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別这样!》 第1章 姑娘,冷静! 【给你一个穿越到古代的机会,极限十二选六,你会怎么选?】 第一:黄金腰子(你的肉体会在泥土中腐烂,但腰子永恆不灭。) 第二:手枪(无限弹药) 第三:手榴弹(无限供应) 第四:歷史上所有著名的诗词文章典籍(包括近现代,以记忆的形式存在,不会遗忘!) 第五:高產常规水稻,玉米,小麦,土豆等种子十斤(可留种) 第六:防弹衣(刀枪不入) 第七:医药箱(內含各种常备药物及工具,按月刷新) 第八:调料箱(內含十三香,味精,耗油,碘盐等常用调味料,按月刷新) 第九:曲辕犁,骑兵三件套,水泥,火药,炒茶,酿酒,造纸等技术配方(以记忆形式存在,不会遗忘。) 第十:女子內衣(包含丝袜等各种情趣用品,按月刷新,可以让你的古代生活多姿多彩。) 第十一:坦克(无限燃料) 第十二:长相绝美的甜妹(任你拿捏) 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总是那么刺鼻,宋岩躺在床上艰难的撑著眼皮,努力不让自己睡著,他的眼神有些涣散,虽然病房里开著暖气,可难以名状的孤独总是让他感到阵阵阴冷,三天前,隔壁病床那个小丫头送去抢救室后就再也没回来,偌大的病房就只剩下他一人。 好睏! 自从车轮前救下了一个小孩,头部遭受重创之后他就变的极度嗜睡,医生说每次睡著都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要么死了,要么植物人。 晃了晃脑袋视线重新落在手机屏幕上,不久前在抖音点了一个穿越到末日,极限六选三的视频,隨后类似的推荐就越来越多,不过別人都是极限六选三,你倒好,十二选六? 黄金腰子?要选,这关係到穿越后幸福生活。 手枪,手榴弹,防弹衣,坦克……都要选,危急时刻能保命。 医药箱?必选,就自己这身子骨万一有个伤风感冒,以古代的医疗水平,怕不是当场就掛了。 调料箱?得选,古代的食物多半是吃不惯的。 农作物种子?必选,这是能改变时代的东西。 诗词文章?必选,这关係到能不能在古代混的风生水起,他能背下来的古诗词就常见的那几首,勉强能记住水调歌头,將进酒都背不出来,洛神赋连字都认不全。 女子內衣?可以不选,古代女子的打扮也別有一番风味。 甜妹?可以不选,只要能混成柳永那种级別的大佬,青楼都能白嫖,应该不缺妹子。 曲辕犁,火药,炒茶,酿酒配方?可以不选,毕竟……咱可以先百度一下。 宋岩这样想著,他发现自己挺贪心的,什么都想要。 睡意越来越浓了。 很认真的思索了许久,然后宋岩又很隨意的在评论区输入了几个数字:“选选选,天天让我选,我选了你会给我吗?” 关掉抖音,隨手打开百度输入曲辕犁,倒不是以为自己真的能穿越,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好奇。 也不知过了多久,宋岩的眼皮已经格外沉重,屏幕上的文字似乎变成了小小的蝌蚪,来来回回游著,亮度调到最高的屏幕也变的灰濛濛。 微微吐了口气,宋岩缓缓闭上眼睛。 我,大抵是要死了! 可惜,还没看到国足世界盃夺冠。 …… 寧和十九年! 伊洛河畔。 黄鸝鸣梧桐,展翅望晴空;新芽出泥草色青,暖风穿柳入荫浓。 河畔一少年,身形修长,面如白玉,唇若涂朱,一顾一盼皆瀟洒,举手投足自风流,便是一身补丁摞补丁的粗布麻衣,也难掩俊逸。 “当初隨手写上去的几个数字,怎么就是一、四、五、七、八、十呢?” 黄金腰子,诗词典籍,农作物种子,医药箱,调料箱,外加上女士內衣。 “要是女士內衣换成枪该多好啊!” 他不免嘆息。 十五年前,一觉醒来,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了寧国松州府寧平县,宋国公家第九子,庶出,一个呱呱坠地的婴儿。 他也从宋岩变成了宋言。 这个世界同样有春秋战国,有老子,有孔孟,只是最终一统天下的並非秦皇,而是楚王,隨后项氏篡楚,建立大汉。 就像蝴蝶扇动了翅膀,歷史改变了走向。 大汉享国三百年,隨后社稷崩塌,六胡乱华,中原大地陷入长达两百年的黑暗,哀鸿遍野,生灵涂炭。 混乱中一个猛人横空出世,以乞丐之身崛起,驱逐蛮夷,终结乱世,建立大吴。 大吴享国两百余,神器再度崩坏,又是一百多年的混乱,最终演变成现如今寧,楚,赵,梁四国鼎立的局面。 没有盛唐,没有弱宋,也没有李白杜甫苏东坡,靠著烙印在记忆中的诗词文章,宋言相信自己定能在这个世界混出个人样,实在不行,开个饭店,开个医馆照样赚的盆满钵满。 可现实给了宋言当头一棒。 六岁之时他在族学中启蒙,只因先生一句夸奖,当天晚上他和母亲就毫无徵兆忽然中毒。宋言因为腰子健硕,排毒能力较强,侥倖存活,母亲却从此变的痴痴傻傻。 那一刻,宋言终於明白了。 对他来说,有才並非好事,越有才,他死的越快。 有些家族庶出有才会悉心培养,將来或可成为嫡系辅助,但对於宋家主母来说,所有的庶出的儿子都是嫡系的威胁,必须剪除,毕竟她有八个儿子,不需要旁支。 自那之后,宋言和母亲就生活在国公府后院一座破败的小院中,说是生活更像是囚禁,九年间,宋言从未踏出小院一步。 这九年,宋言生活困苦。 就连丫鬟小廝都过得比他好,一年到头丫鬟小廝能置办两套新衣服,而他三年才有一套,还是衣服太小,衣不蔽体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才丟过来了一套宽宽鬆鬆的旧衣服。 冬日,丫鬟小廝还能有炭火取暖。而他只能躲在墙角,蜷缩著身子裹著那几块破破烂烂的布片,硬抗寒风的侵袭。 可悲,可嘆,可怜。 醉过才知酒浓,死过方知命重。 死过一次,宋言毕任何人都要更重视生命。 他谨小慎微的活著,每次吃饭都不会一口气吃完,而是先吃一点,然后静坐一个时辰,確认食物没问题之后才会给母亲送去。 他甚至已经有些习惯这样的生活,母亲虽然痴痴傻傻,但在看著他的时候,视线依旧温柔。 可就在六年前,当午饭送来的时候,一直傻傻坐在院子里的母亲疯了一样衝过来,將午饭抢走,狼吞虎咽往嘴巴里塞。 当天晚上,母亲无声无息的走了,早晨起来身侧已是冰冷僵硬的尸体,便是死,母亲依旧紧紧的將他抱著。 暴病而亡,这是国公府调查出来的结果。 那一刻,宋言浑身发冷,憋屈,压抑,苦闷,仿徨,愤怒,恐惧,各种情绪涌上心头,还有……仇恨。 之前为什么没有好好选一选,如果手中有一把枪,他就能將所有憎恶之人全部杀掉;如果有手榴弹,他就能將整个国公府炸成碎片,如果有坦克,他就能將整个国公府碾碎…… 可是,没有如果。 母亲身份卑微,只是一个妾室,死后没有资格葬入宋家祖坟。 乱葬岗,一个土坑,一张草蓆,仅此而已。 宋言知道,接下来就轮到他了。 他想活下去,可他孤家寡人,没有靠山,没有力量,究竟该如何破局? 战战兢兢,装疯卖傻的活了数年,宋言终於获准离开国公府,理由是……祭拜亡母。 该来的终究来了。 宋言有些好奇,那位嫡母,究竟会用怎样的方式將他除掉? 就在这时,宋言忽然听到一阵急促又杂乱的脚步声,眼皮微微一挑,他並没有去乱葬岗,而是选择了完全相反的方向,难道这样仍旧被对方追上来了不成? 视线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群身材矮小的男人,身穿灰色长袍,腰间束著一条腰带,手持倭刀,儼然东瀛浪人的打扮。 宋言本以为这些东瀛浪人是为杀自己而来,可很快他就发现了异常,平日里凶狠残暴在沿海地区烧杀抢掠的倭寇,现如今一个个满脸惊慌,他们飞速朝前狂奔,时不时还转身衝著后方望去。 仿佛身后跟著什么洪水猛兽。 “唰!” 正在此时,几个浪人身后寒芒一闪,一柄利剑瞬间从一个浪人脖子中钻出,从后颈到喉头,直接贯穿。 那浪人瞪大眼睛,嘴巴张了张,身子已僵硬在原地。 嗤! 利剑拔出,鲜血喷溅。 浪人身子一软,跪在地上。 紧接著,就看到那鲜血染红的长剑在半空中一抖,伴隨著刺耳的剑鸣,一滴滴鲜血瞬间从剑身上弹飞。 宛如横向坠落的暴雨。 噗噗噗噗噗…… 隨之而来的就是死一般的寂静。仔细看就会发现每个浪人的脑袋上,都有一个小小的,被血珠贯穿的孔洞。 三息过后,六个浪人的尸体齐齐倒在地上! 恐怖如斯! 直至此时,宋言也终於看清了浪人身后的那一道身影,只是一眼,就再也挪不开目光。 洛水瀲灩,水漾清波! 伊洛河畔的少女,一袭白衣,纤穠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肌如皓雪,青丝如瀑。 轻纱遮面,宛如画中仙! 良久,宋言终於回神,隨之而来的就是激动……拜师,一定要拜师。 宋言虽知道这个世界有武道存在,却未曾想武林高手的实力居然恐怖如斯,单凭剑身上弹飞出去的血珠,就能洞穿头骨。 若是能拜这女子为师,习得一招半式,或许就有了在这世界安身立命的资本。 宋言心中燥热,当下双手抱拳,高声道:“姑娘……” 话音未落,只觉眼前白影一闪,一股香风扑面而来,原本还在十数米外的少女已然出现在宋言面前。近距离之下看的愈发清晰,细腻的肌肤宛如凝脂,几乎感觉不到毛孔的存在。 她的身上很香。 不经意间,宋言看到了少女的眼睛,一双乌黑的眸子微微泛著潮红,媚眼如丝,呼吸急促……灼热的双眸凝视著宋言,仿佛在宋言身上有什么东西在吸引著她。 宋言心中一突,这姑娘,莫不是中了不太正经的毒? 奇*合*散? 还不等宋言询问什么,纤长的柔荑已经落在他的肩膀,宋言只觉身子猛地一颤,白衣少女一把抓著他的肩膀,闪身钻进不远处的山洞。 等等,这是什么发展? 我是准备拜你为师的啊? 嗤……布帛撕裂的声音。 白色稠裤如雪般片片纷飞,一双大长腿浑圆如柱,晶莹如玉! “姑娘,冷静……” 眨巴著眼睛,宋言如是说道,然一句话还没说完,香风拂面,嘴唇已经被堵上。 便是隔著面纱,依旧能感受到樱唇的柔软。 …… 这一刻,如海棠盛白露,桃迎春风。 那一颤,如露香汗粘云鬢,朦朧星眼伴燕吟。 第2章 妻妹 日走西天,月垂东海! 两天半后。 深夜,习习凉风,驱散了石楠的气味。 宋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在沉睡,又仿佛昏死过去。 倒是那白衣女子已然起身,纯白的长裙包裹住曼妙的胴体,丝质纱裙衬出双腿浑圆的轮廓,腰带束起,勒出曼妙的腰肢。 修长的青葱玉指梳理著青丝,之前发生的一幕幕正在脑海中重映,女子视线落在男子身上眉头微蹙。 她修行的乃是道家高深武学,讲究的是断情绝欲,只是七情六慾乃人之本能,想要將其断绝何其艰难。 无法断绝,只能压制。 但这种压制无法长久,每当月圆之夜,压抑的欲望就会汹涌而出,隨著功力日渐精进,欲望的反噬也愈发强烈。 可即便如此,依靠著强大的意志力,她还能控制得住。 那一日,她发现几个倭寇在附近村落劫掠少女,虽是月圆之日但尚在中午,还不到欲望反噬之时,她相信以自己的实力斩杀这些倭寇浪费不了多长时间,足够她在天黑之前返回密室。可谁能想到在看到这个少年郎的瞬间,欲望反噬居然提前出现,而且,来的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猛烈。 宛如汹涌海啸,根本无法控制。 更让女子难以置信的是,已经困扰她三年之久的关卡,居然在这两日欢愉中突破,她已踏入九品之境,距离宗师只差一步之遥。 这少年郎,怕是有些古怪。 良久,女子微微吐了口气,长身而立,足尖在地面上轻轻一点,身姿在月光下轻摆,如同曇摇曳,甚是好看,又如凌波微步,飘然离去。 宋言的睫毛微微颤动,几息之后终於睁开眼睛。 他是想要拜这女子为师,但更在乎自己的命。 这个世界虽然还未诞生程朱理学,社会风气相对开放,但贞洁观念仍旧很重。 这女子贞洁毁於自己,若是自己醒来,面面相覷之下,女子恼羞成怒一剑將自己劈了,那就全完了。 这算不算被强了? 可惜,在这个朝代,女子强迫男子不犯法,不然高低讹她几十两银子。 这样想著,宋言站起身来,两条腿还在打著哆嗦,右手扶石壁,支撑著身体。 少女强,则少年平躺,再厉害的腰子,还不是得扶著墙? 宋言都开始怀疑,这黄金腰子会不会是假冒偽劣產品了。 应当不是假的,这几年若不是黄金腰子排毒,再加上毒药纯度不够,他早死不知多少回了,只能说那女人太厉害? 看了看地面上散落的布片,怕是不能穿了。颤颤巍巍的走出山洞,夜风扑面,终於感觉稍微恢復了一些。 不远处,几个倭寇的尸体还躺在那里,这里地处偏僻,古代交通也不发达,倒是无人发现这些尸首。只是时值夏日,气温很高,又在河边空气潮湿,尸体已经开始肿胀腐烂,呈现出令人作呕的巨人观。 还有一股股死老鼠般的恶臭。 强忍著噁心,宋言走到一具稍微好一点的尸体旁边,將衣服扒了下来,在河水里洗了好几遍,这才勉强散去臭味,披在身上。 又大著胆子继续伸手,从几具尸体上摸出几块散碎银两,一大把的铜板,虽然不多,但对宋言来说,也算是一笔巨款。 毕竟,他身无分文。 按照宋国公府的规矩,庶子每月也能有十两例银,只是他从未收到过。 手指又触碰到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是一本封面泛黄的书籍。 《百宝鑑》! 还好,是百不是葵,是宝鑑不是宝典。 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借著微光宋言想看看这百宝鑑究竟是某个文人墨客写下的诗集还是修炼秘籍,恰在此时,一阵马蹄声传来。 立马將百宝鑑揣入怀中,抬眼望去只看到十几匹马正衝著这边飞奔而来,从身上的衣著来看,明显是宋家护院。 他本想借著这次机会逃离宋家,结果没曾想在山洞里耽搁了两天半,到头来还是被追上了。 逃是不可能的,两条腿跑的再快也跑不过四条腿的。 眨眼间,十几名护院已经衝到宋言跟前。为首的正是宋国公府的家將宋大山,铜铃般的眼睛有些诧异的扫了一眼几具倭寇的尸体,旋即盯著宋言沉声喝道:“带走!” 一名护院將宋言夹在肋下,马蹄疾驰,直奔宋国公府。 等回到县城,天色已然大亮。 从后门进入府邸,早有四个丫鬟已经在这里等待多时,一个丫鬟手里捧著一套崭新的衣服,柔软顺滑,一看就是上好丝绸,还有一个丫鬟,手捧著一双纯白布靴,也是高档货色。护院隨意將宋言丟在地上,四个丫鬟立马簇拥过来,一时间耳畔鶯鶯燕燕,好不热闹。 几个丫鬟毛手毛脚的在宋言身上扒拉著,还是第一次受到这样热情招待,宋言有些懵:“等下,你们这是做什么?” 世道变了?女人都这么主动了? “九公子,快点,我们没多少时间。” 名叫香茗的丫鬟眉头紧皱,小嘴微翘,有些不屑,宋言虽是主子可庶出,母亲还已经亡故,又是大夫人的眼中钉,以至於便是丫鬟小廝,也不会將宋言放在眼里:“这辈子没穿过这么好的衣服吧,便宜你了。” 宋言心中愈发感觉奇怪:“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眼看不把事情讲明白,宋言是不会好好配合了,香茗有些厌烦的嘆了口气,瞪了宋言一眼这才开口说道:“恭喜你九公子,你要成亲了。” 宋言心中更加奇怪:“成亲?” 虽说这个世界结婚普遍都很早,可他还才十五啊。 身为宋国公庶子,如果成亲就要出去单过,虽然不可能分到太多,爵位更是与他无关,但至少能拿到一套房子,几亩田地。以宋国公的家资,这点东西不过九牛一毛,但在大夫人杨氏眼里,宋国公的財產都是她儿子的,庶子別想分到一文。 这里面怕是另有文章。 香茗的声音愈发不耐:“没错,大夫人心善,给你挑选了一门好亲事,是寧平洛家,不错吧?今天洛家来人,九公子好好拾掇拾掇,切不可让洛家人瞧出不是来。若是一切顺利的话,过几日就要嫁过去了。” 即便他常年困居小院,但寧平洛家的名声也是听过的。 真要算起来,洛家算是根正苗红的皇亲国戚,洛家家主,乃是曾经的长公主,洛玉衡,和当今寧皇一母同胞。 据说,当时洛玉衡和皇后一起怀孕,皇后將洛玉衡接入皇宫一同待產。当时寧皇初登大宝,急需一太子稳固朝局,结果皇后只诞下一女。 寧皇心头鬱结,遇駙马,问之。駙马答曰:“吾喜得龙凤胎。” 帝大怒,斥曰:“自楚以来,以帝为龙,以后为凤,汝言龙凤胎,岂非以帝为子以后为女乎?” 怒杀之! 可怜洛玉衡就成了寡妇。 当初听到这些传言的时候,宋言已经在心中將寧皇和暴君,昏君画上等號,你就算是再妒忌別人生了儿子,也不至於直接將人老公给砍了吧?那还是你妹夫。 总算寧皇还有点人性,只是砍了駙马,没把刚出生的幼子也给剁了。 而洛玉衡成了寡妇之后,憎恨寧皇,又不能起兵造反,整日鬱鬱寡欢。寧和元年末,贵妃诞下一名皇子,寧皇大喜,然不过半月,幼子夭折。传闻长公主洛玉衡於府中大笑三日,为了给寧皇上眼药,还故意在街边隨便收养了一个刚出生的男婴,摆了三天流水席,主打一个叛逆。 寧皇大怒,剥夺洛玉衡长公主封號,降为郡主。 洛玉衡却不以为意,我行我素,偏生古代医疗条件差,幼子夭折实属常事,而皇宫那地方还要比民间高出几十个百分点。 寧皇死一个皇子,洛玉衡收养一个儿子,死一个公主,洛玉衡收养一个女儿,將叛逆进行到底。 数年来,洛玉衡愣是收养了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多次摆下流水席,宴请四方宾客,虽然除了乞丐没人敢去。 爵位也是从长公主降为郡主,又降为县主,到最后乾脆连县主也给剥夺,降为平民,寧皇甚至亲自將洛玉衡逐出皇室玉蝶,更下了一道圣旨將洛玉衡从京城贬謫到寧平,来个眼不见心不烦。 外界传言,洛玉衡因为駙马被杀,精神有些失常…… 难道说,大夫人是准备和洛家联姻?她疯了不成,不怕得罪寧皇? 不对……刚刚香茗说什么? 是他……嫁过去? 他並非是娶妻,而是出嫁。 这不是倒插门的赘婿吗? 宋言眉头紧锁,脑海中思绪万千,实际上像宋家这样的世家,向来是多方下注的,在长公主被贬謫到寧平县之后,宋国公认为洛玉衡和寧皇一母同胞,关係非其他公主王爷可比,再加上太后健在,定然也会思念女儿,时间久了洛玉衡未必没有东山再起,恢復爵位的一日,於是亲自前往洛家,为自己第五个嫡子宋震和洛玉衡的长女洛天璇,求了一份娃娃亲。 可谁曾想这么多年过去,寧皇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洛玉衡这个妹妹,以至於宋国公时常懊恼当初做下的决定。最重要的是,洛天璇身子骨不行,患有严重的肺癆,常年咳嗽不止,独自一人居住在后院,不与人接触。 肺癆是会传染的。 据说,洛天璇最近一段时间病情加重,已经撑不了多少时日,洛家甚至准备让洛天璇快点成亲,冲喜。 冲喜成功,自然皆大欢喜。 冲喜失败,洛天璇好歹也有一个相公,不至於孤苦无依的死去,死后无人祭拜。 那大夫人明显担心洛家因为婚约缠上宋震,之所以让他出府祭拜生母,恐怕也只是为了安抚他,好让他能老老实实配合替嫁。 就说那大夫人绝对不会那么好心,真给他准备一门好亲事。 不过,赘婿? 肺癆? 呵呵。 对於宋言来说,只要能离开宋家这个牢笼,一切都是值得的。 眼看宋言低头没有说话,丫鬟香茗愈发不耐:“喂,愣著做什么,还不快一点,都说了我们没有多少时间。” 宋言微微吐了口气,伸手將衣服和鞋袜拿了过来:“我自己来吧。” 香茗撇了撇嘴巴倒也没有阻拦,毕竟侍奉这样一个废物,她都感觉丟人。 回到小院,宋言先是找了个地方將百宝鑑藏起来,然后换好衣服,梳理头髮,又洗了把脸这才出门,在香茗的带领下急匆匆去了客厅。 刚到客厅,宋言就感觉到气氛不对。 最上方主座上,正是当今宋国公宋鸿涛,旁边是大夫人杨氏,下首则是宋家其他年轻子弟。 至於对面客座之上,则是三个锦衣华服的青年男子,应该就是洛家三兄弟,皆是面色不愉,长姐洛天璇的病情他们最是清楚不过,虽心忧长姐,却也知道冲喜之说纯熟无稽之谈,洛家並不想为了所谓的冲喜害了一个无辜之人的命,准备冲喜也不过是下人以讹传讹罢了。 洛家本已准备將信物退还,解了婚约,可谁曾想宋家倒是先派人上门,表示愿意將一个庶子嫁入洛家冲喜……还言之凿凿,当初定下婚约的时候,只说了是小儿子,现在宋言才是小儿子。 言语间,好似生怕洛家缠上,让洛家几兄弟非常不满。 话说,长姐已经十九,这宋言似乎才十六不到,大了三岁多啊。 最后是一名女子。 看宋言到场,宋鸿涛清了清嗓子开口:“言儿,想必来的路上香茗已经同你讲了,这位是洛家大公子,洛天枢……” “二公子,洛天权!” “三公子,洛天阳!” 遵从父亲的话,宋言挨个见礼。 “至於这位小姐,乃是洛家二小姐,也就是你未婚妻洛天璇的妹妹……洛天衣……” 宋言看向那女子,准备行礼,恰在此时那女子也刚好抬起螓首,四目相对。 只见那女子,二九年华,一袭白衣,青丝如瀑,眸盈秋水,贝齿扣桃唇,雪肌生樱华。 除了没有轻纱遮面,和山洞中的白衣女子却是极为相似! 这是……妻妹? 第3章 嗓子有点疼 那身段,一般无二。 便是身上的穿著也格外相似,唯一缺少的就是那一巾面纱。 小姨子? 饶是十五年来,宋言的心性早已波澜不惊,此时仍旧忍不住呆呆望著面前女子,连见礼都忘了! 洛家三兄弟原本只是厌恶宋家无耻,对宋言並无恶感,可眼看宋言这般模样,感观也是直线下降。 “宋言,不得无礼。”宋鸿涛面目阴沉,这小儿子当真是缺乏教养,不知礼数,大庭广眾之下盯著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同登徒子何异? 果然是庶子,上不得台面。 洛天衣亦是秀眉微蹙,眼眸轻抬:“有事?” 声音略微沙哑,带著一点御姐腔。 宋言则是稍稍吐了口气,声线不同,山洞中的白衣少女声音清冽如甘泉,应当不是同一人: “是在下唐突了,二小姐勿怪。” 洛天衣瞥了一眼宋言,收回目光神色平静,並无丝毫异常。 这只是小小插曲,眼见事情揭过,大夫人杨氏满脸堆笑道:“三位公子,二小姐,这就是我家宋言……说一句儒雅清秀一表人才绝不为过,这孩子打小就聪明,学富五车,虽是姨娘所生,但我也一直当亲儿子照顾。” 宋言垂首,並未搭话,心中却是忍不住腹誹:亲儿子?谁家亲儿子被囚禁在后院,九年不得踏出院门一步?谁家亲儿子会时不时下毒,千方百计想要弄死? 眼看洛家四人都未吭声,杨氏略感尷尬:“而且,宋言可是福泽深厚之人,小时候和梅姨娘误食毒果,梅姨娘变的痴痴傻傻,宋言不过三五日就已经恢復正常,幼年时突发高烧惊厥昏迷,不过睡一觉的功夫,又如常人一般。” “若是宋言嫁入洛家,说不得真能將大小姐身上的病给冲走了……” 杨氏吧啦吧啦夸了一大堆,心中却是恨得牙根痒痒,可不是福泽深厚吗,数次下毒,毫无用处,故意让生病之人送饭將病气过给宋言,没有府医开药,本以为必死无疑,结果不过两三日,又活蹦乱跳。 命硬的嚇人。 这对不希望国公府有任何庶出少爷的杨氏来说,简直就是梗在心头的刺,別提有多不痛快了。 杨氏还想说些什么,洛家大公子洛天枢已然起身:“宋公爷,大夫人,这件事情我等还需回去稟明家母,一切由家母决断。” 宋家四人齐齐起身拱手,明显不想多呆,也没再多看一眼宋言。 他们此次过来,本就只是为了看看这宋言品性究竟如何,若是一良人,嫁入洛家倒也不错,虽不相信冲喜之说,但万一成了呢? 即便是冲喜失败,洛天璇去世,也不会亏了宋言。 可目前来看,这宋言已然失格,尚且年幼却已然有了登徒子的风范。 烂船还有三斤钉,虽然洛玉衡的名字已经从皇家玉蝶中逐出,洛家並无任何爵位在身,但长公主家大业大,也不是隨隨便便谁都能入赘的。 “言儿,你去送送……” 宋言垂首称是,跟在洛家几人身后。 “这宋家当真无耻,居然妄图用一介庶子来代替嫡子?长姐虽然病重,那也是洛家的嫡长女,岂是一个庶子配得上的?” 刚出国公府大门,洛家三公子洛天阳就冷言讥讽起来,原本他还觉得宋言有些可怜,可自从这傢伙傻傻盯著二姐之后,些微的怜悯登时烟消云散,这傢伙莫不是打算嫁入洛家,在长姐去世之后顺势迎娶二姐吧?做什么春秋大梦,二姐仙人之资,又怎是这登徒子有资格惦记的? 倒是大公子洛天枢瞪了洛天阳一眼,示意他少说话,旋即看向宋言,眼神中微带歉意,毕竟自家二妹天生丽质,见过二妹的男子几乎都会露出同样的表情。更何况,他观宋言当时虽盯著自家二妹,但眼神中並无淫秽,更多的是震惊。 虽说宋言只是庶子,但洛天枢仍旧彬彬有礼:“我家三弟心直口快,九公子莫怪。” 宋言轻轻一笑:“无妨。” 他扭头看了一眼,国公府门口已有一些距离,守门小廝当是看不到这边动静,抿了抿唇,宋言衝著衝著洛天枢伸出右手,掌心中赫然是几枚白色的片状物。 “九公子,这是何意?”洛天枢有些诧异,问道。 其余几人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此物,一日两次,每次半片,三日之后肺癆之症可缓解,两年或可根治。”宋言缓缓说道。 此言一出,眾人面色皆变。 自古以来肺癆都是不治之症,一旦染上,性命不过一两年,也就洛家家大业大,砸进去数不清的银钱寻医问药,更有高手渡气续命,才让洛天璇活到现在。便是寧国神医,药王传人孙淑济也只能减缓肺癆发作的症状,现如今区区一个宋国公府庶子,居然敢说能根治肺癆? 他以为他是谁,医术难道比孙淑济还厉害? 一时间,洛家三位公子看向宋言的视线都满是鄙夷,这人为了嫁入洛家当真是不择手段,连这种话都能说的出来,端的无耻。 而且什么东西都敢拿过来给大姐服用?他们还从未见过药物长成这般模样。 洛天阳性格野蛮脾气火爆,隨手一甩右手已打在宋言手腕处,药片散落一地。 “滚……本还觉得你有些可怜,谁曾想居然是个坑蒙拐骗之徒,这破东西若能治病,我倒立吃屎。” 想了想,洛天阳补充道:“三斤!” 看把孩子饿的,都骗吃骗喝了。 一顿三斤,也不怕肚皮给撑破了? 洛天枢,洛天权皆以手遮面,满脸无语,洛家有这么一个三弟,丟人啊,完全没有洛家人半点温文尔雅,反倒是浑话张嘴就来。 倒是洛天衣默默的看著散落在地的白色片状物,眉头微蹙,也不知在思索著什么,几息后居然缓缓蹲下身子,將那些片状物全部捡起:“多谢九公子赐药。” 依旧是那略带沙哑,很有磁性的声音。 宋言轻笑頷首:“谨记用量。” 交代了一句之后便转身离去。 在宋言离开之后,洛天阳终究忍不住了,满脸诧异的看著洛天衣:“二姐,你不会真相信那小子吧?他绝对是个骗子。” 洛天衣目光凝视著手中的片状物,小心翼翼將其收好,这才说道:“用你的脑子想一想,刚刚宋公子说过,一次半片,一日两次,三天三片足以,可这里足有九片,又是为何?” “拿多了唄。”洛天阳想都没想直接给出了答案。 光洁的额头忽然跃起一根青筋,洛天衣拼命压住想要一拳砸在洛天阳脑袋上的衝动:“九公子的意思是,我们可以用多余的药片,寻找其他肺癆病人测验药效,蠢货!” “敢这么做,说明九公子对药效非常自信,我们大可以回去尝试一下。” 洛天阳恍然大悟,这些读书人就是噁心,有什么话直直白白说出来嘛,非要让人去猜? 有毛病。 只是,如果这些药当真有效,那自己岂不是要吃屎三斤? 男子汉大丈夫,不能食言的。 彼其娘之,宋言这混蛋,他故意不说清楚,该不会就是为了骗自己吃屎吧? 果然,读书人心都脏…… 更何况这傢伙还学富五车,听族学里的先生说过,学富五车那是形容读了很多很多书的读书人的,那他的心估计都是黑的了。 不过若是真能治癒大姐,莫说三斤,三十斤那也吃得…… 如此一想,心情顿时好受很多:“对了,二姐,你今天怎么回事儿,说话声音有些不太对?” 洛天衣眼帘垂落,俏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嗓子……有点疼。” …… 重入国公府,虽然依旧压抑,但宋言嘴角却是微微弯起。 他终於看到了一抹曙光。 “老爷,这洛家人当真痴心妄想,一个癆病鬼居然也想嫁给我家震儿,震儿少年英姿,怎么可能会娶一个隨时都会死掉的女人……晦气!” 迎客厅,在洛家人离开之后,杨氏立马就变了脸色,便是看到宋言回来也並未在意,只是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开口说道:“宋言,你也別觉得洛天璇有肺癆就配不上你,不管怎么说那也是洛家嫡长小姐,你入赘过去,那就是洛家姑爷,要什么有什么。” “便是成婚之后那女人马上死了,洛家人也绝不会亏待你。” 瞧这话说的……明明是让自己代替宋震入赘,可偏生还要说的都是为他好一样。 心中转动著念头,宋言垂首称是。以他现在的身份和实力,根本没有反抗的资格,便是稍稍挣扎……不,哪怕只是回一句嘴,可能就要被扣上一个忤逆父亲,忤逆嫡母的帽子,便是被打死也活该。 所以他只能先认怂,老老实实入赘洛家,再谋出路。 等到洛家人见识到异烟肼的效果之后,便是赘婿,大约也不会薄待他,至少躺著吃软饭应该是没问题的。 离开迎客厅,重新回到小院。 自从母亲被毒死,宋言就一人生活在这里,虽已习惯孤独,偶尔还是会感觉冷清。 母亲已去世六年了。 至今,宋言也不明白,已经痴傻多年的母亲,那天中午为何会发了疯一样抢走午饭,拼命的往嘴巴里塞。 一边流泪,一边吃…… 双拳下意识紧握,直到掌心传来阵阵刺痛,宋言这才重重吐了口气,他四下看了一眼,闪身钻进小屋,掀开一块地砖,从里面取出一本封皮发黄的古籍。 《百宝鑑》! 希望这是一本武学秘籍,想要在这世道活下去,自己够强才是根本,外力终究会有靠不住的时候。 深吸一口气,宋言压下心中躁动,翻开封皮,只是看了一眼,面色瞬间变的有些怪异。 书里並没有记录太多文字,反倒是图片居多,而且,还是彩色的。在这个世界,应该算是相当珍贵了。 只是,里面的內容: 一枝独秀! 二燕纷飞! 三珠春水! 四季玉涡…… 第4章 小姨子和姐夫 …… 八方风雨! 九曲迴廊! 十重天宫! 隨便翻看一下,宋言脑门上便一层黑线。 他本以为这《百宝鑑》可能是某个文人墨客留下的诗集,所以才起了这么一个文雅的名字,谁能想居然是介绍女子体质的小黄本? 还真是百啊? 当场宋言就有种將这东西撕成粉碎的衝动。 终究没捨得。 毕竟这东西看起来有些年头,万一是古董呢,不能隨意毁坏古籍,这不好。 说起来,根据这上面的介绍,那山洞中的女子当是十重天宫?尤记得,山洞狭窄,石壁层层叠叠皱褶极多,初次穿越简直是披荆斩棘,浴血奋战。 一直翻最后,宋言终於確定,这《百宝鑑》还真是一本武学秘籍。 还有一些简笔画,虽寥寥几笔,却栩栩如生简单明了,大都是各种不同的姿势,还有几处图案专门画出人体的各个穴窍,宋言不求甚解,一页一页粗略的翻看著,这应当是一门双修秘籍,於男女交媾之时滋生阴阳之气,並以以阴阳之气转化內息,又以內力强化肉身,淬链筋骨皮肉。 並无招数轻功之类的东西。 他的记忆力很不错,虽只是简单翻看一遍,也已记得七七八八,抬头看了一眼门口,又快速將百宝鑑以破布包裹,重新掩埋在地砖之下。 没办法,虽是武学秘籍,但他现在修炼不了,毕竟单靠右手也滋生不出阴阳之力。 …… 宏伟的府邸,绝对是寧平县最奢华的。 这是洛府。 洛玉衡喜好奢靡,便是被贬到小县城受苦,依旧要为自己建造最奢华的府邸。 外界传言,这是洛玉衡在跟寧皇较劲,就是要告诉寧皇便是离开京都,没了长公主的身份,老娘依旧能活的很好。 怎么让寧皇膈应怎么来,倒是很符合洛玉衡的性格。 书房,香薰裊裊。 两列雕空鏤的书柜中,陈列著各种书籍,不乏古本孤本,墙壁上悬掛的书画,柜子上摆放的瓷器,大多出自名家之手。 洛家內宅女眷较多,一般不许外男进入,便是下人也多是女子,但此刻却有一名身穿华服的中年男子,坐於书桌前手捧一本古籍看的入神,整间书房只他一人,除了偶尔翻动书页的声音之外,气氛异常安静。 许是看的累了中年男子合上书册,揉了揉太阳穴,淡淡开口:“那人,查的怎样了?” 三息之后,一道虚无縹緲的声音从书架后方传来,声音苍老尖哑,不似正常人: “宋言,宋国公宋鸿涛第九子,实际第十三子,在宋言之前有四个庶子夭折。” “再有两月十六,少小聪慧,后被囚禁於宋国公府后院九年,九年间,杨氏对其下毒六次,五次慢性毒,无甚作用,一次烈性毒,被其母捨命阻拦,其母死后行事愈发谨慎,杨氏三次试图安排亲信將其殴杀,都被化解,直至天璇小姐病情愈发严重,冲喜流言传开,杨氏想要用此子顶替宋震,才暂时息了除掉宋言的念头,於大前日获准离府祭拜生母,但其並未前往乱葬岗,而是准备离开寧平县。” “后被宋国公府家丁寻回,附近有倭寇尸体七具,皆被一击必杀,下手之人实力至少八品。” “宋言杀的?”中年男子皱眉。 “不是。”尖哑苍老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波动:“老奴近距离观察过,此子未曾踏入武道。” “如此说来,他的出身和来歷没什么问题了。”中年男子脸色稍缓:“倒是个福缘深厚之人,若是能將璇儿身上的病气冲走,给他一世富贵又何妨?” 能从六次下毒,三次袭杀中活下来,也的確算得上福泽深厚。 “三位公子和天依小姐离开国公府之时,此子拿出几片药,说是能治癒肺癆。” 若是宋言在此定会被嚇出一身冷汗,这老头简直比宋言还了解他自己,一些事宋言都已经忘了,这老头却如数家珍,他甚至连宋国公府门前刚发生的事情都一清二楚,简直妖孽。 倒是那中年男子,平静的脸上忽然泛起波澜:“当真?” “三公子还同他打赌,倘若真能治癒肺癆,他倒立吃屎……三斤!” “呃……”中年男子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仔细看那张脸甚至都有些泛红,似是有些羞耻,视线飘忽,有些尷尬的轻咳了两声:“嘛,天阳天性纯良,憨厚老实,倒也不……不奇怪。” 瘪犊子玩意儿。 顿了顿,中年男子再次开口:“你觉得那……药,真能治癒肺癆吗?” 门外传来脚步声,老者的气息逐渐隱去,未及多时房门被推开,一身宽鬆的白衣难掩丰腴体態,只在腰间微微一收便勾勒出诱人的曲线。 肌肤雪白娇嫩,貌美如,看起来三十岁左右的年纪,却生著一双水汪汪的杏眼,顾盼间自有风情。 这美妇,正是洛家三位公子,四位小姐的母亲,也是宋言未来的岳母洛玉衡。 中年男子问道:“璇儿怎么样了?” “不太好。”洛玉衡嘆了口气缓缓说道,眉宇间满是疲惫憔悴:“孙神医说了,就是这几个月的事儿。” 看著洛天璇的模样,中年男子眉宇间也有些心疼:“这些年苦了你了。” “倒是不苦。”洛玉衡捏了捏腰上软软的肉肉:“远离京都,没那么多糟心事儿,吃得好睡得好,还胖了。” “胖点好,你之前就是太瘦了。” 两人言语间颇为隨和,中年男子对洛玉衡更是宠溺,那位被梟首的駙马若是泉下有知估计要怀疑自己脑袋上是不是绿油油的了。 言语间,外面又传来数人杂乱的脚步声,没过多久,敲门声响起:“母亲……” “进来吧。”洛玉衡也收起些微的顽皮,面色恢復威严。 洛家三位公子和洛天衣鱼贯而入,对於那忽然多出来的中年男子虽眉头微皱,却也並未多言。洛天枢將今日宋国公府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包括洛老三和宋言之间的赌约,洛玉衡的面色也逐渐沉阴沉。 柳眉倒竖,眼神冷冽,显然对宋家的做派很是不满。 洛天衣开口:“母亲,那药……” “呼……”洛玉衡重重吐了口气:“拿上来。” 洛天衣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帕,打开,九枚白色的片状物安静的躺在里面,洛玉衡看著这些奇怪的药片,满脸古怪,甚至拿起来嗅了嗅,然后递给旁边中年男子,那男子看了两眼也是微微摇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的药物。” 该不会就是一团麵粉吧? 可麵粉也没有这么白的。 这时代磨麵技术落后,磨出来的麵粉顏色棕黄暗沉,不会像这药片,白的如此纯粹,绵密,细腻。 洛玉衡微皱眉头说道:“不管怎样试一试总没坏处,璇儿这些年各种药方试的还少了?只是,身患肺癆之人,一时间却是不太好找。” 中年男子点头:“我来安排。” 洛家三公子和洛天衣也暂时离去,不经意间洛玉衡看到了洛天衣的背影,小巧挺翘的臀部一扭一扭的,修长的双腿移动间总是有些不太自然,好似合不拢一般。 洛玉衡面色微变,身为过来人她当然知晓女子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出现这种变化,除非是破了身子……旋即,洛玉衡摇头失笑,这不可能。 自家二女儿是个什么性格?就像千年不化的冰块,明明身段相貌都无可挑剔,却对男人没有半点兴趣,虽然洛玉衡曾经介绍一些青年才俊和洛天衣认识,看看能不能让这冰疙瘩开窍。 结果洛天衣一剑劈出,剑气自青年才俊额头上划过,斩断几根髮丝的同时,將身后两人高的假山劈开,当下那青年才俊立马满脸微笑,表示自己在青楼有二十八个相好,而且还喜好人妻,无才无德,实非良配。 以至於洛天衣现如今已经十八岁都还未曾婚配,在寧国,十八岁还没成亲的女子,那是少之又少。 或许,只是修行方面出了点小问题,也可能是天葵提前到来,女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不舒服。 要说自家闺女,真对哪个男人有了兴趣,除非母猪会上树。 这样想著,院子里忽然一阵嘈杂,洛玉衡下意识衝著那边望去,只看到几个家丁追著一头通体漆黑油光鋥亮膘肥体壮的母猪,大抵是知道要被宰了,那母猪蛮力起来,直衝到一株碗口粗的大树跟前,四蹄齐动,一头撞在树干上,咔嚓一声树干撞断,肥硕的身子钻进枝叶间死活不肯出来。 剎那间,洛玉衡檀口微张,眼皮直跳: 这算不算母猪上树? 难道,天衣真有看上的男人了? 一时间洛玉衡八卦之心熊熊燃烧,她的心中產生了强烈的好奇,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男子,居然能让天衣这样的冰块心动,铁树开。 她甚至有种热泪盈眶的衝动,这下不用担心二女儿嫁不出去了,她决定了,只要是洛天衣看上的男子,便是路边的乞丐她也同意,只要能嫁出去就行。 啊,那个宋言不成。 毕竟,他很有可能是天衣未来的姐夫,小姨子看上姐夫,那是造孽! 第5章 张三所犯何罪?(四千字求个推荐) 小姨子可不能看上姐夫,洛玉衡这样嘟噥著,又想到洛天衣之前话里话外,似乎对那宋言颇为偏向……这很不寻常。 难不成,洛天衣相中的人真是宋言? 姐夫和小姨子,这好吗? 这不好! 八卦之心被完全点燃,洛玉衡赶忙將刚离开的洛天枢又给叫了回来,让洛天枢將之前在宋国公府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重新讲述一遍,当听到宋言在初次见到洛天衣之时,面色呆滯,目不转睛的时候眉毛一挑,在听到洛天依面对宋言的时候,声音沙哑,面色更是狐疑。 嗓子疼? 有古怪,这里面绝对有古怪。 …… 国公府。 炎炎烈日。 宋言身著一条短褂蹲在门口揉搓木盆里的衣服,一般来说这种事情都是丫鬟代劳,但宋言没有丫鬟,现在还好,到了冬日寒水凛冽,冰风刺骨,又无炭火取暖,才是真的要命。 洗好的衣服掛在树枝上晾晒,宋言用力伸了伸胳膊,缓解有些僵硬的身子。 他的待遇並没有太多改变,不过至少现在离开小院已经不会再被僕役阻拦,他身上也有杨氏安排下人送来的几块碎银,让他到外面做两身看的过去的衣服。万一和洛天璇的婚事成了,他可是要从宋家出门的,穿的太过寒磣也丟宋家的脸。 园林,假山,阁楼,院落…… 出生在这里,可宋言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好好看看这栋宅子。 偶有奴僕经过,看到宋言这张生面孔,都会好奇的小声嘀咕这是新来的下人吗?在听到旁人讲述之后,大约都会啊的一声,这就是那位就快要出嫁的九少爷啊。然后看向宋言的视线,不免就带上一些怜悯,好好一个俊秀少年郎,却要到女方家做赘婿,当真可怜。 听说这位九少爷,脑子还有点问题,好像是因为母亲的死受到了太大刺激,脑袋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別,有问题的时候甚至会抱著一只大公鸡要那大公鸡唱跳rap打篮球。 让一只公鸡唱歌跳舞,这不是脑子有问题是啥?rap又是什么东西?篮球是谁,为啥要打他? 也多亏这九少爷有点傻傻的,否则也活不到现在吧? 各异的目光让宋言如坐针毡,倒不是觉得难堪,而是感觉这些人无论是丫鬟还是家丁全都不怀好意,那是一种总有刁民想害朕的错觉。 被那杨氏折磨太久了,魔怔了……宋言摇头,笑骂自己。 在洛家那边没出结果之前,杨氏大抵是不会再对自己下手的,对宋言来说这是难得的悠閒时光。 许是洛宋两大家族都在寧平的缘故,小县城比想像中的繁华,街道上时不时有马车经过,路边店铺林立,偶有捕快巡逻,这些捕快虽有些骄横,毕竟捕快虽不属於官但也属於吏,拿俸禄的而且还能传三代,这年头也称得上是个体面的工作,只要不主动去招惹他们也不会去找你的麻烦,倒也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样囂张跋扈,便是看到路边杂乱的摊贩,也未曾驱赶。 寧国的社会风气相对开放,並没有那种女子只能宅於內院的规矩,街道上不时有身穿襦裙的女子经过,大多身姿纤细,肤色白皙,有水乡女子的柔媚。 寧平县虽小,但该有的东西一样不少,茶楼酒肆,客栈勾栏……还有青楼。 这个世界娱乐生活相当匱乏,往往茶楼里一个说书先生,就能引来不少茶客,至於说书的內容,也多以行侠仗义的故事为主。 稍微听了一段,就看到有一黑脸莽汉和白面书生热血沸腾,嚷嚷著除暴安良,要去將寧平县令那狗官给宰了,然后……就被捕快给带走了。 寧国不因言获罪,但当街叫嚷要谋杀朝廷命官,怕是也少不了二十大板。 至於勾栏,是听曲儿的地方。 正所谓閒来无事儿,勾栏听曲儿。 宋言也去听了一段,姑娘的声音虽然好听,但调子真不是他能欣赏的,不攒劲儿,还没抖音上的大胸美女跳摇太阳攒劲儿,更別说那些福利姬。 他不由嘆了口气,看来自己骨子里还是个俗人,俗不可耐。 说起来,很多人会將勾栏和青楼混为一谈,实际上两者的业务虽有重合,但还是有不少分別的。 勾栏里卖唱为主,青楼內卖身为主。 当然只要你能给得起钱,偶尔业务转换也不是不可以。 勾栏主要面对普通老百姓,收费便宜,一场曲儿也就几个铜板,便是不给无甚关係,至於青楼,身上没有几十两银子还是別去自取其辱了。在勾栏和青楼上面还有教坊司,如果说勾栏是站街,青楼是洗浴中心,那教坊司就是高端会所。 基本上只有王公贵族才有资格消费,那里面的女子基本上都是犯了罪的官宦妻女,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仅能陪恩客排遣寂寞,还能畅谈人生理想,那叫一个高雅。 据说京都那边有一位户部侍郎,和一位朝廷大员有世仇,在对方倒台被流放岭南妻女充入教坊司之后,接连一月天天去教坊司,还不点別人就点仇人妻女……甚至还遣人快马加鞭好心的將这消息告知仇家,导致仇人当场被气死,气量之狭小甚至惊动寧皇,被寧皇好一顿训斥,然后罚俸三年。 寧平县终究太小,没有教坊司,可惜。 县城中间还有一条河,有老叟钓鱼,只是看了一会儿,在那老者连续两次被鱼儿挣脱之后,宋言就忍不住嘆息,欸,鱼鉤,鱼竿,鱼线,装备太差了……若是有他在地球上的那一套装备,保管这条河別说鱼,便是连一只蝌蚪都別想活著。 可惜,后来管得严,不让电鱼了。 这样想著,不由笑出了声,惹来钓叟两个白眼。 不远处还有两个老者在爭论著什么,大抵都是一些和案件相关的內容,爭论到激烈处往往面红耳赤,彼其娘之,汝母婢也张口就来,若非顾忌读书人的体面,怕是会演变成西方议会那种场面,茶杯与鞋子齐飞,口水共长天一色。 估摸两人之前应该都是从事和刑狱有关的工作,似是注意到宋言一直在不远处旁听,一老者衝著宋言招了招手:“这位公子可是对律法感兴趣?” 老者眼神有些惊喜。 寧国蒙荫入仕和科举並行。 蒙荫入仕就是祖辈有功勋,后代可蒙荫为官,蒙荫入仕有才者不多,自从太宗开始就已经有意识降低蒙荫入仕官员的比例,上升空间一眼就能看到头。对於普通人来说,想要高居庙堂之上,科举是唯一出路,同时也是朝廷选拔人才的重要途径。实际上就连不少勛贵之家对自己才能有把握的后代也会选择科举,一旦高中再有家族相助,前途不可限量。 只是科举,一考儒家经典,二考诗词文章,三考时事策论,四考杂学。 算学,律法,全都在杂学范围,虽在科考之內,但占比极少,这直接导致寧国学子对律法大多弃之如弊履,就算是能高中进士,外放做县令,县丞,甚至是直接进入刑部担任官员,可因对律法不甚了解,所有一切都要从头学起,以致不少案件適用法律错误,量刑不当,甚至是冤假错案丛生。 现如今好不容易有个少年郎对律法感兴趣,这让两位老头都是颇感欣慰。 “呃……”宋言愣了愣,他只是想看看这俩老头什么时候会打起来而已啊,不过两个老人家热切的目光,倒让他不好拒绝:“一般吧,只是恰好听闻一件案子,不知该如何判罚……” “哦,说来听听!”两个老头来了兴趣。 “咳咳……”宋言清了清嗓子:“一人名张三……” “入群玉苑,寻一妓子,商定嫖资五十两,事后以冥幣结帐,请问张三所犯何法?” 两个老者一愣,没想到案件竟如此简单。 一老者不住摇头:“群玉苑可是寧国最奢华的青楼,比之教坊司也毫不逊色,里面便是最低等的妓子也不是五十两能拿下的,少说要五百……” 寧国还真有一座叫群玉苑的青楼,而且还小看了群玉苑的消费水平,当真是罪过。 诡异的视线望著老者:“老先生,您去过?” 那老者眼神猛地一变,一张脸涨的通红:“竖子,莫要凭空污人清白!” “老夫怎么可能去那种腌臢之地,听说,都是听別人说的……” 另一老者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揶揄道:“你是现在不去,毕竟有心无力。” 那老者勃然大怒:“老匹夫,安敢如此辱我。” 这俩人加起来估计得有一百二十岁,万一不小心掛掉一个,自己也免不了麻烦,宋言忙岔开话题:“那就五百两,请问张三所犯何罪?” 一老者说道:“以冥幣付帐,当是欺诈……” 另一老者却是摇头:“不对,受官方认可和保护的风月场所只有教坊司,虽並未取缔青楼,但也並没有认可青楼的存在,算是灰色地带,也就是说商定嫖资不属於法律保护的协议,便是张三以冥幣付帐也不算欺诈。” “那是……私铸钱荚?” “扯淡,冥幣出现已有千年之久,都知道这东西是给死人用的,根本不会在市面上流通,怎能算是私铸钱荚?” “那,假幣罪?” “都说了,没人会把冥幣当真钱用。” “那嫖娼?” “寧国嫖娼不犯法……” “那,强迫妇女罪?” “你情我愿的,哪里强迫了?” “彼其娘之,所以这张三究竟犯了何罪?” “可恶的张三,汝母婢也……” 两个老者骂骂咧咧,他们本不將这案子当回事儿,可谁能想到就这么一件貌似简简单单的案子,居然將他们两个律法大家都给难住了,一时间绞尽脑汁,翻遍寧国律法每一个条款,也居然找不出来一条能扣在张三头上的。 “敦伦汝母,张三此子简直法外狂徒……” “寧国决不允许有这种人存在。” “喂,小友,你说这张三该当何罪……咦?”一老头转身这才发现宋言早已不知所踪,顿时暴怒:“竖子可恶,比那张三还可恶……” “也不知这小子是哪家人士,忘了问他姓名。” 天知道,对於他们这种一辈子钻研律法之人,知晓一件奇葩案件却不知道答案,那是何等煎熬,今天晚上怕是睡不著了。 “吕公,寧平县就有一家青楼,要不……我们去求证一番?” “赵公所言甚是!” 於宋言来说这只是閒暇之余的一个小插曲,趁著两位老人家研究如何给张三定罪,他已逃之夭夭,找了一家成衣铺子定做了两套衣服就返回国公府。 虽说杨氏目前对他已不再禁足,但越是到这种时候就越是要小心翼翼,万不能在成功之前翻车。 至於两位老人家会不会因为张三睡不著觉,或者说魔怔了,做出一些难以理解的事情,那就跟他无关了。 只是国公府的气氛有些不太对,院子里停著一辆马车,宅院內僕役全都行色匆匆。从马车上下来的人,四十来岁,却白面无须,透著阴柔。 普通商人打扮,但宋鸿涛和杨氏却是亲自迎接,姿態放的很低,在两人面上,宋言甚至看出了一些忌惮和諂媚。 就在这时,那中年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倏地转身,望向宋言。 他目光如鉤。 几息后,衝著宋言笑了一下,就收回了视线,似是对宋言没有太大兴趣。 第6章 读书人心都脏(求收藏,求推荐) 宋鸿涛和杨氏並未注意到这中年男子的动静,躬身迎著中年男子进入客厅。 四周僕役来来往往,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绝於耳。宋言稍微听了一点,大抵知道这中年男子是从东陵而来。 东陵,是寧国的皇城。 定了定神,宋言就回了小院。以宋国公的地位,便是有大人物到访也实属正常,他区区一个庶子也没资格接待重要贵客,无论这人是什么身份,大抵跟他没什么关係。 现如今他只希望在嫁入洛家之前的这几天,能安安静静的过去。 他这样想著。 …… 洛家。 洛玉衡藏在一株大树后,悄摸摸探出半边脸,猫猫祟祟的窥视著一处別院。 明明自己家,却跟做贼一样。 那是洛天衣的院子,当看到洛天衣將一条即便经过清洗依旧略带粉红的月事带掛在屋內晾晒,洛玉衡心下稍安,目前来看,洛天衣虽然有了感兴趣的男人,但还没那么蠢笨的闹出人命……想来之前屁股不自然的一扭一扭的,应该单纯只是因为天葵到来。 真让人失望。 欸! 洛天衣轻嘆一声,面色略带无奈。 她可是九品武者,洛玉衡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感知,刚开始还以为是谁要对自己不利,在发现是母亲之后也就隨她去了……只是,一直被母亲这样盯著,洛天衣总感觉如芒在背,诡异的眼神让她浑身不自在。 不久前,她实在是受不了了,闪身出现在母亲面前,结果洛玉衡就像是老鼠见了猫,呀的一声尖叫,立马抬首望天吹著口哨,一副欣赏头顶炎炎烈日的模样。 只是,你吹就吹吧,好歹吹响了啊。 呼呼呼的,听著都尷尬。 然后又被灼热的阳光刺痛了双眼,没坚持多长时间便败下阵来,两只眼睛红彤彤的眼泪都快要滚下来了,还要强撑著装出一副刚发现洛天衣的模样,惊讶的问道:咦,你有事? 自家娘亲,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点啊?她说的不是身材。 有时候和母亲站在一块儿,洛天衣甚至怀疑,究竟谁才是女儿,谁才是母亲? 细碎的脚步声从前院传来,吸引了洛玉衡的注意力,很快,一个丰腴高挑的身影从前院快步走来,乌黑的髮丝在身后飘散,二十来岁的年纪,白皙的脸颊虽比不得洛玉衡母女那般靚丽,却也清秀可人。 这是洛玉衡身边的贴身婢女,顾半夏。 很小的时候就被洛玉衡收在身边,感情颇深,洛玉衡一路贬謫,就自家主子这性格指不定哪天就被诛九族……呃,可能就一族吧。 总之都害怕被牵连,走的走跑的跑,换了一批又一批。 而顾半夏,一直都在。 便是洛天枢,洛天衣这些公子小姐,也会称一声夏姐。 只是,看了看顾半夏,看了看洛玉衡,洛天衣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就有些伤感。 顾半夏快步走到洛玉衡身边,小声耳语了两句,便看到洛玉衡脸色忽地变了,快步衝著前院走去。 难道是……宋公子给的药? 洛天衣稍稍一愣便反应过来,距离找人试药已经过去三日,芳心中微微有些躁动,若是药物无用,姐姐怕是活不了太久,至於宋言这辈子也只能困死在国公府。若是药物有用,姐姐就有救了,宋公子也能挣脱宋国公府的束缚,和姐姐结成夫妇,从此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这样想著,洛天衣嘴角弯起弧线,脚步轻快衝著前院走去,当洛天衣走到前院的时候,就发现前院已有不少人,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全部到场。之前那中年男子也赫然在列,他的身边还跟著一个五六十岁的老者,虽有鬍鬚,但气质却略显阴柔,洛天衣向来自詡在武道一途颇有天分,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八品武者,近日又有所突破,但面对这老者却完全看不透其来歷。 乍眼看去,其人与普通老头並无区別,但洛天衣却有种莫名的感觉,在这老者面前自己怕是走不过十招,这是身为武者的直觉,隨著境界突破这种直觉也变的愈发强烈。 在眾人面前,还有三个医者。 其中有两人是洛家府医,一人是寧平县济安堂的大夫,都是医术高明之人,颇有名望,然此时此刻三位医者皆是满脸激动,过度的兴奋甚至让三人的面门都是一片涨红。 “三位大夫,情况怎样?”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中躁动,洛玉衡儘量以平稳的声音问道。 “回稟夫人,大喜,大喜啊。”一府医颤声说道:“这一次共有三个患者,其中一人年约五十,为肺癆折磨已有两年有余,终日咳血,已命不久矣。” “当日晚上第一次服药,在半个时辰之后,咳嗽次数明显开始减少,第二日继续服药,咳血症状也明显减轻,第三日服药症状再一次改善……” “剩下两个患者是年约三十的妇人和她的女儿,两人症状较轻,在服药当天晚上就已经不怎么咳嗽,连续服药三日之后肺癆症状已消失大半,只是肺癆乃顽疾,除非彻底治癒,否则仍会復发。” “夫人,大小姐的病,有救了。” 大夫的声音迴荡在眾人耳畔,胸腔中一直悬著的心终於放了下来,相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脸上难以置信的喜色,洛玉衡更是眼眶一酸,眸子里湿濡濡的,眼泪差点儿便滚了下来,这么多年这还是第一次听到真正的好消息啊。 便是那一直以来都非常沉稳的中年男子,眼底深处也一片欣慰,原本只是死马当活马医,谁能想到那古怪的药片居然当真有用。 一时间,眾人心中对宋言的印象大为改观,难不成这个一直被宋家瞧不上的庶子还是个神医? 连肺癆都能治癒的神医,放在任何一个家族,不,便是皇族,那也要好好供起来,没看到孙淑济进了皇宫寧皇都要以礼相待,不会有半分怠慢吗? 毕竟谁敢保证自己一辈子无病无灾?关键时刻,那是能救自己一条命的。可就是这样一个神医,居然被宋家一直囚禁在小院里,甚至要將其嫁入洛家,宋鸿涛那蠢货当真是有眼无珠。 既然你们宋家不在乎,那我洛家就笑纳了。 洛玉衡嘻嘻嘻的傻笑著,笑的枝乱颤,感觉这次赚大了。她有一百种办法能让宋言彻底忘了宋家,对洛家死心塌地,一百种! “天枢,你马上去宋家,就说这门婚事我们洛家应下了。”洛玉衡立马衝著洛天枢命令道,这种级別的神医可不能便宜了旁人:“不,还是先去筹备聘礼,天权你去找好媒人,要三个。” “明天以最高规格到宋家下聘,一定要让宋言感觉到我们洛家对他的重视,不可有半点怠慢。” “至於天阳……” 洛天阳眼巴巴的看著母亲,也想找点事情做,大哥二哥都有工作,若是自己没有会让他感觉在这个家里很没用。 “你就在家待著吧,別惹事儿就行。” 言必,洛玉衡就喜滋滋的起身,她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要去告诉天璇这好消息,还要去找先生算个好日子,对了,按照规矩,在成亲之前女方这边还要安排一个通房丫鬟过去…… 她轻轻瞥了一眼洛天衣,这死丫头嘴角翘的都压不住了。 被留下的洛天阳一脸苦瓜相,他想了想也转身离去,没多长时间就到了一处地方,空气中瀰漫著臭味,人刚到,嗡的一声一大坨苍蝇便飞了出来。 这里……是茅厕。 夏日,这里的味道更让人作呕。 洛天阳眉头紧锁,心中正在盘算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三斤屎,究竟是选择稀的还是稠的? 男子汉大丈夫,他要说到做到,不能食言! 苦思冥想两个半小时,洛天阳觉得还是稀的比较好,毕竟在倒立这种高难度动作下,一个不小心全部撒了也是很正常的吗。 这可不是他不履行承诺,撒了谁也没办法啊。 我真是太无耻了,太卑鄙了,太聪明了。 都怪那个教书先生陈夫子,单纯的自己一定是跟著他学坏了。 果然,读书人心都脏。 …… 另一边,怡翠楼。 两个加起来至少一百二十岁的老头儿,被龟公揪著脖子,就像小鸡仔一样丟了出来,鼻青脸肿,身上到处都是被殴打的痕跡,就连原本那价值昂贵的丝绸长袍都被人给扒了下来,梳理的整整齐齐的髮髻也散乱如鸟窝。 呸,两个老不修,没钱还来嫖?穿的人模狗样的,兜里居然连一个铜板都没有,还上来就点了十二个姑娘,也不怕闪了老腰,更骚的是,享受完之后这俩人居然拿出一沓子纸钱来付帐。 晦气。 没有十年脑血栓,干不出来这缺德事儿。 要不是看在这俩老头年纪一个比一个大,担心死在怡翠楼,高低要一人废掉一条腿。 两个老头却是浑不在意,相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狼狈的模样,几息之后两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吕公,我明白了,那张三根本不犯法。” “他只是会被打。” “嘶,好疼,可恶的竖子,胆敢戏耍老夫,这事儿没完。” 第二日,怡翠楼被查封了,罪名是窝藏朝廷钦犯! 第7章 小马大车(四千求个收藏) 夏日的清晨,天边的阳光將浅薄的层云染上橘红的顏色。松州是多风的城市,夏蝉不知疲倦的叫著,落叶被风捲起,调皮的在半空中兜了个圈,悄悄落在头上。 小院外传来家丁的声音: “听说了吗,怡翠楼被查封了。” “好像是窝藏朝廷钦犯。” “我怎么听说是谋反,好像在怡翠楼搜出了龙袍……” 宋言很伤心。 作为寧平县唯一的青楼,他原本还准备有机会去见识一下的……结果出师未捷身先死,怡翠楼就这么没了。 青楼这种地方,向来就是窝藏钦犯的重灾区,倒也无甚奇怪,但阴谋造反也太扯了,区区一个青楼造什么反?难道造反成功之后,只许他一家开青楼? 大抵是得罪了什么人吧。 听了一会儿宋言就失了兴趣,相比较青楼他对洛家那边的情况更在意,现如今已经过去四日,想必洛家应该已经验证了异烟肼的药效,肯定会有动作。 异烟肼本就是针对肺癆的特效药,对这个世界还没有產生抗药性的人们来说,效果会非常夸张。 如此,他就可以借著嫁入洛家脱离国公府……宋言眼睛闪过一道光,但迅速隱没下去,有钱而无权,家贫而妻美,势弱而早慧。此乃人生三大忌,在拥有足够实力之前,他会继续蛰伏。 关好院门,宋言將埋在地下的百宝鑑重新取出,再次翻看起来,许是两世为人的缘故,他的记忆力很不错,虽不能说过目不忘,但翻看一遍也能记住七七八八。 如此数遍,书中的內容便牢记於心,又默诵一遍,確认没有什么差错之后,重新將百宝鑑藏好。 半下午,大抵申时,国公府忽然热闹起来,外面传来嘈杂的动静。没多久小院外就传来脚步声,紧接著房门被敲响,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妈子站在院外。 杨桂芳。 贴身伺候杨氏的老妈子,据说还是杨氏的乳母,同杨氏还带著一点亲戚关係,在杨氏嫁入宋国公府的时候也一併带了过来,仗著杨氏的宠信,杨桂芳在国公府后宅可谓是跋扈到极点,除了那些嫡子之外,庶出的公子,还有宋鸿涛的那些姨娘,杨桂芳全都不放在心上。 宋言尤记得,三岁那年母亲因为一件小事儿被杨氏惩罚,动手之人就是这杨桂芳,这老婆子下手极狠,母亲脸被打的红肿,龟裂,甚至连一颗牙都被打断,他衝上去咬了杨桂芳一口,还被这死老婆子一巴掌呼在脸上,数月听不到声音。 脑中闪过曾经发生的一幕幕,但宋言脸上的表情却控制的极好,甚至躬身向杨桂芳行了一礼:“杨妈妈,有事儿?” 大户人家规矩很多,无论杨桂芳有多受杨氏宠信,终究只是一下人,无论宋言有多不受待见,也是国公府的主子,下人见到主子,哪儿有让主子行礼的道理?但杨桂芳没想那么多,避也不避坦然受了宋言的礼。 很显然,这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九公子快著点,老爷叫你过去。”横了宋言一眼,杨桂芳冷声道。 一路上,不少僕役路过,看向宋言的眼神明显有些怪异,不似之前那般怜悯,鄙夷,反倒是多出一些惊讶,甚至是羡慕。 会客厅已有不少人,宋鸿涛,杨氏两人都在,就连宋震也在。 除了宋氏族人之外,还有洛家三兄弟,三人身后还有一名女子,却不是洛天衣。 总之,大,很大,非常大。 聚似峰峦散似云,嫩肌含香软肉均。 二十四五岁的年纪。 气质温柔,虽比不得洛天衣那般倾国倾城,却也清秀可人。乌黑秀髮披散在身后,並未像一般妇人那样盘起,说明这女子还未出阁……在这个世界二十四五岁还没有嫁人的女子,当真是少之又少。 洛天衣不在,虽说洛天衣应当不是那日山洞中的白衣女子,可几日下来,宋言脑中仍是不自觉的將洛天衣和那白衣女子重叠。 无人知晓宋言心中的念头,当看到宋言出现,洛家三兄弟的眼睛倏地明亮。 宋言嘴角弯起弧度,躬身见礼:“见过三位公子。” 只是这腰身还未曾弯下去,就被一双大手托住,一股相对柔和却无从抵挡的力道从洛天枢掌心传来,刚弯下去一点的身子立时恢復正常。 外界传言,洛家大公子温润如玉,擅长琴棋书画,年纪轻轻已有举人功名在身,可现在看来此人恐怕不仅仅只是一介书生那么简单。 洛天枢轻笑著说道:“姐夫不必如此客套,今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用不著这些虚礼。” 叫姐夫了。 洛家三子四女,洛天璇是长女,洛天枢和洛天璇虽是双胞胎,但终究晚生了半刻钟。 他很聪明没有提起异烟肼,上一次国公府之行,宋言在离开国公府大门有一段距离之后方將药片拿出,很显然不想让国公府知晓他会医术的事情。洛天枢也很好奇,宋言常年被囚禁在国公府后院,离开府邸的次数屈指可数,究竟从哪儿学来的这般医术,但洛天枢同样明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想要双方维持不错的关係,那么探究对方的秘密就是大忌,他不会做这样的蠢事。 姐夫这称呼让宋鸿涛眼皮微挑,洛家会同意这门婚事他早有准备,但他没想到的是,洛家对宋言这个庶子居然这般重视,这一次洛家送来的聘礼相当惊人,足有八十八抬,折合白银少说七八万两,便是国公府嫡子嫡女婚嫁也不过如此。 他实在不明白这小儿子身上究竟有什么值得洛家看重的,总感觉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这种超出掌控的感觉让宋鸿涛眉头紧皱。 不过宋鸿涛也是老狐狸,只是呵呵一笑:“言儿你也莫愣著了,洛夫人已经同意了你和天璇小姐的婚事,婚期就定在三天后,等去了洛府务要恪守本分,照顾妻子,侍奉岳母,不得怠慢。” 说到后面已经是声色俱厉:“你虽是入赘,但一言一行也代表著我宋家顏面,若是让我听闻你在洛家胡作非为,损我宋氏声誉,便是你已经嫁入洛家,我也断不会放过你,你可记住?” 十几年谨小慎微战战兢兢的活著,让宋言养成了观察人心的本事,虽然宋鸿涛隱藏的极好,但宋言依旧能清晰感觉到宋鸿涛的呼吸变的稍稍急促,说话的时候嘴角在下意识颤动,瞳孔微微收缩,这都是激动的表现。 这很不正常,宋鸿涛的態度让宋言疑惑,原本他也觉得自己只是替嫁,代替宋震这个嫡子踏入火坑,但仔细想来却又不对,毕竟洛家那边已经表示可以退婚,可无论是宋鸿涛还是杨氏,似乎都打定主意一定要將自己送入洛家。 有古怪,怕不是想要让自己在洛家做些什么?棋子吗? 这样想著宋言躬身低头:“孩儿谨记父亲教诲,定不会给宋家丟脸。” 毕竟,对於宋言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逃离国公府,至於会不会捲入其他漩涡,那都是以后的事情。 接下来又详细商议了一些婚嫁的细节,只是这些事情就没有宋言插嘴的资格,他安静的站在一旁陪听。 待到天色渐晚,这边才商议完毕,虽然宋鸿涛和杨氏一再挽留,但洛家兄弟明显没有要留下的意思,不过离开的时候却是留下了一个人,是那个女子。 “听说姐夫一直独居,无人照顾,母亲便让半夏姐过来贴身照料。” “半夏姐,以后你就留在姐夫身边吧,好生侍候,不要怠慢了。” 听到这话,宋言抬眼望去,只见那顾半夏面色微红,轻轻頷首,应下。 她大约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倒是那宋震心头一阵惋惜,羡慕,眼神中都不免流露出一些贪婪和欲望。 顾半夏就是通房丫鬟。 不愧是洛家,这通房丫鬟都颇有姿色,虽年龄稍微大了一点,但成熟温柔的气质反倒更加诱人,神情端庄不显半点妖嬈,清纯中又因那丰腴的娇躯泛出丝丝勾人的嫵媚。 这种女人给了宋言,简直是浪费。 宋震已忍不住在心里琢磨,究竟怎样才能將顾半夏弄到手,那宋言只是个废物,想必只要自己开口,他定然会乖乖將这顾半夏送过来的吧?如此想著,心中就不由一阵躁动。 宋鸿涛则是眉头紧皱,別人不知道,但他却是清楚,这顾半夏可是洛玉衡身边的丫鬟,让自己的贴身丫鬟来做女婿的通房丫鬟,那女人怎么想的? 不过那女人可是洛玉衡啊,也就不奇怪了。 在这个时代大户人家的儿子,身边都有不少通房丫鬟,通房丫鬟的作用就是让主子熟悉女人的身体,熟练床笫之间的技巧,不至於在大婚之夜因太过生疏丟了顏面。 往往十三四岁那些富家少爷就已经开始享受床笫之欢,有些更早,比如宋震,这傢伙十二岁就尝到了女人的滋味,夜夜笙歌,以至於现如今都需要靠药物来维持。 你说这种行为是对女人的不尊重,是对人权的践踏?拜託,这是封建社会,在这个活著都很艰难,人命还不如牛马的时代,谁跟你讲人权? 人命不如牛马,並非玩笑话,耕牛战马的价值远非普通百姓可比。 而皇室那边规矩更加复杂,尤其是下嫁公主,在成婚之前皇室就会安排公主的贴身丫鬟到駙马身边同駙马圆房,目的自然是检查駙马身子是否正常,万一駙马是个不能人道的,难不成还让公主嫁过去守活寡? 万一公主再耐不住性,找了一堆面首,岂不是让皇室蒙羞?从古至今,玩儿活的公主可不在少数。 洛玉衡虽然已被逐出皇室玉碟,但身上终究流著皇家血脉,一切事宜都是按照皇家规矩。 当然,洛玉衡成婚时候,顾半夏还小,通房丫鬟倒不是她。 这一次,挑选宋言的通房丫鬟,正常来说,应当是从洛天璇身边选人,但洛天璇身患肺癆,身边都是医女在照顾,並无侍女,让那些医女做通房丫鬟自然不合適。 从洛天枢,洛天权,洛天阳几人身边挑选丫鬟更加不行。 至於洛天衣,身边也无丫鬟,便是洗月事带都是亲自动手。 其他两个女儿身边的丫鬟也太过年幼。 再剩下的都是些粗使丫鬟,相貌身段差了些,临时找不好找不说,忠诚度也难以保证。想来想去,洛玉衡就將顾半夏送来了。 一方面,顾半夏知根知底,对洛家也是忠心耿耿。 另一方面,也算是趁机了却顾半夏的终身大事,到时抬为妾室,虽说不是正妻,但有顾半夏和洛玉衡之间的关係在,怎么也不会亏了她。 宋言虽聪慧,却也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看著对面含羞带怯,温柔似水的女子,心中不免觉得那还从未见过面的丈母娘,当真是个好人啊。 这是知晓洛天璇的身子骨不適合圆房,所以特意在身边安排一个漂亮女人,想要用这种方式將他给拴住吗? 她怎么知道自己对美人计没有任何抗性的? 不过,低头看看自己还有些稚嫩的身段,十五岁的年龄,再看看对面二十五岁的大姐姐…… 小马拉大车? 第8章 姑爷,该宽衣了(六千,求收藏,求个推荐) 洛家三兄弟走了,顾半夏留在宋言身旁,螓首微低,虽比宋言更加年长却温顺乖巧。 宋鸿涛也稍稍吐了口气,当扭头看向宋言的时候,面上已经换上一副温和的笑脸,那表情简直要让宋言受宠若惊了,十五年来,两人见面的次数都不超过十次,至於笑脸那更是从未有过。 “言儿,你搬到青竹院吧,虽不是一等院子,但环境也算雅致。” 青竹院,是一些大丫鬟住的地方,其中一些还和宋家,杨家沾亲带故。 “收拾好了,去我那儿一趟。” 言必,宋鸿涛便转身离去,宋言去小院收拾东西,顾半夏本是想要跟著宋言的,但被王管家拦下,让一个丫鬟引著顾半夏先去青竹院,大抵是不想让顾半夏看到宋言生活的地方。 宋言也不在意,返回小院將百宝鑑揣入怀中,然后把一些散碎银两揣进口袋,至於剩下的事情全都交给跟过来的小廝。 看宋言小心翼翼的模样,小廝丟了几个白眼,庶子就是庶子,不过是几块碎银子罢了,看把你小心的,咱还会偷你那几块银子不成?嗯,要不是宋言在这儿,大概真会。 月朗星稀,乳白的月光浮动在古老的宅邸,瓦片仿佛蒙上一层白霜,夜很安静,偶有几只蛐蛐,倒也算动听。 在宋言过去的时候,宋鸿涛正和杨氏还有三个嫡子用餐……因为招待洛家三位公子的缘故,今日的饭食吃的是晚了一点。 这种事情和宋言是没什么关係的,身为庶子他没资格上桌。 杨氏有八个儿子,现如今留在国公府的有三个。 五子宋震,七子宋云,八子宋律。 长子,次子,已经入朝为官,三子从军,四子擅经商常年不在家,六子宋哲,少有聪慧,机敏好学,被皇城白鷺书院的院长相中,收为关门弟子,被称为宋家麒麟儿,將来前途不可限量。 宋云和宋律,两人也颇有才学,虽不比宋哲,却也拿到了童生功名,来年大概要去府城书院就学。 杨氏的几个儿子,大多是有些能力的,唯有五子宋震……怎么说呢,好竹也会出歹笋。 虽年纪不小,却一事无成。 读书多年背不下一篇论语,隨护院习武又吃不了那份苦,典型的文不成武不就。 说来也怪,虽宋震是宋家八子中最无能的一个,可杨氏对宋震却最是宠爱,便是宋哲也比不得。 这样想著,宋言不免多看了宋震几眼,然后眼神忽地变的诡异起来,他看了看宋震又看了看宋云宋律,最后目光落在宋鸿涛身上。 宋云,宋律和宋鸿涛这个父亲都带著几分相似,可仔细瞧下来宋震和宋鸿涛几乎找不到半点相像之处。 莫非,宋鸿涛这老王八被杨氏戴了绿帽? 宋言有些恶意的想著,同时躬身行礼。 宋鸿涛不曾言语,那杨氏更是头也不抬,倒是宋震瞥了一眼宋言,筷子夹起一根鸡腿衝著宋言走去,他脸上笑呵呵的,只是此人一脸横肉,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更加渗人。 “九弟,咱们可是亲兄弟,何至於像下人一般生疏拘禁,三天后你就要成亲了,咱宋家公子的架子该端起来还是端起来,莫要让人觉得咱宋家好欺负。” “欸,说起来那洛家大小姐本应该是你嫂子的,现在你却要娶她,五哥我这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不过,说到底你这次也算是帮了我的忙,將来你娶了洛天璇,我娶了洛天衣,咱们还是兄弟。” 却是这宋震,自从数日前见了洛天衣之后便惊为天人,他从未见过那般出尘清丽的女子,想来那月宫嫦娥也不过如此。 这几日正央求著杨氏,看能不能再向洛家求门亲,將洛天衣给娶回来。 “来,赏你的。” 说著,宋震將手里的鸡腿衝著宋言递过去,那姿態儼然就是赏赐一条狗。 就在鸡腿递到宋言面前的时候,宋震手一抖,鸡腿掉在地上,飞溅的汁水落在宋言裤脚。 “呀,瞧我这手,也太不小心了。” 宋震嘖了一声:“多好的鸡腿啊,咱宋家虽然家大业大,可也不能如此浪费,九弟,你说是吧?” 一双阴惻惻的眸子盯著宋言,那意思很明显,让宋言將地上的鸡腿捡起来,吃掉。 不仅仅是宋震,便是宋鸿涛和杨氏都抬起脑袋盯著宋言,宋律和宋云两人更是满脸幸灾乐祸。 宋言身子微微一颤,靠著莫大的毅力,总算是压下了握紧拳头的本能。 赤裸裸的羞辱。 看来,那宋鸿涛当真是准备利用他在洛家做些什么,又担心他离了国公府之后不受控制,所以才要来上这么一次服从性测试。 否则犯不著搞这些小把戏,恐怕宋鸿涛所图甚重,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表现出抗拒,或者说任何不满,怕是要血溅当场。 当然,宋鸿涛也不会那么愚蠢,在他即將离开国公府的时候狠狠羞辱一顿,这很容易激起逆反心理,所以在关键时刻,宋鸿涛应当会出言阻止,以示恩惠。 这样想著,宋言脸上表情並无任何变化,仿佛对这种事情已经习以为常,弯下腰就准备將鸡腿捡起,果不其然动作刚开始,宋鸿涛的声音就从餐桌后传来: “够了。” 对宋言的反应宋鸿涛颇为满意,这小儿子还在掌控之內,看来十几年的囚禁已经养成宋言对国公府的奴性和恐惧,这种奴性,会成为本能束缚著他。 而阻止宋言真的去捡起甚至吃下那根鸡腿,就是在维护宋言的脸面,对於这个从小到大被忽视,被欺辱,甚至数次差点儿死掉,以至於精神上都有些问题的小儿子来说,亲生父亲些微的维护,都能让他感受到莫大的温暖,甚至是將淡薄的父子之情重新建立起来。 宋鸿涛虽比不得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但也是老谋深算,一举一动自有用意,绝不会做无用之事。 “宋震,我时常教导你要兄友弟恭,你就是这么对待你弟弟的?” 宋鸿涛似是很生气,衝著宋震一顿臭骂,旋即將人全部赶了出去,便是杨氏也不例外,然后抬手招呼:“言儿,过来坐。” 接下来大抵就要开始飈演技,打感情牌了,如果猜测没错的话宋鸿涛应该会將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杨氏头上,这样想著宋言表面上却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连称不敢。 这般姿態让宋鸿涛心中甚是满意,面色上却是有些伤感,轻轻嘆了口气:“我们可是父子,何至於如此生分?” “你这些年受的苦,我都知道。” “你是不是怀疑你生母是被杨氏所杀?” 宋言连道不敢。 宋鸿涛却是有些自嘲的笑了下:“没什么不敢的,这件事情你知道,我知道,整个国公府所有人都知道,我那四个死掉的庶子,你那走丟的姐姐,还有这些年病逝的姨娘,全都是杨氏的手段。” 宋言还有个姐姐,在他三岁那年就走丟了。 宋鸿涛握著酒杯,酒水微颤:“我都知道,可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可知道,现在宋府虽然还是国公府,可实际上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而杨家,却是寧国第一流的门阀,这些世家的影响力,便是皇室都不敢轻视。” “寧国三代皇帝,都和世家联姻,现今寧皇的贵妃之一,就是杨氏的妹妹。” 杨氏,贵妃? 杨贵妃? 总不至於叫杨玉环吧。 宋言在心中吐槽著,觉得有趣。 就像他预料中的一样,宋鸿涛开始打感情牌,將所有的事情全都推到了杨氏头上,自己则是乾乾净净清清白白的摘了出去,甚至还受尽委屈,日日被痛苦折磨。 就连眼眶都微微泛红,甚至挤出来了一滴眼泪。 演戏唄,说的好像谁不会一样,被囚禁的十几年时间,宋言的演技早已培养出来,便是装作脑子时不时发愣的神经病都是得心应手,他很配合的做出一副愤怒的模样,拳头紧握嘎吱作响:“父亲,你受苦了。” 宋鸿涛心中满意,果然是个蠢货,从小被囚禁,读书没几天,心智怕是都不成熟这种人最是容易糊弄,像这种从小缺爱的人,强行的命令,往往会起反效果,但用感情去拴住他,效果就会更好。 他稍微顿了一下,再次说道:“不过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我们面前,只要完成这件事,国公府的影响力將会水涨船高,自不必再担心杨氏,区区杨家根本不足为虑。” “等到那时候我就將杨氏休掉,浸猪笼,你母亲在天之灵也能瞑目了。” “我还会將你母亲的坟塋迁入宋氏祖坟,將其牌位移入宋氏宗祠,抬你的母亲为正妻,到那时你就是正房嫡子。” 宋言目光炽热,脸上配合的泛起一层红润,仿佛正房嫡子的诱惑让他控制不住。 宋鸿涛眼底闪过一丝得意,这个世界崇尚孝道,坟塋迁入祖坟,牌位移入宗祠,再加上正房嫡子的诱惑,一个心智还不成熟的蠢货,绝对无法抵挡。 只是…… 孝道? 作为穿越过来的人,宋言根本不在乎什么祖坟宗祠,人都没了,再热闹又有何用?相比较宋氏宗祠,宋言寧愿將母亲的牌位带在身边日日供奉。 第9章 通房(四千求推荐求收藏) “姑爷,该宽衣了。” 听到这脆生生的一句话,宋言心头也泛起一丝涟漪。 宋言见过的女人不多,山洞中那白衣仙子是一个,洛天衣是一个,剩下的大多是国公府的丫鬟之类。 在宋言遇到的这些女子之中,那白衣仙子是最神秘的一个,而洛天衣则是最美丽的一个,至於顾半夏,单论相貌恐怕仅次於洛天衣,便是比起杨氏年轻时也不遑多让。 至於身段,怕是比洛天衣还要性感。 知晓的,这是洛家送来的通房丫鬟,不晓得的,恐怕还以为这是哪个大户人家走出来的大小姐。 宋言大抵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些什么。 他的第一个女人,到现在都不知道对方长相。 第二个女人,今天才刚刚认识。 宋言並没有让顾半夏离开,若是什么都不做,怕是还要惹来洛玉衡的怀疑。 紧要关头,他不会节外生枝。更何况,宋言很清楚对他来说现在什么最重要,实力,只有足够强大的实力,才能让他在这个世界安稳活下去,而修炼百宝鑑,就是他目前获得实力唯一的途径。 所以,他不会像其他穿越者那般,故作大度的说什么我们才刚认识还没有感情,你是被洛家逼迫的我不会在这个时候伤害你云云……仿佛一个个都是正人君子,堪比柳下惠。 无数次濒临死亡的恐惧,造就了现在的宋言。 他不是正人君子,没有那么高的道德准则。 他会拼命抓住任何能让自己活下去的机会。 至於顾半夏自己的意见,大抵是无人在意的,这也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悲哀。 吧嗒,吧嗒…… 脚步声在安静的臥房中显得格外清晰,便是顾半夏已经做好了准备,身子也下意识紧绷。 “你在害怕?” 粉唇抿了抿,顾半夏点头:“有点。” 这种情况,宋言也没什么经验,想了想说道:“我会儘量温柔一点的。” 噗。 听到一个大男生说出这种话,顾半夏一个没忍住,倒是笑出了声,紧张在无形中消散了不少,顾半夏终於站起身来,她的身高几乎和宋言平齐。 “我比姑爷大了九岁,姑爷不会觉得我的年龄太大了吗?” 宋言摇头:“不会,大点好,大点疼人。” “油嘴滑舌。” 一番玩笑,倒是让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了不少,宋言能清晰看到顾半夏长长的睫毛,在微微颤动,恍惚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在吸引著两人靠近。 有道是: 窗前灯火闪,床边佳人颤; 轻吟出朱唇,桃霞染雪顏。 好诗,好湿! …… 国公府书房。 跃动的烛火映照著两张脸,一张脸是宋鸿涛,另一张也是宋鸿涛…… 呸,是王管家。 王管家正向宋鸿涛匯报之前发生的一切,如同王管家预料的那样,宋鸿涛並没有因为王管家打死小翠而生气。 一个婢女罢了。 听完,宋鸿涛嗤笑一声,不以为意:“一朝得势便猖狂,说的就是这种人,半点不知道韜光养晦,端的蠢货。” “他还真以为他能成为嫡子,继承国公爵位不成?不过这样也好,蠢一点,更好掌控。宋言那边不必在意,安排人盯著便是,这些日子,他狂由他狂,也狂不了多少时日。” 在王管家离去之后,宋鸿涛吐了口气,眼睛眯起,目光凝视著桌面上的纸张,不知在思索著什么。 夜风自窗外吹来。 呼。 烛火飘摇。 许是因为突如其来的凉意,亦或是胸腔中的躁动,宋鸿涛的脖子上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就在这时,脚步声响起,却是杨氏。 她要跟宋鸿涛商议一下嫁妆的事情。 “按照洛家的规格来吧。”想了下,宋鸿涛如是说道:“虽是入赘,却也不能落了宋家的顏面。” 大户人家讲究的是体面,嫁妆和聘礼往往对等。 杨氏点头称是,心中却有些不以为意,区区一庶子,怎配得上七八万两白银的嫁妆。不过这事情既然是交给自己来办理,那其中可操作的余地便很大了,这样想著,杨氏心里便有了计较。 青竹院。 床上铺著一条白色的床单,黑色的长髮铺散在上面,黑白分明,宛如水墨画中的瀑布。 窗外,冷风吹拂,莹白的月光映照下,宋言並不会觉得寒冷,相反,一股暖意逐渐自小腹中滋生,宛如涓涓细流,滑过四肢百骸。 宋言不自觉用上了百宝鑑中的法门,那一股暖意,大抵就是內力。 虽一夜无眠,宋言却无半点睏倦,待到呼吸平稳,便重新披上衣衫下了床。 此时此刻,宋言感觉整个人正处於一种极为特殊的状態,脑海空灵,若非身后床上还有一个瘫软如泥,已然昏睡过去的大姐姐,宋言甚至会觉得之前经歷的一切只是云雨巫山一场梦? 这应该就是所谓的贤者状態?这样想著,宋言不免轻笑出声。 不过贤者状態对於修行倒是颇有裨益,空灵状態下,宋言甚至能清晰感觉到身体中一条条如蛛丝般纤细的气流,缓缓流淌的轨跡。 可惜,这种状態持续太短,未及多时那种感觉便已消失。 事实证明,不是每个女人都能让黄金腰子扶墙的。 那白衣仙子……嗯,既然是仙子,那自是不一般的。 看著顾半夏柔美的侧脸,宋言不免有些感嘆,这般女子若是上一辈子,自己大抵是无论怎样都娶不到的吧? 拉过被子,遮住身子,宋言这才离开臥房,来到前厅。 他现在体內滋生出了內息,应当算是初窥武道门槛,只是空有內息,没有招数应该也是不行的。 他站在前厅闭上眼睛,在脑海中搜刮记忆,可惜,他从未学过什么散打,泰拳,空手道之类的东西,唯一能搜刮出来的记忆,似乎也只是公园里老头老太太们打太极,亦或是电影电视剧里的一些场景。 仔细想了好一阵,他分开腿,张开臂,开始跟著脑中模稜两可的动作,缓缓演练起来。 乍看上去,倒也像模像样。 只是,宋言很清楚自己打出来的太极,也只是似是而非,只有形似缺少神韵,他试图调动內力融入双拳,却总是做不到。 內力还不受控制,不过也不著急,多练练总能掌握的。 就这般一遍遍的演练著,也不知多久,宋言开始感觉浑身发热,气喘吁吁,便是这般缓慢的动作,却也双腿发软。 “姑爷,您这是在做什么?” 身后传来顾半夏的声音,声音有些沙哑。 转身望去,顾半夏已穿好衣服,让宋言惊讶的是,除了眉眼间还带著一丝媚意之外,居然看不出太多异常。 宋言不由感慨,便是一个女子,身体素质都要比自己更好,若非有著黄金腰子,想要降服这妖精恐怕还真做不到。 看宋言一直盯著自己,顾半夏脸上飘起一朵红云,眉眼间媚意更胜,不由暗骂自己没用,这身子究竟是怎么了,在姑爷身边总是控制不住自己。 “练武。”宋言拿起绸巾,擦拭了一下脸上汗水,说道。 窗外已泛起鱼肚白,寧静的国公府也渐渐多出一些动静,顾半夏並没有忘记自己身为婢女的职责,把宋言的长衫整理的整整齐齐这才问道:“这是什么功夫,从未见过。” “太极。” “听起来像是道门的武学。” “你也习武?”宋言有些诧异。 顾半夏微微摇头:“二小姐修习的就是道门武学,多少见过一些,只是道门虽讲究修身养性,却也从未见过哪个道长会修炼成蜗牛的。” “居然敢调笑姑爷,討打。” 宋言佯装生气,抬手在顾半夏身上拍了一下。 顾半夏面色更红,愈显娇嫩,侍候著宋言吃完早餐便离开了国公府,宋言知道她这是要回洛府匯报情况。 等到顾半夏回来的时候已是下午,身边又多了三个婢女。 宋言曾经问过顾半夏在洛玉衡那边究竟是如何形容自己,顾半夏含羞带怯的横了他一记白眼,然后吐出两个字: 禽兽。 好吧,禽兽就禽兽了,宋言也不是很在意。 禽兽的宋言並没有太过禽兽的將顾半夏新带来的三个婢女都给吃掉。 这几日,他过的相当悠閒,便是修行也只是浅尝輒止。 便是猜也能猜到,青竹院內定然有不少宋鸿涛的耳目,在这个关键时刻,宋言不会留下任何破绽。 他只是找了几本书籍,恶补了一下这个世界的歷史,尤其是和寧国相关的。 宋震倒是找上门一次,大抵是为了小翠的事情,这个婢女宋震还是很喜欢的。 就因为不小心惹到宋言就被活生生打死,宋震觉得很是可惜,尤其是看到小翠的尸体,都被打的皮开肉绽,血了呼啦的时候宋震更是生气。一个婢女罢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宋震倒也不是特別在意,但那是自己身边的婢女,打了小翠的屁股,岂不是在打自己的脸? 宋震找上门来,明里暗里威胁暗示宋言,將那顾半夏送给他,他就不计较小翠被打死的事情,宋言全当没听懂。 这个平日里见著自己唯唯诺诺,哆哆嗦嗦的废物,居然敢在自己面前摆谱,宋震很生气,当场就要动手,王管家那老梆子又恰到好处的出现將宋震给拦下。 无奈之下,宋震只能气哼哼的去找宋鸿涛告状,结果自己反倒是被狠狠训斥一顿。 自此之后,宋震倒是老实了很多。 这般改变,便是再愚蠢的下人也能察觉到不对,谁能想到这不受待见的庶子,居然还真有翻身的一天, 短短三日,一晃而过。 寂静的夜空中,群星闪耀。 青竹院的草地上,宋言嘴角叼著一根狗尾巴草,夜风吹过,毛茸茸的狗尾巴轻轻摇曳,枕顾半夏软的腿上,轻鬆愜意。 柔嫩的手指摩挲著少年的脸庞,顾半夏嘴角微带笑意,她也不知为何,姑爷总是喜欢躺在自己腿上,虽觉得害羞,但谁让人家是姑爷呢,隨他去了。 乌黑的眸子凝视著苍穹,明天,就要出嫁啦。 感觉怪怪的! 第10章 老娘的女婿(求个票) 寧和十九年,六月二十一。 大婚。 宋洛两家,那都是寧平县的大家族,这婚礼自然是热热闹闹,全城皆知。 按宋鸿涛的意思,只是上门女婿罢了,双方简单意思一下,走个过场即可,但洛家那边不同意,坚持要风光大办,反正也是洛家那边出钱,也便不再坚持。 沿街两边的店面都贴满大红喜字,锣鼓轰鸣,鞭炮震天,极为热闹。 迎亲队伍排出百米开外,再加上宋家安排的八十八抬嫁妆,几乎塞满整个街道。 六个身材壮硕的男子穿著红色短衫,手中挎著一个竹筐,抓起一把一把铜钱衝著两边拋洒,往往引起鬨抢。 宋言一身大红喜服,骑著高头大马跟在后面,牵马之人是洛家三公子洛天阳。 “看起来洛家对这个赘婿很重视啊,一般赘婿不过是一顶小轿,侧门抬进府就成,这位倒好,高头大马,游街过市,牵马的还是洛家三公子,当真是给足了脸面。” “我看洛家对这赘婿未必有多重视,我听说洛家那位大小姐情况不太好,洛家急著冲喜,既然冲喜那自然越热闹越好。” “这倒是,不过这位九公子在国公府很受宠吗?居然有八十八抬嫁妆?” “真受宠能去当赘婿?” “国公府那姓杨的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国公爷五个庶子就活下来这一个,六个庶女,失踪三个,剩下三个十一二岁就嫁人,造孽啊,这九公子能长这么大都是老天保佑了,至於嫁妆,估摸著是洛家那边聘礼给的多,嫁妆太少就掉了脸,这些大户人家最在乎脸面了。” “你们说,那死掉的四个庶子,三个庶女,会不会都是被杨氏弄死的?” “这不废话吗,傻子都知道肯定是杨氏乾的。” 四周悉悉索索的声音钻进耳朵,然后就就歪楼了,吃瓜群眾的注意力转移到杨氏身上,儘管杨氏也想在外面留下一个好名声,国公府的事情更是严禁外传,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越是想要隱瞒,有些传言就变的愈发离谱。 “你们懂啥,这里面事儿大了。我听说啊,那杨氏原本是个不下蛋的鸡,找了一个妖道学了门邪术,叫换命术,一命换一命,献祭一个庶子就能生一个儿子,不然她八个儿子哪儿来的?母猪都没这么能生。” “真嚇人。” 小道消息不一定保真,但绝对保野。 幸好送亲的宋震,宋云,宋律三人怕丟人,早早去了洛家,否则若是听到这话,保不齐会被直接气吐血。 扭头看了一眼,后方八十八抬嫁妆箱摇摇晃晃。 宋言咧了咧嘴:“天阳。” “欸,姐夫,啥事儿?”洛天阳立马应道。 自从確认那些还没指甲盖大的药片有用之后,洛天阳对宋言就甚是服气,他还指望討好这个姐夫,將来履行诺言的时候能少吃两口。 “回头找机会把那些嫁妆箱子打开,看看里面装著的都是什么。”洛天阳叮嘱道,四个老妈子不在身旁,倒是不担心会被听到。 这种混事儿,洛天阳来最合適。 这几天,杨氏一直在忙里忙外,说是给他准备嫁妆,但宋言可不觉得那杨氏当真那么好心,在自己这个庶子身上钱对杨氏来说跟割她的肉没太大区別。 不算长的一条街愣是走了许久,待到洛家,已是临近中午。 洛府妆点的更是热闹,红火,宾客眾多,整个寧平县有头有脸的人几乎全都到场,便是县令,县丞也不例外,甚至就连松州府的知州都亲自到场。 虽说洛玉衡和寧皇关係闹得很僵,被一再贬謫,但寧皇倒也没清算那些和洛玉衡走的近的人。收养儿子女儿的流水席不敢到场,但亲女儿成亲的婚礼,大抵是无所谓的。 跨过火盆,顾半夏搀著宋言便被迎进洛府,不少宾客,丫鬟,小廝,看向宋言的视线都是神色各异,但多是幸灾乐祸,毕竟即便洛家家大业大,上门女婿终究是有些丟人,当然也有一些视线显得很是羡慕,似是在懊恼自己怎地没有这傍上富婆的机会。 进了正堂,岳母洛玉衡就端坐在主位上。 洛家长辈,那都是皇亲国戚,自是不会出现在这里。 宋家送亲的宋震,宋云,宋律全都坐在客位上,得意,鄙视,嘲弄的看著他。 另一边的客位上则是府城,县城的官吏,也算是来做个见证。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丈母娘,宋言微微一愣,只见这女人身段窈窕婀娜,肌肤白皙胜雪,一双丹凤眼水汪汪的,虽无放荡风骚態,自有妖嬈动人心。 腰肢纤细,胸口却格外丰硕,细枝结硕果也不过如此。 三千青丝优雅盘起,最引人注目的,大约是眼角下方的一粒泪痣,平添几分嫵媚。 端的是一个美妇人。 想想洛天枢的年龄,洛玉衡年岁怕是已三十好几,可乍眼看去,不过二十六七。 这岳母,也是驻顏有术,风韵犹存。 而让宋言心头咯噔一下的则是洛玉衡的长相,眉眼间同洛天衣颇为相似,说是亲生母女绝对无人怀疑。 这下好玩儿了。 事儿小一点的,那已经被砍了头的岳父大人头顶青青大草原。 事儿大一点,那可就热闹了,不知会有多少人,人头落地。 於此同时,洛玉衡也在打量著宋言,螓首轻点,嘴角勾著浅笑,许是因为宋言能救自家闺女,以至於丈母娘看女婿,那是越看越满意。 单单这小模样,那也是好生俊俏。 比她当初的駙马都好看。 她是个顏控,就喜欢长的好看的。 最重要的是,別看这小子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郎,可顾半夏带回来的评价,那可是禽兽,野兽,蛮驴子……如此,將来璇儿治好了肺癆,夫妻生活一定很和谐。 不像她那被剁了脑袋的駙马。 不过听说他因母亲早逝,一人被囚禁在后院,极度缺爱,所以更喜欢年长一点的……这样他大概就不会嫌弃天璇比他大三岁了。 嗯,只要这小子別打自己的主意就好。 如此想著,洛玉衡看宋言,越看越喜欢。 午时已到,接下来就该拜堂了。 只是这个时候却是出了点问题,那就是洛天璇虽是新娘子,但身患肺癆,不可能出现在现场。 毕竟,肺癆具有传染性。 在场眾人只是来捧场的,不是来送命的。 现场陷入了诡异的沉静,负责主持婚礼的老妈子事先也没得到洛玉衡的交代,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做。 “夫人,要不从大小姐的侍女中选一人,代替大小姐拜堂成亲,您看如何?”琢磨了一下,老妈子无奈开口询问。 这种事情,本应在拜堂之前就商量好的,可每次去问洛玉衡总说不著急,到时候再说,结果现在为难的是自己……老妈子在心里面嘟噥著,也不怕折了女婿的顏面,看来这洛玉衡当真是不喜欢这上门女婿。 说来也是,洛家那可是皇室血统,嫡长小姐跟一个庶子成亲,能满意才怪了,便是身患重疾,那也不是一般人能攀附的。 这种特殊情况並不常见,但也並非没有,一般情况下都是从新娘子的贴身婢女中挑选一人来代替,只是洛天璇並无婢女,那就只能选择顾半夏了,顾半夏是通房丫鬟,倒也合適。 要么乾脆缺席拜堂,就是不大吉利。 这边可还要衝喜呢。 “这不妥。”洛玉衡还未吱声,宋震倒是先开口了。 作为洛天璇原本的婚约对象,宋震本不该来,洛家自然也不会欢迎他,但他还是厚著脸皮跟来了。 自然不是后悔了,哪怕那洛天璇貌比天仙他也不会后悔。 无他,就是想要看看宋言被羞辱的模样。 这可恶的混蛋,不过是问他討要顾半夏一个通房丫鬟罢了,居然还敢拒绝,让自己顏面尽失,谁给他的胆子? 四周其他宾客都未曾吭声,他们多半也都知晓国公府的那些齷齪事,也不知这宋震要闹出什么么蛾子。 宋震明显提前准备好了台词,侃侃而谈:“天璇小姐何等身份,区区一个婢女有什么资格代替天璇小姐拜堂?” “不如用一只公鸡来代替,公鸡辟邪,若是同公鸡拜堂,说不得就將天璇小姐身上的病邪之气给驱乾净了。” 此言一出,四周瞬间死一般寂静。 看向宋震的眼神满是怪异,都知道宋震要搞事儿,可谁也没想到居然如此歹毒。 一些人看向宋言的眼神不免有些戏謔,倘若宋言真和一只公鸡拜堂,那当真是丟尽顏面,这辈子都无法抬头。 宋言也是微微张口,跟坤哥拜堂? 不合適吧? 旁边顾半夏面色阴沉,明显很是生气。 宋震却不以为意,得意洋洋,他就是见不得宋言快活,就是要故意羞辱宋言,怎么了? 不得不说老七不愧是读书人,想到的法子就是好,而且还找了个辟邪的藉口,你不是要衝喜吗,公鸡辟邪多合適,让宋言想拒绝都没办法拒绝。 而且宋云还很讲兄弟义气,把这齣风头机会让给了自己。 没人注意到,洛玉衡已是俏脸寒霜,唯有嘴角勾起一丝冷笑。 眼看洛玉衡一直没吭声,等著看笑话的宋震有些忍不住了:“夫人,您看晚辈的提议如何?” “给我闭嘴。”就在此时,洛玉衡纤纤玉手猛地一拍扶手,忽如其来的就暴走了,冷冽的声音在大厅中迴荡,不知多少人身子都抖了三抖。 “这是老娘的女婿。” “老娘的。” “一个女婿半个儿,老娘都不捨得让言儿受半点委屈,给宋家的聘礼价值七八万白银,还给安排了如似玉的通房丫鬟,婚礼的排场更是恨不得把整个寧平县都给惊动了,便是牵马也是天阳亲自上手。” “你宋震,从哪儿爬出来的糟心玩意儿,安敢如此折辱老娘的女婿。” 死刑,必须死刑,绝对死刑。 第11章 小姨子代替姐姐(想要票票) 洛玉衡怒不可遏。 她的宝贝女婿,心疼都来不及呢,还能被你一个外人给欺负了? 你宋震很了不起吗? 狗一样的东西。 別看洛玉衡乍看上去丰腴婀娜,温柔恬静,很有包容感,可內里绝对是一个火爆脾气。 也就现在没了长公主的名头,若是从前像宋震这种货色,早就拖出去一顿乱棍,又怎会允许他在这里狺狺狂吠? 不过这宋震跳出来的也算恰到好处,原本她还在想著要用什么手段,让宋言彻底断了对国公府的念想,可现在看来根本不需要自己做什么,国公府那一群蠢蛋,就会不断將宋言推向自己这边。 四周不少宾客也是浑身一颤,噤若寒蝉。 过去许多年,这位长公主也没闹出什么事,本以为改了脾气,谁能想到还是一如既往的暴躁。 得意僵硬在脸上,之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羞耻。宋震只是想要出个风头,羞辱一下宋言而已,谁能想到居然会惹来洛玉衡一顿臭骂,当著这么多宾客的面,没给他这个娘家人半点顏面。 腾的一下,脸似火烧般刺疼。 高大的身子都在抖个不停,双拳紧握,拼命压抑著胸腔中的怒火。对面可是洛玉衡,便是没了长公主的名头,那也是寧皇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他根本不敢衝著洛玉衡发火。 该死,安敢如此辱我?莫欺少年穷。 旁边的宋云也是面色微白,心中却满是庆幸,幸好没去做那个出头鸟,不然现在丟人的就是自己了。 宋言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倒是没料到丈母娘脾气居然如此火爆,简直就是人形tnt,一点就炸。也不清楚洛玉衡这一番话,究竟是真心实意,亦或只是相中自己的医术,想要拉拢自己……但,来到这个世界十五年,除了母亲之外,还是第一次有人这般维护自己。 母亲去世之后,那便再也没有了。 十来年的委屈,除了他自己,又有谁能理解? 心窝里,有些酸,有些暖。 现场呈现出诡异的安静,没有任何人敢说话,便是洛天枢,洛天权,洛天衣都不敢吱声,洛天阳那高高壮壮的身子都在瑟瑟发抖,他们可是最清楚,莫看娘亲平日里有些不著调,一旦真生气起来,那可是很嚇人的。 唯有那老妈子尽职尽责,知道一直这样下去不行,硬著头皮开口:“夫人,接下来怎么办,您给拿个主意?” 洛玉衡哼了一声,这才重新坐下,双手搭在扶手上,视线扫过眾人,最终落在一人身上: “天衣,你可愿意代替你姐,同言儿拜堂成亲?” 噗! 什么叫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就是。 不愧是以性格乖僻著称的长公主,当你以为这已经够离谱的时候,洛玉衡总能用实际行动向你证明,这远不是极限。 让妹妹代替姐姐同姐夫拜堂? 不尊礼法,离经叛道! 一些老学政蠕动著嘴巴,很想批判一下,只是看看宋震,却又觉得这是洛玉衡维护女婿的顏面,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一些人则觉得自己猜到了洛玉衡的想法,洛家长女次女的婚事一直都是洛玉衡的老大难,长女身患重疾,次女虽没病,但想要娶她得先看看自己的脖子能不能扛得住洛天衣手中那把剑。洛玉衡这明摆了是准备有个什么万一,就让洛天衣续弦给宋言,顺道解决了次女的婚事。 至於冲喜之说,都知道是扯淡。 至於宋震,身子都在颤抖,他甚至已经顾不上之前的羞辱,一张脸扭曲在一起,满是焦躁。 洛玉衡脑子有问题吗? 这种事情谁会答应啊,姑娘家的,真做了这种事情,名节还要不要了,以后还怎么嫁人? 宋震心里已近乎疯癲的咆哮起来: 拒绝。 拒绝他! 快拒绝他! 宋言也被洛玉衡不按套路出牌的手段给惊住了,下意识扭头,正好对上一双清澈中带著震惊的眸子。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注视著洛天衣,洛天衣心下微微慌张,和一个男人拜堂成亲,这种事情她想都没想过啊,下意识就想要拒绝,樱唇轻启,可不经意间对上宋言的视线,心中又轻轻一颤。 若……若是自己拒绝了母亲的提议,难道真让宋言同一只公鸡拜堂成亲不成,那是何等的羞辱? 洁白的贝齿轻咬著下唇,俏丽的小脸儿上满是纠结。 时间缓缓流逝,每一息都显得那般煎熬。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洛天衣终究嘆了口气,罢了,罢了,长姐的性命还握在宋言手中,若是宋言自感受辱,不尽心尽力为长姐诊治,岂不危险? 有了理由,也便没那么抗拒。 这样想著,洛天衣樱唇轻启:“我……愿意!” 嗡。 人群炸开了。 不少人都是满脸欣羡,感嘆这宋言当真是好命。 宋震妒忌的快要发狂,明明他才是最適合洛天衣的男人,明明他已经央求母亲向洛家提亲迎娶洛天衣,可现在居然便宜了宋言这王八蛋。 第一次,宋震心里有了强烈的懊悔,或许他不应该退婚的。 如果不退婚,那现在和洛天衣拜堂的,就是他了啊。 那可是他未来的妻子,怎能同別的男人拜堂,这一瞬间,宋震甚至感觉脑袋上都是绿油油的。他本就不是很聪明,又因为杨氏的宠爱,跋扈张狂,只觉脑子一热,一股衝动便控制不住,厉声喝道: “我不同意。” 今天可真是热闹啊,四周宾客面色古怪,难道是之前的羞辱还不够?这货有病吧?据说有种人,別人越是羞辱他,他就越兴奋,宋震莫非就是这种人? 真变態。 以后离他远点。 洛玉衡原本微带笑意的脸庞,也逐渐寒沉下来,连带著整个大厅內都寒意凛然,气氛显得格外紧张。 眼尾细长的双眸冷冰冰的凝视著宋震,虽一言不发,但压力却在不断增加,眼角都在微微颤动,显然对宋震的忍耐已到了极限。 宋云心头咯噔一下,眼看宋震还想要说些什么,忙一把堵住他的嘴巴,用力將宋震重新按在椅子上。 宋震还在挣扎,宋云眼神一凛,低声喝道:“闭嘴。” 嘎吱! 虽然自己才是兄长,宋云只是七弟,可不知怎地当宋云死死盯著自己的时候,宋震居然莫名胆寒,喉头蠕动了一下终究没敢继续说话。 看宋震老实,宋云才重重吐了口气,衝著洛玉衡行了一礼:“我家五哥是个粗人,夫人切莫同他一般见识,九弟既然已入赘洛家,那一切事宜,皆由洛家做主。” 洛玉衡神色稍缓,衝著主持婚仪的老妈子使了个眼色,带著洛天衣下去更换嫁衣。 “老七,你刚刚为何阻止我?”重新坐在椅子上的宋震愤愤不平,眼睁睁看著自己相中的女人要去换上鲜红的嫁衣,可新郎不是自己,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你不是不知道,我可是相中了洛天衣,那是你们未来的嫂子,怎能跟宋言这废物成亲?” 宋云宋律目瞪口呆,虽然之前宋震的確是有在国公府嚷嚷过,但都以为宋震只是说说而已,不是,你还真想迎娶洛天衣啊? “咱们之前换亲已经让洛家不满,五哥,你凭什么觉得洛家会同意议亲?”宋云忍不住好奇。 宋震脖子一梗:“他们凭什么不同意,洛玉衡还以为她是公主不成,她现在就是一个平民,我们可是国公府,能將洛天衣嫁给我还是她们洛家高攀了,就算洛家真不同意,只要父亲施施压……” 宋云宋律默默的看著宋震,似是想要看看宋震会不会只是在开玩笑,看了几息之后,他们確定了,这就是宋震心中真实的想法,相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庆幸,幸好宋震只是嫡子,不是嫡长子。 国公府若是交到这种货色手中怕是要完。 本不想再搭理这种蠢货,却又担心宋震再闹出什么事情,宋云只能耐著性子说道:“五哥,你要记住,无论洛家怎样,那都是皇家的事情,和我们国公府无关。” “长公主终究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她得势的时候我们可以接触,可以巴结,她失势却轮不到我们去踩一脚,平日里让你多读书,你就是不听,歷史上掺和皇家事物的有几个好下场?” “便如那大吴武帝太子逼宫,帮著太子造反的全死了,事后站在武帝那边镇压太子造反,为太子罗织罪名的也全都死了。” “长公主身上终究和陛下流著同样的血,若是我们在长公主落魄的时候踩上一脚,或许,当陛下想要针对宋家的时候,这一脚就是藐视皇室宗亲,就是国公府的催命符,足以將国公府踹入万劫不復的深渊。” 宋震不再爭辩,却也没將宋云的警告放在心上。 就在眾人閒话的时候,换上嫁衣的洛天衣已经重新出现在眾人面前,凤冠霞帔,虽红绸盖头,可那大红嫁衣却也衬出玲瓏的曲线。许是因为洛天衣和洛天璇身材接近的缘故,原本按照洛天璇身段缝製出来的嫁衣,穿在洛天衣身上无比合適。 在老妈子和侍女的簇拥之下,新娘子终於到了宋言身边,顾半夏掩嘴轻笑,喜滋滋的捉住洛天衣的手腕,將那莹白玉手放入宋言掌心。 手指纤长,冰冰凉凉。 握著甚是舒服。 老妈子一声吆喝: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毕,送入洞房!” 第12章 你真是个好人 无论是被迫还是巧合,在这个世界,宋言也算是有家室了。 两世为人,第一次成亲,便是连新娘子都未曾见过,肩膀亦是有些沉重。 虽说送入洞房,却也不会马上洞房烛,毕竟现在正是中午,儒学当道的时代可不推崇白日宣淫……明面上不行。 当然,这洞房烛夜多半是要一个人过的,便是洛玉衡这个丈母娘再心疼女婿,也不至於让小姨子代替圆房。 顾半夏这个通房丫鬟,也不可能在洞房烛夜爬上姑爷的床。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吃席环节,身为新郎宋言还要挨个儿敬酒,这是规矩,不能坏了。 几个婢女簇拥著洛天衣离开,恰在此时,一声尖锐的公鸭嗓从大门口传来: “圣旨到~~~~” 拖长的嗓音抑扬顿挫,迴荡在每一个宾客耳边。 圣旨? 在小小的寧平县,圣旨可是稀罕玩意儿,尤其还是在洛家长女大婚之日,不少人心里都是一个咯噔,莫非寧皇要来添堵? 抬眼望去,只看到三个身穿幞头袍衫的男子从大门处走入,三人皆手持拂尘,两个年轻一点的,袍衫浅红,躬身跟在后面,这是五品太监。 为首一人鬚髮皆白,一张老脸宛如枯树皮,紫色袍衫,这是三品大太监。 洛玉衡面色倒是平静,默默看著三个太监步入大厅,秀眉微蹙: “魏忠,我那老哥又准备把我给贬到什么地方?我现在只是一介平民,该不会是要將我贬为贱籍吧?” 魏忠,好名字,要是再加个贤字就更好了,妥妥九千岁,宋言在心中吐槽著,觉得有趣。 四周一眾宾客却是面露古怪,你要是別在寧皇没了皇子皇女的时候开席,何至於此?现在可好,你女儿结婚,寧皇也给你上眼药来了,真不愧是兄妹。 魏忠也熟知洛玉衡的性格,闻言无奈苦笑,清了清嗓子双手打开一卷黄绸:“殿下,还是先接旨可好?” 洛玉衡虽对寧皇诸多不满,可这个时候终究是给了皇帝几分面子,哼哼了两声,心不甘情不愿的跪下,四周立马跪倒一片,便是那些宾客也不例外。 “奉天承运皇帝,詔曰……” “兹闻洛氏女玉衡,於其之前之所为,颇有悔意,常於深夜慟哭,朕心甚慰……特赦免洛玉衡罪行,復皇室宗亲位,敕封寧平县主。” 四周安静如鸡,诸多宾客面面相覷,嘴角都在不断抽搐! 这是兄妹两个终於要和解的节奏吗?县主,五品爵,还没有封地,自是和之前长公主身份没法比,但单单承认皇室宗亲这一条,就足以让洛家翻天。 只是……这圣旨还能再扯淡一点吗? 颇有悔意,尝於深夜慟哭? 这是洛玉衡能做出来的事儿?狗都不信。 多半是太后掛念女儿,不忍女儿在外受苦,这才找到寧皇,寧国崇尚孝道,面对太后请求便是寧皇也不好拒绝,只能隨便胡诌了个藉口,下了这道圣旨。 可以想像,写下这道圣旨的时候,寧皇那咬牙切齿的模样。 唯有洛玉衡不以为意,丟了一句回去替我谢谢他,便算完事儿,规矩不规矩的,也不甚在意。 眾宾客忙上前恭喜,唯有宋家三兄弟相视一眼,皆是面色阴沉。 本以为洛玉衡再无翻身机会这才换婚,谁能想这皇帝不讲武德,现在洛玉衡只是县主,但想来恢復公主身份也只是时间问题,在寧国外嫁公主的儿子,承袭駙马爵位,女儿承袭公主爵位,只是要降低一档,如此洛天璇这个嫡长女便是未来的郡主,宋言便成了郡马。 宋震双眼通红。 他的。 都是他的。 那该死的宋言,凭什么將这些全部抢走? 仿佛有无数的蛆虫啃噬著宋震的心臟,只让其胸腔都是阵阵绞痛,看向宋言的视线更是恨不得將其千刀万剐。 宋言则是更加平静,话说奉天承运皇帝,似乎是明朝洪武大帝时期才开始的句式,倒是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早就出现了。 三个太监也被留下来吃席。 洛天衣在几个侍女的服侍下往后堂去了,宋言亦是如此,新郎的打扮太过繁琐,需换上一身轻鬆点的衣服。 杨桂芳和宋鸿涛安排的其他三个老妈子,一起搀扶著宋言到后院去了,刚进了房间,四个老妈子脸上原本的便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阴沉,冷漠,便是搀扶著宋言的手也立时鬆开。 在她们眼中宋言便是攀上高枝,可赘婿终究是赘婿,上不得台面。 “宋言,你今日实在是太窝囊了,看到五公子被洛玉衡训斥,也不知帮忙说话,宋家养你何用?” “你要记住,宋家人才是你亲人,对洛家来说你只是个外人,有宋家做你的靠山,他们才不敢隨意欺你辱你。” 杨桂芳教训道,儼然没把宋言这个主子放在眼里。 她有宋鸿涛的命令自是不会害怕宋言,更何况这么多年看著这个窝囊废一点点长大,对宋言的鄙视早已根深蒂固,便是打肿他母亲的脸,打断那女人的牙齿又能怎样?便是打坏他的耳朵,他除了在地上哭嚎又能如何? 虽几日前似是支棱起来,可很快又恢復老样子,窝在青竹院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长大成人,窝囊废永远都只是窝囊废。 宋言闻言也並未反驳,只是微微眯起双眸,眸子中寒光隱现。 外人? 亲人? 呵! 你口中所谓的亲人,打我,骂我,辱我,欺我,卖我,毒杀我! 而你口中的外人,护我,顾我,尊我,重我,爱我,心疼我。 便是虚情假意又何妨? 至少那时,心是暖的。 眼看宋言一言不发,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杨桂芳呸了一声,心中又骂了一句废物,然后丟过来一条红色长袍,让宋言自己换上。 她可是伺候主母,伺候老爷的,让她伺候宋言?美的他。 宋言换好衣服,便同四个老妈子一起出门,到了人群面前,四个老妈子也立马收起脸上的骄纵,换上下人的卑微。 刚到前院,洛天枢和洛天权两人便走了过来,一人持酒杯,一人持酒壶,是要陪著宋言一起给宾客敬酒的,同时还要为宋言介绍宾客身份,免得两不相识大眼瞪小眼,在宋言扛不住的时候,还要挡酒。 原本这是洛天阳的活儿,这货最是喜欢饮酒,偏生这货不知跑哪儿去了,不见人影。 敬酒,自然是要从亲家开始。 便是对宋家不满也不好坏了规矩,想到之前宋家悔婚,现如今圣旨到,皇室身份恢復,两兄弟虽少年老成却终究童心未泯,看宋氏三兄弟一副死了爹妈的模样,心头暗爽,面上也不免多了一些嘚瑟。洛天权笑眯眯的凑到宋震身旁,伸手拍了拍宋震肩膀:“五公子,你说这事儿闹的,原本我姐夫该是你才对,没办法,谁让我洛家原本只是平民,配不上国公府的门第,倒也怪不得五公子。” 宋震本就难看的脸色立马就跟吃了二斤苍蝇屎一样。 腔中憋著一股子压抑,心臟强烈的绞痛,差点让他直接背过气了。 洛天枢则是瞪了洛天权一眼,说话不过脑,现在的姐夫可是宋言,这话让宋言心里怎么想? “咳咳,二弟,休得胡言。”洛天枢斥责了一声:“我二弟生性跳脱,五公子莫要放在心上,说起来,我们洛家还是要多谢宋家才行。” “当初令堂就说姐夫乃福源深厚之人,我本还不信,可现在看来姐夫当真有大福运,自从和姐夫订婚之后,皇室身份恢復,大姐的身子也日渐好转,大夫甚至已经找到能根治肺癆的法子……” 宋言面色古怪,心说你是会捅刀的。 果不其然,宋家三人面色再变,尤其是宋震嘴唇都在发抖:“你说什么?天璇小姐身体开始好转?找到了根治肺癆的法子?” “那能有假?虽说有些难,但只要遵医嘱,有个一年半载家姐肺疾便可痊癒,到那时和姐夫琴瑟和鸣,再有个一年半载,洛家就要有第三代了,那可是五公子你的小侄子,到时別忘了份子钱。” 洛天璇肺癆能根治? 和洛玉衡一样美丽的女子洞房? 顾半夏那样的通房丫鬟。 份子钱? 宋震那张脸忽地一片煞白,然后诡异的涨红涌上脑门。 哇的一声,一口鲜血直直喷了出去。 第13章 我能杀个人吗 这一口血喷的,那叫一个艺术,和天女散有的一拼。 刚摆上的席面吃不成了。 浪费粮食! 宋云宋律不由衝著洛家兄弟怒目而视,不就是换了婚嘛,何至於如此苦苦相逼? 难道说洛家当真要跟国公府撕破脸面不成? 杨桂芳几个老妈子更是不断对著宋言使眼色,想要宋言在这个时候站出来为国公府说上两句话。若是宋言能將所有事情全揽在自己头上,是他主动要求换亲,与五公子无关,如此一来宋家多少能保住几分顏面。 只是宋言一直垂首不语,仿佛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 杨桂芳心中气急,只得壮著胆子站了出来:“二位公子你们误会了,当初並非是五公子执意退亲,而是九公子仰慕天璇小姐姿容,央求主母换亲,你们都知道的,宋言虽是庶出,但我家主母向来宽仁,对待庶子也视如己出,虽知晓这不合礼数,却还是同意了宋言的请求。” 这番话,那就不是宋震恶意悔婚,而是宋言覬覦嫂子了。 杨桂芳可不在乎会不会让宋言名声尽毁,只要能护住国公府名声那便是大功一件。 言必,杨桂芳还衝著宋言瞪了一眼,明显是在警告宋言不要乱说话,不然那后果宋言承受不起。 宋言垂眸,並不言语。 然此时此刻,这便是最好的回答。 看到这一幕,四周宾客哪儿还有不明白的?被泼了一盆脏水,却连辩驳的勇气都没有,看来这宋言平日里没少被下人欺负,这样的人有胆子覬覦嫂子?当他们是傻子吗?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主僕不分,尊卑不明,毫无规矩,难怪国公府没落了。 杨桂芳也没想到自己帮忙说话却一点用都没有,著急的心头上火,刚想说些什么,一声嚎叫忽然从偏房传来,声音洪亮好似生怕別人听不到。 “天,宋家当真无耻,嫁妆里面居然放著这些破烂……” 围观眾人皆是眼睛一亮,居然还有乐子可看,当下一窝蜂衝著声音传来的方向涌了过去,看热闹是天性,便是这些体面人也难以免俗。 宋氏三兄弟相视一眼,都能感受到对方眼神中的忧心,今日宋家已经丟尽顏面,可千万別再闹出什么么蛾子,咬了咬牙衝著偏房走去,杨桂芳四个老妈子,也忘了她们名义上可是宋言的下人,忙跟在宋震几人身后。 便是洛玉衡和三个公公也来了兴趣,唯有宋言,嘴角噙著一丝微笑,洛天枢悄悄瞅了一眼姐夫,並未说话,和洛天权也跟在后面。 等眾人到了偏房,只看到许久不见的洛天阳正指著一口箱子大呼小叫,箱子上面还贴著一张红纸,上书云锦十匹。 云锦是丝绸中极为名贵的品类,美如天上云霞,有“寸锦寸金”之称。 可再看箱子里,哪儿有云锦,唯有几块粗布。 宋云,宋律,宋震只感觉脑门一阵阵发昏,他们知道宋家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的名声,完了,全都完了。尤其是面对四面八方各种诡异的眼神,宋家三兄弟更是恨不得当场昏死过去。 那些宾客人老成精,很明显,洛家送过去七八万两的聘礼,但国公府那杨氏却不愿拿出同等分量的嫁妆,还偏要做出八十八抬的模样,维持体面。许是那杨氏觉得,洛家和宋家已是亲家,婚宴过后便是发现有问题,大抵也会捏著鼻子认了,明面上不至於闹得太难看。 就算是以后闹僵起来,杨氏也有话说,过了这么长时间谁知道你洛玉衡有没有偷换嫁妆,故意栽赃国公府。 可惜杨氏千算万算,也没想到洛家居然还有洛天阳这么一个愣头青,当著那么多宾客的面將嫁妆拆箱,也让她的百般算计,彻底曝露在人前。 这杨氏好歹杨家嫡女出身,做事未免太小家子气了。 宋言冷笑,他是了解杨氏的,其实杨氏並不算小气,对娘家,对下人都很大方,但如果是在庶子庶女身上钱,哪怕只是一枚铜板,都跟割她的肉喝她的血一样难受。 洛天阳却不管那么多,这可是姐夫拜託他的第一件事,一定要给办漂亮了才行,当下完全展现了愣头青的风采,径直伸手抓起旁边架子上的小木盒,南珠十枚。 所谓南珠,便是產自合浦的珍珠。 因其细腻器重、玉润浑圆,瑰丽多彩、光泽经久不变,是珍珠中的极品,深受贵族喜爱,品相好的南珠,便是百两白银也是轻轻鬆鬆,只是当盒子打开,里面哪儿有什么南珠,只有几粒黄豆。 所谓良田商铺的地契,也不过一张张白纸。 一时间,交头接耳的声音接连不断,一双双眼睛看向宋氏三兄弟,眼神中全都是瞧不起,一些商人甚至紧皱眉头,心里琢磨著要不要去宋家催催债,原本因对方是国公,不敢催要太紧,但现在看来若不紧著点,怕是要肉包子餵狗了。 一些官吏也在心中盘算,究竟还有没有必要攀附宋家……毕竟,谁也没想到国公府居然落魄如此。 在这年代,勛贵之家被人被视为落魄可是极严重的事情。 杨桂芳是一条好狗,眼看著宋家受辱她比宋氏三兄弟还要著急,不断给宋言打眼色,抓耳挠腮的活像一只猴子。 “好,好,好……” 就在此时,清冷的声音响起,却是洛玉衡。 她的声音不急不缓,似是並未太过生气,但说出来的话却是让所有人悚然而惊:“很好,不愧是国公府,这手段……那杨氏当真就如此瞧不起我洛玉衡?我好歹也是皇室宗亲,当今寧皇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宋国公这究竟是在打我洛玉衡的脸,还是在打皇帝的脸?” 此言一出,眾人面色皆变。 心中暗道这洛玉衡有点不要脸了,明明之前对恢復皇室身份不以为意,但该用上这身份的时候,那也是半点不会犹豫。 打皇帝的脸? 谁敢啊? 嫌九族太多吗? 便是最愚蠢的宋震也是头皮发麻。 那一直跟在洛玉衡身边的老太监魏忠,也阴惻惻的捅了一刀:“今儿个当真是看了一场好戏,如此藐视皇家,咱家回宫之后定会如实稟明陛下。” 宋家这一次真要倒霉了。 噗通一声,那宋云似是承受不住一连串的打击和四面八方鄙夷的,仿佛看瘟神一样的视线,身子一歪,脑袋砸在台阶上,估计摔的不轻。 眼看宋云晕倒,宋律暗骂一句七哥无耻,然后眼睛一翻,也晕了。 不过他摔的地方稍微好一点,脑袋砸在宋云肚子上,哪怕宋云已经晕了,麵皮还是狠狠抽抽了一下。 就留下一个头脑简单的宋震,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收场,身为亲家,明明是最尊贵的客人,现如今却只能灰溜溜的叫下人拖著宋云宋律的身子,狼狈的离开洛府。 每一道视线,每一道声音,都像是一把尖刀戳在心头,每走一步,宋震都感觉心头在滴血,那种宛若被剥光衣服羞辱的滋味,是宋震这辈子都未曾体验过的,他知道宋家这一次丟尽脸面,他宋震更是会沦为整个寧平县,甚至是松州府所有人眼中的笑柄。 都怪母亲,若不是母亲,何至於如此狼狈? 这样想著,宋震心头愈发憋闷,无形的压力让他承受不住,只觉喉头一甜,血喷三尺。 面色瞬间萎靡下来,好似一瞬间被抽乾了精气神,眼前忽地一阵漆黑,一头磕在地上。 真晕了。 杨桂芳这条好狗心里担忧的不得了,她觉得这全都要怪宋言毫无作为,但凡他稍微帮洛家说两句话,事情都不至於发展到这般地步,一时间看宋言的视线都满是怨毒。 一场好戏看的宋言心满意足,他用力伸展了一下胳膊,舒缓略显僵硬的身子,瞥了一眼满脸怨毒的杨桂芳,旋即看向身边的洛天枢,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缓缓开口: “天枢,我今天能杀个人吗?” 这老婆子实在是太討厌了,一直留著会坏事的,而且,很多事情最忌讳瞻前顾后,有时候一个投名状是必须的。 第14章 头晕是正常的(求票求收藏) “天枢,我能杀个人吗?” 突兀的问题。 声音,冷漠又平静。 仿佛朋友间隨意閒聊。 洛天枢头皮莫名微微一麻,压低声音:“谁得罪你了?” 这姐夫,当真不拘一格,哪儿有赘婿上门第一日便要杀人的? “如果是哪家公子,我帮你收拾他,但直接杀了是不行的,有些人便是洛家也不能隨意动手,可能会有麻烦。” 宋言微微一笑摇头道:“怎么会,我常年被囚禁在国公府后院,便是想和哪家公子发生矛盾也是没机会的,不过是一个签了卖身契的老妈子罢了。” 洛天枢轻抚胸口:“那便无所谓了。” 洛天枢的態度透出一个冰冷的现实,那就是在这个世界很多人的命,其实不算命。官员,贵族,勋爵子弟,不能隨意滥杀,但签了卖身契的奴僕,死了也就死了。 至於杨桂芳是宋鸿涛安排的监视他的人?在这个崇尚孝道的年代,报辱母之仇,谁敢说半个不字? 洛天枢有些好奇:“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在我三岁那年,那老婆子掌摑我的生母。”宋言缓缓说道。 “如此,那便杀了吧。只是今日不合適吧,大婚之日见血,不吉利。” “这话就错了,大婚之日才要见血啊,不见血那才麻烦呢……待到天枢成婚之日,你是希望见血呢还是希望不见血?” 洛天枢哑然失笑:“那自然是希望能见血的,只是此血非彼血,怎能一概而论?” 瞧这车开的,宋言有理由怀疑洛天枢也是个老司机,他笑道:“就算流出来的地方不同,但血就是血,没区別了。” 洛天枢对宋言亦是刮目相看,常年被囚禁在国公府后院都能如此无耻,下流,这傢伙的秉性究竟有多么骯脏? 简直衣冠禽兽……跟他有一拼。 许是混蛋之间的惺惺相惜,总觉得亲近了不少。 “需要我安排人解决吗?” “不用,我想亲自来。” 经过这诸多波折,待到开席已是过了午时。 宋言在洛家三兄弟的陪同下,挨桌敬酒。虽说都是黄酒,度数不高,还有洛家三兄弟挡著,但架不住客人实在是太多,而且一个比一个热情,一圈酒敬下来,宋言也是晕晕乎乎,脑袋嗡嗡作响,仿佛在不断膨胀。 待到送走诸多客人,已是夜幕降临。 宋言晃晃悠悠衝著臥房走去,杨桂芳见状,看了其他三个老妈子一眼,立马跟在后面。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房间点著红色的蜡烛,很安静。 红色锦缎被褥占满了床铺,想像中,新娘子坐在床边等著掀开盖头的画面终究没有出现。 不过挑起盖头的玉如意,用来喝合卺酒已经被剖开的葫芦,倒是一应俱全。 偌大的房间,透出几分冷意。 哐啷,房门被毫不客气的踹开。 眼看著宋言醉醺醺的模样,杨桂芳气都不打一处来,厉声斥责:“宋言,你好大的胆子,我今日数次提醒你,你居然视若无睹?国公府今日被辱,皆因你之过。” “你等著承受大夫人的怒火吧。” 好没道理,莫非是他逼著宋震换婚?是他逼著杨氏在嫁妆中作假? 宋言缓缓抬头,眼睛浑浊,眼底深处却透著一丝寒意:“杨桂芳!” 杨桂芳一愣旋即怒意更甚,好嘛,现在连杨妈妈都不叫了,居然敢直接叫她的名字?不过只是国公府的一个废物罢了,究竟是谁给他这么大的胆子?还是说这蠢货真以为嫁入洛家,宋家就管不了他了? 宋言默默看著杨桂芳,他已经忍了十几年,真的不想再忍下去了。 轻轻吐了口气,透著酒精的气息,宋言缓缓开口:“你可还记得,在我三岁那年,你掌摑我的母亲,还打了我一耳光,让我三月听不到声音。” 杨桂芳眉头一皱,似是没想到宋言居然提起这件事。 一个三岁小娃娃,心智不全,是梅雪那贱人在他耳边说的,这贱货死了还不安生。 宋言抬手,轻轻揉著耳朵,似乎又想起了当日的画面: “很疼啊……” 平淡的声音並未掺杂太多感情,可杨桂芳的身子却是莫名哆嗦一下。 这该死的杂种有些不太对劲。 但更多的却是愤怒,不过是一个平日里想打就打,想骂就骂的窝囊废,居然会让她害怕,这让杨桂芳怒不可遏:“打了又怎样,那是你和梅雪那贱货该打……” 似是为了压住心中惧意,杨桂芳抬起右手衝著宋言的左脸就扇了过去,一如往常;宋鸿涛大概只是让她们过来监视他,並没有说出详细內幕,不然这老妈子大抵是不敢如此囂张的。 一巴掌扇出去,杨桂芳只觉浑身舒泰,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老娘不但小时候打你,现在也照打不误,你一个窝囊废又能如何? 她喜不自胜,眼瞅著巴掌就快扇到宋言脸上,恰在此时,杨桂芳只觉眼前寒芒一闪,面色在一瞬间的功夫僵硬了,她能清晰的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手上离开。 还没有感觉到痛,她的喉咙不断蠕动著,吞咽著剧烈滋生出来的口水,脖子仿佛生锈的机关,咯吱咯吱一点点抬起,衝著右手望去。 右手变的光禿禿的,除了拇指之外的四根手指全都消失了。 断掉的四根手指正躺在地上,还在神经性的蜷缩著呢。 鲜血终於顺著伤口滋滋喷出,痛感也终於传到了杨桂芳的大脑…… “啊……” 悽厉的尖叫喷出,十指连心啊,这般痛苦便是杨桂芳也承受不住,整个身子剧烈的抽搐起来。 “小杂种,你……你敢……” 剩下三个老妈子也被嚇傻了,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宋言却是把玩著匕首,不愧是洛天枢送出来的,相当锋利,切断指骨的时候,就跟切豆腐差不多,完全没感觉到丝毫阻碍。 应是百链钢。 淡然的视线瞥了一眼杨桂芳:“害我母亲的毒,是你下的吧?” 杨桂芳一张脸已是煞白无比,身子神经性的抽抽著,看向宋言的目光满是怨毒,她不明白,不过只是从国公府到洛家,为何会让一个人出现这么大的改变? 宋言不为所动,一步步衝著杨桂芳靠近,看著血珠从匕首刀尖上滴落,杨桂芳眼神中闪过浓烈的恐惧,她终於慌了,像是一个神经病一样拼命尖叫著,身子更是不断后退:“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夫人的乳娘,你不能杀我……” “原来,你也怕死啊……” “这些年,你帮著杨氏,杀掉一个又一个小孩……男孩,女孩,杀掉他们的母亲,我以为像你这种人应是不怕死的……”宋言歪著头,似是对杨桂芳的反应有些困惑,一个常年杀人的人居然表现得如此不堪,当真是让人失望。 在杨桂芳惊惧到极点的目光中,宋言的手指在眼前不断变大,说到底宋言都是个男人,再加上杨桂芳上来就被切掉了四根手指,却是没多少反抗的力气,轻鬆被宋言抓住头髮,用力向后扯下,脖子便完全露了出来。 似是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杨桂芳目眥欲裂,她拼命张大嘴巴,但宋言动作更快,右手迅速从杨桂芳的脖子上抹了过去。 嗤 喉管,气管被切开。 到了嘴边的话,变成了咕吱,咕吱的奇怪声音。 一股子鲜血喷了出去,喷在宋言大红的喜服上,喷在对面三个老妈子身上,直到这个时候,这三个老妈子身子激灵灵的哆嗦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下一秒: “杀人了。” “杀人了!” “杀人了!” 三声尖叫几乎同时响起,听起来怎么那么像萨日朗…… 我又不是那个买瓜的。 三个老妈子同时转身疯狂的拍打著身后的房门,想要逃之夭夭,可当她们好不容易拉开房门,外面等著的却是五六个身穿黑色服饰的护院,直接將三个老妈子控制住,甚至连嘴巴都被堵上。 最后面是洛天枢,安静的看著这一切。 求生的欲望,让杨桂芳的身子拼命抽搐著,仿佛一条丑陋的泥鰍在宋言的怀里扭动。 张开的嘴巴,喷出怪异的血沫。 难以名状的声音还在从口腔中涌出。 他太压抑了,他想要释放,想要发泄……当然,他不会因此失去理智,他会將宣泄控制在合理的范围。 宋言抬起空下来的左手,捂住了杨桂芳的嘴巴:“嘘……” “深呼吸,头晕是正常的。” 第15章 洞房花烛夜 鲜血喷在喜服上,稍显暗沉。 怀中,杨桂芳的尸体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 她的眼睛中满是祈求,祈求宋言能放过她。 这该死的求生欲。 不知这个时候的她,是否会想起那些被她害死的人? 那些人,是否也曾像她一样哀求? 挣扎逐渐减弱,不断流逝的生命力,剥夺著杨桂芳的力气。 其实人的生命力真的很顽强,便是喉咙被割开这般严重的伤害,一时半会儿居然也没有死掉。 当然,这对杨桂芳来说,算不得什么好事。一点点感觉著死亡在逼近,那种滋味大抵是不好受的,看那逐渐绝望的眼神就知道了。 大约过去了两三分钟的时间,可能更短,也可能稍长,杨桂芳的身体终於不动了。 隨著宋言將手挪开,杨桂芳倒在地上,偶尔还会抽抽一下,脖子上的伤口还在继续淌著血。 默默看著地上的尸体宋言心中没有恐惧,没有初次杀人的战慄,许是因为酒意,宋言心中只有若隱若现的暴虐,还有长时间压抑终於得到释放的……快意。 他蹲下身子,將匕首在杨桂芳的身上擦拭乾净。 这只是一个开始。 很快,就会轮到杨氏……在弄死杨氏之前,要不要先把杨氏的几个儿子给弄死?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等到宋言抬头,脸上已经变成了习惯性的略带稚气的微笑,那模样,便是几个经常做脏事儿的护院,也不由心头髮寒。 “几位大哥,能麻烦你们处理一下吗?拜託了,我这边有点醉。”宋言用力摇晃了一下脑袋,该死,还是喝太多了,便是那黄酒度数不高,也有点上头。 “她们三个呢?”洛天枢缓缓开口。 “先看管起来吧,拷问一下,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东西。” “要问些什么?” “隨便,有关宋家的事情就行。” 又晃了一下脑袋,宋言脱掉身上被鲜血浸湿的喜服,披上一条普通的长袍,走出门外,冷风吹过,意识稍微清醒了一点,但脑袋还是昏沉沉的。 身后,几个护院开始清理房间內的血跡,还有杨桂芳的尸体。 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在这个漆黑的夜晚,没有泛起半点波澜。 眼睛看著四方,院子宽绰,妆点的颇为精美,宋言却不知究竟该去什么地方,便是在这个世界生活了十五年,可宋言却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和这个世界之间,依旧存在著一层若隱若现的隔膜。 今日成亲,这种感觉降低了一点,但也只是一点。 要不要去一下后院? 那里是洛天璇居住的地方。 他是赘婿,按照规矩是要拜见一下的。 有不少小廝守夜,看到宋言一个个恭敬行礼,倒是没人因为赘婿的身份瞧他不起,看宋言往后院走去,也无人阻拦。 渐渐的,已经看不到什么僕役,冷风不断吹著,宋言却感觉浑身燥热。 许是真的醉了。 宋言居然有种放声高歌的衝动,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爷爷鸡有鸡窝,我要刀叉我哥……” 正处於变声期的嗓子发出五音不全的声音,宋言感觉他其实蛮有唱歌天分的,要是放在地球上,少说也是乌蝇哥的级別。 却是不知,究竟何时方能海阔天空。 “谁都知道你想杀了你哥,但你也不用嚎的所有人都听到吧?” 二八少女般娇嫩和清脆的声音。 宋言眨了一下眼,双眼的焦距逐渐凝固,月光下一排雪白的院墙,院墙中间开出一个拱门,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后院入口。 一个手持拂尘的道姑,静静的站在那里。 她的脸上带著面纱看不清容顏和年岁,但透过那白皙水嫩的肌肤来判断,可能也就双十年华,乌黑的眸子正略带好奇的上下打量著洛家这位姑爷。 纯白的布料做成道袍的样式,虽然宽大,但束紧的腰带,却也透出盈盈一握的曲线。 面纱? 自从发生了山洞中的事情之后,他似是对面纱就有了一些过敏,只要看到面纱,脑海中下意识就会浮现出山洞中白衣女子的身影,习惯性將面前女子和那白衣女子比较。 大抵男人都是如此,对自己的第一个女人,总是有著特別的印象。 身段纤细,声音也像,甚至脸上也同样戴著面纱…… 宋言张嘴,话到嘴边却是又吞了回去,醉了,但没全醉,理智多少保留了几分。 现如今他已经娶妻,有些事情便不能再去胡思乱想了,洛玉衡对他纵容,也不是肆意妄为的理由。 人要有自知之明。 微微吐了口气,宋言拱手行礼:“道长是……” “玉霜,长公主请我来为天璇小姐调理身子的。”道姑爽快回答道。 宋言心下瞭然,自古医道不分家,不少道长都有一手出神入化的医术,便是那药王孙思邈据说也是道家出身,提起孙思邈,往往都会尊称一声孙道长,说不得还是靠这玉霜道长渡真气疗伤之类,不然在这年代肺癆断不可能活这么久。 “天璇已经知晓你要过来,她特意让我向你说声对不住,新婚夜却要让郎君独守空房,但她身患染疾,实是不宜出来见面,至於见礼也应是她拜见郎君才是,没有让郎君见礼的道理,她还让我向你道谢,多亏了你的药,她才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若是郎君觉得寂寞,可以去找半夏,空蝉……” 在成婚之前,顾半夏曾返回洛家一趟,再次出现的时候,身边还多出三个婢女,分別是空蝉,蝶依和雪樱,洛玉衡八个贴身婢女,送出了一半。 虽是没能见一见娘子究竟什么模样,但这番话却也让人討厌不起来,给足了宋言脸面。 道姑转述著洛天璇的话,却也忍不住嘆息,她可是看著天璇那丫头长年累月受肺疾折磨,尤其是到了晚上根本无法入睡,剧烈的咳嗽能把嗓子给划破,咳出来的,都是血。 那滋味,当真痛不欲生。 天璇自己便说过,死对她来说並不可怕,许是解脱。 但,面前这年仅十五六岁的小姑爷,却是送上一门奇药,那药物她也看过,完全看不出什么名堂。 可服药之后,洛天璇的状况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 连药王孙思邈都解决不了的肺癆,在那小小几片药之下,居然有了治癒的希望,这让玉霜对这少年愈发好奇。如此年龄,便是从娘胎里开始学医,也不可能有这般成就。 玉霜怎会知晓,宋言拿出来的药可是现代科技的结晶,效果自非千年前古人可比。 “天璇服药已有几日,现在情况如何?”宋言问道。 上次確定婚期,离开的时候洛天阳又偷偷从宋言这里取走了几片药。 “已经好多了,第一日效果最是明显,在这之后虽有效果,却逐渐减弱。”玉霜说道,这是正常现象,她並不会因此怀疑那药物的效果:“近几日,天璇终於能勉强入睡,晚上虽然还是咳嗽,却比之前好上许多。” “咳嗽吗?” 想了想,宋言从怀里拿出几枚棕色药片。 “咳嗽厉害的时候,可以服用一片。” 玉霜看了一眼,又是这种奇怪的片状物,不过这次多少有点药的样子,至少闻起来臭臭的。 这是甘草片,不是复方甘草片。 伸手接过,莹白指尖不经意触碰到宋言掌心,玉霜身子微不可查的轻轻一颤,面色却是正常。 宋言並未注意到这些,只是衝著玉霜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直至宋言的背影消失在眼前,玉霜忽然重重吐了口气,便是隔著面纱,也能看出来那白皙的脸颊漫上一层緋红。 一只小手轻轻放在胸口,心臟怦怦直跳。 乌黑的眸子,透出几分复杂。 她和洛天衣同出一脉,自小便是在道观中长大,从辈分上看,她算是洛天衣师叔,修行的自是同种功法,只是现在也不是每个月的那个日子啊? 为何感觉欲望反噬似是要提前? 莫非春天到了,我也受影响了? 可现在是夏天吧? 不明白。 摇了摇小脑袋,玉霜转身回了后院。 另一边,宋言嘴里继续刀叉我哥,准备回去休息了。 屋內,红烛还在跳跃,地上血跡已经清理乾净。 看著喜床上,铺著的用来承载新娘子纯洁的白绸,宋言哑然失笑,刚想要伸手將白绸布掀开,忽地感觉身后传来一阵冷风,红烛骤然熄灭,婚房陷入黑暗。 宋言下意识转身,虽是漆黑,却也能看到一道朦朧的轮廓,身影高挑,纤细修长,腰带束缚著腰肢,勒出婀娜的曲线,那轮廓,和山洞中的女子一般无二。 青丝垂落。 少女的幽香,钻进鼻腔。 宋言有些懵,他想要问问她究竟是谁,一只香甜的小嘴便堵上了他的嘴巴。隔著那一层单薄的轻纱,依旧能感受到樱唇细腻的柔软。 第16章 (求月票) …… 这是一个不一样的夜晚。 有人酣睡如猪,好似那洛天阳。 有人安坐屋內,不知在思索著什么,譬如洛玉衡。 亦有人正在承受著惨无人道的折磨,就是那三个同宋言一起进入洛家的老妈子,身上的衣服已沾染上点点猩红,只是身处地窖,便是惨叫也无人知晓。 还有人毫无睡意,安静的坐在凉亭內,面前摆著一壶小酒,几个红鸡蛋,眼神透著一些落寞,不知在想些什么。 那是一个气质尊贵的中年男子。 他並没有出现在婚礼现场,而是一人安静的待在后院凉亭,便是夜已深,依旧未曾休息。 忽地,一阵脚步声传来,中年男子终於收回目光,抬眼望去,是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儿。 “怎样了?”中年男子问道。 “小姑爷又给了玉霜道长一种新药,天璇小姐服用之后很快就不咳嗽了,今晚大抵能睡个好觉。”老者开口,声音嘶哑,宛如金属摩擦,端的难听。 中年男子颇为欣慰的点了点头:“那小子,倒有几分神奇之处,也不知道从哪儿弄的药,看起来稀奇古怪,效果却是极好的。” “那宋鸿涛也当真有眼无珠,单凭这一身医术,若是他对这小子稍微好一点,宋家未必不能靠著这个所谓庶子,再上一层楼。” 在这个医术並不发达的时代,一名神医的价值是无从估量的,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单单宋言一人便能为宋家拉起一张巨大的关係网,就好比那神医孙淑济,只消在某地现身,哪怕只是稍作停留,登门拜访者也数之不尽。 可这世界就是如此,有人弃之如草,有人珍之当宝。 时也,命也! 老头轻笑,顿了一下再次说道:“还有就是……小姑爷,杀人了。” “哦?杀的谁?”中年男子挑了挑眉。 “杨桂芳,大抵是宋鸿涛安排在小姑爷身边的人。” 中年男子笑了:“他大概是猜到了什么,这是在向洛家表態呢,有意思,当断则断,乾脆利落,就是这新婚之夜见血,也不怕触了霉头。” 老僕摇头:“还是太年轻,气盛了些。” “不气盛,那还叫年轻人吗?” 中年男子笑道:“有些事情最忌讳首鼠两端,什么都害怕,又什么都想要,这种人往往到最后什么也不会剩下的。” “既然已做出决定,那就不要瞻前顾后,不顾一切的拼一把,贏了,荣华富贵;便是输了,也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 “这小子,虽然年幼,在这方面却是比很多老狐狸还要透彻。” “更何况,那杨桂芳曾羞辱他生母,他为母报仇,孝字一出,谁还能说些什么?杀了杨桂芳,虽看似衝动莽撞,实则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天枢天权,若是有这般心性,我也可以安心了。” …… 身旁佳人已去。 唯有香味残留,縈绕在鼻尖。 枕头上留下几根青丝,窗外夜风吹过,拂动髮丝落在脸上,痒痒的。 浓重的酒意,让宋言昏昏欲睡,可阴阳交融滋生出的內力,却是让他完全睡不著,浑身反倒是燥热非常。 许是因为这白衣仙子武功不弱,內力很强的缘故,连带著百宝鑑的修行也比之前和顾半夏那一次进境要大的多,身体中的內力比起之前浑厚不少,一次性翻了好几倍。 只是宋言本身內息太弱,便是增长几倍,放在真正武林高手眼中,多半也只是个菜鸟。 对於这样的情况宋言也並不气馁,他只是刚开始修武几日功夫罢了,怎能比得上旁人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的苦练? 更何况宋言虽然羡慕武侠小说中的高手,飞檐走壁,开碑裂石,万军从中取人首级,但他同样也明白,那些都是扯淡,万军从中取人首级,並非绝对不可能,但那却需要縝密的计划和无数巧合才能实现,真正的武者,绝对会儘量避免和军队发生衝突,他们强大的武力,面对军阵和强弓劲弩,不过尔尔。 所以宋言给自己定下的目標非常低,他不需要成为天下第一,只要能有一定的自保能力即可,別隨便跳出来一个人都能摁死自己,他就满足了。 既然睡不著,那便起来转转吧。这样想著,宋言便从床上起身,下意识的右手在腰上的地方按了一下,有些若隱若现的闷疼。 看了一眼窗外,此时正是午夜。 算下来,一番欢愉,也是好几个小时……这黄金腰子该不会是假的吧? 每次和这白衣仙子放纵,腰子就有点受不住。 心里面对那白衣女子的身份愈发好奇了,居然能在洛府自由出入,完全没有被人察觉,是那女子的实力太强?亦或是那女子本就是洛府內的人? 在宋言来看,后者的可能似乎更大。 可为何又偏要在自己和洛天璇新婚之夜出现? 是和自己拜堂的洛天衣? 是未曾谋面的新娘洛天璇? 是顾半夏? 一道道身影在宋言脑海中划过,就连刚见面的玉霜道长,甚至是洛玉衡的身影,都在脑海中闪过。 可自始至终,他也无法断定这白衣女子究竟是谁,但顾半夏和洛玉衡可以排除,因为这两位真的很大,和白衣女子不是一个层次的。 低头看了眼地面上乱糟糟的衣裳,很多都被撕成了布片,心头忍不住苦笑,那女子,当真是有些暴力了。 虽说有一段时间翻身做主,可感觉上好像自己还是被强了。 他喜欢女上,但不喜欢被强,这是关係到顏面的重大问题。 幸好,洛家这边为他准备了不少衣服,倒也不至於赤身裸体,找了一套长袍换上,將地上的东西也给收拾好,宋言这才用力伸了个懒腰,迷迷糊糊中扭头看了一眼,这一眼不打紧,瞬间让宋言酒醒了大半。 他的喉头下意识蠕动著,目光死死盯著床铺,只感觉喉咙都是一片乾涩,几秒钟过后,他僵硬著身子,一步步衝著床边走去。 就在床上,是一张白色的绸布。 点点猩红,宛若梅绽放。 那是……落红? 第17章 谁绿了谁?(求月票) 在古代女子贞洁极为重要,便是程朱理学诞生之前,也只能说对女子约束较少,並没有那么严苛,女子和离丧偶之后再嫁都是允许的,甚至是国家方面支持的,毕竟能增加人口,但不能说对贞洁不重视。 床上铺著的那块白色绸布,就是用来承载新娘子的落红,在第二日,还要带去让当家主母过目,然后被妥善收好。 若是没有落红,会被当做不洁,当场休妻都有可能。 当然,宋言知道落红这种东西並非每个女子都有,有的女人天生就没这玩意儿……总之,没有落红並不代表这女子早已破身,而有落红,此女子必为处子。 毕竟这年代还没有那种技术。 所以,这才绝对不可能啊。 房间虽然漆黑,但那身形轮廓和山洞中的女子一般无二,再加上同样戴著面纱,所以,他下意识认为,那女子就是山洞中的白衣女子。 可那白衣女子,早已被自己破了身子,又怎会留下落红? 双手有些烦躁的抓了抓头髮,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两次的女人不是同一人? 那白衣女子究竟是谁? 闯入洞房的又是何人? 她为何要闯入自己的房间,还要和他做出那样的事情? 他究竟有什么特殊的,为什么那么多人馋他身子? 完全想不明白,烦躁的宋言甚至抓断了几根头髮,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宋言重重吐了一口气,他这人有一点好的,那就是想不明白的事情暂且不去想,总有水落石出的一日。 他现在只想吹吹冷风,清醒一下。 只可惜,便是这样一个简单的愿望都得不到满足,走出臥房吹了风脑袋更疼了,肚子里翻腾著,仿佛之前喝下的近百杯黄酒都在这个时候折腾起来,火烧一般。 就连意识都受到了影响,朦朦朧朧。 他忘记了身在何处,还以为是上一辈子那般,便是夜晚,依旧可以在街边閒逛。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宋言看到了一个凉亭。 凉亭內,有几个石凳,一台石桌。 一个面色方正的中年男子,安静的坐在石桌一侧,手持酒杯缓慢啜饮著,身旁还有一个老奴伺候。 凉风习习,明月昭昭,自有一股气度。 不好扰了別人的兴致,本打算绕开这里,恰在此时那中年男子也瞧见了宋言,笑呵呵的衝著宋言招了招手。 长者相邀,不敢辞。 到了近处,宋言衝著中年男子稽首,算是见礼。 中年男子示意宋言坐下,旋即便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宋言,良久这才收回目光,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年幼,稚气未脱,却也生的一副好相貌,待到稚气化开,那定然是相貌堂堂,丰神俊朗……仅比自己稍差。 许是因为在国公府遭受虐待的缘故,身板显得有些瘦削,不过这不成问题,只消在洛家养上一段时间便好。 再有那一身医术,倒也配得上天璇。 至於庶出的身份……洛家女子,不需要在意这些。 就在这中年男子打量宋言的时候,宋言同样也在打量著对方,一双眼睛不怒自威,尤其审视自己的时候,便是醉酒,依旧能感受到莫大压力。 唯有久居上位之人,否则不可能有这般气度。 只是那眉宇间,却和洛天枢,洛天权,洛天阳三兄弟透著几分相似。 当时,宋鸿涛晚上找到自己的时候,心中就不免有些怀疑,现如今看到这男子,一切就都確定了。 眼前这位大抵就是给自己名义上的老丈人戴了好几个绿帽子的真正老丈人了…… 有点绕口。 直白来说,那位已经被斩首的王駙马,顶著长公主駙马的名头。 而面前的中年男子,则是真正和洛玉衡生儿育女。 所以说,究竟是谁给谁绿了谁? 这是个哲学问题。 心里嘟噥著,他觉得有些好笑,都说皇室向来是这世界上最藏污纳垢的地方,古人诚不我欺,便是那看起来雍容华贵,优雅绝美的洛玉衡也是如此,不难想像其他皇室成员又会是何等模样。 当然,丈母娘有没有面首什么的跟他无关,宋言只知道洛玉衡对自己不错,那就足够了。 他上下打量著对面的中年男子,似是想要看看这男子究竟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居然能得到洛玉衡这样的美人青睞,看了一番之后便有些略微不屑的撇了撇嘴巴,长相次了点,一张国字脸虽也方方正正,但比起自己那是远远不如的。 若是清醒的时候,宋言定不会如此,便是这中年男子的身份见不得光,他大抵会小心翼翼,谨小慎微,毕恭毕敬,让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但现在已经醉了,醉过头的那种。 莫说只是洛玉衡见不得光的情人,便是皇帝又何妨?楚王称帝到如今,千年时间,皇帝虽不多,也有百来个,但穿越者可只有他一个啊。 大概。 从稀有度上来讲,皇帝是紫色史诗,他是金色传说。 总之,他比皇帝值钱多了。 醉的太厉害了,宋言可能已经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只觉得有些得意,吃吃的笑出了声。 鲁迅曾经说过,酒壮怂人胆,迅哥儿没骗咱。 宋言审视的目光可以说颇为放肆,旁边的老奴已经不止一次想要张口训斥,但都被那中年男子阻止。 他看著宋言倒是颇感有趣,毕竟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便是那些试图掌控他的人,无论內心是怎样想法,明面上也不会让人挑不出半点不是。 “吃酒吗?”中年男子面带微笑的问著,虽是询问,却不等宋言回答,便自顾自的又拿起一个酒杯,亲自斟了一杯。 旁边那老奴,眼睛都已经瞪大,似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古人也是有意思,明明是喝酒,偏要说吃酒……大抵是因为这时候还没有蒸馏技术,酿造的酒水中多含粮食残渣的缘故。 人在醉酒的时候是很容易口渴的,便如现在的宋言,只感觉喉咙里面火辣辣的难受,而且他嫁入洛家,虽是赘婿多少有些丟人,可对面男子也只是洛玉衡的地下情人,连一个名分都没有,不能拋头露面,只能屈居后宅之內,相较下来甚至连他都比不上,也是个可怜人啊。 这样的人心思都很敏感,若是不饮这杯酒,会不会让人觉得自己瞧不起他? 好歹也是老丈人,这点面子不能不给。 这样想著,宋言便拿起酒杯,一饮而尽,这酒水明显和下午酒席时候的黄酒不同,酒水澄澈,清冽,入口居然带点火辣,估摸著应该有二十多度的样子,虽然比不上后世那些高度白酒,但在这个时代大抵也算得上是难得的美酒了。 一杯酒水入口,腹內暖烘烘的,似有一股热气顺著食道直衝脑门,啪的一声酒杯放下:“好酒。” 中年男子嘴角笑意更浓,又斟了一杯:“好后生,倒是爽快。” 一连好几杯酒水下肚,宋言双眸已迷离。 摩挲著面前的酒壶,中年男子双眸死死盯著面前几乎快要趴在桌子上的宋言,看宋言真的已经醉的不行,这才缓缓开口:“小子,现在你入赘洛家,將来有朝一日,洛玉衡未必不能恢復长公主身份,洛天璇便是郡主,而你就是郡马,感觉如何?” 长长的睫毛微微一颤,手中的酒杯泛起丝丝涟漪。似是过去了一息,宋言打了个酒嗝,醉眼惺忪,哂然一笑:“有道是,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行万里路,不如傍上贵妇。” “现在我已傍上贵妇,这辈子大概可以衣食无忧了。” “挺好。” 第18章 抖音是何方高人?(求月票) 中年男子和那老奴尽皆愕然,虽说酒后吐真言,却也没料到会吐出这么一番混帐话。 一直过去了几息,中年男子终於哑然失笑,骂了一句混帐小子。 前一句,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虽只有短短几字却发人深省,想想寧国现在的那些学子,一个个虽饱读诗书,却也四体不勤,五穀不分,除了作诗填词写文章,当是一无是处,便觉深以为然。 中年男子自问也算博古通今,却是不知这句话究竟出自何处,想来当是某位先贤之语。 只是后面接的那一句,行万里路,不如傍上贵妇? 中年男子嘴角抽搐,多半是这小子自己加上去的,原本好好的蕴含著大道理的先贤之语,愣是变成了市井间的浑话。 褻瀆先贤,当真混帐。 幸好没让那些老学究们听到,不然定会狠狠的踹他的屁股。 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其实出自明代董其昌的《画决》:“画家六法,一曰气韵生动。气韵不可学,此生而知之,自然天授,然亦有学得处,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內营立立成鄄鄂,隨手写出,皆为山水传神矣!” 后引申出成语,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再然后,又变成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 真要从时间上来算,大抵是算不得先贤的,毕竟这个时空从时间上来看,应该相当於地球上的唐朝,宋言並未详细计算过,但大差不差。 中年男子有点不死心,再次开口:“难道你就没点野心,不想出人头地,心甘情愿做一个混吃等死的赘婿?” “有何不可?”宋言眼睛翻了翻:“多少人想当洛家赘婿都没机会呢,人活一世,不就为了吃饱穿暖,咱这一下直接达到人生巔峰,少走三十年弯路,多好?” 似是想到了什么,宋言的神色变的有些激动,抓起酒杯,咕咚咕咚又是一大口:“想想咱之前过的是什么日子?在国公府,谁都可以谤我,笑我,欺我,辱我,可洛家不同,洛家重我,喜我,旁人辱我,岳母大人还会帮我。” “谁坏我现在的生活,小爷跟他不死不休。” “大叔,你知道吗,我啊,没什么大志向的,这辈子就希望能做一个小地主,家有良田千顷,每天带著一群狗腿子上街调戏良家少女……” 中年男子嗤的一下笑出了声:“胡闹,你就不想当官,成为一部尚书,执宰朝堂?或是做一员猛將,建功立业,征战四方?” “不想。”宋言立马回答:“你在开玩笑吧,让我跟朝堂上那些老狐狸勾心斗角,呵呵,就我这小身板,大概会被吞的连骨头渣都不剩。” “虽然对习武感兴趣,不过当武將还是算了,太危险,会没命。” 中年男子摇头:“你倒是惫懒,若人人都像你这般,谁来治理天下,谁来抵御外族?” “那是皇帝该操心的事情,与我何干?”宋言摇头说道。 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想学武?我这老奴也会几手把式,要不要他指点你几招?” 虽是醉醺醺的模样,可听到这话,宋言的眼睛中依旧闪出一道亮光,望向那老者:“当真?” 似是对宋言的怀疑有些生气,那老者用鼻子哼了一声:“不敢说普天之下,但在这寧国境內实力超过老朽的,屈指可数。” “我能掰著手指数到一百……” 老者脸色忽地涨红,之前咋没发现这小子这么气人呢?算了,不过一少年,还是醉酒,咱大人大量,不跟他计较。 宋言又道:“那你都会啥?降龙十八掌会不会?那可是天下至阳至刚的掌法,掌力催动时有龙吟之声。” 老者眉心一皱,摇头。 “那六脉神剑呢?天下极精妙的剑法,杀人於无形。” 再摇头。 “那三分归元气呢,內外互补,三元流转,生生不息。” 刚压下的怒意,似是有点压不住了。 “那葵宝典呢?欲练神功,必先自宫,区区两三寸就能换来天下无敌。” 老者再也忍不住了,一双眼睛都是緋红,眼球之上满是血丝:“小子,你到底学不学?” 若非主子在侧,他恐怕就要忍不住一巴掌拍死这臭小子了。 降龙十八掌,六脉神剑,三分归元气,葵宝典?这都什么东西?他在江湖上也纵横多年,还从未听过谁会这些东西的。 “学学学,当然学。”宋言点头如捣蒜。 老者神色这才稍微缓和:“我要先看下你资质怎样,之前有学过什么吗?” 宋言非常认真的思考了一下:“闪电五连鞭。” 老者面色凝重起来,听起来很霸气啊,莫不是一种鞭法,快如闪电? 让他指点宋言,这老者本不是很乐意,但现在却是来了一点兴趣:“演示一遍我看看。” 宋言点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脑子里回想著上辈子从鬼畜视频上学到的闪电五连鞭,就在老者和中年男人诡异的目光中,身子动了起来…… 啪……啪……啪……啪……呼! 这一瞬,老者只感觉鼻子都快要气歪了,这他妈叫闪电五连鞭? 名字起的挺嚇人,就这? 还有,你最后那一下颤抖是什么意思? 决定了,回头就把自己的鹰爪功,改名龙爪手。 中年男子嘴角抽搐,也不好意思再说让老者指点宋言之类的话了。 他轻声咳嗽,掩饰脸上的尷尬:“算了,算了,小子,我倒是好奇你十几年被囚禁在国公府后院,这一身医术,究竟是从何而来?” 宋言的意识已经变的有些朦朧,闻言也只是嘟噥了一声:“抖音送的。” 只是,这时候的宋言,说话都已经有些大舌头,语气不免重了一些,听在那中年男子和老者耳中,立马变成了另一幅模样。 竇阴? 这又是何方高人? 当世名医中並没有这么一位,难道是什么隱士大能不成? 如此倒也能解释宋言一身和寻常截然不同的医术究竟从何而来,毕竟一个常年被囚禁的小子,若无高人指点,不可能拥有这般本事。 话匣子打开,两人又聊了许多,从洛家到宋家,从寧平县到松江府,到整个寧国甚至整个中原。 中年男子惊讶的发现,这小子虽然醉酒,可无论自己说些什么,他总能接上话,不管什么事情都能发表一番见解,虽大多胡扯,但偶有观点也算標新立异。 许久,宋言终究是扛不住脑海中不断翻涌的酒意,不知何时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中年男子眉头微蹙:“半夏。” “属下在。” 伴隨著清冷的声音,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在凉亭中出现,饱满紧致的身段,不是顾半夏又是何人? 面色平静到极致,古井不波,仿佛一具没有感情的人偶。 “带姑爷回去吧,好生伺候著,莫要著凉。” 待两人离去,拿起酒杯中年男子啜饮一口,略显辛辣的酒水刺激著敏感的神经:“你觉得此子如何?” “油嘴滑舌,口出无状,胸无大志,乃竖子耳。”老者立马哼了一声,说道:“若非这一身医术,是万万配不上天璇小姐的。” “不过这也不怪他,不过十五岁,少年心性,又在国公府被囚十年,还能维持这般心態已是不易。” 中年男子嗤笑:“你这老货,倒是刀子嘴豆腐心。” 顿了一下,中年男子再次开口:“他当真是醉了吗?” “的確醉了,老奴不会看错。” “如此,他说的当是真心话了,无甚野心也好,只要他能安心待在洛家,保他一世富贵又何妨。” “想学武便学吧,大抵是缺乏安全感,想有点武艺傍身。” 中年男子又有些羡慕的嘆了口气:“做个土地主,家有良田千亩,閒来无事带著狗腿子上街调戏良家少女,呵呵,这小子当真是混帐,等到天璇病癒,定要好好约束他才行……不过,若真有可能,我也想过这样的日子啊。” “主子说笑了。” 中年男子摇了摇头,长身而起:“我还蛮喜欢这小子的,跟他说话,总觉胸中压力散去不少,可惜出来已经很长时间,也是时候回去了。” “不用告知一下玉衡小姐吗?” “不用了,这便走吧。”中年男子说道:“对了,回头安排人查一下那个叫竇阴的。” “这样的世外高人,若是能为我所用,当是一大助力,但切记,找到之后定要以礼相待,不可怠慢,若对方不愿出山,也不得强逼。” “老奴明白。” 老者跟在中年男子身侧,两人一前一后,消失在洛家。 另一边,宋言也被顾半夏送回了臥房,眼看宋言醉醺醺的模样,顾半夏也是无奈,拉过被子盖好,便悄悄出了房门。 直至房屋彻底陷入漆黑和寧静,一直躺在床上昏睡的宋言,忽地睁开眼睛。 那双眸漆黑如墨,哪儿有半点浑浊? 第19章 落红去哪儿了?(求票) 醉了吗? 大抵是醉了。 不过生活在国公府那种环境,宋言早已磨链出无论什么时候,都保留三分清醒的本能。 在脑袋里復盘了一下,確认真的没有乱说什么话之后,这才再次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翌日。 在宋言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然大亮,窗外吹来燥热的风,身上黏糊糊的,大抵是因为一直盖著被子的缘故,晚上还好,到了白天还是有些难受。 过去了一夜,身上还能嗅到浓重的酒气。 作为上门女婿,按照规矩,第二日是要向主母敬茶的。 只是,稍微动弹一下,宋言只感觉脑子里面仿佛被投入了一块巨石的湖面,闷疼的滋味如同一圈圈涟漪在脑海中扩散,强烈的鼓胀感,似要撑破脑壳。 宿醉的滋味太上头了。 吱呀。 房门被推开。 是顾半夏。 今日的顾半夏也换了一身打扮,青色的长裙透著几分纯净,这条裙子有些紧了,衬得身材愈发玲瓏。 看到宋言的模样,顾半夏忙打了一盆清水过来,洗了一把脸总算是舒服了一些。 “姑爷累的话,可以继续休息的。”顾半夏一边侍候著宋言换衣,一边说道:“夫人说了,姑爷昨日喝了太多酒,要好生休息,敬茶的事无需在意,洛家不在乎这些繁文縟节。” 洛玉衡对他这个女婿当真没的说,不过也正常,毕竟肺癆普天之下也唯有宋言能治疗,若是宋言真有个三长两短那才是麻烦,而且,便是洛家很有钱,可谁又能保证自家其他人没个头疼脑热的? 越是富贵人家,越是惜命,这个时候一个神医的价值就体现出来了。 昨日夜里的画面断断续续在脑海中浮现,睫毛微微抖了一下,但宋言並未多言,只是隨意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午时。” 一觉睡到大中午吗? 肚子里传来一阵骨碌碌的声音,提醒著宋言,该吃东西了。 顾半夏自然也听到了这点动静,掩嘴轻笑:“姑爷想吃些什么,婢子去准备。” 在宋家的时候,整日里基本就是吃糠咽菜,到了洛家虽说还要小心行事,但物质生活上稍微改善一点,应当是没什么问题。 说起来昨天虽是吃席,但基本上都在敬酒,一圈敬完下来席面早就空了,根本没吃几口,肚子也没地方放。 此时此刻,宋言只想吃点香的。 “肉夹饃,姑爷我要吃肉夹饃。” 这样说著,宋言便不由想起了上辈子老家的肉夹饃,卤到烂的五肉剁碎夹在烤的表皮焦脆的麵饼间,再来上一勺滷汁,一口咬下,又香又浓。 只是想一想,就要流口水了。 也不知这个世界有没有肉夹饃,他不喜欢吃青椒,千万別放。 “咦?” 正在心中回味肉夹饃美味的宋言,忽然听到顾半夏咦了一声,低头看去,却发现这通房丫鬟俏脸上不知何时已经爬上了一层红晕,娇艷欲滴。大眼睛布灵布灵的闪著,连带那长长的睫毛也在轻轻颤动,好似极为害羞,大眼睛根本不敢看宋言,腮帮子鼓鼓的。 过去几息,这才提起勇气,抬起螓首嫵媚的横了宋言一眼:“姑爷,真不正经。” 娇滴滴的声音,让宋言心里痒痒的。 昨日,宛若精美的手办……人偶一样安静; 现如今,风情万种。 宋言忽然有些好奇,究竟哪一面,才是真正的顾半夏? 不过,咱就想吃个肉夹饃而已,咋就不正经了? 难道说,这肉夹饃还是什么奢侈品不成?吃不得了? 堂堂洛家,不至於寒酸到这般程度吧? “姑爷,坐下吧。” 在让宋言重新坐好之后,顾半夏轻咬嘴唇,深吸一口气,缓缓从领口褪下身上长裙,丝质长裙顺著圆润的香肩滑落,却又因为腰带的缘故,並未坠到地面。 眼前映出一片白茫茫的雪。 没有肚兜,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白色的绸布,紧紧裹著胸口,透出难以形容的勒痕。 咕咚。 宋言吞了口口水:“半夏,你这是……” “还不是姑爷你要求的……”顾半夏哼了一声,缓缓在宋言面前蹲跪下来。 嘶。 直到这一刻,宋言终於明白,此肉夹饃非彼肉夹饃。 顾半夏的思想真的是太骯脏了,他真的只是想要填饱肚子而已。 话说,肉夹饃这么早就已经出现了吗?他还真是小瞧了古人的智慧,在某些方面比他这个现代人玩儿的都。 不得不承认,顾半夏的身段做这些事情,实是恰到好处。 看那香汗淋漓湿云鬢; 唯有妾意情深动郎心! …… 虽说之前有和嬤嬤学过一些,然终究有些生疏,不过那种略显笨拙又竭尽全力的温柔,也是最打动人的。 细心帮宋言整理好,然后这才起身。 清水拭去污秽,仍有浅浅气味残留。 有点怪怪的。 恰在此时,宋言也重重吐了口气,脑海中空白消失,刚好看到顾半夏重新拿起那条纯白的裹胸,面上表情有些古怪:“干嘛要裹著?” 被强行挤压在一起,深不见底的幽邃,彰显出那两只受到了怎样的压迫。 那滋味绝对不好受,怕是都喘不过气来。 顾半夏脸颊微红,在姑爷面前这般模样终究是感觉有些羞耻,但还是回答道:“太大了,平日里走动起来,一跳一跳的,不舒服。” 宋言在脑子里想像了一下那种画面,很快就感觉鼻尖有些发热,就像是体育比赛上那些没穿內衣,又参加四百米长跑,还身材贼棒的女生,总是最能吸引目光。 眼睛一转,宋言转身装作找东西的模样,再次转过身手里已多出一条黑色布料。 顾半夏面露狐疑,那布料一眼望去便觉细腻,柔软,很是高档,只是这种材质,却从未见过。 最为古怪的是,那布料的边缘还极为纤薄,半透明的模样,宛如一片片黑色的瓣。布料的主体,是如同两个倒扣小碗……大碗,两边则是一指宽的带子。 这是什么东西? 而且,这么小一块布料能有什么用? 不过顾半夏低头看了看胸口,又抬眼望了望宋言手里的东西,女人的本能还是让她明白了这块布料的用处,白皙的小脸儿腾的一下红了,乌黑的眸子都快能漫出来水雾,腮帮子鼓起,仿佛一条生气的河豚。 气呼呼的瞪了宋言一眼:“姑爷,下流。” “姑爷该不会是想让我穿这种衣服吧,打死我都不会穿,太羞人了。” 话说这东西真能算是衣服吗,都包不住多少地方,只能算是另类的裹胸,但要比裹胸羞耻太多,只是想一想这东西穿在自己身上,顾半夏就面红耳赤。 不是说姑爷之前一直被囚禁在国公府后院吗,他究竟是从哪儿弄来的这些下流东西啊。 顾半夏已经打定了主意,便是姑爷要求,她也绝对不会穿上这种东西的,姑爷拿她当什么人了?青楼里的窑姐儿吗? 宋言只是默默看了一眼顾半夏,然后说道:“能预防下垂。” 下一秒,就看到不远处的顾半夏身子微微一颤,大眼珠子,洁白的贝齿一咬下唇,三两步走到宋言面前,凶巴巴的看了一眼宋言,劈手將文胸夺走。 旋即便推搡著宋言的肩膀,让宋言背过身去。 不过这女人也当真奇怪,明明刚刚更过火的事情都做过,现在却是不让看了,真不知道女人害羞的点究竟在什么地方。 话说,她会穿吗? 这样想著,宋言还是顺著顾半夏的力道背过身去,面前是还没来得及收拾的床铺,还有那条用来承载新娘子纯洁的白色绸布。 绸布整洁如新,纯白如雪,並不曾沾染半点顏色。 宋言愣住了,绸布上的落红,去哪儿了? 第20章 小姨子(四千字求票) 落红消失了。 有人在自己离开之后,进入臥房將落红取走! 为何? 事情的走向似乎越来越奇怪了。 身后,是悉悉索索的声音,顾半夏正在换衣。 他有些小看顾半夏了,虽是第一次见到文胸,但只要知晓大概用途,便是后面的金属扣子,琢磨一下也就明白了。 低头看了看胸口,白色的肌肤黑色的布料形成了强烈的反差,布料细腻光滑紧紧贴在皮肤上,那两个奇怪的小碗里面似乎还填充著什么柔软的东西,便是偶有摩擦也不会觉得不舒服,倒是因为有东西托著轻鬆了不少。 有两个小碗兜著,莫说正常走路便是蹦蹦跳跳,大约也不会有之前的难堪。 她几乎能够想像这衣服若是让那些贵妇,小姐们知晓,大抵一个个都会低声咒骂著无耻下流,然后像自己一样默默穿在身上。 真不知道姑爷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居然会做出这种下流的物件,不要脸。 唯一让顾半夏苦恼的是……太小了,紧绷绷的。 关於这一点,宋言著实是没办法,他拿出来的已经是超大杯了。 宋言都有些怀疑,在这普遍营养不良的古代,顾半夏究竟是吃啥才能长这么大,奶牛吗? 扭了扭腰,適应了一下之后,顾半夏整理好身上的长裙。 “姑爷,我好了。” 在顾半夏羞红的面色下,宋言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里面却是捉摸著找个机会让顾半夏换上丝袜试试。 他喜欢黑黑丝。 之前就在抖音上看过一些网友恶搞的,古典美女搭配丝袜的图片,別有一番诱惑。 这样想著,宋言站起身来摸了摸肚子,五臟庙的反抗越来越激烈了:“带我去厨房,做点吃的。” 顾半夏道:“姑爷想吃什么,我安排人做便是了。” “这里不是宋家,夫人也早就交代了,只要您进了洛家的门,那便是洛家的主子,没人敢跟您甩脸子的。” 宋言却是摇头笑了笑:“无妨,还是我自己来吧。” 顾半夏无奈,只能引著宋言到了后院厨房。 这是小厨,几位公子小姐若是半夜飢饿,可以临时做点吃的,多半也只有洛天枢和洛天权会用,毕竟这两位公子经常挑灯夜读。 厨房虽小,但各种炊具一应俱全,铁锅都有。 古装电视剧里演的那种,无论是什么朝代都是铁锅煮饭,炒菜的情况是不可能的,在古代铁是一种极为重要的战略物资,生铁最优先供应兵仗局,匠作监,製造武器,盔甲。 隨著冶铁技术逐渐进步,生铁產量增加,锄头之类的农具也变成了铁器。 寧国大抵就是处於这样的状態,偶有一些富豪人家自有渠道,能弄来一些生铁打制炊具,比如洛家,至於普通人家大多用青铜,瓦罐之类来煮饭。 直至宋朝时期,隨著冶铁技术大幅度提高,生铁產量爆发,铁锅才大范围应用。 也是隨著铁锅的使用,炒菜开始流行。 现在的寧国,做菜普遍就是蒸,煮,闷,燉之类。 菜式单一,调味品稀少,虽说都是绿色无污染,但那味道当真一言难尽。 顾半夏以为宋言是长久养成的谨小慎微的习惯,却不知宋言真的只是想要吃点好吃的罢了。 国公府那十五年……十五年啊,谁能知道他这十五年是怎么过来的? 且不说那些残羹冷炙,便是逢年过节能稍微吃点好的,味道也是相当糟糕,几乎所有的东西吃起来都带著一点苦味。 大抵是因为粗盐,纯度不够。 但宋言不同,他身上有上好的碘盐。 有十三香。 有味精。 有老抽,有陈醋,有耗油…… 在这个调味品稀缺的时代,这些东西的价值可想而知,若是拿到大酒楼,定能卖出不菲的价格。 在国公府,宋言不敢將这些东西拿出来,但现在作为一个吃货,绝对不能继续委屈自己的肚子。 这样想著,宋言开始四下打量,琢磨著要做点什么比较好,主食的话比较简单,闷一锅白米也便是了。 菜的话,稍微麻烦一点。 现在番茄还没传入,经典的番茄炒鸡蛋是做不成了,土豆也还没种出来,酸辣土豆丝也不行。 先做一个红烧肉好了,再来个麻婆豆腐,水煮鱼,蒜苔小炒肉,蒜蓉茄子,醋排骨,干煸牛肉……话说,寧国似乎有律法规定不能宰杀耕牛,不过想想洛玉衡的跋扈,一个不小心遇到一头病死的牛,也是很正常的。 虽然有点多,但就这被折磨了十五年的肠胃,想要全部吃下大约也不是什么问题……吃多了也没事,他有健胃消食片。 这样想著,便觉得有趣。 顾半夏默默看著,过去了几息,慢慢走到了宋言身边蹲了下来,感觉到身边的动静,宋言抬头,咧开嘴,衝著顾半夏笑了一下。 那笑容,她还是第一次在宋言脸上看到,纯粹,没有半点的杂质,他是发自內心的在享受这个过程。 这时候的宋言,不是国公府可怜的少爷,不是洛家的赘婿,只是一个单纯的大男孩。 那笑容很有感染力,顾半夏仿佛也受到了影响,嘴角微不可查的勾起弧度,纤细的尾指將垂落下来的长髮勾到耳后,挽起袖子。 有了顾半夏的帮忙,进度就快了很多。 隨著刺啦一声顾半夏鼻尖一抽,便嗅到一股诱人的香味,铁锅里仅有滚烫的猪油和蒜末,而那香味便是从蒜末当中散开的。 一双美眸不由诧异,大蒜而已,著实是没想到也能散发出如此美妙的香味。 隨著肉块投入,香味愈发浓郁,渐渐的,顾半夏脸上的惊讶变的越来越浓,那个奇怪的袋子里装著的东西是盐吧,为何如此精细,雪白,没有半点杂色,绵软如沙? 那个黑乎乎的东西又是什么,看起来有点像是豆酱清,但顏色更加浓郁。 还有那粘稠的黑色酱汁又是什么东西,居然用琉璃瓶来装?太奢侈了吧? 那白色的颗粒,该不会是吧?不是棕黄色的吗,为何也如此雪白? 而且,谁家做肉还要加的? 更夸张的是,很多调味品,她甚至从未见过,尤其是那些细碎的粉末,刚加入进去,浓郁的香味便让顾半夏喉咙蠕动起来,吞咽著急剧增加的口水。 终於,宋言掀开锅盖,喷香的气息伴隨著热气,扑面而来。看著锅內棕红油亮的肉块,宋言有些惋惜,用不习惯土灶,火候掌握的不是太好,有些肉块已经变的焦黄,不过大体上还是不错的。 將红烧肉盛在盘子里,宋言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递到了顾半夏面前:“尝尝?” 顾半夏俏脸微红,为避免汤汁滴落,一只小手放在下巴处,樱唇轻启。不得不说,这动作颇为妖嬈,要是放在岛国拍的小电影里面,就会显得很糟糕。 宋言这样想著,暗骂自己齷齪。 小口咀嚼著,美人就是美人,便是吃东西的时候也是颇为赏心悦目,宋言嘴角勾起弧线:“怎样?” 咕咚。 咽了下去。 “好吃。” 顾半夏给出了最朴素也是最高的评价,心中有些惭愧,自己才是婢女做菜居然连姑爷都比不上,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咦?这里在做什么好吃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脆生生的动静,抬眼望去只看到厨房外面悄悄的探出两个小脑袋,两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贼兮兮的往厨房里面打量著。 却是两个八九岁的小丫头。 一模一样的长相,再加上同样款式的白裙,乍眼望去,绝对分不清谁是谁。 洛家三小姐,洛青衣,四小姐,洛彩衣。 洛家似乎很有生双胞胎的基因。 两个小丫头虽未长开,却也是標准的美人胚子,粉嘟嘟,白嫩嫩,甚是可爱, 这俩小姨子,宋言也只是在婚仪上见了一面,这个世界对於小姨子的概念非常笼统,妻子的妹妹统称为小姨子,无论是不是最小的那个,至於妻子的姐姐,则统称为大姨子。所以,宋言在心里自己做了划分,洛天衣是小姨子,洛青衣是小小姨子,洛彩衣是小小小姨子。 这样就不会搞错了。 “姐夫好。” 两个小丫头非常乖巧的叫了一声,然后也不说想吃,只是可怜巴巴的看著宋言手里的红烧肉,一言不发。 宋言无奈,他能怎样?那两双布灵布灵的大眼睛实在是很有杀伤力,他总不能跟两个小姨子抢吃的吧。 將盘子放在了小桌子上,还放上两双筷子,招了招手。 两个小丫头眼睛倏地明亮,下一秒,宋言只觉一阵香风扑面,两个小丫头却是已经抱住了他的胳膊,啵的一声,一左一右,便在宋言脸上亲了一口: “姐夫真好。” 然后便喜滋滋的去享用美味了。 看著盘子里迅速减少的红烧肉,宋言摸了摸脸,倒也不亏。 也就现在了,再过两年,估摸著就要开始学习大家闺秀的礼仪,不会再像现在这般跳脱了。这也就是洛家,洛玉衡本就不是个守礼的,其他大户人家的小姐,学习礼仪的年龄更早。 这样想著,宋言开始准备下一道菜,麻婆豆腐。他本意只是为了填饱肚子,可做著做著宋言无奈发现,事情的发展已经完全偏离了轨道,小厨房內人越来越多。 不知何时洛天阳就来了,这傢伙上来就抢走了盘子里最后两块红烧肉,让两个小丫头挥舞著小拳头严重抗议。 洛天枢洛天权也来了,这两人倒是守规矩的多,先是叫了一声姐夫,然后就很不客气的將桌子搬到了外面,毕竟厨房实在太小,坐不下那么多人。 到最后,洛天衣也来了。 看到二姐,洛青衣便兴高采烈的招呼著:“二姐,二姐,快来,姐夫做菜很好吃哦。” 一边说著,洛青衣一边夹起一块醋排骨递了过去,她可是机灵著呢,一定要討好二姐,毕竟二姐很凶,很粗鲁。她不乖的时候,二姐会打她的小屁股,现在吃了她的小排骨,看她以后还好不好意思打自己屁股。 淑女的屁股,那是能隨便打的吗? 洛天衣本不以为意,只是在小小尝了一口之后,眼睛忽然就亮了起来,若是配上小当家的bgm,就更像那回事儿了。 然后……便將洛青衣面前的醋排骨挪到了自己前面。 小丫头目怎么也没想到,只是请二姐吃一块结果丟掉一整盘,嘴巴一瘪,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但终究没胆在二姐面前掉眼泪,就是那脸颊气鼓鼓的,活像是一只小河豚。 洛天衣那惊讶的小眼神儿,让宋言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毕竟,能在洛天衣脸上看到不一样的表情,相当不容易。 小小小姨子洛彩衣则是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小脸儿上都是满足的表情,一只小手还轻轻的拍著圆滚滚的小肚皮:“姐夫,你做的菜太好吃了,肚子都被你弄大了……” 宋言被嚇了一跳,差点儿一口口水喷到锅里去,当真是童言无忌啊,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幸好洛玉衡没在这儿,否则可能会把他的皮给扒了? 这样想著,宋言下意识抬眼望去,然后就对上了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他默默收回了视线: 完了。 死定了。 第21章 我帮你吹一吹 米黄色的长裙,包裹著丰腴的身子,长发盘起,优雅尊贵。 纤薄的裙摆落在腿上,衬出浑圆如柱的轮廓,落日的余暉映照在白皙的脸上,多出几丝浅浅的緋红。 眼角已然翘起,连带著那一粒美人痣都透著一些危险。 不是洛玉衡又是谁? 原本已到了晚饭时间,结果却是一个人都没到,一打听才知道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一个女婿全都聚在小厨房这边,洛玉衡心里老大不高兴,你们一群人聚在一起,偏生把我一个排除在外,真过分。 当来到这边看到一群人胡吃海喝,心情就更鬱闷了,有好吃的居然不知道叫上自己,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亏得自己一把屎一把尿的养大,还有那个女婿,你忘了被宋家欺负的时候,是谁帮你出头的了? 这样一想,就更伤心了,要哭了,哄不好的那种。 没良心。 都是一群没良心的。 本想要好好训斥训斥这些没良心的小混蛋,结果就听到了洛彩衣那句话,一时间哭笑不得。 洛彩衣还不知危险將至,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看著面前还没有吃完的干煸牛肉,可小肚子实在是装不下了,娘亲说了,小孩子吃的太多,肚皮会裂开的……越想越觉得害怕,小嘴一瘪,委屈的就快哭出来。 然后,邦…… 一个脑瓜崩敲在小小小姨子的头顶。 这一下,洛彩衣也顾不得害怕一手捂著头顶,一边抬头看向身后:“娘亲?哎呦,你干嘛?” 噗嗤! 宋言一下没忍住,幸好这里不是原本的地球,不然小小小姨子恐成有史以来最小的小黑子。 “干嘛?”洛玉衡瞪著小女儿,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死丫头,皮痒了是吧,什么话都敢往外说?” 人言可畏。 虽说洛彩衣才九岁,可刚刚那句话若是让旁人听到,还不知道会被编排成什么模样。 这世界,从不乏心思齷齪之辈。 洛玉衡本就是个离经叛道之人,她不在乎外面对自己如何评价,但她不愿意女儿也遭受这些,某些人的恶意,远非一个小女娃能够承受。 小丫头泪眼摩挲,被打了,还被狠狠的骂了,洛彩衣感觉自己並没有做错什么,所以特委屈,眼泪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她气鼓鼓的站起身:“我要离家出走。” 说著,还把身边洛青衣也给拽了起来,似是觉得这样就有了志同道合的伙伴,完全不顾洛青衣一步三回头的盯著二姐还没吃完的小排骨。 洛玉衡也不在意:“晚上记得回来。” “哦。” 宋言差点儿都笑喷了,要说这小姨子性格乖巧吧,她动不动就离家出走,要说她顽皮吧,离家出走还知道要按时回家。 所以,这应该算是介於乖巧和顽皮之间的量子叠加状態? 这样想著,便从旁边拿出来了一个盘子,盘子里摆放著各种食物,大抵是每做一样菜,就取出来一部分,现在也是满满一盘。 “岳母大人,这是给您留的。” 洛玉衡原本还有点小伤心的脸色,忽地明艷起来,喜滋滋的,有些得意的瞥了一眼洛天衣洛天枢几个,儿子女儿都是没良心的,还是女婿好。 很快,她便有些生气:“叫什么岳母,多生分,叫娘。” 好像在生气,但翘起的嘴角,却是无论如何都压不住的。 宋言面色微红……其实,那盘菜是他偷偷给自己留的。 “娘。” 洛玉衡心满意足的应了一声:“嗯嗯,真乖,不过以后少下厨,不是都说君子远庖厨吗,这不是你们男人该做的事。” 宋言一愣:“君子之於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 “说的应该是君子看到禽兽活著,便不忍其死去,听到其惨叫,便不忍食其肉,是孟子劝諫齐宣王实行仁政,跟做菜没什么关係吧?” 洛玉衡小脸儿一红,悄悄看向洛天枢:“是这样吗?” “姐夫说的没错,劝諫君王施行仁政,才是孟子想要表达的思想,只是被一些读书人曲解了。”洛天枢点头,有些诧异的看著宋言:“姐夫读过书?” 宋言摇头:“只上过一天的启蒙课。” “那你怎会知道这篇孟子?” “偶尔听其他兄长诵读,大概记住了。”宋言笑了笑说道。 洛天枢和洛天权却是相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神中的惊讶,只是偶尔听其他人诵读,还是断断续续的,便能记住文章中的內容,甚至在没有先生教导的情况下能理解其思想。 姐夫,莫非是天才? 洛玉衡脸红红的,丟人了。 宋言又取出来了一盘菜,衝著顾半夏招了招手。 没想到姑爷居然还给自己留了一份,端著还暖呼呼的盘子,顾半夏也不知究竟是怎样的心情,许是那股热量顺著手指传到了心尖,多年来早已古井不波的芳心,也泛起些微涟漪。 小厨房里里外外热闹起来,便是宋言拼了命的去做,也跟不上这么多人吃的,幸好在做菜的时候还能借著尝味道往嘴巴里面塞两块,慢慢的,倒也不觉得饿了。 不知不觉,天色已经灰苍苍的了,宋言的手里还端著两盘菜,一盘清炒豆腐,一盘青菜鸡蛋,都是相当清淡的菜式。 “言儿,你做太多了,大家都吃饱了。”洛玉衡说道,她也吃的相当满足,很想像洛彩衣那样拍拍肚子,却又觉得这姿势著实不雅观,尤其还是在女婿面前,便作罢。 “这是给天璇的,天璇有肺癆,不宜油腻,我做了两份清淡的菜式。”宋言说道。 洛玉衡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时候还能记掛著妻子,看来將天璇託付给宋言,想来以后定能恩爱美满。 比她那駙马强多了。 这样想著,洛玉衡看宋言便越看越满意。 然后…… “天枢,天权,天阳……你们三个是石头吗,没看到你们姐夫都累成什么样了,没点儿眼力见儿,把这两盘菜给你们大姐送去,就说是姑爷亲手做的。” 平白挨了一顿训斥,三兄弟颇感委屈,但谁让那是自家娘亲呢,便是委屈,忍著也就是了。 忙跑到宋言面前,仨人端著两盘菜,一溜烟儿的跑掉了。 看著面前闹哄哄的一幕,宋言不由笑了,这一家子倒是有趣……他靠在门柱上,静静的看著,笑著,不知何时那笑容却是变的有些悲伤。 他能感觉到,自己和他们之间存在著一层隔膜。 不厚,很薄,看不见,摸不著,却又真的存在。 上辈子,他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父母便没了。 这辈子,终於有了母亲,有了父亲,可父亲冷血,母亲早亡。 两世为人,终究孑然一身! 莫名的,眼睛有些酸涩,眼皮快速的眨著,努力不让一些东西流出来。 一直注意著宋言的洛玉衡,默默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衝著宋言走去,刚准备抬脚的洛天衣,停下了脚步。 “言儿怎么了?” “没什么,眼睛里进沙子了……” 洛玉衡柔柔的笑了一下:“来,娘帮你吹一吹。” 说著,便踮起脚尖,衝著宋言的眼睛,呼呼呼的吹了几口。 “不难受了吧?” “嗯,好多了。” 洛玉衡温柔的笑著,维持著踮起脚尖的姿势,手指轻轻摸了摸宋言的头,那笑容,是包容,是心疼: “这两日,去祭拜一下你母亲吧。” “成婚了,这样的大事,终究是要让她知道的。” 宋言紧抿著唇,点了点头。 忽地,洛玉衡转身看向洛天衣:“天衣,到时候你也去。” 洛天衣愕然,呆呆的,小口微张。 洛玉衡却是不管那许多,双手叉腰:“你要看好你姐夫。” “我这么好的女婿,可不能被路边的狐狸精给拐跑了。” 第22章 女人吶(求票) 洛玉衡那得意的模样,让宋言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世上,大约也只有她才会真当自己是个宝吧。 这一笑,心里的酸楚衝散不少。 眼看宋言笑了,洛玉衡似是有些生气,气鼓鼓的:“言儿,你可別不当一回事儿,现在外面那些女人啊,一个个跟小狐狸精似的,到处勾男人,你可不许做出对不起天璇的事儿。” “真要是忍不住了,不还有半夏吗?” “还有空蝉,蝶依,雪樱,够你糟蹋的了。” 糟蹋? 这个词,真的合適? 顾半夏闹了个大红脸,洛玉衡却不管那许多,一根手指在宋言眉心点了一下:“总之,不许在外面拈惹草。” 旋即便摆了摆手,似是准备回去休息了,只是在经过顾半夏身边的时候却忽然停了下来,她的脸色非常古怪,虽然顾半夏看似和之前没什么区別,但女人的本能让她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转了一圈又一圈,看的顾半夏满脸緋红。 然后,洛玉衡忽然啊了一声,好像终於发现了什么盲点。 “半夏,你跟我过来一趟。” 大约过去了半刻钟的时间,洛玉衡和顾半夏又重新回来了。 只是再次回来的时候,洛玉衡却是得意洋洋,昂首挺胸,至於顾半夏就像是被大房欺负的小媳妇儿,满脸委屈。 洛天衣满脑袋问號,完全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倒是宋言一眼就看出,洛玉衡这是將顾半夏的文胸给抢了。 女人吶。 宋言觉得大概可以做出一点女人的东西,比如说香水,文胸之类的,一定能赚大钱。 尤其是那香水,难度不大,最大的难处在於高浓度的酒精,至於装香水的瓶子也不难,將装耗油的瓶子洗乾净用来装香水正合適,毕竟玻璃瓶放在这世界,那就是冰种琉璃,一瓶香水卖个一百两银子,应该不过分。 这样想著,宋言便感觉眼前似乎多出了无数白的银子,要发財了。 虽说现在吃喝不愁,但身上还是要有点银子傍身比较好吧。 说罢,洛玉衡便用力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对了,下月初七,松州府那边有个宴会,是刺史夫人的邀请,人情世故的不好拒绝,到时候你也去吧。” 原本她是不准备去的,但现在改主意了。 大抵也是要他跟著一起去涨涨见识的,但洛玉衡很会顾忌他的顏面,並未明说。 “孩儿知道了。” “这才乖。” 洛玉衡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终於走了。 下月是七月吧,七月初七?那不是七夕节吗? 大概会有什么才子佳人,吟诗弄词的戏码。 这种场合,宋言虽不喜欢却也並不害怕,实在不行,丟一首秦观大佬的鹊桥仙下去,当是能镇得住场子的。 这个世界,虽然也流行诗词,但说真的论起文化那是远远不如另一个平行世界那般璀璨,没有李白,杜甫,没有苏軾辛弃疾……好吧,按照时间来看,苏軾和辛弃疾应该还没有出生。 他们以后可能要活在自己的阴影里了。 作为一个穿越者,对於当一个文抄公他並没有多少心理压力。 便是以后真有苏軾和辛弃疾出现在这个世界,以那几位的才能,重新写几首词当不是什么难事儿,最多就是苦一苦一千多年后那些现代学生,他们要背诵的诗词可能又要增加不少,这样想著心中便有点恶趣味的得意。 洛天衣还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母亲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顾半夏,眉头越皱越紧,努力的思索著,直至过去了很久,她忽然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仿佛终於发现了什么,凑到顾半夏身边两个女人小声嘀咕著,没过多长时间,就看到洛天衣忽然抬头盯著宋言,目光凶巴巴的。 眼神充满了蔑视,仿佛宋言是什么脏东西。 有本事,以后你別问我要。 洛家后院种著一棵榕树。 树很高。 郁葱一片鳞叶绿,风霜百载乘岁去。 也是有些年头了。 站在树梢,能俯瞰整个洛府。 一道纤细的身影正安静的坐在一根树枝上,晚风吹过,白色的裙摆轻轻飘扬,一双纤细的小腿在半空中盪啊盪,却是不知一二十米的高度,究竟是怎么爬上去的。 偶有调皮的风拂动脸上的面纱,惊鸿一瞥下,完美无瑕,玉面如画。 唯有面色雪白,不见半点血色,却也平添一份娇弱的魅惑,我见犹怜。 乌黑的双眸,远远望著小厨房那里,面纱之下,隱隱能看到勾起的嘴角。 那个男人,就是她的小丈夫呢。 虽是小了一些,却也好生俊朗。 哪个少女不怀春? 曾几何时,她也想著有朝一日和相公成亲拜堂入洞房,但她同样也知道那只是奢望。她这幅身子,没有成亲的资格呢。 本就活不了多久,又何必去祸害別人? 却没想到真的成亲了,虽然拜堂的不是自己,稍稍有些遗憾,但更重要的是,她可以活下来了。 而这一切,都是拜那小丈夫所赐。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待她身子好了,一定会加倍对他好。 不过自己本就比他大了三岁多,现在已经十九,等到身子痊癒,恐怕已经是二十一二岁的老姑娘了。 不知道他会不会嫌弃自己? 这样想著,少女不免有些惆悵。 “死丫头,飞这么高做什么?你自己身体什么状况不清楚吗?”身侧传来熟悉的声音。 少女很是羡慕,师叔明明已经三十来岁的人了,那说话的声音比之二八少女也是分毫不差。 来人一身白色道袍,身段倒也玲瓏,正是那玉霜道长,同少女一样脸上戴著面纱,唯有乌黑的双眸露在外面,顺著少女的视线望过去,会心一笑:“丫头,思春了?” “师叔,莫要乱说……” “谁乱说了,没思春一个人在这里偷看什么,嘖嘖嘖,没想到啊没想到,我家的师侄居然这么不正经,简直是宗门之耻……” 虽是树枝,两女却是闹腾了起来,然后一个不小心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眼瞅就要砸在地上,两女婀娜的身子却是齐齐一扭,即將接触到地面的时候,身子又是忽地一滯,速度变缓,然后稳稳噹噹落在地上。 只是这一手,便显出极高的修为。 “別闹了师叔,天枢他们来了。” …… 小厨房那边,宋言並不知道远处的动静,同顾半夏一起將锅碗瓢盆清洗。 刚搞定,便看到洛天枢洛天阳两兄弟已经折返过来,洛天权似是有別的事情已经离去。 “咦?人都走了吗?”洛天枢四下看了一眼,说道。 看出洛天枢是有什么事情要找姑爷,顾半夏很有眼色的暂时离开。 “姐夫,杨桂芳已经处理乾净了。”洛天枢小声说道:“剩下三个老妈子被关在地窖里,你想好怎么跟宋鸿涛交差了吗?” 宋言点头:“这个不用担心,我自有办法。” 杨桂芳的事情好说,剩下三个老妈子稍微有点麻烦,不过也不是糊弄不过去。 “那就好,我这边有一条消息或许姐夫能用得上。”洛天枢神神叨叨的嘟噥著,脸色看起来甚至有点兴奋:“姐夫不是让我试试能不能撬开那三个老妈子的嘴巴,问出宋家什么秘密吗,还真被问出来了一些。” 宋言眼睛一亮:“是什么?” “据其中一个老妈子说……宋家五公子宋震,好像不是宋鸿涛的亲儿子。” 第23章 绿帽子是正常的(求票) “宋震,不是宋鸿涛亲儿子。” “臥……” 宋言好悬才忍住没爆出粗口。 杨氏给宋鸿涛戴了绿帽子。 这乐子,大了。 洛天枢声音很小,並没有让洛天阳听到,毕竟就洛天阳那大嘴巴,他知道了,就等於整个寧平县所有人都知道了。虽说这是宋鸿涛的丑事,但也並非闹得越大越好,具体还要看宋言想透过这件事达成怎样的目標。 宋言面色逐渐平静下来,大脑一边高速思量著,一边问道:“保真?” “不保。” 洛天枢立马摇头:“那三个老妈子虽说受到杨氏和宋鸿涛的宠信,但终究只是奴僕,国公府真正秘密的事情她们是不可能知道的。” “大概就是被折磨的受不了,什么有的没的,看到的听到的甚至猜到的,全都一股脑的吐了出来。” “有一个姓梁的老妈子是专门伺候杨氏的。据她所说,曾有一天晚上起夜,不经意看到一个人影鬼鬼祟祟从大夫人房里走出,看身形,当是个男人,但究竟是谁她並不清楚。” “很快杨氏就怀孕了,只是,肚子里的孩子究竟是不是那个野男人的,她也拿不准,毕竟那段时间杨氏也经常和宋鸿涛同房。” 至於这三个老妈子是过来监视宋言这件事情自然也瞒不住,但洛天枢没有提起,好似根本就没这一档子事儿。 他的眼睛中闪著诡异的光,似是对这种豪门秘闻极为感兴趣,明明是个风度翩翩的书生……宋言感觉这人很有做狗仔,嗯,狗仔有些不太好听,是很有做锦衣卫的潜质。 手指在桌面上有节奏的敲著,宋言正在將一些事情联繫在一起。 说起来,就是宋鸿涛叮嘱他调查洛玉衡和洛家几个公子小姐究竟是什么关係的那日,他便觉得宋震和宋鸿涛长的不太像。当时,他就有些恶意的想著,该不会是杨氏给宋鸿涛戴了绿帽子吧? 而且杨氏对宋震的態度也很是奇怪,一般人家,多半宠爱嫡长子,毕竟嫡长子要继承家业,自要悉心培养。 要么,宠爱幼子,最小的孩子总能得到更多偏爱。 要么,宠爱最有才能的,无论题名金镑还是守境安邦,有才能的后代能给家族带来更多的荣耀,父母亦是脸上有光。 可宋震既不是嫡长子,也不是幼子,论才能,读书识不得几个字,习武吃不得苦,经商没脑子,文不成武不就,干啥啥不行,整一个废物点心。 还囂张跋扈,整日惹是生非。 简而言之,在宋震身上完全没有半点討人喜欢的地方,可论受宠程度,便是长子宋淮,幼子宋律,甚至是那宋家麒麟儿宋哲,加起来都远远比不得宋震。 曾几何时,宋震在寧平县纵马撞死一名老人,还將上门討要说法的老人儿子打死,宋鸿涛本想斥责几句,也被杨氏护在身后,一句:他还只是个孩子,差点儿將宋鸿涛噎死。 原本还疑惑为何偏宠一个废物,但如果是情人的孩子,那就不奇怪了。 对女人来说,情人的孩子,多半要比丈夫的孩子看起来更顺眼的。 不对……指关节还在有节奏的敲击著桌面,虽然宋言觉得这应该就是真相,可又觉得真相不会这么简单。 杨氏的姘头,应该不是国公府內的人。 杨氏出身高贵,杨家可是寧国第一流的世家门阀,这个世界没有经歷黄巢那一波屠杀,世家门阀的影响力极为夸张,百年王朝千年世家绝不只是玩笑,身为杨家嫡小姐杨氏自是极为骄傲,宋鸿涛之前对宋言说忌惮杨家,忌惮杨氏,一方面是为了安抚拉拢宋言,另一方面也未必不是事实,宋国公虽然位列顶级勛贵,又经太祖,太宗两朝发展,但论起底蕴,比之杨家仍旧远远不足。 而国公府除了宋鸿涛之外,便是奴僕,下人,杨氏就是再饥渴,大抵也是看不上这些人的。 许是因为那姘头不是国公府的人,亲生父亲不能经常出现在宋震面前,让杨氏心中对宋震有所亏欠,所以才会加倍宠爱。 在这杨氏心里,怕不是还存著让宋震这个姦夫的孩子,继承国公爵位的念头? 宋鸿涛已经喜当爹,白养了姦夫的儿子不说,还要被人谋夺家產。女人啊,一旦心不在你那儿,怕是恨不得要把你扒皮抽筋,敲骨吸髓,吃干抹净才甘心。 当然,这跟宋言无关,便是没有入赘宋家的家產跟他也没什么关係,但是这並不妨碍宋言利用这件事大做文章。 “那梁婆子有说那段时间,国公府有什么贵客吗?”忽地,宋言抬头,衝著洛天枢问道。 洛天枢一愣,这个问题他还真没问,忙不迭离开。 大约过了一刻钟,洛天枢急匆匆返回,脸上的表情显得尤为诡异。 “问出来了?”宋言挑了挑眉。 洛天枢重重点头:“那段时间,国公府当真有一个重要的客人。据说是杨家那边,有一个来自会隆的堂兄到了寧平,便借宿在国公府。” 会隆杨氏? 两百多年前因为家族太过庞大,杨氏一族分宗,分成琅琊杨氏和会隆杨氏两支。 琅琊杨氏位於寧国,在寧国有著超然地位。 而会隆杨氏,则是位於现在的楚国,朝堂上同样叱吒风云。 杨家的这种情况,其实有点类似於三国时期的诸葛氏! 一般来说,像杨家这样的大族不会轻易分宗,他们坚信只有將力量凝聚在一起才能维繫家族繁荣,而且,一旦分宗那便是两家人,最开始的时候还会相互照拂,但隨著时间流逝,感情,血脉都会不可避免的淡了,便是成为仇人也不奇怪。 而杨氏两宗,又分属於寧国和楚国,关係淡的更快,不过到底还没有变成仇人,两宗之间偶有人情往来,倒也正常。 洛天枢面色显得尤为诡异:“虽说已经分宗,但从辈分上来说,那男子毕竟是杨氏堂哥,所以……应该不可能是他吧,毕竟这……这算是乱*了吧?” “乱*?”宋言抿了抿唇:“两百多年,二十年一代,那也足足十几代啊,就算他们出自同一个老祖宗,按辈分来看算是堂兄妹,可血脉还能剩下多少,便是发生什么也不奇怪。” “更何况,究竟是不是这个人,真的重要吗?” 听到这话,洛天枢也笑了。 很多时候真相究竟如何並不重要,只要让宋鸿涛相信这是真相,那就够了。 忽然掌握了这样一条消息,对他来说应该算是一件好事,可宋言的眉头却是紧紧的皱著,眼前就像是蒙上了一层浓雾,遮挡著他的视线。 他总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仿佛事情的真相不是这般简单。 杨家。 宋家。 国公府。 他好像漏算了什么,让他无法窥探到真相。 良久,宋言压下胸腔中的疑惑,又同洛天枢商议了一些细节。 自始至终洛天阳都在不远处安静的听著,悉悉索索的声音虽然听的不是很清楚,却总觉毛骨悚然,胳膊上都窜起一层鸡皮疙瘩。 果然,这些读书人的心实在是太脏了。 一定要离他们远点儿,会被带坏的,这样想著,洛天阳的身子便往后面挪了挪。 幸好两人商议的时间也不算太长,没多久洛天枢就笑眯眯的离开了。 宋言也有些奇怪的看著这个憨憨,不知道他留在这儿还有什么事儿。眼看四周已经没有別人,连顾半夏都离得很远,洛天阳这才扭扭捏捏的凑到宋言跟前,似是因为羞耻,一张黑乎乎的大脸涨的红彤彤的:“姐,姐夫,你能跟我去个地方吗?” 跟在洛天阳身后,一路七拐八拐,没多长时间已经到了一个极偏僻的角落。 空气中,似是飘著一股奇怪的味道。 抬眼望去…… 茅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