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师弟不可能是大魔头》 第1章 [穿越重生] 《我的师弟不可能是大魔头》作者：幽羽子【完结】 本书简介: 云月明穿成大男主文的炮灰师尊，后因宗门被灭，“她”战死其中，成为激发男女主成长的契机。 她努力修炼，安分做人，希望可以扭转剧情保全性命，直到有一天，她遇到了一名医术卓绝的美少年，少年资质不足，但资产殷实，甚至“带资进门”、带领宗门发家致富，是公认的小福星，云月明以为，这大概就是老天爷赐给她的转机。 那天，修仙界危机再起，她那快一百年没见过面的龙傲天渣爹从天而降，剑指少年：“从她身边滚开！” 云月明：“你谁？” 渣爹痛骂：“我是你爹！” 少年恍然大悟，彬彬有礼：“爹。” * 司卿从混沌中醒来，记忆全无。第一眼就看到了在那黑暗之中，将他拯救出来的那轮月光，从此，他记住了她的身影。 后来，他被富商收养，以为自己就这么平庸地度过一生时，天意又让他遇见了白月光。 为了能够站在她的身边，他离开人间，艰难修行，直到他恢复记忆，才发现白月光她爹就是当年封印他的笨蛋师兄。 他从巅峰跌落，背负骂名一万年，重新修炼之路困难重重，都是因为笨蛋师兄当年无意中做了帮凶。 仇还是要报的，看在白月光的份上，他想……要不就换个方式吧。 注： 1、人美心善白月光vs负屈含冤大魔头，1v1，双c。 2、男主白切黑，前期没记忆，乖巧小奶狗一枚，能力比普通人强，比修仙者菜，仅靠体质天赋成长，对女主是真情实意的仰慕。 3、女主前期稍强，后期需继续成长。 封面：寄语笺 人设女：水墨蛋清常夏月 人设男：玉棂棂子 内容标签：甜文 东方玄幻 成长 治愈 美强惨 主角视角云月明司卿 一句话简介：大魔头努力甩掉背了一万年的锅 立意：不信谣，不传谣 第1章 玉衡州红叶城地处大陆交通枢纽中心地带，以贸易闻名。 城中首富司员外已是耄耋之年，他的财产富可敌国，妻儿早逝，只有一名收养的义子。 近两年司员外病重，司少爷求遍四方名医无果，他们打听到剑岚宗的宗主云飞扬是万年前巅峰隐退的大能。 于是派出家仆拉着二十车黄金，历经万难求到了剑岚宗山门。 作为玉衡州唯一的剑修门派，哪怕修仙界平时用灵石结算，剑岚宗冷不防收到这么多黄金珠宝，少宗主云月明和四大长老都被闪瞎了眼。 云月明忍了好久才把上扬的嘴角压下去，作出视“金钱如粪土”的仙人之姿。 司家的家仆带话说，只要救回了司员外的性命，人间十处金库双手奉上。 这一下连四大长老都快绷不住了。 云月明和四大长老互相挤眉弄眼了好一会儿。 剑岚宗山下城镇不少，弟子们经常下山执行任务，谁说黄白俗物用不上了？！ 不是他们道心不稳，而是金主给的太多。 云月明恨不得一个滑跪也去拜义父。 可惜，他们求见的宗主云飞扬早就外出云游不知行踪了。 她那渣爹就算在，也只是个剑修，不会什么起死回生的妙术，也不知这群人听了什么谣言，傻乎乎地带着巨款送上门来。 云月明负手而立，宛如清冷孤傲的高岭之花。 她清了清嗓子：“作为修道之人，我们应当以拯救苍生为己任……” 宗门丹修圭垚长老深以为然，就算是看在二十车黄金的诚意上，他们也应该去一趟红叶城。 其他长老也以沉默的眼神表达了他们的同意。 云月明热血沸腾，她拭擦着花里胡哨金光闪闪的本命剑，恨不得马上飞到红叶城去：“我们只是想满足二十四孝少年和可怜老人的一个小小心愿而已！” 司家的家仆感动涕零，齐齐跪下非得人均磕够三个响头才罢休。 云月明连忙上前将他们一一扶起，她还想感谢他们的到来，让她有机会下山呢！怎么好意思受那么大的礼？ 自从她十年前受了一次致命的重伤，四大长老都紧张着不让她下山。 可她藏着的秘密太多，得亲自去寻求解决的方法。 一百年前，她穿到这本小说里，出生成为跟她同名的“云月明”，是一个炮灰宗门少宗主。 书中前期，她收留了男主顾听枫和女主初寻雪，培养他们成为修仙界同辈中的佼佼者。 可是无奈，一万年前被正派联手打败的大魔头卷土重来，第一件事就是灭了剑岚宗。 宗门被灭，云月明战死，是男女主走出新手村的契机。 她不知道男女主什么时候会出现，剧情什么时候开始，但她很清楚事关自身性命与宗门兴亡，不能坐以待毙。 既然男女主不出现，她还不如下山瞧一瞧。 * 剑岚宗怀着修士的重大责任心，含泪收下了司家的二十车黄金珠宝。 云月明和圭垚长老一同前往红叶城，他们乘着风御着剑，踏着黄昏的余光而来。 仙人降临红叶城的时候，天空染满了粉红色的晚霞，仙人的法袍在风中飞舞，天姿绰约，神圣的光芒照耀了大半个天空，让人睁不开眼睛，无法窥见仙人的真容。 圭垚脚刚沾地，忍不住就撸起了袖子，扭头质问：“不是，你跟来干什么？你又不是医修丹修什么的。” 云月明拍了拍老头的肩膀，深切关怀地凝望着他：“你年纪大，在路上没个照应，我很担心你的，师伯。” 圭垚：？？？ 山下的人间已是深秋，金黄的落叶纷纷扬扬，云月明和圭垚进了司家的庄园，气派雄伟的大门敞开，只见里面春意盎然，风景优美，满园生机勃勃的绿植，和外头俨然两个不同的季节。 司家上下看着仙人从天而降，大摇大摆走进了庄园的大门，除了惊呆给不出其他反应，直到老管家颤抖着手喊出：“是神仙！神仙下凡啦！” 所有人才反应过来，齐刷刷地下跪磕头，司员外更是卧房里飞奔出来，诚惶诚恐地用最快速度上了三炷香！ 云月明战术性后退，惊悚地打量一番脸色憔悴但异常兴奋的老头子，这就是司员外。 不是说病得要死了吗？ “父亲，父亲！”一位少年郎急忙追来搀扶着他，还不忘给他披上披风，“父亲，外面冷，您注意身子。” “卿儿，快把仙人请进门，万不可无礼。”老头虚弱地叮嘱完，颤颤巍巍得快要晕倒，也不知是虚弱还是激动。 云月明仔细打量了一番司员外，是活人，但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他整个人的生命力早已彻底枯败，不知因何缘故还能活着。 司少爷搀扶着司员外，抬眸瞬间，怔忡了片刻。 云月明感受到目光实实在在地落在自己的身上，疑惑地侧目。 司卿年纪约莫十五，身穿青色锦服，肩宽腰窄，少年的模样还带着几分稚气，却生得精致英挺，剑眉星目，容貌清冷而英气，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他往人前一站，似珠玉立于瓦石之间，如清风朗月，雪山青松。 云月明不禁多打量他几眼，修仙界吸风饮露，随着修炼一次次排除体内的污秽，基本上没有长得丑的，饶是见惯了仙气飘飘的俊男美女，她也还是忍不住惊讶。 不得不说，司卿这般出众的还是少数，哪怕是修仙界也难寻这般气质的好皮囊，只不过他生活在烟火人间，多少有几分明珠蒙尘的意味。 云月明在打量他的同时，他默默地移开了目光。 这两年司卿也找了不少自称修者的人上门替司员外治病，基本都是老头子，眼前的白发大叔和妙龄少女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仙女，仙子的法袍泛着霞色的圣光，她容貌绝美，肌如白雪，清逸出尘，头上的珠钗色彩明艳，搭配得俏皮娇媚，衬得她灵气逼人，光彩夺目，耀眼得他不敢直视。 司员外激动得很，圭垚生怕他一口气上不来当场咽气，赶紧抖擞出一颗延寿丹塞他嘴里，司员外顷刻脸色变好了许多，还能自己站稳了。 这会儿，司家上下更激动了，圭垚观司员外气色，严慎地说：“司少爷，可否借一步说话？” 司卿愣了愣，微微颔首：“好。” 他让人送司员外回房休息，请圭垚到正厅去。 云月明不知从那变出了一把团扇半遮面， 学着凡间大家闺秀的语气，柔柔地问：“司少爷，我想四处参观参观，可以吗？” “仙长请便。”司卿礼貌地笑了笑，还吩咐了几个丫鬟伺候她，堪称贵客待遇。 云月明在司家庄园里瞎逛了几圈，除了庄园里的植物比外面的好，也没有发现其他怪异之处。 第2章 丫鬟们提起少爷一个个脸色绯红，神情羞涩，赞不绝口。 云月明好歹是个活了一百岁的少女，这等少女怀春的神情再明显不过了。 丫鬟们争先恐后地在仙长面前夸赞自家少爷，据说花园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司卿亲自栽种打理，一年四季都长得很好。 云月明仔细研究了一番，这些花草没有灵气加持，也没有妖气和魔气。 她纳闷地想，莫非司卿就真的只是……种田技术好？ 老管家端着药正好经过花园，恭敬地对她行了个礼：“仙长好。” 云月明打量了一番老管家，随口搭了个讪：“老管家，你们少爷来司家多少年了？姑娘们好像很喜欢他呀！” 话是实话，丫鬟们都羞红了脸。 老管家笑笑，司少爷到司家也有十年了，他从小就性情温和，宅心仁厚，对家仆也如家人，况且还生得风度翩翩，丫鬟们有心思是正常。 “真是光阴似箭，他要离家，我们都很不舍呐。” “离家？”云月明疑惑地眨了眨眼，“去哪？” “去贵宗门拜师啊。”老管家诚实地回答。 云月明：？ 此言一出，方才还在唧唧喳喳的丫鬟们一下子变了脸色，一个个似乎不太高兴了。 老管家感慨万分，他道十年前，剑岚宗的仙长曾救过少爷的性命，这一次他们赠予仙丹延续了司员外的生命，司员外认为这便是仙缘。 云月明没想到还有一段这样的渊源。 “老爷今年九十九岁，也知道自己活不久了，他希望少爷能拜入仙门。” 云月明扶额，仙门也不是随便谁想拜就能拜的，你们家少爷…… 好在，把话说出来之前，她马上就想到了那十来车的黄金珠宝还有十处金库。 少爷他“带资进门”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 像所有溺爱孩子的长辈一样，老管家殷切的目光里，仿佛他家少爷马上就修得大乘得道飞升了。 云月明聪明地选择了闭嘴。 * 夜里，圭垚抽空把云月明单独叫了出来，一老一少坐在人家屋顶上交换信息。 圭垚说，司员外浑身死气，命不久矣。 他们目前所看到的药方都是司卿自行研究医术所写，煎药也是司卿亲力亲为。 圭垚检查过药方和药渣，都是寻常滋补药材，司家的花园里就种了许多。 但是司卿运用起来，效果堪比延寿丹。 “一个没有灵力的凡人能做到这种地步？”圭垚似是自问，又似是在跟云月明商讨。 按理说，任何人都不能逆天而行，若司员外真的大限将至，那应该谁也救不了。 云月明哦了一声：“那我去探一探虚实。” “什……”圭垚还没反应过来，身边的少女已经飞下了房檐。 云月明的想法很简单，既然司卿有古怪，那便直接去查司卿。 司卿所住的院子就在主院旁边，此时还亮着灯，似是在灯下仔细书写，研墨的小厮已经困得连连打瞌睡了。 云月明灵巧地一个翻身，从窗户钻进去，轻盈地藏身书架后。 少年腰背笔挺，不紧不慢地写完最后一个字，他放下狼毫，温润的声音带着几分笑意：“阿才，你回去休息吧。” 小厮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开心地鞠躬：“谢少爷！”说完就关上门出去了，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司卿缓缓起身，云月明悄然挨在书本的间隙间窥视，突然，倏地一阵剑风袭来，她警惕地一闪，剑锋穿过书架，出现在她的脖子旁边。 云月明一阵冷汗，她毫不怀疑，若她是个凡人，恐怕现在已经被一剑穿喉了。 不容她细想，身后之人抽剑重新发起攻击，她利索地拔剑挡下。 两把利剑交锋，寂静的房间里发出清脆的兵器碰撞声。 司卿往前一步，一个空翻跨越了书架上方，从上方直刺向目标，仅此一息，他看清了来者。 他惊讶地迟疑了一瞬，然而剑招已出，无法收回。 云月明轻而易举地抵住了他的第二击，莲步生风，浮光掠影一般随手挥出一记横扫，快到少年根本看不到她的剑。 下一瞬，她就押住司卿的肩膀，将他摁在地上，剑鞘架在他脖子上。 后面被她剑风扫过的书架顷刻散成了一堆木柴，掀飞的书本一本本洒落，零零散散砸在二人身上。 翻飞的书页之间，她瞥见了少年无辜又讶异的目光。 云月明心头一滞。 啊……好像用力过猛了…… 作者有话说： ---------------------- 开文啦！ （好久没开文了，有点小紧张） 第2章 房中的声音惊动了守夜的小厮丫鬟，门外很快就传来了询问的声音。 云月明使了个眼色，司卿心领神会，语气平淡地遣走了家仆，等外面的脚步声都消失了，云月明才有所松动：“起来吧。” “仙……仙长，您这是……”司卿得到了允许，才慢慢起身整理衣衫，剑锋入鞘，眼中显然不解多于戒备。 “叫什么仙长，叫仙子！”云月明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上下打量一番司卿，没好气地嘀咕，“我也就比你大一点点而已。” 大八十五岁而已。 司卿收起了佩剑，从善如流：“不知仙子深夜到访是为何？” “听说你想入剑岚宗，我来测试一下你的身手。”云月明大言不惭。 凭借冠冕堂皇的理由，她肆无忌惮地打量了少年一番，司卿身材高挑瘦削，长相俊美却不失英气，小伙子长得真好看……咳咳！ “你剑法不错。”一看就是练过的。 这是实话。 她认为对方是凡人，方才并没有刻意隐匿自己的气息，司卿还是很快就察觉到屋子里进了人，出剑迅猛，剑招干脆利落，毫无灵力加持下能出其不备，在凡人之中确实算得上不错。 可惜他碰上的是剑修。 “仙子过奖。”司卿彬彬有礼，不过是十五六岁的少年，人情世故倒是拿捏得八面玲珑，难怪受欢迎。 “什么时候发现我的？”云月明饶有兴趣地问。 司卿示意窗口的方向。 云月明侧目，循着他的视线，窗户半掩，借着月光，一眼就能看见窗外一大片不应季的芍药。 司卿缓缓行至窗边，窗户是半开着的。 “平日里风中掺杂的是院子里芍药花的香味，而仙子的身上混杂了许多种花香。” 从进来那一刻他就发现了她。 听完司卿的分析，云月明想起白天她逛遍了整个花园，下意识地嗅了嗅自己的衣袖，香气极淡，这也能发现？ 不单如此，芍药的花期是五六月份，如今人间已是深秋，哪怕在夜里，院子里的花还开得如此绚烂，这可不是人间当前时代能做到的技术。 可司卿身上并没有灵气，也没有妖气魔气。 莫非…… 云月明绞尽脑汁回想上辈子她所处世界的特征，出其不意来了一句：“宫廷玉液酒？” “什么？”司卿茫然地眨了眨眼。 没能对上穿越暗号，他不是穿越者。 云月明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想起了先前下山喝过的一种酒，不知司少爷有没有听说过？” “仙子想喝酒？我这就让人去备。”许是在商人家庭长大，司卿的圆滑让他成功过度解读，说着就去喊小厮丫鬟了。 云月明有点理解圭垚说的“奇怪”了。 司卿不是穿越者，不是修士，也没有灵力，他特殊的是原生态的“奇怪”，天生和普通人不一样，这种大概率可以称之为“天赋”。 在他走出房间备酒食的空档，云月明扫了一眼书案，镇纸上压着的纸张墨水未干，字体工整隽秀，酷似名家真迹一般的字，令人赏心悦目。 云月明对书法没什么研究，好看的字都有着相 似的好看。 她仔细留意的是上面的内容，司卿写的是一单药方，也确实如圭垚所说，只是普通滋补药材的搭配，她敢肯定，普通人用这服药绝对达不到司员外的效果。 还没等她细品，司卿便唤她出门了。 显然，司卿所受的教化让他首先考虑云月明的闺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饮酒毕竟不妥，他让家仆把酒食备在院子里，光明正大地和她把酒赏月。 云月明从屋里出来，院子里风吹竹叶，斑驳的竹影倒影在地上摇曳，一切事物似乎不分季节，也不分白天黑夜，时刻流淌着生机。 她拿起酒壶看了看，又闻了闻，她并不爱喝酒，但盛情难却，她也只好装模作样地夸一夸。 司卿遣退家仆，挽起飘逸的衣袂亲自倒酒：“家中跟王公贵族也有不少买卖，此酒亦是准备今年春节供给皇城的头一批，不知跟仙子先前喝的宫廷玉液酒相比如何？” 第3章 他将酒杯奉上，云月明瞥了一眼那修长白皙的手，只有指腹上有一层不明显的薄茧，倒也不像是经常握剑。 主人家的诚意实在让她惭愧，云月明接过酒杯小抿一口，酒味醇香清冽，舌尖回甘，没有那种呛人的猛烈，她仰头一饮而尽，也没有令人迷糊的醉意，偏向果酒。 “比我先前喝的要好！” 司卿自豪地笑了，少年清澈的眸子里淬了满天星辰，淡雅如雾的桃花眼笑起来难免会让人产生一种多情的错觉：“既然如此，那这批酒就更名为宫廷玉液酒吧！” “草率了点吧？”云月明脱口而出。 “仙子为此酒赐名，怎是草率？只怕会抢购一空。”司卿含笑夸赞。 “好吧。”云月明咂咂嘴。 你是有生意头脑的，不愧是首富养大的孩子，连蹭热度都想到了。 她低头饮酒，关注点重新回到他的武功上：“你身手不错，反应敏捷，对周围环境观察也很细心，是自幼习武？” “商贾出门在外，随行货物货款价值不菲，总得学点本领傍身。”司卿自嘲地笑了，笑声轻若鸿羽。 “司少爷过谦了，你不但身手好，还精通医术，连药材都能自己种植，反季节的花也能开。”云月明似笑非笑，隐晦地暗喻。 若不说他是个凡人，她会怀疑他是个隐匿气息的高手。 就凭刚才出剑时的利落，她都很迷惑，养尊处优的富家少爷能练出这么纯熟的剑法？ “略通一二罢了。”司卿捻了捻白瓷酒杯，杯中清酒漾起一圈细微的波纹。 云月明审视着他，司卿从容地与她对视，似乎真的没有撒谎。 见她不语，司卿思量片刻，直问：“仙子还想知道些什么？” 他想，既然是来测试的，仙门应当是要考量许多因素的吧？ 云月明听懂了他的意思，敛起笑容问：“你真的想进剑岚宗？” 司卿错愕了一瞬，他设想过她还会问许多问题，例如他的医术，例如庄园里的花草树木，却没想过她只问他想不想。 月光皎洁，少年似有矛盾。 “怎么？”云月明看穿了他的迟疑，“你在犹豫？” 十年前，司家收留了他，予他姓名，予他新生，司员外将他当做继承人来培养，司卿也原本打算就此留在司家，将司员外的产业经营好，传承下去。 司卿像个单纯的孩子，毫无保留地向云月明坦白心声。 他仰头望着天上的孤月，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迷人的光泽，言语间多少有些迷茫。 “父亲也许知道我与众不同，他常说我可能是哪位修士丢失的孩子，今天，他让我随你们离开，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 “五土仙长给的延寿丹能让他再活两年，但他说活够了，想平静赴死，让我就此离开司家，莫再牵挂。” 云月明意外地挑眉，她以为世人都向往永生不老，没想到司员外还真挺豁达的。 司卿没有父母，司员外妻儿早亡，两个孤独的人凑成了一个家庭，听起来像是个挺感人的故事。 少年怅然，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他问：“修仙问道，拥有了超乎凡人的仙法和漫长的寿命之后呢？” 意义何在？ 云月明顿了顿：“那就要看你所求的道了。” “人道茫茫，天道渺渺，有人以斩妖除魔为正道，有人以拯救苍生为己任，也有人渴求强大的力量，追逐永生不灭。” 云月明端起酒杯，仰望明月：“我们修仙，修自己所求之道，遵从自己的道心，动辄千百年寿命，早已看淡了生死，世间的情感羁绊又算得了什么？” “你想入剑岚宗，先不管能力如何，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是否真的想走修仙这条道。”云月明举杯碰了一下他的杯子。 司卿愣神，迟疑了片刻，举杯与她相碰：“原以为仙子同我年纪相仿，没想到对心中的道已然悟得这般透彻，司卿自愧不如。” “谢谢，你也很不错了。”云月明丝毫没有不好意思，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稳稳地放下杯子。 “别想太多，如果愿意，明早跟我们走就是了！如果不愿意，就留在家里好好陪你的父亲，你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 云月明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司卿茫然地抬眸。 “就这么说好了！早点休息！”云明月放下酒杯潇洒地转身，烟霞色的仙袍在月光下泛着粼粼微光，墨黑的长发随风一荡，在月光拓下曼妙的剪影。 司卿倏地站起来：“你……” “嗯？”云月明的衣袂被拽住，她蓦然回首，只见少年脸色煞白，神色可算得上是惊恐。 她微微意外，美眸轻扬，似是笼了一帘烟雨，就连语气也柔和了许多，生怕吓坏了少年。 “你怎么了？” 司卿紧张到连呼吸都变得无法平稳，他嘴唇动了动，好久才问出：“……你……听过银环山吗？” “不但听过，我去过呢！”云月明只当是少年好奇，出于好心，还是大概描述了一番银环岛的危险性。 修仙界管那一带叫银环岛，十年前银环岛魔物暴动，剑岚宗离银环岛比其他宗门近，最先号召精英弟子前去灭魔。 云月明当时正好也在其中，甚至因此身负重伤，几近丧命，当然，这事她就没必要拿出来吓唬小孩了。 “银环岛一带现在也不太安全，如果想去，我劝你还是不要，如果迫不得已要经过，我建议绕道。” 司卿怔怔地站在原地，云月明后面的话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全身血液像凝结了一般，心中某种猜想如细芽破土而出。 剑岚宗……也许有他要找的答案。 少年比云月明高出一头，他低首凝望着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眼尾泛红。 云月明见他脸色有异，不禁疑惑：“你……怎么了？” 司卿垂眸，长长的睫毛遮住了他眼中复杂的情绪，他牵强地笑了笑：“……仙子莫要骗我，十年前你才多大？” “噢！”云月明反应过来，故作轻松别开目光，嘴里嘀咕着，“我也就比你父亲大一点点而已，十年前跟现在也没变老多少。” 她不过是个一百岁的少女而已！一点也不老！ 司卿惊讶一瞬，静静地看着她，晚风萧瑟，院子里的风吹竹声沙沙作响。 他忽然就像在迷茫中找到了目标，一下子就鼓起了勇气。 “我想通了，我要进剑岚宗。” * 清晨，云月明从微醺的睡梦中起来，枕边的玉牌忽闪忽闪的，这是每个修士都配备的法器，输入灵气就能使用，用以传达信息十分方便。 昨晚她将这两天的事情告知代管宗门的荷淼长老，连回复都没看就去睡了。 现在看到玉牌闪光提示，她猛然想起，爬起来打开一看，空中浮现出二长老荷淼的影像。 荷淼一袭红裙，艳丽的容貌难得露出几分严肃，她带来的消息足以震惊云月明一整天。 她说，天道门来信说他们的弟子快守不住潜渊边界了，从明年起，将每年从各大宗门挑选精英弟子，培养能守住潜渊边界的战士。 云月明柳眉微蹙，天道门最爱面子，若不是迫不得已，他们不会向外界示弱，如今宣布守不住潜渊边界，看来确实是岌岌可危了。 万年前修仙界经历了一场 浩劫，九州大陆崩塌了一个边角，被驱逐的魔人怪物只能逃向那个深渊，那里鱼龙混杂，生活着魔族、低等魔兽、堕仙和邪修，还有一些非人非魔的生物，世人称那个地方为——潜渊。 潜渊位于隐光州与天枢州之间，至今还在向外侵蚀扩展。 天道门是修仙界最鼎盛的门派，恰好位于天枢州的潜渊边界上，万年来镇守着潜渊边界，守护修仙界和凡间的安宁。 如果连天道门都守不住了，那潜渊魔物大批攻过来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届时，就会迎来书中的灭世浩劫。 云月明睡意全无，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也就是说，救世的男女主很快就会出现了。 果然，荷淼说：“我们剑岚宗也要开山收徒了，请少宗主速回宗门商议。” 目前的弟子确实也有不少精英，但要每年选拔去天道门的话，他们就没剩多少人了，万一将来起了大战，就只能坐等灭门。 开山收徒是刻不容缓的大事，云月明和圭垚得尽快赶回去，司卿收拾了简单的包袱，司员外如约把十处金库的钥匙交给了圭垚，以谢延寿丹之恩。 圭垚客套了一番，把钥匙交给了司卿：“既然小少爷要进剑岚宗，钥匙就暂且交给你保管了！” 云月明的目光跟着钥匙来来回回。 她是个好人，既然他们都不想要钥匙，她就勉为其难帮忙保管吧！ 然而圭垚并没有给她发言的机会，不容司员外拒绝，他把钥匙塞给了司卿，跟司员外作了最后的道别，拎起司卿御剑而去。 第4章 金色的晨光铺满了红叶城，少年站在剑上抓稳圭垚，他最后一次回头，只看到司员外带着苍老的病躯，在管家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挥手，慈祥地笑着目送他远行，仿佛只是一次寻常的离家…… 作者有话说： ---------------------- 本文设定女主已经在修仙界生活了一百年，她爱这个世界，愿意在这个世界努力生存下去，所以没想过要逃避或者回去现实世界。 第3章 剑岚宗百年一遇的招新，男女主很可能会出现在新弟子名单里，云月明不想错过任何一次提前发现男女主的机会。 触发剧情对她没有好处，但她也不想躺平等死，与其等待未知的死亡，不如主动寻找突破。 长老们开始密锣紧鼓地安排人手筹备，分工明确，因着云月明向来是个不管事的少宗主，他们只给她分配了个负责监督的虚职。 除此以外，倒是提出了让司卿参加招新试炼的要求。 其他长老的提议不无道理，修仙界强者为尊，说白了还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哪怕出于客套答应了司员外，司卿若没有足够的能力与资质，将来也无法在修仙界立足。 “可以。”云月明答应得很快，她试过司卿的武艺，在凡者之中可算得了中上水准，在一群凡人的比试中脱颖而出不在话下。 好歹是她带回来的人，再不济也能当个外门。 * 司卿暂且被安排在圭垚的银杏峰，剑岚群山有大大小小三百座山峰，山高万丈，深秋时节，山腰以上早已飘着白雪了。 银杏峰外面笼罩着一个巨大的结界，周围萦绕着云雾，飘雪只能落在结界之外，结界内温暖如春，阳光从苍穹投射而下，仿佛一个金色的大温室。 山上处处种着修仙界的稀有灵药，都是圭垚的心血。 云月明驱驶着云舟而来，她坐在晶莹剔透的云舟上，隔着结界看着漫山遍野硕果累累，心里盘算着这一山头能卖多少灵石。 山上的鸟兽回巢，夜晚比白日多了几分寒凉与寂静。 少年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里，他入乡随俗换上了外门弟子服，似乎兴致勃勃地忙碌着给灵植修枝，圭垚平日里为了防她设了个结界，她想要进入，必须由结界内的弟子引路，没想到对司卿还挺放心的。 司卿修长的身形穿梭于一片灵植之间忙活，姿态潇洒，神韵独超，若说在凡尘的司卿是个气度非凡的富家公子，那么此刻身着剑岚宗弟子服的司卿更是多了几分世外之人的仙气，不知道的，说他是剑岚宗的修士也会信。 少年长身玉立，恬静而大方，居然只是个凡人，而且是在书中没有出现过的角色？ 不太符合一贯的小说定律。 云月明托腮沉思，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怀疑是不是时光漫长，她忘记了许多前世的事情，甚至开始胡思乱想，暗戳戳怀疑司卿后面会不会演化成男主角。 因着结界的阻隔，云月明没能接触到司卿，只好驱着云舟飘回了她的月牙峰。 月牙峰是宗主的住处，半山腰至山顶的一大片建造着比凡间皇宫更富丽堂皇的楼宇，层层宫阙嵌在悬崖峭壁之上，大到玲珑剔透的亭台楼阁，小到每一处檐牙上的雕塑，无一不是精致细腻，穷工极丽。 此时雪花纷飞，皑皑白雪铺在沿山的石阶之上，多了一派与世隔绝的清冷。 云飞扬离开后，云月明也没有搬离，她出生在这个世界时就已生活在此，甚至这一辈子的寿命要比上辈子还要长，她早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把照看她成长的长老、一起学习的师兄师姐都当成了家人，正因如此，她才不想坐等灭门的剧情发生，她想拯救她在这个世界的家人。 穿书一百年，她衣食无忧，修道有成，也就这一桩心事了。 云舟停在后山处，那里建着一座古朴的小凉亭，云月明轻盈一跃下了云舟，裙摆沾着飞雪拾级而上，立在亭子中的无字石碑铺了一层银白的积雪。 云月明衣袂轻扬施法扫去了积雪，撩裙下跪，连磕三个头：“祖师叔，我回来了。” 这是她素未谋面的祖师叔，既不知姓名，也不知他的生平事。 小时候她逢初一十五都随着云飞扬祭拜这位祖师叔，云飞扬离开前也叮嘱她，就算坚持不到初一十五上香，逢年过节也要来看看祖师叔。 父亲不在的日子里，云月明把无字碑当成了倾诉的亲人，养成了初一十五祭拜的习惯，若是碰巧下山没赶上，归来时也必定要到此处报平安。 吹了一阵冷风，云月明脑子里那些天马行空的猜想早已随北风而去，她决定赌一把！ * 三个月后，剑岚山下桃花镇聚集了来自九州大地的青年，为的都是剑岚宗招新试炼。 云月明做了简单的易容，让那张甜美精致的脸看上去平平无奇，她抱剑倚在客栈门口的木柱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参差不齐的试炼者聚在一起骂咧咧。 “搞什么？！住个客栈居然要先进秘林拿到鬼面蛛的卵？！” “我们什么法宝也没有，去对鬼面蛛不是送死吗？！” “从现在开始已经是第一轮试炼，如果不想参加就请回吧！”负责这一环的考官是四个外门弟子，他们按照师门的吩咐，根本不打算多解释几句。 在闹哄哄的人群中，司卿始终安静地站在原地，他身着白色窄袖劲装，配的是司家带出来的宝剑，少年身姿挺拔，眉目清隽，仿佛雪晴天里所有的阳光都聚在了他的身上，单是站在那里也风姿奇秀，跟其他人有着不同画风的脱俗清贵。 云月明自恋地想，应当是剑岚宗水土养人，才三个月就褪去了凡尘俗世的烟火味，多了几分道骨仙风的神韵了。 她再回神，司卿已经默默地走上前去，语气平静：“我报名，司卿。” “四个人一组！”监考的弟子见到总算有一个懂规矩的，顿时语气缓和了不少，“你有同伴吗？” 司卿微微摇头。 “那就要随机跟其他人组队了。” 司卿彬彬有礼，抱剑作揖：“无妨，有劳师兄安排。” “我报名，初寻雪，没同伴。” 少女清澈的嗓音响起那一瞬，云月明全身的毛孔都为之颤栗，如受了一遭晴天霹雳。 出现了！原书女主！ 几乎是本能的反应，云月明上前一步：“我报名！” 同时响起的还有另一个男声。 云月明循声望去，那是一个明朗的少年，约莫十七八岁，他出声急促，显然和云月明一样，是临时作出的决定。 监考的弟子 见第一组促成，立马拿笔登记：“姓名？” “明月。”云月明随口一编。 随即听到旁边的少年朗声道：“顾听枫！” 云月明倒吸一口冷气，原书男主也出现了！ 男女主的出现意味着即将推动剑岚宗被灭亡的剧情，再次看向男女主时，云月明悲喜交加。 穿书一百年，她终于见到了男女主。 剑岚宗的命运，就靠他们了。 在去往秘林的路上，云月明已经在脑海中给男女主规划了一套修仙界精英养成方案，只待他们通过试炼，就能参加她设计的地狱式培训，成为合格的救世主。 司卿侧眸望向她，心中隐隐有种猜测，他故意放慢了脚步，落在了其余两人后头，声音低而平稳，试探性地唤一声：“少宗主？” 云月明徒然一顿，歪头迎上司卿的目光。 他眸中透着雪后细碎的光，就连嘴角也微微上扬。 他没有直呼少宗主，大概是见她不以真实身份出现。 “你怎么认出来的？”云月明并没有否认，反而压低了声音好奇地问。 云月明摸了摸自己的脸，陷入了对圭垚的怀疑，她明明用了易容膏，怎么司卿还是认出来了？ 这一定是……圭垚的易容膏炼得不好。 “很难吗？” 哪怕容颜作了改变，她身上有易容膏的味道，无论是行走还是拿剑的姿势都没有改变，他还是能凭身姿和声音认出来。 “少宗主，您是来寻人的？”司卿见她没有否认，心情更好了些。 云月明讶然，却不打算承认：“你为何会这般认为？” “因为，你看向他们的时候，眼里有光。”司卿比云月明高出许多，他垂着眼，浓密的睫毛遮掩了眸中的迷雾，“可你跟他们……似乎并不相识？” 轻柔的语调在头顶上传来，云月明挑眉，不得感叹司卿心思细腻观察入微，她坦然直视司卿，现编了个理由，煞有其事道：“我观他们二人骨骼惊奇，天赋异禀，将来必成大器！” 司卿定定地看着她，莞尔一笑：“原来如此。” 此时，前方的顾听枫回过头来：“二位道友！前面就是秘林入口了，再不跟紧点很容易迷路的。” 不愧是富有担当的大男主，时刻记得照顾同伴。 第5章 “来了！”云月明给司卿使了个眼色，跟上前方的步伐。 顾听枫见二人终于跟上，爽朗展颜，云月明这才认真地瞧他一眼，男主他一拢红衣，剑眉星目，坚毅的棱角自带一股少年人的桀骜。 许是感应到了云月明的打量，顾听枫抱拳：“还没认真结识几位道友，我来自开阳州顾家，顾听枫！” 司卿温文尔雅地回礼：“玉衡州红叶城，司卿。” 顾听枫丰神俊朗的容貌上顷刻神采飞扬，喜悦之情难以掩饰：“你就是首富司家的公子？！” 司卿倒是没有多大波澜：“正是。” “这二位道友呢？”顾听枫欢喜雀跃，为结识新同伴而高兴。 初寻雪闻言，略显困窘。 云月明只记得女主出身于苦寒之地，自小丧亲，练就了吃苦耐劳、坚韧包容的性格，此刻面对出身名门世家的角色，她显然有些自卑，这很有可能也是后来她能容忍男主开后宫的原因。 “我来自隐元州。”初寻雪勉强地动了动嘴角，连声音都低了几分，“叫我小雪就好。” 世界分为天枢、天璇、天玑、天权、玉衡、开阳、摇光、洞明、隐元九州，她所在的隐元州与天枢州相连，二州之间坍塌的深渊便是潜渊，潜渊与魔界某处相通，隐元州受损最为惨重，千万年来，已经被魔气侵蚀得土地贫瘠、民不聊生了。 从那里出来的人都是无家可归的难民。 “额，我叫阿月，在桃花镇这土生土长。”云月明岔开了话题，“对秘林也不算陌生。” “本地人？那正好你来带路！”顾听枫更兴奋了，摩拳擦掌随时准备打怪。 云月明怔了怔，这男主怎么感觉有点……怪怪的？ 第4章 秘林深深，山谷里本就日照甚少，雾霭弥漫，他们走着走着，最后一丝日光不知在何时已然悄悄躲了起来，林间的薄雪泛着诡异晶莹的光，远处似乎有不知名的异兽在低鸣。 诡异又神秘。 秘林里生存着不少生物，有温顺的灵兽，也有凶残的异兽，野生的灵植也五花八门，品种诸多，平日里不少炼丹灵药、炼器材料都能在这里找到，可算得上是剑岚宗的天然宝库。 试炼任务规定他们在十二个时辰内拿到鬼面蛛的卵，除了随身的武器，什么也没让他们带进来。 而鬼面蛛的卵通常藏在它的巢穴中，巢穴周围布满千丝万缕的蛛丝，堪比绝世奇阵，稍微有一丝风吹草动，鬼面蛛都能立刻感知，并在最短时间内回巢护卵。 要闯进去拿到蛛卵，还要在不惊动鬼面蛛的情况下全身而退，这对普通人类而言，可以算得上是开局地狱级难度。 一行四人漫无目的地在秘林里行走了大半日，所幸没有遇上任何异兽。 只有云月明心知肚明，她本就已是金丹境界，何况在剑岚宗生活了一百年，她的气息一出现，秘林里的异兽都躲着走。 云月明已经选择落在队伍的后头了，前方的初寻雪依然没能遇上任何异兽。 她才想到了司卿在银杏峰住了三个月，凭他对药理一学就会的天赋，惜才的圭垚早已带他一起到秘林帮忙搜集炼丹材料，免费的得力助手，不用白不用。 和圭垚一起出入，秘林里稍有灵性的异兽应该都会对他有印象，就算不害怕司卿，也不会主动攻击他。 云月明开始犯愁了，万一拖累了男女主没能完成试炼任务可咋办？ 要不她先找个借口躲一躲？ 这一切的异样暂时没能被其他人留意，因为顾听枫从一开始就没停下来过。 他的热情让云月明难以招架，他的自来熟让云月明不知所措。 一百年来，她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社牛的人。 “阿月姑娘，你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剑岚宗的长老们这次收不收亲传弟子？” “收的吧。” 云月明漫不经心，对未来的徒弟很是嫌弃。 “阿月姑娘！你是本地人，定是听着云怀仙尊的传说长大的吧！” “嗯。” 那是我爹，谢谢。 “也不知跟开阳州的版本是不是一样的！你能给我讲讲吗？” “一样的吧。” 云月明一直敷衍着回答，可也耐不住男主不折不挠的追问。 终于，她顿住了脚步，认真地上下打量了他好几番，难以掩饰眼神中的嫌弃。 恍惚之间，她想起了上辈子的网络游戏，男主就像初入新手村的玩家，疯狂找npc对话…… 而作为被当成npc的一方，她只感到耳边有只苍蝇一直在嗡嗡嗡。 她不禁认真地思索起来，有没有一种可能…… 这人跟男主撞名字了？ “欸？你怎么不说话了？”顾听枫好奇地眨眨眼。 云月明无语凝噎，如果他不是男主，她当即扭头就走了。 可女主也在这，总不可能男女主都撞名字。 俊男美女，连外貌也是天生一对。 应该就是男女主无误。 她叹气。 “我有些累了。” 心累。 一想到剑岚宗的命运竟然要系在这种罗里吧嗦傻小子身上，云月明就有些心梗。 剑岚宗危矣！ 顾听枫闻言，正欲开口就迎上了司卿恬淡的笑容。 司卿上前一步，云月明瞬间被他挡在身后，只看见他墨黑的长发在微风中轻扬，少年腰背挺得很直，若有若无地将顾听枫与云月明隔开了距离。 云月明视线受阻，只听见司卿那悦耳如天籁的嗓音。 “顾道友，天色已晚，我看二位姑娘也累了，不如就此歇息片刻？”司卿就这般温文尔雅地笑着，带着不容拒绝的温和。 顾听枫一愣，成功地被转移了注意力，后知后觉才想起他们已经在秘林里走了一天。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如今司卿一提，他才惊觉，在秘林中行走，消耗的体能远比外面更快。 身为富有责任心的男主，顾听枫首先想 到要照顾一下队伍中的女同伴，他马上应了下来：“好的，我去附近捡点柴火。” 司卿微微颔首，轻而易举支走了顾听枫。 云月明瞬间觉得耳根清净了，心也不梗了，她微不可见地对司卿点了一下头，干得好。 虽然年少老成了点，但她还是头一回发现，处事圆滑的人是真的让人心情舒畅。 她选在了山壁的大石头旁避风休息，司卿自觉地上前拂去了石头上的积雪：“累了就先坐一会儿吧。” “嗯，”云月明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也一起。” 司卿漾起令人目眩的微笑，乖巧地与她并肩而坐。 姑娘家的第六感尤为敏感，初寻雪隐约感受到云月明的情绪变化。 虽然她看不惯顾听枫一路纠缠云月明的行为，但他问的问题却也是她所好奇的，一时竟也忘了去阻止。 司卿支走了顾听枫后，云月明皱了一路的眉头终于舒展了。 初寻雪见状，对自己的无作为忽感惭愧，她就近在树上摘了一些野果，用裙摆兜着，想去跟云月明分享。 司卿上前摘了一颗，抹去果子外皮冰冻的白霜，细看片刻：“这果子……” “怎么了？这果子有毒？”初寻雪立马想到这个可能性。 女主这般认真的模样，让云月明想到一些勤奋好学的好孩子虔诚地向师长讨教时的情景，怪招人疼的。 多好一女娃，怎就看上男主那种二货？ 云月明早已辟谷，对山下的野果并不了解，她能认出的都是常见的水果和能炼丹卖钱的灵果，于是，也眼巴巴地等着司卿解答。 司卿的视线落在云月明那张好奇的脸上，一时无语，少宗主的演技也太好了吧？还……挺可爱的。 他不知为何会冒出了这个想法。 “果子没毒，只是比较酸涩，吃了会增加饥饿感。”他把果子放回初寻雪手上。 “……谢谢。”初寻雪真心实意地道了一声谢，用布衣擦了擦果子，一口一口地啃了起来。 云月明讶然。 初寻雪笑了一声，似是看懂了她的疑虑，清丽的五官染上了几分苦情，明亮的眼睛里那股坚毅莫名给人一股厌世感：“在隐元州，能找到食物就很不错了。”哪有什么资格挑剔味道好不好。 挨过饿的人才知道食物的重要。 云月明一时语塞，不知该从何安慰。 正好顾听枫抱着柴火回来，乐呵地放下柴火点燃：“在聊什么呢？咦？有果子吃？” 顾听枫在衣服上擦了擦手，直接把同伴摘的野果塞进了嘴里，咀嚼两下，顿时变成了扭曲的痛苦面具。 “呸！这是什么果？！又酸又涩！”顾听枫立刻吐掉。 初寻雪恼怒一瞪。 顾听枫莫名其妙地眨眨眼，云月明差点笑出声来，但马上觉得不对，这是男女主头一回互动，就算不是一见钟情也得是春心悸动，这个气氛不合适！ 第6章 男女主可是剑岚宗的希望！ 眼看顾听枫又要无脑发问，云月明真希望能将他的嘴巴缝上，她立即抢在男主前头，化身老好人知心大姐姐：“小顾别急，小雪她只是爱惜食物罢了。” 她话音刚落，司卿微不可见地拧起了眉头。 云月明语重心长地给男女主讲道理，解误会，并没有留意司卿细微的变化。 顾听枫也是个听劝的，当即诚恳道歉，并到附近小溪捕猎了几条鱼烤得香喷喷的递到初寻雪面前。 效率之高让云月明叹为观止。 男主他……孺子可教也。 剑岚宗的命运还能再抢救一下。 冰冰冷冷的初寻雪终于被逗笑了，方才还板着一张脸的姑娘笑起来如同冰雪消融，春风化雨。 她接过顾听枫的烤鱼，轻声说了句“谢谢”。 顾听枫脸一红，傻乎乎地挠挠头：“不客气，你喜欢吃的话……我再去捉几条。” 初寻雪有几分不好意思：“司道友和阿月姑娘都还没吃呢！” 云月明并没有留意他们在说什么，她只是蹲坐在他们对面的大石头下，托腮观望男女主脸色绯红的这一幕，露出了甜蜜蜜的姨母笑。 山上的师兄弟师姐妹们只有同门之谊，她无聊了一百年，终于现场看了一幕俊男美女言情片段，嗑到糖了！ 司卿侧头看了一眼被她紧紧攥着的衣袖，眸光微闪，带着几分不解，任凭她激动地捶着他的肩头，还在窃窃发笑。 而她的视线，是停留在顾听枫和初寻雪身上的。 这一切看在司卿眼里，就是“顾听枫和初寻雪分享一条烤鱼”一事让云月明高兴成这个样子。 就……好怪。 “阿月姑娘？”初寻雪连续唤了她几声。 云月明从脑补的恋爱情节中回过神来，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的身上，她手里攥着司卿的衣袖，袖子已经被她攥得皱巴巴的了，她还激动地捶人家肩膀。 “呵……”云月明立即敛起笑容，“我在想一些事情。” “你也吃点吧。”初寻雪友好地撕下一半烤鱼递过来。 “不用了，我暂时不饿。”云月明摆摆手。 她都已经辟谷了，吃不吃都是随意，男女主吃饱才是正事。 可转而一想，她就接了过来往旁边一塞：“司卿，你吃。” 哪怕司卿是书中的三十八线小配角，他也是剑岚宗暗暗认定的弟子，作为少宗主，她自然照拂一二。 少年正在长身体，可不能饿坏孩子。 司卿不知云月明心中所想，他冷不防被塞了一块鱼肉，来不及躲闪，唇上传来一丝微烫，烤得焦脆的鱼皮还热乎乎的，嫩白的鱼肉入口即化。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将食物喂到嘴边来，一时间有些无措。 “阿月……姑娘……谢谢。”司卿反应过来，生硬地接下那块鱼肉。 “嗯好。”云月明用随身的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油渍。 “刚才你想到什么事情那么好笑？”顾听枫把话题拉回了原处。 云月明一时语塞，总不能说自己在嗑他们的糖。 “噢！无非就是想起一些慕名前来剑岚宗挑战的人被山上的仙长们打败，灰溜溜的走了的故事。”她清了清嗓门，岔开话题，努力强调，“想起来挺好笑的。” “阿月姑娘，你在桃花镇长大，一定见过云怀仙尊吧？”顾听枫目光熠熠。 云月明：…… 三句话不离云怀仙尊，他是你爹还是我爹？ “这么看来，你很崇拜云怀仙尊？”云月明赌气地反问。 “那当然了！”顾听枫自豪地挺起胸脯。 司卿暗暗瞥了一眼云月明，他来到山上这段日子，并没有听过人提起过老宗主云飞扬，只知道他在九十年前就离开了宗门，云游四方。 照这么算，云月明应该有九十年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了，他隐隐感觉云月明心中是有怨的。 “那你说说看……”云月明双手抱臂，好整以暇地打量着顾听枫，“开阳州的人是怎么评价云怀仙尊的？” 她倒是想听听，丢下十岁亲闺女独自云游四方的渣爹在世人眼中是个什么样的英雄。 一说起偶像，顾听枫顿时来劲了，他端起说书先生的腔调，摇头晃脑地比划起来：“自然是云怀仙尊年少成名，一剑破青云，山河定乾坤！” 哦…… 云月明恍然大悟，原来爹爹云飞扬是前代龙傲天！ 当代龙傲天顾听枫还在滔滔不绝：“想当年，云怀仙尊一柄山河剑斩妖除魔，万年前更是以一人之力，在银环岛苦战三天三夜，最终击败了大魔头宿少寒……” “宿少寒？”云月明在这个世界待了一百年，还是头一回听到这个名字。 司卿微微蹙眉，又是银环岛。 万年前的英雄传奇，他本该像听茶楼话本一样一笑置之，听了个开头，便猜到了结局。 可不知为何，他的心里忽然堵了一口气，沉沉闷闷的，没来由让人多了几分烦躁。 “宿少寒你没听说过？”顾听枫差异万分，自言自语地嘀咕了一声，“怎么可能？” “他是什么人？”云月明忽然想到了团灭剑岚宗的大反派，莫非是同一人？ “不太了解，可他也是清一仙尊的弟子，算起来，应当是云怀仙尊的师弟吧？”顾听枫啧啧惋叹。 他说那宿少寒是个万年一遇的剑术奇 才，可惜误入魔道，被逐出师门还不甘心，是云怀仙尊为天地正道，亲手将他杀死。 不知为何，云月明心里没来由地发慌。 她和云飞扬相处的十年童年时光里，他并没有提过这件事，就连宗门的长老们也不曾提起。 显然云飞扬并不愿让后人知道这件“英雄事迹”。 回头她得去查一查这个人了。 司卿默默地注视着她，眼神微微沉了下去，长长的睫毛遮掩了他眼中的迷茫。 冷风呼啸，四人中间的柴火明明暗暗，顾听枫说完那一席话，微妙地察觉气氛过于安静。 他讪讪闭了嘴，安分地坐下添柴烧火。 “阿月姑娘？”初寻雪轻唤一声。 云月明心不在焉地应声。 “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初寻雪关切地问。 司卿回过神来，也跟着认真打量了一番云月明。 刚刚安静下来的顾听枫也抬起头，真情实意地问：“有吗？可能是饿的吧？” 云月明：…… 作者有话说： ---------------------- 云月明：别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只知道吃吃吃！ 第5章 在小同伴们关怀的目光下，“饿得脸色不太好”的云月明草率地吞了几口男主烤的鱼，然后挨着大石头装睡了。 接下来的时间就交给男女主自由相处吧！ 顾听枫和初寻雪果然开始窃窃私语了。 作为他们未来的师长，一定要给孩子们留点私人空间。 她太久没有遇上年轻的弟子了，一下子遇上司卿、顾听枫和初寻雪，他们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少女。 照她目前的观察，顾听枫是个涉世未深的中二少年，初寻雪是个身世悲惨的阴郁少女。 对比之下，在商贾之家长大，年少老成的司卿反而是最好沟通的一个了。 无忧无虑活了一百岁，她头一回发现，带孩子真累，难怪圭垚一直不肯收徒。 火苗烧着木柴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火堆映出的人影在寒风中瑟瑟。 云月明抱膝贴着山壁，被光投在后面的影子是长长的一块辨不出形状。 尽管她在闭目养神，但还是能清晰地知道周围的环境，坐在身侧的司卿一手支着额头，视线一直停留在她的方向。 他似乎……在看她的影子？ 云月明微微睁开眼，恰好对上了少年的目光，少年的目光纯良又温顺，甚至隐约还带着一丝谜一般的眷恋。 他盯着的是山壁上的影子，仿佛透过影子看到了其他的什么。 云月明兀自一阵心慌，释放神识再三确认山壁上真没有其他东西，顷刻间毛骨悚然。 用这么温柔的目光盯着她的影子，饶是她本人都是会感到惊悚的程度。 她心中不禁警铃大作，该不会这本书还有狗血的替身情节吧？！ 所幸仅仅是短暂的一瞥，见云月明睁眼后，司卿讶异一顿，唇边漾出一抹浅笑，眉眼弯弯如湖水般清澈。 云月明瞬间像是撞进了一潭温泉，温暖而多情的涟漪渲染了寒冷的冬夜。 定是她没有休息好，刚才产生了错觉。 少年年纪小，性格这般美好，怎么可能对着她这个一百岁的少女产生替身情结？！ 哪怕她喜欢帅哥，也不敢对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起色心啊！ 这么一想，她好像发现司卿来剑岚宗这段日子长高了些，也成熟了些，要不是少年的眼神澄澈依旧，瞧着都不太像十五岁了。 第7章 “怎么醒了？”司卿轻声问，像晚风一般的呓语，“睡不好吗？” “啊？”云月明抽回心绪，含糊地应了一声，活络一圈脖子，“哦，是，石头有点硬。” “你可以挨着我。”司卿贴心地舍出自己的肩膀，“至少不会太冷。” 在山上待得久了，他的男女观念渐渐也不像世俗那么古板了。 山壁上还结着冰呢！靠着山壁冷坏了少宗主可不好。 云月明战略性后仰，确认过眼神，少年的神情人畜无害，目光纯粹，助人为乐的赤子之心如皓月般皎洁。 仿佛想歪一点点都是对他人格的侮辱，多犹豫一秒都是对他的关怀不尊重。 她二话不说歪头靠在司卿的肩头，兴许是经常跟着圭垚养护灵植，司卿的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灵草幽香，清新得似是来自清晨的森林，令人心神愉悦。 “少宗主……”司卿低头挨得很近，似乎努力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有什么安排？” 云月明听出了少年的顾虑，他们走了一天都没遇到任何异兽，对于遍地灵植异兽的秘林而言，确实不太寻常。 又因她隐瞒身份加入了试炼队伍，司卿便以为她有什么不可告人的计划。 “没有。” 云月明平淡否认了，她拍了拍少年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安抚：“天亮了就出发，鬼面蛛的巢穴就在附近了。” “你别想太多，专注试炼就好。” 然而云月明并不知道，人就是这般奇妙，司卿听了后面一句，非但没有被安抚到，反而很难不多想。 另一边，方才还在讨论明天前进计划的顾听枫和初寻雪，在看到云月明挨在司卿肩膀时，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冷气。 顾听枫八卦地凑到初寻雪耳边：“我觉得阿月姑娘好像很喜欢司道友，司道友好像也很喜欢阿月姑娘。” 大概是挨得太近，他呼出的热气打在初寻雪的耳际，初寻雪耳尖微微泛红，她正襟危坐，没有对顾听枫的猜测作出评价，倒是轻声提醒：“我们不要多管闲事。” “好吧。”顾听枫自打没趣，找了一个挨近火堆，没有积雪的位置便躺下休息了。 努力将自己存在感降到最低的云月明睁开一丝眼缝，暗中观察男女主。 貌似进展很慢啊！说好的一见钟情呢？！ 一定是中二男主不解风情！没能在第一印象获得女主的好感！ 她恨铁不成钢地冷哼了一声，心里暗暗朝男主翻了个白眼。 躺地上的顾听枫徒然一寒，连打了几个喷嚏。 司卿：……？ 四人没再说话，云月明也默默闭眼屏息，敛起自身的气息。 冬夜无月，木柴燃完了最后一丝能量，火堆的光芒和热量同时消失殆尽，天色灰蒙蒙。 “快要天亮了。” 一夜无眠的初寻雪打破了清晨的寂静，她推了推地上的顾听枫。 “我们只剩三个时辰了。” 她有些焦虑，试炼任务限定的十二个时辰已经快要结束，而他们还一无所获。 顾听枫听见“三个时辰”时就睡意全无，猛地蹦起来了：“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吧！” 假装刚醒来的云月明立即进入角色扮演状态，睡眼惺忪地揉了揉眼睛，茫然询问：“是要出发了吗？” 司卿颔首，正要搀扶她起来。 “我有些不舒服……” 云月明忽然抓住司卿的衣摆，楚楚可怜地望向初寻雪：“小雪，你们先走一步，我很快就能跟上。” 时间不多了，她不能妨碍男主高光时刻。 “你怎么了？”初寻雪关切地上前。 “不用管我……”云月明悲壮地摆手，娇弱无力地扶了扶额头，气若游丝，“大约是露宿野外，不慎感染了风寒，你别过来，省得过了病气。” 初寻雪一时无措，也不知该不该上前好。 继而，云月明郑重地望向顾听枫，三分惆怅五分造作，还有二分道德绑架：“小顾啊，你们先去，记得，你是个男子汉，遇事要好好保护小雪。” 顾听枫脸色凝重地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下来，并且还反过来叮嘱司卿留下照顾云月明，他们拿到了蛛卵马上回来。 云月明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男主虽然憨，却丝毫没有在关键时刻抛下队友的念头。 人格魅力还是在线的。 目送男女主远去，司卿疑惑地侧头，欲言又止。 “对，我是装的。”云月明一下子康复了。 司卿怔愣一息，恬淡而笑：“嗯。” “不问缘由？”云月明挑眉。 “不问。”司卿莞尔，目光笃定，“无论少宗主做什么，定有你的理由。” 司卿倒是聪慧，却也乖巧 得出奇。 往前一里左右就是鬼面蛛的巢穴了，她把表现的机会留给男主，也把单独相处的机会留给男女主。 但愿他们好好把握，刷怪的同时也记得刷一把好感度。 她屈膝打坐，将神识发散到几公里开外，能清晰地感知男女主的动向。 身边没有外人，云月明用法术打开了水镜，顾听枫和初寻雪匆忙向前的身影出现在水镜里。 司卿的神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微妙。 似乎在说“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少宗主”。 云月明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若无其事地邀请司卿一起看直播。 司卿轻叹一声，认命地坐下。 因为心中惦记着时间的限制，顾听枫和初寻雪往前赶路的速度比昨日快了许多，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他们就到达了鬼面蛛巢穴附近。 鬼面蛛的巢穴很好找，洞口外也缠绕着密密麻麻的蛛网，蛛网在冰天雪地里也保持着粘性，但凡进入这片范围的外来者，一不小心就会被蛛网粘住，成为鬼面蛛的食物。 然而这时候，男女主却遇上了另外几拨前来取蛛卵的试炼者，大约十来人。 他们显然已经惹恼了鬼面蛛，洞口外已经热热闹闹地打了起来。 铺着一层斑驳白雪的地上早已爬满了密密麻麻的鬼面蛛，就连最小的个头也有一个人类小孩的大小。 云月明哪怕隔着水镜也免不了犯起密集恐惧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顾听枫和初寻雪踏入这片范围时，鬼面蛛也发现了他们，男女主一下子就被鬼面蛛包围了起来，被迫加入战斗。 现阶段的男女主都是菜鸡，拔剑一通乱砍，以保命为主。 云月明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紧了，明明男主生于开阳州大世家，就算在家中不受宠，剑法还是学得不错的，因此才敢一人离家闯荡。 可顾听枫的剑法看起来毫无章法，基本可以说是乱来，眼看围攻他们的鬼面蛛越来越多，云月明急了。 “不好！他们有危险！”她倏地站起来，脱口而出，“司卿，你快去帮他们。” 保护我方男女主！ 司卿蹙眉：“那你呢？” “我在这里等你们。”云月明顿了顿，直接摊牌，“如果我出手就等于帮你们作弊了。” 司卿顷刻了然，二话不说转身赶路，只见他飞身一跃，借力两旁的大树跳跃，银白色的衣裙在雪中一旋，如同冰雪中的精灵，眨眼就没了踪影。 云月明愣住片刻。 出乎意料的，司卿的轻功好像比她想象中还要好很多。 云月明再一次放出神识，司卿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赶到了现场。 一只鬼面蛛正要从身后突袭男主，足足有一个两百斤大胖子那么大的鬼面蛛张牙舞爪而来。 云月明心脏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救世主可别在第一幕剧情就挂了！ 几乎在同一时间，司卿飞身到达现场，大长腿干脆利落一伸，重重地踹飞了男主身后的“大胖蛛”。 光凭大胖蛛摔出去的距离，也能推测出那一踹的力度。 云月明讶然，不借助灵力的前提下，普通人的腿劲能达到这个程度？ 是她对这个世界还不够了解吗？ 还没等她细想，司卿已经扬剑战斗，出剑之快仿佛只在空中划过一道光弧，一击战灭了三只鬼面蛛。 初寻雪看清来人，开口就问：“阿月姑娘呢？” 司卿背对着她，含糊回答：“她在安全的地方。” 就在这时，受伤的试炼者们传来一阵惊呼，紧接而来的是轰然一声，巨物出洞的声响。 “是鬼面蛛王！我们会没命的！”有人失控了。 司卿循声望去，顾听枫从蜘蛛洞里引出了一只庞然大物，他怀里抱着一个蛛卵，一边往外撤，一边不忘跟鬼面蛛王作战。 鬼面蛛王的八只眼睛泛着愤怒的红色光泽，狰狞的口器就能容纳两三个人的大小，中间还能看见血肉沫，估计是哪位不幸的试炼者。 云月明有些无语，试炼任务只是要求拿到蛛卵离开就行，打不过鬼面蛛王可以跑啊！ 第8章 但男主的脑子里装的东西显然跟普通人不一样，顾听枫拿到了蛛卵也没有急着跑，而是继续跟鬼面蛛王周旋。 也许是男主光环，又或者是顾听枫本人那临危不惧的精神力量感染了同伴，单纯的司卿在场完全听从他的指挥，坚定不移地跟队友一起战斗到底。 初寻雪沿途击杀小鬼面蛛，带着受伤的试炼者们往外围撤退。 顾听枫顾及怀中的蛛卵，跑起来有些吃力，司卿赶到他身边，一剑挡下鬼面蛛王的巨爪，在空中一个倒翻，左手出其不意地出拳，硬生生捶爆了一只蛛眼，损伤的蛛眼顿时迸射出绿色的血液，黏黏稠稠洒了司卿一身都是。 他在剑岚宗待了三个月，期间也跟外门弟子们一起练剑，云月明也不是没有留意过。 司卿的剑法自成一脉，出手快又狠，剑锋凌厉而迅猛，动若游龙，疾如闪电。 凡人之躯尚未引气入体，他的攻击力只能来自于剑意。 剑意是种玄妙的东西，许多人穷极一生都无法参悟，一个凡人能凝聚出这般强烈而纯粹的剑意，算得上是个剑道奇才。 云月明头一回见识到实战中的司卿，简直跟平日里那个文质彬彬的小少爷大相径庭，他的身手在现场瞬间就成了最强武力担当，杀怪的狠劲和出招时的干脆仿佛与生俱来。 想到初见时文雅含笑的司卿，再看看此时的司卿。 不能说一模一样，也只能是毫不相干了。 云月明莫名生出一种不安，她撤掉水镜，飞身而起，她得阻止！ 司卿你只是一个三十八线连名字都不曾出现的配角，抢男主风头是会遭天谴的！ 作者有话说： ---------------------- 云月明：我在嗑cp。 顾听枫：我也在嗑cp。 第6章 云月明身法灵巧，像一支锐箭准确无误地穿过密密麻麻的蜘蛛网，以流星坠落之速跳进鬼面蛛王的攻击范围，站在司卿身后。 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司卿已经杀红了眼，白色的衣裙被鬼面蛛王的血染成了青绿色，他自己身上也带着伤，湿哒哒粘稠稠的血红与青绿混在一起，满身血污。 当然，鬼面蛛王的情况也没好得了多少，司卿硬生生卸掉了它的两根爪子，断裂处分明撕扯得稀巴烂，顾听枫对着蛛王的伤口发疯地瞎砍。 场面过于暴力。 云月明气息的出现让丧失理智的鬼面蛛王更添危机感，奄奄一息的蛛王惶恐地往巢穴处后退。 “乘胜追击！”顾听枫大声喊道。 司卿正欲一击歼灭鬼面蛛王，忽然一双手臂从身后缠上来，将他牢牢箍住。 “嘤！好可怕呀~！”云月明尖叫。 司卿：？！ 他整个人笔直立定站在原处，动弹不得，握剑的手臂都被束缚着，无法抬起。 身后的“嘤嘤嘤”清晰地让他知道，这位力大无穷箍住他的高手不是别的敌人，而是云月明。 几乎就在同时，顾听枫蛮冲直撞地挥剑砍上了蛛王的死穴，给了它致命的最后一击。 庞然大物抖了抖，最终裂成了两半倒了下来，青绿色的血液迸射而出，站在附近一圈的人一瞬间只看到铺天盖地的绿液当头泼来，准确地被浇了一身。 蛛王死了，其余的鬼面蛛感应到云月明的气息，窸窸窣窣地四散逃走。 初寻雪护送的伤者们也不急着撤离了，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 “我们赢了！”浑身绿油油的顾听枫突然欢呼，打破了此刻的安静。 其余试炼者们后知后觉发现他们已经脱险了，也跟着欢呼起来！ “道友！是您救了我们！”他们奔向顾听枫，脸上洋溢着感恩的笑容。 初寻雪也难得地露出了一丝浅笑，向顾听枫投去肯定的眼神。 云月明也松了一口气，男主终于实现了第一幕高光时刻，吸引了女主的注意。 司卿偏过头来，平静的侧脸熠着光，中和掉了方才的锋利，重新变回了那个温和如玉的司少爷。 他轻声低 唤：“……阿月……姑娘？” 云月明这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还熊抱着他。 刚才她怕他杀了鬼面蛛王抢了男主的风头，情况紧急，才选择在身后箍住他，制止他出手。 好歹让男主打出最后一击威风一把，赢一波女主好感度。 现在一切都结束了，她还团团抱着人家，经当事人提醒，她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 “抱歉……”云月明立即松开了双臂。 司卿徐徐回过身来，莞尔笑之：“无妨，鬼面蛛都逃走了，你不用害怕。” 半真半假的安慰，云月明都不知该不该相信好，大约她说“害怕”的时候，司卿也是这种心情吧？ 想到自己造作的行为，她忽然觉得舌头都不太麻利了：“额我……” 她顿住了话语，目光看向司卿身后。 顾听枫浑身绿液从鬼面蛛王的尸骸中蹒跚走来，咧开嘴巴露出两排白牙，画面诡异又好笑：“各位道友不客气，出门在外……” 他说着话突然止住，就好像喉咙一下子无法发出声音，四肢也无法动弹，僵在了原地。 “鬼面蛛的血液……有毒。”司卿的声音不大，威力堪比在现场所有的试炼者中投下一枚炸药。 云月明：……！ * 云月明都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桃花镇客栈了，监考的宗门弟子赶到现场将他们带出秘林时，劫后余生的试炼者鬼哭狼嚎一片。 鬼面蛛血液的毒并不致命，鉴于她本人的修为，即便不用解药，也就全身麻痹半个时辰。 但那些没有灵力护身的试炼者情况就不太妙了，他们大部分昏迷了一两天，醒来后还得服下宗门提供的解毒丹才能恢复如常。 男主顾听枫自然是天赋异禀，只昏迷了半天就醒了，屁颠屁颠跑来感激司卿，然后被守在司卿房门的云月明赶跑了。 拜托，你第一时间应该先去看女主好不好？！ 云月明气鼓鼓地关上房门。 司卿坐在床上，他洗去了浑身的鬼面蛛血，一身干净的白色中衣穿在身上，墨发瀑悬，慵懒地披散着，颇有一股病美人的气质。 除去手臂，他的背上也有不同程度的划伤，伤口都经过了处理。 见云月明一人折返，司卿不禁歪了歪头，好奇地问：“谁来了？” “走错门的。”云月明敷衍地回答，重新回到床边坐下，认真地端详着司卿。 司卿神色宁和，唇边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平静地任由她打量。 在山上三个月，他对男女大防的观念也有了很大的改变。 正如现在，他们是同伴，云月明在他房间里走动是关心他的中毒情况，光明磊落，无需介意旁人的目光。 云月明不说话，他也不着急，两人就这么待着，大眼瞪小眼。 过了一会儿，还是云月明先开口：“你没中毒？” 碰到过鬼面蛛血的人都出现不同程度的中毒，司卿作为先驱者，白衣都被染成了青绿色，却是和她一样，全程清醒着被带出来的。 “中了。”司卿坦然。 “那你为何不昏迷？” 顾听枫才是天赋异禀的男主角，你怎么能表现得比他还突出呢秀儿！ 司卿笑意温和，干净明亮的桃花眼似是含了一汪清泉：“你也没昏迷。” “我是金丹了。”云月明徒然抓住他的手腕，捏住脉门，“而你，没有灵力。” 没有灵力的普通凡人，伤成这样居然都没有中毒昏迷，她实在难以置信。 “你是说……我应该昏迷？”司卿似乎迷惑了。 倒也不是…… 云月明折中回答：“我只是好奇你的体质。” 司卿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那汪清泉仿佛荡起一圈水波：“许是我常年与药草打交道，抗毒性比较好，麻痹了一段时间就过去了。” 如果内力深厚，这个理由也勉强解释得过去。 只是，云月明捏着他的脉门并没有松开，她似是有什么重大发现，捏了好久，才惊愕地抬眸：“你没有内力？！” 没有内力！ 也就是说，他先前的表现全凭体术？！ 他可是一脚踹飞了一只“大胖蛛”！ 一拳捶爆了鬼面蛛王的眼睛！ 一剑横扫三四只鬼面蛛不在话下！ 看鬼面蛛王的残骸，甚至连那两根爪子都是被生扯下来的。 更别说他赶去现场时那飘逸的轻功身法。 这些居然只凭外功就能做到？ 云月明心中大骇，目光带着几分深究，已经开始暗暗怀疑剧情的合理性了。 饶是她看完小说一百年，很多情节已经记不住了，她也依然记得书中没有司卿这号人物。 既然没有出现过名字，也就说明他只是剑岚宗众多弟子中平平无奇的一员，三十八线配角，怎么能在还没入门的时候就有这么强悍的战力？！ 第9章 莫非说剑岚宗上下本就很强？人均强者？ 那也不对，人均强者的宗门怎么可能在反派归来第一战就团灭。 司卿神色依旧，从容淡然地点头承认：“尝试过，练不了。” “为何？”云月明脱口而出。 司卿哂笑道：“大概是我没有天赋吧。” 少年虽然笑着，但目光中难免带着几分遗憾。 哦…… 天赋确实是一个好东西，不是人人都能拥有。 如果司卿是这种情况，以后可能在某个阶段就会停滞不前，所以沦为小配角也不是不可能。 云月明觉得自己的推测十分合理，看向司卿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黄昏的最后一丝暖阳渐渐失去了温度，司卿没再说话，云月明自知揭短行为并不礼貌，也适可而止地终止了话题。 她松开了司卿的手腕：“你饿了吗？先用饭吧。” “好。”司卿并不介意她转换话题，相反，他很庆幸她没有追问。 云月明让小二送饭菜上来，跟在小二身后还有个笑容灿烂的顾听枫。 “司道友，我听说你醒了……”顾听枫一脚踏入门槛，满面春风，发现映入眼帘的是两个人时，他脑子卡顿了一下。 司卿披着一件玄色大氅，由于受伤，白色的里衣还缠着绷带，云月明细心地搀扶着他，步伐缓慢地走向外间，两人挨得比较近，看上去关系十分亲密。 顾听枫一下子脑补了许多故事，小心翼翼：“我……来得不是时候？” 一边问着，还一边疯狂给司卿递眼色。 司卿大方利落：“我们正要用饭，顾道友一起么？” 顾听枫没有丝毫的犹豫，当即坐到两人之间的空位，司卿装了一碗饭给他，顾听枫笑嘻嘻地接下：“那我就不客气了！” 男人之间的友谊似乎很简单，一起打了一场架就能变成好兄弟。 经此一役，司卿就把顾听枫也当同伴了，给他装饭，给他夹鸡腿。 云月明还在嫌弃男主，司卿接触到她的视线，把另一只鸡腿夹给她。 “谢谢。”她把鸡腿夹了去司卿的碗里，奖励他的英勇，“你吃。” 司卿一如既往的礼貌又客气：“我不饿。” “那我吃。”顾听枫二话不说把鸡腿夹走，欢乐地啃了起来。 司卿：…… 云月明：？？？ 云月明瞟了一眼顾听枫，扶额叹气。 男主什么时候能成熟点？莫非要等到她死了之后？ 顾听枫一口气干了三碗饭，才把今天回到客栈后的事情徐徐道来。 他把拿到的蛛卵上交给监考的师兄，小分队四人就成功晋级下一轮了。 目前为止，遇上鬼面蛛王的试炼者们伤的伤，中毒的中毒，只有他们三个是安然无恙并且清醒着的。 他刚才去看了看初寻雪，初寻雪服用了解毒丸之后已无大碍，估计要明天早上才能醒。 第二轮试炼在三天后，这期间他们可以在桃花镇自由活动，有足够的休息时间。 带着劫后余生的喜悦和结识新同伴的兴奋，顾听枫兴致勃勃地提出：“咱们喝两杯庆祝庆祝？” “好！我带了酒！”司卿起身去了里室，不一会儿就拿了一个酒壶出来，给每个人满上一杯。 “好！庆祝我们顺利通过第一关试炼！”顾听枫端起酒杯左右相敬，“预祝我们都能成为剑岚宗的弟子！” 云月明和司卿与他碰杯，仰头饮尽杯中酒。 酒水淌进喉咙的那一刻，云月明就品出来了，这是上次的“宫廷玉 液酒”。 她不经意地抿了抿唇，唇上还带着微甜的酒气，来不及回味便散在空气中。 “好酒！”顾听枫爽朗地笑了起来，“我还是头一回喝到这样的酒。” 司卿倒是比红叶城的时候多了几分洒脱不拘，敬完酒，他毫不吝啬地分享新取的酒名：“这叫宫廷玉液酒。” 顾听枫哑然失声，挂在脸上的笑容瞬息凝固，见鬼似的盯着司卿。 云月明漫不经心地侧了侧脑袋，对于男主的反应，她难得有些好奇。 顾听枫的目光过于炽热，云月明莫名其妙地有些期待他下一步反应。 司卿被盯得不太自然，他看了看顾听枫，又望了望云月明，再瞧瞧杯中之酒，几乎满脑子都是问号。 云月明与他面面相觑，摊手。 大概是男主又犯中二病了吧，总不可能是酒的问题。 顾听枫盯了司卿许久，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一百八一杯？” 云月明：？！ 作者有话说： ---------------------- 第7章 “一百八？”司卿茫然。 顾听枫更加激动了，他虔诚地握住司卿双手，兴奋得涕泗交颐：“老乡！我是你老乡啊！司兄！” 云月明掀起眼皮扫向他，努力掩饰自己的眸光震动。 司卿被顾听枫这一举动整迷糊了，尽管如此，他风度依旧，缓缓地抽回自己的双手，含笑问：“……顾兄，你是开阳州顾家之子，我生于玉衡州，何来老乡一说？” 顾听枫顿了顿，又来了一句：“奇变偶不变？” 他说完，满目期待地看着司卿。 司卿眨了眨纯良无害的桃花眼，对顾听枫突如其来的一句表示不解。 “天王盖地虎？”顾听枫还不死心。 司卿：……？ 云月明岂止心累，简直心态崩了，遇上顾听枫时她道哪里不对劲，原来处处不对劲，男主也是穿的！ 而且瞧他言行的幼稚程度……估计在现代时空连高中都还没毕业吧！ 他果然一开始就是把其他人都当成了npc！ 司卿不知想到了什么，他转头望向云月明。 云月明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 司卿也不知怎的，看到她这副表情反倒没来由松了一口气。 气氛一下子变得十分尴尬，室内落针可闻。 顾听枫瞪大了眼睛，没有等到司卿的回应，从最初的惊喜变为失望，他垂着脑袋，眼睛里的光都消失了，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是对司卿说，又似是自言自语：“行吧，是我想太多了。” 云月明一点也不想认下这位“老乡”，也一点都不想安慰他。 一百年了，她所期待的救世主居然是这玩意儿？！ 她才是最需要安慰的那个好伐！ “不对！”顾听枫刚要坐下，又惊乍地弹起来，“这酒在哪买的？” “正是我家酒窖酿的。” “不是你……你家酒窖酿的，你干嘛取这个名字？！”顾听枫急了。 一问这个，司卿自豪地挺起了胸膛，向来稳重的他难得露出几分少年人的得意：“此酒正是剑岚宗的月华仙子赐名。” 那语气，像极了小孩跟玩伴炫耀自己独有的宝贝。 顾听枫惊呆在原地，仅一息，他比刚才还要兴奋了，激动得连声音都变了调：“月华仙子？！你是说那位少宗主云月明？！” 司卿的笑意淡去了许多，漆黑的眼瞳宛如化不开的浓墨，浅浅的笑意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往常的温润。 “你还知道月华仙子的名讳？” 云月明也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司卿这语气有些……不悦？ “当然了！”顾听枫仿佛一个狂热粉丝提起自己的偶像，“我此番参加试炼，就是为了成为她的亲传弟子！” 很好。 云月明难得对顾听枫有那么几秒“刮目相看”，不愧是穿越男，很明确自己的任务目标，那她日后教导起来应该比较顺利。 她慈祥地对顾听枫笑着点头，孺子可教也。 “巧了……”司卿短促地笑了一声，冷凝的气氛稍稍散开了些许，他的语气含着笑意，稳当放下酒杯，“我的目标也是少宗主。” 还在点头的云月明脖子一僵，咦？ 不单顾听枫惊诧，就连她也感到意外，偏偏司卿的目光已经转向了她，少年眉梢微扬：“也不知少宗主会选谁？” “那你等着瞧！我一定会变强！到时候一决高下！”顾听枫士气高涨。 云月明端着饭碗，嘴里还嚼着一块叉烧，整个人是懵的。 你们是三岁小孩吗？！拜个师较什么劲？！ 男人的情义何其脆弱，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一杯酒之前还在称兄道弟，放下酒杯就成了竞争对手！ 云月明心里翻了个白眼，压根不想卷入这种幼稚的口舌之争。 她放下碗筷倏地站起来：“我吃饱了，你们继续。” 带孩子真不容易！ 明明聊得好好的，语气渐渐就变了，司卿也真是的，之前还觉得他乖巧懂事，怎么还跟男主较起劲来。 不过，云月明很快就找到了原因。 司员外就收养了司卿一个，他没有兄弟姐妹，成长岁月里自然没人跟他争抢过，自然是一直顺风顺水，温良圆滑。 第10章 云月明逃离了现场，耳根清净了。 她出了客栈，收起了佩剑，意念一动，跨过大门的一瞬施法卸掉了伪装，换了一身浅碧色的衣裙，裙摆上还绣着柳叶的暗纹，像是春天里刚爬出来的嫩芽儿，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了冬日的桃花镇。 碧裙少女走在白茫茫的冰天雪地里，别有一番生机勃勃的灵动。 外面细雪纷飞，镇上的桃花却静悄悄地在枝头绽放，粉白的花瓣混着飞雪翩翩然。 云月明走在客栈楼下的街道，蓦然想到一件事，顾听枫先前提起的“宿少寒”，难怪修仙界不曾听人提起过。 正如云飞扬是一万年前的救世主，留名青史，被永久传颂，一万年前的败者根本不会被后人记住。 毕竟，上一个纪元的英雄传奇对于当代人而言，不亚于“盘古开天辟地”对于现代人的含义。 都属于“远古神话”的级别。 顾听枫能知道那么多，原来是在书上看到的，那么……他是不是知道更多的事情？ 现在的顾听枫不过十八岁，也就是说他最多也就是十八年前看的小说，记住的剧情点自然要比她多，毕竟，她来到这个世上一百年，早已跟土生土长没什么区别了。 云月明有点犯难了，如果想打听更多的事情，自然免不了暴露自己的来历。 可她暂时还无法完全信任顾听枫。 天色渐暗，世界的黑与白互相交映，镇上的居民越来越少，最后无声地消失了，宽敞的街道空无一人。 云月明环顾四周，天空中传来浑厚的千里传音。 “恭喜各位成功通过第一场试炼，请在三天后离开桃花镇，前往第三场试炼场地，祝各位成功。” 看样子，桃花镇的阵法开启了。 “什么？！开始了？！不是说三天后吗？”顾听枫的声音从客栈的窗口传了出来，他打开窗户对着天空呐喊，高声发问，“第三场？那第二场试炼在哪里？” 遥遥相隔百尺，顾听枫的声音在空荡的街上回响。 云月明抽了抽嘴角，这娃是行走的“十万个为什么”吗？怎么那么多问题！ 天空再无回应，显然不想理会顾听枫。 按时间上来算，从上午结束第一场试炼，实际上只给了试炼者半天空闲，等所有伤者处理完伤口，第二场的阵法就发动了。 云月明猜想，顾听枫打听来的“第二轮试炼在三天后”，不是“三天后”开始，而是在“三天后”结束。 宗门的试炼规划其实根本没有弱者喘息的时间，还说什么这一届要扩招，云月明都怕筛选到最后没剩几个人。 可现在女主初寻雪还在昏迷中，明天早上才能醒来，她得确保女主安稳进决赛圈，才能有收她为徒的机会。 司卿从容不迫地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他披着一件玄色大氅，目光落在街上 那一抹独有的翠绿，一眼就看见了百尺开外的云月明。 云月明在同时也看见了他，雪景中的少年如仙人入画，美得朦朦胧胧，如隔云端。 两道目光相触，美人美景在眼前，云月明的焦虑奇妙地散去，心情一下子好起来，她抬眸明媚一笑，少女本就长得清冷婉约，迷人的杏眼带着撼人心魄的瑰丽，灿烂无暇。 司卿轻笑一下，似是回应她，突然他抬腿跨上窗台，一跃而下，少年身法轻盈，已有几分仙人之姿。 他稳稳立于她的面前，在银装素裹的世界里，碧绿的旁边添了一笔色彩。 二楼窗台边上的顾听枫追出来，漫天的飞雪和桃花瓣顷刻模糊了他的视线，下一瞬，那零星的色彩被一片粉白色干净地抹去，悄无声息，哪里还有司卿的踪影。 司卿站在雪地间，天地白茫茫，他垂眸望着云月明，那旁若无人的淡然与温柔，仿佛有一种让时光静止的美。 被那双迷人多情的桃花眼，云月明顿生一种被摄入温泉之中的温暖。 “轻功不错。”她抬头与他对视。 “少宗主为何不伪装了？”司卿迷惑，仅仅是站了一会儿，他的头上肩上就被铺了一层雪白。 大概是受伤的缘故，少年的脸色看上去还有些苍白，站在雪地里莫名让人心生怜惜。 云月明笑吟吟，精致的鹅蛋脸绽放出最甜美的笑容，飞雪映在她清澈盈润的双眸，仿佛装下了满天星辰：“第二轮试炼开始了，我不打算陪你们了。” 司卿观周围景物的改变，神色如旧，不以为然地笑了：“骗人，你并没打算离开。” 哦豁，被识破了。 云月明柳眉轻挑，他倒是聪慧。 实际上，从司卿离开客栈那一刻起，就成了阵法中的一员，开始了他试炼的历程。 顾听枫看不见他，倘若顾听枫追出来就会发现，每一个试炼者从客栈出来时，就会走进第二场试炼的阵法。 桃花镇，桃花阵，整个桃花镇就是一个阵。 这一带是四长老鳞晶护佑的地盘，鳞晶擅长阵法，苛刻挑剔，阵法规律变幻无常，就连匹配队友也是随机。 四周皆是银装素裹的雪与桃花，寒意愈发逼人，云月明都有点心疼这个衣衫单薄跳窗而下的少年了，他进了阵法就回不去了，只能穿成这样直到破阵。 出于对美少年的怜爱，云月明忍不住伸手拢了拢他的大氅，语气温和：“既然知道，也不多穿点衣服，你冷不冷？” 猝不及防被她这么一问，司卿倏忽怔愣片刻，柔弱无力地点了点头。 “很冷。” 作者有话说： ---------------------- 司卿：来自白月光的关心，不能让她失望。 第8章 司卿有伤在身，脸色苍白，这声“很冷”无形中让人顿生怜惜。 云月明不作他想，立即从储物戒里拿出一套全新的御寒法衣给他。 戒里还有一套女装御寒法衣，因为考虑到男女主还是凡人之躯，怕他们会在桃花镇这一关耐不住寒冷，云月明特意准备了御寒法衣，就当是给两个徒弟的见面礼。 没想到还没给男女主用上，就先给司卿了。 银白的法衣会根据穿戴者的身形调整尺寸，内外松紧宛如量身剪裁一般合适，白玉腰带上盘着精致的藤蔓暗纹，勾勒出司卿修长笔挺的身材，平添了几分往日罕见的冷冽。 他本就长着一张俊逸若仙的面孔，换上法衣后气质大变，从原来的温润小少爷，变成了清冷雅致的小仙长。 “谢谢少宗主。”司卿穿戴好，还好奇地看了看衣袂，忍不住多问一句，“好看吗？” 他的皮肤白皙，鼻梁英挺，温顺乖巧的目光清澈如泉，像一尊精致的玉雕神像，冷风一吹，衣摆飘荡，徒增几分清艳。 云月明不知不觉间恍了神，男大十八变，一天一个样，司卿真是越长越好看了。 “好看的！”她点头赞许，“没想到这么合适！” 司卿浅浅笑了笑，却没有多少愉悦。 这是一件全新的男装法衣。 “这件法衣本是要送人的吧。”他默默地垂眸。 云月明忽的一顿，聪明是件好事，但有时候太聪明了也会让人懊恼。 “就是要送你的吖！”云月明顺水推舟，反正是全新的法衣，她说送给谁就送给谁。 何况司卿穿上好看，她还怎么舍得拿回来送给别人？ 司卿怔忡片刻，显然没有想过这个答案。 “走吧！”云月明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往前走了几步，停下来示意他跟上，“你走前面带路。” 第二场试炼她不再插手，留下来也只是陪伴、监督的角色，不能干涉司卿破阵。 司卿微微颔首，两手空空缓缓上前，比云月明先行半步。 云月明这才发现他连剑都没有带。 前方是白茫茫一片，分不清东南西北，满眼都是雪与花，司卿却笃定地往一个方向走，出奇的淡定。 两人沉默地前行许久，在分不清日夜，没有时间概念，连危险度都是未知的阵法里，最容易消磨掉的就是人的体能，其次是理智。 云月明偶尔抬起头，视线投在司卿的身上。 少年似乎没有受到多大影响，他脚步轻快，风姿秀逸，在雪中行走如闲庭信步。 “你想到破阵之法了？”她不禁好奇。 少年顿住脚步，实诚地回答：“没有。” “那你……” “瞎逛逛。” 四周找线索是正确的思路。 司卿显然已经有头绪了，只是暂时没有向她解释。 行吧。 云月明不想打扰他破阵，只是担心待会儿遇上什么突变，他没有剑无法自保才多嘴问起。 “少宗主……” 难得打破了寂静，司卿也开口了，温润的目光注视着云月明，白雪的光芒照在他身上，仿佛有月华般的清辉在流转：“如果我和顾道友一齐通过试炼，你会收谁作弟子？” 第11章 云月明目瞪口呆，满眼都是惊讶和疑惑，整个人都定住了。 都什么时候了，居然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敢情他一声不吭走了大半天，脑子里想的都是这个事情？ 云月明窥他的神色，少年一本正经。 她心中大骇，他怕是真的一直在想这个事情！ 气氛陷入僵局。 许是云月明的反应过慢，以致司卿的目光渐渐失去了期待。 “你会选他？”司卿似乎猜到了什么，低声询问。 虽然但是…… “我们所有人都默认你会成为圭垚师伯的弟子，所以……”云月明底气不足，声音微弱了下去。 “所以，不管我表现如何，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收我为徒？” 司卿的语气十分平静，那双自带妩媚的桃花眼竟然如同这雪天一般，染上了凛冽的冰霜，眼底还隐约闪烁着黯然的失落。 云月明噎住了，这场试炼她本就是冲着男女主而来，如今被司卿挑破，一时竟不敢承认。 面对半大少年，她平日里只管将人家当弟弟，又因着是她带回来的人，这三个月来，她确实跟司卿走得比较近。 譬如，时不时给他送提升体质的丹药，每天拉着他跟内门弟子一起做早课，让宗门大师兄指导他练剑，动不动就带他御剑一日游，遇到宗门的每一个人都会仔细给他一一介绍…… 而司卿表现也不差，弟子们对他赞许有加，大师兄欣赏他的剑术，一有空就拉着他切磋。 以往圭垚三年才能收获一批的朱果，司卿花了两个月就种出来了，被云月明薅去卖了十万灵石，他分文不取，全部贡献给宗门了！ 二十车黄金，十座金库，还有一手高超的发家致富技能。 他值得享受她的特殊关怀。 这么一想，这种特殊关怀好像真的会给人一种“她要收他为徒”的错觉。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心虚，还是少年过于平静的缘故，云月明竟然觉得少年的威压强大，三言两语就把她震慑到了。 司卿的目光仿佛在质问她“不娶何撩”。 云月明一时间觉得自己像个移情别恋被抓包的渣男，不知该如何圆场。 “你不是说 过，我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吗？”司卿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微微蹙眉，真诚地袒露心声，“比起五土道君，我更希望留在你的身边。” 她心头一滞，少年你…… 云月明双目圆睁，心头似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 这话说得怪让人误会的！ 想起红叶城初见的那个晚上，他们在竹院里把酒畅谈，她确实跟司卿讲了一些心灵鸡汤，那时候少年彬彬有礼，待人接物圆滑又老练。 哪有现在这般…… ……这般的少年气！ 云月明豁然开朗，是了，斗志昂扬，凡事要与同龄人一争高下，是少年该有的模样。 这都是司卿来到剑岚宗之后，与门中弟子相处下来才发生的改变。 她甚至觉得，这样的司卿，比红叶城时更加鲜活。 看在少年温柔帅气又多金，性情又比男主更讨喜的份上，云月明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了。 哪个小姐姐不喜欢温顺修勾啊！ 事到如今，她只好采取迂回战术，语重心长地哄道：“一切等到你们成功通过试炼后再说，好吗？” 徒弟而已，就凭圭垚对司卿那个惜才的劲儿，没准还抢着要收他呢！ 司卿认真地盯着她的表情，似乎在观察她有没有撒谎。 云月明都快被他盯得心里发毛了，他才收回视线，乖顺地应了一声：“好。” 安抚好炸毛的修勾，云月明总算松了一口气：“我先出去，回头见。” “你去找顾听枫？”司卿警惕地问。 云月明：？？？ 孩子好难哄啊！ “我没有要去找他，我在这里会影响你破阵，我怕监考弟子判定你作弊。”软的不行，只好靠吓唬了。 司卿拧眉：“那你快去。” 风雪越来越大，视线逐渐迷离，眼看阵法马上有变化的趋势，云月明把佩剑塞给了他：“拿着。” 司卿下意识握住镶满灵石花里胡哨的剑：“这是……” “你没有武器，遇上阵法突变容易受伤，这是我的本命剑，遇到危险她会保护你。” 云月明的想法很简单，就算司卿拔不出她的本命剑，好歹剑灵咏月天生慈悲，关键时刻会跳出来保护自己人。 司卿在宗门三个月，自然也听说过本命剑对剑修的意义，他小心翼翼地握着剑柄，记得弟子们提过她的本命剑。 “皓月千里？” “这是剑名，”云月明点头，“剑灵咏月。” 等于剑修把老婆孩子的名字都告诉他了。 “这样不算作弊？”他在意的是试炼成绩。 “不算。” 她又没出手帮他打架闯关，怎么能算作弊？ 司卿终于展颜，真心实意地勾起一丝浅笑：“谢谢。” “不客气。”云月明确定哄好了少年才放心下来，她拍了拍他肩头的落雪，转身腾空而起，消失在茫茫雪海之中。 几乎就在同时，阵法的转换成一片繁茂的桃花林，如梦似幻的美景，仙子的身影却离他远去，消失于繁花之中。 无形的暴风卷起迷人眼的花瓣，夹杂着暴雪，化作锐利的冰刀密密麻麻地袭来。 司卿眸中的光芒掠过一抹幽然的寒芒，抬臂扬剑当下一排冰刀，飞身闪避，握住剑柄，就在一瞬间，剑鞘被猛地抽出，伴随着一声清脆的金属声响，通体月白的剑身脱鞘而出，泛着冷冽的光芒。 剑灵泛着微蓝的强光，它似乎拥有生命，一种无形的力量散发出强烈的涌动。 似是竭力反抗，又被迫的顺从。 前脚刚离开阵法，云月明轻轻降落在一派安宁的桃花镇，倏然驻足，周围原本热闹喧嚣的声音仿佛在刹那间消散无踪，唯留下她自己的心跳声在耳畔急促而惶恐地回荡。 她感应到了，皓月千里剑出鞘，咏月出来了！ 是司卿遇到了危险？ 她瞬移进了客栈房间，迅速打开水镜，眼前的景象颠覆了她一百年来对这个世界的认知。 水镜之中，司卿手持长剑，身姿轻盈，皓月千里被他握在手中，一次次挡下所有的阵法攻击，锐利的剑锋仿佛能切割空气，每一次剑击，都像是在空气中划过一道闪电，留下深深的痕迹。 优雅与力量的完美结合被他发挥得淋漓尽致，仿佛时间都为之凝固，所有的声音和色彩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剑与光影交错。 云月明脸上瞬间失去了颜色，连呼吸都无法平静下来，这一招……分明是模仿了她的雨打飞花！ 第9章 云月明不记得什么时候在司卿面前展示过这一招，印象中应该是没有的，但他打出来的剑招十分相似。 下一瞬司卿的剑招又不一样了，正如她之前所见，他的剑法自成一脉，集众家所长。 云月明犹豫片刻，仅仅是一招的相似，没有证据，总不能人家借鉴了一招半式，就指责他偷学吧？ 此刻，腰间的玉牌亮了亮，二长老荷淼千里传音催她速回主峰。 荷淼是她的师父，哪怕云月明平日里仗着少宗主的身份在剑岚山一带横着走，对教导她剑法的师父荷淼倒很是恭敬。 云月明临走前还不忘去初寻雪的房间把她唤醒，确认女主有苏醒的迹象，她才悄无声息地从窗口飞走，深藏功与名。 她从通体透明的灵舟上下来，迈步走向主峰的议事厅，碧裙飘逸的裙摆一荡一漾，像绽放新生的嫩芽。 q 剑岚宗虽是剑修占大多数的门派，开宗立派时并不穷，议事厅各处可见精美的瓷器玉器宝物，四周摆放着淡淡幽香的红木椅，四大长老人各坐一方，中央的主座是云月明的，椅背上雕刻着祥云的图案，尽显精致和华美。 大厅中央摆着一面巨大的水镜，神色怪异，既凝重，又隐隐透着几分八卦。 她减慢了脚步，小心翼翼窥着每一位的神情。 “哈！各位长老怎么了这是？”她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眉眼弯弯，还有两个小酒窝若隐若现。 云月明长着一副甜美的脸，往常在弟子面前她顾及“少宗主”的身份形象，都绷着一副清冷脱俗仙气飘飘的表情，也只有在长老们面前，她才有几分天真少女的模样。 “你看。”站在水镜前一身性感红裙的女长老，便是她的师父荷淼，美艳剑修使了个眼色，敛起往日吊儿郎当的笑容。 云月明循着她所指的方向，清澈透明的水镜映着试炼者们在桃花阵中的情况，其中银白色衣衫少年的画面放大在他们面前。 司卿正在与一个通体全黑的身影对打，有意思的是，那黑影衣裙飘逸，身形和剑法与云月明如出一辙。 第12章 黑影所使出的镜花水月剑法，是云飞扬的独门剑法，宗门现在能的也就只有荷淼和云月明。 黑影的镜花水月一招一式都是云月明的风格，奇妙的是，司卿几乎在两三招之后就能基本学到黑影的打法，哪怕不得精髓，也模仿得七八分相像。 雨打飞花这一招再次出现，云月明这回终于能看清了，司卿确实是模仿了她。 不同的是，她的雨打飞花剑意凌冽强悍，破坏力极强，却也多了一些虚招。 而司卿的剑招剔除了她所有的虚招，每一剑都实实在在落到对手身上，干脆利落。 他剑意刚柔并济，如同高山磐石刚硬锋锐，又如涓涓溪水婉约流转，蕴含着如丝的柔韧。 司卿以守为攻，剑招中实则并没有杀意，仿佛冬日里的阳光，哪怕寒冷，也带着一股温暖的力量。 她丝毫不怀疑，司卿如果跟她同时期开始修炼，她可能不是他的对手。 云月明莫名生出一种恐慌，一种被未知力量胁迫的恐慌，有什么正脱离她的掌控。 “他触发了桃花阵的梦魇之源。”四长老鳞晶冷冷地瞥了一眼云月明，她是桃花阵的设计者，对每一个关卡最为清楚。 梦魇之源触发的是试炼者内心深处最为热切的渴望，梦境得以实体化，清晰可见，渴望膨胀到一定的程度，再彻底摧毁。 司卿在梦魇之源里遇到的是和云月明一模一样的影子，就连剑法都和云月明一样的风格，这很难不让长老们多想。 上一次让长老们这般忧虑的人还是云月明，她在许多年前也进去过，梦魇之源实化了她的渴望，是上网打游戏。 她胡言乱语捏造了许多谎话，才把长老们忽悠过去。 而现在让他们忧虑的是，司卿和云月明之间的微妙联系。 连云月明自己都可以发誓，在去红叶城之前并不认识司卿，和司卿也是在这三个月才熟络起来。 她也想不明白司卿为何会对她的招式这般熟悉，竟然能在潜意识中把招式模拟出来，跟自己对打。 荷淼审视着自己的小徒儿：“他能轻松驾驭皓月千里。” 这才是可怕之处。 一个剑修的本命剑，不仅是冷冰冰的武器，更是他们最亲密的伙伴。 剑修视剑如道侣，剑灵也只听命于自己的主人。 若本命剑归顺他人，剑灵听从召唤，要么就是使用者与主人关系匪浅，要么就是被他人的剑意所覆盖，强行使用。 后者很野蛮，通常也只有比主人更强的剑意才能办到。 三长老盛炎转向沉默的圭垚：“师兄，你与司卿相处时间较多，可有发现可疑之处？” 盛炎的语气分明带着敌意，云月明听着不太舒服：“三师叔此言何意？” 云月明心怀不满，虽觉得司卿奇怪了点，但也不至于是坏人。 圭垚瞥了一眼云月明倔强的模样，沉吟片刻：“我认为……要不还是等试炼结束后，我们再把他找来问话吧。” “何况，皓月千里可是师尊年轻时的佩剑……” 皓月千里是万年前云飞扬的佩剑，由传说中的天陨玄铁月元石打造而成，属于上个纪元留下来的法宝，哪有这么轻易就顺从一个普通人。 所有人都知道司卿没有灵力，他的剑意不可能比云月明更强，此项排除，那就只剩下前一种可能性了。 何况云月明焦急跳脚还出言护犊子的样子，多半是试炼前私下给人开小灶了。 荷淼轻叹一声：“你可知镜花水月不外传？” 云月明懵了，瞳孔里满是困惑和惊讶，敢情他们不但以为她私下给司卿补课，还以为她私自传授镜花水月？！ 雨打飞花最后三式都是只传亲传弟子，她又不是不知道！ 谁知道司卿怎么学会的！她自己都还没弄清情况好不好？！ 云月明微微张开嘴巴，想要说些什么为自己辩白：“我没……” “这是……”鳞晶忽然惊呼，眉头紧皱，所有人的目光循声望去。 水镜之中，司卿躲过黑影的攻击，欺身上前，一击致命，出剑的速度快如疾风，隔着水镜都能让人感受到那凌厉的破风声，黑影化作一阵烟雾随风消散。 桃花阵的幻境完全消失了，前方露出了广阔的山坡。 他挽了个剑花，剑身稳稳地收入剑鞘中，没有一丝声响，优雅流畅，干净利落，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云月明转身要走，荷淼抬臂拦住她，凤眼微微眯起，目光严厉得如同冬日的冰霜：“去哪？” “他受伤了，我去看看。”云月明看到了他剑法超群，却也看到了他跟她的影子对战时，身上斑斑驳驳受了不少剑伤。 “荒唐！”盛炎怒斥，“每个试炼者都是公平竞争，受伤了也有现场的弟子去处理，你去插手等于帮他作弊，作为少宗主，你如何服众？” 云月明不满地鼓腮帮，鼻翼轻轻煽动，好像在无声地表达她的不悦，偏偏盛炎说的也在理，她无法回怼。 大厅里的气氛一时陷入僵局。 圭垚清了清嗓门，笑呵呵地劝道：“要不，各退一步，少宗主，你看，已经有弟子去现场了，你也就别去了。” “关心则乱，万一人家说司卿作弊，岂不害了他？” 云月明轻轻地咬着下唇，仿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像个不服长辈教训的叛逆小孩，她往前一步。 “这……这样吧，每一关试炼都有休息的时间，你等他休息再去看他，好不好？”圭垚老头子拧眉，苦口婆心地哄着，一个劲给她使眼色。 “我回月牙峰睡觉！”她咬着后槽牙回答。 “可以，”荷淼微微颔首，却提醒道，“把你的皓月千里收回来。” 云月明瞥见水镜里的情形，司卿第一个出了桃花阵，监考的外门弟子已经把他留在客栈的行囊送了过去，其中包括了他的佩剑。 既然司卿有武器了，她也就没必要再把皓月千里留在他的手里，再好的伙伴她也不是慷慨到这个程度。 “咏月！” 云月明轻唤一声，本命剑似有所感，从司卿的手里脱离，咻一声飙上苍穹，向着主峰的方向飞来，下一刻便回到云月明的手中。 少女稳稳握住本命剑，荷淼紧张地上前查看。 “怎么样？”盛炎关切地问。 “……皓月千里没有任何异样。”荷淼都有几分难以置信。 长老们一下子陷入了沉默。 “没有异样”才是最大的异样，说明剑是顺从的，剑灵是自愿的。 云月明也检查了一番花里胡哨的剑，确保上面一颗灵石都不能少，她甚至隐隐有种感觉，咏月好像还挺开心的。 为了说服长老们，她如实相告：“我家咏月开心着呢！” 荷淼瞧见小徒弟情绪好转了许多，欲言又止。 鳞晶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师姐，你想说什么？” 荷淼一时间噎住了，作为一个剑修，此情此景不应该开心的，剑灵若是被别人用了还开心，那跟道侣移情别恋有什么区别？ 云月明闻言，顿时怔愣住了。 她的咏月移情别恋了？！ ？？？ 作者有话说： ---------------------- 荷淼：你~的~剑~灵~移~情~别~恋~不~要~你~啦~！ 第10章 说什么剑灵移情别恋，云月明在修仙界活了一百年，还是头一回遇到这种比喻。 她没有理会荷淼的讽刺，径直回了自己的月牙峰，只有在自己的地盘，她才敢暗戳戳地拔剑，面对有“移情别恋”嫌疑的剑灵。 咏月生性慈悲，哪怕遇上陌生的老弱病残都会主动跳出来抱打不平，但并不代表他愿意随意被人拔剑。 云月明拔剑而出，皓月千里剑身通体月白，光芒一泻千里，如皓月当空，光彩夺目，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超凡脱俗。 十岁那年，云飞扬离开剑岚宗前夕，将皓月千里给她，她头一回拔剑时，激动得大哭起来，一半是被吓的，一半是被惊艳的。 外面的雪已经停了，月牙峰安静而祥和，云月明盘腿凝神，呼吸和心跳渐渐变得缓慢而深沉，仿佛时间都停止了流动，她以意念与他交流。 幽蓝的剑灵在虚空中显形，咏月的外形像个三五岁的小孩，雌雄莫辨。 “咏月。”她轻唤一声。 咏月歪了歪脑袋，长长的睫毛像是幽蓝的蝴蝶翅膀，微微颤动着掀开眼皮，他的眼睛清澈明亮，鼻子小巧玲珑，是个精致的小孩。 “你在梦魇之境里是怎么回事？”云月明开门见山。 咏月眼神中透露出一种深深的沉静，仿佛在思考。 茫然了许久，咏月忽然眨了眨眼，眸光里还闪烁着懵懂的光芒，没头没脑地来了句：“他很善良……” 云月明呆滞了一秒，这是什么鬼回答！ 一个认过主的剑灵，居然因为对方很善良就接受了被拔剑？ 第13章 她忍不住讽刺：“我跟你一起九十年了，还是头一回知道你还有大暖男潜质。” “他也是。”咏月呆萌呆萌地回答。 云月明：…… 这是哪门子的大暖男共鸣？ “他很亲切……”咏月想了想，稚气的脸上露出几分沧桑，“……也可能是我老了，感应错了。” 亲切？ 云月明疑惑。 “……我困了。”咏月眼皮在打架，昏昏欲睡的模样好像马上就倒下去一般，光芒渐渐黯淡下去，最后消失，剑灵咏月再次陷入了沉睡。 她的咏月是个万年剑灵，算得上是这个世上现存最古老的一批剑灵了，却也是个很贪睡的小孩，每次战斗结束都要睡上几天。 云月明深思许久，立马去了藏书阁。 剑岚宗的藏书阁矗立在主峰的后山，外形像个巨大的圆塔，神秘而庄重，里面一层一层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越往上的年代越是久远。 藏书阁平日里有弟子轮值维护，这几天宗门招新 试炼开始，弟子们很多都去守关卡了，留守藏书阁的人少了许多。 云月明径直进了藏书阁的最高层，一股陈旧的书香扑鼻而来，大厅四周的墙壁上挂着一些古老的卷轴和画作，书架上的古籍虽然陈旧，却被整理得整齐干净。 她站在高高的书架前，找了最古老的法器名录，这本名录号称收录记载了万年前的天下武器，名录的封面已经泛黄，边缘磨损，连写作排版和文字叙述都是上个纪元的风格，读起来非常艰涩，所幸还有配图。 云月明小心翼翼捧着名录，如同捧着古董，她坐到一旁的木椅上，开始仔细地翻动着书页，动作轻柔，生怕一不小心就弄坏其中一页。 雪情天微弱的阳光透过半开的窗户洒进屋内，形成斑驳的光影，翻书的声音在静谧的环境中显得格外清晰。 她逐字逐句地阅读着艰涩的古文，不放过任何细节，直到她翻到脖子发酸，才看到“皓月千里”，书上的“皓月千里”通体素白，细长的剑身没有多余的装饰，线条流畅，简洁优雅，是她初见时的“皓月千里”。 跟现在花里胡哨镶满灵石的“皓月千里”几乎是两个模样。 她摸了摸自己一手装扮的“皓月千里”，小孩子还是打扮打扮比较漂亮！ 云月明的目光重新回到名录上，介绍“千里皓月”的文字写着名剑“皓月千里”与“秋月寒江”同为一对，由天陨玄铁月元石打造而成，并称君子双剑。 皓月千里剑身细长，出鞘时剑光闪烁，如皓月当空，光芒千里。 秋月寒江薄如蝉翼，剑身光华内敛，仿佛秋水长天，月下寒江。 双剑相生相克，互为依存，双剑并出，剑气纵横，二剑合璧，威震乾坤。 云飞扬把“皓月千里”传给她的时候并没说什么，云月明还是头一回知道皓月千里还有个“孪生兄弟”叫秋月寒江。 文字最后只写了皓月千里乃天道门大弟子云飞扬的佩剑，并没有提到秋月寒江的下落。 古籍名录的记载只到万年前，时光前进了一个纪元，难保秋月寒江不是在岁月长河中被世人遗忘，又或者低调地流传到某一位修士的手上。 毕竟，她的皓月千里都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呢！ 塔下传来一阵谈笑与脚步声，是今日轮值的弟子们回来了。 云月明合上书本，翩然从顶层飞下一楼，弟子们顿时驻足，齐齐行礼：“少宗主。” “在聊什么？这么高兴。”她笑眯眯地问。 有个开朗的师兄上前道：“少宗主，我们去围观招新试炼了，有四名考生已经闯完第三关，等着最终擂台了。” 云月明挑眉，也就一天功夫，居然有四个人出了第二关桃花阵，还闯完了第三关，这一届师弟师妹还挺让人意外的。 第三关是剑岚宗的万魔塔，是用来净化他们抓来的魔物的，里面关着魔物穷凶极恶，试炼内容是打败十头魔物就能自动被传送出来。 也不知道男女主他们要多少时间才能完成…… “那个叫顾听枫的好像是开阳州极乐山庄的人吧，着实不错呢！听说在试炼时就觉醒了灵根！” “顾家那样的大家族，培养出来的子弟定然不会差，就看哪位长老会收他了。” 云月明愣了一下，惊喜地回头：“顾听枫？” “对！”弟子积极分享吃瓜的快乐，“跟他同行的还有两女一男，其中一个好像叫什么小雪，男子就是先前在银杏峰打下手的那位司卿。” 云月明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如春花烂漫的笑容，双眼弯成了月牙形，明眸皓齿，那份喜悦都快从眼中溢出来了。 男主觉醒灵根了，真是好徒儿啊！ 还有司卿，也是棒棒哒！ 她双手紧握在一起，仿佛在努力克制内心的激动，但又掩饰不住那份雀跃：“他们现在在哪里？” “通过第三关的试炼者直接传送到外门弟子的居所休养，三天后进行擂台赛。”弟子小心翼翼窥了一眼云月明的表情，顿了顿，“不过，司卿好像伤得比较重……” 云月明原本的笑容突然凝固，是了，司卿在桃花阵已经受了伤，紧接着又进了万魔塔，估计第三关是硬撑着过去的。 她易容赶往外门弟子居所时，已有其他试炼者陆续到场休息了，只当她是闯关成功来到了这里。 外门弟子的居所是由一座座小院子组成，每个院子住四位弟子，各自拥有独立的居室，保证了每位弟子的隐私，因此也没有区分男女。 这次试炼按成绩分配房间，司卿与顾听枫、初寻雪一同通过了考验，并且是第一批通过试炼的同伴，因此被安排在一个雅致的小院子。 云月明没有在门口做过多的停留，而是直接步入院落，就在这时，院落中一位女修突然开口，声音清脆悦耳：“你是谁？这里不准外人入内。” 她循声望去，柳眉轻挑，反问：“你是谁？” “我是被安排在这个院子的弟子，沈梦瑶！”沈梦瑶高傲地扬起下巴，语气里隐隐透着一股傲慢，“你呢？你通过试炼了吗？房间分配是按通过试炼的顺序，想必，你不是住这一带的吧？” 云月明轻轻侧过头，眸光中带着一丝不悦，这个沈梦瑶语气如此欠揍，想必在小说中也不是一个令人喜欢的角色。 她努力回想一百年前的小说，但无奈上辈子的记忆真不太容易重现。 云月明还在仔细回忆，得不到她的回答，沈梦瑶更加嚣张了，直接打断她的思绪：“问你话呢？哑巴吗？！” 云月明威压一放，沈梦瑶只觉得一股无形的威压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被震飞，重重地摔落在地，她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仿佛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压制，无法动弹。 在金丹修士之中云月明的能力不算强，却足以能把沈梦瑶震飞，这位大小姐的实力可想而知。 云月明盯着她，淡淡地回应道：“我确实不住这一带，但这也不是你随便撒野的地方。” 通常，那么聒噪的女角色都会给男女主……尤其是给女主使绊子，宁杀错不放过，她先震慑一番总没错！ 沈梦瑶果然被吓唬到了。 云月明暗爽了一把，装逼成功，希望以后她不要欺负初寻雪。 “阿月姑娘！” 是熟悉的声音。 云月明收回威压，顾听枫和初寻雪出现在门前。 “阿月姑娘，梦瑶妹妹是我们的新同伴！”顾听枫立刻快步走上前，伸手去搀扶沈梦瑶，他的脸上流露出明显的怜惜与关切，这一幕自然落入了云月明的眼中。 梦瑶妹妹？新同伴？ 云月明目光微转，透过眼角的余光观察着初寻雪。 初寻雪不明所以，回应以友善的微笑，似乎还带着一丝无奈。 云月明瞬间心领神会，果然有剧情！ 这位沈梦瑶莫不是男主角的后宫之一吧？ 有瓜？！ 第11章 沈梦瑶一副委屈的模样，正要向顾听枫投诉云月明的暴行。 然而，顾听枫却傻乐地笑容满面，主打一个广交天下好友：“梦瑶妹妹，这就是我向你提起过的阿月姑娘。” 沈梦瑶愣住了，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半顷才哦了一声。 云月明倒是意外，他们也就刚通过试炼一个时辰左右，这么短的时间里，顾听枫这个大漏勺就已经把他们前面的经历跟人家吹了一遍了。 在众人沉默的间隙，初寻雪轻声说道：“阿月，司道友的情况似乎不太妙，你要不要进去看一看？” 她的声音温柔如水，充满关切，与初遇时那种冷漠拘谨的态度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或许是因为共同经历了试炼，彼此之间有所熟悉，初寻雪隐隐感觉到云月明与司卿早已相识，她下意识地认为云月明是因为担心司卿而冲动行事，于是语气温和地劝解：“你也好不容易通过了试炼，以后大家都是同门，和气为贵。” 第14章 女主越发体贴温柔，云月明就越担心男主变渣男，看沈梦瑶更加不顺眼了。 “带路。”云月明没有再理会顾听枫和沈梦瑶，毅然决然地跟在初寻雪身后，朝着司卿的房间大步走去。 沈梦瑶气呼呼地望着她们的背影，紧捏的拳头都掐出了指甲印。 初寻雪加快了脚步领着云月明来到司卿的房间，示意云月明进去。 云月明走进房间，司卿静静地躺在床上，他的双眼紧闭，脸色苍白，眉头紧锁，似乎在梦中与什么力量抗争。 初寻雪徐徐道来：“我们在桃花阵外遇到了重伤的司道友，顾道友说要等他一齐去第三关。” 所以他们三个重新组队了。 万魔塔的试炼机制是每人消灭十头魔物的任务，他们三个人便遇上了三十头魔物，魔物的围攻让本就在桃花阵消耗大量体能的他们一下子陷入了苦战，也不知怎的，那些魔物大部分都冲着司卿而去，导致司卿一人承受了不少攻击。 他们合力消灭了二十五头魔物，正当他们以为胜利在望之际，司卿因体力不支而倒下，在昏迷之前，他仍坚定地挡住了剩下五头魔物的攻击，想让顾听枫杀过去。 然而，祸不单行，沈梦瑶闯入了他们的视线，身后竟然跟着十头凶猛的魔物。 初寻雪都快绝望了，他们的体能消耗殆尽，剩下的力量已经不足以应对这突如其来的危机。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顾听枫展现出了惊人的勇气和实力，他挺身而出，激发出自己的潜能，与沈梦瑶并肩作战，最终化险为夷，成功消灭了后面的十五头魔物。 初时云月明听着还颇为担忧，越往后面，越像胡诌了，偏生初寻雪一脸劫后余生的感慨，显然实况是真的不能再真了。 大概这就是弟子们所说的，觉醒灵根时的力量大增吧。 初寻雪对灵根还不了解，所以只当顾听枫是爆发了什么求生潜能。 云月明暗暗叹气，果然，顾听枫就是有主角光环。 司卿小可怜哪怕表现得再优秀，没有光环在身，他就只能浑身伤痕地躺在这。 她在床边坐下，轻轻掀开被子，司卿身上本就有不同程度的受伤，加上桃花阵和万魔塔的试炼，他的伤势更严重了，身上绑满了绷带，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伤口深浅不一，有些伤口尽管包扎了也仍在流血，深可见骨。 一个凡人伤重至此，恐怕性命难保。 云月明心中一紧，忍不住握住他手，那双白皙修长的手如今伤痕累累，无意识地回抓她的手，像是抓住救命的稻草。 “司卿……”她轻声呼唤，声音如春风般柔和。 司卿紧皱的眉头微微舒展，似乎在努力地分辨着这个声音。 “有位老仙长已经来看过司道友了。”初寻雪轻声说道，“他说，司道友的外伤已经没有大碍，但他的心神被困在自己的意识里，对外界的变化一无所知，所以一直未能醒来。” 云月明心中明了，初寻雪所说的那位老仙长定是圭垚。 圭垚本就惜才，这段时间以来，他对待司卿悉心教导，已然视他为亲传弟子，此次试炼，不过是给司卿一个名正言顺。 “仙长还特别嘱咐我们这几日要留心观察司道友的情况。”初寻雪补充道，“一旦发现任何异常，就立刻去银杏峰找他。” 云月明愣了愣，也没有心神去揣测圭垚这话背后的含义，她平静地看着司卿：“我想单独陪他一会儿。” 初寻雪只当她想唤醒司卿，默默退出房间外，把门关上。 木门缓缓关闭，将黄昏的余晖拒之门外，房间内的光线逐渐暗淡下来，云月明眸光微微一转，落在了躺在床上的司卿身上。 诚然，司卿身上所展现出的能力令人惊叹，绝不是一个普通凡人能做到。 然而这一切放在修士的世界里，又不过是寻常，若司卿是一位修士，他此前的特殊之处根本算不上稀奇。 唯独拔出皓月千里这一回，让云月明多了几分好奇，她心中已有决定，与其在盲目猜测揣度，不如直接进入他的识海一探究竟。 她深吸一口气，凝聚心神，俯身抵住司卿的额心，一阵柔和的光芒在他们之间缓缓散开。 云月明瞬间跌入无尽的黑暗，司卿的视觉像是身处无底深渊，遥远的天空悬着一轮明月，时不时飞过狰狞的魔物。 她感到一阵迷惑，这是司卿的内心世界？还是他深藏的记忆和情感？ 还没等她细想，圆月中映出了一个身影。 月色如水，银辉倾泻而下，将少女的身影映衬得分外修长，这是……司卿的记忆。 能被他如此深刻惦记的人，恐怕不是普通关系。 云月明迟疑着这算不算窥视他人隐私，却见月下少女手持长剑，身姿曼妙，剑法灵动如风。 她的剑光闪烁，划破黑暗，凌厉的剑气如皎白的月光一泻千里，与咆哮的魔物相抵抗。 云月明惊愕地看着这个画面，不由自主紧张起来，直到……那个身影娴熟地打出了雨打飞花的每一招，她徒然睁大了眼睛，瞳孔里满是困惑和惊讶。 这是……她？ 作者有话说： ---------------------- 云月明：吃瓜吃到自己身上了。 第12章 果真不出所料，下一息，一只凶猛的魔物从少女的身后猛然袭来。 少女挥剑迎击，每一招剑式都带着凌厉的气势，魔物的攻击愈发猛烈，她劈开了一头魔物，又有另一头迎上。 遽然，一头魔物从后面袭击，尖锐的利爪瞬间贯穿了她的身体，殷红的鲜血从伤口处喷涌而出，飞洒而下，溅红了皎洁月光，泼染了黑暗的深渊。 月光透过血雾，折射出凄美的光芒，魔物的爪子像巨大的钉子将少女钉在了岩石上，山壁的岩石泛着血色的暗芒。 黑暗渐渐褪去了颜色，刺眼的血色月光仿佛笼罩了整个世界，眼前是四处惨叫逃命的凡人，咆哮的魔物撕扯着凡人的血肉之躯…… 世界再一次陷入黑暗，那一轮明月重新回到天上，她的身影重新出现…… 梦境在重复。 司卿就是被困在这个梦境中？ “司卿！醒醒！” 云月明高呼一声，声音在空荡的黑暗中回响。 “我在这里！我没事，师尊救了我！那些都过去了！” 她的语气中充满了焦虑，非常担心自己也会被司卿意识困住。 话语刚落，就在同时，识海中的喧嚣和战斗突然静止下来，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紧接着，一切瞬间崩溃，消失得无影无踪，露出一片荒芜。 在这广袤无垠的荒芜之中，一棵枯萎的大树孤独地屹立在中央，这才是司卿识海的真面目。 倚靠在树下的少年已经疲惫不堪，他恹恹地闭着眼，似乎已从梦魇中脱离。 云月明小跑过去：“司卿。” 少年缓缓掀开眼皮，目光茫然，清浅地开口：“……少宗主？” “你终于醒了！”云月明终于松了一口气，她小心地把司卿扶起来，带他离开了识海。 云月明缓缓睁开双眼，回到了现实，与此同时，她恰好与少年那懵懂的目光相遇。 近距离的四目对视让她一时愣神。 房间里熏香袅袅，静谧又祥和。 下一瞬，云月明立刻直起腰板，端正地坐好，并清了清嗓子，语气坚定地解释道：“刚才我是为了进你的识海唤醒你，才离你那么近的，别误会。” “嗯……” 司卿躺在床上无法动弹，虚弱的语气隐隐带着几分让人心疼的乖顺。 “……谢谢。” 外面已经天黑，她施法点燃了烛光，房间里一下子铺满了暖融融的烛光。 司卿微微抬眸看着云月明，心中不禁有些疑惑。 “你什么也不问吗？”司卿忍不住问道。 “我应该问什么？”在昏黄的烛光下，少女的面容显得格外柔和。 她什么也没有问，反而让司卿有些失落，他沉寂许久，道：“十年前，我见过你……” 云月明心中吁了一口气，恬淡地笑了笑，原本还不确定，现在他亲口承认了。 在识海中看到的梦境就是司卿的记忆，十年前的记忆。 她猜他是银环岛一战的幸存者，记忆深处铭刻着对魔物的恐惧，也见过她十年前身负重伤那一刻。 银环岛在人间被叫做银环山，一万年前曾是一片内海群岛，岛的形状成环形，一共一百零八岛，经历过修仙界的 一场残酷大战。 后来经过陆地的变迁，海洋变成了陆地，银环岛就变成了银环山，原来的陆地成了山顶，人们也才发现那是环形山，山顶中间凹下去，是深不见底的黑暗，类似火山，只是它们不会喷火。 修仙界大多数人依然习惯把银环山称作“银环岛”。 第15章 十年前那次魔物混乱，云月明也去了，并且受了重伤，被一只会飞的高阶魔兽用利爪贯穿了腰腹，抓着她在环形山顶盘旋，最后爪子像巨大的钉子将她钉死在岩石上，她的鲜血汹涌飞溅，染红了大片岩石。 岩石上诡异的红光让她恍如跌进了地狱。 当时，云月明差点以为自己要死了，幸好荷淼来得及时将她救回。 四大长老因为此事对她颇有愧疚，在剑岚宗地盘她可以横着走，但她毕竟是宗主的亲闺女，不能让她遇到危险，从此，长老们看管更加严格了。 这十年都没让云月明再下山，像精心呵护一棵温室花朵一般，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在安全范围内成长。 直到司家的来信，圭垚需要下山一趟，才由着她也跟去散散心。 但是司卿的视觉显然并没看到她被救的时刻。 “我没有在那之前的记忆……”司卿眼神中带着一丝彷徨，他望着云月明，声音里透露出淡淡的迷茫，以及，无限的瞻仰。 “你是我有记忆以来……第一个见到的人，活人。” 真正意义上的“活人”。 云月明听懂他的意思，十年前的银环岛死伤惨重，尸骸遍地，用尸山血海来形容也不为过，放眼十里找不到一个活人。 按年纪算，司卿那时不过四五岁，能在这种环境中幸存，也算是奇迹，没有记忆算得了什么。 她在黑暗之中与魔物对决，阴差阳错成了他记忆中的“第一个人”。 “是你救了我。”少年语气坚定，真诚又执着，“我的命是你给的。” 云月明倒吸一口冷气，言重了少年！不至于，不至于！ 下一息，她顿了顿，莫非这是原书“云月明”这个角色的剧情线？ 类似知恩图报之类的戏码？ 参照收留顾听枫和初寻雪，并成为他们的师尊的剧情，她这个人设恐怕是个善良慈悲大圣母！ 就……好像也不错。 “你是怎么认出我的？”云月明接受良好，很快就适应了救命恩人的身份，她不禁好奇，“又是从什么时候认出来的？” 司卿沉默了片刻，目光中流露出几分难以名状的眷恋：“我没有记忆，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的第一眼便是你，又怎么会认不出来？” 他的声音轻柔：“你溜进我书房的那晚，我就认出你来了。”他虚弱地笑了笑，“我来剑岚宗，就是为了追随你。” 她懂了，这种饱含深情的告白分明是一种雏鸟情结！ 类似于幼崽对于来到世上见到的第一个人产生依赖那种！ 饶是如此，明知道少年的心思这么纯粹，对着这张俊美的脸，云月明心中依然不禁泛起一丝涟漪。 难怪他会跟顾听枫抢着要当徒弟，也难怪他对雨打飞花这般熟悉。 以他的天赋，凭着记忆中的身影不断重复来模仿，确实有可能办到。 瞧这语气，司卿对她可是充满了信任和依赖，她要是不收他为徒就对不起他这番雏鸟情结了。 “那你要好好养伤，”她帮他掖了掖被子，和蔼慈祥地哄道，“三天后的擂台比试，我拭目以待。” 司卿温顺地点了点头。 云月明叮嘱几句正想离开，倏忽想到了什么，她去而折返：“对了，附近住的都是试炼者，人多眼杂，你多加小心。” “嗯，多谢关心。”司卿莞尔一笑。 “你身上带着那十座金库的钥匙呢？先交给我保管吧。”云月明厚颜无耻地伸手。 司卿：…… 作者有话说： ---------------------- 云月明：你年纪小，钱就交给救命恩人保管吧。 第13章 云月明拿到金库的钥匙后，当晚就迫不及待地御剑飞往人间，仔细检查了每一座金库，确保财宝的安全（？），还顺便盘点了一番。 司卿那乖宝宝把钥匙给她时，还说这本就是司员外感谢剑岚宗的谢礼，只是当天圭垚不肯接，他才代为保管。 既然云月明愿意收下，他把钥匙交给她便是了。 那乖巧的模样和信赖的语气，云月明瞧着心都要暖化了，她感动地收下了司卿的金库……哦不，钥匙。 她忙活到早上才回来，去看司卿的时候，迎头就碰上了圭垚。 作为宗门唯一的丹修，也就是宗门唯一的“奶妈”，圭垚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所有受伤的试炼者都是由他治疗，他觉得他真的需要收个徒弟了。 没想到司卿的伤势恢复得还不错，他给司卿换了药，已经得知云月明昨晚来过，司卿还诚实地把他和云月明的渊源大致告知了圭垚。 听到了最后，圭垚不禁拧眉：“你把金库钥匙给她了？” 司卿乖巧地点头。 “糊涂啊！”圭垚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她就是图你的钱！” 司卿一愣，不禁笑了出来：“您多虑了，少宗主高洁慈悲，坐拥门派大量法宝，怎会图这点俗世金钱？” 瞧她平日里戴在身上那些稀有材质的珠钗绸缎，还有镶满稀世灵石的本命剑，怎么看都不止一座金库。 圭垚几乎要跺脚：“你太天真了！没有所图，她怎么会无缘无故对你那么好？！” 司卿垂眉低笑，竟有几分欣慰。 有所图也没什么不好，正如圭垚图他的医术天赋，想要收他为徒，传授衣钵。 若云月明也有所图，那岂不更好发挥他的价值？ 仰慕一个人，就希望能站在她的身边，能为她做些什么。 而这一切的前提，是能让他留在宗门里。 他也有所图。 这样一想，都扯平了。 “说什么呢师伯！”云月明破门而入，把圭垚和司卿吓得一愣一愣的，理直气壮，“我是那样的人吗？” 圭垚一时语塞，他是看着这丫头长大的，她是不是这样的人…… 这种问题…… 他很难评。 毕竟，这些年她也没少偷他的灵果丹药去倒卖，就为了赚钱给皓月千里镶宝石，以及……买胭脂水粉各式首饰打扮自己，明明是个修士，却跟凡间那些小姑娘那么臭美。 “司卿又乖又听话，还能种出许多灵果，还会炼丹疗伤，我当然乐意对他好！”云月明站到司卿身边。 司卿的气色比昨天好了许多，他浅浅露出个微笑：“我相信少宗主。” 得，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圭垚识趣地闭了嘴。 云月明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也没好意思占用司卿太多的休息时间。 等圭垚整理好药箱，他们一起出了门，离开时正巧碰见顾听枫和沈梦瑶在院子里练剑。 觉醒灵根之后，顾听枫的剑法显然比之前对抗鬼面蛛时更加精湛，每一个动作都流畅许多，与沈梦瑶的剑法配合得天衣无缝，那刻意的慢动作，一招一式颇有几分“郎情妾意剑”的意味。 她在一旁静静观摩，心中不禁感叹男主就是男主，顾听枫凭借男主光环，进步的迅速估计是司卿望尘莫及的程度。 至于沈梦瑶，她的剑法瞧着有点……一言难尽。 就在此时，顾听枫收剑，旁若无人地与沈梦瑶相视而笑。 云月明蓦然一怔，心中似有所感，八卦地瞥向楼台那边，初寻雪面无表情地围观。 糟糕！ 顾听枫，你再这样下去会失去女主的！ “沈道友的剑法挺特别啊。”云月明上前调侃一句。 沈梦瑶见到她就想起昨日被压制的场面，自知云月明不是好惹的主，可心中的不甘还是占了上乘。 她语气疏远，拔剑一挥：“明月道友，昨天忘了介绍，我来自摇光沈氏主家，排行第二，我所使的正是自创的飞燕剑法，请赐教。” 原来是自创的，难怪了。 还没等云月明回答，顾听枫赶紧上前相劝：“别呀沈姑娘，阿月姑娘很胆小的！” 他还记得面对鬼面蛛的时候，她都怕得抱紧了司卿。 云月明不知顾听枫心底所想，她只听到 了摇光沈氏，沈家是摇光州的大族，主家的嫡出的二小姐素来有刁蛮跋扈的名声在外，却在擅长阵法的沈家选择了修剑，想必就是这位了。 可惜沈梦瑶的剑法修得不怎么样，也不知道她的阵法学得如何。 “赐教？”云月明歪头，完全无视了顾听枫。 她对比剑是很有兴趣的。 “是，我要挑战你。”沈梦瑶豪情万丈，“请五土道君见证！” 云月明回头一瞧，圭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躲到了三丈以外，还把初寻雪也拉到了他身后：“女娃娃，别站那么近，小心剑气。” 顾听枫站在他们中间，进退两难。 云月明：…… 好在，初寻雪是明白事理的女主，她上前相劝：“大后天就是擂台比试了，两位道友不如养精蓄锐，到时候在长老面前堂堂正正比一场岂不更好？” 第16章 圭垚眼前一亮，附和道：“说得对！说得好！” 顾听枫也连连点头：“说得好！说得妙！” 云月明横了一眼顾听枫，高冷的表情都快绷不住了：“你不要在这哇哇叫！” 为师还不是为了你和女主之间的感情才敲打女配的！ 顾听枫突然被唬，讪讪地闭嘴退到圭垚身后，嘴里还嘀咕着什么。 云月明眼角余光瞥了一眼沈梦瑶，她微微蹙眉，似乎被初寻雪说动了，正在犹豫。 这么一看，沈梦瑶倒也没那么讨厌了。 “你的挑战我接受了，但要等你擂台比试之后。”云月明负手而立，一袭淡蓝色的长裙随风摆动，宛若一朵盛开的蓝色花朵，衣裙上绣着几朵白色的云彩，与她的气质相得益彰，尽管她用了易容膏，但从容不迫的气度由内而发，让人不容忽视。 丢下这句话之后，云月明飞身离开。 沈梦瑶一脸不服：“她哪来的，怎么这么嚣张？！” 初寻雪耐心地回答：“阿月姑娘是本地人。” 沈梦瑶：“本地人就能嚣张吗？” 圭垚默默地退出院子。 他不是很懂年轻人的世界，也不想懂！ * 擂台比试的日子很快就到了，通过第三关万魔塔试炼的一共有三百人，这三百人等于成功进了剑岚宗的门槛了。 擂台比试将筛选出前一百名作内门弟子，宗门长老会在前五名之中挑选亲传弟子，而擂台比试的魁首拥有优先选择师尊的资格。 人数太多，赛程排了好几天，云月明也没空天天去看，她重点关注的是男女主，还有司卿。 连续五天的擂台比试进行得如火如荼，顾听枫和司卿率先进了决赛，初寻雪凭借女主光环，拼了命终于险胜刷进了五强，不料对上了沈梦瑶，沈梦瑶借助剑法和阵法相融合，让初寻雪止步第四名。 令云月明哭笑不得的是，沈梦瑶随后对上了顾听枫，顾听枫怀着怜香惜玉的愧疚，一边道歉一边将她打败。 就连输了比试的初寻雪在场外看见，也忍不住抿嘴一笑。 明日便是最后决战，司卿对顾听枫。 剑岚宗之所以被誉为“剑岚”，不仅仅是因为山高入云，峭壁如削，远望仿佛一把把锐利的剑锋，更重要的是，剑岚宗以剑修闻名于世，四分之三的宗门弟子皆是剑修。 大多数的剑修一生要强，生来就对比试抱有狂热之情，作为本届备受瞩目的两位杰出弟子，司卿与顾听枫的对决无疑引发了全宗门的热烈关注，几乎所有人都来了擂台现场。 在看台中央，四大长老端坐高台，云月明盛装出席，她身着一袭璀璨夺目的月色华服，轻盈飘逸，仿佛云雾缭绕，还流淌着淡淡的光华，裙摆随着她的走动轻轻摆动，宛如仙子降临。 她的长发如瀑，发间别着精致耀眼的珠钗头饰，每一根发簪上镶嵌着不止一颗灵石，耳畔佩戴着一对皎洁的珍珠耳坠，闪烁着梦幻般的光泽，既素雅大方，又不失隆重。 云月明的出现让这批新入门的弟子都闪瞎了眼，她站在高台中央，浑身亮晶晶的首饰仿佛无时无刻都闪烁着绚丽的光芒，与其说她是个粗糙剑修，倒不如更像是修仙界大世家里养出的娇小姐。 顾听枫惊艳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兴奋地问旁人：“这就是月华仙子？！这就是云月明？！” 司卿微不可见地蹙眉，转瞬换上温和的微笑：“看来顾兄并没见过少宗主？” “当然没见过！”顾听枫耿直地承认，下一刻，不知他想到了什么，连忙补充道，“月华仙子十年前就避世，那时我还小，自然没见过。” 和云月明一样让人惊掉下巴的还有二长老荷淼，荷淼一袭红衣性感妖娆，低胸窄腰的设计勾勒出她婀娜多姿的身材，若不说她是个剑修，恐怕走在外面会被误以为是合欢宗的妖女。 四大长老唯独二长老荷淼是剑修，也因此名望最高，弟子数量最多，曾几何时，荷淼一度差点成为代掌门，只可惜她志不在此，更专注于用心良苦地培养云月明，将她视为宗门的未来希望，后来便再也没人提起这事。 荷淼坐在看台上，兴致勃勃地跟盛炎逗趣：“师弟，你觉得谁能赢？” 盛炎一脸严肃，目不斜视：“司卿的剑法出类拔萃，在试炼之中确实表现得不错，但顾听枫觉醒了灵根，自然胜算比较大些。” 荷淼凝视着盛炎的面孔，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盛炎明显感受到了，不禁皱了皱眉：“有什么问题？” “那我觉得司卿能赢。”荷淼翻了个白眼，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意。 “何以见得？”盛炎不禁好奇。 “他长得帅，我乐意赌他赢。”荷淼绽放出一个美艳的笑容，“五十万颗灵石，赌不赌？” “你……”盛炎一时语塞，脸色涨得通红，迟疑了片刻，他似乎下定了决心。 “赌！” 作者有话说： ---------------------- 盛炎长老：我要争一口气！ 荷淼长老：钱钱钱钱钱！ 第14章 司卿今日穿了云月明送的御寒法衣，银白色的窄身劲装纯净如雪，清雅绝俗，优雅地立于众人之中，仿佛是尘世中的一股清流，与俗世里来的新弟子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身姿轻盈，一跃而上，稳稳地落在擂台中央。 顾听枫一身红黑劲装，衬得他气宇轩昂，矫健如豹跃上擂台。 两人相对而立，擂台上的气氛瞬间紧绷。 宗门大师兄方珂站在擂台一角，目光如炬，他高举双手，猛然下挥，一声响亮的“开始”回荡在山峰之间。 司卿率先发动攻击，他的身影快如闪电，剑锋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 顾听枫身形微动，巧妙地躲过这一击，顺势反攻。 云月明蹙眉，司卿往日性情温和，从容不迫，今日不知怎的居然觉得他有点急。 擂台上二人的动作快得让人眼花缭乱，每一次交锋都激起一片火星。 台下的弟子们看得目不转睛，呼吸都不自觉地放轻。 沈梦瑶紧紧捂住嘴巴，瞪大了眼睛：“这位司……道友，这么强的吗？” 司卿重伤在房里躺了三天，擂台这几天沈梦瑶还没有对上过司卿，根本还没见过他的实力。 初寻雪微微颔首：“司道友的剑法在我们之上，应该是我们四人之中最强的，不过……顾道友觉醒了灵根，实力也提升了不少。” 言外之意是，这场决斗的胜负并不好猜。 沈梦瑶蹙眉，小声嘀咕着：“那……那位阿月姑娘实力如何？” “什么？”初寻雪的注意力还在台上，并没留意沈梦瑶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了。” 沈梦瑶努努嘴，光从那位阿月姑娘释放出来的威压也能猜到对方的修为在她之上。 然而，放出去的狠话收不回，离家出走就是为了闯出点名堂来，不然她沈家二小姐的脸往哪搁？ 沈梦瑶咬咬牙，暗暗准备回去加练。 司卿的剑法自成一脉，难以观其套路，其中一招雨打飞花模仿得有八分像，却也带着两分他自己的风格。 他使剑如行云流水，几乎以压倒性的优势紧逼顾听枫。 顾听枫觉醒灵根之后剑法进步神速 ，他的剑招不再平庸，每一击都饱含着无穷的力量，每每都在司卿快要击中他要害时反攻，化险为夷。 他们的动作快如闪电，却又异常精确，每一次剑锋交错都伴随着清脆的剑刃碰撞声，在空气中留下一道道的痕迹。 云月明和所有的观众一样屏住了呼吸，顾听枫实在进步太快了，快得她都怀疑他是不是额外叠加了buff，又或者开了金手指。 她再一次直观地感受到主角光环的逆天效果。 一方面云月明心疼斗志昂扬的司卿。 另一方面她很庆幸下注押了顾听枫，押男主，绝对稳赚不赔。 她已经在心里盘算着收顾听枫为徒后怎么开始地狱式训练，争取三年内速成一位救世主了。 顾听枫突然一剑斜刺，如同一道红色的闪电。 司卿侧身一闪，手中长剑顺势一挑，化去了对方的攻势，紧接着还以一记迅捷的回斩。 顾听枫挥剑格挡，两剑再次在空中碰撞出一串火花，顾听枫被压制得单膝下跪，瞬间落了下乘。 不——！ 云月明倏地站起来，她的一百万颗灵石！ “我现在押司卿还来得及吗？”她僵硬地扭头，弱弱地问。 圭垚鄙夷地扫了她一眼：“晚咯！” 台下的弟子发出一片惊呼，意外的事情发生了，司卿抓住机会，一剑刺向顾听枫。 顾听枫抬头惊愕，剑尖距离顾听枫的咽喉仅有毫厘之差，司卿止住了动作。 云月明和顾听枫愣是许久没能回神，显然没能想到这个结果。 第17章 大师兄方珂也愣了半晌，才高声宣布：“胜者，司卿！” 司卿收回佩剑，一把伸手握住了顾听枫的手腕将他扶起来。 顾听枫余惊未定，被吓得脸色煞白，不停抚拍着自己的心口压压惊：“司兄，你差点吓死我了。” 顾听枫算是被打服了。 司卿的笑容一如既往地亲和，他温润一笑，翩翩行礼：“承让。” 弟子们齐声欢呼，随之而来的是二长老荷淼和圭垚嚣张放肆的大笑，向云月明、盛炎和鳞晶伸手：“给钱给钱！” 云月明彷徨地一屁股坐下，大受打击，男主为什么没有按普通龙傲天的套路直接拿下第一？！ 她的一百万颗灵石…… 在众弟子的注目下，司卿从擂台一跃而下，稳稳地立在众人面前，少年衣衫银白，墨发白衣在风中摇曳，仙气飘飘，意气风发。 他抬眸望向高台之上的云月明，眼神热烈而坚定，仿佛一个期待表扬的孩子。 云月明一时心虚得甚至不敢与他对视。 倘若……司卿知道她连下注都没有押他……应该会很失落吧…… 圭垚上前一步，老头子心情愉悦，目光中带着赞许和鼓励：“很好！很好！我宣布，司卿是这一届擂台比试的魁首！” 周边的欢呼声震耳欲聋，画面过于澎湃，云月明别过脸去不敢看，一想到失去的一百万颗灵石，心疼得连笑都笑不出来。 司卿盯着云月明期待了许久，迟迟没有等到她的转身，熠熠的目光渐渐黯淡了下去。 * 宗门议事大殿门外，乌泱泱地排了一片新弟子，脱颖而出的前五名弟子排在队伍的前头，分别是玉衡司卿、开阳顾氏顾听枫、摇光沈氏沈梦瑶、隐元初寻雪、洞明左氏左安阳，弟子们齐齐行礼。 除了司卿和初寻雪，其他三个都是出身仙族世家的子弟。 天赋和资质固然重要，但背后门楣的高低，直接决定了每个人在修仙之路上的起点，出身于大族，哪怕是家中最不受宠的顾听枫，从小到大接受的修仙资源也比司卿和初寻雪好。 云月明不禁感叹，修仙界也好卷。 大殿中央立着一枚晶莹剔透的水晶球，站在水晶球前的鳞晶长老，身姿优雅，银白长发如瀑，她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新面孔，每一个都是满怀期待与憧憬的眼神。 她用手杖指着那枚水晶球，声音回荡在大殿之中：“人作为万物之灵，我们体内潜藏的巨大力量，灵根是每个人与生俱来的特质，只要善加激发便能唤醒。” 灵根有品级之分，分别为凡品、下品、中品、良品、上品、超品、极品、完美、仙品九个品级。 灵根是先天而来，大多数人的灵根都是凡品，若不去激发，便永远不会觉醒，这类人只在人间过着平凡的一生。 若要走仙途，灵根的品级对修士的修行影响深重，是修士吸收天地灵气强化自身的基础，灵根品级越优质，对修行越有利，越容易突破境界。 所以灵根也是修仙界所看重的资质之一。 “这是测灵石，它能够准确测出你们的灵根属性，按照属性分配，你们将被纳入四大长老门下。”鳞晶威严地宣告，“若有幸被少宗主选中，能成为少宗主的第一个亲传弟子。” 下首一片哗然，弟子们窃窃私语议论开来。 沈梦瑶瞪大了眼睛：“初姑娘，我没听错吧？少宗主要收徒？” 初寻雪也颇感意外，她呆呆地点了点头：“没听错，我也听到了。” 顾听枫暗喜，对初寻雪道：“小雪，我们争取成为少宗主的弟子。” 他知道书中剧情，少宗主云月明确实收了他们二人为亲传弟子。 沈梦瑶撅了噘嘴：“你这是瞧不起我？” 顾听枫讪笑着补充：“那一起加油！” “方珂，你来示范一下。”鳞晶让宗门大弟子上来，自己退开一步。 大师兄方珂听话地上前，将自己的手掌轻轻地放在那光滑如玉的石头上，整个大殿都陷入了寂静，新弟子好奇地观望着这个过程，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测灵石微微发出淡淡的光芒，宛如夜空中的星辰，那光芒越来越盛，最后变成耀眼的红光。 方珂收回手，光芒一下子就消失了，恢复原本的宁静与剔透。 “看到了没有，测灵石的光芒色彩和强度与灵根的属性和品级相关。” “我懂了！大师兄是火系灵根，”顾听枫大聪明插嘴，“根据光芒，应当是上品灵根！对吧？” 云月明斜目，这不明显着么？ 盛炎没好气地瞪眼：“让你说话了吗？” 顾听枫：…… 鳞晶颔首附和，情绪淡淡。 刚才下注押顾听枫的两个人翻脸都很快，都不太想搭理他。 一百万颗灵石啊，盛炎和鳞晶那么抠门，估计都恨死顾听枫了。 云月明忍着满腔心痛，一脸慈爱地看向另一边：“司卿，你先来。” 司卿毫不犹豫地大步上前，把手放在测灵石上，出乎意料的是，过了许久，测灵石并没有像刚才那样发光。 一时间，大殿内陷入了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在试炼中成绩最好，擂台比试中战胜觉醒灵根的顾听枫拿下魁首，司卿的灵根显然让大家都很好奇，可测灵石没有发光。 司卿眉头微蹙，饶是他的表情依然平静，云月明也看得出他有些不安了。 她忽然想起司卿的识海，那是一片死寂的荒芜，就连唯一的那棵大树也是枯败萧条，他该不会…… “灵根属性的测试并非一定会有结果，有些人天生灵根属性特殊或者隐藏较深，是无法与测灵石产生反应的。”云月明缓缓开口，弟子们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去，她站在殿上，声音平和而坚定，让人深信不疑，“司卿，你随我来。” 司卿收回手，乖顺地随云月明到内殿去。 长老们只对了个眼神，没有打岔，鳞晶示意顾听枫：“顾听枫，到你了，后面的排好队一个一个来。” 顾听枫是这一届唯一一个在试炼中就觉醒了灵根的弟子，大家对这个显眼包的印象也非常深刻，输了钱的盛炎和鳞晶更想看看他是什么灵根。 司卿进入内殿之后，外面的吵闹声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云月明神色凝重，一把抓起司卿的手腕，捏着他的脉门，凝神静听。 “少宗主……”司卿正欲发问，云月明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只好温顺地闭了嘴。 他的脉象平稳顺畅，与常人无异，只是，他没有内力，也没有灵力…… 云月明抬眸看着他，纠结了好久，才道：“等下人都散了，你再测一次。” 司卿疑惑地侧了侧脑袋：“少宗主，到底怎么了？ ” 少年的目光清澈单纯，云月明莫名生出一种心疼。 她沉默了许久，道：“你可能……没有灵根……” 作者有话说： ---------------------- 下注前—— 云月明：押主角准没错！ 赛后—— 云月明：瞧一瞧看一看，珠宝首饰便宜出！ 第15章 在修仙界中，没有灵根意味着无法踏上修行之路，如同废人一般。 这段时间来，司卿的天赋是有目共睹的，不管是种植灵植还是学习医术，还有他精湛的剑法，旁人费许多心思才能做到的事情，他总是能迅速掌握，并发挥得淋漓尽致，甚至效果远超常人。 云月明并不认为司卿是个无法修炼的废人，反而觉得他可能是因为灵根属性特殊，测灵石一时无法识别。 “如果我没有灵根……”司卿打破了沉默，眼神中带着一丝疑虑，真诚地望着她，“你是不是就不愿意收我为徒了？” “这不是收徒的问题……”云月明正要解释，隐约嗅到了一股血腥味，她疑惑地环顾四周。 “刚才你好像很希望顾听枫赢。”司卿垂眸，语气中带着无限的失落。 云月明的思绪被拉了回来。 那当然是的！毕竟她以为男主有光环！下注了一百万灵石！谁曾想顾听枫竟然这么拉跨呢！ 穿越者的脸都被他丢尽了！ “司卿，你很优秀，你真的很好。” 司卿歪头认真地聆听，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云月明脑子一下子卡壳了。 撇去赌注不说，其实她心里始终都认为司卿是最优秀、最闪耀的那个，无论是实力还是长相，都比顾听枫更胜一筹。 只是这话解释起来有些复杂，且容易被误解，还莫名有一股渣女味。 云月明支支吾吾，一时间竟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司卿，我……” “少宗主不必解释，”司卿垂眸，浅浅地笑了笑，“不管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的决定。” 既然回答这个问题让她为难，那他就没有必要知道答案了。 第18章 云月明眨巴眨巴眼睛，内心一股负罪感油然而生。 呜呜呜…… 司卿太过温柔了！她都快要内疚得快要后悔对他的关心和支持还不够，对不起他的善解人意。 不知为何，她感觉司卿的笑容苍白无力了许多，一副如果听到真相之后马上就要破碎的脆弱感扑面而来。 少年一定是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云月明心里在抓狂，小孩好难哄！ 外面的弟子很快就测完了灵根，长老们让大师兄带他们下去分配住宿，转而去了内殿。 本就想收司卿为徒的圭垚对此事尤为上心：“这到底怎么回事？” “再测一次吧。”云月明提议道。 在四大长老和云月明的陪伴下，司卿深吸一口气，再次将手放到了测灵石上。 他竭尽全力地集中精神，感受着测灵石带来的冰凉触感，这股寒意直接渗透到了他骨髓，冷到了内心的深处。 云月明看着司卿，心中无比紧张，甚至比司卿还要紧张，如果测灵石这一次仍然无法识别出他的灵根。 那他真的很可能…… 她双手紧握，掌心微微出汗，祈祷着这一次能够有一个好的结果。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众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测灵石上，等待着它的反应，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测灵石平静如旧，殿内落针可闻。 司卿微微掀开眼皮，望着毫无反应的测灵石，他的眸光如一潭死水。 “一炷香时间过去了……”盛炎不禁提醒道。 司卿缓缓地收回了手，刹那间，他浑身脱力，一个踉跄几乎要跌倒，云月明连忙扶住他：“你怎么样？” “没事……”司卿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他刚要开口还想说什么，忽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云月明离他最近，那股血腥味更加浓郁了，她脸色一变，蓦然惊道：“他的伤口裂了！” * 司卿现场晕倒，圭垚认为他很可能受伤严重，身体虚弱，没办法凝神聚灵，所以测灵石未能感应到他的灵根。 云月明将信将疑，其他几位长老暂时也接受了这个可能性。 圭垚把司卿带回银杏峰疗伤，云月明放心不下，也紧随其后。 银杏峰上，灵植遍地，山清水秀，结界隔绝了外界的寒冷，界内春意盎然，山间微风轻拂，带着淡淡的花香和泥土的气息。 稀薄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山石上，形成斑驳的光影，不时有几只鸟儿在枝头欢快地歌唱，为这幽静的山谷增添了几分生机。 云月明坐在小竹楼外头的石桌旁，桌上摆放着一杯刚沏好的茶，热气腾腾。 院子里有一片翠绿的竹林，微风拂过，竹叶轻轻摇曳，发出沙沙的声响，宛如自然的旋律。 云月明的手指轻轻地摩挲着茶杯的边缘，感受着那温热的触感，思绪随着茶香飘散，想起初遇那天晚上，司卿的院子里也有一片竹林，那时少年温润有礼，客套而抑制，她与少年把酒言欢。 这时，她才意识到，那日她说起银环岛时，司卿那紧张的神情早就不妥。 是她疏忽了，没有察觉到少年的心事。 她来到这个世界一百年，孑然一身，自由自在，早已熟悉并接受了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哪怕是跟生父云飞扬之间，她都没有过多的牵挂和羁绊。 所以从没想过自己会成为哪个人心中所崇拜，所追随的偶像。 可偏偏，司卿出现了，他没有从前的记忆，却从第一眼看见她便认定了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决心寻找，一心追随，甚至为了要当她的徒弟，不顾身上的伤也要在擂台上赢顾听枫。 在百年的岁月中，她已经习惯了依赖四大长老的庇护，四位长老也已经习惯纵容她，将她视为他们共同抚养的“独生女”。 遇到司卿这样依赖她，云月明不禁生出一种责任感，这是她在过去百年中未曾有过的体验。 那是一种深刻体会到自己被需要、被依赖、被信任的感觉。 还怪奇妙的。 身后的木门发出嘎吱一声，门扉开启的瞬间，一缕清风拂过，伴随着淡淡的草药香气。 圭垚步出门槛，脸上带着少见的严肃。 云月明见状，立刻走到圭垚跟前，略显焦急地问：“师伯，司卿现在什么情况？” 圭垚抬头看了云月明一眼，沉吟了片刻，缓缓开口：“你曾进入过他的识海，对吗？” 云月明被圭垚的问题弄得一愣一愣，她微微皱眉，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圭垚深吸了一口气，神情更加凝重了：“既然如此，有些事情我就直说了。司卿很有可能……不是没有灵根，而是他的灵根被人剜掉了。” 云月明惊愕地看着圭垚，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有人剜掉了司卿的灵根？” 圭垚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的，他的识海一片荒芜，想必是灵根被夺造成的。” 云月明心中一紧，一股怒火从心底升起，拔剑就问：“是谁这么狠心？为什么要对他下此毒手？” 司卿那么乖，他什么都不知道！ “我是说可能，可能！这只是我的猜测！”圭垚把她的剑摁回去。 云月明收回剑：“你这猜测太可怕了，建议换一个猜测。” 圭垚摇了摇头：他的身体情况特殊，暂时还无法确定为何没有灵根。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司卿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并不知情。” 剜掉灵根需要极高的修为和特殊的方法，而且被剜掉灵根的修士身心都会受到重创，这么惨痛的事情，连活下来都艰难，司卿本人却不知情？ 司卿在司家十年显然过得平安顺遂，锦衣玉食，那么这件事很可能是发生在他进入司家之前。 云月明情不自禁联想到了银环岛，想到了司卿失去的那些记忆。 如果顺着圭垚的猜测去调查…… “被剜掉了灵根……会不会失忆？”她试探性地问。 圭垚皱眉想了想：“剜去灵根会导致识海受损，容易失去神识，也就是人们所说的痴傻。当然，你所说的 失忆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司卿该不会是很小的时候就被剜了灵根，九死一生活下来，失去了记忆？ 云月明紧紧咬住下唇，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圭垚看着云月明委屈巴巴的样子，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我知道这孩子喜欢跟着你，别太难过了，我会想办法治好他，至少让他能正常修行。” “他没有灵根，我想，还是让他当个医修吧。”圭垚提议道，“当剑修太勉强了。” 云月明沉默着，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她幽幽地望向那扇竹门：“等他醒来再说吧。” 司卿那么期待能当她的徒弟，也不知愿不愿意留在圭垚门下。 云月明心情莫名有些沉重，圭垚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少宗主，少宗主？” 云月明：？ “呵呵……既然你来都来了，不如顺便把我赢的那份先付了吧。”圭垚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 云月明骤然一惊，尴尬地扯出一个笑容：“师伯……我最近手头有点紧，再给我三天时间！” 三天也不是很久，圭垚勉为其难地就答应了。 云月明转过身就在旁边顺了几个瓶子，立刻掏出玉牌，切换到全修仙界的频道发了个消息——“仙品灵丹便宜卖”。 * 离开了银杏峰的结界，外面的冷风扑面而来，白雪皑皑的山脉连绵不绝。 云月明心事重重，不知不觉回到了月牙峰后山。 她彷徨地站在无名的墓碑前，长长叹了一口气。 来都来了，礼貌上也得给祖师叔上个香再走。 云月明上前拂了拂石碑上的积雪，突然间，她的视线凝固了，石碑上竟然有裂痕！ 一道细微但明显的裂痕，覆在石碑的表面。 裂痕如同一道醒目的伤口，按云飞扬的说法，墓碑是开宗之始就立下的了，也就是至少一万年了。 她再次仔细检查石碑还有没有别的裂痕，所幸就这一道。 一万年的石碑裂了一道痕，似乎并不算是什么大问题。 云月明立即找到三长老盛炎：“师叔，您快来看看，这块石碑出现了裂痕。” 盛炎是宗门中出类拔萃的法修，学识渊博。 又因宗门不太富裕，很多事情需要亲力亲为，他只好凭借着不懈的努力，自学成才，掌握了许多修仙界十分实用的生活技能，例如炼器、修复等。 盛炎仔细查看了石碑上的裂痕，眉头紧皱，一头微红的长发在雪地里尤为打眼，他用手轻轻触摸裂痕，感受其深度和质地。 “这是怎么回事？”云月明一脸好奇，“这不是传说中最坚固的晶刚石吗？” 盛炎神情严肃：“这裂痕颇为不寻常。” 他顿了顿，接着说：“裂痕并非寻常的风化或磨损所致，从形状来看，它更像是……从里面受到某种力量的冲击。” 第19章 至于是什么力量，说不好。 云月明呆滞半晌，她的心跳猛然加速，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头升起。 “这……”她喃喃自语。 盛炎回头凝视着云月明：“你可有其他发现？” 云月明摇摇头，她鬼鬼祟祟地四下张望，凑近了盛炎，诚惶诚恐地压低了声音：“师叔，你觉得……” 盛炎：？ “你觉得祖师叔他会不会变成……鬼？” 云月明神经兮兮，艰难地说出最后一个字，自个儿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一想到刚才在圭垚那偷了丹药，她更加做贼心虚，莫非祖师叔都看不惯她的行径？棺材板都压不住了？ 盛炎：…… 作者有话说： ---------------------- 云月明：我怕鬼。 第16章 司卿睫毛微颤，缓缓掀开眼皮，从昏迷中苏醒。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云月明那张精致的小脸，她的脸庞娇俏可爱，此刻，正托腮凝望着他，晶莹剔透的双眸宛若繁星点缀的夜空，闪烁着明亮而温暖的光芒。 两道目光在空气中交汇，司卿怔愣片刻：“少宗主？”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清澈的眸子里满是疑惑。 即便是在这种时候，司卿那温文尔雅的皮囊还是保持着他独有的气质，若有似无地散发着一种柔和的病弱美。 云月明心中暗叹，男人眼中的“柔弱不能自理”大抵如此吧。 性别互换，她也免疫不了柔弱美少年这种人设的冲击，难免连态度都温柔了几分。 “这里是……”司卿茫然地环顾四周，室内装潢比司家还要豪华千倍。 “这里是我的月牙峰，师伯说你身负重伤，需要调养一段时间，我担心你，所以把你搬过来了，”云月明用最温柔的语气，压抑着喜气洋洋的心情，“还把顾听枫和小雪也接来这边住，还选拔了五十名优秀的内门弟子过来跟你们一起修行。” 司卿的目光更加迷茫了：“五十名……？” 云月明点点头，沉沉地叹了一口气，头上的珠钗随着她的脑袋轻轻摇晃，发出清脆的叮叮咚咚声。 想起了三个时辰之前，她还在四大长老嫌弃的眼神中抓狂…… 饶是在修仙界生活了一百年，她依然怕鬼。 本来想着去碧荷峰避一避风头，碧荷峰虽说是荷淼的领地，但荷淼特别喜欢美少年，她所收弟子的人数是最多的，男弟子比例也是最高，附近的两三个山头，除了她自己，清一色全是她的男弟子。 自然而然，碧荷峰便成为了整个剑岚宗“阳气”最为旺盛的地方。 可是荷淼嫌弃她太吵闹，一口回绝了她。 盛炎和鳞晶板着冰山脸，还不等她开口就已经感受到了他们的拒绝之意。 辗转之下，云月明退而求其次收拾包袱腆着脸来了银杏峰找最和善的圭垚。 圭垚叉腰站在竹楼前，一脸戒备地扫视了一眼来人，云月明背着包袱，她身后的荷淼与盛炎和鳞晶笑容异常慈祥。 圭垚心中警觉不妙，他皱着眉，一脸迷惑：“这是干嘛？” 云月明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师伯，我看你这四季如春，气候宜人，想搬来这里住一段时间。” 圭垚战略性后退几步，他苦着脸，语重心长地尝试婉拒：“少宗主，你……你要是为了司卿，我可以把他送到也月牙峰去陪你；你要是为了我的灵植灵果，我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它们吧。” 身为宗门唯一的丹修，整个宗门的丹药都是圭垚在提供，还要腾出一些去售卖赚钱。 好不容易来了个几乎万能的小帮手司卿，又被她觊觎。 他太艰难了。 要是只图美色，那就把司卿送走吧，少宗主不整天往银杏峰跑，好歹能保住一部分灵丹。 于是，云月明听了圭垚的建议，利用少宗主的身份命令各峰头派人过来陪她。 效果很好。 原本冷冷清清的月牙峰，如今人声鼎沸，充满了生机勃勃的气息。 云月明再也不怕什么祖师叔怨灵，再也不怕闹鬼了！ 她把这件事掐头去尾简单概括，神神秘秘地给司卿说了。 司卿呆了片刻，忽的笑了出来。 云月明：…… 感觉好像被取笑了。 司卿见她皱眉，很快就收敛了笑容，语气浅浅：“没想到……少宗主会怕鬼。” 云月明一愣，立刻板起脸来：“不许笑话我！” 尽管表情有些不悦，但少女的娇俏如春花烂漫，灵动又可爱，显然并没有真的介意。 司卿凝望着她，虽然云月明长着一张甜美的脸蛋，可平日里在众弟子面前，她所表现出来的大多是清冷恬静。 执剑时的她英姿飒爽，如同那月宫的皎皎朗月，却美得冷傲孤寂。 只有私底下，她才会穿自己喜欢的衣服，打扮得花里胡哨，充满了生机和活力，让人眼前一亮，心情都跟着愉悦起来。 “好。”司卿正儿八经地点了点头，配合度十足。 见司卿配合，少女顷刻笑颜灿烂，又叮嘱道：“这事可是个大秘密，就告诉你了，你可别告诉别人，万一吓着其他弟子就不好了。” 祖师叔的石碑裂 了，确实是个大秘密。 “嗯。”司卿含笑点头，暗暗记下了，他以手撑着床沿，想要坐起来，“其他弟子也在月牙峰住？” “怎么可能？”云月明扶他起来坐着，“人少我害怕，人多我嫌烦，我就留下你、顾听枫和小雪，其他弟子也就听学的时候过来。” “听学？”他愣了愣，“少宗主的意思是，大家以后要来月牙峰听学？” 从前月牙峰只有云月明一个人住，除了四大长老，外人甚少能到她的山头来，没想到因为怕鬼，她倒是把大家都邀请来了。 “对呀，月牙峰每天都开设讲堂，他们都得过来听学。”云月明嘚瑟地窃笑，“你也快点好起来，一起修行呗！” 司卿嘴角微微上翘，仿佛在微笑，却又透露出几分苦涩与无奈。 他清浅地回应：“……好。” “怎么了？”云月明眨巴眨巴眼睛，似是发现了司卿情绪并不高，“你不开心？” “我那天……听见了，你和大长老的对话。”司卿的笑容渐渐变冷，他的手微微颤抖，“……我的灵根，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剜掉了……” “以我这样的情况，只能勉强当个医修了，是吗？” “你也不会收我为徒，是吗？” 他默默的攥紧了手指，等待云月明的回答，绝望地等待既定的答案。 云月明一时语塞，被剥夺的灵根无法重新再长，失去灵根的人也没有办法继续修行，即便是医修，也是需要灵力的，没有灵力的修行，注定无法走远，她深知这个世上从无特例。 面对司卿这般虔诚的目光，她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来。 与其给他希望，还不如直接劝导他看开。 她对司卿比其他人特别，除了他的身家富有与模样出众，大概还有他特有的天赋和乖巧柔顺的性情，莫名就让人心生好感。 “我是个剑修，门派里的师兄弟们也是剑修居多，刀剑无眼，经常免不了受伤，你正好是个优秀的医者，以后就拜托你了。”她小心翼翼地把手覆在司卿的手背上，温声细语地劝道，“若是什么时候我受了伤，希望你能成为我最坚强的后盾。” 司卿怔忡许久，他喃喃道：“如果我拜大长老为师，还能经常见到你吗？” 云月明哂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只要你想，当然能见我了！刚才不是说了么，以后月牙峰也会开设一些功法的学堂。” 何况，又美又乖的粉丝谁不疼爱啊！ 少年紧握的拳头终于微微放松了些许，摸了摸被她捏过的地方，也跟着笑了起来，月牙峰的积雪消融了许多。 云月明松了一口气，司卿不执着于当她的徒弟，还是听劝的。 他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把身子养好，不管练剑还是学医，身体健康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大长老说你最近比较缺钱……” 云月明心头一窒。 只见少年接着说：“我这段时间也种了不少仙品灵草，市面上能卖个好价钱，既然以后到这边长住，我把在银杏峰种的灵草灵果都移植过来吧，以后就在月牙峰种，少宗主若有需要，直接拿去卖就行了。” 云月明惊愕地望着他，那双晶莹的秋水剪瞳熠熠发光。 “我还会炼丹，我炼的丹药少宗主尽管拿去用，拿去卖。”司卿积极地提出帮忙，“希望能早点还清债务。” 云月明感动得忍不住抽泣起来，这明明是打赌时输的钱！ 没有押注司卿，赌输了还要他帮忙还债。 “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跟我提，只要我能种出来，能炼出来的，都给你。” 第20章 少年一脸殷勤，乖顺的模样一下子就将她的负罪感推到了最高值。 她这百年来一心一意修剑道，对法术丹道一窍不通，如今有个医修跳出来说无条件提供灵果丹药给她，换谁不感动？！ “司卿……”云月明嘴唇微颤，两行清泪簌簌而下，“……你真好。” 这是什么仙品少年郎？！ 她要是道心不稳，早就被迷得七荤八素了！ 司卿被她凄楚的模样惊住了，少年手忙脚乱地用衣袖给她拭泪：“少宗主，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 “没有没有，我只是感动。”云月明激动之下没太讲究，揪住他的衣袖继续擦泪。 “药来了！……少宗主？”弟子的话语声先于人影，他端着药，急匆匆地走进房间，迈入门槛才发现云月明坐在房间里。 云月明和司卿循声望去，来者正是盛炎长老看中的擂台第五名左安阳。 左安阳瞳孔地震。 他看到了什么？！ 那位高高在上、不苟言笑的清冷少宗主，居然像个小甜妹一样哭得梨花带雨，正在用魁首司卿的衣袖拭泪。 这两人……有点东西呵。 左安阳的目光逐渐变得八卦。 “进来吧，”云月明迅速调整好状态，招呼他过来，顺手就接过了药碗，“今天怎么是你？不是大师兄吗？” 由于圭垚一直没有收徒，荷淼的大弟子方珂就成了宗门大师兄，也是云月明的师兄，方珂大师兄性情敦厚，任劳任怨，长老们都喜欢把宗门琐事丢给他管理。 “回少宗主，二长老说您很忙……” 云月明舀起一羹苦药吹了吹，直接往司卿唇边送。 左安阳顿时卡壳了，受伤的弟子多了去了，也没见谁有这等待遇！ 果然，这两人有事！ 云月明似有所感顿了顿，莫名其妙地转头望向他。 司卿也瞥了一眼左安阳，自觉地接过了云月明手中的药碗，一饮而尽。 “二长老说您很忙……安排大师兄去教顾听枫和初寻雪剑法了。”左安阳笑呵呵地回答，小眼神还免不了八卦地来回观察云月明和司卿。 云月明：…… 心灵机敏如司卿，他回望左安阳：“左兄弟，有话不妨直说？” “呵……少宗主对……弟子的关怀真是无微不至，想必是打算收司兄弟为徒了吧？”左安阳僵硬地挤出个憨笑。 云月明不悦地睕了一眼左安阳，这人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刚刚才把人哄好呢！ 司卿噙着笑，默默垂眼，选择了沉默。 低眉顺眼好可怜的模样！ 云月明怔愣一息，很快就找到了理由：“司卿跟你们不一样，他的才能特殊，我是因为爱才，所以对司卿特别好些。” 十座金库在她手上呢，还有未来的灵草灵果丹药。 只要司卿在，她就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这才是大大大金主啊！ “才？”左安阳认同地点头，“少宗主所言极是，前几日我在擂台时跟司兄弟对上，司兄弟的剑法确实是出神入化，而且，这还是不用内功和灵力的前提下，我简直不敢想象司兄弟若是尽全力和我打，我会输得多惨烈。” 云月明耷拉着眼皮，刚提完收徒又提灵力！ 左安阳这人在书中是个什么角色啊！ 进来还没说几句话，就能精准踩中别人的雷点！ 能不能闭嘴啊！ “左兄弟过奖了，我的剑法不过平平。”司卿恬静地笑了笑，他的脸色苍白，柔和的笑容中带着疲惫，那双明亮的眸子多了些黯淡。 云月明不忍左安阳继续戳人家的痛点了，冷起脸把药碗塞给他：“下去吧，司卿要休息了。” 左安阳拿好药碗，瞧瞧这态度，果然对司卿特别了点。 他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少宗主，三长老在后山给祖师叔修坟，您不去看看吗？” 云月明：？！ 司卿疑惑地侧目：“不是大秘密吗？” 本来是的，但现在好像不是了。 云月明倏地起身，气冲冲地往后山飞去。 作者有话说： ---------------------- 盛炎：我什么也没说，但我光天化日之下修坟。 第17章 云月明赶到后山的时候，一大片的弟子正在围观盛炎修坟。 月牙峰向来是宗主的地盘，内门弟子都不常进来，何曾这般热闹过？ 她都快被气笑了。 不知有谁喊了一声：“少……少宗主！” 原本还在小声议论的弟子们，冷不防听见一声提 醒，纷纷回身低着头问好。 云月明扫视一眼新旧弟子，老弟子全是她的师兄，新弟子对她一无所知，往前几步，居然大师兄方珂、顾听枫和初寻雪也赫然在列。 行叭，看在男女主都在凑热闹的份上，她只好原谅了所有凑热闹的人了。 “回去抄写门规一百遍。”云月明慈祥和蔼地笑了笑，“方珂、顾听枫和初寻雪留下。” 弟子们讪讪领命离去，有些人还幸灾乐祸地给了个眼神男女主。 云月明成功地捕捉到这一细节。 书中男女主在宗门初期备受师门关注，又备受同门的嫉妒。 大概……就是这样的情形吧。 平日里她剑岚宗的弟子好端端的自顾自修炼，怎就偏要嫉妒男女主呢？这剧情设计得也是够土了！ 盛炎从石碑那边回过身来，一瞬移动到云月明面前。 云月明双手抱臂，侧头打量有些狼狈的盛炎：“师叔，修好祖师叔的坟了么？” 盛炎神色凝重，他摇了摇头：“修不好。” 云月明本打算调侃他一句的，不料他是这副表情，不由得也跟着严肃起来：“能看出什么问题吗？” 话音未落，顾听枫弱弱地举手：“少宗主，我……我有个提议。” 方珂领着顾听枫和初寻雪鞠着手站在她面前，男女主此时已换上了浅蓝色的弟子服，顾听枫器宇轩昂，剑眉星目；初寻雪束起了高马尾，英气飒爽。 两人看起来都精神了许多，已经有神仙侠侣的雏形了。 只是，顾听枫不合时宜的发言，引起了在场几个人的注意。 “少宗主，是我带他们过来的……”方珂身为大师兄，率先打破了沉默，主动将责任揽上身。 “这……大师兄，这不怪你！”初寻雪急忙插话，她本性淳朴，也抢着认错，“少宗主，是我们好奇，冒犯了祖师叔，请您责罚。” 顾听枫自擂台后还是第一回近距离接触云月明，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几分傻气：“少……少宗主，您看起来真的好年轻啊！” 比他想象中更年轻。 方珂闻言，立刻板起了脸，对顾听枫的失礼之举表示不满：“师弟，不许对少宗主无礼。” 见识过顾听枫的无脑，云月明对他这番言辞接受良好，并未在意。 盛炎瞥了他一眼：“说说你的提议。” “我觉得……既然是从里面裂的，要不就挖开来看看是什么问题吧？”顾听枫拘谨地建议，发现盛炎的目光越发凶狠之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了。 云月明咬牙切齿地笑了笑，努力表现得很亲和。 这是她爹拜了一万年、她拜了一百年的坟！ 要是在现代社会，都快赶上老祖坟了！ 她抬手指了指他的脑袋，语气温和：“要不把你这里挖开看看？” 看看他脑子里装的是什么。 顾听枫尴尬地赔笑：“我就是……觉得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就得了解原因，挖开来看就是最直接的方式了嘛。” 盛炎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云月明若有所思，假设顾听枫是比她晚的穿越者，那他记得的剧情一定比她多，他说的这些话，有没有可能是基于剧情之上呢？ “师叔，”云月明忽然提出，“我要收他们两个为徒。” 盛炎嗤笑一声，倏然一愣，千年冰山脸难得出现了裂痕，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你说什么？” “我要收他们两个为徒，”云月明重复一次，转而对方珂道，“大师兄，你去转告长老们，其他那几个弟子就任他们挑选吧。” 初寻雪双眸瞪大，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少宗主……为何选中我们？” 剧情来得太快，连顾听枫都惊讶了一瞬。 这话连盛炎都想问，但初寻雪问了出来，盛炎也就把目光转向云月明，等待答案。 云月明心中暗叹，剧情使然啊，还能为什么。 但这话不能随便说，她只好端起清冷仙子的神秘，娓娓道：“那是因为……你我有缘。” 盛炎都忍不住给她一个白眼，二话不说转身飞走。 顾听枫还在傻乐，他早就知道云月明会收他和初寻雪为徒，除了一开始的惊讶过后，他就剩下开心了。 第21章 云月明扫了他一眼，他马上立正站好。 云月明还是忍不住暗暗心疼一番司卿，若不是为了剧情，她一定毫不犹豫选择司卿，而不是眼前这个讨厌鬼！ * 随着司卿苏醒，四大长老和少宗主收徒也给出了结果。 鳞晶长老收了沈梦瑶为徒，盛炎长老收了左安阳，擂台比试魁首司卿选择了大长老圭垚，而少宗主云月明一口气收了顾听枫和初寻雪。 顾听枫的成绩仅次于司卿，被少宗主选上能理解，沈梦瑶实在想不明白初寻雪有什么优点，能让少宗主相中，收为亲传弟子。 沈梦瑶壮起胆子去找云月明时，云月明还在月牙峰的书斋，正好要给顾听枫和初寻雪讲心法，顺道还把养伤的司卿也喊来旁听。 司卿今日精神好了许多，哪怕脸色依然苍白，从他带笑的神情就能看出他心情不错。 云月明瞥见沈梦瑶的身影出现，挑了一下眉毛：“何事？” 沈梦瑶怔愣一下，连忙行弟子礼：“拜见少宗主，我是新入门的弟子，鳞晶长老门下的沈梦瑶。” 云月明好整以暇看着她，似乎在等下一句。 顾听枫站了出来：“师……师尊，梦瑶师妹她性子急，你不要见怪。” “错了，”云月明发出一声轻笑，“按辈分，你们得唤她一声师叔。” 四大长老是同一辈，云月明是荷淼的弟子，沈梦瑶是鳞晶的弟子，顾听枫自然就比沈梦瑶小一辈了。 顾听枫：…… 敢情拜云月明为师，却成了宗门最小的一辈？ 沈梦瑶鼓起勇气：“我来是想请问少宗主……我的成绩明明比初寻雪好，为何少宗主选她而不选我？” 云月明内心翻了个白眼，还能为什么，他们两个是男女主啊！ 她也不过是顺应剧情罢了，哪来那么多为什么。 初寻雪有些紧张了，沈梦瑶这个问题她也不是没有想过，可是顾听枫一直在鼓励她，她都差点以为自己真有那么优秀了。 可实际上呢，她在擂台中明明是输给了沈梦瑶的，沈梦瑶心有不甘也是正常。 云月明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身旁，就知道不自信的女主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实际上，就算初寻雪不是女主，她也不会收沈梦瑶这种大小姐，过于自信就是盲目自大。 “她比你有趣。”云月明对沈梦瑶露出个甜美的笑容。 “少宗主没跟我相处过，又怎知……”沈梦瑶还要发问，显然是很不甘心了。 云月明扬起手，掌心拂过自己的脸颊，露出昔日易容的模样，让沈梦瑶彻底死心。 顾听枫和初寻雪傻了眼：“明月姑娘？！” 沈梦瑶眼睛瞪得大大的，瞳孔里满是困惑和惊讶：“你……” “我呢……”云月明抹去易容，光彩动人的笑容重新呈现在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她玩弄着案上的狼毫，开始胡诌，“宗门招新是百年大事，我易容成各种人游走在试炼者之中，试探大家的实力和人品，这也是为了全方位了解你们。” 三个新生都听得目瞪口呆，显然被这套官方说辞给说服了，同时还不禁佩服起她的聪明才智，以及对剑岚宗选拔弟子的严谨程度感到震撼。 司卿将信将疑地看着她。 试探吗？ 桃花镇之后，她是不是易容去了别的队伍，以另外的身份认识了其他的弟子？ 司卿平静地垂眸看书，她是少宗主，她想怎么做自有她的道理。 沈梦瑶回过神来，想起那天她向“明月”挑战，当时云月明发出的威压将她震飞，她就知道对方不是个简单的人物，没想到就是月华仙子本人。 沈梦瑶脸上一时间有些挂不住，支支吾吾：“对……对不起，少宗主，那天我不知道……得罪了。” “无所谓，我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云月明放下狼毫，饶有兴致地盯着沈梦瑶的脸，“那……你还要跟我比试吗？师妹。” 沈梦瑶：？！ 短暂的讶异过后，沈梦瑶支吾支吾的。 云月明谅她也不敢， 拿起书本正要往下讲学，忽而听见一声：“好！比就比！” 第18章 云月明是金丹后期，与沈梦瑶比试不过三招，胜负便已见分晓。 沈梦瑶气愤地哼了几声，自知技不如人，抱拳认输：“愿赌服输。”而后灰溜溜地迅速消失在弟子们的围观中。 顾听枫见状，毫不犹豫地追了上去。 云月明挽了个剑花，倒是有些欣赏沈梦瑶了，说到做到，要在众人面前比试，输了就算不高兴，也大方认输，少年心气难能可贵。 她望向两人离去的背影，后知后觉一惊！ 不出意外的话，男主和女二的感情要前进一大步了！ 云月明默默看向初寻雪，初寻雪回以无辜又清澈的目光：“师尊，有什么吩咐？” 好纯粹的姑娘，配男主可惜了。 云月明心中想法辗转百回，清了清嗓子：“没事，今天就到此为止，都回去吧。” 初寻雪听话地离去，云月明回头瞧见司卿还坐在原处纹丝不动，不禁疑惑：“怎么了？” “没事……我只是想多看一会儿书。”司卿恬淡一笑，柔和的春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少年坐在书案前，颇有一股岁月静好的意味。 云月明一听这话，没来由的不是滋味。 司卿没有灵根，后天再怎么努力也无法追赶同期弟子。 “今日天气不错，不如你陪我走走吧。”她行至案前，曼妙的阴影挡住了阳光，投射在泛黄的书页上。 司卿抬眸看她，颔首应好。 走出书斋便能一览巍峨的月牙峰，司卿的居所离书斋很近，走着走着就到了。 这是个清净的独立小院子，他取了个名字叫欣荣园，寓意欣欣向荣。 初春时节，云月明身穿着鲜艳的水红色衣裙，身影穿过飘渺的云雾，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落在银装素裹的积雪上，映照出一片耀眼的光华，她便是这天地间唯一的亮色。 司卿看着她的背影，放慢了脚步，脚下的雪地软绵绵的，随着他的步伐轻轻凹陷，又悄然恢复原状。 云月明忽然驻足，欣荣园确如其名，站在院子门前就能感受到迎面而来的生气。 司卿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少宗主，要不要进来坐会儿？” “好。” 尽管是早春，剑岚宗山高不胜寒，处处依然是积雪，司卿的院子却已有了融雪的迹象，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寒意，夹杂着初春特有的清新与生机，院子里的灵植早已开出了绚烂的花。 司卿请她进了客堂，给她递上热茶：“少宗主可是有心事？” 云月明端着暖暖的茶杯，杯中的热气化作迷蒙的烟雾，很快又消失在空气中。 她可不单单有心事，心事还挺多。 自从男女主出现，她身边很多事情似乎都在悄然发生变化。 盛炎还在研究修坟，顾听枫先前还提议挖坟，综合来看，她总觉得祖师叔的墓碑开裂跟顾听枫入门有关，甚至觉得顾听枫可能知道一些内幕。 可若是找他私下询问，又很容易暴露她也是穿越者的身份。 虽说同是穿越者，但人心隔肚皮，她不知道顾听枫内心是什么想法，还是先把自己的身份保护好。 不到迫不得已，还是不要暴露。 “……没什么，”这些事情是秘密，司卿无法与她分担，她的视线落在窗外，“这些是……翠仙兰？” 司卿点头。 “翠仙兰不是秋日才开花的么？”云月明疑惑。 “嗯，我研究了一下，没想到能种出寒天开花的翠仙兰，以后其他季节需要用的时候，就不必花大价钱去买了。” 翠仙兰可以入药，也是炼丹的常用材料，每年秋季只产一批，不应季的时候只能依靠库存，在缺货时经常能被抬到十倍以上的价格。 司卿能种出来，以后他们就可以实现“翠仙兰”自由了，又一条宗门致富之路。 云月明看着司卿，就像看着一个品德兼优勤奋好学的三好学生一样怜爱。 他没有灵根，却在这方面天赋异禀，最重要的是，他在十天内就替她还清了赌债，这些技能还能为宗门带来利益。 怎么她收的两个徒弟就没有这种赚钱技能呢？！ 云月明心里酸溜溜的，就像看别人家的孩子一样羡慕，连带着凝望着司卿的眼神也变得甜腻起来。 “少宗主？”司卿疑惑地侧了侧头，两道视线交汇，他竟在云月明的眸光中感受到了浓浓的喜爱。 少年的心头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也盈盈地回以笑容，那双天生的桃花眼就连天真起来也有一股勾人的妩媚。 仿佛看谁都深情款款。 云月明回过神来，心中唾弃自己像个怪阿姨。 然后，她甜甜地露出个明媚笑容：“怎么了？” 第22章 司卿有些恍惚，他顿了顿：“先前我与顾……师侄说起灵根的事……” “你跟他说了？”云月明心中一紧，免不了多嘴叮嘱，“这是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其他人了。” 宗门招新的魁首居然没有灵根，说出去不但匪夷所思，知道的人多了还有可能会有对他不利的言论。 司卿一愣，很快就答应了下来，继续解释：“听枫师侄说天道门的清一仙尊可能会治。” “又是清一仙尊？之前你还听说他能起死回生呢！”云月明忍不住埋汰一句，她都来了一百年了，也没留意什么清一仙尊，最近怎么老听说这号人物。 司卿想起往日求仙的行为，不由得自嘲地笑了一下：“先前见识少，让少宗主见笑了。” 云月明扬手施法，一朵青白的翠仙兰飘到了她手上，放在鼻尖嗅了嗅，清新的芳香沁人心脾，就连头脑也清醒了几分。 外头传言清一仙尊厉害可以不相信，顾听枫说清一仙尊能治，那可能真的能。 她迟疑了片刻：“如果清一仙尊能治……” “那我定要去天道门求见。”少年目光坚定，“少宗主，如果要选派弟子到天道门去，请你让我去。” 云月明一阵茫然，她看这本书已经是一百年前的事情，早已不记得多少内容，对司卿这号人物也没有什么印象，他的情况特殊，剑岚宗也没人能帮得上他，或许去天道门能遇到属于他的机缘。 而且，剑岚宗有个不成文的规则，新弟子入门三年后若还没有本命剑，可以进剑冢一试。 剑岚宗创立一万年，剑冢里收藏了不少上古好剑，乃至名剑，若有幸拿一把好剑，也不枉此行。 根据剧情，顾听枫的本命剑就是在剑冢里拿到的。 以司卿的天赋，总不会没有剑喜欢他吧？如果司卿也能拿到一把上古名剑，再去天道门修复灵根，也许他的命运会有所改变。 当然，如果他没能拿到剑，当一个风度翩翩的闲雅医修也不错。 “练好宗门基本功需要三年，要把雨打飞花七式学完也需要几年，你至少也得在三年后才有资格竞选天道门的名额。”她转了转手中的花，捻下一片花瓣洒在杯中，热茶溢着花香。 司卿认真地听完，把这当成了她的条件。 “好！我定不会让少宗主失望的。” 少年严肃地应下，大片大片的翠仙兰默默绽放得更加明艳。 * 顾听枫自进宗门起，男主光环一路开挂，短短半年就成为了新一代弟子中最先引气入体，进入炼气期。 女主初寻雪也不逊色，半年后，她也进入了炼气期。 宗门有规定，弟子进门满一年，便可以接任务下山历练了。 一年期满，顾听枫立刻就跑去执事堂接了山下小镇的一个任务，还邀请初寻雪和司卿一同前往。 云月明虽记不清剧情了，却是记得男女主第一次下山做任务是感情萌芽的契机。 顾听枫可是穿书者，是知道剧情的，既然是发展感情的剧情线，他带个司卿做什么？ 为此，她还特意找了顾听枫来问话，理由堂而皇之：“你和小雪已进入了炼气期，下山历练是自然，司卿尚未引气入体，你把他带去，万一遇到了危险，如何自保？” “司卿是个医修……”顾听枫脱口而出，嘴里还小声嘀咕，“关键时刻能加血。” 云月明耳朵动了动，敢情是打算把司卿当奶妈来使对吧？ 顾 听枫不知她心中所想，简单的描述了一番这次的任务，山下灵溪乡从两个月前开始频繁有年轻姑娘失踪，至今已累计失踪了二十人。 官差查不到任何线索，这些姑娘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乡里人心惶惶，里正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向最近的剑岚宗发去了求救信。 灵溪乡就在山下不远，向来受剑岚宗庇护，云月明实在没料到还有邪祟敢跑到剑岚宗的地盘来撒野。 她谨慎地叮嘱：“那你辛苦些，司卿没办法使用灵力，还有小雪，她一个年轻姑娘，很容易被盯上。” 顾听枫眨巴眨巴眼睛，没等到下一句：“师尊，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 云月明呵的一声，你一个有主角光环的人，明知道会活到最后的，还用得着操什么心？ 反倒是司卿这种无名小卒才让人担心随时嘎掉好伐！ 但她说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慈祥和蔼的信任：“为师相信你的能力。” 新弟子下山通常有师兄师姐带着，云月明问及是谁带他们下山时，顾听枫懵逼地摇了摇头：“……这个……徒儿暂时还没听说，许是执事堂还没安排吧。” 闲来无事的云月明有些意动，敢挑衅仙门的邪祟估计不是往常他们遇到的普通邪祟了。 “不如，为师同你们去吧。” 顾听枫愕然，随后，一蹦三尺高：“好啊！那简直太好了！” 云月明无语地看着他活蹦乱跳跑出去将消息告知其他人，忍不住摇头叹气。 书中男主前期确实是个开朗活跃的跳脱性格，直到宗门被屠，“月华仙子”遇害，他才变得成熟。 云月明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禁一阵脊背发凉，所以她注定要成为男女主成长路上的垫脚石了？ 好不甘心。 顾听枫的进步已经很快了，这次下山她得加强男女主的历练。 云月明已经想好了，她和司卿能不出手就尽量不出手，给机会男女主历练！ 出发前，云月明特意找了司卿谈话，她语重心长，充满了深沉与关切，每一个字句都努力让他感受到她的温柔与爱护。 “司卿，此行过于危险，一旦动起手来，你尽量躲在后方，一切交给听枫和小雪就好。” 司卿微微蹙眉，不解地望着她：“为何？” “因……因为，你还没学会引气入体，我们尚未清楚对手是个什么东西，万一对上高等的魔物，实在危险……”她温声细语地哄道。 司卿陷入了沉思，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变得有些凝重。 云月明见状，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臂，声音柔和：“好么？” 司卿抬起脸，目光坚定与她对视。 “少宗主，我并非畏惧死亡、苟且偷生之辈。”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决意，“既然一同接下这个任务，我定与他们共同进退。 云月明呆了几秒，生生咽下许多话。 她懂了。 少年这般坚定，想必……是她的话伤害了男人的那点自尊心。 相处一年，她自认还是可以拿捏司卿的。 云月明勉强扯出一个微笑，无奈又哀怨地叹道：“好吧，我也只是担心你而已，我怕你没有灵气护体，碰上魔气你会性命不保的……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的。” 司卿看到她那满是担忧的眼神，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内疚，她也不过是关心则乱而已。 “少宗主请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尽量躲起来就是了。” “好！”云月明立即应道。 她答应得太快，司卿听完都愣住半顷，才露出个柔顺的微笑。 既然她不希望他出手，那他就尽量不出手吧。 云月明暗暗挠心，少年过于乖巧，以至于她连哄骗几句竟然都能产生几分负罪感了！ 第19章 灵溪乡取名灵溪，是因为附近有一小河，传说河中有灵蛟，代代相传，便有了灵溪之名。 云月明一行御剑下山到此只需一个时辰，白日青天，灵溪乡家家户户大门紧闭，一派萧条。 顾听枫找了里正，附近的乡民听说是剑岚宗的仙长来了，不少人跑出来跪地请愿，请求他们搭救乡里的姑娘。 按乡民们的说法是每三天的子夜就会有一个姑娘失踪，失踪的姑娘都是些十几岁的少女，距离下一个三天正是今天晚上。 顾听枫出了个主意，让乡里的姑娘都集中在一处，他们几个齐齐守着。 本来云月明是想让他自由发挥的，但没想到顾听枫发挥超常，除了让姑娘们聚在一起，他还主动提出，和司卿一起扮成女装。 云月明就一个看热闹的心态，完全没有异议。 顾听枫跃跃欲试，他是俊朗阳光那一挂的长相，怎么看就是个男孩子，他把借来的衣裙往身上一套，那宽阔的肩膀在粉红色襦裙的衬托下，更显得魁梧有力，仿佛随时都能将裙子撑破。 完了还自己动手化了个大浓妆，他站在镜子前扭了扭腰身，摆弄了几下裙摆，似乎对自己的女装很有新鲜感。 初寻雪见鬼似的打量了他许久，一向清冷文静的表情都出现了裂痕。 云月明扶额，好嫌弃熊孩子男主啊！ 他再这样下去，女主对他的好感度都要下降了！ 司卿见反对无效，半推半就的只好答应了，所幸他本就长得清秀，身材高挑，换上女装颇有一种高雅御姐的气质。 第23章 他的长发被精心梳理成优雅的发髻，几缕发丝轻垂在耳畔，也不知是服饰累赘还是害羞，司卿从装扮好之后，就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更增添了几分柔美恬静。 大概是看到顾听枫的形象，司卿默默地在裙子外面还披了一件披风，遮掩了自己的身形，若不仔细看，其实没那么容易发现是个男子。 乡里的姑娘们对混入队伍的两位仙长审视好奇，不由得多看了几眼，司卿察觉之后，甚至还蒙上了面纱，只露出一双迷人的明眸，眉目如画。 云月明不禁窃笑，司卿大抵不知道，他蒙上面纱之后，那双柔善可人的眼眸多了几分神秘，比方才更有吸引力。 那双桃花眼，真是看狗都深情！ 他们聚集的地方在里正家，里正和一些年轻力壮的乡民在旁边的屋子埋伏着。 天黑之后，外面已经没有了行人，云月明也没有了看顾听枫耍宝的精力，她本就是陪同他们前来做任务的，只要不是特别难对付的对手，她都不会插手。 正在顾听枫揶揄司卿之时，屋里的烛光一下子熄灭了，眼前瞬间陷入了一片黑暗，姑娘们一下子陷入了惊慌。 “别出声。”云月明压低了声音提醒她们。 顾听枫几乎是同时站起来慌叫一声。 “干什么？”初寻雪扯了扯他的衣衫。 “司卿不见了！” 顾听枫惊慌失措地喊出来。 云月明扬手点亮屋里的灯火，姑娘们惊恐地四处张望，互相确认身边的同伴是否安在。 隔壁的里正和乡民听到了动静，都冲了过来。 顾听枫瞪大了眼睛数人数，云月明打断他：“别数了，姑娘们都在，只有司卿不见了。” 司卿身上没有灵力，若仅凭气息很容易被认为是普通人。 但司卿的身手她大可放心，宗门里炼气期的弟子都不是他的对手，他的剑意甚至比筑基期的师兄师姐更强。 她唯一担心的是司卿没有灵力，用不了法术，若遇上个不受普通攻击的邪祟，他怕是要陷入苦战。 “司卿身上的脂粉香气往西去了。”初寻雪执剑，“我去追。” 话音刚落，只剩一道倩影。 云月明使了个眼色：“你也去，我在这守着姑娘们就好。” 顾听枫立即追了上去。 原本她打算拉住司卿不让他出手，然后一起愉快围观男女主做任务，没想到计划赶不上变化，邪祟居然把司卿给掳走了。 这些守在旁边的乡民大多是姑娘们的亲人，得知她们刚刚逃过一劫，纷纷上前询问详情。 里正担忧地问：“仙长，那邪祟没捉到，姑娘们也还在，他明天会不会再来？” 云月明沉思片刻，从容坐下：“且等上一等，再下定论也不迟。” 上半夜还没过去，乡民们早已心惊胆战地醒着等结果了。 * 阴冷潮湿的洞穴中，怪石嶙峋，结界之外全是水。 司卿被绑在一根石柱上，他徐徐抬眸，毫无惧色。 一头 庞大的蛟谨慎地盯着他，红灯笼一样的眼睛带着诡异的狰狞。 “你是何人？” 司卿蹙眉，这蛟竟会口吐人言了，想必已经吃了不少人。 “你掳走灵溪乡的少女有什么目的？”司卿没有回答它的问题。 巨蛟发出沉闷地笑声：“吃了。” “为何只有少女？” 巨蛟突然笑了起来：“这就要看你有没有本事知道答案了。” 司卿眸光一暗，瞬间切断了绳索，拔剑就战。 巨蛟发出一声震天的怒吼，震得整个洞穴都摇摇欲坠，外面的水波随之荡漾。 它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司卿猛扑而来。 司卿身形一闪，躲过了巨蛟的攻击。紧接着，他手中之剑挥出一道剑芒，朝着蛟的头部狠狠劈去。 巨蛟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形微微晃动，在司卿看不到的地方，它身上不断往外冒出浓烈的黑气。 “可恶的凡人！你怎么敢？！” 受到了司卿的攻击，巨蛟除了一刹那的难以置信，紧接着更狂暴地发起了攻击。 它的利爪如刀，獠牙如剑，每一次攻击都携带着愤怒的咆哮。 司卿身法灵动，不断躲避着它的攻击，同时寻找着对方的破绽。 他并没有意识到几乎整个洞穴都填满了可怖的黑气。 巨蛟惊悚地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你怎么会不受魔气的侵蚀？！” 司卿微微一顿，魔气？ 仅一瞬，魔蛟抢到了机会，巨大的爪子像一个坚不可摧的铁爪，将司卿整个人牢牢困住…… * 云月明盘腿打坐，时间就这么一点一点地过去，她在脑海里推演起剑招，幻化成两个她对打。 神识中黑云遮天，两个身影见招猜招。 她在意念中没有时间的概念，等到一套剑式过完，她睁开眼睛，窗外已是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屋里没有恐慌不安的乡民，只有司卿安静地坐在那看书。 少年已经换回了男装，显然被救回来了。 看来任务进行得顺利。 云月明十分满意剧情的发展，有男主在，一切水到渠成。 “他们呢？” 云月明贸然出声，司卿的注意力从书中收回，才意识到她醒来了。 与云月明想象中不同，相反，他在那一瞬间露出一闪而过的忐忑，她还没来得及细想，他已然放下书本。 “听枫和寻雪在外头说话……” 许是听出了几分欲言又止的意味，云月明恍然大悟，第一次出任务是男女主情窦初开的契机。 司卿确实不该跟他们在一起，妨碍男女主谈恋爱是要遭天谴的。 她岔开话题：“任务还顺利吧？” 提到了任务，司卿立刻认真起来，他想了想当时的情形，捡重要的汇报。 他道被抓去了灵溪水下的结界里，所谓的邪祟是一头入魔的蛟，魔蛟嗜血，最喜少女的新鲜血液，被抓走的少女都成了它的食物。 大概是因为吃食了人的血肉，魔蛟已经学会了说人话。 “灵溪乡在剑岚宗的地盘，灵蛟怎么会被魔气污染到……”云月明小声嘀咕。 魔气会让任何生物迷惑心智，躯体变形，凡是碰到魔气的生灵几乎无一幸免，最终只会渐渐失去理智，变成低等魔物。 剑岚宗地处玉衡洲中央，与被魔气侵蚀的隐元洲相去甚远，而且修仙界这些年防备森严，按理说不可能在安全地带凭空出现魔物。 这突兀得就像内陆出现了一头鲸鱼。 而且，普通人一旦感染了魔气，轻则变异成低等魔，重则不堪折磨而死亡，修炼百年的灵蛟总不可能自己魔化失去理智。 那魔气从何而来？ “我杀了魔蛟，并没有找到魔气的来源，而且与失踪少女的人数比较，结界里的骸骨数量也不对。” 云月明思索片刻，兀地一惊，顿时傻了眼。 他刚才说什么？！ 她惊乍起来，把司卿吓得愣了愣，老老实实地重复一遍。 他杀了魔蛟…… 云月明深呼吸一口气，双手重重地拍住司卿的肩膀。 好少年！ 一起做的任务，你怎么能抢男主的功？！你怎么敢…… 破坏剧情…… 书里明明是顾听枫和初寻雪合力杀死的魔物，顺利完成任务，升华感情！ 司卿疑惑地看着她，一时不知所措，任凭她双手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肩膀。 “少宗主……？”司卿侧了侧脑袋。 隐约间，他似乎还看到她咬牙切齿的表情。 “干得好！” 云月明做好一番心理建设，猛地抬起头问：“怎么杀的魔蛟？” 两人面对面，这个距离过于靠近，猝不及防地对上对方的眼神。 司卿的目光清澈又无辜，也不知是不是昨晚的脂粉还没洗干净，他那白皙的脸颊还带着若隐若现的粉红，莫名为这张清冷的脸增添了几分媚色。 云月明一时看呆了眼，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念头。 想捏脸…… 自己亲手培养的玫瑰果然比男主香。 司卿见她沉默，更慌了些，语无伦次地比划比划：“就……这样子，一下子就杀掉了。” 云月明霎时回过神来，牵强地扯出一个笑。 对方好歹是一头修炼百年的魔蛟，你这比划两下，显得它很好杀似的，魔蛟不要面子吗？！ 她叹了一口气，问：“那魔蛟呢？” 司卿老实巴交：“魔蛟的尸体放在听枫的储物戒里了。” 云月明几乎是蹦起来的：“你怎么不早说？！” 魔物的尸体也有残留的魔气，若是凡人被魔气污染，后果不堪设想，他们几个也是心大，居然把魔蛟的尸体放在储物戒里。 第24章 初级修士的储物戒空间小，什么衣物干粮都放里面，万一被魔气污染到了，哪怕是男主也会后患无穷。 事关性命，云月明也顾不上打扰人家谈恋爱了，顾听枫和初寻雪还在村口的树下扭扭捏捏，她敞开门径直飚过去，速度快得只剩一道残影。 只见她二话不说就把二人分开，像个棒打鸳鸯的恶婆母，瞬间把人拎到了野外。 司卿：…… 魔蛟的尸体必须扔掉，还得离人群远远的！ 作者有话说： ---------------------- 云月明：说好的不动手呢？ 第20章 被云月明拎着飞到野外，顾听枫已经从攻略女主的旖旎中彻底被猛烈的风吹醒了，乖乖地从储物戒放出魔蛟的尸体。 初寻雪不解地望着云月明，往日她都很亲和，就算跟其他弟子少接触，但跟他们几个长老亲传弟子还是挺能打成一片的。 还是头一回见她这般严肃。 云月明俯身验尸，魔蛟身上好几处深可见骨的重伤，可见司卿的剑意有多狠，奇怪的是并没有一丝魔气残留。 云月明仔细检查了一遍，扬剑剖开了魔蛟的尸体。 “它的魔晶呢？” 凡是成魔的生物，体内都会凝结出储存魔气的魔晶，类似妖兽的内丹。 一旦打碎，里面几乎是蕴藏了魔蛟大部分的力量。 司卿默默地从衣袖里掏出魔晶。 “给。” 顾听枫：！ 初寻雪：……！ 云月明顷刻瞳孔地震。 魔晶是随便可以拿的吗？！ 宗门里基础课就教过不能直接触碰所有跟“魔”有关的物品啊！ 司卿是怎么听课的？！ 她一手夺过魔晶，生怕晚一秒都会害司卿被魔气侵蚀。 她拿着魔晶端详了一番，这枚魔晶透明无色，里面早已没有了魔气，被净化过了。 哪怕是男女主，现阶段绝对做不到净化魔物的地步，何况他们并没有净化的能力，想必有道行更高的修士在现场。 云月明神色严肃起来：“你们确定只有你们三个人杀死了魔蛟？” 三人面面相觑，初寻雪直言道：“回师尊，实则是小师叔杀死了魔蛟我们才赶 到的。” 按辈分，她所说的小师叔是指司卿。 云月明惊愕地望向司卿，她还以为他们三人合力击杀魔蛟，司卿是抢了最后一击的功劳。 没想到，他居然是单刷？ 顾听枫也一脸钦佩：“我也没想到司……小师叔这么厉害！” 他和初寻雪赶到现场时，魔气汹涌，整个灵溪都被魔气笼罩，安全起见，他们也不敢靠近。 后来不知怎的，那些魔气好像被什么东西收回了一样，尽数消失。 魔气消失后，他们才闯进灵溪里救人。 云月明越听越困惑，有些后悔自己没有跟着去，导致出了岔子。 司卿尚未引气入体，连灵力都没有，而从魔晶的大小来看，魔蛟起码是四级魔兽了。 实力相差如此悬殊，司卿还能单挑魔蛟，非但毫发无伤，还丝毫魔气没有感染到？ 该说是他幸运，还是魔蛟大意了？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只有司卿知道。 按司卿的说辞，他被魔蛟掳到结界里后，他拔剑就战，砍伤了魔蛟后，幸运刺到了它的魔晶，这才顺利将魔蛟杀死。 顾听枫听完，双手竖起大拇指大大点赞。 司卿谦虚地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我们年纪相仿，私下里还是不要叫小师叔吧。” 云月明对此不予评价，她当即拉着司卿内视了一遍他的经脉。 一切正常。 司卿乖顺地任凭她检查，见顾听枫和初寻雪四目瞪圆，惊讶得合不拢嘴的模样站在门口，他不由得纳闷了。 “你们怎么了？”司卿理了理衣衫。 “师尊待你真好，我和小雪入门一年了都没这待遇呢！”顾听枫羡慕地嘀咕着。 修士的灵脉涉及自身隐私，若不是十分信任、身边亲密之人，又或者找医修诊治，一般情况不会轻易让人内视自身的灵脉。 司卿没有灵根，自然也没有灵脉一说，所以云月明是检查了一遍他的经脉。 “是么……”司卿没有太大的感触。 他是个医修，就算不能用灵力为弟子们内视灵脉，平日里也为不少师兄弟疗过伤，在他看来，这不过是修士间很普通的检查。 若是他有灵脉，他也愿意让云月明检查的，只是他还没到达那个境界而已。 顾听枫摆摆手：“你不懂，内视灵脉，那感觉就像……就像一个黄花大闺女被登徒子看光光了一样！” 云月明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顾听枫整个人僵住了，弱弱地问：“我说错了什么？” 云月明冷嗤一声： “回去，练习挥剑三千下。” * 安抚好灵溪乡的乡民后，他们继续在灵溪乡待了三天，云月明去了灵溪水底查看了魔蛟的洞穴，里面甚至没有一丝的魔气遗留。 她再三确认，确保周边没有任何魔气，乡民无虞才放心离开。 回到宗门后，云月明第一时间把司卿带去银杏峰找圭垚。 圭垚不明就里，以为司卿在外执行任务时受了什么伤，当真仔细检查了一遍，发现并无异常，才放心了许多。 云月明并没有因为司卿一切如常而放心，相反，此事还是处处透着怪异。 顾听枫和初寻雪则表示他们赶到现场时，司卿已经解决了魔蛟，他们只是帮忙收敛姑娘们的尸骨而已。 到底是哪里不对……？ 司卿在回来的路上也十分安静，时不时走神。 云月明走在银杏峰的灵药谷，一边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薅一些灵果收进储物戒里。 秋风飒爽，遍地金黄。 又是一年秋，去年这个时候她才刚认识司卿。 彼时他还是个懵懂富二代，对修仙界一无所知，现在他已经独当一面，光凭剑意就能单挑魔蛟了。 对于一个尚未引气入体的修者而言，这实力算得上是逆天了。 然而他越是优秀，云月明就越是担忧他的光芒过盛，万一成长速度太快，影响到了男女主和剧情发展怎么办？ “少宗主……” 司卿从身后喊住她，云月明驻足回身。 美少年站在萧瑟秋风中，目光带着些许委屈，弟子服愣是被他穿出了仙气缥缈的气质。 云月明仅看一眼，少女心都要化了。 “……有些事，我想单独跟你谈谈。” 少年神色忐忑，欲言又止。 云月明带他回到月牙峰僻静处，还特意设了个结界。 “好，我们好好谈。” 她好不容易才平复激动荡漾的少女心。 司卿环顾一圈小小的结界，好不容易才从讶异中缓过来：“……少宗主，你……” “你在听枫和小雪面前不说，在长老面前也不说……”云月明温和地看着他，“我猜，你要说的事情定然不敢轻易让别人知道吧。” 司卿虽在富商家庭成长，人情世故比顾听枫老练，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十几岁的少年，云月明还是看得出来他心里有事，更何况，从灵溪乡时他就一直怪怪的。 “司卿，你这几天都不对劲，你怎么了？”云月明关切地问。 “当时现场只有你一个人，到底怎么了？” 司卿面对她的温声细语，轻轻垂下眼帘，掩饰住眼中的情绪：“……你会相信我吗？” “当然，你是我带回来的，我当然信你。”她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他的臂膀，只是，眼前的少年比她高出了许多，她还得微微仰头才能窥见他的神情。 面对她信任的目光，司卿眼眶微微泛红，双手不知不觉收紧。 她总是那么好。 他什么都还没说，她就愿意毫无保留地选择了相信。 “我进去以后……跟魔蛟殊死一战，就在我快被魔蛟杀死时，我碰到了魔蛟……应该也碰到了魔气……” 司卿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 云月明怔住几秒，司卿很好哄，只要她温柔一点，他就会把心中的秘密托盘而出。 哪怕是大秘密。 她第一反应是抓起他的手前后左右反反复复检查了一遍，白皙修长，除了平日练剑留下一层薄茧，并没有其他的伤痕。 司卿温顺地任凭她折腾，实现停留在她的脸色，她柳眉紧蹙，面上尽是担忧。 不知怎的，他竟莫名有几分欣喜。 “……你不害怕吗？” 在他年幼时，进司家之前，哪怕是在银环岛的慌乱之中，目睹魔物死在他的手上，哪怕是在自救时顺手救了别人，那些人也只会把他当成更可怕的怪物。 在修仙界一年多，他也知晓修士对魔的敏感程度，向来是宁杀错勿放过。 第25章 他既能碰到魔蛟还安然无恙，那就是魔气的攻击对他毫无作用，说出去很难让人信服。 云月明忍不住抬手推了推他的脑袋：“我连魔物都杀过，有什么好怕的，现在重要的是你身体情况怎样？” 司卿微笑，摇了摇头：“无碍。” ……而她，第一时间却是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他所追随的仙子，终究是与那些凡夫俗子不一样的。 云月明见他从容不迫，稍微放心了些许。 “那些魔气后来是怎么消失的？” 提起这个，司卿也有些不解：“不知道，我看不见魔气，也感受不到。” 这话没毛病，司卿没有灵根，没有灵力，感受不到灵气，更感受不到魔气。 可按这么推断，若现场真的没有其他人，那就是司卿净化了魔气。 没有灵根却能净化魔气，除非是天生的体质。 云月明越想越觉得玄乎，总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若真的如她推测，像司卿这种直接接触魔气都不受污染也不受侵蚀的体质，甚至还很有可能拥有净化魔气的能力…… 怎么看也是开了挂的设定，莫不会他是什么隐藏大佬？ 以后那什么大魔头打上门来，有司卿在，剑岚宗还怕什么魔气？！ 这哪是什么没有灵根的庸人，分明是隐藏的金大腿！ 无论如何，得把司卿留在身边，好吃好喝供着！ 云月明打定了主意，看司卿的目光更加黏腻了。 司卿把心事说出来之后，云月明还相信他，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再看云月明，冷不防迎上她那双含情脉脉的秋水剪瞳，司卿慌忙收回目光，心里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 云月明从担忧到疑惑，心里开始各种猜测，到现在豁然开朗 。 男女主是金大腿，司卿也是金大腿，她的命运就靠这些年轻人了。 云月明心里盘算着事情，不知不觉盯着司卿看了许久，忽然，她愣了愣：“你没受伤？你耳朵很红，要不要找师伯看看？” 司卿回过神来：“不用！……我只是觉得有点热。” 他暗暗深呼吸，坦荡荡的任凭她打量。 云月明不疑有他，最后把重要的话叮嘱一番：“这事只有你知我知，不要告诉别人了。” 司卿听话地点头。 她满意地撤下结界，不能热坏了孩子。 外界的秋意顿时涌入，金黄的秋叶宛如金黄色的雨点，顷刻间纷纷扬扬地飘落在两人的身上。 一片枯叶无声无息地飘落在她的发间，像点缀了一朵静默的金色小花。 云月明爱美，除了练剑时，她总是精心打扮，珠钗璀璨，华服艳丽，头上的珠钗堪比人间的宫廷贵女。 司卿睫毛轻颤，忽而上前一步，靠得很近，伸手越过她的视线，云月明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有些愣神。 她眨了眨眼，却也并未躲开，心里隐约还带着些许好奇。 “怎……怎么了？” 司卿微笑着，轻轻摘下她发间的枯叶，捻在手中。 他的笑容纯粹而乖巧：“没什么，只是落叶卡在你的头发上了。” 云月明恍然大悟，心中松了一口气，随即她力道不大地一拳打在司卿的胸膛上：“小子！吓坏我了。” 司卿也跟着笑了笑，她也许不知，此时的她看起来跟人间那些十七八岁的少女并无二致。 鲜活，且灵动。 第21章 这个冬天来得早，祖师叔的墓碑又开裂了不少。 云月明紧张得一天上三回香，还要号令所有弟子轮流给祖师叔上香，就差没组织大伙跳大神了。 “许是天气寒冷，墓碑年久失修才会出现裂痕，祖师叔定不会为了这点事情怪罪于你，少宗主莫要过于烦恼。”司卿不紧不慢地安慰道。 少年声音温柔，云月明觉得他说得好像很有道理，但还是不能阻止她内心的惶恐。 今天是年三十，修仙之人不怎么过凡节，只有想过节的弟子三五成群凑一起热闹。 大雪天里，她和这一代的几个长老亲传弟子在明月殿里煮茶讲学，她捧着手炉，坐在窗边望着外面纷飞的大雪，沉沉地叹气。 顾听枫往碳盘里加了几块碳，上面架起铁丝凝成的网格架，熟练地烤起了羊肉。 他们都会法术，能驱掉室内的寒气，顾听枫偏偏说他有新鲜的玩法，于是，几个人挨着冻受着寒，在明月殿里烤起了火炉。 初寻雪好奇地问：“这种吃法我还没见过呢。” 顾听枫笑嘻嘻，故作神秘：“在我家乡就有这种吃法，叫烧烤。” 云月明睨了他一眼，宗门大多数是剑修，食堂里的饭菜也不怎么美味，圭垚炼的辟谷丹也很难吃，要想改善一下伙食只能自己动手。 她清修百年，对吃食只不过是图个新鲜，没有太大的口腹之欲。 但是吧…… 烧烤这东西，还真是久违了。 上辈子她也喜欢和朋友们偶尔吃顿烧烤。 之所以放任顾听枫在明月殿里烧烤，大概也是思乡之情吧。 左安阳嘶溜嘶溜地吃着：“好吃！好吃！开阳州还有这种吃法？” “有啊！”顾听枫含糊带过，“你没见过一定是你见识少！” 沈梦瑶附和道：“听枫哥哥说有，那一定是有。” 左安阳忍不住吐槽：“你少看点话本，别老是哥哥妹妹那一套，怪恶心的。” 沈梦瑶立即丢下手上的烧烤：“左安阳，有种跟我打一场！” “打就打，谁怕你！”左安阳不甘示弱。 两人一边放着狠话，一边走出殿外，很快，外面就传来了刀剑声。 云月明不禁哂笑，沈梦瑶这性格说是骄纵，倒也直来直往的，有什么事打一场，打服了她就会认。 大师兄方珂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块肉，还不忘夹几块装在碗里递给云月明：“师妹，你尝尝！真的好吃！枫师侄真是不错！” 连大师兄也被一顿烧烤俘虏了。 云月明嗤笑一声，慢吞吞接过碗。 顾听枫串起一串肉递给初寻雪：“师尊，别用碗，烧烤要串起来才好吃！” 初寻雪瞧了瞧自己手上的羊肉串：“味道是不变的，不过串起来挺别致就是了。” 云月明放下碗筷，似笑非笑扫了一眼顾听枫，这么自信，还有小迷妹附和，难怪能穿成男主。 少年少女围着火炉坐在一起，谈笑饮茶，兴奋地谈论着宗门里的趣事和未来的梦想。 他们的声音在殿内里回荡，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火炉里的火焰跳跃着，发出温暖的光芒，驱散了四周的寒意。 年少就是好。 这群人里面就数她和方珂最为年长，方珂比她大几岁，从小就像兄长一样带她。 她来到这个世上从懵懵懂懂到适应，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百多年了，上辈子的亲人也已老去，再也没人记得她存在过了。 她如果避免不了剧情中的死亡，那就这样又一辈子了。 思及种种，云月明不知为何心中堵得慌，各般思绪涌上心头。 明月殿在月牙峰最高处，俯瞰剑岚群山，白皑皑的山巅那么纯净，那么神秘。 她忽然站到窗台上。 顾听枫顿住，嘴里还吃着牛肉，囫囵吞下：“师尊，你干嘛？！” “去看看祖师叔。” 云月明脚尖一踮，轻盈地从窗台一跃而下。 余下几人面面相觑，他们也弄不明白为什么吃着烧烤，她就忽然说要去拜祖师叔。 “没事没事，继续吃吧。”方珂倒是习以为常，从小云月明就是想一出是一出。 左安阳已经打完回来了，沈梦瑶气呼呼地跟在他身后走回来，两人衣衫都沾了雪渍：“你使诈！” 输给一个弱鸡符修，沈梦瑶不服！ “这么说你的剑还配阵法呢！”左安阳回怼，掀衣坐下，忽然愣了愣，“咦？少宗主呢？” “她刚出去了。”司卿平和地笑了笑，放下碗筷，起身捋了捋衣裙，“我去陪她吧。” 顾听枫一语不发，一边翻着烤肉，目送司卿离开。 “哎，你们觉不觉得司卿跟少宗主走得很近？”左安阳八卦地凑过来。 “左师叔，小师叔是师尊带回来的，自然跟她亲近些。”初寻雪和司卿在入门试炼时就相识，熟络之后，才知道司卿在他们之前就被带回山上一段时间。 在她看来，熟人走得近些，很正常。 左安阳摆摆手：“小雪，咱们几个都是同龄人，你也不用在意那些辈分，虽然你们两个比我小一辈，但好歹我们是一起参加考核进门的，没外人的时候叫我安阳就好了。” “什么叫没外人？”顾听枫酸溜溜地把初寻雪往自己身边拽了拽。 初寻雪：…… * 孤坟立于天地之间，无字石碑上赫然裂了一道痕。 第26章 不管来多少遍，云月明都由衷觉得祖师叔太过孤独。 她俯身在坟前的香炉处插上三炷香，双膝下跪，乖巧得像个年幼孩童：“祖师叔，我又来看您了。” 由于是重新出生在修仙界，初初来时，她那些新鲜的举动被长老们认为是孩童的突发奇想。 随着岁月的流逝，她渐渐融入了这个世界的生活，摒弃了上一辈子的喜好、习惯。 方才看到顾听枫那熟练的烧烤，她莫名地有些伤感。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和墓中人很是相似。 她对于墓主人的身份一无所知，只知道那人是她渣爹云飞扬的故人，他说算是师弟，而关于他的姓名和生平，云飞扬未曾透露半分。 既然是宗主的师弟，出于尊敬，她勉强把墓主称为“祖师叔”。 活在一万年前的祖师叔，没有姓名，也无人知晓他的生平事。 她想，若有一天她在这个世界消失了万年，也不知还有没有后人能祭拜她。 白雪纷纷扬扬，渐渐染白了她的长发，而她却浑然不觉。 司卿冒雪前来，见到眼前这一幕，他立刻打开纸伞，为她遮挡住飘落的雪花。 云月明这才回过神来，回头看见了他。 司卿低头看着她，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意，于是将纸伞放在一旁，掀起衣摆，虔诚地跪下磕头。 他身穿一袭浅蓝色弟子服，在皑皑白雪中格外显眼。 “司卿……”云月明面对着墓碑，迷茫地问道，“你说，一个人如果活了一万多年，是不是 会逐渐被世人遗忘呢？” 司卿愣了一愣，思索片刻后回答道：“或许不会吧。能够活到一万多年的，都是像云怀仙尊、清一仙尊那样的大能，又怎会轻易被世人遗忘呢？” 云月明听后，呆愣片刻，随即恍然大悟。 是啊，这个世界跟上辈子的现代社会不同，在修仙界只要努力修炼，成为强者，自然就能被世人铭记。 她在这里伤春悲秋，好像成了个笑话。 既然上辈子的结局早已成定局，何必还要去惦记，还不如这辈子好好修行，过好每一天。 “你说得对。”她执剑站起来，重新振作，倏然地拔剑，“我这段时间觉得万紫千红有破绽！” “破绽？” 司卿还没反应过来，云月明已跃至空地上，剑身闪耀着寒光，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 她的剑法矫健而优雅，剑光闪烁，剑身与空气摩擦，皓月千里发出尖锐的啸声，震人心魄。 “拔剑！” 司卿心领神会，立即拔剑与她过招，两把利刃在空中擦出了火花，仿佛在互相试探剑法的节奏。 随着雨打飞花剑法的展开，司卿按部就班依照剑谱上的招式与她对招，云月明逐渐加快了挥剑的速度，突然身形一转，长剑猛然挥出，直刺破绽所在。 万紫千红一式的威力仿佛被瞬间破解，原本的华丽攻势变得无力而脆弱。 她的剑气化为一股凌厉的风暴，席卷整个空地，连带着地上的积雪也被带起，漫天飞舞。 云月明惊喜地笑了，她居然破解了雨打飞花最难的第七式万紫千红！ 从灵溪乡那几天她就在脑海里推演，她也没想到能破解老祖宗流传下来的剑招。 这么一想，还挺骄傲的。 咔嚓一声响，司卿的剑断了。 云月明的笑容僵住了，蓦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动静，她回身一看，司卿捂着心口，似是很难受。 “司卿？”她也顾不上高兴了，回头扶住司卿，关切地问，“怎么了？” 她明明没有伤到他，司卿那么老实，总不会讹她吧？ 司卿艰难地以手支着雪地，一呼一吸在冷空气中化作缕缕白雾。 “司卿？” 司卿的脸色一下子苍白了几个度，连应答都困难。 云月明将他扶起，冷不防瞧见祖师叔的墓碑裂得更严重了！ 一瞬间，惊喜变成了惊吓，她的脸色变得比司卿更白了。 “这……这……”云月明手足无措，拿出玉牌高呼长老来善后。 大年三十，圭垚老早就跑到大集市去卖丹药赚钱了，荷淼约了盛炎去逛街，鳞晶闭关数日了。 云月明把司卿带回了明月殿，顾听枫几人傻了眼。 一来不知云月明为何突然兴起，天寒地冻跟司卿两个在无字碑前舞起了剑。 二来，练剑也就算了，他们也没想到云月明能失手把司卿打伤成这样。 顾听枫和左安阳给司卿检查了一番，身上并没有明显的伤痕，又把脉琢磨了一会儿。 “看上去……貌似受了内伤。” 两个二货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我真没伤他。” 云月明委屈巴巴地辩解，抖擞出一大堆补药，胡乱往司卿嘴边塞去：“赶紧吃药补一补。” “不……我没事我很好。”司卿坚决不张嘴，身子往后挪，连连摆手，“不需要吃丹药。” 云月明再三确认：“真没事？” 司卿点头：“真没事。” “那我吃了。” 云月明把几颗培元丹塞自己嘴里嚼了起来。 补一补，压压惊。 司卿：…… 第22章 打那之后的几天，司卿的精神都不太好，说不上来哪里不好，就是整个人都恹恹的。 偏偏整个年节长老们都不在，宗门里其他人指望不上。 圭垚不在，也没谁检查得出来司卿是什么情况，只好一直等。 过了半个月，荷淼和盛炎才优哉游哉地回来。 此次他们外出赚了不少钱，荷淼心情格外愉悦，回到碧荷峰时冷不防瞧见一个人窝在她的洞府前，猛地吓一跳。 “你谁？！” 云月明抬起脸，要哭不哭的模样。 荷淼嫌弃地扫了她一眼，半夜三更候在她的洞府前，多半又惹事了。 “有事快说！” 云月明快速蹭到她身边抱大腿，开始巴拉巴拉说个不停。 荷淼听完她的大致叙述后，不禁猜测。 “会不会是因为他的剑断了，伤心使然？”她斜睨了一眼云月明。 云月明闻言，心中一惊。 “若有人敢弄断我的剑，我定要打断他的腿！”荷淼愤愤不平地说道，“司卿性格温和，有些事情不严明，你都一百多岁的人了，这还看不透？” “可是司卿并非剑修……”云月明提出疑问。 “我们剑岚宗是剑宗，人手一把本命剑。司卿在宗门中待了这么久，耳濡目染，喜爱剑也不无可能。”荷淼轻轻推了一下云月明的额头，“看你平时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就转不过弯来了。” 云月明秒懂。 司卿的剑是他还在司家时带来的，应当是用了好些年，在人间也算得上是稀有的宝剑，就这么被她砍断了，心里难受也情有可原。 “怎样才能找一把让他称心的剑赔给他呢……” 云月明苦恼地托腮。 司卿虽是医修，他的剑道天赋却远胜许多弟子，需要一把配得上他的剑。 “你可以让他去剑冢。”荷淼耸耸肩。 剑冢是宗门禁地，有宗主云飞扬设下的上古阵法，三年开放一次，宗门里的弟子可以在开放期间进去碰一碰运气。 若是能被里面收藏的上古名剑选中，能获得一把强大且与自己灵魂契合的本命剑。 然而，剑冢里的阵法玄奥无比，其中蕴含的灵压浓度与外界截然不同，这使得进入其中的难度极大。 对于那些实力不足的弟子来说，贸然进入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甚至需要长老们亲自出手相救。 荷淼有足够的实力才把这事说得轻巧，剧情中就连男主顾听枫进剑冢也是九死一生才取到的本命剑。 对于没有灵根，且只修行了一年多的司卿而言，进剑冢还是远远不够的。 如今年节刚过，剑冢大门下一次开放的时间在今年的十二月，算起来，勉强还有一年时间给司卿准备。 云月明趁着心法课把几个长老亲传留了下来，告知此事，还让方珂提前给他们讲了讲剑冢里常见的阵法种类。 顾听枫兴奋得两眼冒光，看来很清楚剧情的走向。 云月明若有所思，他和初寻雪的本命剑注定要在剑冢拿到，若是让司卿跟他们组队进去，会不会沾一沾主角光环，顺道获得一把本命剑呢？ “你们好好准备，希望今年年底能拿到本命剑。”她扫视了一遍几人，最后目光停留在司卿身上。 男女主现在用的都是门派量产的普通剑，没能将他们的能力完全发挥，也是时候换剑了。 “是，师尊！”顾听枫和初寻雪抱拳应下。 沈梦瑶摊手：“少宗主，我已有本命剑，就不参与了。” 云月明微微颔首。 左安阳犹豫一下，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少宗主……我……我也就是个符修，对练剑不感兴趣，也没什么远大志向，若是将来有机缘能获得什么法宝最好不过，若没有，我也安安分分当个平庸弟子。” 第27章 他进宗门一年多，倒是比其他弟子过得惬意，不像是来真心学东西的。 要不是他又懒又菜，云月明都要怀疑他是左家派来的卧底，别有目的。 司卿最近都特别安静，听完此事他也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他坐在角落里，徐徐掀起眼帘看向云月明，似乎不太提得起精神。 云月明兀地一愣，少年已然露出温柔的笑容：“我也要去。” 她松了一口气，愿意去是个好的开头。 自从司卿助她破解了万紫千红，云月明最近灵感迸发，脑子里无时无刻都在推演剑招，她隐隐觉得，还能继续破解。 可惜，没有人相信她能破解上古剑谱， 更别说陪她试招了。 众人散去之后，她沉沉地叹气。 “少宗主可是遇到了什么烦恼事？” 此时，司卿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尚未离去，近期他的精神状态不佳，行动也迟缓了许多。 “我好像……想到了破解百花齐放和千树繁花的招式了。”她压低了声音悄咪咪地回答。 隔着半个大殿，司卿听得一清二楚，他含笑道：“恭喜少宗主。” “恭喜什么啊，还没个苗头呢！”云月明愁眉苦脸地坐下，“这个是老祖宗留下来的上古简谱，没人觉得能破解，没人愿意跟我试招。” “可你破了万紫千红。”司卿提醒道。 云月明还没来得及把那天的招式记下，加之司卿身体不适，破解剑招之事暂时还没跟长老们提起，也就他们二人知晓。 雨打飞花剑谱一共七式，要是云月明破解了其中三式，那简直等于推翻了半部剑谱。 “我愿意陪你试招。” 云月明吓一跳，连连摆手：“不不不……” “少宗主嫌弃？” “不是，我怕伤着你。” 就司卿现在的状态，她怕一不小心失手伤到他。 “不如……”云月明垂眸思索，提议道，“我舞给你看，若是能给我提供一些建议也不错。” 司卿在剑术方面天赋极高，在入门试炼时，他就改动了镜花水月这一招，用起来可谓杀伤力加倍。 让他帮忙参谋参谋也是不错的选择。 “好。” 司卿堪称宗门最勤奋好学的弟子，有机会参与研究剑谱，他自然积极响应。 今日是个雪晴天，云月明站在练剑场中央，周围扫了一圈的积雪在阳光下闪着银光。 她手中握着皓月千里，心里夹杂着些许紧张。 云月明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开始回忆起她这几天推演的招式，仿佛对面出现另一个她，熟练地使用雨打飞花的每一式每一招与她对招。 剑谱中的每一招都像是活灵活现的画面在她脑海中浮现，她仿佛能够感受到每一招所蕴含的力量和精髓。 她按照记忆中的招式，一步步地演练起来，她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和节奏，每一个动作都力求做到完美。 司卿坐在场边，静静地观察她的一招一式。 雨打飞花如流水繁华，所有的招式都具有华丽的观赏性，而恰恰是这些华丽的动作削弱了它本身的攻击力。 “和风细雨柔软无形，疾风骤雨猛烈狂暴，但其力量均不可小觑。” “这一挑转为刺，会更加流畅有力。” “剑意是剑术的灵魂，这一招，你的剑意再强一些更好。” 云月明渐入佳境，剑招愈发繁复精妙，攻击力也愈发凌厉。 司卿在旁静静观赏，眼中流露出以及难以言明的艳羡。 最后一招横扫时，一股磅礴的剑意骤然爆发，犹如狂风暴雨般冲破练剑场的护栏，将外围堆积的积雪瞬间轰然炸开。 纷飞的细雪在空中翩翩起舞，缓缓飘洒而下，犹如无数精灵在春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银光，美得令人屏息。 她收剑而立，英姿绰约，仿佛与这璀璨春光融为一体。 司卿顿笔，眸光追随那漫天飞舞的雪花，转而投向练剑场的中心。 云月明立于细雪之中，晶莹剔透的雪花在她周身飘洒，仿佛为她披上了一层圣洁的光辉。 他微微一笑，温文尔雅地将狼毫悬于砚上：“恭喜少宗主，这半部剑谱已足以推翻旧谱，重写新篇。” 云月明听后，杏眼闪烁，似有所悟：“……那我再精心构想几招，或可独创一本全新的剑谱？” 司卿点头称是，打趣道：“若是如此，那要为这新剑谱取个响亮的名头了。” 云月明闻言，眉头微蹙，陷入沉思：“你说得对，你有什么好建议？” 她自知是个起名废，反而司卿这种书香气质的贵公子没准能想出个好名。 司卿则静静地凝望着她，明媚动人的少女在光与雪的交织中，仿佛成了世间最美的画卷。 “皎月当空照，晴光洒四野。” 他心中一动，轻声吟道，随即望向云月明，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这剑谱，便唤作‘晴光’如何？” “好啊！”她立即就同意了，“你将这几招先记下来，明天给我！” 司卿微微颔首应下了。 * 云月明怀揣着喜悦之情，急匆匆地奔向碧荷峰，迫切地想跟师尊分享。 荷淼看着云月明那眉飞色舞的小脸，忍不住戏谑地调侃：“瞧瞧你，自从跟那几个十几岁的小孩混一起，整个人都神采奕奕了，是不是浑身的劲儿都使不完了？” 浑身劲儿使不完？ 云月明被这一问，微微一愣，随即收敛了笑容，变得认真起来。 她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好像确实是！师尊，我有种感觉……我可能……要破境了……” 荷淼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喜，连忙敦促：“那你还不赶紧闭关！” 云月明这才如梦初醒，上一次闭关已经是五十年前的事情了，在荷淼的提醒下，她急忙回应：“好！那宗门里的事务，就劳烦你们费心了。” 说完，她转身便御剑疾驰而去。 荷淼摸着下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困惑，似乎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突然，她恍然大悟！ 宗门里的事务不是一直都是他们几个长老在管理么？ 云月明向来都是逍遥自在，从未过多过问宗门琐事，还好意思说这话？ 第23章 云月明当天就在月牙峰后山闭关了，这一去就是大半年。 在这期间宗门发生了许多事情，譬如，盛炎长老自从年节回来后就开始研究修复祖师叔的墓碑，研究了大半年，也没有把祖师叔的坟修好，甚至还墓碑还有加剧崩裂的迹象。 譬如，顾听枫、初寻雪、沈梦瑶和左安阳都入了炼气期，学会了辟谷。 譬如，顾听枫和初寻雪已经通过实力让宗门弟子对他们心服口服，再也没有剧情纸片人嫉妒他们了，大家都相亲相爱起来。 而司卿所有方面都很出色拔尖，唯独因为没有灵根，无法引气入体。 哪怕他的剑法是同期弟子中最出色的那个，哪怕不用灵力的前提下，他是剑意最强，也无法改变他止步于此的事实。 云月明突破了元婴出关，成了修仙界最年轻的元婴剑修，才得知司员外在半年前去世，司卿回家奔丧了。 四大长老一早就过来跟她报喜，十天前，顾听枫进了剑冢取到了上古名剑——太合剑。 荷淼长老除了震惊，更多的是艳羡，她叹道：“太合剑天下霸道，当年我想要，它不愿意跟我，如今竟然选择了这个傻小子……” 据说顾听枫在剑冢努力了两个时辰，伤得不轻，休息了十天才养好伤。 云月明暗暗一叹，这就是主角光环吧，受再重的伤也不会挂。 初寻雪也拿到了适合她的青霜剑，沈梦瑶早有本命剑，没有参与到这次选剑中来。 左安阳更是离谱，由于左家来人了，他被迫进去试炼，还坚持不够一刻钟，就连滚带爬地出来了，还嬉皮笑脸地说自己不是当剑修的料。 云月明毕竟是少宗主，身份便是隔阂，她出关后，除了四大长老，暂时没谁主动来拜访她，现在年轻一代都忙着去顾听枫处看热闹。 自打她进了元婴境，荷淼恨不得广撒传音石，让整个修仙界都知道消息。 交好的宗门倒是送来了不少贺帖，也有同期修士向云月明发起挑战。 不过这些人情世故，云月明向来不太管的，回帖的事情都交给了大师兄方珂。 出关三天后，司卿回来了。 他是唯独一个专程找上门来向她道喜弟子，只是少年闷沉沉的，状态不太好。 云月明忍下许多问候，抬眸看着曾经的半大少年。 她闭关匆忙，闭关前还跟他兴致勃勃地讨论剑谱，还给人家布置了“作业”。 大半年未见，他已然蜕变，沉稳了许多。 少年依旧容貌俊美，五官 第28章 精致，但眉宇间却悄然流露出几分淡淡的愁容。 “少宗主。”他轻声唤道，随即拿出一本精心写好的书，恭敬地递上前，“这是您当时吩咐我记下的——晴光剑谱。” 云月明听到声音，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她注视着那本书，却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这大半年里，我在剑谱后半部分补充了四套全新的招式。”他微微一笑，那笑容虽美，却少了往日的温度，“您可以试着练习一下，若是不满意，权当我僭越。” 他的声音平和而沉稳，却与昔日那个温柔和煦的少年有所不同。 云月明看着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于没有记忆的司卿而言，司员外是他的再生父母，司员外去世，想必对他的打击也很大。 丧亲之痛，她能体谅。 她轻柔地拍了拍他的手臂：“……你不必强行笑的。” 司卿的嘴角微微颤动，却终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深知自己的与众不同，没有灵根的他，注定无法像其他师兄弟那样自由地引气入体。 哪怕他能净化魔气，但修仙界人心叵测，这种技能更像是一种潜在的隐患，为了避免引来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还是保密为妙。 再加上司员外的离世，一桩桩沉重的心事压在他的心头，他的心情又怎能轻松起来呢？ 云月明心疼地望着少年虚假的笑容。 “你……大可不必为了跟我说一声恭喜，而勉强自己笑的。” 她喜欢那个坦率乖巧的少年，不会因为少一句道喜而改变。 “在我面前，其实没必要带上人间那些人情世故的。”云月明安慰道。 司卿闻言，僵硬的笑容散去，双唇抿成了直线。 心里宛如一面沉寂许久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子，泛开层层涟漪，那些涟漪在湖面上不断地扩散、荡漾，打破了表面的死寂。 然而，这涟漪的扩散并非毫无意义的扰乱，反而似乎为他找到了一种久违的归宿感。 这种归宿感，只有她能给予。 一滴泪无声地滑落。 司卿后知后觉地抬手拭去脸颊上的水珠，就连自己也有些讶异。 司员外去世他都没哭，却因为她一句问候而破防。 她一如既往的关怀，再普通不过的一句贴心问候，此刻在他看来，竟是如此难以消受。 他伪装的笑容被她看穿了。 她知道他不开心的，却不知他因何不开心。 司卿有些许彷徨，甚至不敢与她对视。 司员外高寿离世，对人世间早已没有留恋。 而他修行三年，也看淡了凡人的生老病死，像司员外这般的际遇，于凡人而言已算是十分幸运，因此，奔丧只是去见恩人的最后一程，作最后的道别。 他真正难过的是，他没有灵根，无法修行，再多的丹药灵草都无济于事。 不知不觉同期的弟子都有了新的进展，她也已经元婴了。 他离他们越来越远了，离她越来越远了。 “司卿？” 云月明努力唤回他思绪，担心他因为司员外的去世而沉溺悲伤。 “过去的人，过去的事咱们别再想了好么？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她的一字一句，皆是安抚，以慰他丧父之痛。 真诚而朴实。 司卿徐徐抬眸对上她关切的视线，许久，他默默应道：“好。” 她的出现，让他头一回意识到世界上除了黑暗与他，还有其他的生命。 是她在无穷的黑暗与混沌中将他唤醒，给予他逃离的力量。 他不知道力量从何而来，直觉告诉他，那个黑暗的囚牢是因为她的到来而解缚，让他获得走向光明的自由。 她充满善意，不问来历，坚定不移地保护他。 在他心里，她是最完美的月光，赐予他新生的女神，是他最初的记忆，就好似有她在，他的存在才有根可寻。 他跟着她离开司家，离开凡尘，他以为自己可以是特别的。 他在她面前总是免不了紧张，谨慎到努力温顺乖巧地去讨好她，努力塑造一个完美弟子的形象，生怕她会因为他不能修炼而嫌弃他。 但是在剑岚宗两年多，他渐渐发现云月明悲悯众生，她的善意对每一个人散发，就像那皎洁而温柔的月光，普照大地，不属于哪一个谁。 只要没能站在她的身边……于她而言，他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这才是他不开心的缘由。 他想变强大，却无能为力。 云月明看着原本意气风发的少年日益沉默寡言，闭关前他身体状况就不太好，现在瞧着气色更加柔弱了，她忍不住心疼：“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明天……我要进剑冢了。” 司卿平静地看着她。 “……什么？”云月明懵了一下。 “今晚听枫在他的住处设宴庆祝，你也会来吧？”司卿轻声询问。 云月明没明白他的思路怎么突然这般跳跃了，她含糊应声：“嗯，我会去的。” 出关后她还没见过那两个徒弟呢！ 男主也是翅膀硬了，前两天拿到本命剑，连自己师尊都不记得了，还不如司卿十万分之一！ * 这一晚，寒风凌冽，顾听枫在他的听枫园摆了一桌酒菜，整起了火锅，邀请好友初寻雪、司卿、沈梦瑶和左安阳过来庆祝，庆祝他拿到太合剑。 云月明在门外闻到那股热腾腾的人间烟火气时，不由得感慨，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大半年，又是一年冬，上次聚众烧烤的时候还是在去年的年三十。 顾听枫显然已经和长老们这一届的亲传弟子都混熟了。 好歹月牙峰是云月明的地盘，她推门而进，弟子们一下子拘束地站起来作揖：“少宗主。” “师尊。”顾听枫和初寻雪毕恭毕敬地让出一个位置。 云月明扫了一眼他们的神色，自知她的到来让他们都拘谨了，她恬淡一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杯道：“恭喜你们。” 顾听枫掩饰不住心中的得意：“嘿嘿，我也没想到这么幸运，二长老说太合剑是清一仙尊年轻时用过的佩剑。” “不敢想象将来我要是拿着这把剑去天道门，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初寻雪一板一眼地回敬：“这一切都有劳师尊两年多的悉心教导。” 顾听枫呆了呆，连忙附和：“对对对！” 云月明随和地笑了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你们继续，我也就是过来看看。”眼角余光分明能瞧见司卿的心不在焉。 少年比初相识时长高了许多，她站在旁边，只够得着他的肩膀，浅蓝的弟子服束着细腰，神情淡雅，姿态挺拔，衣袂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宛如山间的一抹流云。 不知不觉间，他早已出落得比男主顾听枫更加惊艳，举手投足颇有少年仙君的气度。 “司卿，明天到你了是吧！”左安阳酒意上头，脱口而出，“以你的身手，一定也能得到一把上古名剑！” 司卿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旁人不知他没有灵力的事情，云月明和顾听枫好歹是知道的。 剑冢里刀剑无数，无论谁进去都会触发阵法启动，便会被里面的刀剑纠缠不休，若没有灵力，恐怕难以招架这么密集又持久的攻击。 云月明和顾听枫面面相觑，想说点什么岔开话题，却一时不知从何言起。 半顷之后，司卿恢复了温柔平静的模样，看似并没有多大的波澜，只清浅应了一声：“承你贵言。” 云月明兀自一怔：“司卿，你确定要去试吗？” 剑冢的古剑大多有灵，会无差别攻击每一个试图取剑的试炼者，直到对方收服本命剑，又或者像左安阳一样自愿放弃。 一个没有灵力的人进去，危险度太高了。 “我自然是要去的。”司卿从容地对她笑了笑，“少宗主，我不想错过任何一次机会。” 只有优秀的修士才有资格被选入天道门，作为一名以剑修著名的剑岚宗，天道门的意向也只在剑修。 他连剑都没有，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 偏偏天道门的清一仙尊是治疗他灵根的希望。 他不想错过任何一次成为真正修士的机会，不想错过任何一次走向她的机会。 司员外去世，他彻底断了与尘世的亲缘，遣散了司家所有的家仆，心中只剩下一个执念。 追随她。 追随他自打有意识起，见到的第一缕月光，第一轮明月。 云月明不知司卿心中所想，但 思及少年意气，不让他去试试，他又怎么能轻言放弃。 作为师姐，还是他们的少宗主，应当是要鼓励他的。 少年人举杯欢饮，司卿安静地坐在旁边，似是满腹心事，与他们格格不入。 云月明挪到他的身边，以酒杯碰了一下他案前的杯子。 第29章 司卿歪头，目光澄澈如初：“少宗主？” “不用想太多，想去就去试。”她顿了顿，“如果在剑冢里没有合适的剑，我再带你去寻。” 作为一个医修，剑其实不重要，但他非要取一把剑作为本命法宝，那她也尊重他的选择。 司卿意外地瞪大了眼睛，还没等他回答，左安阳就带着满身酒气，歇斯底里地冲她呐喊：“少宗主！你偏心！” 末了还打了个酒嗝。 司卿：…… 云月明：…… “明明我也没有拿到本命剑，咋就没人带我去寻剑……”左安阳醉醺醺地呢喃着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云月明不禁被他逗笑，司卿垂眸看着她，眉宇间笑意淡淡，心里却没有太多欢喜的情绪。 十三年前，她出现在银环岛也不过是灭杀魔物，拯救人间。 她对他的好，仅仅是因为他可怜。 没有灵根的他想要跟上她的脚步，与她并肩，只能日复一日地苦练，才能勉强往她靠近一小步。 他不愿当她那芸芸众生之一，他想成为离月亮最近的那颗星，能伴她左右。 第24章 得知司卿要进剑冢，一大清早云月明和四大长老都到齐了，密切关注起这件事来。 司卿虽没有在修为上有很大的突破，但他的剑法之精妙，足以在同龄弟子中脱颖而出。 一个仅凭儿时记忆就能复刻雨打飞花招式的人，云月明不敢小觑。 而在医术上，他更是展现出了非凡的天赋，就连宗门中享有“挑剔”盛名的圭垚长老都对他赞不绝口，将其誉为医道天才。 无论是剑法、医术还是基础法术等其他课业，司卿都展现出了卓越的能力和出色的成绩，每一门都是名列前茅。 更别说他他独具匠心，成功种出各种各样的灵草灵果为宗门带来了丰厚的收入，带领宗门走向小康奔富裕。 改善丹药口感和味道，深受师姐师妹的欢迎，新弟子们也再不用为难以入口的辟谷丹而愁眉苦脸。 一桩桩小事，都为他聚拢了不少人缘和声誉，人气不亚于男主顾听枫。 这样的弟子，哪怕没有灵根，他的才能和潜力却同样值得重视和栽培，长老们也免不了多几分关注。 云月明甚至一早就来欣荣园陪他走一路，路上免不了啰嗦了些，细细地叮嘱他进冢之后要注意什么细节，关键时刻如何保命。 司卿耐心地听了一路，时不时含笑回应她一声，态度实在乖顺。 直到行至剑冢前，她才停下。 “实在不行，你就放弃，刀剑无眼，性命要紧……”她担忧地望向少年，抬起手想要拍一拍他的肩膀，发现他长高了许多之后，她只好转而握住他的手，语重心长地拍拍他的手背，“你是个医修，剑不是必需品，记住了没？” 他紧紧回握了一下，少年的手纤长白皙，双手合起来将她的手完全包裹在手心里，很快就松开了：“都记住了。” 云月明突然沉默，莫名觉得自己如同操碎心的老母亲送儿科考。 见她突然停下，司卿好奇地望着她，似乎期待她的下一句。 她问：“……你不会嫌我唠叨吧？” 不然他怎么一直不吭声呢？ 司卿垂下目光，双手不知何时被她塞满了各种丹药小瓶子。 “都是些疗伤的丹药，你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司卿心里暖融融的，将那些小瓶子一一收好：“少宗主放心，我一定会取到剑的。” 言毕，他坚决地转身向前。 云月明一时语塞，少年意气，到底是好胜，其实就算他取不到剑，她也不会在意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方才的触感。 两年多的时间，少年不过十八岁，看起来却深沉了许多。 大概是相处得久了，云月明觉得司卿把她当成了救命恩人来依赖，又或者因为他没有记忆，对她多少带了几分雏鸟情结，在她面前总像个小孩一样乖巧温顺。 尤其司员外去世后，他似乎更加依赖她了。 她倒也不是反感，就是想……若是有一天司卿恢复了记忆……他还会像现在这样依赖她么？ 剑修大多独来独往，大概是穿书的缘故，她清净了百年，起初以为自己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不敢与人有过多的交集，生怕暴露点什么，也生怕日久生情，舍不得身边的小伙伴。 更怕怕牵扯不该有的因果。 所以除了养育她的四大长老，同龄朋友寥寥无几。 这两年冷不防多了个依赖她的少年，这种被需要的感觉还挺特别的。 剑冢的石门徐徐打开，发出轰隆隆的闷响，一阵凌冽的剑风从里面涌出。 司卿迎着剑风踏入剑冢，衣衫被风扬起，他的身影愈发显得孤寂。 轰一声大门瞬间合上，遮住了他的踪影。 顾听枫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司卿进去了之后，他才小心翼翼地上前，尴尬又不失礼地摸了摸鼻尖，笑呵呵道：“……师尊，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云月明瞧见他这熊孩子模样就嫌弃，睨了他一眼： “不该说就别说，不吉利的更不能说。” 熊孩子顾听枫讪讪地闭了嘴，一脸欲言又止地望着云月明，最后愣是憋住不说，跑到旁边蹲着等候。 云月明立于大门前，没来由的一阵心慌，剑冢对面山峰上首的亭子中，四大长老已经打开了水镜观察剑冢内的情况，她飞身一跃，轻盈地跨越了一个峰头。 “来了啊！”荷淼忍不住揶揄，“我还以为你和司卿要难舍难分到什么时候呢！” “胡说八道些什么？少宗主是师姐，关心师弟那是正常的！”老头子圭垚忍不住驳斥，“你以为谁都像你？” 荷淼不以为然，笑着搂住云月明坐在她身侧：“别的不好说，小月儿是我带出来的，跟我最像。” 性感红唇凑近了云月明的耳边，小声补充一句：“……都喜欢养眼的美少年。” 司卿和云月明走得近是有目共睹的，少年少女青春年华，都生得一副好容貌，站在一起也是绝配。 荷淼生性不羁，经常喜欢拿他们打趣。 云月明不禁苦笑，求师尊别再嘲讽，她和司卿……真没有荷淼想的那样。 “要不要赌一把看看司卿能不能成功取到剑？”几人闲聊几句，话题又回到了司卿身上，荷淼起哄道，“下面好像还来了些弟子……” “不……不要了吧。”云月明战略性后退。 入门试炼的擂台一赌，她的债务还是靠变卖司卿在月牙峰种的灵果才还清。 每每想起这事，云月明都内疚不已，暗暗发誓再有机会，她一定会无条件支持司卿的。 免得少年又委屈巴巴地问她为何不押他赢。 然而，进剑冢……她还真的没有把握司卿能不能取到剑。 要说同样不适用灵力的情况下，司卿的剑意可以说是同期弟子最强，乃至再往前一代的有些弟子甚至都比不过他。 偏偏这样的剑道奇才居然没有灵根，无法引气入体，真是天妒英才。 云月明甚至猜测，会不会是他太聪明了，作者怕他影响主角光环的发挥，所以强行把人家的设定削弱了。 “这是……”从方才就很安静的鳞晶长老徒然站起来，惊愕地看着水镜。 几人从插科打诨中收回了注意力，水晶之中，司卿随手捡了一把剑抵挡剑冢的乱剑阵攻击。 少年身法灵活，每一次闪避都恰到好处，挥舞着那把不衬手的剑，愣是舞出了雨打飞花七式。 荷淼惊讶地眨了眨眼，赞不绝口：“行啊！这小子把第七式万紫千红都领悟到了。” “咦？这一招是不是反了？”荷淼疑惑。 雨打飞花是云飞扬传授给亲传弟子 的剑法，荷淼是学得最好的徒弟，也因此被他选为云月明的剑法师父。 荷淼自认这百年来对云月明倾囊相授，已经是她带得最好的徒弟了，但今日看司卿的身手，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若说从前司卿能把雨打飞花的剑意打出两三分自己的风格，那么现在，已经是九分了。 个人风格过于凸显，雨打飞花变得不再像雨打飞花了。 紧接着，司卿剑锋一转，他的剑招变得干脆利落，少有虚招，一招一式都落到实处，轻松抵挡迎面而来的乱剑齐发。 云月明认出来了，也感到意外，这是新编的晴光剑谱。 前三式是她根据雨打飞花剑谱来破解的，所以风格上有一定的相似之处，后半部分是司卿自己钻研的。 一年不到的时间，他已经从构思编写，到把所有招式都熟练运用了。 司卿的领悟能力分明在顾听枫之上，为何书中设定顾听枫是男主，他却只是个无名小卒。 云月明都想大声问苍天，这公平吗？！ 第30章 司卿在剑冢里坚持了一个时辰，他不断前行，往剑冢的深处走去。 “他要去哪里？”云月明心中不安，剑冢深处收藏了许多上古名剑，可都是一些道行高深的前人所使佩剑。 那些古剑沉睡千万年，惊扰它们之后，杀伤力可不是前面那些刀剑能比的，而且他们的剑灵也不轻易认主，哪怕打赢了它们，它们也未必愿意认主。 司卿此举可谓冒险，一不小心很容易连性命都折在里面。 圭垚拧紧了眉头，肃着脸沉默许久，他道：“师妹，不如你进去把他带出来吧，他不是那些古剑的对手。” “我就这么一个徒儿，可别有个三长两短！” 圭垚开始慌了。 荷淼也难得地敛起了吊儿郎当的态度，她侧目望向云月明，只见云月明飞身下了亭子。 蹲在石门附近的顾听枫倏地站起来，打开双臂拦下云月明：“师尊！” 云月明不解地打量着他，往日的亲和尽数收起：“顾听枫，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额不……” 顾听枫结结巴巴，见云月明不理会，他索性一鼓作气。 “司卿说了，今日他取不到剑绝不出来，如果有人要进去阻挠，就从我身上踏过！” 顾听枫大义凛然，言毕，他拔出太合剑，死死守在石门前。 云月明想到方才来时顾听枫的模样，似是明白过来了。 “司卿让你这样做的？”原本柔和的眉宇间泛起了淡淡的怒气。 顾听枫认真地点头。 云月明柳眉紧蹙，跟实心眼的男主僵持了一会儿。 罢了，是司卿的风格，应该尊重他的选择。 男主倒也还算仗义。 云月明难得对顾听枫刮目相看那么一两回，没想到竟是在这种场面。 她就地盘腿打坐：“我再给他一个时辰。” 顾听枫也是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两个时辰足以把男主折腾得够呛，更别说司卿没有灵力，光凭体力根本耗不了那么久。 她尊重司卿的选择，便由得他在里面再努力一个时辰，若还是没有剑选择他，她马上就把他带出来！ 第25章 司卿在剑冢里与剑阵纠缠，一步一步挪向了深处，毫无章法的飞剑似是带着意识一般，专追着他攻击。 他也不知道自己坚持了多久，时不时被剑锋擦伤，他也视若无睹，浅蓝色的弟子服渐渐被染上了一些斑驳的鲜红。 他不怕受伤，比起受伤，他更害怕的是剑冢里没有一把剑愿意选他。 挥剑的手臂都开始麻木了，只有本能在防御，身上大大小小的伤也好像失去了痛觉。 司卿面色凝重，吃力地喘着粗气，孤注一掷跳进了下一个阵法。 外头打坐的云月明猛地一惊，收回发散的神识，迅速打开水镜。 随着司卿落地，他四周的空气仿佛被撕裂，疯狂的利剑从四面八方呼啸袭来，每一把剑都带着凌厉的气势，闪烁着寒光，包裹着灵气。 司卿紧握手中的剑柄，继续抵挡剑阵的攻击。 外头水镜前的长老们无一不是眉头紧锁，盛炎有些沉不住气，他侧目瞥了一眼圭垚。 三个时辰了，凡人之躯能坚持这么久？ 剑冢深处阵法层层，越往深处灵力越浓，灵压越大，就连方珂这些修炼多年的弟子也不敢贸然进入，司卿倒是大胆。 云月明掀起眼皮，不紧不慢地站起来。 顾听枫跟她僵持三个时辰了。 她刚站起来，顾听枫警惕地回头，握紧了太合剑：“师……师尊……” 云月明冷着脸，郑重地问：“剑与性命，孰轻孰重？” 虽是长着一副十七八岁的少女模样，但她的气场强势，抛出的问题也庄重，顾听枫一时被震慑住，结结巴巴地回了一句书上学来的名言：“剑在……人在。” 云月明一秒破功，嘴角抽了抽，不愧是中二少年。 尽管心中埋汰了一百遍顾听枫，她的脸上依然风云不动，一个瞬移越到了顾听枫身后：“我认为，命才是最重要的。” 顾听枫傻愣了半晌。 “眼下，司卿很危险，我先去了。”云月明丢下一句，径直推开石门进了剑冢。 顾听枫哑然，也想执剑前去，硬是被荷淼拦了下来，荷淼美艳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你修为还不够，不要去添乱。” 云月明闯入剑冢，皓月千里一出，前方的剑阵似是被震慑了一般，短暂停下了对她的攻击，她迅速穿过这一层阵法。 方才在外面水镜里看到司卿已经到了第六层，云月明紧追其后，闯到了第四层，皓月千里已经镇不住一些争强好胜的古剑了，周遭灵压愈发强盛，压得她不得不减慢了前进的步伐。 她追到了第七层，司卿几近奄奄一息，古剑幽冥剑气阴寒，从他身后迅猛地刺向后背。 “司卿——！”云月明想要提醒他闪开，以司卿现在的状态，这一剑若被刺中，必死无疑。 几乎就在同时，一阵剑势破风而来，外头的重重石门发出轰隆的破裂声，一柄通体幽蓝的剑如闪电的速度狂飚而来。 当下了幽冥剑的攻击，强盛而凛冽的剑势震慑得所有的古剑都无法动弹。 莹白色的古剑漂浮在司卿面前，剑身薄如蝉翼，司卿虚弱地掀起眼帘，眸中映出那一抹皎洁。 一瞬间，云月明只感到耳边嗡嗡作响，皓月千里与那把陌生的剑齐齐发出阵阵剑鸣。 “它选择了你！”云月明激动地提醒。 虽然还没认出这是第几层的古剑，但它主动飞来救司卿的。 司卿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一把握住剑柄，一股温暖莹白的强光迎面扑来，司卿惊愕地瞪大了眼睛，眼前细细碎碎闪过许多画面，还没等他细品，转瞬之间消失殆尽。 少年疲倦地闭上了眼睛，云月明连忙上前扶住他，只听见嘴里呢喃着一句…… “秋月……寒江……” 秋月寒江，光华内敛，仿佛秋水长天，月下寒江。 * 把司卿从剑冢带出来之后，云月明将他拿到的古剑给四大长老看了一遍，他们在剑冢不曾见过这把剑。 当日所有看热闹的弟子都能作证，那把剑是从剑冢之外飞来的，方向似乎是月牙峰。 直到方珂跑来禀告，祖师叔的坟墓炸了，这把剑的来处才有了答案。 弟子们对此一片惊羡，默认那是祖师叔的衣冠冢，默认那一定是祖师叔的佩剑，也就是说，司卿得到了祖师叔佩剑的认可。 尽管这位祖师叔不知姓甚名谁，墓碑也没有文字，但不妨碍他们羡慕。 只有每天研究如何修坟的盛炎骂骂咧咧。 司卿重伤昏迷，圭垚花了许多灵草才将他的伤情稳住。 云月明坐在外间，呆呆地望着案上的两把佩剑许久。 皓月千里，秋月寒江，双子剑团聚了。 原来秋月寒江一直在祖师叔的坟墓里，而除了秋月寒江，那坟墓里再无一物。 敢情她这百年来祭拜的“祖师叔”就是一把剑？ 云月明的心情有些复杂，双子剑乃上一个纪元打造，属于上古名剑，皓月千里之所以能流传到她手上，是因为初始使用者就是云飞扬。 可秋月寒江……莫非从来没人使用过么？ 藏书阁对秋月寒江的记载少之又少。 提及这个问题，连最年长的圭垚都恨自己年纪不够大，对双子剑一无所知。 同样忐忑的还有顾听枫，他在院子里徘徊，直到云月明发完呆，觉得他转得有些眼烦了，才出声制止。 “别转了，”她面无表情 ，“若不是你坚持，我早就进去把他带出来了。” “师尊……” 顾听枫欲言又止，阳光俊朗的脸上都露出了往日罕见的拧巴，他认真想了好一会儿，道： “这……这把秋月寒江邪门得很。” 云月明的目光暗了暗，起身领他出门：“你到明月殿来，好好把话说清楚。” 顾听枫慎重地点了点头，一路沉默，心里盘算着怎么委婉地告知他们秋月寒江不能用。 云月明同样矛盾，三年了，她隐瞒得很好，顾听枫也似乎适应了这个世界的生活。 可是今天，她可能要暴露这个身份，以此换秋月寒江的秘密。 从司卿的欣荣园到明月殿不过步行三炷香的路程，他们两个却像是走了三天那么漫长。 两人相对而坐，云月明施法变出两个白玉酒杯，倒上两杯清酒。 顾听枫疑惑地端起杯中酒嗅了嗅：“这是……宫廷玉液酒？” “一百八一杯。”云月明面无表情。 顾听枫：？ 眼前的少女——他的师尊——少宗主云月明徐徐掀起长长的睫毛，好整以暇地望向他，秋水剪瞳清澈坦然，却又毫无波澜。 “这酒的名字，是我给司卿取的。” 第31章 顾听枫：！！！ “你……”顾听枫骇然跌坐在地，久久回不了魂，“你是说……你也是穿书的？” 云月明微微颔首。 “可你……你……” 顾听枫语无伦次，回想起以往的一点一滴，师尊分明没有一丝现代人的痕迹啊！ 莫非是最近才换了芯子？ 他收起乱七八糟的思绪，怀着老乡见老乡的激动，紧紧握住她的手：“妹子，你是不是刚穿来？很紧张是不是，不要慌！哥在这陪你！” “还是叫我师尊吧。”云月明别扭地抽回手，睨了他一眼。 顾听枫有开后宫的渣男体质，她不想挨那么近，嫌弃。 “我来这里已经一百零三年了……” 或许再过些年，她会渐渐忘记时间，忘记来处。 顾听枫再次惊愕，是他草率了。 “奶奶，你是清朝人？” 云月明一时没忍住，一掌推他的脑袋：“你才清朝人！” 顾听枫讪讪赔礼：“抱歉抱歉，我还以为……” “咱们的事以后再说，你说秋月寒江不能用是怎么回事？”云月明神情严肃，顾听枫立即正襟危坐，对方也是穿越的话，解释起来就容易多了。 “你不知道这事？不是，你没看小说吗？”顾听枫先是询问。 云月明重申一次：“我来这里一百多年了，看过的内容早就忘了。” 顾听枫从激动转为失望，他道：“因为，秋月寒江曾是大反派宿少寒的佩剑。” 这是云月明第二次从顾听枫这里提及“宿少寒”这个人。 “宿少寒……到底是谁？” * 欣荣园。 司卿在一片混沌中醒来，双目无神，呆呆地望着屋顶。 他记得他握住了一把剑，看到了一些画面。 那时春意盎然，漫山遍野都是绚丽的野花。 他在与人比剑，两个半大少年穿着门派弟子服，一招一式地比划着。 “师兄，我有一剑，请赐教。” 他迅速调整姿态，长剑在手中翻飞起舞，剑光快得化作一道道凌厉的残影。 另一位少年比他年长些许，他的眼神锐利如鹰，全神贯注地捕捉着他的每一步动作，见招拆招。 忽的，他飞身而起，剑锋横扫，师兄猝不及防地以剑挡下攻击，防御自身，却见那满山飞花尽数被卷起，眼花缭乱的花雨排山倒海而来。 破开重重迷障，他的剑锋指向了对方，点到即止。 师兄举手投降，就地倒在一片花海中放声大笑。 “你这是什么招数？” 他徐徐降落在花海之上，优雅地挽了个剑花，煞有其事地想了想。 “就叫……万紫千红吧。” 师兄从地上爬起来，拍掉粘在身上的花瓣：“行，回头在雨打飞花剑谱加上这一招。” 两个少年并肩而行，遍野的春意生机勃勃，身体里四肢百骸仿佛有什么正在悄然生长，仿佛枯木逢生，白骨生花。 …… 司卿静静地躺着，分不清那是剑灵的记忆，还是他的记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没有见过长这副模样的师兄。 神智渐渐回拢，清醒之后他清晰地感受到了浑身剧痛，如同剔骨剜心。 照料他的弟子过来看见他醒了，连忙出去喊来圭垚。 圭垚急匆匆地来到，首先听到的是他的乖徒儿气若游丝地开口，声音沙哑： “……师尊，少宗主呢？” 圭垚差点滑了一跤，酸溜溜地帮他把脉，还不忘回答他的问题：“少宗主回明月殿了。” “……我取到剑了吗？” 这是第二个问题。 他脸色苍白如纸，疼痛让他几近无法发声，可声音里却还透着一股倔强。 圭垚又心疼又气愤：“你知不知道里面多危险？那么强的灵压，你还继续往深处走，扛不住灵压会爆体而亡的！” 他抿紧了双唇，一语不发，苍白的指节微微收拢，他进去了，也在剑阵里打得淋漓酣畅。 可是他没有灵根，感受不到灵气，自然也就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灵压…… “哦……” 他无精打采地应了一声。 圭垚刚提起的一股气瞬间泄了下去。 得，责骂这徒弟，他算是踢到了棉花了。 第26章 顾听枫把他所知道关于宿少寒的事情全盘托出。 宿少寒竟是一万年前，被她爹云飞扬封印在银环岛之下的大反派。 顾听枫说书上对宿少寒的描写甚少，只提到他曾是清一仙尊最骄傲的弟子，是修仙界的天之骄子。 宿少寒八岁进天道门，十五岁编写出《雨打飞花剑谱》、《疗愈集》，十九岁到达化神境。 光听形容，云月明都能想象到那是一位多么惊才绝艳的少年仙君。 “等等，你说雨打飞花剑谱是宿少寒写的？” 顾听枫点头：“虽然宗门里没有了记载，但我看小说时，作者是这样描述的。” 可惜，宿少寒达到化神境后期，无法破境产生了心魔，坠入魔道，与魔族勾结，残害同门，罪行败露后弑师未遂，清一仙尊一怒之下废除他一身修为，剜去灵根，处一百零八消魂钉，后来不知怎的，已成废人的宿少寒逃出了天道门。 天道门大弟子云飞扬一路追杀，最后于玉衡海银环岛殊死一战，将其打败并封印于海底。 万年变迁，海洋变成了陆地，银环岛变成了银环山，宿少寒封印之地到底何处，再也无人知晓了。 顾听枫说，宿少寒并没有死，他会卷土重来，找云飞扬和剑岚宗复仇，这就是剧情中剑岚宗的灭门大劫。 “听我说，书中写的，你就是被宿少寒所杀，所以秋月寒江现世不是什么好事！” “是凶兆！” 顾听枫神经兮兮地提醒她。 “说实在……你就没怀疑过……司卿？” 云月明倏地抬眸，盯着顾听枫，示意他往下说。 “司卿灵根也被剜了，这跟宿少寒的遭遇不像吗？”顾听枫阴恻恻地问。 云月明耷拉着眼皮瞪他，刚才为司卿两肋插刀来着，怎么这么快就转了风向？ 她不以为然：“修仙界和人间一样，坏人不止一个，灵根被剜的人也不止宿少寒一个。” “况且年龄也不符合。” 司卿才十七八岁，入宗门之前，弟子们都测过了骨龄，司卿的骨龄就是十几岁的凡人骨龄。 而他在宗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也是正常生长速度，所以这个推断并不成立。 顾听枫恍然大悟：“好像也是，是我错了。嘿嘿！” 还随便说说，分明就是随便胡说。 过了几天，顾听枫屁颠屁颠地跑来辟谣，他亲自给司卿包扎，瞧了个仔细，司卿身上并没有什么消魂钉的痕迹。 消魂钉是法器，是修仙界耻辱一般的印记，极品玉容膏都遮掩不了。 司卿脱 离了嫌疑后，云月明骂咧咧了两三天，这大反派是有什么毛病？ 天道门罚他，关剑岚宗什么事？关她什么事？ 她心不在焉地翻了翻《雨打飞花剑谱》，泛黄的书页早已斑驳。 这是藏书阁里收着最原始的手写本，书皮早已掉光，她还以为是父亲年少时写的剑谱，不料竟是宿少寒所编。 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写的剑谱，竟然被剑岚宗当成了亲传弟子才能学的剑法，难怪天道门老是瞧不起他们。 可凭心而论，雨打飞花能传承上万年，必然自有它的妙处，云月明在外面用雨打飞花时，甚至能越境打败比她修为更高的剑修。 夏风吹着书页自由翻飞，随意停留在其中的某一页，字体大大咧咧，每一个字都很粗糙。 字……还丑得挺特别的。 此时此刻，云月明已经脑补出一个没文化的糙汉形象了。 此时，一个弟子匆匆来报，说是大长老圭垚有请。 云月明来到欣荣园就见圭垚激动得老泪纵横，她还以为司卿出了什么事，径直推门闯进房中。 只见司卿光着上身，一名弟子正在给司卿换药包扎。 许是经常练剑的缘故，平时看着司卿身材颀长劲瘦，如今脱了衣服才发现，十九岁少年身上的肌肉线条流畅而有力，并不是想象中的瘦弱。 “少宗主！” 司卿和上药的弟子都被吓了一跳，司卿更是连忙找了一件衣裳披上。 “醒了？”云月明松了一口气，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圭垚也从外面跟了进来，把她拉到外间去：“你这丫头急什么！听我说完！司卿快把衣服穿好。” 云月明刚坐下，就听见圭垚激动得颤抖的声音：“司卿的灵根出来了！” “什么？被剜掉灵根之后，还能再生？” “不是不是……”圭垚语无伦次地解释，“我刚才测了，司卿有灵根，只是他的灵根无色，而且存在感很细微，像刚长出来的那样。” 第32章 圭垚捋了捋胡子：“有可能是我之前误判了，司卿的灵根不是被剜了，而是没被发现。” 他分析说，司卿的灵根可能是隐藏太深，他们没能及时发现，这倒是一下子把先前的推测给推翻了。 云月明蹙眉，那他识海中的一片荒芜又作何解释呢？ 圭垚显然已经忘了这一茬，毕竟，真正进入过司卿识海的人只有她。 “总不可能他的灵根才刚长出来吧？”圭垚自言自语，“我得回藏书阁查一查无色灵根是怎么回事。” 云月明在修仙界生活了一百多年，灵根是每个修士与生俱来的，她还是头一回听说十七八岁才长出灵根，也没听说过失去的灵根还能再次生。 显然，这些推测都不太站得住。 不管是之前误判，还是司卿的灵根隐藏太深，或是刚长出来，终究他是有了灵根，以后能够修炼了。 至于前所未闻的无色灵根，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孤陋寡闻，没想到圭垚也不知晓。 杂灵根遍地都是，无色灵根倒是头一回听说，她也不知好坏，但聊胜于无。 这意味着，司卿也可以修炼法术了。 圭垚的身影已远去，司卿这才缓缓步出，七天昏迷的日子估计并不好过。 他换上了那身浅蓝色的弟子服，衣摆轻轻摇曳，仿佛带着几分仙气。一头长发随意披在肩上，与他苍白而清秀的面庞相映衬，颇有一种病美人的柔弱感。 云月明第一次这么直观的体会到什么叫“脱衣有肉，穿衣显瘦”。 显然司卿也听到了方才云月明和圭垚的对话。 云月明拉过一张圆凳，轻声招呼道：“司卿，过来坐。” 司卿微微一笑，那笑容中透露出一丝虚弱，但更多的是喜悦，他迫不及待地开口，声音略显颤抖：“少宗主，我拿到本命剑了。” 不仅拿到了本命剑，甚至意外得知他有灵根。 他急切地想要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云月明见状，心中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疼惜。 她进剑冢时，他早已战得麻木，估计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 她温柔地凝视着司卿，眼中满是关怀。 他就那么在意本命剑，在意灵根。 “我知道了，恭喜你。” 她思绪万千，一度怀疑自己当初鼓励司卿勇闯剑冢是否正确。 司卿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没有想象中那样笑。 他似乎有些不确定自己的成果是否如想象中那般完美，有些低落：“……少宗主，也许我拿到的不是最好的剑……” “已经很好了！”云月明毫不犹豫打断了他的话语，心疼地握住他冰凉的手，那双白皙无暇的手，如今多了斑斑驳驳的被刀剑伤痕。 眼前的少年已是成人的模样，内心却依旧单纯。 “司卿，剑好不好真的重要吗？” 云月明深知剑修的意识中，剑就是命。 可她毕竟受过现代教育，在她看来，生命才是最重要的。 况且司卿是个医修，他不需要为了得到一把剑这般拼命的。 面对云月明的提问，司卿似乎被问住了，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司卿，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拿命去拼，没有什么比活着重要。”她认真地叮嘱，“没有什么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 他抬起头，望向云月明那双水灵灵的杏眼，眼眸中的担忧和关怀仿佛要溢出来。 “好。” 他爽快地应下。 云月明怔愣一下，答应得这么快？ “我的命是你给的，你的话我自是要听。”司卿浅浅笑答。 云月明一时语塞，不禁扶额，嘴里嘀咕着。 “你该不会是把我当娘了吧？！” 算起来，十几岁的少年而言，她确实算是司员外那一辈的人了。 这么一想，云月明整个心情都抑郁了。 “当然不会……” 司卿被她逗笑，笑容更明媚了些。 云月明见他情绪好了些，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她轻笑道：“你知道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吗？” 司卿仔细想了想：“他好像……叫秋月寒江……” 云月明含笑点头，把皓月千里召唤出来。 “你也许不知，秋月寒江和皓月千里是双子剑，他们本是一对，秋月寒江在一万年前失去了下落，只有皓月千里流传下来。” 司卿瞳孔缓缓放大，讶然地望着她，他的脸色在惊讶与喜悦的交织中变得更加生动，仿佛被一层淡淡的红晕所笼罩。 他微微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冲击得有些语无伦次。 “原来我……你……他……他们是一对啊？” 他似乎在努力压抑住内心的激动，难以言喻的喜悦却从每一个细微的表情中溢出，让人无法忽视。 云云月明轻轻挥动手中长剑，咏月剑灵随之缓缓现形，通体散发着幽蓝的光芒。 司卿惊讶地望着“小蓝孩”咏月，再回头看看依旧毫无反应的秋月寒江，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慌乱。 “我的剑灵……好像叫寒月，可是他为什么不出来？” 司卿眉头紧锁，心中满是疑惑。 他的想法很简单，既是双子剑，那他们剑灵便如凡间的兄弟姐妹一般手足情深，能够相互感应。 亲人重逢，应该是感人涕零的画面。 每个剑灵的性格都独一无二，沉寂一万年的寒月性格如何，暂时无法揣测。 见司卿如此苦恼，她只得轻声安慰道：“或许是他累了，需要一些时间来恢复。等过些时日你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我们再一起来研究这两把剑吧。 话应刚落，咏月的身形便倏然消失，回归了剑体之中。 在回去的瞬间，他似乎还冷哼了一声，大有不满之意。 云月明：…… 第27章 为此，云月明回去之后，还特意把咏月喊出来审问了一遍。 “你是不是讨厌寒月？”她开门见山，跟自己的剑灵说话，没有必要遮遮掩掩。 咏月如同一团跳跃的火焰，幽蓝的小孩果真再次冷哼一声，承认了。 “为何？”云月明眉头微微蹙起。 咏月沉默许久。 “他比我强。” 云月明：…… 这也算是讨厌对方的理由？！ “说起来……你先 前说，司卿让你觉得很亲切，莫非寒月也有这样的感觉？”云月明想起当初司卿参加入门试炼时，咏月心甘情愿被他使用，这可不是一般的“亲切”了。 既然皓月千里和秋月寒江是一对，是不是对某一类人的喜欢也是一样的？ 咏月勉强点了点头：“……可能吧。” 云月明蠢蠢欲动：“那是不是说……我也可以用一用秋月寒江？” 咏月轻蔑地哼了一声，索性回到剑体里，没理她了。 云月明：…… 小孩子的心性果然很难理解，尤其是上万岁的小孩子。 * 这个冬天过得很快，云月明每天都在反复揣摩晴光剑谱中的每一招每一式，一得空就召集所有长老亲传弟子逐一与之对练，历经三百余次的反复测试，力求精益求精。 沈梦瑶揉着酸痛的手臂，坐在一旁满脸困惑：“少宗主这是怎么了？她已经赢了三百八十六回了，怎么还要练？” 初寻雪沉思良久，缓缓道：“师尊好像在研究新招式。” 沈梦瑶闻言一愣，脸色微沉：“敢情是拿我们来试招？” 左安阳摊了摊手，轻松笑道：“这也不错啊，多实战练习，我们的剑法也能有所提升。” 顾听枫暗自思索了很久，他记得小说中的情节，雨打飞花是剑岚宗最为强悍的剑法。 在原书的宗门灭亡之战中，“云月明”以雨打飞花与大反派激战，然而她的所有招式都被对方一一破解，最终遗憾落败身死。 而现在的云月明，身为穿书者，她也是知道自己下场的，会不会正在研究一本能够击败反派的全新剑谱呢？ 夜深人静，明月殿依旧灯火通明。 顾听枫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无视宗门规矩，悄然潜入殿内。 他刚从围墙跳下，云月明的意念传音。 “进来。” 顾听枫小心翼翼地推开殿门，门扉随之轻轻合上。 “有事？” 此刻殿内只有他们二人，同为穿书者的他们，云月明也懒得再客套。 顾听枫见云月明正埋头于案牍之上，书写不辍，四下无人，便放心大胆地坐下，直接将自己的猜测脱口而出。 “所以，你是不是真的找到了打败大反派的方法？”他好奇地追问。 云月明抬头，目光如炬盯着他。 顾听枫被她看得有些发毛，笑容微微僵硬：“你……你这样看着我，怪瘆人的。” 他有时甚至会怀疑，云月明是否真的是他的穿书老乡。 第33章 她的气场有时候怪吓人的，实在不像一个小少女，不过很快顾听枫就想到了她在这个世界生活了一百年。 若是他在这里生活一百年，估计心态也不一样。 “关你什么事？” 云月明淡淡地反问，手中的狼毫笔轻轻搁下，对自己的剑谱抄写不甚满意。 她不经意间瞥向一旁，司卿的剑谱安静地放在案上，字迹映入眼帘，字迹流畅而有力，隽秀优美，仿佛每一笔都蕴含着深厚的底蕴。 云月明不禁暗自咂舌，同样是抄写剑谱，为何他的字迹如此美观动人，真是令人自愧不如。 “关系可大了！云妹子！”顾听枫迫不及待地分析其中关联，“你若是能够打败大反派，那剑岚宗就不用灭门了，我和小雪也不用为了报仇前去投靠天道门……总的来说，你要是赢了，我就可以自由自在地过上修仙把妹混日子的人生了。” 云月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想要撬开他脑壳的冲动。 她真的很好奇，这位穿书老乡的脑子里到底装了些什么。 “听枫，”云月明忍住想要吐槽的冲动，转而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我比你更想要避免这场灾难，我也是惜命的。” 顾听枫一时语塞，他坐到云月明的桌边去，认真又深情：“云妹子……不管你是不是我的老乡，在这个世界你是我的师尊，我会努力保护你的，不会让你死的。” 云月明莫名有些感动，又莫名有些恶心是怎么回事？ 男主又在四处发散他那无处安放的魅力了。 就，怪油腻的。 “不许喊我云妹子！”她咬着后槽牙挪远了位置。 顾听枫讪讪地保持距离：“我就是想说，你要是有办法了，咱们得分享分享，要是你回去原来的世界了，我一个人留在这多寂寞啊！” 云月明白了他一眼：“我就没想过要回去。” 顾听枫惊乍地站起来，仿佛多新鲜似的看着她：“什么？为什么？” “习惯了。不为什么。” 云月明懒得解释。 她只是想活下来，在这个世界好好生活，却从未想过要回去原来的世界。 * 司卿恢复得很快，能下地行走后，他就开始将先前缺失的法术补上。 他的理论课本就优秀，实践起来也非常容易，很快就能使用所有的入门法术。 只是，或许是受到灵根孱弱的影响，他始终无法成功引气入体。 云月明在藏书阁查阅了许多古籍，也没有任何关于无色灵根的记载。 圭垚更是向其他宗门的长老打听灵根之事，但得到的回应都是灵根仅有五色，世上并无其他颜色的灵根存在。 如果有，那必定非我族类，应当铲除。 云月明听闻此言，当即怒不可遏，将信件付之一炬。 圭垚僵了僵：“他们并不知道无色灵根的存在，更不知道司卿的事情。他们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定是那些人见识浅薄，胡说八道。”云月明仍是不忿。 圭垚则连连点头附和，毕竟司卿是他的爱徒，才情出众，相貌堂堂，还研发了不少新口味丹药，为宗门赚了不少钱，这般好徒弟，又怎能不偏袒他呢？ 藏书阁最顶层的风光可俯瞰宗门大部分的风光，还能远远瞧见鳞晶的观星台。 云月明看书看累了，就坐在屋顶上仰望夜空。 上辈子她是个坐摩天轮都会恐高的小少女，来了这里学会了御剑之后，她已经习惯了各种程度的高度。 第一百零三年了。 原来生活环境真的能够彻底改变一个人。 “少宗主。”司卿的声音自木楼梯传来，他稳步行至云月明的身边。 云月明蓦然回神，方才还在感伤的思绪一下子被拉了回来：“什么事？” 被惊扰的少女眼中还残留着未干的泪痕，红着眼眶，回头望向司卿。 “少宗主，我察觉最近的风……”司卿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住了。 他的目光定定地落在云月明的脸上，心中不禁一紧，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情绪。 想要伸出手去安慰她，却又怕唐突了她。 少年定了定神，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哭了？” 这是他认识云月明的第三个年头了，还是头一回看见她这副表情。 “没什么。”云月明闷闷地别过头去，避开了他的视线，语气有些沉闷，“无事，你继续说风的事吧。” 司卿见云月明不愿多谈，也只好压下心中的好奇，继续道：“我总觉得，最近的风中气息似乎与以往不同。” 云月明闻言，疑惑地看了他一眼，随后闭上眼睛，试图感受风中的气息。然而，她并未觉察到什么异常。 “你所说的气息……具体是指什么？”她睁开眼，问道。 司卿摇了摇头，眉头紧锁：“我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与以往的风有所不同。或许是我多虑了。” 若旁人说多虑，云月明姑且还会信。 但司卿身上的疑点实在太多，他对环境的敏感度向来异于常人，她也不得不严谨起来。 “……少宗主，你还好吧？” 司卿见她长久地陷入沉默，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担忧，他轻声唤她，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云月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敢情少年实在担心她？ “我没事，只是有点想念我爹了。” 想念亲人是最好的借口。 司卿信以为真，安抚道：“云怀仙尊心怀天下，外出游历定是为造福苍生而去，他会平平安安的。” 少年语气真诚，温柔得连听者 的心也跟着柔软。 云月明点了点头，仿佛真的被他的话语所安慰，转而回头关心对方：“你最近跟寒月交流得如何？” 提及此事，司卿便有些困惑了。 实际上，从折剑那天起，他就经常梦见一些不曾见过的人和不曾经历的事，后来拿到了秋月寒江，梦更加频繁，更真切了。 仿佛实实在在发生过的一样。 云月明闻言，心中不禁一动。 按顾听枫所说，剑岚宗是宿少寒所灭，她也是被宿少寒所杀。 如今秋月寒江已经现世，她也不知太平的日子还能过多久。 秋月寒江既然是宿少寒曾经的佩剑，莫非那些梦跟他有关？ 司卿拿到了秋月寒江，所以以寒月为媒介看到了宿少寒的过去？ 修仙界无奇不有，这也不无可能。 司卿所说之事云月明默默记下，事关宗门和自身的存亡，她第二天就找了个理由下山去。 玉衡州位于九州的大陆中心，开春吹的是东风，东边是开阳州，偏偏是男主的出生地。 不是云月明多心，而是小说情节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一般都是剧情安排。 身后的树林似有异动，云月明倏地回头，拔剑怒砍，一排雪松噼里啪啦断裂开来，树上掉下了一个人。 “师尊！别别别！是我是我！” 云月明下意识慌了一下，连忙收住攻势。 “师尊，是我！” 顾听枫从树后爬起来，一身粗布麻衣，拍了拍身上的杂物，笑嘻嘻地奔来：“我听说你下山了，我猜你是找到了打败大反派的方法，所以就跟来了。” 云月明耷拉着眼皮，被他气笑了：“你还真会脑补。”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大家老乡一场，万一你死了，我多孤独啊？”顾听枫一不小心把心里话都说了出来。 云月明转身继续前行，嗤笑一声。 1 见云月明没有赶他走，顾听枫屁颠屁颠地跟上她的脚步，跟在她身边碎碎念：“我来这里三年了，无时无刻都想回去！好不容易有个老乡，你知道我有多激动吗？你怎么不早说啊？！” 三年？ 云月明顿住脚步，这么算，初遇顾听枫时，他才刚到这个世界？ 难怪入门试炼时到处对“穿越暗号”。 “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顾听枫讶然：“你也没问我啊！” 云月明：…… 冲着这句话，顾听枫开始了絮絮叨叨的自我介绍模式，他是三年前魂穿到书中，原身是顾家的庶子，从小在家中就不受待见，他穿了之后，就赶紧离家来了剑岚宗。 他看完了全本小说，对剧情十分熟悉，自从知道云月明也是穿书者之后，秉着老乡帮老乡的心态，也在绞尽脑汁想办法怎么避免宗门大劫。 “你要是想到什么，就跟我分享线索吧！” 云月明顿住脚步，忽然来了句：“你觉得最近的风如何？” 顾听枫一时语塞，懵逼地眨了眨眼。 “什么意思？” 云月明挑了挑眉，男主也没有感应到异常。 她一路往东，开阳州地界就在前面了，她也一样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第34章 是他们太过迟钝，还是司卿误判了？ 云月明斟酌片刻，确定四下无人，才低声问：“你有没有听说过无色灵根？” 顾听枫瞪大了眼睛：“你不知道吗？天道门的清一仙尊就是无色灵根！” 云月明：！ 作者有话说： ---------------------- 顾听枫：我们一起回家！ 云月明：不，我不想。 第28章 清一仙尊是天道门的掌门，他是万年前的大能，也是云飞扬和宿少寒的恩师，说起来也可以算是她的祖师爷。 然而，云月明在这里生活了一百多年，历年也没少跟其他宗门的掌门或长老交流，却始终没机会一睹清一仙尊的真容，整个修仙界也没人知道清一仙尊是什么灵根。 书中的剑岚宗灭亡后，男女主和幸存的弟子都被天道门接走，清一仙尊也是在那之后才出场。 如今从顾听枫的读者身份得知清一仙尊也是无色灵根，冥冥中所有的线索都指向天道门。 看来，她得找机会提前拜访一下了。 “云妹子，天色不早了，前面有家客栈，今晚就在那住下吧。”顾听枫指着前面的小客栈。 为了掩饰修士的身份，云月明不让顾听枫喊师尊，这下他顺口就喊起了“云妹子”。 “去吧。”云月明有些无奈，她扬了扬下巴，让顾听枫先去。 顾听枫不作他想，飞快跑去订房。 云月明站在树林边，树林间的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她身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微风吹拂她如瀑般的长发，头上的珠钗在彩霞下熠熠生辉。 少女静静地站在那里，明黄色的长裙与周围的景致融为一体，像一朵开在春风里明艳的花。 她微微侧过脸来，鼻梁笔挺，除了最初一瞬的惊讶，很快，细长的眉毛像柳叶般轻轻舒展。 “出来吧，司少爷。” 她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带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树后传来一声轻轻的叹息，随即，司卿缓缓步出。 他换下了剑岚宗的弟子服，身着一袭浅黄色的长袍，上面绣着精致的云纹，袍摆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摆动，仿佛带起了一阵清新的风。 云月明眼前一亮，竟是呆了几秒，仿佛遇见久违的故人。 平日里朝夕相处，他天天都穿着弟子服，好像没什么变化，现在重新作人间贵公子的装扮，云月明才发现什么叫“男大十八变”，这三年司卿长高了不少，这副装扮别有一番温雅成熟感。 他本就身姿挺拔，五官轮廓分明，皮肤白皙，认真打扮起来越发精致完美。 风度翩翩，玉树临风。 这是云月明目前能想到的词语。 少年凝视着她，眉宇间透露出一股英气，眼眸深邃，仿佛藏着万千星辰。 “什么时候发现的？”他似乎有些不安，随后，初寻雪也像个犯了错的孩子一样，从他身后冒出。 “也就刚刚，”云月明带着笑，她的轮廓柔和，肌肤如玉，细腻得像个可爱的瓷娃娃，“你们什么时候跟来的？” 她笑起来灵动十足，又不失温婉，丝毫没有责备他们的意思。 唯独就是云月明自己心里发虚，她真的是前一刻才发现司卿跟踪他们，而且仔细看看，司卿的气场好像不太一样了。 司卿瞥了一眼顾听枫的背影，直至对方的背影消失在他的视线内。 “你们忽然下山是有什么急事吗？”他没有回答云月明的问题。 “……我是来调查风的。”她上前一步，疑惑地打量了司卿一会儿，顿时，惊喜之意快要从眸中溢出来，“你……你进入炼气期了？” 司卿微微点头。 他成功引气入体，进入炼气期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告诉她。 只是，没想到晚了一步，她下山去了。 他一路追过来，正好与初寻雪同路。 他发现顾听枫与她同行，他们之间有说有笑。 顾听枫完全不像平时在门派里表现得那般尊师重道，他对云月明的态度，甚至有点像平时对待初寻雪、沈梦瑶那些师姐妹们那样……那样轻浮。 对，司卿认为那就是轻浮。 云月明也不像平日里那么嫌弃顾听枫了，一路上跟他说了不少话。 司卿远远看见了她的笑容，比平时对他还要亲切，那是一种……对同龄人的亲切，不是像对他那样，总是一副长辈态度的温柔。 云月明长相甜美，笑起来总让人有一种被治愈到的舒畅，可他总觉得，她和所有人都有一堵看不见的屏障。 就好像……不管她和大家再怎么相处融洽，都没有一个人能到达她的心里。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距离感，让人别扭。 而就在她和顾听枫下山这一天里，司卿发现，她和顾听枫之间，似乎没有那堵屏障。 他们相谈甚欢。 一想到这些，司卿的胸口就有一股出不来的闷气。 云月明歪头看着他，少年脸庞紧绷着，眉头紧蹙，眉宇间的英气被一股阴霾所笼罩，他的嘴角微微下垂，恍惚间给人一种难以接近的感觉。 “你怎么了？你不高兴吗？”她困惑地问。 司卿愣了一下，恬淡笑了笑：“我高兴 的。” 语气淡淡，云月明丝毫没有感受到他的兴奋，一个曾经被断言无法修炼的人，排除万难，如今能够成功进入炼气期，难道不是应该兴奋雀跃才对吗？ 她再看一眼后面的初寻雪，也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云月明纳闷了，这两孩子怎么回事？ 正在此时，顾听枫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云妹子，房间订好了！……咦？小雪，司卿，你们也来了？” 初寻雪沉闷地应声：“……嗯。” 司卿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眉头：“云妹子？” 云月明猛地一惊，心道不好！ 她和顾听枫单独出行也就算了，顾听枫还当着女主的面喊师尊是“云妹子”！ 简直是目无尊长，罔顾人伦，大逆不道！ 按照小说中男女主感情线的狗血尿性，男女主之间少不了要吃飞醋误会闹别扭冷战再和好。 初寻雪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四人坐在客栈里，云月明如坐针毡，生怕自己这次的行动让男女主产生误会，影响感情进度。 他们要是没谈成，早早散伙了，到时候大反派来剑岚宗大杀四方，岂不是没人救她了？ 店小二不知他们从何而来，只觉四位年轻人容貌出众，不管怎么两两相配，都很般配，从进门之后，就吸引了大堂里其他客人的目光。 “……你们两个下山，可有跟大师兄打过招呼？”云月明关切地问道。 宗门有门规，弟子不可随意下山，若是领了任务或是有急事，必须向大师兄递交申请，获得许可后方可下山。 司卿和初寻雪齐齐摇头。 云月明正欲劝说他们返回，眼角余光却瞥见顾听枫也在摇头。 居然都是擅自下山！ 初寻雪的注意力在顾听枫身上，但性格里隐藏的乖巧还是让她低了头认错：“……我知道错了……云妹子。” 云月明脊背起了一身冷汗。 不管初寻雪是有意还是无意，这句称呼怎么听都很别扭，也许是初寻雪的语气别扭，也许是她自己的心里别扭。 云月明瞬间品到了一个词——“吃醋”！ 初寻雪贸然下山，估计就是因为顾听枫与她单独离开了吧。 此刻她这副闷闷不乐又无法言明的模样，分明就是在吃醋。 “我这次下山是为了调查，不曾想听枫正好要回顾家，也跟着出来了，现在已经到了开阳州，接下来的路我自己走就好。”云月明开始撇清关系，她可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男女主角之间产生误会。 “你自己一个人不安全。”顾听枫脱口而出。 其余三人忽然陷入了安静。 云月明听得出顾听枫的关心之意是老乡的关心，可放在别人眼里就未必了。 瞧这孩子的语气，若是让女主误会了可怎么办？ 她使了个眼色。 顾听枫：？ 云月明无奈扶额。 顾听枫一脸懵逼。 此时，司卿不紧不慢放下茶盏，淡淡开口：“听枫师侄……云妹子这个称呼还真是……亲切。” “噢！”云月明求生欲极强，迅速反应，“下山办事低调为好，我们要隐藏身份。” 这个说法没毛病。 “还是叫我阿月吧，什么师叔师侄的也收一收哈。”她挨近司卿身边低声提醒。 司卿沉默片刻，从善如流：“阿月说得对。” 云月明一愣，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怀念。 三年前初相识时，她便是以阿月姑娘的身份混入他们的队伍中。 如今再次听到这个称呼，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时光。 第35章 她其实也很渴望有年纪相仿的小伙伴，可是吧，眼前这几个人明明看着跟她差不多年纪，实际上却跟她差辈了。 唔……司卿是圭垚的徒儿，算是她同辈师弟。 云月明总算说服了自己。 初寻雪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师……阿月，你不会介意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拘谨和试探，在她的观念里，师尊便是师尊，像这样称呼对方，多少有些僭越。 “不介意。”云月明笑答。 “不会的，阿月很随和的。”顾听枫在一旁附和，他的想法很简单，云月明也是现代时空来的人，就算跟他相差百年，估计也没有古代人那些繁文缛节。 司卿眸光暗了暗，索性起身离座：“我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吧。” 顾听枫见状，有些摸不着头脑：“你不舒服吗？那回房休息吧！就剩两个房间，今晚你和我一房，阿月和小雪，大家将就一下吧。” 他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气氛的不对劲。 云月明好奇地歪头看着站起来的司卿，兴许她和司卿私下接触比较多，总觉得……少年今天不太开心？ 司卿对顾听枫微微颔首，没有多说什么，便慢步上楼去了。 云月明坐在顾听枫和初寻雪之间，感觉自己就像个超大号的电灯泡，哪怕客栈大堂里人来人往，她也觉得尴尬得无所适从。 突然间，皓月千里剑鞘中传来一阵异动，剑身如同受到某种召唤，骤然间破鞘而出，化作一道凌厉的剑光，嗖的一声朝着客栈外疾射而去。 云月明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本命剑的异常出鞘，附近必定有危险逼近。 顾听枫和初寻雪见状，也立刻警觉地站起身来：“发生什么事？” “你们留在此处，不要轻举妄动！”云月明果断地说道，随即身形一展，轻盈化作一道明黄的光尘紧随着皓月千里的方向疾驰而去。 顾听枫和初寻雪面面相觑，还未从云月明的迅速动作中回过神来，楼上又有一道身影如风般紧随而出，紧追云月明的方向而去。 作者有话说： ---------------------- 顾听枫：云妹子…… 司卿：谁是你妹子了？！ 第29章 云月明顺着感应一路追寻，终于在山林里追到了皓月千里。 皓月千里悬浮于半空，通体泛着幽光，仿佛一颗遗落在人间的明珠。 咏月呆呆地悬在剑体一侧，似乎在凝望着远方的某个地方。 “咏月！”云月明心中焦急，迅速飞上前去，停在咏月的面前，“咏月，你怎么了？” 咏月茫然地回神，精致的小孩脸上露出一丝困惑。 “方才……我好像感应到了主人的气息……” 主人？ 云月明愕然：“你是说我那渣爹？” 咏月转过头来，看向云月明的眼神中充满了深深的鄙夷。 云月明咂咂嘴，她算是明白了，咏月心中的主人只有云飞扬，她要不是云飞扬的女儿，咏月估计也不想奉她为主。 说起来……好像她还真没听咏月喊过她一声“主人”。 * 司卿寻着云月明的身影，一路追进了幽深的树林。 天色逐渐暗淡下来，林间的光线也变得越来越模糊，他深入其间，便找不到云月明的踪迹了。 四周高大的树木交织成一片森森的树荫，给人一种阴森的压抑感。 司卿不禁加快了脚步，他越走越深，那种恐怖的氛围也变得越来越浓烈，仿佛四周有无数的眼睛在盯着他。 他停下脚步，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只见周围的树荫似乎变得更加密集，宛如一片遮天蔽日的黑色帷幕。 突然，视线中映出了一个身影，他心中一紧，仔细一看，竟然是云月明。 她似乎受了伤，此刻正倚靠在一棵大树下，显得很虚弱。 “阿月！”司卿心中一紧，急忙快步上前去扶她。 “司卿……” 云月明楚楚可怜地抬起脸，双眸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 司卿眸光暗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树林里雾气氤氲，弥漫着潮湿的气息，还夹杂着淡淡的香气。 碎的树叶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宛如羞涩的少女，在阴暗的角落里绽放着属于只属于她的美丽。 司卿看着她，沉默了片刻：“阿月，你怎么了？” 云月明咬了咬唇，眼眶微红。 “刚才突然出现一头魔物，我不小心就被伤到了……” 她微微低下头，轻轻握住司卿的手，缓缓引导着…… 直到将他的手放在她起 伏的胸前，随着她的动作，衣领也顺势滑落，露出了一片白皙的肌肤。 司卿的脸色瞬间变得冰冷，眼中掠过一抹难以名状的愤怒。 未等“云月明”反应过来，司卿已经挥出一袭凌厉的剑光，瞬间划破了“云月明”的半张脸。 她尖叫一声，痛楚地捂住伤口，愤怒地质问道：“司卿！你干什么？！” 黑色的血液顺着她脸上的裂开之处流淌而下，冒出一团黑雾。 司卿厌恶地盯着她，语气异常平静，警告道： “别用她的脸在我面前做出如此恶心的行为！” “恶心？”魅魔迅速蜕去了云月明的外表，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现出一张黑不溜秋皮囊，妖艳的五官怎么看都显得突兀。 她将司卿的愤怒视作了一个笑话，嘲讽道：“这不正是你内心深处的渴望么？” 司卿闻言，脸色愈发冰冷，他紧盯着魅魔：“休要胡说！” 魅魔并不在乎司卿的反应，她桀桀地笑了起来，那张大嘴巴咧到了两边耳根，露出了尖锐的獠牙。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从幻象中清醒过来的，但我们魅魔最擅长的就是发现人心深处的欲望。你的反应，可瞒不过我……” 司卿心头一滞，魅魔的话像一根根锐利的针，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心中。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猛地抽出秋月寒江剑，剑锋一振，寒芒四射，仿佛要将周围的空气都冻结。 剑光闪烁间，魅魔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似乎想要躲避这一击。 她停顿了一下，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你这么生气，是不是因为觉得自己的想法很龌龊？毕竟，她是你的……师长？” 他的目光冷若冰霜，挥剑向魅魔砍去。 司卿的攻势猛烈，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魅魔迅速变幻身形，试图逃离司卿的攻击范围，飞快地向树林深处逃窜。 司卿却像是盯上了她一般，紧追不舍，整个天空仿佛都要被剑气撕裂开来，一道道凌厉的剑光在黑暗中闪烁，犹如银色的闪电划破夜空。 魅魔忽然狂笑起来，司卿朝着她的背影一砍，她的身影再次模糊。 几乎在同时，另一道剑光划破长空，司卿挥剑抵挡，剑气与那道剑光相撞，爆发出惊人的灵力波动。 司卿遽然一惊，眼前树木被剑气砍掉，顺势倒了一大片。 “司卿！” 一声熟悉的呼喊传来，司卿抬头望去，只见云月明正挡在他的面前。 她的手中握着皓月千里，皓月千里剑身微微颤抖着，发出阵阵剑鸣。 咏月如一团幽蓝的火焰，从剑身中现形，似乎……很生气。 皓月千里是真的，咏月也是真的。 司卿茫然了一瞬，意识到眼前的是正主，他收剑降落，身上的杀气尽然敛起。 魅魔早已在他走神的时候逃掉了。 云月明方才在林间寻找云飞扬的踪迹，却不知为何，树林里徒然起了一股杀气，混杂着一丝魔气，接着就看到司卿挥着秋月寒江乱砍乱伐，好好的百年古树都被扫荡了一大片，场面惨不忍睹。 她徐徐降落在地面，气呼呼地叉腰质问：“司卿，你在干什么？！” 看来顾听枫说得没错，秋月寒江确实很邪门，司卿这般从容的性格都变得狂躁了。 魔气这么微弱的程度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魔，但司卿的反应显然是如临大敌，而且这样的招数居然还让魔给逃了。 他之前不是还单独对付了一头魔蛟么？ 云月明有些纳闷，这是多难杀的魔？ “阿……阿月……”司卿余惊未定，确认眼前的是正主后，他才轻声唤她的名字。 一想到刚才的事情，他甚至……眼睛有些不敢直视云月明，支吾支吾地禀明真相：“刚才遇见了一只魅魔……” 魅魔？ 修仙界谈“魔”色变，魅魔是魔之中最恶心人的一种，他们战力不高，擅长幻术，让人沉溺幻境，以此吸取人的生命力。 很多人在魅魔的幻境中沉溺欲望，迷失心智，最后疯癫毙命，就连高阶的修士也没能幸免。 所幸魅魔一般自知力量有限，不会主动招惹高阶修士，但司卿这种初入仙门的弟子就难说了。 第36章 一听说是魅魔，云月明下意识抓住司卿的双臂，左看右看，推搡着他在原地转了一圈，关切地问：“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司卿看着云月明，心中涌起一股纷乱。 明明他没有中幻术，魅魔的话却犹在耳边。 “司卿？”云月明轻轻晃了晃手，试图唤回他的注意力，“魅魔擅蛊惑人心，你没中幻术吧？” 他缓缓回过神来，淡淡地回应：“……放心，我没有。” 确实，他没中幻术，从第一眼就察觉刚才那个不是“云月明”，可他没有立刻戳穿。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或者只是想看看魅魔用什么伎俩，或者……想看自己的欲望。 他甚至不敢细想，萌生那样的念头，他对云月明……是什么样的想法…… 他怎么配？怎么敢？ “司卿？” 云月明再次轻声呼唤，那悦耳的嗓音仿佛一阵微风灌进他的心田。 他垂眸注视着这个比自己矮一截的少女，她双眸清澈，如山间清泉，分明就跟普通的凡人少女一样纯真可人。 云月明对他来说，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天上月，只要他表现出一点点无助，她都会立即到他身边来。 不知从何时起，他渐渐变得贪心，对她有了更多的依赖，甚至暗暗肖想独占她的好。 他曾以为是自己妒忌顾听枫的优秀，羡慕顾听枫能成为她的弟子，现在想来，他幸好没有成为她的弟子。 因为……他动了一些别的情愫。 “你真没事？”云月明眼中的担忧并未完全散去。 司卿扣住她乱晃的手，莞尔一笑：“我没事，我们先回去吧。” 云月明微微颔首，既然出现了魅魔，那“云飞扬”的气息也不知是真是假，万一是她不小心中了幻觉，继续追下去只会更危险。 两人节省灵力，一路步行回客栈，司卿在前面走着，紧紧牵着她纤细的手腕，她的肌肤如同上好的绸缎一般光滑细腻，那温软的触感让他心中微妙的情感愈发强烈。 云月明任由司卿牵着她的手腕，亦步亦趋跟着他走，整个人脑子放空苦思剧情。 魅魔……应该是有剧情的，但时代久远，她真的记不起那本书写什么了。 回去后要向顾听枫询问一下，他应该能提供一些线索。 不对！魅魔？！ 云月明突然惊觉到什么，瞬间反扣住司卿的手，疾步走在前面。 司卿被她拽着跑：“阿月，怎么了？” “不好了。” 云月明心中焦急，嘴里念叨着，飞快往客栈方向跑去。 司卿不明所以，只能跟上她的脚步。 他们越往前行，周围的魔气也愈发强烈。 远远望去，客栈上空笼罩着一团浓密的魔气，宛如一团巨大的黑色乌云。 司卿立刻拔剑出鞘，严阵以待：“是魔气！不止一只魅魔。” “别去！”云月明骤然停下，这么大的阵势，显然是专为男女主角设置的历练升级剧情线。 作为炮灰，他们也许不该出现。 司卿不解：“为何？听枫他们还在里面。” 云月明生怕说服不了正义凛然的司卿，硬着头皮道：“太危险了，魅魔通常是群体行凶，就算杀了魅魔，沉溺幻境中的人若不愿意醒来，我们也没办法救他们，还不如先想一个万全之策。” “来不及了！”司卿比她更为焦虑，“除了他们，客栈里还有许多无辜的凡人，他们会死的。” 云月明不禁动容，通常这种剧情里，除男女主之外都是炮灰，其他人的生死只为衬托男女主的光辉形象。 身在剧情之中的司卿不知情，她自然不能让他胡来。 一旦司卿冲动行事，不仅他们的安危堪忧，更可能牵一发而动全身，打乱整个剧情的走向。 情急之下，云月明灵机一动，她突然环抱住司卿，与当日面对鬼面蛛王时的娇柔做作如出一辙，娇滴滴地嗔一句：“司卿，我害怕！” 司卿本欲前行的脚步被云月明的举动生生止住，仿佛被施了定身术，整个人瞬间僵住了。 云月明抬起头，恰好迎上他那双充满惊愕的眼眸。 就在这一刹那，她似乎感受到了司卿心跳在加速，那有力的跳动声在她耳边回响…… 然而，令她 意想不到的是，司卿在短暂的惊愕之后，突然变得坚定起来，他突然拔剑。 “受死吧魅魔！” 云月明：？？？ 作者有话说： ---------------------- 云月明：怎么和我预想的不太一样？ 司卿：都是幻象都是幻象都是幻象…… 第30章 云月明整个人都惊呆了,这走向，跟她预想的不一样啊！ 以司卿这么温柔的性子，不是应该先安慰她一番,把她哄好了安置在安全的地方,才去找顾听枫的吗？ 魅魔本就战力低下，哪怕是群体出动，一般也不会招惹修为高的修士,她一个元婴期修士在此，魅魔是不敢靠近的。 司卿的反应实在是过激了。 几乎就在同时，皓月千里脱鞘而出，双子剑两刃相对,寒光四射。 两个剑灵现形在空中，寒月和咏月长得一模一样,同样幽蓝的两个小孩子在空中龇牙咧嘴。 云月明算是看懂了,这对双子剑的剑灵，兄弟之情并不深厚，反倒如同宿敌一般，彼此厌恶，即便万年不见,也不愿相认。 难怪云飞扬宁可把秋月寒江埋在山上坟墓里，也不愿将其送入剑冢！ 传说中那个大魔头宿少寒定是跟他的佩剑一样讨厌。 “司卿！你醒醒！” 云月明厉声喝住,她直觉司卿可能中了魅魔的幻术,困在幻境中，把她当成了魅魔。 “是我！我是云月明！你清醒点！” “休要胡说！”司卿怒道。 云月明正要捻指施法，咏月用他那冷酷无情的幼童嗓音提醒道：“不用废话，先打服了再说！” 眼看司卿再次挥剑，云月明用力抵开秋月寒江,两刃交锋，发出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她轻盈跃起，两人的身影在月光下交错飞舞，如同两道流光在夜空中划过。 周围的空气都被他们的剑气所激荡，形成一道道无形的风刃，切割着周围的草木。 云月明尽量离司卿远一些，在保护自己的同时也避免伤到他。 一番激烈的打斗后，司卿眼神微凝，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困惑：“你连她的招式都能模仿？” “不是……”云月明被他认真的模样气得哭笑不得，“司卿，真的是我！” 唯一没想到的是，她都元婴期了，剑术修为在众多宗门的年轻一代中也算排得上名号。 然而，在双方都没有使用灵力的情况下，司卿一个炼气初期的弟子竟然能跟她耗了这么久，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将他的行动完全牵制。 “你不是她，阿月最是善良，她怎么可能弃同伴于危难之中而不顾！”司卿的语气中有抱怨，也有不解，更多的是对她人品的坚定信任。 云月明一时语塞，又莫名有些感动，原来她在司卿心里的形象是这么伟大啊！ 就在司卿停下的瞬间，她掐指念了个清明咒。 司卿蹙眉，疑惑地看着她。 云月明怔住了，清明咒没反应？ 若是这样…… 莫非司卿并没有被魅魔迷惑？ 他该不会是觉得她的提议不合理，认为她被魅魔控制了，又或者把提出建议的她当成是魅魔化出的幻象？ 云月明收起手中的剑，坦然地站在司卿面前，皓月千里是被收起了，但咏月不愿回到剑体，他还是死死盯着寒月。 “司卿，我真的是阿月，不是弃他们不顾，我是出于大局考虑！如果我们两个也深陷其中，谁来救我们，谁来救他们？！” 司卿将信将疑地打量着她，似乎很矛盾。 “你真的……” 云月明看到司卿眼中的动摇，心中一松，看来她猜对了，司卿是觉得撤离的提议过于荒谬，以为她是幻象，才出手的。 既然没被迷惑，那一切好说。 她上前一步，尝试牵住他的手：“真的是我。” 司卿收回秋月寒江，寒月同样不愿回到剑体，依旧在空中与咏月对峙僵持。 他低垂着眼帘，目光温柔地落在那双轻覆他手背的手上，眼中的冷漠逐渐软化。 云月明见状，心中涌起一股熟悉的感觉，她知道这是哄人的好时机：“我们先严谨计划一下，再……” 话音未落，就在同一时刻，司卿倏然抬眸伸出手臂，迅速而准确地越过云月明的耳际。 云月明的心跳瞬间加速，瞳孔不自觉地放大，耳边传来一声惨烈的怪叫。 她惊恐地回头，只见一只魅魔被司卿紧紧掐住喉咙，无法动弹。 在司卿的目光中，她看见了一种从未见过的凌厉狠辣，仿佛他瞬间变了一个人。 第37章 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身上浅浅浮现，莫名让人心惊胆寒。 魅魔在司卿的手上惨叫连连，身体逐渐开始融化，最终化作一滩尘埃，连一丝魔气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司卿的这一举动似乎触怒了周围的魅魔，一股阴冷的魔气骤然扑面而来，带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魅魔如同黑暗中的幽灵般从四面八方汹涌袭来，它们的身影扭曲而狰狞，发出尖锐刺耳的尖叫声。 司卿执剑将云月明护在身后，剑灵寒月在魅魔群中穿梭，每一道剑气都带着凛冽的杀气，砍伤的魅魔跌落地面，还没来得及爬起就被他一手净化，成为风中尘埃。 一时间，尖叫声、惨叫声此起彼伏，场面异常惨烈。 云月明在修仙界活了一百多年，杀过魔物，也见过魔物的各种死法，但眼前这一幕仍然让她感到震撼。 她从未见过魔物被如此彻底地净化，与其说是净化，更像是被一种未知的力量瞬间溶解。 不到一刻钟时间，五十头魅魔尽数消弭，方圆数里只剩下一片死寂。 云月明惊骇地跌坐在地，明明是魅魔围攻他，但整个场面却像是他在单方面地屠杀魅魔。 那些魅魔在他的面前显得如此脆弱，就像一群手无寸铁的无辜者，瞬间就被消融得无影无踪，连一丝魔气都不曾留下，就像从不曾来过。 说出去任谁也不会相信。 司卿收起剑，寒月也杀得痛快，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剑鞘之中。 “阿月……”他轻声唤着，转过身向她走去，双手轻轻扶起她，“你没事吧？” 冷不防触及云月明那怔怔的表情，他的心猛地一沉。 自从认识她那天起，她何曾这般的眼神？她就像在看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司卿顿时感到手足无措，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应对。 面对云月明的反应，司卿心中的担忧愈发浓烈。 云月明并非胆小之人，她活了一百多岁，阅历比他丰富许多，但此刻她的眼神却透露出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和陌生，仿佛他的存在本身成了一种未知的威胁。 “……阿月……”司卿看着她，心中像是被一块沉甸甸的棉花堵住，让他无法顺畅地呼吸。 “……你怕我？” 云月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 “没有……我不是害怕……” 她紧紧地盯着司卿，仿佛要从他的脸上找出什么答案：“你……当年你净化魔蛟，魔蛟并没有消失，为何这些魅魔……” 当年净化魔蛟时，他确实只是将魔蛟的魔气净化，使其恢复了原本的形态。 “我不知道……”司卿也感 到困惑，“灵根觉醒之后，我的净化能力好像变强了许多。”这次甚至直接让魅魔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云月明沉默片刻，努力消化这个惊人的信息。 以司卿这种技能的强悍程度，绝不可能是泛泛之辈。 从前，她担心的是司卿的能力被人窥视，想要据为己有。 而现在，她更害怕的是司卿的力量会引来他人的忌惮。 她缓缓站起身来，努力让自己恢复平静：“司卿，记住，不到迫不得已，绝不能让人知道你有这种力量。” 司卿怔忡片刻，喃喃问：“……你不害怕吗？” 云月明摇摇头：“我不害怕你的力量，但我害怕你会被有心之人利用，所以，一定不要随便使用。” 司卿的状态依然没有放松下来，他深知“怀璧有罪”的道理，他的能力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世上只有一个云月明，也只有她在亲眼目睹他杀掉魔物后，还能冷静下来分析利弊，她没有忌惮他的能力，甚至还在替他着想。 他点头应允：“我答应你！” 魅魔已经被消灭，云月明和司卿赶回客栈，客栈里的人尚未从魅魔的幻象中脱离，人的欲望一旦被放大，思想就很容易沉溺在幻象之中不愿醒来。 客栈内一片混乱，司卿迅速抓住抱着钱箱不放的掌柜，探了探他的脉象，然后松了一口气：“他们没事，只是中了幻术，几个时辰后就能清醒过来。” 云月明点头，她环顾四周，发现顾听枫和初寻雪并不在人群中。 二楼设了一道结界，是剑岚宗的手法。 她心中一动，立刻跃上楼梯，直奔顾听枫所订的房间，想必他们是为了避开魅魔而设下结界躲藏起来。 她的两个徒弟还算聪明，知道斗不过不硬抗。 云月明正要破门而入，司卿一把拉住她：“小心有诈！” 她动作一顿，立即多了几分警惕。 仔细一听，房中隐隐约约传来暧昧的呓语，云月明放大了五感，瞬间清晰地听见了屋里的对话。 无非是男女主互诉衷肠的绵绵情话，连带着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喘息，她顿时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她怎么就忘了这么重要的剧情？！ 书中有一段是男女主下山回开阳州的路上遇到魅魔，初寻雪中了魅魔的幻术，顾听枫乘着幻术之际，两个人半推半就成了好事，是感情线上的一个大飞跃！ 两人完事后，顾听枫修为大增，振奋起来斩杀掉魅魔。 虽然现在魅魔被司卿消灭掉了，但是男女主这边的剧情线却依旧按照原来的轨迹。 “他们好像没事……”司卿话说到一半，剩下的话语就像卡在了喉咙。 他也听见了房间里愈发急促的低喘，顾听枫和初寻雪的喘息交融在一起，隔着墙壁都能想象得到场面的缠绵悱恻。 云月明尴尬得不知所措，修仙界虽然不像凡间那样保守，但当场撞见这种事双方都会很难堪。 幸好方才司卿拉住她，没让她破门而入。 此时此刻，她觉得被司卿拉着的手都在发烫，脸也在发烫，如同烧开的热水一样滚烫，烫得她的脑门都快冒白烟了。 除了尴尬，云月明还有更复杂的情绪，她培养了他们三年，初寻雪单纯又坚韧，她既把小雪当徒弟，也把她当朋友。 这么美好的少女就因为剧情，她才刚走开一会儿的功夫，就让渣男顾听枫得手了。 而且将来顾听枫还要开后宫！ 她不甘！ 类似于“自家养的白菜被猪拱了”的那种不甘。 一想到这些，云月明的尴尬都褪去了不少，甚至有种踹门而进手撕渣男的冲动。 司卿耳尖红得要滴出血来，却见云月明一脸愤懑，心中不禁有些慌乱。 他努力假装自己没有听见屋里的声音，小心翼翼地看着云月明。 “要……要不我们出去透透气吧？” 乌漆嘛黑的大晚上，荒郊野岭的也就这么一家客栈，能到哪里去透气？ “走！” 什么环境都不重要，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司卿的提议，迅速撤离了现场。 云月明跃上客栈的屋顶，司卿紧随其后，云月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支吾支吾地提醒：“今晚的事，我们就当不知道，你也别在他们面前提起……” “嗯……”司卿听话地点头，安静几息，他试探性地问，“你好像……不太高兴……” 云月明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高兴？！” 她养的白菜被猪拱了，为什么要高兴？！ 精致的小脸鼓起腮帮，带着几分气恼，仿佛他的问题触及了她心中的某个痛点。 司卿黯然垂眸，带着难以名状的失落，他的猜测果然没错。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鼓起勇气，问：“你是不是……喜欢听枫？” 云月明疑惑地眯起眼，随即皱起眉头，脑海里缓缓出现了一大堆的问号…… ----------------------- 作者有话说：司卿：她果然是喜欢顾听枫。 云月明：？？？ 第31章 “我怎么可能喜欢顾听枫？！我是他师尊！”大概是提前知道男主开后宫的属性,云月明像被造黄谣一样顷刻炸毛，连忙撇清关系。 “那你为何这般失落？” 司卿似乎并没有相信，少年眉眼掠过另一边,月光映着他的侧脸,光影交织间，他的情绪被深深掩盖。 "我失落？"云月明感到莫名其妙，她心中的低落其实是对初寻雪的惋惜。 然而,经司卿这么一提，她突然觉得，反而是他看起来更为失落。 司卿与初寻雪之间的交集并不多，他总不可能是对初寻雪暗生情愫吧？ “若非因对他有好感……那你这般的失落又是为何？”司卿似乎铁了心要追根究底,寻求一个明确的答案。 “宗门招新，你就是为他而去的吧？” 还一路护航。 “擂台比试,你对他有必赢的信心,甚至还花钱下注。” “明明有那么多的候选人，你偏偏选了他当亲传弟子。” 他曾经满心期待想要成为她的亲传，可她选了顾听枫和初寻雪。 第38章 “若不是喜欢他，你为何要做到这个地步？” 他迫切想要追上她的脚步，从前是为了配得上剑岚宗,后来是为了能够与她并肩。 云月明越听越不对劲，虽然司卿这么说也没错,她一开始确实是冲着寻找男女主去的,但她一路上并没有偏袒顾听枫，甚至可以说，大多数时间里她都是和司卿并肩作战。 十年前，司卿在银环岛因她而得救，自此司卿在第一次见面时就她带着一种特殊的情怀,后来确认她就是救命恩人时，司卿她更是多了一份雏鸟情怀。 云月明想，在他心里大概将她当成了亦母亦姐的存在，所以她对其他人好的时候，他会产生孩童般的占有欲。 “可是你们入门以来，每一次他们上课都和你在一起，我每次教导他们，你也在现场，”云月明尝试解释，“选他当亲传弟子，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他的天赋……” “我那时赢了他，可你并没有下注押我，你并不认为我比他强。”司卿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悦。 云月明震惊，完了，他是真的像小孩争宠一样耍性子了！ 她稍作沉默，随后轻声问道：“所以……你也想当我的弟子？” 司卿的综合水准确实比顾听枫好，想当她的亲传还不简单，回去她就找圭垚把司卿要过来就是了。 “不想。” 司卿回答得十分干脆。 云月明耷拉着眼皮，少年，你可真够扭捏的。 “有人来了。”司卿的目光越过她的头顶，指向那漆黑的天际。 云月明扭头一看，只见一群白衣飘飘的修士御剑前来，看装扮，应当是开阳州极乐山庄的弟子。 极乐山庄的家主正是顾听枫的海王渣爹，男主因为庶子的身份从小得不到重视，就连山庄里的弟子也是捧高踩低，对他母子俩冷嘲热讽。 这回若是让他们得知男主中了魅魔的幻术， 此时正在客栈里释放爱意，那还不得被群嘲得无地自容？ “司卿，你先去把他们唤醒，我来拖住这些人。” 司卿不认识来人，却也知道不能让同伴被人看笑话，他飞身跳下屋顶。 云月明负手立于屋顶，明黄色衣裙在微风中轻盈摇曳，宛如夜空中一轮皎洁的明月。 极乐山庄来了十几人，带头的正是大弟子顾若山。 他潇洒地御剑而下，稳稳地停在云月明面前，微微颔首，嘴角挂着一丝戏谑的笑容，道：“这不是……月明妹妹么？好久不见。” 这个称呼让云月明肉麻得毛骨悚然，她对这位顾若山印象并不陌生。 最近一次见他是在上一届百宗大比，那时各大宗门带来了不少青年才俊，顾若山便是其中之一。 他不单是极乐山庄的大弟子，还是家主顾荣的嫡子，可谓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只要是对外的正式场合，顾荣都会带着他出席，显然是将他视为家族未来的传人。 也正因如此，顾若山向来自视甚高，自命不凡，遇着漂亮女修就一脸油腻语气轻佻，遇着男修则常常不屑一顾。 此刻只有云月明一人，像云月明这种有颜有实力有背景的仙二代，顾若山自是极力交好。 “顾少主，别来无恙？”云月明客套地笑了笑，“我和你年纪相仿，就不必称妹妹了。” “呵呵……那，月华仙子，半个时辰前，我等察觉此处有一股强大的魔气，便循迹而至，却不料魔气在此地消失……”顾若山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云月明，“如此看来，是仙子出手解决了这魔物之患？” 云月明轻挑眉头，反问道：“是又如何？” 队伍中一名女修，身着粉色弟子服，身姿曼妙，容貌楚楚可怜，她惊讶地出声：“你一个人灭的？我们远远就看到黑云澎湃，魔气浓厚，魔物数量定是不少。” “瞧我这记性……”顾若山突然宠溺一笑，对樱儿柔声说道，“樱儿，月华仙子已入元婴期，这等实力，解决那些魔物自然不在话下。” 云月明转眸看向这位女修，心中微动。 她记得顾听枫在极乐山庄时，似乎有一个青梅竹马的伙伴，眼前这位樱儿，莫非便是那位？ “而且，她还收了我那不争气的弟弟顾听枫为亲传弟子。”顾若山补充道。 樱儿一听顾听枫的名字，脸色顿时变得通红，羞涩地低下了头。 顾若山狡黠地瞥了她一眼，这一笑充满了暧昧，让人对他们三人之间的关系产生了诸多遐想。 按照那些俗套的龙傲天剧情，接下来恐怕又是一番爱恨纠葛。 云月明不想多管闲事，她淡淡地开口：“我还有几个同伴一同前来，此刻不便久留。” “哦？”顾若山环顾四周，上前一步问道，“不知月华仙子所说的同伴此刻在何处？莫非也与客栈中的凡人一样，中了魅魔的幻术？” “我们只是在照料那些受幻术影响的凡人。”一个清冽的声音传来，司卿轻盈地跃上屋顶，站在了云月明的身旁。 云月明微感讶异，不是让他下去了么？怎么还回来。 随即司卿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她瞬间了然，顾听枫和初寻雪已经清醒过来了。 顾若山轻蔑地扫了一眼司卿：“你就带了一个炼气期的小修士？” 小修士？ 云月明微微一怔，见司卿也正巧在审视着顾若山，眉宇间流露出一丝不悦。 “他是我五土师伯的亲传弟子，是我的师弟，”云月明拉了一把司卿的衣袖，将他勾到自己身旁，“司卿，这位是极乐山庄的少庄主顾若山。” 说罢，她还微微压低了声音补充一句：“也是听枫同父异母的哥哥。” 顾若山将他们之间的互动看在眼里，目光中闪过一丝了然，阴阳怪气地笑了：“原来是五土道君的弟子……那看来你是个医修？” “是。”司卿简洁地应道，连眼角余光都未曾给顾若山，显然对这位少庄主并无多少兴趣。 顾若山把他的无视理解为过于敬畏而不敢直视，满意地摇着扇子笑了起来。 双方没有其他话题，便也不再逗留。 很快，他们便离开了屋顶。顾听枫和初寻雪已经衣冠整齐等候在楼下了，客栈里的凡人全部进入了昏迷状态。 云月明惊讶地看向他们两个，顾听枫连忙摆手：“不是我们干的。” “哟！这不是我那好久不见的弟弟么？”顾若山一见顾听枫，脸上的不屑更甚了，讥讽地笑道，“我相信不是你干的，你没这么大的能耐。” “这些人定是因为魅魔的幻术而昏迷。”极乐山庄的其中一个弟子猜测，“不过目前看上去没什么大碍，应该过几个时辰就会醒来。” 顾听枫的目光却是落在后面的樱儿身上，她低垂着头，脸颊染上一抹羞红，轻声细语地唤道：“听枫哥哥。” 云月明悄然窥视了初寻雪一眼，只见她的眼神在顾听枫与樱儿之间游移，透露出几分疑惑。 从这四人微妙的神情变化，云月明已经在脑补接下来会有一场狗血剧情。 极乐山庄的众人对现场进行了细致的勘察，然而似乎并未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他们失望地摇了摇头，顾若山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板着一张臭脸离开了现场。 待他们离去后，一直沉默不语的司卿突然开口：“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东西。” 经司卿这么一提，云月明也有同感，明明顾若山来的时候还是春风满面，还有心思调侃别人，结果离开时脸色却十分难看。 “他身上有那股奇怪的气息，风中的气息。”司卿微微蹙眉。 “谁？” 云月明警惕起来，她此行就是调查风的气息而来。 “顾若山。”司卿的语气十分肯定。 “顾若山他怎么了？”顾听枫回过神来，“什么风中的气息？” 事到如今，云月明意识到单靠她自己无法调查下去，至少要带上能感知风中气息的司卿，而且现在还有男女主跟着，她也只能带上男女主一起组队了。 本来不想牵扯太多人进来，但无意之间又被男女主搅和进来了，云月明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司卿发现最近的风很奇怪，其中的气息不寻常，我才决定独身下山调查的。” 顾听枫讶然：“所以你真的不是……” ……不是发现救世的方法才下山的么？ “是什么样奇怪的气息？”初寻雪冷静地问。 “……接近魔气，却又不是魔气。”司卿沉思片刻，缓缓道，“我也不知如何形容，反正……不寻常。” “跟灵溪乡魔蛟巢穴的气息也很像。” 云月明诧异地睁大了眼睛，原来他之前所说的异常，竟是与魔气相近的异常么？ 这可是大事啊司卿！ 只有他们四个貌似不太够用吧？！ “你能在这么远的风中感受到……”顾听枫惊乍地推断起来，“那岂不是说，这个气息很浓？” 第39章 司卿无语了片刻，清浅一笑：“也许是我体质异于常人，对环境的变化比较敏感。” 云月明心中涌起一丝焦虑，她微微蹙眉，斟酌道：“要不我们先把这件事告知长老们？召集多一些弟子一同前往。” “但若是司卿的判断有误，并非魔气？我们岂不是小题大做了？”初寻雪反问。 “小雪说得有理，我们先去探查一番，或许能有个明确的答案。”顾听枫点头附和。 行，男女主统一战线了是吧？ 云月明把目光投向司卿：“你觉得呢？” 司卿茫然了一瞬，貌似是懂了，他莞尔一笑，如春风拂面，温暖柔和。 “我都行。” 云月明：…… “那太好了，我们现在就起程吧。”顾听枫积极建议。 好个屁啊！ 云月明横了他一眼，男女主有光环，她和司卿可是真正的炮灰，遇上危险一不小心就真会挂的！ “那这些人怎么办？他们都还昏迷着。”善良的初寻雪还惦记着满客栈的无辜路人甲。 云月明也疑惑，她和司卿回来时，明明所有人都处于疯狂的幻象之中，跟置身精神病院没什么两样，但此时他们一个个躺得那么安详，要不是还有呼吸，她都怀疑他们是不是已经挂了。 “唤醒便是。” 司卿从容地回答，他伸出手，掌心发出一 股柔和的金光，光芒像一朵盛开的五彩之花，每一根花蕊都是充沛的灵力，密密麻麻地从司卿的掌心释放而出。 一时间，整个客栈充斥着的光芒照拂每一个昏睡的凡人，他们陆续醒来，脑目清明，看见司卿在施法，纷纷跪地磕头。 “是神仙！是神仙！感谢仙人救命之恩！” 司卿掌心一收，光芒全然消失，他就近搀扶起感动涕零的店小二，语气温和：“不必言谢。” 加之他举手投足温文尔雅，又生得风华绝代，还真的像足了神话中的仙君。 云月明从惊艳的场面回过神来，瞥了一眼旁边两个徒弟，顾听枫和初寻雪也是同步的瞠目结舌，显然也被司卿震惊到了。 顾听枫一脸崇拜，双眼都要冒心心了。 “司……司卿，这是什么技能？能教教我吗？！” 司卿：…… 第32章 云月明无奈地只好跟着他们前往极乐山庄,司卿的技能虽好，却是消耗了不少灵力，甚至一度疲惫得没法用灵力御剑。 四人只好在附近的驿站买了一辆马车缓慢前进,一开始云月明让司卿在马车里休息,顾听枫却借由照顾司卿为名，在里面问东问西，司卿时不时懒懒地答一两个字,显然压根不想搭理他。 云月明一怒之下把他踹到外面，自己到马车里守着司卿。 这下倒是又便宜了顾听枫，隔着马车门也听到他时不时来几句土味情话挑逗初寻雪。 云月明好几次都是捏紧了拳头才忍住暴打他的欲望。 一行人走了两天才到达极乐城，司卿好不容易以采购丹药为名把他甩开一会儿,云月明逮住机会就吐槽顾听枫。 “你好歹是个主角，能不能收起那副花痴的嘴脸？” 极乐山庄所在的极乐城富庶繁华,在开阳州算得上是跟玉衡州红叶城一样的地位。 云月明和顾听枫坐在路边茶铺里,看着街上人来人往，初寻雪看中一支发簪，跑过去问价了。 “你不觉得他很牛逼吗？我都怀疑我不是主角了，他才是吧。”顾听枫恭恭敬敬地给她倒了一杯茶，自嘲起来。 云月明接过茶杯,鄙夷地扫了他一眼：“他确实比你好。” “云妹子你……”顾听枫顺口就来，云月明瞪他一眼,他才讪讪改口,“阿月，你怎么能这样说呢？我和你才是老乡，是活人，他们都是书中的人物，纸片人。” 云月明莫名一阵不悦,倏然抬眸盯着他。 顾听枫顿时住嘴，心虚地问：“你……你干嘛这样看我？我说错了什么？” “他们也是活人，是我们的同伴。”云月明严肃地审视着他，郑重告知，“顾听枫，我们早就已经是书中的一部分了，你该不会还以为这只是个角色扮演游戏吧？” 顾听枫一时语塞。 “你昨天和小雪有了那样的关系，你最好别辜负她，不然我饶不了你。”云月明话毕，徒然拔剑刺在木桌上，四方桌子顷刻碎成一片片木块。 顾听枫惊骇地望着她：“什……什么关系？你别讹我，我和小雪之间清清白白……” 云月明一愣，书中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顾听枫见她不信，瑟瑟地补上一句：“……也，也就亲了几口而已。” 云月明：？ “关键是司卿来得太快，我根本来不及做其他的事情，就被他从幻象里弄醒了。”见云月明犹豫，顾听枫赶紧一秃噜地解释起来。 魅魔的幻象无非是因为人心中的欲念，若没有欲望，便不会被迷惑。 云月明恍然大悟，回想起他们在树林里遇到的魅魔，司卿也并没有中幻象，莫非，他不但能净化魔气，还能净化人心？ 初寻雪就在附近买簪子，听到了这边的动静，连忙赶回来，就见云月明劈掉了一张桌子，茶铺老板朝着云月明拱手鞠躬，苦苦恳求：“姑娘，咱们这都是小本生意，还请您高抬贵手。” 初寻雪见状，立马上前给老板赔了些银子，拉着他们回了客栈。 司卿牵着马车，拉着一车沉甸甸的货物回来，顾听枫像是立刻找到了主心骨，飞快奔到司卿身后去躲着。 “你干什么？”司卿被他气笑了。 “阿月发飙了。”他附在司卿耳边说。 司卿从容地笑了笑：“是不是你做了什么惹她生气？” “司卿你……”顾听枫从他身边弹开。 云月明被他们的玩笑逗得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她行至司卿身边，不禁好奇：“你怎么去这么久，还把马车也带去？” “这两天你好像都没换衣服，我买了一些新衣裳和饰品。”司卿含笑看向她，“老板说都是最流行的款式，希望你喜欢。” 顾听枫瞥了他一眼，坏笑着揶揄：“无事献殷勤？” 司卿保持微笑，补上一句：“买了不少衣服，小雪也去挑几套吧。” 初寻雪茫然一怔，虽然被提到，但很快就注意到了司卿的目光始终锁定在云月明身上。 “真的？！” 云月明喜上眉梢，水灵灵的杏眼弯成两道月牙。 她没有在意这些细节，毕竟下山时间比较匆忙，根本没来得及多带几套衣服，这两天都是只用清洁咒整理仪容，没想到司卿居然这般细心。 “谢谢你！司卿，你真是太好了！” 云月明都快感动哭了，司卿真是个体贴的富二代大暖男！ 她以往下山执行任务，结束后都会到附近的城镇逛街购物，买一大堆漂亮的衣裙和首饰，这是她在修仙世界最大的爱好了。 顾听枫酸溜溜地扫了一眼豪华的马车：“你……就只买了她们的份？” 司卿微微颔首：“我带了衣物。” “我看出来了，每天不重样。”顾听枫直接挑明，叉腰问，“那我呢？我也是这几天都穿一套衣服！” 司卿无辜地眨了眨眼：“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顾听枫心头一窒，捂住胸口指责：“你……你真是，重色忘义！” 云月明看见漂亮的衣服和饰品就像被一股无形的魔力所吸引，几乎挪不动脚步，也懒得理会他们两个贫嘴，拉着初寻雪：“我们上马车去挑衣服吧！” 初寻雪抿嘴笑了笑：“你先去挑吧，我对衣服没太大讲究。” 关键这些衣服都是司卿买给云月明的，她只不过是顺带被照顾了一下。 “我们小雪喜欢的是剑！不是这些世俗之物！”顾听枫昂首挺胸，一把拉住初寻雪的手，“小雪！咱们到别处逛！” 司卿看云月明的目光太过温柔，即便是旁人也能感受得到。 顾听枫也不是个傻子，再留在此处他都觉得自己碍眼了，于是找个借口和初寻雪一起离开。 谈恋爱是吧，他也不是单身狗了！ “行吧！”云月明一脚登上马车，里面整整齐齐地叠着两箱子衣物，豪华马车的空间都显得促狭了许多。 司卿挑的衣服花里胡哨，正是她平时最爱的风格。 云月明一眼就看中了一套浅蓝色的衣裙，竟是一套法衣。 整套衣裙蓝得宛如天边初升的云霞，裙身绣着精致的云纹，与淡蓝色的底色交相辉映，她的手指在细腻的裙摆上滑过，用的布料竟是名贵的天绫云锦，云月明爱不释手，施法瞬间把衣服换上。 “我换好了！” 云月明打开马车门，裙摆轻柔飘逸地摇曳起来，如同波光粼粼的湖面，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花俏起来还不失清雅，头上插着幽蓝色晶石镶嵌的发簪，簪上的吊坠随着她打开车门的动作微微晃动，颇有几分娇俏。 第40章 司卿蓦然回眸，只觉空气都停止了流动，眼前的风景一下子黯淡了下去，所有的光芒 与色彩都集聚在了她的身上。 “好看吗？”云月明甜甜地笑问。 司卿怔愣片刻，直到她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他才回过神来。 “好看。” 云月明兴奋地从马车上跃下来：“你哪里找的天绫云锦？这可是连修仙界也难买到的极品布料！” 天绫云锦的材料十分难寻，平时哪怕开出千万灵石的天价也买不到一匹布，属于供不应求的仙品。 司卿自豪地表示：“店里正在求药，我用身上带的一些灵药跟他换的。” “什么药？”云月明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司卿不自知，他们还不清楚么？！ 凡是司卿炼的丹药都是极品，放在市面上卖都是靠抢的，不过司卿的名号不响亮，他们都是挂着圭垚的名号出售罢了。 “我给了他一株玄霜冰心草和一瓶九转玉露。” 云月明倒吸一口冷气，她就知道！司卿底子里还是个傻白甜！！！ 玄霜冰心草生在严寒极地，是世上罕见的稀有灵植，能净化魔气，对被魔气侵染无可救药之人而言，简直是救命神药，因为过于稀缺，有时候只能到黑市才能买到。 九转玉露能淬炼灵根，当今世上只有两三个丹修能炼出极品，对提升修为即将破镜之人大有裨益。 “你知不知道平时一滴九转玉露就卖一千万灵石？”云月明说话的时候都隐隐感到自己的心在滴血。 司卿侧头，一脸单纯：“你也想要？” “我不想要……” 云月明整个小脸都垮了下去，瘪了瘪嘴：“我就想问你知不知道它的价值。” 真是个败家的富二代！ “知道的，”司卿扶她坐在马车边，安抚道，“可我能炼出来，我的丹房里还有十几瓶。” 云月明：！ “那……那玄霜冰心草也不能这么浪费啊……”她结结巴巴地指出。 “玄霜冰心草我在后院种了一些，你没留意到吗？”司卿讶异地问。 云月明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她微微张开嘴巴，仿佛想要说些什么，但脑子一时找不到能说的词措。 “何况……你知道，我会净化魔气，玄霜冰心草于我无用，我种它就是为了给宗门赚钱，还有……”司卿坦然解释，给她一个瓷白的小瓶子，“极乐山庄的气息遍布了整个极乐城，这是我炼的玄霜冰心丹，你带着，以防万一。” 云月明凝眉：“真有这么严重吗？” “但愿是我的错觉。” 这样的回答显然情况并不乐观。 “你刚才出去转了一圈，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云月明猜测是这样。 若司卿说这股气息与魔气相近，为何只有他感应到，其他人丝毫没有发现？ 唯一的可能就是只有司卿这种特殊体质能感应到，并且他发现了未知的危险。 但反过来想，极乐山庄的秘密也有可能解开司卿的体质之谜。 司卿慎重地点了点头，算是默认了云月明的猜测。 云月明惊愕地抬起头，极乐城是极乐山庄的地盘，为防附近有人偷听，她小心翼翼地靠近司卿，贴近他的耳畔轻声问道：“你究竟发现了什么？” 随着云月明的靠近，她发簪上的吊坠轻轻摇曳，在司卿眼前晃动，伴随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雅清香，简单的一句话，随着她轻柔的呼吸打在他的耳垂，令他不禁有些心猿意马。 “有什么发现你得告诉我们，不要自己去冒险。”云月明正色道。 他微微垂眸，事关要紧，他收敛心神。 “极乐城地下，埋着魔物的兽骨。” 第33章 “兽骨？” 云月明骇然,谨慎地问：“你真的看清楚了？” “看清楚了。” 云月明思索片刻，既然他们是暗中调查的，那就从暗地里来。 四个人行动过于打眼,还不如分开两两行动。 一来行事低调,二来……他们两个炮灰避免跟在主角身边，万一不小心碰到什么了不得的剧情线，司卿又热心地冲上去帮忙,抢了主角的风头可不好。 云月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司卿还真不止一次抢顾听枫的风头了！ “天黑之后你带我去。” 她给顾听枫和初寻雪的玉牌发去消息，让他们先行前往极乐山庄一探虚实，之后便和司卿离开了客栈。 司卿带着她穿过繁华的街市,到了一片气息混乱的地方，云月明环顾四周,街上来往的有贩夫走卒,也有纨绔公子，街道两旁几乎都是酒坊茶楼衣铺胭脂铺，这一带应当是极乐城的柳陌花街。 发现兽骨的地方在一个小巷后面的院子，院子静谧祥和，与外头的喧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这院子是做什么生意的？”云月明好奇地想要跃过围墙。 “低调行事。”司卿眼疾手快地拦住了她,云月明收敛了动作，只听他缓缓解释,“这里是一家青楼的后院,是青楼女子的住所。” 云月明震惊之余，迅速反应过来：“所以你白天的时候来逛青楼了？！” 司卿兀自一惊，顿时慌得手足无措：“不，我不是，我没有,我就是顺着气息一路查过来的，我没有进去。” 他急于否认，连耳尖都染上了浅浅的绯红。 云月明忍不住笑出声，抬起手臂一把搭在他的肩膀：“行了，没进去就没进去呗，不用那么慌，何况，我们晚上也要进去探一探虚实。” 司卿迟疑片刻：“你去……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关系？我换个衣服就行了！”云月明拉着他奔向街上，虽然对这套天绫云锦裙爱不释手，但接下来要办正事，穿这套实在过于招摇，还是换一身方便活动的衣服比较妥当。 她停在了这条街最大的一家衣铺门前，上面的牌匾龙飞凤舞刻着金色的大字——“华裳阁”，气派十足。 华裳阁在九州都有分店，算得上是可以信赖的大商户了。 云月明拉着司卿迈进店门的那一刻，一个伙计就笑面春风迎上来：“客官好，想要买点什……哎哟！是公子您呐~！” 伙计像见到财神一样惊呼，司卿困窘地微笑点头。 云月明诧异地回头，还没等她开口询问，伙计就迎上来一通妙语连珠：“我就说这套裙子是稀有的极品，您家娘子定然喜欢！您瞅瞅，小娘子穿上这身简直是风华绝代！仙女下凡！倾国倾城！” 云月明闻言，歪头看向司卿，娘子？ 司卿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心虚地在她耳边辩解：“我今天请他帮忙挑衣服所以……” “所以公子这趟回来是还想再买点什么？小的给您推荐。”有了前面的大买卖，店伙计面对两位贵客简直热情洋溢，他鞠着腰板，“二位贵客里面雅间请~。” 以司卿今天的消费进雅室绝对够资格了，云月明也不扭捏，既然对外宣称是小夫妻，她便从容地挽住司卿的手臂，拽着他一起进雅间。 雅间装饰别致，与外头的热闹相隔，多了几分安静典雅。 云月明喝了香茶，又吃了糕点，坐到天色渐暗，才慢吞吞地挑了一套黑色的劲装，然后把满头的珠钗卸下，高高束起长发。 与她那鹅蛋小脸配在一起，既有一种干脆利落的清爽英气，又不失一种小公子的稚嫩感。 店伙计又是一阵赞不绝口：“小娘子真是英英玉立！英气逼人！英姿飒爽！与公子真是天造地设！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明明不是夸司卿，他却难为情地红了脸。 云月明好不容易憋住的笑终于忍不住了，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明知是假装，纯情少年却还是经不住调侃，就……怪有趣的。 他们从华裳阁出来时，夜幕已完全降临，街上的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那些白天不敢张扬的营生此刻也纷纷在夜色中活跃起来。 司卿和云月明容貌出众，气质非凡，走在熙攘的夜市中，犹如鹤立鸡群，格外引人注目，衣着打扮瞧着更是出身富贵的公子哥，一时间许多俏娇娘抛来媚眼。 他们走到了白天所见的那家青楼前门，牌匾上写着“极乐楼”。 极乐城、极乐山庄与眼前的极乐楼，似乎有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还未踏入门槛，便有两位衣着暴露的女子迎了上来，她们娇声细语地搭讪道：“哟~二位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次来吧？” 司卿紧张又快速地掏出一锭金元宝，面无表情地用极度平静的语气说：“我要一个包间，不要姑娘！” 云月明斜目睇他，装得还挺像的，要不是她修为高，能听见他急促的心跳，差点都要信了他是个常客。 两位女子愣了一下，随后瞥见旁边纤细的云月明，瞬间露出秒懂的表情：“二位公子~楼上请~！” 待他们坐下后，桌上摆满了美酒佳肴。 第41章 老鸨不时地试探着向他们推荐店里的姑娘，若进了青楼却一点消遣都不要，未免太让人起疑了。 云月明入乡随俗，提着酒壶慵懒地醉卧到司卿的膝上，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司卿的瞳孔猛地一缩，惊骇地望着她：“阿月……” 云月明瞥了一眼他慌乱的模样，嘴角弧度更甚，仅以唇形轻轻吐出二字——“淡定”。 司卿深吸一口气，缓缓伸出手，僵硬又谨慎地调整了姿势，让着云月明的头倚靠更为舒适些。 柔软的长发如同细腻的水流，轻轻滑过他的指间，轻柔地拂动了他的心弦，司卿有些走神。 她就那么随意地枕在他的膝上。 “奏乐！老子要听曲！老子要看最美的舞姬！” 云月明大呼一声，将司卿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迅速领悟了她的用意，他抬头瞥了一眼老鸨。 老鸨正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他：“公子您看……” “照她说的做。”司卿收回目光，温柔地望着怀中之人。 “好嘞！”老鸨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去，准备安排乐姬和舞姬。 云月明舒服地换了个姿势，枕着司卿的腿，对着他俏皮地竖起大拇指。 司卿柔柔地笑了，少年俊美，笑起来仿佛春风吹过，整个世界都开满了花。 云月明就这么躺着望着他，呆愣了几秒，从前她都没发现，司卿真的是个人间绝色，天生的桃花眼看谁都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一不小心真要被他骗了。 她不禁调侃：“你这断袖不像演的。” 司卿短促一笑，垂眸与她对视，忽而道:“可你不是真男子。” 云月明愣住了，疑惑地望着上首那张俊美的脸，怀疑自己一时听错。 但少年一脸认真。 包厢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气氛有些诡异。 “这……”云月明小心翼翼地爬起来，脱离他的怀抱，讪讪地推了推他的肩膀，打趣道，“少开玩笑，你什么意思？我会误会的哦！” 司卿凝视着她，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些什么。 “公子~姑娘们来了~！” 包厢门砰的一声被大力推开，老鸨眉飞色舞地闯进来，她的身后跟着一群花枝招展的乐姬。 司卿的话霎时被打断，他一下子噎住。 这里真不是个说话的地方。 一大群女人吵吵闹闹，说不下去了。 云月明的目光也被乐姬们吸引了去，两人默契地终止了话题。 乐姬们鱼贯而入，纷纷围着云月明和司卿落座，包厢内响起悠扬的乐曲，舞姬们婀娜起舞，老鸨才满意地关门离开。 听了几首曲后，云月明挥手示意乐姬们暂停演奏。她微微一笑，望向为首的乐姬，柔声道：“我突然想听些民间趣事，你们极乐城有没有什么好玩新奇的故事？只要你们说得精彩，让我听得开心，我定有重赏。” 说完，她眼神狡黠地转向司卿，示意他掏钱。 司卿无奈地取出荷包递给她：“随你赏。” 云月明打开偷偷看一眼，好家伙，全是金豆子！ 除了那十座金库，司卿到底还藏了多少私房钱？ 乐姬们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为首的鼓足勇气问道：“公子想听什么样的故事？” “都可以。”云月明百无聊赖地摊手。 那位乐姬便开始讲述：“几年前我刚到极乐城时，就听到过一个故事。据说一百年前，南市有个穷书生，一日，他在市集偶然购得一本古籍，书中夹着一枚奇异种子。书生将它种在窗前，那种子竟生长得异常迅速，最终结出了传说中的灵果。这灵果后来被顾家高价收购，书生因此摆脱了贫困，心中对当时的顾家主感激不已。” “灵果？”司卿好奇地插话，说着，从案上的荷包里掏出一颗金豆子抛给乐姬。 “对呀，就是仙人们用来炼仙丹的灵果。”乐姬接到金子，更加积极了，只当他们一样是凡人，耐心地解释道。 “如此说来，顾家还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云月明也给她递了一颗金豆，她面上不显，心底里是十分讽刺顾家的行为，分明就是想贪图人家的灵果，还自诩为善行。 “可不是，人人都说顾家主就是心地善良，才能修得这般仙缘。”姑娘们真情实意地附和，似乎对顾家主的善举深信不疑。 司卿眉头微皱，随即问：“他既买了灵果，那古籍的下落呢？” 乐姬露出茫然的神色，显然她也是道听途说，根本没有深究。 “行吧！”云月明见好就收，立刻转移话题，“我听说极乐城在极乐山庄的庇佑下富庶繁华，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我们是商人，来此地就想做点小买卖，不知极乐山庄是否愿意与我们这些商贾结交？” “别的不说，就说顾少主吧，他极爱结交天下英才。若公子有意，不妨明日晚上再来，届时能参加我们极乐山庄的‘斗武宴’。”乐姬盛情邀请。 “斗武宴？”云月明和司卿好奇地对了个眼神。 斗武宴竟在青楼举办？ 见他们兴趣盎然，乐姬便热情地介绍起来。 斗武宴斗的不是人，而是灵宠。 极乐山庄驯化灵宠的能力是出了名的，顾听枫就因为不会驯灵宠，而被家族中人瞧不起。 乐姬言，顾若山喜好收购天下灵宠，每月十五在青楼后院举办“斗武宴”，届时，青楼中无论宾客还是姑娘都可以下注，若是姑娘赌中最后胜出的灵宠，顾少主便会为那位姑娘赎身，将其带回极乐山庄。 云月明若有所思，既然是灵宠相斗，那地下的埋骨又是怎么回事？ “那输掉的灵宠呢？” 乐姬坦言：“灵宠比斗，输掉的自然就当场死掉了，顾少主说灵兽的血肉对凡人是珍宝，所以通常现场的宾客将输掉的灵兽血肉分食之，没有用处的骨头便就地埋了。” 云月明愕然，司卿曾说这地下埋的是魔物的兽骨，也就是说，被顾若山带来斗武的那些根本不是灵兽，而是魔兽！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人食用魔兽的血肉，为何没有受到魔气的侵蚀？ 第34章 夜深人静,极乐楼依旧喧嚣不止，仿佛独立于时间之外。 屋内的乐姬舞姬们皆已沉睡，对于凡人而言,她们是被醉意笼罩。 云月明轻推窗户,放眼外面，整条街道灯火璀璨，犹如白昼,繁华得令人目不暇接，这里仿佛是一个永不落幕的不夜城。 然而，视线所及的更远处，街区渐渐恢复了平静,是被夜幕笼罩的寻常人间，一片祥和宁静。 这一趟不算没有收获,至少知道了那些魔物是怎么死的,但它们是怎么来的还是个谜。 她转身，只见司卿正坐在一名乐姬身边，细心地把脉，云月明不禁心生疑惑。 “你在干什么？” 司卿缓缓收回手，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他 低声呢喃，又似是自问：“以她们所言,她们应当都曾食用过魔兽的血肉,为何她们身上没有魔气？” 云月明心头一动，不禁想起了司卿那独特的体质，他能够净化魔气。 如果这些人直接接触魔物都没事，岂不是跟司卿的体质有某方面相似？ 司卿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回去的路上他始终沉默不语,似乎在想事情。 离开了繁华街区，他们所住的客栈是平民区，这个时辰，普通的凡人早已进入梦乡，四周静谧无声，唯有远处偶尔传来的打更声，在空旷的夜空中回荡，一声接一声…… 两人默契地停下了脚步。 “司卿。” 云月明蹙眉，不自觉地靠近了司卿几分，低声问：“你有没有觉得……太安静了？” 就连那稀疏的打更声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司卿迅速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警觉地拉着她躲进了附近小巷的阴影中：“是那股气息！” 云月明凝神屏息，试图捕捉空气中的异常。 但除了平凡的气息，她并未察觉到一丝魔气的波动，仿佛那些正在接近的脚步声只是普通的行人。 然而，司卿的神情却愈发凝重，牵着她的手愈发收紧。 脚步声愈发接近，沉闷有力，如同巨兽在地面上行走的震动。 巨大的影子逐渐在月光下拉长，云月明和司卿自觉地隐藏气息，很快，如大象一般高大的魔兽映入眼帘，它们形态各异，脚步笨重，浑浑噩噩地排着整齐的队伍往街道另一头走去。 云月明惊愕地数着不见尽头的队伍，粗略估算也有数百头魔兽。 魔兽体型庞大，皮肤粗糙如岩石，覆盖着尖锐的鳞片，有的身体扭曲变形，仿佛是由多种生物的特征融合而成，放在寻常人眼中，俨然就是怪物。 令人费解的是，这些魔兽身上竟然没有丝毫魔气，而且看上去意识模糊，仿佛被某种力量所操控。 第42章 它们要去哪里？ “我们跟上吧。” 她给司卿使了个眼神，司卿微微点头，松开了她的手，两人迅速召唤出本命剑，轻盈地跃上了旁边的屋顶，谨慎地趴在房顶上。 数量如此庞大的魔兽，要是幕后操纵它们的人察觉到他们，号令这群魔兽发起攻击，那么这一城的人类估计都要赔上性命。 “气息有什么变化吗？”云月明小声问司卿。 司卿拧眉思索，微微摇头，随即反问：“若没有魔气，它们算不算灵兽？” 云月明一时语塞，魔兽与灵兽在外形上区别不大，魔兽相对凶残，修士辨认全靠魔兽的气息，在修仙界的认知里，“具有魔气即魔物”是共识。 若魔兽没有了魔气，它们又该如何定义呢？是否可以归为灵兽一类？ “……不知道。”云月明答不上来。 人类沾染了魔气会丧失理智，被视为无可救药的魔物而遭到斩杀；修士染上了魔气称为入魔，正道人士也会群起而攻之。 她也遇到过一两次稍微高阶的魔人，他们具有人的外形，会说人话，不同的是他们的模样比人类狰狞。 可若是像这般反推，魔人没有了魔气，算不算人？ 云月明隐隐觉得这一题没有绝对的答案，其中涉及的人与魔的定义都变得模糊了，事态全然没那么简单。 不知不觉魔兽队伍已经到了末端，天空中传来一阵鹰啸，循声望去，只见一只长着鹰翅的巨型蜘蛛从空中盘旋而来。 云月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心跳瞬间加速。 司卿迅速捂住她的嘴，拉着她跃下屋顶，躲进了一个空置的房间内。 “别出声。”司卿提醒道。 云月明还在震惊之中，她指着窗外：“你难道不觉得……那蜘蛛还挺像鬼面蛛王的么？” 司卿闻言，愣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两人再次探头到窗外瞧个究竟。 那魔兽长着鬼面蛛王的身体，灰羽鹰鹫的翅膀，模样甚是怪异。 鬼面蛛王和灰羽鹰鹫都是性情凶猛的灵兽，但它们不会跟魔兽混在一起，眼前这只又算是什么？ 云月明心中愈发不安，司卿也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但当务之急是弄清这些魔兽到底要去哪里。 他们小心翼翼地跟在后头，只见魔兽排着队，蹒跚踏进极乐山庄的后山。 山庄有结界，他们只能止步。 “听枫和小雪是不是已经进山庄了？” 司卿微微点头，充满担忧：“进去之后，他们的气息也消失了……” 魔兽进了山庄之后，他们在外头静候了一个时辰，周围没有一丝动静。 云月明烦躁地站在黑暗地角落，他们现在只能干等消息，什么也做不了。 大概是感受到她的烦躁，司卿提议道：“不如我们先回客栈吧。” 云月明倔强地摇头：“万一我们走了之后，这里发生了什么呢？” “里面不是还有听枫和小雪么？”司卿劝解。 云月明犹豫片刻，剧情线是围绕男女主来展开，若这次是什么大主线，他们两个剧情炮灰留下来只会无辜牺牲。 经过这番权衡，她决定还是先行撤退，心中默念：“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保住性命要紧。” “就这么决定了！”她毅然转身，步伐坚定地向后退去。 司卿见状，疑惑中夹杂着不解，迅速跟上她的步伐，几次想要开口询问，却又止住了话语。 云月明在行走间，不经意地扫了司卿一眼：“你是不是在疑惑我为何突然改变主意？” 司卿点头。 “因为我相信他们能行吖！我们在这里守着也没能做什么，还不如先回去休息。”云月明摊手，自然地拉起了司卿的手，两人并肩前行。 司卿微微垂头，目光落在两人紧紧交缠的手上，那一刹那，他仿佛觉察到了某种微妙的变化，随即，他机警地止住了步伐，并紧紧回握住云月明的手。 “阿月。” 云月明心中闪过一丝困惑，她缓缓抬起头，望向司卿，不期然间，一股澎湃的灵力汹涌而来，让她不禁一颤。 与此同时，一阵狂风裹挟着地面的尘埃席卷而来，司卿瞬间拔剑出鞘，一道凌厉的剑意骤然袭来。 千钧一发之际，他毫不犹豫地将云月明推向一旁，勉强抵挡住了来历不明的一击。 云月明被他猛地推向一旁，身体险些失去平衡，找回感觉后，她立即召唤本命剑。 剑灵咏月和寒月倏然现身，只是，咏月似乎没有战意。 几乎就在一瞬间，司卿被一道快速的光影急速推向另一边，从她面前掠过时，云月明猛地一愣。 不远处的墙壁发出一阵轰鸣。 只见司卿被一柄利剑刺中左肩，整个人如同被定住般牢牢钉在墙上。 他骇然瞪大双眼，望着眼前这张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面庞，震惊到忘记了疼痛。 “是你……？” 自拿到秋月寒江后，他就时常梦见一个人与他比剑，那些衣着与景致似乎都不在这个时代，他一直觉得那是秋月寒江的记忆，是万年前的人。 但当梦里见到的人出现在现实中，司卿被震慑到了。 这位不速之客长着和梦中的那位“师兄”几乎一模一样的五官，只是显得成熟许多，也沧桑许多。 对方咬牙切齿地盯着他，目光里尽是凛冽地寒意，愤怒地质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跟月儿在一起？！” 月儿？ 司卿对这突如其来的称呼感到困惑。 就在这时，一道凌厉的剑气横扫而来，对方迅速抽剑回防，巧妙地避开了云月明的攻击。 迅猛的抽剑令司卿的肩头顿时鲜血喷涌，将他那本就暗沉的衣裳染得更加深红。 云月明趁着这个空档，身形忽地一侧，剑势突变，直取对方破绽，竭尽全力使出万紫千红。 这是雨打飞花的最强招式。 对方显然是个剑术高手，而且至少在化神期以上。 她头一回不顾破坏民间建筑，不怕惊扰平民，也想要求胜。 对方见状迅速抽剑回防，剑光如织，巧妙地避开了云月明的致命一击。 司卿手腕一转，剑尖轻颤，瞬间凝聚起一股更为锋锐的反击之力。 然而，就在他的剑尖在即将触及对方 衣角之际，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威压乍然震飞，剑势偏离了原本的轨迹，司卿和云月明重重摔出一旁。 司卿伤口上的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如同绽放的红花，一朵一朵渲染在地上。 “司卿！”云月明剑势顿时收敛，她飞扑过来将他护在身后，此刻不宜久留，必须尽快为司卿疗伤。 她得争取时间。 对方一步步靠近，云月明剑指来人，怒斥：“谁？！竟敢伤我的人！” 对方瞬间惊愕，剑锋凝滞，给云月明创造了可乘之机，她话音未落，便使出了晴光的招式，向对方发出一连串猛烈的攻击。 云月明连发几招，对方节节败退，丝毫没有还击。 也不知是无法还击，还是不愿还击。 她一个飞身，眼角余光瞥见司卿捂住伤口，身体摇晃着倚墙跌下。 “司卿！”云月明心中一紧，立刻转身，以极快的速度返回到司卿身边，将他稳妥地安置在一旁，“你还能坚持吗？” “我没事……”司卿忍着痛，目光却紧盯着逐渐逼近的敌人，眉头紧锁，“但他……好像认识你。” 云月明回头看到那人负手立于月光之下，夜色朦胧了他的容貌。 看久了有些眼熟，他的声音也似曾相识。 “月儿！离他远点！” 对方气急败坏地上前来，咄咄指着司卿。 云月明倏地一惊，终于明白了“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 司卿警惕又疑惑地打量着他，目光不善：“你是谁？” 一声声“月儿”喊得那么亲热！ 云飞扬情绪激动，对着云月明呵斥：“我是你爹！” 司卿：…… 云月明目光从汉子那胡子拉渣的脸上转移到他手上的本命剑，山河剑，云飞扬。 这才反应过来，她那快一百年没见的渣爹，居然回来了？！ 第35章 云月明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客栈的了。 云飞扬在她十岁时离开,至今也有九十多年了。 当时间足够长远，人就很容易忘记一些人和事，哪怕是自己血缘上的至亲。 正如她忘记上辈子的亲人一样。 云飞扬魁梧冷峻,长着就是一副粗犷大汉的模样,不怒自威，云月明一路上都不太敢跟他讲话。 回到客栈后，她首先想到的是为司卿处理伤口,她小心翼翼地将他安置在榻上，随即开始解开他的衣裳。 云飞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你干什么？” 第43章 “自然是给他包扎啊！”云月明恼怒地甩开他的手。 司卿伤得太深，连拒绝她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凭她三两下扒掉了衣裳,露出那光洁结实的胸膛，左肩上的血窟窿尤为骇人。 方才一路上回来,他伤口的血不停地往外渗,显然云飞扬刺的那一剑融入了灵力，没那么容易愈合。 云月明光是肉眼看着就觉得很疼了，司卿却默默地忍受着，不发一语。 云飞扬挪了一张圆凳坐在旁边，目光阴沉地盯着他们,仿佛不打算插手。 云月明心中涌起一股怒火，她猛地回头,只见云飞扬眼中的阴霾在见到她的瞬间消散无踪,他微笑着唤道：“月儿……” “你为什么要刺司卿？！他是圭垚师伯的徒弟，他才刚进入炼气期，根本不是你的对手！” 云月明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怒气怨气一并发泄。 怒的是云飞扬以碾压性的实力单方面攻击司卿。 怨的是司卿即使受伤也一声不吭。 “司卿？”云飞扬将目光转向司卿，深深地打量他一番,“这是你的名字？” 他打量司卿的同时，云月明和司卿也在打量他。 云飞扬长发凌乱，胡茬未剃，与传说中那英气逼人、风度翩翩的剑道大能形象相去甚远。 他大多数时间都在警惕地盯着司卿，仿佛将他视为某种危险的存在。 同样，云月明和司卿也警惕地留意着他，把他当成危险的存在。 过了许久，云月明收回视线专心给司卿处理伤口，没空理会云飞扬。 他好歹是她亲爹，总不会伤害她。 一个是对她不闻不问，百年不见的渣爹。 一个是对她言听计从，朝夕相伴，人美心善的乖巧小师弟。 她选后者。 司卿抬眸看他，语气柔弱而无辜：“宗主，你从前……认识我？” 云飞扬微微蹙眉，他乍然瞬移上前，两指并拢，轻轻点在司卿的额心。 司卿的瞳孔在瞬间收缩，云月明心中一惊，这是搜魂！ 她立刻一掌推开云飞扬，打断了术法，怒声喝道：“你究竟在做什么？！” 随着云飞扬的手松开，司卿的身体突然失去了支撑，软软地倒在了榻上。 “司卿，你怎么样？”云月明急切地问，连声音都柔和了许多，与刚才对云飞扬的态度截然不同，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 云飞扬掀衣坐下，深深地盯着司卿：“……你不记得我了？” 云月明愣了愣，好奇地问：“司卿，你见过我爹？” “……见过……”司卿唇色苍白，疲倦地点了点头，“拿到秋月寒江之后……我时常能在梦中见到他……只是……梦里面，他更年轻一些……” 云月明越听越迷糊了，满脑子问号冒了出来，司卿拿到了秋月寒江后，就经常梦见她爹云飞扬？ 这是什么邪门cp？莫非也是原书剧情什么play的一环？ “梦？”云飞扬眯起眼睛，冷冷地嗤了一声，“梦见了什么？” “……我们一直在比剑……一直在比剑……”司卿茫然地望向他，“我以为是寒月给我的灵感，让我萌生了许多新的剑招想法……” 云月明震惊得目瞪口呆，所以，半部晴光剑谱也是在梦的启发下所创？ 司卿说完，吐出一大口鲜血，云月明吓一大跳，连忙掏出一条手帕给他擦了擦：“你别再说话了，先省点力气。” 云飞扬视线盯着那条染血的手帕，觉得无比扎眼。 那个人曾经也是那么会装模作样，隐藏实力，直到他亲眼目睹那个人吸取师父的灵力，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可他还是没能狠下心来，除了亲手封印了那个人，做不到更残忍的了断。 眼前的“司卿”什么也不记得，单纯得一如万年前，那个只会跟在他身边喊“师兄”的少年。 云飞扬无奈地扫了一眼自己的闺女：“你们对他的来历一无所知，就这样轻易地将他收入宗门？” 剑岚宗有门规，不得收留来历不明之人。 “他怎么来历不明了？”云月明给司卿擦干净雪渍，重新将他安置回榻上躺着，“他是玉衡州红叶城司员外的养子，司卿。” “他父母双亡，司员外在魔兽暴乱中收留的他，大概是童年创伤，司卿一直没能找回从前的记忆。” 云月明耐着性子解释，语气严肃。 “你是我爹，我尊重你，但司卿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师弟，也请你尊重他，不要伤害他。” “如果你还要对他不利，那就先打败我！” 云月明气鼓鼓，对司卿的身份作出了解释，她没胆量说出顾听枫那种“踏着我的尸体过去”那种豪言壮语。 不吉利。 毕竟分别九十多年，在曾经仅相处过十年的时间里，她对云飞扬算不上了解，万一对方是真能做得出“杀女证道”的行为，那她岂不是亏大了？ 他对司卿有杀意，现在她只能尽自己所能保护司卿。 云飞扬凝望着眼前的少女，藏在衣袖中的手渐渐收拢，握紧了拳头。 最后，他沉沉地叹了一口气。 “罢了……” 明筠说过，他也许错了。 也许，他应该在封印之前问个究竟。 如今这个人活生生地在他面前，却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记得。 是天意么？ 是天意让这段往事，结束在一万年前了么？ 眼下这种情况他也不好再次动手，以云月明刚才的行为推断，他们的关系远比他想象中要好。 既然目前司卿什么也不记得，那暂时也没有很大的威胁。 之后，云飞扬再不发问 ，静静地坐在旁边看云月明给司卿包扎。 只是不知为何，越看越烦躁。 他曾经捧在手上小心翼翼呵护的掌上明珠，不仅认不出他，还对久别重逢的老爹不理不睬，更气的是，她居然温柔体贴地给他的死对头疗伤。 凭什么？！ 一个罪孽滔天的大魔头也配得到她的贴心关怀？！ 云月明细心地给司卿处理伤口，用的都是司卿炼的上好伤药，她轻轻地倾斜瓶身，让药液缓缓滴落在司卿的伤口上，生怕弄疼他，她一边涂抹着药膏，一边用柔和的语气安慰着司卿。 云飞扬再次捏紧了拳头，好家伙，他暂且不计较从前的事，不代表他将来不计较，这小子居然打他闺女的主意？ 就他也配？！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司卿似乎感应到一些若有若无的杀气，一下子拘谨起来。 云月明见他一下子绷紧了身体，不禁把动作放得更轻：“你怎么突然那么紧张？我是不是弄疼你了？” 她怕的是司卿欲盖弥彰，明明疼却装作不疼。 一想到这里，云月明就更心疼这孩子了。 她从储物戒里取出一块柔软的绷带，轻轻地缠绕在司卿的伤口上。 云飞扬目光凶狠地盯着他们，隐隐有再次拔剑的趋势，司卿下意识僵了僵。 云月明疑惑地眨了眨眼，忽然明白了，她凑近了些吹了吹伤口：“还疼吗？” 司卿被这一举动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兀地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我……我真不疼……” 云飞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冷静。 月儿只是太善良了。 云月明的手指在绷带间穿梭，包扎的动作都放得十分轻柔，每一次的拉紧和放松都恰到好处，既保证了伤口的紧密包扎，又避免给司卿带来不必要的痛苦。 终于包扎完毕，云飞扬的情绪却已接近爆发的临界点。 他嘴角挂着一丝讽刺，冷冷地吐出一句：“身为剑修，这点小伤还要劳烦别人如此费心。” “司卿是医修。”云月明立刻为司卿辩解。 云飞扬听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是医修就自己治！” “是你把他刺伤的！”云月明怨怼道。 云飞扬猛地站起，云月明吓得瞬间闭了嘴。 只见他愤怒地在屋内踱步，最后愤愤地留下一句：“我出去透透气，你快点包扎完出来！”话毕，他拂袖而去。 司卿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他低垂眼睑，轻声问道：“宗主似乎……很讨厌我……？” “你别多想，他才第一次见你，怎么可能无缘无故讨厌一个人？” 云月明也感到困惑，要说司卿不多想那是不可能的，云飞扬可是实实在在捅了他一剑，她眸光一转，落在了司卿的剑上。 该不会是因为秋月寒江吧？！ 秋月寒江的前任主人是宿少寒，宿少寒是被云飞扬一手封印的大反派，莫非云飞扬“恨屋及乌”？连带着秋月寒江的新任主人也恨上了？ 不该啊，上一届救世主不至于那么小气吧？ “……阿月……” 司卿低唤她一声，将云月明的思绪拉了回来。 第44章 她疑惑歪了歪头，少年忽的挨近，轻轻搂住她。 司卿内心忐忑，无法找到合适的词汇来描述那种沉重的压迫感，那种感觉如同被一头无形的猛兽紧紧盯住，强大的威压仿佛凝固了他体内的所有力量，让他连一丝反抗的勇气都难以提起。 抱住云月明就像是濒临溺水之际，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阿月……不知为何，我突然好害怕。”司卿的语气很轻，既柔弱又无助。 他的心脏仿佛被巨石挤压，每一次跳动都带来一阵强烈的痛感。 云月明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惊得愣住，她感受到司卿的心跳，那微弱而有力的节奏，似乎很是不安。 “怕什么？”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莫名觉得抱着他还挺舒服的。 “我怕宗主……” 司卿话音未落，房门再一次被推开。 云飞扬魁梧的身影骤然在门口出现，他目光如炬，见两人相拥，怒火瞬间升腾。 他的目光锐利而冷酷，像锋利的刀刃无情地割着司卿的心理防线，那种无力感再次出现。 “爹……” 云月明还没来得及开口，云飞扬即刻瞬移到窗前，快得她连残影都看不清，就已被父亲拎了出门。 云月明愣愣地被老爹揪到了附近的树上。 如玉的身影站在黑夜之中，阴影笼罩了云月明整个人，惊飞树上栖息的鸟儿。 云月明站在树枝上，生气甩开他的手：“爹！你干什么？！” “我还想问你们在干什么？！”云飞扬居高临下盯着她，大有审问之意。 云月明莫名心虚了一把，含糊回答：“如你所见。” 云飞扬眉头紧锁，审视着云月明，而云月明则毫不畏惧地回望着他。 半晌，云飞扬深吸一口气，咬着后槽牙问：“什么时候好上的？” 云月明：？ 第36章 “问你话呢！还装什么傻充什么愣？”云飞扬推了推云月明的手肘。 好气啊！ 云月明随即反应过来,但并未打算解释。 她哦了一声：“也没多久。” 云飞扬得到了答案，却并没有罢休，他面色一沉：“我反对。” 好吧,天底下抓早恋的家长都一个样。 “反对无效。” 云月明逆反心理作祟,厉声拒绝。 云飞扬眉头紧蹙，看着云月明坚定的眼神，他不禁心中一慌。 却听闺女反问：“你虽是我血缘上的父亲,可我们只短短相处过十年，九十多年没见面了，你有什么资格干涉我的私事？” 这要是换成普通凡人，九十多年都是一辈子了。 一辈子不见的亲人能有多少感情？ 哪怕不是因为司卿,云月明也不想接受云飞扬一回来就对她的事情指手画脚。 这一百年来她要做什么，四大长老从来都是放任她自己决定,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 她从来就不认为“父亲”是必需品,正如她上辈子也没有父亲一样。 云飞扬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得长叹一声，缓缓道：“其他的事我可以迁就你，唯独他……不可以。” 云月明听后一脸狐疑，随即打趣道：“难不成他是你的私生子？” 一语惊醒梦中人,云飞扬灵光一动，郑重地拍了拍她的肩头。 大方承认：“是的。” 云月明愕然。 “他就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云飞扬冷笑,再一次惊世骇俗地强调。 云月明不以为然：“不可能,司卿的骨龄只有十八岁！” 云飞扬兀地愣住，目光瞥向客栈那敞开的窗口，眼眸眯狭观察着窗边，似是在思索什么。 云月明疑惑地观察着他，忍不住嘲讽一句：“无话可说了？” “既然如此……”云飞扬收回目光,看着云月明，认真道，“那就是你弟弟。” “既然如此……”云月明听后，不禁笑了出来，“他的娘亲呢？” “死了，”云飞扬面不改色地耸了耸肩，“凡人命短，死了呗。” 云飞扬这番词措只有一成的可信度，但云月明暂且是应下来了。 他对司卿的提防不似作假，云飞扬的实力在他们两个之上，与其硬碰硬，还不如先采取怀柔战术。 两个人平静地回到了客栈房间，云月明绘声绘色地描述了所谓的“真相”。 这种荒唐狗血的剧情，不仅云月明不信，司卿也不信。 他沉默着听完，冷淡地问：“若你是我爹，为什么想杀我？” 云飞扬已经比刚才淡定了许多，俨然摆出一副老爹的架子：“我没认出你来，以为是什么来路不明的男子，担心月儿吃亏。” 房间里异常安静，云月明心底里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司卿眸光暗了 暗，并不想继续假装。 “你认识从前的我。” 他十分笃定。 云飞扬忽而冷嗤一声。 “宗主，你是不是认识我真正的家人？是不是……知道我的来历？”司卿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紧张地凝视着云飞扬脸上的表情。 云飞扬盯着他看了许久。 最后，面无表情地吐出一句：“我，就是你爹。” 司卿眉头紧锁，就连云月明也在思索其中的可能性。 按照男频小说的尿性，像司卿这样奇特的体质，来历恐怕不简单，云飞扬很有可能是知道的。 双方就这么对峙着，突然，云飞扬往他身上打了一掌，司卿没撑住，往后倒了一下，云月明急忙上前扶住他，拦在他和云飞扬之间：“你干什么？！” “我给他输送了一道灵力，”云飞扬瞅了一眼云月明，酸溜溜地问，“月儿，你就这么信不过爹？” “……谢谢宗主……”司卿一下子感觉好了很多。 “不用谢我，”云飞扬负手站在床前，“我只是助你一力，你的体质想必你自己比我更清楚，明早你的伤就没事了。” 云月明总觉得云飞扬话里有话，她还没理解其中的含义，困惑地看向司卿。 云飞扬蹙眉，指着司卿问云月明：“你该不会还不知道他是什么体质吧？” 云月明迟疑了一下，答不上来。 她跟司卿对视了一个眼神，别说她，司卿本人也没弄清自己的体质。 云飞扬对着两双清澈的眼眸，一下子无言以对。 司卿诚恳地请求：“还望宗主指点。” “你是失忆了，不是失智了！”云飞扬莫名有点恼火，语气里甚至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怎么失个忆，感觉人变傻了很多？ 云月明也跳起来指责：“所以你肯定知道什么！却偏偏不肯说，耍我们呢！” “我说了我是你们爹又不信。” “爹……” 司卿从善如流，冷不防低唤了一声。 云月明和云飞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称呼惊得目瞪口呆，房间内再次陷入了寂静。 “爹，请告诉我真相。”司卿紧盯着云飞扬，眼神中充满了真诚。 云月明震惊地看着司卿，云飞扬显然也被吓到了，他深深地看了司卿一眼，连“爹”都叫了，看来真是变傻了。 他缓缓开口：“你是无色灵根，天生的琉璃净体。” 云月明知道无色灵根，但琉璃净体是什么东西？ 她悄咪咪地看向司卿，发现司卿也很迷茫，看来不仅仅是她无知。 这么一想，云月明瞬间理直气壮了许多，她开门见山：“所以，琉璃净体是什么？” 云飞扬：！ 冷不防被云月明这么问一句，云飞扬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好不容易忍下即将发作的脾气，心中默念着这是亲闺女，耐着性子解释起来。 琉璃净体是世上罕见的最佳修炼体质，天生无垢，纯净无暇，无论是修炼还是身体自愈能力，都比普通修士速度更快，而且能净化世间一切阴邪之气，包括魔气。 传闻琉璃净体可以通过极品洗髓辅助修炼得来，但至今无人成功，像司卿这种先天的琉璃净体，世上万年不曾出现一个。 云月明听完松了一口气，不能怪她不勤奋，而是这种体质本身就极为稀有，四大长老大概觉得没必要把这种偏门的知识教给她。 “既然如此，当今世上还有多少像我这样的先天琉璃净体？”司卿总算是弄明白自己净化魔气的能力了，听完云飞扬的解释，他反而安心了许多。 云飞扬不禁笑了，提醒道：“琉璃净体罕见且珍贵，但也因此成为许多邪门歪道觊觎的目标。拥有这种体质的修士，若不是实力足够强大，通常都会隐藏自己的秘密。” 云月明敏锐地捕捉到了云飞扬话语中的深意：“所以……还是有一些的，只是不愿被人知晓是吧？” 云飞扬轻轻摇头。 “琉璃净体虽有其独特之处，但初期修炼却极为艰难。由于体质和灵根的特殊性，世上现存的功法大多不适用于琉璃净体之人。” 第45章 司卿正要发问，云飞扬道：“唯独雨打飞花的心法可以。” 云月明诧异：“为何？” “因为编写这本剑谱的人，正是琉璃净体。” 两个小年轻恍然大悟，云月明想了想，又问：“其他人不是琉璃净体的也……” “雨打飞花的奇妙之处在于它适用所有体质的修士。”云飞扬无奈地笑了笑，有意无意扫了一眼司卿。 “……包括魔修。” 云月明疑惑地看了看云飞扬，又看了看司卿，总觉得云飞扬在含沙射影，但她没有证据。 所幸，司卿并没有留意这些，他倒是有些好奇：“雨打飞花不是前辈你所创吗？” 云飞扬忽然大笑：“算不上，剑招确实有一部分是我所创，但心法……其实是我师弟所创。” 云月明噔的一下站起来，云飞扬的师弟……可不就是那传说中的大反派宿少寒么！ 这么大的事顾听枫居然没跟她提起过，敢情他们整个门派亲传弟子练的基础剑法都是宿少寒所创的内容？ 难怪人家打上门来轻而易举就能把剑岚宗给灭了。 “阿月，怎么了？” 云月明回过神来，司卿正关切地看着她，语气一贯的温柔：“你脸色不太好。” “你没受伤吧？”就连云飞扬也是担忧地看着她，刚才他释放威压的时候，已经很注意尽量不伤害到自家闺女的了，奈何她一心扑过来要救司卿，这才免不了摔了几回。 “额……”云月明自知没办法跟他们解释，只好扯了个理由，“我看快要天亮了，不如我们还是找机会在极乐山庄周围查看一下……” 此时确实接近黎明，外面的打更声不知何时重新响了起来，极乐城似乎又恢复了正常的模样。 云月明含糊地狡辩：“极乐城远近闻名，又有极乐山庄坐镇，所以我们想过来看看……” 她和云飞扬才刚刚相认，他还刺了一剑司卿，不管怎样，她都没办法完全信任云飞扬，也不敢把他们所见所闻全盘托出。 “我是循着魔气来的。”云飞扬沉吟道。 云月明诧异，倒是实话实说：“可我并没有发现魔气……” “这种魔气融合了其他物种的气息，普通修士感觉不到，至少要大乘境以上的修为才能感应。”云飞扬把窗户推开一些，目光所及之处，尽是极乐城的平民住宅，“极乐城现在……几乎被这种气息笼罩。” 云月明愕然，半晌，她看向司卿。 司卿不解：“可我也能感应到，我才炼气期……” 云飞扬头也不回：“可能是因为你的体质特殊。” 特不特殊不好说，这家伙倒是一万年前就到达大乘期了，感知这点气息绰绰有余。 云月明姑且是被说服了。 “我进极乐山庄一趟，你们在外面，按你们原计划行事。”云飞扬说罢，目光落在司卿身上，“如有什么情况，请你保护好月儿。” 还是有点用处的，譬如给他闺女当护卫。 “好！我会的。”司卿坚定地应下。 云飞扬得到了承诺，瞬间从窗口出消失了。 云月明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司卿，她好歹元婴初期了，怎么可能需要一个炼气期的来保护？修仙界也不存在什么男强女弱，都是看修为的。 云飞扬莫不是什么重男轻女直男癌吧？ 还有就是……他似乎，看出了他们另有计划，却没有多问。 云飞扬离开后没多久，东方的天空露出了鱼肚白，司卿休息了一会儿，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他去屏风后更衣。 云月明半信 半疑地盯着屏风上的身影，他一圈一圈把她昨晚裹上的纱布卸了下来。 “琉璃净体真有那么神奇？” 司卿的动作顿了顿，微微点头。 “爹给我注入了一道灵力，自愈的速度比往常更快了……” 云月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真信我们是失散多年的姐弟？” 司卿换好了衣衫，从屏风后行出，他恬淡一笑，温柔和煦。 “我本就在寻找身世的线索，他显然是知道一些事情的，既然他说是，那就是吧。” 云月明一时无法反驳，他们都十分肯定云飞扬知道司卿的来历，却又没有证据，更没办法哄他说出来。 “你还真是……能屈能伸。”云月明扶额。 司卿默然片刻，召唤出本命剑：“这事以后再说吧，有人来了。” ----------------------- 作者有话说：云飞扬：我是你爹！ 司卿：爹。 云飞扬：你还真叫啊！ 第37章 “请问,是月华仙子的房间吗？” 来者是极乐山庄的一个弟子，司卿打开房门，站在门口处,并没有让他入内的打算。 “是的。这位道友,何事？” 司卿冷漠地打量着他。 弟子愣了愣，见云月明坐在屋厅内无动于衷，目光不禁变得有些微妙。 一大清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虽说修仙界没有人间那么保守，但也有一些修士喜欢谄媚各大宗门里有身份地位的人物。 眼前这位剑岚宗的弟子瞧着面生，显然是刚入门没多久的新人,不过是一张皮囊长得好，竟然能单独伺候月华仙子。 他恭敬地向司卿递上一张请柬：“我是极乐山庄的弟子,庄主得知月华仙子在城中做客,特令我送来请柬，邀请仙子参加今晚的宴席。” “宴会？” 云月明接过司卿递来的请柬，对来人道：“你先回去吧。” 极乐山庄的弟子行了一个礼，自觉关门离开了。 云月明打开请柬，顾家主顾荣邀请他到极乐山庄作客,且表示极乐山庄今晚有宴席。 司卿忍不住好奇：“他说宴席，跟极乐楼的宴席是同一回事吗？” “可地点不同……”云月明不解,思索片刻,她提议道，“我去极乐山庄，你去极乐楼。” “不行，”司卿一反平常的乖巧，拒绝了她的安排,“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云月明：？ “爹说了，让我保护你。”司卿义正辞严。 云月明不以为然笑道：“你别在意我爹说的，我是元婴初期，你是炼气初期，谁保护谁？” “不对，是我爹，不是你爹。” 云月明纠正。 司卿微微摇头：“他这样说，定然有他的道理，让我跟着你总比你单独行动要好，何况，你不是感应不了这种魔气吗？” 云月明一时语塞，她沉吟片刻，司卿的分析不无道理，他能感应到这种魔气，有危险到来的时候，显然会比她更早察觉。 没准云飞扬是这个意思。 何况顾听枫和初寻雪进极乐山庄一天了，也没消息出来，连玉牌都没有动静。 如果这时候她和司卿也分开行动，恐怕更加受制于人。 整个极乐城是顾家的势力范围，从他们踏入城中的那一刻起，恐怕顾家就留意到他们了，若拒不赴宴，以后若是被他们在其他门派面前阴阳怪气一番，好像对剑岚宗也不太好。 “别犹豫了。”司卿打破沉默，“我们一起进山庄吧，若是分散了，就用玉牌保持联系。” 以往司卿灵力不够，催动不了玉牌，最近下山发现他倒是进步挺大的。 看来让弟子定期下山历练还是有必要的。 既然决定进山庄，云月明也就不再纠结了，当即和司卿前去叩门。 * 极乐山庄位于极乐城地势最高处，大门建在山坡上，从山庄里的亭台楼阁处，估计可俯瞰极乐城。 选址倒是挺适合监视整个极乐城的。 进去之后，弟子把他们领到了正厅，出来迎接他们的是顾若山和顾听枫，顾听枫看到他们，脸色不太好。 见到顾听枫平安无虞，云月明和司卿放心了些许。 双方皮笑肉不笑地寒酸了几句，云月明实在装不下去了，开门见山就问：“顾少主，怎么不见庄主？” “呵……”顾若山打开折扇摇了摇，道，“今早家父恰好顿悟顾家功法第九重，正巧闭关去了。” 明明早上他们才收到以庄主的名义邀请的的请柬，与现在相隔不过两个时辰，晚上还有宴会，这就闭关了？ 瞧着谎话说得，连草稿都懒得打吧。 云月明真是连冷笑都给不出来。 司卿适时出言缓和：“久闻极乐山庄繁荣富庶，那不如少庄主带我们参观一下？” 顾若山浮现出一脸假笑：“那就让听枫陪你们吧。” 云月明求之不得。 趁着顾若山让顾听枫带他们参观山庄期间，云月明跟上他的步伐：“听枫，小雪呢？” “她在照顾我……姨娘……”顾听枫很艰难地说出这个词。 云月明：？ 顾听枫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司卿，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第46章 云月明：？？？ 司卿环顾四周，微微一笑：“听枫，这花园不错，我能四处看看吗？” 顾听枫喜出望外，高声回答：“好啊小师叔！” 司卿不知从哪变出一把折扇，摇着扇子闲庭信步地自个儿逛去了。 云月明警惕地留意了一下四周的气息，压低了声音问：“你想说什么？” 顾听枫苦着脸把进来后的事情概括告诉了她，原身的生母是府上不受待见的小妾，生了孩子之后就母子分离，一辈子连亲儿子都没能见上几面就撒手人寰的那种。 昨日顾听枫和初寻雪一到山庄，顾若山就以柳姨娘身体有恙，让顾听枫尽孝。 顾听枫穿来这个世界没几天就离家出走去剑岚宗拜师了，根本没跟柳氏接触过，一“回家”就让他去偏院照顾姨娘，连家主顾荣的脸都没见着。 况且里面那个柳姨娘瘦骨嶙峋，病得不成人样了，顾听枫也不知是真娘还是假娘，一时也不敢吭声，初寻雪倒是把对方当成顾听枫的亲娘来照顾，让顾听枫腾出时间去调查。 顾听枫把自己发现的异样告知云月明，山庄后山有祠堂有禁地，似乎藏着东西，但他昨晚去试了，外面有一层结界进不去。 顾若山似乎很防着他们，白天根本不让他们到后山去，顾听枫正焦头烂额地在想突破口。 还有就是今晚宴会，据说顾家的什么旁支都会来齐，到时候又是个大型认亲现场，若他认不出人怎么破局。 云月明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所以说当代大学生就是不够稳重，这么点小事，瞧你慌成什么样？” 顾听枫：…… “你不是看过书么？以不变应万变，走剧情就行了。”云月明语重心长。 顾听枫狐疑地盯着她。 云月明：？？？ “你也看过书……” 云月明真想踹他一脚，再次强调：“姐来了一百年了。” 换谁还记得一百年前无聊看过的一本小说啊！ 比起遥远的现代时空，她更像是活在这个时空的人了。 顾听枫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剧情线跑偏了……” “什么？”云月明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又不敢过于夸张，生怕附近有眼线。 顾听枫说，柳姨娘病逝的剧情是在剑岚宗被灭、“云月明”死后、他和初寻雪去天道门的途中。 “可你现在还活得好好的，姨娘却快要挂了……” 云月明凝眉，怎么说话的？ 顾听枫立刻改口：“我不是咒你死，就是觉得有点……怪怪的……” 他直觉是哪里发生了转折，导致 剧情跑偏了。 云月明在想会不会是他们两个穿到书里来，产生了蝴蝶效应，无意间改变了很多事情。 但此地不宜过多交流穿书之事，两人默默闭了嘴，司卿也很快回来了，他不动声色地走在云月明身侧，谨慎低问：“聊完了？” 云月明怔了怔，他刚才……是故意找借口让她和顾听枫单独谈的？ 她微微点头。 “有什么线索吗？”司卿只当她和顾听枫聊的是调查的线索。 “没有。”云月明叹气，还是先想想怎么应对晚上的宴会吧。 * 三人在山庄游荡了一下午，院子里的客人逐渐多了起来。 顾听枫苦闷地表示，他和初寻雪进来两天，一点东西都查不到。 司卿沉默了一路，云月明回头瞧了他一眼：“你呢？有什么发现？” “整个山庄……”司卿停下脚步，折扇遮掩着他的下半张脸，只露出那双眼尾细长的桃花眼，那双一贯带笑的眼睛却无比严肃，“整个山庄的气息都不对劲。” 顾听枫紧张地左右顾盼：“什么气息？我什么都没感觉到，你真是个狗鼻子！” 云月明斜眸一瞪：“你才是狗鼻子！” 顾听枫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司卿，我是夸你的。” 司卿纵容地笑了笑，没有说话，反而是云月明给了他一记白眼。 顾听枫受惯了嫌弃，接受良好，他继续问：“那，那，那现在怎么办？” “先去宴会吧。”云月明提议。 宴会才是她和司卿来的目的。 黄昏时分，天色渐暗，山庄的主殿已经聚满了不少客人，都是一些在修仙界颇有名气的散修。 云月明不动声色地以灵力探视了一遍，清一色金丹以上的修为。 极乐山庄宴请这么多金丹以上的修士做什么？ 顾若山坐在主位上，旁边留了顾听枫的位置，宾客们相继入座。 由于司卿是以云月明随从的身份，他的位置便安排在云月明身边。 宴会开始，山庄的婢女鱼贯而入，云月明瞧了一眼案上的荤菜，联想到魔物的血肉，一下子什么胃口也没有了。 何况极乐山庄处处透着古怪，她实在不敢随便吃这里的东西。 “诸位，今日顾某正好得了件稀有宝贝，请各位一睹宝物。” 顾若山命人带上一个锦盒入殿，那弟子打开锦盒，是一根玄霜冰心草，在坐的散修惊讶得纷纷站起来看。 云月明稳坐不动，也就一根玄霜冰心草而已，这些散修没见过世面才那么好奇。 司卿拧眉：“这棵玄霜冰心草……” “怎么了？”云月明微微侧了侧身体，低声询问。 司卿答：“这棵玄霜冰心草也有那种气息。” 开宴后，迟迟不见初寻雪。 云月明担心她的女主体质会遇上什么特殊剧情，借口出门透透气，在玉牌传信给顾听枫和司卿，他们很快也相继出来了。 顾听枫疑惑：“我们现在要去哪？” “去偏院看望柳姨娘。”云月明推了推他，“带路。” ----------------------- 作者有话说：云月明：我反而更想听了。 第38章 柳姨娘的住处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小院,院子破旧，看得出已经很长时间没人打理了。 如顾听枫所言，柳姨娘已经病得不成人样了,吃喝拉撒不能自理,或许顾听枫他们的道行尚浅，还看不出其中端倪，但云月明分明能看到她已经魂飞魄散了。 卧室十分逼仄,司卿一个外男不方便入内，他站在外头，隔着屏风，语气不悲不喜：“不是病,她被那股力量侵蚀了，如今躺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估计已经死了很久了。” 初寻雪疑惑：“可我喂她肉羹，似乎……还是能吃进去一些的。” “那是身体本能……”司卿沉默片刻，“那些肉羹别碰了，不干净。” 三人蓦然回头，云月明顿时想到了在极乐楼打探到的消息。 “之前是谁在照顾柳姨娘？”司卿问。 “是成樱……就是上次在客栈见到的那个樱儿。”顾听枫脱口而出,成樱是原身的青梅竹马，但不是他的。 司卿怜悯地看着他,语气里还有几分不忍：“她可能……并不知这些是什么肉……” 没有魔气的魔兽肉。 顾听枫大概误会了什么,他捂嘴后退几步，差点要吐，要不是初寻雪还在，他早就已经跑出去吐了。 云月明拉着司卿到室外：“你能闻出来？” 司卿微微颔首，以手帕捂了捂鼻子：“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里四处都是这种气味……” 云月明惊恐地捂住口鼻。 她没闻到！ 但司卿这么一说，她当即觉得自己置身于一个无色无味的毒皿之中。 “我方才在花园转了一下，山庄里所有的人都有那种气息，有的很浓重，有的很微弱，他们很可能……” 司卿不紧不慢，接着说下去：“这里环境很浑浊，吃食都要注意，一不小心我们都可能自身难保……” 云月明怔怔地看着司卿，少年眸中多了些忧郁，他的目光转向卧室门口，继续道：“……像柳姨娘那种情况，应该烧掉比较稳妥……但她毕竟是听枫的母亲……” 她听懂了，司卿觉得柳姨娘的遗体散发的气息污浊，可能会危及他们，谨慎起见是烧掉，但又考虑到那是顾听枫的母亲，所以不好提出。 云月明顿时反应过来，冲进去把顾听枫和初寻雪都拉出来，简单明了将情况跟他们讲了，连同在极乐楼打听到的事情也没有忽略。 顾听枫一听，立即跑进去烧了柳姨娘的遗体。 行动之飞快，让司卿和初寻雪咋舌。 点火开烧了之后，他才喊来一个弟子去通知顾荣。 云月明扶额，不经意靠近顾听枫身边，沉沉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还用力捏了一下小伙子厚实的肱二头肌，低声提醒：“好歹入戏点，她可是你的亲娘！” 顾听枫反应过来，当即开始干嚎：“娘啊——！” 云月明：…… 哭得好假！ 还不如不哭！ 去禀报的弟子很快就回来了，他敷衍地作揖：“回二少爷，家主说知道了，你处理好就行。” 第47章 云月明算是大开眼界，以前只在各种影视剧里见过不受宠的小妾下场惨淡，来修仙界这么久，她也很少去关注那些仙门家族的辛秘，真正身临其境，才发现原来修仙界所为的大世家，背地里跟封建社会那些陋习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顾荣压根就没把柳姨娘和顾听枫放在心上，一个妾室死了也就死了，就跟死一只猫狗一样平淡，他还有很多很多的妾室，让顾听枫自己处理，也是说明了他对顾听枫母子并不重视。 云月明原以为云飞扬只管生不管养，丧偶之后直接过上环游世界的逍遥单身生活，已经算是个渣爹了，没想到渣外有渣，没有最渣只有更渣。 顾听枫干嚎了一会儿就停了，假装抑郁坐在一旁，初寻雪和司卿都真情实意地安慰他节哀，弄得他只好硬着头皮演到底。 云月明大概能想象到，如果是原主在此，是要怎么的悲壮一番，再脱胎换骨地成长。 直到柳姨娘的遗体被烧成灰烬，他才作出一副重新振作的模样，将骨灰收在一个净化瓶里，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我想把姨娘的骨灰撒在后山，你们愿意陪我去吗？”顾听枫吸了吸鼻子。 云月明自是点头应允，正好可以借机去一趟后山。 初寻雪和司卿不明所以，但也非常仗义要陪他同去。 顾听枫郁闷地走在前头，云月明行至他身旁，与他并肩，用意念传音：“原书里这个副本你会突飞猛进？” 顾听枫难以置信地看向她，难为情地回应：“书中这一段还有很多感情戏……我确实获得了一些机缘，我因为柳姨娘的死，一怒打败了顾若山，杀了顾荣， 极乐山庄毁于一旦。” 云月明忍不住问：“那你得到机缘了吗？” 顾听枫忽然脸红，摸了摸鼻尖：“没好意思……” 云月明莫名其妙：“什么机缘？你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就……感情戏。”顾听枫支支吾吾。 云月明：？？ 顾听枫乖巧地顿住了脚步，脸红又尴尬地笑了笑：“姐，你再问我就真不好意思了……” 云月明愣了愣，恍然大悟，男频种马剧情是吧？！ 顾听枫说，原书这一段剧情是，原主和初寻雪回到了极乐山庄，得知自己亲娘病得奄奄一息，当即跟家主顾荣翻了脸。 而青梅竹马成樱一直照顾柳姨娘，原来，成樱一直暗恋着原主，原主一时感性，一来被成樱的善良感动，二来被成樱的深情感动，于是，两人干柴烈火双修了一番，原主力量大增，却被女主初寻雪撞见，三人开展了十万字的感情拉扯戏码。 全靠柳姨娘努力劝和，三人愉快地相拥在一起过上了和谐的日子，柳姨娘在儿子和两个儿媳的簇拥下完满地闭眼落幕。 顾听枫好歹是现代人穿过来，明知道初寻雪是天选之女，眉来眼去这么久，刚追到初寻雪，转头就要跟成樱欢好这种事，他还干不出来。 云月明一百年多年前，一目十行看完的小说，根本没什么印象，现在听顾听枫一说剧情，虽然此情此景笑起来会显得很突兀，但她真的很难憋得住。 她沉沉地拍了拍顾听枫的肩膀，还算你小子不算渣。 顾听枫郁闷地垂头，可是他得不到机缘，无法力量大增，以后怎么对付大魔头？ 云月明再次拍肩，意念传音：“大魔头还没出现，你回去加油修炼，你是天选之子，资质不会差，努力一把就行了。” 顾听枫小声嘀咕着：“我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天赋异禀，甚至还不如司卿……” 云月明再拍，微笑：“相信自己好吗？！” “难道你不觉得现在的剧情跟书里差很远了吗？”顾听枫小声碎碎念，“秋月寒江都现世了，宿少寒怎么会不出现？” “你就这么期待宿少寒登场？”云月明一听，再用力一拍，咒我死是吧？ 顾听枫感受到肩膀上的力度，人都矮了一截。 他们的举动放在后头两个人的眼中就是，顾听枫悲痛欲绝，云月明身为师尊，正在安慰他重新振作。 司卿衷心感慨：“阿月真的很善良。” 初寻雪侧头看他，若有所思。 “怎么了？”司卿疑惑地驻足。 “小师叔，你很喜欢师尊吧？”初寻雪小声问，司卿顿了顿，少女眼中尽是坦率，没有冒犯之意。 他微微颔首，承认。 “师尊似乎也很喜欢你。” 司卿怔了一下，豁然醒悟，欣喜地问：“真的？” 初寻雪讶异地眨了眨眼：“难道你没察觉吗？” 司卿迟疑许久，视线落在前方，他还真的没察觉，相比起来，他觉得云月明留意顾听枫更多。 不过，他现在察觉到了另一件事。 “慢着！” 司卿低声提醒，正在打闹的云月明和顾听枫立即停下了脚步，初寻雪也不敢轻举妄动，疑惑地用眼神询问司卿。 “周围全是魔气。”司卿提醒道，“小心点。” 顾听枫眨巴眨巴眼睛：“魔气？” 云月明谨慎地点了点头，扫视四周，他们一路过来居然一个人也没有遇上，实在不符合常理。 她退回司卿身边，他们进来的意图，恐怕已经被发现了。 柳姨娘住的院子本就偏僻，离后山倒是很近了，他们穿过了花园，眼看后山门就在前方，司卿却敏锐地感觉到了异样。 前方的假山传来嗡嗡声，脑袋大的镰尾蜂从假山里飞了出来，一对复眼如灯泡一样泛着诡异的红光。 几人拔剑就战，顾听枫惊恐地大声嚷道：“这是什么鬼？！” “镰尾蜂！是六级灵兽！”她挥剑砍落一只镰尾蜂，只见其尸体破裂，毒液四溅，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这仅仅是开始，更多的镰尾蜂疯狂地朝他们涌来，翅膀振动的声音震耳欲聋，密密麻麻的蜂群几乎覆盖了整个天空。 镰尾蜂本就带毒，这群镰尾蜂和普通的镰尾蜂又不太一样，似乎更为凶残。 “他们身上有魔气。”司卿身形如风，在蜂群间穿梭，镰尾蜂们虽然凶猛，但在他们四人合力对抗之下，蜂群并不是无法对付。 然而，镰尾蜂的数量实在太多，它们前赴后继，不断冲击着他们的防线。 有魔气，那他们就要小心不能被沾染到，除司卿以外，其他三人的行动一下子变得拘束了许多。 云月明一招横扫掉几只镰尾蜂，一只只镰尾蜂纷纷落下，她的视线清晰了很多，借此机会，她迅速靠近司卿：“有办法净化它们吗？” 司卿与她背对背，抵挡着蜂群的攻击：“假山是巢穴，你掩护我进去。” 云月明兀自一愣，坚决反对：“巢穴里必然更多镰尾蜂，你不能单独进去，我陪你。” “里面全是魔气，你没能免疫，更危险。”司卿抢先一步往里面去。 云月明无法反驳，她掩护司卿快速接近了假山的洞口，周围的空气仿佛变得更加沉重了，这回，她也能感应到魔气越来越浓了。 顾听枫不断地砍杀着镰尾蜂，为他们争取更多的时间，见他们靠近了洞口，不由得担忧地叮嘱：“你们要小心，千万别挂了！” 云月明正要骂他乌鸦嘴，就听见洞穴里传来一声惊叫，她毫不犹豫也跳了进去。 一踏入其中，云月明便感受到一股失重感，浓重的魔气扑面而来，她连忙屏住呼吸，顺着洞穴下降。 外面洞口只有一个人大小，原来只是冰山一角，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在地底下有一个更庞大的洞穴，空间广阔得让人难以想象，洞里还有各种阴暗的小道，蜿蜒曲折，如同迷宫般错综复杂，如同一个巨大的蜂巢。 洞壁长满了各种奇异的苔藓和藤蔓，沿着洞壁蔓延而下，深不见底，这些植物在魔气的滋养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色彩。 云月明往下降落期间，一旦与它们挨得近，它们就会像活过来一般，藤蔓迅速扭曲、伸展，仿佛变成了无数条张牙舞爪的毒蛇，疯狂向她袭来。 第39章 云月明灵活地躲避着藤蔓的攻击,同时挥剑斩向那些逼近自己的枝条，每一次剑与藤蔓的碰撞，砍断的藤蔓都伴随着魔气四溢。 然而,这些藤蔓似乎拥有无尽的生命力,即使被斩断，也会迅速从伤口中冒出新的枝条，继续向云月明发起攻击,她不得不继续斩击。 如此循环，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恶臭，混合着镰尾蜂的毒液和魔气的味道，令人作呕,云月明感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魔气正在不断地侵蚀她的身体,让她感到一阵阵的寒意。 吸纳天地灵气修炼的正道修士,根本无法在这种浑浊的环境久留。 魔气就是修士的软肋，再高阶的修士都束手无策。 这就是修仙界谈魔色变的原因。 “司卿！” 情急之下，她一路往前杀，一边呼喊司卿。 第48章 在洞穴的深处，云月明看到了一团黑色的蜂群。 司卿被密密麻麻的镰尾蜂包围,一个人困在里面厮杀。 找到他了。 云月明奋力挥剑杀出一条血路向他靠近，上前协战。 因为他们两个的介入,镰尾蜂倾巢而起,竭尽全力向他们攻来，巨大的剑气横 扫而过，打在洞壁上，洞穴的顶部不时有碎石掉落。 司卿也看见了她，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此地不宜久留,得想办法赶紧出去。” 云月明蓄力，打出一招万紫千红，内力与周遭空气激烈对撞，刹那间，一片五彩斑斓的光华迸发而出，宛如夜幕下盛开的百花，无数色彩交织舞动。 黑暗中，绚烂的光华宛如真正的万紫千红，美得惊心动魄，镰尾蜂纷纷爆裂，它们体内蛰伏的魔气也如脱缰野马，开始疯狂肆虐。 云月明竭尽全力打出万紫千红，见魔气蔓延，她迅速掩住口鼻，但窒息与晕眩的感觉却愈发强烈。 司卿见势不妙，迅速将她扶至一旁，让她安稳坐下。 随后，他也盘腿而坐，与她相对，猛然一掌击在她的心口。 云月明身躯一震，强撑着掀起眼皮看看眼前之人，惊奇地察觉到自己体内的魔气正缓缓被抽出，缓缓流入司卿的掌心。 就连四周那浓得几乎可以触摸到的黑色魔气，也被动或主动地如流水般向司卿身上汇聚。 “司卿？！”云月明心头一紧，“你在吸收魔气？” 司卿双眼紧闭，仿佛进入了某种冥想状态，与周围的魔气形成了奇特的共鸣，衣物微微飘动，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围绕着他。 他身处于黑暗旋涡的中心，被浓厚的黑雾所笼罩，只能隐约看见他的身影。 片刻之后，云月明只听见他清浅地从喉咙发了个音：“嗯。” 云月明环顾四周，只见整个洞穴已被黑色的魔气彻底覆盖，浓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 “快住手，这种程度的魔气……你净化不了，会死的。”云月明心急如焚，“你等我喘口气，我们马上就出去。” “……来不及。”司卿依旧闭着眼。 他们杀进来也废了不少时间，早就在错综复杂的洞穴里迷了路，要找到出口还得费些精力，而洞里的现状，并没有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找到出口。 在那之前，云月明都已经被魔气感染得失去理智了。 “可是……” 云月明揪心地看着他，高阶的修士会净化魔气，那也仅限于在遇见一两只魔物的情况下。 司卿拥有琉璃净体，对魔气有着天然的抗性，但云月明不确定这种抗性究竟能支撑到何种程度。 在这几乎被魔气封闭的洞穴中，对于修士而言，无异于将一只蝼蚁置于装满毒气的容器中，等待它慢慢受尽折磨，最后惨死。 “司卿，不要继续了……”云月明试图阻止他，声音中充满了恳求。 即便是纯净的灵气，一次性吸入过多也是会爆体而亡的，更别说这么浓郁的魔气。 “司卿……” 云月明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感觉到他的身体突然一僵。 然而，就在这片刻之间，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背后袭来，未及反应，一柄利剑穿透了她的身体，仿佛脏腑被绞碎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如烈火般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鲜血飞溅，喷涌如泉，倒灌入鼻腔之中，呛得她直接咳出一大口血。 她的血溅在了司卿的脸上，与他苍白的肤色形成鲜明对比。 顾若山的笑声从身后传来，疯魔且病态：“元婴修士的金丹，是我的了……” 云月明丹田处传来阵阵剧痛，灵府似乎在一瞬间破碎。 顾若山竟然偷袭，挖她的金丹？！ 她修炼了一百多年的金丹！ 云月明无力地跌入司卿的怀里，在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司卿迷茫地睁开眼，双瞳映出的竟是诡异的红…… 她的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司卿漠然望着顾若山狂笑着吞噬云月明的金丹。 “金丹……” 顾若山笑容狰狞，浑身是血：“所有的金丹都是我的了！” “那些金丹散修……你都杀了？”司卿稳稳的抱住云月明，她身上的血染红了他的衣裳。 “是又如何？”顾若山的身体还在吸收金丹，却把剑架在司卿的脖子上，“很快，你也要跟他们团聚了。” 司卿抬头盯着他，目光却有一股居高临下的睥睨。 他的脸上、身上都是她的血，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力量在收拢，让他想起了许多事情。 许多许多……久远的从前…… 突然，司卿扬手唤出了寒月，一道白光迅猛掠过，顾若山只看到了一道残影，一条手臂血淋淋地落地。 后知后觉的顾若山捂住断臂惨叫一声，对上司卿那双凶戾的红瞳时，忽然退缩了几步，惊恐地问：“你……你是什么人？！” 司卿正要站起来，忽然感到一阵头疼，那些被他遗忘的记忆一幕一幕冲破死寂的识海，如惊涛骇浪一般涌现在他的脑海中。 顾若山乘机仓惶而逃。 司卿抱着云月明，无力地盯着顾若山逃跑的方向，他追不了。 没有力气去追。 他满脑子都是万年前的画面，头颅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压迫感，犹如有千万只无形的爪子在脑海中撕扯。 他重新跌坐在原地，云月明软塌塌地落在他怀里。 司卿双手紧紧地抱住头部，想要将那些疼痛的记忆从脑海中挤出。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整个身体都在颤抖着，痛苦仿佛要将他的灵魂都撕裂开来，他绝望地发出痛苦的呻吟。 没有他的施法，魔气开始侵蚀云月明的身体。 他慌忙重新结印，强忍着痛楚，再一次将她体内的魔气净化。 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让她死。 他颤颤巍巍抱起她，步履蹒跚地准备离开原地。 洞穴里的魔物一涌围攻而来，正是那些在街上所见的灵兽与魔兽的结合体，全都隐藏在这幽暗的洞穴内，这里很可能不仅仅是镰尾蜂的蜂巢，很可能是所有魔物的大本营。 司卿停下脚步，微微抬头，红瞳犹如妖异的火焰，在黑暗中闪烁着诡异的光芒，他扫视着那些巨兽。 巨兽们似乎感应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它们围绕在司卿周围，但畏惧于他的气场，不敢轻易上前，只能警惕地敌视着他。 他缓缓伸出手，从掌心旋起一团柔和的白光。 司卿短促的笑了一声，识海填补了些许，灵根也洗涤了一番，他已经能用上以前的招式了。 那团白光逐渐放大，仿佛拥有生命一般，在空气中流转缠绕，如同一条灵动的河流，又似缤纷的流光，不断延展。 被光流笼罩的巨兽们惊恐地后退，它们的眼中流露出对未知的恐惧。 司卿温柔地看着它们：“不管是什么人把你们变成这副模样，现在……安息吧。” 他惆怅地垂眸，掌心猛地一收。 “寂灭……” 随着一声低喃，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的巨兽都在这一瞬间定格，紧接着，它们那形状各异的身体纷纷化作灰烬，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缕缕黑色的魔气，游丝般向司卿汇聚。 他抱着云月明继续往前走，每走到一处，洞壁的那些藤蔓植物也一一凋零，化作魔气融入司卿的身体。 云月明的血渗染了他们的衣裳，司卿浑浑噩噩地循着魔气薄弱的地方步行。 每走一段路，他就要停下来为云月明净化一次。 她不能死，她是云飞扬的女儿。 他什么都想起来了。 云飞扬以血为契封印了他，她是云飞扬唯一的血脉，所以，是因为在银环岛受了伤，无意解开了封印。 真是天意！ 他恨死了那些人，大仇未报，他还想让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看一看，他是怎么杀回去的。 她怎么能死呢？ 不但她不能死，那些曾经害他的人，最好也还都活着，不然他报不了仇，苏醒也就没有意义了。 不知走了多久，空气里多了一缕酒香、脂粉香、熏香…… 他抬头仰望，洞顶隐约可以看见一轮皎洁的明月，一如他苏醒的那个夜晚，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那样。 那么明亮，那么温柔…… 他一跃而起，洞口竟是极乐楼后院的枯井。 司卿给自己和云月明都施了个清洁咒，把身上的血渍清除得一干二净，大步走进极乐楼…… -------------- --------- 作者有话说：云月明：这不是行走的空气净化器么！ 第40章 极乐楼的管事接过银票,爽快地按要求给司卿安排一个豪华包厢。 极乐楼的莺歌燕舞恰到好处地掩盖了许多真实，他在这里可以安心给她疗伤。 第49章 “给我打一桶热水过来。” 司卿递出一锭金元宝，小的门领了打赏行动迅速,生怕贵人不满意。 云月明的眉宇间凝着一抹黑气,丹田处的伤口再次渗出血迹，她紧闭着双眼，眉头紧蹙,显然正被体内的魔气折磨。 司卿将她放在榻上，俯身抵住她的额心，她体内的魔气似乎寻得了更佳的宿主，迅速地从她体内抽离,疯狂地向他汇聚。 红彤彤的双眸紧紧盯着云月明，时刻注视着她的状态,既怕她感到不适,又怕她突然醒来，见到他此刻的异常。 所幸，直到她体内的最后一丝魔气被清除，她依旧没有清醒过来。 他很少离得这么近看她，上一次还是她主动要进他识海的时候。 云月明身上的衣物已经很脏了,他迟疑片刻，此时需要保留力量为她疗伤,清洁咒那些法术能不用就尽量不用了。 这么一想,司卿解开了她的腰带，小心翼翼地为她处理伤口。 清洗掉周围的血污，她丹田处被洞穿的血窟窿愈发可怖，司卿在储物戒里找了许多珍稀的灵药，才勉强止住了血。 云月明闷哼一声,梦呓一般呢喃：“好痛……好痛……” 失去金丹的修士跟普通凡人无异，她痛得连身体也不自觉地颤颤发抖，呜咽几声之后，眼角也渗出了泪花。 司卿手上一顿，毫不犹豫地调动全身仅剩的灵力，一手覆在她的伤口上。 只见在他灵力的催动下，那血窟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渐渐愈合…… 不出半个时辰，伤势依然比方才好了许多。 司卿把仅存的灵力消耗殆尽，脱力躺在了她旁边。 原来，饶是他痛恨云飞扬，也做不到恨她。 就连看她受伤痛苦的模样，他也无法忍受。 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一头墨发松散地披在肩头，失去那些花里胡哨的发饰装点，多了一份不常见的柔弱。 云月明往常活力十足，每天都那么生机勃勃，他从没见过她这般脆弱，如同一朵即将凋零的花，让人心疼倍增。 司卿轻轻握住她的手，大约是因为流血太多，她的手很是冰凉，感受到来自一旁的暖意后，她本能地往他的方向蜷缩着身体。 “好冷……” 司卿眸光悲悯，没想多久，便将她拢进怀里，拉起被子盖住。 他吸入的魔气在体内转化为灵力，休息了一个时辰之后，又能继续为她疗伤了。 不知不觉间，少女枕在他的手臂上，分享着他的体温。 他的目光柔和地垂下，缓缓靠近她，直至双唇轻触她干涸的唇瓣…… 他缓缓闭上眼睛，就当为了救她……卑劣一次吧。 温暖的光芒将他们紧紧环绕，他将自己的灵气源源不断地渡给她。 云月明似有所感，如同沙漠久旱濒临死亡之人寻到了救命的水源，贪婪地吮.吸着纯净充盈的灵力…… 司卿讶然睁开眼睛，瞧见她紧闭的双眸，心里头蓦然荡开一层层波澜…… * 一万年前，云飞扬以血为契将宿少寒封印在银环岛之下，或许不曾想过，自己女儿会以这样的方式解开了封印。 她的出现并不是偶然，她去银环岛剿魔也不是偶然。 银环岛魔物暴乱大概是魔界的手笔，也许，魔界在找他。 这些所谓的正道人士前来剿魔，大有可能也是找他，他们想要消灭的是他，害怕的也是他。 不管魔界，还是修仙界…… 只可惜，她被魔物袭击受伤，那鲜血正巧解了他的封印，让他逃离了银环岛的法阵封印。 哪怕没有记忆，他也凭着求生的本能离开了法阵。 哪怕是用了秘术绝处逢生，变成了幼童的身体，他也凭着本能在途中杀死不少魔物。 一个被魔物吓疯婆子似乎把他当成了自家的孩子，护着他一路逃亡，后来，婆子也死了，司家的管家收留了他。 司员外中年丧妻，晚年丧子，是孤寡之命，管家带回的孩子乖巧伶俐，司员外十分喜欢，一时兴起，便收为养子。 并，为他取名——司卿。 他在司家十年，剑岚宗三年，原来，竟是他活了一万多年的生命里最安稳的十三年。 他一直惦记在黑暗中出现的那一轮明月，那是他睁开眼睛第一眼见到的人，她斩杀了上面的魔物，让他幸免于难。 也许是阴差阳错，但是当时他确实把她当成了救命恩人。 到了司家后，他开始四处寻找仙门，想找到她……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她亲自来了司家。 他原以为自己是个普通人，在剑岚宗这三年的相处中，暗暗对她萌生了另一种情愫。 甚至以为，只要努力一下，也许以她那样开明的性格，没准就会愿意接受他的心意。 然而……现在不可以了。 他已经恢复了记忆，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儿女情长不是他的追求。 现在的他，只想把当年失去的东西一一拿回来。 至于云月明，他会帮她抢回金丹，再离开剑岚宗。 云月明对他的关心从不作假，她向来单纯善良，也比其他剑修更为贪图安逸。 准确来说，剑岚宗上下都比较纯粹，专心修炼，不怎么过问外面的八卦，且对他和云飞扬的恩怨并不知情。 正是因为云月明不知情，他才不知要如何面对她才好。 既不知怎样拒绝她的关怀，也无法抑制自己对她释放善意。 明明，他应该恨这些人的。 却又偏偏是她无意中解开了他的封印，在他没有记忆的岁月里，他一度将她当成了他的救赎，当成了可望不可及的月光，把陪伴在她身边当成了理想。 如今想来，自己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如果她知道他是谁，恐怕也会收回所有的善意，和所有的正道人士一样，对他刀剑相向吧。 毕竟，这就是修仙界所有人的共识。 司卿向着上方伸出手，手指修长而有力，指关节微微收拢，抓住一片虚空。 这双手与普通少年的手没什么两样，但他一出招就能吸纳魔气与灵气，仅此一项，足以令所有人忌惮。 艳俗的粉红床幔随风摇曳，映得身侧之人也多了几分艳色，被偷偷吻过的双唇也恢复了几分血色。 他真的很想多留住一刻这片宁静。 * 云月明醒来的时候，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粉红艳丽的床幔，屋里飘着袅袅安神香，莫名让人觉得宁静。 突如其来的回忆如潮水般涌入她的脑海，昏迷前的惊心动魄历历在目。 她倏然惊醒，伤口因她的动作而微微发疼，好在不至于那种撕裂的痛…… 脑子里一片混沌。 她不是被顾若山刺了一剑，挖了金丹吗？ 这……居然好像也不是很疼？ “别乱动……” 司卿的声音打破了沉默，他轻握住她的衣袖，这时她才惊觉身旁竟还有一人。 他们都已换上了洁净的衣裳，整齐地躺在柔软的床上。 少年恬静地闭着眼，眉目安详，完全没有身在敌营的紧迫感。 云月明心中暗忖，他们大概……可能……安全了？ 她实在身心疲惫，既然是安全的，那她也就不用太过紧张，于是重新躺下，轻声问道：“这是哪？” “极乐楼。”司卿用手背遮住双眼，声音平稳地回应。 云月明惊愕地侧过头，看到身旁的少年依旧平静，脸上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日常琐事。 她带着些许不安，试探着询问：“这里……安全吗？” 司卿微微摇头，动作中透露出无奈。 云月明心头猛然一紧，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 他们该不会是被抓来这里的吧？！ 以他们两人的姿色，与这极乐楼中的姑娘郎君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更何况，他们还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修士，这在某些人眼中，或许更具诱惑。 司卿显然看穿了她的想法，他无奈地解释，他们是逃进来匿藏的。 “那我的伤……” 既然是逃进来的，谁帮她疗的伤？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她有很多事情想问。 例如司卿是怎么从顾若山的手中带她逃离的，他们是怎么出那个洞穴的，又是怎么到极乐楼的…… “……对不起，阿月……”司卿的声音带着深深的歉意，打断了云月明的思绪。 “我没保护好你……”司卿的声音愈发低沉，“害你被挖了金丹……” 云月明愣怔片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修炼百年的金丹被剖实在很让她气愤，但她很清楚这不是司卿的错。 司卿之所以自责，大概是因为云飞扬之前就叮嘱过他，让他默认“保护她”是他的责任，一旦云月明有什么三长两短，以司卿的性情，心里必然无法抑制地萌生愧疚感。 第50章 “这不怪你……” 她试图安慰司卿，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司卿冰冷而决绝的声音打断：“今晚，我必杀顾若山，将你的金丹夺回。” 云月明：？！ 第41章 云月明在司卿的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决,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司卿所说并非空言，他真的打算去杀顾若山。 她莫名感到背脊一阵发凉,这语气怪渗人的。 且不管他能不能帮她夺回金丹,光凭他的程度，单枪匹马去对战顾若山根本是天方夜谭。 “今晚……是怎么安排的？”云月明忍不住发问，“我们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你怎么从顾若山手上逃脱的？” 司卿沉默片刻,徐徐道：“顾若山从背后偷袭，剖了你的金丹，但他没有防备我，我刺伤了他,乘机逃了出来，那个洞穴跟极乐楼后院的地下是相通的……可能是上天保佑,我们命不该绝,我侥幸带着你逃了出来，直接带你进了极乐楼，给了老鸨一些钱，包了这个包厢。” 云月明没有怀疑这个说法，毕竟她昏迷至今才醒来,司卿是唯一陪伴在他身边的人，他说什么她都会相信的。 “那我的伤……” “我给你处理了一下,你好好休息几天,恢复原样不成问题……只是金丹……”他的声音慢慢沉下去，显然还很在意她金丹被夺的事。 云月明讶然，她以前听说过，金丹相当于修士的命，金丹被剖不亚于骨血分离,被剖之人所受的痛苦堪比剔骨剜肉，之后成为一个废人。 她现在虽然身上还是能感受到伤口的痛楚，能感受到自己身体虚弱，却不至于变成废人那种虚弱。 司卿的医术居然能到这个地步？ 云月明忽然意识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我们在这里多久了？” “今天是第九天。”司卿如实相告。 九天？！ 居然过去了九天！ 十年前她在银环岛也曾身负重伤，当时圭垚用尽全力，四大长老轮流照料她，也治了一个月，她才恢复。 而这一次，面临被称为修士灭顶之灾的剖丹，她居然只花了九天。 她昏迷的九天里，司卿给她治疗了伤势，让她恢复到这个程度，想必就算是圭垚也做不到。 云月明茫然地想，司卿确实是很有奶妈天赋的。 她还想继续问，司卿打断了她的话茬：“你别说话，好好休息，休息好，伤才会好得快些。” 云月明一时无法反驳，司卿的语气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又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她静静看着司卿，少年依旧以手背覆着眼，与她躺着的地方至少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是……疏离感。 司卿向来喜欢与她亲近，从前他的温柔是体贴细腻的，而现在的温柔，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冷淡和疏离。 云月明彷徨几息，有些记忆哪怕只有一瞬间，她也印象深刻。 昏迷前，她似乎看到了他的双瞳变成了红色。 她颤抖地伸出手，紧紧握住了司卿的另一只手，少年的手冰冰凉凉，被她握住的一瞬，他明显僵了僵。 “……司卿……你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 若司卿真的能净化魔气，对魔气免疫，那她倒不会很担心。 可当时洞穴里的魔气明明就是被司卿吸收了，她亲眼所见，那些魔气全部往司卿身上汇聚。 眼前的司卿身上没有魔气，也有可能是她失去了金丹，没能感应出来。 但无论如何，疑点还是太多了。 “我没事。”他淡淡地回应，不经意间收回被她握住的手。 身体上的排斥骗不了人。 云月明不知为何生出一种低落感。 “那些魔气……” “不要再问了。”他的语气不悲不喜，云月明一时语塞，只好默默松了手，重新躺了回去。 “我等你。”她干脆地闭上眼睛，“等你愿意告诉我的时候，一定要跟我说。” 尽管见到了那一抹妖异的红瞳，她还是选择相信司卿，毕竟眼下的情况，她只能相信他。 屋里安静了许久，少年无声把手放下。 “……好。” 云月明本就有伤在身，醒来说了一会儿话，很快又睡了过去。 司卿的眼皮轻轻颤动，仿佛承载了片刻的沉重，随后他悠然地睁开双目，双瞳早已恢复寻常的墨黑。 只是，那深不见底的黑瞳，仿佛一汪沉寂万年的深潭，埋藏着数不清的秘密。 他侧过脸去，目光温柔地定格在身旁少女的睡颜上，她的脸庞宁静而安详。 庆幸她暂时失了金丹，感应不到他浑身浓郁的魔气…… 司卿的眸光微微一暗，心中翻涌着无数种复杂的情绪。 他不是不知道她担心，可是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关心，也不知如何面对她的身份——云飞扬的女儿。 也许吸入过多的魔气起了作用，他这几天心情都很烦躁。 躲在极乐楼的好处是，只要给足够的钱，他们就不会来打扰，加之他身上的气息跟那些人的十分相似，倒也没人来这里搜查。 当然，也有可能是顾若山受了重伤，还没缓得过来。 正好遂了他的愿，洞穴里的魔物倾巢而出，他尽数诛杀之后吸收了洞里所有的魔气，这些魔气化作了能量，填入了他残破的识海，也强化了重新生长的灵根。 他用了九天时间来适应，魔气已经退得七七八八了，云月明就躺在旁边，她也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 看来重新长出的灵根也和以前一样，在他体内能把魔气吸收净化，转化为他本身的力量。 这九天来，他的灵气只要恢复了一点，他就会把一丝不剩全部渡给她，确保她不用承受太多被剖丹的痛苦。 因此云月明的伤势恢复得很快，唯一的缺陷就是就算金丹找回来，她的百年修为也会大为降低。 不过，这不是什么大问题，等他杀了顾若山，把金丹抢回来还她，她再重新修炼便是。 还给她…… 然后互不相欠…… 寒月似乎感应到他的杀意，剑身激动得颤抖，蠢蠢欲动。 “……不急……” 他轻声安抚。 要杀顾若山不难，难的是杀了他之后，怎样说服云月明相信。 在她眼里，只有炼气期的无色杂灵根，根本无法单挑金丹修为的顾若山。 寒月不知为何，轻嗤一声，然后沉寂了。 他也是恢复记忆之后才明白，秋月寒江之所以从石墓里出来，也是因为寒月认出了他的气息。 当年他把一缕神识放在了本命剑里，所以拿到秋月寒江之后，他总会梦见从前的事情。 梦见年少的时光，梦 见所谓的手足情深。 这一切都停在了他十九岁那年。 十九岁…… 满打满算，他已经重新长成了被封印时那个年纪，他的容貌和身形并没有改变，除了修为跟不上，其他仿佛一切如旧。 也难怪云飞扬能认出他来。 若是再度遇上当年那些老家伙，他们还能认出他吗？ 一万年了，也不知还有几个活着。 他们最好还活着，最好别忘了当初是怎么对待他的，他会一一找到他们，让他们加倍奉还。 日暮西下，太阳收起最后一丝光线，极乐城重新归于黑暗之中。 华灯初上，极乐楼一如往常的热闹起来。 外头骤起一阵喧嚣，司卿警惕地瞥了一眼窗外，凝神聆听。 显然，来者不善，极乐山庄的弟子气势汹汹，目的明确——搜查。 “有人来了！” 身侧之人倏然睁眼，紧张地贴近他，司卿心头一窒，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停滞。 云月明虽然虚弱，但外面的骚动太大，她还是被惊醒了。 房门被一股蛮力猛然撞开，几名极乐山庄的弟子大步闯入，声音粗犷：“奉命搜查！” 云月明惊叫一声，一头扑进司卿的怀里，带着娇滴滴的哭腔：“爷~！人家好害怕~！” 司卿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愣住，怀中娇躯的颤抖更是让他心绪难平，山庄的弟子也愣住了。 云月明得不到回应，疑惑地抬头看他，水灵灵的杏眼眨巴眨巴。 司卿清了清嗓子，往床幔外扔了一叠银票，冷声道：“滚！” 那些弟子见状，纷纷捡起银票，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恭敬地行了个礼：“多有得罪，这便离去。” 随着房门再次关闭，搜查的弟子离去，室内恢复了宁静。 他不敢面对的人正趴在他的心口上，用那双晶莹的杏眼疑惑地望着他。 一切来得猝不及防…… 还是要面对她了。 司卿平静地与她对视，片刻之后，他温柔地笑了：“怎么了？” 伪装，他一直都很擅长。 云月明噗嗤一声抿嘴笑了起来，少女眉眼弯弯：“你刚才装得好像，那句‘滚’怪有气势的，我都差点被你吓到了。” 第51章 司卿：…… 搜查的弟子逐渐撤离，极乐楼恢复常态，媚语靡音袅袅而来。 云月明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目光警惕地在床幔外左瞧瞧，右看看。 司卿清了清嗓子。 云月明回头望向司卿，轻声说道：“他们已经走了。” 司卿再次清了清嗓子，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云月明：？ “你压着我了……”司卿轻声提醒。 云月明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颊微微泛红，连忙退回自己那一半床位。 活了两世的她还是头一回跟男生在这种场景下，挨得那么近。 方才情况紧急，她不觉有什么不妥，现在反应过来，这种突如其来的肌肤接触，让她感到既尴尬……还有些紧张是怎么回事？ 云月明红着脸深呼吸了几番，才平静下来。 司卿沉默地看着她的表情几度变换。 “睡够了吗？”司卿语气清浅，似是关心，又似是要准备离开此处。 云月明犹豫了片刻，点了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似乎在纠结着什么。 司卿见状，不禁蹙起眉头：？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云月明有些低落，“我的金丹被挖了，以我现在的伤势，还有我们两个的修为……加起来都不是顾若山的对手。” 别说夺回金丹，就连在顾若山手上活命都是个问题。 司卿安静地听她说完，听上去……她似乎把睡前他说的话都忘了。 “司卿，你说怎么办？”云月明愁眉苦脸地推了推他，“要不我们给长老们传个信，让他们先过来把我们接回去吧。” 她现在无比期待云飞扬折回来秒杀顾若山，帮她夺回金丹。 “……不必……”司卿起身穿戴，语气毫无波澜，“今晚我就帮你夺回金丹。” 云月明哑然，司卿背对着她，隔着朦胧的床幔，她看不见他的表情。 能想象得到的是，她金丹被挖，少年人义愤填膺，准备豁出去跟恶势力拼一把。 但无论是对自身和司卿能力的认知，还是剧情的了解，他们两个炮灰在书中遇上危险时，绝对讨不到好！ 她理智地收回鼓励的话，伸手穿过床幔，扯了扯司卿的衣角。 “别，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还是逃吧。” 司卿顿了顿，回身深深地望她一眼。 云月明抬头正好对上他的目光，一时茫然。 她怎么觉得……有那么一瞬间，司卿的目光掠过一丝鄙夷？ 是瞧不起她的跑路计划？ 第42章 “你身上有伤,在房间里待着就行了，我给你拿回金丹就撤。” 司卿已经起来更衣，他束好了束腰,换好了一身漆黑的劲装。 “司卿等等……”云月明往前一挪,一不小心就从床上滚了下去，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随着动作的幅度撕扯了几分，疼得她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云月明这才发现自己四肢无力,就连靠自己从地上爬起来都艰难。 失去了金丹，她的修为尽废，现在就跟普通凡人一样脆。 不单保护不了司卿和男女主，就连自保都困难。 司卿俯身将她扶起,见她眼眶泛红，不由得迟疑了。 她这副模样……大抵是不好受吧。 云月明紧张地抓住他的双肩,情真意切地劝导：“司卿,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留住性命，以后还有机会跟顾若山交手，报仇雪恨！” “但是现在的我们不是他的对手,你去冒险不值得，万一不小心丢了性命怎么办？” “命才是最重要的。” 她急得都快哭了,一秃噜说了这么多,也不知司卿能听进去多少，最后，她只能情真意切地凝望着他：“司卿，听话，好么？” “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 司卿恍然大悟,赞同地点了点头：“确实……” “活着才有机会报仇。” 正如现在的他。 他忽的笑了，像往常一样温柔，云月明却没有感受到往常的温暖。 云月明：？ * 云月明有点后悔出来了。 起初，她不放心司卿单独出来，司卿又不肯善罢甘休，一副视死如归，要跟顾若山拼个鱼死网破的架势。 双方都不肯让步，两人对峙了一会儿，气氛不太美妙。 云月明考虑到司卿年少任性，只好自己先让步。 让他去，但她要跟着。 司卿犹豫半晌，最终也作出了让步。 两人都做了些乔装，尽量不让顾家人一眼就认出来。 顾及她的伤势，司卿一言不发地将她抱到了现场，他那乖巧模样实在像极了被迫营业的小郎君。 一路上走来，周围的人都自然而然地将她视为来此寻欢作乐的富婆。 但云月明脸皮薄，她好歹也是名门正派的少宗主，万一在这种地方被人认出来，真是名声扫地。 极乐楼后院陷下去一个巨大的窟窿，一整片都成了一个圆形的看台。 云月明以轻纱遮面，从看台俯瞰，一切尽收眼底。 此刻，她终于理解了司卿之前的话语，原来极乐楼后院与极乐山庄后山的洞穴真的是相连的。 极品的空间法宝奇妙之处莫过于此，这就是极乐山庄的钞能力。 比 起剑岚宗的一群穷剑修，难怪法修要受欢迎很多。 看台以竹帘与轻纱巧妙隔开，形成一个个独立包厢，每个包厢都拥有绝佳的视野，可以清晰地观看擂台上的每一场决斗，同时也方便各位宾客即时下注。 包厢的私密性算不上好，隔音更是谈不上，相邻两侧的包厢时不时传来不堪入耳的挑逗与妖娆的笑声，估计这是青楼姑娘与客人的常态，云月明听得面红耳赤。 司卿将她请放在宽大的木椅上，云月明瞧见精致的琉璃盏上摆着新鲜的水果，随手就拿了一颗葡萄，转眼就见司卿挥袖灭掉案上的熏香。 云月明疑惑侧目：？ 司卿：？ 云月明不满：“挺香的，你灭掉它干什么？” “……”司卿含蓄地解释，“不是什么好香。” 云月明还要再问，忽而感到一阵无力，柔若无骨地重新坠入他怀里，司卿稳稳地接住她，让她安稳地靠在椅子上。 云月明觉得自己像个布娃娃一样任由他摆布。 果然不是什么好香！ 顾若山在最豪华的主包厢出现，旁边跟着许多随从，成樱拘谨地站在他的身侧。 云月明惊愕地倒吸一口冷气：“顾若山的手怎么了？” 司卿沉默得可怕，死死盯着顾若山。 顾若山那条被砍断的右臂重新装了一条胳膊，那条胳膊粗壮结实，比他另一条手臂长一倍，显然是某种魔兽的利爪。 看来，极乐山庄还藏着不少秘密，顾若山能抢云月明的金丹来提升修为，也能抢其他人的。 只有把顾若山杀了，才能杜绝后患。 云月明没有得到回应，不禁疑惑地回头，见到司卿的目光所在时，她顿时僵住了。 他在看顾若山？ 那种像是看死人一样的目光怎么回事？！ “司卿……”她小心翼翼轻唤一声，“你该不会真要跟他拼命吧？” 司卿缓慢地眨了下眼，嘴角噙起一丝不明显的笑意：“不会。” 顾若山宣布宴会开始，擂台中央放出了两只巨兽，供看客观赏赌斗。 看台上欢声雷动，观众们热情高涨，气氛热烈非凡。 擂台之上，气氛骤然紧张。 首先登场的是鹰翅蛛王和狮身鹰鹫。 从外形看来，它们分别是鬼面蛛王和灰羽鹰鹫的组合体，以及聚灵狮和灰羽鹰鹫的组合体。 狮身鹰鹫率先发动攻击，它巨大的身躯如同山岳般压去，鹰鹫的利爪闪烁着寒光，直指鹰翅蛛王的要害。 鹰翅蛛王密密麻麻的触肢瞬间展开，如同钢铁般的屏障，稳稳地挡住了狮身鹰鹫的猛烈攻击。 云月明的玉牌忽然亮了亮，司卿扬手把包厢前面的纱帘放了下来，完全掩盖两人的身影。 “是听枫。”云月明打开一看，简直信息量大的惊人。 顾听枫和初寻雪刚从山庄出来，顾荣修炼邪术，将魔气引入门中女弟子体内，以食用魔兽血肉强化她们的体能，养作炉.鼎，采补之后增进自身修为，然后大量收购玄霜冰心草净化身上的魔气，维持表面的道骨仙风。 柳姨娘就是其中一个炉.鼎。 那日在镰尾蜂的洞穴附近，顾听枫和初寻雪误打误撞进了顾荣的秘密基地，他们殊死一战，好在最后出现了一个神秘的修士救下他们，最后合力杀了顾荣。 初寻雪身负重伤，顾听枫和她就躲在顾荣的地盘休养了好些天，还救下了被当做炉.鼎关起来养的女弟子，其中还有一些，竟是来自灵溪乡的村民。 这些女子信奉顾荣的能力，并坚信他能带她们飞升，顾听枫和初寻雪一顿好说歹说，才把她们劝离。 第52章 如今山庄里剩下的弟子和玄霜冰心草都被顾若山带走了，由于缺少重要的净化药材，这些女子被魔气侵蚀得快要魔化了。 更重要的是，他在顾荣的密室里找到了一本被撕了一半的古籍，上面的文字艰涩难懂，但大体意思就是魔兽与灵兽重组身体的秘法。 顾听枫最后一句说：“这大部分都是我能预见的事情，只是没料到被顾若山逃了。” “能预见？”司卿一脸狐疑地睨了一眼，就瞥见这几个字。 云月明挨得那么近，也猜到司卿能瞥见内容，她含糊应对：“应当是他先前就猜到了一些吧。” “能预见”，这个表达大概只有她和顾听枫懂。 顾听枫应该是想告诉她，这是原书的剧情，山庄的剧情线没有完全乱掉，但顾若山是个意外。 鹰翅蛛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狮身鹰鹫，触肢如刀，撕裂对手的外皮，狮身鹰鹫痛苦地嘶吼，一掌劈掉蛛王的一根触肢。 两只巨兽的打斗激烈而残酷，看客们的起哄声如浪潮一般此起彼伏。 云月明回了一句：“你们在哪里？” 顾听枫很快就回复：“我们在城里的药店找玄霜冰心草，救人。” 紧接着，他又发来一句：“你们在哪里？” 云月明犹豫了一下，拿不定主意，于是望向司卿。 司卿沉吟片刻，拿出自己的玉牌发了一句：“速来极乐楼。” 顾听枫惊喜地回复：“司卿？！你能用玉牌发送信息了？！” 司卿汗颜。 是了，在他们眼中，他就是一个连驱动玉牌的灵力都不够的废物，难怪云月明不放心他去抢丹。 这个时代与万年前不同，灵气匮乏，修到个金丹、元婴都已经声名远扬了，再往上就很艰难了。 而他们那时候，渡劫飞升的一抓一大把。 云月明骂骂咧咧，发信息回怼：“司卿也是会进步的！” 顾听枫再一次问：“我们到极乐楼了，你们在哪里？” 云月明正欲回复，却被司卿制止了：“给小雪发，先问他们在哪。” 云月明疑惑。 司卿提醒道：“我们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顾听枫。” 本来还在插科打诨发信息的云月明徒然一怔，通体生寒。 司卿的怀疑不无道理，就他们现在的状态，要是被围攻，只会死得更快，警惕点总没错。 过了一会儿，初寻雪回应了，说：“我们在101包厢。” 司卿缓缓闭眼凝息，放出神识扫了一圈。 失去金丹的云月明无法察觉司卿的举动，她抬头望着他的侧颜，柳眉微蹙。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司卿好像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可她又说不上来是怎么的不一样了…… 司卿睁开眼睛，云月明被他的突然动作吓了一跳，连忙别开视线，司卿二话不说俯身将她横抱而起，她瞬间失重，紧张地下意识勾住他的脖子：“去哪？” 话音未落，她的视线只看到所有的景物迅速移动，一道残影过后，他们到了另一个包厢。 云月明状态不好，一时间有点晕眩，还没回过神来，就听见顾听枫那一惊一乍的精神小伙喊道：“司卿！阿月！你们怎么来了？！” 他热情地抱住司卿的胳膊，开始大吐苦水：“找这个地方可真不容易啊，我们花了所有的钱才订到这个包厢。” 司卿有些心不在焉，并没有回应顾听枫，他轻轻放下云月明，谨慎叮嘱：“你们照顾好她，我很快回来。” “去哪？”顾听枫还没问出口，司卿就消失了。 初寻雪扶着云月明坐下，显然被她的模样吓着了，满脸忧色地问：“阿月，你怎么了？” “快，”云月明一把抓住顾听枫的衣摆，“快去帮司卿。” 以司卿的实力去挑战顾若山，无异于螳臂当车，但是如果男女主插手帮忙，说不定还有转机。 鹰翅蛛王咬断了狮身鹰鹫的喉咙，黑色的血液飞溅而出，随之而来是狮身鹰鹫的咆哮，挥舞着黑色的翅膀想要逃离，胜负即将分明，看台上的喝彩声更加热烈。 主包厢的帘幕唰啦掩下，灯火瞬间暗下，所有人顷刻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救命——！”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 云月明的眼睛刚刚适应黑暗，却发现顾听枫已不见踪影。 场下的巨兽被剑气诛杀，庞然大物轰隆倒下，一群人蜂拥而上，中央那人单独对抗一群半人半魔的山庄弟子。 云月明认出了太合剑，那是顾听枫！ 只有顾听枫。 司卿呢？ 第43章 初寻雪坐在云月明身边,她在之前受了内伤，不方便调动灵力应战，此时只能留在云月明身边保护她。 大概是离开隐元州之后,头一回面对这么多魔物的场面,初寻雪紧张地连手都是冰冷的，情急之下，她焦急地问：“师尊,我们该怎么办？” 从大局出发，她们应该离开现场比较安全，且不会影响男主发挥。 但云月明不放心司卿，小配角在这种场面真的很容易挂掉的！ “……你很担心司卿？”初寻雪似乎看出来了。 “那肯定啊！”云月明心想,他跟你们不一样，没有主角光环！ 初寻雪真诚地安慰道：“你放心,就算是为了你,他也一定会活着回来的。” 云月明：…… 不愧是女主角，连安慰人的说法都怪暧昧的。 * 黑暗之中…… 顾若山身躯一震，惊惧的目光往下瞧了一眼，一柄幽白的剑刃穿过他的丹田之处，紧接着,一只手如同鬼魅般从背后探入他的伤口，将他体内的金丹残忍地剥离。 “不是你的东西,最好别觊觎。” 身后之人声音冰如万年寒冰,毫不留情地抽出那把被鲜血染红的剑。 顾若山脱力跪倒在地，眼中的惊恐逐渐转化为怒火，他咆哮着转身想要反击，却对上了一双冷漠的眼睛。 他好不容易才把宴会上所有散修的金丹融为一体，如今却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偷袭,夺走他的金丹？！ 他不服！ 顾若山挣扎几下，司卿捏住了他的手腕，轻而易举卸下了他那条新装上的兽臂。 兽臂上缭绕的魔气在司卿手中化作一缕黑烟，融进他的身体。 包厢内的弟子们见状纷纷冲上前来，但还未靠近司卿，他们便如同被定住一般，全身的魔气从每一处皮肤往外泄，像有意识一样往司卿身上汇聚。 成樱惊恐地往后退，转而撒腿就跑，想要冲出去喊人。 秋月寒江倏然追了出去，外面传来刀剑入肉的声音，溅起的血染红了间隔的竹帘。 顾若山摔在地上，惊骇地仰望着他，声音颤抖：“你……你究竟……” “你拿到的古籍在哪里？” 司卿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睥睨着他，随着魔气的不断汇聚，他的双眸逐渐泛起了猩红。 顾若山的眼神由惊恐转为狂热，他跪爬到司卿脚边，用仅剩的手臂紧紧抓住他的衣摆，疯魔地哀求：“你……你是神！你是书上记载的那个神，是你对不对？！” “神！救我！我只是想飞升！我什么都可以给你！”他虔诚地仰望着着司卿，近乎病态。 司卿厌恶地抽回衣摆，顾若山失去重心再次摔倒，怀里滑落出几张残破的纸页。 顾若山慌忙地去捡，失去金丹让他身体越来越弱，甚至顾不上丹田处的窟窿还淌着血。 看得出来，他真把那所谓的“古籍”当成了宝。 “我不是。”司卿坚决地回答，俯身从他怀里抢走半本撕烂的古籍。 顾若山疯狂地摇头：“你不是？！你怎么可能不是！你就是！你是初尘上仙！只有你能带我飞升！” 司卿掌心燃起火焰，将古籍烧成了灰烬，竹帘上映出火光摇曳的影子。 顾若山发出绝望的惨叫，他体内的魔气被彻底抽干，身体迅速枯萎，变得如同干尸一般恐怖，黑色的火焰从他体内燃起。 司卿静静站在原地，看着顾若山被火焰吞噬，直至在火光之中化成灰…… “我不是。”他低声纠正，“也不想听到这个恶心的名字。” * 极乐楼混乱一片，四周充斥着惊慌失措的姑娘和宾客的逃窜身影，失控的魔兽在狂暴中肆虐，魔兽的咆哮与人们的惨叫声交织，现场一时间沦为了恐怖的炼狱。 此时，一只面目狰狞的牛头魔人冲破重围，初寻雪迅速拔出青霜剑，剑光闪烁间，她向那魔人迎去，同时急声对云月明道：“阿月，你先躲起来！” 她不敢喊“师尊”，生怕暴露云月明的身份会招来更多围攻。 云月明在失去金丹的虚弱状态下，只能倚仗着皓月千里艰难地站起身，此刻的她，连拔剑的力气都显得力不从心。 第53章 竹帘的骤然倾倒，数只凶猛的魔兽如潮水般汹涌而至。 尽管初寻雪身上也有伤，但她的身法依然轻盈，面对围攻的魔兽，却也游刃有余。 云月明目睹这一切，心中无比怆然，这就是炮灰和女主的区别。 她修炼百年到了元婴期，终于步入元婴之境，然而被顾若山挖了金丹，修为尽失，一百年的努力都化为泡影。 反观初寻雪，虽仅处于炼气期，却凭借主角的光环，即便面对比她高出数阶的魔兽也能轻松斩杀。顶多也就时不时吐几口血，增添了几分凄美感，战斗力却毫不含糊。 云月明很快就收回注意力，还是先保护自己要紧。 失去金丹的她，体质已与普通凡人无异，何况她身上的伤尚未痊愈，要是一不小心被魔兽抡一拳，估计随时要挂。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她才刚挪了个位置，一只魔兽就朝着她狂奔而来。 云月明倒吸一口冷气，绝望地以手护住脑袋，没想到穿书一百多年，修炼到元婴期，居然折在这么菜的魔兽手上。 就在魔兽即将冲到她的面前时，一道剑光划破天际，犹如流星坠落，瞬间炸开一圈广阔的白光。 白衣仙人从天而降，身法如风扛起云月明，他们就是光的中心点。 云月明还没反应过来，下方擂台处正在酣战中的顾听枫抬头看到这一幕，突然发出狂热粉丝的尖叫：“山河剑！那是山河剑！” 山河剑？是云飞扬。 “月儿，你没事吧？”云飞扬关切地问。 云月明心头一暖，感激地望向云飞扬，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幸好，她还有一个龙傲天般的老爹！ 老爹可是封印了大魔头的人，相当于上一任的救世主！ 这么算起来，云飞扬的气运应该不亚于男主吧？ 云月明忽然福至心灵，她身为他的亲闺女，能不能蹭一点救世主的气运？ 她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从前云飞扬不在她身边，现在回来了，她应该可以抱大腿蹭点好运吧！ 这么一想，计划通！ 耀眼的白光普照大地，黑夜都亮成了白天，强烈的光线刺得人睁不开眼。 这一刻，云月明连对他九十多年来不闻不问的怨都一下子消散了，她含笑闭上眼睛，失去意识前，只听见云飞扬焦急地唤着她的名字。 * 云月明眼皮沉重，睫毛轻颤之后，缓缓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百年来熟悉的房间。 她她迷茫地打量着四周，不记得自己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不但回到了剑岚宗，竟然连失去的金丹都重新回到她的体内了。 不同的是，好像修为跌落了不少，身体也差了不少，譬如现在，她动了动被窝，居然感觉到冷。 “醒了？” 云月明循声望去，坐在她寝殿里守着的居然是沈梦瑶，见她醒来，眼神中带着一丝复杂的情绪。 沈梦瑶上前将她扶起，动作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关切。 云月明免不了更纳闷了：“怎么只有你？其他人呢？” 长老们很少会安排亲传弟子来干伺候的活。 沈梦瑶睁大了眼睛，仔细地打量了云 月明一番，忽然笑出声来，带着一丝戏谑的口吻问道：“你怎么不问问自己睡了多久？” 云月明恍惚片刻，从善如流：“我睡了多久？” “三个月！”沈梦瑶竖起三根手指，神情夸张地回答道，她的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似乎有很多故事要讲。 云月明微微蹙眉，原来她睡了这么久，难怪沈梦瑶见她醒来会表现得那么反常。 她回想起昏迷前的情景，那些画面仿佛就在昨日，却都是三个月前的事了。 “司卿呢？” 她最担心的莫过于司卿了，四人一起出的门，顾听枫和初寻雪有主角光环，皮糙肉厚死不了，只有她和司卿才是随时会挂的炮灰。 “在大师伯处，我们也有三个月没见他了。”沈梦瑶如实相告，且，根本掩饰不了八卦的眼神。 云月明愣了愣，很快就端起少宗主的架子，用命令的语气：“说说这三个月来发生了什么。” 沈梦瑶端了一碗苦药过来，放在掌心上隔着碗用法术热了热，然后塞给她：“喝药吧，边喝边听。” 云月明接过药碗，轻轻嗅了嗅，一股浓郁的补药味道扑鼻而来。 “宗主把你带回来的时候，你还是昏迷的，长老们都被吓坏了，因为你没有了金丹，身体虚弱得很……”沈梦瑶开始讲故事，“听枫和小雪也是跟着宗主一起回来的，他们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 她轻轻搅拌着碗中的黑色药汁，心中却想着司卿的安危。 该不会……挂了吧？ 沈梦瑶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八卦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了：“司卿是后来回来的，浑身是血，但他带回了你的金丹！” 云月明讶然，沈梦瑶的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仿佛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厉害的是，他站在议事殿，在大庭广众之下！他对宗主说……” 沈梦瑶忽然站起来，清了清嗓门，学起了司卿的样子，伸出一只手假装递上金丹：“爹，我把姐姐的金丹拿回来了。” 云月明：…… ----------------------- 作者有话说：司卿（一脸乖顺）：是宗主让我喊爹的。 第44章 云月明迟钝了片刻：“你说什么？” 司卿还真管云飞扬喊爹？ 他这么乖,倒真的有可能做得出来。 但是云飞扬这也欺人太甚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沈梦瑶一屁股坐回床边，“宗主把他和大师伯都带去了银杏峰，之后我们都没见过他。” “大家都在猜,可能是宗主在夫人死后,又遇上了个红颜知己，但为了考虑你的感受，宗主没有再娶,司卿就成了流落在外的儿子。” “回想过往，司卿天赋异禀，又帅又聪明，怎么可能是平庸的凡人之子,他是宗主之子，这一切就解释得通了！” “大家都在猜,是不是以后也要管司卿叫二少宗主了。” “二？”云月明茫然地眨了眨眼,“为什么是二……” 沈梦瑶脑洞大开：“万一还有三四五六七八呢？” 云月明：！ “毕竟……”沈梦瑶开始细数云飞扬的优点，“宗主这么高大伟岸英俊潇洒气宇轩昂道行高深力量强大老当益壮……” 云月明听着听着，好像有什么不对劲。 这狂热的语气……和顾听枫如出一辙！ “少女，你的想法很危险。” 云月明打断了她背诵成语，那老当益壮是什么形容？！ 沈梦瑶戛然而止。 “总之,宗主是单身在外，像他这么优秀的男人,有几个红颜知己很奇怪吗？” 说完,她还认真地反问：“难道你不认同？” “认同他优秀。”云月明淡定地埋头喝了一口药，“不认同他有红颜知己。” 云飞扬是万年前的救世主，外界很多人听过他的传闻，也有不少修士崇拜传说中的他，她能理解顾听枫和沈梦瑶的激动。 但偏偏,剑岚宗这么多年都没有跟弟子宣扬他的事迹，云飞扬也没有跟她提起过万年前的那场战役，显然他并不喜欢提起当年的事。 况且百年不见，他性情变得这般暴躁，怎么会有女子喜欢这样的男人？ 见她沉默许久，沈梦瑶忽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当然，司卿也很风流倜傥温文尔雅，但他只喜欢跟在你身边，没有宗主那么……亲和。” 这个说法云月明不认同了：“司卿也很亲和。” “但他跟我们就是带着一点疏离感……”沈梦瑶也不知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但八卦的心态很快就占据了上风，她稳稳地拍了拍云月明的肩膀，“哎……我知道，有情人终成姐弟这种感觉不好受……” 云月明耷拉着眼皮，一口喝光了碗里的药。 好了，她明白了。 明白沈梦瑶的八卦眼神是怎么回事了。 沈梦瑶是话本看多了，放在现代世界估计就是那种爱看狗血言情的少女，不但爱看，还爱脑补。 越是狗血的方向越让她兴奋。 “司卿他不是我弟。”云月明无奈地笑了。 沈梦瑶却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她：“少宗主，我知道你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大家都亲眼所见，司卿喊宗主爹，宗主也应了！” “好了，随你便吧，”云月明扶额，只能扯开话题，“听枫和小雪呢？” “哦，他们回来之后就升筑基了，被宗主喊去闭关了。”提起他们两个，沈梦瑶的语气里多了几分艳羡。 云月明也再一次实名羡慕男女主。 一起刷的副本，她差点就死在这里面了，他们倒是一下子升了个级。 第54章 这就是主角光环！ 沈梦瑶没去极乐城，那天后来发生了什么事，还得去问亲身经历过的人。 云月明把药碗放下，从床上下来，双脚踩在地上有些冰凉，有些不切实际的虚浮。 她感受了一会儿，才找回了脚踏实地的实质。 沈梦瑶好奇地问：“你不好好休息，起来干什么？” “躺了三个月，再不醒来我都快忘了怎么走路了。”云月明在殿内走动几步，当即决定打开衣橱，“我要更衣，你先出去。” 沈梦瑶见她没什么大碍，也就不多嘴了。 云月明在衣橱里找了一圈，最终选了那套浅蓝色的天绫云锦法袍，这是司卿在极乐城华裳阁买来送她的。 金丹是他找回来的，按沈梦瑶的描述，想必司卿也受伤不轻。 穿着他送的衣服去见他，也算是有诚意了吧。 云月明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单薄了，又加了一件厚厚的斗篷，怀里揣上一堆疗伤的极品灵丹，才驱动灵舟前去银杏峰。 三个月过去，外面都已经换了一个季节，剑岚宗各大山峰已经披上了一层积雪。 雪花轻轻飘落，宛如无数精灵在空中翩翩起舞。 云月明坐在白色的灵舟上，伸手接住几片飘落的雪花，她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凝结成一片白雾，与周围的雪景交相辉映。 她的金丹重回体内，修为却跌了两个境界，连驱动灵舟的速度也慢了很多。 但是能够捡回一条命，云月明已经很满足了。 俯瞰剑岚宗高耸入云的山峰，她看了一百多年也没有厌倦，这里有着她前世未曾领略的壮丽与神奇，更有一种难得的静谧与祥和，让她心生眷恋。 按顾听枫所言，“云月明”这个角色在剧情里的死亡时间早就过了，可能是他们的到来导致剧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既然她现在还活着，那总得争取一线生机，不放弃活下去的希望。 上一世她活不到二十岁，而这一世，她已走过百年，是上一世生命的五倍之多。 她已经分不清哪边才是“书”，上一辈子短短的十几年，更像是她偶然间的一个梦，一个不怎么美好的梦。 面对书中“云月明”这个角色的死亡剧情，她会感到害怕，会不安。 害怕 死亡，是因为她舍不得这个世界，舍不得这里的一切。 她在这里过得快乐，在这个世界她有长老疼爱，有师兄弟师姐妹环绕，现在就连龙傲天渣爹也回来了，甚至貌似渣爹还挺在意她。 她曾想过，若是剧情早已注定，那一天真的来临时，她是要视死如归还是垂死挣扎。 但现在，她越来越舍不得死了，她毫不犹豫选择抗争到底。 云月明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自己的心态。 男女主的大腿已经抱稳，接下来便是要紧紧抱住渣爹的大腿了。 渣爹战斗力爆表，既然一万年前能封印大魔头，那一万年后一定也可以！ 灵舟停了下来，她理了理精致的发型，准备开演。 司卿所住的小院子里春意盎然，好像百里之内的鸟语花香聚集到了此处，生机勃勃，繁花似锦，仿佛是春天偏心，专程给他留下的秘境。 他身披一件月白色的长袍，衣袂飘飘，坐在小亭子里煎药，石案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灵药灵草，修长的手指抓起一把灵草，细心地检查着每一株的成色和质地，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药材放入瓦罐中，接着用勺子舀起一瓢清水，缓缓倒入罐中。 炉火在罐底跳跃，发出微弱的噼啪声，司卿注视着炉火，神情专注。 随着水温的逐渐升高，灵草开始在水中舒展，释放出浓郁的药香。 司卿轻轻地调整着火候，让炉火保持稳定，又加入了几味药材。 他时而用扇子扇动炉火，时而用勺子搅动罐中的灵药，神情始终如一，整个煎药过程是每天必须重复的仪式，他已经维持了三个月这样的生活。 圭垚站在阁楼上瞧见此番情景，不由得衷心感慨，难怪从一开始司卿就表现得卓绝不凡，也难怪云月明跟他那么亲近，不愧是宗主的私生子。 他刚要下去，就瞥见云月明打扮得花枝招展地走来，显然精神十足。 小丫头伤势痊愈他也很开心，但圭垚瞧着瞧着好像有点不对。 圭垚眼皮跳了跳，直接从阁楼飞下去，拦在云月明面前：“小祖宗，你醒了？你来这干什么？” “我爹呢？”云月明目标明确，她是来抱大腿的。 圭垚松了一口气：“宗主不在……” 云月明对着这张慈祥和蔼的脸露出一个俏皮的笑容：“那我来找司卿吖！”说罢，她熟门熟路地奔向司卿的小院子。 圭垚刚松的一口气重新提了起来，快步跟上。 云月明刚迈入院子，便被眼前的景象惊艳了，院内百花盛放，绿叶婆娑，翩翩少年坐在古老的木亭子里煎药，宛如一幅动人的春日画卷。 司卿的脸庞轮廓清晰，白皙的肌肤在炉火的映照下呈现出些许绯色，投射出温暖的阴影。 他坐在火炉后面，药罐升起的袅袅的烟雾为这般仙境增添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他好像还是那个清雅脱俗的少年，但好像又完全不一样了，似乎……成熟了很多。 云月明想，十八九岁的男生正在长身体，成长速度快好像也很正常。 司卿此番下山历练了一番，跟男女主一起经历的剧情简直比普通配角几辈子加起来的还要精彩，他整个人的气质沉稳了许多，也正常。 她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脚步，生怕打扰了画卷中的一切。 细微的脚步声还是惊动了画中的主角，司卿微微抬眸，目光穿过缭绕的烟雾，落在那一抹浅蓝身上。 她穿着浅蓝色的华丽衣裙，是他送的天绫云锦法袍，裙摆上用金丝绣着精美的图案，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曳，像波光粼粼的湖面。 她躺了三个月，喝了三个月各种珍稀药材熬制的补药，总算养得面容红润起来，一双明亮的眼睛闪烁着灵动的光芒。 不枉他三个月来为她培植灵药，熬制补品。 她站在百花丛中，与院中的景色融为一体，宛如这画卷中的点睛之笔，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因为她的到来而变得鲜活了起来。 微风拂过，翠竹摇曳，司卿莞尔一笑，温暖如春，仿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 云月明心中五味杂陈，最后只有一股酸意直窜眼眶。 她下意识瘪了瘪嘴，无法控制自己的冲动，身体先于理智，扑进司卿的怀抱…… ----------------------- 作者有话说：云月明：抱抱 第45章 司卿毫无防备地迎住云月明的拥抱,彷徨地退了半步。 感受到她颤颤的抽泣，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无声安抚着她的情绪,眸光却转向她身后的某处。 圭垚的视线与他碰个正着,浅蓝配月白，这两人是约好了一起穿同色系的衣服？ 看上去……他们在极乐城经历了不少事情吧。 圭垚觉得画面太美他不敢看，过于刺眼,他犹豫了片刻后，决定暂时忘记宗主的嘱咐，先行回避。 司卿收回视线，轻声抚慰：“阿月,你……” “你没事吧？”云月明抢先问了出口，她松开怀抱,仔细地端详他一番,“我听说你把我的金丹抢了回来，回来时浑身是血。” “你没听话……”她哽咽了一下，“我说过，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当时极乐楼魔兽四窜，暴走的魔兽疯狂乱杀,四面八方还有极乐山庄残余的弟子，更别说顾若山那强化过后的躯体。 那个场面,不亚于十三年前银环岛魔物暴乱。 她毕竟从文明的时代而来,哪怕在这里待的时间再长，哪怕她的一切生活习惯都被这个世界同化，她也无法接受尸山血海的场面。 那疯狂杀戮的混乱中，她实在不敢想象司卿到底经历了怎样的苦战，才把她的金丹重新夺回。 有人愿意这样不顾一切地为她拼命,她怎么舍得死？ “我给你带了很多疗伤的极品灵丹，都是我平时在师伯丹房里面薅的，都还没来得及卖掉……”云月明把怀里揣的那堆瓶瓶罐罐从储物戒里倒腾出来。 说出这句话时，她心底涌动着千丝万缕的情绪，晶莹的泪珠沿着她细腻的脸颊缓缓滑落，留下一道泪痕。 司卿茫然愣住，泪水打湿了她的脸颊，原来，精致甜美的仙女也有这般凄楚的模样。 他抬手为她拭去泪水，那噙着泪花的长睫毛颤颤垂下，牵动着他的心。 第一次，有人为他哭。 她为他哭了。 司卿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一点，心中掠过一喜，很快又平静下来。 她是为“司卿”哭的。 不是为他。 她是云飞扬的女儿，受名门正派传统思想熏陶而成长。 第55章 总有一天，她也会对他刀剑相向。 “我没事，那不是我的血。”司卿牵着她坐下，继续煎药。 云月明很少哭，更别说在男弟子面前哭，她方才也是一时情绪上头，这会儿匆匆忙忙地别过脸去擦泪水，听到司卿说不是他的血，她才回过头来，疑惑地眨了眨眼，眼眶微微泛红，更显得楚楚可怜。 司卿静静凝视着她的小动作，歪了歪头，莫名觉得她这副模样很有趣。 他在剑岚宗三年，现在恢复了记忆，总算客观看清剑岚宗的实质。 云飞扬长年不在，身为少宗主的云月明早早就担起来门派大任，像个小大人一样，一边被长老们宠爱着，另一边又学着大人的模样，时刻把自己当成一个知心大姐姐，关照师弟师妹。 也……关照他。 但其实，她自己也不过是个一百来岁的小少女而已，她也很期待跟同龄人交朋友。 只是门派中那些弟子大多都是一心扑在修炼上的耿直修士，对她“少宗主”的身份也有一层隔阂，导致她一直跟别人有距离感。 “真的吗？”云月明认真地盯着他，“你没受伤？” 面对她认真的关怀，司卿真的没办法保持那种疏离，她那么热情，那么明媚，让人无法拒绝她的亲近。 “没有。” 他微笑摇头，把丹药一一给她收起来，递回去，“这些丹药你收好，留着自己用。” 云月明目瞪口呆，转而难以置信，好奇起来：“你是怎么帮我抢回金丹的？杀了顾若山？顾若山可是金丹大圆满。” 以司卿炼气期的能力……做得到吗？ 她忽然发现司卿的气场不一样了，才反应过来：“你升筑基了？” 她的修为大跌，目前也只有筑基期，所以反应没有先前灵敏了。 “算是因祸得福吧……”司卿没有否认。 云月明眼睛都亮了起来，可太“因祸得福”了，司卿进入炼气期才多久？ 这待遇都快赶上男女主了！ “那你这三个月是在闭关？”云月明兴致勃勃地问，“有没有别的什么突破？” 司卿顿了顿，伸手摘下亭子旁的一株灵草递给她。 云月明：？ 灵草在司卿的手中迅速生长，从原来的枝干分叉生出了好几个分支，继而长出嫩叶，开出艳丽的仙璃花。 云月明讶然，虽然修士都会用灵力驱动灵植生长的技能，但不足以使所有的灵植都能反季节生长，还能如此繁茂。 这一点明显是司卿独有的天赋，要是用来培植灵植，那剑岚宗岂不可以暴富了！ “这招叫什么？”云月明破涕为笑，一想到要发达了，就忍不住开心起来。 “叫……节上生枝。”司卿把花递给她，“送你了。” 仙璃花，象征纯净。 司卿是琉璃净体，本就是优质的先天修炼体质，哪怕提升境界，他也没有像普通修士那样褪去一层杂质污秽。 “谢谢！”云月明愉快地收下了，“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极乐山庄后来怎么样了？” 银杏峰的结界轻微动了动，云月明心情极好，并没留意这些细微的异动。 司卿慢条斯理地搅拌了几下瓦罐中的药，眸色渐深。 “……那天，我陷入苦战，差点不敌顾若山。”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停顿一息，然后，语出惊人，“好在咱们爹来了，山河剑的剑气强大，顾若山身负重伤，乘着山河剑的余威，我才有机会帮你抢回金丹。” “至于极乐山庄的弟子，死的死，逃的逃，咱们爹清理掉那些魔物，解救了山庄里那些女子，就回剑岚山了。” “这世上斩妖除魔最强者，还得是咱们爹啊！”司卿感慨地长叹一声，语气里多少有些刻意奉承。 云月明呆呆地看着他，一度怀疑司卿被夺舍了。 你这一口一句“咱们爹”，叫得还真顺！ “你明知道他不是你爹。”云月明回想起云飞扬对待司卿的态度，不禁开始了恶意揣测，“他威胁你？” 司卿抓起一把药材，微不可见地顿了一下，朝她身后瞥了一眼又迅速收回，他突然目光惆怅，轻轻摇头。 那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让云月明更加断定他是被迫的了。 “梦瑶说你三个月没离开过银杏峰，是不是我爹软禁你？”他不回答，云月明想得更多了，她扫视一眼案上的药材，“他逼你炼药？” “不然以你这么聪明的脑子，这么吃亏的事怎么可能认？” 司卿静静地看着她义愤填膺的模样，再度瞥了一眼她身后，意味深长地笑了，忽然主动握住她的手：“我也不算吃亏……” 话音未落，一道残影闪现在他们面前，云月明惊吓地抽回手站了起来：“爹！” 云飞扬怒目瞪圆，大手一把抓住石案边沿。 “别掀桌，是阿月的药。”司卿及时阻止。 云月明呆住了，这就是她喝了三个月的药？！ 云飞扬已经转向她，神情严厉，剑眉倒竖，粗声道：“你来做什么？” “来……来找你……”云月明被突如其来的变卦吓得一愣一愣，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表明来意。 不是找司卿的。 云飞扬稍微松了一口气，厉声叮嘱：“以后不许单独见他！” “为什么？”云月明不解。 “没有为什么！”云飞扬气呼呼地将她转个圈，推向外面，“你现在回去休息！” “我睡了三个月了，也该起来走走了。”云月明心中喊苦，再睡她就成废人了。 “爹，阿月是剑修，她现在醒了，金丹重回体内也需要时间磨合，还是抓紧时间修炼为好。”司卿语气柔和。 “对啊爹！”云月明积极附和。 两个人一起喊爹，云飞扬听起来更刺耳了。 原本他想占人便宜，现在闺女被占便宜了。 “你，回明月殿去！”云飞扬唤来圭垚，“把月儿送回去。” 圭垚慌忙从门后面跑出来，拉住云月明就跑。 云月明不情不愿地被拖走，嘴上还是不服气：“为什么要赶我走？爹！五土叔，老土，师伯……” 圭垚匆匆忙忙把她推上灵舟，施法驱动，一气呵成。 云月明忿忿不平：“你们是不是合起来欺负司卿？！” “没有！”圭垚坚决否认，灵光一动，道，“宗主是在给他秘密训练。” 云月明：？ 圭垚甩袖驱动灵舟，灵舟缓缓移动，渐渐驶离峰巅，老头子圭垚还在原地朝她挥手，像小时候哄她一样，劝道：“快回去休息好，乖哈！” 云月明郁闷地看着银杏峰越来越远，站在峰巅的圭垚变成了一颗小点。 云飞扬对司卿意见那么大，怎么可能给他秘密训练？ 圭垚分明就是把她当小孩来忽悠！ * 院子里弥漫着药香，药液逐渐变得浓稠，司卿熄掉炉火，给云飞扬倒了一杯花茶。 云飞扬掀起衣摆坐下，脸色阴沉：“月儿醒了，你可以离开了。” “你就这么讨厌我么？”司卿苦恼地托腮，端详着比他沧桑许多的云飞扬，补一句，“爹。” 云飞扬怔愣一瞬，指着他警告：“不许再喊爹，你明天就滚。” “你不信我？”司卿敛起笑容。 两人对峙，一时间，就连微风也陷入了缄默。 云飞扬眉头紧蹙，同样的对话似曾相识。 在一万多年前，天道门的天罚牢里，被阵法折磨得筋疲力尽的少年血渍斑驳，他身上一百零八消魂钉的伤痕因为诅咒一直血流不止。 云飞扬也不知自己是痛心还是失望：“你至今还不肯认错？！” 少年无力地抬起苍白的脸，灵根被挑，修为尽废，狼狈不堪地被锁在天罚牢里，日日夜夜受刑，他却依然高傲倔强地抬起头，气若游丝地反问。 “师兄……你不信我？” 云飞扬恍惚回神，这一万年来，他也曾想过自己是否错了。 可如何去判断？ 一边是养育自己长大的师尊，一边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师弟。 眼前的少年依旧是年轻时的模样，清贵高雅，光风霁月，仿佛与那些血腥肮脏的场面格格不入，少年从容不迫地与他谈笑风生，当真是另一个人了。 云飞扬握紧了拳头，倏然站了起来：“残害同门，弑杀仙师，你的恶行罄竹难书，我怎么可能因为你失忆了，就忘了你的本性？” 司卿垂眸捻了捻新摘下的灵草，茶香四溢：“我是个记忆残缺之人，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他微微笑道：“不过，你应当是信我的，不然又怎么愿意让我治疗阿月？是吧。” 云飞扬沉默许久，他可以相信司卿，因为月儿相信他，剑岚宗上下都相信他，而现在的他也很温顺随和。 可他不敢相信宿少寒，他不敢赌。 第56章 三个月前，云飞扬检查了司卿的识海，他的识海正在逐渐恢复，恢复记忆也只是时间问题。 一旦记起从前的所有，那便是十恶不赦的大魔头。 司卿把灵草上的果实摘下，碾成粉末：“……现在她好起来了，堂堂剑岚宗的宗主却过河拆桥，要赶我走，这说出去……” “宿少寒！” 云飞扬低声呵斥，截断了他的话。 司卿好整以暇迎上他的目光，不惊不惧：“我叫司卿。” 云飞扬：“你到底想怎么样？” 司卿若有所思，不紧不慢地向他伸手。 云飞扬：？ “三个月，一共九十二天，我每天用七七四十九种极品灵药，这四十九种灵药其中有不少珍稀难寻的药材，在市面上的售价合计是二十万五万三千颗上品灵石 一剂，我亲自给阿月煎药，每天三剂，算起来，应当是六千九百八十二万八千，念在阿月的份上，我这三个月的工钱就算便宜点，一共收你七千万颗上品灵石好了。” 司卿露出个温文尔雅的笑容，礼貌询问：“把账结了，我就离开，你看如何？” 云飞扬：…… ----------------------- 作者有话说：云飞扬：别拦我！我要砍死他！ 第46章 云月明被勒令回到月牙峰没多久,云飞扬那沉郁的身影就突兀地出现在她面前。 他脸上挂着显而易见的不悦，仿佛笼罩着一层阴霾。 云月明见状，也摆出不高兴的表情,娇滴滴地开演：“爹！你为什么不让我找司卿？！” “他不是个好东西！”云飞扬脱口而出,仿佛提及司卿这个名字便触及了他的雷区，一触即炸。 云月明：东西？ 云飞扬回过神来，见闺女疑惑,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动，坐到了云月明的身边，缓下语气,苦口婆心地解释起来：“……他失忆之前是个十恶不赦的大魔头，我不让你接近他,是怕他对你不利。” 云月明闻言,更加困惑了。 司卿才几岁？云飞扬认识他？他短短的十几年人生，能干什么十恶不赦的大事？ “爹，你和司卿……有事瞒着我？” 从一开始她就发现，云飞扬的语气听上去跟司卿是旧识，甚至似乎对从前的司卿了如指掌,却又视如仇敌。 但要说仇敌……她也没有感受到云飞扬的恨意。 只觉得云飞扬心里藏了许多事，不仅无处倾诉,还陷入自我纠结。 难得父女独处,她不好再刺激云飞扬，万一没抱成大腿就亏大发了。 云月明忍下许多问题，轻声问：“可司卿不记得过去了，你就那么确定他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不是她圣母心，而是以她的直觉推断,像司卿这般天赋异禀，又是罕见体质，这种设定搞不好是什么隐藏剧情中的大佬。 能抱的大腿多一个是一个，何况她先前那些示好，司卿也很受用。 “你和一个人朝夕相对十来年，会弄错么？”云飞扬反问。 云月明不假思索：“当然不能！只是……你以前就认识司卿？你这么坚信没弄错？” 云飞扬沉默。 “若是这样，你就再观察观察？”云月明顿了顿，“万一他洗心革面了呢？” 当真仔细地思考了半晌，十分肯定地回答：“我可以接受他洗心革面，但你不可以。” “我？” 云月明蹙眉，更难理解了。 “我跟他实力不相上下，他发起疯来，我还是能招架得住。但你……不是他的对手。”云飞扬沉声道，“我已经失去了你娘，不能再失去你了。” 云飞扬的语气里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这一刻变得黯淡无光。 在极乐城所见，云飞扬暂且可以容下司卿，只因他愿意舍去自己身上所有的灵力去救云月明。 若不是司卿，失去金丹的云月明根本活不到他赶来。 她不仅活下来，身上的伤也被处理得很好，即使虚弱，也不至于承受被挖丹后那种销魂蚀骨的疼痛。 他很清楚是司卿救了她，也很感激司卿救了她。 然而，也仅限于此。 云月明凝视着云飞扬的侧颜，那是一张充满阳刚之气的脸庞，剑眉星目，深邃英朗，是许多话本中盖世英雄的写实。 一百多年，哪怕是幼时，她也不曾听他提起过她娘。 她实在很难想象，这样一位活在传奇中的男人，他的另一半是什么模样。 “我娘……是个什么样的人？” 既然云飞扬挑开了这个话题，云月明也想借机了解一下“云飞扬”这号人物的背景。 云飞扬目光停留在她脸上，硬朗的剑眉微微松开了些许，慈祥地揉了揉她的头顶：“你长得很像她，她是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子。” 没有“之一”。 可爱？ 云月明托腮思索，印象中，她从未见过云飞扬如此温柔地提起一个人，应该是真爱了。 只是，她从在这个世上出生的那天起，就没有见过这个身份的生母。 云飞扬的外貌也就是个二十七八岁的青年，但他整个人的气场，仿佛真的经历了万年沧桑。 心态上的“老”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十岁那年，他离开剑岚宗时就说过，他离开是为了娘亲，并且承诺回来时一定会带着她回来。 然而，现在只有他孤身一人。 云月明猜……也许他当真经历了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才这般恋爱脑。 “那她……是怎么离开你的？”她小心翼翼地问，生怕又踩到了什么雷区。 她在这个世界活了一百多年，甚至连自己娘亲的名字都不知道，好像有些荒唐。 云飞扬沉默了很久，明月殿内孤灯清冷，落针可闻，气氛变得有些尴尬。 云月明实在受不了这沉默的气氛，她主动示弱：“你不想提，那就不提了吧。” “嗯……”云飞扬沉闷地应了一声，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你方才去银杏峰找我有何事？” 云月明心中咯噔一下，幸好早有准备，她关切地问：“极乐山庄那些魔物是怎么回事？还有救出来的那些女子，有没有一个妥善的处理了？” 谈起事关苍生的大事，云飞扬也严肃起来。 当时他正好要回剑岚宗，从魅魔出现的时候，他就感应到了魔气，一路追过去，魔气莫名其妙消失之后，他感应到云月明在极乐城，意外地发现了她与司卿的同行。 原本，他心中涌起一股杀意，想一剑杀死司卿，一了百了。 可不管是云月明的恳求与司卿那孱弱的状态，让他心生犹豫。 司卿毫无反击之力，识海破碎，修为只到炼气期，甚至连记忆都没有了，虽然不知用什么方式重新长出了灵根，但成不了气候。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最终，他放弃了杀司卿的想法。 司卿想要保护云月明的态度不似作假，云飞扬索性打通他的灵脉，让他多活一阵子，留在云月明身边当护卫。 他追寻着魔物的踪迹，查到了顾荣的密室，布满了复杂的阵法，魔气缭绕，还养着许多无辜的女子。 他费了一些时间，无意中竟然发现了几页《疗愈集》的残本，他怀疑是司卿策划的阴谋，但没有证据，再返回时，极乐楼已然大乱。 他迅速清理掉现场暴走的魔物，救下幸存者，将极乐山庄的恶行公诸于世。 极乐山庄人去山空，曾经一度繁华的极乐城一夜坍塌，现在只剩普通百姓在那里生活。 至于那些被救出的禁.脔，暂时被安置在山下的桃花镇。 今日，他去拜访了一遍附近几个宗门，但大家都不想接受这群人。 他和宿少寒的过去不便让云月明知晓，云飞扬掐头去尾给闺女讲了个大概情况。 万年前的那场决裂是他和宿少寒心中过不去的一根刺，他不想把云月明牵扯其中。 当他亲眼目睹浑身魔气的司卿杀死顾若山，甚至无差别对待杀死现场所有极乐山庄的弟子时，他心中的震惊无以复加，疏通了灵脉之后，司卿的力量增长速度过于惊人，不是什么好苗头。 云飞扬后悔了，他清醒地意识到一件事，哪怕失忆了，魔的本性依旧难以改变，铁石心肠，冷酷无情。 这只魔……是司 卿，亦是宿少寒。 要是宿少寒那部分记忆觉醒……对他，对剑岚宗就只会剩下恨意。 云月明囫囵听完，还在细细消化当中的信息量。 “不对，为什么说差强人意？”云月明疑惑。 “他们不愿意离开。”云飞扬苦恼地叹气。 “为什么？”云月明更不懂了。 那些“炉.鼎”之中有男有女，被顾荣关起来当做炉.鼎，一朝得救，难道不是应该赶紧离开，免得被残余的顾家势力找到吗？ 第57章 “他们意识清醒，是自愿留在极乐山庄的，而且认定了顾荣能带她们飞升，成仙得道。”云飞扬揉了揉太阳穴，实在烦躁，“我们摧毁了极乐山庄，于他们而言，我们倒成了需要接纳她们、负责她们下半生的人。” 云月明汗颜，原以为那些都是苦命女子，没想到有男有女，还都愿意过着宠物一样的生活。 真是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荷淼每天都下山去劝他们离开，但他们就是不愿意走。”云飞扬长叹一声，“你有什么办法吗？” 虽然宗门内弟子众多，但大家都深知修行之艰辛，每一分资源都显得弥足珍贵。 他们往往将微薄的积蓄用于购买灵丹提升实力，或者拿去搞装备。 然而，这群被救回来的蛀虫却如此安逸地赖在这里，享受着门派弟子共同刷任务赚回来的辛苦钱。 凭什么？！ “我明天去试试。”云月明握紧拳头。 云飞扬微微颔首，姑娘家说话比较委婉，兴许能把那些人劝服。 “我困了，先睡了。”大概是今天起来活动了大半天，云月明有些累了，她打了个呵欠，推搡云飞扬出去，“爹你先回吧，晚安。” 明月殿的大门闭上，云飞扬怔怔站在门外。 她说……晚安？ 晚风吹着他的长发，云飞扬心事重重。 他心不在焉地唤来灵舟，漫无目的地在剑岚宗上空飘着。 不知不觉又来了银杏峰，云飞扬的目光落在峰巅的某一处院子。 那月白色的身影站在黑暗里，张开双手施法，翠绿的叶片在飘雪中闪烁着生机，花朵在瞬间绽放，满院子的珍稀灵植蓬勃生长，宛如一场盛大的舞会，它们在黑暗中舞动，绽放出绚烂的光彩。 他不禁拧眉，这就是无色灵根的力量？活死人肉白骨的力量。 院中之人似有察觉，却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云飞扬从天而降，无声落在司卿身后。 “宗主是来结账的？” 司卿头也不回，戏谑道。 “月儿的身体怎么回事？”云飞扬沉声道。 金丹是从顾若山身上抢来的，也成功融合回去了，只是她的体质一下子差了很多。 “她本来身体就不好，先前的那些好都是假象，是四大长老用天材地宝堆砌起来的的修为，”司卿缓缓回过身来，夜色掩去他脸上的凝重之色，“这次被挖丹伤及根本，能恢复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被剖丹之人大多都活不下来，即便侥幸保住性命，也成了个废人，云月明这般确实算是万幸。 云飞扬深知司卿做了多少努力，只是在对待儿女的问题上，父母的奢望永远是不会满足的。 “……你能救她，是吗？” 云飞扬亲眼见过枯枝在他手中开出绚烂的花，万年前也曾见过他把重伤将死之人救活，甚至能将被灵力震碎的脏腑复原。 是他的话，救云月明不成问题。 司卿微微摇了摇头：“阿月的剑术天赋的随了你，也很勤奋好学，可惜……” “可惜什么？” 司卿看着云飞扬，墨玉一般的黑瞳没有太多的波澜：“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因素，她……不完整。” 云飞扬彷徨地站在原地，纷纷扬扬的细雪落在他的发梢，积成斑斑驳驳的银白。 * 翌日，云月明一大清早就御剑下山，途中遇上了荷淼，荷淼神采奕奕，春风满面。 “阿月？！你没事了？”荷淼惊喜地问。 往常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荷淼，今天更是夸张，她整个人的造型如同违章建筑，花哨得简直能用眼花缭乱来形容。 云月明都想反问她一句“你没事吧？” “师尊，你去哪？”云月明笑嘻嘻地忍下吐槽，荷淼毕竟是一手带大她的师尊，何况，她的风格跟荷淼也不相上下。 “去……桃花镇。”荷淼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相告了。 “那正好，一起。”云月明心情更好了，以荷淼怼天怼地的性格，多去几次应该就能把那些人成功赶跑了。 荷淼神色怪异地打量她一番：“你身体才刚恢复，这……不太好吧。” “这有什么吖！”云月明不以为然，她是少宗主，为宗门分忧是分内之事。 两人飞到一半，前方又偶遇了左安阳和沈梦瑶，一打招呼，还真是巧了，目的地还是桃花镇。 云月明忽然觉得脑子转得慢了些，大家都兴致勃勃的气氛……不太对劲啊！ “到了！” 荷淼率先下降，绯红色的衣裙在空中飞舞，像一只妖艳的花蝴蝶。 云月明也跟着收回御剑，桃花镇的桃花客栈装点得火树银花，开门就是一群打扮美艳的莺莺燕燕迎上来：“欢迎仙长~！” 跟在后面的是一群唇红齿白的小郎君，一个个小郎君手上持着不同的乐器，吹拉弹唱样样齐全。 云月明目瞪口呆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爹只说荷淼天天来劝人离开，可没说她吃这么好啊！ ----------------------- 作者有话说：云月明：劝不了，根本劝不了！ 第47章 云月明回过神来,荷淼已经进去了，熟练得一看就是常客。 再一瞧，沈梦瑶和左安阳也在大厅里找了一桌,就连平日里恪守清规的方珂也跟他们一起。 云月明快步跟上荷淼,叉腰质问：“这就是你说的劝不了？” 荷淼有些心虚，小声嘀咕着解释：“我们又没做什么，也就是来听听小曲儿,喝喝小酒，玩玩游戏而已。” “这还不够？你还想做什么？”云月明凝视着她。 荷淼干笑两声，拉着她坐到自己身边，柔声劝道：“乖徒儿,师父从小刻苦修炼，严守清规,单身两千年,就不能享受享受吗？” 云月明无法反驳。 别说清修两千年，她清修了一百年都觉得艰苦。 “可是……”她矛盾了片刻，环顾满室的莺歌燕舞，“我们毕竟是名门正派，这样会不会……” 会不会有些过了？ 现场简直快变成极乐楼2.0了！ 她猜的也没错,现场除了从极乐山庄救出来的人之外，还有当时在极乐楼救下的姑娘和郎君,不管是哪边救出的,干的都是这种营生。 左安阳挪了挪圆凳，从隔壁桌探个脑袋过来：“哪有，你看大师兄都一起来了。” 方珂听到自己被提起，不自然地坐直了身板，慌忙辩解：“少宗主,我，我今天也是第一次来。” 而且是被左安阳忽悠来的，说是带他见世面。 方珂紧张得目不斜视，就差在额头上贴个“正直”的标签了，显然是没见过这种“世面”的老实小伙。 沈梦瑶澄清：“我们真的只是带大师兄来听听小曲。” 妖艳的花魁扭着婀娜的腰肢过来招呼：“哟~！今个儿两位仙长还是第一次来吧……”浓妆艳抹的笑脸在看见云月明那一刻，微顿了一下，道，“这位仙长瞧着倒有些面善……” 左安阳快言快语：“她就是之前在极乐楼救出你们的仙长之一，是我们的少宗主。” 花魁一愣，确实是见过的，见到老熟人，花魁笑得更灿烂了，娇柔地扭上前来鞠了一躬：“原来豪掷万金包了醉仙房九日的竟是少宗主？当日是婉娘有眼不识泰山。” 其余几人纷纷竖起耳朵，像是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瓜。 沈梦瑶瞪大了眼睛：“什么醉仙房？” “醉仙房是极乐楼最贵最豪华的雅间。”花魁自豪地解答。 “豪掷万金？”方珂震惊脸，“你哪来那么多钱？” 云月明扶额，那九日正是她被剖丹后最虚弱的期间，她哪知道司卿豪掷万金了。 荷淼用手肘戳了戳云月明，斜眼瞅 她：“你别跟我说把那儿当客栈住了。” 云月明：…… * 银杏峰，圭垚每次行至司卿的小院子都免不了惊叹，在这千里冰封的寒冬里，满园春色已经很让人艳羡了，绝妙的是司卿种出来的全是世上难寻的稀有珍品。 外界给出漫天高价，打破头都抢不到的灵草灵果，他轻而易举就能批量栽种。 这种能力实在玄妙！ 令人觊觎，也令人忌惮。 也难怪宗主要把他禁足三个月。 “师尊找我何事？” 司卿温润地声音打断了圭垚的思绪，他带着浅浅的笑容，似乎对这三个月来的安排毫无异议。 圭垚拧紧了眉头，捋了捋白胡子：“孩子，你该不会真是宗主的儿子吧？” “不知道，”司卿抬手摘下一颗朱果，笑着反问，“师尊你认为呢？” 笑容温顺，人畜无害，仿佛他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圭垚想想也是，司卿年纪小小，哪知道这些。 当然，他也不能确定，按说司卿的剑术天赋确实能与云飞扬媲美，可若说是父子，他们的外貌也太不像了。 第58章 更别说三个月来，云飞扬每次跟司卿说完话都是一脸阴沉地离开，比起父子，更像仇敌。 司卿的能力过于特殊，就好像能给身边的生灵带来无穷的生命力，这其中显然有秘密，不然宗主也不会把他困起来保护了三个月。 圭垚不便打探过多，他叹了一口气，说回正事：“宗主说，从今日起，你可以自由了。” 司卿侧目：“自由？” 圭垚颔首。 司卿垂眸看了一眼玉牌，往上面发了一道信息：在哪？ 云月明那边也很快回复：桃花客栈。 圭垚眼前一亮：“连玉牌你也能用了？” 进步感人啊！ “嗯，我走了。”司卿收起玉牌，一身轻松地甩了甩衣袖，唤出秋月寒江，一跃而起。 “你小子啥时候御剑也这么熟练了？”圭垚惊讶地仰头望着上空，“上哪去呢？晚上还要不要给你留门？” “不必了。” 空中只余话语声，人早就乘风而去。 圭垚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个徒儿经历了这一遭回来，有些不一样了。 “这就是成长吧。”圭垚自言自语地感慨，哼着小调，薅了一把朱果，“嘿，成色不错。” * 云月明端起茶杯抿了抿，左右为难，是否要把人赶走？ 瞧她的师尊、师兄妹们好像都……玩得挺开心的。 “哟~！”花魁发出一声柔软的尖叫，“少宗主~！您家郎君寻您来啦~！” 云月明噗的呛了一口茶，同行几人一起循声望去，见司卿站在大门处，少年那颀长的身影逆着光，显得尤为挺拔，浅蓝色的门派弟子服随风摇曳，带着一股飘逸的仙气。 他步伐从容，不紧不慢地行至云月明身边。 云月明瞬间汗毛倒竖，小巧的鼻尖微微泛红，警觉地回头看了看荷淼。 荷淼瞪大了眼睛，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您家郎君？” 司卿坦然面对迎上来的花魁，眼皮都没动一下，语气冷淡：“姑娘，经极乐楼一役，我以为你们逃出生天后，已经打算重新开始，不再过这种以色侍人的生活。” “若知道你们想要过这种一眼到头的生活，当初就不该救你们。” 花魁的笑容僵住了，现场乐声笑声渐低，最后归于安静，一个个面面相觑。 司卿平静地扫视他们每个人的表情。 一名抱着琵琶的小郎君站出来：“顾家许诺过我们，能助我们飞升成仙，是你们把我的机会毁了！” “既然都是修仙者，为何顾家可以接受我们，你们不能？”一位姑娘发声附和。 此言一出，云月明方才的开心一扫而光，这些人被顾家当做炉.鼎来培养居然还培养出优越感来了，来了剑岚宗，居然还奢望起继续当剑岚宗的炉.鼎。 对这些人的同情也随着这些话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有冷漠。 她起身站到司卿身旁，厉色问：“若是你们留在桃花镇打的是这种主意，那抱歉，我们剑岚宗没有那种邪门歪道的修炼方式。” 被说中了意图，这群幸存者神色各异，气氛也渐渐冷却下来。 “宗门上下皆是清修之人，你们若想飞升，大可自己修炼，旁人既不能带你们飞升，也没有多余的钱消费在你们身上。” “你们在这里不单扰乱桃花镇的秩序，”云月明用下巴点了点旁边那几人，“还打乱了我师兄妹的修行日程。” 沈梦瑶和左安阳听完，乖乖放下酒杯，缩到荷淼身后。 确实，他们这几天都顾着来桃花镇寻乐，连功课都落后了许多。 方珂依旧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大马金刀的坐姿，堂堂正正的气质：“我奉宗主之命前来，本就觉得这里的气氛不对，原来你们竟是这样想的！” 花魁可怜楚楚地收起笑颜：“从前，姐妹们有幸从极乐楼离开，便能到极乐山庄去侍奉家主，获得飞升的机缘，我们除了伺候人，什么都不会，若仙长嫌弃，我们自行离去便罢。” 云月明蹙眉，反问：“不会，就不能学么？” 花魁自嘲般嗤笑一声：“学？仙术是我们这种低贱之人想学就能学的么？” “为何不能？”云月明缓缓皱眉，看来他们真的被顾家pua得完全不清醒了。 “修炼不分高低贵贱，只要你有吃苦勤勉的决心……”荷淼总算找回了长辈的架势，以长老的身份许诺，“就算没有多高的修为，强身健体，延年益寿也是能够达到的，总比一辈子以色侍人有出息。” 花魁沉默良久，云月明在许多人眼中看到了几分动摇，她乘机再加一把火：“靠人不如靠自己，依附别人而活，生死都不能掌握，这样的活着真的是活着吗？” “若你们有心修炼，我剑岚宗自然有教无类，愿把各位收入门中，好好考虑。” 说完，少女决绝地转身离去，司卿睫羽微垂，不急不缓跟上她的脚步。 方珂惊讶地看向荷淼，眼神似是询问这个决定是否妥当，荷淼清了清嗓子：“你们只有一天时间考虑，考虑好了，我这位大弟子就是你们的师父。” 方珂：？ * 云月明走出客栈，空气都觉得清新了许多，今天没有下雪，镇上有不少小摊贩已经开始营生了，她蓦然回身，司卿就跟在身后。 见她顿住脚步，司卿疑惑：“怎么？” “你怎么看？”云月明用眼神指向桃花客栈，“这些人能收入宗门么？” 司卿短促地笑了一声，莫名带了一丝狡黠：“你也没说内门还是外门，不是么？” 云月明噗嗤一笑，发梢上的珠钗随着她微动，发出清脆的叮铃。 “还是你懂我。” 她可以让愿意留下的人先住在桃花镇作外门弟子修行，附近还有秘林，可以三岔五天送他们进去历练，狠是狠了点，但好歹让他们知道，飞升不是陪睡当炉.鼎就能达到的境界，修炼是要吃苦的。 然后能吃苦的留下，不能吃苦的劝退，正好能筛选出一批能够脚踏实地修炼的新弟子。 司卿微微颔首：“你是少宗主，你的决定便是剑岚宗的决定。” 云月明仰头注视着司卿，少年不仅比她高出一头，不知在何时，连整个人的气场都比她成熟了很多。 兴许……是极乐城一战让他磨炼了心知？ 总觉得现在的司卿和从前不太一样了。 “阿月。”司卿轻声唤她，“能帮我一个忙吗？” 飘远的思绪回笼，云月明眨了眨亮晶晶的双眸：“什么忙？” “推荐我去天道门。” 第48章 三年前,天道门发出百宗令，每年一次到各大门派选拔弟子，开春便是选拔期,前两年剑岚宗弟子稀少,找了理由推搪过去。 不料天道门提出亲自上门选拔，偏偏顾听枫、初寻雪和司卿都进步神速，若天道门长老亲临选拔,他们都 是有机会的。 司卿想要去天道门不奇怪，他入宗门的初衷就是为了司员外去天道门求长生，虽然司员外前两年离世，但司卿的成长有目共睹,他也有了更高的追求。 修仙路漫漫，岂有止境可言？ 既然他在尘世已无牵挂,显然是打算一心一意修仙问道了。 天道门地理位置险峻,资源优越，门派弟子是剑岚宗十倍之多，连弟子之间都等级分明，按实力排序。 对于实力有限的小宗门而言，自己培养不了的好苗子,送去天道门深造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如果司卿去了，没准遇上更好的机缘。 云月明跑到云霄殿跟云飞扬提出的时候,云飞扬两道浓眉几乎要拧到一处。 “怎么？你不同意？”云月明讶然,“爹，你不是讨厌司卿么？正好让他去天道门，看不见他，你就心情舒坦了。” 云飞扬叹气，倒不是不同意。 司卿虽说没有作为宿少寒时的记忆,但他的识海在复原，恢复记忆是早晚的事情。 忽然说要去天道门听学，云飞扬还是存了一份忌惮。 以宿少寒睚眦必报的性子而言，亲手毁掉他一身修为的天道门等同于他的仇敌。 “月儿，天道门背靠潜渊，外门弟子过的日子水深火热，倘若他们接走了剑岚宗的部分弟子，而这些弟子进不了天道门的内门，你打算如何？” 云飞扬想不透司卿提出要去天道门的理由是什么，但要避免他回到天道门后，就近在潜渊搞出什么名堂来。 潜渊与魔界相通，魔族、低等魔兽、堕仙和邪修涌现。 潜渊不是魔界，却比魔界更混乱。 最是适合宿少寒这种人匿藏。 倘若他恢复了记忆…… 云月明道：“天道门外门也有弟子把守，倘若真有魔物闯进天道门的领域，弟子们也会及时发现，及时剿灭，还算得上是安全的。” “司卿是我的好友，也是门中师弟，他有意前往天道门听学，且他本身天赋不俗，兴许将来修仙界多一位大能。” 第59章 少女坦荡荡地向父亲敞开心扉，当然，她也有私心，司卿是难得的好苗子，假设她的命运不可逃避，那好歹多一个人能救她。 云飞扬沉默许久。 “爹？”云月明在她眼前晃了晃手。 云飞扬掀起眼皮看她，忽而问：“我还没看过你们的晴光剑谱。” 云月明恍然大悟：“我这就去准备！” 云飞扬还没来得及阻止，重伤初愈的闺女已经飞远了。 半个时辰后，云飞扬坐在练武场旁，云月明表明此次是为了推荐司卿，所以由司卿来使晴光剑谱，她以雨打飞花剑法应战。 云月明和司卿飞身跃入场中，周身气势骤起，宛如两股不羁的风，卷起场上的细雪。 双子剑脱鞘而出，寒光凛冽，咏月自皓月千里剑体而出，漂浮于空中，傲慢地睨着对方，像个傲娇的小孩。 寒月也不甘示弱，顺着剑体幽然而出，秋月寒江泛着清冷的光芒，寒月面无表情，似乎不打算回应咏月的挑衅。 两个剑灵在空中现身，像极了一对斗气的双生子。 云飞扬打开随身携带的酒壶，惬意地饮了一口，朗声道：“开始吧！” 随着一声清脆的剑鸣，云月明踏风而起，剑尖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银色的轨迹，剑光所至，司卿精准地挡下她的一招，动作干净利落，两剑相交，剑鸣清越，回荡在练武场上空。 紧接下来，两人的剑势凌厉，互不相让。 云月明虽攻势不断，却从一开始就感到力不从心，竟有一种控制不住咏月的错觉。 她扫了一眼对面的剑灵寒月，寒月身形如电，轻盈飒沓，轻而易举就把咏月逼得无可奈何。 练武场上空因舞剑而扬起的雪花撒了漫天都是，仿佛空气中也弥漫着一层淡淡的银辉，皑皑白雪泛着粼粼晴光，碧空如洗。 两剑交锋，司卿擦身而过。 “阿月，不要急。” 温柔的声音如一道春风拂过。 云月明心中一滞，她被看出了破绽。 到了第七式，云月明已经累得开始喘气了。 司卿回身收剑，道：“心宁神远，凝神静气，你所能感受到的，一切皆为能量。” 云飞扬倚在廊下，蓦然一顿，徐徐将视线放回自家闺女身上。 她重伤初愈，灵力不足，大有驾驭不住咏月的趋势，如果她不抓紧时间重新投入修炼，很快就会落后于同期弟子。 但是这孩子显然有些急了。 剑尖轻颤，云月明缓缓阖上眼帘，晴光剑谱的精髓仿佛化作万千光影，在她脑海中翻涌不息，每一式每一招都鲜活而生动，赋予了前所未有的生命力。 云飞扬挑眉，不禁放下酒壶，认真关注起来。 云月明再次紧握剑柄，皓月千里剑缓缓出鞘，银光闪烁，映照着少女脸上的坚毅。 司卿身形微动，剑尖轻挑，以一招朴素的起手式重新拉开对招，云月明提剑相迎，剑尖即将触碰的瞬间，司卿突然改变剑路，以一种近乎不可能的角度，巧妙地引导云月明的剑势偏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云月明的剑招落空，却在闪避间，她的心神恍惚了一刹，仿佛穿越了时空的界限，眼前景象斑驳陆离，脑海中被一片耀眼白光占据。 剑与剑的交锋，原本伴随着清脆的剑鸣与四溅的火花，却在这一刻仿佛被重新编排，轨迹骤变。 云月明猛然回神，周遭景致瞬息万变，令她措手不及，踉跄欲倒之际，司卿身形一闪，及时拉住她的手腕，稳住了她的身形。 云飞扬见状，徒然起身，神色中满是震惊与不解。 他和司卿都看见了，皓月千里在虚空中划开了一道口子，云月明就消失了几息。 云月明惊疑不定，整个人还没回魂。 刚才是什么？ 难道自己的瞬移能力竟在不经意间突飞猛进？ 云飞扬已然从走廊跃入场内，那双熠熠的眼眸还带着无尽的讶异：“月儿，你方才……” 司卿亦是眉头紧锁，审视着云月明，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可思议：“空间法术？” 她用剑开辟了空间？ 云月明低头望向自己的双手，依旧握着那柄熟悉的剑，心中五味杂陈。 她从未认为自己在法术上有着过人的天赋，所学皆是基础法术，且因为爹是剑修，她对剑的领悟能力也不错，所以一心扑在剑术之上。 修士会瞬移，也只是在同一个空间快速移动。 不过是同一空间内的迅速移动，而空间法术，则是跨越不同空间的能力。 方才那一瞬，她确确实实在众人眼前消失了，连同气息也隐匿无踪，随后又在练武场的另一端突兀出现。 “我没学过，我不知道……” 大概是体力不支，她话音刚落，就一个站不稳，云飞扬手疾眼快扶着她，与此同时，司卿抬到一半的手兀地一顿，然后平静地收回。 面对云飞扬与司卿的注视，云月明的话语中满是迷茫，甚至有几分手足无措，因为刚才她并没有主动去施展什么空间法术。 莫不是因为她来自另一个世界，所以能用这种法术？ 云月明不敢把这种想法摊开来讲。 “好了，今天到此为止。”云飞扬见闺女一脸失落，直接对司卿冷脸，“你先回去吧！” 司卿欲言又止，对上云飞扬那要杀人的眼神，他挽剑作揖：“弟子告退。” 云月明被送回明月殿，云飞扬唤来沈梦瑶照看她，随后便匆匆离开了。 云月明浑身无力趴在床上，也许是休养了三个月没动，也或者是金丹重回体 内，损伤尚未痊愈，所以灵力不足。 胡思乱想之际，沈梦瑶叨叨逼逼地进来了，作为沈家的千金，进剑岚宗之前还没谁敢使唤她伺候人。 “已经是第二回了，让我伺候你。”沈梦瑶翻了个白眼，“上次你重伤在身也就罢了，这次凭什么也要我来看管你？” 看管？ 云月明疑惑，想想自己除了累，确实没有其他不适，所以云飞扬让沈梦瑶来盯着她是为何……？ “你要去哪？”沈梦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自顾自地喝起来。 “我都这样了，能去哪？”云月明好奇地问。 “那宗主让我来干嘛？陪你聊天？”沈梦瑶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了，整个人软塌塌地倒在了地上。 云月明紧张地爬起来，正要召唤本命剑，忽然一个身影闯进来，速度之快，她根本没来得及察觉，人就来到了她面前。 “别慌，是我。” 司卿按住她拔剑的手。 云月明看清了来人，这才放松下来：“你怎么来了？” 不对。 “你怎么把她弄晕了？”云月明看向躺在地上的沈梦瑶。 “你体内的灵力不足，宗主不让我靠近你，只好把她迷晕了。”司卿边说着就做到她床边，细心地给她把了把脉。 云月明：…… 原来是让沈梦瑶来防司卿的。 随即，她又反应过来：“你说的灵力不足……” “嘘——！” 司卿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倏然抬手施法，一掌打在她的心口。 云月明讶然望着他，一股醇厚的灵力源源不断地灌进她的身体，稍微留意一点，就能发现自己全身的经脉都被灵力唤醒，体力也在逐渐恢复。 “司卿！” 云月明骤然握住他的手，正颜厉色：“你给我渡灵力，那你呢？！” “我没事。” 司卿温润地笑了笑，尽管这样做很冒险，可他还是想赌一次。 云月明阻止不了亏损的经脉肆无忌惮地吸收他渡过来的灵力，怔怔地看着他的气息发生微妙的波动。 那是…… 魔气？！ 她还没来得及确认，司卿蓦然收了手，短促地笑了一声：“你爹来了。” 云月明乍然从床上蹦起来，二话不说把司卿推向窗户：“你快走！” 被发现就麻烦了！ 司卿果断飞身跳窗离开，云月明连忙把窗关上，跳回床上盖好被子装睡。 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她窝在被子里听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心虚得紧紧闭上眼睛。 忽然，她猛地想起，地上还有个昏迷的沈梦瑶！ ----------------------- 作者有话说：云月明：这突如其来的偷感！ 第49章 云飞扬在外面敲了敲门：“月儿？” 正在拖拽沈梦瑶的云月明捏着嗓子,作出刚睡醒的声音：“……爹？有事？” “醒了没有？”云飞扬语气和蔼。 “来了来了！” 云月明把沈梦瑶放在卧榻上，匆匆去开门，露出标准的甜笑：“爹！” 云飞扬手里提着剑,一副要闯进来砍人的模样,见云月明气色不错，整个人愣了愣，他的目光越过闺女的头顶,往房间里瞧了瞧。 第60章 “爹，你在找什么？” 云月明莫名心虚了一下，不禁拦了拦。 “刚才我感应到这边有魔气波动，你没事吧？” 云飞扬实话实说,虽然魔气的波动很细微，但他还是会怀疑到司卿身上。 整个剑岚宗只有他嫌疑最大。 “你拦着我？”云飞扬发现她的异样,疑心更重了。 “梦瑶师妹累了,刚睡下。”云月明往前一步，把云飞扬逼退，顺手就把门带上，“我们到外面说话吧。” 云飞扬半信半疑地跟着她行至花厅，想来还是不放心。 他离开剑岚宗九十多年,跟闺女生分了许多，偏偏这几年她结识了司卿,关系又是那样好。 闺女心里到底比较亲近谁,他都不敢问。 云飞扬权衡之下，掀衣坐下：“你知道我在顾荣的密室找到了什么吗？” “我那时候受了那么重的伤，怎么可能知道？”云月明给老父亲倒了一杯热茶。 云飞扬顿了顿，不禁笑了，小丫头怼人倒是挺有精神的。 他把一叠残本拿出来,放在玉案上。 “我找到了一本……一万年前的书。” 云月明盯着上面三个字看了很久，艰涩地念出来：“……疗……愈……集？” 这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 “是医书？”她试探性地问。 “这本书与寻常医书不同，独辟蹊径，其中有一个治疗身体重伤致残的方子，使用死去魔人的肢体来替换伤者的残肢，魔人的身体本魁梧强壮，伤者不但能存活下来，还因为使用了魔人的器官，强化了原本的身体。你看，这跟顾家用在魔兽和灵兽身上的方法是不是很相似？”云飞扬分析道。 云月明至今对那些形状各异的魔物有心理阴影，但仔细一想，这种方法出现在一本古老的医书上，万年来仙魔两界势同水火，有这样的治疗方子也不奇怪。 用的是敌对方的尸体，虽说难看了些，但能让己方的人存活下来，还能强化身体，怎么看都是值的。 至少写书人的出发点是好的，医者仁心，没有什么比性命重要。 然而，云飞扬饮了一口茶，下一句却出乎意料：“我怀疑是他的阴谋。” “谁？”云月明懵了。 云飞扬指着书页上的落款署名，字不小，但很潦草，一串字都透着一股狂妄的气质。 云月明眯起眼睛瞧了许久，才看懂——宿少寒。 又是宿少寒！ 云月明原本气色就算不上好的小脸上，一下子变得更苍白了。 若书中剧情注定她要死在宿少寒手上，那现在频繁出现这个名字，明显就是一种不祥的迹象。 说明大魔头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回来了，她的死期近了。 “爹……”云月明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脸色，轻声问，“宿少寒是个什么样的人？一万年前到底发生什么事？” 云飞扬将杯子放下，脸上阴晴不定，他把《疗愈集》的残本收了起来，起身拂了拂衣摆：“你随我来。” 云月明亦步亦趋跟上，比她高出两个头的魁梧汉子走在前头，她却莫名地觉得，这爹的背影好孤寂。 自从无名石碑裂开，司卿拿到了秋月寒江，云月明知道里面埋的不是人之后，就没再来给这个“祖师叔”上过香了。 如今，盛炎长老把墓碑修好了，坟头草也除干净了，周遭铺满了白色的积雪。 “月儿，爹是个粗人，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不到辞藻来评价，我连给他立个碑，也不知道如何写。”云飞扬粗糙而修长的大手拂去石碑上的积雪，沉沉地发出一声喟叹。 “宿少寒……就是……祖师叔？”云月明诧异了片刻，心情复杂。 敢情她逢初一十五给人家的衣冠冢上香，坚持了一百年，这人到头来解开封印第一时间就是来剑岚宗捅死她？ 那她这角色也太惨了吧！ 仔细揣摩云飞扬的想法，倒也不难理解。 宿少寒与云飞扬师出同门，是师兄弟。 云飞扬亲手将宿少寒封印后，不单离开了天道门自立门户，还在自己住的峰头后山埋下宿少寒的本命剑，给他建了墓，立了碑。 要说封印宿少寒时，云飞扬内心没有挣扎过，那是不可能的。 “爹至今也没有弄明白他是什么人……”云飞扬回身给她拢了拢法袍披风，“他是我和师尊捡回来的小乞丐，八岁进天道门，十九岁到达化神期大圆满，论单打独斗，各大宗门在同一时期没有一人是他的对手。” “同样是化神期的师尊已经五百多岁了，他才十九岁，便远超五百岁修士的修为，师尊教不了他了，世人都说他是天才，他是我带着长大的孩子，我承认他天赋很高，但他不是天才，他付出的努力比任何人都多。” 云月明听得出神，抓住其中一个重点：“他是你带着长大的？” “他进天道门时，我已十八岁，是宗门大师兄，自然对年纪最小的他多有关注。” “我曾以为，他把天道门视为家，视为全部， ”云飞扬自嘲地叹了一声，“说实在，我至今不敢相信是他杀了那么多同门师兄弟，打伤师尊，在九州大陆开辟了一条新的通往魔界的道路。” 苍茫的天空飘落细碎的雪花，云月明抬手接住几片，顷刻间尽数融化在她的掌心里。 隐元州在传说中曾是最繁华的地方，但自从崩塌了一角，就开始混乱，开始没落，变成了人间地狱。 云月明愤懑地捏紧了手中的雪花，化作一抹冰凉的水：“既然他如此残忍，爹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而是把他封印？” 最烦就是小说中那些封印的剧情了，基本上被封印的那些家伙十有十个都会解封！ 云飞扬苦恼地拧紧了眉头。 云月明懂了，她爹心软！ 前代救世主居然为大魔头心软了，这是什么互虐兄弟情？！ “我把他封印了，可修仙界的魔物依然在不断地增长，潜渊的窟窿也越来越大，实际上，修仙界并没有因为宿少寒被封印而变得好起来。”云飞扬的大手覆在石碑顶上，指腹隐隐握住石碑。 “我离开了天道门，创立剑岚宗，救世，云游，直到认识了你娘，才有了短暂的安稳，有句话她说得很有道理。” 云月明拂去亭子旁的积雪，坐在石椅上，托腮仰望她的老爹：“她说了什么？” “她说，既然这个世界并没有因此好起来，是不是可以推断，少寒未必是大魔头？” 也许云飞扬都没有发现，自己此刻的语气听起来多么的荒唐，甚至连对大魔头的称呼都恍惚间回到了从前。 云月明倏然一顿，难以置信地望向高大魁梧的云飞扬：“你不是说他残害同门勾结魔族欺师灭祖吗？” 原来她爹是圣父，娘是圣母……吗？！ 云飞扬再度沉默，许久，他道： “……不确定。” 云月明骤然站了起来，整个人都被这一句给震惊了。 你不确定人家是不是大魔头就把人给封印了？！ 妈呀！这是什么傻大个？！ 不是说人家罪恶滔天罄竹难书吗？ 都过去一万年了，你居然才来说不确定？ 云月明崩溃地捂住心口，难怪人家要来寻仇。 云飞扬见她脸色有异，下意识紧张地伸手想要扶她：“月儿，你不舒服？” 云月明一脸狐疑，只是激动了点，并没有感到不适，反倒是云飞扬的反应也太夸张了点，夸张到她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没事，我又不是什么易碎的玻璃。” 云飞扬收回手，尴尬地笑了笑：“爹担心你嘛。” 虽是不经意间脱口而出，却如同春日里的一缕和煦微风，轻轻拂过云月明的心田，让她的心中涌动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温暖。 上辈子她没有父亲，受尽亲戚的冷眼，这辈子虽有父亲，却只短暂地享受了几年童年时代的父爱。 这突如其来的好，让她莫名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本来这辈子云飞扬陪她成长十年，她都已经很感激他的了，虽然大老爷们带娃糙了点，但好歹让她体验了十年父爱。 可惜后来随着他外出云游，云月明又成了孤家寡人，若不是有四大长老陪着，她没准会恨上云飞扬。 莫不是渣爹良心发现，打算回归家庭陪她了？ 这时候弟子来报，顾听枫和初寻雪出关了，两人已入筑基中期，现在正在云霄殿等候。 父女俩闻言，让顾听枫他们过来。 只是没料到，一起过来的还有左安阳和沈梦瑶。 云月明和沈梦瑶对了个眼神，沈梦瑶给她一个白眼，显然是认为她被迷晕是云月明的手笔。 所幸，沈梦瑶没打算在云飞扬面前告状。 于顾听枫和初寻雪而言，上一次见云月明已是三个月前，那时她还处于被挖丹的重伤之中，整个人都虚弱无比，现如今一见，转变太大。 第61章 顾听枫欣喜地迎上来，差点要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阿月！你没事了？！” 云飞扬骤然黑脸瞪他，看来不止一个臭小子觊觎他家闺女。 一个个的，也不看看自己什么条件！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云月明抬起手臂将顾听枫挡下：“不得无礼！” 初寻雪已经中规中矩地行了礼，顾听枫被批评后，也赶紧收敛了动作，深深地作揖行礼：“弟子见过师尊，见过宗主。” 云飞扬还没怎么跟这两个亲传相处过，光是顾听枫刚才那轻浮的态度，他就一脸嫌弃了。 “阿月是你喊的吗？她是你师尊！”云飞扬负手立于玉阶之上，居高临下睥睨着顾听枫，“没大没小。” 顾听枫一想到云月明在这个世界都活了一百多岁了，顿时噎了噎，确实是她年纪大辈分高。 “来找我什么事？”云飞扬转步面向他们，大马金刀坐下，颇有一股尘世大侠的气概。 “宗主，听闻下个月天道门来剑岚宗选拔弟子，弟子想争取个名额。”初寻雪开门见山。 顾听枫跟着点头附和：“我也是我也是。” 左安阳顿了顿，沈梦瑶脸色也略有怪异，云月明向她投去询问的目光。 沈梦瑶拱手道：“宗主，弟子也是为了进天道门而来。” 左安阳亦然：“弟子也是。” 云月明瞪大了眼睛：“你们全都……想去天道门？” 这，这不太好吧。 云飞扬扫视一眼下首几人。 这几个长老亲传……还包括云月明那两个亲传弟子，全部都想去天道门？ “你们以为天道门很厉害？”云飞扬挑眉。 云月明纳闷了，小声吐槽：“那不是你自己的师门么？” “你们就这么想去？”云飞扬似笑非笑地问。 顾听枫用力点头。 “天道门有什么好的？” 云飞扬嗤笑一声，换了个舒坦的姿势靠着宽敞的椅背： “可以这么说吧，天道门现任的六大长老，加起来都不是我的对手。” 云月明：…… ----------------------- 作者有话说：云飞扬：年纪小小，盲目崇拜！ 第50章 虽说云飞扬外出云游将近一百年,但云月明也没想到他消息这么闭塞。 居然不知道天道门在九州已经稳居百宗之首，其他宗门若想送弟子到天道门听学，得竞争一番才有名额。 既然这几个弟子都这么积极,就让他们试试也无妨。 开春之后,天道门便会派人亲临选拔，留给他们训练的时间只有一个月了，连带着这个新年,他们也在暗自努力。 云月明也不甘落后，每天三顿丹药，眉头都没皱就咽了下去。 云飞扬看过了他们的晴光剑谱，沉默了两天,才认真地评价了一番，晴光剑谱比雨打飞花更适合云月明。 雨打飞花的招式华丽,虚招不少,虽有杀招，却被虚招削弱了杀伤力，尤其是镜花水月和万紫千红，要打出来十成的杀伤力，所消耗的体能和灵力都很大,那是宿少寒年少轻狂时写的剑谱。 而晴光招式实在，光明磊落,如雪后春光一般明媚,使出的剑招能将修者剑意发挥得淋漓尽致。 对于体能不够用的云月明而言，晴光显然更好。 云飞扬每天盯着她练剑，亲自指导，像个严抓学习，生怕闺女早恋的敏感老父亲。 云月明每天除了调养身体就是练剑,无暇思虑其他，她的空间法术如昙花一现，没能再次使出。 好奇心却还是没能压抑得住，她悄悄去找藏书阁找了法术的古籍来钻研。 顺带着约见了几次顾听枫，两个现代人还是很有交换信息的必要性 。 尤其顾听枫还是个熟知剧情的小伙伴。 顾听枫说极乐楼大战的那天看到了司卿浑身魔气，分不清是魔物的还是司卿的，但是他有一种直觉，那时的司卿浑身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云月明在回来的路上也一直想着这个事情。 她没记错的话，被顾若山偷袭时，她在昏迷前一刻，确实看到了司卿的眼睛…… 窗户嘎吱一声缓缓打开，银色的月光如瀑倾泻而入，继而被阴影掩去了一半，云月明掀眸望去，少年倚在窗台上，月光洒在他白色的法衣上，像披上了一层圣光。 那是入门试炼时，云月明送他的御寒法衣，这套法衣的材质甚至比不上他自己种出那些材料编制的衣物，但司卿似乎并不嫌弃，每年冬天都会拿出来穿几回。 “你怎么来了？”云月明放下书本，快步行至窗边，鬼鬼祟祟地探出脑袋看看附近有没有人。 司卿见她如此慌张，不由得疑惑地侧了侧头。 “我能进去吗？” 云月明确认附近没人，后退一步，司卿一跃而入。 “有事？”她好奇地打量着司卿。 以他在人间所受的教化，哪敢半夜三更跳窗进姑娘家的闺房？ 孩子真是长大了，变了，胆子大了。 “我来给你渡灵力。”司卿离她几步远，拂去衣袍上的细雪。 继上次渡灵力已经过去了半个月，那时，他身上涌现的魔气实在诡异，云月明没有机会当面询问，也不敢轻易向云飞扬透露。 以她爹那暴躁的个性，没准一冲动就把司卿抹脖子了。 半个月不见，少年没有一点异样，哪还有什么魔气，分明灵力充盈，仙气缈缈。 司卿的视线落在她的案几上：“这么晚你还在看书。” 身体不好又不肯休息，真的让医修很为难。 “我不想落后，如果你们都被选上去天道门，那我也想去看个究竟。” 不管是宿少寒，还是顾听枫所言，冥冥中许多线索都指向天道门，她正好借着选拔的机会混进去。 若是还能多几个小伙伴一起，到时候发生什么事也好有个帮衬。 “天道门没你想得那么好，要想好好修炼，你还是先把身体养好。”司卿轻抚过手中书籍的封面，薄唇微抿，毫不犹豫地把她的书本收起来，言语间对天道门竟有些不屑。 他下巴点了点另一个方向：“回床上躺着。” 云月明身形未动，她的目光深深地锁在司卿的脸。 司卿见状，轻拉她的衣袖，引领她至床边坐下，正要施法渡灵。 云月明突然紧握住了他的手腕，那份力度中透着不容忽视的坚决： “你身上的魔气是怎么回事？” 司卿的眼眸平静无波，月光之下的面容显得尤为恬静。 云月明眉头紧锁，心中那份隐忧愈发强烈。 “我被顾若山挖丹时……好像看到你的眼睛变了……” 变成了诡异的红，血一样的颜色，魔一样的红…… 云月明的声音渐渐低沉，最终，两人之间，只剩下了沉重的静默。 良久，司卿嘴角勾起一抹淡笑，短促地笑了一声，在寂静的夜晚，这一笑显得多有突兀。 “如果我变成了魔，你会杀了我吗？” 他的话语轻得如同夜风拂过，仿佛只是问她今天天气如何。 却字字落在云月明的心湖，激起层层波澜。 云月明凝视着他，相识四年了，她从没像此刻一样茫然，面对司卿这个问题，她甚至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曾把司卿当做潜在的金大腿来培养，但不知什么时候，这种想法已经变了。 在朝夕相处之中，她已经把司卿当成了可以信赖的伙伴，或者可以说……是比男女主更亲近、更靠谱的伙伴。 若司卿成了魔…… 她的视线描绘着他冷峻的轮廓，少年长大了，连模样都成熟了不少，那张俊美的脸庞此刻在月光下竟然显得格外温柔，像是期待着她的答案，又像是等待她的审判。 “你呢？你会杀我吗？”她的呼吸难免有些急促。 如果司卿想杀她，他有很多机会。 是之前实力不够，还是时机不对，又或者说，他在图谋什么？ 云月明脑子里凌乱地翻涌出云飞扬对司卿的种种态度，心里有了更多猜测。 司卿的笑容渐渐淡去，他凝视着云月明，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复杂的情绪。 在长久的沉默之后，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认真：“不会。” 云月明蓦然抬眸，对上司卿的目光。 “阿月，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不会伤害你。” 他的语气出奇的坚定。 云月明呆呆地望着他，心中悬着的大石像是跌入了一团棉花上，被一股柔软的力量包裹着，暖融融地呵护起来。 “那……”她动了动嘴唇，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身上怎么会有魔气？” 长久的沉默之后，司卿看着她：“如果我说不知道，你会相信我吗？” 云月明原本期待着他能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但他说不知道，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第62章 毕竟，司卿从一开始就没有记忆，他连自己的灵根何时被人剜掉都不知，又怎么会知道身上的魔气是什么原因。 “我自然信你。”云月明凝视着他，关切地提醒，“可你不能这样下去，总得想办法把魔气去掉才行。” 身上带有魔气，不管在哪里，其他修士遇到定会不容分说就要开杀，哪会听他的解释。 司卿轻轻点头，他伸出手，温柔地抚了抚云月明的发梢，仿佛是在给予她无声的安慰：“放心，我有分寸。” “阿月，我要去天道门。” 云月明颔首，她知道他想去。 “我有办法让你的身体恢复到被挖丹之前。”他扶了扶她的发钗，避免滑下来，“但你要帮我进天道门。如何？” 这是……谈合作？ “我当然会帮你！”云月明承诺，“就算你没办法治好我，我也会帮你进天道门的。” “那走吧。”司卿站起来。 云月明愣住了，去哪？ 司卿走在前面，心中暗暗喟叹，原本打算慢慢来的，但她好像比较聪明，既然如此，倒不如一次性把遗留的问题都解决了。 也好断了念想。 * 云月明没想到司卿所说的治疗需要进后山洞府，那是她闭关时所在的洞府，洞内一切用品都按照明月殿的规格。 云飞扬打造闭关洞府时，就生怕委屈闺女半点。 两人进了洞，洞内有一张上古红玉打造的灵玉床，灵玉床蕴含的灵力浑厚，有助于修士破境时稳住周身灵气。 司卿往灵玉床上盘腿一坐，示意云月明坐下，云月明一脸狐疑地与他相对而坐。 “这一次渡灵时间可能会比较长，”司卿温柔地看着她，“阿月，结束之后，若是看见我浑身魔气，还请你先让我留在结界里。” “什么？” 云月明还没明白他说的什么魔气。 话音刚落，他双手快速结印，繁复而神秘的阵法随之显现，一道柔和的光芒瞬间将整个寝殿笼罩其中，形成了一个严密的结界。 云月明正疑惑，司卿一掌打在她的心口，一股纯净而磅礴的灵力自他掌心涌出，如同潺潺溪流般涌入云月明的体内。 那灵力温暖而强大，仿佛无数道温暖的细流贯通她的全身经脉，宛如晨曦初照，穿林越涧，温柔地渗透进她的每一条经脉。 云月明只觉一股暖流自心口蔓延至全身，四肢百骸都沐浴在这股灵力之中。 这股灵力太过浑厚，洞府内渐渐弥漫起一层淡淡的光辉，与灵玉床的自然灵光交相辉映。 柔和的光芒在两人周身轻轻摇曳，如同细碎的星光，昏暗的洞府内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氛围，竟感觉没有那么冷了。 洞府里看不见天空，时间一点点流逝，逐渐失去了概念。 云月明渐渐觉得身上的寒意褪去，身心轻盈，仿佛整个人都融入了这浩瀚的灵力之海中，随着每一次呼吸，都在不断地被净化与升华。 破碎的灵府逐渐愈合，灵脉也被修复得完整通畅，云月明终于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身体已经恢复如初。 司卿依旧给她继续渡灵，将她体内的灵力调整到 最佳状态。 不知过了多久，云月明忽然觉得周遭的气氛有些不妥，就好像纯粹的灵力场中，被投入了一丝杂质…… 她微微掀开眼皮，睁眼只见一股黑气隐隐约约地在司卿的眉心聚拢…… 是魔气！ 第51章 结界之内,魔气袅袅，若隐若现地浮动着，仿佛夜色中潜藏的暗流,悄无声息穿梭于昏暗之中。 “……司卿……” 云月明愕然,她动了动唇，声音轻如微风。 司卿眼帘轻颤，缓缓掀开,那双赤瞳在幽暗中更显妖魅。 云月明不禁凝眉，警惕地伸手摸到旁边的皓月千里。 司卿却缓缓眨了一下羽扇般的睫毛，再睁眼时，那一抹赤红转瞬即逝,黑瞳如一块精致的墨玉，带着万年沧桑,沉静地再次闭上。 “阿月……你怕我？” 他的声音在洞窟间回响,淡然无波，不悲不喜。 云月明的手不自觉地从皓月千里上收回，她复杂地看着司卿，怎么也猜不透他年纪轻轻为何会浮现这般沧桑的眼神。 这也不是他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 她轻轻摇了摇头。 “只要你还是司卿，我便不怕……” 但若他成了凶戾的魔,不再是她熟悉的“司卿”了，那就难说了。 “阿月,我需要调息几天,你能为我护法吗？”他轻声问。 如此小心翼翼，生怕她拒绝的模样，让云月明恍惚间又回到了几年前，少年可怜楚楚地问她能不能收他为徒。 “我能为你护法，但你……”云月明凝视着他,“真的没事吗？” 司卿轻应一声，似已疲惫至极，随即闭目凝神，进入调息状态。 云月明与他相对而坐，后知后觉地发现一件事！ 司卿周身涌动着魔的气息，却不会像她以前遇到过的任何魔物那样会侵蚀旁人。 就一个细微的不同，他和那些魔物就有着天渊之别。 目前为止，她在修仙界遇到的魔物皆是残暴凶兽，以杀戮修士和凡人为乐。 然而，司卿是不一样的。 如果他是魔，那么是不是说明，魔也像人一样，有好坏之分？ 司卿闭着眼调息，毫无防备。 只要她想，一剑了结他不是问题。 他孤注一掷赌一把，赌她对他有多少信任，也赌自己对她有多少信任。 哪怕就要离开了，他也想知道答案。 云月明一连几天没有动静，仿佛真的专心致志为他护法。 可她也很困惑。 司卿到底是人是魔？ 若是魔，一只魔真的能对修士如此信任吗？ 云月明凝望着他，就这么胡思乱想了好几天，看着他身上的魔气逐渐消失…… 她茫然的眼眸徒然睁大。 消失了！ 尽管还有淡淡的魔气萦绕，却早就没有几天前那副魔人的气场了。 结界咔嚓一声，云月明迅速反应过来，施法加固。 “没用的……”司卿微睁眼眸，“外面有人在施法。” 云月明何尝不知外面有人，正因如此，她才害怕司卿这副模样被人看见。 “你还要多久？我争取一下时间。” 云月明双手迅速结印，动作流畅而决绝。 灵力自她的掌心喷薄而出，化作一圈圈细腻的光晕，迅速扩散至整个结界之上。 光晕与原有的结界交织在一起，犹如晨曦中的薄雾与阳光融合。 司卿忽而轻笑一声，似乎并不着急，他将云月明的手拢在自己的掌心里，那些因她施法而爆发的灵力重新回到他的身上。 “不必了。” 云月明蓦然一怔。 司卿轻挥衣袖，那原本将洞府与外界隔绝的结界缓缓消散，化作点点光芒，融入虚空。 他轻声嘱咐：“你才刚好起来，需要多休息，别太消耗灵力。” 结界消失殆尽，顾听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阿月——！阿月你在哪里？！” 原来是顾听枫？ 云月明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是顾听枫就好，老乡见老乡比较好沟通。 然而，司卿的笑容渐渐敛起，他就算马上离开，也不想看到云月明和顾听枫说说笑笑那种熟稔的样子。 一想到那种画面，他就浑身不舒服。 恼怒，愤懑，不甘，嫉妒……所有的负面情绪都一涌而上！ 云月明能明显感觉到他手上的力度逐渐加重。 “司卿，你弄疼我了。”她忍不住出言提醒。 洞府静谧，云月明的声音清晰地响起，司卿的理智瞬间回笼，顾听枫也正好循声而至。 正当云月明欲上前迎接之际，司卿却突然将她拉至自己身旁，身形一展，长剑出鞘，剑尖直指刚踏入洞府的顾听枫。 剑灵寒月腾空而起，剑光凛冽，气氛骤然紧张。 “司卿，你干什么？”云月明懵了。 之前在极乐城他们不是还同仇敌该一起刷怪升级的吗？！ 大家是小伙伴，怎么突然间就刀剑相向了？！ 还是说，她昏睡了三个月，已经跟不上剧情变化了？！ 顾听枫错愕了一瞬，迅速召出太合剑，面色凝重：“阿月！是司卿把你劫到此处的吗？！” “不……不是，司卿是替我疗伤。”云月明连忙解释。 “阿月……？”司卿嗤笑一声，带着显而易见的嘲讽，高声提醒，“她是你的师尊，你这般称呼是不是有些僭越了？” 云月明：？？？ “阿月！”顾听枫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他正义凛然，“在极乐楼的时候，我就看到了司卿浑身魔气，他身上疑点太多了！你不要单独跟他在一起！” 第63章 司卿身上的疑点确实不少，也有可能是他特殊的体质和灵根所造成，云月明尚未有结论，而且，这些年来司卿的品行有目共睹，也不能光凭魔气就把他当成坏人来看待。 要拿魔气说事，他还能净化魔气呢，那又怎么解释？ “你的疑点就不多么？”司卿打断顾听枫的指责，冷笑回应，“成樱是你的青梅竹马，还替你照顾姨娘，我杀了她，你却连一丝悲痛都没有。” 云月明傻了眼。 这件事在她看来也很好理解。 成樱是原书顾听枫的青梅竹马，感情甚好，但那不是穿书来的顾听枫，顾听枫一穿到这个世界就离家出走来了剑岚宗，跟成樱没有多少交集。 极乐楼那种混乱的情况下，人人自危，顾听枫作为男主以一挡百，还得照顾他的官配初寻雪，根本无暇顾及这么多小配角，成樱死了也就死了。 不过，司卿和顾听枫之间好像因为这些疑点，对对方产生敌意了。 顾听枫出乎意料的没有慌乱，他道：“我离开极乐山庄时就跟成樱撇清了关系，她要追随顾若山，我要进剑岚宗，自我离开之日，我们便是陌路人。” 司卿闻言，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意，轻瞥了他一眼：“顾若山和成樱都死了，还不是随便你编。” “我编……？！”顾听枫怒不可遏，上前两步，却又因辩不过司卿，转而焦急地向云月明求助，“阿月你快过来！他很危险！” “我很危险？你凭什么这样说？”司卿淡然反驳，语气中透露出不容置疑的自信。 “我在外面明明感应到魔气！”顾听枫坚持道。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有来有回，云月明脑壳都疼了。 她出言制止：“听枫，发生什么事？你气冲冲地跑来，该不会就是以为我被司卿劫走了吧？” 顾听枫平日里嬉皮笑脸，没个正形，这次匆匆而来，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你不在的半个月，宗主都快急疯了！”顾听枫道。 云月明和司卿离开的时间是半夜，当时走得急，她在案上留了一张字条，说要闭关疗伤。 云飞扬深知她的身体状况不好，试图来后山看过，可惜外面设了结界，他又担心强行破 界会伤到闺女，只好作罢。 直到今日，天道门的选徒使者前来，一直心心念念要去天道门的司卿竟然不出现，而云月明也没有出关，顾听枫才惊觉不妙。 他瞒着所有人匆匆跑来后山，发现山洞里有微弱的魔气涌动，出于担心云月明，他想都没想就攻击结界救人。 司卿眉头微蹙，语气中带着几分讽刺：“如你所见，这里并无魔气，反倒是你，明知道阿月闭关，偏要闯入，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 “司卿。”云月明适时介入，温声劝解，“听枫也只是担心我，既然是误会，先把秋月寒江收起来吧。” 司卿向来性格温顺，也不知怎的，这次跟吃了枪药似的。 这十几天来，为了治好她，他也费了不少力气，被顾听枫误会成劫走她，想必司卿心中不悦，才会这般说话。 然而，司卿的剑并没有收起来。 “司卿！”云月明秀眉轻蹙，强行按下他握剑的手，连带着语气也强硬了几分，“大家都是同门，既然误会解开了，就不要刀剑相向。” 司卿的目光幽幽转过来看向她，竟有几分怨怼和委屈：“那就让他先收。” 云月明无奈，转向顾听枫，命令道：“听枫，你先收剑。” 顾听枫忿忿不平，脱口而出：“阿月！你不要恋爱脑了！你就没想过他这副柔弱乖顺的模样是装出来的吗？” 司卿眸光微暗，恋爱脑？ “我不是恋爱脑！你先把剑收回去！” 云月明忍无可忍，语气中都带了几分愠怒，再这样下去，她都要发火了。 顾听枫骂骂咧咧地收回剑，司卿这下也乖巧地收回了剑，在云月明没有留意到的瞬间，他挑了挑眉，冲顾听枫递了一个挑衅的目光。 顾听枫：！ “你说天道门的选徒使者来了？” 云月明没有留意到司卿的小动作，没等顾听枫再次发作，就已转移了话题。 “是的，宗主和长老们都在主峰接待他们，所有弟子都过去了。”顾听枫如实相告。 既然所有人都过去了，他们也不好太迟到场，毕竟司卿想进天道门，顾听枫和初寻雪也是要进天道门加强修炼的，他们都得表现好点。 “那我们也过去吧。” 云月明带他们一起出了洞府，在洞里疗伤并不觉时间流逝，出来见到阳光，她才觉时光流转，真实可触。 顾听枫急切地跟上云月明的步伐，司卿见状，也不甘落后，三人很快并肩而行。 云月明瞥视左右，不禁扶额苦笑：“你们这是干什么？” 顾听枫鼓着腮帮子，一脸认真：“我有话跟你说！单独说！” 司卿从容地牵起云月明的手，犹如示威：“我也有话要说。” 云月明无奈叹气，决定先处理顾听枫的急事，于是示意司卿稍候，自己则领着顾听枫到一旁去。 为了避免司卿偷听，顾听枫还筑起了一道结界，只有在结界内的人才听得见他们的对话。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云月明眼皮微垂，略显无力，“现在可以说了。” “听着，老乡，事态很严重，按照原书剧情，今天就是你的死期。”顾听枫神经兮兮地剧透。 云月明惊愕地愣在原地，不知如何回应。 “你是不是想说你还活生生地站在这里？” 云月明点头。 “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偏差……”顾听枫直言，“但是，书中的今天，宿少寒卷土归来，血洗剑岚宗，你死在宿少寒手上，死在秋月寒江下。” 云月明脸色瞬间煞白，周身寒气仿佛能冻结血液。 秋月寒江？ “对，而现在秋月寒江在司卿手上，你不觉得司卿很奇怪吗？他身上有魔气，先前并没有灵根，后来又忽然出现无色灵根，我仔细想来，只有他是最不对劲的，从第一次见他就不对劲，一个毫无灵力的凡人，怎么可能单刷鬼面蛛王？” 云月明感到胸口一阵窒闷，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顾听枫抓狂地挠着头：“你还在犹豫什么？你太相信他了，你们穿越女都是那么恋爱脑的吗？！” “这很明显，他要么就是宿少寒的爪牙，要么就是宿少寒本人！” 云月明默不作声，回想起司卿为她所做的一切，包括这一次，他费了很多心力来救她，而且不止一次。 司卿那么乖顺，那么温柔。 她很难将他与顾听枫描述的宿少寒划上等号。 云月明的视线越过他的肩膀，司卿正在结界外紧紧盯着他们。 顾听枫猛然回头，脸色骤变，迅速转回身来：“淡定点，别让他看出异样了，咱们见步行步吧。” 云月明默默点头。 顾听枫解除了结界，司卿随即来到他们身边，不由分说地将云月明拉到一旁，也效仿顾听枫的手法，筑起了一个结界。 云月明抬眸看着他，心情却没有了刚才的慌乱：“你呢？你要说什么？” 司卿的表情异常严肃，他直视云月明的眼睛，一本正经……又略带好奇，问：“什么是恋爱脑？” 云月明：……？ ----------------------- 作者有话说：顾听枫：就……像你这样的。 第52章 主峰人声鼎沸,分开十个擂台试炼，每个擂台都已经打了几十轮，天道门一口气选了好几个弟子,其中包括了方珂、沈梦瑶和左安阳。 云飞扬坐于主位,眉心紧蹙，基本筑基后期以上的弟子都被选中了。 天道门发生了什么事？真的一下子需要这么多弟子吗？ 他的目光落在门口处，云月明姗姗来迟,身边还跟着他最讨厌的司卿和顾听枫，再联想到云月明闭关半个月的时间，司卿也恰好不在。 云飞扬很难不多想。 一多想就很不爽。 云月明远远对上父亲的目光，异常严肃。 “月儿,到爹这边来。”他用千里传音，声音威严,不容拒绝。 云月明平静地走上台阶,坐在他旁边的座椅上。 司卿和顾听枫各自去擂台登记报名了，天道门的选徒使者是天道门的大弟子冼银，他打量了一番云月明，也大概猜到了她的身份。 冼银是听说过这位月华仙子的，此前在百宗大比上也有遥遥见过她几次。 他主动上前来问好：“早闻月华仙子已至元婴,未来可期啊，这次没打算来天道门游学么？” 云月明客套地笑了笑：“我先看看,再决定去不去。” 她被夺金丹的事情掩得很好,如今外面的人并不知道此事。 尽管经过司卿半个月的灵力蕴养，她感觉修为恢复了，但体质没有以前那么好。 第64章 最重要的是，顾听枫才刚刚提醒完，今天是她剧情中的“死期”,稳妥起见，她不便贸然尝试与旁人过招，万一一不小心挂了，可就得不偿失了。 但天道门藏着的秘密太多，她确实是要去的。 云飞扬凝眉，看出了闺女不乐意，他冷嗤一声：“天道门莫不是想把我们剑岚宗培养的年轻修士尽数挖走？” 冼银顿了顿，重新堆上虚伪的笑容：“云宗主，天道门也是您的师门，如今您开宗立派也有一万年了，能为师门输送人才实在是天道门之福。” 云月明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瞧这话说得，跟道德绑架没什么两样，希望云飞扬别被pua到。 云飞扬轻瞥他一眼，随手一指，便是指向顾听枫的方向：“如此，你便与月儿的徒弟过几招吧。” 顾听枫一愣，摩拳擦掌很是 兴奋地跳着跑过来。 云月明汗颜，她对剧情不熟悉，不过瞧顾听枫这嘚瑟劲，估计是男主的高光剧情吧。 果然，顾听枫单挑元婴期的冼银，顾听枫胜。 冼银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很快就调整过来，笑眯眯地拱手对云飞扬作揖：“云宗主，贵宗果真英才辈出，筑基期的弟子已有元婴的实力了。” 顾听枫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其实我也没那么厉害……” 荷淼在旁边激动得嗷嗷叫，忘了设赌局了。 云月明扶额，微微侧了侧身子，低声在荷淼耳边提醒：“师尊，很多外人在，注意一下。” 荷淼清了清嗓子，瞬间恢复成高傲冷艳的剑修。 云月明正想向冼银引荐司卿，却忽然发现司卿的身影消失在众弟子之中，她在玉牌上给他传了个信：你人呢？ 司卿很快就回应：在候场。 云月明在场上留意了许久，才发现司卿，他似是可以隐匿了气息，压低了修为，此刻一眼扫去，顶多是个平平无奇的筑基期弟子。 云飞扬很快就留意到了云月明的小动作，眸光锐利如鹰，瞪了闺女一眼，云月明心虚地收起了玉牌。 “跟我来。”云飞扬沉声道。 云月明跟着他离开了练武场，所有弟子都到前面去看热闹了，后殿反而有些冷清了。 云飞扬大马金刀地坐下，示意她坐下：“伸手。” “爹，如果这次去的人太多，我也想去天道门游学……”云月明坐在他身旁，乖巧地伸出手。 云飞扬抬手把了她的脉门，结果在他意料之中，她体内灵脉运转顺畅，灵力稳固，虽然体质不如从前，但继续锻体应该能把体质慢慢提上来。 他沉吟片刻：“是司卿治好你了？” 云月明点了点头：“爹，你不让司卿来见我，我只好偷偷把他喊来，他的能力确实异于常人，可是他对我真的没有恶意。” “爹，既然你不喜欢他，他想要去天道门，你就让他去吧。” 云飞扬神色凝重，喜忧参半，说不上此刻是什么感受。 她和司卿一起闭关半个月，云月明能好起来是件好事。 然而，司卿能治好她，说明他从前的能力恢复了，至于恢复了多少，云飞扬拿不准。 甚至有可能，他连记忆也恢复了，不然云飞扬实在想不出司卿为何执意要去天道门。 唯一的可能性是，复仇。 云飞扬静静盯着她，云月明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挖丹，灵府破碎，灵脉大伤，金丹重回体内之后，司卿用了一堆天材地宝熬制补药给她蕴养了三个月，醒来时也只是勉强是个筑基。 如今，半个月的时间里，她的内伤全部好了，修为也重回元婴，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办到的，只有万物生，传说中能活死人肉白骨的功法。 而万年来，能用万物生的，只有宿少寒。 “爹？”云月明见他面色不佳，也不敢再说什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你在想什么？” 云飞扬眉心紧皱，他亲手封印了宿少寒，不怕宿少寒恨他，且潜意识里认为，对方应该恨他。 而不是现在这般，无条件地对云月明好，这才是最让云飞扬感到惊悚的事情。 宿少寒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云月明是他的闺女，可这两个人相隔了一个纪元！ 老东西！他怎么敢肖想？！ 云飞扬越想越气，连带着声音也强硬起来：“你要去天道门做什么？” 云月明被他唬住了，谨慎地想了个理由，道：“那日我无意间所使的空间法术，我至今找不到感觉，我想，天道门收藏的古籍比剑岚宗多上百倍，也许能在那里找到答案。” 这么一提，云飞扬倒是想起了这茬，他深思一番，也确实是个理。 “也行，”他的语气缓和下来，“天道门附近就是潜渊，你去了要注意安全，尽量不要单独行动。” 云月明飞快点头。 “你的娘亲是空间法术的天才，她不需要任何功法就能穿梭于千里之外，”云飞扬颇为感慨地喟叹，“你好好学，爹希望你能继承一些她的天赋。” 云月明困惑的目光渐渐变得讶异，空间法术？ 不需要任何功法？ “你娘亲不在了，也没有人能教你，若是能在天道门找到一些相关的功法，对你的提升也是大有帮助。” 云飞扬也知道天道门收藏了许多上古秘籍，孩子大了出去见见世面也好。 “何况……” 云飞扬思量片刻，做了个重大决定。 * 云月明离开后殿，顾听枫屁颠屁颠地跑来找她，他已经顺利通过试炼，准备登船了。 天道门此次前来带了修仙界最大容量的灵舟，可容纳上千修士，他们只在剑岚宗停留一日，这一日选出来的弟子已经陆续登船准备离开了。 “这么急？”云月明疑惑。 顾听枫也稍有疑虑，但很快他就想到了理由：“天道门毗邻潜渊，没准出了什么事，他们怕引起恐慌，暂时没有公开？” 云月明审视他片刻，还真会替新东家找借口的。 “说起来，你看书的时候，有没有留意过……空间法术？”云月明意有所指，“不用任何功法就能施展的空间法术。” 顾听枫瞪大眼睛：“你在哪里见到？” “我就问问你，知不知道？” 顾听枫一拍大腿：“妹子啊，你糊涂啊！不用任何功法就能施展的空间法术，不就是我们吗？从不同的位面而来，如果你见过，不用问，百分之九十九都可能是我们老乡！” 云月明怔愣在原地，她娘亲也是穿越者？有可能吗？ 仔细想来，云飞扬甚少在她面前提起娘亲，即便提起，也只是寥寥几句，她根本没办法从破碎的语言中提取相关信息，更难以想象娘亲在他心里有多重的分量。 顾听枫一言惊醒梦中人，若她娘亲是穿越者，那么生出她这样带着异世记忆的孩子，好像也不难解释了。 那……她娘亲去哪里了？ “阿月，阿月？”顾听枫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想啥？” 云月明回过神来，轻微摇头，还有一些心不在焉：“没什么，你出发吧，有什么事情用玉牌联系。” “嗯好，”顾听枫拍了拍她的肩头，“你保重，等我找到回去的方式，定会告诉你。” 云月明愣了愣，坚决地再次声明：“我不回去。” 她和顾听枫不同，她是胎穿，一出生就在这里，来这里一百多年了。 况且，从前那个世界并没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就算有，百年过去，也早已不存在了。 顾听枫不以为然，笑嘻嘻地安慰道：“你别激动，我觉得啊，这种烂大街的网络小说应该也火不了一百年，万一我们来自同一个时代呢！” 云月明怔怔看着他，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他们真的来自同一个时代，那是不是说明，她现在回去，她的亲人还活着？ 云月明不敢去想这个假设，因为期望越大，失望越大，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期待。 她心不在焉，顾听枫也就没跟她多聊了，转头就跑去找初寻雪了。 司卿在人散之后，才独自找她。 与顾听枫的阳光灿烂不同，司卿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他静静地凝望着她，许久都没说一句话。 不是他的错觉，她身上有一种和顾听枫很相似的气息，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灵魂气息，与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意识到这一点，司卿心里有些烦躁。 云月明主动上前：“司卿，谢谢你帮我疗伤，还有……保重。” “阿月，我要走了。”司卿的心情很复杂，理智告诉他要离开，剑岚宗不是久留之地，云月明也不该牵扯到从前的恩怨之中，但情感上，他竟然会舍不得。 云月明笑着点头，她没有打算跟他们一起出发，所以并没有告知任何人她也要前往天道门，所以他们来道别的时候，她都觉得怪好玩的。 第65章 司卿垂眸见她笑意盈盈，忽的一把将她抱住。 云月明怔住了，耳边传来少年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要走了，下次再见不知何时……” 司卿抿紧了嘴角，他此一去带着必死的决心只为复仇，若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希望那时候……我还活着……” 云月明反应过来，连忙呸呸呸：“别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你会好好的活着，天道门虽然靠近潜渊，但肯定不会随便让弟子遇险的。” 不管是万年前，还是苏醒后，她是唯一一个知道他的秘密，还愿意毫无保留待他如初的人，她不怕他，也不图他什么，她的善意是那么的纯粹。 他好想……将这份纯粹独占。 他曾以为他诞生于这个世上本就是 个笑话，他没有什么在意的人，也没有人会在意他。 这个世界于他而言，可有可无。 他于这个世界而言，亦然。 所以哪怕堵上了性命，他也没什么好留恋的。 然而现在，他却有了留恋的人。 司卿温柔笑了笑：“好。” 她真是单纯，也没见识过人性的阴暗，完全高估了天道门那群老东西的人品。 第53章 云舟载着千名玉衡州的修士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剑岚宗,其中剑岚宗的弟子也有一百多人，云月明在云舟离开后一天，才御剑出发。 既然她在书中的剧情已经下线,那她尽量还是不要出现在男女主面前。 她倚仗着剑岚宗的少宗主身份,拿着名帖直接进了内门，迎接她的是天道门二长老山梦玉，山梦玉是云飞扬的师妹,如今是天道门的代掌门。 五十年前的百宗大比时云月明见过她一次。 山梦玉已有一万多岁，岁月却似乎对她格外宽容，非但未在她身上留下丝毫痕迹，反而赋予了她一种超脱尘世的韵味。 她容颜清丽,肌肤细腻，保养得如二十来岁的模样。 山梦玉身着一袭素雅的长袍,袍上绣着繁复而精致的云纹图案,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宛如真正的云雾缭绕，举手投足间藏着淡淡的仙气。 只是…… 云月明望着她微微出神，不知为何，她身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山梦玉打量着她,态度疏离，简单几句问好之后,就让弟子带云月明前往内门的弟子住所了。 虽是游学,可云月明的身份摆在那，天道门总不可能让她住在外头。 至于顾听枫他们，就没那么好运了。 云舟接来各门派的弟子，按资质和能力抢房间，修为越高的,才能住到内围。 而那些刚好卡线进了名额的弟子，他们其中有的是入门不久的新弟子，也有修炼多年才达到筑基水平的勤奋人士，这些人反而住在了最危险的外围。 剑岚宗被挑选而来的弟子大多住在中层，唯独司卿，在试炼时发挥失常，被分到了最外围。 云月明心不在焉地刷新着玉牌的消息，收到顾听枫的汇报时，不禁陷入了深思。 天道门把修为低微的弟子安排在外围，万一遇上魔兽，这些弟子有自保能力吗？ 若没有，天道门的弟子会出手保护他们吗？ 若不出手，这些弟子岂不是成了魔兽的口粮？ 她在玉牌上给司卿传讯：“睡了没？” 司卿很快就回复了她：“还没。” “你住哪里？” 云月明收到他回复时，已经打开房门迈了出去。 幽暗的竹林里，司卿单手捏着一只魔物，直至将魔物的力量吸收殆尽。 魔物的尸体逐渐干竭，化作一缕缕黑烟。 面前的魔物惊恐地后退，生怕成为他的手下亡魂。 司卿打开玉牌，垂眸盯着上面的讯息，迟疑片刻，他理了理衣裙，洁白的法袍一尘不染，站在月下恍如谪仙。 他没再往前，转身慢步往回走，魔物也不敢跟上，远远地盯着他离去的背影，发出沉闷地低鸣。 司卿行至一间小竹屋前，才慢吞吞地回复：“在天边崖。” 天边崖，顾名思义就在天道门最边沿，往前不足一里便是潜渊的分界线，从潜渊里出来的魔物时常侵袭此处。 即便有天道门的结界，也顶不住时不时溜进几只魔物，没有弟子敢住在这里，何况潜渊的魔气不断侵蚀过来，这样的环境并不利于修行。 只是新来这一批人太多了，左安阳被安排在了这里，整个人抖得跟筛子一样。 最后司卿自请与他互换，独自住最边沿的这间小竹屋，远离了所有人。 对普通修士而言，这个位置是龙潭虎穴，与他而言，确实最佳的修炼之所。 魔物送上门来，正好给他提供了源源不断的能量。 不出一炷香时间，云月明就找到小竹屋来了，少女遇见而来，翩翩然降落在门前，提着裙摆闯进了竹屋。 “司卿！”云月明推门而进，“我来了，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说实在，司卿并不惊讶，从她问出那一句“你住哪里”时，他就猜到，她也来了。 原本他都下定决心要离开了，可分离不过数天，又见面了。 这样一来，他更加不舍了。 看在少女这般兴致勃勃，他也十分配合地露出讶异的神色：“阿月？你怎么来了？” 云月明环顾四周，不禁蹙眉，笑容也敛起了几分。 “这里已经是天道门最外围了，他们怎么能把你安排住在这里？”她忿忿不平，也就司卿那么好脾气才任人欺负。 “无所谓。”司卿浅浅笑道，“你知道的，我的体质特殊，此处与我而言……正好。” “可是……”云月明若有所思，想起他吸取魔气的那些画面，还是免不了担忧，“你才筑基期，万一来的魔兽等级高了，你岂不是遇险也没人知道？” 司卿柔柔地望着她，晚风淌进心里只余一丝丝的暖意。 “我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 天边崖曾是万年前他住过的地方，他对这里再熟悉不过了。 尽管，已经有一半山崖崩塌成了深渊。 云月明不知他的自信从何而来，明明只是筑基期，那语气却像至少元婴以上。 “阿月，”他行至窗边，“这边魔气浓郁，倒是你不该来的。” 云月明望着他的背影，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自从极乐城回来，司卿就像藏了许多心事，而且他对谁也不说，怎么也撬不开他的嘴。 三更半夜，她也不好在这里逗留太久，叮嘱几句就匆匆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她总算反应过来，山梦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从何而来，她和司卿有些相似，但说不上来是什么样的相似。 * 翌日清晨，天道门的弟子迅速集合，云月明熬了半宿，被吵醒的时候还带着一些困顿的睡意。 她疑惑地出门，随意问一个路过的弟子：“发生什么事了？” “有魔物闯进了结界，听说天边崖那边失踪了二十名弟子，代掌门召集大家过去剿魔呢！”弟子说完匆匆而去。 云月明不解地望着他的背影，怎么瞧着他们一点也不惊慌，甚至还有点兴奋？ 腰间的玉牌亮了，顾听枫传讯过来，恰好解开了她的疑惑。 天边崖之下有个龙凰洞，自从坍塌出现潜渊之后，万年间没人知道龙凰洞的踪迹，也没有人到过龙凰洞。 龙凰洞本就生长着许多稀世灵草，传闻上个纪元的仙人初尘飞升前，在龙凰洞留下了许多仙品法宝，这些法宝隐匿了一万年，不曾被世人所知。 这次正好有机会天道门组织大家前往附近救援，有些人就暗暗地打起了龙凰洞的主意。 据顾听枫说，他也要去龙凰洞碰运气，因为他和初寻雪会在里面出发一些剧情。 云月明匆匆前往，找到了准备出发的顾听枫：“飞升？初尘？初尘是谁？我怎么没听说过，他姓初？跟初寻雪有什么关系？” 顾听枫呆了几秒，恍然大悟：“你这么一问，我也才发现他跟小雪同姓诶！” “听说清一仙尊是当今世上最接近初尘的人了，也不知道他闭关万年，能不能达到初尘的成就。” “所以初尘是谁？”云月明依旧好奇，以小说的尿性，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一个跟女主同姓的人，而且听上去好像还是个大佬。 顾听枫认真回想了一番：“好像没 有，这人是一万多年前飞升的大佬，跟小雪应该没什么关系了。” 云月明：“初尘是男是女？” 顾听枫：“我怎么知道？我知道的并不比你多多少好伐！” 正聊着，初寻雪从后面冒了出来，她见到云月明很是惊讶：“师尊，你怎么也来了？” “小雪，你认识初尘吗？”云月明开口就问。 1 初寻雪眨了眨眼睛：“认识啊，初尘上仙是我们隐元州万年前飞升的仙尊，是万年来唯一一个成功飞升的修士，在隐元州许多地方都被奉若神明，传闻我们初氏一族，都是与初尘上仙同一血脉的后代。” 第66章 同一血脉？ 云月明似乎抓到了什么重点。 顾听枫怔怔然：“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也没问过我。”初寻雪带着无尽的惋惜，叹道，“可惜我们一族只有我幸存了下来，隐元州如今也是魔物横行，满目疮痍。” 云月明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安慰她。 家园破碎的悲怆让初寻雪触景伤情，天边崖之外的潜渊，从前也是隐元州的一个城，如今却是连接魔界的通道。 听闻昨晚天边崖失踪了二十名弟子，初寻雪怎么可能坐得住？ “我和你们一起去吧。”云月明总觉得莫名的巧合。 初尘上仙飞升了，家乡隐元州却崩塌了，但他也没有想过拯救世人，哪怕这些人对他奉若神明。 * 昏暗的洞穴里魔气萦绕，变异的魔物在阴暗中爬行。 左安阳惊恐地往左边挨了挨：“这……这是哪里？” 沈梦瑶颤抖着嘴唇，往右边挨了挨：“这里就是潜渊吧……我们是不是要被魔物当成口粮了？” 司卿被他们两个夹在中间，动弹不得，其余被劫来的弟子也是不敢离他们太远。 他平静地结印支撑着结界，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这是我炼的玄霜冰心丹，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能保护你们不受魔气侵蚀，如果要杀出去，只能趁这段时间了。” 左安阳和沈梦瑶二话不说拿起就吞了，其他修士有的上前接过灵丹，也有的将信将疑：“这是你炼的？你哪来这么多玄霜冰心草？” “而且，用玄霜冰心草炼丹……你一个黄毛小子有那么大的能耐？” 司卿轻笑一下，不予理会，打算把锦盒收回。 左安阳却直接把锦盒揣进自己怀里：“爱吃不吃，你不吃我想还留着呢！” 司卿往前一步，走出了自己的结界，外面的魔气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其他修士见状，纷纷变了脸，上前向左安阳讨要灵丹。 “阁下既然把我们请来了，却不现身，这就是魔界的待客之道？” 司卿一剑横扫扑上来的魔物，剑锋滴着黑色的血。 窈窕曼妙的身影从黑暗中走来，是一名魔族女子，她身穿黑色的盔甲，裸露在外的手臂皮肤呈灰白色。 “你们不是我的对手，”她扫视一眼眼前的这些人，目光最后落在司卿身上，“若是你跟我走，我可以放了他们。” 司卿凝眉，也打量着她。 修士们面面相觑，眼前的女子显然跟他们认知中的“魔”不同，这只“魔”有思想，能口吐人言，是他们目前为止见过的最接近人的“魔”。 左安阳藏在衣袖下的手已经准备好了符箓，沈梦瑶也拔剑备战。 岂料，司卿确实顺从地颔首：“好。” 第54章 天道门号召弟子前往潜渊,出发前给每个人都发了一枚玄霜冰心丹，据说是代掌门山梦玉才能练出的灵丹。 云月明拿着看了看，这炼药的技术甚至不如司卿,也好意思拿出来显摆。 嫌弃归嫌弃,顾听枫和初寻雪都把玄霜冰心丹小心收好备用，云月明偷偷从储物戒里分了几颗出来给他们。 “这是司卿炼的，品阶比她的高,你们留着备用。”云月明叮嘱道。 初寻雪讶然：“以司卿的修为，能炼出这么高品阶的灵丹，他还真是天赋异禀。” “对，他本来就是个天才。”云月明自豪地附和。 顾听枫想了想,把丹瓶重新塞回云月明手中，低声道：“还是你自己带着吧,我好歹是主角,死不了，你不一样，这个剧情点已经过了你的环节，我怕你一不小心就会挂了。” 云月明兀地一顿，有点想骂他不吉利,却又有点小感动。 骂不出口。 大师兄方珂听说失踪的弟子里包括了剑岚宗的几名亲传，也主动加入剿魔队伍。 修士们事先吞下了玄霜冰心丹,天道门清点了即将出发的人数,便匆匆忙忙带着他们御剑前往天边崖。 穿过透薄的结界，天边崖外面是一片荒无人烟的贫瘠土地，再往前便是深不见底的潜渊。 这是云月明第一次亲临被魔物荼毒的土地，御剑前往深渊之中，不知下降了多久,原本漆黑的悬崖峭壁逐渐出现了一些藤蔓植物。 是当初在极乐山庄地下山洞所见的那种藤蔓，藤蔓色彩斑斓，却剧毒无比。 再往下时，魔物的咆哮声在空谷之中回荡，紧接而来的是一只长尾兽疯狂袭来，修士们召出本命剑迎战。 剑灵咏月倏然从剑体出来：“我感应到了，寒月的气息。” 云月明立即反应过来，杀开一条血路：“走！” 顾听枫追上来：“这边！方向反了！龙凰洞在这边！” 正在此时，龙凰洞里也杀出了一大批修士，正是左安阳和沈梦瑶他们，司卿被带走后，看守他们的魔物打算食言，将他们统统杀掉，他们只能殊死一搏。 好在杀到了洞口，就遇到了顾听枫他们这一波援兵，原本在洞里受伤的修士士气大作：“还有十人在里面落下了。” 方珂果断决定：“带我们去救他们！” “我要找司卿。”云月明挥剑砍掉一只魔物的头颅。 “可是我感应到梦瑶的气息在龙凰洞里面，里面还有不少人。”初寻雪也靠了过来。 “那我去救司卿，你们去龙凰洞。” 云月明不容分说就安排好了。 比起有光环的男女主，她更担心司卿，而且以司卿的体质，在潜渊实在很容易引起魔族的注意。 * 司卿随女魔离开了龙凰洞，一路上秋月寒江蠢蠢欲动，杀意激荡。 女魔带他进了一座黑暗的地下城，一路上所见到的魔物对她毕恭毕敬。 司卿放眼满街衣着奇特的不明生物，抬眸望向城楼的牌匾——化雪城。 “没想到一万年了，化雪城居然还在。”司卿感怀万千。 女魔警惕地回身审视着他，少年看上去不过二十岁，竟然也知道沉入潜渊的化雪城？ 据她所知，人间界和修仙界在化雪城沉入地面后，再也没向后代提起过这个城市。 “敢问魔使要带我去哪？”司卿似笑非笑。 两人停在化雪城的古城府邸大门前，女魔横瞥他一眼，目光尖锐，冷傲地警告：“你在这里等着。” 临走之前，她在司卿身上下了一道禁咒，以防他逃跑。 女魔进去了一会儿，面无表情地出来，甩出一道暗紫的光绳将司卿的双手绑住：“随我来。” 穿过古老的连廊，女魔带他入了正殿，一只比常人体型高大三倍的男魔坐于主位，他青面獠牙，喜怒不明地审视着司卿：“你就是天边崖上，吃掉了一百头魔兽的修士？” “吃？”司卿若有所思，“用这个比喻……也行吧。确实是我。” 女魔惊骇地望向他，这么说来，刚才她带路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杀了她？ 他们这两天发现平时在天边崖附近觅食的魔物骤减，魔物的尸体都被吸成了干尸，有一些严重的甚至尸骨无存。 以往只有魔物吃修士，修士吃魔物的事情还是头一回见。 她昨晚带领数十名魔将把天边崖一带的修士全部都抓来了，打算一一盘问，之所以把司卿带出来，就是因为他不惧魔气，有最大的嫌疑。 饶是如此，亲耳听见他承认吃魔兽，她还是感到震惊。 有了这句话，青面提高了戒备，仔细打量着司卿：“你是什么人？你有什么目的？” “目的？”司卿想了想，正儿八经地反问，“这句话不应该我来问才对吗？” “潜渊的魔气不断蚕食九州大地，越来越多的土地被魔气浸染，不再适应凡人生存，而你们放纵低阶魔兽四处作恶，肆意虐杀凡人和修士，这又是什么目的？” 青面理所当然地回答：“我们千万年来强者为尊，修士凡人若打不过我们，就只能沦为粮食，这又有什么问题？” 司卿了然：“既然如此，我是想来杀你们尊主的。” 青面愤怒拍案而起：“你大胆！” “稍安勿躁，我想见你们尊主，所以请你们带路，”司卿从容地望着他，“不然你以为，你们为什么还能安然无恙地在这里跟我谈话？” 他平静的语气，让女魔意识到他所说的话并非虚言。 青面居高临下盯着他，明明是个弱小的凡人修士，他说出来的话，做出来的事，却让他们这些活了上千年的魔都感到通体生寒。 “很遗憾，我们把你找到的目的是为了杀你，而你那些同伴，也会在黄泉路上等着你。”青面话音未落，抡起巨大的拳头捶向司卿，司卿敏捷地一跃而起避开了他的攻击。 他缓缓抽出腰间长剑，剑身寒光闪烁，映照出他俊美的脸庞，一剑挥出，剑光如龙，直取青面要害。 青面大惊失色，拼尽全力抵挡，却仍被震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单膝跪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如纸。 第67章 “你……你究竟是什么人？”青面喘息着问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与恐惧。 司卿收起长剑，淡淡一笑，一手掐住青面粗壮的脖子，青面身上的魔气缓缓被抽离，青面的恐惧化作实质，痛苦得忍不住求饶。 “住手！”女魔出言阻止，“求你手下留情，我带你去。” 司卿顿了顿，粗暴把青面扔在地上，恶劣地笑了：“我的同伴呢？” 女魔唤来一只魔兵交代了几句，魔兵随后就离开了。 “吩咐下去了。”见识过司卿的能力，她也免不了多了几分忌惮。 * 云月明紧跟咏月的指引，循着寒月的气息一路杀进古城，城里的魔将守卫源源不绝向她围攻而来。 寒月的气息越来越近，忽然，一道剑意扫清了前面的魔物，魔物化作一团浓郁的黑气消弭殆尽。 透过黑雾，她看见了司卿站在对面，他身边还有一只人形的女魔。 “司卿！”云月明挥袖散去魔气，瞬移到司卿身边，“你没事吧？”她正欲攻击女魔，却被司卿拦住了。 “阿月。”司卿裹住她握剑的手，温和地劝道，“你先保护大家回去，我有事情要去做。” 云月明不解，另一只手忍不住拽住他的衣袖，满是戒备地看了一眼他身旁的女魔：“你要去做什么？我陪你去，你单独跟魔在一起很危险的。” 司卿深深地看了她许久：“阿月……” “你不能拒绝我。”云月明快速截住他下面的话。 司卿似乎有些无奈，但终究是答应了：“那，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不会后悔吗？” “不会。”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她是元婴期，哪怕之前受了重伤，金丹重回体内的时间不长，但综合能力应该比司卿强。 司卿的能力再怎么特别，他也只是个筑基期的奶妈，她得保护他。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司卿紧皱的眉头稍微舒展开来。 既然她不后悔，那便带上她吧。 他默默牵起她的手：“走吧。” 女魔立即带路起程。 他们穿过潜渊的化雪城，继续往前便是深入万魔海的领域，万魔海便是修仙界口中的“魔界”。 女魔领着他们飞过异域风情的街市，云月明俯瞰下首，恍惚之间有种回到人间的错觉，这里是万魔海，却也如同人间一样，生活着普通的底层魔人。 唯一不同的是，魔人体型高大魁梧，皮肤灰白而粗犷，且大多数长着獠牙。 很快她就清醒过来，不能以人间百姓的目光看待他们，毕竟，魔人是吃人的。 他们落在一座黑色的宫殿前，上面龙飞凤舞写着“焚仙宫”，焚烧仙人，可见他们是真的很讨厌修士吧。 经过了重重魔兵的禀报，他们穿过一层层守备，云月明不经意间也开始紧张了。 司卿似乎感应到她心情，微微侧头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有我在，没事的。” 云月明已经在脑海里反复推算，以他们的实力，若是从里面杀出来，能有几成胜算。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进入殿内，女使上前禀报：“秉尊主，人带到了。” 一位身穿黑金法袍的女魔坐在殿中的皇座之上，肤色灰白，五官却是比云月明从前所见过的魔人更为精致出挑，也更为冷艳高傲。 她目光睥睨，一错不错地落在了云月明和司卿身上。 司卿大方地与她对视。 云月明震惊得一声不敢发出，她也知道司卿体质特殊，但少年你未免也太自大了点，上来直接就挑战魔界的大boss，是嫌自己命长吗？！ 她悄咪咪地抬眸窥看魔尊，片刻，她再看向司卿，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 上首的魔尊终于露出了厌恶的表情：“你长大了。” “是啊！说起来，还得感谢你不杀之恩。”司卿淡然应答。 “她是谁？”魔尊修长的眉梢微微一挑，目光转移到了云月明身上，“你的道侣？” 这种怪异的熟人相见气氛，云月明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正要否认。 “是又如何？”司卿上前一步将云月明护在身后，“我今天，是特意来杀你的！”话音刚落，他召出秋月寒江，几乎就在电光火石之间，整个大殿骤然笼罩一股强悍的威压。 云月明也应激一般召唤皓月千里，然而下一刻，魔尊释放出更强的威压排山倒海而来，司卿仅凭一人之力便挡下了所有。 云月明怔怔然，这怎么可能是筑基期的实力？！ 司卿他……在什么时候偷偷内卷升级了吗？！ 魔尊放声大笑：“一万年了，你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啊！宿少寒！” 云月明错愕地愣在原地，浑身像是被冰冻住一样僵硬。 她说什么？ 谁是宿少寒？ 第55章 强大的威压震得结界颤颤巍巍,司卿始终将云月明护在身后，外面守卫的魔兵魔将一涌而入，云月明站在司卿身后,由不得她多想,本能地拔剑与凶神恶煞的魔将奋力一战。 皓月千里寒光闪烁，凌厉的剑风划破空气，直取敌首。 云月明用上了晴光的招式,既快且准，剑光与魔气交织成一片，轰鸣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司卿背对着她，全力对付魔尊。 他将秋月寒江抛至空中,双手缓缓抬起，周围的空间似乎都为之震颤,一股古老而强大的灵力自他体内化作一道道璀璨的灵光,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繁复的灵力剑阵，将魔尊牢牢锁定。 剑阵旁边的魔气都被净化一空。 云月明能明显感到他的杀意，他要杀魔尊。 然而，魔尊被困在剑阵之中，却神色淡淡,她冷傲地勾起嘴角：“宿少寒，你杀不了我。” “来都来了,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司卿失笑。 一听到这个名字,云月明脑子里就一片混乱。 司卿是宿少寒？ 宿少寒不已经是个大魔头了吗？居然连他都杀不了魔尊吗？！ 啊不对，宿少寒不是代表魔界的吗？ 这个女魔尊又是怎么回事？！ 她一不小心走神，魔尊从剑阵之中倏然瞬移到她的面前。 “阿月！”司卿急迫地脱口而出。 云月明来不及反应，瞬间失去了意识。 * 云月明恢复记忆的时候，被囚禁在一个黑色的笼子里,笼子置于一个偌大的殿堂中央，不是她来时的那个大殿，这里更像是一个静谧的黑暗空间。 上首的魔尊打量着她。 “醒了？”她眯起眼睛盯着她，像一条奸诈的毒蛇。 云月明不知她把她抓起来要做什么，只微微颔首。 魔尊幽幽问：“你是宿少寒的道侣？” 云月明想起司卿当时在大殿 上大放厥词，一时间也不知认不认好。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反问道：“你是他什么人？” 魔尊饶有兴致地瞥了她一眼，从皇座上徐徐而下。 云月明脑补了一大堆，该不会这女魔尊是宿少寒的老情人吧？ 魔尊拖着长袍行至云月明的笼子外：“我是他血缘上的母亲。” 说完这句话，魔尊像是想到了什么恶心的东西一样，露出厌恶的表情。 云月明心头一窒：“他现在在哪？！” 虎毒不食子，既然他是魔界的少主，处境应该比她安全吧。 “让他来见我！”云月明一想到自己被骗了这么久，心里怪郁闷的。 她不知道司卿什么时候恢复的记忆，也不知道司卿什么时候提升了修为境界，她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从一开始就是骗她…… 魔尊嘲讽地笑了一声：“他跑了。不过……有你在，他应该还会回来。” “不，我不是他的道侣，他既然逃了，就不会为我回来。”云月明坚决否认。 她气司卿是他们之间的事，跟眼前这位魔尊无关。 “可是你里里外外都是他的气息。” 云月明被这话整懵了，她和司卿最亲近的时候也就是抱一抱，牵牵手，他们之间甚至连恋爱关系都算不上。 怎么放在魔尊口中，听上去那么的……不纯洁？ 魔尊嗤笑一声：“你身上所有的灵力都来源于他，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想必就算不是道侣，也不是普通的关系。” 说完，她瞥了一眼旁边，云月明这时才留意到黑暗的角落里，有一位白胡子老头同样被关在笼子里。 老头子奄奄一息地掀开眼皮，浑浊的目光里忽的露出贪婪的目光，惊喜地望着她，几近癫狂：“她身上有宿少寒的灵力！快！把他的灵力给我！” 魔尊仅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圣清一，挑了他的灵根却用不了，枉费我为你铺路。” 云月明震惊地呆住，圣清一？！他就是传说中闭关一万年的清一仙尊？！ 清一仙尊居然被魔尊囚禁起来了？！ 第68章 难怪外界一直等不到他出关，还以为他炼的什么神功！ 等等，修仙界最强的清一仙尊在这里，那看来修仙界基本已经被魔界控制了。 云月明神色凝重：“挑了他灵根却用不了，是什么意思？” 圣清一老头笑了起来，笑得浑身颤抖：“无色灵根，琉璃净体，稀世罕见的体质，谁不想拥有？！” “宿少寒是个怪物，他不配！我挑了他的灵根来用，淬体上千次，才练成的琉璃净体，就差一点，我就能飞升了！” “他太优秀了，如果不毁了他，又怎么能光明正大地占用他的灵根？” 云月明眉头紧蹙，越听呼吸越急，就为了飞升，所以挑了宿少寒的灵根来给自己用？ 传说中宿少寒与魔界勾结，堕入魔道。 但她所看到的，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所以你跟魔界勾结陷害他，让他声誉尽毁，当众惩处。”云月明攥紧了拳头，所以司卿在一万年前竟然是背锅了。 “这怎么能是陷害呢？”魔尊淡然开口，“他确实是有魔的血统。” 云月明望着魔尊妖艳的面容，实在有些费解：“你是他的母亲，却帮着外人来害他，为什么？” 她也知道世界上不是每个父母都爱孩子，可是为什么用这么残忍的方式来折磨自己的孩子？ 魔尊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盘腿坐在云月明的囚笼外：“他太难杀了，他就是个怪物……” “……我只好借天道门的力量杀他，但没想到，他还是没有死。” “你为什么非得杀他？！”云月明气愤地抓住囚笼的栅栏，却被一股力量狠狠灼痛，她吃痛地收回手。 魔尊托腮端详着她：“他长得太像那个男人，本就不该活着。” “那个男人……？”云月明疑惑地打量着魔尊，她在魔之中算得上绝色，饶是如此，也要为爱发癫吗？ 魔尊似乎不太高兴：“明明是卑贱如蝼蚁的玩物，竟然也敢跟我叫板。” “……玩物？”云月明愣住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他那副故作清高的嘴脸，从第一次见他，我就想将他从云端之上拽下来，踩在泥泞里践踏。”魔尊残酷地笑道，“没想到，我做到了。” 云月明内心为司卿的父亲默哀，按魔尊的描述，恐怕是修仙界的哪位仙君败在她手上，被肆意折辱。 在这种背景下出生的孩子，修士只会以此为耻辱。 司卿的降世，正如魔尊说过“他太难杀了”，恐怕她尝试过杀掉自己的孩子，只是没有成功。 而司卿既没有得到过母亲的爱，也没有得到父亲过的在意，他所信任的师尊因为嫉妒挑了他的灵根，毁了他的识海，废了他的修为。 云月明回忆起司卿往日乖巧温顺的模样，心里越发不舒服。 周遭忽然一股震荡，恍如大地发出的轰鸣。 魔尊那美艳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他果然回来了。” 她撂下这句话就消失云月明的面前，云月明大声呼喊了几次，没有得到回应。 司卿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他不是打不过魔尊吗？？ 自知道他是宿少寒，云月明就没奢望他会救她，这个世界给他太多恶意，他做出什么样的行为都不奇怪。 云月明无暇多想，现在魔尊不在，反而更应该趁机自救。 她的注意力重新被苟活的清一仙尊所吸引，忽然想到些什么，悄悄拿出留影石。 “圣清一，是你跟魔尊合作，帮她杀宿少寒？” 一万年前，这些人可都是当世大能，谁曾想背地里竟然是这样的嘴脸？ 清一老头嗤笑一声：“可惜，没杀成。” 云月明压抑不住内心的愤怒：“你们为了杀他，甚至不顾把人间界和修仙界都拖下水，一万年来，人间九州满目疮痍，你身为修士，竟然……” “那又如何？！”清一老头突然暴怒，“他只不过是我在路边捡到的小乞丐，是魔与人生的杂种，凭什么超越我？！” “修行是靠个人努力和天赋，你超越不了别人，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你才是不配称为仙尊！”若不是隔着囚笼，她真想拔剑与他一战。 圣清一的身上早已没有修士的清气，昔日人人称颂的仙尊，如今只是魔尊的阶下囚。 “你在这里很久了吧，这是哪里？”云月明肃起脸问，“若你说了，没准我能把你带出去。” 圣清一冷嗤：“连我都出不去，你一个元婴期的小娃娃有什么可能打破她的桎楛？这里的魔气抑制修士的清气，你的灵力发挥不出来……” 圣清一说到一半兀地停住。 “不对……”他喃喃自语，“你身上的灵力来源于宿少寒……” 云月明怔住，眼眸中闪过一抹恍然之色，顿时捕捉到了什么启示。 她立即盘腿打坐，凝神屏息，周围的汹涌的魔气似乎也因此停止了流动。 意识在无尽的虚空中遨游，探索着平日里难以触及的奥秘，一股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她体内悄然觉醒，她轻轻一扬手，周围的魔气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凝固，缓缓消散。 云月明猛然睁眼，再次扬手，面前空间凭空被撕开了一道口子，洞里是一片漆黑，囚笼外也出现了一个洞。 云月明抽出千里皓月，以神识叮嘱咏月：“咏月，去看看吧。” 咏月倏然一声钻进黑洞，瞬间出现从外面的黑洞穿出。 成功 了！ 云月明毫不犹豫一跃而入，瞬间穿到了囚笼外面。 出来了！ 圣清一无神的眼睛徒然瞪大，也顾不上自己的形象，爬到了囚笼边，被栅栏的魔气灼伤跌倒在地：“救我！” 苍老的声音带着强烈的求生欲：“只要你救我出去，什么天材地宝我都能给你！” 他狼狈又急切地爬起来。 云月明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疑惑：“你既然没有用处，魔尊为何要囚禁你一万年？” 圣清一愣住，止住了求救，沉默片刻，他道：“因为她要通过我联系山梦玉，定期送来修士供她食用。” 而山梦玉，一直以为他在闭关修炼。 云月明愕然，万年来无数修士的牺牲，背后竟是自己人在残害自己人。 魔物是吃人的，像魔尊这种高等魔却是吸食修士的能量与精气，这些年来魔界不断强大，魔物不断蚕食过界，导致人间界和修仙界死伤无数。 圣清一这样的人死不足惜。 但他不能死在这里，她得把他带回去，将他的罪行告知天下，接受修仙界的审判。 第56章 云月明正要施法再次跨越空间,大殿顶上猛然裂开一道裂缝。 她执剑仰头望向漆黑的上方，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一道一道裂缝愈发明显,连空间内的魔气都为之荡漾。 终于,天花板如同一枚破裂的蛋壳，顷刻崩碎，露出外头漆黑的天,司卿从天而降，依旧是那一身翩翩白衣，身上的气场却比魔尊更强，云月明却被震慑得无法发声。 司卿一剑砍掉黑色的囚笼,圣清一颤颤巍巍地看着他：“少……少寒……为师不是故意的……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司卿面无表情，一步一步行至圣清一的跟前,忽然,他伸出手，修长的指节在圣清一的大椎之上虚虚一握，圣清一骤然惨叫起来。 云月明忍不住上前：“司卿……你在干什么？” 司卿幽幽递给她一个目光：“我只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圣清一浑身颤抖，一股白色柔和的光芒从他背后徐徐升起，被司卿抓在手中。 他的灵根就这样被生生拔除,上面的光芒柔和温暖，是圭垚所说的无色灵根的模样。 “惩处你的人是云飞扬！不是我——！”圣清一嘶哑地低吼着。 云月明兀地一怔,立即反驳：“你闭嘴！我爹一定是被你蒙骗利用才会对他下手的！” “你……你是云飞扬的女儿？！”圣清一惊道。 司卿低垂着鸦羽般的睫毛,似乎没在听他们两个的争辩，他把灵根重新吸收回体内，仿佛整个识海充盈了温暖。 云月明抬头望向上方的天空，语气等待恢复记忆的司卿作反应，还不如先行出去,如果他还是司卿，那他自然会来找她；如果他已经是宿少寒了，那还真是逃得越快越好。 有过一次成功的空间穿越，云月明再次使用起来很快就领会了要领，一瞬间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凌乱的大殿中，赫然出现在黑暗的天际。 云月明突然凭空出现，把正在战斗的顾听枫和魔尊吓了一跳，顾听枫手一抖，就把魔尊捅了。 云月明：……？ “阿月，你没事吧！”顾听枫倏然瞬移到她身边，惊羡地看着她，“我去！你会空间法术？” 云月明惊骇地望向顾听枫，他身后出现了一个汹涌的黑色漩涡，她本能地感应到危险，伸手去拉住他：“小心你后面！” 第69章 顾听枫感到一阵失重，翻手拉住云月明的手腕。 一股不可控的强大吸力将他们卷入漩涡之中，司卿和初寻雪意识到不妥，正要飞身前来救援。 几乎在同时，云月明似乎隐隐听到了“叮”的一声。 “恭喜宿主完成救世主的使命，即将开启回程功能！” 云月明猛地望向顾听枫，顾听枫一脸讶然，顷刻间两人被黑色漩涡吞噬。 * 似乎过去了很漫长的黑暗…… 云月明睫毛微颤，掀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天花板，白色的光芒很刺眼…… 她猛然一愣，完全清醒过来了，那是白炽灯的光芒！ 她环顾四周，白色的床被，带着消毒水气味的房间，是现代社会的病房。 她在医院里？ 云月明缓慢地坐起来，一百多年了，乍然又见到现代的场景，她有些迟钝，枕下摸到冷硬的东西，她低头一看，皓月千里居然也还安好地放在床头。 担心是魔尊的幻象，她立即打坐，念了好一会儿清心咒。 q 尽管不是修仙世界，她念出来的清心咒却依然有效。 再次睁开眼睛，依旧是医院。 正在她疑惑之时，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护士姐姐，换班呐？” 口甜舌滑。 病房门被推开，进来果真是顾听枫。 与她印象中的不同，顾听枫此时穿着休闲的白色t恤和牛仔裤，一头短发清爽阳光，他进门的那一刻，目光正好与云月明碰上。 “我靠！你醒了还一声不吭吓死我了！” 云月明目光平静盯着他，却不说话。 顾听枫把门带上，活跃地在她床边坐下：“云妹子，你还没反应过来是不是？我们回来了，回家了！”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云月明反应平淡，隐晦地攥紧了被子：“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中午12点，”顾听枫说完，顿时想到了什么，“你是不是饿了？” 云月明：…… 不说还好，他一提起来，好像真是有点饿。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能醒，刚才我已经出去吃了个炒粉，你想吃什么？我给你点个外卖吧，你睡了这么久，可能先吃点小米粥比较好。”顾听枫说着就拿出手机开始点外卖。 云月明莫名就哽咽了，面对熟悉又陌生的世界，她浑身不适。 “我……我是想问，现在是何年何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这里是什么城市……” 虽然她和顾听枫来自现代社会，但世界那么大，谁又知道他们是不是在同一个国家，同一个地方呢？ 顾听枫愣了愣，很快就反应过来，解释道：“现在是2024年8月28日，正好是暑假，我们在w市的人民医院。” 云月明茫然了几秒，心头狂跳，血液快速奔涌。 是，是她上辈子生活的地方，是她的故乡。 她离开的日子仅过去了两天，而书中却是过了一百多年。 云月明一时间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顾听枫见她神色来回变化几次，最后归于失落，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云……阿月，我们已经回家了，书中的世界已经过去了。” 云月明茫然看向他，眸光颤颤，逐渐回神。 她回来了，现实世界才过去两天，她得赶紧回家！ “……我想回家。” 说出这句话时，云月明哽咽了。 “嗯好，等下外卖来了，你吃完，我就送你回家。”顾听枫不经意放轻了语气。 不管云月明在修仙世界是怎样风光无限的少宗主，现实世界不过是跟他差不多年纪的女生。 他在书中渡过四五年，清醒时也花了不少时间去接受自己“已经回家”的事实，更何况她在书中待了一百多年。 她恐怕一时间没那么快能接受这个转变。 只是，顾听枫有些不解。 穿书前他在书店打暑期工，那天晚上是他值班，书店的生意一般般，晚上已经没什么客人了。 昨天醒来的时候他还是在书店里，他原来的模样没有改变，短头发休闲服。 可云月明就身穿着修仙世界的装扮昏迷在他身边，就连本命剑千里皓月也还在。 他关了书店的门，背着云月明来医院，护士们都把她当成是玩古风cos的妹子。 顾听枫试图联系她的家属，但是给云月明换衣服的护士说她身上并没有手机，也没有家人的联系方式，也没有身份证。 顾听枫谎称自己是她的 同学，只好先垫付了医药费，幸好过了一夜云月明就醒了。 云月明默默吃了点东西，顾听枫就带她出去办理了出院手续，还借钱给她买了一套现代的日常衣服，云月明的打扮终于没那么招摇了。 但是云月明身上带着皓月千里，不能坐地铁，也不敢坐公车。 顾听枫只好按照云月明所给的地址叫了一辆网约车，两个刚从异世界回来的人，都沉默地看着外面的街道。 他们在旧城区的一个老小区下了车，云月明站在小区门口，竟有些近乡情怯，她眼眶红红的，保安伯伯见到她，立刻焦急地打招呼：“明家的女娃，你这两天去哪里了？！” “伯伯，我……”云月明恍惚间居然有些不知怎么开口。 “伯伯，我是她同学，前两天她在书店晕倒了，住了两天院。”顾听枫索性撒起谎来。 保安伯伯了然，语气缓和了许多：“没事就好，快回家吧！” 顾听枫跟着云月明上楼，云月明家在四楼，没有电梯，这些老房子都是二三十年前的设计，一层楼有十来户，门前是长长的走廊。 他心中五味杂陈，难怪云月明一点也不想回到现实世界，她的家境恐怕不太好，更说不上对比剑岚宗的环境。 云月明走过长长的走廊，无数遍出现在梦里的场景，她再次站在这里竟然有几分的不真实。 一百多年前，她刚穿越到修仙界的时候成了个婴儿，她焦虑了十来天就放弃了。 因为妈妈不能自理，离开那么多天，她恐怕已经饿死了。 如果妈妈不在了，那她回来也没有意义了，所以，之后她便死了心，安安分分待在修仙界。 然而现在，原来现实世界才过去两天，那么，她最在乎的那个人应当还在的。 她停在一面敞开的门前，两室一厅的房子站在大门前几乎就能把里面看个透，陈旧而温馨的小家依旧是熟悉的摆设。 隔壁家的大婶正在给目光呆滞的女人喂饭，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明筠，我说你们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小月虽然成绩不错，但没个大人管教，居然还夜不归宿了，也不知在外面跟什么人鬼混！” “以后步你的后尘，带个野种回来就麻烦了，一顿两顿我还是可以帮帮忙，要是你家女儿离家出走了，那我可照顾不了你。” “哪来的长舌妇在这说三道四？”顾听枫听了莫名恼怒，不禁出言相护。 大婶惊疑地望向门口：“小月？你回来了？” 再看向她身后的顾听枫，顿时露出轻蔑的冷笑：“我说呢，是早恋了吧，野种就是野种，一点也不懂自爱。” 大婶粗重地把碗放下。 “李婶，我前两天身体不适，同学送我去医院住了两天，辛苦你照顾我妈妈了。”云月明忍住眼中的泪水。 顾听枫僵住了，敢情云月明在现代社会活得这么憋屈的吗？！ 李婶听完，板着脸瞥了她一眼：“既然你回来了，我就不打扰了。” 说完，她挪了挪位置，出门离开。 屋子里三个人，却安静得落针可闻。 云月明呼吸急促，鼻子只发酸，慢慢走到妈妈的身边，在她感知里，她已经一百多年没见妈妈了。 “妈妈……” 云月明艰涩地开口，上前紧紧抱住茫然的妈妈。 妈妈还活着，太好了。 云月明飘飘荡荡的心像是终于找到了依靠，泪水缺堤一般落下。 她哭了好一会儿，被晾在一边的顾听枫勉勉强强地问：“……阿月，你其他家人呢？” 云月明摇摇头。 顾听枫大概猜到了，单亲家庭吧。 但那个大婶喊云月明“野种”，他很生气的。 跟顾听枫好歹有过一段革命友谊，云月明简单地告知她的身世。 她的妈妈是这个老小区当年成绩最好的孩子，还是当年高考的全国状元，大学毕业后进了研究所工作，是邻里们都羡慕的存在。 后来不知怎的，研究所那边来电说她失踪了，外公外婆急得报了警，登了报，寻人寻了半个月，她妈妈却自己回来了，回来之后她就不再是个正常人了，变成了现在这样呆滞茫然，无法自理的模样。 谁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没多久就她被检查出怀孕了。 第70章 一个年轻女子莫名失踪半个月，回来之后就怀孕了，公安局很快就根据这些线索推断出她是被人拐走遭遇不测，受到了严重打击才精神失常的，并且根据这个信息来结案了。 一时间，明筠的遭遇引来小区邻里的同情，但她即便是无意识的状态，也不愿任何人伤害她的孩子，她不肯去堕胎，外公外婆也没有办法，想着要不把孩子生下来，根据dna揪出犯.罪分子。 云月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诞生的，从小时候，她就知道外公外婆对她算不上好，但妈妈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护着她。 初中时，外公外婆相继去世，就剩下她一边领着社区的资助去读书，一边照顾妈妈，连现在住的房子也是外公外婆留下来的遗产。 顾听枫听完深表同情，愤愤抱打不平：“那你们找到那个强jian犯了没？” 云月明的妈妈四十多岁，保养得很好，看上去也就三十岁左右，估计云月明平时也很悉心照料她。 云月明丧气地摇摇头：“这么多年了，都没有结果，包括妈妈以前研究室的同事也帮忙了，依然找不到。” “没事！会好起来的！”顾听枫鼓励道，“以后在这个世界上，我也是你的朋友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开口。” 云月明怔怔看着他，这么明媚，这么仗义的男生，难怪能穿成男主。 “……谢谢。” “你的行李放在这里可以吗？”顾听枫手里还拎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着云月明换下来的法袍和皓月千里。 他正要把袋子拿到沙发这边，明筠突然上前夺过袋子，紧紧抱在怀里。 顾听枫一下子懵了，云月明吓了一跳：“妈妈，怎么了？” 不是她夸张，而是妈妈向来意识就浑浑噩噩，很少会出现这种行为。 明筠死死地抱住袋子，呆滞的眸光里似是渗进了细碎的光。 她喃喃地张了张嘴，发出十几年来云月明头一回听到的声音。 “……咏……月……” 云月明和顾听枫惊骇地对了个眼神，妈妈居然知道咏月？！ 第57章 光是妈妈喊出剑灵的名字这件事就足够云月明惊讶许久了,顾听枫亦然，他吞吞吐吐：“咏月他……跟阿姨也建立了联系？” 剑灵可以主动与人发起联系，但一般是主人,或者主人的道侣。 当然,也不是说血亲不可以，只是这种情况比较少见，毕竟修仙界人均千百岁,很少有人还在父母身边生活的，即便有，自己的剑灵也不会没事跟父母发起联系。 云月明观察了一下皓月千里亮晶晶的剑体，毫无反应。 不是的,咏月不知为何还在沉睡，而她的妈妈,是在无意识中喊出来的。 安抚好妈妈之后,妈妈独自抱剑在沙发那坐着，两人还是觉得很蹊跷。 “听枫，那本书……还在书店里吗？”云月明艰涩地问。 “在的，我醒来的时候还在的，”顾听枫顿了顿,“要……要不，我先回去,你整顿一下,明天我再过来接你？” “你过来干什么？” 顾听枫茫然了几秒，对啊，在修仙界他找云月明是学习修炼，在现代社会好像没什么事情。 但他很快就想到了：“复盘一下我们的遭遇啊！” “你不觉得很奇怪吗？我今晚回去翻翻书，任务太容易完成了。” 云月明冷静想想确实也是,虽说主线是靠男女主努力的，但顾听枫都说容易，那应该是容易的。 而且…… “你有系统？”她想起离开时，似乎听到了系统音。 顾听枫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云月明 没来由酸了：“凭什么你有系统我没有？” “那也没办法啊，系统说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它的存在，我完成任务就能离开了，况且回来之后，系统就没在了。”顾听枫有些无辜，“我本来跟它谈条件想把你一起带回来的，但它不同意，我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还能自己开启不同世界的空间。” “我也不知道……”云月明打开掌心，盯着自己的手掌发愣，“我爹说，我娘亲也很擅长空间法术，她甚至并没有特意去修什么功法。” “你娘亲？” “书里的娘亲，我没见过。” 云月明毕竟在书中过了一百多年，对书中很多人和事都有着潜意识的认同感。 但在自己亲生的妈妈面前，这种认同感又让她很内疚。 顾听枫想了想：“我回去查查看。” 两人说好了，云月明先把妈妈照顾好，明天顾听枫再来约她一起去书店。 * 这一夜云月明失眠了，不是她不想睡，是妈妈没睡。 明筠自抱住皓月千里，就一直在发呆，怎么也不肯撒手放下。 她只好耐着性子哄：“妈妈……你很喜欢这把剑吗？你要是喜欢，我送给你吧，但你要乖乖去睡觉哦，好吗？” 明筠没有反应。 “妈妈……在今天之前，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云月明倚在她身边，乖巧地跟她诉说着这一百年来发生的事情。 到了凌晨，明筠依然不睡，云月明也困了，她忽然想起今天念的清心咒还能使，索性对妈妈用了个安眠咒，妈妈果真睡了过去。 夏夜轰的一声打雷闪电，外面下起了豆大的雨点，云月明回过神来，她尝试着用法术一收，阳台的衣衫唰唰两下，整齐地回到了屋里的沙发上。 外面声声闷雷，云月明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跳也在怦怦加速，顾听枫已经变回普通人了，可她身上在修仙界学习到的一切，都还能用。 这是为什么？ 如果能用，她是不是可以尝试看看妈妈那时候经历了什么事情，揪出当年的嫌疑犯？ 她复杂地望向昏睡的妈妈，指尖轻轻点在她的额心，闯入了她的识海。 云月明蓦然睁眼，惊愕地站在无数碎片之中。 明筠的识海碎成一片一片，像镜子一样映出她曾经的记忆。 “……阿飞……阿飞。” 年轻的明筠笑意盈盈，身穿着明黄色绚烂的衣裙，穿梭在一片艳丽的花海里。 那衣着打扮，分明是修士的装束。 悠然跟在她身后的男子高大魁梧，身姿笔挺，沉稳地声线带着宠溺的笑意：“你慢点走。” 云月明觉得他的身影有些眼熟…… 明筠转身回眸，长发一甩，向他伸出手：“阿飞，你说我们的孩子取什么名字好？” “唔……还没想好……反正我们还有时间可以慢慢想。”男子跟上她的脚步，紧紧握住她的手，像宝贝一样攥在掌心里。 他逆着光，云月明恍了恍神，才看清他的模样。 她的瞳孔在那一瞬渐渐收缩。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月牙峰，站在高出，能看见金色的朝霞冉冉升起。 是云飞扬。 下一叶碎片突然天昏地暗，密密麻麻的魔兽潮汹涌而来，许多修士在其中厮杀。 明筠使用空间法术配合同伴战斗，她同时释放出十几个空间口，在兽潮的冲撞下逐渐扭曲。 就在此时，她一个不慎，被魔物打入了其中一个空间洞口里。 随之而来的是无尽的黑暗，伴随着利刃一般的狂风。 明筠在空间间隙里不知度过了多久，无数次尝试自救，后来，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便是这座房子18年前的模样，年轻时的外公外婆哭着抱紧她…… 警察医生包围着她…… 她死死护住自己的肚子，喃喃地重复着：“她是我的孩子，这是我和阿飞的孩子……” 警察调查了许多名字里含有“飞”字的人，结果一无所获。 后来，外公外婆让步，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结果连dna也寻不到人。 云月明的童年并不美好，外公外婆对她态度疏离，只管她吃饱穿暖，仿佛她是什么令人恶心的东西。 小区里的孩子都欺负她，说她是强jian犯的孩子。 云月明倏然从识海之中出来，因为灵力不济，她不能留在明筠的识海中太久。 外面下着雷雨，屋里却安静异常。 她的思绪渐渐回笼，蹲在沙发边的地上，默默地落泪。 是明筠失手了，被困在时空间隙里消磨了意识，损坏了神识。 原来……她不是强jian犯的孩子。 她有爸爸，她的爸爸……是她爹。 云飞扬就是她的爸爸。 这一百年来，他外出“云游”的目的该不会……是在找明筠吧？ 与云飞扬相处不多的日子里，她很清楚的知道，他没有不爱她们。 他可能只是来不了这里，找不到她们。 云月明很快又疑惑了，既然这样，她都已经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十八年，为什么穿过去的时候还是个婴儿？ * 第二天一早，她刚给妈妈喂完早餐，顾听枫就来到了。 第71章 他呆了呆：“你眼睛怎么红红肿肿的？哭了？” 云月明有些不好意思，情绪还是有些低落：“其实你告诉我地址，我自己能过去，没必要亲自来一趟。” 顾听枫哆嗦两下，讪笑道：“其实我也有私心，你看我啊，已经变回普通凡人了，可你还带着皓月千里，还能用法术，我怕还有什么隐藏的事情遗漏了，至少你能保护我。” 少年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云月明自己也觉得蹊跷。 但是昨晚看到了明筠的识海，云月明隐隐感觉，也许在某种意义上，她是同时属于两个世界的人。 顾听枫打工的书店也在老城区，这年头的实体书店顾客不算多，大白天的也没什么客人。 云月明带着妈妈一起来了，明筠出门前非要抱着皓月千里，云月明也就只好由着她。 顾听枫说书中的结局是以杀死大魔头宿少寒为最终结尾。 “杀死……司卿吗？”云月明不安地看向他。 “他是宿少寒。”顾听枫强调。 “可是……”云月明犹豫地望着他，“司卿与我们生活了这么多年，他不坏……” 顾听枫也沉默了。 他们曾一起经历试炼拜入剑岚宗，一起下山斩杀墨蛟，拯救凡人，曾一起闯入剑冢，坚决地将后背交予对方，也曾勇闯极乐城，与极乐山庄大战，就连闯入黑暗的魔界也是一起…… 顾听枫哽咽了一下，声音低哑：“他在你闭关的山洞里，表现就很反常了……” “但他没有伤害我们。”云月明语气又坚定了几分，“而且还救了我。” 顾听枫愣了愣，语气放轻了许多：“我只是在说书中的结局，而且我们现在已经回来了，那边也不知怎么样了。” 提到那边的世界，两人同时沉默了。 “听枫，”云月明思量许久，“我想再回去一趟。” 顾听枫蹙眉：“万一回不来呢？不是每次都那么幸运的……” “无妨，这次我带妈妈一起去。” 明筠的识海受损，只有修仙界医修才有方法救她。 顾听枫又是佩服又是惊叹：“可是……修仙界毕竟是可怕了点，你带着阿姨去，会不会很危险？” “再说了……这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回去的路啊。” 顾听枫说的没错，云月明一时间沉默了。 许是瞧出她心情不好，顾听枫觉得气氛尴尬，讪讪起身：“我去给你们倒杯水。” 顾听枫转身去了书店的吧台那边，云月明和明筠坐在阅读区等着，她给妈妈捋了捋长发：“妈妈，我想到办法治好你了。” 今天的天气算不得好，早上出门时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外面天色又暗了下来，闪电轰然一声炸开一声惊雷。 明筠倏地站起来，满眼充满了戒备，云月明被她吓了一跳，也跟着站起来：“妈，怎么了？” 身后有一袭阴影笼罩而下，云月明蓦然回头，黑色的法袍随着暴雨前的狂风翩然摇曳，不过是一两天没见，那张熟悉的脸竟带着说不出的苍凉。 他垂眸凝望着她，平静地动了动嘴唇。 “……阿月……我终于， 找到你了……” 第58章 云月明不知司卿是怎么找来的,但她很清楚，他看到顾听枫端着两杯水回来时，那眼神中的凶戾骗不了人。 “……司卿……” 云月明拿不定主意,他是司卿还是宿少寒？ 拿不定主意他是敌是友。 “为什么？”司卿上前一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他蹙眉质问，“你宁可逃离我们的世界,也要跟他私奔？！” 私奔？ 云月明迟钝地望着他，他似是生气，又似是委屈，再看向身后的顾听枫。 倒是顾听枫率先反应过来：“兄弟！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没想带阿月私奔，我们只是来自同一个世界而已,我知道！我知道你喜欢阿月！我跟阿月就是普通朋友而已！你相信我！” “我没问你。”司卿冷冷地打断,但脸色却没那么难看了。 顾听枫咽了咽，到底现在自己是手无寸铁的普通人，他没敢再出声了。 “那么，为什么？你明明会空间法术，你明明可以自己回去的。”司卿依然盯着云月明。 一半是恼怒,一半是委屈。 他想知道答案，却又害怕知道真相。 真相是什么不重要,哪怕她编一个理由,他也会相信。 “那天那个漩涡出现得突然，我和听枫根本来不及就被卷了进去，我也是昨天才醒过来，都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怎么回事。”云月明坦诚地告诉他。 见司卿脸色不佳，云月明小心翼翼地问：“你要不……先去我家休息一下,你看起来……不太好……” 书店毕竟是公共场所，司卿长得好看，衣着打扮一看就是修真狂热粉丝在玩cosplay，身上还带了武器，这副模样很容易引起路人的注意。 司卿没吭声，云月明默认他同意了，赶紧叫了一辆车过来。 顾听枫虽然害怕这种状态的司卿，但又觉得自己是现场唯一的男子汉，不能放任云月明母女俩面对未知危险，于是，也跟着去了。 他们一进门，云月明就鬼鬼祟祟把门关上，司卿和顾听枫两个大男生往沙发上一坐，她家本就狭窄的小客厅一下子变得拥挤起来。 尽管云月明解释过了，但司卿对顾听枫的敌意依然不减。 “所以……你们都是从这个世界过去的，很久之前，你们就认识了……”司卿回忆起与顾听枫初相识的场面，“门派试炼的时候，你是特意去找他的，是吗？” 他居然还以为云月明是为他而去的，简直自作多情。 “没有，我是为你而去的。” 云月明一口咬定。 虽然她是找到了顾听枫和初寻雪，但下山时她也是碰碰运气，根本没想到会遇上男女主。 她一开始只是无聊，冲着围观司卿试炼去的。 怕司卿不信，她还剖白：“而且我当时并不知道听枫跟我来自同一个地方……” 司卿沉默了许久，似乎接受了她的解释。 他们两个不说话，客厅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顾听枫左看右看，最后决定回避：“我……我去给你们烧点开水。” 也不等云月明回答，他就溜进了厨房。 云月明顺势坐到司卿身边，像以往那样拉起他的手：“说起来，司卿，你是怎么过来的？” 司卿垂眸望着她的手，目光缓缓移动到她的脸上，认真地凝望着她。 “我找了你三百年。”他的语气辨不清悲喜。 云月明怔怔地望着他，难怪刚才他的态度那般疏离，任凭多好的关系，分离三百年后重逢，也不可能马上熟络起来。 她只是没想到，司卿会孜孜不倦找她三百年。 “对不起……”云月明鼻子有点发酸，“其实我……我回来才第三天，前两天在医院里躺着，昨天才清醒过来……” “我们的世界……时间流速不一样。” 司卿愣了愣，显然没想过这个问题，短暂的怔愣后，他道：“那我们抓紧时间回去吧！” 云月明一怔。 “云飞扬撑不了那么久。”司卿肃着脸。 “我爹怎么了？”云月明不由得紧张起来。 “那日顾听枫杀了宿音，你们离开之后，修仙界一直在崩溃，云飞扬号召所有的修士满世界修修补补，大家都坚持不了那么久。”司卿如实告知。 “崩溃？”顾听枫从厨房里跑出来，“那小雪怎么样？她安全吗？” 云月明侧目，这两天还是头一回从他口中听到初寻雪的名字。 “覆巢之下无完卵，九州在崩溃，所有的修士都随时准备以命相拼，谈不上安不安全。”司卿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顾听枫，补上一句，“只能说……她还活着。” 司卿对修仙界的描述在云月明听来已经是末世状态了，她纠结地看了一眼明筠，司卿这也才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云月明这才想起还没介绍：“司卿，她是我娘，她的神识受损了。” 司卿仔细打量了几眼明筠：“神识受损，且她的一魂一魄不在这里，此方天地只有她‘半身’。” “半身”是不完整的。 正如当初他看云月明也不完整一样，现在的云月明倒是完整了。 “一魂一魄？”云月明慌了，丢失了神魂的凡人跟痴呆无异，难怪这些年明筠都是浑浑噩噩的状态，“能不能找到？去哪里找？” “在云飞扬那带着，”司卿答，“你想救她，只能把她带去云飞扬身边。” 在修仙界医治神识受损不算很难，稍有点实力的医修都能办到，只是耗费的精力比较大，很多医修不愿意接这种活。 何况修仙界灵气充盈，司卿当初识海被毁，也依然能够像普通人一样生活，可想而知修士的生命力有多顽强。 第72章 “慢着……”顾听枫迟疑了许久，眼神询问云月明，明筠是她在这个世界的妈妈没错，但带她去见云飞扬，另一个世界的娘亲岂不是很尴尬？ 他小声问云月明：“你确定带你妈妈去见你爹？” 云月明坚定地点头，问司卿：“那我们应该怎么回去？” 顾听枫放弃了，好吧，想去就去吧。 司卿那墨黑的双眸幽幽望着她：“你不会吗？” 云月明眉头紧皱：“我……我应该会吗？” “对啊，她应该会吗？”顾听枫也忍不住好奇。 司卿本不欲搭理顾听枫，但他凑过来打岔，他这才发现一些微妙的细节，司卿微微蹙眉，带着几分探究的目光打量顾听枫：“……你的修为怎么没有了？” 顾听枫愣了愣，有点不好意思：“我……我我现在的躯体确实是没有修为，你不用担心，我在这个世界不会有危险的，没事的。” 司卿板着脸：“我没担心你。” 云月明怔了怔，忽然噗嗤一笑。 撇去顾听枫警惕司卿反派的身份，开始转变态度之后。 司卿对顾听枫的态度在之前就有点苗头，说不上好，甚至有刀剑相向的时刻，他依然是把顾听枫当做同伴来看待，时常忍不住怼他，可云月明并没有感受到杀意。 也就是说，即便司卿恢复了身为宿少寒的记忆，他也没有真的打算杀顾听枫。 顾听枫迟疑片刻，小心翼翼地放下三杯水，在茶几上摆得整整齐齐。 云月明斜目，这摆得怎么跟上香似的？ 司卿沉默片刻，又道：“初寻雪也找了你三百年。” 顾听枫的表情僵了僵，难免愧疚了几分。 云月明大概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已经回来了，不想再去修仙界了，和初寻雪谈了一场恋爱，就当一阵风吹过，分了手就结束了。 “你能用空间法术，只要灵力足够，你就能开启两个世界那扇门。”司卿见顾听枫眼神躲避，也就没再理会他，转而告知云月明，“我休息两天便能为你提供灵力。” 顾听枫愕然：“你们还要回去那个 世界？” “不对，你也就算了，阿月是这个世界的人，她去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 云月明摆手示意他停下：“听枫……你先回去吧，我和司卿好好聊聊。” “那……那你注意安全？”毕竟宿少寒是大反派，顾听枫由衷叮嘱她一声。 “我在此处，她能有何危险？”司卿冷声反问。 顾听枫打呵呵退出去，心里暗骂，大反派宿少寒可不就是最大的危险么？ 顾听枫离开后，屋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的修为是怎么回事？”司卿率先打破沉默。 他原本以为，顾听枫天资聪颖，修炼天赋也异于常人，带回修仙界很快就能成长为一个强者修士。 只要是修仙界的修士，就都该为救世而努力。 可如今他却没有修为了。 云月明解释道：“他属于这个世界，他在这里没有修为。” 而且，顾听枫是魂穿，修仙界真正的“顾听枫”的肉身也不知道在时空间隙里穿去了哪个世界。 司卿蹙眉，许久，他才默默问：“那你呢……你还好吧？” 他能感应到云月明身上的灵力波动，离开剑岚宗之前，她身上所有的灵力都是他以灵契为提供，以养好她那颗金丹。 “我没事。” 她的修为还在，只要修为还在，就能用空间法术回到修仙界。 只是，现代世界灵力匮乏，她的灵力不够充足，没办法打开通往修仙界的门。 然而一想到时间流速不同，饶是司卿也没办法淡定，他道：“我打坐休息片刻，就为你度灵力。” 啊这…… “可你看上去很疲惫，要不休息一会儿吧？”云月明担忧地问，“你要是自身灵力不足，怎么为我度灵呢？” 哪怕修士的体力不像凡人一样脆弱，但司卿所描述的修仙界现状，以及他说找了她三百年，恐怕这三百年来，他休息的时间少之又少。 这一回，司卿难得没有反对，他也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灵力匮乏，他的灵力并不如在修仙界那样回复得那么快速。 “……好，我休息半个时辰，你记得喊我醒来。”说罢，他正要闭目打坐。 云月明拉着他的手起来：“去我房间里吧，我娘亲对你的出现很警惕，我怕你刺激到她。” 明筠确实很警惕，她抱着皓月千里安分地坐着，但目光却满是戒备地盯着司卿。 屋里只有两个小房间，云月明拉着他进了自己的房里，狭小的空间里只铺了一张一米五的床，书桌紧挨着床，加上一个衣柜，就没剩下太多的空间了。 司卿彷徨地跟着她进来，挤了两个人，连转身都有些困难。 他环顾着这片属于她的小天地，书桌上摆着的相架是她母女俩的合照，照片上的云月明看上去比现在的年纪还要小，少女笑容灿烂，她身边的女人却是神情呆滞。 留意到他的目光，云月明耐心解释道：“在没有遇上你们之前……在去修仙界之前，我在这里生活了十八年。” “我能理解你的困惑，但我和顾听枫都是在这个世界生活过的人，所以……” “所以，这就是你私下跟他联系频密的原因？”司卿扫视着房间四周。 地方很小，一眼扫过去，所有陈设尽收眼底，比她的明月殿简陋很多很多。 却简单而温暖，充满了她的气息，让他的心神安宁下来。 这是她生活了十八年的闺房。 “也算是，而且，他是被选中的救世之人。”她推了推司卿，“你坐下。” 司卿被她轻轻一推，天旋地转，受力倒在她的床上，莫名有些紧张。 “你好好睡一会，我不打扰你。”云月明要出去。 司卿却一把抓住她的手：“你别走，陪我一会儿好吗？” 好不容易找到她了，他甚至有些患得患失，生怕一闭眼她又会不见。 云月明顿了顿，瞧了瞧客厅的妈妈：“那我去给妈妈开个电视。” 还没等司卿反应，她溜出去开好电视又回来了，然后轻轻把房门关上，坐到床边：“好了，我在了，你睡吧。” 司卿：…… 第59章 云月明起初见到司卿出现在这个世界,第一反应怕他黑化了。 但他除了对顾听枫那点敌意，好像其他方面并没有什么变化，他对她依然是这般依赖。 这三百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云月明昨天经历的变故太多,昨晚并没有睡好，司卿抓着她的手不放，她挨在床边闭目养神一会儿,竟也渐渐睡着了。 司卿来了，他既然能来，一定有办法将她和妈妈一起带走，让他们一家三口团聚。 司卿悄然睁开眼睛,她安分地趴在床前，似乎也很疲惫。 他长臂一伸,将她捞了上来,少女蜷缩在他身侧，是依恋的姿态，让他又想起三百年前在极乐楼那个晚上。 这三百年，他无数次后悔为什么没有早早向她表明心迹，后悔为什么没在她卷入漩涡之前赶到她的身边。 好不容易找到她了,她却说时间只是过去了三天。 他恨不得和她留在这个祥和温馨的小世界里，屋舍虽小,却有着他不曾感受过的人间烟火。 然而修仙界危在旦夕,他好不容易打败了云飞扬，抢到了来寻她的机会，他还得回去。 “……你没睡？”云月明闭着眼睛，忽然发声。 司卿愣了愣，沉沉应了一声。 “你必须休息了。”她微微睁开眼,四目相对，仿佛中间相隔的三百年渐渐消融。 “阿月……”司卿清了清嗓子，“我想让你进我的识海中蕴养，这样我每恢复一些灵力，都能尽数度给你，我们就可以早点离开了。” 云月明蹙眉，识海相连，哪怕在修仙界也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她作为侵入方，能够在识海中获得司卿的灵力以充盈自我，还能窥见他识海中的一切。 见她沉默，司卿不禁忐忑起来：“你不愿意？” 云月明望着近在咫尺的明眸，才发现原来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这么近了：“这明明是你比较吃亏，应该是我问你愿不愿意才是。” “我愿意。”他坚决地回答。 “那我也愿意。” 司卿听完，眸光里掩抑不住的欣喜，他主动挨过去，额心抵住她的额心，一阵柔和的微光自接触之处点燃，云月明茫然闯进了一片广阔无垠的大海。 比起上一次她进入司卿的识海时，现在的他超乎了云月明的想象。 那棵位于大海中央的参天枯树，已经重新长出了绿芽，生机勃发。 她降落在树下，每一片叶子都映出司卿的一幕回忆。 眼前忽然被一层薄纱蒙住。 “不要看……” 第73章 司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难以言喻的赧然：“都是一些……不堪回首的过往。” 人人都有秘密，既然他不想让她看见，云月明也就歇了好奇心，就地在树下打坐。 司卿在识海中化形，抬手撤下遮住她眼睛的薄纱，她居然那么听话，说不看就不看了。 这些叶子是他一万多年的人生，大多数的回忆只有一片漆黑，那是他被封印一万年的日子。 他存在，却也算不得真正活过的日子。 他虚虚将云月明拢住，所有的灵力往她身上输送。 那个世界不太平，但只有她能做到，打开通往另一个世界的空间，将罪魁祸首揪出来，还世界一个安宁。 云月明平气凝神，神魂似是被一团暖融融的灵力包裹着，泡在一汪温泉里，那股无形的力量温柔而强大，充盈着她全身每一个毛孔。 浸润在磅礴的灵力源泉之中，云月明意识却跌入了一个幻境。 襁褓中的婴儿被父亲无情地抛弃在魔界，年轻美艳的魔尊发现婴儿的父亲逃了，便让人杀死他。 她对 孩子的父亲都没有感情，又怎么会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有怜悯之心？ 只是，前来杀婴儿的魔一个个都消弭在了他手上。 他能吞噬魔气，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能力。 魔尊气得将他关在囚笼里，一关就是数年，她厌恶他，也忌惮他，她用尽方法折磨他，却又杀不了他，最后索性命人将他扔去人间自生自灭。 流浪在人间的孩子衣不蔽体，与野兽抢食，以天地为枕席，浑浑噩噩流浪了不知多久，在一个雪夜里，有一个比他高出许多的少年为他披上一件暖和的狐裘。 他茫然地抬起头，少年正认真地询问身边的老者：“师尊，他好可怜，能把他带回天道门吗？” 老者眯起精明的双眼打量了小乞丐许久，颔首答应了。 那天的雪很大，他却并没觉得有多寒冷。 少年不嫌他脏，屈膝将他背起。 从此，他成了少年的师弟，他总算有了一个家。 到了天道门之后，他每天早起晚睡，勤奋修炼，以他的天赋，很快就超越了师兄。 天道门一天天壮大，他们多了许多师弟师妹，师兄始终待他如初。 从同情到惺惺相惜，一起成长的师兄弟早已像亲兄弟一般互勉共进。 可惜，他没想到他视若再生父母的师尊，竟然觊觎着他的无色灵根，还暗地里修了魔界邪术，被撞破后，师尊将他打伤，冲到门外喊人。 他辩解不能，被关在地牢里用刑惩治，师兄听信师尊一面之言，对他痛心失望，亲手废了他一身修为。 师尊剜走了他的灵根，剖了他的金丹，公开处刑的那天，一百零八颗消魂钉打入他的身体里，他还是没有死，就连师尊也惊叹他顽强的生命力。 他又在牢里被关了很久，待他的伤势稍微恢复了一些，师兄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疏于管理的那个晚上，他逃了。 离开天道门之后，他又重新过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他逃向了北界海，藏匿在密密麻麻的银环岛之间，正好遇上一只凶猛的灵兽，求生的意志让他不得不与灵兽殊死一搏。 然而没想到，灵兽的生命力在他手中一点点流逝，全身的灵力被他吸收殆尽。 他又惊又喜，也是从那一刻起，他发现自己不但能吸收净化魔气，还能其他生物的吸收灵气。 他躲了一段时日，靠吸收灵兽的灵力试图重新修炼，只是没想到他失去了灵根之后，身体储存不了灵力，每次吸收的灵力都像清风过境，只能稍微让他身体恢复得快一些，重新修炼难于登天。 师兄很快就找到了银环岛，尽管悲愤，师兄依然不忍心杀他，最后以血契将他封印在其中一个岛的下面。 而他，也在被封印的前一刻悟到了一种新的技能…… 名为“绝处逢生”。 云月明微微蹙眉：“这就是……从前的你？” 识海之中，司卿感应到了她的疑问，也知道她无意中窥见了过往，他沉闷地应了一声。 舍了所有的记忆，脱胎换骨，将自身的机能时光回溯，变成小孩。 所以，她意外受伤血溅封印时，他醒来的时候毫无记忆，将她当成了救世女神。 某种程度而言，也确实是她拯救了他。 然而…… 下一刻，云月明跌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下意识一慌，才发现也是幻境。 司卿有些无奈，他用尽全力将灵力输送给她，就无可避免地被她窥见一些过往。 云月明睁眼就看到了极乐楼的房间里，重伤昏迷的她无意识地蜷缩在他怀里，而他……轻轻地偷吻了她。 竟然……！ 云月明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嘴唇。 幻境如同澎湃的乌云一样翻涌，跳到了她和顾听枫被卷入漩涡之后，司卿从圣清一身上夺回了灵根没多久，圣清一便死了。 天道门送来的修士挣脱了束缚，与魔界大军惨烈一战。 云飞扬带着剑岚宗四大长老赶来，他们和初寻雪一起杀了重伤的魔尊，清理了战场。 “月儿呢？” 见到司卿时，云飞扬颤抖着问：“你答应过我，要保护好她的！” 司卿漠然看向他：“开空间法术，我去找他。” “三千世界，宿少寒！我找了她娘亲一百多年都没有结果，凭什么你觉得你能找到她？！”云飞扬愤愤问。 “她身上有我下的灵契……”司卿顿了顿，“闭关出来之后，因为担心她灵力还不够稳定，我给她下了灵契，方便定期为她输送灵力。” 云飞扬凝眉：“你不是说金丹没问题吗？” “她的金丹被顾若山占了之后，染上了魔气，需要我的灵力洗涤一段时间，不然，魔气会污染她的灵力，也会渐渐蚕食她的身体和神识。” “所以你能通过灵契感应她在哪里吗？”云飞扬紧紧盯着他。 司卿摇头：“不能，我只能凭直觉找。” “那还不如我去！” “我的体质特殊，恶劣环境下，生存几率比你高。”司卿顿了顿，果断拔剑，“要么打一场，谁赢谁去。” 云飞扬冷哼一声：“也罢。” 司卿与云飞扬打了一整天，最终双方都累得气喘吁吁，他们暂时休战，坐在天边崖的山峰之巅。 云飞扬沉沉地发出一声喟叹：“你还是这么执着。” 司卿远眺满目贫瘠的土地：“她跟顾听枫跑了，我非把她找回来不可！” 云飞扬一愣，侧目打量他的神色：“不是……你跟月儿跟顾听枫跟初寻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卿沉思片刻，答：“顾听枫和初寻雪是道侣，顾听枫不安分，私下招惹阿月。” 云飞扬缓缓皱起眉头。 “这般浪荡子行为，你也不希望阿月被他迷了心窍吧？”司卿幽怨地拭剑，“我和你是老熟人了，难道我不比那顾听枫好？” “我这就喊四大长老过来结阵，送你去把月儿找回来！”云飞扬咋呼地蹦起来，“我不是认可你，是顾听枫这种朝秦暮楚的行为实在可恶！” ----------------------- 作者有话说：云月明：造谣啊！ 司卿：师兄还是一如既往的好骗。 第60章 云月明原本还想笑的,但当她看到司卿进了穿越空间的法阵，漫无目的的流浪，经历了无数个小世界的风雨苦难之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直到他来到这个世界,在书店里见到她，他紧绷的神经都还没完全放松下来。 识海之中，司卿意识到她无意间已经粗略窥视了他的记忆。 忽然,一本古籍凭空出现在她面前。 司卿的声音犹如清风，萦绕在耳边回响：“这本是空间法术的秘籍，你且看完，领略要点。” 云月明明白过来,颤颤地打开书本，强迫自己聚精会神去记。 由她开启的时空裂缝一定不能出错,不然,他们三个人容易在空间洪流中被冲散，也很容易会让本就神识受损的明筠魂飞魄散。 她必须精准的，一次就要成功。 云月明泡在幻境里醒醒睡睡，也不记得过去了许久，醒来时只感到浑身经脉无比舒畅,仿佛有一股炽热的力量在体内游走。 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司卿蓦然睁开双眼，满目戒备。 云月明愣住了,眨巴眨巴眼睛：“怎……怎么了？” 司卿的意识渐渐回笼,看清眼前之人才放松下来：“没什么，这三百年来走过太多的地方，一下子还没回过神来。” 还没回过神来已经找到她了。 回过神来之后，他平静了下来：“你要破境了。” 云月明讶异地坐起来：“又要破境了？我只是跟你睡了一觉，又能破境了？” 司卿脸上难免浮上一层薄红：“……莫要 第74章 胡说。” 这话有歧义。 “这些灵力是用来开启通道的,若是用来破境那就浪费了，你还年轻，将来还有机会破境，若你需要，我也会帮你。”司卿一本正经地解释。 云月明回头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司卿还躺着，冷漠地别开目光，只露了个侧脸，但耳尖上泛着微红颇有一股别样的魅惑。 她问：“你害羞？” 司卿抬手遮住眼睛不与她对视：“没有。” “是吗？”云月明忽然覆上去，一把抓开他的手压在枕侧，“也对，你在极乐楼偷吻我的时候也没有害羞。” 司卿心头一窒：“阿月，你听我解释……” “好，你解释。”云月明正视着他。 司卿：…… 云月明就这么等着。 “我心悦你。” 他认真地说。 云月明怔了怔，一股欢喜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从前以为是他年纪小，扭曲了救命之恩，把恩情当爱情来报答，所以不敢贸然回应。 然而当她得知他是宿少寒，并且他已经恢复了记忆的那一刻，更多的顾虑让她只能强迫自己去忽略对他的喜欢。 “我是云飞扬的女儿。”云月明说。 “嗯。” “你不是恨他吗？”根据书中的描述，宿少寒应该恨修仙界所有自诩正道的人士。 “你是你，他是他。”司卿顿了顿，又道，“何况，他不是坏，是笨。” 云月明：…… “阿月……”司卿反扣住她的手腕，“若能成功拯救我们的世界，你愿意留在那里吗？” 司卿有些不安，她和顾听枫所处的这个世界宁静祥和，是个理想的国度。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比魔物横行的修仙界不知幸福多少倍。 难怪她愿意跟顾听枫留在这里。 “你在想什么？”云月明盯着他这张俊美的脸流露出委屈、不舍、妒忌好几种复杂的表情。 “我自然是愿意回去的。”云月明哂笑道。 “……回……去吗？”司卿细细品了两个字，她说“回去”，而不是“去”。 “是啊。”云月明微微俯身，恰好就碰到了他的唇瓣。 司卿怔然，还没容他反应过来，云月明带着几分少女的扭捏，清了清嗓子：“事不宜迟，现在走吧。” 一触即分的双唇似乎还留着那柔软的触感。 司卿收回那些旖旎的心思，默默将她的心意珍藏在心里：“好。” 云月明起身看了看时间，离他躺下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她打开房门，明筠在外面沙发眯着了，怀里依然抱着皓月千里。 她摇醒了明筠，明筠慢吞吞地醒来，茫然望向闺女，云月明简单告知她，他们即将要出门。 司卿也跟着出来，他瞥了一眼明筠，很快便收回了目光：“咏月似乎也很喜欢你娘亲。” 云月明也发现了，皓月千里没那么容易让别人抱的，但明筠是例外。 “因为她是我的亲娘啊。”她由衷地欣慰，妈妈是亲娘，爸爸是亲爹。 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带妈妈回去见云飞扬了。 “司卿，要怎么做？”她认真地问。 司卿把茶几挪到了一旁，在客厅中央的空地上画了一个法阵。 与云月明在他识海中看到的那个法阵不同，这个是锁定灵力在范围内的阵，而他来时的，是四大长老利用秘法强行开启通往其他世界入口的法阵。 她当即明白过来，小心翼翼牵着妈妈走进法阵。 她得抓紧时间，确保在司卿的灵力耗尽之前能够找出云飞扬所在的那个世界。 司卿等她们坐好之后，便开启法阵，法阵的线条泛出幽蓝的光芒，形态各异的符文随着灵力的轻盈跃动，交织成一束璀璨的光柱，直冲天花板。 云月明按照古籍上的咒语，念诀，结印，空气中灵力如潮水般汹涌，竟硬生生撕裂开一道漆黑的裂隙，那黑洞深邃无边，宛如夜空中最凶猛的巨兽，张开它那吞噬万物的巨口。 她闭目凝神，感知着其中蕴含的涌动。 在那幽暗的尽头，仿佛藏着无数个浩瀚宇宙，每一个细微之处都蕴藏着一个小世界，它们如同梦幻泡影，在她的意识海洋里翻涌、碰撞，色彩斑斓，光怪陆离。 所谓三千世界也只是个泛指，不过是对无尽宇宙之广阔的一缕轻描淡写。 实际上穿梭于时间与空间裂缝中的小世界与异次元，其数量远超凡尘所能想象。 云月明额头微微渗出细密的冷汗，她得快一点。 在这浩瀚的宇宙洪流中，捕捉到那一线属于修仙界的气息。 纷繁的泡泡旋转得愈发急促，她仿佛置身其中，历经一场跨越时空的壮丽旅程。 这些光怪陆离的景象之间，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触摸到每一个小世界独有的生命气息、历史与未来，感知到了古老文明的辉煌与衰落，星辰的诞生与消逝。 “找到了！”她倏然睁眼，司卿几乎在同时抓住她的手腕，施了缚魂咒在她和明筠身上，防止她们在穿梭时损伤神魂。 他紧扣着她的手，郑重地问：“此一去凶险无比，生死未卜，你怕吗？” 云月明摇了摇头：“既然已选择了这条路，那便义无反顾走到底。” “好。”司卿牵着她，先一步迈进那黑洞，云月明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妈妈，踏入黑洞的刹那，狂风骤起，锋利的风刃如刀割般掠过脸颊，留下阵阵刺痛。 周围的景象开始发生奇异的变化，脚下一阵失重，他们漂浮在光影交错之中，空间扭曲带来的不适越来越明显。 忽然，虚空之中传来神圣而愤怒的声音：“汝等蝼蚁，妄想破坏吾的理想世界！” 空气中的风刃愈发强烈，他们闯入了一片白色的世界，风刃逐渐化作实质的刀剑，司卿和云月明拔剑迎战，剑光如虹，划破长空，瞬间与那些由风凝成的刀剑交织在一起，震得周围空间都为之颤抖。 明筠呆呆站在原地，云月明设了一个结界护住她，在她前方挡下四面八方而来的攻击。 这个世界不是他们所在的修仙界，但幸运的是这里的灵气前所未有的浓郁。 司卿忽然停了下来，衣袖一扬，压下所有的刀刃。 空间里静谧一片。 “现身吧。”司卿冷嗤一声，“还是说，你不敢？” 云月明有些困惑：“司卿？你知道他是谁？” “知道。”司卿的语气冷若冰霜，“他是，初尘。” 云月明茫然一瞬，才想起初尘这个名字，是修仙界万年来唯一飞升的修士。 “你认识初尘？”云月明一想到司卿的年纪，也对，他分明是和初尘同一个年代的，不认识才怪。 半空之中徐徐映出一个透白的身影，如仙如幻。 “认识……”司卿盯着上空那个身影，映出白衣男子的模样，“……他是我血缘上的父亲。” 云月明惊骇地望向上首，现出人形的初尘是个清隽俊朗的仙君，眉目之间与司卿确是十分相似。 只是，他瞥见司卿的那一刻，眸光里掩饰不住的厌恶与魔尊如出一辙。 “你竟敢出现在我的面前。”初尘居高临下，冷傲地睥睨着司卿 。 初尘……竟然就是魔尊宿音口中那位，被她玩弄践踏的修士？ 他对司卿的厌恶几乎是刻在血肉里一般，恨不得将亲儿子置之死地。 一时间，云月明也不知该同情初尘还是该同情司卿。 剑灵寒月倏然现身，杀意腾腾，连带着云月明的咏月也忍不住现身了，剑灵感应到了汹涌而来的杀意，战意被刺激到巅峰。 司卿嘴角微不可见地勾了勾：“我可算找到你了。”言罢，他眸光一凛，飞身向初尘挥剑而去，初尘身上无形的屏障弹开了他的剑气。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轰鸣，空间仿佛被撕裂，释放出毁天灭地的能量。 云月明撑开一个结界，稳稳护住她和明筠，心中既震撼又复杂，这就是……飞升后的力量吗？ 初尘立于虚空之上，白衣飘飘，宛如不染尘埃的谪仙。 然而，他眼中的冷漠与杀意却如同实质，直逼司卿而来。 初尘轻轻抬手，指尖凝聚起一抹淡蓝色的仙力，流转间，仿佛能冻结时间，凝固空间。 “孽障，今日便让汝知晓，何为天高地厚！”初尘的声音冷冽如冰，话语间，他已率先发难，仙力化作一道璀璨的光柱，直扑司卿而来。 司卿立剑迎面挡住，光柱像一道强悍的法阵迎头压下。 “与吾斗，还是嫩了点。”初尘作为万年难遇的飞升者，其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是么？” 司卿破开他的光柱，将秋月寒江甩了出去，剑身化作一道冷冽寒光，划破虚空，他却以血肉之躯，直面初尘的攻势。 第75章 云月明惊骇地望着他狂妄的举动：“司卿！你干什么？！” 把本命剑扔掉简直跟送命没有区别啊！ 第61章 然而,司卿徒手截住初尘的攻击，双手掌心似是有一股无限的漩涡，初尘的攻击在接触他掌心的瞬间,竟被缓缓吸纳,化作无形。 初尘脸色微变，敏锐地察觉到了司卿的意图，他的仙力再次凝聚,化作更为凶猛的法阵，将司卿团团围住。 司卿双手一收，掌心相对，薄唇轻启,似是在念诀。 一股浑厚的力量自他掌心涌出，暗紫的光芒将初尘的攻击吞噬而入。 “修仙界居然允许汝练就如此诡异邪门的功法？！”初尘咄咄指责。 司卿猛地发力,双手掌心的漩涡骤然加速旋转,将初尘的剩余攻击彻底吞噬。 “邪门？”司卿冷嗤一声，“那么请问你，飞升之后成了这个世界的神，你对修仙界所做的，算是正道？” 初尘竭力发出大的攻击,澎湃的灵力压得云月明几乎要支撑不住结界。 “吾之所行，是要重塑一个没有仙魔的世界,一个没有异类的世界,吾乃天道！”初尘冷冽的声音划破寂静，伴随着仙力的涌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力量。 “你说什么？！”云月明反应过来了，司卿所说的修仙界崩溃，竟然是初尘在另一个位面破坏那个世界？！ “那,我便斩了你这天！”司卿的眼中闪过一丝凝重，他身形一闪，出现在初尘的身侧，一掌拍出，蕴含着他全部力量，掌风如同山崩海啸般向初尘涌去。 初尘猝不及防之下，被这一掌拍中，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飞去。 虽然他及时稳住了身形，但脸上却难掩震惊与不甘。 云月明透过光层，看见了他胸前刺穿了一柄剑。 “太合剑？！” 司卿眯起眼睛瞥见初尘的身后，露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云月明惊讶：“顾听枫？！” 顾听枫颤颤地举着剑：“我……我回头看到你们又进了书里，我，我还是来救你们了！” 云月明目瞪口呆，所以，还是得顾听枫来当这个救世主吗？ 他们辛辛苦苦对抗，结果顾听枫来了，初尘一剑毙命！ “太合剑……汝竟然……” 初尘知道，自己已经败了，饶是如此，他还是愤愤地骂道：“宿少寒！你本就是个怪物！就算你杀了我，修仙界也没有你的容身之地！” 司卿缓缓收势，目光如炬地望向初尘。 “司卿！不要听他胡说！就算其他地方不容你，我们剑岚宗无论何时都是你的家！”云月明出言相护。 直到初尘的身形渐渐消散，他们所处的一片白茫开始崩溃。 顾听枫紧张地嚷嚷道：“这里开始崩溃了，我们赶紧离开！” 云月明撤下结界，司卿飞身降落在她的身边，一掌打向她的后背，磅礴的灵力源源不断输送到她的身上，云月明再次结印念诀，时空裂缝再一次出现在眼前，比上一次的更大，更清晰。 司卿紧紧拉着她的手：“走吧。” 有过一次经验，云月明也没有那么紧张了，幽暗的尽头藏着无数个浩瀚宇宙，但那里有一个地方，有她的至亲在等着。 * 醒过来的时候，云月明呆呆地望着熟悉的床幔，是她在明月殿的寝室，熟悉了一百多年的地方，心里莫名就泛起几分心酸。 不知不觉间，她早就把这里当成了家，现代社会那十几年仿佛是一个梦，一个不怎么美好的梦。 “……你……醒了？” 一个清澈的女声传来，云月明望向床边，猛然怔住了。 明筠刚才应当是坐着的，见她醒了才站起来，神情中掩饰不住欣喜，也免不了带着拘束。 云月明爬起来，眼眶窜起一股热意，她小心翼翼地上前。 “……妈妈？” 明筠使劲地点头。 “妈妈。”云月明再喊一次。 “是我，是我。”明筠激动地上前拥抱她，“月儿……这些年真是苦了你。” “妈妈……你是怎么好起来的？”云月明哽咽着问。 “是宿少寒出手了。”明筠答道。 云月明愣了愣，仔细听明筠解释。 当年明筠在研究空间理论时无意穿越到修仙界，她结识了云飞扬，也曾跟着云飞扬修炼了十几年。 他们成了道侣，也怀上了孩子。 但她是个法修，怀孕后，她发现自己能凭本能开启时空通道时，她尝试窥视这个世界的更高一层，然后发现了初尘。 初尘是修仙界唯一飞升的修士，也是开启了修仙界更高一层位面的第一人，他想要重塑一个新世界。 明筠与他过招后身负重伤，神识受到重创，她逃了，云飞扬还没来得及知道她发生什么事，明筠只留下被打散的那部分神识便消失了。 此后云飞扬一直在找她。 而明筠的另一半身却回到现代世界，生下了云月明。 云飞扬寻到了上古秘术，试图召回明筠半身时，阴差阳错把她的血脉云月明召回了修仙界，彼时云月明在现代世界十八岁，在修仙界却因为灵力不足，还只是个襁褓中的婴儿。 这次云月明能够有足够的灵力开启空间法术，初尘感应到了明筠还在，想要杀她灭口，不料遇上宿少寒和云月明他们，被反杀了。 云月明怔怔地听完，看着能够像正常人一样说话微笑的妈妈，依然有一种不真实感，她紧紧拉着妈妈不放：“那你……司……宿少寒现在在哪里？” “宿少寒是医修，回来之后，阿飞身上还带着我受损的神识，他把我受损的神识重新衔接，治好了我。”明筠温柔地笑了笑，“他是你爹的师弟，他不记封印之仇，能够出手救我，不是坏人。” “修仙界百废待兴，他现在在整顿魔界，晚些该回来了。”明筠还有些顾虑，“你在穿梭时受了点伤，这段时日也是他给你疗伤，他好歹是我们家的恩人，也是你的长辈，你不能因为他流着魔的血统就对人家不礼貌。” 云月明疑惑地侧目：“不礼貌？” 她想了想，也对，明筠神识受损时大概率没多少记忆，对她和司卿之间的羁绊不甚了解，有这方面的顾虑很正常。 “你那徒弟顾听枫回来后，不知怎的惹了他，被揍了一顿，至今还没能下床。”明筠担心顾听枫那言行是自己闺女教出来的，不由得先叮嘱一轮。 云月明：…… 她起来换了衣服，顺便就去看了顾听枫，初寻雪倒是不离不弃照顾他，一见云月明来了，连忙起身相迎：“师尊，你醒了？！” 小姑娘泪眼盈盈，被卷入空间法术漩涡失踪了三百多年的师尊和顾听枫，能够活着回来已经是个奇迹。 在她看来，已经三百多年 也不算白等。 “师尊，你还好吗？”初寻雪关切地问。 “我没事，谢谢小雪。”云月明笑了笑，瞥向床上包着绷带的顾听枫，顾听枫有点心虚地回避她的目光，“我跟听枫谈谈。” 初寻雪听话地回避了。 “你怎么惹得司卿了？”初寻雪刚出去，云月明就问他。 “他以为我脚踏两船，我骂他大魔头，他就揍了我。”顾听枫没好气地小声嘀咕，“还是我在关键时刻救了你们呢。” 说起这个，云月明也好奇：“你不是走了吗？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我是觉得我好歹也在修仙界待了几年，咱们都是有革命友谊的，我怕司卿黑化，怕他疯起来会伤了你们母女，我才中途回去的，”顾听枫叨叨逼逼，“回去之后发现你家开着法阵，你们又进了书里，我怕你们有危险，也就跟着进了。” 云月明听完竟然有些感动，他明明那么心心念念着要回去，真回去了，却因为担心他们又重新来了修仙界。 “你就没想过万一走不了怎么办？”她叹气。 顾听枫眨了眨眼：“你不是会空间法术吗？等你好了你送我回去不就得了？” 云月明：？？？ 敢情还真是信任她的能力啊！ “空间法术消耗灵力巨大，阿月的身体短时间内不适合再使用空间法术。”司卿的声音随着脚步声从背后传来。 云月明回身一看，果真见他风尘仆仆地闯进了顾听枫的房间，大有捉.奸的架势。 “你回来了？”云月明立即上前去拉着他左看右看。 司卿浑身醋意减弱了些许：“你在看什么？” “你没受伤吧？”云月明关切地问。 “没有。”心里更加熨帖了。 顾听枫借着扶额的姿势捂眼：“你们回明月殿去吧，别在我面前秀恩爱。” “秀恩爱？”司卿不太懂这个意思，但看见云月明冲顾听枫做了个鬼脸，好像又明白了，他一把揽过云月明，飞身消失在顾听枫眼前。 下一瞬，云月明站在了后山的凉亭处，她稳了稳身形，顺势抱住司卿。 第76章 司卿身形一僵，不解地低头问：“怎么了？” “魔界不要与修仙界为敌可以吗？”她抬头恳求。 司卿浅浅笑了笑，双臂环住她的细腰：“怎么突然说这个？” 云月明想到书中那些剧情，当然是不希望宿少寒黑化的。 “我怕你我有一天会变成敌人……”她依偎在他怀里，“魔尊不在了，你是她唯一的血脉，我娘说，你最近在整顿魔界，想必魔界现在是在你的控制之下……” “若我说，我并无意与修仙界为敌，但我提出的条件，你父亲并不答应呢？”司卿反问。 “那我去帮你说服他……”云月明脱口而出，细思不对，又问，“你提了什么条件？” “娶你。” 云月明心头一窒，一时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你不愿意？”司卿蹙眉。 “也不是不愿意……”云月明很快就想到了漏洞，“那要是我不愿意，你就要与修仙界为敌？” 司卿被问住了，倒也不是这样，只不过是因为云飞扬反对他和云月明一起，所以故意开出这样的条件激他。 “那这样的话，你也不是真的爱我。”云月明负气推开他的怀抱，却又被他重新拽了回来。 “不是的，”司卿着急地辩解，“我想娶你，真心想娶你，而且……我也没有要与修仙界为敌的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云月明盯着他。 “云飞扬不答应。”司卿有些苦恼，“毕竟，我和你差了个辈分……” “我的婚事自己能做主，要他答应干什么？” 司卿茫然之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你是说……” 云月明打断他的话语：“但，要看你的诚意。” “你想要什么样的诚意？”司卿真诚地问。 “你刚才说我的身体短期内还不适合用空间法术，你抓紧时间先把我治好可以么？” 司卿眸光暗了下去：“你还是想要离开？” “没有，”云月明辩解道，“但我一直依赖灵契，靠你提供灵力来修炼，这也不好啊，要成婚，起码我的身体要正常。” 司卿凝视了她好一会儿，似乎在观察她是否撒谎，而后，他缓缓解释：“每天调养的话，一年半载你可以恢复到从前的水平，届时金丹也稳固，能正常修炼了。若是快的方式……” “快的方式如何？”云月明就猜到他有办法。 “快的话，七天即可，但……”司卿沉默片刻，“……那要等你成为我的道侣之后。” “为什么？”云月明见他一脸平静，却没有回答她，忽然想到了什么，“莫非……是双修？” 司卿眸光微动，嗯了一声。 云月明见他神色平静，一副无欲无求的模样，萌动的心一下子歇了下去：“那好吧，你走流程向我爹娘提亲吧。” 司卿：？？？ 瞧见他迷惑的表情，云月明不禁噗嗤一笑，少女笑意盈盈，春色满面，司卿看得出神，重新将她拉入怀中。 “怎么了？”云月明感知到他的情绪有些不一样。 “……没什么。”他只是想好好抱抱她。 “谢谢你来找我，也谢谢你把我妈妈一起带回来……”云月明真情实意地拍了拍他后背，紧紧搂住他。 “不用谢我，那是你自己的功劳。”他深深地低下头，把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贪婪地汲取她的气息，“阿月……” “嗯？”云月明被他温热的呼吸撩得颈脖微痒，不禁动了动。 “这三百年来……我真的好想你。”他甚少说肉麻的情话，但是这三百年来，他在无数个世界来回寻找她的踪迹，无数次害怕再也见不到她。 这一句，是他埋在心底许久的真心话。 “嗯……我回来了，再也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