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国拯救:梦境传承》 盔甲等级 本文统一护甲种类与防护等级,刪繁就简,只以以下列出的而论。 头盔: 1.头巾软帽 2.皮革头盔 3.开放式铁盔 4.半封闭式钢盔 5.覆面式重盔 6.封闭式重盔 护甲: 1.麻软甲 2.硬皮甲 3.镶铁皮甲 4.轻锁甲 5.锁子甲 6.板条甲 7.复合板甲 8.全身板甲 详情描述 头盔等级(从弱到强) 1.头巾软帽 单独佩戴几乎没有防护力,通常作为头盔的內衬。主要用於吸汗,减少头盔摩擦,提高舒適度,同时能缓衝衝击力,防止头盔直接撞击头骨。 2.皮革头盔 由布料或硬化皮革製成,轻便、透气,適合长时间佩戴,能稍微减少衝击力,但防护性能较弱,部分皮革头盔可能嵌入金属条,適用於普通百姓或预备役士兵。 3.开放式铁盔 如头盔帽、鼻盔,基础式防护铁盔,头顶是铁的,通常只能保护头顶和额头,防护性能一般,但便宜实用,易於透气,视野开阔。 4.半封闭式钢盔 如巴赛尼特头盔,萨拉德头盔,主要保护头顶、侧脸、后脑,但留有脸部和下頜开口,可搭配面甲或锁子甲护颈来增强防护。防护性能较强,適合重装战士,防护比普通铁盔更好。 5.覆面式重盔 除面部外,头盔几乎完全包裹住头部,配有覆面,拉下覆面后,脸上只有小缝隙可以看外面,可以挡住大部分砍击和箭矢。防护性能很强,但会影响视野和透气性,適合战场衝锋的精锐战士。 6.封闭式重盔 整体封闭,全方位防护,无死角完全覆盖整个头部,最强防护性能,但头盔极重,视野较窄,呼吸受限,影响灵活性,只適用於重装骑士。 护甲等级(从弱到强) 1.麻软甲(最基础的护甲) 一种加厚的布或亚麻夹层软甲,通常穿在锁子甲下或外面,能够缓衝衝击力,並防止锁子甲直接接触皮肤造成擦伤。轻便、廉价,適合低级士兵或农兵。可以单独穿,也可以作为铁甲的內衬,减少摩擦,提高舒適度。 2.硬皮甲(比布甲更坚固) 经过特殊处理的厚皮革,硬度较高,可稍微抵挡刀剑的砍击。常用於轻步兵、弓箭手、斥候等需要灵活性的人。可能有金属铆钉或加强条,提供更好的防护。 3.镶铁皮甲(低级士兵的廉价铁甲) 在皮甲上嵌入铁片或铆钉,加强防护力,但仍比完整金属甲轻。类似於片甲,但金属覆盖范围较少,防护能力一般。適合贫困士兵、佣兵、低级护卫,提供一定的抗砍能力。 4.轻锁甲(部分覆盖锁子甲的轻型护甲) 比完整的锁子甲更轻,通常只覆盖胸部和肩部,其余部分仍然是皮甲或甲。適合远程战士或游击战士,能在提供防护的同时保持机动性。 5.锁子甲(標准的战士护甲) 由数千个小铁环相连,提供良好的防砍能力。可以有效防止斩击和一般箭矢,但容易被重武器击碎。 6.板条甲(介於锁甲和板甲之间) 以锁子甲为基础,外加铆接的长条形金属片,並用皮绳或金属线编织连接,形成类似鱼鳞或瓦片的防护结构。 7.复合板甲(部分板甲与锁子甲组成) 包括半身板甲、四分之三板甲等类型,通常包含胸甲、肩甲、臂甲,以及护膝等关键部位的钢製板甲,同时在关节、腋下、腹部等部位使用锁子甲以提高灵活性。这种甲冑提供接近全身板甲的防护能力,但比全板甲更轻便灵活,成本也更低,比全身板甲更易製造和维护。 8.全身板甲(最高级防护) 全身覆盖,包括胸甲、腿甲、肩甲、臂甲、护手、护颈、护膝、护足,几乎能挡住所有刀剑、箭矢和普通近战攻击。只有最富有的战士(如富裕骑士、贵族)才能装备,一套全身板甲的价格至少是半身板甲的三到五倍。 剑术资料 基础架势 1.高位架势:长剑抬至头部或肩部上方,剑尖朝前微微下压。这是攻势最强的架势,適用於高位斜劈、上步迴旋劈等快速进攻,也能用作迎击对手的劈砍。 2.中段架势:剑身保持水平,剑柄贴近身体,剑尖指向敌人。这个架势攻防平衡,適合错位格挡、直刺以及快速转入反击,在对峙时可隨时调整进攻方向。 3.下段架势:剑柄置於腰部或更低位置,剑尖朝上或向敌人方向。这个架势诱使敌人进攻,適用於低位防御、上撩斩、躲避劈砍后的反击,在遭遇比自己力量更强的对手时尤为重要。 4.公牛架势:长剑抬至头部两侧,剑尖指向敌人面部或喉咙,剑刃稍微倾斜。该架势適用於刺击、上位格挡以及偏转对手攻击,尤其擅长在高位控制战局,並能迅速转入进攻。 5.愚者架势:剑尖朝向地面,剑柄位於身体前方,双手持剑保持放鬆状態。这是一个诱敌架势,能够引导对手主动攻击,然后通过反制技(如错步劈砍或偏转后反击)进行回击,適合防御型剑士使用。 6.稳锋架势:剑柄靠近腰部或腹部,剑尖指向敌人的胸口或喉咙。该架势提供稳定的中段防御,並且能快速转换为突刺、格挡或偏转反击,適合刺击为主的战术风格。 7.怒斩架势:剑身置於身体侧后方,剑尖朝后,准备隨时发动快速斜劈。该架势擅长突袭,在对方未准备好时施展强力斩击。 8.长点架势:剑身几乎完全伸直,剑尖直指敌人中心。该架势强调攻击性防御,能够通过保持距离与剑尖压制来限制对手行动,同时迅速转入刺击。 9.屋顶架势:剑高举过头顶,类似於屋顶的形状。该架势用於应对敌人的下位攻击,能够利用上方防御的优势,並在合適时机反击。 10.铁门架势:剑柄保持在胸口附近,剑尖朝向对手的肩部或头部。该架势提供稳固的防御,適合迎击对手的攻击,並能迅速转入反击或刺击。 …… 步法与机动性 1.稳步推进:適用於主动进攻时,能够维持剑势的连贯性,同时给敌人持续压力。 2.撤步迴避:適用於躲避敌人的攻击,並为反击创造空间。 3.交错步:用於贴近敌人,或者在攻击后调整角度,改变战斗节奏,让敌人无法轻易预测进攻方向。 4.侧滑步:通过小幅度横向移动躲避攻击,同时调整自己的位置,以便迅速展开反击。 5.跳步突进:以短促的跳步迅速拉近距离,適用於发动突然的攻击或在对手防御鬆懈时突袭。 6.弧形步:以弧线形式移动,避开对方的正面攻击,同时寻找侧翼突破点,適用於绕到敌人侧面发动攻击。 7.错步压制:在敌人发动攻击时,向对方侧方或后方错步,使对方攻击落空,並同时进入有利位置进行反击。 8.碎步调整:以小幅度快速移动,调整攻击角度或化解敌人攻势,適用於灵活调整战斗节奏,提高反应速度。 9.突刺步:以突然向前的大步移动,同时配合刺击攻击,適用於中距离突然拉近並发动强力突刺。 10.后旋步:在受到敌人高位劈砍或突刺时,以小范围旋转步伐避开攻击,同时调整姿势迎击。 11.转身步:当敌人试图绕到侧面时,通过迅速转身並调整步法,保持正面对抗,適用於应对快速移动的对手。 12.拉回步:在攻击后迅速后撤,避免敌人反击,同时为下一轮攻势调整位置,適用於对付善於反击的剑手。 13.虚步诱敌:通过故意向前或向侧方迈出一步,引诱敌人发动攻击,在对方上当后迅速变换方向进行反击。 14.环绕步:绕著敌人小幅度移动,施加持续压力,使对方难以判断进攻方向,適用於寻找破绽並控制战斗节奏。 15.倾斜步:当敌人发动直刺时,身体向一侧倾斜,同时迈步避开攻击,並伺机进行侧翼反击。 16.急停步:在突然发动攻击后,迅速停下脚步,防止因冲势过猛而暴露破绽,適用於精准控制攻防转换。 17.摆动步:在攻击或防御时,使用细微的身体摆动配合步法,使对手难以判断真实的进攻方向,適用於欺骗战术。 18.进退步:结合前进与撤退的步法,在战斗中不断变换节奏,使对手难以预测下一步行动,適用於拉锯战或试探性对抗。 19.反斜步:在敌人正面进攻时,迅速向斜后方移动,以避开正面攻击,同时伺机发动反击。 20.侧绕步:以大步向侧方或斜前方绕开敌人正面锋芒,使敌人攻击落空,並寻找破绽进行反击。 …… 攻击技巧 1.高位斜劈:自上向下的斜角劈砍,利用自身的重量与手臂的发力,使攻击更具穿透力,適用於正面进攻或迎击敌人的突进。 2.上步迴旋劈:在进攻时使用交错步,以更刁钻的角度切入,適用於攻击敌人的侧翼,打破对方的防御节奏。 3.中位直刺:由中段架势快速突刺,攻击胸腹等缺乏装甲的部位,对於试图后撤的敌人尤其有效。 4.低位上撩:適用於从下方突袭,或在遭遇压制时利用短距离的快速劈砍反击敌人。 5.连锁劈砍:在进攻时使劈砍连贯进行,確保每一击都能衔接到下一击,让敌人难以找到反击的空隙。防御与反击 6.破防沉击:以强力的一击直接撞击敌人武器,使其短暂失去掌控力,创造反击机会。適用於对抗重型武器使用者,或者面对盾牌防御者时破除其架势。 7.交错斜劈:先以左侧斜劈逼迫对方防御,隨后迅速变换方向,由右侧再次发动攻击。適用於应对擅长防守的对手,製造防御漏洞。 8.横扫破盾:以横向扫击强行破开对手的盾牌架势,隨后迅速转入高位斜劈终结战斗。適用於对抗持盾战士,先削弱其防御,再伺机斩杀。 9.假劈真刺:先做出劈砍动作,吸引对方格挡,然后突然变招为直刺。適用於对抗反应迅速的剑手,通过欺骗性攻击让对方误判时机。 10.下段突袭:以下段架势隱匿剑锋,突然发起迅猛低位突刺,直取敌人的膝盖或腹部。適用於对付重甲敌人,攻击盔甲覆盖较少的部位。 11.反旋斩:在敌人侧身攻击时,藉助转身瞬间挥剑,利用旋转的离心力增强劈砍威力。適用於近身缠斗中快速脱困,同时给予敌人强力一击。 12.破甲直击:以最大力量突刺,目標为护甲缝隙(如腋下、颈部、膝后)。適用於面对重甲骑士,在普通攻击难以奏效时使用。 13.错步斜劈:在攻击前使用错步,以更隱蔽的角度发动斜劈,避开对方剑锋,同时保持自身攻势不断。適用於进攻端的佯攻或调整攻击方向。 14.疾风连刺:快速连续刺击,目標为对手的面部、喉咙或胸口,通过连续攻击让对方疲於防守,难以找到反击的机会。適用於对付防守型剑手或较缓慢的敌人。 15.短距反挑:在对手劈砍接近时,迅速用剑尖上挑,將其武器偏离轨跡,同时顺势反击。適用於应对上方劈砍或直刺的防御反击。 16.踏步横斩:利用前踏步產生的惯性,加快剑锋的挥动速度,横向斩击对手的腰腹或肋侧。適用於对手防御高位攻击时的突袭。 17.连环递进劈:劈砍的过程中不断调整角度,从高位斜劈转换为横斩,再迅速转为下段撩斩,以不同的攻击方向压制对手。適用於打乱对手节奏,使其无法有效格挡。 18.反手旋斩:在敌人试图绕到身侧或背后时,迅速转身並发动反手劈斩,藉助腰部力量使剑势更强劲。適用於应对快速移动的敌人或被包围的情况。 19.滑步突刺:先通过小幅度滑步迅速拉近距离,再发动精准突刺,剑尖直取对手要害。適用於对手保持防御状態时的突然袭击。 20.高位交错劈:以高位的左斜劈试探对方防御,在对方格挡后迅速转换为右斜劈,利用角度变化让对方防不胜防。適用於对手熟悉常规攻击模式时的破防战术。 21.绕剑切割:在剑锋交错时,不进行硬碰硬,而是绕过对方武器,顺势从侧面或下方切割。適用於精细操作的剑术对抗,特別是面对擅长格挡的对手。 22.跃步猛斩:短暂后撤以拉开距离后,突然跃步前冲,使出全力的猛斩。適用於战局短暂停滯时打破僵局,或者面对比自己更有力量优势的敌人时快速决胜。 23.滑剑截喉:在近身交锋时,使用剑刃轻轻滑过对方武器,使对方的剑偏离防御姿態,隨后迅速向上斩向喉咙。適用於极近距离的快速决胜。 24.步伐牵制劈:不断调整脚步,製造假象,使对方误判自己的攻击方向,隨后趁对手重心不稳时发动精准劈砍。適用於对战经验丰富、擅长防御的剑手。 25.侧身穿刺:在对手攻击落空的瞬间,侧身滑步,使出快速直刺,目標直取肋部或腋下的空隙。適用於近身对抗中的精確反击。 26.反压制劈:当对手尝试用力量压制你的剑锋时,迅速调整剑势,利用剑刃的斜角让对方的力量顺势滑落,同时反向斩击。適用於对抗力量型剑手。 27.交叉翻转斩:先以正向劈砍引导对方防御,在武器接触瞬间翻转剑身,从另一个角度突然攻击。適用於应对防御严密的对手。 28.低身避斩反击:在对手挥剑横斩时,迅速降低身位,避开攻击,並在对方攻击落空的瞬间反击下盘或腹部。適用於对付大开大合的攻击者。 29.压步推斩:通过前压步迫使对手后退,在其重心不稳时,以强力的劈砍直接突破防御。適用於逼迫敌人退入不利位置。 30.滑刺牵引:先以刺击逼迫对方架剑防御,隨后顺势滑开剑刃,让对手產生错判,並在防御打开的瞬间发动致命攻击。適用於扰乱敌人节奏的心理战术。 …… 格挡与反击技巧 1.错位格挡:在防御时不是正面硬接,而是用微妙的角度偏转敌人的攻击,使对手失去平衡或暴露破绽。 2.贴剑压制:在与敌人短兵相接时,通过控制剑刃接触点,引导对手的剑偏离最有威胁的攻击方向,並反手制敌。 3.绕身突刺:在对方全力劈砍时,利用撤步迴避的瞬间绕至对手侧面,迅速发动直刺。 4.翻腕回击:在防御敌人的斩击时,顺势翻转手腕,让剑刃绕过敌人武器,快速劈向对手的未受保护部位。 5.破斩步退:在敌人攻击到来时,先进行撤步规避,让敌人攻击落空,隨后迅速回击。適用於体型或力量较大的敌人,可以有效避免正面对撞消耗体力。 6.双剑缠锁:在敌人攻击时,与其武器短暂接触,利用手腕转动控制对方武器,使其无法快速抽回进攻。適用于格斗技术高超的对手,可配合近身突刺或撞击技使用。 7.绞剑反刺:当敌人攻击被错位格挡后,迅速扭转剑刃,使剑尖对准敌人,瞬间突刺。適用於对方露出短暂破绽时的快速终结技。 8.绕身突刺:在敌人全力劈砍时,利用撤步或侧滑步绕至敌人侧面,迅速发动直刺。適用於对方大开大合的攻击方式,能有效削弱敌人进攻能力。 9.断腕斩:当敌人挥剑攻击时,精准切击对方持剑手腕或手臂,迫使其失去对武器的掌控。適用於敌人持双手重剑或长柄武器时,使其失去战斗能力。 10.迴旋腿踢:在敌人被逼退或防御失衡时,以腿部踢击敌人的膝盖或腹部,使其重心失控,隨后迅速劈砍或突刺。適用於近身缠斗,结合剑术能造成极大打击。 11.斜角偏挡:以剑刃迎击敌人攻击,但不直接对抗,而是微微倾斜角度,使敌人的剑偏移轨跡,从而让攻击落空。適用於化解强力劈砍,避免自己受到衝击力影响 12.贴身纠缠:当剑刃相交后,不急於分开,而是贴近敌人剑刃施压,迫使对方失去灵活性,並寻找破绽发动反击。適用於对方进攻时,利用短暂的剑刃接触进行力量对抗。 13.侧身避击:在防御的同时向侧方滑步,避免硬碰硬,並同时准备反击。適用於面对大开大合的攻击方式,让对方攻势失衡。 14.破绽反突:在敌人攻击后露出破绽的一瞬间,迅速向前踏步,发动精准突刺。適用於对付速度快但防御力较弱的对手。 15.绕身连斩:在敌人攻击时侧身绕过,同时以两次迅速短促的劈砍打击其侧翼或后方。適用於遭遇单向攻击的敌人,直接打破其防线。 16.反步旋劈:先向后撤步拉开距离,隨后藉助撤步的身体旋转发动横扫斩击。適用於敌人快速接近自己时,拉开安全距离后迅速反击。 第1章 真实梦境 夜色浓厚如墨,瓦伦西亚王国的边境小镇沉浸在一片出奇的静謐之中。 夜风拂过城堡高耸的塔楼,掠过沉睡的村庄,穿过破败的木篱笆,带来森林的寒意。 烛火摇曳,书房內,微弱的光晕映照著书桌上的羊皮纸、墨水瓶与摊开的书卷,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纸张与墨水的味道。 一名少年坐在窗前,凝视著夜空,经歷了一整天严苛的训练以及课业,他的身躯早已疲惫,而脑海中还不断在思索著今晚战术与歷史课业的內容。 身为边境男爵的独子,莱昂·维斯深知,学识与剑术同样重要,他將来会继承父亲的爵位,不仅要能战斗,更要能思考。 他的目光穿透木窗,望向远方——那片山林在夜色中显得寂寥而神秘,一片贫瘠却属於他家族的土地。 瓦伦西亚王国是位於艾瑞斯大陆最南端的国家,而家族封地又位於王国的最南端,再往南不远,就是佇立在边境线上的夜风堡,跨过边境线,就是广袤无垠的安沙尔荒原。 家族封地的地势多为起伏的丘陵与山林,只有少量適合耕种的田地零星分布在几座村庄周围。 封地的总人口不过三四千,大多为辛勤耕作的农夫、铁匠、猎人,还有一些边境上的商人,他们在此与北边的城市之间贩卖皮毛与盐。 封地的核心是一座孤零零的山丘,山丘上矗立著维斯堡,一座虽不宏伟却胜在坚固的小城堡。 城堡的外墙已有些斑驳,城门前的木质吊桥偶尔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城墙上的火炬在夜风中摇曳,仿佛是这片荒凉土地上最后的光亮。 身为男爵之子,莱昂並没有怎么享受过贵族的奢华。这里没有繁华的集市,没有富饶的庄园,只有几十名训练有素的家族卫兵。 他的父亲,理察·维斯,瓦伦西亚王国的边境男爵,同时也是南边夜风堡的守將,他常年驻守於王国的边疆。 南边虽然没有什么敌对的国家或势力,但安沙尔荒漠中却常有流亡的盗匪来边境肆虐,父亲理察又极其重视边境的防御,家族的財富早已消耗在军事开支之中。 而作为独子,莱昂自幼便被灌输战斗与生存的知识,五岁便开始隨父亲训练,剑术、骑术、战术……父亲以最严苛的標准磨礪他,一切皆为了边境军事贵族的责任。 莱昂回过头,坐在书桌前,手指轻轻拂过翻开的书页,目光扫过一行行文字。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夜风依旧轻柔,星光洒满大地,疲惫终究还是悄然降临。 莱昂的眼皮变得沉重,书中的文字开始模糊,字跡在烛光下仿佛微微浮动,逐渐扭曲、变形。 他的手指停留在书页上,呼吸渐渐变得缓慢。 熟悉的倦意悄然袭来。 意识渐渐模糊,他的身躯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穿越沉沉迷雾,坠入另一片世界。 ——梦境,再度降临。 “呯——” 一声低沉的轰鸣在耳畔炸裂,如同一扇沉重的大门被猛然推开。 莱昂的身体猛然一震,世界剧烈晃动,四周的光影扭曲变幻。 当他再度睁开双眼,熟悉却又陌生的光景浮现在眼前,炽热的阳光洒落在泥泞的道路上。 他站在一间简陋的铁匠铺旁,空气中瀰漫著燃烧木炭的焦香,炙热的炉火熊熊燃烧,火光映照在铸铁砧上,投下跃动的影子。 莱昂低下头,发现自己身上的衣物已然改变,不再是轻薄透气的亚麻衬衣,而是一件打著补丁的粗布衬衣。 他意识到自己又进入了那个梦境之中。 在这个梦境中,他的名字不再是莱昂·维斯,而是亨利,生活在名为斯卡里茨的小村庄中的铁匠之子。 这个世界与现实迥然不同,却又真实得令人心悸。 按理说,梦境只是大脑的幻象,一夜过去,便会如同晨雾般散去,消失无踪。 然而,这个梦境却真实得让人战慄——指尖的触感,酷热的气温,甚至连奔跑时的心跳与喘息都清晰可感。 而更令人不安的是,这种“梦”已经持续了一个多月。 每当沉入梦乡,他便不由自主地坠入这个世界,以亨利的身份度过,仿佛灵魂被牵引著进入另一个人生,並且每日醒来后,他仍能清晰地记得梦中的经歷。 这不该只是梦。 铁匠铺中,一个身形高大的中年男子正站在熔炉旁,粗壮的双臂布满岁月的痕跡,脸上沾染著灰尘与汗水,穿著皮围裙,正专注地锻造著。 ——铁匠马丁,亨利的父亲。 “亨利,別愣著!快来帮忙!把那把锤子递给我。”马丁抬头看向莱昂,他的眼神犀利而深沉,虽带著一丝严厉,却也透著隱藏在其中的关怀。 熟悉的声音传来,莱昂微微一震。 亨利——或者说,莱昂,从一旁的木架上取下那把沉重的大锤,走到父亲身旁,递给了他。 父亲接过锤子,熟练地將一块红热的金属放到铁砧上,挥舞锤子开始锻打。 此刻,铁匠铺內火光摇曳,空气炽热。 “锻造的关键在於节奏。”马丁沉声说道,“每一锤下去,力量与角度都要准確。要想像自己不是在敲打金属,而是在塑造它的灵魂。” 莱昂点点头,他见过自己封地的铁匠打铁,但那些人手艺粗糙,远远无法与马丁相比。 斯卡里茨只是一个偏远的小村庄,马丁主要为附近村庄的村民打造工具,並为旁边城堡的领主大人——拉德季·科比拉打造一些兵器。 但在他看来,马丁的技艺,却是当之无愧的大师。 即使是在瓦伦西亚王国南部最大的城市——维尔顿城中,他也不曾见过这样技艺高明的铁匠。 火光映照下,马丁站在铁砧前,双臂隆起的肌肉隨著锤击有力地收缩,每一下落锤都恰到好处,既不多一分蛮力,也不少一丝精准。 炽红的金属在他的敲击下缓缓变形,如同温顺的泥胚,被他塑造成理想的形状。 他的节奏稳健而有序,每一次落锤,火星四溅,从不浪费任何力量。 最终,赤红的金属在水中骤然冷却,蒸汽腾起,马丁抬起锻造完成的器物,目光沉稳,脸上浮现出一抹满意的笑意——那是一名真正匠人的自信。 “最近这段时间,你比以前认真了很多。” 马丁的声音低沉而稳重,带著一丝满意的语气,他稍微停顿了一下,锐利的眼神扫视著莱昂,“你主动向我学了不少锻造的技巧,终於不像以前那样整天游手好閒了。” 第2章 锻造之技 莱昂心中微微一颤,他清楚,自己並非真正的“亨利”,但这段时间以来,在梦境中学习到的锻造的经验都是真实的。 他无数次挥动锤子,感受金属在高温炙烤下的变化,熟悉不同铁块在锻造过程中的特性,学会了基础的铸造工艺。 每一滴汗水、每一记锤击,仿佛都已经融入了他的血液之中。 马丁拍了拍他的肩膀,露出一个微笑:“库尼什那个酒鬼的斧头丟了,托我再帮他打一把,今天,就由你自己亲手来试著打造一把斧子吧。” 马丁语气平静,却带著一丝考验的意味。 莱昂愣了一下,隨即郑重地点头。 他这段时间以来,在梦境中只试过打造马蹄铁这种简单的物件,还从未打造过斧头,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一次宝贵的机会。 父亲指著一旁的工具:“去拿些材料,开始吧。记住,锻造的每一步都不容马虎,火候、锤力、形状都要合適。” 莱昂深吸一口气,走到材料桶旁,取出一块金属锭。 在父亲的指导下,他一边调整炉火,一边听著父亲对锻造技巧的讲解。 “亨利,锻造就像娶老婆,火候不对,砸出来的不是刀,是废铁!” 火焰在炉膛中跳跃,映照著莱昂微皱的眉头。他用铁钳夹起铁胚,犹豫著是否还要继续加热。 “別盯著火看,盯著铁。”马丁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著岁月磨礪出的沉稳,“火候不到,铁太硬,敲不动;火候过了,铁会变脆,失去韧性。” 莱昂点头,目光紧盯著炽红的铁胚。色泽从暗红渐变成橙黄,隱约透出金光。 “现在,拿出来。”马丁示意道。 莱昂迅速將铁胚取出,將其放在砧石上。马丁用铁锤轻轻敲击,铁块发出清脆的响声。 “听到了吗?这就是合適的火候,既不脆,也不软。”他看向莱昂,“记住,铁的温度是靠眼睛看、靠耳朵听、靠手去感受的。火候,是铁匠的第一门学问。 隨后,马丁將铁锤递给莱昂。 莱昂接过马丁手中的铁锤,感受著沉甸甸的重量,手臂肌肉微微绷紧。火焰的炙热让他的额头微微渗出汗水,但他没有后退,而是高举锤子,毫不犹豫地砸下—— “鐺!” “鐺!鐺!” 铁锤在他手中挥舞,发出“噹噹”的敲击声,每一锤落下都在铁中镶入新的生命。 每一次锤击,都伴隨著火四溅,铁块在衝击下逐渐拉长成型。 莱昂心无旁騖地工作,调整角度、掌控力度,按照马丁教授的锻造技艺进行操作。 马丁望著他的动作:“亨利。你要感觉到金属的脉搏,让它自己引导你的锤子。” 莱昂的手臂酸胀,汗水不断滴落,空气中的热浪令他呼吸急促。 时间仿佛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得模糊,而那股温暖的力量感,也在他的手臂中传递开来。 他能感受到铁砧上传来的震动,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锤击的节奏。 隨著锤子的起落,莱昂逐渐进入了一种奇妙的状態。 每一次锤击,火四溅,铁块逐渐成型。马丁站在一旁,默默观察著,没有再出言指点,但他目光中的期待和考验清晰可见。 莱昂心无旁騖地工作,调整角度、掌控力度,让金属逐步变得锋利、结实。 时间在火光中流逝,外头的天色渐渐暗去,铁匠铺內的炉火仍旧燃烧。 直到斧头的形状终於显现出来,马丁满意地点头,莱昂才发现自己手中的金属已经锻造成型。 最后,他將斧头放入水槽中淬火,滚滚白雾腾空而起,发出刺耳的“嘶嘶”声,铁块在骤冷的衝击下变得更加坚硬。 莱昂將其嵌入木柄中,马丁走上前,拿起那把刚刚锻造完成的斧子,仔细打量了一番,斧头的锋刃在火光下闪烁,沉甸甸的感觉传来,隨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虽然还有些瑕疵,但这是一把能用的斧子。你做得很好,亨利。” “记住,儿子,锻造不仅仅是力量的体现,更是智慧和耐心的积淀。” 莱昂看著自己的作品,他缓缓伸出手,握紧了这把亲手锻造的斧子,金属的冰冷触感透过掌心传递到內心深处,內心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他望著手中的斧头,心中思绪翻涌——梦境中的学习,究竟会带给现实怎样的影响? 然而,就在他沉浸在思绪之中时,梦境的边缘开始模糊,周围的场景逐渐变得虚幻,炉火的热浪变得朦朧不清。 熟悉的拉扯感席捲而来,他的意识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回现实—— 下一瞬间,他猛然睁开双眼。 烛火依旧在摇曳,书页仍然摊在桌上,羊皮纸上的文字清晰可见。窗外的夜风轻轻吹拂,仿佛一切都未曾改变。 然而,他低头看了看手,手臂肌肉酸痛,手上隱隱有锻造时的余温,仿佛还能感觉到那把斧头的重量,铁匠铺的气味依然在他的鼻尖迴荡。 莱昂深吸一口气,感受著从梦中带回来的记忆。 这些技能並没有隨著梦境的消失而渐渐淡忘,相反,仿佛已深深印刻在他体內,成为了他的一部分。 当他醒来,梦中的感受和经验便清晰地浮现出来。 梦中,亨利的父亲马丁教他锻造,教授了他一些基础的工艺技巧,包括如何冶链金属和打铁,他还亲手打造了一把斧头。 这些看似平凡的技巧在莱昂眼中却不再是简单的梦境记忆,而是一种真实的技能,他能够清楚地感知到每一个动作的要领,仿佛已经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莱昂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轻轻握紧拳头,眼中闪烁著坚定的光芒。 自从他开始进入梦境这段时间以来,他在日常训练的时候,甚至也感觉自己的力量与耐力得到了增长,仿佛在梦中打铁也能锻链他现实中的体魄一般,极为神奇。 这也是他一个贵族之子在梦中会对打铁如此积极的原因之一。 梦境並非虚幻,而是通往力量的道路。 第3章 领地日常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洒落在维斯堡坚固的城墙上。 晨雾尚未完全散去,空气中瀰漫著泥土与草木混合的清新气息,偶尔能听见鸟儿的啼鸣,打破夜晚的沉寂。 莱昂·维斯站在城堡的高塔上,俯瞰著自己的领地。维斯堡虽不算繁华,但仍旧是这片土地上的一座坚实堡垒。 山脚下的黑荆镇炊烟裊裊,村民们早已开始了一天的劳作。 农夫在田间挥舞著锄头,妇女们在溪边洗涤衣物,铁匠铺里传出叮叮噹噹的敲打声,商贩推著木车沿著石板路走向集市,叫卖著各式货物。 莱昂目光扫过这一切,內心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满足感。这片土地,是他的家,是他的根。 “少爷,该下去了。”身后传来一声沙哑的声音。 莱昂回头,看到一名身穿复合板甲的老骑士站在塔楼门口。他的鎧甲满是岁月留下的划痕,眼神锐利,腰间的剑鞘內插著一柄长剑。 那是一张苍老却不失威严的面孔,正是莱昂的骑士导师德里克。 德里克不仅是他的骑士导师,同时也是城堡的卫队长,是维斯男爵麾下的四名正式骑士之一,也是最资深、最受信赖的一位,其他三名骑士都隨他在夜风堡驻守,只有德里克常年待在家族城堡。 他年轻时候就是莱昂父亲的骑士侍从,后来莱昂父亲继承了边境男爵的爵位,他也成为了正式骑士並效忠於维斯家族。 德里克不仅负责城堡的防守与治安,还负责日常训练城堡的卫兵。 “快去吃早饭吧,今天轮到你去镇子里巡逻的日子了,你昨天晚上又熬夜看书了吧?”德里克瞥了一眼他眼边的黑眼圈,皱了皱眉头。 莱昂无奈地笑了笑,“习惯了。” 德里克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摇了摇头,转身走下楼。 莱昂紧隨其后,走下城堡的石阶,迎接他的是城堡里的僕人们,他们正在忙碌地准备早餐。 厨房里,厨娘玛格丽特正在烤制新鲜的黑麦麵包,浓郁的香气瀰漫在空气中。她看到莱昂走来,笑著招呼道:“少爷,今天想吃点什么?” 莱昂微微一笑:“和往常一样就好。” 早餐很简单:一碗麦粥,配上一块刚出炉的黑麦麵包,还有几片醃肉。 这是封地里最常见的食物,没有王都贵族那种精致的糕点和蜂蜜,但莱昂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用完餐后,刚走进城堡庭院,一群少年正在泥土地上操练,他们手持木剑,不断进行格斗训练。阳光洒落在他们挥汗如雨的身影上,年轻的笑声迴荡在空气中。 “少爷!”其中一个年纪稍小的男孩看到莱昂,兴奋地跑了过来,脸上还沾著未擦乾的汗水。 莱昂认出了他,埃尔南,是镇子里铁匠的儿子,今年才十四岁,但已经展现出惊人的剑术天赋。他目光炽热地看著莱昂,手中还握著一柄练习用的木剑。 “少爷,今天能不能再指点我一场?昨天我总感觉脚步没踩稳,被瑞克一剑击中了肩膀!”他有些不服气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高大少年,那是镇上镇长的儿子瑞克,也是训练队里最出色的几人之一。 莱昂微微一笑,伸手揉了揉埃尔南的头髮,“当然可以,不过可別又被他打倒了。” 埃尔南兴奋地点头,赶紧退开几步,摆出架势。莱昂隨手从一旁的武器架上取了一柄木剑,摆开防御姿態。 “来吧,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埃尔南不再犹豫,猛然衝上前,木剑直刺莱昂胸口。莱昂身形微微侧移,轻鬆地让开了攻击,隨即一剑劈下,逼得埃尔南连忙后退。 莱昂有意给他餵招,两人你来我往,木剑交击发出清脆的声响,引来一旁训练队的其他少年围观。 “埃尔南这次速度快了不少。”瑞克双手抱胸,若有所思地点评道。 “但力量还是太弱了,少爷一旦认真,他就只能被动防御。”另一个少年低声说道。 莱昂渐渐加快了出招速度,他的剑术凌厉而精准,埃尔南虽然竭力抵挡,但仍然破绽百出。 最终,他的木剑被莱昂轻巧地拨开,自己也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哈——”埃尔南喘著粗气,脸上既有不甘,又有几分崇拜。 “不错,比昨天进步了。”莱昂收起木剑,伸出手將他拉了起来,“但你的脚步还需要更稳,別总想著正面衝击,灵活应对才是关键。” 埃尔南重重点头,眼中闪烁著斗志。 “好了,大家继续训练。”莱昂笑著对眾人说道,隨即转身向马厩走去。 —— 马厩里,一匹高大健壮的黑马正悠閒地咀嚼著乾草,看到莱昂进来,它轻轻打了个响鼻,甩了甩鬃毛。 “老伙计,该活动一下了。”莱昂伸手轻轻抚摸它的脖颈,这匹战马是他的坐骑,名叫风暴,是他去年18岁成人礼时,父亲专程去维尔顿城重金买来送给他的礼物。 它不仅速度极快,耐力也极为惊人,是他最信赖的伙伴之一。 风暴轻轻甩了甩鬃毛,踏步向前,马蹄在石板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莱昂翻身上马,调整了一下坐姿。 “今天又是巡查?”一个慵懒的声音从马厩另一侧传来。 莱昂抬头,看到一个身穿镶铁皮甲的年轻男子正靠在围栏上,一副懒散的模样,漫不经心地牵著韁绳,嘴里叼著一根乾草,显得格外悠閒。 “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要去巡逻的样子。”莱昂无奈地说道。 凯尔,他童年时的玩伴,如今是领地的一名斥候,擅长野外追踪与生存,虽然有些吊儿郎当,但关键时刻却是个值得信赖的战士。 凯尔耸了耸肩,“巡逻而已,又不是上战场,紧张什么?再说了,黑荆镇那边能有什么问题?最多就是几个酒鬼闹事,或者哪个农夫的鸡被狐狸叼走了。” 莱昂没有回应,只是轻轻踢了一下马腹,示意出发。 两人骑著马离开维斯堡,沿著蜿蜒的石子路往山丘下的黑荆镇而去。 第4章 黑荆镇 晨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在大地上,微风带来田野和泥土的清新气息。 黑荆镇,就在维斯堡所在的小山丘下不远处,与其说是镇子,其实不过是一个大一些的村庄,人口约两千出头,以农民、铁匠、猎人、商贩为主。 这里是维斯家族领地內最大的聚居点,维斯家族领地內大半领民都聚居在此,其他的领民则居住在另外几个村子中。 黑荆镇也是当地的经济与贸易中心。相比维斯堡內部的封闭与肃穆,黑荆镇要热闹得多,镇民们的生活也更加丰富多彩。 维斯家族的封地內主要是丘陵与林地地形,少量耕地主要用於种植小麦、黑麦、豆类、土豆等作物,也十分依赖狩猎与渔牧维生。 有几家铁匠铺和磨坊,分別用於锻造基本的农具武器和加工粮食。 沿途,莱昂和凯尔经过了一座小型木桥,桥下的小溪清澈见底,几名渔夫正蹲在岸边,整理昨夜撒下的渔网。 再往前走,道路渐渐变宽,路旁的树木鬱鬱葱葱,偶尔能看到几辆行商的马车驶过,车上堆满了从周边村庄收购来的农產品。 黑荆镇再往南是一片山地森林,穿过森林后,不远处就是佇立在边境线上的夜风堡,因为地形的原因,黑荆镇到夜风堡需要绕过山林走上一百多里,但如果直接横穿森林,直线距离则不过几十里。 由於再往南不远就是边境,黑荆镇的外围建有木柵栏,靠南的一侧还有一座简易的木瞭望塔,镇中有一支约50人的常设治安队,由民兵组成,主要用於维护治安、驱逐野兽。 治安队的民兵们会定期接受家族骑士德里克及其他资深战士的训练,但装备一般,武器大多是长矛以及斧子、短剑配木盾,几名主业是猎人的民兵装备有猎弓,护甲则只有硬皮甲与皮革头盔,少部分人装备了镶铁皮甲或镶铁皮盔。 不指望他们外出作战,但如果是保卫家园,倒也算意志坚定,能够维持一定的作战能力。在必要情况下,能被召集作战的青壮还有三四百名以上,但战斗力恐怕就不得而知了。 至於维斯家族的家族城堡维斯堡,则拥有50人左右的全职士兵,都是家族卫兵,训练有素,战斗经验丰富,都是曾隨维斯男爵外出作战的老兵。 维斯家族大半的財力都用於了採购装备与维持这样一支家族私兵。 家族卫兵的主要装备为锁子甲和板条甲以及开放式铁盔,配备有铁製护臂与护膝,武器则十分多样,长枪长戟剑斧锤盾弓弩样样都有。 此外,家族共有包括德里克在內的四名正式骑士。 不过现如今,大多骑士与士兵都隨他父亲驻守在夜风堡,现在城堡內只剩约二十名卫兵与德里克一名骑士。 黑荆镇的大门並不像大城市那样坚固,仅是一道由粗壮木桩组成的简易围栏,门口站著两名镇卫兵,穿著镶铁皮甲,手持长矛。他们看到莱昂和凯尔后,立刻站直了身体,恭敬地行礼。 “莱昂少爷,凯尔。”其中一人说道。 “镇上最近有什么异常情况吗?”莱昂问道。 卫兵摇了摇头,“没有大的麻烦,只是昨晚有几个醉汉在街上打架,被治安官带走了。另外,听说隔壁村子好像有几只羊丟了。” 凯尔咂了咂嘴,“又是羊?最近这些野兽怎么都不怕人了?” 莱昂微微皱眉,但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策马进入镇內。这样小事自然有镇子上的治安队来处理,无需他多加关注。 —— 黑荆镇的主干道由小块的碎石铺成,缝隙用砂砾填充,虽然没有大城镇的鹅卵石路那样美观又耐用,但也足够平整坚实,比一般乡村的土路好上许多。 道路两旁的房屋大多是木质结构,少数富裕的商人和镇官、铁匠等则住在石砌的屋舍里。 熙熙攘攘的人流在街道上穿行,商贩们在各自的摊位上摆放商品,叫卖著新鲜的水果、麵包、皮革製品和铁器。 镇中央广场是最热闹的地方,几个流浪艺人在这里表演,一些孩童围在他们身旁,兴奋地观看。广场的另一侧,则是一排商铺,其中包括铁匠铺、製革坊、麵包房和酒馆。 莱昂和凯尔骑马缓缓穿过街道,引起不少镇民的注意。有的商贩停下了手中的活计,向他们行礼问候,有的孩子则兴奋地追著他们的马跑了一段路,嘴里嚷嚷著什么。 显然,他们对领主之子莱昂的到来感到兴奋。 “你很受欢迎啊。”凯尔咧嘴笑道。 莱昂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维斯家族的领地虽不算富庶,土地多为贫瘠的丘陵与森林,农田有限,收成也远不及王国腹地的肥沃领地。 然而,儘管资源匱乏,维斯家族却从未加重领民的赋税,也未曾像许多贵族那样残酷剥削自己的子民。 相反,他们以宽厚的政策治理这片土地,確保每个家庭都能有口粮可食,每个农夫都能耕种属於自己的土地,而不是沦为佃农受人盘剥。 维斯家族歷代领主都以骑士的荣誉自律,奉行“领主应庇护其民,而非奴役其民”的信念。他们不强征壮丁,只在真正的战爭威胁降临时才號召民兵,並確保战后能给予他们补偿。 他们在寒冬时开放城堡的粮仓,確保饥寒交迫的村民能熬过最艰难的日子;他们允许猎户进入森林打猎,而不是像其他贵族那样將所有森林都划为私有禁地;他们为那些遭遇变故的寡妇孤儿提供庇护,让他们能在镇上找到生计,而不是被贫困逼得流浪他乡。 正因如此,儘管这片土地不富庶,但黑荆镇的居民、周围的农夫、猎人、铁匠甚至商贩,都对维斯家族怀有深深的敬意。他们对他们的领主极其尊崇。 这也是为何每当莱昂巡查领地时,村民们总是热情地向他行礼问好,孩童们会兴奋地围著他的战马跑动。 连铁匠都愿意无偿为维斯家的士兵修缮武器,只因他们知道,只有在维斯家族的领地中,他们才能过上这么好的生活。 在这片土地上,维斯家族的名字不仅仅代表著领主的权威,更意味著信任、庇护和责任。 第5章 森林中的火光 閒聊间,两人已然来到了镇上的铁匠铺门口。 这里是整个镇子最喧闹的地方之一,叮叮噹噹的锤击声伴隨著火炉燃烧的噼啪声,空气中瀰漫著炽热的铁器味道和炭火气息,让人不由得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 铁匠铺的门口,一名皮肤黝黑、满脸鬍渣的中年铁匠正专注地工作著,此刻,他正用一柄长钳夹著刚打造好的马蹄铁,缓缓地將其放入水槽之中。伴隨著一声剧烈的“嗤”响,滚烫的铁器瞬间接触冷水,腾起一阵浓白色的蒸汽,顷刻间遮住了铁匠的半边脸庞。 听见马蹄声靠近,他从浓雾中抬起头,锐利的眼神一扫,便认出了来人,隨即露出爽朗的笑容。 “少爷,今天怎么有空到我们这儿?”他用粗糲的嗓音打著招呼,声音透著淳朴与热情。 莱昂翻身下马,將韁绳交给凯尔,目光环顾四周。铁砧上放著一柄尚未打磨完毕的短剑,边缘仍带著粗糙的毛刺。火炉內的炭火烧得正旺,角落里,几块未加工的铁锭静静地堆放著。 “巡查镇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情况。”他隨口回答,目光却落在铁砧上那柄还没打磨好的短剑上。 剑身泛著淡淡的银光,他抬手握住剑柄,轻轻抬起,感受著剑身的重量与平衡性。梦境中的锻造记忆在此刻浮现脑海——火焰映照下,锤锻时的手感,铁水流动的轨跡,甚至是金属被淬火的温差变化,他都清晰地记得。 他心中有些跃跃欲试,然而,神色间浮现出一丝犹豫。 在梦境里,他是一个铁匠之子,可以隨意学习锻造,练习打铁;但在现实中,他是贵族之子,身份使然,锻造铁器在贵族眼中是一种粗活,甚至带著几分低贱的意味。 哪怕他有些手痒,却仍然克制住了衝动,收回目光,將短剑重新放回铁砧。 铁匠瞥见他的动作,有些不明所以,咧嘴笑了笑。 他隨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爽朗地说道:“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最近商队送来的铁锭比往常少了点。听说前几天暴雨把路给冲坏了,车队耽搁了几天,应该快到了。” “除此之外呢?镇上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莱昂隨口问道,目光在周围隨意打量著。 铁匠沉吟片刻,摇了摇头:“没什么特別的,我们这地方偏僻,外人极少踏足。除了商队,基本上不会有什么陌生人来。” 莱昂点点头,微微一笑:“那就好。若是有什么事情,记得去找治安队,或者让人来城堡通知我。” 铁匠豪爽地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锤子,“少爷放心,有谁敢捣乱,我这锤子可不答应。” 凯尔在一旁也忍不住笑了:“希望你只需要用它来打铁,而不是砸人。” 三人相视一笑,莱昂向铁匠道別,翻身上马,与凯尔继续沿著镇子巡逻而去。身后,铁匠铺的炉火依旧熊熊燃烧,仿佛见证著这座小镇每日的平静与忙碌。 …… 隨后,他们来到镇公所,作为黑荆镇的行政中心,这里不仅是镇长处理镇务的地方,同时也兼作治安官的驻地,负责维持镇上的秩序。 镇公所是一座用石砖和木料搭建的坚固建筑,外墙虽略显陈旧,但依旧能看出被精心维护的痕跡。高悬在门口的徽章上,刻著维斯家族的家纹,一只展翅的猎鹰象徵著守护与威严。 推开沉重的木门,室內的陈设简朴却不失庄重,墙上掛著地图和公告,书架上摆放著厚厚的帐本,记录著镇上的税收、物资调配,以及各类事件的处理情况。 一张宽大的橡木桌摆在屋子中央,镇长就坐在桌后,埋头翻阅一份文书,旁边的镇卫兵则静静地守在一旁。 听到门开的声音,镇长抬起头,看见莱昂的身影,他立刻站起身,快步迎了上来。 他是一个身材偏瘦、头髮白的老人,脸上布满岁月的皱纹,但眼神仍然锐利有神。 镇长是维斯家族的忠实拥护者,一生都在为这个领地效力,见到莱昂时,他的脸上露出了恭敬的笑容。 “少爷,您怎么来了?”他的语气里透著几分惊讶。 莱昂摘下手套,隨意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目光扫过镇公所內部,语气沉稳地说道:“德里克希望我加强对领地的了解,派我来镇子上巡视,我想看看镇上的情况如何。” 镇长闻言,脸上的笑意稍微收敛了一些,他轻轻嘆了口气,摇了摇头:“还算平静,但最近確实有一些怪事。” “什么怪事?”莱昂微微皱眉,目光变得锐利。 镇长的眉头也隨之皱起,神情带著几分忧虑:“有几户人家报告,说他们在夜里看到森林边缘有火光,像是有人在那里生火。但奇怪的是,第二天我们派镇卫兵去查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莱昂轻轻敲了敲桌面,陷入了思索。 黑荆镇地处边境,镇外是大片幽深的森林,而森林的南面尽头,便是夜风堡,再往南,跨越边境,就是安沙尔荒原。 安沙尔荒原向来充满危险,盗匪、流亡者、甚至某些不明势力都可能藏身於此。如果有人在森林中活动,而且行踪诡秘,这绝不是个好兆头。 “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问道。 镇长沉吟片刻后回答:“就在这两天。” “有人在森林里游荡?”一旁的凯尔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说道,“也许只是流浪的冒险者,或者逃犯?” 镇长缓缓地摇了摇头,“我们不確定,但我总觉得不太对劲。” 莱昂沉默了片刻,森林在夜里出现火光,这本身並非太大的异常,但如果镇卫兵无法找到任何痕跡,那就说明要么对方隱藏得极好,要么使用了某种手段抹去了踪跡。 这种刻意隱藏行踪的举动,往往意味著图谋不轨。 他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腰间的剑柄,思索片刻后,果断下令:“派几个人继续监视,务必盯紧森林边缘。如果再发现类似情况,立即派人来通知我。” “明白。”镇长郑重地点了点头,隨即看向旁边的卫兵,“立刻安排人手,每夜轮流巡逻,不得鬆懈。” —— 巡逻完毕,莱昂和凯尔骑马离开镇子,沿著镇子外围巡查了一圈后,准备返回维斯堡。 一路上,凯尔难得没有开玩笑,而是沉默地思考著。 “你在想什么?”莱昂问道。 “我在想,森林里的火光。”凯尔说道,“这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莱昂点点头,目光仍然凝视著远处的森林,神情若有所思。阳光洒落在树梢上,密林之间瀰漫著淡淡的雾气,给整片森林笼罩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像我们这样的边陲小镇,一般除了无处不在的商人以外,就只有被通缉追杀的流亡者会躲到这里来。”他缓缓说道。 凯尔轻轻拍了拍韁绳,策马缓步前行,眯著眼看向林间,“如果是流亡者,那他们会躲得很好,生火只会暴露行踪,除非……他们认为没有人会发现,或者,他们根本不在乎。” 莱昂微微頷首,“这才是我担心的地方。” 黑荆镇的位置相对隱蔽,周围森林广阔,確实是流亡者和逃犯藏身的理想之地。 过去也曾有落魄的佣兵团、逃亡的罪犯,甚至一些被贵族驱逐的异端信徒逃入这片区域,但他们通常不会大张旗鼓地生火、露出踪跡。 “如果真是流亡者,或许我们该去森林里查探一下。”凯尔提议道。 莱昂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先不急,等镇上的巡逻队再探查几天,如果他们还发现火光,我们再亲自走一趟。” 凯尔耸了耸肩,“好吧,不过要我说,哪天你要真打算进森林看看,我建议带上几个可靠的兄弟,谁知道会遇上什么鬼东西。” 莱昂淡淡一笑,“当然。” 第6章 锻造秘诀 时光如白驹过隙,匆匆流转,一晃已是一个月后。 黑荆镇的巡逻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镇上的卫兵没有再发现森林里的火光,也没有听闻村民提起什么怪事。 那些曾被放大的忧虑似乎只是一个荒诞的乌龙,像是风吹过麦田,留不下一丝痕跡。 森林依旧沉静,偶尔有猎人进出,但从未有人报告发现什么异常。 少许村民的担忧也在时间的冲刷下渐渐被日常琐事取代,镇上的生活也恢復了以往的节奏。 没有战乱,没有匪盗,没有神秘的袭击者。 莱昂偶尔回想起自己与凯尔当日的討论,他暗笑自己是被冒险故事看傻了,总觉得现实世界也会像吟游诗人讲述的传奇那样,总有未知的危机悄然靠近。 而事实上,边境的日子一如既往,日復一日地重复著耕种、交易、巡逻和训练。 现实终究不同於那些戏剧化的故事,在这片边境土地上,人们最需要面对的,通常是生计、寒冬和偶尔来袭的狼群,而不是某个藏匿在森林深处的阴谋。 莱昂渐渐把这件事放下,继续按照既定的节奏度过日常生活。他日间训练剑术、骑术,管理领地的事务,有时也会带人巡逻。 但这一个月以来,除了日常事务外,莱昂最沉浸其中的,便是梦境中的锻造。每到夜晚,他便会进入梦境,那片熟悉的铁匠铺成为了他每日的“修炼场”。 …… 熟悉的铁匠铺映入眼帘,炙热的炉火、厚重的铁砧、空气中瀰漫的金属炭灰气息,每一样都如此真实。 “亨利,”马丁的嗓音低沉而稳重,带著岁月打磨后的沉稳,“你这些天的进步真是令我惊讶,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能熟练的掌握锻造的大部分技巧了。” 最初,莱昂在梦境中仅仅学习了一些基础的锤链技巧,但隨著时间推移,他的锻造技艺突飞猛进。 马丁不仅传授他普通武器的打造方法,更开始教导他一些独门技巧—— 比如如何锻造更加坚固的剑刃,如何在铸造过程中让金属纤维更加紧密,甚至如何在锻打过程中利用不同温度塑造刀锋的曲度,使其更具韧性与锋利。 这些知识远远超出了维斯堡铁匠们的水平。 最开始,莱昂的確感受到了自己的进步,但他还没有意识到他进步的到底有多迅速。 但隨著时间推移,他越发沉迷於锻造,也隨著不断地练习而越发熟练,甚至在梦境中打造出一柄品质上佳的长剑,其锋利、坚固与平衡性都胜过现实世界中他领地上铁匠铺的作品。 虽然受限於材质的原因,这柄剑也算不得多么贵重的良品,但却已然足够说明他的锻造水平已经有了极大的进步。 马丁站在火炉旁,身影在炽烈的光辉中显得高大而稳固。 他的皮肤被炉火映得微微泛红,双手交叉在胸前,目光如同经过淬火的钢刃般锋利,凝视著站在面前的莱昂。 “今天——该教你最高级的锻造技巧了。” “这也是我的独门锻造秘诀,如果能掌握这一技巧,即使是在库腾堡或布拉格,你也能成为占据一席之地的锻造大师了。” 马丁的嗓音低沉而稳重,却带著一股掩饰不住的自豪与骄傲,身为大师级的铁匠,理应如此。 铁匠铺里,炉火熊熊燃烧,炽热的气流在空气中翻腾,映照著满是锻击痕跡的铁砧。 空气中瀰漫著金属与炭灰的味道,仿佛连时间都在这里变得滚烫而沉重。 马丁站在炉火前,目光深沉,仿佛能看透滚烫铁水中的一切秘密。他用一块粗布擦了擦满是茧子的手掌,隨后抬头看向莱昂。 从学徒到一名经验丰富的大师级铁匠,他已经看惯了无数学徒挥锤锻铁,但眼前的莱昂——或者说“亨利”——却与其他人截然不同。 这个少年在他毫不藏私的倾囊相授与突如其来的勤奋好学之下,在短短的两个多月里展现出了惊人的学习能力,甚至已经超过了大多数拥有自己铁匠铺的铁匠的水准。 “亨利,”马丁沉声道,“今天我要教你的东西,在外面的铁匠铺里是学不到的。” 莱昂认真地点了点头,等待著马丁的指示。 “第一步是选材与初炼。” 马丁將铁锭放在桌上,缓缓说道:“要造出好的武器,最重要的是选对材料。一般的铁太软,打成剑劈不了几下就卷刃了;太硬又容易断,真正的好剑需要韧性和锋利兼备。” 他举起两块铁锭,一块顏色较深,一块则透著微微的青光。 “这块普通的锻铁,適合做农具;而这一块,是从远方商人手中买来的精炼铁,比普通的铁更坚硬、更有韧性。如果你想做一把真正的武器,就得学会分辨哪种铁才能撑得住战场上的衝击。” 莱昂接过那块透著青光的铁锭,指腹摩挲著它的表面,感受到它与普通铁材的不同。 马丁点了点头:“好,把它放进炉子里,让它彻底烧透。” 莱昂依言將铁锭投入炽热的炉火,目光紧紧盯著它的变化。炉火舔舐著金属,顏色从暗红渐渐变成橙黄,最后转为亮白。 马丁適时提醒道:“铁烧得太热会脆裂,太冷则锻不动。记住——当它变成橙黄色时,就是锻打的最佳时机。” 莱昂用铁钳夹起铁块,將其放在砧石上,抬起锤子,深吸一口气,猛然挥下—— 鐺! 鐺!鐺! “第二步是锻打与去杂。” 火四溅,炙热的金属微微变形,逐渐拉长。马丁在一旁观察著,点头道:“不错,力道均匀,但还不够。”他伸手示意莱昂停下,指著铁块表面那层粗糙的黑色铁皮:“看到了吗?这层东西是铁里的杂质,锻造时必须敲掉,否则刀刃会有裂缝。” 莱昂仔细观察,果然,每锤下去,金属表面都会有一些黑色的碎屑剥落。他调整姿势,按照马丁的指示用小而快速的锤击去除杂质,直到铁块的表面变得光滑而紧实。 马丁满意地点头,继续说道:“锻打时,不是乱砸,而是顺著金属的脉络,让它沿著你希望的方向延展。想要刀锋更强,就得一点一点拉长,而不是一下子敲成型。” 经过一番锤链,剑胚的形状逐渐显现,雏形已经有了战剑的轮廓。莱昂喘了口气,看著眼前的作品,露出一丝得意。 “別急,还差最后一步,淬火与回火。”马丁提醒道,“淬火决定了剑的灵魂,如果做不好,这把剑再锋利也撑不了几场战斗。” 他將剑胚放回火炉,让它重新烧至亮黄,隨后迅速將其拔出,一转手猛地插入一旁的油槽。 “嘶——!” 滚滚白烟升腾,空气中瀰漫著焦油的气味。剑身在冷却的瞬间猛然收缩,变得坚硬无比。 “这是...油?淬火不是应该用水才对吗?为什么不用水淬?”莱昂疑惑地问。 “因为水淬太快,剑身会变脆,虽然更硬,但受力一偏就会崩裂。”马丁解释道,“油淬虽然慢一些,但能让钢铁更有韧性。” 莱昂点头记下,等剑冷却后,马丁又將它放入稍低温度的炉火中回烧。 “这是回火,让剑身的硬度和韧性达到平衡。”他说道,“有些铁匠不懂这个步骤,导致剑锋虽然锐利,但极易断裂。” 莱昂目不转睛地盯著剑身,发现经过回火后,刀刃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蓝紫色光泽,仿佛剑锋本身已经被赋予了生命。 淬火与回火完成后,马丁取出剑胚,將其轻轻擦拭乾净,露出光滑的金属质感。莱昂接过它,感受到它的重量均匀,剑刃散发著锋锐的寒光。 马丁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已经不是学徒了,你现在是真正的铁匠了。” 莱昂看著自己亲手锻造的剑,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明的感觉。 这不仅仅是一把剑,这是他在梦境中真正掌握的技艺。 第7章 剑术训练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缓缓穿透稀薄的晨雾,洒落在维斯堡的庭院,夜晚的寒意尚未完全褪去,晨风仍带著些微的凉意,掠过城堡高耸的围墙。 阳光洒落在维斯堡的训练场,空气中瀰漫著泥土和汗水交融的气息,围墙高耸,挡住了冷冽的晨风,却无法削弱训练场上即將燃起的剑光与战意。 莱昂站在训练场中,汗水顺著清秀的脸庞滑落,每一次挥剑都带著呼啸的风声。剑锋破空,精准而凌厉,每一次刺击、劈砍都流畅如流水,毫无滯涩。 “砰!” 他猛然一剑劈向木桩,坚硬的木质表面瞬间被深深削裂,碎屑四溅。 “够了,该轮到实战对练了。”一道低沉而富有力量的声音传来,莱昂回头望去,只见他的骑士导师德里克正缓步走来。 这位老骑士身披灰色训练甲,手中握著一柄制式长剑,神色沉稳,眼中闪烁著战士特有的冷静光芒。 莱昂收剑后退,深吸一口气,调整呼吸。 “真正的剑术,不只是单纯的技巧,而是如何在实战中灵活运用。”德里克平静地说道,隨手甩出一柄训练剑,剑柄稳稳地落入莱昂手中。 莱昂没有多言,微微頷首,摆出下段架势,將木剑剑柄置於腰部,剑尖朝向德里克。他调整呼吸,双眼紧盯对手,心跳稳定而沉稳。 “来吧,看看你有没有进步。开始!” 德里克的话音未落,他的剑锋便已经掠过晨光,直取莱昂的左肩! 这一剑快、狠、稳,是一记標准的高位斜劈,角度精准,剑刃略微偏向左侧,旨在逼迫对手防守並为下一击铺路。 莱昂几乎是本能地抬剑迎击,剑身与德里克的长剑交错,“鐺——!”金属碰撞的回音在训练场中迴荡。 剑刃相交的剎那,他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衝击力,然而,他的手臂却比以往更加稳定。过去,他或许会被这股力道震得后退半步,但今天,他不仅稳住了身形,甚至还能迅速调整姿势,以更快的速度回击。 他迅速向左转身,右脚踏前半步,剑锋顺势向前推进,以一记上步迴旋劈斩向德里克的剑侧!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然而,德里克毕竟是老练的战士,他瞬间判断出莱昂的意图,脚步微微后撤,剑身向下倾斜,利落地將莱昂的剑势引开,顺势挥剑反斩! 莱昂立即做出反应,他没有强行硬接,而是迅速改变策略,採用错位格挡,剑刃微微倾斜,让德里克的剑锋顺势滑落,以最小的力量化解衝击,同时他顺势向右旋转,利用对手的攻击惯性展开反击。 这一连串的交锋迅疾而猛烈,围观的士兵们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细节。 莱昂越战越勇,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变化——力量、耐力、反应速度,全都比以往提升了不少。 在以往的训练中,他很快就会感到手臂酸胀,呼吸急促,每一次交锋都需要拼尽全力去抵挡老骑士的压制。可今天,他挥剑的速度比以往更快一些,呼吸依旧较为稳定,肌肉疲劳感也没有那么强烈。 这是梦境的影响! 他脑海中闪过一个清晰的念头。过去的两个多月里,他在梦境中跟隨铁匠马丁学习锻造,那不仅仅是锻造技能的锤链,更是对身体的磨练。 梦境中的他,日復一日地挥动沉重的锤子,重复著千百次的锻打动作,这些枯燥的训练早已让他的肌肉变得更加坚韧,耐力也大幅提升。 而这似乎也反馈到了现实之中,他现实中身躯的力量和耐力也增强了不少。 莱昂嘴角微微勾起一丝笑意。 德里克察觉到了莱昂的状態变化,眼神不禁透出一丝惊讶。 “你今天的反应,比平时更快。”他低声说道,语气中带著审视。 莱昂没有回应,他知道,自己在梦境中的成长绝对无法轻易解释,但他同样想知道,自己现在的极限究竟在哪里。 於是,他主动出击了! 反攻! 莱昂猛然踏步向前,藉助步法的瞬间爆发,加快了出剑的速度。 他以一记中位横斩迅猛劈出,剑锋平稳而迅捷,封锁了德里克的退路。 德里克没有后撤,而是稳扎稳打地抬剑格挡,同时向侧方滑步,试图避开莱昂的正面锋芒。然而,就在这一瞬间,莱昂迅速调整攻势,变招为下斜劈,从下往上撩起,精准地逼向德里克的肋侧! 德里克眼中闪过一丝讚许。 但作为经验丰富的战士,他仍然保持冷静,迅速向右旋转,利用剑身错位封锁技巧,巧妙地化解了这一击。 德里克的眼神锐利如鹰,他的脚步沉稳,剑势不曾有丝毫鬆懈。他已经察觉到莱昂的进步,不仅是力量和耐力,连反应和战术判断都明显提升。 莱昂调整姿势,深吸一口气,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剑身缓缓回归长点架势,剑尖直指德里克的喉咙。 德里克微微眯眼,意识到莱昂正在集中所有力量,准备发动最后一击。 下一瞬间,莱昂猛然衝刺,剑势如雷霆般劈落,交错步调整角度,连续发动高位交错劈,第一剑封锁德里克的防御,第二剑猛然变招,剑身陡然下压,施展破甲直击,目標直指德里克的胸口! 德里克瞳孔微缩,但他依旧冷静。他的剑锋瞬间上挑,施展贴剑压制,在千钧一髮之际,將莱昂的剑势强行引开! “够了。”德里克的声音沉稳,他没有继续攻击,而是缓缓收剑,眼神中透出难得的讚许。他静静地看著眼前的年轻人,眉宇间浮现一丝回忆与惊嘆。 “莱昂,你的进步比我想像中更快。”他沉声说道,声音中少有的流露出欣慰,“不只是力量的增长,还有你的判断、技巧、步法……我从未见过比你更有剑术天赋的人了。” 莱昂缓缓收剑,喘息著,额角的汗水顺著面颊滑落,但他的眼神却满是坚毅。 “还差得远呢。”他低声道。 德里克笑了笑,“你知道吗?”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带著些许怀念,“你的父亲——理察大人是个出色的骑士,曾在战场上立下过赫赫战功,勇猛果断,但当年他在你这个年纪,连你一半的剑术水平都达不到。” 围观的士兵们面面相覷,有些难以置信,他们平日里敬畏的城堡卫队长德里克,竟然会如此评价尚未受封为正式骑士的莱昂少爷。 德里克继续道:“就算是那些已经正式受封的骑士,你的剑术也不一定比他们差。甚至……有些人恐怕还不如你。” “不过……”德里克顿了顿,声音重新变得严厉,“天赋只是基础,真正决定胜负的,是战场上的意志和经验。剑术的进步能让你在决斗中获胜,但在真正的战场上,如果你的心不够坚毅,你的剑再快,也救不了你的性命。” 他缓缓走近莱昂,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轻不重,却透著一种来自长辈的欣慰。 “今天的训练到此为止,你已经证明了自己。”德里克微微侧身,目光凌厉,“但別以为这就足够了。” 他转身离去,声音在空气中迴荡“相比起真正顶尖的剑术大师,你还差得远呢,莱昂。” 莱昂望著德里克的背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战意在心中翻涌,却又透著一丝沉思。 力量,耐力——这些是梦境赋予他的变化。 可剑术,並非只是身体素质的比拼。 真正的战士,依靠的不是天生的力量,而是锤链至极的技巧。 再强的身体,也难以弥补技巧上的空隙。而真正高深的剑术,往往能弥平先天的劣势,甚至逆转战局。 他缓缓握紧拳头,感受著手掌中流淌的力道,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梦境能带给他这样的成长,此时不过两个多月,他的身体素质就已经有了明显的提升,那未来……又会如何呢? 他的目光越过训练场的围墙,望向城堡之外,那片被晨光染上的天际。朝阳已经彻底驱散了夜幕,金色的光辉洒落大地。 风轻轻拂过,莱昂轻轻吐出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得更加坚定。 这只是开始而已。 第8章 风暴前夜 天空阴沉得仿佛被铅墨浸染,厚重的乌云层层堆积,吞噬了最后一丝阳光。 风捲起尘土与枯枝,在空气中乱舞。大地瀰漫著一股沉闷的潮湿气息,空气中透著雷雨將至的寒意,隱约间,几滴冰冷的雨点落在乾燥的泥土上,隨即被狂风捲走。 田野中的牛羊躁动不安,纷纷低声嘶鸣,牧羊人匆匆驱赶它们回栏,村民们也加快脚步,將晾晒的麦草堆进仓库,生怕被风雨席捲。 黑荆镇中,平时热闹的集市上,商贩早已收起摊位,行人裹紧了衣物,加快脚步,脚步声在空旷的街道上显得尤为清晰。 轰—— 一道闪电撕裂天幕,照亮了乌云翻滚的天空,雷声轰然炸响,在山谷间迴荡不止。狂风裹挟著骤雨猛然倾泻而下,打在屋檐上、街道上,发出密集的脆响。 城堡的石墙被风雨拍打得作响,天地间瀰漫著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仿佛连空气都沉重了几分。 烛光在书房內微微摇曳,映照著莱昂沉思的脸庞。 书桌上,一封信静静摊开,纸张微微泛黄,字跡锋利如刃,每一笔都透著沉稳与隱隱的凝重。 “莱昂,我的儿子: 最近边境的风声愈发诡譎,有旅人声称在南方的荒原深处见到了难以言喻的影子,轮廓模糊,形体狰狞。有人说那不过是风沙作祟,可传言却一日比一日更离奇,甚至有人发誓见到了青面獠牙的怪物。我本不愿轻信这些无根之言,可直觉告诉我,事情绝不简单。” “为了查明实情,我已经派出了一支夜风堡的斥候部队出发前往荒原的深处探查,但至今未归,无人知晓他们去了何处。可没有消息,往往比坏消息更令人不安。” “形势难测,我必须留守夜风堡,以防万一,暂时无法归家。你一个人在维斯堡,务必警惕,留心风吹草动。边境的夜晚变得不同以往,野兽愈发躁动,连老猎人都说森林里的寂静透著异样。或许这只是错觉,但如果不是……那么,变故或许已经悄然逼近。” “莱昂,牢记我曾教给你的一切。希望只是我多虑了,可若不是——” “务必做好准备。” ——理察·维斯 书信的末尾没有半句寒暄,亦没有父亲往日流露的关切,唯有重重疑虑与提醒。 莱昂缓缓合上信纸,指节微微收紧,信封的边缘在掌心留下淡淡的痕跡,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在心头盘旋。 他的目光落在信纸上,指尖无意识地沿著信封的边缘滑动,眉头紧皱,心中隱隱浮现一丝不安。 他的父亲,理察·维斯,不仅是瓦伦西亚王国的边境男爵,更是驻守南边夜风堡的守將,一名身经百战的骑士。 父亲这次的语气不同寻常。 在他的记忆里,父亲总是冷静而坚定,从来未曾在信中流露出如此强烈的不安。 如今,他不仅强调“保持警惕”,甚至明確让自己“做好准备”——这绝不仅仅是对日常戒备的提醒,而是一种警讯,一种源自战场经验的预感。 而夜风堡的斥候失踪,杳无音信……意味著他们可能已经遭遇了某种无法传回消息的危险。 莱昂缓缓起身,踱步至窗前,夜色沉沉,雨水顺著玻璃缓缓滑落,宛如大地无声的低语。 远处的黑荆镇在雷光的映照下时隱时现,街道上空无一人,唯有铁匠铺中那跳跃不定的炉火仍在燃烧,像是风暴前最后的余烬,隨时可能被狂风骤雨吞没。 他的目光下移,落在庭院里的卫兵身上。风雨之中,几名身披斗篷的士兵仍坚守岗位,巡逻在城堡的围墙上,警惕地注视著黑暗中可能潜伏的危险。他们並不知晓边境的异样,但他们的职责便是守护这座城堡,守护维斯家族的领地。 莱昂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窗沿,脑海思索著最坏的可能——敌人是谁?他们潜伏在荒原的何处? 如今,瓦伦西亚王国承平已久,已经多年不曾有重大的战事。 更何况瓦伦西亚王国已经是大陆最南方的国家了,他们现在所处的是王国的南方边境,边境再往南就是无边无际的安沙尔荒原,那荒原之中能有什么东西? 除了野兽以外,无非是一些零散的劫匪强盗、被通缉的流亡者、胆大包天的冒险者,以及一些不要命的商队。 那片荒原从未孕育出任何足以威胁王国的存在,即便偶有匪徒骚扰,也不过是些乌合之眾,难成气候。 可父亲为何会如此慎重?是什么让他在信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忧虑? 风雨拍打著城堡的石墙,发出低沉的声响,狂风穿过走廊,带著雨水渗透进每一道缝隙,墙上掛著的旗帜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著某种不安的预兆。 夜风堡的斥候失踪,这已然不寻常,但最让莱昂不安的是——他们究竟遇到了什么,以至於连消息都无法传回? 据他所知,安沙尔荒原中的劫匪绝无可能做到这点。那些散兵游勇不过是乌合之眾,难以形成真正的威胁。 他父亲虽不是什么名震王国的一代名將,但在治军练兵方面却自有一套严格的体系。夜风堡驻军称得上是训练严谨、战力强悍,虽然数量不多,但士兵都经歷过严格的操练。 更何况,夜风堡的斥候绝非寻常士兵,他们皆是从军中精锐挑选而出,擅长潜行、追踪、侦察,能在荒原之中辨认出最细微的痕跡。 这样的精锐部队,不可能轻易折损,更不可能毫无音讯地消失。 那么,究竟是什么让这样一支训练有素的队伍在荒原上悄无声息地葬送? 夜色沉沉,沉闷的雷声偶尔轰鸣,將天空映照得苍白而诡异。 雨水敲打著窗台,屋內的烛火轻轻跳动,映照著桌上那柄佩剑——剑身修长,剑锋泛著微光,黄金纹饰镶嵌在剑柄上,代表著维斯家族的荣耀。 莱昂伸手握住剑柄,轻轻抽出剑身,寒光映照在他的脸上,熟悉的重量让他感到安心。他自幼便与剑为伴,流过的汗水、受过的伤口,最终都在剑锋之上淬链成了他的意志。 莱昂沉思片刻,意识到自己不能再只是坐在书房里揣测危机的走向。 无论即將到来的是什么,他都必须做好准备,他需要与德里克队长商议对策 无论是加强城堡防御,还是边境侦查,他都必须確保维斯堡能够在风暴来临前做好一切准备。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坚定。 第9章 雨夜的决意 莱昂披上厚实的斗篷,推开书房的门,狂风立刻灌入走廊,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衣襟上。 他皱了皱眉,加快步伐,沿著熟悉的石质走廊,向著位於城堡西侧的守卫大厅走去。 那里是士兵们夜间驻守和待命的地方,而德里克队长此刻也应该在那里。 走廊两侧的火把被风吹得摇曳不定,微弱的光芒在石墙上投下模糊的影子。 城堡內的气氛显得格外沉静,卫兵们在夜雨中仍然坚守岗位,在城墙上巡逻,他们的斗篷被暴雨浸透,背影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冷峻而坚定。 很快,莱昂来到守卫大厅前,推开厚重的木门,里面的空气相较於外面潮湿的走廊来说温暖了许多。 大厅內燃著几支粗大的蜡烛,照亮了房间的长桌和墙上的武器架,几名卫兵正在取暖和擦拭盔甲,而德里克正坐在一张沉重的橡木桌前,面前摊开著一张羊皮纸地图,旁边放著一杯麦酒。 听到门响,德里克抬头,锐利的目光落在莱昂身上,见他脸色凝重,便缓缓起身。 莱昂朝他走去,士兵们纷纷向少爷行礼,而德里克也注意到了他的到来,他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察觉到了莱昂的不安。 “少爷。”德里克的声音低沉而冷静,他以骑士的礼仪向莱昂行了一礼,“这么晚了,是什么让您如此焦急?” 莱昂点了点头,没有拐弯抹角,直接说道:“来书房,我有要事要跟你商量。” 德里克微微皱眉,但並未多问,他將地图收起放入怀中,隨莱昂一同向书房走去。 …… 书房內的火光微微跳跃,风雨声在窗外迴响,给这场深夜的谈话增添了一丝压迫感。莱昂將父亲的信件递给德里克,后者仔细阅读后,眉头皱得更紧了。 “父亲的信提到了边境的诡异形势,夜风堡的斥候也失去了联繫。” 莱昂沉声道:“这让我联想到一件事,不久前,黑荆镇的镇长告诉我,有几户村民向治安队报告,说看见了南面的森林中有可疑火光,卫兵去探查后却没有发现任何痕跡。情况看似平静,但这反而让我更加不安。” 德里克听完,表情微微一沉,將怀中的地图取出,放在桌上摊开,目光落在地图上。 “你的直觉可能是对的。”他缓缓开口,“既然同时有好几户村民匯报,那就极有可能是真实的,他们没有必要莫名其妙合起伙来欺骗治安队。” “而如果那些火光只是某些游荡的流民或盗匪,在森林中生活后必然或多或少会留下一些痕跡。可我们的卫兵去探查时,为何无法追踪到任何踪跡?这说明了什么?” 他的手指缓缓滑向地图边缘:“这很可能不是一群杂乱的流民或者盗匪……反而更像是一支有纪律、有计划,像斥候一般的潜伏部队。” 莱昂闻言,缓缓点了点头,陷入思考:“如果这是一场有计划的潜伏,他们的目標是什么?刺探情报?又或是在策划一场袭击?夜风堡?黑荆镇?还是……维斯堡?” 房间內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雨水敲打窗欞的声音在耳边迴荡。 书房的烛光微微摇曳,书架在跳动的光影下映出朦朧的轮廓。窗外的风雨仍未停歇,狂风拍打著木製的门窗,仿佛在催促著两人做出决定。 沉思片刻后,德里克缓缓开口:“无论敌人是谁,我们必须做两手准备。” 他伸手在地图上轻轻点了点,沉稳地说道: “第一,我们要加强戒备。” “目前维斯堡的驻军人数不算多,男爵大人带走了城堡中大部分的士兵,但我们的地形有利,我们需要在所有可能的突破口加强巡逻。” “南侧森林地势崎嶇复杂,敌人很有可能潜入並在其中隱藏——我们必须在森林边缘布置岗哨,確保任何可疑活动都能被察觉。” “其次,我们需要在城墙上存放更多的箭矢和燃油,以备不时之需。” 莱昂点头,补充道:“粮食也要提前储备,如果维斯堡遭遇围困,我们必须確保足够的补给。” 德里克满意地看了莱昂一眼,继续说道: “第二,我们不能只是守株待兔——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黑荆镇是我们家族的重要封地,居住著维斯家族大部分的领民,我们不能放任黑荆镇不管。” “明天一早,我们必须派遣一支斥候小队前往黑荆镇以南的森林中,寻找那些可能潜伏在森林中的敌人,同时,我们还要秘密派遣探子混入黑荆镇,监视进出镇子的可疑的陌生人。” 莱昂思索片刻,说道:“即刻执行这些部署,我明天会亲自率领斥候部队前往森林中侦查。再派人通知黑荆镇的民兵队加强巡逻和防御,暂时徵召一批青壮年编入民兵中,再將镇上的佣兵和商队护卫们召集起来,加强戒备。” “事关领地安危,我相信父亲的直觉与判断,德里克老师,你负责留守城堡,统筹全局,確保这里的防御万无一失。” 德里克站在桌旁,闻言,他皱著眉毛,锐利的目光紧锁著莱昂,脸上带著难以言喻的凝重。 他缓缓开口,语气低沉而压抑:“少爷,你打算亲自去?” 莱昂目光毫不动摇,语气坚定:“是的。” 听到这个答案,德里克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沉默片刻后,开口道:“少爷,你是维斯家族的唯一继承人,你的父亲如今镇守夜风堡,维斯堡的未来、家族的延续,全都落在你的肩上。你必须明白,你的责任不仅仅是一名骑士,更是维斯家族的支柱。” 莱昂静静地听著,神色没有丝毫动摇,他缓缓抬起眼眸,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必须去。” 德里克的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他上前一步,语气加重:“少爷,你可知这意味著什么?如果你出了什么意外,维斯家族怎么办?维斯堡怎么办?你的父亲怎么办?你的责任,岂是你自己想当然就能决定的?” 莱昂迎著德里克的目光,眼中没有半点犹豫,直视德里克的双眼,语气丝毫不让: “你以为我没有考虑过吗?从小到大,我学习的每一招剑术,经歷的每一次战斗训练,阅读的每一本书籍,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承担起守护维斯堡的责任。” 他微微向前一步:“剑术、骑术、战术,我所学的这一切,是为了在面对危险时能挺身而出守护自己的领民,而不是困守在石墙后躲避危险,任由敌人在领地中肆虐。” 他顿了顿,又接著说道:“我不仅是维斯家族的继承人,我还是一名见习骑士,是家族的战士,我不可能永远当温室里的贵族少爷!维斯家族的每一代继承人都会亲自上战场,以铁与血磨礪自身。” 德里克的拳头攥紧了一瞬,脸上的神色复杂。他知道莱昂並非一时衝动,这个少年的血脉里流淌著真正的骑士精神,但他不能接受让他以身犯险。 “骑士的荣耀,並不是让你亲自涉险!”德里克的声音微微提高,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的父亲在战场上拼杀多年,他深知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是让自己身处险境,而是守护这片领地,守护子民的安寧!你若出事,我该如何向他交代?” 莱昂的手指紧紧握住剑柄,指节泛白,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坚定如铁:“维斯家族的荣耀,从不属於懦夫。” 他的声音沉稳而充满力量,仿佛风暴中的灯塔,无论风雨如何席捲,都不会熄灭。 “我们维斯家族世代皆是军事贵族,从不贪生怕死。父亲如今镇守夜风堡,我作为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就必须承继他的职责,承担我该承担的责任。” 莱昂目光灼灼:“若有风暴降临,我不能是那个被保护的人,我必须成为挡在风暴之前的人。” 暴雨仍在肆虐,狂风卷著乌云,笼罩著维斯堡的天际,仿佛黑暗正悄然逼近。 可莱昂的目光,却比风暴更坚定。 第10章 我自当先 “若有风暴降临,我不能是那个被保护的人,我必须成为挡在风暴之前的人。” 少年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火光跳动,映照著他英气十足的侧脸,轮廓被光影勾勒得更加刚毅。 他的双眸深邃如夜色,倒映著烛火的微光,却未曾被摇曳的焰火动摇分毫,反而更显锋锐,如同未曾出鞘的剑刃,在沉默中孕育著无可撼动的决心。 德里克的呼吸微微一滯,沉默了片刻,他看著莱昂那双坚定的眼睛,心中百感交集。 他见过太多贵族子弟,他们之中有的人只將剑术当作身份的装饰品,有的人虽有些勇气,却缺乏真正的责任感。 但莱昂不同——他不是在逞匹夫之勇,而是在践行家族的誓言,他的血脉中天生带著军人的果敢与骑士的信念。 “责任不是逞英雄。”德里克的语气低沉下来,“你若真想守护这片土地,就不该把自己置身於危险之中。” 莱昂冷静地反驳道:“这只是一次简单的侦查任务,我们甚至不確定敌人是否真正存在,难道我连这点风险都不能承担?” “如果我连侦查森林的勇气都没有,又如何能在未来领导这座城堡?” “如果有一天,战火真的烧到了维斯堡,我要如何號令士兵?如何站在他们面前,要求他们为了这片土地而战?!” 德里克深深地看著他,他不得不承认,莱昂说得有理。战场上的领导者,必须有足够的威信,而真正的威信,不是靠高高在上的命令,而是靠行动去贏得的。 空气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听得见窗外呼啸作响的风雨声。 最终,德里克缓缓嘆了口气,脸上的坚硬神情稍稍缓和,但目光依旧严峻:“既然如此,我会亲自挑选隨行的士兵,確保你的安全。” 他的声音透著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骑士对主君的服从。 莱昂微微頷首,他知道,德里克一定会用尽全力確保他的安全。 “明日天一亮,我们便出发。”莱昂低声说道,眼中闪烁著坚定的光芒。 德里克郑重地点头:“是,少爷。” 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向门外走去,他的背影依旧如同山岳般沉稳,但莱昂能感受到,他並非没有担忧,而是选择了接受这个无法更改的决定。 维斯堡的未来,终究要由莱昂亲手去守护。 雏鹰终究要展翅高飞,挣脱巢穴的庇护,在风暴中磨礪羽翼,在雷鸣间淬链锋芒。 他不可能永远停留在温室之中,迟早要直面风霜与战火,以手中的剑去捍卫自己的家园。 维斯堡的荣光,唯有经由他的手,才能延续至下一个时代。 莱昂站起身,推开门走出守卫大厅,寒冷的夜雨仍未停歇,带著刺骨的湿意。他抬头望向乌云密布的天空,感受到空气中瀰漫的压迫感。 这一夜,整个维斯堡都沉浸在一片风雨交加的沉寂之中,然而,在这片沉寂之下,一场变故正在酝酿。 明日,他將率领一队士兵前往黑荆镇。 无论等待他们的是什么,他都將直面风暴。 …… 夜已深沉,风雨未歇,维斯堡的城墙在暗夜中沉默佇立,偶尔有巡逻的卫兵提著灯笼缓步走过,盔甲的碰撞声在空旷的城堡迴廊中迴荡。 雨水顺著屋檐滴落,在青石地面上积成一滩滩浅浅的水洼,倒映著摇曳不定的烛光。城堡深处的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夜风透过窗缝时,带起轻微的簌簌声。 莱昂回到房间,解开锁甲的皮带,將沉重的护具一件件卸下,靠在椅背上。胸甲和护肩上还残留著微弱的水渍,那是先前的风雨留下的痕跡。 他只留下一身轻便的亚麻衬衣,站在窗前,望著乌云密布的夜空,天幕之上厚重的阴影,遮掩了月光,让整个世界陷入一片幽深的灰暗之中。 他的手缓缓握住剑柄,指尖摩挲著剑鞘边缘的雕刻纹路。思绪仍停留在先前的爭论上,盘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明天,他就要带队前往森林了。 儘管夜风堡传来的情报仍然模糊不清,儘管关於南方荒原的不安流言尚未被证实,但他知道,拖延並不能让危险消失。 他们不能只是被动等待,而必须主动出击,探查潜伏在黑暗中的威胁。 维斯堡的守备將由德里克负责,城堡的防御已安排妥当,若真的有敌人逼近,至少可以支撑足够的时间来应对突发情况。 然而,责任与决心,並未能冲淡他內心的疲惫。 他轻轻嘆了一口气,取下腰带,將剑放在床边。靴子湿漉漉的,沉甸甸地压在地毯上,带著些许泥土的痕跡。 他褪去靴子,缓缓地坐到床沿,指尖揉了揉额角,试图让自己放鬆,但脑海中的思绪却依旧翻涌不停。 森林並非陌生之地,年少时他便曾隨父亲在那里狩猎、演练、追踪野兽的踪跡。然而,这次並不是寻常的训练,而是一场未知的考验。 他的队伍將进入黑暗之中,去確认那些尚未明朗的威胁,他们必须面对的,可能不是野兽,而是比野兽更危险的敌人。 雨后的夜晚微寒,湿气透过窗户缝隙渗入房间,带著泥土与草木混合的气息,令人回想起雨中奔跑的画面。 火光在墙壁上投下微微晃动的影子,照映著墙上整齐摆放的武器架,他的配剑、匕首、弓箭,一切都在原位,隨时可以取用。 莱昂躺下,枕著坚硬的枕头,眼睛盯著头顶的樑柱。房间內的一切熟悉而静謐,耳边仍能隱约听见远处巡逻兵甲冑摩擦的声音,这种微弱的响动让他感到安心——一切都仍然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缓缓闭上眼睛,思绪渐渐沉入黑暗。 很快,梦境將至。 …… 晨光透过木质窗欞,洒落在简朴的房间里,温暖而柔和。空气中夹杂著泥土与乾草的清香,混合著清晨微风吹拂麦田的气息,令人心神平静。 远处,村庄尚未完全甦醒,几声悠长的鸡鸣此起彼伏,偶尔能听见马匹踏过石子路的回音,车轮碾压泥土的轻响在寂静的清晨中迴荡。 莱昂缓缓睁开双眼,感受到身下床铺的微硬的触感。他意识到这並不是维斯堡的房间,而是那个梦境中的家。 第11章 母亲 莱昂缓慢地坐起身,视线扫过房间內的一切。窗台上摆著一只简单的陶碗,角落里堆放著几捆乾燥的柴火,墙上掛著一些自家缝製的布帘。 木屋简陋,却带著一股难以言喻的温馨感,仿佛每一个细节都浸透了生活的气息,与他在城堡里冷硬的石墙、冰冷的铁甲截然不同。 这间屋子,他已经在梦里见过无数次。 “亨利!”房门被轻轻推开,一名妇人站在门口,声音温和而熟悉,“你醒了?你父亲让你去铁匠铺帮忙,他今天有重要的活计。” 莱昂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那名妇人。 她站在晨光下,身形略显单薄,但眼神却温柔而充满笑意。她穿著简单的亚麻长裙,围裙上沾著些许麵粉,显然刚刚从厨房过来。 她的黑髮被隨意地束起,几缕细碎的髮丝垂落在耳侧,脸上的表情带著一股令人安心的温和。 莱昂微微一怔,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虽然在梦中已经跟她相处了很久,记忆中也全是她的片段。 但在现实中,他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她在生下他后便难產去世,他唯一对母亲的印象,只来自於维斯堡大厅里掛著的一幅古旧的画像。 画像上的女人神情端庄,穿著贵族的丝绸长裙,双手交叠在腹前,目光平静得让人难以接近。她与父亲並肩站立,宛如一对雕刻在画布上的象徵,遥远而陌生。 可是在这里,在这个梦里,他的母亲是如此真实。 她不是那幅画像上高高在上的贵族夫人,而是一个普通的乡间母亲。她会在清晨推开门,轻声唤醒他;会在厨房忙碌,给他准备早餐;会在他帮忙劈柴时笑著递上一条擦汗的布巾;会在夜晚的炉火旁,给他讲述童年的故事,让他枕著温暖的歌谣入睡。 他在现实中从未真正体会过母爱。 在现实中,母亲的存在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影子,而父亲——那位常年驻守夜风堡的边境男爵大人,也因军务繁忙,没有太多的时间陪伴他。 莱昂的童年是在维斯堡坚硬的石墙里度过的,在剑术训练、骑术课程、贵族礼仪的层层规训中,他学会了如何成为一名合格的骑士,一名合格的贵族继承人。 但他从未学会如何去依赖、如何去信任、如何去感受来自家庭的温暖。 可是在这里,在这个梦境里,一切都不同。 这里的家,不是城堡,而是一个温暖的避风港。 “亨利?”母亲轻声唤道,语气里带著些许疑惑。 莱昂猛然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已经沉默了太久。他轻轻咽了口唾沫,感受到胸口某种情感翻涌,他努力抑制住那种莫名的酸涩感,勉强挤出一个微笑。 “我知道了,我马上过去。”他点头回应,快速穿上外衣,洗了把脸后走出了房门。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外面的世界明亮而温暖。阳光透过树影洒在地面上,泥土小路蜿蜒向村庄的中心,那里有铁匠铺、磨坊、市场,远处的麦田在微风中翻滚起金色的波浪,牛羊悠閒地在草地上低头咀嚼青草。 空气里瀰漫著淡淡的炊烟香气,还有早晨露水的湿润清新。 莱昂深深地吸了口气,感受到肺腔被这股温暖的空气填满,他的心跳似乎都变得平稳而缓慢。 他看向不远处的木屋,那扇敞开的门后,他的母亲还站在那里,目光温柔地注视著他,像是在看著世界上最重要的珍宝。 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他愿意永远留在这个梦里,永远留在这个温暖的家里。 但他知道,梦终究会醒来。 他眨了眨眼,嘴角带著一丝淡淡的笑意,朝著铁匠铺的方向走去。 此刻,他只是“亨利”,只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不是领主的儿子,不是肩负责任的骑士,只是一个拥有母爱和家庭的少年。 至少,在这个梦里,他可以拥有那份现实中永远无法得到的温暖。 …… 远处的鸡鸣声此起彼伏,偶尔能听见村民驱赶牲畜的呼喊声。莱昂迈步走在泥土铺就的乡间小路上,朝著家旁的简陋铁匠铺走去。 远远的,他就看到父亲马丁坐在铁匠铺旁的木凳上,靠著铺前的柱子,手中握著一块已经被汗水浸湿的毛巾,正用力擦拭著额头上的汗珠。 他的衣衫已被炉火的热气熏得潮湿,裸露的前臂上布满了疤痕,见证了他多年来打铁生涯的辛劳。 可莱昂定睛看去,却发现那些伤疤不像是打铁时被火星溅出的疤痕,反倒有些像兵器锋刃所留下的疤痕,他在家族骑士德里克叔叔的手上也曾见过,但马丁手上的伤疤,竟似乎比德里克的疤痕还要更多。 可父亲马丁不是一个铁匠吗?手臂上的疤痕怎会比德里克那样的百战老兵还多?莱昂心中不解。 马丁抬起头,看到莱昂正向这边走来,他微微眯起眼,嘴角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隨即站起身,隨手將毛巾甩到铁砧旁的桌子上,嗓音低沉: “你终於起床了,小子。今天的工作很繁重,我马上就要铸完拉德季大人的剑了,需要你帮我去办点事。” 莱昂拍了拍衣摆上的尘土,语气隨意地问道:“什么事呢?” 马丁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手腕,伸手指了指火炉旁的炭桶,里面的木炭已所剩无几,“我这快没木炭了,你去村子里的集市上找烧炭工再买一袋木炭回来。” 莱昂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把钱给我吧。”他的目光下意识扫了一眼父亲的腰包。 然而,马丁却没有立刻掏钱,而是抬手揉了揉下巴,语气意味深长:“这正是我要说的另一件事……库尼什还欠著我上次卖给他的一把斧头、一把锤子和一些钉子,更別提更早以前欠的那些债了。” 他说到这里,眉头皱了皱,似乎连自己都懒得去数清这老酒鬼到底拖欠了多少次。 “至少去让他把斧头和锤子的债换了,那些钱足够买一袋木炭了。” 听到这个名字,莱昂冷笑一声,“库尼什,那个酒鬼?呵呵。”他的语气中带著几分不屑,这个男人的名声可谓村里“家喻户晓”——以拖欠债务、嗜酒如命、游手好閒而闻名。 马丁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却並不在意,只是耸了耸肩,嗓音带著几分戏謔:“听著,你现在是个大小伙子了,我知道你能搞定。如果没搞定……” 他顿了顿,语气一转,“告诉他,等我去找他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好说话了。” “好,那我去了。”莱昂点头,转身正欲走,脚步刚迈出一步,身后却又传来父亲的声音。 第12章 討债 “等等。”马丁抬手拍了拍额头,像是刚刚想起什么。 “差点忘了,还有麦酒!回来的路上,去酒馆打点酒回来,记得要那种刚从地下酒窖里取出来的那种冰麦酒,別拿温的。” 莱昂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父亲,只见马丁正用力甩了甩手臂,似乎因长时间锻打而酸痛,他的眼神中透著一丝对美酒的期待,甚至还抬手做了个小小的“喝酒”手势。 莱昂失笑,“行吧,冰麦酒,记住了。” 他挥了挥手,迈步走出铁匠铺,向著村子的方向走去。 ……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斯卡里茨村的山丘上,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泥土与青草的清香。 莱昂沿著蜿蜒的山路缓步下行,脚下的石板路被晨露打湿,泛著微微的光泽。 他走在熟悉的小径上,身旁偶尔有早起的村民提著木桶去井边打水,也有人扛著锄头准备下地劳作。 他不仅有脑海中亨利过往的回忆,同时每晚梦中也亲身在这里生活了相当长的时间。 斯卡里茨村依著一座小山丘而建,层层错落,仿佛一个小型的简陋要塞。整个村子大致分为三层: 领主的城堡位於山丘的最高点,俯瞰著整个村庄,由一层石质城墙围成,莱昂並未进去参观过,不过从外面看起来就十分坚固,这是最核心的一层。 而亨利的家紧邻著城堡,铁匠铺就在旁边不远处,亨利的家占据了较高的地势,在靠近坡顶的位置。 从这里向下,再穿过一道简陋的木质柵栏,就能进入斯卡里茨的主要居民区。 亨利的家和铁匠铺就位於城堡的石质城墙和半山坡上的这层木质柵栏之间,这是位於核心之外的第二层,这层的范围很小,只將亨利的家、铁匠铺与一个马厩包括在其中。 而再往下则有一道更长的木质围栏,环绕著大半个村庄,將其围这座山丘脚下的平地之上,斯里卡茨的其余居民,则大多都居住在这最外围的第三层之中。 在最外层的围栏外,也零零散散的分布著一些农庄与民房,还有斯卡里茨的磨坊,也在这外面。 说起来好像层层叠叠很复杂的样子,但其实就算从山丘脚下最外层围栏的大门口,到坡顶的城堡门口,也不过就几百米的距离,就是慢慢走也只需片刻就能穿行。 莱昂的目標明確——先去找库尼什討债。 库尼什的家位於村庄较偏僻的角落,靠近坡顶的位置,走出第二层的木柵栏后往左一望就能看见。 一间破旧的木屋静静地立在不远处,门口杂乱地堆放著柴火,墙壁上的泥砖已经出现了裂缝,屋顶的茅草也显得稀疏而零乱。显然,主人並未太多心思打理自己的住所。 莱昂走到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谁啊?”屋內传来粗哑的声音,带著几分不耐烦和宿醉后的沙哑。 “是我,亨利,铁匠马丁的儿子。”他语气平静,但透著一丝冷硬,“父亲让我来催你还债。” 屋內沉默了一瞬,接著门被缓缓拉开,一个蓬头垢面、鬍子拉碴的男人探出头来,脸色蜡黄,眼神浑浊,身上还带著酒气。他看清是莱昂后,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带著几分嘲讽的意味。 “哦?你是来找我要钱的?”库尼什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语气懒散,“你家老爹让你来討债?我怎么不记得我欠钱了?赶紧给我滚蛋。” 莱昂皱起眉头,他早就预料到库尼什不会轻易掏钱,但这傢伙连个藉口都懒得编,直接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態度,显然根本不打算履行自己的承诺。 “你欠了斧子、锤子、钉子的钱,时间已经够长了,更別提还有更早以前欠的那些。”莱昂语气加重,目光紧锁著库尼什,“你最好现在就把钱拿出来,否则——” “否则?”库尼什嗤笑一声,伸出双手耸了耸肩,“你还能把我怎么样?我没钱,想要钱?等我以后有了再说吧。” 莱昂的耐心逐渐被消磨,他知道和这种无赖讲道理根本不会起作用,如果让他拖下去,这笔债很可能就再也收不回来。 他深吸一口气,压制住心中的怒火,但眼神却变得更加犀利。 “你確定?”他的语气低沉,目光冰冷地扫过库尼什的脸,“如果你真的身无分文,那就让我来看看,你家里是不是连一样值钱的东西都没有?” 库尼什的脸色微微一变,显然不想让莱昂进屋。他伸手挡住门口,语气恶劣道:“少废话!我说没钱就是没钱,你再敢胡搅蛮缠,我就让你滚出去!” 莱昂眯起眼,他不再多言,猛然上前,一把揪住库尼什的衣领,將他拽出门外,隨后一记重拳砸在他的腹部,让他踉蹌后退,撞在门框上。 “你——!”库尼什瞪大眼睛,刚要挣扎,却被莱昂狠狠一脚踹翻在地,疼得蜷缩成一团。 “没钱?”莱昂冷笑,居高临下地看著倒在地上的男人,“那你身上的酒味是哪儿来的?你喝酒的钱又是从哪来的?” 库尼什咬紧牙关,脸上浮现痛苦之色,但仍然嘴硬:“你……你凭什么打人!?” “凭什么?”莱昂再次上前,拽起他的衣领,低声道:“凭你欠债不还,还態度这么恶劣的耍无赖。”他的语气中透著不容抗拒的威严,“你是要自己把钱交出来,还是让我进去搜?” 库尼什被打得彻底没了脾气,他咳嗽了几声,脸上露出痛苦之色,终於开始求饶:“够了!我真的没钱……你想拿什么,就进去拿吧,隨便你挑,看得上眼的,儘管拿去卖了抵债,大不了再把欠你们的那把斧子也拿回去。” 莱昂鬆开手,甩了甩拳头,心中仍有些怒意,但至少,他已经达到了目的。他整理了一下衣襟,目光扫过库尼什的木屋,毫不客气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库尼什的屋子杂乱不堪,空气中充斥著一股发霉的味道,墙角堆满了破旧的衣物,屋內唯一值点钱的,大概就是那把斧子了。 莱昂走到角落,找到那把被隨意扔在木桌上的斧子,拿起掂了掂,发现斧刃已经有些钝了,不过仍然能卖点钱。 第13章 波西米亚 莱昂环顾四周,在屋內翻找了一阵,最后挑了几样还算能换钱的物品——一把锤子、一条看起来质量尚可的腰带,还有几枚散落的铜幣。这些东西加起来,应该足够换取一袋木炭了。 他將斧子和挑选出的物品放进麻袋,回头看向还坐在地上捂著肚子的库尼什,语气冷淡道:“今天的事,算是个教训,下次別让我再找你討债。” 库尼什脸色铁青,但显然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低著头,紧咬牙关,忍受著被羞辱的愤怒。 莱昂不再多言,提起袋子,转身走出屋外,阳光洒落在村庄的街道上,映照著他的背影。 接下来,该去找烧炭工了。 …… 莱昂提著麻袋走向斯卡里茨村的集市,上午的阳光洒在石板街道上,村民们早已开始一天的忙碌,商贩们在木棚下摆好了摊位,高声叫卖著自家的货品。 空气中瀰漫著麵包、燻肉和新鲜水果的香气,还有牲畜的气味混杂其中,让整个集市充满了活力。 他在人群中穿梭,目光扫过街边的摊位,很快找到了一家专门收购旧物的商贩。 那是一个瘦削的中年男人,戴著一顶破旧的羊毛帽,正蹲在摊位后面整理一堆用旧了的物件。 “你要卖什么?”商贩抬起头,眯著眼看著莱昂。 莱昂將麻袋放在木桌上,拉开口子,將里面的物品一一取出——那把斧子、一个锤子、一条腰带。 他知道这些东西算不上值钱,但只要能换够买木炭和麦酒的钱,他就满意了。 商贩拿起斧子,翻来覆去看了几遍,嘖了嘖嘴:“斧刃钝了,需要重新打磨,这东西卖不出高价。” “但还是能用。”莱昂语气不变。 商贩又將锤子拿在手中掂量了一番,看了看,点点头:“锤子倒是不错。” 接著他翻看腰带,略微思索了一会儿,隨后伸手掏出一个小钱袋,从中取出一把格罗申,数了数,放回去了几枚,然后將剩下的格罗申放在了桌上:“全收了,就这些钱。” 莱昂低头看了看桌上的钱,数了数,6枚格罗申,不算多,但买木炭和麦酒是绰绰有余了。对於这些二手旧物来说,这个价格已经算是合理。 “成交。”莱昂点点头,抓起桌上格罗申银幣,將钱收入口袋,没有討价还价,转身离开。 …… 解决了木炭的事情后,莱昂踏上去酒馆的路。 斯卡里茨的酒馆坐落在村庄中心,是一个双层木质结构建筑,门口掛著一个用铁环吊著的木桶標誌,象徵著这里的主打商品——自家酿造的麦酒。 酒馆的木门半开著,里面隱约传来男人们的谈笑声、酒杯碰撞的声音,以及壁炉燃烧的噼啪声。莱昂穿过酒馆外院子的门口,走入院中,鼻尖立刻被浓郁的麦芽酒香气包裹。 然而,就在他准备走进屋內时,院子內一张木桌上传来热烈的討论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几个男人正在喝酒,谈论著斯卡里茨所在国家的政治。 根据亨利的记忆,他们所在的国家名为波西米亚王国,是神圣罗马帝国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神圣罗马帝国的诸侯国之一。 记忆中的这个神圣罗马帝国极有意思,在莱昂看来,这其实就是一个名为帝国的邦联,由多个拥有自治权的独立邦国、公国和城市组成,皇帝也是在诸侯中选出的,根本就不是一个中央集权的帝国。 波西米亚的现任国王是瓦茨拉夫四世,他的父亲查理四世是神圣罗马帝国的皇帝。 但在查理四世去世后,瓦茨拉夫却没有获得足够的支持,失去了“帝国”的皇位,仅仅只是继承了波西米亚的王位,成为了波西米亚的新任国王。 瓦茨拉夫四世奢华享乐,沉迷狩猎於宴会,治理无方,导致国內贵族不满,政局动盪。 於是他同父异母的弟弟西格斯蒙德,同时也是隔壁王国匈牙利的国王,趁机发动政变,囚禁了瓦茨拉夫,並派遣僱佣军入侵波西米亚,试图夺取王位。 西格斯蒙德的军队烧杀掠夺,引发贵族反抗,使波西米亚陷入內战。 这就是他们所在国家当前的大致情况,也是那几名男人正在爭论的內容。 莱昂站在一旁,脑海中思索著刚才在酒馆中听到的那些政治谈话。国王、边境、战爭的阴影——这些沉重的话题让他一时间陷入了思索。 他进入梦境这段时间以来,一直沉迷在锻造的技艺当中,还没有好好的了解过这个世界,只是从亨利的记忆中大致推断出,这並不是他原来的那个世界,至少不是一个时代。 正当莱昂站在原地思索这些时,一旁传来一阵熟悉的呼唤声:“嘿!亨利!你小子终於捨得出来了?” 莱昂抬起头,看向声音的来源——是几个年轻人,亨利记忆中的昔日玩伴们。 这些人曾经与亨利关係不错,但自从莱昂的意识占据这具身体后,他便几乎不再参与他们的日常活动,专注於跟隨铁匠马丁学习锻造技艺。 久而久之,他与他们的关係也逐渐疏远了。 他稍微犹豫了一下,但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其中一名身穿红衣的年轻人率先开口,露出熟络的笑容:“好久没看见你了,亨利!你最近都干什么去了?” 莱昂扫了他一眼,脑海中搜索著这个人的名字——马修。他是村里出了名的爱惹事的傢伙,嘴巴能说会道,总能想出些稀奇古怪的主意。 “这段时间比较忙。”莱昂平静地回答道,“我在跟我父亲学习锻造的技巧。” “锻造?哈!”旁边一个身穿棕衣的年轻人嗤笑了一声,语气中带著一丝调侃,“你是打算一辈子呆在铁匠铺里吗?还是准备用锤子去保卫国王?” “至少比你们这些无所事事的傢伙强。”莱昂在心中默默地吐槽了一句,但並未说出口,而是选择保持沉默。 就在这时,棕衣青年突然提高了声音,愤愤不平地说道:“那个德国佬真是满口胡言!他居然说西格斯蒙德是在平定乱局,还说什么西格斯蒙德才应该成为波西米亚的国王。扯得没边了,瓦茨拉夫才是我们真正的国王!” 莱昂挑了挑眉,他对这类政治话题並不太了解,於是静静地听著他们的谈话。 第14章 比安卡 “那德国佬就是头蠢猪,但你能拿他怎么样呢?”一旁身穿灰色衣服的青年附和道,他的名字是弗利兹,是个衝动易怒的傢伙,总是喜欢用拳头解决问题。 马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微微勾起,接过话茬说道:“应该教训一下那个德国佬。” 他转头看向弗利兹,目光意味深长地问道:“是不是,弗利兹?” 弗利兹立刻兴奋地点头:“太对了,马修,我们应该狠狠教训他!”说著,他握紧拳头,猛地朝身旁的棕衣青年胳膊上比划了一拳。 “哎呦!”棕衣青年吃痛地捂住胳膊,皱眉低声吼道,“你疯了吗?你想坐牢吗?村子里可是有法警和卫兵在巡逻的!” 然而,马修只是笑了笑,毫不在意地摆摆手:“別紧张,別紧张,我想到一个新主意了。” 他故作神秘地停顿了一下,故意压低声音说道:“当那个德国佬胡扯的时候,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来大粪肥堆……” 他说到这里,弗利兹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是说……他家那面刚粉刷好的白墙?” 马修得意地笑了笑,点头道:“没错!你们知道的,就是在他家旁边的那一堆……” 棕衣青年顿时露出兴奋的表情,眼神里透著几分恶作剧的兴奋:“我们要去『装饰』他的白墙?听起来不错!算我一个!” 弗利兹咧嘴笑道:“好吧,我其实更想烧了它,不过你这个点子也不错。” 三人一拍即合,眼神里都闪烁著恶作剧的光芒。 紧接著,他们同时转头看向仍然站在一旁沉默的莱昂,马修咧嘴一笑:“那你呢,亨利?你怎么想?要不要一起来?” 莱昂心中极其无语,他面无表情地看著这三个人,心里不禁感到荒谬。 往別人家墙上扔粪便?这算什么? 他心里暗自嘆了口气,他,一个接受过贵族教育和骑士训练的男爵之子,怎么可能去干这种幼稚透顶的事情? 於是,他毫不犹豫地摇头:“呃……我正要去给我父亲买酒,我还答应帮他办些事情。我们正在打造拉德季大人的剑。” 弗利兹皱了皱眉,不满地说道:“拜託!扔点儿粪肥又不会浪费多少时间。” 棕衣青年在一旁点头附和道:“捍卫国王的荣誉是我们的使命!” 马修也跟著怂恿道:“別犹豫了,亨利,快来跟我们一起干吧。” 捍卫国王荣誉的方式什么时候变成了偷偷对著別人家的墙“发粪涂墙”?? 莱昂强忍住翻白眼的衝动,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这些傢伙还真是…… 他摇了摇头,语气更加坚定:“我不会参加的,你们去吧,我真的没有时间去玩这种游戏。” 马修闻言,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嘆了口气,耸了耸肩。 “你让我们失望了,亨利。”他的语气里带著些许惋惜,但更多的是不以为然,“算了,缺了你我们也能成事儿。我们出发吧,兄弟们!” 弗利兹在旁边也插了一句,撇了撇嘴:“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要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 莱昂没有再搭理他们,只是摇了摇头,转身向酒馆柜檯走去。 身后,马修等人已经兴致勃勃地策划著名他们的“恶作剧”,而莱昂则暗自嘆息。 看来,有些人永远不会长大。 …… 莱昂摆脱了身后的那些准备去恶作剧的傢伙,摇了摇头,迈步走进了斯卡里茨的酒馆。 一走进门,浓郁的麦芽酒香气扑面而来,混合著木製桌椅的淡淡松木味,空气中还瀰漫著壁炉燃烧的温暖气息。 酒馆的光线略显昏暗,但比起外面强烈的日光,这里显得格外舒適。 木桌上,几个村民正聚在一起討论政治、抱怨税收,而角落里则有几个疲惫的农夫正低头喝著酒,偶尔窃窃私语。 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柜檯后忙碌著——比安卡。 她是一位年轻漂亮的姑娘,一头褐色的长髮被聚拢在耳后,露出白皙的脖颈,琥珀色的眼眸透著温柔的光芒。 她身上的亚麻裙子虽朴素,但却因她姣好的身材而显得格外合身。 听到脚步声,比安卡下意识地抬起头,当她看到莱昂时,不禁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亨利,你怎么来了?”她轻快地说道,眼底带著一丝促狭,打趣道:“你最近不是一直被你父亲锁在铁匠铺里锻铁吗?” 莱昂看著她的笑容,有些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故作镇定地说道:“没有的事,我只是最近对锻造比较著迷,今天也是为了给他买酒才特意跑一趟。没有酒的话,他的锤子可就抡不动了。” 比安卡轻笑一声,白了他一眼,轻嗔道:“打铁有什么好著迷的?害得我这段时间都一直看不见你人了。” 她说著,轻轻转身,熟练地从架子上取下一个木质大酒杯,迈步向酒馆地窖走去。 地窖的木门被缓缓推开,一股寒气从里面涌出,带著深藏已久的麦酒香气,清冽而甘甜。 莱昂跟在她身后,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她的背影上,比安卡的动作嫻熟而优雅,手腕微微倾斜,酒液从木桶流入酒杯,泛起细腻的泡沫,琥珀色的液体在烛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芒。 在梦境的这段时间,比安卡对他格外温柔,总是有意无意地向他表达著自己的好感。 但他装作不知,选择了迴避,甚至这段时间一直刻意躲著比安卡走。 她的善良、温柔和偶尔的调皮,让他有些心生悸动,但他同时又有些顾虑。 莱昂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未来的责任,他是维斯家族的继承人,不可能永远在梦中的这座小村庄里安稳度日,他甚至不知道这样的梦境还能再持续多久,他终有一天要离开这里,回到属於自己的生活中去。 更何况,比安卡喜欢的只是那个单纯而衝动,会逗女孩发笑的亨利,而不是他这个木訥无趣的呆子,莱昂这样想著。 所以,他不能,也不该回应她的心意。 比安卡端著酒杯走回来,將它轻轻放在柜檯上,她抬眸看著莱昂,笑意盈盈地说道:“这可是最新鲜的冰麦酒,我特意给你挑的最好的。” 莱昂接过酒杯,指尖不经意地碰到了她微凉的手指,他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若无其事地收回手,笑著说道:“谢谢,比安卡,父亲一定会喜欢的。” 比安卡静静地望著他,眼神柔和却藏著些许复杂的情绪,轻声说道:“你总是这么客气……” 莱昂心头一震,他明白她的意思,但他依旧假装听不懂,笑著说道:“因为你对我很好啊。” 比安卡轻轻嘆了口气,眼中的光芒微微暗淡。 她似乎明白,他又一次迴避了她的暗示,但她没有拆穿他,而是笑了笑,嗓音温柔地说道:“我们从小一起玩到大,对你好不是很正常吗?” 莱昂没有接话,低著头,指尖轻轻摩挲著酒杯的木质边缘。 比安卡的声音一如往常温柔,她轻轻笑著,仿佛不想让气氛变得太过沉重:“记得让你父亲少喝点,別喝醉了。” “我可从没见过他喝醉呢。”莱昂顺著她的话题也扯起一个笑容,乾笑两声。 他有些手足无措,端起酒杯向门外走去,向比安卡挥了挥手:“放心吧,我会盯著他的。” 比安卡站在柜檯后,目送著莱昂迈步走出酒馆。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擦著柜檯的边缘,眼神中浮现出些许无奈和失落。 她轻轻咬了咬嘴唇,有些欲言又止。 外面的阳光照在莱昂背上,在他身前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他的背影沉稳,步伐乾脆,没有丝毫犹豫。 就在莱昂即將踏出外院门口的瞬间,她突然开口叫住了他。 “亨利。” 莱昂微微一怔,停下脚步,侧过头看向她,阳光从他背后洒下,將他的脸庞藏在阴影中,让比安卡有些看不清。 比安卡站在柜檯后,目光灼灼地望著他,眼神中的热切与期待,竟然使莱昂有些不敢直视。 她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微微颤抖,却依旧坚定: “除了锻造以外,就没有別的东西能让你著迷了吗?” 酒馆內一片沉寂,连一旁原本正在交谈的村民也放轻了声音,投来了目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不寻常的氛围。 莱昂站在门口,沉默片刻,目光与比安卡交匯,却没有回答。 比安卡望著他,眼神复杂,像是期盼,又像是在等一个她已经猜到的答案。 片刻后,她轻轻地笑了笑,自嘲般地摇了摇头,仿佛已经明白了什么。她缓缓转过身,继续整理著柜檯上的酒杯,手指依旧那么温柔,那么嫻熟,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过。 酒馆內的光线依旧昏暗而温暖,麦酒的香气依旧縈绕在空气中。 莱昂站在门口,手指微微收紧,握著酒杯的木柄。最终,他没有说话,扭过头,迈步走出了酒馆,阳光彻底吞没了他的身影。 比安卡依旧站在柜檯后,低垂著眼睫,嘴角一如既往地掛著淡淡的笑意,却泛著苦涩。 第15章 剑身 酒馆外,阳光照耀在斯卡里茨的泥土街道上,空气中瀰漫著一丝淡淡的尘土味。莱昂拿著酒杯,向著酒馆外一旁烧炭工的马车交易点走去。 斯卡里茨的烧炭工通常在村外的森林边缘工作,他们將木材烧成炭,再用马车运送到村庄进行售卖。这是一项辛苦的工作,炭工们常年与烟尘为伴,皮肤被熏得漆黑,手掌满是厚厚的老茧。 一辆满载著木炭的马车正停在那里,几个烧炭工正用麻袋將木炭装好,准备在村里售卖,空气中混杂著马匹的汗味和乾燥的草料气息。 一个烧炭工正靠在马车旁,正用粗糙的手指捻著鬍鬚,看到莱昂走来,他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泛黄的牙齿:“哟,铁匠的儿子来了,又是来买木炭的吧?” 莱昂点点头,將酒杯放在一旁的木桌上,“给我来一袋最好的木炭,我父亲的炉子快烧不起来了。” 烧炭工咕噥了一声,慢悠悠地站起身,从马车旁拖出一袋最乾燥、燃烧效率最高的木炭,袋口用麻绳扎得严严实实。 “这一袋够你父亲用上好几天了,不过嘛……”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莱昂一眼,笑著说道,“我记得前几天你家老爹给我修了铁锹,我可还没来得及给他付工钱呢。” 莱昂挑了挑眉,心下瞭然,盘算了一下,点点头:“那就这样吧,咱们两清了。” 烧炭工大笑了一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你小子还挺会做生意,行吧,回去了记得告诉你老爹,以后我要是修点別的什么东西也还找来照顾他生意。” 莱昂拎起木炭袋,拿起酒杯,迈步向铁匠铺的方向走回。 …… 太阳悬掛在斯卡里茨的上空,铁匠铺內的炉火依旧熊熊燃烧,空气中瀰漫著燃烧的木炭气息,火光映红了炉壁。 莱昂一手拎著装满木炭的麻袋,一手端著装有冰麦酒的木杯,走进了熟悉的铁匠铺。 炉火的高温让铁匠铺內充满了燥热的温度,锻造台上还散落著各类工具和金属碎屑。 而在一旁的长条木凳上,一把修长而锋利的裸剑身静静地躺在那里,剑身光滑而锋锐,已经完成了淬火与打磨,但仍然缺少剑格与剑首,显然还未最终完工。 马丁正站在铁砧前,裸露的手臂上布满汗水和旧伤痕,他正用抹布不停地擦拭著额头的汗珠,看到莱昂回来,眼神中透出一丝满意的神色。 他还没开口说话,就先迫不及待地伸出手,直接夺过莱昂手中的酒杯,抬头咕嚕咕嚕猛喝了几口,嘴角露出满足的笑容。 “畅快,果然,还是冰凉的麦酒最解暑。”他砸了砸嘴,擦了擦鬍鬚上的泡沫,这才望向莱昂问道:“木炭买到了?” 莱昂点点头,把沉重的麻袋扔到角落里,拍了拍上面的尘土:“木炭拿回来了,钱也要回来了。库尼什那个酒鬼赖帐,我揍了他一顿,他没钱,就让我拿回了斧子,我还翻了翻他屋子,把能卖的东西都带走了,最后才换够木炭的钱。” 马丁的笑容微微收敛,神色变得严肃起来。 他沉默了一下,然后嘆了口气,把酒杯轻轻放到一旁的木桌上,用低沉的嗓音说道:“亨利,暴力永远是最后没有选择的选择。” 莱昂愣了一下,没想到父亲会是这样的反应。 马丁抬起头,眼神沉稳而严肃: “我知道库尼什是个无赖,他一直欠债不还,这確实让人恼火。可是在对他动手之前,你有没有尝试说服他?有没有试著找到其他更妥善的办法?”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莱昂皱了皱眉,低声道:“他根本就不打算还钱,光是用嘴说,他只会继续耍赖……” 马丁看著他,语气带著一丝无奈:“也许你是对的,你选择了最直接、最简单的方法。但你有没有想过,並不是所有问题和麻烦都能用拳头解决。” 莱昂没有回答,他不认为自己做的有问题,光靠嘴是说服不了那个烂酒鬼的,至少他的嘴不行。 马丁见状,摇了摇头,语重心长地说道:“用拳头逼迫別人或许能让你得到眼前的好处,但它不会让你贏得尊重。真正的力量不在於你能打贏谁,而在於你能让多少人信服你的言行。” 莱昂低下头,虽然心中仍然觉得自己没有错,但他知道,马丁的教诲也不是没有道理。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就不要再多想了。”马丁拍了拍莱昂的肩膀,“下次遇到类似的事情,试著用更聪明的方式去解决。” 莱昂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马丁的建议。 虽然他依旧认为,在面对像库尼什这样的人时,拳头才是唯一有效的办法,但他也明白,父亲並不是在责备他,而是在教导他为人处世之道。 马丁摇了摇头,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隨后问道:“烧炭工那边呢?多少钱买的?” “这倒是省了一笔,烧炭工说他还欠你修铁锹的工钱,他就乾脆送了我一袋木炭,说是两清了。” 马丁听完,满意地点了点头:“这帮烧炭工倒也讲信用,算是占了点小便宜,不过你做得好,懂得怎么谈交易,以后就算离开铁匠铺,也不会被人当傻子骗。” 莱昂微微一笑,心里倒是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但能得到父亲的认可,他心里还是有几分高兴。 马丁將酒杯放到一旁,走到长条木凳前,伸手拿起那把裸剑身,微微扬起,目光在剑刃上仔细扫视,似乎在確认它的完美程度。 莱昂也走近了些,目光落在这把剑身上。它已经完成了锻造,剑身修长匀称,每一道线条都精准无误,剑脊微微隆起,使得整把剑在轻盈与坚固之间达到了完美的平衡。 光滑的剑刃宛若镜面,映照著铁匠铺內燃烧的火焰,微微泛著幽蓝的光晕,那是高温淬火后精心打磨出的极致锋利。 剑尖纤细而锐利,隱隱透著森然寒意,似乎只需轻轻一刺,便能穿透最坚硬的鎧甲。 但此刻,它仍不完整——它缺少剑格和剑首,尚未成为真正的武器。 第16章 十字剑格 莱昂站在长条木凳旁,目光落在那柄裸剑身上,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即便它尚未完整,但那无可挑剔的工艺与精妙的平衡感,仍让他感到震撼。 “这就是拉德季大人委託我们打造的剑?”莱昂低声问道。 马丁点点头,指尖轻轻滑过剑刃,欣赏著自己打造出的这件艺术品:“是的,锻造部分已经完成了,现在只剩下最后的组装。” “真是一把完美的剑。”莱昂轻声感嘆,从马丁手中接过剑身,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沿著剑脊缓缓滑过,感受著金属的冰冷与光滑。 它不像寻常的武器那般笨重或粗糙,反而如同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每一寸都蕴含著极致的匠心。 莱昂轻轻抬起剑身,微微倾斜,让它在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晕,锋刃泛起淡淡的蓝色光泽,仿佛夜空中悄然浮现的星芒。 他能想像,这把剑挥斩而出时,定能轻易破开盔甲,贯穿敌人的防御,甚至在骑士的手中舞出杀伐的华章。 莱昂心中不禁生出一丝嚮往:“什么时候……我才能打造出这样的剑?”他的声音低沉而认真,眼神中透著炽热的渴望。 马丁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炉火的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皱纹显得更加深刻,那双阅尽岁月的眼睛里却透著淡然的智慧。 他缓缓放下铁锤,走到莱昂身旁,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坚定:“不远了,亨利。等你以后再多锻造一些兵器,积攒更多经验,你也能打造出这样的宝剑。”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莱昂的手上,那双因为长时间锻造而变得粗糙结实的手掌,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你已经走在正確的路上了,只差时间与磨链。” 莱昂看向父亲,那双眼睛里满是信任与期待。 他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眼神中闪烁著光芒,他在一步步成长,终有一天,他也能亲手锻造出一柄这样的好剑。 “但要完成它,还缺两样东西——剑格和剑首。堡主那里有这把剑的十字剑格,那是我在莎邵雕刻的,你去一趟,把东西取回来。” 莱昂点了点头,心中却不禁生出一丝好奇,这样一把好剑,他的剑格和剑首肯定不凡。 “我现在就去。” “快去快回,这把剑需要在今晚之前完成。拉德季大人派人催过几次了,我可不想让他再找上门来。”马丁语气郑重地提醒道。 莱昂微微一笑,迈步向外走去,走出铁匠铺,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山丘之上的城堡,阳光刺眼。 …… 斯卡里茨是一座背靠小山丘的村庄,而城堡就坐落於整个村庄的制高点,俯瞰著下方的村庄与广阔的田野。 厚重的石墙歷经风雨洗礼,但它依旧稳固如初,象徵著领主的权威与防御力量。 高耸的塔楼巍然矗立,领主拉德季的旗帜隨风猎猎作响,无声地向所有人昭示著这座城堡的主人。 城堡前,一道窄护城河围绕著外墙,河水在微风中泛起粼粼波光,映照著沉重的吊桥。 此刻,吊桥已然落下,横跨护城河,但门洞深处,闸门依旧沉沉落下,粗大的铁条与橡木板严丝合缝地嵌合,犹如一道不可逾越的壁垒,將城堡內外隔绝。 吊桥前,两名身穿锁子甲的卫兵正在站岗,他们的甲冑在阳光下映出暗淡的金属光泽。 当莱昂走近时,其中一名卫兵看向他,嘴角扬起了一丝笑意,眼神中带著几分熟络的神采,打了个招呼: “亨利!你怎么来了?” 莱昂微微停下脚步,目光平静地看向卫兵,语气稳重而直接:“父亲派我来的,我们正在为拉德季大人铸剑,我来取十字剑格和剑首,那是他在莎邵雕刻好的。” 另一名卫兵闻言,恍然大悟,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欣赏之色:“啊,对的!大人確实让我们把它们交给你。我们见识过了,精湛的手艺,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的样式。” 先前那名卫兵也露出期待的神情,嘴角带著一抹玩味:“我可迫不及待想看看那把剑了!你可千万別把它给糟蹋了。” 莱昂反驳道:“我什么时候糟蹋过东西?” 两名卫兵相视一笑,其中一人故作思索地摸了摸下巴,露出一副揶揄的表情:“该从哪说起呢?这可就说不完了,哈哈。” 另一人也隨声附和,眼中闪烁著调侃的光芒:“要是把你以前的糗事一件件数出来,怕是一天都讲不完。” 莱昂嘴角微微抽搐,他心里清楚,这些事情都是亨利以前乾的,不是真正属於他的过往,但却解释不清,只得无奈地摆摆手,语气略显羞恼:“行了行了,把东西交给我就行了。” 一名卫兵闻言,故作夸张地行了一礼,嘴角噙著笑意,语调夸张地说道:“这就去,大人。”说完,他转身让城墙上的卫兵升起落闸,走入门洞內。 莱昂站在原地,静静地等候著,目光不禁在四周环顾。 城垛上,依稀可见巡逻卫兵的身影。 空气中瀰漫著石头的潮湿气息,与护城河微微发霉的水草味交织在一起。 远处的村庄传来商贩的吆喝声,而在城堡內,则是另一番截然不同的氛围——厚重、沉静。 …… 不多时,那名进入门洞的卫兵折返回来,手中拿著十字剑格和剑首。他走到莱昂面前,將东西递给他,严肃的嘱咐道:“小心拿好,千万別弄丟了。” 莱昂伸手接过,拿在手中打量一番,感嘆道:“这么华丽,真可惜这把剑不是我的。” 卫兵闻言,轻笑了一声,目光中满是羡慕:“这可不是一般的剑,这是拉德季大人定製的佩剑,我可是听说,大人为了这把剑的材料下了血本,足足肉痛了好一阵子。” 莱昂朝著两名卫兵点头告辞:“先再见了,我得赶紧回去了,这样才能在天黑之前完成工作。” 卫兵点了点头,语气略显隨意:“你最好儘快把它交给你的父亲,他可不喜欢別人浪费时间。” 莱昂点点头,没有多言,转身迈步踏上归途。 阳光透过云层,洒在石板路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城堡高耸的塔楼依旧矗立在他的身后,而他手中握著的剑格与剑首,正等待著最后的锻造与组装。 第17章 父亲的教诲 莱昂手中紧握著十字剑格和剑首,沿著熟悉的村道,迈步返回铁匠铺。 日光斜洒在石板路上,炊烟从远处的屋舍裊裊升起,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炭火气息。 城堡的塔楼依旧静静俯瞰著村庄,而他刚刚取回的这两样物件,正是为这片土地的主人拉德季大人打造的长剑的重要部件。 铁匠铺的炉火已经熄灭了,轻风轻轻拂过,带起悬掛的工具微微晃动。 马丁坐在工作檯旁,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看到莱昂走来,目光隨即落在他手上的十字剑格和剑首上,嘴角微微扬起。 “东西拿回来了?”他问道,声音依旧带著些许疲惫,但眼神中透著专注。 莱昂点点头,將剑格与剑首递给马丁。两件工艺品在阳光下泛著淡淡的银辉,精致的雕刻和流畅的线条让它们宛如艺术品一般。 马丁接过,先將剑首放在一边。 “好吧,我们来欣赏一下莎邵的大师的手艺吧。” 马丁的手指沿著精美的浮雕摩挲著,仔细端详,喃喃道: “瞧瞧这个,小子。” 上面雕琢著复杂的藤蔓纹路,中央还有一行精细的铭文,笔画细长,带著某种庄重的韵律。 “这才叫做工匠精神……”他低声感嘆道。 莱昂凑近了一些,目光落在那些铭文上,他微微皱眉,那並不是他所熟悉的捷克语,而且字母的排列方式也不太一样。 “这些铭文都是什么意思?”莱昂问道,目光带著疑惑。 “我也希望我懂……” 马丁轻轻摇头:“没准是拉丁文,但我也不確定,总之不像是捷克语……也许是某种祷文。” 莱昂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个世界的亨利只不过是铁匠之子,铁匠的工作与学术知识相去甚远,拉丁文是专属於这个世界贵族的一种文字,对此,亨利也一无所知。 然而,这剑格的存在本身就证明了一点——拉德季大人对这把剑寄託了非凡的意义,不仅仅是武器,还是象徵著地位与荣耀的佩剑。 隨后,马丁又拿起剑首,那是一个精雕细琢的圆形金属块,上面也刻有精美的图案与铭文。他的眼中浮现出一抹欣赏之色,讚嘆道: “这將是我所做过的最精美的剑。”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看向莱昂,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去点燃熔炉吧,让我们把部件组装起来。”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莱昂点了点头,走向一旁的熔炉,从旁边刚买来的木炭袋里取出乾燥的木炭,一块块倒入炉膛中,接著用火镰在易燃的乾草上划出火星,轻轻吹了几口气,火焰终於在炉底升起,微弱的火苗迅速吞噬著木屑,並逐渐蔓延到木炭上。 莱昂站在炉边,双手紧握风箱的手杆,手臂的肌肉微微紧绷,隨著他的拉动,一股炽热的空气被注入炉膛,火焰顿时腾起,跳跃著舔舐著黑红色的炭块,让整个铁匠铺的温度隨之上升。 他重复著熟练的动作,让熔炉的火焰达到最佳状態,为接下来的组装做准备。 正当莱昂正在拉动风箱时,在他的身后,马丁站在工作檯前,举起剑身,他眯起眼睛,仔细端详著剑身的线条与比例,仿佛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突然,马丁开口了,语气平静,却透著一丝意味深长的探究: “对了,我今天听到了些许流言蜚语,有关於德国佬的遭遇,我想你应该了解一些內情。” 莱昂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滯,手杆停在半空,他的眉头轻轻皱起。 他当然知道马丁口中的“德国佬”是谁。那是个之前在酒馆里高谈阔论的商人,狂热地支持西格斯蒙德,並不时出言贬低国王瓦茨拉夫。 他是马修他们想捉弄的对象,之前他们就在商量要怎么戏弄他,还试图拉莱昂一起加入,不过他拒绝了。 他低声答道:“也许吧。” “也许?”马丁重复了一遍,语调微微上扬,带著一丝审视的意味。 马丁意味深长的说道:“也许,有人往德国佬新漆的白房子上扔粪球?也许,这些还和你的那些狐朋狗友有些关係?” 说到这里,马丁放下剑身,將它横放在铁砧上,慢慢转过身,双手交叉抱在胸前,目光如炬地盯著莱昂。 熔炉的火光跳跃著,映在马丁的脸上,他的眼神犹如被炉火锤链的钢铁般锋利。 莱昂也放下手中的风箱手杆,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与马丁对视。 “德国佬在酒馆里胡言乱语,说西格斯蒙德才是波西米亚真正的国王,瓦茨拉夫无能至极。”莱昂语气淡然,表情冷静,但他的拳头微微收紧,显然並不赞同德国佬的言论。 即使不提脑海中亨利以前的想法,站在他一个外人的视角来看,儘管瓦茨拉夫只知享乐,不理朝政,但这並不是西格斯蒙德带著外国僱佣军到波西米亚境內来烧杀抢掠的理由。 “马修他们决定给他一个教训,確实去捉弄了他。”他说到这里,耸了耸肩,“不过我没跟他们去。” 马丁微微眯起眼睛,似乎在斟酌莱昂话中的真假。他来回踱了几步,思索片刻,然后停下,双手叉著腰,语气沉稳但带著一丝警告的意味。 “听著,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掺和这事儿,但无论如何……” 他缓缓抬起一只手,指向铁砧上还未完成的剑身,目光冷静:“我是个铁匠,我的生意需要和所有人打交道,而德国人是很好的生意伙伴。”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更加严肃:“更重要的是,我的儿子如果进了监狱,对谁都没好处,更別提对国王了,你明白了吗?” 莱昂低头沉默了一瞬,隨即点了点头:“明白了。” 马丁却没有就此罢休,他抬起一只手,指向自己的眼睛,语气更加坚定了一分。 “看著我的眼睛,亨利。” 莱昂有些无奈,但还是抬起头,与父亲的目光相对。 “你,明白了吗?” 火光在马丁的瞳孔中映出一抹深红,他的表情没有怒意,更多的是一种深深的期望,以及作为父亲的严厉和责任。 莱昂轻轻嘆了一口气,点头道:“明白了。” 马丁这才收回手,目光缓和了一些,缓缓將双手重新叉回腰间,语气也回归平静:“好,我希望我们不用再多费口舌了。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提这件事了。” 第18章 马丁往事 莱昂的手停在风箱的手杆上,眉头微微皱起,目光闪烁,他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忍不住转过头,问道: “所以,你认同那个德国佬公然讚美西格斯蒙德吗?” 马丁轻轻嘆了口气,目光依旧落在手中精雕细琢的十字剑格上,指尖缓缓摩挲著上面的纹路,眼中透著几分无奈的神色。 “你小子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他缓缓放下剑格,然后转过身,目光直视莱昂,语气沉稳: “德国佬確实是胡言乱语,但那又怎样?” 他摊开双手,语调平静:“人们的言论,並不会因为他人的反对而消失。” 马丁顿了顿,声音比刚才更为低沉,却更具分量: “你或许可以用暴力贏得一场战斗,但你永远无法用暴力贏得一场口头爭端。” 他缓缓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神色坚定地补充道: “记住,亨利,如果你想让一个人意识到他错了,试著用你的嘴,而不是你的拳头。” 熔炉的火光轻轻跳跃,照亮了马丁坚毅的脸庞,他的眼神中只有一个经歷过人生风雨的父亲,对儿子的教诲与期望。 莱昂站在原地,他的目光微微闪动,最终,他轻轻点了点头。 他转过身,抬手握住风箱的手杆,手臂微微用力,风箱隨之鼓动,一股强烈的热流注入炉膛,火焰立刻腾起,比先前燃烧得更加旺盛。 空气中瀰漫著炽热的气息,而在这沉默的片刻间,熔炉內的火焰並不是唯一燃烧的东西,莱昂心中也燃起了一种新的思考。 …… 过了一会儿,莱昂说道:“熔炉烧好了” 当炉火彻底燃烧起来,炽热的红光映照在铺內每一件铁器上,仿佛赋予它们生命。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马丁拿起剑身,那是一片锋利修长的裸剑身,未经过装配,但已经拥有了极佳的平衡性。 他將剑榫一端缓缓伸入熔炉,让金属缓慢受热,直至靠近剑柄的部分开始泛起深红色的光辉。 过了一会儿,他將剑身从炉火中取出,放在铁砧上,目光示意莱昂:“来,把剑柄套上去。” 莱昂接过剑柄,双手稳稳地將它对准剑榫,缓缓套入。但在完全插入之前,马丁示意他停下。 “拔出来,重新调整。” 莱昂照做了,马丁仔细检查了一下榫口,隨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现在去打磨剑柄,直到你觉得它拿著顺手为止。” 莱昂带著剑柄走到一旁,取出刀子,一边仔细打磨剑柄的木製部分,使其握感更加贴合手掌,一边沉思。 他缓缓开口,语气带著些许疑问: “父亲,我一直想问你一件事。” 马丁没有抬头,正在熟练地將剑格沿剑榫滑入,確保它与剑身严丝合缝。 他听到莱昂的话,眉头微微皱起,但依旧淡然道: “什么事?” 莱昂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抬起头看向父亲,眼神中带著一丝疑惑:“你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布拉格?像你这样的铁匠大师,不该在乡下的村庄里打马蹄铁吧?” 在亨利的记忆中,父亲马丁非土生土长的斯卡利茨人,而是从布拉格来到这里定居的。 布拉格是波西米亚王国的首都,更是其当之无愧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 先皇查理四世在位时,布拉格甚至一度成为整个中欧最重要的政治、经济和文化中心,以及神圣罗马帝国的实际首都。 莱昂不明白,为什么马丁会从那样繁华鼎盛的大城市,来到斯里卡茨这种偏远的小村庄。 他的话让马丁的手微微一顿,但他很快恢復如常,继续调整剑格的位置,语气平静地说道: “布拉格……那是个好地方。” 他的目光似乎落在了某个遥远的记忆中,炉火映照著他的脸庞,让他看起来既沉稳又复杂。 “但我有我的原因,亨利。”他低声道,声音里透著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马丁缓缓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莱昂,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里流露出的是对现在生活的满足,而不是对过去的遗憾。 “这里有你母亲和你——重要的是我现在在这儿过得很好。”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索著什么,然后忽然问道: “你知道先皇查理吗?” 莱昂毫不犹豫地点头,回答道:“当然知道。” 马丁微微眯起眼睛,目光望向熔炉內跳跃的火焰,神情中透出一丝怀念的敬意。 “在他治下,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莱昂有些好奇地问道:“比现在好?” 马丁轻嘆了一口气,缓缓说道:“他修建了半个布拉格,在莫尔道河上架起了一座桥,成立了一所大学,竣工了许多城堡……而且最关键的是,在他的统治下,没有战爭。” 他的语气中透著一种难得的敬仰,仿佛在追忆一个已经逝去的黄金时代。 “他知道如何治理国家。” 莱昂依旧不太明白,若有所思地问道:“比现在的国王瓦茨拉夫好吗?” 马丁没有丝毫犹豫,声音果断而坚定: “好太多了,瓦茨拉夫想要继承並发扬他父亲那样辉煌的事业,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莱昂沉默片刻,心中依然存有疑问,隨后问道:“那西格斯蒙德呢?” 听到这个名字,马丁突然呵呵一笑,笑声里透著一丝讽刺与不屑。 “你觉得先皇查理会在自己的国土上败给西格斯蒙德这样的人吗?”他轻轻摇头,语气篤定,仿佛根本不需要思考这个问题。 “绝不可能,孩子。” 他嘆了口气,继续说道:“瓦茨拉夫或许比不上他的父亲,但西格斯蒙德……他更令王室蒙羞。” 说到这里,马丁的目光终於从回忆中回归现实,落在了莱昂手中的剑柄上。 他微微眯起眼睛,语气恢復了铁匠的务实与专註: “做得怎么样了?” 莱昂放下刀,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腕,隨后將剑柄递给父亲。 “已经做好了。” 马丁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笑意。 “那好,把它拿过来,让我们把剑拼装好。” 他伸手接过莱昂递来的剑柄,指尖轻轻摩挲著木质表面,感受其打磨后的光滑质感。 “不错,握感已经足够顺手了。”他低声说道,隨后端正姿势,拿起剑身,小心翼翼地將剑柄对准剑榫,缓缓插入。 剑榫是一条从剑身延伸出来的金属部分,它的宽度和剑柄內部的凹槽严丝合缝,確保安装后不会鬆动。 马丁调整了一下角度,轻轻用力,將剑柄完全推入,直到剑榫彻底嵌入其中。 他抬眼看向莱昂,微微点头,隨后转身,拿起摆放在一旁的剑首。 第19章 拉德季·科比拉 剑首是一块精雕细琢的金属块,镶有精美而庄重的纹饰,不仅用於固定剑柄,还能平衡剑身,使其在挥砍时更加顺手,在战斗时,甚至还能用作为钝器来其敲击敌人的要害。 马丁將剑首对准剑榫末端的小孔,轻轻按下,確保与剑柄贴合紧密,隨后伸手从工具架上取下一柄铁锤,深吸一口气,稳稳地举起。 “当——” 第一锤落下,清脆的金属撞击声迴荡在铁匠铺內。 “当——” 第二锤,剑首更深地嵌入剑柄顶端。 “当——” 第三锤,剑首与剑柄的接缝完全闭合,剑榫的末端在敲击下微微膨胀,与剑首紧密贴合,再无丝毫鬆动的余地。 马丁轻轻转动剑柄,確认它已经稳固无比,满意地点了点头。 组装完毕后,他放下锤子,从一旁的工作檯上拿起一块上等的黑色羊皮,皮革的表面光滑细腻,质地柔软且极具韧性。 “剑柄光禿禿地握在手里容易打滑,这样的剑在战场上是不合格的。”马丁一边说著,一边將羊皮铺展开,用刀子仔细裁剪成適合剑柄的尺寸。 他將剑柄表面涂上一层特製的强力胶水,確保皮革能牢牢贴合,隨后小心翼翼地將羊皮从底部开始包裹,一圈圈紧密地缠绕上去,每一寸都压合得恰到好处,既不会影响握持感,也不会因缠绕过厚而影响剑的平衡。 当羊皮完全包覆剑柄后,马丁用手掌反覆按压,確保它与剑柄紧密贴合,没有任何起皱或气泡,最后用细绳绑住两端,让它静置片刻,以便胶水彻底凝固。 然而,这还不够。马丁將手伸向桌面,拿起一根精细扭绞的银丝,银丝的表面泛著微微的光泽,既美观又实用,隨后开始从剑柄底部开始缠绕银丝。 他先將银丝斜斜地绕过剑柄,再在对侧交错缠绕,形成规则的交叉纹,每一圈都控制得极为均匀,既保证了防滑性能,又让整柄剑显得更加华贵。 在最后一圈缠绕完毕后,马丁打了个细小但结实的金属结,確保银丝不会鬆脱,最后用一柄小锤轻轻敲击固定,让银丝完全嵌入羊皮中。 当一切完成后,马丁轻轻地將剑举起,微微晃动剑柄,感受它的平衡度,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了。” 他双手缓缓握住剑柄,指尖轻轻摩挲著羊皮的质感,触感温润且防滑,银丝的交错纹恰到好处地增加了摩擦力,使握持更为稳固。 马丁用手腕轻轻挥动了一下,剑身在空气中划过一道流畅的弧线,锋利的剑刃泛著微微的寒光,剑身与剑柄的结合紧密无比,没有一丝鬆动,重量分布均衡,这无疑是一把真正的好剑。 “是时候来一场试炼了。” 马丁的声音沉稳而充满自信,他隨手取来一节细木棍,另一手则握住刚刚组装完毕的长剑,剑锋在熔炉的火光下微微泛著寒意。 他没有多言,只是转身迈步走向旁边的一块草地。 莱昂跟在后面,心中充满好奇与期待。 站定后,马丁稍微用力將木棍的一端插入泥土之中,確保它能够立住。他目光专注,手中的剑缓缓扬起,双手稳稳握住剑柄。 莱昂神色一凝,马丁举剑的方式、脚步的站位、乃至挥剑的力道分布,皆是一丝不苟。 剑刃高举过头,剑尖微微倾斜,前脚向前踏出,后脚稳定支撑,正是极为標准的剑术起手架势——高位架势! 下一瞬间,剑刃如闪电般划破空气—— “唰——唰——” 乾脆利落的两剑,斩断木棍最上方的两截,断面平整光滑,没有丝毫扯裂的痕跡,显示出剑刃的锋利与劈砍的精准。 莱昂眼中浮现出一抹惊嘆之色,他注意到,马丁的出剑並非只是单纯地用力,这两剑的劈砍方式极具讲究,是一种相当高明的剑术技巧。 这两剑的核心发力极为精准,腰部带动肩膀,肩膀传递至手臂,最终將全部力量凝聚到剑刃的前端,达到最大的衝击力,再以最大衝击力从上方斜劈而下——这正是最正统的高位斜劈! 看似简单的招式,实则对技巧与力量的要求极高。 若是寻常人贸然模仿,只会让这没有插深的木棍被一剑劈倒,无法做到如此乾净利落的断裂。 他的骑士导师德里克也不能做的比这更好了。 这决不是普通的铁匠能拥有的剑技了。 莱昂不禁想起了那些无意间瞥见的旧伤疤——那些布满马丁手臂的痕跡,不像是单纯锻造时留下的,而更像是某种战斗的印记。 “看来……梦中的这个父亲,年轻时绝对是一名了不起的战士。”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声音。 “你这名不虚传的铁匠果真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二人转头向声音传来处看去,说话之人正是斯卡里茨的领主——拉德季·科比拉。 斯里卡茨是国王瓦茨拉夫的直辖领地,他是受命驻守在此的城堡总管与王室督军,为国王监管斯里卡茨的银矿开採。 “名不虚传的日子已经过去了,大人。”马丁微微弯腰行礼,並递上刚铸好的新剑。 拉德季上前接过长剑,审视片刻,嘴角微微上扬,“你至少宝刀未老。” 说罢,他忍不住在空中挥舞几下,剑锋破空,莱昂见状,向后退了一步,让出空间来。 拉德季隨即走向场地中央,目光落在不远处那截木棍上。他稳住身形,双脚微分,腰部微曲,摆好架势。 回头一瞥,见莱昂已站在安全范围,他这才果断出剑——寒光一闪,锋刃划破空气,木棍瞬间断裂,落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拉德季满意地点点头,举起长剑,任由阳光洒在剑身上,反射出的冷冽光芒令他眯起了眼。 目光从剑身移开,他看向站在不远处的莱昂,语气温和道:“想试试它吗?” 莱昂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想要接过长剑试试手。 就在此时,马丁抬起手,欲阻止拉德季:“大人,愚子配不上这把剑……” 拉德季却只是摆了摆手,制止了他。 “没关係,就让他试试吧。” 说罢,他將剑递向莱昂。 第20章 伊斯特万 莱昂接过长剑,剑柄上的皮革缠绕著金属丝,在阳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泽。 他的手掌缓缓握紧,感受著剑身的重量,指尖轻轻摩挲剑柄的纹理——这把剑比他平日用的训练剑更沉,但並不影响他的挥斩。 他迈步走到木棍前,双脚站稳,呼吸平缓,手中的剑缓缓举起,呈標准的高位架势。 拉德季微微眯起眼睛,目光落在莱昂的动作上,不禁暗自点头。这是一名受过训练的剑士应有的起手式,稳定而精准。 下一刻,剑刃疾速斜劈而下! 第一剑,乾脆利落,锋刃切过木棍,瞬间断裂! 紧接著,第二剑紧隨其后,轨跡凌厉,剑刃横扫,又是一截木棍应声而断! 两道清脆的破裂声在场地上迴荡,断裂的木棍旋转著落地,木屑飞扬。剑身闪烁著冷光,莱昂沉稳地收剑,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不见半点生涩。 周围静了片刻,拉德季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惊讶,隨即露出讚许的笑意,轻轻鼓掌,朗声说道: “漂亮!你可不像是个初学者,亨利。” 他转头看向一旁的马丁,语气带著几分欣赏,“你把他教得很好。” 马丁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手掌不自觉地收紧,似乎想要解释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从未教过莱昂剑术。 马丁的目光落在莱昂身上,內心不禁泛起深深的疑惑。他记得很清楚,自己过去只教过莱昂基础的铁匠技艺,从未传授他任何关於剑术的训练。 可眼前的这一幕……这分明是受过系统训练的剑士才拥有的扎实基本功。 他不由得暗自思索,莱昂的剑术究竟从何而来? 他偷偷去酒馆找过僱佣兵或游侠学习?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但马丁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测。莱昂每天都在铁匠铺帮忙,几乎没有离开过太远的地方,就算他在閒暇时偷学剑术,也不可能进步得如此迅猛。 那么,天赋呢? 马丁忍不住再次回忆起莱昂刚才的动作——那並非粗浅的模仿,而是带著一种极为自然的流畅感,仿佛他的身体本能地知道如何握剑、如何施展斩击。 而且他刚刚的动作,分明与自己先前所施展的一模一样,同样的高位架势,同样的高位斜劈。 莫非他只是在仿照自己的姿势?他难道是一名天生的剑术天才? 拉德季也注意到了马丁的沉默,他眉头微挑,看了看莱昂,又看了看马丁,微微一笑,语气轻鬆地说道: “让你父亲接著教你吧——他可相当有经验。” 莱昂听见二人的对话,握剑的手指微微收紧,心中浮现一丝警觉。自己是不是表现得有些异样了? 他原本不该如此熟练,亨利身为从未系统化学习过剑术的铁匠之子,按理说不可能拥有这样的剑术水准。 刚才的出剑,太自然了,甚至没有一丝犹豫,仿佛是身体本能般施展。 他隱约察觉到马丁的沉默中透著疑虑,拉德季的目光中也带著几分探究。 他不能再暴露出太多的异常,否则,一旦引起更多怀疑,想要解释就会变得更加困难。 莱昂没有多言,只是低头望向手中的剑,指腹顺著剑脊缓缓滑过,感受著冰冷的锋刃。这份技艺,既熟悉又陌生,如同从另一个世界延续而来。 马丁的目光仍旧停留在他身上,心中的疑问愈发浓重。他是天生的剑士,还是另有隱情? 听到拉德季的话后,马丁微微皱眉,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说道:“他还是学些做生意比较好,大人……” 他的语气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坚持,想让自己的儿子远离锋刃的世界。 马丁的目光下意识地瞥向莱昂,神情复杂。 “或许吧。”拉德季没有否定,也没有深究。他低头端详著手中的长剑,手指缓缓抚过剑身。 他將竖起的长剑缓缓放平,托在掌中,仿佛在掂量它的重量,也仿佛在思索著什么更深层的意义。 “但谁知道……未来会怎样呢?”他的声音意味深长,眼中映著剑刃上的冷光,仿佛能透过它望见未曾揭晓的命运。 马丁没有作声,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望著这位贵族,眼神中流露出些许隱秘的忧虑。 拉德季转过头,目光落回剑上,隨口问道:“我看你差不多铸完这把剑了?” 马丁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只剩下把它打磨拋光了,完成以后,亨利会把它带给您的。” 拉德季轻轻頷首,嘴角露出一丝满意的微笑,“很好,做得不错,真的不错……”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剑身上,仿佛越看越喜爱,手指在剑刃上轻轻滑过,感受那锋锐的刀口,嘴里不住地低声讚嘆:“如此精美的剑,必定会带给持有者无尽的荣耀。” 他忽然侧头,向身后的男人笑道:“你怎么看,伊斯特万?” 一个身披绸缎、外罩皮甲的匈牙利贵族站在那里,眼神锐利而深邃,嘴角带著一丝微笑。 他听到拉德季的问话,伸手接过长剑,手腕微微一转,剑锋在阳光下划出一道耀眼的银光。 “的確,拉德季大人。”伊斯特万目光流连於剑身,指腹缓缓滑过那冰冷的锋刃。 他夸讚了一声,“也许如果当年在胜利城时,我有一把这样的剑,事情將会是另一番走向。” 伊斯特万將长剑放平,端在胸前,目光顺著剑身的方向望向马丁,眉头微微皱起,疑惑道:“能在这里找到这样技艺高超的铁匠大师,实在是太奇怪了。” 他放下剑,侧头看向拉德季,好奇地问道:“拥有这般高超技艺的匠人,即使是在布拉格或者维也纳,也能找到他的立足之地,为何会甘愿待在这种穷乡僻壤?” 拉德季缓缓点头,语气平静:“你说得对,但这其间的原委很复杂。” 伊斯特万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眼中闪烁著探究的光芒,“我很乐意洗耳恭听、以酒会友。” 但隨后,他微微耸肩:“可惜,使命在召唤我,我现在得离开了。” 伊斯特万將长剑递还给马丁,侧身看向莱昂,嘴角微微扬起,带著一丝耐人寻味的意味:“多和你父亲学学,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师。” 他转身走向停在一旁的战马,抬头望向远方,头也不回地笑道: “我肯定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第21章 雏鹰之志 拉德季闻言,也笑著回应道:“肯定会的。” 他们並肩走出几步,拉德季忽然停下脚步,回头望向马丁,吩咐道:“一旦铸好了,就让你儿子把它送过来。” 他顿了顿,目光中流露出少有的讚许:“还有,干得漂亮,马丁。” 马丁低下头,恭敬地行了一礼,“是,大人。”莱昂见状,也隨之微微弯腰,表示敬意。 当两人离开后,莱昂抬起头,目光落在父亲身上,沉吟片刻,终於忍不住问道:“原委很复杂?” 他指的是刚刚拉德季回应伊斯特万所说的话。 马丁的神情微微一滯,片刻后,他嘆了口气,“陈年旧事了,儿子。也许改天我会告诉你,但不是今天。” 莱昂耸了耸肩,轻轻点头:“好吧。” 片刻沉默后,马丁突然侧头看著他,目光中带著些许探究:“对了,我正想问你,你之前有跟谁学过剑术吗?我怎么不知道斯卡里茨有什么剑术教练?” 莱昂心头一紧,但他很快调整好神情,故作轻鬆地说道:“以前跟村子里路过的游侠学过一点,而且我刚刚看你也是摆出那个架势砍的,就学著你的姿势那么做了。” 马丁微微眯起眼,目光在莱昂身上停留片刻,似乎在权衡他的说辞是否可信。 “是吗?”他低声重复,语气中带著些许怀疑,但最终,他只是缓缓点头,没有继续追问。 莫非真的是这小子的剑术天赋过於高超? 马丁脑海中的疑虑仍未完全散去。 莱昂连忙打岔,问道:“对了,那你会像拉德季大人所说的一样教我剑术吗?” 马丁的眼神变得深邃了一些,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声音低沉而稳重地反问道: “你为什么想学剑术?” 火炉中的炭火噼啪作响,微光映在马丁的脸上,勾勒出他稜角分明的轮廓,而莱昂则站在光影交错之中,思索著这个问题的答案。 “呃……”莱昂迟疑了一下,似是在斟酌言辞,但最终还是坦然道:“这会很有用,可能……我以后去外面的世界游歷会用到。” 他抬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远方,那里是斯卡里茨之外的世界,是他从未触及的远方。 “我不想永远待在这个小村子里,我想看看绿色的酒馆和铁匠铺以外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他的语气中带著嚮往,也藏著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马丁闻言,沉默片刻,目光缓缓移向一旁放著的长剑,粗糙的指腹在剑柄上摩挲了一下,像是在触碰一段遥远的过去。 “那你知道富有冒险精神会招致怎样的祸端吗?” 他的声音低沉,却透著一种歷尽风霜的沉稳。 “儿子,你可能还没来得及闯荡一番,就已经结束了人生。” 马丁缓缓地站直了身体,目光直视著莱昂,神情严肃得如同铁砧上的钢铁——冷峻、沉稳,隱隱透著某种曾被血与火淬链过的意味。 “我可以教你用剑,可问题是,有人会在你前脚刚刚踏出房门的时候,就用弓弩把你射死。” 莱昂望著父亲马丁严肃的脸庞,他知道这是父亲对他的关怀,不希望他去冒险,想让他安安稳稳过上一生。 可……难道一辈子待在斯卡里茨,就真的能安然无恙吗? 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出另一个身影,那是在现实中,当他提出要前往森林侦查可能潜伏的敌人时,德里克队长曾劝阻他的那些话—— “你若真想守护这片土地,就该活下来,而不是把自己置身於危险之中!” “骑士的荣耀,並不是让你亲自涉险!” 莱昂沉思了一会儿,缓缓抬起头,神色平静,却透著一股难以忽视的坚定。 “可就算一辈子足不出户,也会有人踹开你的房门来杀死你。” 马丁怔了一下,旋即轻轻嘆息,目光柔和了几分,语气里少了一分锐利,多了一分疲惫。 “到了我这个年龄的男人,都经歷过不少事。” 他垂下眼帘,看著自己粗糙的双手,指尖布满了老茧。 “做一个铁匠可能很平庸,但它也有它的好处——比如说,不会掉脑袋。” 他缓缓地转身,望向远处那棵古老的菩提树,声音轻了几分,仿佛在诉说一段不愿被打破的安寧。 “我就想在斯卡里茨这里终老,到时候被埋在那颗菩提树下,埋在你母亲的身边。” 莱昂静静地听著,火光在他的瞳孔里微微摇曳。他没有急於反驳,而是思索了片刻,隨后才轻声问道: “那你年轻时呢,难道你从年轻时候起,就一直这么想吗?” 马丁闻言,神情露出一丝波动。 他沉默了。 那双坚韧如铁的手,不自觉地收紧,像是在攥紧一段无人知晓的往昔。 莱昂看著父亲的神情,心中某种想法逐渐变得清晰。 他深吸了一口气,握紧拳头,声音比刚才更加坚定,甚至带著一丝少见的激昂。 “或许许多年以后,总有一天,我也会跟你一样这么想。” “但在那之前,现在,在十几岁的这个年纪,我只想出去闯一闯,会一会各式各样的人物。” 他目光坚定地望向父亲,仿佛透过马丁的沉默,看到了那个年轻时怀揣梦想的男人。 “我想出去见识一下更广阔的天地,而不是一辈子困在斯卡里茨这方寸之地。” 话音落下,空气中一时间只剩下铁匠铺炉火燃烧的噼啪声,木炭的红光映在二人之间,仿佛在照亮著一个尚未被决定的未来。 马丁望著莱昂,神色复杂。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儿子以这样的態度在他面前表达自己的渴望,这一刻,他仿佛看见了一只原本还依偎在身旁的雏鹰,它已经悄然长出了自己的羽翼,挣脱了父亲的庇护,渴望冲向更广阔的世界。 他沉默了良久,最终,长长地嘆了一口气。 那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 “我明白了……” 他的声音不再如之前那般坚硬,而是带著一种岁月洗链后的疲惫。 “或许……你是对的。” 第22章 烽烟四起 “我明白了……” “或许……你是对的。” 就在这时—— “嗒嗒嗒——!”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撕裂了午后的寧静,带著风尘,带著焦灼。 莱昂和马丁同时侧头,朝一旁望去。 他们看到一名骑马的斥候从斯卡里茨的山坡下疾驰而来,尘土在他身后翻卷。他的战马气喘吁吁,鬃毛湿透,仿佛刚刚经歷了一场疯狂的奔袭。 “一名斥候?”莱昂低声道,眉头微微皱起。 马丁眯起眼睛,目光紧锁著那名斥候,沉声说道:“他看上去很著急,发生什么事了?” 斥候几乎是从马背上跃下,根本来不及牵住韁绳,双腿刚触地便踉蹌著冲向城堡大门。 他的脸上布满汗水和尘土,呼吸急促,眼中满是紧迫与惊惶,仿佛身后正有什么东西在追赶著他。 这一幕,不对劲。 莱昂的心中莫名生出一丝不安。 风,依旧是暖的,阳光依旧照耀著斯卡里茨,街道上行人来往,孩子们在石板路上嬉闹著,一切都如同往常一般平静…… 但这份平静,正被一点点侵蚀。 下一刻—— “呜——!” 一阵低沉悠长的號角声从远方传来,如同远处山谷间某个古老而深沉的存在正在低吟。 这声音阴沉而悠远,带著一种来自远方的威胁,像是某种野兽在咆哮,又像是冥府的號角,宣告死亡的降临。 號角声在晴朗的午后显得突兀而刺耳,透著一种不属於这片祥和天空的冷意,让整个小镇在瞬间安静了片刻。 莱昂的心猛地一跳,他下意识地抬起头,眼睛眯起,朝著號角声传来的方向望去。 然后,他感受到了震动。 大地……在震颤。 起初只是微弱的颤抖,仿佛是错觉一般,但几秒钟后,这股震颤变得越来越明显,越来越沉重。 大地开始剧烈地震动。 桌上的铁钉微微晃动,墙上的铁器碰撞出细碎的金属声,连火炉中的火焰都在颤抖。 莱昂的拳头缓缓收紧,指节泛白,掌心渗出冷汗。 他终於看到远方的山坡上,有什么东西正在浮现。 最先出现的,是火光。 一座房屋在燃烧,橙红色的火舌吞噬著木製的房梁,浓烟滚滚而起,如同夜幕降临前的乌云翻腾,黑色的烟柱在风中扭曲著,映衬著火光,如地狱裂隙中泄出的炽焰。 然后,更多的房屋相继燃起,火势迅速扩散。 斯卡里茨的方向,惊叫声开始在街道上传开,人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工作,错愕地望向远方燃烧的屋舍,而在火光与浓烟的后方,一面旗帜,从山坡后缓缓浮现。 紧接著,是第二面,第三面……一面又一面的旗帜从山坡后缓缓浮现。 上百面旗帜,从地平线后涌出,如同潮水一般铺满了山坡,密密麻麻,遮天蔽日。 那些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狂乱地舞动,顏色各异,它们此刻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片旗帜的海洋,波涛汹涌,朝著斯卡里茨而来。 莱昂的心跳急剧加快,仿佛胸腔內的鼓声被无形的巨手狠狠敲击,震得他五臟六腑都在发颤。 他的喉咙乾涩得像是被沙尘填满,每一次吞咽都如刀割般疼痛。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山坡之上,那旗帜翻腾的方向,眼睛睁大,嘴唇微微张开,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无法移开目光。 因为那些旗帜之下,是密密麻麻的骑兵! 他们从山坡后涌现,如同一场即將倾泻而下的黑色洪流,仿佛一整片夜幕在白昼中降临,將天际都遮蔽成了深沉的暗色。 黑压压的铁骑,铁甲包裹的士兵,弯刀在阳光下闪烁著冷冽的寒光,长矛如林立的荆棘,数不清的战马喷著粗重的鼻息,在尘土翻涌间迈步前进,向著斯卡里茨缓缓逼近。 成千上万的铁蹄踏碎草地,大地震颤得越来越剧烈。 黑色的军阵佇立在山坡之上,宛如死神俯瞰著凡间,等待著收割生命的时刻。 莱昂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空气仿佛被这股席捲而来的压迫感挤压得愈发稀薄。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双腿微微发紧,甚至有种本能的衝动想要拔腿逃跑——但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面上,无法挪动半步。 他的手指几乎要掐进掌心里,血液冻结般地流淌在四肢百骸之间,耳边只剩下心跳声的轰鸣。 “天吶……” 他低声呢喃了一句,嘴唇微微颤抖,眼睛死死盯著那片黑压压的骑兵阵列。 马丁站在他身旁,脸色沉如死水,拳头攥得死紧,手背青筋暴起,眼中流露出少有的凝重和不安。 “这……不是寻常的掠夺者。”他低声喃喃,语气中带著从未有过的沉重。 “这是一场真正的浩劫,一场足以將斯卡里茨碾成尘土的灾难。” 那声音仿佛带著嗜血的召唤,沉沉地迴荡在天地之间,让空气都颤慄了几分。 风,变得更冷了。 莱昂看到,在山坡顶端,两名全副武装的骑士缓缓策马前行,来到军阵前方,战旗迎风招展,隨后,其中一人缓缓举起了手中的长剑—— 號角声再次响起。 这一次,比之前更响亮,更尖锐,更令人胆寒。 然后,轰鸣的战鼓声骤然炸裂,撕碎了这片天空最后的寧静。 “咚——!咚——!咚——!” 鼓声沉闷如雷,每一下都像是敲击在人的胸口,让人窒息。 下一秒,万箭齐发! 天空骤然被染上一层黑影,箭矢如暴雨般破空而出,燃烧的箭头拖曳著猩红的尾焰,宛如流星划破长空,像一场从天而降的火雨,倾泻向斯卡里茨。 黑色的潮水也隨之滚滚推进。 战鼓轰鸣,无数骑兵高高挥舞著战刀,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如狂潮般从山坡衝下。 大地剧烈震动,宛如惊雷在地下翻滚,地面的尘埃被马蹄捲起,在阳光下形成一股遮天蔽日的烟尘。 他们的先头部队转瞬之间已然逼近村庄的外围,战马嘶鸣,铁蹄踏碎泥土,轰然间掀起滚滚尘埃。 军阵之中,最前排骑兵的身影逐渐清晰,那是库曼人的骑兵,他们身披锁子甲与札甲,戴著狰狞的面甲,面甲上的露出的眼睛中透出森冷的目光,嗜血、狂热,如同野兽锁定猎物一般直勾勾地盯著斯卡里茨。 他们的弯刀高高举起,闪烁著寒光,隨时准备挥落,斩杀一切挡在身前的人。 斯卡里茨的方向,起初只是零星的惊疑声,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困惑地望向山坡的方向。 当携带著烈焰的箭雨划破空气,第一支燃烧的箭矢射入一座茅屋的屋顶,木樑瞬间被点燃,火舌舔舐著乾燥的茅草,窜出赤红的光焰时—— 惊恐的喊声在城镇中此起彼伏地爆发开来! “是敌人!敌人来了!” “他们杀过来了!” 最初只是几人的惊叫,但片刻后,那种恐惧像瘟疫一般在人群中迅速扩散,匯聚成惊惧的狂潮! “快跑啊!!” “进城堡!快进城堡!” 烈焰迅速吞噬木屋,火势蔓延得比人们的惊恐更加迅猛,斯卡里茨原本寧静的街道变成了一片混乱的修罗场。 箭矢如雨点般落下,木樑爆裂,屋顶倒塌,火光在狂风中扭曲著跳动。空气中瀰漫著炽热的焦味,夹杂著木屋燃烧的噼啪声,以及混杂其中的痛苦哀嚎。 孩童的哭喊撕裂了空气。 母亲们绝望地抱起婴孩,惊慌失措地向城堡方向奔逃;商贩们顾不上满地散落的货物,惊恐地冲向城堡的入口。 马匹在惊恐中狂嘶,挣脱了韁绳,在街道间横衝直撞,撞翻了木桶和货物,泥土和灰尘混杂著炽热的火星在空气中翻腾。 鲜血溅落的声音,被尖叫与哭喊吞没。 斯卡里茨的卫兵们拼命朝大门狂奔,试图组织防线,但面对那滚滚而来的黑色洪流,他们的眼中也满是恐惧。 而在村庄之外,库曼骑兵们的战马疾驰,像是一支无可阻挡的洪流,疯狂地冲向斯卡里茨。 火焰跳动,战旗翻腾,战马嘶鸣,死亡的阴影悄然笼罩这座城镇的上空。 斯卡里茨,已然沦为烈焰中的地狱。 第23章 炼狱葬歌 库曼骑兵们转瞬之间便从山坡上奔到了斯卡里茨村的木质围栏前。 斯卡里茨村外那扇简陋的木门,在岁月的侵蚀下早已显得陈旧不堪,如今面对即將到来的狂潮,它更像是风暴前的一片枯叶,脆弱而无力。 黑色的铁骑奔腾而来,尘土在战马铁蹄下翻滚。一名库曼骑兵驾驭著高大的战马冲至门前,冷漠地盯著那道可笑的屏障。 “挡住他们!別让他们进村!” 六七名斯卡里茨的守卫紧握武器,试图抵住脆弱的木门,水顺著额角滴落,他们的手臂因紧绷而微微颤抖。 然而,下一瞬间—— “嘶——!” “轰——!” 那名库曼骑兵的战马猛然跃起,战马怒嘶,铁蹄带著惊人的力道狠狠踏向木门,宛如雷霆击下!脆弱的木樑轰然断裂,整扇门带著惊人的力道向后倒去! “啊——!” 守卫们尚未来得及撤退,便被木门重重压倒,隨后无数的骑兵从倒塌的木门上重重的驶过,骨骼碎裂的声音夹杂著惨叫,血水从门板下缓缓渗出,透出触目惊心的红。 他们的挣扎越来越微弱,直到彻底不再动弹。库曼骑兵们跨过木门的残骸,踏入这座已然陷落的村庄。 “杀!” 战马铁蹄踩碎散落的木屑,锋利的弯刀带著呼啸的风声挥落。 “噗嗤——!” 一名守卫的喉咙被割开,鲜血如喷泉般涌出,他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软倒在地。 “啊——!” 另一名守卫刚举起长矛,便被弯刀从肩膀劈下,半个身子瞬间被撕裂,血肉模糊。 长矛被轻鬆挑飞,盾牌也挡不住战马的衝撞,鲜血溅满泥地,剩下的几名斯卡里茨卫兵在短短几秒內被屠戮殆尽。 这些库曼骑兵驾著战马踏过尸体,冷笑著继续前进,斯卡里茨的毁灭,已成定局。 …… 莱昂站在铁匠铺门口,双腿发僵,指尖冰冷,眼睁睁地看著混乱在街道上蔓延开来。尖叫、哭喊、马匹的嘶鸣、士兵的怒吼交织成一片,如同地狱的交响乐。 他第一次面对如此规模的战火,脑子里一片混乱,身体不受控制地僵在原地。 “亨利!听著!” 马丁的声音如同雷鸣般砸入莱昂的耳朵,他猛地回过神来。父亲那双满是老茧的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肩膀,力道之大,几乎让他感到生疼。 “现在听好了,亨利,仔细听好了!” “拿著剑,赶紧回家!把最重要的东西从储物箱里取出来,还有那把剑!然后赶紧去城堡那边!赶快!” 马丁的声音带著急切,他的脸上溅著几滴不知是铁匠铺的炭灰,还是战火蔓延过来的灰烬。 他的目光坚定而急迫,脸上的每一条皱纹都写满了焦虑。 “那你呢?你要去干什么?”莱昂不知所措地问道,心跳加快,他从未见过父亲如此慌张。 马丁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燃烧的房屋,咬牙道:“你母亲还在村子里,我要去找她,然后我们会跟上你的。” 莱昂睁大眼睛,一股本能的担忧涌上心头:“那我跟你一起去!” “不!” 马丁的声音比刚才更严厉,他转身衝进铁匠铺,从工作檯上抓起两把剑,其中一把正是他特意为拉德季大人铸造的精良佩剑。 他毫不犹豫地將拉德季大人的剑塞进莱昂的手中,目光深邃,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照我说的去办,现在就去!” “把剑带给拉德季大人,如果出了什么不测,他会照顾你的,他欠我一个人情。” 莱昂的嘴唇动了动,想要反驳,想要说出更多的话,可父亲那布满汗水与炭灰的脸庞,让他无法开口。 他看得出来,马丁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 莱昂的喉咙像被灼烧了一样。 “好。” 他的声音沙哑而僵硬,但他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再耽搁。 他接过剑,双手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但他还是狠狠地握紧了剑柄,生怕自己会鬆手。 下一刻,他咬紧牙关,猛地转身,朝著家中狂奔而去。 他要抓紧时间。 …… 斯卡里茨的天空被黑烟吞噬,空气中瀰漫著血腥和焦糊的味道。 街道上火光四起,燃烧的木樑在烈焰中扭曲崩塌,炽热的火舌舔舐著屋顶,映红了整个村庄。 库曼人的狞笑、战马的嘶鸣、房屋倒塌的轰然巨响交织在一起,宛如死亡的战歌,將斯卡里茨化为一座地狱。 “啊——!” 一名村民发出悽厉的惨叫,他拼命奔逃,但一名库曼骑兵骑马疾驰而过,弯刀划破空气,锋刃带著猩红的弧线划过他的脖颈,鲜血飆射而出,尸体无力地倒在地上。 库曼士兵哈哈大笑,那笑声在烈焰的映照下显得无比残忍。 村庄已彻底沦陷。 …… 斯卡里茨的小巷里,几名惊恐的村民紧贴著墙角,瑟瑟发抖,眼中满是绝望。 他们屏住呼吸,生怕发出一点声音引来杀身之祸。然而,杀戮的铁蹄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巷口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火光投射在墙面上,拉出几个高大的阴影。 库曼士兵到了。 “哈哈,看啊,这里藏著几只老鼠!” 为首的库曼人露出狰狞的笑容,缓缓举起弯刀。寒光映在绝望的村民脸上,照出了他们眼中的恐惧。 “求求你,別杀我……別杀我!”一名中年男人跪在地上,声音颤抖著恳求,泪水顺著脸颊滑落。 弯刀无情地挥下。 “噗嗤!” 男人的脖颈被一刀割开,热血狂喷,他的身体抽搐了几下,便软软倒地。他的家人尖叫著,但隨即被刀锋贯穿胸膛,鲜血洒满地面。 库曼士兵用靴子踢开尸体,咧嘴冷笑。在他们眼中,这不过是一场屠杀游戏。 …… 在村子的一角,一群妇女和孩子被驱赶到一起。她们跪在地上,绝望地抱在一起,哭泣著,乞求著。年幼的孩子在母亲怀里哭喊,然而库曼士兵的目光却充满著冷酷的戏謔。 “哟,这里还有不少不错的货色。”一名库曼士兵舔了舔嘴唇,走上前,一把抓住一名年轻女子的头髮,將她粗暴地拽了起来。 女子尖叫挣扎,但库曼人笑著,丝毫没有怜悯之心。 “放开我!求求你——” 她的哭喊戛然而止,库曼人直接把她扛在肩上,转身走向一旁的房屋。她的家人哭喊著试图拦住,但下一刻,弯刀便划破了她父亲的喉咙,鲜血喷溅,温热的血液溅到了她脸上。 她的眼神空洞了。 周围,其他的妇女在哭泣中瑟瑟发抖,她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將走向何方,但她们都知道,今天之后,一切都不会再和过去一样。 …… 斯卡里茨的街道已经被尸体染红,泥土和鲜血混合在一起,空气中瀰漫著令人窒息的焦糊味。破碎的木门、倒塌的屋舍、被践踏的农田,无一不诉说著这场毁灭的疯狂。 村中最后的守卫已经被屠戮殆尽,他们的尸体散落在街道各处,有的被砍成了几截,有的被长矛贯穿,死不瞑目。 一名倖存的士兵踉蹌著倒在地上,他的胸口被弩箭射穿,鲜血不断涌出。他大口喘息,视线模糊,耳边的喊杀声仿佛逐渐远去。 他看到远方的城堡,仍旧屹立不倒,而自己却再也无法到达那里。 “主啊……救救我们吧……” 这是他的最后一句话。 …… 库曼人开始搜刮村中的財物。 他们破门而入,將所有能带走的金银財宝掠夺一空,甚至连桌上的食物都不放过。 有的士兵提著火把,朝还未燃烧的房屋丟去,烈焰吞噬了一切,村庄化作火海,夜空被火光映得通红。 库曼骑兵骑著战马在村子里来回巡逻,他们的脸上带著兴奋的笑容,这场杀戮对他们而言,不过是日常的一部分。 有人举起酒壶,大笑著痛饮;有人在尸体旁蹲下,拔出还未冷却的弯刀,在破布上擦拭鲜血;有人站在燃烧的房屋前,听著哀嚎声,脸上浮现著病態的兴奋。 斯卡里茨,已经不再是村庄,而是一座彻底被毁灭的废墟。 第24章 血火逆行 莱昂的脚步在泥泞的道路上急促而凌乱地落下,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烈火之上,烫得他无法停留。 他的心跳快得几乎撞裂胸腔。 “砰!砰!砰!” 血液在耳朵里轰鸣,像是战鼓狂乱地敲击著,他的胸膛急剧起伏,肺部仿佛燃烧著火焰,每一次喘息都像是在吞咽炽热的空气。 世界的声音仿佛都被心跳声所掩盖。 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耳边的尖叫、怒吼、烈焰吞噬木屋的爆裂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疯狂而嘈杂的輓歌。 他的视线因为奔跑而晃动,眼前的一切在剧烈的顛簸中变得模糊而扭曲,唯独那剧烈的心跳,清晰得仿佛一记记闷雷,在他体內震颤。 他不敢回头,因为他知道,死亡,正踩著他的影子狂奔而来! 莱昂猛地衝进家门,门板在身后砰然撞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像塞满了滚烫的沙砾,气息粗重而急促。 屋內一片狼藉,墙上的木架因地面的震动而倾倒,杂物散落在地。 没有时间去管这些! 莱昂踉蹌了一步,但很快稳住身形,目光直直地锁定房间角落的储物箱,他衝过去,几乎是扑倒在箱子上,双手颤抖著猛地扯开箱盖。 箱子里乱七八糟地塞满了衣物和一些日常用品,但他的手指却毫不犹豫地伸向底部,胡乱翻找。 必须找到钱,必须找到最重要的东西! 他的指腹扫过几本书的封皮,这些是父亲珍藏的书籍,是这个家仅存的文化財富。 下一刻,他的手触及到了一个沉甸甸的袋子。 格罗申银幣!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攥紧袋子,將书和钱一把塞进隨身的皮袋里,拉紧袋口,翻身站起。 不能再耽搁了! 他衝出家门,风裹挟著焦灼的烟尘扑面而来,炽热的空气灼烧著他的皮肤,令人窒息。 他没有回头,拔腿就朝城堡的方向狂奔! …… 街道上的混乱愈发加剧,哭喊声、刀剑碰撞的金属声、烈焰吞噬屋舍的噼啪声交织在一起,仿佛將整个世界都吞没在无尽的战火之中。 莱昂的双腿不断迈动,心臟狂跳,呼吸急促,耳边是自己的血液轰鸣声,仿佛整个身体都隨著心跳而震颤。 快点……再快一点! 城堡的大门近了,他咬紧牙关,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前衝刺。 就在他跑到城堡门口时,他转过头,朝著山脚下的村子望去—— 然后,眼前的一切,让他僵在原地。 他的呼吸彻底停滯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 斯卡里茨……已经不再是他熟悉的村庄。 烈焰在肆虐,屋舍在燃烧,黑烟冲天而起,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如同一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物,吞噬著这座曾经寧静的村落。 街道上横七竖八地倒著尸体。 那些熟悉的身影,那些曾在街头相遇的面孔,如今化作了冰冷的血肉残骸。 有人被长矛刺穿,死不瞑目,胸口的血泊仍在慢慢扩散。 有人被弯刀砍裂,四肢扭曲著倒在地上,猩红的血液染透泥土。 还有人被战马践踏得不成人形,只剩下一滩碎裂的骨肉,血肉模糊地混合在焦黑的泥土之中。 空气中瀰漫著刺鼻的焦糊味,不仅是木屋燃烧的气息,还有被烈焰吞噬的人体皮肉散发出的腥臭。 他曾以为骑士的荣耀是战场上的光辉时刻,曾以为战爭不过是比武大会上的较量——可现在,他才真正看清战爭的残酷,它根本不是荣耀,而是地狱。 他的世界正在崩塌。 他的家园,他的童年,他曾熟悉的一切……正在被血与火吞噬,正在化为尘埃! “快跑啊!” 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怒吼,將他从震惊中猛地拽回现实。 他猛地回头,只见城堡门口的守卫正在大声冲他喊著: “快点进来,我们必须把门关上了!” “我的父亲和母亲他们进城堡了吗?”莱昂衝到守卫面前,声音急切而带著颤抖,带著强烈的希冀。 城堡的守卫满脸焦急,手中紧握长矛,听到莱昂的询问,他皱起眉头,眼神带著一丝茫然: “亨利,我没有见到他们……至少,我没见过他们进来。” 莱昂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汗水顺著脸颊滑落,浸湿了颈侧的衣领。 城堡近在咫尺,再往前几步他就能进去,进去以后就安全了,守卫们就要將大门合上,准备抵挡即將袭来的库曼大军。 可他的父母呢? 父亲和母亲都还在那片血与火的炼狱之中! 他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和慌乱从心底升腾而起,理智在撕裂,而一种难以抑制的情绪汹涌而出——那是一种他从未在现实中体验过的痛楚。 他该怎么办?就这样留在城堡里,躲在厚重的石墙后,祈祷父母能自己找到生路? 不! 他不能留在这里! 他的拳头握紧,骨节发白,呼吸变得深沉而急促,他必须回去! 即便这只是梦境,但在这段时间里,他在这里真实地生活过,真实地感受过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 他不再是现实中那个被赋予沉重责任、被严厉要求的边境男爵继承人,而只是一个小村庄里无忧无虑的铁匠之子。 父亲从未给他任何压力,而是用宽厚的手掌揉乱他的头髮,在烈日下与他並肩锻打钢铁,笑著让他休息,自己却挥汗如雨;母亲温柔而体贴,每天都会为他准备热腾腾的饭菜,轻声哼著歌,用温暖的手指拭去他脸上的污渍。 莱昂早已真正將他们视作自己父母般的真正亲人了,他们让他感到了现实中少有的温情与关爱,他们关爱他,不是因为他肩负的家族使命,而是单纯地因为他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不能死!他不能眼睁睁地看著这一切毁灭! 他猛然回过神来,胸腔里仿佛燃起一团炽烈的火焰。 剑在手中,火光映照著他的面庞,倒映在他眼中的,是家园燃烧的景象,是战乱的悲鸣。 他的手指颤抖著,但他毫不犹豫地將手中的包裹塞到守卫手中,语气坚定,甚至不容置疑:“替我保管好这些。” 什么?”守卫愣了一瞬,低头看向怀里的包裹,满脸困惑。“你要去哪?!” 莱昂没有回答,他深吸一口气,猛然转身,脚步坚定地朝著山下那片烈焰翻腾的地狱奔去。 “你疯了吗?!你不能回去!”守卫急忙伸手,似乎想要拉住他,“外面已经——” “亨利!亨利!!” 他的喊声混杂在呼啸的风与战火的怒吼之中,逐渐被吞没。 可莱昂毫不迟疑,因为在那里,有他的父母。 他不能让他们就这样消失在火焰与杀戮之中! 他紧握著剑,指节泛白,心臟在胸腔里狂跳,双腿用尽全力奔跑,冲向山下那片燃烧的地狱——冲向父母所在的地方! 第25章 瞬息六杀 斯卡里茨的天空早已被滚滚黑烟吞没,空气中瀰漫著焦土与血腥的味道。 烈焰吞噬著屋舍,哀嚎和惨叫声此起彼伏,整座村庄已然沦为人间地狱。 血腥气在空气中瀰漫,库曼士兵的狂笑、战马的嘶鸣、村民的悲鸣、刀剑交击的金铁之声混杂在一起,交织成一首死亡的战歌。 马丁紧握著剑,护著身后的妻子,在废墟与血泊之间穿行,每一步都伴隨著危机。 城堡的方向就在不远处,只要再坚持一会儿,他们就能到达安全的地带。 然而,命运並不仁慈—— 一群库曼人士兵注意到了他们。 为首的一人大吼了一声,隨即几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如狼群般朝他们围拢过来,刀剑出鞘,在火光的映照下闪烁著森然的寒光。 马丁猛然停下脚步,微微侧身,將妻子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注视著逼近的敌人。 他的手指缓缓收紧剑柄,指节因压力而泛白。 逃跑已然无望……只能杀出一条血路! 为首的库曼战士挥舞著弯刀,自右上方发起一记高速劈砍,刀锋带著破空的锐啸直奔马丁的肩膀。 马丁迅速摆出公牛架势,剑尖高举,精准地格挡住这一击,同时偏转敌人的刀势,让其偏离原本的攻击轨跡。 趁著对手刀势受阻,马丁立即施展一记中位直刺,剑刃如毒蛇般前探,笔直刺入库曼人的喉咙! 那名士兵的眼睛瞪大,捂著鲜血喷涌的脖颈踉蹌后退,最终倒在了地上,双手死死抓著空气,徒劳地挣扎著。 第二名敌人见同伴瞬间毙命,怒吼一声,举起盾牌,谨慎地逼近,试图用盾牌封锁马丁的攻击。 马丁立刻转换至长点架势,剑尖直指敌人,隨时准备突刺。 库曼人见状,试图横盾逼迫马丁撤退,隨后迅猛地向前踏步,发起一记下劈斩击。 但马丁並未退缩,他冷静地一个侧滑步,避开了锋芒,紧接著施展横扫破盾,剑刃从侧方猛然扫击在盾牌边缘,將其盾势击偏! 库曼战士的防御瞬间暴露破绽! 马丁的眼中闪过寒芒,趁机一记破防沉击,以极快的速度自右上方发动高位斜劈,剑刃狠狠斩入库曼人的肩膀,劈开锁子甲,鲜血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士兵惨叫著倒下,手中弯刀无力地滑落。 剩下的几名库曼士兵虽然被马丁的剑术震慑,但他们也並非乌合之眾,这些库曼人士兵的生命始於马背,长於战场,每一次战斗都是他们生存的方式。 他们的双手握过无数次弯刀,溅过的血足以染红大地。 对於库曼人而言,战斗就是他们存在的意义,而死亡,不过是他们旅程的终点。 几人隨即调整心態,悍然围攻。 他们分散站位,形成合围之势,企图同时进攻,將马丁彻底压制。 马丁深吸一口气,脚步调整,后撤一步进入怒斩架势,剑身向身后收敛,剑尖微微上扬,如一头即將扑杀的猛兽。 一名库曼战士率先突进,弯刀自下而上挥斩,目標直指马丁的腹部。 马丁的眼神一沉,他迅速一招低位上撩,剑刃自下方疾速反击,直取敌人的下顎! 剑锋划破空气,锋利的剑尖精准地刺穿库曼战士的喉咙,顺势带起血线,尸体向后跌倒,发不出半点声音。 另一名敌人从侧翼猛衝而至,试图趁马丁攻击后露出破绽。 但马丁早有防备,他猛然一个侧滑步,同时绕身突刺,剑刃轻巧地绕过敌人的劈砍,猛然刺入他的心臟! 敌人双眼瞪大,嘴巴微张,连惨叫都没能发出,便无力地跪倒在地。 最后两名库曼人被彻底震慑,但马丁並未放缓攻势。他左脚猛然踏地,向前疾进,剑刃从身后瞬间掠出—— 反旋斩! 长剑自身侧旋转而出,以凌厉的弧线横扫,一名库曼战士的脸部瞬间被剖开,尸体倒地前血已经染红了地面。 马丁冷冷地抬起剑,又猛然向前一踏,一记破甲直击——剑刃如雷霆般贯穿敌人的背部,从胸口刺出,带起一片鲜血! 库曼人扑倒在地,抽搐了两下,最终再无声息。 从第一名库曼士兵悍然衝上,到最后一名敌人无力倒地,整个过程不过短短几十秒,瞬息之间,六名库曼战士竟然悉数殞命! 六具库曼人的尸体横陈在血泊之中,空气中瀰漫著铁锈与死亡的味道。 马丁的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但他的剑依旧稳稳地握在手中,没有丝毫颤抖。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急促地说道:“快走。” …… 沉重的铁蹄碾碎焦黑的木樑,碎屑在烈焰中四处飞溅,空气中瀰漫著血腥、硝烟与炭屑燃烧的呛鼻气味。 在这片宛如地狱的战场上,一道高大魁梧的身影骑在战马上,缓缓穿行,宛如死神巡视战场,冷漠地打量著周围正在进行的屠杀。 不同於库曼人骑兵,那是一名身穿精良板甲的骑士。 他的光头泛著森冷的光泽,反射著战火的幽光。 在这片硝烟瀰漫的战场上,他宛如一座无法撼动的堡垒,令人窒息的压迫感隨他缓步前行而瀰漫开来。 他是这支库曼部队的指挥官。 他的目光如鹰隼般凌厉,冷冷地扫过战场,落在了前方那几具倒地的库曼人尸体上。 六具身穿锁子甲的库曼士兵尸体横陈在血泊之中,在这个满地都是斯卡里茨村民尸体的战场上,显得格外刺眼。 他的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看到了什么?? 在这种偏僻的小村庄里,一个穿著皮围裙,看起来像铁匠一样的男人,居然能在一瞬之间,连杀他手下六名全副武装、歷经廝杀的库曼战士? 荒谬! 简直荒谬至极! 杀鸡都没有这么轻鬆! 光头骑士的眼神骤然阴沉,冰冷的杀意如狂潮般从胸膛中升腾而起,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的手掌缓缓握紧韁绳,手臂微微一沉,厚重的盔甲发出低沉的摩擦声,仿佛沉雷滚动,压迫著周围的空气。 他缓缓地拔出长剑,锋刃在烈焰的映照下闪烁出一抹森然的寒光。 隨后,他猛然夹紧马腹,战马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狂奔而出! 风声呼啸,火光倒映在他的剑锋上,如同死亡的镰刀即將收割生命。 他右手高举,沉重的长剑裹挟著雷霆之势,从天而降,直向马丁的背脊斩去! 第26章 万念俱灰 斯里卡茨共有三层防护。 最內层的是城堡的石质围墙,范围最小,仅仅將城堡围了起来。 最外围的木质围墙范围最广,將大半个村庄都包围了起来,大门早已被库曼人的攻势撕裂,残破的门板东倒西歪,泥土间浸满了鲜血和尸体。 库曼骑兵肆无忌惮地冲入村庄之中,弯刀与长矛在街道上掀起腥风血雨,隨后下马闯入村民家中开始烧杀抢掠。 第二层木质围栏尚未被闯入,就像风暴前最后的喘息地带,它环绕著仅存的一小片避难之所——铁匠铺、马厩,以及亨利的家。 但这里的寧静只是短暂的,库曼人的杀戮仍在外围肆虐,那股死亡的阴影正迅速逼近,迟早会吞噬这里的一切。 莱昂一路狂奔至第二道围栏的门口,心臟剧烈撞击著胸膛,如战鼓擂响。 他的呼吸急促,乾燥的喉咙仿佛被烈焰灼烧,汗水顺著额角滑落,然而他却无暇理会。 他的手指死死攥著剑柄,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手掌已经被剑柄的纹路压得生疼,但他根本感觉不到。 莱昂目光猛然向下扫去—— 然后,他的心骤然一紧,呼吸瞬间滯住! 父亲!母亲! 他们就在下方! 但他们的处境……极度危险! 他们站在正下方不远处的村道中心,那里的地面早已被鲜血彻底浸透,泥泞不堪,倒伏的尸体横陈四周,血跡仍然鲜红,尚未凝固——这些库曼士兵,分明是刚刚才被杀死的! 父亲马丁,依旧紧握著那柄滴血的长剑。剑锋上沾满了浓稠的血液,顺著剑刃缓缓滴落,映照著火光,宛如绽放的深红瓣。 他的衣襟满是斑斑血跡,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他的。 马丁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妻子身上,他的心跳如战鼓擂响,只想著快点衝出这个地狱。 就在这时—— 一名身穿精良板甲的光头骑士高举著长剑从背后冲向马丁。 然而,廝杀与惨叫的杂乱声音遮掩了身后迅猛袭来的马蹄声,马丁根本没有察觉到,死神的剑锋已经临近! “该死!”莱昂瞳孔骤缩,心头一紧,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惧从心底涌起,刺骨的寒意顺著脊椎直衝脑海——他绝不能让这一幕发生! 他没有任何犹豫,几乎是本能地迈出一步,嘶声大喊:“背后!父亲!!” 他的声音撕裂了火海中的喧囂,在哀嚎与杀戮交织的炼狱中传递出去,直衝向那对仓皇逃命的身影。 父亲猛然抬头,看向他,母亲也隨之抬头,眼中闪过震惊与焦急。 但——为时已晚。 “——!!” “嘭!!” 雷霆般的轰鸣声撕碎空气,莱昂眼睁睁地看著那道骑在战马上的魁梧身影,手中的长剑裹挟著恐怖的力量,毫无怜悯地狠狠斩向马丁的背脊。 刀锋斩过,鲜血如破裂的泉涌喷溅而出! 马丁瞳孔猛缩,口中闷哼一声,仿佛被狂风怒涛吞没,整个人猛然向前踉蹌,隨即双腿一软,轰然跪倒在染血的泥土之中! 尘埃与鲜血交织在一起,溅起的泥污染红了他的双手。 “马丁!!” 妻子的一声绝望的尖叫仿佛撕心裂肺,她猛然停下脚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双手颤抖著扶住倒下的丈夫。 马丁的胸膛剧烈起伏,呼吸粗重而断续,他的背后被劈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汩汩而出,宛如生命的流逝,染红了身下的土地。 他拼尽最后一丝气力,颤抖著握紧长剑,试图將剑杵在地上支撑起自己。 然而,此刻的长剑却仿佛铸铁千钧,沉重得难以撼动,每一寸抬起都像是在与整个天地抗衡。 他的手臂剧烈颤抖,筋脉绷紧,可最终,所有的力量还是如流沙般从指尖滑落——他的剑无力地坠向地面。 眼前的一切开始晃动,意识在崩塌,黑暗正从四周逼近,吞噬著他的世界。 但他仍然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妻子,嘴唇颤抖著,挤出最后的声音—— “快……走……” 话音未落,他的身体终於支撑不住,侧著倒向一旁,鲜血从唇角滑落,染红了灰烬沾满的地面。 “亨利!!快跑!!” 母亲的眼泪狂涌而出,她猛地抬起头,不顾一切地朝著莱昂大喊。她的声音撕心裂肺,带著最后的祈愿和绝望的嘶吼。 莱昂浑身僵硬,身体在剧烈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扼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母亲哽咽著,颤抖著,猛地捡起倒在地上的长剑,转身面对著逼近的库曼士兵!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活下来,但她不能倒下,她要爭取时间让儿子逃跑,她要保护她的儿子! 长刀破空劈来,她强撑著用长剑去挡,可她的力量远远不及那名库曼战士,刀剑相交的瞬间,她的手臂猛然一震—— “鐺——!” 长剑被震飞! 她空手了! 她的身影摇晃了一下,但还未等她反应过来,身后一道森冷的寒光猛然袭来! “噗嗤——!” 长矛的锋刃毫无阻碍地刺穿了她的后心! “呃——!” 她的瞳孔瞬间失去了焦距,身体猛地一颤,嘴里喷出一口鲜血,鲜红的液体顺著她的嘴角滴落,染红了被火焰映照的地面。 她踉蹌了一步,隨即扑倒在马丁的尸体上,颤抖的手想去抓住他。 “马丁……” 她想喊他的名字,可声音却变得微不可闻。 然而,这还没有结束—— “噗嗤——!” 又是一刀! 一名库曼战士毫不留情地將刀锋狠狠刺入她的腰侧,直接贯穿! 她的身体再度抽搐,双眼瞪大,脸色惨白,她的手指死死地攥著丈夫的衣服,似乎不愿与他分开。 但她的挣扎,没有换来丝毫怜悯。 下一秒,五六名库曼战士如野兽般蜂拥而上,手中的战刀与长矛疯狂地贯穿她的身躯! “噗!噗!噗!” “噗!噗!噗!” 锋刃刺入血肉的声音残忍而冷酷,每一次刺入,她的身躯都会抽搐一次,鲜血不断喷溅在泥地上,匯聚成一片暗红的湖泊。 她的身体终於撑不住,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眼神逐渐黯淡,口中发出微弱的呜咽—— 她的生命,被野蛮而无情地撕碎了。 第27章 不可触及 莱昂站在不远处的坡上,双眼通红,浑身僵硬,仿佛连血液都凝固了,喉咙乾涩得犹如被烈焰炙烤,甚至无法发出一丝声音。 他眼睁睁看著父亲被一剑砍倒,紧接著母亲在自己面前被一群库曼人大笑著活活虐杀至死,鲜血喷洒,死不瞑目! 他的世界,轰然崩塌! 他无法接受这一切!无法接受!! 亨利过去的记忆,在这一刻,如决堤的洪流般汹涌而来,將他彻底吞没—— 小时候,每当他在外面疯玩到满身泥污,母亲总会无奈地笑著把他拉到木桶边,温柔地擦拭他脸上的脏污,一边轻声絮叨著: “你这孩子,怎么总是弄得这么脏,等你长大了,可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才行啊……” 她的手,总是那么温暖,细腻而柔软,带著沾满草药香气的淡淡皂角味。 他总是嘟囔著抗议,却仍然任由母亲擦拭,因为那样的温暖,他根本捨不得躲开。 每当冬天夜晚,炉火熄灭,他抱著自己冻得冰冷的手指蜷缩著睡下,母亲总会悄悄地把自己的羊毛毯也盖在他身上,即便她自己冷得瑟瑟发抖。 她总是笑著说:“亨利,你可是妈妈的骄傲,我的孩子,总有一天会成为了不起的人……” 可如今,她倒在血泊中,双眼死死睁开,再也不会露出温柔的笑容。 他还记得,父亲的铁匠铺里,燃烧的炉火映红了墙壁,汗水与铁锤交织成独属於铁匠的旋律。 “看好了,握紧锤柄,不是蛮力,而是顺著铁的韧性去敲打……” 父亲总是耐心地教导他,每次敲打时,总会拍著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告诉他: “亨利,想要铸造一柄好剑,光靠蛮力是不行的,要学会耐心,学会看准时机,学会打磨自己的技巧。锻造剑,就像锻造自己,一个合格的铁匠,不能急躁!” 他是父亲的骄傲,父亲曾期待著有朝一日,他能成为真正的铁匠大师。 可如今…… 那个总是沉稳如山的男人,那个曾经站在熔炉前汗流浹背地打铁的男人,如今却倒在泥地中,血流成河,连最后一丝力量都耗尽。 他说当一个铁匠虽然平庸,但至少安稳,他说他想就这样在斯卡里茨终老,然后与母亲埋在家旁边的那颗菩提树下。 他教他不要用暴力来解决爭端,可他却被暴力给夺走了性命。 莱昂眼睁睁目睹父母倒在血泊之中,那份曾经的温暖,如今再也不可触及。 愤怒、痛苦、绝望、疯狂……无数情绪在胸腔中翻涌,像是一头被困在牢笼中的野兽,撕咬著、撞击著,疯狂咆哮著,几乎要將他整个人吞噬殆尽! 愤怒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痛苦让他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顺著指缝滑落,但这些疼痛,远远比不上心中的撕裂感! 他的目光死死锁定著那片血泊,锁定著倒在泥地中的父母。 復仇! 他想衝下去!想拔剑砍断那些刽子手的喉咙,想將他们的血溅满这片土地! 可残存的理智告诉他,他做不到…… 他根本无法在几十名身披锁甲的库曼战士中杀出一条血路,衝下去只是毫无意义的送死! 他的愤怒,他的痛苦,他的疯狂,在压倒性的力量差距面前,脆弱得可笑! 如果他现在衝下去,结局只有一个——他会像一只被践踏的螻蚁一般死去,父母的血仇也將彻底湮灭在火焰与灰烬之中! 他不能死! 如果他死了,父母的血仇將无人可报! 他不能让这些畜生逍遥法外,不能让这血仇被火焰与灰烬吞没! “你若真想守护这片土地,就该活下来,而不是把自己置身於危险之中!” 骑士导师德里克的话语仿佛仍在耳边迴响,沉重而坚定。 他必须活下去!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那不是恐惧,而是极力压抑的怒火,熊熊燃烧的仇恨几乎要將他的灵魂吞噬!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唇被咬破,鲜血溢出,顺著下頜滴落。 莱昂的目光如同燃烧著地狱之火,死死地凝视著父母的尸体。 他要將这一幕永远刻入骨髓,铭刻在灵魂深处,让这痛彻心扉的伤痕成为他復仇的动力! 他的拳头缓缓鬆开,向后退去,目光却没有移开半分,咬紧牙关。 这一刻,带著刻骨的恨意与誓死的执念,他在心中立下誓言—— “我必將亲手报此血仇……至死不休!!” 莱昂的眼中,燃烧著地狱般的火焰,杀意翻滚。 他不会忘记这一天,不会忘记这场屠杀,也不会原谅这些践踏他一切的恶魔! 他必须活下去,必须让这些人血债血偿! 哪怕用尽一生,哪怕踏遍尸山血海,他也要让这些刽子手,一个不留地死在他的剑下! 就在这时,身后城堡的石墙上,一道急促的呼喊声划破夜空,带著焦急与愤怒,震醒了几乎要被仇恨吞没的他—— “亨利!別犯傻了!快跑过来!抓紧啊!你什么也改变不了的!” 守军的嘶吼让他猛然一震,心臟仿佛被人狠狠攥住,回过神来! 他什么也改变不了——至少,现在不能! “那儿还有个小子!” 一声粗哑的库曼语低吼响起,隨即一群库曼战士抬头看向了他,双眼中闪烁著嗜血的光芒! 莱昂的瞳孔骤缩! 他知道,自己再犹豫一秒,就会被这些恶魔包围! 他猛地转身,双腿用力一蹬,朝著城堡的方向狂奔! “抓住他!杀了他!” 库曼人怒吼著,立刻朝著他追来!他们的战靴踩过血泊,铁甲在火光下闪烁,长矛和弯刀在他们的手中挥舞,宛如死神的镰刀,即將收割他的生命! 莱昂疯狂地奔跑,心臟在胸膛里剧烈跳动,耳边儘是战场上的怒吼与嘶鸣,死亡的阴影紧紧跟隨在身后! “快跑啊!!” 城墙上的守军大喊道,见库曼人穷追不捨,立刻拉满弓弦! “放箭!掩护他!快放箭!!” “嗖——嗖——嗖——!” 十几支箭矢破空而出,如疾风骤雨般从城墙上倾泻而下! 第28章 霜刃未曾试 莱昂狂奔至城堡门前,心跳如战鼓擂动,胸膛起伏不定。 然而,映映入眼帘的却是那座沉重的吊桥正在缓缓升起,厚重的铁链在阳光下反射出冰冷的金属光泽,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城堡中的守军正拼尽全力拉起最后的防线,挡在他面前的是一道无法逾越的障碍。 他抬头望向城墙,城墙上的守军神色凝重,其中一名身披锁甲的守军探身向下,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呼喊,声音在夜风中飘荡开来: “沿著护城河跑!那里有一条小路,顺著小路一直跑到山脚下去!找匹马,骑马去塔尔木堡!告诉他们——库曼人来了!快去警告他们!” 莱昂的心猛地一沉,他回头望向远方,隱约可见的黑烟正在夜色中翻腾,空气中瀰漫著焦灼的气息,那是村庄燃烧时才会散发出的可怕气味。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些库曼骑兵的身影——如潮水般席捲而来,疾驰的战马捲起滚滚尘埃,面罩下是冷酷而嗜血的眼神,手中弯刀闪烁著寒光,划破空气,带走无数无辜的性命。 莱昂的拳头缓缓收紧,指节泛白,深知自己不能在这里浪费时间。 他不能停下,不能犹豫。 他不仅仅要活下去,还要將这个警讯传递出去,让塔尔木堡做好准备,否则斯卡里茨不会是最后一个被屠戮的村子,鲜血终將染红这片土地。 莱昂迅速转身,迈开步伐沿著护城河旁的小路狂奔而去。 …… 莱昂的脚步急促,沿著狭窄的山间小路狂奔,他的呼吸沉重,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去塔尔木堡,警告! 他回头望了一眼,烈日悬掛在天际,空气中瀰漫著焦灼与死亡的气息,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燃烧。 追在他身后的库曼战士仅有一人,他的锁子甲外还覆盖著一层札甲,隨著奔跑鏗鏘作响,宛如一头披甲的猛兽正在狩猎。 脸上的铁製面具冰冷而诡异,遮掩了真实的面容,唯有那双暴戾的眼睛在阴影下透著嗜血的光芒,仿佛锁定猎物般紧紧盯著莱昂。 莱昂几乎能想像到面具之下,那张狰狞而残忍的笑脸,弯刀在阳光下泛起森然的寒芒,隨著战士的疾驰步步逼近,杀意如锋,直奔他而来。 “只有一个人。”莱昂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 其他人或许是被城堡守军的射击阻拦住了,又或者他们觉得区区一个乡下小子,一名全副武装的库曼战士就能轻易解决了,於是没有其他人跟上来。 莱昂的急促的步伐渐渐迟疑了下来。 ——就这样逃走吗? 不久前的画面在脑海中翻腾,记忆与现实交错,那噩梦般的场景再度浮现。 光头骑士望来的冷酷眼神,倒地后挣扎著想爬起来的父亲,库曼士兵们的残忍狞笑,被无数刀枪穿刺活活虐杀至死的母亲…… 他当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痛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带著满腔的耻辱被迫逃离。 他不是懦夫,可面对数十上百,以及他们身后源源不断的更多敌人,他唯一能做的,就是转身逃跑,为了將来给父母復仇而活下去。 莱昂虽然接受严格的骑士教育,但他並不是一个衝动的莽夫,他同样被教导过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贵族与领主。 死亡很简单,活著才需要勇气。 他知道他应该保存性命,这样才有机会为父母报仇。 他告诉自己,这是理智的选择,这是作为一个未来领主应有的判断。 可……那真的是他想要的选择吗? 他又一次面临逃亡,可不同的是,这次追在他身后的,仅仅只有一名库曼战士。 他能改变什么? 他能战斗! 莱昂的喉咙乾涩,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让他难以呼吸。 他握紧拳头,指甲几乎刺入掌心,鲜血在血管中翻涌,如火焰燃烧。 他拼命压抑的怒火、羞耻、愤怒,此刻犹如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在胸膛中疯狂嘶吼。 普通的平民应该逃跑,因为他们手无寸铁,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自己,寻找活下去的机会。 可他不同! 他是莱昂·维斯,是瓦伦西亚王国的军事贵族世家——维斯家族未来的继承人,是自幼就被父亲理察·维斯严格培养的见习骑士,是为了战斗而生的人! 他终究不是亨利,不是不是一个不会战斗的乡下小子,他的手中握著一柄长剑,他的躯体里流淌著骑士的血液! 他明白如何握剑,他学过如何战斗,他知道如何面对杀戮! 他的脑海里迴荡著父亲理察·维斯严厉的话语—— “莱昂,你记住了,真正的骑士,並非战无不胜,而是在恐惧降临时,依然能坚定前行。” 他曾经一遍又一遍地听过这句话,可是今天,它却像从未如此清晰地响彻在他的灵魂深处。 骑士的荣耀,责任,誓言……这些从小就被父亲灌输在他血液中的信仰,如今却正在被现实撕裂。 “我……註定要成为一名骑士。”他的嗓音低沉沙哑,喃喃自语。 可骑士应当战斗,而不是一味地逃亡! 他的眼神迷茫地落在自己双手上,手指因剧烈奔跑和紧张而微微颤抖,汗水滑落掌心,仿佛有什么无形的烙印正在灼烧他的灵魂。 而那柄剑,此刻仿佛变得无比沉重,如同烈火炽烧他的手掌,每一寸剑锋都在拷问著他—— 如果只是为了逃跑,你为什么一直紧紧握著我? 只有真正的战士,才需要一柄长剑! 只有愿意迎战的人,才配得上骑士之名! 莱昂的心跳加快,胸膛起伏不定,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耳边怒吼: 拔剑!拔剑!拔剑! 你从小接受的骑士教育,不就是为了这一刻吗? 你难道要再一次成为只会逃亡的懦夫吗? 他脑海里浮现出那无数个日夜的剑术训练,汗水滴落在训练场的泥土上,跌倒,再站起来,再次握剑。 但他从未放弃过,因为他知道,骑士的道路註定艰难,而他要变得更强,才能履行他的责任。 今天—— 就是履行责任的时刻! 莱昂的呼吸渐渐趋於平稳,心跳不再狂乱,手指的颤抖也隨之消散。 烈日炙烤著大地,滚烫的风夹杂著尘土拂过他的脸庞,带著战火的焦灼气息。 他的身体仍然疲惫,肌肉仍然酸痛,可是此刻,他的灵魂却如锻钢般炽热坚硬。 他不再奔跑。 莱昂的右手抬起,缓缓地触碰到剑柄,掌心紧紧包裹住那熟悉的金属触感——沉甸甸的重量,不仅仅是一柄武器,更是一份无法逃避的责任,一道无法动摇的信念。 他听见剑刃低鸣,犹如战歌迴响,似在回应他的决意,亦如同宿命的召唤。 他缓缓转身,烈日投下的光辉映在他肩上,微风轻拂侧脸,带走额间的汗水,却吹不散他眼中的坚毅。 莱昂的目光不再迷茫,曾经的犹豫已被烈火焚尽,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坚不可摧的锐利。 骑士的选择,已然做出。 长剑,出鞘! 第29章 初试锋芒 烈日炙烤著大地,空气中瀰漫著硝烟与血的气息,混杂著燃烧木料的焦味,让人几欲作呕。 莱昂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后方追来的库曼人,儘量调整著沉重的呼吸,胸膛剧烈起伏,双腿因为长时间的奔跑而感到酸痛无力。 库曼战士见状,也停下追逐的步伐,缓缓逼近,锁子甲与札甲在阳光下泛著冷硬的光芒,沉重的脚步踩踏在泥泞的小路上,发出低沉的闷响。 他用轻蔑的眼神打量著前方不远处的莱昂。 “这小子这么快就跑不动了?我穿著两层甲都能追上他,看他这幅样子,累的恐怕连剑都拿不稳了吧。” 库曼战士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懒散地摆动著手中的弯刀,刀刃反射著炽烈的日光,宛如一只饥渴的猛兽,等待著撕裂猎物的瞬间。 他迈步向前,脚步沉稳,身上的甲片轻微摩擦,发出细微的金属碰撞声。 他没有將莱昂放在眼里——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个初次踏上战场的乡下小子,可能连剑术都不曾学习过。 他的眼神透出一种掠食者的戏謔,如同猫戏弄老鼠般,不急於下杀手,而是准备先享受这个猎物的绝望。 莱昂深吸了一口气,手掌紧了紧剑柄,指尖微微发白。 单薄的布衣因汗水紧贴著身躯,体力消耗带来的疲惫像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四肢,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议。 “这不是我的身体……” 亨利的身躯虽然年轻,也因为这段时间的打铁而逐渐有了些气力。 但终究不是他现实中,那副自小接受严格的骑士训练,拥有强健力量与耐力的身躯。 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肌肉缺乏力量,呼吸不够绵长,连握剑的手指都有些发颤。 他的脑海中涌现出无数训练场上的回忆,每一次在剑术训练中挥汗如雨的场景,可是……现在的他,远远达不到现实中的巔峰状態。 然而,这並不意味著他会退缩。 库曼战士嗤笑一声,突然猛地衝上前,手中的弯刀高高扬起,带著凌厉的破风声向莱昂的肩膀劈砍而下! 他出手了! 莱昂本能地侧身后撤,同时抬剑格挡——他精准地运用了掛势格挡,剑刃斜向上倾斜,刀刃擦著他的剑侧劈落,火星四溅! 砰——! 巨大的衝击力震得他手臂发麻,虎口一阵刺痛,脚步不稳地退了半步! “比我想像的要重得多!” 库曼战士有些惊讶,但他得势不饶人,迅速变招,弯刀顺势向前一送,直刺直取莱昂的胸口! 太快了! 莱昂来不及细想,匆忙错步闪避,剑刃顺势一带,偏转刀锋,让弯刀在他胸前擦过,仅仅差了不到半寸! 然而,库曼战士的下一刀已然跟上,步步紧逼,每一招都带著老练的杀意。 莱昂的心跳加速,手脚却在实战压力下逐渐冷静下来。 他很快意识到,虽然这副身体的体力、力量、耐力都逊色於现实世界的自己,但他的剑术技巧与经验依然存在。 库曼战士连续几刀未能奏效,脸上的轻视终於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警惕。 他没有想到这个衣衫单薄的年轻人竟然能在自己一连串的进攻下撑住,並且没有露出什么破绽。 “有点意思……”库曼战士冷笑一声,摆正姿势,弯刀再度扬起。 然而,就在他准备发动新一轮攻势的瞬间—— 莱昂动了! 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剑势如电,长剑划破空气,直取库曼战士的咽喉! 长剑直刺! 库曼战士脸色微变,匆忙横刀格挡,刀刃与剑尖碰撞,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但这次,莱昂並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剑势一变,迅速调整剑锋,从格挡中滑出。 犁地挑刺! 库曼战士的眼神瞬间惊愕,他的重心在刚才的抵挡中稍微后仰,盔甲虽提供了防护,但同时也限制了他的灵活性,使得他无法迅速调整步伐避开。 剑刃准確无误地刺入了他的腋下。 噗——! 鲜血喷涌而出,库曼战士的脸瞬间扭曲,他猛地倒退,嘴里发出一声低吼,但莱昂的剑已经出鞘,便不会再有停下的理由。 他强忍疲惫,猛地踏前一步,长剑反手横扫。 横斩断喉! 噗嗤! 库曼战士的喉咙被一剑割开,鲜血如喷泉般涌出,他的身体剧烈抽搐了一下,手中的弯刀无力地垂落,眼中的生机迅速消散,最终仰面倒地,重重砸在泥泞之中。 一剑,定胜负! 莱昂喘息著,长剑仍紧握在手中,汗水顺著额角滑落,顺著下巴滴落在地。 他的心臟剧烈跳动,整个世界仿佛静止了片刻。 库曼战士的尸体倒在泥泞的土地上,鲜血从伤口汩汩涌出,浸透了甲冑。 他的眼睛仍然睁著,死不瞑目,脸上的狞笑还未完全消退,仿佛根本无法相信,自己竟会死在一个布衣少年的剑下。 莱昂站在尸体旁,呼吸略微急促,但那並不是因为紧张,而是单纯的体力消耗所致。 他的长剑依旧紧握在手中,剑锋上沾著斑驳的血跡,在阳光下泛著妖异的光泽。 这是他的第一次生死实战,他在战场上的第一场真正胜利。 他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神冷漠,没有一丝波澜,也没有任何负罪感。 这是他第一次杀人,但他並不觉得有什么不同。 他亲眼见过这些库曼人是如何衝进村庄,將剑刃刺入老人的胸膛,將孩童的喉咙割开,看著鲜血喷溅时大笑不已。 他听见过斯卡里茨的村民们的哭喊,看见过那些无助的人们在火焰中痛苦地挣扎。 这些库曼人肆意践踏土地,烧毁村庄,屠杀无辜的平民,將手无寸铁的农民砍倒在血泊中,让无辜的妇女在哭泣与哀嚎中被践踏蹂躪。 他们带来的不是战爭,而是屠杀,是毫无人性的恶行。 他们像野兽一样嗜血,却比野兽更加丑陋,因为他们的残忍並非出於本能,而是源於他们的意志,出於他们的恶。 这样的人,配得上称之为人吗? 莱昂收回视线,长剑在空气中轻轻一抖,甩去剑锋上的血珠。 他不会因斩杀这等人而有丝毫负担。 他们不配被同情,不配被宽恕。 杀人者,人恆杀之。 莱昂抬起头,望向山下燃烧的农庄,目光越发坚定。 他没有时间沉浸其中。 这场杀戮还远未结束,而他的剑,將继续收割这些骯脏的生命。 这一战,才刚刚开始! 第30章 特丽莎 莱昂向山下走去,他深深吸气,调整著急促的呼吸,紧绷的身体逐渐鬆弛,让透支的体力缓缓恢復。 山下的农舍正被熊熊烈火吞噬,滚滚黑烟直衝天际,宛如地狱之门被打开。 村民们的惨叫声、哭喊声此起彼伏,绝望的哀求被浓烟扼杀。 而库曼人的狂笑则透著残忍与兴奋,他们用陌生的语言大声嘶吼,像是在庆祝这场无情的杀戮。 莱昂知道,前方等待他的將会是更艰苦的战斗。 但他不顾並未恢復多少的体力,还是情不自禁地加快了步伐。 他想尽他所能拯救那些仍在火海与屠刀间挣扎的生命,哪怕只是多救下一个人也好。 快走下山时,莱昂看见了不远处村外的磨坊。 他的脚步停住,目光瞬间凝固。 磨坊外的空地上拴著三匹马,皮毛光亮、装备齐全,明显是战马,属於库曼人的坐骑。 而在磨坊门口的墙壁旁,三个库曼战士正围著一个少女。 莱昂的瞳孔猛然收缩,他认出了那个女孩——她的棕色长髮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脸上满是惊恐。 几名身穿锁甲的库曼战士將她死死压在墙上,粗暴地扭住她的双手。 女孩的肩膀剧烈颤抖,拼命挣扎,但在全副武装的士兵掌控下,她的反抗显得如此无力。 一名库曼战士伸手解开胸前的皮带,扯动链甲外的扣环,沉重的锁甲在他身上微微晃动,发出金属轻撞的沙沙声。 他咧嘴笑了笑,將腰带上的匕首拔出,隨手插进墙缝,然后开始扯下护臂上的皮绳,厚实的指节在金属扣环上迅速翻动。 另一名库曼人则单手扯著自己笨重的锁甲衫,试图將其脱下,但因甲片纠缠而有些笨拙地摇晃著身子。 第三名战士则站在一旁,扭了扭脖子,鬆开了胸口的锁子甲披肩,耐心地等待著。 特丽莎! 莱昂的脑海瞬间炸开,回忆如潮水般涌来。 那名少女正是特丽莎,磨坊主的女儿。 而现在,那个曾和亨利一起在村庄里奔跑嬉戏的女孩,那个曾在麦田间欢笑、在河边戏水的身影,如今竟然被那群野兽按在墙上,眼中满是恐惧与绝望! 那几名库曼人满脸淫笑,他们正在剥去身上的护甲,眼中满是骯脏的欲望,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莱昂的拳头死死地握紧,骨节发白,愤怒如烈火般在胸膛中燃烧。 他的眼前浮现出之前所见的斯卡里茨,浮现出那些倒在血泊中,被库曼人蹂躪、杀害的人们——如今,这一幕竟然再一次出现在他面前! 他不能再容忍了! 没有丝毫犹豫,莱昂拔出长剑,猛地向磨坊衝去! 他没有考虑自己才刚刚经歷了一场生死决斗,体力尚未恢復,而对方是三名全副武装的库曼战士。 这一刻,他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 他要宰了这群畜生! 他脚下发力,泥土在他的靴下翻飞,呼吸急促,眼神锐利如鹰,死死锁定那三个正在肆意妄为的库曼战士。 在他们的兽慾得逞之前,他要让他们血溅当场! 库曼人听见了脚步声,回头看见一个年轻人正怒火衝天地冲向他们,手中握著染血的长剑。 他们先是一愣,然后其中一人嗤笑了一声,脸上带著不屑的轻蔑:“又来了一个不知死活的乡巴佬?” 然而,那柄剑並未停下。 下一秒,剑刃刺破空气,带著风暴般的杀意冲向敌人! 三名库曼战士瞬间警觉,立刻鬆开特丽莎,迅速抓起靠在一旁的战刀。 莱昂没有丝毫犹豫,直奔最近的一人而去! 他知道,在一对多的战斗中,等待敌人攻击再后手反击,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危险的境地,唯有先手制敌,方能取得优势。 愤怒让他选择最直接的方式——怒斩架势。 他將长剑举过头顶,脚步在泥地上一踩,腰腹发力,长剑自上方猛然斜劈而下,剑刃带起疾风,映照著火光,如雷霆坠落! 库曼战士匆忙抬起战刀迎击,刀刃横架头顶,向这一剑挡去。 “鐺——!” 强烈的衝击力让库曼战士的手臂一沉,膝盖微微弯曲,脚步踉蹌了一下,胸口暴露在莱昂面前。 莱昂的眼中闪过冷光,机会! 他迅速调整剑势,顺势以滑剑截喉,剑刃沿对方武器滑落,绕过战刀防线。 库曼战士脸色剧变,急忙后退,可甲冑的重量让他的行动慢了一瞬。 莱昂瞬间转为长点架势,长剑猛然前刺! 噗——! 剑尖贯穿锁子甲缝隙,刺入皮肉!库曼战士闷哼一声,踉蹌后退,鲜血顺著铁环渗出,染红了他的胸口。 然而,莱昂的攻势还未结束,他知道这点伤害无法致命。 但此时,另外两名库曼战士反应了过来,迅速展开围攻,他们沉重的甲冑赋予他们绝对的防御优势,而手中的战刀比长剑更短,更適合近身廝杀。 莱昂处於劣势,他不仅没有护甲保护,体力也早在之前的战斗和奔跑中消耗巨大。 他没有犹豫,错步压制。 脚步猛地一错,身体向左滑行,避开另一名库曼战士从右侧斩来的战刀,同时掛势格挡,剑锋偏转,將战刀带向一侧。 汗水顺著脖颈滑落,但莱昂没有喘息的机会。 第三名库曼战士怒吼,举起战刀,狂暴地横斩袭来。 莱昂眼角余光捕捉到刀锋袭来,他迅速撤步迴避,隨即调整身位,转为愚者架势。 剑尖微微朝下,双手握剑保持放鬆,身体微微前倾,宛如隨时可能倒下的落叶——然而,他的肌肉早已绷紧,等待著反击的时机。 库曼战士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他挥刀劈下,目標直指莱昂的头颅。 ——来了! 就在战刀即將落下的一瞬间,莱昂骤然跃步突进,踏步横斩! “唰——!” 剑刃破空而出,直斩库曼战士的腰腹! “噗——!” 血溅!库曼战士的眼睛瞬间瞪大,他的嘴巴张开,却只能发出一声闷哼,鲜血顺著伤口涌出,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仅剩两人! 莱昂稳住呼吸,他深吸一口气,鲜血顺著剑锋滴落在泥土上,如夜幕下的暗红瓣。 但他的目光依旧冰冷,毫无动摇。 这场战斗,尚未结束! 他抬头看向剩下的两名库曼战士,脸上沾满血跡的他此刻如同一只被鲜血点燃的猎豹,手中长剑闪烁著致命的寒光。 “来吧。” 低沉的声音透著森然的寒意,宛如死神的呢喃。 他再次摆出长点架势,將长剑平稳前探,剑尖直指敌人胸膛。 锋芒毕露! 黄昏之下,鲜血未曾冷却,战斗仍在继续! 第31章 血染磨坊 剩下两名库曼战士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谨慎。 他们的同伴在瞬间被莱昂击杀,这个布衣少年並非他们想像中的“软弱猎物”,而是一个技巧嫻熟且致命的剑士。 然而,他们仍占据优势。 两人缓缓逼近,手中战刀泛著冷光,步伐沉稳且同步,显然不是普通的乌合之眾。 他们知道面对一个体力不佳的对手,拖垮他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莱昂意识到,他不能再等待。 他必须主动出击,速战速决。 莱昂深吸一口气,猛然向右侧库曼战士衝去,长剑迅速扬起,高位斜劈! “鐺——!” 库曼战士早有准备,举刀架挡,金属交击之音划破寂静。 他脚步向后踏了一步,但仍保持平衡,並未露出明显破绽。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就在此时,左侧的库曼战士猛然加速,战刀直取莱昂侧腹! “来了!” 莱昂没有恋战,迅速撤剑,脚步错开,变招为掛势格挡。 “鐺!” 剑刃迎上战刀,顺势带偏,对方的刀锋擦著莱昂的衣襟滑落,却未能造成伤害。 莱昂趁势滑步后撤,调整剑势,让两名库曼人重新回到自己的正前方。 他意识到,这两人比刚才的对手更加谨慎,他们在试图围攻消耗他的体力。 不能被牵著走,必须打破他们的节奏。 莱昂深知,在一对多的战斗中,站位至关重要。他必须调整自己的位置,让敌人无法同时从多个方向围攻。 他迅速后撤两步,左脚猛然侧跨,向右拉出角度。 库曼战士微微错愕,意识到莱昂的意图——他在试图调整站位,使他们无法保持夹击之势。 右侧的库曼战士果然不想让莱昂得逞,怒喝一声,抢先踏前一步,战刀自上而下猛劈! 机会来了! 莱昂迅速举剑迎击,错位偏挡。 他的剑刃微微倾斜,顺势偏转战刀的力量,使得刀刃擦著剑身滑落,劈向地面,而与此同时,莱昂踏步突进,剑尖猛然前送——直刺咽喉! “噗!” 库曼战士反应极快,猛然后仰,剑锋擦著他的面甲掠过,没能击中致命要害。 然而,莱昂已经抢占先机。 他迅速调整剑势,剑刃翻转,横向扫出,“短刃切割”! 库曼战士刚想抬刀回防,却发现莱昂的剑並没有攻击他的刀,而是直接劈向他的右手腕! “噗嗤!” 血光迸溅! 库曼战士的右手被斩开,鲜血四溅,他的战刀失控掉落,发出沉闷的金属撞击声。 莱昂没有丝毫犹豫,猛然前踏,剑刃横扫,横斩断喉! 剑锋闪过,库曼战士的喉咙瞬间被切开,鲜血如喷泉般涌出!他瞪大眼睛,双手无力地抓向脖子,试图止住不断涌出的血,却只能徒劳地瘫倒在地,抽搐几下,便彻底断气。 仅剩最后一名库曼战士,他目睹同伴在眨眼之间被斩杀,却並未有退缩之意,反而燃起狂烈的斗志。 他紧了紧握刀的手,深吸一口气,摆开架势,准备殊死一搏。 莱昂目光冷冽,盯著对方,抬剑摆出稳锋架势,剑尖直指敌人,血染的剑刃在阳光下泛著森冷的光辉。 空气中瀰漫著血腥味,微风拂过,两人像两只蓄势待发的野兽。 突然,库曼战士猛然衝锋,战刀横扫! 莱昂错步迴避,同时顺势挥剑,掛势切入,剑锋自下而上掠过,封锁对方刀路。 但库曼战士毫不犹豫变招,战刀自斜下方反撩,剑刃擦著莱昂胸口划过,带起一道浅浅的血痕。 莱昂低喝一声,突刺步猛然前踏,长剑自侧下角度递进刺出,侧身穿刺! 库曼战士眼中闪过惊愕,急忙回刀封挡,但已然来不及—— “噗嗤!” 剑锋精准刺入腋下,穿透锁子甲的缝隙,直入心肺! 库曼战士的瞳孔骤然放大,嘴唇微微颤抖,想要说些什么,但血沫已经涌上喉间。 他的手掌颤抖著,战刀缓缓滑落,隨后整个人轰然倒地,再无生息。 莱昂拔出长剑,鲜血顺著剑锋滴落,融入泥泞的血泊。 战斗,终於结束。 他站在尸体之间,胸膛剧烈起伏,手臂沉重得几乎抬不起来,指尖因过度用力而微微发颤。 好险,他的体力已经几乎耗尽。 这些库曼人並非易与之辈,恰恰相反,他们都是久经沙场、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 若非他们轻敌大意、护甲不全,以自己这副疲惫之躯,绝无可能在以一敌三的情况下,如此快地將对手尽数击杀。 汗水顺著额角滑落,血液沾满了他的剑刃,也浸透了他的衣襟。 远方的村庄仍然燃烧,黑烟翻腾著升上天际,惨叫声依旧迴荡在空气中。 莱昂將剑刃上的血甩去,深吸一口气,转身向一旁的特丽莎走去。 太阳的暉光映照在他身上,剪出一道被烈焰吞噬的孤影,沉默而坚定。 特丽莎瘫坐在墙角,双手紧紧抓著破碎的衣襟,身体止不住地颤抖。 泪水无声地滑落,在她沾满灰尘的脸颊上留下一道道晶莹的痕跡。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仿佛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乾涩得无法发出声音。 莱昂缓缓走近,蹲下身,將长剑插入地面,伸出一只手,语气低沉而坚定:“站得起来吗?” 特丽莎愣了一下,泪水仍未止住,但她强忍住哽咽,微微颤抖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莱昂的手掌。 握住的瞬间,她仿佛抓住了一根从绝望深渊上伸出的救命稻草。 莱昂用力將她扶起,安慰道:“没事了。” 特丽莎紧咬下唇,泪水再次模糊了视线。 她的呼吸断断续续,憋了许久的痛苦终於找到了宣泄的缺口,声音沙哑而颤抖: “莱昂……我……我的父母和弟弟……他们……他们全都死了……” 她的双腿一软,险些跌倒,但她强行让自己站稳,咬牙不让自己彻底崩溃。 “他们……他们杀了我父亲……就在磨坊门口……他被一箭身穿胸口,然后……他们用战锤打烂了他的头颅……” “弟弟这时候回来了……然……然后他们……” 特丽莎猛然闭上眼睛,眼泪如断线的珍珠,狠狠地砸落在地面上。 她的指甲深深陷入掌心,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声音却越发颤抖:“他们……也一锤打碎了弟弟的头颅……就像父亲那样……” 她的身体再次剧烈地颤抖,脸色苍白如纸,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而紊乱,她再也无法说下去,泣不成声。 莱昂的手指缓缓握紧,骨节发白,特丽莎的话让他脑海中再次浮现出了那些血色的画面,那些他无力阻止的灾难。 第32章 炼狱余生 特丽莎的声音带著难以遏制的愤怒: “磨坊的僱工……巴舍克,他为了活命,把我推给了那些野兽,然后自己逃走了!” 莱昂猛然抬头,目光如锋刃般锐利:“什么?” 他知道巴舍克,平日里也是村子里不务正业的年轻人之一,像之前去向德国佬墙上扔粪的马修他们一样。 但他没想到巴舍克竟然做得出这种事情。 特丽莎的指甲狠狠掐进掌心,眼底燃烧著愤怒与痛楚: “他就这么把我推出去,像是把一块肉扔给狼群……” 她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如果不是你赶来……如果不是你……我……我会……” 她说不下去了,猛地捂住脸,压抑著哭声,肩膀剧烈起伏,泪水肆意滑落。 她不是一个软弱的女孩,从小到大,她都坚强、勇敢,面对困境从不轻言放弃。 可今日,她所珍爱的一切都在烈火与杀戮中化为灰烬,她的家,她的亲人,甚至她的尊严,都几乎被夺走。 莱昂沉默不语,手掌缓缓握紧了剑柄,心中的怒火在胸膛中压抑。 他看著特丽莎微微颤抖的身影,深知这场灾难已经让她失去了太多,可是她还活著,她必须活著。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伸出手,轻轻按住她的肩膀,声音低沉却坚定:“特丽莎,你听著。” 特丽莎抬起泪眼朦朧的脸,望著莱昂。 “你还活著。”莱昂直视著她,目光坚定,“你的父母……你的弟弟……他们希望你活下去,坚强地活下去。” 特丽莎紧紧抿住嘴唇,泪水仍然滑落,但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知道,他说得对。她不能被痛苦吞噬,不能被绝望压垮,她不能让这些库曼畜生夺走她的一切。 莱昂转身看向磨坊外的三匹战马,黄昏的微光洒在战场上,映照著地上的尸体,也映照著特丽莎眼中燃起的一丝希望。 他翻身上马,深吸一口气,望向远方仍在燃烧的村庄,目光坚如钢铁。 塔尔木堡……那里的守军必须知道,一场风暴,已经降临。 他低头看向特丽莎,伸出手,语气坚定:“跟我走吧。” 特丽莎深吸一口气,擦去脸上的泪水,毫不犹豫地握住了莱昂的手,翻身上马。 战马嘶鸣,蹄声如雷。 夕阳下,他们的身影飞驰而去,穿越死亡与烈火,奔向未知的命运。 …… 烈日映照著燃烧的村庄,天空被黑烟吞噬,宛如一场无声的哀悼。 莱昂策马疾驰,战马的嘶鸣划破空气,四蹄翻腾,捲起尘土。 他的手紧握著韁绳,长剑斜斜地插在马鞍旁,隨时准备再度出鞘。 特丽莎坐在他身前,纤细的身躯紧贴著他的胸膛,双手死死抓住马鬃。 他们沿著蜿蜒的乡间小路向塔尔木堡疾驰,然而一路所见的景象,让莱昂的手指不断收紧,指节发白—— 村庄在燃烧,田野间横陈著被屠戮的尸体,农舍被火焰吞噬,滚滚黑烟冲天而起,像是地狱的鬼爪,空中传来库曼人的大肆狂笑。 远方,一座破败的茅草屋前,一名老农的尸体被钉在门板上,鲜血早已乾涸,像是一块风乾的兽皮。 他的家人倒在不远处,妇人的衣衫破烂,脸色青紫,显然在死前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而年幼的孩子紧紧蜷缩在母亲怀里,身体僵硬,再也无法醒来。 特丽莎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她的双拳紧紧攥住衣角,眼中的泪水闪烁,但她强忍著不让它落下。 莱昂的牙齿咬紧,呼吸变得急促,他的胸膛起伏,心中杀意翻腾。 “这些畜生!” 他想要杀光这些库曼人,想要让他们血债血偿,想要拔剑衝下去,让所有肆虐的刽子手都感受到痛苦的绝望! 可是——他不能! 莱昂的手狠狠握紧韁绳,理智告诉他,现在不是復仇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去塔尔木堡。 他必须把消息带到那里,不然那里,甚至更多的村子都会变成斯卡里茨的这副模样。 復仇可以等待,但拯救不能! 他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低声道:“抓紧,我要加速前往塔尔木堡了。” 特丽莎闻言,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收紧,牢牢抓住韁绳,她的头微微向后靠了靠,感受到莱昂结实的胸膛。 战马狂奔,在燃烧的大地上疾驰,穿越这片被死亡笼罩的土地,冲向那唯一的希望之地——塔尔木堡。 可就在这时,危险从侧翼骤然袭来。 一旁的岔路中,几道黑影猛地衝出,伴隨著震耳的马蹄声,三名库曼骑兵疾驰而来,手中握著战刀,嘴里用库曼语大吼著什么,语调粗暴而愤怒。 他们立刻锁定了莱昂和特丽莎的身影! 莱昂狠狠一拉韁绳,让战马加速,同时侧过头看向那几名追兵。 “该死……”他咬牙低喝。 莱昂心里清楚,自己此刻不可能回身迎战。 特丽莎在他身前,让他无法自由挥剑,而且在马上作战,他的剑术优势很难发挥出来。 库曼人是马背上的民族,骑马作战更胜步战,他还没有著甲,容不得些许失误。 他必须逃。 “特丽莎,俯身抱紧马!” 莱昂低吼,双腿猛地夹紧马腹,韁绳一扯,战马嘶鸣,迅速加快速度。 特丽莎没有迟疑,双手死死抓住马鬃,身体前倾,脸上满是紧张。 身后的库曼骑兵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催动战马紧追而上! 他们的坐骑强壮有力,骑术也十分精湛,况且莱昂座下的马匹上坐著两个人,他们很快便缩短了与莱昂的距离。 “莱昂,他们追上来了!”特丽莎低声喊道,声音里带著不安。 莱昂回头一瞥,三名库曼骑兵几乎並排衝刺,其中一人突然鬆开韁绳,拔出马背上的弓箭,单手拉弓,箭尖直指莱昂的后背! “弓箭手!”莱昂猛然一拉韁绳,战马陡然偏移,几乎是在瞬间,一道箭矢呼啸而来,从他们侧身掠过,钉入路旁的一棵枯树上! 特丽莎倒吸一口气,若是刚才他们再慢半拍,箭矢就会精准地穿透莱昂的背部! 然而,这只是开始! 第33章 绝境独行 库曼弓骑手再度拉弓,这一次,他的瞄准时间更长,箭矢的轨跡更加精准。 莱昂咬紧牙关,双腿猛地一夹马腹,让战马加速,同时身体向一侧倾斜,试图藉助速度和晃动让对方难以命中。 然而,这一箭仍然呼啸而至。 噗——! 剧烈的疼痛骤然在大腿处炸开! 莱昂的身体猛地一震,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他的左大腿被箭矢深深射入,箭尾仍在微微颤抖,血液迅速渗出,染红了战马的马鞍。 “亨利!”特丽莎惊呼,想扭头查看莱昂的伤势。 “没事……继续跑!”莱昂的声音低沉而坚决,他强忍著剧痛,猛地夹紧马腹。 他不能停下! 库曼骑兵见他中箭,嘴角露出狰狞的笑意,继续催动战马加速,想要趁他受伤之际彻底將他们逼入绝境。 儘管伤口剧痛无比,但莱昂依旧强迫自己冷静。他知道,如果继续这么跑下去,他们终究会被追上——他必须想办法摆脱他们。 前方是一条蜿蜒的山林小道,道路狭窄,布满碎石,適合埋伏,也適合製造混乱。 莱昂眼神一凛,立刻调整战马的方向,冲入这条更崎嶇的小路。 库曼骑兵毫不犹豫地跟了上来,但他们没注意道路,胯下的战马在碎石上滑了一下,速度微微减慢,双方又拉开了一些距离。 机会来了! “特丽莎,听我命令!”莱昂低声道,声音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 特丽莎紧张地点了点头:“你说。” “前方有个路口,我会放慢速度,在转弯时有视野盲区。” 莱昂的目光紧紧盯著前方的岔路,脑海中迅速推演著计划的可行性。 “当我喊『跳』的时候,你立刻从马上跃下,滚进右侧的灌木丛,儘量让身体隱蔽,不要发出声音!明白吗?不要犹豫!” 特丽莎的心猛地一紧,她明白了莱昂的打算——他要让她脱离追杀,而他自己则继续引开库曼人。 “不行!”她咬牙拒绝,声音带著一丝哭腔,“你受伤了,你不可能一个人应对他们。” 莱昂的目光如钢刃般锐利,语气低沉而坚决: “这匹马载著两个人,迟早会被追上,如果你不跳,我们两个都会死!” 特丽莎全身一颤,牙齿死死咬住嘴唇,她的理智告诉她,莱昂是对的,但她的心却拒绝接受这个事实。 她想留下,想陪著他面对这一切,可是……她不能成为他的负担。 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狠狠地点头,声音坚定而克制:“好……我听你的。” 莱昂目光锁定前方的路口,岔路右侧是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崎嶇的地形为他们提供了掩护的可能,这將是唯一的机会。 他猛然一拉韁绳,战马的速度骤然放缓,同时猛地向右偏转! 战马嘶鸣,前蹄扬起,在转弯的瞬间扬起大片尘土,搅乱视线! “跳!”莱昂急迫地低吼道。 特丽莎没有任何犹豫,她用尽全力,从马背上侧身翻滚,身体猛地跌入灌木丛中,锋利的枝叶划破她的手臂,带来刺痛,但她咬紧牙关,拼尽全力蜷缩著身体,儘可能地让自己不被发现。 库曼骑兵被前方扬起的尘土和转弯的混乱短暂影响,他们的视野被遮挡了一瞬。 之前特丽莎一直坐在莱昂身前,而库曼人则在后方追逐。 因此,等他们穿过尘土,再次锁定目標时,並未察觉特丽莎已经跃入灌木丛。 库曼骑兵们狂吼著,用库曼语咒骂著什么,毫不犹豫地紧追而上。 为首的弓骑手重新拉弓,箭矢在烈日下闪烁著寒光,瞄准了莱昂的后心! 灌木丛中,特丽莎屏住呼吸,躲在阴影之中,看著莱昂独自奔向塔尔木堡的方向,而库曼人紧追不捨,她的手指死死扣住地面,眼眶通红,却没有哭泣。 莱昂的额角冷汗直流,大腿上的箭伤剧痛不已,每一次马匹的顛簸都像是在撕扯他的伤口,鲜血已经染湿了他的裤腿,但他无暇顾及。 单人骑乘让他的战马轻盈不少,他猛地一夹马腹,又和身后的库曼人拉开了一些距离。 “嗖——!” 又是一支箭破空袭来! 莱昂猛然向左一扯韁绳,战马急速偏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射来的箭矢。 箭矢擦过他的肩膀,划破了衣袖,在他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不能再被击中! 莱昂回头一瞥,库曼人还是紧跟在身后,並没有被他甩开太远。 他知道,自己无法支撑太久。 他竭尽全力催动战马继续衝刺,风声在耳畔呼啸。 前方的道路蜿蜒曲折,莱昂奋力驱赶战马,衝下一个斜坡,视野豁然开朗,一座採石场映入眼帘。 採石场里,工人们正在忙碌,他们挥舞著锤子,敲击著巨大的石块,整齐切割著建筑所需的石料。 然而,这份短暂的寧静,被莱昂的到来彻底打破。 当採石场的工人们看见他—— 一个满身血污的年轻人正策马狂奔,而他的身后,是三名全副武装、面目狰狞的异族骑兵! “天吶!”有人惊叫,锤子从手中滑落,砸在地面上,溅起石屑。 “快跑!”另一名工人惊恐地大喊,一时间,整个採石场炸开了锅。 工人们四散而逃,扔下手中的工具,有人跌倒在地,踉蹌著爬起继续逃命,有人直接跳进了旁边的矿坑,试图找地方藏身。 然而,库曼骑兵根本没有理会这些工人,他们的目光死死锁定莱昂,嘴里喊著库曼语,战马速度不减,甚至更加疯狂地衝刺,宛如嗜血的猎犬紧追不放。 “该死的!”莱昂的喉咙被风沙灌得乾涩,手臂因为长时间的骑乘和紧握韁绳而酸痛不已。他能感觉到,自己的体力正在迅速耗尽,但他不敢停下。 他必须坚持下去,他必须活著! 他还背负著更多的使命要去完成。 终於—— 就在莱昂几乎要绝望时,他看到了远方那座矗立在山丘上的城堡——塔尔木堡! 坚固的城墙在夕阳的映照下巍然屹立,仿佛是大地最后的庇护所,给了莱昂一丝希望。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扯紧韁绳,调动战马的最后一丝力量,朝塔尔木堡的城门狂奔。 第34章 塔尔木堡 当城墙上的守卫听见马蹄声,立刻朝下望去。 “帮帮我!斯卡里茨遇袭!”莱昂用尽全力高喊,声音在空气中震盪,带著对求生的希冀。 城墙上的守军脸色顿时变了,立刻意识到来者可能是带来了重要消息的使者! “大家快过来!快点!”一名守军大声疾呼。 闻声,附近城墙上更多的守军纷纷跑来,手持长弓和轻弩,目光紧锁著下方那几名库曼骑兵。 而在人群中,一名身穿半身板甲,面色刚毅的军官大步走上前。 塔尔木堡守卫队长——罗巴德。 “什么情况?”罗巴德队长沉声问道,目光如鹰隼般扫视下方的景象。 “有几名骑兵在追杀那名年轻人,他说斯卡里茨遇袭了!”一名士兵急声匯报。 罗巴德眯起眼,看见莱昂正拼命催动战马冲向城堡,而身后的库曼骑兵已然近在咫尺,眼看就要追上他! “瞄准后面那些骑兵!”罗巴德毫不犹豫地下令。 弓箭手们纷纷拉开长弓,弩兵迅速架起轻弩,冷光闪烁的箭矢齐齐指向那些追杀莱昂的库曼骑兵。 “射击!” 罗巴德一声令下,“嗖——!” 十几支箭矢破空而出,向那些库曼骑兵怒射而去。 库曼人眼见箭矢铺天盖地而来,立刻做出反应—— 最前方那名骑兵猛然拽紧韁绳,战马高高扬起前蹄,险之又险地躲过射入身前地面的箭矢。 他意识到强行突进毫无意义,他们孤军深入,面对堡垒上的守军,他们没有任何优势可言,继续追下去只会白白送命。 为首的库曼骑兵怒吼了一句,狠狠一扯韁绳,战马在地上掀起大片尘土,原地转向。 另两人见状,也纷纷调转方向,不甘心地望了莱昂一眼,隨后果断撤退,策马奔回斯卡里茨的方向。 罗巴德注视著那三名库曼骑兵消失在地平线,转身走向城墙下,准备去见一见那名逃来的年轻人。 塔尔木堡门口的落闸缓缓升起,发出沉重的齿轮转动声。 一名身穿锁甲的卫兵站在城堡门口处,他紧握著长矛,当他看清疾驰而来的身影时,立刻大声喊道:“快进来!快点!” 莱昂几乎是用尽了最后的力气,猛地扯紧韁绳,策马冲入城门的庇护之下。 在他进入后,城门沉重的铁闸隨即落下,坚固的金属格柵隔绝了外界的一切,彻底切断了敌人的可能追击。 终於安全了。 莱昂紧绷的神经终於得到释放,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量。 战马也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疲惫,速度渐缓,逐渐停了下来,粗重地喘息著。 莱昂深吸一口气,试图从马上下来,但剧烈的疼痛从大腿上猛然炸裂开来! “嘶——!”他倒吸一口冷气,冷汗瞬间爬满额头。 那是他在逃亡途中,被库曼骑兵的弓箭射中的箭伤! 在一路狂奔、血脉賁张的情况下,肾上腺素遮掩了痛楚,让他强行支撑著骑马逃亡,但现在,当精神的紧绷消散,伤口的剧痛却猛烈袭来,撕裂他的神经! 他的腿已经麻木,膝盖也再无力气,整个人猛地向下一栽。 “砰——!” 他狼狈地摔倒在地,膝盖与手肘摔在土地上! 周围的卫兵们见状,纷纷惊呼著围拢过来。 “嘿!你没事吧?” 一名卫兵立刻上前,伸手扶住莱昂的肩膀,试图將他从地上拉起来。 但当他的手刚触碰莱昂的肩膀时,便立刻感觉到了那副躯体正微微颤抖,汗水浸透了他的衣领。 一旁,塔尔木堡的守卫队长罗巴德从城墙上走下来,甲冑在夕阳的映照下泛著暗沉的金属光泽。 他神色冷峻,目光锐利,当他走到莱昂面前时,他皱了皱眉,眼前的年轻人看起来狼狈不堪、疲惫至极。 莱昂无力地瘫倒在地上,胸膛剧烈起伏著。 一路纵马奔驰,尘土、血跡和汗水交杂在一起,让他看起来比难民还要狼狈。 大腿上的伤口还在隱隱作痛,血液缓缓渗出,顺著裤腿滴落在地上,和地面的尘埃混合在一起。 他的手仍然握著佩剑,指节苍白,这是他在这场灾难之后唯一的依靠。 “去给他倒杯水来。”罗巴德队长对身旁的士兵吩咐道,他知道,眼前这名疲惫的小伙子,最需要的是水和喘息的时间。 当罗巴德目光扫过莱昂的大腿,看到那根嵌入血肉的箭矢时,他又追加道:“顺便拿点儿热酒和绷带过来。” 士兵们立刻行动,一人匆忙离去,不多时便带著一杯水快步走了回来,递到了莱昂面前。 莱昂伸出手,接过水杯,他的手微微颤抖,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 清凉的水流顺著喉咙流下,稍稍冲淡了他的乾渴,也让他的神智稍微清醒了一些。 罗巴德蹲下身,双手撑在膝盖上,语气沉稳而直接:“小伙子,告诉我,你是谁,从哪儿来?发生了什么事?” 莱昂慢慢睁开眼睛,眼神中带著一丝迷茫,但更多的是痛苦。 斯卡里茨的废墟、父母的倒下、村民的惨叫、库曼骑兵的弯刀……一切都像噩梦一样在脑海里翻涌,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喉咙乾涩,声音嘶哑,带著抑制不住的痛楚: “我来自斯卡里茨……一支庞大的军队毫无预兆地袭击了村子,他们烧毁了村子……屠杀了所有人。” 罗巴德的眉头微微皱起,目光沉了几分:“他们是谁?谁烧毁了村子?” 莱昂摇了摇头,眉宇间满是茫然:“我不知道……我以前从没见过他们的装备,也不曾听闻过他们的语言……” 他顿了顿,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著能与那些敌人匹配的名字,“它们像是游牧民族,或许是韃靼人?” “韃靼?”罗巴德微微挑起眉头,显然这个回答让他感到困惑不解。 就在这时,先前去取绷带和热酒的士兵带著东西回来了,手里端著一瓶热酒和乾净的布料,还有一个小型的医药包。 罗巴德伸手接过热酒,拧开瓶盖。他看了莱昂一眼,沉声道:“那好吧,这事我们之后再谈,先看看你腿上的箭伤吧。” 他蹲下身,目光仔细地扫过莱昂的伤口。 “咬紧牙,小伙子。”他的声音低沉,但不容置疑。 第35章 孤堡对策 莱昂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罗巴德一只手按住莱昂的大腿,另一只手紧紧握住箭矢的尾端,目光微微凝聚,在短暂的沉默后,他手腕猛地一动—— “嘶——!” 箭矢被猛地拔出! 剧烈的疼痛瞬间袭遍莱昂的全身,仿佛有一根灼热的铁钉刺穿骨肉,又被狠狠地撕扯出来。 他的身体猛地一震,额头上青筋暴起,汗水顺著脸颊滑落,他几乎能听见自己的血液在伤口处涌出的声音。 他双手狠狠抓紧自己的裤腿,指节泛白,但终究没有喊出声来,只是呼吸变得更加粗重,几乎要喘不过气。 “小子,忍得不错。”罗巴德看著他,嘴角微微一扬,露出一丝认可。 他隨后將热酒倒在伤口上,强烈的灼烧感让莱昂的身体再次猛地绷紧,眼前一阵发黑,差点晕过去。 但他强撑著忍住,死死地咬住牙关。 士兵递上绷带,罗巴德利落地替他包扎好伤口,手法乾脆利落。 伤口处的疼痛依然如灼烧般在腿上蔓延,但相比於先前被箭矢刺穿的剧痛,已经好受了许多。 莱昂深呼了一口气,缓缓抬起头,映入眼帘的是罗巴德队长手中握著的那支箭矢。 罗巴德正端详著刚从莱昂腿上拔下来的箭矢,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確认这支箭的材质和工艺,试图从中辨別袭击者的身份。 他看了一眼莱昂,见他终於有力气抬头,低沉而冷静地说道:“放鬆,已经好了。” “你很幸运,小伙子。”罗巴德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目光再次落在莱昂身上,“箭头没有伤到骨头。” 莱昂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被包扎好的大腿,白色的绷带隱隱渗出血跡,但已经被缠得很紧,防止了更多的失血。 “伤口已经清理包扎好了,不会有什么大碍。”罗巴德继续说道,语气中带著自信。 他伸出一只结实有力的大手,掌心布满老茧,手指因常年握剑而显得粗壮。 “你能站起来吗?” 莱昂躺在地上,咬紧牙关,抬起手,抓住了罗巴德的手掌。 “来吧,小子,用力。” 罗巴德低声说道,同时猛地用力一拽。 莱昂整个人被带了起来,他的身体向前倾斜,用未受伤的腿支撑著自己,勉强站稳。 罗巴德见状,嘴角带著一丝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就对了,安然无恙了。” “谢……谢谢。”莱昂忍著疼痛说道,语气带著一丝虚弱。 这时,罗巴德的目光扫了一眼四周,发现城堡的僱工和卫兵们不知何时围成了一圈,站在一旁窃窃私语,好奇地打量著莱昂。 罗巴德眼神一冷,眉头微微皱起,语气瞬间变得严厉:“你们这群懒货都没事干吗?!赶紧回去干活!” 僱工和卫兵们嚇了一跳,纷纷低头躲避罗巴德锐利的目光,纷纷迅速回到自己的岗位。 隨后,罗巴德转回头,目光再次落在莱昂身上,眼神中带著一丝思索。 “你得去和戴卫斯领主谈一谈,”他沉声说道,同时目光落在莱昂受伤的腿上,“你能做到吗?” 莱昂抬头看了一眼高耸的城堡楼塔,眼神中带著些许痛楚,但最终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能。”他简短地回答。 罗巴德点了点头,伸手扶住莱昂的手臂,给予他必要的支撑,然后缓缓带著他走向城堡的主楼。 莱昂隨著罗巴德走入城堡大厅,他的步伐仍然带著些许踉蹌,腿上的伤口隱隱作痛,但他强忍住不让自己表现出虚弱。 大厅中央,一张巨大的橡木桌旁,塔尔木堡的领主戴卫斯正端坐其上。 在他身旁,城堡总管低头翻阅著一张羊皮纸,偶尔低声与戴卫斯交谈。 “大人,这是个来自斯卡里茨的倖存者……”罗巴德刚开口,便被戴卫斯抬手打断。 “我刚刚听说了,罗巴德。” 戴卫斯缓缓起身,端起桌上的酒杯,迈步来到莱昂面前,他的眼神中带著谨慎和思索。 “告诉我,小伙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看到袭击者的旗帜了吗?还有別的倖存者吗?”他的语气沉稳。 莱昂的喉咙乾涩,他低下头,思索片刻后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 “爵士,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军队……但他们至少数千上万。斯卡里茨外的山坡上飞扬著数以百计的旗帜。” 他说著,脑海中闪过那恐怖的一幕——在烈日的映照下,黑压压的骑兵如潮水般涌向斯卡里茨,旌旗猎猎,兵器在阳光中泛著冰冷的光泽。 “那些屠杀村民的刽子手们,说著一种……” 他顿了一下,眉头微皱,似乎不知该如何形容那种怪异而陌生的语言。 “……一种我听不懂的语言。” 戴卫斯皱起眉头,轻轻转动著手中的酒杯,目光更加凝重。 莱昂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他们摧毁了斯卡里茨,但有不少人逃进了城堡。” 然而,说到这里,他的声音突然微微一滯,指节收紧。 他艰难地开口:“但我没能及时进入城堡……只能逃向別处。” 羞愧与耻辱浮现在他的脸上,他既没能拯救父母,也没能与他们一起面对死亡,他只能仓皇而逃,像条丧家之犬。 “当我在逃的时候,城堡上的守军向我喊话,告诉我要来塔尔木堡,来这里警告你们。” 空气沉寂了一瞬。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城堡总管忽然开口。 “小伙子没认出来的这支军队,应该是西格斯蒙德的库曼军队。”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总管將手中的羊皮纸轻轻放下,抬起头看向戴卫斯,声音中带著几分沉重: “这些库曼人从东方迁徙到匈牙利,现在已经成了西格斯蒙德军队的核心力量。”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莱昂和罗巴德,然后缓缓说道: “西格斯蒙德攻占库腾堡,就是因为他对那里的银矿图谋不轨。而斯卡里茨……也有银矿。” 罗巴德微微皱眉,开口道: “斯卡里茨只有一座小城堡,大人。西格斯蒙德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攻占它。” 他的声音十分冷静,面对那样一支庞大的军队,斯卡里茨根本没有抵抗的可能。 戴卫斯沉思片刻,脸色愈发阴沉,他缓缓踱步,沉默了几秒后,才低声说道: “你说得对,罗巴德。” 他停下脚步,望向大厅的一侧,目光似乎穿透了厚重的石墙,望向远方已被战火吞噬的斯卡里茨。 “而且我们城堡的这支小部队也毫无作用。就算我们冒险派兵支援,也无异於以卵击石。” 他的声音中透著无奈,塔尔木堡无法正面迎战西格斯蒙德的军队,他们只能谨慎行事。 第36章 劫后余生 城堡总管脸上的忧虑更深了一分,他双手交叠,神色紧张:“我们会是他们的下一个目標吗?” 这次,戴卫斯缓缓转过头,目光深沉地看著总管,沉声说道: “也许吧。” 大厅內的烛火微微跳动,映照著所有人脸上的凝重神色。 窗外的天色越发暗淡了,塔尔木堡的上空被乌云笼罩,风中似乎已经带来了未来战爭的寒意。 戴卫斯爵士静静地站立在橡木桌旁,眉头紧锁,目光深邃。 整个房间里只剩下壁炉里的火焰噼啪作响,燃烧著乾燥的橡木,散发出微微的焦木香气,但温暖的火光却无法驱散空气中的沉重。 他沉思了一会儿,终於抬起头,目光落在满身疲惫、衣衫染血的莱昂身上,声音低沉而带著些许探寻: “你叫什么名字?小伙子。” 莱昂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下意识就要脱口而出。 可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眼神怔了一下,意识到那个曾经斯里卡茨的亨利,已经在战火中被埋葬。 他嗓音沙哑:“我叫……莱昂,爵士。” 莱昂有些迟疑,隨后又低声补充道:“我是斯卡里茨铁匠的儿子。” 戴卫斯闻言,眉头微微一挑,他轻轻点头,语气带著几分肯定: “我知道他,他是附近能找到最优秀的铁匠了。”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壁炉的火光在戴卫斯脸上投下了深深的阴影,他的目光略显柔和,他注视著莱昂,声音微微低沉了些: “他成功躲进城堡里了吗?” 莱昂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的疲惫与悲痛交织在一起,嘴唇微微颤抖,指尖收紧,像是要抓住什么,最终却只是垂落在身侧。 他低下头,一言不发。 这一刻的沉默比任何言语都更具分量。 戴卫斯望著他,缓缓嘆了口气,目光落回壁炉的火焰之上,炽热的火舌吞噬著木柴,噼啪作响,宛如远方斯卡里茨燃烧的余烬。 “我很抱歉,孩子。” 他缓缓转过身,双手交叠在身前,思索著当前的局势。 整个塔尔木堡现在就像一座孤岛,被困在即將来临的暴风之中。 “现在……只能听天由命了,我们孤立无援。” 戴卫斯的声音带著某种深深的无力。 空气再次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戴卫斯转过身来,目光落在依旧站立在原地,身影单薄的莱昂身上。 他看著这个年轻人,心中升起一丝敬意——无论如何,莱昂在生死边缘徘徊,带来了至关重要的情报。 “不管怎样……谢谢你。”戴卫斯的语气中带著一丝真诚的感激。 “你勇敢地冒著生命危险来警告我们。” 他转头看向罗巴德,沉声吩咐道: “罗巴德,照顾好莱昂。带他去吃点东西,让他好好休息一下。” “让附近的居民们都撤到城墙以內来,我们必须得为最坏的情况做准备。” 戴卫斯抬起手,沉重地拍了拍罗巴德的肩膀,“做好所有必要的部署。” 罗巴德脸色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如你所愿,大人。” 他隨后走到莱昂身旁,伸出手稳稳地扶住他的手臂,扶著他缓缓向外走去。 走廊外,夜幕已然沉沉压下,天空被厚重的乌云吞噬,层层叠叠,如铅墨般沉闷地悬掛在塔尔木堡上空。 狂风在高墙之间呼啸而过,旗帜剧烈地抖动,发出猎猎的声音。 …… 莱昂放下木勺,长长吐出一口气。 温热的燉肉与麵包填满胃腹,压下了飢饿的折磨,也驱散了些许疲惫。 他缓缓推开椅子,站起身,伤口仍隱隱作痛,但相比白天的狂奔与廝杀,已微不足道。 炉火依旧跳跃,橘红的光映在石墙上,驱散夜晚的寒意,空气中残留著肉汤的余香,让整个厨房显得格外静謐温暖。 莱昂迈步走出厨房,步入塔尔木堡的庭院。 风在高墙间迴荡,带来一丝寒意,吹拂著塔楼上飘扬的旗帜。 火把的光芒在夜风中摇曳不定,將守卫们的影子投射在城墙上,变得狰狞而扭曲。 莱昂拖著疲惫的身躯,来到堡內一处简陋却整洁的水井旁,这里摆放著几只木桶,桶里盛著冷冽的井水。 他俯身舀起一捧冰凉的水,狠狠地拍在脸上,清爽的水滴顺著他的额角和下顎滑落,將沾满尘埃和疲惫的面容稍微冲洗乾净。 莱昂低头看著自己被血污和汗水浸透的衣襟,眉头微微皱起。 他向来习惯保持乾净,但此刻却苦於没有替换的衣物,只能作罢。 他握紧衣角,试图擦去那些斑驳的血渍,却发现它们已经乾涸,像是顽固地刻印在布料上,提醒著他今天发生的一切。 那是库曼人的血,是斯卡里茨的余烬。 莱昂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那些翻涌的情绪,然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迈步走向庭院中的小屋。 他推开门,昏黄的烛火微微晃动,小屋不大,但十分温馨,对於疲惫至极的莱昂来说,已是难得的庇护所。 他走到床边,缓缓躺下,床的质地舒適柔软,比他在斯卡里茨家中的床舒適不少,让他感觉整个人又重新活了过来。 腿伤隱隱作痛,但这种痛楚反而提醒著他仍然活著,仍然能感受到这世界的温度。 莱昂的目光落在窗边,外面的夜色漆黑如墨。 忽然,他听到窗外传来罗巴德队长的声音,低沉而带著一丝警惕。 “今晚的巡逻兵要加倍,瞪大你们的眼睛!如果发现任何不寻常的事,立即匯报!明白了吗?” “明白!”守卫们齐声回应,脚步声在夜色中响起,甲冑轻微碰撞的声音隨著夜风飘入屋內。 莱昂静静地听著,心底却不由得泛起一丝不安。 他知道塔尔木堡暂时是安全的,但战爭的阴影已经笼罩,西格斯蒙德的军队不可能只满足於占领斯卡里茨。 或许不久之后,塔尔木堡也会沦为下一个目標。 可现在,他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思考更多的事情了。 今天的一切太过沉重。 父亲马丁的嘱託、斯卡里茨突如其来的浩劫、血与火的廝杀、逃亡中的生死边缘…… 他已经太累,太累了。 他轻轻闭上眼睛,听著风声在城堡的高墙上低吟,听著守卫们来回巡逻的脚步声,渐渐地,意识开始模糊,疲惫如潮水般將他吞没。 第37章 血色梦境 窗外,沉沉的乌云终於压不住夜空的沉鬱,一道苍白的闪电划破黑暗,如利刃般在云层中撕开一道裂缝。 顷刻间,豆大的雨滴骤然落下,砸在石墙、木檐和地面上,溅起无数水珠,整座城堡被浸泡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之中。 城墙上的守卫们將斗篷紧紧裹住身躯,但仍抵挡不住风雨的侵袭。 火把在狂风暴雨中剧烈摇摆,橘红色的光芒忽明忽暗,映照著雨幕里模糊的身影,显得愈发微弱而孤独。 雷声滚滚,风雨如怒,塔尔木堡在这夜幕下,犹如一叶孤舟,在风暴中飘摇不定。 …… 莱昂沉沉地坠入梦境,梦境中的梦境。 “这是……哪里?” 他怔怔地望著四周,脑海中仍残存著清醒的意识,原本以为自己该回到现实了。 但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扭曲而诡异的世界。 血色,笼罩了一切。 天地间瀰漫著不祥的猩红,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鲜血染透,地面暗红、天空暗红,连飘散的烟尘都透著诡异的血色微光。 空气中瀰漫著令人作呕的腥甜气息,每一次呼吸,肺腑都会被铁锈味侵蚀。 世界,仿佛被诅咒笼罩。 渐渐地,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那是火焰燃烧木屋的劈啪声,是刀剑刺入血肉的闷响,是村民惊恐的尖叫…… 这是斯卡里茨。 心臟骤然一紧,他猛然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正站在那片熟悉的废墟之中。 烈焰在村庄上空疯狂翻腾,吞噬著木屋,浓烟冲天而起,將整片血色的天空映衬得如同炼狱。 村中的街道被鲜血染透,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血泊顺著地势流淌,在石缝中凝结成触目惊心的暗红色纹路。 莱昂的心猛然收缩,他想逃离这里,可脚步却像被什么东西牢牢束缚住,根本无法动弹。 他的眼睛睁得极大,瞳孔微微颤抖,心跳如战鼓擂响。 一切又回到了那个,他无法忘怀的时刻。 但……不一样了。 这一次,母亲没有再让他快跑,没有用温柔却坚定的声音嘱咐他活下去。 相反,她满脸惊恐地看著他,泪水混合著血跡在脸颊上蜿蜒而下,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的恐惧如同一把匕首刺入莱昂的心臟。 “亨利!救救我们!” 她的声音尖锐而绝望,像是一只被捕的野兽在做最后的哀嚎。 她在求他,求他的拯救! “母亲!”莱昂的喉咙发紧,想要大声回应,却发现自己根本发不出声音。 他想衝过去,可整个世界都在猩红的血雾中扭曲,他的双脚像是被鲜血凝固的泥沼困住,寸步难移!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 看著一名库曼士兵的长枪,毫不留情地刺穿了她的后背!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 母亲的身体猛地向前一颤,嘴里溢出一丝鲜血,她的双眼睁大,泪水与血跡交融,眼神中满是绝望和痛楚。 “不——!”莱昂终於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的咆哮撕心裂肺,可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旁边另一名库曼人咧嘴冷笑,长刀在血光中泛起冷酷的光芒,下一刻,狠狠地刺入母亲的侧腰! 血飞溅,她的身体猛地一震,嘴唇颤抖著,想努力发出声音,可血液已经堵住了她的喉咙,发出的却只是微弱的气音。 “救……救我……”她瞪大眼睛死死盯著莱昂。 但还没结束—— 多的库曼人围了上去,刀刃毫无怜悯地一刀接一刀地刺入她的身体,再残忍地拔出,血溅得四处都是。 溅在他们甲冑上,溅在莱昂的脸上,溅满整片梦境的世界。 莱昂双眼充血,拼命挣扎著,想要衝过去,想要將他们撕碎,可他依然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著母亲倒在血泊之中,被活活折磨至死。 她的身躯被利刃活生生地撕裂,鲜血在地上匯聚成河,如同一张诡异的血色画卷,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刺目。 莱昂的瞳孔剧烈颤抖,他的喉咙乾涩,心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死死攥住。 为什么……为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 就在这时,血泊中,父亲的尸体动了。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本该早已失去生机的瞳孔紧紧地盯著莱昂。 他的脸色苍白,嘴唇微微颤抖,血跡从嘴角蜿蜒而下,但他的嘴唇还是缓缓地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是来自地狱的低语: “救救我们……儿子……不要当个懦夫……” 莱昂的呼吸顿住,瞳孔微微收缩,心臟几乎要撕裂开来,双腿几乎无法站稳。 父亲的目光死死地看著他,血泊中的手颤抖著抬起,指向了他…… “不要当个懦夫……” 那声音低沉而绝望,像是一柄锈跡斑斑的刀子,缓缓地刺进了莱昂的胸膛,撕裂他的灵魂。 他不是懦夫!他不是——! 莱昂的嘴唇颤抖著,双手死死地握紧,指甲几乎要刺入掌心,他想解释,想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什么都做不了。 “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突如其来的嘲笑声从他身后传来。 莱昂猛然回头,只见斯卡里茨的城堡之上,守军们正俯视著他,脸上带著讥讽和轻蔑的冷笑。 他们指著他,大声嘲讽: “你什么也改变不了!哈哈哈哈哈!” 他们的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狰狞,越来越狂妄! 他们的声音开始重叠,变得扭曲、狰狞,迴荡在整片燃烧的斯卡里茨上空—— “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你什么也改变不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们的笑声愈发疯狂,扭曲成了嘶哑而阴森的嚎叫声,渐渐地,仿佛与库曼人围杀他父母时的狂笑融合在了一起! 一切都在旋转,一切都在扭曲—— 他跪倒在地,双手抱住头,痛苦地咆哮:“够了——!” 莱昂的脑海仿佛被一千柄利刃刺穿,他的愤怒、耻辱、悔恨、痛苦如洪水般决堤。 为什么?为什么他会这么弱? 为什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这一切发生? “够了——!”他再次怒吼,然而血色的世界依然在旋转,笑声依然在迴荡,父母依然在血泊中死不瞑目,他们那绝望的眼神仿佛在他的脑海里刻下了永远无法抹去的烙印。 是他的错。 是他的无能,让他们死去! 如果他足够强大…… 如果他足够勇敢…… 如果他能早一点赶到…… 也许,结局就不会是这样! 可是…… 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第38章 梦长如岁 莱昂猛然睁开眼睛! 他浑身冷汗淋漓,喘息如濒死之人,心臟剧烈跳动著,手指僵硬地攥著床单。 而映入眼帘的,不再是庭院小屋粗糙的木质屋顶,也不再是梦境中那片血色瀰漫、战火吞噬的天空,而是熟悉的雕天板,镶嵌著精美的纹饰。 晨曦透过窗欞洒落,微光如薄纱般浮动在房间的墙壁上,映照著屋內的家具与织物。 空气中瀰漫著木质的淡淡清香,窗外偶尔传来远方晨鸟的啼鸣,低沉而悠远。 他回来了。 他不再是梦中的逃亡者,不再是那个在烈焰与死亡中颤抖、挣扎的铁匠之子。 在这个世界,他是莱昂·维斯,维斯家族的继承人,维斯堡未来的主人。 可他真的回来了么? 那些声音仿佛还在耳边迴荡著—— 父亲的声音……母亲的呼救……守军的嘲笑…… “你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怔怔地望著天板,眼神略显涣散,呼吸仍旧紊乱,胸膛剧烈起伏,心臟仍被那场梦境余留的震颤紧紧攥住。 那一切,真的只是梦吗? 可为何一切都如此清晰? 为何血色仍在脑海中翻腾? 为何父母的呼喊仍在耳畔迴荡? 为何那种悲痛仍縈绕在心间,无法抹去?? 他缓缓抬起手,轻轻按在自己的胸膛上,指尖微微颤抖。 心口依然隱隱作痛,仿佛梦境中的伤痕仍未痊癒。 斯卡里茨的劫难、血火炼狱的逃亡、塔尔木堡的夜晚……那些梦中的记忆依然鲜活,在脑海中刻下无法磨灭的印记。 这次他在梦中经歷了太多,远超以往短短一夜所能承载的重量,那感觉就像是在绝望的长河中浮沉了许久,直到最终挣扎著浮出水面。 这到底意味著什么? 他缓缓地抬起手,凝视著自己的掌心——那里空空如也。 可他却仿佛还能感觉到剑柄的冰冷,韁绳在指尖勒出的痕跡,甚至能嗅到空气中瀰漫的血腥气息。 手掌缓缓握紧,梦境中的痛苦、愤怒、耻辱、悔恨,仍然不曾消散半分,亦不敢忘却半分。 他痛恨自己的无能。 他痛恨自己的懦弱。 他痛恨自己什么都没能改变。 他痛恨这一切! 他的指甲刺入掌心,血珠悄然滴落,他的目光变得森冷而坚定。 他绝不会让自己活得像个懦夫! 总有一天,他会让那些刽子手血债血偿! 莱昂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心头翻腾的情绪。 无论那究竟是什么,它都给了他深刻的警示——他必须变得更强。 他不能再束手无策地任由命运摆布,他绝不想再次体会梦中父母死去时那般的无能为力。 他缓缓坐起,晨曦的金光洒落在肩膀上,照亮了他的侧脸,也映照出他坚毅的眼神。 梦境中,他无力改变一切,现实中,他仍然背负著沉重的责任。 他重新想起了自己的任务——父亲的来信曾告知他,边境局势不安,而维斯领內似乎也潜藏著敌人的踪跡。 昨夜,他已经与骑士导师德里克商定好,今天他將亲自前往黑荆镇南方的森林侦查情况,观察是否有敌人的踪跡。 他不能再犹豫。 莱昂迅速掀开被褥,下床站起,赤足踩在厚实的羊毛地毯上,清晨的微凉从脚底蔓延,让他彻底清醒。 他一边走向一旁的装备架,一边在脑海中整理著进入这场梦境前的记忆,將现实与梦境的界限重新釐清。 莱昂很快调整好了自身的状態,来到装备架前,目光扫过整齐摆放的甲冑衣物,熟练地伸手先取下了自己的深蓝色亚麻长衬衣。 衣料轻薄柔软,能够有效吸汗,减少身体与软甲的摩擦,从而提供基本的舒適度。 穿好衬衣后,他取下一件软甲內衬,这层防护由厚实的麻与细密缝製的皮革层叠而成,能够有效缓衝衝击力。 莱昂把软甲內衬套在衬衣之上,拉紧束带,使其牢牢贴合在身躯之上,不会过於束缚行动。 隨后就是锁子甲,但莱昂没有选择完整的长锁子甲,那样过於沉重。 只有掌握了骑士之力的正式骑士,才能无视重甲並依旧灵活自如地战斗。 为了灵活性考虑,他穿戴的是锁子甲护腋、护颈以及护腹,能有效保护要害部位。 隨后,他又取下一套半身板甲,依次將胸甲、肩甲、上臂甲、前臂护甲穿好繫紧,確保每一块护甲都稳固地嵌合,又不影响手臂的活动。 最后是护膝和护手,护膝能够有效防护膝关节,而金属与皮革混合製成的手套既不妨碍灵活性,又能有效保护手指。 当最后一片护甲扣紧,莱昂深吸了一口气,轻轻活动了一下手臂,確认装备贴合度。 他伸手取下一顶自带內衬软帽的半封闭式钢盔,將其一手抱在怀中,推开门迈步走出房间。 晨光瞬间洒落在他的鎧甲上,映出淡淡的金属光泽,锁甲与板甲在阳光下闪烁著沉稳的光芒。 空气中带著清晨独有的微寒,清冷而肃杀,远处士兵们的交谈声传来,甲冑碰撞的声响此起彼伏。 莱昂迈步走下楼梯,盔甲的金属片在步伐间微微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望向城堡庭院內的训练场上,那里已经聚集了一支精锐的小队。 训练场前,十余名士兵整齐列队,皆顶盔贯甲,锁子甲外套著罩袍外衣,有些人正在检查手中的剑或隨身携带的匕首,还有人低头调试著手中的弓弩。 士兵们目光沉稳,动作利落,虽未言语,但从他们专注的神態和举止来看,他们已然做好了隨时出发的准备。 莱昂的目光在人群中一扫,立刻认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凯尔,他的童年玩伴,同时也是经验丰富的资深斥候。 凯尔正弯腰检查自己的弩机,手指轻敲弩臂,確保木製弩身没有裂痕。 他的头髮略微凌乱,脸上没有了往日的轻佻笑意,目光专注而犀利。 德里克站在士兵们前方,正在低声吩咐著什么。 莱昂迈步向前,当盔甲的金属碰撞声在身后响起时,德里克迅速察觉到了。 他停下指令,转头朝莱昂看去,目光沉稳而锋锐,带著几分审视。 莱昂停在他面前,目光扫过这些即將同行的士兵,隨后问道:“这些人就是侦查部队的人选?” 德里克点了点头,语气乾脆: “是的,已经挑选过,个个经验丰富,身手不错。” 说到这里,他稍微顿了顿,补充道: “他们刚刚已经吃过饭了,正在最后检查装备。你也去吃点东西吧,等你吃完,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第39章 黎明启程 莱昂微微皱眉,想立刻动身,但略一思索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知道德里克的建议並非无谓的关心,而是基於战斗经验的考量。 既然士兵们已经用过餐,自己若是空腹上路,反而会在出发任务时影响状態。 在森林中侦查与可能发生的战斗都需要充沛的体力支撑,他也不可能带著飢饿的身体去执行任务。 “好,我很快回来。”莱昂简洁地回应道,隨后转身快步走向餐厅。 城堡的餐厅里,长桌的主位上已经摆好了简单却能提供充足能量的食物——黑麦麵包、燻肉、奶酪,以及一碗热腾腾的燕麦粥。 莱昂没时间细嚼慢咽,动作迅速而乾脆,咀嚼完最后一口,抿了一口凉水润喉。 没有浪费时间,他儘可能迅速地结束了早餐,然后擦了擦嘴,站起身来,迈步朝训练场返回。 当他再次回到训练场时,士兵们已经整装待发,阳光映照在他们身上的甲片上,反射出点点寒光。 凯尔將轻弩斜背在背后,嘴角扬起一丝笑意,衝著莱昂打趣道: “终於吃完饭了?以前每天早上天都没亮就起来练剑了,难得见你起这么晚一次。” 莱昂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上扬,那是一种夹杂著熟稔与默契的笑意,他没有多言,毕竟与凯尔相识多年,彼此之间许多话无需明说。 莱昂转过视线,抬头看向德里克,语气沉稳而简练:“我们可以出发了。” 德里克闻言,先是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一抹笑容。 他负手而立,目光在莱昂的身上停留片刻,打量著他,隨后开口道: “你自己就是队长,该你下令,带他们出发了。” 他的语气中带著一丝考验的意味。 莱昂微微一愣,但隨即瞭然地笑了笑,目光扫过整齐列队的士兵们。 阳光下,他们身披甲冑,神色沉稳,整装待发,等待著他的命令。 他深吸一口气,感受著晨风吹拂过脸庞,肩膀上的护甲在光线下泛著冷冽的金属光泽。 他的手缓缓按在剑柄上,感受著熟悉的重量,然后目光坚定地望向队伍,声音低沉而有力:“出发。” 话音落下,士兵们默契地点头,隨即依次迈步,紧跟著莱昂的步伐,朝著城门方向前进。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晨曦微微泛白,清冷的晨风拂过寂静的街道,裹挟著昨夜残留的潮气,掀起地面零星的尘埃。 空气中飘来升起的炊烟味道,几户早起的村民推开门板,探头望向外面。 他们的目光很快被街道上一行全副武装的队伍吸引—— 莱昂步伐稳健地走在最前方,他的身后,十余名士兵整齐跟隨,盔甲的金属片在步伐间微微碰撞,发出沉闷低缓的响声。 村民们的神色各异,有的探头张望,眼中流露出好奇与探求,有的则迅速缩回屋內,生怕捲入未知的风波。 再往前,集市的摊贩们已开始忙碌地布置今日的货品。 新鲜的水果被整齐地摆放在木板上,干肉悬掛在横樑上散发出咸香的气息,陶罐与各种工具依次排列,等待著新一天的交易。 第40章 初入森林 莱昂察觉到凯尔神情中的不寻常,他微微皱眉,加快步伐向前走去。 凯尔抬手指了指面前一棵大树的树干。 “看这个。”凯尔低声说道。 莱昂顺著他的指引看去,只见树干表面有几道淡淡的抓痕,划痕沿著树皮的纹理延伸。 莱昂微微俯身,伸手轻轻触摸那些抓痕的边缘,树皮粗糙的触感透过指尖传来。 他细细打量了一番,却没有发现明显的异常。 “像是野兽留下的,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劲吗?”莱昂抬头看向凯尔。 “不是普通野兽。”凯尔低声说道,他的目光仍然凝视著抓痕,眉头深深皱起。 “你注意这处抓痕的高度。”凯尔抬手在抓痕的高度和地面之间比划了一下。 莱昂的目光沿著凯尔的手势缓缓下移,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道抓痕的高度远超普通猛兽能够留下的范围,如果是狼,它们不可能站立得这么高,而黑熊虽然能够直立,但它的爪印通常更加深刻且带有弧度。 “而且,这道抓痕的力道极为均匀,更像是刻意被留下的。”凯尔补充道。 莱昂的手指沿著抓痕轻轻滑过,发现果然和凯尔所说的一样。 风声不知何时已悄然停歇,林间的静謐让人有些不安。 莱昂和凯尔对视了一眼,没有多言,而是同时將目光转向地面。 地面上的泥土鬆软,被落叶与树枝覆盖。 凯尔蹲下身子,伸手轻轻拨弄那堆落叶,他很快发现了一些异样的痕跡。 在一片似乎被刻意遮盖过的区域,隱约能看出一组模糊的脚印。 “这里有脚印,似乎被人刻意遮盖过。”凯尔低声说道,他的语气已经彻底沉了下来。 凯尔从脚印旁边走过,然后回头在脚印前对比了一下,发现那脚印的形状比他大了一圈,深度也更明显。 “留下这些痕跡的人,应该体格高大,且身披盔甲,所以更为沉重。” 莱昂眯起眼,深深地看了一眼那组脚印,手指轻轻摩挲著剑柄。 这片森林……似乎隱藏著某种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他们,正一步步接近它。 莱昂意识到,他和德里克的猜测极有可能是正確的,这片森林中,確实潜伏著一批身披鎧甲、行踪诡秘的可疑之人。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缓缓地滑过剑柄,低声下令: “全员戒备,提高警惕,沿著这些痕跡继续前进。” 队伍再次出发,步伐变得更加谨慎,每个人都屏息凝神,隨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士兵们默契地分散成阵型,剑盾兵走在两侧,弓弩手在中央,所有人都时刻留意著周围可能的伏击点。 沿著脚印前行的过程中,凯尔不断地发现零星的线索——有些树枝被人为折断,几处藤蔓似乎被某种武器砍断…… 风吹过树冠,带起树叶细微的摩擦声,但除此之外,整个森林依旧寂静,寂静得让人不安。 走在前方的凯尔忽然停住脚步,他的手再次抬起,示意所有人停下。 莱昂快步走上前,只见凯尔半蹲著,指著前方一处隱蔽在山岩下的空地,沉声说道:“前面有情况。” 莱昂顺著他的视线望去,只见山岩下方,隱约能看到一片被粗大树木环绕的空地。 那里有一堆熄灭的篝火,几块焦黑的木柴零乱地堆在中央,燃尽的灰烬散落在周围。 然而,最引人注意的,是一旁几根被砍断的树桩和隨意丟弃的兽皮碎片。 眾人保持警惕,缓缓靠近,目光在空地上游移,仔细搜寻任何可能的线索。 莱昂蹲下身,伸手轻轻拨弄地上的篝火灰烬。 指尖触及的一瞬间,他的眉头微微一皱——灰烬仍带著些许余温,这意味著篝火熄灭的时间並不久。 “这里曾有人驻扎。”莱昂低声说道,眼中闪烁著思索的光芒。 “昨夜的暴雨让他们躲进了山岩下避雨……而他们离开的时间,恐怕也没多久。” 凯尔从一旁的地上捡起一块被撕裂的兽皮。 上面仍残留著某种特殊的粗糙纹理,表面有明显的抓痕,仿佛是某种大型生物剥下来的,但又与一般的猎物皮毛截然不同。 “我没见过这种兽皮。”凯尔皱著眉,抬头看向莱昂。 “这质地太厚了,比一般的狼皮、熊皮更结实……像是……战士穿的兽皮甲?” 莱昂的目光缓缓从篝火转向周围,他的眉头也隨之皱起了一丝。 篝火、兽皮、掩盖的痕跡…… 这应该是一个隱蔽的敌军营地,他们在这里休息过,並且在雨停后迅速撤离了。 但问题是——他们是谁? “把这片区域仔细搜索一遍。”莱昂沉声下令,士兵们迅速分散,开始在营地周围仔细勘察。 凯尔则继续探索地面的痕跡,轻轻拨开了一层厚厚的树叶,发现了一个线索——深陷泥土中的脚印。 这脚印和先前发现的那些相似,而且数量更多,显然是一群身材高大的披甲战士曾在这里集结。 莱昂走上前,低头看了一眼那些脚印,心中微微一沉。 凯尔蹲下身,仔细辨认著,低声道:“从印跡来看,大概有四五个人,不算多。” 莱昂的目光在四週游移,树林中的阴影仿佛在吞噬著光线,敌他的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就在这时,一名士兵在远处低声喊道:“这里有东西。” 莱昂和凯尔快步走过去,只见士兵在一棵树旁,手指指向地面,一堆被树枝和落叶刻意掩盖的物品若隱若现。 莱昂走上前,抬脚拨开树枝和枯叶,露出被掩埋的东西——一堆凌乱的兽骨,上面还带著些许残肉。 凯尔仔细观察了一番,沉声道:“这些骨头……像是狼的,它们还没完全腐烂,说明是最近才被吃掉的。” 就在这时—— “轰——!” 四周的树丛猛然炸裂,树枝和叶片在狂风中四散飞舞,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在密林间席捲而开。 震耳欲聋的怒吼从四面八方爆发,低沉、野蛮,带著凶猛的杀意,宛如地狱深处爬出的恶兽,撕裂了森林的死寂。 第41章 怪物 几道魁梧的身影骤然衝出! 莱昂猛地回头,却愕然发现,那根本不是想像中身披盔甲的壮硕敌人,而是比他麾下士兵还要高出半个头的怪物,它们带著惊人的压迫感,从阴影中疾速衝来。 它们根本不是人! 这些怪物虽具人形,却更似凶猛的野兽,身上肌肉虬结,仿佛钢铁浇筑一般,青灰色的皮肤在暗淡的光线下泛著森冷的光泽,粗糙的表面布满了战痕与旧疤。 面孔狰狞而凶恶,嘴角向上咧开,露出粗长而獠牙般的獠齿,黄色污垢和血跡沾染在獠牙表面,上面还带著一丝新鲜的碎肉,散发出腥臭的气息。 它们身上披著粗糙的兽皮护甲,有些还掛著白森森的骨饰和兽牙,仿佛將其作为战利品,彰显自己的杀戮经歷。 猩红色的瞳孔中燃烧著冰冷的杀意,只有最纯粹的嗜血与战意。 它们的手臂粗壮,青筋盘绕,有的挥舞著粗重的战斧,斧刃上布满刻痕和乾涸的血跡;有的手握狼牙棒,尖刺之间还嵌著断裂的骨头碎片。 士兵们被这突如其来的野蛮怪物震慑住了。 一名年轻的士兵喉头微微滚动,眼中流露出惊惧之色,手指因紧张而微微颤抖。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敌人,不是普通的山贼,也不是人类士兵,而是真正的怪物。 莱昂深吸一口气,迅速冷静下来,猛然拔剑,锋刃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烁著寒芒。 “准备迎战!”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如同一道铁令,將士兵们从惊愕与恐惧中唤醒。 士兵们迅速举起武器,剑盾兵稳住阵线,弓弩手迅速拉弦,箭矢在空气中闪烁著幽冷的寒芒。 “嗷——!!” 最前方的怪物猛然狂吼一声,声音震耳欲聋,宛如一道狂风席捲整片林地。 它的脚步踏碎了地上的枯枝落叶,泥土飞扬,战斧在狂奔中高高举起,狂暴的力量匯聚在斧刃之上,带著撕裂空气的呼啸声,直劈向莱昂! “轰!” 战斧撕裂空气的呼啸仿佛要將空气一同劈开,沉重的斧刃在莱昂的视线中极速放大,他几乎能感觉到那股席捲而来的死亡气息。 ——绝对不能硬挡! 战斗本能驱使莱昂一个侧滑步避开正面衝击,怪物战斧猛然砸落,落点正是他原本站立的位置。 “轰!” 泥土炸裂,碎石四溅,地面被砸出一道深深的裂痕,若是刚才稍慢一步,莱昂甚至怀疑自己会被这股暴力直接劈成两半。 “它们的力量简直恐怖……虽说用的是重武器,但如此惊人的破坏力,恐怕已经不比正式骑士差多少了。” 但此刻已容不得震惊,莱昂立刻调整身形,身体微微前倾,进入长点架势——剑身伸直,剑尖精准地对准怪物的胸膛。 莱昂趁著对方攻击落空的瞬间,踏出突刺步,剑尖如毒蛇般直刺对方的心口! “噗嗤——” 剑刃刺入了怪物的皮甲,却没有想像中的顺畅贯穿。 莱昂的瞳孔微缩—— 跟他预想的不同,剑尖虽撕裂了皮甲,刺入血肉,却未能贯穿。 这些怪物的皮肤宛如厚实的兽皮,成为了一层与生俱来的皮甲防护。 怪物闷哼一声,猩红的眼瞳中杀意骤盛,握著战斧的手臂猛然横扫,沉重的斧柄朝莱昂砸来,带著足以砸碎肋骨的蛮力! 莱昂来不及招架,他只能果断撤步,同时抬剑试图卸去部分衝击力。 但即便是间接碰撞,那股沉重的力量仍然透过剑身猛然撞入手臂! 砰! 莱昂双臂一震,被这股蛮力撞得踉蹌后退数步,胸口发闷,虎口隱隱发麻。 他咬紧牙关,心中再次確认,这傢伙的力量比德里克老师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时,一旁的凯尔抓住机会,举起轻弩,毫不犹豫地扣下扳机。 嗖! 弩矢撕裂空气,笔直地射向怪物的咽喉! 但就在这一剎那,怪物的脖颈猛然一偏,弩矢险险擦过,仅仅在侧脸撕开一道血痕。 凯尔的脸色骤然一变——他对自己的箭术再熟悉不过,这一箭绝对没有射偏,这怪物的战斗直觉竟然如此敏锐,凭藉本能避开了这致命一击。 被箭矢擦伤的怪物猛然咆哮,怒火在猩红的眼瞳中熊熊燃烧,它硕大的手掌握紧战斧,肌肉暴起,猛地朝凯尔扑去! 怪物的速度远超凯尔的预期,仿佛一头狂奔的野兽,战斧凌空高举,势若雷霆般劈来! 凯尔瞳孔收缩,瞬间放弃了继续装填弩箭的念头,迅速將轻弩甩向腰侧,拔出短剑。 就在怪物的战斧即將劈下的瞬间,他双腿猛蹬,身体骤然向侧方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斧刃! 凯尔借著翻滚的惯性,迅速起身,握剑稳住身形,隨后脚步一转,贴著怪物的侧翼猛然刺出! “噗嗤!” 短剑精准地刺入怪物的侧腹,撕裂兽皮护甲,鲜血喷涌而出,溅在他的手臂上。 然而,怪物没有像他想像中那样因痛苦而退缩,反而爆发出愤怒的咆哮,强行扭身,一肘狠狠砸向凯尔的胸口! 凯尔心头一震,但这时再想躲已经太迟了! 砰! 他闷哼一声,只觉胸口剧痛,仿佛被战马全速撞上,整个人如断线的风箏般倒飞而出,狠狠地撞在身后一棵粗壮的大树上! “咳……” 他的喉间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肋骨剧痛难忍,甚至传来断裂的刺痛。他喘息急促,双腿发软,手中短剑也因为衝击力脱手滑落。 “凯尔!” 莱昂看到这一幕,怒火在胸腔中燃烧,他强行压下手臂的麻木感,双手握剑,眼神冷冽如冰。 这怪物虽强,但他不相信它们没有破绽。 他迅速踏出弧形步,身形如猎豹般欺近,双手长剑微微下压,以公牛架势,剑尖对准怪物的咽喉。 怪物察觉到攻击,猩红的瞳孔猛然收缩,然而此刻正面向凯尔,未能完全调整姿势。 就是此刻! 莱昂猛然踏前一步,腰腹蓄力,双臂爆发! 长剑骤然上撩——直取怪物的喉咙! “噗嗤——!” “噗嗤!” 这一次,剑刃精准地划开了怪物的喉咙,深深割裂了气管和血管,血柱喷涌而出。 第42章 丛林恶斗 怪物瞪大双眼,张口试图咆哮,但只能发出无力的喘息,它的庞大身躯剧烈颤抖,摇晃了两步,最终轰然倒地,鲜血顺著落叶流淌成一片暗红。 莱昂深吸一口气,胸膛上下起伏,汗水顺著额角滑落。 他的长剑滴著温热的血液,剑锋依旧凌厉。 他抬眼望向战场,余下的战斗仍在继续,他没有时间喘息。 然而,莱昂看见的却是,此时士兵们的阵线已然彻底崩溃! …… 回到战斗刚刚开始时。 密林寂静,压抑得令人窒息。 “准备迎战!” 莱昂的声音冷厉如刃,將士兵们从惊疑与恐惧中唤醒。 维斯家族的十名士兵终於从震惊中回过神来,他们毕竟是训练有素的老兵,纵然心中尚存惊惧,但还是遵循多年的训练运作——剑盾兵在前,弓弩手在后,迅速组成了鬆散的阵型。 然而,他们握剑的手指微微颤抖,盔甲下的胸膛上下起伏,汗水顺著额角滑落。 他们的眼神暴露了一切——他们还没有做好迎战的心理准备。 这次的敌人,与他们过去所面对的任何敌人都不同。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这些怪物高大强壮,凶残可怖,仅仅是站在那里,便透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它们虽然人数还不足人类士兵们的一半,但眼神没有丝毫畏惧,只有赤裸裸的嗜血与杀意。 “放箭!” 一名弓弩手大吼出声,仿佛要借这一道声音压下內心的恐惧。 嗖嗖嗖! 弩箭破空,带著尖锐的呼啸,精准地射向其中一头怪物的胸膛、肩膀与腹部。 箭矢穿透空气,狠狠扎进对方的血肉之中。 其中一支弩箭深深嵌入怪物的胸膛,穿透了它粗糙的兽皮护甲,血珠顺著箭杆滑落,另一支刺入肩膀,而最后一支则扎进了肋侧较柔软的部位,撕开了一道更深的创口! “嗷——!!” 那头怪物猛然咆哮,身形一震,脚步略微踉蹌,嘴里发出低沉的喘息,伤口处的鲜血顺著胸膛流下,在泥地上溅出点点暗红! ——它受伤了! 弓弩的杀伤力並未被完全无视,怪物的皮肉虽厚,但仍无法抵御金属箭矢的穿透力。 然而……即便胸膛中箭,肩膀和腹部都被刺伤,它依旧没有倒下。 不仅没有倒下,反而抬起那猩红的眼眸,露出了一抹残忍的笑意,低头盯著胸口的箭矢,双手微微颤抖,仿佛正在咬牙忍耐著疼痛。 然后,它猛地伸出粗壮的手掌,抓住胸口的箭矢,脸上的肌肉紧绷,咆哮著生生將箭矢拔出! “嗤——!” 血液喷涌而出,箭矢带出了一块撕裂的血肉,被它狠狠丟在地上。 它的呼吸愈发粗重,胸膛起伏得更剧烈,手指在空中微微颤动,显然是感受到了痛觉的刺激。 但这一刻,疼痛不但没有让它胆怯,反而让它彻底狂暴! 它咆哮著抬起头,眼中的猩红杀意更甚,肌肉绷紧,猛地朝前踏出一步! 泥土炸开,落叶翻飞,空气中的气流仿佛因它的动作而震盪,仿佛战场在这一刻才真正启动。 “呃啊!” 一名剑盾兵猛地咬紧牙关,竭力驱散恐惧,大吼著发起衝锋。他高举盾牌,试图用全身的力量撞开面前的怪物,为队友爭取攻击的机会。 但他低估了这些怪物的身体素质。 怪物猛然挥动狼牙棒,朝著盾牌正面横扫! “砰!” 巨大的衝击力瞬间將士兵震退,沉重的狼牙棒虽然没能直接砸碎盾牌,但那股可怕的衝击力直接穿透了盾面,士兵手臂一麻,脚下不稳,身体踉蹌后退,右臂酸痛得几乎失去知觉! 怪物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握紧狼牙棒,从上至下狠狠砸下! “轰!” 这一次,木製的盾牌再也承受不住,伴隨著一声“咔嚓”的碎裂声,盾面出现了明显的裂纹,士兵整个人被恐怖的衝击力砸得半跪在地,胸口剧痛,喉咙涌上一股腥甜的味道。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站起,怪物猛地抬起腿,膝盖撞向他的面门! “砰!” 鲜血飞溅,士兵的鼻樑塌陷,头颅猛然向后仰倒,身体重重摔在地上,挣扎了两下后再无声息。 仅仅几个呼吸间,一名训练有素的战士便被轻易击杀! “该死!” 另一名士兵怒吼著扑上,挥剑直刺怪物的腹部,目標是刚刚被弩箭擦伤的地方—— “噗!” 剑锋穿透了怪物的皮甲,扎进血肉,一瞬间,血四溅. 怪物低吼一声,身形剧震,身体猛地向后倾斜半步,伤口处血液涌出,它的眼中闪过痛楚的光芒,胸膛剧烈起伏。 但就在士兵以为怪物受了这么重的伤会倒下时,它的怒火却瞬间点燃。 “嗷!!” 它猛然一脚踏前,庞大的身躯骤然贴近,右臂横扫而出,铁塔般的身体爆发出的蛮力比野兽更狂暴! “砰!” 士兵的剑还未抽回,就被怪物的手臂重重击中胸口,他整个人如遭战锤轰击,直接被震得倒飞出去! “呃啊!!” 他猛地摔在地上,身体在落叶间翻滚,口中喷出一口鲜血,手臂剧痛,长剑已然脱手。 怪物低头看了一眼腹部的伤口,那里血流不止,但它却只是咬紧牙关,喘息片刻后,便再次迈步逼近。 倒地的士兵试图挣扎著爬起,右手摸索著寻找掉落的武器。 然而,死亡的阴影已经笼罩! 战斧高举! “嗡——!” 厚重的斧刃带著狂风呼啸而下,空气仿佛在这一瞬被劈开,连落叶都被席捲向上! 倒地的士兵瞳孔猛缩,他几乎能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他想要翻滚躲避,但重伤的身体已经来不及做出反应。 “噗嗤!!” 锋利的战斧狠狠砍入他的肩膀! 刃口直接撕裂锁甲与血肉,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剧痛让士兵的身体猛然一震,口中喷出大量鲜血,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斧刃被嵌入骨骼之中,怪物低吼著,双手握紧斧柄,猛然用力一拔! “撕拉——!” 第43章 猎人与猎物 鲜血狂喷,大片皮肉被撕扯开来,士兵的身体剧烈抽搐,眼神逐渐涣散,最终无力地倒下。 但其他士兵毕竟不是初次见血的新兵,並未就此崩溃。 “杀了它!!” 另一名士兵怒吼,趁著怪物刚刚拔出战斧、动作微滯的瞬间,他猛然衝上,剑刃狠狠地刺入其血肉,贯穿了它的內臟。 怪物咆哮著,脸上的獠牙因痛楚而微微颤抖,它怒吼著举起战斧,试图做出最后的反击,但身旁的另一名士兵已经挥剑猛劈,剑刃精准地砍在它的脖颈上。 “噗嗤——!” 血柱喷涌而出,怪物瞪大眼睛,挣扎了两下,最终轰然倒地,庞大的身躯倒在血泊之中。 他们,终於杀死了一只! 然而,士兵们根本没有喘息的时间。 …… 一旁,另一名受伤的怪物仍在战斗,它的身上插著两支箭,鲜血染红了毛皮护甲,呼吸沉重,但它依旧狂暴廝杀著! 它咆哮著,猛然挥舞狼牙棒,瞄准最近的一名士兵,狂暴地横扫而出。 “轰!!” 沉重的狼牙棒带著恐怖的力道砸在士兵的腰腹。 “噗嗤——!” 士兵的锁子甲瞬间被砸凹,血肉被撕裂,內臟在恐怖的衝击下破碎,整个人被砸得倒飞出去! 他的身体重重撞在一棵树干上,口中猛地喷出一大口鲜血,眼神逐渐涣散,没了声息。 但怪物的杀戮还没有结束。 它狞笑著,又猛然前踏一步,庞大的身影宛如一头重创但仍未倒下的狂暴野兽,直接撞向另一名士兵。 士兵惊骇地瞪大眼睛,试图后退,可怪物的速度比他更快。 粗壮的手臂探出,死死抓住士兵的脖颈,猛然提起! “咔嚓——!” 怪物怒吼著將士兵狠狠地砸在地上! 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士兵痛苦地挣扎著,脸色苍白如纸,他的手想要去拔短剑,可怪物不给他机会,猛地抬起狼牙棒! “砰!!” 沉重的一击,直接將士兵的胸骨震碎! 他抽搐了几下,最终无力地瘫倒,再无生息。 但其他士兵没有被嚇退。 “混蛋!!” 一旁的士兵怒吼著冲了上去,长剑狠狠刺向怪物的侧腹! “噗嗤——!” 剑锋刺穿了怪物的肋侧,血喷溅,它的庞大身躯猛地一震,怒吼著转身,另一只手猛然握紧,一击重拳横扫而来—— 这名士兵虽然成功刺伤了怪物,但还是被它的拳头猛然击中胸口。 “呃啊!!” 士兵整个人倒飞出去,跌倒在地,捂著肋侧痛苦地喘息,已经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但这一剑,终於让怪物的动作变得迟滯! 它的胸膛剧烈起伏,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喘息声,血液从肋侧的伤口疯狂涌出,它的身体开始摇晃。 “杀了它!” 两名士兵同时攻上,长剑交错而出,怪物强行格挡了一击,却躲不开第二名士兵的直刺。 剑锋刺穿它的肋侧,深深没入血肉。 “噗嗤——!” 怪物剧烈抽搐,膝盖一软,跪倒在地,脸上的狞笑还未消散,第一名士兵便又横剑重重斩下。 一颗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地,怪物的尸体重重倒下。 第二只怪物,被击杀! 然而,代价是沉重的—— 四名士兵已经战死,还有一人重伤倒地! 已经有士兵不自觉地后退,然而他的脚跟绊到了地上的尸体,一个踉蹌跌坐在地上。 “站、站起来!”一旁的队友惊恐地喊道,然而,已经来不及了—— 一旁的怪物猛地踏前一步,抓住倒地士兵的头盔,手臂一扭! “咔嚓!” 骨骼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士兵的脖颈被扭断,整个人无力地倒下,头颅以一个诡异的角度扭向了侧方。 空气中瀰漫著血腥味,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笼罩著整个战场。 他们不是在战斗,而是在被屠杀! 剩下的士兵几乎都被恐惧压垮,脚步慌乱,呼吸急促,眼神惊恐,双手都在颤抖。 他们终於意识到…… 这不是一场势均力敌的战斗。 他们面对的,是猎人与猎物的区別。 是力量、速度、战斗经验乃至战斗本能都全方面碾压他们的恐怖生物。 …… 当莱昂解决完身前的敌人,缓缓抬眼望向战场,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副地狱般的景象—— 五具冰冷的士兵尸体横陈在泥泞的地面上,血液渗入潮湿的泥土,形成了一滩暗红的血泊,染红了周围散落的枯叶。 空气中瀰漫著浓重的铁锈味,死亡的气息在这片树林里久久不散。 不远处,那名被打飞的士兵靠在树前,仍然在痛苦地喘息。 然而,他的同伴们却无暇顾及他的伤势。 仅存的四名维斯家族卫兵,正背靠背围成一个半圆,面对著剩下的两名怪物。 他们的呼吸急促,浑身冷汗,脸色苍白,甚至连握剑的手都在微微颤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在他们看来,这场战斗……根本算不上战斗,而是一场彻彻底底的屠杀! 战斗前,他们从未想像过会是这样的局面。 他们原以为,即便这些怪物看上去身形骇人、凶残暴戾,但他们自身也训练有素且经歷过不少战斗。 更何况他们不仅穿戴锁子甲与铁盔,手持锋锐的长剑与坚固的盾牌,还是十个人。 而敌人却只有四个,仅仅是四个穿著破旧兽皮甲,手持粗糙战斧与狼牙棒的野蛮怪物。 无论是装备还是人数,他们都占据压倒性的优势,这本该是一场压制战,一场显而易见的胜利。 但现在一多半的人已经倒下,剩下的也隨时可能步入死亡的深渊。 莱昂双手紧握剑柄,眼中浮现出愤怒。 他绝不会让这些怪物再这么继续屠戮他的部下了。 莱昂的目光锁定了那两头怪物,它们身上也布著伤口,黑红色的血液蜿蜒流淌,然而它们的眼中没有一丝痛楚,只有更加狂热的杀意。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低沉而坚定:“保持阵型,不要被它们衝散。我来主攻,你们配合我反击。” 四名仅存的卫兵回过神来,紧咬牙关,举起手中的剑盾,站定阵脚,他们无路可退,唯有死战到底。 第44章 惨烈之战 莱昂迅速扫了一眼战场,判断出眼前的局势。 两名怪物中,一名持战斧,攻击力极强,惯用大开大合的重劈攻击;另一名握著狼牙棒,惯用横扫和砸击,专门破坏盾阵。 他必须先解决其中一名,才能稳住战局。 “先杀那名战斧怪物,绕到它的左侧,迫使它无法用全力劈砍!” 错步压制! 莱昂率先迈步,从正面进攻,步伐灵活地向怪物右侧靠近,逼迫它调整攻击角度。 与此同时,两名士兵从左侧牵制,另一名士兵在后方游走,防止敌人逃脱或反击。 他们在不断缩小战斧怪物的活动范围,让它难以肆意施展那恐怖的劈砍攻击。 怪物怒吼著,猛然高举战斧,试图用力劈下。 莱昂立刻做出反应,调整为下段架势,剑柄收至腰侧,剑尖朝上,准备躲避劈砍並进行反击。 “砰——!”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战斧狠狠砸下,但莱昂已从侧方滑步躲开,剑锋隨即顺势上撩,一记低位上撩斩划向怪物的肋侧! “噗嗤!” 剑刃破开怪物的皮肤,深深嵌入它的侧腹,鲜血喷涌而出。 怪物咆哮著猛然转身,挥舞著战斧横扫。 莱昂迅速后撤步,避开战斧的攻击范围,同时调整站位,使得怪物完全暴露在士兵们的围攻下。 “就是现在!” 两名士兵趁机从侧翼猛攻,一人以斜步靠近,剑锋横斩,劈向怪物的膝盖!另一人从另一侧低身突刺,直取大腿根部。 “噗嗤——!” 战斧怪物双腿受创,失去平衡,轰然跪倒在地。 莱昂抓住破绽,立刻转入高位架势,双手握剑高举,剑尖朝下,隨后用尽全力猛然劈砍,直斩怪物的脖颈! “噗——!” 剑刃深深嵌入怪物的颈椎,斩断气管,庞大的身躯终於僵住,剧烈抽搐了几下,轰然倒地! 第四只怪物,死亡。 见同伴倒下,另一头手持狼牙棒的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双眼血红,猛然挥舞狼牙棒,带著沉重的风压横扫而来! 莱昂立刻做出反应,调整为公牛架势,剑尖直指敌人的喉咙,剑刃微微倾斜,以便隨时刺击或偏转攻击。 “砰——!” 狼牙棒横扫而至。 莱昂迅速侧滑步避开攻击,同时低身突刺,剑尖直取怪物的腹部。 但怪物反应极快,猛然收腹,避开莱昂的剑锋,隨后挥起狼牙棒猛砸。 莱昂立刻撤步迴避,隨后藉助后撤的瞬间调整姿势,切换至稳锋架势,剑尖指向怪物的胸口,防止它进一步靠近。 “围攻它!用盾牌逼迫它失去平衡!” 听到命令,四名士兵迅速行动,其中两人举盾正面迎击,另两人则试图从侧翼牵制。 “砰!” 第45章 暗潮浮现 这时,德里克从守卫大厅中快步走出,他的步伐急促,目光在莱昂和归来的士兵身上扫过,眼神中带著疑惑与凝重。 “其他人呢?”德里克沉声问道。 莱昂缓缓抬眸,语气沉重:“活著的人都回来了。” 德里克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隨后缓缓点头,没有再追问,明白了莱昂的言外之意。 莱昂调整了一下情绪,隨后对德里克吩咐道: “从我带回来的人里挑个嚮导,派人隨他去森林,把战死士兵的尸体带回来埋葬,给他们留下一块安息之地。” 德里克重重点头:“明白” 这些战死的士兵不能被遗弃在森林中,不能让他们的遗体被野兽啃食。他们虽然死了,但依然是维斯堡的战士,应该得到应有的尊严和归宿。 然而,莱昂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带回来的那几名倖存士兵微微一颤。 “还有——”莱昂的声音更加低沉,“把那几头兽人的尸体也带回来。” 德里克的眉头皱起,眼中浮现一丝困惑:“兽人?那是什么?” 他敏锐的察觉到,当莱昂说出这句话时,四周那几名倖存下来的士兵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眼中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惊恐和不安,仿佛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 莱昂沉声解释道:“我们这次外出,在森林中遇到了一种人形怪物,身形如人,却面似野兽。它们拥有强健的体魄,战斗力极其可怕。我暂且称之为——兽人。” 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气,眼里浮现出痛楚和愤怒,声音低沉: “我们在森林中发现了一些痕跡,一路追踪到了一个废弃的营地,正在调查时,遭到了那些兽人的突袭……没回来的人,全都是被那些兽人杀死的。” 话语落下,空气变得沉闷,倖存士兵们纷纷低下头,回想起那场战斗,回想起战友倒下的瞬间,手中的剑砍入那些怪物的血肉,却仍无法阻止它们的疯狂咆哮。 德里克紧皱眉头,他並未多言,但眼神已经流露出震惊和沉思。 “更多的信息,等会我再跟你细说。”莱昂揉了揉眉心,声音带著疲惫。 他当然能感受到士兵们的畏惧——他们在森林中亲眼目睹了那群怪物的恐怖,见证了自己曾以为坚固的剑盾在它们面前被撕裂、粉碎。 即便是最久经沙场的战士,在面对这些非人的敌人时,也会本能地战慄。 但他不能让恐惧成为束缚,他们必须带回那些尸体。 他们必须剖析这些兽人,了解它们的一切,它们究竟是何种存在?是偶然流窜的怪物,还是一支庞大军队的先锋?是孤立的野兽,还是某个黑暗势力的爪牙? 它们的装备、武器、伤口……甚至是尸体的腐烂速度,都可能成为至关重要的情报。 维斯堡,必须为可能到来的风暴做好准备。 莱昂缓缓抬头,目光坚定地望向远方的夜色。 他不能让维斯堡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黑暗中的敌人吞噬。 就像……斯卡里茨那样。 一瞬间,他的思绪不受控制地被拖入那片无法摆脱的梦魘之中——烈焰吞噬了村庄,呛人的黑烟滚滚升起,夜空被火光染成血红…… 尖叫、哭喊、怒吼交织在一起,最终被马蹄声和狞笑声淹没。 鲜血溅上炽热的石墙,手无寸铁的村民们被无情的长矛刺穿,倒在烧焦的泥土上。 那一天,大地在燃烧,天空在哭泣。 那或许不是现实,但对莱昂来说,它比现实更加清晰、更加真实。他亲身经歷了那场屠杀,即使是在梦中的梦中,它也在折磨著他,他永远无法忘记。 “少爷?”德里克关切的声音將他唤回现实。 莱昂回过神来,夜风吹拂过脸颊,他才意识到自己浑身冷汗,后背的衣物早已被汗水浸湿。 他深吸一口气,攥紧了双拳。 他决不允许斯卡里茨的悲剧发生在现实中。 莱昂目光沉冷如铁,声音低沉而坚决:“去吧,儘快完成。” 隨后,他摘下头盔,露出被汗水浸湿的黑髮,闭了闭眼,感受著疲惫从骨髓中瀰漫而出。 莱昂迈步向前,向著城堡大厅走去。 …… 大厅內的烛光微微摇曳,投射在石墙上,晃动著模糊的影子。 空气中瀰漫著乾燥的木炭燃烧的气息,但依旧无法驱散从森林中带回的血腥味。 夜色沉沉,风声从厚重的窗扉缝隙间穿透进来,带来森冷的寒意。 莱昂缓缓地坐下,盯著长桌上的地图,手指沿著黑荆镇南方的森林边缘轻轻滑过。 德里克站在桌前,双手撑在桌上,眼神凝重地望著莱昂。 他能看出,这位年轻的领主继承人还未完全从白日的战斗中走出——他的脸上仍留有未擦净的血跡,甲片上的乾涸血痕昭示著他们今日的惨烈交锋。 “详细说说吧,莱昂。”德里克低沉地开口,他的语气稳重而冷静,“你们是怎么遭到伏击的?” 莱昂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抬起头,目光中浮现出沉痛的回忆。 “我们进入森林后,一开始並没有发现任何异样。”他的声音低沉,像是努力回忆每一个细节。 “儘管之前去侦查的卫兵一无所获,但凯尔经验丰富,他是个很优秀的斥候,他很快就在林间发现了一些被刻意掩盖的痕跡。” 德里克眉头微皱,眼神中闪过一丝锐利:“被掩盖?” “是的。”莱昂点头,手指在桌上的地图上点了点,示意那片他们发现踪跡的区域。 “这些脚印明显是刻意掩盖过的,但仍能看出痕跡。它们深陷泥土,比正常人的脚印大得多,尤其是重量压下的痕跡…… 我们当时以为,留下这些痕跡的,应该是一群体格高大、身披盔甲的人。” “然后你们追踪了他们。”德里克缓缓说道,语气低沉。 “是,我们沿著痕跡一直追踪到了一个废弃的营地。”莱昂继续说道,眉头微微蹙起,回忆著那个令人不安的场景。 第46章 兽人与骑士 “当时,营地里空无一人,但留下了许多奇怪的痕跡——未完全熄灭的火堆、凌乱的兽骨、散落的破碎兽皮。” “然后呢?”德里克沉声问道。 莱昂的嘴角露出一丝自嘲:“当时,我们以为那是敌人匆忙撤离后留下的遗蹟,或许他们已经去到別处了……但事实证明,我们才是被狩猎的目標。”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回忆起那个瞬间—— 林间的风声陡然消失,四周的空气仿佛在一瞬间凝固。 下一刻,黑暗之中,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泥土被踩得鬆动,树叶微微颤动。 然后,是野兽般的低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沉闷而低沉,带著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意。 “那根本就不是想像中的敌人,而是一群从未见过的可怕怪物,它们从四周的树丛中突然衝出,围了上来。”莱昂缓缓睁开眼睛,指节不自觉地收紧。 “它们面如野兽,青面獠牙,却身似人形,体型魁梧高大,比戴著头盔的士兵们还要高出半个头,力量更是惊人,单凭蛮力而言,它们甚至不比正式骑士差多少。” 德里克眉头紧锁,眼中闪烁著深深的思索。他並不是一个容易动摇的骑士,但这一次,他也难掩心中的不安。 “你是说,那些怪物的力量堪比正式骑士?你確定吗?” 德里克的声音低沉,带著浓浓的忧虑。 维斯男爵麾下总共也不过才四名正式骑士,此时的维斯堡內更是只有他一人是正式骑士。 要知道,即使放眼瓦伦西亚王国乃至整个艾瑞斯大陆,正式骑士不管在哪都是最精锐的战士,他们的强大,远非单纯的武器装备或经验技巧所能概括。 他们与普通战士之间存在著本质上的差异——骑士之力,在有些国家又称战魂、斗气。 凡人战士,无论技巧再精湛、经验再丰富、装备再精良,终究受制於体能极限,会因疲惫迟缓,因负重受限,因伤痛衰弱。 但骑士不同。 骑士並不取决於血统或財富,贵族並非一定就是骑士。 唯有跨越凡人极限,掌握超凡的骑士之力,方能成为一名真正的正式骑士。 觉醒骑士之力主要有两种方式。 一是经歷严苛的骑士训练与磨礪,但成功率较低,只有天赋最卓越的战士才能通过这种方式觉醒骑士之力。 二是经歷无数的实战,在死亡边缘徘徊,从而突破极限觉醒,成功率较高,並不要求天赋,但死亡率往往比成功率更高。 实际上,大多数正式骑士都兼具两者,既受过严格训练,又在实战中经歷生死考验,真正单纯依靠训练就成为正式骑士的人少之又少。 此外,还可通过魔药强行激发骑士之力,但此法代价昂贵,並且通过这一方式觉醒的骑士,无论战斗力还是战斗意志,都远不及前两者。 往往只有那些无法凭自身实力成为正式骑士的中上层贵族,为了维持顏面,才会选择这种方式。 这是一种超凡的蜕变。 掌握骑士之力的正式骑士,力量、耐力、速度、恢復力等皆会被全面强化,並能主动运用骑士之力增强攻击。 即便披掛数十公斤的重甲,他们仍然能够如轻装战士一样灵活战斗。 在艾瑞斯大陆,骑士是战场上的核心,是军队的灵魂。 瓦伦西亚王国的国立骑士团——赤阳骑士团,在当年的国运之战中,仅凭500名骑士的衝锋就撕裂了敌方三万名重装步兵组成的防线,彻底奠定了大陆南方的霸主地位。 然而,骑士之力並非魔法,儘管它赋予了骑士超凡的战斗力,但骑士终究仍是血肉之躯,若陷入重围,仍然会战死。 普通军队,仍然是战场的主体,国家真正的基石。 骑士的最大价值,在於关键时刻的决定性一击。 在战局僵持、敌方防线需撕裂、士气濒临崩溃时,骑士的衝锋便是那一锤定音的利刃,足以扭转战局,决定胜负。 因此,各国皆设有国立骑士团,如中部塞尔维安帝国的灰烬之誓、北境诺德海姆王国的霜狼,以及南方瓦伦西亚王国的赤阳。 莱昂抬起头,声音沙哑而低沉: “我十分確定,如果不主动使用骑士之力的话,那些兽人的力量只比你差一些,不过速度和技巧相差甚远。” 他缓缓地回忆著白天的战斗,眼前浮现出那群怪物狂暴的身影——它们浑身肌肉虬结,每一次挥斧,都带著雷霆般的力量。 “而且它们虽然没有装备甲冑,但皮肤却极为坚韧厚实,仿佛一层天然的皮甲,生命力和战斗直觉也极强,我的剑刺中了其中一只兽人,但它仅仅只吃痛地咆哮了一声。” “它还敏锐地察觉到了凯尔的箭矢袭来,迅速侧身避开,反手一肘砸向凯尔,將他直接击飞,失去了战斗能力。” 烛火微微颤动,映照著德里克凝重的脸庞。 他缓缓抬头,眼神中带著深思和忧虑:“如果它们只是零散的游荡者,那还不足为惧,但如果……” 莱昂深深吸了一口气,神色阴沉: “如果它们的数量足够多……那么,维斯领,將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灾难。” 德里克沉默了,他的手缓缓握紧桌沿,大厅里陷入了一片死寂,火焰的噼啪声显得尤为清晰。 兽人,是什么样的存在?如果它们只是数量稀少的怪物,那还不足为惧,但如果它们的族群规模庞大,且擅长战斗……那么,维斯堡乃至整个王国,都將迎来一场前所未有的战爭。 “所以,你让人把那些尸体带回来,是想……?” 莱昂的目光微微一沉:“解剖它们,研究它们,了解它们的生理结构,才能知道他们的弱点。” 德里克点头赞同:“的確,了解敌人,是打贏战爭的第一步。”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 “不过,你得做好心理准备,这件事一定会在镇里引起恐慌。你带回来的人已经足够惊魂未定,等到那些尸体被运回来,恐怕会让整个领地陷入恐慌。” 莱昂抿紧唇,语气坚定:“无论如何,我们要在可能发生的入侵之前,儘可能掌握更多的情报。” 德里克点头,目光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你变了,莱昂。” 莱昂愣了一下,抬头看向德里克。 第47章 寄信 “以前的你,更像个一心沉浸在剑术中的少年,只关心如何挥剑、如何变强。” 德里克的声音低沉而稳重,目光在莱昂身上停留片刻,带著几分审视与感慨。 “而现在……”他轻轻嘆了口气,语气中夹杂著一丝欣慰与沉重,“你已经开始像一个真正的领主去思考了,不只是战斗,而是责任。” 莱昂微微一怔,隨后低下头,苦笑了一下。 他变了吗?或许吧……见证过斯卡里茨那般惨烈的毁灭,谁还能无动於衷?任谁也会改变的。 他不希望惨剧再次重演。 莱昂缓缓站起身,目光坚定:“那些尸体带回来后,安排让人仔细检查,我现在去给父亲写一封信,边境之外,安沙尔荒原中,可能聚集了更多这样的怪物,必须要给他发去警示。” 德里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后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大厅內的烛火依旧摇曳,映照著莱昂的身影,他站在原地,望著桌上的地图,拳头缓缓收紧。 他转身离开城堡大厅,走向自己的书房。 …… 莱昂坐到书桌前,展开羊皮纸,握紧鹅毛笔。 他沉吟片刻,笔尖触及纸面,墨水洇开,落下了第一行字: “父亲,当您读到这封信时,我希望它尚未为时已晚。” “今日,我在领地內遭遇了一种前所未见的怪物——它们体型似人,面孔却如野兽,我称其为兽人。” “它们皮肤厚实如皮甲,拥有惊人的力量与战斗本能,普通士兵完全不是它们的对手,一只兽人至少能对抗三四名训练有素的士兵。” 隨著笔尖滑动,字跡愈发凌厉,莱昂將今日所见的怪物详尽地记录其中——它们的身形、力量、战斗本能,以及最重要的,他怀疑这些兽人绝不仅仅是零星出现。 “您前些日子寄来的信中提到,安沙尔荒原流传著青面獠牙怪物的传言。我怀疑,那些所谓的怪物,正是今日我遭遇的兽人。而安沙尔荒原,很可能便是它们的聚集地。” 书写间,他的思绪不由得浮现出父亲理察的身影,那位沉稳冷静的边境守护者,他会如何回应这封信,又会採取什么行动? “父亲,您比我更了解边境情况,也更清楚任何风暴来临前的徵兆。我不得不警告您,这些怪物的存在,可能会动摇我们的防线。” “它们可能会是王国前所未有的强敌,即便这只是我的推测,我们也不能冒险忽视这样的威胁。” “因此,我请求您儘快加强边境防线的戒备,並且探查它们的数量到底有多少。维斯家族或许没有足够的力量来对抗这样一种规模未知的强大怪物,我们是否该进一步寻求王国其他领主或国王的帮助?请儘快给我回信。” “愿您的剑仍然锐不可当,您的盾依旧坚不可摧。” “您的儿子,莱昂·维斯” 莱昂缓缓放下笔,望著信纸上未乾的墨跡,指尖无意识地摩挲著纸面。 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唤来侍从:“立刻派出信使,將这封信连夜送到夜风堡,交到父亲手中。” 侍从领命而去,夜色沉沉,烛火映照著莱昂深深紧皱的眉头。 城堡之外,风声呼啸,如同黑暗中潜伏的低语。 莱昂轻轻摇了摇头,不再让纷乱的思绪占据心神。 白日高强度的战斗已然让他身心俱疲,强撑著写完寄给父亲的信后,那股深沉的疲惫便如潮水般汹涌而至,迅速包裹著他的身体。 沐浴完毕后,他走进臥房,掀开被褥,缓缓躺下。 沉沉的困意袭来,他闭上双眼,呼吸渐渐平稳。 黑暗中,钟声悠远迴响,熟悉的梦境悄然降临。 …… “莱昂,醒醒!你得来看看这个。” 一道低沉而严肃的声音响起,犹如寒风般穿透沉睡的意识。 莱昂那双空洞而茫然的眼眸逐渐收拢焦距,意识在混沌中缓缓回归。 眼前的轮廓逐渐清晰,一道刚毅而威严的面孔映入眼帘——正是塔尔木堡的罗巴德队长,他微微俯身,正在对自己说著什么。 罗巴德队长神情凝重,“快起来,事態紧急。”他低声催促道。 “发生什么了……?”莱昂低声喃喃,语气中还带著些许迷茫。 罗巴德队长目光沉稳,声音低沉而有力:“到城垛上来,巡逻兵发现有一伙人正从斯卡里茨方向赶来。” 话音未落,他便果断转身,步履匆匆地走出房门。 窗外暴雨如注,雷声滚滚,雨水沿著窗欞滴落,带著冷彻心扉的寒意。 莱昂渐渐清醒过来,回忆起了梦境中的经歷。 自己刚刚从斯卡里茨的烈火与杀戮中逃出,现在正在塔尔木堡庭院的小屋內休息。 他站起身,披上仍带著血跡的外衣,伸手拿起放在角落的火把,点燃。 雨声在外持续轰鸣,冷风透过门缝灌入,让他忍不住有些发抖。 莱昂推开门,走进了风雨之中。 城堡的庭院泥泞不堪,雨水在地面匯聚成小股溪流,沿著坑洼的地面流淌。 他紧了紧衣领,任由冰冷的雨水浇透他的头髮,顺著额角滑落,一步步向城垛走去,脚下的水渍溅起点点泥泞。 走上城墙时,一股冷风裹挟著雨幕扑面而来,让他几乎睁不开眼。 他抬起手挡住额前的雨水,目光扫向城墙上的守军。 他们披著湿透的披风,手持长弓和长矛,沉默地站在城垛后。 罗巴德也站在那里,神色凝重,眺望著城堡外的道路。 他的披风被雨水浸透,贴在盔甲上,雨珠顺著他的脸颊滑落。 莱昂靠近一步,声音在风雨中微微发颤:“发生什么事了?” 罗巴德回头看向他,“有一支队伍往塔尔木堡来了,”他沉声说道,声音被风雨削弱,但仍坚定。 “雨势太大,我们还无法確定他们的身份。不过,我认为西格斯蒙德不会在这种天气里贸然来到塔尔木堡,应该不是他的军队。” 莱昂皱起眉头,正欲继续询问,忽然,旁边的守卫指向下方,大声喊道:“队伍已经到了城堡下方!” 罗巴德立刻转身,双手撑在堞口上,向下望去。莱昂也走到城垛边,透过倾泻的雨幕,目光聚焦在下方的道路。 只见一道长长的火光在黑暗中缓缓移动,如同一条蜿蜒的火蛇,在暴雨中晃动不定。 第48章 雨夜相逢 火把的光芒被雨水冲刷,时隱时现,他们看不清来者的面孔,但依稀能看到马匹、盔甲的金属反光,以及一辆辆马车紧隨其后。 罗巴德深吸一口气,猛然昂首,大声喝问:“下面来的是什么人?” 那片火把骤然停下,队伍的最前方传来一声的回应,穿透雨幕,传入城墙上罗巴德的耳中—— “还能是谁呢?罗巴德!” 罗巴德的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他愣了一瞬,旋即猛地鬆了一口气。 “拉德季大人?!谢天谢地!” 来人正是斯卡里茨的领主——拉德季·科比拉。 拉德季仰头看向城墙,高声喊道:“戴卫斯领主也在上面吗?” 城墙上的守卫纷纷让开道路,戴卫斯缓步走上堞口,神色沉稳地俯视著城下的来者。 “拉德季,你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赶到塔尔木堡?”他的声音低沉而带有一丝喜悦。 拉德季的脸上带著风雨侵蚀的疲惫,他仰头回道: “事情有些扑朔迷离,这场风暴简直有如神助,西格斯蒙德因此搁置了对城堡的进攻。 “我们趁著风暴,连夜撤出了城堡,侥倖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了,死守那里毫无希望。” 戴卫斯点了点头,郑重地说道:“感谢你派来的信使,他告诉了我们袭击的经过。” 拉德季眉头微皱,眼中闪过一抹疑惑,问道:“信使?” 戴卫斯侧头看了一眼莱昂,然后转过头对城下的拉德季说道:“就是你派来那个小伙子,你们村铁匠的儿子。” 拉德季的瞳孔微微收缩,惊讶溢於言表,有些不可置信。 他语气有些急切地问道:“他还活著?他成功逃到这里了?” 戴卫斯点头,语气带著几分讚赏:“是的,只不过也是九死一生,真是个勇敢的孩子。” 拉德季沉默了一瞬,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克制住了。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语气稍缓:“那个男孩在你身边吗?他要跟我们一起走吗?”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我们会去拉泰,那里不远,防御工事完备,也容得下我们。” 莱昂沉默了片刻,雨水顺著他的脸颊滑落,他望向下方,最终缓缓开口: “抱歉,大人……但我得先返回斯卡里茨一趟。” 他的声音低沉,却掷地有声。 他的话音一落,周围的守卫们纷纷露出惊愕的神情,罗巴德和戴卫斯也扭过头,皱起眉头盯著他。 莱昂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我不能让我的父母曝尸荒野,我需要回去安葬他们的尸体。请等我处理完这一切,再去拉泰找您。” 拉德季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疯了吗?!” 雷声轰然炸响,照亮了拉德季脸上的愤怒与焦急。 “別想再回到那里去,这很蠢!即使西格斯蒙德的大军撤离了,那里也会被盗匪或逃兵肆虐,极度危险,你活腻了吗?!” 他的声音焦急。 风声呼啸,雨水肆虐,莱昂的身影在黑夜中岿然不动,他的目光坚定,没有丝毫动摇。 “但是,大人——”莱昂刚要爭辩,却被拉德季怒喊打断:“住口!” 拉德季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沉声道:“我对你父亲的死感到十分遗憾,但是,没有必要做无谓的牺牲,你明白吗?!” 雨水顺著拉德季的脸庞滑落,他的神情关切,但却被夜中的雨幕所掩盖。 莱昂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紧握双拳,沉默地低下头。 拉德季看著他,神色复杂,最终,他嘆了口气,目光转向戴卫斯。 “戴卫斯,答应我,切勿让这个小伙子踏出塔尔木堡一步,直到一切风波平息,好吗?” 戴卫斯微微点头,眼神沉稳:“別担心,朋友,他受伤了,需要治疗,我会把他关在这里看好的。” 说著,他转头看了莱昂一眼,又回头向城下喊道: “再会,朋友,一路顺风,代我向拉泰的瀚纳什大人问好。” 拉德季点点头:“感谢你,爵士,那我们来日再见了。” 他抬起手,向身后的队伍大声喊道:“继续前进,离拉泰不远了!” 马蹄声在泥泞的道路上缓缓响起,拉德季的队伍逐渐远去,火光在雨幕中时隱时现,最终消失在夜色深处。 罗巴德转头,看向身旁浑身湿透的莱昂。 他见这名年轻人仍旧站在雨中,衣衫被雨水打湿,鬢髮贴在额角,即使他的表情仍旧冷静,然而那眼神与紧握的双拳,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不甘。 罗巴德轻轻嘆了口气,目光复杂。 他知道莱昂经歷了什么,也知道他心中的愤怒与执念。可是,有些事情,光凭热血与勇气,是无法改变的。 他伸出手,拍了拍莱昂的肩膀,语气沉稳而带著一丝怜惜:“行了,別想太多,你腿上还有伤呢,回房间休息吧。好好睡一觉,別再想著回斯卡里茨了。” 莱昂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背影在雨幕中显得有些落寞,但步伐依旧稳健,竭力让自己不显得狼狈。 冰冷的雨水顺著髮丝滴落,莱昂拖著疲惫的身躯回到庭院的小木屋。 儘管已经进入梦境,但白日里那场战斗带来的疲惫仍未消散多少,他依然需要休息。 莱昂缓缓推开门,迈入其中,隨手关上门,雨水顺著门缝滴落,外面的风声仍在肆虐,但屋內的静謐却与外界形成鲜明对比。 他站在屋中央,低头看著自己被雨水浸透的衣服,双手缓缓伸向衣襟,將其脱下,掛在一旁的木架上,让它晾乾。 他又拿起一旁的抹布擦拭身上的水跡,冷风透过木屋的缝隙钻入,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莱昂走向床,躺倒在床上。 木床微微发出一丝吱呀声,乾燥的被褥带著一丝温热,可是莱昂却感觉不到丝毫温暖。 他望著昏暗的天板,耳边是外面风雨的怒吼,他的眼神深邃,空洞,像是被困在某种深渊之中。 他闭上眼睛,缓缓地、缓缓地沉入黑暗。 第49章 冯·奥利茨 晨曦初升,塔尔木堡內的空气仍带著夜晚残留的湿意,城堡的青灰色石墙在晨光中映出冷峻的轮廓。 阳光透过窄小的窗欞洒入,投射在木墙上,浮现出一片温暖的橙黄色光斑,这是塔尔木堡庭院的小屋中。 莱昂缓缓坐起身,感受到大腿上的绷带仍然紧缠著伤口,儘管疼痛已然减轻,行动依旧有些迟滯。 他缓缓推开小屋的木门,瞬间,外界的喧囂如潮水般涌入耳中,嘈杂的人声、铁器碰撞声、马匹的嘶鸣交织在一起,让他一时有些恍惚。 “呜——” 就在这时,一道低沉而悠长的號角声,从远方传来,穿透了城堡厚重的石墙,在空气中久久迴荡。 莱昂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臟骤然收紧,一股熟悉而可怕的战慄感攀上脊背。 一瞬间,过去的记忆如闪电般击中了他的意识。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道声音——那是斯卡里茨毁灭前,响彻在天空中的死亡號角,如今,它竟在塔尔木堡的上空再度迴响! 这个號角?! 他没有一丝犹豫,猛然转身冲向城墙,脚步几乎是带著本能的急促。 刚踏上城墙,便看到城垛上已经挤满了紧张的士兵和惊慌失措的平民,人们的脸色苍白,窃窃私语间透著不安与恐惧。 莱昂深吸一口气,找到一处尚未站人的堞口,急切地探头望向远方—— 然后,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拳头。 远处,一支熟悉得令他血液沸腾的军队正缓缓逼近。 那些佩戴著异族头盔和面甲、穿著锁子甲的骑兵,正是斯卡里茨毁灭的元凶——库曼人军队! 他们的战马踏碎泥土,扬起漫天尘埃,在晨光下,如同黑色的浪潮將这座城堡包围起来。 城墙上,惊恐的低语和哀嘆此起彼伏。 “天啊!我们就要像斯卡里茨一样完蛋了!” “圣母啊,请怜悯我们这些罪人……” 即便是城堡守军,手中的长枪也微微颤抖,他们听闻过库曼人洗劫城镇的恐怖传闻,而现在,这股噩梦般的力量正逼近塔尔木堡。 然而,莱昂並未被恐惧吞噬,他的目光死死盯著那支军队。 库曼人的队列並未继续推进,而是停驻在远处,一名骑士缓缓策马向前,穿过黑色的骑兵潮水,直至塔尔木堡城墙下。 当那人现身时,莱昂的瞳孔猛地一缩,指尖因愤怒而发白。 那是他绝不会忘记的身影! 那名骑士身穿精良的全身板甲,没有戴头盔,光头在阳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芒,正是当日在斯卡里茨从背后袭杀他父亲马丁的凶手! “向您请安,塔尔木堡的领主阁下!” 光头骑士的声音低沉,迴荡在城墙之下,带著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莱昂死死盯著城墙下的那名骑士,胸膛中仿佛有一团火焰熊熊燃烧。 “就是他!” 他低声怒吼,声音充满了仇恨,甚至带著一点颤抖。 “他就是那个带头洗劫斯卡里茨,杀了我父母的仇人!” 他恨不得立刻跳下城墙,將那个恶魔撕成碎片。 然而,就在他即將失控的瞬间,一只手猛地拉住了他的手臂。 “別干傻事!你也想和你父母一样吗?” 一名卫兵低声呵斥著,紧紧拽住莱昂的手臂,目光中满是警告。 莱昂咬紧牙关,浑身僵硬地站在原地,双拳紧攥,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几乎要滴落。 他的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怒火烧灼著他的理智。 城墙上,戴卫斯领主与罗巴德队长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罗巴德微微抬手,示意他冷静,不要轻举妄动。 莱昂深吸一口气,强行將怒意压下,目光却如锋利的刀刃般死死盯著城下的光头骑士,仿佛要將对方的面容刻入骨子里。 那名光头骑士策马立於城下,银色的板甲在日光下反射出刺目的寒光。 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漠的笑意,目光在堞口后的眾人身上缓缓扫过,最终落在戴卫斯领主的身上。 他不疾不徐地开口,语调平稳却带著令人不安的压迫感: “我乃马可瓦尔·冯·奥利茨爵士,奉匈牙利及克罗埃西亚之王,西格斯蒙德陛下之命前来问候。” 城墙上无人应声,人们的目光都紧紧地盯著他,而他却丝毫不以为意,继续说道: “吾王以其兄长,波西米亚之王瓦茨拉夫四世的名义,討伐各路乱臣贼子,恢復波西米亚的秩序。” 这句话落下,空气中却传来一声冷笑。 站在戴卫斯身后的罗巴德队长语气嘲弄,低声说道: “恢復秩序?用烧杀抢掠来恢復秩序?用火焰与血跡清理瓦茨拉夫国王的领地?这倒是库曼人理解中的秩序吧。” 戴卫斯微微抬手,示意罗巴德停下。 他开口对下方缓缓说道:“您好,冯·奥利茨大人,西格斯蒙德国王恢復秩序的决心早已无人不知。” 他特意咬重了“恢復秩序”这几个字,话语间带著讽刺之意,与事实形成鲜明对比——毕竟,西格斯蒙德在波西米亚境內的所作所为,正是“秩序崩坏”的根源。 戴卫斯略作停顿,目光微微一转,看向远方的库曼军队,接著说道: “可是在我看来,贵军此次一定是迷路了。塔尔木堡向来平静——至少,在你们到来之前是如此。” 这番话一出,冯·奥利茨嘴角微微扬起,仿佛未曾听出言语中的讽刺,而是平静地答道: “昨日,吾王攻打了王国的敌人——拉德季·科比拉。那名叛徒曾利用斯卡里茨的银矿支持瓦茨拉夫王的敌人,资助反抗王室的军队。” 他顿了顿,目光幽深地看向城墙上方,“然而,不幸的是,这叛徒从我们手中逃脱了。戴卫斯阁下,也许您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 城墙上的士兵们下意识屏住了呼吸,眾人的目光落在戴卫斯身上,等待著他的回应。 戴卫斯心中冷笑一声,脸上却未露出一丝破绽,语气不疾不徐: “据我所知,冯·奥利茨爵士,您口中的『叛徒』,可是瓦茨拉夫陛下亲封的斯卡里茨督军。” 第50章 撤军与出城 冯·奥利茨眯了眯眼,但戴卫斯不给他插话的机会,继续说道: “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他不在塔尔木堡。若是要逃亡,他绝不会愚蠢到从一个『不堪一击』的城堡,逃往另一个更『不堪一击』的城堡,不是吗?” 他的话音一转,语调平缓但意味深长:“还是说,阁下认为,我麾下的这些微薄之力,会成为你们王军前进道路上的障碍?” 空气在这一瞬间变得紧绷。 冯·奥利茨的目光微微眯起,他看向戴卫斯,语气陡然带上了一丝威胁: “那么,我是否该向陛下稟报,拉德季不在塔尔木堡,而你们,也已经与他串通一气了呢?” 周围的士兵握紧了武器,城墙上瀰漫著剑拔弩张的气息。 戴卫斯深吸一口气,眼神沉稳如铁:“拉德季·科比拉確实不在这里,我也无意掺和对我没有任何益处的事情。” 冯·奥利茨嗤笑了一声,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好的,阁下,我会如实向陛下转达您的態度……希望陛下能正確解读您的意思。” 他的语气中透著赤裸裸的威胁,而戴卫斯依旧站得笔直,沉稳地回应:“无论如何,我问心无愧,拉德季確实不在我这里。” 冯·奥利茨不再多言,冷冷一瞥城墙上的眾人,隨即一拉韁绳,纵马迴转,驰向远处的库曼军队。 塔尔木堡內的眾人紧紧注视著他的背影,空气中一片死寂,每个人都在屏息等待,等待著西格斯蒙德的决定。 不久后,城墙上一名眼力好的卫兵猛然瞪大了双眼,指向远处,声音微颤地说道: “那位陛下……他举起了手!” 所有人的心顿时悬到了嗓子眼。 西格斯蒙德,匈牙利与克罗埃西亚之王,库曼军的统帅,正立於远方战阵前方,身披华丽的金纹鎧甲。 他缓缓抬起右手,似乎在权衡决定塔尔木堡命运的那一刻。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每个人都紧盯著那只手,心臟狂跳,生怕下一秒,那只手会重重挥下,让死亡的风暴降临塔尔木堡。 然而,西格斯蒙德的手缓缓向后摆了摆——撤退的手势。 整个塔尔木堡在瞬间鬆了一口气。 库曼大军调转马头,沉默而迅速地撤离,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晨曦之中。 城墙上,许多人终於忍不住低声祈祷,感谢圣母的庇佑。 莱昂站在城垛旁,目送那支毁灭了斯卡里茨的军队远去,拳头仍然微微发紧。 但他的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如今,大军已退,他必须趁此机会,回到斯卡里茨,埋葬父母的遗体。 他不再迟疑,转身朝著城墙下走去。 他的计划很简单——趁著眾人仍然聚集在城墙上,守卫防备鬆懈,从正门直接离开塔尔木堡,前往斯卡里茨。 本书首发101??????.??????,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然而,当他即將接近城门时,一道人影挡在了他的去路。 那是城门卫兵,身穿塔尔木堡的制式甲冑,手持长枪。 “小伙子,请你止步。”卫兵的语气坚定,“戴卫斯领主已经下令,城门不会打开,尤其是不能让你出去。” 莱昂的眉头微微皱起,停下脚步,目光沉了下去。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趁混乱悄然离开,但很明显,戴卫斯的命令被严格执行了,正门之路已被封死。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凌厉,咬紧了牙关: “我父母的尸体还留在斯卡里茨,在风雨中腐烂,被野兽撕咬。我必须安葬他们,我不能让他们曝尸荒野!” 他的声音低沉而压抑,隱藏在胸腔中的哀痛,在这一刻几乎要迸发出来。 卫兵的手微微握紧了长枪,神色复杂地看著他,似乎是被这番话触动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嘆了口气,语气中透出几分无奈: “我很抱歉,朋友,我很同情你的遭遇,但命令就是命令。我不能擅自放你出去,除非……” 莱昂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丝停顿,低声问道:“除非什么?” 卫兵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周围的士兵大多还聚集在城墙上,才谨慎地上前一步,压低声音说道: “如果你能让我不被问责,我当然可以放你走……但我不能擅自放人出去,除非——出去的人是塔尔木堡的士兵。” 莱昂眼中闪过一丝思索之色:“你是说……” 卫兵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声音更低了一些: “城墙上的军械库里存放著士兵的盔甲和制式罩袍。如果一个塔尔木堡的士兵要外出执行任务,我当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说完,微微退后一步,恢復了原本的警戒姿態,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莱昂看著他,沉默片刻,隨后,他不动声色地转身,脚步平稳地离开,表面上放弃了离开塔尔木堡。 但他的心中,已经有了新的计划。 他要找到军械库,换上塔尔木堡士兵的盔甲。 …… 莱昂从军械库走出,他披著塔尔木堡士兵的制式罩袍,腰间悬掛著父亲留给他的长剑,头盔的护面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沉静而锐利的眼眸。 现在只剩下最后一步。 斯卡里茨离塔尔木堡虽说不远,但也有段距离。 他需要去找回自己从斯卡里茨骑来的战马,然后骑上战马,扮作守军,堂而皇之地走出塔尔木堡。 莱昂低垂著头,调整呼吸,儘量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普通巡逻的士兵,然后迈开步伐,朝著马厩的方向走去。 马厩就在城堡庭院內,一排结实的木柵围成了一个的围栏。 一旁,几个马夫正在餵马,偶尔交谈几句,並未留意到莱昂的接近。 莱昂的战马就拴在马厩的最左侧,那是一匹结实的栗色战马,在斯卡里茨陷落时,他便骑著它逃亡至塔尔木堡,如今,他仍然需要骑著它返回斯卡里茨。 莱昂走近马匹,伸手轻轻抚摸它的脖颈,战马扬起头,打了个响鼻,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臂,像是还记得他。 他解开拴在木桩上的韁绳,牵著战马向马厩外走去。 周围的马夫虽转头望了一眼,但看到他穿著塔尔木堡的士兵罩袍,也没多加理会,继续忙著自己的事情。 莱昂翻身上马,轻轻夹了夹马腹,战马立刻迈动步伐,缓缓向著城门方向行去。 第51章 重返斯卡里茨 城门口依旧由那名守卫驻守,他笔直地站在门侧,手中的长枪在阳光下映出一抹冷冽的金属光泽,目光锐利地扫视著往来的人。 莱昂低垂著头,儘量让阴影遮住自己的脸庞,双手紧握韁绳,催动战马缓缓前行。 守卫察觉到他的靠近,微微皱眉,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片刻,隨即开口:“你要去哪?” 莱昂抬起头,刻意压低嗓音,语气平静而不露波澜:“我需要离开这里。” 守卫眉头皱得更深了一些,警惕地追问:“离开?你要去做什么?我恐怕不能就这么……” 话音未落,他的目光落在莱昂的脸上,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恍然。 “啊,是你啊,我明白了。” 他犹豫片刻,隨后低声说道:“好吧,我会放你走,但別让任何人知道。” 莱昂微微頷首,神色沉稳:“放心,我不会透露半句。” 守卫不再多言,高声朝著城门上的士兵喊道:“嘿!把落闸升起来,有人要外出执行任务。” 城墙上的士兵闻言,探出头看了一眼,见莱昂一身塔尔木堡士兵的装束,並未生疑,隨即缩回头操控绞盘,厚重的闸门在嘎吱作响中缓缓升起。 莱昂朝守卫投去一记感激的眼神,轻轻夹紧马腹,战马缓步前行,踏出城门,隨后速度渐快,朝著斯卡里茨的方向疾驰而去。 塔尔木堡的轮廓逐渐消失在他的身后,只剩下风声在耳畔呼啸。 …… 天空阴沉,沉重的乌云压低了天际,仿佛要吞噬整个大地。 临近斯卡里茨,空气中瀰漫著呛人的焦炭气息,令人窒息。道路两旁,曾经的木屋,如今只剩下一片焦黑的残垣断壁。 残存的樑柱中,偶尔还有未彻底熄灭的余烬,闪烁著微弱的红光,冒著缕缕黑烟。 莱昂缓缓放慢速度,双手紧握韁绳,目光沉重地扫视著周围的一切。 他的战马也似乎察觉到了不安,低低地打了个响鼻,马蹄踏在泥泞的土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道路上,横七竖八地倒著残破的尸骸,他们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血跡早已凝固成暗红色,惨白的皮肤在细雨中显得格外刺目。 那些死去的农夫和村民,有的被乱刀砍成几截,有的四肢扭曲,以怪异而痛苦的姿势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莱昂的目光扫过一个倒在路边的妇人,她的怀里紧紧抱著一个小小的身影——一个已经僵硬的婴孩。 他的双手微微颤抖,指尖不自觉地收紧,握著韁绳的关节泛白,他不愿细看,却无法移开视线。 再往前行,他看到了更令人作呕的一幕——一个由尸体堆积成的小丘,宛如修罗地狱的祭坛。 血水顺著地势缓缓流淌,匯聚成一滩深暗的淤潭,腐臭的气息冲入鼻腔,让人几乎作呕。 天空渐渐飘起了细雨,雨水滴落在这些死去的人身上,却无法洗去这片土地上的血腥。 莱昂沉默地注视著这一切,胸口仿佛被一块巨石压得透不过气。 他想像著这里曾经的喧闹景象——孩子们在田野间奔跑,妇女在家门口织布,男人们在农田里辛勤劳作……可现在,一切都化作了沉寂的死亡。 他眼底浮现出一抹痛楚,他早已知晓斯卡里茨被屠,但当回来亲眼所见这片人间炼狱,他才真正意识到——这一切,远比他想像得更残酷。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莱昂缓缓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悲愤与哀伤,轻轻夹了下马腹,让战马加快步伐。 来到斯卡里茨最外围的围栏门口,他勒停了马匹,翻身下马,將韁绳系在一旁已经被烧得焦黑的木桩上。 莱昂伸手轻轻抚摸著战马的鬃毛,声音低沉:“伙计,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战马轻轻甩了甩尾巴,低头嗅了嗅地面,似乎也察觉到周围的死寂,不安地刨了刨蹄子。 莱昂轻嘆了口气,缓缓转身,迈步走入斯卡里茨的大门。 一步踏入,满目疮痍,触目惊心。 曾经寧静的村庄,如今宛如一座死城。 尸体横陈,鲜血染红了土地,烧焦的房屋残骸散发著刺鼻的焦糊味。 道路上零散地落著破碎的器具和被砍断的肢体,都在无声地诉说著曾经发生在这里的屠杀与浩劫。 莱昂站在村口,深深吸了口气,却只觉得胸口愈发沉重,甚至有些不敢踏入这片土地。 他步伐沉重,缓缓前行。 熟悉的街道如今满目疮痍,他的目光在废墟间游移,试图在这片死寂之地找到些许昔日的痕跡,可一切都已面目全非,曾经温暖的故乡,如今宛如噩梦般的修罗场。 就在他迈过斯卡里茨酒馆门口时,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他的心臟仿佛被人猛地攥紧,呼吸微微一滯。他的步伐顿住,头颅僵硬地转向那个方向,目光落在那道倒臥於血泊中的身影上。 比安卡,那个曾经总是带著轻笑迎接他的女孩,如今静静地倒在染红的泥土上,她的衣裙被鲜血浸透,乌黑的髮丝散落在地,宛如一朵枯萎的。 她的双眸半睁著,却早已失去了光彩,唇角似乎还残留著一抹未能诉说出口的最后遗憾。 莱昂的瞳孔骤然收缩,胸口翻涌起一股撕裂般的痛楚。 他脚步踉蹌著冲了过去,蹲在比安卡身旁,伸出手,却不敢触碰她冰冷的脸颊。 他的指尖悬在半空,微微颤抖,仿佛只要触碰到她,她便会彻底消散一般。 “为什么?这不该是你……” 就在昨天,她还站在酒馆的柜檯后,轻轻地向他递上一杯麦酒。 她总是温柔、总是微笑……可如今,她却再也无法开口,再也不会抬起那双温暖的眼眸。 他的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牙关紧咬,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仿佛要將愤怒与悲痛生生碾碎。 “我会找到那群混蛋的……我会找到他们的,我发誓!” 他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低沉而充满痛恨,每一个字都如同利刃,刻进他的心臟。 第52章 血债血偿 莱昂的目光落在比安卡那沾满血污的手上,指间带著那枚熟悉的银戒——那是她曾向他展示过的戒指,她说过,这是母亲留给她的,她一直小心珍藏。 莱昂缓缓伸出手,將戒指从她冰冷的指尖上取下,轻轻擦去上面的血跡,然后毫不犹豫地戴在自己的手上。 指环微凉,与他的体温交融,他仿佛能从中感受到比安卡的气息。 他的目光寒冷如冰,声音坚定似铁,充满杀意与决绝: “我会让你亲眼见证的——” “那些屠杀你们的刽子手,我一定会亲手干掉他们!”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扫过斯卡里茨那片沦为人间炼狱的废墟,心中的復仇之焰愈发炽烈。 这不只是比安卡的血债,更是他父母的血债,是斯卡里茨的血债! 他要以手中之剑清算,血债血偿! …… 焦黑的房屋在微风中摇曳,空气中瀰漫著燃烧后的焦土气息,与腐尸的腥臭交织在一起,让人作呕。 莱昂的步伐沉重,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尖锐的碎石上,刺入血肉。 当他踏入村子的中央,他终於看见了……那两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父母的尸体倒在一起,父亲紧紧护著母亲,如同生前一般,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去守护他挚爱的妻子。 然而,死亡的阴影终究还是將他们吞噬。 他们的身躯僵硬而冰冷,伤口触目惊心,鲜血早已乾涸,渗透进泥土中,成为这片炼狱的一部分。 莱昂的脚步顿住,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从他的世界里消失了,仿佛连风都屏住了呼吸,万物归於死寂。 他的膝盖一软,猛地跪倒在地,手指深深插入泥土之中,指尖触及冰冷的血污。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呼吸变得紊乱,眼眶中涌出的泪水在不受控制地滑落,模糊了他的视线。 莱昂跪著用膝盖一步一步向前挪去,来到父母的尸身前,垂下头颅,望著他们那熟悉却冰冷的脸庞。 父亲马丁虽然看似严厉,但那些训斥与教诲的背后,是沉甸甸的父爱。 他教会他如何锻造、如何做人,他只期望莱昂能成为一个不错的铁匠,继承他的家业,幸福安稳地生活下去,不必在战火与杀戮中沉沦。 而母亲呢?她是两个世界中唯一给予过他真正母爱的人,她总是对他关怀备至,极尽温柔,仿佛还当他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 她温暖的手抚摸过他的额头,她轻柔的声音安抚过他梦中的不安。无论他经歷多少挫折,她始终会给他一个温暖的微笑,让他知道自己原来也是有母亲疼爱的小孩。 然而,温柔转瞬即逝。如今,他们的身体已经冰冷,再不会睁开眼睛,再不会呼唤他的名字,再不会叮嘱他照顾好自己。 莱昂的手指颤抖著,缓缓撑在地上,他咬紧牙关,泪水滴落在血污中,声音因痛苦而哽咽,低沉而嘶哑: “父亲,母亲……请原谅我……原谅我做的一切……” 他拼命地想找回过去,但现实却冰冷地告诉他:他终究什么都没能守住。 他恨那些屠杀无辜的库曼人,但他更恨自己—— 为什么,在危险降临时,他没有站出来保护父母?为什么,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这一切发生,最后如一条卑微的丧家之犬一般逃走? 他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足够的力量,恨自己为何如此无能。 如果他能更强一些,如果他能提前察觉危险,如果他能奋起反抗……也许父母就不会死去。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 他的懦弱无能,亲手葬送了他们的生命。 莱昂的手指颤抖著缓缓抹去脸上的泪痕,双眸泛红,眼神却逐渐冷冽,逐渐坚定。 他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拳头缓缓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莱昂低声呢喃,声音低沉得仿佛带著血与火的余烬,燃烧著无尽的愤怒与杀意—— “我再也不会逃跑了……” “我要找到杀死你的那个人……”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张深深刻印在记忆中的脸,那名从背后袭杀他父亲的骑士,他记得那道锋利的目光,记得那副冰冷的面孔。 “那个骑士……我记得他的脸……” “他叫马可瓦尔·冯·奥利茨……” “我会找到他!” 莱昂的目光燃烧著復仇的怒火,血液沸腾,杀意如同寒冬的冷刃,刺骨而锋锐。 唯有鲜血能祭奠死者,唯有復仇才能让这场屠杀画上句號。 莱昂抬起头,望著灰暗的天空,夜色沉沉,雷云翻滚,仿佛连苍天都为这片土地的苦难而悲鸣。 但他不会悲鸣,他要用復仇,亲手撕裂这场噩梦! 莱昂低头望著父亲冰冷的尸体,嘴唇微微颤抖,悲痛堵在喉间,重得难以吞咽,许久,才低声喃喃道: “你告诉过我……你想葬在母亲身边。” 他缓缓伸出手,试图擦去父亲脸上的血污,指尖微微颤抖,却尽力保持平稳。 那或许是母亲倒在他身上时,被库曼人的刀枪刺穿后溅落的血跡,早已乾涸,与父亲冰冷的皮肤融为一体。 “就在斯卡里茨这里……在我们家旁的那棵菩提树下。” 然而,父亲脸上的血污早已凝固,顽固地附著在肌肤上,就像他內心的痛楚一般,难以抹去。 他停下了动作,终究还是放弃了。 莱昂深吸一口气,收回了手,抬起头,视线越过废墟的屋舍,落在家旁那棵佇立在黑夜中的古老菩提树上。 夜色中,树影无声摇曳,仿佛仍在守望著曾经的一切。 他沉默了一会儿。 “这是除了復仇以外……” 他垂下眼帘,声音带著哀伤和愤怒交织的沉痛。 “我唯一可以为你们做的事了……” 莱昂缓缓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转身迈步,踏入斯卡里茨村满目疮痍的废墟之中。 他需要找到一把铲子,为父母在菩提树下挖一个坟穴,让他们得以安息。 夜色之下,莱昂的身影在残垣断壁之间缓步前行。 第53章 巴舍克 乌云翻涌,低垂的天幕笼罩著这片死寂的废墟,沉闷的雷声在远方滚动,仿佛为这座满目疮痍的村庄哀悼。 冷冽的雨水敲击著焦黑的废墟,顺著残破的屋檐滴落,溅起细碎的水。 莱昂缓缓穿行在斯卡里茨的废墟之中,靴底碾过潮湿的泥土和破碎的瓦砾,雨水混合著焦炭与血腥的气息。 他的目光在破败的屋舍间游移,想在这一片狼藉中找到一把能让父母入土为安的铲子。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突兀的响动划破死寂。 一声低沉的咆哮,从不远处的巷子深处传来,紧接著,一个粗鲁的声音在静謐的废墟间迴荡—— “滚开,你这狗崽子!滚吧!” 莱昂眉头微蹙,下意识地伸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柄。 他屏住呼吸,悄然朝著声音的方向走去,脚步轻盈无声,借著残破的墙壁隱匿身形,缓缓靠近。 隨著距离的拉近,嘶哑的叫骂声和低沉的犬吠声交织在一起,逐渐清晰—— “滚啊!再不走,我就一铲子拍死你!” 莱昂悄然靠近一个巷口,目光透过湿漉漉的破墙,向小巷內看去。 在冷雨滂沱的小巷內,一个背对他的男人站在废墟间,手中紧握著一把铁铲,正恶狠狠地挥舞著,对著前方的一只狗怒吼,企图驱赶它。 那是一只白棕相间的杂种犬,瘦骨嶙峋,毛髮紧贴著皮肉,显然已经在风雨中熬了许久。 儘管浑身脏污,它仍然警惕地低伏著身子,齜牙咧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不肯退缩半步。 而那男人则越发暴躁,握紧铲柄,高高扬起,作势便要朝猎犬狠狠砸去。 莱昂脚下发力,瞬间跨步上前,来到男人的身后,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牢牢制住了那铁铲的下落。 男人吃了一惊,猛然回头,眼中满是警惕与慌乱。 莱昂定睛一看,这张脸……有些熟悉。 记忆的齿轮缓缓转动,他在脑海中翻找著,终於想了起来—— 斯卡里茨磨坊的僱工,巴舍克。 另一段记忆也隨之浮现而出,特丽莎脸色苍白,咬牙切齿地对他说的那句话—— “巴舍克……他为了活命,把我推给了那些野兽,然后自己逃走了……” 想到这里,莱昂的心头涌上一股冷意,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眼神骤然冰冷。 “发生什么事了?”他沉声问道。 巴舍克的脸色不善,甩了甩被莱昂抓住的手臂,声音里透著不耐烦:“你觉得我在干什么?挖萝卜吗?这畜生想咬我!” 他说著,手中的铁铲往前一指,目光里透著烦躁,瞪向不远处那只依旧在低吼的狗。 莱昂顺著他的目光看去,仔细打量著那只狗,越看越觉得熟悉。 突然,他心中一怔。 这不是村子里的屠户养的那只狗吗? 那只狗,平日里极为机警忠诚,性格却很温顺,从不隨意对人露出獠牙。 然而此刻,它却凶狠地挡在一个倒下的身影前,喉咙里发出阵阵愤怒的低吼,浑身毛髮炸立,四肢紧绷,显然正竭力守护著身后的东西。 莱昂微微眯起眼睛,绕过巴舍克几步,视线落在了那狗的身后。 那是一个男人的尸体,早已僵硬冰冷,倒在雨水与泥泞之中,身上的衣物破烂不堪,满是泥污与血跡斑斑。 “这具尸体……” 莱昂认出了他,儘管尸体已经僵硬扭曲,但他依然还是辨认出了那人的身份。 “……难道是村里的那个屠户?”他低声呢喃,心底腾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屠户已然死去,而他的狗却始终守在他的尸体前,不愿离去,哪怕眼前的巴舍克试图驱赶,哪怕周围早已被死亡与腐臭所吞噬,它仍然坚守在这里。 它或许不明白死亡是什么,但它知道,它要守护它的主人。 莱昂沉默地站在原地,目光缓缓从狗身上移开,落在巴舍克身上。 这个男人……这个曾为了活命而將特丽莎推入地狱的懦夫,如今却在这里,为了什么事和一只忠诚的狗起了衝突? 他的手无声地握紧了剑柄,心中一丝怒意悄然升腾。 “巴舍克,你想干什么?”莱昂的声音低沉,带著不易察觉的寒意。 巴舍克耸了耸肩,嘴角浮现出一丝嘲讽:“这畜生一直赖在这儿,挡著我的路,我只想把它赶走。”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莱昂缓缓逼近一步。 巴舍克的目光闪烁了一下,隨即语气敷衍道:“我在找东西……一些能卖的东西。” 莱昂的眼神更加冰冷。 他已经明白了,这个男人是个彻头彻尾的拾荒者,他根本不是来寻找亲人,而是趁著村庄的毁灭,来搜刮財物的。 他的目光落在巴舍克手中的铁铲上,想到自己原本正是来找这东西的。 他冷冷地说道:“把铲子给我。” 巴舍克一怔,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铁铲,皱眉道:“凭什么?” 莱昂的目光缓缓抬起,寒意透骨,他缓缓拔出剑,锋利的剑刃在雨中泛起冰冷的光芒。 “因为你不配拿著它。” 巴舍克被那锐利的眼神刺得心头一寒,手指微微颤抖,最终不情不愿地把铁铲丟在地上,啐了一口:“该死的……” 莱昂无视了他的抱怨,缓缓俯身拾起铲子,目光落在仍然守在屠户尸体旁的小狗身上。 它蜷缩在原地,眼中透著哀伤与警惕,却始终不愿离去。 莱昂蹲下身,轻声安抚,语气温和,伸出手缓缓向它靠近。 小狗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善意,並未齜牙咧嘴,也没有后退,只是安静地望著他,最终放鬆了紧绷的身体,任由他轻轻抚摸著自己冰凉的毛髮。 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比人更懂忠诚。 莱昂不再理会向巷外跑去的巴舍克,起身往回走,步伐沉稳,眼神坚定。 他要去给逝者一个归宿。 雷声低沉,乌云在天际翻滚,空气中瀰漫著湿土与焦木的气息。 雨势渐急,冷冷洒落,模糊了天地。 莱昂来到家旁的菩提树下。 这棵古老的树依旧矗立,叶片被雨水冲刷得透亮,雨滴顺著枝叶缓缓滴落,在泥土上溅起浅浅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