城的张悬几人给挤得完全动弹不得, 徐方银拽住一个激动得满脸通红的汉子:“兄弟,出什么事了?” “大捷!”汉子手舞足蹈,“上官大人今儿个端了巫蛊教的养尸洞!不仅烧光了他们的蛊尸, 还宰了对方两个仙家修士!” 说罢,他指著前面官道方向,“看见没?那两具就是他们的仙师!” 城门洞下,上官静一袭玄色劲装,纯白长发在晚风中猎猎飞扬。她跨下的龙血战马昂首嘶鸣, 马鞍两侧各拴著一条铁链,拖著两具残缺不全的尸身一左边那具胸口嵌著半截断裂的白骨,右臂已化作白骨; 右边那具天灵盖被整个掀开,脑壳里空荡荡的。 更骇人的是马后板车上堆成小山的焦黑头颅一一全是养户洞里被焚毁的蛊尸! “好!” “杀得好!” 道路两侧的百姓非但不惧,反而疯狂地將束拋向马前。 几个白髮苍苍的老妇甚至跪地痛哭! 在南疆,行事列毒以活人祭天的天门,炼製蛊尸的巫蛊教,他们对大周百姓造成的伤害,远不是一句竹难书能说得清,道得明的! 张悬凝视著马背上那道修长倩影,心头微震。 这位在十二宫绝阵中寧死不弃同袍的女千户,此刻展现出的竟是截然不同的铁血手腕! “养尸洞..”徐方银倒吸一口凉气,“那可是巫蛊教的命根子啊!” 张悬目光微凝,从【幽烛玄瞳】给出的信息可以看到那些被焚毁的蛊尸头颅堆里,隱约可见几具额生独角的特殊尸体一一这是即將进化为“毒蛊尸王”的標誌。 每一具“毒蛊尸王”都有十二品修士战力,巫蛊教损失这一洞资源,怕是要肉疼许久! 更绝的是当眾拖户游街的举动。两具修土尸体脖颈上都繫著染血的缉妖司腰牌,这是赤裸裸的宣战. 一一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战马经过时,上官静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突然转头。她染血的面甲下,那双清冷的眸子与张悬视线交匯。 张悬微微頜首。 他读懂了上官静的用意一一昨日天门与巫蛊教联手设伏,今日她便以雷霆之势反击。 不仅要报仇,还要让那些暗中窥伺古剎禪的势力明白:缉妖司仍有牙! 徐方银咂了咂嘴,凑近低声道:“老徐,这下可好。你昨日那番挑拨,本就让天门和巫蛊教互相猜忌。上官静今日这一手..:” “不过是权宜之计。”张悬轻嘆一声,目光扫过城墙上几处阴影,“你以为他们在城里没安插眼线?昨夜我们背著同袍遗体进的城,还有巫蛊教那般声势的攻城一一两边稍加印证,就能想通其中关窍。” 他摇了摇头:“昨日只为解围,那点小把戏经不起推敲。” 徐方银皱眉:“事態不妙啊,那我们后面该如何行事?” 张悬目光微凝:“静观其变!”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今晚,上官静一定会来找他! 第150章 子母阴棺 第150章 子母阴棺 巫蛊教据点內,一盏人皮灯笼幽幽晃动摇曳烛火下,是一张布满毒疮的脸。 巫祭盯著沙盘上古剎禪的堪舆图,案几上摆著份染血战报一一养尸洞被毁,守洞的两名修士被当场斩杀不说,还拖户游街。 这对他们巫蛊教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他喉间发出毒蛇般的嘶嘶声:“除了上官静,还有那个会使雷法的小子..:” 一旁静立的属下犹豫道:“巫祭大人,咱们要不先暂缓行动,等待巫祭的下一步指示?” 巫祭猛得一拍身前案台,目光阴势:“大巫祭让我等十日內攻下古剎禪,你以为是与我等开玩笑?” “怎么,离开『蛊神殿”才几日,你就忘了大巫祭的手段了?” 那人当即脸色大变,跪下道:“属下失言!” 这时,另一位刺著纹的修士阴侧道:“巫祭大人,既然不能强攻,咱们不如另闢蹊径! 巫祭警了他一眼,似乎有些感兴趣:“怎么个另闢蹊径法?” “咱们从哭魂岭古墓挖出的那件阴物,说不定可以派上用场!” “你是说...子母阴棺!“巫祭浑浊的眼中进出精光! 蜈纹修士『桀桀”怪笑:“正是那物,此物邪性,咱们一时半会也用不上,阴棺不能碰地否则不消一时三刻便要起尸,只能消耗蛊尸抬著,不如废物利用,用其对古剎禪城布个凶局!”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巫祭频频点头,初步判断里面的子母阴户应该是九品位格,按理来说对於他们巫蛊教是不可多得的宝物,可坏就坏在阴气太重,已將户体浸润成了阴尸。 阴尸出棺,具备初步灵智,而蛊尸是不需要灵智的,要想把阴尸转成蛊尸需要费不小的功夫, 不是他一个十品巫祭能搞得定的。 既然这样,不如將其用在攻夺古剎禪一事上,也算解了他们燃眉之急! 巫祭眼中泛起寒光:“不错,论战力或许上官静与那使雷法的小子更强,但如果对方不懂风水堪舆之术,怕是一时半会发现不了,待凶局大成之后———“ “为时晚矣!”蜈纹修士立马接嘴。 选定此法后,巫祭快步走到案台前,盯著台上绘製著古剎禪地形的兽皮地图“《葬经》有云:『子母棺,埋凶煞,母噬阳,子食魂』。“蜈蚣纹修士阴侧侧道,“那墓里挖出的子母棺,母棺是千年槐木所制,棺內女尸腹中还有具婴棺..:” 巫祭突然抬手打断,蘸著血在堪舆图上连点六处: 城西乱葬岗:埋母棺,借万人坑怨气; 南门水井:投婴棺,引地下阴脉; 集市中央:埋裹尸布,成聚阴阵眼; 缉妖司马既:藏墓土,坏风水: 官仓樑柱:刻厌胜符,断粮运; 上官静居所:撒骨灰,聚官煞; “待七日一过!” 说到这,巫祭毒蛇般的嗓音戛然而止“桀桀桀!』 一时间,洞窟中儘是怪笑。 此刻,地窟深处,四具青灰色的蛊尸正机械地抬著漆黑棺。 那棺材诡异非常一一大棺套小棺,棺身上缠著七道锈跡斑斑的锁链。 母棺表面的漆皮不断剥落,露出底层密密麻麻的咒文,那些符文竟是用婴儿乳牙镶嵌而成。 子棺不过二尺长短,却重若千钧,每次晃动都发出悽厉的婴啼。 最骇人的是棺盖缝隙处,正缓缓渗出暗红色的液体,落在石板上竟腐蚀出人脸状的凹痕。 “滴答一一“ 棺缝渗出的暗红血水落在最前方蛊尸的肩头。 “l一一伴隨著腐蚀声,那具蛊尸的肩膀瞬间塌陷下去,露出森森白骨。血水像活物般顺著骨架慢慢攀爬,所过之处皮肉尽数消融。 不到一个时辰,这具身强力壮的蛊尸便只剩一个漆黑骨架。 后方待命的蛊奴立刻补上,新换的蛊尸刚接触棺,面部就扭曲起来一一它竟在承受极大的痛苦! 原来这阴棺会不断吞噬抬棺者的气机,连死物都不放过。 子夜时分,一缕月光穿透窗。 “神道-太虚引熙诀』在一日中两个时间点修炼效果最佳· 每日清晨第一抹朝阳洒下时,吸收朝阳紫气;亦或者午夜子时,凝练月华之精。 此刻,张悬周身悬浮的月华精粹突然紊乱,他缓缓收功,睁眼:“道友,请进。 “哎呀一一“ 门扉轻启。上官静背倚清冷月辉而立,青龙御者的银丝官服將其身形勾勒得惊心动魄一一银白长发被夜风拂动,宛如流动的银河,胸前鎏金护心镜被顶出惊心动魄的弧度。 腰间玉带紧束,更显双腿修长,颈脖衣领处,若隱若现的肌肤比月光更加皎洁! 踏入门槛时,对方腰间的龙脊剑与玉带碰撞出清脆声响。 “道...友!”上官静在心中默默重复了一遍这个称呼。 她柳眉微,对方以“道友“相称,显然是要撇开官方身份一一此人比她预想中的更为机敏! 望著眼前的白髮美人,张悬眼眉微垂,他其实知道对方来意,但他还在考虑“ 白日里那场雷霆反击堪称漂亮一一火烧养户洞、斩修拖尸、游街示眾。 但,越是屏弱之际,才越要亮出爪牙。 通过他的提示,上官静已经猜到南戊郡主此刻不在镇南关,而观巫蛊教与天门联手攻城,必是嗅到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上官静今日的杀伐果决,恰似受伤的母狼牙威一一表面凶悍,实则內里已发发可危。 但,哪怕亮出了爪牙,面对天门与巫蛊教的勾结,古剎禪这边的防备力量也是完全比不过的。 张悬指尖轻叩案几,心中盘算著: 现存战力:上官静加六名缉妖司百户; 敌方势力:天门露面的那名年轻星官,八名黑袍修士,再加上巫蛊教巫祭及其魔下; 城防缺口:西门阵眼需两名修士镇守,眼下却连轮换都凑不齐! 何况,巫蛊教也不是软柿子,吃了这么大一个亏,若是不想著报復回来,日后他们也別在南疆混了,滚去更南面的南梁种地去吧! “徐道友。“上官静突然开口,清冷的声音里带著微不可察的紧绷,“古剎禪身处要害之地, 此地若被天门或者巫蛊教掌握,镇南关则危!” “若是镇南关被破,天门、巫蛊教修士可率大军直入皇都,天下危矣!” 张悬微微摇头,他现在还没去找镇抚使陆清酒述职,按理来说还不算南疆缉妖司的人“ 先前参合进来,只是因为初来乍到,藉机与上官静结上一段香火情,方便日后在南疆缉妖司官场混而已。 而且当时的危险局面在他看来並非无法破解,现在还想拉他下水,这就有些不厚道了! 他若是答应下来,第一时间要面对的,便是巫蛊教即將到来的报復! 这相当於把徐方银、季安寧、和尚等人一同带进了危险之中张悬缓缓嘆了口气:“上官道友,我等一行人才刚从中原而来,甚至都还未述职,前日出手相助已是看在同僚一场的份上,你也知道,南疆局势诡,天门与巫蛊教为何要在这个时间点抢攻古剎禪?仅是因为郡主离守南疆吗?” 张悬的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直指问题的核心。却也让上官静的表情愈发紧绷。 “方才,哪怕你以城中三十余万百姓性命为由,劝说於我,我都会犹豫几分,”张悬轻叩桌面的手指微微停顿:“镇南关,皇都?” “呵呵——!” 第151章 凶局初成 第151章 凶局初成 最终,上官静未能说动张悬, 不过,张悬也没有完全回绝,他指尖轻轻摩著茶盏边缘,沉吟片刻后道: “上官道友,在下还会在古剎禪待上三日。”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 “若这三日內,天门或巫蛊教来犯,同为缉妖司成员,协防古剎禪,责无旁贷。”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但三日后,在下会与同伴启程前往镇南关。届时若事不可为还请上官道友自己权衡。” 言下之意一一若局势恶化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他不会死守这座孤城,也希望上官静不要做出无谓的牺牲! 上官静眸光微闪,最终只是沉默頜首。 待她离去后,张悬指尖轻轻敲击桌面,心中盘算著。 三日后,他正好要去黑水集一趟,乾脆就在此多留几日,顺便协防。 若真遇到无法抵挡的危险,以他目前的灵力储备,哪怕同时带上徐方银、和尚、季安寧三人,也能从容施展“乱星落”脱离战场,这並非难事。 若巫蛊教与天门真的大举进攻,与其死守,不如退守镇南关,保存有生力量。 只是,这满城三十余万百姓,能迁走多少,就不好说了! 次日清晨,晨光微熹,庭院內紫气氮盒。 张悬盘膝坐在青石板上,衣袍被晨露浸得微湿。 季安寧则是抱著斩妖剑靠在院门门框廊上,微乱的碎发下,一双眸子警惕地巡视著。 自打那日徐方银与她说了张悬练功会有异象,可能遭到有心人后,她便每日寅时刚过(5:00)雷打不动地来到张悬门前候著! 此刻张悬双目微闔,呼吸绵长,每一次吐纳都引得院中紫气流转,如百川归海般匯入七窍。 气海內的灵液已蓄至七成,金芒流转间隱隱发出潮汐般的声响。若照这个速度,再有两三日便能蓄满。 张悬心中微动,正欲再运转一个小周天“!” 一阵阴风突然掠过庭院,卷得满地枯叶打旋。 张悬眉头一皱,收功睁目。 “大人,怎么了?”季安寧快步上前,递上乾净的汗巾。 “没什么。”张悬接过汗巾,目光却仍盯著西面城墙方向。方才那一瞬,他气海中的灵液突然泛起异样波动,像是被什么污秽之物惊扰了似的。 此刻,城西乱葬岗的方向,隱约有缕灰气混在晨雾里,寻常人根本看不出异样。 但修炼《太虚引诀》后,他似是对天地气机格外敏感,才有此感应。 当然,此刻的张悬也不清楚方才心头悸动缘由,只是隱隱有不好的预感“ 季安寧顺著他的视线望去,只看见几只乌鸦在城头盘旋。 “大人?” 张悬沉吟了片刻,微微摇头:“没事,只是方才似有心悸,也不知道是错觉,还是天门,巫蛊教背著咱们在搞什么阴谋。” 若是有“天师度”傍身,他不介意找“天师度”问问,可现在“天师度”升级期间无法使用,不能先知先觉,面对敌人谋划就很被动了! 此刻,城西乱葬岗,几只乌鸦突然惊飞,盘旋不去,叫声悽厉如哭。 四个浑身裹著麻布的蛊奴正將一具缠满锁链的槐木棺缓缓放入新挖的土坑。 明明是艷阳高照,可四周却阴气瀰漫, 棺木入土的剎那,坑底突然渗出黑水,转眼就淹没了棺上镶嵌的婴儿乳牙咒文待到暮色四合,天边最后一缕残阳被乌云吞噬。 城西乱葬岗的方向,隱约传来几声乌鸦的啼叫,悽厉如婴孩夜哭。 子母阴棺的凶煞之气,终於开始侵蚀整座城池。 城南一处民宅內,怀胎八月的李娘子突然捂住肚子,脸色煞白地跌坐在床榻上。 “当家的——”她手指死死著被褥,额角渗出豆大的冷汗,“孩子...孩子在踢我,好疼—” 她丈夫慌忙去扶,可手刚碰到妻子的腹部,整个人猛地一颤一那隆起的肚皮下,竟有什么东西在剧烈蠕动,甚至能清晰看到凸起的掌印! “这、这不对劲——”男人声音发抖,“还没到日子啊!” 李娘子痛苦地蜷缩起来,指甲在床板上抓出几道血痕。更孩人的是,她肚皮上渐渐浮现出蛛网般的青黑色纹路,像是有什么东西正从內里腐蚀她的血肉· 南门水井旁,几个打水的百姓突然惊叫著后退。 “血!井水变红了!” 原本清澈的井水此刻泛著暗红,水面漂浮著一层油膜似的物质。有个胆大的汉子留了一瓢,可那水刚离开井口,竟在他手中沸腾起来,转眼蒸发成一缕腥臭的黑烟! 更诡异的是,並底深处传来“咚咚”的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轻轻敲击並壁,嚇得围观的眾人慌忙逃离! 集市中央,一只黑猫蹲在房檐上,瞳孔竖起,死死盯著地面,仿佛那里有什么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缉妖司马,几匹战马无故惊嘶,蹄铁踏地时,竟溅出几缕黑烟。 这些细微的变化,寻常百姓或许不会在意。 除非有精通懂风水堪舆的修士在此,方能察觉- 整座古剎禪城的风水,正在被人暗中算篡改! 此时,张悬几人都被上官静派人请来缉妖司府衙大堂,显然有要事相商“ 张悬指尖无意识摩看茶盏边缘。 从傍晚开始,他气海中的灵液就不断泛起细微的波动,像是被什么污秽之物侵扰。 “上官大人!”许青瑶匆匆进了大堂,脸色凝重,“城里出事了一一半个时辰內,已有十七名孕妇出现早產徵兆!” 上官静坐在主位,银白双眉下的眸子沉静似水:“接生稳婆怎么说?” “接生婆说..:”许青瑶喉结滚动,不自觉打了个寒颤:“说...说胎儿在撕咬母体。” 上官静瞳孔骤缩。 张悬缓缓起身,走到门前,夜风裹著隱约的腥气扑面而来。 此刻他左眼盪起一片青光,在【幽烛玄瞳】的凝视下,整座城池上空正盘旋著肉眼难见的灰黑色雾气张悬双眉紧皱,喃喃自语:“敌人的报復,竟来的这般快!” 看来,天门、巫蛊教对古剎禪的渴望,还在他预想之上! 第152章 他...降妖除魔很有一套 第152章 他...降妖除魔很有一套 上官静的目光在张悬脸上停留片刻,指尖轻轻敲击剑柄:“徐大人发现了什么?” 张悬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古剎禪最高的建筑在哪?” 一旁的许青瑶立刻接话:“城西天王塔,高十八层,每层檐角悬掛青铜风铃,风起时铃声如梵唱,传闻能镇压四方邪崇,是百年前镇守南疆的佛门高僧所建。” 上官静起身,银白长发隨动作轻扬:“徐大人是否要去?” 张悬点头:“登高才能望远。” 没有耽搁,上官静唤人拉来几匹战马,几人骑著马一路疾行来到城西天王塔下! 將马匹交给隨行士卒,上官静领著张悬等人朝高耸入云的天王塔走去暮色中的天王塔巍然嘉立,岗岩表面爬满岁月的裂痕。 十八层飞檐在夕阳下投出大片阴影,宛如一柄刺向苍穹的利剑。 季安寧仰头望著塔顶,突然觉得那些铜铃的摆动有些古怪一一明明无风,铃舌却频频撞击铃壁,发出细碎的“叮咚”声。 当张悬运转【幽烛玄瞳】时,整座塔在他眼中骤然变了模样塔顶的天空並非暮色,而是一片污浊的灰暗,如同被泼了墨的宣纸。那些铜铃也不再是青铜色,而是掛著黏稠的黑丝,每晃动一次,就有几滴腐液滴落。 许青瑶提著灯笼走在最前,火光映照下,张悬將目光下移,发现塔下石阶布满青苔, 发现台阶缝隙里嵌著许多暗红色的颗粒,像是乾涸的血· 张悬抬脚碾过那些暗红颗粒,与眾人一起登上塔顶! 站在塔顶飞檐下,寒风呼啸,张悬扶在护栏上的手指突然绷紧,凝目远望·.“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此刻在他眼中,那些常人看不见的灰黑色雾气正如同蛛网缠绕,有几缕甚至攀附在巡逻卫兵的鎧甲上,像水蛭般缓慢蠕动! 而那些雾气最浓郁的地方..:.: “西面城墙外的乱葬岗、南门水井、集市中央,还有”张悬喃喃自语。 说到最后,他的目光陡然一厉:“缉妖司?!” “连署衙都被动了手脚?”徐方银倒吸一口凉气。 眾人脸色具是一变,如此多的地方出现诡异,敌人绝不是无的放矢,肯定是以什么极阴损之物布下凶局! 若不能勘破其中关键,怕是城內形势还会进一步恶化! 上官静脸色铁青,按在腰间龙脊剑柄上的手不自觉用力:“许青瑶!查明今日所有进出署衙之人,无论是谁全部扣押,一个个排查过去!” 许青瑶脸色一肃,当即点头,“喏!”然后便匆匆离去,脚步急促。 待许青瑶领命而去,张悬沉声问道:“城內可有精通风水堪舆的高人?” 他虽然能通过【幽烛玄瞳】探查到城內异常所在,但风水堪舆他却一窍不通,若是莽撞行事,怕会让局势更加恶化上官静沉吟片刻,银白长发被塔顶的阴风吹得微微扬起:“风水堪舆之术並非四圣盟所长。我缉妖司前身四圣仙盟,本就是为镇守大周疆土而立,所修功法皆以杀伐护国为先。” 她指尖轻抚龙脊剑鞘,继续道:“若论风水堪舆,当属“钦天监”与“玄渊观”最为精通。” “钦天监擅观星定穴,能借周天星斗推演地脉走势;玄渊观则专精阴宅阳宅布局,其《撼龙经》更是点穴寻龙的绝学。” 说到此处,上官静眉头紧锁,“可惜这两派山门远在中原—” 塔顶忽然卷过一阵腥风,將许青瑶留下的灯笼吹得明灭不定,也將上官静银白的长髮吹得凌乱飞舞:“若是要请到这两派高人前来,哪怕藉助“天行司”的传送阵法,少说也得半月之久!” 上官静的话让眾人都是眉头紧皱。 张悬当即摇头道:“敌人不惜弄出这般大的阵仗,估摸著是想短时间內攻下古剎禪, 留给咱们的时间不多了!” 大家都非蠢人,张悬这话,其实也是眾人所想。 “阿弥陀佛,如果別无他法,不如让贫僧一试!” 此时,一直未说话的三戒和尚唱了声佛號,开口道。 听到和尚主动请缨,她殷红的唇微张,白玉般的脸庞因急切而泛起一丝涟漪:“大师懂风水堪舆之术?” 三戒和尚双手合十:“贫僧不懂。” 他顿了顿,目光却是异常坚定,“但贫僧愿意一试!” 上官静明显一愜,那双如寒潭般的眸子微微闪动,她下意识地侧首望向张悬,眼波中流转看连自己都未察觉的信赖。 那日绝境中,张悬青衫猎猎,十二宫绝阵在他手下土崩瓦解,一举將她们一行人救出重围; 巫蛊教围城之夜,更听闻他单枪匹马杀入户潮,剑光所至,万蛊退避。 虽未亲见,但每每听及,仍觉剑气扑面,令人心潮澎湃。 夜深人静时,上官静常抚剑自问:若易地而处,自己可能做成这般壮举? 答案总令她握紧剑柄的指尖微微发白。 或许,唯有记忆中那道白髮身影,方能与眼前之人比肩.... 见上官静眼中带著信任望来,张悬不由苦笑一就像和尚知道他的底细一般,张悬也知道和尚底细·“ 他哪懂什么风水堪舆之术?! 当初在凤鸣山,碰见依鬼、黑棺都是靠著民间流传的土法子,比如什么黑狗血,黑驴蹄子来驱魔降妖,两人能活著走出凤鸣山实属不易。 不过,和尚会主动请缨,张悬並不奇怪! 以和尚的性子,不可能眼见满城百姓生生被凶局蚕食而无动於衷。 眼见满城將要出现胎儿食母的惨剧,和尚能忍得住才怪· 张悬了眼大和尚,笑道:“三戒大师降妖除魔很有一套,一路走来,大师救过我不止一次。” 他的话让上官静为之动容,虽然由於张悬身上佩戴了青弯玉的缘故,她探查不到张悬的境界,但从对方战力来看,必定是十品巔峰的高手。 三戒大师一介凡人,竟然能多次救下徐千户,必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既如此..:”她郑重地向和尚行了个修士礼,腰间龙脊剑在月下划出清冷弧光,“便有劳大师了。” 一旁的张悬微微摇头,若是让上官静得知,和尚的底气来自於他收集编写的民间志怪见闻录,不知会作何感想呢? 第153章 断『煞根』! 第153章 断『煞根』! 上官静声音清冷:“大师,先从何处破局?” 和尚与张悬对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 “集市中央!” “南门水井!” 说完,两人都沉默了。 一旁的上官静银眉微:“方才听徐大人描述城中各处灰气最重的方位,分別为西面乱葬岗、南门水井、集市中央、城北官仓、城中缉妖司署衙,以及-我所居住的院落。” 说到这,她以指为笔,在身前虚划六点,语气疑惑:“这分明是『六戊锁心”的阵图” 按理来说,破局该从城北官仓开始拔除,为何二位却要分头去集市与水井?” 虽说上官静不懂风水堪舆之术,但毕竟上官家是修仙世家,从小耳濡目染之下,符阵法倒也略知一二,而且这『六戊锁心』阵图並不冷僻,聚煞化形多用此阵,所以上官静通过张悬的描述便知此阵图来歷。 当然,光知道阵图无用,还得按顺序將种下的阴邪核心拔除才能破解此局! 其实,张悬与和尚都不识此阵图,和尚只是想著集市离天王塔最近,可以迅速赶过去才选的集市。 而张悬则是通过【幽烛玄瞳】观察看水井煞气最弱,便想以此为突破口。 张悬乾咳一声,有些尷尬,人家上官静自称“不懂”,但还能看出些许阵法门道: 他与和尚倒好,他们这两个真外行反倒大包大揽张悬乾咳一声解释道:“大师与我观气辨位,见集市与水並煞气翻涌,恐伤及百姓—便想著以雷霆手段先破二处,泄去大半阴煞—倒是疏忽了阵法相生之理。” 上官静不疑有他,毕竟张悬瞬间探出六处阵眼,绝非常人。 她微微頜首:“徐大人,大师,我知二位破局心切,但『六戊锁心』若不按顺序破除,其余阵眼煞气会成倍匯聚,越到后面越难破阵。” 张悬朝上官静拱了拱手:“上官大人,那便依你之言行事。” 上官静见状也不耽搁,领著几人下了塔,声音沉凝道:“《阴符葬经》有载,六戊锁心乃·以六阴镇六戊,锁城如锁棺”的邪阵。城北官仓为“戊土』位,主粮运民生,乃地气流转之枢。” 说到这,她微微顿了顿,似在回忆:“六戊锁心,需按“戊子、戊寅、戊辰、戊午、 戊申、戊戌』六时方位依次落阵。官仓位於『戊土”正位,依次破之,方能破局!” 夜风如刀,几匹战马在长街上踏出雷鸣般的蹄声。 上官静一马当先,银白长发在身后猎猎飞扬,龙脊剑鞘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寒光。马蹄铁砸在青石板上,溅起一串串火星,映照著她紧绷的侧脸。 张悬紧隨其后,青衫在风中翻卷,左手控韁,左眼幽光隱现,【幽烛玄瞳】在夜色中微微闪烁,时刻警惕著四周可能潜伏的阴煞之气。 而后徐方银、和尚、季安寧以及数名悍卒一行十余骑,纵马而过! 长街两侧的民宅门窗紧闭,偶有胆大的百姓从窗缝窥视,只见十余道黑影如疾风般掠过。 转过街角时,一队巡夜的士卒慌忙避让。为首的小校刚想呵斥,却在看清上官静的面容后立刻声,退到路边行礼。 “开门!”上官静勒马停在官仓高大的黑漆木门前,声音冷峻如铁。 守仓的老吏提著灯笼颤巍巍迎上来,火光映照下,他的脸色惨白如纸:“大、大人, 粮仓今晚不太对劲—” 话音未落,一阵阴风突然卷过,灯笼“噗”地熄灭。 官仓朱漆大门在月色下泛著血锈色! 上官静倒提龙脊剑,率先踏上台阶,推门而入! 推开门的剎那,陈年霉味混著某种腥甜扑面而来, 那不是穀物腐败的气息。 成堆的麻袋在阴影中垒成怪异的塔形,缝隙间渗出黑褐色污渍。 “啊!” 刚一进院,身后士卒突然跪倒在地,脸色惨白如纸。 他脖颈青筋暴起,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了咽喉。另外两人刚要去扶,自己却也开始跟跪一一手中火把“啪”炸响,焰心竟变成了诡异的青绿色。 “你们先出去,”上官静银眉微,朝著那些普通士卒道:“此地阵眼有锁住活人心脉,使全城气运凝滯,血气淤积的邪法,你们扛不住。” “喏!” 两名士卒架著那跪倒的袍泽,迅速退出仓门! “?”回身时,上官静警过张悬几人。 张悬、徐方银二人是修土,三戒大师一看就是气血极度旺盛之人,能抵御不適感倒也正常。 可那位剑侍· 那瘦削少女抱著斩妖剑走在最后,束髮的布带在阴风中纹丝不动。上官静余光扫过她有些苍白的指尖一一没有颤抖,没有青紫,仿佛这能让凡人血液冻结的阴煞,对她毫无影响一般。 虽然心有疑惑,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上官静收敛心神,开口提醒道:“气血凝滯隨著阴煞聚集愈来愈严重,必须快速找到阵眼破之,否则“ 上官静话音未落,不远处便传来张悬平静的声音:“找到了。” 她银眉微,心中闪过一丝讶异一一按理说,布阵之人必定会將阵眼藏得极深,或是设下障眼法迷惑破阵者,怎会如此轻易就被寻到? 半信半疑间,她快步走到张悬身旁,顺看他的目光望去- 粮仓角落的墙根处,一个不起眼的鼠洞边缘泛著诡异的暗红色。洞口处,一只死老鼠腹部鼓胀如球,灰黑色的皮毛上凝结著黏稠的血珠,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它体內腐烂发酵。 李安寧见张悬望看死老鼠的腹部,她没有一丝犹豫,当即走上前从靴中拔除匕首,就把死老鼠开膛破腹。 隨著老鼠腹部灰红的血肉露出,一道被灰暗血水浸润的符咒出现在眾人视线。 “一一 灰红色的腐肉翻卷开来,一团黏腻的血块中,赫然裹著一张被血水浸透的符纸。符纸上的硃砂咒文已经晕染成暗褐色,却仍能看出扭曲的纹路,如同无数细小的虫子在蠕动。 上官静银色双眉陡然一凝:“厌胜符! 她指尖微颤,龙脊剑鞘上的鳞纹泛起冷光一一怪不得全城气血凝滯,原来对方竟將符咒藏於鼠腹,借活物血脉温养邪气。鼠穴通地脉,鼠死怨气不散,正合了“锁心“之意。 徐方银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咂舌:“藏在这种地方都能被你发现? ? 6 上官静亦是侧目望向张悬,眼底闪过一丝惊异。 在她眼中,那鼠户不过巴掌大小,干发黑,与寻常死鼠无异。可张悬却能在昏暗的官仓內,一眼锁定樑上这道阴邪阵眼,实在匪夷所思。 张悬只是淡淡一笑,並未解释。 一在他左眼幽蓝的烛光之下,那鼠尸周身缠绕的灰黑煞气,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般醒目。 然而,发现厌胜符后,几人却都未动作,只是皱眉望著地上那道阴邪符咒。 性子最急的徐方银忍不住道:“都著干嘛?既然都发现此处阵眼了,毁了便是!” 他擼起袖子,“你们若是嫌脏,我来!” 他刚要上前,却被上官静横剑拦住。 “不可!”她声音冷冽,”厌胜符与其余阵眼气脉相连,若贸然毁去,必遭反噬。 《百邪志》有载,破此类阴符,需先断其“煞根”,否则符毁煞涌,施术者亦会遭阴气蚀体。” 说到这,她將目光投向和尚:“三戒大师,可有破此阵眼之良策?” 和尚不知何时掏出一卷泛黄的竹简,正就著月光翻看。 闻言他皱眉道:“《淮南万毕术》有载,『厌胜之术,当以童阳破阴——— 他忽然合上竹简,意味深长地看向张悬,“童子尿至阳至纯,可化血煞,断“煞根张悬:_!?? 不是,大和尚你破符就破符,看我作甚? 第154章 官煞鬼將 第154章 官煞鬼將 和尚看向张悬自然是有道理的,当初在凤鸣山初见张悬时,张悬穿著道袍,而且又能使出非道门正统不可授的五雷正法,按理来说应是童子之身。 不过,此刻张悬却不是这般想法一一自打有记忆起,他確实守身如玉,但鬼知道失忆前自己是个什么德性? 万一失忆前是个眠宿柳的野道士呢? 那这一泡尿下去,古剎禪怕是要毁了! 总不能让这么大一座城,毁在他一泡尿上吧? 这责任,他背不起,更他娘的不想背! 这时,一直没说话的季安寧却突然插嘴道:“大人,安寧可为您护卫!” 张悬转头,发现这平日对任何事都透著股淡漠疏离感的少女,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罕见的表情一一季安寧: 张悬:“......大可不必。” 一旁的上官静没有作小女儿態,她大大方方说道:“你们办事,我去巡视外围。” 眼见上官静朝外走去,张悬人都麻了一一不是,你先別走,这事还没定呢! 情急之下,张悬猛地扭头看向徐方银— 正憋笑憋得肩膀发抖的徐方银对上他的视线,先是一愣,然后炸毛:“你看我作甚?!” “没什么,”张悬幽幽道,“就是觉得银子你相貌堂堂,想必——” “放屁!老子当然不是!”徐方银涨红了脸,“英俊如我,能是童子?” 张悬点头:“就是看你太...俊了,才觉得你是。” “滋啦啦一—!” 几人吵到一半,突然传来一阵诡异的水声。 眾人僵硬地转头- 只见和尚不知何时已解开腰带,正对著鼠洞悠然放水。浑浊的水流冲刷著鼠户,那张厌胜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化作灰。 徐方银一拍大腿:“对啊!大和尚自幼出家,肯定是童子!咱们灯下黑了!” “阿弥陀佛。”和尚系好腰带,粗的脸上无悲无喜,“贫僧二十有八方才剃度。” 徐方银:“.· 隨著最后一丝血色从厌胜符上褪去,整座官仓突然一震。 堆积如山的粮袋“哗啦啦”倒塌,露出后面斑驳的墙壁一一那些原本爬满墙面的青黑色霉斑,此刻竟如活物般收缩退散,粮仓內凝滯之感也在逐渐消失。 上官静站在院外,看见张悬一行人出来,当即上前抱拳:“徐千户,古剎禪三十万百姓不会忘记您今日的善举』。” 张悬一愣,当即反应过来,微微摇头:“不是我!” 说完便一马当先,率先策马而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上官静愣在原地,转而向徐方银拱手:“多谢徐百户『善举”。” “啊?”徐方银一头雾水,转头问和尚,“她这啥意思?” 和尚呵呵一笑,拍了拍徐方银的肩膀:“贫僧也不知,不过既然人家道谢,总归是好事。” “这样啊。”徐方银也衝上官静拱了拱手,算是应承了下来。 马蹄踏碎青石板上的月光,一行人疾驰在空旷的街道上。 本来此刻刚到戌时(19:00-21:00),长街之上本不应该如此安静。 但不知为何,今日城內多发诡异之事,特別是听闻医馆多有孕妇惨叫,闹得整个古剎禪人心惶惶。 上官静察觉事情不对,便让许青瑶找到城主颁发了临时宵禁令,所以此刻的古剎禪安静异常,仿若一座死城! 张悬与上官静並而行,不经意间警见一月光下,上官静周身縈绕著若有若无的灰雾。 那些阴煞之气缠绕在她的银髮间,让原本皎洁如银河的髮丝显得黯淡: 顺著鎏金护心镜的弧度蔓延,在那惊心动魄的曲线上投下阴影; 甚至攀附在修长的脖颈处,与如玉的肌肤形成诡异对比。 但诡异的是,上官静竟好似浑然不觉。 竟然能让一位十品筑基修士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中招,敌人这座凶局的真正阵眼中, 到底藏著什么邪崇? 不经意间与张悬对视,张悬眼中凝重的目光让上官静一愣:“徐大人?” 现在说出来除了引起不必要的恐慌並没有任何意义,所以张悬微微摇头,並未多说什么,隨即一马当先,纵马骑到了最前方。 望著张悬的背影,上官静眼中却若有所思··— 不多时,眾人停在一座简朴的院落前。 庭院不大,却极为整洁。 青石板铺就的小径一尘不染,两侧栽种的药草排列得整整齐齐,每一株的间距都分毫不差。 张悬目光停在窗台一盆野兰上一一这种在南疆隨处可见的,硬是被养出了三分傲骨院中还摆放著两排兵器架:横刀、长枪擦拭得亮,按长短排列得一丝不苟。 角落的石桌上摆著一套茶具,茶杯倒扣,壶嘴朝向正东,显然是刻意调整过的。 张悬微微点头,心中暗道:“果然是个强迫症!” 之前他就发现,上官静行为动作,就仿佛被精细的调整过一般,抬臂,迈步基本都分毫不差·.— “时间紧迫,诸位不必拘礼,隨意搜查便是。” 上官静的声音平静如水,仿佛在谈论今日的天气,而非任由一群男子翻查自己的闺阁私所。她甚至主动推开了臥房的门,月光透过窗根,洒在整洁的床榻上一一被褥叠得方正,枕边只放著一本翻开的兵书,一支未合上的狼毫笔搁在砚台边,墨跡未乾。 张悬眉头微挑。 寻常女子闺房,总该有些胭脂水粉、珠釵罗裙,可上官静的屋子里,除了必要的起居之物,竟寻不到半点女儿家的旖旋。 衣柜半开,里面整齐掛著几套官服与练功的劲装,连一件多余的衣裙都没有。梳妆檯上没有铜镜,取而代之的是一柄出鞘三寸的短剑,剑锋映著冷光。 眼前这女子,外表看似柔弱,但內心怕是极为刚强之人! 经过一番细查,最终张悬还是发现了阵眼所在后院篱笆下,一圈不起眼的白色粉末混在泥土中,若不细看,只会当作是风吹落的尘埃。可张悬的左眼幽光骤亮【幽烛玄瞳】之下,那些粉末泛著森森鬼火般的青绿色,每一粒都缠绕著扭曲的怨念,像是无数张痛苦嘶吼的人脸被碾碎后颗合在一起。 更骇人的是,骨灰中隱约浮现出一道挣狞的轮廓,铁甲残破,战袍染血,空洞的眼窝里跳动著怨毒的火焰。 张悬低声道,“这是枉死將领的骨灰!” 和尚想了想,从腰间取下一个酒葫芦。 张悬望去,知道里面装的並不是酒! 只见和尚拔开塞子,就往骨灰上浇去一一深红粘稠的液体浇在灰白的骨灰上。 可下一秒,竟如同往沸油中浇水一般·— “滋啦一” 黑狗血泼洒在骨灰上的瞬间,整片地面突然沸腾起来。那些惨白的骨灰如同活物般蠕动,竟在眾人眼前凝聚成一具三米高的狞鬼將! 那鬼將身披破碎的玄铁重甲,甲片上密密麻麻钉著生锈的箭簇。没有血肉的头颅中, 两团幽绿鬼火在空洞的眼窝里疯狂跳动。最骇人的是它下战马一一-森白骨架间缠绕著血色筋络,每踏一步就在地上烙出燃烧的蹄印! “死!” 鬼將的咆哮掀起腥风,腐朽的铁盔下突然裂开一张血盆大口,当即朝离它最近的和尚猛扑而来。 骷髏大刀劈下的瞬间,刀身上的血槽里突然睁开密密麻麻的眼睛! 每一只眼珠都布满血丝,瞳孔倒竖如毒蛇,死死盯著和尚的脑袋! “鏘——! 这鬼將来的突然,和尚匆忙间反手抽出兵器架上的水火棍,高举横挡! 黄铜棍身与骷髏大刀相撞的剎那,异变陡生! 那柄缠绕著血色怨气的大刀竟突然虚化,如同镜水月般穿透铜棍。 刀锋未至,阴风已经割开和尚额前的皮肉,一滴血珠尚未落地,就被刀气蒸发成腥臭的红雾。 千钧一髮之际,一道被煊赫金光环绕的手掌骤然横挡在刀锋之前。 “轰!” 气浪炸开,白骨战马双蹄凌空,仰天嘶鸣,鬼將庞大的身子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张悬连退三步,整条右臂的衣袖化作飞灰。 方才通过【幽烛玄瞳】探查,发现这鬼將状態栏有一个状態非同寻常【状態:阴魂之体】 【註:《淮南子》记载“魂为阳气,魄为阴气“,与鬼魂阴气相触时会產生“水火相激“之势態,导致鬼魂自动虚化】 神道一式一一『十方五雷金光护体神咒”,乃道门奇术,金光咒所召“金光“,实乃先天一无所化,能调和阴阳,使施术者短暂进入“非阴非阳,亦阴亦阳“的状態,故可触碰阴魂而不受其害。 当然,张悬並不了解这些,他只是基於以往使用『金光咒”的经验知道,先天一所化的金光对於绝大部分阴物都有克制效果,故能接下鬼將这一刀! 张悬吐出一口浊气,幸好赶上了· 若非他及时发现鬼將有此特性,这一刀下来,和尚怕是得交代在这! 此时,张悬目光锐利如刀,望著已经从地上爬起的森然鬼將:“阴魂状態竟还有这般威势,这廝生前—.“ 绝非一般猛將!” 第155章 徐大人,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第155章 徐大人,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官煞鬼將·阴魂】 【状態:阴魂之体】 【弱点:佛门香火、纯阳之物】 【威胁度:浅红】 【战力:220匹】 【简介:南梁副將严崇,因拒绝屠杀边境村落,杀良冒功,被上司诬陷通敌,乱箭射杀於城楼。巫蛊教掘其尸,因残躯过碎,遂焚骨成灰,以战场血煞温养十载练成阴魂载体】 在【幽烛玄瞳】的审视下,鬼將头顶信息醒目,张悬心中已有定计,他提醒道:“此物能虚实转换,寻常手段伤不得,你们退———” 话还未说完,一道魁梧的身影却走了出来! 两块斑驳的青石板砖在他手中轻巧地转了个圈,粗的砖面隱隱泛著檀香。他站定在骑著髏战马的鬼將身前,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朝高大的鬼將挑了挑粗的眉锋! 显然,和尚摆明对方才鬼將那梟首一刀有了火气,要接下这场战斗骷髏马喷出腥绿的鬼火,鬼將手中骷髏长刀血槽中的百只眼睛同时转动! “和尚!”徐方银声音急切,“快回来,那玩意儿摸都摸不到!” 张悬却抬手制止。 他认出了和尚手中那对青砖一一当初凤鸣山初遇时,和尚正是用这板砖拍散了几只悵鬼,將他救下。 听大和尚说,此砖取自万佛寺大雄宝殿佛龕前的阶石,受百年香火浸染,这也是和尚为何离开万佛寺只带了这两块青石板砖的原因。 一是睹物思寺,二来这青石板砖確实不一般,和尚一路走来只为降妖除魔,和尚是武僧,佛法並不精通,仅靠一身武艺当然不行,这青石板砖不知道陪著他敲散了多少邪祟! 张悬正是知道这点,才拦下徐方银,不过他也不是完全不管,此刻他立於和尚不远处,替他压阵,若有情况也好第一时间接应! 和尚缓缓脱下灰色僧衣。 布料滑落的瞬间,月光仿佛在他身上镀了一层冷铁肩宽如门板,肌肉虱结如老树盘根,每一寸线条都像是被千锤百链过的精铁。脊背如山岳般隆起,脊椎骨节分明如龙脊,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更骇人的是,他胸口、腰腹布满了纵横交错的伤疤,有些甚至贯穿前后,却早已癒合如沟壑,透著股粗的凶悍。 当初张悬刚获得【幽烛玄瞳】时,便读过和尚的属性,当时印象最深的是,他一个凡人身上却掛了三个状態! 之后张悬见识了诸多诡异,也遇上了不少能人异士,比如徐殤、徐、白虎將星上官凌等,这些入道修士也没见哪个有这般多的状態。 当初【幽烛玄瞳】並未升级,所以没有给出这些状態的解释,可现在“ 【姓名:三戒和尚】 【类別:人类】 【境界:铁骨境武夫】 【状態:无相般若,天生神力,嫉恶如仇】 【战力:200匹(常態)】 【註:无相般若一一真我无我,实相无相,无量般若】 【天生神力一一併非后天修炼所得,乃轮迴中宿慧显现,双臂一晃千斤,隨怒气增长可突破上限】 【嫉恶如仇- 一一一切被三戒大师认为是邪恶势力的对象,战力加成100%,隨怒气增长可突破上限】 张悬盪著幽光的瞳孔陡然一缩,和尚头顶浮现的淡蓝色文字让他呼吸都为之一滯 “力量隨怒气增长突破界限?只要认定对方是恶就能战力翻倍?”他下意识喃喃自语“这算什么概念神?” 上官静敏锐地注意到张悬神色变化,龙脊剑微微出鞘:“徐大人?” “无妨。”张悬揉了揉眉心,“只是觉得我们站这有些多余。” 在几人不解的目光中,张悬默默地退后了两步,有这等逆天状態傍身的和尚,哪用得著他压阵张悬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颤! “轰隆隆—” 鬼將膀下的骷髏战马人立而起,燃烧著幽绿鬼火的蹄铁將青石板踏出蛛网般的裂痕。 那柄缠满怨魂的百眼大刀高高举起,刀身上密密麻麻的眼珠同时转动,死死盯著和尚。 死一一! 鬼將腐朽的铁盔下,血盆大口裂至耳根。隨著咆哮声,刀锋上的眼晴突然渗出黑血, 数百道怨魂凝结成实体化的刀气,將方圆数丈內的空气都切割出悽厉尖啸! 刀未至,劲风已压得和尚脚下地砖尽数粉碎。那些飞溅的石屑在半空就被刀气绞成粉! “来得好!” 和尚暴喝一声,浑身肌肉骤然绷紧,青筋如龙盘绕。他右臂抢圆,青石板砖带著沉闷的破空声,精准拍在百眼大刀的侧面“鐺一!” 震耳欲聋的金属爆鸣声中,那柄缠绕著数百道怨魂的凶刀,竟像孩童的玩具般被一砖拍飞!刀身上的眼睛集体爆裂,黑血喷溅到半空就被砖缝溢出的青色石灰蒸发成青烟。 鬼將空洞的眼窝里,幽火剧烈晃动。它低头看了看自己空荡荡的骨手,又抬头看向和尚,眾人竟从那双空洞眼窝的绿色鬼火中看到了错的神情! 未等它反应过来,和尚左手的板砖已呼啸而至! “啪嘧——!” 裹看檀香的青石砖重重拍在髏马脸上。 马头瞬间粉碎,骨片如暴雨般四溅。那些燃烧的筋络寸寸断裂,眼眶中的鬼火四下凋零,洒的满地都是! 髏马残躯歪斜著栽倒,鬼將隨著崩塌的骨架轰然坠地。玄铁重甲砸碎地砖,溅起的碎石还没落地,第三砖已经来了。 和尚魁梧的身躯如泰山压顶,双腿横跨在鬼將身上。左手板砖压在它咽喉处,竟將鎧甲压出蛛网状的裂痕。 “南无!” 他右臂高举,月光在板砖边缘镀上森冷银辉。隨著一声佛號,青石砖带著千钧巨力砸下! 碎!鬼將铁盔凹陷,裂开的缝隙里喷出腥臭黑血。 砰!甲胃崩飞,露出乾的鬼脸面容一一那半张人脸上,狞的表情开始扭曲。 砰!头颅像腐烂的南瓜般塌陷,眼窝中的荧绿鬼火被砸得从耳洞喷溅而出。 每砸一下,鬼將三米高的身躯就剧烈抽搐一次。青石地板在衝击下不断下陷,將它大半个身子嵌进地里徐方银则是张大了嘴,手里的断刃刀“当”掉在地上。 一旁的上官静银髮微扬,素来冷峻的眸子罕见地睁大,之前本想著隨时出鞘策应的龙脊剑不知何时已垂落身侧。 季安寧凌乱黑髮下的眸子满是难以置信之色,三戒大师在她眼中一直是和善的长辈, 说起来她还从未见过和尚真正出手是何等模样,而眼前的场景,確实给了她非常大的震撼! 张悬相比其他人要好些,毕竟他已从【幽烛玄瞳】给出信息中看出了和尚的不凡。 但,单纯的文字依旧没有眼前这力大砖飞的场景来得震撼!!! 在他们的注视下,鬼將三米高的庞大身躯,此刻已被硬生生砸进地面半尺深!青石地板呈蛛网状龟裂,而鬼將的脑袋·. 已经看不出是个“脑袋”了。 原本森然威严的玄铁盔,如今像被铁匠锤烂的废铁,扭曲成一团;那张腐朽可怖的脸,更是被拍得扁平凹陷,眼窝里的鬼火奄奄一息,像是隨时会熄灭的残烛。 和尚的板砖仍在一上一下,每砸一次,地面就震颤一次,鬼將的身体就抽搐一次当和尚终於停手时,鬼將已经成了一滩“镶嵌”在地板里的碎骨烂甲。 “阿弥陀佛一一!” 这时,徐方银喉结滚动著走到和尚身边。 他上下打量著对方筋肉结的躯体、还在蒸腾热气的伤疤,半响才憋出一句:“大和尚你平素里,就这么降妖除魔的?” “自然。”和尚抹了把光头上的汗珠,神情竟有几分淳朴,“贫僧修的是狂禪,不懂念经打坐,只是粗通些拳脚。” “阿弥陀佛。”和尚望著满地狼藉,忽然嘆气,“又犯嗔戒了。” 张悬闻言失笑,月光下忽然想起凤鸣山初遇时,这莽和尚拍著胸脯说的话:“师父给贫僧取这法號,是要我戒嗔、戒躁、戒杀人。” 现在他总算明白,为何“戒嗔”要排在首位了。 张悬的声音將眾人思绪拉回:“走了,还有四个阵眼要拔除。” 张悬朗声说完,便跨过院门,接过士卒手中的马韁,翻身上马! 眾人也快步跟上。 连续拔除了两个阵眼,这也让眾人紧绷的神情稍稍缓和了下来。 就目前两个阵眼的邪崇强度来说,可以看出这次针对『古剎禪城”布下凶局之人的风水堪舆造诣並没有多深,若是一切顺利的话,今晚便能破除此局! 夜风呼啸,马蹄声如雷。 张悬策马疾驰在最前,衣袍猎猎作响,月光勾勒出他挺拔的背影。 上官静银髮飞扬,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停顿了好一会后,她余光扫过紧隨其后的眾人: 筋肉虱结的三戒和尚正仅凭双脚夹著马腹前行,鬆开韁绳的双手正擦拭著染血的青砖,那堪比凶兽的怪力,方才生生將鬼將砸进了地底: 徐方银腰间悬著的断刃泛著寒光,这面容比女子还要清秀的刀客,竟是传闻中隱世一甲子的长生宗门人,有传闻长生宗弟子,只要灵力不绝,肉体不灭,是非常难缠的对手; 落后半个身位,以书童打扮的少女此刻安静地控著韁绳,纤瘦的身躯在煞气最浓处依旧挺得笔直,仿佛那些能蚀骨销魂的阴气不过是拂面清风。 上官静的指尖无意识摩著龙脊剑柄。 她见过太多强者:四圣盟里眼高於顶的剑修,钦天监中目下无尘的星官,能人异士多桀驁並不是一句空话。 而眼前这些人,个个身负绝技,却都心甘情愿追隨在那位“徐大人”身后。 再联想到这位“徐大人”似是南戊郡主亲自调来南疆上官静银眉下的眸子泛著点点微光,默默的在心中问出了一句话.— “徐大人,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第156章 连下四城 第156章 连下四城 按上官静给出的『六戊锁心』破阵顺序,下一个要破阵眼是位於南门水井。 寒夜刺骨,南门的水井旁,阴风打著旋儿从井口溢出,连青石井沿都结了一层薄薄的黑霜。 眾人凝目望去,发现古井四周的青石板缝里渗出粘稠的黑水,在月光下泛著油膜般的诡异光泽。並沿石壁上爬满蛛网状的青黑色纹路,像是无数细小的血管在石料深处搏动。 最骇人的是井水本身。本该清澈的並水此刻浓稠如墨,水面不断鼓起婴儿头颅大小的气泡,每个气泡破裂时都发出尖锐的啼哭。那些声音层层叠叠,在眾人颅腔內形成诡异的共鸣。 张悬左眼的幽蓝烛光剧烈摇曳,在瞳术视野中,整口並已经化作一个巨大的煞气漩涡。 漩涡中心隱约可见一具蜷缩的婴尸,它脐带般的黑索深深扎入地脉,正將方圆数里的阴气源源不断抽吸至此。 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吞噬的阴气正在婴户体內提纯转化,最终喷涌出的已是近乎液態的原始煞气一一这种浓度的煞毒,哪怕是他们这样的修土,待久了都承受不住! “大人,我去。” 谁都没有想到,看著眼前这般场景,季安寧竟会主动请缨。 “胡闹!“徐方银一把拽住她手腕,“这井水沾皮烂肉,你一一话音戛然而止。 徐方银惊地发现,自己掌心触到的肌肤竟冰凉如铁,那些缠绕井口的煞气竟不断没入少女的肌肤之中。 再抬头看向季安寧,却发现眼前的少女竟无一丝痛苦,反而面色愈发红润,仿佛这根本不是要人性命的煞气,而是什么滋补之物一般。 几人把目光都投向张悬,似乎在等他做决断。 张悬凝眉沉吟片刻,最终点头:“务必小心。” 话音未落,素来冷若冰霜的季安寧,嘴角竟微不可察地翘了翘,眼中闪过一丝窃喜。 她迅速解下怀中斩妖剑,仔细繫於身后,又反覆拽了拽確认不会鬆脱,这才握紧漆黑匕首,准备跃入井中。 “且慢!” 和尚突然出声,从隨身布包中取出一捆浸过黑狗血的麻绳,粗声道:“绑在腰间,若遇险情,连扯两下,贫僧便拉你上来。” 季安寧没有拒绝,利落地將麻绳在腰间缠紧,打了个死结。她站在井沿,瘦削的身影在月光下如同一柄出鞘的利刃,匕首寒光映著她冷白的侧脸。 下一刻— 她纵身一跃,纤细的身影如一道黑色闪电,笔直刺入井中! “哗—! 井水炸开,黑浪翻涌,仿佛深渊巨口猛然闭合。水面瞬间恢復平静,只余一圈圈涟漪无声扩散。 麻绳“吱呀”作响,一寸寸被拖入井底,和尚粗的手掌紧握绳端,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著水面。 半盏茶过后,麻绳猛地绷紧! “来了!”和尚暴喝一声,结的臂膀骤然发力,麻绳“嗖”地回弹! “哗啦——!” 一道黑影破水而出,带起漫天黑雨! 眾人瞳孔骤缩! 只见季安寧凌空翻身,稳稳落地。她浑身湿透,髮丝滴水,手中却拎著一物一一具干如炭的婴尸,皱缩的皮肤上还粘著並底青苔,脐带般的黑索已被斩断,断口处渗出浓稠的黑血。 “大人。“季安寧凑到张悬身边,染煞的睫毛下眸子亮得惊人,“脐带连结著井底阴脉,已斩断。“ 张悬点头,伸手拂去她发间的一根水草:“做得很好。” 季安寧闻言,苍白的脸颊突然泛起一丝血色。 她抿紧的唇角微微颤动,像是拼命压抑著什么,最终却还是没能忍住,一抹明亮的笑意在她脸上绽开,如同冰封的水面突然映出的朝阳。 徐方银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低声对和尚道:“这妮子没救了!” 和尚望著季安寧那压抑不住的喜色,也是微微摇头:“阿弥陀佛!” 一旁的上官静默不作声地走到井边,她凝目望去一一原本漆黑如墨的井水此刻竟透出几分清澈,水面上漂浮的怨气已然消散,连並壁那些蛛网般的血纹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而张悬的目光却落在季安寧手中那具干婴尸上他记得清清楚楚一一方才用【幽烛玄瞳】探查时,那婴尸明明血肉饱满,煞气磅礴如海。此刻却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精华,只剩下一层皱缩的皮囊裹著骨头。 他的视线缓缓上移,落在季安寧仍带著笑意的侧脸上:少女纤细的脖颈处,隱约可见几道青黑色纹路正缓缓消退。 张悬心中感嘆,小季对於《玄煞七绝》的进境,怕是比他预想的还要快上三分。 照这个速度..:: 在【幽烛玄瞳】的探查下,张悬发现此刻的季安寧宛如一柄出鞘的煞剑。少女经脉间流淌的已不再是稀薄煞气,而是凝若水银的实质化能量,正沿著特定轨跡自行周天运转这是即將“通脉“的徵兆。 “最多三日,便可衝击十二品“通脉”境界了。” 得出这个推断后,张悬眼中也是不自觉浮现惊讶之色,毕竟他传季安寧《玄煞七绝》 才过几日,虽说季安寧本身灵根就贴合此功法,但有这般进度,无论是说给谁听怕是都不会相信吧? 若是单从天赋上来讲,小季对於《玄煞七绝》功法的天赋,在怕是比之当年的“白虎將星』上官凌也是不逞多让吧? 夜风拂过,並底最后一丝阴寒消散。张悬望著正小心收婴尸的季安寧,突然想起那日刚出凤鸣山官道时的场景一少女跪在泥泞里,眼中满是空洞的死意,用鲜血淋漓的双手死死住他的衣角:“求大人,为我復仇” 微微吐出口浊气,张悬朝眾人道:“走吧,下一处!” 夜风卷著枯叶掠过缉妖司门前的石阶,张悬一行人策马而归时,远远便瞧见许青瑶提著灯笼在署衙大门前来回步,昏黄的灯光映照著她紧锁的眉头。 “大人!“见眾人归来,许青瑶三步並作两步迎上前,灯笼在她急促的动作下剧烈摇晃,在青石板上投下凌乱的光影。 上官静勒住韁绳,银白长发在灯笼映照下流转著冷冽的光泽:“查清楚了?“ “是马夫年大同,“许青瑶声音发紧,“只是:“她抿了抿唇,“属下带人赶到时,他已悬樑自尽多时,妻女也不知所踪,灶上还温著粥,应该事发突然。“ 上官静翻身下马,嘴中喃喃道:“年大同?” 印象中那位二十年兢兢业业的老马夫,每日清晨都会给战马梳鬃的和善老人,此刻却成了巫蛊教的帮凶。 张悬將韁绳递给门口守卫士卒,他淡淡道:“也不一定就是敌人內应,亦或者妻女被对方控制,要挟也说不准。” 上官静银色睫毛微颤,她摇了摇头:“先破阵眼吧。” 马既內的阵眼比想像中藏的更为隱蔽。 张悬以【幽烛玄瞳】扫视,才发现地面浮著一层极淡的灰气,像是某种腐朽的土壤渗出的煞气。 和尚蹲下身,指尖捻起一撮泥土,嗅了嗅,脸色一变一—“应是『养尸土”!” 这种土取自百年凶墓,专用来培育尸煞。 徐方银问道:“和尚,你识得此处阵眼?” 和尚微微点头:“此物贫僧曾在湘州那边见过,被湘州赶户一脉用来蕴养户体,活物触之如附骨之疽,死物沾之则渐生灵智,难怪那些战马会无故惊嘶!” 和尚將手中竹简塞回怀中,朝马外的士卒道:“取雄鸡血,灶前香灰,糯米来!” 眾人虽不明就里,不过见和尚说的篤定,这些东西很快就凑齐了。 在和尚的示意下,季安寧匕首一闪,斩落檐下公鸡的头颅,装入瓷碗,和尚趁机將混著香灰的糯米撒入碗中。 之后和尚將碗中血水搅匀,洒在马既中“ “轰!“ 地面猛然震颤,土层下传来婴儿啼哭般的尖啸。张悬眼疾手快,掌心进发出一抹煊赫雷芒,当即朝向东南角土地按下一一那里“噗“地炸开个土洞,窜出条三尺长的蜈,甲壳上满是人脸斑纹。 “是阴蛊!“上官静龙脊剑出鞘如虹,却见张悬先一步手指弹出一抹电弧。 电弧如箭,將那蜗被钉在墙上,那被电得全身焦黑,不断扭曲的长虫竟发出老嫗般的哀喙:“疼啊—————.“ 待蜈一死,那些被血水浸润的『养尸土』已化作焦黑粉末,风一吹便散了。 “第四处阵眼,拔除!” 第157章 一棺双尸 第157章 一棺双尸 昏暗的地窟中,六盏人头灯笼在石桌上幽幽燃烧, 每盏灯笼都以人颅为罩,剥净皮肉的头骨泛著惨白的光,下頜骨被铁鉤吊起,露出空洞的口腔,灯芯都是从死者舌根抽出的筋络,浸泡过户油后拧成灯捻,燃烧时发出细微的啜泣声。 六盏人头灯在石桌上按『六戊锁心』阵图摆放,按『戊子、戊寅、戊辰、戊午、戊申、戊戌”六时方位依次落阵。 巫祭枯瘦的手指划过灯盏,烛光映得他脸上毒疮泛出紫黑色。原本该亮著的六盏人头灯,此刻竟已灭了四盏。 “才一夜”巫祭的声音像是毒蛇摩擦鳞片,“六戊锁心,竟破其四?” 蜗纹修士额头渗出冷汗,烛光下,他脖颈处的蜗刺青仿佛活了过来,隨著喉结滚动而扭曲:“巫祭大人息怒!那上官静身边...:..似乎多了几个棘手的帮手。” 巫祭猛地拍案,桌上的人头灯笼“咔嗒”碰撞,熄灭的四盏中,一具头骨的眉心突然裂开细纹一一正是代表“官煞鬼將”的那盏。 “帮手?你当初可是保证过,摆下此凶局足以让古剎禪大乱!”巫祭浑浊的眼中进出寒光,“为了此事,不仅暴露了教中在古剎禪潜伏多年的內线,还让出了一具珍贵的九品阴尸,若此事不成———” 说到这,巫祭眼中泛著寒光扫过案台六颗诡异人头灯:“你那项上人头,就等著加入它们吧!” 修士急忙跪地,战战兢兢:“巫祭大人,请您放心,大阵既成,只要凶主不灭,此阵便不会被毁,有那九品凶主坐镇,一定能將古剎禪搅得天翻地覆!” “最好如此!”巫祭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枯瘦的手指几乎要將桌角捏碎。 然而他话音未落 “噗”地一声轻响,第五盏灯骤然熄灭。 最后一盏人头灯的火苗剧烈晃动,火光將剩余五颗头骨的阴影拉得老长,如同扭曲的鬼手般爬满石壁,映得巫祭那张毒疮遍布的脸阴晴不定。 中央集市,夜风拂过青石板路,带来一丝清凉。 几人刚將作为阵眼的裹户布用雷火烧毁! 徐方银接过士卒递来的马韁,嘴角掛著笑意:“嘿,想不到今夜这般顺利!” 他瀟洒地翻身上马,“就差最后一个阵眼,这'六戊锁心'阵就算完蛋了吧?”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张悬轻轻点头,但眉头仍未舒展:“別大意。” 他望向城西乱葬岗方向,那里阴云密布,“敌人费尽心机布下此局,绝不会这般简单。” “说不定是他们没想到一—”徐方银得意地拍了拍腰间罗盘,“有我们这些天才在呢!杀妖破阵,探囊取物!” 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不妥,连忙朝上官静摆手:“上官千户,我可不是说你们不中用哈!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张悬扶额嘆气,和尚默默別过脸去,就连季安寧都低头假装整理剑穗一一这解释,还不如不说。 然而上官静却不见恼意。夜风掀起上官静银白的长髮,月光下,她高坐马背,一手提剑,一手拽著马韁,唇角微扬:“徐百户不必如此。” 她目光扫过眾人,笑意清浅却真诚,“今夜之事,我代古剎禪缉妖司,亦代全城三十万百姓.:.谢过诸位恩德。” 上官静如此郑重致谢,倒让徐方银有些不好意思。 他挠了挠脑袋:“也不是啦...今晚其实我也没出什么力,鬼將是和尚灭的,婴尸是小季斩的— 话音未落,张悬已笑吟吟接话:“这话说得不错。” 和尚策马从他身边掠过,灰色僧袍在风中鼓盪如翼:“確实如此。” 季安寧虽未言语,但经过时微微頜首,瘦削的身影转眼已驰出三丈远。 徐方银被几人一嘻,挠头的动作都僵住了:“他娘的!老子那是自谦!自谦懂不懂!” 他的抱怨声混在蹄声中格外清晰,见眾人走远,徐方银骂骂咧咧地甩鞭追赶,“你们这些没良心的等等我!” 夜风卷著枯叶掠过官道,数匹战马踏碎满地银霜,朝城西疾驰而去! 城西乱葬岗的枯树扭曲如僂鬼影,枝丫间垂落的破败经幡在阴风中猎猎作响。 坟家间飘荡的灰雾如同活物,正缓缓向著岗顶一处塌陷的阴洞流淌。 那洞窟像张贪婪的嘴,每一次吞吐都让方圆十里的草木枯萎更甚。 阴洞深处,七道锈蚀的锁链如巨蟒般缠绕在槐木棺上,链条上凝结著黑红色的血垢, 隨著棺內传来的细微颤动,发出“咯吱咯咕”的摩擦声。 棺身表面,密密麻麻的咒文如同活物般蠕动,每一道符文都由婴儿乳牙镶嵌而成,牙根处还残留著乾涸的血丝。 阴煞之气如漏斗般从四面八方匯聚,顺著棺盖缝隙渗入,发出“嘶嘶”的声响。 棺內,一双碧绿鬼火的瞳孔幽幽燃著,映出一具乾的女尸的身影。 青色寿衣早已腐朽成絮,破洞下露出乾的腹部一一道挣的豁口贯穿整个腹腔, 边缘参差不齐,像是被钝器生生剖开。 伤口处的皮肉翻捲髮黑,隱约能看到断裂的肋骨。 这便是“子母阴棺”中的母户,九品位格的凶煞之物! 女尸的脸颊凹陷如骷髏,稀疏的白髮黏在头皮上,嘴唇腐烂殆尽,露出森白牙床。 可就是这样一具本该凶戾滔天的阴尸,此刻却在发抖海量阴煞之气竟绕开它的躯体,如百川归海般涌向棺中央一“刷!” 棺中突然亮起一双赤红瞳孔! 母尸腐烂的身躯猛地一颤,尖锐的指甲“咔咔”刮擦棺壁,拼命向后蜷缩, 这本该凶焰滔天的九品阴尸竟在恐惧,每一寸腐肉都在战慄,仿佛要挤进木头里逃离一般! 此刻,棺材正中央,静静躺著一道身著血红嫁衣的修长身影。 嫁衣艷得刺目,猩红嫁衣的裙如水波荡漾,金线鸞凤在黑暗中明灭不定。 鸦羽般的青丝铺散在棺中,发间簪著九根鎏金凤釵,釵尾垂落的珍珠正轻轻晃动。 她的皮肤苍白如新雪,脖颈处淡青血管清晰可见: 朱唇似蘸了血,唇角还著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一一猩红的瞳孔在黑暗中莹莹发亮,像两滴將凝未凝的血珀。 当这双眼晴完全睁开时,整具槐木棺突然结出一层冰霜! 母户的指甲“啪”地断裂,腐肉被无形的压力碾出黑水,却连惨叫都不敢发出。 嫁衣女子缓缓抬起手,腕上金鐲相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一母尺瞬间僵直,如同被毒蛇盯住的青蛙。 一缕缕灰气从母尸七窍中被抽出,那些能让修士魂飞魄散的阴煞,此刻温顺如绵羊般钻进嫁衣袖口·—· 第158章 以防万一 第158章 以防万一 夜色如墨,城西官道上的马蹄声渐渐凌乱, 张悬最先察觉异样一一膀下黑马的鬃毛不知何时已根根竖起,鼻腔里喷出的白气带著腥沫。 越靠近乱葬岗,马匹的躁动就越发明显,铁蹄不断在泥地上刨出深坑,死活不肯再往前半步。 “晞律律一一!” 徐方银的枣红马突然人立而起,险些將他掀下马背。季安寧那匹素来温顺的灰马更是直接侧臥在地,马腹剧烈起伏,琥珀色的瞳孔骤然收缩。 和尚一把扯住韁绳,僧袍下肌肉僂起,硬生生將受惊的白马按住:“这些战马都被嚇破胆,这乱葬岗里埋的怕不是寻常凶物。” 上官静银白的长髮在夜风中扬起:“『六戊锁心』阵的威能,九成繫於最后的戊戌位凶主。” 她目光扫过眾人,“先前五处阵眼不过是为它凝聚阴煞...真正的杀招,现在才要现世。” 此刻张悬遥望远方,他眉头紧皱,心头涌起异样的感觉,像是潜意识在催促他赶快离开一般! 这不正常。 上一次產生这种如芒在背的危机感,还是在姚县被七品巔峰的大妖“鬼金羊”盯上,才有这种如芒在背的警觉! 从先前几方阵眼的强度来说,这座以『六戊锁心』阵为基布下的凶局,不应该给他这般大的压迫感才对! 哪怕张悬用【幽烛玄瞳】凝望过去,视野中也仅仅是反馈著一片淡淡红光,並无任何漆黑光芒出现。 这便说明,最后的凶主,战力应该不会很夸张才对! 但,他心底泛起的那种危机感,非同一般! “下马步行。”张悬声音很轻,却让所有人瞬间绷紧神经,“小心些,我觉得有些...不对劲一阵阴风颳来,乱葬岗的枯树扭曲如鬼爪,枝丫间掛著残破的纸钱,隨风发出沙沙的摩擦声。 眾人踩过鬆软的腐土,靴底不时碾碎不知名的白骨,发出细碎的“咔嘧”声。 空气中瀰漫著潮湿的霉味,混杂著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像是陈年的血渍渗入泥土后发酵的气息·— “就是这里。”张悬左眼幽光流转,视野中,洞穴上方盘旋著漏斗状的暗红煞气,远比之前任何一处阵眼都要浓郁。 可诡异的是,【幽烛玄瞳】並未反馈出任何漆黑凶光,仅仅闪烁著淡红光芒一一理论上,这凶主的威胁度也就十品巔峰左右! 可越是如此,张悬心底的不安就越发强烈, “几位大人稍歇,这等粗活交给小的们!”一名络腮鬍军汉咧嘴一笑,从背后抽出铁锹,带著三名士卒大步上前。 铲尖插入鬆软的泥土,很快便挖开一道深沟。 徐方银抱臂站在一旁,神情轻鬆,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待会儿去哪家酒肆喝上一杯。 可当他余光警见张悬时,笑容瞬间凝固一一袭青衫的张悬站在原地,目光死死盯著挖掘的军汉,额角竟渗出细密的汗珠,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斩妖剑已经回到了他的手中,右手始终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不仅是徐方银髮现了张悬的不对劲其余几人也察觉不对上官静银眉微,龙脊剑无声出鞘三寸;和尚默默將青砖换到顺手的位置;季安寧更是早已贴近张悬半步,匕首横在胸前,冷锋映著洞穴深处隱约的红光。 “老徐—”徐方银喉结滚动,用气音问道,“你到底—看到什么了?” 张悬没有回答。 他的【幽烛玄瞳】中,那片暗红煞气突然扭曲了一瞬—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洞穴深处·睁开了眼晴。 泥土滑落,露出棺真容的剎那,和尚突然暴喝一声:“都退开三步!” 他铜铃般的眼睛死死盯著棺木表面那些暗红纹路一一那根本不是木纹,而是千万条细如髮丝的血线,正在树皮下缓缓蠕动。 “槐者,木旁立鬼。” 和尚一边解释,一边从布包中摸出一团墨色细线,沿著棺柠边缘排布— 这是用雄鸡鸡冠血泡过的墨斗线,专克阴尸鬼物! “《葬经》有云:『槐棺葬尸,三年成』一一若以槐木为棺,死者魂魄会被困在『木”与『鬼”的夹缝中,既不入轮迴,也不散怨气!” 徐方银盯著棺上妖异的血红色,喉结滚动:“可槐木不该是青灰色吗?这红得跟刷了漆似的? “是血槐。”和尚指尖轻触棺面,沾到一丝粘稠的暗红,“將活人绑在槐树上放血,待血流干渗入树心,再砍木製棺一一这棺木至少泡过百人血,才能红得这般透!” 他绕著棺柠缓缓步,僧鞋碾碎土中几根细小的白骨:“七道锁链对应『七煞锁魂”,锈蚀是为让铁链带户毒!” 徐方银蹲下身,望著血棺下半截开始出现的密密麻麻的好似牙印的坑洞:“那些牙印是?” “婴儿初乳牙。”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悬突然开口。 和尚有些异的看著张悬,他微微点头:“湘州传说,未满周岁的婴孩通阴阳两界。取他们脱落的乳牙嵌咒,能骗过阴差耳目..:” 徐方银后背发凉:“你一个和尚怎懂这些邪门玩意儿?” 和尚没有停下手中动作,將墨线围著棺一圈圈缠绕,“阿弥陀佛,贫僧当年游歷湘州,结交了几个好友,他们是湘州赶户一脉传人,专修赶尸养尸之术,贫僧耳濡目染便懂了些许皮毛!” 张悬走到血棺前,抬手虚按在棺盖上一处凸起,“最毒的是这个一一棺底部,密密麻麻的咒文中藏著个拇指大的凹槽,里面凝固著黑红色的膏状物。 “脐带血混户油,这是养子煞的邪术!把孕妇活剖取胎,用婴孩脐带缠住母体喉咙,让母子怨气互相吞噬。” 张悬凝眉望著血棺:”这是一具—“ —— 『子母纳阴棺』!” 张悬左眼幽光盪起涟漪,血棺之上那密密麻麻的蓝色信息仿佛带著厚重的血腥气,展现在他面前! 东方泛起鱼肚白,血色棺柠在晨光中显得愈发妖异。 几名军士不自觉地搓著手臂,这才是深秋,按理说还不应这般寒冷,可他们呼出的百气却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大人,是否开棺?”络腮鬍军汉的声音有些发紧,握著铁锹的指节泛白。 这些战场上悍不畏死的汉子,让他们上战场杀敌责无旁贷,可让他们面对血棺这样邪性的东西,他们心里也在发忧。 “不急。”张悬指尖轻抚棺盖,触感竟如活物般微微搏动,“等午时三刻,日轮当空再开棺。 + 虽然【幽烛玄瞳】並未给出威胁度预警,但张悬还是决定求稳,待日光最盛也是阳气最旺之时开棺,以防万一! 第159章 真仙遗蜕 第159章 真仙遗蜕 午时三刻,烈日当空。 乱葬岗的阴霾被炽烈的阳光撕开一道口子,血棺上缠绕的七圈墨斗线反射著刺目的红光,如同七道燃烧的火环。 黑狗血在棺柠四周蒸腾起腥臭的雾气,三只黑驴蹄子死死压住棺盖,蹄铁与棺木接触处发出“滋滋”的灼烧声。 张悬立於棺前,剑指缓缓抚过斩妖剑脊。 混沌初开,太极衍生一一剑身喻鸣,煊赫金光如潮水般漫过锋刃,將地面映照得如同铺满碎金。 “或疾或徐,或隱或显一—” 他左手掐诀,指尖划过之处,空气扭曲出细密的雷纹。 “內运一无,万壑不停— 隨著咒言渐急,一团紫色雷芒自掌心炸开!电光如狂龙般嘶吼盘旋,將张悬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发梢间都跳跃著细小的电蛇“清微五雷,神雷隱隱一—” 剑指陡然併拢,翻腾的雷龙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竟被硬生生压缩在指尖三寸之间!极致凝练的紫电如同液態的水银,在指节间流淌沸腾,周围三丈內的碎石竟凭空浮起,在雷光中化作粉。 “吾心即道,道即吾心一— 剑指轻点剑脊,紫电与金光轰然相融! “诸邪辟易,万诡莫侵一—” 他执剑而立,剑尖斜指血棺。 “先天太乙神雷,急急如律令!” 当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时,剎那间,斩妖剑进发出烈日般的光辉一一剑身金芒如大日凌空,雷纹却似星河倒悬。 “金光咒”与“先天太乙神雷”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在刃口交织成螺旋状的光焰,將张悬的眉眼映照得如同神。 见识过神道法术威能徐方银、季安寧、和尚三人尚能保持镇定,可一旁其他人六名士卒手中的铁锹“当”落地。 他们瞪圆的眼睛里,倒映著那柄金紫交织的斩妖剑一一剑光如烈日灼目,雷纹似天罚降世。 最年长的络腮鬍军汉甚至不自觉地屈膝半跪。 “仙...仙术啊!”年轻士卒的喃喃自语被雷声碾碎。 而素来以冷静著称的上官静,银白长发被雷光映成淡金色,她瞳孔微微收缩一一作为上官家嫡女,她的见识远非一般修士可比,却也从未见过如此纯粹的...道威。 没有繁复的步罡踏斗,没有长的符咒仪轨。 只是简简单单的剑指雷光,却透著股“吾心即天心”的磅礴意境,这绝非寻常道门分支的术法,而是直指大道的真传! 此刻,上官静心中不自觉的涌起一句话,“天威如狱,道法自然”! “大人...可要开棺?” 络腮鬍军汉的声音带著敬畏的颤抖。眾人目光聚焦下,张悬却缓缓摇头,左手按在了腰间的金匱壶上。 “稍等。” 十块低品灵石接连落在焦土上,围成一圈。 灵石表面莹润的光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黯淡,內部蕴藏的灵气化作十道乳白色气流,如百川归海般涌入张悬鼻息。 在他【幽烛玄瞳】的视野中,属性栏数值正飞速跳动一灵力:78/100→89/100→100/100 “咔。” 最先耗尽灵气的灵石裂开蛛网般的纹路,转眼化作一堆灰白碎末。 徐方银盯著那些价值不菲的报废灵石,眉头拧成了疙瘩:“老徐,这血棺里的东西...值得这般慎重?” 前五处破除阵眼虽然给他们带来了些许麻烦,但也仅仅只是麻烦而已,完全谈不上生死危机, 而这最后一处阵眼的凶主,应该不会太强才对,撑死了也就十品的强度,在他们这些人围攻下,哪怕是十品巔峰徐方银也有信心速杀对方。 张悬没有立即回答。 他指尖轻抚斩妖剑上跳动的雷纹,目光落在棺盖缝隙处一一那里正渗出蛛丝般的红雾,在阳光下诡异地保持著液態。 【幽烛玄瞳】显示威胁度:浅红! 自获得【幽烛玄瞳】以来,还没遇见能瞒过他这眼睛的敌人,哪怕强如七品巔峰的南戊郡主以及大妖鬼金羊,张悬也能从玄瞳中得到相应讯息。 可进乱葬岗之前,他心头曾浮现一闪而过的警示,这也是为何他会摆出如此阵仗的缘由。 未虑胜先虑败,是故张悬將灵力恢復满,以便可以隨时施展“五行化身轮”以防万一! “谨慎无大错。”张悬长舒了一口气,强行將心中不安压下,“开棺吧。” 他右手斩妖剑雷光更盛,左手却悄然掐了个隱晦的法诀一一“五行化身轮”的金轮虚影在掌心若隱若现。 若真遇见对付不了的对手,哪怕拼著损耗精血,也要第一时间带同伴撤离! 阴风卷著枯叶掠过乱葬岗,眾人屏息凝神。 和尚双臂筋肉虱结如蟠龙,青石砖上檀香繚绕,立於血棺一侧进行策应。 徐方银的断刃在掌心嗡鸣震颤,刃口缺口处突然窜出碧绿火焰,最终在刃尖凝成三尺长的翡翠色火刃。 十丈外的老槐树梢,季安寧如夜梟般蹲踞枝头。背后玄铁长弓拉至满月,三支煞气箭矢在弦上缓缓成型,她眯起的左眼中,瞳孔微凝,倒映著棺上最细微的裂纹。 上官静龙脊长剑斜指地面,剑身霜纹泛起月华般的冷光。 银白长发被周身逸散的剑气激起,发梢凝结的冰晶籟坠落,在焦土上砸出细小的霜。 “起棺!” 隨著络腮鬍军汉的暴喝,六名士卒的臂肌如铁块般隆起,铁锹刃口在棺缝中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吱——嘎——” 八枚镇魂钉接连崩飞! 漆黑的棺盖猛地弹起,在空中翻转三圈,重重砸在地上一“砰!” 棺盖砸地的闷响还未散去,一道青色残影已如鬼魅般窜出!那身影快得在空气中拉出数道重影,却在触及棺柠边缘时骤然僵住一“滋啦!” 七道赤红墨斗线凭空浮现,如同烧红的铁索般勒进阴尸躯体。赤红细线在青黑皮肤上烙出深深的血痕。阴尸腐烂的面容骤然扭曲,碧绿鬼火在眼眶中暴跳,森白牙床“咔咔”开合,喷出腥臭的黑雾。 眾人这才看清它的全貌青色寿衣早已化作絮状腐布,隨著剧烈挣扎片片剥落,青灰色的干皮肤此刻正在墨斗线的灼烧下“滋滋”作响,不断冒出青烟。 腹部那道贯穿的豁口中,断裂的肋骨如同野兽獠牙般外翻,腹腔內残留的胎盘组织正渗出粘稠黑液。 阴尸突然暴起,乾枯的爪子撕扯著墨斗线。那些浸透雄鸡血的法线被绷得笔直,在空气中发出琴弦將断的“錚”声。 “錚——!” 墨斗线发出濒临断裂的哀鸣,阴尸腐烂的躯体已被灼烧得焦黑冒烟,却仍疯狂撕扯著最后三根赤红法线。 就在它即將挣脱的剎那.·· 季安寧率先发难! 树梢之上,三道玄黑煞箭离弦而出,箭尾拖出螺旋状的气浪。 第一箭贯穿阴尸左肩,將其钉回棺;第二箭炸碎其右膝骨,腐肉四溅;第三箭竟在半空一分为三,精准射入腹部的挣拧豁口! “噗喵!” 箭矢入肉的闷响中,和尚紧隨其后,一记“金刚伏魔”当头拍下! “咔嘧!” 阴尸的天灵盖应声凹陷,碧绿鬼火被震得从七窍喷出。和尚得势不饶人,反手又是一砖横扫, 腐烂的下頜骨顿时飞旋著落入草丛。 徐方银的碧焰断刃恰在此刻杀到! 刀刃上的磷火暴涨七尺,化作一条碧鳞火朝著阴户脖颈缠绕而去。阴户碧绿瞳孔一缩,缠绕著阴气的右臂横挡,隨著磷火刀芒一闪而过,阴尸的整条干右臂冲天而起,尚未落地就被碧火焚成灰烬。 最后一道银白剑光如银河倾泻- 一上官静的龙脊剑刺入无头尸身心窝,剑身鳞纹次第亮起,磅礴剑气从內部炸开! 龙脊剑贯入阴尸心窝的剎那,剑身上霜纹如活物般游走。极寒剑气顺著剑锋喷薄而出,阴尸残破的身躯瞬间凝上一层冰晶。 那冰並非寻常寒霜,而是泛著淡淡青芒的玄冰一一剑气过处,阴户乾枯的皮肤寸寸冻结,冰层下血管中流淌的黑血凝成蛛网状的冰丝。从心窝开始,霜纹如藤蔓般蔓延,转眼覆盖全身。 “咔、咔咔一一” 冻结声清脆如琉璃碎裂。阴尸抬起的左爪僵在半空,指尖距离上官静的咽喉仅剩三寸“ 眾人的目光如炬,齐刷刷落在张悬身上,只待他给予阴尸最后一击。 然而— “快退!!” 张悬的暴喝声炸响,嗓音中竟带著前所未有的惊骇。 眾人皆是一愜,眼前这具十品的残破阴户分明已是强弩之末,只需最后一击便可彻底消灭“ 但出於对张悬的绝对信任,眾人抽身急退! 如果说上官静、徐方银等人听到张悬的话还有一丝犹豫的话,远处的季安寧却是丝毫犹豫都没,在张悬的吼声如惊雷炸响的瞬间,季安寧已如离弦之箭般从槐树跃下。 人在半空,她修长的手指扣住弓弦,一缕缕漆黑煞气从指尖进发,在弓臂上缠绕凝结。眨眼间,一根通体幽暗的长箭成型,箭尖处盘旋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阴寒漩涡。 她的目標並非是被冰封住的阴尸,而是正对那黑洞洞的棺,能让大人如此惊骇,想必棺中还有另外的阴物,她想用这最后一箭,为大人创造机会! 箭矢所过之处,空气竟被腐蚀出扭曲的轨跡! 几息之前,就在棺盖掀开的瞬间,【幽烛玄瞳】的视野中,原本淡红色的警示骤然化作浓郁如墨的黑气,仿佛深渊张开巨口,要吞噬一切生机! 下一秒,突然衝出的子母阴尸的信息密密麻麻出现在张悬的视野中- 一【子母阴户·九品阴物】 【类別:玄阴鬼物】 【状態:魂飞、魄散】 【威胁度:浅红】 【战力:2720匹】 【简介:由“子母纳阴棺”温养而成的至阴邪物。母尸生前为西周边军將领之妻,怀胎九月时遭巫蛊教活祭,母子怨魂被炼入千年槐木棺中。母尸腹中婴棺经百年阴脉滋养,臻至九品玄阴鬼物,凶残无比】 “不对劲!” 在看子母阴尸讯息的瞬间,张悬便察觉不对,明明是九品玄阴鬼物,可战力为何仅仅只有不到三千匹? 要知道九品战力的范围是3000→10000匹! “等等!” 张悬瞳孔骤缩,【幽烛玄瞳】中跳动的数字如同漏沙般飞速衰减— 2720→2685→2570... 凝目细看,子母阴尸七窍中竞不断逸散出灰色气机,如同被无形之手抽丝剥茧。那些气机在空中扭曲成绳,疯狂涌向那具开的漆黑棺。 更骇人的是,阴尸腹部豁口处的腐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啃食它的本源! 一个极骇人的想法自张悬脑海一闪而过这具本该镇守大阵的九品凶煞,根本不是想与他们廝杀! 它是在逃命! 阴尸凹陷的眼窝中,碧绿鬼火剧烈颤抖著,竟流露出人性化的惊惶! 在张悬的暴喝声炸响的瞬间,季安寧的煞气箭矢已然离弦。那支凝如实质的幽暗箭矢破空而去,却在触及冰棺前突然停滯— 下一秒,箭矢便在眾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冰消雪融般消失无踪! 那具被冰封的阴尸突然浑身颤抖,无数冰屑而落,冰层下的碧绿鬼火竟齐齐转向,如朝圣般望向棺深处,仿佛那方空间藏著什么深渊猛兽一般! “轰!!!” 血棺突然炸裂,无数碎木裹挟著冰碴四溅飞射。一道刺目的红光冲天而起,將方圆百丈映得如同血海。 在这片猩红中,缓缓浮现出一道窈窕身影大红嫁衣无风自动,金线绣著的弯凤纹路流淌著血光。九根鎏金凤釵在鸦羽般的青丝间轻颤, 垂落的珍珠碰撞出诡异的“叮咚“声。 最骇人的是那双眼睛。 猩红如血的瞳孔微微转动,目光所及之处,空气如同被无形之手撕开裂缝,盪起淡淡的涟漪! 不远处,上官静闻声回首。 “不可能,”这位素来冷峻沉稳的女修竟浑身颤抖,她嘴唇哆嗦著,从喉间挤出破碎的音节:“这...这是,仙人遗蜕?!” 第160章 道君? 第160章 道君? 一般来说,会出现仙人遗蜕主要有两种情况.. 其一便是修得尸解仙,肉身遗蜕拋弃,元神飞升! 所谓尸解仙,乃是大修为者,登仙无望,另闢蹊径,拋弃肉身仅以元神入道成仙的诡异存在。 非人非鬼,非仙非魔,超脱三界之外,不在五行之中。 而另一种,则是源自道家的“斩三尸”。 尸者,神主之意,乃是仙人慾念显化,三尸神未斩尽,遗留下界,便可能化为眼前嫁衣女子一般存在。 至於眼前女子到底是哪种根脚,上官静也无法確定,但有一点她很清楚,无论是哪一种,都绝非他们所能抗衡. 她静立棺之上,大红嫁衣裙如水波荡漾,金线密绣的百鬼朝凰图在日光下泛著血光。 那张脸一一美得令人心悸,也冷得叫人胆寒。 柳叶眉下,一双含情目流转间自带万种风情,朱唇不点而赤,可那肌肤却白得近乎透明,隱约能看见皮下的青紫色血管。 明明没有表情,眼波却媚態天成。这般绝色,偏偏让人看一眼就脊背发凉一一那是一种来自本能的恐惧! “噗通!” 六名逃窜的士卒接连扑倒在地。他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塌陷,眼珠在眼眶中迅速菱缩成葡萄乾大小。 一缕缕灰雾状的“生气”从七窍中被强行抽出,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打著旋儿没入女子宽大的袖袍。 不仅是那些凡人士卒,连张悬他们这样的修土,七窍中亦有灵力气机逸散! 张悬、徐方银、上官静是修士,仅仅是灵力逸散。 和尚是凡人,周身气血翻腾,他闷哼一声,细密血珠自眼耳口鼻溢出。 季安寧离得远,且一经张悬提醒后就疾退,此时状態稍好,还有余裕不时回身张望张悬安危.· 最惨的是那具阴尸,冰封阴尸的玄冰突然进发蛛网般的裂痕。那些灰败的尸块剧烈抽搐著,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丝线正在它体內疯狂搅动。 “膨!” 一声闷响,阴尸乾的头颅率先炸开。腐肉如枯叶般剥落,露出森白头骨上密密麻麻的孔洞每个孔洞中都钻出一缕灰气,扭曲著涌向嫁衣女子。 紧接著是躯干,冰封的胸腔如瓷器般碎裂,最终,整具阴尸彻底坍塌。 碎冰与腐肉混作一团,像被砸碎的陶俑般铺满地面。 本该凶焰滔天的九品阴尸,竟顷刻间灰飞烟灭! 此刻,在【幽烛玄瞳】的视野中,漆黑如墨的危险光芒中,一行行淡蓝色小字凭空而显: 【心月狐·九品尸仙】 【类別:真仙遗蜕】 【状態:追魂摄魄、情根深种、神隱】 【威胁度:深黑】 【神通:???】 【战力:6792匹】 【简介:上界真仙遗蜕,由於某些原因遁入下界,虽境界修为大跌但术法神通皆在,远非一般修士能匹敌】 【诗號:】 【曾踏星河揽月行,今墮尘寰葬霜翎】 【三千劫火焚仙骨,一点痴心照冥冥】 “见鬼了!”张悬暗骂一句,【幽烛玄瞳】中战力那一栏的数字在不断跳动,与那战力不断衰减的阴户不同,眼前这嫁衣女子的战力正飞速上升— 短短数息,便已突破了7000匹! (心月狐...鬼金羊,此等名字与那传说中的二十八星宿真仙相似,原本张悬认为只是巧合, 可现在看来·. (上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些念头刚在脑海闪过,便被迎面而来的恐怖威压碾得粉碎! 那张美得近乎妖异的容顏在艷阳下仿佛被镀了层金边,柳叶眉下是一双含情目一一左眼如秋水敛灩,右眼却映著血色虚影。 朱唇轻启时,有细碎的星芒从唇齿间流泻: “这位郎君,你...在窥视本仙?” 仙音入耳的剎那,张悬浑身血液骤然冻结,甚至连手中斩妖剑周身縈绕的金色雷纹都出现了一剎那的凝滯。 感受到体內灵力竟有逸散趋势,张悬当机立断,斩妖剑在掌心翻转,剑身上缠绕的先天太乙神雷与金光咒同时爆发,刺自的金芒如旭日初升! 张悬弓步后撤,脊柱如强弓般绷紧,双臂肌肉结如龙,以投掷战矛的姿势將长剑朝那红色嫁衣身影,投掷而出剑身上的金光咒与太乙神雷彻底爆发,化作一道金紫交织的炽烈洪流。 剑锋所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出漆黑的真空轨跡,乱葬岗的泥土如浪涛般向两侧翻卷。 面对如此威势的一击,嫁衣女子仅仅伸出右手斩妖剑竟在距离她手心三寸处骤然停滯!剑尖与素白掌心之间,隔著一层薄如蝉翼的血色光幕。雷光与血芒激烈碰撞,进溅出的火星將方圆十丈照得如同白昼。 张悬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见剑锋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凝结著紫色雷芒金光咒的符文正一片片剥落。 仅仅三息,雷声赫赫,神光盎然的斩妖剑腐蚀成一捧粉,悄然飘散! 这等诡异场景,看得眾人心惊肉跳! 张悬没做一秒耽搁,左手迅速掐诀,“神道九式-五行化生轮”的金轮虚影骤然浮现“金轮一镇时!” 隨著张悬一声低喝,足尖踏地的剎那,金色阵纹如狂潮般席捲千米。 地面浮现出繁复的鎏金阵纹,每一道纹路都流淌著古老的符文。张悬脑后浮现一轮璀璨光轮如大日悬空,將整片乱葬岗映成鎏金色。 在这金光笼罩下一飘落的枯叶凝滯在半空: 飞溅的泥土保持喷涌姿態; 徐方银脸上惊骇的表情定格: 就连季安寧射出的煞箭,也如琥珀中的蚊虫般凝固, 时空,在此刻冻结。 张悬正准备迈步走到同伴身边,意图施展乱星落离开此地,后颈突然传来一丝刺骨寒意。 “郎君——” 柔媚的嗓音贴著耳畔响起,带著幽幽兰息。 张悬浑身僵直,缓缓转头,恰巧对上一双媚態天成的秋水明眸— 嫁衣女子不知何时已站在身后,猩红嫁衣在静止的时空中轻扬。她微微偏头,鎏金凤釵的流苏竟还在轻轻晃动,与周围凝固的世界形成诡异对比。 “你这道法...”她伸出苍白的手指,指尖点在金轮虚影上,“怎的这般熟悉?” 丹蔻染血的指甲轻轻一划。 “咔——” 脑后的光轮,竟裂开一道细纹张悬瞳孔骤缩,脑中一片空白一一这连七品巔峰的鬼金羊以及南戊郡主都能镇住一时的金轮大阵,在这女子面前竟如儿戏般可笑。 就在这失神的剎那,他鼻尖忽然嗅到一缕清幽檀香。 嫁衣女子毫无徵兆地贴近,红袖翻飞间,那张绝美的容顏已近在哭尺。 近到能看清她眼角淡青的血管,近到能数清她轻颤的睫毛,近到一一能感受到,女子呼出的气息拂过他喉结时带起的冰凉触感。 “好熟悉——” 朱唇轻启,嗓音如雪山融水滴落寒潭。女子忽然歪头,这个本该娇俏的动作,因她惨白的肤色而显得诡艷异常。 “郎君,你身上的味道...... 染著蔻丹的指尖悬在张悬心口三寸,忽地一顿。 “怎么这般熟悉?” 说出这话的一瞬间,她原本空洞的猩红瞳孔,突然泛起涟漪般的波光,如冰封万年的湖面乍破春水,眉梢眼角瞬间鲜活起来。 她原本死气沉沉的苍白面容,此刻竟透出摄人心魄的艷色。眉梢眼角流淌的媚意,比最醇的酒还醉人。 人间绝色,莫过於此。 “你是,”嫁衣女子突然睁大双眼,红唇微张,那神情似是溺水者看见最后的救命稻草,“道君?” 第161章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 第161章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 大红嫁衣如云霞倾泻,层层叠叠的纱裙將张悬半身裹挟。女子冰凉的手指抚上他脸颊的剎那, 绣著金线刺绣的鸞凤红袖仿若有生命般,在两人之间流淌成血色星河。 她整个人几乎嵌进张悬怀中,红袖翻飞间露出半截雪白藕臂。 冷调的檀香混著暖甜的月桂气息,隨著她仰头的动作扑在张悬鼻尖。嫁衣领口不知何时已鬆散开来,露出半截白玉般的颈子。 女子朱唇几乎贴上张悬耳垂,“道君,是您吗,妾身知道...知道您一定会来找妾身的!” 朱唇轻启,吐息如兰。 场面如此香艷,但此刻张悬的脸色却惨白如纸,先前施展五行化生轮之际,他周身灵力已经耗尽,谁能想到手底杀招竟对其没一丝用途对方越是贴近,他体內精元溃散得越快一一眼耳口鼻七窍渗出的已不再是灵力,而是精气。 似是发现张悬脸色不对,女人抚在张悬脸颊的柔黄一僵,“道君,您——“ 张悬咬牙皂靴轻点,脚下大阵顿时从鎏金溢彩,顷刻间变得波光粼粼! “水轮·玄冥归藏” “哗一一” 剎那间,张悬脑后鎏金光轮骤然转作幽玄水色! 墨色水轮无声旋转,盪开层层冰蓝涟漪。他的肌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青灰,唇色细紫如深海玄冰,周身浮现出蛛网状的幽蓝水纹。 嫁衣女子指尖突然一空— 怀中人竟化作一泓清泉,从她缠绕的红袖间流泻而下。那些水珠坠落在蔚蓝大阵上,发出珠落玉盘般的脆响,每一滴都映出她错的倒影。 “道君?!” 女子素手徒劳地抓握,只擒住几缕湿润的水汽。 与此同时,徐方银等人脚下的阵纹突然化作湍急旋涡。 和尚灰色僧袍鼓盪如帆,上官静银髮如瀑飞扬,刚从树上跃下的季安寧身形尚未站稳一一所有人都在瞬间被蔚蓝波涛吞没! “是老徐的手段!”徐方银在没入水面的剎那暴喝,“別抵抗!” 在这些人中只有徐方银完整见识过张悬『五行化生轮”,他当即出声提醒。 从开棺到现在过去仅仅过去几十息的时间,谁能想到局势已彻底脱离控制,竟逼迫张悬一见面便用出了压箱底手段! 眼前那袭红衣身影带给眾人的压迫感属实太强! 几人五道黑影在波光下疾驰如电,如同深海鱼群般在大阵经络中穿梭。 “砰!” 西北阵角突然炸起丈高水柱! 张悬的身影率先凝实,湿透的青衫紧贴身躯,右手道诀尚未收回。 紧接著是拽著他衣袖的季安寧、按著他背心的上官静、搭著他肩膀的和尚与徐方银一一五人如落汤鸡般狼狈。 “別鬆手!”张悬左手灵石“咔”碎裂,右手掐出的“乱星诀”已引动周天星力。 当嫁衣女子目光循著水痕追至阵角时,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一五人化作漫天星屑进散! “道君,別...离开妾身!” 这道声音如泣如诉。 乱葬岗的阴风突然凝滯,无数坟家中升腾的灰黑煞气,如百川归海般向她红霞广袖涌来。 那些气息在她袖口盘旋凝结,渐渐化作一条条扭动的灰蛇,却始终填不满袖中深渊。 “太慢了—” 她轻声呢喃,忽然转头望向古剎禪城。三十万生灵的气息在她感知中如同黑夜里的篝火一一只消一日,她便能將整座城池的生灵全部炼化。 如此一来,应该能弥补些许她失去的仙灵之力! 大红嫁衣的下摆忽的盪开一截雪色乍现。 足弓如新月悬在空中,玉趾微微蜷起,再往上...是半截羊脂玉般的小腿,冷白如玉的肌肤在猩红裙据映衬下白得晃眼。 只是,足尖点在虚空,悬停片刻,终究没有踏出这一步! “道君...不会喜欢的。” 这句话轻得如同嘆息,却让方圆数十丈的阴煞之气都为之一滯。 与此同时,巫蛊教据点“啪!” 供台上最后一盏人头灯笼骤然熄灭。那颗新鲜剥製的人头突然蒙上灰败死气,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龟裂,“籟籟“化作骨粉洒满供桌。 巫祭猛地起身,案几被撞翻在地,狞的人头灯笼砸了一地。 一旁的蚣纹修士满脸惶恐,“不可能,这可是九品凶主,哪怕是败,也不会败得如此之快!” 不等愤怒的巫祭说话,洞窟內骤然阴风怒號,悬掛的尸油灯剧烈摇晃,投下诡的光影。 下一秒,一条艷如鲜血的红綾自黑暗中飘然而出,在风中舒展如活物。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巫祭,枯瘦的右手从隨身乾坤壶中抓出一面人皮鼓! “咚!” 枯瘦的手掌拍在人皮鼓上,鼓面顿时浮现出少女痛苦的面容。此鼓先前被张悬击破,新补的鼓皮还带著血丝,隨著敲击渗出淡粉色血珠。 除了巫祭,其余三名十一品修士也反应过来,这是有强敌来犯,他们同时结印,洞顶倒悬的尸茧纷纷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紫黑色蛊婴。 “道友何方神圣?”巫祭嗓音沙哑如毒蛇吐信,浑浊的眼珠却死死盯著红綾来处,“现在退去,老夫可当无事发生。” 浑浊的双眼死死盯著在洞窟內盘旋的那抹艷红· 他这么说只是想稳住对方,如若对方真有退去之意,他当然不会就此放任对方离去,当他们巫蛊教分坛是青楼酒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袖中本命蛊针已蓄势待发,这用七种绝毒炼成的阴器,专破修士护体罡气。 “哗一一” 那抹红綾骤然舒展,如朝霞初绽,又如血海倾天。 赤色浪潮在昏暗洞窟中铺陈开来,將整座地下空间染成妖异的緋红。 红霞翻涌间,一袭华美嫁衣凭空浮现。 金线绣制的弯凤纹路在虚空中游走,九重纱裙层层绽放,如同盛开的血色牡丹,女子赤足轻点虚空,雪白足踝上缠绕的红绳铃鐺无声摇曳。 那具浮凸有致的身影被嫁衣包裹,鸦羽青丝间垂落,修长的睫毛轻颤,朱唇不点而赤,衬得肌肤如新雪般剔透冰凉。 她微微侧首,那张绝美的面容明明不带丝毫表情,可眼波流转间,眉梢眼角却自然流泻出万种风情。 猩红的瞳孔淡淡扫过眾人,被注视的巫蛊教修士齐齐一颤,竟忘了呼吸。 “好看么?” 清冷的嗓音如冰珠落玉盘。 不待回答,她广袖轻扬三名修士七窍突然进发出璀璨的灵光,如同被刺破的水囊,精纯的灵力化作七道虹桥,源源不断匯入女子宽大的袖袍。他们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下去,眼眶深深凹陷,却仍保持著痴迷的神情。 不仅是这些修士,那些倒吊的蛊婴突然剧烈抽搐,浑身阴煞之气如黑烟被强行抽离! “岐一一” 数百只蛊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风化,漆黑的小身子蜷缩成团,像被抽空的蝉蜕般从空中坠落。 “啪!啪!啪!” 乾尸砸在石台上的闷响连成一片,如同下了一场死亡的骤雨, 洞窟內阴风鸣咽,无数灰黑色的煞气如百川归海,自四面八方的尸坑中奔涌而来。 此处是巫蛊教分坛,亦是其在古剎禪地区最大的养户洞,是故,阴煞之气才会如此充沛! 这些气息在嫁衣女子足下盘旋,形成一道巨大的暗红色漩涡,將满地乾的婴尸残骸捲起,又碾作粉。 巫祭跪伏在地,额头抵著冰冷石面,枯瘦的身躯不住颤抖。他体內灵力仍在不受控制地外泄, 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溢出一缕血丝:“上仙饶命...小人愿为上仙驱使,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这方天地,似乎有了变化,世间是否有仙?”女子那双如血色琥珀似的瞳孔仿佛穿透了地窟石头壁,四下张望巫祭抬头,討好似的说道:“上仙,您...您就是仙!” 女子恍若未闻。 巫祭脸色一僵,连忙补充道:“据小人所知,世间已有六百年再无人仙出世,最后一位人仙是六百年前的『玄天宗』开山剑祖!” “玄天宗,六...百年吗?”女子微微頜首,自言自语道:“那距我神隱岂不是已有五百年了..... 她的话让此刻本就满心惶恐的巫祭登时一愣,“五...五百年?” 人族修士,一般情况下哪怕到了地仙修为,寿元也仅仅只有五百之数。 她竟然说自己已经超过五百岁,那眼前这位的位格,岂不是一一人仙?!! 还不等巫祭从满心的震撼中恢復,眼前女子竟有了动作她赤足踏在灵力与煞气交织的漩涡中心,雪白的足尖点过之处,漾开一圈圈血色涟漪。 乾枯的婴尸碎壳在她足边堆积如雪,大红嫁衣的广袖无风自动,满地尸骸与她绝世容顏形成诡艷对比! “你知道吗?”她忽然轻笑,眼尾嫣红如泣血,“我的意中人是一位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身披金甲圣衣、驾著七彩祥云来娶我...” 她募然抬眸,媚態天成的眼中泛起涟漪。 “今天,他来了。” 隨著时间的推移,巫祭的左耳突然融化,化作一缕黑烟被吸入漩涡,他死死咬住牙关,不敢发出一丝痛呼。 女子痴痴望著掌心缠绕的金色气息,那是先前张悬投掷而出的斩妖剑上的一抹『先天一然”! 她朱唇勾起淒绝的弧度:“只是...他似乎忘了我。” 她突然紧手掌,那缕先天一无凝固成一条金色匹练,静静围绕她雪白的颈脖间,宛若璀璨项链,“而现在的我...” 洞窟骤然震动! 所有悬浮的煞气瞬间暴走,如同千万条毒蛇嘶鸣著扑向巫祭。 女子红袖翻飞间,声音轻得如同嘆息:“连控制自己的力量都没有,仅仅只是靠近便会给他带来伤害...“ 巫祭的右臂突然炸成血雾,他终於崩溃嘶吼:“上仙饶一一” “你说..:”嫁衣女子俯身,染著蔻丹的指尖轻点眼前老人的额头,动作温柔如情人爱抚,“我该怎么办?” 媚眼如丝,哀怨似海。 巫祭的求饶声夏然而止一一他的头颅像熟透的果实般,“”地一声爆开,化作漫天血雾,瞬间就被红袖捲入漩涡。 女子缓缓直起身,望著满地狼藉轻声呢喃:“至少...要先变回他喜欢的模样...” 第162章 生或死的抉择 第162章 生或死的抉择 星光如纱散去,张悬一行人跟跪跌出。 参天古木的枝叶遮蔽了月光,潮湿的腐叶气息扑面而来。 张悬扶著一株老榕树喘息,林间飘荡的瘴气带著陌生的腥甜。 【灵力:0%】 【精气:47%】 看著属性栏的数字张悬左右张望,发现他们来到一处茂密的丛林中,不过由於对南疆不熟,他也不知道这次“乱星落”將他们带到了什么地方! 方才催动“乱星落”耗尽了所有灵力,连精气都折损过半,按经验来说,这一次施术至少该遁出五十里! “老徐,”徐方银瘫坐在树根上,断刃的碧火早已熄灭,一身灵力去了大半,作为长生宗门人,只要灵力在哪怕肉身被毁也能顷刻恢復。 可方才那等场景一想到方才差点被吸成人干,徐方银此刻依旧满心的恐惧。 他喘粗气道:“方才那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咔。” 张悬捏碎手中灵石,任由粉末从指缝落下。他又从金匱壶摸出两块新的握在掌心,灵石表面迅速爬满蛛网般的裂纹。 “真仙遗蜕。”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什么?!”上官静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这位向来冷静的缉妖司千户,此刻银白长发凌乱披散,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林间骤然死寂。 连最噪的虫鸣都消失了,只剩下灵石崩裂的细碎声响。 眾人眼中情绪各异— 真仙,这个词在太平道修士口中基本不会被提到,因为层级太高了。 哪怕他们眼中高不可攀的天阶修士,对其称呼也就是人仙! 而相传,人仙之上,还有还有更高的位格《南柯梦记·仙游卷》 昔有寒门书生陆明,醉臥古槐下入梦。恍惚见青衣童子持玉相迎,乘鹤直上九重天闕- — 但见: 琼楼玉宇浮於云海,金阶连绵直抵星汉。 有修士踏虹桥而过,足下生莲,眉心一点金痕灼灼一一童子言此乃『人仙,不过天庭洒扫之仆。 人仙之上便是玄仙,玄仙之上便是真仙,再其上另有天仙,无垢金仙..... 此书虽然被修仙界当成志怪小说,但其中对於仙界描述异常真实,是故亦有非常多的修士认为上界確实存在。 只是两界相隔,仙凡有別,寻常修士终其一生也难以窥见仙门。 “老徐,照你这么说..:”徐方银喉结滚动,声音乾涩,“那嫁衣女子根脚,是位真仙?” “等等!”一直没有说话的季安寧突然出声,“若她真是上界真仙遗蜕,为何会出现在这南疆荒僻之地?又为何.::” 她顿了顿,眼神中隱隱带著不安,盯著张悬,“会对大人格外在意?” 先前那嫁衣女子一口一个『道君”,还有那狐媚眼神中的情看得季安寧心神不寧。 提到此事,眾人也是满心的疑惑,都朝张悬望去。 张悬微微皱眉,其实这个问题他也想过,由於有了当初被鬼金羊误认的经歷,所以这一次他很快就猜到,自己这次估计还是在给二代祖师“背锅”! 那真仙遗蜕所喊的『道君』,指的不是他,而是那位將『天师府』带出从未有高度,號称『万法道君』的二代祖师爷,张玄! 可是,他与二代祖师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当初在天师府,他可是见过二代祖师的石像,不能说平平无奇,但也就是比普通人稍好,远没有他这般丰神俊秀,气质轩昂! 这也能认错? 不理解·· 但如果是鬼金羊一人认错,那还能以那长著两只角的傢伙,是被角捅坏了脑袋为由解释过去。 可今天这心月狐也是一般,就不得不让他怀疑,自己身上是不是有其他东西让几人误会? 如果有,那必定是一一“天师度”! 张悬深深吐出一口浊气,胸腔中的鬱结却丝毫未减。 他避开季安寧探寻的目光,只是轻轻摇头:“我也不清楚。” 此事可能涉及“天师度”,而且这也只是他的猜想,所以他並不打算把这些离奇的想法告知同伴。 “这是何处?”他转向上官静,声音有些乾涩,“我们得儘快离开。” 上官静银白的长髮在林风中轻扬,她环视四周幽暗的密林:“应该是古剎禪西面四十里外的千瘴林。” 她顿了顿,清冷的目光望向张悬,“徐大人,下一步你准备如何打算..:” “自然是逃。”张悬打断她,斩钉截铁,“那女人太过危险。” 他眼前又浮现嫁衣女子袖卷灵力的场景,“她能隨心所欲吞噬生灵精气,修士灵力,凡人精元...这不是我们能抗衡的存在。” 上官静静静凝视著他,穿过密林的斑驳阳光的在她凌乱的白髮上投下光影·. “大人,”她的声音很轻,却重若千钧,“若是连你我都躲避..:” 后半句话淹没在夜风里,但所有人都明白她的意思一一那古剎禪城中三十万生灵,当如何自处? “明知是无谓的牺牲,你也要螳臂当车?”张悬眉头紧锁,显然並不赞同对方的观点。 对方是真仙遗蜕,哪怕现在修为只有九品,但完全与他们不是一个层次!哪怕什么都不做,仅仅只是靠近,他们的生机都会不由自主朝对方涌去,不消一灶香的时间,他们就要全部死绝! 上官静银髮在夜风中扬起,她眉眼微垂:“但,这却是我的职责!” 她踏前一步,目光清澈:“我乃古剎禪缉妖司千户,护佑此城三十万生灵一一纵是粉身碎骨, 也当死在阵前!” 张悬深深嘆了口气,目光复杂—— “与其做无谓的牺牲...”他声音低沉,带著丝规劝,“不如將此事上稟大周朝廷,集结真正能抗衡的力量!” 林风拂过,吹动他额前的碎发:“亦或者保留有生力量,从长计议,制定围猎之策。” 话虽如此,他却无法说上官静错了。 一上官静有她的责任,而他他没有像上官静一样,受缉妖司,大周朝廷的恩惠。甚至连徐这个身份都是假的,他没有任何理由,在此地冒著生命危险与那嫁衣女子斡旋。 方才,能在那嫁衣女子眼皮底下將上官静也一併救出已算仁至义尽! “抱歉,我做不到。” 上官静闻言,银白的长睫轻轻一颤, 她並没有劝张悬与她一般,只是郑重抱拳,龙脊剑在斑驳的光影下泛著寒光:“徐大人,此去一別,怕是再无相见之日。” 她深深躬身,声音诚挚:“两次救命大恩,无以为报,请受我一拜!” 张悬心头微动,同样拱手还礼。 眼前这位女子千户,確实令他印象深刻一一本性纯善却能在必要时雷霆手段,有担当而不失温和。 若在其他事上,他定会倾力相助但若要为此赌上性命? 一抱歉。 就在上官静转身欲走之际,和尚突然开口:“上官大人稍等。” 张悬不用回头,便知和尚想要说什么。 “和尚,连你也...”他声音里带著少有的疲惫,“这么做只会换来无谓的牺牲。” 和尚却笑了,粗獷的面容显得格外平和:“大人,虽然是无谓的牺牲..”他摸了摸鋰亮的光头,“但贫僧总觉得,还是要做些什么。” “哪怕能多拖延片刻..:”他望向古剎禪方向,“就能多逃出去几个百姓。” 夜风送来他最后的话语:“日后若有机会,大人不妨为贫僧洒下三两黄酒..” “贫僧...爱喝。” 张悬望著上官静与和尚远去的背影,他们的身形渐渐在密林中消失,仿佛正一步步走向深渊。 他的胸口像是压著一块巨石,沉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若那嫁衣女子真如他们所料前往古剎禪吞噬生机,二人此去,必是十死无生。 “大人季安寧轻轻拉住他的袖口,指尖微凉。她仰起脸,眼中映著张悬紧绷的面容:“安寧会永远与您站在一起。” 就像她说的一样,如果方才张悬选择与和尚、上官静一道回古剎禪,她也会毫不犹豫的跟著前往而一旁的徐方银,此刻正双手抱胸,靠在树干上,他看出了张悬心中的不畅快,目光平静地望著远方:“老徐,没必要这样。”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坚定:“路都是自己选的。” “他们为了心中道义回古剎禪,没有错。” 夜风吹动他的衣袍,猎猎作响。 “而你— 徐方银转过头,直视张悬的眼睛:“也没有错。” 他虽然脾性急躁,但其实是极隨性洒脱之人,对於朋友的决定不会发表意见,此刻还有心思安慰张悬。 “活著,才能做更多事。” “若今日所有人都死在那里,谁来將此事上稟朝廷?” 谁—...· 他望向古剎禪方向,声音轻得几乎消散在风中:“来替他们报仇?” 第163章 杂鱼,我必斩尔等狗头 第163章 杂鱼,我必斩尔等狗头 绚烂的阳光穿透茂密树冠,在林间投下斑驳光影。 徐方银踩碎一根枯枝,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咱们这是离开南疆,还是?” 他眉头紧锁,脑中闪过先前嫁衣女子破棺而出的恐怖场景,眼中带著深深的忌惮。 即便是镇南关目前最高战力,那位八品御气境的陆清酒大人,也不知能不能胜过那真仙遗蜕。 最令他心惊的是一一那嫁衣女子可以吞噬周围一切生灵的生机,实力每分每秒都在上涨。若放任不管,只怕不出几日,整个南疆都难有可以制衡她的存在。 张悬抬手拂开垂落的藤蔓,他面容冷峻,微微摇头:“先去镇南关,请陆清酒派人儘快支援。” “支援?”徐方银猛地停步,枯叶在靴底发出脆响,“老徐,就算陆清酒亲临,恐怕也...” 他喉结滚动,没敢说完后半句。 光影交错间,张悬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派人支援的目的,不是为了制服心月狐!” 声音低沉得近乎耳语,却让徐方银浑身一颤。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一一是为了救人。”张悬五指缓缓收拢,捏碎了一片飘落的树叶,“我想...趁机救下和尚。” 和尚可以不管不顾自己的生死,可张悬却不想看著他如此牺牲。 他在这个世界认识的朋友不多,当初在凤鸣山,若是没有和尚,说不定他早就交代在那片诡异地界了,一路上和尚对他也是多有照拂。 和尚毋庸置疑是个好人,但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道下,好人最是容易送命,所以张悬一直不想让自己成为什么狗屁好人! “你!”徐方银瞳孔骤缩,瞬间明白了其中关窍。 他猛地抓住张悬肩膀,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是要拿那些支援当诱饵,让他们去拖住真仙遗蜕,你再..“ 话说到一半夏然而止,因为这个想法太过自私。 此事若是传將出去,张悬怕是要被所有正道仙门之人唾弃怎么?你朋友的命是命,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张悬没有否认,在他心中便是如此,我只管的了自傢伙伴,其余人的性命,与我何干? 他目光如刀望向古剎禪方向:“只希望,还来得及。” 说罢,目光扫过徐方银与季安寧,张悬忽然展顏一笑:“到了镇南关,你们就留在那儿吧,別参与这事了!” 徐方银眉头紧锁:“怎么?” 他笑一声,“方才还说不想当好人,现在倒体贴起来了?不想我们沾染这样的醃事?” 季安寧牵著张悬的衣角,眼神中带著丝委屈,难道在大人心中,她会因为这等小事,而不站在大人身边吗? 张悬见两人表情,嘆了口气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心月狐的强大无法估量,我一个人...方便行事。” “乱星落”確实能带著同伴一同適离,但前提是需要触碰到他上一次他是运气好,趁著心月狐愣神之际,这才將眾人聚集在一起遁离战场,若是再来一次, 他可没把握再復现一次。 可如果是他一个人,搭配“神道五式一一巽风九息”的身法,还是有很大可能救下和尚的。 听到这话,徐方银挠著脑袋,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一一曾几何时,他自认为也是个天才人物,同阶修士中难逢敌手。 可遇见张悬后,他才发现,什么叫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同为十一品? 呵。 “白虎將星”上官凌、大妖鬼金羊、巫祭,这些他难以望其项背的存在,却一个个被张悬击败! 他狠狠搓了把脸,张悬说要独自行动,他竟连半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一一这认知比败北更让人颓丧。 一旁的季安寧则是另一种心情,掌心早已鲜血淋漓。 指甲嵌入血肉的疼痛,远不及“累赘”二字带来的刺痛。 虽然大人並未这么说,但季安寧明白,帮不到大人,自己就是个无能的废物。 《玄煞七绝》在经脉中疯狂运转,煞气灼得五臟六腑生疼。 可即便这样...却也不能压下心中那满满的泪丧与愧疚! 一一还是不够强啊! 徐方银与季安寧两人心中同时涌起这句话。 张悬顺著上官静离开前所指的方向望去一一远处层峦叠嶂,那处八百里开外,便是大周南疆最后的屏障,镇南关。 “此地离镇南关相隔八百里,不过那是走官道,我们若是穿山而过,可以將行程缩短一半。”张悬沉吟片刻,继续道:“全力赶路的话,子时前应该能到。” 说罢,他望向徐方银与季安寧两人:“时间紧急——“ 话音未落,徐方银突然咧嘴一笑。他反手將断刃插回鞘中,双手结了个古怪的法印。隨著“咔吧”一声脆响,他脊椎骨节寸寸爆鸣,周身竟浮现出青色的风纹。 “老徐,”他眉梢挑著几分桀驁,“你怕是忘了老子出身长生宗一一“宗门前辈活得久了,总会琢磨一些稀奇古怪的术法!” “呼!” 平地骤起狂风。徐方银衣袍猎猎作响,身后不知何时生出了两簇青色的羽翎。 “长生宗秘传·青鸞掠影步” 此刻,季安寧眼眸微垂,她认真道:“大人,不用担心安寧,別的不敢说,但遁术,是安寧的强项。” 《玄煞七绝》中有一招暗影遁,可以在阴影中来回穿梭,他们现在身处密林,到处都是树荫, 最是適合施展这一招。 张悬微微頜首:“走!” 张悬话音未落,身形已化作一道青色流光。脚尖轻点树梢,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在林间飞掠, 所过之处,枝叶轻颤却不曾折断半根嫩芽。 徐方银足尖轻点地面,背后青色羽翎翻飞,整个人竞如离弦之箭般窜出十丈. 季安寧的身影则更诡。她退后半步,恰好站在一棵老松的阴影里。 当林间风过时,她的轮廓忽然如水波般荡漾起来少女纤足轻点,整个人如墨汁般融化在树影里。 下一瞬,三十丈外的阴影中条地探出半截素手,转瞬又消失不见。她的身影在连绵树荫间闪烁,每次现身都比前一次更远,宛如在林间跳跃的幽灵。 夜幕下的镇南关如一头蛰伏的巨兽,青灰色的城墙在月光中泛著冷铁般的光泽。 高达二十丈的城垛上,每隔十步便悬著一盏幽绿的“鬼眼灯”,那是用妖兽油脂炼成的长明火,照得墙砖上乾涸的血跡格外刺目。 张悬三人刚踏入关前百步,一支玄铁箭便撕破夜空,“”地钉入他身后岩壁。箭尾翎羽剧烈震颤,带起的劲风在张悬脸颊擦出一道血线。 “来者止步一一”城头传来懒洋洋的呵斥,“再进一步,杀无赦。” 季安寧的指尖已按在匕首柄上,低垂的眼眸中有杀意浮现。 张悬却只是平静地抹去脸颊血珠,拱手朗声道:“缉妖司行走徐,有紧急军情稟报!” “城门戌时便关一一”那声音拖著长调,“有军情?明日赶早!” 隱约间,听到城楼传来调笑声一什么狗屁徐,劳资听都没听过! 张悬眯起眼,从怀中掏出金匱壶。 “喉一一!” 青光乍现,被关了多日禁闭的小青振翅而出,乖巧地叼著子母收音壶冲天而起。 城头守军顿时骚动, 城下毛头小子看来是从中原来的,如此不知规矩,竟敢派长喙信使飞跃城关?!! “找死!”先前射箭的守军张弓搭箭,箭尖寒光瞄准鹰集突然间,炸雷般的怒喝突然从鹰爪上的子壶中爆出:“杂鱼!” 这声响,震得城墙上的守卫皆是一愣:“本官受南戊郡主所託传递军情!延误片刻一一壶中传来冷漠声响:“必斩尔等狗头!” 城头瞬间死寂。 守將额角的冷汗顺著铁盔边缘滑落一一在南疆,没人敢冒充那位活阎王的口令。 南戊郡主性情诡难测,手段酷烈,若是犯在她手上· 三个吊篮以近乎坠落的速度砸向地面,绳索摩擦垛口溅起一串火星。 当张悬几人踏上城楼时,七八个披甲军士齐刷刷弯成九十度,铁甲碰撞声如同在磕头。 “大人恕罪!”为首的队长声音发颤,“职责所在,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张悬连眼角余光都未施捨,青衫掠过时带起的风,惊得那校尉膝头一软差点跪倒。 “带我去见陆镇抚使。” 话冷得像冰,守军们却如蒙大救,连滚带爬在前引路— 第164章 陆清酒的詰问 第164章 陆清酒的詰问 青石板铺就的官道在月光下泛著冷光,两侧黑瓦白墙的门舍整齐如棋盘。夜巡的甲士踏著统一的步伐经过,铁靴与石板的碰撞声在街巷间迴荡。 拐过三道哨卡,眼前豁然开朗夜色中的镇抚使官邸肃穆而內敛,青瓦白墙的院落不显奢华,却处处透著沉稳大气。 弓路的校卫一路上频频用余光偷瞄张悬,心中暗付:这位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南戊郡主亲自调令?上一个有此殊荣的,可是如今执掌镇南关的陆清酒陆大人·“ 他悄悄打量著张悬,细看之下,这位徐大人气度確实不凡一一青衫磊落间自带一股出尘之意, 步履沉稳如岳峙渊淳,绝非寻常缉妖司行走可比。 正胡思乱想间,官邸朱漆大门已近在眼前。 八名亲兵按刀而立,甲胃在月光下泛著寒芒。最前头的亲兵队长抬手示意止步,动作乾净利落,毫无余。 校尉慌忙递上腰牌,上前耳语。 张悬暗自戒备一一按常理,这等深夜求见,少不得要受番刁难.... “请大人出示青鸞玉。”亲兵队长抱拳一礼,声音不卑不亢,“卑职即刻通传。” 没有盘问,没有索贿,甚至连多余的眼神都欠奉。 季安寧与徐方银对视一眼,俱从对方眼中看到讶异。 治下如此,看来,这镇抚使陆清酒绝非常人! 那亲兵队长接过青弯玉佩时,指腹在玉面上微微一顿一一蓝田青鸞佩虽也是缉妖司信物,但代表的身份仅是百户,比起千户应有的紫玉品级终究差了一筹。 百户级行走却受南戊郡主亲自调入南疆? 他抬眼警了下张悬染血的衣襟,终究没多说什么,只是躬身道:“还请徐大人在此稍候。” 徐方银倚著廊柱,饶有兴致地打量这座森严的府邸,院墙上的“镇煞符”泛著金芒,他凑近张悬耳边:“这都过子时了,那位陆大人怕不是早歇下了,你说会让咱们进去么?” “能被南戊郡主託付整个镇南关的人..:” 张悬闭目养神,“我说他是个昏之辈,你信么?” 话音未落,朱漆大门已再度开启。 亲兵队长快步走来,双手奉还玉佩的动作比接过时更加恭敬:“大人请隨我来。” 穿过门廊的剎那,八名玄甲亲卫同时按刀行礼,铁甲碰撞声整齐如一人。 庭院中的青石板路一尘不染,两侧古松的枝极都被修剪得如同出鞘的剑。 最令人心惊的是沿途岗哨一一那些持戟武士仿佛石雕般凝固,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 亲兵队长恍若未觉,径直推开尽头那扇雕著狂的玄铁门。 炽白的光瀑倾泻而出。 白虎堂內,十二盏鮫人灯將昏暗的室內照得亮如白昼。 一位身著素白中衣的男子正在沙盘前推演,沙盘上插满各色小旗,山川河流间似有金戈之气流转。 他执棋般挪动著代表巫蛊教的黑色骨牌,披散的长髮间隱约可见几缕银丝。 张悬心头微动:这位威震南疆的镇抚使,看起来更像个饱读诗书的儒生。 “徐。”男子突然开口,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郡主数日前便传信於我。” 他转身时,腰间一枚青铜虎符轻轻晃动,“说会有个有趣的年轻人来报到。” 一一三十岁上下,眉目柔和,极为俊朗,唯有额头道疤痕平添肃杀。 张悬正欲稟报军情,却见陆清酒拂袖扫过沙盘:“可知我四圣山修士,为何都要经歷军旅杀伐?” “不知。” “因我等修道..:”陆清酒突然並指如剑,一缕金戈之气自沙盘冲天而起,“需借战场金戈之气淬链道心!” 那气息凝成猛虎虚影,又在张悬眼前寸寸崩散。 他步至窗前,月光为白髮镀上银边:“而那些非我四圣山的修土,你可知为何要加入我缉妖司?” “为了资源。”张悬突然接话。 这一刻,他想到了申公。 想到了那日申公与他说的话“我等散...散修,无资源,无人脉,所有一切只...只能靠自己打拼,像我...明明资质比那些高门大派大部分弟子都要好,可这筑基一关就卡了十余年。” “我用命拼,拿命抢的,不是资源— “—一是我修仙的路!” “不错。”似是没有察觉到张悬有片刻走神,陆清酒自顾自说道:“我大周捨得给散修砸灵石、功法,甚至...洞天福地!” 突然间,他话音陡转,“那你呢?” 他一步踏出,整个白虎堂的鮫灯突然摇曳:“为何入我缉妖司?” 窗外月光洒下,当陆清酒转身时,眼底骤然进发的神光异常凌厉! 这位儒將终於露出了獠牙。 张悬心头雪亮:军情如火不假,但若递信之人存疑,再紧急的军报也要打折扣,所以要先过问心关。 南戊郡主的名头没能让他放下戒心,反倒更要亲自掂量自己这位被郡主“亲调之人”的成色。 验的是张悬的成色,更是这份军情的真假、分量。 “好一个陆清酒!” 堂內鮫灯忽明忽暗,在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里投下重重阴影。 “为了心中一口意气。” 张悬的声音不轻不重,却在白虎堂內激起一阵金戈迴响。 他脊背挺得笔直,青衫无风自动,眉宇间那股压抑已久的锋芒终於破鞘而出一“我这般天资,岂能庸碌於草野?” 堂內鮫灯骤暗,唯剩他眸中灼灼精光:“终有一日,我要登临绝顶,受天下修士朝拜。” “成为那独一无二的一—” “人仙!” 陆清酒一愣,显然没想到张悬会给出这般答案。 他神色古怪,沉吟片刻后,吐出两个字一一『狂妄!” 不过,袖袍中的“戮心鉴”並未发烫,这便说明眼前这年轻人所说並非虚言。 能鉴言语真偽的“戮心鉴”当然不会有反应,因为这確实是张悬的真实想法。 他加入『缉妖司』只是当初的权宜之计,可现在,他想用缉妖司当跳板,踏出属於他的修行之路! 既然好不容易踏入修行界,又有天师度辅佐,若是不能登临绝顶,那他这一世岂不是白活! 一想到真有人把六百年未曾出世的人仙当为目標,陆清酒也是摇头苦笑。 “现在..:”他转身挥袖,沙盘上的黑旗摇曳,“说说古剎禪的情况吧!” 张悬表情一愣,陆清酒怎么知道他是为古剎禪而来? 他应该只是说有军情稟报,可从未透露他是来自古剎禪— 陆清酒似笑非笑的望向张悬:“你不会认为,上官静会这般昏,尽信於你吧?” 张悬瞬间瞭然,看来上官静应是通过长喙信使去镇南关调查自己的底细。 “昨日凌晨,镇南关便收到了来自古剎禪的来信,上官静对你的评价很高,只是—“ 陆清酒警了张悬一眼,继续道:“上官明明稟报你是千户修为,你...这是隱藏修为了,还是蒙蔽了上官?” 第165章 九品合击之术 第165章 九品合击之术 烛火在沙盘上投下摇曳的影子,张悬的稟报声在白虎堂內迴荡了整整半个时辰。 他將近日古剎禪的危机一一道来一一天门的阴谋、巫蛊教的围城、子母阴棺的凶局、以及那神秘莫测的嫁衣女子·· 当然,他唯独隱藏了一点,心月狐的真仙遗蜕身份。 他只对陆清酒说,嫁衣女子约莫是九品修为,所修功法很诡异,可以將修士灵力吸收,化为己用。 一一字字属实,却与真相谬以千里。 陆清酒的白髮在鮫灯下泛著银光。他负手而立,盯著沙盘久久不语,直到更漏滴尽子时最后一滴水。 “你的意思呢?” 张悬没有一丝犹豫,拱手道:“自然是驰援古剎禪,我的同伴,以及三十万百姓。” 陆清酒突然击掌,玄铁门应声而开。三名身著玄甲的千户鱼贯而入,腰间长刀未出鞘已煞气逼人。 张悬目光扫过三人一左侧之人面如刀削,眉骨处一道陈年疤痕斜贯至下頜;中间者面白无须,身上带著丝书生气, 指尖轻轻摩挚著刀柄;右侧的却是个身形魁梧如铁塔的壮汉,脖颈青筋如虱龙盘绕。 “你三人即刻前往古剎禪。“陆清酒指尖划过沙盘,在城墙標记处重重一顿,“一定要保下古剎禪!“ “喏!” 三人躬身应下! 张悬眼眸微凝:“镇抚使大人,那嫁衣女子可是实打实的九品修为。” 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仅凭三名十品筑基期的千户,根本不足以抗衡九品修士。 “放肆!”右侧阴柔青年骤然转头,瞳孔缩成针尖大小,“你是在质疑我等『玄甲三屠”?” 他说话时,另外两人脖颈亦同步扭转,六道目光如毒蛇锁住张悬咽喉。 空气骤然凝固。 陆清酒忽然轻笑一声,白色中衣袖袍无风自动:“吴家三兄弟的“同然连枝术”,可让三人真无共鸣。” 他指尖凝聚一缕青光,在沙盘上方勾勒出三道交织的轨跡,最终形成一道三角区域。 “九品修士之所以碾压低阶,全因『域”的存在一一在自身领域中,他们便是一方天地之主宰张悬微微頜首,当初的无头尸佛便隱隱有自己的『域”。 “那妖女的『域”,恐怕能吞噬他人灵力。”陆清酒负手而立,淡淡道:“而吴家兄弟的合击之术.. 仿佛回应他的话语,三名千户突然踏前一步。 “轰一一! 狂暴的威压席捲白虎堂,张悬的道袍猎猎作响。更骇人的是,三人背后竟浮现出一座模糊的青铜巨门虚影,门缝中渗出粘稠如墨的黑雾,將整个白虎堂笼罩其中。 “看到了吗?”陆清酒淡淡道,“三屠合阵,亦可生『域”。” 张悬目光扫过这三人,发现这三人的呼吸频率,竟分毫不差! 陆清酒突然拂袖,沙盘上代表嫁衣女子的红旗被三枚黑旗包围:“域与域对抗时,灵力吞噬会相互抵消。“ 说罢,陆清酒望著张悬:“可还有疑问?” 张悬拱手,神色平静:“卑职无疑问。” 离开白虎堂前,陆清酒忽然开口:“孝忠,留步。” 吴家三兄弟的老大,吴孝忠脚步一顿,转身走回。 张悬步伐未停,却在即將踏出门槛时,耳尖微动,隱约捕捉到陆清酒低沉的嗓音,似乎提到了“徐”二字。 他神色不变,径直迈出白虎堂。 堂外,季安寧与徐方银早已等候多时。 季安寧来回步,指尖不自觉地绞著衣角,见张悬出来,立刻快步上前,眸中满是急切:“大人,如何?” 徐方银虽未开口,但眉头紧锁,显然同样忧心。 张悬目光微侧,警了眼不远处抱臂而立的吴家老二与老三,淡淡道:“镇抚使已安排人手,这几位擅长合击之术的千户,会与我等同去驰援古剎禪。” “合击之术?”徐方银眉头一挑,若有所思,“倒是少见。” 季安寧却顾不得这些,她上前一步,声音微微发颤:“大人,安寧能跟过去吗?我一定能帮上您的!” 张悬摇头,语气不容置疑:“此行凶险,你与银子一併留在缉妖司。” 季安寧嘴唇微张,似想再爭辩,可最终只是垂下眼眸,深深作揖:“祝大人.:.马到功成。” “呵。” 一声冷笑突兀响起。 吴家老三吴孝武斜倚廊柱,指尖把玩著一枚铜钱,眼神轻蔑地扫过季安寧:“我来时听人说, 你只有十一品修为,却敢自称千户?” 他笑一声,带著刀疤的面容使他的笑容看上去有些扭曲,铜钱“”地弹起,“这点微末道行,还妄想什么“马到功成”?笑话!” 吴孝文上前一步,朝张悬几人拱手一礼,面上带著几分歉意:“舍弟性子莽撞,言语多有冒犯,还望几位海涵。“ 与吴孝义那副鼻孔朝天的偏傲模样不同,这位吴家老二面容和煦,语气诚恳,乍一看倒像是个讲道理的。 徐方银见状,心里稍松,正想打个圆场一一毕竟这几人是要陪著老徐前往古剎禪衝杀当诱饵的,说起来他们有些亏欠。 可还没等他开口,吴孝文话锋突然一转:“不过..:“他嘴角微扬,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舍弟话糙理不糙。这位...是叫徐百户吧?等到了古剎禪,你只管在一旁好好看著便是。让我等兄弟三人,给你开开眼界。什么叫真正的『马到功成”!“ 徐方银脸色“刷“地涨得通红,握著刀柄的手背青筋暴起。他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一一什么赔礼道歉,根本就是做做样子!这吴家兄弟从头到尾,就没把他们当回事! 这也难怪。在缉妖司待了这些年,徐方银早就听说过南疆修士对中原同僚的轻视。中原虽然妖祸不断,但好歹秩序尚存;南疆却是真正的修罗场一一除了肆虐的妖鬼,还有巫蛊教、天门等邪修势力盘踞。 在这里,每一天都在廝杀。 中原修士不愿来南疆送死,而南疆修士也瞧不上那些养尊处优的中原同僚。 在他们眼里,这些被调来的中原行走,不过是来镀金的废物。 事实似乎也在佐证这个偏见一一南疆阵亡名录上,中原修士的名字永远比本地修士多出一大截“吴千户这是何意?“徐方银强压怒火,声音却止不住地发颤,“我等虽是中原调任,可也是提著脑袋在卖命!“ 吴孝文笑而不语,只是轻轻掸了掸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尘。 这时,白虎堂沉重的玄铁大门再次发出沉闷的声响,缓缓向两侧开启。 一道如铁塔般雄壮的身影迈著沉稳的步伐走出。 来人正是吴家三兄弟之首一一吴孝忠。 令人意外的是,他走出大门的第一时间,那双如鹰集般锐利的眼睛就锁定了张悬,目光中带著几分审视和一丝难以察觉的深意。 “走吧,出发!“ 没有多余的寒暄,吴孝忠直接从怀中取出一只古朴的乾坤壶, 只见他掐诀念咒,壶口顿时绽放出耀眼的青光。隨著“嗖“的一声破空之音,一道流光从壶中激射而出,在空中迅速展开。 那是一叶通体泛著青铜光泽的飞梭,长约三丈,梭身布满古老的云纹符咒,两侧延伸出如雁翎般的流线型翼翅,梭尾处镶嵌著七颗璀璨的灵石,散发著幽幽的蓝色光晕。 吴孝武率先跃上飞梭,动作矫健如豹。吴孝文紧隨其后,衣诀翻飞间已稳稳落在梭上,吴孝忠最后登梭。 张悬转身朝徐方银与季安寧拱手:“保重。『 “大人千万小心!“季安寧忍不住上前半步,眼中满是担忧。 吴家兄弟在,他不好说太多,只是抱拳,郑重说道:“老徐,保重。“ 张悬微微頜首,足尖轻点,身形如一片落叶般轻盈地飘上飞梭。就在他站稳的剎那,飞梭猛地一震,七颗灵石同时大亮,爆发出一阵刺目的光芒。 “轰一一! 伴隨著震耳欲聋的破空声,飞梭如离弦之箭般冲天而起,转瞬间便化作天边的一个光点,朝著古剎禪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166章 一路向南,杀戮隨行 第166章 一路向南,杀戮隨行 青铜飞梭在南疆的夜空中划出一道流光, 下方是连绵起伏的黑色山脉,茂密的原始丛林在月光下如同涌动的黑色海洋。偶尔有几只夜梟被惊起,扑棱著翅膀消失在黑暗中。 飞梭两侧的灵石闪烁著幽蓝的光芒,將梭身笼罩在一层薄薄的光晕里。 张悬站在梭尾,夜风將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他看似在欣赏南疆的夜景,实则敏锐地察觉到 吴孝忠的自光已经第三次从他身上扫过。 “有意思..:“张悬在心中暗道,这位吴家老大从出发起就在暗中观察他,那是种带著审视的目光。 “小兄弟叫徐是吧? 吴孝忠突然开口,声音浑厚如钟。 张悬微微点头,脸上依旧保持著平静。 吴家老二老三同时转头,眼神中透出疑惑的光一一他们不明白大哥为何对这个中原来的小小百户行走如此在意。 “听镇抚使大人说,“吴孝忠转过身来,壮硕的身躯几乎挡住了半边月光,“小兄弟是被郡主亲调来南疆的? 张悬依旧沉默,只是再次点头。 他在观察,在分析。 吴孝忠对他的態度,很可能便是陆清酒对他的態度。 而更让他在意的是,方才在白虎堂內,陆清酒究竟对吴孝忠说了什么? 张悬心中有个猜想,陆清酒或许是有能判断谎言的功法或者法器· 不过,哪怕真是如此,他也不应该引起陆清酒的怀疑才对,由始至终他对陆清酒稟报的所有讯息,都是真话! 如果引起了陆清酒的怀疑,对方是对他“徐”的身份起了疑心,还是对他稟报的『军情”有所怀疑呢? 夜风突然变得猛烈,飞梭剧烈顛簸了一下。吴孝忠却纹丝不动,那双如鹰般的眼睛依然紧盯著张悬,似乎在酝酿著什么—· 最终,吴孝忠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便不再多说什么,回到了飞梭头部。 一路无话,在空中飞掠了两个时辰,古剎禪城的城墙已经依稀可见! 夜风呼啸,飞梭在云层间穿行。 张悬负手而立,面上波澜不惊,袖中左手却已悄然掐出道诀。指尖灵力流转,『乱星落”隨时可以施展。 若城中当真无一活口,他会毫不犹豫施展遁术一一这意味著那袭血色嫁衣已然破城,三十万生灵恐怕都成了她恢復的资粮! 一念及此,张悬心头微沉,若真如此,那和尚与上官静只怕也凶多吉少! “小兄弟,“吴孝忠突然转身,粗獷的面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严肃,“为何你...如此紧张? 飞梭上的气氛骤然凝固。 张悬眉头微,直视吴孝忠:“吴千户,临近古剎禪,大人不防范嫁衣女的袭击,为何一直关注於我?“声音不卑不亢,却带著明显的质问。 “放肆!“吴孝文脸色骤变,眼中寒光乍现。 吴孝义更是直接跨步上前,五指关节捏得咯咯作响:“中原来的小白脸,今日就教教你什么叫尊卑有別!“ 他周身灵力鼓盪,玄铁甲胃被鼓盪出细碎声响,右掌已泛起森然寒光。 飞梭在疾驰中微微倾斜,云层在脚下飞速后退。张悬依旧立在原地,右手仍负在身后,只是袖中左手掐诀的力道又重了三分。 说句实在话,他还真不忧眼前这吴家三兄弟,他们合击之术可將战力推至九品,但若是他施展“金轮·镇时”,吴家三兄弟便不会有可以合击的机会! “老三,退下!” 就当衝突要升级之际,吴孝忠开了口。 “大哥?“吴孝义不甘地收住攻势,眼中怒火未消。 吴孝忠语气陡然加重,声如闷雷:“退下!“ 这一声喝令让飞梭都为之一震。 吴孝义脸色变了数变,最终冷哼一声退到一旁。 吴孝忠转向张悬,抱拳拱手时,腕甲相撞发出鏗鏘之声:“小兄弟所言极是。大敌当前,確实不是內订之时。“ 他说完便大步走到两位兄弟中间,宽厚的背影將两人隔开。飞梭在他的操控下骤然加速,青铜梭身与空气摩擦发出尖锐的啸声,朝著古剎禪城头俯衝而去。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飞梭已逼近城墙, 此刻,眾人神情明显鬆弛了几分一一只见古剎禪上空,一道淡金色的光幕如倒扣的巨碗笼罩全城,护城大阵的符文在光幕上流转不息,显然仍在正常运转。 “还好..:“张悬心中一块大石落地。 青铜飞梭在城墙下缓缓降落,激起一圈尘土。 眾人交换过身份印信后,守城士卒这才撤去戒备。 张悬目光急扫,忽然定在人群中那个格外醒目的身影上一一那是个身高近九尺的魁梧和尚,一身灰色僧袍被肌肉撑得鼓胀,鋰亮的光头在人群中格外扎眼。 在他身旁,一袭白衣的上官静格外醒目。她银白的长髮用一根红绳隨意束起,几缕碎发垂在清冷的面容旁。 “徐千户!” 上官静清冷的声音里难得带著几分惊喜,银白的长髮在夜风中轻扬。 身旁的魁梧和尚单手竖掌,粗的面容也是泛起笑意:“阿弥陀佛! ! 吴家三兄弟上前几步,吴孝忠抱拳笑道:“上官妹子,许久不见。 语气熟稳得仿佛老友重逢,这般热络的態度,与先前对张悬的冷淡判若两人。 “吴家几位兄长。“上官静微微頜首,目光却忍不住向张悬。 吴孝义咧嘴一笑,拇指朝身后一指:“听那小子说,古剎禪有九品妖女作票,我们这才漏夜前来驰援。“ 上官静闻言一,异瞳中闪过一丝犹疑。她红唇微启似要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抿了抿嘴。 那嫁衣女確实是九品不假,但......那可是真仙遗蜕所化,生命层次早已超脱凡俗。 寻常九品修士在她手中怕是撑不过十招, 更可怕的是对方那手“吞天食地“的神通,根本不需要正面交锋,便能不断吸收对手灵力、生机,此消彼长下很难与之爭锋。 徐千户难道没看出来这一点? 还是说.::他只是为了救援同伴,根本没考虑这么多? 上官静指尖无意识地摩著剑柄。 仅仅带著九品战力的吴家三位兄长便来古剎禪,此举太过冒险一一吴家三位兄长虽强,可若对上那嫁衣女,无异於羊入虎口。 “诸位请隨我来。“ 上官静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侧身引路。 待几人都进了塔楼后,上官静目光严肃,“刚接到来信,巫蛊教在古剎禪附近的三个据点,全被屠了,是那嫁衣女子所为!” “此女一路向南,途径之处,没有任何活口!” 第167章 一生无瑕 第167章 一生无瑕 “一路向南?”吴孝忠浓眉紧锁,粗的手掌不自觉握住腰间刀柄。 他目光如炬,仿佛穿透城墙望向南方那片被瘴气笼罩的群山:“那可是巫蛊教总坛的方向..” 自古剎禪向南三百里,便是南疆闻之色变的“万蛊窟”。 沿途要经过黑水、赤练、百毒三座大寨,皆是巫蛊教核心分坛。据说每座寨中都供奉著上古蛊神像,由九品大巫祭镇守。 传闻中,更有八品“巫毒大祝”坐镇,是巫蛊教真正的底蕴所在。 “呵!”吴孝义突然笑出声,满脸讥消:“那妖女莫不是得了失心疯?以为仗著玄阶修为就能横行无忌?” 他五指张开又紧,骨节爆出脆响:“敢以整个巫蛊教为敌,不出一日,定会被炼成蛊奴!” 吴孝文却抚掌轻笑:“三弟此言差矣。” 他眼中闪著精明的光:“巫蛊教近来与天门勾结,屡犯我缉妖司辖地。如今有九品高手替我们搅局,岂非好事?” 塔楼內烛火忽明忽暗,將眾人影子拉长在斑驳墙面上。 一直沉默的上官静突然转头,银髮在烛光下流转著月华般的光泽:“徐大人怎么看?” 这一问,吴家三兄弟俱是一愣。 吴孝义当即摆手:“上官妹子,问他作甚?” 他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区区一个百户..:” “百户?”上官静明显一。 吴孝武冷笑道:“十一品的蓝牌行走,不是百户是什么?” 在南疆这片弱肉强食之地,修士间信奉的从来都是修为、战力。 中原调来的修士大多软弱,不善廝杀,久而久之便被南疆同僚视为“软脚虾”。更何况张悬只有十一品修为,又生得一副文弱模样,在吴家兄弟眼中自然不值一提。 上官静眉头紧燮:“几位怕是误会了。” 她语气平静,却字字清晰,“徐大人战力彪炳,曾在巫蛊教蛊尸围城之际,以一人之力杀入尸潮,力破巫蛊教十品巫祭。连天门星官也徐大人手上吃过大亏” 说到这,她顿了顿,皎洁的双眸露出感激之色:“且徐大人於我有数次救命之恩,如何能是百户?” 屋內突然安静下来。 吴孝义张了张嘴,满脸难以置信; 就连对张悬呵斥不断的吴孝武也是瞳孔微缩,重新打量起这个一直被他轻视的“小白脸”。 而吴孝忠在愣然之余,看向张悬的目光中多了一丝审视张悬对他们的爭论充耳不闻,手指轻轻摩著下巴,暗自思付: 心月狐刚从古棺脱困,最迫切的需要定是恢復修为。 先前她將那具九品阴尸吸乾的场景还歷歷在目一一明明古剎禪城近在哭尺,三十万生灵唾手可得,为何要捨近求远,冒险南下? “因为不忍?”张悬在心中冷笑。他至今记得心月狐那双淡漠的眼睛一一那不是看同类的眼神,而是像看...食物。 忽然想起某人说过的一句话:“人命?呵一一你会记得自己吃过多少个包子吗?” 对心月狐这样的存在而言,人命恐怕就像包子一般。吃一个还是三十万个,对她来说根本没区別。 她选择南下,到底是为何呢? 张悬必然不会想到,那袭嫁衣如此反常的举动,仅是为了某人的『喜恶”! 血色嫁衣在云层间猎猎作响,心月狐赤足踏过连绵山峦,每一步都在空中绽开一层淡红色连漪。 她忽然停下脚步,指尖轻抚过怀中那枚温润的白玉佩一一玉佩上刻著半闕残诗,字跡早已被数百年的岁月磨得模糊。 “一生无暇...”她朱唇轻启,声音里带著几分讥消,几分追忆。 那个受万民敬仰的盖世英雄,那个看不得別人流血的圣人,若是知道她现在要去血洗巫蛊教总坛,怕是又要眉了吧? 恍惚间又看见那个白衣如雪的身影站在桃树下,对她说:“修行之人,当以苍生为念。” 多可笑啊。 她舔了舔唇角,眼中血色更浓。正是这份可笑的慈悲,当年才.. “这样...也好。” 忽然低笑出声,嫁衣在风中猎猎作响。纤纤玉指抚过怀中那枚温润的白玉,指尖在残诗上流连“当年的您高坐九重天,让妾身连仰望都觉褻瀆。如今转世轮迴..:” 她忽然纵身化作一道血虹,笑声散落在南疆的夜风里:“倒是终於...能让您正眼看我了呢。” 嫵媚的双眸一厉,她忽然將玉佩紧,纵身化作一道血虹。既然那人不喜滥杀无辜,那她便只杀该杀之人一一反正巫蛊教那些醃东西,就算屠个乾净,也算替天行道不是么? 南疆的瘴气在她身后翻涌,隱约凝成一张模糊的人脸,似悲似嘆。 次日,晨雾未散,张悬刚推开院门,便见上官静一袭银白劲装立於阶前,似是正要敲门。 “徐大人。”她抱拳行礼,晨露沾湿了她的袖口。 张悬点头示意,正欲错身而过,却听她突然开口:“吴家三位兄长並非有意冒犯...” 她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南疆战事频繁,中原修士大多怯战,他们只是对中原修士颇有成见,並非针对大人,还望徐大人海涵。” 张悬笑了笑,不置可否。 他確实不在意这些小事,但吴孝忠那若有若无的审视...绝非单纯的“成见”! “徐大人这是要出门?”上官静目光落在他腰间的空剑鞘上。 “去黑水集。”张悬坦然道,“之前托人打了把新剑。” 上官静恍然一一那日乱葬岗一战,斩妖剑確实毁在了嫁衣女手中。 张悬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暗中戒备一一她为何特意询问自己的行踪? 心中微动,张悬忽然笑道:“上官大人若有兴趣,不妨同去?那位炼器前辈手艺非凡,在下可以介绍於大人。” “同行?”上官静一愜,耳尖微不可察地泛红,“城內庶务繁杂,怕是不能同行。” 她匆忙抱拳,“告辞。” 张悬目送她快步离去的背影,眼中笑意渐冷城楼上,吴家三兄弟如铁塔般佇立。 “大哥,”老三盯著张悬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道,“陆大人到底跟您说了什么?为何要盯著个小小百户?” 吴孝忠指节在墙砖上叩出沉闷的声响,最终淡淡道:“別问,跟上!” 第168章 九品巔峰法器 第168章 九品巔峰法器 晨雾未散,张悬已策马出了古剎禪城, 马蹄踏碎山野杂草上的晨露,留下一串湿润的印记。 足足骑行了一个时辰,穿过最后一片瘴气林,方才在薄雾中隱约见到远处黑水集的轮廓一一黑水集那斑驳的矮墙豁然出现在眼前。 依旧是前几日见到的那面爬满血色蔓藤的黑曜石矮墙, 与那日不同的是,这次张悬进集,並未受到刁难。 显然,门口带著青铜面具的守卫认出了他便是几日前出示过黑水甲字令的陌生修士。 “大人请!”守卫慌忙让开道路,连例行检查都省了。甲字令在黑水集意味著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 穿过嘈杂的集市,张悬径直来到莫三变的炼器铺。 铺子还是老样子,门口掛著那副口气颇大的古怪对联, 推门而入的瞬间,熟悉的金属与灵木混杂的气息扑面而来。 东墙七把飞剑依然灵光繚绕,西侧木架上的矿石却换了新的一批。地面聚灵阵的纹路似乎刚被重新勾勒过,泛著淡淡的青光。 莫三变这次倒是没睡,正蹲在后院鼓捣他那尊青铜鼎炉。见张悬进来,老头头也不回地甩过来一个乾坤壶:“自己验货!” 张悬接住乾坤壶,神识刚探入其中,一抹紫黑雷光便跃入眼帘。 “怎么样?”莫三变顶著两个硕大的黑眼圈从后院钻出来,枯瘦的手指得意地捻著鬍鬚,“老夫用鬼金羊的独角为胚,掺了三两北海寒铁,又用九幽玄火淬链了整整三日...” 他忽然压低声音,“此剑名为阴煞雷剑”,与阴雷相性极佳,你试试。” 张悬手腕一翻,长剑应声出鞘。剑身修长如秋水,通体流转著紫黑色的雷纹,细看之下,那些纹路竟似活物般在剑脊上游动。他心念微动,掌心骤然进发出璀璨雷光一一先天太乙神雷如游龙般缠绕指尖。 “吡啦一一” 隨著张悬剑指拂过剑脊,在雷光触及剑身的剎那,整柄长剑骤然亮起。 原本紫黑的剑身化作半透明状,內部似有万千雷蛇游走。剑锋划过之处,空气被撕裂出蛛网般的湛蓝电痕,久久不散。 “好剑!”张悬眼中精光暴涨。 他能清晰感受到,先天太乙神雷的威力经由剑身传导后,竟凭空增幅了三成有余。那些游走的雷纹仿佛有生命般,主动引导著雷霆之力在剑身中循环流转。 莫三变见状哈哈大笑,黑眼圈都挤成了两道月牙:“此剑最妙处,便是能养雷!此剑目前虽然只是九品,但隨著雷电韵养一一品级还可提高,是一件少见的成长法器!” “可以说,“雷函剑”用得越久,雷威越盛!”老头满脸笑意,显然对这件法器非常得意! 说完,莫三变眉头忽然一皱,斜著张悬道:“你小子现在修为太低,只能发挥此剑五成神异,若是有九品修为,还可御剑成电,让此剑化身雷霆杀敌,哎,暴珍天物!” 张悬哭笑不得,聊的好好的怎么还嫌弃起他了! 不过他没放心上,將长剑收入剑鞘后,悬掛腰间。继续探查乾坤壶—“ 第二件玄色法袍刚入手,张悬便觉掌心一轻一一这衣料竟似无物般飘渺。 当他注入灵力时,袍面顿时浮现出五行相生的玄妙纹路:青木生离火,离火化黄土,黄土孕白金,白金凝黑水,最后黑水又滋养青木,循环不息。 腰间那枚玉佩更是如同活物,將四周灵气鯨吞般纳入其中。 张悬披上法袍的瞬间,整个人气质都为之一变。 玄色衣袂无风自动,身后隱隱有五行灵力结成的光轮,衬得他宛若謫仙临世。他闭目凝神,只觉周遭五行灵气竟如百川归海般向他涌来一金属性灵力锋锐如刀,入体时带来微微刺痛; 水属性灵力绵柔似绸,流过经脉时一片清凉; 他是『无灵根”,按理来说操纵五行灵力是要费一番劲的,可此刻五行灵力被法袍调和得温顺如羔羊。 张悬突然睁眼,指尖轻轻一搓“噗”地一声,一簇赤红火苗凭空跃出。 “有意思..:”他凝视著跳动的火焰,嘴角微扬。以他原本的灵根属性,想要凭空生火至少需掐诀念咒,如今却如臂使指。 若是施展五行化生轮...张悬心中暗,那等消耗巨大的杀招,其威势或许能更上一层楼。 莫三变得意的笑著:“所谓『混洞赤文,无无上真』,呼吸间便能与天地五行共鸣,这件『五行上真袍”可谓是老夫近些年来的得意之作!” “此法袍虽然不像雷函剑一般能主动成长,但只是受限於腰带镶嵌的『五行纳灵玉』的品级, 日后你若是富裕了,不妨將此核心换成更高品级材料,此袍品级还能上升!” 张悬微微頜首,隨即將从乾坤壶中掏出了最后一件法器第三件则是一桿白骨长枪,枪尖由鬼金羊独角打磨而成,枪身则是一节节森白椎骨拼接。最奇特的是枪尾处嵌著的那颗妖丹,此刻正散发著幽幽紫光。 张悬五指刚握住白骨长枪,一股刺骨寒意便顺著掌心直窜天灵。那寒意如附骨之疽,瞬间浸透四肢百骸,连呼出的气息都在空中凝出白霜, 他心念电转,玄色法袍上赤红纹路骤亮,一股暖流自腰间玉佩涌向全身,这才將寒意勉强驱散。 “?”莫三变浑浊的老眼微微一亮,捻著鬍鬚笑道:“倒是个机灵小子。这杆煞骨夺魂枪乃是九品巔峰灵器,亦是件成长法器,可以吸收煞气升阶!” “以你现在的修为本不该碰得,你借用『五行上真袍”的赤炎之力可以勉强让你用上一用,不过若使用时间过长,则会被煞气一一” 话音未落,却见张悬周身突然泛起鎏金光芒。 “嗡一一” 金色光晕如水波荡漾,那些縈绕不散的阴冷气息竟如雪遇烈阳,顷刻消融。 在道家最为纯正的『金光咒』面前,一切魅,万般诸邪,瞬间退散! 下一秒,张悬手腕一抖,枪尖在空中划出半月寒芒,隨即枪出如龙- 一点寒星先破空,隨后枪影化游龙! 但见那白骨长枪在他手中宛若活物,枪尖点出时如流星坠地,迴旋时似蛟龙摆尾。 森白枪身与金色光晕交相辉映,在空旷的后院中织出一张璀璨的光网。最惊人的是每道枪影掠过之处,竟都残留著细密的紫电,啪作响经久不散。 显然是张悬同时催动了先天太乙神雷,让煞骨大枪加祝了雷电之力! 一枪下去,声威赫赫! 让莫三变捻断了几根鬍鬚,都浑然不觉。 他盯著那个在枪风中衣诀翻飞的年轻人,心中暗惊:徐方银那混小子,居然真结交了个不得了的人物. “咳咳!”老头突然清了清嗓子,强压下震惊之色:“耍得倒挺哨,不过此宝真正的妙处” 他故意拉长声调,“在於神通,小子,將全身灵力灌注枪中。” 张悬收枪而立,闻言心领神会。当即催动全身灵力灌入枪身一“咔!咔咔!” 白骨长枪突然剧烈震颤,枪尾妖丹紫光大盛。在莫三变惊的目光中,那杆长枪竟如活物般自行解体,数百节骨片在空中重组拼接。 眨眼间,一个与张悬等高的人形骨架凌空而立,空洞的眼窝里跳动著紫色魂火。 更惊人的是,当张悬心念微动时,那骨架突然抬头一一原本呆滯的魂火骤然灵动,连目光中冷厉的神色都与张悬本人分毫不差! 张悬大喜,因为他发现这具骸骨化身,实力比之本体也丝毫不差,甚至还自带一些阴煞功法! 就是不知能否使用神道中的雷法,毕竟五雷正法与阴煞之气相剋! “这...不可能啊!”莫三变倒吸一口凉气, 身外化身的操控之术,即便是九品修士也需经年累月练习。 可眼前这小子,竟在瞬息间就掌握了一魂二用之法? 他盯著张悬那双灿若星辰的眼睛,突然觉得那鎏金光晕之下,似乎藏著什么更可怕的东西..: 见莫三变望来,张悬拱手作揖:“谢师叔,为晚辈练就如此巧夺天工之法器!” 见张悬跟著徐方银喊师叔,莫三变捻著鬍鬚满意地眯起眼睛:“也就是方银那小子引荐,换作旁人.” 老头故意拖长声调,拇指和食指搓了搓,“老夫可不会这么廉价的替人打造法器。” 张悬闻言苦笑。他哪会听不出弦外之音? 这是老头让他『上供』呢! 可他如今確实囊中確实羞涩一一先前几番战斗为了快速恢復灵力消耗了数十块低品灵石,眼下除了一块中品灵石压箱底,就剩二十三块低品灵石。 一会还要去拍卖会,需要用一百二十块低品灵石拍得地脉灵髓,这是『天师度”交代的任务, 不能有误。 摸了摸仅剩的三块零碎灵石,张悬暗自摇头。真要拿这个当谢礼,怕是要被老头一锤子轰出门去。 “师叔见谅,”他拱手苦笑,“晚辈眼下实在捉襟见肘。不过日后若再得珍稀材料,定当先送来请师叔过目。” 莫三变其实也就是嘴上討个便宜。这次用七品大妖户身炼器,让他瓶颈多年的炼器术都有了鬆动跡象。等送走这小子,他就要闭关衝击更高境界。 “罢了罢了,”老头摆摆手,突然指向张悬手中的乾坤壶,“里头还有件东西,你自己取。” 张悬神识一扫,发现乾坤壶中静静躺著一根青铜禪杖。 杖身不过婴孩手臂粗细,看上去轻巧得很。但见莫三变眼中闪著狡点的光,他不动声色地在右手覆了层金光咒,这才探手去取一“咔!” 禪杖出乾坤壶的瞬间,待手掌刚触及禪杖,脚下地面竟隱隱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张悬瞳孔骤缩,只觉手中仿佛握著一条山岳!膝盖不受控制地弯曲,整个人竟被带得向前栽去。 余光里,莫三变已经笑得见牙不见眼,连白的鬍子都翘了起来。 这老头...张悬暗自咬牙。分明是记恨自己方才表现得太从容,非要看他出丑才甘心。 正当老头准备出手帮张悬托一下时,眼前的年轻人竟止住了颓势,裹著金光的手臂肌肉紧绷, 低喝道:“起!” 鎏金咒纹如活物般游走,硬是將那恐怖重量生生托起。禪杖在掌中颤动,发出沉闷的鸣。 莫三变先是一愣,隨即异的看著张悬:“你小子还真是个怪物!” 这“须弥镇岳杖”看似纤细,实则是用北海精金千锤百链而成。八百斤的重量凝於方寸之间, 寻常修士怕是连拿都拿不起来。 张悬在金光加持下勉强挥动了几下,满意地点头一一和尚要求的“越重越好”,倒是超额完成了。 隨即,他將禪杖收入金匱壶张悬拱手,再次朝莫三变作揖:“师叔,法器晚辈很满意。” 莫三变顿时眉开眼笑,授著鬍子道:“那是自然!老夫天机手的名號岂是浪得虚名..:” 话未说完,他突然言语吞吐,“那个...日后若再有这等上好材料...” “必定先请师叔过目。”张悬会意一笑。 老头笑骂:“小滑头!”可眼底却满是欣赏。 第169章 下一任,镇南指挥使 第169章 下一任,镇南指挥使 张悬刚要踏出店铺门槛,身后突然传来莫三变沙哑的嗓音:“等等!” 只见老头从怀中掏出一物,在阳光下泛著森白光泽:“差点忘了这个。” 那是一具精巧的羊骨面具一一鬼金羊的头骨被炼化成薄如蝉翼的骨片,眼窝处嵌著两粒紫晶, 羊角则被雕琢成弯曲的纹饰。整张面具透著诡异的美感,內侧还刻著细密的匿息阵纹。 “用那大妖头骨炼製而成的,”莫三变得意地捻著鬍鬚,“戴上它可以將你身上的气息掩盖, 改变你原本的精神波动,在旁人眼中你便是一个他不曾见过的普通人,丟人群中都找不到的那种。” 他做了个撒豆子的手势,“往人堆里一钻,保管连你亲娘都找不著。” 张悬眼睛一亮,若是如莫三变所说,能够潜移默化改变人认知,当真是一件神器。 他急忙接过面具细细端详,骨片触手冰凉,却能隨心意微微弯曲。最妙的是那些阵纹,呼吸间竟能自动调节与面部的贴合度。 老头捻著鬍鬚,略显得意道:“除非地阶修士凝神探查,否则不必担心被人勘破!” 莫三变看著年轻人爱不释手的模样,心里终於舒坦了。 作为炼器师,最痛快的莫过於此刻一一看著自己精心打造的法器,让客户露出这般惊喜的表情“行了行了,”老头突然不耐烦地挥手,转身往內室走去,“赶紧滚蛋,老夫要闭关了。” “祝师叔早日突破。”张悬笑著拱手,顺手將面具往脸上一扣。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一一骨片触及皮肤的瞬间,他整个人的存在感突然变得模糊起来。 茶肆二楼的雅间里,吴家三兄弟临窗而坐。老三吴孝武將青瓷茶盏重重砸在案几上,震得茶汤四溅:“大哥,这哑谜还要打到几时?” 他虎目圆睁,“区区一个百户,值得咱们兄弟这般盯著?” 目前南疆战事吃紧,天门与巫蛊教跟疯了似的,四处寻事,这等紧要关头將他们兄弟三人调来跟著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徐,吴孝武自然意见很大。 老二吴孝文虽未开口,手中摺扇却“刷”地收拢,目光灼灼地望向长兄。 吴孝忠缓缓饮尽杯中茶,茶盏落在桌面时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他目光扫过窗外那间炼器铺,沉声道:“那晚陆大人交代了个差事。” 雅间內骤然安静,连窗外鸟鸣都仿佛远去了。 “那位徐一一”吴孝忠指尖在桌面刻出两道深痕,“是郡主钦点的下一任镇南指挥使。” “咔嘧!” 吴孝武手中的茶盏瞬间粉碎,瓷片深深扎进掌心都浑然不觉。吴孝文的摺扇“啪嗒”落地,上好的云纹缎面沾满了茶渍。 “大哥,郡主莫不是疯了,他一个小小十一品..:”吴孝武刚要吼出声,却被吴孝忠一个凌厉的眼神钉在原地。 “慎言!” 这声低喝如冷水浇头,吴孝武涨红著脸,生生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喉结剧烈滚动著。 吴孝文拾起摺扇,嗓音发紧:“那晚陆大人...” “大人的性子你们都清楚。”吴孝忠打断道,手指蘸著茶水在桌面画了个圈,“郡主就算要天上的月亮,他也会费尽心力,搭梯子去摘。” 水渍在木纹上开,“昨夜原话是一一无论古剎禪发生了任何事,不要管。我们存在的意义只有一点,保护徐安危,拿命护!” “砰!” 吴孝武狠狠拍著桌上,他额角青筋暴起:“就凭那个小白脸,也配继承我南疆基业?陆大人千幸万苦在天门与巫蛊教的夹缝中辛苦建立的南疆局面就这么拱手送人—.“ 没有理会暴怒的弟弟,吴孝忠眼眸沉静似水。 “大人待我等如何?”吴孝忠突然问道。 雅间內死一般寂静。良久,吴孝武从牙缝里挤出四个字:“如师如父。” 吴孝文指尖抚过扇骨,声音轻得像嘆息:“以命相报,犹嫌不足。” 吴孝忠起身推开窗,语气淡然,却言辞凝重:“大人以国士待我等,我等便以命报之!” 他回头时眸中寒光乍现:“无论那小子是何来歷,为人如何,你我兄弟三人,护著便是,哪怕是死,也得死那小子前面!” 不知过了多久,炼器铺的木门“哎呀”一声开启.— 一个头戴竹编斗笠的身影缓步而出。 羊骨面具在斗笠阴影下泛著森白光泽,灰布披风裹著佝僂的身形,看上去比张悬矮了足足一头。那人走路的姿势也古怪得很,左脚微跛,右手时不时抽搐两下。 吴家三兄弟都是目光一凝,隨即老二吴孝文道:“不对,此人不是徐。” 眼晴或许会骗人,但神识不会! 每个人都精神波动都是独一无二的在高阶修士眼中,即便你蒙上面,精心乔装打扮,只要神识一扫,便一清二楚! “大哥,咱们等了这么久並未看到有人进出,这人是店中伙计?” 说罢,吴孝武撇嘴道:“这身形...倒像是个癆病鬼。” 就在兄弟几人犹疑时,铺子里走出个乾瘦老头一一乱蓬蓬的白鬍子,腰间別著个酒葫芦,正骂骂咧咧地拉下门板。 隨著最后一块门板合拢,“暂停营业”的木牌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吴孝忠瞳孔骤缩:“中计了!”他猛地站起,茶案被带得倾斜,“那戴面具的便是徐!” 虽然不知道他如何做到的改头换面,甚至连精神波动判若两人! 但,吴家兄弟都清楚,那人便是苦等许久的徐! 此刻再朝长街望去,发现那道身影已经融入人流,不见了踪影! 话未说完,三人脸色已然铁青。他们竟眼睁睁让徐从眼皮底下溜走,却不知徐这番偽装究竟是针对他们,还是另有所图。 另一边,黑水集主街上人头攒动。 今日恰逢一年一度的大拍卖会,三教九流的人物都匯聚於此。 有罩著黑纱的蛊师,戴著青铜兽面的剑客,甚至还有全身裹在麻布里的怪人一一相比之下,戴著羊骨面具的张悬混跡其中反倒寻常得很。 眼见眾人都选择掩盖身份,张悬大致能猜到原因—怕是今日拍卖的东西,大多经不起推敲。 卖家遮掩身份,是因为不少拍品来路不正一一或许是某座古墓挖出的禁器,或许是某位大修土“意外陨落”后遗落的法宝。 若被人认出,轻则惹来仇家,重则招致宗门追杀。 买家隱藏真容,则是为了避免被人盯上一一能进黑水拍卖行的,要么身家丰厚,要么背景深厚。 可无论哪一种,都不希望自己拍下重宝后,一出大门就被人半路截杀。 黑水商行只会在拍卖会场,甚至黑水集提供保护,可出了黑水集呵呵,自求多福吧! 因此,既然来此参加拍卖会,遮掩身份才是常態。 反倒是那些不戴面具、不施幻术的人,才显得格格不入一一要么是背景硬到无人敢惹,要么就是初来乍到的愣头青,活不过三日。 张悬戴著羊骨面具,混在人群中毫不显眼。 他目光扫过四周,打扮怪异的眾人,心中暗:今日这场拍卖会,恐怕比他想像的还要“热闹”。 转过三条街巷,一座黑岩砌成的宏伟建筑映入眼帘。门前站著四名黑袍守卫,每个人胸前都绣著金色的“黑水”二字。张悬刚踏上台阶,两柄交叉的长戟就拦在面前。 “信物。”左侧守卫冷声道。 张悬从怀中摸出一块乌木令牌一一这是上次展示甲字令后,拍卖行掌柜亲自送来的贵宾凭证。 守卫们见状立即收戟行礼,右侧那人甚至主动推开沉重的玄铁门:“大人请隨我来。” 出乎意料的是,守卫並未引他上楼,反而走向一道向下的螺旋阶梯。隨著深入,两侧墙壁上渐次亮起鮫珠灯一一那些拳头大小的明珠被雕成莲盏状,散发著柔和的蓝光,將幽暗的甬道照得如梦似幻。 张悬凝望四周:想不到拍卖会场不在建筑內,而是在地下! 阶梯尽头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地下石窟呈现眼前,穹顶垂落著数以千计的钟乳石,每根石笋末端都缀著鮫珠,將整个空间映得如同白昼。中央拍卖台呈莲状,四周环绕著三层雅座,粗略一扫至少能容纳千人。 “大人~” 甜腻的嗓音突然响起。一名身著月白纱衣的少女盈盈拜下,发间珠釵隨著动作轻轻晃动。她胸前別著枚银质徽章,上面刻著“甲三”字样。 “妾身柳如烟,今日专程侍奉大人。”少女抬头时,眼波在羊骨面具上微微一顿,旋即恢復职业性的甜美笑容,“您的雅间已备好茶点,请隨我来。” 这番动静引得附近几个蒙面人纷纷侧目。有人低声议论:“甲字阁的引路使?” “这羊骨面具人到底什么来头..:” 张悬在眾多探究的目光中从容迈步。 只是经过某个戴著青铜兽面的汉子身边时,张悬瞳孔陡然收缩一一这人身上有股熟悉的血腥气! > 第170章 来自,天师府!?? 第170章 来自,天师府!?? 张悬的余光不动声色地扫过那人一一身形中等,毫无特徵可言,青铜面具將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连眼神都隱没在阴影之中。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一道沙哑如钝刀磨石的嗓音传来:“兄台,你我是否见过?” 羊骨面具下,张悬的表情纹丝未动。他步履如常,呼吸平稳,连衣袂摆动的幅度都未有分毫变化,就这么径直从对方身侧走过,仿佛没听到那声询问一般。 然而张悬心头却是一凛一一他绝对见过此人! 青铜面具人驻足原地,目送那“佝僂”的身影走进甲字號包厢。面具下,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冷笑。 推开鎏金雕的包厢门,扑面而来的是清雅的沉水香。 包厢內陈设极尽奢华一一地面铺著雪域灵狐的皮毛,踏上去柔软无声;四壁悬掛著鮫綃纱帐, 在明珠映照下泛著粼粼波光;正中央的紫檀矮几上,早已备好灵茶鲜果,茶烟裊裊间,隱约可见灵雾在杯盏上方凝成仙鹤之形。 而比这包厢更引人注目的,是先一步候在其中的柳如烟。 她斜倚在软榻边,月白纱衣半透,修长的玉腿交叠,在纱衣下若隱若现;胸前衣襟微,露出一片雪白肌肤,锁骨精致如瓷。 见张悬进来,她红唇轻启,声音酥软如蜜:“大人可算来了,妾身等得心都焦了~” 说话间,她故意倾身向前,纱衣滑落几分,胸前春光更盛。 张悬脚步微顿,羊骨面具下的自光冷冷扫来。 仅仅一个眼神一一如寒潭映月,不带半分慾念。 柳如烟心头一凛,当即收敛媚態。 纱衣一拢,玉腿併拢,转眼间便从勾人妖精变成了端庄淑女。 她低眉顺目地跪坐好,声音也恢復了清润:“大人请上座,拍卖即將开始。” 能在黑水商行甲字房侍奉的,哪个不是人精? 柳如烟暗自庆幸自己反应够快一一这位客人显然不是那些会被美色所惑的庸碌之辈。 她悄悄打量著羊骨面具,心中好奇更甚:此人究竟什么来头? 张悬逕自落座,目光已转向拍卖台。柳如烟识趣地保持距离,只在他手边茶盏將空时,才以最標准的礼仪姿態上前添茶。鎏金包厢內,一时只剩下台上主持人清亮的声音在迴荡。 张悬静坐於甲学包相內,幽烛玄瞳微微闪烁,將整个拍卖会场尽收眼底。 主持拍卖的是一名身披白狐大擎的艷丽女子,雪白的狐毛衬得她肌肤如脂,红唇似火。 她手持一柄鎏金小锤,声音清亮如珠落玉盘:“诸位贵客久候,黑水拍卖会一一现在开始!” 会场四周,每隔百步便立著一名灰衣短打的伙计,约莫二十余人。他们看似普通,可张悬的幽烛玄瞳却看得真切一一这些人当中,竞有三分之一都是十品修为! 余下者也至少是十一品巔峰,气息凝练,显然都是经过严格训练的好手。 特別是其中一位老者,渊峙岳亭,气息深不可测,至少张悬看不透对方深浅,有可能是九品高手! “黑水商行,果然藏龙臥虎,可惜此刻无法使用幽烛玄瞳.”张悬心中暗。 前半场的拍卖波澜不惊,大多是一些珍稀材料或寻常法器。张悬始终沉默,直到“下一件拍品,地脉灵髓一瓶!”狐擎女子揭开锦盒,露出一只晶莹玉瓶,瓶中灵髓如流动的琥珀,散发著淡淡灵光,“起拍价,四十块低品灵石!” “五十。” “六十。” 竞价声此起彼伏,张悬却不动声色。直到价格攀升至九十块时,他才缓缓抬手:“一百二十。”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全场会场一静,先前竞价之人似乎犹豫了片刻,最终冷哼一声,不再加价。 “一百二十块低品灵石,成交!”狐擎女子一锤定音。 不多时,一名灰衣伙计恭敬地將玉瓶送入包厢。 柳如烟款款起身,雪白柔黄接过侍者呈上的玉瓶。 只见张悬自金遗壶中取出个玄色锦袋,隨手拋在案几上一一袋口微敲,恰好露出一青光莹莹的灵石,不多不少,正是一百二十块。 “这—— 柳如烟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颤。她分明记得,方才竞价胶著时,这位客人连眼皮都未抬一下。 如今这分毫不差的数目,倒像是早算准会以此价成交。 难不成能未卜先.... 念头刚起,她便暗自摇头。纱袖掩唇轻笑,眼角那颗泪痣隨著笑意微动一一自己真是昏了头, 世上哪有人能料事如神?想必是客人备了多袋灵石罢了。 “大人请验货。”她收敛心思,將玉瓶轻推至张悬面前。 鎏金香炉青烟裊裊,映得羊骨面具忽明忽暗。柳如烟偷眼打量,只见客人正摩著玉瓶,对瓶中流淌的琥珀色灵髓似乎比对她的身段更感兴趣。 地脉灵髓既已到手,完成了『天师度”给的任务,张悬便彻底放鬆下来。 他斜倚在软榻上,羊骨面具下的目光淡然扫过拍卖台,仿佛后续的一切都与他再无关係。 然而,拍卖会的氛围却逐渐升温。 “下一件,八品木属性妖丹一枚,起拍价一千灵石,每次竞价一块一百灵石!” 狐擎女子话音刚落,竞价声便此起彼伏。 “一千二百块!” “一千五!” “两千!” 最终,这块珍稀材料被甲一包厢的华服公子以两千块灵石的高价拍下。 张悬目光微动一一此人竟未戴面具,一张俊朗面容毫不遮掩,眉间一点硃砂痣尤为醒目,举手投足间儘是傲然之气。 “柳姑娘,”张悬忽然开口,声音透过面具显得有些沉闷,“甲一包厢那位,是何来歷?” 柳如烟闻言,立即压低声音道:“回大人,那位是南梁『玉虚宫”高功的嫡传弟子,楚玉宸。” “南梁玉虚宫?”张悬喃喃道,面具下的眉头微挑。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他国修士, 柳如烟见他似有疑惑,便轻声解释:“自大周三年鬼灾后,南梁国力已是太平道四国之首。而玉虚宫在南梁位列前三,底蕴深厚,便是各国仙门大派也要给几分薄面。” 张悬微微頜首,目光再次扫过楚玉宸。 一—难怪。 南梁边境明明对大周全面封锁,此人却能堂而皇之地出现在黑水集拍卖会,其背后势力,可见一斑。 正思索间,又一件拍品引起了激烈爭夺。 “千年血参一株,起拍价四百低品灵石!” 拍卖会的气氛在楚玉宸与青铜兽面修士的激烈竞价中愈发热烈,价格一路攀升至八百灵石,引得满场修士暗自咂舌。张悬却只是冷眼旁观,指尖在紫檀案几上轻叩,发出规律的“嗒、嗒”声响。 看来,那青铜兽面修士也非一般人,只是自己才来南疆,为何会对此人似曾相识呢? 沉吟片刻仍不见头绪,张悬索性放弃不想了,就在他准备静待拍卖结束低调离场时一“下一件拍品,可非同一般。”美艷主持轻抚鎏金托盘上的红绸,声音陡然提高三分。 红绸掀开,露出一册青玉简册。玉简表面流转著古老的道纹,在灯光下泛著温润的光泽,隱约可见“天坛玉格”四个古朴篆字。 “此宝来歷已不可考,”主持环视全场,红唇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相传乃某道门正统的授篆至宝。参透此物者,可得正统道门真传。” 台下顿时一片譁然。 楚玉宸原本慵懒倚靠的身姿突然绷直,眼中精光暴涨一一他屈尊降贵来到这南疆蛮荒之地,为的正是此物! “到底是哪一派的道门?说清楚些!”台下有修士高声问道。 主持微微一笑,朱唇轻启:“天师府。” 三字一出,台下面面相,似是完全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竟是一一天师府?!! 张悬身形骤然僵住,羊骨面具下,瞳孔猛然收缩成针尖大小,连叩击案几的手指都瞬间停滯。 第171章 成交 第171章 成交 在一般修士眼中,万法皆可入道,但只有少数歷史悠久的玄门正宗,修真名门方才知晓一一大荒六道,道门为尊。 自上古封神时代起,道门便分六脉传承,对应天地六道一一天、地、人、神、鬼、妖。 每一脉皆有通天彻地之能,非寻常仙门可比。 传说中,得道门真传者,可窥长生之门,掌乾坤之法。 而此刻拍卖台上的《天坛玉格》,正是道门六脉中“人宗”至高传承的授篆至宝! 整个地下石窝瞬间沸腾。 “天师府的遗宝?!” “天师府你听过么?” “没听过,但若真是道门正统,你我这等层次没听过也正常。” “道门...正统?” “嘘!慎言!” 窃窃私语如潮水般蔓延。有修士激动得站起身,又被同伴强行拉回座位;更多人则死死盯著那册玉简,眼中闪烁著贪婪的光芒。 甲字一號房內,楚玉宸猛地推开偎依在怀中的两名侍女。二女猝不及防跌坐在地,却连一声娇呼都不敢发出,只敢低眉顺目地跪伏一旁。 “终於出现了...” 他修长的手指不自觉地摩著眉间硃砂痣,眼中精光暴涨。三个月前,师尊將他唤至玉虚宫禁地一一“三月后,大周南疆,黑水拍卖行或有道门传承现世。” 楚玉宸眼眸猛然亮起,道门传承四字代表著什么,他可是知道的。 鹤髮童顏的老者背对著他,声音如金铁交鸣,“八品以上跨越国境必引大阵感应,唯有你等小辈方可从容前往——“ “弟子明白。”楚玉宸单膝跪地,“必將不惜一切代价为师尊夺得至宝。” 此刻那册青玉简册在灯光下流转著古老道韵,仿佛在呼应他沸腾的血脉。 五百年前,天师府是何等辉煌? 大荒三十六国共奉国教! 那位號称“天师”的存在,更是以人宗之身,镇压六道气运! 而《天坛玉格》一一正是开启这份传奇传承的钥匙! “一万灵石。” 楚玉宸清冷的声音响彻全场,直接喊出了一个谁也没想到的天价数字。鎏金包厢的珠帘无风自动,露出他如利剑出鞘般的身影。 这个价格让大半竞拍者颓然坐回,唯有青铜兽面人冷哼一声:“一万一。” 当竞价飆升至三万灵石时,楚玉宸突然拂袖而起。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白玉般的五指推开鎏金珠帘,他一步踏出包厢,雪白锦靴踩在环形围栏的玄铁边缘。夜明珠的光辉洒落,为他镀上一层朦朧清辉,眉间那点硃砂痣却红得刺目。 “三万一。” 对面甲字二號房传来沙哑报价,青铜兽面在珠帘后若隱若现。 这已是那神秘人第五次抬价,每次加价都精准卡在最低幅度,如同猫戏老鼠般的挑。 这显然是挑畔! 楚玉宸唇角微扬。先前竞拍八品妖丹时,他就注意到这个藏头露尾的傢伙。 但妖丹、千年血参不过些许玩物,让了也就让了。 可这天坛玉格..::: 他目光扫过拍卖台上那册青玉简读,道纹在光下流转! 南梁境內,玉虚宫掌控的灵石矿脉何止十条?莫说三万,便是十万灵石,也不过是库房卷宗上的几个数字。只要能取得这道门至宝.... “五万。” 楚玉宸突然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却让全场倒吸凉气一一这已不是一般宗门能出的起的价格。 就以大周缉妖司行走为例,一名百户级行走,三个月俸禄也仅仅只是一枚灵石而已。 五万灵石可谓是天价了! 他负手立於围栏,白袍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这次没有立即等到抬价,青铜兽面人似乎终於被这记重锤砸得迟疑了。 “五万第一次!” 狐擎主持的声音有些发颤。就在小锤將落之际“五万...零一。” 沙哑的语气中似是带著戏謔。 显然方才的迟疑只是为了戏要於楚玉宸。 楚玉宸忽的轻笑一声,白玉般的手指轻抬,朝身侧微微一摆。 一名侍立在阴影处的独眼大汉当即踏前一步,单膝跪地抱拳,那道横贯左眼的刀疤在鮫珠灯下泛著狞光泽。 “去问问。”楚玉宸声音温润如玉,“就说《天坛玉格》乃道门传承,非道门体系修士得之毫无用处,玉虚宫愿以一万灵石,与阁下交个朋友。” 《天坛玉格》並非寻常功法秘籍,而是道门正统的授篆秘典,其本质是一套完整的道门传承体系开启的钥匙道门修行讲究“职“,修士需受入籍,名登天曹,方能调用道门神將、施展正统道法。 而且,道门功法以先天一无为根基,与寻常修士的灵力运转方式迥异。若无道门筑基之法,强行参悟《天坛玉格》,轻则灵力紊乱,重则走火入魔。 所以,非道门传承,哪怕得到了《天坛玉格》,也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而玉虚宫,虽非道门嫡传,但却是道门旁支,其祖师曾受道门符篆,门中仍保留部分道门传承。因此,他们能勉强解读《天坛玉格》,並尝试藉此补全自身缺失的道门真传。 是故,玉虚宫才会如此重视此事! 大汉领命起身,铁塔般的身躯穿过环形长廊。全场目光如潮水般匯聚一一只见他停在甲字二號包厢前,抱拳一礼,声如洪钟:“我家公子言,若阁下愿割爱,玉虚宫即刻奉上一万灵石,权当结个善缘。” 青铜珠帘纹丝未动。 一只戴著青鳞手套的手缓缓抬起,隨意摆了摆。 “膨!” 血骤绽! 独眼大汉的左眼突然爆裂,粘稠的血浆顺著刀疤沟喷涌而下,瞬间染红半边衣襟。场中女修失声惊叫,几位年迈的鉴宝师更是骇得打翻了茶盏一一竟无人察觉灵力波动! 那大汉身形晃都不晃,鲜血在他脚下积成暗潭,却连一声闷哼都不曾发出。 静候三息未见回应,竟又抱拳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血脚印在玄铁地板上连成一道笔直的线,最终沉默地站回楚玉宸身后阴影中。 楚玉宸未理会重伤返回的属下,只是朝对面包厢遥遥拱手:“是在下唐突了。” 说罢,广袖垂落如云转身进了包厢。 楚玉宸回到包厢时,珠帘轻响。 一名灰袍老者静坐茶案旁,枯瘦的手指正將沸水注入青瓷茶盏。茶烟裊裊间,老人头也不抬:“公子想如何?” “徐老何必多问。”楚玉宸拂袖落座,指尖轻抚眉间硃砂,“师尊说过一一不惜一切。” 他忽然抬手按在传音法阵上。 “十万灵石。” 清冷的声音如惊雷炸响,整个拍卖场瞬间死寂。 二楼雅座有位修士不慎捏碎了扶手,木屑飘散。 那位一直与楚玉宸爭锋的青铜兽面人冷哼一声,沙哑的声音悠悠响起:“该死的暴发户!” 这时,甲子三號包房內,柳如烟忽觉脊背一凉。 她小心地打量著身前的客人一一这位先前拍下地脉灵髓后便慵懒倚榻的羊面人,此刻竟如一张拉满的强弓,僂的身形不知何时已变得笔挺, 若她能看见那张羊骨面具下的面容,定会惊得打翻茶盏此刻,张悬双眸寒光凌冽,瞳孔深处似有金色雷霆炸裂, 双瞳中,《天坛玉格》上的道纹一寸寸烙入眼底。 那些在旁人眼中晦涩难明的纹路,在他眼里却与记忆深处某段零碎画面完美重合! “大人..:”柳如烟刚想添茶,却见客人突然抬手,朝拍卖台的方向伸去,指尖微微发颤,仿佛在竭力克制著什么。 拍卖台上,狐擎女子已举起小锤:“十万灵石第三次!” 隨著狐擎主持手中的鎏金小锤“当”坠地。 成交!” 第172章 十步杀一人 第172章 十步杀一人 当《天坛玉格》最终以十万灵石的天价成交后,张悬毫不犹豫地起身离席。羊骨面具下的双眸寒光未散,玄色法袍在鮫珠灯下泛著幽暗的光泽。 他推开包厢门,穿过长廊,每一步都沉稳有力。 拍卖场中,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如毒蛇般缠绕而来一一有贪婪的窥视,有阴冷的算计,更有赤裸裸的杀意。 毕竟,能出入甲字包厢的修士,身上岂会没有重宝? 然而张悬对这些恶意视若无睹。 黑水集的灰衣伙计们恭敬让道,甲字令持有者的身份让他在这会场內畅通无阻。 当穿过最后一道玄铁门,阴寒秋风迎面拂来,带著南疆特有的潮湿与腥气,他已来到了地面。 就在踏出拍卖场的剎那,张悬心头突然一阵滚烫。 一他明白了! 天师度为何特意指引他来此,为何说普升十品的机缘就在这次拍卖会上。那册《天坛玉格》上的道纹,那流转的古老气息。 在《天坛玉格》现世的那一刻,所有线索骤然贯通羊骨面具下,他的嘴角微微扬起暗巷中传来细微的衣袂摩擦声。张悬头也不回地转入主街,没有理会身后的尾巴,径直朝黑水集外快步离去。 自张悬踏入黑水拍卖行起,吴家三兄弟便如三头蛰伏的猎豹,分別镇守在拍卖场外围三个关键节点。 他们猜测张悬乔装打扮应该是为了混入黑水集一年一度召开的黑水拍卖会,只是不清楚张悬目的到底为何! 吴孝忠盘踞在正门对面的茶楼顶层,指节有节奏地叩击著窗: 吴孝文倚在侧巷的阴影里,摺扇开合间偶尔闪过一抹寒光: 吴孝武则直接蹲在拍卖行后门的货堆上,长刀横膝,百无聊赖的等著。 “老三,你那边有动静没?”吴孝文的声音从青铜收音壶中传出,夹杂著细微杂质声响。 吴孝武刚想回话,突然瞳孔一缩一一后门玄铁闸缓缓开启,一个戴羊骨面具的僂身影正步而出。 “出现了!”他压低声音,拇指无意识摩刀柄,“正往白衣巷方向过去,看样子,像是准备离开黑水集。” 拍卖场外的暗巷中,三道身影如鬼魅般无声匯合。 “那小子被人盯上了。”吴孝武按著腰间长刀,虎目中凶光闪烁,“三个杂碎,两个十一品修士带几个贼一一大哥,我去把那些尾巴剎了!” 吴孝文没声,摺扇轻敲掌心,目光投向长兄。 “不急。”吴孝忠抱臂而立,玄铁护腕在日光下泛著寒光。 “啊?!”吴孝武牛眼一瞪,刀鞘撞在墙上发出闷响,“说要拿命护的是你,现在眼看那小子往火坑里跳的也是你!” 吴孝忠斜三弟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块榆木疙瘩:“老三,你觉得你那杏仁大的脑子能比都主与陆大人还聪慧?” “肯定比不上郡主和陆大人一星半点!”吴孝武抢答得理直气壮。 “...... 吴孝忠被得深吸一口气,吴孝文適时展开摺扇掩面,肩膀微不可查的抖了几抖。 “既然郡主和陆大人都看重此人,”吴孝忠磨著后槽牙解释,“你觉得他会栽在几个杂鱼手里?” 吴孝文替有些上头的兄长解释道:“兄长的意思是小鱼小虾不用管,咱们只用顾著大鱼即可, 甚至还能通过这点小鱼小虾探一探这小子的底。” 两位兄长一通解释,吴孝武这才猛得点了点头。 见愚蠢的弟弟终是明白了,吴孝忠嘆了口气道:“走,跟上去看看。” 吴家三兄弟立於山谷入口,夜风裹挟著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吴孝武最先按捺不住,大步走向谷內那匹倒毙的战马一一马腹被整个部开,內臟泼洒在枯草上,尚未凝固的血液在阳光下泛著诡异的暗紫色。 “是徐的马。”吴孝忠沉声道,伸手在尸身上方三寸处悬停,“伤口平滑如镜,是被利刃一击毙命。” 隨著三人深入,谷內惨状逐渐展现百米范围內,十一具尸体以各种扭曲姿態冻结在生命最后一刻。八名江湖汉子喉间皆有一线红痕,伤口精准得如同丈量过;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那三名十一品修士的尸身。 “这”吴孝武踢开半掩的沙土,露出半截青紫色的躯体。 那修士就像被地底巨兽啃噬过一般— 上半身呈螺旋状扭曲,颈椎骨刺破皮肤裸露在外; 下半身仍嵌在夯实的土石中,与岩层熔铸成一体。 吴孝文手中摺扇“啪”的一下打开,凝目道:“这小子...十步杀一人!” 吴孝武拍著二哥的肩,瓮声瓮气道:“二哥,別拽文了,快看看这傢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眼前户体诡异,怕不是一般手法能做到的。 吴孝文摺扇“刷”地收拢,点在掌心,看著眼前的尸身道:“那小子似乎对五行灵力操控极为得心应手,这人应是土遁於地下准备偷袭,不知怎的被徐发现了,被他以五行御土术凝固方圆三丈地脉。” 他扇骨划了个绞杀手势,“地下每粒砂石都成了利刃,等於是被活埋在了刀山里,这傢伙怕是死前最后一刻才勉强遁出了半截身子。” 远处,吴孝忠蹲下身,指尖拂过地上两道笔直的剑痕一一痕跡深入岩层三寸,边缘光滑如镜, 残留的金戈灵力几乎让这片岩石异化为金铁, 不远处,两颗头颅静静躺在血泊中。 头颅双目圆睁,凝固的瞳孔里仿佛还倒映著最后一刻的剑光; 断裂的颈骨截面呈现出诡异的结晶化,显然是被极致锐利的金灵力瞬间汽化了血肉。 因为鹿谷周边地势空旷,吴家兄弟三人怕被徐发现,所以追踪的距离放远了些。 不过自打徐进入鹿谷,到他们进谷,前后时间也就半盏茶的功夫。 “他娘的,仅仅半盏茶,就解决了三名同境界修士。”吴孝武突然开口,声音带著丝震惊,“这小子怕是个怪物吧?”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吴孝文苦笑著合拢摺扇,“为何郡主会选他做镇南缉妖司下一任指挥使· 整个鹿谷安静异常· 吴孝文摺扇敲击著手心,他分析道:“按理来杀了如此多的人,身上一定会带上浓郁的血腥气,可除了此地的血腥味,四周却没有血腥气残留,有些怪。” “大哥,还能追到那小子吗?”吴孝武烦躁地踢开脚边碎石,“杀了这么多人,眨眼的功夫, 那小子跟凭空消失了一般。” 吴孝忠没有答话,单膝跪地,玄铁护腕与地面接触时发出沉闷的“鏗”声。他双手平贴地面, 十指微微下陷,仿佛在聆听大地的脉搏。 他是土属性灵根,天生亲土,又是十品巔峰修为,神识感应范围极广! 只见吴孝忠闭目凝神间,神识如涟漪般扩散— “土遁。”吴孝忠猛然睁眼,“地脉余波未散,他朝西去了。” 吴孝文皱眉:“西面三十里是枯骨林,是巫蛊教的地盘,他去那儿做什么?” 沉吟片刻后,吴孝忠摇头道:“不清楚,不过我观其动向,自从今早出城,就很有目的性!” 炼器铺,黑水拍卖会,鹿谷斯杀之后,没有任何停留就往枯骨林而去! 三兄弟同时皱眉,这小子— 到底在图谋什么? 第173章 人为財死鸟为食亡 第173章 人为財死鸟为食亡 夕阳如血,將枯骨林染成一片赤红。 秋日的寒风掠过林中鳞白骨,发出悽厉的鸣咽。那些被巫蛊教用作养蛊的尸骸半埋在焦土中,空洞的眼窝里爬满毒虫,偶尔闪过几点幽绿的磷火。 枯死的铁木躯干內部已被蛀空,树洞內壁布满爪痕与乾涸的血渍。几截啃噬过半的人类肠臟黏连著腐肉,零散地堆在角落一一显然是豺狼之类的野兽从蛊尸身上拖来的“战利品”。腐液渗透进木质纹理,在树洞內蒸腾起带著腥甜的浊臭。 张悬蜷缩在树洞深处,玄色法袍与阴影融为一体。羊骨面具的眼窝处,两点金芒如烛火般明灭,他刻意让呼吸频率与林间风声同步,连心跳都压到每息三下的龟息状態。 按照天师度当初给出的预示,再过一刻钟在此处便会有一场伏杀到来被伏击的是巫蛊教一位名叫仇毒的长老,九品初期修为。 由於此次拍卖会是由巫蛊教与黑水商行联合承办,仇毒便是负责运送属於巫蛊教的那部分收益的长老。 他来此地,便是想通过枯骨林分坛的小型单向传送法阵,將身上大量的资源运送至坐蛊教总坛。 距离天师度给出的预示时间还剩一刻钟。张悬的左手虚按在树洞內壁,通过木质传导的震动感知远处动静一一三里有马蹄踏碎枯骨声,正以惊人的速度逼近。 沥沥秋雨將枯骨林的腐土浇成腥臭的泥沼,雨丝在磷火间织出幽绿的罗网。一匹黑马踏碎满地白骨疾驰而来,马背上端坐著位戴著斗笠的汉子,一身寻常江湖客打扮,並不起眼。 斗笠汉子突然勒紧韁绳一“嘶聿聿!” 战马人立而起,泥浆四溅。 仇毒斗笠下的双眼骤然收缩,枯瘦的手指已摸向腰间毒囊。 雨幕中,走出五道身影,为首的是一名锦衣华服的公子,拦住了仇毒的去路。 锦衣华服的贵公子执伞而立,眉间那点硃砂痣在雨中红得刺目。伞骨末端垂落的银铃隨步伐轻响,每一声都让四周雨滴诡异地悬浮片刻。 身后则是一名铁塔般的汉子,堵住仇毒的退路,那人右眼新伤的血还在渗血,空洞的左眼眶却直勾勾“盯“著仇毒。最骇人的是他肩头扛著的青铜棺一一棺缝里正渗出漆黑黏液,滴落处连雨水都被腐蚀出青烟。 左手边,瘦如竹竿的剑客无声咧嘴,背后四柄长剑自行出鞘半寸。剑刃上刻满蠕虫状的符文, 隨著呼吸节奏明灭。 右侧则是站著个美艷女子,她掩唇娇笑,腕间金铃与雨声共鸣。紫裙下摆突然无风自动,露出缠绕在玉足上的七条斑斕毒蛇。 远处,一名精壮汉子从背上取下大的嚇人的牛角巨弓,他沉默地搭箭开弓策应,箭锋直指马匹上的仇毒。 而在三十丈外一一位灰袍老者安然坐在酸枝木椅上,身前茶案摆放著整套越窑青瓷。沸水冲开普洱的醇香,竟暂时压过了林间尸臭。更可怕的是,老者周身三丈內的雨幕完全静止,仿佛被无形屏障隔绝,形成个透明的半球体。 “玉虚宫的『玄茶先生”..:”仇毒嗓音沙哑,毒囊中的蛊虫开始躁动,“为了截杀老夫,连你这等人物都出动了?” 老者慢条斯理地滤去茶沫,头也不抬:“仇长老若愿留下乾坤壶,可饮完这杯茶再走。” 他们的目標,便是仇毒腰间掛著的乾坤壶,里面至少装著数十万的灵石,以及各种珍贵材料, 这等海量资源比之一般的中小宗门数年的总收入还要多! 仇毒黑袍下的肌肉绷紧一一五名十品筑基修士,加上九品巔峰的玄茶先生,这阵容用来围猎他..—. 哼,还真是看得起他! 楚玉宸微微欠身,锦袍袖口垂落的银线在雨中勾勒出玉虚宫云纹,姿態恭敬得挑不出一丝错处:“仇长老,修真界弱肉强食本是常理。您若愿留下乾坤壶,玉虚宫愿奉上客卿玉牌·—” 他翻掌亮出一枚青玉令牌,正面“虚怀若谷”四字在雨幕中泛著柔光,“总好过为些死物拼命,不是么?” 仇毒斗笠下的脸皮抽动,突然发出夜梟般的冷笑:“小娃娃,你想得可真美?” 枯爪猛地扯开衣襟,只见苍白的胸膛上,一条状的血纹正在皮下蠕动,每节肢爪都连著心脉。 “瞧见了吗?”毒囊中的蛊虫隨著他厉笑疯狂振翅,“巫蛊教修士的本命蛊,全养在总坛'万蛊窟!” 仇毒眼神一厉,“莫说老夫,就是地阶大能叛教,也得脱层皮!” “既如此..:”楚玉宸嘆息著朝仇毒挥了挥手:“那便杀了吧!” 楚玉宸轻抚眉间硃砂痣,眼底暗藏炽热。玉虚宫虽坐拥南梁半数灵矿,但修道资源谁嫌多? 更何况. 他此次来南疆,其实是玉虚宫高层的一次试炼,十品巔峰修为的他,是有资格爭夺『道种”这一称號的有力竞爭者! 道种之爭,歷来如此! “道种“二字在玉虚宫重若千钧一每甲子选拔九人,取最优异之人选为『道种”,享宗门七成资源倾斜; 从九人中脱颖而出便是『道种”,亦是掌教候选人,最低成就也是镇守一方的真君长老。 当前最有希望的三位道种候选中: 大师兄已炼成《玉虚真解》第七层,两年前进阶九品修为,这等修炼速度,比之当初名满太平道的白虎將星上官凌也不湟多让! 二师姐身为南梁皇室,本身资源之优厚,难以想像,也於去年晋升九品! 而他楚玉宸,若能將《天坛玉格》与十余万灵石同时献上楚玉宸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 得到楚玉宸授意后,最先出手的竟是那独眼巨汉他肩头青铜棺轰然砸地,棺盖缝隙中骤然伸出数十只惨白鬼手,裹挟著腥臭的黑雾朝仇毒抓去。那些手臂筋肉扭曲,指尖生著幽蓝的尸毒指甲,看上去异常可怖。 几乎同时“轰!” 精壮汉子的牛角巨弓震爆雨幕,弓弦回弹的巨响將周身三丈內的雨滴尽数震碎成水雾。 箭出如龙,粗如儿臂的骨箭竟在飞行中自行解体,化作九根缠绕著血色咒文的子箭,封锁仇毒上空所有腾挪空间! 仇毒左手边,四声剑鸣合为一响。瘦削剑客背后的四柄长剑同时出鞘,剑身符文亮起猩红光芒,从四个不同方位朝仇毒绞杀而去! 而一旁的紫裙女子轻笑一声,皓腕金铃脆响。方圆百米的泥沼突然沸腾一一数万条五彩毒蛇从腐土中钻出,鳞片闪烁著淬毒的冷光。 “l——” 血雾在雨中炸开,斗笠汉子的身躯如破碎的陶偶般四分五裂。毒蛇缠上倒地的马匹,瞬息间將其化为一具青紫交加的尸骸。 恰在此时,沙哑的笑声自林间阴影处传来,仿佛钝刀刮过朽木。戴著青铜兽面的身影缓步而出。 “桀桀桀..” “堂堂巫蛊教长老,竟在自家地盘被人剁成烂肉”面具下的笑声陡然转冷,“可笑至极!” “!刷!!” 十二道披黑斗篷的身影如幽魂浮现,精准占据十二宫星位。他们背后浮动的幽蓝星光交织成网,脚下延伸的星轨將方圆百米化为星空领域! 隱匿在树洞中的张悬瞳孔微缩,他认出来,此阵便是当初围困上官静的十二宫绝阵,那青铜兽面人— 是天门的人! 第174章 去他娘的黄雀! 第174章 去他娘的黄雀! 三名青铜兽面人呈品字形站立,最前方之人面具上的柳土獐星纹幽光闪烁一一正是拍卖会上与楚玉宸竞价的那位。 如果对方是天门的人,张悬瞬间明悟:此人便是那日交手过,天门的年轻星官,柳! 玄茶先生眉头微,手中茶盏中的水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涟漪。他目光沉沉地望向那三名青铜兽面人,心中暗自计较。 巫蛊教虽在南疆称霸一方,甚至能压得大周缉妖司抬不起头,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在这蛮荒之地经营千年,才攒下这点基业。 出了南疆,巫蛊教的名头便没那么好使了一一中土那些传承悠久的仙门大派,哪个不是底蕴深厚? 巫蛊教放在整个太平道,顶多算个二流宗门,与玉虚宫这等庞然大物相比,终究差了一截。 可天门不同。 玄茶先生指尖微微收紧,茶盏边缘无声裂开一道细纹, 天门在太平道诸派中,实力稳居前五,门人遍布西周、南梁、北齐、东魏四国,势力盘根错节,底蕴深不可测。 更令人忌惮的是,天门修士行事乖张,手段狠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信奉“以血祭星”的邪异法门,动輒自残躯体换取修为,天门的傢伙,都是群疯子! 他目光扫过那三名青铜兽面人,心中凛然今日之事,怕是难以善了了。 仿佛感应到玄茶先生心中所想,三名青铜兽面人突然同时有了动作。 他们整齐划一地自怀中掏出一柄幽蓝短刀,刀身刻满星纹,在雨中泛著妖异的光芒。 左首之人毫不犹豫地举刀削向自己的左耳,鲜血喷溅在青铜面具上,竟被那些繁复的星纹缓缓吸收,不留一丝痕跡。 而为首的柳,动作却优雅得近乎诡异。 他缓缓摘下青铜面具,露出一张清秀俊逸的脸庞,眉眼间甚至带著几分书卷气。然而他嘴角却勾起一抹疯狂的笑意,手中短刀毫不犹豫地划过脸颊那道伤口在他脸上绽开,更诡异的是,伤口处的血肉竟开始蠕动,仿佛有生命般自行扭曲,形成一个永恆凝固的狞笑容。 “柳,南方朱雀第二宿。” “虚,北方玄武第一宿。” “尾,东方苍龙第七宿。” 三人同时低吟,声音沙哑如砂纸摩擦。 剎那间,三人背后的虚空骤然扭曲,璀璨星光自九天垂落。柳的头顶浮现一尊狞獐兽虚影, 獠牙滴落星辉; 左首之人周身缠绕血色战戟,锋芒毕露;右首者背后则悬起七柄煞气冲天的星刃,寒光凛冽。 “轰一一”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狂暴的星力如洪水般倾泻而下,灌入三人体內。他们的衣袍无风自动,猎猎作响,周身气息节节攀升,原本十品巔峰的修为桔在星力衝击下轰然破碎,转瞬间便突破至九品初期! 眼前的场景看得树腔中的张悬心头一跳。 早先他听和尚提及天门修士是一群癲狂之人,今日亲眼所见,方知和尚说的还是太过委婉一这些人哪里是癲,简直状若疯魔! 对待自己比对敌人还狠,以痛苦为原料餵养背后星座换取力量,简直闻所未闻! 传统修道讲究“道法自然”,而眼前这群疯子却在以自残为祭,以痛苦为粮。那撕开裂口的笑容,那生嚼眼球的狠绝,简直顛覆修道常理。 就在张悬仔细观察战局之际,玄茶先生苍老的嗓音响起· “既然你们天门要战,那便战吧,不过你我交锋前..:”玄茶先生枯瘦的手指突然按住茶台,“不妨把场中藏著的虫子给找出来,以免一番苦战后要为他人做嫁衣。” “桀桀...正合我意。”柳的裂口淌著血,声音却带著诡异的愉悦。 两大九品强者竟在这一刻达成默契“咻!” 玄茶先生袖袍翻卷,青瓷杯中数十片茶叶凌空飞起。在灵力淬链下,柔软的茶丝竟泛起金属寒光,转眼化作漫天碧针。 细雨被针芒撕裂,发出琴弦崩断般的脆响。那匹倒毙的马尸瞬间被射成筛子,每根茶针入肉三寸后突然爆开,將马尸炸成血雾。 柳的动作更显诡异。他缓缓转向远处的一棵枯败铁树,染血的手指如提线木偶般抬起方圆三十丈內的雨滴突然静止。每一颗水珠都映出柳那张破碎的笑脸,下一刻一一“嗖嗖嗖!” 万千雨滴化作湛蓝箭矢,在空中划出璀璨星轨。铁树枯枝在箭雨中寸寸碎裂,腐朽的树干被洞穿出无数孔洞,木屑混合著前夜积雨喷溅而出,形成一片朦朧的银雾。 马户爆裂的血雾中,一道黑影如利箭般激射而出,黑袍翻卷间露出仇毒那张阴势的老脸。他袖中甩出三枚毒钉,將射来的茶针凌空击碎,身形在半空扭出一个诡异的弧度,稳稳落在十丈外的枯树上。 与此同时一“咔!” 铁树残骸中炸开一道金光,戴羊骨面具的身影踏碎木屑冲天而起。柳的雨箭在身后交织成网, 却只撕下一片翻飞的衣角。 玄茶先生枯瘦的手指捻著茶壶盖,冷笑道:“仇长老,你堂堂九品修士,竟如偷鸡摸狗之辈一般躲於马尸腹內..” 老者摇头嘆息,“巫蛊教的脸面都被你丟尽了。” 仇毒黑袍下的手背青筋暴突,却阴笑道:“老匹夫,『玉虚宫”以正道仙门自居,却行杀人夺宝之事,恬不知耻!” 另外一边,柳的注意力却全在羊骨面具人身上。 他歪著头,裂至耳根的伤口蠕动著,露出森白牙齿,桀桀怪笑:“我就知道我们还会见面的, 你这傢伙我一定见过...” 他神经质般的颤了颤身子:“都到了如此境地了,怎么,还不摘下面具,与我一敘么?” 见张悬依旧沉默,没有任何动作,柳的指尖划过自己脸上的伤口,狞道“既然你这么喜欢带著面具,一会我定要將你这张脸切下来,就把你的脸皮缝在这面具上!” 他背后的獐兽星图骤然膨胀,獐首虚影张开巨口,露出由星光凝成的獠牙。 张悬面具下的瞳孔微微收缩,面具下的双眸將战场局势尽收眼底— 最外围,十二名天门修士脚踏星位,黑袍翻涌间,幽蓝星轨纵横交错,构成十二宫绝阵將整座枯骨林封禁。 里侧,四名玉虚宫的十品巔峰修士將楚玉宸护卫其中! 玄茶先生枯瘦的身影立在东北角,看似佝僂的背脊却如绷紧的弓弦,气机死死锁住仇毒。 而西南方,三名天门星官背后的星图吞吐光芒,柳那张撕裂至耳根的笑脸正对著自己,另外两人一个缺耳,一个少目,三双眼晴却如饿狼般灼灼盯来。 羊骨面具下,张悬嘴角扯出一丝苦笑。 “他娘的.:“ 喉结滚动间,他无声骂了句脏话,眼下这局势,简直糟透了! 说好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原本张悬以为自己是那只黄雀,现在想来,他与仇毒才是螳螂! 第175章 蚍蜉撼树 第175章 蚍蜉撼树 楚玉宸指尖轻抚眉间硃砂,余光扫过那三名天门星官。 这场截杀本应是十拿九稳一一三日前,玉虚宫暗桩在黑水集截获天门密信,得知仇毒將携拍卖会重宝途经枯骨林。他们连夜布局,甚至不惜动用埋在天门的暗线,將天门那暗桩杀人灭口,只为將这仇毒这头肥羊吞吃入腹。 可如今玄茶先生袖中茶针喻鸣,九品巔峰的威压如渊似海,但面对三名九品初期的天门星官,胜算不过四成。 更棘手的是“咔啦。” 外围那天门十二黑袍修士脚下的星轨突然延伸,他们同时掐诀,动作整齐划一像是一人施为。 阵中蓝光大盛,最弱的那几名修士气息节节攀升,转眼竟与最强者一般,升至十品巔峰! “十二宫绝阵,星力共享。”瘦削的持弓青年沉声道,“阵中十二人,皆可暂借最高修为发动攻击,且灵力恢復源源不绝。” 楚玉宸轻轻眉,他此刻才惊觉,这场猎杀早被逆转一一天门分明是將计就计,以仇毒为饵, 反过来围猎玉虚宫! “价值连城的灵材,数十万灵石,还有《天坛玉格》 — 楚玉宸眉间硃砂痣骤然变得猩红,他的声音如冰刀刮骨,“这群疯狗,竟想一口吞尽!” 他修然转头看向玄茶先生,虽未言语,但眼中锋芒已道尽一切一一此地虽以他这“道种”候选为尊,但生死关头,仍需老辣之辈定夺。 老者袖中茶针不知何时已排成北斗阵型,闻言捻须一笑:“战。” 一个字,却让四周温度骤降。 顿了顿,玄茶先生捻著一缕长须淡淡道:“《天坛玉格》不到手,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话语简短,却將利害关係说了个通透。天门一行人的主要目標是他们,而非仇毒亦或者那个带著羊骨面具的低品修士。 而且以天门的狠厉手段,这怕是不死不休的战斗,若是抱著侥倖心理对战,怕是要落得一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背剑汉子四剑齐出,剑气將定格在空中的雨滴切成冰晶; 紫裙女子足下毒蛇突然暴涨,化作十条巨蟒盘绕成阵: 独眼巨汉的青铜棺轰然开启,无数苍白手臂如浪潮涌出! 楚玉宸锦袍无风自动,藏在袖中的左手已捏著块传讯玉符一一既然要战,那便让这群疯子知道,他南梁玉虚宫的雷霆之威! 正当玉虚宫眾人灵力鼓盪之际,那戴著羊骨面具的佝僂身影突然轻笑一声:“诸位前辈,可曾听过合纵连横一说?” 他环视眾人,声音陡然转冷,“今日之势,岂非相似?天门势大,你我若不联合,怕是要如了天门的意了!” 只是他的话並未引起场中眾人重视,十一品的修为让他的话没有任何重量! 柳神经质地歪著头,裂至耳根的伤口隨著笑声蠕动:“区区十一品,也配在此猜猜狂吠!” 张悬突然伸手指向阵眼处一名星使,“三息之內,我破此阵。” “好呀~”柳病態地拉长音调,背后柳土獐星图大亮,“我倒要看看,你有何本事——“ 柳话里话外都对张悬不屑一顾,但其实暗地里对这羊骨面具人却没有一丝的轻视。 能出入甲字包厢,被黑水集奉为上宾之人,怕不是个简单角色。 所以,面上柳假意轻视,可灵识却开始笼罩那被羊骨面具人指著黑袍修土,十二宫绝阵是他们此次围剿的重点,不容有失! “咔嘧!” 骨骼碎裂的脆响从完全相反的方向传来。 眾人骇然回首,只见一名星使被玄甲大汉单手提起,脖颈已扭曲成诡异角度。 吴孝忠隨手將尸体拋飞,那具黑袍身躯如破布般砸在枯树上,震落漫天腐叶。 十二宫绝阵的星轨顿时紊乱,原本流转的蓝光如破碎的镜面般龟裂。 柳那张撕裂的笑脸骤然凝固,星图在背后剧烈闪烁一一这廝指东打西,分明是故意引开注意, 他竟被这羊脸修士当猴耍了! “抱歉啊~”张悬摊开双手,语气无辜轻挑得令人牙痒,“我这同伴性子急,杀偏了方位。” 羊骨面具突然前倾,裂开一道森然弧度,“不过..” 隨著一声清脆响声,缺了一人的十二宫绝阵的星轨应声崩断,蓝光如碎琉璃般四溅。 张悬踏著星芒残片向前一步:“现在,够资格与诸位谈合作了吗?” 眼见羊骨面具人声东击西与同伴配合破了天门的十二宫绝阵,玉虚宫眾人脸上顿时露出惊喜之色! 而仇毒则是眯眼盯著那突然出现的玄甲汉子:“玄甲三屠,吴孝忠?” 他又转向张悬,“你是西周缉妖司的人?” 羊骨面具下传来闷闷的笑声:“你猜~” 有【幽烛玄瞳】傍身,只要他目光一扫,视野中所有人头上都会浮现淡蓝色的属性栏,哪怕被房屋墙壁遮挡,可这属性栏却依旧会出现,是故一般修士想要跟踪张悬,基本是不可能的事! 在离开古剎禪不久,张悬便发现他被吴家三兄弟跟踪。 虽然吴孝忠时常用审视的目光盯著他,但张悬心里却明白,这傢伙,对他没有恶意。 【幽烛玄瞳】视野中,吴孝忠身上泛著的光芒,一直都是淡蓝色的。 这便说明,看似目光不善的吴孝忠非但不是敌人,还是他的一大助力! 所以,这才有了方才那一出,他与吴孝忠並未说好,只是他相信,被陆清酒奉为左膀右臂之人,应会明白他的意图! 结果也如张悬所料,一直理伏在远处蓄势待发的吴孝忠见张悬说出三息內將破阵,他便做好了动手的准备! 吴孝文与吴孝武突然盘膝而坐,背身相抵。两人周身灵力如退潮般收敛,连心跳都逐渐放缓, 最终变得微不可闻一一仿佛两具入定的石雕。 而反观吴孝忠,玄甲缝隙中进发出刺目血光。他周身气息节节攀升,十品与九品之间的天堑竟被硬生生衝破! “轰一一!” 狂暴的气浪以吴孝忠为中心炸开,他脚下的地面瞬间龟裂。原本就魁梧的身形再度拔高,玄铁护腕“咔咔”延伸出三尺刃芒,背后隱约浮现青铜巨“门虚影一一正是三屠合击术大成的標誌! 吴孝忠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百丈之外,铁钳般的五指扣住一名天门修士的脖颈,轻轻一拧便將其头颅扭转了一百八十度。 户体还未倒地,他已然开到张悬身侧。 “有机会,你先逃!” 传音入密的声线里带著金属摩擦般的嘶哑。 羊骨面具下的双眸却弯成了月牙,张悬的视线穿过血腥雨幕,牢牢锁定楚玉宸腰间乾坤壶— “逃?” 他无声轻笑。若真想逃,又怎会主动踏入这必死之局? 天师度早已明示— 枯骨林一役必是九品修士的主场; 要伏杀九品修为的仇毒,那来人必定也是九品修为,天师度的任务指引中提到了巫蛊教,提到了天门,但却未提到玉虚宫。 但《天坛玉格》已经落在玉虚宫楚玉宸手里,若是他猜的没错的话,晋升十品的契机,便是这《天坛玉格》,所以一玉虚宫势力必定也会在枯骨林登场, 此刻三方混战,恰似烈火烹油! 而他这个十一品的“蚁”,偏要在这九品乱战中火中取栗! “吴千户。”他声音轻得只有身旁人能听见,“你可见过...撼树?” 第176章 乱战 第176章 乱战 玉虚宫眾人沉默不语,目光齐刷刷落在羊面人身上。 场中局势混乱,不过有一点可以確定,哪怕十二宫绝阵被破,但拥有三名九品,三名十品,一眾十一品修士的天门依旧是场中最强单边势力。 原本玄茶先生的意思是他解决仇毒,那个天门將羊骨面具人宰了,双方再摆明车马大战一场, 贏家通吃! 可现在· 若是玉虚宫联合仇毒以及那缉妖司的二人,实力便能顷刻压过天门! 现在,要如何决断呢? 场中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各方修士暗自戒备,手中法宝灵光时隱时现。 就在玄茶先生沉吟之际,一旁许久未说话的楚玉宸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冷冽:“你要什么?” 这羊面人入局,一定有所求,他想听听对方之物再做打算。 张悬没有犹豫,直接道:“我只求一物一一柳的人头。” 说罢,他猛地扭头看向柳,羊骨面具下的嗓音嘶哑而怨毒:“几日前,这廝引诱我缉妖司修土入十二宫绝阵伏杀·所伏杀者,是我至亲之人。” 他五指缓缓紧,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我曾立下誓言一一不杀此獠,誓不为人!” 不远处的柳神情微愣,他並不信这羊面人会因为如此可笑的理由来此搅局。 不过,张悬並不在意他信不信,他只需让楚玉宸相信即可。 此刻,楚玉宸盯著那张羊骨面具,眸光如刀,仿佛要穿透那层惨白的骨面,直视对方的眼睛。 对方面具下传出的怨毒之情浓烈得几乎要溢出来,不似作偽。 “至亲之人?”楚玉宸眉头微皱,语气中带著几分怀疑。 不仅是楚玉宸,连吴孝忠都侧目看向张悬,眼中闪过一丝异。 那日天门与巫蛊教联合之事,他也略有耳闻缉妖司战死了两名修士,难不成里面有徐的亲人? 就当吴孝忠揣度之际,羊面下的张悬狠声道:“古剎禪千户上官静,亦是我的爱人,柳,无论如何,今日你我定要分出个生死!” 楚玉宸面色古怪:“就...为了个女人?” 不仅是楚玉宸,一旁的吴孝忠虽然面上不显,但心中也满是错。 这徐才刚从中原调来南疆,这才几日,就將他们南疆缉妖司之给采走了? 远处,背身相倚,呼吸脉搏几乎静止的两人突然间有了动作,二人脑袋都微微朝左侧偏了些许,那处正是张悬所处方位。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而同僚间的八卦,更不能错过了! 而此刻,楚玉宸话音刚落,羊骨面具骤然转向他,面具下传出沉闷异常的声响:“没有女人, 你娘怎么生出你这廝来的?” 面对这等辱骂,楚玉宸面色不改,只是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 他自光扫过场中眾人,心中已然有了决断, “我可以代表玉虚宫与你缉妖司,以及仇长老这边做出承诺。”他声音沉稳,字字清晰,“若是你我同心协力將这些天门信徒击退,事后我玉虚宫定不会朝几位刀剑相向。” 仇毒阴势的面容泛起一丝冷笑,枯瘦的手指摩著刀柄上斑驳的血跡:“我要如何信你?” 他眼中闪烁著毒蛇般的寒光,“毕竟玉虚宫眾人会出现在此地,本就是针对老夫的伏杀。” 楚玉宸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平摊指天,袖口滑落露出腕间一道青色道纹:“我楚玉宸以玉虚宫准道种之名起誓!” 他声音陡然提高,“你我同盟,事成后绝不与诸位行金戈之事!” “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誓言一出,仇毒眼中阴晴不定地闪烁几下,最终冷哼一声,手中双刀调转方向,不再指向玄茶先生,而是对准了那三名天门星官! 见仇毒已被说服,楚玉宸转头望向张悬:“缉妖司的朋友呢?” 张悬面具下的呼吸声骤然加重,指节捏得发白:“我要的不是击退,而是击杀!” 楚玉宸眼中寒光一闪,乾脆利落道:“可!” 这一刻,场中气势骤然逆转。天门眾人面对的,赫然是九品巔峰的玄茶先生,九品初期的仇毒与吴孝忠! 纸面战力,已然逊了一筹。 若是一般势力,面对此等绝境,定会选择暂避锋芒。毕竟眼前这三方势力各怀心思,只需抽身而退,日后自有周旋余地。 但天门中人行事,向来不循常理。 他们严格遵循星辰指引行事,既是星辰所愿,那《天坛玉格》一定要得到,不惜代价“ 柳仍淌血的嘴角咧开夸张的弧度,鲜血顺著下巴滴落在前襟,他却恍若未觉:“星辰將会指引我等前行!” 余下两名星官同时踏前一步,十余名黑袍修士齐声吟诵,声浪如潮:“星辰將会指引我等前行!” 眼见一眾天门修士背后星光骤然亮起,楚玉宸眼中寒芒暴涨,剑指一挥:“杀!” 下一秒,双方战作一团! 张悬身形如鬼魅般从柳面前急退,羊骨面具下的双眼冷静得可怕。 虽然他口口声声要取柳的性命,但心里清楚得很一一九品修土,还不是现在的他能硬撼的对手。 “嗖——嗖一— 两道凌厉剑芒破空而来,吴孝忠及时出手,玄铁护腕横挡,將剑芒震散。 张悬趁机一个折身,直扑天门那群黑袍修士而去。 十二宫绝阵虽破,但这些同气连枝的修士不得不防,谁知道他们还能结出什么大阵。 修士间的搏杀,先將对方那边的能人异士击杀是第一要务,而这些阵法师便是属於需要立即格杀的存在。 吴孝忠冷眼看著张悬冲入黑袍修士群中,並未紧隨其后。 他见识过这个年轻人的手段一一能在半盏茶时间內连斩三名同阶修士的狠角色,根本不需要像护雏般寸步不离。 吴孝忠魁梧的身形一转,横挡在柳的面前。 此刻的柳出人意料地放弃了首要目標楚玉宸,那双布满星辉的眼睛死死锁定在张悬身上。 按理说,作为带队星官,他本该全力爭夺《天坛玉格》。 可冥冥中他仿佛收到了来自星辰的警示,心中潜意识觉得,那个戴著羊骨面具的低品修士,才是最大的威胁! 柳决定遵循星辰的指引1,先杀张悬! 吴孝忠见状冷哼一声,背后骤然浮现三重青铜巨门。门缝中涌出滚滚黑雾,如潮水般向四周蔓延。雾气中隱约可见狞鬼面,发出悽厉嘶吼。 柳却癲狂大笑,身后柳土獐星宿的虚影越发清晰。璀璨星光从他周身进发,所到之处,黑雾如雪遇烈阳,瞬间消融殆尽。 两股截然不同的灵域在半空激烈碰撞,黑雾与星光此消彼长,一时间竟相持不下。 气浪翻涌间,地面龟裂,飞沙走石,逼得周围修士纷纷退避。 另一边,张悬如一道血色闪电劈入黑袍修士群中,羊骨面具下的双眼冰冷如刀。 他手中长剑翻飞,“神道五式·巽风九息”施展到极致,身形在人群中忽隱忽现。 此术式並非攻击术式,却神异非常,百米范围內,只要施术者目之所及,便能移形换影突破空间限制,出现在那处空间锚点。 功能与“神道三式·乱星落”类似,只不过范围更短,只有百米,但移动方向可选,此术在混乱战局施展有奇效! “鐺!” 张悬剑锋与一名十品修士的弯刀狠狠相撞,火星四溅。那修士还未来得及变招,眼前的目標却突然消失。 下一秒,三丈开外传来“噗”的闷响一一张悬的身影鬼魅般出现在另一侧,长剑划过,一颗戴著黑色兜帽的头颅高高拋起,鲜血如泉喷涌。 玉虚宫四卫紧隨其后杀入战阵,却见张悬完全无视他们的存在,只顾著收割天门修士性命。 那美艷女子指尖缠绕的碧鳞小蛇吐著信子,她看著张悬浴血廝杀的身影,红唇微翘:“喷喷, 想不到世间还有这般痴情郎。为了给心上人报仇,连命都不要了呢!” 她这么说並非无的放矢,张悬目前把所有心力全都放在对天门修士的杀戮中,对於他们这些“临时盟友』,竟无一丝防备! 瞎眼壮汉微微摇头,像是在嘆息什么,下一秒手中青铜棺重重砸在地上,十余双惨白手臂从中探出,朝著四周天门修士抓去! 在没有得到楚玉宸的授意,他们自是不会对张悬出手,不过之后就不好说了隨著四卫加入战局,天门修士顿时阵脚大乱。 张悬的杀戮却愈发凌厉,羊骨面具上溅满鲜血,让雨幕都来不及清洗,越发浓郁! 第177章 该赴死的,是你! 第177章 该赴死的,是你! 枯骨林中,硝烟渐散。 满地狼藉间,十二具黑袍修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伏著,鲜血浸透了枯黄的骨林。 玉虚宫四卫折损过半一一瞎眼壮汉右臂齐根而断,断口处血肉模糊,他咬著牙倚在青铜棺上, 努力支撑著摇摇欲坠的身躯; 那美艷女子仰躺在血泊中,胸口赫然一个碗口大的血洞,曾经傲人的曲线如今只剩可怖的空洞。她苍白的嘴唇微微颤动,却已发不出声音。 九品修士的战场更是惨烈。天门三名星官只剩柳一人站立,另外两人早已回归星辰。 “想好遗言了吗?” 玄茶先生缓步走向双臂尽断的柳,浑浊的眼中杀意凛然。 柳跟跎著站稳,突然咧嘴大笑,鲜血顺著嘴角不断涌出:“你们別得意,星辰———“ “l一一一声轻响。玄茶先生袖中飞出一枚细如牛毛的茶针,在月光下几乎不可见。柳的狂笑戛然而止,眉心一点猩红缓缓渗出。他瞪大的双眼中,星光渐渐暗淡,最终轰然倒地,扬起一片血雾。 大战结束,此刻场中尚能站立的人寥寥无几。 玄茶先生的白袍已被鲜血染红大半,呼吸略显粗重; 仇毒阴势的脸上渗出细密汗珠,手中双刀微微发颤吴孝忠的玄甲碎裂大半,裸露的肌肤上布满血痕。 唯一气定神閒的,只有始终未出手的楚玉宸,一袭青衫纤尘不染。 张悬单膝跪地,他握著剑的手青筋暴起,勉强支撑著不让自己倒下。方才一番乱战,连斩四名阵师几乎耗尽了他全部灵力,此刻连呼吸都带著灼痛。 空气中瀰漫著诡异的沉默仇毒不动声色地退后半步,与玄茶先生拉开距离;吴孝忠目光微沉,保持著防御姿態。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com】 两人目光交错间,皆是心照不宣的戒备一一在这修真界,过河拆桥的事实在太过常见。 楚玉宸负手而立,目光平静地扫过眾人,最后落在张悬身上,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张悬撑著长剑缓缓起身,羊骨面具的裂痕下传来嘶哑的声音:“天门之人都已屠尽...你也该履行诺言,放我等离开了。” 楚玉宸嘴角微扬,轻轻頜首:“自然。” 话音未落,他右手突然抬起,修长的手指直指张悬:“你们的使命已经完成,也该死了。” “什么?!” 仇毒枯瘦的手指瞬间绷紧,吴孝忠的铁尺横在胸前,张悬羊骨面具下的面容凝重如水! 三人瞳孔骤然收缩一一明明玄茶老人灵力所剩无几,为何楚玉宸敢如此囂张? “錚—— 地上散落的兵刃突然震颤起来。断剑、残刀、碎裂的枪尖,十余件兵器诡异地悬浮而起,锋刃齐齐转向张悬。 “楚玉宸!”羊骨面具下爆发出野兽般的怒吼,“你个背信弃义的杂种!” 楚玉宸轻笑出声,袖袍无风自动:“我玉虚宫...从来就没有什么准道种一说。” 他指尖对著张悬轻点,“你们愿意相信,是你们的事。” “嘴—— 十余道寒芒破空而来。张悬勉强挥剑格挡,三柄断剑被劈飞,在骨林中溅起一串火星。 但剩余兵刃已至一“噗!噗!噗!” 七柄断剑同时贯穿他的身躯。一柄从肩脾骨刺入,带著碎骨从后背穿出;两柄交叉著钉入腹部; 最致命的一柄直接从天灵盖贯入,长剑一整个没入头顶。 楚玉宸缓步上前,俯视著垂死的对手,轻声道:“总之...去死吧。” 吴孝忠目毗欲裂,铁尺上爆发出刺目寒光:“竖子敢尔!” 他魁梧的身形正要暴起,却见玄茶老人不知何时已挡在身前。 “叮一一声清脆的瓷器碰撞声响起。玄茶背后浮现一盏青瓷茶杯虚影,茶香四溢中,那虚影冲天而起,在天幕中迎风见长,转眼化作山岳般巨大。 “镇!” 隨著玄茶一声轻喝,巨杯轰然倒扣。吴孝忠只觉周身空气瞬间凝固,万钧重力当头压下。他残破的玄铁甲胃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咔”声,隨即“砰”地炸成碎片。 “噗一一” 鲜血从七窍中狂涌而出。吴孝忠浑身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肌肉寸寸崩裂。他艰难转头,充血的眼晴死死盯著仇毒:“他们...要抢...乾坤袋...我死了...你也...逃不了!” 仇毒枯瘦的手指剧烈颤抖,眼中挣扎之色一闪而过。就在他咬牙掐诀的瞬间,玄茶突然转头, 右手轻描淡写地朝他一点。 “什么?!” 第二盏青瓷茶杯凭空浮现,茶汤倾泻如银河倒悬。仇毒惊恐地发现,这茶杯威势竟丝毫不减! “不可能!”他嘶声咆哮,双刀交叉格挡,“你灵力早该耗尽了!怎可能..:” 茶杯轰然罩下,將他的怒吼与身影一同吞没。 这时,楚玉宸清朗的声音在血腥的空气中盪开:“简单的合击之法而已...缉妖司能施展,我玉虚宫便不会了?笑话!” 只见他双手掐出莲法印,指尖泛起莹莹青光。一缕缕精纯的灵力如烟似雾,从他周身毛孔中逸散而出,在空中化作数十道细流,源源不断地注入玄茶老人体內。 更令人心惊的是,就连那断臂的瞎眼汉子也咬破舌尖,强撑著掐诀。他残破的身躯中同样逸散出淡青色灵力,虽然稀薄,却坚定地匯入灵力洪流之中。 “虚神引!” 这正是玉虚宫秘传的合击之术。 同宗同源者施展此术,可共享灵力,与天门的十二宫绝阵確有异曲同工之妙。 玄茶老人先前灵力枯竭不假一一若非如此,又怎能骗过仇毒与吴孝忠这两个久经沙场之辈? 方才大战中,玄茶老人依次斩杀三名天门星官,看似耗尽灵力,实则暗中留了一手。仇毒二人千防方防,却没想到玉虚宫还藏著这等后招! “事已至此,无需硬撑了..:” 楚玉宸衣袂飘飘,脸上带著胜券在握的浅笑:“晚辈,请两位 前辈赴死!” 隨著灵力不断注入,玄茶老人佝僂的身躯渐渐挺直。那镇压仇毒的茶杯虚影越发凝实,杯壁上甚至浮现出清晰的青纹路。 就在吴孝忠与仇毒浑身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碎裂声,眼中神采即將涣散之际一““金轮镇时·乱金析”!” 一道低沉的声音响起,骤然划破寂静的枯骨林, 剎那间,整片枯骨林的地面进发出耀眼的鎏金光芒,数百道金线如活物般从地脉中窜出,交织成一张覆盖方圆千米的浑天阵图。 “嗡—” 奇异的震颤声响彻四野。方圆千米內的时空仿佛突然凝固,飘落的血珠、扬起的尘埃、甚至呼啸的灵力,全都变得迟缓异常。 每一滴悬停在空中的雨滴都泛著金色光晕,以肉眼难辨的速度缓缓坠落,在虚空中盪起层层时空涟漪。 玄茶老人的茶杯虚影定格在半空,楚玉宸扬起的嘴角,以及指尖的灵力细流都如琥珀中的蛛丝般凝固。 整片战场陷入一种诡异的静止在这片近乎凝滯的时空里,异变陡生 羊骨面具人那具插满断剑的躯体下方,阴影突然诡异地蠕动起来。那团黑影如同粘稠的墨汁, 缓缓从地面剥离、隆起,最终凝聚成一道人形轮廓。 楚玉宸脸上的笑容尚未褪去,眼球却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向黑影。他的瞳孔剧烈收缩,倒映出的景象让那张俊美的面容瞬间扭曲一一黑影渐渐凝实,化作一位身披五彩道袍的挺拔身影。道袍上五色流光如水波荡漾,脑后一轮煊赫日冕绽放出刺目金芒,將整片枯骨林照得如同百昼。 “该赴死的..:”那道身影缓缓抬手,日冕光芒大盛,“是你!” 他的声音並不大,却如同黄钟大吕般在凝滯的时空中震盪开来, 楚玉宸想要躲闪,却发现连指尖都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著那道身影的五指张开,一柄周身环绕暗紫色雷电的长剑出现在他手中. 第178章 真不错 第178章 真不错 “磺—一一声轻响在近乎静止的世界里显得格外刺耳。 楚玉宸只觉得颈间传来一丝凉意,他的视野开始以极其缓慢的速度倾斜、顛倒一一他看到了自已仍然站立著的无头身躯,看到了玄茶老人凝固的惊骇表情,看到了漫天悬浮的血珠正缓缓改变著下坠的轨跡。 当楚玉宸的人头还在空中翻滚之际,张悬已经欺身来到玄茶老人身前。手中长剑明如秋水,通体流转著紫黑色的雷纹,细看之下,那些纹路竟似活物般在剑脊上游动。 他心念微动,左手掌心骤然进发出璀璨雷光一一“先天太乙神雷”如游龙般缠绕指尖。 “吡啦一—” 隨著他剑指拂过剑脊,在雷光触及剑身的剎那,整柄长剑骤然亮起。 原本紫黑的剑身化作半透明状,內部似有万千雷蛇游走。 在玄茶先生骇然至极的眼神中,阴煞雷函剑朝著他心口刺入! 雷剑刺出的剎那,在场眾人能听到雷霆轰鸣。 玄茶先生鬚髮皆张,再也不见先前饮茶之淡然,下一秒,一道青色虚影自他周身而显,千钧一髮之际拦在雷函剑前。 剑尖与茶杯虚影相触的瞬间,爆发出令人目眩的紫青双色光芒。 万千雷蛇在杯壁上疯狂游走,每一道电弧炸裂都在虚空中盪起层层涟漪。那看似脆弱的青瓷虚影,表面竟浮现出无数古老符文,在雷光中明灭闪烁。 “鐺一一” 一声悠长的金玉交鸣响彻云霄。雷函剑在半透明剑身上剧烈震颤,剑脊中的雷蛇疯狂扭动,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薄如蝉翼的杯壁。 玄茶先生鬚髮皆张,周身青光如潮水般涌向茶杯,杯壁上渐渐浮现出山水纹路显然已將功法催动到极致。 张悬面具下的双眼寒光暴涨。他左手剑诀突变,雷光骤然由紫转黑。剑身中积蓄的大量“阴煞雷”化作九条狞黑龙,顺著剑身盘旋而上,龙首狠狼撞向杯壁。 “咔!” 一道细微的裂痕在杯麵绽开。玄茶先生嘴角溢出一丝鲜血,茶杯虚影中的万里江山图开始剧烈晃动,隱约可见山崩水沸之象。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虽然是九品巔峰修为,可要同时镇压同为九品的仇毒以及吴孝忠,还要防护自身,这已然超出了他的极限。 由於身体被“金轮镇时”镇住无法动弹说不了话,玄茶先生便用神识传音,神识波动如涟漪般在张悬识海中盪开他的声音里带著几分恳切:“年轻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术法虽神异,但以十一品修为想杀老夫,终究差了些火候。” 茶杯虚影上的裂痕在缓慢蔓延,玄茶的声音越发急促:“《天坛玉格》老夫双手奉上!楚玉宸之死,老夫亦可回宗门替你周旋...” 张悬手中雷光依旧吞吐不定,嘴角却勾起一抹冷笑:“老匹夫,方才要赶尽杀绝时,可不是这般嘴脸。” “咔!” 又一道裂痕在杯麵绽开。玄茶的声音带著明显的慌乱:“修仙界弱肉强食本是常理!西周势弱,你若杀我,便是与整个玉虚宫为敌!” 此刻,张悬不再说话,剑身雷光却是收敛了几分。 一旁的吴孝忠被镇压在茶杯虚影中,他瞪圆了双眼,额角青筋暴起,嘴唇剧烈颤抖著想要呼喊,却被凝固的时空死死封住了声音。 他的眼珠拼命转动,充血的目光死死盯著张悬。 那眼神中满是焦急与警告一一玉虚宫的人言而无信,既然已经杀了楚玉宸,这个仇就再也解不开了!若是此刻放过玄茶,待这老匹夫脱困,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他们! 可任凭吴孝忠如何使力,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被双重镇压的他,连神识都被锁死在体內,只能在心中疯狂吶喊。 他看见玄茶眼中闪过的狡点,看见那老狐狸袖中悄悄凝聚的灵力,急得眼角都进裂出血丝,却只能眼睁睁看著张悬似乎要被说动的模样。 见张悬开始沉吟,玄茶眼中刚闪过一丝喜色,却见张悬突然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杀你很难么?”年轻人轻声自语,指尖雷光骤然暴涨,“你这么说...我倒真想试试。” “还有一点你忘了,”张悬嘴角勾起一抹讥消的弧度:“老鬼,你灵力的根源,已经被我断了!” 他话音未落,空中那些连接玄茶的灵力丝线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隨著楚玉宸的头颅升至最高点,所有灵力细线如同被利刃斩断般骤然崩散。 青色茶杯壁上的山水纹路瞬间黯淡,在玄茶老人惊恐的目光中,那道坚不可摧的屏障如琉璃般炸裂开来。 “噗!” 雷函剑毫无阻滯地刺入玄茶心口。 张悬眼中寒芒一闪,剑身爆发出刺目雷光。老人乾瘦的身躯像吹气般膨胀,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赤红裂纹,仿佛体內有熔岩流动。 “解。” 隨著张悬轻吐一字,凝滯的时空骤然恢復。漫天悬停的雨滴继续坠落,而玄茶膨胀如球的身躯已经达到极限。 “小子!”老人七窍中喷出雷火,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老夫就是死,也要拉你下地狱!” 他竟不再压制体內暴走的灵力,反而將最后一丝修为尽数引爆。 “轰一一!!!”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玄茶的身躯化作无数燃烧的碎片。狂暴的灵力乱流席捲整片枯骨林,將张悬的身影彻底吞没。 吴孝忠刚从镇压中挣脱,还未来得及站稳,就被爆炸的狂暴气浪掀翻在地。他单手撑地,在漫天烟尘中嘶声喊道:“徐!” 话音未落,他身侧的雨幕突然泛起奇异波动。 “水轮·玄冥归藏。” 张悬的声音仿佛从深海中传来。脚下原本鎏金闪耀的大阵,此刻已悄然化作一片蔚蓝一一如同深海般纯净的蓝色灵纹在地面流转,每一道阵纹都泛著晶莹的水光。 “滴答。” 一滴雨珠落在吴孝忠面前的水洼中。涟漪盪开的剎那,那洼积水突然向上隆起,化作一道人形水影。更多雨滴从四面八方匯聚而来,在水影周围形成飘摇的水雾帷幕。 吴孝忠瞪大双眼,看著那道水影渐渐凝实。 先是勾勒出挺拔的轮廓,继而浮现出张悬那硬朗英挺的面部线条,五色道袍光晕流转,张悬双手一震周身水珠四下散开! “这..” 此刻,吴孝忠眼中只剩震惊方才那等威力的灵力衝击,哪怕是全盛时期的他面对,怕是也得受不小的伤势。 可眼前这年轻人,看似竟连一丝伤害都未受到。 这绝非寻常十一品修士能拥有的手段! 就在吴孝忠刚要开口询问张悬来歷之际,远处一道血色身影突然暴起逃窜一一正是遍体鳞伤的仇毒。 “想走?” 张悬冷冽的声音在雨中迴荡。他向前踏出一步,右手五指张开,对著那具戴著羊骨面具,插满刀剑的“尸体”虚握。 “咔咔咔一—”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骤然响起。 只见那具羊面黑袍的身躯突然扭曲变形,上百块森白骨头从黑袍中破体而出,如同被无形之手牵引著,在空中划出诡异的弧线这些碎骨在张悬右手上方飞速旋转,最终拼合成一柄近丈长的白骨大枪。枪身布满狞骨刺, 枪尾镶嵌的妖丹绽放出妖异的紫芒,將四周雨水都映照成诡的紫色。 张悬右臂肌肉骤然绷紧,青筋如虱龙般暴起。他后撤半步,腰身扭转,整个人如一张拉满的硬弓一“嗖!” 白骨大枪破空而出,枪身与空气摩擦发出悽厉的尖啸。所过之处的雨滴尽数炸成水雾,在空中留下一道紫色的真空轨跡。 数百米距离转瞬即至。仇毒只来得及回头,瞳孔中倒映出那柄越来越近的骨枪“噗!” 骨枪精准地贯入他的背心,带著他枯瘦的身躯继续飞行。枪身上缠绕的紫芒如同活物般钻入伤口,疯狂吞噬著他的精血。 最终“咚”的一声闷响,仇毒被死死钉在了一株三人合抱的铁树上。枪尾妖丹红光大盛,將整株枯树都映照得如同血染。 吴孝忠看著远处那具掛在树上、以肉眼可见速度干下去的户体,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雨水冲刷著白骨枪身上滴落的血珠,在地上匯成一道豌的小溪。 在【幽烛玄瞳】的视野下,张悬四下张望玉虚宫仅剩的那两名护卫,死在方才玄茶自爆当中;楚玉宸身首分离,死得不能再死了;而玄茶先生最后那一下神魂俱灭! 一时间,枯骨林中,除了张悬与吴孝忠,再无活人! 张悬微微頜首,朝目瞪口呆的吴孝忠笑了笑:“当黄雀的感觉,真不错!” 第179章 老匹夫,我就是在羞辱你!(明日有互动章节) 第179章 老匹夫,我就是在羞辱你!(明日有互动章节) 整场大战中,那张羊骨面具下的真容始终未曾显露。 张悬深谱“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道理一一在这等九品修士灵域纵横的战场上,他一个十一品若贸然现身,稍有不慎便会灰飞烟灭。 早在离开铁匠铺时,他就已做好万全准备。 羊骨面具戴在白骨化身脸上,而他的真身则施展“神道六式·影隨”,悄然藏匿於阴影之中。 这“神道·道法会元篇”中,攻击类术法本就稀少,九式之前仅有三种。 反倒是遁术、藏匿之法五八门。 “影隨”之术可令施术者完全融入影子,不仅能屏蔽一切灵力探查,哪怕是地阶大修士若不凝神探查,也难以察觉端倪。 正因如此,先前张悬才始终无法施展【幽烛玄瞳】探查战场一一这本命神通唯有真身才能施展。 白骨化身虽神异,却也受限颇多。 由於自身是阴煞属性,化身只能施展与其属性无克制关係的功法,比如先前使用的“神道五式·巽风九息”。 化身无法施展与阴煞相衝的术法。 无论是刚猛无的“八荒阳雷”,还是“护体金光咒”,亦或是“先天太乙神雷”,皆因属性相悖而无法施展。 故而化身只能依靠“五行上真袍”调动五行灵力加持战斗! 好在张悬本身修为不过十一品,白骨化身虽比寻常十一品修士强上不少,但在旁人眼中並不算出挑,这才没引起过多注意。 唯一察觉到异常的,只有那位天门星官柳一一自始至终,那双布满星辉的眼晴都死死盯著羊骨面具人。 若不是吴孝忠及时出手牵制,恐怕这具化身早就暴露了。 现在想来,著实凶险。 这场乱战,张悬能笑到最后一刻,多亏了他一直坚定的执行“天师度”给的指引。 “天师度”给出的指引很明確一一潜伏到最后一刻。 其实在之前,张悬好几次都有机会將楚玉宸格杀; 当玄茶老人伴装灵力耗尽时,他也有杀入战局鼎定乾坤之意。 但每一次,他都选择了按捺多余的心思,继续蛰伏, 在这种层次的廝杀中,只有十一品修为的他,只有一次出手机会,而选择先亮底牌的人往往死得最快。 远处传来跟跪的脚步声打断了张悬的思绪吴孝武与吴孝文相互扶著走来,看到满地尸骸时,两人都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枯骨林中残肢断臂隨处可见,焦黑的土地上满是纵横交错的剑痕与雷击的痕跡,可以想见方才的战斗何等惨烈。 “徐,”吴孝忠抹了把脸上的血污,沉声道,“你不必对我等抱有敌意。我兄弟三人由始至终,都无加害你之心。” 张悬缓步走到楚玉宸的无头尸身旁,闻言轻笑一声:“我知道。” 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吴家三兄弟面面相。 自镇南关同行以来,兄弟几人分明对他左右都看不顺眼,吴孝武还多次出声挑畔,怎的这人竟如此信任他们? 张悬的嘴角微微上扬,在【幽烛玄瞳】的视野中,吴家兄弟周身都縈绕著淡蓝色的光晕一一这是绝无恶意的明证。 他弯腰拾起楚玉宸掉落的乾坤袋,系在腰间:“收拾战场吧,该走了。” 吴家兄弟三人都微微点头,枯骨林毕竟是巫蛊教的地盘,虽然听说巫蛊教附近据点被那个嫁衣女子扫荡一空,但谨慎些总归是好的。 就在张悬转身欲离之际,一道苍老的声音突兀响起: “小友,楚玉宸与玄茶是否都已陨落?” 这声音让在场眾人都是一惊。吴家三兄弟瞬间绷紧身体,兵刃出鞘;张悬眉头微皱,目光如电扫过四周,却不见人影。最终,他的视线落在楚玉宸尸身宽大的袖袍上。 他蹲下身,从染血的袖袋中摸出一枚泛著青光的玉符。吴孝忠瞳孔一缩:“传讯玉符!” “你是楚玉宸的师傅?”张悬指尖摩著玉符问道。 “不错。”玉符中的声音带著几分威压,“小友还未回答老夫的问题。” 张悬笑一声:“不错,都死了。” 玉符那头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带上几分诱哄:“若小友愿將《天坛玉格》送至玉虚宫, 老夫以刑殿大长老之名保证,可破例收你为內门弟子。三十年內修行资源任你取用。这笔买卖如何?” “哈哈哈一一”张悬突然大笑,笑声中满是讥讽,“骗子的师傅,不还是骗子?你以为我还会信你玉虚宫之人?” “小友!”玉符中的声音陡然转冷,“你这是在羞辱老夫?” “不错,”张悬嘴角扬起一抹挑畔的弧度:“老匹夫,我就是在羞辱你!” “好!好!好!” 玉符那头怒极反笑,连道三个“好”字后,声音阴沉道:“听小友声音年纪不大,英雄出少年。可愿通个姓名?日后定还有与我玉虚宫打交道的时候。” 张悬听出话中威胁,却浑不在意地笑道:“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一一州缉妖司千户屠千雄!想找麻烦,隨时奉陪!” 说罢五指一握,玉符“啪”地碎成粉。粉末从指缝间籟落下,混著雨水渗入满地血污之中。 將手中玉符粉末洒了,见吴家三兄弟都表情古怪的朝他看来,张悬笑道:“出门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我又不傻,真等他来报復啊!” 吴孝武挠著脑袋,瓮声瓮气道:“你...不觉得你这一套,太流畅了么?” 哪怕方才张悬犹豫一秒,他们三都不会如此惊讶。 张悬笑了笑没说什么,无他,唯手熟尔! 若是让这几人知道,他现在这徐的身份都是假的,不知作何感想。 此刻,远在万里之遥的玉虚宫· 玉虚宫刑殿內,青玉铺就的地面映著森冷寒光。 玉衡居士端坐主位,鹤髮童顏的面容上看不出喜怒。一袭素白道袍纤尘不染,腰间悬著的青玉令牌泛著淡淡灵光。虽未刻意释放威压,但殿中空气仿佛凝固,两侧弟子垂首而立,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啪!” 碎裂声在寂静的大殿中格外刺耳。传讯玉符最后的声响消散在空气中。 一名面如冠玉的弟子缓步出列,躬身作揖:“师尊,不过是个西周的粗鄙修士,何须动怒?弟子愿往南疆,將此獠生擒回.:: “十一品修为,连斩玉宸与玄茶。”玉衡居士突然开口,声音如古井无波,“你们谁能做到?” 殿中雾时死寂。那弟子眉头微:“此獠不过是趁乱偷袭...” “战场之上,生死只在瞬息。”玉衡居士指尖轻叩扶手,“以弱胜强,天时地利缺一不可。王臻,莫要轻敌。” 名叫王臻的弟子连忙深揖:“弟子谨记!” 玉衡居士目光渐寒,明明神色平静,却让殿中温度骤降:“好一个徐.. 他指尖摩著腰间玉牌,早在枯骨林大战伊始,楚玉宸便已激活传讯玉符,战场每一幕都清晰传回。 那人自称屠千雄? 哼,糊弄鬼呢! 王臻低声询问:“师尊,可需弟子做些什么..: “不必。”玉衡居士微微摇头,“此人既在南疆,又有斩杀玉宸之能...“ 他缓缓闭目,“半月后的千瘴洞天,缉妖司定会派他出战。” “届时再做计较吧!” 话音落下,殿中烛火无风自动。 明明老者眼中不见丝毫狠厉,却让眾弟子脊背发寒。 被这样一位七品大修士盯上,任你天资卓绝,也难逃死局! 第180章 瓜分胜利果实(明日有互动章节) 第180章 瓜分胜利果实(明日有互动章节) 七个乾坤壶被尽数收入囊中,张悬一行人不敢有丝毫耽搁。 “哗啦—— 张悬从其中一个壶中抓出一把灵石,看也不看洒了一把给吴家三兄弟,隨即自己也取了两块就捏碎在手心。 精纯的灵力如潮水般涌入经脉,吴家三兄弟也是这般操作,几人也不管浪费了多少灵石,补充完灵力后立即沉声道:“走!“ 几人化作数道残影,以最快速度掠向古剎禪城。沿途树木飞速倒退,惊起林中飞鸟无数。 在几人全力奔袭一个时辰之后,终於见到古剎禪那高耸的城墙了! 入城后,街边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有相熟的修士朝他们打招呼,几人却充耳不闻,径直衝向缉妖司署衙。 “大人回来了?” 季安寧看见张悬的身影,脸上刚露出欣喜之色,却见张悬抬手制止:“安寧,帮我们守在门口,任何人来都不放行。” 少女笑容一滯,隨即抱拳肃立:“喏!” 客房內,张悬將三枚乾坤壶放在桌上。吴家兄弟也各自取出所得,七个壶整齐排列在案几上, 泛著幽幽灵光。 “我来?”张悬看向三人。 吴孝忠郑重頜首:“请。” 吴孝文与吴孝武也都没有异议。虽然这场大战中张悬一直隱匿不出,但最后那一锤定音的手段,彻底扭转了战局。若非他出手,恐怕所有人都要葬身在玉虚宫修士手中。 可以说,经过这一战,吴家三兄弟对张悬只有佩服,以十一品修为在一眾九品修土之间火中取栗,最后还带著他们笑到最后,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张悬指尖泛起灵光,逐一解开乾坤壶上的禁制。七个壶口同时绽放光华,各式珍宝在桌上堆成小山一一丹药、法器、功法玉简琳琅满目。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灵石张悬並未取出,而是用神识探查了一个大概的数目,约莫十五万的样子,然后统一存放在一个金匱壶中。 “按咱们缉妖司的老规矩。”张悬將物品分成四份,“我优先选一样物品,剩余资源我取四成,你三人取四成,余下两成上交。” 缉妖司向来有著严格的战利品分配製度:凡参与作战者,贡献最大者可优先挑选一件战利品; 若皆为灵石,则可多分一成。 剩余战利品按十成计,其中两成上缴缉妖司分部,余下八成由参战者按贡献多少来划分。 吴孝忠突然按住张悬正在分拣战利品的手:“且慢。” 在张悬略显疑惑的目光中,这位九品修士將三件至宝推到他面前一一玄茶老人的“万里江山茶盏”、楚玉宸的“青冥刃”,以及那捲《天坛玉格》。 “万里江山茶盏”通体青玉雕琢,杯壁內暗藏万里山河图,既是防御至宝,又能演化“万里江山一盏茶”的杀伐之术。 先前玄茶老人能同时镇压仇毒与吴孝忠两大高手,全赖此物神威。 “青冥刃”长约尺许,刃身泛著幽幽青光,细看可见刃面上流动著青冥纹路。 此刃最神奇之处在於能隨主人心意隱现於虚实之间,杀人於无形。可惜楚玉宸还未及施展此刃神异,便已命丧黄泉。 至於《天坛玉格》,这本天师府授篆至宝,正是张悬此行的最终目標。 “此战你当居首功。”吴孝忠声音浑厚有力,“这些合该归你,而且灵石我兄弟三人只取三成便可,多了受之有愧。” 吴孝文笑著指了指那些疗伤丹药:“我们兄弟只要这些便够。南疆战事频繁,这些比法器实在。” 他特意在几瓶能续接经脉的“九转回生丹”上点了点。 一旁的吴孝武也是频频点头:“我的乖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灵石,能拿三成就够了,这几日我怕做梦都得笑醒!” 张悬目光在三人脸上扫过,见他们神色诚挚,便不再推辞:“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最终张悬將半数丹药以及七万余灵石交於吴家三兄弟,灵石里面包含了要上交给镇南关分部的两成。 待几人离开了屋子,三兄弟不由的同时回头— 曾经,吴家三兄弟对张悬的守护,不过是遵从南戊郡主的命令,恪守陆清酒的军令。 但枯骨林一战,这个看似修为不显的年轻人,用实力贏得了他们发自內心的敬重。 当张悬在九品修士的灵域间游走如鬼魅,当他在绝境中祭出扭转乾坤的杀招,吴家兄弟终於明白一一南戊郡主的眼光从未出错。 这个看似只有十一品修为的年轻人,確实配得上成为镇南关未来的擎天玉柱。 “大哥,你看他那手『影隨之术..:”战后,吴孝武曾低声感嘆,“就连玄茶老鬼都没能察觉。” 吴孝文也低声道:“还有那能凝滯时空的阵法,简直闻所未闻,不过以我观察,像是道门一派的手段。” 张悬施术时脑后日冕,以及脚下大阵都有道纹闪烁,这一点瞒不了人。 吴孝忠望著正在调息的张悬,目光深沉:“郡主看中的,从来就不只是他的修为。” 修为高深的年轻修士虽然稀少却也不是没有,但此子能有火中取栗勇气,以及隱忍不发,最后一刻绝地翻盘的心性,恐怕才是郡主真正看重的! 数十年来,这片饱经战火的边睡之地动盪不休。百姓流离失所,修士朝不保夕。多少缉妖司同袍埋骨他乡,多少热血儿郎壮志未酬。 作为南疆本土修士的吴家三兄弟,他们比谁都更渴望一位真正的大將,能够重整山河,让这片土地重归大周版图。 多年以来,陆清酒勉力支撑,硬生生让镇南关在天门与巫蛊教两大势力的夹缝中立了起来。 三年前,南戊郡主孤身前来,帮陆清酒稳住了发发可危的局面。 此时此刻,在这南疆之地,需要的正是一个能在群狼环伺中杀出血路,能在绝境中找到生机的统帅。 而今日枯骨林中,张悬已经证明了他就是那个人。 待吴家三兄弟走后,张悬沉吟了片刻— “安寧。” 一直守在门外的季安寧立即推门而入,抱拳行礼:“大人有何吩咐?” 张悬取出三枚泛著蓝色光晕的乾坤壶,在木桌上一字排开。隨著他指尖轻推,其中一枚滑到季安寧面前。 “打开看看。” 季安寧疑惑地注入灵力,壶口光芒一闪,数十瓶丹药整齐排列其中一一血髓丹殷红如血,龙虎膏金纹缠绕,都是提升气血的极品灵药。 更令她震惊的是,一柄泛著幽幽青光的短刃静静躺在丹药旁,正是那把能隱现虚实的“青冥刃”。 “大人,这..:”季安寧手指轻颤,她一直用的还是张悬当初隨手所赠的普通匕首。 “你练玄煞七绝需要这些。”张悬语气平淡,却不容拒绝,“壶底还有一千灵石,助你突破瓶颈。” 季安寧此刻已经到了瓶颈,再进一步便可入道,只是这一步需要大量的灵力灌顶,如果没有七品大修士以自身磅礴的灵力灌顶,则需要藉助外力。 有了这些灵石,季安寧便能安然入道! 另外两枚乾坤壶也各自装著一千灵石。 其中一枚內躺著一根八百斤重的青铜禪杖,杖身刻满梵文; 另一枚则放著那个能演化万里江山的青玉茶盏。 “和尚要的重兵器,茶盏则是给银子的。”张悬嘴角微扬,“那小子攻伐手段有不少,可防御手段几乎没有,所有伤害几乎都是硬吃,也不知长生宗其他门人是否都是这般莽撞的战斗方式,“万里江山茶盏”攻防一体,正適合他!” 经歷过枯骨林一战,面对数量眾多的天门修士围攻,哪怕是他也觉得有些棘手! 想到自己还要在南疆逗留不短的时间,他必须要打造一套属於自己的班底! 而季安寧,和尚,徐方银这三个亲近之人,便是他立足南疆的地基! 所以必须將身边人的实力也提升上来! 季安寧珍重的將三枚乾坤壶收好,朝张悬作揖:“谢大人恩赐!” 张悬頜首道:“我要闭关几日,辛苦你了!” 季安寧郑重点头:“安寧明白,不会让任何人来打搅大人!” 说罢,便退出了房间! 待季安寧离开,张悬將《天坛玉格》握在掌心,青玉简触手温润,表面流转著细密的金色道纹玉简入手瞬间,竟与他体內灵力產生共鸣,仿佛血脉相连般微微震颤。 南疆局势不明,以他目前十一品修为,实在是不够看,所以他不打算耽搁,当即便准备开始参悟《天坛玉格》! 第181章 授籙(下一章晚些,晚上7点更) 第181章 授籙(下一章晚些,晚上7点更) 当张悬的神识渗入《天坛玉格》的瞬间,眼前景象骤然变幻。 他的意识被拉入一个玄妙的空间一一这是一座恢宏的道庭,四周云雾繚绕,隱约可见九重天阶直通云霄。 在最高处的法台上,站著一位身著玄色道袍的身影。那人看似年轻,但周身散发的威压却如天道般浩瀚。张悬努力想要看清对方面容,却只能见到一片朦朧的道韵光晕。 但奇怪的是,这人给他一种血脉相连般的亲切感。 “来者可是天师府传人?”道人的声音如同穿越万古岁月,带著沧桑的道韵。 张悬心头一震,立即行了个標准的道礼:“天师府第十四代天师张悬,拜见前辈!” “第十四代?”道人似乎陷入回忆,轻声呢喃:“看来,静之是將一切都託付给了你啊..” 张悬瞳孔微缩。“静之”正是他师尊一一第十三代天师张静之的道號。 託付? 是指“天师度”吗? 他正欲询问,却听道人突然厉声道: “既为天师,那便要有天师的样!”声如雷霆,震得道庭云雾翻涌,“我天师府,上不拜天, 下不跪地,不敬诸天神佛!张悬,你给我听好了,我人宗的未来,该你扛了!” 张悬刚要开口,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完全不受控制,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 法台上的道人已开始掐诀,九重天阶同时亮起璀璨道纹,授篆仪式就此开启一一道庭內,万千道则开始围绕张悬旋转,每一道都蕴含著天地至理, 高台之上的那道身影,身上道袍无风自动,背后的阴阳鱼图案渐渐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清晰度。 而在现世中,放在桌上的《天坛玉格》正绽放出刺目的青光,將整个房间映照得如同碧海“天师府第十四代传人张悬一—” 道人手中桃木剑骤然劈落,剑锋所过之处,虚空竟裂开九道青紫雷纹。 “授你《上清大洞经篆》!” 隨著这声敕令,整座道庭轰然震动。九重天阶上的道纹如活物般游走,化作三百六十枚金光篆字悬浮空中。每一枚篆字都蕴含著截然不同的道韵— 有雷霆的暴烈、云雨的润泽、山岳的厚重.:::: 更惊人的是张悬周身变化。 那些道则缠绕间,他道袍上的阴阳鱼竟自行游动起来,黑白二气在胸前形成漩涡。漩涡深处, 隱约可见三枚玉虚符印正在凝聚— 一枚形如龙虎交泰,代表“天师”权柄; 一枚状若雷纹交织,象徵“五雷”正法; 最后一枚则似混沌未开,暗藏“度人”玄机。 现世中的《天坛玉格》青光暴涨,玉简无风自动,浮现出与道庭完全同步的篆文。那些碧光凝成的文字如有实质,竟开始往张悬眉心烙印! “忍住!”道人突然厉喝,“篆文入魂之痛,好比千刀万剐!” 果然,张悬瞬间青筋暴起。那些篆文每烙印一分,他紫府就仿佛被天雷劈中一次。最可怕的是道人背后的阴阳鱼突然逆旋,整座道庭开始坍缩! 张悬浑身经脉如遭雷,每一寸皮肤下都似有千万根烧红的金针在游走。 那些崩碎的道庭碎片一一飞溅的青砖、剥落的金瓦、甚至飘散的云气一一全数化作青色烟缕, 顺著七窍钻入体內。 每一缕青烟入体,都像烧红的烙铁按在神魂上,在紫府中刻下血淋淋的篆文。 整座道庭,实则是道则、道纹的显化! 这个过程看似赐福,实则是將天师府道统强行刻进他的骨髓中。 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三个时辰! 这还是天师府开府六百年以来,第一次有人以十一品的低微修为,进行授仪式授的还是,正一品职衔蕴含天师权柄的“上清篆”! 不过高台之上的道人双眼有道芒闪烁,他知道別人或许会神魂俱灭,而眼前这小子— 一扛得住! 隨著道庭崩塌,高耸法台之前的道人身影也逐渐变的虚幻,张悬的意识开始回归! 在道门体系中,授篆仪式绝非简单的形式,而是关乎道统传承、性命修行、天地权柄的核心大事,其重要性体现在三个层面: 其一,法脉正统性“篆”相当於道门的法脉凭证,犹如世俗王朝的官印虎符。 张悬此次获授的《上清大洞经篆》,標誌著其正式列入天师府正统传承谱系,获得行使天师职权的正统继承人。此前他虽然继承“天师度”,但因上代天师突然羽化未能完成授篆,本质上仍是“名不正言不顺”的继承人。 其二,道法威能未授篆者,纵有通天修为也只能算“散修”。 以张悬此前施展的“先天太乙神雷”为例,未授篆状態下威力仅能发挥七成。经篆加持后,不仅雷法威力倍增,更可获得调动雷部神將、行天威正法的权限。 往后,张悬施展雷法可不需要口念敕令! 道门术式口含敕令,是为了通过符传达神佛之令。符咒常以“敕令”开头,象徵神力加持。 而往后,张悬作为天师,拥有五雷正法的权柄,意念所及便是雷霆! 而且,与寻常雷法不同,作为天师府正印天师,他的雷法中將蕴含一丝“道”的雏形! 其三,修行根本授篆仪式中显现的三枚玉虚符印,分別对应天师的三重权柄: 龙虎符印象徵道统传承,確保法脉纯正; 五雷正印赋予雷法正统性,使其具备代天行罚的威能; 混沌印则意味著收徒度人,开宗立派的资格。 此刻授篆完成,张悬周身道韵流转,背后五行道袍上凭空生成的阴阳鱼图案已由虚化实。 隨著最后一道符印入体,张悬明显感知到他与天地法则的联繫变得更加紧密,仿佛获得了某种“调用天地之力”的权限。 当然,这些道门秘辛,此刻的张悬並不知情,他只是隱隱觉得自己身体发生了玄之又玄的变化! 最直观的感受,周身窍穴从外界匯聚灵力的速度,提升了一倍有余! 缓缓睁开了眼睛,下一秒,他眉头紧皱— 不对劲。 “为何...我还是十一品修为?” 屋內的蜡烛早已燃至底部,烛泪在烛台上凝结,离意识进入《天坛玉格》恰好一个时辰。 他低头凝视著五行上真袍上那对已然凝实的阴阳鱼图案,指尖凝聚的灵力比以往快了一倍,这些都在確凿地证明:方才的授仪式绝非幻觉。 可当他內视丹田时,眉头却不由皱起。明明灵力运转如汞,可他的修为境界却仍卡在十一品纹丝不动。 “难不成,我普升的契机,並非是这《天坛玉格》?” 就当他对手中玉简產生怀疑之际,下一秒,心头突然涌起一丝异样·“ 不对劲,眼前的场景,不再是缉妖司署衙。 而他自己,似乎也变了模样?!! 第182章 一生无暇(互动章节) 第182章 一生无暇(互动章节) 眼前景象骤然扭曲,张悬尚未反应过来,已然置身万丈高空。 云海在脚下翻涌,罡风割得麵皮生疼,他想要转头查看,却发现身体完全不受控制一一这根本不是他的身体! 云层突然裂开千丈缺口,一道笼罩在幽蓝星辉中的模糊身影踏空而来。 那人仅是抬手虚按,整片天穹的星辰竟开始坠落! 燃烧的星骸拖著紫黑色尾焰,如同千百只发狂的洪荒巨兽遮天蔽日般扑来。 张悬浑身血液几乎冻结,他分明看见最近的一颗陨星上爬满诡异纹路,所过之处的空间竟如腐肉般溃烂剥落。 “这...”他神魂战慄,下意识惊愣喊出,“人仙手段?!” 就在星陨即將临身之际,张悬听见“自己”轻轻嘆息:“何苦牵连无辜。” 声音温润如玉,却震得漫天星辉一滯。 视线中的右手抬起,道袍广袖翻卷如云。 两条阴阳鱼自袍角游出,百鱼张口吐出万千银丝,將坠落星辰尽数定在半空; 黑鱼摆尾掀起墨色浪潮,所过之处溃烂的空间竟如宣纸泼墨般重新弥合。 更惊人的是左手掐著的剑诀 云海突然裂开三千里缝隙,一道紫气如开天巨剑劈落,將半数星骸斩作粉! 幽蓝身影发出夜梟般的尖啸,袖中飞出九盏青铜古灯。灯焰跳跃间,道人周身竟然出现炼狱景象,方圆干丈皆是倒悬压来的刀山火海! 这种攻击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冥顽不灵。” “自己”的声音陡然转冷,左手剑诀变作莲印。 雾时天地共鸣,云海化作万丈八卦阵图, 震位雷光冲霄而起,九盏古灯瞬间炸碎成青烟;离位烈焰焚天,將残余星骸炼作漫天金粉,刀山火海寸寸崩裂! 当乾位亮起时,整片天穹云层突然倒卷,凝聚成恢弘似古神巨掌般拍向那幽蓝身影! 那人也不抵挡,身影急速下坠,依稀间可以看见下方千丈处有村落浮现。 显然对方料定立於天穹之上的道人,不会为了击杀他而牺牲无辜! 张悬听见“自己”微微嘆息:“堂堂上界真仙,处处行此卑劣之事,可悲,可嘆!” 远处那道幽蓝身影发出刺耳的怪笑:“桀桀桀...本仙倒要看看你这臭道士能道貌岸然到何时!” 话音未落,那人身形骤然模糊,三千丈的距离竟如缩地成寸,眨眼间已遁入下方村庄。 张悬明明只有视觉感知,却莫名体会到“自己”心头涌起的焦灼。这种情绪来得如此真切,难不成,是道人在担忧那些村民? 只见视野中的道人袖中手指掐出个古怪法诀。前方虚空突然如镜面般碎裂,露出漆黑裂缝。 道人一步跨入,等张悬再看清时,周遭已从万丈高空变成了炊烟的村落。 这手段比那幽蓝身影的遁法更加骇人,竟是直接踏碎虚空之术! 可刚落脚,张悬就察觉到不对劲。空气中飘著淡淡的绿色雾气,远处田埂上的野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张悬心头猛然一颤,眼前的碧绿世界如利剑般刺入记忆。 这铺天盖地的惨澹绿色,这空气中腐败的甜腥味一一当初在上代天师,也就是他的师傅张静之濒死时的【內景】景象,如出一辙!!! “难道说..:”张悬心头猛跳,一阵颤慄感在他全身上下蔓延:“那模糊人影,与自己附身的这道人,都与天师府有关?” 道人广袖翻飞,指间莲印骤然绽放。九百朵金莲虚影自虚空浮现,每一片瓣都流转著清圣的月白色萤光。 莲心吞吐间,周遭十丈內的碧绿毒瘴如雪遇烈阳,发出“”声响化作青烟消散。金莲映照下,道人眉心的道纹亮如晨星,可当他抬眼望向远方时一一整片天地已成碧色汪洋! 远处山峦像被泼了腐尸的脓血,河流翻滚著粘稠的绿浆。田间劳作的农夫保持著奔跑姿势凝固成翡翠雕像,母亲怀中的婴孩还保持著吮吸手指的天真模样。 九百金莲在这百里毒域中,不过如黑夜里的几粒萤火。 此刻,一段晦涩的言突然在张悬灵台深处浮现,“鬼中央白色如粉絮者,谓之积尸气。一日天尸,主死丧祠”。 这绝非张悬自己的念头,他猜测应该来自道人! 像是为了印证他所说一般,道人微微皱眉:“鬼金羊,南方朱雀第二宿,主灾祸、瘟疫。此为其天纲权柄,哪怕是我也难以净洁此瘴气。” “汝作为星宿真仙一一”道人突然抬首,束髮的青绳寸寸断裂,“主人间纲常,不思造福一方,倒行逆施!” 最后四字吐出时,方圆十丈內的空间竟如琉璃般龟裂,露出后面漆黑的虚无。 “今日,吾將以人宗天师之命...”他並指如剑划过眉心,一道金红血线自额间浮现,“將尔正法!” 原本道人身上的气质是温润如玉,可此刻,其身上的气质竟然变得神威如狱,隨著道人气息变幻,其周身空间仿佛都受到波及,出现不自觉的震颤。 一名独眼小乞弓蹲在溪边石头上,仅剩的那只眼睛死死盯著水中游鱼。他黑的手爪如鹰隼般突然探入水中,“哗啦”一声就掐住条肥鲤鱼。 鱼尾拼命拍打溅起水,小乞巧却咧嘴露出森白牙齿,抄起溪边卵石“砰”地砸在鱼头上。血水顺著石缝滴落时,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咕嚕声。 正要把第五条鱼穿草绳时,独眼突然眯起。远处河面飘来诡异的碧绿色,像打翻的染料般迅速晕开。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玩意,但一股心悸感疯狂涌上心头一一上次有这感觉,是他差点被群狼撕碎。 眼见碧绿所过之处,芦苇瞬间枯黄,饮水的野兔刚沾到就化成一滩脓水。 他想也没想,在本能的驱使下,独眼少年撒丫子狂奔,想离那片诡异的绿色越远越好! 可没奔出两步,想起一事少年眼中泛起挣扎之色! “操你祖宗十八代!”他狼狼醉了口唾沫,独眼里凶光闪烁,“救你狗命后,若是不包爷爷三月伙食,老子弄死你...” 话音未落,穿好的鱼串已被甩进草丛,瘦小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向镇子。破草鞋踩过溪水,溅起的泥点子在他身后拉成一道歪歪扭扭的线。 少年不知道的是,在他气喘吁吁,奋力奔跑之际,一紫一白两道光晕,一前一后以你追我赶之势没入了他的天灵盖! 青石板巷子里,一个穿著粉色绣裙的小女孩站在粥棚前,著脚尖给排队的小乞弓们留粥。管家老赵在一旁盯著,生怕这些脏兮兮的小崽子碰到自家小姐。 轮到一个异常瘦削矮小的少年时,他的眼睛直勾勾盯著粥勺。热粥刚倒进破碗,他就仰头往喉咙里灌,滚烫的粥水烫得他喉咙冒烟也不在乎。空碗“”地到小女孩面前:“还要!” 小女孩被他凶恶的独眼嚇得后退半步:“不...不能再给了...” 她指著后面长长的队伍,“別人也要吃的...” “老子没吃饱!”少年突然暴起,破碗带著风声朝小女孩脸上砸去。 那碗沿的豁口闪著寒光,眼看就要掉半张俏脸— 忽然间,整条巷子静止了。 飘落的树叶悬在半空,飞溅的粥汁凝固成琥珀,巷子尽头不知何时多了两道身影。 左边是个浑身笼罩在碧绿雾气中的怪人,头生羊角,眼眶里跳动著鬼火。右边是个负剑道人, 道袍上阴阳鱼缓缓游动。 “为何潜入这少年记忆?”道人声音冷得像冰。 鬼金羊的角上滴落毒液,发出“”笑声:“因为有趣。” 道人没有说话,只是眼神中的杀意愈发浓郁。 鬼金羊没有在意,而是自顾自道:“这方世界是这小子的记忆构成,你在此杀我无用!” 见道人依旧不语,鬼金羊伸手平摊,手心浮现一抹翠绿· “天尸瘴。”它得意地晃了晃爪子,“地仙触之即死,更何况凡人。” 那团绿雾突然化作一条小蛇,亲昵地缠绕在它指尖,“此乃星宿权柄所化,纵使你道法通天..也解不得吧?” 见道人依旧沉默,鬼金羊突然將绿雾拋向空中。雾气炸开的瞬间,整个天空都染上病態的碧色,又迅速被它收回掌心。 “只要我想,这瘴气便会..:”它做了个烟绽放的手势,“散落万里。” 羊眼中鬼火跳动,“届时,你我脚下这个国度,半数生灵都要死个乾净。” 它像玩弄线偶般勾动手指,碧绿雾气在指间流转:“不如.:.就以这百方凡人性命为注?” 语气轻桃得仿佛在討论一场儿戏。 道人终於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赌什么?” 鬼金羊並未回答,只是兴奋地打了个响指,羊角上星芒爆闪。 静止的世界重新运转一一飞溅的粥汁继续泼洒,乞巧少年的破碗即將砸中小女孩的脸。 破碗砸落的剎那,管家枯瘦的手掌如鹰爪般扣住小乞巧手腕。“咔”一声脆响,碗碎成瓷片飞溅。 老管家抬腿就是一记窝心脚,小乞巧瘦小的身子像破麻袋般飞出三丈远,重重摔在青石板上。 七八个健仆一拥而上,拳脚如雨点般落下。小乞写蜷缩著身子,独眼里却进射出狼崽般的凶光。哪怕被按著头砸向地面时,那眼神依然狠厉得让人心惊。 管家踩著少年的断手蹲下身,枯枝般的手指掐住他下巴:“狼心狗肺的东西!小姐大发慈悲, 你倒恩將仇报?” “我呸!”小乞弓吐出一口混著碎牙的血沫,“你们这些摇尾乞怜的狗,真当她是活菩萨?” “这贱女人施粥,不过是为了满足內心的虚荣,她管我们吃没吃饱吗,不管一一” 他狠厉的目光扫过粥棚前排队的乞弓们,“她要的只是老子的感恩,既是她向老子索取,老子多要一碗粥怎么了!” 小女孩仿佛被嚇到了,躲在管家身后,泪眼汪汪, 围观的乞巧们炸开了锅。 “没良心的畜生!” “活该饿死的贱种!” “该死的小畜生!” 骂声如潮水般涌来。少年却梗著脖子,饿到凹陷的双眼死死盯著管家,嘴角掛著讥讽的冷笑。 管家越看眼前醃赞的贱种越是厌恶,他突然望向地上破碎尖锐的破碗碎片这时,人群里突然挤出个痢头乞弓,諂笑著凑到管家跟前:“这种醃事哪劳您动手?” 他麻利地捡起沾著粥渍的破碗,碗沿的豁口在阳光下泛著寒光。 “小杂种,让你也尝尝滋味!”痢头狞笑著抢圆胳膊。 瓷碗砸在脸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少年左眼顿时血肉模糊。 “啊一一”小乞弓捂著炸裂的眼眶在地上翻滚,指缝间泪汨涌出的鲜血在青石板上拖出狞痕跡。管家抚须冷笑,浑浊的老眼里闪过一丝快意。身后的小姐嚇得脸色煞白,却又忍不住从管家袍角后偷看。 “赏。”管家一摆手,僕役拋出十枚铜钱。痢头扑跪著接住,黄板牙咬得铜钱叮噹响,涎水都滴在了钱串上。 收好铜钱后,痢痢头諂笑著蹲下身,油腻的手指一把住小乞巧的头髮。髮丝间还混著未乾的血块,隨著他粗暴的动作,连皮带肉被扯下一络。 “赵爷您瞧好了!”痢痢头边拖边回头討好,“这醃货色別脏了贵人的地界。” 少年的破草鞋在青石板上磨出两道血痕,断腿不自然地扭曲著。 躲在管家身后的小女孩紧了衣角:“赵叔...他眼睛还在流血..:”声音细如蚊吶。 老管家弯腰抚著她发顶:“小姐啊,您看那狼崽子的眼神。” 他指向被拖远的少年,“这等天生恶种,活著也是祸害。” 枯瘦的手指在脖颈比划了个手势,“老奴这是在积阴德呢。 痢头已经拖著人拐进巷尾,还不忘回头喊:“小的这就去城外乱葬岗!保准办得妥帖!” 突然间,这方世界又再次定格,但与上次不同,这方世界似乎开始崩塌—“ 青石板巷子突然像打碎的镜子般裂开,屋檐瓦片化作粉坠落。排队领粥的人群如烟尘消散,连惨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整座城池开始扭曲变形,仿佛被无形大手揉皱的宣纸。 “咔一一” 天空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鬼金羊的怪笑声在裂缝中迴荡:“臭道土,这小子快承受不住你我神识了!” “你若是再不出去,他怕是要死了。” 这独眼小乞弓只是一介凡人,被道人与鬼金羊两位仙人境存在入侵记忆,哪怕他们什么也不做,小乞弓的识海也承受不住,此刻已在崩溃边缘。 道人深深的看了鬼金羊一眼,隨即身子化作一抹白色光晕,朝天际窜出。 下一秒,道人已然立在现实世界的荒郊不远处,独眼少年正诡异地悬浮半空一一完好的那只眼晴完全化作碧绿竖瞳,额头凸起两个鼓包,隱约可见羊角的轮廓。 道人一眼便看出,鬼金羊竟分出半数分魂,对这少年进行了夺舍! “鬼金羊..:”道人声音如寒潭深水,“你究竟意欲何为?” “臭道士,你追杀我月旬,今日也该把这笔帐了了!” 说罢,它遥指远处那片依旧在不停扩散的绿色瘴气:“控制『天尸瘴”的权柄分魂已经隨我与这小乞一併融合。” 它指尖一划,远处瘴气突然暴动,如滔天巨浪般推进百里。所过之处,飞鸟坠空,走兽化骨。 “杀我,可救苍生。”鬼金羊的声音忽变阴柔,用少年稚嫩的嗓音道:“但这孩子...就要陪葬哦~” “当然,毕竟你可是人宗万年不遇的人杰,我相信你有手段能將我这具分魂逼出,將这小乞弓救下..... “但,你还有时间耽搁吗?『天尸瘴』只需一天便能扩散万里,无数生灵正在死去。” 鬼金羊的羊角突然泛起妖异星芒,它用蛊惑的声调低语:“还记得我们的赌约吗?” 被附身的少年抬起黔黑稚嫩的脸,露出诡异的笑容:“我赌你会杀了这小乞弓一一毕竟他天生就是个坏种啊。” 它的声音忽远忽近,如同毒蛇吐信:“用一条贱命换百万生灵,这买卖不亏吧?” 说话间它故意操控少年躯体颤抖,让瞎掉的那只眼睛不自然地扭曲颤抖流出血泪,“你看,他活著也是受苦...“ 瘴气边缘已逼近最近的村落,隱约传来百姓的惨叫。 鬼金羊狞笑著舔嘴角:“选啊!” “杀一人而救苍生!” “还是” “为了救一人而枉顾百万生灵死活呢?” 第183章 做出抉择(1號线,冲!) 第183章 做出抉择(1號线,冲!) 这一刻,天地骤然陷入死寂。 四周色彩尽褪,万物化作灰白剪影。飘落的枯叶悬在半空,翻涌的瘴气凝固如碧玉。唯一鲜活的,只有他自己. 张悬突然发现自己可以动了,不再是只能干看著的旁观者。 他下意识拔出身后古剑横在面前,剑身清冽如秋水,映出的却是一张极英俊的年轻面孔一一道人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剑眉入鬢,眸若寒星,丰神俊朗不外如是! 望著道人面容,张悬心头剧震· 一这绝非二代祖师的模样。 张悬后退两步,他目光投在眼前被附身的小乞弓,那独眼中碧绿竖瞳正诡异地转动,即便在静止的时空里仍泛著邪光。 他凝神盯著对方那闪烁著邪异绿光的竖瞳,喃喃道:“鬼...金...羊!” 他与鬼金羊之初见是在姚县,当初他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九品大妖,可隨著姚县真相显露,他就愈发觉得鬼金羊並非一般妖鬼! 来歷神秘,心机深沉,看似做著些不看边际的事,却草蛇灰线,处处藏著凌冽杀机! 但,哪怕如此,张悬也並未把鬼金羊与话本小说中那位一一上界二十八星宿,南方朱雀七宿第二,主灾祸、瘟疫的真仙联繫在一起! 可方才以道人视角旁观了这不知多少年前的一段歷史,张悬总算是明白了! 製造姚县惨剧的罪魁祸首鬼金羊,与眼前这附身小乞巧的妖异存在,同宗同源。 可以说,姚县鬼金羊,便是眼前这斯的分魂。 当年,道人定没有將鬼金羊灭杀乾净,而是因为各种原因,让其分魂侥倖逃走。 这才导致日后姚县出现那等惨剧,这么想来,一切就很明朗了! 但,还有一个疑点,他至今未弄明白那日在姚县,鬼金羊口口声声称他为『张玄”,这分明指的是二代祖师。 可眼前这段尘封的歷史中,年轻道人分明不是二代祖师的模样。 张悬目光凝重,自言自语道:“天师府那道人石像,长相併非如此,而且师傅曾明言,我非二代转世,鬼金羊为何会把我认作二代祖师?” 不待张悬细想,一道恢弘浩瀚的大道之音骤然炸响,震得他手中剑身剧烈颤动“天师张悬,做出你的选择!” 隨著话音,一行血色小字凭空浮现:00:00:59; 张悬眉头紧皱,这字体,他再熟悉不过了,与“天师度”常用的表示时间的字体格式如出一辙! 难不成,《天坛玉格》与“天师度”还有联繫? 吐出口浊气,张悬强行收束念头,强迫自己將注意力放在眼前的难题上— “杀一人而救苍生!” “还是” “为了救一人而枉顾百万生灵死活?” 鬼金羊戏謔的声音犹在耳边, 对於道人来说,这或许是一个难题,但对张悬来说,这根本算不上什么选择。 在鬼金羊说出选择的一瞬间,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灰白的世界突然如镜面破碎,色彩重新在天地间流淌。凝固的瘴气继续翻涌,悬停的落叶打著旋坠落。 “臭道士,选啊!”它咧开嘴露出尖牙,却见对方突然勾起一抹与道人气质截然不同的冷笑。 那张本该古井无波的脸上,此刻表情却甚是鲜活! 鬼金羊歪著脑袋,碧绿竖瞳里闪过一丝疑惑一一它敏锐地察觉到,眼前这道人的气息变了。 “你想坏的是道人的那颗澄澈道心..:”张悬缓缓抬起古剑,剑锋上突然燃起黑色雷火,“与我何干?” 话音未落,剑光已如黑龙出渊! 鬼金羊只来得及抬起半截羊角,整个躯体就被雷火横劈成两半。黑色电芒顺著伤口窜入心口毒囊,將翡翠色的瘴气本源炸成漫天磷火。 张悬踏前一步,左手掐诀拍在独眼少年天灵。 二十八宿星图刚亮起就被雷光撕碎,鬼金羊的分魂发出悽厉尖啸:“你是谁一一” 它敏锐发现,眼前之人,不再是那道人。 剩余的话被一剑封喉,剑锋从下頜贯入,带著颅骨碎片从头顶穿出。 少年躯体轰然炸裂的瞬间,张悬袖中甩出三道紫符。符纸化作锁链捆住欲逃的碧绿残魂,雷火顺著锁链烧过去,將星宿真仙的分魂烧得滋滋作响。 做完这一切后,远处蔓延的毒瘴仿佛脱韁之野马,以先前成倍速度朝四面八方翻涌而去,无数生灵在毒瘴中嘶声惨叫! 但张悬却充耳不闻。 他已猜到定会是这个结局! 不管杀与不杀,毒瘴都会失控肆虐! 这是一场问心,鬼金羊针对这道人的问心局! 今日无论道人如何选择,都会在那无瑕道心上种下心魔种子。日后道人修为越高,有了今日之事后,道心破绽便越大。 这才是它最终的意图! 但,张悬不是道人,面对这段已经有了结果的歷史,张悬没有任何犹豫,选择了诛杀附身那小乞弓的鬼金羊! “听著。”张悬一脚踩灭最后挣扎的魂火,雷光映得他眉眼如刀,“我杀你,不为苍生,不证道义一” 古剑归鞘时錚鸣如龙吟, “我想杀。” “仅此而已。” 碧绿色的『天尸瘴”如潮水般吞噬著大地, 张悬心念一动,当即跨过空间裂缝,出现在一座山巔。 他冷眼望著瘴气中挣扎的生灵,脑海中突然浮现血淋淋的字句,像毒蛇般在神识中游走: 杀一是为罪, 屠万方为雄。 屠得九百万, 方为雄中雄。 “只要没有道德,就不会被绑架!”张悬冷哼一声后,仰头望向天穹:“怎么样,这一关是否算我过了呢?” 他所问对象,便是《天坛玉格》!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眼前这段封尘的歷史,便是被《天坛玉格》力量,投影到他识海! 而这段歷史中出现的道人一定与天师府有莫大关係。 当然,这与此时此刻的张悬来说,並没有什么瓜葛! 他现在只关心一件事一一能否筑基成功! 由始至终,张悬都没忘记突破十品,进一步到达筑基之境这件事! “筑基之境,非独在气海充盈、体魄通明,更在於道心通明如镜,不染尘埃。” 前二者他已满足,拦在筑基道路之前的,只剩將道心凝练通明! 而今他的选择,便是以杀入道! 就像先前授时,那道人所说— 我天师府门人,上不拜天,下不跪地,不敬诸天神佛! 而张悬却更进一步,我的目光便是尺,我欲杀之人,那必是穷凶极恶之辈! 哪怕杀生无数,却念头通达,不染尘埃! 像是为了回应他似的,整片血色天地突然剧烈震颤。碧绿毒瘴如退潮般消散,那些哀豪的冤魂化作点点金光。 视野一阵模糊,转眼间,他便脱离了那段尘封的歷史,回到了熟悉的缉妖司署衙客房中。 意识刚回归的瞬间,张悬忽觉丹田一热,气海中灵力如沸水翻腾。皮肤表面渗出细密汗珠,在烛光下泛著淡金色泽。 屋內无风自动,案几上的《天坛玉格》微微震颤,发出清越玉鸣。 隨著一声轻不可闻的““响,仿佛体內某个檯被打破。 灵力流转速度骤然快了三成,五感也变得格外敏锐一一连窗外三丈外蚂蚁爬行的声都清晰可闻。 最明显的变化是神识,原先只能外放尺余,如今竟能笼罩整间客房。 手背上一道旧伤疤突然发痒,结脱落露出新肤。 这是筑基成功的標誌一一褪去凡胎。 他试著运转周天,灵力在经脉中奔流如溪,再不復从前沟渠般的滯涩感。 烛火“啪”地爆了个灯。 张悬缓缓睁开眼,发现身上覆著层灰色泥垢,散发著淡淡腥气。 这是筑基时排出的体內杂质。他隨手掐了个净衣诀,周身杂质顿时化作粉消散,顿时神清气爽,连带著《天坛玉格》上的字跡都显得清晰了几分。 “终於踏入十品筑基境了!” 张悬眼眸清亮,喜不自禁— > 第184章 六道传人 第184章 六道传人 在感受周身澎湃力量的同时,张悬唤出属性栏: 【张悬:十品筑基境】 【状態:蛰伏(22天)】 【气血、精气、灵力:100%(充盈)】 【战力:2150匹】 【术法:『金光咒』、『艮山镇岳』、『乱星落』、『先天太乙神雷』、『巽风九息』、『影隨』、『八荒阳雷、『五行化生轮』】 【法器:羊骨面具、阴煞雷函剑、五行上真袍、煞骨大枪(白骨化身)】 【天赋:尚未开启(九品开启)】 【神通:尚未开启(六品开启)】 【战斗力评价:鑑於法器眾多,同境界难逢敌手,合理运用下配合五行化生轮,甚至可与九品修士爭锋。但,依靠外物终归是旁门·】 张悬目光扫至最后,剑眉一挑,当即挥手驱散了眼前的文字。 “外物?旁门?” “亨! 3 “七十米之外法器快一一“七十米之內法器又准又快!” 若是没有『白骨化身』,『羊骨面具』,『五行上真袍”,他还真不敢说,就一定能从枯骨林,一眾九品修士的爭斗中全须全尾的回来! 所以对於属性栏中的战力评价,张悬之以鼻! 確认自己已经晋升十品后,张悬回味方才那段歷史既然鬼金羊由堂堂真仙,跌落凡尘,落得一个九品妖鬼的下场,那便说明那日道人定是不留情面选择了灭杀它,但—. 若是如此,那对於大荒来说,绝对是一场浩劫! 数以百万的生灵要死在『天尸瘴”之下,可张悬却从没听过大荒有这一劫的歷史! 张悬很好奇,那日,道人到底做出了怎样扶择? “罢了,等日后天师度回归再问问吧!” 知道空想无用,张悬便准备起身踏出房门, 这时,一道声音极突兀的自他识海响起“这是...天师府?道统终於被寻回了?” 张悬瞳孔骤缩,浑身灵力瞬间沸腾。 他右手已按在腰间剑柄上,左手掐了个护身法诀,周身三尺顿时浮现出细密的煊赫金光。 烛火无风自动,在墙上投下他紧绷的身影。 “谁?!!” 屋內静得可怕,连烛火燃烧的啪声都清晰可闻。 张悬的【幽烛玄瞳】扫过每一寸空间,可视野里却寻不到半点异常灵光。 就在这紧绷时刻一“咚咚”。 敲门声突兀响起,季安寧清冷中带著关切的声音透过门缝传来:“大人,是有什么事情吗?” 显然季安寧听见了方才张悬的那一声低斥! 张悬五指微微收紧又鬆开,收敛了眼中凌厉。 推开门时,晨光正好洒在季安寧仰起的小脸上。少女原本疲惫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 在季安寧眼中,此刻的张悬眸若深潭,隱约有雷纹流转;周身气息虽刻意收敛,却仍透著山岳般的沉稳。最明显的是哪怕她还未入道,亦能感受到大人身上那股澎湃至极的灵力波动。 “恭喜大人修为再上台阶。”少女声音里带著掩不住的雀跃。 张悬望向泛起鱼肚白的天际,轻声道:“辛苦你守夜了。” “大人,安寧不累。” 见少女摇头,他笑著揉了揉那略显凌乱的髮髻。 季安寧不自觉地往他掌心蹭了蹭,像只找到暖窝的猫崽,直至张悬收回了手,她才恋恋不捨的收回了前倾的身子。 张悬温和道:“回去休息吧!” “安寧告退..”少女退后两步,又忍不住回头看了眼,才依依不捨地离去。 见季安寧离开,张悬目光微垂,退回了房间房门刚合上,张悬脸色骤变, 因为自开始起,他识海中就不断有文字闪烁· “你是天师府传人?” “你是谁,你在哪? “告诉我你的名字!” “回应我!” 以上四句话都是一种浓稠的红色字体展现, 可下一秒,又有文字闪烁—— “陆號,不要回应,千万不要回应!” 这句话的字体与先前的红色字体全然不同,通体淡蓝色。 张悬强忍心头疑惑,他坐回床头,思索片刻后,自金匱壶中把《天坛玉格》取出。 隨著他左眼幽光流转,【幽烛玄瞳】凝视著手中的青玉简册。 【物品:天坛玉格】 【类別:道统传承至宝】 【简介:青玉为骨,紫气为纹。非金非石,不属五行。相传乃天师府初代祖师采三十六洞天清气所铸,內蕴周天星斗之变。玉简展开时可见阴阳二气流转,有“昼映北斗,夜现南箕”之异象。 歷代唯有授予『天师』之名的传承者可启其真意,寻常修士观之不过寻常玉册尔】 突然间,一个念头浮现在他脑中张悬当即盘膝而坐,將玉简平放掌心。 隨著神识缓缓注入,青玉表面渐渐泛起涟漪般的光晕。起初只是薄雾似的微光,渐渐竟如月照寒潭般清亮透骨。 张悬闭目凝神,只觉意识如水分流一一一半仍能感知客房內烛火摇曳的暖意,另一半却浸入某种玄妙境地。 青玉简册在掌心微微发烫,青色灵光透过眼皮在视觉中流转。 当青光盛到极致时,他惊觉自己仿佛被分成两半一一肉身仍端坐客房,指尖能触及玉简的冰凉; 神识所至之处,竟是一座巍峨的八卦高台。通体由无瑕白玉筑成,在虚空中泛著清冷辉光。 张悬神识立於台边俯瞰,只见台面延伸数百丈,边缘之外儘是茫茫云海,望不到尽头。 高台中央,一幅巨大的八卦图刻印其上。卦象线条深逾三尺,沟壑中流淌著液態的灵光。但细看之下,八卦竟缺了两角: 东南方的巽卦位,只剩个边缘焦黑的凹坑; 西方的兑卦位,则是个布满裂痕的浅洼巽卦象徵风,有自由之意;而兑卦象徵泽,有喜悦之意。 经歷过古剎禪凶局之后,张悬特意找了几本关於术数风水的书翻阅,现在对於这一类基本的知识还是知道的。 最诡异的是,巽、兑二卦的缺失处並非空白,而是不断渗出墨色雾气,隱约凝成两个模糊的.. .人影? 先前那红色字体,便是在兑卦那道模糊人影头顶显现。 而蓝色字体,却是在坤卦处浮现。 几乎是同一时间,红色字体与蓝色字体同时浮现。 “陆號,別相信任何人,否则一一万劫不復!” “陆號,道门八宗,目前只剩六道,你我同为六道传人,我不会害你的...你可以不信我, 但,不要回应参號!” 第一句话来自兑卦的模糊人影,艷红的字体印在张悬眼中。 而第二句话,则是来自坤卦,字体蔚蓝,像是心跳般,明暗闪烁著! 两方意见相左,那便说明至少其中一方对他说了谎! 下一秒,张悬收回了神识“六道传人?” “既然真假难辨..”张悬轻叩案几,金匱壶应声开启。 他將玉简放入时特意在《天坛玉格》上贴了一道『封禁符”。 这是先前从楚玉宸的乾坤壶中翻找出来的战利品。 隨著符纸贴上,玉简周身顿时亮起十二道金色锁链虚影,將青玉简册层层缠绕。 “那便不做选择,不选便不会错!” 第185章 收復二镇 第185章 收復二镇 封印符贴上青玉简的剎那,张悬只觉灵台一清,那些嘈杂的低语如潮水般退去。 “道门,六道传人..” 將《天坛玉格》收入金匱壶后,他指尖轻抚壶身冰凉的鎏金纹路,若有所思地低语:“天师府的秘密,怕是比我想像的更深..” 起身时,窗外晨光正好照在昨日换下的染血衣袍上。 张悬忽然停下脚步,他突然想到昨日枯骨林一战,吴孝忠对他的態度很值得琢磨。 更奇怪的是自从陆清酒那次密谈后,这位陆清酒的左膀右臂,南疆稽妖司威名赫赫的『玄甲三屠』看自己的眼神就变了。 那不是寻常的打量,倒像是...在確认什么。 张悬刚踏出院门,便见一道挺拔身影立在晨雾中。 上官静一袭玄色轻甲,霜白长发用红绳高高束起,腰间悬著的龙脊剑泛著冷光。朝阳为她镀上金边,却化不开那身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刚见到张悬,上官静锐利的自光骤然一凝, 眼前的张悬周身灵力澎湃,显然是刚突破境界还未能完全收敛, 细看之下,眼前年轻人周身凝练澎湃的灵力中仿佛有淡淡的血腥气,这就非常不正常了但更令她在意的,是对方眉心那抹若隱若现的血色纹路一一这绝非寻常道门筑基该有的气象。 她是见过张悬手段的,张悬所修,乃正统道门术法,不论是金光咒,或者五雷正法,都是至刚至阳之法! 可张悬目前周身灵力气象,不像是道门正统,反而更似『天门』一般的嗜血邪修! “上官大人可是有事?“张悬含笑问道。 说罢,他见上官静欲言又止,似是猜到对方心中所想,笑道:“昨日破境,出了些小问题,最后我不得不以杀入道,斩却心魔。” 上官静眉头微,霜雪般的白髮飘扬,她仔细打量著张悬的面容,见他目光清明,言谈举止仍是往日那个沉稳的徐千户,紧绷的肩线才稍稍放鬆。 “以杀入道..:“ 她眉道,“好处是杀伐果断,心念通达。只要意志如铁,反倒不易滋生心魔。“ 可说带著,她军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凝重:“但此道凶险异常。杀意太盛易蒙蔽灵台,久而久之,恐分不清该杀与不该杀。“ 她目光诚挚,直视张悬眉心那抹时隱时现的血痕,“更可怕的是,你会渐渐...享受杀戮。“ 上官静说完,便不再多言。她深知张悬素来心思縝密,有些话点到即止即可。 张悬感受到上官静的关心,微微頜首:“谢上官大人提醒,我修的功法还算比较克制这些东西,应无大碍。” 上官静凝视著张悬眉间那抹血色,终究没再多说什么,作为同袍,该提醒的她已提醒到位。 以张悬的聪慧,当能明百其中分寸。 她不再赘述,进入正题.. 她从怀中取出一封烙著镇南关火漆的密函:“刚收到的军报。” “巫蛊教在古剎禪周边的十七处据点,已被那嫁衣女子尽数拔除。” 晨光穿过她霜白的发梢,在青石板上投下凌厉的剪影:“陆镇抚使令你即刻整队,趁势清剿残部,收復鄂罗、青木二镇。” 上官静见张悬沉默不语,霜眉微。 她已从吴孝忠处听闻昨日枯骨林恶战惨烈,便解释道:“我知你昨日连番血战,本该休整。但陆镇抚此举,实则是在帮你树立威信。” 便如上官静所说,巫蛊教在古剎禪周边据点几乎被那嫁衣女子拔除乾净,张悬只需带队扫荡, 就能落得一个收復收復鄂罗,青木二镇的大功绩。 张悬没有第一时间点头,其实是在思考一一为何陆清酒会这般照顾自己? 难道,这是南戊都主的用意? 一时想不明白,张悬便不再深思,頜首道:“明白,我准备一下。” 上官静点头:“一灶香后,署衙校场,点將台前等你。” 说罢,上官静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回头补充道:“对了,你那几个朋友也隨军来到古剎禪,就安置在偏院。” 送走上官静后,张悬转身朝偏院走去。 张悬刚踏进偏院,就看见徐方银和和尚二人赤膊上身,正在对练。 和尚赤裸的上身泛著古铜光泽,肌肉结如罗汉再世。而徐方银竟也是一身结实肌肉,虽不及和尚这般夸张却也是匀称精壮。 虽已入冬,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凝结成霜,可他们周身蒸腾著白色雾气,像是两尊烧红的铁人。 和尚那双蒲扇般的大手紧握著八百斤的镇岳禪杖,黑的杖身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徐方银右手持著那柄缺口处闪著寒光的断刃,左手稳稳托著“万里江山茶盏”,青玉雕琢的茶盏在他掌心缓缓旋转,隱约可见其中山川虚影流转。 “轰!” 禪杖砸向青石地面,整座偏院都为之一震。飞溅的碎石尚未落地,就被杖风绞成粉。十余米外的张悬衣袍猎猎作响,其威势可见一斑。 哪怕有灵力加持徐方银却也不敢硬接,足尖一点便飘然后退,青砖地面被他踩出蛛网般的裂纹。 隨即平地骤起狂风。 徐方银身后不知何时生出了两簇青色的羽翎。 “长生宗秘传·青弯掠影步] 仗著青色的羽翎加持,徐方银速度再快三分,宛若游龙般在和尚周身穿梭,断刃不时在禪杖上刮出细密火星。 二人又斗了数十回合,同时收招后撤。 徐方银长舒一口气,胸口起伏间白雾繚绕,他低头看了眼左手茶盏,盏中茶水依旧平稳如镜, 这才满意地抬头望向张悬,咧嘴一笑:“老徐,这宝贝甚好!” 他晃了晃茶盏,青玉盏壁在晨光中流转著温润的光泽,“攻防一体,还不耽误喝茶,谢了!” 和尚也收了禪杖,粗壮的手臂上青筋缓缓平復,他抹了把额头的汗水,露出憨厚的笑容:“禪杖趁手得很,大人费心了。” 张悬笑著摆了摆手,走到和尚跟前,从袖中取出一物递了过去。 和尚接过来,眯著眼晴凑近打量却並未认出手中物甚是什么。 他挠了挠光溜溜的脑袋,疑惑道:“大人,此为何物? ” 那是一副茶色墨镜,镜框由精铁打造,镜片则是用青灵石精心打磨而成,泛著淡淡的灵光。 张悬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笑道:“戴在眼睛上的,这两根弯曲的金属,掛在耳朵上。“ 和尚笨拙地摆弄著眼镜,好不容易才架在鼻樑上,镜腿卡在耳后。 他眨了眨眼,先是皱眉,隨后猛地睁大双眼,像是第一次看清世界一般,满脸震惊:“这— 这. 张悬见状,不由失笑:“怎么样,是不是清楚多了?” 和尚愣愣地点头,伸手摸了摸镜片,又抬头环顾四周,眼中满是新奇。他喃喃道:“原来树叶的纹路这么清晰,砖墙上的裂缝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与和尚相识这么久,他早就发现这大和尚有近视,而且近视度数不低。 要不然初见时,他也不会用脑袋硬挨大和尚那颗黑驴蹄子! 张悬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早就发现你看东西总眯著眼,打架时也收著三分力道,生怕打偏。 现在有了这个,你的实力应该能全数施展了。” 说著,他又从金匱壶中取出三副同样款式的眼镜,整齐地摆在石桌上。镜片在晨光下泛著深浅不一的茶色光泽,每一副的厚度都略有差异。 和尚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副,凑到眼前比划著名:“大人,这些看著都差不多,还有区別?” 张悬拿起一副眼镜,对著阳光眯眼检查,“每副镜片的厚薄差之毫厘,效果就谬以千里。我拜託莫师叔多做几副带回来,就是让你挨个试,总能挑到最合適的。“ 徐方银在一旁看得有趣,调侃道:“大和尚,戴上这玩意儿,倒像个江湖算命的。” 和尚也不恼,只是嘿嘿一笑,握紧禪杖,跃跃欲试:“要不,咱们再试试?” 徐方银当即收敛笑容,连连摆手:“大可不必!” 第186章 校场点兵 第186章 校场点兵 正说话间,不远处“岐呀”一声,一扇木门被推开。 季安寧小跑著出来,脸上还带著未散的红晕,额前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肌肤上。 她浅笑著向张悬行礼:“大人!” 张悬一眼就看出她气息不稳,周身还残留著未散尽的煞气波动,无奈道:“让你回屋休息,你倒好,偷偷修炼?” 季安寧眼神飘忽,声音越说越小:“大、大人,我...不困。” 张悬嘆了口气:“罢了,现在没时间说这些。大家陪我走一趟,陆镇抚有令,要我们清扫古剎禪周边的巫蛊教余孽,收復鄂罗、青木二镇。” 徐方银闻言眉头紧锁:“鄂罗、青木?” 他擦拭断刃的动作一顿,“这两座城被巫蛊教经营多年,就算我们把他们的修士杀光,那些百姓怕是也不会归心。” 他们来古剎禪已经有一段时间了,对於古剎禪周边势力也多有耳闻放眼南疆,天门与巫蛊教势力不相上下,但在南疆北域靠近大周边境这一侧,总的来说还是天门势力占优! 南疆北域天门独占鰲头,其势力如蛛网般蔓延,掌控著古剎禪周边近半的城池与要道。门下修士眾多,行事狠辣癲狂,光是常驻古剎禪区域的十品高手就有三位之多。 別看只是十品,在天门诡异的背后星座的加持下,他们的战力最高可达九品初期。便如昨日张悬瞧见的以柳为代表的星官。 当然,这么做也有副作用。就是通过痛苦换取星座加持后,施术者灵台似乎会受到影响,战斗风格变为凶狠癲狂,不死不休。 其次,便是巫蛊教,其盘踞在南疆西面的毒瘴沼泽一带。 在北域,势力稍稍弱於天门。 巫蛊修士擅长驱尸使毒,虽整体实力不及天门,但凭藉阴毒手段,牢牢把控著鄂罗、青木等四座边城。 相比之下,大周稽妖司在南疆的势力最为单薄。除了古剎禪这座要塞外,只在南疆腹地勉强控制著狼背、古剎禪、南望三座城池。 而在这北域边境,更是只有古剎禪一座孤城,如一把尖刀般插在天门与巫蛊教的势力交界处。 正因如此,古剎禪对稽妖司而言至关重要。此城若是失守,镇南关將彻底沦为孤城,南疆局势必然急转直下。 为此,稽妖司数年来不惜血本,耗费无数材料,在古剎禪布下了“四象周天阵”。即便是九品修士亲至,没有三五个时辰也休想破开防御按照惯例,古剎禪应该驻守著三位千户级高手。但眼下却只有上官静一人坐镇,实属特殊情况。 就在半月前,听说狼胥堡爆发严重的妖鬼之灾,急需支援。另外两位千户接到紧急调令,率领精锐驰援千里之外的狼背堡。 正是这个空档,让天门和巫蛊教嗅到了可乘之机。前几日的那场突袭,就是他们试探性的出手。若非张悬等人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各大势力都有自己控制的城池,比如南疆在大周治下仅有的三座城池,古剎禪、狼胥、南望。 而此次陆清酒让张悬率队收復的鄂罗、青木,便是常年在巫蛊教治下。 其中平民大多信奉巫蛊教,想短时间內让百姓重新归心於大周,可谓困难重重。 所以徐方银才会有此一问。 张悬微微頜首,目光沉静:“確实如此。” 和尚將新戴上的眼镜扶正,瓮声问道:“那大人准备如何行事?用礼仪教化?” “礼仪教化自然要做,”张悬摇头,“但不是现在。南疆局势瞬息万变,我们没有那个时间慢慢感化。” 和尚浓眉拧起,铜铃般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安:“那大人的意思是...?” 张悬抬手打断,眼神骤然转冷:“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说罢,他转身朝院外走去,衣袍在晨风中猎猎作响,“现在,先去校场集合。” 张悬此举让徐方银以及和尚都有些异样,两人互看了一眼,从对方眼中都看到了一丝讶异。 “和尚,你也发现了,似乎老徐...变了?” 和尚茶色眼镜后的目光微沉:“是有些变化!” 季安寧却没有像二人那般担忧,她篤定道:“大人昨日晋升十品,境界提升了,看人看事的角度自然有变化,这有什么问题?” 似乎对和尚与徐方银的谈话有些不满,季安寧丟下这句话便紧隨张悬的脚步离开了偏院。 和尚与徐方银互望了眼,一人嘆息,一人摇头。 张悬几人踏进校场时,凛冽的北风卷著细碎的雪粒扑面而来。 只是初冬,想不到在南疆竟已经下起雪来! 整个校场铺著厚重的青石板,高台由黑铁木搭建而成,在冬日惨白的阳光下泛著冷硬的金属光泽。 台上立著几道身影,除了熟悉的上官静和吴家三兄弟外,还多了三个陌生面孔。 张悬眼中幽光一闪,【幽烛玄瞳】无声运转,那三人周身灵力流转的轨跡顿时清晰可见一一竞都是十品修为的精锐高手。 “老徐,仅仅只是清缴巫蛊教余孽,”徐方银快步凑到张悬身侧,眼神往高台上的身影掠过, 神色郑重道:“阵仗要这么大?” 如果將精於合击之术的吴家三兄弟当做一位九品修士,上官静加上另外三人都是十品,再加上张悬. 一位九品,五位十品! 可以说,陆清酒几乎把整个镇南关三分之一的精锐战力都派了出来,这位久经沙场的镇抚使, 打的是什么算盘呢? 徐方银不明白,张悬亦不明白,不过他不急,既然陆清酒摆出这般阵仗,他便看看,这场大戏到底要演成什么样! 台下五百边军如雕塑般静立。 他们身著玄铁重甲,甲片上凝结著细密的冰霜,在阳光下折射出森冷的光芒。每个人腰间都配著制式横刀,刀鞘上的铜钉在寒风中泛著暗哑的光泽。 没有交头接耳,没有兵器碰撞,甚至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只有北风掠过甲胃时,发出细微的金属嗡鸣。 校场四周的旗杆上,几面残破的战旗有气无力地垂著。旗面被风掀起时,露出上面暗褐色的血跡。 上官静站在高台中央,一袭玄色轻甲衬得她英气勃勃, 吴家三兄弟像三尊铁塔般立在她身后,六道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台下每一个士卒。 新来的三位十品修土分立两侧。左边那人背负双剑,剑穗在风中轻轻摆动;中间是个拄著青铜杖的壮汉,杖头雕刻的鬼面在阴影中若隱若现;右边则是个披著白色裘袍的年轻人,手中不断翻转著一枚铜钱,嘴角掛著满不在乎的微笑。 见张悬几人入场,那年轻人抬手,铜钱以极快的速度朝走在最前方的张悬眉心处激射而去。 张悬未动,径直往校场中央走去,边上徐方银掐了个法诀,一道青色虚影罩在张悬身前,將铜钱轻易挡下! 徐方银浓眉骤然倒竖,眼中寒光进射。他盯著高台上那个把玩铜钱的年轻人,声音如刀刮铁锈:“小子,你什么意思?” 那年轻人闻言,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居高临下地斜著徐方银。 他指尖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枚铜钱,铜钱“叮”地一声弹起,在冷风中划出一道刺目的金光。 “区区十一品,”他嘴角勾起一抹讥消的弧度,“有你说话的份?” 话音未落,校场上突然捲起一阵刺骨寒风。 年轻人脸上的讥笑骤然凝固一一一道黑影几乎贴著他的鼻尖闪现,森冷的吐息喷在他脸上:“你又是什么东西?” 巽风九息』之下,百米內张悬瞬息可至只见张悬的身影如鬼魅般浮现,漆黑的双眸中似有幽火燃烧,“此地安有你狂吠的份?” 年轻人瞳孔骤缩,手中铜钱“啪”地掉在地上。 他本能地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衣领已被张悬死死住。 那张近在哭尺的脸上,每一道稜角都透著刺骨的杀意。 整个校场瞬间剑拔弩张! 第187章 「千瘴洞天」选拔 第187章 “千瘴洞天”选拔 上官静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抬手虚拦在张悬与吴千户之间:“吴千户並非有意得罪,他这人性格向来如此,其实並无恶...... ” 话音未落,张悬突然鬆开著吴千户衣襟的手,反而体贴地替他抚平领口的褶皱。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在场眾人都是一愣。 只见张悬神色平静,声音却冷淡至极:“我不管你什么性格。” 他缓缓抬眼,目光如刀锋般扫过三位新来的千户,“在我魔下,只需记住六个字一一听话,少说,多做。” 那手持青铜杖的壮硕汉子闻言,浓眉顿时拧成了疙瘩。 他重重將铜杖往地上一顿:“徐千户!” 他声如洪钟,“虽说此次行动由你带队,但你一个刚普升的十品,还是个初来乍到的中原人, 我等好列是你的前辈,连最起码的尊重都不懂么?“ 张悬闻言不怒反笑,他慢慢转过身来,嘴角掛著令人发寒的笑意:“前辈?尊重?” 他忽然提高声调,“什么时候我缉妖司也兴论资排辈这一套了?” 他目光陡然锐利, ,“还是说———” 他故意拖长音调,“这是南疆缉妖司特有的规矩一一不看实力,只看资歷?” 校场上落针可闻,五百边军铁甲下的肌肉不自觉地绷紧,沉重的呼吸在面甲內形成细密的白霜三名新来的千户神色各异却同样不善。 张悬这话相当於指著他们的鼻子说,你们有何实力与我平等对话? 方峙岳青铜杖上的鬼面吞吐著幽绿光芒,李锋白裘无风自动,吴眠虽然被鬆开衣襟,但眼中的阴势愈发浓重。 三人周身灵力不约而同地开始流转,在冰天雪地中蒸腾起淡淡的白雾。 吴家三兄弟站在高台一侧,表情耐人寻味。吴孝武抱著双臂,粗獷的脸上掛著看戏般的笑容; 吴孝文嘴唇微动想要劝解,却被吴孝忠一个眼神制止。 这位最为稳重的吴家长子眉头紧锁一一他明白张悬这是在立威,但一上来就拿三位资深千户开刀,未免太过激进。 上官静霜白的眉毛几乎拧在一起。 她比旁人看得更深:方峙岳三人確实都是十品中的好手,但若真动起手来..,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张悬眉心处,此刻张悬由於刚晋升而逸散的周身气象现已收敛大半,眉心那道血纹已经消失不见。 但,上官静还是担忧,若以杀入道的张悬真正放开手来廝杀,后果將不堪设想! 而张悬此刻的状態·. 明明在笑,眼底却不见丝毫温度; 方峙岳冷哼一声:“徐大人好大的口气,既然如此,那就让方某人见识见识徐大人的实力!” 他手中铜杖刚要抬起,突然一只蒲扇般的大手按在铜杖顶端的鬼面上。 “阿弥陀佛!施主稍安勿躁!” 此刻,和尚几人也隨著张悬上了高台。 方峙岳见状,勃然大怒,一个不入品的凡人也敢对他挑畔? “我倒要看看,你要让我怎么个稍安勿躁法!” 只见他手上力道陡增! 方峙岳脸色瞬间涨得通红,额头青筋暴起他难以置信地盯著和尚那只布满老茧的大手一一没有灵力波动,没有武技痕跡,就是纯粹到极致的肉身力量! 铜杖鬼面眼中的幽光明明灭灭,却始终无法挣脱这看似隨意的一按。 “这...这不可能!”方峙岳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双臂肌肉虱结,十品修士的灵力在经脉中奔涌如潮。 铜杖发出不堪重负的“哎嘎”声,杖身竟然开始微微弯曲,可那只大手依然稳如泰山。 和尚粗的面容浮现一丝为难的神色:“施主,再使劲这棍子可要断了。” 说著还体贴地鬆了松力道。这个动作却让方时岳羞愤欲死一一对方居然还有余力收手! 另一边,李锋的双剑刚出鞘三寸就僵在半空。淡青色光罩內,他惊骇地发现周身灵力运转竟变得迟滯如泥。 “万里江山盏”散发的威压让他呼吸困难,仿佛肩上扛著一座小山。 徐方银优哉游哉地晃著茶盏,盏中清茶泛起细微的涟漪。他朝李锋眨眨眼:“李千户,火气干嘛这么大呢,不如喝杯茶,消消火?” 台下五百边军看得目瞪口呆。这些百战老兵太清楚方峙岳和李锋的实力,此刻却见两位千户一个被大和尚单手压制,一个被茶盏青光困住,简直匪夷所思。 吴眠原本阴沉的脸色此刻精彩纷呈。 他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 直到这时他才注意到,张悬身后那个看似娇小的书童,此刻竟不知不觉间来到他身后,手中握著一把模糊如虚影般的青色短刃,目光阴势的盯著他的背心要害。 而那短刃,一看就不是凡品! “这徐,到底是什么来歷?” 身边几位隨从就有此等实力,这徐怕绝非是一般人! 这个问题,同时在三人心头浮现。 上官静见状,悬著的心终於放下。 当然,也不能让他们把矛盾再次激化,她轻咳一声打圆场:“诸位,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进入正题了,若是耽误了陆镇抚的部署,你我都討不了好!” “上官大人说得是。”张悬笑著接过话头,隨手打了个响指。 和尚立刻鬆开铜杖,徐方银也收起茶盏青光,季安寧身形一个模糊,下一秒,她的身影自张悬背后阴影中陡然出现。 三人都退回张悬身后,仿佛刚才的衝突从未发生。 方峙岳、李锋、吴眠三人目光交错,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忌惮。 不过三人都未说什么,不约而同地退后半步这个细微的动作,已然表明了態度一一算是承认了张悬的主导地位。 张悬迈步走向高台中央,靴底踏在铁木檯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上官静朝他微微頜首,霜白的眉宇间透著一丝凝重。当她转身面向台下时,整个校场的气温仿佛又降了几分。 “诸位可知,为何召你们前来?” 五百边军静默如铁,面甲下的眼神却愈发锐利。这些百战老兵太清楚,能让六位千户同时出动,还配给五百玄甲精锐的任务,绝不会是寻常行动。 上官静的目光缓缓扫过每一张面孔,当她看到士卒们眼中燃起的战意时,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千瘴洞天即將再度开启。” 她声音不大,却让在场所有修士瞳孔骤缩,“此次选拔规矩有变一一按所占城池多寡定名额, 三城换一个进入资格。” 台下传来几声压抑的抽气声。 有老兵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金属手套发出“咯岐”的摩擦声。 “所以鄂罗、青木这两座城,”上官静突然提高声调,“我们不仅要拿下,更要死守二十日! 直到千瘴洞天选拔结束!” 张悬闻言眉头微千瘴洞天? 选拔? 这些情报显然超出了他此前的了解。 他侧目看向上官静,却发现这位冷艷女千户,正用余光观察著他的反应。 第188章 上古遗蹟 第188章 上古遗蹟 张悬眉头微蹙,低声问道:“这千瘴洞天...“ 一旁的吴孝忠会意,上前半步解释道:“徐大人初来南疆,可能不知其中玄机。” 他声音压得极低,却字字清晰,“千瘴洞天乃是上古遗蹟,太平道四国境內各有一处与我大周南疆相似的地界,每隔十年便会浮现相同阵纹。” 张悬目光一凝,注意到吴孝忠特意强调了“相同”二字。 “你是说,南梁、东魏、北齐三国,亦有自己的“南疆”?” 吴孝忠点头:“不错。” “相传其中藏有仙缘,但这並非各方势力爭夺的重点。”吴孝忠说著,神色突然变得凝重,“关键在於,但凡能从洞天活著出来的修士..:“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敬畏,“无论进去时是十二品还是十一品,出来时必是九品玄阶!” 张悬瞳孔骤然收缩。这个信息太过震撼一一直接跨越数个品阶的普升,简直闻所未闻! 他突然想起当初南戊都主与他的那番对话: “下月十五,南疆千瘴洞天开启,此洞天只允许十品以下境界修士进入。届时整个太平道所有势力都会进入此洞天爭夺一件宝物。” “你代我南疆缉妖司参加— “殿下的意思是,让我替您夺宝?” “不。” 6 “——別死就好。” 当时他还疑惑,为何一定要让他参与进秘境,却又不打算让他竞爭宝物,反而只是要求他活著 原来,只要活著便可稳稳普升九品玄阶! 吴孝忠似乎没注意到张悬的走神,他继续介绍:“你应该清楚,一个能开启灵域的九品玄阶修士,放在哪个势力都是中流砥柱。” “不过——” 此刻,吴孝忠话锋一转,语气陡然一沉:“千瘴洞天说是洞天福地,却非善地,相反里面极其凶险!” 吴孝忠眼中闪过一丝阴霾:“上一届洞天开启时,我大周尚是四国之首,足足抢到五个名额。” 他喉结滚动了下,声音愈发低沉,“结果——“ 寒风卷著雪粒掠过校场,五百边军的铁甲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所有人都屏息听著这段鲜少被提及的往事。 “只有一人活著走出来。”吴孝忠缓缓伸出食指,指尖微微发颤,“其余四位,都是十品巔峰的精锐!” 张悬瞳孔微缩。 这个存活率比想像中还要残酷一一五存其一,而且殞落的还都是顶尖高手! “那人是谁?”他下意识追问。 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上官静开口,她霜白的睫毛低垂,声音冷得像冰:“是我兄长。” 张悬先是一愣,不过转念一想却也合理,近十年来,大周最为优秀的年轻一辈,当属白虎將星上官凌。 怪不得上官凌修为增长会如此迅速,想不到他便是上一届千瘴洞天的倖存者。 “每届千瘴洞天的选拔都不一样,这是太平道四国所有仙家势力首领一同定下的规则,像上一届便是按所有势力筑基期修士数量来定。” “人为制定的规则”他低声喃喃,突然抬头看向上官静,“所以这次改成按城池数量,是因为一一上官静微微頜首,霜白的眉宇间闪过一丝锐利:“大周势微。”她声音低沉似水,“若非真仙遗蜕现世打了巫蛊教一个措手不及,我们现在怕是只有一个名额!” 台下五百边军中,几个老兵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他们比谁都清楚,这些年南疆的局势是如何一步步恶化的。 她轻声说道:“九品修士,是各大势力爭抢的香饃饃,千瘴洞天的名额,各大势力都在爭抢。” 她一边说著,一边警了眼台下五百边军,“所以每次洞天开启,都会引发腥风血雨。” 张悬突然想到什么:“就算拿下鄂罗、青木,我们也只有五座城“ 毕竟,三座城池才有一个名额! “是六座。”上官静嘴角难得勾起一抹笑意,“这还要多亏徐千户你昨日那一战。” 吴孝忠上前一步,从怀中取出一块已经黯淡无光的玉符碎片:“我已用传讯玉符將枯骨林战况急报陆镇抚。得知天门三大星官尽歿,镇抚大人当机立断一一” 他眼中精光一闪,“连夜拿下了天门的赤水城!” “传讯玉符?”张悬心头一震。 这种能瞬息千里的宝物用一次就废,而且製作极其艰难,用於军情传递堪称神器。 看来大周对千瘴洞天確实寄望很大。 不,不是对千瘴洞天寄予厚望,而是期盼大周能再出一个白虎將星。 吴孝忠望著肃杀的军阵,眼神逐渐深邃, 他缓缓开口,声音里带著看透世事的冷意:“在修仙界,低阶修士不过是消耗品罢了。” “十二品的修士,上三五年就能培养一批。”吴孝忠指尖凝聚出一缕灵力,隨意地任其消散在风中,“十品修士,靠资源堆砌也能量產。但九品———“” 上官静不自觉地摸了摸腰间佩剑。她兄长上官凌突破九品那日,整个大周朝堂都为之震动。 “一个开启灵域的九品玄阶,可抵千军。”吴孝忠接过话头,语气带著几分艷羡:“就像我大周白虎將星,一人便可镇守三千里边关。” 台下有老兵不自觉地点头。他们曾有人亲眼见过上官凌一剑斩断奔流的赤水河,那是凡人武学永远无法企及的境界。 张悬目光扫过眾人:“所以千瘴洞天才会让各方势力如此疯狂。”他顿了顿,“用十几个低阶修士的命,换一个必定能晋升九品的机会,这笔买卖———.” “太划算了。”方峙岳突然开口,声音沙哑。这位方才还桀驁不驯的千户,此刻眼中闪烁著赤裸裸的渴望。 “所以一一”上官静突然提高声调:“这次行动不止是为了两座城!” 她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个士卒,“而是为我大周再造一个镇国柱石!” “鏘”的一声,五百边军同时拔刀出销三寸。 寒光如雪,映照著每一张坚毅的面孔, “自今日起,古剎禪將会委託『玄甲三屠』镇守!” 吴家三兄弟同时抱拳,精铁护腕碰撞出鏗鏘之声。吴孝忠沉声道:“人在城在。“简短的四个字,却重若千钧。 虽然这次出征鄂罗、青木二城意义重大,但古剎禪同样重要,所以才会將有九品实力的玄甲三屠安排在古剎禪镇守! 若是前线战局不利,至少还能退守古剎禪! 之后,上官静將手中虎符恭敬递给张悬。 张悬接过那枚青铜虎符,入手冰凉刺骨。他转身面向令旗台,將虎符重重按在鎏金凹槽中一“咔嗒“一声机括脆响,整座校场的地面突然亮起纵横交错的阵纹。五百边军铁甲上的符篆同时泛起青光,与地面阵纹交相辉映。 这是出征前为兵卒身上申胃进行符纹加祝! “方峙岳率一百精兵为前锋。“张悬声音不大,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李锋领两百轻骑负责两翼,吴眠带五十斥候散出五十里探查敌情。“ 被点到的三位千户同时单膝跪地,甲胃碰撞声整齐划一。虽然方才还有,但军令当前,无人敢有半分懈怠。 上官静默默站到张悬身侧,霜白大擎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余下眾人,听上官千户指挥!” 说完,张悬目光森然,挥动手臂:“出发!” 第189章 攻城拔寨 第189章 攻城拔寨 鄂罗、青木二城如两枚黑钉,深深楔入南疆北域的崇山峻岭之间。 两城相隔不过三百里,中间夹著一条豌的赤水河,形成天然的特角之势。 在普通士卒眼中,这两座城堪称天险一一鄂罗城三面被刀削般的绝壁环绕,唯一通往外界的南门开在百丈悬崖之上; 青木城则坐落於毒瘴沼泽中央,仅有三条以铁索固定的浮桥与外界相连。城墙上密布的箭垛与滚石槽,足以让任何攻城的將领头疼。 但对修行者而言,这些凡俗防御形同虚设, 张悬站在赤水河畔的山崖上,【幽烛玄瞳】之下清晰地看到两座城上空笼罩的阵法光罩一一鄂罗城是猩红色的“血蛊噬心阵”,青木城则是墨绿色的“万毒瘴气阵”。 不过此刻这两道护城大阵都显得黯淡无光,显然失去了高阶修士的维持。 “看来巫蛊教真的被那真仙遗蜕扫荡一空了。”徐方银把玩著万里江山盏,茶盏中映出的城池影像微微扭曲,“连压阵的修士都撤走了。” “只是奇怪,那真仙遗蜕明明可以吸收生灵精粹,为何只是针对巫蛊教修士,却放过两城的百姓?” 徐方银的疑惑亦是上官静、和尚他们的疑惑。 张悬微微摇头:“那嫁衣女行事诡异,不能以常理度之!” 和尚戴著新配的茶色眼镜,镜片后双眼眯成细线:“城墙再厚,挡不住土遁术;守卫再多,防不了隱身符。” 他拍了拍沉重的禪杖,“要破此城,关键在轰开那道护城大阵。” 张悬頜首。 修士眼中的攻城与凡人截然不同一一九品修士一个“缩地成寸”就能越过千军万马,一道“庚金剑气”便可劈开城门铁闸。 修士攻城,真正需要忌惮的,从来只有对方的护城大阵与镇守修士。 普通士卒,除非是身著钦天监加祝过的护甲刀兵的精锐之师,否则只能依靠人命堆砌来消耗修土灵力,直至修士灵力耗尽才有可能斩杀修士。 “报一一”一名斥候策马疾行而来,“鄂罗城周边五十里內未发现巫蛊教修士身影!” 上官静闻言,霜眉之下的眸子泛起冷光:“看来巫蛊教是放弃这两城了。” 她冷声道,“既如此,咱们可大胆攻城!” 张悬目光扫过身后严阵以待的五百边军精锐。 虽然破城主要靠修士,但这些凡人士卒同样重要一一他们需要接管城池,维持秩序,更要防备其他势力趁虚而入。 “方峙岳。”张悬突然点名,“你为前锋去轰开鄂罗城大阵。” 方峙岳闻言,古铜色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异,隨即化为狂喜。 他原以为先前与张悬的衝突会让自己在此战中边缘化,没想到这位年轻千户竟將破城首功拱手相让! 粗壮的手指不自觉地紧青铜杖,指节都泛出青白。 “得令!” 铜杖重重顿地,杖首鬼面双目骤然进射出血色光芒。 张悬目光转向静立一旁的白裘剑修:“李锋。” 李锋手中翻转的铜钱突然定格。他抬眼时,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芒。 “你隨方峙岳出阵,辅助策应。” 这是最稳妥的攻城配置一一方峙岳主攻破阵,李锋负责防御策应。两人虽都是十品修为,但方峙岳的“鬼面铜杖”擅攻,李锋的“双龙剑”善守,正好相得益彰。 “喏!” 李锋抱拳应命,白裘无风自动。他身后的轻骑兵们已悄然列阵,马鞍两侧的符箭在阳光下泛著冷光。 “徐方银!吴眠!” 隨著张悬一声喝令,拖著青玉茶盏的徐方银以及手执一桿银枪的吴眠当即出阵。 茶盏中清茶泛起涟漪,银枪尖上寒星点点。 “末將在!” “护城大阵一破,你二人各率二百玄甲登城!” “喏!” 张悬转头看向身侧的上官静。 上官静则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霜白的睫毛在风中轻颤。 来之前,张悬便与上官静合计过如何排兵布阵,如何安排破城, 张悬从未率领过军队,对於攻城拔寨一事並不精通,他也不会自大到以为自已是全才,所以这些安排都是与上官静仔细商议后才定下。 寒风呼啸,赤水河畔的枯草被颳得作响。 鄂罗城高耸的黑色城墙在暮色中如同蛰伏的巨兽,城头零星的巫蛊教旗帜猎猎翻卷,透著几分悽惶。 方峙岳深吸一口气,青铜杖上的鬼面突然睁开猩红双眼。 他猛地將铜杖插入地面,方圆十丈的土地瞬间龟裂,暗红色的血雾从裂缝中喷涌而出,在他身后凝聚成三丈高的恶鬼虚影。 “破!” 隨著一声暴喝,恶鬼虚影咆哮著扑向鄂罗城。血雾所过之处,地面草木尽数枯菱。城墙上空的血色光罩剧烈震盪,发出令人牙酸的“哎嘎”声。 李锋几乎同时出手。他白裘鼓盪,双剑出鞘时带起刺目寒光。剑锋在空中划出两道交叉的金色轨跡,宛如巨剪般狼狠绞在护城大阵上。 “轰一一” 震耳欲聋的爆响中,血色光罩被撕开一道丈余宽的缺口。破碎的阵法碎片如血雨般洒落,將城墙染得斑驳陆离。 不过下一秒,在护城大阵阵纹一闪,缺口当即被修復抚平! 方、李二人都是一愣,显然没有想到自己的全力一击会毫无建树! 不等二人反应,城墙上骤然爆发出刺耳的机括声,数百支淬毒箭矢穿透血色屏障,箭锋在穿过大阵的瞬间染上妖异的猩红。 这护城大阵竟然能为守城者的攻击加祝血蛊之力! 箭雨遮天蔽日,在空中划出数百道血色轨跡,宛如一张血色罗网朝著方峙岳二人笼罩而下。 方峙岳铜铃般的眼睛猛然瞪大,青铜杖重重插入冻土。 “嗡一一” 杖首鬼面突然张开血盆大口,喷吐出浓稠的青光,瞬间凝结成半透明的光罩。 箭矢撞击在光罩上,溅起无数血色涟漪,那些诡异的红光如同活物般在光罩表面蠕动,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李锋的反应更为凌厉。他白裘翻飞,双剑出鞘时带起刺耳的龙吟。 剑锋在空中划出两道交叉的金色弧光,剑气所过之处,空气都被撕裂出细密的黑色裂纹。 这一剑竟不是防守,而是以攻代守一一金色剑气逆著箭雨冲天而起,將漫天血箭硬生生劈开一道三丈宽的缺口! 断裂的箭杆如雨点般坠落,有几支擦著李锋的裘袍划过,在白裘上留下焦黑的灼痕。 他眯起眼睛,看到那些落地的箭矢竟然像活物般扭动著,箭头的血光不断吞噬著周围的积雪。 “好阴毒的血蛊!”方峙岳2了一口,光罩上的青光又凝实三分。 他注意到有几支漏网的箭矢射入后方军阵,中箭的玄甲武士瞬间面色铁青,裸露的皮肤下可见血线如蚯蚓般蠕动。 李锋剑势不停,双剑舞成一轮金色满月。 突然他瞳孔一缩一一第二波箭雨竟比先前密集数倍,而且每支箭尾都连著近乎透明的血丝,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如此密集的攻击,看来守城者是想用源源不断的攻击,將两位攻城修士耗死在城下! 方时岳与李锋一时间竟无法脱困! 张悬眸中寒光一闪,猛地策马上前。 方峙岳与李锋察觉到张悬踏入战场,二人脸上当即露出羞愧之色出阵前,他俩还打著包票说必先登城,现在却因为这种简单攻势被压制在城下! “徐大人,再...再给我等一烂香时间—“ 端坐战马之上,张悬警了被压制在城下的方峙岳与李锋一眼,淡淡道:“时间紧迫,没时间耽搁!” 说罢,张悬一拉韁绳,战马铁蹄踏碎冻土,在雪地上犁出深深的沟壑。 他右手虚握,一团刺目雷光骤然在掌心炸亮,紫白色的电芒如活物般扭曲跃动,將方圆十丈的积雪都映成了妖异的淡紫色。 “这是—.“上官静瞳孔骤缩。 她分明看到那雷光中隱约浮现的篆文一一那是道门正统雷法的象徵! 此前她不是没见过张悬使用雷法,可那时张悬还要掐诀、吟诵道诀! 可现在,张悬施展如此威势的雷法,竟是瞬息间施展出不仅是上官静,身后数百甲士都目露震惊,眼神中带著深深的敬畏。 离得最近的他们,可以感受到那颗雷球中蕴含的天地之力是多么的恐怖! 上官静並不清楚,成功授篆之后,张悬作为天师府当代天师,他施展神道术式,可以不敕令, 不吟诵道诀,不掐诀. 且威力不会打任何折扣! 这便是天师的权柄,代天敕令! 雷光映照下,张悬的面容半明半暗。 他剑指轻点雷球,低喝一声:“雷蛇!” 这是他自八荒阳雷中感悟出来的,將掌心雷化作远程攻击的手段! “轰一” 雷球应声炸裂,化作数十条狞电蟒。这些紫白相间的雷蛇快得撕破空气,所过之处积雪瞬间汽化,在地面上犁出焦黑的沟壑, 第一波落地箭雨刚触及雷蛇便化作铁水,第二波漫天箭网更是被直接洞穿,那些诡异的血丝在雷光中发出“哎哎“惨叫,如活物般扭曲燃烧。 最恐怖的景象出现在护城大阵前一一雷蛇张开电光繚绕的巨口,狼狠咬在血色屏障上。 “咔啦啦”的碎裂声中,屏障如薄冰般龟裂。透过裂缝,可以清晰看到城墙上守卫们骤然惨白的脸色。 “不、不好!快撤一一”一个头目模样的守卫话音未落,雷蛇已穿透屏障。 接下来的一幕宛如炼狱:数十条雷蛇在城墙上疯狂游走,所过之处守卫接连炸成焦炭。 有个弓箭手被雷蛇当胸穿过,整个人瞬间碳化,却还保持著拉弓的姿势。 另一个守卫被三条雷蛇同时咬住,在刺目电光中化为飞灰。 最惨的是那些被雷蟒狠狠撞击跌落城墙的一一他们还没从雷击的麻痹中恢復,就重重砸在冻土上,像熟透的西瓜般爆开,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猩红的。 浓重的焦臭味瀰漫开来,城头再没有一支箭矢射出。只有几面残破的旗帜还在冒著青烟,在死寂中猎猎作响。 眼见己方阵一时间也是营鸦雀无声,战马之上,张悬不由皱眉,冰冷的声音如刀锋般划破死寂.· 攻城! + 第190章 顺我者昌 第190章 顺我者昌 张悬这一手雷蛇,將护城大阵扎了个千疮百孔。 由於五雷正法至刚至阳的特性,以血蛊之力布下的护城大阵竟一时无法修復。 当张悬喊出:“破城!”二字后。 这两个字裹挟著刺骨寒意,瞬间惊醒了呆滯的军阵。 方峙岳最先反应过来,青铜杖上的鬼面发出刺耳尖啸,他魁梧的身形如蛮牛般冲向城门:“隨我破城!” 徐方银与吴眠当即拔出兵刃,魔下四百重骑同时启动,铁甲碰撞声如雷霆滚过大地。 只见徐方银手中茶盏青光暴涨,化作巨大屏障护住衝锋的军阵。吴眠银枪如龙,枪尖所指之处,冻土裂开一道三丈宽的沟壑一一正是最佳的衝锋路径! 城墙上倖存的守卫这才如梦初醒。 有人颤抖著去拉弓弦,却发现为时已晚,城下攻城者已然兵临城下! 方峙岳双臂肌肉结,青铜杖裹挟著万钧之力轰然砸下。杖首鬼面发出刺耳尖啸,重重撞击在早已千疮百孔的血色屏障上一“咚!!!” 沉闷的巨响震得大地都在颤抖,护城大阵表面盪起剧烈的波纹。被击中的位置瞬间凹陷,裂开蛛网般的纹路。 那些被雷蛇撕开的孔洞边缘,开始蔓延出细密的冰裂纹路。 几乎在同一瞬间,李锋的身影如鬼魅般闪现。他白裘翻飞,双剑在空中划出两道锋锐的金色弧线。 剑气交错成璀璨的十字,精准无比地斩在方时岳轰击的同一点上! “咔一一”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响彻战场。 淡红色的护城大阵上,裂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蔓延。那些被雷蛇撕开的孔洞成了最脆弱的节点,此刻正如同瘟疫般將崩溃传递到整个大阵。 “砰!” 隨著最后一声脆响,巨大的血色屏障终於分崩离析。 无数破碎的阵法碎片如血雨般倾泻而下,在暮色下折射出妖异的光芒。这些碎片在下坠过程中不断消融,化作缕缕猩红雾气,最终消散於无形。 方峙岳喘著粗气收回青铜杖,杖首鬼面的双眼已经黯淡无光。李锋的双剑也微微震颤,剑身上凝结了一层血色冰晶,正在被他的灵力缓缓化解。 城墙上倖存的守卫们面如死灰,有人甚至直接瘫软在地。他们最大的依仗,就这样在两名十品修士的合击下土崩瓦解。 远处观战的玄甲军中爆发出震天欢呼,铁甲碰撞声如雷轰鸣。 当张悬率领大军进城时,夕阳还未完全落下大军如黑潮般涌入城门,铁甲鏗鏘之声迴荡在鄂罗城狭窄的街道上。 残存的守军跪伏在道路两侧,他们的兵器已被收缴,堆成一座寒光闪烁的小山。 鄂罗城十万百姓们被驱赶至中央广场,惊恐的面容在火把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孩童的啜泣声被母亲死死捂住。 广场中央,一座狞的蛊神雕像巍然聂立。那雕像高约三丈,通体漆黑,生著般的百足与蝎尾,面部却是张扭曲的人脸,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满口细密的尖牙。 “这是巫蛊教供奉的蛊神。”上官静冷声道,她的眼神中带著不屑,“以活人鲜血祭祀的邪物张悬微微頷首,然后目光微沉,踏前一步。 靴底落下的瞬间,青石地板如蛛网般龟裂他手中的雷函剑骤然亮起刺目雷光,紫白色的电蛇缠绕剑身,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啪声。 没有任何徵兆,一道裹挟著雷霆的剑芒横空斩过。 快! 快得连残影都未留下!蛊神雕像那的头颅缓缓倾斜,最终轰然坠落,在青石地面上摔得粉碎。 断面光滑如镜,隱约可见电弧跳跃。 张悬纵身跃上雕像断颈,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著广场上十余万或战慄,或愤怒的百姓,雷函剑斜指地面,剑尖滴落的雷浆將石板灼出一个个焦黑的孔洞。 “自今日起一一”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鄂罗城,归大周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然后目光如寒潭般冰冷,缓缓扫过脚下十余万战慄的百姓。 只见他手中雷剑微微抬起,剑尖所指之处,划出一条淡淡电芒! “把方才那些胆敢站起身来,以及出口喝骂者一一” 他的声音不疾不徐,却让整个广场的温度骤降,“全都吊死在神像之上。” 话音未落,人群中顿时爆发出悽厉的哭豪与咒骂。数十个披头散髮的男女被玄甲军粗暴地拖出人群,他们有的面色惨白双腿发软,有的却仍在疯狂挣扎,口中高喊著褻瀆的诅咒。 一个满脸刺青的老突然挣脱束缚,扑向破碎的蛊神头颅,枯瘦的手指深深抠进石像眼眶:“蛊神大人会降下灾厄!你们的五臟会被毒虫啃噬一一” “刷!” 一道银光闪过,老嫗的头颅高高飞起。吴眠面无表情地收回长枪,枪尖滴落的鲜血在青石板上绘出妖异的图案。 和尚双掌合十正要上前,却被上官静一把拉住袖袍。女千户微不可察地摇头,霜白的睫毛下, 眼神中满是寒芒,与她平素里寧静如水的气质並不相符·— “这便是战爭,战爭容不得慈悲。” 上官静的语气仿佛带著血腥味。 先前那些站起身来者都是巫蛊教最忠实的信徒,他们想短时间內在鄂罗城站稳脚跟,不把这些巫蛊教的死忠份子清除掉是不行的,张悬这一招可以说是打蛇打七寸,精准且狠辣! 哪怕是上官静,亦或是久经沙场的方峙岳、吴眠一行人都不得不佩服张悬这一手,不仅杀鸡做猴,还能精准的筛选巫蛊教的死忠信徒。 方峙岳冷眼看著那些从人群中被士卒拖拽而出,依旧在不停咒骂的巫蛊教信徒,他感嘆道:“徐大人此计甚妙,若不把这些死忠信徒找出———“ “那便要多死十倍的人。”上官静接过话头,霜白的睫毛在夕阳下泛著金红。 她指向那些抱头蹲伏的普通百姓,“若让这些狂信徒暗中煽动,今夜就不知会有多少愚民拿著菜刀衝击军营。” 若真此事发生,除了將这些人全部斩杀外,没有任何方法可以平息此事! 届时,死去之人定是此刻的十倍,百倍! 暴乱,一定要被扼杀在摇篮中,否则定会酿成大祸! 和尚眼角微颤,最终还是没说什么,无力地退回了原地。早些年他亦是行伍中人,上官静所说,他是明白的。 不多时,绳索很快套上了狂信徒们的脖颈,隨著令旗挥下,数十具躯体被同时吊上竭尾状的雕像残骸。垂死的抽搐让蝎尾微微晃动,在夕阳下投出狞的剪影。 整个广场死一般寂静。百姓们死死低著头,连孩童都被捂住了嘴。一个抱著婴儿的妇人突然晕厥,却无人敢上前扶。 张悬冷眼看著这一切。他注意到人群中几个眼神怨毒的身影正悄悄后退一一这些亦是真正的隱患。 但此刻,震镊的目的已经达到。 “自今日起,鄂罗城改奉大周正朔。”他声音不大,却字字如铁,“抗命者,违逆者,犹如这些贼子。” 说罢,雷函剑“鏘”的一声归鞘,剑鞘上缠绕的雷纹一闪而逝, 张悬隨手將佩剑拋向身后,季安寧连忙上前一步,稳稳抱在怀中。 张悬不再多言,转身迈步朝城內走去。 徐方银、和尚、季安寧三人,带著五十护卫甲士,跟著张悬一併离开! 上官静目送他的背影,隨即冷声下令:“方峙岳,带人肃清残敌;李锋,接管城防;吴眠,清点府库。” 眾將领命而去,铁甲鏗鏘,脚步如雷。 方峙岳望著张悬渐行渐远的身影,长嘆一声:“杀伐果决,却又不失分寸—徐大人若在乱世,必是一方梟雄。” 上官静闻言,霜眉微挑,想到张悬眉心那抹血纹,心中略有不安— 第191章 舔我者,爽! 第191章 舔我者,爽! 张悬正欲离开广场,忽然一道人影从百姓中衝出,扑跪在地嘶声喊道:“大人!小人有重要军情稟报!“ 吴眠银枪一抖,枪尖寒芒直指来人咽喉。 却见张悬抬手制止,饶有兴趣道:“说。” 那人连滚带爬地向前几步,竟是巫蛊教的一个小头目。 他声泪俱下地控诉:“巫蛊教丧尽天良!每逢大旱就要献祭少女,洪灾就要溺死婴儿,虫灾瘟疫更是要活活烧死百姓.” 他越说越激动,“小人虽在教中,却日日如履薄冰啊!” 广场上一片譁然。百姓们交头接耳,有人面露愤恨,也有人將信將疑。 “大周天兵降临,是鄂罗城百年修来的福分!” “大人英明神武,天兵到来是解救鄂罗城於水火之中!” 他突然五体投地,额头將青石板磕得砰砰响,“求大人开恩,饶小人一条狗命!” 徐方银眉头紧皱,这人的諂媚作態,连久经沙场的玄甲军都露出鄙夷之色。 张悬却突然笑了。 他缓步上前,竟亲手扶起那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转头对上官静道,“给他个协管队长的职位,让他在百姓中挑选十人当手下,月俸十两,再拨一处宅院。” 那叛徒喜极而泣,又要下跪,却被张悬拖住,这一幕让全场鸦雀无声。 待队伍离开广场,徐方银终於忍不住,低声道:“老徐,这就是个墙头草!” 张悬望著身后黑压压的百姓,声音冷得像冰:“我就是要让他们明白— 他指尖雷光一闪, ,“顺我者昌。” 雷光炸响的瞬间,十万百姓面露骇然之色,齐齐低头不敢抬头直视张悬。 张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舔我者...爽。” 远处,新任协管队长正点头哈腰地给玄甲军引路,脸上笑意满得近乎要溢出。 他腰间新配的铜牌在夕阳下闪闪发亮,映得那些跪地的百姓眼中晦暗不明。 之后,张悬径直踏入城主府。 府邸內瀰漫著浓郁的南疆异域风情一一廊柱上缠绕著青铜铸造的蛇形雕饰,厅堂悬掛著五彩斑斕的毒虫標本,就连地砖缝隙间都镶嵌著暗红色的蛊纹石。 空气中飘荡著某种香料与血腥混合的古怪气味。 “大人。”一名玄甲军官单膝跪地,铁甲碰撞声在空旷的大厅內格外清脆,“城主姜万顷及其家眷四十六人,僕从护卫一百四十二人,已全部羈押在地牢。” 张悬负手而立,目光扫过屋內的各种装饰,有人皮扇,婴儿头骨製成的酒盅,最让人觉得毛骨悚然的是,主座身后竟然在背后墙上掛著副绘製蛊神图案的人皮,看人皮大小,应是一名女性。 张悬扫过屋內陈设,淡淡道:“杀。” 徐方银正把玩著厅內陈列的毒蛊罐,闻言手上动作一顿:“全杀?” 季安寧突然上前一步,明亮的眸子没有一丝迟疑,她直视张悬:“大人,此事可以交给安寧去办。” 张悬没有看她,只是对徐方银微微頜首:“嗯。” 徐方银总算知道为何进屋前,张悬要找个藉口將和尚支开,现在想来,老徐这廝还怪贴心的..— 厅內烛火摇曳,映照著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摆设。徐方银站在厅中央,挠了挠头,望著张悬道“你就...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张悬斜倚在虎皮大椅上,眉梢微挑:“辛苦了?” “辛苦个鬼啦!”徐方银被气笑了,“我去杀一百八十八口人,其中必有老弱妇孺。你不应该帮我下定决心,这些人该杀,比如...” 他指向墙上那幅人皮画,“看这些丧尽天良的摆设,杀他们是替天行道!” 见徐方银原来纠结的是这个,张悬笑了笑,手指有节奏的敲击著扶手:“有必要吗?” 徐方银双手抱胸,反问:“没必要么?” 他入职缉妖司时间不短,手上也不是没有沾过普通人的鲜血,但残杀老弱妇孺这种事“ 说实话,他有些下不了手! 一时间,沉默在厅內蔓延。 张悬突然起身,指尖扫过那些令人作呕的战利品一一人皮扇、骨雕茶具、髏酒盅。 最终,他的指尖在虎皮大椅后,那幅纹著蛊神像的人皮画上停顿,画布细腻的肌理在屋內烛光下泛著诡异的珍珠光泽。 “看这肤色,”张悬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不是南疆人。多半是中原掳来的奴隶。” 他转向徐方银,“在他们眼中,这些与猎人掛在墙上的鹿头无异。甚至..:” 张悬手指轻点一个头骨製成的酒杯,“鄂罗百姓可能觉得这是城主驍勇的证明。” 徐方银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却也没办法反驳。 “但问题不在这里。”张悬突然转身,眼神中的笑意收敛,“就算这城主真是个恶魔,他在妻儿面前可能是慈父良夫。而人...” 他轻轻摇头,“从来都不是非黑即白。” 窗外的残阳透过雕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张悬的身影被拉得很长“我们不需要评判他是善是恶。”他走到徐方银面前,声音轻得像嘆息,“你是大周將领,他是忠於巫蛊教的鄂罗城主。这就够了。” 徐方银愜住了。 他忽然明白张悬话中的深意一一战爭不是道德审判,而是立场的扶择。 他们代表的是大周在南疆的兵锋,而非正义的化身。 见徐方银眼中似有明悟,张悬拍了拍他的肩:“去地牢吧。记住,你加入了缉妖司,就是大周的刀,刀不需要思考对错一—” “只需要锋利。” 最终徐方银没再说什么,只是微微頜首,抱拳领命而去。 待脚步声远去,季安寧急步上前:“大人!” 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著难以掩饰的焦灼,“其实安寧可以..:” 张悬突然转头,那双幽深的眸子让季安寧瞬间声。她这才注意到那名军官还跪在一旁,连忙退后两步,不再言语。 他当然知道,这件事交给季安寧来办或许会更为妥帖。 只要他一句话,见识过人性中最黑暗一面的季安寧,不会有任何心理负担,定会將地牢中的城主一家,杀得人头滚滚! 但,张悬不想这样,他不想把已经陷入黑暗中的同伴,继续往黑暗中推去。 而徐方银却是相反的情况,这位长生宗弟子,看似隨性洒脱,实则心中依旧藏著『善”,到不是说心怀善意不对,但善,需要甄別,毫无底线的善会被有心人利用。 张悬负手立於厅中,沉默片刻,忽然开口:“传令下去一一” 军官立刻挺直腰背,屏息聆听。 “我军入城,不得滥杀无辜,不得奸淫掳掠,不得对平民施暴。”张悬一字一句,字字如钉,“违令者,军法处置!” 鄂罗城离古剎禪並不远,日后可以作为一座偏城与青木城一起拱卫古剎禪,占领这座城並非一时之计,而是大周意图將整个南疆收回版图的踏板。 所以鄂罗城不能被打烂,他要的是一座完整的可治理的城池,而不是一片焦土! 军官重重抱拳:“末將遵命!” 张悬目光一转,落在季安寧身上:“你率五十玄甲军巡视全城。”他袖袍一振,指尖雷光隱现,“若有违令者一” “斩!” 季安寧眸子骤然亮起,声音里压著难掩的振奋,她单膝跪地:“安寧领命!” 见眾人都已离开,张悬缓缓靠在虎皮大椅上坐了下来。 深深陷在柔软的虎皮大椅中,他揉了揉太阳穴,眉宇间的疲惫终於不再掩饰。 这一日,他步步为营,从破城到肃清,再到立威、安民,几乎耗尽了心力。 大周三千步卒,五百玄甲精锐的性命全在他的肩上担著! “呼一一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其实,他本不必如此弹精竭虑。 他不是真正的“徐”,更非缉妖司嫡系。这一路行来,他本可以冷眼旁观,就像对待一场无关紧要的棋局。 但这一路行来,结识了和尚、徐方银、申公、上官静这些缉妖司的“同僚”们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希望將大周这艘日薄西山的破船努力撑起。 到目前为止,张悬一直在按天师度给出的指引行事,恰巧与他们“同行”。 或许他有一天会跳船离开,但,至少不是现在不是么? 他虽然没有记忆,但,凤鸣山在大周,天师府在大周一一这片山河,或许也曾是他的山河。 在有能力的前提下,帮大周多做些事,理所应当! 穷,则独善其身; 达,则兼济天下! 第192章 天使投资人 第192章 天使投资人 就在张悬闭目调息之际,门外传来军士的稟报声:“大人,有人求见!” 张悬眉头微皱,仍闭著眼道:“何人?” 军士恭敬道:“来者自称黑水商行之人,说有要事稟报大人!” 张悬缓缓睁眼,眸中闪过一丝锐利:“让他进来。” 不多时,一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笑吟吟地踏入厅內。 他一身锦缎华服,腰间悬著一枚黑玉令牌,行走间步履轻盈,显然修为不低。 “黑水商行鄂罗城掌柜,祝九,见过大人!”他拱手行礼,笑容和煦,却又不卑不亢。 张悬歪著脑袋打量他,目光深邃如渊:“祝掌柜此时来访,有何贵干?” 祝九笑眯眯地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简,双手奉上:“大人初来乍到,想必对鄂罗城还不甚熟悉。 这玉简中,记载了巫蛊教在城中的三处隱秘据点,以及—”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精明,“他们在黑水商行寄存的灵石、丹药、金银等资源清单。” 张悬接过玉简,神识一扫,心中微震一一这清单上的资源,足以支撑一支千人修士军队小半年的消耗! 他抬眸,直视祝九:“你要什么?” 祝九笑容不变,语气却郑重了几分:“我黑水商行,想与大人要日后大周在南疆区域的———·独家经营权。” 张悬眼晴微微眯起:“这事,我一个小小千户可做不了主。” 祝九呵呵一笑,意味深长道:“大人现在做不了主,不代表以后做不了主。” 此言一出,张悬顿时瞭然一一这傢伙,是在投资!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可为何会选中自己? 似是看出他的疑惑,祝九並未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取出一枚留影石,轻轻放在案几上。 留影石中,赫然是张悬在枯骨林一战的全过程!从布局诱敌,再到最后的绝杀,分毫不差! “黑水商盟作为旁观者,看了完整的一战经过。”祝九慢悠悠道,“大人的计策、手段、心性,都经过了商盟的严格评估。” 他微微躬身,语气中带著几分篤定:“最终结果,是商盟南疆话事人將大人列为重点合作对象。小人便是日后专门负责与您联络的联络使。” 张悬盯看留影石中自己的身影,脸色冷峻! 他记得对战时,分明用了【幽烛玄瞳】扫视了全场,想不到还是被人暗中窥视。 这黑水商行不愧是横跨太平道四国的庞大组织,说是商行,其本身势力怕是比南梁玉虚宫之类的仙门大派,更加恐怖! 张悬的目光如刀,一寸寸刮过祝九圆润的面庞。 起初,祝九还能维持著商人特有的圆滑笑容,眼角堆起的褶子里藏著恰到好处的恭敬。 但隨著时间流逝,那笑容渐渐凝固一一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开始渗出冷汗,浸湿了內衫的绸料。 “大人为何如此看我?”祝九终於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张悬单手支著下巴,歪著头打量他,语调拖得悠长:“你这名字..... 祝九一愣:“小人名字?” 张悬微微摇头,眸中闪过一丝冷意:“不好。“他眼前浮现出三师兄姜九那张諂媚到令人作呕的脸,“让我想起个討厌的傢伙。” 祝九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但商人的本能让他立刻反应过来。他毫不犹豫地深深一揖:“小人现在便改名字!” 直起身时,脸上已换上崭新的热忱,“往后小人就叫一一徐从龙!” 张悬眉梢一挑。 他现在化名“徐”,这傢伙居然当场改姓“徐”,还叫“从龙”? 一一这是要当从龙之臣的意思? “呵———”张悬突然低笑出声,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叩,“有意思。” 祝九一一现在该叫徐从龙了一一敏锐地捕捉到这个笑容中的鬆动。 他心中大定,知道自已这步险棋走对了。 其实他確实没有半句虚言,黑水商盟內部对这位初到南疆便搅动风云的年轻千户,给出的是“ 甲上”的评级。 他小心翼翼地观察著张悬的侧脸,作为商盟在南疆最资深的“投资人”,他太清楚这个评级的分量一一最近三个获得如此评价的,各个都是人中龙凤! 东魏目前风头最盛的年轻一辈,以不到弱冠之龄的年纪,踏入筑基巔峰的剑圣嫡传,南宫雨秋; 南梁玉虚宫良陆,当年只是比白虎將星上官凌略逊一筹的天才人物,亦是前几日在枯骨林陨落的楚玉宸的大师兄,是这一辈“道种”最有力的竞爭者! 而最后一位,便是已经陨落的天才,以弱冠之姿踏入玄阶的白虎將星上官凌! 黑水商行会在太平道四国网罗这些天才人物,在其气候未成之际献上黑水商行的友谊! 之后,便是静待开! 这便是黑水商盟百年来的经营之道,就是在各大势力理下种子。 有时是雪中送炭的资源,有时是恰到好处的情报,更多时候,只是像今天这样个意味深长的態度。 “大人...” 徐从龙刚要开口,突然对上张悬似笑非笑的眼神。 厅內烛火骤然一暗。 张悬脸上的笑意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令人室息的压迫感:“你是不是觉得— “我很好控制?” 徐从龙浑身一颤,商人本能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他当即按捺心头的不安,摆出诚恳面容道:“怎么会呢徐大人,商盟真的非常有诚意与您合作张悬却眸光渐冷,似是失去了耐心:“巫蛊教在城中的三处隱秘据点,以及他们在黑水商行寄存的灵石、丹药、金银等资源清单?” 张悬手中把玩著对方递来的玉简,“隱秘据点我自会排查,至於那些资源———” 说到这,张悬挺拔的身子微微前倾,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却带给徐从龙无比的压迫感! 这位久经歷练的大商人竟不自觉后退了一步。 只见张悬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森然白牙道:“只要在这鄂罗城內,这些都是我的东西,你用本就属於我的东西,来与我做交易?” 徐从龙一时语塞,作为商人,他认为自己的脸皮算厚的了,可在这位徐大人面前,怕还是略逊一筹啊! 明明是他们商行的货物,经对方口中一说,竟真成了其囊中之物! 不过,徐从龙很快就调整了心態,脸上重新堆砌起诚挚的笑容:“大人说的是,是从龙考虑不周了,那按大人的意思?” 张悬眼皮都没抬一下,直接开口:“三百张聚灵符。” 徐从龙笑容不变,心中却已开始盘算一一聚灵符虽珍贵,但对商行来说不算什么。 然而,张悬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眼神微凝一“上等硃砂符、崑崙符纸各三百张。” “硃砂灵墨十斤,灵液墨五坛。” “赤晶石三十枚,碧玉二十方徐从龙越听越是心惊。 这些材料无一不是製作高阶符篆的极品资源,尤其是崑崙符纸,乃是用雪山灵蚕丝混合千年雪松木浆製成,一张便抵得上寻常修士数月的开销! 更让他惊疑的是一一这位徐大人,竟对这些符道材料如此熟悉? “难不成—”徐从龙心中暗惊,“这位还是一位符篆师?” 若真如此,那商盟对他的评估,恐怕还得再提一个档次! 毕竟在这修仙界,能炼製高阶符篆的修士,可比同阶的丹师、器师还要稀少! 他心思电转,脸上却依旧堆满笑容:“大人所需,从龙定当尽力筹措。” 张悬终於抬眼看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不是尽力,是必须。” 徐从龙笑容一滯,连忙躬身:“是!从龙这就去办!” 眼见徐从龙离开,张悬砸吧了几下嘴巴,嘆了口气:“竟然答应的这么爽快,亏了!” 口中虽然这么说著,不过脸上却是露出压制不住的笑意。 第193章 符籙之道 第193章 符籙之道 关於符籙之道,《神道》中亦有详尽记载, 可哪怕其中最低品阶的符篆,亦要有十品修为支撑,筑基期修士的灵力凝结程度,方可在符上留存。 这也是他此前从未尝试製符的原因。 但,哪怕如今修为既至十品,能炼製的符篆却也不过两类。 其一,五雷符。 一— 此符看似寻常,实则来歷非凡, 张悬目光微沉,脑海中浮现《神道》中的记载:五雷符源自上古雷部正法,一符出可引动天雷五道。 虽是最基础的雷符,却暗合五行相生之理以五行之力催动雷法,万鬼易辟!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不过,此符虽强,但炼製其所需材料繁杂且昂贵,最主要的是,炼製此符需以最为纯粹的五雷正法为引,否则不得其魄! 五雷正法张悬可以施展,现在就等徐从龙的材料了! 其二,六丁六甲护身符。 召唤六丁(阴神)六甲(阳神)十二位护法神將,形成无形鎧甲。 符头常书“敕令六丁六甲神將速临”,中部绘十二神將简形或星斗符號,符脚为“护身保命” 四字。 符纸燃烧后可浮现金色甲胃虚影,不仅可庇护肉体,哪怕神识也能加护,与五雷符搭配,正好一攻一防,相得益彰! 张悬清楚自己的优势一一金光咒护体,太乙神雷攻伐,八荒阳雷刚猛无铸。 这些传承自天师府的绝学,隨便一样都足以让寻常修士艷羡。 但,不够。 “灵力终有耗尽之时..” 这个认知在他脑海中无比清晰。 特別是在他使用完“神道九式·五行化生轮”这样需要海量灵力启动的杀招后,一身灵力消耗十之八九,若是一点底牌都不留— 修仙之路凶险万分,岂能將身家性命全繫於一身灵力? 符篆之道,正是破局关键。 不同於需要深厚修为支撑的术法,一枚炼製成功的符篆,即便是一名十二品的低品修士,只需一丝灵力引动,便能发挥其所有威力。 这才是真正的保命底牌。 他身边之人,比如季安寧,徐方银.. 他们也都需要这样的保障。 特別是— “千瘴洞天..” 一念至此,张悬眼神骤然转冷。 这个进入后,便十不存一的绝地,必须做好万全准备。 修炼符篆之道,其实是他一直想要做的事情,只是此前受制於修为,以及製作符篆的珍稀材料这才从未尝试。 五雷符只是开始,《神道》中记载的高品符篆,比如“九霄雷狱符”、“赤焰破天符”才是真正的杀手。 他现在需要大量的符篆材料练手,不断累积经验,为日后炼製高品符篆打好基础! 至於他向徐从龙討要数量庞大的『聚灵符”一一这是张悬为自己准备的另一重保障。 他指尖轻点案几,凝目思索他目前虽然晋升十品,但只是筑基初期,境界不稳。 还有二十日时间,他打算在这段时日里,將修为强行拔高到筑基中期! 这是他进入千瘴洞天前必须跨过的门槛。 他现在再也不是当初刚从天师府逃出来,啥也不懂的小道士了,对於修道也算有了自己的理解一一九品之前,修行之路无非“財侣法地”四字。 只要资源足够,哪怕是资质平庸之辈,也能硬生生用灵石丹药堆出一个十品修士。 九品前所谓的瓶颈,在如山如海的灵物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一一就像洪水衝垮土坝,哪需要什么技巧?纯粹是量的问题。 张悬嘴角微扬。 黑水商行这次对他的投资,正好解他燃眉之急。 聚灵符能引动天地灵气,配合大量的灵石,以及《神道》中记载的修炼法门:太虚引然诀! 足以让他在短时间內衝破关隘。 若是靠修士本身苦修的话,从筑基初期进阶到筑基中期,这个过程是极其漫长的筑基初期进阶中期,若只靠修士自身吐纳积累,便是將一身灵力化作无形涓流,日夜冲刷紫府秘境的水磨功夫。 寻常修士往往需闭关三载,方能在丹田上方的紫府空间內积出第一缕“灵烟”一一此乃灵力浓稠到近乎化雾的徵兆。 而进入筑基中期的標誌,便是让紫府填满这样的“灵烟”,期间所耗时长,十年已经算是短的了。 而想要二十天从筑基初期进阶到筑基中期,在旁人眼中不亚於白日做梦! 但,张悬便要用海量的资源將这个『梦』堆砌成现实! 他现在手上还有七万左右的灵石,再加上徐从龙答应下来的三百聚灵符— “应是足够!”张悬眸中神光明亮。 只要能在进入千瘴洞天前提升实力,哪怕提升只有一丝,张悬也愿意砸下海量资源。 没有什么,比命重要! 第二日,鄂罗城的清晨薄雾瀰漫,张悬站在城楼上目送上官静率领大军离去。 这是昨夜商討后的决定,上官静將率领四百玄甲精锐一千步卒,以及方峙岳,吴眠,李锋三人,出征青木城。 而张悬则与徐方银,和尚,季安寧驻扎在鄂罗,剩余两千步卒以及一百玄甲精锐负责稳定目前鄂罗局面。 这两日过得异常悠閒。 所有军务,他都丟给了玄甲营的副官。 而他自己,则在城主府的书房里铺开粗纸,以寻常硃砂练习符篆纹路。 徐从龙的材料还未到,他便先用这个办法熟悉符篆的绘製之法! 余下的光阴,多半在修炼『太虚引诀”中度过。 虽说他准备动用资源將自己的境界硬推到筑基中期,但日常修炼还是不能落下的。 偶尔也会指点季安寧一些修炼上的问题,值得一提的是,就在昨夜,季安寧已经成功蜕凡入道,成为一名十二品修士。 算是正式的踏入了修仙界。 季安寧的修行天赋,连张悬都暗自心惊。 她与《玄煞七绝》的契合程度,简直像是为这部功法而生。 更可怕的是她那近乎自虐般的刻苦— 《玄煞七绝》修炼初期需以烈药淬体,那种痛苦张悬再清楚不过一一经脉如被烙铁灼烧,骨髓里像有千万只毒蚁啃噬。 当初张悬给了季安寧数瓶血髓丸,正常来说那是一个月的量,可后来张悬偶然得知,这妮子仅仅数天,就將这批烈性药丸,消耗一空。 根骨契合,天赋绝佳,再加上自虐般的刻苦。所以,季安寧能在短短时日蜕凡入道,张悬並不奇怪! 而徐方银那边,其实已经卡在十一品巔峰有些时日了· 他身上还有当初张悬承诺的半颗破境丹,只是迟迟觉得还不到突破的时候,这才拖延至今。 现在见张悬筑基,连季安寧都十二品了,这廝才下定决心,决定在近日闭关突破> 第194章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第194章 天欲其亡,必令其狂 玄甲营副官柳君站在书房外,他犹豫再三,还是敲响了门扉。 这位年仅二十五岁的青年將官,甲胃下的青衫还带著墨香一一他不仅是玄甲营最年轻的百夫长,更是去年大周武举的策论魁首。 能挽三石弓,可著万言书。 这样一位优秀的军官,被上官静特意留在鄂罗,辅佐张悬处理政务。 修士是利剑,破阵斩將,登城杀敌无往不利;而他们这些凡人將官,则是持剑的手,要统筹粮草、安顿伤兵、稳定民心。 “进来。” 屋內传来张悬的声音,柳君整了整衣甲。 “哎呀一一” 他推门而入,看到张悬正站在书桌前,正提笔书写著什么。 最近几日这位年轻的千户都是这般状態,诸事不管,只是待在城主府,要么修炼打坐,要么提笔勾画。 他这般甩手掌柜的態度,让上官静留在鄂罗负责处理政务的副官们都颇有微词。 张悬头也不抬,只是盯著铺在桌面上的淡黄色符纸,右手提笔正勾勒书写:“何事?” 柳君拱手道:“大人,您任命的那个协管队长近日愈发猖狂,带著手下强征治安税』,已经闹出好几起伤人事件“知道了。” 柳君眉头紧锁,见张悬对协管队之事漠不关心,忍不住上前一步:“大人!长此以往,鄂罗城民怨沸腾,恐生大变!还望三思!” 然而张悬恍若未闻,全部心神都倾注在案几上那道泛著青光的符篆上。 柳君握紧拳头,他知道这类修士诸事不管,可没想到自己的这位主官会如此消极怠工到如此地步! 他正欲再諫:“大人一” “成了!” 张悬突然一声轻喝,两指捏起符篆。 只见黄纸之上雷纹骤亮,刺目的电光在符面游走,空气中顿时响起细密的“啪”声。 即便站在七八步外,柳君仍能感受到那股令人汗毛倒竖的雷霆威压。 “整整两日,总算成了一张。”张悬满意地端详著符篆。隨手一挥。那道雷符竟凌空飞至柳君面前,悬停在离他掌心三寸之处, “虽是半成品,倒也够用。”张悬笑道,“以精血为引,滴在符上甩出即可,送你了。” 半成品,威力只有一半,於他来说没什么大用。不过只要成了一张,他便算摸清了绘製符篆中的门道,他有把握下一张,必能製作出完美的『五雷符”! 柳君忙地望著悬浮在眼前的雷符,符纸触手生温,隱约有雷霆之力在纸面游走,竟让他这个凡人都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恐怖威能。 他下意识伸手接住,顿时一股酥麻感顺著指尖传遍全身。 “大人,这..:”他声音有些发颤。 作为柳家嫡子,他自然明白这张符篆的价值一一丹药虽珍贵,终究是一次性消耗品。 而符篆不同,特別是这等无需灵力催动的极品,简直就是第二条性命! 他喉结滚动,呆愣半响才单膝跪地,“末將谢大人赐宝!” 张悬挥了挥手,將手中猩红的硃砂笔置於青墨笔架之上,淡淡道:“协管队目前有多少人了?” 柳君小心將符篆贴身收好,见张悬询问,立马站起抱拳稟道:“按大人吩咐,协管队全权交由赵禄牛统管,经过三次补充人数,目前已扩充至一百三十八人。” 张悬微微頜首:“一百余人,应该够了!” “够..:了?”柳君一时没明白张悬所说。 张悬笑了笑:“方才你不是说,若是不管不顾,会积累民怨么?” 柳君一愣,当即正色点头:“大人容稟,那赵禄牛原本不过是街巷泼皮,纠集三五个无赖做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可自从得了协管队长一职...“ 他眉头紧皱,“三日內竟扩充百余党羽,將城中地痞尽数收编!” “昨日强征安民税』,逼得西市布商投井自尽;前日当街调戏民女,其父阻拦竟被活活打死; 更可恨的是..:” 他声音带著丝愤怒,“他们还在城门设卡勒索,过往商旅稍有不从,便诬为巫蛊余孽当场格杀!里张悬带兵破城,並未放任军队肆虐,反而明言,胆敢欺压百姓者,杀无赦! 可为何对赵禄牛这个土生土长的地痞无赖这般包容? 这也是柳君不解的地方。 “就是要让百姓怨声载道。”张悬从桌上拿起锦帕將手上沾著的硃砂擦拭,“你且说说,如今城中百姓最恨的是谁?” 柳君下意识答道:“自然是那帮地痞..:” 说到这,柳君突然顿住,他似乎明悟到了什么,但一时间又说不上来。 张悬负手望著窗外,眼神淡漠道,“对於鄂罗百姓来说,我等毕竟是侵略者,短时间內百姓畏惧兵锋虽不敢反抗,但时间一长必定会生出异心,所以便要转移矛盾了。” 柳君喃喃自语:“转移...矛盾!” 张悬他指尖轻即窗:“其实百姓心中是有一桿秤的。” 此刻,窗外细雨渐起,打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张悬的声音混著雨声传来:“屠城立威不过下策,秋毫无犯亦非上策,真正的治城之道...” “在於让百姓自己拿起那桿秤。” 柳君突然福至心灵:“大人的意思是..:” “赵禄牛这样的泼皮,你可以把他当做一条咬人的狗,咬人越狠..:”张悬轻轻抚过案上宣纸,“宰杀时才越是大快人心。” 柳君讶异道:“宰杀?” “不错。”张悬轻轻頜首,“等三日后,上官千户凯旋,你带人將协管队这半月来的罪证尽数公示,当眾尽数处决。” 上官静昨日已派上喙信使稟报,青木城已攻下,目前在对城內残余巫蛊势力进行绞杀收尾,三日后便可安排好驻军,凯旋迴鄂罗! 柳君先是一愣,不过他不是蠢人,瞬间就反应过来原来这一切都是大人有意为之?!! 先纵容那些地痞作恶,让百姓將怨气都转移在他们身上。 待民怨沸腾时,再以雷霆手段肃清,既立了威,又得了民心。 只是·.— 见柳君欲言又止,张悬笑道:“你想说,赵禄牛这个协管队长是我任命的是吧?若认真算下来,我也得担一个姑息养奸之责?” 柳君见被张悬看穿,很光棍的点了点头:“百姓若知道是大人纵容,怕是会適得其反。” “他们会装作不知道,或者会主动替我们找好藉口,”张悬轻笑:“比如...我们是被赵禄牛言巧语欺骗!” 说到最后,张悬目光微沉:“百姓要的从来不是真相,而是一个...能让他们继续过日子的念想。” 这句话,让柳君半响都没缓过神来,初听虽有些荒唐,可仔细一想—— 这一刻,他忽然明百了张悬话中的深意。 “可——大人如此为之,这几日,怕是苦了这鄂罗城的百姓吶!” 这话柳君並未说出口,在朝为官,位卑而言高,罪也! 只是,眼前这位年轻大人仿佛看穿了他的內心似得,笑了笑,像是说给他听,亦或者更多的是说给自己听“他们,可非我大周之民,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柳君浑身一颤,不自觉的重复著这句话。 之后,柳君离开时,隱约听见张悬自语: “侵略者?还是救世主,呵...” “谁知道呢!” 第195章 万民归心 第195章 万民归心 上官静率军入城时,远远便听见震天的欢呼声如浪潮般一波接著一波。 她勒马驻足,霜眉微一一对於鄂罗城百姓来说,她们算是侵略者,按理来说不应该有这般热烈的欢呼! 待行至中央广场,眼前的景象令她瞳孔骤缩: 十万百姓挤满了广场每一个角落,有人站在屋顶,有人爬上树梢,更有老者被儿孙扶著,颤巍巍地举著枯瘦的手臂。 他们的目光全部聚焦在广场中央一一那里竖著一排新立的绞架,一百三十八具尸体在风中轻轻摇晃,最醒目吊在最前排的那具,赫然是曾经耀武扬威的赵禄牛。 “这————” 上官静还未来得及细想,忽然听见山呼海啸般的吶喊: “徐大人青天!” “杀得好!” “大周万岁!” 声浪一波高过一波,上官静在马上微微后仰,眼中闪过一丝讶色。 她实在是不明白,她离开鄂罗不过五天,鄂罗城百姓对他们的態度,简直有著翻天覆地的变化。 当初他们进城时,百姓眼神中透著的那股怨恨之情,溢於言表。 她循声望去,只见张悬正立於高台之上,一袭玄色官袍在阳光下泛著淡淡金边。 十万道炽热的目光匯聚在他身上,仿佛给这个年轻千户周身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晕。 道路两旁,百姓此刻正卖力地挥舞著临时赶製的大周旗帜。 柳君站在台下,仰望著那道身影。 看见阳光穿过绞架的缝隙,在张悬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那些光影隨著尸体的摆动而变幻,宛如一张无形的网,將整个鄂罗城牢牢网住。 他突然想起那日书房中,张悬说过的话: “百姓要的从来不是真相—” 上官静翻身下马,鎧甲碰撞声淹没在欢呼声中。 “上官大人。”张悬转身,脸上带著和煦的笑容,“青木城可还安好?” 上官静拱手道:“一切安好,破城后將三个巫蛊教暗桩拔除,目前安排方峙岳、李锋、吴眠三位千户以及一千步卒,三百玄甲精兵驻扎青木城。” 张悬微微頜首,將拱手行礼的上官静扶住:“辛苦了!” 说罢,他邀请上官静一同走到广场中央竖立的高台上— 柳君快步上前,递上一卷竹简:“大人,这是协管队的罪证清单,共三百二十七条。” 张悬隨手接过,在十万双眼睛的注视下,將竹简扔进了燃烧的火盆。火焰猛地窜高,映红了周围每一张激动的脸庞。 “从今日起,”他的声音传遍广场,“鄂罗城再无协管队。” 有老者颤巍巍地捧出珍藏的米酒,有孩童编了环想要献上。 而张悬只是静静地站著,接受著十万人的朝拜。 他的目光扫过每一张狂热的面孔,最后停留在那些晃动的户体上,扭头望向上官静:“现在, 我大周才是鄂罗的天。” 上官静看著这一切,第一次对这个年轻人產生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敬畏。 上官静率军入城的第二日,张悬便將堆积如山的公文尽数推到了她的案头。 “这些..:”上官静看著几乎淹没桌案的竹简,霜眉微。 “有劳上官大人。”张悬笑得真诚,顺手又將一户籍册上去,“你是知道的,我虽为名义上的统帅,但行军打仗,內政运筹都接触的不多,所以,这些內政事务...” 他话未说完,人已退到门边, 上官静刚抬头,只看见一片翻飞的衣角一一这人竟是用上了“神道术式·巽风九息”,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上官静望著身前堆积如山的竹简,素来清冷的面容,竟少见的哑然失笑! 將一切行政內务交给了上官静与柳君之后,张悬一连数日都端坐案前,专心投入符篆的绘製工作当中—.· 三天时间,他共计绘製出『五雷符”十七张,『六丁六甲护身符”九张,目前绘製符篆的手艺也成熟了许多,最开始十份材料,只有一两张成品。 现在,每三张便能绘製出一张成品符篆,而且成功率还在不断提升。 这一天,城主府內,张悬正全神贯注地绘製著符篆。 突然,府门“砰”的一声被端开。徐方银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腰间新配的千户腰牌叮噹作响。 “老徐!快出来!”他兴奋地挥舞著茶盏,“让小爷试试这十品的斤两!” 就在昨日,徐方银下定决心,准备突破晋升! 在半颗破镜丹的加持下,了三个时辰,终於由十一品,突破到十品筑基期,成了名副其实的筑基修士! 而张悬也是第一时间献上祝福,拜託了上官静给他往镇南关总部上书,申请晋升千户。 今早,镇南关的书信到了,一併到来的,还有徐方银的千户腰牌! 城主府书房內,硃砂笔在黄符纸上行云流水。张悬屏息凝神,笔尖雷光隱现,一道繁复的雷纹正在成形。 “l一一最后一笔落下,符纸泛起紫芒。这是今日第三张五雷符,成功率已比三日前翻了一倍。 突然一“砰!” 房门被一脚端开。 徐方银顶著乱糟糟的头髮闯进来,他左手提著断刃,右手举著任命文书,脸上写满得意。 “老徐!”他啪地把文书拍在案几上,震得硃砂碗都跳了跳,“看看这是什么!” 张悬慢条斯理地搁下笔,警了眼文书上“普升千户”四个烫金大字,嘴角微扬:“恭喜。” “少来这套!”徐方银一把拽住他袖子,“昨日说好的,等我突破就切!” 张悬本想拒绝,不过望著桌上的五雷符,他眸子一亮·. 只见他缓缓抬头,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两人四目相对,徐方银突然背脊一寒,两人同行这么久了,这表情他太熟悉了! 每次张悬露出这种笑容,绝对憋著坏! “那个...我突然想起..:”徐方银边说边往后退,手已经摸到了门框。 “银子~”张悬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力道恰到好处地让他挣脱不得,“你来得正好...” 徐方银:“???” 张悬笑吟吟的从袖中摸出三张雷符:“那就开始吧..:” “等等!我还没准一” “轰!” 煊赫的雷光骤然亮起,隨著雷光炸响,徐方银倒飞出门,千户腰牌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院墙外传来重物落水声一一正好栽进了荷池。 柳君抱著一公文经过,看了眼在池里扑腾的新晋千户,又看了看倚门而立的张悬,明智地加快了脚步。 “老徐!”徐方银从水里冒出头,望著手中被电成灰烬的晋升文书,一声怒吼,“老子的千户文书!” 第196章 郡主回归 第196章 郡主回归 鄂罗城的城楼上,张悬负手而立,目光沉沉地望向南疆深处。 连续十二日的平静,让这座边城的空气中都瀰漫著压抑的气息。 “太安静了..” 上官静按著腰间的龙脊剑,霜白的眉头紧锁,正如张悬说的,他们占了鄂罗、青木二城,不管如何这么久了,巫蛊教也该有些动静。 可半个月都过去了,依旧是风平浪静! 城墙下,玄甲军依旧在轮班巡视,但连最普通的士卒都能感觉到一一这份平静,反而最是令人不安。 柳君快步登上城楼,手中军报哗啦作响:“大人,青木城方千户来信,南疆腹地依旧没有动静张悬指尖轻叩城墙,距离千瘴洞天开启只剩三日,若巫蛊教和天门要反扑,这便是最后的机会了! “报一一!” 一名传令兵急匆匆奔上城楼,手中紧握的青色玉简在晨光中泛看淡淡青光, 那不是普通的玉简,而是大周军方最高级別的“千里传影书”一一以九品修士炼製的特殊法器,內嵌“投影留影”大阵,能將千里之外的景象与声音完整传递。 张悬与上官静互相对视一眼,收好玉简,当即回了城主府二人来到书房后,上官静从张悬手中接过玉简,双手结印打出一道法诀。 玉简顿时悬浮半空,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阵纹,每一道纹路都流转著灵光。这是激活传影书的必要步骤,寻常士卒根本无法催动。 “嗡一—” 玉简发出清越鸣响,隨即投射出一片光幕。 陆清酒的虚影逐渐凝实,连衣袍上的褶皱都清晰可见。 这正是千里传影书最珍贵之处一一不仅能传递文字信息,更能將发信人的神態动作、周围环境都完整呈现,如同亲临现场。 张悬注意到,光幕背景中镇南关的城楼上,同样悬浮著数枚传影书。看来这场军情通报,是同时发往各处的。 “徐,速回镇南关!” 陆清酒的一句话,让张悬与上官静都是一愣。难不成巫蛊教与天门没有攻打鄂罗、青木,反而釜底抽薪绕道镇南关了? 见二人表情,陆清酒摆了摆手:“镇南关无恙,郡主將在一日后自皇都返回。” 张悬缓缓頜首,原来是南戊郡主要回来了,不过算算时间確实也该回来了“ 一想到郡主那绝美的风姿,以及那日自己差点被雷劈死的经歷,张悬心想,其实就这么远程聊著挺好的,毕竟一一距离產生美嘛! 一边的上官静没张悬这么多小心思,她朝陆清酒拱手道:“大人,巫蛊教与天门一直没动静, 若是此刻调徐大人回镇南关,鄂罗城將会少一大助力———“ 陆清酒缓缓摇头:“不必担心,巫蛊教与天门,这段时间都腾不出手来与我缉妖司纠缠。”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不等张悬与上官静开口,陆清酒掐了个法诀,下一秒,玉简投影骤然变幻。 画面中,一片血色沼泽上空,一道猩红身影踏空而立,嫁衣艷得刺目,猩红嫁衣的裙如水波荡漾,金线鸞凤在血色嫁衣衬托下,是那般的耀眼! 鸦羽般的青丝铺散在肩,明明没有任何神情,一双含情目流转间自带方种风情,妖异而魅惑! 在她对面,巫蛊教长老枯瘦的身躯悬浮半空,身后八品蛊尸散发著滔天煞气。 “血蛊大法!”长老厉喝一声,与蛊尸同时掐诀。 雾时间,方圆十里的沼泽沸腾,无数血线冲天而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遮天蔽日的血网。 嫁衣女子不闪不避,只是轻轻抬起素手。 就在血网即將笼罩的剎那— “l!” 她的五指突然穿透长老胸膛,速度快到连残影都未留下。蛊尸咆哮著扑来,却被她另一只手隨意按在额头。 令人毛骨悚然的吮吸声响起。两个八品强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下去,皮肤迅速萎缩,最终化作两张轻飘飘的人皮,被隨手丟弃在沼泽中投影画面一转,显出南疆地图。 十余处地点亮起猩红標记一一那都是嫁衣女子途经之处。 陆清酒沉声道: “据暗探急报,此女已深入南疆腹地,沿途连斩六名高手。巫蛊教两名九品执事、天门三位九品大星官尽数毙命。最骇人的是...” 画面再次切换回那两张人皮特写。 “巫蛊教八品初期长老血沧子,与其炼製的八品天尸,竟连一合之敌都不是。” 张悬目光盯著画面中那道猩红身影,恰巧画面流转,女人目光微垂,恰与张悬对视“心...月...狐!” 张悬在心中默念这个名字,谁也没想到,短短二十日的功夫,这位真仙遗蜕便从九品初期修为,一路高歌猛进此刻怕是已经入了八品! 隨著陆清酒手中法诀再度变换,那道猩红身影一闪而逝,画面中又回到了镇南关城楼。 这位镇抚使大人负手而立,声音依旧温润如玉,却透著几分凝重:“最新战报,巫蛊教副掌教怒渊亲率三名八品巔峰长老,联合天门四大副门主之一的雾月,以及八位大星官,正在南疆腹地布下天罗地网。“ 上官静霜眉微:“难怪这两家按兵不动..:“ 她声音渐冷,“原来是门中精锐尽出,在围猎这尊杀神。“ 张悬心思急转短短二十日,五名九品修士陨落,更有一位八品长老被吸成人皮一一这等损失,即便是雄踞南疆的两大势力也要伤筋动骨。 要知道,九品修士哪个不是耗费海量资源培养的核心战力? 寻常小门派能有一位九品坐镇已是侥倖。 而八品修士,更是足以开宗立派的存在。 “看来...“张悬望著南疆方向渐浓的血色,“千瘴洞天开启前,我们倒是能清净几日。“ 陆清酒那温润的声音將张悬与上官静的思绪拉了回来:“所以你们不用担心巫蛊教与天门偷袭,现在他们自顾不暇,不会有心思再来招惹我大周。” 张悬与上官静互相对视了眼,算是明白了陆清酒为何会在这关键时刻让张悬回镇南关! “郡主两日后回归,徐,你儘快回来,別错过千瘴洞天的选拔了!” 说到这,他顿了顿,似是在酝酿措辞:“郡主虽然推荐你代表我南疆缉妖司参加,但你要知道,缉妖司势力並非铁板一块张悬微微頜首,这些他自是知道,缉妖司分南北两派。 南戊郡主统领的南疆一派,以及由沈司南统领的北方派系,就总体势力来说,北派更要在南派之上。 按陆清酒的话来说,虽说南戊郡主推荐了他参与千瘴洞天,但最终是否定下,在镇南关还有一场选拔等著他! 毕竟,千瘴洞天虽说风险很大,但收益同样巨大,只要能活下来便可直升九品修为风浪越大鱼越贵的道理,並非只有他张悬明白! 张悬目光微垂,拱手道:“徐定不负郡主、陆镇抚的期望,必將夺得头筹!” 陆清酒嘴唇微张,似是欲言又止这一次来南疆参加千瘴洞天的年轻一辈可不一般,特別是那两个傢伙。 罢了,等徐回镇南关后再与他说吧,免得过早伤了他的锐气! 念头至此,陆清酒便不再多说,只是安排了张悬离开后,鄂罗、青木二城的防守布置便结束了通话。 五一节,请假一天~ 五一节,请假一天~ 这本书写了三个来月了,杀猪的没请过一天假,五一了,大家都出去游玩,今天杀猪的也给鸡儿放个假。 下面是千瘴洞天的大剧情,也想休息一天好好构思一二。 在此也想借著这个机会,祝各位义父五一快乐 本周热推这功法 第197章 林阳王氏 第197章 林阳王氏 一日后,夕阳西沉,镇南关巍峨的城墙已遥遥在望张悬一勒韁绳,战马嘶鸣著停下脚步。 只见城门前旌旗猎猎,两排金边青底的“王”学大旗在风中舒展,仪仗队银甲耀眼,长戟如林。 “王字旗?”和尚眉头一皱,拉著马韁道:“大人,这些人怕不是来迎接我等的?” “哈哈哈!怎么不是,除了迎接咱们还能迎接谁?”徐方银大笑著打断,“这不是明摆著吗?『胜者为王!” 他得意地拍了拍腰间茶盏,“咱们连克两城,合该有此排场!”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暴喝:“大胆狂徒!胆敢衝撞林阳王氏车队,还不速速滚开!” 一骑金甲武將疾驰而来,夕阳下那身鎏金鎧甲晃得人睁不开眼。头盔上红缨如火,腰间长刀镶嵌著七颗宝石,连马鞍都裹著金丝。 眾人循声望去,发现那金甲武將身后的远处地平线上,一列煊赫华贵的车队正缓缓驶来,宛如一条鎏金巨龙豌蜓前行。 车队最前方是八匹龙驹,通体雪白,额生玉角,每匹龙驹皆披掛著银丝编织的鞍,其上绣著繁复的云纹,在夕阳下流转著七彩霞光。 为首的御者手持一桿丈八金旗,旗面用金线绣著栩栩如生的麒麟踏云图。 紧隨其后的是一座鎏金鑾驾,通体由南海沉香木打造,车辕上镶嵌著九颗夜明珠,即便在白日也散发著柔和的光晕。 而且,车队两侧各有三十六名金甲力士护卫。手持金戈,步伐整齐划一,每踏一步,地面都隱隱震动。 金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远远望去,浩浩荡荡,不见其尾! 季安寧突然策马上前半步,凌乱黑髮下的眸子眯起:“你再说一遍?” 说话间,她周身煞气环绕,一手拽著韁绳,一手按在腰间青冥刃上,蓄势待发! 他冷哼一声,腰间长刀“鏘”地出鞘三寸:“本官再说最后一遍,此乃林阳王氏车队!尔等若要进城,速速退避!” 话虽强硬,语气却已不似方才那般囂张。显然季安寧身上涌动的煞气,让这位凡俗武將也感到了压力。 张悬扭头望向和尚,和尚策马来到张悬身边,低声道:“林阳王氏,当代家主王倦,林阳郡守“只是一城郡守?”张悬目光从远处车队收回。 郡守按周朝官职体系来说,算是四品大员。可如果只是四品,肯定支不起如此排场的车队。 光那额生玉角龙驹,一匹的价格就要五十块灵石,先前在黑水拍卖会上他便见过此等异兽。 和尚嘆了口气道:“自是不止,大人可知,太平道四国,除了仙家门派外还有传承悠久的修仙家族!” 说到这,和尚目光盯著远处金旗之上的麒麟踏云图缓缓道:“林阳王氏,便是太平道八大仙门世家,排行第七,王倦本人亦是八品巔峰实力,而他弟弟王牧之更是名满天下。” “王牧之?”这个名字很熟悉,张悬像是在哪听过。 “四圣山青龙掌教,王牧之!” 和尚话一出口,张悬恍然:“原来是他!” 这位青龙掌教成名已久,乃大周七位七品大修士之一,王家有此依仗,怪不得能有如此大的排场! 策马立於道路中央的季安寧却是一步不退,冷眼望著那金甲武將,眼神中蕴著丝丝煞气! 对於胆敢冒犯大人者,她自然不会轻饶对方。 不过她也不是傻子,远处缓缓驶来的车队显然不是一般人,她自是不会贸然行动给大人惹上麻烦。 就在金甲武將眉头一皱,右手已经按在腰间刀柄之上时远处车队中,一道声音传来:“既是同行便是有缘,那便一道进城吧。” 这声音不疾不徐,清润宛如甘泉,光听声音便能给人以好感。 被唤作项秦的金甲武將当即朝车队方向拱手作揖:“喏!” 说罢,他恶狠狠的朝拦在路中央的季安寧瞪了一眼:“还不快谢过二少恩赐!” 季安寧扭头望向张悬,发现自家大人並未停留,一夹马腹,越过两排旌旗仪仗,朝著城內疾驰而去。 徐方银、和尚紧隨其后。 季安寧深深的看了那项秦一眼,亦迅速跟上。 “不知死活的贱种!”项秦盯著眾人远去的背影,金甲下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 他了一口,低声咒骂:“待进了城,有你们好看!” 而隨著张悬一行,抢在王家车队前高调进城,被那些王家仪仗队逼退在道路两边的守城成卒中突然传出一道声响:是...是徐大人,徐徐大人啊! 隨著那人出声,周围声响逐渐嘈杂起来· “徐大人?就是那位在古剎禪逼退巫蛊教巫祭的徐大人?”一个年轻成卒拽住身旁同伴的衣袖好奇追问。 一个商贩打扮的中年人眼晴一亮,当即问道:“是前两日,在巫蛊教手上收復鄂罗、青木二城的徐,徐大人? “嘿嘿,除了那位大人还能是谁?” “徐大人回来了!” “大人万胜!” 人群开始骚动,有人起脚尖张望,有人不断地推揉著往前挤。 欢呼声如星火燎原,自守城成卒中爆发,却感染了那些被王家仪仗队逼退在道路两旁的百姓, 欢呼声一浪比一浪高。 见镇南关百姓如此热情,徐方银笑嘻嘻凑到张悬身侧道:“嘿,老徐,咱们现在名声可以啊!” 张悬微微笑了笑,不过目光中却闪过一丝讶异他虽有几分功绩,不过初来南疆,若不是有人特意帮他宣传,不可能有如此声威。 至於是谁. 在这镇南关,想做到这一点,若是没有那位镇抚使大人的首肯,铁定是不行的。 张悬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自言自语道:“有点意思!” 另一边,见风头都被抢尽,金甲將领项秦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握韁绳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身后那辆鎏金嵌玉的华贵鑾驾窗帘微微一动,隱约能瞧见一双如鹰集般锐利的眼睛,正死死盯著张悬一行人入城的背影。 第198章 一叶障目不见其身 第198章 一叶障目不见其身 张悬一行人策马疾驰入城,马蹄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入城时,守城的队长见过张悬,便告知大人今日並不在署衙,可以去镇抚大人官邸瞧瞧。 是故,他们一行人进城后便直奔陆清酒的官邸。 穿过繁华的街市· “吁一一在官邸门前勒住韁绳,张悬利落地翻身下马,將马鞭隨手拋给迎上来的成卫。 徐方银等人紧隨其后,一行人步履匆匆地向內走去。 “陆镇抚今日未去署衙?”张悬边走边问前方引路的亲兵,眉头微。 那亲兵脚步一顿,面露难色。 徐方银见状,冷哼一声:“怎么,这还要藏著掖著?” “大人怒罪!”亲兵慌忙拱手,压低声音道:“实不相瞒,今日镇抚大人...称病了,所以未去署衙。” “称病?”张悬摩挚著下巴,若有所思。 要让一位八品巔峰的大修士生病,可是非常难的一件事。 南戊郡主还未回镇南关,那林阳王氏反而先行一步来到镇南关,作为镇南关目前代城主的陆清酒,按理来说得迎接一番,但.— 陆清酒却称病? 里面有猫腻啊! 张悬微微頜首:“知道了,还请带路。” 说话间,张悬不动声色往那亲卫手中递了一块灵石。 那人连连推辞:“徐大人,您独守古剎禪,连克鄂罗、青木两城的威名,南疆哪个兄弟不竖大拇指?这...这可使不得!” 不等对方推辞,张悬却已负手前行:“南疆风沙大,兄弟们成卫辛苦。” 他回头一笑,眼里藏著几分真诚,“我难得来一趟,就当是请弟兄们饮茶,润润嗓子了。” 那亲卫见张悬已走远,只得苦笑拱手道:“那卑职便代兄弟们谢大人的赏了。” 在亲卫的带领下,徐方银、和尚还有季安寧被安排在会客室休息,张悬独自来到了陆清酒的书房。 书房內,一缕檀香裊升起, 陆清酒身著素白长衫,閒適地倚在窗边的藤椅上,手中握著一卷书册,另一只手轻托茶盏,神色恬淡从容。 然而张悬的目光却落在镇抚使额前那缕格外刺目的银髮上一一这位八品巔峰的修士分明正当盛年,眉宇间却已染上风霜。 要知道,以陆清酒的修为境界,本该是意气风发之时,如今却显出几分未老先衰的疲態。 “大人。”张悬拱手行礼。 陆清酒抬眸浅笑,眼角细纹舒展:“来了?坐。” 他隨意地指了指对面的座位,举手投足间透著熟稔。 两人虽只是第二次相见,但从吴家三兄弟的態度,以及先前入城时,百姓热烈的追捧中便能看出,这位镇抚使意图栽培於他, 而陆清酒眼中带笑,因为他亦看出,张悬已领会这番心意。 檀香氮盒的书房內,陆清酒將手中书卷轻轻合上,抬眸直视张悬:“关於千瘴洞天,你了解多少?” 张悬迎上他的自光,语气自然而从容:“郡主殿下只提过希望我参与试炼,其余一概不知。” 张悬言语间既不自称“在下”,也不称“卑职”,这份隨性反倒让陆清酒眼中闪过一丝讚许。 既是被郡主看重的人,自当如此,若是面对他都唯唯诺诺,那怎能当得起郡主的重託! 陆清酒指尖轻点茶盏,水面泛起氮氢之气,竟在空中凝出一幅微缩的太平道四国疆域图。 “千瘴洞天..:”他手腕轻转,四团墨色氮盒晕开,分別对应四国南疆,“你且看这地形。” 张悬目光一凝。 四块墨跡虽相隔千里,轮廓却如出一辙一一豌的山脉走向,交错的河流分布,甚至连瘴气瀰漫的沼泽位置都分毫不差。 张悬目露震惊,望著陆清酒道:“这像是一座以天地为棋盘的大阵?” 这座大阵覆盖了整个太平道四国。 西周,南梁,东魏,北齐都有一片数千里方圆的南疆丛林,这就很诡异了,要说自然生成,肯定没人会相信只能是人为。 但,谁又有这般大的手笔行如此经天纬地之事呢? 陆清酒笑了笑,长袖一挥,浮现於空中的氮氬之气瞬间消散,他缓缓道:“確实如你所说,南疆便是上古仙人显化之手笔,整个太平道四处南疆之地则是仙人执笔刻录法阵的阵图。” 张悬微微頜首,等著陆清酒的下文。 陆清酒缓缓道:“像千瘴洞天一般的秘境,在大周亦有不少,只是规模並没有如此之大而已, 一般情况下,那些中小型秘境,会被仙家门派当做试炼之地以供淬链门下弟子修为道心。 “寻常秘境不过方寸之地。“陆清酒言语间带著嘆服之情,“但千瘴洞天却是囊括整个太平道的惊世之作。” “相传密境中有上古仙家至宝,不过数百年间並未有人找到,但这並非重点,千瘴洞天试炼期为十天,只要顺利撑过这十天,那参与者修为可直入九境,这也是为何整个太平道修仙界都为之疯狂的原因。” 陆清酒说的这些,张悬此前在吴孝忠口中得知了一些,但没有陆清酒说的这般清晰瞭然。 “所以,千瘴洞天的试炼到底是什么?”张悬问出了他最关注的核心问题。 陆清酒微微摇头,脸上表情很是耐人寻味张悬皱眉:“连您都不知道?” “每一次千瘴洞天的试炼都不同,没办法以前人经验来预判。” “二十年前的试炼,是让所有参与者化身各类妖兽,在一片诡异的森林中被一群捉妖人追杀“而十年前,那场试炼,是在一处古战场,参加试炼者化身一个个士卒,在那如绞肉机般的古战场存活十日者,才能通过试炼!” 说到这,陆清酒目光中泛起一丝怀念:“那次我大周参与者五人,无一不是年轻一辈中,一时之选,可惜最终活下来的只有那人!” 他口中的那人,便是在四国境內都有赫赫威名的白虎將星,上官凌! 张悬一愣,这与他心中所想完全不同,千瘴洞天的试炼,难道不是在瘴气瀰漫之地寻宝求存么? 陆清酒似是猜到张悬心中所想,当即笑著摇头:“你理解错了,千『瘴”洞天的瘴,不是瘴气的瘴,而是心障的障!” “一叶障目。” 陆清酒的话让张悬一愣:“不是千瘴洞天,而是...千障洞天?” 陆清酒缓缓点头:“不错,一叶障目不见其身。” > 第199章 群英匯聚 第199章 群英匯聚 “化身妖兽,化身古战场士兵?” 张悬眉头紧皱:“所以,参与者並非本体进入千障洞天,而是神魂?” 见张悬看出了其中重点,陆清酒眼中带著丝讚许:“不错,不过用『神魂”一词可能有些不准確,准確来说应该是意识!” “意识?”张悬声音低沉。 陆清酒指尖敲击著扶手,声音微沉:“那些参与试炼者,若是最终未通过试炼,便会成为具一直沉睡,再也不会醒来的...活死人!” “那些人神魂可有损伤?”张悬追问。 陆清酒摇头:“肉身完好,魂魄无损,唯独...灵台蒙尘,意识被抽离,再难甦醒。” 见张悬脸上阴晴不定,陆清酒收起脸上的笑意,表情极为认真的望著张悬道:“徐,千障洞天机缘不小,但也伴隨著同样巨大的风险,你好好考虑!” 张悬闻言,目光微凝,眼底深处似有锋芒掠过,声音斩钉截铁:“大人,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缓缓抬头,眸光如刀,直视陆清酒:“这机缘,我必爭之!” 千障洞天不仅仅是南戊郡主给他的任务,更是天师度为他指引的道路·“ 还有四天,天师度便能升级完毕再次回归,而千障洞天的开启之日,便在两日后。 也就是说,只要他能在千障洞天中撑过头两日,便可得到天师度的辅助! 虽说肉身无法进入试炼之地,但天师度与他神魂绑定,且处於內景之中,应该不会受其影响! 届时,哪怕千障洞天的试炼再艰难,他也有信心成为最后的贏家! 退一步来说,整个太平道,无数年轻一辈英杰都在凯千障洞天的机缘! 而他张悬,身负天师度,若连这点胆魄都没有,畏首畏尾,还修什么仙?还配什么天师之名? 要知道.:.修仙之路,从来就不是坦途。 大道爭锋,不进则退,要么踏著尸骨登临绝巔,要么沦为他人脚下的垫脚石。 仙缘渺渺,唯有一往无前,才能从那户山血海中,杀出一条长生路! 若道心不坚,畏缩不前,终究不过是芸芸眾生中的一粒尘埃,连被人记住的资格都没有! 不知为何,自从那日经过《天坛玉格》幻境之后,张悬觉得自己道心坚定了不少,若在之前, 面对这般风险的秘境,说不定他会犹豫很久· 而今他却想也没想就应了下来! “好!” 见张悬如此果决,陆清酒並未多说什么,一个“好”字之后,他从袖中取出一份玉简。 “郡主虽然给了你推荐名额,但此次参与试炼的机会你能否取得,还要看明日的选拔,这是本次参与选拔者的名单,你可作为参考。” 张悬缓缓展开玉简,指尖在温润的玉面上轻轻摩。 隨著神识探入,一行行烫金文字在脑海中浮现,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越皱越紧。 玉简中的名字在脑海中一一闪过: 林阳王家家主次子王龙象,据玉简文字描述,其三岁就能引|动天地灵气,是不折不扣的仙门天才; 四圣山白虎掌教白璃的嫡传弟子白若麟,传闻中是四圣山继上官凌之后,倾力打造的天骄人物; 钦天监监正的首徒王衍,精通天机推演之术: 当朝駙马李如晦,此人神秘,玉简併无记载,不过...能在缉妖司调查下不露一丝破绽,便说明了他绝非一般人; 赤焰宗少宗主顏炎,风火双灵根的绝世天骄.... 这些名字,每一个都重若千钧。更令人心惊的是,他们清一色都是十品巔峰修为,距离突破只差临门一脚。 张悬不由得紧了玉简。六位天骄,最终只取两人。而自已这个由南戊郡主临时推举出来的“搅局者”,在这群人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名单,突然发现一个更令人玩味的事实: 王龙象代表仙门世家,白若麟象徵四圣山,王衍出自钦天监,李如晦代表皇室,顏炎则是七大仙门的代言人..... “呵..”张悬轻笑一声,指尖无意识地在玉简上敲击。 这些天之骄子,无一不是与大周王朝有著千丝万缕的联繫。唯独自己,在这盘大棋中,就像一颗格格不入的异色棋子。 “还真是..”半响,张悬合上玉简,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竞爭激烈啊。” “那是自然。”陆清酒端起茶盏轻抿一口,目光悠远地望向窗外飘落的枯叶,缓缓道:“我人宗修士与妖鬼精怪不同,寿命终究有限。” 他屈指轻叩桌面,声音低沉而清晰: “天地玄黄四境中,黄阶十品筑基修士,寿元不过一百五十载;” “玄阶七品凝神修士,可活两百春秋;” “地阶四品洞玄大能,方能享五百载寿元; “至於天阶一品人仙境..:”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嚮往,“据古籍记载,可达千年之寿。” 茶盏在案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陆清酒目光陡然锐利:“我辈修行,不仅要与天地爭,更要与光阴赛跑。” 他忽然探身向前,衣袖带起一阵清风:“十品到九品,即便资源充足,也需十余年苦功方能跨越。而十品筑基一境...亦是修道之基,若根基不稳,日后必遭反噬。” 这一境界需要的是耐心,是日积月累。 张悬正襟危坐,忽然感觉一道如有实质的目光刺来。陆清酒双眼精光暴涨,让他如芒在背。 半响,陆清酒轻嘆一声,语气缓和下来:“你周身窍穴灵力充盈,却如无根浮萍,可是用聚灵符和灵石强行提升的境界?” “正是。”张悬坦然承认,先前为了应对即將到来的千障洞天,他强行將修为提升至筑基中期。 “暂且停下修炼。”陆清酒目光郑重,“將这些外来灵力彻底炼化。否则..:”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张悬一眼,“日后必成大患。” 张悬一愣,他郑重拱手道:“是。” 陆清酒肯对他说这些,已经是把他当做亲近的晚辈在指导。 虽说很可能是看在南戊郡主的面子上,但这份人情,他张悬得记著! “只是..:”张悬眉头微,眼中闪过一丝疑虑,“若筑基境如此重要,那通过千障洞天强行提升至九品,会不会...” 他顿了顿,斟酌著用词,“反而坏了根基?” 陆清酒缓缓摇头:“这便是千障洞天的玄妙所在,它可以让通过十日试炼者即刻气海紫府充盈,仿佛经歷了数十年苦修一般,不会留下任何隱患!” “十日,可抵数十年苦修,这等机缘,是该爭上一爭!” 说到最后,陆清酒清润的眼神中,少见的绽放出凌厉之色! 第200章 御前选拔 第200章 御前选拔 晨光初现,镇南关內外已是一片沸腾。 十余里官道两侧,百姓摩肩接,脚张望。比起昨日王家那华而不实的排场,今日这场面才称得上真正的万人空巷。 千余名玄甲军持戟而立,在人群中隔出一条通道。忽然远处传来清越凤鸣,一对火凤旌旗迎风招展,在朝阳下流转著鎏金光芒。 “郡主殿下千岁!” 欢呼声如浪潮般席捲整座城池有老者颤巍巍跪地叩首,孩童被父母高举过头,少女们將早早备好的鲜拋向道路中央。整条官道仿佛成了一条流动的河。 郡主府內,晨曦如火,映照著那道緋红如血的身影。 南戊都主静立窗前,裙据如焰,在微风中轻轻浮动。 她生得极美,却美得近乎妖异一一左眼漆黑如墨,右眼银白似霜,一双天生异瞳淡漠地扫过窗外,仿佛尘世浮华皆不入眼。 张悬一早就应召来到了郡主府,此刻望著她的侧顏,他嘴角微不可察地抽了抽,若是可以的话,他寧愿放弃欣赏这份美这位郡主昨夜乘著月色悄然归来,此刻正捧著一盏热茶,指尖轻叩杯沿,姿態慵懒。 而此刻,城外受万民跪拜的华贵车,不过是一座空架。 “怎么?”她忽然开口,声音清冷如碎玉,“你似乎...有些怕本座!” 张悬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殿下天潢贵胄,天人之姿,天下人对殿下望而生畏也很正常,但卑职对都主的畏並非畏惧,而是敬畏。” 话虽如此,其实张悬还是不想与这位郡主殿下过多接触,他至今记得姚县那一日一一自己不过是靠近她说了几句话,晴空骤降雷霆,险些將他劈得灰飞烟灭。 南戊郡主望著张悬,不置可否:“你觉得本宫该去享受那些欢呼与否?” 若真如她所言,大张旗鼓地受万民跪迎入城· 不出三日,镇南关怕是要天降陨石、瘟疫肆虐,將那些沾染过她气息的凡人,尽数收走性命。 这位郡主所过之处,向来是生机断绝,寸草不生。 张悬咧了咧嘴,无奈道:“殿下说笑了。” 南戊郡主轻拂衣袖,緋红的裙裙在青石地面上拖出一道弧线。 她朝厅外缓步走去,银白的右瞳在晨光中泛著冷冽的微光:“时间差不多了,隨本座来吧。” 张悬望著那道渐行渐远的緋色身影,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按理说,以郡主皇室宗亲的身份,理当与大周休戚与共才是。 可她却偏偏要推举自己这个毫无背景的散修,去与那五位与大周有著千丝万缕联繫的年轻天骄爭夺千障洞天的机缘。 “莫非..:”他暗自思,脚步却不停歇地跟上,“这洞天之爭背后,还藏著什么不为人知的博弈?” 心中虽然疑惑,不过张悬还是跟上了对方的脚步,毕竟千障洞天对他来说亦是个不小的机缘—. 巍峨的殿宇聂立在晨光中,鎏金琉璃瓦在朝阳下泛著璀璨的金芒。 张悬跟隨郡主踏入殿门,眼前豁然开朗一一九根盘龙玉柱撑起的穹顶高逾十丈,地面铺就的玄晶石映出人影绰绰,殿內早已聚集了十余位气息浑厚的修士。 陆清酒一袭青衫立於阶前,见南戊郡主到来,当即快步迎来:“殿下,几月不见,风采依旧。” 他声音清润,语气平静,只是任谁都看得出,这位平素里镇静沉稳的镇抚使,此刻是发自內心的高兴。 南戊郡主银白色的右瞳淡淡扫过他发间:“你这头上白髮倒是又添了不少。” 话音未落她已径直向前走去,丝毫没有理会旁人。 陆清酒不以为性,笑著紧隨其后。 张悬不动声色地环视殿內,眼前这些人涇渭分明各自立於大殿一角,这便是此次千障洞天的竞爭者。 见张悬朝四周望去,陆清酒落后一步,来到张悬身侧道,眼神落在东北角那处,替他介绍道:“东北角那位..” 陆清酒手指轻点,目光落在一位锦衣华服的青年身上,“王龙象,林阳王家的麒麟儿。相传出生时方圆十里灵力倒卷,形成九龙朝圣』的天地异象。” 张悬顺著他所指望去,左眼一阵幽光闪烁,隨之大片字体显现“十品巔峰修为,战力...四千三?” 明明十品战力的上限便是三千,此人战力竟然超出了这个界限? 在张悬若有所思之际,那王龙象似是有所感应,扭头望了过来,与张悬对视了一眼。 隨即挪开了目光,望向陆清酒,年轻人袖袍一振,朝陆清酒遥遥拱手,頜首致意。 陆清酒也朝对方笑了笑,隨后他又转向西北角:“看到那位白衣女子了吗?白若麟,四圣山白虎一脉的嫡传弟子。” 他声音带著几分郑重,“据说十三岁就能徒手撕裂妖兽,如今已是十品巔峰,距离突破只差临门一脚。” 隨著陆清酒的介绍,张悬【幽烛玄瞳】扫过,嘴唇微抿,暗中嘆道:“又是个难缠的傢伙!” 这位白若麟是场中所有参与千障洞天挑战者当中唯一一位女子,不过论战力,她与方才的王龙象竟不湟多让,亦有四千一的战力! 之后,两人转向正东方,陆清酒眼中闪过一丝深意:“钦天监王衍,监正大人的关门弟子。精通天机推演之术,据说能预判对手三招之后的动作。” 张悬注意到那位玄衣青年手中不断转动的星盘,微微頜首,预测么,只是不知有『天师度”的几方风采! 介绍完王衍,陆清酒抬手指向东南角那群赤袍修士:“赤焰宗少宗主顏炎,七大仙门这次推举的代表,天生风火双灵根。双灵根並不少见,但是能如他这般拥有两种互补灵根者,却是极为稀少。若单论攻伐之术,此人或许为在场年轻一辈中最顶尖的存在。” 最后,陆清酒扭头望向西南方— “西南方那位紫金冠的,”陆清酒轻咳一声,“駙马爷李如晦。虽说是皇室代表,但...” 说到这,陆清酒顿了顿,摆了摆手道:“算了,后面你与他打过交道自会知晓。” 张悬不明百为何陆清酒谈到此人会有此等古怪表情,不过· 既然对方不说,他便自己看了! 隨著【幽烛玄瞳】扫向那人,张悬亦是脸上露出古怪之色! 以上五位,战力大多都在三千以上,而李如晦却恰恰相反,只有“ 一一两千四! 甚至比他都还低上一百。 不等张悬细想,远处传来一道悠长的喊声一一肃静!!! 殿內鎏金香炉青烟裊裊,远处高台之上,一方莹润的白玉简被一名太监打扮的年轻男子,郑重放置在主位。 两侧金甲侍卫见南戊郡主入殿,当即肃然分立,將玉简徐徐展开。 “嗡一一” 一道璀璨的明黄光柱自玉简冲天而起,在半空中交织成一道虚幻的身影。 张悬瞳孔微缩一一这正是他曾用过的“千里传影书”,只不过眼前这份明显品阶更高。 那光柱中流转的符文每一道都价值连城,寻常修士终其一生也未必能攒够购买一次的灵石。 光幕中渐渐凝实的人影约莫三十七八岁模样,一袭明黄常服不怒自威。 他面容刚毅,剑眉下双目如炬,下頜线条分明,整个人透著股精明强干的锐气。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眉心处一道若隱若现的金色龙纹,隨著呼吸微微闪烁。 张悬目光闪烁,按道理来说大周皇室是无法修炼的,那这道龙纹是什么? 【幽烛玄瞳】早就开启了,但由於是“千里传影书”交织的虚影,所以没办法探查到这位皇帝陛下的讯息。 “参见陛下!” 殿內眾人齐刷刷躬身行礼,张悬隨著眾人行礼,余光却警见南戊郡主只是微微頜首,那双异色瞳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光幕中的云天明虚影抬手示意眾人平身,袖口金龙纹绣在光晕中栩栩如生。他目光扫过殿內眾人,在掠过南戊郡主时微不可察地顿了顿。 第201章 战力並非唯一 第201章 战力並非唯一 光幕中的云天明虚影负手而立,明黄龙袍无风自动, 他环视殿內眾人,声音透著股久居上位的雍容气度: “诸位皆是我大周年轻一辈的翘楚,今日齐聚於此,想必都知晓所为何事。” 他脸带笑意:“不过本次选拔,朕想换个方式。” 帝王的目光如实质般扫过王龙象、白若麟等人,最后在张悬身上收尾。 张悬眉头微皱,云天明能在人群中精准找出他们这些人,说明对方认得他们? 他现在是冒用徐的身份,云天明是从何得到他的相貌信息的? 就在张悬心念电转之际,云天明却拋出了一个重磅信息“殿中藏著一只画皮鬼。”云天明突然开口,声音肃穆,“谁能將其找出,便可代表我大周进入千障洞天。” 殿內骤然陷入一片死寂,隨后爆发出压抑的骚动。 “画皮鬼?!” 不知是谁,惊疑不定的喊叫出声! 在场眾人都是各自阵营的翘楚,自是不会惧怕一只低品阶的『画皮鬼』,眾人只是厌恶,他们何等身份,竟与画皮鬼这般航脏之物身处一室? 这让眾人觉得受到了冒犯,只是... 提出此事的是大周最高掌权者,所以哪怕他们满心的厌恶也只能忍著。 而且,能悄无声息的將画皮鬼塞进眾人身边,这怕只有云天明这位大周帝王有能力做到了! 此刻,王龙象目光微凝,这位世家公子俊美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嫌恶,仿佛嗅到了什么腐臭之物。 他下意识后退半步,锦靴踩在光可鑑人的玄晶地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最先有动作的是白若麟—. 这位白虎掌教的嫡传,虽生得明眸皓齿,却自带一股讽爽英气,双眉不似一般女子那般生得细长浅淡,而是如墨般乌黑。 白若麟双眸微闔,一股凌厉的神识如潮水般向四周席捲而去! 她心思极快,她修长的手指始终虚按在腰间那柄古朴长刀上,刀鞘上缠绕的银色虎纹在神识激盪下隱隱发光。 此刻她正试图抢占先机,在眾人还未反应过来时就用神识扫遍全场“哼!” 王衍冷哼一声,手中星罗算盘“咔嗒”一转,无数星光进射而出,在钦天监眾人周围织就一张璀璨星网。 王龙象见状立即掐诀,从袖中掏出一方玉印,印章之上腾起一道龙形光幕; 顏炎也不甘示弱,袖中飞出一面赤焰幡,熊熊烈火將赤焰宗眾人护在其中。 转瞬间,大殿內星光、龙气、烈焰交相辉映。这些天骄不仅是要找出画皮鬼,更要防备对手抢先得手。 白若麟脸色一沉,她虽抢占先手,但这些对手反应也极快。无奈之下,她只得如几人一般,祭出一颗雕刻著狞白虎的东珠,青色屏障瞬间將己方四圣山眾人笼罩。 就在几方势力剑拔弩张之际,场中却有两人格外从容。 那位被南戊都主推荐的“徐”,既不放神识也不祭法器,反倒像逛集市般悠閒地东张西望。 更令人蹄笑皆非的是駙马爷李如晦。这位皇室代表不仅没参与角逐,反而优哉游哉地找了把太师椅坐下。 他从隨从手中接过一个锦缎点心袋,取出块晶莹剔透的桂酥,在眾人警惕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地咬了一口。 李如嗨举著点心袋的手在空中顿了顿,见眾人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他略显尷尬地摸了摸鼻子,將点心袋往前递了递:“诸位...要不要也来一块?” “爷!”左手边的侍从急得直脚,压低声音道,“这场合实在不妥!” 右手边的侍从更是直接单膝跪地,抱拳劝道:“公主殿下对您寄予厚望,您这样...” 李如晦不紧不慢地咽下最后一口酥饼,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急什么?” 他慵懒地靠在椅背上,“若画皮鬼这么好找,陛下何必给一个时辰?” 他的话引起了眾人的注意这话音刚落,大殿中央突然传来“咔噠”一声轻响。 只见一名身著絳色官服的年轻太监,在殿下案台放下了一具精致的鎏金沙漏,细密的金沙已经开始缓缓流淌。 “诸位大人,”太监恭敬地行了一礼,声音清亮,“按陛下口諭,限时一个时辰。各位大人若有所得,可將答案书於纸上,交由奴才保管。” 他指了指身旁的玉匣,“时辰一到,奴才当眾启封。” 殿內眾人闻言皆是眉头一皱,『画皮鬼』並不是什么稀罕妖鬼,恰恰相反,这只是低品阶妖鬼中最为常见的一种。 它虽能披著人皮偽装成受害者,连记忆都能模仿,但终究不是无懈可击。 若是画皮鬼身上的皮肤有破损,通过神识探查,很容易就察觉到对方身上泄露出来的煞气。 殿內的气氛顿时变得凝重起来。 王龙象的动作最为乾脆利落。他修长的手指从乾坤壶中抽出一把寒光凛冽的银刀。 他毫不犹豫地將刀递给身旁一位面容相似的青年:“龙詹,你先来。” “是,兄长。”王龙詹接过银刀,眉头都没皱一下,直接在手心划开一道口子。 鲜血涌出的瞬间,王龙象的神识如潮水般扫过伤口,仔细探查每一丝灵力波动。 “下一个!”確认无误后,王龙象的目光已经转向下一位族人。 另一边,王衍手持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针尖泛著幽幽白光。 他朝同门拱手致歉:“诸位师兄弟,得罪了。” “师兄言重了。”一位面容清秀的弟子笑著接过银针,毫不犹豫地刺破自己的手臂,“能为师兄效劳,是师弟的荣幸。” 王衍的神识如春风般拂过伤口,確认无误后郑重地点头致谢:“多谢师弟。” 隨即转向下一位同门。 整个大殿內,只剩下锐器划破皮肤的细微声响。 白若麟与顏炎阵营中虽然並不是一个组织,而是多个山头齐聚,但能作为双方代表,都是各自宗门的天骄,为了些许小伤卖对方一个面子,这等划算之事,何乐不为? 在这紧张的氛围中,唯有两个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张悬独自站在殿角,既无人可验,也无人验他,他只是目光在一个个身影上穿梭,而眉头也愈发紧皱。 而李如晦依旧坐在太师椅上,甚至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两位侍从捂脸不语,不过自家大人不强逼,他们也懒得自残,按李如晦的说法“ 静观其变吧! 当四方阵营完成內部探查后,王龙象锐利的目光如刀锋般直刺张悬,与此同时,白若麟那双英气逼人的眸子也锁定了李如晦。 “开始有意思起来了。”张悬迎上王龙象的视线,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 云天明发起的这次试炼,看似简单,实则暗藏玄机! 各方阵营相互猜忌,哪怕真的探查到画鬼在己方阵营,估摸著谁都不会透露,甚至还会有意隱瞒! 因为,猜中便能取得最终胜利,只有这个条件。 也就是说,哪怕你率先猜出,只要其他人一齐知晓谜底,那相当於谁都没有获胜。 云天明设置这么一个获胜条件,相当於告诉眾人,你不仅要猜出谁是『画皮鬼”,亦要守好答案,让其余之人无法猜中谜底! 这,才是这场选拔试炼的核心目的! 换句话说,这场试炼考验的不仅是洞察力,更是: 保守秘密的能力; 误导对手的智慧: 掌控信息的谋略: 此刻,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场选拔的真正目的一一不仅要找出画皮鬼,更要確保自己是唯一知道答案的人。 千障洞天是意识进入,道行、修为、战力或许在其中有用,但一定不会起到决定性作用! 而敏锐的洞察力,隨机应变的巧思,殊死一搏的勇气,或许才是千障洞天真正的破局之法。 这也是为何云千城弄出这场选拔的目的,他並非心血来潮,而是想选出能从千障洞天活下来的真正天骄! 第202章 已有答案 第202章 已有答案 王龙象缓步走向大殿中央,他脸上掛著世家子弟特有的得体微笑,举止优雅,神情温和。 “徐兄。”他在距离张悬三步处站定,“在场诸位都是知根知底的人物,想要在李代桃僵.. 难如登天。” 他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南戊都主的方向。 对方声音温和给人以如沐春风之感,只是张悬却从对方眼底深处看到了一抹倔傲! 他这话,让张悬当即会意一一自己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徐”,既无显赫出身,又无宗门背景,完全是靠著南戊郡主的推举才能站在这里。 而眾所周知,南戊郡主与当今圣上的关係是亲兄妹,若是陛下想借南戊郡主玩一手灯下黑,把所谓的画皮鬼直接藏在参加选拔的选手中,这也是有可能的! 说到这,他微微一顿,並未继续说下去,不过在场眾人却是明白了他的意思。 张悬眉头轻扬:“王兄,这是怀疑到我身上了?” 王龙象笑而不答,但向前逼近的脚步已经说明一切。 他身形如松,左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不如徐兄也让我查验一番?毕竟..:” 他压低声音,“若阁下真是画皮鬼假扮,在下保证,绝不伤徐兄分毫。” 殿內气氛骤然紧绷。 而另一边,白若麟也是这等心思,只不过她的目標,却是放在一直对这场选拔不怎么感兴趣, 行事惫懒的李如晦身上。 “駙马爷倒是清閒。”白若麟眸光如刀,扫在李如晦身上。 作为白虎掌教白璃的嫡传,她比旁人更清楚姚县事件的始末。 对於徐,她是有所知的,也知道那日在姚县,南戊郡主確实是对这位不知名小修士青眼有加一这位“徐”应该问题不大! 此刻,张悬的目光在王龙象与白若麟之间不动声色地游移,心中已然洞若观火。 这两人看似础础逼人,实则暗藏机锋一一六取二的规则下,结盟才是上策。 既能共享情报,又可缩小排查范围。 但一一他们二人目標却过於重合! “都选择了王衍吗!”张悬心中暗付。 这两位天骄看似张扬,实则精明得很。 他们心知肚明:在千障洞天这等玄妙秘境中,王衍这等精通阴阳风水,推衍占下的人物,远比单纯武力更有价值。 所以,王龙象与白若麟才会不约而同朝二人威逼,只是借著寻找画皮鬼的藉口,展现自己在一眾参与选拔者中独一份的统治力,好为后续挑选结盟对象占据优势地位。 张悬与李如晦有嫌疑吗? 有,但嫌疑並不多。 毕竟在场六位参选者是最为引人注目的存在,將画皮鬼放於他们几人之间,太过容易露出马脚! 眼见王龙象將匕首朝自己递来,殿內百余人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张悬心如明镜,不知不觉间,这王龙象竟借著此事,积累起几分眾望所归的大势! “让別人洗清嫌疑前...”张悬忽然轻笑,声音不疾不徐,“不该先洗清自己的嫌疑么?” 他环视四周,目光从王衍扫到白若麟,最后落回王龙象脸上:“既然王兄怀疑到参选者身上, 不如...一视同仁?” “否则这一刀,割与不割有何分別?”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推脱,不过话中亦有几分道理。 王龙象眼眸不自觉的微微眯起了些许,只是他脸上的笑容,却是跟盛了。 “徐兄,说的是极!” 寒芒闪过,匕首在王龙象掌心划开一道血痕。鲜血滴落在地,发出“嗒”的轻响。 他摊开手掌,笑容依旧温和:“不知这样...徐兄可还满意?” 张悬微微摇头:“王兄误会了,我个人並没有什么满意不满意一说法。” “只是为了找出那画皮鬼,王兄受累了。” 王龙象什么也未说,只是目光沉静如水,定定的看著张悬。 张悬知道对方在等什么,不过他没有接过对方手中的匕首,而是平摊手掌“轰!” 一道煊赫雷光骤然炸响,紫色电蛇在他掌心游走,映得整个大殿忽明忽暗。 “这是—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 “玄霄五雷正法?” “这徐,竟是道门中人?” “定为道门正统,你看那雷霆,煊赫纯正,若不是道门正统,可没这般威势!” 隨著张悬五指紧握,那抹紫色雷电在他手中缓缓泯灭! 隨后,他负手而立,空气残余的雷息还在隱隱跳动,映得他眸光明灭不定:“画皮鬼哪怕模仿能力再强,也无法模仿我这雷法,我这算是洗清嫌疑了吧?” 如他这般施展与妖鬼阴煞之力相剋的功法,自是能洗清嫌疑。 只是· 虽说张悬言语诚挚,笑容亲和,可不知为何,王龙象却对眼前这年轻人,却是极为反感。 世家大族,最是讲究尊卑,位高者一言可决生死! 如今,他让对方划破皮肤,而张悬偏偏另闢蹊径,施展功法自证清白。 这等举动,不仅是针对王龙象,还是对他们林阳王家权威的挑战! “徐道友果然...別出心裁。”他每个字都咬得极重。 说罢,便转身退回自家阵营。 另外一边,李如晦被白若麟盯上,他倒没像张悬这般不给对方面子,而是很乾脆的在手心划了一刀,划完还让身后侍从也割破手臂,任由白若麟探查百道神识自李如晦身上扫过,而这位駙马爷面色如常,在太师椅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著。 最终,白若麟朝李如晦拱了拱手,亦是走回自家四圣山阵营。 大殿內,各方势力正低声商议,目光如鹰隼般在人群中来回扫视。王龙象与族中长辈低声交流,白若麟的指尖在刀柄上轻轻敲击目光如刀在眾人身上巡视,而王衍则不断调整著手中的星盘方位。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这暗流涌动的氛围中,张悬却独自倚靠盘龙玉柱,双臂抱胸,眼帘低垂。 他这副事不关已的模样,在眾人眼中无异於主动放弃,有人甚至投来一个轻蔑的眼神,亦或者望著张悬的身影露出讥消笑容。 “嘿,兄弟,你是已经找到答案了吧?”一个懒散的声音突然打破沉寂。 不知何时,一道身影走到张悬身侧,有些突兀的开口询问。 他的声音並不大,不过在场的眾人都是修土,五感比一般人敏锐的多,这句话像一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张悬回头,望著身侧那穿著玄色龙纹衣袍,头戴紫金冠的李如晦。 “你...是如何知道的?” 如果说之前李如晦这句话,只是让眾人有些好奇,可张悬下面这句仿若默认的话语,就像在滚烫的油锅中泼下一瓢冷水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利箭般射向这个一直被人忽视的“野修”。 此刻,让整个大殿都沸腾了起来! 第203章 找到你了,画皮鬼 第203章 找到你了,画皮鬼 在几分钟之前,大殿內的气氛异常微妙各方势力的目光在空气中交错,仿佛能擦出火。 土衍手中的星盘突然发出一声轻鸣,他抬眼看向白若麟,两人自光相接的剎那,似乎达成了某种默契。 白若麟英气的眉梢微挑,右手按在刀柄上,朝王衍方迈出了步子一一这个简单的动作,已然宣告了四圣山与钦天监的结盟。 白若麟出自四圣山白虎兵冢,大周官方组织缉妖司最初的班底便是四圣山,说起来四圣山虽无国教名头,在大周却是国教地位! 而王衍所在的钦天监,亦是与大周朝廷有著密切关係,需要依靠王朝气运修行的玄门大宗,所以虽然王龙象陈恳邀请,最终王衍还是接受白若麟的邀请。 王龙象的脸色瞬间阴沉了几分,但很快便恢復如常。 这位世家公子转身的动作乾脆利落,锦袍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径直走向不远处的顏炎。 “顏兄。”他的声音依旧从容,仿佛方才被拒之事从未发生,“赤焰宗与我林阳王家,似乎更该精诚合作!” 顏炎赤袍下的拳头微微握紧,心头涌起一丝不忿一一任谁都能看出,自己不过是王衍的替代品但很快,这位少宗主便鬆开拳头:“王兄所言极是。” 能被七大仙门推出的年轻一辈代表,自不会被这些多余的情绪左右判断。 几乎是在瞬息之间,四大阵营便涇渭分明地化作两方: 一方是白若麟与王衍。 四圣山圣女正低声说著什么,纤长的手指不时在空中勾勒,而王衍的星盘则隨著她的讲述不断变换星象,偶尔进发出璀璨的星光。 另一方则是王龙象与顏炎。 林阳王家的继承人负手而立,王龙象与身旁族老说著什么;而顏炎则抱臂站在半步之后。 两人的目光如刀,不断在白若麟与王衍之间游移。 大殿內的暗流越发汹涌,各方势力都在暗中较劲。 王龙象使了个眼色,立即有王家子弟捧著锦盒走向司礼监的几位太监。 在沉甸甸的灵石打点下,太监们不情不愿地割破手指,但查验时却被王家特製的屏风法器严密遮挡一一这些关键情报,他们自然要独享。 与此同时,四圣山阵营中,一位頜下蓄著长须的中年修士整了整衣冠,恭敬地朝大殿西侧走去那里,南戊郡主正慵懒地倚在鎏金座椅上,方圆二十丈內空无一人,唯有陆清酒静立在她五步之外。 郡主緋红的裙如血般铺展在白玉地面上,左眼的漆黑与右眼的银白在殿內明珠的映照下更显妖异。 她指尖轻叩扶手,对场中的明爭暗斗显得兴致缺缺。 “殿下..:”长须男子刚拱手行礼,话音未落一一“滚。” 郡主连眼皮都未抬,只轻飘飘吐出一个字。竇时间,男子头上的四方帽如遭利刃切割,瞬间四分五裂! 他脸色煞白地连连后退,跟跑著退回白若麟身后,额头已沁出豆大的汗珠。 这一声“滚”的威压,让殿內眾人都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一一七品大修士的恐怖修为展露无遗。 既然南戊郡主是本尊,那胆敢端坐在郡主身旁五米开外的镇抚使陆清酒,亦是本尊了。 若是一般人,敢立於郡主十米內,早就因为各种原因,横死当场了! 郡主身上的异象,在大周高层间並非秘密! 也就陆清酒这般八品巔峰修为,能靠近郡主些许。 就在殿中形势晦暗不明,眾人毫无头绪之际,李如晦百无聊赖的从那张太师椅上站起身来,悄然朝著殿中一人走去。 他学著张悬的姿势,双臂抱胸,目光却在殿內眾人身上来回游移。 “嘿,兄弟,”他突然开口,声音带著几分篤定,“你是已经找到答案了吧?” 大殿內的嘈杂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这边— 王龙象目光微微一顿,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讥消。 他打量著那个始终静立一旁的青衫修土,脸上闪过一抹讥消:一个野修,怎么可能先於他们这些天之骄子找出答案? 若是真被此人捷足先登,他王龙象三个字倒过来写! 而另一边,白若麟英气的眉毛紧紧起,眉宇间闪过一丝犹疑,她锐利的目光如刀般在张悬、 李如晦脸上游弋,试图判断这句话的真偽。 作为白虎掌教的嫡传,她比旁人更清楚姚县那场事件的始末一一这名叫“徐”的年轻人,能让南戊郡主另眼相看之人,绝非等閒之辈。 但从选拔开始至今,此人却是毫无作为。 既不像王衍那般推演天机,也不似王龙象四处探查,更未如她一般以神识扫荡全场。 他只是.:.閒庭信步般在殿內游走! 若真有人能这般儿戏就勘破玄机,那他们这些所谓的天骄,这般苦心探查岂不成了笑话? “白道友!”王衍的声音將她拉回现实。 白若麟目光並未从张悬身上离开,她语气带著丝凝重:“可觅得天机? 广王衍並未说话,只是通过神识与白若麟传音,传音的內容只有六个字一一“天机指向,徐!” 另一边,在这万眾瞩目之下,张悬缓缓侧首,嘴角著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落在李如晦那张玩世不恭的俊脸上:“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如晦脸上露出一丝狡点:“徐兄弟若是考虑与我结盟,我便把其中原委告知,如何?” 张悬並未答覆,他左眼盪起一片幽光: 【李如晦·筑基】 【状態:猜心,万籟俱寂】 【气血:100%】 【精气:100%】 【灵力:100%】 【战力:2400匹】 【猜心:只要站在三米范围內,有一定机率判断对方言行真偽】 【万籟俱寂:???】 万籟俱寂这个天赋状態,可能受限於【幽烛玄瞳】的级別,无法具体探知,但“猜心』的解释却给了出来。 “这廝竟然是...炸胡!” 望著李如晦头顶的一行行小字,张悬目光微凝! 这傢伙方才是试探他来著,对方或许从自己身上看出了什么端倪,於是便动用了“猜心”· 张悬与李如晦四目相对,紫金冠下的那双眼晴突然闪过一丝错,李如晦声音压得极低:“你.知道了?“ 这句话问得没头没尾,但张悬却是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 张悬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他確实已经通过【幽烛玄瞳】知晓了其中关窍,但没想到对方仅凭一个眼神就能看穿自己的心思。 这駙马爷表面玩世不恭,內里却是个十足的人精。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最终,张悬轻轻頜首:“嗯,知道了。” 二人间的对话未用法器遮掩,所以大殿中的眾人都听在耳中,只是他们说的太过含糊,眾人不知道这两人是在打什么哑谜! 张悬確实如李如晦所猜的那般,已经找出了『画皮鬼”真身所在。 云天明说明选拔规则后,张悬便找了个可以环顾大殿的位置·. 【幽烛玄瞳】暗中流转,瞳孔深处泛起一丝几不可察的幽蓝光芒。 他斜倚著盘龙玉柱,目光缓缓扫过殿內每一个人! 只是排查到最后,张悬却发现了一个有意思的点。 在场包括南戊郡主、陆清酒以及两名司礼监太监,一共一百四十二人—— 一一竟没一人是那“画皮鬼』! 可云天明却说,『画皮鬼”就在殿內— 最终,张悬的目光掠过眾人,最终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大殿主位之上。 那里,云天明的虚影正端坐在龙椅之中。 明黄色的龙袍上金线绣著的九条五爪金龙在光影中栩栩如生,仿佛隨时会破衣而出。 他眉心的那道龙纹泛著淡淡的金芒,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扶手,嘴角著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由於是『千里传影书”构建的虚影,所以张悬並不能通过【幽烛玄瞳】读取对方身上的讯息, 但他却可以断定,眼前这位大周的九五至尊· 便是这场选拔的关键点,画皮鬼! 第204章 兄弟,你这法宝,正经吗? 第204章 兄弟,你这法宝,正经吗? 作为大周的最高统治者,亦是发起这次御前选拔的云天明,会是『画皮鬼”? 让航脏、低贱的『画皮鬼”坐在龙椅之上? 这等事情,在场的眾人连想都不敢想所以哪怕以白若麟、王龙象等人的智计,亦没把目標放在云天明身上。 这是皇权遮蔽下的盲点. 此刻,白若麟雪白的靴尖轻点地面,英姿讽爽地走到张悬面前,抱拳一礼:“白虎兵冢白若麟,见过徐道友。” 她唇角微扬,“一月不见,道友风采更胜往昔。” 张悬目光微动,仔细打量著眼前这位四圣山天骄。白若麟的眉眼间依稀带著几分熟悉,却一时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白道友认识在下?” “道友贵人多忘事。”白若麟轻笑一声,袖口白虎纹饰隨动作微微晃动,“一月前姚县,我隨家师前往时,曾与道友有过一面之缘。” 她神色忽然郑重,“还要多谢道友,助我师兄解脱。” 姚县、师兄、解脱? 这句话宛如惊雷炸响,殿內眾人神色各异土衍猛地抬头,眼中精光暴射作为钦天监首徒,他虽未亲临姚县,却清楚记得监正那日的嘆息:“白虎將星上官凌...竟被炼成了尸傀。” 更令他震惊的是,最后斩杀上官凌的,听说竟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 “难道..”王衍眸光定格在眼前一袭青衣的张悬身上,“竟是此人?” 林阳王氏,在京师重地亦有势力,那日姚县一事,他亦有耳闻。 白若麟口中的师兄,便是早些年名声鹊起的白虎將星上官凌,能斩杀被炼成户傀的上官凌,哪怕对方已是强弩之末,这也绝非易事。 “倒是小看这小子了!”王龙象眯起眼睛,重新审视起这个一直被自己轻视的“野修”。 张悬只觉得百余道目光如利箭般齐刷刷射向自己,让他不由得暗自苦笑。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本打算低调地倚在角落,静待时辰耗尽后再从容提交答案一一这样既不会引人注目,又能稳稳拿下千障洞天的资格,这不香么? 可现在· 张悬扭头望向头戴紫金冠,已经退到一旁的駙马爷。 李如晦露出个歉意的笑容,但眼神中带著丝狡,不知在谋划著名什么。 张悬深吸一口气,转向面前的白若麟:“我確实有了些眉目。” 他压低声音,凑近道:“顏炎那边,那个戴精铁护腕的年轻人...他划破手指时,对方阵营有三人同时神色有异。” 白若麟英气的眉毛微微一挑。她仔细打量著张悬的表情,確认对方並非信口开河后,她淡淡道:“谢徐兄提点!” 说罢,她便朝自家阵营走去。 但在转身的剎那,她眼中闪过丝一闪而逝的失望之色。 张悬所说的那位年轻人,她自是知道,各家法器虽然屏蔽了神识探查,却隔绝不了目光。 各家在逐一排查之际,另外三家都未閒著,都安排的不少人手观察对方那边的情况,哪怕再细微的表情,都要被记录在案。 但,如果仅是这般— 不仅是顏炎侧有这等情况,白若麟、王龙象,甚至王衍方都安排了这等表演,为了便是將水搅浑,给出错误的信息误导对家! 那些刻意做出的异常表情,不过是诸方精心设计的障眼法。 白若麟走回王衍身边,显然二人在通过神识沟通, “看来这位徐道友...”白若麟通过神识与王衍交流,“也不过如此。” 王衍深深的望了眼张悬,对於白若麟所说,他將信將疑,正常来说『徐”一介散修,会被各家拋出的障眼法蒙蔽也很正常,只是按照星盘给出的启示,这次选拔破局的关键,確实在那『徐”身上。 “难不成,顏炎方的那个年轻人,不是障眼法,而是真正的『画皮鬼”?” 就在王衍垂眸推演之际,一道神识传音如清风般拂过张悬耳畔:“徐兄当真认为...顏炎那边的是真货?” 李如晦的声音带著几分玩味,紫金冠下的双眸闪烁著洞悉一切的光芒。 张悬神色如常,却暗自掐断了神识回应一一根据【幽烛玄瞳】的观察,这位駙马爷周身三米內縈绕著某种特殊的灵力波动,应是对方的“猜心”天赋。 根据“猜心』的描述,只要靠近三步之內,李如晦就有一定机率探查所说话语的真偽。 这份机率到底是多少,张悬不清楚,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决定一个时辰內,不再与李如晦交谈。 几息沉默后,见张悬不再回应,李如晦的传音再度响起,这次每个字都如重锤般敲在张悬心头“我猜...徐兄这双眼晴,能看到些有趣的东西?比如...” “画皮鬼的真容...” “再比如...“” “在下的这点小把戏。” 李如晦这短短三句话,让张悬心头一震! 这是他获得【幽烛玄瞳】以来,第一次被人识破! 虽然张悬面上依旧是云淡风轻,但李如晦却知道,他猜对了! 只是不等李如晦再说什么,张悬的话却让他愣住了。 张悬直视李如晦的眼睛,沉声道:“我与你结盟,能得到什么?” 既然李如晦提出结盟,而且对方也看出了他已经找到了答案,那这位駙马爷確实有与自己结盟的资本。 都是聪明人,就別绕圈子了。 结盟? 並非不行,但结盟后能为他带来什么! 论战力,对方远远不如王龙象、白若麟; 论风水五行、八卦推衍,他不如王衍。 既是如此,他为何要选这位看似惫懒的駙马爷呢? 迎著张悬的目光,李如晦表情带著丝古怪“徐兄,怎么感觉...你在腹誹我吧?” “並无此事,駙马多心了。“张悬面不改色。 “嘶,你一定在腹誹我,我都感知到了!” “呵呵,真没有!” 一番拉扯过后,李如晦將有些歪斜的紫金冠扶正,无奈道:“徐兄应该知道,千瘴洞天是意识的投影,丹药、法器这些外物甚至你我肉身都无法带进秘境当中。” 张悬眉头微,他知道,李如晦是准备透露些真正有用的东西了。 “不过也有例外,像是一些可以藏进紫府识海的先天灵宝,亦或是天赋神通,是可以在秘境中使用的,比如我的“猜心』!” 见张悬脸上露出『就这?』的表情,李如晦无奈道:“徐兄还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好吧,我便把底也跟你透了,我还有一件法器——” 说到这,他微微一顿,声音变得低沉:“此宝名为“同心莲”,乃是先天灵宝,可存入紫府, 使用后可以让两人绑定一种感官。” “等等,同心莲?”张悬突然打断,表情古怪,“这法器名字...是不是有点...不正经?” “啊?”李如晦一脸茫然,“有何不妥?” 李如晦有些憎圈,他没明白自己这好好的先天灵宝有什么不正经的。 张悬轻咳一声:“..没事,你继续。” 李如晦狐疑地警了他一眼,继续道:“你我可以选择五感中的一感进行绑定,比如视觉、听觉、嗅觉、触觉等等!” “要知道,我们这些试炼者进入千障洞天后,有很大机率分开,但有了此宝,绑定视觉可观彼此所见,绑定听觉可闻彼此所闻...徐兄,你说如何?” 望著李如晦,张悬眼眸微凝:“有点意思!” > 第205章 他们先动的手 第205章 他们先动的手 张悬凝视著眼前这位紫金冠青年,心中暗自评估:李如晦此人虽在战力上不及王龙象、白若麟那般锋芒毕露,但其心思之縝密、谋算之深远,恐怕在场无人能及。 更难得的是,他手中那件“同心莲”確实对探索千障洞天大有神益一一在未知的秘境中,能实时共享情报无异於多了一双眼晴。 就在张悬权衡利弊之际,大殿主位上突然传来云天明清冷的声音:“诸卿家,时辰不多了。” 这声提醒如同一道惊雷,眾人齐刷刷转头看向殿中央的鎏金沙漏一一只见上层的金沙已然所剩无几,细密的沙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逝,最多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流尽。 殿內气氛瞬间紧绷到极致: 王龙象眼中泛起一丝寒光,衣袍无风自动: 白若麟与王衍目光锁定在场中一人身上; 张悬注意到,南戊郡主不知何时已站起身,那双妖异的异色瞳正若有所思地望著殿內眾人,眼神中带著丝失望之色! “顏兄。”王龙象突然开口,声音里带著蛊惑,“你觉得那两人...是不是太过安静了?” 顏炎闻言,他顺著王龙象的视线望去,果然发现张悬与李如晦静立一隅,虽然表面看似平静, 但细微的表情变化和偶尔的眼神交流,分明是在用神识密谈! “有意思。”顏炎舔了舔嘴唇,掌心的火焰化作一条游动的小蛇,“王兄的意思是..” 王龙象嘴角微微扬起,他锐利的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张悬与李如晦身上。 这位世家天骄眼中闪过一丝阴势一一既然暂时找不到真正的画皮鬼,不如就抢了其他人的的目標.. 选拔规则只是说在限定时间內,发现画皮鬼,但用什么方式发现,並未明说,也未说明不许动用武力! 若论战力修为,他王龙象以及结盟的顏炎,二人绝对是这大殿中一等一的存在,一直受限於探查寻找画皮鬼的线索,这並非他们所长。 鎏金沙漏中的流沙所剩无几,最后的角逐即將开始。 “看来..:”张悬在心中暗道,“有人要坐不住了。” 隨著鎏金沙漏中的流沙即將漏尽之际· 张悬从怀中取出两张素笺,指尖灵光闪烁,瞬息间已在纸上写下答案。 一张是他自己的,一张则是李如晦的,二人经过一烂香时间的商討,已经决定结盟! 他迈步朝殿中央的白玉匣走去,这一刻,场中眾人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白若麟与王衍目光盯在张悬手中的那两张素笺上,按王衍卦象所示,很有可能张悬已经猜中了正確答案! 而一旁的王龙象与顏炎,则更加直接· “得罪了。” 王龙象的声音骤然响起,带著世家子弟特有的矜持与冷酷。 他右手五指张开,青色流光如毒蛇般缠绕指尖,朝著张悬虚空一握- 一“咔嘧!” 张悬周身的空气瞬间凝固,无形的巨力从四面八方碾压而来,地面玄晶石寸寸龟裂。 与此同时,顏炎整个人化作一团赤红烈焰,大殿温度骤然升,陈列的珍品瓷器接连爆裂,他如流星般直扑张悬而去! 果然,还是用最简单直接的方法来破局才最为顺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殿內眾人勃然变色。 王衍眸光一凝,白若麟的长刀已然出鞘三寸,却硬生生止住—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投向主座。 云天明作为大周国主,是大殿內地位最高之人。 而南戊郡主则是大殿內修为最高之人,他们二人便代表著本次选拔的规则! 只是,在眾人的目光中—— 云天明的虚影依旧端坐龙椅,眉心的龙纹金光流转,面容平静得仿佛在看一场无关紧要的戏码而南戊郡主更是连眼皮都未抬一下,只是指尖轻轻敲击著扶手,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二人都对王龙象、顏炎的举动无动於衷。 这就说明,武力夺取,亦是在本次选拔规则之內! 一时间,眾人的眼神陡然转变··· 可不等眾人有什么举动,隨著一道淡漠的声音陡然在大殿內迴荡: 一“金轮·镇时”! 张悬足尖轻点,鎏金阵纹如涟漪般层层盪开,每一道纹路都流淌著古老的符文,金色阵纹如狂潮般席捲千米,將整座大殿都给囊括其中。 这一刻,时间仿佛被生生截断, 张悬脑后浮现一轮璀璨光轮,如大日悬空,將个大殿映成鎏金色,洒下的金辉將整座大殿化作一幅凝固的画卷! 在这金光笼罩下一一顏炎周身翻腾的烈焰定格在空中,火舌保持著张牙舞爪的姿態,却再难寸进; 飞溅的碎石与瓷片悬停在半空,每一粒碎屑都清晰可见; 王龙象五指成爪,脸上的阴势之色凝固在眉宇之间,连衣袍翻卷的弧度都静止不动。 大殿內,唯有张悬一人能在这鎏金世界中自如行动。 他缓步走向白玉匣,靴底踏过悬浮的碎石,发出清脆的“咔嗒”声。经过王龙象身侧时,张悬甚至能看清对方眼中尚未散去的错。 一路走来,余光却警见两处异象一一云天明的虚影如水波般微微颤动,似要挣脱束缚;南戊郡主周身空间龟裂出蛛网般的细纹,却又在即將崩裂时堪堪止住。 云天明影只是『千里传影书”构建出来的虚影,与其说是镇住了云天明,不如说是將『千里传影书』给镇住了。 至於南戊郡主·.— 那日在姚县,他在有“神道十五式·天罡雷狱千锋阵”的加持下,战斗力升到一万以上,亦仅仅镇住南戊郡主短短几息的时间,以他现在的实力,若是南戊郡主想要挣脱阵法束缚,怕是一个念头的事! 此刻郡主没有挣脱,怕也是抱著不影响此次选拔的心思“啪嗒”一声,素笺落入玉匣。 转身时,张悬在王龙象面前驻足。二人四目相对,王龙象阴势的眼球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转动。 “早在那日入城时..”张悬活动了下手腕,“就想揍你了。” 见王龙象目光落在他正活动的右手上,张悬突然轻轻跃起,一记正蹬已重重印在王龙象胸口。 锦缎华服在鎏金光晕中泛起涟漪,这位世家公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离地,定格在腾空而起的瞬间。 张悬身形一闪,已来到化身火焰的顏炎身侧。 他凌空跃起,金色流光包裹的右腿如战斧般劈开凝滯的烈焰。 焰浪如破碎的红绸,在时停领域中舒展成绚丽的火幕,顏炎的身体在空中划出一道拋物线,保持著倒飞的姿態凝固在火星四溅的瞬间。 张悬轻巧落地.. “啪!” 一个清脆的响指打破寂静。 鎏金阵纹轰然碎裂,时间的长河重新奔涌— “轰!!!” 王龙象如断线风箏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鎏金大门上。 精钢锻造的门板凹陷出人形巨坑,蛛网般的裂痕瞬间爬满整扇大门。 而另一侧的顏炎则如陨星坠地,赤红火球轰然炸裂,无数火星如雨纷飞,將大殿一角映照得如同熔炉。 烟尘散去,张悬早已回到原位,正漫不经心地掸著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尘。 见眾人望来,张悬双手一摊,脸上带著几分无辜:“他们先动的手!”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唯有白玉匣发出“咔”的一声轻响,宣告著答案已尘埃落定. 第206章 可以急了么 第206章 可以急了么 大殿內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瞬,隨即爆发出剧烈的骚动。 “少主!” 林阳王氏的两位族老最先反应过来,他们宽大的袖袍在疾奔中猎猎作响。 两人飞扑到青铜门前,只见王龙象整个人深深嵌在门板之中,华贵的锦袍破碎,嘴角渗出一丝鲜血。 一位族老颤抖著手指探查脉息,另一位已经祭出疗伤丹药。 “鏘一一” 数十道兵刃出鞘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 另一边,赤焰宗的门人周身亮起赤红纹路,如同岩浆在皮肤下流淌。 他们粗暴地掀开碎石,露出被埋在里面的顏炎的狼狐身影一一这位少宗主护体火焰已然熄灭, 肋下的脚印清晰可见,正剧烈咳嗽著吐出几口黑烟。 白若麟的右手死死按在刀柄上,指节泛白。 她英气的面容上罕见地露出震惊之色一一王龙象的“青冥手”號称可擒龙拿凤,顏炎的“赤焰真身”更是刀枪不入。 可眼前这个年轻修土,竟在一息之间.. 一旁的王衍则是比白若麟更为震惊,这位向来从容的钦天监首徒,此刻额角已渗出细密汗珠, 作为钦天监首徒,王衍亦是阵法大家,方才那一闪而逝的阵纹中,分明夹杂著玄奥繁复的道纹。 他死死盯著张悬脑后尚未完全消散的金色光轮残影,嘴唇微微颤抖:“这是时光之道...怎么可能?!!”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要知道,天地万物皆有其道,而道纹正是法则的具现。 在万千大道中,有四种至高法则最为玄妙莫测: 空间之道,可缩地成寸,摺叠虚空: 生死之道,能逆转阴阳,起死回生; 因果之道,掌缘起缘灭,造化轮迴; 而最为神秘的时光之道,更是传闻中触及天道禁忌的存在! 白若麟察觉到王衍的异常,低声道:“王兄?” 王衍却恍若未闻,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在张悬身上这一刻,大殿內剑拔弩张! 这时,一道尖细的嗓音响起:“诸位,若是再不將答案放入玉匣,就当各位弃权了!” 身著緋色官袍的司礼监太监,走到玉匣前,对眾人朗声说道。 他可不管什么林阳王氏,什么七大仙门,他在意的只有陛下交代的差事! 远处,南戊郡主那双妖异的异色瞳微微眯起,目光如刀锋般扫过蠢蠢欲动的眾人,以她独特的慵懒腔调道:“在陛下面前妄动刀戈,怎么,你们...是想造反么?” 林阳王氏的族老们顿时如芒在背,七大仙门的弟子更是下意识缩了缩脖子,仿佛后颈被冰刃抵住。 “轰!” 王龙象周身青光暴涨,硬生生將自己从凹陷的青铜门中震出。 他挥手制止了欲上前换扶的族老,锦袍虽破损不堪,但举手投足间依旧保持著世家子弟的傲然气度。 另一边,顏炎所在的碎石堆突然变得通红,炽热的灵力將石块熔成岩浆。 他缓缓站起,周身赤焰纹路比先前更加耀眼:“都聋了吗?”声音沙哑却充满威。 七大仙门的眾人这才如梦初醒,纷纷收回兵器, 但王龙象阴沉的面色却让气氛更加压抑一一这位世家公子额角的青筋突突跳动,显然在极力克制怒火。 “陛下。” 王龙象突然朝高台上的云天明拱手,声音平静得可怕:“龙象无能,未能窥破玄机,就不厚顏参与选拔了。” 此言一出,满座譁然。 林阳王氏的族老们面露惊,但王龙象已经转身,在眾目之下走向大殿侧门。 路过张悬时,他脚步微顿,压低的声音里带著刺骨的寒意:“徐,没有任何底蕴,却什么都想要..” 其眼眸流转,闪过一丝寒芒,“这只会害了你自己!”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去,只留下满地狼藉和面面相的眾人, 张悬听著王龙象临走时的威胁,心中毫无波澜。 他暗自盘算著:若能活著从千障洞天归来,自己便是九品玄阶修士,区区一个世家次子何足为惧? 若是命丧秘境...那更无需在意这些身后事了。 人死鸟朝天,万事皆休,他还怕个鸟! 大殿另一侧,顏炎却没如王龙象这般极端,他正接过同门递来的素笺。 赤焰宗眾人经过激烈討论,最终锁定了一个可疑目標一一钦天监弟子李长兴, 此人先前划破手指时,皮下曾闪过诡异的青灰色,虽然神识被阻隔无法確认煞气,但这个细节足以引起警惕。 王衍与白若麟,早早准备好了素笺,两人不约而同的望了张悬一眼,最终將素笺投进了玉匣子。 在收齐所有人的答案后,年轻太监抱著玉匣躬身走到云天明身侧,低声道:“陛下,除了王家次子王龙象已表示弃权,其余所有参选者答案都已收齐!” 云天明微微抬手,宣布吧! “喏!” 应下后,太监打开玉匣,从中掏出一枚背面印著顏炎二字的素笺,看了眼后,当眾將素笺朝眾人展开。 “七大仙门代表顏炎,选中之人为李长兴!” 年轻太监洪亮的声音在大殿迴荡。 他展开的素笺上,“李长兴”三个字龙飞凤舞。 顏炎抱臂而立,脸上带著胜券在握的自信。 然而他没注意到,王衍与白若麟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原来这李长兴正是他们精心设计的诱饵一一那皮下青灰不过是种特殊药效,为的就是迷惑眾人太监继续宣读:“钦天监王衍、四圣山白若麟,选中之人为...七大仙门,青云门弟子,刘善能!” 在太监声音响起的同时,顏炎以及周边几位长老脸上亦是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些人的表情,落在白若麟、王衍眼中,二人心中顿时一沉! 只是不等他们说什么,太监继续唱票年轻太监从玉匣中抽出一张素笺,背面赫然写著“李如晦”三字。 他细看內容后,尖细的嗓音带著几分迟疑:“附马爷,您这...是不是写错了?” 李如晦猛地转头看向张悬,紫金冠下的眼睛瞪得滚圆。 先前二人神识传音达成结盟时,张悬確实说过会替他写下答案,但坚持不透露具体內容。 李如晦理解这是必要的防备一一毕竟自己若將答案泄露给王衍或王龙象等人,便会对张悬极为不利。 “徐兄..:”李如晦神识传音中带著几分不自信,“你不会坑我吧?” 见李如晦目光古怪的张望过来,张悬神色自若:“別急。” 太监已经举起那张素笺,眉头紧锁:“駙马爷,您这就写了个『下'字?” 李如晦望向张悬的眼睛微微睁大,继续神识传音道,声音带著丝无奈:“徐兄,我现在...可以急了么?” 张悬却是將李如晦的传音置若罔闻,而是转头望向那唱票的太监:“先看我的吧。』 太监无奈,只得先將李如晦的素笺放於一旁,然后取出最后一张素笺。 刚一眼,他脸色骤变,竟当眾拍案怒斥:“徐大人!御前岂容儿戏!您这陛字是何意?!” 李如晦身为駙马,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质问的,但这位名不见经传的徐徐大人,可没这待遇。 殿內眾人顿时譁然,谁都不知道张悬写下的到底是什么,竟然惹得向来恭敬的司礼监太监当著陛下的面呵斥出声。 张悬依旧从容:“念。” 那太监怒极反笑,重新將张悬那张素笺拿起,“好,那杂家就唱给你听,这位徐徐大人,就写了一个字,『陛”!” “必?” “什么幣?” 一时间,场中眾人纷纷窃窃私语。 那太监冷哼道,“自然是陛下的...“ 话说到这里,声音夏然而止。 年轻太监突然面如土色,双手剧烈颤抖起来,他似是想到什么。 只见他脸色惶恐的將边上那张属於李如晦的纸条拿起,连著一起念道. “陛...下?!!” 整个大殿死一般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望向主座上那道明黄虚影。 > 第207章 云天明的野望 第207章 云天明的野望 太监突然面如土色,浑身剧烈颤抖著,他终於意识到,这两个字合在一起意味著什么。 他当即跪下:“陛下,奴才死罪,但奴才绝对是无意冒犯的。” 云天明没有理会跪地哀求的太监,而是將目光投在张悬、李如晦二人身上。 “徐、李如晦,你们可知罪?” 云天明的虚影缓缓站起,明黄龙袍无风自动。哪怕相隔万里,那属於九五之尊的恐怖威压仍让殿內眾人不自觉地低下头。 李如晦在听到“陛下”二字的瞬间先是一,隨即紫金冠下的眼眸骤然亮起一一原来如此!他转头看向张悬,眼中闪过一抹由衷的钦佩。 不远处的王衍手中星盘一颤,白若麟按在刀柄上的手指也僵住了。 二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恍然。 “大胆徐!” 顏炎的怒吼打破寂静。 这位赤焰宗少宗主周身瞬间燃起滔天烈焰,狂风卷著火舌將他的衣袍吹得猎猎作响。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报方才一脚之仇,此刻眼中凶光毕露:“竟敢以下犯上,冒犯圣顏!” 说罢,他整个人周遭再度冒起熊熊火焰,周身狂风呼啸,火焰在风中愈发炽烈。 顏炎正著没机会报先前那一脚之仇呢,现在张悬胆敢以下犯上冒犯陛下,他定要抓紧这个机会挽回顏面! 只是不等顏炎出手,主座上的人影却先一步有了动作— 云天明的虚影缓缓起身,明明只是一道投影,却让整座大殿都笼罩在沉重的皇权威压之下。 眾人只觉胸口如压千钧,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然而张悬却迎著威压踏前一步,青衫在无形的压迫中猎猎作响。 “陛下让臣等寻找画皮鬼。”他声音清朗,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清晰,“臣找到了。” 云天明的虚影微微前倾,眉心的龙纹金光流转:“哦?在哪呢?” 张悬仰头直视那道明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只画皮鬼,正...是...您?” 此言一出,满座譁然! 有对张悬大声喝骂的,有企图凝结灵力,只待陛下发话就准备出手制服张悬的,还有少许人目光闪炼,眼神不由自主的往云天明身上扫去的。 此刻,张悬静静的与云天明对视。 早在进殿后,云天明將选拔题目念出,他左眼【幽烛玄瞳】的幽蓝光芒便在眼底流转。 他早已將殿內一百四十二人尽数探查一一从南戊郡主再到陆清酒,甚至连司礼监的太监都未放过。 结果显而易见:殿中无一人是画皮鬼。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一一那个出题之人,才是真正的“鬼”! 眼见云天明脸色愈发阴沉,殿內眾人也都把手按在腰间兵器上,一身灵力蓄势待发也就在此刻,云天明的笑声迴荡在大殿之中,那笑声起初低沉,继而越来越响,最后竟震得眾人耳膜都有些生疼。 剎那间,云天明的虚影周身腾起一阵诡异的白烟。 烟雾繚绕中,那道威严的帝王身影竟开始扭曲变形,龙袍如蜕皮般层层剥落。 待烟雾稍散,一个僂的身影颤巍巍地显现在眾人眼前一一那是个皮肤呈现诡异青灰色,无眼无鼻无耳的人形物,褶皱的皮下隱约可见黑色的血管蠕动。 它跪伏在地,尖锐的指甲深深抠进地面,喉咙里发出“”的喘息声。 前一秒尚跪在虚影身前磕头求饶的司礼监太监一看,当即惨叫一声,连滚带爬的后退。 画皮鬼”本是无智妖鬼,只知食人披皮,依本能行事。 待披上人皮后,画皮鬼会继承那人的一部分记忆,举止依旧与那人生前一般行事。 直到·— 皮囊腐朽,便褪下腐皮,如行尸走肉般继续寻觅下一个猎物。 周而復始! 不过,世间还有另一种『画皮”,它们不属於妖鬼,而是精怪! 有智慧,有修为,就像眼前这只,明显是被大周皇室所养驱遣。 此刻它正虔诚地跪在一道背对眾人的身影前,表情討好,似在邀功! 那人一袭素白常服,髮髻隨意挽著,却自有一股令人室息的威势。 当他缓缓转身,眉间那道栩栩如生的龙纹金印,在昏暗的大殿中熠熠生辉。 此人容貌与先前身穿龙袍的画皮,一模一样,只是气质上略有不同,画皮所扮的云天明喜怒形於色,而眼前之人,情绪更加內敛! “朕的徐爱卿..:”真正的云天明轻抚著画皮精怪的头顶,嘴角著莫测的笑意,“果然没让朕失望。” 这只『画皮”乖巧的让开身子,让身前男子在鎏金龙椅坐下。 张悬垂目拱手道:“臣,徐,见过陛下!” 张悬的这句参见,打破了大殿內的寂静, 一眾人这才反应过来,收起手里刀兵,慌忙恭敬行礼:“见...见过陛下!” 云天明微微頜首,挥手道:“眾爱卿不必拘礼!” 这位大周帝王,先是挥退了匍匐在其脚边的『画皮”,之后云天明的目光如实质般落在张悬与李如嗨身上。 “千障洞天..:”帝王的声音低沉而威严,“不仅仅是晋升九品的机缘,相传其中藏有上古仙人的法器遗宝,若有机会,你二人当仔细探寻。” 这番话,已然是认可了二人的选拔结果。 本次参加千障洞天的人选,便是张悬与李如晦! “臣,必不负陛下所託!” 二人异口同声朝鎏金龙椅上的身影拱手应喏! 又说了几句嘉奖的话,云天明主动切断“千里传影书”的联繫—“ 此刻,京城御书房內烛火摇曳,一位年轻皇子躬身而立:“父皇,千障洞天凶险异常。徐与駙马势单力薄,能活著回来已属不易,若再涉险探寻古仙遗蹟...怕是要殞命其中!” 以目前统计的数据,大周算是本次参加千障洞天所有势力当中,参选人数最少的那一档! 官方势力当中,南梁参与者五人,东魏参与者四人,北齐参与者四人。 另外一些大势力也参与其中,比如天门,参与试炼者竟有足足五人,与南梁齐平; 而黑水商行,参与者亦有四人; 巫蛊教,参与者亦是两人; 而大周,一国之力,仅仅在南疆占据六座城池,其中三座还是趁著巫蛊教被嫁衣女子袭击,牵制住门內眾多顶尖战力后,才取巧夺下。 大周国力屏弱,並非危言耸听。 “朕自然知晓。”云天明冷声打断,指尖轻叩龙案,“大周如今在四国之中最为屏弱,若只求他们平安归来...” 云天明眼中寒光一闪,“於我大周何益?” 御书房內陷入死寂,唯有更漏声声。 “多两位九品,改变不了什么。”云天明起身走向窗前,望著远处的宫墙,“但若是..” 他的声音渐冷,“能带回上古仙宝...” 年轻的皇子静静的立在一旁,不再出声。 “他们若死,朕自会厚待其亲族。”帝王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冰冷,“这是他们身为周人应尽的责任!” 说到这,云天明的眼眸陡然一凝:“但若能带回那万中无一的机缘..” “那,才是我大周重回太平道一等强国的契机!” 在这位帝王眼中,臣子的性命,终究不过是棋盘上可以捨弃的棋子。没有任何事物,能比的上重新夺回大周往日荣光更为重要! 第208章 探险搭子 第208章 探险搭子 大殿內,云天明的虚影刚刚消散,各方势力的修士便不约而同地向张悬和李如晦围拢过来。 他们不是来找麻烦的,恰恰相反,这群人脸上掛著热切的笑容,眼中闪烁著精明的算计若是张悬、李如晦能活著从千障洞天出来,那便是实打实的玄阶修士了,两人都是极年轻的修土,跳过十几二十年的苦修,一步到九品—— 两位二十出头的九品玄阶修士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无限的潜力,意味著开宗立派的可能,更意味著背后可能获得的庞大资源! “徐道友,在下赤霄门..” “駙马爷,家父一直仰慕..” “徐兄,先前的事,千万別放在心上——.” 张悬冷眼望著迎过来的眾人—前一秒还剑拔弩张,这一刻,却能笑容满面迎过来,这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与他们眼中看不上的低劣的凡人又有何不同呢? 諂媚的话语还未说完,一道清冷如霜的声音骤然划破嘈杂:“徐暝、李如晦,隨本座来。” 南戊郡主緋红的裙裾如血浪翻涌,在眾人惊愕的目光中迤邐而过。 拥挤的人群瞬间如潮水般分开,让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那些伸到半空准备行礼的手僵住了,张到一半的嘴也忘了合上。 李如晦摸了摸鼻子,冲眾人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容,快步跟上。张悬则从容地整了整衣襟,在无数艷羡、嫉妒的目光中,坦然走向那道緋色身影。 待三人的身影消失在殿门外,压抑多时的议论声轰然炸开。 “不过是走了狗屎运罢了!”赤焰宗一名弟子狠狠啐了一口,“真当千障洞天是儿戏?” “就是!”旁边立刻有人附和,“一个野修也敢凯覦这等机缘?怕是进去不到三日就会.. 哼!” 话未说完,但眾人都懂其中意味,殿內顿时响起一片幸灾乐祸的低笑。 钦天监一位年长修士捋著鬍鬚摇头:“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千障洞天十年开启一次,哪次不是尸骨成山?” “听说上次洞天开启,最终活著的不到三成...“有人压低声音道。 角落里,王龙象的族弟王龙詹冷笑连连:“抢风头?我看是找死!”他故意提高音量,“有些人啊,就是不懂什么叫量力而行。“ 议论声越来越响,仿佛这样就能抹去方才张悬带给他们的震撼。 唯有白若麟抱刀而立,冷眼看著这一切,唇角勾起一抹讥誚的弧度。对於周遭的閒言碎语,这位四圣山嫡传脸上露出一丝厌恶,自顾自朝殿外走去—— 见白若麟准备离开,王衍托著星盘走近,苦笑道:“白道友道心之坚,王某佩服,败於徐暝竞能如此坦然。” 此刻,英挺的眉宇间不见丝毫颓丧,一束束微光透过雕窗欞,在她雪白的劲装上投下斑驳光影。 白若麟闻言转头,唇角扬起一抹颯爽的弧度:“技不如人,何来不甘?” 她腰间长刀在鞘中轻鸣,“不过九品罢了,五年之內,我自当踏破此境。” 王衍手中星盘倏地一顿。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徐暝他们...”白若麟望向大殿外渐行渐远的緋红身影,“是用命去搏前程,若是能活下来,九品修为是他们应得的!“ 她忽然转身,朝王衍郑重抱拳:“王道友,共勉之。总不能被他们甩开太远。” 王衍怔忡片刻,隨之朗声大笑,回礼道:“白道友此言大善!山水有相逢,再会!” = 三人一前两后地走在郡主府空旷的街道上。 南戊郡主緋红的裙裾在青石板上迤邐而过,像一道孤绝的血痕。 张悬和李如晦默契地保持著五丈开外的距离。 显然,作为半个皇室中人的李如晦是知道南戊郡主这天灾般的体质,是有多么恐怖的。 整座郡主府静得可怕。 青石路两侧本该有侍女酒扫、侍卫巡逻,此刻却空无一人。 庭院中的木疯长,杂草从石板缝隙中钻出,显得格外荒凉。 若不是偶尔能看到几盏新换的灯笼,张悬几乎要以为这是一座废弃的府邸。 张悬想起姚县那道劈在自己脚边的天雷,心中瞭然一在这位郡主身边当差,怕是比上战场还危险。 郡主府下人这般少,怕也是郡主故意为之! 在郡主府偌大的庭院走了些许时间,南戊郡主緋红的衣袖突然如血浪翻涌,一挥袖袍,显然是送客的手势。 “你二人子时去找陆清酒,由他领你二人入洞天。”她背对二人,声音冷若冰霜,“想想怎么活命。” 话音未落,那道緋红身影已如烟消散,只余几片枯叶在方才站立之处打著旋儿落下。 张悬早已习惯这位郡主的做派,从容拱手:“喏。” 李如晦却慢了半拍,紫金冠下的俊脸写满错愕:“如晦...明白。” 他望著郡主消失的方向,欲言又止— “徐兄,郡主她..” “向如此。”张悬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朝府外去,“駙马爷,不如去寒舍敘?” 就如南戊郡主所说,今晚子时就要进入千障洞天,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们得好好抓紧机会商量个议程出来。 要不然,丁点准备都没就贸然闯入洞天,怕是九死一生! 李如晦快步跟上:“正有此意。” 先前在大殿,由於人多眼杂,不好一直用神识交流,所以很多东西只是聊了个大概—. 比如同心莲』具体要用在哪种感官上,二人各有各的想法。 回到张悬暂居的小院,二人终於能放开交谈。 张悬將李如晦给季安寧、徐方银、和尚几人引荐过后,便领著李如晦来到后院。 院中老槐树的影子在日光下婆娑晃动,李如晦隨手布下隔音结界。 然后捧著面前的茶杯,不疾不徐道:“徐兄,'同心莲'绑定视觉最为稳妥。你我同见同闻,在秘境中算是不小的优势!” “不妥。”张悬打断道,指尖轻叩石桌。 他身负【幽烛玄瞳】,也不知道在“同心莲”的绑定下,瞳术的能力是否也会被一併共享—. 李如晦此人不像季安寧、和尚他们那般知根知底,他尚不想把自己压箱底的手段暴露给对方。 而且—— 使用【幽烛玄瞳】后,视野这本就有许多讯息显现,现在再加上要共享探查一份属於李如晦的视野,张悬怕这过多的信息量,会给他带来不小的负担,影响他的判断。 “视觉信息太过庞杂。若同时接收两份视野,只怕会適得其反。”张悬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张悬所说,確实是会对二人正常视物有不小的影响,所以李如晦並未坚持,而是询问道:“那徐兄的意思是?” 视觉,听觉都会对二人產生混淆,而嗅觉、味觉又太过鸡肋— 沉吟片刻,张悬缓缓抬头:“触觉!” 李如晦手中的茶盏停在半空,眉头微蹙:“触觉?” 张悬微微頷首:“你我若有什么发现,在掌心书写文字交流!” “那便如此!”李如晦果断应下! 第209章 初入洞天 第209章 初入洞天 张悬与李如晦一直聊到亥时才出门去寻陆清酒。 夜色深沉,张悬与李如晦跟隨陆清酒穿过城主府幽暗的迴廊。 李如晦突然脚步一顿,仰天长嘆:“完了完了,这次真要死了... 他一把抓住张悬的肩膀,哭丧著脸道:“徐兄!你说我好好的駙马爷不当,为什么要来送死啊! “待在公主府好好吃软饭就可以了,为啥要蹭这趟浑水啊? 张悬:“......?” 张悬缓缓转头,看向陆清酒。这位镇抚使大人此刻也是一脸无奈,低声道:“駙马所修功法特殊,每日总有几个时辰会...:..情绪低落,特別泪丧。” 张悬张了张嘴,一时无言。 一不是,大哥! 你之前说駙马“不一般”,让我自己看,我还以为是在夸他智计超群! 一—结果你给我来这齣?? 一一早知如此,我还不如选白若麟!那女人虽然凶了点,但至少一看就是意志坚定之辈,好列不会突然发疯啊! 李如晦似乎察觉到他的嫌弃,立刻露出一副惨澹表情,拽住张悬的袖子哀声道:“徐兄! 你......你可別拋下我啊!要是连你都不管我了,这千障洞天......小弟我必死无疑啊!” 陆清酒见状,反而笑了笑,拍了拍张悬的肩膀:“放心,駙马还是很靠谱的,我对你们二人......很有信心。” 张悬:“..... 、 三人一路行来,整座城主府寂静得诡异。 没有守卫,没有侍从,甚至连虫鸣鸟叫都听不见。唯有夜风拂过荒草,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陆清酒领著二人来到一处空旷的庭院。 张悬四下望去,发现此处杂草丛生,青石板上爬满苔蘚,怎么看都只是一处荒废的角落,毫无特殊之处。 张悬刚站定,陆清酒便似看穿他的想法,笑道:“越是平凡处,越不会被人察觉。” “此处,便是南疆通往千障洞天的三大传送点之一。” 话音未落一子时已至! 脚下地面骤然亮起繁复的阵纹,鎏金色的光芒如流水般蔓延,顷刻间覆盖整座庭院。 阵纹旋转,符文升腾,张悬与李如晦的身影在璀璨的光华中逐渐变得透明。 夜风骤急,荒草低伏。 最后一刻,张悬只看到陆清酒负手而立,衣袍在灵光中猎猎作响,而李如晦..... 一这傢伙居然还在哭丧著脸喊:“徐兄!拉紧我啊!!” 剎那间一天地倒悬,星河逆流。 张悬与李如晦的身影在鎏金阵纹中寸寸消散,化作万千光点融入虚空。 而就在同一时刻一“轰!” 南疆大地,三处古老之地同时进发出冲天神光! 镇南关城主府一一荒芜庭院中的阵纹如金蛇狂舞,与夜空星斗交相辉映; 天门总坛血月城'一一血色祭坛上浮现的符文竞与明月共鸣,在苍穹投射出巨大卦象; 巫蛊教万毒窟一一幽绿毒雾中升起的阵纹如活物蠕动,与地脉灵气交织成网。 三道光柱贯穿天地,在南疆版图上勾勒出一副亘古未见的浩瀚阵图。 群山为之震颤,江河为之改道古老的符文在云层间流转,每一笔划都仿佛在重写天地法则。 夜风骤歇,万籟俱寂。 整片南疆大地,此刻都成为了这座惊世大阵的- 千障洞天,正式开启! 一股温润如春水般的力量將二人包裹,张悬只觉身体一轻,仿佛被无形的潮汐托起,向著无尽高处升腾而去。 不知过了多久一“刷!” 刺目的白光骤然爆发,如千万柄利剑穿透虚空。 张悬下意识抬手遮挡,但那光芒竟如无形之物,径直穿透他的掌心,將眼前的世界彻底洗成苍茫的纯白。 数息之后,强光渐弱。 当视线重新聚焦时,眼前的景象让张悬瞳孔微缩一座恢弘的古老广场! 广场中央,两只巨大的石雕手掌自地面破土而出,五指微曲呈托举之势,掌心中空无一物,却莫名让人联想到某种献祭的仪式。 而广场四极处,有四座巍峨如山的建筑拔地而起,其规模之巨,仿佛是为天神所筑一东侧落著一座古寺,鎏金门扉高逾十丈,其上浮雕的罗汉怒目圆睁,却在眼角渗出暗红血泪。 飞檐上悬掛的青铜梵钟布满裂痕,钟摆无风自动,发出令人牙酸的“哎呀”声。 西面建著座官邸,玄铁大门雕刻著扭曲的升官图,那些本该祥瑞的仙鹤竟生著疗牙利爪。门媚上“明镜高悬”的匾额斜掛著,镜面映出的却不是人影,而是蠕动的黑雾。 南缘道观,朱漆殿门洞开,內里飘荡的符纸竟是用人皮硝制而成,墨写的咒文在月光下泛著磷光。香炉中插著的也不是线香,而是一根根森白指骨。 北立祠堂,青石门框上缠满锈跡斑斑的锁链,锁链尽头拴著残缺的青铜铃鐺。每当有风掠过,铃鐺便发出婴儿蹄哭般的声响,而门缝里总会同步渗出粘稠的、带著腥甜气味的暗红液体。 四座建筑投下的阴影在广场中央交织,恰好笼罩住那对托举的巨石手掌张悬目光快速扫过四座建筑后,又將目光落在周遭人群身上,他目光如电,迅速扫过四周人群。 一二十五人! 这个数字让他眉头一皱。 按照陆清酒透露的情报,南疆二十一城对应七个名额,四境合计本该有二十八人进入洞天。 少了三人? “北齐那边少了人!” 一个畏畏缩缩的声音突然贴著耳边响起。 张悬转头,只见李如晦几乎整个人都缩在他身后,手指死死著他的衣袖,脸色发白,嘴唇微微发抖,活像只受惊的鹤鶉。 张悬顺著李如晦示意的方向凝神望去一一广场上的人群如同被某种神秘力量標记,每个人周身都蒙绕著不同色泽的灵光: 东方七人笼罩月白清辉,衣袂无风自动,宛如謫仙临世; 南方七人缠绕赤红焰纹,火光冲天; 西方正是他们这批淡蓝光晕者,光晕如薄雾流转; 北方却仅有四人佇立,玄黑雾气在他们脚下形成蠕动的阴影,仿佛连通著九幽深渊。 “四种光晕代表一一太平道四境试炼者!”张悬瞳孔微缩太平道四境分別是西周,南梁,北齐,东魏。 他猛地转头看向李如晦,这傢伙......竟在瞬息间就参透了光晕代表的阵营划分? 却见这位駙马爷仍缩著脖子,站在一旁,见张悬望来,露出一张比苦还难看的笑脸。 北境本该有七人,此刻却只剩四位,“那缺失的三人.:.究竟是未能通过传送,还是?” 就在张悬思索之际,李如晦的声音传来“徐兄...”李如晦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袖,声音打著颤:“南境的人...好像在看你..... 张悬抬眼望去,果然对上了数双审视的眼睛, 第210章 自相残杀 第210章 自相残杀 张悬的目光被南梁阵营中三道醒目的身影吸引那是三名身著月白流云袍的修士,衣袂间以银线绣著北斗星图,正是南梁玉虚宫的標誌性装束,这等装束他当初在黑水集见过的南梁玉虚宫楚玉宸身上,如出一辙。 为首的青年男子面容如玉,乌黑长髮以一根玉束得一丝不苟,连袖口褶皱都平整得近乎苛刻。 他负手而立,周身清辉比其他同门更盛三分,显然修为已至十品巔峰。 左侧是个娇小女子,杏眼樱唇,本该是明媚长相,此刻却满脸倔傲。她指尖缠绕著一缕月华,正斜著张悬冷笑:“玉宸师兄竟会败在此人手中?” 她声音如珠落玉盘,却字字带刺,“气息虚浮不定,分明是靠灵石丹药堆砌的十品中期,不过尔尔.:” 右侧魁梧男子抱剑而立,闻言沉声道:“玄茶先生也折在他手里。” “哼,十有八九是偷袭!”女子不甘示弱。 “够了。”为首青年淡淡开口,声音不疾不徐却让二人立刻声。 他自光如古並无波地扫过张悬:“良某不认为能连斩玄茶先生,与玉宸之人,会是什么等閒之辈!” 那女子与魁梧男子闻言,立即低头拱手:“师弟(师妹)知错!” 这位正是南梁玉虚宫当代首席一一良陆。 当年与白虎將星上官凌齐名的绝世天才,这一辈“道种”最有力的竞爭者! 见小师妹宫星云虽嘴上认错,眼中傲色却未减分毫,良陆轻嘆一声.... “你们可知那人真实来歷?” 宫星云撇了撇嘴:“那廝自称屠千雄』,结果被师尊一眼识破。好歹也是入品修土,竟如此厚顏无耻地撒谎,当真令人不齿。” 一旁的魁梧汉子沉声道:“此人真名徐,应是稽妖司千户。只是不知是四圣山嫡传,还是散修出身。” 良陆目光深邃,缓缓摇头:“事情没那么简单。”他指尖轻抚腰间古玉,“师门在西周的探子传回一则惊人消息。” 良陆的话引起了二人的兴趣,二人顿时屏息凝神。 “一个月前,这徐还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十二品小修士。”良陆的声音带著几分凝重,“可就在前段时间,大周姚县出了件大事,具体情况不知,只是知道其中有七品大修土入局,但最终破局之人.::” 宫星云突然瞪大杏眼,她亦非蠢人大师兄所言指向明显,一个荒谬的猜测浮上心头:“师兄是说...最终破局之人,不会是..:” “不错,”良陆意味深长地看向广场另一端的身影,“便是一一徐。” 这一刻,连向来傲的宫星云都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她檀口微张,精致的面容上写满难以置信:“一个月前还...还是十二品,现在已是十品中期?” 她声音不自觉地拔高,“这等修行速度,怕是连...连西周吹嘘的那个白虎將星上官凌都...” “上官凌也死在他手上,此人非同寻常!”良陆平静地补充道。 “什——!?” 宫星云如遭雷击,不自觉后退了两步。她身旁的孙常更是浑身肌肉绷紧,下意识握住了剑柄,良陆没有再解释,只是目光深沉地望向远处的张悬。他修长的指尖无意识地摩著腰间古玉 这个习惯性动作往往意味著,他遇到了值得重视的对手。 玉虚宫眾人並未使用传音入密,这番对话清晰地传遍整个广场! 几乎在良陆话音落下的瞬间,二十余道目光如利箭般射向张悬。这些目光中有震惊,有忌惮,更多的则是......杀意! “咯哎—” 张悬的牙关咬得作响。 若是常人被良陆这般“盛讚”,多少会有些得意。但此刻张悬只想撕烂那张道貌岸然的嘴! 一这哪里是夸讚?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一句“非同寻常”,直接让他成了眾矢之的! 李如晦鬼鬼崇崇地贴到张悬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徐兄,那个良陆看著严谨正派,实则一肚子坏水......” 张悬目光微凝,咧嘴道:“看出来了!” 这人已经在张悬心中打上了標记,等进了洞天秘境后,一定要找机会-办他! 此刻,突然传来一阵惊慌失措的叫声:“你...你在做什么!??” 远处,一阵骚动蔓延开来.· 突然一“你...你干什么?!” 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广场。 眾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浑身散发著野性气息的魁梧巨汉正缓缓从一名修士胸口抽出手掌。 那汉子上身仅披一件虎皮大擎,古铜色的胸膛上布满挣狞伤疤; 下身围著条不知名兽皮缝製的破旧长裤,赤足踩在地上,脚趾间还沾著未乾的血泥。 而被袭击的修士此刻却一脸茫然地低头看著自己完好无损的胸膛一一明明被穿胸而过,竟连衣袍都没破! “嘖!”巨汉甩了甩手,满脸不耐,“原来还没开始,抱歉抱歉!” 巨汉脸上露出憨厚笑容,但他面前那人心中却已是冷汗横流,这傢伙方才是奔著杀死他的目的出手的! 如果不是眾人身上有奇怪的光晕包裹,似乎可以让眾人免疫攻击,此刻,他已是一具尸体了! 张悬的目光死死锁住那个野性巨汉,心中警铃大作 在场眾人皆是各大势力精挑细选的精锐,能在对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直取要害,这份身手已说明太多问题。 更令他在意的是,那巨汉浑身被几片兽皮遮掩,未带任何武器,与周围那些或佩剑、或藏有乾坤壶的修士形成鲜明对比。 “应该是北齐升仙盟的人。” 李如晦不知何时又鬼鬼崇崇地凑了过来,声音压得极低。 见张悬挑眉,他连忙用袖子掩著嘴解释:“看那人胸口一一张悬凝神望去,果然在巨汉古铜色的胸膛上发现一道若隱若现的暗金色纹身:一座云雾繚绕的升仙台,正是北齐国教特有的铭文! “奇怪..”李如晦眉头紧锁,“升仙盟作为北齐国教,按说该有三四个名额,怎么只来了一人?” 此刻,那巨汉周围陡然空出了一大片区域。 突然,整个天地为之一静一一一道仿佛从远古传来的恢弘之音在每个人脑海中炸响: “千障洞天,启!” 广场四极的四座巨型建筑同时进发出耀眼灵光,古寺梵钟自鸣,官邸匾额绽放金光,道观符纸无风自动,祠堂锁链哗啦作响。 那声音继续道: “择一门而入,七日之內可在四方秘境中各觅机缘。” “七日之后,齐聚中庭一” “活三日者,可直入九品!” 眾人闻言,大多面露喜色一一听起来,只要前七日谨慎些,最后三天躲藏保命即可,简直易如反掌然而下一秒一“若最终存活者—.不足五人—” 声音陡然变得幽深诡,仿佛九渊之下的低语: “余者可得......真正造化!” “轰!” 巨石手掌突然渗出鲜血,在广场中央匯聚成四个猩红大字: —【洞天核心】一一时间,眾人看向身边之人的目光皆是一变! 在场的眾人谁也不是傻子,这规则,不就是明摆了逼著所有人,自相残杀吗?!! 张悬凝目沉思:陆清酒曾与他说过,千障洞天是意识的投影可现在他周身灵力运行无恙,身体依旧是自己的没有改变,那便说明此刻洞天並非真正开启。 张悬怀疑,等进了这四栋建筑后,才是洞天真正开启之时。 而这前七日,所谓的寻觅机缘,是洞天给他们预留提升个人战力的时间— 最终,只是为了最后三日的一一廝杀! 第211章 四方秘境 第211章 四方秘境 广场上,各大势力的精英们神色各异,但无一例外地眉头紧锁。 方才张悬所想,在场大部分敏锐之辈亦是猜到了其中脉络。 前七日的“机缘”,不过是洞天留给他们的喘息时间。 真正的考验,在最后三日一一廝杀! 张悬用手摩著下巴,目光扫过四座巍峨建筑东侧古寺,鎏金门扉上的罗汉浮雕血泪未乾; 西面官邸,玄铁大门上的疗牙仙鹤似在狞笑: 南缘道观,人皮符咒无火自燃,香炉里的以森白指骨为香,燃起磷火; 北立祠堂,锈跡斑斑的锁链“哗啦”作响,门缝里渗出暗红液体,腥甜刺鼻。 这四座建筑,怎么看都透著邪性。 若非要选一个进去· 张悬扭头望向满脸局促不安的李如晦:“李兄,你准备如何选择?” 此刻的李如晦却缩著脖子,嘴唇颤了几颤,才挤出几个字:“都——都挺嚇人的。” 望著如此泪丧儒弱的李如晦,张悬有些无奈,常態下的李如晦最多只是玩世不恭,感觉做事没什么动力,可现在这模样,真令人头疼。 “徐,不管你选哪,老子跟定你了!” 一道阴冷的声音突然从侧后方传来。 张悬转头,看见一个面容阴势的青年正咧嘴笑著,那笑容像毒蛇吐信,让人脊背发凉。 “怎么?觉得看著眼熟是么?”青年眯起眼睛,脸上笑容更盛。 张悬挑了挑眉:“我杀你爹了?” 青年笑容瞬间凝固。 对方笑容消失,张悬反而笑了起来:“看来不是。不过...” 他耸耸肩,“要报仇儘管来,光会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 “你!”青年猛地按住腰间剑柄,长剑出鞘三寸寒光乍现。但隨即想起广场上杀戮无效,又硬生生把剑按了回去,指节都泛了白。 “徐!”他咬牙切齿,“本星官定要你生不如死!” 张悬冷哼一声,懒得再理会。既然知道在光晕保护下伤不了人,何必浪费口舌? 李如晦鬼鬼崇崇凑过来:“徐兄,那人恨你入骨啊...真不记得是谁?”他压低声音,“要不解释清楚,省得不必要的爭端...” “先进秘境要紧。”张悬摆摆手打断。 他当然认得对方一一这人眉眼间和天门星官柳如出一辙,八成是兄弟。 但现在不是纠缠的时候. 张悬正权衡著该选哪座建筑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只见一个虎背熊腰的巨汉大步走出,径直朝西面那座掛著“明镜高悬”匾额的官邸走去。 这人赤裸的上身肌肉虱结,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挣狞伤疤,背后披著的虎皮大擎隨著步伐猎猎作响。 张悬眯起眼晴一一单论体型,这巨汉与和尚不相上下。 但和尚给人的感觉是和善、慈悲,眼前这人却像头隨时会暴起伤人的凶兽。 “你们不选,俺先来!” 巨汉声如洪钟,话音未落已几个大步衝到官邸门前。经过玄铁大门时,门上那些獠牙仙鹤浮雕的眼珠竟诡异地转动起来,直勾勾盯著他的背影。 “诸位慢慢挑,俺先行一步!” 巨汉回头咧嘴一笑,那憨厚的表情与他满身煞气形成强烈反差。说完便一头扎进五丈高的门洞,身影瞬间被翻涌的黑雾吞噬。 张悬敏锐地注意到,原本同样笼罩在玄黑雾气中的另外三人,此刻都刻意避开了视线,再不看那官邸一眼。 “有意思..”张悬轻声道,“北齐的人似乎很忌惮这傢伙。” 李如晦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徐兄你说委婉了。我看他们不是忌惮,是怕得要死才对。” 他缩了缩脖子,“那疯子进去前,那些人都不敢做选择。” 张悬微微頜首:“前七日虽说是搜刮机缘,但能避开那些顶尖好手,也是不错的选择!” 就在眾人犹豫之际,那道恢弘声音突然再次响彻广场: 【已有试炼者率先进入道仙官途秘境,特赐初始讯息奖励】 【每座秘境限七人进入,超额者一一神魂俱灭】 话音刚落,在眾人没反应过来前,几道身影就如离弦之箭般激射而出。 当即人群中就有人喊道::“你们快看!” “朝东面去的那个是良陆!南梁玉虚宫首席,当年与上官凌齐名的狠角色...” 只见良陆衣诀飘飘,月白道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转眼已至古寺门前,朱漆大门上流著血泪的罗汉浮雕竟纷纷低头行礼。 “朝南边去的那人,也是个狠角色!”亦有人惊呼,“东魏剑圣嫡传一一南宫雨秋!” 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模样,面容精致如女子,腰间佩剑虽未出鞘,却散发著刺骨寒意。所过之处,地面凝结出细碎冰晶。 就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几道急速飞掠而出的身影吸引时“,那人是..:”李如晦突然愣住因为他发现,这人自己认识. 早在那恢弘声音响起时,张悬早已化作一道残影冲向北方祠堂,青衫在风中鼓盪如翼,此刻,张悬眼中精光闪烁一一既然早晚要进,不如抢个先机! 张悬身形如电,几个起落间已至祠堂门前。 就在他跨过门槛的剎那— “滴答”。 一滴暗红液体从门媚坠落,在他肩头溅开,散发出铁锈般的腥甜气息。 青石门缝中,那些粘稠液体突然如活物般蠕动,流速骤然加快,在门框上勾勒出一道道血线。 “徐兄你—一!” 李如晦的惊呼声瞬间被四周此起彼伏的破空声淹没眼见有了人带头,眾人也没了顾忌,各自朝著心中选定的目標建筑奔袭而去! 看著一道道身影如离弦之箭般射向四方建筑,李如晦急得额头沁出细密汗珠。 “糟了糟了..:”他手忙脚乱地整了整歪斜的紫金冠,“再晚就来不及了!” 他与张悬可是绑定了“同心莲”,若是被分隔在两个秘境,那他们绑定“同心莲”的优势將荡然无存。 更可怕的是,那道恢弘声音说得明明百白:每个秘境仅容七人,超额者神魂俱灭! 此刻,朝著北面祠堂衝去的人数是最多的。 这选择自有道理东侧古寺的鎏金门扉虽华美,但那些渗血泪的罗汉浮雕实在疹人; 南面道观更不必说,人皮符咒与指骨香炉,光是看著就让人脊背发凉。 至於西面官邸?那个身披虎皮大的巨汉浑身散发的凶煞之气,隔著老远都能闻到血腥味,一看就是个狠人,没谁愿意与这人同处一个秘境。 相比之下,北面祠堂虽然门缝渗血,但好岁没有那些明晃晃的恐怖装饰。 更重要的是一一良陆、南宫雨秋这等顶尖高手都已选了其他秘境,谁愿意去触那个霉头? 眼见眾人都与自己朝一个方向奔赴,李如晦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徐...徐兄,等等我!” > 第212章 哥们,你是真饿了 第212章 哥们,你是真饿了 张悬一步跨过祠堂门槛的剎那,周身淡蓝光晕如泡沫般““地破碎。一股阴冷粘稠的力量瞬间裹住全身,仿佛坠入冰窟。 眼前景象骤然扭曲 青石门框上的血线突然活了过来,像无数红蛇在视野里游走; 鼻腔里满是铁锈与腐香混合的怪味,熏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听——” 刚进门,张悬只觉得头脑混沌,他跟跪著扶住什么冰冷的东西,可没等他看清,整个视野就像被搅浑的水面,所有轮廓都糊成色块。 不知在混沌中沉浮了多久,尖锐的疼痛突然刺入脑海。一道非男非女的声音直接在颅骨內炸响■ “僧非僧—” “道非道——” 那声音每个字都带著回音,仿佛千万人同时在耳畔诵念。 张悬拼命想睁眼,却发现自己的眼皮重若千钧,只能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到无数灰白手臂正从地面伸出,朝他脚踝抓来· 不知过了多久,当那撕裂头颅般的疼痛终於消退,张悬最先感受到的是一阵异样的冰凉触感一-有什么东西正紧贴著他的后背。 他猛地睁眼,发现自己竟蜷缩在一个逼仄的空间里。 昏暗的光线中,一张近在尺尺的侧脸让他浑身一僵。 昏暗中,依稀能看出这是一张年轻女子的脸— 101看书101??????.??????全手打无错站 张悬稍一动弹,少女裸露的玉臂便顺势滑落,冰凉的手指恰好搭在他腰间。 少女娇俏的躯体几乎与他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她纤细的腰肢微微凹陷,形成一道优美的弧度,藕荷色肚兜下饱满的曲线正抵著他的胸膛,一条修长如玉的腿横陈在他腰间,细腻的肌肤在昏暗中泛著雪白的光泽。 少女散落的青丝有几缕缠在张悬颈间,带著若有若无的桂香。 此刻,少女的下巴抵著他肩膀,秀美的面容与他脸颊相距,只在方寸之间。 眼前看似旖旎的画面没给他带来任何欲望,相反却让张悬一整个脊椎发寒,因为眼前的少女一一分明是具冰凉彻骨的尸体! 一路行来,对於户体,张悬已经不再陌生,仅仅一个照面的功夫,他便分辨出眼前贴著自己的少女,非人哉! “嘶一一张悬倒吸一口凉气,方才慌乱间,后脑勺重重撞在身后的木板上。 若是月前刚从凤鸣山逃出来的那位小道士,此刻怕是要嚇得魂飞魄散。 但一路上经歷了这般多的生死危机,特別是前段时间歷经了《天坛玉格》的试炼后,他胸口这颗道心,比之前坚定了太多了。 所以虽然眼前景象诡异,但张悬很快稳住了心神,仅仅是呼吸急促了几分。 “冷静..” 既然眼前的少女是一具户体,张悬当即便猜到,自己现在所处的狭小空间,大概率是一具棺內! 他强压下想要破棺而出的衝动,先尝试运转灵力。 两息过后,一对浓眉却是越皱越紧一一他不仅周身灵力荡然无存,连【幽烛玄瞳】都感应不到。 此刻的他,与凡人无异。 强行做了两次深呼吸,平復了心绪后,张悬开始打量起眼前的尸体。 女尸约莫二八年华,肌肤如雪却透著死气的青白,鸦羽般的睫毛在脸颊投下细微阴影,朱唇微启仿佛隨时会吐出一声嘆息。 她纤细的脖颈上繫著红绳,绳结下隱约可见紫黑的勒痕。 最诡异的是,这具本该僵硬的尸体竟保持著惊人的柔韧。 绣著並蒂莲的肚兜下,少女曼妙的曲线在昏暗光线中若隱若现,竟透出几分诡异的綺丽。 “得赶紧离开这里,这女人.:.快诈户了!” 藏经有云:“僵而不腐”为非常態,凡尸身绵软若生,而面泛青霞,乃地脉阴气灌体之兆。遇黑猫跃棺或活人嘘气,必搐膝而坐,噬阳而活。 张悬抬手在其脖颈间的紫黑勒痕划过,他猛地缩回手,指间残留的触感冰凉黏腻,像是摸到了浸水的蛇皮。 眼前这具女户,死了的时间必定不短,但仍肌肤柔软,关节未僵。 更骇人的是,她的指甲不知何时已长出寸许,青黑如鉤,在漆黑的棺內泛著淡淡幽光。 民间素有“活人一口气,死人三分力”的说法一一活人的阳气对將诈未诈的尸身而言,犹如灯油之於鬼火。此刻若泄了这口气,棺中女尸怕是立刻就要暴起。 所以在意识到对方是尸体后,张悬便当即屏住了呼吸。 “不能再在这里待著了!” 虽说他及时屏住了呼吸,但之前的呼吸还是不免刺激到了女尸,张悬估摸著对方已经在诈尸的边缘,若不儘快逃出这具棺材,那他就要永远留在这儿了! 虽然这么想著,但在周围空间逼仄狭窄,基本无法著力。 而且他此刻並非修土,亦没有闭气龟息的本事。才憋了十息不到,肺里就火烧般灼痛,太阳穴突突直跳。原本能使出十分的力道,现在连五分都勉强了。 “咔一一” 指甲在棺木上刮出几道白痕,棺盖却纹丝不动。他额角青筋暴起,双腿蜷曲抵住棺底,腰背像拉满的弓一样绷紧发力。 可隨著缺氧状况的加深,张悬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手臂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颤抖,一时间,像是有无数蚂蚁在皮肤下爬。 突然,后颈传来一丝冰凉一一女户散落的髮丝,不知何时已缠上他的脖颈,张悬猛地打了个激灵,周身气力竟陡然涨了三分! 他双目充血,脖颈处青筋根根暴起,十指死死抠进棺盖缝隙。 “轰!” 棺盖终於被顶开一道三指宽的缝隙。 阴冷的空气混著霉味涌入,却让他如获新生。 张悬猛得撞开棺材板,因为重度缺氧,他浑身颤抖的爬將起来,一直到他爬出了棺后,这才开始任由潮湿的空气进入胸腔张悬撑著腿,半蹲著呼吸了半天,之后才借著白烛摇曳的微光,看清了周遭的景象· 这似乎是一间破败的义庄,义庄內瀰漫著腐朽的霉味和淡淡的尸蜡气息。 十二具黑漆棺材整齐排列在墙边,棺盖上落满灰尘,唯有张悬所在的那口朱漆棺柠格外醒目。 墙角堆著几捆发黄的纸钱,被穿堂风吹得作响。 供桌上的两根白烛摇曳不定,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斑驳的墙面上扭曲舞动。 月光透过破败的窗根,在地上投下蛛网般的阴影。 整个义庄安静得可怕,只有烛芯偶尔爆出的“啪”声打破死寂。 张悬喘著粗气,颤抖著將沉重的棺材板重新盖回红漆棺。 隨著“砰”的一声闷响,少女惨白的面容终於被黑暗吞没。 他下意识地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冷汗,这才发现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凉颶地贴在身上。 义庄內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他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般震耳欲聋。 “荒无人烟的义庄,快要诈尸的死人,手无二两缚鸡之力的我——”” 屋內白烛的摇曳光亮打在张悬脸上忽明忽暗,他突然咧嘴笑了起来:“还真他娘的是天崩开局! 突然间,一阵阴风吹过,张悬突然打了个寒颤。 他低头一看,顿时僵在原地一一自己竟然赤著上身,露出白的皮肤在惨白烛光下格外刺目。 “这..”他的表情瞬间变得精彩万分,嘴角抽搐著,“我他娘的...” 他手指无意识地摸到腰间,发现连裤带都松垮垮的。 烛光摇曳中,他警见棺旁散落著自己的外衫,一阵恶寒顺著脊樑窜上来— “光著膀子爬进早天少女的棺材..:“他乾巴巴地自言自语,声音都变了调,“哥们,你...是真饿了!” 说到最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就在这时,红漆棺里突然传来“咚”的一声轻响。 张悬浑身汗毛倒竖,死死盯著那口棺材,发现棺盖竟然...微微挪动了一寸。 第213章 石楠花的味道 第213章 石楠的味道 红漆棺槨发出令人牙酸的“岐嘎”声,棺盖缓缓挪开一道缝隙。 张悬瞳孔骤缩一一借著惨白月光,他看见棺中少女青白的手指正死死抠著棺木內侧,指甲缝里渗出黑红色的黏液。 义庄內的温度骤降,供桌上的两根白烛火苗猛地高。 一瞬间,张悬似有错觉,明明是白烛,可那烛泪竟如血般猩红。 周围的六具黑棺在阴影中微微震颤,仿佛在应和著什么。 张悬喉咙发紧,耳边响起细碎的抓挠声,像是无数指甲在刮擦木板。 “不能让她出来..:”他盯著越移越开的棺盖,冷汗浸透后背。 一咬牙,张悬一把抄起被脱在地上的衣衫,然后冲向供桌,抄起白烛就往自己衣角凑一“嘴!” 粗布衣衫瞬间燃起幽蓝火苗。他著燃烧的衣摆冲向红棺,正要往里塞时“方玄!你小子要作死吗?!” 一声炸雷般的怒喝震得义庄內迴响不断。 酒气混杂著汗臭扑面而来,张悬只觉腕骨剧痛,燃烧的衣衫已被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打落。 “师...傅?” 张悬跟跑后退,太阳穴突突直跳破碎记忆如潮水涌来一一眼前这个酒糟鼻老头,是方氏义庄的庄正李槐。 镇上人当面尊称一声“李庄正”,背地里却叫他“槐老鬼”。 而自己...竟是他的大徒弟方玄? “造孽啊!”李槐一巴掌拍在张悬后脑勺,喷著酒气道:“这具『七月子”是老子了五两雪银从乱葬岗刨出来的!你要烧了,拿什么给赵员外的儿子配阴婚?!” 这时,门口跟著李槐走进来一个瘦小身影,长著张娃娃脸。 见张悬脸色不好,一脑门冷汗,便从裕掏出一块干巾:“大师兄...擦擦脸..” 这个总是低著头,说话不敢看人的瘦小年轻人是李槐的二徒弟阿福。 张悬没接阿福的干巾,而是指著朱红色棺,焦急道:“师傅,不是我想烧,实在是...快诈尸了!” 李槐猛地一愣,浑浊的眼珠子瞪得溜圆。 他扭头看向朱红棺- — 一只泛著幽蓝萤光的惨白手掌,正如同毒蛇出洞般,一寸寸从棺缝中探出! 那五根手指的指甲足有寸长,尖端弯曲如鉤,在月光下泛著幽蓝冷光。 可以想像,一般人血肉之躯若是被这手掌扒拉一下,怕是可以即刻见骨! 李槐脸色骤变,酒糟鼻上沁出油汗。 他扭头望向张悬,发现自己这弟子光著上半身,连裤带都松垮垮的,当即骂道:“好你个兔崽子......” 话说到一半便夏然而止。 现在不是教训徒弟的时候,这尸体已经尸变,一想到这女人是怎么死的,李槐瞬间汗流瀆背了..... “他娘的!” 他猛地扯下腰间蓓链,枯瘦的手指在里面急掏几下,抓出一把混著铜钱的红线、三张皱巴巴的黄符,还有个小瓷瓶。 “天清地灵,尸骨安寧!” 他咬破舌尖,“噗”地一口血雾喷在黄符上。 那血珠竟诡异地被符纸吸收,硃砂符文瞬间亮起暗红血光,李槐手腕一抖,分別將两张符纸塞进两徒弟手中:“你二人站在血棺两侧,一会与我一起贴上!” 只见李槐立於棺头,张悬、阿福分別立於棺两侧,三张血符同时拍在朱红色棺上! 一张贴棺头,两张封棺缝! 见符纸贴好,李槐將手中铜钱拋洒出去. “哗啦啦—” 铜钱红线凌空飞起,仿佛被无形之手操控,在棺盖上飞快交织成“井”字形。 每枚铜钱都在剧烈震颤,发出刺耳的嗡鸣,像是压著什么活物。 李槐又猛地拔开瓷瓶塞子,將里面黏稠的黑狗血顺著红线浇下。 “滋啦一” 黑血接触棺木的瞬间,竟冒出阵阵青烟。 棺中骤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叫,那只探出的鬼爪剧烈抽搐,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发黑。 李槐没有任何停歇,当即从搭链深处掏出六枚细长铁钉那钉子通体乌黑,钉身刻满细密的符文,在月光下泛著幽幽冷光。 张悬一眼认出,这是“镇魂钉”,又称“封棺钉”! 不知怎的,一连串的信息自张悬脑海中涌入【封棺钉】 取百年桃木烧制的炭火熔铁,淬火时须浸入端午正午取的井水,最后用未出嫁女子的头髮缠绕钉身三日! 钉长七寸七分,暗合“七七轮迴”之数; 钉头呈三棱状,象徵“天地人”三才镇压; “接著!”李槐甩手拋出四枚钉子,张悬和阿福各自接住两枚。 那钉子入手冰凉刺骨,且比预想中的重量沉上一倍! “天灵封魂!” 李槐率先抢起铁锤,將第一枚钉子狠狠砸进棺盖正中。 钉子入木三寸时,棺內突然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整个棺材都跳了起来。 “咽喉锁煞!” 张悬咬牙將钉子钉入棺颈部位置。 钉子刚入木,钉孔处突然渗出黑血,溅在他手背上,顿时灼烧般刺痛。 阿福哆嗦著將钉子对准棺尾:“足、足底断阴..:”锤子砸偏了,棺材里立刻响起指甲刮擦声。 李槐一脚端开他,抢过锤子补上最后两钉。 当第六枚钉子完全没入棺木时,六道黑气突然从钉尾窜出,在空中扭结成锁链状,又猛地缩回棺內。 朱红棺彻底安静下来。 不等张悬歇口气,一声暴喝响起:“王八子,你他娘的乾的什么造孽事!!!” 李槐满脸挣狞,大步朝张悬逼近,脸上的皱纹在烛光下如刀刻般森然。 张悬不动声色地后退,后背抵上了阿福瘦小的身子。他一边退一边露出困惑神色:“师傅,您这是......?” 阿福手足无措地被挡在前头,刚喊出一声“师傅一—”,就被李槐一脚端中腹部。 “砰!”阿福整个人飞出去,重重撞在一具黑棺上,震得棺盖都移了半寸。 张悬瞳孔一缩一— 阿福少说也有百斤重,这乾瘦老头一脚竟能將人端飞?张悬不动声色地绕著朱红棺后退,与李槐保持距离。 由於先前的一番折腾,李槐累得气喘吁吁。 见张悬手脚灵活,一时攀不上这小子,老头当即叉腰怒骂:“狗东西!要不是你做了那等醃事,这'七月子能被阳气激得尸变?!” 所谓“七月子”,乃是阴年阴月阴日所生的女子。 按《葬经》记载: 命格极阴:生於七月十五子时,八字全阴,魂魄不离; 死后异变:户体不腐不僵,指甲头髮持续生长; 养尸上品:邪修最爱用其炼尸,配阴婚可镇宅聚財; 然而,这等命格极阴的女子,本就聚敛地脉阴气,死后尸身更是阴煞凝聚。 若受阳气所激,一旦尸变,所化绝非寻常行尸一一而是“阴煞血尸”,凶戾更胜寻常阴物三分! 见李槐將一切都加罪於自己,张悬自然不能认下这事张悬瞪大眼睛,脸上先是浮现出茫然,继而涨得通红,胸口剧烈起伏著,连声音都气得发颤: “师傅!我跟了您这么多年,什么品性您还不清楚吗?这等有违人伦的醃事,我怎可能做得出来!” 见张悬表情不似作偽,李槐眯起浑浊的老眼,鼻翼翁动,似乎在嗅著什么。 张悬见状,立刻指著棺材高声道:“师傅若不信,大可闻闻一一这屋里哪有半点石楠的味道?!” 第214章 正是在下 第214章 正是在下 这时,阿福揉著后背,一瘤一拐地凑过来,小声道:“师、师傅...大师兄说得对,確实没有那个味道...” “你知道个屁!” 李槐脸色一沉,抬脚就端。不过这次力道轻了许多,只把阿福端得跟跑后退几步。 李槐浑浊的眼珠子在张悬和朱红棺之间来回扫视,突然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没做亏心事?” 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棺材,“那你给老子说道说道,这'七月子'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尸变了?” 面对李槐的质问,张悬心思疾转。 现在自己是以方玄的身份参与到这座秘境,虽说自己顶著方玄的皮囊,但关於这个身份的记忆就像破旧的帐本,时不时才蹦出几页残章。 就像先前看到李槐与阿福后才涌出了这两人的讯息一般,所以周遭的一切对於现在的他来说几近於陌生。 眼前这个干老头,看似是个醉的糟老头子,可方才镇压户变时那手铜钱锁户、血符镇魂的手段,分明是个深藏不露的民间异人。 在目前的这种情况下,自己最好不要与老头交恶。 有了这个想法后,张悬故作茫然地皱眉,岔开话题: :“师傅,这'七月子究竟是怎么死的?方才弟子守在义庄时,听见棺柠里传来声响,隱约像是在说什么惨...好惨...做鬼也不..:『之类的.” 李槐眼神闪烁,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著酒葫芦。若真是怨念深重到能口吐人言,確实可能自行尸变.. 见老头迟疑,张悬趁机追问:“师傅,这姑娘到底是一一” “上吊死的!”李槐突然暴喝,浑浊的眼珠瞪得凸起,“问东问西的,滚回去睡觉!今晚阿福守夜!” 说罢一甩油腻的袖子,不再深究,跟跎著朝后院走去。 张悬盯著李槐的背影,眼中精光一闪一他在棺中近距离查验过女尸脖颈那青紫痕跡...绝不是上吊所致! 若是自縊身亡,绳索会因身体重量下拉,在颈部形成一道“v”字形索沟,以下頜处最为深陷,而眼前这具女户颈间的痕跡却是环状平行,且喉结上方压迫最甚一一这分明是被人面对面以绳索勒毙的典型特徵! 不仅如此,女户颈侧分布著几处新月形皮下出血,那是受害者挣扎时,凶手拇指深深掐入皮肉留下的痕跡。 张悬收敛眸光,他盯著眼前的朱红色棺不语— 之前在棺中,他的手指曾轻触尸身喉部,当时便摸到舌骨断裂的尖锐断面一一这种向前方折断的角度,唯有被人暴力勒颈时才会形成。 夜风穿过义庄,吹得屋內白烛剧烈摇曳,光影打在张悬脸上明灭不定! 张悬无声地勾起嘴角,他可以確定一一这被配阴婚的可怜少女,分明是被人以极残忍的手段,活活勒死的! 阿福揉著被端疼的肚子,瑟缩著挪到张悬身边,声音细若蚊蝇:“师...师兄,你去歇著吧这儿有我盯著..” 张悬余光扫过这个瘦小的师第一一阿福低著头,甚至不敢与他对视。 张悬心头一动:看来这方玄平日里没少欺负这位师弟,否则阿福怎会如此战战蔬兢? 张悬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转身朝后院走去。 別看阿福此刻唯唯诺诺,但谁也说不准,他是不是这次试炼的其余几位挑战者之一! 在彻底找回属於方玄的所有记忆前,他只得儘量少与人接触,多做多错,少做少错! 眼下自己顶著方玄的壳子,却只有零碎的记忆。 不过一一这反倒算是他的强项了。 毕竟对於『失忆”这事,他可不陌生,自己早就习惯了在迷雾中摸索前行。 他暗:现在的“试炼”將所有人都打回凡人境地,一把菜刀、一根麻绳都能要人性命。在彻底摸清规则前,“方玄”这个皮囊,就是他最好的保护色。 脚步踏过腐朽的木地板,发出令人牙酸的哎呀声。张悬刻意模仿著记忆中“方玄”走路的姿態一-肩膀微耸,步伐拖咨中带著几分跋扈。 等出了义庄大堂,一阵森冷的夜风迎面而来,吹得光著上半身的张悬连打了几个寒颤,后院的光景在月光下显得格外阴森。 老槐树的枝极扭曲如鬼爪,投下的阴影將青石小径割裂成碎片。 张悬踩著斑驳的月光,循著零散的记忆朝厢房走去。夜风卷著纸钱的灰烬从脚边掠过,远处隱约传来夜梟的蹄叫,悽厉如婴泣。 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张悬很是自然的扭了扭脖子,借著这个动作他目光扫视四周,確认四下无人后,左手食指无声地抵在右臂內侧,缓缓勾勒—一【你...在...哪?】 指尖划过皮肤的触感带著细微的刺痛。这是他与李如晦通过“同心莲”结下的感应,只要在肌肤上刻字,对方便能感知。 先前情况危急,张悬一直没时间与李如晦沟通,直到现在才有机会。 不多时,张悬感觉到右臂皮肤有手指划过的触感。 细心感受下,皮肤上一个个字串联起来一一【棺...材...中】 “嗯?”张悬先是一愣。 一个极荒唐的念头自他心头浮现张悬猛地扭头看向义庄大堂,脸色精彩纷呈:(○w○)! “不会这么巧吧?!!” 右臂上的触感再次传来,这次字跡潦草急促,仿佛能感受到李如晦的暴躁: 【刚才被一个光膀子的王八蛋封在了棺材中!】 【我几次抬手想出去,都被端了回来!】 字跡停顿了片刻,似乎对方正在平復情绪,过了好一会,才接著又传来断断续续的划动: 【对了,徐兄,你那边什么情况?】 张悬:~0_o “嗯———· 一时间,张悬竟有些无言以对,他实在不知道要怎么与李如晦说这事— “这他娘的怎么开口?” 张悬的右手悬在半空,愣是没往胳膊上写半个字。 难道要说:“李兄,实不相瞒...方才,那个光著膀子用符纸镇你、拿镇魂钉封你、还把你玉手端回去的王八蛋一” “嘿嘿,正是在下?” 第215章 点睛纸人 第215章 点睛纸人 张悬深吸一口气,指尖在右臂快速划动:“嗯,我才刚过来,很多事不清楚,別担心,我会救你的!” 李如晦的回应带著狐疑:“?徐兄你不是比我先进入秘境么?” 张悬面不改色地胡:“这秘境有古怪,並不是先踏入建筑就会先传送。別管那么多了,你先安稳呆著,等我助你脱困。” 手臂上的触感刚传来几个字:“那你知道我在..:” 张悬立刻打断:“包的,兄弟,我包知道的。” 他加快书写速度,字跡几乎要划破皮肤: “听著李兄,你先別急,安静在棺材中待著。我会找机会救你出来,在此之前別轻举妄动,否则会有性命之忧!” 书写这句话时,张悬神情认真,並未有一丝玩笑的意味。 目前李如晦附身在那名早天少女身上,李如晦此刻是有一定战力,但处境却比他这个普通义庄学徒凶险百倍。 那具被当作“七月子”的女户虽是天生的阴煞容器,但刚刚起户,不过是最低等的百僵。 有李槐这个义庄庄正守著,李如晦只有被镇在棺中的下场,翻不起风浪! 所以张悬安抚李如晦先別著急,等他再將目前的局势弄清楚些再做行动。 结束了与李如晦的沟通后,张悬寻著记忆,跨过破败的小院,回到了他的房间。 张悬推开嘜呀作响的房门,一股混杂著汗臭与霉味的浊气扑面而来借著破晓的微光,屋內景象逐渐清晰一张悬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房门,一股混杂著汗臭与霉味的浊气顿时扑面而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什么味儿?”张悬用手捂著鼻子,眉头直皱! 屋內昏暗杂乱,借著破晓的微光,只见床榻上的被褥胡乱堆作一团,泛黄的枕巾上沾著可疑的油渍,隱约还能闻到脂粉与酒气混合的怪味。 墙角歪倒著几个空酒罈,坛口残留的劣质烧酒已经乾涸,却仍散发著刺鼻的气味。 “看来,自己这大弟子,与师傅一样,也是个酒鬼!” 张悬跨过一个歪倒的酒罈,走到桌案前桌案上积著厚厚的灰尘,唯独几枚般子和一副骨牌的位置被摸得亮,显然经常把玩。 一阵穿堂风吹过,床底下一角泛黄的纸张被掀了起来。 张悬低头一看,竟是张边角已经捲曲发黑的春宫图,上面还沾著可疑的污渍。 衣柜门半掩著,露出半截精致的胭脂盒,那款式分明是女子所用。 墙上钉著几张欠条,最醒目的那张按著个暗红的血手印,墨跡淋漓地写著“三日不还,断一指”几个大字。 “喷,吃喝赌,全齐活了!” 张悬一把掀开那床泛著酸臭味的被褥,嫌弃地挑了块还算乾净的地方坐下。 他环顾四周,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一一看来自己附身的这个义庄学徒,可不是什么善茬。 可就在他准备坐下之际,他的目光突然一凝。 被褥下赫然躺著一把开了刃的短刀,刀锋在晨光中泛著冷光。 刀柄上缠著的红绳已经发黑髮硬,隱约散发著古怪的铁锈味,也不知是沾了血还是什么更醃的东西。 张悬俯身去取刀,手指刚碰到刀柄,突然发现床柱上几道深深的划痕。那痕跡还很新,木屑都未落尽,分明是有人被捆在这里拼命挣扎时,指甲生生抠出来的“嘶!”张悬有些头疼,看来这方玄的私生活,比他之前预想的还要糟糕,望著手中的短刀,以及床柱上一道道刺目的抓痕,一阵刺痛突然窜上太阳穴,破碎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一昏暗的油灯下,“自己”粗鲁地拖拽著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撞进了屋內。 用麻绳將对方死死捆在床头,细瘦的手腕上勒出深深的红痕。 隨后,“方玄”用短刀抵住女孩的咽喉,另一只手粗暴地撕开她的衣领。 记忆中粗重的喘息声与女孩的鸣咽交织在一起,令人作呕。 “砰!” 张悬猛地將短刀砸在地上,额头渗出冷汗。 恰在此时,一缕破晓的晨光穿透腐朽的窗,正落在他颤抖的手上。 他望著那道金色的光线,突然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不论怎么看,我附身这傢伙..:” “还真是初生的东曦啊!” 晨光在他苍白的脸上跳动,將那些阴暗的记忆照得无所遁形。 张悬嘆了口气后,摇了摇头,强行將思维收束:“別想这些了!” 相比於还躺在棺材中,连身体都残缺了的駙马爷,他这开局算不错的了! iii1 张悬安静坐在床沿,指尖无意识地摩著床柱上那道新鲜的抓痕,脑海中梳理著方玄零碎的记忆。 这地方叫李方镇,顾名思义,镇上的住户十有八九都姓李或姓方。 镇子三面环山,只有一条官道通向外界,平日里鲜少有外人来往。镇民们世代务农,日子过得清贫却也安稳。 直到三年前,那个姓赵的大户人家搬来,打破了镇子里的平静。 没人说得清赵老爷是做什么营生起家的,只记得他初来时那浩浩荡荡的车队,光是装细软的箱子就排了半条街。赵家在镇东头起了座五进的大宅子,光是看门的石狮子就比县太爷府上的还要气派。 可这富贵日子没过两年,赵家就开始走背运。 先是二公子得了急症,没熬过三天就咽了气: 接著才九岁的六小姐在元宵灯会上莫名其妙失了踪: 最近连赵老爷自己也染上怪病,整日里咳血。镇上老人都在背后嘀咕,说这是赵家祖上造了孽,如今报应来了。 “难怪要配阴婚”张悬抿了抿有些乾裂的嘴角。 老头子口中那具“了五两银子”的女尸,就是给赵家二公子准备的,也是为了赵家冲喜改运只是不知道,这“七月子”到底是真从乱葬岗刨来的,还是另有来路? 想到这,张悬冷笑了起来,赵家因为这两年的事,口碑不好,他那便宜师傅李槐又好的了哪里去呢.· 李槐这糟老头子,虽说顶著方氏义庄庄正的名头,掌管著李方镇大半的白事,可在镇上的名声却比那乱葬岗的野狗还不如。 镇上人背地里都管他叫“槐老鬼”,不是没有道理的。 按理说,操持白事的庄正,本该受人敬重。 可这李槐偏偏是个钻钱眼里的主儿。 镇上哪家不是沾亲带故的? 可到了李槐这儿,亲爹来了也得照价付钱。 更可气的是,这老头还专挑人最伤心的时候坐地起价一一棺材要上好的? 得加钱; 要做道场超度? 得加钱; 就连多烧几刀纸钱,都得额外算钱。 张悬从方玄的记忆里翻出几桩旧事:去年方家太爷过世,李槐硬是把丧事办成了买卖,连孝子戴的麻布都要收钱; 前年李家媳妇难產死了,这老头居然还要收“母子双亡”的双倍费用。 镇上人恨得牙痒痒,可偏偏又拿他没办法一一谁让方圆百里就数他最懂镇尸驱邪的门道? 说来也怪,这李槐虽然贪財如命,过得像个叫子,可確实有真本事在身。 二十年前那场闹得人心惶惶的“走尸案”,就是他一手平息的; 去年赵家二公子暴毙,尸身不腐,也是他给镇住的。 就冲这份本事,镇上人再恨得牙痒痒,也只能捏著鼻子认了。 “难怪方玄和阿福也跟著遭人白眼—.”张悬摇头苦笑。 有这么个师父带著,两个徒弟能有什么好名声? 不过看方玄屋里那些物件,这小子也不是什么善茬,倒像是跟李槐一脉相承的德行。 將脑海中的零碎记忆拼了个大概后,张悬便想小憩一会儿,毕竟他现在只是个吃喝赌俱全的普通人,可不再是能初步辟穀的修士了· 张悬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眼皮沉得像是灌了铅。这一晚上折腾下来,这副被酒色掏空的身子骨早就吃不消了。 他往后一仰,正要躺下歇息- — 突然,他的脊背猛地绷直,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一股寒意顺著脊椎窜上来。张悬死死盯著床尾的角落,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乾乾净净。 “这房间里...什么时候多了个纸人?” 那是个等人高的纸扎童子,惨白的脸上涂著两团艷红的腮红,嘴角咧到一个诡异的弧度。它就那么静静地立在阴影里,纸做的眼珠直勾勾地盯著床榻隨著张悬扭头看来,那纸人画著疹人笑容藏在阴影中的脑袋,竟一丝丝抬起,硃砂勾勒的纸扎眼珠与张悬— 四目相对! > 第216章 实况转播 第216章 实况转播 张悬的呼吸瞬间凝滯一一那纸人惨白的脸上,赫然用硃砂勾著一对猩红的眼睛! 民间自古有训:纸人画眼,必成精怪。寻常扎纸匠都只敢用墨汁点两个黑点,绝不敢描出完整的眼形。 可眼前这纸人不仅画了全眼,那对硃砂勾勒的瞳仁还在烛光下泛著血色的光泽,活像是用真人的血点上去的。 更骇人的是,那对眼睛竟隨著张悬的动作微微转动,眼珠子骨碌碌地跟著他移动。纸人嘴角的胆脂不知何时已经晕开,在惨白的脸上拖出两道血泪般的痕跡。 那纸人缓缓抬起双臂,宽大的纸袖滑落,露出森然可怖的十根断指一一每一根都由竹串联,关节处缠著暗红的丝线,像是被人生生缝上去的。断指干发黑,指甲却诡异地生长著,尖锐如鉤,在烛光下泛著幽冷的色泽。 “沙.·沙... 纸人僵硬的腿脚摩擦著地面,一步一步朝张悬挪来。它的动作极其缓慢,却又仿佛每一步都踩在张悬的心跳上。 张悬瞳孔骤缩,浑身肌肉绷紧,想要翻身躲避一一可他的身体竟像是被钉在了原地,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得! 他当机立断就要咬破舌尖,以疼痛衝破束缚,可牙齿却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钳住,连嘴唇都无法张开半分。喉咙里挤不出半点声音,只能眼睁睁看著那纸人越靠越近纸人歪著头,硃砂勾勒的眼晴死死盯著他,嘴角的胭脂越裂越大,几乎要咧到耳根。它的十根断指缓缓张开,朝著张悬的脖颈伸来一一“咯—咯” 断指的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指尖的黑气繚绕。张悬甚至能闻到那股腐朽的尸臭味,混合著纸钱烧焦的气息,直衝鼻腔,令人作呕。 断指离他的喉咙只剩三寸...两寸...一寸! 张悬的眼前开始发黑,耳中嗡鸣阵阵,仿佛有无数细小的声音在低语: “替身替身—” 就在那森冷的指尖即將触碰到张悬咽喉的剎那一缕晨光恰巧顺著破烂的窗纸缝隙射入,直直照在纸人惨白的骼膊上。雾时间,被阳光照射的纸皮““地冒起青烟,焦黑的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 纸人浑身一颤,动作顿时僵住。 张悬只觉得喉头一松,那股无形的束缚终於有了片刻的消散。 他眼中厉色一闪,毫不犹豫地咬破舌尖人体內阳气最盛的部位是心臟和舌尖。心臟属“火”,而舌尖是心之苗,因此舌尖血被视为心阳之血,蕴含人体纯阳之气,能克制阴邪。 是故,在道教法术和民间巫仪中,舌尖血常被用来画符、开光或施法。 不仅如此,咬破舌尖会產生剧烈的疼痛,这种疼痛能让人瞬间清醒,打破恐惧或幻觉! “噗!” 一口滚烫的舌尖血如箭般喷在纸人脸上。 血珠溅落的瞬间,纸人发出“嘶嘶”的怪响,硃砂画就的眼睛竟然开始融化,变成两道血泪往下流淌。 那张惨白的脸皮像是被泼了硫酸般剧烈扭曲,发出“滋滋”的腐蚀声。 张悬哪会放过这个机会?他抄起床头那把短刀,寒光一闪一一“哗啦!” 纸人那颗涂著胭脂的脑袋应声而落,在地上滚了几圈。诡异的是,断颈处竟渗出暗红色的液体,散发著铁锈般的腥臭味。 饶是如此,张悬仍不敢大意。他一个箭步衝到窗前,抬脚就端一一“轰!” 腐朽的窗根应声碎裂,更多的阳光倾泻而入。 纸人的残躯被日光一照,竟“腾”地燃起幽绿色的火焰。 火中传来阵阵悽厉的惨叫,像是活人被炙烤在哀豪一般。那声音忽男忽女,时而是孩童的蹄哭,时而是老嫗的鸣咽,听得人毛骨悚然。 待火焰熄灭,地上只余十根焦黑的断指,仍在“滋滋”冒著青烟。那股焦臭味混著户油燃烧的香气,与屋里原本的霉味汗臭搅在一起一一张悬缓缓走到窗前,大口呼吸著新鲜空气,这才勉强压下喉头的酸水。 晨风吹过,他这才惊觉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凉溅地贴在身上。 这是他进入秘境的第一天. 一一差点没命! 1 万里之遥,某座巍峨的青铜宫闕中,三十六道古老的阵纹次第亮起,幽蓝的光芒在青铜地面上流淌,勾勒出一幅玄奥的星图。 每一道阵纹上方,都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虚影,虽只是投影,却散发著令人室息的威压。 大殿中央,巨大的光幕被分割成二十五块,绝大部分都映照著一道身影,只是其中三块竟是一片漆黑。 其中一块画面中,一位年轻人正倚著破败的窗框,眉头紧锁,额头冷汗淋漓,此人正是张悬! 千障洞天中所有挑战者的一举一动,都被这块巨型光幕给投射在这座巨大的青铜宫殿之中。 “南戊,你们大周选的这小子也不行啊,这才第一天就差点见阎王去了。” 一道笼罩在黑袍中的身影坐在东侧青铜高台上,声音嘶哑难听。他所在的位置,阵纹泛著不祥的暗红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转向西侧。 那里,一道緋红身影端坐在青铜王座之上。 南戊都主一袭緋色长裙,青丝隨意挽起,几缕髮丝垂落在雪白的颈侧。 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双异色瞳眸一一左眼漆黑如墨,右眼银白似霜。 裙裙上绣著的金线在阵纹光芒映照下流转,將她衬托得愈发高贵不可侵犯。 如此绝美的身姿,明明只是端坐在那里,但却给人一种隨时会暴起噬人的危险之感。 她只是静静注视著光幕,对黑袍人的挑畔置若罔闻。 “计都,你们天门的人都陨落快一半了,还是关心关心你们自己吧。” 一道清冷的女声突然响起。眾人循声望去,只见挨著南戊郡主所处高台,一位白衣女子慵懒地靠在青铜椅上。 她腰间悬著一柄无鞘长剑,剑身上隱约可见白虎纹路。 女子长得极美,明眸皓齿,但眼眉却如刀一般锋锐! 此人正是四圣山白虎兵家掌教一一白璃。 计都冷哼一声:“哪怕陨落两人又如何?人数依旧在你们之上。” “呵。”白璃突然笑了,那轻蔑的笑容让在场不少人都是眉头一皱,“你以为这是打桥牌啊? 人多就有用?” “人多没用,但——”说到这,计都冷笑一声:“至少我的人,可没选那等死地!” 计都这句『死地”一出口,南戊郡主与白璃都是眉头一皱! 对方这话不是无的放矢,张悬与李如晦所选的宗祠,有大问题寺庙、道观、官邸、宗祠,四处秘境或许参选的二十余位年轻修士看不出其中门道,可在座的三十六人,都是太平道各方势力镇守一方的巨擎,眾人一眼就看出,以难易程度来看,以寺庙、道观最易,官邸次之,而宗祠所化秘境,却是最为凶险的绝地! “寺庙虽险,却终究是佛门清净地。”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授须道,“即便罗汉怒目,梵钟裂痕,终究留著一线慈悲。只要找到那尊血泪罗汉的真身,超度其怨念,便是生门。” 旁边一位道姑打扮的女子接话:“道观更是如此。人皮符咒也好,指骨香炉也罢,终究是道门手段。只要通晓其中玄机,反而最容易破解。” 边上一名背剑身影闻言冷笑:“那官邸却是不简单!官字两个口,一口吞金银,一口吃人命。 那些獠牙仙鹤,明镜黑雾,都是官场冤狱所化。进了那里,不仅要斗鬼,更要斗人心。” 殿內一时寂静。所有人都知道,官场积怨最是难解,那些冤死的亡魂,往往比厉鬼还要难缠。 “嘿嘿,但最险恶的,还是那宗祠。”计都开口冷笑,黑袍中的双眸闪烁著冷光,“山野刁民,愚味无知,只认祖宗之法。你们可知道,那些锈跡斑斑的锁链上,缠著多少浸过猪笼的冤魂? 那些婴啼铃鐺里,又锁著多少未出世就被溺死的女婴?” 宗祠代表著最原始的野蛮,最愚昧的残忍。在那里,没有律法,只有所谓的“祖宗规矩”。那些被宗法害死的亡魂,怨气最重,也最难以超度。 白璃脸带不满,小声嘟:“这两死小子,怎么就选了这么个绝地?” 听著白璃的抱怨,南戊郡主端坐在青铜王座之上,一双异瞳在幽暗的大殿中熠熠生辉:“倒也不一定,最险之地,往往藏著最惊人的造化,就看他们二人能否勘破宗祠秘境的玄机了!” 一时间,青铜殿內再无一人出声,所有人都极为专注的盯著大殿中央的巨型光幕投影,盯著光幕中一张张面容。 南戊都主、白璃、计都,甚至是在座的其余三十余位虚影投影,都是执掌一方秩序的七品大修士。 千障洞天不仅仅是小辈修士晋升九品的试炼场,亦是太平道一眾大修士的一场赌局,以四国国运,宗门气运为筹码的一场惊天豪赌! 第217章 三月三,今日完婚 第217章 三月三,今日完婚 光幕中,张悬正用手擦拭著额头的冷汗,丝毫不知自己正被多少双眼睛注视著房门突然被重重叩响,张悬眉头一皱,快步走到床边抄起一件灰扑扑的麻布长衫套在身上。他刻意放慢脚步走到门前,只將门拉开一条缝隙。 门外,李槐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酒糟鼻上还掛著汗珠,显然是一路骂骂咧咧赶过来的。一见张悬这副懒散模样,老头顿时火冒三丈: “小兔崽子搞什么呢?弄出这么大动静!”李槐扯著破锣嗓子吼道,喷出的酒气混著隔夜的蒜味,“明知道老子昨儿累了一宿,存心的是不是?” 张悬不动声色地用身子挡住门缝。屋內,那十根焦黑的断指还躺在地上冒著青烟,混合著户油燃烧的恶臭在狭小的空间里经久不散。他懒洋洋地往门框上一靠,扯出个混不吝的笑: “师傅,哪能啊!刚找水喝不小心滑了一跤,把窗框撞碎了。”说著还故意晃了晃胳膊,装作吃痛的样子。 李槐狐疑地歪著脑袋,果然看见屋外散落一地的窗框碎片。 老头气得鬍子都翘了起来:“臭小子,让你做事不出力,搞破坏就一身蛮力,找机会自己把窗子修好,修不好,近日倒春寒,冻不死你个狗东西。” 李槐骂骂咧咧地转身要走,却又突然顿住脚步,回头瞪著张悬:“你小子要是睡不著,就別在这儿给老子添乱!去趟赵员外家,把明晚冥婚要用的物件都准备齐全了,少一样,看老子不削死你!” 张悬闻言一证:“今夜就要配婚?” “你他娘的撞邪了是不是?”李槐狐疑地上下打量他,酒糟鼻气得通红,“今夜三月初三,上已佳节,阳气初盛,阴阳交泰,正是沟通阴阳的绝佳时辰。过了今晚,你给老子再找个黄道吉日试试?” 老头骂完,跟跟跑路地往自己屋子走去,油腻的道袍下摆拖在地上,沾满了灰尘。 张悬缓缓合上门,脸上的嬉笑瞬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阴沉。 其实方才有一瞬间,张悬想把他被硃砂点晴的纸扎人袭击一事跟老头子说的。 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开口,毕竟目前他来到秘境后,有能力搞出纸人这种手段的,只有李槐一人! 所以,张悬决定,先將这事埋在心里! 目前更要紧的,是將李如晦救出,若今夜子时就要送亲拜堂,那他想要把李如晦从棺材中捞出来,满打满算也只剩不到十个时辰了! 这个秘境就现在他接触下来,说一句步步危机也不为过,他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 张悬盯著地上那干根焦黑的断指,脸色阴晴不定。 最后,张悬忽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的笑意: “要不...就让駙马爷再结一次婚算了?反正大周律法也没说不能冥婚...” 他自言自语地嘀咕著,“就是不知道公主殿下能不能忍自家駙马爷又多了一个男人!” 虽说他自顾自的,开了个小玩笑扫去心中的阴霾,但张悬心里清楚,必须儘快把李如晦从棺材里弄出来。 倒不是担心什么冥婚,李如晦现在已经诈尺,哪怕被深埋土中,大不了自己费劲把他挖出来就是了— 他是怕李槐在仪式前“处理”户体。 除了穿戴喜服,还要穿金戴玉,冥婚可是有著一整套完整的流程,缺一不可。 按照民间习俗,冥婚拜堂时,法师会做法让户体“起身”行礼。 到时候李槐肯定会用更狠辣的手段控制尸身一一说不定直接就把李如晦的神识给炼化了。 “那老东西肯定会换..:”张悬眯起眼晴,仿佛已经看到李槐给尸体换上的场景,张悬烦躁地抓了抓头髮,他必须赶在李槐开棺前想出办法,否则... 否则大周朝可能就要多一具真正的“七月子”女尸,少一个活蹦乱跳的駙马爷了。 “先去趟赵员外家探探情况,回来再说!” 张悬沉吟片刻后,打定主意! 张悬轻手轻脚地穿过前堂,看见阿福正趴在朱红棺上打盹,瘦小的身子隨著呼吸一起一伏,他没惊动阿福,只是多看了两眼被阿福身下的朱红色棺。 “也不知道李如晦现在在里面作甚。” 张悬嘆了口气,推开哎呀作响的义庄大门,扑面而来的是初春略带潮湿的空气。 门前的老驴正百无聊赖地嚼著乾草,见他出来,懒洋洋地甩了甩尾巴。 张悬解开拴在木桩上的韁绳,翻身骑上驴背。这头老驴瘦骨鳞,走起路来一摇三晃,倒是很配这具被酒色掏空的身子。 驴蹄踏过泥泞的小路,穿过一片稀疏的老树林。晨雾还未散尽,林间飘荡著朦朧的白纱,偶尔传来几声鸟鸣。出了林子,视野豁然开朗— 远处是连片的农田,刚插下的秧苗在风中泛起绿浪。 几个农夫弓著腰在田间劳作,看见骑驴而来的张悬,纷纷直起身子,朝他这边张望。待看清是义庄的人,又赶紧低下头,装作没看见。 沿著田埂又走了约莫一刻钟,李方镇的轮廓渐渐清晰。 灰瓦白墙的民居错落有致,炊烟畏畏升起。几个孩童在村口嬉戏,见张悬过来,立刻作鸟兽散,有个胆大的还朝他扔了块石子。 “晦气!晦气!”孩童的叫声远远传来。 张悬不以为意,拍了拍驴脖子,转向镇东头。越往东走,房屋越发齐整,路面也变成了平整的青石板。拐过最后一个弯,眼前豁然开朗一一一座五进的大宅院嘉立在眼前,朱漆大门上铜钉亮,两只石狮子威风凛凛。 不清楚的,还以为是哪家少爷要娶亲。 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知道办的是『冥婚”,有先入为主的原因——— 此刻张悬的眼中,这喜气中透著诡异一一那些红绸的顏色太过暗沉,一片猩红;灯笼上画的不是鸳鸯,而是诡异的双鹤交颈图;就连“”字的笔画都扭曲如蛇,一番张望下来,张悬眉头渐渐皱起。 此刻,几个穿著褐色短打的僕役正在门口忙碌,见张悬骑著老驴过来,脸上都露出嫌恶之色。 一个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快步走来,在离驴子还有三丈远的地方就站住了: “方师傅,您可算来了!”他捏著鼻子,声音尖细,“老爷吩咐了,今晚的物件一样都不能少,您快隨我去库房清点!” 这时,远处款款走来一道娜身影。 晨光下,只见她身著淡粉罗裙,腰间繫著条杏色丝絛,衬得身段丰映有致。发间一支金步摇隨著莲步轻移,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金光。 “李管家,你去忙吧。”女子声音温婉,朝这边浅浅一笑,“正好我要去库房取些绣线,顺道带方师傅过去便是。” 李二牛本就不愿沾染方玄这样的晦气之人,听到三小姐的话心头一喜,连忙躬身退下。 张悬这才看清,来人正是赵家三小姐。她约莫十八九岁年纪,鹅蛋脸上嵌著双含情杏眼,唇若点朱,顾盼间自带一段风流態度。 “方师傅,请隨我来。”三小姐微微頜首,转身引路。她行走时裙据轻摆,腰间环佩叮咚,自有一番大家闺秀的气度。 第218章 赵三小姐 第218章 赵三小姐 张悬牵著老驴跟在后面,不动声色地打量著赵府景致。 穿过三重垂门后,眼前豁然开朗一一假山池塘、亭台楼阁,处处透著豪奢。 可走著走著,张悬渐渐察觉不对。 三小姐引的路越来越偏,穿过几道月洞门后,竟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四周杳无人声,只有几株老梅投下斑驳影子。 张悬正欲开口,忽闻一阵香风袭来一一“死人,这么晚才来~” 方才还端庄文雅的三小姐,此刻竟如蛇般缠了上来。 温香软玉募然入怀,一双柔黄已经攀上他的脖颈。张悬只觉耳畔热气氮氬,那甜腻的嗓音与方才判若两人:“上次让你办的事,可办了?” 说到这,她的指甲突然掐进张悬后颈,声音陡然转冷,“还是说.:.你把我交代的事给忘了?” 感觉到后颈刺痛,张悬面上不显,却是心转电念。 这具身体的原主人方玄,不过是个被酒色掏空的义庄伙计,长相勉强算个中人之姿。 而眼前这位三小姐,虽称不上绝色,却也当得起“肤如凝脂,领如嗮”的形容,更別提这凹凸有致的身段。按常理,这样的千金小姐,怎会与一个整日与户体打交道的下等人有私情? 三小姐的指尖正沿著他的脊椎缓缓下滑,指甲刮过粗布衣衫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她突然起脚尖,红唇几乎贴上张悬的耳垂:“怎么不说话?”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温热的吐息里带著某种甜腻的腥气,“莫不是...被之前那事嚇破胆了?” 张悬只觉得胸口一室一一赵三小姐丰的身子如藤蔓般紧紧缠来,特別是那两团高耸绵软紧贴在他胸腹,几乎要將他肺里的空气都挤出来。 虽然满心不適,他的右手却熟练地环上女子纤细的腰肢,稍一用力就將两人贴得紧密合缝。 “嚇没嚇破胆?”张悬嘴角勾起一抹轻桃的笑,手指在她腰间暖昧地摩挚,“要不...你来验验?” 三小姐“噗”一笑,涂著蔻丹的纤指轻点他胸口:“死鬼,你以为我不敢?” 她突然压低声音,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只是今日实在不便,得替死鬼二郎张罗婚事,而且那老东西盯得紧..” 说著从袖中滑出个油纸包塞进他怀里,“东西备好了,你先回去。” 她退后半步,眼波流转间媚態横生:“今夜过后...小妹定叫大哥,夜夜做新郎~” 张悬顺势俯身凑近她耳畔,看似调情,实则为掩饰眼中骤缩的瞳孔。 温热的吐息拂过女子耳际:“那我可等著。”他的声音沙哑,喉结却因震惊而微微滚动。 这女人.:.竟唤他“大哥”? 自己一介义庄学徒,怎会是她的“大哥”? 张悬心头猛地一跳。 “大哥”这个称呼在这个年代可非比寻常,只有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姊妹才会如此相称。若是情人之间,顶多用“郎君”、“玄哥”或是“冤家”这类亲暱称谓,断不会用这等犯忌讳的叫法。 更为蹊的是,按先前的经验,如果这女人真与他当真有染,那方才初见时就该有记忆碎片涌现,可此刻他脑海中空空如也,半点相关的画面都没有。 “这女人...有问题。” 由於怕露马脚,张悬並没有选择套对方的话,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多说多错。他只是在赵三小姐丰的臀部拍了拍,然后拎著布包便大步离开了。 走了几步,张悬借著舒展脖颈,用余光警了眼对方,发现那赵三小姐依旧站在原地看著他,见张悬微微偏头,对方还挥手示意,眼神中儘是爱慕之色。 走出几步后,张悬假意舒展脖颈,余光警见赵三小姐仍站在原地。 春日暖阳下,日光透过树荫洒在女子身上,將女子玲瓏的曲线斜斜印在青石板上。画面虽然无限美好,但张悬一想到方才这女人的两幅面孔,背后隱隱有毛骨悚然之感。 之后张悬便不再逗留,將一手大小的油纸包塞进了怀中,然后穿过几道月洞门,走到赵家庄门前。 不远处,李二牛见张悬竟然回来的这般快,晃悠悠又走了过来,只不过最后却没挨著张悬,这老僕在离他五六步外就站定,疑惑道:“方师傅怎的回来的这般快?你是知道的,今日之事老爷极为看重,若有什么差池...” 话未说完,但威胁之意已昭然若揭。 张悬咧嘴露出方玄標誌性的瘩笑:“库房我都看了,阴契、龙凤喜烛、铜钱缠红线、八卦镜、 红陶盆...该备的物件一样不少。” 说完,牵过下人递来的韁绳,他利落地翻身上驴。 老驴不耐烦地打了个响鼻,蹄子在地上刨了几下。张悬居高临下地朝李二牛拱了拱手,提高嗓门道:“等著吧!今晚吉时前,定把新娘子风风光光送过来!你们只管把喜堂布置妥当就是!“ 出了赵家庄,张悬脸上的痞笑瞬间消失。他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摩挚著怀中那个神秘的油纸包。老驴似乎察觉到主人的心不在焉,自顾自地沿著来时的土路慢悠悠地走著,时不时低头啃两口路边的野草。 这一路上,张悬的思绪乱如麻: 那个会“点晴”的纸人究竟是什么来路?又为何会对他动杀机? 赵家为何接二连三遭遇不幸? 李槐这个师傅在赵家一系列事件中又扮演著什么角色? 最蹊蹺的是...那个两副面孔的赵三小姐与自己到底是什么关係? 退一万步来说,若赵三小姐真的瞎了眼,会与方玄这义庄学徒有染,又为何会称他为“大哥”? “难不成,方玄会是赵员外的私生子?”不过这个念头刚起就被张悬甩出了脑海。 有著方玄些许记忆,张悬可以確认,这方玄与赵员外一家应该没有任何血缘关係。 老驴穿过一片油菜田,金灿灿的海在春风中摇曳,就像此刻张悬的思绪,摇曳不定“啪嗒一一” 老驴踩过一个小水洼,溅起的泥点子落在张悬的裤腿上。他这才回过神来,发现义庄那破败的院墙已经隱约可见。 张悬刚把老驴拴在门前的木桩上,就看见阿福那瘦小的身子正憋得满脸通红,使出吃奶的劲儿推著那口朱红棺柠往大堂外挪。 棺每往外移动一寸,刺目的阳光就多照进来一分,棺材缝隙里渗出的黑气在日光下发出“滋滋”的声响,像雪水般消融殆尽。 右臂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感一一是李如晦在传递消息: 【徐兄你在么?我怎么感觉浑身燥热难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阿福!”张悬一个箭步衝上前,厉声喝道:“你干什么呢?!” 小师弟被这突如其来的喝问嚇得一哆嗦,手上力道一松,棺“咚”地一声,跌落在地。 第219章 不好这口了 第219章 不好这口了 阿福浑身一颤,手中草绳“啪”地断裂,见是张悬,他紧绷的肩膀才稍稍放鬆,可抬头对上师兄阴沉的脸色,又慌忙低下头,支支吾吾道:“师、师兄...师傅说今晚冥婚..:” “师...师兄,今晚冥婚,按师傅的要求,棺材要先拉到正午日光下,用艾草水擦拭棺木净化污秽..:”见张悬表情不好看,他喉结滚动,声音越来越小:“师傅还说...一会正午时分让我喊醒他,他会亲自过来,替这女户开棺更衣,借阳气镇压户气,然后再开始准备法事。” 阿福话刚说完,张悬猛地抬起手,一巴掌重重拍在棺上,巨大的力道让阿福吃力抬著的棺材“眶当”一声摔在地上,震得地面都微微颤抖。 “你说的这些,我还能不知道吗?”张悬冷冷开口,声音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气,“我的意思是,今日主持仪式这事,就不劳烦师傅了,我来办就好。” 阿福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满脸都是震惊与不解。 在他的印象里,这位师兄一向懒散游手好閒,能躲就躲,怎么会主动接下这么繁琐又危险的活计?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看著阿福带著质疑的眼神,张悬咧起嘴角,笑道:“怎么,觉得师兄我,办不了这事?” 阿福暗道不好,又得罪师兄了·— 常年被殴打形成的条件反射让他下意识护住腹部,可预料中的拳脚並未落下。 阿福偷眼打量著张悬,发现师兄的目光正落在棺材上,见他恰巧望来,他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张悬收回视线,故作隨意地挥了挥手:“你去后院把法事要用的东西备齐,这里交给我。” 今晚最终仪式前的准备繁琐得很: 得用新采的柳枝扎成引魂幡; 备好七盏长明灯,灯油得是处子亲手榨的菜籽油; 最重要的是准备“合叠酒”一一得用坟头土拌著黑狗血,在子时封坛; 当然,这些琐碎之事李老头此前都是交给他跟阿福来弄的。 阿福欲言又止地看了眼棺材,最终还是低头应了声:“行,那...麻烦师兄了。” 待阿福的脚步声消失在迴廊尽头,张悬立刻在右臂上急书:【放心,我来了!】 棺中的李如晦刚鬆了半口气,正要回个“谢”字,突然浑身如坠熔炉。每一寸皮肤都像被烙铁炙烤,魂魄都要被蒸乾似的。 他颤抖著在棺木內壁上抓出几道深痕:【不是,徐兄,为什么你来了以后,我更难受了?!】 面对李如嗨的质问,张悬充耳不闻,青筋暴起的手臂死死扣住棺边缘,一寸寸往烈日下拖拽。 朱红的漆面在阳光下泛著血色的光泽,棺木与地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哎嘎”声。 豆大的汗珠顺著张悬的下巴砸在地上,瞬间就被乾渴的泥土吞没。 当整具棺柠完全暴露在正午的骄阳下时,张悬终於脱力般靠在棺材上,一边喘著粗气,一边隨意地在右臂上划拉:【多晒晒太阳,有助於身心健康】 右臂传来的回应凌乱不堪,笔画歪歪扭扭地叠在一起一一可以想像棺中的李如晦此刻定是咬牙切齿。 但奇怪的是,儘管字跡愈发狂乱,棺却纹丝不动。这位駙马爷竟真忍著焚身之苦,却依旧谨记著张悬“不可破棺”的瞩咐。 阳光越来越毒,棺材缝隙里渗出的黑气已经稀薄得几不可见。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张悬眯著眼望向天空,突然在右臂补了一句:【酉时我来开棺,到时候你配合我演场戏!】。 右臂传来一阵颤抖的触感,字跡歪歪扭扭地浮现:【希望到时候...我...还活著!】 张悬不由得咧嘴一笑,低声自语道:“不愧是駙马爷,倒还有心思说笑。” 歇息片刻后,他又咬著牙將棺一点点拖回大堂阴影处。 这一来一回几乎耗尽了他全部力气一一方玄这具被酒色掏空的身子,此刻就像破旧的风箱般剧烈喘息著,粗布麻衣早已被汗水浸透,紧贴在背上。 他强撑著力气做这些,自然不是閒来无事要折腾李如晦。 既然接替阿福负责此事,就必须做得滴水不漏,以李槐的老辣,一眼就能看出棺柠是否经过“午时曝晒”这道工序一一这是化解“七月子”怨气的关键步骤。 但其中分寸极难把握: 晒得不够,阴煞难消晒得过头,尸魂俱灭阿福那小子莽撞冒失,若让他来操作,保不齐真会把李如晦活活晒死。而张悬精准把控著时间,既让棺中阴煞之气消融大半,又给李如晦留了一线生机。 “駙马爷,这份罪您就暂且受著吧。”张悬靠在棺材上缓著气,指尖无意识地敲击著棺木,“总比被李槐那老狐狸发现端倪强——” 张悬瘫坐在义庄大堂的角落里,背靠著斑驳的墙壁大口喘气。他这副身子骨实在经不起折腾,就这么来回拖个棺材,已经让他眼前发黑,双腿发软得像煮烂的麵条。 缓了好一会儿,他才警觉地四下张望,確认大堂里空无一人后,小心翼翼地从怀中掏出那个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的油纸包。 油纸包不大,约莫女子手掌大小,此刻已经被他的体温烘得温热。 他一层层剥开油纸,里面赫然躺著一把古朴的木梳。 梳子通体呈暗红色,梳背上雕刻著繁复的缠枝纹,细看之下,那些纹路竟像是一张张扭曲的人脸。 最诡异的是梳齿一一每一根都细如髮丝,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看幽幽的冷光。 张悬盯看梳子看了片刻,突然觉得头晕目眩。那些梳齿仿佛活了过来,在他眼前扭曲舞动,耳边似乎响起了若有若无的啜泣声。 他猛地摇头,赶紧移开视线一一这梳子竟能摄人心神! “这赵三小姐...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正当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后院突然传来李槐的咳嗽声和阿福唯唯诺诺的应答。 张悬心头一跳,飞快地將梳子重新包好塞回怀中。油纸刚掩入衣襟,李槐那佝僂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迴廊尽头。 “方玄!”李槐眯著那双浑浊的三角眼,狐疑地打量著张悬,“是你跟阿福说,要替我给那女户梳洗洁净?” 张悬立刻堆起满脸殷勤,腰板挺得笔直:“师傅您这话说的,徒弟替您分忧不是应当应分的嘛!” 他搓著手凑近两步,“您既要开坛做法,又要操持这些琐碎活计,徒弟看著心疼啊!” 李槐从鼻孔里哼出一声,酒糟鼻上的皱纹挤成一团:“放你娘的屁!”老头突然一把揪住张悬的衣领,“你小子该不会又起了什么醃赞心思吧?上次的事还没跟你算帐!” 张悬嘴角狠狠抽了抽一一这方玄到底干了多少荒唐事,才会让周围的人在色之一事上如此提防? 怎么谁都觉得他会连那女户都不放过? 他连忙举起三根手指:“天地良心!徒弟这次真是想正经帮忙!那女尸...,我是说新娘子,保证连根头髮丝都不碰!” “呵!”李槐鬆开手,在道袍上擦了擦,像是碰了什么脏东西,“老子还不了解你? 狗改不了吃屎!” 张悬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可又感觉无从开口,心中已经把方玄这傢伙骂了个千百遍了“师傅,放心吧,最近我有別的爱好,不好这口了!” 知道辩解无力,张悬乾脆破罐子破摔— 不装了,摊牌了,是我,但老子不好这口了! 第220章 活不过今晚 第220章 活不过今晚 李槐本来转身要走,听到这话,又回头恶狠狠地指了指张悬裤襠,“占点手脚便宜老子就当没看见。但要是再惹得尸变.::” 老头突然阴森一笑,做了个剪刀的手势,“老子把你那玩意儿剁了餵狗!” 望著李槐僂的背影,张悬长舒一口气,心里对李槐这老狐狸的评价又上升了几分。 別看他把这事交给了他处理,其实方才一进大堂,李槐的自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那朱红棺身上,对方在仔细的观察棺上的阴煞之气。 若是张悬偷工减料,没老老实实將棺柠暴晒,別说把这事交给他来做了,估摸著他少说要挨李老头几个飞踢。 “阿福!过来搭把手。”张悬招呼道,同时不动声色地按了按怀中的木梳。这梳子来得蹊蹺,赵三小姐莫非早就料到他会被安排给女尸梳洗,便特意... 两人合力將棺抬到义庄背面。这里地势低洼,三面环墙,唯一的水井上方还搭著遮阳的茅草棚,终年不见天日。潮湿的青苔爬满井壁,连空气都比別处阴冷几分。 之前棺暴晒已经去了阴煞之气,阴气过盛易招灾。 但若將尸体中的阴气全部去除,又会有损这具新丧女尸的命格,以至於影响冥婚,所以要控制好,现在便要找阴处给这女户“纳阴”。 在搬棺柠途中,阿福几次警向张悬。 “你小子看什么看!” 张悬发现后,心中起疑惑,他假装被看的烦了,实则是在套阿福的话。 阿福顿时手忙脚乱,脱口而出:“没...没什么!” 说完,见张悬依旧恶狠狠的盯著自己,他这才小心翼翼的继续道:“师兄,阿福..: 阿福只是觉得,师兄昨夜之后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这话让张悬心里一惊,不过他表面不显,斜了阿福一眼冷笑道:“不一样?哼,是我很久没揍你了是吧!” 阿福被张悬这眼神嚇到,连忙摇头,然后找了个藉口后,逃也似得离开了! 张悬盯著阿福仓皇逃窜的背影,眼神渐渐沉了下来。 连这个憨头憨脑的小师弟都能察觉出异样,看来自己確实疏忽了。他暗自警醒,日后行事必须更加谨慎才行。 来回跑了两趟,张悬將梳洗用具一一备齐:铜盆盛著井水,白布浸过艾草汁,还有一整套新娘服,以及一柄崭新的桃木梳一一当然,赵三小姐给的那把诡异木梳被他小心地贴身藏著。 站在朱红棺柠前,张悬深吸一口气。他取出撬棍,对准第一根镇魂钉的缝隙。 隨著“嘎吱”一声令人牙酸的响动,钉子被缓缓撬起。一缕黑气立刻从缝隙中渗出,在空气中扭曲成蛇形,又很快消散。 “噗一” “l一” 每拔出一根钉子,就有一股阴煞之气泄出。当第七根镇魂钉离棺时,整个棺柠突然“咚”地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里面猛烈撞击。 张悬立即在右臂上书写:【准备好了吗?我要开棺了】 可等了半响,竟无半点回应。棺內的李如晦仿佛突然失去了意识,又或是...出了什么別的状况。 “嗯?”张悬凝眉,他双手扣住棺盖边缘,肌肉绷紧。 隨看一声低喝,沉重的棺盖被缓缓推开一“哎——呀— 腐朽的木头髮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一道缝隙逐渐扩大,阴冷的雾气从棺內涌出。张悬眯起眼晴,正要探头查看,突然! 一只青白的手猛地从棺中伸出,死死扣住了他的手腕!那手指冰凉刺骨,指甲泛著诡异的幽蓝色。 棺盖被推开的瞬间,一股刺骨的阴风扑面而来。只见女尸缓缓从漆黑的棺中探出头来,那张惨白的脸在阴影中泛著诡异的青灰。 她面容姣好,却因极致的怨毒而扭曲一一柳叶眉倒竖,杏眼圆睁,漆黑的瞳孔猛的一凝。 颈间那道紫黑色的勒痕狞可怖,像条毒蛇般缠绕在雪白的肌肤上。 女户的嘴角缓缓咧开,露出森白的牙齿。 抓住张悬手腕的指甲又深了几分,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一张悬不慌不忙地抬起另一只手,指尖夹著一张泛黄的符纸。 符纸边缘已经有些破损,但正中用硃砂绘製的“敕令”二字依然鲜红如血。 女尸的表情骤然凝固,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想玩?”张悬冷笑,手腕一翻將符纸又逼近几分,“太阳晒得不够尽兴?那我陪你玩玩?” 这张镇尸符来歷不凡,乃是赶尸一脉的符篆。需取百年桃木製成的黄表纸,以端午正午採集的硃砂书写,而后置於烈日下暴晒七七四十九日。每日子午二时还要以雄鸡血点符,如此方能成就这一张“镇尸符”。 符纸距离女尸眉心不过三寸,已经开始无风自动,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女尸浑身一僵,抓住张悬的手也不自觉地鬆了几分。 女尸一一或者说李如晦缓缓收回手,那张惨白的脸上的表情,也从暴戾、怨毒,转为惫懒、无奈她(他)用左手在右臂上慢慢划动:【徐兄,还真是唬不住你!】 眼前女尸,正是李如嗨! 李如晦整这么一出自然只是为了嚇嘘嚇唬张悬,方才见到眼前这年轻人的第一眼,李如晦就认出了,这廝不正是昨日光著膀子趴她身上,还几次三番將她端回棺,最后还用镇魂钉把她镇在棺中一宿的混帐东西么。 想不到,竟是自己这好队友一一徐?!! 想著就来气,所以瞧见张悬的第一眼,李如晦就打算嚇唬嚇嘘这廝,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张悬竟有防备! 张悬自然不会被对方唬住,俗话说手中有招,心中不慌! 李如晦能想到的,他自然也想到了,他现在这副身子,可经不起李如晦折腾,於是这符篆本是李槐准备在今晚冥婚时用的,被他以“防止女尸二次诈尸”为由提前要了过来。虽说只是赶尸人用来驱使低阶白僵的普通符篆,但对付现在的李如晦倒是绰绰有余。 这“镇尸符』倒也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只是对白僵这样的低阶阴煞鬼物有效,一般是赶户门派用来驱遣户体的低品符篆。 李槐便没做他想,提前给了张悬。 张悬一屁股坐在井沿上,潮湿的青苔立刻浸透了他的裤腿。 他目光紧锁义庄方向,压低声音道:“时间不多,我说,你听。” 见张悬表情凝重,已经脱离了『泪丧”状態下的李如晦当然分的清轻重” 女尸状態的李如晦正了正身子一一这个本该诡异的动作,由李如晦做来竟透著一股莫名的正经。 她(他)盘腿坐在棺中,沾著井水的青丝贴在脸颊边,倒真显出几分乖巧听训的模样。 张悬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秘境有古怪——”” 说到这,他声音微微顿了顿,似在酝酿措辞,“你我若不谨小慎微,全力以赴一—』 “怕是活不过今晚!” 话音刚落,女尸那双原本懒散的眼眸竟骤然收缩,瞳孔缩成针尖大小。 刚从棺材中被放出来的李如晦显然没料到,张悬会对这个秘境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第221章 谋划 第221章 谋划 女尸端坐在棺槨边缘,双腿隨意地屈起,一只手撑著棺底,另一只手慵懒地搭在膝头这浑然天成的慵懒贵公子做派,与那张青白交加的少女面容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她(他)颈间挣拧的勒痕隨看说话声轻轻蠕动,折断的舌骨让每个字都带看模糊的气音: “其一..:”李如晦竖起一根青葱玉指,指甲却泛著幽蓝,“照你所言,李槐用的分明是湘西赶户的手段。” 张悬自光微凝,挑眉道:“何以见得?” 她忽然展顏一笑一一这个本该明媚的表情,在那张死气沉沉的脸上显得格外疹人。 惨白的皮肤下隱隱透出青灰色的血管,嘴角咧开的弧度刚好让唇缝间露出森白的牙齿。 “你手中那张镇尸符..:”她(他)用指尖点了点张悬的袖口,“虽不起眼,却是湘西辰州符的变种。” 尸化的李如晦喉间发出“咯咯”的声响,像是在轻笑,“看到符脚那三道波浪纹了吗?那是沅水流域特有的標记,不会错的,那么你那便宜师傅李槐不是湘西赶户一脉,也一定与其有莫大关係!” 张悬闻言,眼眸微闪,声音低沉而谨慎:“如此说来,这洞天秘境...竟是依照真实世界所造?” 她耸了耸肩,骨骼发出细微的摩擦声,尸化李如晦微微摇头:“谁知道呢?或许只是某段歷史的投影,被生生截取下来,封存於此。” 张悬微微頜首,喃喃自语:“那这李方村,极有可能真实存在过,就藏在湘西的某座深山之中?” 李如晦不置可否,只是她顿了顿,似在回忆,片刻后才犹豫的说道:“至於你说的纸扎人—应该不是李槐的手笔。” 张悬抬头,正欲追问,李如晦却已先一步开口解释:“纸扎人,並非湘西赶尸一脉的传承。” 似是习惯了这具身体的发声,李如晦说话也愈发顺畅了些:“按道统划分,这本该是茅山一脉的术法,可你遇见的那些纸扎人,却与正统茅山道法大相逕庭。” 见张悬面露疑惑之色,李如晦笑了笑,侃侃而谈:“百年前,曾有一名茅山弟子,天资卓绝,却因痴迷邪术,背弃师门,墮入魔道。” “此人自號『幽罗』,专修阴诡之术,以活人精血祭炼纸傀,使其能如活物般行动,甚至可借纸傀夺舍他人。”她的语调渐冷,“他这一脉的纸扎人,便与你所描述有七分相似,不惧水火,不畏刀兵,唯惧雷法与真阳之火。” 李如晦说完,空洞的眼眶微微眯起,上下打量著张悬,语气里带著几分狐疑:“徐兄,你好歹也是十品筑基修士,又是稽妖司的千户,怎么连这些都不知道?” 她青紫交加的修长手指轻轻敲了敲边上的棺材盖,发出沉闷的“咚咚”声:“稽妖司监察天下诡异之事,耳目遍布大周,案瀆库里更是收录了各家仙门、邪修、乃至敌国宗派的详细记载,就连北齐国教『升仙盟”、南梁隱秘门派的“阴符宗』的一些隱秘讯息,都有记录。” 她顿了顿,嗓音沙哑:“可你——怎么像对这些一般修士都可能知道的讯息,一无所知?” 张悬笑了笑,语气隨意:“我这人不爱打听閒事,回头有空去案读库翻翻便是。” 李如晦一噎,脖颈“咔”地一歪,似是被这话堵得难受:“不爱打听閒事?那我跟你说了这么多,合著我很爱嚼舌根?” 张悬笑而不语。 从一介凡人到十品筑基,张悬只用了短短两个月。 修为暴涨的代价,就是对这些修仙界常识近乎空白。但此刻他顶著“徐”的身份一徐虽然修为不高,但进入稽妖司的时间並不短,这位稽妖司老油条本该对这些如数家珍。 两人默契地没有继续深究。 李如晦看破不说破,张悬也心知他不会追问。 成年人的相处,有时便是如此,话不必说尽,点到即止。 沉默片刻后,张悬率先开口:“照你的说法,想杀我的人——不是李槐?” 李如晦点头,乾枯的脖颈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应该不是。” 张悬頜首。 他也倾向於这个判断一一若李槐真要对他不利,大可不必如此迁回,作为身边人李槐若想要下手,机会可太多了。 “那么————”他眼神微沉,“对方要杀的,究竟是方玄,还是——·我?”” 女尸指尖泛起幽蓝冷光,轻轻点在张悬腿上:“说到关键了。” 这动作让张悬扬起眉头,李如嗨察觉道张悬的表情,尷尬道:“徐兄,你刚才那表情是何意?” 张悬扭过头去,没有与李如晦对视:“没什么意思,你想多了!” 李如晦此刻秀气的双眉一凝,心道:我都没说什么,这廝就知道我想多了? 没有深究,李如晦將话题引回正题· “若对方是针对方玄的袭杀,咱们还能从方玄身上挖出线索。”她嗓音沙哑,“可若目標是你—” 话未说完,两人同时沉默。 这意味著一一自踏入秘境的那一刻起,他们便已被人盯上! 对方极有可能是七名试炼者之一,对方不仅认出了张悬的身份,还拥有一定的初始战力,就如尸化的李如嗨一般。 甚至还有余裕袭击其他人? 若真如此..— 他们的处境,便比想像中更凶险了! 一被这样一个藏在暗处的猎手盯上,只怕连片刻喘息,都成奢望。 张悬摆了摆手,神色略显凝重:“算了,一时半会儿也揪不出那人,这事容后再查。 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帮你脱身!“ 女户微微頷首,確实,这才是当务之急。 李如晦现在的处境有些尷尬,虽然有一定的战斗力,但奈何被李槐盯上了,张悬是可以不管不顾的带著李如嗨逃走,但这才是进入秘境的第二天,这形同私奔的举动若是传將开来,无异於在向秘境內的所有人宣告:这两人有问题! 他们试炼者的身份会瞬间暴露! 到时候,他们必將成为眾矢之的。 张悬突然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促狭:“要不..::..你就从了那赵家二公子?待合葬后,我再把你挖出来?” 女尸闻言先是一证,隨即眼中幽蓝鬼火“腾”地暴涨。 若不是舌骨断裂说话艰难,李如晦怕是要把张悬祖宗十八代都亲切地“问候”个遍。 见李如晦反应激烈,看来,駙马爷对他的『贞洁』还挺看重的,於是张悬只得惋惜的摆了摆手“玩笑话,駙马不要当真。” 李如晦警了眼张悬,心头骂骂咧咧道:玩笑?方才若是自已有些许犹豫,这孙子定会假戏真做,让他去与那短命的赵老二拜堂成亲! “说正事吧,你到底准备怎么做?”李如晦浑浊的眼眸一凝,定定看著张悬! 第222章 一齣好戏 第222章 一齣好戏 张悬却是不急不缓地摆了摆手:“先看看这个。”说著,从怀中取出一个油纸包,递到女户面前。 女尸眼中幽光闪动,乾枯的手指缓缓拆开油纸。当那柄古朴的木梳显露时,她浑浊的眼珠骤然收缩成针尖大小,喉间发出一声嘶哑的抽气声:“这—” 张悬眉头微挑,却未出声,只是静静等待下文。 李如晦青白的面容陡然凝重,指节不自觉地收紧:“这就是赵家三小姐给你的东西?” “不错。”张悬点头。 女尸不再卖关子,声音陡然阴沉:“此物名为'子母锁魂梳』,是湘西一带流传的阴毒法器。” 她枯瘦的手指抚过梳齿,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凡用此梳者,神魂便会被梳主禁一一时间长短,视气血强弱而定。一个壮年汉子,约莫能困住月余。” 说到此处,她原本隨意的坐姿突然改变,腐烂的躯体微微前倾,那张青白交加的脸缓缓逼近张悬。幽绿的尸火在眼眶中跳动,一字一顿道: “而被禁之人..:” “哪怕让他自我,对方也会照做不误。” 张悬眉头一皱:“气血强度?壮年汉子?若只是如此,最多算件低阶邪器,怎会让你这般..:” 李如晦可是当朝駙马,也是十品筑基修士,按理来说能让他动容的法器,绝非寻常,而眼前这把梳子,显然没达到那等地步。 女尸枯瘦的手指轻轻摩著梳齿,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她眼中幽火跳动,声音低沉似水:“你可知这梳子...:..是用什么炼成的?” 不待张悬回答,她便用指甲轻轻刮过梳背,带下一层暗红色的碎屑:“取怀胎七月的妇人,活剥其皮,裹以槐木为梳。“ “再將那未出世的婴孩..:”她喉间发出“咯咯”怪笑,“抽骨为齿,缠以母发。” 每说一句,梳齿上的暗纹就仿佛活过来般,渗出细密的血珠。 李如晦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字字如刀:“最后,將母子魂魄封入梳中,令其日夜相残母欲护子,子欲噬母,怨气纠缠百年不散...” 张悬皱眉望著李如晦手中这把木梳,如此阴损的邪器,为何身为普通人的赵三小姐会拥有,而且· 对方將这把子母锁魂梳?交给他,是打著什么样的主意? 似是没发现张悬的走神,李如晦换了个坐姿,没有丝毫女子形態地架著二郎腿道:“炼器一道,若想炼出神异法器,要么..:”她顿了顿,浑浊的眼珠转向张悬,“需用天材地宝,借材料本身的神异。” 有风吹过,斑驳的树荫下光影流动,在她青白的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至於寻常材料..:”她的声音夏然而止,但张悬已然会意。 若材料普通,便只能在炼器之法上另闢蹊径,以邪法炼製! “有损天和,折尽阳寿。”户化的李如晦幽幽嘆了一口气,“但偏偏...效果奇佳。 破庙內陷入死寂,只有梳子落在张悬掌心时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说完,李如晦疑惑的看著张悬:“你跟那赵三小姐真的没一腿?在普通人眼中,这梳子可不一般,运用得当甚至可以家財万贯,平步青云!” 这梳子能力单一,但用途却很大,若是用这把梳子控制住了什么重要人物,极端点说哪怕是一国国君,只要不是修士,基本都很难抵挡这把子母锁魂梳的侵袭,最终只得任凭摆布! 那赵家三小姐显然不是善茬,將这把梳子交给张悬,是打算让他控制谁呢? 见张悬久久不语,李如晦疑惑地抬头,正好对上对方投来的视线..: 只见张悬眉头紧锁,手指直直指向他的胸口。李如晦低头一看,才发现身上那件绣著鸳鸯的肚兜不知何时已经滑落大半,露出大片青白的肌肤。 李如晦:“ ? 他无奈地嘆了口气,慢吞吞地伸手整理。 作为修士,其实他本不该在意这些一一道门讲究斩却三尸,佛门追求肉身坐化,都是要超脱皮囊的修行。 只是. 李如晦偷瞄了眼没事人似的张悬,腐烂的脸皮居然隱隱发烫。被好兄弟这么直勾勾地看著身子,这感觉...实在微妙得很。 “快说正事,別打岔了!”李如晦有些无能狂怒! 张悬用脚尖將铜盆推到李如晦跟前,盆中清水晃荡,映出女尸那张青白交加的脸。他指了指旁边摆放整齐的物件一一泛著铜绿的铜盆、浸透艾草汁的白布、一套绣著金线的嫁衣,还有那对泛著幽光的双鱼玉佩。 “你好好梳洗,然后把这些穿上...” 话没说完就见李如晦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眼中拒绝的神情几乎要溢出来。 “不行,打死我都不做!” 张悬眉头一挑:“那你是准备让我来?” 李如晦也是眉头一挑,针锋相对道:“就你现在这副模样,我怕你不成!” 张悬耸肩:“那行,不怕我,那我让李老头亲自来给駙马爷沐浴更衣!” 空气突然沉默了起来,李如晦默默拿起了铜盆里的水瓢。 而张悬也是走到李如嗨身后,背对他站看,自光盯看义庄的方向。 隨著水声哗啦作响,李如晦的声音传来:“然后呢,你不会真准备把我给卖了吧?” 张悬没有回头,目光沉沉地望著远处摇曳的掛在义庄后面的两串破旧灯笼,低声道:“我怀疑赵三小姐给我这把梳子,就是想借我的手控制你。” 李如晦正在系嫁衣的手突然一顿,他瞬间明白了张悬的意图一一將计就计。 “你是要我..:”李如晦沙哑的声音里带著几分玩味,“假装被你控制?” 张悬微微頜首:“既然她特意送来这把梳子,必定有所图谋。而且今晚赵家庄一定会是多事之秋,目前我们手头的线索太少,不如..:” “引蛇出洞。”李如晦接上他的话,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她慢条斯理地抚平嫁衣上的褶皱,手中铜镜中映出他此刻的模样一一洗净血污后的脸庞竟透出几分清秀,青白的肤色在红妆映衬下显出一种病態的美感。 凤冠珠帘轻晃间,隱约可见女尸原本清秀的轮廓。若不是脖颈处那道挣狞的尸斑,倒真像是个待嫁的幸福新娘。 “喷..:”李如晦自己都忍不住对著铜镜多看了两眼,“没想到本駙马打扮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嫁衣的红绸衬得他腐烂的指尖都多了几分血色,腰间双鱼玉佩隨著他的动作轻轻晃动。 眼前的这位“新娘”既有死物的阴森,又带看诡异的艷丽,活像从冥婚画卷中走出来的鬼新娘。 张悬看著穿上嫁衣后的李如晦微微頜首:“记住,你现在是被控制的傀儡,眼神要呆滯些。” 李如晦闻言立即敛去眼中神采,整个人瞬间变得木然.. 第223章 主持 第223章 主持 “啥?今晚冥婚你来主事?!”李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上茶碗叮噹作响。 “老子还没咽气呢,你小子就想当家了是吧?”他瞪圆了眼睛,鬍子都气得翘了起来,“要不,这个义庄庄正,我现在就让给你方大爷?” 按照往常,方玄这混小子早该缩著脖子溜了一一那个整天偷懒耍滑、见著活儿就躲的懒汉,村里谁不知道?可今日的方玄却站得笔直,连脚尖都没挪一下。 “师父,您听我说。”方玄搓了搓粗糙的手掌,声音竟有些发颤,“我就是看您这些年太累了。您还记得我六岁那年不?大雪天里,要不是您把我从雪窝子里扒出来,我早冻成冰溜子了。” 李槐擼袖子的手顿了顿。 “这都十三年了。”方玄低头看著自己磨出老茧的手,“您教我认字,教我镇尸、赶尸的活计,平素里虽然日子过的艰难了些,但也没少我跟阿福的一口饭吃。” 他说著说著嗓子就哑了,“可我呢?净偷您的酒喝,还总把活推给阿福,自己去躲清閒..” 夕阳从窗缝漏进来,照在李槐白的鬢角上。方玄红看眼眶道:“师父从前扛户首都不带喘,如今搬个棺材都得歇两回.::” “师父,我..:”方玄突然低头,声音有些颤抖:“我想让您少操些心。等挣了钱,我给您打十斤烧刀子,就搁床头,您想喝就喝!” 李槐瞪圆了眼睛,面对自家徒弟的真情流露,他第一反应不是感动,而是想伸手去摸张悬的额头:“你小子是撞坏脑子了,还是病昏了头?” 李槐眯著眼睛打量著眼前这个徒弟— 要说方玄这小子,坏倒不算大奸大恶,可平日里偷鸡摸狗、吃喝赌一样不落,连村里寡妇家的墙头都扒过好几回,整天游手好閒、好吃懒做。 可要说他能一夜之间改过自新,李槐寧愿相信明儿太阳打西边出来。 不过嘛...毕竟是自己家弟子,难得有了几分孝心,他也不好打击了对方的积极性,万一.. 万一这小子真的狗改了吃屎了呢? 老头子粗糙的手指捻著鬍子。 “好好好!” 想了片刻后,李槐突然大笑,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张悬肩上,拍得他一个跟跎,“就知道你小子迟早能明白老子的苦心!” “既然你有这份心,为师也不能打击你的积极性。”李槐摸著鬍子,话锋一转“不过你道行尚浅,这次就不开坛做法了,你就用符咒配合著,先把尸体操控好。” 镇户符可不止是镇尸,在赶户秘术的催动下,被镇住的户体可以让施术者操控,这也是一些赶尸派的初级弟子初步接触赶尸的一种方法。 张悬点头应下,转身走向大堂角落的阴影处。那里静静立著一道身影一一身著大红嫁衣,头上盖著绣有龙凤呈祥的红盖头,在昏暗的烛光下显得格外诡异。 嫁衣勾勒出的身形窈窕动人,可那僵直的站姿却透著说不出的阴森。 张悬伸手,轻轻挑起盖头一角一盖头下是一张青白交加的脸。额头上贴著一道硃砂符咒,在烛光下泛著血色。女尸紧闭的双眼画著精致的妆容,可那乾裂的嘴唇却呈现出诡异的紫黑色。 张悬挑著盖头,对李槐道:“师父,镇尸符已经贴好了。弟子虽然道行浅薄,但借著师父这道符,勉强能驱遣这尸身一日。” 他顿了顿,“今晚就全交给弟子吧,您老在边上歇著就成。” 只见那贴著硃砂符咒的女尸竟如活人般直挺挺站著,在张悬的示意下,僵硬地抬起双臂,朝李槐行了个万福礼。 大红嫁衣隨著动作沙沙作响,露出一双青白交加的手。只是那双浑浊的眼晴已经有些乾枯,木然地望著前方,不见半点神采。 女尸这般配合,自然是两人在唱双簧,她额头那张镇尸符的背面,最重要的硃砂印记已经被张悬用水涂抹掉了,可以说这张镇尸符已经失去了符力! 只是从正面看来,看不出丁点异常,在李槐与阿福的眼中,这具女尸已经在张悬的操控之下了! 李槐眯著眼打量了片刻,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慢悠悠从腰间解下那个油光发亮的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喉结滚动间酒水顺著白鬍子滴落。 “行吧,”李槐抹了把嘴,“今晚就看你的了。歇会儿就去赵家庄送亲。” 说罢,他哼起一支古怪的乡野小调,有些荒腔走调,但又带著股莫名的韵味,三步一口酒,摇摇晃晃地朝后院走去。 望著李槐僂的背影消失在门廊阴影处,张悬眼帘微垂,思绪翻涌” 记忆中,李槐虽然收养方玄十三年,却只教了些粗浅的镇尸控尸之法,连最基本的防身术都没传授。方玄的战力,確实与普通村民无异。 按照他与李如晦之前的推测,这位义庄的糟老头子应该不会对自己起杀心一一否则以方玄这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战力水平,几乎是必死的结局。 “这並不合常理..:”张悬暗自思付。 千障洞天对每个试炼者都该是公平的。 就像李如嗨附身的女尸— 虽然初始只是最低等的白僵,但由於怨念深重,只要给她一些时间,凭藉吞噬活人精气就能快速进阶成为战力可观的『血户』。 但相应的,她也要承担巨大的风险,这个风险便是李槐女尸身边一直有李槐在虎视耽耽的盯著。假若女尸不管不顾就要衝破棺,开始杀戮,那李槐绝不会坐视不管。 李槐有很大可能出身湘西赶尸一脉,不说手段有多高深吧,但镇压区区一介白僵还是手到擒来的。 正常来说,方玄这斯战力低微,那初入秘境后开局压力便会小一些,可事实却是相反. 手无缚鸡之力,却开局就遭遇纸扎人袭杀,险些丧命,这其中必有蹊蹺。 “除非.::方玄这个角色另有倚仗?!” 这便是张悬与李如晦共同的猜测! 而李槐,方玄的便宜师父,这位湘西赶户人,或许就是方玄最大的保命符。 於是乎,两人便把主意打到李槐的身上— 果然,对於张悬的提议,李槐虽没表示赞同,但也没有阻止,这便给了张悬与李如晦发挥的空间了。 另一边,昏暗的大堂角落里,阿福蹲坐在门槛上,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著膝盖补丁。 他那双总是带著三分怯意的眼睛,此刻正死死盯著自家师兄的背影。 要说这义庄里谁最了解方玄,非阿福莫属。师父李槐虽说是养父,但平日里不是外出赶尸就是醉得不省人事。真正和方玄朝夕相处的,是他这个师弟。 阿福的眉头越皱越紧。眼前这个正在摆弄符咒的“师兄”,一举一动都透著说不出的古怪。 一师兄这个懒汉,什么时候会主动请缨干活了? 1 那个连镇尸符都贴不明白的傢伙,怎会突然就能把尸体操控的如此之好了? 最重要的是...阿福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那个见著尸体就腿软的师兄,此刻竟敢直视女尸的脸,甚至还敢挑起盖头? 快入夜的凉风穿过破败的窗,吹得供桌上的白蜡烛忽明忽暗。 也吹得阿福满心的惊— 第224章 全都杀了 第224章 全都杀了 暮色四合,最后一缕残阳如血般染红了西边的山脊。义庄斑驳的木门“哎呀”一声打开,一队诡异的送亲队伍缓缓走出。 女户端坐在一头瘦骨鳞的老驴背上,大红嫁衣在晚风中轻轻摆动。 驴子不安地打著响鼻,四蹄死死钉在地上不肯挪步。李槐骂骂咧咧地拽著韁绳,阿福战战兢兢地捧著铜锣,张悬则手持引魂幡走在最前。 “这畜生成精了不成?还知道驮著的不是人!”李槐唻了一口,粗糙的手掌重重拍在驴屁股上。 老驴这才不情不愿地迈开步子,每走几步就要甩甩头,仿佛要甩掉背上那股子阴气。 队伍缓缓行进在乡间小路上,阿福颤抖著敲响铜锣,沙哑的嗓音喊著:“吉时已到新娘上路一—”每喊一声,就有纸钱从篮中撒出,飘飘荡荡落在黄土路上。 张悬手中的引魂幡在暮色中格外醒目,白布上硃砂写就的『”字仿佛在隱隱发光。 女尸头上的红盖头隨著驴背的顛簸轻轻晃动,偶尔露出一截青白的手指一一那手指正死死獴看韁绳,指节泛看不自然的青紫色。 偶尔有夜风吹过,掀起女尸的盖头一角,露出下面那张精心装扮却毫无生气的脸”· 路旁的树影越来越浓,渐渐將队伍吞没。 当最后一缕天光消失在山后时,赵家庄的轮廓终於出现在视野里。 庄口两盏惨白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像是两只窥视的眼睛。 夜色如墨,赵家庄门前两盏惨白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將青石牌坊映得忽明忽暗。 牌坊下立著几个披麻戴孝的家丁,手中提著的纸灯笼上写著大大的“囍”字,红得刺眼。 “新娘子到一” 隨著阿福颤抖的吆喝声,庄门缓缓打开。 张悬眯起眼晴,只见院內铺看一条青白相间的纸钱路,直通正堂。路两旁站看十几个纸扎的童男童女,惨白的脸上点著猩红的腮帮子,在夜风中轻轻晃动。 “咳咳.::有劳李师傅了。” 一个僂的身影从正堂走出。赵有德瘦得脱了形,裹著厚重的袍仍显得空荡荡的。 他每说几个字就要用帕子捂住嘴,雪白的绢子上泅开点点猩红。 身后跟著个二十左右的女子,一袭素白孝衣,发间只簪了朵白绒一一正是三小姐赵明菊。 “家父病重,兄长在外,小妹臥床..:”赵明菊的声音轻得像缕烟,眼神却不住往驴背上的新娘瞟,“只能由我这个未嫁之女来主持...这场喜事。”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她说到“喜事”二字时明显顿了顿,手中的帕子绞得死紧。 张悬注意到,院中几个姨娘打扮的妇人远远站著,脸上厚厚的脂粉掩不住惊恐。她们手中的团扇不住地扇,却像是在驱散什么看不见的东西。 “吉时未到,稍等片刻一” 隨著赵家请来的阴阳先生沙哑的喊声,张悬作剑指一点,女尸突然从驴背上直挺挺地站了起来。 老驴受惊般嘶鸣一声,在下人们的安抚下才慢悠悠走远。 夜风鸣咽,女户如一根人形红烛般立在庭院中央。 两排红白相间的灯笼在风中摇晃,將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猩红的嫁衣被风掀起衣角,露出下面青白色的绣鞋。盖头一角翻飞间,隱约可见半张惨白的脸一一青紫色的户斑如藤蔓般爬满脸颊。 赵有德与李槐寒喧了几句过后,便咳嗽起来“咳咳...老朽身子不適..:”赵有德佝僂著背,枯瘦的手指紧紧著帕子,“先进去了..” 话未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被两个丫鬟扶著跟跑进屋。 满院的下人们眼神飘忽,不是假装擦拭早已亮的烛台,就是低头数著地上的青砖谁都不愿多看那具站得笔直的“新娘”一眼。 这些下人都是跟著赵家从州府迁居来的,虽说听说过某些乡野村落有“冥婚”这种习俗,可知道归知道,实际见到又是另一种感受,谁都觉得晦气! “李师傅!多年不见啊!”阴阳先生一把拽住李槐的胳膊,酒糟鼻兴奋得发红,“还有些时间,正好陪老道喝两杯!” 听到有酒喝,李槐摸著鬍子嘿嘿一笑,顺势被拉去了偏厅。 张悬对呆立一旁的阿福扬了扬下巴:“傻站著作甚?去帮衬著布置香案。” 阿福如蒙大赦,逃也似地奔向人群,他虽然常年在义庄,但胆子是天生的,不会因为你住在义庄而变大,这么多年过去了,阿福依旧对这些没有温度的冰凉之物感到恐惧! 这时,赵明菊忽然转头,秋水般的眸子深深看了张悬一眼。 张悬会意,提高声音道:“容在下去库房查验阴契是否齐备。”说罢跟著那道素白身影,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迴廊拐角。 两人一前一后默契的进了库房。 库房厚重的木门刚合上,一股浓郁的脂粉香便扑面而来。 赵明菊原本端庄的素白孝衣不知何时已鬆开了领口,露出大片雪白的肌肤。 她丰的身子如蛇般缠上张悬,温软的胸脯紧紧贴在他胸前。 “好大哥~”她红唇几乎贴著张悬的耳垂,吐出的热气带著几分酒意:“你终於来了,可让小妹好等~”。 纤纤玉手已经探入张悬衣襟,冰凉的手指在他胸口画著圈。 库房外隱约还能听到下人们忙碌的脚步声,可这位大家闺秀却仿佛迫不及待要在这堆满纸钱香烛的库房里成就好事。 似乎库房外的嘈杂声,反而成了她助兴的乐章.— 她指尖灵活地挑开张悬的衣襟,温润的舌尖扫过张悬衣衫开的锁骨,裙摆下的膝盖已经抵上了他的大腿..: 张悬呼吸一滯一一这赵三小姐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温婉守礼的闺秀模样,此刻却像变了个人。她动作嫻熟得惊人,指尖每寸游走都恰到好处,显然是个中老手。 只是这些仿佛还不足以让她愉悦,赵明菊素手顺著张悬的胸膛,一路向下,竟直接往他腰带下方摸去。 张悬当然不会容许自己的把柄,轻易落入对方手中,一直没有动作的他右手一探,精准地扣住赵明菊的手腕。 “別闹,今晚还有正事。”张悬说话的语气带著丝丝的宠溺,就像看著自家亲妹妹胡闹般隨意。 赵明菊突然仰起脸来,月光从窗缝漏进,照得她眼中水光敛灩。 这哪还有半分方才在院中那端庄嫻静的模样? 她红唇轻启,突然一口咬住张悬的耳垂,温热的吐息扫过张悬脸颊:“那把梳子..: 大哥用了?” 黑暗中,张悬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 一来了! “自然。”他声音平稳,任谁都听不出此刻他心中的火热期待。 他隱隱觉得,这个洞天秘境中,赵家庄一定占据了极为重要的位置,若是將赵家庄的谜团弄明白,张悬便能从被动到主动,开始真正探索这方秘境的机缘! 赵明菊闻言轻笑,银铃般的笑声在密闭的库房里格外疹人。她像一尾游鱼般从张悬怀中滑出,穿著素白的孝衣在黑暗中来回走动。 “好...很好..:”她开始在堆积的纸扎祭品间来回步。 月光忽明忽暗地照在她脸上,昏暗的光线映照出女人脸上绽开的笑意! “大哥,可知..:”她突然转身,素白孝衣下摆扫倒了一排纸元宝,“小妹等这天等了多久吗?” 癲狂的笑意让她整张脸都生动起来,眼尾的胭脂在月光下红得像是要滴血,“整整三年,我待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三年了,一天天就守著那老不死的!” 话音臭然而止。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悽厉的嗩吶声,穿透库房厚重的木门。 赵明菊的表情瞬间凝固,继而绽放出一个甜腻笑容:“吉时到了呢。” 顿了顿,这位赵三小姐道出了一句让张悬始料未及的话语· 一一大哥,今晚,把这栋庄子內的人,杀个乾净吧! 第225章 礼毕 第225章 礼毕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几乎变成气音:“所以啊..:”染著丹蔻的指甲轻轻划过张悬的喉结,“让他们都去陪二哥好不好?” 张悬的瞳孔微微收缩,脑海中飞速闪过方玄记忆中的碎片一一那些零星的、关於赵家庄的片段。 赵明菊温热的吐息还縈绕在耳畔,可他却感到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来。 他属实想不到赵三小姐与方玄二人打的竟是这个主意。 张悬眉头紧锁,脑海中思绪翻涌:方玄为何要与赵明菊勾结?难道仅仅是为了贪图美色? 按理来说方玄也不是儿了,这傢伙常年眠宿柳,怎就为了个赵家小姐,连养育自已十三年的师父和朝夕相处的师弟都要加害? 方才听赵明菊的语气,那句『都杀了』,显然是连同李老头,阿福,阴阳先生这些外人也一起算在了里面! 但,她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而方玄又为什么要成为赵明菊的帮凶呢? 他伸手欲推开库房的门,却在半途停住,转身皱眉问道:“就凭那具白尸,怕是成不了事吧?李老头一个人就能把它镇压了。” 赵明菊秀眉微,眼中闪过一丝困惑:“大哥,你忘了?我早按你的吩咐,將那包曼陀罗散下在了酒里。”她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那老酒鬼只要沾上一口,哼哼,至少昏睡个一天一夜。” 张悬心头一震,面上却不露分毫:“李老头常年酗酒,天天醉生梦死,怕是对这类东西有了抗性...” “我加了两倍的量。”赵明菊打断道,隨即狐疑地打量著他,“这药还是大哥你亲手给我的,怎么反倒你自己忘了?” 见张悬沉默,她又柔声补充:“大哥放心,虽然曼陀罗散服多了可能会成为活死人,但这又如何,只要留他们一口气,一定能让大哥亲手了结他们性命。” 张悬微微頜首,推门而出。 就在踏出库房的剎那,他的瞳孔才骤然收缩一一原来他和李如晦都猜错了! 今夜这场杀戮的真正主谋,竟不是赵明菊.. 而是方玄! 迷药是方玄给的,屠杀计划是方玄定的,甚至连赵明菊...恐怕都只是方玄手中的一枚棋子! 夜风扑面而来,带著纸钱焚烧的焦糊味。远处,女尸的红盖头在火光中猎猎飞舞,宛如一面血色的旗帜。 “吉时已到一” 阴阳先生沙哑的嗓音刺破夜空,伴著骤然响起的嗩吶声,悽厉得像是亡魂的哭豪。 阿福僂著背,双腿打著颤將女尸背进內院。夜风捲起大红嫁衣的衣袂,那抹刺目的猩红在漆黑的夜色中格外扎眼,像是泼洒在墨色中的鲜血。 女尸的红盖头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偶尔掀起一角,露出青白交加的下巴。 院中眾人不自觉地屏住呼吸,眼神闪烁地偷瞄著这具会走路的户体。 几个丫鬟死死著衣角,指节发白;家丁们则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面色发青,手中的灯笼不住地颤抖。 戏台上,赵员外重金请来的戏班子正卖力地唱著《游园惊梦》。 伶人们脸上的油彩白得疹人,两团腮红像是用鲜血点上去的。 但若细看,便能发现他们的不对劲一一那个唱杜丽娘的旦,水袖甩得比平时慢了些许; 演柳梦梅的小生,念白时声音微微发抖。这些唱了千百遍的戏文,今夜竟时不时地磕巴一下。 台下前三排的座位空空如也一一这是留给赵家先祖的“观礼席”。 按照乡间旧俗,冥婚这等阴阳大事,必要给阴间的亲人们留好位置。 后三排则整整齐齐地坐著纸扎的“宾客”,每个纸人都穿著鲜艷的衣裳,脸上带著僵硬的笑容。 它们空洞的眼眶“望”著戏台,在夜风中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真的在欣赏这场诡异的演出。 戏台两侧掛著白幡,上面用硃砂写著“永结同心”四个大字。夜风吹过,白幡翻飞,將那血红的字跡映得忽明忽暗。 经过戏台时,张悬对那些纸扎人格外留心,昨晚吃过一次亏,他可不想再吃第二次了! 不过好在这些纸人衣著鲜艷,脸上涂著夸张的腮红,却唯独没有点晴。 张悬暗自鬆了口气。 “新人入堂—” 隨著阴阳先生沙哑的唱喝,眾人簇拥著进入正堂。 张悬装腔作势的比著剑指,朝大堂处点了点,女尸迈著僵硬的步子,一步步拖著大红色裙摆,走进了婚礼大堂! 堂內烛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阴冷之气。 只见一个身著絳纱袍的身影直挺挺立在堂中一一正是已故的赵二公子赵明书。 他头戴黑色头,身著深青色圆领袍,腰间束著鎏金带,一身新郎装扮粗看之下很是喜庆。 然而这华服之下,却是一具已经开始腐败的尸身。 儘管用香料极力掩盖,走近时仍能闻到那股混合著沉香的腐臭。 赵明书乾的眼球深陷在眼眶中,嘴唇因脱水而龟裂,露出里面发黑的牙齿。两个家丁面色惨白地扶著尸身,手臂不住发抖,却不敢鬆手。 高堂之上摆著两把太师椅。 赵员外颤巍巍地坐在右侧,左侧椅子上却空无一人,只摆著一条褪色的锦帕一一想来是留给已故的赵夫人的。 之后便是交换阴契,两杯“合飞酒”被浇在地上,待一切仪式都过完之后— “一拜天地一” 阿福战战兢兢地扶著女户转向门外。 女尸的关节发出“咔咔”的响声,红盖头险些滑落。另一边的赵明书则在家丁的扶下僵硬地弯腰,腐烂的脖颈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 “二拜高堂一” 当两具尸体转向赵员外时,老员外剧烈咳嗽但仍不忘抬手虚扶,看得出这位赵员外对今夜的婚礼很是重视。 “夫妻对拜—” 女户与赵明书的户身在家丁的摆弄下缓缓相对。 就在两具尸体额头相触的瞬间,供桌上的红烛突然剧烈摇晃,烛火竟变成了诡异的青绿色。 “礼成一—送入洞房!” 阴阳先生颤抖的尾音还未落下,四个壮汉便抬著一口红得刺目的漆棺走了进来。 棺內铺著崭新的喜被,绣著鸳鸯戏水的纹样,在烛光下泛著诡异的光泽。 张悬突然觉得一阵如芒在背,扭头望去发现红衣女尸朝著他站立,大红盖头下的浑浊双眼,此刻一定是恶狠狠的盯看他的。 张悬心头无奈,你瞪我也没用,做戏做全套,駙马爷,你就安安心心的入洞房去吧.... 待女尸也被抬入棺中,与赵二公子並排而臥后,赵明菊轻移莲步,引著眾人往院中走去。 二十多桌席面早已摆好,只待宾客入座。按照习俗,这顿“喜宴”过后,便是將新人合葬,这场冥婚才算圆满。 就在张悬跨过门槛的剎那,赵明菊突然侧身,对他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月光下,这个向来乖巧的赵三小姐,眼角眉梢突然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张悬知道,赵明菊这是在提醒自己,可以准备动手了! 院中戏台上的伶人还在咿咿呀呀地唱著,纸扎的“宾客”们依旧端坐在席间。 夜风卷看纸钱在空中飞舞,宾客们依次落座。 一旁的赵明菊,微微低著头,一张俏脸埋在阴暗中,盯著场中眾人— 第226章 先杀一个 第226章 先杀一个 落座后,张悬的目光落在院中央那具未封的红漆棺上,眉头不自觉地皱起。 按照丧葬古礼,冥婚合棺后需用九根镇魂钉封棺一一三根钉棺头,代表天灵,三根钉棺身两侧代表心口,三根钉棺尾代表脚底,以防户变。 可眼下这具棺材却只是用棺材盖盖看,看样子这也是赵明菊安排好的。 更蹊蹺的是,他那便宜师父李槐竟不见踪影。 张悬环视四周,只见那个阴阳先生正端著酒盏在席间穿梭,脸上堆著夸张的笑容,活像个市井酒保,不停的敬酒! “奇怪..:”张悬眼眸微凝。 先前这老道分明拉著李槐去別院喝酒,如今却独自在此周旋。 “这老道...莫非也是赵明菊的人?”他暗自思,心头升起一丝寒意。 这赵三小姐为了自灭满门,究竟布下了多少暗棋? 席间,由於方玄是李方村长大的孩子,认识他的人比较多,虽然平素里镇上人对义庄的这师徒三人都敬而远之,但谁家没个白事呢? 所以,席间不时有人来敬酒,都被张悬以身体不適为由婉拒了。 几个乡邻面面相一一谁不知道方玄这小子平日里跟他师父一样嗜酒如命?今日竟转了性子? “方小哥,这可是上好的梨白..:”有人端著酒盏,满脸异。 张悬勉强扯出个笑容,將酒杯往远处推了推:“昨夜受了风寒,实在...” 话未说完,余光警见赵明菊正似笑非笑地望过来,手中团扇轻摇,扇面上绣著的血色杜鹃在月光下格外刺目。 他面前的菜餚丝毫未动,就连茶水都藉口太烫没有入口。 曼陀罗散的厉害他是知道的,毕竟也在缉妖司混了月余,和尚与徐方银都曾提到过这种迷药,很是厉害! 受害者往往在不知不觉中四肢麻痹,最后在清醒中看看自己的內臟一点点停止工作.—. 夜风卷看纸灰打看旋儿,席间的喧闹声渐渐低了下去。张悬注意到,不少宾客已经开始眼神涣散,有几个甚至直接趴在了桌上。 张悬的指尖轻轻敲击著桌面,目光在席间眾人身上一一扫过。 李槐、阿福、赵明菊、赵员外,甚至是那个阴阳先生一一这些人究竟是秘境中原生的存在,还是和他们一样的试炼者? 待这些宾客,连带著赵家庄百余人一併中了曼陀罗散麻痹昏睡后,自己真要与李如晦一併將这些人屠个乾净吗? 自打进了赵家庄,张悬一直在旁观,未有任何动作,直到方才,他才品出了些许味道·· 別的不说,至少有一点他现在便能確认,眼前这位阴阳先生,便是昨日以纸人袭杀他的那名幕后黑手! 至於张悬是如何发现的—— 此刻,张悬目光微闪,看著阴阳先生李天元步来到自己桌前。 老道脸上堆著殷勤的笑容。 “贤侄啊,”李天元亲热地拍了拍张悬肩膀,“你师父今日贪杯,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了。赵三小姐特意安排人扶他去偏院歇息。” 张悬不动声色地端起酒杯,指尖在杯沿轻轻一叩:“多谢李先生照拂,小子敬您一杯。” 月光下,酒杯中的液体泛看诡异的琥珀色。 李天元目光在酒杯上一扫而过,枯瘦的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笑容:“贤侄客气了。 不过...”他压低声音,故作关切道,“今夜还是莫要饮酒为好,免得误了正事。” 张悬唇角微勾,身子稍稍前倾,作势要与李天元耳语。老道不疑有他,也跟著俯身凑近。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一李天元的身子猛地一僵,浑浊的双眼骤然瞪大。他枯瘦的手指死死抓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剧烈颤抖起来。 “先生怕是喝多了。”张悬笑意不减,身形一转,恰到好处地挡在李天元与眾人之间。 他看似扶,实则死死扣住老道的咽喉,不让他发出一点声音: 另一只手藏在袖中,一柄匕首已经深深没入对方小腹。 这桌本就偏僻,加上戏台正唱到精彩处,根本无人注意这边的异样。在旁人看来,不过是阴阳先生不胜酒力,被小辈扶著歇息罢了。 阴影中,李天元的面容扭曲得不成人形。 他的嘴被张悬铁钳般的手掌死死捂住,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的闷响。 小腹处的匕首正在被缓缓搅动,每一次转动都带出大股温热的液体,將他深色的道袍浸得更加暗沉。 “纸人扎得挺好啊。”张悬贴在他耳边轻声道,声音温柔得令人毛骨悚然。 月光从侧面照来,將张悬半边脸映得惨白,另半边则完全隱没在黑暗中,“昨儿个那份厚礼,我可一直记著呢。” 李天元浑浊的眼中终於浮现出恐惧之色,同时疑惑的神色也在眼中流转。 他实在想不通,明明自己做的很乾净才对,由始至终他都未露面,对方是如何识破的? “你以为自己做的滴水不漏是不是?”张悬脸上带著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笑意,目光扫向戏台下那几排纸扎人:“我打听过了,这些纸人都是出自你手。” 李天元眼中闪过一丝荒谬一一就凭这个?这也太可笑了! “別急。”张悬手上力道加重,匕首又往里送了几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纸人的材质、手法完全不同,对也不对?” 他凑近李天元耳边,轻声道:“但你忘了一点一一纸人脸上的胭脂。” 说著,张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知道我这鼻子尝过多少胭脂味么?” 作为常年流连烟之地的方玄,对脂粉气息再熟悉不过。今日一进院子,他就闻到了一股异常熟悉的味道。 当他循著气味望去时,赫然发现一一那些纸扎人脸上涂抹的淡红胭脂,散发的气味与昨日袭杀他的纸人身上的胭脂味,一模一样! 李天元喉头滚动,似乎还想辩解什么,但张悬没给他这个机会。 匕首在腹腔中狠狠一绞,老道的瞳孔瞬间紧缩,隨即涣散开来。 在这满座宾客的眼皮底下行凶,张悬却从容不迫。 他早有准备,从袖中抽出一张黄符,扯开李天元的衣襟,將符纸贴在对方心口。 沾血的手指掐诀念咒,动作行云流水。 诡异的一幕发生了一一原本瘫软在凳子上的尸体,竟缓缓直起了身子。 那张惨白的死人脸上,老道浑浊的眼珠诡异地转动著,最终定格在一个看似正常的姿態。 符是镇户符,是张悬下午自李老头臥室偷偷顺出来的。 诀是赶尸诀,法诀一掐,李天元便重新『活”了过来! 第227章 外乡人 第227章 外乡人 张悬手中的匕首毫不留情地绞碎了李天元最后一丝生机。 老道眼中的疑惑、恐惧、不甘,都隨著瞳孔的涣散而永远凝固一一张悬根本不在乎他想说什么。 是试炼者又如何?是秘境土著又怎样?这些答案隨看李天元的死,已经毫无意义。 用镇尸符將李天元镇住成为一具普通行尸后,张悬的目光越过老道僵硬的尸身,落在赵家庄的布局上。 月光如水,將整座府邸的轮廓勾勒得格外清晰。 他忽然发现,那些看似隨意的亭台楼阁,竟暗藏玄机东侧的迴廊豌如龙,西边的假山起伏似虎,正堂前的两棵古柏恰似门神,而中央那口古並.:.隱隱有阵眼的雏形。 这座庄园,似乎...是一座法阵? 察觉这点后,张悬坐回席位,借著敬酒的由头与府中一名管事模样的人搭话,得知,这座庄园布局完全都是由赵员外一力主导。 张悬感觉嗅到一股阴谋的味道。 不由自主,张悬將目光投到了院中主位,端坐中央的老员外,赵大庆身上。 一个富申一方的员外,为何要捨弃州府的繁华,带看全家老小迁居到这穷乡僻壤? 更蹊蹺的是,这几年赵家灾祸不断一一长子远走他乡,次子暴毙,幼女重病...可赵大庆却始终没有搬离的打算。 “这李方镇...究竟有什么在吸引著他?”张悬的视线不自觉地飘向院中那口古井。 月光下,古井似乎並无异样,只是不知为何,那些飘散的纸灰,正不断朝著井口匯集。 张悬觉得自己已经摸到了这座秘境的脉络,只是还缺失最后一块拼图,才能一窥全貌! 这时,管家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请诸位贵宾安静,我们老爷有话要讲。” 席间渐渐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主位上。 老员外赵大庆颤巍巍地站起身,还未开口便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枯瘦的身躯摇晃得如同风中的残烛。待咳嗽稍歇,他急促地喘息著,好一会儿才平復下来。 “首先感觉诸位乡贤百忙之中前来观礼..:”赵大庆的声音沙哑却清晰,“今日借著犬子大喜的日子,老朽有些话,不吐不快。” 席间坐著许多李方镇的族老,赵大庆缓缓环视眾人,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之色..—. 从前,在某座层峦叠嶂的群山深处,藏著个封闭的村落。 三面陡峭的山崖如铁桶般將村子围住,仅有一条豌的羊肠小道通向外界。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1???.???】 某年深秋,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商贩在山中迷了路,茫然闯入了这个村落。 在饥渴交加之际,望见远处升起的裊炊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跌跌撞撞地向村子走去。 “外乡人?”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村口老槐树下,一个佝僂如虾的老者缓缓起身,浑浊的眼白中嵌著两颗发黄的眼珠,上下打量著这个不速之客。“多少年没见过外乡人敢来咱们李方村了。” 年轻人连忙拱手作揖,衣袖上还沾著逃命时的泥渍:“老丈行行好,小子迷了路,想討碗水喝。” 老者沉默不语,远处田间劳作的村民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投来刀子般锐利的目光。 年轻人后背突然窜上一股寒意,隱隱觉得这些村民似乎有些不对劲。 老者沉吟片刻,脸上突兀地绽出笑容:“跟我来吧。 跟著老者走进村子,年轻人发现这里的房屋透著说不出的古怪一一每户门上都悬著褪色的红布条,在风中无力地飘荡: 窗杨上刻满扭曲的符文;墙角堆放的草药散发著刺鼻的腥臭味,一些苍蝇在上面嗡喻盘旋。 閒聊间,年轻人知道,这座村子叫李方村,村民只有两个姓,一个为李,一个为方! “我们村子极少有外乡人来,招待不周,不要见怪。”老者带他来到一间低矮的瓦房前,递给他一碗浑浊的水,“喝完就走吧,天黑前离开吧。” 赵大庆接过粗瓷碗,一饮而尽。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清脆的笑声。转头望去,一个穿著蓝布裙的姑娘正从隔壁院子走出来,手里挎著个竹篮。阳光照在她乌黑的辫子上,映出一圈柔和的光晕。 “秀娥!”老者厉声喝道,“回屋去!” 名叫秀娥的姑娘嚇了一跳,匆匆低头走开,却在转身时偷偷警了赵大庆一眼。 那一眼中蕴含的好奇与羞涩,像一把无形的鉤子,牢牢抓住了年轻人的心。 喝完那碗浑浊的井水后,年轻人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困意如潮水般袭来。他勉强向老者拱手告辞,刚迈出两步,眼前便骤然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一阵刺骨的寒意將年轻人从昏迷中拽了回来。 他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浮现出一张秀丽的面容一一正是那个叫秀娥的姑娘! 但此刻,她手中握著一把明晃晃的短刀,神色凝重地向自己走来。 “鸣...鸣!”年轻人这才发现自己被粗麻绳捆得结结实实,嘴里还塞著破布。 惊恐之下,他拼命扭动身体,眼中满是绝望与哀求。 秀娥冷著脸,一步步靠近,直至走到年轻人面前,突然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割断了绳索“快走!”她压低声音急促地说,“等他们回来你就..:”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秀娥脸色骤变,丟下一句“再也別回来!”便匆匆离去! 三步並做两步,年轻人逃离了这座满是腥味的柴房。 当晚,年轻人没有离开。他躲在村外的林子里,脑海中全是那个叫秀娥的姑娘。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村子时,他看见秀娥独自一人去溪边洗衣。 “姑娘!”年轻人从树后闪出,嚇得秀娥差点把衣服掉进水里。 “你...你怎么还没走?”秀娥四下张望,声音压得极低,“快走!被族老发现就完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只是个迷路的过路人。” 秀娥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村...村里的规矩...外姓人进来,没有好下场..:”她没说完,但赵大庆从她颤抖的手明白了那未竟之言。 “那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秀娥低下头,脸颊泛起红晕:“我...我从没见过外面来的人。”她匆匆收拾好衣物,“你快走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年轻人本该听话离开,可那双含著春水的眼睛让他挪不动步子。 接下来的日子,他躲在村外的山洞里,每天趁人不备偷偷与秀娥相会。 秀娥给他带吃的,讲村里的禁忌; 他则给秀娥讲山外的世界,讲县城里的热闹集市。 两颗年轻的心越靠越近,终於在一个月夜,他们在溪边的老槐树下私定了终身。 “跟我走吧,”年轻人握著秀娥的手,“离开这个鬼地方。” 秀娥的眼中盈满泪水:“不行...我爹娘还在村里,我若走了,他们会受连累。” “那怎么办?我不能一直这样躲著。” 秀娥咬著嘴唇,突然眼晴一亮:“村东头的老祠堂后面有个地窖,是以前存粮食用的,现在废弃了。你先躲在那里,等我想办法..:” 就这样,年轻人藏进了祠堂后的地窖。 秀娥每天夜里偷偷来送饭,有时还会带些被褥和衣物。地窖阴冷潮湿,但有秀娥的陪伴,年轻人觉得那就是世上最温暖的地方。 一个月后,秀娥红著脸告诉他:“我...我有了。” 年轻人先是一愣,隨即狂喜:“真的?我要当爹了?”他一把抱住秀娥,却感觉到怀中的身体在发抖。 “族老们已经起疑了,昨天李三婆问我为什么总往祠堂跑..:”秀娥的声音带著哭腔,“我旁敲侧击了好几次,可我爹娘都不同意离开,我们得赶快走,趁他们还没发现.” 为了肚中的孩子,秀娥决定在爹娘与孩子中间,选择了后者! 年轻人大喜,只是— 就在他们计划逃离的前夜,灾难降临了。 年轻人正在地窖里收拾行装,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嘈杂。 他扒著地窖的小窗往外看,只见祠堂前的空地上燃起了熊熊篝火,十几个村民手持火把围成一圈,中间跪著的正是衣衫不整的秀娥! “贱人!”一个白髮老者一一年轻人认出是那天村口的老者。 对方用拐杖狠狠戳著秀娥的背,“竟敢私通外姓,玷污我李氏血脉!” “族老饶命!”秀娥的父亲跪地磕头,“小女年幼无知,定是被那外乡人迷惑了!” “迷惑?”族老冷笑,“肚子都大了,还说什么迷惑?按祖规,外姓淫贼该当如何? ? “製成荫尸,永镇祠堂!” “搜!把那个外乡杂种找出来!” “敢玷污我李氏血脉,活该千刀万剐!” 村民们齐声喊道。 屋內,年轻人浑身发冷,荫户?那是什么? 他看见几个壮汉拿著绳索和麻袋朝祠堂走来,连忙缩回地窖深处。 心臟在胸腔里疯狂跳动,几乎要撞断肋骨。年轻人死死盯著地窖的木门,瞳孔因恐惧而放大。 黑暗中,他仿佛已经看到那些村民狞的面容一一他们布满老茧的手上沾著秀娥的血,现在又要来抓他了.:: 第228章 禁忌的情感 第228章 禁忌的情感 就在千钧一髮之际,地窖的一处墙边被人挖出一个坑洞,一个瘦小的身影钻了进来一一是秀娥的弟弟小栓子! “快!从这走!”小栓子塞给赵大庆一把镰刀,“姐姐让我来救你!” 年轻人顺著坑道爬出地窖,借著夜色逃向山林。 身后传来村民的喊叫声和火把的光亮,他不敢回头,拼命往山上跑。不知跑了多久, 他躲进一个山洞,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被镰刀割破了,血滴了一路。 “糟了..”年轻人撕下衣角包扎伤口,突然听到洞外有动静。 他握紧镰刀,屏住呼吸。 “是.是我。.” 是秀娥! 年轻人衝出山洞,只见秀饿满脸是血,衣服被撕破,赤著脚站在月光下。 “是栓子偷偷放我离开,”秀娥扑进年轻人怀里,“族老说要拿我们的孩子献祭.快,快带我走.” 年轻人背起秀饿,继续往深山里逃。 秀饿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身体却轻得像片羽毛。 他们在山中走了三天,秀娥的脚磨出了血泡,却始终咬牙坚持。第四天夜里,秀娥发起高烧,不停地说胡话。 “我..我跑不动了..”秀娥气若游丝,“你.你先走..去找人.来救我..” “不行!我不能丟下你!”年轻人紧紧抱住她,却感觉怀中的身体越来越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狗吠声。 年轻人心头一紧一村民追上来了! 他背起秀娥想继续跑,却脚下一滑,两人一起滚下山坡。等年轻人挣扎著爬起来时, 发现秀娥已经昏迷不醒,身下渗出一滩鲜血。 “秀娥!秀娥!”年轻人摇晃著她,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狗吠声越来越近,火把的光亮已经能照到树梢。 年轻人知道带著昏迷的秀娥逃不掉了,他咬了咬牙,將秀娥藏在一处茂密的灌木丛中,自己则往相反方向跑去,故意弄出响声引开追兵。 他在山里躲了整整两天,等追捕的村民放弃返回村子后,才偷偷绕回去找秀娥。然而灌木丛中空空如也,只有地上乾涸的血跡证明秀娥曾经在那里。 年轻人失魂落魄地摸回村子,躲在村外的林子里观察。 第三天夜里,村里响起了鼓乐声,祠堂前燃起了比往常更大的篝火。借著火光,年轻人看见村民们围成一圈,中间摆著一张木桌,桌上躺著一个人一是秀娥! 她已经没了气息,肚子被剖开,一个成形的胎儿被盛在铜盆里,由族老高举过头顶。 “祭我祖先,佑我李氏、方氏!”族老嘶哑的声音在夜空中迴荡。 年轻人的世界在那一刻崩塌。 他死死咬住自己的手,直到满嘴血腥,才没有发出声音。 眼前的景象化作最恐怖的噩梦,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一他爱的女人,他未出世的孩子,成了这个疯狂村落的祭品。 当仪式结束,村民散去后,年轻人像具行尸走肉般爬向祠堂。 月光下,他看见秀娥被草草缝合的尸体被装进一口薄棺,埋在了祠堂后的乱葬岗。而那个铜盆一那个盛著他孩子的铜盆一被恭敬地放在了祠堂最里面的神龕上,与几十个类似的铜盆摆在一起。 年轻人跪在秀娥的坟前,抓了一把土攥在手心。 二十年后,这把土已经变成了赵员外腰间香囊里的那一撮; 当年那个绝望的年轻人,竟不知为何异常的苍老,按时间来算,明明只有四十余岁的年纪,可一眼望去,身体竟如六七十岁的老翁般腐朽。 g80a08 伴隨著偶尔的咳嗽声,赵员外勉强將这个故事讲完。 台下眾人神色各异,几位年迈的族老突然浑身颤抖,在儿孙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身来其中一位白髮老者颤手指著赵大庆,声音嘶哑:“是你!当年那个不知死活的外乡人竟是你!” 赵大庆蜡黄的脸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红,他强压下一阵咳嗽,突然放声大笑:“不错! 正是老夫!” 他的笑声中带著二十年积压的恨意,“二十年了,这笔帐,该好好清算清算了!” “赵大庆!”一位族老拍案而起,怒喝道,“你莫要忘了,脚下踩的还是李方镇的土地!带几个僕从就想在此兴风作浪?老夫告诉你—” “咳咳..你们自然不怕我。”赵大庆吃力地挥了挥手,打断对方的话,浑浊的眼中进射出骇人的精光,“否则也不会在我回来的第一年,毒杀我髮妻;第二年给我种下慢性毒;第三年,害死我那苦命的二郎!” 此言一出,席间李方镇的族老们面面相覷,脸上血色尽褪。 他们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的勾当,竟全被这病秧子看在眼里。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一既然他早已知晓,为何能隱忍至今? 为了赵大庆的万贯家財,李方两族在这几年间已经做了许多事,如今只差一步,就能拿下赵家,偏偏赵大庆在这个时间点选择撕破脸? 夜风骤起,赵大庆佝僂的身躯在月光下投出扭曲的影子,他缓缓从怀中掏出一个褪色的香囊,里面装著的,正是当年从爱人坟前取来的那抔黄土。 在赵大庆拿出那棒黄土的一瞬间,张悬右臂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仿佛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同时扎进皮肉。 张悬清楚,这份疼痛不是来自他自己,而是来自由『同心莲』绑定了的李如晦! 他猛地扭头看向院中那具朱红色的棺槨一只见厚重的棺盖正在微微颤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而且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频率越来越急。 【怎么回事?】 张悬强忍剧痛,以指为笔,在右臂上快速书写。 然而换来的不是回应,而是更加剧烈的痛楚。 那痛感如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几乎要將他整条右臂撕裂。 棺槨的晃动已经变得肉眼可见,红漆表面开始浮现出细密的裂纹。更诡异的是,那些飘散的纸灰突然改变了方向,全都朝著棺槨匯聚而去,如同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牵引著— 同一时间,院中央,赵员外扭头望向站在一旁,脸上露出震惊表情的三女儿。 他脸上狰狞的表情如冰雪消融,竟露出几分罕见的慈爱:“明菊,是为父对不起你。 若有下辈子,记得投胎去个好人家。” 在外人眼中向来乖巧的赵明菊身子猛地一颤,父亲这番没头没尾的话,让她心底涌起一股刺骨的寒意。 “父..父亲,”她强作镇定,声音却止不住地发抖,“您在说什么呢?明菊不明白.” 赵大庆缓缓摇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惜:“不,你明白。你比谁都明白。” 他枯瘦的手指轻叩桌面,“与你大哥那禁忌之事不说,每日在为父的早茶里下毒。整整一年多,你侍奉的早茶从未间断过..你怎么会不明白?” 赵明菊的脸色瞬间惨白如纸,精心描绘的妆容都遮不住她此刻的惊恐。 “你爱上了那个畜生,”赵大庆的声音突然转冷,“打算毒死全家后,带著家產与他双宿双飞。但你可曾想过..” 他猛地提高声调,“这一切都是他誆骗於你,都是他设下的局?” “住口!”赵明菊突然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髮髻散乱,珠釵掉落在地,“老畜生! 大哥不会骗我的!” “没有人懂我,只有大哥,只有大哥.”她疯狂地环顾四周,手指颤抖地指向在场每一个人,“我要你们死!全都去死!等你们都死了,就没人会用这种眼神看我和大哥了赵大庆的眼神从最初的痛惜渐渐凝结成冰,最终化为两道淬毒的寒芒。他缓缓抬起枯枝般的右手,五指张开,对著虚空做了一个握紧的动作眾人都不明所以,谁都不知道赵大庆这是要做什么。 “咳..咳咳..”赵明菊突然捂住胸口,丰腴的身子剧烈颤抖起来。 “大...大哥..”父亲冰冷的眼神让她害怕,她左右张望,似乎想在院中找到那人的身影,只是被一阵更剧烈的咳嗽打断。 鲜红的血沫从她嘴角溢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 那双曾经顾盼生辉的杏眼此刻布满血丝,泪水混著胭脂在脸上冲刷出两道触目惊心的红痕。 “呕—” 一大团模糊的血肉突然从她口中喷出,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那似乎是某个內臟的碎片,还在微微抽搐。 赵明菊踉蹌著后退两步,绣鞋踩在自己的血泊中,溅起朵朵血。 “咳..咳咳咳.” 她的咳漱声越来越急促,精心梳妆的髮髻完全散开,乌黑的长髮黏在满是血污的脸上,隨著她剧烈的喘息上下起伏。 她明明知道是父亲下的毒手,却倔强地不肯求饶。 只是跌跌撞撞地在人群中穿行,染血的裙摆在地上扫出淒艷弧线。 终於,她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栽倒在地。 可就在这时,她的目光竟焕发出別样的神采,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她挣扎著向某个方向爬去,染血的指甲在地上抓出数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那双渐渐涣散的瞳孔里,依然闪烁著疯狂的执念,朝著身前的人执拗地伸著手:“大.哥..明菊怕,带.我。.” 一时间,场中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张悬身上,因为此刻赵明菊匍匐挣扎的方向,只有张悬在那站著! 张悬没有理会这些目光,而是缓缓蹲下身。 他忍著右臂的剧烈疼痛,將这个满身血污的女人搂进怀里,轻轻拍打著女人的后背, 声音温润:“大哥在,別怕。” 赵明菊涣散的瞳孔微微收缩,染血的嘴角慢慢扬起一个安心的弧度。 她像找到归处的孩子般,將脸埋在张悬胸前,终於停止了颤抖。 月光如水,静静洒落在两人身上,一时间,整个大院寂静无声! 第229章 Lv4.天师度 第229章 lv4.天师度 院中顿时响起一片窃窃私语。 “那不是义庄的方玄吗?怎么赵三小姐喊他大哥?” “將死之人,眼了罢..” “赵员外到底使了什么手段?一个大活人转眼就.” 议论声中,一个胆小的宾客突然转身就往庄外跑。赵大庆冷眼旁观,缓缓解开了手中香囊的繫绳。一坏泛黄的泥土被他捧在掌心,在月光下泛著诡异的光泽。 “秀娥,明义.,.”他低声呢喃,浑浊的眼中泛起血色,“我来替你们报仇了。” 话音未落,他猛地扬手將黄土拋向空中。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些尘土竟违背常理地悬浮在半空,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托举著。 与此同时,地上赵明菊咳出的鲜血突然活了过来,化作无数条猩红的小蛇,扭曲著向同一个方向游去。 张悬瞳孔骤缩一黄土、香灰、赵家血脉,三者正以诡异的轨跡,向著那具朱红棺槨匯聚! “嗖三道异色流光如毒蛇般钻入棺槨缝隙。剎那间,整个庭院陷入死寂。 “咔..咔咔.... 棺槨开始剧烈震颤,红漆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 棺盖与棺身的接缝处,渐渐瀰漫出缕缕黑雾,如同有生命般在棺木周围缠绕盘旋。 宾客们惊恐万状地后退,有人打翻了酒盏,有人撞倒了桌椅。几位年迈的族老面如土色,枯瘦的手指死死攥著衣襟,浑浊的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 最骇人的是,那些黑雾渐渐凝聚成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依稀能辨出是个女子的面容。她张著嘴,像是在无声地吶喊,又像是在咒骂著某些人— 夜风骤停,满院纸灰突然齐齐坠地。整个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只剩下那具红棺在黑暗中散发著妖异红芒! 张悬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整个赵家庄的诡异布局、亲人尸骸、活人骨血.,.这一切都是为了此刻! “轰红棺突然炸裂,巨大的衝击波將周围几个村民直接掀飞。 离得最近的一个壮汉当场被炸得四分五裂,残肢断臂混著內臟碎块如雨点般洒落。 另一个村民半边身子都被炸没了,一时间没死,却还在地上痛苦地抽搐,肠子拖出老远。 漫天烟尘中,一道赤红身影倒飞而出,重重砸在张悬不远处的院墙上。 “砰!”的一声闷响,青砖垒砌的院墙被硬生生砸出一个巨大的凹坑,砖石碎屑簌簌落下。 张悬定晴一看,心头猛地一紧一那竟是附身女尸的李如晦! 此刻的李如晦悽惨至极。 原本华丽的嫁衣已经破烂不堪,勉强掛在身上。裸露在外的肌肤没有一处完好,青白的皮肉翻卷著,露出下面发黑的骨头。 最触目惊心的是她的右臂,已经完全扭曲变形,像被巨力拧过的麻,白骨刺破皮肉支棱出来。她的脖颈以不正常的角度歪斜著,半边脸皮都被撕掉,露出森白的颧骨。 即便如此,她那双浑浊的眼睛还在转动,乾裂的嘴唇一张一合,以乎想说什么。每动一下,就有黑红色的腐血从伤口汩汩涌出,在墙根处匯成一滩触目惊心的血泊。 另一边,漫天木屑以及滚滚浓烟中,一道身影缓步踏出。 地上的血雾如同活物般扭曲蠕动,化作无数细流朝那人匯聚而去,顺著他的七窍源源不断地涌入体內。 当烟雾散尽,眾人惊恐地发现一那竟是早已死去的赵家二公子,赵明书! 月光下,赵明书的尸身泛著诡异的青灰色光泽,皮肤上布满蛛网般的黑色纹路。他的双眼没有瞳孔,只剩下两团跳动的幽绿鬼火。最骇人的是他的嘴,嘴角一直裂到耳根,露出两排尖锐的獠牙。 “这..这是..”一位年长的族老踉蹌后退,声音颤抖,“玄阴煞尸?!” 李方村虽隱於深山数百年,却世代传承著一门阴邪秘术一养尸术。 这正是为何李槐一个乡野之人,却能精通控尸之法的缘由。 年迈的族老浑身颤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著那具可怖的尸身。 作为村中最年长的族老,他比谁都清楚眼前这具“赵明书”意味著什么一这已不是寻常殭尸,而是真正蜕变成了“法尸”! “玄阴煞尸..”他的嗓音嘶哑得不成人声,枯瘦的手指死死攥著衣襟,“这、这怎么可能..” 在李方村的传承中,殭尸分为四等:白僵、紫僵、绿僵、血僵。而突破血僵桎梏后, 便会蜕变为更高层次的存在—法尸。 赵明书此刻展现的,正是法尸最初阶的形態:玄阴煞尸! 望著眼前的狰狞身影,张悬的思绪不由飘回当年在姚县的见闻。 那时鬼金羊炼製的上官凌,是比眼前这具『玄阴煞尸』还要高一个层级的恐怖存在.. 若是张悬能取回修为,以他目前筑基修士的战力,区区一个『玄阴煞尸』还不被他放在眼里。 可现在,他一介凡人,李如晦也不过是一具最低级別的白僵,这等微末战力,怕是被赵明书看上一眼,就得暴毙! 赵大庆负手而立,目光冰冷地扫过满院宾客:“明书,杀。”他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全杀了,一个不留。” 望著扑来的恐怖法尸』,瞬间引起了人群的骚乱,只是不知为何,那些人没跑两步就踉蹌栽倒在地,手脚酥软,一时间竟动態不得! 一个个村民接连摔倒,唯独两道身影没有任何异常地成功衝出了院门。 二人便是没有喝过任何东西的张悬,以及身受重伤的李如晦! 张悬搀扶著几乎不成人形的李如晦,后者破烂的嫁衣下不断渗出黑色脓血。 “咳咳..什么鬼情况..”李如晦吐出一口黑血,声音嘶哑得不成人声,“不是说让我躺板板装死就行了吗?边上那玩意儿怎么比我还凶?” 他扭曲的右臂无力地晃动著,黑血横流。 张悬回头望了眼身后惨叫连连的院落,沉声道:“我们都被算计了。幕后黑手不是赵明菊,也不是以魂夺舍方玄的赵家长子赵明文,而是赵大庆!” 李如晦残破的躯体正以惊人的速度恢復著。 她被打爆的左眼处,血肉如蠕动的蛆虫般交织重组,很快一颗浑浊的眼球重新成形。 只是新生的眼珠转动著,带著难以置信的神色死死盯著张悬。 “夺舍?赵大庆?”她嘶哑的声音里充满困惑,“这他娘的是什么情况?” 方才在棺槨中,隔音效果实在太强,李如晦什么都没听清。他本打算安安稳稳地“躺板板”,等张悬摸清状况后再找机会开溜。 谁知躺到一半,边上的赵明书突然跟抽风似的剧烈抽搐起来。 紧接著,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疯狂涌入棺中。 大部分血气都被赵明书吸走,但作为同属阴尸的李如晦,也分到了一小部分一这正是他能在如此重伤下仍快速恢復的原因。 此刻的他,竟因祸得福突破到了血尸境界! “嘶李如晦新生的左眼童孔收缩,只见他残破的嫁衣下,原本青白的皮肤正逐渐泛起血色。那些深可见骨的伤口处,血肉如活物般蠕动交织。 最惊人的是他的右臂一原本扭曲成麻状的骨头髮出“咔咔”的脆响,正在自行復位。 “这是..”她低头看著自己逐渐恢復的躯体,声音里充满不可思议,“突破到血尸了?” 张悬也察觉到了李如晦身上的异样,见李如晦恢復了行动能力后,便不再搀扶著她, 脚步不停,朝著偏院疾奔而去。 李如晦感受到体內汹涌的力量,欣喜不已,不过片刻后便稳定住了情绪,扭头望向张悬:“咱们现在去哪?” 原本按她的想法,是先从这赵家庄逃离,可隨著张悬一路跑出来,发现自己这同伴竟没有离开的意思,而是朝偏院跑去— 一开始李如晦还以为张悬是昏了头,不过等她看见张悬的表情— 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哪里有半分慌乱? 显然心中早有盘算。 张悬淡淡道:“自然是去趁火打劫,现在赵大庆因为仇恨短时间內没时间管咱们,咱不趁机弄点好处,也对不起你今晚的牺牲!” 说罢,张悬意味深长的看了李如晦一眼! 张悬的目光让她浑身一颤,下意识拢了拢身上残破的嫁衣一可惜布料早已七零八落,只勉强遮住几处要害,雪白的肌肤在红绸残片间若隱若现。 张悬皱眉:“你这是作甚?” 李如晦撇了撇嘴:“没什么,冷!” 张悬翻了个白眼,你一个阴尸,还知道冷? 二人聊著,张悬突然一个急转,避开主路钻进一条偏僻小径。月光被茂密的树冠遮挡,两人的身影完全隱入黑暗。 张悬在偏院一处假山后停下脚步,手指精准地按在一块看似普通的青苔石上。 隨著“咔嗒”一声轻响,假山底部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地道入口。浓重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夹杂著某种腐败的甜腻气息。 “你...”李如晦新生的左眼瞳孔骤缩,声音里满是难以置信,“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据李如晦所知,张悬来赵府也就第二次,之前那次他只是隨著赵明菊往库房走了一趟。 可现在看他,仿佛跟自己家似以的,轻车熟路! 张悬没有回答,只是侧身投来一瞥。 月光下,他的眼神冷静得可怕,而且透著股成竹在胸的味道。 “走。”他简短地说道,“我们只有半盏茶时间。” 李如晦腐烂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半盏茶?那要是超时呢?” “会死。” 这两个字轻飘飘地落下,张悬已经纵身跃入地道。 “不对劲!”李如晦暗忖。 自己这搭档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否则不会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如此沉稳自信。 进入秘境以来,二人都非常小心谨慎,说是步步为营都不为过,此刻张悬却跟变了个人一步伐沉稳有力,对赵家庄的密道机关了如指掌,甚至连赵大庆留给他们的时间都做出了预测。 要知道进入秘境以来,他们制定的每个计划都以稳妥为先,何时变得如此激进? 明知赵大庆操控著李明书正在院中大开杀戒,不多时就会追击而来將他们灭口,不仅迅速逃离,还拉著他在赵府探险? 確实如李如晦所想,此刻的张悬,身上已然有了变化。 此时已经过了第二天子时,沉寂许久的天师度,已然回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