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 陷入与魔人的热恋》 第1章 [bl同人] 《(综漫同人)陷入与魔人的热恋》作者:弥韫【完结】 本书简介: 你叫星野佑,是个金发绿眼的英籍日裔。 你从小在伦敦塔下长大,睁眼闭眼听见的都是你老师念叨的效忠女王,张口闭口都是哪哪任务怎么怎么样,你老师的好友(x)时不时给你塞他新写的剧本,你从其中读到了世间悲欢。 你成为了一个恋爱脑,并琢磨着爱情真是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东西,对自己的同龄人和老师人等百般挑剔,暗自发誓自己一定要成为一个专情忠一的二十四孝好男友,和喜欢的人来一场以世界为舞台的罗曼蒂克爱情。 你走狗屎运了,遇见了真爱,恰恰好,对方也超喜欢你。 为了巩固你美妙的爱情,你很努力,或许还努力的过了头,但只要同恋人对视相笑,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哦对了,你的恋人名叫费奥多尔,昵称费佳,是个柔弱的俄罗斯人。 *陀思版文案 陀思在践行自己的理想之时遇见了一位青年。 青年名叫星野佑,性情坚韧不拔,性格温和阳光。 在罪孽深重的世界中如同一位辛苦独行的传教士,通透的目光望穿所有灵魂,拥有神所传颂的一切美德,与所有愚蠢浅薄的世人皆不相同。 踽踽独行的俄罗斯人如同被光亮吸引而来的飞蛾,深深为青年着迷,于是他割出属于人的一部分驻足于此,并眷恋于这样的氛围。 他想着,在理想的终焉之时,一切都将尘埃落地,而这段记忆也将作为镌刻与丰碑之上的故事,熠熠生辉。 直到他在神奇的高塔之上等来了自己从鲸鱼背上跳下来的男友,还反手利落的死了个干脆 陀思:? 星野:? *男主异能爱与魔法(大雾),约等于魔法少男 *很能打,擅长召唤使魔(大雾),约等于他打人特别疼 *非典型史密斯夫妇 *主角阵营非横滨,文章中段大概会有大量外国文学家捏造 *甜文,信我,正文第三人称 *cp是好心的俄罗斯毛子,陀总是攻 *开局双满好感度恋人模式,我正在努力摸索。 10.8日编:对不起深夜看文案才发现自己现在的写作方向和初纲差的十万八千里……我忏悔,重编了。 内容标签:强强 少年漫 甜文 现代架空 文野 纸片人 主角视角星野佑互动费奥多尔配角摩多摩多 其它:青春魔法少年不会梦到俄罗斯老鼠头子 一句话简介:与魔人的恋爱头脑战 立意:倘若你想征服世界,你就得征服你自己。 第1章 渡轮靠岸 我作孩子的时候,话语像孩子,心思像孩子,意念像孩子,既成了人,就把孩子的事丢弃了。 ——引言 * 横滨,一座滨海城市。 渡轮的嗡鸣和着海鸥的叫声似乎是整座城市的伴奏,海浪拍在水泥塑成的堤坝上留下的便是浪白的碎沫,当又一座客轮靠在码头时,来自于世界各地的人流便于此交汇。 “姓名。” 横滨的服务业仿佛都缺少应有的热情,海关口一眼望去全是欠钱脸,但考虑到这里是横滨,倒也合理起来了。 “费奥多尔罗曼诺维奇卡拉马佐夫。” “……”好长的名字。 即便是在港口城市也称不上常见的斯拉夫人姓名格式令事务员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位来客,又看了看这人表格。 哦,乐团的大提琴手。 来横滨是为了开巡演。 不去思考为什么这人没有和乐团一起行动,在横滨生活多年的经验告诉她不要去深究太多——再者这人的脸实在秀色可餐,她也无意过多刁难。 于是这位卡拉马佐夫先生顺利的下了船,并且在称不上熙攘的接客人群中找到了自己要找的那一位。 步伐也就越发轻快了起来,长长的大衣在横滨的季节也很适宜——卡拉马佐夫拎着皮箱走到那个还在四处张望的人身边,用流利的日语在他耳边温声开口:“久等了吗?佑君。” “啊,费佳——” 并没有得到所询问题的答案,但卡拉马佐夫先生收获了恋人的一个满怀拥抱,有着金发绿眼的青年环住斯拉夫人的脖颈,高兴的道:“太好了,这次能在横滨留下多久呢?” 紫红色的眼睛满足的眯了眯,我们的卡拉马佐夫先生——现在也可以称呼他为费佳——用空着的这只手回抱住青年温柔回答:“或许是一周、或许是几个月。” “这要视【巡演】的开始时间决定呀,佑。” * 星野佑拥有一个俊秀的爱人,这人来自俄罗斯,身量颇高职业正当、性情浪漫博学多才的同时长相更是无可挑剔,如果一定要说个缺点的话,大概就是那很不俄罗斯人的瘦弱体质吧? 但毕竟是艺术家,搞艺术的相对偏执点也很正常,为了一个灵感废寝忘食忽略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至少他没有像那些真正疯狂的艺术家们那样使用一些不太应当使用的东西,对自己最基本的生命还怀有尊敬——大概吧,至少星野佑是这样想的。 于是这个人在星野佑的眼里便称得上完美了。 现在星野佑接上了自己完美的恋人,前往未来大概几个月的共同居所。 就让他怀着这样美好的遐想吧,异地恋久了是这样的——星野佑是个旅居世界的英国人——至少国籍是这样的——兼业余摄影师,他不会也不可能屈就自己跟着费佳的那个乐团满世界乱跑(费佳偶尔甚至还会为了灵感钻进一些深山老林),现在这样虽然聚少离多但至少感情足够醇厚,两人都对现状还算满意。 大抵是满意的,不过这不重要——现在重要的是两个人未来的居所。 “听你说这次巡演的起点站是在横滨真是给我吓了一跳,你们乐团的老板怎么想的,这里可是横滨诶,横滨!” 看着金发绿眼的爱人如此嘟囔抱怨着,费佳唇角微微翘起,紫红色的眼睛闪烁着细碎的笑意:“但也多亏是在横滨开启,所需要的准备时间才会更久——我们的相处时间才足够短暂定居呀。” 说着这个斯拉夫人甚至叹了口气:“我以为佑君会很高兴?” “我当然会高兴。” 星野佑脚步轻快,将人塞上计程车后跟着坐了上去:“我们都多久没见过面了,半年还是十个月?我们上一次通讯是多久——我是说听到你声音,半个月前你发给我说要在横滨停留一段时间的简讯可不算。” “是三天前我登船前,佑。” 费佳轻声细语,似乎是有些哄着恋人的意思:“再往前追溯的话,大概就是一个月零三天前吧?” 这人的脑子还是这样好使。 星野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轻轻哼声:“原来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 费佳轻轻笑出了声,这点生动表情在那张苍白的脸颊上点燃一点生气:“我记得与您有关的每一件事。” 这人就是这样,存心哄人的话语也能说的诚恳又缱绻,弄得星野佑总是不能彻底的生气。 就算生气,他也能够哄好——这大概也是这人内心的想法,星野佑对此心知肚明,他的恋人实在聪明太过,弄得他如同被温水正煮着的青蛙,抬手也无能为力。 于是一如既往地被轻而易举的哄好,拉上斯拉夫人前往被他简单打理的新家,简单的两室一厅配上一个小小的阳台作为一对恋人的居所实在是绰绰有余,费佳简单的逡巡的一下整套公寓,再一次肯定了恋人的能力 毕竟是近乎完美的人呢。 费佳君目光游弋回恋人的身上,不明显的痴迷在紫红色的眼中浮现。 ——星野佑皱了皱眉,看向费佳:“唔,搞错了呢。” “怎么了呢?佑。” 斯拉夫人的日语咬字又轻又软,只是简单的呼唤名讳也能品出的温柔对于星野佑来说实在是家常便饭——费佳的确很喜欢称呼他的名讳。 星野佑对此习以为常:“这次没有给你准备另外的居室哦。” 费佳微笑眯眼:“是吗?那就一起住好了。” 大抵是秉承着所谓老派绅士的体面,在他们聚少离多的相聚之中,星野佑总是会贴心的准备上两间卧房,而这次不知道是中介的疏忽还是房源的粗心,一个卧房加一间书房,便已经将两室的名额占的满满当当了。 所以就当是他们的粗心吧,陀思微笑着看恋人冥思苦想,又在这人呼之欲出的下一秒贴心递来了台阶:“这也没什么不妥当的——我以为我与您的关系,住一间卧房很合适?” “当然。”于是金发的青年眉开眼笑,极富感染力的语气上扬:“的确很是合适——费佳不介意就好啦。” 他当然不会介意。 费佳温和的笑意略略扩大——就连暗暗使出的小心思,在某种意义上,也是水到渠成的智慧。 第2章 但这种智慧往往也很危险——它有着让费佳沉沦下去的恐怖诱惑力。 “书房里我放了两张书桌,你的乐器也放在了里面,寄存在我这边的书也走国际托运一同带过来了——不过我还没整理。” 星野佑挑了挑眉:“我假设你在刚刚到达横滨的下午没有其他的事情。” 费佳拽过星野佑的手腕走向他指出的书房方向:“现在有了不是吗。” 于是两个人就一起将这处几乎是未来几个月的落脚地的房屋收拾出共同居住的模样,两人的爱好称不上南辕北辙重合点却也甚是稀少,所幸他们都拥有欣赏彼此的美德。 整理书籍乃至一整套房子的活计可谓是漫长又磨人,两个人的行李又是各有各的繁杂,因此即便他们的速度都不算难,却也很难在日落西沉前整理完毕,因此当两个人坐书房的中央稍作休息时,星野佑若有所思的琢磨:“或许我们可以把这点事情交给家政。” 费佳赞许的点了点头,并没有对恋人干活干一半撂挑子不干的行为予以质疑。 而既然意见达成了一致,那就没有道理不去迅速落实,说干就干的星野佑从书桌的罅隙摸出自己的手机,给靠谱的房东拨去了电话,并在一分钟后满意的挂断了通讯。 “靠谱的坂口先生派的人会在晚上八点前将这间屋子收拾齐整——前提是我们记得给家政留门。” 金发的少年眉眼弯弯的宣布道:“所以我们现在可以合情合理的跑路……咳,休息了,有什么想吃的晚餐吗?” 费佳依旧坐在书堆中,眼神未有一刻从星野佑身上移开,面对抛来的抉择性问题他轻巧的甩了回去:“您决定就好。” 费佳:“考虑到这个时间的横滨大概没有奶汁焗杂拌或者红菜汤在售——您大概也吃不太惯——所以,您决定就好。” 星野佑欣然应下了这一差事,虽然他也没怎么来过这处港口城市,但或许就是有的人天生运气就不错,即便只是分在突然的订餐,两人也并没有倒霉的吃到不合心意的餐品。 天挑选环节时费佳尚且还算气定神闲,两个人在口味方面也并没有冲突的地方,考虑到俄罗斯人的胃并不能够支持他去居酒屋感受一下日式风情,星野佑干脆拽着这人钻进了一间拉面店。 费佳:…… 热腾腾的蒸汽与低声交流的动静似乎交织着消解了这人身上来自北国的积年风雪,坐在那一排排的小隔板前,俄罗斯人自带的浅淡郁气也褪却了周身。 费佳转过头,微笑着聆听恋人絮叨。 星野佑惯常是个健谈的人的,此刻坐在日式拉面店里心情放松的同时也想起了一些不愉快的往事,但他明没有要多说的意思,只是就着晚餐这一话题心有戚戚的冲恋人吐槽着上次在英国的惨痛经历,事实证明或许有的国家在饮食上可能的确遭受了诅咒。 ——没错,即便星野佑在英国长大,已然吃了十几年的炸鱼薯条派,并且早就习惯用这些食物来填充他饥肠辘辘的胃,他也必须要说。 英国菜,真的很难吃! 作者有话说: ---------------------- 给各位大概定一下本文基调,我掏出了如下meme图。 a:我以为我们分手了 b:为什么 还是b:就因为我想杀了你?——.jpg 本文cp模式可以参考一下如上meme(目移) 目前暂定是每天下午六点日更,今天开文就提早一点(一点 以及ok惯例进入宇宙免责声明: 1.无标题诈骗,两个人就是热恋,前期比较精神热恋,后期比较的物理热恋 2.有ooc预警,呃希望不论是纯爱党还是原作党都放我一马,因为我会在纯爱中加入少量原作风味,这样你才知道这ta*的是文野同人(土下座) 3.星野的立场和陀思并不相同,虽然有机构归属但我更倾向于他是混沌中立 4.前期真的很甜腻,甜甜又腻腻 5.费佳是攻 第2章 漩涡咖啡 在横滨的日子是清闲又刺激的。 早晨起来时恋人费佳大抵已经坐在了桌边品尝早餐,烤上两片面包再去挑一挑今天想涂的果酱——倘若时间充裕,还可以泡上一壶锡兰红茶。 英国的早餐茶不像下午茶那样盛行,但谁也不会说早上喝茶便是大逆不道,而这个时候,费佳这个俄罗斯人也会过来分上一杯——尽管这并不是他们所更喜爱饮用的花果茶。 两个人能这样慢条斯理的磨蹭到日上三竿,直到星野佑疑心恋人的乐团怎么还不扣这家伙的工资,这人适才慢悠悠的晃过来讨上一个贴面吻,走出家门。 至于星野佑?他大抵就更磨蹭了——或许是因为他的下午总是忙忙碌碌,因此早餐吃的更像下午茶,从书房里摸出一本没读完的著作配上吐司红茶,这位更是连午饭都省下了。 有很多人都指出他的生活方式并不健康,但非亲近者他嗤之以鼻,而亲近者……要么躲,要么反客为主。 比如说,费佳介意给看看体检报告单吗,介意的话就别说他早餐吃的磨蹭了。 吃完早午餐,星野佑才慢悠悠的出了门,背着自己的摄影装备给自己业余摄影师的身份添砖加瓦。 所谓业余,也就是在主业之外非专业性的,兴趣使然所衍生出来的身份——普遍含义之中,业余也就等于着不专业不靠谱。 但星野佑稍稍不同,他的能力足够胜任摄影,只是对于目标过于挑剔,时间过于短缺,因此至今也只能做个业余摄影师。 好在最近,他拥有充足的时间去发展一下自己的这个身份,从业余转职成为一名副业摄影师听起来也不错? 但这些暂时都不需要考虑,因为挑剔的星野已经找到了他想要去寻找的目标。 一头毛色漂亮,并且尚且懵然的白虎。 因着这个猎物的一些状况,星野佑故意晚到了横滨几天,这样才好路标先被其他好善乐施的势力先一步捡走——等到他在黑市上瞧见了他老师同组合还有死屋之鼠联合发布的高额悬赏令,这人才慢悠悠的来到了横滨。 对此,他的老师阿加莎诚挚发问:“没来的那几天你去了哪儿呢。” “伦敦郊区的墓地,您知道的。” 星野佑一笔带过自己的行踪才道:“我知道您希望我将那家伙带回塔里,就算我们对【书】无意,也绝不会允许其他旗鼓相当的国家捷足先登——但将这样并不成熟,只会招来其他国家忌惮与觊觎的路标带回去,我都不敢想那群法国佬又会给我们找多少麻烦——老师你应该也不想无效工作吧。” 阿加莎克里斯蒂,星野佑的授业恩师,一位强大的战士,一名优雅的淑女,一个声称带学生就是衰老开始的智者。 此刻她再一次被学生这多少有些梗人的行为给哽住,因此抿下一口红茶才心平气和的继续说道:“伊恩,我记得我派你出去就是让你控制住那个路标吧。” 怎么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要把那东西拱手相让呢。 星野佑笑笑:“您放心,我当然是带着您的指令的,只是我想要问一下您,征询一下意见。” “将那只白虎控制在横滨,并确保其一直待在横滨,是否能够算作我的任务完成呢。” 听筒的另一头传来的一段漫长的沉默,他的老师正在斟酌思考。 阿加莎自然不会轻易答应这个要求的,这正在星野佑的预期之中——作为钟塔侍从的近卫骑士长,女王大人的鹰犬克里斯蒂女爵需要思考和权衡的事情远远超过星野佑,因而每一步也都变得至关重要,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也不为过。 不知过了多久,呼吸声才由回答代替:“可以。” 阿加莎说:“前提是,书的道标的确如你所说,只待在横滨。” 钟塔侍从当然不会容忍这样亟待成熟的大杀器流落在外,阿加莎权衡如此,也不过是因为日本乃至横滨在他们眼中实在是微不足道。 如果只是不被巴黎公社乃至甚者的那些疯子抢走,容许那只不成熟白虎在横滨横冲直撞倒也无关紧要——甚至还能将钟塔侍从可能承受的风险抬手转嫁,大不列颠方面绝不对此宣布负责。 而有星野佑在那里盯着,阿加莎也不担心——比起这个,她更担心这家伙来到横滨前的去向。 伦敦的郊区墓地。 阿加莎略略叹息:“时至今日,我还在后悔收你为徒这件事。” “嗯?怎么会这样。” 星野佑分明对此心知肚明,却还是含笑佯作委屈:“老师,你这样说话,我会伤心的。” 谁理你,阿加莎撇了撇嘴,加快了谈话的进程:“悬赏我不会撤走,接下来的横滨恐怕会乱一阵子——组合那边有意向下场了,联合悬赏中他们也干劲十足的样子。” 星野佑唇角的笑意淡了淡:“组合?北美的那个菲茨杰拉德?他们从哪儿来的【书】的消息。” 第3章 谁知道呢,但又有谁规定的只许钟塔侍从放火,不许组合点灯——人家有意向来抢,那星野佑也只好拦上一拦了。 阿加莎却并没有受到徒弟语气中的危险所影响:“还有死屋之鼠——华国的古话叫做小心驶得万年船,要是翻了,我可不会多做求情。” “嗯,当然了。” 随着最后一声应声落地,电话挂断,星野佑站在路口前等待通行,神色不复和煦。 而这似乎才是在横滨应该有的神色——漠然与事不关己在这里就是对自己最好的保护了。 “组合的菲茨杰拉德——” 星野佑冷静的自言自语:“还有死屋之鼠的费奥多尔d。” 这可真巧,臭名昭著的情报贩子竟然正好还和他家费佳一个名字。 说起费佳,他现在是不是也坐在金色的音乐厅练习室中调校着自己的大提琴,为不知几时才会来到的登台机会反复练习呢。 绿灯亮了,星野佑还是没有想出答案,于是他只能先搁置下这个想法,走过马路。 抬手比划成相机的样子,将岔路口前的红色砖楼框入眼中。 星野佑若有所思的比划了一下,推开了挂有【漩涡】二字的咖啡厅玻璃门。 “劳驾,点单。” * 午后向来是武装侦探社休憩的好时候,楼下咖啡厅的店长泡的一手好咖啡总是让社员们在工作时望眼欲穿。 正好今天的新社员通过了入社考核,几个事务员盘算着干脆就地取材下楼庆祝—— 因此当星野佑推开玻璃门时,也不出意外的瞧见了在资料总览中所瞥见的熟悉面孔。 国木田独步、谷崎润一郎、太宰治、谷崎直美……还有他特地留心过的那只白虎。 叫什么名字来着? 心脏隐隐的搏动事生命的呼吸,星野佑在吧台边落座,等待服务生小姐将咖啡放在他的面前。 “这位先生?” 原本吧台边同新进社员打闹的太宰治若有所思的将目光转移到只隔着一个位置的金发男人身上,这人只是出神的搅弄着面前的咖啡。 尽管并没有什么出格的行为,太宰治的心中依旧泛起了涟漪——于是将皱眉的情绪隐藏心中,依旧是那副轻佻的模样探过头去:“这位先生、先生?” “……嗯?” 星野佑眨眨眼,从太宰治持续性的骚扰中回过神来,他呼出一口气,平淡如常:“有什么事吗?” 太宰治已经双腿交叠面向着他,比起依旧面对着咖啡的星野佑,看起来交流欲望似乎分外强烈。 太宰治笑着道:“啊,并没有什么大事——只是觉得先生你是在面生,对于这座咖啡厅而言,这可很是稀奇哟。” “是吗?” 星野佑停下搅拌的动作,抿了一口咖啡才正式转过身来两人相对,金发的男性唇角挂着最基本的礼貌微笑:“那么您应该感到高兴不是吗,这里很快就要多一个熟客了——哪怕只看在咖啡的份上。” 太宰治鸢色的眼瞳微微睁大,将面前这个人的容貌映入眼中——俊秀有礼,斯文温和,饶是他也一时半会儿看不出什么错处。 但内心那原本尚且还若有似无的违和感略不知为何越发 这时一旁的中岛敦抬头插入话题:“诶?先生是太宰先生的朋友吗?” 在中岛敦尚且贫瘠的交际经历中,显然无法理解什么叫做虚与委蛇。 而这位被指控为太宰治朋友的金发少年则笑了笑:“并不是哦,我们才第一次见面呢——对吧,太宰君?” 这人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方才温声说道:“我是星野佑,一名业余摄影师。” 于是在场的侦探社员也相应的报出了自己的名讳与供职,星野佑轻轻唔了一声,礼貌的同他们挨个儿问候。 而太宰治也终于确定了这人不寻常的所在之处:“星野君。” 正在微笑聆听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吐槽的星野佑回过头来:“嗯?” 太宰治微笑着凑近了许多:“你是横滨本地人么?” 这个人的气质,处事态度,言行举止都和横滨本地人特有的谨慎冷漠大相径庭,更别提那个所谓的职业——业余摄影师,呵。 若真是摄影师,不去风景优美城市安定的其他地方,在横滨这个事故共抢劫齐飞的鬼地方搞艺术,不怕刚掏出来就被飞车族抢走么,若是误入火拼现场更别说是相机了,人能不能完整着出来都不见的。 这人太淡然太温和太平静了,完全不像一个生活在横滨的普通人——要么他就是真的天真至极,要么就是另有依仗。 前者所成立的条件根本不存在,那么只能是后者。 而且…… 太宰治眯了眯眼。 业余这一限定词汇成立的前提,不就是还另有主职么。 作者有话说: ---------------------- 好多撒花花ovo,希望大家可以看到开心! 第3章 恋爱日常 这个问题并没有等来星野的答案,因为社里打来了电话——新的委托人已经上门了,要他们赶紧回来。 于是一群人便浩浩荡荡的从楼下拥回了楼上,太宰治那轻佻又实在天马行空的问话也没有得到旁人的在意,相比起楼下咖啡厅聊的投缘的客人,当然还是在社里等待着的委托人更要紧些。 因此在那位国木田先生站到电梯厅前怒吼着让太宰快些时,星野佑依旧保持着浅淡的微笑,对太宰治的问题不予回答,仅仅沉默。 可有时沉默也是一种回答——至少太宰治像是明了了些什么,临行前用着轻佻依旧的语气,眼神却冷的吓人的模样对着这位未知来客予以忠告:“横滨可不是取材搞艺术的好地方呐,先生。” 太宰治合着风衣转身走向自己的同事们,语气不紧不慢:“如果没有不得不留在这里的理由,还是快些离开比较好喔。” 而直到电梯运行的“叮”响传入这人的耳朵,这人才停下自顾自喝咖啡的动作。 那双绿色的眼睛滑出些许笑意,遥遥望向那部电梯所在之处,似乎能穿透钢铁望见电梯中对自己最警惕的那人。 “这就离开了,好像有些不太合适?” 星野佑收回目光,轻笑着托腮:“我可是连费佳的演出都还没看到呢。” 而另一边被惦记着的恋人费佳君则是轻咳着走过一间又一间破漏的房屋。 “咳……咳咳……” 合着黑色的斗篷在脏污地面上来回走动是一件细致活,幸好费佳对此向来向来颇有耐心,移步走到一处屋檐下,放在衣物内袋的手机持续震动中。 打开一看,星野佑的消息便争先恐后的跳了出来。 米沙:费佳现在在练习吗[托腮/.] 米沙:我发现了一家很棒的咖啡厅喔,下次一起过来吧[期待/.] 米沙:感觉今天饮品摄入超标了…下午回去做点甜点好了,费佳想吃水果挞还是芝士蛋糕? 看着新鲜跳出来的消息,猜测大抵是喝咖啡喝饱了准备换地方转悠,费佳单手打出一串字符:都好,您决定就好。 擂钵街的信号实在一般,消息一旁的圆圈转了许久才慢悠悠的消失,也许那一会儿的信号真的很不错,消息刚发出去回信就像雨后春笋一样冒了出来。 米沙:[盯/.] 米沙:驳回,我向来不擅长做选择,你知道的。 米沙:快点选或者今晚就吃沙拉,选的高兴了我给你做罗宋汤[威胁/.] 哎呀呀,竟然在磨刀了吗? 费佳苦恼的皱了皱眉,决定今晚应该吃什么的难度其实并不亚于该如何绕过各国对他的百般提防成功入内,更别提对面人还是一个如果被戳生气了就会狠狠咬人指尖的小坏蛋。 沉吟良久,费佳适才慢悠悠的敲定回复。 费佳:那就,水果挞吧。 费佳:[举手投降/.] 信号似乎又变差了,至少费佳没有那么多的心思原地等待恋人的回复,他微微侧开身子,恰好躲过蛰伏已久的、期冀从他身上敲骨吮髓而扑过来的贫民。 费佳神色温和的将手机收回衣袋,眼神却凉薄的吓人,他上前的两步逼得那按捺不住的贫民连滚带爬的往回爬了几步——方才仅被那温和的笑意与整洁的衣着所蛊惑,他适才发现这人有一双吓人的眼睛。 紫红色的一双眼睛半敛,其中闪烁的情绪如同那垂怜众生的神祇俯瞰人间,可谁也不敢上前——他眼中只有人间。 没有人。 费佳温和道:“下午好先生。” 那个人瑟缩着蹲在墙角,目光凶狠而虚弱的缩在墙角。 于是费佳慢条斯理的自斗篷中伸出手,似乎要扶他起来:“真是冒昧打扰。” “近来在这里,在擂钵街,您有听说过关于一头白色的巨大白虎么” 那人猝然抬起了头。 * 红茶最适宜的冲泡温度是95度,室内桌上花瓶中的花束需得每日更换,拿破仑蛋糕的味道酥脆绵甜,泡芙的气息更是宜香不宜腻。 第4章 这些常备在冰箱中的甜食多数都是星野佑的拿手点心,而今天需要另外特别制作的水果挞则稍微要费点心思——没有提前制作的挞皮,那就只能用上在回来路上买来的预制品。 将挞皮送入烤箱,灶上的煮锅咕嘟咕嘟响着,门口便传来了明显的动静,星野佑眼皮子一撩直接挂断了正在同老师汇报闲聊的横滨概况,徒留阿加莎第一千零一次在英国伦敦气急败坏的想着不应该收徒——费佳回来了,星野佑不一会儿便看到了在厨房门口探头探脑的俄罗斯人。 “回来的正好。” 金发的英国人想要撂挑子不干了:“正好,你过来接我的班,把这些水果切的漂亮点,谢谢。” 我们按理来说应该是刚从音乐厅返回的卡拉马佐夫先生将斗篷脱在了玄关的衣架上,闻言只是说让他先去换身衣服稍加洗漱,现在这样实在不应该直接步入这神圣的厨房。 星野佑不置可否,看着恋人的脑袋从门口消失,自己也干脆的甩下切了一半的水果,钻到另一边去准备待会炖汤的材料。 不一会儿,费佳穿着家居服走了进来,相当知情识趣的捡起水果刀完成前人未竟的工作,动作斯文的星野佑忍不住抬头看了好几眼。 有一股很淡很淡的血腥味…… 他皱了皱眉,还是开口道:“今天是在练习吗?感觉怎么样?” “和经理一起去见了见这次巡演的的投资商之一。” 他温声复述着自己的行迹:“不过出了点意外,投资商那边出了岔子没有来,经理觉得慢待了我,所以给我放了半天假。” 费佳:“下午的话……到处转了转结果差点被人打了劫。” 星野佑皱眉:“打劫?你没有受伤吧。” 一边说着,他的目光一边在这人全身上下逡巡寻找可能存在着的伤口,却见这人摇了摇头:“没有,我侥幸躲了过去,附近恰巧起了枪声,我便趁乱离开了。” 星野佑松了口气,总归没什么大事就好,在一开始费佳跟他说即将在横滨开始巡演时他就考虑到过这类情况的发生,也在前来这里前百般劝阻过——但或许这人的性格便是如此,说了再多也抵不过这人的一句“抱歉”。 于是便只能如此了,星野佑不知道费佳这样执着的理由,只能从过往他们俩琐碎又不甚频繁的交际中拼凑出自己曾无意中提及过自己要来横滨,于是不论如何,他也来了这里。 但这下便难办了啊。 星野佑皱着眉,语气不虞的道:“怎么走到擂钵街那头去的呢,横滨整体本就混乱,黑手党走私犯四处横行,委托机构与国外势力驻地并立——政府的功能都趋近于无了,还是不要乱走的好。” 费佳便摆出一副受教了的姿态,紫红色的眼睛闪动,似乎是从他那絮叨的言语中听出了稀薄的怒气,于是便用柔顺的语气夸赞道:“好厉害,不愧是佑君。” “夸我也不会让我心情变得有多好的。” 星野佑哐啷一声将菜刀剁在剁板上,颇有些心烦意乱:“果然还是不能在这里多待我说——这里很快又要乱起来了,到时候就算成日待在家里也不见得能有多安全了……唔?” 焦躁的心情被一块抵在唇边的水果给戛然按住,星野佑怔愣片刻下意识张口,任由恋人将水果抵了进来。 慢慢的嚼了嚼,清甜的汁水便充盈在口腔之内,星野佑垂下眼睫——心情似乎也诡异的平静了些许。 “……你怎么削的苹果。” “嗯?”费佳已经慢悠悠的转回去继续切水果了:“因为你喜欢吃呀。” 星野佑撇了撇嘴:“但苹果氧化的很快,摆在水果挞上一会儿就发黄变丑了——换个别的吧。” 煮锅中的咕嘟声已经快震天响了,方才那个有点尖锐的话题似乎就这样短暂的被两人抛在脑后,星野佑有些匆忙的加快速度切起了土豆胡萝卜和红肠,好歹没有耽搁上时候,一锅汤还是新鲜的出了炉。 而另一边,虽然这拉大提琴的俄罗斯人向来有一双巧手,对于厨房却有些命里犯冲,因此在切好水果后他便安静的将他们都规整分类,取出塔皮等待星野佑来料理他们。 “结果还是切了些苹果啊……” 星野佑看着在一旁安静递过来柠檬水的费佳,最终还是老实的依照他的心愿在塔皮上摆上了苹果草莓蓝莓等等等等的水果。 好吧,既然只是自己食用,那么卖相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星野佑本人对氧化的苹果同样持着包容之心,至于费佳……呃,费佳吃奥利维耶沙拉尚且面不改色,氧化的苹果应该也是不必多说了。 此处也必须声明,他绝对没有在攻击俄罗斯饮食文化的意思,只是因为恋人的必要性在了解了一些俄罗斯饮食文化后提出的合理性质疑罢了——退一万步来说,他们的甜口馅的饺子就一定要蘸酸奶果酱吗? 听起来怎么比居酒屋里传说中的提灯还要可怕。 总之的总之,在这些堪称插科打诨一样的奇妙话题之后,他们都享用了一顿美味的晚餐,收拾好狼藉一片时窗外也飘起了小雨,星野佑若有所思的探出了头,额头被细细雨丝打湿。 费佳将人捞回室内,两个人又在书房各自忙碌了一会儿方才洗漱休息,而窗外的雨却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反倒是愈演愈烈的雨声雷动。 肉眼可见的闪电在天际划过,此刻的横滨似乎是死寂无声的。 直到一匹黑兽啃住猎物的脖颈。 作者有话说: ---------------------- 第4章 理想人生 横滨的确不是搞艺术的好地方。 星野佑站在人流熙攘的十字路口对着那五栋漆黑的大楼按下快门,横滨的地标就这样留驻在他的镜头之中。 星野佑低头检查着自己一上午拍的一张张相片,心情却称不上有多么好——原本打算拍两张近景大楼也被门口板着脸的黑西装给哄走了,说到底你们黑手党敢在市中心建基地怎么还不准靠近点拍呢。 内心的腹诽只是宣泄这人压抑心情的渠道之一,脸颊边贴上的冰凉触觉才让星野佑猛的打了个激灵——他脸颊贴着那冰凉的杯壁转了转眼珠子,不出意外的对上了恋人含笑的紫红色眼睛。 于是便长长的叹了口气:“……你也要帮着那群家伙欺负我吗,费佳。” 费佳对于恋人的指控称得上是哭笑不得,将咖啡递到这人手中才有空喝一口自己的饮料:“您想要闹脾气可以直说哦。” 星野佑撇了撇嘴。 来横滨的次日就从恋人的身上嗅到血腥味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在接下来的几日强硬的接过了接送这人前往音乐厅的行程——美名其曰他也害怕需要保护。 费佳对于他这点语言的技巧可谓心知肚明,但纵容星野佑恰巧是这人为数不多的缺点之一,于是两个人终于有了点热恋期的黏糊劲,好歹出门和回来是一定结伴而行的。 “您说想要保护我的安全,自己却又想要拍摄本地的麻烦势力。” 费佳摇摇头,用堪称苦恼的语气说:“换句话说,您应该明白我同样会担心您的安全——在每日将我送到音乐厅后,您的行程我一无所知呀。” 斯拉夫人似乎骨子里就自带着沉郁和悲哀的气质,而体质相对瘦弱的卡拉马佐夫先生的艺术家特质则在这种气质烘托下更为突出,当他轻言细语的蹙眉控诉时,很难不让人心生愧意。 于是星野佑抬手抚平了他的眉宇。 “所以,你需要我的报备?” 星野佑笑起来的眼睛会闪烁细碎的光芒,绿色的眼睛如同通透漂亮的沙弗莱石。 费佳不曾说话,只是静静盯着恋人,像是在等待他接下来的答案——或者说是承诺,又或者是保证。 星野佑被这人盯得脑子速度都转的更快了,他苦恼的说:“那你又需要怎样的保证呢?” 口头的承诺太虚浮,实时的联系在基建水平堪忧的横滨又不切实际,而如果动用一些不太光彩但行之有效的手段——对于这么个柔弱的艺术家费佳君,是不是又有些冲击力过度? 不得不说,这对恋人对于彼此的滤镜或许的确有些主观色彩过于浓重,但对于全员恶人的横滨而言,他们的偏爱与滤镜又显得人畜无害了不少。 嗯,至少现在是这样不错。 拍摄的工作唐突打断,两个人就这样在路边沉思起了能够完美解决他们烦恼的法子,一直烦恼到一个穿着红色和服的小女孩面无表情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出于某种对于危险的预警心理,尚且未从苦恼抽身而出的星野佑拽着恋人退开好几步。 “嗯……?” 费佳顺从着牵着他人的力道退开几步,一瞬间幽深的目光落在了那个已然走开一定距离的女孩身上,沉吟片刻才用某种带着疑惑的温和语气开口:“怎么了么?米沙?” “不……啊嗯……” 第5章 堪堪回过神来的星野佑也望着那道青涩年少的背影,他张了张口组织了一下语言:“只是感受到了某种嗯……不妙的气息,下意识的拉开距离而已。” 星野喃喃道:“那孩子,身上的气息和墓园很像。” 像是对整个世界的希望俱已枯竭,正在缓慢步入死亡,走进坟墓的绝望的人。 他顿了顿,没有将后面的评判说出口——对于所谓的艺术家而言,死亡也是灵感的美味饵料,尚且不确定这饵料是否对费佳同样生效前,多说多错。 于是转过头强行起了一个全新的话题:“说起来你怎么又在叫那个名字——在俄罗斯也就罢了,在横滨这么叫会让你更有安全感吗?” 谁知道呢,费佳笑眯眯的看着试图将他注意力从那少女杀手身上挪开而寻找全新话题的金发男人,态度柔顺:“我确信您喜欢着这个称谓,在场又没有其他人,那么叫您的俄罗斯名字又有何妨?” 的确没有什么妨碍就是了,星野佑目光游离着有些出神,他的确是喜欢着这个名字的,米沙——米哈伊尔,恋人在与他相识不久送他的第一份礼物便是这个名字,而有时名字的分量又足以胜过无数金银。 退一万步来说,身为俄罗斯人的卡拉马佐夫先生为彼时还是友人的星野佑送上这个一个名字,也实在是有些不知分寸,而在英国长大且自负绅士主义的星野佑默许的收下这个名字,便是蓄意纵容了。 一场彼此都心知肚明的试探带来的是两个人关系的渐次递进,而在后面漫长而短暂的相聚时间中,【米沙】这个尽显亲昵的昵称则更多用在某些更加暧昧蔓延,更加纠缠喘息的场合。 一言蔽之,给星野佑整出应激了。 好吧,但这个又不太好说,于是他又轻飘飘的跳过了这个话题,尝试着营造一个自己更加舒适的聊天环境——比如一个他更好把控节奏的聊天话题,比如刚刚戛然而止的所谓安全问题。 星野佑干脆的耍起了赖皮:“对于你刚刚所谓不平等的指控,我也没有办法,毕竟费佳也不能强迫我整天都闷在音乐厅或者家里吧,那样我的相机可是会哭给你看的哦。” 费佳整理了一下某人方才动作稍稍皱起来的领口,对于这样胡搅蛮缠的问话照样彬彬有礼:“我还挺好奇相机哭起来的模样,毕竟您哭的样子都不算稀奇了……咳,好吧。” 在星野佑饱含震惊的目光之中,费佳学着他轻巧的跳过话题,仿佛刚才口出狂言的人根本不是俄罗斯人:“我当然不会强迫您待在一间空乏的屋子,这和囚禁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我的期望很简单——在您去往某个心仪的拍摄地前,记得在信号良好的地方事先发个消息,好吗?” 倘若前面的话语和星野佑所设想的报备没什么两样,那么在加上好吗两个字之后便足够击溃某个英国男人让他的心一塌糊涂了——好好好,当然一切都好。 尽管或许效率不足,尽管或许安全性有待考验,但对于他这个柔弱的音乐家恋人而言,这或许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星野佑当然不会让自己身处险境,说自大点横滨乃至日本境内有没有能够对他造成危险的异能力者都是有待考证的伪命题,但这并不妨碍他因着恋人为他的考虑和担忧心生喜悦,异能力者的心也是肉长的,不是吗? 于是他轻快的应下了好,日常情报的搜集工作在哪里完成都好,偶尔在单人安全屋的落脚也是匆忙而过,想要完成费佳对他的小小请求不是什么强人所难的事情。 两个人用词堪称严谨的讨论终于落下了帷幕,手中冰凉的咖啡也在杯壁在凝结出一层薄薄的水珠,星野佑拉着人找了处长椅坐下,紧赶慢赶的啜饮着手里的咖啡。 唯一的意见分歧成功解决让星野很是开心,漂亮的金发在横滨难得的阳光下像是闪烁的金子,能够在保证彼此依旧保有很大的独立空间的情况下继续维系这段在他老师看来已然病态的感情,对于他而言不能不不说是一件美事。 所以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来横滨?或许吧。 星野佑出神片刻——但既然这篇浸泡着无数人奇妙愿力的土地促使费佳都来到了这里作为巡演的起点,那么怎么不能说是一种命中注定呢。 毕竟连书的道标也出现在了这里—— 他垂下眼眸,唇角上扬:“下午该去哪里呢,费佳有什么想法吗?” 拍摄只是他生活调剂的一些小小乐趣,横滨的不甚太平却是确有其事。 钟塔侍从联合死屋之鼠和组合的高额悬赏在黑市可谓一层激起千层浪,无数组织都在为这以美元为单位的高额赏金发了狂,本地的龙头港*口黑手党自然也不例外——至少就星野佑所知截止目前,他们的动作可不小。 不论是派出名号为【祸犬】的芥川龙之介试图强掳,还是命令手下一等一的机动部队【黑蜥蜴】对庇佑白虎的组织强行突破,无不昭示着他们对这70亿赏金的势在必得。 尽管目前来看都做的无用功,那小小的侦探社倒也邪门的紧,星野佑一调度资料发现里面的能力者都能玩连连看了,甚至还有极其稀有的治愈系异能力者和绝无仅有的消除系反异能力者,简直是钟塔侍从看了都流口水的组成成分。 还有【人上人不造】的辅助能力,【细雪】的构筑能力……星野佑尚且还没收到阿加莎对于这个组织的定论和对策,但倘若这些人是在美法等国,还没落下的指令恐怕不是诏安就是诛杀。 这样来说的话,生在日本这样的弱势国家,或许对于那些没有强大倚靠但能力却炙手可热的异能力者而言,也不能说是坏事。 星野佑不无傲慢的想着。 费佳轻巧的说:“我不知道哦。” 面对着星野佑有些懵然的抬头,他好心的为走神走的很是明显的恋人重提话题:“近些日子光顾着练习曲目和同乐团高层协调了,真说要去哪里也是的确没头目呢。” 费佳垂着眸:“说起来,佑君上次提及的那个咖啡厅,今天不去么?” 【漩涡】咖啡厅啊……星野佑思索着。 倒不是不可以,但最近□□和侦探社打的也颇有些难舍难分了,现在过去的话,很难说会不会碰上百折不挠的mafia们。 他应付这些人当然绰绰有余,但作为普通业余摄影师,又怎么在双方的打斗中不动声色的保全自己和他柔弱的恋人呢。 还要不露马脚——啧,费佳可是个聪明人呢。 第5章 主义作祟 最后还是没有去上费佳心心念念的咖啡厅,而作为补偿,星野佑陪着费奥多尔去了横滨的旧书店。 旧书店的旧这一个字自然也有着自己的妙处,横滨在战后被划归为租界,来这里的人不说个个英杰但至少数量可以去取胜,偷渡客走私犯更是如同打不死的蟑螂一样层出不穷,时间一长,旧书店对于那些爱好知识的人们来说自然就如同亟待开发的矿脉一样了。 不过显而易见在横滨这个朝不保夕的地界儿想要追求知识也是一种奢侈,他们费这老大劲找到的旧书店门可罗雀,老板甚至还另外划归了半块店面作为咖啡厅营业。 费佳/佑:…… 横滨咖啡厅的成分是不是有点超标了。 奇妙的联想不会阻止他们原本的想法,一间普通——啊,大隐隐于市的旧书店也不会有让他们在里面泡一整个下午的底蕴,费奥多尔翻出两本意外没见过的旧曲谱,星野佑找到了本没见过的日本本土的推理小说,两个人还算满足的打道回府。 星野佑看着手中这本找不到下册的太监小说,碎碎念着奇妙话题:“从约会的角度来看,我们这一整天大概能打多少分呢。” “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打满分呢。” 不像星野佑那样随手拿着,费佳挑拣出来的两本乐谱被旧书店老板用牛皮纸妥帖的包好提在手中,他弯弯眉眼:“说起来,我还以为佑会挑选道尔先生的推理小说哦。” 那有什么好看的,星野佑撇撇嘴。 纵然他笔下的故事的确精彩无比,与当事人接触更多的星野佑对道尔这个名讳的认知则更多定义在这是个捉摸不透的侦探疯子,自然也就对他的著作少了两分憧憬。 当然,疯子这个词对于异能力者们不痛不痒,某种意义上,他们甚至会笑纳这种对于不平凡者的赞叹——平庸者对于不能理解之事的惊恐未尝不是一种称赞。 柯南道尔拥有无与伦比的天赋,无可置疑的能力,无人置喙的异能,那么就像上帝开窗就会关门,这位的脾性也就有所预料的不算很好。 即便放在一干脾性各异的异能力者中,那也是鹤立鸡群的不算很好。 “费佳喜欢道尔先生的书吗?我可以委托好友在沙龙上帮你讨一讨签名哦。” 不欲在对于前辈兼同僚的话题上多做停留,星野佑话锋一转问到了恋人身上:“道尔先生的作品当然优秀,但我都看够了——就当是换换口味啦,倒是你,费佳不是对哲学类或者宗教类的书籍更感兴趣么。” 第6章 费佳笑着说他的确更偏爱那种书籍,但说到底也只是偏爱,而为了能够凸显出偏爱这一特征自然就需要更多种类的书籍。 说到这里,这个俄罗斯人还眨了眨眼不无促狭:“说到底,我的偏爱当然也是有限度的,如果当真偏爱就能代表一切,那么我又怎会和您一同走在横滨的街头,目的地甚至还是被称为【家】的地方呢。” 星野佑:…… 这人是不是又不动神色的逗弄了他一把。 说起来,他对费佳的作为其实也很惊讶,看起来是个普通且平凡的信徒,却对东正教对同性恋的鄙夷也嗤之以鼻——要知道在他们的关系之中,更加主动的人可是这个一眼教徒的俄罗斯人。 但这样的让人意外的一面,却让星野佑觉得……更迷人了。 金发的男人笑出了声,这多有意思。 恋爱本身就是要和喜欢的人、有趣的人谈嘛,像费奥多尔这样他喜欢又觉得十分有趣的人这么多年也只见着这么一个,他的偏爱也是情有可原的吧。 伸手牵住费佳空着的那只手,两个人十指紧扣,两个人说说笑笑的走回了居所,今天似乎也是完美的一天,被星野佑特地躲过的红衣少女则是出现在乐曲中的小小杂音,无人在意。 但真的无人在意么? 泉镜花,隶属于港口黑手党的少女杀手,异能力为人型持刀的杀戮型异能,以独特性而言无功无过,以杀伤性来说尚且可观——这一点,她那仅有六个月的加入时间,记录在案的却已有三十五条人命便是最好的佐证。 比起在一旁表面挑拣着今天拍摄的相片,实际上却是在脑子里循环播放港口黑手党已知人员情报的星野佑,一旁靠坐在沙发上阅读今日纸媒的费佳就越发显得人畜无害了。 “这可真是不得了呢。” 费佳如是感叹道,星野佑仰起头眨了眨眼,窜到这人身边坐下探头询问:“怎么了?什么什么不得了?” 费佳习以为常的将报纸分出去一半:“民间侦探社私自插手案件造成的惨案……真是的,有种让人不知道怎么说的既视感哦。” 民间侦探社?星野佑皱了皱眉,目光掠过油墨打印出来的两道身影,心中稀奇。 “说不定是遭人算计了呢?” 星野佑随口为白虎所在的侦探社辩白了一句:“而且,在这样惨案的现场竟然还有影像可以流出本身就很稀奇吧。” 话一落地,费佳便轻轻笑了笑,紫红色的眼眸闪过洞悉的眸光:“但大部分人并不会这样去想,报道所呈现出的事实即无能的侦探导致的爆炸——说到底,这样明晃晃写出来的报道,摆明了就是要读者这样去想呢,像佑君这样去思索缘由的人在横滨大概少之又少吧?” “所以我一直对记者报社之类的职业怀有莫大的尊敬之心,新闻学魅力时刻什么的——” 有点尖刻的挖苦充其量只能算是二人聊天的添头,关于头版头条的讨论也只是他们平静恋爱生活的小小一段,直到被警方人员敲开房门声称要进行紧急疏散,星野佑才恍然想起在不暴露异能力而得到的平静生活的前提是,作为普通人的无力与脆弱。 或许普通人本来就无力去辨别权威媒体上的报道是否合理,危险似乎与他们离得很近又像是远在天边,想的太多太少都是过错。 星野佑挑了挑眉,叹着气回头看向坐在餐桌边的恋人:“看来我们得避难了,亲爱的。” 回应他的,是恋人同样无奈的神色。 横滨,真是多灾又多难啊。 * 根据疏散人员简单的情况说明,有人将炸弹安置在了港口边,如果只是单纯的炸弹自然还不至于威胁到安生居住半个富人区的两人,偏偏港口后就是偌大的一片工业区,真炸了小半个横滨都得祭天。 星野佑/费奥多尔:…… 事情怎么就走到这份上的呢。 跟随人潮一同避难的俄罗斯人拽着恋人下了车,一面随心所欲的道:“看来今天是不能回家了,佑君要不要和我说说有没有什么内幕消息?” 然而这件事内幕不了一点,给星野佑几分薄面的是异能特务科,和军警那边可搭不上边,但如果仅仅就是一点小小的情报,黑市上都可以找到蛛丝马迹。 “费佳知道的就等于我我知道的,所以现在我一无所知。” 星野佑一边走一边嚷嚷:“说到底这些罪犯为什么就抓着我们普通民众动刀子呢?因为这法子最行之有效么?” “无底线者总是比有坚持的人更加肆无忌惮,这是世间的常态,米沙。” 相比起星野佑的吐槽,费奥多尔看起来来就更多了点笑意——在这个情况还能笑出来只能说这位敢在横滨开巡演的恋人君的确很有胆识——“几年前这片土地上出现过名为【苍之王】的极端理想主义者,而据我所知,给那个侦探社寄出委托的委托人,自称【苍之信徒】。” 星野佑:? 星野佑:“你从哪儿知道的?” 费奥多尔弯弯紫红色的眼睛,表示那位疏散人员或许能量不是很大,讨论聊天却是一把好手。 “在你看在我肩膀上呼呼大睡的时候,那位先生恰巧和我们只隔了一个过道。” 费奥多尔比划着:“所以,只是一点小小的聊天技巧。” “……” 星野佑承认他的确对横滨的事和人有所轻慢,费奥多尔所提及的【苍之王】 他也有所耳闻,但在这块远东的土地上引起声潮的大型事件,一路漂流到不列颠时也只留下轻飘飘的一句“极端理想主义者”了。 于是他叹了口气:“所以呢,这是模仿犯罪?理想主义作祟?还是他拥趸的极端行径?” “仅我个人来看,我更倾向最后一种可能。” 相比起正在不断反思自己傲慢行为的星野佑,费奥多尔则依旧是那副淡然微笑的模样:“当然了,这也仅仅只是我自己的一种看法与猜测,您要是要我做出什么推论理由,我是拿不出来的。” 这也正常,星野佑心说——毕竟交往这么久,早就认可了费奥多尔是一个聪明到让他人胆寒的人的这一事实,尽管他自己还说是简单的猜测,但既然说出了口,那这事便是八九不离十了。 费佳沉默片刻,还是补充着说:“真正的理想主义者,也不太会像这位苍之使徒这样行事。” 星野佑抬头同他对视,眼神中透露出“怎么说”的意思。 “比起那位【苍之王】的求索,这位【苍之使徒】的行为苍白而无理念宣泄,若说是复仇又缺少明确的目标,若说是传道他的行为又有些太过安静,理想主义者就算是落幕也会向全世界大声诉说他的理念,就像苍之王落幕时那场声势浩大的爆炸。” “而这位苍之使徒的话……唔,恕我直言,这更像是要求死呢。” 紫红色的眼眸在夕阳下倒映出一种粼粼的微光,当费奥多尔看向星野佑时,这就成了一种漾开的思绪,纠缠而难言。 星野佑张了张口,碧绿的眼眸定定的注视着恋人。 “那么费佳,你是你口中所说的那一类理想主义者么?” 作者有话说: ---------------------- 其实有点想写涩涩都老夫老妻嘛当然要涩涩涩…… 热恋期?涩涩! 酸涩期?涩涩! 看起来分手了?涩涩! 相爱相杀?涩涩! 但对着费佳写涩涩总有一种有心无力之感……虽然他在佑面前只会显露出凡人的一面…… 各位有兴趣看我尝试吗我真的有点试试(对手指) 以及入v前本文大概应该都是存稿箱工作,像以前那样滑铲正文应该得入v后? 希望这本可以写的顺利一点其实这个的理想状况是日更6k(闭目) 嗯现在目前的首要任务是保证日更(安详) 话说感觉冷冷的有谁评论区给我一下这个故事目前的反馈么(探头) 第6章 同居小事 说来惭愧,两个人虽然交往的时间不短,却总有种在同居时才又一次开始认识对方的既视感。 黑发的俄罗斯人并没有立刻回答这个问题,他紫红色的眼睛流泻出一点两点缱绻,反问道:“米沙觉得我是理想主义者么?” 星野佑点点头,又摇摇头:“我觉得你是,但我又希望你不是。” 疏散的人群想要在政府集中安置当然是有些勉强的,所以他们现在分散在好几家酒店的大堂,横滨酒店行业一夜之间唐突爆满,简直感人。 星野佑给前台递去身份证明又结果房间钥匙,随口继续说着自己的推论:“浪漫思想和理想主义在我看来就是艺术家的通病,费佳你有倒也不奇怪,但……嘛,这个世道的理想主义者,似乎总是走上绝路呢。” 费佳笑眯眯的听着恋人对他的评价和恳求,唇角笑意更深:“佑君,你知道吗?” 第7章 星野佑抬头看他,电梯叮的到达了对应楼层,两人并肩走出。 费佳继续道:“想要在这个世界找到理解彼此的人可谓天方夜谭,理解头脑、理解理想、理解彼此的言语——哪怕只有一样达到都已经足够我欣喜,而在大部分情况下,我都只求同行。” “但现在我似乎越来越不满足于此了,米沙。” 俄罗斯人低沉优雅的声音正如同他所擅长的大提琴,琴弦震动的每一次嗡鸣都是理想主义的轻声诉说:“想要更了解您,想要您更了解我,想要同行于人生的道路上,想要一同举起理想的火把直至无尽的未来——我似乎越来越贪婪了,这并不是好事,明明一开始我只要听到您的声音就已经足够满足。” “贪婪是大罪,神会将罚加诸我身,那么我的恋人、亲爱的米沙,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费奥多尔卡拉马佐夫——姑且让我们这么称呼他——于酒店的窗前这样说道,他困惑的向恋人索求答案,而此刻金乌西沉,正是逢魔之时,星野佑听的愣了神,面前人的一言一语都好似鸩毒。 蓬松的金发晃了晃,那双比沙弗莱石还要秾丽的绿眼睛半晌才浮出笑意。 星野佑愉快的总结了一下他的发言:“你这是在撒娇么?费佳。” 他亲昵的叫起了恋人的名讳,愉快的抬手勾住了向他求索答案之人的脖颈,抬头吻了又吻。 “如果你所谓的贪婪只是向我索求更多,那么这便不是你的罪——因为我已经对你足够慷慨,予取予求。” 慷慨的英国人干脆的靠着窗棂垫了垫脚,坐在窗台边俯身与几乎要趴在他怀里的俄罗斯人额头相抵,絮絮而语:“尽管来取吧,只要你想要的我恰好拥有。” “我的慷慨将赦免你的贪婪,而在此之后,上帝也无权置喙你我。” * 黏腻的恋爱话题似乎的确是最好的感情升温剂,至少在这之后,星野佑明显察觉到这人在他面前似乎更鲜活了些。 偶尔会明晃晃的想要熬夜,偶尔会突然走神发呆,还有不再压抑自己会咬指甲的坏习惯——他就说一个人的指甲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这么糟糕。 俄罗斯人对此则有着一套逻辑链十分充足的辩白:“您说过您想要更加了解我,也愿意让我更加了解您的。” 那么曝露这些坏习惯完全无可厚非。 星野佑对此无可奈何,他现在甚至开始怀疑这个人那天从头到尾的话题讨论到撒娇的水到渠成都只是狡猾俄罗斯人的小小手段,他或许连自己的欣然应允都预料到了也说不定呢——鉴于费佳的头脑,他的怀疑很有道理。 但就算有所怀疑,这次显然也是俄罗斯人的胜利,不仅有了合理的根据暴露出自己的小小缺点,甚至还从星野佑这里拿到了莫大的恋爱保证权,而且最该死的是,星野佑对于他所暴露出来的那些所谓的缺点,完全没有什么意见。 甚至觉得很可爱,好了这个英国人没救了。 苍之使徒事件或许可以称得上完美的落下帷幕,至少两个人又一次住回了他们的家中,而那个被媒体描摹成无能侦探社也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一举洗刷了泼在他们身上的种种脏水。 而掩盖在赞美与人潮之下的两条人命却鲜少有人会更加去在意了吧——又一次动用了小小的手段,拿到了苍之使徒报告的星野佑面无表情的做出了评价。 应该说是皆大欢喜的局面了吧?求死者得享永恒的安宁,复仇者成功手刃仇人,作壁上观者欣赏了一出不比莎士比亚先生作品逊色的爱恨情仇,理想者似乎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理想。 然后这就真的是皆大欢喜么? 电车驰骋于轨道上的轰鸣自辽远的站台之外传来,排队等待上车的乘客们沉默而有序,当星野佑落座在电车之上时,他给费佳发出的报备消息也被尚且顺畅的信号送出。 米沙:已经登上电车准备去拍摄地啦,费佳记得注意安全,最近有个爆炸犯很是嚣张呢。 将手机放回衣袋,星野佑便拉住扶手往向窗外,电车上并不算拥挤,但出于某种较为文艺的想法,他想要看看这片波光粼粼的河。 片刻之后,电车驶出隧道,短暂变差的信号再度恢复,衣袋中嗡嗡的震动声催促着主人查看消息,星野佑从善如流取出,看见费佳短短几分钟中蹦出来的好几条消息提示。 这可稀奇,英国人挑了挑眉,解锁后径直点开聊天框。 费佳:好的,您也要注意安全。 费佳:说起来,我明日有空,要一起去您说的那家咖啡厅吗? 随后是两分钟之后急促发来的好几条消息。 费佳:您现在在渡河的电车上么!? 费佳:请尽快回复我好么,那个组织的炸弹犯今天的目标似乎正是列车……我很担心您! 费佳:佑君?佑君? 费佳:【未接通点击重播】 费佳:推测您大概是进入了讯号不佳的隧道,拜托了,收到消息请尽快回复我好么。 星野佑第一次见恋人发消息发这么多,不免有些叹为观止,但就算再叹为观止他也没有忘记给恋人甩个消息安抚人心。 米沙:【眨眼.jpg】 米沙:我还在哦。 费佳显然时刻等待着他的回复,几乎是消息发出去的第一时间,文字的状态就变化为了已读。 费佳:太好了,您吓着我了。 费佳:没有事就好,我还等着您来接我。 星野佑哑然失笑,几乎可以想象出恋人一边理智分析他没有回复消息的客观因素,一边又难免会产生一些无可抑制的焦虑时的模样——可爱的过了头。 还没等继续敲出文字调侃一下恋人的不安,巨大的震动便从列车头部传来,星野佑一个手抖将乱码直接发出,幸好右上角的信号也跟着归零,消息发送失败, 星野佑:…… 怎么着,说什么来什么是吧——费佳的确聪明的不讲道理,怎么还正好就真赶上他这辆车呢。 来横滨后活的精彩纷呈的星野先生对此百思不得其解。 将手机塞回衣袋,头顶的广播也开始跟着放送出一个癫狂而神经质的男声,不出所料的,这辆列车的确成了□□疯子的试验场。 那人直白的叫破白虎的名字,星野佑方才反应过来武装侦探社的人也在这辆车上,那么说起来这就是港*口黑手党对侦探社和70亿赏金的又一次尝试,并且顺利波及到了正在当三好市民的星野先生。 星野市民的心情称不上好,来横滨明明活的老老实实没干任何破事,破事却排着队的挨个儿找上他,今天更是把他掐进了对白虎的博弈争端之中,要不是费佳尚且还在这里,他早就不耐烦的抢了白虎回伦敦了。 “先生,你还好吗先生?” 中岛敦不知道这个看起来被吓得愣住了的先生心里盘算着绑架他的一二三四,尚且还在担忧的抬手拍拍这人的肩膀:“请向列车中部过去可以吗,那里会比较安全——诶?您是那天像太宰先生朋友的那位……” “中岛先生。” 星野佑抬眼打断了少年有些慌乱的语句,他的神色称不上和煦,一双碧绿的眼睛此刻更贴近于那些名贵的宝石——冰冷而瑰丽。 星野佑说:“您希望这辆列车的人今天都平安无事么?” 中岛敦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这是当然的了,先生——所以请快点过去安全的地方吧,我会尽我所能的。” 叮—— 幻觉一般的铃声一闪而逝,来不及深思便有一个身穿红色和服的少女低着头从他们背后走过,星野佑瞥了一眼便点了点头彬彬有礼道:“那么,如您所愿——去做您想做的吧。” 他礼貌的拂开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快步离开这里,还不忘挥挥手:“请加油吧中岛君,你会成功的。” 那位金发的先生走了,说着一些他不太明白,却像是在鼓励他的话语。 中岛敦呆呆的眨了眨眼,紧迫的事态逼着他快速回过神来,目光从星野佑离开的背影收回后吞咽口水,他甩甩脑袋赶忙去追往车尾过去的少女。 “慢着,那里不安全——” 少女回眸,无机质的眼神望着比她大不了多少的少年。 “我的名字,是泉镜花。” 作者有话说: ---------------------- 第7章 呼吸感知 想要在疯狂的黑手党手中保全下一辆飞驰的列车无疑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想要让列车上的所有人都平安无事则更像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妄想,一般情况下我们可以将这种想法推测为吃横滨后山上的毒蘑菇吃的——哦对了,这里没有任何影射侦探社员的意思。 但很离谱的是,这件事情真的就这么发生了。 当军警赶到车站前接受这件事的后续工作,当侦探社的漂亮社医简单的陈述完事情经过后,警方的简略报告也出来了。 第8章 “零伤亡?甚至没有一个人受伤?!” 抱着报告的的负责人也是一副困惑大于激动的模样:“是的!根据与谢野小姐所说的犯人在正式威胁前应当是在车前引爆过一次,但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怎么的,那节车厢正好没人!” “”加上后面在侦探社的二位协助下很快控制了态势,这次□□袭击带来的伤亡是…” 伤亡是零。 整整一列车人,零散分开的一列车没有经受过正经训练的普通人,在这次由臭名昭著炸弹犯发动的袭击中,受到的最大伤害竟然只是惊吓。 简直是说为奇迹也不为过。 难道真的是在日常的各类灾难的袭击中让横滨市民们趋利避险的能力已经磨砺满级,今天就是大显神威的第一天? 与谢野晶子皱了皱眉,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有那么简单,这样的局面让她微妙地想起了一些往事——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与谢野小姐,您这边解决了吗?” 简单录完口供的中岛敦抱着昏迷的嫌疑人少女走了过来,凌乱的黑发遮盖住那低垂的头颅,军警们对侦探社员二位的行为给与充足的包容,两人顺利走上了回侦探社的道路。 与谢野瞥着那皱巴巴的红色和服:“这孩子是?” “她叫泉镜花,是□□的杀手。” 中岛敦认真的回答道:“不过她说她不想再杀人,最后差点抱着炸弹一起去死了。” 简单的话语概括过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与谢野大概明白了情况遂点了点头:“这样啊……辛苦了啊,敦。” 中岛敦摇了摇头,他这一刻更关心一些别的事:“与谢野小姐,关于这辆列车最后是……” 与谢野晶子简单的同他讲述了这辆列车的最后的状况,着重表达了自己对于0伤亡的狐疑——出于某种不可言说的直觉,她认为这件事并不是单纯的巧合。 而比起社医的有所忧虑,中岛敦则只是单纯的为着没有任何人受伤这件事而高兴了起来。 “这样吗?那真是太好了。” 少年似乎连走路的步伐都轻快了一些:“说起来,我还在车上遇见了那天在咖啡厅看到的那位先生,大概是突然的变故吓到他了,叫了好几声才回过神呢。” 与谢野晶子不解的皱了皱眉,中岛敦适才想起那天在咖啡厅她并没有在,于是又赶忙补充道:“就是谷崎先生被治疗的那天,在接到委托前我们不是在咖啡厅么,那位先生恰巧也在,太宰先生对他很有兴趣的样子呢。” 黑发的干练社医挑了挑眉,语气意味不明的重复着中岛敦对其的描述:“太宰对他有兴趣……” 中岛敦快快的点头,随即又反应过来前辈的声音似乎不太对劲:“怎么了么?与谢野小姐。” “没有。” 与谢野干脆的摇了摇头,今天这件事古怪不假,可要是因为敦的一番话就贸然怀疑到一般民众身上,她又和那些黑手党有什么区别? 于是干脆不去多想,将事情写入报告交给那群外勤去头疼,总归也不是什么坏事。 打定主意好这件事的处理方式,与谢野又开始打量着身边的小新人。 打量片刻,她遗憾的叹了口气:“虎的恢复力真是惊人呢……呐敦君,真的不用我在帮你检查检查么,过快的回复速度有时也不一定是好事哟。” “不不不不这就不麻烦与谢野小姐了!” 中岛敦脊背霎时窜出一背冷汗,讪笑的推辞:“我感觉很好嗯!耽搁您的时间我会很不好意思的嗯!就不麻烦您了…!” 慌乱的少年和遗憾的女士就这样同行回去了侦探社,今天列车上的袭击之于他们或许会落在纸张之上作为一页简单的报告,可星野佑就没这么好运了。 星野佑今天明面上说的是四处转转找点拍摄的灵感,实际上却是要踩点一下约会的地点——好吧,还请谅解,他的恋人尽管在与他相处中悠哉悠哉,本人的工作却是十分繁忙,而恰巧昨夜费佳无意间提起前期的准备事务大致就要告一段落,星野佑又怎么会不想法子缓解一下他的压力呢。 横滨虽然乱,但作为一个港口城市,一些人文景点和流行风潮并没有避开这里,想要在这里享受约会时光听起来似乎有些艰难,但倘若真的艰难,这座城市里的普通人又会无趣成什么样呢。 于是乎于是乎,事情变成了这个模样。 从军警那里做了简单的登记,星野佑速速远离了如此是非之地,他算是看明白了,接近侦探社等于接近麻烦,而就算他不管白虎,侦探社也会管白虎。 既然如此,他又为什么要去接近侦探社——白虎不死,留在横滨,他的任务态势就算稳定,也没必要自找麻烦。 虽然他今天没有特地接近的意思,但也没有特地要避开的意思。将今日之事引以为戒的星野先生带着一身浅淡的硝烟味道晃到了横滨的中华街,周边人的目光见怪不怪,这个城市每天总有一倒霉蛋被卷进些稀奇古怪的案发现场。 而调理好心情制定好策略的星野佑也很快的将方才不愉快的事抛诸脑后,找了根电线杆子靠着就又拿出手机,方才一系列事情搅得他不得安宁,现在才得空回复费佳。 希望费佳不要被吓着……心知自己恋人肯定不会因为自己简单的回复就放下心来的星野佑心中升起了淡淡的忧虑——但考虑到很快官方应该也会发布公告,在场没有任何普通人受到伤害,应该也不会特别糟糕。 果不其然解锁手机就看到了疯狂跳出的通知栏,星野佑捏了捏山根点进详情,看见恋人克制又显而易见的焦虑信息,心脏揪了一下。 匆匆浏览了一遍未读的小十条讯息(这对克制又绅士的费佳可不是常事),星野佑甚至刚刚才敲出字母,聊天框又蹦出了新的消息。 费佳:虽然可以猜到您没事,不过真的看到还是松了一口气。 费佳:您现在在哪儿,山下公园、红砖仓库还是中华街? 星野佑张了张口,飞快的回复道。 米沙:在中华街,我没事——费佳怎么知道我要回复你了? 聊天框上方的备注短暂变更为输入中,不一会儿,回复便新鲜出炉。 费佳:已读状态,米沙。 费佳:稍微花了一点功夫做了一个小插件,我的消息变更为已读状态就会接到通知……您吓坏我了。 费佳:您别在走了,中华街是么,我现在就过来。 似乎是没有给他任何拒绝的余地……星野佑无意识的抬手啃了啃指甲,但他现在不想被费佳看到。 一身硝烟味,沾了不少灰尘——和他嘱托费佳时的苦口婆心不同,现在他似乎才是更需要被教育的那一个。 星野先生还是决定再挣扎一下。 米沙:我这边没有问题的……排练就这样抛下没问题么? 费佳的回复紧随其后。 费佳:不要拒绝我,米沙,现在我的心跳仍未恢复平稳。 费佳:在中华街等着我,请。 似乎生气了啊……啊。 星野佑苦恼的咬了咬唇,思考着一会儿该如何哄一哄显而易见进入相对生气状态的卡拉马佐夫先生,现在这样的局面显然不是一两句甜言蜜语就可以轻易解决的。 至于蒙混过关……得了,星野佑就没有想过骗过这位恋人君的可能性。 所以说恋人太聪明也不是好事,像是现在发生的这件事情,聪明如费佳即便可以轻而易举的推断出来龙去脉却也无法变更事情结果,单单就这件事事情而言,费佳过于厉害的头脑似乎只是给他带来了没有必要的担忧。 所以说脑力派就应该被武力派保护起来的……要不是因为国籍和星野佑的私心最好的做法其实是披露自己的身份并邀请其加入钟塔侍从,他们有绝对的力量护好这位天才。 但那样的保护真的就是费佳想要的么,披露真实的星野佑又还是他所爱的么——不论是出于希望他自由的心愿,还是希望他继续爱着自己的自私,星野佑终究没有将这个想法落实。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金发的青年有点落寞的靠在街边,秾丽的绿色眼睛垂下闪烁着复杂的情绪,千万种感觉交织心头,织就的最后想法竟然还是希望的费佳不要生气。 好吧,希望费佳不要生气。 星野佑顺从了自己的想法,抬头望向中华街的深处,又开始思考起了退路:要是费佳并没有如他所愿,生了大气,又要怎么哄人呢? 思绪又开始漂浮,不过到底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审判他的人已经走到了跟前。 “您似乎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恋人熟悉的声音在嘈杂的人声中为星野精准捕捉,他猝然抬头,看见了站定在几步之外定定注视着他的费奥多尔君。 费奥多尔今天穿着黑色的中领打底和灰蓝色的风衣,整个人看起来挺拔又温和,那双紫红色的眼睛在日光下还是那样夺人心神,星野佑的手在水洗色的牛仔裤上搓了搓,默不作声的快步走过去抱住了他。 第9章 他现在看起来可能像一只在炉灰里打过滚的猫咪,反正不可能太干净。 但没关系,费奥多尔现在也不干净了。 下巴一下一下的磕着恋人的肩头,费佳的半长发也来回的扫着面颊,星野佑在恋人看不见的角度,环住这人肩膀的手又紧了紧。 他听见了恋人的呼吸声,两个人的胸膛紧挨着感受彼此生命的起伏,并没有第一时间出声关怀的费佳抬手回抱住星野佑,像是安抚又像是回应。 “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呢,米沙。” 第8章 奇妙因缘 横滨的确是个邪门儿的地方,和费佳待在渐渐缓过情绪来的星野佑纳闷儿的琢磨着。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克他的地界。 虽然细数起来似乎也没什么特别祸害人的事情发生,但让他这么一个在普世意义上称得上运气不错的家伙三番两次挨上作为普通人根本不应该涉及的案件,这多少还是有点不正常的吧。 金发的先生在餐桌的另一头陷入了沉思,他们现在落座在一家中餐馆,考虑到本土化的缘故星野佑干脆的将点菜的重任委托给了恋人君,自己则双手交叉撑住下颌cos沉思者。 “再怎么思考也是想不出世界终极的哦,因为这根本不是运气问题,而是横滨的问题呢。” 坐在对面正无障碍阅读中日双语菜单的俄罗斯人好整以暇的开口宽慰道:“佑君的运气很正常,不要再想一些神秘层次上的思考了。” 被戳破想法的星野佑干脆的躺倒在了包厢的软垫上,绿眸中满溢着无精打采,他呆呆的躺倒了几秒,突然一个鲤鱼打挺又坐了起来,郑重其事的宣言:“我讨厌横滨。” “嗯嗯。” 坐在对面在点菜单上勾选菜肴的恋人君温和的附和:“那我也讨厌好了。” 星野佑幽幽的瞥了一眼在这些事上毫无原则的费佳,还是咽下了用来无理取闹的话术,而是难得认真的问道:“说起来,费佳有最喜欢的城市吗?” “嗯?” 在廉价纸张上轻点的油笔停下动作,黑发的俄罗斯人难得的有些懵然。 那双瑰丽的紫红色眼眸多种情绪反复涌现,星野佑适才发现,他的完美恋人似乎并没有怎么思考过这样的问题。 费奥多尔卡拉马佐夫,一个浪漫的理想主义,一个面面俱到的完美恋人,星野佑在与他的那漫长的交往中一起探讨过哲理,一起追溯过历史,一起担忧过世界,也一起思考过今晚的吃食。 但这些话题成立的前提,永远都是星野佑与其同行——抛却个人感情带来的一切后,费佳永远高洁而虔诚,清醒而哲学。 如果要星野佑傲慢的评判一番,那便是行于苦旅之上的朝圣者,个人的物欲一低再低。 所以这样的费佳会有一个明确偏爱的地方吗?星野佑暗暗的期待着来自恋人的答案——他觉得是会有的,朝圣者终究也是人,既然有欲望就会有比较,而“最喜欢”往往都是在比较中角逐胜者。 就像星野佑可以理直气壮的说他就是被费佳所偏爱的那一个人类,会有一个城市被费佳承认为最偏爱的地界么? “唔……” 油性笔笔帽在费佳手中有规律的敲击着菜单,当事人思考了一会儿后笑道:“唔,那就……圣彼得堡吧。” “嗯?为什么?” 星野佑眨了眨眼,心说圣彼得堡也并不是他们初见或者告白的地方,他们曾经去过许多地方——这些在他眼里都比这一处更加让人印象深刻。 费奥多尔的性格也不大可能是会借着这种缘由深情告白的类型。 好吧,深情告白这个词和这人就不搭边。 费佳则并没有要深入解释这个的必要,他轻描淡写的带过话题:“这个答案非要什么特别深刻的理由么,单纯喜欢我想已经很有说服力了——您会深究我为什么喜欢您么。” 被反问的人则十分坦荡的点头:“会呀。” 星野佑干脆的说完又想了想:“但适度的神秘感会让感情的保质期更长,我的想象力也可以为未知的答案增添趣味……唔,这个答案,或许很适合在我们感情破裂的那一天拿出来挽回一下。” 费佳失笑,磨磨蹭蹭点完的菜单敲了敲木门由服务生收走,自己则非常包容的点了点头对他的话语表示了赞许:“好的,我记下了。” 他紫红色的眼睛望过来时宛若最为醇厚的葡萄酒,只是看着都分外醉人:“如果有一天,我和您走到了不得不分离的末路,我会告诉您所希冀知道的。” “这是约定。” 在中华街用过午饭,两个人肩并着肩走在街头,费佳已经向乐团告了假,现在回去也没什么所谓——星野佑干脆就袒露了自己的主意,并且决定将原本的计划挪到今天。 当然,在这之前,他需要就地买一身新衣服。 “所以费佳是早就猜到了吧,包括之前聊天记录也是。” 在试衣间中把薄绒毛衣往脑袋上套的星野佑瓮声瓮气的说道:“非常精准的点出了好几个我备选的约会地点。” 费奥多尔靠在试衣间旁边的镜子边轻笑,听着恋人后知后觉的反应好整以暇的说:“旁敲侧击的打听我的练习进度,曲线救国的搜集横滨各大音乐厅的档期安排,昨天我直截了当告诉您基本筹备完毕时您可是直接扑过来了。” 聪慧的俄罗斯人轻笑:“我以为这很难看不出来?” 换好衣服的星野佑走出试衣间:“嗯?好吧,不过我的确也没有瞒着——地点也是你瞧见了我在查的攻略?” 费佳摇摇头,走到店面另一头的外衣专区挑挑拣拣着:“这个的话,就是推算您猜测我会喜欢哪些地方了——其实,您也可以直接问我的。” 乖巧伸手任由恋人给自己套上外衣的星野佑老实的说出了质朴的想法:“但这样就失去了我想要的效果,我以为这会是个惊喜。” 费佳看着镜面中的星野佑淡定伸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但从许多事情来看,您也不能够做到将我彻底瞒过去——我想您可以换一个做法,告诉我您的打算和计划。 恋人如大提琴一般优雅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回荡:“这样那些我用来推测您是否准备了惊喜的时间就可以被替换成等量的期待。” 费奥多尔骨节分明的双手摁在星野佑的肩膀之上,在这种时候星野佑才会察觉这个瘦弱斯拉夫人的优越身高。 紫红色的眼睛弯弯透出一点笑意,费佳说:“好了,很适合您。” 星野佑同样对这套衣服很是满意,由于两人从前线下约会的经验实在不多,他或许的确需要学会转变策略了——干脆的刷卡走人,两个人就此踏上了这趟仓促又满溢着个人色彩的约会行程。 “所以呢,红砖仓库山下公园还是回头钻进中华街?” 星野佑一手同恋人十指相扣,一手握着手机简单逡巡起了自己粗略整理的小小攻略。 “红砖仓库?那边似乎很适合拍照。” 费佳沉吟片刻后欣然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一身簇新的漂亮衣服,值得给您留下几张用以纪念的相片。” “如果是这样,那么最适合我的职业应该是时装模特。” 星野佑有点无奈的说着,买新衣服显然是无奈之举,留不留下相片都无所谓——毕竟新衣服总归变旧的,但费佳说的合影提议很不错。 星野佑碧绿的眼睛骨碌碌一转,瞥着恋人揶揄笑道:“还是说费佳很喜欢这套衣服、想要留下纪念?” 说起来,囿于他们各自的职业与国家等诸多因素,这应该是费奥多尔第一次给他亲手挑选衣服。 星野佑眨了眨眼,逐渐被自己的想法说服——就这么喜欢? 费佳叹了口气:“您好像又在胡思乱想了。” 不过这也没关系,毕竟星野佑显然对他的提议同样期待。 红砖仓库的游客不多,或许是有着今天是工作日的buff加持,两个人很顺利的找到了合适的地点实践先前的提议——虽然很快星野佑就拍摄欲大爆发,按着恋人一通拍拍拍,但就结果而言,两个人对此都还算满足。 嗯,都很满足。 红砖仓库前有着一辆可丽饼移动销售车,而在被星野佑用希冀眼神锁定良久的费佳最后也叹着气揽过了排队的重任,在星野佑高呼伟大的声音中嘱托他十五分钟必须回到这里,周边活动范围不能超过五百米——拍摄归拍摄,把人再拍没了就有些太地狱了。 星野佑欣然应允,抱着相机走开的架势让费佳偶尔怀疑他男朋友是不是真的会在不固定的时候降低十岁。 但也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也挺有趣的不是么。 不多时便已经排到了自己,他表示要了一个经典口味的可丽饼,也就是这时,眼睛的余光瞥见了一对奇异的少年组合。 两个少年一男一女,一高一矮,少年穿着衬衫八分裤背后还拖着一截长长的裤带,而另一个少女看起来则还要小一些,穿着一身看起来价值不菲的红色和服,正拉着少年哒哒哒的跑过来排队买可丽饼。 第10章 费佳:“……” 纵然是他也短暂的怀疑了一秒横滨这个地界是不是真的对佑君不太友好,倒霉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怎么还带追着杀的。 男方的身份不必多言,书的道标中岛敦,目前供职于武装侦探社,而另一位少女则在里世界中拥有更加普遍的知名度。 三十五人斩泉镜花,拥有杀戮才能的□□后起之秀,费奥多尔很不巧的看过这女孩的资料,并且距离现在甚至才过去两三个小时。 毕竟这人也是今天列车爆炸案的嫌疑人之一,甚至还是军警所通缉的犯人之一。 这两个人会走在一起是费奥多尔所不能理解的,这两个人结伴着再一次出现在了星野佑的附近更是费奥多尔所不能理解的,在这样的漩涡中心附近,被牵连是势必发生的事情。 费奥多尔的思绪百转千回,商贩的却已经做好可丽饼递了过来,他接过并礼貌道谢,快步走开。 “费佳——啊,已经好了么。” 偏巧不巧,星野佑溜溜达达的又走了回来,费奥多尔又最后瞥了一眼将目光聚焦在似乎一无所知的星野佑身上的二人组,神色如常的道:“您计算时间的功夫还是一如既往地优秀,好了,请趁热吃吧。” 星野佑对恋人有意无意的揶揄视若无物,他淡定的接过甜品并将之怼到费佳面前:“好——先给你吃最新鲜的一口。” “我并不特别喜欢这类甜食……好吧,既然您坚持。” 费佳在那双闪烁着期待的绿眼睛前败下阵来,并且顺从恋人小小的咬了一口可丽饼。 咀嚼吞咽,甜腻的奶油和酸甜的草莓意外的达到了平衡,至少没有让费佳皱眉。 “好了,我已经吃够了。” 费佳不动神色的将星野佑试图塞过来的第二口按回去:“您慢慢吃吧。” 好吧,星野佑耸了耸肩,开始风卷残云的食用这份经典口味的可丽饼,并且在蹦出走开想法的前几秒,看到了十来米之外的二人组。 “……” 星野佑郑重其事的咽下这口可丽饼。 这书的道标,是不是有点邪乎了。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 祸犬追猎 “啊,先生!” 比起正在怀疑自己和这次任务的相性契合度的星野佑,被注意到了的中岛敦显然是更加高兴的那一个,小少年高兴的跑到两人面前站定,旁边还跟着一个亦步亦趋的泉镜花。 中岛敦挠挠头:“能再见到您真是太好了,上午的事没给您造成太大麻烦吧?” 星野佑目光在一旁更显得警惕的泉镜花身上飘过,面上却还是一派靠谱长辈的和煦笑容:“嗯,没关系哟——倒是你,积极的冲到最危险的头尾车厢,真了不起呢。” 他思索一瞬间,随即向身旁保持微笑的费佳介绍道:“中岛君……啊,要不我叫你敦君吧,敦君就是上午劝说我快点离开的那孩子,很了不起吧?” 费奥多尔附和着笑笑,并没有要多做评价的意思:“嗯,真了不起呢。” 隐藏地很好的打量目光在眼中流转,俄罗斯人的目光在立场微妙的几人之中并不显眼,被夸奖的少年羞涩的情绪反倒更加令人会心一笑。 “比起这个,唔。” 星野佑话头一转,将饶有兴致的目光直接停在了少女的身上:“这位小姐是?” “啊,她叫……” “泉镜花,我的名字是泉镜花。” 泉镜花打断了想要含糊带过话头的中岛敦,墨蓝色的眼睛在抬起时才让人看清其中认真的情绪:“很高兴认识您。” 一种莫名的寂静在几人之中蔓延开来,星野佑眨眨眼没有做出反应,反倒是一旁似乎对此一无所知的费奥多尔率先回答:“啊,您好。” 优雅的俄罗斯人唇角噙着浅笑,在与身量逊色的少女说话时甚至还微微躬身:“我是费奥多尔,费奥多尔卡拉马佐夫,很高兴认识您,泉小姐。” 星野佑瞧着恋人的动作神色怔忪一瞬,很快也学着他躬身回答:“我是星野佑,一位业余摄影师。” 星野佑:“很高兴认识你,泉镜花。” 不论是在姓氏后缀以小姐的礼貌称呼,还是直接复述姓名的温和语气,都是泉镜花已经很久很久未曾触及的别样情绪——即便是武装侦探社,现阶段也是显而易见的提防居多。 泉镜花似乎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随即又掩饰一般的出声:“嗯……嗯,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们,星野先生和卡拉马佐夫先生。” 星野佑有点绷不住的泄出一点气音,非常抱歉,每次听见他俩的姓氏并在一起时总会有些忍耐不住的微妙的好笑感。 而费奥多尔显然已经对此见怪不怪了,紫红色的眼睛瞥了一眼身旁暗自憋笑的人,让绷不住笑的人赶忙转移话题:“啊,说起来,敦君现在这是在?我以为今天是工作日。” 而触及这个话题,就好像又触及到了什么不可说的禁忌,中岛敦有些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总之,谢谢您上午的祝福。” 星野佑的微笑还呆在脸上,眼神却已经变得茫然——话题是怎么拐到这一茬的。 而一旁一直当一座安静美人像的费奥多尔则不轻不重的咳了一声以彰显自己的存在感:“原来您还有空向中岛君致以祝福?” 不应该先向再一次牵扯到侦探社的自己致以祝福么,佑君。 佑君显然没有体悟到他话语中更加深层次的含义,只是微妙的将之理解成迟来的兴师问罪,当即打着哈哈:“啊那个……不是什么大事,毕竟你看起来也小嘛……这点微不足道的祝福有起到作用就好了。” 说到最后话音越来越小,当事人完全一副想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的架势,然而中岛敦却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而是情绪高昂的表达了肯定:“嗯!不知道为什么,虽然当时还是有点害怕,但总觉得星野先生说的话肯定会实现——然后就,非常安心。” 安心。 星野佑不明显的怔愣了一瞬——被一个异能力者用这样的词语形容,是堪称陌生的体验。 金发的青年看着在他面前羞涩笑着的白虎——不,他的名字叫中岛敦。 他看着面前的中岛敦,突然想起了自己为什么要用各种理由劝说克里斯蒂女爵为什么不强行将中岛敦带回伦敦了。 因为他厌倦了动辄左右他人生死的日子,因为他贪婪着与完美恋人温存的每一秒,因为他其实有点向往那种最世俗的幸福——推开家门时,有人对你说欢迎回来。 或者他对别人说也好。 因为,他也希望着在各大势力眼中基本和书绑缚一体的中岛敦,能够获得一些截然不同的幸福体验、至少是和他在钟塔侍从那里获得的体验截然不同。 星野佑笑了笑,比起费佳噙在唇畔近乎公式化的笑容,他的笑容似乎更具感染力,有一种任何苦恼都不足为惧的既视感。 “虽然你没有确切的说一声谢谢,但不客气我就直接说了。” 星野佑抬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发,长期营养不良带来的不仅是身高不济,发质也多少有些干燥脆弱——但他揉的很开心,像是一个欣慰的前辈。 星野佑又笑着抬手指了指身旁继续充当美人像的费奥多尔君:“唔,说起来我才应该给你谢礼的——你们爱听音乐会吗?” 美人像终于不再当美人像了,他无奈的眨眨眼试图制止这位把虎往自家请的阳光青年:“佑君?” 星野佑笑眯眯的抬眼伸手就往费奥多尔的风衣衣兜里掏:“费佳也很乐意吧!拜托了,让两个小孩接受艺术的熏陶难道不好么,费佳拉琴拉的那——么好,也不忍心只有我一个人听到吧。” 费奥多尔则试图按住星野佑越发不老实的手:“让小孩接受熏陶我没意见,但让这两位……您等等,我裤袋里不可能有折叠的票,我也没有带在身上,票样都还没打印我这里当然也不会有了。” 终于被抓住手的星野佑试图抽回手却遭遇败北,他讪讪的看着一脸无奈加失笑的恋人,碧色的眼睛眨了又眨才说:“哦……您怎么不早说呢……” “您好像也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这下大概是无奈带来的轻微怒气大于压制不住的笑意,费奥多尔君轻松的把分开握着的两只手控在一只手里,还不忘一边等着的人虎和三十五人斩,而当他看着这个行走的七十亿时,紫红色的眼睛倏然幽深。 俄罗斯人礼貌却不见多少诚恳的说:“让二位见笑了,等音乐会票出售时,我会预留两张送到府上的。” 一直乖巧吃着可丽饼的泉镜花抬眼:“抱歉,我大概……” 大概是看不了音乐会的。 然而,话还没说完,变故却骤然出现——星野佑原本被恋人拘役着双手,一脸诚恳的我错了的表情徒然替换成了警醒。 紧接着,在漆黑凶恶的黑兽咬穿中岛敦胸膛的前一秒,星野佑的脚率先踹在了少年的胸膛之上将其推入安全范围——连带的,连带着的,还有少年身边的泉镜花。 第11章 黑兽扑了个空也不见第一时间折返,反倒是咬碎了好几块地砖,泉镜花的可丽饼跌落在地,奶油散发的甜蜜气息显然无法掩盖某人登场的凶煞气场。 星野佑向异能所有者的方向投去目光,不忘挣开一只手将费奥多尔护在身后。 费奥多尔则在星野佑的背后抿了抿唇,双眸中不断涌现着令人倍觉不妙的情绪。 俄罗斯人、不,或许是魔人更加贴切——稍微有点后悔,或许他应该在察觉人虎的第一时间就将人拉走,而不是因着星野佑的意愿和他的好奇心而将错就错。 冷淡的目光顺着恋人所看的方向落在了来者的方向,□□的祸犬踱步的声音都叫泉镜花白了脸——费奥多尔凑到恋人耳边,用客观冷静的声音说:“他很危险。” 而你不应该离这么近,更不应该踹出那一脚,比异能还快的一脚,显然会吸引到一些没有必要的注意力。 费奥多尔面上温柔优雅的笑意彻底淡去,而星野佑对此则一无所觉,他客观的评估了一下面前这个人的能力——锋芒毕露、过刚易折——时还不忘给恋人以答复:“显而易见,亲爱的。” 他的声音似乎有些苦涩,细细看来眼中却跳跃着兴味:“我们给自己找了麻烦。” 但你并不后悔,不是么。 费奥多尔没有将这话说出来,他是在了解不过这人的,拉着青年的手腕试图和平离开这里,星野佑亦步亦趋的退开些距离——港口黑手党显然对这次围猎很有一些准备,车辆与人手倾巢而出,被包围着的星野佑与费奥多尔两人动弹不得。 芥川龙之介似乎并没有将他们放在眼里,外衣形成的黑兽与利刃正又急又凶的攻击着中岛敦,轻咳两声他看向呆滞的泉镜花:“如果想看音乐会的话,可以。” 祸犬的眼中闪动着恶意,被伤的鲜血淋漓的人虎在他眼中如同垂死挣扎的猎物——他甚至还有功夫细心调教后辈:“任务完成就理应获得嘉奖,如果是音乐会的话,我准许了。” 而音乐会并不是现在就可以看的,刚刚掌握异能不久的中岛敦显然也不是芥川龙之介的对手,最终也是被绑缚着甩上了货车。 芥川龙之介抬手按住泉镜花的额头,在少女惶然惊惧的神色中轻声说道:“现在,回去了。” 任务圆满完成,似乎有着异心的后辈也被控制住,芥川龙之介又一次轻咳,正准备挥手解除警戒进而撤退,却听见了下属询问这两个普通人又该如何处理。 “……” 作者有话说: ---------------------- 稍微抢一下榜单,今天双更,九点还有一更 第10章 如你所愿 或许是心情的确不错,又或是他懒得过多计较,芥川龙之介懒得在给自己比人还高的案底多加两笔,□□的祸犬向来眼高于顶,大庭广众之下景点泼洒鲜血也未免有些过于影响市容,于是他就这样挥挥手扬长而去。 整个迅速无比,两个根本没有发言权的普通人就这样定格在了原地,许久都没有说话。 原本计划一整天的约会计划就这样中道崩殂,两个人被港口黑手党轻轻放下,心头却像是被压上了一块沉甸甸的巨石。 “嗯,对,在红砖仓库这边,大概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 星野佑拨通了武装侦探社的电话,语气情绪不高的简单陈述了一下在他眼前发生的事,身旁的费奥多尔沉默不语,紫红色的眼睛若有所思的看向远处。 电话那一头的事务员似乎是察觉到了星野佑格外低沉的情绪,于是又额外追问了两句了他们的情况,并表示他们这边会尽快处理这件事,先生你还是尽快回去避难的好。 星野佑勉强扯了扯嘴角,芥川龙之介使用异能的样子似乎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冲击:“是……嗯,我明白了,感谢关心。” 得到了礼貌的回复,这边也就很快挂断了电话,费奥多尔回过神来看向恋人,正好看见星野佑长长地、长长地叹了口气。 “。” 费奥多尔没有多言,他倾身过去将星野佑抱入怀里,感受到这人将下颌放在自己肩膀上放空,抬手安慰性质的拍了拍他的脊背。 费奥多尔轻声劝慰:“您好像在因此而自责,但您其实并没有做错什么,况且在那群人面前,我们也做不了什么。” 星野佑有一下没一下点着头,闻言低声回复道:“我只是在感到后怕,又有些无力。” 费奥多尔抬手揉了揉他的金发,表示愿闻其详。 星野佑低声说:“前脚明明还在邀请他们去参加音乐会,现在却不知道我们是不是还能再见到那两个孩子——还有,刚刚似乎只是那个家伙没有把我们两个放在眼里,倘若他有意计较我给他多带来点麻烦的那一脚,我们说不定会当场死在哪里。” 星野佑顿了顿,适才低声继续说道:“呐——费佳,你觉得我应该踹出那一脚么?” 费奥多尔并没有直接回复这个问题,他按着面前人的肩膀推开,语气温和:“追溯已经做过的事情应该是毫无意义的行为,我只知道我毫不意外你会这样做。” 星野佑听着费奥多尔的话似乎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变化,他眨眨眼,转身靠在长椅上:“但实际上,那一脚好像也没有改变什么,还差点把你置入危险的境地……” “如果您因此而感到惭愧的话,那么请直接对我说一句对不起。” 费奥多尔紫红色的眼睛注视着他,唇角挂着浅淡的笑意:“人的行为有时本就超脱在思考之外,就像我们现在本应该明哲保身,你却将事情告知了侦探社,我对此不做反对,因为这是你发自内心所做的选择。” 星野佑缓慢的眨了眨眼,看着耐心注视着他的费奥多尔:“……对不起,费佳。” 他像是在认罪,又像是在检讨:“明明之前还劝你要远离危险,现在看来,你的大部分危险似乎都是我招来的……” 费奥多尔坦然接受了星野佑的歉意,对于他后半段的语句却做出了反驳:“但显而易见,我们……至少您,完全没有想到面前人很危险不是么,甚至不是他自己危险,而是他招致而来的祸端很危险。” 星野佑抿了抿唇,算是认可了费奥多尔对他的安慰,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腿上的灰尘,碧绿的眼眸却定定的注视着费奥多尔:“说句任性的话,我其实还是希望他们能够来看音乐会的,你呢,费佳。” 被那双绿眼睛盯着,费奥多尔自然也说不出什么相违的话语:“当然,他们是你所期待的听众不是么?” 叮—— 星野佑忽然扯了扯唇角,他同费奥多尔四目相对,说着仿佛是安慰自己的话语:“希望能如我们所愿——好了走吧,我们也该离开这里了。” 这么一出事故似乎成了两个人之间短暂发生的小小插曲,横滨每天都会有人因着各种缘由被港口黑手党找上麻烦,而回来的人却少之又少,直到在某个二人都呆在家中的明媚午后,星野佑接到了来自武装侦探社的致电。 “您好?”电话那头的少年音温和又熟悉,让人想起某个前两天下午当着面被掳走的白发少年。 星野佑的手指缠住长长的电话线把玩,碧色的眼眸垂下静静聆听少年询问道:“请问是星野先生吗?”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少年声音令其欣喜,星野佑唇角上扬着转身靠坐在柜边:“嗯,是敦君吗?” 被认出声音显然让少年欣喜不已,中岛敦高兴的提高声量:“对!我是中岛敦,那天下午给您添了不少麻烦,真是抱歉!” 星野佑失笑,目光同坐在沙发边安心阅读的费佳对上,笑意更浓:“哪里的话,我还觉得实在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你被带走实在是很抱歉呢。” 少年当然对这种说辞受宠若惊,并叠声表示千万不要这样责怪自己,毕竟不论如何这都绝非星野佑的错处,非要说这是将他牵扯到因为自己而产生的事端中已经非常抱歉了。 中岛敦声音明显低了低:“所以说您千万不要这样想,您已经很关照我了。” 星野佑的指尖动了动,几乎可以想象到少年在电话的那一头有些歉疚的表情。 碧绿的眼睛眨了眨,星野佑的目光越过坐在沙发边的恋人,望向窗外,望向那片绵延不断的海洋,声音突然严肃了些许:“敦君。” 少年慌忙应声:“在!” 星野佑温柔道:“你现在不会在想,是我给星野先生带来了麻烦,都是我的错——之类的话吧。” “啊……” 被戳中心事的中岛敦在电话的另一头有点尴尬又有点害羞的挠了挠脸颊:“您怎么知道的呢?” “噗哈哈……” 星野佑并没有第一时间解答这个问题,反而是发出了一段连续的笑声,直到在一旁的费奥多尔都忍不住抬头无奈看着他,他才一边笑一边擦去眼角的泪花:“很好猜吧,毕竟敦君就是这样的人嘛。” 第12章 星野佑将声音压低,听起来温柔又清亮,有点像某种被吟诵的漫长故事:“虽然这样听起来有点像唠叨的老爷爷,但敦君你要明白——永远不要因为他人的恶意来责怪自己。” “袭击你是他人的恶意,顺带袭击他人恶意的波及罢了,哪怕那个目标换成别人,他们也不见得就会手下留情的。” 星野佑说:“你活的光明正大,你救人出于你善良的心,你去做这一切仅仅认为你想这样去做,而不是你认为你应该去这样做。” 金发的人在午后说着絮絮叨叨的话语,听起来像是一个神秘兮兮的魔法师在吟唱着咒语,但只要稍加留意,就能发现这人从头到尾自己都在说着一些大家最应该认可的理想的事情。 费奥多尔将书签放入后将书合在膝头,他抬眼看着星野佑教育着另一头未经世事的人虎,恋人清亮的声音絮叨起来也让人受不住,他听着这人给自己的劝导做下结尾:“不要给自己加太多职责,没有谁生来就应该去做什么,应该为谁的罪恶负责,所以只要获得快乐就好了——明白了吗,敦君?” 对面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就是一句高昂的:“我明白了,星野先生!谢谢您的教导!我会好好努力的。” 由于少年实在高昂的情绪,星野佑不得不将听筒拿的离自己远了点,他听着少年表达了对自己的感谢,又说自己会好好努力:“我接下来要和一个前辈去处理委托!我一定会好好学习,好好努力的!” 星野佑在这边满意点头:“嗯嗯好,要加油哦!” 这下就是两个人热血沸腾了,星野佑听见中岛敦放下电话就去找前辈表达自己强烈的工作意愿,急切的甚至没有挂断,听筒内一时间嘈杂不已,新人的干劲满满似乎让许多前辈们探头发出赞扬。 咯哒一声,听筒被人悄悄拿了起来,轻微的呼吸声通过电流声传了过来。 星野佑眼睛眨了眨,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生涩的少女声音:“你好,我是泉镜花?” 金发的青年用温和的声音说:“我想我们已经是认识的关系了哦,泉小姐?” 泉镜花在另一头有些纠结的动了动手指,有点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了。 于是星野佑又耐心的等了她一会儿,听到那个少女用平稳又隐含倾诉的声音说:“嗯……嗯,谢谢你,星野先生。” 星野佑垂下了眼睛,安静地聆听着少女倾诉:。 “……失却父母后,我成了孤儿,直到加入了港口黑手党……” “……我是不幸的孩子?我只有杀戮的才能,除了杀戮一无所有……” “……那个人说,他是在给我生存的价值……” “……我不是只能杀人,我也不想继续杀人了……” 随后是一段漫长的沉默,呼吸声在听筒之中缠绕。 泉镜花又说了一次:“谢谢你,星野先生。” 这次星野佑笑出了声音,他用同样平缓的声音回复道:“不客气。” 未名的札记: 在那艘开往国外的走私船只上,因为引爆炸弹又被打伤的泉镜花陷入了昏迷,几近绝望的她几欲赴死,那短暂的昏迷中却做了一个美梦。 梦中有一个带着高顶帽的金发身影,穿的像是西方童话中实现他人心愿的精灵,那个人冲她絮絮叨叨的说了一长串,表示没关系,有人向他许愿了,你们绝对会平安回来什么的——镜花听不太清、也记不太清。 她只记得那个人最后长长地嘟囔了什么,又转过头来问她有没有什么心愿。 “我不想,再杀人了。” 或许因为是在虚幻一般的梦中,泉镜花轻而易举的吐露了自己的心声,一颗颗圆滚滚的眼泪滚落在地,她抽泣着说不想再杀人了,比任何一刻都更像一个十四岁的少女。 随后,一只温暖的手按在了她的头顶,镜花吸了吸鼻子,抬头看见了邀请她去看音乐会的那位星野先生。 星野先生头顶戴着不合时宜的高顶帽,瞧见她抬头还笑了笑。 “想要自己做出选择,这就是你的心愿么。” 星野先生说:“那么,如你所愿。” 作者有话说: ---------------------- “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ok再有一章就可以结束相对循规蹈矩的剧情了!!后面就是大量魔改大量魔改!!! 第11章 谁的心愿 熙攘的阳光,闲谈的笑声,醇香的咖啡。 漩涡咖啡厅内满溢着闲谈的轻快笑声,星野佑这次兑现了之前的承诺,拉着费奥多尔来了这么处咖啡厅闲谈,正正好遇见在楼下替前辈们跑腿的敦君。 于是免不得的,他们又好生的聊了好一会儿,直到店主再三提醒他咖啡已经打包好,这个干劲满满的新人这才回头大声应好,匆忙跟他们道别走开。 看着白发的少年跑开,费奥多尔啜饮着杯中的咖啡,微笑道:“看起来适应的不错哦,那位少年。” 星野佑唇角的笑意轻盈,对恋人的话语分外认可:“对吧,我也这么觉得——真好呢,这样的日子。” 对吧,这样的日子,似乎真的很好——是这样吧。 费奥多尔并没有接这个并不需要他来附和的话题,只是望向的了窗外,看见了一道影影绰绰的红发身影在这里徘徊。 紫红色的眼中闪过一道暗芒,他突然转过头又对星野佑道:“说起来咖啡也喝的差不多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离开了?” “嗯?” 似乎还沉浸在欢喜之中的星野佑一时间并没有反应过来,眼中懵然:“怎么了?突然就要离开……咖啡不合你的胃口么?”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神色温和不见异样:“没有,咖啡很棒。” 咖啡很棒,食客也很安静,店员营业素质一流,装修的品味也很不错,这里简直是少见的、费奥多尔会满意的咖啡厅。 但现在不宜久留了,至少现在,他们两个最好离这里越远越好。 “我只是想我们上次中断的约会计划现在可以续上。” 费奥多尔像是很惦念着那日:“既然中岛君平安无事,我们应该也可以稍微专注一点我们两个人的事情吧。” 齐肩的黑发歪头时就会和白色外衣形成绝妙的反差,漂亮的俄罗斯男人托腮真诚的看着你时他所说的一切都让人难以拒绝。 至少星野佑拒绝不了——况且,中断的约会显然不只是卡拉马佐夫先生一个人的遗憾,于是他欣然应允了这个其实有些突兀的要求,咖啡正好也见底,打了个响指叫来侍应生小姐结账,两个人结伴走出了店门。 “欢迎下次光临”的声音伴着门框上的铃铛在店内回荡,在几个卡座外安静坐了许久的太宰治笑眯眯的凑过来:“美丽的小姐——那位先生经常来喝咖啡么?” “阿拉,太宰先生。” 侍应生很想追究一下面前这人的账单,但考虑到店长曾经嘱托过如果侦探社的人们追问什么就一定要和盘托出,于是只能将这事押后,思考着说:“那位先生,其实并不长来,那样漂亮的脸经常来我不可能没有印象的,没记错的这么才第二次……啊,第一次您不也在场嘛。” 鸢眸闪动,太宰治若有所思的挑了挑眉,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那另一位先生呢,就是与他结伴的,黑发的先生。” 侍应生小姐笑着摇摇头:“这我也就不知道了,这位先生是真真的第一次来呢,和金发的先生也很亲昵,啊真好奇他们的关系呢……” 太宰治笃定的道:“是恋人吧。” “诶?” 这是侍应生小姐错愕的声音。 太宰治透过咖啡厅透亮的玻璃捕捉到那两个几乎消失的身影,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判断:“是恋人吧……虽然,很不可思议。” 几十米之外,同星野佑同行的费奥多尔陡然感受到一道洞悉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 因这道目光感到不适的俄罗斯人皱了皱眉,还是选择停下脚步回头。 一无所获。 “怎么了?”恋人如是追问道。 费奥多尔低眉摇头:“没什么大事。”他笑笑:“我们走吧。” “走?走去哪里呢?” 少女生涩的日语配合着极端狂喜的语气,红发的背影出现在了他们身后:“来和安妮一起玩吧——” 啪嗒。 人群熙攘的街道边,落下了一顶干净整洁的白色耳帽。 而转眼之间,诡异童趣的歌谣回荡在空间的上方,童趣的玩偶堆在房间的边角,彩色玻璃铺就的花窗静置在少女背后,红砖墙上雕花的精致门扉像是贵族小姐家衣帽间的入口。 这里的主人,异能所有者露西蒙哥马利提着裙摆向他屈膝行礼,微笑致意:“日安,伊恩先生。” “我的上司,【guild】的长官——菲茨杰拉德先生想要邀您一叙。” “在白鲸之上。” 第13章 不甚流利的日语尾音在这个寂静的亚空间中回荡,星野佑碧绿的眸子在空间中不断游移。 低跟的鞋子砸在能量凝聚而成的地板上声音不急不缓,他的目光在抬头扫到虚空之中的玩偶时停滞瞬间,随即低头,看向安静等待他答案的红发少女。 星野佑:“他去哪儿了。” 蒙哥马利依旧保持着端庄的姿态,双手搭在衬裙前垂手回复道:“不相关的人待在不会听及我们谈话的地方,好了伊恩先生,我们的老板还在等着您的回复呢——呃!” “我问你、他在哪儿。” 星野佑手里不知何时多出了一节黄色的缎带,只是简单的抖手便让其瞬息之间缠上了露西的脖颈,方才态度恭谨却隐含倨傲的红发少女抬手撕扯着脖颈上的缎带,手部痉挛,却只是徒劳的让她所能汲取到的空气越来越少。 星野佑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那双碧绿的眼睛最终锁定了少女背后的门扉,随即跨步朝那处方位走去,他手中的缎带越收越紧,少女原本白皙的脖颈被抓挠出道道红印。 “…安…妮……” 用极度的嘶哑的声音勉强呼出异能体的名字,得到指令的玩偶异能玻璃眼珠闪过红光切断了两者之间的缎带,露西狼狈的大口大口呼吸,脚软直接趔趄摔倒在地。 星野佑垂首看了看手中只剩下一截的缎带,并不太在意这人自救的行动,他抬手敲了敲这扇彩窗门扉:“他在里面对吧,打开。” “你在开玩笑吗?做梦吧!” 露西神色很难不说是狰狞,那双绿松石色的眼睛恶狠狠的瞪着站在门边神色冷淡的金发青年,声音颤抖:“想不做游戏就获得奖励?这个世界上哪里有这种好事、安妮——” 巨大的玩偶异能向站在门边的星野佑扑了过去,戴着手套的双手像是要把猎物抓握起来的熊孩子,星野佑侧开半个身子抬手:“你要伤害我吗,安妮——” 声音轻缓温柔,像是对着孩童哼唱歌谣的长者。 露西看不明白他的举止,眉头拧起:“你在说什么?安妮可不是随便一两句就可以……” 但样貌狰狞的巨大玩偶动作停滞了,俯冲过来带起的气流甚至让星野佑的衣角飞扬——玩偶的玻璃眼珠闪了闪,随即重重的砸在了地面,彻底成了一个没电玩偶的模样。 坠落掀起的气流让角落的娃娃礼物盒纷纷歪斜,星野佑就这样在异能的另一面同露西两相对立。 他扯了扯唇角,略长的刘海半遮半掩住那双碧玺一般的眼眸,他俯下身子伸手揉了揉玩偶歪斜帽子旁露出的布艺红发,声音轻软:“好、好…是好孩子呢……” 但夸奖也只是一瞬间,像是例行公事结束的星野佑站起身来,目光锁定住不可置信的露西:“你也想要我的夸奖吗?露西莫德蒙哥马利小姐。” 露西脚下的步子止不住的向后挪动,她的声音颤抖着与身体同频:“怎么……可能?你为什么可以操控安妮,这…这明明是我的空间!” 明明是我的异能!! 露西唇瓣蠕动,内心如此呐喊着,绿松石一般的眼睛紧紧盯着那个现在门前不动的男人——那个,被上司要求邀请而来,所谓的英国那边的异能力者。 是他的异能力?可以操控别人的异能?不可能不可能,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样作弊的异能,英国当年要是真的有这样作弊的异能怎么可能会在大战之中哥其他强国状况焦灼! “喂…喂!你对我的安妮做了什么!” 露西额角沁出冷汗,内心拼了命的尝试驱策异能,却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少女声音荒腔走板的高昂颤抖:“为什么她动不了了!你做了什么!!” “再解答这个问题之前,您至少应该回应我最初的意愿。” 星野佑再一次重复自己最开始的要求:“他在里面对吧,打开。” 顺从他,顺从他,露西。 红发的少女内心不断催生出这样的想法,那个男人站在门边一动不动,金色额发间隙之间透出的眸光摄人心魄,他显然已经不耐烦到了极限。 所以、顺从他,顺从他露西。 否则,等待你的绝对不会只是年幼时孤儿院中的残羹冷饭或寒声斥责。 “…好啊,既然你这样恳求的话。” 露西垂着头抬手指向那扇门扉,声音颤抖着为自己又找补了一句:“好了,你去吧——你想要的那个人就在那里。” 咯哒一声门扉开启,星野佑退开两步让门后的光景展现出来,几只看不见源头的手钳制着费佳的四肢与腰部送到门口。 恋人垂着头,半长的黑发完全的遮蔽住了神色,星野佑适才流露出些许恐惧和担忧,探手将人从拘役费佳的手中接了过来。 “费佳……” 星野佑一手揽住费奥多尔的腰让他勉强趴在自己的身上,一手抬起去触碰费奥多尔的体温,却只摸到了一头湿汗和紧蹙的眉头。 “费佳。” 星野佑干脆的帮这人捋了一把湿热的黑发,脑袋下意识的蹭了蹭趴在自己肩上的俄罗斯人:“没事了哦,费佳。” “普通人进去异能空间会产生负担是很正常的事。” 露西在背后尝试解释道:“好了,他只会记得自己发了一场热,出去之后就会把这里的记忆忘得一干二净。” 星野佑并没有理会她的解释,手这次摸到了费奥多尔的手腕,他捏起这截手腕,看到了一圈在苍白皮肤上格外显眼的瘢痕。 “关于那个你的异能,你还是很好奇吗?” 星野佑将人打横抱起让费奥多尔靠在他的肩头,陷入昏迷的人儿呼吸短促眉头皱起,仿佛在做一个无比恶劣的梦。 露西向他投以期待的目光,就在刚刚安妮终于可以再次被她使役,吓得女孩赶紧把娃娃藏了起来,生怕这人再看她不顺眼夸一夸安妮。 星野佑并不在意少女不明显的小动作,他抱着恋人向异能空间出口走去,口中简单的解释着:“异能力本质是人灵魂的折射,人在于自己的灵魂共鸣并认可的那一瞬间,异能的本质就会在其中苏醒,” “如果要简单解释的话,异能力大致可以与灵魂之类的微妙词汇挂钩,而心愿、欲望越纯粹,与灵魂挂钩的异能力也就越明晰温顺。” 星野佑在门前站定,回头为这个不能说不是敷衍的回答落下句点:“我的老师曾评价我的灵魂一望见底,简单的令人发笑——好了,能帮我开开门么?请。” 露西似乎因着她的话陷入了沉思,组合是由富强政要之流组成的异能结社,她这样出身贫寒的并不多,但对于异能其实了解不多——既然在她手中,供她驱使,又有谁会去无聊到研究异能力究竟是些什么东西。 小跑过去帮忙打开门,星野佑抱着陷入昏迷的恋人瞥向她:“回去告诉你们老大,如果想要邀请我,至少选择更有诚意的方式——再有一次牵扯到他,我保证我们之间会闹得很难看。” 虽然并没有点名姓名,但显而易见的可以明白这个人究竟是谁。 露西蹙着眉看向那人怀里昏迷的人,黑色的头发琐碎散开,根本看不清神色。 门外的世界静止苍白,眼见星野佑就要这样走出去,她赶忙尝试着最后问出问题:“心愿——如果你是说心愿,你的心愿格外简单,那么是什么?!” 星野佑似乎怔愣了一瞬,随即神色平淡的吐出三个字抬脚走出【安妮的房间】。 “活下去。” “吱呀……”门扉被露西垂着头合上,任务失败的少女脱离的靠在门板上滑落委顿,绿松石一样漂亮的眼睛不断涌出疲惫。 “呼……” 露西怔愣的抬手,望见自己的掌纹喃喃自语。 “既然是,这样简单的心愿……?” 未名的札记: “但那并非我的心愿。” 作者有话说: ---------------------- 无奖竞猜魔人真昏假昏 第12章 幸福思考 再一次踩在坚实的砖石之上,星野佑莫名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周围的人潮依旧熙攘来往,靠在怀里的人却确切的提醒着那个空间系异能力者的开访。 或许的确是被温柔乡泡软了骨头吧,星野佑自嘲的扯了扯唇角,他现在甚至连进异能力空间都会产生一种久违的感想了。 不过比起自己无关紧要的感受,还是费佳更要紧……费佳。 星野佑蹙着眉,在大街上打横抱着一个比他还高的男人显然是一件显眼至极的事情,虽然尊重他人命运是镌刻在横滨人骨子里的信条,但不管怎么说现在绝不是惹人眼球的好时候。 星野佑勉强找了一个靠椅,将人放下扶着肩膀细细打量——只是因为异能力的缘由陷入了短暂的深度昏迷,手脚上的瘢痕也多是因为费佳本身皮肤脆弱,非要说什么创伤也是没有的……费佳的帽子呢? 第14章 他紧紧的打量着恋人苍白脸色,漆黑的湿发在横滨的街头显而易见的很是危险——这只是组合异能力者自以为是的一次邀约,他可不希望费佳真的因为这个生起了病。 目光四下逡巡,终于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找到了恋人最爱的耳帽,或许横滨还是有着无名好心人的存在,帽子被人提溜甩到了角落,上面的灰尘与浅浅的两道脚印不至于太让人难以接受。 星野佑把耳帽捡了回来拍拍灰尘,给满头湿汗的恋人戴上,寻思在这里干等着人醒也不是办法,干脆将人抱起打算叫一辆计程车回去家里,却被一个行人叫住。 “那个,先生,你有见过这个女孩吗?” 穿着皱巴巴白大褂的中年大叔胡茬都没有剃干净,满是青黑的眼眶中紫色的眼瞳满溢焦急。 他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无用中年人徒劳的拽了拽星野佑的衣角递过来一张相片:“请问你有见过这个孩子吗?她叫爱丽丝,是可爱到跳进眼睛也不会疼的那种可爱——她不见了,我……我……” 星野佑目光扫过相片上的金发女孩,又看了看面前一副颓废做派的医生,只是礼貌性的点了点头:“抱歉,我不知道,或许你可以去街对面那家咖啡厅楼上的侦探社下委托,他们一定可以帮您找回这位可爱的少女。” 医生低落的收回了手碎碎念:“啊……爱丽丝,到底去哪儿了呢,不要和我开玩笑了啦……很可怕的诶……” 星野佑并不打算插手这人的心路历程,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或许的确是有一些别样的嗜好也说不定呢——星野佑回身抱起了昏迷在长椅上的恋人,小心翼翼的将人也抱上了车。 打计程车回去住处的时间很难界定长短,费奥多尔在回去的途中终于抬起了头,他似乎很是茫然的眨眼思考了一会儿。 星野佑几乎是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人苏醒,探手摸得一手滚烫的额温,他抿了抿唇,不断小声呼唤着恋人的昵称。 “费佳……费佳?还好吗?” 俄罗斯人被烧的有点混沌的头脑终于迟钝的转动了起来,费佳的侧发被佑扶着肩膀别到耳后,紫红色的眼睛湿润又茫然:“3дecьэo(这里是?)” “计程车,费佳。” 星野佑用着自己并不是十分流利的俄语耐心回答:“你受凉发烧昏倒了,我们和现在在回家的路上。” “...лnopaдka(发烧?)” 费奥多尔眨眨眼,消化着恋人给他细心解释的那些话语:“…rco3дaлвamпpo6лemы...(我给您添麻烦了…?)” 星野佑没有说话,只是像安抚那样一下一下的抚着这人的背,现在这个状态的费佳更像是一个倾斜的罐子,想到什么说什么,或许并不太能装的进去一些东西。 话都说不太明白,被来势汹汹的发热击沉的斯拉夫人趴在星野佑的肩上,脸颊滚烫呼吸灼热,说着一些和平时冷静优雅大相径庭的话语:“…xoлoдho,roчyвыпnьcyпcвekлы.(感觉好冷…我想喝红菜汤…)” “你应该先回去吃药,费佳。” 星野佑抬手帮费佳合上半闭不闭的眼睛:“再这样下去,你会生病的。” 费佳温顺的闭上了眼,听见吃药却又皱起来眉,似乎是下意识的对此感到抗拒。 留心着这人举止的星野佑哭笑不得的再次抬手尝试抚平他的眉头:“好——好,红菜汤,还有什么?” 费佳的睫毛颤了颤,似乎是在对此做出一些反应,但或许的确是发热带来的疲倦淹没理智,星野佑只听见了恋人压在喉间的轻哼。 随后,他再次睡了过去。 *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横滨的夜晚了,费佳先是有些茫然的放空了一会儿,方才在昏暗的房间中想起了今天的事。 武装侦探社楼下的咖啡……佑拉着他去喝的,味道的确不错,还遇见了那只白虎——看起来他对佑很尊敬。 然后……他看见了组合的空间系异能力者,出于对佑的安全考虑,费佳提出了他们继续约会的想法——现阶段还不是他出场的好时候,组合该做的都会去做。 再然后……便是一些寒冷的体感,混乱的发言碎片混杂着星野佑隐含焦灼的呼唤——费奥多尔皱了皱眉,下意识想要抬手,却发现他的手被人牢牢的扣在了掌心。 费佳眨了眨眼,适才反应过来他的身旁还躺着一个人,呼吸平稳声音浅浅,像融入了他生活那样不太起眼。 意识并不是格外清醒,但足够费奥多尔理解现状,他尝试松了松手指调整躺姿,睡着的恋人就从善如流的靠到了他的怀里来。 费佳:…… 好吧,他已经习惯了。 星野佑的金发在昏暗的室光下同样显现出于枕头被褥截然不同的的色泽,而当他睡着时,整个人就更像从古典主义油画中走出来的圣子了。 费奥多尔在黑暗中注视着恋人,尽管看不清楚,他却还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在脑内描摹出恋人的每一寸五官,他今天下午发热大抵是还是吓到佑了,他可以从呼吸声中听出星野佑现在睡的并不特别安定。 手脚的腕部传来些许刺痛之感,费奥多尔却并不诧异,那只侥幸逃出来的手现在正忙于扣紧星野佑的后颈,这个人对于自己更是毫无防备之心。 费奥多尔并没有要叫醒恋人的意思,他只是在黑暗中定定的注视着他。 组合、侦探社、白虎、异能力者。 伦敦、北美、诡异的发热,恋人一声声的呼唤。 如果没有记错,那个红发的异能力者是空间系的,他现在记忆全无大概也是托了异能特性的福……倘若并不是异能主人想要邀请的人,出来就会被删除记忆么。 费奥多尔并不打算去刺激那段被刻意擦去的记忆,他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思考。 被卷入组合与侦探社的争端是纯属意外,佑来到横滨以后刷新这样奇怪事件的概率可谓不低,但倘若他不是被邀请的客人,那么又是谁呢。 组合应该还不知道他的身份……他是被卷入了针对白虎的战斗么?如果是这样的话,佑应该也没有那段记忆,作为被用来威胁的人质筹码,他的体质格外弱一些才会发热昏迷? 那么是那只白虎又一次解决了针对他的行动……从逻辑上来讲似乎是通顺的,但费奥多尔总感觉到些许异样。 或许他还得再进一次异能空间,有一些要素亟待填充——不过现在比起这个,费佳更想思考佑还好么。 扣住恋人后颈的手指腹摩挲着光洁的皮肉,费奥多尔在温暖的被褥中思考时似乎比相对冰冷的转椅上要慢一点——啊,相对恶劣的环境的确更容易让人保持思维的高度运转,这里太舒服了,他现在其实也正在不断被“抱着佑再睡一觉”的想法冲击着。 不过相应的他也很快不需要再为这个想法困扰了,或许时费佳苏醒后时不时的小动作惊扰本就睡得不太安定的星野佑,怀里毛茸茸的金发脑袋拱了两下悠悠抬起:“我睡着了……?” 费奥多尔则高高的挑起了眉,他几乎可以想象到恋人就是是做了些什么才会在醒来后第一时间做出如此发言,紫红色的眼睛在暗色中沉郁着浓稠的笑意与眷恋,他低下了头。 两个人像是在黑暗中挨挨蹭蹭的小动物,费奥多尔的嘴唇从脸颊一路蹭蹭亲亲到鼻尖,最后才找到恋人动来动去想要配合他的嘴唇——两个人默契的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随后,在潮热的呼吸间分离,费奥多尔抵住星野佑的额头低笑:“睡醒了吗,我的米沙。” 星野佑的回应是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潮红的眼睛在黑暗中并不分明,他却可以感受到恋人灼热的视线。 “厨房里温着红菜汤,你下午说想吃。” 星野佑学着他压低声音:“时间不太够,我还点了些寿司外送,将就着吃吧。” 费奥多尔了然,大概是自己下午发热是无心说出的言语,但被满足还是会给他带来一些别样的感受。 不同于曾经的每一次任务执行,每一次阶段性成功,每一次的得到命运的答复,这是他只能从星野佑这里汲取得到的感受。 ……在更加世俗化的言语中,这种感受或许会被界定为幸福。 费佳同佑在被褥中拥作一团,谁也不愿意先去瞧瞧他们的晚餐,星野佑故意使坏着往费佳的脖颈里吹气,直到被他温柔的捂住嘴唇乃至脸颊。 他沉浸在这别样的氛围之中,思考是否这就是幸福。 作者有话说: ---------------------- 费佳真晕了,但空间里他听到了, 但我们露西的异能还有删除功能。 第13章 控制失衡 红菜汤是好红菜汤,星野佑是好星野佑。 两个人在被子里磨磨蹭蹭互相推诿着,最后还是星野佑念在恋人险些成为病号这件事,率先掀开被子去了厨房,留下费奥多尔自己一个人慢条斯理的拿着衣服去浴室中简单的冲了个澡。 第15章 等他梳洗完毕,又被星野佑按去一边的椅子上吹头发。 乖巧的斯拉夫人全程任凭摆布,星野佑对于处理这人半长不长的湿发可谓得心应手,抽过这人搭在肩膀上的毛巾上手就是搓。 费奥多尔原本是一副乖巧的模样的,直到被星野佑蓄意捉弄的有些受不了适才出声制止:“佑……” “嗯?怎么了吗,费佳。” 隐隐含笑的声音来源于某个心里门清的人,星野佑虽然仍旧装作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但手上的动作却肉眼可见的轻柔了下来。 于是好哄的费佳“唔”了一声,将控诉的话语咽了回去,转头提起了别的话题:“下午我有给您添麻烦么?就那么突然的昏了过去,吓坏您了吧。” 隔着毛巾搭在他头顶的手一刻未停,费奥多尔看不见星野佑的神色,却能听见恋人语气复杂的说:“也不能说是突然……不过的确是被吓了一跳,回过头来你就直直的倒在我身上了。” “是吗…” 费佳像是信服了这一番话,手腕上的瘢痕现在已经只剩下一点深色了,他抬手在灯光下细细打量,苍白的肤色配合着那点深色不能说不是白璧微瑕。 头发擦的差不多了,星野佑甩开毛巾趴在这人背后,伸手拿过这人的手腕,拇指摩挲:“这会感觉到疼吗?”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并不。” 星野佑撇了撇嘴,摆明了不太信他的话,俯身在这人手腕瘢痕上亲了亲,才干脆起身拉着人钻进厨房:“好了,我们真的得吃晚饭了。” 费奥多尔对此从善如流,晚餐说简单也简单说麻烦也麻烦,真正的重点显然还是在红菜汤上。 至少费佳看起来心情很不错。 晚餐后两人将狼藉委托给洗碗机,坐在沙发边各做各的打发时间。 费奥多尔突然出声:“米沙?” 星野佑抬头:“嗯?” 斯拉夫人的膝头还摊着一本晦涩难懂的哲学典籍,此刻半边头发别在耳后,冲着他温和笑着。 费佳温和说:“音乐会那边在我的提议下提前把制票提上了日程,下个周末您来一趟会馆吧。” 星野佑歪了歪头,笑意从唇角爬上眉梢:“真的吗?那音乐会是不是也快来了?” “时间是定在了一个月后,不知道托了谁的福,这次的筹备整体而言都很顺利。” 费佳耐心的解释着:“另外,这次音乐会结束后,我想和您好好谈谈——这段日子过后,我想我不会简单适应回去曾经那样的生活了。” “您觉得怎么样?” 星野佑自然是无不应允的,费奥多尔来横滨的目的就是这个音乐会,在如今的侦探社,□□和组合三社鼎立的情况下,当然还是尽早完成,尽早离开为上策。 “音乐会结束,费佳有想好要去哪里吗?” 星野佑笑着说:“是和乐团一起折返俄罗斯还是...?” 话语中未尽的意思自然不言而喻,于是费佳也笑笑:“如果顺利的话,下一站可能是英国。” 好吧好吧,那么现在星野佑只能许愿他一切顺利了。 * 大提琴优美的琴声在音乐厅中回荡,黑发的俄罗斯人在台上垂着眉眼尽情弹奏,星野佑并没有多少对音乐方面的才能,却也可以听出曲子的高难度与演奏者在其间倾注的情感。 一曲终了,震颤的尾音还在空中盘旋,台下的掌声便孤独的响起来,星野佑站在仅他一人的观众席上一边鼓掌一边走向台前:“不愧是费佳,非常——非常好听哦。” 似乎是觉得一个词汇不足以形容他的喜爱,星野佑目光追随着台上孤独的人,掌声一刻未停。 “您能够喜欢真是太好了。” 费奥多尔早就将乐器放在一边,他穿着正式演出时才会着装的燕尾服,精良的裁剪与上好的布料无不凸显着这人挺拔的身姿——星野佑的费佳今天格外好看。 从演出的台前走下来稍微废了点时间,星野佑在台下耐心的等待着他的到来,整个演播厅除了二人以外再无任何呼吸,这让他在某个时间觉得这里安静的过了头。 不,安静也没什么不好的不是么——这就是他们、他喜爱的双人时间,在这一刻,费佳只为他演奏。 “这首曲子叫什么?” 星野佑迎上去握住恋人冰凉的手,眉眼弯弯笑着说:“之前好像没有听你拉过,是你自己写的吗?” 费奥多尔则笑了笑,紫红色的眼睛里沉淀着絮絮笑意:“《cпaь》,您喜欢它么。” “安眠?” 星野佑歪头:“我很喜欢,是和你从前演奏过的任何一首曲子都截然不同的体验,但安眠这个名字……” 费奥多尔看出了他的困惑,于是耐心解释:“但一切的尽头皆是安眠,佑君。” 他简单的带过了这个问题,转头开始采访这位在场唯一听众的感受:“您觉得它像什么呢?” 星野佑想了想,动用自己薄弱的音乐素养去形容自己的感受:“冬天振翅的鸥鸟、积雪下断裂的冰层或者……一把挂在壁炉上的猎枪。” 费佳微笑:“在这之后,便是安眠。” 这似乎只是一个寓言故事,而这又仿佛不只是一个寓言故事。 星野佑总是能够读到费佳那隐秘的一些该说是暗示或者是…… 明示。 那双如碧玉般澄澈的眼睛中流露出些许异样的笑意,星野佑歪了歪头微笑:“我希望我听不懂的,费佳。” 费佳耐心且温柔的说:“但您总是能听懂的。” 两个人四目相对,似乎都从对方的眼中望见了什么不可退让的东西,原本欢快依恋的氛围悄然无声的变了性质,变得…… 变得,隐秘而针锋相对,两个总是收敛着自己锋芒靠在一起的男人对着彼此释放出了混杂着反对与爱意的信号,空气粘稠而胶着。 像被冬日鸥鸟振翅拍碎的空气、寂静冰层下断裂无边的冰纹或是挂在墙上,子弹满膛的猎枪。 显然有些意外的,这次竟然是费奥多尔率先服了软,他那双动人的紫红色眼睛闪了闪,轻声细语:“我想要劝您离开这里是有原因的,横滨很快就会不安全了。” 星野佑抿了抿唇,和费奥多尔对立的感觉并不好受,于是他也嘟囔着说:“我以为我们来到这里就没有绝对的安全过?” 费奥多尔摇摇头,再摇摇头:“但这次绝对不一样。” 他看着星野佑,用一种柔顺而温和的语气说道:“您还记得那天下午我昏迷的事情么?” 星野佑的表情僵硬的一瞬间。 费奥多尔将这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却并没有要深究的意思,只是将自己早就想好的言辞一一说出:“那天下午我昏迷,您后来说,我的昏迷只是一瞬间,但我后来借着一些人脉稍微打听了一下,我们大抵是被卷入了异能力者的争斗。” 星野佑唇角近乎半永久的微笑凝固住了,他绿色的眼眸凝视着恋人,听着他说:“这不同于曾经我们遇见的每一次危险——异能力是我们彼此之间都心知肚明的存在,亲爱的,但当他切实的出现在我们周身之时,谁不会去担忧呢。” 费奥多尔抬眸看着星野佑,漂亮的燕尾服穿在这人身上衬得他像一位正在参加隆重会议的端庄绅士——星野佑像个被他拉住手倾诉衷肠的被追求者,自己也难得的显露出局促来。 费奥多尔轻声说:“我很担心你,佑君。” “四肢上的瘢痕、我不寻常的发热、甚至到现在我都没办法将我们获救的缘由拼凑出来——你应该也不记得了吧,佑。” 费奥多尔则并没有要星野佑回答的意思,他叹了口气:“你觉得我是不是不应该选择在这里开音乐会呢。” 星野佑默不作声的往前走了两步,将自己的下颌放在恋人的肩膀上拥了过去,不去在意会不会将这身漂亮的礼服弄皱,只是用似乎同意了的语气追问着:“所以呢?你的想法是。” 费奥多尔轻轻回抱住这个人,像是安抚一样的拍着恋人的后背,他说:“我希望您能够暂时离开这片土地,这里已经乱起来了——这样的情况下,我不知道要如何保护您。” 即便到了现在,这个优雅的俄罗斯人依旧拿捏着礼貌的言辞语句,他微微侧目可以看见恋人毛茸茸的后脑勺,唇角略略上扬。 费佳:“米沙,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而受伤。” 这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副感人肺腑的凡人的无奈恋曲,其中还混杂着超自然力量与小众情感和艺术情结,放在晚八点黄金档也能连载个把月的大热元素——但真的就是这样么。 星野有抿了抿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应下恋人言辞恳切的恳求,他双臂收紧将这人搂的更紧了一些,凑在费佳耳畔低声说:“那么你呢,费奥多尔。” 他难得的,称呼了恋人昵称的全部。 “我来这里正是因为担忧着你,而你也对此抱着同样的期待,既然如此,现在让你堪称焦躁的想送我离开是为了什么?” 第16章 星野佑低声说:“有什么超出了你的控制么?费奥多尔?” 作者有话说: ---------------------- 第14章 天人五衰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耶维奇卡拉马佐夫,一个毋庸置疑的聪明人。 除了作为一名知名国际乐团的首席乐手以外,他还精通着多国语言、机械拼装与维修、网络与计算机安全等等星野佑数不过来的才能。 干一行精通别行,甚至行行都精彩的超级天才,星野佑曾经无数次思考作为一名乐手是不是有些糟蹋他的天赋,在这个混乱的世界,以费奥多尔的眼界与能力还有思想,选择成为一名乐手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 后来他逻辑自洽了——这个世界上还有着异能力,与常规才能对比,异能力显然就是作弊级别的了,费佳对于这个世界隐晦的失望他心有所感,对于异能的态度更是明显至极,那么相比于当局更加器重异能力的表现,费佳的看法显然就与之相左了。 于是在这之后,星野佑就只把费奥多尔视作一位普通的音乐家了,可现在这位音乐家却是头一个劝诫他离开的人。 星野佑垂下眼睛,目光触及恋人挺直的脊梁,他眨眨眼,又补充着追问:“就算真的我走了,您又怎么办呢?” “演出照旧进行,这是我在很早前就做出的承诺。” 费奥多尔态度依旧温和的回复道:“我不希望您和我之间出现罅隙,毕竟我们本质的出发点都是为了彼此。” 星野佑沉默了一会儿,并没有对费奥多尔提出的希望做出回应或是保证,他只是安静的琢磨了一会儿道:“所以你在今天特地叫上我来,单独的演奏会,独属于我的乐曲,还有这场空无一人的音乐厅——是补偿?” “我更想将之形容为一种提前,您的心愿我并不想违背,于是只好尽最大努力去完成您想要的。” 费奥多尔一边解释,一边摊开了手往后退开两步,像是在展示着自己的成果:“并且从您的反应来看,我的决定应该没有出错。” 星野佑呼出一口气,他注视着将自己比作精美礼物的恋人,试图理智的再交流片刻:“首先,我完全理解您对我安全的顾虑,但我想您应该明白我既然踏足此处我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并不是您突然的一句担心就可以轻易推开。” 那双碧绿的眼睛闪了闪,星野佑抿了抿唇适才继续说道:“其次,我的确非常喜欢您今天的演奏,这毋庸置疑是棒极了的礼物,但这并不代表您就可以认为这弥补了我看不到正式演奏会的您带来的损失——退一万步来说,您既然已经演奏完毕,那么是不是就代表您赔礼结束,道歉完毕,根本没有要和我商量的意思呢。” 这听起来实在是很严厉的指控,星野佑不欲说的这样刻薄而严厉,但这样的情况显然最为行之有效。 但他仍然低估了恋人对于他安全一事的执着。 费奥多尔扯出一抹堪称礼貌的微笑:“您猜对了。” * 海浪声拍在岸上的动静连绵不绝,码头的工人们络绎不绝的搬运着各类货物,一道影子从他们头顶掠过,再抬头,却只觉得是谁人的错觉。 海风吹的金色的刘海都错乱了不少,星野佑和人并肩走在岸边,神色冷凝。 那人长长的叹了口气,显然对这件事十分甚至十二分的困惑:“您这边的行程和状态已经安排为返回英国了,那艘偷渡的船只也被暗中截下,就状态而言,应该没有人知道您还在横滨。” “截下?” 星野佑轻嗤:“倒也不用这样防备,知道我在横滨的人本就不多,知道我差点被连夜打包走的人就更少了——比起这个,在我差点离开的这十几个小时里,组合怎么样了?” 沧桑的社畜坂口安吾君推了推眼镜疲惫的说他们手里有内务省下发的外交官证明,异能特务科方面不能轻易出手,至少在现阶段还是只能放任侦探社和□□去同他们博弈。 星野佑眉梢微挑,并没有要戳穿他这苍白辩驳的意思,他来横滨也并没有要帮助任何一方的的意思,唯一的目标只有中岛敦。 还有,他的恋人费奥多尔。 思及此处,星野佑也更没了和坂口安吾再多纠缠的意思,两个人不知道又聊了些什么,很快便分道扬镳了。 星野佑漫步在街头,费佳将他用异能迷昏并企图送走已经是十几个小时以前的事了,坂口安吾来接他时还特地提及了现在那栋房子里没有任何一个人居住,那位体弱的斯拉夫人俨然已经不知所踪,尽管星野佑的理智告诉他经过昨天的阴沟翻船就可以看出他的恋人绝非表面那样温和无害,当这人想要做些什么时他的脑子只会帮着无往而不利。 纷乱的思绪迟来的占据了英国人的心头,星野佑漫无目的地望着行人,开始细数曾经没有注意到的种种疑点,越是整理也就越是让人心惊,究竟为何直到昨日他都对费佳那些不经意的老鼠尾巴全然不觉呢。 再者言论,以费奥多尔的才智,能够在现如今乱成一锅粥的横滨将他送走,却对星野佑的本职一无所知? 这简直像一场充斥着荒诞和可笑的史密斯夫妇。 星野佑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掌心,他知道真正的原因所在。 ——一直以来都在稳定运行着的,他以为能够借着这个瞒住他天才恋人直到二人感情破裂为止的属于他自己的异能,其实也一直在对应着他自己而生效么。 直到昨天的费佳不惜暴露也要送他离开,才撕开遮蔽在星野佑眼前的虚伪假面。 真是……一如既往的凡有所愿必有其应。 星野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觉得他需要去做些什么。 比如,在这个异能对费奥多尔还没有失控的现在,好好的重新认识一下他这位柔弱不能自理的爱人。 而另一边,将星野佑送上前往英国走私船只的费奥多尔现在正行走在擂钵街的街头,污水和坑洼的地面一如既往的挑战着他的注意力。 现在是横滨时间下午三点,侦探社与港口黑手党打的俨然已经不可开交了,比起尚且还在塞尔达号之上高举酒杯着的菲茨杰拉德,我们的俄罗斯人显然要更勤勤恳恳。 “提问!为什么我会出现在这里呢?!” 昂扬又俏皮的语调从路边的房檐上落下,费奥多尔意料之中的抬起头,看见扎着小辫的果戈里从上面一跃而下,披着斗篷的小丑魔术师落地优雅转圈谢礼,随即一个箭步冲上来深情的握住了费佳的手:“当然是因为我最——好的朋友,费佳需要我啦!” 银发小丑的自问自答并没有搅乱费奥多尔的思路,他温和的抬眼:“你来的比我预期早了一点呢,科里亚。” 果戈里上下摇动着费佳的手,闻言深情回应道:“当然是因为你需要我我就立刻赶来了啊费佳——啊、说起来,米沙没有在你身边么——” 像是后知后觉,果戈里的目光在费佳身边游离,打量完毕又撇撇嘴:“费佳——你又把米沙送走了,看来我又来晚了呢……” 费奥多尔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看着面前用斗篷裹住自己肩膀乱抖的魔术师,完全没有认为对方是失望到要哭的意思,他比任何人都更了解面前这只被“自由”困住了的笼中鸟。 费奥多尔相当自然的解释道:“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当然是越早送走越好,顺带一提,从米沙根本不认识你的前提,这个称呼对你而言并不合适哦。” 而意料之中的,果戈里并没有对费奥多尔做出的称呼纠正付出关注,他自顾自的修改了对于落地时间的评价,并开始扰民。 “——不,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尖声的大笑配合着果戈里的打扮让这里简直像是马戏团的环形舞台,可事实上真正的观众却只有躲在墙角门边偷偷打量的贫民窟众人,扎着小长辫子的魔术师垫脚在坑洼的碎裂硬化道路上旋转,却没有人会觉得这人应该滚进精神病院。 擂钵街的人,比谁都明白这样的人才是最危险的。 “横滨!横滨——这里聚集了多——少有趣的人啊!呐呐费佳,你是想先捣碎侦探社,还是击溃组合,还是做些别的呢——我支持你再想想别的!自由一点,再自由一点——哈!要不我去把政府大楼炸了吧!” 而作为这个家伙的挚友的费奥多尔听完这人完全足够被判定为超级危险分子的发言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也没有要同他过多纠缠的意思,合拢的厚实斗篷足够遮挡住斯拉夫人的全部身形,他越过还在兴奋的果戈里低头微笑前进:“是、是,如您所说,我都会去做的,但不是现在。” 今天其实是个好天气,水洼勉强可以倒映出两人穿梭在擂钵街中的身影,但知情者都知道今天在横滨的境内,有多少足够被上升到顶层的碰撞持续发生。 “等他们互相磋磨,互相削弱,直到气喘吁吁,气息微弱,如同被拔去了利齿的猛兽时——” 第17章 费奥多尔微笑:“就是我等天人五衰出场之时了。” 作者有话说: ---------------------- 第15章 倒霉恋人 说句实在的,塞尔达号的确是艘漂亮的游轮。 星野佑站在船头打了个呵欠,从这里遥遥望向大海,依稀可以瞧见那遥远的水天一线。 “所以,您为什么又改了主意?” 穿着漂亮洋装的米切尔女士站在星野佑旁边撑着洋伞,用词典雅:“我们的蒙哥马利并没有成功邀请到您,现在您却主动找上门来——唉,我们老大非常尊敬您,所以自从您说邀请希望更有诚意,直到现在都还在寻找着足够打动您的筹码哦。” 星野佑对这人夸张的形容付之一笑,简单的卫衣长裤完全不符合英国人一贯的闷骚打扮,却非常方便他在找上门是给他们留下最深的印象——就像刚刚,只是打晕了几个守卫并报上了自己的名姓,便得到了驻扎于此的组合成员尊敬。 星野佑抬手揉了揉自己蓬松的金发,不知道是惆怅还是苦涩的轻笑一下:“这样说……可是一个非常漫长的故事哦。” 米切尔小姐非常具有求索精神,她敏锐的嗅到着短短的语句之中大抵潜藏了一个漫长的故事,于是转向他眼神锐利:“嗯?什么故事?吊一位淑女的胃口可不是好主意哦。” 港口的风渐渐的大了,星野佑却并不打算回应米切尔小姐的八卦欲望,他佯装体贴的对玛格丽特说:“但一味的求知也不是淑女的美德呢——说起来,船头的风渐渐大了,您不多防护着点么。” 米切尔小姐冷哼一声并大声表示作为使用风的异能力者,星野佑这样的发言完全是在质疑着她作为组合异能力者的切实能力,不仅没有绅士精神甚至还对她颇为看轻…… 星野佑无心听她作为一位淑女做出的种种发言,他从船头转过身稳步走上露台,望向下层的甲板——驻扎于此的另一位异能力者神父霍桑正端坐在甲板正中,诵读圣经。 察觉到星野佑的视线,神父抬眼望见了上层那颗金发脑袋,星野佑冲他笑笑,挥了挥手。 一旁被忽略的米切尔小姐对此表达异议,她撇撇嘴:“您似乎更中意着霍桑,难道是忠诚的教徒么?” “我要是基督教徒的话,就该把自己绑上火刑架上了。” 星野佑淡定自然的说着:“硬要说的话,我的恋人是东正教徒,不过考虑到我和他都是同性恋者,他大概也没有多虔诚。” 堪称炸裂的一番话就这样流畅的被英国人吐露于口,米切尔顿了顿几次张口都憋不出什么合适的回复,半晌才说:“……原来如此。” 考虑到这人是英国来的,米切尔飞速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但对于这位客人对自己的态度似乎不如霍桑却还是嗤之以鼻,于是轻飘飘的操纵着自己的异能从露台上飘了下去,对着那位虔诚的神父奉上完全不友好的瞩目。 纳撒尼尔霍桑:…… 他大概是叹了口气的:“您的视线完全阻挡了我虔诚的诵读。” 米切尔对于这人上道的呛声似乎很是受用,当即高兴的风化了这人手中的圣经,星野佑手撑在栏杆上歪着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两人斗嘴,直到有船员声称他们在货箱中发现了一封信件。 来自港口黑手党。 霍桑将信件内容朗读出口,星野佑皱着眉从露台上一跃而下,拍拍肩袖走了过来:“所以,他们的意思是——要击溃这艘船只?” “简直就是妄言。” 玛格丽特米切尔对于信件嗤之以鼻,声称这等弹丸之地不可能会有能够击溃她与霍桑的实力,星野佑对此不置一词。 “……您在质疑我么?!” 玛格丽特瞪向星野佑,淑女显然对于他人的看法相当在意,星野佑并不想在不知道是敌是友的存在打过来前自己就和别人先打起来,于是笑着连连告饶:“不…不不,我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不过轻敌向来是强者会战的大忌——事已至此,要不要向我许个愿呢。” 在玛格丽特紧蹙眉头时,星野佑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前狡黠的笑着:“我们还没有太熟悉不是么?来试试吧,一个愿望。” 玛格丽特显然对于这个轻浮的提议相当反感,反倒是一旁的神父纳撒尼尔推了推眼镜框:“那就许愿我们都能活着完成任务。” “不不不……” 星野佑摇了摇手指,像一位正在对着淑女献殷勤的愣头青,转头看向玛格丽特:“现在是米切尔小姐的许愿时间哦,还请霍桑先生排排队,来吧,米切尔小姐——说出你的愿望。” 或许是被这出奇怪的话语打动,或许是星野佑这并不走心的敷衍让玛格丽特舒了心,撑伞的淑女哼笑一声:“那么,依照霍桑所言,希望我们都能活着。” 简单到敷衍的词句并没有让星野佑恼怒,他笑眯眯的重复了两遍米切尔的所谓的心愿,又愉快的发问道:“那么,对于这个心愿,您愿意支付怎样的代价呢?” 米切尔冷哼一声,揶揄的看着星野佑:“您觉得怎样的代价配的上这么出愿望呢。” “您的洋伞怎么样。” 像是在认真答复,星野佑随口点到:“精致的做工上好的料子还有主人精心的养护——哎呀,真是一个棒极了的美丽废物呢,我的老师一定会喜欢的。” 玛格丽特米切尔并不清楚星野佑口中的老师姓甚名谁,却并不难听出这人口气中的笃定,但一把阳伞也并不是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当做给老大客人人情的顺水推舟也没什么。 于是随手合上手中的洋伞递给星野佑,转头去瞧船员们押上来的□□成员——一个打扮的像小混混的炸弹狂。 霍桑推推眼镜,对于玛格丽特的许愿过程并未发表任何意见,英国人对魔法之类的想法总是有着一些绮丽遐想在的,他们也并未将这么出小小闹剧放在心头。 毕竟根据露西传回来的已有情报,星野佑的能力大概是控制一类的,并且在特定条件下对异能同样有着奇效——自然而然的,所谓的心愿自然也不会与之对应了。 □□派来的家伙手里藏着可笑的柠檬形状炸弹,星野佑掂了掂手中定制洋伞的分量,看着霍桑将炸弹丢向敌人,于是微笑:“您还真是不留情面呢。” “在派出这样可笑的家伙时,□□所谓的老大就应该有着全军覆没的觉悟。” 米切尔小姐没了洋伞手头空空,于是只能拂过自己的鬓发冷哼。 “是吗,但那人好像还活蹦乱跳着呀。” 星野佑碧绿的眼眸望过浓雾,微笑着用伞尖戳了戳天空:“您要不再抬头看看呢。” 现在是眼睛不够用了,天空不知何时开过来的直升机一股脑的往下倒着柠檬形状的炸弹,那个没有被炸死的家伙猖狂的将自己的异能功效说出了口。 霍桑蹙着眉大吼让船员撤退,米切尔来不及反应用异能控制住如此当量的炸药,而在所有慌乱无措的身影中,只有两个人淡定依旧。 一个是淡定也要狂笑的梶井基次郎。 另一个则是不声不响将洋伞撑开的星野佑。 炸弹连绵响起,慌乱的人们却并没有感受到应该落在皮肉之上的痛楚,众人面面相觑,连还在狂笑的梶井基次郎也渐渐回过味来。 他们的目光逐渐聚焦在站立于尘嚣之外撑着繁复洋伞的星野佑身上。 星野佑微笑着歪头:“阿拉,下雨了呢。” 可一抬头却是万里无云,反应过来的霍桑立刻使用异能将梶井基次郎捆住丢到一边,而一旁得玛格丽特米切尔却心神不宁的一再看向已经将洋伞自顾自收起来的星野佑,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问道:“喂……那个所谓的心愿,真的实现了?” “去如你所见不是么,小姐。” 星野佑整理着合拢洋伞的褶皱,从米切尔的角度只能看到他蓬松的发顶和刘海,这人语气轻松的说:“而现在,您的愿望已经实现了,接下来所会发生的一切,可就不是我能保证的了哦。” 玛格丽特紧紧盯着星野佑,却发现这人实在没有要接着说下去的意思,忍不住还要继续追问,身体的反应却更快一步的闪开位置——两道锋锐的黑刃径直击碎了他们所在的甲板。 星野佑挑了挑眉忍不住吹了声口哨,看着发尾染白的羸弱少年轻咳着走上了甲板。 “海风对于在下有点适应不良。” 一只手遮在唇前轻咳,黑灰色的眼睛打量着站定在他面前的三人:“那么,你们就是组合的异能力者么。” 星野佑一个后撤步躲开从地面冒出的黑色布刃,锋锐的边缘擦着他的手臂而过,卫衣的料子□□脆的割开,鲜血沁出。 “真是不得了的异能呢。” 站在或多或少都受了贯穿伤的组合成员之中,星野佑作势要退开一些距离,嘴上还朗声说道:“以黑兽的口刃一击必中是你的拿手好戏吧,我记得那天在红砖仓库对敦君你也是这样做的呢。” 第18章 “红砖仓库……啊,是你。” 芥川龙之介原本聚焦在纳撒尼尔等人身上的目光转移至星野佑:“抓捕人虎的当天,你也在场——原来组合的成员这么早就来了横滨么。” “把我同他们放在一起,还是先问问女王陛下的意见呢。” 星野佑无奈笑着举起双手仿佛是在投降:“先说好,现在站在这里的只是一个濒临失恋的倒霉英国人——所以,还是略过我去进行你们的组织斗争吧。” 作者有话说: ---------------------- 倒霉啊倒霉 第16章 揉造怪物 芥川龙之介的回应是直冲星野佑面门而去的布刃,破开空气引发的尖啸仿佛鬼魂的哭嚎,而当其几乎抵达星野佑面前时,一串跃动的红色文字形成坚硬的盾牌挡在了微笑的星野佑面前。 被保护者看着霍桑手腕上蜿蜒淌下的血液,连连啧声:“不愧是霍桑先生,这异能真是好用到让人羡慕哦。” 霍桑冷哼一声,对星野佑着不知真假的恭维并没有放在心上,他冷眼直视着芥川龙之介,看着他皱眉冷声:“神甫,你的能力就这样畏畏缩缩的用来抵挡么。” 霍桑眉头一皱,表示不要用这个堪称罗马残余的称呼来形容他,请称呼他为牧师——而伴着两人辩驳之声的,则是不断交接碰撞、发出金石之声的两色异能。 星野佑啧啧啧的做出场外点评:“霍桑先生,您让我想起了一位尊敬的前辈,她在被人称呼魔女时也是这样恼怒的表示自己是女巫不是魔女哦——” “您还是安静些吧。” 另一边没那么好运的米切尔捂住自己自己胸口不断汩汩涌出鲜血的伤口,勉力操纵着异能辅助霍桑与□□的祸犬争斗,美眸狠狠的瞪了几眼站在旁边磨洋工的星野君。 米切尔撑起身子趔趄两步,喘着气用风蚀化芥川龙之介的外衣:“如果没有要帮忙的意思,那就别在这里打扰我们之间的争斗——” 星野佑耸了耸肩,如他们所愿走到一边安静的观看着为了荣耀的米切尔小姐和矜矜业业的霍桑先生两个人被刺激到了的芥川龙之介对战。 直到那锋锐的布刃贯穿了玛格丽特的脏腑四肢,鲜血流了满地。 星野佑皱了皱眉,看着霍桑整个人的气息似乎都不稳了起来,另一头的芥川龙之介似乎也摇摇欲坠,他看向遍体鳞伤却还是勉力爬起来的米切尔,微笑着看向霍桑:“神父桑——” 霍桑侧目,鲜血凝固而成的防御并不能够阻挡黑兽的啃噬太久,他的额角冷汗滑下,用眼神示意星野佑快说。 星野佑不知是从哪儿拖来了一把椅子,此刻双腿交叠手撑下颌,眼神闪烁:“现在、要不要来向我许个愿望呢。” 金发的俊秀青年配着湛蓝的海洋实在是宛如画卷,但放在他们之间来说就未免有些不合时宜了,星野佑眨巴着自己漂亮的绿眼睛,诚恳的说道:“如果不快点解决掉的话,你们三个…” “都会死哦。” “三个?”霍桑皱眉,转头去看自己的敌人,果不其然的瞧见了芥川龙之介的齿列之间沁出的血色,被发现了所性也就不再压抑,噗的吐出一摊暗红色的鲜血。 星野佑见怪不怪,依旧微笑:“还没有决定要不要许愿么,再过一会儿可就来不及了——” “那么、我向您许愿。” 霍桑豁的割开自己的血管持续不断的使用着血文字同芥川龙之介周旋着:“压制住这个所谓的迪亚波罗,让我们的人全部完好无损!” “叮——” 一盏金色的小巧天平骤然浮现在了星野佑的掌心之上,隐约的金色砝码落入一边秤盘,星野佑抬眼轻快发问:“那么,为了这个愿望,您愿意付出什么呢。” 霍桑一个纵身躲开飞驰而来的多重布刃,精致漂亮的游轮甲板现在也变得坑坑洼洼,米切尔歪倒在不远处的地板之上,鲜血还在蜿蜒的流淌着,生死不知。 “只要不剥夺我对神明信仰的权利!” 神父看起来不甚体面的回答道:“予取予求!” “嗡——” 一枚指尖大小的漂亮红色菱形结晶就这样悄然落入天秤翘起的秤盘之中,天平由倾斜逐渐平稳,当指针稳定下来的那一刻,金色的光芒以星野佑为中心渲染而开,无数金色的微粒盘旋着包裹住每一个人,短兵相接的二色异能消弭于无形。 霍桑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只听见了星野佑缓步走到他的面前微笑。 “那么,交易成立——如你所愿。” * “凡有所求,必达其愿。” 星野佑坐在松软的沙发之中打了个哈欠,向一边面色不能说是友好的菲茨杰拉德简明扼要的说明了一下原因:“因为,他们向我许了愿,所以我实现了他们的愿望——带着他们全身而退了哦。” 说到这里,星野佑还不忘揶揄的看了一眼同样也是金发的组合首领:“顺便还带了个敌对组织的俘虏回来,我想我的诚意应该很明显了吧。” 菲茨杰拉德早在会谈的开始就已经屏退了其他所有人,此刻偌大的会议室中就只剩下了两个清醒的和两个昏迷着的。 不过至少我们的星野先生还有着作为一个英国人最基本的绅士精神,昏迷的米切尔小姐独占了一整条长沙发,洋装破损的切口也被星野佑用(菲茨杰拉德友情赞助的)西服外套盖住,就外表来看,整个人还是昏迷的很是香甜安详的。 而另一个昏迷的神父先生就没这么好运了,他的脸颊大概正在和柔软的地毯亲密接触着,不过考虑到这好歹是菲茨杰拉德空中堡垒,摔在地方出了看起来有些不太得体,整体的待遇差距其实也不差。 菲茨杰拉德对于星野佑一系列的“善举”并没有意见,他现在更加关注的是星野佑所展现出来的能力。 愿望?实现愿望。 堪称梦一样的诱惑就这样出现在了他的面前,星野佑的能力并不像露西所表述的那样是控制系,反而是超出所有人想象的是实现他人的心愿——不管怎么想,这似乎都是他最接近目标的一次。 来自北美的富豪毫不掩盖自己眼中的热切,他当然明白凡事皆有代价的道理,也明白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是金钱买不来的——但既然希望就这么摆在了眼前,那么比起去追究所谓的代价,显然还是先问问自己是否有那个去支付代价的机会。 “虽然现在提及难免有些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一问。” 菲茨杰拉德双手交叉撑在昂贵的书桌上抵住下颌,眼神热切的快要烫到星野佑:“星野君的异能发动条件和限制范围是?您知道的,人总会有一些穷尽一切也想要实现的愿望” 这个意得志满的亿万富翁露出了势在必得的神色,神采奕奕的道:“我正好也有一个,并且,我愿意为之支付一切代价。” 星野佑收敛了唇角的微笑,他也并不惊讶菲茨杰拉德举动——既然是寻求书的人,有想要实现的愿望并不稀奇,同理可得,想要依仗他的异能也不奇怪。 金发的青年端坐在沙发之前,他打量着菲茨杰拉德,唇角又缓慢的噙着虚假的微笑,他碧绿的眸子无比清明,像是要望透一个人真切的灵魂。 星野佑:“那么您想要实现的愿望是什么?您又愿意为此付出什么呢。” 菲茨杰拉德站起了身,似乎是想用一个漫长的故事来作为愿望的铺垫,星野佑对此并没有意见,于是他聆听了一个凡人的悲哀——在生死之外,异能力与金钱都显得无足轻重。 会客厅中的气氛似乎整体都低迷了下来菲茨杰拉德站在窗前眺望着下方的整座港口城市,口诉的故事似乎也来到了尾声,而比起前面的陈述,现在则更像是对着谁的承诺:“……所以,哪怕是为了泽尔达……我愿意付出我所拥有的一切……” 谁都知道他这话后面是什么,聪明人向来不需要更多的交流了,星野佑看着菲茨杰拉德踱步来到办公桌前靠坐,蓝眸定定的注视着自己,像是在等待着来自他的答复。 星野佑也不客气,唇角牵动瞬间直白的说:“所以,你的本意是找到【书】并借助这个来复活你的女儿司各特,并希冀其能够弥补你妻子的创伤,三个人重新团聚是么。” 菲茨杰拉德挑了挑眉,坦然道:“如您所说。” 星野佑点了点头,像是一个充分了解了患者需求的医生开始开药了:“那么我劝您,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比起借助什么来复活您的女儿,还是尽早劝说泽尔达女士振作起来比较好。” “为什么?你是认为我开不起复活人命的代价么。” 菲茨杰拉德有些急切的前倾身子:“只要能够,只要我有——不,即便我没有,我也去可以拥有——只要能够复活司各特——” “但司各特已经死了。” 星野佑冷静的说道,碧绿的眼睛传递的态度像一盆凉水浇透了菲茨杰拉德的热切:“不去打扰陷入永眠的灵魂是基本的准则,您和您的夫人还有很长的未来,说不定也还会拥有新的孩子……” 第19章 “但他们都不是司各特!” 菲茨杰拉德直接低吼着打断了星野佑那些他早就习以为常了的劝诫。 菲茨杰拉德呼出一口气,尽量平淡的说:“司各特是我和泽尔达的女儿,是菲茨杰拉德家的小公主——一且唯一。” 星野佑抿了抿唇,以同样平淡的态度再一次使用事实叩问菲茨杰拉德:“但司各特小姐已经死了,您明白的——她由您亲眼见证从鲜活到死寂,入殓下葬,沉眠至今。” 星野佑一字一句:“用超凡的力量召回她的生命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得到什么就会失去什么,命运是从未公平的,当你重新拥入你女儿温热的身体,你就要考虑这个代价是不是泽尔达女士甚至别的了!” 声音分明平淡,在菲茨杰拉德耳中却振聋发聩,他又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做梦怀有希望总是比认清现实更加轻易,就像现在—— 菲茨杰拉德还在尝试:“那么第二种呢?还有一种可能性呢?” “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你的女儿根本没有复活,你们只是揉造了一个怪物。” 星野佑看着他,白鲸飞艇窗外的太阳被云朵遮蔽,金发的阻挡让他的脸颊上投射出浅浅的阴翳。 星野佑将第二种可能性叙述完毕:“你们根本没有复活她,你们只是以她残破的灵魂为底料再糅杂着你们的爱意混合超凡的力量填充起那一具空洞的躯壳。” “你们只会创造出一个【奇美拉】。” 作者有话说: ---------------------- 奇美拉(chimera),是古希腊神话中的怪物,本义是希腊语“母山羊”的意思,最早出现在《荷马史诗》中,是提丰(typhon)和厄喀德那(xiδνα)的孩子。而在《神谱》中,它被认为是地母盖亚(gaia/gaea)和冥渊神塔耳塔洛斯(tartarus)的孩子。 它拥有狮子的头,山羊的身躯,和一条蟒蛇组成的尾巴。它的呼吸吐出的都是火焰,最后被柏勒洛丰杀死。 直接引申理解为拼凑着各种特征的怪物就好(大拇指) 第17章 最佳听众 “她的灵魂并不全是司各特,她或许拥有司各特全盘的记忆、关系、拥有的爱。” 星野佑说:“但复活的的终究不是她,只要没有抹去司各特已然死亡的因,强行带回来的果实也只会是苦果。” 他看着桌边的菲茨杰拉德,冷声发问:“您可以接受一个成为了奇美拉,成为了怪物,甚至不知道能不能是你女儿的存在么?” “如果您一意孤行,支付代价带回来了它,却又在后面厌恶了它,您又如何是好呢——许下心愿还请慎重再慎重,毕竟。” 星野佑垂下眼睫,像是警告一样的说:“代价从来都不是虚言,哪怕带回来一只怪物,您也应该对他负责到底。” 窗外的阳光破开了阴翳,投入窗棂照暖了两人的侧脸,星野佑抬眼望过去,只瞧见了窗外那浑金的天边和西沉的落日。 会议厅中沉默了很久很久,一个难以割舍的愿望总是需要很多很多情感与物质的堆砌而对于菲茨杰拉德这类人,情感显然更加难以割舍。 “路易莎——” 也许只是几分钟,也有可能是十几几十分钟,当星野佑开始出神的望着窗边的和光同尘时,菲茨杰拉德终于出声。 咯嗒一声,会客厅的门就这样被推开,短发的少女路易莎奥尔科特抱着笔记本走了进来。 或许是察觉到其中还有客人,路易莎局促不安的抬起笔记本挡住自己的下半张脸,温声絮絮的应声:“我来了,弗朗西斯大人。” 菲茨杰拉德对她的这幅情景习以为常,他看了一眼星野佑,随即道:“我要重新拟定关于拿下道标的计划,将这位星野先生的相关因素踢出参考材料,召集所有干部回来这里开会。” 星野佑的鼻腔溢出一声浅笑,碧绿的眼眸滑出戏谑的情绪来,他的双手撑在柔软沙发上撑住上半身,不知是嘲讽还是调侃:“怎么,心愿取消了?” 菲茨杰拉德对星野佑的调侃不为所动,他拨了拨自己精心打理的额发,言语淡然:“你说得对,哪怕找回来的是怪物,我也得对其负责。” 他转过头来,当着路易莎和两个昏迷成员的面直接发问:“前者的可能性是多少。” 星野佑言简意赅的说道:“我瞧不见司各特活下来的可能性,前者的可能性是0。” “就算她避开了那一场车祸,还有飞机、斑马线、极端天气、安全隐患等等。” 星野佑皱眉:“司各特菲茨杰拉德的死亡是镌刻在阿卡西记录之上的事实,没有未来的愿望,自然也没有可供代偿的代价。” “这样啊……” 菲茨杰拉德垂下目光:“我明白了……想要我放弃愿望,其实还挺难的。” 星野佑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后言。 “但或许正如你所说,生者有生者的义务。” 菲茨杰拉德唇角抽动,似乎是想扯出一个笑容:“我很乐意帮助你,伊恩先生,毕竟在生意场上永远不存在永远的敌人,而我想我们很有机会成为朋友。” “条件?” 菲茨杰拉德眯了眯眼:“我还是要向你许愿。” 两个人在夕阳的余晖之下对视,星野佑唇角平直,眼神清明,菲茨杰拉德却扯出了他最惯用的“富豪微笑”。 “这一定是一场我们都会满意的交易,先生,我保证。” * 奇怪,这很奇怪。 费奥多尔坐在用作落脚的安全屋内,破旧的屋檐用布料加以遮掩,雪色的斗篷拖在地面上蹭的发灰。 自从那天下午将星野佑送走,费奥多尔就再没有回过那方住处——而现在还没有收到回报,说实话,于理没有问题。 海洋上的信号本就难以存续,走私一类的船只更不会在意这类满足乘客精神需求的建设,即便现在还没有收到回复或其他,却也没有什么问题。 但费奥多尔总觉得星野佑并不会就这么简单离开,或许是交往三年的些许感应,星野佑又向来擅长制造惊喜。 但这不符合条件的——费奥多尔开始无意识的啃噬自己的指甲,星野佑曾多次对这个坏习惯做出抗议,因此费佳在恋人面前向来是会尽可能的压制这种习惯,而当他离开,这个爱好自然也就故态复萌。 桌上摆着一台电脑和零星几张资料,一打眼望过去一排排的字母看的人眼晕,费佳往后一靠靠在了靠背上,转椅旋动。 还有那天失去的记忆——他得找机会主动进一次那个女孩的异能空间,可因为任务失败她短期内大概不会再行动,可惜。 将精力又放到下一件事上,费佳紫红色的眼睛被电脑屏幕不断刷新的数据们晃得眯了眯眼。 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后续大概率会考虑联合起来对抗组合,但这个的前提是双方都没有能力去维系自身的存续——组合有足够的能力压制任何一方,但现在还没有传来捷报倒也很奇怪…… ……□□的芥川龙之介去袭击了塞尔达号,驻守那里的异能力者只有两个,以那位祸犬的破坏力八成是两败俱伤的结局,但塞尔达号最后却开走了——有谁插手了么?是谁? 思考不如行动,费奥多尔笃信这一信条,他扯过电脑尝试侵入组合的内部系统,尚且没有来得及对留档的记录下手,却瞧见了高悬于页面之上的一条通知。 “……即召集干部返回空中要塞,此为菲茨杰拉德大人的最新最高指令。” 费奥多尔眯了眯眼,缓缓诵读出那条通知:“来自路易莎梅奥尔科特……” 组合出现了什么意外,让他们现在这样紧急收拢回防成员,现在分明是对武装侦探社的全力围击阶段不是么。 从擂钵街的坑中居所往外仰望,隐隐可以看见天空之中遨游的那只白鲸,费奥多尔收回视线,开始重新尝试梳理出现疏漏的地方。 ——没有问题,一切都很合理,除了塞尔达号。 那艘本应该毁在岸边,最后却开走了的豪华客轮。 既然找到的不对劲的地方,接下来自然是好好处理一下这件事,费佳整理了一下着装,施施然的出了门。 计划从来不应该是一成不变的,既然棋盘上的动向非同凡响,那就应该找出那个不守规矩的棋手。 横滨市内一如既往地萧瑟匆忙,武装侦探社曾经的驻地已经弃用,但至少咖啡厅还在营业。 这次费奥多尔终于有了足够的时间来品尝这份美味,耳边却少了一个总是上扬的声音——这或许不能说不是遗憾,但遗憾本就是人生的常态。 横滨市内现在三社鼎立,组合固然对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穷追不舍,被追击的两位却也不是吃素的——既然祸犬吃了瘪,□□那边又会派出谁呢。 重力使、夜叉使……又或是,【天灾】? 费奥多尔端起咖啡杯出神,清俊的侧脸在在窗边像是什么古典油画,坐在吧台中的侍应生小姐轻轻屏住了呼吸。 第20章 随即,油画的主人公笑了笑,像是打破了密不透风的那层玻璃,他放下瓷杯,用食指骨节敲了敲桌面:“结账。” 侍应生小姐忙跑了过来,清算账单时不忘偷偷又看了一眼顾客的脸——还有咖啡杯,其中的浓咖啡几乎没怎么少。 “是咖啡不合您的口味么?” 忙着工作的侍应生小姐忙里偷闲的尝试偷问了一句:“您好像没怎么喝。” 客人从衣兜中拿出现金支付,闻言笑了笑:“不,贵店的咖啡很棒,是我的问题。” 像是不想再被追问,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也有部分是因为今天不适合喝咖啡。” 今天或许更适合走访。 费奥多尔离开了咖啡厅,港口今天的风不算很大,他看见了穿着得体的人们从船上优雅下来。 可这座城市很快就要变成炼狱了——他这样想着时,一只凭空出现的手抓住了他面前飞的开心的海鸥,被掐住命运脖子的海鸥“嘎”的一声,羽毛乱飞。 费奥多尔:…… 他叹了口气:“这里可不是你施展魔术的好地方,科里亚。” 果不其然,下一刻那只抓住海鸥的手就伸到他的面前挥了挥,身边靠近的人将手塞进斗篷和他打招呼。 果戈里拖长嗓音:“费佳——费佳——你不想上上面去玩玩吗?” 打招呼的手变换角度指了指天空,他们都知道这个指的是什么。 费奥多尔唇角翘了翘,温声答复:“那里或许是魔术师的好舞台,而我却不一定会是一个好观众。” 便是隐晦的拒绝了。 果戈里拖长嗓音嘟嘟囔囔的抱怨了些什么,露出来的蓝色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活泼的小丑魔术师探头在挚友身边看来看去,一锤定音:“费佳——我在你身上闻到了寂寞的快要死掉的气息哦。” “是么?” 费奥多尔微笑:“那一定是您的错觉。” “才不是错觉呢。” 小丑魔术师撇撇嘴,却也并不拎着这一点猛击,随即换了个话题:“所以呢所以呢?我接下来要干什么——”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声音轻快而温和:“我的音乐会很快就要如期举行了呀,我需要更多的,足够欣赏我的观众,虽然已经邀请了不少人,却还是差一些观众呢。” “武装侦探社谷崎直美小姐,去将她请来吧。” 费奥多尔弯弯眉眼:“她一定会欣赏我的音乐的。” 作者有话说: ---------------------- 作者智力不等于陀总智力,如果文章内容让各位觉得陀总好像不聪明,那么不要怀疑,这是因为作者太笨了(doge) 雾草我怎么没加小标题(急急忙忙) 第18章 如何烦恼 星野佑心跳的很快。 或许是一瞬间,或许是一个呼吸——心脏的急促鼓动几乎带来了痛楚,他站在会议桌前,不由自主的深呼吸了起来。 “怎么了?” 一直站在他身侧不动声色打量着他的菲茨杰拉德很快发现了他的古怪。 “……” 星野佑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无大碍,白鲸之上的休息室中现在或坐或站着的人不少,之前晕厥的米切尔与霍桑也早就苏醒,此刻安静的坐在角落,眼神不断的在菲茨杰拉德与星野佑之间打转。 角落里坐着一位胡须雪白的老者,似乎是在闭目休憩着,休息室中的人们则或多或少的避开了那位,星野佑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老者身上,目光若有所思。 “我们回来啦——” 头上扣着一顶邮差帽的少年推开休息室的门,跟在他身后的则是一位蓄着长长头发的高大阴郁男子。 “欢迎回来,约翰。” 菲茨杰拉德抬起头,目光深邃:“和洛夫克拉夫特合作的感觉如何?” 听少年话语的意思大概是有些小小摩擦的,但两人既然被分为一起行动自然是有其道理的,不过星野佑并不在意这个,他更在意跟在约翰背后那位高大的阴郁男子。 鼻翼翕张,眉头则不由自主的拧起——喉头滚动,一股油然而生的干呕欲望直冲上来,星野佑深吸一口气再呼出勉强压制,隐晦而狼狈的将目光抛到了被洛夫克拉夫特拎在手上的小孩。 小孩似乎晕厥过去有一会儿了,头顶的小礼帽皱皱巴巴的扣在头发上,黑白交错的短发凌乱,嘴边生理性呕吐带来的痕迹已然干涸,大概是组合们擒住这孩子的一点手段。 他皱着眉,又将目光转移到了一直笑眯眯的菲茨杰拉德身上:“我可不知道组合还有拐带小孩的业务。” 而对于解释这一事更有激情的,显然是约翰那孩子,他反手将邮差帽拿下甩在茶几边双手比划了起来:“哎呀呀,您这可就误会啦。” 约翰:“这孩子可不简单喔,是罕见的精神系异能力者呢——可惜惹上的恰好是霍华德,不然换我们谁来都要吃上苦头哟。” 霍华德对此没有发表意见,他在组合内向来是相对电波系的存在,菲茨杰拉德也没有逼他发言的欲望——他现在的重点关注对象还是星野佑。 菲茨杰拉德看着坐在身边又开始一言不发的星野佑,唇角扯动:“伊恩先生对那个小孩感兴趣?” “罕见的精神系异能力者谁都会感兴趣。” 星野佑收回落在梦野久作身上的目光同菲茨杰拉德对视:“不过比起这个,我们还是来聊聊其他更有趣的吧,比如我和你的交易。” 菲茨杰拉德喜欢上道的客人,他是一名商人,商人历来以利益为导向行事,比如即便他站在心中已经隐隐放弃了借用道标来找到【书】以期复活女儿,却也需要用足够的利益来堵住这组合背后的千千万万张嘴。 雁过拔毛、兽走留皮的道理谁都懂——而菲茨杰拉德向来擅长这些。 于是,愉快的,两人达成了交易——一点不值一提的人才举荐、和一些微不足道的情报交易。 来自钟塔侍从的星野佑是最接近这世间最强大的【超越者】的人之一,而能够被他拿出来作为筹码交易的情报,至少在菲茨杰拉德眼中是拥有值得交易的价值的。 贮藏的昂贵香槟其实不符合星野的口味,但不巧钟塔侍从的培养课程显而易见的囊括了各类礼仪,因此金发的英国人抿着一口口并不符合自己口味的酒水安静的坐在旁边,心中感叹或许还不如费佳泡的花果茶。 也不如漩涡咖啡厅的咖啡。 “你好像有些烦恼,是因为什么?” 白发的老者不知何时靠了过来,或许是组织的隔阂让组合的成员并没有带着星野佑一同的意愿,或许菲茨杰拉德特地嘱托过不要过多打扰这位贵客,总之,除了时不时会忍不住望一眼的霍桑,星野佑这里很清静。 但现在或许就没那么清净了,坐在他身旁的老者主动同他的香槟杯碰了碰,自我介绍:“我是赫尔曼麦尔维尔。” 星野佑点了点头,对于人生阅历上名副其实的长者很有礼貌: “您好,麦尔维尔先生。您可以直接称呼我为伊恩。” “伊恩,上帝的礼物。” 赫尔曼颔首,老人身上沉静的气质似乎会让人不由自主的放松身心,就像一片海——或者天空:“虽然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问你是不愿意提及自己的姓氏么?” 星野佑摇了摇头,并没有明确回答这个问题,随后又想了想补充道:“您要是觉得称呼名字太轻浮,也可以称呼我hoshino(星野)。” 赫尔曼眨眨眼,似乎对他还有个日本名字很是奇怪:“你是日本人。” 星野佑回答:“英籍日裔,当然,这个名字其实用的不多。” 星野佑这个名字,更多是属于业余摄影师的——客观来说,的确用的不多,甚至还是在认识费奥多尔时,他方才重新启用这个陈旧的名字。 赫尔曼是一位温和的老者,岁月对他的打磨显然已经臻至完美,他似乎想在星野佑的面前扮演一位足够靠谱的知心长者,因此言谈间不乏引导的话术,星野佑对此心知肚明,却不去戳穿。 东拉西扯的话题结束后两人之间的氛围再一次滑向了沉寂,星野佑也并不欲去维系这段并不感人的忘年交谈,于是开始沉默的啜饮着杯中的香槟酒。 “或许你并不应该同弗朗西斯先生做交易。” 赫尔曼突然这样说道,嗓音中沉积着的是过来人的经验之谈,他的目光聚焦在星野佑看起来似乎有些过分稚嫩的脸颊上,亚洲人长得嫩,至少菲茨杰拉德似乎长得有两个星野佑大的样子。 似乎是觉到了些许荒谬与诡谲,星野佑唇角翘起,眉头却拧了起来,他看了眼坐在宽大会议厅另一头的组合众人,温声询问:“您这是在……劝诫我?” 赫尔曼胡须抖了抖:“这样理解倒也不错。” 但星野佑显然无法理解这犹如空穴来风的好意,他几乎要笑出声来:“但您不是组织成员么?这样劝诫我,菲茨杰拉德不会生气么。” 第21章 赫尔曼慢悠悠的回答着:“我已经过了会害怕去触怒大人物的年纪了,如果非要说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眼缘,伊恩先生,这是很难形容的一种感觉。” 赫尔曼说话时胡须会一抖一抖,这很有趣,就像克里斯蒂女士手下最得力的赫尔克里波洛先生,苏格兰场的门面,星野佑围观过几次那位侦探破案的模样,说话时同赫尔曼先生的胡须抖的如出一辙。 嗯,尽管他们二位的胡须其实也并不一致——哈。 星野佑被自己的联想逗乐了,连带着面前絮叨的赫尔曼先生都多了几分亲切还有耐心,他听着老人表达了对于他的赞赏和期待,并赞同了这所谓的眼缘一说。 赫尔曼当然是不知道星野佑脑子里的弯弯绕绕的,他抬手敲敲这座空中堡垒的金属墙壁,眼神中流露出的落寞并非虚假。 赫尔曼闭上眼睛转过头来:“你对弗朗西斯大人说的那些情报的确价值不菲,相比之下,你的要求就有些廉价了。” “我劝诫着他放弃了些更麻烦的事情,只能说聊做补偿。” 星野佑叹了口气,像一个小辈那样嘟囔着:“我可不希望横滨乱起来,清闲日子还没过够呢。” 劝诫显然是点到即止的行为,既然星野佑并非赫尔曼先入为主认为的那样青涩懵懂,那么指导到现在也就到此结束了,老者呵呵笑了出来:“你喜欢这里?” 星野佑坦诚的回答:“不算喜欢,但对比外界,这里竟然还算安稳——至少对我而言。” “而且我的恋人也在这里……唔嗯,他还欠我一场音乐会。” 倘若费奥多尔在这里,接下来就是蹙眉微笑表示音乐会已经结束了,您要是想我可以再努努力办一场独属于您演奏会,这次就别多掺和了云云——可惜这里只有一位不解风情的老人。 “他?好罢,英国人。” 在星野佑用眼神表达不要对英国人带着这样刻板印象时,赫尔曼则轻而易举的接受了欣赏的小辈是个男同的事实,见多识广遍历大风大浪的老人眨了眨眼:“我得说,你很像我的老朋友……或许还有点像我、年轻时的我。” 星野佑摇了摇头:“看不出来,但我长得难道很大众化么?” 怎么跟那么多人像。 赫尔曼呵呵笑着,表示人就是爱在各种各样的事物上巡忆往昔的生物,他就已经晚期没治了,星野佑还是让让他罢。 于是星野佑礼让老人,任由老人絮絮叨叨,听他说自己曾经那个活泼跃动的朋友、曾经那个志向远大的自己——这些对于赫尔曼而言似乎都是好久不见的存在了。 星野佑眨了眨眼:“那您想念他们么。” 赫尔曼长长的叹了口气:“很想很想。” 于是星野佑安静的陪伴着这位老人怀念了那么一会儿。 最后,反而是赫尔曼先回过神来,他看着在一旁装古罗马雕塑的星野佑,饶舌挑眉:“但你看起来心情似乎变好了不少。” 难道星野佑是那种别人的痛苦就是他的快乐的类型? 星野佑摇了摇头,又摇了摇头,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不不……我的确还蛮高兴的,但绝不是因为您。” 他慢悠悠的说道:“如果说刚刚的交易更多是为了补偿差价,那么现在我就真心实意的开始期待了。” “至少,可以令一位先生更轻松一些不是么。” 赫尔曼问:“是谁呢。” 作者有话说: ---------------------- 是谁呢。 提前剔除一个错误答案,不是陀思。 小情侣两人精神状态一览: 费佳: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打起来—— 佑:别打别打别打别打—— 第19章 神父指点(指指点点)…… 星野佑绝对是不擅长应付小孩的类型。 钟塔侍从中能出现的小孩不是异能力者预备役,就是童颜古怪的同类人,他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跟在阿加莎身边做一株如饥似渴的盆栽——指无差别学习任何知识。 至于为什么是盆栽,星野佑也不知道,反正他老师是这么形容的。 所以看着缩在房间角落的梦野久作,他有点苦恼的揪了揪自己刘海的尖尖:“你是在害怕吗?” 靠在角落双手抱膝的梦野久作抬起头,星星与圆圈的瞳孔看起来诡谲又特别,小孩歪了歪头,学着星野佑说道:“你是在害怕吗?” 星野佑摇了摇头,于是梦野久作就也摇了摇头。 像是在照一面小镜子——虽然镜子对面是个棘手的小怪物。 不过没关系,他也是怪物,所以他应该可以和梦野久作顺利沟通。 怀着这样的奇妙自信,星野佑学着小孩坐到了他身边几步远的地方,梦野久作好奇的探头看着他,终于开始主动说话:“大哥哥,你也是这个组织的人么?” 星野佑摇了摇头:“并不是,我只是客人。” 想了想,他又说:“你是□□的小孩对吧,一个人待着会觉得孤单吗?白鲸上还有个□□成员,要不我拜托他们把你们放一起?” 梦野久作用一种非常莫名其妙的眼神定定的看了一会儿星野佑,然后乖巧的摇了摇头:“不了,大哥哥,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的。” “一个人待在房间里不会害怕吗?” 星野佑将下颌搁在膝盖上,同小孩有来有回的问答着:“你的监护人真是不像样呢……我是星野佑,你叫什么名字呢?” “久作。”小孩眨眨奇特的双眼:“我叫梦野久作,呐星野哥哥。” 梦野久作挪了挪屁股,又挪了挪屁股靠到了星野佑身边,仰着头看着有着一头漂亮金发的大哥哥,他说:“哥哥不害怕精神系异能力吗?” 星野佑想了想才回答:“唔……大概怕的吧。” 梦野久作眨了眨眼:“那为什么还要和久作坐在一起呢?” 星野佑:“独自被抛到一个漆黑的屋子里的小孩不会害怕么?我还不是那种看着小孩哭还视而不见的糟糕大人啦……唔,不过你好像也习惯了,真糟糕。” “糟糕?” “我说你的监护人,监护人把你养的真糟糕。” 梦野久作唔着低下了头,被长袖遮盖的手腕边缘隐隐露出了一点渗血的绷带,他拽过甩在旁边的丑丑玩偶,孩子气的开始嘟囔:“久作也不想的,但久作好久都没出来了,大哥哥可以和久作一起玩吗?” 星野佑目光平静的看着小孩:“玩?当然可以。” “你想怎么玩呢。” 小孩想偷偷摸摸撞过来的手臂僵了僵。 星野佑抓住手捋起小孩的袖子,尽可能的小力不去触到里面的皮肉,却还是被放在眼前的景象惊了惊。 孩童稚嫩的,纤瘦的手臂上零零散散的缠着些渗血的胶带,被胶带绑在上面的刀片绝对不是什么经年未用的钝刀,而是实打实吹毛可断的锋刃。 这样的情况下甚至不用特地撞过来,抬手时外衣的重量都足够再给人造成创伤。 星野佑抿了抿唇,并不知道自己的脖颈上已经浮现了一个漆黑的掌印,他觎着小孩的神色,略略小心的问着:“这个样子,是你监护人的意愿,还是你自己的?” 金色的微粒开始在脖颈上的掌印附近浮现,像是什么小动物那样开始一口一口蚕食着那漆黑的印记。 梦野久作显然也怔住了,他呆呆的看着星野佑脖颈上的印记从清晰一点点变为模糊再消失不见,星野佑似乎全程对此一无所觉——他正在小心翼翼的把那些几乎已经插入了皮肉的刀片一点一点的挑出来。 没有什么温情又感动的画面,梦野久作发现自己的异能对星野佑并没有作用时就转变的沉默而敌视了——当他作为最大依仗的异能力失去效果时,油然而生的慌乱感觉在心中开始乱窜。 星野佑没有得到答复也不气馁,一边小心翼翼的挑出刀片包扎伤口,一边不断尝试和梦野久作沟通:“你经常这样对自己吗?” “你今年多大了?” “你的父母呢?” “会有人给你包扎伤口吗?” “你可以控制住自己的异能吗?” 梦野久作猝然抬头,像是被星野佑烦到了那样一字一句:“你好吵哦,星野哥哥。” 哦,星野佑若有所思,那就是不能控制了。 星野佑是知道梦野久作的异能效果和大致发动条件了,完全被动的情况下只要将这一个孩子放出去都足够造成城市的完全骚动,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将之放出来也情有可原——但星野佑难免还是有点心疼。 这无关乎立场,无关乎对错,无关乎思想,而是一个理智成年人对于遭受虐待的幼童自然而然的疼惜之情。 倘若别人囿于这小孩的异能力无法靠近,那么至少星野佑勉强还能和他好好交流一下。 梦野久作发现星野佑老实闭上了嘴,又开始嘟嘟囔囔的回答着方才的那些问题:“不算经常,我大多数时候都待在屋里……今年十三岁。” 第22章 梦野久作看着正在往他手臂上一圈一圈缠着绷带的星野佑:“包扎伤口……我自己会的,父母?不知道。” “控制异能。” 梦野久作古怪的瞳孔闪烁,用奇怪的腔调说道:“为什么,异能会保护我不是么。” 星野佑的手顿了顿,打量了一下梦野久作的表情适才低头继续包扎,并没有对小孩违心的话语做出评价,他继续问道:“有考虑过离开那里吗?” “哪里?” “□□。”星野佑想了想,又补充道:“那间屋子。” “唔……” 小孩瘪了瘪嘴,拒绝回答,但星野佑几乎也知道了他的答案。 脖颈上的印记已经被金色的微粒清理干净,两条手臂都被包扎成粽子的梦野久作看了看手臂,又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手臂。 星野佑有点尴尬的咳了一下,把人孩子两条手臂包扎的有点丑是客观事实,但星野佑可以保证这样的效果才是最好。 “好啦,不要挑了嘛。” 星野佑揉了揉梦野久作的拼色短发,小孩被他揉吧的歪来倒去,一双大眼睛气呼呼的瞪着他。 好吧,其实本质也就是小孩。 星野佑这样想着,嘴上却找了些别的事开始说起来:“□□的另一个成员被关押在了别的房间,大概再过几个小时你们组织就会派人来飞艇上,到时候你要和他们一起回去么。” 或许是因为察觉到了星野佑和太宰治一样不会受他异能力的影响从而产生了一些移情作用,梦野久作抬眼眨巴眨巴:“我可以不回去吗?” 星野佑琢磨了一下:“那你要去哪儿呢?” 梦野久作能力的不可控性注定了他被人争抢或是镇压的命运,星野佑也明白相比起一个小孩,更广大的普通人性命才是更应该被选择的,可并非那一类极端情况的现在,又何必那样急切的打碎一个小孩的殷切呢。 更何况他的监护人还那么不像样。 梦野久作抿了抿嘴,摆了摆头试图琢磨一个函去处,最后却还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说辞,有点泄气的埋下了头。 “被关的那个成员叫什么名字。” 小孩像是放弃了不回去的那个选项,转头问起了之前他拼命抗拒的问题:“说不定我认识他,还能帮上你的忙。” “我?我是不用啦。” 星野佑失笑,小孩态度转来转去的让人猝不及防的同时又挺让人心疼的,他又拍了拍小孩的脑袋:“比起这个,你想不想在这艘飞艇里转转?” 捕捉到关键词的梦野久作敏锐抬头。 他站在对这人的勇气有点佩服了,知道他的异能力还敢跑来关心,真以为他和寻常小孩一样无害么——好吧,他承认,他的确想去转转。 于是梦野久作抬手环住了这个金发哥哥的脖颈,闷声说:“要,你抱我。” 星野佑轻轻松松的将小孩抱了起来:“不说我也会这么做,总不能真让你又伤到其他路人。” 梦野久作瘪了瘪嘴。 总之,星野佑单手抱住小孩走出了这间按理来说应该是用来囚禁的屋子,并且无人搞上前置喙,白鲸的内部是显而易见的富丽堂皇菲茨杰拉德绝对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因此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这位富豪的独特品味。 嗯,其实菲茨杰拉德的品味还不错? 实质意义上第一次以轻松姿态登入这样地方的梦野久作有点压不住的小孩子兴奋,不断叽叽喳喳的问着这样那样的问题,星野佑倒也一一耐心回答的了,恍然觉得这和当年在俄罗斯拉着费佳问这问那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星野佑:…… 他幽幽叹了口气,被梦野久作揪住帽子问怎么了怎么了。 其实是有点想自己的恋人了……虽然他才刚坑了自己不久,但这不重要,星野佑又揉了揉小孩的头发,问他吃不吃小蛋糕。 梦野久作自然是只有一个回答了,于是两个人一起钻到了先前的休息室中,方才聚集在一起的人们早就作鸟兽散了,一盘又一盘的精致糕点就摆在矮几上。 星野佑将梦野久作放下来,小孩欢快的叫了一声跑向了矮几,丑丑的娃娃早就被忘在了大哥哥的怀里,星野佑也不恼,拎着娃娃的手臂甩了甩。 星野佑:“虽然有点意外,但细想起来倒也在情理之中——我以为米切尔小姐才是会更急切的那一个。” 一直安静坐在角落诵读圣经的霍桑抬起了头,推了推眼镜:“玛格丽特是个骄傲的人,她不屑于以愿望来达成目标。” 星野佑摇了摇头,还是妥善的将玩偶环在怀里坐到一边的沙发上:“你这简单的一句话扫射了多少人,可不是所有人都像玛格丽特小姐那样拥有足够的底气说要依仗自己的哟。” 霍桑合上书籍,带着点探究意思的打量着星野佑:“我发现您似乎永远都能用最客观的语气说出您的观点,这是钟塔侍从培养课程之一么。” “比起你这个有点失礼的问题,我想就算是客观的来看我所做的那些事情,也没有一件称得上不理智——这可是我引以为傲的优点之一哦。” 星野佑如是说道,他以一种兴味的表情看着霍桑,微笑说:“比起这个,你特地在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呢。” 作者有话说: ---------------------- 星野(明知故问)(爱噎人)佑:您特地等我有什么事呢。 第20章 仅为赔礼 霍桑留在这里当然是有事的,在这个组合全员都倾巢而出去筹备邀请的现在,他一个人坐镇的休息室莫名流露出了一些滑稽之感。 但这并非重点,霍桑端正的坐在沙发上发出自己的疑问:“在塞尔达号上为了全身而退,我向你许下了愿望,但我醒来之后却发现身上并没有少掉任何物件,我以为这是交易的仪式感,我需要想亲手将代价交付于你。” “但这似乎也是错的,因为菲茨杰拉德大人说我不必在跟随他出任务了——告诉我,” 霍桑捏着圣经书脊的手收紧,神父几乎是以怒斥的姿态在发问:“你到底向我收取了怎样的代价,我是同恶魔定下了交易了么?” 星野佑即答:“或许吧,至少我这个恶魔足够宽容,并没有要求你不再信仰天父不是么。” 看着霍桑一脸天塌了的绝望神色,星野佑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骗你的,本人严正声明本人绝对没有任何宗教信仰倾向,如有专业术语应用一定是因为近朱者赤。” 纳撒尼尔霍桑没空去探究这人口中的赤又是何许人也,他紧盯着星野佑面部神色变化的每一个瞬间,硬是看到星野佑从笑容变作冷淡,随即懒散的回答:“代价是你的理智——就像这样,” 星野佑打了个响指,神父手背随即浮出淡淡的金光,他惊讶的扯下手套,看见的是一个精致金色天秤印记。 星野佑摆摆手指:“带着所有人全身而退——当然也包括那位港*黑成员,这个代价可不算低,如果没有我的介入,至少,米切尔小姐应该是躺在重症监护室的吧。” 霍桑抿紧唇瓣,用手指尝试搓掉那个印记却毫无效果,他抬起头看着金发的英国人,冷声:“效果呢?” “为我效力三次——无条件。” 星野佑慢悠悠的说道:“其实你应该感谢我哦,能够作为代价被交易过来的只会是注定消失的存在,像是少女晶莹的泪水,淑女会被风折断的洋伞……又或者是你的理智。” 说到这里,星野佑兴味的撑住下颌:“真有趣呢,你的理智竟然会被作为代价交易出来——命运真是任性,对吧。” 神父对他充满哲学探讨的理论并不感兴趣,当事人只是难以置信的表示他要无条件帮助星野佑三次,这和恶魔做交易有什么区别。 星野佑则严正声明,这区别可大了,如果他是恶魔,那根本不会有耐久的,直接压榨致死。 “我甚至没有干涉你信仰的权利。” 星野佑甚至还有点委屈:“这不是你说的只要不干涉你的信仰就予取予求么。” 捧着小蛋糕坐在矮几上晃腿的梦野久作眨巴眨巴眼睛看看神父,又眨巴眨巴眼睛看着星野佑,最后坚定了自己的立场:“星野哥哥说的对。” 纳撒尼尔霍桑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我……” 霍桑咬牙,霍桑吸气,他颇为纠结的询问:“那么至少,我不会殃及无辜的人?” 星野佑漂亮的绿眼睛像秾丽的宝石,他往沙发靠背上一靠语气轻松:“从条件上来看其实你没有选择的权利,但我欣赏有原则的人,所以我也请你相信我的原则?” 霍桑没有说话,虽然只是三次机会,但显而易见的太能留在白鲸上了。 虽然机会只有三次,但只要三次没有用尽,霍桑便永远都是组合内部的定时炸弹,钟塔侍从和组合的关系可并非盟友,菲茨杰拉德不可能会再容许他留在组合。 第23章 但这事显然也不能怪到星野佑头上,人家正经和你进行了心愿与代价交换,甚至主动承诺不会破坏他的原则,作为半天前还是还是陌生人的存在,已经表示了足够的尊敬。 霍桑叹了口气,最后还是感慨自己的轻慢与坏习才导致了这样的结果,于是整理了一下这一身袍子,尽可能的做出端正的姿态,冲星野佑鞠了一躬,转身准备离开。 星野佑有点惊讶的瞳孔放大,他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你要去哪儿?” “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像横滨这样的地方,大概也不会缺乏教堂吧。” 霍桑回过头,看着星野佑平静说道:“或许还是我的修行不到家,况且菲茨杰拉德大人大概也不会再把我留下来。” 星野佑眼中浮出一层不解:“对boss怀有最低限度的期待,这是你的生存方式么?” 霍桑摇头:“只是个人性格罢了。” 整间休息室陷入了安宁,头顶的水晶吊灯放出的光芒足够照亮这间屋子的每一个角落,梦野久作坐在桌上大朵快颐,看见星野佑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走近神父。 星野佑看起来似乎有点无奈:“那么,你打算怎么下去?再过几个小时这艘飞艇就会很热闹,我想你就算跟着到时候的宾客一起离开也不会有人说什么吧。” 霍桑看起来不为所动,或许作为一个虔诚的信者,他对那样喧嚣而虚假的场景毫无好感。 于是星野佑又说:“那么,不和你的那些同事们道个别?至少还有米切尔小姐,你觉得她在知道你不辞而别后会怎么办?” 霍桑的神色终于有了些许动摇,看来他也想到了那位米切尔小姐高傲的习性:“大概是……大发雷霆?” 你这不是知道嘛,星野佑耸了耸肩。 决定好的脚步被绊住了,霍桑就没有那样坚定的意志再走出这间房间了,他沉默了片刻,随即用疑惑的语气询问:“为什么要菲茨杰拉德大人邀请武装侦探社、港口黑*手党还有异能特务科的人来这里聚会,你觉得他们真的会来赴约么?” “当然会呀。” 星野佑用理所应当的语气回答了他:“毕竟……这里有他们求之不得的东西嘛。” 霍桑若有所思。 * 谷崎直美感到了十分甚至十二分的疑惑。 作为一个在异能结社工作的无能力者,她一直以来都对于自己不应该去干涉,不能够去干涉的事情持着最高程度的警惕与郑重,即便她亲爱的哥哥是异能力并不弱小的存在,也不能改变她在这个不讲道理的世道并无自保能力的事实。 而正因为是有着非常充足的自知之明,她才能在危险的横滨安稳生活至今,尽管期间同样出现过其他插曲,这一次的危机却和往常大不相同。 分明已经躲在了在由社长老朋友提供的避难所,现在却被人无声无息的直接带走,她甚至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陷入了黑暗,而再次醒来,就是在这处看不出所属地的废弃仓库中了。 四肢弥漫着酸楚的痛感,谷崎直美活动了一下肩颈,警惕的打量着四周,能够悄无声息的将她在重重保护之下带走的人,大概率是有着机动性极高的异能力。 “下——午好——” 尖锐而昂扬的声音就这样突兀的回荡在了空荡的厂房之中,少女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立刻环身寻找起了声音的来源。 “是谁!” 谷崎直美厉声质问着不知方位的存在,黑色的长发因为过于干脆的动作甩出一片漂亮的弧度,少女眯了眯眼,终于瞧见了那只正在墙角一晃一晃的手掌。 ……手掌?!! 谷崎直美舔了舔干裂的唇瓣从粗糙的地面上拾起一块尖锐的石块,压低自己脚步声靠了过去,一面走一面继续质问着:“你是谁?为什么要带走我,我想既然你没有立刻杀了我,我对你而言应该就是还有价值的吧?” 那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动作灵活的变幻着打了个响指,那道尖锐的声音也适时的对谷崎直美的话语做出了非常充分的考虑。 “呜哇——真是一位聪明的小姐呢——” 谷崎直美已经走到了音源附近,她眯了眯眼细细打量那只突兀伸出来的手掌,在距离墙壁尚且有一段距离的位置空间扭曲波动,她心中有了成算。 紧紧攥在背后的尖锐石头并不是最好的选择,现在最重要的是要知道绑架自己的人究竟要什么,于是她半蹲下身子拈起一块石子,冲着浮空手臂的伸出来的位置用力一丢。 那道声音:“啊疼。” 突兀的痛呼后是漫长的碎碎念:“好疼、好疼哦,小姐你做什么呢,我可是很认真的在和你打招呼哦,丢石头什么的也太过分了吧。” 谷崎直美挑了挑眉,站起身子冷声道:“把人直接绑走应该也不是什么绅士的行为吧,你还指望我做出什么温和的回复吗?” “空间系的异能力者?真厉害,为什么会选择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应该并不能对你们产生威胁或者帮助吧。” 那道相当活泼跳跃的声音显然没有要解答谷崎直美问话的意思,反而一直在小声嘟囔着为什么要对果戈里这样做呢,他明明只是想给小姐一个惊喜呢。 “果戈里……?” 谷崎直美敏锐的捕捉到那串漫长碎碎念中的关键,方才手出现的异常空间已经不在了,她警惕的环顾四周,口中还不忘继续施压质问:“你是俄罗斯人!为什么要带走我,组合难道还有斯拉夫人加盟吗。” “诶——把我说成组合的成员吗?好过分——” “好了科里亚,不要在恐吓那位小姐了,” 这道声音是从被封锁的门口那里传来的,温和而优雅,低沉的声音不紧不慢,像是一首慢调的乐曲。 随即便是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废弃仓库经年未曾使用,开启时的声响总是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可现在对于谷崎直美而言却不亚于天籁之音。 但藏在背后的尖锐石块却被攥的更紧,少女的额角沁出冷汗,眯了眯眼紧紧盯着那处透出来的光亮。 “咯嚓——” 漫长而令人牙酸的活动摩擦声音终于迎来了尽头,背着光等在门口的人也终于显出了真身,那是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外籍人士,黑发红眼,长相俊秀,头顶的哥萨克帽乖巧的伏在黑发上,他从斗篷中伸出手放在心脏处微微鞠躬。 “抱歉,让您收到了如同恐吓一般的体验。” 那人鞠躬后适才直起了身子,轻声细语:“那么现在,我可以邀请您了一杯茶么?” 紫红色的眼睛眉眼弯弯:“就当做是,赔礼。” 作者有话说: ---------------------- 直美快跑! 争取在入v左右让两位见面,可恶中间怎么差这么多剧情qwq 第21章 组合邀约 郊区,少女,废弃仓库, 结合起来简直就是刑事案件的关键词现在就这么出现在了谷崎直美身上,她不由自主的倒退了两步,警惕的看着从门外走进来的人。 费奥多尔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表情却还是初见时的那样温和知礼,他嘴角流露出的笑容似乎并非虚假,紫红色的眼睛更是瑰丽夺目:“有一小段时间没有见过了呢,谷崎小姐。” 谷崎直美看这个面前这位从未见过的年轻人,听着他的言语飞快的搜索了一下自己的记忆,却还是一无所获,于是只能小心翼翼的道着歉说:“抱歉……但我想我们应该没有见过面吧。” “——至少在这之前。” 嗯? 费奥多尔的神色终于出现了一抹古怪的波动,他的心中徒然出现了一丝奇妙的悸动,于是继续尝试旁敲侧击:“没有见过么?但我想,至少在那个组合成员的空间?” 未竟的言语呼之欲出,谷崎直美也加紧在记忆中重新搜索了一番那日在蒙哥马利异能空间中的记忆。 然而说实在的,尽管被困住的记忆并不如何清晰明朗,但至少谷崎直美可以确信倘若她真的在那里见过这么个长相俊秀的年轻人,她不可能是现在这样毫无印象的。 疑心是这人故意要设下的什么圈套,谷崎直美也并不想顺应了对方的说法,于是坦然且确信的摇了摇头:“不,我从未见过你,更不用提那个人的空间之中了。” 那么,这下就有趣起来了。 费奥多尔站在门口,安静的注视着支撑着自己同他对视的谷崎直美,他确信这个人应该还不至于拥有足够骗过自己的伎俩与演技,那么,他就是确实的没有见过这位小姐。 那么,他又是如何出来那么处空间的? 佑君,又为什么没有驳斥他的猜测为虚假——至少在他之前的推测之中,星野佑同样也是失却记忆的人。 横滨的风今天有点大,轻飘飘的吹起了费奥多尔的斗篷与谷崎直美的裙角,俄罗斯人抬起手腕打量着自己那苍白的皮肤,那里曾经留下了看起来极为可怖的瘢痕。 第24章 在费奥多尔的认知中,那就是他自己留下的深切示警,代表着他的确曾踏入一个异次元空间,观摩到了什么他必须记下来,不可以忘记的重大信息——但他还是忘了,而在后续的推测之中,费奥多尔将之定型为对于道标的确切与性格观摩,以便后续的计划推动。 因此,重新去找回那段记忆是排在许多优先事项之后的、相对更加无关紧要的事情。 但在新的情报加入之后,优先事项便进行了二次变更。 费奥多尔唇角上扬,冲着谷崎直美点了点头,微笑致意:“那么,便是我记错了,真是失礼——您先出来吧。” 谷崎直美并不想出来,她双眸微眯紧盯着面前这人:“在进行邀请前,起码要认识彼此吧。还有,你们把我带到这里来,究竟是要做什么?” 一只戴着白手套的手竖起食指戳了戳少女的肩膀,之前那个轻佻的声音凑到谷崎直美身边:“是果戈里哦。” “什——” 谷崎直美惊的跳开两步,黑色的长发飘飘忽忽,眼神中的敌意与讶异反复跳跃。 ——之前探出来的还只是半只手掌,现在这人就已经过分的将整颗脑袋都伸了出来,白色的小礼帽不知道用什么法子固定在了雪白的头发上,一只眼睛用类似扑克牌角的眼罩挡住,发梢的小辫子顺着重力垂下,正随着这人摆来摆去的头颅摇摇晃晃。 “果戈里……先生。” 谷崎直美决定姑且这样称呼这个人。 费奥多尔又一次微微鞠躬:“我的名字是费奥多尔d,当然了,您要是认为实在拗口难记、或是认为这样称呼过于亲密,也可以将我视作一个好心的俄罗斯人。” “费奥……d先生。” 谷崎直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她的确做不到直接称呼一个不明来历好坏的人的教名,但直截了当的叫这人好心的俄罗斯人又未免过于微妙,思来想去,她说出了这样的名字。 谷崎直美正色,既然前后都有人,她就没必要掩盖自己背后藏着石头的事情了,双臂自然垂下,唯有手中的石头依旧紧紧攥住:“d先生才是这场绑架的主谋,您说说罢,找我来是为了做什么。” 谷崎直美并不是笨蛋,如果是为了挑衅,那么直接将她击杀在安全屋内就可以达到相同的效果,如果是想要和她达成友好关系他们也没必要千里迢迢的把她绑走,现在的最后可能是,他们的确还需要谷崎直美活着,现在的友好不过是蒙在表面的虚假——又或者,这也是一种震慑,毕竟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想再演下去。 费奥多尔对谷崎直美的想法有所猜测,可对于计划而言,谷崎直美的个人意愿显得无足轻重,因此,他并无什么探究的欲望。 他只是微笑的站在那里,看着果戈里试图插科打诨恐吓谷崎直美,随即温和出声:“其实呢,我是一位乐团的乐手,偏偏缺乏一些足够沟通的听众——谷崎直美小姐,您是我挑选的最佳听众哦。” 谷崎直美唇角抽搐,对这人的话自然是一万个不相信,她眯了眯眼,姑且配合着这人的言语:“是么,那我真是倍感荣幸,说吧,你们希望我做什么。”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您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睡一觉起来就好。” 谷崎直美瞳孔骤缩,一般在这种情况下,睡一觉的含义无限等同于死亡,可在两个人都已经控制包围了她的情况下,她也难以做到什么有效的反制,于是也只能眼睁睁的感受着睡意的侵袭,毫无办法的闭上了双眼。 谷崎直美摔倒在了地上,沉沉睡去,原本探出在她背后的头颅主人也从门外走了出来,他探着头看着摔倒在地上沉睡的少女,又看了看费奥多尔看不出变化的神色,于是伸出手指尝试戳一戳这人的面颊。 随即被半路截下也不恼,果戈里慢吞吞的说着:“我记得,按照我们的原计划,应该还要?将□□的那位金发小姐一遍请过来才会让他们苏醒吧。” “费佳——你好像任性的做了些多余的事情哦?” 费奥多尔神色不变,口气轻柔礼貌:“您认为现在做的这些事情是多余的么?不、这可一点也不多余,只不过事情中出现了难以估测的变量,因此事项的优先级也同步进行了排序。” 果戈里眯了眯眼,追问着自己的挚友想要个答案:“什么事情?” “嘘,现在还不到要揭露的时候。” 费奥多尔不知道何时从斗篷中取出了一只手机,他大致浏览了一下方才片刻没有看到的信息,眼神闪烁。 半晌他才重新收起了手机,微笑着说:“组合的成员已经更改了之前那强硬无比的作风,现在横滨的武装侦探社与港口黑手党都收到了来自他们的邀请,说是要为之前的冒犯做出赔罪,邀他们前往白鲸一聚。” 果戈里没有搭腔,他双手环臂,只是自顾自的打量着面前的人。 费奥多尔自然也并不需要他的应声,一个全新的计划已经在心中悄然成型。 “去白鲸吧,科里亚——对了,别忘了那位小姐带上。” 果戈里的视线也变得古怪而讶然,但他本就钟爱不符合预期的各种设想,因此对费奥多尔所布置下来的全新任务接受良好:“诶?诶?!好吧,果戈里乐意为您效劳,谁让我们是最最好吧朋友呢,不过费佳……” 费奥多尔侧目,将注视着昏迷少女的目光转到了果戈里身上:“怎么了?科里亚。” “你这样惊讶,在配着你刚才对这位小姐说的第一句话,你之前的猜想或是结论,是不是有一部分被证伪了呢?” 费奥多尔笑了笑:“如您所想,的确有一部分有所偏差,因此,我需要即刻重新补充这部分的情报?” “是么?” 果戈里提溜着斗篷的衣角捂住嘴唇,歪歪头继续追问:“在哪里呢?” “在……呵,在【塔】之上。” * 横滨的交通路况与不成体系的监管系统一整个的呈现反比,但好在费奥多尔有一群不够聪明但执行力尚且可观的从属,因此当组合众人走下白鲸,他这边就已经得到了相应的信息。 上一次任务执行不力的露西按理来说显然是没有跟着他们再次出行的权利,但她的异能属性过于特殊,因此菲茨杰拉德便特地给了他一个机会,让她与米切尔一同前去□□进行邀约。 至于武装侦探社,则是由菲茨杰拉德自己亲自去执行邀请。 玛格丽特米切尔尚且对于上一次任务耿耿于怀,也无心关注内心一团乱麻的露西,两个人勉强得到了□□的招待,等待着□□首领落座商讨。 “真是让二位久等了。” 低沉又有些熟悉的声音就这样钻进露西的耳朵,她愣了愣抬起头,看见了一位长相俊秀的中年人。 那人看见她抬起头来,冲她微微一笑,像是一种示意。 露西:…… 露西:“哈——?” 惊讶的红发少女颤抖着双腿站了起来,在周围警备队员不善的目光中颤颤巍巍的指着森鸥外。 “你是□□首领?!” 知道露西对自己的印象尚且停留在颓废大叔的森鸥外风度翩翩的笑了笑:“这样的反应,倒还在预期以内哦。” 作者有话说: ---------------------- 周一周二可能会停更一下,我需要攒一攒入v的万更qwq 反正应该还是跟着榜单能写完这期的! 第22章 茶会邀约 安妮的房间更是在以前虽然也装过那么些特别的存在,但最近开出隐藏款的情况却是愈来愈多。 钟塔侍从重要成员,书的道标,刚刚又表明了它还装过港口黑手党的boss...虽然不是来之前不是没有做过心理建设,但这种情况显然没有在她的任何设想之中——虽然早就猜到了那个人绝对不是什么的普通存在,但这样的重逢还是太刺激了。 太刺激了,露西在心中再一次重复。 “这位小姐看起来似乎有些紧张呢。” 森鸥外笑眯眯的在组合二人的对面落座,看起来是一万个的气定神闲,丝毫不在意已然被组合擒住的两位重要成员:“怎么了,是我们的待客之道有所疏漏?” 嘴上讲的客气,森鸥外的目光却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他的目光在米切尔与蒙哥马利之间来回逡巡,两个被打量的人鬓角沁出层层冷汗。 “承蒙阁下关照,组合一切都好。” 米切尔几乎是咬着牙将这句话推出口腔,现在在别人的地盘只有他们两个人,说是羊入虎口也不为过,但好歹也是北美知名组织的高级成员,米切尔的骄傲绝不允许她在这处远东土地露了怯 于是便是一场刀光剑影的会谈,米切尔真挚的表达了组合望与港口黑手党进行真切交流的想法,他们的老大在空中设宴,还望赴约。 听起来像是鸿门宴2.0,先前组合尚且还在对横滨的几大势力穷追不舍,如今却画风一变当起体面人来了,但这位硬要当体面人别人也不能说什么,毕竟谁也不能撕破脸皮说什么啊你别装了我们还是痛痛快快打一架来的干脆。 第25章 于是森鸥外也就假装非常荣幸的表示一定赴约,一定赴约——客客气气的送走了二位。 至于他那笑容背后藏了些什么计量与谋略,那就不是米切尔与蒙哥马利可以望透的了。 而再次踩在外界坚实的土地之上,蒙哥马利则长长的松出一口气,抬手拭去额角的冷汗,她忍不住出声抱怨着:“真是的,老大就派两个人来邀请这么尊大佛,我知道我上次任务执行失利,但就派我们两个人也太……” 少女的话语没有说尽便古怪的没了声,米切尔只当她察觉了自己说话不妥当的地方便自觉熄了声,她摇着精致的折扇冷哼一声睨了蒙哥马利一眼,却发现这人突然之间脸色苍白身躯颤抖,活像是大白天见了鬼。 米切尔:“……喂。” 她合上折扇,眉头微皱伸手探上了这人的额头:“怎么了?突然之间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组合是多么好出息……” 蒙哥马利抬手拽住米切尔的手掌紧紧攥住,像是给自己找出一个撑住的支点,她的额角冷汗涔涔,蓝色的眼睛望着道路的尽头一字一句:“……快走。” 米切尔狐疑的皱了皱眉,并没有理会蒙哥马利的言语而是顺着她的目光望向了道路的尽头,在那里瞧见了一位披着黑色斗篷,头戴白色哥萨克帽的俊秀年轻人。 抿了抿唇,折扇啪的一下打开支在身侧,米切尔将蒙哥马利护到身后厉声质问:“你是谁,要做什么?!” 那年轻人眸光低垂像是有些失落,张口轻声细语:“请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有点事情想要找蒙哥马利小姐谈谈。” 被点名的蒙哥马利小姐打了个激灵,他也不知道自己对着人的惊惧从何而来,分明那日震慑住她的是这人的恋人——可心脏就是止不住的跳动,像是警醒着她赶紧离开。 “谈?但我不想和你谈。” 蒙哥马利手扶住米切尔的手臂,探出头强撑着气势回复道:“你要谈为什么不去找你那恋人?他知道的肯定比我多多了。” 费奥多尔眸光闪了闪,气息也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可定神一看却好像什么也没有,只有那人静静的站在那里:“那么,您就是真的见过佑君了。” 他站在那里,便令人无端的感到一股压迫感,俄罗斯人叹了口气:“真可惜,本来不想对女士用上这样失礼的做法的。” 红发少女的瞳孔因为惊惧而放大,她紧紧抓着同僚的袖子不放,警惕着对面那人的一举一动。 可那人却没有动,那双紫红色的眼眸只是紧紧的锁定这两人,随即微微一笑,叫出一个人的名字:“科里亚。” “嗨嗨——” 轻佻又尖锐的声音就这样从不知哪个位置传了过来,那绝非对面那人可以发出的声音,玛格丽特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自己另一只手臂被人紧紧扣住,她惊愕转眼,瞧见一只手从虚空中伸出,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臂。 米切尔:“竟然也是空间系异能……露西!” 不用米切尔说的太明白,蒙哥马利也显而易见的注意到了那只手,她干脆利落的张开了自己异能的房间大门,黄色的缎带从门中飞驰而出,直截了当的缠住了露西与玛格丽特的腰腹,两个人顺势足尖点地,想要借势进入露西的异能房间。 那只抓住米切尔手臂的人却并不像是要偃旗息鼓的样子,这人直接从那处虚空直接钻了出来变捉为擒,扣住米切尔的后颈,身体也顺着他们的力道倒进了那安妮的房间。 大马路上活生生的消失了好几个人在横滨不算什么稀奇事情,有的是人没有关注那几个看起来与众不同的存在,操纵异能的露西重重的摔在了棋盘格的地面上,腰腹上的缎带也乖巧的缩了回去。 “还是进来了……玛格丽特!!” 露西忙支起身子站起身来,毕竟现在玛格丽特看起来不太妙。 身穿华丽洋装的米切尔被那个白发小丑扣住后颈要害,那双明眸一直恶狠狠的瞪着在旁边嬉笑的“科里亚”,而更让露西心悸的则是那个慢悠悠从二人背后踱步而出,眉头蹙起的费佳。 费佳、费佳,那个曾在自己异能空间中昏迷发热的普通人,那个与星野佑关系匪浅的重要的人。 此刻,那双紫红色的眼睛仿佛流露出了些许哀怮的情感,似乎是察觉到了露西紧张的注视,他抬眼同少女对视,眼睛弯了弯,流出的却不是笑意。 “蒙哥马利小姐,您知道么?” 被星野佑唤作费佳的人就这样安静的注视着局促的少女,玛格丽特不清楚他们之间的前尘旧事,正在勉力自己尝试挣脱小丑的挟制。 “愣着干什么——露西!” 玛格丽特的声音与费奥多尔不紧不慢的声音同步露西的耳朵,那位忧郁的俄罗斯人就这样微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偶然。” * 天空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组合的邀约也如约递到了他们所要邀请的组织桌上。 除了港口黑手党是因着有重要成员在他们手上不得不来这,其他两个组织在立场上其实都有些拒绝的余地——但拒绝的结果也显而易见,所以即便武装侦探社不少人都认为这是圈套,社长却还是在经过江户川乱步的分析后决定赴约。 “那么,与社长随行赴约的人都需要另外安排了。” 靠谱的国木田君站在晚香堂的台上有条不紊的安排着相关事宜,不服气的名侦探坐在一边鼓起腮帮子,武装侦探社尚且还没有解除警戒,他们也自然还待在这处侦探社旧址。 太宰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那对鸢色的眸子凌凌的闪动,这人拍了拍自己最佳拍档的肩膀:“呀,真是靠谱呢,国木田君。” 从善如流的堵上双人从而躲避搭档的聒噪,太宰治等着这人说完话喘气的功夫眨眨眼又轻飘飘的把自己摘开:“我就不去赴约了哦……虽然感觉那里应该会非常有趣,唔呵。” “哼,本来也没打算让你这个自杀狂魔一起去,谁知道你会不会突然打开舱门信仰之跃。” 国木田冷哼,跟随社长赴约的人早就有了成算:“就让谷崎君和与谢野小姐一起吧……” “再带上敦君吧,带上吧带上吧。” 太宰治将目光转回来,他懒散的靠坐去那桌边,单手撑住下颌觑着国木田微微笑到:“带上吧带上吧,呐!” 知道自己这个搭档从不会在这样的大事上含糊,国木田唇线抿紧推了推眼镜:“为什么?敦是组合的目标这件事你不可能不知道。” 慵懒的青年撑了个懒腰,语气闲散:“社长足够护着他啦,再说单论打斗敦君也不弱,而且……唔呵,而且,带他去长长见识?” 任性的老师像是懒得编出更多的理由,国木田独步神色凝重,心知这绝非太宰真正的理由:“不要开玩笑太宰,现在都什么时候了……” “让社长带上他吧,国木田君。” 太宰治的声音徒然就那么冷淡了下来:“况且接下来陆地才是最不安全的地方,白鲸之上有那位在……呵,天上才是更安全的。” “太宰。” 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生闷气的名侦探睁开双眼,通透的绿眸目光就那样落在了太宰治的身上,像是要望穿这人万花筒一样的表象直达灵魂,名侦探语气平淡的发问,不知从哪里掏出来和保险柜往里塞零食。 “你要去哪里呢?” “诶——” 像是被发现小心思那样噗嗤笑着,太宰精致的眉眼弯弯,语气柔和而轻佻:“有人邀请我去参加茶话会——唔嗯,事情接下来应该会更有趣吧。” 如果,另一位客人已经发现了真相。 真期待呢。 作者有话说: ---------------------- 宰知道这么清楚是因为阿加莎已经和他搭上线了,中间商是安吾。 大概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吧嘻嘻,白鲸是观众席。 会有人自己主动走上这出戏剧么。 先隔日更着,顺利的话这周六入v(不顺利当我没说) 第23章 果子快跑 心脏跳的很快,比任何时候都要更快。 彼时还在白鲸之上牵着梦野久作的星野佑突然间呼吸急促了起来,一瞬间的脱力让其半跪在了地上,心脏瞬间抽痛的刹那大脑空白,星野佑依稀听到了小孩担忧的呼唤,他摇了摇头,反手截住了梦野久作捅向了星野佑脖颈的小刀。 唇角勉强上扬,星野佑眯着眼折断小刀低声无奈:“你还真是一点亏都不吃呢。” 梦野久作笑眯眯的抱着玩偶跳开两步,打量着半跪在地上的星野佑:“是吗?我可是很喜欢星野哥哥的,想和星野哥哥一直、一直玩游戏哦。” 星野佑撑着膝盖站起身来,不知为何他的脸色似乎苍白的紧,这人勉强扯出个笑来:“是么?怎么个玩法。” 小孩故作苦恼的扯了扯自己的短发,随即灵光一闪的竖起了手指:“唔……啊哈!” 第26章 “割下星野哥哥的头颅,包着棉花做成娃娃,就可以一直陪着久作啦!” 小孩诡谲的星星与圆圈形状的瞳孔呈现出一种异样的闪烁,似乎正在为自己的设想而感到无比的兴奋,他嘻嘻笑着:“星野哥哥不愿意么?” “愿意?我不愿意。” 星野佑摇了摇头,脸色虽然苍白,他的状态却似乎已经恢复了正常,梦野优作的异能虽然诡谲,本身却是极为孱弱的存在,不然森鸥外也不会一直将他封印在起居室中。 碧绿的眼睛闪动着,星野佑看着面前抱着娃娃只有自己大腿高的小孩,靠墙站立:“为什么学不乖呢,向觊觎的猎物出手至少是虚弱到无法呼吸的程度吧。” 他叹了口气:“你欠缺好好的教导呢。” 星野佑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他没有刚刚被小孩试图谋杀还会拥抱刀刃的海量,菲茨杰拉德的消息已经传回,他现在有更紧迫的事情要做——这棘手小孩,他也没工夫处理。 那残忍血腥又天真的发言并没有在他心中留下什么印象,他见过太多太多扭曲又偏执的灵魂,梦野久作的恶意纯粹稚嫩,可只要异能力无法对他生效,那攻击性就不比本人好上多少。 轻松的打晕小孩,星野佑靠在墙边扶住心口,适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就在刚刚的一瞬间,他遭到了异能力的反噬——这在异能界并不稀奇,每一年都有许多不能控制自己异能力的无知者都会惨死在自己的能力之下,但这对于星野佑而言,就很值得猜想一二。 星野佑被异能反噬的可能性只有一种,那就是谁人打破了他造下的心愿,令等价的交易不再平稳,收取的代价化作利刃刺向己身——这是几乎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状况、几乎。 在他觉醒异能的十几年中,也只有寥寥几次。 而这次…… 星野佑扯起昏迷小孩的后颈衣服顺着走廊继续向宴会厅走去,步伐坚实呼吸平稳,完全看不出几分钟前他才被重创。 被打破的心愿只可能是那么一个,但星野佑多少是有点不愿意去相信——但事实已经发生的情况下,似乎也没有他可以去逃避的余地。 推开那扇门扉,宴会厅中的人们不约而同的向他投来了瞩目,星野佑的目光停驻在那穿着黑色大衣,披着红色围巾的中年人身上。 端坐在那处的森鸥外笑眯眯的将目光从被拖进来的梦野久作身上转移到了金发的青年,那人看起来精神似乎不是很好,森鸥外斟酌了一下言语,还是没有率先出声。 但终究是有人比他更沉不住气,中岛敦早在这人走进来的第一时间便留意到了他的气息,小老虎几乎要从椅子上蹦起来了:“星野先生?!您怎么会在这里!” “哟,敦君。” 星野佑回复的样子称不上精神抖擞,但至少不像刚刚那样下一秒就会厥过去的模样,他的唇角浮出淡淡的笑意,冲中岛敦简单回应了一声。 “是你啊,少年。” 将双手藏于窄袖中的武装侦探社社长气质沉静,定定的注视着星野佑:“劝诫菲茨杰拉德先生停止行动的人,真了不得。” 星野佑翘了翘唇角没有说话,他径直在菲茨杰拉德身旁落座,不听话的小孩被随手甩进一只扶手椅,他撑着下颌看向合作对象,神态冷淡:“所以呢,你们谈到哪儿了?” 森鸥外被双手支起的头微微动了动,他笑道:“菲茨杰拉德先生表示,虽然并没有完成既定目标,但他的本意已经达到,因此不日便会乘坐塞尔达号驶离横滨港。” 被点到名的原目标中岛敦咽了口唾沫,身旁的与谢野晶子拍了拍他的大腿,示意他更放松些,同菲茨杰拉德同坐上席的星野佑将目光投注在这群来客中他最熟悉的人,笑着说:“那么,此前的纠纷与各自的损失?” 坂口安吾隐藏下自己的疲惫推了推镜框,严肃道:“我们会在这里直接商议完成,届时……” “届时,就到了果戈里的放送时间啦啦啦——” 集会被不速之客打断似乎是这一类场合的惯例传统,白鲸上的广播系统悉数采取了目前最前沿的科技,星野佑眯了眯眼,和众人一同将目光投到了隐藏着扩音器的角落。 菲茨杰拉德蹙眉耸肩:“这声音可不像组合的任何一人。” 的确如此,广播中的人声也在连连应和着:“没错没错——我并不是【guild】的人哦?那么、要不要来猜猜,我究竟是谁呢——” 是谁这个问题其实也不紧要,横滨各大势力的领头人在厅内端坐,一时间没有任何一人对此发表意见。 白鲸之上戒备森严,今天因着是同各大势力的领头人会谈,防御程度与平日相比更是只严不松,能够在这样的情况下拿到广播室的话筒,现在外面很可能已经称不上安全。 又或者,这人拥有着极其高超的潜入技术——或者机动性极高的异能,幻觉系?空间系? 星野佑挑眉仰躺在松软舒适的高脚凳上,凝神倾听从方才开始就一直在轻轻哼着不明小调的神秘客。 日语说的很好,其实基本听不出什么特别的口音,但偶尔会发出一些不甚明显的卷舌音这点和他的恋人费佳如出一辙,甚至因着这位精神状态超前的缘故,大舌音与颤音出现的频率还要更高更明显一些。 是斯拉夫语系的人种……说的武断一点,俄罗斯人没得跑了。 而且他总觉得……这个人似乎在他的印象中有一席之地。 熟悉的腔调,熟悉的异能。 星野佑皱了皱眉,俄罗斯的异能力者星野佑其实打的交道不多,但很不巧他刚刚栽了的男朋友也是斯拉夫人,所以星野佑当场一个连座。 他向菲茨杰拉德递了个眼神,组合首领心领神会的侧耳倾听,星野佑抬了抬下颌简单说了说自己的猜想,得到了合作伙伴不知道该说是赞赏还是讶异的目光。 不过这也不稀奇,谁听见推理的依据是直觉或者连座恐怕都会是这个样子,星野佑在金毛富豪的目光中泰然自若,听着他说出了斯拉夫人的猜测。 “卟——哔哔——” 那道男声像是在模拟着什么答题提示音,星野佑的目光扫过在座诸位,发现没有一个老实待着的人,趴在中岛敦肩头的三花猫甚至狠狠打了个呵欠。 ……哪儿来的三花。 还没等他仔细琢磨这个问题,那道男声便急促的嚷嚷着:“虽然你答对了!但我不会给你分的哦,这轮作废、作废!星野君剥夺回答资格。” “看来你果然认识我了。” 星野佑打了个呵欠:“那么我的推测看来没有问题,你和费佳是什么关系?” “费佳?费佳!” 一直只闻其人未闻其声的本人终于现出了真身,斜戴着礼帽的白发男人弯弯眉眼从虚空探出头来,在所有人或深沉或探究的目光中像歌唱一样的说道:“费佳啊,是我的朋友哦,是挚友——是这个世界上,最最了解我意志之人呀。” 星野佑点了点头,绿眸闪动:“原来是你——听起来你们关系似乎很不错。” 他秾丽的绿眸划过武装侦探社所在的那一处,语气不变:“那么,你要把我推上风口浪尖的理由是?” “是为了救你啊,我好久不见的挚友。”这个白头发的家伙一脸深情的捧着心口说:“你知道么?你不知道吧,接下来横滨可是要乱起来了哦?费佳要把你送回欧洲你却自己回来了,他知道么?” “他不知道,你最好也不知道。” 星野佑突然嗤笑起来,他的目光紧紧锁定着这人,轻声细语:“来这里是为了让我们顾不得地面么,那可真遗憾……” 与此同时,一声沉闷的枪响在室内响起,果戈里怔愣的歪着脑袋,方才还一点一点的下颌缓慢的淌下殷红的鲜血。 他喃喃自语着:“啊咧咧——武装侦探社的幻觉系异能力者?” 因着主动出手,异能力已经暂且失效的谷崎润一郎眉眼冷峻,他手中的枪支已经对准了这人的眼眶,言语警告:“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哎呀…哎呀……失策,好疼。” 那人像是还没回过神来:“费佳说我可能会受伤,果然……果然,阿咧?我吗?我是尼古莱!你可以叫我尼古莱!” 尼古莱探出虚空的脑袋骤然换了个方向出现,谷崎润一郎将再次将自己藏进异能力之中,阴冷的枪口却还是如影随形,随时准备撕咬下这人的性命。 无法,果戈里只能收回自己的脑袋继续借助广播系统嘟嘟囔囔,菲茨杰拉德派遣的人已经在外面疯狂撞门了,得益于费佳的远程协助与白鲸改装的绝佳质量,他尚且还能再拖一会儿解答时间。 白色的手套在触碰耳畔的伤口时一瞬间被浸润,尼古莱嘻嘻笑着:“那么、下一个问题。” “我出现在这里究竟是不是为了所谓的转移注意力呢?” 第27章 星野佑眼皮都不带抬一下的:“是。” “答对了——啊等等等等,星野先生被剥夺回答权,所以算我赢。” 尼古莱嘻嘻而笑的声音在室内回荡。 接着是熟悉的异能波动在空中浮现,出现的却不是熟悉的人影,而是一道从中摔下来的身影。 “作为惩罚——” 白色的小丑紧随其后从空中跃出,他摘下小礼帽在指尖旋转,目光深邃。 “来猜猜,她怎么了吧?” “在这位可怜的直美小姐身上。” 作者有话说: ---------------------- 故意要哥哥先出场的原因出现了,哦呼, 果子加油妹控打过来我先跑 下次更新就是周六入v!当天会掉落三章共万字!孩子加油写希望各位能看爽ww 尽量三章解决白鲸让他们俩见面 第24章 普通的人们(入v三合一…… 现在还没有彻底入夜,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却已经足够精彩。 被绑架来的谷崎直美显而易见的陷入了昏迷,方才还能在暗处等待时间一击必杀的谷崎润一郎却瞬间失去了理智,砰砰砰的枪响紧追着尼古莱跳跃的脚步,小丑的尖笑刺耳至极。 “您可以把这位小姐带回去了。” 他提着自己的斗篷挡住身形嘻嘻笑着:“对这位多有失礼真是抱歉……哎呀!” 一个后仰挡过提着短刀冲上来的谷崎润一郎挥过来的刀刃,尼古莱嘴里叫着好险好险,从善如流的退开好大一块距离,任由港口黑手党老大的异能力生命掠走昏迷的少女交给武装侦探社。 “你对我的社员做了什么?” 看起来沉静的武装侦探社的社长早在谷崎直美跌出来的那一刻就已经霍然起身,这位曾效力政府的武斗派已握住了自己的刀柄,他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不断闪躲着的白发小丑,那是绝对称不上友善的注视。 名叫爱丽丝的异能力将谷崎直美奉归侦探社便跳回了自己的主人身边,与谢野晶子干脆的扫开一片宴会桌将谷崎直美放了上去,噼噼啪啪的掉落碎裂声在室内不断响起,她提过自己的便携式医药箱。 “需要我稍微帮忙么?晶子。” 港口黑手党的首领看起来气定神闲,甚至有心情去打趣社医。 然后他得到了与谢野晶子狠狠的瞪视与武装侦探社社长的冷哼,没讨着好的森鸥外叹了口气,安静的闭上了嘴,与异能特务科的坂口安吾一起安静看戏。 但其实也没有安静多少,这场闹剧在与谢野晶子无法诊断出确切病因之时被推向了最高潮,嘻嘻笑着的小丑在中岛敦与谷崎润一郎的夹攻之中利用自己的异能游刃有余的不断闪躲。 菲茨杰拉德眉头皱起,显然已经对眼前的一切容忍到了极点,他放在桌面上的拳头悄然间收紧,正当他的忍耐力实在是等到了极点时,身旁的星野佑先一步站起身来。 说句实话,那其实看不出来多少情绪的动作,像是起身倒一杯水或者开一扇门的云淡风轻,星野佑起身、走出席位靠坐在宴会桌边,闲适的打扮与整间屋子的装潢格格不入,却没有一人提出异议。 他的身份是众人心知肚明的微妙难言,星野的那双绿眸定定的看着躺在桌上的谷崎直美,随后在与谢野晶子满是警惕的目光中拿出了手机,拨通了置顶的联系人。 整个室内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变得静寂,清楚他来历的坂口安吾眯着眼看着这位来自钟塔侍从的特别外交官,而森鸥外则从这人身上嗅到了一些别样的气息——像是风雨、又或者是废墟。 嘟嘟的忙音像是在说现在并不是通信的好时候,但好在星野佑面对那人总是十足的好性情,一遍不通就再拨一遍,费佳总会接听的。 果不其然,第三通电话响起不久便传来了接通的提示音,对面的男人声音不紧不慢,像是对状况一无所知。 费奥多尔温声说:“横滨到南安普顿港的航线旅程到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不够的,您是向其他的乘客购买了私有网络么?没有给您的行李准备充分真是抱歉,我以为我会有当面给您赔礼的机会。” 星野佑甚至有闲心因着这些话语发笑,他回头看了看宴会厅明晃晃的几处摄像头,直截了当的说:“道歉的话你可能还需要回炉重造一下,不过现在应该是我更想见你一点,毕竟你大概率正在看着我……想要和自己的通话界面打个招呼么。” 对面的人低低的笑了,星野佑几乎可以想象到那双紫红色的眼睛是如何簇着笑意将他迷得神魂颠倒,费奥多尔听起来心情很是不错:“那小概率事件是什么呢?” 星野佑撇了撇嘴:“你也通过某种手法来到了白鲸——不过不太可能,你现在大概率像只小老鼠一样的藏在了某间屋子,通过摄像头注视着这里的一举一动吧,喏、看到我冲你翻的白眼了么,我对你现在可是怨气冲天呢。” 对面传来了沙沙的细碎声响,像是发丝拂过衣领,随即是来自费佳的答复:“没有看见哦,您可以冲我做的明显一点,我不会生气的。” 星野佑摇了摇头:“骗你的,我没做。” 开完了玩笑,自然也就到了正经的时候了,他听着通话另一头恋人笑声颤动的气音,手反撑在铺着桌布的桌面上:“费佳。” “嗯?您说。” “可以告诉我,谷崎小姐被你做了什么么?” 室内一瞬间寂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或是主动或是被动的投放到了星野佑的身上,看着金发的男人端着只通讯设备轻声细语,听见模糊而窸窣的回应从手机处传出。 对面似乎对这里的气氛变化一无所知,只是用一种略带苦恼的语气回复:“您好像已经认定了这件事是我做的……换个说法吧,就算真是我做的,我又为什么要告诉您呢。” 星野佑浓绿的眼睛像是沉寂着奥菲利亚灵魂水池之上漂浮的绿藻,他冷静而温和的陈述着自己的理由:“尼古莱的名字、斯拉夫语系口癖、你突然试图将我送走的举动、还有方才我感知到的异能失效——我很难说,费佳,你知道我是知道你很聪明的。” 费奥多尔又笑了,他的心情大概真的很不错,尽管是隔着电话交流,但真相的结局似乎并没有在他们之间留下什么隔阂,甚至相比从前,两人的交流更多了几分坦然与不知分寸。 唔,这大概是好事。 星野佑现在没有空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又想了想,适才回答恋人的后一个问题:“至于为什么……谷崎小姐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能力,想要处理大可不必费一番功夫丢到我们面前来,你总要图谋点什么,而恰好,那位跳脱的尼古莱先生并没有告诉我们完整的游戏规则。” “您总是这样敏锐,米沙。” 在这时被恋人亲昵的叫出昵称其实星野佑暗爽了一下,但这点小小的心理活动呢又不能被对面听出来,于是他轻咳一声听着对面的人继续说着:“我的确也需要他们明白的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科里亚还是太跳脱了点,可以麻烦您打开一下免提么。” 被指控的尼古莱早就再一次借助异能离开了这间宴会厅,不知道藏匿到了哪里去了。出于一种微妙的预感星野佑欣然同意了恋人的这一想法,从善如流的在众目睽睽一下轻点屏幕,将之平举在身前。 “横滨的各位晚上好,我为科里亚给各位添的麻烦深表歉意。” 电话那一头的费奥多尔在面对别人时语气体现出极为明显的不同,低沉而优雅的声音配合着他不紧不慢的语气极好的烘托出一种夜晚静谧而危险的气质。 费奥多尔继续说着:“谷崎小姐并没有任何皮肉的伤痕,她之所以会高烧昏迷,是因为她感染了异能病毒。” 整个人都有些失魂落魄的谷崎润一郎的目光一瞬不瞬的聚焦在那台手机上,与此同时宴会厅的华丽大门被笃笃敲响,组合的神父打横抱着一道纤瘦的少女走进门来,神色看起来依旧冷淡,却不难看出其眉宇间不甚明显的焦躁。 宴会厅里的宾客与电话另一头的费奥多尔都非常礼貌的给他留出了发言空间,于是霍桑的声音在空旷的厅内回荡:“boss,我们在广播室内发现了昏迷的露西。” 被霍桑放到一边桌上接受武侦社医检查的露西正艰难的喘息着,额角同谷崎直美一样被汗水浸透,症状类似的高热不退。 星野佑的心渐渐沉入了谷底,他大概猜到了费奥多尔对这二位做了什么。 他短促的吸了一口气,在武装侦探社那位顶级妹控不善的目光中压低自己的声音询问:“共噬?” “您听说过?那真是太好了。” 费奥多尔欣然肯定了星野佑的猜测,他温和的声音同步递进了所有人的耳朵:“这是我手下某位罪犯的异能,其异能生物会在48小时内在两位寄生宿主身上同步生长,并不断吞噬宿主的生命力,直到倒计时来到尽头,两人一同被拥入死神的怀抱。” 第28章 咚咚! 死神的钟声仿佛在这一刻敲响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谷崎润一郎在听到自己妹妹生命只有不到48小时时更是情绪失控到要由福泽谕吉来作为压制。 “什么……意思……” 看起来其实不比受害小姐年龄大多少的谷崎润一郎目眦欲裂,他被自己的顶头上司按住肩膀也并没有偃旗息鼓,而是想尽办法的从福泽谕吉手下挣开。 “她——没有异能!” 谷崎润一郎嘶哑的怒吼像是浸透了鲜血,其中的愤怒绝无半点虚假:“她还在上学、自保能力都没有——为什么要选直美!” “我很遗憾。” 电话另一头费奥多尔听起来似乎还是那样平静而温和,星野佑甚至可以听见衣服摩擦的细碎声响:“这是为了达成我所期望的目标所必需去做的,如果您因此而苛责于我,我无话可说,谷崎先生。” 听起来却完全没有在歉意的意思,被压制住的谷崎润一郎颤抖着双手拍开自己的社长,惶然而无助的握住了自己高烧昏迷的妹妹的手。 “直美……” 是近乎绝望的啜泣,星野佑好似听见了这个温和少年泪水滴在地上的声音。 心脏像是被沙漏中的沙粒揉搓,星野佑压低声音,将目光转向了被神父守着的露西,他走了过去探了探这人的额头,是如出一辙的滚烫。 星野可以察觉到谷崎润一郎的仇视目光不加遮掩的投注在了他身上,片刻后又隐忍的收回,他几乎可以想到这人在想什么——无非是将怒火牵涉到了他这个与罪魁祸首关系匪浅之人身上,又明白他其实也并非凶手,于是只能百般自责与自己的、善良的人。 那双碧绿的眼瞳颤了颤,像是被毛茸茸生物的绒毛触及吓了一跳,星野佑垂下眼,声音压低:“解决办法是什么,费佳?” 费佳在电话另一边好似歪了歪头,他说:“您想救他们是么?但恕我直言,米沙——您还是尽快离开的好,解决方法就是杀死其中之一,另一方的共噬病毒就会自动死亡,您没有任何理由加入这场乱戏,在座的诸位都是明事理的人,不会仇视于您的。” 星野佑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被霍然起身的谷崎润一郎揪住了衣领,强烈的拉扯感令他出现了一瞬间的反胃,他听见谷崎润一郎嘶吼着对费佳怒吼:“那如果异能力者解除异能呢!如果我用他——我用这位先生的生命作为威胁,你也毫不在乎?!” 放在用作突杀果戈里的匕首在少年翻飞的手腕间被比在了星野佑的颈间,殷红的血液沁出伤口淌下没入衣领,星野佑一声未吭,只是静静的看着颤抖的少年脸颊上的泪水滴落,砸在了昏迷少女的脸上。 像是灵魂的两面同步哭泣。 呼吸声透过电流传递模拟的声音纠缠共鸣,被用作威胁的星野佑静静的等待着恋人的回答,他其实已经知道了一些答案,却还是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他其实会在乎。” 最后,在漫长的沉默中,星野佑主动出声,替恋人道出了属于他的答案:“虽然这么说可能显得有些自恋和不合时宜,但他的确会在乎,并且会借此让各位付出代价。” 星野佑抬手,捏住谷崎润一郎颤抖的手腕,缓慢而温柔的将之带离自己的脖颈:“用挚爱与理想的二选一威胁他是不会成功的,我远比在座各位的任何人都更加了解他。” 说着,他又觉得这又好像有点炫耀的意思了,于是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话术简洁道:“想要在座的各位因此而内乱起来是他想要看到的绝佳景象,我想他送来的这二位绝不是唯一的筹码——你手上还有谁呢?” 费奥多尔竟然很是配合:“如果说相对还有一点分量的话,那么应该分别是——” “春野绮罗子小姐。” 武装侦探社所属。 “玛格丽特米切尔小姐。” 组合所属。 “以及樋口一叶小姐。” 港口黑手党所属。 人质成分几乎涵盖了在场所有势力,并且在组织内部都称得上独当一面级别的人才,至少星野佑留意到当费奥多尔报出了樋口一叶的姓名时,原本看似稳坐钓鱼台的港*黑老大通身流露出的不悦。 星野佑垂眸:“专挑女士下手,您真的比我想象的更加执着呢。” “如果我的选择让您感到了不快,我也向您道歉。” 费奥多尔的声音低了低,他曾无数次听过的声音叩过鼓膜:“现在,您还是紧要些离开吧,如果您还信任我,就放任科里亚带着您离开。” “让他带您来见我,我会送您离开这里。” 数双眼睛就这样从一而终的聚焦在星野佑身上,其中蕴含的情绪似乎也渐渐的从警惕转变为敌视,星野佑是知道自己恋人的用意的,也对众人对他的目光接受良好。 他长长的、长长的叹了口气,其中似乎饱含了许多难言之情。 星野佑出声:“费佳?” 电话那头的恋人温声应到:“嗯?” 星野佑眼睛活泛的转了转,并没有给出同意与否的答案,他只是颇有些不解风情的询问道:你其实,生气了吧。” “……” 电话那一头并没有回话,诡异的沉默在空气中发酵、蔓延,连带着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都变得复杂,或许不乏有人觉得他脑子有病。 星野佑笑了笑,收回视线垂下眼睛:“我从来没有同意你要把我送走的行为,所以按理来说应该是我生气——不过这也无所谓了,这边的事情解决了,我会来找你的。” “但横滨起雾了。” 费奥多尔回复道:“我是说,你真的不和科里亚同路么。” 比起星野佑的回答,更先反应过来的是代表异能特务科参与此次会谈的坂口安吾,这位异能特务科的参事官助理脸色大变,起身急步走到窗边往去,却只能看见滚滚的云层。 坂口安吾回过头:“菲茨杰拉德先生,能不能把白鲸降下去些。” 菲茨杰拉德的脸色绝对称不上多好,自己手底下的干部接二连三的栽了,其罪魁祸首甚至和合作者关系匪浅——但他当然不会将这份躁郁牵扯到坂口安吾身上,于是点了点头,下令让驾驶室的人降低飞行高度。 星野佑眯了眯眼,将自己的猜想压下去,他像是没有听出恋人话语中含蓄之语,只是一味的保证:“但我总会找到你的。” “就算不借助果戈里先生的帮助。” 于是又是一阵沉默,星野佑听见恋人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平淡:“那么我在最高处等着您。” “通话结束了么?” 陌生的男声由远及近出现在电话的另一头,紧接着就是费奥多尔主动挂断了通话,嘟嘟的忙音传入耳中,星野佑收起手机,打算速度些的解决面前的事情。 “横滨起雾了!” 坂口安吾的声音从窗边传来,这位忙碌的社畜看起来状态也不怎么好,显然是联想到了许多不妙的案例。 “少年。” 现在轮到锃光瓦亮的太刀刀刃比在星野佑的颈侧了,他略微回眸,瞧见了武装侦探社的社长冷冽的目光,中岛敦在他身旁站定,一脸担忧。 福泽谕吉定定的注视着他:“少年,你和罪魁祸首究竟又是怎样的关系,将我们悉数邀请到这上面来,又是为了什么?” 一旁的中岛敦倒是一副焦急兼具着疑惑的神态:“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星野先生——刚刚您称呼的那位费奥多尔先生,就是那天的卡拉马佐夫先生么?” “冷静一点,福泽殿下。” 一旁原本只安静坐在一边的森鸥外也吱了声:“我想这位星野先生应该能够给出我们想要的答案,我优秀的部下被您关系匪浅的人带走了,如果不能够给出满意的答复……” 异能生命体爱丽丝唐突的在星野佑身后现身,冰冷而无机质的眼神一改其原本跋扈娇纵大小姐的模样,巨大的针管充当着她的武器比在星野佑的腰间,为这场审判的天秤又放上了一枚筹码。 森鸥外甚至有功夫拿过桌上的餐巾纸在指尖揉搓,这位看起来很有洁癖的首领先生戴着白色的手套,纸巾在他手指间变形、扭曲又团成一团,最后被丢在地上。 他说:“港口黑手党的怒火从来不惮于任何人,即便你出身钟塔侍从。” 星野佑叹了口气。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说道:“电话另一头的人是我的恋人没错,不过在昨天以前我也不知道他有此等筹谋——至于别的先往后稍稍吧,我们来解决一些更加紧要的。” 他碧绿的眼睛环视一周,并没有要求谁先将对准了自己要害的武器拿开,而是不紧不慢的说:“那么为了我最初的想法,让横滨的各位能够以和睦的姿态和平共处,谁来向我许愿解决这麻烦的病毒呢。” 话音落地,察觉到所有人的神色都显而易见的凝滞了片刻,他又补充了一句:“当然了,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代价。” 第29章 * 横滨起雾,天冷气清。 今夜明月高悬于天,骸塞的顶层突破城市建筑群的高度,完全超出了雾气弥漫的范围。 而费奥多尔就这样站在了嵌有花色玻璃的窗边,他仰头望着天空中那轮高洁的明月,紫红色的眼睛眸光闪烁,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怎么了,后悔了么?” 轻佻而懒倦的声音就这样出现在了他身后的不远处,而这恰恰也同方才挂断电话前所出现的声音一致,费奥多尔侧首回眸,看见了站立在不远处整理衣袖的太宰治。 他歪了歪头,并没有理会太宰意味不明的问话,而是虚情假意的恭维道:“这身衣服很适合您,太宰君。” “是么?” 太宰治抬起自己的两边衣袖一一查看,随后无奈的摊了摊手:“我说你,其实根本不关注我穿的什么样子吧?” 费奥多尔但笑不语,或许太宰治说的的确是对的。 “太宰君,你不也一样么。” 白发的男人从门的另一边走来,鞋底砸在地面上的声音不紧不慢,太宰治和费奥多尔齐齐向这人投以目光,看着这个浑身充斥着冷淡气质的男人在那三把椅子处落座。 白发男人——涩泽龙彦眨了眨殷红的眼睛,往靠背上一靠摊手:“费奥多尔君现在的心思应该还记挂在那位白鲸上的先生吧?” 俄罗斯人紫红色的瞳仁转了转,一道与气音无异的笑声溢出,他彻底转过身来,背对着月色发问:“涩泽君也对他好奇么?我还以为你刚刚在清点自己的珍藏。” “很无趣啊……” 涩泽龙彦摇了摇头,声音喑哑的吟唱着:“那些宝石都只是一些赝品、假货,一堆微微发光的石头,与我想要追索的光辉相比,简直一文不值。” 费奥多尔唇角翘了翘,白色的哥萨克帽乖巧的伏在他的黑发之上,他信步走到那三把椅子前随便挑了一把剩余的坐下,手撑上圆桌用闲聊一般的语气说着:“说到宝石,佑君的眼睛色泽很像是沙弗莱石,清透又浓郁的色彩,在大雪后的阳光下漂亮的难以置信。” “真不敢相信,你这是在炫耀么?” 太宰治大声的嗤了一声:“看起来你应该也知道了那位的不容小觑了吧,现在对他的想法难道依旧只有漂亮么?” 费奥多尔抬眼:“我对佑君的想法与认知从来都不只是漂亮,他拥有这个世界上最有趣的灵魂之火——哪怕这只是限定于我,异能力并不能够篡改我与他相处的每一分记忆,所以为什么要更改我对他的认知呢?” 太宰治鸢色的眼瞳颤了颤,他轻声细语的模样不能说有多么友善:“那么你同意他自己来找你的原因是——应该不用我提醒你外面弥漫着的浓雾对于异能力者有多么可怕吧。” 于是费奥多尔假笑:“您的好奇心似乎有点逾距了,我以为我们今天相处在这里绝不是为了了解属于我的恋人?” 在属于我这三个用于强调归属的词汇上俄罗斯人甚至微笑着加重了音量,不难看出他对于这位临时同伴的警告之意。 一旁的涩泽龙彦反倒在这时开口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挺好奇的——等待我们赌约结果的时间有些过于漫长,费奥多尔君如果认为刚刚太宰君的问题有些逾越,那就挑拣些别的来说如何。” 费奥多尔那双紫红色的眼眸闪了闪,他不明所以的瞧了瞧涩泽龙彦,又收回改口:“不、不用了,既然你们对他那样好奇。” 说着,他将两只手抵在桌面上交叉拖住下颌,垂眸低声解释道:“其实很简单,我只是真的认为他可以来见我。” “即便他是个异能力者,并且外面还弥漫着我的浓雾?” 涩泽龙彦像是对此起了些兴趣,那双猩红的眼睛在夜色间闪烁,而在看到费佳确信的颔首后,更是显而易见的燃起了兴致。 涩泽龙彦:“真有趣呢,一向对人性视以悲观的费奥多尔君竟然会这样相信一个人么,相信能够击碎那团从自己灵魂孕育而出的火焰——真有趣,人们总说陷入爱情的人是盲目的,难道这对费奥多尔君也同样适用?” “您认为他是可以打败自己异能之人么,费奥多尔君?” 这句话的意义大概是直接可以同质疑划上等号的,而坐在一旁的太宰君反倒是用诡变的目光反复观察着这个俄罗斯人,他也颔了颔首像是在对涩泽龙彦的话语表达赞同:“人们还说关注到一个人的与众不同就是你坠入爱河的开始,费奥多尔君与那位星野君认识多久了呢?” “三年。” “三年。” 太宰治咀嚼着这个时间名词,嗤笑:“足足三年,你却直到近日才发现星野的不对劲——啊,异能?” 费奥多尔不置可否。 涩泽龙彦终于露出了今夜的第一个浅笑,像是发现了什么绝佳猎物的捕手:“有趣、能够蒙蔽了魔人君的异能,真是有趣,我想或许我的库藏的确可以添上一笔。” 费奥多尔斜了他一眼,却并没有说什么阻拦的话语,反而像是在劝诫涩泽龙彦去降低期待:“容我提醒你一句,涩泽君。佑的灵魂纯粹而热烈是不假,但他绝非你所期待的那类宝石。” “为什么?” 涩泽龙彦不明所以。 费奥多尔没有立刻开口,反倒是太宰治轻快的替俄罗斯人解开了答案。 “——因为他是庸人,你想说的是这个没错吧,费奥多尔君?”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就像太宰君说的那样。” “因为我很了解他,佑君是个纯粹的人——庸人,他的生命只是为了延续而延续,并无其他任何崇高理念指引。” 费奥多尔缓慢眨了眨眼,像是在某间博物馆的导游介绍珍稀藏品那样絮絮言语:“爱、恨、嗔、痴样样不少,缺点无可救药,优点又无可替代,一个会让人又气又爱的普通人。” “说的稍微讽刺点,一个普通的好人。” 一个会让费奥多尔忍不住主动靠近的,灵魂上被锲定着坚固善良的普通好人。 与世间的一切相比都尤为不同,他不是圣经中的弥赛亚,而是从伊甸园中出逃的亚当,一个最最完美的人类。 涩泽龙彦自然是对费奥多尔最后的定义一无所知,他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对星野佑失去了兴趣:“那么看来即便是深陷爱情,费奥多尔君望穿别人灵魂的伎俩也并没有被蒙蔽,一个普通人的确不太可能拥有我所期望的光彩。” 太宰治嗤笑,他才是这张桌子上目前最快乐的人,与费奥多尔同频的他完美解读出了这人隐晦的赞美与笃定,看着费奥多尔与涩泽龙彦鸡同鸭讲,连接下来要继续的事情似乎都轻松了许多。 唔,或许的确轻松了许多。 毕竟那位【普通人】正在赶来的路上不是么,一个善良的普通人是绝不可能弃路边无辜之人于不顾的,况且造成他们危机的还是自己似乎并不了解的恋人——星野佑八成还会出于代偿心理,解决好上面的一切才会来找旁边这位忙着搅浑水的老鼠君。 呀~一想到后面还有一场…说不定还不止一场的好戏可以看,这活计做着似乎也没那么麻烦了呢。 心中思绪千转百回,却还是要同面前的两人尔虞我诈,然而相比起这场灾祸起始的涩泽龙彦,显然还是旁边坠入爱河的魔人君要更棘手些许。 太宰治打了个呵欠,又一次回头往骸塞外望去,城市静寂而毫无活气,谁也不知道里面究竟还有多少异能力者会藏在里面被自己最仰仗的能力掠杀。 唔、说起来,乱步先生应该早就算好了一切,不过现在留在地面上的社员们,现在和白鲸上的人联系上了么。 * 其实已经联系上了。 大雾弥漫笼罩了整个港口城市,自身最为仰仗的能力被剥离出来对着主人痛下杀手,在这样的环境中玩起了大逃杀,不论是谁想必都会慌了神。 大雾可以隔绝信号,一开始还藏匿在晚香堂中的众人在发现江户川的消失时就已经回过神来,临时社员泉镜花跟在国木田身后提着刀一路勉强杀回了侦探社,找到了原本用于紧急联络的对异能特务科通讯设备。 白鲸上的信号好像也不怎么好,但异能特务科对这些显然还是有些法门在的,宴会厅在短短时间之内由谈判所演变为案发现场又变成临时基地,只能说在座各位都脱不了责任。 各个势力的领头人俱不在显然会造成一些显而易见的混乱,好在武装侦探社这边靠谱的后门还是有些的,坂口安吾交代着说出了一些涩泽龙彦现有的情报,委托武装侦探社去击败那家伙并解除迷雾。 “当然了,我想我们珍贵的盟友们,应该也不吝啬与提供一些显而易见的帮助?” 坂口安吾回过头,看到了面沉如水的港*黑首领。 “镜花,我是森鸥外。” 森鸥外起身,干脆的走到了那断断续续的通讯设备边,这人低垂着一双殷红的眼眸,压迫感在不经意间弥漫:“带着武装侦探社的他们去找红叶小姐,尽你所能的去救你曾经所待的地方。” 第30章 对面传来一声明显的碰撞声,像是什么敦实的东西砸在了地上的声响,随即又是成熟男性小声的宽慰和冷静的质问:“她又为什么要继续听从你的命令,现在她可不受港口黑手党的辖制。” “的确如此。” 森鸥外看起来还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那么在雾气散去之后呢,泉镜花的名字依旧算在港口黑手党的叛逃名单之上,我们的人会如鬼魅一般永不停歇追索的命令——但如果她找到了我们的人,救了我们的人,港口黑手党有恩必报,自然不会再去做一些多余的事。 森鸥外继续说着:“况且我们同样有仇必报,这雾气的主人可是我们的老仇人了,仅凭你们就想打过去,恐怕……”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威胁了,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毕竟港口黑手党家大业大,哪怕是出于增加胜算的考虑,森鸥外的提议也十分让人心动。 泉镜花的呼吸一窒,森鸥外的提议是显而易见的心动,这人甚至还在不断往少女的心理防线上加码。 森鸥外:“况且,你如果真的找到了我们的人,又找到了涩泽龙彦,作为拯救了横滨的存在,异能特务科……” “异能特务科会在之后宣布停止对你的通缉,泉镜花。” 站在一旁的坂口安吾冷静的推了推眼镜:“你之前所做之事一笔勾销,而且我想如果你真的做到了,武装侦探社没有理由不去接纳你入社。” “而且,我可以告诉你一条你想要知道的事情。” 坂口安吾抿了抿唇,就算是出于某种味能言明的愧疚,他还是说:“事关你的父母,你一定想要知道。” 咚咚。 泉镜花听见自己的心房像是被一把重锤敲击,如果说之前的条件与诱惑都还只是让她颤抖,坂口安吾刚才提出的条件就几乎是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窒息又渴望。 “你什么意思!” 少女原本死寂平淡的声线也鲜活颤抖了起来,泉镜花瞳孔骤缩,呼吸与声音都不太冷静:“我爸妈的事情,是什么事情?!你为什么知道他们?又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 “锃——” 锋锐无比的太刀砍开了社长室的窗棂,通体蓝白的人型异能力体在缺口露出面来,夜叉白雪比起之前的杀气凛然更多了几分机械和死板,人形额头的红色尖晶熠熠生辉。 第一刀劈开了用作遮蔽的屋檐,第二刀就劈向了精神亢奋的泉镜花和国木田独步,成熟靠谱的成年人在察觉到这孩子不对劲时就已经压住了她的肩膀和手臂,因此在那把锋利无比的太刀劈过来前,就已经带着少女掠步躲开那毫不留情的攻击。 那道下劈却实打实的砍在了通讯设备上。 泉镜花的蓝瞳不断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 少女的愤怒像是在心中积蓄已久,她的声音颤抖,目光却一瞬不瞬的跟随着自己异能力的每一次掠动,见势不对国木田独步想要再一次拉着她离开,却还是比研习暗杀的少女晚上一步。 “等等镜花——” 泉镜花却等不得,木屐鞋在地面掠过,手中匕首刀刃层出,她最是了解自己的异能力的,因此目前躲起来虽然称不上游刃有余,却也还是势均力敌。 她低声喝道,像是在对谁人的魂灵嘶吼,眼泪飞溅:“为什么——又是你,夜叉白雪!” 这像是指责,又像是迟来的哭嚎,大概是没有想到她会是这样的姿态,异能力体的动作或许只停滞了零点零一秒,却已经在这瞬息之间分出了高下。 为什么又是因为你,因为你。 ——刀匕顺着夜叉白雪额头的红色尖晶处狠狠贯穿,其之大力甚至将之钉在了上墙,泉镜花喘息着,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睛里滚出。 ——没事的。 ——请向我许愿,你会拥有自己做出抉择的权利。 ——以你的眼泪为代价,我向你保证。 红色尖晶粉碎,异能力体消散,在国木田独步近乎怔然的目光之中,夜叉白雪回归了泉镜花的身体,异能回归,那把刀刃也没了可以禁锢的事物,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泉镜花抬起双手,大口大口攫取着属于生者的氧气,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双手,看见了疤痕与死茧,泪水一颗一颗砸下去,浸润了掌纹。 她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脸颊,终于呜呜的哭出了声。 ----------------------- 作者有话说:试图写出一些很有张力的剧情和场景也不知道有没有成功……因为把一些剧情蝴蝶改写了所以要换个法子来解决一些孩子们的心结,希望各位看的愉快!! 第25章 想去见他 “通讯断了。” 坂口安吾皱着眉想要再次联络但对面的人,却终究是有心无力。 星野佑的脸色称不上有多好,不过既然他已经成功实现了来自谷崎润一郎的心愿,至少武装侦探社一边已经平复了原本对他的敌视,能够相对平和的与他交流了。 而抛开武装侦探社,他这一手能力也足够绝大部分人去眼馋,阿加莎不轻易让他出任务的缘由大抵就在于此,这世间有太多太多的人愿意为那点心头的欲望纵身赴火。 森鸥外交代完泉镜花任务便将目光转回了更加热闹的这头,他自然也是对星野佑感兴趣的那部分人,可他也明白那样的能力又会引来多少人的眼馋,君不见他港*黑地下室到现在都还供着的那位大佛。 ——就像星野佑在进行交易前就说好的那样,凡有所愿,必有其应。 而其所应,也必有其价。 不去触碰无法掌控之物,不去付出不应付出之代价——这也是最优解的一种。 那双殷红的眸子眯了眯,像是暗中筹谋着些什么的老狐狸,森鸥外轻嗤一声,到底没有在这个时候去趁火打劫。 倒不是不想,而是没必要——比起这个,他站在更关注另一个问题。 森鸥外抬起右手摩挲着自己的下颌,雪白的手套还是未沾染任何杂色,他侧目看着不远处不曾死心的参事官辅佐,淡声开口:“说起来,坂口君应该也听出来了吧。” 坂口安吾调整设备的手顿了顿,像是提前知道了这家伙会说些什么。 森鸥外笑眯眯:“那位紧跟着【费奥多尔君】声音后出现的询问,来自太宰君对吧。” 没有猜测,没有揣摩,即便他们已经有足足四年未见,森鸥外还是轻而易举的听出了那道声线恰恰归属与他曾经的学生,他曾经引以为傲的臂膀。 他亲自逼走的心腹大患。 他笑着,装作什么也不明白的模样看着同为当年之事参与者的坂口安吾:“太宰君为何会出现在那样的祸端旁边?白麒麟的名号我想我们都很清楚,坂口君,接下来会很棘手啊。” 然而,不等坂口安吾做出回应,一旁的福泽谕吉便冷声开口:“的确,这是太宰君的声音不假,但这不代表他站在了白麒麟一边。” 这位靠谱的中年人睁开双眼,不知是压迫还是警告的看着森鸥外:“太宰君是我侦探社的成员,他的名誉不能随意污蔑,既然你说太宰君背叛了我们,单纯的一句位置接近可做不得数。” “还是说医生,即便太宰君已经离开了港口黑手党,你依旧将自己的揣摩放在了他头上。” 大部分社员不知道的事情,他还是知道一些的。 当年的minic事件,曾经纵横无双的双黑之一消影无踪,那边那位参事官辅佐曾经的工作——大部分情况下福泽谕吉不说,不代表他不知道,剑道之剑锋锐无匹,剑道之心澄澈如镜。 既然他接纳了太宰治入社,认可了其社员的身份,那就没有任由部下的前东家随便揣摩的意思。 “哎呀呀。” 森鸥外咋舌,倒也没有要和福泽谕吉对着干的意思,他是历来明白话不投机半句多的道理的:“既然福泽阁下那样相信太宰君,我自然也不必多说。” 他笑眯眯着:“但容我提醒,太宰君的体内流淌的血液比任何人都要黑暗,那几乎是个天生适合作为黑手党的存在,和你们的那些社员可还是有些不同的。” 武装侦探社的社医与谢野晶子正在检查褪毒的谷崎直美,闻言也嗤笑一声:“还是改不了你那爱拨动人心的坏毛病吗森医生。阿拉,我想比起太宰君,恐怕还是你使坏的可能性更大哦。” 森鸥外笑笑不说话,反倒是一旁的坂口安吾垂着眼睛舒了口气,他是绝不愿意去随意揣度旧日好友的立场的,但既然他的那些同事们愿意帮着他说话,那么也就不必将自己掰开来做双面人了。 “从私人情感上来说,我并不愿意去怀疑太宰君。” 坂口安吾坦然的说:“那么就从更加客观的立场上来说吧,关于笼罩横滨市的这场浓雾,从异能特务科一方目前所掌握的情报来看——” “劳驾。” 并日本这边一摊子烂事并不感兴趣的星野佑抬了抬手,金发的男人越过众人走出来,目光扫视众人。 第31章 “我这边比较忙着赶去找人理论,所以可以先腾出点空间让我和菲茨杰拉德先生先完成约定么。” 原本一直拱着手坐在一边的菲茨杰拉德抬眼,分明才认识星野佑不过半日,却也是一副唏嘘的模样:“嚯,我还以为您已经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了呢。” 星野佑微笑:“怎么会呢。” 他抬起手,那樽金色的小天秤又滴溜溜的在他掌心之中旋转了起来,即便刚刚在治疗中毒之人时已经显露出过一次,却也不乏许多探究的目光再次黏上那逸散着金色微粒的天秤。 “接下来要重返横滨,可少不得您的帮忙。” 菲茨杰拉德敏锐的从他的态度中嗅到几分冷意来,他颔首:“好,那么,我需要做什么。” 星野佑垂眸,碧绿的眸子倒映着那不断旋转着的天秤,他吸了口气低声重复着:“向我许愿。” 菲茨杰拉德站起身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端正了自己的神态与笑容,目光直直的投射在那只天秤上。 这位坐拥百亿财富的异能力者低垂着眉眼,声音沉静而坚定:“我向你许愿,泽尔达可以恢复正常与健康,无论代价几何。” “我希望泽尔达重新微笑。” 星野佑抬眼,目视之物从天秤转移到许愿之人身上,那秤的一边秤盘沉下,仿佛无形的有价之物压在了上头。 星野佑那双清润的绿眼睛眨了眨,金色的微光似乎也在其中隐隐浮出,他开出了这个愿望的价码。 “可以。” 他说:“我要白鲸。” 菲茨杰拉德瞳孔颤了颤,似乎是被这一价码给惊到,却不是因为他的价值,而是因为其用途。 “可以,但——” 菲茨杰拉德蹙眉,心脏似乎在那一刻被无形的大手攥了一把,像是命运在他背后大力一推,他说着:“但白鲸是组合的空中要塞,他在这次计划的最终用途中是直接从高空砸下去,以达成战略性毁灭的目的。” “你要他?现在下面都是内务省那家伙说的白麒麟的异能,既然你要求了这白鲸,那么也应该也知道这究竟是……” 掌心之上的那座天秤早在菲茨杰拉德的认可脱口的那一瞬间便达成了平衡,交易已经成立的如今,星野佑握手成拳将之收起,金色流光隐隐掠过眼眸,他笑着打断了菲茨杰拉德的劝阻:“能被交易的,都是终将失去之物,既然如此,又何必深究下去呢,交易已经成立结束了不是么。” 菲茨杰拉德没有反驳,那双通透的蓝眸定定的注视着星野佑,似乎在判断着他的话语又有几分可信。 被人指为“内务省那家伙”的坂口安吾也不恼,他淡定的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框:“的确,交易是建立在星野先生和菲茨杰拉德先生之间的私人事务,交涉内容钟塔侍从与组合的外交部门,但因为我们现在地处之地特殊,哪怕是为了在场众人的安全,也还是请星野先生交代一下你想要做什么。” “总不能够,菲茨杰拉德达成所愿,便换成您来操纵白鲸吧。” 坂口安吾言语背后呼之欲出的内容不说在座各位也大概可以猜明白,但这样的交涉显然更适合由官方组织出面,于是他们也就沉住气,等待着星野佑的回答。 而星野佑到底没有让他们失望,虽然他本人与这次灾祸的主谋纠缠不清,但哪怕是从那通电话也能听出他们的立场称不上一致,所以尽管在场没有多少人言明,却还是有人对他抱有信赖。 “当然不,我只是想找人又不是杀神。” 星野佑古怪的笑了笑,脸色称不上有多好,或许这样奇异的异能对于常人来说消耗巨大,他喘息一瞬:“菲茨杰拉德先生带着各位乘坐白鲸内部的飞行器降落避险吧——当然,既然上了海,我想港口黑手党应该也不吝出力?” 森鸥外眯了眯眼,可到底也是颔了颔首做出回复。 于是星野佑满意的收回目光:“然后让飞船降落吧。” 这听起来似乎和坂口安吾所警告的内容没什么两样,但既然星野佑先前还否认过,大家也就没有着急,而是等待着他将话讲完。 星野佑:“白鲸体型巨大,但原型却是异能力,当它接触到那浓雾时,赫尔曼先生那头大抵就会失去对它的控制,至于其他的事你们就不用管了。” “异能力体落入白雾就会拥有自体意识并开始追杀主人,所以还是记得把老爷子带走。” 坂口安吾冷静的点了点头,大概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的确,你所说的在理论上的确成立,那么你有如何保证这白鲸飞行器拥有了自体意识后不会选择在横滨大肆摧残,而是会乖乖的盘踞其中呢。” “这就不用您操心了。” 星野佑诡谲的笑了笑:“我只是要去见他,可没打算把横滨搭在那儿。” 他呼出口气,瞟了一眼方才传来信息的手机,收件箱中静静的躺着一条来自钟塔侍从的短信。 “当然了,你也可以不信,但要让武装侦探社和港口黑手党加组合闯入这白雾去收拾白麒麟守护横滨,你觉得可行么?” ----------------------- 作者有话说:佑:其实可行,但我不这么说你们怎么信我呢ovo ok入v地狱过去了!咱们尽量日更保底隔日更见了鬼双更哈~ 今天也食用愉快呀 第26章 惹人生气 坂口安吾最后还是应下了这人的要求,并答应了这人最后的一个条件。 横滨的众多势力面对眼前的麻烦自然不能说是毫无还手之力,但既然星野佑自己都说他有法子,那就还不至于要众人捏着鼻子合作。 白鲸上一向备有紧急撤离的飞行器,而在本身就作为非常规武器存在的空中要塞中工作的第一个要求,就是熟知如何快速撤离。 现在也算是轻车熟路。 星野佑独身一人来到了驾驶室,怀中还抱着尚未苏醒的梦野久作——这自然不是森鸥外想要的结果,但考虑到这孩子异能力的杀伤力之大还有唯一能够克制他的反异能力者的所在之地,走星野佑带走似乎也是理所应当。 将孩子放在一边的旋转椅上,星野佑的手指搁在那复杂的操作台上抚过,他并不是专业的技术性人才,对于操作这座巨型空中要塞也是一知半解,但只是简单的降落指令还是可以做到的。 但他偏偏不这么做,小孩尚且还在座椅中昏睡,金发的青年人站在昏暗的操作室台前,曲起食指中指敲了敲台沿,拖长声音:“费佳——” “嗡…嗡嗡……” 原本展示着航行数据飞艇状态储备情况的巨大电子屏幕纷纷被一只龇牙的黑底紫边老鼠头占据,星野佑歪了歪脑袋还没来得及细看,这标志边被替换为了刚刚链接上的视频画面。 他的恋人似乎换了一身衣服,但那顶熟悉的白色软帽倒还是一如既往地伏在头顶,费奥多尔戴着黑色皮质半截手套的双手交叉相持,撑起了俄罗斯人精致的下颌。 他弯弯眉眼:“您已经将他们都打发离开了吗?这可不太妙。” 星野佑嗯了一声,干脆退步到另一边操作台处靠着,低声回复:“还留了个不大不小的小麻烦——哈,这个就得交给你身边的太宰君来解决了。” 太宰君。 费奥多尔没有就这个问题做出回复,反问道:“佑,你不舒服么?” 星野佑的动作顿了顿,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回过头去与这间屋子的监控摄像头对视。 于是费奥多尔继续说道:“声音有些沙哑,语速比平常更加急促,呼吸也有点重——感冒了?还是心虚?” 星野佑撇了撇嘴,并没有正面回答他:“你怎么听得这么明白。”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以他对星野佑的了解而言,这下大概是两者皆有了。 “您需要我做什么呢?” 费奥多尔觑着监控中恋人失真的脸庞,紫红色的眼睛闪过几分冷芒,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特地将我敲出来,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帮忙吗?” 星野佑笑了笑,那双碧绿的眼睛划过狡黠的光芒:“只是想诈一下你是不是还在看着我。” “不过你既然出来了,就帮我设置一下白鲸的航行吧,往白雾里开,我要来找你。” 费奥多尔叹了口气,唇角似乎也带着无奈的笑意:“您可真是……好,我了解了,您安心等一会儿吧。” 似乎连再多的重话也说不出口,星野佑在空无一人的驾驶室中为自己即便站上了对立位置也依旧可靠的恋人君鼓了鼓掌,眯眼笑着脸颊绯红:“唔诶,不愧是费佳。” 费奥多尔并没有继续安静的等待意思,屏幕放大的漂亮脸蛋一如既往地对星野佑特攻,他歪了歪脑袋,黑发也晃悠悠的荡开,张了张口似乎是要吐出什么甜言蜜语。 费奥多尔垂眸:“佑君?” 星野佑笑着答应,看起来写意轻松。 第32章 于是费奥多尔也微笑着,温声质询:“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你会感染共噬病毒么?” 轻轻柔柔的声音像是曾经他们讨论的每一个轻松话题,于是星野佑笑意更深,再一次重复回答:“你猜?” “大概是想要强行停止亚历山大的异能力不可行,而恰恰我对您的异能力有所猜想。” 恋人身中病毒,他看起来却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温柔模样,他歪了歪头:“您是在用这个法子来试探我现在的心情么?说句实话,您让我更生气了。” 设备良好的采声收入了一声遥远而陌生的嗤笑,星野佑思绪有些漂浮的联想到了那天在咖啡厅见过的太宰治——啊对,他也在。 于是他也跟着笑了一声:“所以说,你果然生气了?” 费奥多尔的唇角逐渐拉平。 他说:“您现在有三种可能性,一死在全力侵蚀您生命的共噬病毒之下,二死在涩泽君的异能之下,三…” “三,” 星野佑喘息了一下,面色发红,整个人看起来却还是比较精神健康,他歪了歪脑袋直接抢答:“我会穿过这些来到你身边,然后因为你太生气……死在你的面前。” 对面的隐隐的笑语更加大声,却显而易见的不是费奥多尔发出的声音。 因为被打断话语的费奥多尔看起来是十分甚至十二分的不高兴,眸光闪烁唇角平直,却还是叹了口气:“您不要再惹我生气了。” “那么,就像之前那样说的,我会在骸塞之上等你。” 说完,这人就直接了当的挂了断,按照星野佑对这人的了解,大概是是真的被气急了,按照经验,大概要哄上几天才会恢复正常。 星野佑笑了笑,知道恋人现在还在监控后看着他,于是也没有多说话,只望向了尚且还在昏迷的梦野久作。 心跳的速度似乎在愈来愈快,闷声咚咚的像是当年怦然心动的时刻,但这次与曾经却是截然不同……哪里都不同。 而在云层中,白鲸下降的高度已经无限接近于横滨的上空,费奥多尔侧首将目光从电脑屏幕转移是骸塞透风的窗外,望见那坠入雾间的白鲸。 与此同时,星野佑也在驾驶室中透过观测的镜头看向了骸塞所在的方位,两人虽然所望的方向南辕北辙,却好像也是在是在注视着彼此。 云层之上,月色无限蔓延。 * 武装侦探社是一所由前政府五剑之一开设的民间侦探社,向来以高质高效闻名于业界,其社员更是个个人才,没有一个不靠谱的。 因此,即便是还没有正式加入的预备社员泉镜花,也是相当靠谱的存在,因为异能力已经回收的缘故,她便担任起了行动的护卫,车辆在马路前边跑,夜叉白雪提着刀在后面追,非常超前的艺术。 所以当一个人冲他们的车招手时,她第一反应便是通过手机命令夜叉白雪砍上去。 “哎哎哎——” 抱着小孩的金发男子一个后撤步紧急避险开夜叉白雪的攻击,熟悉的声音和眼熟的金发让高度紧张的泉镜花怔了怔,又急急忙忙的把夜叉叫住。 于是举着刀的夜叉白雪就那么卡在了半空,泉镜花也急急忙忙的从车上跳下来:“星野先生——” 国木田独步在后面停好车,看着少女急急地在那人面前站定。 在坂口安吾与国木田独步交涉时,星野佑忙于解决他恋人弄出来的乱子,即便交易结束他听见熟悉少女的声音也一如既往地装聋作哑,没有出声。 “星野先生,” 眼眶红红的泉镜花喘了口气,急切的打量着面前比她高上不少的成年人:“您还好吗?夜叉白雪没有伤到您吧?” 在浓雾之中交谈其实是相对危险的举动,脱离主人的异能力第一攻击目标固然是自己的主人,可其他的主人却也未必讨的到好,但古怪的是,星野佑抱着小孩站在浓雾之中,却不见和他相似的异能力发动攻击——是已经回收了么? 国木田压下心中的困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星野佑笑眯眯的安抚着看起来既焦虑又愧疚的泉镜花。 “没有哦。” 星野佑单手抱住那孩子,腾出一只手去摸了摸泉镜花的头:“镜花很厉害,已经回收异能了么?真了不起。” 泉镜花呆呆的感受了一下这人放在自己脑袋上摩挲的力度,像是长辈对小孩的关照——她抿了抿唇有点不习惯,却并没有叫停。 于是国木田独步又走了过来,他推了推眼镜冷静而严肃的说:“所以为什么星野先生会在这里?现在的横滨很危险,您的异能……另外,这孩子是?” 星野佑投来的目光让国木田独步止住了原本要问的问题,转而看向了他怀中还在昏睡的孩童,看起来身形小小的孩子既然也能出现在浓雾之中,那就证明这孩子也是异能力者——那么又为什么会被星野佑带在身边? 泉镜花也被国木田独步的话语带的回过神来,她冲星野佑笑的腼腆,目光顺势转移到星野佑怀里的小孩,这孩子有一头相当罕见的阴阳发色,头顶上还顶着一顶小帽子,趴在肩头的肉肉脸被挤得有点变形,整体看起来却很是香甜……或许还有点眼熟…… 泉镜花脸色一变,跳开两步抽出匕首将国木田独步护在身后,紧紧盯着星野佑怀里人时连声音都有点发抖:“星…野先生,您怀里为什么抱着q?!” “q?” 星野佑怔了怔,适才反应过来面前这孩子正是□□出身,就算同梦野久作不熟恐怕也曾听过这孩子精神系异能的可怕之处了然的点点头:“啊,你说这孩子——他是被组合带上白鲸的俘虏之一,原本大概是想要借助这孩子的异能做些什么,但我的出现稍微打乱了一下计划,这孩子失去了用处又不好招待,所以港口黑手党的老大就拜托我和你们自己把他送回去了。” 听起来完全是逻辑通畅的解释仔细思考却全是荒谬之处,泉镜花神色空茫瞬间,连说话都有些磕巴:“但……q都异能——” “没关系没关系。” 星野佑耸了耸肩笑着说:“忘了在哪里了么?他的异能已经被剥离,昏睡时完全无害,至于异能的话——” 他回过头,冲街头的角落吹了个口哨,不一会儿便有个个头小小的猩红的能量体在街头探出脑袋打量着他们,夜叉白雪警惕的将太刀出鞘三分,却被星野佑摇了摇头给压制了回去。 “没关系的,过来吧。” 星野佑招了招手,那个同梦野久作等比例复刻的异能力小孩便哒哒哒的跑了过来,躲在他背后拽住星野佑的衣角,相当拟人化的探出脑袋暗中观察。 根本就是人类小孩做派,可这孩子连五官都模糊,额头上的红色菱形晶体更是栩栩如生,不管怎么看都是一个正统的异能力体。 国木田独步和泉镜花面面相觑,颇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 星野佑回头按了按异能力模糊的红色边缘就当是摸摸头了,他的神色看起来甚至还有几分温柔:“【脑髓地狱】其实是个有点怕生的小孩,唔或许说是社恐更贴切。” 那孩童模样的异能力似乎听出了星野佑维护他的意思,面颊上勉强可以被辨识为眼睛的发光处弯了弯,像是羞涩的笑了一下,它从星野佑的背后跨出两步,手还是拽着男人的衣角,像是被大人鼓励进而鼓起勇气的内向小朋友。 星野佑笑了笑,绯红的脸颊上一片轻松:“只要不去触碰它就不会有事发生,放心,还有我在呢。” 国木田独步咽了口口水,他是知道中岛曾中过这孩子精神异能的,因而面对星野佑的说辞,他也很难做到放心。 而泉镜花则更多是陷入了沉默——少女打量着星野佑身边乖顺如猫咪的异能力,若有所思的回头看了看漂浮在半空中的夜叉白雪。 “星野先生。” 冷静而靠谱的少女大概是察觉了什么,因此直接开口道:“您要和我们一起去港口黑手党的驻地么。” ----------------------- 作者有话说:星野没有开玩笑来着www,虽然双方现在已经掉马了,但文案内容还是没变……大家可以猜一下到底什么情况才会让们陀总对着恋人扣问号。 嘻嘻嘻嘻我光是想都很好笑:) 第27章 登堂入室 星野佑的答案是毋庸置疑的确认。 尽管武装侦探社的(临时)二人组并不知晓星野佑控住异能力体的手段,但因着先前与这人相对愉快的相处经历和尚且不错的个人印象,两个人还是勉强同意了这人同行的请求。 但临近上车之前,国木田独步斟酌再三还是提问道:“不把这孩子的异能力先还回去吗?” “哎呀。” 星野佑笑了笑,站在他身后的【脑髓地狱】似乎是害怕的缩了缩脑袋,他回过头去递了个安抚的眼神,温声回复道:“比起我怀里还睡着的小家伙,还是相对独立的异能力体更加安全哦——泉小姐应该也知道?梦野久作这孩子可称不上好脾气。” 第33章 出乎意料的,泉镜花赞同了他的想法,转过头对港*黑内部不甚了解的国木田独步解释道:“q的风评在组织内部并不算好,他年纪尚小异能力又特殊,boss……森先生历来是不允许他外出的,所以他的性格更加喜怒无常和睚眦必报。” 小姑娘眨眨眼说:“我也赞同星野先生不将异能力送回他体内的想法,比起面前这个看起来胆小的异能力,大概还是q更危险的多。” 两个人都对昏迷的孩子评价称不上好,国木田独步自然也就对这个梦野久作上了心——单单从外表来看,这孩子完全和普通小孩完全没什么区别、甚至比普通小孩更加可爱。 完全无法将之与两人形容中的扭曲孩童联系在一起。 但国木田独步同样也明白,星野佑和泉镜花自然没有唬他的道理,倘若说星野尚且还是个不甚相熟的陌生人,那至少泉镜花还是他可以信任信赖的存在——更别提这孩子正是从港口黑手党中逃出来的,对其内部自然是比他了解的更加深刻。 “好吧。” 于是国木田独步点了头,几人重新回到车上,星野佑坐在后排将昏迷的梦野久作抱在怀中,手脚看起来稳稳当当,完全没有疲惫的意思,而有些社恐的【脑髓地狱】则乖乖的坐在他身旁,手还是悄悄的揪住了这人的衣角。 于是星野佑哑然一笑,抬手揉了揉异能力体的头——实在是非常有趣的手感,像一团轻柔温凉的水雾。 在后视镜中将星野佑举动尽收眼底的国木田独步也就不多说了,泉镜花同样也是将情形看了个明白,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对那人暂时信任的信号。 好吧,那就姑且先信任着吧。 从他们相遇的地方驱车前往港*黑基地的车程大概在三十分钟到一个小时不懂,然而在浓雾之中没有其他车辆和红绿灯,国木田独步一路开的十分顺畅,过了没有多久,他们就在那近乎横滨地标性建筑的五栋大楼前停了车。 因着白雾的缘故,曾经驱逐星野佑的彪形大汉也不见了踪影。 再次站在大楼前的星野佑这次相当遗憾的没有带相机,只能在下车时双手比划着将这座大楼框进眼中——好吧,成也白雾败也白雾,被团团簇拥着的大楼在夜色中可看不分明。 国木田独步回头看着他的动作感到疑惑。 “只是留念而已。” 星野佑看出他的疑惑笑笑,收起手将放在后座的梦野久作重新抱起,他主动解释道。 国木田独步也就点了点头,当然也看不出来他是否理解了星野佑的举止,不过这不重要,此刻大楼的门扉大敞,幽幽的门洞望进去看不到其中的陈设。 于是由夜叉白雪开道,三个人一齐向其中走去,大楼内死寂无声,浓郁的血腥味充盈在鼻腔。 “看来有异能力者被杀了。” 星野佑垂着眼,面无表情的看过角落里泼洒着血色的尸体,他的神色称不上有多好,但显而易见的要比国木田好上不少。 “港口黑手党的异能力者?”国木田紧锁眉头,用异能幻写出三只手电筒分发开来,昏黑的厅内终于多了光源。 “很奇怪,异能力只会在雾中被分离出来。” 泉镜花喃喃自语,环视着周围:“但这里是室内?” 星野佑随口回复:“异能力只要被分离出来不打碎额头的结晶是不可能回归本人的。” “说不定是港口黑手党派出去试探的人被杀回来了呢。” 柔媚悦耳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没错、年轻人。” 泉镜花脸色刷的白了,三只手电筒齐齐向声源处照过去,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绯色的衣摆。 木屐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声音在夜中深邃而悠远,绯色衣摆的主人也就此显露出了真实的面目,那是一位身形颀长的女子,眉目中的神色可称不上和气。 她反手握着一把红顶的纸伞,拇指一抵便在光源中倒映出一泓银光,星野佑听见身旁的少女声音哽住,像是有些慌乱的退开两步。 那人的眼尾勾着艳色的妆容,笑起来是比秋季枫红更加夺目的色彩,声音柔媚而动听,却总是让人觉着不寒而栗。 “港口黑手党现因特别原因暂停运营,同时横滨市内现在一片死寂。” 伴着徐徐的拔刀出鞘,这人的声音也就越是发冷,而最后刀剑点地,她也就慢条斯理的将话语全数道出:“二位不请自来,又是有些什么事呢?” 二位? 隐晦的脚步声在对峙中隐隐响起,星野佑抬眼动了动手电筒,看见了簇拥在这位女士背后的一众好手。 唔,不过为什么是二位? 女士很快也就解答了他的疑惑,冷硬的威胁像是惯例的发言,接下来的声音比起柔媚古典更多了几分温和慈爱:“镜花?你怎么带着别人回来了,终于发现我身边才是你的归处么……好了,快点过来吧,现在很危险。” 好,破案了。 星野佑看了看身边穿着小袖和服的泉镜花,又看了看对面穿着振袖和服的红发女士,仿佛逐渐理解了一切。 泉镜花抿紧的唇瓣发白,噔噔噔的后退两步抽出刀刃表明立场,没有言语也足够那位女士看明白局势,于是她脸上的笑容又慢慢的淡了下去。 干脆利落的收刀入鞘,尾崎红叶似乎懒于继续同他们对峙,她抬手掩唇双眼眯起,宽大的振袖衣袍将这人的下半张脸藏得严严实实:“好吧,武装侦探社深夜造访我们又是有何贵干?我可不觉得我们可以一团和气抱团取暖的关系。” 是理所应当的质疑,国木田独步沉吟片刻站出来解释,大致讲了讲如今白鲸上究竟聚集了多少人,以及森鸥外对武装侦探社当年提出的条件交换。 尾崎红叶橘红的眼睛中掠过一抹杀意,闭了闭眼却又消弭无踪,国木田独步不卑不亢神色严肃,尽管在这儿实际意义上的武装侦探社成员只有他一个人,却也没有落入半点下风。 一番解释结束,尾崎红叶点了点头,目光从国木田独步一路飘到了安静微笑的星野佑身上,挑眉淡声:“情况妾身大致了解了,既然是鸥外殿下的决定,那么妾身自然也没有反对的道理。” 听起来似乎是一片大好的交涉现状,但一般这种时候还没有出状况,那就是马上要出状况了,果不其然,这位尾崎女士话头一转带到了星野佑的身上,气氛似乎直直的冲向了冰点。 “……但是,这位不知名的先生怀里抱的孩子可是我们港口黑手党重要的幼苗。” 狭长描红的眼睛眼尾上挑,尾崎红叶眯了眯眼,神色被挡在大袖后让人看不分明:“不知道……可以稍微解释一下缘由么?” 星野佑点了点头,似乎对于自己被点名的状况早有预料,他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事情的缘由,并动作明显的将梦野久作掂了掂,表示快些将这孩子抱回去。 尾崎红叶向后递了个眼神,气质儒雅发色灰白的老爷子便自觉的站出向他走了过来想要将这孩子抱回去,看着昏睡的梦野久作被老人明显谨慎的动作抱了回去,眸光闪了闪。 尾崎红叶满意的收回了目光,港口黑手党拥有异能的人不多却也不算少,白麒麟突袭他们虽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却还是快速的借助地下通道聚集在了核心的大楼之中。 “各位的异能没有被分化出来么?” 星野佑打量着隐没在尾崎红叶身后的众多存在,突然询问道。 尾崎红叶眯了眯眼看向星野佑,他先前并没有将这人看在眼中,只当做是武装侦探社不知道何时又吸纳的社员——或者别的、总之,这一点并不重要。 但现在的这一番话语,倒是意外的暴露了他与武侦那家伙并非同路人的事实——这样冷静而客观的发言并不符合那群在光明中行走的人。 尾崎红叶轻咳一声,打着太极含糊回应:“在不清楚外面雾气会造成何等伤害前,我等的策略姑且还是按兵不动。” 那就是死了用作试探的人后投鼠忌器了。 星野佑了然,他碧绿的眼睛莹亮,似乎有着将其他人的灵魂吸入深渊的能力,他唔了一声,举止不甚明显的向后退开:“……这可不太行呀。” 泉镜花是最先察觉到这人气质变化的,一直保持高度警惕的少女几乎是凭借着□□的反应翻身挡在国木田身前,第六感的警报被乌拉乌拉的拉爆,警惕的对象却变成了她隐隐有着感激和依赖的星野先生。 惊惧与惶然在她的眼中同步闪烁,泉镜花张了张口,像是负隅顽抗的试探出声:“星野君,你要做什么?” “嗯?” 星野佑闭上眼睛笑了起来,原本被乖乖躲在车辆附近的【脑髓地狱】也不知何时站到了玻璃质地的大门旁,在暗夜中静静的泛着猩红光芒,说不出的恐惧缠上了所有人的心头。 星野佑笑着说道:“只是答应森先生的事情已经做到了,我也得去做我要做的事情了。” 第34章 “啊,当然了,我还得先收些报酬。” 似乎是不明所以的话语,一瞬之间他似乎就站到了众人的对立面,尾崎红叶重新抽出太刀,刚刚上前—— “轰——” 巨大的碎裂撞击声辅以淋漓的碎裂声一瞬间炸响在所有人的耳边,港口黑手党采用最精尖科技所装上的防弹玻璃碎了个淋漓满地, 而站在接近入口处的星野佑看起来却还是完好无损,仿佛已经对这个意外早有预料的气定神闲。 空灵的鲸鸣恍若幻觉般的充盈耳畔。 白雾涌进来了。 ----------------------- 作者有话说:嘿来了(滑铲) 第28章 生气了吗 三人集会的地方是凌驾于白雾之上的骸塞顶端,此刻涩泽龙彦不知去向,太宰治打了个呵欠,耳朵动了动,撑着下颌给费奥多尔递了个眼神。 太宰治:“呐魔人君,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嗯?” 费奥多尔闻言抬头,紫红色的眼睛划过疑虑,侧首去细细聆听了片刻:“……鲸鸣,并且越来越近了。” 太宰治嘻嘻笑着,干脆的仰靠在扶手椅椅背上,神态看似放松:“看起来,那位星野君弄出来的动静可不小呢。” “是么。” 费奥多尔却并没有什么评价,他只是撑着扶手站了起来,抬手拣起桌上盘中的一只鲜红苹果,回过头微笑道:“太宰君?” “嗯?”太宰治不明所以的应声。 费奥多尔说:“您喜欢流血过多导致的死法么?” 太宰治:“……” 他像是读出了什么隐晦的意思,干脆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费奥多尔,脚步却是毫不停留的往后退开。 费奥多尔失笑,刚想说您也不必如此紧惕,室内便响起了古怪的问候声。 “笃笃笃。” 声音的来源大抵是花窗之外,两个人凝眸望去,隐约看出窗外一大团模糊的影子,一次问候没有得到回应,于是那人很有耐心的又敲了敲窗户。 “笃笃笃。” 来者也相当有礼貌的开了口:“您好。” “请问,我们可以进来么。” 我们? 太宰治蹙了蹙眉,心中隐隐有了些许猜测,一旁的费奥多尔却先于他一步做出了回答:“当然。” 俄罗斯人似乎已经料想到来者是谁,此刻微笑着上前两步,也不顾忌先前他恐吓太宰治的话语了,看起来比谁都要更期待一些。 费佳笑着:“不过,还是请温柔一点,怕冷的人大抵不止我一个。” 那道庞大阴影古怪的扭动停滞,像是对这人话语做出的积极反馈。 随即,幽微而无奈的声音朦胧传来:“……好吧。” 随即便是切冰碎玉的泠泠刀声,不过一息之间,那扇被阴影笼罩的花窗便被切割出一道道刀痕,窗外的风声呼呼的鲜明了,花窗中央洞穿出一个花型的缺口。 其中的人们先是看见了泛着红色光芒的灰色鲸身,随后又是退开的持刀异能力体。 最后才是躬身从那缺口处探头进来的金毛脑袋,费奥多尔看着恋人绿色的眼睛滴溜溜的打量了一茬四周,然后明晃晃的看向了自己。 星野佑笑了起来:“晚上好,费佳——我可以进来么?茶话会有我的一把椅子么?” 于是费奥多尔迎了上去,他站在那处窗棂前,冲恋人伸出了双手:“当然,不过是一把椅子。” 于是星野佑似乎笑的更开心了些,穿着的卫衣领绳在夜风中摇摇晃晃,他干脆利落的跳进了费奥多尔的怀里。 异能病毒还在缓慢而持续的生效着,搭在费佳肩头的下颌下意识的蹭了蹭,不被夜风持续的吹拂,星野佑的脸很快就烫了起来,他眨了眨被被蒸的有些朦胧的绿眼睛,低笑着说:“我过来了哦,费佳。” “现在,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全名呢。” 费奥多尔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有煞风景的脆响先一步出现。 “虽然我很不想在这个时候打扰二位感人肺腑的重逢。” 太宰治曲起指节敲着支在中央的那张小桌,看起来大概对面前的场景很是反胃,眼见着两位终于朝他看过来,太宰治朝花窗外的大家伙比划了一下,看起来似乎是十二分的体贴:“是不是该处理一下还在窗外望着你的那些小……咳,家伙呢?星野君。” “而且,我总觉得这个窗户的切口有些眼熟…呃。” 感叹还没说完,星野佑就笑着拍了拍手,一只额头镶嵌着红色晶石的夜叉型异能力从窗口跃进,不远不近的缀在了星野佑的不远处。 太宰治看着那眼熟的夜叉陷入了沉默。 随后还有熟悉的抱着娃娃的阴阳头小孩,熟悉的披着长围巾的大背头老者,熟悉的踩着木屐的西瓜头男人等等……甚至还有穿着燕尾服的男人和一只猫。 从花色来判断大概是一只三花猫,性别不明……话说异能力体来区分性别本来就很古怪吧。 太宰治的眉头高高挑起,星野佑这是去打劫港口黑手党了?怎么那么多熟人的异能力都在他这儿。 星野佑蹲下身子招招手,那只猫形的异能力体便迈着步子走过来蹭了蹭他的手背,似乎是感觉到了他们的困惑,他随口解释道:“其实这个是来的途中在楼顶捡到的,也不知道是哪位的异能力……唔,摸起来的手感竟然和鲜活的猫咪一模一样,费佳也来试试?” 费佳微笑着婉拒了。 他抬起手摩挲着下颌,这是他思考的惯常动作——没有啃咬指甲大概也是顾虑到还有外人在场,于是抬着手指点了点那些不用簇在一起鼓鼓囊囊的一大群异能力:“佑?” 把猫咪异能抱进怀里的星野佑站起来:“嗯?” “这些是?” 星野佑也跟着抬眼望过去,温声回复道:“是港口黑手党成员们的异能,考虑到这边还有别人在,不擅武力当然要多准备一点。” 说着,他举起怀中猫咪如同惊吓一般的突然比在费奥多尔面前:“将将…吓到了吗?” 三花猫咪嗷的叫了一声,费奥多尔战术性仰头,侧开两步站到了另一边,避开了那只异能力猫咪。 随后,他不动声色的看了眼星野佑,没有说话。 “看来是没有喽。” 星野佑挑了挑眉咕哝着,放下猫咪重新同费奥多尔对视:“你是不是在疑惑,为什么我没有被分离出异能力?” “的确,我也很好奇。” 幽幽的声音从阴翳的角落传出,有着白色长发的涩泽龙彦神色是一览无余的兴味十足。 那双猩红的眸子似乎在幽幽的发着光,那灼热的目光毫不遮掩的落在了星野佑身上:“你是如何驱策那些异能力为你所用的呢?星野君?” 星野佑抬眼望去,大概是因为他带给了这位高危险度异能力者极大的趣味,此刻的涩泽龙彦看起来温和俊秀,并无任何危险性。 星野笑了笑,温声回答道:“因为【我们】是【朋友】,我不会伤害他们,并且我殷切的需要着他们的帮助。” 那些异能力体大多数都安静的站在一边,大概是听到了一些足够触动他们的词汇,此刻甚至隐隐有些骚动。 太宰治坐在桌边,费奥多尔站在星野佑的身侧,而涩泽龙彦则站在另一扇门前不远处,隔着桌子静静聆听的星野佑的论谈。 “帮助【自己】的朋友,不难理解吧。” 星野佑笑眯眯的解释着,原本乖顺的手指也悄悄的摸索勾住了俄罗斯人的手指,用力晃了晃,像是提醒这个人别忘了自己还站在这里。 但又怎么会忘了呢,费奥多尔手指抽动,也干脆的握住了那只做乱的手,紫红色的眼睛中不见笑意,幽深的眸光中氤氲着浓稠难言的情绪。 另外两人自然对他们的动作心知肚明,但显然是星野佑的回答更加吸睛,涩泽龙彦笑着鼓了鼓掌:“真有趣,您完全不像费奥多尔君说的那样会让我失望——光是您的登场方式,就已经足够让我惊喜了。” 星野佑笑笑,没有在继续关注另外两个存在的不合时宜的人,他动了动被费奥多尔圈住的那只手发现被抓了还挺牢,于是干脆的往他那边一躺,目标精准的靠在了俄罗斯人的胸膛上。 费奥多尔怔了怔,原本牢牢抓住的那只手也松开,扶住星野佑的肩膀:“……佑?” “头有点疼。” 星野佑长出一口气,原地转了个圈又把自己埋进了恋人的怀里,面上的绯色似乎不是在作假,咕哝着说:“让我稍微休息一下,拜托。” 费奥多尔还没来得及说话,站在桌子另一边的涩泽龙彦就低声笑了起来。 那双猩红的眼睛看向手撑着下颌一脸无语的太宰治,他笑道:“好了太宰君,这里一时半会儿看起来似乎是没有我们发言的空间呢,我们先走吧。” “走?”太宰治懒懒的挑了挑眉,随后撑着桌子站起身来:“好啊,走哪儿去?事先声明,我可没有和男人殉情的爱好哦。” 第35章 “怎么会,带你去参观一下我的珍藏——二位待会儿要是有空了,也不妨过来看看。” 涩泽龙彦回过头,最后对着那双藏在缝隙间的绿眼睛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尤其是你,星野君,我对您很感兴趣。” 那只隐隐露出的绿眼睛眨了眨,随后转走,彻底埋进了费奥多尔那白绒绒的外衣里。 伴随着咯哒的阖门声音,费奥多尔抬起手拍了拍星野佑的后背,半长不短的黑发扫过星野佑的耳垂,他歪了歪头,温声哄着:“他们两位已经离开了哦,佑。” 星野佑闻言动了动脑袋,又闷闷的吐字:“别闹费佳,我是真的很难受。” 费佳将星野佑半搂半扶的拖到了那张椅子上,被按在椅子上的星野佑还不老实,双手一伸还想要抱,却被恋人弯腰的动作给摧毁了梦想,费佳伸过来一只手贴住星野佑的额头,他打量着星野佑已经被烧的滚烫的脸颊,低声感叹:“好烫。” 星野佑撇了撇嘴,任由他估量着自己的病重程度,嘴上却还是像要悄悄辩解一样的说:“明明是因为费佳的手太冰了。” 不多时,费奥多尔就收回了手,被捋起来的金发重新搭回额角,星野佑的手揪着屁股底下柔软的坐垫,他抬眼看向站在他身边安静不语、只是静静注视着他的恋人。 好吧,就算在这个时候他也得先说一句,虽然不知道他新衣服打哪儿来的,但真的——非常之漂亮。 碧绿的眼睛闪了闪,他低声询问:“你还在生气么?费佳。” 费奥多尔定定注视着他的紫红色眼睛动了动,随即眯了眯眼,像是平静的冬日湖泊被一枚小石子激起来的层层波澜,涟漪一路泛到了心头。 这下没有旁人的打扰,费奥多尔怎么样都是要回复一二的,可正当星野佑安静的等待时,回答的声音却是从背后传来的。 一只手、一只手背上镶嵌着红晶的手从星野佑的颈后伸过来,托住他的下颌往后一带,金发的青年被仰躺进了另一个人的怀里,他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却看到了身体泛着红光的,与恋人如出一辙的脸庞。 这个全然翻转过来的费奥多尔温和的对着星野佑笑了笑,却无论如何都给人以一种特别的诡谲之感,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种古怪的波动,像是充斥着并不稳定的电流。 “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了。” 这位翻转的恋人君伸出另一只手,盖住了那双充盈着困惑与疑虑的绿眼睛,低声询问:“为什么米沙会觉得,我生气了呢。” ----------------------- 作者有话说:让我们说谢谢涩泽龙彦(比心) 每次看大纲都被自己安排的感情线弄笑了,只能说他俩在一起全靠我强求(于是生气的写更多的贴贴) 哦还有小佑你就是个恋爱脑但幸好陀总在我笔下不怎么聪明,所以你是个幸运的恋爱脑(对着自己先行开炮)(已经尽量把陀总写聪明了)(呜呜) 大家看这本其实光看两个人腻歪就好因为逻辑不能细究(掩面长叹) 第29章 他的选择 星野佑的眼睛很漂亮、非常漂亮。 这是费奥多尔早在与他初见时就已经明白的事情。 永不停歇的风雪被帐篷遮挡在外,清早的晨光透过棉质的布料自头顶落下,毛绒绒的金发脑袋凑在柴火炉前晃来晃去,像一只热情过度的金毛狗勾。 大抵是察觉到了背后的衣料摩擦声响,在柴火噼啪的燃烧声中他回过头来,帐篷在似乎还有积雪滑落树梢,费奥多尔望进了一双比积雪下的湖水更加透亮的绿眸。 随后,那双绿眼睛弯了弯,积雪下的湖泊融化飞快,晨光映进的眼睛熠熠生辉,笑意如水面的波纹徐徐漾开,他听见那人用生涩的俄语问候他。 那天,极光营地前夜的风雪方休,阳光遍洒大地。 * 异能力的触觉很有趣,这是一早就说过了的。 而异能力体去触碰一个温热生命的手感,却也是新奇的体验。 那双被覆盖在【罪与罚】掌下的绿眼睛似乎有点不太适应,星野佑虽然乖顺的闭上了眼睛,却还是能感受到掌心碰到的眼球活动。 【罪与罚】抬眼挑眉,他的性质特殊,身子行为上的触觉都会忠诚的反馈回本体,而此刻作为异能力体的他就清晰的看见费奥多尔的左手动了动,随后叹了口气,伸出一只手勾住星野佑两只茫然无措的手。 两只手突然被强硬的把在一起,指缝间挤进熟悉的指节,星野佑察觉到他的额角似乎被人吻了吻,一时间怔愣的张了张口:“费佳……唔!” 脸颊被人捧住,拇指抵在他的唇瓣上摩擦了片刻,原本因为高烧而泛白因着这一番行为逐渐充血,看起来倒是要健康许多。 【罪与罚】低低的笑出了声,他居高临下的打量着俯身的本体,自己也跟着凑到了星野佑的耳边,仿若裹挟着电流的声音温声控告:“米沙,他吃醋了。” “吃醋?” 被按在掌下的眼睛又不老实的动了动,被两个恋人控在中间的星野佑感觉自己像个饱胀的水球,大脑晕头转向,艰难的处理着【罪与罚】传递给他的信号。 而身为本体的费奥多尔却显得要沉静许多,他并不反驳作为半身的【罪与罚】道出的事实,只是定定的看着面前看起来脆弱的过分的人儿。 大概在一天前,这个人还在期待着自己邀请他时要给他的惊喜。 不到二十四小时前,那双绿眼睛还在熠熠生辉的赞扬着那首《cпaь》。 而现在,他就在自己的控制之下,漂亮的绿眼睛被盖住,要害的下颌被钳制,鼻翼微微翕动表明这人鲜活的生命,星野佑还没来得及回答问题,却是茫然无措的等待着他的举动。 于是费奥多尔顺从了自己的内心,拂开【罪与罚】手,食指拇指垫起星野佑的下颌,俯身亲吻。 【罪与罚】眯了眯眼,被拂开的手残留着那温热的触觉,自己甚至还有本体亲吻时的共感,诡异的情绪在心中发酵,于是他再次延续了方才的动作,侧过头去轻轻噬咬星野佑的耳垂。 好奇怪、好奇怪。 原本就被共噬病毒搅的不太清醒的脑袋现在更是一团浆糊,但他自然是喜欢费奥多尔、喜欢和费奥多尔亲吻的。 就算现在出了点意外,恋人一分为二,其实也不影响他继续和恋人腻腻歪歪。 一个费佳是费佳、两个费佳就不是费佳么? 所以当俄罗斯人吻上来时,他固然会怔愣片刻,却也很快的回应了过去,耳边传来的酥麻感觉锦上添花,倒是逼得他比平常反应更大。 半晌,费佳相当有风度的浅尝辄止住了,他退入安全距离,又拂开【罪与罚】捂住星野佑眼睛的那双手,便看见了一双泛着泪花的绿眼睛。 费奥多尔垂着眼睛,又含笑亲了亲那双眼睛,对着晕头转向的星野佑使出了色诱大法:“现在,佑可以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么?” 腻歪也腻歪够了,亲也亲爽了,虽然星野佑本来就没有要继续瞒费佳的意思,却也顺着恋人的意思点了点头。 两只手被费佳一只手松松的勾住,他拇指划过一只手的掌心,低声问询:“那么还是那个问题,米沙没什么觉得我生气了呢。” “难道你没有生气么。” 星野佑脑子被烧的不怎么清醒是事实,回答一些他早就想好的问题却并不成问题,他打了个哈欠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本来被安排着应该去往英国的人突然跑回了横滨、相恋多年的人其实瞒了你很多事情、用来促进计划发展的病毒被恋人横冲直撞的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天呐,我干了这么多应该惹你生气的事情,我真厉害。” 费奥多尔:…… “但这些事情同样也会惹您生气。” 【罪与罚】觑了一眼沉默的本体,慢条斯理的代他发问道:“被不讲道理的恋人打包送上不知安全的走私船只、相恋多年的恋人其实是国际通缉的可怕恐怖分子、甚至病毒都已经被转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对方还不愿意命令下属解除异能——米沙、佑为什么不生气呢?” 星野佑眨了眨眼,囫囵间听到这么些言语显然是有些处理不过来的,那双被蒸的熏然的绿眼睛抬着定定的注视着费奥多尔,对方也就耐心的等着对方回答。 半晌过去,星野佑才翘了翘唇角:“我喜欢费佳生气。” 他前倾身子,额头抵在费奥多尔盘扣上一点的柔软位置,他的恋人是没有什么锻炼的自觉的,额头下隔着布料的肌肉清瘦而不坚硬。 星野佑压低声音,像是说悄悄话那样小声说:“生气、担心所代表的都是这个人对于自己的特别之处,而费佳生气我对自己的不重视。” 他眯了眯眼睛,眼角挤出一点两点水液:“而我呢,我喜欢费佳,所以舍不得对费佳生气。” “想要见到费佳。” 他悄悄的说:“想要费佳抱抱我。” 第36章 * 费佳难得的感到了一点两点的棘手。 他其实有一千种一万种应对眼前架势的方式,但每一种方法他都不太想应用到星野佑身上。 星野佑热情、狡黠、重情重欲,是普世意义上的普通人,可偏偏他的异能又很奇妙。 为了他的理想,为了他所展望全新世界,他理应利用着星野佑对他的依赖,发挥出他最大的价值,他会是最好用的那一枚棋子。 偏偏那枚棋子现在正扒在他胸前撒娇。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揉了揉星野佑的头发,放低的声音像是抱怨:“您可真让人没办法。” 被撸头发撸爽了的星野佑没有说话,而是受用的眯了眯眼。 “那么您希望接下来怎么办呢。” 费奥多尔像是准备同他商量似的苦恼道:“涩泽君的异能笼罩了整座港口城市,您诱拐跑了整个港口黑手党的异能力体,别撒娇了,起来想想法子吧。” “还有病毒。” 费奥多尔补充,他甚至无奈的说:“您不知道要我为您解除么?” 星野佑很想拒绝,然后趴在恋人胸口大睡一觉,但背后【罪与罚】的手指有意无意的在他暴露的后颈上游走轻点,像是一只幽怨的小老鼠冲着他抱怨不要忘记了他。 于是他面上支楞一起来,大脑里过了一下眼前的情形,的确是不能够继续腻歪摸鱼的状况了,于是他慢吞吞的抬起头打了个哈欠:“那你想怎么做呢?费奥多尔。” “恐怕会吓到您。” 费佳甚至很有风度的含蓄笑了笑,那双紫红色的眼睛闪烁不定:“总之,那不会是您期望的情形,还是不要追问的好。” 的确不是什么星野佑会期望的发展,星野佑琢磨。 好歹也是臭名昭著的情报贩子,费奥多尔对于异能力的看法他也一直知晓——而在现在这个解开了他最后一层面纱的情形之下,星野佑对恋人心中的理想也隐隐有所猜测。 他叹了口气,真的好麻烦,真的。 他定了定神,眨了眨眼睛道:“同涩泽龙彦谈谈吧,总之先把横滨的雾散了。” “啊,真遗憾。” 费奥多尔叹了口气,紫红色的眼睛中最后沉淀下来情绪是怅然:“看来我们的意见相左。” “其实一直如此是么,但你很喜欢我。” 星野佑对此隐隐有所预料,他撑着下颌笑道:“恰巧我也很喜欢你。真棒,我喜欢这个意外。” “虽然这是我自己造成的。” 他叹了口气,想了想又继续说道:“嗯,共噬异能解除不解除都无所谓,谁让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呢?” 【罪与罚】按在他肩膀上的手重了重,像是一种警告,他抬头看了看神色沉郁的费奥多尔、又看了看低垂着眉眼的【罪与罚】,笑了起来。 “我好像没有成功哄好你诶,费佳。” 星野佑笑着说,他的呼吸带出的气流灼热,共噬病毒在他体内自成涡流彼此相制,如同一个小小的、还未成型的特异点。 “人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星野佑笑着说:“这就是我的选择,您是想挽留我?” ----------------------- 作者有话说:不要怕不要怕让我们认清这是个甜文的本质。 心情在不行我不能继续让陀总ooc了他得当事业批和密码的都在我笔下了当个恋爱脑怎么了之间反复横跳。 最后决定让他恋爱脑未遂。 一点神明心动的触手可得与失去。 第30章 非常抱歉 被破开的花窗上夜风依旧呼呼的刮过。 星野佑勉强撑着自己抬起的头颅同恋人对望,却还是渐渐的力有不逮。 “……呼。” 星野佑垂下头,重新靠回了费奥多尔身上:“我好累,费佳。” 人类是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的生物,而这一刻,星野佑正在咽下自己种下的苦果。 ……也并非没有预料,在与那位谷崎小哥做下代价交易时,他就对现在的局面有所预感了。 他甚至还给自己准备了后手。 只是看来似乎用不上了。 星野佑的灼热的呼吸似乎要透过那良好的布料浸润在费奥多尔周身,而看着那颗似乎疲倦至极的金发脑袋,费奥多尔陷入的良久的沉默。 半晌后,沉默的俄罗斯人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丢开刀鞘按在了星野佑的手中。 星野佑:? 他抬头,漂亮的绿色眼睛中满溢着无限的困惑。 费奥多尔轻声说:“用它划伤我。” 星野佑皱了皱眉,被烧的一片混沌的脑袋下意识的对这个要求感到抗拒,松松握着小刀的手抬起准备将这玩意儿丢开,丢远点。 最后,却被身后的【罪与罚】迅速的按住,甚至耐心的把着他的手将小刀握得更紧。 【罪与罚】低笑:“您不想伤害我。” 费奥多尔叹气,一只手摊开放在星野佑的面前,另一只手捧起星野佑的脸颊,望着那双被烧的朦胧的眼睛无奈道:“但这是必要的。” 星野佑感受着这人放在自己脸上的掌心的温热,身体却还是下意识的动弹着挣扎:“什么必要……” “我为我的贪婪而向您告解。” 费奥多尔乖顺的望着他,被充盈着那样情绪的紫红色眼睛望着,恐怕会让人产生这个人已经被自己全盘掌控的错觉:“作为惩戒,请在掌心留下时时警醒于我的代价。” 被【罪与罚】控住的星野佑手指抽动,抿了抿唇:“……我早就说了,我的一切对你都是予取予求。” “但显然,我们都走到了无法退步的田地。” 费奥多尔低声反驳:“这就是我贪婪的代价。” 星野佑死死的盯着他,不愿意抬手。 费奥多尔捧着星野佑的脸颊的那只手拇指摩挲了一下这人上挑的眼尾,随后温声道:“帮帮他吧,【罚】。” “乐意效劳。” 【罪与罚】躬下身子,原本扣住星野佑提刀的那只手轻飘飘的拉着他动了起来,被共噬病毒搞得一团糟的星野佑根本没有气力去反抗,他咬着唇,闭了闭那双绿眼睛。 远处的夜叉仿若接受到了什么特别的讯号,那处理应被视作双眼的凹槽闪了闪,下一刻便突闪来到了桌边,刀柄反打在【罪与罚】的手腕上,连带着被他扣住的星野佑手也跟着被打在了虎口,理所应当的,那柄袖珍刀刃落在了地上。 星野佑急促的呼出一口气,又睁开眼,绿眼睛中的情绪堆叠闪烁,最后定格在了控诉上。 费奥多尔叹了口气,左手去拾起刀刃,右手拇指如同爱抚那样轻轻的摩挲着星野佑滚烫的侧脸,他无奈的笑了笑:“这又不是什么会伤害到您和我的事情。” “怎么不是。” 星野佑强撑着反驳:“真刺下去受伤最深的就是我。” 被忽略的【罪与罚】也不恼,他失去了任务的那只手环住星野佑的肩膀,下颌搭在恋人的肩上,低低的笑着:“只是想让您留下一个印记。” “一个可以时刻警醒,时刻提醒我们的印记。” 【罪与罚】想了想,又看了看本体脸上的无奈,琢磨片刻后开始出馊主意。 他侧了侧脑袋,异能力是没有提问的,因此摩擦到的耳垂而感觉到微弱的冰凉,【罪与罚】凑在他的耳边:“不然,您来决定如何留下印子。” 他来决定。 星野佑抿了抿唇,飞快的眨了两下眼睛,随后两只手往前揽了揽。 费奥多尔读懂了他动作中隐晦的含义,配合着往前凑了凑,任由这人趴在他的肩边,脖颈下微微一凉,随后就是熟悉的柔软触觉,以及漫长细密的持续性刺痛。 ——星野佑垂着眼睛双手撑在费奥多尔的上臂,唇齿叼着他锁骨下的一点皮肉正在反复噬咬,像是要在上面留下长久的痕迹一样。 他咬的不算特别用力,可长久的压迫还是在俄罗斯人苍白的皮肤上留下了深深的瘢痕,松开牙齿,他下意识的舔了舔那处皮肉,又才抬起头低声问:“这样可以吗?” 费奥多尔感受着锁骨下绵长的刺痛,紫红色的眼睛中划过笑意。 星野佑眨了眨眼,没有等到他的回复,于是顺从自己的心意宣告这项任务已经完成,再次埋头亲了亲那处紫红色牙印,抬头,用有些绵软的手指去扣上领口的衣扣。 星野佑垂着眼睛,隔着衣服按了按那处牙印所在的地方,咕哝着说:“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费奥多尔就任由他动作着,等到那处痕迹被掩盖回衣领之下,两个人看起来都很体面,他笑了笑,一直被捏在指间的刀刃灵活的变了个方向,在掌心划出一道浅浅的血痕。 “费佳!” 星野佑情急,干脆去捉那只拿刀的手腕,费奥多尔轻轻柔柔的任由他攥住,松开手,袖珍的小刀再一次当啷落地,沾的那点子血色在在大理石质的地板上晕开一点两点。 第37章 【罪与罚】轻拍着星野佑的后背,像是轻声诱哄的安抚:“好了、好了,只是一点小小的伤口。” 费奥多尔也跟着笑着,在星野佑惊诧的眼神中用手上的那只手去挤进星野佑手的指缝,十指相扣,掌心那点温热的黏腻便顺利的也染在了恋人的掌心。 星野佑觉得自己的脑袋似乎清醒了些许,他喘口气眯了眯眼,定定的注视着费奥多尔顷刻间在额角沁出的虚汗。 他咬了咬牙说:“你非要这么折磨我们俩么?” 费奥多尔也给自己下了共噬病毒。 他闻言唇角翘了翘,温声回答:“看来亚历山大的异能还是有那么几分灵活在的。” 已然启动了的病毒异能如今盘旋在同一个人的体内,两方厮杀、斡旋,或许还有了一些莫名的想法,星野佑利用自己的异能卡了个bug,那么费奥多尔也可以干脆的重新在天秤上放上合适的砝码,让两方持重对等。 星野佑皱了皱鼻子,被费奥多尔扣住的手挣了挣,似乎是在抗拒着这个行为背后的意义,而费奥多尔却勉强扯出了笑容:“好了,您别动了,我现在没劲。” ……星野佑的手停了下来。 费奥多尔低笑一声,他歪了歪头,头顶的哥萨克帽也乖乖的盖住了他一边的耳朵:“作为回报,我可以向您许个愿望么?” 星野佑慢慢收紧同费奥多尔交握的手,他定定的注视着恋人,点了点头。 费奥多尔又笑了笑,单膝跪在地上直起身子凑去恋人的耳畔:“请帮我揭露涩泽君的真实,代价任您要求。” 金发的青年瞳孔骤缩,他抿了抿唇,低声回复:“你怎么看出来了?” 费奥多尔答非所问:“您想好要收取我怎样的代价么?” 漫长的沉默,直到【罪与罚】松开扶住这对形似亡命鸳鸯的恋人,直到费奥多尔的脸庞也如同方才的星野佑被烧灼的滚烫。 星野佑沉默,他莫名的说好。 “代价很简单。” 星野佑说:“告诉我你的真名,费佳。” “费奥多尔。” 有着紫红色眼睛的俄罗斯人似乎对他索要的答案早有准备,此刻毫不迟疑的说出了口。 他说:“费奥多尔米哈伊洛耶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您一直以来所称呼的费佳并非虚假。” 星野佑哼笑一声:“我知道了。” 他松开捉住的那只手腕与相扣的手指,恋人似乎也从他的动作中读到了一些别样的意味,于是乖顺的随着他站了起来,【罪与罚】隐没无踪,星野佑一手扣住桌上那个放在苹果堆里的装饰头骨,一手扶住费奥多尔的腰,两个人不紧不慢的往往之前太宰治和涩泽龙彦的所在的位置走去。 行到门前,星野佑看了看自己左手提着的头*骨,又看了看自己右手扶着的恋人,沉默片刻,最后摇了金色夜叉过来帮忙礼貌性的敲了敲门,随后推开。 门内的两人早在门被敲响时就将注意力投了过来,此刻看着看起来似乎还算体面可仔细观察却还是有两分狼狈的两人走了进来,不免都露出了些喜闻乐见的好表情。 太宰治的目光从两人一路流连到门边的金色夜叉,先发制人的吐槽了一句:“让红叶大姐知道她的金色夜叉被你支使着去当门童,我可不敢想会怎么样。” “是吗?” 星野佑眼皮子都不抬一下,那双绿眼睛先是看向了太宰治,随后又径直越过了他、落在了捻着一块宝石打量的涩泽龙彦身上。 星野佑用舌尖抵了抵腮帮子,叹着口气说:“那我得先说声抱歉了。” ----------------------- 作者有话说:陀思的心愿并没有以交易的形式达成,佑可以直接实现,所以名字并不是注定会消失的存在。 0点前应该还有一更,1k营养液的加更,有点想要营养液但又不大好意思所以咱们1k营养液加1更,投雷什么也可以算但我不太明白这个,评论区有懂的吗可以帮我科普一下(顶着锅盖跑走) 第31章 惊喜鸽子(1k营养液加…… 涩泽龙彦将视线从掌心璀璨的宝石上移开,他随手一丢那宝石就像是被奇妙的引力所吸引,自行规整的飘回了属于自己的那一个格间。 “啊呀,星野君。” 整齐漂亮的白发向来被涩泽龙彦打理齐整,他那双猩红的眼睛此刻殷切的眨了眨,向星野佑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涩泽龙彦笑着说:“是处理好您与魔人君之间的私事了么?那么现在,可以稍微抽出一点空隙给我么?我想好好向您介绍一下我的这处珍藏。” “涩泽君……对吧。”星野佑扶着自己的恋人,斟酌片刻后如此称呼起了涩泽龙彦:“可以冒昧提问一下吗?” 涩泽龙彦轻快的点了点头:“当然,请说。” “我们不过初次见面,你却对我如此热情——可以冒昧问一下,为什么为这样对我么?” 星野佑的话语幽幽的传入了涩泽龙彦的耳朵,那双猩红的眼睛划过两分茫然,像是因为这一份问题而察觉到的纰漏,可很快他又自圆其说,欣然向星野佑解答:“因为您是特殊的呀,我可是第一次见能够同被剥离的异能交流、甚至镇压的存在,哪怕到现在我尚且还不清楚您的异能究竟是什么,却也不妨碍我为这份特别感到高兴。” 星野佑摇了摇头:“哪怕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其实只是一个普通人。” “当然、当然,我理解您,毕竟大家在浩渺的世界前都是普通人。”涩泽龙彦笑着说,像是对星野佑的回答早有预料:“能够超出我预料的实在是少之又少,哪怕您没有同那些异能力交流的能力,能够和魔人君成为非同反响的关系,其实也足够令我对您记挂上心了。” “那还是别了。” 星野佑快速否认道,谁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前面的假设,还是后面的缘由。 于是涩泽龙彦也就礼貌的闭上了嘴,微笑的注视着星野佑的动作,像是还在等待着星野佑想要再说些什么。 在一旁旁观看戏的太宰治噗嗤笑了一声,将更多的注意力分在了看起来甚是虚弱的小老鼠身上。 太宰治笑意吟吟:“哎呀呀,费奥多尔君一会儿不见,怎么看起来还狼狈了些呢。” 说着他甚至还脚步轻快的走向了两个人,得到了星野佑莫名的眼神和紧惕的回护。 太宰治:…… 太宰治幽幽的说:“我在骸塞上的角色定位应该也不是恶役吧。” “就算是,那么再怎么样也不该是魔人君拿公主的剧本。” 涩泽龙彦若有所思,目光在氛围微妙的三个人之间流连,随后豁然开朗的发问:“星野君,你是骑士定位吗?” “不知道。” 星野佑拖着恋人面无表情的倒退两步:“一般情况下我都是被拉过来的围观群众定位。” 这种在舞台上展现优秀精神的机会他一般敬而远之。 这下是看起来精神恹恹的费奥多尔发出一声轻笑了。 星野佑:…… 他感觉这间收藏室中的气氛好像在逐渐跑偏,偏偏所有人好像都对这种事情乐见其成,好像只要有他一个人在在乎原本的麻烦事。 于是他了琢磨了一下,还是选择直接向涩泽龙彦发问:“涩泽君,可以把笼罩着横滨的浓雾撤掉么?” “嗯?”涩泽龙彦回过神来,还是那副彬彬有礼的神态:“当然可以,不过我可以问问您想这么做的理由么?” 超出原定目标的有趣存在已经出现,是否还要利用横滨市已经无所谓了,太宰君异能力固然让他好奇,但目前比较起来,显然是可以同异能力交流的星野君看起来更像是他苦苦追寻的异能光彩。 猩红色的眼眸深处跳动着灼热,涩泽龙彦唇角的笑容越来越大,对星野佑的好奇与关注可见一斑。 “你对这些寻常普通的异能本来也不太感兴趣吧,而且杀不杀人对你都无所谓。” 星野佑眨着眼环顾四周,直接抬手将拎在手中的头骨甩到了涩泽龙彦脚边,原本没怎么精心装饰的头骨在地上磕掉了一点涂层,露出了底下森白的底色。 星野佑冲他扬了扬下颌:“我拿你的秘密跟你换,解除异能吧。” 涩泽龙彦挑眉,似乎对这人的话的确有所兴趣,他的目光从金发青年身上转移到骨碌碌滚到他脚边的那个头骨,随后又挑眉看回去,像是在追问。 他说:“您简单的一句秘密,可不能直接让我听从您的话——况且,您又怎么会知道我的秘密呢?” 星野佑定定的看着他,吐出简短的一句话:“你想寻回的记忆。” 涩泽龙彦瞳孔骤缩。 他抿紧唇瓣,这个条件的确打动了他的心——白发男人狐疑的眯起眼睛打量着星野佑,星野佑也坦然的任由他打量,甚至还有功夫催促:“好了,剩下的内容是只有付费用户才能听的了,你先解除了你的异能,我再继续说。” 第38章 无法,涩泽龙彦只能依他所言,挥挥手将自己的异能笼罩范围缩小回防,仅仅只笼罩在骸塞及其周围的几栋小范围建筑物。 做完这些,他才看向星野佑:“好了,我现在只保留了这个房间附近的部分距离的白雾,目前还没有异能力者在这附近,您大可以说明白了。” 就是在得到完整答案前所做的些许留守手,星野佑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并不打算一定要他将异能全盘解除。 于是星野佑又冲他扬了扬下颌,示意涩泽龙彦听好:“把你脚边的那个头骨捡起来,好好看看。” 涩泽龙彦的心脏猛然跳动,像是在昭示着什么震撼的真相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他看了看星野佑,又看了看地上的头骨,目光纷乱复杂,或许连自己也不知道究竟都有着什么情绪。 他倒退一步,半跪着捡起了地上那个看起来难免有点寂寞的头骨,上面的涂层被磕掉了角落,其下真实的森白就变得无比扎眼和令人在意了。 ——涩泽龙彦下意识就想将覆盖在上面的涂层彻底抹去。 而就在这时,星野佑也就幽幽的道出了最后的答案。 “你失去记忆很简单,涩泽龙彦。” 星野佑说:“因为你已经死了,那就是你尸身留下来的头骨。” 收藏室内璀璨的宝石依旧不知疲惫的散发着自己的光辉,涩泽龙彦拿着头骨的手被真相打击的剧烈颤抖,好悬没有将手中的头骨再次摔下。 星野佑叹了口气,当病毒被重启,当生命被共享时,他的精力比先前好了不少,反倒是费奥多尔越发恹恹,或许他应该加快速度。 就算他不会带来恋人喜闻乐见的局面。 看着涩泽龙彦独自一个人消化那可怖而令人疑惑的真相星野佑又环顾四周仔细打量了一下他的收藏。 ——真的是非常、非常美丽而名贵的宝石们。 “还不相信吗?” 星野佑抿了抿唇,叹了口气出声:“【落椿】。” 吱呀一声,门扉再次打开,做老绅士打扮的异能力缓步走到众人身前,额心的红晶熠熠生辉。 星野佑叹了口气,看向涩泽龙彦:“去帮他一把。” 【落椿】相当绅士的抬手贴在自己胸前行了一礼,表示自己已经明白了,随后缓步走到了还在瞳孔地震的涩泽龙彦的身前,伸出一只手指点在那头骨的额心。 费奥多尔静静地观赏了整整一出戏码,随即出了口气低笑,说话声音不高不低:“您真是温柔。” 星野佑瞥了他一眼,扶他的手有多了几分气力,两人直接按在自己肩头抱上,在他耳边低声吐槽:“和你原本筹谋的方法相比,大概谁都会显得更加温柔。” 费奥多尔笑的好像更开心了一些:“您知道我原本的打算了么?” 滚烫的呼吸打在星野佑的脖颈上,带起一片连绵细密的痒意,他有点不自在的偏了偏头:“大概可以猜到,总归不会怎么利好整个横滨。” 费奥多尔低笑,似乎不论星野佑怎么回答,他很是满足——倒不如说,星野佑只要肯回答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太宰治在旁边一边表情嫌恶的推开了两步,像是对这两个人的举动感到了十分甚至十二分的恐惧。 而星野佑则像是刚刚才反应过来还有个太宰治在一边一样,他刚刚偏开的脑袋又淡淡的看了回去,眼神中聚焦去淡淡的疑惑。 星野佑:“太宰君这是?” 太宰治呵呵一笑,双手抱臂懒得搭理这两个人。 星野佑脑袋里不知道又过了些什么,最后神色定格在了然上,他的语气又带上一分恳求:“别告诉我老师。” 安心和恋人抱抱的陀思淡淡的抬头,慢吞吞又无辜的表达疑惑:“老师?” 星野佑哄道:“回头跟你细说。” 太宰治实在看不过眼,鼓了鼓掌强制性把两个人的注意力拉回涩泽龙彦那头,【落椿】的斥力已经将头骨上的涂层剥离殆尽,露出了那只头骨的原型本貌。 涩泽龙彦的唇齿颤抖,眼神从震惊转变至困惑迷茫,神色闪烁,像是被骤然唤起的记忆冲傻了。 太宰治望着那头骨左眼眶上深深的爪痕,鸢色眼眸眸光闪动:“原来如此。” ----------------------- 作者有话说:抱歉抱歉来晚了点点,笨蛋作者这边遭遇了一点小状况,给大家讲讲乐子。 事情是这样的,笨蛋作者有一个讨厌的蛇油,蛇油已经不在宿舍住了,玻珠其他蛇油也很讨厌那个蛇油,于是今天我们窝囊的五个人一合计,玻珠开着小号进群去把那个人踢了。 然后因为是小号没有备注,玻珠要踢讨厌的人兴奋过度,不小心踢错成id相似的玻珠闺闺,遂负荆请罪被闺闺殴打并忙于哄人,来晚了些。 请广大朋友引以为鉴,小心做人(顶锅盖跑路) 第32章 高塔倾圮 费奥多尔疲倦的闭上了眼,他呼出一口气,在星野佑耳边揭晓了答案:“是老虎的爪印。” 星野佑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又像是一样的轻声说:“这也是代价。” ——强行要书之道标显露真容的代价。 “不……不对……” 涩泽龙彦神色空茫的用手指去描摹那骨头上深刻的印记,哪怕如今骨架上早就没有了皮肉,可观那痕迹,也足以令人联想到彼时彼刻又该是如何骇人的伤口,触目惊心。 像是被开关触及的门锁,涩泽龙彦的动作顿了顿,又改口喃喃:“对的……” 星野佑时刻注意着他的神色,察觉到恋人好整以暇注视着他,转头同他四目相对,费奥多尔笑了笑,比出口型。 【我很期待】 星野佑扬了扬眉梢。 他很期待,期待什么?期待着他会如何选择么? 不过现在也的确不容得他去深究恋人君又在打什么好主意了,星野佑扭头看向在一旁安静的出奇的太宰治,问他要不要做个什么交易。 “交易?” 太宰治歪头,像是对这个关头所提出的问题而感到了些许好奇:“同我?好呀,星野君想要和我做什么交易呢?” “我帮你们解决涩泽龙彦。” 星野佑叹了口气,碧绿的眼睛澄澈而明亮:“作为交换,将中岛敦留在横滨,别让他被其他势力夺走。” 太宰治眯了眯眼,这种事情是不必星野佑特地提及他也正在做的,但星野佑既然明知道他和阿加莎已经有所联络,又为什么还要特地提及,甚至暗示他不去与阿加莎继续交易? 他看着星野佑,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星野佑笑了笑,稍微动作了一下脱开费奥多尔的怀抱,随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涩泽龙彦的面前,低声询问:“涩泽龙彦君,你接下来想要做什么呢?” 做什么? 如同一滴纯露滴入旱漠,涩泽龙彦面部肌肉神经质的抽动片刻,眼球转动着锁定住面前的金发男人。 做什么,他要去追寻他曾在生命中见证过的那一抹光辉,哪怕那已经让他真实的生命的消逝。 不必要说,星野佑也从他眼中读到了如上的信息,他苦恼的叹了口气,抬手拿过他手中的头骨,拎着那东西苦恼的在走向涩泽龙彦珍藏着异能力结晶的橱柜边。 星野佑叹着气,在广大而浩渺的异能力结晶中找寻着自己想要找的那一枚,他一边找一边说道:“真麻烦,特异点的生命都是被钢筋焊过的固执又死脑筋,我说,那孩子的异能根本还不算成熟,那么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什么? 涩泽龙彦回答不上来,他本能的感受到了一种亲近和依恋,便如同他一开始就对星野佑所产生的浓厚的兴趣,好奇本就没有道理。 漫步走过弧形的的贮藏柜,星野佑的指尖挨个儿点过不同的晶体,碧绿的眼睛与赤红的宝石形成惊艳的对比,却仍是那双眼睛更胜一筹。 一道身影在他面前站定,费奥多尔含笑递过来一块水晶,他的目光在涩泽龙彦身上停留一瞬,随即一瞬不瞬的落在了星野佑的身上。 费奥多尔:“您是在找这个吧,将所有异能体聚合在一起的异能。” 星野佑手顿了顿,他转过来同面色绯红的费奥多尔相对视,指尖像是不经意的蜷缩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接过那枚晶体:“真好奇你现在在想什么呢。” “在想佑君接下来会怎么做。” 费奥多尔笑笑,靠在柜边微微喘气:“好了,您想做什么尽情去做吧——我就在这儿等着您。” 漫长又短暂的默然转瞬即逝,星野佑眨了眨眼,随即抬头笑意扬起:“好,等我一会儿,我会尽可能的快一点。” 他似乎想要抬手贴一贴恋人滚烫的脸颊,偏偏两只手都不得空,于是只得冲他又笑了笑,在费佳的注视中转身走向向太宰治,现在这里的交易对象一目了然。 姗姗来迟的交易条件终于被说出口,星野佑掂了掂右手的晶体,抬起眼皮冷静说:“我最后的条件——别杀了他、帮我给坂口君递一封信。” 第39章 太宰治眯了眯眼:“啊呀,佑君指的他是……” “涩泽龙彦。” 星野佑吐出名讳,转头打量着那个下意识跟着他的奇妙生命,微笑道:“他对我还有用。” “有用?” 星野佑:“我有一份好工作介绍给他——放心,我想他会喜欢的。” 当着面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的涩泽龙彦冷静的注视着他们围绕着自己所进行的一系列情节安排。 如梦方醒一般的,涩泽龙彦倒退开两步,现在记忆与现实的极度混沌让他其实不能够如何精确的思考,但出于某种吊诡的直觉,他还是下意识的喝问星野佑:“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星野佑和太宰治的交易已经妥帖,他现在微笑着看向白发的男人:“涩泽君,你想活着么?” 活着? 他现在的模样还算是活着吗? 但如果说不是,他现在又是什么呢。 这大概是一个思辨性质的哲学问题,可恰巧他现在并没有太多供给他继续思考的时间,于是只能根据本能一般的回复:“当然。” 不论他想不想活,至少他没有现在死去的打算。 星野佑眯了眯眼,像是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于是他又问道:“那么,你想再次看到那位人虎少年吗?” 涩泽龙彦抿唇,但答案也是不言而喻。 “那么,要不要向我许愿呢?” 如同恶魔在耳畔低语,星野佑看起来很忙的左手拎着头骨右手拿着异能晶体,但这并不妨碍他眼睛逸散出金色的波动微粒,如同植根心底的欲望开始悄然低语。 向他许愿吧、向他许愿吧。 星野佑微笑,看起来并不着急于游说他答应这一桩交易:“我可以保证你以人类的形态继续生活,帮助你和那位人虎少年再度见面——当然还有,” “在此之后,我会为你寻觅一份你绝对会满意的工作。” 星野佑笑着,声音不紧不慢:“一份你无法拒绝、美妙绝伦的工作——代价仅仅只是、你的灵魂。” 费奥多尔靠在墙边微笑:“注意措辞、米沙,这听起来像是在和恶魔做交易。” 而比起现场指导的俄罗斯人,太宰的关注点显然还要跑偏一点:“他现在这个状态,真的还拥有可以被称之为灵魂的宝物么。” 这其实是一个尖刻的问题了。 星野佑不做回答,只是微笑着静静等待涩泽龙彦的答案。 “好,我答应。” 涩泽龙彦眯了眯眼,真相的接连打击令他基本不能够进行更理智的思考,但太宰治说的也没错——他现在的形态,有没有灵魂的确不好说。 倒不如说,星野佑提出的这个代价,简直可以称之为最轻易的代价——但有时,免费的商品才是最昂贵的代价。 但这并非现在就可以预料的终局,星野佑只是一如既往地说了一句。 “如你所愿。” 整座高塔开始震颤,星野佑随手掰碎手头晶体的一角按在头骨上,空出来的手终于有空托住那樽小小天秤了,镶嵌着异能碎片的森白头骨牵动着整间收藏室中的异能,闪烁的红光此消彼长的填满室光,像是巨兽的喘息。 星野佑皱了皱眉,金色微粒逸散在掌心之上包裹住这枚头骨,旋转时仿佛被看不见的生物所吸收啃食,不多时便变为指节大小的微型头骨,活像是什么用于观摩学习的标本。 可室内的动荡却并未有任何停歇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涩泽龙彦下意识后退一步,不知道应不应该被称为心脏的部位搏动着冲击他的神智。 ……跳的好快、完全不是人类应有的速度。 涩泽龙彦咬牙,看着面前几乎全身都泛着金色微光的星野佑,终于感到了迟来的荒谬感。 地狱这么与时俱进么,索要灵魂之人的异能凭什么是金色的。 星野佑自然是不知道,同样也不会回答她的问题,头骨作为被称量的商品被放在了天平的一端,现在则需要放上对等的砝码,可想要做到与如此多异能力者对等的价码可不是简单的事,倘若不是他早就做好准备,恐怕现在也是一筹莫展。 天平一端已经沉底,星野佑猛的抬眼,在太宰治等人的注视下快步走到费奥多尔面前,他终于有空的手去感受恋人滚烫的体温了,心疼与不舍在眼中交替闪过。 费奥多尔察觉了些许不对劲,他眯了眯眼,抬手抓住了星野佑托住天秤的那只手,张了张口。 星野佑抢先他一步开口:“记得抱紧我,费佳。” 碧绿的眼睛最后闪过温和的笑意,如同冬日的暖阳,曾无数次安抚住他长夜中无尽的沉思。 下一刻,他的身形顿了顿,随后就是摇晃的片刻,那双绿色的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失神、僵硬、灰败——呈现出费奥多尔曾无数次见过的死寂。 他曾在无数人眼中见证过的死亡的特征,毫无征兆又猝不及防,却唯独这次格外令人心惊。 ——费奥多尔下意识的接住了这人摔向他的肉*体,垂眸看见被洞穿的伤口、那实在是让人猝不及防的一下,现在鲜红的血液才从那圆润而完美的伤口中缓慢流出,像是一曲委婉的哀歌。 ——是组合的《红书》。 纷乱的思绪中浮现出这样的念头,费奥多尔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或许指尖也有所颤抖。 或许没有。 散发柔和白光的异能晶体在这片仍旧被浓雾笼罩的塔顶浮出体外,星野佑似乎提前做出过些许安排,一切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后知后觉的两人快步向这边走来,却比不过那晶体冲向穹顶的速度。 垂落在费佳身侧的手松松勾住的头骨落在地上,随后像是被能量有所牵引一般的浮向上方已经形成雏形的能量涡流。 【龙彦之间】产生的白雾所能够笼罩的范围大幅度扩散——扩散——扩散,笼罩整座都市,甚至扩散至海面之上—— 像是要弥漫至整个世界一样,涩泽龙彦单膝半跪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心脏搏动的速度远远超过人体所能够承受的范畴,他现在是物理意义上的目眦欲裂。 作为被导引着异能力的本源,他以现在的姿态承受着经由星野佑异能力所导引来的大量能量,□□的束缚反而是一道枷锁。 “您在等什么呢。” 费奥多尔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太宰治瞳孔骤缩,看了看仍然抱着星野佑尸体陷入沉默的费奥多尔本尊,回过头,看见的是披着黑袍的费奥多尔君。 或许应该说是,费奥多尔的异能君。 【罪与罚】一手把玩着一把匕刃,一手捏着一颗鲜红的苹果,他对站立在一边的太宰治视而不见,径直走过大半个动荡的会室,俯身在痛苦的涩泽龙彦……【龙彦之间】耳畔低语:“他已经为你做好了一切的准备,现在……” “——你应该满怀感激的死去啊。” “噌——” 快捷而利落的破空声短暂响起,下一刻原本还痛苦着的涩泽龙彦便干脆利落的倒在了地上,鲜血默默的流出。 【罪与罚】安静的跨过那一具开始淌出能量旋流的尸体,走到隔着生死拥抱着的两人身旁,安静的将苹果放在了身边,随后掏出巾帕,慢条斯理的擦拭着那把匕首。 “您还不离开么,太宰君。” 费奥多尔的眨了眨眼,如梦方醒一般的温声开口,似乎与最开始商讨时别无二致的神态配上他搂在怀中,还在汩汩流出血液的尸体实在是分外可怖。 费奥多尔眨着眼,共噬病毒已经完全褪去——这昭示他怀里这具仍旧温热的身体,而却已经死去了实在的生命体征。 他废了点功夫,将星野佑的身体打横抱起,【罪与罚】稍微帮了点忙,将看起来只是沉睡的金发男人的脑袋稍微扶了扶,让其可以以一种堪称乖巧的姿态靠在费奥多尔的怀中,倘若忽视掉那些鲜艳的颜色,这副景象似乎也和平常二人相处别无二致。 费奥多尔甚至微笑着、在太宰警惕的目光中重复了一遍:“还不离开么?太宰君。” “骸塞要塌了。” ----------------------- 作者有话说:猜你想说:啊? 预计下下章就可以写回忆篇了,开始造谣费奥多尔的初恋好激动!!! 第33章 你的答案 像是被浸泡在温水中一样柔和,【龙彦之间】对于所谓的死亡其实没有太多的体悟。 【罪与罚】的刀刃足够锋利,几乎未曾感受到颈间传来的剧痛便已经让他失去了生命的体征,而恰恰他在此之前正好因着□□已经接近的极限而痛苦不已,因此他其实第一时间迎来的感受是轻松。 他鼻翼翕张瞬间,适才又意识到身为异能体并不需要呼吸,环顾四周只得望见那红色的能量波动的荡开,像是浮沉在海洋之中,他怔然的竭尽全力望向目光所能企及的边界。 ——白雾无边无际,甚至远比他自己全力发动的异能力范围大的多。 第40章 这样大的范围、这样的能量输出,倘若单单只从影响力来看,他几乎已经跨过那道门槛,成为了传说中的…… “超越者。” 熟悉的男声在身后出现,他在这飘摇的能量海中如履平地,甚至有功夫闲庭信步的越过涩泽龙彦一个身位,适才不紧不慢的接着自己的话说下去:“你是想说这个么。” 沉重的嗡鸣无时无刻的不在低吟着,涩泽龙彦怔愣的望着方才才在他面前不明不白死去的男人,后知后觉的发现另一件不太妙的事:“……你为什么知道我在想什么。” 死而复生、或者说不知道是死是生的星野佑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想解答这个问题:“因为交易——你的灵魂抵押在我的手中,而这里恰恰又是你灵魂的狭间…姑且这么称呼吧。” “总之,现在的我想要偷听你的心声并不是什么难事。” 涩泽龙彦脸色难看的抿唇,抬手攥住自己胸前的衣物,意识层面构筑的形象并没有触目惊心的血液,除了神态并不是十分得体,他看起来状态还算不错。 涩泽龙彦:“你想做什么……你是真的死了么?” “死了哦,如假包换——喏、尸体都还被费佳抱在怀里呢…哈,他会把我埋在哪里呢?要不要让他扶灵去伦敦呢…” 星野佑笑眯眯的说着一些听起来荒诞又古怪的话语,或者说他现在究竟是不是星野佑都犹未可知,但至少在涩泽龙彦蹙着眉打断他嘟囔时,这人终于还记着旁边还有一个完全没有明白过来的白麒麟。 “简单来说,我只是想要完成你的心愿,完成交易罢了。” 星野佑简短的说着并撇了撇嘴:“顺便帮费佳解一下那个毒,真是个坏家伙呢,明知道我会在其中权衡调停甚至还用自己逼着我站到他那边,我偏不站。” “我真是无比同意你的话语。” 涩泽龙彦嘴角抽抽,遇见这么对情侣他真的是倒了八辈子霉。 逐渐弄明白了眼前的局面,涩泽龙彦操纵着红龙不去进行过于强势的破坏,顺带继续追问:“那么现在的你,是异能力还是鬼魂?” 星野佑立在一边悠闲地看着他手忙脚乱的熟悉着这些陌生的、强大的力量随口搪塞:“这很重要吗?对于你来说,难道不是完成心愿就好了么?” 的确如此。涩泽龙彦闭上了嘴。 但还是很古怪,这样干脆利落的死亡像是对生的全无眷顾,可尽管他只是和这人走过短暂的交集,却也并不妨碍他直观的感受到这人身上的活人气息,这和太宰君、魔人君身上所感受到的气质都尤为不同。 偏偏这样的人却能够这样干脆利落的动手,只是因为这种情况下这样是效率最高的做法——涩泽龙彦不是傻子,他可以察觉到星野佑对死亡的浑不在乎背后是怎样的深潭。 他眨了眨眼,暂时跃至超越者层次的异能让他甚至可以感受到那些笼罩在雾气之中的异能的全数动向——相当奇妙的,那些被剥离的异能力并没有和从前那样上天入地的追杀自己主人,反而像是被什么信号所召唤一样的向骸塞涌了过来,尤其是他在海上雾区中感受到的那只熟悉的白虎,速度快的吓人。 猩红色的眼瞳兴奋的跳了跳,想要得到的宝石仿佛近在咫尺,但一而再的吃亏却让他明白这件事绝非偶然,出于某种直觉,他看向了星野佑:“是你做的?” 以半透明形式存在的星野佑正飘在能量海的边缘望着骸塞的残躯,他的尸体和恋人都不知所踪,摇摇欲坠的高塔终于快要倾圮而下。 听到涩泽龙彦的询问,他扬了扬眉,不咸不淡的回答:“你指什么?” “聚集过来的异能力们——” 涩泽龙彦偏了偏头,像是在倾听着什么:“——鲸鸣,那个大家伙也来了。” “他有名字,叫做莫比——” 星野佑啧了一声:“稍微有礼貌一点吧,大家都是异能力,为什么还要分物种进行歧视呢?” 涩泽龙彦梗了梗,莫名被对方代入可他的逻辑思维:“我没有歧视……好吧,我会称呼他莫比,我知道他的名字了——那你呢,‘大家都是异能力’,你是什么异能?” “我?” 星野佑快速的眨了眨眼,随即笑着说:“我是星野佑呀。” 说着,他并不给涩泽龙彦多纠缠这个问题的时间,飞快的告诉了刚刚涩泽想要寻求的答案:“一点小小的呼唤,我告诉他们有人陷入了大麻烦,需要你们帮帮忙。” 涩泽龙彦感觉自己好像又被忽悠了:“你怎么联络的那些雾区中的异能?” 金发的青年慢悠悠的飘回了他身处位置的不远处,碧绿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涩泽龙彦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怜惜:“你不会觉得我的异能晶体是白送的吧。” 涩泽龙彦:…… 支撑他异能运行的是星野的异能、保证其完整实现的也是星野的异能,说的绝对些,就连他现在这面上站在超越者范畴的能力,恐怕也有不少星野佑推波助澜的扶持。 眼看着涩泽龙彦没有回答,星野佑就开始关注一些更加重要的东西:“追根究底那么多做什么呢?你想要,我帮你实现了,这场交易非常完美。” 星野佑:“白虎从海上赶来大概还需要一些功夫——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怎么解决我召集过来的那些异能力?” “……什么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呢——” 星野佑眯出一个好看的笑容,又轻飘飘的在这处空间飘来飘去:“造成你现在这样的关键异能有着将寻常异能聚合一体的能力,而那些被我呼唤过来的异能尚且还具有活跃的生命力,是不可能轻而易举的融入其中的哦。你觉得在这种情况下,他们会做什么呢。” 涩泽龙彦:…… 他会被召集过来的异能力群起而攻之,并没有失去主人的异能力不会化作无害的异能晶体,龙彦之间赋予他们的独立存在反而在这时成为了最麻烦的大事。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嘛,不错不错。” 星野佑鼓了鼓掌,像是对他的赞赏:“要加油撑到最后一刻哦,这对你来说应该不是难事吧,【白麒麟】先生。” “如果敦还没来,你就已经落幕……我会很苦恼的。” 星野佑漂浮在几步之外如是说着,他伸出手熟悉的小天秤便继续在他的掌心之上静静旋转——又像是一个变形的沙漏,待到天秤失衡之时,便是终幕来临的那一刻。 * “我可以感觉到【他】对我的呼唤。” 罪与罚立在天台边,望着在云层之上肆虐的大家伙,他回过头,费奥多尔抱着星野佑的身体,被软帽压着的头发似乎是有些不服气的随着烈风飘来散去。 【罪与罚】回身慢步走到费奥多尔身侧,偷空瞧瞧着他怀里神色灰败的男人:“应该称呼那个【他】为什么呢?还不知道他的异能叫什么名字。” 费奥多尔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接他的话茬:“直到目前为止,计划与预期的结果并没有出现太大的偏差。” 【罪与罚】嗤笑,并没有揭穿这人摇摇欲坠的防线,再度回首望向那条在云中翻腾的红龙,若隐若现的白鲸与不知来历的异能力体从他们头顶掠过,奔向核心的所在地。 “与愿望相关的异能,我在此前的确从来没有思考到过。” 费奥多尔出声:“现在的局面并非那一枚晶体可以做到的,虽然不好确认,但他的意识恐怕就在那条红龙的体内。” 他们都清楚话语中的【他】指的是谁。 罪与罚眼睛闪了闪,微笑道:“那么,你不过去找他么?不论是从影响力还是你的私心来看,他都很有用。” “有无作用这一点从来不在我对他的衡量条件之中。” 费奥多尔揽着星野佑的身体,在猎猎作响的狂风浓雾中淡然回答,他对【罪与罚】的回答像极了与镜面相生的自我对话,或许藉由这次,他也会有不菲的收获。 “我先离开了,你要不要留在这里随意。” 费奥多尔转身走向楼梯口,罪与罚觑着他的步伐:“你要去做什么。” “去找西格玛,我有一件事亟待他去确认。” 费奥多尔回眸,【罪与罚】是他的半身、是他灵魂的背面,在刚刚被分离出来时,他对这个异能的好奇心非常浓厚,而现在,他有更加重要的事。 但他们之间的对话某种意义上也不过只是一种自问自答,【罪与罚】似乎也无意在这里久留,回头看了一眼红龙,跟随费奥多尔的脚步离开了这里。 【罪与罚】大概还是缺乏了些许对于人性的观察,又或者他对人性的观察并不全面,他看着他名义上的主人,淡声询问:“或许我还是有些许不太明白,既然明知他就在哪里,为什么舍近求远呢。” 哒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悠长的楼梯间内,费奥多尔的回复听起来平静而理所应当:“因为他已经死了,而我只要活着的米沙。” 第41章 费奥多尔垂着眸,慢慢的说道:“倚着他的性格,如今这遮天蔽日的浓雾必然只是短暂的造势,奔向核心的异能群体就是为了限制住涩泽胡作非为——他只允许涩泽龙彦完成心愿,别的一概不允。” “显而易见的,不过他们似乎还算合得来。” 【罪与罚】因着自己与费奥多尔的认知和对事态同样的观摩感受而感到了一种奇妙的情绪,有些接近噬咬星野佑耳垂时观察他反应产生的愉悦。 哦,他应该是有些高兴。 【罪与罚】眯了眯眼,像是对自己的再次认知而简单的得意了瞬间:“至少我看【龙】很是老实,像是有人把缰绳套在了他的脖子上,不过,这样可就和你的预期有所差距了。”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无所谓,目标已经达成,我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 车轱辘的话滚了一遍又滚了回来,看得出来费奥多尔的确是不像平常那样冷静了——现在,恐怕什么事情都不能大过他的重要的事。 【罪与罚】神色莫名冷了一瞬,随后轻飘飘的说:“如果是拥有相似异能的两个人走在了一起,那么是命运的诡计、还是人心的不可测定呢?” 费奥多尔沉默着走出一段距离,随后才不紧不慢的回答着这一个问题。 “在很久以前,大概我们才刚刚认识,他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一个童话。” 费奥多尔:“……公主纺锤刺伤,在王国中沉睡百年,勇敢的王子提着宝剑劈开缠绕着城堡的荆棘,在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所谓的真爱之吻吻醒了那个沉睡的灵魂。” 【罪与罚】皱了皱眉:“童话。” “对,童话。”费奥多尔点了点头:“但现在我很好奇,这个故事他是从哪里听来的,世面上的书籍绝对没有记载这样的故事,只能是谁人的手稿或是随记中被他读到。” “我想要问问他答案。” 他眨了眨紫红色的眼睛:“故事总是会以各种扭曲的形式降临在现实,既然前兆和情节都微妙的呼应上了,那么是否结局也可以与之对应?” “我要他自己醒过来告诉我答案。” ----------------------- 作者有话说:然后其实醒过来了就好,答案并不重要。 鼠鼠说舍不得也说的很弯弯绕绕[垂耳兔头] 下一章大概会衔接一点他们认识的故事,是鼠鼠视角, 然后我估算错误,临时增加了一点情节,总之我写大家看就好,他们的回忆大概基本都是佑的视角(带有浓厚滤镜版),不过也不排除会有那种嗯穿插的陀思视角。 然后就是现在期末周玻珠淡淡的忙成了狗,咱就保证下隔日更,也不排除中途会日更,就酱紫! 大家吃饭愉快! 第34章 礼貌问候 横滨是一座非常特殊的城市。 数十年前的战争为这里留下的沉疴造就了这里分外独特的势力构成,在这个异能大战后成败分蛋糕的世界上,没有超越者的日本几乎是被摆在盘中的被分割物。 哦,或者说,那些更加尖端的国家甚至懒于来瓜分这块并不甜美的糕点,这里便如同那鸡肋一般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可今夜,事情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起初,只是熟悉的【白麒麟】异能以整个横滨都市为猎场,整个异能特务科忙的上蹿下跳,最靠谱的坂口安吾又去白鲸之上参加了会谈,更为这个夜晚添了一份乱。 然后,不知怎么的,在坂口安吾的默许之下,一位来自英国的先生自称会帮忙解决这起事件,并前往了核心所在的骸塞。 随后,在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之内,【龙彦之间】的异能笼罩范围突然暴涨,仪器检测的能量指针上下乱窜,就连远在海上、距离横滨岸边还有十几海里的塞尔达号上的众人,异能也被齐齐剥离,并且非常神奇的没有按照往常的规矩攻击主人,反而相当一致的往横滨市内去,像是有了自我意识一般。 坂口安吾舌根发苦,这都是些什么事——根据塞尔达号上的仪器和异能特务科传来的情报看,现在的【龙彦之间】这个异能,已经毫无疑义的跨过了超越者这一门槛。 日本终于要有超越者了?坂口安吾不信。 他觉得这更像是某个英国人的手笔,偏偏这事清楚、他的上司种田长官清楚,唯独那些尸位素餐的警官上层不清楚。 于是不出乎意料的,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将这个已经诞生的超越者纳为己用,他们派出了现有的最强战力。 坂口安吾有口难言,只能听着来自内务省高官颐指气使的命令——通知,并表示自己明白了。 通讯挂断,他的脸色已经完全称不上多美妙了,面对来自武装侦探社社长的疑问目光,他缓慢回答道:“军警的最强部队【猎犬】出动了。” 这似乎是一个好消息。 作为护送这一部队前往骸塞高空的辻村深月似乎也是这样想的,今夜明月高悬空气清冷,打开飞机的舱门时高空寒冷的空气席卷入内,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呼——这样的温度正适合醒醒神呀,真不错。” 为首的高大长者在这样冰冷的温度中享受的挑了挑眉,他回首看向自己的一位下属:“怎么样条野,清醒了吗。” “您说笑了。” 绰号无明之王的条野采菊懒倦的打了个呵欠,眼角似乎溢出了些生理性的泪水,他撑着腰说道:“比起这个,您想好怎么入手了么,涩泽龙彦可是个棘手的家伙,加上他现在似乎已经成为了超越者……啊呀。” 他耳朵动了动,随即没有睁开的眼睛像是能够看见一样的转向了下方的浓雾,其中红色的龙正在其中翻滚,隐隐还有其他能量波动闪过。 条野采菊皱眉:“龙?” 大仓烨子嗤笑:“龙又怎么样,队长一定以压倒性的优势解决这个讨人厌的小鬼——呐,队长!” 福地樱痴的神色冷淡了些许,他抬手捏住下颌若有所思的打量着下方:“阿呀,龙。” 按照那个魔人所说,这条龙可不应该有超越者的能量阿。 是出了什么意外吗……不过有意思。 福地樱痴到底是从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战士,他凌厉的目光穿越空间清晰的看清楚了那条红龙与其周身盘旋阻挠的异能力,双方似乎已经僵持了一会儿,此刻龙反而渐渐开始占据上峰。 福地樱痴咧了咧嘴,他摆摆手示意下属们统统退后:“按照那些长官们的意思,这家伙可能是未来我们的同事啊。” 闪烁的光华在他身边的空间迸发,福地樱痴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炫目的太刀,呵笑道:“就让我作为他未来的上司,先给他来一刀见面礼吧。” 大仓烨子看着上司被夜风鼓动的披风只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她激动的双手握拳:“队长!上吧,给那个不知天高地厚小鬼一个狠狠地下马威!” 是不是下马威不清楚,福地樱痴眼中战意大盛,被异能强化过的神刀在这一刻像从前无数次那样越过了空间,毫不留情的劈下了那条龙的尾巴。 龙哀嚎的刺耳声音顷刻间搅乱了所有人的思绪,像是某种异常的声音系异能,狭间之中操纵着龙的涩泽龙彦脸色一白,抬头看向了高空。 ——像是越过时空的对视,他看见了那位远东的英雄冲他挑衅的笑了笑。 涩泽龙彦:…… 他眯了眯眼,神色难看的再一次将缠斗到他身上的微小异能甩开,同时似乎又无数颗异能晶体同步闪烁,白雾涌起。 “似乎遇到了麻烦呢。” 星野佑在他身边的能量海中漂浮着,显而易见的,他也看见了那个在飞机之上露出挑衅笑容的家伙。 他将目光转向涩泽龙彦:“现在你的异能范围还在持续扩张,被打断可就不妙了。” “你认为我会输给那家伙?” 星野佑失笑,随即甩了甩手:“怎么会,我是觉得你会死在那家伙手上。” 碧绿的眼睛幽幽的越过空间看到那把横在福地樱痴身前的太刀,星野佑眯了眯眼。 “这可不妙呀,我说了,你死了我会很难办的。” 自问自答的语气偏偏让涩泽龙彦相当的不服气,偏偏又没办法做出有力的反驳,只能看到星野佑在能量海中如履平地的来到他身边,手搭在他肩上,光芒大盛。 正准备斩出第二刀的福地樱痴看着在浓雾中翻滚的红龙骤然迸发出一阵光芒,随后收拢、压缩、最后凝聚成一个小小的光点,消失在了浓雾之下。 他眯了眯眼,觑着下面的浓雾,感到些许棘手,抬手理了理自己的半边胡须:“察觉到因为体型巨大所以更容易被当做目标么?唔,不算太笨。” 福地樱痴回头:“现在的话,看来是必须要下去一趟了,一旦进入白雾异能力就会被剥离己身,你们准备好了么。” 猎犬们自然是不置可否的。 而另一边,被强行将庞大能量体压缩回一个小小人体的涩泽龙彦显然是无法挣脱开星野佑的桎梏的,一直到漂浮的光芒落地,恐怖的能量在体内涌动奔走,他再度感到被费奥多尔划破喉管前感受到的痛苦。 第42章 “唔……你又要做什么!” 他现在对于星野佑的态度显然不能说是太好,但既然面前是个连他的灵魂都敲诈走的奸商,态度好坏似乎也无所谓了。 “嘘,文明点。” 星野佑皱了皱眉,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迟迟的抬起,而与此同时,他的喉颈上浮出一块晶体,像是与生俱来的某种装饰一样。 星野佑挑眉:“好了,现在,你勉强可以以这个姿态行走了——那些家伙应该也会跟着跳下来吧?” 这是一个不需要答案的问题,既然那群怪物是冲着涩泽龙彦而来,自然是对他的异能有所了解,而来到这里,也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罢了。 “现在,还是先解决你的夙愿吧。” 星野佑摊了摊手,向前方扬了扬下颌,一直额角闪烁着红光的白虎从浓雾中走出。 在他们之上,失去了攻击目标的白鲸莫比发出一声空灵的鲸鸣,随其行动的异能力在雾中若隐若现,可相当默契的都只是望向了这处核心,各自按兵不动。 * 中岛敦追着自己的异能一路从海上来到了骸塞之下,与他同行的还有那个曾在游轮上与他一战的芥川龙之介,两个人向来是两看两相厌的性格,可惜此刻两人异能尽是不能大打出手,因此只能捏着鼻子各自为营前往骸塞。 虎的能力相当出众,几乎是一众被吸引走的异能力中首当其冲的那一个,此刻来到骸塞之下他也瞧见了正在那道熟悉的虎的身影。 随后又是熟悉“啧”声,不要看都知道是芥川那家伙也到了。 中岛敦并没有与之交流的欲望,在这一刻他的脚步似乎有些踌躇,却还是往前走,走到了白虎身边,瞧见了与之对峙的……两人。 两人。 中岛敦瞳孔骤缩,几乎是失声大叫:“星野先生?!” 以一种闲适姿态站在涩泽龙彦身边的星野佑闻声看过来,随即露出了温和的笑意:“呀,敦君,晚上好。” 中岛敦:“晚上好星野先生……不对!星野先生快过来,那家伙非常可怕,您现在很危险!!” “危险?” 一直定定的盯着中岛敦的涩泽龙彦古怪的牵动嘴角,看着这个在记忆中杀死了真正涩泽龙彦的小孩已经长成了少年,他的眼珠颤了颤:“你知道么中岛敦,现在这个横滨市内,谁的危险都没有大过你尊敬的星野先生。” 星野佑没有否定,他只是笑眯眯的往他这边走了几步:“呀,看来大家都来了呢,真不错真不错。” 话音一落,发动机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的飞驰而来,不过片刻,涩泽龙彦与星野佑便被一群人团团围住。 打头之一的国木田独步一眼便看明白了现在的形势,推推眼镜冷静道:“快过来敦君,那家伙似乎有着号令异能力的能力,并且蓄意引动白雾笼罩港口黑手党,他们的异能全部都跟随着星野的脚步离开了,现在他才是最危险的人。” “国木田先生也来了。” 星野佑目光含笑的看着神色严肃的侦探社社员,随后又落到他身旁的女孩身上:“还有泉小姐。” “星野先生,晚上好。” 尽管立场相悖,泉镜花还是同他打了招呼,现在的局面似乎一触即发,在浓雾中隐匿着无可计数的异能力,表面看起来似乎是他们二人被众人包围,可真正弱势的一方却不敢说。 夜叉白雪的身影若隐若现,所有人都保持着最高程度的警惕之心,唯恐星野佑突然发难。 “哦呀,看来已经很热闹了呢。” 温润华贵的男声也从雾中渐近,猎犬的众人也都已经抵达了战场,其中最会说话的条野采菊先是向其他人简单表述了一下来历和任务,随后才眯着眼睛若有所思。 福地樱痴扬了扬眉,目光落在这位心思深沉的下属身上:“怎么了条野,既然想到了就没必要有所隐藏。” 他们的异能也在进入浓雾时被悉数剥离,但尽管异能不在,其经受过的训练显然不会随着异能力而去,此刻现在各方势力汇聚的骸塞之下,其气势尤为突出。 “不不不、队长,我只是发现了点有趣的事情,正在——” 条野采菊笑了起来,抬起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思考,哈哈。” 一旁的末广铁肠看着自己的搭档又开始不说人话,思考一刻一巴掌拍在了条野采菊的背上,语重心长:“说出来,你能不能乖乖听话。” 条野采菊遭己方队友重创,额角青筋跳动:“噗咳咳咳……啊啊你这个混蛋,我现在就想杀了你,谁要听你的话啊为什么猎犬会有你这样的………” 眼见着原本一触即发的氛围似乎被自己优秀的部下给带偏了些,港口黑手党等人的目光也微妙的从涩泽龙彦转移到了他们的身上,福地樱痴目的性强烈的咳了两声。 福地樱痴:“咳咳,好了条野,说出你的发现吧。” 队长的发言显然还是有用的,尽管条野采菊对自己倒霉搭档的声讨没有结束,却还是勉强自己深呼吸调整回温和优雅的神态:“其实是这样的,我只是发现现场似乎有两具尸体在说话。” 很快的,他又找回了寻常玩弄猎物的愉悦,故作忧虑的询问福地樱痴:“怎么办队长,猎犬了没有收死人队员的先例呀。” “你是说涩泽龙彦其实已经死了?” 福地樱痴神态似乎很是惊愕,随后又大笑:“没关系,死了还能活,你很不错,猎犬欢迎像你这样的怪物。” 涩泽龙彦对这人的发言浑不在意:“我对加入猎犬没有兴趣。” 星野佑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闭着眼睛的条野采菊,礼貌出声:“这位……先生,可以冒昧问一下,失明究竟给你带来了什么吗?” 好吧,真的很冒昧了。 不过条野采菊他并没有生气,这些年因着自己是盲人他收到的轻视可堆成大山,不过这个人的发言很有意思,他的情绪表明他是真的在好奇。 难道是和末广这家伙不同种类的ky?似乎也不太像。 于是他笑了笑,也礼貌回答:“尽管闭上了双眼,却能够让我看的比常人更加清晰——说到这里,先生,我也可以冒昧问一句吗?” 星野佑大抵是猜到他要问些什么了,却还是温和的摊手:“你问吧。” 条野采菊微笑:“死亡又给您带来了什么呢……这位我听不见心跳呼吸的、来自英国的伊恩先生。” ----------------------- 作者有话说:下午写了3k两个人的初见回头惊讶发现不对劲我跑偏了。 然后痛定思痛直接重写,姗姗来迟,各位轻拍 好绝望为什么这里我越写越多我明明只是想处理一下敦的心病和涩泽的去向啊 怎会如此.jpg 第35章 遗留信件(…… 伊恩,隶属于英国异能组织钟塔侍从的异能力者,其能力不详真名不详相貌不详年龄不详,据传是其钟塔侍从近卫骑士长阿加莎克里斯蒂的爱徒,也有人说他是大英帝国最后的底牌,实力比肩超越者。 不过传说终究只是传说,况且比肩超越者这个形容本就显得微妙,超越者便是超越者,何故还得加一个限定词来彰显其特殊呢?因而在大部分对这人有所耳闻的人眼中,这位所谓的伊恩先生恐怕实力并不是非常出众。 或许是性质特殊、或许是效果特别,总之,既然是有条件的比肩,那么也就没有必要将之太看在眼里。 但谁也没有想到,这位所谓大英帝国最后底牌的伊恩先生,特殊之处似乎在于死了也能继续说话。 星野佑淡笑,并不意外条野采菊知道他的名讳,他琢磨了一下,随后意外认真的回答道:“大概是帮我更好的认知到了活着的可贵之处吧。” 礼貌的问答环节结束,星野佑冲他点点头致意,随后面向广大来客微笑道:“虽然这样说,你们可能不信,但我的确没有恶意。” 星野佑:“我同这位涩泽君做了交易,帮助他见证一下他念念不忘的那道光辉,代价都已经提前抵押过来了,我自然没有不依的道理,不过各位看起来……倒是有些过度紧张了呢。” 他皱了皱眉:“这可不好,会妨碍到他的。” 这个话语中所指代的人是谁无从得知,不过横滨的众人显然是嗅到了其中即将隐隐发难的气息,这种风雨欲来之势让大部分人都警铃大作,唯有福地樱痴一人显得老神在在。 福地樱痴眯着眼睛打量片刻,随后笃定的开口:“英国来的小子,你现在的存续方式,其实也仰赖着白雾吧。” 星野佑笑着点了点头,毫不迟疑的肯定了他的说法:“说的没错、所以你们想要破除眼前的麻烦,最简单的还是干掉亲爱的涩泽先生。” “但我说过,我会完成与他的交易。” 精致小巧的天秤再度出现,其秤盘两端的极端不平衡昭示着交易尚未结束,星野佑垂着眼睛,温声宣告:“因此,还请各位小心。” 第43章 那双碧绿的眼睛鎏光闪烁,顷刻间仿佛所有人的大脑中都同步嗡鸣、原本隐没于浓雾之中的异能体们纷纷露出了獠牙,开始遵循最本能的直觉冲向了自己的主人——亦或者,只是经由星野佑指使的异能。 “嚯、还不错,比我想的要有些气性。” 福地樱痴抬刀截下来自【镜狮子】的刀刃,他眯了眯眼,打量着这个几乎和自己同比复刻出的奇妙能量体,那人手中也端着一把太刀,此刻被挡下攻击也不气馁,而是与他呈现一个周旋的状态,像是随时要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但雨御前只有一把,【镜狮子】手中的太刀也不过徒有其型,福地樱痴与之周旋,称不上有多困难的就将那枚红晶刺碎。 异能力回归体内,他感受着熟悉的力量涌动在肌肉之中,自觉有些无趣,于是抬眼望向战场,只能看到各色异能光芒闪过——大部分人面对自己的异能或许都还是有些狼狈,但经过配合作战,也都在渐渐的占据上风。 在几经转眼,他试图寻找到侦探社的那只白虎和涩泽星野两人,却并未如他所愿。 “……”福地樱痴微微皱眉,转头冷声叫过自己的下属:“条野,侦探社的那个白虎小子呢。” 条野采菊动了动脑袋,一刀砍过自己异能体的脖颈却毫不意外的因为分子化而落空,他连续跳跃同对手拉开距离,趁着这点功夫快速寻找起了中岛敦的身影。 “咚咚……咚咚……” “咚…咚……” “咚咚…咚…” 每个人的心跳都不尽相同,而对于条野这样的目盲者,耳朵有时会比眼睛更可靠。 时至今日他少有失手——心跳比言语更加可靠。 今天也是一样,【千金之泪】的攻击固然密如樊笼,他却仍是游刃有余的找到了目标所在之处:“在后面的街道里,队长。” 条野采菊皱了皱眉:“他们似乎是想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中岛敦也不知道。 他只是一次又一次的被白虎扑咬、侥幸躲开、气喘吁吁、尝试反击而无果……一次又一次,直到他甚至听不见其他人打斗的声响。 直到他只能听见与他对峙的虎的嘶吼,声音低沉,像是对他警告。 中岛敦的喉腔泛起一阵阵腥甜,白雾之中的夜晚湿润森寒,戴着半指手套的手掌擦过粗粝的地面,火辣的痛楚并不只在这一处传来。 他忽然想,为什么他会这样呢,被自己的异能,被自己的力量背叛,逼得穷途末路,逼得狼狈至极。 背叛,啊。 多么严重的一个词,他低下头看着自己带着些擦伤的手掌,出神的想自己为什么会这样苛责白虎。 有两道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一道灼热,一道寻常,白虎在几米之外虎视眈眈,咕噜咕噜的警告声不绝于耳,而中岛敦也勉勉强强的从地上爬起来,看着自己的掌心怔愣出神。 力量、这是他的力量。 力量、这是他不幸的根源。 曾经在孤儿院中每一个哭泣的夜晚,他永远不明白为什么院长那样厌恶着他,曾经像个不被需要的人一样被赶来丢去,他永远不明白他为什么他是多余的那一个。 因为他是不一样的那一个,是藏在人群中的懵懂白虎,后来他跌跌撞撞的找到了栖身之所,发现这里都是与众不同的存在,于是他在这里,也就显得寻常而普通了。 在社会中,鹤立鸡群不一定是好事,与众不同更是容易被架起来当做党同伐异的靶子——中岛敦经历过,他畏惧不同,可他又必须仰仗不同。 异能力从来都不高贵、这不是上天的恩惠、他所有的不幸都源于这里。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从来都不特别——中岛敦曾是这样想过的,因此,在发现白虎离开他时,他的心底甚至隐隐的有些窃喜。 可倘若当真如此,他又为何在这里沉默。 中岛敦又为什么要苛责【月下兽】的背叛。 少年人心中一直以来沉寂的大山被自己的想法轰然撼动,他抬起右手看着掌心,指节修长指腹泛红,那是刚刚摩擦留下来的刺痛佐证,而在不久前,他发现自己可以拥有老虎的爪子。 老虎的爪子可以撕碎一切伤害他的,当他哭泣彷徨、无处可去时,白虎其实是那个保护他的。 中岛敦其实一直都在被【月下兽】保护着,就像在灵魂中托生出的守护神,他厌恶、害怕、怨憎白虎给他带来的不幸,其本质,不过是在怨愤无能的自己。 少年张了张口,下意识的想往前迈一步,白虎立刻像是被惊扰到领地的猛兽一般弓腰低吼,敌意不加掩盖。 紫金双色的眼睛骤然回神,中岛敦退回那一步,他盯着几米之外的白虎,颇有些进退维谷。 他尝试同它说话:“抱歉……你可以听懂我的话语吗?” 这在视觉上实在是相当愚蠢的举动,白虎似乎也并不买账,中岛敦只能继续尝试劝说,有些事情只要有了开头,似乎就会好上不少。 中岛敦:“我……呃,你想要撕碎我吗?” 白虎自然不会作答。 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的冷淡目光似乎渐渐的多了点温度,中岛敦对此心知肚明,但他对此并不在意,他像是唯恐惊扰到大猫一样往前挪动了两步,弯下腰:“对不起。” 声音轻轻的,却不再有任何恐惧和害怕。 中岛敦弯着腰低着头,似乎并不害怕这时的白虎会突然扑上来咬下他的脑袋,他急急的说着:“对不起,【月下兽】,我不应该将我的不幸怪罪到你身上,你从来不是错的那一个。” “分明、分明一直以来你都在保护着我,我其实也很早就隐隐明白一些事情,为什么我在饿昏后醒过来会有饱腹感……为什么院长说我不被需要……太宰先生说我不是一无所知是真的,我只是想要活下去。” 那瘦弱的肩膀颤抖着,中岛敦垂下的头抬起来,那双紫金色的眼睛注视着那头有着漂亮皮毛的白虎,他说:“你也一样吧,你想帮助我活下去,所以才会诞生,才会帮助我勉勉强强活到现在。” 白虎似乎是被触动到了什么,它的确是分外特别的异能——它现在像一只不那么危险的大猫,坐在地上定定的注视着他,尾巴温顺的盘在身侧。 中岛敦突然想到,如果白虎想要杀掉他实在是有太多的方法——离开白虎,他其实很难拥有那样高超的反应力和恢复力,方才那一路的对打和躲避,后知后觉的似乎有些儿戏。 他试图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轻松一点的笑容,最终的成果却比哭还难看,几步走到白虎的身前,中岛敦深呼吸:“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还有,谢谢。” 他抬手,指尖点在了额头的红色晶体上,白虎温顺的任由他的动作,粗壮而长长的尾巴缠住了他露出来的小腿,有些粗硬的绒毛意外的在深夜捂出点温暖。 就像曾经无数次在苏醒前感受到的源自灵魂的热意。 中岛敦半蹲下来,认真的同白虎对视,拇指按在那枚晶体上,他说:“谢谢你一直以来保护着我,你还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或许是觉得这样的询问很容易被认知为没有诚意,他又急急的补充道:“我不会再讨厌你了,其实一直以来我都不讨厌你,我只是——” 只是讨厌我自己。 “呜——” 白虎从喉间挤出一声打断他的自白,那颗硕大的虎头动了动,往侧边靠了靠中岛敦的手臂。 中岛敦愣了愣。 他有点张口结舌的,大概是面对这样直白的示好无所适从,他向来不吝对他人的善意,对自己却总是苛责居多,就连异能也是一样。 白发的少年笑笑,他看着白虎认真的说:“我会一直信任你的爪子的。” 他站起身来,收回了按在老虎额头上的手,只是注视着白虎说:“毕竟一直以来你都希望我这么做……就像一直以来用那双爪刃保护我一样。” 紫金色的眼中划过太多太多的复杂情绪,可最后似乎都沉淀成了某种坚固的基石,中岛敦长出一口气,在这一刻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准备好了吗,【月下兽】。” 他的眼睛熠熠生辉,如同某种被打磨出光彩的珍贵宝石:“要跟上来啊,我们已经耽搁了很久了不是吗!” 虎的呼啸总是令群山为之震慑,即便是在寂静无声的钢铁森林之间,【月下兽】的长啸也会引来许多意外之人的注视——其中有不乏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对这个讨喜而莽撞的社员分去些心神担忧。 但总归是好的,异能回归己身,中岛敦握拳又放开感受着再度充盈在自己身体中的力量,回过头去冲街角沉默的人说:“谢谢您没有走出来,否则我大概没有这个勇气去同它交流。” 它指的是谁不言而喻,被点到名的人则是伴着沉闷的笑声走入中岛敦的视线,福地樱痴用兴味的目光打量着瘦弱的少年:“能够和自己的异能交流,很有意思,少年,你的潜力无限啊。” 第44章 中岛敦勉强笑了笑,像是对来自大前辈夸赞的无所适从,或许是还有点魂不守魄:“我……我当不起的,况且这次也只是因为涩泽龙彦的白雾才会让月下兽出来,否则我不知道还要逃避多久。” “嗯嗯,的确,勇敢的人从不应该逃避自我,但既然你的灵魂可以孕育出这样璀璨而独特的异能,其本身也是命运对你的嘉奖。” 福地樱痴看起来像是一个语重心长的长辈,他看着中岛敦那双紫金色的眼睛,朝他开朗的竖起了大拇指:“能够坦然面对并去陈述自己的卑劣和不足,你已经超越大多数人类了哟少年!要不要考虑加入猎犬呢?我们可是很缺合适的人才的。” 中岛敦愣了愣,却还是飞快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啊……我怎么能,我其实是个很弱小的人,况且……况且,我其实很满足在侦探社的生活。” “是吗?” 福地樱痴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道寒芒:“可看你的表情,似乎还在因为什么而魂不守舍么?” 这个模样的福地樱痴像极了一位可靠的前辈,他双手抱胸,早早的回收了自己异能的人的确有资格去对他传授一些什么,于是中岛敦听着这位只在传言中捕捉过只言片语的前辈说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长串。 中岛敦:…… 如果说刚刚的他有些惆怅,那么这现在的他就有些头痛了,脚步咚咚咚的退开几步,他笑着摆了摆手:“您说的有道理福地先生……” 他侧过头,化作虎眸的竖瞳紧紧的锁定一个方向:“我的确应该去处理一下了。” 被虎化的腿部微微弯下蓄力,敦最后急急的落下一句:“非常感谢您的教诲!” 然后福地樱痴就看着这小子脚一蹬跳上旁边的窗台房顶一路跑开,大概是去找一切事端的源头了。 “唔,不错嘛,爆发力惊人。” 福地樱痴抬起一只手压在眼睛前,隐隐追着那道跳跃的身影,已经将异能体处理完毕的下属其实早就在在听候待命,他回过头:“好,走吧,我们的任务也还没完成呢。” “上头的命令是将成为超越者的涩泽龙彦纳为己用。” 条野采菊扶着帽子温声道:“但我觉得我们今晚会无功而返呢,队长。” 福地樱痴转步迈过簇拥着他的部下,是无所畏惧的领头模样:“那也得看个全部,条野,这次的报告可交给你了。” “哈?又是我?” 条野采菊的面部肌肉抽搐了片刻,随后甩甩手:“好吧好吧,走了几位,我们得去看热闹了。” “热闹?我们是来处理任务的。” 末广铁肠似乎还在状况外一样,他看起来严肃而认真的说:“轻佻的对待任务是你的老毛病了,条野,你得改改。” 条野一脸无语的瞥了他一眼——尽管他根本看不见——像是再说怎么你都好意思教育起我来了。 他叹了口气,每天都在为和搭档的平均智商而忧心:“我可不是轻佻,你就没觉得那位伊恩先生的不对劲么?涩泽龙彦的超越者状态八成和他有关,况且他自己也明说了涩泽龙彦同他做了交易——我们怕是还来晚了。” 话音未落,大抵是因为打斗而碎开的裂石便溅了过来,战况似乎相当激烈,一块硕大的水泥砖块直直的飞了过来。 末广铁肠眼神一凛,抽刀斩碎只在须臾之间,他收刀入鞘快步走到战火的根源,便是控制着自我半虎化的中岛敦毫不留情的朝涩泽龙彦继续攻击。 “嚯。” 福地樱痴看的似乎还挺满意,抬手捋了捋自己一边胡子:“气势还算不错,不愧是福泽的部下。” 大仓烨子大声嘁了一声,随即又用甜蜜的声音冲着福地樱痴说:“队长~不想给那些年轻气盛的小鬼一点颜色看看嘛,那小子可是不识好歹的拒绝您的邀请呢!” 条野采菊闭着眼聆听着声响在心中复盘两人的对战,闻言嗤笑道:“队长八成在想着年轻人真不错之类的,他今天可没有太多出手的意思。况且、” 条野采菊抬头,似乎可以在沉寂的夜色中找到死亡的存在,坐在房檐边缘的星野佑似乎感觉到了来自他们的探查,原本抬头仰望月色的头垂了下来,金色的头发在夜色中摇晃,他抬手挥了挥,像是一个礼貌的招呼。 条野采菊歪了歪头,像是在倾听着异常的讯号,他也有法子应对这样非比寻常的情况,于是优雅开口:“还有多久呢,伊恩先生——我们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星野佑坐在窗台边笑笑:“大概没有多久了,不过今天让几位白跑一趟实在是非常抱歉。” “这么说,涩泽龙彦的超越者波动的确是你做的?” 不面对福地樱痴,大仓烨子就是惯常的的靠谱模样,小小的少女眯着眼打量坐在房檐边的男人,冷声呛道:“把我们戏弄一顿,很有趣么。” “如果说戏弄的话,我想应该不是我的问题。” 星野佑看起来还是那一副温和阳光的模样,碧绿的眼睛在背对着月光似乎也能散发出瑰丽的光泽,他现在作为异能体的形式存在着,其掩盖在皮囊之下的非人感便倾泻而出。 星野佑:“敦君收获了敞开心扉的自我,涩泽收获了了无遗憾的光辉,我收获一枚熠熠生辉的灵魂——你们收获了一个依旧稳定的猎犬部队,没有叛逆的第六人。” “就像我所敬爱的前辈的得意之作——皆大欢喜,对吧。” 敏锐捕捉到他言语中端倪的条野采菊皱了皱眉:“我可以认定,您这是某种程度上的威胁么?” 似乎是为了支撑自己搭档的发问,末广铁肠抽出太刀操纵着长度劈向星野佑的脖颈——那侧面隐隐约约的透着一点红光,是异能体们共同的弱点,就算是他也不例外。 星野佑不退不避神色淡然,可刀刃却在距离脖颈二十公分的位置自发停下了攻击,末广铁道动了动手腕,敏锐的察觉到了是异能的抗拒。 他抬眼,三瓣梅型刺青映衬的帽檐下露出来的那只眸子凛冽如雪:“这就是你操纵异能的手段。” 星野佑垂眼看着他,摇了摇头:“我得说,我从来没有操纵过你们的异能。” 他长出一口气,似乎所殚精竭虑的事情终于来到了尾声那样的如释重负:“当然了,我也没有胁迫,我只是说出了一个事实,你们的确应该好好考虑一下的事实。” 他回过头,赶过来支援的泉镜花和芥川龙之介默契的没有对他动手,而这恰恰好更方便了星野佑的动作。 “当然了,只要你们愿意,也可以向我许愿——凡有所求、必有所应。” 他一跃而下,站在猎犬的几步之外,上方的战斗已经毫无疑义的走入可白热化,盘旋的罗生门将中岛敦与涩泽龙彦困入独立的空间之中。 “那是他所祈求的终局,我应他所求,将那份光辉带到了他的面前。” 星野佑收回着注视着上方的视线,朝日前的微风吹过他的领绳,天月将白,他微笑着注视着猎犬的几个人,温声解释道:“我可以感受到从他灵魂所传来的欣悦与鼓动,想必他认为这出交易很是值当。” 星野佑微笑的看着他们,泉镜花警惕的握着短匕跳到他的背后,他像是对此一无所知,又像是刻意的提醒着谁:“我说过的,「如你所愿」。” 上方的能量潮开始爆开,这场席卷了整个横滨的灾祸终于落下了帷幕,星野佑的身影同步的开始淡化消弭,像是在晨光下化作泡沫的小美人鱼。 他微微回过头:“镜花小姐。” “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作为……额外报偿……将……给太宰……” 粗粝的地面上只留下了一封没有封好的信件,孤零零的躺在地面上,看起来似乎有些寂寞。 泉镜花收起短刀快步上前想要将之捡起来,却还是被猎犬抢先一步,大仓烨子冲她恶劣的笑了笑摇了摇手里的信封:“阿呀少女,动作晚了点呀。” 芥川龙之介已经不知所踪,中岛敦从楼上一跃而下,看着似乎在瞬间再次变得剑拔弩张氛围颇为不知所措,心中的怅然似乎都被冲淡了不少。 他挠了挠头:“大家这是?” 泉镜花拉平了嘴角,手又按在了刀柄上:“还给我,那是要交给太宰先生的。” “太宰先生?” 条野采菊微笑着走出来同大仓烨子并排而立:“我对你口中的那位太宰先生很是好奇,不知道泉小姐能否为我解惑一二呢。” “作为回报……这封信在猎犬查验其价值后,似乎也并不是不能做到归还。” ----------------------- 作者有话说:敦:我是食人虎 佑:其实你只是一个好小孩 感觉敦宝一直讨厌的其实都是他自己这一点真的很好品,包括对于异能的抵触也都是源自对自己的不认可,虽然没有详写佑和敦的交流,但其实佑对于敦其实是有一种代偿心理的,希望后面可以有精力展开写写[比心] 第45章 还是花了不小的篇幅描写了一下敦的心路历程,肯定是做不到剧场版那样逻辑自洽了,但感觉直接剥夺了这里他的成长也不可以(琢磨),敦在后面还蛮重要的。 各位可以记住的一个点是,敦永远可以用他的那双虎爪撕裂异能[比心] 这边差不多了结啦,下一章交代一下陀思交代一下星野交代一下横滨这边的状况就会正式开启极光篇(为什么叫极光因为好听),其实也就是两个人的相恋史,比较的纯情浪漫和史密斯夫妇(?), 这下我要努力去搞定期末考试了!这周的榜单也特地没有申请所以基本停更,我们下周四见[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第36章 远航时刻 从广义上来讲,星野佑大抵是个好人。 他生前未有什么为非作歹的案底,死后也矜矜业业的完成向他许愿之人的期望,业绩良好信誉绝佳。 哪怕是在白雾消散后,他也没有留下任何多余的麻烦,异能体不见踪影,涩泽龙彦意外的保存人型被收押,整个城市都归于宁静。 清理骸塞废墟时并没有发现任何变形扭曲的人体组织,而根据某个知名不具跑去卧底的家伙所供述,遗体是已经被俄罗斯人已经带走了。 哪个俄罗斯人?最让他们头疼的那个就是了。 “是吗?” 条野采菊放下咖啡杯,他并不经常睁眼,唇角上扬时便显得整个人都如沐春风,整个人看起来都很好相处的样子。 带着皮质手套的双手交叉放在桌前,条野采菊笑着说:“那么不知道太宰先生关于这次事情有什么了解呢。” “啊呀…啊呀啊呀。” 太宰治眨眨眼,原本漫不经心的姿态也正了正,坐在他身旁的泉镜花面色冷淡,只是怔怔的看着摆在她面前的文件袋。 太宰治觑了少女一眼,随即笑着说:“我能有什么见解呢,光是从坍塌的塔里走出来就已经废了我很多功夫了,真是的,这次又没死掉——贵部不是已经调阅了那人来横滨以后的全部行迹了么,总归是比我更了解事态的吧。” 条野采菊挑眉,猎犬的确在事态平稳后去调度了一切有关星野佑的情报,但这人在横滨待的两个月实在是老实的过了头,甚至其钟塔侍从的身份也是在异能特务科过了明路,除了在这次的白麒麟事件中露了个脸还离奇死亡,完全没有任何异常。 一只手捻起咖啡匙轻轻搅动,条野采菊状若苦恼的叹着气,道:“但很遗憾,这人的轨迹正常的过了头,我们这边恰恰呢也不够了解……这我不就想到你了么,太宰先生。” 他又像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什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封明显没有封口的信件,指尖压在上面推到太宰治的面前,黑色的皮质手套与柔白的普通信纸形成的微妙反差,将这间咖啡厅烘托出谈判桌的气势来。 “我们……我是很有诚意的,毕竟太宰先生的能力摆在那里,呵呵。” 条野采菊微笑:“如果能够为我们稍微解惑,我想很多事情都会变得好做许多的。” 平息下来的横滨并非是真正的安宁之地,或者说早就在异能大战后沦为各方势力角逐较劲的博弈场后,这里就从来与安宁二字搭不上边,比如说现在,白麒麟事件看似落下帷幕,可后续的处理才是真正让人头痛的。 被收押的涩泽龙彦异能体该如何处置,按照那群老家伙的意愿收入猎犬?可其超越者的波动不过假象。 钟塔侍从让这么个能力特殊的人来了横滨究竟是为了什么?现在人死了,伦敦方面隐忍不发是不是在等待什么时机? 带走遗体的那个俄罗斯人——【魔人】费奥多尔,截止目前这一系列发生在横滨的事件背后皆有这人的影子,他又想做什么,带走遗体又是为了什么? 这些都是他们乃至异能特务科要去处理的事情,并且每一件都不是常规意义上的棘手。 啊,头疼。 所以为什么不来压榨一下友军的呢——他们队长和武侦社长是老相识,那天在骸塞之下相遇后分外感人,并声称一定要多多联络,那么队长老相识的下属,当然也是朋友了,朋友就该互相帮助嘛。 条野采菊笑眯眯的聆听着太宰治平稳的心跳,并不意外他对这件事的毫无波澜,毕竟面前这人是太宰治。 虽然早就已经离开了,可曾经待在横滨黑暗之下的人,大抵是没有不会对这个名字感到如雷贯耳的人。 太宰治鸢色的眼眸闪动,目光没什么遮掩的在条野采菊身上流连而过,像是在估量面前人的价值与分量。 随即,打了个哈欠:“真的是很有说服力的游说呢,条野先生。” 随后,太宰敛眸,有暗芒闪过:“只可惜,我与那位星野先生同样交集寥寥,能告诉你的也不过聊胜于无,但既然你要听,那我当然是没有拒绝的理由。” “他想要同我做一个交易,我答应了,但很遗憾,我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他就被归属于组合的那位霍桑先生的异能【红书】…” 太宰治的声音平稳而温和,像是在讲述什么完全不关己事的消息,他抬起一只手做出枪击的手势,就那样点了一下。 “砰——” 太宰眯了眯眼,身临其境的表演了一下当时塔顶上的好风光:“的一下,贯穿了心脏。” 条野采菊原是已经做出了洗耳恭听的样子,闻言皱了皱眉,追问:“死了?” 太宰点头:“死了。” 实在是草率的过分。 一旁原本安安静静的泉镜花却突然出声:“不会死的。” 两个人俱向她投去目光,泉镜花抬头,像是陈述事实一般的认真说道:“星野先生没有死。” 条野采菊绅士展手:“愿闻其详。” 泉镜花蹙了蹙眉:“一种……直觉。” 这也是一个过分草率的依据,草率到尽管条野采菊也认为对方没有死掉,却也无法认同泉镜花的说法。 于是他又自然而然的抬头,面向太宰治温声:“那么太宰先生,不知道对他所想要和你交易的内容有所猜测呢。” 像是不想听到对方的推诿,条野采菊又补充道:“啊当然,这只是猜测,我们会认真考量的。” 太宰治哼笑,唇角上扬,目光落点在他面前的从未封口的信封上:“他不是托小镜花带给我信吗。” “大概和信的内容有关喽。” 条野采菊耸了耸肩,抿了一口咖啡后说:“很遗憾,信的内容我们早就检查过了,只写了一首童谣。” 太宰治配合的歪头:“童谣?” “历史很是久远了,久到在伦敦的街头现在在揪一个小孩都不一定会唱。” 条野采菊:“包装、墨水、信纸等也都通通查验过,都没有问题。” 那么就是信的内容了,条野采菊猜测这或许是某种意味深长的暗号,正经的军方人员对于这种手段早就抛开了,可就他对星野佑的短暂观察来看,以对方的性格留下这种暗号也不是不可能。 那个人意外的很天真,一种无关于心计无关于实力的天真。 条野采菊不动声色的继续说道:“我此行本就有将这封信交给你的打算,你也可以现在就看看。” 太宰治瞄了他一眼,没有揭穿这人想要解着自己来解开暗号的阳谋,于是拿过桌上的信件,两指一探拿出其中的信纸。 摩擦的声音细碎而繁琐,太宰治慢条斯理的补充道:“对了,关于他,我想我可以解答你的某一个疑惑。” “某一个?” 太宰治垂着眼,漫不经心的说:“费奥多尔君……啊,也就是魔人君,他之所以会带走那具遗体,大概是因为星野佑是他的恋人吧。” “。” 大脑像是停摆了一瞬,条野采菊用一种分外真实的语气追问着那个名词:“恋人?” 太宰治点了点头,像是对有了和他感同身受的人而感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幸灾乐祸,打开信纸的动作都轻快了些:“而且是相当甜蜜的那一种。” 想起在骸塞上所见所闻的一切,太宰甚至点了点头来加重自己说这话的可信值。 条野采菊:“……” 这可真是个劲爆而无甚价值的消息了。 他战术性后仰,思考着这个并不能看出什么显要价值的消息能有什么别样的功效,对面的太宰治已经一目十行的读完了信纸上笔迹隽永的童谣,表情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 条野采菊对他看出端倪并不意外,他好整以暇的开口:“太宰先生看出了些什么,不知道可以分享一下么。” 太宰治轻笑,翻转信纸点了点童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双沉郁的鸢眸好似已经彻底明白了一切:“首先,先把涩泽龙彦送到安吾君的手里吧。” 抬棺的鸢鸟应该去往自己该去的地方了。 * 在海上航行的日子大抵是无趣而漫长的,而费奥多尔的离去之旅也不过刚刚开始。 第46章 今天是第一天,天刚蒙蒙亮船只便驶离了横滨的港口,船上的人员精简,多是死屋之鼠的心腹手下。 视野最好的房间毋庸置疑的归属于费奥多尔——现在,或许我们可以坦然称呼他原本的姓氏,即陀思妥耶夫斯基。 海上天光明亮,他靠坐在窗下的沙发上,双手交叉撑住下颌,正在发呆。 紫红色的眼眸就像剔透的水晶,即便背逆天光,依旧泠泠的闪动着。 整间屋子都铺着柔软地毯,装潢也是精致而舒适,这艘船只是死屋之鼠名下的私产,费奥多尔的物欲不高,但这艘船本来就是被他调来送走米沙的,因此布置的也就额外精心些,被异能特务科截下搁置,而现在又误打误撞的前往了原本的既定目的地。 南安普顿,那里有着英国重要的远洋海港,很适合作为一个落脚之地。 ----------------------- 作者有话说:估算错误,应该还有一章(或者两章)解决一下这边的事务,可恶我真的好想造谣陀思初恋时。 对不起这个人放了寒假首先傻乐着玩了三天我先轻轻跪下(跪),接下来恢复保底隔日更努力日更的规律。 但今天(1.12)会还有一章,大概在下午六点到六点半之间,我们不见不散[可怜] 第37章 灵魂复苏 “他是谁。” 有着紫白双色长发的男人驻足打量着躺在床上皱眉沉睡的星野佑。 “星野佑、伊恩……随你怎么称呼。” 费奥多尔坐在床边,手还是缱绻的从同星野佑温热嗯手掌交握着,他没有抬头只是温声叮嘱:“你要把他送到南安普顿。” 西格玛屏气凝神,他意识到了面前这个人对于费奥多尔的不同意义,不算长久的共事经验告诉他不要追问,执行就好。 于是他点了点头,准备按照费奥多尔的指示,将这个人送到英国的南安普顿,直到意外被横滨异能特务科的船只截住并羁押,这位星野佑也就下落不明。 西格玛本以为他大概也被异能特务科押着审问了,可被果戈里笑嘻嘻的把他救出来,甚至带到船上时,在短暂的36个小时之内,相同的场景再一次的复刻了。 熟悉的人还是沉静的躺在了那张床上,果戈里把他送到便直接离开,费奥多尔双腿交叠坐在床边,一只手同那人交握,拇指摩挲着对方的虎口。 看起来应该并不温暖,因为这个人很明显已经死了,他单薄的卫衣在心脏部位开了一个小孔,有暗色血液凝固在了周边的衣料上。 西格玛甚至可以看见有大片大片的红斑在那人的锁骨附近一路掩没入衣服下,他不欲多想,可短暂的人世经历还是让他知道这是尸斑。 于是西格玛开口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声音低低地,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他是谁。” 费奥多尔就像那几十个小时前一样,目光仍然停留在这人紧闭双目的脸上,可稍微有点不同的是,这人灰败青白的面目并不狰狞,甚至隐隐带笑,又无端的增添了些许诡谲。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再一次温声介绍:“星野佑、伊恩……米沙,我的恋人。” 这一次,他转过头抬起注视着西格玛,声音温和依旧:“随你怎么称呼,我要你对他使用异能。” 恋人、恋人……这样的名词在西格玛心中大概是完全不能和费奥多尔沾上边的,但如果揭开那不同意义下的定义,用恋人来称呼好像也说得通。 于是西格玛点了点头,屈膝半蹲在床边捋了捋自己的长发,在费奥多尔让出来的位置中伸手握住那只冰凉僵硬的手掌:“我要问什么?” 于是费奥多尔微笑,他没有和星野佑继续牵手,却抬手盖在了那处微小的创口上,情绪稳定且温和:“我要在哪里才能再见到他。” 房间之中沉默了一会儿,片刻之后,西格玛抬眼看向俄罗斯人,回答:“伦敦。” “他在伦敦。” * 星野佑睁开眼,看见了熟悉的且好久不见的天花板,头脑昏昏胀胀,他的异能力偶尔也是有一些弊端的。 四肢酸软而僵硬,他只能躺在里面眨眨眼又眨眨眼,大概过了几分钟——或者一刻钟,星野佑看不见钟表无法衡量这个事件——他勉强积蓄起来一些力量支撑自己从这个奇妙的容器里直起身子,僵硬的手按在冰凉的木质边缘上,冰的他打了个激灵,脑袋也活泛了起来。 “醒了?” 伴着一声轻轻的“咯哒”,低哑沉静的女声也从不远处传来,星野佑后知后觉的眨了眨眼,看向了声源处。 ——他的恩师阿加莎克里斯蒂女士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台阶之下、花窗边的铁艺圆桌边,上面铺着淡雅的乳白色桌布,被花窗斑斓的色彩映照的绚丽,漂亮的茶具中茶汤清澈,正蒸腾出些氤氲的白雾来。 星野佑无端的想起在横滨的那些日子,在早晨与中午之间的那壶红茶。 阿加莎看着他的目光落点,扯了扯唇角:“要来喝点么。” “不了,谢谢您。”星野佑下意识礼貌退拒:“我不渴。” 阿加莎也就不说话了,只是端着那昂贵的茶盏有一搭没一搭的啜饮着,她的眼睛是近似深潭的湖绿色,比星野佑多了几分危险。 “既然不渴,那我们就来谈点实惠的吧。” 阿加莎语气扬了扬,似乎是要温和了点:“关于你不过是去执行个再简单不过的任务,却把自己又折腾成这个样子。” 星野佑扶着棺木——他已经发现这所谓的木质容器就是一个典型的欧式棺材了,不过他对这些事情俨然是没什么计较的,因此就那样坐在里面,温和的驳斥阿加莎的定论:“严格来说,我的任务是完成了的。” “代价是你的一次死亡,伊恩先生。” 当阿加莎在这个本身充满亲昵意味的名字之前加上敬称,就说明她压抑着的怒火已经不那么好压制了,那双湖水绿的眼睛眯着,端看着横坐在棺材中的星野佑,冷声警告:“大英帝国没那么多空闲的材料和精力来为你制作适应的躯体,玛丽在这次调试向我抱怨过了,原本的身体少说也还要三年才会进入衰老期,你让我们损失了近十亿美金。 调试和培育一个合适的□□的成本很高,却也不是星野佑无法支付的地步,于是他低垂着眉眼嗯了一声:“我很抱歉,损失从我账上划走就好,下次不会了。” 阿加莎没说好或是不好,直接又刺了一句:“还想有下次?下次我就不会让玛丽再来了,你给我滚回监护室当植物人。” 教导学生或许真的就是衰老的开始,克里斯蒂尝试着平复自己的怒气。 星野佑已经渐渐的熟悉了这个全新的身体,他对于这种情况或许不是得心应手,但也算有所经验,强撑着自己从棺材里站了起来跨出,现在大概是白日,他穿着实验体惯会穿的白袍,负责他的人是赫赫有名的玛丽雪莱博士,和他的关系也不错,好歹还记得给他穿上蔽体的衣物。 他走到那张桌子旁边在空置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被唤醒的□□是需要一段时间的观察和调理,星野佑活泛过来的思维过了一遍大概要做些什么,不禁悲从中来,想到他在这之前还干了什么,更是两眼一黑。 不过最后还是叹了口气,然后被阿加莎老师冷哼的一声给噎了回去。 星野佑斟酌着试探:“……老师,你大概知道了些什么?” 阿加莎冷笑着觑他:“你认为。” 星野佑眨眨眼,尝试晓之以理:“我和他交往时真不知道他是魔人。” 阿加莎冷笑说:“我派你去横滨大概也不是为了送你去死。” 星野佑不说话了,他感觉现在说话很容易被老师按住爆锤。 又过了一会儿,星野佑小声的询问:“你和太宰治达成了些什么协议?” 阿加莎撇开的视线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湖水一样的眼睛闪动,随后终于来了一个相对正常的回答:“你还不需要知道这个。” 好吧,或许还有一点过于正常。 斥骂归斥骂,阴阳归阴阳,星野佑好歹是阿加莎看着长大的学生,因此也只是警告的严厉了一些,略略消了气后,她又问:“横滨那边已经把那个白麒麟送到了,这件事我不会过问,你不方便出面就交给艾德琳,专心自己的恢复,恢复好了我们再来谈谈关于你擅作主张的处罚。” 星野佑当然没有不同意的权利,于是点点头,他的老师今天也穿着她所钟爱的鱼尾裙,走起来有种摇曳生姿的美,他定了定神又叫住了阿加莎:“老师。” 克里斯蒂驻足,回过头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脸色苍白的学生,示意他有话快讲。 星野佑平静的询问:“费奥多尔呢,我们这边可以追究到他的行踪呢。” “可以。” 阿加莎回过半个身子,脸色称不上好看,却也并不十分严峻:“但没必要。” 阿加莎:“在你恢复完成之前,待在总部哪也不许去。” 第47章 星野佑哭笑不得:“变相软禁,好吧,我记得我在伦敦还有一处公寓的,那里也不行吗。” 阿加莎像是会预判一样的扫了他一眼:“需要什么让艾德琳他们去你房子里取,别指望这样就可以去和那家伙演一出威廉笔下的戏。” 星野佑怏怏的应下了,哦的一声不情又不愿,看着阿加莎离开后又坐了一会儿,这才慢悠悠的支起身子走出这间冰凉的屋子。 恢复知觉后,他的四肢就冰凉的可怕,虽然知道这也是雪莱实验的必要条件,却也明白这是阿加莎挤兑他的暗号,因此尽管肌肉都略略僵硬,却还是一直没有提出。 直到走出这间屋子,活在刚刚谈话中的艾德琳伍尔芙就笑盈盈的迎了上来,富有光泽的浅棕色长发在后脑挽住,那双黑色的眼睛亮的惊人,她扶住星野佑并对他的道谢表示不客气,随后用一副相当熟悉的姿态暗戳戳凑在他跟前:“说说看,你和你那个小男朋友——啊,现在是魔人——的爱恨情仇?” “……” 星野佑试图拂开艾德琳把住的那只手臂,礼貌推拒:“你们都知道了?况且你们从前不是不感兴趣么?” 艾德琳嗤了一声,黝黑的瞳孔锁定着星野佑:“你的复生大概花了半个多月时间,没有提前计划让雪莱博士忙疯了,来回都是骂着你的名字走的,近卫骑士长从派去远东的飞机无功而返那天起就一直阴着个脸,直到这两天你快醒了才有些见晴,我们早就好奇疯了,还专门开会讨论过你的感情问题。” 星野佑神色僵硬:“我的感情问题。” 伍尔芙意味深长:“这不得仰赖你的好眼光?远东那边的线人可是说你爱魔人爱的死去活来差点殉情,最后还是你舍不得才甘愿赴死,不然骑士长怎么这么生气,你头一回这么叛逆?” 星野佑:“……” 不,其实不是这样的,他抛弃那个躯壳主要是为了搞涩泽龙彦一波,这家伙的异能实在好用,而且还能变相完成任务一劳永逸,解除共喰病毒只是顺带。 这是在白鲸上就想好的计划,他当然不会去赌费佳是否会真正的解除那异能病毒,就算能解除也不能确保会不会复发,没有十足的把握星野佑不干,况且两个人在某种意义上立场相悖,虽然没什么效忠女王的心思,但在其位谋其职,星野佑不会给费佳留下可以操作的纰漏。 费佳选择和他一起身中病毒则是没想到的,不过这倒也肯定了这个病毒的确有解决之法,虽然很想看看恋人最后的选择,但很遗憾,时间不够了。 所以才会出现这么些事情。 星野佑还记得费佳选择染上共喰病毒时的模样,这颗陌生的心脏似乎也要为之悸动,他勉强压下繁杂的意思,叹着气想怎么和阿加莎解释一下。 伍尔芙可不管这么多,她明白星野佑或许的确不是什么将一切抛诸脑后的爱情疯子,却也不妨碍她好好看看热闹。 伍尔芙:“走吧,先送你再去检查一下,我…我们可都等着呢,你这次犯下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如果你的爱——情故事足够凄美,或许也有人能够帮你说说情?” 星野佑在钟塔侍从中的地位很是特殊,大多数成员只以为他是阿加莎收养的普通学生,不过备受宠爱一点因此可以随意出入钟塔不重要的地方。 而知道他的能力和底细的基本都是核心中的核心,这些核心基本都可称之为大英帝国的国之重器,在钟塔侍从的骑士长面前很能说上一点话。 星野佑瞥了一眼伍尔芙,见她神色诚恳似乎是在真心为他筹谋,也不揭开这人想要看热闹的本质。 只是说:“好吧,有机会我会讲讲。” -----------------------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就开始造谣俄罗斯第一初恋,纯糖无刀[垂耳兔头] 此时的费佳已经抵达了英国,但一时半会儿不能靠近伦敦——这里是英国异能力最密集的地方,没有十足的把握他不会轻易踏足。 艾德琳弗吉尼亚伍尔芙: (adelinevirginiawoolf,1882年1月25日—1941年3月28日),英国女作家、文学批评家和文学理论家,意识流文学代表人物,被誉为二十世纪现代主义与女性主义的先锋。 两次世界大战期间,她是伦敦文学界的核心人物,同时也是布卢姆茨伯里派(bloomsburygroup)的成员之一。最知名的小说包括《达洛维夫人》(mrs.dalloway)《到灯塔去》(tothelighthouse)等。 玛丽雪莱: (maryshelley,1797年8月30日—1851年2月1日),英国著名小说家,因其1818年创作了文学史上第一部科幻小说《弗兰肯斯坦》(或译《科学怪人》),而被誉为科幻小说之母。 在原作中登场于十六岁小说末尾,是机器人[亚当弗兰肯斯坦]的制作人,也就是那位雪莱博士。 威廉: 威廉莎士比亚,以这位的大名我想我也不用过多介绍,所谓的笔下戏剧值得是罗朱(《罗密欧与朱丽叶)嘿嘿,和前文星野佑提到的前辈作品《皆大欢喜》一样,这个莎士比亚多少还是写了作品的。 第38章 此春迟迟 干燥的柴木在便携式的火炉中燃烧的噼啪作响,明媚的天光透过帐篷的布料照亮此间,从小小的窗户往外望去,是一片白雪皑皑。 森林寂静无声,费奥多尔收回视线,接过金发男人盛给他的热饮。 “谢谢您。” 费奥多尔收回视线,用英语这样说道,这是他从温暖的睡袋中醒过来说的第一句话,大概是不可避免的受了寒、声音显得有些嘶哑。 金发男人讶异的睁大了眼睛,像是惊讶于这人看出了他的身份来历随后又用蹩脚的俄语固执回复道:“不客气。” “你为什么知道我是英国人。” 他歪了歪头,对这点分外的好奇。 费奥多尔紫红色的眼睛温和的注视他一瞬、随后低下头笑了笑,抿了一口煮的饮料,只是避重就轻的温和说道:“您煮的热托蒂很美味。” 当然了,这只是佐证之一——他也没必要去说出更多的解释,这很麻烦了。 他顿了顿,又看向撑着下颌定定的注视着自己的男人:“冒昧问一下,我这是……” “我在森林边缘的雪堆里捡到的你。” 那人还在固执的用俄语作答,或者说他是逮住了一个绝佳的口语练习老师:“你真幸运,零下十几度的野外竟然还能被人捡到,这里可不常有人来露营。” 费奥多尔了然的眨了眨眼:“您是来这里露营的?” 现在是一月初的俄罗斯新年假期,金发的男人看起来年龄绝对称不上太大——或许还有点稚气,他的五官看起来还有一些混血的特征,可能有亚洲的血统。 “嗯。” 不出所料的、那人点了点头笑道:“我想试试追极光、又正好是假期。” 说完,他又顿了顿:“你呢?这样的天气竟然一个人昏倒在野外……没被冻伤运气可真不错。” 铁质的杯壁透出滚烫的温度,费奥多尔拇指摩挲着光滑的表面,温声说自己是个音乐家,报了旅游团但因为一些缘故落单了。 “音乐家?你擅长什么乐器呢?” 出乎意料的,面前的人似乎非常轻易的相信了他给出的理由,这人兴致勃勃的往他面前凑了凑,像是对这个职业感到了十分或十二分的兴趣。 费奥多尔战术性后仰,面前这人的绿眼睛明亮的有些过分,他不动声色的拉开一些距离:“大提琴,但因为难以携带,所以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这样呀……唔——” 这人看起来似乎有点遗憾,其实不难看出他在他什么主意,费奥多尔安静的注视着他的动作,看着他从堆在旁边的袋子里翻出了一个拇指琴。 “那你会弹这个吗?” 星野佑举着这个巴掌大的乐器一脸期待的说。 那是一台卡林巴拇指琴,是肉眼可见的质量不错,费奥多尔眨眨眼接过那台琴,随意拨弄了两个音,其乐声如泉水叮咚。 同样肉眼可见的,是那双如碧玺一样的眼睛亮了亮。 “抱歉。” 但费奥多尔显而易见的并不想要满足这人似乎有点冒昧的要求,他微笑着将琴递了回去,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只学习过弦乐器。” 拇指琴的上手难度低不假……对于他来说用这玩意儿演奏成曲的乐器不是难事,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他没有满足这人的必要。 “好吧。” 这人也不气馁,接过拇指琴随手放回袋中,他挪到帐篷的边缘眺望外面的雪景,看的很是入神。 费奥多尔又抿了口热鸡尾酒,沉默片刻才又温声开口:“虽然这样问有点冒昧、但如果没记错捷里别尔卡有专门供给旅客的森林木屋,您这是……” 那人眼睛亮亮的转头看向他:“但你不觉得这样更漂亮和更有氛围吗?一个人住木屋太冷清了些……哦,我没想到会捡到你,这样看来我决定扎营真是不错的主意。” 第48章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费奥多尔眨眨眼笑了,他的相貌俊秀气质温和,聊起天来也很有礼貌。 “我是费奥多尔。” 他先行自我介绍道:“非常感谢您的搭救、先生,否则我恐怕都变成雪地里的冻尸了。” “伊……星野佑。” 那人下意识的报出一个字音,随后又卡壳,然后报出这个明显是归属日本的名字:“叫我星野佑就好。” 自称星野佑的青年笑着说不用太感谢,救人只不过是随手为之,比起这个,或许他现在更需要联系一下自己的亲属,报个平安什么的。 费奥多尔轻柔而缓慢的摇了摇头,他微笑着说:“没有那个必要。” 青年明显的愣了一下,像是为自己的失言而感到些许无措,他抿了抿唇转过身去找了找,不知道又从哪儿找出了一块太妃糖,别别扭扭的塞进了费奥多尔的虎口。 像是一个隐晦的歉意。 费奥多尔愣了愣,哑然失笑,他单手扶住杯子,空出来的手托着那枚看起来并不如何昂贵的普通糖果,紫红色的眼睛流淌出些许笑意:“谢谢您。” “不客气,你要是喜欢的话我这里还有很多。” 似乎是觉得有点尴尬,星野佑还在那里扒拉着那个袋子:“还有我一个前辈做的手作糖果……哦还是算了,我吃过非常诡异的口味。” 费奥多尔配合着他追问:“什么口味的?” 星野佑神神秘秘的转过头,绿眼睛一闪一闪的:“胡椒口味。” “哇哦。” 费奥多尔眨眨眼:“真了不起。” 不难听出来他这四个字中的欲言又止,星野佑似乎很高兴能够和陌生人达成一些诡异的共识,和这位自己救回来的先生聊的都更高兴了些,费奥多尔没费太大的功夫就套出了他的一些基本信息。 英藉日裔,在俄留学生,就读于圣彼得堡国立大学社会学专业,前几天才从英国度过圣诞折返回来,又正正好赶上新年假期,索性收拾收拾出来旅游。 说的是度过圣诞节折返,星野佑在提起圣诞时却有些含糊的意思,费奥多尔不动声色的追问了一下,得到了他在圣诞节和长辈大吵一架的信息。 “我确定以及肯定的知道她是为我好,在为我的未来铺路,但这并不代表我就要全盘接受她为我安排的一切。” 星野佑皱着眉说:“好吧,或许只是我迟来的叛逆期也说不定。” 唔,还是一个和长辈刚刚爆发过理念碰撞的年轻人。 费奥多尔已经许久没有触碰过这种凡人的苦恼了,他扬了扬眉梢做出温和而善解人意的模样:“不介意的话,您可以向我诉说,作为一个陌生人的角度,或许能够给您截然不同的建议。” 星野佑看了看他,那双漂亮的绿眼睛闪了又闪,像是在纠结应不应该向一个刚认识不久的陌生人吐露自己的心声,然而挣扎到最后,他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低声说:“好吧,我只是向她提了一个问题。” 费奥多尔颔首表示自己在听,顺带俯身作倾听状,是十成十的诚恳和善解人意。 星野佑:“我只是问她……既然她希望我去做的和她所教导的一切有所出入时遵循前者,那么为什么还要教导我后者。”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这也没什么稀奇的,毕竟人类就是这样的生物,虚伪而脆弱,被人戳穿就会勃然大怒,但他还是按照自己临时捏的温柔人设皱了皱眉,温和问道:“然后那位夫人……” 星野佑:“她说因为我太笨了,才会问这样的问题。” “然后让我滚回来继续上学。” 说完他摊手,表示事情就是这样。 费奥多尔眨眨眼:…… 他有种发笑的冲动,比起相比起他所苦恼的一切,这位小先生的忧郁似乎显得过于儿戏,但他现在乐于为这份儿戏付出些许精力,于是温和笑道:“您怎么回答她的呢。” 星野佑眨眨眼,脸上开始流露出一种或许可以称之为心虚的表情,他抬起手刮了刮自己的鼻尖,目光游离:“……我说那麻烦了,你要被这个笨学生气一辈子。” 费奥多尔唇角翘了翘,似乎可以想象到面前这个伶俐的少年呛声的模样,鲜活的过分。 他们在这处帐篷并没有待多久,捷里别尔卡的木屋群中当然有用于补给的地方,星野佑只带了一个人的资源,因此打定主意先把他带回那边去处理一下其他的视频。 “还要给你找医生。”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虽然没有什么大问题,但你还是有些冻伤的——话说,你自己感觉不到么?”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大碍,如果不是在照顾这个人时看到了他手背指节上的肿胀发红,倒也会被他给含混过去。 出行自然是开了车的,星野佑把这个病号安置在副驾驶座,临行前还给他装了个便携纸杯的热托蒂,这位费奥多尔先生似乎很是喜欢,啜饮时每每眯眼,像一只餮足的猫咪。 或许也像是一只搬走合心意食物的小鼠。 星野佑抛开自己的胡思乱想,车辆向城镇驶去。 ----------------------- 作者有话说:今天更得早点更新[垂耳兔头] 造谣开始,弥弥宣布不对一切文章内容负责(doge) 捡到陀总是因为们佑快人一步,比费佳安排来接他的人先下手给人就走了,现在死屋之鼠群鼠无首中() 第39章 荒唐邀约 费奥多尔打了个喷嚏。 西伯利亚的冬日低温自然是不消多说的,星野佑来到城镇后第一时间先送这人去医院检查了一下,万幸那段短暂的昏迷和受冻并没有给这个可怜的落单人留下什么不可逆的损伤,与那些可怕的后果相比,局部的冻伤显得尤为正常了。 星野佑看了看检查的单子,又看了看气质沉静——或许还有点病弱、并安静坐在一边的费奥多尔,有点苦恼的拽了拽自己的发尖。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吗?” 他出声这样问道。 费奥多尔微笑着说他会找同事来接他的,接下来的事就不用劳烦星野佑过多操心,打扰他的露营非常抱歉云云。 星野佑听了,神色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只是在他身边落座:“那我陪你等等你的同事好了。” 费奥多尔敏锐的察觉到了这人的情绪似乎要比刚刚低沉些许。 他暗自打量着在身边低头阅读报告单的金发少年,那双碧绿的眼睛似乎氤氲着些积年风雨,无端的让人不太爽利。 指腹时不时摩挲着不算光滑的纸张,偶尔出神的神情还有或许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瞥向自己的目光。 真有趣,他在苦恼的事情与我有关? 他不希望我被所谓的【同事】接走? 费奥多尔觉得他发现了一个可以用来短暂消磨时光的有趣事情。 和长辈吵架,生气负走到异国他乡的心情绝对不会太好,虽然那个帐篷待的不算久,他却还是可以看出其中布置的绝对不算多么精细,包括这个人对自己的态度也是一样,惊喜而热情,或许在他看来,能在森林边缘捡到自己也是一种意外之喜…… 星野佑突然站了起来,不知道去了哪里,又过了一会儿端着一个纸杯回来,递给了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眨眨眼,接过纸杯握在掌心,这人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了一杯热水,现在还是滚烫的,烫的他指腹指节上的冻伤发痒。 星野佑又坐下,没有解释的意思,只是简短的说:“外面下雪了,很大。” 并且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的啜饮着这人给他的热水——或许该说是热茶,大概是哪一处商超购买的树莓果茶包,尝起来微微有点酸涩,舌尖都想蜷缩。 费奥多尔蹙起的眉头舒展了些许,平心而论,他是喜欢这一类饮品的。 俄罗斯的医疗效率还是低了些,等到拿好药再离开医院,这里的天空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暴风雪像冰碴子一样无差别砸向所有人的面颊,两个人上了车,星野佑的指尖敲击着方向盘,像是等待一个话题开始。 车灯和煦,费奥多尔在副驾驶看着手机遗憾的叹了口气:“雪下的太大,他们不方便来了。” “唔。” 星野佑蹙了蹙眉。 费奥多尔:“可以劳烦您送我随便去一家酒店吗?当然了,我会以高于市价的金额感谢您。” 星野佑没有应下,他莫名的提问道:“未来几天,你有什么特别的、不得不去的行程吗?”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 星野佑又问:“那你介意和我一起去追极光吗?” 费奥多尔紫红色的眼眸锁定这人,其中不乏讶异。 他当然察觉了这人对自己莫名的好奇与不舍,讶异不过是一种伪装,他思考了片刻,欣然应下。 计划本就在按照正常流程行进,现在的话,他倒是也的确打算休息片刻。 第49章 星野佑的邀请,某种意义上的正合了费奥多尔的意,他短时间内也的确不太方便去别的地方。 * 旅行很愉快,或者说,星野佑是一名足够优秀的旅伴。 作为本地人的费奥多尔莫名多了种东道主的责任感,领着这个金发的英国人在捷里别尔卡的各处景点打卡时他似乎总是兴致勃勃。 星野佑很擅长捧场,尽管费奥多尔某种意义上是不那么在乎别人对他的反馈如何,却也还是难免会因为这人毫无保留的赞扬给逗笑。 极夜时的捷里别尔卡天色暗的很早,考虑到费奥多尔还有冻伤在身,星野佑放弃了自己绝赞的露营点子,而是住在了那个相当知名的木屋中。 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响甚至会在夜晚的梦境中响起。 第一晚星野佑询问他现在还能安排追鲸吗,他的预算很充足。 在这个零下三十多度的天气,费奥多尔挑了挑眉,表示可以。 只要有门道,总是可以的。 于是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死屋之鼠成员就被老板找来开船,幸好当事人向来是坚定的贯彻老板说的话一定是对的,迷之信念的开船看老板和金发的青年在巴伦支海上追了几个小时的鲸鱼。 然后就看到那个上船还相当精神的青年不一会儿就败给了晕船。 费奥多尔掌心贴着星野佑的额头,哭笑不得的轻声说:“yuu,我不知道你晕船。” 星野佑紧蹙眉头闭着眼睛仰在座位上,整个人都恹恹的,闻言抬起眼皮低声说:“说实在的,我也是头一会儿知道我自己晕船。” 费奥多尔轻声追问:“您没有坐过船么?” 星野佑轻轻摇头,没有开腔,柔软的金发拂过费奥多尔的手背,轻柔的痒意惹得他手指蜷了蜷。 他不动声色的拿回手,叹着气又说:“那我们现在返程?您现在看起来很糟糕。” 星野佑摇头拒绝了,既然已经出航,那么在达到目标前,他绝不会轻易的往回走。 “我还没见到鲸鱼呢,以后可不见得有机会再来的。” 船舱内温度不低,星野佑就把厚厚的手套,这时因为晕船而出着虚汗的手有些发抖,却还是相当精准的捉住了费奥多尔的手腕:“费奥多尔先生,你见过鲸鱼吗?我是指海上的。” 费奥多尔感受着手腕上的湿热,点了点头:“见过。” “在哪里呢?” “挪威。” 星野佑笑着松开手,又显然的仰躺回了靠背上:“真不错,所以我也想看。” 费奥多尔没有说话。 开船的人自然是不知道他们之间的简短交流的,费奥多尔没有再提及回程的提议,于是星野佑仰了不知道多久,便又直起身子勉强站起来,在摇晃的船舱中白着脸穿上防寒服,戴上手套帽子,武装完全才呼出口气,往甲板上走去。 费奥多尔没有说话,只是跟着他出了船室,一月的北冰洋上气温是明晃晃的零下三十多度,晕船和低温相持着袭击这个可怜的英国人,竟然还是坚定的站在了船头眺望。 天色昏沉发暗,与海水的的边界线并不分明,从帽子中露出来的金发似乎都暗淡了些,费奥多尔怀抱着某种困惑开口:“距离鲸群出没的地方其实还有一段距离,您是可以再在船内再休息一会儿的。” 星野佑的目光从泛着白沫的海水转移到费奥多尔身上,笑了笑,那双绿眼睛明亮如昔:“你的冻伤没关系吗?” “还好。” 费奥多尔说:“有好好涂药也有好好保暖,现在不成问题。” 星野佑呼出一口白汽:“那我也就没有问题了。” “yuu,你像是在和我较劲。” 费奥多尔眸光流转,像是在斟酌着如何说出口:“我想我们没必要这样勉强不是吗?你的新年假期足够充足,或者后续你也还是有机会来到这里追鲸,做好足够的准备,不只是这里,还有……” “但这是我第一次追鲸。” 星野佑甚至笑了笑,在他面如金纸的脸上意外的点燃了某种奇妙的光辉:“如果现在回去了,不论以后有多少机会,又有多少选择,我都会记住今天这个不完美的第一次。” 他叹了口气:“这也太不幸了,我拒绝。” 是饱含仪式感和某种意义上的任性回答,费奥多尔客观的评价了这个回答,并且对自己的健康并不怎么负责。 但费奥多尔被这个回答说服了。 看着星野佑被海风吹的通红的脸颊,他拉着这人回了一趟船舱,在星野佑讶异的目光中翻出了一顶厚重的哥萨克帽,换下了相对还是单薄的绒线帽。 “那么至少再注重一下保暖,yuu。” 费奥多尔站着身子,手压在星野佑头上,像是语重心长的好友那样叮嘱道:“我想那个木屋中应该不需要出现第二个被冻伤的客人。” 星野佑怔然的眨眨眼,然后缓慢的眨了眨眼,费奥多尔像是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在他身边落座,双腿交叠,气质平添了几分闲适:“那么稍等吧,我想你也不着急去多吹那一会儿的冷风。” 笃定的语气像是在人的心房上放上了厚重的砝码,方才还自己出去甲板上吹风的星野佑鬼使神差点了点头,像是赞同了费奥多尔的话语。 抬手摸了摸头顶柔软的材质,星野佑转头看着身旁闭目小憩的费奥多尔——以及他头顶的帽子。 不用怀疑,这的确是同款,而能够在船只上随手拿出一只与自己惯用的帽子款式相同的耳帽,只能说明这艘船本身就和他关系匪浅。 星野佑若有所思的眨了眨眼,思考正事的同时,又无端的冒出另一个念头。 费奥多尔先生到底有多少同款式的帽子。 ----------------------- 作者有话说:晕船还非要跑到甲板上吹风装b的佑:如果说忧郁是一种天赋。 其实佑平常不晕船的,他今天比较虚弱。 yuu是佑的罗马音,这样书写感觉有一种意料之外的亲昵感觉,毕竟虽然写作中文,他们在对话时其实是使用的俄语[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大概还有一章结束这场荒唐的旅行,转战圣彼得堡。 这个人其实根本没去过俄罗斯,书写的一切内容均来自网络,如果有不切实际的内容可以直接告知,我会根据是否关切主线来进行修改[可怜] 第40章 昵称哲学 “您不应该逞强的。” 费奥多尔手再一次贴在了星野佑的额头,颇有些无奈如是说道。 追鲸的航行圆满落幕,亲眼看见了鲸鱼在海中游曳的星野佑相当兴奋,带着手套的手撑在栏杆上倾出半个身子去追溯那已经消失的影子,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或许还想体验一下北冰洋特色的冬泳。 于是当晚的木屋多了一个发烧的人,大概是连日的奔波与晕动症共同袭击了这个可怜人,比起只是局部冻伤的费奥多尔,星野佑看起来实在是要狼狈一些。 费奥多尔翻出民宿老板放在这里的医药箱,寻找适合医治的药品,星野佑靠坐在床头面色潮红,整个人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甚至还有兴致来比较自己在水族馆和海洋中看到的鲸鱼有何不同。 而面对俄罗斯人不轻不重的指责,星野佑只是笑着应下:“是了,我的问题,我保证这样的任性只会出现一次。” 虽然也没必要对他来做出保证的。 碧绿的眼睛定定的注视着费奥多尔坐在床边的身影,星野佑笑着接过他递给自己的药品与温水,毫不拖沓的吃下了药品:“而且只是过度疲惫引起的发热,很快就会好的,说不定明天我就恢复健康了?” “这也不能代表您明天就拥有了可以再次出行的能力。” 费奥多尔合上药箱,温声指出:“不能保证明早退烧的您不会在明晚重蹈覆辙。” 星野佑靠在床边笑笑,没有反驳。 木屋住处很温暖,他只穿了一件薄绒帽衫,打量着坐在床边费奥多尔,他若有所思的开口:“费奥多尔先生。” “嗯?” 星野佑笑了:“我很喜欢您的那顶帽子。” 费奥多尔拎着医药箱起身,回过头来耸了耸肩:“那就送给您好了。” 目光随着对方的动作而上,星野佑掀开被子踩上拖鞋,越过拎着医药箱的临时旅伴打开房门,踩着吱吱呀呀的木质楼梯下了楼,像是在迫不及待些什么。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步伐沉稳的也跟着下去了。 药箱被随手放在一边的柜子上,他看着星野佑在桌案上翻找着些什么,有些好奇的走到他身边:“您在找什么?” 星野佑抬眼,手里捏着一个精致小巧的玩意儿,还有些眼熟。 是那台卡林巴拇指琴。 他在柴火炉边的软椅上坐下,手还拍了拍旁边空置的椅子示意费奥多尔快些坐过来:“费奥多尔先生,今天是什么时候。” “公历一月五日——您要弹什么吗?” 星野佑扬了扬眉:“胡桃夹子——圣诞节就该听这个对吧。” 第50章 他回过头,笑着看向费奥多尔:“没记错的话,你们的圣诞节就是后天?我们得在这个木屋度过了。” 费奥多尔不置可否,在他身边坐下,等待着这个人的演奏,而星野佑也不负所望的尝试起了拇指琴,琴声还是一如既往地灵动轻盈,在民宿缓慢网速上下载下来的琴谱尽管没那么清晰,却还是阻挡不了星野佑勃然的兴趣。 叮咚…叮叮咚咚……费奥多尔无端的也对这个乐器产生了些许兴趣。 星野佑垂着眼是气质就会显出几分文静来,交谈时总是让人觉得热闹的青年安静下来也会格外引人注目,他灵活的拇指拨动着片片拨片,乐声便轻盈的流泻而下。 轻盈而灵动,的确是很圣诞的曲子。 “但现在还不是圣诞不是么。” 星野佑笑着把拇指琴塞给他,额角沁出的汗可以看出来这个人并没有他表现的那样气定神闲:“试试嘛,圣诞节也可以预演——这两天就待在这儿吧,去新捷里买些食物来。” 费奥多尔轻巧的同意了这一提议,拇指琴的拨片好像还在微微震颤着余音未歇,他托起这么个小东西,试探性的拨动。 星野佑看着费奥多尔尝试着这个简单的乐器,看的有些入神,费奥多尔的双手苍白而纤长,骨节分明,是看着就觉得适合弹奏乐器的手掌。 偏偏指甲有些深浅不一的粗糙,像是被人频频啃噬留下的祸果,他没有对此提出疑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爱好。 从生涩到娴熟大概用了不过一刻钟,费奥多尔若有所思的目光代表着他对这个小小乐器的逐渐掌握,直到他娴熟的拨动拨片弹奏出一段旋律,星野佑鼓了鼓掌:“你好聪明,费奥多尔先生。” 他问:“很好听的旋律,是什么曲子?” 费奥多尔捏着拇指琴起身笑道:“只是随手拨的不成调,谈不上什么曲子——好了yuu,我想你应该回房间休息了。” 莫名其妙跑下来这么一通折腾的星野佑先生当然是没有反驳的权利了,他乖顺的站起身举双手投降:“好的,我明白了——我这就去。” 说着就踩着拖鞋又哒哒哒回到自己房间,费奥多尔将拇指琴随手放回桌案上,又听见原本已经关上的房门再度开启,因为发热有些沙哑的男声传了下来:“费奥多尔先生,那台拇指琴送给你啦。” 费奥多尔缓慢的眨了眨眼。 星野佑又说:“别客气,虽然听不见你的大提琴我很遗憾,但聪明的人会自己创造条件,拇指琴也不错,是一样好乐器——你觉得呢。” 说完,他并没有寻求费奥多尔回复的意思,咯哒一声房门又关上了。 木屋的起居室只剩下柴火的噼啪声响,费奥多尔摇了摇头,简单收拾了一下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虽然他本身也没打算拒绝这个简单的礼物。 捷里别尔卡位置偏僻,其城镇也就没那么繁华,裹得严严实实的星野佑拉着旅伴尝试了这里的有名的红房子餐厅,味道还算不赖。 “要去坐秋千吗?” 坐在餐厅的窗边就可以直接的望见北冰洋,浩瀚的海域同灰暗的天色融为一体,层层浪花拥着海水扑上白雪覆盖的海岸,又悻悻退去。 虽然是疑问,费奥多尔却从这人的眼中看到了明晃晃的想去,出于某种纵容旅程的想法,他将沙拉送入口中细嚼慢咽:“您希望就可以。” 于是星野佑就笑了,心情肉眼可见的愉悦——他似乎从来不惮于展露自己的一些喜恶,至少在费奥多尔面前是这样的。 吃完饭又给了小费,这家的服务意识的确是称不上多好,星野佑懒于去计较,在服务生平淡的声音中拉着费奥多尔出了门,玻璃门卷入一阵冷风。 服务生打了个冷颤,叹气回头继续工作。 或许因为现在正是午餐的餐点,这处总是被簇拥着的打卡点并没有什么人,穿着高筒靴踩进松软深厚的白雪,星野佑深吸一口气,抓住和冰没什么差别的铁链开始抖落覆在上面的白雪。 费奥多尔双手都放在衣兜里,鼻尖也被北极圈内的低温吹的通红,但他还是欣欣然的看着星野佑折腾结束,心情大好的坐了上去。 秋千吱呀吱呀的晃动着,他一个人似乎也乐在其中,费奥多尔静静的看着那个戴着同款耳帽的青年,他的金发还是从细碎处偷溜出来,在灰暗的天空与大地之间格外特别。 他上前两步,站在了秋千的后方,原本自得其乐的星野佑讶异的发现后背出现了一股奇怪的推力,回过头就和那双深邃的眼眸相对。 那大概比北冰洋还要吸引他的目光,至少足够明亮——星野佑笑着转回去,开口的白气飘摇而上:“费奥多尔先生不想坐坐吗。” 虽然是疑问的句式,语气中却不见困惑,星野佑也基本摸清楚了这位费奥多尔先生的一些人格特征——比如,他的确是一位魅力十足的绅士。 魅力十足的绅士摇了摇头,推在粗糙木板靠背上的手有力而温和,星野佑一次又一次的荡过冷风,听着自己的旅伴温声细语:“我对这个没有兴趣的,您开心就好。” 似乎是事事以他人为先,几天的相处中非必要的情况下俄罗斯人也总是包容居多的,星野佑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失策了,我应该带个相机来的。” 的确,通常来到捷里别尔卡的人不外乎极光或者追鲸两项事宜,其他的旅游项目充其量算个添头,而同行的几日费奥多尔却从未见过他拿出设备拍摄留念,在这一点上洒脱的不像个好奇心浓厚的游客。 费奥多尔没有接茬,只是缓慢而平稳的推动秋千,直到星野佑反客为主的从秋千上跳了下来,推搡着费奥多尔坐了上去。 防寒服厚重到坐到秋千上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星野佑带着手套的双手就那么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意外的很是强硬。 费奥多尔倒也没有过多的挣扎反抗,坐在秋千上的动作让这座设施又开始吱吱呀呀,他回过头看着星野佑,神色并没有变化,却无端的让人觉得他在等待一个解释。 “没有兴趣并不等于不能够尝试。”星野佑歪着脑袋同他说道:“既然来了,那么体验一下也无可厚非对吧。” 他抬手按在费奥多尔的耳帽两侧,微微用力托着他将头转了回去,手套上零星的雪絮沾在了脸颊上,是无声无息的冰凉。 费奥多尔也从善如流,星野佑推的风格和他有些不同,带着些横冲直撞锐意,他有多久没有体验过这样的游乐器具了呢?他自己大概也不记得了。 临时旅伴絮絮叨叨的话语一点一点的落在他耳边:“费奥多尔先生总是什么也不介意,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呢,这样可不行,我不希望这趟仓促的旅途总是你迁就我。” 费奥多尔甚至笑了笑,温声追问:“为什么yuu会觉得是我迁就你呢。” 平心而论,费奥多尔在这场旅途中获得的情感价值绝不亚于星野佑,他对自然的壮丽缺乏兴趣,对口腹的欲望不甚在意,星野佑和他是正正好的相反面,观察他,某种意义上也是在观察自己。 因此当星野佑提出那些看似天马行空的想法时,游刃有余的费奥多尔也多是毫不犹疑的答应了下来——他自己其实也对星野佑会做出何种反应而抱有期待。 星野佑想了想,随意的举例:“比如,追鲸?你明明对这个不感兴趣的。” “您多虑了。” 费奥多尔轻巧的回答:“那场的体验并不亚于我在挪威的旅途,如果是因为我的反应平淡而让您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错觉,那么这或许是我的错误。” 星野佑眯了眯眼,干脆利落的直指重点:“那么体验的重点在哪里呢?是我吧。” 他开始细数费奥多尔那些并不算隐晦的观察:“早在那天帐篷里对我的一些探究欲,分享同一个起居室时的闲谈,追鲸船上对我的维护和纵容,还有现在——费奥多尔先生,我并不喜欢一个人荡秋千。” 秋千是一种脆弱的器具,投入使用不久后就会产生吱吱嘎嘎一类的奇妙杂音,如果一个人坐在这上面聊作消遣,那么这些掩盖不下的杂音就会一遍又一遍的提醒着他的孤寂。 费奥多尔读懂了他的意思。 于是他笑了笑,没有像之前一样提出反省或是道歉,而是垂下头说了一句我明白了。 说着就从秋千上站了起来,那木板拼成的秋千还在晃悠,费奥多尔的手越过绳结捉住了星野佑:“走吧。” “去哪?” “去买一些食材和——生存必备物资。”他这样轻巧的说道:“我想回木屋了,这里有点冷。” 这大概是这短暂的几日中费奥多尔第一次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欲望,或许还是和喜恶无关,却足够星野佑眉开眼笑。 “好——等等。” 答应道一半,星野佑眉眼弯弯的又将费奥多尔按回了秋千上,笨拙的拿出手机尝试解锁。 “您在做什么?”费奥多尔提问。 第51章 星野佑好不容易解锁成功,又点进了相机:“庆祝一下你的第一个要求,费奥多尔先生的一大步值得合影留念——呃快点,我的手机会被冻关机的!” 短促的时间不够费奥多尔提出拒绝,星野佑呼着热气凑到他颈边,没有拿着手机的那只手艰难的比出“耶”放在费奥多尔的下颌前,背景则是被庆祝人的无奈微笑。 咔嚓一声,两顶靠在一起的、毛绒绒的帽子就这样被藏进了相册。 星野佑心满意足的收手,跟在费奥多尔的身后一起去采购未来一到两天在木屋的物资——马上就是圣诞节了,他觉得这是一个值得庆贺的好日子。 “费奥多尔先生,新德里的店面中有售卖相机的吗?” “我不清楚这个,yuu,或许一会儿你可以问问商店的工作人员。” “好的费奥多尔先生,那你需要这张照片吗?” “我都可以……好吧,您传给我就是了,另外不用那么生疏,您可以称呼的自在一点。” 星野佑跟在费奥多尔身边眨眨眼,碧绿如洗的眼瞳划过辉光,他怀着某种奇妙的恶趣味开口:“好的费奥多尔先生,费多卡、久尼亚、费佳卡……您喜欢哪个称呼?” 于是费奥多尔无奈的停下脚步,看着蓄意捉弄的星野佑,像是对这孩子的本质更接近了一步。 他说:“费佳,称呼我费佳就好。” ----------------------- 作者有话说:这章写多了一点,本来后面可能还有两个人在木屋里过圣诞的,但感觉这样就有点冗余了,可能会在后续的文章中稍微提及。 下章回圣彼得堡,别看费奥多尔现在温柔的很的样子,他心眼子多着呢,别被他迷惑哟[垂耳兔头] 第41章 惊悚叙事 “所以,真的修不好了?” 高鼻深目,棕发蓝眼的好友凑在星野佑身边担忧的询问,而星野佑则抬起眼皮睨了他一眼,随即趴在自己的臂弯里郁郁的点了点头。 新捷里的店铺中很遗憾是没有数码店在营业的,星野佑尽自己所能在手机里留下了不少相片,两个人在摩尔曼斯克的机场作别,这出荒诞的奇妙旅行算是圆满落幕了。 偏偏回到圣彼得堡的星野佑颇有些水逆,新年假期出走体面的代价就是连日的处理各项作业,好不容易在开学前搞定一切喘口气想要把那些照片整理洗出来时,飞来横祸。 星野佑意外被卷入了一出暴动,人没有出什么事,存着全部照片的手机却意外死机了。 俄罗斯这里的局势与英国境内有所不同,这里国内的各方势力总是暗中焦灼,强大的异能力者也各有派系,而追随的不同人也是互看不顺眼,圣彼得堡是这个国度数一数二的大城市,异能力者的浓度自然不在话下,两方纠缠就像一阵风唐突来袭又飘然离去,只有倒霉的星野佑失去了一部手机还有其中的全部纪念。 带去维修店维修说其中的文件必定会有所损毁,打电话去咨询厂商说他们爱莫能助,星野佑当然是没有上传云盘的——长久的习惯让他对互联网的信任相当稀薄。 现在他却懊恼于自己的过分紧惕。 朋友帕乌斯托夫斯基是俄罗斯的本地人,两个人的相处或许也可以被称之为朋友,看着自己的好友这样郁郁,他也就努力的想着解决方式。 帕乌斯托夫斯基:“要不然……你给那个旅伴打个电话?你不是说那些相片都共享给他一份了吗?” “不行的康斯坦丁——” 星野佑趴在阶梯教室的桌面上呻吟一声:“费佳从我们道别后就基本没有回复过我了,他之前也说要筹备巡演所以忙的恐怕没工夫联系,总归还是不希望给他添麻烦的。” 他垂着眼睛眨了眨,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而且……提议合影留念的是我,结果弄丢相片的也是我。” 星野佑不太好意思去联系费奥多尔让他为自己的过错弥补。 他也不愿意多说了,像是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那些相片是完全的自己的错处,这下康斯坦丁也没了辙,只能拍拍英国人的后背聊做宽慰,星野佑领了他的好意,勉强扯了扯嘴角。 “还是打起精神来吧,伊恩。” 康斯坦丁努力宽慰着自己倒霉的室友:“下节课是冈察洛夫教授的社会问题研究,你不想被那位教授给拎起来追根溯源吧。” 星野佑眨眨眼,有气无力的坐了起来,这位冈察洛夫先生在圣彼得堡国立大学校内的名声同样斐然,曾在海军服役,或许是军旅生活给他留下的刻痕深重,他的教学风格绝对称不上轻松,甚至可以说是神经质。 星野佑知道的还比别人多一些,这位冈察洛夫先生是俄罗斯上层政治博弈中的牺牲品,他的异能力【悬崖】好用而不出众,为人忠诚或许还有点死脑筋,曾是那位托尔斯泰先生的下属之一,被上层选定为目标丢弃,用于敲山震虎警告托尔斯泰。 至于为什么来这里嚯嚯无辜可怜的大学生,星野佑也不知道,毕竟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上课铃响,长相清俊气质沉郁的长发教授无功无过的讲完这么一节课,拾掇拾掇准点下班,可怜的星野佑有气无力的收拾自己的东西,返回住处。 二月的圣彼得堡气候依旧糟糕,房间内的暖气很足,星野佑坐在桌案前无意识的摆弄着这个可怜的、屏幕都碎成了雪花的手机。 天色将暗,窗外声潮如织,星野佑又发了会呆,叹着气将旧手机放回抽屉。 起身进厨房,开火随便煮了袋速食,被苛待的胃发起抗议让星野佑龇牙咧嘴,新手机锁屏浮出陌生来电。 “喂你好,本店因业务调整今天暂停营业一天,感谢您的来电。” 或许是因为心情差劲,星野佑张口就是胡说八道,刚被俄罗斯食物霸凌过的舌头吐不出什么象牙,他清楚的感觉到对面的呼吸乱了乱。 凌乱的呼吸又在瞬间平稳,对面人深呼吸一下带笑询问:“暂停营业?发生什么事了,yuu。” 是费奥多尔先生。 星野佑:“。” 他的脸颊以肉眼不可观测的速度飞快的烧了起来,一路从脖颈烧到了耳尖,自己挖坑自己跳顺带还埋死的星野佑张口结舌,无比懊悔刚刚的信口开河。 他腾的一下在书桌前站了起来,抓耳挠腮的试图找补:“啊……呃,那个,不是,没什么……费奥多尔先生突然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吗?” 对面的人相当善良,听着费奥多尔从善如流越过刚刚尴尬话题的星野佑内心疯狂感谢着,听着这位唐突来电的朋友如沐春风的说:“只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没顾上回你的消息,实在抱歉,致电来问问你现在还好吗?专业目前的课程还跟得上吗。” 听起来像是一位稳重的好友,星野佑下意识笑了笑,连日不快的心情在这一刻破了冰,他在费奥多尔看不见的地方笑着点了点头:“嗯,一切都还好,费奥多尔先生那边呢?筹备的怎么样。” “嗯,一切都好。” 费奥多尔坐在连成片的显示屏前,屏幕的光亮将坐在黑暗中的人脸照的惨白,他的语气还算温和,表情却是幽深,无端的让人兴起恐惧之感。 费奥多尔:“我打电话来也是为了这个,大概两周后,我们乐团在圣彼得堡的马林斯基剧院有演出,我记得你对我的大提琴念念不忘,有兴趣赏光吗。” 星野佑的答案毋庸置疑。 费奥多尔见好就收:“嗯,那我把门票寄到你的学校,请注意查收。” “另外,演奏会是不能拍摄的,所以记得别带相机,你要是还想记录,演奏会开始前或者结束后都可以来后台找我,找到工作人员报我的名字就好。” 提及拍摄,星野佑有些窘迫的揪了揪自己的发尾,他咬了咬嘴唇,有些纠结怎么开口,对面的费奥多尔似乎也察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因此并没有再说话,两个人的呼吸声在两边此起彼伏。 “费奥多尔先生……”星野佑吞吞吐吐的说:“我记得我有把在摩尔曼斯克的相片都分享给你…” 费奥多尔嗯了一声。 “那能不能再麻烦你发我一份?因为一些意外,我这里的原件都丢失了……” 星野佑越说声音越低,像是在对自己的粗心感到十二分的懊恼。 费奥多尔安静的听完了来龙去脉,最后礼貌地道上一句:“原来如此,那场骚动我也有所耳闻。” 何止耳闻,那场骚动的幕后推动者正是他本身,旨在推动派系的斗争并加剧他们矛盾,理应是不会牵扯到普通人的。 看来他这个可怜的旅伴格外倒霉一点。 听得出对面的犹疑和心虚,费奥多尔扯了扯唇角,话语善解人意:“只是一些照片而已,当然没有问题。” 星野佑松了一口气,心头大石落地,他连声音好似轻快了起来:“谢谢你费佳,我这几天因为这事心情糟透了。” 罪魁祸首就在电话的对面温声宽慰着:“那么现在心情应该好了不少?好了,我这边还有一些琐事,晚安。” 第52章 “晚安,费佳。” 通讯挂断了,费奥多尔唇边的笑意敛去,他抬起头,一只显示屏浮出桀桀怪笑的老鼠头,接入通讯后先是难以自抑的深呼吸,随后则是隐含狂热的男声:“晚上好…d先生…” “晚上好伊万,今天感觉如何?” 费奥多尔的口气亲昵却不带多少温度,他的指尖拨弄着拇指琴的拨片,絮絮不断的琴音像是连绵不断的钝刀。 通讯对面的人猛地呛了一声,像是被什么恐惧徒然扼住了喉颈,随后又是粗重的喘息。 伊万冈察洛夫坐在自己住宅的书桌前,房间昏暗无光,唯有书桌上的台灯徒劳的发着光。 他的眼睛神经质的在眼眶中转动着,落在台灯的光亮上凝视许久,突然像是被光亮烫伤一样抽走视线,他喃喃的细碎说道:“……糟透了……糟透了…d先生,这一切都糟透了……” “…我该怎么办呢……d先生……” 星野佑解决了心头大事,自觉人生圆满,被俄罗斯美食凌虐的味觉似乎也没那么痛苦了,他安心的睡了个好觉,次日同康斯坦丁兴致勃勃的商量放学后一起去吃烤肉,再去找个酒馆陶冶情操,时局动荡,酒馆总会藏匿着一些大文豪,很适合陶冶情操。 “道理我都懂,” 康斯坦丁诚恳的说,他对好友的状态好转则是乐见其成,却还是想要提醒他一些残酷的现实:“下节课是冈察洛夫教授的,你怎么只掏了课本?” 咦? 星野佑眨眨眼:“不然呢?” 康斯坦丁的表情逐渐由诚恳的疑惑过渡至惊恐:“教授昨天下课前布置了小论文的作业,今天会随机抽查……伊恩你……” “你没做?” “。” 星野佑的表情也逐渐变得惊恐了起来。 ----------------------- 作者有话说:手滑将存稿替换成修文内容,面对几百字的界面我惊恐尖叫比佑佑还绝望。 最后在历史版本中找到了存稿,阿门。 太好了我们今晚还是有饭吃的。 第42章 天不绝他 天无绝星野佑之路,好巧不巧这节课的教授冈察洛夫教授请了假,调课通知姗姗来迟。 康斯坦丁一面感叹自己这个好朋友实在是好运气,一面暗恨自己怎么没这运道,星野佑可不听他这长吁短叹,收拾着书包就要飞快逃离案发现场。 “伊恩,哎呀伊恩——” 康斯坦丁拽住他的后衣领:“着急酒馆也不会提前开门的,你还是先去图书馆把作业补了?” 星野佑从他手中夺回自己的衣领:“谁说我要去酒馆了?我是要回家。” 康斯坦丁更不解了,这时间正好风华正茂的,急着回家做什么? 他将自己疑问说出了口,星野佑却先挑了挑眉。 星野佑:“对了,你知道圣彼得堡哪里卖相机吗?” * 两周的时间不过弹指一挥,再次适应了上学节奏的星野佑忙里偷闲准备好了自己所筹谋的一切。 西伦敦居民区一间住宅的午茶配的就是一只刚到的包裹,阿加莎翻看着并没有多少技术含量的极光鲸影,指尖嫌弃的点了点那颗笑得灿烂的金发脑袋。 “阁下,伊恩大人附言询问演奏会适合送什么花。” 下属低声将信条放在她面前低声说道。 阿加莎挑了挑眉:“他什么时候有这高雅情操了,几年前不是威廉拉他他都不去吗?” 下属当然没有回答,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几步之外听候差遣。 阿加莎自然也不会指望他能给出答复,两指捏着硬卡纸摩挲思考,突然粲然一笑。 勾勾手指有佣人将电话送上,这里是她名下的一处私邸,用的也是寻常贵妇的身份,国际通讯拨通的有点慢,漫长的铃声被掐断的突然。 “喂?” 学生困惑的声音从听筒冒出,这是阿加莎小姐最好的佐餐甜品。 她清了清嗓子:“马普尔小姐向你问好,伊恩先生,下次向别人征求意见记得把前因后果交代明白,不然保不齐你什么时候又会这样困惑。” 星野佑:。 他忽的笑了出来,在康斯坦丁惊慌的注视中礼貌回复:“您说的很有道理马普尔小姐,实在是受教了,那么不知道您有什么绝妙的建议呢?” 阿加莎往软垫上一靠,捻着自己的发尾听星野佑娓娓道来。 斯拉夫人、音乐家、性格文静但挑战旅行、品味不错……在星野佑简明扼要的叙说中,阿加莎的脑中也出现了一张还算清晰的人物画像。 “那就……” 她皱了皱眉,在脑中逡巡着合适的品种:“百合吧。” “百合?” 她点了点头,虽然咨询人看不见:“莫妮卡百合,重瓣的品种,应该还算登对,价格也不昂贵——去哪买应该不需要我再帮你?” 星野佑笑的开怀:“嗯,感谢马普尔小姐的热心帮助,简直是感激不尽。” 阿加莎笑笑,满意的抿了一口红:“那你就心怀感激的去吧,好了,玩得开心。” 星野佑轻快点头结束通讯,回过头去看着康斯坦丁:“走吧,我想你应该是最知道在哪儿才能买到好花的吧。” 康斯坦丁看看他握在手里的手机,看看兴致高昂的当事人,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的,却被星野佑拽着胳膊拉走:“走啦走啦。” 音乐会如约而至,星野佑告别被自己摧残凋零的好友,兴致勃勃的来到了马林斯基剧院。 这处剧院本就是圣彼得堡有名的建筑,本身的艺术价值就非同小可,星野佑一边入场一边打量着内部装潢,想着哪怕今天费奥多尔不在这处乐团,演出大概也足够他值回票价。 哦对了,票还是费奥多尔送来的,那就更无所谓值不值了。 找到工作人员阐明原因,他漫不经心的跟在引路人身后,穿过曲折反复的回廊,他们终于还是来到了后台。 工作人员表示他还有事就先行离开,星野佑单手抱着花敲了敲门。 “咔哒,” 开门人是一位身穿单肩礼服的年轻女士,看着来者先是讶异的眨了眨眼,又忍不住望了望他空无一人的身后:“您是?” 星野佑立刻明白过来,他笑了笑退开两步保持安全距离:“我是卡拉马佐夫先生的朋友,本想是在演出开始前来后台瞧瞧他的状况,打扰小姐了。” 他的话周到又严密,这位女士找不出错处来,只能温和笑笑,脸色却不大好:“是这样……卡拉马佐夫先生还没到场,大概是有什么事情耽误了…” 她话没有说完全,星野佑则闻弦歌而知雅意,于是做出恍然,顺势退步:“原来如此,那看来我来的的确不是时候——可以麻烦小姐您将这束花转交给费佳吗?” 女士轻巧道,我的荣幸,从门内跨出半个身子接过花束,她有一双烟灰色的眼眸,淡淡的好似什么都不过过眼云烟。 星野佑礼貌的移开了视线。 解决了花,星野佑也就顺势离开这里回到了观众席,把玩着手机振作片刻,还是给费奥多尔发了消息。 yuu:郁金香花束/. yuu:演出加油哦。 就像寻常好友的支持那般,费奥多尔的回复也是堪称范本。 费佳:当然,希望您会喜欢。 星野佑收起手机起身,并不打算再和费奥多尔多聊,姗姗来迟的听众弯着腰进去里面落座,再由星野佑坐回位置。 他的目光在客人的脸上停留了片刻,这人大概是对旁人的目光极为敏锐,微微转头就同星野佑对上了眼。 这是个极为俊秀的青年——至少从外貌来看是这样的,银色的头发不算短却打理齐整,湛蓝的眼睛深邃而暗藏锋芒。 若是唐突对上,恐怕很难不暗自心悸。 星野佑扯出一个温和的笑容,率先向对方点点头,转了回去。 入场灯灭,演奏会即将开始。 平心而论,这场演出是毫无疑义的高水准。 星野佑的音乐天赋稀松平常,被长辈抓去音乐会也多是走马观花,可在耳濡目染之下,鉴赏能力还是有些的。 并没有出现在后台的费奥多尔如今端坐在大提琴声部首席的位置,而那位婉拒他的女士也坐在小提琴声部的前列,星野佑的视力很好,可以瞧见她的气色好了不少。 一个管弦乐团的人数有所波动,费奥多尔所在的这个乐团是声名显赫的存在,星野佑坐在位置上侧耳倾听着,但相比起其他如痴如醉的听众,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一曲终了,在观众的掌声中指挥谢礼,身旁刚刚匆匆对视的银发男人侧过头低声说:“你似乎对这场音乐会并不感兴趣。” 是堪称冒昧的提问,星野佑脖子动了动,还是没有转过头去,他隐隐可以察觉到费奥多尔似乎朝这个方向投来了视线,于是扯了扯嘴角:“您说的对,我是应朋友的邀请而来的。” 第53章 “哦。” 那人了然,却颇有些刨根问底:“好巧,我也是——你的是哪位朋友?” 星野佑皱了皱眉,不欲回答。 来往之间,相声已经偃旗息鼓,下一支曲子已经来到,在小提琴的婉转中,此起彼伏的乐声交相辉映。 星野佑似乎听见身旁的听众轻嗤了一声。 但这不是重点,重点应该还是台上默契无间的乐团。 重点是—— 重点是…… 星野佑的眼皮颤了颤,突然发现自己的脑子思考的速度都变慢了。 他努力抬起眼睛,看着台上继续演奏的乐团,目光聚焦于聚精会神的演奏的费奥多尔,再以他为起点渐次逡巡过每一个专心致志的乐团成员。 不行。 星野佑深呼吸,他的目光在座席四周游离着,刚刚还向他搭话的听众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偏偏在一众悄然昏迷过去的听众之中显得如此特立独行。 “你……” 星野佑咬了咬舌尖,激起自己的意志来:“你是谁?” 那个客人冲他笑了笑:“还是乖乖睡过去吧,克里斯蒂家的崽子。” 克里斯蒂家。 星野佑碧绿的眼睛猝然瞪大,他盯着这个客人活像是在看什么牛鬼蛇神,偏偏这人好像还在以他的什么长辈自居。 “比起强制抵抗异能力带来的效果,我想还是想想你醒了还怎么应对?哦,我忘了。” 这人甚至还有功夫笑笑:“你的体质特殊,什么时候醒过来都……” 星野佑倒在了座席中,乐声仍然在厅内盘旋回响着,演奏和谐而完美,除了缺少一点听众。 一点清醒的听众。 等到再次睁开眼,星野佑便察觉到这里俨然已经不是那个金碧辉煌的剧院了,夜晚的寒风穿过他穿着的薄薄正装,原本还有些混沌的大脑登时清醒了过来。 这是哪儿? 他站起身来,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反剪到背后粗暴的绑起,双脚当然也不例外。 其他的听众和人们呢? 周身一片昏暗,但既然有风就证明这里有所缺漏,灰暗或许只是因为处在了夜晚。 脚下的地面粗粝而破损,重力碾压碎裂而出的水泥渣随着他的挣扎动作摩擦出声,星野佑察觉到了这一点,屏住呼吸,仔细聆听。 是有的…… 还有别的呼吸在他的附近。 既然如此,那就更没有理由坐以待毙,那道呼吸虚弱而遥远,周身要么空无一人要么皆是死物,他勉强靠在墙角,被绳结绑缚的手掌翻转向上,金光闪过。 “啪嗒。” 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夜风吹落,星野佑连忙巡着声源挪了过去,精心准备的正装大概是不能看了,手掌在粗粝的地面上摩擦的打疼,大概是被刮破了掌心。 星野佑没有停留,被束缚住的双手配合着身体在黑暗中艰难的挪动着,终于在一片漆黑中摸到了来自命运的馈赠。 一直小小的打火机。 星野佑呼出口气,好歹是有了法子。 ----------------------- 作者有话说:然后因为低温状况下打不着火,全剧终(大雾) 来晚了!! 文中的那位长辈也是俄罗斯人,和西欧很熟的那种,有兴趣可以猜一猜。 第43章 交易心理 星野佑极其艰难的用那个打火机解决掉了自己手腕上的绳结,代价是虎口硬撩出来两个水泡。 或许不止两个——他现在也没工夫计较,双手挣脱束缚一切就简单多了,将不成样子的麻绳甩开,从粗粝的地面上撑着站了起来。 掌心火辣辣的擦伤彰显着存在感,右手手背虎口火烧火燎的痛觉涌来,星野佑抿了抿唇,四下打量着。 视力已经逐渐的适应了黑暗,大致可以看出应该是一处荒废的高楼,凛冽的寒风从没有封闭的窗口刮进,似乎连骨子里都泛起痛觉。 星野佑在向那处轻浅的呼吸靠近,即便视力已经基本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却还是难以在没有光源的情况下如履平地。 费了些功夫,他终于还是找到了这人,那道呼吸已经相当清浅了,是不用仔细探查也可以了解的虚弱。 ——伸手触碰到一片冰凉,星野佑努力看清躺在角落的人,至少可以确定这大概是乐团的一名女性。 “女士……女士?” 星野佑不太好触碰别的地方,只能捏住她的小臂拉扯着,大概是因为身穿的是演出服的缘故,在三月的圣彼得堡体温异常的低。 星野佑蹙着眉,又摇了摇躺在地上的女士,却没有什么清醒的征兆,只是听见这人似乎不太清醒的说了一些什么。 “好热……” 星野佑顿觉不妙,顾不得男女有别什么的缘故,脱下自己的外套将人裹住抱起,尽管在三月逼近零度的气温下这也起不到什么绝对性的保护,但绝对比单薄的单肩礼服好的多。 手背虎口的烫伤因着摩擦多多少少受了些二次伤害,不过这也不打紧,星野佑将这位倒霉的小姐裹了个严实,他绝对做不到带着一名昏睡的女性探索这片未知的地域。 或许是持续性的呼唤起了些作用,伴着剧烈的呛咳,那名女士终于幽幽醒转。 眼睛适应环境适应的很快,女性很快的反应过来了现在的局面,失温症困扰着她的思考能力,因此沟通似乎总有些前后不通。 星野佑拒绝了她前言不搭后语的提问和陈述,直截了当的提问:“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这位女士怔了怔,混沌的大脑似乎无法运转:“……演出,对的,演出——演出到后半程,观众都昏迷了……很不对劲……” 她努力的回想着,试图组织出一些更加生动的话语:“大家都乱了起来,以为遭遇了袭击,我被人拉着前往了避难……我……我昏倒了……” “我……” 星野佑眯了眯眼,口气听不出什么端倪:“是吗,辛苦您了。” 他直接发问:“怎么称呼您呢。” “……安娜,您可以称呼我为安娜。” “好的,安娜女士。” 星野佑点了点头——尽管对方并不一定能看清:“我是伊恩,一名普通的留学生,现在这个情况下我们失去了与外界联络的手段,所以我想我们只能自救了。” 惟患失温症的安娜女士显然没有什么反驳的余地,她轻声表示没有问题,夜风阵阵刮过。 没有联络设备,没有取暖设施,今夜天空阴郁,这栋废弃楼房似乎成为了一座待填的坟茔。 他叹了口气,转身蹲下示意安娜趴上来,安娜也明白现在绝对不是多想的时候,僵硬的挪动着四肢趴到了他的背上。 这里大概是一座普通的民房,星野佑在心中做出大致的推测——而他们大概处在三到四层左右,根据他在楼房边缘丢下去的石子落地的动静判断。 整个建筑内大抵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的,当然并不排除还有更多已经失去意识濒死的宾客存在。 星野佑目前至少是需要找到一些能够帮助他们取暖维生的设施,既然能够有打火机,这里势必是不乏人流来往的存在——先找到一点可燃物。 在黑暗中摸索着下楼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情,更别提着悬空的楼梯根本给没做楼梯扶手,背着个大活人,星野佑每一步都走的极为艰难,背后冷汗涔涔,冷风吹过背脊连心间都在打颤。 大概过了一刻钟?或者更长,没有可以辅助读时的工具,心里的估量总归是有所偏差的,他终于到了底层——至少是按照估量的底部,将安娜放在墙边靠着,自己摸索着在角落找来了些可燃物。 装过材料的尼龙袋子,丢在角落的抹布,或许是无意间落下的工装外套等——星野佑皱着眉把他们堆成一堆,啪的用打火机点个正着。 火光渐渐窜起,安娜拢着衣服外套靠近那堆小小火焰,窜起的火光映照的女士格外苍白。 她的脸色还是那样苍白,烟灰色的眼睛沉寂而深邃,睫羽颤抖着,像是内心做着激烈心理斗争。 “我在想……” 安娜压低声音小声说:“在这种被绑架的情形下,点火是不是太愚蠢了。” 直白又小心的问话,星野佑用不知道哪里捡来的铁棍戳了戳那堆聊胜于无的火,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过我想比起您的失温症这并不是什么大的问题。” 星野佑的通孔中倒映着跳动的火苗,他的语气并不紧张,像是在温声宽慰着突遭变故的安娜女士。 安娜抿了抿唇,似乎是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她挪了挪位置以便于可以更好的汲取那岌岌可危的热度,小声说:“谢谢您。” “不客气。” 星野佑搅动着已经烧为灰烬的残渣,没有抬头:“您应该已经恢复了基本的思考和应答能力?” 安娜点了点头。 “那么。” 星野佑笑了笑,温声询问:“可以问问您为什么费心筹谋这么一出绑架行动么?” 第54章 “还有。”他终于转过头来,直视着安娜满布惊惶的脸颊:“其他被您异能所控倒的人在哪里?又是谁在帮您?” 伴随着轻微的噼啪爆裂声,燃料不足的火堆奄奄一息,冷冽的夜风却永无尽头,像是在努力吹散那抹余温。 安娜狠狠的打了个冷颤,分明还有星点火光闪烁却无法再看清世界,她的夜视能力一般,却仍可以感受到这个帮助他的少年人一瞬不瞬的注目。 像是审查,让她凭空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妙的回忆——安娜咬牙,努力不在黑暗中让自己露怯。 她说:“我听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伊恩先生——现在我们是不是应该尽快离开这里?” 星野佑点了点头说是的,可他没道理要带着一个将他绑来这里的人离开。 语气不紧不慢,腔调四平八稳,如果忽略了周遭的环境,这简直像是什么体面的问答现场。 安娜勉强笑了笑,试图反咬一口:“您原来是想找理由丢下我么?没事,这也正常……” “如果我真的想要丢下你,我应该在楼上发现你说谎时就把你丢下楼层。” 星野佑叹气,他有些烦躁于现在的沟通效率:“那应该比现在打机锋来的更快一点,不过既然我还是背着到了这里,我希望至少可以换来一点诚实。” 他这样说着,字字敲击着安娜的心头,她急促的喘息一下,像是发昏。 星野佑:“安娜小姐,您的全名是什么。” 漫长的沉寂,直到对方回答。 “……阿赫玛托娃。” 安娜低低的回答着:“安娜安德烈耶夫娜阿赫玛托娃,随你怎么称呼。” 她又低声问询:“您是怎么觉察过来的呢。” “阿赫玛托娃女士。” 星野佑从善如流的更改了自己的称呼,他已经藉由这么点信息想起了一些微妙的事情,却并不打算和盘托出:“安排您这么做的人大概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将我骗过去——您大概也是这样吧。” 被戳穿了事实,安娜没什么可辩驳的,于是只是扯了扯嘴角:“您说对了。” 星野佑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今夜难免过于漫长。 阿赫玛托娃,是了,阿赫玛托娃——那位俄罗斯的新锐异能力者古米廖夫的遗孀,在大战未曾开始前这对夫妇是相当有名的一对眷侣,大战爆发后旧友对立,古米廖夫战死。 后来便是相持与对立了,战争结束,斗争却才刚刚开始,阿赫玛托娃独木难支,俄罗斯当局邮箱对托尔斯泰一派卸磨杀驴,没有意外的话,这大概是众多人士联合起来做的一出局,目的是为了让阿赫玛托娃悄无声息的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您其实不应该撞到我面前来。” 星野佑在脑中大概过了一些这位女士的一些经历,客观的陈述道:“您找上我大概也是临时起意,这绝不比按照原定的计划稳妥。” 安娜其实很赞同他的观点:“但受益实在可观。” “我的异能发动需要充分的媒介,足够的酝酿才可以达到今晚的效果,”她说:“我绝对没有第二个机会,那位先生说您有足够稳妥的渠道送我离开。” 而且也不会牵扯到不愿牵扯到的存在。 这是阿赫玛托娃没有说出口的话语,她的丈夫已逝,旧友们想要庇护她却也有心无力,因此才会在这个送出国的机会上格外尽心尽力。 可阿赫玛托娃却也不想让那些人去承担风险,相比起算也算不清的人情账,她情愿强行将不相干的拉入博弈,明码标价有来有往。 星野佑也的确没有辜负她的期待,他的金发在黑暗中也是最明亮的那一团,此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别的人在哪儿。” 星野佑并没有声明帮或者不帮:“我知道我在这里肯定不止是你做的,同样其他被劫持的客人们也是你的筹码之一。” “您是在担心其他人的性命,还是在担心卡拉马佐夫先生的性命呢。” 阿赫玛托娃似乎认定了星野佑也是一个合格的欧洲异能力者,甚至能量不小,相应的,也为他主观套上了异能力者的通病:“放心,他应该不会有事,作为最有力的那一枚筹码,我们不会有所苛待的。” 像是想要星野佑投鼠忌器,可他们又凭什么认定费奥多尔的分量这样高。 星野佑百思不得其解,于是虚心求教。 “因为异能力者都是孤僻的灵魂。”阿赫玛托娃认真回答:“您为了他而来观赏音乐会,甚至还特地准备了花束——我无法断定您与卡拉马佐夫先生关系几何,可我想这已经值得我赌一把了。” 就算不够,那近百条人命压下,其力量同样非凡——有时真相并不重要,关键词只有英国异能力者和近百条人命。 “你们像是要送我去默尔索长住的样子。” 星野佑揉着眉心说。 好吧,至少对方的确是秉持着明码标价的态度强硬想要与他达成交易,既然没有给他拒绝的余地,那么他也应该想想如何从这不客气的交易人身上撕下一大块肉了。 “我的确可以帮你。” 星野佑松了口,阿赫玛托娃紧绷的状态松了一口气,认真听着他话后接踵而至的条件。 星野佑散漫的说:“但我的条件很苛刻,您可以多考虑一下。” “不用了。” 阿赫玛托娃急切的打断:“您可以直接说明的。” 星野佑点了点头,也不继续卖关子了:“我要你的异能。” 阿赫玛托娃猝然瞪大了眼睛。 三月的圣彼得堡夜风凛冽,此刻的费奥多尔尚且还算安然的待在了被囚禁地。 他当然知道同乐团的阿赫玛托娃在打什么主意,配合至此没做任何反抗也只是因为一切都还在预料之中。 俄罗斯的聪明人不多,而那些聪明人大多悲悯,于是像他这样的人总是不讨喜的。 指尖敲击着冰凉的地面,费奥多尔身边还七倒八歪着一群人——他们甚至没有醒过来,个人素质是有待提高的水准。 费奥多尔并没有看到星野佑,他的内心有点烦躁——他想不到对方不被带到这里的理由。 门外不断有巡逻的人走来走去,步伐并不精干,拿来充场面倒是绰绰有余。 察觉到费奥多尔的视线,蒙着脸的人叽里咕噜的说些什么,混杂着俚语叫骂的言语并不好翻译,总之是在痛斥这个看起来就很上流的体面人在看什么。 于是费奥多尔从善如流的收回了视线,像是怯懦与对方的恐吓。 这里大概只是什么建筑物的地下空间,水泥堆砌的隔开的每一间屋子都潮湿而阴冷,防御作用聊胜于无。 空气沉闷,通风不佳,按照原计划应该歪倒在他们当中的阿赫玛托娃不见踪影,费奥多尔明白这是有变故发生。 而与设想相联系,这个变故似乎只能与星野佑挂钩。 为什么。 星野佑他也曾调查过,走正规渠道来的普通留学生,家境殷实,父亲曾是在英富商,母亲则是一位艺术家,后来双双在异能力者导致的灾难中殒命,他是唯一生还的那一个。 后来他被其母亲生前的好友马普尔夫人挂名收养,也与英国的钟塔侍从有所关联——这也是他一直还同对方保持着联络的重要缘故,在这个势力网情报网都还亟待建立的如今,星野佑和他背后的一切脉络都很有价值。 可现在好像有人想要捷足先登了,费奥多尔多少有点不虞。 那就应该随机应变了——费奥多尔的指尖再次敲击地面,或长或短,像一支不连贯的协奏曲。 不一会儿,地底似乎传来了隐约的震颤。 ----------------------- 作者有话说:哦这个人已经彻底放弃模拟费奥多尔的心动逻辑。。。 我的脑子果然不行,大家将就看,总之这篇文唯一正常的应该就是甜文标签了吧(绝望) 安娜安德烈耶夫娜阿赫玛托娃(1889年—1966年),原名安娜安德烈耶夫娜戈连科,苏联著名诗人,被誉为俄罗斯诗歌的月亮。 异能力名为《安魂曲》,一目了然的能力嘿嘿。 第44章 古怪救援 星野佑不是很喜欢俄罗斯的早餐。 超市中大多售卖着的大多是黑面包,口感硬挺且酸涩,如果搭配清水大概会是一种合格的赈灾物资。 但今天情况特殊,星野佑的确没工夫去提前准备早餐,在一觉好眠后配合着岌岌可危的上课时间,这个人苦大仇深的从储物柜的角落翻出了还未开封的一整袋黑面包。 不幸中的万幸,面包没有过期。 嚼完两片面包星野佑夺门而出,踩在上课铃声前坐在了教室的后排,好兄弟康斯坦丁看着好像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的星野佑,担心开口:“你还好吗?” “说不准。” 星野佑趴在交叠的小臂上有气无力:“至少我还活着。” 康斯坦丁梗了梗,那这真的很好了。 第55章 老实不过一小会,康斯坦丁又神神秘秘的凑到了在桌上装死的某人:“昨晚的音乐会顺利吗?” 一个好问题。 星野佑原本趴着的脑袋支了起来,他出神的眨着眼:“睡了个好觉。” 康斯坦丁噎了噎:“谁问你这个了,话说我原本也想去,可没想到这音乐会开放的票量很少,我根本没有机会...” 星野佑支在桌面上的脑袋现在转了个向,他兀自盯着康斯坦丁,坦言感慨:“幸好。” 康斯坦丁:“喂!” 还没来得及等他自己抒发个甲乙丙丁,上课的教授便施施然的走了进来,宛如行尸走肉的星野佑也拖出了纸笔,一副世界末日也不能阻止他学习的架势。 他的手腕虎口皆用绷带包扎着,看到了这处,康斯坦丁原本有些哀怨的目光也变更为凝重,他抬手在包扎处虚晃了一下,被星野佑轻飘飘的躲开。 康斯坦丁瞪着眼,只能暗暗地冲着这人呲牙。 开学没有多久,现在的课业还算轻松,课程刚一结束,康斯坦丁正准备问问自己这位好朋友有没有兴趣相约图书馆——或者别的,却觉出仪征清风在身边刮过。 再一抬头,就瞧见那个金毛脑袋施施然的消失在了教室门边。 康斯坦丁:。 他出奇的震怒了,手一甩把书包背上追了出去:“喂——伊恩,你给我等等——” 看起并没有什么精神的金毛脑袋拱了拱,在人潮中转了个向,在台阶下抬着头望他,像是询问要干嘛。 康斯坦丁三步并两步的来到他身边,抬手就揽住他的脖颈往另一边带过去,气势汹汹的像是要审问一些什么似的。 星野佑觉得这人莫名其妙:“你干嘛。” 康斯坦丁松了手,眯着眼睛状似严肃的审问:“如实招来,今天怎么这个样子?昨晚怎么了吗。” “还有你这么急是要去干什么?以前可不见你这么积极地离开学校。” 星野佑抬着头看着气势汹汹的康斯坦丁,似乎迟钝着的脑袋运转片刻,随后言简意赅:“昨天的演奏会出了意外,有歹徒绑架了乐团成员。” 康斯坦丁神色僵了僵。 星野佑继续说:“剧院方面似乎有内应,我在观赏时被迷晕了。” 康斯坦丁没有说话,只是伸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将这人来回转了转,星野佑被转的莫名其妙。 最后他的目光还是锁定在了之前看到过的虎口处,星野佑现在戴着厚厚的手套,其实看不见什么端倪。 星野佑莫名其妙:“你干嘛。” 康斯坦丁沉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虎口是昨晚伤到的吗?要不要紧,我陪你再去医院看看吧。” 他这话说的格外坚定,像是十匹马也拉不回来的那般决心,星野佑被拉着手腕就继续往外走,一双漂亮却恹恹的绿眼睛都瞪大了。 星野佑:“等等——等等等等——” 他踉跄着被康斯坦丁拖着走,整个人是十分乃至十二分的讶异:“你这是要干嘛?我没什么大碍的!我是要去医院看我朋友!” “那正好。”康斯坦丁刹住脚步,一瞬间想好了今天下午的一整个流程:“我们先去买点东西看了你朋友后,顺带就再去检查一下你的身体——你觉得呢?” 星野佑觉得不怎么样,他试图抗:“我觉得我没什么大问题……” 康斯坦丁打断了他:“你知道你昨天是因为什么原因而昏迷的吗?” 星野佑:…… 他知道,但他总不能对康斯坦丁说是异能的效果吧。 这一瞬间的沉默像是被他视作了某种佐证,星野佑错失最后的拒绝机会。 “这就是你和你的这位朋友一起来这儿的原因?” 费奥多尔靠坐在病床边,漆黑柔软的发丝垂在颈边,被褥上摊着一本翻来的杂志,他苍白的双手就放在杂志上,青紫的血管依稀可见。 床头挂着的点滴说着输液管一点一点的输进血管,费奥多尔面色称不上有多好,也是一派恹恹的样子。 不过看见康斯坦丁跟在星野佑的背后一起进来,他还是扬了扬眉头,随后抿出一个微笑。 康斯坦丁在星野佑身后笑笑:“我主要是为了陪伊恩来看看他的伤口,您不用在意我。” 费奥多尔笑了笑,主动坐直了身子:“你好,我是费奥多尔卡拉马佐夫。” 康斯坦丁挑了挑眉,随即也向他做了自我介绍,顺带关心了一下他的身体,随后才表示他要下去买些小零碎加挂号,并叮嘱星野佑记得留神消息,待会儿会叫他一起去看医生。 费奥多尔微笑的看着他走出了病房,随即才转过头来,神色似乎有些担忧:“你的伤很严重吗?” 昨天晚上的确是一个相当混乱且难以控制的局面,前呼后拥叫嚷的架势很难有人会专注到一个还在奔走呼救的人,星野佑朝他挥了挥包着绷带的手:“没什么问题,已经涂了药的。” 费奥多尔点点头,像是认可了他对自己伤口的解释,他靠回软垫上,微笑道:“你的朋友很关心你。” 星野佑耸了耸肩,并没有否认:“他是我来俄罗斯认识的最好朋友,昨晚送给你的花也是和他一起挑的。” “花?” 出乎意料的,费奥多尔的神色闪过一份茫然:“抱歉,您昨晚有送我花么?” “你没有收到吗?” 星野佑同样也很惊讶:“抱歉,我一直以为她至少会把花交给你——昨天你没有去后台么?” “我一直在的。” 费奥多尔肯定的说道:“考虑到您可能会来后台拜访,因此我很早就到了,昨天您给我发消息我还以为您是打算结束后再来的,后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也就没有记着了。” 星野佑愣住了,他碧绿的眼睛出神时格外的像一对名贵的宝石。 ……所以从一开始,他就在被阿赫玛托娃和她的同伙引过去? 可为什么又没有出手呢?或者说他们他们是如何知晓他的存在呢? “yuu?” 费奥多尔看着出神的星野佑:“yuu?你还好吗?还在听吗?” 星野佑回过神来:“嗯?嗯,抱歉,我刚刚在想一些事情。” 费奥多尔打量着他的神色,没有追问而是转头提及了另一个话题:“所以,yuu你昨天送了我什么花?” “百合,而且还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做莫妮卡。” 星野佑一扫刚刚的出神和忧郁,似乎对于描述这种花有着难言的热情,费奥多尔靠在床头聆听者对方的叙述,适时递上话头:“听起来很漂亮,等出院了,可以拜托您陪我去买一束么?” “当然了。”星野佑笑笑:“这是我的荣幸。” * 探病和检查都在这个下午解决完毕,天色暗了下来,康斯坦丁拿着检查报告单百思不得其解:“所以为什么绑架可以和烧伤扯上关系,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啊?” 星野佑觑了他一眼,神色严肃:“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像是严正的一场威胁。 康斯坦丁撇了撇嘴,知道这是这人想要打太极的潜台词,也不和他继续纠缠,将治疗烧伤的一些药品交到星野佑的手里。 “好了,天也晚了,病号就不要想着寻求夜生活了,老老实实回家喝药吧。” 星野佑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撇了撇嘴,两个人在医院在分道扬镳。 要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其实让星野佑自己来说也不一定能够说的明白。 阿赫玛托娃委托他将自己送入国外,他就顺势提出了以异能为代价的要求,交易对象尚且还在犹豫,他也就体贴的不曾第一时间去要她给出答复,偏偏就在这时,地动山摇。 星野佑飞快的反应了过来,这是冈察洛夫的异能【悬崖】的效果,不出意外的话,大概是因为这些听众中有些格外重要的贵人,而冈察洛夫则是被紧急征用。 可事情偏偏并非如此,因着地动的来源不明,阿赫玛托娃被不明人士再次带走,而星野佑察觉到这人不过是一枚引子,因此借助异能飞快的赶到悬崖的发动地域,这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星野佑趁乱混入其中才跟着一起装作被救走的人质之一,因为没什么重要的伤势得以快速离开,甚至今天还可以正常来上课。 可偏偏今天他都能来上课,冈察洛夫却没能来,再一细查,这出绑架案件就这样被扣在了这位可怜的教授身上。 星野佑觉得这其中很有些古怪。 第45章 晚餐逸事 出院当天星野佑一个人去接了费奥多尔,并且非常没有人道主义的直接将其拉去了商场。 “所以你觉得这件衣服怎么样?” 星野佑兴致勃勃的从衣架间抽出一件白衬衫,整体没什么稀奇的,只是领口处做了相对特别的剪裁。 费奥多尔的目光从那件衣服上晃过,履步走到他身边反手抽出旁边更具中古风格的一件衬衫:“或许这件更加适合您。” 第56章 星野佑接过那件衬衫,将两件分别拎在左右手比较着,此刻也不得不承认费奥多尔选的这一件的确更加符合他的审美。 星野佑说:“那会不会太张扬了呢?” 费奥多尔看着他笑了笑,温声道:“那就要看您在怎样的场合穿着了,您怎么突然拉着我来买衣服了?” “费佳会介意吗?” 星野佑成功被俄罗斯人说服,将自己选中的那件挂回衣架上:“我的正装不多,上次去音乐会最满意的那一套还基本报废了,所以干脆出来补充一下衣柜的空缺。” 充分的理由,费奥多尔点了点头:“那么您介意也为我挑选两件么,毕竟难得来到这样的地方。” 星野佑欣然同意,他随手拉住费奥多尔的袖口就要出发,原本作为目的的白衬衫也要放回衣架,却被费奥多尔截住。 “还是先选定您属意的衣服吧。” 费奥多尔慢条斯理道:“总得有个先来后到。” 于是星野佑点点头,拎着衣物进了试衣间,费奥多尔则还是在店内,四下观察着这些衣服。 他的物欲很低,向来没有打扮自己的爱好,而星野佑则是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类,他喜好享受热爱娱乐,爱恨皆分明。 与这样的人相处其实并不见得就是坏事,但分寸二字向来难以把握,比如他本以为今天顶多会收到一束放上字卡的鲜花,却不曾想直接被拽来了商场。 这是应该拽着刚出院的人来的地方吗?费奥多尔偶尔也会对这人的脑回路感到费解。 不过再怎么样思考也都只是反刍先前的感受,星野佑换好衣服便推开了更衣室的门站在了穿衣镜前,两手整理着袖口的抽绳,还不忘冲着在镜子角落的费奥多尔问上一句好看吗。 的确是好看的。 星野佑无愧与他所来之地的绅士文化,金发碧眼的模样在不说话时很有几分沉淀的温润和煦气质,像极了古典油画中的贵族主角。 圣彼得堡常年气温偏低,向来少做这类质地轻软并不防寒的衣物,费奥多尔能够一眼挑出这一件衣服,其审美当然也是在优秀的水平线之上。 于是他认可的点了点头,在店内巡视一周拎出一件阿尔斯特大衣,放在他的面前:“尝试搭配一下?” 星野佑抿唇,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耳垂:“感觉是长辈很喜欢的风格。” 比如某位道尔先生。 费奥多尔自然是不知道这层深意的:“您不喜欢?” 可从他的目光和肢体的细节,又不像是在拒绝这件外衣。 星野佑摇头,接过衣服穿上,顺便还理了理自己微长的金发:“只是闲谈而已,不用在意——费佳,你的品味可真不错。” 费奥多尔只是笑笑。 挑好衣服结账,星野佑将购物袋寄存在前台,兴冲冲的拉着费奥多尔要去后续,并声称有的人平常实在太浪费自己这张脸蛋了。 有的人:。 他礼貌请教:“那么请问,怎样才算是有效利用了我的这张脸蛋呢?” 费奥多尔的声音实在诚恳,不高的音量却在人流如织的商场中格外显眼,星野佑停下了往前的脚步,回过头来看他。 费奥多尔耐心的注视着星野佑,他其实并非像星野佑所说的那般浪费脸蛋,只是他用到脸蛋的时候偏偏与他所想的天差地别。 比方说是现在,那双眼睛一边闪过思绪一边不住的瞟向他,就可以佐证他的脸利用率还是挺高的。 半晌,星野佑鼓了鼓腮帮子,认真回答:“起码也应该多穿点不同类型的衣服,配上不同风格的小饰品,偶尔也可以拍些照片,美丽的事物是需要珍惜和保留的。” 费奥多尔笑着摇了摇:“但美丽的事物同样是更加容易消逝的,况且您说的这些需要精力去准备,我总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完成的。” “比如?” 费奥多尔嗯了一声:“必须练习技艺、收集灵感、四处采风,工作的对接同样需要精力,大部分情况下,我只需要维持基本的体面模样就好。” 星野佑点点头,继续拉着他的袖口往前走着,顺带还四处看看是否有合适自己身后这位艺术家的风格:“那听起来的确挺忙的,费佳没有什么爱好吗?” “确切可以被定义为消遣的爱好是没有的。” 他摇了摇头:“我想我说看书你应该不会满意这个答案?” 星野佑的确不满意这个答案,但他同样也尊重这个并不让他满意的答案,沉思片刻,他拽着这人走进一家服装店,并欣然提出全新提议:“那费佳去过莫斯科的国立图书馆吗?” 得到否定的答案后,星野佑笑笑表示有机会一起去吧。 费奥多尔没有异议,他慢慢的看了看这家店内的装潢,慢慢地说:“yuu?” “嗯?” 费奥多尔温和提问:“在你看来,我适合这一类型的衣服吗?” 张扬明艳的风格别说与费奥多尔了,就算是与整间商场的其他店铺也相差甚远,连店内的导购都与整体严肃冷淡的色彩极为不符,此刻是相当热情的迎了上来。 星野佑笑笑,比当事人更加适应的穿行在店内:“总得看看不同的风格和色彩——费佳应该是没有尝试过这类风格吧。” 何止是没有尝试,费奥多尔站在穿衣镜边微笑。 他对服饰的要求向来是舒适得体就好像这种……张扬浮夸的风格,甚至不会去看上一眼。 而此刻,星野佑捧着几件衣服从中钻了出来,笑眯眯的站在他的面前,显然是没有他说出拒绝离开店面的余地。 好吧。 费奥多尔叹了一口气,从星野佑捧出的排排衣物间挑出相对过眼的单品,走进了更衣间。 现在似乎也没有人记得他们的初衷大概只是一束花,星野佑给自己挑衣服的态度没有多认真,给朋友挑衣服倒是分外兴起,一个下午各类风格各家店面都走了个遍,最后甚至意犹未尽。 费奥多尔则是觉得他现在随手拽出两件衣服该去的不是地下室而是时装周。 整个人张扬的让他不适,作为某种回敬,他也给星野佑找了一身又一身的搭配,两个人一下午活像是在玩某种以对方为蓝本的换装游戏。 直到星野佑宣布晚饭时间到了,费奥多尔才觉得暗自松了口气——却又觉得奇怪,他分明可以直截了当的拒绝后面那些并不合理的试装请求。 分明他一开始只是打算附和并挑拣两件衣物的。 星野佑:“费佳晚餐有什么想吃的食物吗?” 费奥多尔尚且还在沉思,下意识的回答道都可以、您决定就好。 于是星野佑撇撇嘴,拉着这人就去了某知名的全球快餐连锁品牌。 推开玻璃的门,店内的人声鼎沸便一齐袭向了新来的客人,费奥多尔也被这份热闹所欢迎,此刻紫红色的眼睛都瞪大了些。 星野佑憋着笑,拉住僵硬的费奥多尔找了空位坐下。 费奥多尔显而易见的对这处地方感到无所适从,他拉了拉自己长大衣的衣角,和他同样流淌着斯拉夫血统的小孩在他身边跑开,坐在他对面的星野佑用越发熟练的俄语嗔骂教育小孩。 费奥多尔的目光最终定在了撑着下颌,挑拣餐品的星野佑身上。 他清了清嗓子:“我还以为您会挑西餐厅或者特色餐厅之类的……” “为什么?” 星野佑正在纠结要不要再次挑战樱桃派,闻言抬眼笑道:“费佳觉得这里不够体面么?”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但费奥多尔沉默了,并且再一次感到费解。 怎么会有人在商场大笔消费后转头带人去钻进快餐厅解决晚餐? 星野佑看到了费奥多尔神色的复杂,顺利的顿悟并会错了意:“费佳不会没有吃过这类快餐吧?” 费奥多尔:…… 不,他是吃过的,只是那大多是在做完计划的倦怠期他需要大量摄入能量才会食用,并且大部分情况下那些都已经凉透,风味很是一般。 硬要说,他的确是第一次到店用餐,不过星野佑显而易见的肯定了他的沉默,就是默认,因而特地起身换了个方向在费奥多尔的身边坐下:“来让我们挑挑,首先我会推荐薯角炸虾,费佳喝可乐吗。” 费奥多尔抿了抿唇:“其实我更喜欢喝茶。” 星野佑的眉头高高的挑起:“难道你……” “我喝过的,真的。” 费奥多尔长叹一口气,单手按住星野佑蠢蠢欲动的那只手。 费奥多尔微笑:“我喝咖啡就好。” 星野佑拧眉:“可你才刚出院,喝咖啡不太好吧。” 费奥多尔:“可让一个刚出院的人喝汽水,好像也不是很好?” 星野佑眼神游离,他总觉得费奥多尔就像他老师珍藏的那些油画,古典文静而拒绝新潮,难免就想给他找一些可以打破这份奇特气质的物品来让他语塞。 “好吧。” 善解人意的星野先生放过了彼此,他拽着费奥多尔的手指在手机的界面上添加了两杯热牛奶,随后在费奥多尔安静的注目中笑眯了眼。 第57章 “我想这样就没有问题了吧,嘻嘻。” ----------------------- 作者有话说:于是两个人一起喝起了热牛奶,刚刚被训斥的小孩冲他们吐舌头说还大人呢结果喝牛奶() 第46章 基础要求 热牛奶加薯条炸虾等食物,从健康方面来说并不值得提倡,但至少他的味道无需质疑。 费奥多尔细嚼慢咽的样子与整个快餐店都格格不入,某种意义上这也是他不刻意出没在人潮喧闹的地方的原因所在。 ——在这样的地方,这种时候,一切都在提醒他是孤身一人这个事实。 但今天不太一样,毕竟他身边有一位还挺烦人的绅士。 “所以费佳偏爱甜食大过炸物。” 星野佑如此断定。 费奥多尔不去反驳,他还蛮喜欢这家快餐店的苹果派,比起旁边再次尝试樱桃派并且败北的某人,苹果派很好,很稳定的美味。 星野佑郁郁的将樱桃派勉强吃完,开始处理汉堡一类的吃食,说实话他对在快餐店喝甜牛奶这件事实在没什么兴趣,不过既然是他提出的折中解决方式,他当然还是身先士卒了。 抿下一口牛奶,星野佑的眉头有些控制不住的皱了皱——好甜。 于是他抬眼看上身边的人——艺术家先生正在慢条斯理的处理他那一份薯角。 星野佑不动声色的将牛奶杯往他那边推了推。 费奥多尔当然不会毫无所觉,他也侧过头来看到了更加靠近的牛奶,又变了变角度,于是正正好和闪烁的绿眼睛对上。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他的唇角翘了翘,兴师问罪。 然后星野佑冲他笑笑,其中或许还充斥着一些别样的讨好意味:“费佳也尝尝?” 于是费奥多尔明白了过来,这人大概是对牛奶不甚满意,偏偏提议是自己提出的,不好更换,那就只能拖人下水。 明白了过来,费佳的眼睛也就转了转瞥向了另一边,唇畔的笑意未消,他在星野佑期待的眼神中端起杯子:“yuu不喜欢牛奶吗?” “怎么会。” 星野佑虚情假意:“这可是我决定的饮料呢。” 前后问答并无关联,但至少他说服了自己。 于是费奥多尔也抿了一口饮料,在身旁人期待的眼神中神色如常:“的确还不错。” “……” 星野佑的眼神逐渐变更为惊恐,他朋友的口味和他相比是不是有点恐怖。 当然了,不排除这人是想要逗弄他的可能——从前在钟塔的那群人对这种娱乐是乐此不疲的——但费佳是不一样的,他可是个难得的正经人。 星野佑在震惊中稳定自己,提问:“你真的觉得这个还不错?” 费奥多尔笃定的点了点头,并且将牛奶放到一边,偏了偏头温声开口:“yuu还要吃些什么吗?” 星野佑骨碌碌的摇着头。 于是就等着费奥多尔慢条斯理的解决最后的餐点和饮料,两个人起身整理衣物,为后面还排着等待吃饭的人们让出空位。 拿起放在旁边作为的薄绒围巾,两个人又回到了暖气充足的商场中,费佳看着已经快速跨过惊恐的星野佑,不明白他是还有什么要买么。 他是这样想的,却也这样问出了声,星野佑听见他的问题笑的格外开心,那双绿眼睛粼粼闪动:“你——忘记了?”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在他的反应中明白过来了什么,随后配合的笑笑:“您指的什么?” 既然有人这样努力的让他去遗忘原本的目的,那么他稍微配合也并不是不可以。 于是星野佑像今天无数次那样拽住了费奥多尔的衣角,这个时候正是晚餐的时间,商场之中的人只多不少,他们逆着人潮走了出来,三月的圣彼得堡温度不差,他们仰头看不见星星,却是连片的灯夜霓虹。 星野佑拜托他在这边等等,费奥多尔温和的应下,他们都清楚对方等待什么,又会带来什么,而现在,就是兑现前的期待时间。 费奥多尔答应了,于是他收获了一杯加过糖的热咖啡。 以及人生当中的第一束花。 还有抱着花冲过来的金发好朋友。 *** 时间过得很快,如果说春天还有一点寒凉让人难捱,那么至少夏天是实打实的凉爽。 星野佑忙着课业也没有忘记顺带调查一下当初那件事的端倪,不过这件事莫说在他这里了,在俄罗斯当局那边也是实打实的谜团。 冈察洛夫教授被明确了通缉的名头。 阿赫玛托娃女士下落不明。 背后主使同样也是一团迷雾。 他不是没有去信询问老师的想法,只是去了也并没有为思路打开太多局面,大英帝国的克里斯蒂骑士长名声赫赫,她的学生却籍籍无名,能够将两人直接联系在一起的,甚至是相当熟识的人,少之又少。 阿加莎建议他从俄罗斯本土的几位超越者着手,但先不说他只是一位普通留学生能有几分能量调查到内部,俄罗斯的超越者又是不是如同其表面那般一目了然呢。 这些都不知道。 于是就在这样的困扰与课业共同逼近的日子中,星野佑迎来了暑假。 他的确是一个合格的学生,充分的贯彻了某种意义堪称全球通例,在大考前一周他基本断联,康斯坦丁先生对此表示驾轻就熟,而费奥多尔先生在他的提前通告下也接受良好。 于是就在一个普通的,六月底的深夜,费奥多尔接到了来自消失了足足六天好友来电。 彼时我们的费奥多尔先生正在整合各地情报网汇来的咨讯,这活计不算难,却需要一个聪明的脑子,能够把这些看似风马牛不相及的情报抽丝剥茧寻找关联的好脑子。 费奥多尔恰恰就拥有一个处理这种工作毫不费劲的脑子,这种程度一般被他当做休息时打发时间的玩意儿,因此在看到熟悉的名字跳到了屏幕的最上端时,他颇为轻松的挑了挑眉。 接通的那一瞬间有所卡顿,随后就是熟悉的呼吸声,紧接着星野佑的声音略微沙哑,却盖不住其中的精神奕奕。 “费佳、费佳费佳——” 星野佑的声音就这样冲进了空寂的房间中。 费奥多尔有所察觉到自己古寂无波的心情松动愉快,却并不打算如同苦行僧人那般隔绝快乐的源头,他温声答复他在。 星野佑兴致勃勃的邀请他去进行暑期旅行——结束了每一个学生都会胆寒的期末周后,他肉眼可见的满血复活,并且更加活力十足了。 “可以倒是可以——” 费奥多尔并没有第一时间拒绝这个提议已经是相当奇妙,毕竟放假的只有学生而不包含社畜。 他轻松的往后一靠,这是一个堪称放松的姿态,费奥多尔就着这样的姿势发问:“佑君有想好去哪儿玩吗?不打算回英国看看?” 星野佑当然是没有计划的,这个人白天才刚刚结束了堪称噩梦的期末周,回了住处直接栽倒在床上补眠,醒后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过来骚扰好友。 就连旅游也是在拨通时方才冒出的想法,这人其实还满头乱发的抱着被子坐在床上,一边和费奥多尔聊天一边准备爬起来给自己弄点吃食。 然后再继续睡觉。 不过,虽然这个旅行的想法不过天马行空,至少他的确有一个目的地——或者说,目的地的其中之一。 “莫斯科?” 费奥多尔听着这个地名,不是特别明显的蹙了蹙眉:“yuu想去这里么?” 这其实是再正常不过,寻常人提及俄罗斯旅游首当其冲的就是莫斯科,就像提及英国绕不开伦敦一样正常。 星野佑相当坦然的确认了这问题,他说:“我们之前不是约好要一起去图书馆吗。” 所以不管要去哪里玩至少都要去莫斯科的。 费奥多尔沉默了片刻,最后在三月间的记忆找到了这个约定,随后他轻轻嗯了一声,说:“好,那我们就去莫斯科,还有哪里想去的么?最近就可以做出旅游计划来。” 星野佑其实是一个相当随性的人,从他敢在夜晚的捷里别尔卡森林雪丛中捡人就可以看出来这人随性恣意的本性,因此当费奥多尔提出制作旅游计划时,他不算特别清醒的大脑宕机了一下。 “好。” 星野佑一面镇定的往烤好的吐司片上涂蓝莓酱,一面眼睛发直的答应:“我都可以的,费佳有什么想去的旅游地么?” 费奥多尔当然从中听出了星野佑的茫然,但对这个友人他的确有所了解,知晓这还是人对于旅游计划大概是没有什么实感,于是便相当善解人意的揽下了这一个工作。 星野佑感动的无以复加,声称要和费奥多尔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暑假在六月底开始,星野佑好歹还是先回了一趟钟塔,克里斯蒂女士对这个学生回不回来其实并没有太大的意见,在大战已经结束良久的现在,纵容星野佑前往别国留学也是一种别样的信号。 第58章 不过去了俄罗斯显然还是在意料之外,星野佑的地位特殊,留学的地方、留学的专业都是经过精挑细选的,出了欧洲他们看不上,可在欧洲,又难免容易被别国的人影响。 俄罗斯的确是一个精挑细选出来的好地方,远离欧洲腹地,教学水平优良,国家局势或许称不上多么的稳定,但至少也在水平线以上,况且不稳定往往也表示着可以浑水摸鱼。 最重要的一点,那“七个背叛者”,绝无一人出身俄罗斯。 星野佑绝不可以前往他们所出身的国度,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 作者有话说:其实一开始就输了kikiki 莎士比亚:你清高你了不起自己国家明明就是还歧视别的国家怎么回事。 以及,俄罗斯真的没有吗,这是我的私设环节哦。[垂耳兔头] 第47章 特别与否 七月初,星野佑回到了英国。 没有什么夹道相迎,也没有什么繁重的任务,星野佑将行李放回住处便驱车前往了钟塔所在,他亲爱的老师最近忙于处理一系列争端琐事,整个机构上下忙碌的扔一根火柴就能着起来。 “现在没空听你分享留学二三事。” 忙碌的克里斯蒂女士拎着自己好学生的衣领子就给踹去了别的部门:“先去玛丽那里复查一些,我这里有另外的工作安排给你。” 于是特地在圣彼得堡多玩了十来天的星野佑老老实实的去了雪莱博士那里进行了例行体检,得到了各项指标都在正常范畴中的报告后,可靠的玛丽顺带还帮他处理了一下手背虎口处的萎缩疤痕。 “ok——” 可靠的雪莱博士在室外的高脚凳上跳下来,星野佑也从检测台上坐起,靠谱的机器人先生认真的用冰袋按住他的虎口,星野佑打了个寒颤。 星野佑抬头冲他笑笑:“谢谢你,亚当——我自己来就好。” “不客气,伊恩,这是本机应该做的。” 被称为亚当的仿生机器人时雪莱截止目前的最高之作,搭载的技术足够其自主分析和思考,他将冰袋过到了星野手中,并点了点头。 这是他来到雪莱研究所的第三天,除了对身体状态的检测,同样还配合着雪莱进行了一些关于她新创想的初步实验,而截止目前,这最后一步也结束了。 亚当从外边看来实在是一个五官端正的成年男性,出于某种好奇心,星野佑好奇发问道:“亚当以后有什么想做的么?” “?” 这个相当靠谱的机器人行为颇为拟人化的歪了歪头,随后他认真的回复道:“就目前来看,本机的目标是成为一名国际刑警,机器人在这一领域的成就是完全空白的,如果博士允许,我大概会在年底进入相应机关进行实习工作………” 这的确是一个相当宏伟的目标的,星野佑听的双眼发直,不得不说亚当在思维分析模块和数据收集模块的优化是卓有成效的,他大致的列出了他可能会面临的困难,并且进行了相应的分析结构,最后甚至已经胸有成竹的早早准备好了其应对方式——机器人可真任性。 星野佑后悔开启这一个话题了,但每一个看过机器人觉醒后统治地球类型的电影总是会忍不住对一个真正的仿生机器人进行发问的,比如亚当,作为雪莱博士截止目前最专心的作品,他其实也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英国乃至欧洲目前最尖端的科研水平。 不过亚当是一个善良的机器人,在星野佑坦诚的告饶并且承认他不应该将亚当看作科幻电影中的机器人后,亚当便善良的原谅了他。 “那么您还想知道什么吗,在能力范围所在,本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同样也被灌输了绅士信条的亚当这样说道,星野佑是不会疑心他言语是不是有所虚假的——在刚刚以及前几天的对话中,这位数字生命的美好品质已经相当热情的拥抱过星野佑了。 那么搜索引擎可能做不到的事情,是否也可以询问亚当呢?星野佑抱着这样的想法,斟酌着语句提问。 ——一个人、一名学生,他曾经与他的朋友约定好一起旅行,并且已经初步定下了了一个旅行地,而对方却在商议旅行地时极力要求想要来到自己的故乡拜访时,对方是为了什么呢? 是的,没错,在这一阵时间他们一直在商讨这个简单的暑期旅行他们应该去哪里玩,星野佑并不觉得费奥多尔是喜爱追赶潮流的类型,而现在对方却诚恳的表示想要来伦敦落脚几日——或许也可以说是旅行的起始。 按理来说这其实并不奇怪。伦敦嘛,人文景观云集,天才英雄群聚,一个人若想旅行,伦敦肯定是一个非常值得选择的城市。 偏偏费奥多尔来过伦敦甚至不止一次,闲谈时他甚至觉得费奥多尔都比他自己更熟悉更了解伦敦,上至高端歌剧院,下到普通街边店——他甚至知道西区哪家面包店味道最好哪家饮品店避雷,各类事物如数家珍,绝非攻略可以达到的境界。 那他干嘛要来伦敦旅游,踩点吗? 而对于这个问题,他的朋友们家人们给出的回答各不相同,而中心思想却可以稍微总结一二,那就是——不要打扰我工作。 好吧,不要惹恼被工作淹没的社畜,这是一种规则类怪谈。 而现在,星野佑终于找到了可以在空闲回答他这个问题的人,并且这个人甚至还可以真实客观不夹杂真实情绪的回答他。 亚当沉默了片刻。 随后,他一板一眼的认真回答道:“那么根据您的陈述,本机分析得出的结论是——他真的很重视您这个朋友。” 星野佑眨了眨眼。 亚当:“因为伦敦对于他而言已经非常熟悉,如您所说他对伦敦并没有什么精神价值需要汲取,那么本机认为,您应该从变量来分析他的目的所在——也就是您,那位先生熟悉伦敦是在认识您以前,而现在提出这个要求,则是因为伦敦是您的家,他对这里再次产生了不同的看法,从而会用不同的目光来看待这里。” 在另一边工作台的玛丽挑了挑眉,也抽出空回过头来掺和:“那个朋友对你来说很重要吗,伊恩?” 星野佑有些纠结……客观来说他知道亚当的分析很有道理,但主观来说一定分析是不是有点自恋了? “您认为这是自恋是因为在您的认知中自己的地位对于那位先生而言并没有这样的分量。” 亚当冷静而彬彬有礼的分析道:“但同样的,那也是您的主观认知,从您这样的态度来看您对于事实部分应该是没有夸大的成分,那么本机坚持认为本机所分析的结论真实而可靠,您是改变他倾向的变量所在。” 玛丽见星野佑没有回答也没有恼,她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有点幸灾乐祸。 ——星野佑看起来大脑有点宕机了。 体贴的给了他一定的缓冲时间,玛丽也走到他们两个身边,看看亚当又看看星野佑:“所以呢?这人对你很重要吗?你在纠结些什么?” 星野佑如梦初醒的眨了眨眼,他侧过头去看着玛丽雪莱,点了点头:“嗯,他叫费奥多尔,是我在俄罗斯认识的很好的朋友。” 雪莱点了点头,像是长辈的一种认可:“嗯,那很好啊?你要和他一起假期旅行?” 星野佑表示肯定,雪莱又说:“他是你的同学吗?” 星野佑摇了摇头,说费佳已经工作,是成熟的社会人士。 雪莱扬了扬眉,她捻住自己的一缕发丝:“所以,你们是兴趣相投的好友?平常聊天会频繁吗?” 其实不怎么频繁,甚至大部分情况下都是星野佑碎碎念一堆有的没的,而对方则耐心的倾听,并在必要时给与反馈。 “那么,他的职业和你的专业有关,你们不多的聊天碰撞出思想的火花?” “……?” 社会学和大提琴怎么碰撞,不过费奥多尔的确是他短暂的、将将二十年人生中最博学睿智的存在了。 “那么你们到底为什么在做朋友。” 玛丽对此表达了质疑:“你为什么要邀请他一起旅行?” 星野佑眼睛发直,呈现猫猫星空状——费奥多尔就是朋友啊,因为他是一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 “他会在零度以下的捷里别尔卡让我给他推秋千?” 玛丽:“……听起来你更惨一点哦。” 星野佑摇了摇头,正准备解释时,这位如姐如友的女士便拍了拍他的肩膀,意味深长的叹了一口气:“好吧,我赞同亚当的看法。” 星野佑灵魂质疑:“为什么。” “你认为他是你要好的朋友不是么?” 玛丽又拍了拍,像是教导小孩开窍的启蒙老师:“从前面的叙述来看,你们如此迥异却还是成为了这样好的朋友,我想你们俩应该都付出了不小的努力。” 星野佑不太赞同这个论调——与努力挂钩的形容往往是辛苦或者苦痛,而和费奥多尔交朋友的经历从头到尾都是一出惊喜倍出的。 第59章 但玛丽还是落下了尾音,为这个简单的问题落下了句号。 “他想来伦敦一定是因为你。” 玛丽一锤定型:“因为你对他很重要。” *** 八月初的伦敦天气很好,很适合招待好友。 飞机落地在希思罗国际机场,国际航班出站时间漫长而无趣,而相比起之前长达一个月的等待,这几个小时好像更加折磨和抓心。 星野佑是没有特地驱车过来的,等到接到费奥多尔时天色将晚,他们坐上双层巴士,望着沿路的霓虹渐次点亮。 费奥多尔笑笑,这时才正是对着自己的好友说上一句话:“好久不见了,yuu。” “好像也没有好久。”星野佑认真而客观的说:“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我暑假的一半。” 费奥多尔认可的点了点头,礼貌询问:“那么我们是在六月见过面么?” “。” 是没有的,你知道的,现代很多朋友他们的关系巩固于互联网,费奥多尔和星野佑自然也不意外。 漂亮的绿眼睛开始左右乱瞟,星野佑要转移话题了,他先是清咳了两声,随后询问起来了费奥多尔的近况,两个人这段时间甚至在网络上聊的都不如何频繁。 一方面是钟塔侍从也有一些大小任务会被阿加莎丢给星野佑处理,另一方面…… 另一方面,或许是因为之前亚当和玛丽的那一番话,星野佑无端的有些无法直视自己这位朋友——绝非贬义,这是一种自己也难以形容的奇妙感觉。 可分明费奥多尔的笑容还是这样温和优雅,察觉到他若有似无的观察时,他还弯了弯眼睛,笑意更深。 星野佑也忍不住回了他一个璀璨的笑容,他问道:“话说费佳的工作不要紧么?我记得暑期其实是乐团承接工作很多的时候?” “没有关系的。” 八月的伦敦是相对舒爽的温度,却已经不能够让他继续戴着那顶雪白的哥萨克帽了,出于礼貌性质的费奥多尔将一侧的鬓发别到了耳后,露出来的脸更是精致的惊心动魄。 深沉的紫红色眼睛像宝石又像红玉,是星野佑想要收藏入展览柜级别的精致,。 他笑了笑像是某种安抚,语气不紧不慢:“我在留学左右就向乐团递了辞呈,这两个月是在进行收尾工作和一些交接工作,现在您就是想要去环游世界也不成问题。” 星野佑怔愣住了,脱口而出的话语乍一听甚至有点匪夷所思:“我怎么没……” 我怎么没听说,星野佑为什么会听说。 他们的日常聊天虽然偶尔也会涉及专业和工作,但更多时候的确是一些相对轻松的话题,星野佑不知道很正常。 但星野佑又实打实的有些惶恐和愧疚——作为好友,他甚至不知道费佳的工作状况,这是对于一个成年人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了,而他甚至是后知后觉。 星野佑抿了抿唇,有点想转过头去对费奥多尔说抱歉,可他又为什么说抱歉呢?客观上来讲他去要求自己更加了解费奥多尔是自己的一厢情愿,直接说抱歉会不会也给对方造成负担呢。 “您似乎在感到不愉。” 费奥多尔眯了眯眼,温声询问道:“我假设这是因为我,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又是一个难以回答的问题,但费奥多尔并不是会乐意看对方笑话的存在,那么这就更加佐证了他真的是认为星野佑没有任何错处了。 那么大概在他的认知中,他们也不必太过了解彼此——这下星野佑就有些泄气了。 玛丽和亚当大概猜错了,他根本没必要这样状态奇怪的纠结一个月。 如果更加坦诚的去和费奥多尔交流,他现在或许就不会这样在这里纠结和懊恼。 而相比起脑回路一茬一茬的星野佑,被迫成为当事人的费奥多尔则更多是感到了一种新奇——在他认知中的星野佑,是一个在客观角度无可指摘的好人。 成绩优秀,为人热情,性格良好待人认真,似乎没有不去喜欢他的理由,而这样的星野佑却难得的在他面前表露出一种近乎负面的表现,无论是出于观察的目的,还是站在朋友的角度,他都没有不去追根溯源的道理。 于是他这样询问了。 星野佑还在兀自的反省着,可他还记得费奥多尔尚且在追问他缘由,斟酌片刻,他还是含糊的回答道:“没什……” “我不是很希望听到【没什么】这样的回答。” 费奥多尔温柔却强硬的打断了还没有说完的问题:“我们是朋友不是么,yuu,你在接我去您的城市路上如此沮丧,甚至含糊其辞,我很难不去怀疑是不是我在不经意间惹恼了你。” 星野佑张了张口想要辩驳:“不是的,呃…嗯……好吧,我觉得我这个朋友当的很不称职。” 话题开了头,他的陈述就显得流畅许多了,他开始说他对费奥多尔的看法,开始说他对这个选择的疑惑,开始说玛丽和亚当对于这段友谊诊断,开始说他刚刚那比猫咪爱玩的毛线团还要凌乱的想法。 “总之,我非常重视费佳。” 他郑重的陈述,而后又沮丧下来:“但我刚刚又觉得,我没有我认知中那样重视费佳。” 他似乎连自己都骗过去了,以为自己真的将费佳视若珍宝,看做挚友,可就刚刚简单的一句话便告诉他其实并不是,他还是不了解费奥多尔这个朋友。 至少没那么了解,至少。 费奥多尔听完他一长串的叙述,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幸好傍晚的专线巴士上没有多少人,他们的争辩和讨论声音压的又低,不然恐怕就轮到英国传统的误会环节了,毕竟这里是英国。 俄罗斯人为这位比他小好几岁的脑回路而赞叹,如此丰富的想法和心路历程,堪称曲折,而这时对方还有些忐忑的注视着他,像是做错了事情的小孩,可就像星野佑在客观认知中的那样,对方并没有任何过错。 费奥多尔其实想说,星野佑没有义务去那样了解自己,但鉴于这样对方似乎会更加沮丧,说不定会直接塌方成他们两个其实友谊很平淡,那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于是费奥多尔清了清嗓子,他微长的发丝已经长到了锁骨,这时认真的看着星野佑时,会随着巴士的颠簸而微微晃荡。 是携着路光的弧线,费奥多尔认真的说:“好吧,亲爱的星野先生,您愿意如此了解我,我很高兴,而您没有那样的了解我,我也原谅你,所以也不用沮丧,我想接下来的旅行有充足的时间弥补这部分缺憾。” 星野佑眨眨眼,他坐在靠窗的位置,此刻背着灯光,金发被照的熠熠生辉,又点了点头,认真的有些可爱。 接着,费奥多尔又笑了笑:“另外,关于yuu你口中所提及的那位玛丽女士和亚当小姐,或许是因为旁观者清,又或者因为一些别的缘故,总之他们说的没什么错处。” “我的确是因为你才将旅程的第一站定在了伦敦。” “可为什么。” 星野佑迫不及待的提问,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他半个月有余:“我有什么特别的,伦敦又有什么特别的。”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为什么一定要特别呢。” “我来过许多次英国,当然也来过很多次伦敦,我在歌剧院观赏过歌剧演绎,也在街头见过穷人乞讨,剑桥有一家酒吧的特调很不错,面包是刚刚出炉时最美味。” 他像是作诗一样的说了一大串话,然后又看向认真聆听的星野佑:“yuu觉得这很特别么?” 星野佑点了点头。 费奥多尔笑着否认他:“可其实每一个城市都是这样,有漂亮的名胜,有特别的食品,有艺术也有现实,在这一点上,伦敦并不特别。” 因为他已经去过许多许多的城市,去过许多许多的国度,而在那以前,他向来是孤身一人,一个人去走过了那些孤单的岁月。 现在有人去邀请了他一起走下去。 那就已经很特别了——费奥多尔的想法止步于此,他没有说出口,只是简单的笑笑:“但我很好奇在yuu的眼中,这个养育你成长的城市,我想那其实不需要艺术和美食,也不需要足够的准备和计划。” 只需要一个作为地头蛇一样的向导,和一个足够松散行程和假日。 费奥多尔笑笑,看着茫然眨眼的星野佑,抬手捏了捏他的发尾,这是一个有些暧昧的举动。 “我很好奇yuu眼中的伦敦,这一定是和我之前的经历截然不同的城市。” ----------------------- 作者有话说:我的天啊,我这写的是陀思??? 害怕大家被我吓跑所以来打点补丁,他俩现在是互演队kikiki 佑目前非常热衷于这个朋友游戏,而发现自己好像并不如同自己那样重视对方就会焦虑,加上玛丽和亚当的论述,他认为自己与费佳所付出的并不对等,焦虑再加一 费佳选择来英国有别的理由,但他乐于把这个理由包装成为了佑(这章没怎么描写他自己的心理活动失误了),他现在很乐意去观察和靠近这个在他眼中普通的很完美的人,某种意义上佑焦虑的很有道理,只是方向有点反。 第60章 他们其实都没有对方想象的那样重视彼此,但恰恰好就这样观察着误会了缘由,陀总的话术有一部分是为了稳住焦虑的佑,他的态度其实和一开始没什么差别,接下来才是转变[摆手][摆手] 陀总要是真的喜欢上佑,那么就会开始践行他和宰在监狱里对话的策略了.jpg 第48章 戏剧前夕 星野佑忽然觉得,对于作风严肃的俄罗斯人而言,刚刚的那一段话似乎很了不得。 或许是有些过于缱绻,但他自己本身是不太愿意去深思这话语背后的含义,因此只是清咳一声,装作被费奥多尔安抚过来的模样,点了点头。 费奥多尔笑了笑,也是见好就收,有些逾矩的手也收了回来,温声总结:“您不再失落了就好。” 两个人的对话声并不高,因此也没有招来其他的目光, 星野佑后续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拉着费奥多尔找了处餐厅随便用了些晚餐后将人送到了酒店,并声称费佳从现在就可以开始期待了,伦敦的行程共计三天,他星野佑势必是要让这位俄罗斯人看看截然不同的伦敦城的。 费奥多尔捏着房卡,两个人在酒店大堂对视一笑,他歪了歪头:“那我就拭目以待?” 星野佑作滑稽模样的抬了抬自己头上根本不存在的绅士帽:“您就瞧好吧。” 费奥多尔被他逗笑,摆摆手说既然这样自信,那就赶紧回去休息为明天养精蓄锐。 “您说的,我都记着呢。” 他紫红色的眼睛闪动,氤氲的眸光像陈年的美酒:“晚安伊恩,祝你好梦。” 说罢,他就先含笑点了点头,转身走向了电梯厅,不算大的行李箱在地上滚动出骨碌碌的声响,有侍者迎上来想要接过,却被他礼貌推拒。 —星野佑愣了愣,随后噗嗤一笑,也转过身挥了挥手,道别的模样不能说不潇洒。 有低低的道别声传来。 “晚安费佳,明天见。” 次日酒店侍者推着安排好的早餐在九点准时敲了敲这位贵客的门,房门轻启,打扮齐整的客人在缝隙中微笑,他礼貌的道谢,并接过推入的餐车。 餐车的容量不小,食物也的确是琳琅满目,费奥多尔并没有提前招呼过送餐服务,那么就只能是来自那位体贴的好友了。 附带的饮料甚至是加过糖的热牛奶,此刻手背贴上那玻璃的杯壁试温,正是合适入口的温度。 费奥多尔垂着眼微笑,将餐车拖到临窗的案几边,收好运作一夜、正隐隐发烫的笔记本电脑,他取出几样还算感兴趣的吃食。 给加热完毕的吐司涂满果酱,新鲜洗过的水果也切好放在了水果碗中,酸奶放在一边,要不要加可以自行抉择。 加过糖的热牛奶被他首先端出来放在了玻璃质地的案几上,温热的饮料氤氲着白色的雾气,俄罗斯人抿过一口就神色淡淡的放了回去。 或许几个月前不应该随着心意逗弄星野佑说饮料还好,弄的现在对方对自己的口味产生了错误的认知,还殃及了今天的早餐。 不过不喝也正好,牛奶有一定的助眠作用。 费奥多尔一口一口、极富节奏的进食着吐司——他一夜没睡,比起牛奶,他更乐意来一杯咖啡。 酒店套房中倒也有胶囊咖啡机,可惜其中的品牌不太合他胃口,费奥多尔也就难得的顺从了欲望—还要陪某个精力旺盛的朋友走一整天,在不知道对方的究竟安排了些什么的情况下,也没必要现在就开始难为自己的舌头。 早饭难得的进食了多了点,也就和预计的时间稍微差了点时间,费奥多尔稍微加快了一点速度,拿过放在大理石桌案上的腕表却没有戴上,而是信手放入了外套的衣兜。 他今天没有戴绒帽,而是换了一顶毛呢材质的鸭舌帽,衣服也是便于行动的猎装打扮,看起来像是十九世纪的乡绅。 ——或许这也和这个人的古典气质有所关联,不过这并不重要。收拾好出门到来到大堂时,旋转门也正好转进来一个金毛脑袋。 金毛脑袋看见他时便扬起笑容,还促狭的冲他眨了眨眼:“看来我来的正好。” “刚刚好。” 费奥多尔温声回答:“早上好伊恩,昨晚休息的怎么样?” 星野佑耸了耸肩:“很不错,神清气爽。” 人的休息状态的确是可以从外貌中觉察出来的,今天的星野佑仅仅是眼睛也比昨天更加明亮,费奥多尔没有多说,上前几步同他并肩而行:“今天是要去哪里?我记得你说过你会安排一个完美的行程。” “也不见得?现在想觉得谦虚实在是非常必要的一门美德。” 星野佑打了个响指,同他一起往酒店外走去:“非要说的话,这是我能够想出的最完美的、你会满意的行程——以上免责声明,描述完毕。” 费奥多尔低头笑了两声:“好吧,我接受了,我们先去哪儿呢?” “拍卖会。” 友人狡黠的眨了眨眼,像是一种心照不宣的暗号:“这是之后要用到的妙妙工具。” 陀思:…… 他半侧过身,伸出手拍了拍星野佑的肩膀,颇有点语重心长:“您的幽默总是这样猝不及防。” “就当你喜欢喽。”星野佑挑眉:“毕竟你也挺懂的嘛。” 这个倒不是懂不懂的问题,费奥多尔坐上车时还在想这个问题。 ——毕竟某只老鼠闻名世界,他作为某种意义上的同行,不了解才是难题。 星野佑口中的拍卖行自然是本身就创建于伦敦的苏富比拍卖会,费奥多尔惯常对这类事情熟稔于心,近来却并没有听说过有什么大型拍卖会要举办。 不过具体是什么倒也不重要——毕竟马上就要去到那里见一见庐山真面目,费奥多尔倒是不急于刨根问底。 从酒店出发去那拍卖行也不过十余分钟的行程,费奥多尔跟在筹划人的身后步入行内,整体的装修风格倒是很有现代的前卫艺术风格。 不过他们也没有在这里停留太久,星野佑像是提前打好了招呼,早早就有人在该呆的地方呆着,看见来者便迎了上来。 “提一下马普尔女士寄存在贵行的物件。” 星野佑也没有避开他的意思,朝拍卖行的人点了点头直接说到。 听见了他报出的名字,侍者本就谦卑低下来的头这下更低了些:“马普尔女士的寄存物件有不少,伊恩先生您是要……” “第713号。” 星野佑笑着说:“就是那一支笔,记得帮我包起来,有劳。” 费奥多尔挑了挑眉,在他叮嘱完后才悠悠开口:“一支笔?” “嘘。” 星野佑狡黠的眨了眨眼:“都说了这是以后才会用到的。” 费奥多尔叹了口气,他眯了眯眼:“我记得我没有购买谜语服务?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就在现在。” 他实在是太知道如何戳中人心中最有缺漏的那一块了,不论是不是在敌人的情况下,总是让人招架不住,星野佑这次也不例外。 “好吧,告诉你也没差,如果让你因为惦记这个而不去关注别的倒是我的不是了。” 于是他耸了耸肩,将真相如实奉上:“是拜访我某位长辈的一种讯号,今天我们去拜访他吧。” “长辈?为什么。” 今天的费奥多尔像是一本十万个为什么,不过幸好星野佑面对他总归是有着耐心的——就像费奥多尔对他那样。 “因为我想请你看一出戏剧,我那位长辈是一位自娱自乐的剧作家。” 他这样说着:“而且他还有一间自己的剧院,虽然比较小——但肯定不会复刻上次在马林斯基剧院的惨案。” 费奥多尔眨眨眼,拖长嗓音:“是吗——” “是的没错我的先生——” 剧作家,费奥多尔想着——在他所搜集到的情报中,那位马普尔女士有这样的一位友人么。 没有答案——或许是因为这位剧作家实在业余,导致这并不是什么需要特别整理出来的情报。 又或者是有所疏漏…… 工作人员就已经将那样物件包装好了,此刻恭恭谨谨的递了上来,费奥多尔也没空继续深思,星野佑点点头接过,两个人又走向了外面。 “对了,费佳,你晕车吗?” 星野佑忽然反应过来一样的疑问道。 费奥多尔自然也是回答着:“当然不,去寻求灵感的道途可不全是坦荡的。” “这样啊。”星野佑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费奥多尔歪了歪头,从他的言语中解读出好几种意思来。 所以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他最后在伦敦北二区的汉普斯特德下了车,并明白了一切。 星野佑停下车辆看着坐在副驾驶、脸色微微有点发青的友人,神色有点担忧:“你还好吗费佳?” “yuu。” 费奥多尔抿了抿唇,真诚的看向了他:“你成年了对吧。” 第61章 “当然。” “你是在成年之后考取的驾照么?” 星野佑肯定的点头:“当然了,不然还能怎么样呢。” “……” 这怎么获得考核,还是说他只是因为有朋友在所以显得有点激动? 费奥多尔忍不住又多问了一句:“上午送您来的那位先生去哪儿了呢?” 从酒店去往拍卖行的路上,分明是另一位陌生的先生在开车。 “当然是回去了呀。”星野佑理所应当的回答道:“这位长辈喜好清静,也不怎么欢迎不相干的人来到附近,如果来拜访,我都是自己开车的——费佳、费佳?” 星野佑满脸担忧:“你还好吧?是不是早餐吃的不对劲?”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没有、没事。” 他撇过头,暂时不太想去看那双真诚的绿眼睛,手解开安全带先行下车:“对了,回程的路上,我来开车吧——” 星野佑欲言又止:“可以倒是可以,但费佳,我不是说客气什么。” “你的驾照在英国境内有用么?” 费奥多尔扯出一个完美的笑容,星野佑觉得他现在还是不要继续辩驳的好,不过他的朋友也给了他一个不能拒绝的理由。 “没关系。” 费奥多尔继续保持着完美的笑容:“我有国际驾照。” 星野佑:好的。 回程的驾驶员就这样轻易定下,两个人也都下了车,这里是伦敦相当有名的一片富人区,鉴于星野佑监护人的富有程度,拜访的长辈住在这里也不奇怪。 穿过庭院前的小径,有侍者为他们引路,单单从环境上来看,这里也的确不失为一处好的观景地。 但这显然不是星野佑带着他来的主要目的——不置可否的,费奥多尔的确对着他所提到的戏剧感到了一点两点兴趣。 而兴趣则在星野佑叩响门扉时越发勃然。 “威廉先生、” 星野佑自己按响了门铃:“威廉先生在吗?” ----------------------- 作者有话说:威廉莎士比亚:不在,今天不在明天不在后天也不在。 接下来是一出好戏。 寸不己新年就被捞着出去玩了每天其实都有写一些但每天都写不多私密马赛!!! 本周肯定是会把榜单更完的各位别担心! 一点小小的ps:“以后要用到的妙妙工具”——来自某个非常有名的老鼠。 序号“713”——来自某个知名的巫师银行寄存魔法石的金库编号。 啵唧啵唧各位明天见!!! 第49章 遗落主教 威廉先生不是很想在,但他还是打开了门。 “早上好,伊恩先生。” 打开门的是一位看不出年纪的绅士,即便是在家中也妥帖的穿着衬衫马甲,金色的表链垂在挺括马甲前,端的是一派优雅优雅气度。 星野佑不动声色的后退半步,微笑:“早上好威廉先生,您今天还是这样清俊优雅。” 两个人分明都是不怎么乐意,偏偏又都要装出一副热情的样子来,偏偏装的又不怎么走心,一边安静的费佳看的倒是兴致渐起。 “这位是费奥多尔,我的朋友。” 星野佑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尴尬对话,干脆一把把自己的万能朋友拽了过来:“费佳,这位是我的长辈,威廉斯特拉福先生。” “您好,斯特拉福先生。” 费奥多尔略微落后星野佑半步,此刻面上挂着笑容:“很高兴认识您,今日前来叨扰,实在抱歉。” “哦,没关系。” 威廉——威廉斯特拉福眨了眨深邃的蓝眼睛,打量着这个被小孩带来的俄罗斯人,的确是典型的斯拉夫人模样,高鼻深目眼窝深邃、就是有些文弱的样子。 他可以成为一个好客的长辈,既然是带着朋友来的,那就没必要来那点小脾气,斯特拉福先生风度翩翩的后撤一步让开门扉。 斯特拉福:“原来是伊恩的朋友,我很欢迎便算不上打扰,来请进吧——我这里正好有上好的茶叶。” 星野佑惯常的是擅长见缝插针的,比如此刻他就直接拽着费奥多尔的袖子假笑的进了屋:“真是有劳叔叔招待了哈哈哈……有果片么?您知道的,我不爱喝纯茶。” 威廉轻睨了他一眼,依旧是对费奥多尔保持着如沐春风的姿态:“来请进吧,我侍弄的果园也正是采摘的时候。” 倒也算是迂回的答应了小辈的询问,斯特拉福手一展,指向了客厅落地窗外的□□院花园。 “就去那里喝吧。” 他微笑:“今天日头也不错。” 绅士在明媚的早午时品茶不可谓不风雅,至少斯特拉福很享受,星野佑落了座,顺势就提起了今天的主要目的。 “你想看戏?” 斯特拉福正在往茶壶中夹果片,闻言那双深邃的蓝眼睛又意味深长的落在了星野佑身上:“是你想看,还是你带来的这位费奥多尔先生想看呢?” “是我想请费佳看您的戏剧。” 星野佑耐心的说,那双绿眼睛闪动:“毕竟那样的奇景别处可看不见呐。” 斯特拉福意味不明的盯着他:“你老师也同意了?” “当然。” 星野佑笑眯眯的说:“【钥匙】都让我拿来了——听说您排了一出新戏,不知道我和费佳有没有荣幸成为最前排的观众呢?” 夏日午前的阳光没那么灼热,至少遮阳伞下还是一片清凉,费奥多尔眼观鼻鼻观心的听着一大一小的讨论,自觉不能浪费这样的好春光,随手拣过那么一两块饼干浅尝辄止。 他对这位【斯特拉福】产生了无可置疑的好奇心,进而也就对那处戏剧格外的好奇——微微抬起头,他温和的退开一步:“如果实在有所勉强您也不必挂心,今天的招待已经是很好的了。” 星野佑闻言看向费奥多尔,看见友人紫红色的眼睛中是一片真诚,还算丰富的相处经验很快判断出了他的意思,也立刻虚情假意的跟着附和。 那实在是称不上多么高端的以退为进,威廉也对两人的一览无余,但比起更加隐晦或者不满的表达方式,这种近乎明晃晃的暗示反而更得他的心——不过是戏剧,作为一名剧作家,他当然是不吝啬给别人欣赏自己的作品的。 于是看起来优雅而有些严肃的绅士唇角翘了翘,行云流水的泡茶动作终于来到了最后的品茶阶段。 “倒不是不可以。” 他端起描金的瓷杯,清甜的果茶让口齿清新,本就不错的心情更是好了些许:“不过自己排练着玩和正式演出可还是有些差距在的,既然想在好时候看上好剧目,就应该是早些来准备的。” 这倒是有些不轻不重的抱怨意思了,但也不打紧,星野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师说我不可以强迫您的,【钥匙】可以拿去,但演不演开不开剧院,还得是看您的本意。” 说完,他又看向了自己的有人——威廉斯特拉福是个高傲的人,向来是他挑选观众而不是观众挑选他,因此当然还是将完美的观众和品鉴家带到面前来,才会有同意的权利。 那双绿眼睛中闪过了然的情绪,费奥多尔此刻正在给他的茶杯中斟茶,察觉到他的视线,压低嗓音轻问:“怎么了?” “没怎么。” 他笑了笑,单手撑在圆桌上抵在下颌,同样学着他压低声音:“费佳果然很是招人喜欢…” “笃——” 看不出质地的手杖砸在了柔软的桌布上,吓了两个人一跳,那弯曲的手柄挪动着推住星野佑的手肘。 “伊恩,还记得么。” 和刚刚略微不同,更加居高临下,也更加意气风发的声音从威廉口中发出:“手不可以撑在桌上,拿下去吧。” 说的是温和的请,那手柄处却一个劲的推着让他赶紧放下去,星野佑抿着唇有点无语。飞快的撤下了手。 被教训了。 他咬了咬唇,余光瞥了费佳一眼——友人正在专心品茶,斯特拉福的手艺似乎很合他的胃口。 而另一边,斯特拉福见他乖乖收了手,也就将手杖拿了起来:“很好。” 他笑眯眯,摩挲着这光滑的手杖杖身:“钥匙交给我吧,我就不招待了,你领着你的朋友,好好在这里玩一下。” “一切会在晚餐前准备好的,记得帮我准备马赛鱼汤。” 他接过星野佑递过来的纸袋,姿态优雅的转身,巡着花间小径离开,步履稳健身姿挺拔,好一位气宇轩昂的绅士。 费奥多尔隐晦的注视从斯特拉福身上收回,此刻又看向了星野佑,他唇角也翘了翘,却不像从前那般体贴:“被教训了呢,yuu。” “他是我从前的礼仪老师——算半个吧,或者还不够,他就是闲暇时才来教教我。” 星野佑撇嘴,目光左看右看看花看树也不看费奥多尔:“一位真正的——绅、士。” 最后的咬字轻而迅捷,费奥多尔微笑:“斯特拉福先生的确值得尊敬。” 第62章 “不过,在这上演戏剧前的几个小时,我们该去做什么呢?” 星野佑笑:“威廉叔叔不…不爱出门,家里有很多有趣的,不能对外看的都会提前收好,所以我们随便逛就好。” “消磨几个小时罢了,或许费佳你还会嫌时间太短哦?” 于是他们当真在这花园喝完了茶,斯特拉福果园质量很有保障,之后又去了书房,还有一些没怎么流通的绝版书籍,之后又是音乐房,这次费奥多尔没有掩盖,除了他最擅长的大提琴,其他的乐器也都能演奏一二。 星野佑则是唯一的听众,甚至还兴致勃勃的要点歌,艺术的门外汉不懂不同乐器优势区间,只是一味的点着经典曲目,不过费奥多尔脾气也不错,或多或少也都能奏上一段。 似乎是松散而没有意义的行为,不过两人倒都还乐的自在——且不提这斯特拉福宅邸本就遍地宝藏,费奥多尔本来就口称希望是和从前不一样的旅行。 哪里不一样,视角不一样,他想看星野佑的视角。 而星野佑视角中所见的人和事,才是他这趟旅行最为感兴趣的存在——况且,的确也很有趣。 午餐是花园丛间草坪上的野餐,简单的三明治和厨房烹制的苏格兰蛋味道很是不错。 下午则是星野佑期待的游戏环节,费奥多尔手中被塞着一个手柄还在微笑,第一把惨败。 星野佑在一边安慰他新手很正常,随后成功被通过不超过五把游戏熟悉操作的费奥多尔绝地反杀。 标注着【win】的字样的电子屏幕闪动,费奥多尔原本淡下的微笑有重新深邃,他轻巧的将手柄放在桌面上,转头看向死鱼眼的星野佑。 费奥多尔:“的确是简单而容易上手的游戏,您喜欢玩这个么?” 分明是再正常不过的问候,星野佑硬生生的听出了一种嘲讽的感觉来,他瞪着眼睛盯着自己温和的朋友,试图找到一个可以抨击的关窍来。 “嘁。” 而最后,他也只能抿唇,漂亮的绿眼睛看起来颇为凶恶的登着费奥多尔:“讨厌的聪明人。” 费奥多尔照当全收,他微笑,突然发现星野佑视角下的伦敦的确很有趣。 当然了,的确还是星野佑要来的更有趣些。 这样的一番下来,时间的确过得很快,比如在太阳西沉夜幕降临时,两人还在娱乐室下国际象棋,星野佑的战势岌岌可危,绿眼睛中像是燃着一簇火。 费奥多尔把玩着手中吃下来的主教棋,两眼弯弯。 然后下一刻,挂在墙上的钟表吐出报时小鸟,星野佑眼睛一亮,晚餐时间到了。 拽着费奥多尔就往楼下餐厅走,声称让主人家等着用餐可不合适。 星野佑眨眨眼,没有反驳,而是温和的回答好的,就这样跟在星野佑身后下楼。 没来的及放下的主教棋还扣在掌心,被人体的温度感染,渐渐温热。 ----------------------- 作者有话说:隐约可以看见的星野佑熊孩子时科科科,顺着路径去分享曾经实在是我的萌点之一。 威廉斯特拉福——即是威廉莎士比亚,斯特拉福取自莎士比亚的故土英国中部沃里克郡艾汶河畔的斯特拉福镇。 第50章 不吃糖果 星野佑一直信任有着相同特质的人会互相吸引这一点,就比如现在。 威廉先生和费奥多尔交谈甚欢——他是在做梦吗,这还是那个高傲敏感的威廉叔叔吗? 从那处小剧院归来,费奥多尔对戏剧的感想就深深地戳中了斯特拉福心中的理念,两人颇有几分相见恨晚的意思。 对高雅艺术没有兴趣,对威廉的戏剧想来也是走马观花的星野佑瞪着眼睛,对他们交流中时不时蹦出来的晦涩文学名词一知半解。 不过也行。 夏日的伦敦夜间清风习习,星野佑看着兴趣盎然的费佳,心情倒也不错。 毕竟是扬言完美三日,费佳喜欢当然才是最重要的权衡标准——而且威廉叔叔同样也乐于和费奥多尔一同交流,那就更好了。 回了别墅,斯特拉福主动留客说在这里住下,还说星野佑明天要干什么他也能猜到,明天再走。 两个人也就答应了。 这里虽然鲜少招待别人,给客人的器具却是一应俱全,费奥多尔也不便在主人家扰坐太久,回了别墅没多久就主动回了客房。 今天的经历真正意义上比他所预见的要有趣些许,费奥多尔也难免对明天的行程产生了些许兴趣。 他回房先是洗了个澡,披着毛巾吸水出来浑身还冒着热气,出来便看见端坐在客房沙发上的星野佑。 金发在灯光下还是很晃眼,而更晃眼的是摆在他面前矮几上,蒸腾着热气的热牛奶。 目测加糖。 费奥多尔:…… 他暗叹了口气,没有管还在滴水的头发而走到了矮几前,星野佑抬起头冲他笑,他说:“其实我不喜欢喝甜牛奶。” 星野佑想说的话被打断,嘴边也秃噜成了略微困惑的回复:“嗯?可是之前……” “那是为了逗您来着。” 费奥多尔想起来又笑了,洗过澡后看起来格外精神的人浅浅一笑威力非凡:“因为yuu的表情很有趣。” 星野佑:…… 他眨眨眼,接收完信息又思考他应该干什么——生气?好像不至于,嘲讽?他不太擅长,反击?他怎么反击? 于是星野佑说:“那费佳还是喝了吧。” 费奥多尔歪头,圆润的水珠砸在地上留下水渍:“为什么?” “因为你奇怪的癖好。” 星野佑认真回答:“你喝了,我还是会露出有趣的表情。” 真的吗?费奥多尔不信——但他的本意也不过是告知真相,这最后一杯热牛奶倒也无所谓。 于是他点了点头,正打算坐下又被星野佑叫住。 “等一下,你不会就这么打算坐下来吧。” 星野佑神色古怪。 费奥多尔不明所以,于是坦诚的点了点头。 星野佑无语,起身将费奥多尔重新拉回浴室嘀咕:“如果你以后得偏头痛我一点也不奇怪。” 费奥多尔堪称温顺,被星野佑用毛巾揉搓脑袋又被吹风一通打理。 精致的英国绅士向来擅长此类行为,如果不是费奥多尔坚称他就要睡觉了,他说不定还要再来点护理活动。 可就算星野佑遗憾罢手,耽搁的时间也足够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凉。 于是他把清清爽爽的费奥多尔塞进沙发,自己端起凉了的牛奶打算扬长而去。 星野佑:“今晚记得早点睡哦,虽然你没有牛奶喝,但你不会偏头痛啊。” “嗯。” 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的费奥多尔笑了:“听您的。” 于是一夜好眠,第二天起来的费奥多尔依旧得到了热情的招待,星野佑反而看起来精神不大好,坐在主位的斯特拉福反而一脸兴味。 斯特拉福:“昨晚睡得还好么,卡拉马佐夫先生。” “啊,是的。”费奥多尔微笑:“做了个美梦呢。” 他没有说话,落座用餐后告别主家,依旧是星野佑领头,听他说了个地址后驱车前往。 “是酒吧呢。” 费奥多尔意味不明的出声,坐在副驾驶的星野佑打着哈欠点头,眼角沁出生理性的眼泪。 费奥多尔分出了些许心神观察自己的朋友:“伊恩君?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他甚少使用【你】这一词汇来称呼星野佑,进而也让困乏的星野佑打起了精神。 “怎么了?你说?” 费奥多尔开车很稳当,就像他本人一样沉稳,他说—— 他说:“那位斯特拉福先生,是异能力者么?” 星野佑:………… 费奥多尔非常清晰的观察到了星野佑从困倦到炸毛的全过程。 于是不等对方辩驳,费奥多尔便点了点头:“看来我是猜对了呢。” 搪塞也慢人一步,星野佑心中懊恼,可本人却也起了好奇:“费佳为什么会这样觉得?” “一点小小的推测。” 费奥多尔理智回答:“当然,还有我昨晚做了个好梦。” 梦中的他像是一个戏剧的主角,度过了相当戏剧性的一生,而偏偏留存下了正常的理智,近乎冷静的看着那个主角走过人生中最戏剧性的一段时间。 然后梦醒。 星野佑知道费奥多尔聪明,却也没曾想不过一点端倪就让他把整一个狐狸给揪出来,于是只能含混的点了点头:“嗯……你喜欢那出戏剧么?” 言下之意,傍晚的戏剧只是幌子,梦中的演绎才是想要送给他的惊喜。 费奥多尔得承认,他是喜欢的。 可他却不想就这样夸赞了星野佑,费奥多尔态度古怪:“伊恩君为什么会认识异能力者?” 那么是否,你也是异能力者? 呼之欲出的问题敲击在了他的心头,星野佑愣了愣,而后沉静的回答:“是因为我老师的缘故,她很有面子,和那些大人物也就有些来往——斯特拉福先生算是很亲和的类型了。” 第63章 “至于我,唔。” 他想了想,随即郑重抬头:“星野佑只是普通人而已,这一点毋庸置疑。” 费奥多尔目光扫过他的神情,的确判断出了他的言语真实,于是态度似乎也松快了一些:“嗯,我明白。” 似乎涌动的暗潮就这样消散了。 他们要去的酒吧地处伦敦市中心,其名声也不算大,但有斯特拉福的前车之鉴,费奥多尔对这处地方也就多了些打量和紧惕。 星野佑不得不拖住他:“这里真的很普通啦我保证没有异能力。” 话说,费佳是怎么知道异能力的? 而费佳对此的回答是,在旅行和获取灵感是,世界还不是那么太平,有冲突的地方注重力量,而异能力者无疑就是力量的最佳选择。 星野佑顿悟,这就不奇怪他对异能力者的印象这么差劲了。 不过今天的这间酒吧的确很正常,正午时候店内也基本没人,如果不是星野佑实在是熟客,店门会不会开都不一定。 “您来这里一般又做些什么呢?” 一级级楼梯向下,费奥多尔跟在星野佑身后,随口问道。 而星野佑则回答:“吃糖。” 费奥多尔:“?” 是有什么独门秘方吗? 但很快他就知道了答案,星野佑神神秘秘的把他拉到一处包间,这里装修的不怎么酒吧,反而很是雅致。 费奥多尔坐在沙发上看着星野佑熟门熟路的从橱柜中拿出一大堆零嘴,再结合着这出乎意料装潢,若有所思。 费佳:“这算是您的秘密基地么?” “算是吧。” 星野佑嘀咕:“被老师训了我就躲到这里来,乔安妮已经把这里给算成我的专属房间了。” 费奥多尔没有追究那个名字——大抵又是星野佑哪个溺爱他的长辈。 这时候正正好侍者送进来两杯黄油啤酒,星野佑靠坐在沙发上看着堆在桌上的零食,长出一口气,兴致勃勃的拿过一盒糖豆。 拆开,又兴致勃勃的递到了费奥多尔面前:“来,挑一个你喜欢的。” 费奥多尔依他所言,认真观察后才挑出一枚糖豆,星野佑在他耳边怂恿猜猜是什么口味。 “葡萄味?” 费奥多尔说出口星野佑就笑出了声,接着又怂恿他赶快尝尝。 费奥多尔意味不明的睨了星野佑一眼。 他大概是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于是有所准备的将糖豆放进口中,眼睛瞪大。 “怎么样怎么样,什么味道?” 星野佑演都不带演了,看热闹的意思冲到了费奥多尔面前。 费奥多尔再星野佑期待的目光中眨了眨眼,勉强咽下糖豆:“……洋葱味。” 而后叹了叹气:“我的准备做少了。” 星野佑噗嗤笑出声,毫不遮掩。 费奥多尔也不恼怒,只是随手挑出一枚塞进笑的张狂的星野佑口中,欢喜获得一个皱成一团的朋友。 “这就是您以前提到的那位前辈做的糖果吧。”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的确很有趣。” 星野佑吃了个哑巴亏,再一次被怪味甜豆袭击,此刻一边被呛得直冒泪花。 绿眼睛还瞪着费奥多尔。 “好了,是我的错。” 俄罗斯人笑眯眯的认错,将黄油啤酒放到星野佑手边:“yuu原谅我吧?” 星野佑端着饮料咕嘟咕嘟,眼睛滴溜溜的打着转,像是在酝酿坏主意。 终于缓过气来,他扯了张纸巾揩眼泪,随后装模作样:“好吧,我原谅你了。” 虽然也是星野佑坏主意打头,但费奥多尔乐的哄他。 于是两个人也一团和气,这里古怪奇妙的零食不少,其他的奇妙物件也不落后,就消磨时间而言,这很是划算。 星野佑和他玩着玩着便犯了困,两个人玩着飞行棋,费奥多尔算好接下来的步子,抬起头准备招呼:“好了,您接下来……” 声音骤熄。 ——星野佑靠在沙发的靠背上侧着脑袋,呼吸声平稳,安静睡着。 以这个姿势,费奥多尔觉得他醒过来绝对要喊疼。 于是起身,下到一半的飞行棋不必去管,绵密的啤酒气泡越来越少,费奥多尔稍微观察了一下,在房间的顶橱中取出了枕头和薄毯。 看来还是个惯犯。 将人放平在沙发上仔细收拾好,费奥多尔大概也猜到星野佑原本要做些什么,既然这样,他自己也可以。 从放花瓶的柜子抽屉里找出了书籍,从顶橱的边角找到了柔软而古旧的娃娃,这间屋子就好像那硕大的宝箱,其中装满了费奥多尔好奇的曾经。 于是等星野佑迷迷糊糊的再醒过来,看到的就是坐在他身边不远处细细阅读着什么的费奥多尔。 他没有在意,打了个哈欠:“费佳?我这是睡着了?怎么不叫醒我……” 坐起身揉眼睛,费奥多尔也就抬头看看他也轻笑:“您醒了?要不要再多休息会儿?” “不用了。” 星野佑有点不好意思,明明他才是那个招待的人,却还要费佳来体贴他:“我已经醒了,飞行棋呢?我们继续下——你在看什么?” “大概是您小时候的一些作业和日志。” 费奥多尔诚实且礼貌的回答:“抱歉,您可以等会儿么?这个比飞行棋要更有意思的。” 星野佑:“……” 他惊恐的蹦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容人之量,直接扑了过去要拿过费奥多尔捏在手中的本子。 俄罗斯人顺势往边上一靠,作业举的高高的,另一只手也架住羞愤欲绝的星野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yuu小时候很有趣,我不会嘲笑您的。” “那也不可以啊!” 星野佑几乎是跨坐在了费奥多尔身上奋力去够:“那么幼稚哪能让你看!!而且…而且……” 光是想想里面写的那些话,他的脸蛋就红的像煮熟的虾子。 “您在害羞。” 费奥多尔相当从容的点破,甚至还有闲心继续去逗他:“为什么?我又不会嘲笑您小时候想要去找石中剑。” “你这不还是再嘲笑吗!!” 星野佑整张脸红彤彤的,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晕过去:“好了,还给我——费佳我要生气了!!” 这一招见效很快,费奥多尔怔了怔就放低了手,任由本子被星野佑夺过。 “yuu?”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看着坐在他身边红意未褪的朋友。 星野佑正在翻看自己从前到底写了些什么蠢言蠢语,闻言有些狰狞的应了一声。 “所以,乔安娜小姐是您的梅林先生吗?” “。” 星野佑动作僵硬、几乎像是可以听见嘎巴嘎巴转动声的转过了头,心如死灰:“……你看了多少?” 幻想亚瑟王传奇和遇见乔安娜分明距离很远的!!! “都看完了。” 费奥多尔诚恳:“刚刚是在回味。” 他完全没有在忏悔的意思,星野佑哽住,将本子合上往沙发上一趟,拽过薄毯姿态安详。 装死。 “yuu?” 费奥多尔挪了挪位置,挪到星野佑脑袋边:“yuu——” 星野佑不应声,甚至连表情都越发的安详。 “如果您希望的话?” 费奥多尔想了想,曲线救国:“我可以忘记之前看到的一切。” 费佳神医妙手回春,星野佑刷的一下睁开了眼坐起来,眼神热切:“真的吗?” 完全没有想到这人应得这么快的费奥多尔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 自欺欺人的劲头倒是比想当亚瑟王的劲头更出众。 星野佑把本子拍在一边,两只手都捧住了费奥多尔的脸颊,格外认真的直视着满溢错愕的双眼。 星野佑认真盯着他:“费佳发誓!” 费奥多尔尚且还在惊讶,闻言眨了眨眼,捧住他两颊的手温热柔软,像是不闻人间苦疾事。 他妥协了,纵容的点了点头,轻声说:“好,我发誓。” ----------------------- 作者有话说:小时候的佑:我要统治世界成为英格兰的王!! 长大后的佑:忘记小时候,好吗好的。 *乔安娜是某畅销全球的魔幻小说作者,各位应该可以猜出来,我不多说。 第一天拜访莎士比亚第二天玩哈o波特梗这怎么不算英国绝佳旅游路线。 就差一个福尔o斯了,不过这个得等回忆篇结束。 还是说一下两个人的感情倾向,星野佑喜欢上费佳实属正常人之常情,而费佳喜欢上佑有很大一点是因为星野佑鲜活的本性。 足够机灵,狡黠,善良的一个人,他和你认知中的凡人截然不同,他也有想法,目光永远清明,和你也算理念相合,就算是在那个追求的未来中没有他的位置,费奥多尔还是放纵了人的欲求。 第64章 两个人的恋爱历程还是很阳光向上的,费奥多尔相信星野佑不是异能力者有很大一个原因是因为,星野佑和他所想象的完美人类完全贴合——有了异能他才会恼火。 不过也不打紧,各位可以相信我这个甜文写手[比心] 我要准备一个浪漫的告白啦!旅行不会详细写的,费佳虽然现在还是有演的成分,但其实已经越来越在意了。 第51章 第三日后 在伦敦的第三天,两个人在大本钟附近的咖啡厅无所事事。 费奥多尔经过前两天的奇妙经历,也就对今天稍微提高了一些期待,而星野佑却施施然的带着他来到了一家咖啡厅,点上饮品信口闲谈。 “我们今天没有安排么?” 俄罗斯人终于提及了这一点, 星野佑弯弯眼睛,隐约漏出蓝色:“没有哦,今天我们什么也不干。” 他就这样坐在咖啡桌的另一边,姿态闲适,像是在等着费奥多尔追问为什么。 而费奥多尔却扬了扬眉,随即点了点头:“好。” 随后从自己的衣兜中取出一只腕表,连同右手手腕一起递到了星野佑的面前:“帮我系上吧,yuu。” “嗯?” 星野佑叼着吸管歪了歪头,随后点了点头吐出吸管,将饮料放在桌上,将费奥多尔的手腕按在桌上。 低头认真的看着那段苍白的手腕,星野佑眨巴眨巴眼睛:“怎么感觉没有见过你戴呀,原来是费佳有戴表的习惯么?” 腕表的表带是相对更加闲适的皮质,整体看起来并不如何新,只是保养的很好,阳光射过明净的玻璃落在腕表上,干净而优雅。 戴好了表,费奥多尔收回手摇摇头:“并不怎么戴,只是偶尔出席一些场合会有的需求——好了yuu,我们走吧。” “走?” 星野佑眨眨眼,慢吞吞端过桌上的果汁微微仰头咬住吸管:“去哪儿?” 费奥多尔微笑:“您的意思我明白了,所以接下来由我来安排吧。” 星野佑:“啊?” 费奥多尔继续说着:“考虑到您天马行空的想法,提前有所准备果然不错——时间刚好,我们出发吧。” 说着,他曲指敲了敲桌面,星野佑茫然的站了起来,两个人都留下了半杯没喝完的音量,咖啡厅的门铃叮当摇晃。 直到和费奥多尔一起坐到了计程车的后排,星野佑都还有点没有回过神的意思。 费佳明白了?明白什么了—— “明白您今天安排的意思了。” 费奥多尔施施然出声:“第一天是亲近的长辈教导,第二天是隐秘的花园休憩——而第三天,则是您这些年来见到了无数次伦敦。” 这是星野佑曾经十几年的缩略。 他转过头来,行驶间的颠簸让发尾摇晃,星野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偏移,望见了那缝隙间漏入的阳光。 “威斯敏斯特宫今天有会议,伊丽莎白塔上的钟面会发光。” 星野佑收回视线,对上紫红色的眼眸,他认真的说:“也并不是平平无奇的曾经,在泰晤士河畔看晚霞也是我很喜欢的活动。”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随后微笑:“您看了多少次那样的晚霞?” “我记不清。”星野佑摇头:“但我乐意分享给你,和费佳一起的话,一天看四十四次也不会腻。” “但我想分享给佑一点别的。” 费奥多尔微笑,然后转过头看向道路的前方:“伦敦西站一刻钟后有一班开往剑桥的列车,而恰好今天那家咖啡厅营业——如果运气再好一点还有新鲜出炉的面包。” 我想分享给你我眼中的英国——大概是这样吧。 费奥多尔想着,既然这人的过往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或许也应该适当展现一些诚意所在。 星野佑眨了眨眼,绿眼睛闪烁明亮,而后他点头:“好吧,我想费佳一定连票都定好了——剑桥有泰晤士河的观光业务吗?” “不太一定。” 费奥多尔摇头:“但康河的游船是有的。” 星野佑笑着点头,好,那就康河。 计程车一路开往伦敦西站,两个人的话题也一路跑偏——明天就是旅行的正式开始,他们要从盖特威克机场出发直飞马赛普罗旺斯机场,在那里停留几日后转到转道去往瑞士的苏黎世。 星野佑好奇那里的巧克力博物馆很久了。 但在这之前,他们要先坐一个小时的火车去往剑桥,去品尝费奥多尔口中最美味的咖啡。 啊,或许还有面包。 但理想总是那样的美好,初初抵达剑桥时还算阳光明媚,在目的地附近散步时却突然下起了小雨,于是两个人又不得不改了方向,躲在街边咖啡厅门前的顶帐下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街道。 星野佑踮脚摸了摸费奥多尔头上的耳帽——他今天又戴上了那顶哥萨克帽,白绒绒的材质意外的还挺吸水,摸上去润润的一片。 费奥多尔就这样微微低下头任由他摸。 他叹口气:“或许留在伦敦看晚霞才是个好主意。” 星野佑把他的帽子拿下来捏在手中,俄罗斯像绸缎的黑发有点蓬乱,星野佑湿润的手帮忙理了理,忽然笑出了声。 星野佑说:“费佳来英国那么多次,一直都是大晴天吗?” “当然不。”他说:“英国天气多变,我总是会带上雨具。” 今天没带,因为今天是临时起意。 星野佑笑的更开心,他说:“那挺不错的。” “为什么?” “因为像费佳这样的人,会临时起意就已经是奇迹了。” 星野佑细数着:“更别说付诸行动了。” 费奥多尔像是讨饶一样的低了低头,眼睛和唇瓣都闭紧,几乎要幻视支棱的耳朵耷拉下来。 他说:“我的错。” “如果临时的出行突然下雨就要谢罪,我恐怕已经十恶不赦啦。” 星野佑转过头,上下探看着这家生意不怎么好的咖啡店,一边看一边捏着咕哝:“我猜这家咖啡厅味道应该还不错,你觉得呢?” 于是费奥多尔的目光从他的眼睛上移开也落在了店内,配合着思考:“我猜味道糟透了,但如果您一定要喝,我不阻拦。” “是吗——” 星野佑若有所思:“费佳。” “嗯?” “什么咖啡最不容易做糟糕?” 费奥多尔眨眨眼:“一定要说的话,意式浓缩吧。” “好。” 星野佑点点头,带着一身水汽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门上的铃铛叮当作响:“下午好。” 他说:“来一杯意式浓缩咖啡。” 费奥多尔欲言又止的手落回了身侧。 或许是因为店内没什么人,饮品出餐很快,两个人坐在靠街的卡座上,咖啡的热气盘旋消散。 费奥多尔语气犹豫:“您直接喝过这款咖啡么?” “没有,不过用它作基底的喝过不少,摩卡呀焦糖玛奇朵啊什么的。” 星野佑嘀咕着,双手放在桌案上凑近嗅了嗅饮料:“怎么了么?费佳。”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只是觉得您应该喝不惯这个。” 星野佑歪了歪头,叛逆心理起来手也就摸到了咖啡杯的把柄了:“真的假的……唔!” 有了费奥多尔的提醒,星野佑颇为紧惕的抿了一小口——但显然准备做的不够,意式浓缩浓郁的风味在口中爆开,星野佑紧绷着唇瓣勉强咽了下去。 “瞧,我说过的。” 在那双绿眼睛的凝视中,费奥多尔耸了耸肩:“您喝不惯的。” * 八月是一个好时候,星野佑和费奥多尔的旅行也顺利的一路进行了下来。 就像前面说的,他们先是去了普罗旺斯,南法的夏日似乎自带电影一般的滤镜,薰衣草花田在夏风拂过时掀起波浪。 随后去了苏黎世,星野佑如愿以偿的逛过巧克力博物馆,费奥多尔则对圣母大教堂更感兴趣,当日暮昏沉时,悠扬的钟声响彻城市。 安静的等过俄罗斯人祷告,星野佑出声询问:“费佳是基督教徒么?” 可他并没有瞧见过圣十字架或者其他教徒必备品呀。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回答说:“我只是相信的确有神。” 是么? 星野佑不太明白这其中的差异,但他敏锐的察觉到费奥多尔对这个话题的回避,于是不再追问。 留在苏黎世的时间也并不长,下一站是西班牙的马德里,在那里停留的最后一天,星野佑在街边的一家钟表店挑挑拣拣,送了旅伴一块手表。 这次是金属的表带,暗沉的表盘上用碎钻拼出fr字样,那是费奥多尔英文拼写的首尾字母,而代表时刻的则是由浓绿的碎钻镶嵌,成色好的不像是用来做手表的碎钻。 星野佑理直气壮的表示绿色好看。 费奥多尔看着他的眼睛表达了赞许的情绪,并收下了这一份礼物——不过具体尺寸还需要细致微调。 第65章 星野佑下了单填了圣彼得堡大学的地址,手表大概只有在九月之后才能看着费佳戴上了。 对此二人稍微有点遗憾,却也没有特别遗憾,下一站的马德里行程同样紧凑,费奥多尔编排的旅行计划充分考虑了两个人的精力和兴趣,现在旅程过半,星野佑的兴致却越来越高。 八月的马德里早就已经过了玫瑰的季节,可沉淀下来的景点却还是人气爆棚,星野佑终于在这里挑到了自己心仪的相机,拍下了所见沿途的一切。 ——而最后的一站则是芬兰的罗瓦涅米。 “或许我们应该在冬天再来。” 在飞机落地前,星野佑小声和费奥多尔讨论说:“芬兰的极光应该也是年底出现最多吧?” 费奥多尔冲他眨了眨眼:“但说不定我们的运气会好一些也说不定。” 星野佑对他的话语并没有抱太大期待,毕竟每一个八月来罗瓦涅米的人应该都会这么想——但八月的罗瓦涅米人流量不会那么多,至少拜访圣诞老人的居所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费奥多尔依旧耐心,博学的向他介绍着一切,为期半个月有余的旅行即将落下帷幕,星野佑也越发的珍惜着和费奥多尔所相处的时间。 相比起这处村落,费奥多尔或许才更像是一个圣诞老人,星野佑甚至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幻想——说不定费奥多尔才是那个神奇的老人,而他的驯鹿飞车在去年冬天恰好翻了。 然后他捡到了这个长得非常不老人的圣诞老人,圣诞老人又为这个格外善良的孩子实现了一个又一个愿望。 他把自己的想法说给旅伴,换来费奥多尔哭笑不得的瞥视:“您为什么这样想?” “因为费佳像圣诞老人那样神奇。” 他是这么说的。 于是费佳摇摇头否认:“我不是圣诞老人,至少不像圣诞老人那样耐心——为yuu一个人实现愿望已经足够了。” “是吗?” 星野佑在这时候就会眨眼,两个人在冰天雪地的居所中烤火,裹着一张毛毯靠在一起,连呼吸都分不清彼此。 星野佑清楚自己的眼睛在火光的印照下会更莹亮,或许也不乏撒娇的意思:“那我明天想去滑雪,可以么费佳?” 这时他的费佳就会转过头来,是微微俯视的角度,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纵容和轻哄。 费奥多尔:“好,您希望就可以。” 第二天,他们就来到了当地最大的滑雪场,费奥多尔总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出最完美的安排,星野佑的旅行也就总是顺畅无阻。 于是于是,星野佑越来越讨厌即将到来的分别日期,但客观事实不会以人的意志转移,分别的时间还是如期而至。 从赫尔辛基又来到莫斯科,他们最后的目的地就在这里。 俄罗斯国家图书馆。 莫斯科夏天的夜晚凉爽清新,两人在夜色中出了飞机场,而后有一路乘车去往下榻的酒店。 星野佑的眼中再一次映入俄罗斯风格的建筑,街道在他的眼中倒退,他眨了眨眼出声:“费佳?” “嗯?” 费奥多尔端坐在他的身旁,和从前没什么两样的温声应答:“怎么了么?yuu。” 星野佑坐直了身子,即便已经再一次踏上了俄罗斯的土地,他却还说着英语。 或许是仗着前排的司机大概率是听不懂的缘故,他坦然的发问。 他说:“你觉得,星野佑和伊恩这两个名字,哪个更适合我?” ----------------------- 作者有话说:我草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路遇ddl拼尽全力无法战胜sosad但无所谓终于来到了关键节点。 旅行的确是跳的,接下来接一下回忆篇的主线后就是表白了ww 第52章 白鸽挚友 奇怪的问题。 费奥多尔在暗色中沉默片刻,计程车驶过街道,明暗交替的灯光落在两人身上。 “星野佑和伊恩,不都是您吗?” 他没有正面回答,回避着这个莫名觉着尖锐的问题。 俄罗斯人还是那一副温和模样,星野佑浓绿的眼睛目光垂下,语气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星野佑:“只是突然在想,不论是【星野佑】还是【伊恩】,在这个国度好像都有些不合时宜。” 奇妙的观点,人的名字理应是不以地域作为转移的,但鉴于这人的确是一个在特定时候看待问题格外清奇的存在,费奥多尔还是斟酌了片刻。 “那么也不应由我来界定名字的合适与否。” 俄罗斯人想了想,适才做出答复:“名字理应是一份珍贵的礼物,而在我看来,您的两个名字都寄予了美好的期愿。” 车辆停在了酒店的门口,八月的夜风凉爽而舒适,灯光不再闪烁行进,门童接过他们放在了身侧的箱子。 星野佑像是才回过神来的笑出了声,他微微仰头,目光却斜落在了那张漂亮的脸上。 英国人微笑说:“我喜欢你的解释。” 俄罗斯人颔首:“那是我的荣幸。” 星野佑分明在笑,那双眼睛却比曾经的每一次对视都任何时候都更加冷静。 费奥多尔直觉他并不高兴。 “好了,我们走吧。” 星野佑的呼出一口气,像是在为这场漫长的行程结束而感到轻松,绿色的眼睛不再看向自己,他跟在门童身后进入酒店大堂。 费奥多尔看着他拉开些许距离的背影,若有所思。 随即,也迈开了步子,走进了酒店。 晚餐并没有在这家酒店颇负盛名的餐厅就餐,星野佑还没来得及拒绝,费奥多尔便借口行程匆忙有些太累了,想要先行休息。 星野佑自然也没有强迫的理由——况且他本身也不太想这个夜晚和这位友人共进晚餐,两人心照不宣的达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共识。 “那么就叫酒店的客房服务吧。” 星野佑将自己整个人砸进了单人沙发里:“费佳想吃什么?” “奶汁焗杂烩。” 费奥多尔正在慢条斯理的挂起长外衣,客厅内的暖调灯光无端显出几分静谧。 他微笑着走到星野佑身边坐下,声音温顺:“其他的您决定就好。” 星野佑想了想:“那就水果挞——两人份。” 费奥多尔微笑。 从赫尔辛基到莫斯科是一个大工程,这两天两人几乎都没有好好休息,尽管有些别的原因,但精神上疲倦却并非作假。 喜好整洁端庄的英国人站起了身揉揉头发,决定在晚饭出炉前先去洗个澡。 “水果挞您想吃什么口味的呢?” 费奥多尔拿过了内线电话,正在点餐:“酒店这边的巧克力奶油和肉桂苹果口碑似乎都不错。” “那就肉桂苹果。” 星野佑拖着放在玄关边的行李箱往自己的卧室走进去:“如果费佳想吃巧克力奶油那也可以。” “我都好,肉桂苹果就好。” 费奥多尔点好了餐,也跟着拿过自己的行李箱往卧室去。 客厅的灯光依旧静谧,过了不知多久,星野佑换上干净整洁的衣服重新回到这里来,仍旧空无一人。 他打理自己向来还算精细,这次又贪着舒适多泡了会儿澡,一般在他发梢微微湿润着走出来时,费佳都已经披着薄毯坐在沙发边阅读——或者做些别的了。 这次却不太一样。 星野佑眨眨眼,猜测或许是因为回了老家——费奥多尔也难得的倦怠了一些,便自诩体贴的在客厅里找了本书坐回沙发打发时间——或许也有些想要逃避的意头。 而这个姿态,不能说没有模仿费佳的嫌疑。 可直到餐品被送来,酒店的服务人员也向他们祝愿了美好夜晚,费奥多尔依旧没有从他的卧房走出来。 星野佑察觉到了有些不对。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费佳?” “费佳?你还好吗?你还在吗?” 无人应答。 心中生出了些许不妙的意思,星野佑先去拿过手机拨通对方的联系方式,一边持续性的敲响门扉:“费佳?费奥多尔先生,你在吗?” 依旧无人应答,星野佑心中觉出了些许不妙的想法,他丢开没有人接听的电话,在房间中找了一会儿找到了放置的备用钥匙,暗道一声抱歉,打算破门而入。 可就在这时那门扉咔哒一声,顶着一头湿漉漉黑发的费奥多尔露出了半个身子。 他歪了歪头,面色似乎被热气蒸腾的绯红:“佑,怎么了吗?” 声音似乎还是那样温和柔软,星野佑怔了怔:“啊……没事。” 他如释重负的长出了一口气,扯出轻快而嗔怪的微笑:“一直叫你没有应,还以为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有些情急。” 费奥多尔已经换上了浅灰色的服装,发尾还时不时的滴下水珠,他抬手拂开湿润着贴在前额的额发,微笑道:“房间的隔音还不错,我在独立的浴室里,没有太听清……” 第66章 到此便适可而止,星野佑也就坡下驴:“那就好,还以为你泡澡把自己泡晕了了呢——好了,来吃饭吧。” 费奥多尔点头,从房间中踏出,星野佑的目光聚焦在他湿润的发尾,暗自叹气着将人推进了房间,催促着他赶紧去先弄干头发。 目光不经意的在室内转过,星野佑瞪了一眼站在浴室门口拿着吹风机装无辜的费奥多尔,絮絮叨叨的指责他怎么这么晚了还开窗户…… 说着,走过去要帮着他将窗户合上。 “只是想着透透风。” 费奥多尔温和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并没有多么冷的。”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会湿着头发在房间里走过呢。” 星野佑随口辩驳道,探出半个身子拉过两边窗户:“还是谨慎些好,明明之前都很注重感冒与否的不是……嗯?” “怎么了?” 悄无声息间,费奥多尔就走到了他身后不远处,星野佑回过头,看见了他在头顶盖着块毛巾盯着他。 费奥多尔歪头,无端的觉出两分安分来:“您看见什么了?” 星野佑回过身,继续看着刚刚望向的角度,口气喃喃:“白色的……羽毛?绒羽?” 他拉上窗户,拧紧窗锁:“很白的一片,忽的闪过了。” “说不定是鸽子。” 费奥多尔轻巧的宽慰他,紫红色的眼眸涌出笑意:“又或许,您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莫斯科会总是飞着这样白的鸽子吗?星野佑不清楚。 于是也就觉得或许只是幻觉,轻笑起来:“好吧,那么可以拜托费佳可怜可怜我,赶紧收拾一下,然后一起吃晚餐吗?” 费奥多尔作恍然大悟状,点点头又回了浴室,呼呼的风声在里面响起,星野佑又回头看了那窗户一眼,出了房门。 而另一边,正在浴室内细心整理头发的费奥多尔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镜中又映照出一颗白绒绒的脑袋,上面还斜斜的顶着一顶小礼帽。 “提——问!” 那颗白绒绒的脑袋转了个方向,露出精致的五官,异色的双瞳中闪烁着狂喜的色彩,压低声音:“我究竟是幻觉?还是鸽子?还是——果戈里呢?” “科里亚,我的朋友,现在可不是玩游戏的好时候。” 费奥多尔拿过酒店的一次性木齿梳整理头发,一边梳一边温声说:“当心吓到他了,他现在心情可不大好。” “哦——费佳?我的挚友,你是在为这而感到苦恼吗?” 有着白发的小丑歪了歪头,像一只极通人性活泼小狗:“挚友——亲爱的,他怎么了呢?他是谁呢?” 费奥多尔不太在意他的奇妙形容,扳开洗手池上的水龙头,温热的暖流洗净手上滑腻的泡沫。 “他是星野佑——或者伊恩,看您会怎么称呼。” 费奥多尔低声回答道:“是卡拉马佐夫的朋友,或许吧。” “哦~朋友,费佳的朋友——这可真稀奇。” 果戈里横着探出半个身子,白色的发辫落在水池边晃来晃去,被溅起的水花打湿也不在意:“而费佳现在在为他而感到苦恼。” 这次又换了方向,费奥多尔保持着浅笑的同倒转果戈里对上了视线。 果戈里晃了晃发辫:“费佳现在也不高兴。” 没等费奥多尔做出反应,他就窜到了浴室的另一边,抖落着自己雪白的斗篷:“真有趣噢,我的挚友,您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苦恼呢?不如去问问他吧,挚友会告诉你为什么的,就像我总是对待您那般的知无不言。” “感谢您的建议,但我知道他在为何而苦恼。” 费奥多尔重新变得干燥温暖的手掌放在胸前,那是一个表达谢意的姿态:“同样的,我也知道我在为何而苦恼。” “唔……?” 白发小丑状似不解的拉起一边斗篷遮住嘴唇。 他看着自己的挚友走出浴室乃至整间卧室也没有做出答复,隐隐约约的对话声在外面响起。 “费佳不打算解决这个困扰他的麻烦。” 果戈里跳下马桶盖:“但他的挚友,他亲爱的科里亚会很乐意帮他一个忙~” ----------------------- 作者有话说:晚点还有一更~不过可能在零点前后或者更久,大家可以起来看[摆手][垂耳兔头] 第53章 一个礼物 翌日是一个好天气,星野佑起床先把自己打理齐整,适才出了房间门。 俄罗斯国家图书馆大概都是在上午九点开始营业,虽然他和费奥多尔并没有蹲开门的好习惯,却也并不打算去的太晚。 但此刻客厅中却空无一人,阳光透过窗棂落在地上,有浮尘在光柱中飘浮。 “费佳?” 星野佑困惑的眨了眨眼,四下找了一圈没有什么头绪——他肯定没有出门去,两人的鞋和外套都还在玄关边,那是在还没有起床? 费佳赖床了? 这可真是一件稀奇的事情,可还没等他琢磨出个一二三四,身后便传来了咔哒的开门声。 “早上好,费佳——稍微晚了一点,我们先去吃早饭吧……” 星野佑说着转过了头,目光终于聚焦在了旅伴的脸上:“……你怎么了?” 他快步走到门边,费奥多尔抬眼看他,却没有说话。 下一刻,他像是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晃了晃,从门缝中摔了出来,星野佑忙托住旅伴,手先探去了俄罗斯人的额头。 好烫! 仔细看来,不仅是精神的萎靡,今天费佳的脸色也不太好,两颊潮红,嘴唇却泛着白。 “费佳?” 星野佑把人揽在自己肩头,手拍在他的背后。 他压低声音说:“你发烧了,我们得去医院。” “发烧?” 趴在肩头的人困惑的抬起了头,似乎还保有了一定的思考能力:“不……我们今天……要去图书馆的,不是么?” 星野佑无意与他争辩,干脆利落的将人一边手臂搭在自己颈后,半拖半抱着走动。 星野佑:“现在我们应该去医院的,费佳,你生病了,很严重。” “我还好。” 费奥多尔眨着眼,似乎正在极力保持一个清醒的状态:“我、我……” 还没来得及说出个一二三四,费奥多尔便觉着眼前一黑,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朦胧中,似乎还能听见他那个金色的旅伴焦急叫着他的名字,英语俄语齐上阵。 费奥多尔费力的动了动手指,还是没有力气做出什么回应,最后还是无力回天,整个人都没了意识。 科里亚…… 等醒了再说吧。 而等他醒过来,望见的就是苍白的天花板,和一只神色严肃坐在床边呢星野佑。 那双碧绿的眸子中闪烁的情感凌厉,是和平常的截然不同的模样。 费奥多尔的手指动了动,便满意的察觉到星野佑的目光由冷转暖。 “费佳。” 星野佑俯下身子凑到他身边,温热的手掌贴上了他的额头:“感觉还好吗?” 感受着额头的温度,费奥多尔温顺的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什么大碍,他的目光四下打量片刻,声音沙哑:“现在是多久,我们在医院……” “你大概睡了三四个小时,现在刚刚过午餐时间。” 星野佑坐直身子眯着眼睛冲他笑笑:“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费奥多尔摇摇头,温和的表示自己不饿。 “不过,关于行程。” 费奥多尔眉头微蹙,似乎有些惭愧:“很抱歉竟然会出这样的岔子,麻烦您了。” “医生说你是因为长时间的高强度行程进而引发的高热。” 星野佑叹了口气:“费佳,应该说对不起的是我自己,没有顾及的健康是我的问题。” 费奥多尔眨眨眼,被扎着吊针的左手掐了掐掌心的血痂——那里曾在几个小时前被短匕划破,是来势汹汹高热的罪魁祸首。 于是俄罗斯人微笑,看起来是十分甚至十二分的善解人意:“这不是您的关系,这趟旅程我也一样感觉到了十分的愉快,没有顾及自己的身体而制定行程,是我的问题。” 星野佑欲言又止,却又觉得这样交流下去恐怕就成了永无止境的揽锅行动,于是便歇了揽锅的心思,专心坐在床头注视自己的这个旅伴。 即便是在病弱时,费奥多尔依旧俊秀的像油画,星野佑突然有些泄气的趴在床头,仰视着侧过头的费奥多尔。 那是一个自下而上的角度,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朋友显得有些凉薄。 不——他在心头暗自摇头,心说不过是病弱时羸弱的神情带来的错觉,费奥多尔是他平生所见中数一数二的好人。 他眨眨眼,目光又细细描摹过这位朋友的五官轮廓,一时间竟然还有些走神。 连费奥多尔开口叫他都还反应了两声,那双定住的绿眼睛重新活络,明白他的注意力已经收回,费奥多尔方才施施然的准备开口。 第67章 因为高热而发声困难的嗓音还未恢复,于是他叫星野佑靠的近些,直到那颗晃着浓密金发的脑袋充盈视野,费奥多尔才出了口气。 他压低声音,端住一分两分的委屈和茫然才发问:“yuu是不是生气了?因为我……” 星野佑呆住,转过头来正面盯着费奥多尔,浓绿的眼睛闪过的茫然只比费奥多尔更多。 他来不及等费奥多尔的呈堂词供,便迫不及待的打断了对方的诘问:“没有——完全没有,费佳是我要好的、说是最好的朋友也不为过的。” 星野佑觉得冤枉:“费佳为什么会这样想?” 费奥多尔眯了眯眼,在病人身上的威慑力理应无限趋近于零,偏偏星野佑却觉出了两分危险的意思。 “大概就是因为昨晚在计程车上您的那个问题。” 费奥多尔像是找到了仰仗,即便是躺在了病床上气势也以压倒性的优势逼退了星野佑。 “您为什么会为了那个问题而感到不高兴呢?” 费奥多尔的眼中是真实的疑惑:“【星野佑】与【伊恩】两个名字于您有着不同的意义?” 他微微叹气,像是在为什么而感到遗憾:“抱歉,我对您的心事并不知悉——但我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哄您开心的机会。” 俄语在通常的讲述中是有些凌厉囫囵的,但或许是因为有些虚弱,又或许……是因为费奥多尔讲这话是格外温柔,星野佑觉着自己的耳尖被烫了一下,随即悄悄的烧了起来。 他抿紧唇瓣,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的友人,对方也坦然的望过来,任由星野佑打量,最后依旧是星野佑率先败下阵来,撇开头闷闷的说不是你的错。 他深呼吸:“这两个名字都很好,你的回答也没有问题,是我自己有问题。” 费奥多尔蹙眉,并不像是信了的样子。 “真的。” 星野佑呼出口气定了定心神,又重新和他对上目光:“费佳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只是……有些不满足。” “不满足?” 费奥多尔有些困惑,他似乎总是被星野佑奇妙的想法而产生这样原本陌生的情绪。 “费佳是我最好的朋友。”星野佑再一次强调重复道:“但在我问起你那个问题时,你的反应是不希望惹我生气——在我看来,那是一种回避。” “或者拒绝。” 话音落下,单人病房中归于静谧,星野佑心虚的将目光转向天花板,完全没有注意到费奥多尔在那句话后怔愣的眼神。 原来,原来。 原来只是这样。 费奥多尔觉得有些好笑,因一人的情绪而感到烦躁对他而言曾是天方夜谭,不求回报的计划只因对方的期待——他似乎星野佑的情绪而做出了许多于他而言并不值得的事情,尽管他在做时乐此不疲。 初衷是什么?哦,因为星野佑的背后——他背后的马普尔女士,再由马普尔女士而延伸出的斯特拉福先生,再到乔安妮…… 星野佑并未对他有所隐瞒,他们之间的交际符合正常的规范,他也做到了一个朋友理应去做的事情。 但似乎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比起他身后的一切,更加牵动死屋之鼠头领心神的,成为了这个人本身。 或许是在伦敦的机场巴士上的宽慰,言辞在寻常的社交辞令中有些过火;或许是在演奏会的承诺后,主动要求再送一束花本身便不合情理。 又或许是在最初的最初,在那间捷里别尔卡的木屋里,那个堆着积雪的帐篷里,他们乘着临时找来的船只去追鲸,在燥热的客厅里演奏糖果仙子之舞。 那些其实都没什么意义,第一次递给他卡林巴拇指琴时也是不动声色的拒绝,可偏偏还是同意了,因为那人期待的目光不应落空。 从友人这一定义来权衡他对星野佑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有些过火。 而现在,他的目光聚焦在尴尬分神的星野佑身上,他正在在为自己的任性想法而不敢看过来,费奥多尔又觉得好笑。 他们似乎都没有发现现在的关系似乎产生了某种意义上的畸变——至少不算健康,但费奥多尔无意做出改变,与之相反,他找到了一个非常切合的词语来定义这份情感。 比友谊更自私,比注视更隐秘——他对这位来自英国的留学生产生了俗世意义上的好感,而倘若再进一步,便是爱情的前奏了。 费奥多尔感到讶异——又有些新奇,这样的情感于他而言的确是再新鲜不过了,就像星野佑这个在他漫长人生中似乎相当普通却又格外特别的存在。 他似乎能够在记忆中找出许多与星野佑相似的存在,或是聪慧、或是善良、或是狡黠,可每一个都有些不太一样的地方,而又是这些偏偏有所出入的地方,让星野佑的模样格外鲜活——偏偏星野佑也总是望向自己,带着笑意。 是金色的——用颜色来形容或许有些抽象化,但的确是温暖而明亮,就像洋甘菊花蕊。 费奥多尔是个毋庸置疑的行动派,此刻紫红色的目光凝注在星野佑的身上,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但一切都是需要从长计议的——而现在,他现在知道如何哄这位朋友开心了。 “我明白了。” 于是他出声,打破这室内凝固住的空气,语气还是那样温和而包容,这次似乎还隐隐带着笑意。 费奥多尔微笑;“这个的确是我的问题,并且、我想我也可以做出相应的弥补。” 那双比葡萄酒更加醇红的眸光粼粼的看着星野佑,似乎连呼吸都溺在了其中,星野佑呆呆的眨眼,听见费奥多尔说,现在还对他的答案感兴趣吗? 感兴趣,当然感兴趣——他感兴趣的要发疯好不好,如果不是真的想要一个答案,他又怎么会这样没头没尾的问出这样的问题。 于是不由自主的,那双浓绿的眼睛还是望向了友人,费奥多尔满意的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感,斟酌着词句重新回答。 “您问我,【星野佑】与【伊恩】两个名字那个更适合您,而我的答案则是没有答案。” 他躺在病床上这样微笑着说道,紫红色的眼睛似乎还闪动着笑意。 星野佑的眼睛瞪得有些圆,嘴巴开合半晌硬是憋不出来什么指责,只能硬邦邦的说出句你耍赖。 这完全就是耍赖——大概也就比那句反问要真诚一点点,完全是可以忽略不计的程度。 可躺在病床上的费奥多尔却是摇了摇头,不紧不慢的又说道:“我是很认真的在回答这个问题的,对我而言,您是叫星野佑还是叫伊恩都没什么分别——不过是一句称谓,这并不妨碍我和您的相识。” “您名字的缘由我不了解,您名字的意义我没兴趣——我只是清楚的认知到坐在我身边的人是您,至于如何称呼,这都无所谓。” 星野佑被这番话击倒,讷讷的寻找驳斥的余地:“但名字是……” “是礼物?是定义?还是重要的一切——您不应会认为这种事物会代表着什么重大的真实。” 他蹙着眉,真实的流露出一种不认同,这在费奥多尔身上是极为罕见的一种情绪,至少星野佑几乎没有见过。 他反问道:“比起这个,我想现在又来到了一个问题——您希望我怎么称呼您了,在一开始认识时,您为什么会向我介绍出更少用的【星野佑】这一名字?” 星野佑没有说话,费奥多尔则琢磨片刻,明白了过来:“您希望我认识的是星野佑,对么?” 星野佑坐在床边的陪护椅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萎靡,或许是被戳中后的心虚:“……你说的对。” 于是费奥多尔就笑,不同于平常以礼节性为主的笑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忍俊不禁,似乎觉得星野佑这一点私心非常有趣。 他也是这么说的:“您真有趣。” 其中全无嘲笑之意,是全然的赞叹。 而星野佑也是有些自暴自弃的摆烂意味了,他交叠双手埋头趴在了床边。 然后感受到头顶落下的重量,或许还夹杂着些揉弄——他歪了歪脑袋留出一只眼睛望风,于是看见了含着笑揉他脑袋的费奥多尔。 大概是在宽慰吧——他迟疑着为这个行为找出理由,费奥多尔就已经收回了手,在枕上看着他。 他说:“【星野佑】这个名字,或许对您来说拥有着别样的意义,那么在第一次见面时您向我如此介绍,也代表着初次见面的与众不同——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对费奥多尔拗口的话语一知半解,但第一次见面的介绍的确藏有私心,于是星野佑认可了他的论调,歪着脑袋点了点头。 被褥床榻传来摩挲的沙沙声响,星野佑也随着费奥多尔的动作而坐起了身,大概是因为刚刚的缘故,他原本打理齐整的金发微微有些蓬乱。 费奥多尔靠坐起来,身上还穿着柔软的棒针毛衣,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羸弱的俊秀,会让人毫无缘故的对他软下心来。 第68章 他体贴的伸出右手去拨弄那金色的乱发,像是好心的想要帮忙整理, 星野佑也就下意识的往前倾了倾,更方便了他来整理,费奥多尔觉出他的动作心情更好,温声又说: “既然这样,您介意接受我一个礼物么?” “礼物?”闷闷的声音传来,即便没有看到,费奥多尔也可以想象到那同时包含疑惑和好奇的目光。 星野佑的脑袋不安分的动来动去:“什么礼物?费佳为什么要送我礼物?” “只是希望您开心,况且,您接不接受都没关系。” 费奥多尔笑着,原本停留在头顶的手掌也巡着轮廓下落,托住面前人的半张侧脸,星野佑懵然的同他对视上。 费奥多尔说:“一个名字——我想送给您这个,有没有实质性的证明都没有关系,这只是一个礼物。” 那双浓绿的眼睛眨了眨,他可以感受到贴在自己颊侧的掌心温暖,也可以察觉到两人现在距离的微妙。 星野佑重复了一遍他的礼物:“一个给我的名字?” “嗯。”费奥多尔眯着眼睛点了点头:“我不清楚那两个名字意义与价值,但我明晰我想要送给您的这份礼物的重量——当然,您也可以拒绝,不过比起选择的a和b,我更乐于做出一个更加合我心意的选项c来。” 费佳现在……很奇怪。 星野佑模模糊糊的察觉到了哪里不太对劲——从刚刚起,费佳似乎就变了。 变得……有些强势,有些凌厉。 但这的确还是费佳,他很确定。 星野佑吞咽了一口唾沫,迟了半拍的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份还没揭开的礼物。 然后,他看见那双漂亮的、比美酒还要醉人的眼睛绽出了满意的笑意。 ----------------------- 作者有话说:耶终于写到了这个名字的剧情!! 费佳发现了自己对佑奇妙的一种侵略性,或许现在还不能被界定为爱情,但可以确定的是佑对他的特别之处。 佑懵懵懂懂的被色~诱到了,这不能怪他谁让俄罗斯人这么好看[垂耳兔头] 为了写的稍微满意一点还是没有写的太赶——名字这个点蛮重要的,这章更新是为了补偿昨天没有更的(本来说好隔日更的果咩啦塞),接下来还是会努力日更保底隔日更,如果有所怠惰欢迎plq督促加更回来!这个人就是懒啦需要鞭策!! 蹲蹲更多的评论好吗因为写陀总一直都还挺忐忑的……这个饭团真的太难把握了可恶,落下的每一个字都在怀疑自己在ooc的道路上一路狂奔orz[可怜][可怜] 也欢迎大家去猜测关于名字的原因或者其他~啵啵各位!!! 第54章 演出开始 “米沙?” 星野佑回过头:“嗯?” 于是他看到费奥多尔靠坐在沙发边扬起微笑:“没什么,只是很喜欢你的这个新名字。” 星野佑收回撑在窗棂上的手,转身坐到他的身边探过脑袋:“毕竟是你起的名字嘛……你在看什么?” “卧室床头柜上的游记。” 费奥多尔将放在自己膝上的书往星野佑面前移了移:“文笔还算不错,闲暇时值得一读。” “是吗……” 星野佑目光扫过几行文字,咕哝着:“好像的确不错……” 这是他们在酒店待着的第二天,也是费奥多尔出院的第三天,医院方面给出的证明就是过度疲劳精力透支后引发的高热,没什么大碍。 尽管如此,星野佑却也像是应激了似的对费奥多尔进行了最高程度的关注和呵护——这下别说是游览了,他们是连酒店门都不出去。 费奥多尔的目光早就从书页转移到了星野佑的侧脸上了,今天莫斯科的阳光很好,可以看清他脸颊上的绒毛,灵动的眼睛像水头好极了的翡翠,秾丽夺目。 书页上的内容已经不在吸引人了,费奥多尔索性合上书籍放在面前的案几上,没了书读的星野佑目光追着那本书落在了案几上,然后转过头来看着费奥多尔。 怎么突然不读了? 他的目光里明晃晃的表露出这样的意思。 费奥多尔语气还算轻快:“今天的阳光这么好,米沙想去哪里走走么?” 他的米沙向他投来了不赞成的眼神。 “费佳,你是个病人。” 星野佑坐直身子神色严肃:“并且还是一个常年贫血、体弱刚刚才因为劳累过度而发烧的病人,我觉得你需要好好休息。” 费奥多尔眨眨眼,对这个回复并没有什么意外的地方:“但同样,我认为一味的闷在家里并不能让我的病情有所好转——米沙,病人也是需要及时的锻炼和新鲜空气的。” 他说的当然有道理,但星野佑并不想就这么把脆弱的友人君带出门去,神色犹豫着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米沙,我们是在旅行。” 费奥多尔温声说着,他的目光在星野佑变幻莫测的神色上停留,语气却是越发温和:“我不希望你对莫斯科的印象是刺鼻的消毒水、冰冷的酒店房间或者是我晕倒时糟糕的脸色——我想这太差劲了。” 费佳说的是有道理的——星野佑清楚的知道这一点,莫斯科是他们整躺旅程中最先定下来的地方,或许他的游览价值并不及罗瓦涅米或是马德里,但仅仅是两人为之筹划的期待心情就已经足够弥平这部分缺失了。 “那我们去一些室内的景点吧。” 星野佑做出了让步,却也并不想要退步太多:“不过至少今天不可以了,现在出门大概也只能赶上那些地方关门——我们明天去。” 费奥多尔摇头,给他递来了短时的天气预告,上面显示像今天这样的好天气在八月不少,但显然明天不是。 ——雷电和暴雨双重预警,这下女王亲至也别想让星野佑放这个俄罗斯人出门了。 但显而易见的,他们、至少星野佑在莫斯科逗留的日子一日少一日,机票改签也并非无限制的游戏——显而易见的,他们说再见的日子没有多久了。 在那之后,星野佑将返回伦敦度过余下的暑假,而费奥多尔将返回圣彼得堡处理一些辞职之后的事情。 因此至少在延长旅行这一选项上,是从一开始就被画了叉的。 星野佑感到苦恼,他当然也不想唯独旅程最后的莫斯科留下遗憾,而如果平白的去等待或许在后日才会晴朗起来的天气,又会浪费许多时间。 “当然了,我们也可以就在附近随便走走。” 一只手突然覆盖在了星野佑出神时按在沙发上的右手,这拉回了他的思绪。 转头看向费奥多尔,看见他仍旧是善解人意的微笑着:“可以拜托您去我床头柜中的抽屉里取一样东西吗?放心,您看见了他就知道要取什么了。” 这个拜托实在是有些突然,但星野佑向来擅长溺爱费奥多尔,因此只是点点头,起身往那间他还没看过的卧房走去。 费奥多尔注视着他的背影渐渐收敛了笑容,他今天穿了件杏色的内搭,没有穿上的外套搭在单人沙发的椅背上,和星野佑的风衣挨在一起。 的确很近。 他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一些发冷的东西。 但还不够近。 天真旅伴轻快的声音抓回了他的思绪,费奥多尔看着自己卧室门框上冒出来的脑袋微微一笑:“看来您找到了。” 那是笃定的语气,星野佑却还是摇了摇头。 蓬松的金发在这时似乎都更加明亮了,星野佑的心情显而易见的比刚刚的焦虑要好上不少,像是收到了什么极合心意的神秘礼物——说不定比神秘礼物还要让他高兴。 “你怎么把这个带上了。” 他在费奥多尔身边坐下,迫不及待的将他在抽屉中找到的东西递到了对方面前:“而且我也没有见过你把他拿出来。” 费奥多尔好脾气的看着他掌心的东西,闻言微笑:“只是想着,或许在旅途中会有他的用途呢。” 他耸耸肩,像是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比如说,在罗瓦涅米追极光,如果不可行,玻璃屋边的柴火旁或许也可以它的用武之处。” 星野佑笑的很开心:“比如来一首《糖果仙子之舞》?可费佳,圣诞节早就过了呀。” 是了,那在掌心的事物就是年初他们刚刚认识时,星野佑送给费奥多尔的那台拇指琴,已经称不上很新了,却是显而易见的保养良好,收到礼物的人显然对其很上心。 费佳随手拨了拨星野佑掌上的拇指琴,柴可夫斯基的传世经典便在这处地方响起,他紫红色的眼中笑意闪动,说没有人规定这首曲子就与圣诞节绑定出售。 好吧,星野佑被他说服了。 那么相应的,莫斯科的旅行也没道理就一定要与那些会在下午五点准时关门大吉的景点挂上钩——运气很不错,他发现了一场在今晚八点开始的魔术秀,就在莫斯科的库克拉乔夫猫剧院,并且票还未售罄。 第69章 “你感兴趣吗?费佳?” 星野佑往后仰了仰,两条腿搭在沙发的扶手上,背后便依靠着费奥多尔的肩膀支撑。 而听见招呼的费佳转过了身,下颌贴在了星野佑的肩上,他打量着旅伴手机界面上的演出介绍,一如既往地认可了对方的选择了。 于是星野佑就愉快的下单订票了,支付完成后再跳转到原界面便看见了已售罄嗯提示,讶异的眨了眨眼。 “我们的运气还真不错。” 他晃了晃手机:“好像正正好是最后两张票。”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表示认同,坐回原本的姿势并拿过放在了案几上的游记,旁边就是那只拇指琴:“您的运气向来很好。” 他的语气中不无哄着的意思:“毕竟在芬兰时我们也没想到可以见到极光不是吗?” 星野佑笑笑:“好啦,那就这样,演出大概晚上八点开始——我们两个小时后出门吧?”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从时间上来说或许有点早,您是想先解决了晚餐再过去么?” 星野佑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订到了一家俄餐,唔……据说很正宗就是了,费佳吃完可以跟我说一下到底是不是这样。” 费奥多尔歪了歪头,其实非要说这家酒店的餐厅已经很是正宗了,不过要去界定每一个人口中的正宗也不容易,况且…… 况且,他的确需要星野佑吃的饱一些,才有足够的气力去应付后面的麻烦,因此他只是一如既往地点了点头,笑着说好。 * 当晚八点前,两个人准时在剧院前下了计程车,星野佑找到的那处俄餐味道的确不错,至于正不正宗—— 据俄罗斯人所说,只要好吃,那也就无所谓正不正宗了。 星野佑吃饱了自然也懒得去计较这个问题,八月的莫斯科晚上还是有些过于凉爽了,费奥多尔出门前还硬是被星野佑推搡着去换了件更厚一点的外套,此刻就算站在街头也并无异色。 两个人找到窗口取票,进场,星野佑原本还想买一点演出标配的零食——比如爆米花汽水,而费奥多尔则干脆的按下了他的提议,拉着馋嘴的英国人随着人流入场。 “我想刚刚用过餐的您应该并不需要补充食物,这个气候不适合在摄入食物了,我们看完演出结束后再说好吗?” 费奥多尔是这么说的。 被拉在身后的星野佑看不清费奥多尔的神色,却隐约再次察觉到了那不可抗拒的命令之感,心下古怪涌动,却也没有辩驳反抗,只是点了点头乖巧应是。 进场又跟着票根找到他们的位置落座,不一会儿灯光暗下只余台上,这处剧院主要的营业内容显而易见的还是猫咪马戏团,本次的重大噱头魔术也排在其后。 星野佑和费奥多尔欣赏了不算太短的猫咪戏剧才等来了这次演出的真正目的。 红色的幕布掩上又徐徐拉开,层叠的灯光逐渐指向台心,观众们的窃窃私语原本不绝于耳,却在魔术师出场时湮灭无声。 “那么,再此提问——” 穿着打扮比起魔术师更像是小丑的角色在猩红的幕布后举起自己的礼帽,率先用极度高昂的声音吸引来所有人的注目。 果戈里咧嘴大笑,目光直白而明确的锁定在了台下就坐与他挚友身边的金发男性。 “我是谁呢——” ----------------------- 作者有话说:晚了一点……不过问题不大!! 鼠鼠很贴心的制止了佑注定的浪费行为,快说鼠鼠真好。 第55章 魔术时间 这位自称尼古莱的魔术师就水平而言,肯定是要超过星野佑在此前人生所见过的大半同行了。 无论是不同类型魔术的衔接与串联,还是经典魔术的复现,从斗篷中飞出的群群白鸽在观众们的头顶变成怒放的玫瑰花落下这样的小把戏,或者是水箱逃生等惊奇悚然的大型魔术,这位白发先生都是信手拈来的地步。 怀里玫瑰花甚至还滴着水露,星野佑并不吝啬为精彩的演出献上鼓掌。 “好啦——好啦——我的朋友们。” 那魔术师抬抬自己头顶的帽子,绽出一个狡黠的笑意:“看看你们,都坐在了那样狭窄的椅子中,真可怜——谁愿意和我共享这宽敞的大舞台呢?” 他一甩雪白的斗篷,适时做出的动作俏皮又诙谐,引得台下观众阵阵发笑,非常乐意来配合一下这个明显是互动前奏的环节。 而在林立举起的手中,魔术师尼古莱故作苦恼的原地转了个圈,又从自己的斗篷里掏出了一只小猫。 他的手杖在腕间摇摇晃晃,单手把自己的小帽子也戴到了猫咪的头上。 “你好,我亲爱的助手——看见了吗?好多人都想参加一下我们的魔术呢。” 他故作姿态的凑到猫咪耳边叽里咕噜的这样说道,又把猫咪举到自己的耳边,高深莫测的点点头。 “哦?是吗,好的,这就是我们助理的工作了。” 他喜笑颜开的抱着猫咪原地又转了好几圈,隆重向台下所有兴趣高涨的观众们宣布了规则:“我们的助理声称一定要为我们的节目做出贡献~” 他这样在台上说着,台下又是一阵哄笑,魔术师不为所动,依旧笑的快活:“所以我觉得帮帮我们勤恳的猫咪助理先生——啊不要咬我,先生,我不会给你发工资的~” 说到一半,那只乖巧趴在他手掌上的猫咪低头舔了舔他的手指,然后伸出牙齿细细啃食。 那显然是没有什么威慑力的,魔术师本人也没当回事,他又在众目睽睽中细细整理了一下那只戴在猫咪头顶的帽子。 放在人头顶只是装饰的小礼帽给猫咪戴上竟然刚刚好,看得出来魔术师对着造型很是满意,甚至连连点头肯定了自己的这位临时助理。 “好啦助理先生,”魔术师拍拍猫咪的后脑勺:“现在是工作时间了,去找找最合拍的临时搭档~” 他的目光又转向了台下,目光四下逡巡而过,将猫咪往台下一抛—— 随后在万众瞩目中消失在了空中。 众人高涨的兴致在猫咪消失的那一刻被掐在了半空,但还没等各位兴起质疑时,就有一个人举起了猫。 “所以,这是选中了的意思吗?” 那是一个金发的男性,被他举在手中的猫咪不吵也不闹,头顶的礼帽微微歪斜,正是半空中消失的助理猫咪。 星野佑微微一笑,目光却紧紧的锁定着台中央的魔术师:“突然间就落在了膝盖上呢,好精彩的魔术。” “叮咚————” 台上的魔术师颇为聒噪的制造出普通答题游戏正确的恭喜音效:“是的没错——好啦,好啦先生,快上来吧,带上我们敬业的助理先生一起。” 星野佑的目光冷过两分,面上却是足够的惊喜模样,将乖巧的猫咪放在臂弯间,他回头趴在费奥多尔耳间低声嘱托:“我很快回来。” 费奥多尔点点头,以同样的音量回复:“请您履行诺言。” 两人的动作并不算亲密,更多人的注意力也聚焦于刚刚魔术师神乎其技的魔术中,因此星野佑也就坦诚的笑了笑:“当然,相信我。” 从排列的座席间迈出,星野佑顺着舞台边缘的台阶而上,和魔术师先生握了握手。 “你好——你好先生——” 魔术师朝他做了个鬼脸,从他怀里猫咪的头顶拿回自己的帽子,在指尖打着转:“我是尼古莱、你可以叫我尼古莱~” 这就是要交换名姓的打算了,星野佑想了想,将猫咪放在了魔术师的手上:“你好尼古莱,我是……” 说道名姓,他不自觉的顿了顿,心间思绪流转,余光往台下一瞥:“……米哈伊尔。” 他微微一笑,像是那时停顿从未出现,他紧惕的不去将真名诉诸于口,因为这人实在来历不明。 猫咪的确是凭空落在了人的腿上,却是落在了费佳的腿上,而星野佑很确定那并不是什么魔术师惯用的障眼法,而是货真价实的异能力。 目光下意识的转向,不出所料的与费奥多尔对视上,他沉默了三秒,决定先下手为强,将费佳腿上的猫咪直接抱了过来,顶替了被选中的幸运名额。 台上的魔术师很奇怪——这出异能力最大可能的归属者便是他,如果这样,他就不应该对星野佑的顶替一无所知,还是说真的只是为了节目效果随机选择,所以上来谁都无所谓。 星野佑总归是保持着紧惕的,对陌生的、来历不明的空间系异能力者保持紧惕是人之常情,一般情况下避开更是上上之选,可惜如果不是迎上来,现在站上台的就是费佳了。 他果然还是不能放任费佳站上来——费佳那么脆弱,连没有合上窗户的夜风都能让他病倒,这样来历不明的异能力者,还是离他越远越好。 ——基于以上理由,星野佑站到了台前,和这位不知名魔术师进行了一番友好的交流。 第70章 说实话,他心里已经在淡淡的后悔了,就在酒店和费佳弹拇指琴看书或许也是稳妥的休闲方式。 “米哈伊尔先生,好的——米沙先生。” 这位魔术师颇为自来熟的转了转手中的手杖,笑意轻快而活泼:“你觉得接下来会表演什么魔术呢?” “呃……大变活人?” 星野佑随口回答道,他的确对这类节目了解不多,硬要说的话也只能说出这种广为人知的大型魔术。 “哦大变活人~好的米沙先生,” 魔术师围着他转着圈,活泼的发辫也跟着一跳一跳:“大变活人,嗯,很经典的魔术呢,好的,那我们就来尝试这个吧——” 魔术师是一派的胸有成竹,星野佑并不意外,如果那空间系异能真的是他所属,那么这样气定神闲倒也不意外。 做出配合表演的姿态,他歪了歪头,询问他需要做些什么呢。 魔术师晃了晃脑袋,做出思考的模样,放下猫咪又挥了挥手,便有工作人员推上来一只带有滚轮的滑动柜子。 尼古莱的表演欲望在这时展现的淋漓尽致,他左蹦右跳的拉着星野佑围着这个柜子旋转展示着,甚至还示意星野佑把他关上又自己钻了出来,俏皮的表现与滑稽的表情引得观众阵阵发笑,对接下来的魔术表演越发兴趣高涨。 星野佑一派配合着他的动作,终于来到了魔术表演时的精髓,他被尼古莱请着进入了柜子中,门关上光线也湮灭,脚下突然化作了漩涡。 “哦,不对,不对——” 魔术师像是做出了什么错事,惊叫着不对劲,星野佑感受着自己脚腕处的抓力,确定了那人的确是个空间系异能力者。 可他要来做什么? 魔术师还在演:“不该在这里的,回去——” 说的是回去,尼古莱的斗篷却骤然鼓鼓囊囊了起来,星野佑被人莫名其妙的团在了一团白布里皱了皱眉,还没反应过来,又被一阵漩涡吞去。 “不是这里——啊好了尼古莱,夸夸自己。” 魔术师的声音正在远去:“好了,这下我们终于可以继续演出了。” 那声音很远了,星野佑猜测大概又是故作滑稽的演绎,观众的大笑就是最好的佐证。 但他无暇顾及那些,莫名其妙被传送过来的模样可不算太体面,星野佑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抬眼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哦,晚上好,那位魔术师原来是你们的人吗?” “啊,晚上好伊恩先生,用这样冒昧的方式邀请你来,实在失礼。” 那是一个熟悉的声音,柔和的女声听着便让人心情愉悦,消失已久的女性上前一步冲他微笑,看得出来他近期过得不错。 星野佑失笑:“阿赫玛托娃女士说笑了,我可不记得我们是需要这样客气寒暄的关系,有什么事情想说,不如直接一点。” 他的目光下意识的瞥向了台前的方向,表情中的笑容也跟着收敛了一些。 安娜阿赫玛托娃女士轻笑,优雅姿态更胜从前,她提了提裙摆:“只是简单的交流一二,我即将离开故土,曾经对我释放过善意的一切存在都令我倍觉珍惜——当然也包括您。” 她顿了顿,又温声说:“即便你我未曾达成协约,也想要向您致谢。” “是吗,”星野佑歪了歪头:“好的,我接受了,那么您身边这位呢?” 金发的英国人笑了笑,似乎很有几分怀疑:“您的诚意我看到了——可这位先生,嗯,我的记性还不错。” “您就是那时在马林斯基剧院坐在我身边的绅士吧。” 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离:“——也是当着我的面,带走阿赫玛托娃女士的人。” 他这话说的尤为笃定,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猜错的可能。 不过事情也的确如此,半张脸藏匿与黑暗中的男人走了出来,那双锋锐的蓝眸目光依旧,充斥着星野佑总觉着古怪的慈祥。 慈祥? 星野佑心中打了个冷颤,绝不肯将这个与面前男人画上等号,可惜时间并不等他多做心理建设,那位先生开口,声音低沉而磁性。 “我们又见面了,克里斯蒂家的崽子——哦,或许该叫你伊恩。” 那人口气熟稔:“我猜你应该对我的身份有所猜测,可惜那一定是错的——我是屠格涅夫,或许你听过这个名字。” 这实在是个如雷贯耳的名字,星野佑瞳孔震颤倒退两步,警报在一时间拉到了最大。 “七个背叛者——屠格涅夫?” 面前的银发男人失笑:“用不着对我反应这么大,你是第一次看见国际重刑犯吗?” 这话说的意有所指,星野佑下意识以为他指的是远在伦敦的威廉叔叔,尽管他的措辞并不严苛,星野佑却还是对他抱有最高程度的警惕心。 英国人眯了眯眼:“你找我做什么事?” ----------------------- 作者有话说:七个背叛者有屠格涅夫是我的私设,这边终于开推过去的主线了。 别怕他是好人,硬要说这里的坏人是陀思。 屠格涅夫和陀达成了某种意义的合作关系,他们的目标都是我们小金毛——还记得在默尔索陀思和太宰讨论恋爱时,陀思是如何说的吗?他在践行加试探。 关于果戈里:写这章时忽然发现和前文有所冲突,佑应该是见过我们尼古莱并且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回头会把前文修改一下更改这部分设定,各位知道就好不需要重看[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第56章 或为悬赏 星野佑的心情绝对称不上的美妙。 屠格涅夫是板上钉钉的超越者,当初强硬逼迫异能大战停手的主事人之一,与他同样作为七个背叛者成员的莎士比亚被英国当局软禁,凡尔纳自我放逐。 而他却在整个纵横自如,有闲心去欣赏歌剧演奏不说,甚至还有能力去捞一把阿赫玛托娃。 在他面前,自己的胜算可不大。 相比起他,屠格涅夫可是要轻松写意的多,拄着的手杖在腕间转了一圈,那双锋利的过了头的眼眸兴味的看着面前年岁也称不上成熟的人。 屠格涅夫:“找你?不——不,我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并且恰恰相反,我是来帮你的。” 阿赫玛托娃在他身旁微微一笑:“再过几天,我就会登上离开俄罗斯的船只,余生都没再可能会来这里——但我对您仍有感激之意,因此,我愿意与屠格涅夫先生来帮您一把。” 她这话说的可谓是相当体贴了,星野佑扪心自问也的确没有帮上她什么忙,但有一个问题。 “有一个问题…或者两个。” 星野佑面无表情的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我是碰上了什么麻烦,才需要一个超越者来帮忙——另外,您帮我的理由是什么。” 他歪歪头,与那双凌厉寒彻的眼睛对上不避不闪:“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特别值得您特别留意,您觉得呢?” 屠格涅夫微笑,看起来毫无威慑力:“的确,我与你萍水相逢并无交集,但有人委托我要稍微照顾一下,既然受人之托,自然忠人之事。” 星野佑皱眉:“委托你的人是谁?我的老师克里斯蒂么。” 说起来,他在称呼自己时的确是“克里斯蒂家的小崽子”,但依照星野佑对她老师的了解,阿加莎实在不是像有蒙托故友照顾小孩的柔肠——如果留个学都能把自己搞不见,那还不如死在这片寒土。 果不其然,屠格涅夫否决了他的猜测,并干脆的公布了答案:“是威廉,威廉莎士比亚。” 威廉叔叔?! 星野佑内心惊疑不定,的确,如果从逻辑上来说,最可能拜托动这位大佛的也只有曾经同为反战组织的莎士比亚了。 但同样从逻辑上来说,莎士比亚不可能能联系上屠格涅夫——关系网被全面封锁,所有联络与交流都在阿加莎的监控之下,除了那栋宅邸和极特殊的部分地区其余一律不可踏足,出行身边至少要有两位甚至以上的钟塔侍从成员随行。 就连异能——都被钟塔侍从用某种极为特殊的手段进行了封印,他没道理能够有手段去联系上屠格涅夫。 思及此处,星野佑对他的来意越发狐疑:“威廉叔叔联系的您?” 屠格涅夫泰然自若,甚至有心情在听见他的称呼时笑笑,纠正措辞:“准确来说,是我联系的他。” 看着星野佑不甚相信的神色,屠格涅夫也不恼,只觉得面前的小孩的确有意思:“当然了,你不信任也在情理之中——但我想克里斯蒂女士应该教导过你,这世界上少有人能够拦住一位超越者的来去。” 他说的的确在理,星野佑不可否认,即便他可以在极度苛刻的条件下达到与超越者同等的能力,可代价同样相当值得一提——这些人,是已经超越人类,拥有藐视一切的力量的〖怪物〗。 想到这里,他的神色稍霁,像是被自己想到的形容词安抚,语气也平和了些许:“那么,屠格涅夫先生,虽然我的行踪不算隐蔽,却也不至于光明正大到了这个地步——您是怎么来到了这儿,又偏偏要来帮我一把呢。” 第71章 屠格涅夫嗤笑,仿佛星野佑问了一个极为愚蠢的问题:“男孩,你有多久没有关注过美好留学生活之外的世界呢?” 星野佑怔愣,屠格涅夫还在继续说着:“你们应该是三四天前来的俄罗斯?好吧——这不重要,原谅我这个话唠的小小习性。” 屠格涅夫:“下水道的老鼠盯上了你们,发布了悬赏令,虽然金额没有多么骇人,但对于普通人的悬赏而言,已经是相当可观的数目了哦。” 星野佑脸色有点难看,偏偏屠格涅夫还要火上浇油:“虽然我知道你并不是普通人,但你的那位旅伴——” 看着星野佑的脸色愈发糟糕,屠格涅夫便也就适可而止,他用兴味的目光在猩红的幕布和金发的小辈之间来回滑动,像是在欣赏一出绝佳的荒诞喜剧。 阿赫玛托娃也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层层砝码之上又放上一支轻捷的羽毛。 “卡拉马佐夫先生实在是一位君子。” 作为曾经在乐团中共事的前小提琴首席,阿赫玛托娃她的话语在星野佑这里其实很有些分量。 看着星野佑抬头看向她的目光,阿赫玛托娃读出了其中的涵义,微微一笑:“卡拉马佐夫先生天赋很高,人也非常友好,我想整个乐团应当是没有与他关系不好的人——一位十足的绅士会有事不喜欢呢?” 一位绅士。 一个普通人。 一位不应当被牵扯入那些黑暗纠纷的、脆弱的好友。 星野佑目光越发沉静了下来,他的状态却并不比刚刚放松,反而原地倒退两步:“您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道理,但您又想怎么保护我——还有我的朋友呢。” 屠格涅夫挑眉:“我想我还是拥有能够庇护两个人的能力。” 他的拇指摸索着手中雕刻精细的手掌,在空旷的后台缓步走动:“接下了对你们悬赏令的是一个雇佣兵组织,名字叫做【mimic】。” 星野佑对这个组织略有耳闻,是为了稳定局势被法国高层抛弃的一支部队,有人称他们为灰色的幽灵。 屠格涅夫扬了扬下颌,像是在为什么而自得:“他们的头领——我略有耳闻,是预知系的异能力者,如果他足够聪明,就应该自觉放弃这个任务。” 的确,作为超越者屠格涅夫有足够强大的实力与底气去保护两个人,哪怕是在俄罗斯的这片寒土之上星野佑如无根之萍,屠格涅夫也已经是最值得信任的船只了。 但星野佑眨了眨眼,抬起了头:“他们为什么要悬赏我。” “您又为什么要应下威廉叔叔的要求呢。” 车轱辘的话像是翻来覆去,屠格涅夫的面色却变了变。 星野佑碧绿的眼睛有如那幽绿的深潭,整个人并没有因为屠格涅夫带来的消息而慌乱阵脚,而当他察觉到屠格涅夫的面色有变时,便直截了当的倒退了几步。 这几乎是明晃晃的拒绝之意了。 猩红幕布之前,观众的阵阵嬉笑有如潮水,而幕布之后,三人以对立形势而对,星野佑完全没有要退步的意思。 星野佑目光沉静,或许也还应该谢谢阿赫玛托娃提及了费佳,他必须要以更加审慎的态度是看待屠格涅夫的邀约。 “你没有自保的能力。”屠格涅夫静静地看着他:“mimic的成员们身经百战,被故国背叛后更是了无牵挂,与亡命徒相比——” “你没有去拼的理由,也没有赢的胜算。” 星野佑不能求助钟塔侍从,阿加莎没道理去保护一个陌生的别国人,更别提真让钟塔侍从来了他又该怎么费佳解释。 星野佑也不能答应屠格涅夫抛来的橄榄枝,两人立场从未重合,实力相差也颇为悬殊,只要答应了,就没有主动脱离的能力和机会了。 更别提还有费佳。 “您今天的每一句话,都正确的有些过头了。” 星野佑又倒退开几步:“相比起来,或许是上次你不太客气的模样,更容易让我相信一点。” 你并非对我无欲无求——星野佑直白的将这句话写在了脸上。 屠格涅夫静静地看着他,他对星野佑的确很有一点好奇,也的确想要借他之手去做些什么。 可惜这孩子似乎不太乐意。 屠格涅夫:“但你似乎没有拒绝我的能力。” 星野佑:“您若是要这样想,我就要问问我老师是怎么想了。” 气氛在无意之中就这样陷入了僵持,然而在这种表面平衡的情况下,越是弱势的一方越是没有优势,因此星野佑不欲与之有多纠缠:“您还没有说,您口中的老鼠是何方神圣,有为什么要来悬赏我——我自认为我也没有什么值得别人百般觊觎的能力吧。” 这话他说的脸不红心不跳,赌的就是屠格涅夫对他的了解并不如他表现得那样自如。 然而对方却是意味深长的看着他:“这就得问问那群老鼠了——你可是招惹上了不得了的人呢。” 星野佑沉默了片刻,随即叹了一口气:“前台那个魔术师,也是你的人?” 屠格涅夫手下是不是有些人才济济了。 “哦,不,这位可不是。”屠格涅夫古怪的牵动唇角,像是在忍耐一个滑稽的笑话:“只是……合作的伙伴,相信我,他对你可没有恶意。” 星野佑怎么看都不像是相信他的意思。 可惜已经来不及多说,熟悉的漩涡在背后出现。 他心头电转,意识到着绝对是绝佳的退场时刻,随即干脆的涡流往后一退,半个身子都埋没去空间的传送场。 “您说的我会认真考虑。”星野佑抛下一句:“现在,表演时间结束了。” 他来不及看清屠格涅夫的表情,便猛地站定在了狭窄的魔术柜中,那个白发的魔术师正对着他诡诈的笑着,星野佑注意到他遮挡住半边眼睛的是扑克牌。 “对的——您说的对!” 魔术师尼古莱嬉笑:“表演要结束了!” 说着,他一脚踹开了魔术柜门,两个拥挤的人影在众目睽睽之中跳回台上,在观众的欢呼中,魔术师颇为兴奋的转着圈。 “谢谢、谢谢——” 尼古莱的辫子快活的甩来甩去:“魔术到此结束!” 人群喧闹中,星野佑还是下意识的看向了他位置的所在方向——费佳,他无辜的、脆弱的友人就在那里。 无端的,星野佑觉得,费奥多尔现在也在静静的看着他。 ----------------------- 作者有话说:这种安静的鼠鼠最有心眼了。 今天手感不错嘿嘿亲亲各位,情人节快乐呀[可怜] 第57章 高塔倾圮 费奥多尔说:“您似乎留有心事。” 这家酒店的客房装备都很完全,俄罗斯人从橱柜中找出个细颈玻璃瓶,处理了一下从剧院中带回来的花又放了进去。 他端详着这两只新鲜娇艳的白红玫瑰,随即将这只花瓶放在了案几上,自己坐在了星野佑的身边。 他紫红色的漂亮眼睛沉静而温和:“介意和我讲讲吗?米沙。” 是一个闲谈的架势——星野佑抿了抿唇,目光从那两支玫瑰转移到了友人的脸上。 “费佳。” 星野佑的手突然覆盖在了费奥多尔撑在沙发上的手上,像是在寻求着什么真实。 他碧绿的眼睛在灯光下粼粼闪动着,像是翻涌着什么难以抉择的问题。 星野佑发出一声明显的叹气声:“说实话,我现在很害怕。”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没有说话,等着星野佑补全问题。 “你觉得,我能保护好你吗?” 星野佑在困惑着这个问题。 费奥多尔沉吟片刻,微笑说:“米沙,在这个问题之前,我觉得你需要回答我一个问题——即,我为什么需要你的保护呢?” 因为他现在很危险,星野佑是这么说着的。 “有老鼠盯上我们了。”星野佑皱了皱鼻子:“有部分可能是冲我的老师去的,有部分可能是听信了什么莫名其妙的谣言,也有可能我们就是单纯倒霉。” 然后还有最后一种可能,因为我想做一个实验。 腹诽当然是不会说出口的,费奥多尔表面做出怔愣的模样,并没有抽出被他盖住的手,喃喃地说那可真是个坏消息。 眼见友人这样快接受了现实,这下反而是星野佑有些疑惑:“费佳不会觉得奇怪或者怀疑吗。” 友好又真诚的俄罗斯人摇了摇头:“我不觉得您会在这种时候开玩笑——况且,在伦敦时,我也并非全然不知。” 星野佑撇开脸,有点尴尬的快速眨着眼,却被费奥多尔直接捏住下颌转了过来:“您没必要为此感到惭愧,况且我们现在更需要焦虑的是另一件事。” 实在是靠谱的过了头,安危被朋友牵连甚至有生命危险,却依旧可以冷静的思考解决的方法…… 星野佑点点头,心说绝不能在这种时候掉链子,于是隐去了关于阿赫玛托娃的那部分事情,只说了空间系异能力者和屠格涅夫所提出的交易。 第72章 费奥多尔听完后点了点头,冷静的说您拒绝是正确的,在不知道代价的情况下盲目交易是新手常犯的错——他们总觉得他们可以支付得起那笔代价。 “不过那个空间系异能力者……” 星野佑皱了皱眉:“他一开始,是冲着费佳你来的啊。” “或许是因为了解米沙你的性格,因此故意做出的请君入瓮。” 费奥多尔的食指轻点下颌,那是一个常见的思考动作:“又或者,您口中的那位老先生他所选择的合作对象,并不是如何的靠谱。” 不靠谱。 星野佑回想起那位神似白色大鸟的魔术师,不得不承认他说的真的很对。 他有些苦恼:“如果是对别的有所企图,或许还能通过协商达成解决的问题,但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又该怎么办呢。” 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况且,他们两个在这里本来就只是普通游客,如果闹得太大,反而显得难看。 费奥多尔沉吟片刻,说:“因为一些工作的缘故,我也有过雇佣能力者护送的经历——如果您实在忧心,我也并非毫无办法。” 星野佑没有第一时间应答,而是沉默了片刻后才低声说:“费佳,对不起。” “这并不是您主观意愿所导致,我并不认为这是您的错。” 费奥多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点:“当然了,如果您不愿意接受,我也可以说—— “——好吧,米沙。我原谅你了,这不是什么大事。” 客厅墙壁上的挂钟指针滴滴答答的走过了零点,零点后的莫斯科淅淅沥沥的飘起了小雨。 有白色大鸟从屋檐一落而下,远方闪电送来轰鸣雷声。 翌日清晨,星野佑起床先是在客厅里找到了自己的旅伴,这又才去洗漱。 费奥多尔放下了书籍,声音微微提高:“我点了客房服务,大概还要一会儿。” 随即先是片刻的沉默,随后星野佑才含含糊糊的回答说好的,他现在也不是很饿。 个人浴室中的梳妆镜呈蛛网状皲裂,马桶上方的通风窗口破出圆润的洞口——星野佑的目光四下寻找,最后在边角找到了一粒弹壳。 “……” 他思考片刻,将弹壳收入衣袋中,接着破碎的镜面完成了洗漱后来到客厅:“费佳。” 费奥多尔抬头看他。 星野佑将弹壳放在了他的书页之上。 “……您在浴室找到的。” 这大概是可以作为疑问句的,可惜费奥多尔这话却格外笃定,星野佑点了点头在他身边坐下:“我们这里大概已经很不安全了。” 他扬了扬下颌若有所思:“我就说莫斯科没道理有那么白的鸽子。” 费奥多尔自然不会有什么反驳,他想了想才又说,那我们应该去哪儿? 图书馆——星野佑是这么想的。 这是完全不同于以往的状况,星野佑没有任务在身,身边的人也不是专业的合作伙伴,或许他可以勉力保证自己的安全,可费佳不行。 他琢磨了一会儿,又想起了昨天搜索到的一些情报,关于那些老鼠的—— “他们很善于躲藏,如果按照头领的行迹来推断这个组织大概是以情报交易立足。” 星野佑眨着眼:“或许没什么对外的特别行动里,因此才会选择用钱去悬赏,费佳和雇佣兵打过交道么?” “嗯,穷凶极恶,唯利是图——不是什么好旅伴。” 费奥多尔冷静的回答道:“当然,我并不能保证每一支雇佣军都是那个样子,尤其是你提过这次被雇佣的前身是军人。” 星野佑咕哝说这也只是前身,毕竟现在是以穷凶极恶为代名词的雇佣兵。 而事实证明两人的推测都很正确,的确是正直的前军人,也的确是不择手段的现雇佣兵。 具体体现在mimic没有波及任何人,灰色幽灵们恪守操行,只是带走了他们两个人。 在图书馆返程的旅途上被劫走的经历还算小众,不过既然选择了放任自流星野佑自然也不会一无准备。 头顶的布袋被扯下来时,星野佑第一时间先是看向了四周,这里显然不是什么好地方,暗沉潮湿,四周水泥砌的墙壁粗糙不平,头顶的灯光闪动着。 他猜想这里肯定招待过不止一位客人、不过这没关系,他会成为最后一位。 目光又转向脚边——他看见了一枚白色的棋子,国际象棋的制式,从形状上可以判断出是主教棋,原本护养得宜的象棋遭受的待遇过于粗糙,孤零零的躺在脚边的水泥地上。 那是费佳塞给他的——说是不小心从威廉先生那里带了出来,想托他什么时候给送回去,星野佑却觉得一只棋子而已没什么大不了,在告诉莎士比亚事情原委后就理直气壮的将之昧了下来。 一路从普罗旺斯到莫斯科。 门边站着两个披着灰色破旧斗篷的家伙,腰间鼓鼓囊囊的不难看出来有着配枪。 星野佑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脚尖,整个人都还算冷静,头动转的幅度稍微大一点就会有冰冷的枪口抵在自己的后颈,看不见的通风扇在身后的天花板上呼呼的转。 他眨眨眼,脚尖微动踢的棋子骨碌碌的滚开,门边原本宛如门神的灰色幽灵之一立刻拔出了枪,装上了消音器的枪口逸散着白烟,星野佑不去看也知道那枚棋子已经完成了使命。 后颈似乎被枪口抵的更紧,星野佑却并不是很在意,而是礼貌的指出:“如果想要杀了我,至少要记得给手枪上膛,阿赫玛托娃女士。” 熟悉的呼吸声在背后停滞了片刻,随后就是抽离的触感,星野佑觉得缘分天注定实在是扯淡,你看阿赫玛托娃就可以一厢情愿的拉他见一面两面三面。 懒得去计较什么帮他把手解开,他现在已经很有些烦躁了,于是又说了一句:“您就算不出声也不能掩盖我说对了的事实。” 片刻后,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响移动,阿赫玛托娃的灰色眼睛沉静依旧:“我还是很惊讶,您究竟是怎么察觉的。” mimic的两位灰色幽灵就站在她的身后,像是两座沉默寡言的塔,星野佑被狼狈的藏在椅子上,从角度看起来似乎是既定的败家。 但游戏才刚刚开始。 蓬乱的金发间露出那双绿莹莹的眼睛,星野佑在微笑:“我想,我的答案你一定是不乐意听见的。” 他脚尖使力,让靠椅的两条前腿离地:“费佳呢?你们把他又放去哪里了?” 阿赫玛托娃的眼睫低垂,似乎是在斟酌这个问题是否有回答的价值,面前的人已经飞快的跳到了下一个环节。 星野佑:“你们想要什么?我会视情况满足你们。” “我们是为你而来的,伊恩先生。”阿赫玛托娃终于开了口:“屠格涅夫先生也是一样——我们是在保护你。” 星野佑偏了偏头,目光在她背后的两座塔身上停留片刻,发出了近乎嗤笑的轻哼。 显然他并不相信这个说辞。 “安娜阿赫玛托娃。” 星野佑扬了扬下颌:“我记得你在剧院就说过,你将离开这里。” 女士垂下了目光。 “为什么还没有离开呢。” 星野佑说:“因为你喜欢上了使用异能的感觉了么?” 她的前夫古米廖夫是俄罗斯曾崭露头角的异能力者,而相比起拥有强悍攻击性的丈夫,阿赫玛托娃的异能短版和弊端都一览无余。 但越是这样的异能,又是越能带来与众不同的效果。 星野佑:“屠格涅夫打算把你送去哪里?哦,想必你应该已经去过了吧,你是在偿还恩情,因为比起我的所求,那人的要求实在是太轻易了不是么。” 异能力者都是孤僻的灵魂——这是安娜自己曾经亲口说过的,说这话时有点嫉恨和愤世嫉俗的味道,尽管她也是其中的一员。 “你还是不想失去这份异能,尽管这给你带来了不少麻烦。” 星野佑眨着眼,觉着四肢有点沉重,大概猜测着是什么药物的后遗症:“人总是难以接受自己的平庸,更别提你曾经是不凡的,为上帝眷顾中的一人。” “在安定下来后,为自己找出一个价值……大概是这样吧。” 阿赫玛托娃举起了手,这次枪/口比在了星野佑的额头。 她说,屠格涅夫先生比你们绝大多数都更加善良,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也只是想要一个答案。 她说,说出他的异能力来——只要这一个,只要说出来,倒下的就会是阿赫玛托娃背后的两座塔。 ----------------------- 作者有话说:头好疼……这段剧情写的我抓耳挠腮的可恶。 第58章 轮盘游戏 费奥多尔正在下棋,他很少会遇见这样好的对手,因此下的格外专注。 可惜坐在他对面的屠格涅夫却没有太多和他对弈的兴致,银发的男人手中把玩着一开始就被对方弃置的主教棋,目光很有些飘忽。 第73章 “您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呢。” 带着白色耳帽的俄罗斯人拿走刚刚吃下的小兵放在一边,对屠格涅夫的态度很不满。 “哪里的事。” 屠格涅夫回过神来,看见的便是费奥多尔给他留下的难题,内心一面琢磨着下一步,一面随口说道:“难道不是你开局直接给自己撤下一个主教,倒是有看轻我的嫌疑啊。” 费奥多尔不语,只是等待着对手的下一步走向——屠格涅夫是他平生所见之人中棋艺拔尖的存在,每一步都需要慎重观察和考虑。 而相比起他,屠格涅夫本人则显得要轻松的多,推动了骑士棋,他说:“你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你的朋友呀,魔人先生——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的。” 费奥多尔紫红色的眼眸抬起,随即氤氲出模糊不清的笑意:“伊恩先生是个聪明人,他知道如何找到我的。” “况且,这也是我们所期待的局面不是么,屠格涅夫先生。” 他抬起手,青紫的血管在苍白的手背上清晰可见,比起屠格涅夫对那人的期待,他则更多是某种势在必得的老神在在。 “就像撞上了树桩上的松鼠是不需要猎人装上火药的,您也可以多点耐心,毕竟今晚我们索求的答案都会揭晓。” 苍白的食指点在了深色的主教棋子上,似乎谕示了棋局的末路。 在屠格涅夫讶然的目光中,费奥多尔微笑:“现在,屠格涅夫先生,您应该更关心这里。” ———— 星野佑从那处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钻出来的确是花了点功夫,谁让这位乐于奉献自己的阿赫玛托娃女士说什么都不乐意相信他是普通人。 站在那扇看着格外沉重的铁质门前,星野佑搓了搓自己手腕上的瘢痕,回头叹了口气。 昏迷的阿赫玛托娃女士被他扶在了之前绑着他的椅子上,星野佑还是觉得将一位女士——尽管她不太礼貌——直接甩在潮湿冰冷的地上不太友好。 至于另外两个人,唔。 金发的英国人将被打成两半的国际象棋收入袋中,深吸一口气拧开了门扉,踩在了门外的台阶上。 谁会理会两只消失的幽灵呢,至少星野佑不会去在乎。 巡着楼梯来到楼梯的尽头,隐约的光线从木板缝隙间落入,星野佑抬手用了用力将这层遮挡隔开,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重新回到了地面。 星野佑呸呸两下,在充沛的光线中整理着自己的着装,内心狠狠吐槽这种地方就应该放满土豆蔬果,而不是用来放一个可怜的学生或者艺术家。 哦对了,费佳在哪里呢? 星野佑有点担心他,却也不是特别担心他,毕竟悬赏的主要目标还是他,费佳只是顺带。 不过,他也有些困惑,为什么会将他和好友分开关押。 但这并不重要,星野佑的手指摸到了衣袋中碎掉的棋子,可以确定的,费奥多尔就在附近。 ——就在这个赌/场中。 夹杂着俚语的叫骂在他的耳边飘来飘去,从分布和场地观察来看,这间赌/场规模着实不小。 屠格涅夫开的?他还有这业务? 星野佑想不到答案,干脆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去寻找真相。 他杀到了接待面前,询问如何参加赌局以及内部的等级划分,目标是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成为这间赌场的座上宾。 招待觉得他在开玩笑,星野佑耸了耸肩随他怎么想。 随口用一些无关痛痒的平板在赌场换来了数额不算很小的启动资金,星野佑深吸一口气,看向自己身边的招待先生:“你觉得我可以做到吗?不知道什么夫斯基先生。” 不知道什么夫斯基先生大概在内心翻了不少白眼,他的语气尊敬而麻木:“祝您旗开得胜,米哈伊尔先生。” 星野佑眉开眼笑,坐上了第一张桌子。 赌场今天出了个大新闻,虽然这里每天都有无数信息流入又流出,但像这样在明晃晃的想砸场子一样的愣头青很难遇见。 不多时,星野佑手里的筹码已经翻了好几翻,但赌场最不缺的也是这种不识时务的天才,除开被他的技术——或者说是运气吸引过来的看客,也有不少人是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瞧瞧这人会落得一个怎样的下场。 他身边的侍者似乎很想要教教他什么叫做见好就收,不过众目睽睽之下加上这位着实放飞自我,实在是想帮忙也下不了手。 从这边玩了个尽兴,星野佑打着哈欠寻找来的更快的方式。 “二十一点还是太慢了……” 他喃喃着,目光锁定在了偌大会场中另一项颇为瞩目的游戏上。 侍者心说不妙,却莫名拦不下这人硬要挑战的心,兴致勃勃的金发英国人坐上了桌前,在一众高大凶狠的赌徒中显得格外轻松,好像是来这里郊游的。 侍者走到他身边,看着他的动作皱了皱眉:“这里不太适合您玩。”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的,不知道什么夫斯基先生。” 星野佑嗤笑,一副完全不听劝的样子:“我就要玩这个,一层一层来太慢了,玩这个的话,一次就够了吧?” “不够!您应该多听听我的劝解——” 星野佑的食指敲了敲名贵木质的赌/盘边缘:“够的,我说够就是够的。” 说着,那双潋滟浓绿的眼睛看向了桌子另一边端正优雅的荷官:“我□□,单数投注。” 周围皆是哗然,侍者更是一脸铁青——活见鬼了,这是真正的找死行径。 这间赌/场规模不小,星野佑所提供的情报虽然显得鸡毛蒜皮,却事关极为重要的人物,因此初始资金也不少。 而这一路博弈赢下来,他手中的金额已经是让人担忧赌/场会不会放人的地步了。 现在还偏偏要选择这样的个游戏模式……已经不用几乎去作为限制,这完全就是在自寻死路。 侍者咬牙切齿,终于绷不住的挤出话来:“伊恩,你在找死!” 星野佑乐了,转过头去挑眉打量这位一开始就没打算装多好的好朋友。 而他却完全没有要就坡下驴的打算:“这位先生,我们在这之前认识吗?伊恩又是谁,我是米哈伊尔啊!” 窃窃私语众说纷纭,但大部分人几乎都是准备好来目睹一场惨烈的死亡了——或许还有一部分人期望可以艺术一点,毕竟当事人长得也很艺术。 侍者深呼吸,手指动了动,思考要不强行将他带着离开。 星野佑却挑了挑眉,丝滑衔接说道:“好吧,我也觉得我玩的有点大了。” 他的眼睛又看向了荷官,荷官摇了摇头温柔说:“先生,悔注是我们鄙夷的行径。” 你看吧。 星野佑用这样的表情又看回了侍者。 “好吧,看来我只能上了呀——” 星野佑脚一蹬,双手搭桥撑住下颌:“侍者先生,你希望我赢吗?” 侍者眯了眯眼,这不废话。 星野佑说着不着四六的话:“那就真心的许愿我赢吧,说不定可以创造历史呢” “——哈,在赌/场里赢得一座赌/场?听起来不错~” “或者被剁成肉泥,小子!” 围观的人群完全是可以要求申报的地步,众人的哈哈嘲笑声如潮水起伏。 没有人加注,没有人坐上桌边的第二把椅子,所有人都在翘首以盼一个必然而刺激的结局。 星野佑深吸一口气:“你许了愿吧,哈,我要是还活着你就是我的朋友了,不知道什么夫斯基先生。” 过度的表达有时是紧张的表现,星野佑的表现很正常,毕竟连侍者自己都完全不冷静,但他还是忍无可忍:“你闭嘴。” “啊,好的好的,我闭嘴。” 星野佑撇了撇嘴,做出完全被吓到的样子,终于在等待中安静了一会儿,随即故态复萌。 星野佑:“给我一个东西吧,先生,什么都好,我手抖死了,紧张的要命。” 的确,他似乎连声音都在抖,侍者抿抿唇,摘下了胸前表示身份的胸针,那是筹码的形状。 星野佑拆下了后边的别针,右手的食指与拇指摩挲着这枚【筹码】,像是拥有了翻盘的底气,整个人都安定下来了些。 而观众们则认为这不过是垂死挣扎。 荷官准备好了一切,赌局即将开始:“请米哈伊尔先生下注。” “7……13……” 荷官目露同情,那十分模式化,大概是一种入职培训:“您选择的,单数押注。” 星野佑长出一口气,将筹码捏在食指拇指间:“那就7吧。” 荷官点点头,拨动了转盘,小球开始不知疲惫的滚动。 “七挺不错的。” 筹码在他的指间翻转来去,简直要比赌盘更加迷人。 星野佑喋喋不休,比从前的每一天都更加吵闹:“这是一个有魔力的数字,我所有的长辈都认同。” 滚珠开始慢下来了。 第74章 看不清的转盘色彩也逐渐分明清晰。 大概有几十——几百个人同时屏住了呼吸?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转盘上。 荷官脸色徒然变得难看了起来,他猛地抬起头,紧紧的盯住了星野佑。 而星野佑的目光却仍旧锁定在珠子之上,方才的紧张与虚汗似乎都在褪去,唯有不知何时挂在唇角的宁静微笑。 “笃笃笃………………” 珠子停下来了。 停在了狭窄的的数字7区间。 也就是说,星野佑赢了这一场投注。 不知道是震惊大过失望,还是恐惧瞒过躯体,足足十几秒,场内鸦雀无声。 星野佑眨了眨眼,原本清淡的微笑变作了张扬的模样,他歪了歪头率先给自己鼓掌,声音孤僻而让人清醒。 星野佑:“喂,我赢了诶。” 可还是没有人鼓掌,只有星野佑一个人兀自起劲的为自己喝彩——直到面色铁青的荷官桌下抽出了一把管制热武器。 星野佑鼓掌的手很灵活的放下了,他以一个很好学姿态看着荷官:“是我赢了,不是吗?” “先生,你出了千。”荷官的脸色和语气绝对称不上好——逗弄一个愣头青,结果把赌场都赔进去了,作为主持者的他肯定没有好下场。 荷官想到这里,不免打了个冷颤,手却更稳当了些:“您用了不正当的手段来谋夺了这场胜利,我想我们需要一个解释。” “你?你们?” 星野佑露出了费解的神色:“你抓住我出千了吗就说我出千,谁主张谁举证的道理不用我来教吧?” 星野佑又开始把玩那枚筹码胸牌,连目光也吝啬给与荷官,他语重心长的说:“轮盘游戏单个数字投注获胜的概率很低,但绝对不是零。” “瞧,我就是那个奇迹。” 荷官扣动了扳机,砰的一声在炸开名贵木质的地板,殷红的绒毯被烧出焦状圆孔。 星野佑的侧颊蜿蜒下比地毯更加鲜艳的液体,温热而咸湿。 他恍然的眨眨眼,脸上的剧痛像是一剂清醒药,火辣辣的叫醒了装睡的人。 他哇哦一声,血液滴在衣服洇出痕迹也不管,拇指试着擦了擦,然后和食指指腹一起猩红。 还是没有人敢说话,只有一个开枪的荷官:“您出千了,对吧。” 星野佑突然站了起来,顺手推开了现在他身边的不知名先生,他的双手撑在木质的扶手边,那双漂亮浓绿的眼睛又看着荷官了。 这次比较冷,像某种名贵而无机质的宝石。 英国人漂亮的金发发尾也沾了点猩红,他轻声细语,还是那个绅士:“您不能因为没有赢过我就恼羞成怒呀,动漫都知道抓不到出千就算正常游戏,还是因为我们没有向盟约起誓?” 说着,甚至歪了歪头,像是十足的困惑。 不过显然,他也并不打算再吃一发逼供的枪子,对面的荷官莫名的手抖了——这很不寻常了,作为一个优秀的职工,足够稳定的手只是基础要求。 莫名的压力砸在了背后,荷官吞了口唾沫,抬手想再次上膛。 星野佑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们就再赌一把吧。” 说着他仰了仰脖颈像是在活动酸痛的肌肉,天花板上璀璨耀眼的水晶灯刺的星野佑眯了眯眼,生理性的泪水蓄在眼眶中。 叹着气,在身上找出纸巾迟迟的擦拭脸颊上已经快要干涸的血迹,似乎完全不在意另一边黑洞洞的枪口。 荷官咬了咬牙,还是没有再次上膛,他努力平静自己的语气,尽可能恢复成完美荷官的模样:“您想赌什么?” 星野佑耸了耸肩,用矿泉水浸透纸巾来一点一点揩掉血迹,语气松散而闲适:“我刚刚突然想到,俄罗斯不属于英美法系,所以你们可能真的没有疑罪从无。 没头没尾的俏皮话简直让人不知道从何发现,但好在星野佑并不指望懂得他的幽默。 星野佑:“但好在,我刚刚想到这个东西俄罗斯肯定有,正好,很符合这个赌场的风格——违法而属于这个寒冷的国度。” 或许许多人已经在心中道出了游戏的名讳,但还有更多的人不敢相信他会选择玩这个游戏。 而这个英国人一锤定音,漂亮的绿眼睛锁定了猎物。 星野佑甚至在笑:“我们再来一局转盘游戏吧,荷官先生。” “俄罗斯转盘。” ----------------------- 作者有话说:好诶我写爽了!希望不会屏蔽太多词汇awwww 另外不管如何赌博是绝对禁止的哦!大家千万不要有侥幸心理,我这里是为了文中剧情服务的! 关于脸上的伤,我其实很严谨的查了一些相关资料,伤口一个比一个触目惊心,我正在思索怎么修改这个想法,然后我想起了太宰君。 嗯,保留了,这也很合理[摆手] 下一章两个人就可以见面啦,大概再两三章就可以结束俄罗斯篇?其实我也很着急鼠鼠溜进伦敦,但如果这里写不好的话鼠对佑佑的爱就会显得比较虚浮(对手指) 尽可能的去写的合理合适啦!! 关于法系,英国是英美法系,俄罗斯是大陆法系,不过这种场合谈法律感觉更像黑色幽默。 疑罪从无是现代法的一个普遍认知吧(点头) 向盟约起誓来自于动漫《游戏人生》中的誓言,非常好看非常好看的番啊啊啊啊啊大家去看好不好然后我一起抓心挠肝等第二季[可怜][可怜] 最后晚点也有一章!0点前会发出来的!大家这次可以蹲蹲嘿嘿[垂耳兔头] 第59章 游戏结束 俄罗斯转盘是一款经久不息的流行游戏,在刺激层面一直是一骑绝尘的程度。 毕竟双方都需要放上对等的性命来为这个概率游戏增添兴趣。 荷官张口结舌,似乎是想要拒绝这次游戏——但他又真的可以拒绝的了吗? 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子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横冲直撞的要玩大的,现在他已经输了一次了,再来一次他就会赢吗。 从来没有如此憋屈的庄家。 但他又完全没有拒绝的能力,如果这小子真的在对赌游戏中死了,今天这些事不过是虚惊一场——但如果他不参加,今天酿造的大祸,会是比死更可怕的事情。 咬着牙,荷官答应了第二次游戏,挥挥手让人送上来一把左轮和一发子弹。 众人哗然,如果说之前对于这小子的不知世事嗤之以鼻,现在就成了嗤之以鼻了。 这完全就是个疯子! 这群疯狂的赌徒多数这样想着,有那样好的能力,那样好的运气,这人却完全不想着稳扎稳打,偏偏非要剑走偏锋着去做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每一步都把自己往死亡的铡刀上靠。 “如果您赢了,您可以提出任何要求。” 荷官呼吸着,本人良好的工作素养促使他仍旧保持着勉强冷静的状态:“如果您输了——游戏结束。” 星野佑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左轮是一款浪漫的枪械,人们似乎总是为这些冰冷的器具染上温度。 决斗、牛仔、爱情——或者别的,不过今天在这里,它只是道具。 一种游戏道具。 将子弹放入弹巢,拇指滚动其来增加随机性,金属的摩擦声音撩动所有人的心弦。 游戏开始了,作为发起者的星野佑大方的选择第一个来玩。 ——是一把好枪,星野佑握在手上是也不免把玩了片刻,在他们怀疑自己会作弊时握紧食指扣紧扳机,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嘭,虚惊一场。 星野佑手指压着枪,朝看客们无奈耸了耸肩,侍者接过他的递过来的道具,又送到了荷官的面前。 荷官的手开始不可抑制的颤抖。 目光的汇聚,游戏的逼迫,面前人的古怪像一座座大山压垮了他,拿起枪做好准备动作,手指却迟迟扣下。 等待时间似乎有点久了,但星野佑完全没有要催促的意思,只是在那惊慌的、不断飘忽的目光中歪了歪头,似乎是在表达着爱莫能助。 荷官认清了面前人的本质——一个疯子。 一个伪装的非常好的疯子。 手部的颤抖越来越大,也有人发现了他的犹豫不决,起哄的看客们催促着,万千目光去针尖一般刺痛荷官。 可他还是没有下定决心,就像追求活着是刻在骨髓深处的本能。 这也的确是人的本能。 这样拖下去就实在是有些过于难看了,于是有人干脆帮着他做出了选择。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僵持的局面,却并不是那把左轮,那把枪已经摔在了地上,荷官一只手捂住刚刚持枪的手腕,鲜血在指缝间汩汩溢出。 “好了,游戏结束。” 不明方向的合成电子音在四面八方响起,强行的为闹剧落下了帷幕,星野佑眨着眼看着那蜿蜒淌下的鲜血,从衣服里抽出了一条巾帕甩在了上面。 第75章 是不合时宜的同情了。 “米哈伊尔先生,您赢得了我们的尊敬。” 分不清男女的合成音依旧在空中回荡:“请按照指引来见我吧,您会得到您想要的。” 措辞文雅而绅士——抛开这里是一间非法场所的事实,这位幕后人倒还真有几分费佳的言语风格。 然后还真的是费奥多尔在说话。 来到了最顶级的套间,侍者低着头匆匆离开,整间房间内灯光不算很明亮,却能清楚的看见每一个物件。 星野佑最在意的那一个人正坐在桌边,白色耳帽和黑色的半长发无比熟悉。 似乎是猜到了来者是谁,费奥多尔抬眼微笑:“您来了。” 星野佑多多少少还悬着的心终于落下,他呼出一口气:“看来费佳待的还不错?屠格涅夫先生有虐待你吗?” 在屠格涅夫见了鬼的表情中,费奥多尔微笑着回答:“没有,屠格涅夫先生是一位十足的绅士——我们甚至下了一局棋,先生的棋艺实在高超。” 听着似乎是十足的的夸赞,星野佑的目光也就在桌面上摆放齐整的黑白格上停留了片刻,瞥到了一处缺口,他眨了眨眼。 星野佑:“那费佳赢了吗?” 费奥多尔还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不愧是费佳——这样的情绪几乎是在顷刻间就挂上了他的眉眼,和刚刚在楼下要和荷官玩俄罗斯转盘的疯子判若两人。 星野佑在自己的衣袋中拿出那枚裂成两半的主教棋,拼也懒得拼的放在了那一格棋盘内。 屠格涅夫挑眉:“伊恩先生,阿赫玛托娃女士呢?” “我个人的法律价值观比较朴素,也比较欣赏同态复仇这一手法。” 星野佑眼睛都不抬一下的说:“在你们绑我的那屋子昏着呢,大概还要因为自己的异能多睡挺久吧——呵,异能力者。” 自己的异能? 安娜的【安魂曲】失控了? 屠格涅夫抬手拿过星野佑放下的碎裂主教棋子,敏锐的在其中察觉到了类同与增幅和放大的功能气息。 目光又转向了和魔人闲聊的金毛,屠格涅夫目光称不上有多么友善了。 “伊恩先生。” 屠格涅夫冷声说:“所以你还是不愿意揭露自己的异能?” 星野佑歪头,在费奥多尔意味深然的目光中直接反问:“我倒是好奇,为什么你会这样坚定的认为我有异能力。” 的确,屠格涅夫似乎在一开始就坚定了这样的论调,于是在后续的利诱和威逼中,他都是以星野佑是异能力者为前提在进行活动。 察觉到星野佑的余光还在留意着费奥多尔的神色,屠格涅夫突然觉得非常有意思——两个明显都不是善茬的东西在彼此面前倒是各自善良,很有一种滑稽喜剧的既视感。 但他现在并不想欣赏戏剧于是打算直接打破舞台:“威廉被软禁,异能也被封印了——而种种迹象告诉我,你是封印他异能的人。” 所以屠格涅夫先生是想给自己旧友搭把手? 星野佑讶然,考虑到他对屠格涅夫了解不多,不去多做假设,只是单纯反驳:“您觉得我能封印一位那样级别的大人物?我是什么神器么?我要真这么厉害国家还敢放我出来留学?” 还真敢。 不过屠格涅夫不知道,所以星野佑说的脸不红心不跳。 星野佑:“我不过是因为监护人同上面稍微有点交情,才能够偶尔去拜访那位先生——况且您说的软禁同样有些片面,据我所知,政府依旧保留了威廉叔叔部分外出行程。” 屠格涅夫咋舌,不是很想和这个小崽子讨论自由啊正义啊之类的话题——他锐利的目光再一次望向了星野佑的眼睛,像是在寻找说谎的痕迹。 星野佑坦然无比。 屠格涅夫摸索着拇指上的指环:“那么你的赌博技巧?” “费佳一个普通人都能赢了您的国际象棋。” 星野佑说:“您觉得我不能靠自己赢过整个赌场?” 屠格涅夫:。 所以为什么总是要把你们两个相提并论。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能够留下来的时间不多了:“转盘游戏?” “有用到异能。” 星野佑还是那副任君质问的样子:“知道可能会被你——或者别人绑架,我为什么要只待在这里坐以待毙,俄罗斯境内能够庇护我的也不止您一人。” 在他身后,费奥多尔很不明显的皱了一下眉。 他一改方才安静聆听的模样,伸手扯了扯星野佑的衣袖:“外面有点吵。” 语气平淡,却不单单只是说给了星野佑一个人听。 星野佑古怪的抽动唇角:“看来,已经来了哦。” 他看向与自己对峙的长者,客观陈述的语气中绝对有着幸灾乐祸的成分:“屠格涅夫先生,您的赌场恐怕会在今晚不复存在了吧。” 屠格涅夫:…… “没错,我的赌场。” 他这样古怪的重复星野佑的形容,拿过一边的帽子戴在自己的头上,一副即将离开的样子。 “但也只是一处罢了,不值一提——再见两位,如果有机会,代我同威廉问好,我会找机会去看他的。” 说罢,包间的门被他拉开施施然离去,似乎外面星野佑刻意营造的麻烦都不值一提。 星野佑目送他的背影消失,随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转头再另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整个人似乎都被柔软的皮质包裹,他完全不复刚刚的尖锐与底气十足,整个人都有些恹恹。 金发的英国人拖长声音:“费佳——我好累啊……” 费奥多尔起身,在这间屋子里翻找出一个完备的医疗箱来,从中又翻找出消毒的物件。 星野佑被好友捏住下颌擦洗脸上的血渍,顺带对他的问话有问必答。 “您太莽撞了。” 费奥多尔这样轻斥着,手上的动作倒是格外温柔。 星野佑眨眨眼,好像有点委屈:“好吧……我说抱歉,费佳。” “您应该对自己说。” 费奥多尔不为所动:“您看,制定了计划的人是您,执行计划的是您——说有自保能力的是您,受伤最严重的还是您。” 星野佑像被训斥的小狗那样垂下了眼睫—— “禁止逃避。” 费奥多尔不为所动,紫红色的眼睛聚焦在星野佑脸上的伤口,他抿了抿唇:“您应该去医院看看。” 星野佑眨了眨眼,忽然伸手握住了训斥自己的友人的手腕。 冰凉而瘦弱,苍白的近乎病态。 的确是费佳。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突然偏了偏头往费奥多尔的肩上一靠。 星野佑慢慢又小声的说:“下边大概已经被俄罗斯的官方人士包圆了,费佳我们走吧。” “去哪儿?” 费奥多尔没有动,只是问道:“那正好可以好好休息,他们会把我们送去医院,或许我还可以帮您拿一张安抚毯。” 星野佑的声音有些模糊又有些黏糊:“拜托了嘛……我好累了,费佳,对不起,但我真的很害怕也很愧疚,这样可以让我好受一点——对不起。” 费奥多尔缓慢的眨眼,可以看见的是金发下那一段白皙的后颈,这里脆弱而没有防备,生杀予夺只是瞬息之间。 他放下了手中的消毒器具,抬手覆上那段后颈轻轻摩挲,像是一种安抚。 沾着酒精的指尖有点凉,星野佑动了动脖子,还是没有拂开那只手。 他也觉得挺舒服的。 费奥多尔叹着气,像是在为他而感到忧虑:“您应该更加爱惜自己……好吧,既然这样,那就走吧。” 星野佑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双手撑着旁边试图抬起头来,然后摔进了更加温暖黑甜的地方。 “米沙?” 费奥多尔看着答应的好好的又摔进自己怀里的人,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一手滚烫。 费奥多尔垂眸:“米沙,你发烧了。” ----------------------- 作者有话说:星野佑回答上了费佳满意的答案,所以费佳答应了他直接离开的要求。 这个鼠鼠其实是在暗戳戳培养金毛对自己的控制欲和独占欲,金毛酱超额完成甚至似乎隐隐快有分离焦虑(…?),总之鼠鼠很满意 并且和屠格涅夫同谋测试金毛是不是异能力者,很好不是,鼠鼠已经身心愉悦的准备栽了[比心] 俄罗斯篇大概还有最后一章啦[垂耳兔头][垂耳兔头],好耶!!! 第60章 预告圣诞 星野佑做了一个梦,梦中是并不寒冷的冰原和一望无际的极光。 很漂亮,于是他一个人在冰原中央看了很久很久。 直到像是有谁在他背后猛然推了一把,他在一张陌生的床榻上醒来。 “您醒了?” 这是他第一次做梦,因此睁开眼时也感到恍惚,哪怕有熟悉的声音在身边响起,星野佑的目光也凝固了许久。 第76章 从天花板上漂亮的水晶灯上挪开,看见了搬了一张座椅坐在床边费奥多尔,大概花了一分钟吧,或许更多? 费奥多尔将一边的黑发被别在耳后,于是半张侧脸都显得格外明亮,他投来的目光兼具耐心与担忧,有阳光在他背后落下。 星野佑迟了好几拍苏醒的大脑终于跟上了口舌,他眨了眨眼,叫出了面前人的昵称:“……费佳?” 听见了轻微的声响,原来是费佳合上了膝头的书籍,他站了起来,放在了床边。 手伸过来托住半张脸颊,星野佑瞳孔颤了颤,他看见费奥多尔的脸骤然放大,额头传来温凉的触觉。 眼前是颤抖的睫羽,随后望进了醇美酒湖——星野佑反应了过来,因为费奥多尔再次站直了身子。 费佳刚刚……贴了他的额头? 星野佑生锈的蹦出了一个个字眼。 费奥多尔甚至不用深思就可以明白面前这个金毛笨蛋在想些什么,他莞尔,体察到了观察凡人的乐趣。 比如观察一个对你隐有好感的【朋友】,看着他因为你的举动而手足无措,就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情。 “您昏迷了整整三天。” 他体贴的开口,将星野佑从一片空茫的思绪中拯救了出来:“直到昨天还在发着低烧,我很担心您。” 托着自己侧脸的手轻轻柔离去,星野佑躺在柔软的鹅绒枕上试图歪歪头,将费佳的表情看的更清楚些,却只得到了一阵让人清醒的刺痛。 或许他也轻呼出了声,和费奥多尔提醒同时在房间的空气中浮动。 费奥多尔蹙了蹙眉:“抱歉,忘记提醒您了。” 他又弯下了腰,星野佑被那润黑的发尾而吸引,头发的主人指尖却若有似无的抚上了那碧绿眼睛边的纱布。 “那把枪伤到您了——而您甚至不肯好好做做止血和紧急措施。” 似乎是指责的意思,听的星野佑心虚的缩了缩脖子,搭在被单外面的手掌也蜷缩。 星野佑又才发现自己的手背上还扎着吊针。 “您的侧脸被缝了好几针。” 指尖在纱布和旁边的皮肤流连,费奥多尔依旧低着头:“过几天还会有医生来拆线,不好好保护是会留疤的。” 陈述句,但星野佑总觉得这是个威胁。 他觉得这不对劲,于是狼狈的将目光从费奥多尔的脸上扯开,聚焦在一点一点滴下药水的吊瓶上,暗暗清了清嗓子才开口:“这是哪儿?” 声音喑哑,星野佑咬牙——刚刚醒过来脑子不好,他都没发现自己现在的声音比鸭子叫还难听。 费奥多尔装作没有看出他的窘迫,温声答复:“这里是我的住所客房,您在昏迷前说过不去医院的,所以就医我也是请了医生来的这里。” 虽然一般枪口造成的伤害必须在高精仪器下进行治疗……但没关系,这里是有异能的世界,方法总比困难多。 星野佑抿了抿唇,目光又试图看去床榻的尾巴:“抱歉,我好像给您添麻烦了。” 费奥多尔没有否认,只是说您实在吓到了我。 星野佑更愧疚了。 “还有您的机票。” 费奥多尔并不在这话题上多做纠缠,只是这样提醒他:“看来您的计划中显然是没有受伤和昏迷这一行程的,两天前,我在您手里的锁屏界面上看到了航班飞行提醒。” “对不起。” 星野佑蔫头耷脑,沮丧的样子格外让人心软:“我没有想到的……我看见了我的朋友,我也有点生气。” “于是您使用了激将法,让对面的人伤害了您。”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却又很克制:“很不聪明。” 被说笨蛋的星野佑用僵硬的一只手拉了拉被角,试图在友人面前把自己藏起来。 而费奥多尔却看见那双重新明亮的绿眼睛在缝隙边悄悄望着自己。 他有点气不起来了,于是非常温柔的给彼此都找了台阶下:“您想吃点什么呢?” 握住被角的手把被子往下推了推,绿眼睛露了出来,星野佑瓮声瓮气的试探:“原来我还能选择吗?” 费奥多尔摇头:“并不能,但我可以记下来作为您康复以后的庆功参考。” 星野佑眼睛一亮,流畅的报出一大堆菜品,并积极的小口喝下费奥多尔盛过来的温水。 养伤是一个漫长的时间。 星野佑在费奥多尔家被照顾的无微不至,错过的飞机票不需要再去订购——费奥多尔也意外的没有任何意见,尽管他自己曾说在这次旅行后他可能需要处理一些私事,需要消失一段时间。 “费佳不是有事要忙吗?” 他曾窝在单人沙发中这样问到,一边脸还贴着纱布,整个人却已经恢复了基本的饮食。 而费奥多尔则是在窗边摆弄着大提琴——因为星野佑说这样似乎很有情调,于是他将落了层浮尘的琴拿了出来。 费奥多尔在给琴弓上松香,闻言莞尔::“一些不重要的事情,推了并不是很麻烦。” 星野佑更加困惑,从沙发挪到更靠近费奥多尔的长条沙发边:“那费佳之前为什么会答应呢?” “唔。” 费佳的目光看了看窗外,盛夏的午后阳光明媚,今天的天气预报是好晴天,费佳也调整了一下自己摆好姿势,匆匆的说完:“因为之前,我会以为这段时间很平淡——您想听什么?” 星野佑匆匆听过他的回答,更执着去反馈对方的问题,他深谙没有艺术细胞的人没有权利发言,于是乖乖在沙发上坐好:“费佳决定就好。” 身体还没完全,星野佑现在有些嗜睡,声音也不如从前圆润,更多的一种虚弱的喑哑,费奥多尔瞥了他一眼,在飞拂的窗帘前拉起了不知名的乐曲。 星野佑会是一个优秀的听众,一个满分的学生,以及一个特别缪斯。 费奥多尔想,或许寻找同类本身就是一个谬论,人与人从不可能做到真正的相互理解和感同身受。 就像同一片雨落下也淋湿了各种各样的人。 星野佑很好,他会撑伞。 也知道在安静倾听时看着他。 * 大概是因为养伤这个理由吧,星野佑一直在费奥多尔家住到了开学。 ——阿加莎对于他的作为不做评价,她的耳目早就对这片土地上发生的一切洞悉,没有收到斥责或是失望,已经足够庆幸。 因此在收到阿加莎打包丢过来的一堆行李时他是惊喜的。 老师真好,阿加莎女士天下第一,既然还愿意给他寄过来,这下不得不给钟塔侍从卖一辈子命了。 费奥多尔看着他在窗边因为一条物流信息乐不可支时也稍微困惑了片刻。 他想了想,还是将手中的热饮递了过去:“我以为您会伤心,毕竟伤势可不算轻。” 星野佑摇了摇头,接过了饮料,对于这种八月底喝热饮的行为不敢置否,只是回答费奥多尔的问题:“简只是我的老师,跟我没有任何血脉关系,她愿意接手抚养我这个孤儿已经很感激了,我这样做出这样的事她还愿意搭理我已经很好啦。” 费奥多尔点点头:“您将事情的原委都告诉她了么?” 星野佑点点头,又摇摇头,他的话语也像动作那样半真半假:“我只跟她说我不小心进入了一间赌场被误伤……但她应该早就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说到这里,他又有些丧气,转头趴在窗台上:“简……简总是这样,她明明都知道,她总是什么都知道。” 费奥多尔垂眸,目光掠过窗台上的金盏花,微风带的花瓣轻轻摇晃:“您很依赖她。” “我当然依赖她……” 星野佑咕哝着:“人总是会对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抱有依赖感,我…我也是人啊……” 雏鸟情节。 费奥多尔轻轻点了点头,并没有疑问为什么睁开眼看到的是马普尔——根据资料显示,星野佑是一家三口在灾祸中的唯一幸存者,或许就是被救援之后睁开眼吧。 这也并不重要。 费奥多尔抬手放在了星野佑的后脑上,那里的金发被阳光照的温热,手感一绝,他安抚性质的揉了揉:“您应该是高兴的——她很关心您。” 对于一个被收养的孩子,这是他们经常需要确认的事实。 星野佑蹭了蹭他的掌心,他意外的很喜欢这样的感觉,整个人也有些放松:“她当然会关心我……” “……整个英国,就她和玛丽最关心我了……” “玛丽?” “……我的家庭医生,小时候给我喂过不少药。” 是有点可爱的怨气和往事,费奥多尔见好就收点了点头,结束了今天这场午后闲谈。 开学了,星野佑也就搬回了自己留学时租住的公寓,费奥多尔也帮着搬过来行李和一些手续办理。 他脸上的缝线也已经拆掉了,星野佑的恢复能力向来拔尖,到现在颧骨上只余下一道色泽浅淡的增生。 第77章 指腹摸过时会有轻微的麻痒感,他眨眼的频率也就更快了些,费佳就笑了笑,收回了手。 “要好好学习呀。” 星野佑听着他的话不明所以,总觉得这更像是什么老师爱说的话。 但他还是理所应当的点了头,毕竟这并不是什么需要去反驳的事情。 费佳微笑着,他的眼睛像馥郁的葡萄酒:“接下来几个月,我恐怕有点忙……我想我需要提前和你说一声抱歉。” 星野佑讶然的睁大了眼,这个突然的消息比开学这件事更让他心情差劲,他有很多很多事情想问…… 比如说你要去哪儿?你要去忙什么?工作有找好接替的吗?我可以联系你吗? 但他只说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而即便是这一个问题,费佳也是露出了点点为难的表情。 费奥多尔迟疑道:“我想我恐怕没有时间去回复您的信息……或者联络。” “……没关系!” 星野佑肉眼可见的萎靡了些许,却还是强撑出阳光的模样:“那费佳大概什么时候忙过呢……还有那块表,可以给我留出一个晚餐的时间吗?我想把那块表带给你。” 费奥多尔抿了抿唇,并没有给出一个确切的时间作为答案:“如果……如果可以,米沙。” 他深深的注视着星野佑,那是望穿了□□的目光:“如果我能在圣诞节前赶回来,那么应该也不用去忧愁圣诞礼物了。” 星野佑:“那如果不可以呢?”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声似乎都停滞了瞬间,费佳的目光似乎也更加灼热,让他有想要移开目光的冲动。 但他还是没有移开,只是定定的同费奥多尔持之以恒的对视着,或许持续了十几秒,或许是几分钟。 星野佑觉得自己快要溺亡在那双眼睛里,费奥多尔轻声开口:“那就祝你圣诞快乐,米沙。” ` -----------------------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没有写到表白!!! 对不起对不起这两天事情太多了我手机还坏了,收了个键盘折腾着说一定要试试键盘码字结果战况也很不行qwq 今天(24号)还有一章!另外伦敦篇我一定要努力做到日更!!!!![裂开] 第61章 我的米沙 星野佑有多久没有联络到费奥多尔了?大概是从学期初到学期末的距离。 这学期很无聊,他老老实实的在公寓和学校间两点一线,暴露了来历背景的康斯坦丁已经不来上学了,于是星野佑恢复成独来独往的习惯。 手机里多了一通永远未接的电话,聊天框是单向诉说思念的天地,星野佑的输入法英语夹杂着俄语,只有费奥多尔有耐心分开来回复他。 现在也不见了。 相机会拍过街边落叶的树木,精品店橱窗摆着的泰迪熊也是很好的景致,他偶尔会对着灰掉的头像输入一长串文字,最后又一点一点的删除,只问下一句不明语气的问候。 伤已经完全好了,星野佑自己摸着也不会感受到那浅浅的凸起,马德里买到的相机使用痕迹也一点一点多了起来。 星野佑很细心的对待着这些照片——他像制作一本相册,如果做好了费奥多尔还没有回来,就摆到架子上去。 就放在装着机械表的礼盒旁边。 俄罗斯的秋天不算漫长,一天下课星野佑在咖啡店端出一杯热牛奶,有冰冰凉的东西落在了脸上,融化成水滴。 是雪,而且很快的下的大了起来。 这时已经快临近期末,星野佑下意识想要从包中找出相机来为相册添砖加瓦,可顿了顿,又把相机往包里推了推。 抿着饮料,纸杯在寒冷的环境中显而易见的不如何持久,星野佑越走越快,不知道是想要抢过风雪还是热气。 牛奶已经变得温温的了,加过糖的味道是熟悉的不合口味,他的舌尖泛着甜腻。 已经是十一月底,有店铺已经装饰上了圣诞的模样,星野佑在一家生意冷淡的店门前停留了片刻,端着纸杯钻了进去。 橱窗里的玩偶熊不见了,星野佑问店员那只熊哪去了。 门上的铃铛声响清脆,星野佑提着那只玩具小熊钻出店门,一只礼品袋不能遮挡着毛茸茸的头部,店员指着外面的大雪原本想说给装进盒子,结果被星野佑给拒绝了。 “也该陪我淋淋雪。” 他是这样说的,小熊有着不同其他小熊的紫色眼睛。 店员说看着不太可爱,紫色眼睛的小熊很古怪。 星野佑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不知道是在肯定还是在否决。 回了公寓,他第一时间先去洗了个澡,还剩下一点牛奶的纸杯被丢进了垃圾篓,头顶湿漉漉的小熊被放在桌边罚站。 收拾完自己,星野佑又才扒拉来小熊,用吹风机也给小熊吹干。 吹好了,不知道该放去哪里,摆在架子上提前抢占了相册的位置,星野佑睡前又给拎到了床头。 一夜好眠,醒来那个头像依旧没有亮起。 星野佑叹气,泄愤似的揉搓着小熊被吹的蓬松的绒毛。 那场雪好像开了个不得了的头,圣彼得堡的雪愈下愈大像是在天上捅破了个窟窿,推雪车来来回回忙个不停。 圣彼得堡大学先是连发了两天的大雪安全注意,最后败给了完全没有停下来趋势的天气,在第三天发布了停课通知。 星野佑在家复习了一整天的期末课程,已经快要到圣诞节了。 紫眼睛小熊是这个家里的新宠,王座分别是床头和书桌,此刻天已经慢慢暗了下来,星野佑先戳了戳小熊的塑料鼻子,又看见了小熊背后窗外阴沉沉落雪的天空。 这样的天气总是有些压抑的,就像星野佑现在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 他合上了书,拿过手机熟稔的点开通讯录,拇指下滑着逡巡目标,再一次拨通了那串号码。 漫长的忙音后依旧是无人接听,机械女声自动给他跳转到了语音信箱。 漫长的沉默后,星野佑低声说圣诞快乐。 今年圣诞节他早早的就决定了要会伦敦去过,阿加莎还打趣过还以为他在俄罗斯乐不思蜀了。 星野佑耸了耸肩,尽管阿加莎看不见,他说他在这边一个朋友也没有了,所以想要收到多多的礼物。 很难说前后究竟有什么联系,但阿加莎纵容了他,就像前面十几年每一次纵容他那样……星野佑也无数次的产生错觉,错以为阿加莎就是他的妈妈。 或许也差不远了。 钟塔侍从今年的圣诞很热闹,从前的圣诞是他们难得可以休息的时候,但非要说这群人其实也很少会有家人可以一起过节。 阿加莎不爱这样的聚会,觉得吵闹又无意义,她更乐于用这样的时间去读几本书、或者去观察一点有趣的事情。 但她总会满足星野佑的心愿,就像去年他们在宅邸大吵了一架,可就在那之前,星野佑能够去留学,也是她力排众议。 “圣诞快乐。” 优雅的女士穿着漂亮的鱼尾裙,头顶斜斜戴着的小巧扁帽,那是星野佑提前就送出去了的圣诞礼物,边上装饰着渐变的西伯利亚鸢尾花干花。 壁炉里的火热烈燃烧,成员下属们在用作舞会场所的偏厅乐不思蜀,阿加莎递给他一个小巧的礼盒,湖绿色眼睛中是他从来都看不懂的情绪。 星野佑接过说谢谢老师,拆开是一块手表,相当符合他的审美。 他有些讶异的抬头,被阿加莎养大的他从来不缺任何饰品,手表这样的配件在住宅的衣帽间有足足一抽屉来配合各类场所穿着,只是实在贵重他又不喜欢穿戴,因此更多是收藏的作用。 “稍微花了点人情,这块表要常戴着。” 圣诞节显然不适合喝酒,阿加莎手里就端着一杯葡萄酒,她靠在椅背上慢慢的啜饮着,不紧不慢的叮嘱:“也是玛丽的倾心之作,可以检测你的身体状态……不要随便许愿知道吗。你猜猜我知道你生活几次病?” 像面对不乖小辈的长者,星野佑抿了抿唇,直接将手表扣在了手腕上。 阿加莎满意点头,又说:“你说想要收礼物,今天晚上回去拆个够吧——他们都很感激你的提议,这座塔平时好像还是太安静了。” 他们自然指的是平日里压抑狠了的那群异能力者,他们个个都对近卫骑士长的这位学生充满了好奇,如今还有了这么一场宴会,自然又在好奇上多加了份好感。 星野佑笑了笑,碧绿的眼睛终于多出了阿加莎更加熟悉的快乐:“谢谢你,老师。” 于是阿加莎愉快耸肩:“不客气。” 炉火中的柴木噼啪,火光在阴影之上跳跃。 两个人安静的坐了一会儿,星野佑还是没有按耐住自己:“老师?你有没有过很想对他说圣诞快乐的存在呢?” “他?” 阿加莎意味不明的瞥了一眼星野佑:“是你那位音乐家朋友吗?” 第78章 星野佑不语,他也不知道他们还是不是朋友。 阿加莎晃了晃酒杯:“我没有过这样的想法……如果有谁是需要我去说圣诞快乐的,对方也一定已经对我说过了。” 她并不能很能理解学生的惆怅。 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星野佑笑笑说好吧,他不意外。 似乎是觉得无疾而终的话题有点尴尬,他回过头望见了热闹舞厅落在地上的光斑,他眨眨眼,问可以自己点歌吗? “当然可以。”阿加莎摊了摊手:“直接说出你想听的就好了。” 星野佑蹙眉,说不知道曲子的名字。 阿加莎:…… 好吧,也不是很意外。 “那你还记得旋律吗?” 阿加莎在闲暇时对这个学生总是充满了耐心:“你可以哼一哼。” 星野佑眼睛一亮,他当然还记得,于是巡着记忆中那日窗下费奥多尔演奏的旋律,磕磕绊绊的哼了一段。 哼完了,期待的目光便聚焦在了阿加莎的脸上——老师的脸色有点古怪,也并没有第一时间告诉他曲目名字,而是开口询问。 “这首曲子,是你那个音乐家朋友演奏给你听的?” 星野佑不明所以,但点头。 阿加莎深吸了一口气:“……没什么,品味不错,曲子叫《爱的礼赞》,你可以去点歌了。” 星野佑没有起疑,兴致勃勃的去找乐队的人商议了,阿加莎也不意外,这孩子从小就对这些事情格外迟钝。 《爱的礼赞》,是作曲家写给自己未婚妻的曲子,从旋律和风格来说,都是不折不扣的求爱之歌。 那位音乐家…… 阿加莎抿了一口葡萄酒,星野佑明显是还没有开窍的样子,但看他的样子…… 近卫骑士长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到了现在,她也不知道星野佑像人一点好还是不像人一点好了。 过完了伦敦的圣诞节,星野佑还可以回圣彼得堡过俄罗斯的圣诞节。 今年他和阿加莎达成了微妙的共识,或许也是因为在尘埃落定的现在,他们也不需要因为他异能的使用而产生争执。 阿加莎也出声询问过要不要待到开学再走,星野佑想了想,笑着拒绝了。 她无法拒绝星野佑给出的理由,他的未来必然是要为大英帝国效犬马之劳,可以待在伦敦的日子还很长很长。 圣彼得堡就没有可以找来开圣诞聚会的朋友了,星野佑夜晚回到冷清的住所,意外的在信箱中找到了一个小小的包裹。 很难说是不是怀有期待,他将那些信封和杂志随手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包裹包装的很严实,他拆开来没有看见任何可以表明身份的物件,只有一份磁带。 不知道是谁寄来的物件当然是有着风险的,在钟塔侍从长大的星野佑更是明白这个道理,但他无端的就肯定,这是费奥多尔寄来的圣诞礼物。 就像那盖在单子上的日期,于十二月二十四日送达。 租住的住所有着播音机是为万幸,将崭新的磁带放进等待运转,先是一串漫长的忙音,就像每一次拨通电话时的平淡。 突然的,一缕轻快的乐声出现,熟悉的音乐再次流淌在屋中,星野佑已经知道了这首曲子的名字,它叫做《爱的礼赞》。 爱的礼赞…… 如果能够早点收到这盘磁带,或许可以和钟塔侍从请来的演奏家同步奏响乐声,但即便来晚了一步,这也是棒极了的圣诞礼物。 星野佑唯一疑惑的,是费佳为什么会选择这首歌,而不是《胡桃夹子》。 费佳无疑是一个注重仪式的人,就像在木屋中响起的胡桃夹子是那样的切合圣诞,而这首歌……星野佑总会想起那天下午。 有阳光,有微风,有鲜花,还有好心情和费佳。 恰巧乐声将将歇息,磁带的运转却没有停止,熟悉的男声在耳边响起,星野佑怔愣了片刻。 “我猜,您一定疑惑为什么是这首曲目,而不是《胡桃夹子》。” 那道声音似乎很有些无奈,却是熟悉的纵容味道:“亲爱的米沙,因为圣诞快乐我已经说过了,我想说的,是其他的事情,其实我很早很早就在告诉你,只是你总是这样迟钝。” “《salutd’amour》——是这首曲目的名字,作曲家将它献给了自己的未婚妻,表达了自己炽热的心意……是情书,这是我给您的一封情书,您收到了么?” 收到了。 星野佑下意识的想着,他几乎还没有完全的理解过来费奥多尔言语的意思,只是在心中这样回应着他。 是法语——唔,其实他对法语还算了解,至少日常对话是可以的,但费佳说的法语似乎和从前听到的都有所不同,格外的悦耳和深情一些。 salutd’amour……爱的礼赞。 献给吾爱的情书。 星野佑终于反应了过来,一双碧绿的眼睛瞪大,费奥多尔说什么? 录音机中的费奥多尔还在说着:“您一定很惊讶,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不是假的,我的确倾慕于您。” “如果您能听到这份礼物,那就代表我们就要相见了。” 费奥多尔的声音似乎也多了些笑意,星野佑莫名觉得他似乎也在期待着。 “米沙……亲爱的米沙,希望您喜欢我给您的礼物,我想邀请您一起度过圣诞节,而在这之前,您可以好好思索您的答案。” 费奥多尔说:“圣诞快乐,我的米沙。” 录音结束了。 ----------------------- 作者有话说:qwq木头金毛崽[裂开],写你开窍写的我头秃,干脆来个暴击好不好? 啊啊啊啊啊啊还是希望可以更尽善尽美一点,明天一定结束告白qwq 话说其实费佳说的话很有一点势在必得的谦让感……不知道各位有没有察觉捏。 第62章 祝福之时 星野佑抱着紫眼睛的小熊在书桌边发了一晚上的呆。 那小熊是做得好的,但因为长期抱在怀里蹂躏,钉住的塑料鼻子有点歪扭,但这样的毛绒玩偶怎样都是可爱的,他的指尖点了点,试着扭了扭却没有正回来。 好吧。 他有些出神的将小熊又摆回了书桌,手边便是让自己不得安眠的好礼物,指尖在那光滑的塑料上刮了刮,又把录音带放进了机子。 咔哒一声,婉转的乐声又开始流淌,星野佑单手撑住下颌,小熊坐在书桌边看着他,他看着录音机,窗外的圣彼得堡寂静无声,又开始落雪了。 费佳说喜欢他。 星野佑鼓了鼓腮帮子,的确是疑惑的——费佳为什么会喜欢他? 星野佑想不太出费奥多尔喜欢他的理由……因为自己格外的不见外一些么? 他自觉自己是个极其普通平凡的人,除却那异能可能还不如一般的天才,阿加莎乃至钟塔侍从倾斜到他身上的资源恐怕能连猪都能捧上天去,自己却还是个极其平凡的人。 没有卓绝的天赋,没有无双的智计,对艺术一类毫无兴趣,鉴赏能力也是稀松平常。 星野佑是从来不去想自己的优点的,很小时他就明白了凡事皆有代价的道理,在天秤之上,与愿望对等持平的是等价的苦痛与血泪。 是因为他的心愿吗? 因着阿加莎的管束,他很少会使用自己的异能,塔中自有着可看束轨迹变更的异能,因此用一本珍藏的画册去交换一把粼粼的糖果也是罕有的事情。 最后也只有一两颗……画册不能抵消带给他糖果的代价,命运悄无声息的送来了师长的责骂。 星野佑想,他是无意间许下了对费佳的心愿么? 命运惯会偏宠于人,却也会捉弄的人团团转——星野佑想着,他最近许的愿望的确是和费佳多少有点关系。 希望有人陪伴他度过圣诞,于是捷里别尔卡下起了大雪,彼时星野佑没有可供交换的砝码,于是身体虚弱片刻。 但很值得,没有许愿也看见了跳跃的鲸鱼。 希望威廉叔叔可以顺利施展异能却不能窥见费佳的内心,那是伦敦三日他最看重的的活动,命运不收其他的珍品,只取走了他休息后的精力,结果累的够呛,在包间便沉沉睡去。 说不定还有日记本?毕竟命运惯常捉弄于人。 再一次的话……赌场,转盘游戏,星野佑逼着康斯坦丁许下心愿,收取砝码作为代价,也调度了对方的运气做偿,他问心无愧,康斯坦丁不论是主观客观,作为眼线欺骗他都是事实。 与费奥多尔相关的使用不过这三件,除开康斯坦丁许下的也都是琐碎小事,代价也轻微,因此很快便被他丢在了脑后。 星野佑想不到是不是什么时候一时错念许下了错误的心愿,他有些惶恐。 ——倘若真的是因为异能才收到了这份礼物,他又会被拿走什么? 与费佳等价的代价……他想不到,除了费佳本身。 心情又多了两分烦躁,星野佑又把磁带推进录音机反复听着,他又拿过手机,低电量提示在屏幕上方隐隐绰绰的闪烁着。 第79章 视若无睹,解锁熟练的进入通讯录拨通电话,漫长的忙音开始,星野佑等待着语音信箱,打算狠狠地问候两句以平复心情。 咔哒的一声,电话接通,是轻缓的呼吸声,费奥多尔似乎等候良久,现在也不惊讶:“晚上好,米沙。” “……” 星野佑如梦方醒,目光猝然看向了手机的屏幕,那名字如呼吸一样的闪烁着,计时的数字一点一点的跳走。 深呼吸,星野佑的眼睫颤抖着,声音却还是平和而温润:“晚上好,费佳,我收到了你的礼物。” 有潺潺的水声落下,大概是斟茶,费佳的声音带着些轻快和期待,星野佑几乎可以像样他微笑时唇角上扬的弧度。 费奥多尔:“是么?您喜欢么?” “……嗯。” 星野佑轻轻的给出了答复,他有些脱力的趴在了自己的臂弯里,茫然的抬头,望着窗外暗沉沉的天空。 又开始拧起了小熊的鼻子,星野佑一边拧一边小声开口,眼睛快速的眨动着:“但是费佳,你是在开玩笑吗?” 对面的呼吸滞住,随后温润如常:“并不是,米沙,我很认真。” “可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星野佑费解至极,一直以来他都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人,他并不觉得自己身上有什么会打动费奥多尔的优点。 费奥多尔的呼吸沉了沉,星野佑听见他的声音不那么温和:“您这句话就好像是在说——您不值得这份喜欢,我希望您不要这样询问我。” 星野佑鼓了鼓腮帮子,虽然不明白费奥多尔纠正的点,却也点了点头:“好吧,那么我想说,您喜欢我什么呢?我觉得我实在是再普通不过了呀。” “如果凡事都能确切的得出答案,这个世界恐怕早就一片清明了。” 费奥多尔是这样说着的:“您善良,诚恳,热情,聪明——我不知道原因,但我确信我的结论绝无谬误。” 这话说的有些坚定了,星野佑用力的搓弄着小熊的塑料鼻子。 费奥多尔自然是对他抓狂的举动一无所知,而是顿了顿又才说道:“米沙,那么你想好答案了吗?” “……没……没有!” 星野佑试图拖延:“我觉得我还需要时间……” “您向来不是拖延的性子,我也见过您拒绝别人的样子,从来不会拖泥带水。” 费奥多尔明明知道答案,偏偏还要问出口:“为什么偏偏我不一样呢。” 星野佑倒也诚恳:“因为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一直把费佳视为最最要好的朋友。”他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也的确喜欢着费佳,但我的朋友太少,所以我也不确定这是不是你所希望的那种喜欢。” “而且,费佳。” 他又重复着那个昵称,忽然声音有点抖,像是泛着一股委屈:“费佳,你整整四个多月没有回复我任何消息。” “抱歉。” “如果您需要的是我的道歉。”费奥多尔没有辩驳,只是回答道:“我会告诉您,我很抱歉,我同样也思念着您。” 星野佑摇了摇头,尽管知道费奥多尔并不能看见,他小小声的询问:“你去哪里了呢?” “这么久……结果回来了还要吓我一大跳。” “噗嗤。” 费奥多尔失笑,或许是觉得这股子暗暗埋怨他的言语有点可爱:“我去的地方不少,再者为了明晰这场出行的目的,一开始我就将所有可以联络你——大家的通讯工具留在了家里。” 星野佑抿了抿唇,其实他也并没有去指责的立场,为他人抱有过多期待从来就是他的坏习惯,一切都不过是自作自受着。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正声道:“费佳,其实我给你准备了很多礼物,但圣诞节已经过了。” 我不想给你我的礼物了。 费奥多尔轻轻嗯了一声:“嗯,但没有关系米沙,圣诞节又要来了。” 星野佑深呼吸,稍稍提高声音:“可我是英国人!” “您是想要拒绝一个俄罗斯人在俄历圣诞节送给您礼物么?” 费奥多尔这样问道。 星野佑张口结舌,老天,天知道他前几天有多想拆礼物,现在却自己张嘴把人往外推:“如果是呢?” “没有任何关系。” 费奥多尔的声音温和一如既往:“只是,或许,我会有点伤心。” “……” 好像进到了不得了的话题。 星野佑抿唇,又想着要换个话题,他还不想挂掉电话。 费奥多尔慢慢的说:“我给您准备了一点礼物,不多,也不过只是一点心意——如果您还想收下,您愿意和我一起度过圣诞节么?” 星野佑听出了这话的意思,却也顾不得自己还没有搞清楚该怎么回答的问题,只讶然的追问着:“你要回俄罗斯来了吗?” “事实上,我已经回来了。” 费奥多尔说着:“现在,我和您之间的行程距离不到一个小时。” 星野佑惊讶的睁大了眼,刚想说什么就被对面精准预判:“这个时候打不到计程车了。” “除非您是要来告诉我,您的答案是感觉与我相同。” 费奥多尔大抵是在微笑,反正根据星野佑对他的了解是这样的:“如果是这样,我可以亲自过来接您。” 星野佑:“……没,没有。” 他听见费奥多尔一声轻笑,像是早就料到了这出反应,加上自己也心虚,于是咳咳咳的像是要清空历史对话记录,宣称要去睡觉了。 费奥多尔当然不会不应,于是和他说晚安。 挂了电话,星野佑也终于能看看可怜的小熊鼻子了。 “晚安。” 星野佑叹气,把手机充上电,拿着可怜的小熊往床边走。 至于那个难搞的问题,留给明天的自己去想吧。 明天的自己也不是很想去想。 睡够了起来,洗漱完毕解决了温饱。那个问题又钻回了星野佑的脑子。 费佳喜欢他,还在要答案。 心中是一阵阵绝望——他能给什么答案。 或许是因为临近了俄历的圣诞节,商场中的行人也就格外的多了,他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的漫游着,看过各形各色的人在身边走开。 饮品店的店员提醒他饮料做好了,星野佑点了点头拿过走开。 是微微烫手的温度,星野佑摩挲着杯壁,继续有着,不知道怎么的就走到了乐器行。 他在门口眨了眨眼,还是顺从了内心走进了店内:“请问,有属于大提琴的消耗品卖吗?” 星野佑的措辞有种冷淡的幽默感,逗得作为店主的女士笑出了声,询问是要买给谁。 “您的手可不像是学乐器的。” 年纪不小的夫人笑呵呵的说着,和俄罗斯人惯常的冷淡性格有些大相径庭:“比起那些消耗品,不挑一些更趁心意的吗?” 星野佑顺利的被说服了,虚心请教应该送给大提琴乐手什么,他长得俊秀,说起话也是笑吟吟的模样,老夫人自然也乐的指点一二。 于是又买了松香一类,星野佑又给费奥多尔买了礼物。 虽然他昨天才扬言不想送礼物,嗯。 夜晚回了家,看着架子上摆的手表一堆东西,皱了皱眉,还是把装着松香的盒子给放了上去。 太好了,他进一步的明确了自己根本不能抗拒费佳的事实。 昨天被冲击的有些大,一整个人都在费佳回来的喜悦和被告白的奇妙冲击中。 现在想来,他心乱如麻,觉得不应该,却并没有出现想要拒绝的念头。 呼吸慢了下来,星野佑沉默。 好吧,他真的无法拒绝……尽管他不清楚这份感情又是如何,但至少,费佳对他心绪的牵动早就过了头。 费佳对他呢?星野佑不知道。 左思右想着,他又摸过了手机,今天手机一直在断断续续的震动,直到临近傍晚才堪堪安静——费佳大概花了一整天来回复他前面四个多月的单向诉说。 拨通电话,星野佑说:“晚上好费佳,我想问问你,你是在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呢?” 开门见山的问法可谓非常有星野佑的个人色彩,这下连费佳也被冲击的顿了顿,才慢慢回答:“这次该我说不知道了,不过明白我自己的心意,大概是在回来莫斯科的那时吧。” 说的有些含糊,但星野佑敏锐的抓住了重点:“莫斯科?八月?也就是说你刚刚明白你喜欢我半个多月后,就直接离开了四个多月?” 费奥多尔笑笑:“这可不是我所计划的呀——我喜欢您对我来说,是个不妙的意外。” “不妙的意外?”不出所料,星野佑瞬间不满了,话语也多了两分质问的意思:“为什么,如果觉得不妙,为什么又非得说出来?” 费奥多尔还是慢悠悠的说:“因为这意味着,或许未来数十年中我所制定的计划都会充满不稳定因素,意识到这一点时,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第80章 星野佑:“……” 他咬牙,完全不对着费奥多尔的心意而感到惊惶了:“讨厌的费奥多尔先生,您你怎么不把那想法藏一辈子。” “因为您问我呀。” 费奥多尔笑吟吟的:“我总得拿出诚意来——按照常理来说,我这应该算是在追求着您?” 星野佑咕哝:“那你这追求可太不像样可。” 费奥多尔没有反驳,轻笑声通过电磁波没入耳朵。 星野佑耳尖发烫,又想把话题拽回原点:“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你的工作信仰之类的又怎么办呢——我记得,你信奉于神。” “这可不冲突。”费奥多尔轻声说:“凡人之幸福便在于满足,我渴求着您,如果不能行的话……恐怕也难以坚定信仰。” 星野佑忽然窒了窒,像是隐约嗅到了费奥多尔话语中的隐晦偏执,心却热了起来,他咽了口唾沫:“费佳,如果说,我是说如果。” “如果,你发现我不像你想象的那样好,你会怎么样呢。” 费奥多尔:“……” 他想了想,终于还是没有立刻给出答案,而是沉默片刻后轻声回答:“我所确定着,我所喜爱着的人就是您,如果您变了,我当然也会喜欢变了的您。” 星野佑还是不依不饶:“如果我隐瞒了你——我骗了你呢?” “我经常预设会发生的各种情况,这恐怕需要根据您具体做了什么来衡定。” 费奥多尔轻声说:“但我确信,无论是气急,还是伤心,我至少愿意相信您的本心并非如此。” 本心。 星野佑忽的颤了颤,张口结舌。 “费佳……” 他的声音低了许多许多。 星野佑轻声说:“如果我说,我现在就想去见你,你会怎么说?” 费奥多尔默了默,回问:“您回带来怎样的答案呢?” 于是,星野佑说:“大概,是你所期待的那个。” 手表应该要带上,相册应该要带上,那只小熊……也带上吧,还没有忘记松香和杂七杂八的小东西。 就这样在夜深时来到了费奥多尔的家门前,他似乎已经等候多时,门铃刚刚按响,门扉就已经打开了。 星野佑深吸一口气,大概是有许多话想要说,可真真正正见过几个月没有见过的人,还是下意识的扑了过去,紧紧的抱住了有着漂亮紫眼睛的友人。 或者,是恋人。 星野佑的身上带着风雪的气息落在发间的雪花融化,湿润了头发,费奥多尔穿着一件绒绒的毛衣,是相当少见的,比他温暖的费佳。 他闷闷的开口:“费佳,我收到了。” 没头没脑的话,却并不妨碍聪明的费佳先生接上脑回路,于是他配合的低声询问:“那么,您要接受我的心意吗?” 星野佑没有放下背包,没有脱下外套,来之前计划了千百种含蓄的回答方式,现在通通忘了个干净。 余光瞥见一抹绿意,星野佑再度混乱的大脑陡然冒出了一个典故,他深吸了一口气,干脆的抬头吻了上去。 在费奥多尔讶异的眼神之中,星野佑退了下来,撞上去的唇瓣有点疼,他的眼神不好意思的游离着。 星野佑嗫嚅,自己似乎也觉得不好意思:“我不太清楚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但我应该是喜欢费佳的,毕竟从我听见你的告白到现在,我都在下意识的抵触着拒绝这个选项。” 是喜欢的,当然是喜欢的。 他从费奥多尔的怀中脱出,将背包放在一边,又把厚重的外套挂去门边衣架上。 费奥多尔迟迟不说话,星野佑觉得自己有点尴尬,刚刚想说点什么,又被人从背后抱住。 费奥多尔的下颌搭在星野佑的肩上,对这人的心思洞若观火:“您刚刚亲我,是因为槲寄生么?” ——就在那旁边的圣诞树上,青脆的槲寄生倒悬在上面。 星野佑有些尴尬的眨眼,没有挣脱,又不敢偏头去看笑吟吟的费佳,只是点了点头。 ——就在那旁边的圣诞树上,青脆的槲寄生倒悬在上面。 星野佑有些尴尬的眨眼,没有挣脱,又不敢偏头去看笑吟吟的费佳,只是点了点头。 费奥多尔却笑的更漂亮了:“您真可爱。” 他温柔的安抚住了尴尬大爆发的星野佑,牵着他的手走到了圣诞树边:“现在,我还可以吻您吗?” 他问的有些郑重,像是一种许诺,星野佑固然觉得尴尬,却也无所不应。 于是予取予求。 两个圣诞节之间,不出四十八小时,恍然的失而复得替换成了另一种形式的所属于满足,至少现在,星野佑有足够的立场与名义去谴责费奥多尔的默不作声。 但没有关系。 风雪透不过窗,室内温暖如春,在温存之后,或许他们有着足够的时间去理一理那些早就算不清的帐。 而现在,槲寄生会为他们送上祝福。 ----------------------- 作者有话说:写了五六千卧槽怎么跑偏了,绝望重写就这样[裂开] 总之结束啦!!下一章开始伦敦篇! 第63章 禁止作弊 伦敦今天下了雨。 在这座城市,下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因此在伍尔芙顶着湿漉漉的额发推开他办公室的门时,星野佑先看了看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别看了,雨不算很大。” 伍尔芙接过他丢过来的毛巾随意擦了擦:“克里斯蒂女士呢?我这边有事禀告。” “去唐宁街开会了。” 星野佑嘴里咬着一根巧克力味注心饼干含含糊糊的说:“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这边也一样——反正最后都会送到老师桌上。” 伍尔芙:…… 她四下打量了一下,随后搓了搓手:“umm……好吧,那算了,交给你也是一样的。” 星野佑啪嚓的咬断饼干,抬眼看着伍尔芙把湿漉漉的皮箱往他桌上拽。 星野佑战术性后仰:“………这是?” “日本那个官方的异能机构发过来的”伍尔芙也对那个包裹抱以好奇的视线:“标的是〖高危险品〗。” 星野佑的目光在伍尔芙身上一闪而过,拇指摸索着锁扣,质地不算很粗糙,有细微的“咔咔”声响。 “......伍尔芙?”星野佑收回了探索的手,反而拎住皮箱的把手将之拎到座椅边。 星野佑:“我想吃街角那家咖啡厅的可颂和蒙布朗了,可以拜托你走一趟吗?” 伍尔芙不知可否,星野佑是实打实的被阿加莎下了禁足令不准出钟塔一步,拜托她去买甜点之类的琐事也是家常便饭。 “可以倒是可以。”伍尔芙点点头,眼神却有两分探究的意味:“但那个箱子……你不会想单独看吧?” 星野佑看着她眨了眨眼,抬手指着自己头顶的三四个摄像头:“都在正常工作哦。” 见伍尔芙悻悻住嘴,星野佑慢悠悠的将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半转了个方向:“而且,我的游戏还没结束哦。” 屏幕上显示的是明晃晃的电脑版国际象棋,看得出来两方正是白热化时,代表对手的空白头像不断闪动着,催促着星野佑继续游戏。 伍尔芙:“好吧,可颂和蒙布朗——还需要什么吗?” 星野佑摇了摇头,于是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国际象棋依旧还在继续,作为被杀得节节败退的一方,星野佑又从旁边的饼干盒中抽出一根,咬在嘴角。 鼠标轻点打开某个陈旧的程序,然后往后一靠,他嘎巴嘎巴的嚼着饼干,眼看自己的好恋人以前写来哄他的小程序帮着自己大杀四方。 很快,游戏结束,像素风格的对手头像发来对话申请。 星野佑挑了挑眉,欣然点开。 对手:…… 对手:你这是作弊。 星野佑眨眨眼,手指在键盘上灵活的跳跃。 星野佑:哪儿作弊了,场上没有你的棋子了,我赢了哟。 对手:为什么你的程序可以策反我的棋子??!! 对手:这个游戏的底层逻辑没有问题吧?! 作为这个世界上历史悠久的、受众广泛的、经久不衰的游戏——国际象棋,因为他而今天被人这样质疑,星野佑是很愧疚的。 但不多,被禁足在塔里的第三周,他差不多是完全的变态,因此眨眨眼思索片刻,狡辩就从指尖流出。 星野佑:向国际象棋爱好者道歉,朋友,这是一门策略游戏,我策反你的棋子有问题吗? 对手:??? 对手:我要举报你。 星野佑坐直了身子,还没来得及回复,软件就被强制登出,用作注册的账号也收到了标红的警告邮件。 星野佑:…… 玩脱了。 他慢悠悠的又捻了一根饼干塞进嘴里,从转椅里蹦到窗边眺望伦敦,也并没有把这个封禁账号看在眼里。 待会儿拜托奥威尔帮忙解封一下就好。 第81章 今天的伦敦天气不错,抬头可以望见白云后的蓝天。 南安普顿却阴云密布,随时一副要下起绵绵细雨呃模样。 市内某处高楼公寓的落地窗前,某人正在因为举报了作弊者而狠狠出了一口气中。 “西格玛君。” 费奥多尔推开了门,看着西格玛局促的站定在桌前:“两个小时后就要去伦敦,您准备好了吗?” 其实没有必要进行这样的无用问候,但或许是因为什么别的缘由,今天的费奥多尔先生显得格外温和一些。 但对于别人来说,或许就是反常了,西格玛更是略显惊恐:“准备好了。” 异色头发的男人咽下一口唾沫,他现在面对费奥多尔有一种生理意义上的畏惧——不是任何人都可以对着一具慢慢腐化的尸体态度如初。 从这个角度看来,费奥多尔简直比他曾经见过的很多恐怖分子都更加可怕。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目光定点从西格玛的表情挪到了他面前桌上的那台电脑,挑眉:“西格玛君,您在玩什么游戏么?” 西格玛不敢耽搁或者隐藏,将笔记本电脑转了个向说:“是国际象棋,刚刚匹配到的对手开挂作弊,我刚刚举报了,对面账号被封了。” 费奥多尔也不算意外——西格玛的性格在某种意义上非常较真,尽管一出生就是在完全非法的环境下被迫长大,其本性中却还是对规则和秩序有着堪称本能的向往。 他点了点头表示了解,目光却忽然定在了那个已经被红色框住作为警告的头像。 费奥多尔顿了顿,从门边走近:“那个对手,他怎么作弊的?” 已经灰掉的头像内容可以看出来那是一台相机,虽然这样说似乎有点过度揣测,但那台的型号恰恰是他和星野佑曾在马德里挑到的那一台同款。 是如今早已被淘汰的型号,星野佑曾宣称将其会送进博物馆为其颐养天年。 或许的确是现实冲击和期待让费奥多尔现在很难客观做出与星野佑相关的判断,但他现在的确是有点任性的想法。 国际象棋吗?或许是曾经因为在那位斯特拉福的宅邸下过的缘故,他们在一起聚少离多时,星野佑也曾多次向他发起挑战,然后惨败并生闷气,再把自己哄好。 客观来说,这位恋人绝对不是一位好的国际象棋同好——甚至,他对赢过自己的兴趣大于这个游戏本身。 他倒是乐于用这个来看星野佑抓耳挠腮的模样,但他的米沙在大部分情况下情绪变化都极为贴近正常人类,因此连败挫折感很有可能会导致其ptsd而不再挑战…… 为了避免这一情况,他写过一个简易的小程序,可参考《游o人生》中主角对敌方棋子所做的事情,简称染色。 灵感就源于星野佑拉着他追过的番剧,不得不说那部的主角的思维在跳脱常理方面很有趣味性。 扯远了——或许是触景生情,或许是私心作祟,又或者是某种直觉,总之,费奥多尔有点好奇这位甚至在国际象棋开挂的人。 西格玛有些费解,却还是老老实实的陈述道:“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前面我们还好好的,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然后我的棋子就开始一轮一轮的变色了。” 费奥多尔:“……变色?” 西格玛:“或许也可以说是策反?变色说起来比较直观。” 费奥多尔的内心有了某种预想,这个预想让他的心脏砰砰的加速跳动,或许这也是漫长生命中可以佐证他还活着的证据,至少未曾麻木。 头像——是熟悉的相机内存,虽然清晰度令人发指,但整体外形极为接近。 昵称——没有意义的脸滚键盘,如果是他用来打发时间的话的确不会费劲心力去取一个新的昵称。 最后,也就是最重要的对话内容,对话量其实不多,但这个诡辩的样子很容易让人产生某种联想。 费奥多尔不想怀疑自己是产生了某种幻觉,虽然之前已经预设过对方还活着的事实,但现在,显然还是略显突然。 他拿起电脑到另一边会客区坐下,俨然一副暂时不准备出发的样子,西格玛茫然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还该坐下还是怎么。 费奥多尔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微微回头:“您可以在旁边的书架上选一本书来消磨时间。” 意思就是暂时不打算出发了。 西格玛眨眨眼,顺从的在一边的椅子坐下,明智的没有多问。 而费奥多尔动起来,钟塔侍从就开始人仰马翻了。 临时程序员乔治奥威尔先生那面前的电脑没辙,一脸费解的回过头看满脸无辜的星野佑:“伊恩,你拿这电脑干了什么?” 星野佑觉得自己有点冤枉:“玩国际象棋下不过开了个挂……我号不都被封了么。” 乔治:…… 他过了这么些年,第一次见下棋下急眼要开人户的。 一旁的伍尔芙在噗嗤噗嗤的笑,从街角咖啡厅打包回来的甜品就放在手边,星野佑踱步过来,拆开取了个可颂叼在嘴里。 伍尔芙算是发现了,这位先生现在对于手持食物俨然没太大兴趣,能咬在嘴里就咬在嘴里,变相拒绝别人恳求他发言的请求。 就像现在,奥威尔抬头还想细问,看见叼着可颂嚼吧嚼吧的星野佑就先泄了一半气势。 ----------------------- 作者有话说:今天还有一章……awwwww我草要准备加更了 看一下大纲,大概还有两章三章两个人就可以重逢了?很好很好鼠鼠别怕你的小熊饼干来了,他会为你挡风遮雨,风雨哪儿来的你别问。 第64章 两只棺材 总之在奥威尔的努力下,钟塔侍从的名声没有在今天毁于一旦。 虽然不知道对面是不是真的因为区区国际象棋就动用了如此能力,但至少他们可以禁止星野佑下棋。 于是他的电脑也被没收了,可怜的伊恩先生纵然发出了抗议,表示没有没了电脑他还怎么工作,伍尔芙觉得他说的说得有理,于是找来了一大堆陈年的繁杂资料。 “稍微归纳整理一下,正好这些都不太适合录入作为电子资料。” 伍尔芙拍了拍那一沓笔记本:“辛苦一下我们的伊恩啦,你想要多少蒙布朗我都买给你。” 失去摸鱼机会的星野佑眼前一黑。 他深呼吸,说其实也没必要硬给我找工作。 伍尔芙则歪了歪头,单手撑在书桌上探过身来揉了揉那头亮晶晶的金发。 星野佑正鼓着腮帮子试图上伍尔芙女士回心转意,倒也任她施为。 伍尔芙也不多逾越,安抚性质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就见好就收,随后又端起了语重心长的长辈架子:“小伊恩,你知道这些资料是谁找来的吗?” 星野佑的眼睛闪了闪,抬头一边理着自己的头发,一边盯着伍尔芙的脸色,不知道从中又发现了什么些线索,他当即明悟。 星野佑歪了歪头:“这是老师布置下来的任务?” “答对了。” 伍尔芙打了个响指:“大概两天前,克里斯蒂女士嘱托我去收集了这些资料——其实应该再过两天给你的,你也知道,塔里的藏书室有多乱。” 星野佑抿了抿唇,似乎从老师这一套安排中咀嚼出了什么别样的意味,他抬手从最靠上的笔记本中抽出一张夹页:“是什么意思。” 伍尔芙也不拦着,她眨了眨眼,意味深长的说:“默尔索那边需要一位狱卒。” 星野佑低下了头,似乎没有意向了解更多,他的目光扫视着这张陈旧泛黄的纸页:“在我去日本之前,老师告诉过我——这事轮不到我。” 伍尔芙摇了摇头,说现在可不太一样了。 “南安普顿那边有消息,你的那位好情人最近登陆了大不列颠。” 伍尔芙像是在有意提醒着他:“以那位的本事……你可以重新考量一二了。” 星野佑皱眉:“南安普顿?” 他的舌尖抵住腮帮子,陷入了某种意义上的沉思。 “对于费佳来说,大部分情况下没有他能不能,只有他想不想。” 星野佑的目光转向伍尔芙:“他是一个人的来的吗?” 伍尔芙愣了愣,点了点头。 星野佑笃定:“被骗了。” * 费奥多尔看着无功而返的电子屏幕,若有所思。 “西格玛君。” 费奥多尔收好电脑起身,回过头去看向西格玛,神色如常:“您下了多久的棋呢?” 西格玛手里还捏着随手抽出来的书籍,书籍没有翻过几页,显而易见的没有认真阅读。 闻言他还怔了怔,思考了一下才给出答复:“大概下了一个半小时,最后一局的对手先生因为开挂,所以时间格外短一点。” 显然西格玛也知道费奥多尔问起这件事是因为什么,因此回答的也不犹豫。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像是随口提起一样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只是站起身来温声道:“走吧,虽然稍微耽搁了一会儿时间,但我们的确得出发了。” 第82章 西格玛自然不会有意见,于是这间公寓就此归于沉静,两人趁着夜色离开了这座滨港城市,前往了这处国度真正的心脏地带。 而大概前后落差不到三个小时,钟塔侍从布置的人员姗姗来迟,却只在提前获悉的地点找到了两副空着的棺材。 带队的异能力者神色难看,想要立刻回报到了钟塔去,而这时,两人已经靠近了伦敦。 西格玛自然是担任着驾驶员的位置,他的目光不时的飘到后视镜,整个人看着都有些战战兢兢。 费奥多尔将这些事情尽收眼底,但也没有提出来,反而抬手敲了敲与他共享后排的一只大号行李箱。 费奥多尔:“您还好么?先生。” 漫长的沉默在车厢中弥漫,随后是一声过于沉郁的叹息。 那声音闷闷的,带着显而易见的不满:“无礼之人,不仅打扰吾的安眠,甚至不把盖子打开。” 显而易见,栖身与这小小行李箱的【人】也知道这绝对不是他睡惯了的棺材。 费奥多尔微微一笑,也并不打算解释一下,或许在他看来这位吸血鬼伯爵的情绪也是无关紧要。 他只是笑笑,又温声询问:“您喜欢先前品味的佳酿么?” 躺在行李箱里的布拉姆沉默着,大概过了许久,他没头没尾的回答:“你只比那东洋人更可怕。” 费奥多尔歪了歪头,唇角甚至还噙着笑意。 他却也不多打扰,明白这人大概是对他没什么好说的,于是也就靠在窗边,安静的望着窗外。 车辆一路驰骋,而西格玛早就已经通晓了与费奥多尔生存守则,这个人完全不像另一位让他头疼的同事那样聒噪,危险程度却只高不低。 费奥多尔突然道:“西格玛君?” 西格玛应了一声,他的脸色称不上有多好,问费奥多尔有什么事情。 费奥多尔就显得更加轻松了,他像是满怀着好奇诚恳发问:“您对他感到好奇么?” 他? 西格玛明白费奥多尔口中的【他】是谁,那人的尸体还躺在后备箱特地准备的冰袋之中。 这实在是有些变态了,但费奥多尔向来擅长为偏执之事收好收尾,因此他们到现在也没有被找上门来。 西格玛想了想,最后还是老老实实的说了好奇,得到了费奥多尔的一声轻笑。 “没有关系。” 费奥多尔轻笑,声音又轻又柔,像是承诺:“我猜,他也会对您感到好奇。” 解锁手机,费奥多尔温和的目光落在了输入的那一串号码上,他拨通过去,语气温和的同对面那人商量了一些什么,随后客气的挂断。 打完这通电话,他又安静下来看着窗外。 就这样,车辆向着伦敦疾驰而去,而正在伦敦的那人,现在也不算多么老实。 伍尔芙在听了他的话之后神色就不算太好,虽然没有正面打过交道,但魔人的棘手程度却也是有所耳闻的。 即刻的报告和部署是情理之中,这间办公室瞬间又成了整座塔中的真空地带,星野佑慢悠悠的看了一会儿他老师布置下来的资料,被那五花八门的称号和名字冲击的晕头转向。 他甩甩头将资料放到一边,开始琢磨他老师这个行为背后代表了什么。 阿加莎女士无疑是高傲而强大的,大部分情况下也都只有别人对她退避三舍的份,而作为她的学生星野佑,则是对她的教育方针一以贯之。 独独这次有所不同,默尔索那地方作为囚禁世界各地押过来的顶级恐怖分子的监狱,安保系统的维护是重中之重,同样也不是第一天需要人手维护。 他的异能固然可以在那里有所妙用,可对于钟塔侍从来说同样是支撑之一,星野佑不觉得阿加莎是难得的做起了慈善,只认为有什么不得不离开送他离开的理由。 因为他可能对钟塔造成麻烦? 星野佑思索着,费奥多尔固然也已经来到了英国,抵达伦敦也不过指日可待,他们两的关系到现在的确还不清不楚,可也不至于见着人就跟着跑了。 阿加莎对他的了解大概比他自己还深,也就是说担心他出现意外至少不会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外部原因。 费佳还准备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伍尔芙说他是独身一人来的伦敦,星野佑一百个不信,可伍尔芙的情报大概也都来源于阿加莎,那么阿加莎是在担心什么呢。 星野佑想不出来,也就不想了,他向来不是一个会在才能上多多苛责自己的人,毕竟他自己就是个庸人。 打了个呵欠,将被冷落在一边的皮箱重新拎出来打开,铺着软垫的箱中静置着一颗头骨。 应当是完美的骨相,看得出其主人应是个俊秀的男子,可惜一边眼窝有着几道深深的爪痕,也就多了几分狰狞的气息来。 星野佑左右端详了一会儿,才屈指在这枚头骨的额头处敲了敲,指间有金色微粒浮动,于是书桌前空气扭曲片刻,一个熟悉的人影在那里浮动显现。 ——涩泽龙彦还是穿着那一身熟悉的白色长衣,在灰蒙蒙的雾都塔中也不显得违和,那双猩红色的眼睛颤了颤方才睁开,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桌后的星野佑,目光闪烁。 两人安静的对视了片刻,涩泽龙彦才慢悠悠的开口,声音听不出来心情的好坏:“叫我出来,有什么事。” 星野佑正托着下颌笑眯眯的打量着这个行走的特异点,闻言挑了挑眉,语气轻快:“你的愿望已经实现了不是么?” “所以,我来等价于愿望的代价了呀。” 涩泽龙彦歪了歪头,知道了真相又完成了愿望,他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恹恹的模样:“你需要我做什么?” 星野佑收拾了一下桌面,合上了那只皮箱放在书桌旁,凌乱的桌上堆叠着各类资料,语气轻松又闲适:“暂时还不需要,我想问问你——你对费奥多尔了解多少。” “费奥多尔……君?” 涩泽龙彦整个人都显得苍白而沉郁,偏偏这时又多出了两分古怪的鲜活气息,他在一边的会客区找了一张椅子坐下:“你问他?我以为你足够的了解他。” 毕竟敢于和那样的人谈恋爱,至少要做好会踩进深渊的准备。 星野佑扬了扬头,回答也带着叹息:“我的确了解他,但大抵只是一面的他,又或者说,我从来没有看清楚全部的他。” 他转过头,随手从桌上抓起一只钢笔点了点涩泽龙彦的方向:“你可以帮我么。” ----------------------- 作者有话说:我草这个人就这样淡淡的卡住了,等我淡淡的梳理一下这个小篇章的大纲,非常抱歉啊啊啊啊啊各位。 明天的,更新,应该,会,很多[裂开] 第65章 【魔人】心事 费奥多尔坐在皮质沙发中,身旁的壁炉迸溅出燃烧的火星,噼啪声隐约而漫长。 以聪明才智闻名于世的魔人先生现在心情似乎称不上多么美好,他的眼眸中倒映着跳跃的火焰,不知道是在解释给旁人,还是自言自语。 “果然失败了呢……” 这一处落脚地有一间宽敞的厨房,西格玛端着三杯咖啡出来,明智的没有接下费奥多尔的话。 以一种奇妙姿势待在安乐椅上的布拉姆连眼睛都不想睁开,比起先前的高傲矜持,现在的他似乎又额外多出了沉重的疲倦。 布拉姆就那样闭着眼,声音沙哑:“汝果然比那东洋人更可怕。” 费奥多尔的唇角翘了翘,似乎是被这反复强调给逗笑了,他接过西格玛递过来的咖啡,文雅的道了一声谢谢。 西格玛摇了摇头,而面对情况特殊的布拉姆他则犹豫了片刻,最后在睁开眼的布拉姆的凝视下在他身边放下了一杯咖啡。 布拉姆:…… 自觉完成了任务的西格玛则捧起了一杯咖啡,在起居室另一边的矮几边坐下。 他的目光时不时的投向了这边,隐晦却又鲜活,像是在好奇费奥多尔能有什么部署。 但在那之后,费奥多尔偏偏又不多说了,于是就由沉不住气的西格玛斟酌了一会儿。 “费奥多尔先生?” 西格玛在心底给自己打气,面上倒是平常:“既然布拉姆先生并不能够感染……星野先生,那么我们怎么处理呢?” 窗外的街道有川流不息的车流和霓虹灯光,费奥多尔却安静的看着壁炉的火光,他似乎也是刚刚记起这个问题,于是点了点头。 “嗯……嗯,是呢——”费奥多尔眨着眼,呢喃着一些语气词。 费奥多尔:“嗯……那就交给您吧,西格玛君。” 西格玛讶然:“我?” “啊是的,的确需要交给您,布拉姆阁下和我另有事务,而我需要您带着【他】去往中央的那座塔。” 一边说着,费奥多尔还站了起来,他从带来的简单行李中拎出一只金属质地的箱子,按开卡扣,露出了几只安置妥当的安瓿瓶。 第83章 费奥多尔随手拿出一只,其中清澈的液体就像最寻常的清水,而他将之放在了眼前,看着西格玛的身影在瓶中扭曲摇晃。 费奥多尔就这样安静的注视着,直到西格玛对此坐立难安,他才不紧不慢的将着这安瓿瓶放回了盒中,咔哒的一声锁上。 费奥多尔低垂着目光,却可以瞧见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将这些散播出去,伦敦需要一场瘟疫。” 西格玛怔了怔,目光在箱子和那人之间游移,芋紫色的眼睛闪烁:“可……南安普顿那里还有……” “对于钟塔侍从而言,我们就在南安普顿的不过是不痛不痒的小麻烦,也只是……一个幌子。” 费奥多尔手掌搭箱子上,拇指摩挲着那磨砂质感的箱壳。 他的语气轻柔,像是在安抚面前有些惊疑的青年。 “您还记得么?我对您的承诺。” 费奥多尔的声音在噼噼啪啪的燃烧声中似乎更沉淀出了一种可信,他的眉目温和,就像当初对他发出邀请那时。 费奥多尔微微笑着:“这次事情结束了,我会兑现我的承诺。” 西格玛没有说话,而窗外开始下雨,淅淅沥沥。 翌日清晨雨还在下着,甚至阵仗还更大了一些,星野佑起床洗漱完毕下楼来,却并没有在餐厅望见熟悉的人影。 他随手拽住一位女士,满脸疑惑:“夏洛蒂女士,您有看见艾德琳么?” “伍尔芙?哦,她今天天还没亮就带队离开了。” 被拽住的夏洛蒂勃朗特正在不断的往咖啡杯中倒牛奶:“南安普顿昨晚传来了急讯,似乎有谁在那里引发了异能事故,波及范围广且后事极为麻烦,大概会去一个多星期吧。” 星野佑皱了皱眉,松开了扯住衣角的手,也从方便的沥水杯架上取了一只倒上牛奶,一副要和她闲聊片刻的模样。 星野佑撇了撇嘴:“南安普顿?那不是个港口城市么?发生什么事了。” 夏洛蒂抿了一口饮料,才慢悠悠的回答:“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问我,而不是去问你的老师,但我还真知道一点两点内幕——” “艾米莉同样是出行人员之一,她给我说,那里出现了吸血鬼。” 星野佑了然的点了点头,艾米莉——即为艾米莉勃朗特,是面前夏洛蒂勃朗特的亲生妹妹,还有一个小妹,同样在钟塔侍从供职。 而艾米莉的异能力【呼啸山庄】,是三姐妹中唯一的攻击型异能力,同时极为强悍,伍尔芙选上她不算意外。 说到这里,夏洛蒂的目光突然又晃回了星野佑的身上。 她眨了眨润蓝的眼睛,若有所思:“说起来伊恩,你应该听说过【不死的伯爵】或者是‘灭亡世界的【十大灾厄】’吧?” 星野佑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布拉姆斯托克,来自北欧的吸血鬼伯爵,被来自东亚的一位军人弑杀,这也是记录在伍尔芙特地找出来的那一堆资料里的时事。 夏洛蒂望着他,目光突然平添了两分促狭:“具有高传染性的吸血鬼异能就是那位伯爵的异能基本表现,虽然在南安普顿出现的病例不过寥寥,但骑士长大人认为,应该是你的前任所为。” 星野佑:…… 话题跳跃度这么快真的好么。 可他倒也说不出什么反驳的话,老师尚且还是在推定是费奥多尔所为,他却是基本可以确定那就是费奥多尔所为——就算对他真实的一面知晓寥寥,但这的确是那家伙的行事作风。 星野佑叹了一口气。 他又抿了一口牛奶,觉得不够甜,又去勾一边盘子边的镊子:“大概就是吧,艾德琳昨天还同我说,南安普顿的确出现了他的身影——虽然我不认为他会一个人来就是咯。” 夏洛蒂怪腔怪调的哼唧了两声,像是在促狭他这似乎很是板正的回答,她也不急着脱身去吃别的早餐了,就这样心安理得的倚靠在餐台边,脸上带出八卦的意思。 夏洛蒂:“说真的,伍尔芙虽然也含含糊糊的给我们讲了,可我还是想问你,你觉得那家伙是要做什么?” 星野佑听见了这个问话,偏过头来看着她,随后缓慢的摇了摇头。 他说,我不知道。 星野佑抬手揪了揪自己的耳垂:“说真的,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了解他。” 夏洛蒂将信将疑的看着他,目光闪动。 星野佑深吸一口气笑了:“真的,你看——甚至你们都比我更早知道他的名讳和事迹。” 而夏洛蒂挑了挑眉,像是对面前的事情明悟:“伊恩,你是在抱怨么?” 星野佑撇开了目光,将杯子举到唇角遮掩,又咕哝着含糊:“或许吧,谁知道呢。” 于是夏洛蒂就笑了,那目光上下扫视着面前的青年,她进入钟塔侍从的时间不是很长,只是异能力别有功效的缘由升职的相对快一点。 夏洛蒂:“为什么要这样想,你还在意着他……哦,好,我不说,小伊恩。” 促狭的称呼反而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夏洛蒂看着星野佑不停的用指甲磕响杯壁,于是想了想,又尝试安抚。 夏洛蒂:“好吧,我不是说你对他还有余情未了——但伊恩,虽然他瞒了你真实身份,但你和他拥有的时间可不是假的。” “况且,你对他就很上心么?死屋之鼠这几年的活动很是频繁,而你毫无所觉?” 星野佑:…… 他默然,片刻后才给出苍白的答案:“我们……聚少离多。” 杯中的饮料似乎又凉了凉,星野佑埋头抓紧喝了几口,又才欲盖弥彰的补充回答:“而且,那也是保护。” 夏洛蒂摇了摇头,一针见血的说:“如果这样说,那么那位魔人先生对你的隐瞒,应当也可以是保护。” 这就属于叙事的艺术了,星野佑彻底安静下来,尽管他们一开始讨论的根本不是他的感情问题。 夏洛蒂也反应过来她刚刚的话或许有些过头,于是又欲盖弥彰的找补:“但这毕竟是你和他之间的事……好吧,其实不管怎么样,我相信包括我在内的大多数人都是会站在你这边的。” 星野佑抬眼眨了眨,翠色的眼眸中清明而静谧,像是黎明的边野湖泊。 他点了点头,不需要去追寻这句话理由——毕竟在所谓的大多数人眼中,【魔人】本身就代表着非正义。 而站在非正义的另一边本就是理所应当,尽管也并没有人询问过他是否会想要和对方站在对立面。 星野佑被自己升起来的想法吓了一跳,和夏洛蒂的闲聊在刚刚便悄然结束,而现在他则食不知味的咀嚼着餐厅提供的烤吐司和培根。 脑子里是漫无边际的各种想象。 或许是因为在这座塔里待的太久没有出门吧,毕竟就算是作为英国异能力者的核心所在,其本质也不过是一座大的有些多余的塔,边界分明。 星野佑开始望向了窗外。 今天还下着雨。 吃过早餐,夏洛蒂的妹妹——安妮勃朗特又来了一趟,似乎是在南安普顿的调查有所进展却又遭遇阻碍,他们向他询问更多更加官方、更加书面化的情报。 有关费奥多尔。 而星野佑不是很想回答,勃朗特三姐妹俱是这座塔中冉冉升起的新秀,安妮又因为异能力和负责的工作而不像两位姐姐那样更好说话——她不是很好搪塞,而他又有些郁郁寡欢。 “上述情报是您在前两个星期就已经归档完毕了的。” 安妮有着一头缱绻的黑卷发,而眉目则有些寡淡,而这却完全没有拉低这人的气场,即便面前人是这座塔实际控制人的学生,也没有任何要退让的意思。 安妮勃朗特:“您没有更多可以提供给我们的情报么?这很重要。” 星野佑叹气,往后一躺:“我早就已经说完了,和他恋爱是错误,同样也是意外——安妮女士,我想你也或多或少听过塔里的流言,我知道他真身的时间了没有多久。” 安妮手里捏着一只钢笔,这时还用它还敲了敲手中的记录本,笃笃的声音有些冷硬,就像她这个人。 安妮:“您和他恋爱了这样长的时间。” “我的恋人——前恋人,是费奥多尔卡拉马佐夫。” 星野佑耸了耸肩:“可不是魔人。” 安妮并非不知晓这个道理。 她默然了片刻,最后捡起了一个问题:“那么就凭借着你对卡拉马佐夫先生的了解吧。” “南安普顿港正在连续性的爆发小范围吸血鬼传播,我们已经在镇压了——不出意外的话,主谋正是那位。” 安妮歪了歪头:“您觉得,他会把源头藏在哪儿?他又是为了什么而这样做?” 为什么? 星野佑还真的不知道。 大概是为了他的理想吧,又或者是为了他的目标,道途中的一切都可以成为铺向理想世界尽头的康庄大道。 第84章 而南安普顿大概就是这朝圣之路中无足轻重的鹅卵石。 星野佑想了想,选择回答第一个问题。 星野佑:“如果是他的话,多半已经不在南安普顿了。” “抛下烟雾弹,混淆视听转移视线,以此掩盖真正的目的,并且将自己置于安全的位置。” “爱丁堡、伯明翰、曼彻斯特利物浦……” 星野佑眨了眨眼,心中有悄然出现了一个答案。 “……或者伦敦。” “伦敦?” 安妮皱了皱眉,她手中忠实记录着的笔也顿住,表情多了两分狐疑:“您觉得他会来伦敦?” 星野佑叹了口气,并没有做出绝对的承诺:“谁知道呢,人不是总说最危险的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 “但也有人说,聪明反被聪明误。” 安妮平淡的说:“您觉得老鼠会选择这样显眼的地方落脚么。” “您没必要质疑我,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性。” 星野佑并没有看她,而是看着被雨水打湿模糊的窗户,灰蒙蒙的街道这下更看不清了,他扬了扬头,不知道是不是自言自语。 “如果,我是说如果。” 他转回来头,是认真的看向了安妮勃朗特:“他如果好奇我死活,应该会来伦敦吧。” 安妮并没有完全采纳他的意见,却认同了南安普顿的事情不过是烟雾弹的事情。 他们尚且还在南安普顿下着苦功夫,比起不知道是在伦敦还是在哪儿的、薛定谔的真【魔人】,至少那个【魔人】是切实存在的。 而这就不是星野佑需要去操心的事情了,在安妮的问询结束后,属于他的办公室再一次安静下来,比起整座忙中有序的塔,这里简直是门可罗雀。 阿加莎依旧限制着他的人身出行,尽管她已经足足两三日未曾露面。 星野佑搬了套小桌凳在窗边,悄悄推开了窗棂的缝隙,被雨水模糊的世界就有了清晰的一隙。 他就在那缝隙中窥视着世界,就像曾经的曾经,曲起食指敲了敲这张桌子:“涩泽君?” 已经熟练掌握了虚化凝实的涩泽龙彦随声出现,他自觉的拉开了那桌子边的另一张椅子:“你又想聊一些什么,佑君。” 其实也没什么可聊的,但一个人望着伦敦的雨景,好像又太寂寞了一点。 于是星野佑想了又想,适才开口问道:“这样的雨天,你通常是怎么度过的呢?” 一个很适合作为谈天说地的起始的问题。 涩泽龙彦陷入了沉思,而半晌后,他遗憾的摇了摇头。 或许是对星野佑有所改观,至少涩泽龙彦的态度很是诚恳。 涩泽龙彦:“很抱歉,我似乎从来不会留意天气。” “下雨不会影响你行事的心情么?” 涩泽龙彦理所应当的说:“我会打伞。” “……” 是在逻辑上完全无懈可击的回答,毕竟想来,人发明伞这个工具本来就是为了抗拒雨这一自然现象。 星野佑听进去了对方的答案,自觉自己的确是问错了问题,面前的涩泽龙彦——尽管只是异能力体——的确是一个极为典型和真实的天才。 他换了一种问话:“那么,你闲暇时会有什么打发时间的活动么?什么兴趣爱好?” 涩泽龙彦又想了想,一锤定音:“裁缝。” 星野佑疑惑皱眉:“裁缝?” 涩泽龙彦肯定的点了点头:“服饰是彰显人精神气质的最佳辅助,比如在当初的骸塞之上,费奥多尔君和太宰君所穿的白色礼服都是我亲手所裁——某种意义上,也是我向他们发出的游戏邀请函。” 星野佑的思绪飘回骸塞那一夜,的确,费佳那晚穿的的确很好看。 他认可的点了点头:“或许我错了,你可以找到更适合的职业——比如一位服装设计师。” “设计只是爱好,这从来不是我追求的事情。” 涩泽龙彦抬眼看他,两人聊天的氛围倒是意外的心平气和:“而且我早就想问了,你之前就反复强调的,为我寻找的适合我的职业是什么啊。” “嗯?” 星野佑眨了眨眼,然后笑眯眯的看着他,单手撑住下颌:“我是觉得,你很适合成为狱卒。” ----------------------- 作者有话说:耶!逻辑顺理完成,今天零点前还有一更哦。 关于费佳逼着布拉姆干了什么,嗯……我是想说,布拉姆大概不想发展眷属了(虽然一直都不想) 虽然这由不得他[彩虹屁] 大家也可以等明天起来看,嘿嘿[垂耳兔头] 第66章 馈赠灾难 狱卒。 涩泽龙彦蹙眉:“狱卒?我?” 星野佑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当然不是普通的狱卒,而是异能力者监狱的狱卒。” 他的语气唐突的染上了些许郑重:“你听说过默尔索么?” 涩泽龙彦是听过的。 专门关押监管具有高危险性,造成重大破坏的异能力犯罪者的监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他的人生轨迹其实也很有可能去上那儿走上一遭。 涩泽龙彦目光聚焦在星野佑的脸上,语气带上两分迷惑:“你是说,要我去默尔索工作?” 星野佑眨眨眼反问:“你不想吗?” 涩泽龙彦的眼神透露出来的模样的确是不太想。 且不说他根本不是人,就算曾经为人的涩泽龙彦,也从来没有被一份枯燥的工作拘役在一隅的经历。 星野佑读出了他神情的意思,他叹了口气,耐心的解释道:“那处监狱,虽然关押着不少穷凶极恶之辈,又或者是极度危险的存在,但我想你也得承认,他们都是在某一领域拥有奇妙天赋的人才。” 他站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一盒注心饼干拆开,顺手递给涩泽龙彦一根才往自己嘴里塞:“你不是自诩这世界无聊透顶没有能给你带来惊喜的么?和他们斗智斗勇,应该很有趣吧。” 涩泽龙彦啪嚓的咬断了那根饼干,巧克力的注心显露出味道来,微微泛着可可的苦味。 他眨了眨眼,随后认可的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两个人就这样在窗边咔擦咔擦的啃着饼干,涩泽龙彦对这个零食的接受程度良好,语气似乎也更加和缓了一些。 涩泽龙彦:“那你呢?你能从这里面获得什么。” 星野佑想了想,诚恳的给出了答案:“如果他被关进去的话,我应该可以借着你去探监吧。” 涩泽龙彦啃饼干的动作都顿了顿,猩红的眼睛定定的看着星野佑,其中的情绪却是某种意义上的无语。 “你不是已经和他分开了么。” “哪里的话。” 星野佑散漫的笑了笑:“我只是死了,又不是和他分手了。” 涩泽龙彦:…… 他默默的也将目光转向了窗外,观察着窗沿往下滴落的水珠,对于星野佑的脑回路难以理解。 星野佑却不肯放过他:“涩泽,你在死之前都做什么?” “探寻各地的神秘吧。” 涩泽龙彦——尽管他并不是真正的涩泽龙彦:“环游各地,去各种地方探寻各种各样异能的光辉。” “也杀了不少人。”星野佑客观评价道。 涩泽龙彦对此则是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在这一点上他意外的和那些艺术家不谋而合:“无法驾驭自己灵魂的人,死在【龙彦之间】难道不是死得其所么。” 星野佑咋舌,和涩泽龙彦难以在这一件事情上达成一致:“谁说你有审判别人的能力了。” “那么我的异能是为什么而存在的?” 星野佑:“……你把自己当成考卷了吗,还要审核异能力者合不合格。” 涩泽龙彦不置可否:“我只想要最为光辉的那一枚宝石。” 星野佑看了看这只孤独的奇美拉,作为特异点的他是否拥有了自己的灵魂,还是单纯而拙劣的对着涩泽龙彦的模仿?他不得而知。 毕竟涩泽龙彦已经死了,他就是涩泽龙彦。 他又站了起来,在书柜的角落找出了一盒国际象棋朝涩泽龙彦挥了挥:“我们来下棋吧。” 白发红瞳的异能力体目光落在那落满浮尘的棋盒上,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不出意料的,星野佑惨败。 毕竟这是真实的棋子而不是什么赛博象棋线上竞技,星野佑像作弊都没法子,而涩泽龙彦又是个较真的性子。 玩到后面,连涩泽龙彦都在叹气:“我真怀疑,明明拥有堪称【奇迹】的异能,而你本人却像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庸人。” 星野佑输了棋本来就不高兴,听见他这么说更是不虞:“庸人惹你了?” 涩泽龙彦摇了摇头:“并不是,只是我见过的异能力者很多,多的有些厌烦了——而你是其中最像人的。” 星野佑意味不明的扯了扯唇角:“换了种说法的贬低也并不会让人高兴哦。” 第85章 涩泽龙彦轻巧的拎起战车结束游戏:“如果让您恼火了,我向您道歉。” 他又赢了。 星野佑松开了攥在掌心的黑色主教和小兵,呼出一口浊气:“不,我只是有时感到疑惑。” “为什么你们要将自己从人类中割开,为自我束出一个拘谨的境地?” 他喃喃道,反正游戏已经结束,干脆就拎起了自己的白色主教碰倒了对面的黑色国王。 声音低低的:“自讨苦吃。” 黑色的国王棋子顺着力道骨碌碌嗯滚出了棋盘,在桌沿边被涩泽龙彦接到了手中,重新放回棋盘。 涩泽龙彦应了一声:“原来您是这样想的。” 星野佑不置可否,涩泽龙彦就自说自话的重新布置棋盘了。 涩泽龙彦:“这个世界上的人大多愚昧、贪婪、自私又目光短浅,异能力者是世界的少数,可即便已经是少数,其中依旧有着不少蠢货。” 他将骑士放回格子:“但他们的灵魂却熠熠生辉,像漂亮的宝石。” 星野佑凉凉的说:“更像你龙彦之国里的收藏品吧。” 涩泽龙彦甚至低低的笑了声:“您说的没错,那是他们最有价值的地方。” 星野佑确信自己无法与他达成共识了。 涩泽龙彦:“当然了,我不否认,没有异能的人中同样有品格高尚天赋异禀的人,可异能力就像一枚先天赠与的入场券——没有就是没有。” 多么不讲理的分割线。 不像其他天赋可以通过学习和努力弥补,异能力这个东西,从来只有【有】和【无】两个答案。 星野佑的指尖压在自己的主教棋上,他似乎格外偏爱这个头顶圆润的棋子,把玩时十有八九都是主教棋。 星野佑:“唔……这样说吧,你信教吗?” 涩泽龙彦摇了摇头,他并不是什么虔诚的信徒一类。 星野佑点了点头:“那么,我就说的直白点了,人大多数时只有无知才会更加幸福,而对于你口中那些愚昧自私又贪婪的大多数人来说,这样不好么?” 涩泽龙彦皱了皱眉,像是听见了完全不符合自己审美的秽言。 星野佑简单陈述:“你觉得这个世界这样让你失望是因为他们……哈,他们可没有那么多功夫嫌弃这和那,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能够活下去就已经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了。” 涩泽龙彦不反驳,于是星野佑说的更起劲了点:“凡人是托举这个世界的坚固基石,而你却希望基石作宝石,倘若这个世界通通都是你所期望的聪明人天才,你觉得你还能在这里和我对他们评头论足?” “你太傲慢了,涩泽君。” 对于异能力者,傲慢是他们近乎刻在了骨髓中的心态,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在生命起点就已经获得了凡人终其一生都无法谋取的能力,那是来自命运的偏爱和馈赠。 “但命运早就在暗中标好了价格,你又见过几个幸福的异能力者?” 星野佑用嘲讽的语气质问,又像是恍然反应了过来:“哦对了——你应该也没见过,毕竟你见过的大多数异能力者都死在了你手里。” “对于那些死在你手里的人啊,这份天赐的礼物就是最大的不幸喽。” 涩泽龙彦没有反驳,却也没有被说服。 他们没有在下棋了,或许是思想的分歧让两个人失却了去交流的欲望,一时之间房间里只有从窗口钻进来的、淅淅沥沥的雨声。 “您也是这样看待费奥多尔君的么?” 涩泽龙彦突然开口说道:“如果我没记错,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大概与我相差无几。” 星野佑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向了他,随后歪了歪头:“是么?你和他聊过?” “这是并不需要交流就可以得出的事情,毕竟在大多数情况下,人的行为举动就代表了他的思想。” 涩泽龙彦有理有据:“至少费奥多尔君的言行中,同样是一个傲慢的人。” 星野佑点了点头:“嗯,然后呢。” 整个人的态度平静的有些不可思议。 涩泽龙彦:“您又是怎么看待他的呢?毕竟您刚刚对我的那一通指责,对我而言是不可能没有火气的。” “他呀——” 星野佑努了努嘴,在拖长的嗓音中失焦双眼。 他呀…… 星野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的确,我知道费佳傲慢,优秀,孤僻,并且具有极度危险性,是一个完全可以被关起来的恐怖分子。” 涩泽龙彦点了点头,星野佑的评价还算客观。 这时星野佑就摊了摊手:“可没办法,谁叫我喜欢他,不喜欢你呢。” 完全是双标,涩泽龙彦无语凝噎。 星野佑耸了耸肩:“没办法嘛,谁叫他是我的爱人,我有去发掘他优点的兴趣,现在又没有发掘你优点的兴趣。” 涩泽龙彦瞥了他一眼:“但也不需要,但我也很好奇,你眼中费奥多尔君的优点又是什么。” 星野佑歪了歪头,秉持着打发时间的想法坐直了身子,掰着指头细细细数:“唔……人很温柔,聪明异常,有着常人难以企及的宽容力,很体贴……有着远大的理想,非常懂得如何达到他想要的效果,愿意为了理想付出一切乃至是自己的生命……” 涩泽龙彦略略后悔了这个要听听优点的想法,某人说起来可谓滔滔不绝,于是伸手喊着打住,并且企图客观评价:“你口中有接近一半的优点都让费奥多尔君更加危险了。” 星野佑笑眯眯的回答:“那么这就不是他的优点了么。” 涩泽龙彦避开这个话题,直指问题核心:“既然你那样欣赏费奥多尔君,复生后为什么不去联系他呢?他当初因为您的逝去大概是很伤心吧。” 涩泽龙彦说的话其实很是中肯,他不了解钟塔侍从中嗯内情,也不是很清楚星野佑和费奥多尔之间的渊源——解释一句生死,不会是什么出格的事。 星野佑则扯了扯唇角,大概是在笑吧。 他说:“那么你觉得,我死在他怀里,和亲手被他杀死,哪个要更实惠一点?” 涩泽龙彦挑眉,被他的话惊了惊,思索片刻后才诚实的摇了摇头,说:“我想不到费奥多尔君一定要杀了你的理由,你不必这样悲观。” 星野佑却是神神秘秘的样子,夹杂着两分语重心长的说教:“人生还是悲观一点才好哦,毕竟命运向来擅长和乐于戏弄我们。” 他站起身来到了窗边,从缝隙间伸出手指去触碰雨水。 湿润而冰凉,星野佑的食指和拇指搓开那点水滴,回过头来看着涩泽龙彦:“况且,你猜费奥多尔君会不会真的觉得我已经死掉了?” ----------------------- 作者有话说:在这个阶段,拒绝的人是星野佑,而进攻方是费佳。 让我想想两个人怎么联系飞鸽传书ummm,阿加莎把佑看的死紧,费佳有难了[彩虹屁] 被放在高塔上的星野佑,哇塞什么莴苣姑娘。 第67章 代行交易 或许是因为这雨迟迟不停,伦敦近两日的生病率都跳了跳。 星野佑还坐在那盏窗台前思考人生,日常的资料归整工作完成后,他就又坐回了那个位置,淅淅沥沥的小雨一连下了好几天,连带着星野佑自己都觉得他要发霉了。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星野佑回过神来扬声请进。 “伊恩。” 和这雨一样一连消失好几日的阿加莎现身如此,她看起来有点疲倦,却还是神采奕奕。 星野佑惊讶的站起身来,背着光也依稀可以看清他优越的五官轮廓。 “老师?”星野佑讶然:“您最近都没有露面,有什么事需要我么?” 阿加莎没有靠近他,而是招了招手才抱胸站在了相对昏暗的门边,看着因为迎接自己而站起身来的弟子,她的声音不大不小。 阿加莎说:“跟我来吧,玛丽要给你检查身体。” 星野佑温顺的起身:“您可以托人通传的——您最近在忙些什么?也不知道这雨什么时候才会停。” 阿加莎撩起眼皮看了看了星野佑一眼,适才又领着他走出:“暂时不会停了,伦敦最近有点乱。” 有点乱,那就是还不能当他出去的意思了。 星野佑闻弦歌而知雅意,于是温顺的跟在她身后询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好吧,我知道了…怎么今天就要检查身体?我记得应该不至于这么快?” “你也是第一次这么快就更换身体。” 阿加莎声音不疾不徐:“南安普顿的乱子已经解决了,或许再过几天,艾米莉就可以回来陪同你出门。” 言外之意,就是要解除他的禁足了。 星野佑讶然,他其实理应为此而感到高兴,可某种或许不算是错觉的直觉驱使着他蹙起了眉。 他抿唇,试探着开口:“前几日艾德琳告诉我,默尔索那一边还需要狱卒,您有决断了么?” 第86章 电梯门开,四周的装潢已经由古典风格变渡到了精简的实验室主义。 阿加莎的高跟鞋在合金材质的地板上踩出清脆的声响。 她没有立即回话,反倒是生物识别装置率先扫描了来者,滴的一声后放行。 阿加莎从随身的手包里掏出一叠照片,甩给了星野佑。 她一面继续领着星野佑往里走,一面低声问:“眼熟吗?” 星野佑捏着照片快速扫了几眼,照片上的场景不难看出是在医院,而其中的主角就各有特色了,男女老少高矮胖瘦黑白黄各有其样。 而其中相对统一的,也就是同样有着痛苦表情的绯红脸庞了。 星野佑张了张嘴,有点迟疑的不敢去确认:“这些是……” 像是猜出了他所想,阿加莎扬了扬下颌,舌尖抵住下颚:“我最近正在处理的麻烦事。” 突然在伦敦都市中的,毫无前兆的高热现象。 而有趣的是,在阿加莎的侦测下,这个疾疫目前的感染者数量。 是偶数。 * 深呼吸。 西格玛这样劝告这着自己。 就在距离钟塔侍从不过五百米有余的拐角咖啡厅中,沉郁的伦敦人们享受着午后的咖啡,西格玛坐在咖啡厅的窗边,目光总是飘向窗外的雨。 没事的,深呼吸西格玛。 他再一次这样告诫自己,一切的一切都已经被陀思妥耶夫斯基安排妥当,他只需要在他应该出门的时候走出门。 服务生见他面色苍白,过来询问是否需要帮助,而他摇了摇头,只是又叫了一杯摩卡。 “请问,这条街道平时都这么冷清吗?” 点完单,西格玛又像是一个失望的游客随口问道:“在攻略网站上看到推荐这家店铺,就是说平时在窗外掠过的人影和飞鸟不容错过……我是不是来错时候了呢?” 伦敦的人民称不上乐于助人,但作为咖啡店店员还是有那么一点职业道德操守的,她抱着托盘琢磨了一下用语才回答道:“您这么说也没错,最近几天下雨有点过于频繁了,大家自然也不愿意出来。” 似乎是害怕对方因此而觉得沮丧,她又添了一句:“而且最近的伦敦有风声说有新型传染疾病,大家就更加慎重了。” 传染疾病的真正源头西格玛有点局促的摩挲着藏在袖下的手指,面上却作出恍然的姿态:“这样么?那我喝完咖啡还是快些回去住处吧——谢谢您的提醒。” 他随手取出一张欧元放在了咖啡边,数额不算大,却足以一位店员觉得自己的好心得到了好报。 “您太客气啦。” 店员将小费收入囊中,面上笑的更加殷勤:“祝您享受一段愉快的时光!” 西格玛点头,咖啡厅门前的铃铛叮当叮当的响了起来,有新的客人进来了。 明显是熟客,那位女士熟稔承包了不少柜台里的甜食,店员也熟练的打包。 西格玛的目光不算很明显的在她身上留驻了片刻,但或许仍旧留有痕迹,那位女士深邃的蓝眼睛灵敏的望了过来。 西格玛若无其事,只是自顾自的品味着自己面前的甜饮,不知那女士和店员说了什么,店员点了点头,那女士则自顾自的坐来了西格玛的面前。 “你好。” 夏洛蒂微笑着掖了掖自己的裙角:“您是头一回来伦敦游玩么?” 西格玛有点犹豫,这种情况仍旧在费奥多尔的意料之中,此时的犹豫,不过是在思考他应该如何去探求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 像是思考了片刻,他点了点头故作轻松:“对,您是伦敦本地人么?” 夏洛蒂挑了挑眉,说了句算是吧留下模棱两可的答案,她的注意力仍旧聚焦在面前人的可疑之处上。 于是她笑了,顺带颇具风范的将鬓发挽到了耳后:“您一个人来伦敦旅游的么?这可不多见。” 不知道这是多见少见,反正勃朗特三姐妹都拥有一手张嘴就是颠倒黑白的好本事,西格玛无心分辨对错,只觉得这个问题似乎有点冒昧。 挑眉,比起刚刚的打量,现在更多了分紧惕,他干脆的拿刚刚店员告诫他的话来搪塞,三分真七分假的说道。 西格玛:“不是,但我的旅伴身体不太舒服,所以需要在住处好好休息。” 夏洛蒂的表情还算平淡,点了点头。 她起身,像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闲聊就此落幕:“最近伦敦的确是容易感冒的季节呢。” 店员将打包好的纸袋递给她,她摆了摆手:“祝您在伦敦可以拥有一段快乐的旅程。” 西格玛点了点头,那将长发利落挽起的女士拉开了玻璃门,铃铛脆响。 夏洛蒂向他点头致意:“希望我们不要再见了哟。” “西格玛先生。” 叮叮当当的脆响像是西格玛心中的惊涛骇浪,他抬头再企图捕捉到那一道身影,只看见与他隔着玻璃的身影远去。 细雨打在纸袋上浸润出痕迹,天光昏暗。 * “这不是什么雨季的感冒,这是死屋之鼠的异能导致的。” 星野佑坐在实验室的高脚凳上,一只手还被扎着止血带抽血,另一只手将雪白的资料翻得哗哗响。 玛丽博士的手并没有因为这个称不上有多么震惊的消息而发抖。 她指尖微动听见面前人轻轻嘶了一声才哼了一声:“嗯,然后呢。” 将他送到的阿加莎又一次消失了踪影,现在已经不在这座实验室中了,星野佑四下环顾片刻,嘟嘟囔囔。 星野佑:“老师肯定也猜到了,为什么还要按照常规疾疫来预防?” “以现有情报数据为基础,本机可进行合理推测,这大概是因为伊恩先生您。” 说话的正是玛丽博士的得意之作亚当,他端着托盘接下了星野佑被抽血的那只手,扯下止血带,冰冷坚硬的手用棉花球按住伤口。 亚当说话带着一股不顾人死活的冷幽默感,就比如说现在他正试着说出一个笑话。 亚当:“因为我们所猜测的那位幕后黑手和您有着恨海情天的非凡情谊,他的举动看不出目的,所以克里斯蒂女士猜测他是为您而来。” 说着他还感叹了一下:“bbc晚上八点的黄金档放送内容与之雷同,我想这一定很受欢迎,并且还迎合了现代的小众性取向。” 这人工智能不知道抽了哪根经,最后认真的对星野佑说:“您要火了。” 星野佑:…… 玛丽:…… 玛丽那着文件夹在亚当背上拍出了清脆的铛声,这位身材娇小的博士歪了歪头:“去准备一下操作仪器,亚当。” 不要再暴露你最近汲取的信息来源地了。 亚当欣然接受,他拿开按在伤口上的棉球将之丢进废品桶中:“您要是觉得痛,也可以自己在压一下。” 这位有着基本人形外表的人工智能对于一切工作似乎都抱有恳切的热情,和星野佑说完话,也抱着属于他的那一份资料去进行准备仪器的工作了。 人工智能走了,留下的自然就是两个面面相觑的人,星野佑眨了眨眼,看着面前明显不是很自在的玛丽开口道。 星野佑:“老师又去哪儿了?” 玛丽很忙的整理着手里的资料,虽然她向来声称真正的资料都在脑子里,这些都是给她的助手们看的,但她现在还是很忙的整理资料,闻言嗯来嗯去的拖了一会儿,才嘀嘀咕咕的说: “aggy去处理麻烦事了。” 玛丽推了推眼镜,目光不住的往那一沓资料上瞥:“伊恩,你能看出来的,aggy只会看出来的更早——她现在苦恼的是,那群老鼠是用什么法子来捣乱,还有他们来捣乱的目的。” 目光从亚当身上收回,乐呵呵的人工智能已经调试好了仪器,向两个人招了招手。 玛丽雪莱正对上那双碧绿的眼睛,审慎的说:“她不觉得魔人只为见你而来。” 别说阿加莎不信了,星野佑自己都不信。 但他显然也无法给出什么明确有力的答案,思来想去,也只有配合自己老师这么一个可以去做的事情。 “老鼠到处都是,伦敦也是一样。” 星野佑从椅子上下来往亚当的方向走,仪器发出了滴滴的声响,那是催促开始的信号。 手指摸上了后背将防护衣松弛的绳结重新拧紧,星野佑边走边说:“如果可以,我想……我知道该怎么把奶酪放进笼子里。” 检测仪器的金属台冰凉刺骨,星野佑的掌心贴在锃亮的外壳上,只觉得自己越发清醒。 他果然还是讨厌透了这样的检查,虽然这是必要的。 一面想着,一面他又躺下了,仰躺在台上他微微点了点下颌,示意可以开始了。 亚当竖起了大拇指,表示接收到了信息,钟塔侍从为雪莱博士配备的实验室是绝对走在前沿的,这样的检测仪器也不需要什么过多的手动环节。 第87章 于是亚当就同雪莱一起坐在了一边安静等待。 与此同时,阿加莎也在她的办公室中安静等待。 手边是熟悉的一沓资料,但与星野佑手中的稍微有所出入的是,其中又多出了几张任务报告。 伦敦的疫病传染不是偶然,而是来自死屋之鼠成员普希金的异能,其异能【疫情流行时的宴会】,是将二人的生死绑定,此消彼长,直至一方死亡——或者,同归于尽。 而截止目前,在伦敦搜寻到的受害者已逾百人,那家伙似乎是刻意要叫钟塔侍从看在眼里,每一个中招的人都正正好好的在他们的搜查范围之中。 而截止目前,伤亡的人数是零。 阿加莎一手托住下颌,饱满的唇瓣微微抿紧,一手则搁置在桌上,食指指尖敲打桌面作沉思状, 平心而论,她并不想和这只老鼠正面对上,相信易地而处,对方也不想在这时和她对上。 但现在偏偏就是对上了,还形同挑衅的不断出手。 是在逼迫她吗?逼迫她把星野佑拿出来作诱饵? 阿加莎对此感到了不虞,其缘由就在于明明她猜到了对方的目的所在,最优解却还是顺着对方的意愿。 偏偏她的学生偏偏立场向来颇有些飘忽暧昧。 要剑走偏锋吗? 第一波受害人的状况已经到了不得不做出决断的时候。 阿加莎没有多少犹豫的时间,沉思到窗外的风向流转,杯盏中的热茶温凉,门被笃笃笃的敲响。 她回过神正色:“请。” 咔哒一声锁舌跳动,星野佑推门而入。 或许是猜到了几分她的想法,她这个学生堪称自觉将检查的数据和资料一齐放在了她的桌前。 星野佑说:“我没有问题,您还在犹豫什么呢?” “伊恩。” 阿加莎的指尖敲击桌面,她的话说的模棱两可:“我更好奇,比起他的意愿,我的要求——你,你自己,想不想要再见他呢?” 其实是在意料之内的问题。 星野佑的睫羽颤了颤,他低声说:“如果我说不想,您应该是不信的。” 阿加莎点了点头。 “那您又何必再问呢。” 星野佑的情绪或许远不如他的表面那样波澜不惊:“况且,现在的重要问题是——不论我想与不想,您都需要我去引那老鼠出洞。” 阿加莎叹了口气:“伊恩——” 星野佑垂眼闷声,安静的等待老师的言语。 看着他乖顺的样子,阿加莎反而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她咬了咬自己的舌尖,又叹了口气换了个问话:“看过我留给你的资料了吗?” 星野佑点了点头。 于是阿加莎低头,又从自己面前的纸张中拣了几页递给她:“你再看看这个。” 星野佑接过纸张,目光扫过油墨打印出来的字迹与影像,越看眉头蹙得越紧。 半晌,他呼出一口气:“您确定要这么做?” “在抓住老鼠这件事上,我们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阿加莎靠回椅背,指尖绕动发梢:“偏偏他们最缺的就是这个。” 的确,【疫情流行时的宴会】是有时效限制的异能病毒,在限定的时间内如果没能分出死活,那么就是同归于尽了。 在钟塔侍从的看顾和消息的封锁之下,患病的人仍旧以为这是来势汹汹的新型病毒,情绪暂且都还算是稳定。 可也稳定不了多久。 事情没有达到费奥多尔预期所需要的模样,老鼠就会再一次的闻风而动,或许这也是抓住他们尾巴的好时候,可代价绝不普通。 不将普通民众的性命牵扯进来一直是钟塔侍从的准则,阿加莎当然也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 可星野佑还是不太赞同她的想法。 “但将患病的人全部转化为吸血鬼这个方法也过于偏激了,要知道稍有不慎遭到反噬,惹来的乱子绝对要比异能病毒散播开来更大!” 阿加莎的情绪不显激动,显然这个做法她也思考了很久:“所以。” 她说:“我们需要充足的保障来支撑我们找到解除病毒的方法。” 星野佑的舌尖舔过臼齿:“那么那些被转化成吸血鬼的人呢,您就这样确定【不死公子】布拉姆还活着?” “如果他死了,我就不可能找到那几只吸血鬼。” 阿加莎不轻不重的说:“艾米莉勃朗特抓到的可不止是吸血鬼,驱使他们扩散的是小丑,一只假扮成了老鼠的鸽子,他的名字叫果戈里。” 那双湖绿色的眼睛目光冰凉:“伊恩你说,病毒的源头和吸血鬼的伯爵会在哪儿呢?” 简直就像开卷考一样明显,在费奥多尔手里。 星野佑默然片刻,还是坚持了刚刚的问题:“那么倘若,我并非他的目标,异能力者和【不死公子】都没有找到,您有打算怎么办。” 阿加莎却是笃定:“会找到的。” 模样明丽知性的女士现在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她的目光聚焦于星野佑身上,意味深长。 “我清楚他要做什么,他也清楚我要什么。给了他想要的,他就得把我想要的双手奉上。” 阿加莎声音轻轻的:“违背这场交易的代价他付不起。” 第68章 雾影游鲸 “现在,请说出您的心愿。” 昏暗的房间中唯一的光源是星野佑掌心中不断颠倒流转的天秤,金色的微粒逸散开来,消匿于空茫中。 星野佑的脸庞被这微光所映照,略略严肃的神情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无端的多出了几分非人之感,他轻声低语,像是对着那心愿的见证,又像是在对着有所求之人。 他的声音轻轻的:“您有何所求。” 阿加莎垂目,寂静的房间中再无第三道心跳,她许下的心愿像是什么承诺,声音轻而有力。 “在我等与死屋之鼠的争斗中,没有任何无辜者会受到不应有之劫难——所有人都能够全身而退。” 像是响应到了这一心愿,天秤叮的一声,一方托盘缓缓沉下,静待另一边的砝码。 星野佑对这一愿望不做反驳,他安静的继续询问:“那么,您愿意为之付出何种代价?” 凡有所求,必有其应,而其所应,也应有其价。 于是,就在那个昏沉的午后,那个安静的房间里,阿加莎放下了托盘另一边的筹码。 钟塔侍从的近卫骑士长说:“代价就是……我最珍视之物的理智。” 砝码置下,命运的天秤开始晃动、摇摆,它脱出了星野佑的手,在两人之间静谧的称量着是非的分量。 意料之中的,指针指向中央,达成了平衡。 不曾言语的存在承认了二者对等的轻重,而在这一刻,她的愿望已然开始实现。 雨一直下。 壁炉中的火焰噼噼啪啪的燃烧着,将西格玛放出去履行计划的费奥多尔安静的坐在了窗前。 垂感极佳的天鹅绒窗帘只留下了些微的缝隙,可供给他去窥视这座安静过了头的城市。 他的手边是一张可供移动的桌几,看不出型号的笔记本电脑就在上面运行着一道简易的程序。 时间在这间屋子里好似停滞,直到一声刺耳的尖啸划破空气。 “我的挚友——”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从漫想的状态中抽离,手指在键盘上随便敲击了几下,掐断了小丑提前预录下来的惊喜播报。 “太吵了。” 摆放在墙角的、不知道从哪里搬过来的棺材并没有合上盖子,布拉姆恹恹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布拉姆声音不高不低,像是什么对固定指令做出反馈的程序:“打扰到吾的安眠,汝等罪该万死。” “我向您致歉,斯托克阁下。” 费奥多尔偏过头,将电脑抱到膝上敲敲打打:“看,这就是交友的艺术——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会给你带出怎样的惊喜。” “汝之意趣,难以理解。” 布拉姆发出了td。 费奥多尔轻笑,正如布拉姆本身并没有将他看在眼中,他对布拉姆本身意志也并不如何重视,因此是堪称敷衍的道歉,无趣无味。 “您说的有理,一般情况下,人们是不会和疯子……好吧,鸽子交朋友。” 稍微检查了一下,保证不会再有某位好心的友人留下的惊喜意外,费奥多尔定下心神,专注的注视着屏幕上不断移动的红点。 放大、缩小、观察其规律、描摹其轨迹,揣度其心理。 南安普顿甩下的烟雾弹已经散了,真正的博弈从现在才开始拉开序幕。 墨绿色的天鹅绒窗帘被一只苍白的手推开,算不上多么明亮的天光落入室内。 费奥多尔将窗户推开些许缝隙,手指碰到了冰凉的雨水,或许是因为城市的底色,绵绵细雨也像是灰色的。 正如那夜间渐攀向钟塔的雾。 * 第88章 伦敦有一个别名,名叫雾都,而星野佑对此深有所感。 “晚上好,艾米莉小姐。” 星野佑所在的休息厅也点燃的壁炉,或许是考虑到了夜晚即将到来的漫长工作,他很有先见之明的小憩了一会儿。 棕色短发披肩,蓝色眼眸锐利的艾米莉小姐就坐在壁炉边的另一张安乐椅上,柔软的填充物不能扭曲这位坚毅女士板正的坐姿。 艾米莉:“晚上好,伊恩先生,您准备好出发了么?” 星野佑理所应当的点了点头。 这个季节的伦敦已经从格林尼治标准时区调整为夏令时,夏令时伦敦的晚上九点太阳早已落下,而他们刚刚要出发。 此时,伦敦的夜生活也才刚刚敲响,街道不见得有多么明亮,却有无数享乐主义的人藏匿与各样的室内。 艾米莉与星野佑并肩行于街边,孤独的路灯吸引飞蛾环绕。 星野佑安静出声:“我可以问问你,老师交给了你什么任务么?” 艾米莉看了他一眼,勃朗特三姐妹都和他称不上熟悉,但截然不同的在外在表现下是相似的人格底色, 不出所料的,这位更加强势的也并没有做出什么不太友好的举止,整座钟塔都对他这段感情保持着某种意义上的暧昧。 艾米莉:“克里斯蒂大人让我保护好您,以及,留意老鼠。” “除此之外呢?” 艾米莉摇了摇头:“没有了。” 星野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他们现在正在去往某一处偏僻的街巷,这其实并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是一个合适作为调查起点的街巷。 星野佑思考时是沉默的,过了许久,他才又开口道:“你觉得,我们此行会有所收获么?” 艾米莉安静的注视着他,这次没有回答。 好吧,好吧——看来这是个不喜欢闲聊的孩子。 但这个任务本身也并没什么必须交流的基础要求,即便两人相顾无言,至少还是安静的到达了目的地。 ——一处真正意义上昏黑的街巷,脚下可以感觉到凹凸不平的水泥面,踩过有水声溅起的洼坑,星野佑环顾四周,鼻尖充盈的是恶臭显而易见来源于附近居民呃馈赠。 他抿了抿唇,这里是伦敦东区边缘的一处小巷,刺激的气味几乎是入场的观影词。 他眨了眨眼,拿开伞便感觉到了绵绵细雨落在脸颊上,一滴较大的水滴滴在脸上,冰凉的痕迹蜿蜒开。 他咬了咬舌尖,又垂下头去观察着周遭的环境:“夏洛蒂追踪的那个人,真的就在这里消失了?” 有轻微啪的一声,一束强光照亮着雨幕中的巷道,污臭的水洼和斑斓的墙壁一览无余,星野佑回过头去,勉强可以看见强光后艾米莉面无表情的脸。 艾米莉眨了眨眼说:“姐姐不可能不可能说谎。” 于是星野佑也就沉默了。 他干脆的将伞丢在一边,天与地颠倒成像,水流在伞面中积蓄,抬手一把捋过湿润的金色额发,翡翠一般的绿眸在夜色中烁烁闪动。 “艾米莉小姐,麻烦你站的靠近我一点。” 沉默是她的美德,艾米莉不曾说话,那束强烈的光线安静的靠近了他。 两个人的身影就这样在巷道的中心相交。 “涩泽先生,晚上好。” 星野佑低声说道:“您有在在这里嗅到什么别样的气息么。” 这巷子里分明并无第三道身影,他的话语却不像是说给艾米莉听的,而即便沉静如艾米莉,此刻也不免产生了些许怀疑。 只有细雨落向大地的无声,好似刚刚的问话不过是幻觉,艾米莉偏了偏头,刚打算出声。 “请不到把我当做嗅觉灵敏的兽类——或者别的什么。” 一道恹恹的声音在身后传, 两人回过头去,看见了一道凝实的影子。 涩泽龙彦猩红的眼眸环顾四下,最后还是看着安静微笑着的那个人。 他也歪了歪头,雨滴似乎并不能够触及他,而是无声无息的穿透落在了地上:“您要做什么?” 艾米莉注意到了他的非比寻常,步伐不甚明显的挪动,悄无声息的将星野佑半护在了身后。 星野佑看出了她的动作,唇角又上扬了些许。 星野佑和颜悦色:“你的能力可以勘察这之前的异能痕迹么?” 那位死屋之鼠的成员西格玛先生,他目的明确的出现在了钟塔附近的咖啡店,在观察良久后,夏洛蒂甚至还前去探了探虚实。 而单纯从那人的表现来看,也的确是怀有目的,另有心思。 钟塔侍从的眼睛一直追逐着这个长得像芋泥香草冰淇淋双拼的家伙,看着他一路从咖啡厅离开绕城迂回一圈又一圈。 最后在这个巷子里消影无踪。 星野佑也正是为此而来,既然要引蛇出洞,那么当然也要选择合适的狩猎范围,阿加莎和费奥多尔都是聪明人,去猜测这里是否会有老鼠是毫无疑义的问题。 而遗憾的是,涩泽龙彦摇了摇头。 涩泽龙彦叹了口气,脚踩在地上却溅起了水花,他靠近到两人身前,语气没什么起伏。 涩泽龙彦:“我的异能并不能做到,如果你是为了让我当猎犬,那恐怕要失望了。” 星野佑不意外的点了点头,这点大概也就在他的意料之中,因此继而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星野佑打量着面前身影凝实又虚幻的身影,这个被他强留下来的异能特异点:“那么,以此为中心释放异能,雾能覆盖多大的距离呢?” 涩泽龙彦回过头,从巷口望向这座城市,最后淡淡的叹了口气:“以这个小巷为核心,大概可以……笼罩布伦特区乃至其他。” 星野佑舒展眉宇,像是听到了让他满意的答案:“这就够了。” “您要做什么?” 艾米莉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开口,比起星野佑的轻松,她的神色要凝重的多:“这位又是?我不记得我们的任务安排中还有别人加入。” 星野佑想了想:“你可以将他视作我能力的延展——他恰好拥有更多的思想。” 艾米莉眯眼:“您觉得这样的说法可以说服我么?” 气氛似乎在这一刻变得有点僵持,星野佑缓慢的眨了眨眼,湿润的睫羽抖下雨珠,他笑着看向了艾米莉:“那么您觉得,您需要被说服么?” 艾米莉没有说话,她的背后出现了轻微的气旋,星野佑将之收入眼中,淡声开口。 星野佑:“老师的要求,是要我们抓住魔人,除此之外——皆不过问。” 艾米莉将这话收入耳中,思索片刻:“但这仍不代表您可以对我们有所隐瞒——伊恩先生,如果您还是不能够说服说服我,在下一次塔内的信用评估中,我不会给出多好的评价。” “他是……意外的收获。” 星野佑低着头,轻声细语:“一个意外诞生的异能特异点,前身是日本政府的白麒麟——既然你对我的有所关注,应该也对我这之前在做什么吧。” 涩泽龙彦双手抱胸,目光在艾米莉和星野佑之间游离:“解释环节一定要在雨里么。” 星野佑侧过头来:“可现在伦敦处处都在下雨呀。” 艾米莉也反应了过来:“白麒麟……啊,对了,涩泽龙彦。” 有点拗口的日语名字从艾米莉口中吐出,似乎将这个名字和面前人对上了号:“一个麻烦的家伙——伊恩先生,您还是没有解释为什么塔里不知道。” “今夜不就知道了么。” 星野佑微笑:“底牌如果提前揭晓,难保不会有不应该的人知道不应该被知道的事。” 艾米莉神色一凛,她敏锐的从中觉察到了言外之意。 “好吧。” 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她同星野佑终于站到了同一阵地,承认现在更加要紧的事。 艾米莉:“那么,您想要怎么做?” 星野佑的绿眸闪烁,他向涩泽龙彦招了招手:“您可得好好看着了。” 艾米莉洗耳恭听,听见了这句话后便全神贯注的环顾四周:“好呢,您开始吧,我看着呢。” 于是起雾了。 白雾先是在巷道的更深处涌起,在他们的脚边掠过,轻若游丝,像梦境的注脚。 渐渐的,白雾涌上来了,像是涌出的洪水会从脚踝淹没到脖颈,白雾也是一个道理,其源头也不在局限于巷道的深处。 在街边,在楼顶,在风中在雨里,不过一两分钟,白雾已经笼罩了整条街道,甚至还在不断的向外扩展着。 艾米莉张了张口,白雾浓郁过了头已经掩盖了不速之客涩泽龙彦的身影。 而她先前明智的和星野佑站在了一处,即便此刻在雾中犹见彼此的身影,三人一同站在这里,环顾着着不明用处的浓雾。 这显然是那消失不见的涩泽龙彦之手笔,曾经见过的资料也侧重了他的高危险性。 第89章 现在她对于星野佑的信任将信将疑,也不可多作言语。 等等。 站在一起的三个人。 艾米莉回过神来,眼睛蓦然睁大,横跨一步错开星野佑的身影,看见了就在他身侧的,那道同在她身后的影子。 泛着微微青蓝色的微光的,人形不明物体。 艾米莉:“……” 在她打量那影子时,那道影子也在打量着她,说不上眼睛的位置似乎幽幽的注视着她无端的让人惊起一身冷汗。 像是……恐怖谷效应。 有科学的解释,当然也就有不那么科学的说法,艾米莉很快的冷静了下来,她没有撑伞的那只手悄声握了握,像是在确认什么。 星野佑则安静的等待着她验证自己的猜测,直到这位女士轻轻叹了口气再次看向他:“剥离异能?” 星野佑点了点头。 艾米莉明白了过来,那道异能的身影过于木讷,她还不太清楚底细, 而联想到她姐姐见到的那人和带回的情报,也对接下来星野佑想要做的事情有了些许的猜测。 眨了眨眼,她说:“您可以驱策他们么?” 星野佑——或者说,伊恩的异能在这个组织内部向来是保密程度极高的资料,即便是颇受重视的勃朗特三姐妹现在对此也一无所知。 那么,就只能从他的目的和现有资料来进行推断了。 而这个答案是错误的——星野佑以及摇了摇头:“这是涩泽的异能。” 艾米莉的神色凝滞了些许,她又在猜测,星野佑的异能是否接近那位法国传奇的谍报员。 名为【彩画集】的异能,可以读取异能力者的尸体供给驱策,犹如生者——也正是因为这个异能的昙花一现,也才让各国现在连对尸体的管控都如临大敌。 毕竟,猜测是否有这个异能,和真切的见证到有这一异能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概念。 而星野佑摇了头后,却又给出了峰回路转一般的言语:“涩泽的异能,我没有能力去干涉驱策——但,我可以异能们交流?” “和异能交流?” 艾米莉狠狠地蹙了蹙眉,又看了一眼那让她不适的异能力体:“比如?” “就比如现在。” 星野佑气定神闲:“您的异能还没有爆发出杀了你的表现,就来自我的请求。” 所以被雾区笼罩的人会被剥离出来的所追杀,艾米莉若有所思,这就不奇怪那些资料上的死亡原因和其高危险度的由来了。 她叹了口气,解释和预热的环节已经太多太多了,也是时候真正的开始追猎了。 艾米莉眨了眨眼,尽管身着普通的衬衫长裤,却唐突的屈膝提了提不存在的裙摆,带出一股不合时宜的俏皮。 “那么现在,【呼啸山庄】就为您所用了。” 撑在头上的那一把黑伞终于偏移,将星野佑护在伞下,艾米莉在这一时认定了星野在这次行动的主导地位:“您想要怎么做呢?” 尽管从一开始,她就料定这位先生大概率不会甘愿做一块引蛇出洞的香甜奶酪,而在这一刻,她对这位拉开了长弓的猎手抱以了十足的期待。 “被大雾笼罩的伦敦才算是雾都,对吧。” 星野佑安然接受了艾米莉的态度转变,他朝【呼啸山庄】打了个手势,抬脚往巷道外走去。 “尽可能的让雾气笼罩的更大些吧,等着老鼠找上门来?那是最蠢的做法。” 在这时,他的态度似乎又有些散漫:“走吧,艾米莉小姐,我猜您也会好奇除开【呼啸山庄】以外的异能形态吧——走吧,走吧,夜晚不会很长的。” 走出了巷道,街灯昏黄,原本还可以看见结伴而行三两行人的街道现在彻底空了,星野佑眨了眨眼:“您会挑剔交通工具的种类么?” 艾米莉察觉到了这句话是对她说的,于是摇了摇头。 “那就好。” 星野佑嘟囔着打了个响指,有清越的鲸鸣在远方传来。 不多时身形巨大的鲸影穿过楼房,瞬息间连他们也被笼罩在了这庞大的、泛着微光的奇妙生物体中。 鲸鱼很是奇妙,星野佑熟稔的在鲸鱼身上站定,还拉了一把艾米莉。 “走吧,现在才是真正的行动开始。” 涩泽龙彦的身影陡然又出现,他踩了踩脚下亦真亦假的鲸鱼沉默了片刻:“……” “这也是,心愿?” 星野佑保持着不说人话的风范:“应该说是,代价。” 涩泽龙彦转过身,站在鲸鱼身上游览雨中的伦敦,甚至还是夜里的伦敦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他只得闭上眼,用感受去游览这座城市。 半晌,这位宛如白发幽灵的家伙在倏然睁开了眼,望向了一个方向:“那边,有新的异能被剥离出来了。” 星野佑打了个哈欠:“那就去看看呗。” 伦敦这样大,异能力者这样多,其中总会有见过的,有所用的。 另外,费佳的异能力体。 星野佑眨了眨眼,那可的确是个聪明的过了头的异能力,再察觉到自己被剥离出来时,说不定就要跟他演一出金蝉脱壳了。 不,不止。 说不定,在看见伦敦雾起时,费奥多尔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想法了,这是一出阳谋。 在龙彦之国的白雾下,一切的异能力者都会回归本真的模样,既然费奥多尔这么想见他。那就自己来吧。 星野佑神色淡淡,竟然也对那不知会不会发生的再会产生了期待。 【呼啸山庄】是极其好用的能力,已经被派遣出去完成任务了,星野佑俯瞰着着暗淡的都市,期待着有一盏灯亮着,被推开的窗棂。 “异能扩张的速度在不断增快。” 他咬了咬舌尖,看向了涩泽龙彦:“涩泽君,你觉得我们要多久才能找到他呢。” 这个“他”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第69章 爱欲渐起 白雾弥散中的建筑阴影幢幢,星野佑在虚幻的鲸头上静立着。 有细密的雨丝落在了黑色的伞面上,他身侧的艾米莉也是一语不发。 金色的天秤悬浮在他的身前,嗡鸣着逸散光辉,白雾中不断有异能体脱离睡梦中的主人,响应了来自愿望的号召。 ——找到,要找到。 找到紫红的影子。 于是不断有着不同辉光的异能力在雾中闪烁,单单从这幅静谧而无端恐怖的画面看看,这简直像是日本经典传说【百鬼夜行】。 艾米莉的眼睛逡巡着这个雾中的世界,【龙彦之国】是不会接纳没有异能力的人的,所以这白鲸造成的奇景不会成为什么新型恐慌——这很有趣,她为此而感到了新奇。 她忍不住好奇开口:“这样可以找到么?我是说那位魔人先生。” 星野佑的周身还游曳着一只小臂长的小小鲸鱼,直到刚刚还在持之以恒的和他玩闹,闻言才顿了顿,思考回复。 星野佑想了想说:“艾米莉,这应该算是赌博。” “我们假定他抛下横滨和西伯利亚来到这里是因为我。” 星野佑说:“那么当我站在这里,向他发出邀请时,他会来么?我不知道,所以我同样很好奇。” 艾米莉忍不住皱了皱眉:“您会把他抓起来对吧。” 星野佑:“当然了,我会的——我们不就是为此而来的么?” 艾米莉的问话有理有据:“那么他又为何要自投罗网呢,您当着他的面死去,现在又在伦敦奇迹一般的复活,如果只是为了确认什么,那位魔人应该没必要跟着我们的步调走。” 星野佑竟然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在理,艾米莉。” “我是知道的,费佳是有多么聪明,他大概有一百种一千种法子来掀起更大范围的动乱让我们措手不及吧。” 艾米莉礼貌提示:“他已经做了,先生。” “但做的不绝对,女士。” 星野佑轻松的说:“如果他想,他大可以做的更加隐秘——也更加麻烦。” “为什么要刻意选择这种既漫长,又容易被控制的法子,应该只是在——” “示威?” 艾米莉试图抢答。 星野佑噗嗤的笑了出来,摇了摇头:“不,他向来不做这种没有意思的事。” 星野佑:“他是在向老师、向我发出信号。” ‘我已经来了伦敦,不来见一面么?’ * 落雨的伦敦不适合出游,费奥多尔安静的在安全屋内阅读着一本手记。 “汝已经反复阅读这本子几日了。” 幽幽在另一张安乐椅上烤火的布拉姆表达了他的疑惑:“吾还是第一次见汝这样反复理解一本书。” “其实这并不难理解。”费奥多尔苍白的脸颊被火光炙烤的绯红,梅子色眼睛闪烁着:“毕竟我不需要去揣摩其中的信息,这只是一种仪式感。” “仪式感?” 第90章 布拉姆不解其意。 费奥多尔态度反倒是温和:“不错,阁下。” 就像许多人会因为奇妙的情感去做出其实没有意义的事,他也是一样。 “而驱使我去做出这样像是浪费时间的举动的情感,名为期待。” 如果单单论感情,那布拉姆曾经也曾拥有这样鲜活时刻,但将费奥多尔口中的感情与他联系起来,就像是惊悚喜剧了。 费奥多尔所期待的是什么?他不知道。 但感觉不是什么好事。 布拉姆的表情明晃晃的表露了他的态度,费奥多尔看在眼中失笑,正准备说些冠冕堂皇的话来,却猝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坐在安乐椅中回过头去,看见了【罚】就坐在了餐桌边。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视线,那【罚】与他对视,随后慢慢点头。 他来找你了。 费奥多尔又看向了那被天鹅绒窗帘遮挡的窗户——下午开窗后没有关上,龙彦之间的雾于此而来。 而布拉姆斯托克——大概是因为索尔兹列乌尼圣剑封印的缘故,他的异能体并没有被剥离出来。 拉开窗帘,窗外寂静无声,街边的路灯昏暗闪烁,在浓郁的白雾中影影绰绰,而遥望更远的地方,却好似看见了一只在雾海中游荡的白鲸。 布拉姆坐在壁炉边,声音隐约:“吾好似听见了鲸鸣。” 费奥多尔低笑:“这不是错觉,阁下。” “鲸鱼在雾海里游荡呢,不远的,大概就在三条街道之外。” 罚站了起来,同他一起站在的窗边——伸出手推开了窗户,于此更看清了那影影绰绰的鲸影。 罚转过头,梅子色的眼睛色泽更深:“他来找你了。” 异能力的手撑住窗台,回过头去看着在沙发上隐隐露出发顶的布拉姆:“要去见他么。” 费奥多尔微笑点头:“当然,我们一起去吧。” 与此同时,一间卧室房门打开,西格玛从门内冲了出来。 西格玛喘着气:“费奥多尔先生——我看见一个我模样的影子,从窗台跳走了。” “哦,西格玛。”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您不必担心,那正是您的异能力,至于为什么会离开,” 浑身泛着红光的“费奥多尔”也点了点头,补充道:“大概是因为有人在呼唤吧。” “诶?” 西格玛呆了呆,这才看清这屋里竟然有两位费奥多尔先生,涉世未深的小先生当即愣住了,目光呆滞的在他们两人之间游曳。 费奥多尔耸了耸肩,摊手到罪与罚面前:“那么再介绍一下,这位是【罚】,我的异能力。” 【罚】颔首示意。 西格玛下意识也点了点头:“你好【罚】,我是西格玛……不对,我是说!” 这位发色其实非常吸睛的先生深吸一口气:“你们要去哪里么?去见这雾的主人涩泽龙彦?” 【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虽然这雾的确是龙彦之国的手笔,但主事人可未必是他。” 费奥多尔更是直接:“您毋需知道这么多,请和斯托克阁下一同待在公寓吧,我们大抵是不会回来的。” 【罚】颔首,与费奥多尔互通记忆和感官的他补充:“如果我们的确在明天上午八点还没回来,也没有给出任何信息,就请按照「我」先前教给您的那样做。” 西格玛被他们毫无间隙的一言一句给堵的没有任何插嘴的机会。 他其实还有很多想问的问题,现在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于是在那两双同款紫红色眼睛的凝视下,西格玛梗住半天,适才憋出一句话。 “好的,我记下了——那么别忘了,你曾经许诺我的。” “当然。” 费奥多尔与【罚】齐齐微笑,像那对镜双生的人偶。 窗外细雨阴绵,他的声音温和而低沉:“您的愿望很快就能实现了。” 从公寓出发去往那再会之地,街道是空旷静谧的,在黑色的雨伞下两人并行,隐隐有细雨斜飘入伞下。 空气潮湿。 费奥多尔没有拿出照明的设备,昏黄的路灯可以照清这街道,他抬头,与一双泛着光的眼睛对上。 来了。 他继续走着,【罚】则好奇的抬头仰望那在雾中穿行的鲸影。 清越空灵的鲸鸣又一次在耳畔响过,而这一次,则显而易见的多出了类似于讯号一般的内涵。 费奥多尔与【罚】同时看向不同的方位——似乎是在响应那一声空灵的鸣叫,被剥离出来为那人所用的异能力以他们二人为中心开始聚集,像是围堵猎物的猛兽们。 闪烁着不同光泽的异能力体在白雾中若隐若现着,在房顶、在窗台、在巷口,在等等隐蔽而又微妙的位置注视着他们。 注视着他。 直到一只泛着青蓝色光泽的异能力体在雨中穿行,落在落在他们面前。 是女士的身形,轮廓看着清爽利落,着异能体活像是有了一定的思考能力,上手先招待了两发袭风。 费奥多尔默默的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帽子,在这异能力体观察他时他自然也在观察这异能力体。 他未出声,是【罚】点明了答案。 【罚】:“是【呼啸山庄】。” 费奥多尔的神色无波:“您应当是在寻找我们的吧。” 【呼啸山庄】当然是不能够说话的,只是在漫长的沉默中转过身,像是在示意他们跟上。 而与此同时在那鲸影之上,星野佑似乎也遥有所觉,看向了那街道之外的方位。 大雾弥漫会遮蔽视线,却无法切断奇妙的感官,处于某种直觉,他认为费奥多尔已经来了。 星野佑:“艾米莉女士。” 艾米莉勃朗特应声,询问他有何事务。 星野佑漏出点莫名的微笑,看起来似乎分外温和:“您有带枪在身上吧?” 这是毋庸置疑的,她也点了点头。 泛着苍白血色的掌心摊开在她面前,星野佑微微低下了头,呼吸略微急促:“请借我一用。” 艾米莉无所不应,她从风衣下的腰侧抽出一把□□手枪放在了面前人的掌心。 星野佑克制的摩挲把玩了片刻——钟塔侍从的标配并不是这个型号,应当属于艾米莉女士的私人珍藏和爱好,大部分异能力者都会有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爱好,这不是什么需要纠正的问题。 抽出弹夹,排列齐整的子弹泛着属于武器的冷光,艾米莉女士做事井井有条,装备自然也保养的很好,随时可以终结一条鲜活的性命。 他啪的合上弹夹,沉重的金属坨子压的手沉,又在艾米莉蹙眉的注视中把手枪放进了衣兜中,任由一边面料被拉扯的微微变形。 “——由衷的感谢您,女士。” 星野佑向艾米莉道谢,语气温和从容:“现在,请您小睡片刻吧。” 艾米莉的眼睛徒然瞪大,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翻转闪出寒光:“伊恩你——” 黑暗比惊怒更快袭来。 “当啷”一声,那闪着寒光的匕首落下砸出清脆的响声,星野佑接住那软倒的身子。 使用了一些小手段的星野佑声音轻盈:“我很抱歉……” 他回过头,去看离他远远的涩泽龙彦。 涩泽龙彦皱眉,看出他的意思并试图抗拒:“我只是虚幻非实的异能力体。” 星野佑不信:“你前几天还跟我下棋,行行好吧,帮个忙。” 涩泽龙彦:…… 他很想冲这家伙翻个白眼,可惜这并不符合他一以贯之的处事原则,倒也懒得多生事端,将那女士抱起待在一边:“需要我也回避么?” 星野佑缓慢眨眼,他莫名轻快的笑了笑:“不用——我是说,给你看也没关系。” 好吧好吧——既然这么说那么就按照他所说的,涩泽龙彦安静的站在了身边,猩红的眼睛不时闪烁,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别样的戏码。 白鲸摇了摇尾巴,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清鸣,星野佑端详四周,他没有强化肢体的异能力,从这挤满了街道的鲸鱼身上跳下去显然是不明智的,干脆借助了一下列表的路灯。 掌心被略微粗糙的灯柱摩擦的火辣辣的,他呵气在掌心搓了搓,拉起了工装外套的拉链和帽子,只在额前漏出蓬松的金发。 白鲸摆了摆尾巴,不知何时已经消匿了踪影,星野佑抬手戳了戳还在他面前摇摆不定的小天秤。 他又走了几步,一路走到了街尾的路灯柱边,拿出手机摆弄了片刻又觉得无聊,放回了衣兜。 和手枪一边一个,异能还不清楚,至少他衣兜的天平已经失衡了。 “您比我预想中看起来更精神一点,这很好。” 有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星野佑眨了眨眼:“是我的幻觉吗,还没有等到雾散开,你就出现了?” “不会是奥菲欧的谎言吧,回过头你就不见了。” 第91章 他听见恋人的一声轻笑。 费奥多尔温声回答:“如果不是我还记得,是您死在我的怀中而不是正相反,恐怕我也会应和您这个玩笑很合乎时宜了。” 星野佑脑袋往灯柱上磕了磕:“现在就不合适么?” “不太合适。” 虽然看不清,但星野佑猜测他一定也摇了摇头,半长的黑发会拂过锁骨——考虑到天气,大概会垂在肩头的衣物上。 些许凌乱。 星野佑出神的想象爱人的模样,却还能一心二用的有问有答,这也不能说不是天赋。 步伐声响渐渐的近了,星野佑依旧不肯回头。 费奥多尔歪头,他还是觉得会在奇怪地方产生奇怪执着星野佑很有趣,这同样意味着他对这段关系仍旧拥有极大的兴趣。 于是微笑,面对这人,曾经的一切规律似乎都不能作为参考。 他迈前几步:“您似乎笃定我会来。” 星野佑有问有答:“就像你相信我还活着那样。” 费奥多尔在他身后否定:“这不一样,米沙。” 他说:“您的死本就无比滑稽,莫名其妙的死在了组合的异能之下,脱出□□后又搅合着涩泽龙彦打闹了一场,我得说,您死的毫无诚意。” 星野佑抿唇,费奥多尔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态度的含混改变:“如果不是您一心一意的要用同生共死来逼迫我,大概也不会那么仓促,从这一点来说,你也是杀人凶手。” 费奥多尔没有同他争辩什么但你还活着之类的话题,因为星野佑说的的确不错,他的确是再利用着共喰病毒让星野佑强行做出选择。 撒娇并不能抵消他被欺骗的怒火,只是这怒火有些过于不显山不露水,比起宣泄于语言,他向来是个实干派。 为彼此拴上同生共死的绳索,被欺骗之后他需要重新去鉴别面前人的真心——倘若米沙对他举起了刀,那便当是迎接了代价,再在那血肉中重生。 倘若他执意不选,那就是更加理想的局面——费奥多尔随时可以掐断共喰病毒,主动权一直都在他的手中。 他将再次给予爱人信任,但相应的,不愿意对他举起屠刀的星野佑,将面临来自钟塔侍从绝对的怀疑,这样——费奥多尔就可以理所应当的独占自己的恋人,独占那翡翠的目光,在最后之前,他将永远爱护自己的恋人。 但星野佑什么也不选,他不愿意背叛自我,也不愿意抛弃他,人不可能什么都不选也能够收获完美的happyending,所以他死了。 这是不做选择的代价,谁也说不出错来。 费奥多尔欺骗了星野佑,在西格玛告诉他答案之前,他犹疑了很久很久。 没有谁保证星野佑真的还活着,信息样本的不足让他举步犹疑,在亲眼见到他之前,那具冷却在他怀里的尸体甚至是随着他一起来到伦敦的。 这不应该,也不理性,却足够疯狂,足够的【魔人】。 可惜这大概会作为一个秘密,埋葬作为凡人的犹疑,成为费奥多尔永久沉默的秘密。 【罚】与费奥多尔心意相通,自然知道这平静会面下的滔天骇浪,但作为异能力体的他比本体意外的要从容些许,既然星野佑不愿意转过身来,那他走到星野佑的面前就好。 事实也的确如此,【罚】这次比费奥多尔更快走到他面前,手背的红晶熠熠生辉,他语气要更缱绻轻柔,似乎是来自灵魂的询问:“所以我来赎罪了。” 星野佑稀奇的抬头,翡翠绿的眼睛闪烁不定,【罚】捋下了他的帽子,金发有些蓬松的支棱着。 星野佑没有抗拒【罚】的举动,整个人却有些奇怪,他斜斜的往后退开,现在没有共喰病毒的侵扰,他的脑子无比清楚。 他摇了摇头:“不,你不是他。” 听着这话,【罚】的眉宇微微扬起,像是听见了什么伤人的话语,呈现出有些明显的错愕。 星野佑抿了抿唇,被他的表现所以所击中,怀疑自己是不是说的太直白了一点,细密的雨丝却突然消弭了。 头顶遮过暗色,一只手突然按上了他的肩膀往后带了带,肩胛骨撞上了胸膛,耳畔呼来的热气带出痒意。 星野佑下意识回头,正正好对上那双梅子色的眼眸。 费奥多尔的神色莫辨,他叹了口气,慢慢的说:“您这样说,【罚】会伤心。” 口气轻柔又带着些许哀伤,星野佑的眼睫颤了颤,听见身后人慢慢的说:“我也会伤心。” 星野佑抖了抖,好吧,刚刚的否定某种意义上是一种迁怒和气话——异能力是主人灵魂的体现,【罚】当然是费奥多尔。 而且是更加赤裸,更加真诚的费佳。 * 倾诉对恋人彼此的思念似乎是异地恋重逢的必要环节,可惜星野佑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如果执着一点,大概就是费佳和【罚】将他包夹在了黑色的雨伞下,轻雨无声,而这里也藏于隐秘之下。 星野佑喘着气,再过一百年他大概也学不会如何游刃有余的和费佳接吻,更何况是和两个费佳。 “唔……好了…”他从奇妙的漩涡中挣脱出来,面色潮红:“我以为我们的相见应该是剑拔弩张,而不是……” 他顿了顿,有点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罚】似乎被他刚刚的话伤到心,刚刚就一个劲的闷声不说,现在被挣脱了,也是一味的埋头在他颈间啃咬。 星野佑闷哼一声,彻底断了自己刚刚要说的话的思路,下意识的将求援的眼神看向了费奥多尔。 而被求助的人却无辜的眨了眨眼,他还撑着那把黑伞,如果不是肩头和额角有所湿润,星野佑差点就要以为他真的无动于衷了。 费奥多尔给【罚】递了个眼神,异能体便收敛了几分,而是安静的抱着星野佑。 费奥多尔空余的另一只手牵着星野佑的手,泰然自若:“我不记得我们分手了,米沙。” “我不是这个意思……” 星野佑咬了咬舌尖令自己从温柔乡中脱出心神,认真的回答:“但我们立场相悖,你也明知道这一点——我今天出来就是为了引诱你出来,我不信你完全不知。”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嗯,我知道。” 他的眼神明晃晃的透露出然后呢的意思。 星野佑顿了顿,像是被他这理所应当的态度噎住,想了想才又说:“我们是敌对的不是么?我不可能认可你的想法,也不可能不去执行老师给我的命令,你的赴约在意料之中……” 费奥多尔打断了他的话:“但显然您并不抗拒我的举动。”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被美色所惑的星野佑脸嘭的一下就红了。 一直安静着的【罚】慢悠悠的扣住他的手,抬在唇边吻了吻手腕:“我还爱着您,您也爱着我,那么我们没道理要分手。” 星野佑深吸一口气,俨然是被他们的逻辑搅和进去了:“那你们这是硬逼着我要丧偶吗?!” ----------------------- 作者有话说:呵……周三了吗……有点意思…… (尖叫)(扭曲)(爬来爬去)(阴暗爬行) 不行我真的不能这么堕落了这对吗这不对吧两个人明明终于可以大贴特贴了我怎么这么怠惰呢这不应该啊我去…… 从周四开始停更一周我调整状态,梳理一下后续的大致纲要和剧情,天杀的我真的要保底隔日更努力日更了(尖叫) 很抱歉让各位失望qwq我也对自己很失望,怎么只有被ddl给催着才有生产力呢[裂开] (虽然但是还是有的tips:共喰病毒部分陀的算计,很符合他在监狱里和宰说的追求方式——只是佑不是服务生,噶的非常干脆[裂开]) 第70章 沉眠世界 费奥多尔说他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他的拇指摩挲着星野佑冰凉的手背,还敏锐的指出了其中的华点:“您看,您其实也认可我们现在的关系。” 星野佑:“……” 他说的对。 金发的小伙子是绝对不可能承认这一点的虽然对面已经完全看穿他了,他歪了歪脑袋把【罚】拍开。 “我觉得还是要走一下流程。” 星野佑掏出了那把从艾米莉女士那里拿来的手枪,轻车熟路的上膛:“好了,来——现在应该比较好交流,” “……” 费奥多尔看着非常配合的举起了双手的【罚】,朝星野佑示意着自己手中的雨伞:“我可不能双手投降呀。” “我知道。” 星野佑虚虚的扣着扳机:“我也并不打算开枪,这应该算作一种……嗯……” 他尚且在寻找一个足够贴切的形容词,费奥多尔已经从容的体味了他的意思所在,流畅补充。 “仪式感?” “对,仪式感。” 星野佑点了点头:“费佳,既然你来了,我们走吧。” “去哪儿呢?” 第92章 费奥多尔歪了歪头。 星野佑回答的很快,一边说一边还切实的考虑了一下他未来的去处:“钟塔侍从——你大概会被送去默尔索吧。” “哦?那么您觉得,我多久需要才会被释放呢。” 星野佑很难回答这个问题,但他同样也不想欺骗对方,于是斟酌再三,还是回答了。 星野佑:“虽然但是……你大概会被判处终生监禁。” 费奥多尔轻盈的点了点头,像是飞鸟的喙啄了啄静寂水面所掀起来的涟漪,虽然微小,却真实存在着波澜。 星野佑有点伤心,但他把枪握得更紧了。 这里是伦敦街头不起眼的一处角落,被异能力包场的世界安静而灰暗,星野佑不知道涩泽龙彦正在哪一处角落偷看着这里,但对方大概是看的挺开心了的。 碧玉一样的眼睛安静的注视着费奥多尔,就像两人一无所知的相恋时那样。 他看着恋人唇角似乎翘了翘:“那么,您会来看我么?” 星野佑默声。 手腕动了动,然后安静的垂下放在身边,他一半站在伞下,一半却感受着轻雨的凉意。 星野佑想,他不喜欢费奥多尔现在的这个样子。 费奥多尔是什么样的呢?至少在星野佑的眼中,他是永远从容不迫,永远运筹帷幄的天才。 无论有没有异能力,他都可以轻松的解决一切问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苍白着神色问询他答案。 “你是一个人来的伦敦吗?” 他这样询问道。 费奥多尔诚实的摇了摇头,星野佑心软的一塌糊涂。 他深吸了一口气:“跟我回钟塔侍从,你做的事让老师很生气,但她暂时腾不开手来折腾你。”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从事实来看,米沙——高热事件不是我做的,您的老师也没有理由来拘住我。” 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狡黠了, 星野佑瞪了他一眼像是在叫他闭嘴:“——然后,然后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给你在伦敦制造的麻烦收个尾,再和你的同行人离开这里。” 费奥多尔乖巧的盯着他,盯得星野佑不太自在。 “别再来英国了。” 星野佑低声说:“我们总有机会再见的。” * 伦敦街头奇幻夜悄无声息收场,钟塔侍从的成员们听说真的抓住了那位堪称传说中的魔人,甚至难得的有争相想要瞧瞧那位囚犯的意思。 阿加莎连夜从赶回钟塔,对费奥多尔的态度十分微妙——她甚至是率先先和费奥多尔对谈许久的人。 而星野佑像是过度疲累一样,连续几天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野。 又过了两天,阿加莎似乎找到了解决这面前局面的法子,伦敦城内蔓延的流感成功遏制,似乎一切都被解决在了发酵之前。 一切似乎又恢复了平静。 却只是似乎。 布拉姆斯托克自认自己并非什么罪孽深重的人,一直以来也对人类对自己的恐惧抱有理解。 阿加莎克里斯蒂是一个相当厉害、也相当有趣的女人,当拔下索尔兹列乌尼圣剑后并解决了城内的吸血种后,两个人意外的还算合得来。 布拉姆没有什么不得了的大志向,心说在外睡觉谁知道哪天会不会又被拉出棺材捅上一把剑,干脆就借着这点功夫,让阿加莎伙同一些人将他送去了默尔索的监狱。 希望他能在监狱的底层睡得开心吧。 阿加莎漫不经心的祝福,一行人中抓住的三个人,最容易解决的显然就是这位布拉姆,而最难解决的,自然是费奥多尔了。 偏偏还不能杀——来自布拉姆的忠告,作为给他寻找了称心安眠地的回报,他真诚的警告阿加莎不要对费奥多尔动杀心。 来自【不死公子】的直觉,阿加莎认为这很有参考的价值。 不能杀,却也不能放任他留在英国的境内。 费奥多尔的聪慧向来是隐蔽一击致命的,在他们这里的印象也更多是相当好用的情报商人,在这次声势浩大的行动中,对方也是相当留有余地的选择了更容易被控下的法子。 神秘,无害,安全——他们之前甚至还联手悬赏过白虎。 阿加莎当然不会乐意直接将人放走,这显得太轻飘飘了,没有意义,她会有别的方法。 和布拉姆一起抓来的那个孩子阿加莎并不是怎么在意,相较于另外两个人,西格玛除了发色实在有点特殊,实在是有些太过平凡普通。 阿加莎很快的做出了决断,一如星野佑所猜测的那样,西格玛作为非法入境的人士被驱逐,而费奥多尔则同布拉姆一同送往了默尔索。 有趣的是,三个人似乎都对这件事很是满意。 星野佑似乎就在这里销声匿迹了,直到三个人都离开英国,他也没有出现和表态。 他当然没有失踪,被防备的人似乎成功被拘禁了起来,阿加莎也没有理由再去限制他的自由。 星野佑甚至还见到了一个不太想见到的旅伴——大概就是在平常的一日午后,他和涩泽龙彦在某一个咖啡厅打发时间,这实在是在平常不过的一日,和费奥多尔道别后每一天他都过得相当无所事事。 咖啡厅的风铃叮当一响,在无人在意的片刻后,一个熟人坐到他们桌边。 星野佑和涩泽龙彦像是见了鬼似的看着他,这人倒是相当坦荡的和他们说你好。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 星野佑抽抽嘴角,看着笑眯眯的太宰治。 “哦呀,不欢迎吗,这可不行。” 太宰治喝了口咖啡,至少看起来是大概是三个人当中最开心的一个:“我知道费奥多尔君的离开让您有些郁郁,但不至于连客人都不管欢迎吧。” 星野佑戳戳咖啡杯,饮料表面的拉花早就融化了:“可我不记得有邀请过你——” 他的目光划过咖啡厅靠街那边透亮的大块玻璃窗,慢悠悠的补充:“——还有那个后背。” “哦,敦君。” 太宰治像是对此早有所料,他回过头去冲窗外的中岛敦打了个手势,才转过来说:“是这样吗?唉,敦君可是很尊敬你的,你这样说,他要伤心了呢。” 星野佑当然不会相信这个人的胡言乱语,这个人是可以和费佳同台竞技的聪明程度,并且来意不明。 “武装侦探社集体年假团建?” 他抿了一口咖啡,金发璀璨夺目:“不然我想不出你出现在伦敦的理由——还有,您再不和涩泽君说几句话,我就得怀疑我是不是只有我才能看到他了。” 太宰治闻言挑了挑眉,像是认同一样的点了点头,转头非常敷衍的打招呼道:“哦,涩泽君,抱歉哦和你话说多了我会忍不住上手的——我猜这应该不是什么好画面?” 涩泽龙彦猩红的眼睛盯着他,闻言淡淡的梗了一下。 涩泽龙彦幽幽的说:“太宰君,我自认为我并没有得罪你,您这么说,我可很是委屈呀。” 太宰治歪了歪头:“您这样觉得么?哎呀,那真是太不幸了。” 已读乱回,这人摆明的不想和涩泽龙彦多做闲谈。 星野佑顺势也就把话题扯回轨道:“好吧——好了,太宰君,说说吧,你突然出现在伦敦的理由。” 太宰治看了看星野佑,又看了看涩泽龙彦,今天的天气很好,是伦敦夏天为数不多的大晴天,连人们似乎也显得格外兴致勃勃一些,咖啡厅的生意比平常好了不少。 而就是在这么一个平常安静的日子,太宰治平静的从风衣的衣兜中取出了一封信——那甚至不能被称之为信件,只是一个被装在信封里的粗陋纸条。 “一个星期以前,我们社长的老友给我们寄来了这个。” 太宰治平静的说,在星野佑拆出纸条的动作时安静的说:“纸条中的内容在你看来可能的确荒缪,但我的确从中察觉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所以——我是特地来找你的。” “我?” 星野佑的唇角动了动,像是在为这没头没尾的事情而发笑:“纸条上说这个世界很快就要毁灭了,没有缘由——而你,选择来找我。” 星野佑觉得太宰治的行为荒谬至极,情之所至,甚至还摇了摇头,似乎是觉得极为费解:“你怎么会相信,又怎么会这样想呢?” 这似乎是合乎情理的,在星野佑眼中,这家伙的心眼子和莲藕相比只多不少,此时此刻却好像相信了这一番论调,实在是有些滑稽。 太宰治对此心平气和,即便看出来了他百分百的不信也不生气,他眨了眨眼说:“的确,光从字面意义上来看,这简直是愚人节也不会有人理会的低劣玩笑呢。” 涩泽龙彦也对这个纸条产生了些许好奇,从星野佑手中接过细细打量着这短短的文字。 星野佑顺手递过去,嘴上还不忘和太宰治的沟通交流:“的确,就像你说的——所以这是有什么蹊跷是我不知道的呢?” 第93章 太宰治扬了扬下颌,轻巧的甩出了一句话:“给社长递信的,是猎犬的福地樱痴。” 福地樱痴。 听着这个名字,星野佑神色一凛,他曾在横滨和这位有过一面之缘,即便不是超越者也是相当强大的存在,同时性情爽朗功勋遍布世界各地。 非要说起来在不涉及底线的情况下,钟塔侍从也要给他三分薄面。 但是…… 星野佑蹙了蹙眉:“我可不知道这位先生还有预言的本领,他的异能难道不是战斗侧重么?” 不然没道理能够解决那么些棘手的麻烦。 太宰治竖起手指左右摆了摆,生动的反驳了他的话语:“不不不,就像你说的,福地先生的异能侧重战斗,为强化类——与常态强化异能有所不同的是,他强化的是手中的武器。” 星野佑突然瞟了他一眼,意味不明的说:“太宰先生倒是知道的很详细呢。” 绵里带针的话语,太宰治对此并不在意而是故作无奈的摊了摊手:“毕竟是社长交代下来的任务呢,当然要好好完成了——好了,回归正题,你也知道福地先生对于我们的重要性,政府也明白这个道理,他手中持有的刀被称作【神刀雨预前】。” “在他的异能加持下,这把神刀甚至可以划破过去和未来。” 星野佑打了个哈欠:“不错的故事,有机会邀请福地先生来伦敦吧——老师前几天刚好收获了一把圣剑,正好来试试哪个更神圣?” 混不吝的话插科打诨着这个听着严肃又有些中二的话题,太宰治对此却并不恼怒,他知道目前抛出来的信息不足以说服这个人,因此轻描淡写的在天秤上又放上沉重的砝码。 太宰治轻巧的说:“如果我说,福地先生的示警来源于那把神刀,而就在不久前,他去了异能特务科——” “——而异能特务科,恰恰又贮藏着一页【书】呢?” 说到这里,太宰治清秀的眉目眉眼弯弯,被绷带缠绕完全的手腕灵活的活动了一下,最后端起了咖啡。 他笑着,似乎在期待着星野佑的反应:“我想,你应该是知道【书】的吧。” 星野佑的目光终于多出了一些什么。 【书】,他当然是知道的。 星野佑默不作声的喝了口咖啡,心潮因此有所翻涌。 且不说他一开始前往横滨本就是为了【书】的道标,若要探讨和【书】的渊源,他或许比任何人都更要有发言权。 “所以呢?”星野佑反问:“【书】就算向那位先生传递了这样的信息,也不大可能和我扯上关系——倒不如说我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你为什么要突然找我聊这个话题。” 他说着说着还侧过头,认真的看着太宰治:“我不记得我们熟的可以一起拯救世界呀,先生。” 太宰治老神在在,仿佛星野佑的这个单子你都在他的意料之中,他嗯嗯的附和点头两下,安静的听着星野佑说完了那些话,才慢悠悠的又说到。 太宰治沉声:“的确,就算是世界即将毁灭,大概也和您扯不上关系,坦白来说我一开始也只有这么想的,于是我找机会,同异能特务科的长官一起见了福地一面。” 星野佑不在乎那些长官不长官的,现在却是对太宰治口中的在好奇不过,索性太宰治也没有什么一定要吊人胃口的坏习惯,干脆的给出了答案。 “【世界】安静在【愿望】的手中。” 太宰治如此复述着,像是在吟诵着文艺复兴时期的佚名诗篇:“——只有这样一句话,其他的都是残破的乱象。” “星野先生,您现在知道为什么我会找到您了吧。” 太宰治这样说道。 【愿望】。 涩泽龙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像是完全理解了一切:“原来如此,如果要我谈及愿望,我想我也会想起你,伊恩。” 星野佑的表情还算平静。 他慢慢的说:“我明白了……你觉得我会毁灭世界?因为我的异能力?” “说起这个,我就不由得更好奇了。” 太宰治眉目中流露出更加鲜明的笑意:“你的异能力究竟是什么呢?可以实现别人的愿望,可以扭转局部的因果,甚至还可以号令剥离出体的异能力——” 他抬起手,右手的食指和拇指圈成圈,用那个窄小的圆圈框住星野佑的脸,好像要这样去透过皮囊观察他的灵魂。 太宰治歪了歪头:“这个有关愿望的能力,是顺应着你的愿望诞生的么?” 直白和鞭辟入里的询问,但星野佑显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自己还在思考着什么。 星野佑说:“那么你的无效化异能是顺应着你的什么而诞生的呢?” 他并不执着于答案,这只是个用来反驳太宰治问题的问题,于这场谈话而言无关紧要,因此他自己也迅速的直接接下了问题。 “你说沉静于愿望……我很好奇,你是觉得,我会许愿毁灭这个世界么?” 星野佑歪了歪头:“我可以告诉你,太宰先生——我从未对这个世界有过任何不忿。” ----------------------- 作者有话说:中间写的有点生硬……不管了推剧情推剧情!! 下次更新大概就是下周四啦,这一周会尽可能的调整状态和手感,亲亲各位!!! 希望下次回归我可以拥有规律的码字充沛的灵感和稳定的存稿(阿门) 以及,三月二十,祝我生日快乐! 第71章 昨日不见 太宰治听了星野佑平静的自述并没有做出什么明确的反应或是评价,只是点了点头:“嗯,看得出来哦。” 他向来是这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好像世间的万事万物都尽在那心胸之中,鸢色的眼睛含着夕阳色的微光,这样看起来,竟然意外的多了两分温和。 星野佑轻哂,暗斥自己大概真的被这段风平浪静的时日泡软了眼睛。 太宰治对他的心理活动一概不理:“那么……伊恩先生,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么?” 星野佑摊手,示意他随意开口。 太宰治微笑,做足了平日里上班根本不会拿出来的优雅做派,他眨动双眼,语气不疾不徐:“您的恋人——啊,我是在假定您跟他、跟费奥多尔君依旧保持着恋人的关系,我听说他被送去了默尔索,是你同他说了什么吗?” 星野佑缓慢的眨了眨眼睛,那双碧绿的、如春光碧玉的眼瞳闪烁,他若有所思:“原来如此,看来老师的确很信任你。” 太宰治并不反驳,反往那椅背上一靠:“您不是应该早就猜到了么。” 星野佑唇角翘了翘,像是也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再抬头时表情却褪去的笑意。 星野佑:“但很抱歉,我并没有和别人分享恋爱日常的习惯。” 他又端起面前的杯盏,垂眸啜饮,而后放下杯子起身。 碧绿的眼睛目光落在了他对面的两人身上,一直以来置身事外只说过两句不痛不痒风凉话的涩泽龙彦眨了眨艳红的眼睛,心头倏然浮现出些许不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那人就冲他们俩笑了笑,又轻快的把烂摊子甩了过去。 星野佑笑眯眯:“不过我想你的疑问都可以问问你身边那位——对,没错,就是你涩泽先生,那天你不全程在场吗?” 涩泽龙彦:…… 迷茫的白发男性生物深觉这个世界对他的恶意简直源源不断——虽然大部分都来自面前的金发男性。 “容我斧正,伊恩。” 无辜的涩泽龙彦举手:“虽然你说了我可以随意观察,但出于礼貌,我只看到你和费奥多尔君一同出现在了街角。” “……” 而星野佑终于则是惊讶的睁大了眼,他像是重新认识了一遍面前的人:“原来你还知道分寸感么?” 涩泽龙彦:…… 眼见着那双剔透的红眼睛对着他要燃起来了,星野佑拓展性的解释道:“哎呀我是说嗯——以你的性格,会给我们俩留下交流的空间,可真难得。” 涩泽龙彦盯着他,一字一句的陈述:“我虽然对你们恋爱的缘由和始末颇有意趣,却也对无聊的互诉衷肠兴致缺缺。” “那你不听是对的。” 星野佑客观评价着那一夜:“我和他的交流也的确没什么营养。” 两人似乎在莫名其妙的地方达到了某种意义上的共识,一边远道而来的客人就不乐意了,太宰治伸出手用指尖笃笃笃的敲了好几下桌面,又将两个人的注意力全盘拉回自己身上。 太宰治撇着嘴:“我是来调查的,伊恩,配合一下侦探可以么?” 星野佑眨着眼诚恳评价:“道尔先生和阿加莎女士都不会认可你这个身份的,太宰君。” “为什么?”太宰治像是被他带着跑了,鸢色的瞳孔像猫咪那样收缩:“我哪里不像侦探了?” 星野佑还是很诚恳:“完全不像,你更像掮客——或者某种中立生物。” 第94章 “可别把我和你的那位恋人君划归一谈了。” 太宰治翻了个白眼,并不打算将星野佑的评价放在心上:“我可是很讨厌老鼠的哟。” 星野佑歪了歪头,似乎对此并不意外:“好吧,那我向你道歉——但鉴于你可以这样快的联系到我的猜测,那么大概我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 “您真的想多了。” 太宰治像是真的被逗笑了,有点好奇陀思日常对着这位倔孩子都是什么心态:“只是您的言行过于明显而已。” 星野佑大概是信了。 不过这不是重点,他们正在讨论的和这个根本搭不上边,星野佑重新反应过来了这一点,并再一次推出了涩泽先生。 涩泽龙彦:? 星野佑则一本正经的表示他真的没有和费奥多尔说什么,他们的对话毫无营养,还不如问问涩泽龙彦云云。 他扬长而去了。 咖啡厅门上的铃铛叮叮当当的响,被留下来的涩泽龙彦面无表情的注视自己的拳头握紧又松开。 转头,看到了笑眯眯的太宰治,他对此心平气和:“你问吧。” 温良的涩泽先生自此承担了一切。 星野佑离开了咖啡厅所去的地方也并不意外,他回去了钟塔侍从,并目的明确的直接推开了他老师办公室的门扉。 阿加莎在堆叠文件的办公桌前抬起了头,湖绿的眼睛所透露的情绪似乎对他的举止并不意外。 她甚至有功夫客观评价:“看来至少把咖啡喝完了才回来,把门关上吧。” 星野佑不必去追究她又是如何推断出这一点的,伟大的阿加莎女士总有法子知道这些细碎的琐事。 于是他也真的就乖巧的关上了门,坐到休息区的沙发上才发问。 星野佑:“太宰治来这里是您的安排?” “嗯。”阿加莎淡然应下:“那位福地樱痴的号召力不算低,我也不觉得他们的政府会拿这种事情来和我寻开心。” 星野佑抿唇,像是在无声的表达不满:“那么您也就真的觉得我会毁灭世界?” “【世界在愿望手中安憩】。” 阿加莎复述着太宰治带来的预言,目光在这个向来与众不同的学生身上停留:“如此明显的指向性,我不觉得我的紧惕是多余的。” 星野佑态度还算平静:“我是应该感谢您对我的高看,还是应该失望于您对我的怀疑呢?” “你想怎样都可以,伊恩。” 阿加莎的情绪则只比他更加平静:“而最起码的你应该感到欣慰,我并没有认为我可以全盘掌握你。” 星野佑与他的老师对视,似乎叹了口气:“那么我感谢你,老师?” 他似乎想要从阿加莎这里寻找一个答案:“需要我做什么才可以洗刷我的嫌疑?” “嫌疑?不,你不需要。” 阿加莎皱眉,又很快的舒展:“我并不认为你会毁灭世界,但就像*我们*会试图掌握你,既然有关愿望的秘密已经曝露,想要想钟塔侍从一样拥有你的势力可不在少数。” “您是觉得我会被利用?” 阿加莎起身,缀着锻边的鱼尾裙在窗棂出投入的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优雅的女士在窗前俯瞰塔下往来的车流,又像是在俯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阿加莎客观评价她的这个学生——她唯一的这个学生:“伊恩,你知道的,我在你还小的时候就评价你过于单纯软弱,又过于乐观坦然。” 她就站在星野佑身后的两步,冷静的声音就从头顶飘过来,星野佑听的想抓脖子,但克制住了会被谴责不够优雅的举动,于是半回过身去看窗台前的阿加莎。 阿加莎还在说:“被利用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存活的本质就是不同的筹码堆叠交换的互相利用——但至少如果是我利用你,我会明确告诉你利弊,教育你,让你在这个交换的过程中成为合格的入场者。” “然后我会对您的选择表示不解。” 星野佑失笑,像是想起了有趣的往事:“并和您呛声,再被您丢去西伯利亚挖土豆。” 说到这个,阿加莎倒是有点气闷了,她转过头来看着趴在沙发背上冲她傻笑的学生,忍不住用食指戳他额头留下红印。 “好吧——我错了老师。” 星野佑抬手揉了揉那月牙形的指印,嘀嘀咕咕的说:“我从不认为被您利用是什么坏事,您不必将自己自贬的好似和他们是一丘之貉。” 阿加莎:“从本质上来说并无差别。” 而星野佑是一如既往地固执:“有区别的。” 他仰着头,绿色的眼睛中洋溢的情感真挚和热忱:“您和他们是截然不同的,您是将我养育成人的存在。” 阿加莎想起了一点往事,不算多么深刻,故事的主人公也就在身边,只是那双眼睛还是明明如昔。 就像在那个仲夏的午后,在人祸与死亡的中央,金发的小孩狼狈的在废墟中看着他,却并不哀伤、更不恐惧。 他只是安静的注视着带队的阿加莎,和她身后一队异能力者,碧绿色的眼睛澄澈而安宁,带着不谙世事的懵懂感,脸颊上蹭着几道灰印子。 阿加莎的回忆来的快去的也快,她微微俯视着学生,微微点头说:“我将你养育的太像人了,软弱又痛苦。” 星野佑趴在手背上歪头反问:“您像是在数落我。” “以前大概是数落。” 阿加莎还是盯着他,这次则哼笑了一下:“今天是夸奖。” 星野佑不能理解,但他非常擅长放过自己,于是车轱辘话转了一圈,他又回到了最初的问题:“所以,您需要我做什么?” “如果说那则预言是真,你的反抗过于则是命运的一环。” 阿加莎正色:“如果那则预言是假……你知道的,我向来讨厌打白工。” 星野佑这次听明白了:“所以我什么都不用做?” 阿加莎摇了摇头:“还是……要做一点防备的。” 湖绿的眼睛似乎闪过了些许不忍,她看着自己的学生:“如果顺利……呵,希望顺利。” 阿加莎很快做出了决定:“我会先调查一番那位预言的来源。” “至于你,伊恩——去招待招待那两位远道而来的客人吧,我也有些好奇,他们又是为何而来。” 星野佑温顺的领下了任务。 ----------------------- 作者有话说:(快速出现) (心虚更新) (快速离开) (快速等待) 第72章 来信未知 默尔索中不辨日月,但费奥多尔依旧可以推测出入狱的时日。 “已经两周多了呀……” 虽然弄不明白为什么地处欧洲地界监狱为什么会在饭菜里放生鸡蛋,但费奥多尔还是用筷子将不合口味的配菜从中挑出。 逸散着淡黄色辉光的屏障笼罩着这一隅的牢笼,他穿着白色的拘束服,目中所及之处再无他物,像是被流放到了世界之外的地方。 在默尔索的日子大概是足够被称呼为无聊的,这里的囚犯大多是在世俗意义上的穷凶极恶之徒,因此狱警们也都对他们保持着十二分的紧惕。 ——而费奥多尔则稍微特殊一点,作为被钟塔侍从一方送进来的囚犯,他们的附言是此人不显明于攻击力,但最好不要听他的言语。 不然或许不知在什么时候你就被他取走了灵魂。 被阿加莎克里斯蒂这样警告,默尔索方面当然也是对其保持着最高的紧惕之心,但或许的确是此人太善于蛊惑人心,又或者是总有人按捺不住要去探寻未知的、该死的好奇心。 总之,费奥多尔为这段枯燥的牢狱之灾争取了一点细微的乐趣,他得到了一本陈旧的,不算太厚的圣经。 解决完早餐,他坐在整理一新的床榻边再度翻开那本圣经,垂目默读着颂文——即便每一间牢房都被完全隔绝开来,不存在扰民的可能性,费奥多尔则不乐于将信仰诉诸于口。 这里也并不是传教的好地方,至少现在还不是。 如果按照往常近半月的生活规律,他理应诵读经文来消磨一整个上午,下午则是更加无趣的发呆——说的更好听点叫冥想。 听起来就很无聊。 但没办法,谁也不能指望坐牢是轻松有趣的。 费奥多尔对此接受良好,态度甚至可以称之为温顺,而人类就是容易被表象所蒙蔽的生物,尽管仍旧有人对他的危险性三令五申,但已经不是所有人都将之铭记于心了。 而费奥多尔在等待着什么。 就像这时,他翻过经书的手顿了顿,敏锐的抬头看向了一侧,有狱警像送餐那样,为他送进来了一封信。 费奥多尔看着那放在托盘中的信件。 是再普通不过的雪白信封,甚至没有封口,这也是理所应当的,外界传进来的信件先是要递交到监察人员手中,经由他们经过各项检查后再重新誊抄送进来,整套流程手续堪称冗杂繁琐,肯这么干的人也在少数。 第95章 这时费奥多尔半个月以来收到的第三封信件。 即便将审视的时间无限拉长,半个月三封信件也可以称之为频繁了,他放下书籍眨了眨紫红色的眼睛,起身拿过了信件。 他知道这是星野佑送进来的,其中内容大抵也没什么营养,或许可以带来些许聊胜于无的欣喜,但终归只是一些再寻常不过的琐碎小事。 是星野佑最沉湎的平凡。 第一封信件着重讲了他在泰晤士河畔拍到的绝美夕阳,虽然附赠了照片但预测了会被监狱收走,他甚至提前表露了遗憾,并说如果等到他出狱了还没有变心,他们可以一起去试试寻找同样的夕阳。 理性告诉费奥多尔这是做不到的,就像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所以他没有回信。 虽然核心原因是因为默尔索不愿意提供纸笔和邮筒。 他猜到了星野佑不会被沉寂打破消沉,于是在不久后果然又收到了第二封信件——他说斯特拉福先生对他恐怖分子的身份深表遗憾,并斥责了他拖整个伦敦下水来挑衅的不理智行径,并声称如果是他——大片的墨渍,似乎是书写着意识到了自己的言语不妥,因而匆匆的删去了,而誊抄者忠实的复现了出来。 含混不清的墨渍之后,是星野佑小小抱怨的无聊,顺带还怀疑他不可能这样安静无声的在监狱洗心革面,肯定还憋着什么坏主意,最好别被他逮住。 说的好像严厉,文中的语气却是熟悉的俏皮,彼时的费奥多尔用折叠的信纸叩了叩唇瓣,唇角上扬,在无声处回答了问题。 虽然他还是不会回信,因为默尔索还是不肯提供纸笔。 今天是第三封信件。 相同的雪白信封,折叠规整的信纸,费奥多尔将其展开,板正的字迹记录下他接下来不算漫长时间的消遣。 文字是一如既往地絮叨,星野佑说了太阳、戏剧、善变的天气、繁琐的作业——可以直接将其代换为钟塔侍从的任务,还有突然来访的不速之客,并表示费奥多尔不在真是太可惜了,其中的客人说不定能和他成为朋友,因为他们都一样聪明。 费奥多尔继续在心中点评恋人在某些方面的格外天真,他似乎总是乐于将所有事情向好的方向思考,就像对他和太宰治的友谊展望。 而事实是在骸塞的正面交锋之后他和太宰都确定了之间的某种互斥性,尽管他的确欣赏着对方的才智。 阿加莎让他去当导游,这倒是削减了他手头的“作业”,星野佑又高兴又不高兴——原因不言而喻。 费奥多尔微妙的挑了挑眉,虽然他的行文中并没有过多提及那则荒缪的预言,但他还是读懂了那微妙的隐喻指责。 ——那则所谓沉眠世界的预言,是你干的吧? 星野佑果然不相信他会安安分分的待在监狱,现在的沉寂不过是为了避开锋芒和重新规整计划,改过自新什么的他也从来没承诺过。 这一点完全可以从还在保持着低频活动的死屋之鼠就完全可以看出,费奥多尔审视着着恋人的质问,目光是一成不变的温柔……或许还有一些无奈。 ……好吧,的确是他干的,他有这样做的能力和理由。 但现在就被猜出来,的确有点出乎了费奥多尔的意见了,不过没有关系,既然他收到的只是来自恋人的信件而不是监狱的传唤,那就表明他没有充足的理由和能力去阻止那流言荡开。 不知道今天默尔索之外的天气如何,但费奥多尔的心情还算不错。 他将信纸收好,待会儿会有狱警再将之收好,重新拿过那本圣经,潜心默读。 在翻书的瞬息,没有人察觉到那书脊内侧出现的异能光斑。 而今天的伦敦在下雨。 这个季节的伦敦经常下雨,或者说伦敦不经常下雨才是怪事,于是作为东道主加指定导游的星野佑拉着钟塔侍从的客人在办公室落座,熟悉的窗边圆桌摆着熟悉的国际象棋,中岛敦坐在两人之间坐立不安。 “哈,我赢了。” 星野佑顺势移动了一枚棋子,兴致勃勃的宣告了他理由中的胜利,而太宰治则抽了抽眉眼。 太宰治:“……恕我直言,赢在哪儿了?” 他是第一次和星野佑下棋,还不知道一个人如果想要获得愚蠢的胜利是多么善于自我欺骗。 他们下的是国际象棋,眼前棋盘只少了两个无关紧要的小兵,俨然是刚刚开始厮杀的样子。 再抬眼,看着那双碧绿眼睛中闪过的光芒,太宰治直觉这人没在憋什么好主意。 果不其然,星野佑扬了扬眉,抬手点过一排黑棋,那气定神闲的样子让惊讶于胜利来得太快的中岛敦也忍不住探头查看—— 看见他点到为止的指了五个棋子,中岛敦还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太宰治却完全回过味儿来了。 然后无语的往椅背上一靠:“我们下的是国际象棋,你五颗棋子连成一条线怎么就赢了?” 中岛敦:…… 他恍然大悟,终于回过味来星野佑那毫无章法的棋步是在做什么——感情是在摆阵! 他大受震撼,初入社会经验甚少一切都是跟着前辈们的指导摸索,因此偶尔偶尔也会钻牛角尖,产生和宫泽前辈类似的想法。 ——英国人国际象棋都是这么下的吗? “不要被带着跑了啊敦君,这家伙是故意的,英国人不是这么下棋的。” 太宰治那双鸢色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笑眯眯的星野佑,却还是精确无比的猜中了中岛敦这时在想什么,他微微一哂,一歪头那蓬松的黑发发尖就摇晃。 伸出手搭在桌上,可以看见缠在绷带下的纤瘦手腕,甚至称得上几分苍白,完全看不出来这人搅弄风云的本事。 太宰治的眸光闪了闪,倾身发问:“象棋可不是这么下的,如果想要说些什么,用嘴巴会更快哦?” 星野佑噗的笑出了声,甚至笑得眼角泛出了泪花,他抬手用手指揩去:“难道就不能是我开的不合时宜的玩笑吗?毕竟和涩泽龙彦相比,和你下棋实在没有胜算呢,只能耍赖啦。” 太宰治兴趣盎然的扬眉,像是在思索他这话又有几分可信:“是吗?那么你和魔人下棋是也会这样?” “取决于心情吗,如果我想认真的话他会放水,如果我想耍赖他会放纵。” 星野佑微笑:“这取决于我想要怎样的胜利方式。” ——和陀思下棋他总是胜利者。 太宰治摇了摇头:“在我这里行不通呢,两步之后我就可以将军了哦。” “所以只是个人的胜利。” 星野佑狡黠的笑了笑:“自我满足的意志,先生——你可以说这愚蠢,也可以说这毫无竞技精神,但这就是我的胜利。” “这样的胜利毫无意义——” 太宰治拖长声音,尽管对面的人已经完全演都不演了,他的情绪却好像还算平静:“如果这样说,一直追求死亡却尚未有所成果的我是毫无疑义的失败者,但在大部分人眼中,我总是在赢。” 星野佑的绿眼睛闪了闪,像某种名贵的宝石,他兀自凝视着太宰治,而对方也平凡的注视回来。 “打扰一下。” 中岛敦作为在场唯一的老实人,他举起了手:“那个,我想说,如果这里不需要我的话,我可以看一看那边书架上的书籍吗,您放心,我会很谨慎的——绝对不会损伤您的收藏。” 星野佑眨了眨眼,从这种奇妙的状态中抽离,他侧目看着有些忐忑的中岛敦,微微一笑。 “暂时还不可以,敦君,你需要帮我——还有太宰君一件事。” 星野佑微笑,俊俏的脸庞像是在这阴霾的天气中落下了阳光。 中岛敦立刻正襟危坐,对待他的态度分外慎重:“需要我做什么呢?先生?” 星野佑笑意渐深:“做一个见证和执行人,我想要和太宰君做一个交易。” 太宰治眼见他的关注点已经移开,随手拿起桌上的骑士棋子把玩:“和贵组织的交易细节,社长和我都已经和克里斯蒂女士谈妥当了哦。” 星野佑摇了摇头:“并非是钟塔侍从和武装侦探社,现在,我——我谨代表我自己,向您发起一桩委托。” “或者说、交易。” 他打了个响指,再次将目光转向被委托人:“您有兴趣吗,报酬是是一个心愿。” 这间办公室的氛围似乎在迅速走向一个奇妙的方向。 ----------------------- 作者有话说:之前的陀思胜利可以与佑的胜利画上等号,现在存疑。 (快速出现)(快速更新)(快速离去) 第73章 众生所愿 太宰治收敛了一直挂在唇边的若有似无的笑意。 他开始重新打量面前的人,并且思索这人言行背后的意义——有什么阿加莎隐瞒的信息,在星野佑方才的言语中披露了冰山一角。 第96章 “您似乎笃信这个条件可以打动我。” 太宰治面无表情的回问:“在你甚至还没有说出委托详情的时候。” 星野佑状似不解:“为什么不呢,您的心愿众所周知。” 太宰治安静的盯着他,盯到连中岛敦的都觉得不太自在时,方才嗤笑一声:“哎呀,听起来不错——按理来说走委托流程理应在侦探社的陈述完全,不过现在的情况是不大允许……” “好吧,来——您说说你想做些什么?” 绕着弯子说话可能是一个领域类技能,具体从星野佑回了伦敦以后就不太会好好说话就可以看出。 这人先是绕着弯子来说明他老师雇佣太宰治具体是为了预防这句预言真正实现来陈述观点,适才说出了自己的条件。 “我希望您可以去默尔索,你们收到的预言和他大抵脱不开关系。” 星野佑是这样说的。 他——指的是谁,在场不清楚的大概也只有中岛敦一人,但考虑到被委托的侦探不是他而是太宰治,小老虎也就没有多发言,只乖乖的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履行指令。 太宰治耸了耸肩,像是在对此感到疑惑:“真有趣,对他态度温和的人是你,怀疑到他头上的人也是你——你们这对情侣的相处方式是不是有些畸形了?” 星野佑坦然反问:“是什么造成了你对我们恋爱关系很健康的误解?” 太宰治:“……” 好吧,有关恋爱的委托向来比较安全和谐,像星野佑和费奥多尔这样的案例还是太少见了,以至于他对此陷入了某种思维误区。 健康恋爱这个四个字他曾经以为和魔人沾不上任何关系,即便是现在这人大概也只能沾上后面两个字——挖苦什么的都先往后稍稍,太宰治沉吟片刻,摊开了手。 “我来伦敦的目的不是为了把自己送进监狱,审慎的考量是必要的。” 太宰侦探扬了扬下颌,示意他继续说:“现有的筹码和委托与你的报酬可不对等。” 这当然不是全部讯息——星野佑知道这样浅显的话语不能够让这位聪明人心甘情愿的往火坑里跳,他还有一些筹码,是时候拿出来了。 等待伦敦的雨停是一个颇具博弈美学的举动,星野佑不爱干这种事,他说:“费佳是个聪明人,他恐怕已经从我的能力中猜出了一些不太美妙的结论,而这些结论偏偏又可以帮上他的一些忙。” 星野佑摊手:“坦白来讲,求助于你非我本意。” 太宰治洗耳恭听。 “愿望是一个很微妙的词汇,因为对于每一个人来说它的价值都并不相等,想要实现愿望,就要支付代价——用代价来承载那部分因为愿望而被扭曲的现实。” 星野佑温和的说:“如果只是等价于一块面包、一杯咖啡的愿望,这无伤大雅,因为不过是一个人在剪下来的一段时光中的一点点快乐,但如果是等价于世界的愿望——说实在的,我想不到,但我想他可以想到。” 太宰治安静的聆听,明白他在说什么:“那么作为那只衡量的天秤,等价于世界的愿望,扭曲的现实影响会怎样?” 星野佑摇了摇头,两个人像是在说什么迷雾,但太宰治听懂了,一直待在一旁的中岛敦也听懂了——少年看起来有点紧张,因着他们的暴论额角沁出的冷汗。 “没有可以承载这个愿望的代价,那么或许就不会被承载。” 星野佑轻声说:“代价会和愿望一起降临到世界上。” 听起来不免有些耸人听闻的意思了,太宰治扬了扬唇角:“这可是克里斯蒂女士没有提到的【秘密】了。” 星野佑看着他:“所以她没有和你做出这个交易,再说了,您应该也早就想到了吧,如果说我的异能力真的无所不能,英国不早就所向披靡了么?” 太宰治无所谓的点了点头,反倒是身旁的中岛敦有点好奇的插了句话:“您是被克里斯蒂女士收养的么?那时您多大了呢?” “六七岁吧……”星野佑沉吟片刻,给出了一个不大准确的区间:“记忆有些模糊了,当时因为天灾的缘故,只有我唐突的觉醒了异能勉强存活,之后两年都浑浑噩噩的——大概也是第一个心愿的代价?” 太宰治疑声:“第一个心愿?” 星野佑耸了耸肩:“——当然是活下去。” 他叹着气,又转头看向窗外,喃喃的说:“我可是很珍惜生命的。” 太宰治不置可否,他其实可以理解很多人对生命珍视的这一行为,而星野佑很多时候都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常人,和他那个几乎可以被拱起来的异能背道而驰。 太宰治沉吟片刻:“你的异能叫什么名字?” “——【众生所愿】” 他又撇过头来,恢复了最平常的那副轻快客观的模样:“是不是听起来就充满了希望?” 太宰治意味不明的挑了挑眉:“啊,的确,真够贴切的。” “谁说不是呢?”星野佑像是对着话题产生了全新的兴趣,兴致勃勃的开始细数:“我一直觉得异能力是人灵魂的倒影,异能力的名字就是灵魂之上最灼眼的标签——敦君?你异能力的名字是……” “啊?”突然被点名的中岛敦手忙脚乱的坐直身子,像是接受到了什么前所未有的重大考验一样,郑重其事的大声回答道:“——是,呃嗯,我的异能力叫【月下兽】……” “嚯,会在最初之时褪回最本初的样子吗?很贴切呢。” 星野佑点了点头,像是对这个异能力的名字表达了认可,于是又开始兴致勃勃的散开思维:“【世界皆舞台】,【面纱】,【荒原】,【西风颂】……你要是认识一个异能力者,与他越相熟,也就与他的异能力——灵魂!越是熟悉。” 太宰治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从这位星野先生身上听到了不少知名或不知名的异能力,脑袋里划过的是这人刚才话语中不知道有意无意的漏洞,最后风度翩翩的点了点头,像一个十分靠谱的侦探。 太宰治气定神闲的敲了敲棋盘,将话题拉了回来:“这个委托,我可以接下——顺带一问,你要怎么把我送进默尔索?” 星野佑眨了眨眼:“你希望呢?是狱卒还是囚犯?涩泽龙彦还没有走马上任,我给你这个选择权。” 可怜的涩泽先生三番两次被愿望忽悠的五迷三道,有人信誓旦旦的承诺这个职业他一定喜欢,还旁敲侧击的问狱卒难道不是很符合他的收集癖——结果也没说是收集还是被收集,毕竟星野佑也没说他是扮演收藏家还是藏品。 作为独立于多个国家之外,又或者说被整个国际所共有的异能者监狱,很难说创始人阿尔贝加缪先生是不是有什么异于常人的爱好。 毕竟谁也没说收藏异能这种行为是涩泽龙彦的专利,藏品与收藏家的身份也可以随时转换。 太宰治对涩泽龙彦的就业方向表达了恳切的同情,毕竟狱警和囚犯的工作单位虽然相同,其职业性质却是完全背离,此人在骸塞上被这人忽悠的灵魂都膨胀了一遭,结果报酬还掺水,不过看他日常相处的样子似乎已经对星野佑此人深恶痛绝,那么大概也没太指望过这个就业真正有什么未来。 太宰侦探礼貌点头:“一般来讲,狱卒应该是更体面的选择——不过我对控制魔人没有兴趣,同样也没有当抖s的兴趣,还是当个普通的囚犯就好,越狱也不用担心工作交接。” 星野佑为他的职业精神鼓掌,他了解这位太宰先生的履历,毕竟这人的灵魂有点像黑洞会无差别吸引注视危险的人,此人可谓干一行爱一行,当黑手党崭露头角时可谓名声远大,其辉煌战绩可斩获默尔索终身居住权。 后来莫名其妙沉寂改行当了侦探,虽然人变得混不吝了些,其业务却还是相当靠谱,被逼的抓狂的同事也不能说这人工作差劲,顶多就是有些不在意程序。 干一行爱一行,值得一句爱岗敬业好青年。 想到这里,星野佑莫名又端出了一种慈爱和欣慰的表情打量太宰治,直到看的他起了一身浑身鸡皮疙瘩,才似乎反应过来了自己的失礼之处,转而将欣慰的视线转向了中岛敦。 中岛敦:? 不过这不是重点——太宰治现在是个好人,中岛敦则一直是个好人,他们会体谅星野佑的,毕竟能和陀思谈恋爱的人不正常才是正常的。 星野佑温声:“那就这么决定了,您希望走我们这边的官方通道还是自己找门路?” 太宰治摊了摊手,既然这人有思路那就不用自己多费心神去操作这麻烦的事端,和陀思妥耶夫斯基斗智斗勇才是他真正需要去做的。 ——鸢眸的侦探长长的叹了口气,抬头看着坐在对面有一搭没一搭把玩棋子的委托人:“还有别的要嘱托的吗?” 看着星野佑否认,他说:“怎么完成委托是您需要操心的事情,我这边只做一个嘱咐。” 第97章 太宰治看着他,看见星野佑慢慢的说:“如果还是有不可抗力,让我出现在了费佳的身边……” 他的目光逐渐转换了目光,似乎这一刻他委托的不是太宰治,而是在一旁扮演了许久监督人的中岛敦。 星野佑声音沉了下来,没有了委托的问询意思,而是彻头彻尾的一个命令。 绿眼睛的异能力者定定地注视着白虎异能力者,语气不容置疑:“不论我还有没有自我意识、自愿还是被迫——撕碎我。” 一缕凉意爬上了中岛敦的脊背,他紫金色的眼睛无所适从的转了转,看见前辈也是面沉如水的注视着提出无理要求的人。 无由来的,或许是出自某种血脉的指引,中岛敦吞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确认:“抱歉……但魔人远在监狱,星野先生您怎么会?” “谁也说不准,就连我也说不准。” 星野佑看起来是十分的冷静,甚至能够将自己也剖析出来:“倘若抛却理智,我说不定真的会做出荒缪的决定,我猜他也一样。” “但他做出这样的决定显然不止是只为了私欲,费佳是个可怕的理想主义者,我不认为我高于他的一切。” 理智的判断,星野佑稳定的陈述着:“如果我像他,如果我是他,如果他是我,我就会向他许愿。” ----------------------- 作者有话说:佑其实已经很了解费佳了,他天生有一种天赋就是脱出□□的限制去俯瞰观察所有人,有一种来自灵魂血脉的敏锐感。 不过这样笃定,大概也有因为在费佳刻意给佑营造温柔乡中的时候,自己也不甚在其中偶尔迷失的缘由吧。 (快速跑来)(快速更新)(快速离开) 我会争取更得再快一点!!越到了文章后期就越容易怠惰消极!!有一种看着大纲也无从下手的掣肘感!!!你呀你呀你!!!!(戳戳戳戳戳) 第74章 虚假委托 星野佑的发言可能不够震撼人心,但震撼人虎心还是可以的。 毕竟此虎刚离开孤儿院没多久,尽管那个孤儿院待他也如洪水猛兽,但到底也是个庇护所,生存方式单一关系结构粗糙,爱情这一类美好的词汇只存在于他年幼偷读的书籍中,尚且还蒙上了一层文学性的光环滤镜。 工作了视野范围内的情侣少得可怜,曾经的话那对在红砖仓库外的佑和陀思应该算是其中翘楚。 于是今天给他来上了一课。 星野佑同他们嘱托完就离开了,临走前特地对中岛敦说这屋内的书籍可以随意借阅——带走也没关系,记得留下书名方便他再补上。 中岛敦当然是对此受宠若惊,站起来鞠躬都快成练习下腰了,听见门嘎吱一声关上,他心满意足的直起身子长出一口气:“星野先生真是个好人呢。” 就是莫名其妙的会让他觉得亲近和畏惧……可能是因为身份和言行吧,中岛敦本质还是有点怵这类看起来很不好招架的委托人。 思考没有思考出个名堂,他已经决定放过自己,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嗤,不用想也知道是这屋里的第二个人发出的。 中岛敦回过头,心中暗道不太美妙,太宰先生一般发出这样的声音,不是发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就是察觉到了某些滑稽的纰漏,而不管哪一样,这都不是中岛敦喜欢看的。 小老虎僵硬着脖颈转过头,看见尊敬的前辈正在那顶天立地的书架前踱步,一手抱胸一手不时点住下颌,像是优秀的侦探在寻找破案的蛛丝马迹。 可中岛敦了解他——至少熟悉这位前辈的行事作风,这样的情况,八成是刚刚就在谈话中发现了什么,现在只是在找佐证自己猜想的蛛丝马迹。 更可怕的是,他好像已经找到了。 觉得自己今天可能真的看不了书,中岛敦也不气馁,带着皮质半指手套的双手拍拍脸强行醒神,凑过去观察自己前辈的脸色。 “太宰先生发现什么了吗?” 温良的小老虎先是歪头观察太宰治的神色,随后又跟着那道意味深长的目光看向了上方的书架。 中岛敦仔细观察着那一排书籍,嘴上却并没有忘记正事:“您的样子,好像也不是很乐意接下这一趟委托的样子?” 说完,他又懊恼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废话——毕竟要人去坐牢,甚至还是一般人听都没听说过的异能力者监狱,太宰治不乐意简直合情合理。 可没由来的,或许是出于某种源自血脉的直觉,他觉得太宰治的发现一定和星野佑脱不开干系,甚至牵扯甚大。 太宰治还是那个轻快俏皮的口气,中岛敦听着他尾音上扬的抛出了一个问题:“呐~敦君,你觉得星野君这桩委托是为了什么呢?” 中岛敦思考不出这个问题有什么奇妙的关窍,于是老老实实的说出了最浅显的理由:“【魔人】似乎还在监狱搅弄风云,而且那个预言……星野先生是在担心什么吗?” 担心什么?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恋人、是自己逐渐掣肘的处境——星野佑那双绿眼睛太漂亮了,像多棱面的漂亮宝石折射迷人的光泽,人们只看得见他闪烁的辉光,却看不见固执的内里,中岛敦也看不见。 他经常有这样的感觉,就像刚刚星野佑分明是含笑的,中岛敦却从那人关上的门嗅到了某种决绝。 太宰治微微侧头,并不意外中岛敦给出的答案——直白来说,这个答案也算不上错。 他迈开腿,这间办公室很有一些空间,门已经被关好了不必担忧有人偷听,又或者这些事本身也无惧于被让人听去。 太宰治:“很接近了哦敦君,不过还是有一些错漏在的。” 那双鸢眸泠泠的闪动,解说的口气越发不紧不慢,太宰治道:“星野君做出这个决定的缘由的确是魔人不错,不过他并非是在担忧——是恐惧,敦君,他在恐惧。” 中岛敦愣神,方才的星野佑不论是谈吐还是神色都没有任何异端,唯有谈及费奥多尔是有些异常。 但这是正常的,中岛敦想,在武装侦探社做过这么多事情,他也不再是之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少年,毕竟是怀疑自己的恋人,他并没有将这点异常放在心上。 太宰治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本白封皮的书翻阅,嘴上不紧不慢的说出自己的推论:“星野佑的能力和地位在钟塔侍从毋庸置疑,我一直很疑惑为什么他们会让这样一个存在拥有自己的思想——分明制成一个供在神台上的圣子更合适吧?” 太宰治:“想不出缘由,却并不影响结论的推导——而他留有自我意志的结果,就导致了钟塔侍从投鼠忌器的结果,他们不能轻易禁锢住星野佑,因为这毫无疑问会招致来反抗,他们也不能放任自流,因为不光是监狱里的老鼠,还有太多太多的存在都在这其中虎视眈眈……” 而这些事,陀思不可能想不到,并且作为策划者的他,所想到的影响只会比他这个旁观者更加全面。 中岛敦张了张口,去思考这些势力焦灼角斗暂时还是超出了他的思考能力范围,不过基于他那敏锐的直觉,他依旧抓住了一个相当重要的点。 “所以现在星野先生进退维谷?” 中岛敦张了张口:“我不明白太宰先生,这……这些能够让星野先生感到恐惧吗?” 或许是因为红砖仓库边的一面之缘印象过于深刻,中岛敦心中铭刻下的星野佑形象温暖强大又无坚不摧,他背后的大势力更是让被围追堵猎的小老虎战战兢兢,可现在他看起来明显没那么自在,至少不比他在横滨自在。 太宰治默然片刻,去揣度别人的恐惧并不符合他的喜好,于是就简单的跳过了这个问题,他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斟酌言语的轻重道:“星野佑在刚刚的委托里说谎了。” “说谎了?” 中岛敦像是在对此感到不可置信。 可到了这时,他却不愿意继续往下说了,戛然而止的分析让中岛敦抓心挠肝,却只是被前辈拍了拍脑袋说去挑两本书,他们该离开了。 中岛敦紫金色的眼睛盯着太宰治,太宰治也毫不退让的看了回来,两方胶着最后是中岛敦毫无疑义的败北,侧开眼神看向了那排排的书架。 “......我明白了。” 中岛敦是这么说的。 太宰治点了点头。也没再出声,抬头望向了与中岛敦视角相反的窗外。 淅沥的雨还在落下,好像没了尽头。 而离开了自己的办公室的星野佑则在塔楼间穿行,往来经过之人都向他打招呼,他也都礼数周全的点头还了回去。 金发蓬松,眼眸明亮,他看起来精神很不错,就像之前兴致勃勃的每一天,爬上弯弯的楼梯,走过古旧的廊道,星野佑在一间未挂牌的门扉前站定,抬手屈指敲了敲门。 “笃笃笃。” 毋需多言,阿加莎的声音在门内隐约传来,星野佑推门而入,正对着门的办公桌后人影空空,往常堆叠文件的办公桌也整理一新,只见两个木质的小小托架。 第98章 星野佑侧目,果然在窗棂边瞧见了侧立的老师,手里还掂量着那把曾经用来封印布拉姆的圣剑。 星野佑的目光聚焦于那锋锐的剑锋,他缓缓的屏住了呼吸,直到阿加莎从自我中抽离,招呼他过来坐下。 星野佑依言在会客区的沙发昨天,阿加莎则收剑入鞘,将之放回了办公桌上的托架上。 “看起来不错?那把剑。”星野佑像是征询着他的意见道。 阿加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不知从哪儿端了两杯热可可过来放到了他和自己的面前。 阿加莎没有搭腔刚刚那句听起来毫无诚意的称赞,她啜饮了一口热可可,又因为过于甜腻的口味而忍不住皱了皱眉,最后,她看向了自己的学生,唯一的学生。 阿加莎湖绿色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委托已经交代明白了?” 星野佑点了点头:“是的,老师——而且我猜,太宰治已经反应过来了。” 阿加莎细眉挑起,像是被这个话题挑起了一点兴致,却又不甚感兴趣,于是语气意味深长:“你对他很上心。” “您的话有歧义,不过但也没错。” 星野佑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长条的沙发上打哈欠:“您自己不也清楚么?那位太宰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拖长的尾音没有下文,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他们自己指的是什么,星野佑仰着头,看见装帧古典的天花板——阿加莎很注重这些细节,因此就连天花板也装修的很有美感,兼具优雅和谐。 星野佑:“当然,这也只是一个保险——我更希望我所担忧的都不过是杞人忧天,武装侦探社的二位也只需要完成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委托。” 阿加莎未曾应声,她的目光飘向那把在办公桌上的长剑,最后又看着星野佑轻声说:“那么你都安排好了吗?” 星野佑看着她,摇了摇头:“还有最后一个地方。” 他吐出了一个地名,眼见着阿加莎脸色迅速沉了下去。 “伊恩。”阿加莎的神色莫辨,但绝对称不上有多么好看:“需要我再说多少次,你就是伊恩——你毋庸在意那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星野佑也毫不畏惧的看了回去,目光冷静:“您就当我是在自我感动——就像曾经的每一次。” 阿加莎无奈,又想到接下来要做些什么顿时更加烦躁,摆摆手让他滚出去——也算是答应了那个请求。 星野佑并没有被这个态度所打击,他起身,身前的热可可未动分毫,不知什么时候,他也喜欢上了那种苦涩回甘的茶叶。 当然,如果能够加一些辅甜的成分就更好了。 “老师?” 阿加莎抬眼给了他个眼刀,示意他有话快说。 星野佑笑眯眯的,簇长的睫羽9微微颤抖着:“能劳烦您再帮我我挑一束花吗?” 阿加莎还在瞪他,湖绿色的眼中满是可以被称之为恨铁不成钢的情绪。 “拜托啦,老师。”星野佑压低声音,小小声这样说着,像是在撒娇:“您知道的,我最最信任您的审美啦!” 于是不出所料,阿加莎为他挑好了花、备好了车辆,两人的交谈没有耽搁太久,钟塔侍从做事的效率又高,星野佑准备出发时,正好碰上了要离开钟塔侍从的武装侦探社二人。 太宰治的笑意味深长,可他不说,星野佑就兀自装聋作哑着,他冲两人打了个招呼,随后问中岛敦挑了什么书。 中岛敦忙将装在纸袋里的两本书拿给他看,星野佑扫了一眼也就过去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太宰治则顺势轻飘飘的说了句他的藏书不错——以及,他现在要去哪儿? 太宰治看见那双碧绿的眼睛猝然看向了自己,眸中的情绪再无那些故弄玄虚的神秘,只看见了微薄哀伤的轻云。 星野佑还在微笑,他轻声说:“去祭拜小时候的一个玩伴。” 太宰治眯了眯眼,面上却没什么殊异:“现在么?可是天都快黑了——” “这个时候才合适,他喜欢睡懒觉。”这样的俏皮话放在当下的语境中似乎多了两分阴凉的气息,星野佑却毫不在意,他想了想又说:“我只是突然很想念,所以一刻也不能等,必须得去看看他了呢。” 是突然很想。 还是不想就在没有机会了呢。 太宰治注视着星野佑,两个人又随意说笑了几句,随即在星野佑随行人员的隐晦催促之下分道扬镳。 看着那人坐上那辆黑色的轿车,太宰治再转回头来却全不见了笑意,他抬脚就往外走,速度不算慢,抱着书听的一头雾水的中岛敦忙拔腿跟上。 “我忽略了一个问题,敦君。” 走出建筑物,太宰治撑起黑伞,与像学生更是后背的中岛敦突然说道。 太宰治在晦暗的天光下,在中岛敦疑惑的目光中又微笑了起来:“不过,也不太坏。” 第75章 象棋乐谈 默尔索监狱。 穿着囚服坐在床榻上的费奥多尔看着在对面无所事事的新邻居,尽量以一种温和的态度开口。 费奥多尔:“太宰君。” 太宰治单手撑住下颌,懒懒的应声:“在——” 费奥多尔心平气和:“可以解释一下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么?” “诶?为什么呀,唔……对对,为什么呢?” 太宰治叹口气,把撑着下颌的手拿开,咕咕哝哝又点点头:“啊,对,总之就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我出现在了这里。” 费奥多尔:…… 看起来他应该是不会给出一个正经的回答了。 现阶段还算温良的俄罗斯人合上了他膝头的圣经,梅子色的眼睛忽闪忽闪,随即将圣经重新放回枕边。 重新开口:“太宰君?” 对面一如既往地:“嗨——” 费奥多尔情绪稳定:“既然你我都出现在了这里,想必也都各有目的——但这里只有你我能够说得上话,要不要做点打发时间的活动?” “……” 太宰治埋在臂弯里的脑袋转了一圈,随即抬起头来:“嗯?说来听听。” 费奥多尔举起了手,以一种人机形态朗读着:“【兴高采烈的烦恼谈论会】——” “哦哦哦!” 太宰治也以一种棒读的姿态鼓起了掌。 费奥多尔似是从这鼓掌汲取了充足的动力,因而自然而然的说:“那么接下来就由我费奥多尔来担任主持人和首先提问者……” “等等哦、等等——” 太宰治忙将手伸长做出制止的意义,他鸢色的眼睛眯了眯:“烦恼谈论会?” 费奥多尔微笑:“是哦——” 太宰治了然点头:“原来如此。” 费奥多尔继续微笑:“感谢您的理解,正是因为我们这生来便出类拔萃的头脑呀,才会让我们如此迅速的理解了彼此的意思哦?” 太宰治嗯嗯点头,似乎对费奥多尔的理论不置可否,他又将手摆到一边,做出了示意无聊的做法:“光讨论这个吗——无聊呢。” “太宰君还想要添加一些趣味元素么?” 费奥多尔的情绪温和依旧,他做出口型:“我都可以哦,只要还可以谈论烦恼的话。” 太宰治又嗯嗯了一阵子,随即竖起一根手指:“呐、费奥多尔君?” 有着蓬松棕发的太宰君微笑,双眼眯了眯:“我们来下棋吧?” “下棋?” “诶,国际象棋。” “为什么太宰君要下棋呢?” “不为什么,不可以么?”太宰治神态自若,两人在言语中的无形交锋已然数次:“只是单单的你来我往未免太无聊了吧?”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可这样的话,游戏的时间成本就会大幅度拔高了哦?” 太宰治笑笑:“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在这里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费奥多尔,甚至还略略带着反问的意思加了一句:“不是么?” “啊,是的。” 费奥多尔高鼻深目的脸颊隐隐浮出笑意,比起刚刚的棒读,现在的欣悦似乎要更加真实一点,他眨了眨梅子色的眼睛:“您说的在理,那么既然是您提出的游戏方式,那么由我执白棋——可以么?” 太宰治托了托掌心,示意请便 “那么……” 费奥多尔的食指点了点下颌,似乎在思索如何先手:“士兵到e4。” 太宰治弯了弯眼睛,随口报出自己的走法,你来我往不过几句,眼看着费奥多尔蹙眉。 费奥多尔抬头,看着似乎胜券在握的太宰治,他蹙着眉:“这可不合适——您不能学着米沙那样来耍赖一样的玩。” “为什么不行?” 太宰治愉快的打了个响指,用从星野佑那里学来的昏招成功完成了黑子五连:“我赢了,哈——可别不承认费奥多尔君,伊恩君亲口承认他经常这样赢你的。” 费奥多尔哽了哽,像是没想到这样情侣间打趣的玩法会被太宰治拿来糊弄他,但这也是在意料之外,倒也没有一定要否认的意思。 第99章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好罢,就算您第一局赢了好了?” 与自己头脑相当的人对决理应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情……但不知道为什么,比起和太宰治下国际象棋——五子棋,他还是更喜欢和米沙下棋,看着他抓耳挠腮的试图浑水摸鱼。 费奥多尔无奈的将思绪压下:“下一局,您这招可就行不通了。” “了解了解~” 太宰治嗯嗯点头,似乎是从这荒缪的游戏中发现了别样的趣味。 “那么第一个问题——费奥多尔君,我想要和楼下咖啡厅的服务生小姐约会,她却总是叫我离开、或者干脆甩出账单,真让人伤心呢,我该怎么办呢?” “唔、” 费奥多尔沉吟片刻,流畅给出答复:“搞丢她的工作,逼走她的朋友,在切断和家人的联系,她应该就会主动来找你了吧。” 对面牢房的太宰治听的是叹为观止:“原来这样就好了呢,真是受教——你不会对星野佑也是这样干的吧?” “。” 费奥多尔抬眼,微笑:“这就是下一个问题了哦,太宰君?” “嗨嗨——那么第二局开始,我先走哦?” 第二局是费奥多尔赢了,于是太宰治摊了摊手,示意他随便问。 费奥多尔想了想,轻快发问:“太宰君,在去往横滨之前,我曾经做过详细的调查,知晓你以前是portmafia的成员——你是因为什么,才会离开自己立身已久的组织呢?” “……” 太宰治深深的看了对面的人一眼,他神色倒是没什么变化,不慌不忙的平淡回答道:“因为坏人做腻了,想要尝试做做好人呢。” 费奥多尔不知道信还是没信,在意味深长含量上对等的目光看了回来,两个人开始了第三局游戏。 第三局持续了很久很久。 或许是两人试探的余地都已经充足,这一次两个人都没有要谦让或是其他的意思,于是僵持到最后,双方依旧胶着。 太宰治提议推翻棋盘,算作两人的各自提问机会,费奥多尔欣然应允,提议不如倒数三二一同时说出自己的问题。 于是在无穷无尽的幽深黑暗里,两只逸散着微光的牢房相对而立,其中的囚犯各自竖起了手指,又缓慢的渐次压下。 “三——” “二——” “一——” 费奥多尔&太宰治:“您/你来默尔索的目的是什么?!” 口型的重叠让两人的疑惑都毋庸置疑,同步的问题彰显了这场以监狱为决斗场的纷争尚且没有落下帷幕。 太宰治观察者费奥多尔的神色,抢先回答说:“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费奥多尔消化着这个回答,点了点头:“为了等人。” 太宰治歪了歪头:“等谁呢?” 费奥多尔微笑:“不如您告诉我委托人?” 话是这样说,但两个人都已经意料到了彼此言语中欲盖弥彰的答案。 那个人,是星野佑。 太宰治定定的将目光看向了费奥多尔,对方似乎也在同步观察着自己,他似乎并不在为星野佑下出这桩委托而感到稀奇,对于原委好像也早有预料。 他叹了口气,故意用挑拨的语气说:“难道你们联手骗我来坐牢吗?好无耻~” “容我斧正呀,太宰君。” 费奥多尔似乎被他话语中的某个字眼——亦或是某种立场所取悦,因此这话说的相当轻松:“虽然我也很想像您言语所说的那样,但很遗憾,并不是呢。” 说着,费奥多尔还理了理自己拘束服的袖口,像是在端正仪容:“现在您已经知道了我来这里的目的,接下来您想怎么做呢?” “阿啦,没赢过我就想要套话了吗。这可不行呀费奥多尔君~” “那您还要继续游戏么?” “答案当然是——no!” 太宰治撇开头,开始观察这个大的有些空旷的空间,暂时不宜再和费奥多尔多做交流了。 他望着看不到顶的天花板,开始在心中梳理始末。 “……如果还是因为不可抗力,我出现在了费佳的身边。” “……请不要留情,努力杀了我。” 星野佑彼时的言语在他心头浮现,恍若某种预言,太宰治又将目光转到了费奥多尔身上,没什么意义的上下打量。 星野佑是猜到了什么? 还是他的能力告诫了他什么? 现在的信息还是过于少了,但至少太宰治还是明白了一些事。 比如,不论出于何种缘由,又或是因为各种渠道,星野佑明了费奥多尔一开始目标就是他。 太宰治又看着费奥多尔,猜测他对于目前的局面猜到了几分。 而面对现在的局面,他又提前布置了几分。 而费奥多尔似乎对他的言语一概不知,连带着游戏也没有再说继续。 拿过床头的圣经,费奥多尔有抬头,冲太宰治做出了口型——不错,这牢房的质量实在好的出奇他们压根没有听见彼此说话,全程都是在用唇语交流。 费奥多尔:那么我就暂时奉陪了,祝您能够找到用于排解无趣的事物。 太宰治眯了眯眼,却抢先截断了这人表达的停止信号:“不不不魔人君,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您。” 费奥多尔无奈:“是您说游戏不在继续的呀。” “因为这个可不用借着游戏来诘问你。” 太宰治微笑:“来到这里之前,他特地去了伦敦郊区的墓地——你知道那里埋着谁么?” 费奥多尔挑了挑眉,没有回答。 “看起来他的父母一定不葬在哪里。” 太宰治的微笑愈来愈大:“似乎出现了你也没能掌握的情报哦,费奥多尔d。” 两相对立,空茫的空间之中没有第三道声音,两个人就这样对峙良久,直到费奥多尔突然嗤笑。 “这就不劳烦您费心了。”费奥多尔微笑:“我会亲自问他的,很快。” 太宰治也就长长叹气:“唉,好吧,看起来还是会有不被期待的事情发生呢。” 费奥多尔翻开了书:“这是理所应当的吧,毕竟这个世界不总会按照我们的预想进行下去呢。” 太宰治没有应声,他定定地注视着狱友:“不知道把我们两个都框了进来的星野君现在又在做什么呢?” “大概。” 费奥多尔轻巧而敷衍的回答:“在休息吧。” ----------------------- 作者有话说:卧槽有鸽子啊 第76章 殉情未遂 一座漂亮典雅的白色小别墅,星野佑就站在楼梯的拐角边。 屋内放着舒缓的协奏曲,手边是漆成红棕色圆柱扶手。 星野佑甩了甩自己的金毛脑袋,忍不住在这个小小的空间中来回踱步逡巡。 这是哪儿? 他为什么会在这儿? 没想出答案,一位颇为面熟的女性就在楼梯前站定,她穿着以舒适为主的针织长裙,像海藻般浓密的长发用镂花发带在耳畔打出漂亮的蝴蝶结,她看起来年纪不算很小,却自有着馥郁温柔的气质。 “佑?” 那女士抬手放在嘴边这样呼唤:“下来喽?今天不是说好要去公园野餐的么?” 佑。 星野佑怔然,下意识以为那人是在叫自己,却察觉到这位女士的目光从未在自己身上停留。 “……” 星野佑屏住了呼吸,听见楼上传来了一阵兵荒马乱的跑动声,随后是孩子稚幼的声线:“唔!来……来了妈妈!!” 踢踢踏踏的跑步声由远及近,木质结构的楼梯被踩出咚咚的声响,和那夫人一样有着浓密黑发的小孩穿着衬衫背带裤跑了下来,额头有汗渍濡湿黑发。 那夫人无奈笑,忙从一边拿来干帕给小孩擦汗:“yuu?说好了不要着急呢,要是感冒了出不了门不是更伤心吗。” “对不起,妈妈!” 黑发的小孩脆生生的回答道,星野佑看见小孩气喘的胸口前还抱着一个素净的本子,素净的表壳其实并不如何吸引小孩,却莫名的很得星野佑的喜爱。 星野佑在女子身边站定,垂着眼睛看两人温情互动,他思考了一下,慢吞吞的说:“汗津津的抱着本子,臭臭的。” 小孩没有听见,他拽着妈妈的袖子撒娇,两个人笑吟吟的离开了家。 星野佑在楼梯前坐下,望着闭上了门的玄关放下,有明媚的阳光疏漏落在地板上,金发的青年歪了歪头,好像也可以望见空气中飞扬的浮尘。 好舒适的下午。 他想着,就像一场漫长的梦。 星野佑的确在做梦,西格玛作证。 旧日的虚影不能同步投射到不速之客的大脑,不论远在千里之外的默尔索中两个人的言语交锋是如何的刀光剑影,也不能影响此人在棺材中睡得无比安详。 是的,棺材——西格玛蹲在在案台前,看着这熟悉的安详神色感到了阵阵绝望。 第100章 这人胸口上还插着一把熟悉的剑,剑柄就那么顶天立地的杵在那儿。 西格玛:…… 好熟悉啊,真的好熟悉啊,没记错的话这把剑全名应该叫索尔兹列乌尼圣剑吧,是那位远东的英雄用来封印布拉姆的吧。 就算他知道这玩意儿被钟塔侍从收缴为战利品了,为什么又会插在克里斯蒂女士的学生胸口上啊! 这学生还是费奥多尔的恋人……西格玛双手抓进异色的长发中抓挠,活像是被面前酣眠的人整得抓狂。 这可怎么办?! 西格玛焦躁的咬了咬唇,他犹豫片刻伸手探了探星野佑的鼻息——不出所料,安详的和死了一样。 得到了如上结论,他又飞快的抽回了手,围着这具棺材来回踱步,大脑中的各种想法胶着对博。 “嘟嘟……滋滋滋……呐?西格玛君?” 陡然出现的活泼声线在当前中跳跃,西格玛被吓得手忙脚乱的将卫星电话掏出来捂住听筒,眼睛不住的往星野佑的方向瞟:“……尼古莱!!” 他用气音生气的质问着电话那头的同事,对面却并不把这当什么大事,而是笑嘻嘻的应下后说:“呐~西格玛君,怎么样,见到米沙了吗?” 西格玛回过头,月色透过花窗静静洒落在地面,他看见了星野佑青白发灰的面庞,迟疑的应声:“……嗯。” 西格玛深吸了一口气:“不过,状态不太好。” 说完西格玛就被自己精妙的语言艺术所折服了——天呐,这何止是不太好,这哪里能用好来形容了! 电话那一头的果戈里歪了歪头,西格玛是一个很简单的人,理解他的言语并不算难,而听着对面这隐隐透露着崩溃的语气,他直觉发生了什么不妙的事情。 于是在荒凉的墓地中,一身雪白的果戈里摘下了自己的帽子放在了无名的墓碑上,他滴溜溜的原地转了个圈:“怎么啦西格玛——费奥多尔委托你的事情应该很简单吧?发生什么事了么?” 魔术师拖长的尾音昭示了他的兴致勃勃,这人就地蹲下抛开手杖开始揪弄这无名墓碑前放置的、有些奄奄的白色花束。 而下一刻,果戈里那露在外面的那只蓝眸瞳孔震颤,随即倾泄出磅礴的兴味来。 电话另一头的西格玛艰涩的在叙述:“尼古莱……星野佑好像又死了。” 西格玛:“但他还勉强算活着。” 果戈里没有说话,摘下了遮住自己一只眼的小块面具,两只眼睛都闪烁着极为兴奋的光芒,连带着声音都变得极为黏腻:“呐~西格玛?” 西格玛轻轻应了一声,他在棺材前坐下,身后是冰凉的容器,灵魂似乎不曾青睐那具□□。 他听见自己的同事声音低沉,却又像是极度兴奋:“稍等片刻哦……我马上就到。” 而就在果戈里离开不久,这处郊区墓地的守墓人打着手电晃晃悠悠的巡查这些墓碑,苍老的人脸上满是褶子,他在湿润的泥地上绊了一跤,发现了被自己踢进污泥的花束,还有滚落在另一边的白色礼帽。 老者探手捏住了礼帽的边缘,他将手电放在了一边,掏出了一只古旧的行动电话。 “克里斯蒂女士。” 苍老嘶哑的声音传出听筒,阿加莎静静地聆听着守墓人的回报:“有别的人来祭拜了伊恩少爷了。” “嗯。” 阿加莎垂着眸,指尖在桌面上跃动:“带了祭品?” “一顶白色礼帽,还算干净。” 老者声音嘶哑却又带着些狠戾:“不老实的鸽子会被子弹打穿作为猎物的,克里斯蒂女士,您明白我的意思的。” 阿加莎没有说话,她轻嗤一声,湖绿色的眼睛中盛满了寒意。 “放心。” 她轻声说:“今夜高塔无人生还。” * 监狱中的日子无日无月,狱警对于陀思和太宰的紧惕也在一日又一日的平淡中逐渐消磨。 太宰治在平板的床上翻来覆去,最后又百无聊赖的坐起了身,他拖长嗓子来做出口型,好像这样费奥多尔就可以品味到他加上的语气词。 “费奥多尔君——” 费奥多尔盯着他,举手示意他听见了。 太宰治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能采访一下你,星野佑对于你是怎么样的存在呢?” 费奥多尔眨了眨紫红色的眼睛,他的面庞其实在金色的能量罩下有点扭曲,但太宰治依旧精准的读到了他想说的:“是恋人哦。” 太宰治歪头:“那么在你理想的新世界中,有他的位置么?” 费奥多尔微笑:“这就要看选择了。” 清秀瘦弱的俄罗斯人眼下依旧有着青黑,他抬起手咬了咬拇指的指甲:“神将选择的权利让渡与人类的手中,自此不论是洪水滔天还是灿日临空都是人类自己的选择。” 他微微叹气:“而贪婪的人类往往招致的罪祸不止一种呢。” 太宰治举手打断,示意他们不是在什么拗口的哲学思辨课堂,他客观的斧正费奥多尔的思路,缠缚着绷带的手托住下颌:“我是在问你,如何看待拥有异能的星野君。” 他冷静的注视着费奥多尔,像是注视着另一个与自己相似又不同的灵魂,温和的语气也像是质询:“在你与他交往之前——乃至前不久,你应该都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吧。” 费奥多尔出神片刻,思绪似乎又拨回了不需考虑那样多的、单纯的恋爱时日,那时的星野佑与这时的星野佑其实没有太大的区别,真正做出分别的是费奥多尔看待他的目光。 ……毋庸置疑,我依旧爱着他。 费奥多尔冷静的思考着:但就像从前爱怜庇佑于他是认为其脆弱而闪耀的凡人灵魂,现在,他依旧时常出现这样的错觉。 ——只是错觉。 “我会杀了他的,太宰君。” 终于,这位来自俄罗斯的囚犯露出了一个虔诚、忠贞的笑意,仿佛不是在回答狱友的问题,而是在向不知名的神祗宣誓。 “新世界中不会有高傲的天使存在,人类会度过了无罪恶的一生。” 他微笑着说:“我会与他共同成为新世界前的丰碑。” “……” 太宰治眨了眨眼,收起了懒散的态度和不着调的笑意,他思忖着星野佑对这家伙的心意知道多少,最后无语的发现恐怕是一清二楚。 曾经两个人还在扮演滑稽的史密斯夫妇时,恐怕经常会有这样哲学性的思辨。 所以才会有那样的要求。 鸢色的眼睛闪过重重思绪,最后他又看向了费奥多尔:“呐,魔人君。” “嗯?” 费奥多尔鼻腔逸出一声疑问充作回答。 太宰治眨着眼:“今天为什么不读你的圣经了呢?” “……” 费奥多尔微笑:“您才是,今天不拉着我继续游戏了么?” 太宰治唔了一声没有搭腔,而是自顾自的开始猜测:“囚徒游戏差不多也要走到尾声了呢……呼呼,介意我猜猜你到底要做些什么吗?” 费奥多尔:“愿闻其详。” “简单来说。”太宰治微笑:“你想要向星野佑许愿吧?” 费奥多尔:“这并不难猜,您是在开玩笑么?” “不不不——向星野佑许愿的确是太好猜了一点。” 太宰治笑容扩大,露出了雪白的牙齿:“但你既不会直接向星野佑许愿新世界,也不会向他许愿得到【书】。” 【书】。 这个牵动着各方势力的名词终于被正式甩上了台面,费奥多尔面不改色,似乎并不觉得这一猜测有什么惊世骇俗。 太宰治站起身来活动筋骨一样的伸懒腰:“嗯……阿拉,你不好奇我为什么会这样说吗?” “如果这属于您演说的一部分话。”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他抬手将侧发别在耳后,温和一如既往:“那么愿闻其详。” “哼哼……” 太宰治才不管他话中隐晦的阴阳怪气,而是直视着魔人:“因为你不知道他异能的极限——向【众生所愿】许愿改变众生,作为愿望载体的存在承受不住的话……” 太宰治幽幽的说:“会被撕裂的吧,他可不是【超越者】呢。” 费奥多尔抬手鼓了鼓掌:“您说的在理。” “还有别的理由么?”费奥多尔一边鼓掌一边说:“我觉得您应该还能给出更加震撼人心的答案才对。” “阿拉既然你这么希望的话,”太宰治作思考状:“但很遗憾,我认为理由已经足够充分了——星野佑也不会接受你这个愿望,这样说你会承认么。” “星野佑不会的,但米沙会的。” 费奥多尔温声说着活像是左右矛盾的话语:“您要试试看吗?” 太宰治眨了眨眼,笑意不减:“看来你还做了一些别的准备呢。” “这是理所应当的。” 费奥多尔笑着:“我爱他,当然会做更多的准备去爱护他。” 第101章 太宰治突然笑出了声,活像是听见了什么绝世好笑话,半晌他才止住,揩了揩眼角的生理眼泪:“呐——费奥多尔君,你知道吗,星野君早就做好了和你殉情的准备了哦。” 费奥多尔笑意更深:“我知道的。” “所以我不会让他成功的。” ----------------------- 作者有话说: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第77章 落笔至书 殉情这个话题,大抵属于太宰治的专业领域,不过考虑到现在真正拥有殉情条件的是费奥多尔,那么太宰治也就只能避其锋芒了。 两个人的谜语活动持续了一会儿又归于寂静,他们时常这样,简短的对话后是漫长的沉默,彼此都需要时间去消化两个人言语中抛出的谜雾和信息。 太宰治趴在桌子上,只能看见他浓密的发顶——费奥多尔收回了视线,指尖划过不算光滑的书页,时不时在某一段话处停留。 “你接下来打算做什么呢?”像是玩累了的猫咪不会再用抓住去抓挠猫抓板,此刻的太宰治似乎也懒得去计较那些算计的故事,直截了当的询问:“要在这里待多久?” 费奥多尔抬头,很奇妙——他们似乎都有着某种一心多用的才能,两个人即便手头有着其他的事情,也可以飞快的察觉到对方想要和自己交流的意图,并飞快的去读懂对方的唇语。 就像现在,费奥多尔的手指分明还停留在色泽分明的书页间,本人却已经完全领会了太宰治所发起的全新话题,他就这样思索了片刻,迂回的回答道:“您似乎笃定我总会离开这里的呢。” “当然如此了。”太宰治大声回答,虽然对方并不能听见自己在音量上的肯定,但至少可以通过他的肌肉活动来判断出他加强语气的意图。 太宰治大声说:“你肯定会离开的,老鼠被关进笼子里已经很不愉快了吧,而现在,你的目标似乎近在咫尺了哦。” “您好像又有了先前没有提及的高见。”费奥多尔歪了歪头:“介意分享给我么?” “当然——介意。” 太宰治突然又拉下了脸,神色看起来完全不像平日的散漫,鸢色的瞳孔骤然涌出阴霾的情绪:“我非常介意。” 费奥多尔不做反驳,只是温和的点了点头,他像是在监狱里修身养性的一样:“好的,那么就算了。” 脾气好的不对劲了。 太宰治开始第不知道多少次对费奥多尔的审视,与之前在骸塞的一面之缘相较,现在面前的这个人好脾气到了一种古怪的地步。 当然了,这并不是在抨击斯拉夫人脾气差的意思——太宰治是说,这人明显并没有将全部的精力交付在他们时断时续的交流之中,这人显然并不看重与他的多少交流,即便有一部分兴趣所致,却也没有到撼动他主要目的的地步。 太宰治思考,费奥多尔首先不会是一个傻子。 所以他不会犯出轻视太宰治这样的低级错误。 其次,这里是默尔索监狱。 曾经凭借头脑在里世界搅弄风云的太宰先生眯了眯眼,明白了真正的古怪之处,他再次发问:“费奥多尔君,你收买了哪位狱卒呢?” “……” 那人没有立刻回答,紫红色的眼眸抬起来微笑,其中满溢着某种可以被称之为赞美的情绪。 费奥多尔在微笑:“太宰君,您读过圣经么?” 似乎并不需要对方的确切回答,费奥多尔已然自顾自的说:“神明大人的信众到处都是——所以无需在意是哪一位。” 说着,他弯了弯眉眼,这又让这个满溢着神圣气场的传教士多出了两分活人感来:“总之,不会是那位连死亡也遗弃的人就是。” “阿拉,是谁呢?” “当然是那位,您知道的。”费奥多尔终于还是合上了圣经:“我说的是涩泽龙彦呀。” “是因为他对你心怀怨恨和紧惕么?”太宰治歪头:“还是因为你并不打算选择他呢?” “异能的本相是【龙】这一点,我很感谢他帮我做出了验证”。费奥多尔耐心的说:“但与米沙缔结了某种程度上交易的他并不是一个合格的卒子——所以很遗憾,虽然他曾经为我们带来了不小的惊喜,却并不能在谢幕后再次登台呢。” “是吗?” 太宰治狡黠的笑了笑:“我不这样觉得呢,费奥多尔君。” “嗯?愿闻其详。” “因为你的计划不会那么顺利的就行进下去。” 太宰治托着腮,拉长尾音慢吞吞:“总会有打乱你计划的事情发生的。” 费奥多尔眨着眼,似乎是在琢磨这人话中又是什么意思,对方却已经揭晓答案。 “从你踏入横滨开始……” 太宰治慢吞吞的说道:“你的计划应该没有任何一个是真切的完美实施落地的么?” 费奥多尔沉思片刻后做恍然状:“是呢,如您所说,真是非常特别的经历了——这多得感谢您和米沙呀!” 感谢太宰治不过是含蓄的诋毁,而感谢米沙……或许是指的那出其不意的回马枪吧。 太宰治思考着,他了解陀思就像他了解他自己的思维,因此在去揣度此人接下来的作为时,他时常将自己代入对面的视角去进行推测。 之前的行迹推测即便偶有误差,却也在阈值以内——按理来说,谈了恋爱的陀思与并没有谈恋爱的他其实很容易产生一些思维上的偏差,可很不巧,我们的星野先生装的很好,以至于这基本没有影响到两人的斗法活动。 而现在……太宰治在思索,思索如今这个对于费奥多尔来说全盘托出的星野佑会在他的计划中占上几成分量,推测的思路或许不再精准,他唯一的优势是比费奥多尔知道更多的一点底细。 唔。 费奥多尔还在摩挲着书页,太宰治推测那圣经大概就是他和外界进行沟通交流的密码本,他来的有些晚,没有亲眼目睹这人蛊惑人心的现场,却不妨碍他做出正确的推测。 现在。 太宰治冷静的在心中剖析着现行的态势,涩泽龙彦是第一重保险,但几乎不会起什么效果。 钟塔侍从恐怕还在应付着四起的流言和虎视眈眈的各种势力,武装侦探社肯定没办法提供某种支援了,太宰治只相信乱步先生可以找出魔人的同党。 敦君……敦君大概也已经快来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 太宰治心下敲定了接下来的事宜,再一抬头却看见原本还是阅读的费奥多尔不知道在哪里摸到了一支笔,正在慢悠悠的抄写着什么。 太宰治:…… 怎么,这家伙演都不演了吗?他都不好意思说为什么那位大名鼎鼎的阿尔贝加缪先生手下的监狱狱警会这么容易被这人攻破心理防线。 转念一想又释然了——毕竟对那种大人物抱有某种期待是非常愚蠢的行径,克里斯蒂也好、加缪也好,就算是换了他来,他也有把握拿到魔人拿到手的东西。 但问题的重点不是魔人怎么拿到那些东西,而是魔人为什么要拿那些东西。 太宰治这么想的,自然也是这么问的,他清了清嗓子,又开口:“魔人君,你在写什么?” “一些无关紧要的的遐想。”费奥多尔半抬着眼皮,保持着一心二用的良好状态,即便是在回话太宰治他也没有停下笔,太宰治甚至可以幻听到那支普通的油笔在那纸张上摩擦出沙沙的声响。 他歪了歪头,并没有任由费奥多尔轻描淡写的描白过这行为,而是进一步问询到:“不不不不,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你突然要在今天开始书写呢?” “降低人的心理防线是需要时间的,太宰君。” 再粗心的狱警也不会在善于蛊惑人心的犯人第一天就给他纸笔——这会让此人在十天之内就引动监狱的暴动,别问怎么做到的。 魔人就是可以做到。 费奥多尔的样子看起来闲适安稳,似乎撰写不知具体的文字让他在某种意义上的修身养性了,太宰治大概推测他已经写了超过八分钟,偏偏手边的圣经翻动频率不高,即便是在抄写,频率也对不上。 太宰治眯了眯眼。 不过很快,费奥多尔似乎结束了这短暂的创作生涯,太宰治看着他轻轻出了一口气,随即坐直身子,抬头看上了他。 苍白修长的手指合上了笔帽,太宰治瞧见那人的小臂压住了那干净的下半页纸,而后费奥多尔则略显轻松的微笑:“而且——我打算出去了。” 太宰治:“……” 他重复了一遍那个词汇,狐疑的神色爬上脸颊,他眯了眯眼:“我没有看错吧,费奥多尔君?”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他再张口,却不再是可以轻易以唇语解读的口型,而是某种混杂着暗语和各种密码的全新交流方式。 太宰治神色一凛,定神去解构费奥多尔的语言表达,并迅速以同样的方式飞快的跟上了交流。 第102章 在监控室新官上任的狱警涩泽龙彦狠狠的跳了跳眼角,这两个、这两个—— 这两个怪物。 这几天他们交流的时间加起来有多长,涩泽龙彦可以担保不超过五个小时,就算加上他们之前在外界的沟通经历,能够在如此短暂的时间里创造出一种不符合任何现有解构方式的暗语,即便是他也要暗自称奇。 当初在骸塞之上真的是被忽悠惨了。 想着,他又皱了皱眉——这样就势必需要太宰治再将二人的交流进行在翻译才能传达回去了。 不对,等等。 涩泽龙彦皱眉,将刚才余光捕捉到的、太宰治的手势截取放大。 他蹙着眉,很是困惑。 太宰治的手势意思是,要走。 鉴于两人之间的沟通交流,因果顺序显而易见——费奥多尔打算离开,太宰治尽心尽力准备离开。 那么问题又多出了一条——费奥多尔为什么要离开。 不是说不可以离开,但这人在监狱里安分的让人害怕,走是一个必然的结果,但为什么偏偏选择在这个时间走。 在他与太宰治沟通不过几日,在他头一回动笔,在他运用了刚刚组合出的密语后。 为什么?他知道监狱之外发生了什么! 涩泽龙彦抬手捞过一根大绳,将自己雪色的长发高高束起,半站起身子抬头逡巡着偌大的电子监控屏幕墙。 不出所料的下一秒,不明的电流来势汹汹的袭击了监控室,雪花爬上一个又一个的屏幕,叫这处不算宽阔的地方变作了什么鬼片拍摄现场。 涩泽龙彦有所预感,等到电子屏幕恢复正常时,关押的那两处监狱恐怕就已经人去楼空了。 ----------------------- 作者有话说:失策了,还以为可以写到陀佑见面。 小问题,下章开启越狱副本(大量魔改[彩虹屁]) 第78章 虎的路标 涩泽龙彦的预想不错。 时间倒流三分钟,太宰治解读出了第一句来自费奥多尔的暗语。 【因为已经差不多了,我很想念他,所以打算去见见他。】 话是这么说,但根据要结合事实来分析这一点,太宰治恳切认为,比起【去见见他】,更可能的是【去给他添点堵】。 哦,可能还说轻了。 太宰治如此冷静的想,他眨眨眼,同样以暗语回复:诶?您要是走了,我会感到很无聊的,你不会这么觉得么? 费奥多尔认可甚至赞赏:当然了太宰君。 于是极为默契的,两方同时开口:【那么,要来比比么?】 不出所料的又一次思维同步,太宰治叹了口气,费奥多尔心情却很是不错,他脸上带着微笑:【那么如您所说,我。】 暗语断的太突然,但太宰治不怪他——柔弱的那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直接掉下去了。 对,根据他视野中最后的画面来看,费奥多尔的确是在往下掉的。 太宰治眨了眨眼,目光投向那深不见底的下方:“费奥多。” 话也断掉了。 因为太宰治也掉了下去。 “唔——呜哇!” 骤然袭击的失重感另太宰治毫不顾及的大叫出声,蓬松的黑发肆意飞舞着,在黑暗中拂过额头带出痒意,而当事人则在不经意间调整了一下姿态,在猝不及防的变化间恢复了视野——指咣当一下从半空中掉到了金属质地的地板上。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太宰治嘶嘶抽气,脑袋里是疼痛后充斥的耳鸣感,随后感觉到自己的肩膀被一双手扶住,发力的方向似乎想要拉他起来。 太宰治咬了咬舌尖回复理智,喉间压下无人在意的痛呼,他睁开了眼,眼中除了刺目的白炽灯光圈,还有一个熟悉的后辈。 太宰治眨了眨眼,听力也恢复了正常,于是后辈焦急的呼唤声冒出来。 “太宰先生、太宰先生你没事吧!” 溢满了焦虑的紫金色眼睛背对着灯光晃动,太宰治不用细想也能猜到这孩子现在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眨了眨眼缓慢出声:“敦君?” 像是什么仪器的开机公式完成,太宰治顺着中岛敦的力道站了起来,又听见了另一个人刺耳的哈哈大笑,在说什么魔术大成功云云——太宰治不回头也知道是谁再说。 那么一切都很明显了,他吐出一口浊气,回头神态自若的看向了坐在一边的费奥多尔、以及坐在费奥多尔身边的星野佑。 笑声非常刺耳的小丑还在那里展示着自己的拿手绝活,倒霉的双色冰淇淋先生面无表情,但尚且存活。 费奥多尔察觉到了他的视线,于是抬头看着太宰治微笑:“现在可以介绍游戏规则了吧?太宰君。” 游戏很简单,以整个默尔索为赛场,以毒药的生效时间为竞争的限制,率先达成越狱的人将攫取唯一的解药,而败者面临死亡。 神色淡然坐在一边的星野佑听的点了点头:“听起来规则很简单。” 他抬起碧绿的眼睛,毫无波动的扫过在场几个人:“但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果戈里笑嘻嘻的摇动着手中装有毒药和解药的金属箱,另一只空的手戴着雪白的手套,此刻单单竖起一根食指指向了发问者:“米沙君你是奖品哦!胜利者可以支配你的去向呢。” “哈?” 星野佑皱起了脸,那双碧绿的瞳仁中满是讶然和荒缪:“这跟我有什么关系……说到底你们谁啊?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米沙又是谁?我不是叫星野佑吗?” 费奥多尔的目光飘忽闪烁,面色却是完全平常的微笑:“米沙同样是您的名字,这是一个昵称……可以告诉我您为什么记得自己的名字,却不记得这个昵称么?” 星野佑终于转过了目光,看到了坐在身边的俄罗斯人。 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闪烁良久,最后还是没有问出:你是谁——这个大概很伤人的问题,而是清了清嗓子指向了他狱友身边的白发挑染少年。 星野佑:“他说的,但没说我还有别的名字。” 太宰治眯了眯眼,一时间不太相信失忆这样狗血的戏码会发生在委托人的身上,他侧过头,小声问中岛敦发生了什么。 中岛敦则同样回答他一无所知,他被阿加莎留在了塔里要求带出星野佑,却看见了蹲在棺材边的那位天人五衰——尤其是星野佑的胸膛上还插着剑柄,简直像是什么奇怪的谋杀现场。 “听起来像什么谋杀现场。” 星野佑也是这么说的,他转述着相同的场景给买新倾听的美貌同行人:“醒来看见他还对我举着剑,他们俩蹲在棺材边,我以为我是什么诈尸的贵族,而他们在盗墓。” “……” 费奥多尔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有些忍俊不禁:“您还是那样有趣。” 星野佑眨了眨眼,像是被他的笑晃了神,反应过来忙问道:“你又是谁?为什么我会有【米沙】这样的昵称——我可不觉得我是俄罗斯人!” 费奥多尔偏了偏头,旁若无人的询问:“嗯?您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么。” “当然了。”星野佑晃了晃手指:“说是光耀的、像上帝那样的——随便怎么解读,反正尽是些美好的寓意。” 费奥多尔依旧没有回答方才的问题:“您不喜欢这个名字么?” “喜欢,为什么不喜欢。” 星野佑不假思索的回答,随后也偏过头同费奥多尔对上了目光。 碧绿如洗的眼睛眨动,他突然反应了过来:“你长得像俄罗斯人——这名字是你起的?你是我的谁?” “我长得俄罗斯人吗?” 银发的小丑瘪嘴凑到了他俩中间,果戈里委委屈屈的看着星野佑只给自己的挚友留下一个毛茸茸的后脑勺,还拖长嗓音说:“为什么不觉得是我给你起的这个名字呢,米沙君……” “你们俩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星野佑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再说了,我对你俩的感觉也不一样。” “诶?”果戈里瘪嘴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根魔术杖:“怎么不一样,哪里不一样?” 星野佑现在的状态宛如坦诚的白纸,或者是一本慷慨的书籍,万事尽是有求必应,有问必答。 比如现在,他思考了一下面前的问话,虽然不是很想回答,却还是做出了坦诚到可怕的回答—— 星野佑:“比如说——我不想亲你。” 抬起的手指向了笑眯眯呃果戈里,看着这人的神色哑然变化,又将手指一转,转到自己身边的黑发好心人:“但我会想亲他——你应该不想亲我吧?!” “诶,诶!” 在场无人不被他语出惊人给吓一跳,即便是思维无比跳跃的小丑君也愕然瞪大了眼睛,但又不得不说,这是极其直观比较不同。 作为直观参与其中的果戈里则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找回了状态:“噫?不想哦” 第103章 他转动手中的手杖:“但现在觉得有趣!真是自由的想法么,不愧是失忆的米沙君呢——决定了,这好像也很自由,米沙君我想和你kiss!” “……” 原本只是想做个比较的星野君大惊失色,飞快的把两只手都举在胸前比叉:“我不想!!!” “好了。” 适时的,在一边安静聆听的费奥多尔开了口:“不要开玩笑了哦,科里亚。” 果戈里则眨了眨眼:“好吧——玩笑,嘻嘻。” 费奥多尔当然不会理会那毫无趣味的玩笑,他转过头,神色温和的看着还在警惕的星野佑:“抱歉,那只是个玩笑——的确如你所想,【米沙】是我赠与你的礼物,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 费奥多尔垂眸,那双醇厚似美酒的眼眸适时流露出些许莫名的情绪。 “我是您的恋人费奥多尔。” 他顿了顿,温和而郑重的说出全名:“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费……啊,呃——费佳?” 星野佑惊讶的瞪大了眼,试着重复这名字却差点咬到舌头,最后选择了这个相对来说简单的昵称。 费奥多尔点头:“您向来如此称呼我。” “好吧,嗯,费佳。” 星野佑挠了挠头:“所以呃——很抱歉,我现在什么也不记得了,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胸口的剑拔出来没有伤,同样也不记得为什么我们会恋爱,但我觉得,把恋人当做赌注可是非常恶劣的行为。” “没错没错!”太宰治看了大半天的热闹终于出声声援:“听见了吗魔人,恶劣呢~” “然而这非我本意。”费奥多尔似乎是惭愧的垂下了眼:“我很抱歉,米沙。” “……”星野佑狠狠的皱起了眉,看着面前的费奥多尔眼中情绪涌动,随即慢吞吞的说:“或许我应该好好考虑一下我和你的关系——在我正好失去了对你的所有滤镜的情况下?” “您请便。”费奥多尔微笑:“但容许我恳切的提醒于您,我的本质您早就一清二楚了。” “不影响,总归是要再做一次决定。”他耸了耸肩,随后又看向吃吃笑着的太宰治:“好了,你不要笑了——你又是谁,第二个想要争夺我的支配权的人?” 实在是糟糕的措辞,西格玛和中岛敦皆是一脸欲言又止,却又不能否认这句话的概括精准,太宰治倒是接受良好,顺势吐槽:“我对你可毫无兴趣,至少对支配你毫无兴趣,你还是警惕你身边的【恋人君】吧。” 星野佑回头看了看微笑的费奥多尔,又看看隐隐越过中岛敦的太宰治,新奇的咦了一下。 太宰治似乎是对接下来的比试充满了期待:“说起这个,呐星野佑,你还记得什么些?” 星野佑摇头:“除常识外几乎一无所知,名字都是你们告诉我的。” “除此之外呢?” 费奥多尔低声,星野佑察觉到有冰凉的手指搭在了他的手背上:“您还记得什么呢?” 原本毫不犹豫想要报出一无所知的星野佑犹豫了,他顿了顿,低声说:“知道【异能】和我的异能。” 随即他抬头,目光越过遮挡住中岛敦的太宰治,直直看向那个唤醒了自己的少年,抬起手指向了他:“还知道他。” 在中岛敦惊恐的声音里,他低声说:“他很特别,不是【龙】,是【虎】。” 【虎】是路标。 ----------------------- 作者有话说:星野佑.exe.已重启,格式化成功,请输入文本。 看到这里觉得失忆的莫名其妙的不要着急,最多两章解释好[好运莲莲] 第79章 预设心动 费奥多尔不奇怪星野佑的行为,【心愿】这一事物本就与【书】息息相关着。 他的两指捏住下颌,安静的思索了片刻,随即说:“我明白了,那么游戏要开始了,您的选择……” “游戏?” 星野佑眨了眨眼睛,又看向了在一边安静看戏的太宰治,顿时明悟:“唔,无聊的生死游戏?你要我站队么?” “科里亚说我和太宰君可以挑选队友,作为辅助越狱的助手,没有被选中的人就自动成为裁判。” 费奥多尔看向已经蹲在地上开始捣鼓毒药的魔术师,淡然道:“您希望参与其中么?” 星野佑咬了咬舌尖,玩味的说:“如果我不参与,游戏结束后……” “会送您离开这儿。” 费奥多尔轻笑:“不论输赢,我向您保证。” “唔,听起来还不错,” 星野佑似乎很是心动,他眨巴着眼睛又看向了那毒药试剂:“如果你和他其中有一个人输了,就会彻底死在这里么?” “是的,就像您所说的那样。”费奥多尔说:“这是一场关乎生死的游戏,所以太宰君,审慎挑选助手是必要的哦。” “啊啊,听见了哦魔人君——两只耳朵都听见了。” 太宰治展开双手走上前来,中岛敦忙不迭的落后在他的两步之外:“只希望这只是一场关乎生死的游戏——不要在节外生枝了呢~” “您多虑了。”费奥多尔莞尔,随即重复询问道:“那么您的意愿是?” 星野佑现在站在太宰治与费奥多尔之间,他后退两步以便自己能够直接将两个人看在眼中。 星野佑:“如果我选择下来,您——或者他会选择我么?” 立场的偏向已经无比明显,而毋庸置疑的费奥多尔选择了这位失忆的骑士先生作为助手,太宰治的选择却出乎意料。 西格玛自觉自己完美的扮演了在场当中最平庸的一位,可那位与天人五衰相敌对的聪明人却选择了他。 因此,即便发现自己被选择了,他的第一反应也不是加入亦或是拒绝,而是对于自己被选中的惊讶。 “我?” 他愕然的抬手指向自己,看着笑眯眯的太宰治再次确认——你选择了我? 太宰治双手背在背后,笑眯眯的大声“嗯”着,以告诉他没有听错。 而并没有被选择的中岛敦则情绪稳定的走到了魔术师身边,神态温和的说可以烦请他带自己一程去停机坪么?果戈里高高兴兴的点了头。 那性质凶猛的毒药在魔术师的微笑中分发给二人,然而比起危在旦夕的紧迫,两个人却是不约而同的露出了微笑——客观说明,那看起来挺渗人的。 失忆的星野佑先生依旧保有了敏锐的感知力,他眨了眨眼精准吐槽:“你们两个看起来就像是在想象对方惨绝人寰的死相。” 西格玛抿唇仔细观察了一会,还是从他冷淡的外表下观摩到了两分或许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他环顾四周,果戈里擅长玩弄猎物,同样也擅长隐藏自我,而中岛敦……他的担忧明晃晃的摆在了面上,尽管还站在自诩为裁判的果戈里身边,那双眼睛却溢满了对前辈的担忧。 星野佑在陀思推完那管试剂后抓住了他的手,他面对费奥多尔顺理成章投注而来的视线似乎有些无措,张了张口斟酌片刻:“……你看起来很熟练。” “因为职业……又或者目标的缘故,我对很多技能都还算熟练。” 费奥多尔被失忆的恋人抓住手腕也不恼,他宽纵了这个有点冒昧的举动,灵活的手部将医疗废弃物处理打结,又丢进了甬道边的铁皮垃圾桶。 语气温和的像是在安抚这个明显进入了应激状态的星野佑,他这时才将自己的手覆上那只温凉的手:“您不必担忧,我自认并非毫无节制力的人。” 星野佑眨了眨眼,缓慢的点了点头:“……希望如你所说吧。” 说笑间,果戈里又不知道从哪儿推来了一个推车,上面零星放着几样东西,宣称这是他们最后可以利用的道具。 费奥多尔注视着推车上小小的几样东西,先是温声询问:“您有什么偏好么?” 这似乎不是一场危险至极的越狱行动,而是什么只有两个人参与的郊游踏青。 星野佑挣开了握住自己的手,目光扫过桌面上摆放的几个东西,双手抱胸冲费奥多尔扬了扬下颌:“你似乎已经有偏好所在了,有问我的必要么?” “您的意愿是我做选择的重要参考因素。” 费奥多尔并没有被这人冷硬的语气给噎住,或许是因为头一遭见过这样的星野佑,他的目光中甚至还有几分新奇:“您大可坦荡做出选择。” “……” 星野佑盯着他沉默了很久,费奥多尔也就这样耐心的陪着他耗,直到他先败下阵来,放下手又去捉俄罗斯人的手腕。 “我都可以,真的。” 星野佑拉着他的手腕低声说:“你挑选就好——我只是助手。” 说完不去看费奥多尔温和的神色,而是开始望向甬道的两边:“说的是要越狱……你们打算怎么办?” “说的没错!!!” 作为主办人的果戈里咣当一下又跳了起来,兴致勃勃的介绍起了他对整个默尔索的了解和越狱过程中可能会遇到的诸多危险——单单就这一点来看,这人竟然还有点裁判样。 第104章 “啊……我的挚友。”说着说着,白发的魔术师突然抽出一块手帕在眼边像模像样的揩来揩去:“真希望我们还可以在终点再会,希望你可以带着这位出逃的朱丽叶一路顺利哦。” 星野佑歪了歪头,表情颇为费解:“朱丽叶……?” 费奥多尔没有多做解释,只是一味地微笑:“那么承您吉言。” 好吧。 费奥多尔最后选择了硬币炸弹——星野佑认可了的选择,猜想他大抵是觉得他们这里的战斗力实在不足。 没办法,星野佑摊手——他只是一个无辜牵扯的路人而已,现场的这么些人他连名字都叫不齐整。 “我们去哪儿呢?” 他又探头问道。 费奥多尔:“请跟我来就好。” 脚步踩在金属质地的地面上会发出刺耳的声响的,另一边的太宰治和西格玛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在了他们的视线中。 星野佑收回了目光,快步又靠近了费奥多尔,他的问题很多,却不知道该先问哪个,只好随便先挑了一个开启话题:“为什么没有巡卫呢?这里不是号称最严密的监狱么?” “啊呀,这都多亏了您呢。” 两个人停步在了一座厚重的密码门前,聪明的斯拉夫人一心两用在密码机前沉吟片刻便推出了正确的答案,一边还能耐心回答:“您的……熟人正是这里的狱卒,想必是他解决了不必要的麻烦。” “熟人?” 好一个含糊不清的名词,星野佑好奇追问:“是谁?为什么我的熟人会在这里当狱警——既然这样,你又是怎么被关进来的呢?” 随着滴滴滴的声音,厚重的门扉升起,两个人顺遂的穿行在整个甬道之中,一路畅通的让星野佑心慌。 “喂……” 他咬了咬舌尖,再度抓住了费奥多尔的手腕:“你为什么会被关进来?” 费奥多尔耐心的说,因为他做了一些不被法律所允许的事情。 星野佑瞪了他一眼说废话,这地儿明显不像是关普通囚犯的样子——感觉用来关极端恐怖分子也绰绰有余了。 说这话时,那双灵动的绿眼睛还不时的往俄罗斯人身上飘,费奥多尔无奈,将一侧黑发别在耳后:“您觉得我是就是吧。” “……我可没有说是你的意思。” 星野佑心虚的收回了目光,开始左顾右盼的观察着四周:“这儿可真够大的,你能带我走出去吗?” “当然可以。”费奥多尔轻笑,他轻轻挣开星野佑攥住他的手,反手抓握回去:“您只需要跟着我就好了——除此以外,您还有什么好奇的问题么?” 星野佑还真有,他眨了眨眼追问:“我是谁?” “您是星野佑……伊恩、米沙同样也是您的名字,您毕业于俄罗斯一所高等学府的社会学专业,国籍是英国,是混血儿……” 费奥多尔眨眨眼,没有停顿的说:“您很喜欢撒娇,直到现在也没有一个稳定的工作,业余兴趣是摄影,但拍的不好就会将责任推到建筑……或者我身上,因为帅气喜欢点咖啡而不是牛奶或者茶、偏偏每次都喝不完,喜欢在不熟悉的人面前装的高深莫测但很容易露馅……” “好了!” 星野佑大惊,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然成为了一个社会废人——似乎还被自己的恋人给狠狠吐槽:“好了!呃,费佳——亲爱的费佳,我是说,我们换个话题吧。” “好呀。” 费奥多尔点头:“您问就是。” 星野佑进行了好一番沉思,思索着有什么可以供给他了解现状而不被掀开老底的问题——虽然他自己都尚且都不知道那些老底是真是假。 但谨慎总是上策。 星野佑慎重的再次发问:“为什么我们会是恋人?” 这是一个有趣的问题,而一个有趣的问题往往可以给出许多的答案。 费奥多尔没有立刻回答,他思考了很久,认真的反问:“如果你是你,你会接受我作为你的恋人吗?” 星野佑没有立刻给出自己的回答,他皱起了眉。 “我不能做出回答。”星野佑审慎的说:“到现在我甚至不认识你。” 这个回答是在俄罗斯人的意料之中,就像他在点点头后心中默数了三秒,又听见了星野佑吞吞吐吐的补充。 “但是……” 星野佑眼睛不住看向这人这张精致的脸,就像一只松鼠不会停下往自己的巢穴搬运用于过冬的松果,他好像也停不下来去刻意留神这人的情绪——尽管他知道在这个情况下这么去做实在是太不明智了。 星野佑眼神又飘走了,声音却是提起来了些:“不过如果给我充足的时间……用于了解你,认识你,我想我可能很难不心动。” 费奥多尔笑了起来。 ----------------------- 作者有话说:弥韫你怎的如此怠惰………… 我怎么会一码字就烦躁扭曲阴暗爬行我一定是被资本做了局…… 不行我不能这样怠惰了……… 第80章 借过呼吸 看到费奥多尔笑起来情感上很乐意,理智上却不太乐意。 因此哄完人理智又占据上风的星野佑眯了眯眼,心头涌上不满:“那你呢?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米沙,我很难回答这个问题。” 费奥多尔的脚步依旧不疾不徐,正如他回答是没有太大波澜的温和语气:“因为我们互相喜欢、因为我们都认为可以保护对方——又或者最简单的,因为我们都很贪婪。” 星野佑扬眉:“这听着可不像好话。” “我只是诚实的说出了我的答案。” 费奥多尔说:“不过我猜到了您不会满意我的这个回答,因此还另外准备了别的答案——请别怀疑,我保证两个答案都发自我的内心。” 俄罗斯人眨了眨眼,让一只常年习惯于在幕后筹谋一切的执棋人在爱人面前直白的剖开自我显然也是少见的,他轻微吸气,给出了第二个答案:“因为我喜欢您——并为此付出了行动,” 星野佑面无表情——他现在觉得这个人一点也不真诚。 “和您在一起是基于现实的考虑,那时我并不知晓您的来历,只以为是普通的学生——啊,请不要怀疑我的真心,从结果来看,您也并非对我坦诚相待。” 星野佑:“……” 他歪头站定:“那这算是扯平了?” “不、怎么会。”费奥多尔轻笑,他们已经走到了一处电梯的门前,他修长的指尖点击着触控板破解这一设施的权限,一心二用着哄人甚至也游刃有余:“我的意思是我想我们向来是站在平等的阶梯上相爱,您自然不必对我抱有太过头的提防心——要知道在这一切开始之前我还试图送您离开是非之地,是您执意回来的。” 星野佑听着他的话放空大脑,他的记忆是一片无可检索的荒芜之地,莫说是自己执意为之的事情,他连他今天上午吃了些什么东西都不记得了。 不过表面当然还是要硬撑出来的,星野佑皱眉,盯着费奥多尔:“那我为什么会出现在是非之地?你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费奥多尔微笑没有回答,电梯传来了滴滴的解锁声,靠谱的囚犯先生又一次攻破了这一防御,他往后伸手,等着同伴把手伸过来。 星野佑也的确没有磨蹭,利落的拉住他的手持续性猜测:“为什么不说话?心虚吗——是非不会都是你搞出来的吧?!” “您这话真叫人伤心。” 费奥多尔既不认同也不反驳,只是轻飘飘的用拇指摩挲了一下星野佑的手背——温热,柔软。 梅子色的眼睛侧首看去,那柔软的目光很难说不是蓄意勾引:“在您眼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呢?” “反正不是什么好人。” 星野佑干脆的答道:“看来还真是你干的,我不会是被爱情冲昏头脑想要跑回来保护你吧。” 他这话说的匪夷所思,费奥多尔却能够领会其中的含义,于是晃了晃两个人牵住的手:“不——不是爱情,更多是因为……异能吧,我想我们两个自始至终都很清醒。” “真的?” 星野佑现在似乎对费奥多尔的一切言语都保有不太必要的警惕,不过这人说的话给了他想法,于是他老老实实的被牵着走,等到电梯门“叮”的一声合上,适才再次开口:“我许愿了?许愿我的身份保密?” “您很聪明。” 这下反倒是费奥多尔讶然了,星野佑现在俨然是失却了一切的记忆,自然也没有了有关钟塔侍从的印象,更不知道他与钟塔侍从的渊源。 是他知道了什么嘛?还是说只是多虑。 又或者他们口中的身份只是鸡同鸭讲? 思及此处,费奥多尔顺势会问:“既然如此,您现在可以告诉我您口中的身份指的是什么吗?” “……” 星野佑警惕的看了他一眼,试图将问句团成团打回去:“既然你都已经知道答案,那肯定也知道我的身份吧,问我干嘛?” 第105章 费奥多尔轻巧的说:“正是因为我知道了,所以才想要您再说一遍以供确认,真害怕您被人欺骗呢。” 星野佑听了他的话还是犟着不肯回答,他左顾右盼的不知道再寻思些什么,最后在电梯运行的低噪音中低声反问:“你许过愿吗?” 费奥多尔一时没有听清:“抱歉,您说什么?” 星野佑像是突然安心了下来,他看着费奥多尔,整个人不再警惕或者试图拉开距离,他问道:“你向我许过愿么?” 费奥多尔微笑:“没有。” 他温柔的注视着他,甚至让星野佑产生了某种自己正在被面前这人深爱着的错觉:“我打心底的将您视作我的恋人,所以不必如此试探我。” 星野佑固执己见:“可哪怕是恋人之间也绝不存在绝对纯粹的爱意,就像你似乎对我失去记忆这件事情并不感到如何惊讶——为什么,你知道什么,为什么好像你们所有人都约定俗成的事情我却不知道?” “您也是知道的。” 费奥多尔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恼怒,他抬起头看向了监控的位置,这电梯的运作模式由监控室全权管理,他虽然强行破开了密码并临时更改了一定的程序,偏偏留下了监控的视野与应急装置。 比如,灌注重水的开关。 他没有将这话说出来,只是平静的说:“没有什么约定俗成的东西,您也从来没有错失什么东西,我并不想籍由您去达成什么目标——您从来不在我的计划中占据关键性的一环。” “是吗?” 星野佑的声音反而拔高:“听起来不像好话。” 费奥多尔拉着他的手退到了墙边,整个人都压了上去,他俯首在星野佑的耳边郑重其事的低声说:“但我向您保证,这绝对是好事。” 真是有自知之明的家伙。 星野佑意味不明的翘了翘唇角,随即又因为为自己的顺从而感到了一阵恼怒,被这人握住的手甩了甩没有甩开,他皱起了眉正准备继续找茬,却听见了连绵的警报声。 星野佑:…… 他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向拥抱自己的人:“你没有关闭应急权限?” “您指的是什么?” 费奥多尔的下颌正正搭在他的肩上,说话是胸膛的起伏也在彼此之间共鸣,他平静的叙述着自己的蓄意犯罪:“如果是指重水的机制,那么是的。” “为什么没有关?” 星野佑只觉得不可置信:“你想死在这儿吗?我可破不开这铜墙铁壁。” 通报着警报的喇叭声在整座庞大的监狱中回荡,即便是电梯间中也不得安宁,头顶原本代表着和平宁静的白光也变渡为不祥的红光,星野佑的太阳穴突突跳动。 有水流涌进来了,可费奥多尔还抱着他。 星野佑开始怀疑一群人是不是联合着来框自己了,真正的殉情狂魔是这个人吧! “只是、想要确认一点事情。” 费奥多尔抬起头,目光柔和的注视着他,好像这警报声和没过脚踝的重水都不足为惧,他的声音依旧柔和的叙述着他的理由:“您对过去的自己感到好奇吗?” “我不记得我是什么点读机。” 星野佑有点生气了,他自认为目前和费奥多尔还不是拉着手就可以玩命赌的关系,于是他大声反驳:“你刚刚还说我从来不是什么重要角色!” “解答错误,米沙。”费奥多尔心平气和,任由这重水渐渐涌起,已然淹没了膝盖——两个人甚至功夫在这里面吵架,或者说星野佑单方面吵架。 费奥多尔说:“我的意思是从前我从来没有打算利用您,甚至在极力将您与危险分割开来——不过今时不同往日,您明显与危险本身都息息相关,那么当然也要换一换策略方针。” “你是指拉着我在电梯箱里淹死吗?” 星野佑试着抬了抬脚,然后被这莫名其妙的【重水】给气的笑了一下:“天呐,好特别,真是截然不同的作战策略。” 话语中挖苦和尖酸之意对于费奥多尔的伤害简直微乎其微,不过他倒也讶然于失忆的星野佑能够和他在电梯箱里这样旁若无人的吵架——鉴于是在这样危急的情况。 他眨了眨眼,说:“冒昧询问,您会游泳吗?” “我不知道。”星野佑鼓着腮帮子:“有什么关系,刚刚那个魔术师说了——在这里面鱼都会被淹死。” 费奥多尔莞尔,像是被这人特别的表现逗弄的开怀,他在星野佑惊讶的目光中还在问:“您似乎并不惧怕死亡。” 星野佑直愣愣的开始瞪他了,像是被这一连串的问题给气的不轻:“老天,有什么能堵住你的嘴吗?” 像是被逼急了,他甚至连宗教信仰都搬出来了:“上帝啊,看在我们根本没有诺亚方舟的份上,能不能别和我讨论忒修斯之船的问题了。” 费奥多尔很遗憾的被恋人连怼三回,终于安静的闭上了嘴,水渐渐淹过腰间、胸膛,他终于叹了口气。 “好吧,那么如您所愿,我不问就是了。” 他这话说的像是有些委屈,又有点遗憾,在水渐渐涨起来时,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顺带,我可以告诉您。” 水淹过了锁骨,星野佑反手抓住了摇摇晃晃要倒下的费奥多尔,碧绿的眼睛愕然的看着费奥多尔微笑:“我不会游泳来着。” 这个疯子! 星野佑完全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喜欢上他! 重水是默尔索监狱通行的阻断和惩戒机制,即便两个人的态度实在有些轻慢,却也并不妨碍这水危险的本质,星野佑仰起头最后深吸一口气,还是没弄明白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距离他失去记忆十几个小时,与所谓的恋人重逢两个小时,恋人所谓的毒发身亡还有不到半小时,两个人要被淹死了。 什么东西,开什么玩笑——星野佑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 揽过这人的脖颈,将不断呛入水液的某人拉在一个安全的距离,星野佑捏住这人的下颌,将口中的空气安全渡去——至少别在被淹死之前,这人先被自己呛晕过去。 下一秒,耳畔传来一阵微妙的响动,不断闪动的警报灯和警报声骤然停歇,精钢的电梯门陡然侧开,所谓的重水在狭隘的空间中倾泻而出。 顺着水流的淌出两人顺势跪坐在了地上,星野佑看着还好,不知道是不会水还是假不会水的费奥多尔捋了一把湿润的黑发,胸膛起伏剧烈的不断喘息。 原来传来警报声的音响这下传出的是笃笃两声,星野佑神色莫辨的托着的费奥多尔的下颌,用手轻柔的帮忙揩开那些多余的水渍。 虽然脸色不是很好,但从行为来看,的确是米沙不错。 费奥多尔因为再次确认的事实和已经得到了佐证的猜测而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不知是喜是悲。 而头顶传来了熟悉又陌生的凉凉问候。 “我大概并没有打扰到你们俩奇怪的情趣吧,鉴于刚刚是魔人君都要被淹死了的情况下。” ----------------------- 作者有话说:被费奥多尔不按套路出牌的举止气笑了的星野佑是一只跳脚金毛。 但危险性还是很低,没救了。 费佳本章显得有些莫名其妙,但没关系,下章解释他在干嘛。 我怎么又写了有三十万了,我不行了,我要快点写。 第81章 【联结】 “涩泽君。” 费奥多尔拿开还放在自己肩上的、属于星野佑湿漉漉的手。 短短时间被泡的发皱的指腹摩挲着那人的手心,他抬起头,神色冷淡的看向那处播音器。 “你看了多久了呢?” 在监控室中撑着下巴观看这出好戏的涩泽龙彦打了个哈欠,身后的地板上倒满了被他击晕的普通狱警,此人百无聊赖的说:“大概是从星野君大骂你想拉着他殉情开始吧,真有趣,如果不是怕你们被淹死我还想多看一会儿哦。” 费奥多尔挑眉,正想不轻不重的调回去一句“您也会觉得有趣吗?”,就被身边人的声音打断。 星野佑狠狠的皱着眉:“恶劣。” 他看向费奥多尔,空着的手指向扩音器示意道:“那是谁,你的朋友?” “……” 费奥多尔笑着摇了摇头:“不是哦米沙君,这位是涩泽龙彦先生,比起我,更像是你的……” 星野佑大惊失色:“我朋友?” “你的收藏品。” 费奥多尔这下反倒是惊讶的眨了眨眼:“您觉得和这位可以成为朋友吗?” 和朋友相比,似乎还是收藏品这个出乎意料没答案更让正直星野君抓狂一点,此人一脸【自己竟然成为了法外狂徒吗】的奇妙表情瞪大了眼,嘴还下意识的回答着费奥多尔的问题:“啊不……我觉得我和这家伙的相性一定差极了来着,话说我为什么会收藏一个人啊?!” 坏心眼的恋人君并不去解释那时的情形之紧迫,只以一种颇为感同身受的神色戚戚道:“啊,是呢——我也很奇怪,您完全不像是品味这么差劲的人来着。” 第106章 被人当面进行质疑的涩泽龙彦用一种颇为微妙的表情打量着二人,而星野佑显然是他的重点关注对象,他观察着星野佑完全不同寻常的表现,神色微妙的质疑他终于被英国佬关疯了吗? 而与星野佑的满头问号不同,费奥多尔不轻不重的帮他把这出问话给顶了回去。 “嘛,随便你们了。” 涩泽龙彦也不欲对这荒唐的情境下做出什么别致的点评,只是懒散的提醒真的不快些前进吗? “你,快要死了——对吧。” 很难说他的语气中没有期待。 而仅仅从外表来看,则完全看不出费奥多尔此刻是身中剧毒的状态,他微笑着询问:“啊呀,您很期待呢?” 涩泽龙彦理所应当的期待着。 在他面前比较的正是当初在骸塞之上的其他二人,而这二人现在要争个你死我活,在这样的情况下——不管是哪一方落败,他当然都是乐见其成的。 说到这个……涩泽龙彦将目光投注在状态明显不同寻常的星野佑。 不过有这家伙在,也不已经就一定会有人死亡。 又或者是大家都会死。 不过都随便了——涩泽龙彦起身,直起的膝弯顶开了柔软的转椅,又有人闯进来到他的背后了,似乎还是个什么不得了的人物。 涩泽龙彦神色冷淡的看着费奥多尔拉着星野佑又一次走进电梯,随即将目光转向了身后的门口。 他真的很期待这出戏目的结局,所以在这之前——姑且不太想让太多人来打扰他。 此刻距离整个赌局开始,仅仅过去了五分钟。 从这座特地用于关押异能力者的监狱逃离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一个实质意义上的铜墙铁壁。 从电梯的梯间走出,以以精钢浇筑的廊道似是没有尽头,星野佑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应该去哪儿,于是只能跟在费奥多尔身边。 顺理成章的,他又忍不住开口了:“费奥多尔君,你可以真诚的回答我一个问题吗?” 费奥多尔叹着气,说他对待星野佑向来很是真诚:“——您问吧。” “你到底想做什么?” “带您逃离这里,仅此而已。” 费奥多尔是这么说的。 星野佑眨着眼睛:“那么,你刚刚在电梯里又是在做什么?” “我说过了哦,我只是为了确认一件事。” 费奥多尔拉着星野佑的手,声音有些低:“而现在,我确定了——您的心愿。” “……?” 星野佑似乎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案,一双澄澈的绿眼睛此时涌起的尽是讶异:“我的心愿?” “您一直是有些任性的性子呢。” 费奥多尔态度平静,他说:“自顾自的要别人留下来一起过圣诞也好,一意孤行的要出海也好——真的是自我的要命,从把我关进默尔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不做出一些什么出格的事情才是奇怪。” 星野佑:“哈?那还真是对不起啊,我对那样的我自己完全是一无所知啊!” 心知这人还在为刚才的贸然行事而恼火,费奥多尔也很懂得去行使怀柔策略,于是他又叹了口气,像是对面前的人十足的没办法。 费奥多尔的眉眼柔和,浅浅蹙着点愁绪,声音分外柔和:“抱歉,我并没有苛责您的意思——我只是想说,我打从先前便猜测您用自己的异能做了什么,代价正是您的记忆。” 星野佑狠狠的皱起了眉:“你的意思是,我用自己的记忆去实现了某个愿望——为什么,我以为我的记忆是那个什么钟塔侍从…或者你干的?” “您对我实在是有很深的误解。” 费奥多尔在原地站定,回头抬手抚上眉间的褶皱,似乎想要给他抹平:“可以让我听听您的思路吗?” “唔…”一时间不知是不是真的冤枉了面前人的星野佑犹豫片刻,随即慢吞吞的说:“……钟塔侍从是抚养我长大的地方吧?我出了事最大嫌疑的就是他们不是吗,很多电影这么演绎来着——至于你,嗯,突然冒出来的恋人,对我的失忆接受良好甚至还让人觉得莫名危险,怀疑你也在情理之中吧。” 费奥多尔又想要叹气了,他鲜少有这样的时候。 不过值得欣慰的是,米沙并非只疑心于他,而是平等的怀疑整个世界——以至于最最接近米沙的他总是被中伤的有些厉害。degamello 至少很懂得保护自己——在危险的事物面前。 看着面前的似乎伤了心的费奥多尔,星野佑又有些手足无措——好吧,记忆固然被抽离的毫无痕迹,但至少确信这颗不知真伪的心灵的确爱着面前这人。 尽管他自觉有些陌生,心跳却做不得伪证。 而当星野佑踌躇是否应该出声为自己的揣度而道歉时,面前人却反过来安慰起了他。 费奥多尔拉着他的手重新往前走,声音低低的说:“钟塔侍从绝对不敢贸然洗去您的记忆,插在您胸膛之上的圣剑也只能嫁接一部分您能力的使用权——他们不会愿意看到一张王牌不亲近他们的。” 虽然这张王牌有些过于反骨,费奥多尔的眸光闪烁——而贸然清洗记忆会带来的伤害是不可避免的。 费奥多尔:“至于我……啊,您可以放心,我正是被您关进监狱来的呀,您何必疑心于我?” “况且,我爱您。” 如果单单只是后面的一句话那当然是无法打动一个紧惕的人,但在前面铺垫之下,这句话就更像是打动人的某种敲门砖。 星野佑不知道是否这一席话听进去,他沉默了一会儿:“所以…你已经猜到了?我用记忆许了愿望?” 费奥多尔点头。 星野佑小声追问:“那,我许了什么愿望呢?” 到了这里,似乎已经不是星野佑所许下的愿望,更像是费奥多尔指导星野佑许下来的心愿——而无论当事人是否觉察了这一点,至少事态已经发展到了这一步。 费奥多尔同样轻轻的,他的声音从前方飘来:“还不能够确定……但容我自骄,应该是与我有关的没错。” 星野佑也这么觉得,碧绿色的眼睛看着拉住他的人的后脑勺,深紫近黑的半长发似乎和本人一样柔和。 他歪了歪头。 是谎言?还是真心? 他和费奥多尔好像都给不出答案,也不能够公正的去评定。 星野佑不是一个会拧着一件事就纠结到底的人,他向来有一种美德叫作从善如流,否则也不会如此迅速的接受了要和所谓恋人玩大逃杀的游戏。 也不会迅速的接受恋人过于亲昵的举动/星野佑的手指抽动,快速跳到了下一个问题:“我们这是要去哪儿?时间可不多了?” “去监控室呀,米沙君。” 费奥多尔声音平淡:“这并不是单组的竞速游戏,而是有着实质性对抗的生死局。” “除了要抵达终点以外,我们还一个目标——杀了太宰君。” 费奥多尔的声音平和的就像是在说待会儿吃什么。 他感觉到与恋人交握的手紧了紧,并不意外这样的反应。 星野佑有些犹疑的声音传来:“一定要杀吗?” 据【虎】所说,对方好像是他雇来的诶。 费奥多尔平和的说:“解药只有一支——就算我不杀太宰君,太宰君也未必会放过我……我不会逼您出手,只希望您可以完整的见证我的选择。” 呼。 星野佑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随即点了点头。 或许是有某位好心人大开方便之门吧,他们二人的一行走的实在是有些太过轻松,如果一开始还在担心没有武斗派保驾护航,那么现在星野佑已经可以坦然面对着歪来扭去的一地尸体了。 谁干的?不知道。 总之倒也不用费心了。 于是便来到了监控室,而这里的门甚至用不着费奥多尔再多余破译一次密码,横七竖八的尸体一路从门外躺到门里,看起来甚至像什么前卫的现代艺术展览。 一手造就这一奇观的人正倚在控制台边,听到他们的声音,猩红的眼睛回过头来看到了他们。 涩泽龙彦向他们点了点头:“啊,贵安。” 星野佑怔住了,他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个白发红瞳的人,神色变幻。 “啊,贵安,涩泽君。”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我们有事想要在这里处理一下——可以让出来一下吗,控制台。” 涩泽龙彦没有说话,他的视线在二人中游移,随即默不作声的让开了位置。 费奥多尔:“帮大忙了呢。” 随即走到了控制台边操作起了那些繁复的程序。 星野佑就跟在费奥多尔的身边,他几乎黏在了涩泽龙彦身上的视线勉强移开,随后用一种自以为悄悄话实际上却完全不隐蔽的声音说:“对不起哦费佳,好像的确是我误会你了。” 费奥多尔轻轻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了些:“嗯?怎么了吗?” 第107章 星野佑:“你的确没有向我许愿来着——是他向我许了对吧,我看见了代价和联结。” 第82章 等价于爱 星野佑的异能【众生所愿】,许下的愿望为他认可,并支付与之对等的代价,便可以扭曲未来与现实,实现心愿。 从其效果与泛用性来看,不怪乎钟塔侍从从小就把他看的紧紧的,然而在费奥多尔知晓了他的异能存在后,心间同样会产生诸多疑惑。 其一是有关米沙的不死,与不死对等的代价大抵只有生命,那么米沙的异能是向死而生么? 而其二,则是那些【代价】。 不论是童话书还是寓言故事,想要实现【愿望】就要付出【代价】是一个广为流传的通识,费奥多尔见证过恋人实现愿望,却仍旧不懂得那些被他收取的代价有何意义。 在他看来,那些被他收取的代价冗杂有余而价值不足,不明白星野佑为何会近乎有求必应的去实现那些心愿,同样他也不明白,为什么这样近乎神技的异能钟塔侍从没有去加以限制,甚至说是圈养起来。 如果要说是什么人道主义,费奥多尔可就要笑出来了。 不过虽然没有得到答案,但星野佑是明晃晃摆在他们面前的人,这个世界上的未解之事对于费奥多尔太少太少,所以他从来都有足够的耐心去解出一个答案。 而失忆的星野佑所看到的联结痕迹,则是他耐心靠近答案中收获的线索。 手指敲动键盘的速度突然慢下来了些,费奥多尔轻声肯定了他的想法:“啊是的——他的确向您许过愿。” 以灵魂为代价——而异能力体有没有灵魂尚且不好说,那么也可以粗浅的认知为收得了涩泽龙彦有关自我的一切。 虽然现在星野佑一无所知。 “好了。” 费奥多尔低声,将自己所寻找的画面放大,结伴而行的太宰治和西格玛就在大屏幕上不紧不慢的走着。 星野佑立刻被这幅画面给吸引了过来:“诶,他们这是在哪儿?” “通向这里的另一处关卡。” 费奥多尔已经低下了头,指尖在操作台上跳动:“看来我们先人一步呀,米沙——而这样的生死竞速中,往往也是我们快的这一步要更得意一点。” 星野佑的心头忽然一悸,他下意识抓住了费奥多尔的手腕:“你要做什么?” 费奥多尔没有挣开他的手,他先是抬头看着星野佑,随即又看向了全部播放一处监控视频的屏幕墙。 太宰治正莫名其妙的拉着西格玛转圈圈,像是在跳舞。 星野佑:“……他这是在做什么?” 费奥多尔低笑:“是呢?在做什么呢?” 他的目光定定的看着星野佑,而星野佑眉头紧锁的注视着屏幕。 费奥多尔:“要说再见么?” 面对星野佑再次看向自己的目光,他平静的说:“我要杀了他们了。” 另一头,莫名其妙跳了几圈的西格玛深深觉得太宰治此人很有一些毛病。 “你完全不怕死吗?” 西格玛这话说出口又有些后悔——这人哪里像是怕死的,分明是个自杀狂魔才对。 他是怎么活到现在的——西格玛的心中有着这样深深的困惑。 太宰治轻快的摇了摇头:“我的座右铭是——清新爽朗的自杀。最好不要给别人添麻烦才是,唔,现在我死了你会有大麻烦来着,所以快走吧,西格玛君。” 电梯的门应声而开,西格玛皱着眉:“去哪儿?” 太宰治笑眯眯的竖起一根手指:“去杀了费奥多尔君。” “太宰君。” 而也就是这时,费奥多尔的声音跟鬼一样出现在了电梯中。 他说:“听起来你似乎比我们更慢一步呀。” “哦呀?” 太宰治抬起头望向出声的喇叭,神情看不出端倪的说:“费奥多尔君,原来你已经到了吗?” “哎,是呢。” 费奥多尔笑眯眯的说:“生死本就是一个赛跑的游戏,看来是我更胜一筹呀。” “您还有什么遗言吗?” 他这样说道。 太宰治笑了,他说:“现在就谈论遗言似乎还为时尚早。” “是吗?” 费奥多尔轻声说:“可我觉得,游戏应该结束了呢。” 从监控室到电梯的距离大概不足几百米,然而世间大多数的生与死大概之外须臾之间。 费奥多尔像是认定了这场游戏的结果已经毋庸置疑,他摆弄了一下面前的小话筒,轻声说:“虽然很好奇您和米沙君的委托,不过游戏真的应该结束了。” 他梅子色的眼睛又一次看向了星野佑:“您要说点什么吗?” 广播声音中有窸窸窣窣的摩擦声,而比起西格玛的焦躁不安,太宰治整个人似乎都放松过了头。 星野佑张了张口,不知道自己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 “太宰君,西格玛君。” 他走上前来,蹭着费奥多尔的肩膀捏过了那个小小的话筒:“听得见吗?” 电梯的收音系统有点含糊,却还是能够听到肯定的回应。 星野佑说:“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阻止他,也不知道我是不是应该和你们说再见。” 他的目光锁定着那个据说被他委托的侦探:“我应该做些什么吗?” 监控中的人影扭曲着,太宰治抬起了头,正面面对着摄像头,他的唇瓣开合,采声处传出的声音却模糊不清。 “他说【随便】。” 费奥多尔的声音细致而轻柔的落下来,一只手也跟着覆盖在了星野佑的手背上:“您毋需因此苛责自己,这是注定的结果。”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想,如果立场就此对换——您同样会因此而痛苦。” 星野佑有时比异能力者脆弱的多,比起他那神乎其技的异能力,他本人似乎很容易感到疲倦和受伤。 哪怕是在未曾披露真实的曾经,费奥多尔也经常这样出声宽慰。 星野佑沉默,他询问:“你要怎么杀了他们呢?” “像我之前所做的那样。” 费奥多尔没有牵住星野佑的那只手在庞大的操作区中轻盈的跳动,他的声音从头到尾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这次应该不会再有一个好心的涩泽君来给开门了。” 他按下了生死的开关,回过头去看着一直站在一边、安静的看着他们的涩泽龙彦:“对吧?” “谁知道呢。” 涩泽龙彦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对战和生死,这位走马上任不久的狱卒目光紧紧锁定着星野佑:“伊恩君,你……是认真的吗?” 回应他的是星野佑有些茫然的眼神。 “他失忆了,涩泽君。” 费奥多尔礼貌的把星野佑拉到了自己身后:“您有什么问题么?” “失忆?” 涩泽龙彦眯了眯眼:“你又做了什么莫名其妙的事?哦不,倒不如说正在做——” 星野佑忍不住出声:“哈?先生,你很了解我吗?” “或许吧。” 涩泽龙彦目光瞥了一眼正在屏幕上挣扎生死的二位,微微叹了口气:“我不会阻止你们的行为。” 涩泽龙彦:“也不会向他们施以援手——现在,” 他抬手指向了洞开的大门,那是明晃晃的送客。 “感谢您的观察欲。” 费奥多尔轻声细语,他拉着星野佑往外走去,而在经过不称职的狱卒先生身边时,他补充:“希望我们不会再有再见的时候呀,涩泽君。” 涩泽龙彦:“而我恰恰也是这样想的,魔人费奥多尔。” 他看着那人拉着星野佑走出了这处监控室,似乎已经对自己的胜利意得志满,直至消失在门边时也从未回过头。 涩泽龙彦眨了眨猩红的眼睛,低声补充:“也希望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星野佑。” 而在他身后的监控大屏幕上,浮动着重水的电梯厢中没有一个人。 星野佑跟在费奥多尔身边,他所谓的恋人心情似乎很好,星野佑歪了歪头:“游戏结束了吗?” “已经结束了哦,米沙。” 费奥多尔是这么说的。 “那这个呢。” 星野佑摊开手心,一枚硬币模样的物件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那正是在游戏开始时,费奥多尔所选择的助力。 星野佑:“到最后也没有用上啊。” 他们已经来到了停机坪前的门扉,只要跨越这处大门,游戏就会进入真正的尾声,星野佑心神不宁了许久,到头来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询问没有用上的道具该怎么处理。 “您拿去收藏便好。” 费奥多尔笑着说:“选择这样东西,恰恰是因为您正对这东西颇感兴趣而已。” 星野佑的手指蜷了蜷。 他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沉重的话题,最后抬起头看着这个对于他而言来的太过突然的恋人:“向我许个愿吧,费奥多尔。” 第108章 “嗯?” 费奥多尔怔然:“您这是?” 星野佑收起了硬币炸弹,他碧绿的眼睛闪烁着某种过于忧伤的情感:“向我许愿本身也是一种缔造联系的方式,就用这枚硬币作为代价。” 他说:“真奇怪,既然我们是恋人,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向我许过愿。” “我毋需通过您来达成目标,至少从前不需要。” 费奥多尔解释道:“并且现在也不太需要,不过既然这是您希望的……” 就在这处门前,只需要几步便可以拿下真正的胜利,费奥多尔拉紧了星野佑的手,深紫的眼眸中翻涌着让星野佑感到陌生的情欲。 费奥多尔轻声说:“我向您许愿,米沙——” “我希望,您可以永远记住我的名字。” 星野佑怔然。 费奥多尔则在微笑:“不论是再次失忆,或是分别,或是其他应该又不应该的意外,我希望您都可以永远记住这个名字,我的名字。” 有一个因果律级别的愿望机会摆在了他的面前,代价是完全值得的小小炸弹,不论现在他们的处境如何,星野佑给出的这个机会俨然过于慷慨了。 或许是因为失忆后重操旧业业务不熟练,也可能是星野佑本人下意识的想要去偏爱面前的人,总之在给出这个机会时,他其实想过许多答案。 许愿得到【书】,许愿他恢复记忆,许愿欲死之人的死,许愿欲生之人死。 许愿前路坦荡,许愿罪恶灭除。 从自己到世界,星野佑心中揣度了无数猜测。 却偏偏没有想到是这个。 他一时没有给出肯定的答案,而是有些讶异,又有些困惑的询问:“只是这样?你确定么?” “嗯,只是这样就好。” 费奥多尔笑着:“您曾经因为我使用假名的事情分外生气,而我同样也对向您自我介绍这件事甚感厌恶。” “所以,这就是我的心愿。” 费奥多尔倾身上前,梅子色的眼睛无限逼近那在很久以前就已经镌刻心间的碧绿。 有些太近了,星野佑甚至可以感觉到他是摩挲着自己的唇瓣这样说的:“您可以答应么?” 没有拒绝的理由。 星野佑垂着眼,他应下了这个微小的心愿,闭上了那双眼睛。 他点了点头:“如你所愿。” 星野佑会永远记住这个名字,一个他曾经总是抱怨过于冗长的名字。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在生与死钦定之前,他的心愿得到了实现。 代价,是一枚硬币模样的纪念品。 ----------------------- 作者有话说:氛围太好了不适合明着写……总之最后那里两个人其实亲了个爽(?) 第83章 生死一瞬 “所以你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这是待会儿才会商量到的话题。” “之前向我许过愿的人很多吗?” “据我所知……并不多,而且他们大多数付出了不菲的代价,不过您似乎经常暗度陈仓的自己用,我认识您早些时候时您常常生病。” “听起来很任性。” “这可是您自己说的,而不是我呀。” 夜晚的停机坪风声烈烈,中岛敦与果戈里一齐站在了的直升机前等待着游戏的终局,于是一起看到了手牵手一边闲谈一边走出来的费佑二人。 中岛敦的神色登时不太美妙,而与之相对的正在他身边的果戈里则兴高采烈地迎了上去:“费佳——” “看起来是你赢了这场比赛呢,不会是我的挚友~” 看魔术师的神色似乎是在真心实意的为他而高兴,费奥多尔则微眯眼睛:“啊,科里亚君——就像你看到的,游戏结束了呢。” 星野佑眨着眼睛看向了神色压抑的中岛敦:“那他怎么办?” 费奥多尔似乎正在和果戈里讨论了一些什么,他闻声看过去,瞧见那书的道标整个人说不出来是崩溃还是哀伤。 他接过了果戈里手中的,装有解药的箱子,书的道标尚且还有其作用,但他同样好奇星野佑的态度。 于是顿了顿,看向了身边的人:“您觉得呢?” 星野佑摇了摇头,给不出什么确切的态度:“你还想杀了他?” 倘若单纯从语句表面来看,难免是有些责怪的意思,然而放在语境中就是绝对坦诚的询问了,费奥多尔摇了摇头,他也并非嗜杀之人。 “杀戮是手段,而不是目的。” 费奥多尔提着箱子,看向了人虎少年,于是略略提高了一些声音:“我对你可是神往已久呀,中岛君。” 中岛敦冷声:“向往什么呢?我猜测大概不是什么好目的吧?”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温声说:“我想你对我有了过多的误解——请相信,我所做出的一切并非出于一己私欲,而是想要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呀。” 今夜星光灿烂,直升飞机螺旋桨的运作声轰鸣,中岛敦对于费奥多尔的坏印象早就是根深蒂固的了,显然不会被这一两句话扭转过来。 中岛敦:“误解什么呢?你引导【组合】是假?鼓动【涩泽龙彦】是假的,还是被种下的【共喰】病毒是假的?” “你所杀的每一个人同样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中岛敦似乎一早就想好了对于费奥多尔的态度:“你为什么觉得拥有裁断世界的命运和他人生死的权利?” “所以我同样罪孽深重。” 费奥多尔面不改色,他说:“这个世界满溢着罪恶、私欲、丑恶与哀哭的灵魂,而我也从来不是一个圣洁的人,然而我的理想崇高而纯粹,为此甘愿堕入罪恶。” “这个世界需要涤清罪孽。” 费奥多尔梅子色的眼睛中沉浮着复杂的情绪,而星野佑握着他的手。 费奥多尔:“我也一样呀。” 直到最后,他的言语似乎也不单单是辩驳或是斧正自我的意志,更像是对自己理念的剖析,星野佑怔怔的看着他——失忆以来,这是他第一次聆听费奥多尔眼中的世界与想法。 真倒霉。 他又这样在心里对自己说——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一个人。 他这不是不栽倒都不可能吗? “可怕啊可怕——” 熟悉的、混杂着一分调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不愧是你呢费奥多尔君,虽然不是第一次听你的理念陈述,但我果然还是觉得你这个人真是太可怕了呀……” “……” 星野佑愕然的转身,看着理应淹死在电梯箱中的二人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太宰君?!” 费奥多尔眯了眯眼,同样看到了二者正站在他们的几步之外:“怎么会呢……” 太宰治挥了挥手:“呀伊恩君,竟然真的眼睁睁看着魔人君要把我们淹死吗?真让人伤心呢?” 太宰治又看向了费奥多尔,这个与他头脑对等、堪称宿敌的男人,用一种古怪的语气说:“我曾经听直美小姐说过,如果一个反派有什么庞大的欲望是最不要紧的,而如果这个反派说要创造一个更好的完美新世界,那就得好好警惕啦!” “听起来,你是后者呢——费奥多尔君?” “虽然不知道您是怎样死里逃生的。”费奥多尔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神态:“但我想说,您如果试图用这样的法子来抨击我,实在是无用功呢。” 太宰治摆了摆手:“呀,听起来就很好奇呢——好吧,我可以坦白来说,让我们说,谢谢伊恩君吧~” “我?” 星野佑的神色更是古怪。 费奥多尔看向了西格玛:“西格玛君?” 西格玛现在脑子里很乱,一面是费奥多尔曾经的许诺,一面是抛弃了他的行为,一面是方才最后关头太宰治依旧的信任,心中焦灼一团,而听见了费奥多尔的声音,他依旧沉默一会儿,随即低声。 “是异能力。” 老实的天人五衰说:“有异能力体打破了电梯梯厢,白雾充斥在整个默尔索内部,应该是那个涩泽龙彦的异能力,可以分离异能力出来——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没有看到?” 是涩泽龙彦的异能。 星野佑茫然的抬起了手——刚刚遇见的那个白发异能力者? “你说我对你见死不救。” 星野佑试图理解面前的一切:“却又要谢谢我?” 太宰治微笑不语。 “费佳……?” 他茫然的看向了身边的人,他们似乎已经无限接近于胜利,而现在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转过头,便于费奥多尔深邃的目光对上,星野佑感到了某种害怕被误解的惊慌——他的确没有伸出援手,从始至终最多是帮险些溺水的费奥多尔做了个人工呼吸。 而并没有想象中的——以为会有被背叛的情节出现,费奥多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随即面上浮现出来了他最常见的温柔神色。 第109章 费奥多尔无奈的笑笑:“原来是这样——是我的疏忽。” 似乎是功亏一篑的俄罗斯人并没有展现出太多的负面情绪,而是飞快的理解了现状,他回过头看向了中岛敦,很有礼貌的询问:“可以给我看看么?那个象征着使役的标志。” 中岛敦心领神会,又越过他看向了自己的前辈——太宰治似乎早就预料到这一幕,面对他的目光微微点了点头。 那么。 中岛敦挽了挽袖口,向他们露出了右手的手背——其上正镌刻着与索尔兹列乌尼圣剑相链接的鲜红印记。 星野佑怔愣着,下意识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心口。 “原来如此。” 费奥多尔轻笑:“是你透过圣剑与米沙的联结,役使涩泽龙彦使用异能吗?” “如此说来,的确不算是他出的手——毕竟主观上,是你们做出的决定嘛。” 而相对于飞快接受了现实的费奥多尔,星野佑整个人则显得更加茫然:“诶……是你拔出的那把剑?” “啊,是的,伊恩先生。” 太宰治就在身后轻笑着,绝地翻盘的戏码是再过一百年也不会过时的的经典,中岛敦向着他们的方向迈步,神色是十足的冷静。 中岛敦:“太宰先生的道谢并非嘲讽——这的确是您做做出的筹谋,在失忆之前,您似乎就对现在的局面有所预见了。” 星野佑觉得自己的思考能力似乎有些过载了,不过没关系,相对而言,他身边的费奥多尔俨然已经理解了一切。 他甚至还可以用拇指摩挲星野佑的手背以达成某种安抚的目的:“请不要自责或是难过。” 俄罗斯人低声说:“我认可您的一切想法与行为,至少目前我还挺高兴。” 费奥多尔甚至轻笑:“至少从前的您还是现在的您,都十足的重视着我。” 一边的果戈里已经开始了十足的狂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显然这个超出预料的发展完全合了他的心意:“费佳、费佳——哈哈哈!!” 白发的小丑揩了揩眼角笑出来的泪花,舞动着手臂笑道:“怎么办呢?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费佳——哈哈哈哈,太有趣了,小丑喜欢这个发展!” 星野佑勉强牵动唇角,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表达,自己给自己下套自己实现自己愿望,完全的套娃行为。 费奥多尔没有理会自己挚友发出的惊天大笑,游戏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他却仍然有十足的耐心去探索有关星野佑的一切。 他抬起头,看向中岛敦:“我仅仅有一个问题——中岛君。” 费奥多尔:“圣剑已经拔出来了,按照常理而言,所融合出的效果是不可以留存的。” 他又深深地看向了星野佑,随即看回去:“是你自己又籍由着着曾经存在的通路,又与米沙本身成就了某种联系么。” 中岛敦没有正面回答,而这种态度本身也就代表了一种答案。 太宰治拍了拍手:“那么现在,我们似乎又回到了开始的局面呢。” 他微笑:“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费奥多尔瞥过去,他道:“我并不是很想以过分的方式结束这个比试呀。” “然而,解药仅仅有一只。” 太宰治:“还是说,你们谁要向伊恩先生许个愿,来让结果皆大欢喜呢——啊呀,当然,这可不是免费的。” 事情似乎已经完全发展到了某种完全无法控制预见的地步——星野佑看看这头又看看那头,根本不清楚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 西格玛举起了枪,对准了曾经许诺会给他寻找栖身之地的人。 他不知道这样是对还是不错,看着被下意识的星野佑护住的人,也不明白自己心中是羡慕还是恼怒。 他的的确确想要杀掉这个人——说是恐惧也好,说是愤怒也好,凡人的痛苦似乎从来都无关紧要。 也无人在意。 要扣下扳机吗? 费奥多尔轻轻的推开了星野佑,他低声说:“啊、西格玛君——是你要杀了我呀。” “是你先违背了诺言……” 费奥多尔神色不变,他向来知道如何去打动面前这个凡人:“我从来没有想过要食言哦,我也曾经说过——这次行动结束,我就会兑现承诺。” 他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蛊惑:“…然而,你被别人选为了搭档呢,我的所作所为只是为了活下来。” “活下来才能去兑现承诺呀。” 他甚至还轻轻的笑了笑:“你呢?你被太宰君说动,开始相信他的承诺了么?” 没有来源的人从来都如同浮萍那般摇摆不定,费奥多尔从来都知道如何才能够更打动这孩子——他看见黑洞洞的,对准了自己的枪口抖了抖,显然是他的言语起了作用。 费奥多尔继续说:“他人的承诺从来都是虚言——而至少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只要你走过来,我的承诺就会兑现。” 西格玛肉眼可见的动摇了。 费奥多尔笑了笑,梅子色的眼中浮出洞悉的色彩,他张了张口,又准备说一些什么,却听见身边传来了噗呲的一声。 那一声很轻,按理来说,在有螺旋桨不断轰鸣的时候,他应该是听不见的,可像是生命中某种重要的事物要再度流逝,心中的恐惧和惶然在这一刻全盘爆发了出来。 是堪称陌生的体验。 ——“费佳……” 费奥多尔睁着眼睛,夜风将他的头发吹的纷乱,视角中拥有妨碍到的时刻,可偏偏此时所目睹的是那样可憎,连发丝似乎也自动隐没了。 ——星野佑的头发也吹的凌乱,金色的发丝飞舞着像麦浪又像今夜天空中闪烁的繁星,他所喜爱的那双绿宝石眼睛依旧闪动,目光是茫然而无措的,却像是随时都会熄灭。 他看起来似乎还算健康。 如果忽略掉唇边正在蜿蜒躺下的,鲜艳刺目的血液。 “好疼……” 星野佑喃喃道,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口——像刀刃一样的物什贯穿了他的胸口,从后至前。 “唔噗…” 鲜血淋漓而下,生命的极速流逝与剧痛令他软倒,而费奥多尔如梦初醒一般接住了他。 拥在怀中的手护住后背,他摸到了一手温热,这场景过于熟悉,熟悉到他刻骨铭心。 费奥多尔看着手中刺眼的红色,抬起头,看向了中岛敦的身后。 直升机上,【组合】的霍桑不请自来应聘了驾驶员,此刻正扶住那直升机的舱门目光冷然的看向了这里。 而雾散去,今夜同样星光灿烂。 又是这样。 ----------------------- 作者有话说:mvp是星野佑哈因为这又是他干的(。) 我与我,周旋久,宁作我。 第84章 复苏 生命从鲜活到凋零往往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而在星野佑身上,这个过程却总是快的让人反应不过来。 “好疼。” 星野佑还在咯血,混着血沫的咳嗽无可抑制,费奥多尔苍白的囚服上出现大片的艳红。 我要死了吗? 他迟缓的思考着——费佳抱的好紧,他在害怕吗? 是谁干的? 他不知道,意识慢慢的昏沉了下去。 “我还能醒过来吗……” 意识模糊间,他似乎这样的开口。 “啊啊……” 抱着自己的人手越发用力了起来,近乎麻木的痛觉与昏沉涌上。 眼中的星星消失了。 而再次睁开时,他看见的则是装帧华美的天花板。 星野佑怔忪的眨了眨眼,目视范围偏移着逡巡自己现在所在的地方。 在这一刻世界简直安静的不像样子,唯有房间中的通风系统低声嗡鸣着运作。 这里是哪儿? 他这是死了还是勉强活着? 接着,知觉逐渐连接到了四肢,他用力蜷缩了一下酸软的肢体,抬起两只手臂,看见了苍白皮肤下青紫的血管,以及固定在左手手背上的留置针。 星野佑:…… 看起来应该是还没死透,勉强活下来了。 然而这样他也无法解释究竟发生了什么——倒不如说谁来给他解释一下呢? 星野佑茫然的试图直起身子,刚刚抬了个头,这处看起来富贵非凡的房间就被人推开了门。 “晚上好,您醒了呀。” 平缓的步伐声不紧不慢的来到床边,昏迷过去偏恋人惊惶的神情与面前冲他温柔笑着的人眉目重合,星野佑眨了眨眼:“……费佳?” “嗯,很好,看来您还记得我的名字。” 他的笑容略略扩大了一下,俄罗斯人躬身扶住星野佑的后颈又给放回枕上。 被制住的病人懵然的躺回去,目光追随着从一边提来一张椅子坐下的恋人君。 费奥多尔坐下,那双漂亮的眼睛因为低头看他的缘故而半合,莫名的营造出了一种珍视感,俄罗斯人微微笑着,周身的气质让星野佑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这是否代表着,我向您许下的心愿的确在稳定的运行着呢?” 第110章 “我被攻击的是心脏又不是大脑……” 星野佑下意识这样吐槽着,下一秒又反应过来自己对于现状一无所知:“所以呢?发生了什么——我怎么还活着?” “您的语调似乎不是喜悦?” “毕竟我当时已经做好了让你当鳏夫的心理准备了嘛……” 星野佑摊了摊手——被被子盖着,看不太出来,但嘴上却完全不停:“所以呢,我到底怎么还活着?” 费奥多尔抬起手,细长的指节帮他理了理额前的金发,隐约触碰的酥麻感在额头上散开,星野佑一口气还没吸上来,听见他淡淡的给出了答案:“答案很简单,默尔索并不缺乏治疗系的异能力者,涩泽君在察觉到您状态不佳后,又驱策静止系的异能力和空间系的异能力。” “好歹是保住了您的一条性命,而只要保住了您的命,救回来就不算难事了。” 他是这样说的,星野佑看着费奥多尔垂下的梅子色眼睛,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做的有些过分。 自己又做了什么呢?星野佑不清楚,他茫然的用被窝里的那只手按住自己的胸膛,感觉到那颗还在跳动的器官。 他体味了一番生命的触觉,随即又抬头:“你好像不太高兴,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是在害怕?埋怨?亦或者是其他古怪而难言的情绪,星野佑做足了心理准备,洗耳恭听费奥多尔的答案。 费奥多尔倒也不推阻,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米沙君?” “嗯,我在。” 费奥多尔微微弯下身来,让他的面容占据了恋人的全部视野,那双总是烁烁闪动的眼中此刻满溢着沉重的情绪,看清楚的那一瞬间星野佑甚至有点心悸。 费奥多尔用客观的、平静的语气陈述道:“这已经不是您第一次在我面前濒死了,而上一次,我尚且没有做好准备。” 星野佑:“……” “……啊。”他慢半拍的咀嚼出了这其中言语的意思,后知后觉的说:“原来如此,这让你产生创伤了么?” 态度过于平静了。 费奥多尔在心中如是说,面上则有问有答:“或许吧,我并不能够断定我自己的心理状态,至少这并不客观。” 星野佑:。 放在胸口的手有了别的事情要干,他抬手握住那只放在自己耳侧的手,十指交扣:“那么现在呢?” 费奥多尔慢慢的,慢慢的趴下身来,他侧头躺在星野佑的胸口,那感觉很轻盈,他显然控制着自己,谨防压碎了这个去鬼门关走过一在遭的人。 有点可怜。 漫无边际的思维突然浮出了这样的一个想法,这让分明对他们的爱情知之甚少的星野佑心口酸软。 费奥多尔还在轻声说:“您似乎不意外您会死而复生。” “嗯?” 星野佑蒙了蒙,随即反应过来:“啊对了,一般人是不能死而复生的吧?” 悬躺自己胸口上的头颅笑了笑:“显然如此。” “唔。” 金发的病号思索片刻,随即道:“那你就当我比较特殊好了。” 费奥多尔并没有立刻做出应答,星野佑耐心等待一会儿,随后听见他顺从的说、“好,您是特殊的。” 无尽的纵容,无尽的迁就——费奥多尔似乎已经对面前的人毫无办法了,因而百依百顺。 这反而让星野佑有些不自在了,他没有等来应该的追问,反而得到的是平静的应和,随即咬了咬舌尖,没忍住反问了过去:“你不追问么?这样有关生死的事?” 费奥多尔支起身子趴在了恋人的身上,垂感极佳的黑发几乎要落在星野佑的脸颊上了:“那么您清楚这样的原因么?” “……”星野佑不知道为何,那双眼睛里的情感更加难以遏制,叫他忍不住狼狈偏开了头,有点狼狈的回答:“大…大概吧。” “那么您刚刚的反应就是不想告诉我了。”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平和的确定了答案:“没关系,信任需要时间培养,我对您向来有着十足的耐心。” 这下轮到星野佑怔住了,他含糊了嗯了两声,算是答应等到时机成熟再说。 “他们呢?” 星野佑挑了个旁的话题:“那位太宰君还有……他们人呢?在我昏死过去后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随即微笑:“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们都好好活着。” “这样是你期待的结果吗?” 星野佑眨了眨眼睛,迟疑的回答:“可能……?所以,究竟是怎么回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费奥多尔的思绪飘回了那个夜晚,想要绞杀他们的并不只有侦探社一家和钟塔侍从一方,在怀里人就要逐渐失去温度前,西格玛开枪了。 ——击穿的是太宰治的肩头。 或许是他的言语的确打动了无处可归之人,或许是星野佑唐突的濒死让他应激做出了反应。 ——在场众多人中,或许只有星野佑是与他最为相似的。 总之,西格玛做出了选择,开出了那一枪,跟着费奥多尔等人离开了默尔索。 费奥多尔挑挑拣拣的选择了一些事情同他说着,听的星野佑头更大了——“所以,我们现在在哪儿?” 他最后还是没有搞明白这个问题。 费奥多尔站起身来,走到及地的窗帘边伸出手,窗外则有云翳划过,远方是烁烁的繁星。 费奥多尔说:“我们现在在天上,这是一处赌场。” * 天上的赌场是费奥多尔对西格玛履行的承诺,而直到星野佑可以安静的在其中行走时,他也没有见到那位繁忙的小经理。 “所以你呢?你还待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星野佑抱着热饮坐在一边,身边时自得其乐的费奥多尔。 星野佑歪头:“如果是陪护的话,我想我现在应该不用那么谨慎?” 费奥多尔找来的治疗系异能力者能力不凡,现在星野佑已经完全感觉不出自己心口那里被开了个眼儿。 坐在旁边的人并没有立刻做出回答,而是思考片刻:“您觉得我应该做什么事么?” “做什么都好,总归不太应该一直待在我身边?” 星野佑苦恼着说:“这样真的没关系吗?” 费奥多尔自然是表示没关系的。 随即,他提出是否要尝试着去赌/博的区域看一看。 “人很多、也很热闹——我想你会愿意去瞧瞧的。” 星野佑自然不会拒绝,于是稀里糊涂的,他又跟着费奥多尔去到了直至今天他都还没有踏足过的核心区域。 喧哗嘈杂、悲喜一瞬。 这是星野佑对于这一处地方的第一个感受。 他下意识往费奥多尔所在的位置靠了过去,肩膀靠上熟悉的人,这样周围那些无差别的恶意与贪婪好像就不会与他们再有更多瓜葛。 一只手偷偷的牵了过来,星野佑侧过头看见费奥多尔冲他微微笑了一下,两个人最后来到了一处边角落。 费奥多尔帮他理了理头发,温声细语:“抱歉,您很不适应吗?” “说不适应……啊,直接说不适可能更贴切一点。” 星野佑移开了目光,摩挲着自己的发尾:“真可怕啊,这样的地方——光是在这里多待上一会儿都觉得要喘不过气了。” “如果您觉得这样不好,我们也可以去其他的区域。” 费奥多尔说:“赌场的附加产业往往会比您想象的还要多,某种意义上来说,这里也可以称之为一处天上王国。” 星野佑摇了摇头,回头又看了一眼喧闹嘈杂的核心区,没头没脑的说:“我们以前来过这样的地方吗?” 费奥多尔怔了怔,随即点头:“嗯,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目的也不是游玩——您想要试试吗?” 星野佑摇头,他询问当时是怎样的场景。 “您大概是用了一些别的法子,将整个赌场围追堵截逼得没有退路——” 费奥多尔轻声说:“总之,您赢得了赌场主人的尊敬,并见到了被劫持的我。” 星野佑下意识吐槽道:“听起来简直像是什么罗曼蒂克的小说。” 费奥多尔只是微笑。 碧绿的眼睛环顾四下,嘀咕着这里也的确很符合一些爱情小说的取景场地,他挠了挠头,最后又说:“所以我到底玩了什么游戏?” 费奥多尔张口还没来得及回答,就另有一声插入二人的对谈:“根据我们手头的资料查询结果,您当年大概是玩了一出转盘游戏吧——啊真是的,把魔人君手下的赌场搅和的一团乱麻呢。” 第85章 爱情骗子 唐突滑入的声音因为太过于自然,让星野佑甚至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反倒是一直温和如初的费奥多尔唐突的冷下了眼光,不动声色的将星野佑护在了身后:“所以是发生了什么事呢,让几位都大驾光临至此。” 第111章 星野佑偏头打量着面前突然冒出来的几位,神色讶然的听过他们的名号。 “——猎犬们。” 身穿版型挺括的异能力军团成员就这样站在他们面前微笑着。 “别那么紧惕嘛。” 发尾染红的军人有这一张惹人眼球的好皮相,整个人的气质却完全不像他们容貌那样优雅,反而带着一种形似深渊的危险感。 他微微眯着眼睛,叫人根本看不清眼中闪烁的情绪:“伊恩君,但是没想到我们还会在这里见面呢。” “你好。” 跟在这人身边,大抵是搭档的人同样有着精致的容貌,气质却要正派的多:“我是末广铁肠,我身边这位则是条野采菊——你明明知道这位先生大概已经记不住我们了,这样捉弄人并不有趣。” 拆台的操作太过于顺手,以至于星野佑完全瞪大了眼睛,看向自己面前的费奥多尔:“他们是我以前的熟人吗?” “不,完全不是。” 费奥多尔笃定的回答:“最多只是一面之缘,您从前从来都懒得理会他们。” 而就在星野佑暗自惊讶自己从前原来这样高傲时,费奥多尔将矛头转向了来到他们面前的二位:“所以呢?【猎犬】部队大驾光临,天空赌场实在是不胜荣幸——” “需要我将西格玛经理叫过来吗?如果是有什么公务上的事情要商讨,我想还是不要再在我们这里耽误了吧。” 一边咒骂完自己搭档的条野采菊也迅速恢复了自己惯例的高深莫测:“不,现在想起来这已经不太重要了——比起这个,我们更加好奇,二位怎么会在这里么?” 星野佑不明所以,而费奥多尔只是微笑。 见两人并不打算给出答案,条野采菊也没有要轻轻放下的道理。 他仍旧闭着眼睛,可锋芒无需其他加持:“我可是记得这位伊恩先生在被侦探社劫持后于默尔索监狱身亡,钟塔侍从大发雷霆——” “如果您是想要讨要什么说的,找我恐怕是给不出什么确切的答案了。” 费奥多尔摊了摊手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语气冷淡的说:“身亡也好、追缉也好,侦探社的行为与我无关,我也没有配合你们调查的必要——伊恩身死的情报是钟塔侍从那边给出的,你在怀疑我和他们有所勾结?” “勾结这个说法有些难听了。” 末广铁肠严正的开口,他似乎不太满意搭档总是有些轻佻的表现,因而抢先一步对着面前的情报商人发难,进而防止场面变得太难看。 末广铁肠:“准确来说,我们是在怀疑你单方面的欺瞒了钟塔侍从并愚弄了一切。” 费奥多尔梅子色的眼睛缓慢的眨动,像是听到了极其荒谬的言论,他无可抑制的笑了出来:“您的意思是,我不仅欺瞒了钟塔侍从,还愚弄了国际组织和贵国政府,最后藏也不藏一下的就呆在这里——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就算我的确隐藏了米沙仍旧活着的情报,那又有什么不对呢?” 费奥多尔沉下目光:“他的性命是我救回来的,而动手的正是侦探社——一个还在养伤的病人,你觉得我要把他送回英国才对?” 条野采菊当然不会直接指责说这样事情是不对的,他笑了笑说:“可您的不作为可是让侦探社多了许多压力呀。” “人的确是他们杀的对吧。” 费奥多尔耸了耸肩:“钟塔侍从为何追杀他们我等心知肚明,那么又何必多言呢——就算不算米沙的这一条性命,他们所暴露出来的丑恶似乎也不是可以轻而易举的揭过的吧。” 这实在是有力的辩驳。 “赌场之上如果有什么事务需要商讨,不妨找我。” 有着拼色紫白长发的经理西格玛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他神色冷淡的看着面前的二位不速之客:“二位还有什么要事么,不妨移步经理办公室详谈?” 在场诸多人中有不明所以的星野佑,有神色冷淡的费奥多尔,有焦躁不安的西格玛,还有神色莫辨的猎犬二人组。 “啊,当然可以。” 意料之中的,条野采菊放弃了言语上的进攻:“我们去一边商议一下吧,关于西格玛经理你所目击的一切。” 眼看几人这就要离开这里,星野佑却觉无端的觉出一种被审视的感觉,也就是这时,那位发色奇异的猎犬回过头来冲他微笑:“不过听起来,伊恩君你似乎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啊。” “被照顾你的人这样隐瞒,真的没问题吗?” 条野采菊满意的听见那道心跳声更加鼓噪:“那么,期待我们的下次再见。” “希望那时你可以用了然的态度来和我们沟通哦。” 他们离开了。 “要去喝杯咖啡吗?” 星野佑听见费奥多尔这样询问他,在刚才那样的针锋相对后。 他歪了歪头,看着恋人微笑:“好啊。” 不论如何,天空赌场依旧是一个十足的销金窟,费奥多尔拉着他的手来到了装潢精致的精美,其中的标价让人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什么洗黑钱的业务。 费奥多尔倒是对此熟视无睹——这间赌场除开本身的存在以外都一文不值,他给自己随意挑了一杯饮料,又将菜单递到星野佑的面前。 星野佑的指尖点过一个个名字或是拗口或是莫名其妙的饮料,最后还是按捺不住的偷偷抬眼看向费佳。 费佳微笑看着他:“怎么了?” “我可以喝酒吗?” 说这话时,星野佑鲜红的舌尖忍不住舔了舔唇瓣,他碧绿的眼中闪动着动人心魄的光芒,尽管这人的言语实在是有些不太对劲。 费奥多尔歪了歪头,又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为了您的身体着想,只能喝一点——可以吗?” 星野佑当然没有不同意,他点了一杯看起来是橙子风味的鸡尾酒后把菜单递给了侍应生。 在包间的门合上后,星野佑立刻起身钻到了费奥多尔的身边,以不可抗拒的姿态按住恋人的双手,双眼紧紧的盯着他。 费奥多尔整个人顺从的不可思议,他顺势往后眼光,脊背抵在坚硬的玻璃边,还在温和询问:“怎么了吗?米沙。” 星野佑看着近在咫尺间的,在他有限记忆中强势占据了百分之八十的所谓恋人,迟疑片刻,还是凑上去亲了一下。 费奥多尔:。 他梅子色的眼眸猝然睁大了一些,是代表惊讶的神情:“您这是……” “你是我最亲近的人吧。” 星野佑凑的太近,连呼吸都在交缠,服务生敲了敲门进来放下饮品,眼观鼻鼻观心的迅速离开。 两个人都没有在意这不算插曲的插曲,费奥多尔抬手抚了抚那蓬松的金发:“我很乐意担下这个称号,您想说什么吗?” 星野佑说:“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你,这很重要。” 看这费奥多尔没有立刻应下,他又立马补了一句:“不可以撒谎。” “好的。” 费奥多尔点头,像从前每一次应下不合常理的要求:“您想问什么?” “首先——” 星野佑竖起了一根手指:“这里究竟是哪里,为什么我们会出现在这里。” 费奥多尔的手盖住星野佑的后颈,任由这人以一种压迫感极强的姿态俯视自己:“这里是天空之上赌场,根据领空来看是在近日本的地带——是我承诺给西格玛的[家]。” 星野佑眼睛亮了亮,相比起前面的赘述,显然最后一句才是他想要的答案。 费奥多尔顿了顿,继续回答:“而从事实上来看,我仍旧是一位在逃的现行犯,而您在理论上已经死亡,因此我选择在这里静观其变。” 说完,他眨了眨眼歪头:“您满意这个答案吗?” “还算诚恳。” 星野佑又凑上去亲了他一下,像是在嘉奖他的诚实,端上来的鸡尾酒色泽漂亮明丽,透亮的冰块在不断浮出气泡的杯中沉浮。 他坐直身子,拿过鸡尾酒咕嘟咕嘟的喝了一口,被冰的打了个激灵,缓了缓才继续说:“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会侦探社会成为通缉犯?” “因为根据日方的最新调查结果,[武装侦探社]的正身为策划了多起恐怖袭击的极端组织[天人五衰],甚至从通缉令下发到现在,他们手上似乎又多了两条人命。” 费奥多尔倒是没有坐直,而是难得显得有些慵懒的靠在窗扉边,修长白皙的手指捻着银匙搅动着属于他的那杯饮料。 费奥多尔:“[居心叵测][作恶多端]…现在这些词完全被贴在了他们身上,太宰君曾经的旧事也被挖了出来,这下他是真的需要被关进默尔索了。” 星野佑眨眼,将自己的吸管递到他的唇边:“这下真是你狱友了?” “……您这么说,也没错。” 费奥多尔微微俯首咬住那根吸管,尝了尝对他而言刺激性很是一般的鸡尾酒。 星野佑原本还在了然的点头,眼睛却不由自主的被面前人漂亮的脸吸引过去,他内心叹息,再一次确信自己栽的不冤。 第112章 你来你也栽。 费奥多尔留心到了星野佑的小反应,只觉得有趣——这样的表现,那多还是出现在他们初识或者刚刚交往的那段日子,这样看来虽然失忆这件事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却也回馈了一点聊胜于无的补偿。 大概还要多一点。 眨了眨梅子色的眼睛,费奥多尔向来很清楚怎么才是星野佑最喜欢的样子,此刻也毫不收敛的注视着他轻笑:“您还有什么问题么?” 唔……唔! 好吧好吧,星野佑坦然承认自己被他吸引到了,他可不是什么苦行僧人,于是一边有点凌乱的思考着一点杂七杂八,一边抛出了第三个问题:“有哦,当年我去那个所谓的赌场中救下你是你特地设的局,还是顺水推舟?” 费奥多尔状私伤心:“您似乎笃定我绝非无辜。” “这是夸奖,费佳——你是很聪明很聪明的人。” 星野佑笃定于自己的认知,并没有被费奥多尔的示弱打动心软。 “不、许、欺、骗、我。” 他咬住鸡尾酒的吸管一字一顿的说着。 既然如此,那也没有了再去掩饰的理由,于是费奥多尔微笑:“好吧,真相是在那时,我对您隐生了好感,但按照我一贯的喜好,我并不是很乐于与异能力者太过于深交。” “因而我邀请我的朋友帮忙设下了一出考验,或许反而深受您心愿的影响,我并没有发现您的端倪,并满心欢喜的坠入了爱河。” 星野佑:“。” 他心虚的摸了摸鼻尖,为什么费佳说的他那么像爱情骗子? ----------------------- 作者有话说:你俩谁也别说谁了,通通的不老实 第86章 预谋犯罪 “呃、那…” 星野佑眼神乱飘,费奥多尔的说法固然古怪,效果却是一流,他踌躇了一会儿才又补充问着:“那我当时喜欢你吗。” 空白的记忆比纸张更显白净,比起用橡皮擦暴力擦除上面的痕迹,星野佑觉得他的记忆更像是被整张轻盈的取走了。 只有身体还记得一些,比如看向谁必然的紧惕,比如看向谁不期而至的心跳加速。 费奥多尔回答的倒是坦然,说虽然听起来会显得自恋,但他想二人当时的心情应该是相似的。 星野佑表示了解了,又在思考:“你说,你的不愿意与异能力者深交?” 他像是忽然反应了过来,原本有些不经意的语气也跟着正色了起来:“那我呢,那现在呢,你已经知道我是异能力者,还拥有一个麻烦的异能,你现在呢?会离开我吗?” 费奥多尔倒是温和的摇了摇头,似乎很是恳切的说:“不,那时仅仅是情感未深时的权衡利弊,而现在……抱歉,即便您想叫停,我也不会同意的。” 星野佑就那样盯着他,忽然间凑近到他的面前:“忽然感觉,你可以对我说一句话。” 星野佑的时不时脱线大概是出厂设置,费奥多尔习以为常的将有着厚重的情感收好,顺从的说:“什么呢?” “我们会纠缠一辈子——对,没错,就这样再带点笑容。” 星野佑煞有介事:“然后你现在是一个合格的深情派阴暗男了。” “偶尔偶尔,我也想问问您到底忘了什么,又记得什么。” 费奥多尔无奈的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是这样么?” 星野佑猛猛点头,绿眼睛中浮出的情绪像是期待。 费奥多尔暗叹一口气,随即骤然收敛了温和的气场,那双过于漂亮和危险深邃的眼睛紧紧锁住星野佑,声音轻柔而平和:“米沙,我们会纠缠一辈子的。” 就像是星辰彼此间的锁定,星野佑同样一瞬不瞬注视着他,听完后方才点头:“好,我答应你。” 被压住的手背动了动,星野佑用了点小技巧,五指全部钻进了恋人的指缝,十指相扣。 他笑了笑:“这算是二次表白吗?” “…您如果希望,我可以每天都这样做。” 费奥多尔轻笑,却没有抽出被反扣住的那只手:“不过从前您从未展现出这样的偏好。” “[我]与[我]有所相同,也有所差异。” 星野佑抬起空着的那只摆了摆手指:“具体表现在于,我对于我曾经需要背负的那些东西完全不屑一顾。” “但[您]依旧是[您]。” 费奥多尔说:“不过您应该不想和我讨论忒修斯之船。” 理所应当的,星野佑完全不想。 不过,他的确认可着费奥多尔的结论:“好吧,就像你说的那样,我猜就算你刚刚面前坐的是没有失忆的我,他也会答应的。” 费奥多尔不置一词,只是笑了笑:“言归正题,您还有其他问题吗?” “啊,有的。” 星野佑眨了眨眼,认真的询问道:“你是用什么方法作弄了整个世界呢?” 费奥多尔并没有表现出惊讶的态度来。 他甚至抿唇笑了笑,故意用拙劣的表现去反问:“您在说什么呢?” “当然是指那个钟塔、侦探社还有我的事情。” 星野佑笃定的说:“起初我并没有起疑心,毕竟在异能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所不有嘛。” “不过,我后来发现,你在那时飞机坪上的表现,可是绝对的劣势。” 他掰着自己的手指数:“【虎】和无效化异能力者,还有那个暗中击杀我的异能力者——感觉攻击性很强呀,而且我自己濒死,也无法拜托那些被涩泽君分离出来的异能力。” 星野佑说到这里,端过杯子用吸管把杯底的冰块搅的叮叮咚咚,清明的绿眼睛平静的看着他:“虽然不知道你和那个小丑先生的异能力,但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带着我翻盘,很难吧。” 费奥多尔在微笑,那双漂亮的淡紫色眼睛微微弯着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气质,他附和的点了点头:“啊,是呀……很难呢。” 他低声说:“就像您说的那样,在那样与世隔绝腹背受敌的境地,哪怕科里亚有着空间系的异能力,想要带我们离开同样难如登天啊。” 星野佑拉长声音:“所以——?” 费奥多尔微笑:“所以,我模仿了您,我掀掉了整局游戏。” 包间中唯有费奥多尔淡然的声音在浮现,星野佑的眼中全然被一人所占据,恋人君凑了上来爱怜的触过侧颊,最后捏了捏星野佑的耳垂:“就像您曾经在和我玩游戏时那样,总有飞来横祸或者意外之事的。” “别,我可不记得……等等,掀翻整局棋盘?” 星野佑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冷下了脸:“像我一样?” 而坐在他身边的人笑意更深:“就像您一样。” 星野佑的心中迟来的升起了悚然的警惕,他注视着面前的人,惊觉自己竟然被浓情蜜意迷了眼——他对这人几近一无所知。 “异能和我近似的异能力者?不,如果有,我在接触你时就会产生特异点……超越者?时间系……” 星野佑细数着一个个在那时可以发挥出莫大能量的可能性,可越是细数越是茫然和无措——他猜到了,而费奥多尔也猜到了他猜到了。 “看来您明白过来了。” 费奥多尔轻声细语,他的眼中闪烁着温柔的笑意:“米沙,正如你所想,我现在也正在寻索您更多的秘密,所以……” 他凑的越发靠前,轻柔的将面前人揽进怀里,声音温和如旧,温柔的恋人的问题徐徐道来。 “可以告诉我,您和【书】之间的关联么?” 星野佑用力闭上了眼睛,他尽可能压抑住自己汹涌的情绪,现在已经不想去探究名侦探费佳的破案之旅了,他更关注的是——“既然你猜到了这些,那么你又想要做什么呢?” 冰块尚且在各色的液体中沉浮,赌场店铺外的模拟日光顺着窗棂照亮室内,星野佑探手捧住恋人的半边脸颊,即便他现在一无所知却也能够觉出现在这事态的诡谲。 “告诉我、费佳。” 星野佑碧绿的眼睛看着他,喃喃的询问着:“你想要做什么?” 费奥多尔的呼吸慢下来了,他的眼睛如同剔透迷幻的万花筒,其中闪烁了太多星野佑看不太懂却又过于沉闷的思绪。 “一个新世界,米沙。” 他的眼睛犹在闪烁,语气却温柔的不可思议,像是唱诗班的教导者,又像是虔诚聆祷的神职者。 费奥多尔说:“我向你许诺这个全新的世界,没有异能与罪恶的世界,邀请你见证开启这一门扉的道途,我尊重你的意愿不向你许愿……” 他的手覆上了星野佑的手,二人之间的缱绻氛围完全不似在讨论什么事关世界的重大问题,星野佑的神色茫然着变换,谁也看不清他究竟思索了些什么。 恋人的最后一句话飘进了他的耳中:“我们会在那样的世界中再次重逢……这是我的许诺,届时,你可以对我袒露所有么?” 第113章 星野佑看着他——费奥多尔的神色笃定、虔诚、势在必得,仿佛没有任何可以摧折这一未来的可能性。 “当然。” 星野佑似乎也被他迷了心智,碧绿的眼睛闪烁着点了点头,在费奥多尔期待惊喜的目光中应允了这一承诺:“愿我们在新世界中毫无保留的相爱。” * 横滨港口,码头。 太宰治站在拍打浪潮与海沫的岸边,抬头仰望高空中的那个大家伙,嘴上还发出了不得了的啧啧声:“哦呀……还真是个不得了的大家伙呢。” 一直跟在他身边落后两步的中岛敦看起来颇为不安,他的脚尖捻了捻水泥地,有点犹豫的询问着:“真的没关系吗太宰先生……会不会有点太冒险了?” “没关系没关系~” 太宰治语气分外活泼的摆了摆手:“不信任自己的搭档呢敦君,明明一开始你也想过和港口黑手党合作的吧?” “只是想了想,也不确定这个策略的可行性啦…” 他挠了挠头,俨然不太适应成年人世界的敌友转变:“说起来,他们真的没有关系么?” “有钟塔侍从的许诺,想要港口的家伙们遵循诺言还是简单的。”太宰治感受着咸涩的海风:“况且你应该对我们侦探社多一点信任,呐?” “嗯……” 中岛敦讷讷的点头,显然还是觉得合作这条路子有点过于野性了,也正当这时背后传来了一阵咳嗽声,随即是熟悉的低哑男声:“太宰先生,在下应邀而来。” 太宰治回头,看着自己的学生板正着脸站在几步之外,他挑眉笑着:“啊呀芥川君,你来了呢,森先生那边有遵守承诺么。” 明知故问大概是太宰治偶尔会爆发出来的小问题,芥川拨开吹到自己脸上的鬓发,皱着眉说:“尾崎小姐已经率黑蜥蜴入驻晚香堂,按照我们之间的协约,天空赌场坠落之前部队不会撤离。” “社长呢?” “按照一早商议的,前去会见旧友了。” “他一个人吗?” “一个人。” 于是太宰治笑了笑,往自己两个学生的方向走了走:“可以,大家真是辛苦了呢。” 芥川龙之介的面部肌肉抖了抖,似乎在压抑自己险些外放出来的激动情绪,他低了低头沉声询问:“那么太宰先生,我们接下来去做什么?” 太宰治抬头。 “当然是登上赌场。” 螺旋桨的轰鸣声由远及近的接近过来,最后卷起一地灰尘落在了码头处,从船上跳下来了一个身穿绿色衣服的短发男人,神色嫌弃的盯着他们:“啊啊,是你们吧——快点走吧,真是的,有够麻烦。” “呀,小栗先生。” 太宰治笑眯眯的越过二人张开手走了上去:“虽然我们早就以其他形式有所交流,但正式见面还是第一次呢——安吾舍得把你放出来了呀。” “因为你对那个家伙说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信任】了吧。” 虫太郎拨了拨自己的额发,没有理会面前人笑得分外灿烂的招呼:“可真是有够任性,把我都放出来了,也真是没有人用了呢。” “您这俏皮话说的,在场人可是没有人会理解你的幽默哦。” 虫太郎发生啧了一声,双手抱胸:“所以呢?走不走,真搞不懂为什么要拉上我。” “哎呀……都把您特地请出来了,当然是要犯罪嘛。” 太宰治的情绪淡定的可怕。 ----------------------- 作者有话说:大概再过两三章就可以解开三分之二的伏笔吧(希望可以嗯),这篇文也快进入尾声了(大概写了有五分之四了?) 第87章 逼向天空 “我的记忆……” 星野佑看着掌心的硬币,迟疑的询问:“还可以拿回来么?” 费奥多尔温和的注视着他,并没有对此表达出什么激烈的建议:“理论上是可以的,只要您为此再次付出代价。” 星野佑觉得不行。 他把那枚硬币炸弹甩回桌上,有些沮丧的靠在了椅背上:“我到底许了什么愿望啊,竟然舍得把记忆交出去。” 或许是这短暂的几天,两个人的关系的确是突飞猛进,费奥多尔捡来那枚硬币:“我记得我们在默尔索的电梯里时,我问过您类似的问题。” 他看着恋人:“当时你并没有给我答复,那么现在呢?” ——你对过去的自己感到好奇么? 星野佑看向那双眼睛,沉吟片刻慢吞吞回答:“好奇的不得了啊。” 费奥多尔颔首:“对您而言,记忆是非常重要的东西吧。” 星野佑也点头。 所以,他才根本想不到能够让他用记忆去交换实现的东西到底会是什么。 星野佑带着抱怨意味说当然啦,你看我烦成这个样子就一目了然啦。 费奥多尔明知故问:“那么,您想过再许一个愿望去取回记忆么?” 星野佑翻着白眼回绝了——“一个代价付一次就够了,万一取回来了发现,诶心愿真的比记忆重要怎么办。” 费奥多尔就闷笑:“是这样的呢。” 星野佑还在那里叹着气,突然抬头看向他:“说起来,费佳。” “之前在电梯上,你说你确定了我的心愿了对吧?” “嗯?嗯。是的。”费奥多尔放下了手中的典籍温声说:“您确定要探讨这个问题么?我以为这会和【书】一样心照不宣的推到一边呢。” “谁叫你现在都没告诉我你到底要怎么动手啊——” 星野佑哀嚎叫着:“如果我有记忆,我就可以正确判断我该不该阻止你,又该怎么阻止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滚来滚去的嚷嚷!” “您已经给我造成了莫大的阻碍了,完全可以自信一点。” 费奥多尔笑笑,手探过来抚住星野佑的后颈,拇指指腹摩挲他的鬓角:“跟随你内心的指示吧,我不会否决您的想法。” “但你会粉碎掉我的想法。” 星野佑撇撇嘴,礼尚往来的伸出手捏住了恋人的脸颊:“可恶,太可恶了。” 费奥多尔只是好脾气的轻笑。 但如果这样你就误以为费奥多尔是一个好脾气的人那就大错特错了,星野佑顺势转了个身,靠在了他的腿上。 这个角度可以望见俄罗斯人光洁的下颌和难得还算红润的唇瓣,托了病号的福,恐怖分子这段时间也是早睡早起。 星野佑伸手,又缓慢的眨眼,在费奥多尔低下头来配合他时藏起了眼中的权衡。 他当然不会坐以待毙,他总会做点什么。 一般来说,专业性质的赌场是拥有停机坪的,而天空赌场今天早些时候又才招待了客人,因此不管怎么想,这里应该是可以富有余裕的接待第二批不速之客的。 但既然这里特地这么说了一声,就表明今日必然出了别的端倪——整个停机坪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静谧,先到一步的客人直升机就停在一边,接应处却不见人影。 一行人陆续从直升飞机上跳了下来,小栗虫太郎双手抱胸皱眉,皮鞋鞋尖不耐的点地:“好歹是个挺大的赌场,没有人迎宾么?” 中岛敦愣了愣,有点不解的笑了笑:“呃,可是我们大概也不算客人吧?” 小栗虫太郎的眼刀没有甩到中岛敦的身上,因为太宰治率先迈步往里走去,延展停机坪上风声呼啸,他蓬乱的黑发也没有豁免权。 “嘛,不管怎么说来了,还是先去看看这里的招牌吧。” 芥川龙之介不置一语,只是沉静的跟上了那道沙色风衣的背影——或许还抽空狠狠瞪了一眼说实话的中岛敦。 敦:“……” 他颇为无力的甩了甩手,跟着大部队走进了这间赌场。 奢靡、豪华、分不清日月黑白,还叫人晕头转向。 ——这是中岛敦跟着众人在这里绕来绕去的真切感受。 连小栗虫太郎都忍不住不耐出声:“为什么四面八方都一模一样,真的是,他们自己人看过去不会想吐么?” 太宰治倒是没这里适应良好,而芥川龙之介则是干脆成为了这一行四个人的领头者,他哼了一声看向队尾不中用的两个人。 顾及着还在合作的缘由,他还算耐心的解释道:“赌场经常采用这样的设定,这会让赌徒们无法清晰的判断形式,包括永远明亮如昼的灯光也是一样。” 太宰治接过了学生的话茬,淡然的说:“不能清晰的感受到时间的流逝,不能准确的判断方向,身旁耳边则是永无尽头的狂欢和喧嚣,人们会为了这份沉浸其中的欢愉倾尽一切。” 说完这些,他还伸手拍了拍芥川龙之介的肩:“唔、是比从前成熟多了呢,你的名下现在也有赌场么?” 芥川龙之介非常明显的僵硬了身体,尽管他还试着在不甚熟悉的小栗虫太郎面前同明面上还是敌对的太宰先生不假辞色,但这么一夸奖还是明显有些激动,他张口回答:“是……嗯,如您所说,但港口黑手党大部分与□□业相关的产业,仍旧由干部ace把持。” 第114章 “啊——a先生。” 太宰治笑意吟吟的收回了手:“我知道他,哈——我走之后,也出现了优秀的后辈继任啊。” 所谓的“优秀”是显而易见的讽刺,不过鉴于芥川龙之介本人也并不是很尊敬那位先生,也就耳观鼻鼻观心的静默了。 蜿蜒奢靡的走廊似乎安静的过了头,太宰治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颌看起来似乎很是认真的琢磨:“该让首领把a送来的呢,好歹这儿也是个同行,交流经验嘛。” 然而并没有人搭腔他漫不经心的笑话——中岛敦倒是懵懵的笑了一下。 赌场虽然大,但想要摸清楚部分结构还是用不了多少时间,从停机坪一路深入,很快他们便来到了这间赌场的核心区域。 喧闹与狂欢在这里永不停歇,太宰治理了理衣袖,如鱼得水的钻进了那狂热的赌徒之中。 很快,他又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摆了摆手:“赌场的经理带着穿军装的人走了,看来猎犬比我们先来一步呢。” “您的猜想印证了呢。” 几个人在圆弧赌场的角落,阴暗的只有几缕微光舍得光顾这里,中岛敦努力思考说:“接下来怎么办,既然猎犬已经到了,佑先生会不会先被他们带走?” “不可能。” 太宰治沉静道:“考虑到天空赌场的特殊性,猎犬派来的人大抵不乏头脑派,既然还算有点脑子,就知道直接星野佑只会招来更大的祸事——就算他们不管不顾,魔人也不会允许。” 小栗虫太郎皱眉,他不耐的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所以呢,谁能给我说一下我们今天的犯罪目标到底是什么?” 说到这里,太宰治忽然笑得很是灿烂,他不知从哪儿抽出了一把手枪 “虫太郎君~” 虫太郎试图对他退避三舍:“干什么?” “不要这么生疏嘛——”太宰治眯眼:“这可是一会儿的重要道具——你会开枪吗。” 虫太郎抱胸:“不会。” “好吧,那就只能我自己来喽。” 太宰治耸了耸肩,涂装成银灰色的手枪整体看着精致又微笑,在这人的手中更是显出几分诡谲来。 向不存在硝烟的枪口吹了口气,太宰治给手枪上膛:“恐怖分子就要有恐怖分子的做派,敦、芥川。” 在听见应声后,太宰治礼貌抬手瞄准穹顶之上的水晶灯:“砰——” 人类对于此类武器的本能恐惧让这个喧闹的地方瞬间安静了下来,纵然是赌的两眼血丝的人也在这时下意识抬起了头——而太宰治则不紧不慢的又一次给手枪上膛,再一次瞄准。 漆黑的布刃倏然分作两派毫不留情的插入人群中央,随后如同摩西分海——布刃就是最好的绳索将人群分开捆束,被子弹打穿吊索的穹顶花灯咿咿呀呀的掉了下来。 连篇溅起碎片残渣,也算是对被捆开的人群进行了应有的一次伤害。 中岛敦眼疾手快的将还没反应过来的小栗虫太郎扯到一边,迅速虎化的臂膀精准将飞溅向他们的残片挡开。 太宰治吹了个口哨,将枪口已经冷却的手枪收回袋中,不明意味的夸了一句:“干的不错。” 也不知道是在夸赞自己精准的枪法还是反应迅速的两位弟子,不过两位弟子似乎都因为这个夸赞而挺了挺胸脯,我们还是不要去深究侦探先生的语言艺术了。 不过还是有人要适当表达不满的,小栗虫太郎混杂在陷入恐慌人群中咳嗽了几声,险些大骂出声:“你们要干——” “走吧小栗先生。” 短促的声音刮进了耳内,一片黑暗中可以望见的唯有虎那双幽幽的绿眼睛,常年供职于第七机关的小栗虫太郎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像是害怕自己惊扰到捕食者。 但这显然只是多余的联想,因为虎一开始就盯紧了他——中岛敦趁着混乱的人群架起了小栗虫太郎顺势藏到了另一边,随后钻进了另一边的门扉。 赌场的好处就是其中之人纵然疯狂,却也惜命,很快两人便在一处停下,少年模样的怪力异能力者后知后觉的放轻了自己的动作,讪讪地放下了差点被颠吐的协助人先生:“啊哈哈...您还好吗?” 小栗虫太郎显然不太好,不过他也说不出来些什么。 他摆摆手,又忙不迭的揉了揉被硌的难受的部位,艰难地吐出质问:“所以...你们到底在干什么...就算是犯罪,也得和同伙通个气吧。” 刚刚气质还像猛兽的的白发少年尴尬的挠了挠头:“抱歉抱歉,因为太宰先生特地叮嘱了,动作一定要快才是。” “什么时候?”柔弱的特务科特派人士还在安抚自己酸痛的肌肉,本人却像是在数学课堂上走了一会神的可怜学生——他明明一直也在的吧? ----------------------- 作者有话说:我来了我来了我来了 我走了我走了我走了 成功度过死亡期末,我努力更二休一到完结 第88章 再次为人 然而看着中岛敦欲言又止,小栗虫太郎则先一步放弃了深究的打算。 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尽管相识时间短暂的过头,却也能够敏锐的了解到这几人的相处方式。 可怜的协助人先生直起身子撑着腰,再度看向神色夹杂在尴尬和疑惑之间的白虎,语气分外坚定的说:“不管你们有什么计划,还是都别告诉我的好。” 说着,小栗虫太郎又一言难尽的看了他们一眼——在第七机关卖命这么些年就算对异能界的具体局势没有清晰的认知,至少也知道明哲保身的基本准则,作为一个被借过来的工具人,他最好还是做好工具人应该做的事。 段转的小栗先生彻底喘过气来了,自己也心知两个人就这样杵在走廊中绝非好事,于是清清嗓子:“好了,我们走吧,我猜太宰治应该的很完备了吧。” 中岛敦笑了笑转往走廊深处走去,小栗虫太郎自顾自的跟上。 两个人就这样自顾自的在幽深迂回的廊道中远去,大抵是因为底气十足,中岛敦甚至还有功夫去反问小栗虫太郎:“小栗先生对太宰先生很熟悉么?感觉二位有种奇妙的默契呢。” “与其说是默契...”小栗虫太郎哼笑着睨了他一眼:“侦探社的白虎小子,你知道你口中的那位太宰先生从前是做什么的吧。” 中岛敦当然知道,不仅知道,他自己诸多的受难记中太宰先生的前东家就居功甚伟,他们现在的同行人中都还有他们的祸犬。 将诸多槽言咽下,敦只给了个一切尽在不言中的微笑作为回答,不过小栗虫太郎显然是一位体面的绅士,不当讨人厌的谜语人直接和盘托出:“他现在能在侦探社工作对我说声谢谢可不为过——我可是知道这家伙那些名头怎么来了。” 这话说到最后甚至有了释然的意思,小栗虫太郎的言语止步于此,似乎并不是很乐意去回顾太宰治的曾经——又或是自己曾经手的工作。 转头看向安静聆听的中岛敦,小栗虫太郎随口反问:“那你呢?他现在在侦探社是什么样子。你信任他么?” “当然。” 中岛敦毫不犹豫的给出了回答:“如果答案是否定,我们就不会站在这里。” 小栗虫太郎猜测也是。 中岛敦:“至于工作....虽然国木田先生总是斥责太宰先生不务正业效率低下,但我知道他其实很信任太宰先生——就像侦探社的所有人。” “他看着比较悠闲是好事。”小栗虫太郎客观评价:“你应该不会想知道他忙碌起来是为了什么,又是发生了什么。” 中岛敦安静的听完了点评,适才停下脚步极为郑重的看向他,并予以回复:“您说的有道理。” 他说:“其实,我很希望侦探社接下的工作仅仅有类似于护送,保镖,又或是查案委托之类的,大家可以在晨光中互道早安,也可以在下午一起去[旋涡]喝咖啡。” 说到这里,他甚至笑了笑:“店长的手艺很好,大家都很喜欢。” 一如中岛敦聆听时那样安静,小栗虫太郎同样安静的听着侦探社员的诉说,宛如一场慷慨陈词的演讲。 中岛敦轻轻叹了口气:“……所以,” 小栗虫太郎礼貌接话:“所以?” “所以,我不会任由它被魔人诋毁,这也是我站在这里的原因。”中岛敦抬起了头,目光却越过了小栗虫太郎的肩头:“那么,你还满意你所听见的么——” 他紫金色的眼睛闪烁着,仿佛足以望断幽深的时空。 中岛敦张了张口,还是吐出了那个称谓:“【猎犬】先生。” 话音未落,不紧不慢的脚步声适才传来,与之同行的,还有充满了戏谑的鼓掌声。 好似某种被揭开真相才会示现的魔术,军装革履的男人方才走入了他们的视野——明亮的白发尾端染着深浅的殷红,坠着金色铃铛和流苏的耳饰随着步伐摇曳,条野采菊微笑着走了出来。 旋即又在小栗虫太郎愕然警惕的目光中站定,一手撑着腰微笑询问:“有趣,原来您方才那番话也是对我的游说么。” 第115章 外形入狐狸那般狡诈的男人眯着眼锁定中岛敦所在的方位,亦如他失去了光明却更加毒辣的心窍——被无明之王这般轻言细语的询问,往往昭示着背后藏匿的惊天骇浪。 但我们的人虎历来是个有口皆碑的好孩子,因此在这样的诘问之下,他依旧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是的,我可以直白的告诉您这就是太宰先生的计划。” “太宰……啊,太宰治——” 条野采菊皱眉思索了片刻,最后是露出了颇具个人特色的微笑:“原来如此,的确是相当聪明的做法呢。” 条野采菊笑意扩大,不变的唯有那双眯着的眼睛:“特地把我和铁肠先生分散开来,是要分而治之吧。” 中岛敦坦然地笑了笑:“您看出来了呀。” “这种事情是可以不倚靠眼睛就可以做到的哦……”他意有所指的说:“说说吧,特地引来我们视线的目的。” “您不担心您的队友么?” 条野采菊意外的耐心不错,或许是恐怖分子通缉犯主动撞上来这件事取悦了他:“除非是队长亲至反水,或者是□□的那位重力使,不然我很难想象横滨境内有谁能让那位铁肠先生悄无声息的倒下呢。” 说着还自顾自的琢磨了一下,相当严谨的订正自己的言辞:“啊,那两位应该也不太可以呢。” 不知为何,听着这话中岛敦的神色一言难尽了一瞬间,随后正色:“那么,我就直白些了。” 无明之王扬了扬下颌,示意他但说无妨。 “条野先生。”中岛敦深吸一口气,再抬起头看向他时眼中已经再无杂念: “您有没有想过,您——乃至你的队友和这个世界,都被修改过呢。” “……” “……” 条野采菊沉默片刻,随后慢吞吞的说:“你的言语像是莫名其妙的玩笑,而你的心跳则告诉我你是真的疯了——中岛先生,我开始怀疑我浪费时间听你陈述的合理性了。” 小栗虫太郎干脆的双手抱臂:“原来你是来讨论哲学问题的吗?找猎犬的人?” “啊啊啊不是的!” 中岛敦挠了挠头,方才沉静靠谱的气质烟消云散,他苦恼的挠了挠头:“该怎么和你们解释呢。” 要同时和两个聪明人解释还是有些超模,且还是让我们的侦探社新进社员苦恼着吧,而与此同时的另一边,在我们靠谱的侦探社前辈引领下,完全没有察觉这是蓄意拆队末广铁肠则严肃的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 大概很靠谱的猎犬成员末广铁肠简单的概括了一下面前人给他的解释:“你们的意思是,魔人在【书页】之上写下了逻辑严密,并构陷你们于不义的文字。” 太宰治轻快点头:“嗯嗯。” 末广铁肠眨眼:“因此,在我们的记忆认知中侦探社才会是恐怖分子——这样,的确可以解释为什么身为前政府人士的武装侦探社社长,为什么会突然叛出了。” 芥川龙之介在旁边轻轻咳嗽了两声,大家的交谈也很顺利,如果仅仅将目光局限于此,这边的会谈实在是过于顺利了。 然而只要看向四周,就可以察觉这里绝对发生过一场激战。 混乱的宴会厅,四翻五裂的牌戏桌,大水晶灯在场地中粉碎,其他的诸多小水晶等也是一副蒙受重创,吱吱呀呀的惨状。 不过理所应当的,想要让猎犬的末广铁肠先生安静下来聆听,就首先要拥有能让他停下激战的底气。 而在【罗生门】与【人间失格】的配合下,【雪中梅】的确是偃旗息鼓,安心听话了。 “但是,这依旧不能够说服我。” 末广铁肠眼下的花瓣纹状像是掠过眼尾的雪,略起的是透骨的严寒。 他的手依旧握持在剑柄之上:“截止目前你给出的依旧是一种推论,一个假设——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凭什么要我放下手中的剑。” “这就是我们接下来要做的呀,末广先生。” 这个称呼被太宰治说的有些轻柔,像是在安抚尚且处于应激状态的谈判对手,他这时甚至眯眼笑了笑,轻声道:“既然已经是和那位小经理谈过了,那你们应该也看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了吧——比如我们真正被通缉的缘由,他现在可正正好好的呆在这里哦。” ——的确。 末广铁肠没有反驳,他之所以还能够忍耐下来听太宰治解释,其中不乏见到了还鲜活的星野佑的缘故。 如果条野在就好了,这个男人突然想起了自己的搭档。 以这家伙的脑子,肯定能够看出更多东西。 太宰治对他的神态变化视若无睹:“的确,一如你们所听到的传言,我的确尝试过杀掉星野佑。” 末广铁肠神色一凛。 而太宰治则不紧不慢的继续说:“但我这样做,却只是为了完成来自当事人的委托啊。” “……当事人?” 太宰治微笑:“就是星野佑啊,先生。” “想要杀掉星野佑的,从来只有他自己哦。” 星野佑想要杀掉他自己,听起来像是古怪的地狱笑话。 末广铁肠错过了星野佑第一次死亡的直播,看到的只有神似异能体的星野佑在横滨作祟,对着人的认知实在过于浅薄。 那次猎犬的出动实在是仓促又虎头蛇尾,从头到尾都有莫名的滑稽和荒诞。 不知道末广铁肠怎么想的,总之他最后说出来的只一句:“他看起来不像是有自杀倾向的人。” 太宰治:“……” 微妙的眼神打量面前的猎犬利刃,他倒不至于觉得面前这人会是在内涵自己,只是听着实在有些不过耳。 于是适当性的忽略,他继续说道:“从一开始的邀请前往伦敦,星野佑就清楚的知道自己抗拒不了魔人,因此在那时就像我下了委托——倘若在某一日他或主动或被动的站到了费奥多尔的身边,要毫不留情的下手除掉他呢。” 太宰治鸢色的眼中情绪冷静至极:“这件事,钟塔侍从的近卫骑士长也一清二楚哦。” “通缉令是钟塔侍从发出来的。” 末广铁肠不假思索的反驳:“这和你的说辞不一样。” “这个的话,光是看到星野佑还在你面前走过就已经不攻自破了吧。” 靠谱的侦探社员弯了弯唇角,眼底含着嘲弄:“我可是切切实实的看到星野佑切切实实的被洞穿心脏哦—— “两次呢。” ----------------------- 作者有话说:聪明人被单线程直球噎是不得不品的一环 第89章 一塌糊涂 “……总之,前因后果就是这样,您听明白了吗!” 中岛敦口干舌燥的停下了嘴,期待的看向了沉默聆听的条野采菊。 条野采菊依旧闭着那一双眼睛,这个人该说不说在故弄玄虚方面向来很有一套。 倘若不是现在的情形实在是有些紧急,说不定他还会再故作深沉的作弄一会儿侦探社的新人。 “星野佑业已知悉的死亡次数已经两次了。” 条野采菊蹙眉:“而现在,你们认为魔人在用【书页】维系星野佑生命的同时,顺便诬陷了你们。” 在一边顺带听了满耳朵的小栗虫太郎双手抱臂吐槽:“听起来你们像是被买一送三的打折促销货品。” 中岛敦勉强笑着:“好吧,我说——这不好笑吧!” 小栗虫太郎耸了耸肩,重新在一边当安静工具人。 条野采菊顺势接回了话题:“那么,你们想要做些什么——我想我需要提醒你们,这里姑且不算在政府的管控范围内,而我们的实质性任务应该是抓捕你们。” 说道这个,中岛敦反而安静了下来:“嗯,我们也早就知道了,按照太宰先生的意思是说,如果猎犬愿意出手,那是再好不过,而倘若不愿意……只要不加阻拦,我们同样没有异议。” “还有一个问题。” 条野采菊并不对他们的决议加以评价,戴着白手套的手摩挲着配在腰间的刀柄:“魔人的【书页】,是从哪里来的。” 他将面庞转到了小栗虫太郎的方向:“倘若我没有记错,异能特务科内部贮藏着一张【书页】对吧。” 小栗虫太郎眯了眯眼,声音也跟着低沉下来:“你是在怀疑我吗,猎犬的。” “不,我依旧是在质询中岛先生。”条野采菊眯着眼睛,没什么变化的神色让人无法端详出他的心理活动:“但这位先生,我记得你服务于第七机关吧。” 原本尚在摩挲剑柄的的手不知何时已然握住,条野采菊依旧慢条斯理:“关于这一点,中岛先生可以给我合理的解释么。” “有关这一点,就不要为难小栗先生了吧,条野君~” 熟悉的男性声音在背后传来,太宰治笑眯眯的拍上了条野采菊的肩膀,从另一边钻了出来。 “啊,看来你们另一边的说服行动不是很顺利啊,太宰君。” 第116章 一脸状况外的末广铁肠跟着钻了出来,目光在落到自己的搭档身上后点了点头:“啊条野,已经解决了。” 方才还风度翩翩条野采菊额角蹦出青筋,原本眯的高深莫测的眼睛弧度在此刻似乎也多出了狰狞:“我让你去缉拿试图引起动乱的暴徒,结果你跟着他们走过来了。” 语气平静却不能掩饰这其中的惊涛骇浪,尽管和电波系搭档出任务这种心情实在是日常。 末广铁肠回过头看了一眼走在他身后的太宰治芥川龙之介——太宰治甚至有空抬手冲他挥挥——又转头回来,认真的说:“结果来说没有区别,条野,我把他们带到你面前来了。” 条野采菊:…… 他几乎想要呻吟着捂住头,如果是击败后带着失去行动能力的人走到这儿来,才是完美的行动,现在来看,完全是被动的被包围了。 尽管这个包围圈并不含有多少恶意,条野采菊叹了口气,而且不管怎么说,他多少都还是相信了中岛敦的说辞。 心累的猎犬成员索性舍弃了这些无用的环节,干脆利落的接受了现实:“好吧,既然已经被你们劫持了——” 他刻意咬重了劫持二字的声音,像是提醒他们事情发展了不是一帆风顺:“那么我们就来说一说,你们到底想要做什么吧。” 小栗虫太郎垂眼:“根据我对【书】页的了解,写在上面的就会化作现实,还没有听过逆转的可能性。” “【书】在横滨本来就是都市传说级别的。” 条野采菊轻柔的说:“我也很好奇你们的想法。” 这位前黑色组织干部即便早就已经加入了官方的部队,其恶劣的本性还是会时不时展现出来。 就比如说现在尽管敌众我寡,他依旧在享受着中岛敦的忧心忡忡——虽然他本人并不知道自己被当做某种心情舒展物了。 太宰治眼观鼻鼻观心,懒得对不重要的事加以干涉,现在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很简单,我们要组织一场谋杀案。” “他们需要一场谋杀案,米沙。” 费奥多尔一如既往地安静坐在那里,只是面前多了一台电脑,深纵均衡的将屏幕瓜分为多个界面。 星野佑端着气泡水坐在他身边,赌场上很有趣,即便不去选择赌博也可以享受到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数人才能够享受到的奢侈,赌场上也很无聊,如果你并不在乎那些从来不是必需品的物件,你就会像星野佑一样无聊的快长蘑菇。 费奥多尔轻轻的拿过了他手上的气泡水品尝:“西瓜味的,你喜欢这个味道吗?” 星野佑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的往费奥多尔的肩膀上一扑,他的力道掌握的很好,并没有让柔弱俄罗斯人手中的气泡水荡出来。 “一般。” 星野佑凑在费奥多尔的肩颈边含含糊糊的回答,然后抬起头去啃噬他的耳垂:“我觉得很一般,气泡水咕嘟咕嘟之下的味道比水更无趣。” “这已经是您这几天来尝试的第十几款口味了。” 费奥多尔目光依旧聚焦在屏幕上,气泡水随手放在了一边,他拍拍搭在自己颈前的手臂,语气柔和:“我以为这是您的新乐趣。” “我只是很无聊。” 星野佑咕哝着:“——谋杀案,好吧,我现在就缺这么一场谋杀案,无聊死了,虽然这样听起来不太友好。” 他扬了扬下颌,又往这个人身边拱了拱:“但我猜倒霉的受害人不是你就是我。” “嗯。” 费奥多尔轻轻的应和了一声,他的手轻拍了拍星野佑搭在他胸前的手肘:“显然如此,您害怕么?” “害怕?” 星野佑反问,随即给出回答:“不,我不害怕,我甚至有些……” 他看着费奥多尔,轻轻将答案吐露:“期待。” 费奥多尔这下才回过来头,他和星野佑的距离近的有些过头了,现在目光中全是熟悉的碧绿色,甚至连呼吸都在交缠,鼻尖蹭着鼻尖。 “您期待的是您或者我的被害。”费奥多尔抬手,抚上了星野佑的后颈,轻轻捏了捏:“还是这样结局之后昭示的答案?” 星野佑笑了笑:“就你对我所说,我已经死了足足三次了。” “是一次。” 费奥多尔皱眉,任由面前的人在自己的鼻尖上蹭来蹭去:“其余两次,你我都没有确凿证据他是否真切发生过。” “如果不是你,现在就有两次的证据了。” 星野佑嬉笑:“好了费佳,轻松点儿吧,我期待的就是那个,在【书】明确钉死的事实中,你我能否真正死去都尚未可知。” “是您,您总是这样,从来都相当让人担心。” 费奥多尔原本不轻不重揉捏后颈的手游离着捏上了星野佑的脸颊,略带惩戒性质的用力——“笑得越是这样,话就越是一句都听不进去。” “唔……唔——” 星野佑被捏的哼哼了两声,那双绿眼睛还是死死的盯着他,直到费奥多尔放下了手,他努了努嘴:“好吧,行吧,可恶的俄罗斯人……” 星野佑叹着气,含住了面前的唇瓣,被谴责的恋人从善如流的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亲昵的动作或许可以给他带来某种意义上的安全感,没有了记忆的星野佑时常这么干。 费奥多尔安抚性的抚摸着面前人的脊背,他听见米沙还在嘀嘀咕咕的谴责着。 “……如果你没有这么做……”他听见星野佑这样含糊的说:“如果我不曾许下愿望……” 费奥多尔反而低低的笑了:“随您怎么说,米沙。” “我已经将选择权和未来都交到你的手中了,这是赔罪,我任你宰割。” 他追逐着那唇瓣呢喃低语着,暧昧的气氛在有限的空间中无限膨胀:“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而背负后果……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哪怕你把笔尖对准我的心脏……” 从方才就滑落到他的手肘处手掌用力握紧,费奥多尔面不改色:“……您也应该做好准备,您早就应该做好准备的。” 星野佑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绿色的眼睛一直注视着自己,尽管两个人的距离已经太近太近,近的费奥多尔其实不能明晰那是注视还是发呆。 他希望那双眼睛是在注视着自己,一如初见那般。 旖旎的气息时常这样突兀的浮现有悄然淡去,这次结束的却不是很体面——电脑传来了不算小声的轰鸣。 星野佑抬头看过去,屏幕上划分成份的监控不少都黑了下来,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费奥多尔也坐了起来,甚至亲昵的贴了贴他的侧脸,他低低的笑着,像是在说这下星野佑逃不了了:“您瞧着。” “他们已经来了,您做好选择了么?” 星野佑看了他一眼:“如果我死了……” “那么我输了。”费奥多尔轻快的这样说着:“这是您期望的结果么。” 星野佑摇了摇头:“如果是你死了……” “那么是我赢了。”俄罗斯人甚至弯了弯眼睛:“如果是这样,您也就不用挣扎着做出选择……” “不,我不是说他们杀了你。”星野佑看向了费奥多尔,依旧沉静的眨眼:“是我,费佳——如果我杀了你,你死在了我手上……” “谁是赢家?” 费奥多尔奉以沉默,他缓慢的眨着眼,目光直直的望进了他的心底,动作让星野佑想到了传说中的“猫之吻”——可惜这家伙并不是猫,而是一只或许悄悄跑进了图书馆,拥有远大志向的老鼠。 他的皮毛并不柔软温暖,他的心灵从不温柔,回荡其中的惊涛骇浪足够吞噬整个世界,而星野佑撑着一叶扁舟在其中行进。 尽管他自己也不知道哪里才是他理应抵达终点。 费奥多尔久久未言,久到星野佑以为他对这个问题已经失去了耐心,他才叹了一口气。 “那是你赢了。” 费奥多尔叹着气,费奥多尔看着他轻轻回答:“我输得一塌糊涂。” ----------------------- 作者有话说:佑不会杀费佳。 这种大场面如果忌惮星野佑就别动手,他自己会把自己解决。 第90章 心愿失效 条野采菊正在这座赌场肆意游荡着。 他的异能力【千金之泪】可以将自己的身体粒子化,可以说是相当好用且万能的异能力。 因此在与侦探社的人们勉为其难的达成一致后,他也就无所谓其他——在首要目的达成前,其他的姑且可以先放一放。 这座赌场最麻烦的地方就在于无关紧要的人员是在多过了头,作为异能力者的角斗场冗杂而没有必要,粒子化的异能力很大程度上削减了在交涉层面上需要去做的多余——条野采菊姑且是接受了这么个任务。 “那么你们要干什么?” 虽然坦然接受了这么个任务,当事人倒是毫不客气的反问了回来,显然并不乐意当个廉价劳动力。 第117章 “放心,放心。” 太宰治摆了摆手表示为了保险起见,他和小栗虫太郎会跟随在他身后,发现目标后也是由他们出面,猎犬方面不必承担过多责任。 听起来像是什么传销哄骗人加盟是才会采用的话术——不过考虑到己方可以一刀劈了疑似传销的通缉犯,倒也不用关注那么多事情。 “那么我们呢?” 末广铁肠已经相当自然的划归出了行动的第二支队,这位猎犬出了名的武斗派秉持着一贯的严肃作风,想到正经的询问道:“如果目标仅仅是星野佑,似乎也并不需要拉我们入伙——也不需要事先准备这样多的战斗力。” 的确如此,中岛敦、芥川龙之介、末广铁肠——场合内的武斗派数量微妙的与脑力派持平,而现在太宰治自顾自的划过去了全部的孱弱人士,留给他们的事务就显然是需要一些魄力的了。 太宰治微笑的奉承,虚假的模样也不会让人感到多么愉快,他双手食指兀自交叉,给人以一种考量的模样:“啊啊是的,这里有一件非你们去做不可的任务呢。” 芥川龙之介与中岛敦都没有说话,说实在的他们也不知道太宰治到底会布置下来什么任务,只是听凭内心的去相信而已——而现在,末广铁肠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了。 “我需要你们去逼停这座赌场。” 太宰治在微笑,言语却布置下了近乎不可能的任务,在周围愕然的目光中轻言细语:“法律性的胁迫也好,武力性的暴力也好——这座赌场必须停止运行,作为虚构现实中作为中心的地方,费奥多尔在这里做出文章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理由呢?” 猎犬并不会单纯的听信一面之词,倘若刚才要劫持星野佑乃至处理的方式好歹还和他们自己的处境息息相关,并且也不会大肆惊动旁人,现在这个要求就显得无理了起来。 天空赌场说是赌场,作为法律的豁免区域与无主之地,必要的时候也可以成为一座要塞,以几人之力去撼动要塞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是痴人说梦。 就算他们可以做到,也并不能够随口应答下来的事情,漂浮在天空中的赌场犹如一座孤岛,可能够漂浮在天空之上就代表其下必然有着无色的托举。 没有充足的理由,条野采菊可以帮忙探查,末广铁肠却不能拔刀。 太宰治嗯嗯的沉吟片刻,随后从沙色的风衣外兜中拾起一枚硬币:“理由的话,这个吧?” “这是硬币炸弹,也是这座赌场存在的核心意义。” 太宰治平静的说:“成千上万的赌徒在这里消费并带走这样的东西,等到离开了这座堡垒,回到了他们切实行走的地面上,这东西就该发挥出应有的作用了。” 他说的是轻描淡写,在场的多人却都是神色一变——倘若局限在这座赌场之中,要损失的或许仅仅只是那些滞留这里的无辜游客,而倘若让这座赌场持续运营下去,还不知道会有多少硬币炸弹会被人无知无觉得带回地面上。 不去引爆尚且只是必须干预的隐患,而一旦引爆就是牵及世界的大灾,孰轻孰重的天平已经在这一刻倾泻出了应有的答案。 “请将这东西给我吧,太宰君。” 条野采菊神色冷凝的伸出了手,太宰治也无所谓的将这枚与普通硬币别无二致的东西放在了白色手套之上:“您可以随意检查,条野君。” 太宰治微笑:“以您的经验与经历,想要判断我说的话是实是虚,还有这枚硬币是否具有那样的威能,想必不在话下。” 的确如此——条野采菊的手指灵活的将硬币挟在指尖,拿到鼻尖轻嗅,随后点了点头。 ——是真的。 他给自己的搭档做出了这样的答案。 那就没什么可以继续耽误的了,大家按照先前的说法迅速分作两派行动了起来,于是乎就形成了开头所见的那一幕。 无尽的旋廊像是蓄意铸造的迷宫,即便是猎犬的无明之王也会在这样效率低下而难见成效的工作中露出难色。 他叹了一口气,回过头去看着一路持续性使用异能弥合他们留下痕迹的小栗虫太郎,最后还是没有说出什么。 显而易见,这项效率低下的工作还在继续做下去。 而不多时,这座圆形的大型建筑物也传来了轰鸣与震响。 显而易见的——另一边的工作开始突出成效了。 ……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将交涉逼停的工作交给条野采菊,想必他会采取谈判和言语引导,倘若交给大仓烨子,想必作风会更加冷冽,而如果交给神秘成员立原君或者他们尊敬的好队长福地樱痴……算了,大概是不会交给他们的。 因此可知,将这项任务交给末广铁肠也是无奈之举——此人脑回路堪称奇葩,在大部分情况下都恪守着某种意义上的、属于他的武士道,让这样一个纯粹的人去玩心机,实在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条野采菊也曾提出质疑,不过太宰治表示没关系——反正怎么样都会打起来了,西格玛不会放过这处容身之所,孤独的人不会主动离开栖身的建筑,而是会像即将溺亡的人那样抓着浮木独自挣扎。 “不如直接打一顿来的速度更快”——太宰治是这样表示的。 然而事实也是如此,西格玛对于他们的要求表达了十足的激烈抗拒,顺便对去而复返的猎犬表达出了足够充裕的攻击力。 然而站在他面前的人是足足三个武斗派,倘若正面冲突,西格玛绝对是没有任何胜算。 于是乎,这位所谓的普通人便开始竭尽所能的为在场所有人添堵了。 通知部队围攻,通知赌场内所有人员进行的阻拦,动用对异能力者专用武器乃至更多——堪称无所不用其极了。 然而即便如此,被拿下也只会是时间问题,想要逼停这所赌场,作为经理的他权限必不可少。 是以这一半边炮火连天吵闹至极,另一边也跟着趁势而为浑水摸鱼。 “希望他们可以顺利呢,嘛——虽然不是很可能。” 太宰治神色淡淡的撬开了游客面进的区域大门,随口的感叹让人心生寒意,早已提前跃至门后的条野采菊眯了眯眼。 超脱平常的五感偶尔还会给他带来一些不同凡响的预感,就比方说他现在直觉还有什么不妙的事情亟待发生——而太宰治似乎恰好知道一些什么。 “没有诚信的合作毫无意义,太宰治,虽然现在质疑来的太晚,但想要拿下你的性命也是轻而易举。” 条野采菊沉声说着,事实也的确如此,里世界闻风丧胆的太宰治最宝贵的从来都是那超凡脱俗的头脑而非其他,而单论战斗力的话,尚且只是菜鸟后辈的立原道造都可以轻松碾压。 “我又做了什么让你丧失信心了么?” 太宰治轻笑着挥了挥手上的铁丝——门上的锁是密码锁,这家伙举着这东西似乎只是为了某种所谓的氛围感,这也并不重要。 条野采菊呵笑:“具体的指向还是算了,你似乎还隐瞒了一些什么东西不是么——取得我们的信任并不简单,还是不要轻易消耗的好哦。” 否则即便你们后续洗脱了恐怖分子的嫌疑,愚弄他本人和末广铁肠的债怨也还能再算上一笔。 太宰治的胸有成竹就像他的本人的态度一样让人手痒,即便到了现在他也没有被拆穿的窘迫或是恼怒。 “您大可以再观察片刻呀,” 他这样说:“拥有足够的耐心——我想这不论是在您曾经供职的组织,还是现在服役的【猎犬】,都是不可或缺的美德。” 太宰治轻笑着:“只需要在一会儿就可以见证答案,另外,我诚恳的建议您还是多使用一些异能的好——” “这绝对,是真心的建议哦。” 不奇怪的,条野采菊再次勉强同意了这个提议。 然而也的确如太宰治所说,他的确看到了令他大跌眼镜的。 “哟费奥多尔君,” 太宰治微笑着迎了上去,似乎对费奥多尔站在他们探索的必由之路上毫不意外:“你好呀,能够在这里看到你可真高兴了~” 费奥多尔也是微笑,明明两个人各自心怀鬼胎,却偏偏都要做出一副宾主尽欢的恶心样子——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恶心到,但别人的确是被恶心到了。 费奥多尔:“多余的话就免了吧太宰君,既然会在这里看到你,那就代表现在这超出常理的吵闹的确是你的手笔吧——真是的,让人苦恼哦。” 太宰治注视着他,两个人同等水平的头脑与命定一般的迥异站位赋予了近乎宿敌的使命,他闻言夸张的笑出了声:“诶?真的嘛,竟然是真的在感到苦恼呀,哈哈哈……既然如此,不如交出你手里的那样东西,我现在就可以离开这里哦。” 费奥多尔苦恼的撇了撇嘴,似乎在认真的思考这一提议并给出了答案:“你可以做出承诺,你身边的小栗君可以给出承诺吗?” 第118章 “况且——” 空旷的走廊可以作为绝佳的角斗场,费奥多尔则是那个永远明智的,不会跳去场内暗杀的聪明人,他的目光清明而冷静,不需要思考为了想象到这轻飘飘的承诺背后从来不能代表任何事情。 费奥多尔:“你可以代表,不知道藏匿在哪里的条野君做出承诺么?” “果然,果然——果然不能够瞒过你呀,费奥多尔君。” 太宰治笑得十分开朗,显然并不意外这个人轻而易举的推断出了在场的第三位人士。 “显而易见的呀,太宰君。” 费奥多尔打了个哈欠,将侧边的墨发别在耳后,不用去推导侦探社与猎犬因何而达成了合作,光是看到在那边大肆破坏的人中包含了末广铁肠就可以明白一切,这样的思考,对于他们甚至不用对话通气。 “所以呢,你们造访这里是要做什么呢。” 费奥多尔注视着他们,目光冷淡:“不论是为了什么,我都没有欢迎你们的理由哦。” 太宰治不欲和他再多做交流,只是摆了摆手:“我只是来找星野君呀,作为被委托人,我的委托报告还没有交给他呀。” 一番毫无营养价值的对话下来,双方都毫不意外的没有达成共识,于是也毫不意外的过渡到了火拼阶段——费奥多尔显然也不适合精于战斗的人,调度来的雇佣军模样的人端起枪来,事态一股走入了完全的误区。 “轰隆————” 巨大的爆破声音就在身边响起,在灰尘砖石齐飞的状况下粉尘也是相当有杀伤力的武器了,而这个状况来源也非常明显——赌场被打穿了。 发出不正常笑声的高大家伙看起来精神就不太正常,末广铁肠战斗的就算不是吃力也可以说是平分秋色了,对面看起来明显像是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悬崖】——你将他给调到这里来,可不是什么有利的战斗场所呀。” 太宰治目光冷淡的看向了那个头部缠着绷带的男人,被切除了前额叶的疯子失去了痛觉,一心一意的只有为费奥多尔大人贡献更多。 所以说这才更是个疯子啊。 芥川龙之介与中岛敦的呼唤声姗姗来迟,然而比起这个更加重要的是西格玛不知所踪了。 “那个白发的魔术师把赌场的经理带走了。” 芥川龙之介呛咳着做出了回答,这个粉尘满天飞的环境显然对他的肺疾非常不友好。 芥川龙之介:“非常抱歉太宰先生,我们辜负了你的期望。” “不,现在说这话还为时尚早。” 太宰治的目光紧紧锁定着渐渐被打到下风的伊万冈察洛夫,语气冷凝:“非要说的话现在战斗才刚刚开始啊。” 终于,在一个战斗的间隙之中,条野采菊从虚变实给出了确定胜利的一刀,由于没有痛觉因此战至疯狂的伊万没有了持续战斗的能力,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染红了身边地面的一切——虽然战斗的时间有点久,倒也不失为一场完满的胜利。 条野采菊抖开了刀刃上的血珠,轻啧了一声:“虽然拖得时间有些不体面了,但是辛苦了呢,末广先生。” 言语不带嘲讽和阴阳,算得上是非常难得的夸赞了,末广铁肠本人倒是没有什么反应,他向来对于搭档的阴阳反应相当迟钝。 末广铁肠:“嘛,操控岩石的能力在这样的场合比较难施展开来,如果放在地面上恐怕还要鏖战一会儿——条野你出刀的时机也不错,辛苦……” 然后噗嗤的一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鼻尖骤然浓郁了许多的血腥味让末广铁肠瞬间提高了反应能力:“条野——” 视野之中,条野采菊的腹部被不知何处刺来的刀刃贯穿,浓重的血腥味与血液涌出,很快就将腹部的制服颜色染的更深。 被刺伤的人似乎也对这个情况感到了十足的不可置信,条野采菊失力的跪倒在地,白手套捂住伤口任由血液将其染红。 “条野!” 末广铁肠愕然的扶住被刺伤的搭档,他惯常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的神态与反应在这时候给出了最大的幅度:“这个攻击方式……” “呀,真是辛苦了呢,虽然可以不用这么辛苦嗯。” 熟悉的让人心脏一凉的声音就这样出现了,不知道何时一个人走入了他们的视野——而这个人,身上穿着与他们别无二致的猎犬制服。 条野采菊咯出一口血沫,就算事态一目了然他也依旧不愿意相信:“队长?!” “辛苦了呀,末广,条野。” 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这里的福地樱痴依旧是一副神经大条很好说话的傻大叔形象,唯独拎在手上还在滴滴答答着血液的刀刃不会骗人。 福地樱痴叹着气:“下属太能干有时候也是坏事呢,你说呢?费奥多尔。” “您的态度我可以判定为得了便宜还卖乖么。” 费奥多尔歪了歪头,对于近乎霓虹政府王牌的人站在了自己身后毫无情绪:“好了,我想我们应该加紧步伐了——不论如何,我们都要加快速度了呀。” …… 星野佑正在尝试写故事。 原谅吧,他从小到大虽然对于各种童话抱有非凡的爱好,编写故事却完全没有天赋。 而现在,费奥多尔将【书页】的另一半给他了,他也无法在这里写下完美的答案。 他的生命倚靠【书页】延续。 费奥多尔的作为足够他在默尔索蹲到天荒地老。 有关【愿望】的异能与能够实现【愿望】书页挨到了一起,星野佑与其说是陷入了两难,不如说是彻底不知道该怎么好。 费奥多尔在做坏事这件事是显而易见的——这家伙做坏事也毫不遮掩,星野佑不清楚自己从前是如何和这个人相处的,至少现在他是完全的应付不来。 纵容、纵容——不应该纵容的,你应当有完备而健全的道德观念。 心底有着这样的声音告诫着星野佑不要做出过分的事情,而后又被星野佑暗自驳斥着。 有什么关系,道德、法律还有有的没的大部分情况下无法约束拥有超凡力量的异能力者,而星野佑的存在性即便摆到异能力者之中也是异类中的异类。 然而还是无法下笔。 不论是将费奥多尔送入牢狱,还是选择剥离自己身上存在的生命体征,都是难以跨越出的一步。 ——星野佑无法选择,他现在是一个几乎没有过去的人,他不知道自己用过去交换了什么,但想必那是一个沉痛的心愿,而他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未来。 在被贯穿了心脏的现在,想要活下去只有借助欺骗现实的【书页】,世界上没有两全的法子,这个选择也只能够他来做。 是否要抛弃自己缥缈的未来呢? 他不清楚。 “咚”的一声闷响与压抑的呼痛打断了星野佑与自己漫长的僵持,他抬头看到了不知道何时跌进了这里的西格玛,那个人正浑身僵硬的站了起来。 出于某种直觉,又或者是某种病急乱投医的想法,星野佑站了起来,直白的对满脸尴尬的西格玛说:“你有什么愿望吗?” 听起来像是急着刷业绩的五元神或者圣诞老人,而西格玛则将这个话作为了某种含蓄的挑衅,他当即皱眉:“如果你是想要嘲讽我——” “不,我是在很诚恳的询问你。” 星野佑看着西格玛,态度不偏不倚,诚恳而急促的问:“你有什么愿望?” “……一个容身之处,就是这里。” 西格玛这样说:“你问这个做什么,外面打起来了,是费奥多尔把你留在这里的?” “嗯。” 星野佑点了点头:“我想要编写一个让所有人都满意的好结局——如果可以,最好可以实现他们的心愿。” “心愿这个东西千奇百怪,而我可以告诉你的想法是不可能的。” 西格玛干脆的打击了星野佑,他走到了桌边,看到了白纸与笔。 “……” 他眨了眨眼,抬头看着星野佑:“你对费奥多尔编写的这个世界不喜欢么?” “如果可以,我希望删除掉对于武装侦探社的那一部分控诉——说实在的,他们作为我的被委托人,似乎有点被牵连到了。” 西格玛却神色复杂的说:“铲除武装侦探社本来就是【天人五衰】的计划,你不用把这个责任拦到自己身上。” 星野佑沉默的坐了回去。 西格玛反而在这时多出了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耐心,他看着星野佑:“你有什么想要做的么?” “难以形容。” 星野佑摇了摇头:“我想要做的大部分事情只取决于我自己去不去做,而不能够做到的大概都宏大到需要与哲学相关——你不能够要求一个失去了过去的人给出什么哲学的答案。” 西格玛看着他,脑中不知道想了什么,最后伸出了手:“那么,来看看吧。” 第119章 “嗯?” 星野佑困惑的抬头。 西格玛平静的说:“我的异能可以让握手的双方收获彼此间最需要的情报,我正好也想要问你的问题,这样正好。” 星野佑:“可我并没有什么……” “你有。” 西格玛强调着:“我目睹过你的过去——即便只是一星半点,对于现在的你大概也弥足珍贵。” “……” 他说的不错,星野佑伸出了手。 从别人的脑海中去观看曾经的自己是怎样的体验呢?很难用一个具体的形容词去形容感觉。 交握的时间很短,获取的信息却足够令人怔愣——星野佑空茫的脑海中浮出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他看见了许多自己。 游荡在街道与夜雾中的,监狱中一无所知的,在船舱中昏睡不醒的,被费奥多尔抱在怀中的。 ——还有尸身开始腐烂,散发出不妙气息的自己。 猛的睁开眼,或许是死亡的自己带给他的冲击力过于显著,以至于他从记忆中抽身的第一件事就是趴下身子干呕。 而比起反应激烈的星野佑,西格玛则是眼神复杂的松开了手,他看着还在干呕的星野佑,出声:“我可以许愿么?” “唔……呃咳咳。” 星野佑吃力的直起身子,点了点头:“可以,你想许什么愿望。” “我想许的愿望很简单。” 西格玛看着脸色苍白的人伸出手浮现出熟悉的天秤,他紧紧的盯着星野佑:“我希望无论是你还是其他人在书页上写下了现实,星野佑都会存在。” 星野佑瞪大了眼:“你——” 西格玛打断了他:“可以实现么?” 房间墙壁上的挂钟滴滴答答的走动,星野佑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可以,但代价是你的异能。” “可以。” 西格玛面不改色答应下来。 骤然间,一道形似龙彦之间产物的异能结晶飞出了西格玛的身体,缩小后落入了托盘的一端,与代表着愿望的砝码角力片刻,颤颤巍巍的保持了平衡。 似乎有着代表结束的钟声响起,星野佑抬眼看着西格玛神情复杂:“我不明白你这样做的理由,但如果你后悔——” “我不会后悔。” 西格玛看着他:“只希望你的异能一如既往地恪守能力。” 不论事态如何发展,星野佑都是绝对的漩涡中心,而方才的交握也给出了西格玛肯定的答案。 西格玛歪了歪头:“你想好怎么去利用这项书页了么?” 一个严密的,合乎逻辑而能够让死屋之鼠和武装侦探社统统脱罪的故事并非不存在,然而他们的交锋从来不是因为这一张书页或者其他。 没有这张书页,还会有其他的、更多的、难以控制的异能道具出现。 费奥多尔的头脑从来都不是只能倚靠书页的。 星野佑说:“我在犹豫,但谢谢你。” 西格玛叹气:“这正是费奥多尔所希望的,也与失忆之前的你背道而驰。” “或许吧,” 星野佑眨了眨眼,润绿如宝石的眼睛浮出些许笑意:“但我似乎没有别的选择,说起来——这种可以不讲道理实现心愿的东西,果然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啊。” “即便没有了这些,罪恶也从不消退。” 西格玛看着他:“你应该不会天真的认为异能是这个世界罪恶的根源吧?” “谁知道呢?我不关心。” 星野佑说:“我只关心现在,我关心的东西很少,从前是我自己的生命、而后是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大家——后来的话,我会额外的关心费佳的心愿吧。” “啊,毕竟你喜欢他啊。” 西格玛看着他,陈述事实。 “嗯,毕竟我喜欢他嘛。” 星野佑遗憾的摇摇头:“之前的我不为他实现这个心愿显而易见了,代价过于高昂,结果或许也过于惨痛——我还是不想让他作为新世界的柴薪。” 西格玛看着他:“所以由你来么。” “如果要用柴薪作为比喻,我恐怕早就燃的一干二净了吧。” 星野佑摇了摇头:“偷来的生命终究是偷来的,不合常理的延续的确应该接受清理,就像罪犯会被抓进默尔索,我也收到了这一张书页。” 西格玛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我想这并不是他将这张书页交给你的初衷。” 星野佑失笑:“已经不重要了。” 他提起了笔,在空白的背面慢悠悠的开始书写,没有经过太多的思考,星野佑仅仅只是在书写着一个在框架内合乎逻辑,付出代价就可以实现的愿望。 而西格玛是一个合格的观众,他不再给出更多的指点,只是安静的看着星野佑一直写到停笔。 然而世界没有发生巨变,纸上的心愿终究还是在纸上,星野佑安静的等待了一会儿没有等来实现。 “这不合理。” 他皱起了眉:“为什么,我写的很简单绝对不存在逻辑上的谬误!” “或许是你忽略了一些先决条件。” 西格玛相对平静:“【书页】就是这样严苛的东西,你需要给出更加详细的故事脉络。” 外面打斗的声音更大了些,直到门扉被漆黑锋利的布刃切了个粉碎,星野佑下意识抓起书页站了起来,与西格玛一同审视闯入的不速之客。 “星野先生!” 中岛敦熟悉的声音从灰雾中传出,紧接着漆黑的布刃就毫不留情的捅向了他们所在的方向,西格玛将星野佑往旁边扑倒堪堪躲过,□□的【祸犬】神色难看的挥开了遮挡视线的灰尘。 “让开人虎,现在就是完成任务的最好时候,你要阻拦在下么?!” “不能够杀掉星野先生,芥川——” 漆黑的布刃扑簌簌的刺向了躲开的两个人,而内部的两个人则还算灵活的躲开。 影影绰绰的,中岛敦的声音传来:“只需要让他们的行为停下——” “呃唔!” 星野佑传来一声痛喘,西格玛忙转头看向了星野佑,只看见那代表着异能与心愿的天秤违背主人心愿的飞出了身体,此刻正在极其不稳定的旋转着,忽闪忽闪的样子很像能量不足的指示灯。 痛苦的喘息被压下,星野佑攥紧了捏在手中的【书页】,他紧咬着下唇,鲜血在齿缝间流淌。 中岛敦在交战的中途转过头冲到了他们的面前来,戴着半指手套的手背上浮现着熟悉的印记——他歉意的冲他们摇了摇头,大声说:“非常抱歉星野先生,我不能够让魔人的得逞——所以很抱歉,你的愿望不能够实现!” 像是某种超越现实的箴言,星野佑猛然瞪大了眼睛,原本就极其不稳定的天秤猛的迸出一阵强光,随即代表着愿望的砝码落下,星野佑手中的纸张也迅速飘到了代表着代价的托盘之上。 星野佑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然而以【众生所愿】为中心迅速迸散开了异能光芒代表着一切都来不及了。 于是带着叹息的,像是无奈的声音只留下了四个字。 “如你所愿,” ----------------------- 作者有话说:替换完成 以及——星野佑的心愿被全盘取消了 第91章 理想人生 费奥多尔理想中的,应该有的世界。 除却罪恶与妄念,没有异能力的美好世界… 是什么样的? 横滨,一座滨海城市。 渡轮的嗡鸣和着海鸥的叫声似乎是整座城市的伴奏,海浪拍在水泥塑成的堤坝上留下的便是浪白的碎沫,当又一座客轮靠在码头时,来自于世界各地的人流便于此交汇。 “姓名。” 横滨的服务业仿佛都缺少应有的热情,海关口一眼望去全是欠钱脸,但考虑到这里是横滨,倒也合理起来了。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好长的名字,俄罗斯来的吧。 即便是在港口城市也称不上常见的斯拉夫人姓名格式令事务员抬头打量了一下这位来客,又看了看这人表格。 唔,游客。 这样的旅行在港口城市不算少见,海关也没什么好阻拦的,因此痛快的放了行。 横滨。 费奥多尔拢了拢身上长长的披风,在港口后打到了一辆车,报了个地名直奔那里去了。 横滨市的中心街道附近,一处三岔路口的核心建筑,红砖黛瓦的复古大楼,一楼一如既往地开着风评甚佳的咖啡厅,四楼却找不着人才辈出的侦探社。 费奥多尔安静的在这里品味完了曾被人盛赞过得产品,将费用压在盏下,抚平被压皱的斗篷衣角。 他推开叮当作响的透明店面安静的离开,再不用上楼去一探究竟。 那里没有他在寻找的人,空无一物的四楼也没有曾经集聚于此的异能结社,离开这里就是必然的路途。 第120章 下一站是曾经作为城市中极度显眼的几幢高楼——港口mafia曾经的驻地。 费奥多尔的耳畔似有涛声回荡,浆果色的眼睛侧过望向了窗外的大海,这对他而言是罕有的举止。 漫长的朝圣中他见证的瑰奇风景早已不计其数,也早已见惯了大海,唯独这次他安静的注视了良久。 悠长的渡轮鸣笛传至陆边,他想起了一艘船。 横滨的出租车秉承了本地一以贯之的朴素沉默,将人送到目的地后变安静的离开,于是披着薄暮,孤独的北地游客与身边如织的行人登上了掠顶的透明电梯。 独行的好处便是在这种拥挤的时候行动总归灵活一些,费奥多尔好运的有了一个不错的位置。 将目光投诸在覆上黄昏的摩登都市,电梯正在急速拉高他的视角——就像过去那漫长的岁月,他步伐的极简版本缩影。 “叮!” 到站的铃声清脆,他的耳边掠过一声浅浅的慨叹,仿佛对着这样的旅程很是满意。 怎么不拍一张照呢? 心底有一个声音拖长声音嗔怪他:‘太没有游客的自觉啦,费佳。’ 费奥多尔的指尖抽动,随着小声私语的人们如流水涌出轿厢,他眨了眨眼,不再瞩目脚下的霓虹,而是在心中小声驳斥:‘这可不是我的爱好,如果有意于此,您得自己来。’ 于是心底的声音叹气,沉入幽深的心壑,费奥多尔又拿下了一场辩论的胜利。 作为给自己的嘉奖,他拿出了手机,自诩这样的胜利值得一个纪念。心底的声音似乎正在窃笑,而费奥多尔则一心一意的调整着手机的摄影参数。 他不是个习惯用影像来纪念的人,却是个做事会力求尽善尽美的人,手机并不能够满足高精的摄影需求,因此准备的也就费了点功夫。 还没有为手机中的新鲜照片想个名录,费奥多尔已经对这片夜色失去了最后的兴趣,摁熄荧屏之收好,转身正欲离开观景台,余光却瞟见了一位【特别】的游客。 费奥多尔:...... 他侧首过去微微笑了,却难以辨明其具体情绪。 被注意到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这道目光,于是笑的相当耐人寻味:“呀,晚上好呢。” “真是一处不错的风景呀。” 费奥多尔歪头,笑意也是明显了起来:“太好了呀太宰君,我们的品味总是这样投缘。” 无视太宰治一瞬的恶寒神情,他自顾自的发出了邀请:“要去喝一杯咖啡么,我想我们都需要一个下午茶的时间来好好叙叙旧。” 太宰治耸肩,走到他身边还不忘记揶揄:“不错的提议——但要是让他知道你这个时候去喝下午茶,会不会气的在肉桂茶里撒胡椒粉?” 叮的一声下行的电梯合拢,轿厢中人头寥寥——显然多数游人还是更加留恋在高处。 低沉的机簧轰鸣中电梯开始运作,费奥多尔微笑着接上太宰的话茬:“然而我们的目的地是咖啡厅,恐怕是没有实施报复的媒介呢。” 太宰治不置一词,费奥多尔不紧不慢的继续说道:“另外,不知道太宰君口中的【他】,又是谁呢?” “......” 电梯到达底端,太宰治率先走入霓虹夜色。 暧昧不清的回话顺着轻风飘了回来:“实在是很有意义的问题,你说是谁呢,魔人君。” * 费奥多尔知道自己是失去了什么的。 走过漫长岁月的他从未对自身的变化变得迟钝,反而是越来越敏锐,因此他清楚的在一个清晨发现了自己的古怪。 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一个来自俄罗斯的自由音乐家、大提琴演奏家,出生优渥的他自小便展现了优越的天赋,成年前便已经完成了大学的学业,他并没有选择深造,而是选择带上了自己的笔记与提琴踏上了旅途。 ——这是他的记忆告诉他的,贯穿他前半生的简介。 记忆完整、无暇,幸福而平常,命运似乎格外偏爱他,父母是开明优秀人才,天赋是他触手可得的伴生物,亲情、友情、欣赏与崇拜,他一样也不缺。 ——费奥多尔为这个完美的人生嗤笑了一声。 这大概的确是命运美好的祝愿,却绝非他真实的人生。 你若问他缘何这样笃定这人生与他无关,费奥多尔也只会说他就是知道。 他再清楚不过了——那般温暖美好的曾经中走不出一个这样的自己。 “想喝点什么?” 太宰治翻开了菜单点了杯意式,顺便还招呼了一句来自北地的客人,倒是颇有东道主风范。 费奥多尔不在这事上多做挑剔,随意点了杯便接上了方才的话题:“我们上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呢,太宰君?” 太宰治抬眼看他,嗤笑:“都已经发现了违和之处,再试探我就没必要了吧。” 听到这样的回答,费奥多尔反而是舒心:“有必要的。” 他认真的说,双手交叉抵在了桌面上:“从我在那个酒店的清晨醒过来,我问过很多人这个问题,只有您表现得与众不同。” “哪个酒店?” “这不重要,太宰君。” “我猜是英国,你真是越走离答案越远呀。” “我很清楚,太宰君。”费奥多尔蹙眉:“可惜没有开启的钥匙,你要知道单纯守着上锁的箱子也是无用。” 侍者送上饮品,按理来说在晚餐的时间之后并不是个喝咖啡的好时候,两个人却像是完全不在意自己的睡眠问题。 太宰治的茶匙搅动着饮品,他轻飘飘的说:“费奥多尔君计划的下一站是哪里呢?” “北欧。” 费奥多尔微笑:“我有一整套完备的旅行计划,太宰君想抄作业么?” “啧啧......”太宰治啧声摇头:“真是够有耐心的,是什么促使你走上这条不归路的。困惑,还是欣赏?” “是【挑剔】呀,太宰君。” 费奥多尔淡声:“我对这个世界有着诸多的不满啊。” “为什么?”太宰治笑得眯了眼,叫人看不清其中涌动的情绪:“孕育自你夙愿的世界,它有这么不堪么?” 费奥多尔看着他不语。 “看我做什么,难道你要告诉我你对此一无所知?”太宰治向后靠在了柔软的椅背上:“别逗了,你就是因为知道了,才会从英国离开啊。” “你又知道多少呢,太宰君。”费奥多尔敛下笑意,举杯轻声:“能够主动找上我来,只能说明你也对这个世界也不堪负累啊。” “毕竟是【你】的心愿啊,”太宰治卡住自己的脖子做干呕状:“光是想到这个就足够恶心了吧。” 费奥多尔显然不为这垃圾话影响,他浅啜着咖啡,眨着眼:“虽然猜到对话的进展不会顺利,但果然还是会叫人不愉快。” 咖啡厅中的唱片机播放着婉转的乐曲,花腔高音掩下了着花瓶旁的会谈,太宰治不为所动,也温声回呛:“毕竟你我都没什么诚意啊。” 费奥多尔不置可否,他选择推进自己的猜测,于是主动奔向主题:“我们来做个交易吧,太宰君——我猜你并不中意这个世界啊。” “的确如此。”太宰治不否认:“可我没有帮你的理由,况且,你也没有离开这里的理由。” “理由?不,这是最不重要的。” 费奥多尔看着他,梅子色的眼睛氤氲着一些浓郁的色彩,他温声陈述着,像是一场尚未公开的演讲演练:“比起离开这里的理由,我更加欠缺留在这里的理由,您会在那个时候站在那观景台上,你又在期待着什么理由呢?” 内心的声音又悄声浮了出来,并且絮叨的抱怨着费奥多尔的善变和不知足——常人明明实现愿望就会心满意足,他怎么还这样反复无常呢? 费奥多尔熟练的在心中措辞相对:‘人并不是恒久不变的生物,虽然尚且没能描摹出事情的全貌,但我可以确定我的心愿被命运所愚弄了。’ ‘说不定就是你的心愿太过蛮横无理呢?’ 心里的声音大肆抱怨着:‘贪婪的费佳,控制欲溢出的费佳,不讲理的费佳——圣诞老人肯定早就把你拉进黑名单了,你就从来没收到过好孩子圣诞礼物。’ 费奥多尔垂着眼耐心和那个声音陈述事实——圣诞老人是假的,当然你也可以相信这个传说,旅行计划再加上芬兰也不是什么问题。 那个声音似乎是被噎住了,一时间没能和他呛声,费奥多尔心中觉得好笑,又继续说:‘当然了,我从来没说过我是好孩子,也没期待过会从烟囱里丢进来的礼物。’ ‘那一定灰扑扑的。’ 那个声音立刻接上,顺着费奥多尔给台阶铺的红毯飞快的下来:‘还是我想好了命令你去买的好,你一直很喜欢我的品味。’ 费奥多尔搭在杯壁上的手指轻微抽动,几乎想要捂住自己的心口,不过他还是压抑了这诡谲的渴望,和心中的声音恭维道。 第121章 ‘当然。’ 他这样想,也这样哄着心中的迷音:‘我就是这样喜爱着您的眼光。’ ----------------------- 作者有话说:重做了最后一部分的大纲,可能完结还要一阵子[化了][化了] 第92章 重赠馈礼 或许需要声明一下,费奥多尔并不是一个神经病,至少那个莫名的声音不是某种精神病的体现。 那只是一种渴望,一种念想,起初费奥多尔也为这莫名的念想而焦躁,可恰恰是这幻觉才平息下那躁动。 费奥多尔学习、又或者说是重温了如何和这个声音和谐共处,就在那么一个清晨。 酒店的落地窗边看着太阳东升,耳边突然的幻听声音嗔骂他不去睡觉,他一时间甚至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心中反复琢磨着一个念想。 “理想的世界,应该是怎样的?” 那个声音同他同步陈述出了费奥多尔的答案。 纯洁的。 纯洁的。 费奥多尔的大脑或许空空如也,又或许是纷乱如麻,总之在那一瞬间,他的确陷入了某种极为陌生的情绪,而其定义大概正在恐惧和空茫之间。 ‘太阳升起来了。’ 心中的心中的声音是这样说的,尾音拉长,这甚至像一个威胁:‘而你,而作为夜行动物的老鼠——应该去睡觉。’ * 太宰治在那短暂的牢狱之灾中就发现了费奥多尔容易发呆的特质,他挑着眉看他安静了片刻,适才不紧不慢的说:“好奇。” 他甚至不再客气的笑了笑,唇角挑起的弧度是纯粹的恶意:“你在这个新世界中,获得了期求的事物了吗——大概是这样的想法,我在那里等着你。” 他鸢色的眼睛上下扫了扫,加深自己的讽然:“不过看来是没有。” 费奥多尔不为所动,这是他在看见太宰治时就已经预料的恶意,这人反而摊了摊手,平淡的呷着不算多么美味的咖啡:“那么这是在第一眼就得出的答案,您又为什么要应下我的邀约。” “想要看看你想干些什么。” 太宰治轻描淡写的说:“明明是孕育自你期望的世界,偏偏又一脸茫然的试图去打破,真有趣,人类就是这种爱自讨苦吃的生物呀。” 费奥多尔深深的望了他一眼:“很高兴我们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共识。” 既然对这个虚假的世界怀揣着不满,那就没有理由继续沉溺在这漫长的幻梦,费奥多尔认可着作为敌手的太宰治头脑,此行的确有着验证某些想法的意思——而现在业已完成,是时候行向下一站了。 窗外无声地下起了小雨,剔透的玻璃上雨水蜿蜒满布,再抬眼望去,便只能看见为雨幕所模糊的霓虹, 太宰治轻巧的敲击着装着咖啡的杯壁,又一声轻巧的嗡鸣略过耳畔:“看来天有不测风云,近期不宜出行呀。” 费奥多尔没有应答,于是太宰治兀自搅动着茶匙,抛出了不那么深刻的问句:“你打算在横滨待多久?” 费奥多尔轻飘飘的答话:“等到雨停吧。” 横滨的雨就这么一连下了两天,连日色都未能透出几分,酒店落地窗前的斑斓水痕怎么也淌不尽,望着第三日的雨幕,费奥多尔撑着伞走出了酒店。 有薄薄的雨幕做挡,游玩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太畅快的,心中的声音碎碎念着不满今天潮湿的空气,稀疏的人流还有酒店今早那不合口味的咖啡,费奥多尔是不是也应和两句,反倒是让那声音不再好意思絮叨。 ‘所以,你要去哪儿’ 声音最后问到:‘明明开始商量的攻略也没有这两个突如其来的雨天。’ 费奥多尔收了伞坐上计程车,看着窗边渐渐加速往后退去的街景也微微笑。 ‘去动物园。’ 好吧,那目的地就是动物园了。 横滨有着整个日本最大的动物园,将这里定做旅行的目的地,横滨动物园俨然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因此,即便细雨蒙蒙也没有叫这处景致关上大门,费奥多尔在门口自觉地买上两张票,又在旁人莫名的目光中一个人施施然入园。 那道心音新奇的感叹着费奥多尔的举动,随后又故作老成的遗憾费奥多尔的奇怪坚持。 北地的独行旅客轻笑:‘就当是一种不为人知的纪念吧——毕竟是头一回与人结伴而行,即便存在的形式特别了些,您也值得至少一张门票价格的痕迹。’ 于是心音又偃旗息鼓了,哼哼唧唧的表示原来费佳这样害怕寂寞,他会努力多出来同他聊聊天的, 费奥多尔默认了那个人滤镜色彩浓厚的说法,却皱眉反应过来自己心房的不速之客的确要比前一段时间活泼不少,暂且将着疑点记下,他选择轻飘飘的挑起了另一个问题。 ‘说起来,我想要在这票根上留下名字。’ 他这样在心中轻声恳求:‘这样当来不论是您还是我翻到它们,就都能记得今天了——就算我们都忘记了,他们也还能记得...’ 奇特的旅伴听着他的话连连应声:‘很好的想法,怎么了么?’ ‘我还不知道您的名字呀,先生。’ 这一个问题撂下,心底便掀起了良久的沉默,饶是费奥多尔的耐心从来都深不见底,此刻也罕见的有些有些犹豫。 “......” 费奥多尔记下了自己的违和之处,静静地等着那道声音回答。 犹豫的时间有点久,久到足够不紧不慢的步伐来到第一个园区,眼前的光线也渐渐暗淡,那声音才欲言又止的说:‘我不知道......对不起,我不知道你在意这个。’ 费奥多尔没有立刻回答,等待着他将未竟的话语说完。 ‘但是,我没有名字。’ 声音是那般茫然,一如费奥多尔曾经故作不经意的试探过这声音的过去,那时的声音同样是那样茫然。 费奥多尔无声叹气,正准备起个话头带开心音的注意力,却听见他又犹犹豫豫的说。 ‘但如果。’ 他说:‘如果可以,我不介意拥有一个名字。’ 费奥多尔的眼睛微微瞪大,梅子色的眼睛氤氲着复杂的情绪,他也并不掩饰自己的情绪:‘您……?’ ‘我可以把它看做一个礼物。’ 心音却已经完美的说服了自己:‘你介意送我一个名字么?毕竟是你想要的,我其实不太介意这个。’ 不。 费奥多尔蹙眉,直觉他绝不可能好不在意。 如此,他也没有推脱的意思,一如他所言票根理应写上的名讳,于是费奥多尔承接下了这一桩委托,期限是在离开横滨之前。 解决了这么一桩大事,他们终于可以依照费奥多尔的想法,好好游览一下这个动物园。 不可置疑的,雨天的游园会失去不算小的乐趣,但相应的,他们也得到了晴日没有的清静。 耗费了不算短的时间,他们游览过不少动物区域,而在时间转至黄昏前,雾也渐起了。 心音嘀咕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费奥多尔歪头,好奇询问:‘您似乎在对什么越来越警惕着了。’ 声音咕哝着回他谁知道呢,雨天的动物园行人寥寥,两个人的游览路线也堪称随心所欲,这么一路下来几乎没看见哪位长久的同路人,连带着交流也渐渐地停滞下来。 不过偶尔还是可以瞧见一点有趣的游客,就像现在一个白发的小哥慌慌张张的阻止他们往更深处去,费奥多尔好奇的追问原委也只是说里面的雾气太重,并不安全。 费奥多尔当然没有同意这个建议,却也好脾气的表示自己知道了会多加注意。 走开了好几步还能感觉到少年慌忙愧疚的眼神如芒在背,心音却小声哼哼:‘他说了谎,我不信你没发现。’ 费奥多尔当然是发现了的、他甚至可以判断出那少年是在那一部分有所描摹掩盖,只是萍水相逢,对方也不是出于恶意的谎言,既然如此他选择掩盖什么自己都不会去深究。 “不过,他有一点倒是没看有说错,” 费奥多尔伸出手,感受到连绵细密的雨线润湿自己的掌心,梅子色的瞳仁环顾四周,轻飘飘的感慨着:“雾越来越大了。” 不过须臾间,这诡谲奇异的雾便迅速笼罩了过来,甚至已经无法看清几米外的树木,连那声音也跟着咋舌:‘已经快成为天然迷宫了呀,似乎有点麻烦——你还记得路吗,费佳。’ 费奥多尔理所应当的点头,如果只是需要路线的话这对他从来都不是难事,于是他有意识的沉住了呼吸,耳边轻盈的声响得以放大,顺着记忆中道路所在的方向,他走的不算困难。 可如果只是雾气,这个故事就未免有些过于乏味,于是一个呼吸间,费奥多尔突然捕获了一道十分迥异的声音, 他的神色镇静如常,甚至还有闲工夫呼唤自己心底潜水的客人:‘您也听见了么。’ 第122章 ‘嗯,’那声音此时罕见的严肃:‘粗重,急促,低沉——你会害怕么,这可不像是人类的呼吸。’ 费奥多尔替他下出论断:‘是【虎】,还是什么?’ 此时他甚至仍有闲心与客人探讨:‘是有危险动物挣脱了牢笼,还是什么更加奇妙的展开。’ ‘我怎么觉得你对后者更感兴趣?’ 心音似乎倍觉新奇的感慨:‘劳驾,其实两者都一样糟糕的呀。’ 费奥多尔眯眼轻笑,,毫不意外对方的吐槽:‘嘘,好了,没关系,它没有耐心了。’ ‘马上我们就能知道答案。’ 果不其然在这话过后,神秘的野兽便披露了其真容——那是一只极其漂亮的白虎,皮毛光洁,肌肉充实健壮。 然而现在显然不是评价其品相的好时候,尤其在这个能见度不足三米的雾中看见了虎的时候显得极为不合时宜。 ‘似乎跑也来不及了。’心音对现状做出评价:‘我得说,这老虎的眼睛是不是在发光?’ 的确,纵然费奥多尔没有出声回答这个问题,却也认可了这一说法,他看着虎那双莹莹亮着的眼睛,无端的判断出对方似乎并不想杀了他。 虎也的确如他所想,并未对着这个瘦弱的北地游客张开獠牙,而是在原地静静地注视着了他良久。 不知过了多久,那只虎又静默的退走,又过了片刻,浓雾也渐渐散去。 此时夜幕已然来临,月亮也已经自一方升起。 ‘雨什么时候停下了?’ 心音幽幽的出声。 正向他所言,原本细密连绵下个不停的轻雨不知何时停下,费奥多尔轻笑着收起了伞:“这说明,我们应该离开了。” ----------------------- 作者有话说:感觉最后一个篇章也像是费佳和米沙的公路旅游片(咦?) 第93章 雪国简行 机场播报的甜美女声在阔大的候机大厅回荡,往来的游人穿行其中,费奥多尔在休息室中随意地翻阅着杂志,活泼的心声却是不肯放过他。 ‘临行前还要再见一面,你还真是格外欣赏他诶。’ 费奥多尔微笑:‘米沙,如果您也每天深觉交流实在是一件难事,那么出现一位可以正常交流的人总会显得弥足珍贵。’ ‘唔,我不反驳。’心声对这个名字适应良好,继续碎碎念:‘那你提及的【果戈里】是谁?听见了他的死讯,太宰治的脸色好复杂。’ 费奥多尔略微思索:‘是我的...朋友。’ 米沙沉默片刻,似是欲言又止:‘抱歉,我不知道——’ ‘没关系,这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好事,我由衷的为他高兴。’费奥多尔安慰道,随即转开另一个话题:‘马上就要登机了,您想好接下来用于消磨时光的乐趣了么’ 米沙也不去执着方才不合时宜的话题:‘哎呀,这很难说准备好没好,总之你还是得陪我聊天。’ 费奥多尔:‘当然了。’ 接下来繁琐的登机手续与起飞事宜姑且不提,他们这次的目的地是位于挪威的特罗瑟姆,既是这个特罗姆斯郡的首府,同样也是挪威北部最大的港口城市。 来到这里的人,多数是为了追逐极光或是鲸鱼,从不算太大的机场中出来转乘大巴再到提前在网站上定好的民宿,不算多么繁杂的任务,却还是费上了一段功夫。 彻底闲下来时已经过了此处久负盛名的蓝调时刻,米沙催促着费奥多尔将书房的百叶窗拉开,望到的便是渐渐亮起的路灯和细密飘下的轻雪。 ‘看来今天不宜出行啦。’米沙在心中唏嘘:‘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费奥多尔下了楼,整间民宿没有别人,他索性直接开口:“做什么都可以——我们恐怕得在这边待一阵子,米沙有什么想做的?” 在没有第二个人的屋内唐突开口,未免让人怀疑是不是精神上出了些问题,不过考虑到费奥多尔还有个提琴演奏家的身份,精神状态美丽一点倒也不足为奇。 ‘唔。’ 思索片刻后,心音才做出回答:‘滑雪,参观名胜,出海追鲸——旅行大体都是这些流程吧?’ 费奥多尔:“唔,那么出行相关我来安排?” ‘好呀好呀。’米沙愉快的将这个他并不感兴趣的工作让给了费奥多尔:‘麻烦你啦!’ 费奥多尔欣然应下,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米沙这个人格的喜好同样也很好揣度。 美术馆,展览馆之类的地方择选具备代表性的就好,街市之类的挑一个下午足矣——缆车倒是必须项,他会喜欢那样的氛围。 如果不去特意对着米沙说话,对方倒也不会知道他脑中所想,加上他每天会冒出同自己交流的时间也不漫长,两个迥异的声音与思想倒也相安无事。 也为费奥多尔留下了所剩不多的隐私。 费奥多尔对这点所剩无几的隐私安之若素,他也对这个特别的存在保有着旺盛的好奇心。 等到点起温暖的壁炉,费奥多尔拿过一本文学小说摊开开始阅读,直到壁炉中的柴火燃烧出噼啪声,米沙又悠悠出声:‘费佳?’ 费奥多尔及时应声:“嗯?我在的。” ‘这里是不是有一个最北的啤酒厂。’ “有哦,【麦克啤酒厂】,历史大概已逾三百年了——您对这个感兴趣么?” 他得到了米沙毫不犹豫的肯定回答。 “好的。” 费奥多尔点头,仿佛无有不应:“那我们就去,明天怎么样。” 夜色已浓,惟其一人静静落座于壁炉旁,也不知道不存在的第二人又回答了些什么,惹得同样来自雪国的旅人在温暖的火畔轻笑。 “只要您希望,那就可以。” 于是一夜宁寂,已趋十一月底的特罗姆瑟已经快要进入极夜期,明亮的时候并不长久——当费奥多尔凭借着强横的生物钟起来时,他拥有了相对漫长的一段个人时间。 直到米沙懒散的打起哈欠,费奥多尔适才向其问好——至此他也多出了问题。 费奥多尔:“从前并没听过您打哈欠,睡眠是最近才出现的需求么?” 米沙顿了顿,声音也跟着清醒了一些:‘与其说是需求,不如说是越来越拟人了?’ 费奥多尔喉头一哽,随即失笑:“哪里会有人这样形容自己?” 米沙倒是老神在在:‘我觉得我的形容很客观哦,而且我的自我认知也不是人啊。’ 费奥多尔的接受力堪称强横,他了然的哦了一声:“那么,您觉得自己是什么?” 米沙:‘……’ 他认真的思考了很久很久,久到费奥多尔吃完这个并不好吃的午餐,适才犹豫着回答道:‘费佳的幻想朋友?’ 费奥多尔:“……” 饶是他也不知道现在还说是米沙自我认知清奇还是思考角度犀利,最后也只能肯定其勇气:“不愧是您。” 米沙坦然收下,他认为这是夸奖。 “那么我们出发了——您想看的啤酒厂,记得尽量提提神?错过了可不允许在我脑袋里长吁短叹哦。” 麦克啤酒厂与他所在的民宿距离不算很近,过去当然也是花了不算短的时间,可惜世界上大部分人文景点抛开那些由人去定义的意义,实质上也是大同小异。 米沙倒是对这里相对感兴趣,又或者说他作为一个大部分情况下都只能作为观众的意识(甚至清醒的时候也格外稀罕),能够这样去欣赏自己感兴趣的事物,兴致勃发也是正常。 ‘费佳喜欢喝啤酒吗?’ 这处展览馆的不算热闹,然而费奥多尔还是保持着安静来和米沙对话:‘并不,如果是要喝酒,我可能更喜欢朗姆或者白兰地。’ ‘诶?没有伏特加’ ‘当然,这个也是可以的。’他听见米沙在兀自偷笑,于是又无奈补充:‘不要随意将对刻板印象套在我身上呀。’ ‘好的好的,我知道的。’ 如果米沙有身体,他几乎可以想象到这人现在点头如捣蒜的样子,可这检讨的声音又不是多诚恳——分明是促狭的声音。 不多时,米沙又好奇的说:‘费佳去过酒吧吗?’ 费奥多尔:‘您要是想去喝酒可以直说,不过就我们的相处经验,我不保证您也能尝到味道。’ 米沙却认真同他探讨:‘我更好奇如果你喝醉了我怎么样,费佳你喝醉过吗?’ 费奥多尔摇头,心中却回话:‘也可以去酒吧看一看,不过如果您一定要怂恿我去喝酒,那么至少得回去民宿。’ ‘这样并不会显得你多有原则哦,不过我答应了。’ 米沙笑的很是猖狂,显然看温文尔雅的人醉酒失态也是这家伙所期待的。 于是没有悬念的,游览过这处啤酒纪念馆,米沙难得的精神也过了体验期,没过多久便也沉寂回心壑下。 展览馆之中已经算是温暖和热闹,可当人走出这处展馆,透骨的寒凉便试图卷过厚重的衣衫,费奥多尔整理了片刻脖颈上的绒巾,色泽浅淡的唇瓣呼出热气,顷刻间便做白烟被卷走。 第123章 特罗姆瑟是个冷寂孤单的地方,而人类总是热衷于群聚的生物,避雪的单伞撑起,前后看过去竟然少见形单影只的人。 ‘看起来有点寂寞了哦。’ 费奥多尔为幽幽冒出的声音愣神,随即失笑:‘您似乎很喜欢将我预设为厌恶独自一人的性格。’ ‘这也是为我自己考虑嘛。’米沙恹恹的打了个呵欠,从声音来判断他的状态似乎并不算好。 他还惦记着说了半截的话头,慢悠悠的继续说道:‘你可以当做...我的自我安慰?毕竟如果费佳从不惧怕孤独,那我的位置好像很尴尬?’ 他沉吟片刻,给出了堪称辛辣的评价:‘就像寄生虫...’ “好了。”费奥多尔出声。 米沙唔一声,听着费奥多尔的自言自语:“我不否认您目前的存在方式特殊,但那样的难听的话语,何必说在自己的身上呢。” 米沙幽幽:‘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好吧,我不说就是了。’ 费奥多尔听出他的言语中更多是对于他态度的退让,却是叹了口气,他轻声开口:“米沙?” ‘嗯?’ 费奥多尔声音并不高,就像是落在伞檐边的絮雪:“我将您视作我的半身。” 他垂着眼睫,分明没有更多的表情,却无端的让人觉得他在为此而失落。 米沙:‘......’ 米沙:‘诶?’ 像是被从天而降的馅饼砸中脑袋(虽然他经常开自己根本没有身体的地狱玩笑),被赠名为米沙的思绪变得语无伦次:‘咦?咦!等等,我记得我和你断断续续的交流姑且才一个月?’ 费奥多尔坦然点头:‘我从不觉得时间是最重要的砝码,您对我而言意义非凡。’ 心底的迷音堪称罕有的语塞,费奥多尔却不停下:“如果您将自己视作这具躯壳的附庸,那么我又该如何自处?” ——“因此,我感到悲伤。” ‘抱歉。’米沙闷闷的认下了他的指责:‘我会更加审慎的考量和你的关系,你别伤心。’ “我不伤心。”费奥多尔说:“至少,在您刚刚的言语后,我已经恢复了心情——相同的,我也要向您致歉,没有详谈过彼此和其他,以至于出现了这样的认知差异。” ‘总觉得你又是指责了我一顿——算了,我们不聊这个了好不好,你不饿吗?’ 费奥多尔不饿,或者说他的个人欲望向来微乎其微,不过现在偏要去犟这一下也没有意义,所以他顿了顿,非常懂得顺着台阶下道:“嗯,用过晚餐我们再去酒馆吧。” ‘其实不去也没关系。’ 米沙咕哝着:‘我现在有点困。’ “那么,您也可以休息一会儿。” 费奥多尔说呼出热气,这样的片刻争论在一期一会的其他游客眼中,或许是某种自娱自乐的小把戏,可确切来说,那种切骨的孤独似乎也消融无声。 “我会安静的等着您下一次苏醒。” 费奥多尔思索,又补上一句:“鉴于今日我的冒犯,您想让我喝啤酒也可以。” ‘不要把喝啤酒说的跟刑罚似的啊……’ 米沙的声音变得轻微,倦意浓重:‘况且,我又不是什么鬼畜抖s……虽然偶尔捉弄你,但大部分情况下我们都是所见略同的吧。’ 费奥多尔想了想,点头示意肯定。 ‘一点…也不果断。’米沙谴责着:‘不过,也没关系,我原谅你。’ 米沙说:‘晚安,费佳。’ 声音彻底沉寂下去,甚至没能听清一个完整的呼吸,费奥多尔在听见道晚的声音后安静了很久,就像脑中从未出现那道活泼的思绪。 ——就像最平常的游客,他在评分不低的餐厅用过晚餐,回到民宿升起壁炉阅读直到晚间,最后在一个健康的时间回到卧室。 这时,他才补上那句时差不小的回应:“晚安,米沙。” 而至此时,米沙也没有再开过口。 ----------------------- 作者有话说:awwwww今天开学折腾的好晚,忘记更新了,现在来发[彩虹屁][彩虹屁] 第94章 明天再见 米沙再一次链接起费奥多尔的一切,是在一间眼熟又陌生的起居室,眼前的书籍字迹密密麻麻看的人眼晕,余光中的壁炉暗自燃烧从不停息。 他越来越习惯人的生活小习惯,因此清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先学着刚睡醒的人类在费奥多尔脑袋里打了个哈欠。 费奥多尔愣了愣,似乎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可那迟疑却又太过短暂,以至于米沙还未察觉便已经恢复正常:“晚上好,米沙——睡得还好吗?” “还——还好吧。” 瞌睡让人简短的几个字也要拖长了来回答,米沙的精神依旧称不上特别好,借着费奥多尔的眼睛看清室内,惟有燃烧依旧的壁炉让人觉得亲切。 ‘......这是哪儿?’米沙打着哈欠询问:‘好像不是为我们租的民宿。’ “这里当然不是,米沙。”费奥多尔合上书走到窗边,映入眼帘的便是斑斓的夜色。 几乎可以猜到米沙在他的心底倒吸一口长气,费奥多尔弯弯眉眼,轻声补充:“我们现在在英国。” ‘诶?!’ 也是不出意外的很震惊,米沙瞬间冒出了一大堆问题:‘英国?怎么会回来英国?商议的旅行计划不是没有不列颠吗?’ 费奥多尔被这炸耳的碎碎念惊的睁大了眼睛,而米沙仍未停下惊讶。 ‘我这是睡了三天三夜吗,怎么毫无察觉,而且不年不节的为什么来这......’ “不年不节?”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终于低声打断了某人在紧张之下的嘟囔:“米沙,你睡了一个多月,今天是十二月二十四号,圣诞节快乐,morлю6oвь.” ‘一个月......嗯?’尽管现在的费佳的声音是渐渐地低下,自己又被这离谱的时间给牵动,他依旧敏锐的察觉到了那个似乎不同寻常的俄语音节:‘你刚刚的说了什么,俄语吗?’ “嗯,”费奥多尔却已经从窗边走开,回到了那张看起来就很舒服,深得米沙心意的软底扶手椅:“一个称呼的昵称而已,您要是感兴趣,我可以慢慢教给您。” 明摆着是想要轻轻揭过,偏偏今夜的米沙分外执着:‘可以再说一遍吗,我刚刚没有听清——我觉得我应该能听懂。’ 费奥多尔:“您曾经研习过俄语么?我依稀记得,您是不懂得挪威语的。” “可能?”同样也是疑问的语句,可惜当事人却并不关注这一点,其专注力以令人可敬的精神执着于方才简短的昵称。 米沙:可以再重复一遍你刚刚的称呼么? 费奥多尔:......关于昵称,我想起来—— 车轱辘话又转了好几圈,费奥多尔无可奈何,而米沙毅力惊人。 “我记得您并不是一个格外执着的性格,今夜这样追问,是因为您对我向来浓郁的恶趣味么?” 能逼的向来面面俱到的人说出这样的话,米沙可谓是战况斐然了。 可这样的说辞就未免有些牵强了、以至于全心神记挂在那个昵称上的米沙也不免愣神,随即沉默纠结片刻才小声开口:‘抱歉,因为你昨...’ ‘…你之前在特罗瑟姆说你比我想象中更记挂我——是我得意忘形了么?’ ——似乎是有些沮丧。 这样的念头出现在费奥多尔脑中,连他自己都不免愣神:“不...并不是这样。” 他顿了顿,察觉到米沙噤声是在等待答案时也不免叹气,认栽的温声交代:“我只是...也会觉得局促。” “我刚刚,对您的称呼是【morлю6oвь】.” 费奥多尔突然提高了一点声音,似乎是要米沙听清楚了去:“您现在听清了么,能够明白这个称呼的意思吗?” 米沙:“……” 没有回应,偏偏费奥多尔笑了:“看来您是听懂了,有什么感想?” 考虑回答的时间有点太长了,不过费奥多尔对米沙从来都耐心十足。 看着壁炉里的火焰跳跃,半晌那心底的声音方才迟疑回答:‘费佳应该没有称呼别人这个昵称的口癖?’ “......” 费奥多尔扯了扯唇角,很难说是不是被气笑的:“当然没有,如果是,我刚刚为什么要那样回避?” ‘噢......’ 米沙勉强认下这个解答,随后又严肃了些:‘那费佳,过两天我们去伦敦吧?’ “嗯?为什么。” ‘对着一道类似与妄想的声音倾诉爱意可不正常,你应该去看看医生。’ 米沙表达了他的担忧:‘我都不知道我是个什么东西,你怎么敢喜欢我的?’ 费奥多尔:“......” 令人叹为观止的正常思维,从一个非正常存在口中表达出来更奇怪了。 “米沙,我没病。”他无奈的反驳:“我很清醒,您也不是什么幻想和假象,至少您自己得相信自己的真实吧?” 第124章 米沙有理有据:‘大多数精神病人都没有患病的自觉,而且你凭什么假定我不是你精神病的幻想——你比我还清楚我是谁么?’ “我很确定。”费奥多尔慢条斯理:“如果您真的是什么假象幻象,那么过去的一个月我就不会对你毫无办法。” “还有,我很了解我自己——您这样的存在确实不可能诞生在我这样的人的头脑中的,更遑论人格分裂什么的。” 听起来似乎还是有点道理,但也不多。 费奥多尔继续说:“您要知道不是谁的脑袋里都能出现这样合拍的思维想法的,我情愿称呼您为某种尚未明确的奇迹,而不是什么病理性症状。” 米沙:...... 很难说他是被说服了还是被哄住了,总之还是停住了劝告费奥多尔不要讳疾忌医的行为,他琢磨了一下:‘那你打算怎么办?’ 费奥多尔好整以暇,却是挑眉明知故问:“什么怎么办?” 米沙见套就钻:‘你不是喜欢我?打算柏拉图还是被人看做独身主义?’ “.......” 米沙困惑的又唤了一声:‘费佳?’ “嗯,我在的。” 费奥多尔垂下眼睛,焰苗跃动在眼帘中:“只是没想到您甚至不反驳或是拒绝,我正在高兴。” ‘......’ 米沙惊觉他的接受能力也不比费奥多尔差多少。 “关于这一点,您也不用太担心。” 费奥多尔显然对于米沙毫不反驳这一事实非常受用,连语气都染上了很是明显的笑意:“明天圣诞节,我会向您介绍一位朋友的。” ‘向我?’ 米沙跳过那个话题,好奇的询问:‘向我介绍他……或者他,还是向对方介绍我?’ 费奥多尔语气温和:“都有的。” 他很是笃定的说:“我们约了一起用晚餐,您和对方也一定会合得来。” 米沙很想递给费佳一个不赞成的眼神,然而受限于客观条件的限制,他甚至不能做出表情。 于是只能口头警告:‘你确定?圣诞节可不是愚人节或者万圣节,精神病院是不上班的,小心被扭送到哪个红房子关禁闭。’ “就算是这样,您也会陪着我的不是么?” 费奥多尔说的很是轻松,似乎的确是对那个素未谋面的未来朋友报以信任。 米沙叹了口气:‘好吧,虽然我觉得你有赌的成分。’ 费奥多尔不作反驳,圣诞节这样的行程就被如此定下了。 而过了这让人目不暇接的言语炸弹后,米沙终于反应了过来自己最开始是在为什么而震惊。 ‘……等等,我安静了一个月?可我感觉就是闭眼和睁眼的区别啊?’ 费奥多尔有点惊讶他竟然还回过神来反应到了这一问题,于是赞赏的说:“很高兴您还有闭眼睁眼的体感,不过事实如此,过去的一个月我为您的担忧绝非虚假。” 米沙喉头一梗,还是反驳说:‘……我没有质疑你这个,但是既然都圣诞节了,这个屋子里完全没有什么圣诞的氛围啊——刚刚的街道上也没有!’ 费奥多尔温声为他解答:“城市建设姑且还没有把节庆装饰做到这里来,而室内的话……我以为您要错过这个圣诞节了,而我本人对这类节日毫无兴趣。” 米沙完全不赞同:‘怎么可以毫无表示,好歹也是新年诶,斯拉夫人也得入乡随俗吧?’ “所以明天我会和朋友一起吃个晚餐。” 费奥多尔说:“不然您指望我和谁用餐呢?我那对正在环球旅行的【父母】么?” 米沙迟疑,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个【父母】比沙子还不牢靠,因此也不劝说,只抓住他言语中的重点。 米沙:‘朋友?你要介绍给我的那位?不会打扰到对方家庭的圣诞节大餐吗?’ 费奥多尔倒是好整以暇,似乎对米沙的这个问题早有预料:‘对方的父母同样也忙于生意,所以您可以将这个晚餐理解作报团取暖——以上,您理解了么。’ 米沙咀嚼着费奥多尔那挑不出任何错处的回答,心中却隐隐觉得有哪里实在古怪,可即便他如何去努力思考,却仍是无法寻得端倪。 ‘……费佳?你是会抱团取暖的那一类人么?’ 米沙迟疑了很久,还是将这个有点尖刻的问题问了出来。 而费奥多尔则对此没有反应,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预料:‘因为,我猜如果您醒了,一定会怂恿我去做什么入乡随俗的事情。’ 完全是被摸透了啊。 米沙琢磨着,试图在先前的所有问题中找出什么问题的线头来,可百般思索,的确是无懈可击。 是他对费佳的刻板印象在作祟吗?谁说这个聪明人就不能想要一个热闹一点的圣诞节了? 他反省,嘴上却依旧指使着这个聪明的朋友——现在可能不太好说是朋友,但具体是什么关系也不好说——‘好歹是圣诞节,明天我们去挑点东西装饰一下这儿吧?’ “如您所愿。” 费奥多尔毫无疑义的点头,就像之前数次对于米沙逐渐得寸进尺的要求全盘接受那样的同意了。 他询问道:“您想买些什么?我得提前做一些计划。” ‘呃……’ 说句实话,对于布置圣诞节这人同样没什么心得,不过对于这个节日的刻板印象当然还是很鲜明,于是米沙硬着头皮严肃叮嘱道。 ‘嗯……圣诞树肯定要有,记得多买一些装饰品,树顶的星星一定要的……还有糖果——我知道你不吃,发给小孩也挺好的呀,谁说只有万圣节才能给小孩发糖果,还有拉炮、圣诞礼物……’ 他如梦初醒:‘你有给我准备圣诞礼物吗?’ 费奥多尔毫不迟疑的点头:“当然——明晚拆给您可以吗?” 米沙喜欢拆礼物,因此毫不迟疑的应下说:‘那好——哦,对了,’ ‘既然是和朋友用餐,你准备了给对方的吗?’ 见费奥多尔点头,米沙满意的为这个清单做结:‘那好——我还要个姜饼屋,可以当做我睡了一个月的安慰奖吗?’ 费奥多尔依旧温声,无有不应:“您希望当然就可以——不过是不是漏下什么了?” 米沙茫然:‘漏了什么?’ “槲寄生。” 费奥多尔:“您漏下了一把槲寄生。” ‘……你要这个槲寄生干嘛,圣诞树也够了吧?’ 很难不说这人的声音是不是在迟疑和警惕。 费奥多尔失笑:“您以为?只是为了让节日的氛围更浓郁而已,您以为我要做什么,您希望我去做什么?” 米沙一窘,清了清嗓子试图跳过这个话题:‘不做什么,这个随你心意——对了,我们该休息了,置办这些东西也很费神呀。’ 费奥多尔勘破他的想法易如反掌,却还是一如既往的放纵了:“您说的是,也是时候和您说一声晚安?” 米沙忙不迭的道:‘晚安晚安,费佳明天见!我会努力醒过来和你过圣诞节的!’ 费奥多尔点头:“晚安,愿您今夜好梦。” 心底已经寂静无声,米沙又不知道沉入哪处异空间了,斯拉夫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那双今夜满盛笑意的眼眸垂了下来,情绪消弭无踪。 终于…… 梅子色的眼睛闪动,费奥多尔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壁炉中不再旺盛的炭火。 终于,又出现了。 他的确没有骗米沙,特罗姆瑟的傍晚一别,距今的确已经近一个月了——而从开始毫无回应的困惑,再到不过三天沉默时迸发出的惊惧,再到一周,他当时已经尝试了很多方法了。 费奥多尔从来不是一个坐以待毙的人,因此他尝试了许多办法,也看见了许多不可思议的东西。 而在一周前他回到了英国,寄希望于那家酒店的再次巧合,而在尝试未果后——他看见了另一个奇迹。 而费奥多尔也有了新的想法。 沉睡是一件让人恼怒的东西,在米沙看不见的眼底,费奥多尔的眼底有了淡淡的青黑——这是近一个月的不良睡眠产物。 不过今晚应该能睡得不错。 他收拾了起居室的琐碎物品,简单的梳洗后换上了睡衣,好歹是躺在了床上。 ‘……费佳?’ 迟疑的声音在心底再度浮出,费奥多尔瞳孔微缩,随即反应过来米沙借着他的视野大概是看不见方才阴冷神色的。 “我在……您精神这样好么?” 他调整了一下呼吸,以寻常的温和语气回答道。 米沙轻轻唔了一声,随即小声问他,像是迎合着卧室的休息氛围:‘我忽然想起来,还不知道那位您倍加推崇的朋友名字呢,你总不能到场了才给我介绍吧……哇,你笑什么!’ 二人的感官触觉近乎共享,因而米沙可以察觉到费奥多尔的部分神态变化—— 可惜看不见就会有所谬误,比如费奥多尔这个笑并不是取笑或者微笑,而是冷笑。 第125章 费奥多尔低垂眉睫,轻声说:“原来您这样对他好奇么?” ‘毕竟是费佳你难得的朋友嘛。’ 米沙对那些毫无所觉,只是试着藏起自己语气中的好奇和酸意:‘好歹在你心底借住,我也可以帮你把把关?’ “……” ‘费佳?’ 听着米沙茫然的呼唤,费奥多尔缓慢的眨眼,随即声音依旧温和:“没什么,只是在思考——您想要得到他的名字,我当然没有意见。” 没等米沙反应过来这古怪的措辞是何意思,费奥多尔便已经接上话说:“他的名字是【伊恩】,【伊恩卡特】,剑桥大学社会学硕士在读的聪明人。” 米沙听着愣了愣,那种莫名的违和感越发浓烈,却只能勉强说:‘听起来的确会和你合拍,艺术家先生。’ 费奥多尔笑了笑,这下是真心实意的温和笑意了:“您说笑了,我只是擅长那么一点乐器而已。” 米沙却有些心烦意乱:‘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抱歉,我有点说不上来的古怪,不是冲你发脾气。’ 他琢磨了一下,又飞快找补:‘也不是吃醋或者嫉妒你的意思。’ 费奥多尔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怎么会呢?我知道您对我没有恶意和恶感,不然我这颗脑袋早就被搅弄成浆糊了。” 宽慰完,他又温温柔柔的说:“或许您只是仍然对休息时间过长感到震惊而已,这没什么的。” 米沙叹着气:‘你说的有道理,或许是这样吧。’ 米沙:‘那我努力再休息一下,明天再努力醒过来,这次可不能睡这么久了——费佳晚安!’ 他又说了一句晚安,一切恢复如常。 费奥多尔笑笑:“好的,晚安米沙,平安夜快乐。” 他也闭上了眼睛,呢喃着将最后一句话吐露:“圣诞节再见。” ----------------------- 作者有话说:注:morлю6oвь.——吾爱/我亲爱的 ……写多了,而且超了好多(痴呆)[化了][化了][化了] 问题不大……不大,米沙睡着的那段时间费佳干了不少事,已经飞速推了一节进度——这个后面会插叙补上的,是还蛮重要的情节(倒下) 稳住……祢祢,稳住,你可是手握细纲的女人[裂开] 第95章 玩笑而已 圣诞节米沙醒的很早,虽然到现在也还没有明白他究竟有没有睡眠这个需求,但当费奥多尔睁开眼,声音喑哑的开腔:“……米沙?” 对方的确是毫不迟疑的应下:‘我在哟,费佳。’ 费佳不自觉皱起的眉宇舒展,掀开温暖的被褥在床边坐起,梅子色的眼眸看过房间一角的时钟。 堪堪才过七点,不过对于陀思而言,也已经是相当罕有的晚起了。 费奥多尔心情不错,他温声调侃道:“您今天起的很早,真厉害。” 米沙不是没有听出这人语气之中的调侃,不过他的心情实在是好,因此佯装没有听懂那层意思,转头催促:‘还记得我们昨天说的吗?快点准备出发吧——我们可是只有半天时间呐。’ 费奥多尔应付着耳边的吵闹,无奈的应下那并不合理的要求们,米沙是惯会折腾人的,偏偏费佳对他又是个溺爱无度的态度。 想要在圣诞节当天置办大量的节庆用品严格来说不是什么轻松差事,奈何费奥多尔此人实在是神通广大了一些。 于是乎,仅仅一个清晨和半个下午,那间租赁下来的客居公寓就以惊人的速度染上了鲜活气息,而在费奥多尔将那枚备受瞩目的金星固定在冷杉的树尖儿上时,他的心底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 ‘不愧是费佳——现在还不到三点呢!’ 听着米沙的赞扬,费奥多尔下意识看向起居室的窗外——当然是没有阳光的,这东西在伦敦活像什么管制品,稀少的可怜。 不过可以望见絮絮飘下的白雪,映着隔壁楼栋红墙,即便是在昏暗的阴天也很是惹眼。 他能看见的现在大部分时候都可以等价于米沙看见的,因此不出所料的心底也飘出了比刚刚的赞扬还要真诚的惊呼。 米沙:‘下雪了诶!’ 他催促着还没歇下来的费奥多尔师傅走去窗边:‘去看看—去看看嘛费佳——下雪的圣诞节,多应景漂亮呀。’ 费奥多尔当然是毫不意外的应下了,他一边走过去一边轻声说:“您似乎很喜欢雪天,在特罗瑟姆时也是喜欢支使着我坐去窗边。” 米沙痛快的承认了这个小偏好:‘对呀,而且费佳和雪天很配,两个搭配在一起我就会有双倍的开心。’ “开心?双倍?”费奥多尔晃了晃脑袋,消化着这语气中不加掩饰的喜悦:“您的喜好总是让人意外。”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纵容了这无伤大雅的爱好,飘雪的伦敦温度有多低自然不用多言,费佳就站在隐隐散出冷气的窗前,静静的望着窗外的雪天。 他听见米沙满足的喟叹。 在此时,言语是最没有意义的沟通,费佳的眼睛纵容的看着窗外的天地,左手食指动了动,最后还是轻轻的捂住了心口。 隔着那层松软的毛衣,他感受到心脏声如擂鼓。 还有一个心脏与其相抵,费奥多尔背负了真正意义上的两倍生命。 米沙没有发现费佳的自我剖析,一如他没有察觉费奥多尔态度的微妙变化,他借着俄罗斯人的目光看见了雪地里的一点墨色,困惑便上心头。 米沙唔了一声:‘费佳,那是谁。’ 米沙看见的,费佳当然不会遗漏,听见这个问话,他轻叹一声:‘是……’ 还没吐出这路人的来历,那敏锐过头的来者便察觉到了灼热的视线——毛茸茸的黑毛脑袋晃晃抬起头来,露出那张精致俊秀的脸来。 随即,来者坏笑一下,俯身从路边的薄薄积雪中团出一个雪球来,随后后撤步屈膝——抬手蓄力—— 砰—— 那细软的雪球砰的砸到了费奥多尔的面前来,米沙被吓了一跳,再看过去感官格外敏锐的青年已经乐的弯了眉眼,又快步的走出了窗户所能看见的视野范围。 费奥多尔长出了一口气,没有要打开窗户管管那滩雪水的意思,只是淡淡的接上了刚刚没有说完的话题:‘是捣蛋鬼,您催促我买的糖果有用了。’ ‘……’ 不知为何,米沙不出声了。 可费奥多尔倒是对这此没有反应,他轻笑了一声,走到了玄关静立片刻:“您准备好了吗?” ‘嗯?’ 米沙意识到他是在问自己,心情略微沉郁,偏偏又没听明白这话:‘准备好什么?’ 门铃被按响,费奥多尔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有人卷着冬风入了玄关:“圣诞节快乐!!” 费奥多尔缓慢的眨了眨眼,再度描摹了一遍面前人俊秀精致的面容,唯独那黑色的头发和眼睛分外扎眼。 他挑眉,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来:“圣诞节快乐,伊恩——你来的有点早了。” 随即,他听见米沙在心里短促的惊呼了一声。 被称作伊恩的青年扯出笑容:“因为圣诞节就应该早早的找好结伴的人呀,倒是费奥多尔你,我记得你不是说对于节庆氛围之类的东西毫无兴趣么。” 因为有的人很有兴趣呀。 心中是这样想的,口中也是这样答复的,然而伊恩的好奇心深重,由此毫不迟疑的接上了话:“嗯?谁?” 费奥多尔张了张口,却是欲言又止,最后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将人招待进来。 费奥多尔:“您先坐吧,我去厨房泡一壶茶来。” 伊恩很好说话的点头,在察觉到费奥多尔不想回答后也不再次追问,跟着他在客厅先行坐下,唯有好奇的目光时不时的又看向俄罗斯人。 费奥多尔并不停留,而是极为流畅的走进了厨房,甫一踏入厨房,米沙犹疑不定的声音就在心底响起。 米沙:‘他……你……你也发现了?’ 费奥多尔行云流水的找出茶具、茶叶等物件,心中毫不犹豫的回答道:‘您是指什么?’ 米沙恨不得跳出来谴责他了:‘别开玩笑了,那位卡特先生,他的声音和我一模一样。’ 不,不只是声音,米沙有一种直觉,那人的长相也好身高也好,大概都是与真实的他一模一样的! 唯有眼睛和头发。 不知为何,唯有发色与眼睛,偏偏会给他强烈的违和感。 米沙为之恼怒:‘您是因为和我相同的感受才和他认识的吗?那我我是什么!’ 费奥多尔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热水壶中的水温停留在一个中意的数字,他走过去提起水壶,缓慢的冲泡起了红茶。 费奥多尔慢条斯理的回话:‘连【您】这样的称谓都出来了,看来您气的不轻。’ 他顿了顿,又流畅的接着说:‘但还是容我为自己申辩一二吧米沙,在昨天之前,您昏迷了近一个月,而我和那位伊恩刚刚认识两周。’ 第126章 米沙一愣。 费奥多尔适时的低下了头,又探手试了试茶壶壁的温度,声音也跟着低下去,似乎心情也回到了那段糟糕至极的时候。 费奥多尔:‘如您所想,我的确再见到那位先生时与您有着完全相同的感想——我甚至觉得或许您消失就是作为他回来了,可我一开口就知道尽管形貌声音相似无比,他并不是您。’ 米沙怔然:‘你……’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平静的继续说:‘但我笃定您与他必然是有着某种联系的,因此和他成为了朋友,而不知是不是巧合的一点,昨天您又醒了。’ 米沙低声质问:‘如果我没有醒过来,你打算怎么做。’ 费奥多尔端起杯具与茶壶,神色不变温和依旧:‘找到您。’ ‘或者耐心耗尽,杀了他。’ 费奥多尔不是个好人。 即便是被注入了虚假的记忆,虚假的过往,他的本质依旧坚定不移,当他想要做些什么,一切都可以成为他的助力。 譬如伊恩卡特,这位年轻有才的研究生,自以为遇见了知己,却不知是引狼入室。 米沙肃声驳斥回去:‘不行。’ 费奥多尔招呼着伊恩喝茶,心中却是反问:‘为什么?您也觉得那具身体应该是您的不是么?除了头发和眼睛有些碍眼……但这不是问题,您应该多关心您自己一点。’ ‘这就是你不惮于向我展示心意的原因?’ 米沙明悟,即刻厉声试图打消费奥多尔的想法:‘你想都别想,没有什么应不应该的,我只是附着在你灵魂上的碎片或者倒影,你要是对一个活生生的人动手,还说不是神经病?’ 费奥多尔不为所动,呷了一口芬芳的红茶,他垂着眉眼与伊恩相谈,心中却一心二用着和米沙辩驳:‘您说笑了,我从来没有说我不是神经病,我曾经只纠正过您——您不是精神病的特征或者产物。’ 米沙只觉心下一凉,像是头一回正视这个对他纵容有加的俄罗斯人,却又有些莫名的激奋,就好像他早就知道这样的费奥多尔才是他应该看见的费奥多尔。 可沉默或许有些长久,以至于费奥多尔先退了一步:‘不过您也不用忧心,那只是我病急乱投医的胡思乱想而已。’ 费奥多尔温声劝慰,不知是不是虚情假意:‘我巴不得您能长栖我身,若非您唐突消失,我也不会产生那样的想法呀。’ 米沙喉头一哽,却更从中读出了寒凉的滋味——他可还没打消这疯狂的念头,不过是昨日的苏醒堪堪止住了行为而已。 可如果他再莫名沉睡不醒,费奥多尔又会做出一些什么? ‘我只是一个什么都没有的幻想而已。’ 米沙沉声:‘唯一拥有的也只有【米沙】这个称谓而已,也只有你知道,如果哪一天我消失了,只能证明我过得更好,而你也更应该过得好。’ ‘这个世界有很多值得你留恋的事情,干嘛执着于一个脸都看不见的声音么。’ 费奥多尔不为所动,他几乎是认定了:‘如果是在认识卡特先生以前,我或许会认可您的这一番理论,可已经来不及了,米沙。’ 他动了动唇,却是直接从脱口而出:“您骗不了我了,米沙。” 伊恩正在分享自己白日遇见的趣事,闻言先是眼睛失焦一瞬,那双有神的棕褐色眼眸虚虚的望着费奥多尔,随即摇了摇头,茫然的看着新识的好友:“你刚刚说什么?费奥多尔。” “没什么。” 费奥多尔吹开茶水上的浮沫,笑得温文尔雅:“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玩笑而已。” ----------------------- 作者有话说:伊恩≈佑,可以理解成模拟的人工智能。 不过模仿的蓝本不是佑,是最初的,出现在伊恩梦境中过的黑发小男孩【星野佑】 第96章 圣诞礼物 只是玩笑,却让米沙再次默不作声。 费奥多尔对此心知肚明,却毫不后悔——或许是某种直觉,他清楚的知道米沙并不是像之前那样形如消失的沉眠,而是静默的,无时无刻的注视着他。 是观察,是发现,是了解。 费奥多尔对此毫无意见,他任由米沙认知自己,又与一无所知的伊恩先生用过了圣诞节大餐。 伊恩卡特毫无疑问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青年。 他似乎对费奥多尔很有好感,明明前脚约好的晚餐尚未用完,后脚又邀请他一起去看一月的一场戏剧。 “不是什么很大的剧目和剧院,是我的私人珍藏噢。” 伊恩笑着对坐在桌子对面的人这样说,费奥多尔也很好的给予了足够的情绪反馈:“是吗?不知道是怎样的剧目?我对此类艺术了解很少,希望不要让伊恩失望才是呀。” 伊恩很好说话,就像费奥多尔对米沙那样好说话:“放心,是亲近的人的原创剧目,还是第一回搬上舞台演出呢……费佳感兴趣的话,那我就拜托对方留两张票了?” “我的荣幸。” 费奥多尔轻巧的回答:“就是又欠了伊恩一份礼物,这次倒是不知道该送什么好了。” “说到礼物,你送到我家的圣诞礼物我已经拆了。” 说到这个,伊恩也想起来了未竞的疑惑之处:“一面镜子……虽然可能不是很礼貌,但可以问问你为什么挑选这个么?” 若是说敷衍,大可以有更多更随意更方便的物件可供挑选,若说是恶意,费佳偏偏又与他交好,但若说是善意,又是在品读不出什么美好的祝愿…… 伊恩先生虚心请教,还是选择直接从送礼人这里找答案。 费奥多尔挑眉,倒也不惊讶,只是微笑着说:“在某一个国家的古代文化中,人们常以万物为镜敦促自己砥砺前行,我送伊恩这面镜子,只是希望您能够一如既往,一如继续的清明前进而已。” 完全自洽的解释,伊恩受用的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他的心意,随即又从身边拎过一个牛皮纸袋,越过桌子递给费奥多尔。 “唔,送你的圣诞礼物——你的解释实在让人高兴,我就没忍住。” 费奥多尔接过纸袋,指腹感受到了硬质包装之下的柔软触觉,他挑了挑眉:“我看了可以打开吗?” “当然。” 他得到的答案是一个微笑。 不紧不慢的拆开牛皮纸袋上的封口贴,费奥多尔探目看去,只瞧见了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唇角浮出合宜的微笑,他拿出了那个不比手掌大很多的公仔熊,看得出来的确是质量不错的制品,被短细的绒毛触及的掌心激起浅浅的痒意。 梅子色眼睛适时浮出困惑,他将小熊正对着伊恩,意思一目了然。 伊恩却游离了视线,像是后知后觉的有点不好意思:“要什么美好的祝愿是没有的...我送这个给你的理由,只是觉得这个跟你有点像的样子。” 费奥多尔挑眉,难得的讶异溢于言表:“和我像?” 他重新打量这只憨态可掬的毛绒小熊,可不管怎么看都只能看出那极为刻板的可爱与柔软,与自己毫无相似之处。 鬼使神差的,他询问着:“您也想给它戴上哥萨克帽么?” 伊恩没有听出这话的端倪,于是回答他的是茫然的眼神,而米沙则悄然冒出,幽幽的说: ‘小熊的眼睛和你是一样的……还有,我挺想给它戴帽子的。’ 费奥多尔一愣,将毛绒小熊翻过来,指尖轻轻碰过冰凉的玻璃眼珠。 虽然沉默,伊恩却一直关注着费佳的反应,在看见他轻点小熊的眼珠时,他忍不住露出一个略微狡黠的笑容:“果然你也发现了吧?” 费奥多尔扯了扯唇角,做出无奈的姿态:“有点强词夺理了,但的确是一份可爱的礼物——感谢您。” “不客气。” 伊恩心情愉悦的晃了晃手指。 用餐流程已经走到了最后的餐后甜点环节,侍者端上小巧的苹果挞。 费奥多尔看着放在自己面前的甜点,若有所思的眨着眼。 “费佳?” 伊恩突然又叫他。 待费奥多尔抬起头,便看见这位认识不久的新朋友定定的注视着他,比起之前有些过于流于表面的笑容,现在那双眼睛透出来的情绪要真诚的多。 也要冰凉的多,就像窗外正在徐徐飘落的雪。 伊恩眯了眯眼,掩下转瞬即逝的别致情绪,他的话语带着轻微的笑意,像是朋友寻常的互相问好。 伊恩:“你觉得,现在的人生过得怎么样呢?” 费奥多尔扬眉,梅子色的眼睛宛如深沉潭水,让人难觅情绪的踪迹。 “啊,是的。” 费奥多尔笑眯眯的答复:“我很满足于我现在的人生哦。” 而就在这样言笑晏晏其乐融融的会餐交集中,没有成功当成哑巴的米沙又悄悄地钻了出来。 ‘说谎。’ 米沙揭穿了根本就不走心的谎言:‘费佳是骗子。’ 第127章 * 圣诞节应该唱圣诞歌,准备糖果,参加社区活动或者去教堂参加弥撒,拆礼物同样也是必不可少的环节。 不过这些更多是以家庭为单位进行的活动,费奥多尔身边几乎无亲无友,而与伊恩道别以后,他踩着松软嘎吱的雪回到了公寓。 下午出门前熄了火,屋里很冷。 费奥多尔呼出一口热气,他慢腾腾的点火,开灯,泡茶准备点心,最后从书房提下来一个大大的琴盒。 调试琴弦,他久违的为弓毛擦上松香,用软布轻轻拭过琴身,就像为这个漫长的特别夜晚找一点特别的事情做。 米沙静静地借着那一双眼睛看着他的动作。 终于,终于,他还是没有按捺住。 ‘我的圣诞节礼物呢?’ 费奥多尔的动作顿了顿,却并没有讶异的情绪,他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起身拿过桌上的纸袋,其中还装着那只无伤大雅的紫眼睛小熊,袋身上又被雪花浸湿的痕迹,小熊确实干燥无虞。 费奥多尔将小熊放在了床头,顺手又从衣帽间找来一顶全新的帽子,按在了小熊的头上。 他兀自打量着那只被厚帽子压的歪脑袋的笨熊,自顾自的下了结论:“果然还是无法理解您的思维。” ‘明明就很像。’ 米沙在心中如此小声的反驳道。 费奥多尔不去争辩,转头又去了书房,靠墙边贴着打了一排排书柜,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临时落脚的公寓。 他从中抽出了一本颇有质感的厚重册子,将书册放在书桌上:“圣诞节快乐,米沙。” ‘圣诞节快乐。’ 米沙对那册子的好奇溢于言表:‘这是什么?给我的礼物?’ “一本相册,不论是您在的时候还是不在的时候,我都有收集。” 他的手搭在了相册上,却没有翻开的意思,反而沉吟片刻后诚恳承认:“并不算很贵重,也并不是很多——不过比起其他,您可能会更喜欢这个。” 米沙也是毫不犹豫:‘我喜欢这个!’ 他肯定的说:‘有我睡着后的特罗姆瑟之行吗?我们说好的那些地方你有好好去看吗?’ 费奥多尔没有回答,只是极为精准的翻到了某一页——而其上的第一张照片,就是窗外落雪的飞机窗照。 答案不言而喻,米沙心满意足又尤为期待,快声催促着费奥多尔翻页。 ‘是民宿的壁炉!哈,果然和这儿的这个不一样,我醒来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那个装的挺满的冰箱,但你下次不许纯做沙拉虐待我了,对吃饭这件事尊敬一点好不好。’ ‘夜晚的街灯——你还拍了这个?不愧是费佳,氛围构图都很棒喔……’ 直到那一张相片。 ‘唔,是啤酒厂——那天下午,你吃了什么晚饭?’ 沉默不语的费奥多尔温声回答:“当地推荐的海鲜料理,我以为您会对我用餐进行突击检查,因此没有懈怠。” ‘把吃饭这种事情当成任务很奇怪诶……’ 话是这么说,费奥多尔却明显可以感觉到米沙声音低下来一截——似乎是在感到心虚。 费奥多尔低低笑了几声,将相册又翻过一页。 这次米沙并没有很快的做出惊喜反应,这一页的相片上保留着木质的吧台,暖色昏黄的灯光,穿着马甲的酒保人影绰绰,顶部反射着一连亮色。 ——是星野佑再三怂恿费奥多尔去的地方。 也是从这里开始,记录的相片明显多了起来,之前不过是一个场景一两张的记录,而到酒吧里甚至还多的有合照。 米沙沉默了许久,随后轻轻的问:‘所以你喝酒了吗?’ 费奥多尔温声:‘几杯白兰地,只是小酌。’ 米沙似乎轻轻的叹气,他似乎感到了遗憾。 ‘那个人是谁?’ 米沙询问:‘坐在你身边的那位,看你的表情不算陌生呀。’ 费奥多尔清楚的知道米沙是在询问谁,他也是毫不隐瞒的和盘托出。 “姑且可以称之为酒友。”他想了想,又聊作解释:“不过我和他都不会酗酒,据他所说他还要照顾年幼的女儿,过一会儿还要去接女儿回家。” ‘看不出来年龄诶,外表明明很年轻。’ 米沙嘀咕着:‘他叫什么名字呢。’ 费奥多尔说:“布拉姆斯托克先生,一位沉稳的绅士——以及,他很有趣。” ----------------------- 作者有话说:来了,接下来应该可以进入我划分的结尾第二个部分(原本是预计三万字每部分一万的)(结果现在已经两倍了[化了][化了]) (算了还在顺利推进就好) 第97章 指令实习 费奥多尔是一个很敏感的人,对人对物都是。 米沙起初的消匿就让他忍不住蹙眉,尽管这道迷音一开始出现的时候比现今少了太多太多,但却从未表现出【困倦】的特征。 他似乎越来越具备一些人的特征了,费奥多尔暂且不知是好是坏。 原本还想等着熟悉的声音再次冒出来问好,费奥多尔再去探索一下某人心心念念的酒吧。 却不曾想一连三天,米沙都哑然无声。 从那一天开始,费奥多尔开始对后续的行程加快了速度,并开始计划离开特罗姆瑟后的方向。 他心中预设着最低底线,手中准备着一份礼物,期待着声音在圣诞节前重新冒出。 米沙曾对他说过好几个在特罗姆瑟应该干的事,费奥多尔无甚兴趣,却也忠诚的执行。 酒吧正是其中的一个地点,原本没有什么可讲的,偏偏他在那儿遇见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布拉姆斯托克,一位气质沉静的优雅绅士。 若说他们两人之间是一见如故,未免言过其实,费奥多尔之所以对其留有印象不过是因为这位和太宰治一样,是一位【特别】的人。 从斯托克注意到自己的情绪波动为始。 以斯托克与自己交谈时的警惕为辅。 最后是绅士遣词造句的奇特韵律,还有那很难说不是特地讲给他听的故事。 有关【天使】的故事。 费奥多尔笃定着布拉姆斯托克与他,与太宰治,与果戈里等,都是与美好世界格格不入的人。 而唯一不同的是,果戈里无法接受这没有边界了无尽头的牢笼,太宰治对此消极冷视,他在寻求扯断这遮羞幕布的绳索。 斯托克似乎满足于现在的生活,美好的、平静的、幸福的生活,而他本人又绝非凡俗之辈。 是因为他的【女儿】吗? 费奥多尔没有时间去探求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掌握的情报已经不少,足够支撑他利索的抽身。 而此刻,他向米沙介绍着这份不算轻的礼物,着实也是有些自己的恶趣味在的。 ——最特别的米沙,他是如何看待这个世界的呢? 他好奇着每一次米沙的作答,不论对方的答案是否更改。 ‘绅士……?’ 米沙嘟囔着:‘总觉得你不是在忽悠我就是已经忽悠了他。’ 费奥多尔低低的笑了两声:“您似乎总是对我抱有警惕。” ‘是费佳你太可怕了啦....’ 他是这样嘀咕着的。 费奥多尔没有再多争辩,只是轻咳一声:“好了,可怕的费奥多尔先生手中可还拿着您圣诞节的惟一礼物,您确定——” 米沙干脆利落:‘我错啦!’ 费奥多尔耸肩,轻松拿下这无足轻重的一次胜利,他从不对米沙穷追猛打,因此也是体贴的跳过了方才的事,继续翻阅这本不算薄的相册。 窗外的雪静静地落下,直到翌日天光大亮,也不见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出来。 费奥多尔在壁炉不远处的矮凳上随手拉奏着乐曲,具体品类视心中的听客喜好为准。 比如现在,他就在拉着一首以急促欢快闻名于世的舞曲。 米沙甚至有一搭没一搭的轻轻哼着舞曲,如果是寻常听众的距离大抵是听不见这近乎呢喃的声音的,可他们偏偏离得太近。 正在高潮落下尾巴转入第二次情绪渲染时,门铃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费奥多尔面不改色,手下揉弦的力度甚至都没松快一下,直到门外的铃声又一次、再一次短促的响起,昭示着可能愈来愈少的耐心。 费奥多尔停弓,手掌轻轻的按在琴弦上让其宁静,随即将其简单收敛放入琴匣,这才不紧不慢的赶在下一次不耐烦的门铃前打开房门。 开的是正正好好,甚至可以看见门外客人又一次抬起差点儿死按在门铃上的手,费奥多尔似笑非笑的看着来客:“您今天没有别的事吗?” “能有什么啊。” 门外的伊恩穿着长及小腿的灰色大衣,脚上的棕色皮鞋边缘还沾着未拭尽的雪屑。 黑发的好友弯着眼睛冲他眨眼,一边往自己泛红的掌心哈出热气:“——好冷,费佳太没同理心了,竟然一直在拉琴都不来理我。” 第128章 费奥多尔不置可否,却也为伊恩让出了进来的身位,他平淡的说:“硬要说的话在这种新年时候,您的不请自来似乎更让人苦恼哦。” 伊恩卡特嘿嘿一笑,显然也是要浑水摸鱼了,轻捷的跃入室内,换上了明显是待客用的拖鞋。 “费佳今天应该也没什么事?” 他一边换鞋一边说:“说起来你的旅行下一站是哪儿。有安排吗?” 费奥多尔摇头,领着他在壁炉边坐下:“不过看您这找上门来的架势,是不打算让我清闲了呀。” “闷在家里多无聊呀。” 伊恩冲他眨眼:“我之前跟你提过的那个话剧,大概一周后在伦敦上演,今早我收到了叔叔寄来的票,特地给你拿过来啦?” 费奥多尔适时表达困惑:“居然这么快?我以为至少还要半个小时呢。” “已经不算快啦!” 伊恩的双手交叉,愉快的解释道:“其实很早就在筹备了,只是剧院申请协调相关卡了蛮久的,现在审批下来了所以就来啦。” “原来如此。” 费奥多尔点着头:“那倒要祝福您所熟识的那位编剧先生继续顺遂呀。” 看着伊恩理所应当的摆手,他又继续问道:“不过门票倒是不着急,您来找我,大概是有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吧。” “咦?” 伊恩卡特先是讶然,随后失笑:“果然瞒不住费佳你啊,太聪明了吧——” 费奥多尔对他的笑嗔见怪不怪,只是轻笑着。 渐渐的,伊恩敛了笑容,他略微正色的看向费奥多尔,认真的说:“其实呢,我今天来找你,是想邀请你和我一起去一家研究所兼职一段时间。” “研究所?”费奥多尔看着伊恩点头,继续询问:“社科类么?” 伊恩摇头:“工科类吧。” 费奥多尔说:“我记得您的专业是社会学?” 这当然是没错的,然而伊恩认真的回答说他所谓的实习只是近似助理的职业,不会涉及科研类,并且他去也是另有目的。 费奥多尔洗耳恭听:“您指的是?” “费佳听说过国际军警部队么?” 不出所料的费奥多尔表示肯定,而伊恩眨了眨眼,黑黝黝的眼睛如同锁定猎物的准镜随呼吸收缩。 这位外表看起来很是正常文静的研究生先生轻轻抛出了解答:“现如今国际军警部队的首领是名为『亚当弗兰肯斯坦』的自律型独立人格机器人,在经过国际的重重联合审核后获准了领头的资格,甚至在我国政府的牵头下,也将『大指令』也授予了他。” 伊恩自顾自的说:“『弗兰肯斯坦』的研发人雪莱博士就是我要和你前往的研究所主事人,我这次去,也是想要收集一些可公开的内容去完成我的课业。” 听起来有些大胆,不过费奥多尔不关注这个,他更关注另一个关键词。 『大指令』。 分明是极其陌生又从未听闻的名词,费奥多尔却毫无障碍理解了这个名词。 毫无理由的,蛮横全面的接管世界军队的全面指挥,摧毁个人意志,贯彻军队集合体,以麻木温柔的姿态去完成持有者下达的一切命令。 这听起来……实在是非常好用,如果有必要,这的确可以是一份不错的道具。 费奥多尔垂着眼,故作讶然的重复:“大指令……” 伊恩愣了愣,似乎意识到自己的失言,费奥多尔这样的一般路过音乐家再怎么样也不应该牵扯到真正高层的博弈拉扯。 于是他沉吟片刻,含糊粗略的囫囵应付说:“你可以把他当做……某种战略性的异能武器。” 费奥多尔柔顺的接受了这一说辞,他挑眉又指向这话语中的另一个另一个词汇。 “异能?” 伊恩眨了眨眼,这次倒是没有含糊的:“费佳,你知道吗。” “这个世界,是存在异能力的。” 在费奥多尔瞳孔骤缩的注视中,他又添上一句作为注脚:“——至少曾经是的。” * 按照伊恩卡特描述的那些内容,这个世界曾经是有着名为异能力的事物存在。 这样的力量出现是既无道理也无逻辑,在曾经的世界少量的被选中的异能力者甚至可以左右世界局势,是一个相当不平衡和纷乱的世界。 “转机出现在一枚意外出现的武器。” 费奥多尔静静地坐在壁炉边,伊恩业已离开,徒留冷掉的茶底在另一边矮几上,他在暗下来的室内为心中的蓝图又嵌上一块拼图。 费奥多尔轻声细语,不知道是在特地说给谁听:“您听见了么,那位雪莱博士可真不得了,竟然可以研制出抑制异能力的扩散性病毒武器。” ‘……听见了。’ 米沙幽幽的回以答复:‘你要去么,那个所谓的实习机会。’ “当然。” 壁炉中的柴火只留下些许残焰,起居室中渐渐的冷了下来,费奥多尔轻笑着起来找到夜色朦胧的窗边,看向了墨蓝的天空。 费奥多尔:“我已经……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他微笑着,是极其的愉悦:“所以接下来,要做的就只是怎么去解决而已。” ----------------------- 作者有话说:来了(搓手) 第98章 天使落幕 在伦敦北二区的汉普斯特德是堪称历史悠久一片高端住宅区了,而伊恩邀请费奥多尔观看的戏剧,也正是在这里的一处小小剧院中上演。 首次上映的时间正是圣诞节后的不久,伦敦又开始飘起小雪,费奥多尔收住手中的蔽雪的单人伞,抬起头打量这个不算很大的门面。 “斯特拉福剧院。” 他慢条斯理的读出那门票右上角拓印的剧院名讳,随即微笑的看向了与他同行的人。 费奥多尔:“斯特拉福……是姓氏么?” 伊恩毫不犹豫的点头:“嗯,这里的老板是我熟悉的长辈,剧院使用他的姓氏命名的。” 费奥多尔了然,抬步踩过剧院前的几道台阶,这里的残雪扫的很是干净,便独是一处萧瑟的景象了。 绕过一处巷口,便来到了这所谓的斯特拉福剧院。 这是在是一个称不上大型的剧院,大概从外面的体积来看,估计同时只能演绎一部戏剧——那就明摆着不是用来赚钱的了。 再结合着这归属汉普斯特德的地址……大抵只是哪家的富人自娱自乐的私人场合。 思及此处,没梅子色的眼睛眨了眨,费奥多尔的拇指捻过票券上的暗印,出声温和:“带我来这里,没有问题么,这样的剧院——应该只欢迎熟客?” 伊恩耸了耸肩,他今天换了件深色系的大衣,看着倒是没有平时那么跳脱,此时黝黑的眼睛含笑看着他。 伊恩笑言:“也可以是熟客介绍啦,交际不就是这么搭出来的么。” “比较粗糙的会员邀请制。”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唔了一声:“看来您和那位斯特拉福先生关系真的很不错。” 距离所谓的戏剧开场已经没有多久了,从门厅咨询再由少数服务人员确认,中间见过的客人是在称不上多——根据费奥多尔的推测,即便是在这个规模不大的私人剧院,大概也填不满观众席的二分之一。 但凡是来了的,却有肉眼可见的皆是人中龙凤。 若要细细分析这样多的来客究竟谁是谁,恐怕是现在最不实惠的做法,因此这位人群中罕见的斯拉夫人只是淡然的环顾全场,再回过头来对自己的引荐人说话。 “斯特拉福先生可挑剔了。” 伊恩卡特耸肩,声音不高不低的说:“没有固定的开演时间,没有明确的名目排表,几乎没有在任何线上下中宣传过剧院及其相关作品,完全是为了自娱自乐。” 费奥多尔眨眼,随即轻柔道:“可从来宾的人们来看,这位斯特拉福先生在大家的耳中,应该也是颇有美誉吧。” 这话自然不是凭空的一句恭维或者宽慰,在场众人中大多数的确皆为期待的神色——甚至还有没那么有定性的不时望向背后的表演厅出入口。 就像是在期待这位和姓氏一样古怪的埃文河畔先生从天而降一样。 伊恩扯了扯嘴角:“还没过圣诞假期,这出戏剧上演的又突然——肯定很多被其他事务绊住脚的人在捶胸顿足呢。” 费奥多尔皱了皱眉,似是难以理解为什么一出戏剧会被这样多的人看的格外重要。 伊恩果然中招,他压低声音透露道:“还记得前几天你答应我的,后续要和我一起去实习这件事么?” 费奥多尔轻轻点头。 伊恩低笑:“斯特拉福先生曾经也是那些人中的一员。” 正说着,厅内的灯光却是猝然一暗,这甚至还有因为这举动而小声惊呼的人。 凭借着两只眼睛都持平的良好视力,迅速适应了黑暗的费奥多尔目光看向了那蒙着闷沉的猩红丝绒幕布的舞台。 第129章 或许是察觉到了这道极其敏锐的视线,下一刻咯嚓一声轻响,射灯直直在幕布前预留的部分实木舞台处打出一个圆形的光柱。 ——一位西装革履的绅士正站在其中,其金色的表链在射灯的照耀下熠熠生辉,这位看不出年纪的先生冲大家微一鞠躬,随即微笑。 费奥多尔听见了一阵阵压不住的惊呼,倘若没有猜错,这位就是斯特拉福先生了。 “感谢各位光临斯特拉福,鄙人深感荣幸。” 没有那些剧院惯常的注意事项宣讲,斯特拉福只是略略讲了一些自己的心得和感想——作为一个优秀戏剧的接引开场,或许是不大合格的。 他微笑:“本次上演的剧作,并非什么倾力新作,而是鄙人多年以前便创作接近尾声,却囿于当年时况和心境未能了结的故事。” “很荣幸,在多年后的今日,我能够回望自己的经历,并为其画下句点,再将之分享给诸位。” 斯特拉福朗声:“最后,我一直认为这世界便是一个偌大的舞台,因此在我身后的舞台本身也是一个小小的世界——希望各位喜欢这个并不温柔的世界。” 射灯随话音落下骤然熄灭,再是两三次呼吸后,多个射灯同时启动指向舞台,斯特拉福先生俨然不在,那猩红沉重的幕布也渐次拉起。 幕布后的舞台是由棱形舞台柱高低错落而呈现的登场的诸多演员,男女分布来看似乎并没有什么规律可言。 ——最中央的棱柱直径可以说是其他站点的几倍大,其他的位置可以供给一名优秀的演员在台面上充裕的原地活动,而中央的棱柱却足足可以在上面额外放置一张空置的华丽扶手椅。 众人屏息凝神之际,立与舞台左侧方的女性演员轻呵一口气。 “我等天使……不,我等是曾为天使之人,被剥离羽翼,打入人间。” 女士实在是有一把不错的好嗓子,即便是不去做话剧演员,这位女士也绝不缺乏在声音演绎方面的未来——在她的话音未落,众多垂首待戏的演员齐齐低声道:“天使、天使!打入人间!” 面上的惊惶与复杂同样也交错浮出她的面容,下一句台词徐徐道出:“现在,真正的天使业已降临,他便要将我们逐个处决!” 而在众位天使的喃喃附和之中,便是一位明明戏服相近,气质外形却都与前者风格迥异的演员站了出来,抬手似乎是欲托住背后背景的那一轮巨大圆月:“荒谬至极——倘若真为天使,要杀死我等简直是轻而易举!” 于是,就着是否真正为天使降临,他们这些人又是否应该被审判,又该何去何从——这样的戏剧,就在那方不大不小的舞台上倾情上演。 如果要让费奥多尔来评价,这出戏剧的制作精美,演员演技相当精湛且沉浸,舞台的各类音效和节奏把控都属上乘,被打高分不足为奇。 如果这一切那位斯特拉福先生排布编写,那真是一位不得了的剧作家和导演。 戏剧演绎至中,随着各类反转性的情节与倾向宗教探讨的题材还是引起了场内的阵阵低呼,而当那走到核心之上的首领扮演者背对明月道出堕天使的俗称时,场内的反应又是有些两极分化。 除了极少数大概真的是来欣赏戏剧的人窸窸窣窣的吐槽“异能力这个名字真是脱戏又都市传说,是有什么隐喻么?” 而更多的人面色都堪称深沉。 根据伊恩的说法,异能力在对此有所认知的人们当中绝不算秘密,可异能力消失的秘密倒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炸弹。 再结合着同行人之前意有所指的提及斯特拉福曾经也是异能力者——这出戏剧,是在隐喻什么吗? 落下天界的天使,失去无忧和翅膀——他们染上凡俗的墨黑,涂抹着各自的欲望的颜色。 他们的羽毛同欲望一同沉入泥潭,却依旧和寻常的庸人们有所区别。 他们的灵魂有着隐秘的光辉,那是曾为天使的遗孑。 而当身为首领的金发男性向明月叩首,当他举头向传闻所言的天使发出呼声时,诡谲的光束也贯穿了他的胸膛,赐其永眠。 天使,未曾脱去羽翼者,赐予堕落者审判。 是代指哪一群体,还是特指某位特别之人。 既然被甩下天堂的天使叫作异能力者,那么拥有翅膀的天使又与他们他们有什么分别? ——真正的天使…… 真正的异能力。 还是……最初的异能力? 身旁的空位似乎一瞬间散去了空了的气息,费奥多尔警惕的眯眼用余光看去,瞧见不多时前还在台前陈词慨言的斯特拉福先生。 老绅士的目光比他更为专注,却同他一样警惕的察觉到了某种变化,而大概是处于某种对于作品的尊重,这人也只是借着舞台上明暗转换的灯光将食指竖在了唇前。 嘘。 现在可不是说话的好时候。 费奥多尔了然,也无意在这种时候多添纷乱,台上的首领角色的重重倒下仿佛纷争的号角,原本一个个身着白衣的『前』天使们群龙无首之间露出了自己真实的獠牙和欲望。 想要活下去,想要讨厌的人死去,想要得到一切,想要保护一切。 失去了天使的翅膀他们也不过是拥有奇异力量的庸人们,于是在一次次的选择中迷失自我,舞台大屏幕上的月亮与泼洒的白羽随着时间一点一点的染上红色与灰色。 像一场纷落在城市的大雪。 很快,倒下的人就不只是首领了,欲望滋生争端,纷争带来灾祸——倒下的天使死于他人的欲望,而当那颗心脏被欲望彻底染黑,率先诛灭首领的光束便会再次降临。 戏剧很快便走向了末尾,而在故事的最后,所有沉沦世间的堕天使都或死或伤,也有一开始的少数存在未行恶事,代价却是清醒的目睹这一切事情不可逆转的奔向深渊。 “异能力……。” 是这样不知所谓的惆怅感慨,观众也不知道他没有说出来的评价是什么。 最后留下的人亦接受惩罚,他就在早早死去的亲近之人的骸骨旁边,看着那代表审判的光束——光剑降下的愈来愈频繁。 最后所剩无几。 就像是某种心灵感应,他拾起了前人遗留的锋刃,给予自身长眠。 台下鸦雀无声,很难说这出戏剧究竟是要表达什么,行恶者被处刑,非罪者却自戕,世间四处涌动着欲望,直到最后所有人都埋葬在其中。 所有演员都倒下了,随即大概是舞台设计的一环,一把形同光剑轮廓的宝剑从天而降,牢牢的插在了战火之上,背后大屏幕上的圆月前出现一道漆黑的轮廓,难辨男女的人影夸张的冲着台下鞠了一躬,戏剧就此结束了。 费奥多尔长长的吐出一口气,随着普罗大众一同为这出不知所谓的戏剧鼓掌,他的声音不高不低是恰好可以让身边人听到的大小。 他说:“用以审判的那把剑,叫什么名字呢?” “索尔兹列乌尼圣剑。” 坐在他身边的斯特拉福终于慢吞吞的开了口:“不过只仿了其外形,作为一个舞台的道具已经绰绰有余了。” 伊恩原本还在思考戏剧最后的隐喻,听见费奥多尔的问题也还没反应过来,可听见斯特拉福的回话却让他很快的反应了过来。 “贵安,威廉先生。” 伊恩扯出一个漂亮的笑容,他前倾身子越过费奥多尔看向自己熟识的长辈:“您的戏剧一如既往呀。” 斯特拉福哦了一声:“是指质量上乘精彩纷呈吗?” 伊恩卡特摇了摇头:“是指我怎么看都想睡,这次也没能撑过三分之一就睡着了呢。” 斯特拉福似乎被噎了一下,随后没好气的摆手:“果然不能对你这小家伙抱有期望,只希望你带来的这位先生不像你这样吧。” 费奥多尔轻笑着也正式打了个招呼:“贵安,斯特拉福先生,我是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感谢您的邀请,我很喜欢今天这部作品。” “并且莫名的……让我有些怀念。” 斯特拉福锐利的蓝眼睛从伊恩挪到了费奥多尔身上,散场的灯光也骤然亮起,他倒是没有在这位俄罗斯人身上看出什么敷衍搪塞的意思。 于是哼了一声,自己先行起身指引道:“跟我来吧,这里可不太适合待客。” 回头看过去,也有其他的观众发现了这位出现在观众席的老板,却无人敢上前来搭讪——于是他们堪称流畅的从厅中走出来。 那搭在斯特拉福马甲上的金色表链终于有了些作用,他拿出表看了看时间,轻声唔了一下:“这个时候……正好可以喝一顿下午茶。” 随即扣上表盖,在将其塞回前胸处的衣袋:“所以有兴趣陪我这个老头子喝茶么?” 费奥多尔的目光闪动,在身边的伊恩应下后温声附和:“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第130章 ----------------------- 作者有话说:晚点应该还有一章,希望可以写到玛丽登场() *文中的戏剧脱胎于第四季《侦探社设立秘语》用的那个天使的故事,虽然里面提及这个案子的主谋正是编剧和主角,不过这里大家可以理解成编剧=织田作,斯特拉福=夏目漱石[彩虹屁]买了演出版权并少量改编 然后这边是莎士比亚自己写下了结局并演绎。 第99章 传奇再现(?) 喝下午茶的地方并不遥远,正是剧院附近的一间住宅——斯特拉福的宅邸。 许是宅邸的主人提前通知了一些什么,待到他们来时,侍者们已经将此处布置了个囫囵——斯特拉福冲着门边的侍者点了点头,随即欣然领着另外二人入座。 三层高的甜品架上摆满了各式点心,斯特拉福慢条斯理的往茶壶中夹入新鲜果片:“准备的有些仓促,倒是没有提前问一下这位新客人的偏好。” 费奥多尔看着空下的骨瓷碟,梅子色的眼睛浮出意味深长的笑意:“不,我恰好偏好花果茶,斯特拉福先生多虑了。” 伊恩在一旁挑眉,转头看向了斯特拉福,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心:“威廉叔叔什么时候改了口味?” 斯特拉福轻笑坐下,答非所问:“马普尔女士教给你的茶会礼仪呢?” “通通丢掉了。” 伊恩耸肩:“费佳是我带来的朋友,我当然要多关照着些。” 斯特拉福挑眉:“我以为根据来客的口味准备茶点是基本礼仪,虽然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与我不过初识,但私以为地区还是不难判断。” 费奥多尔没有再掺和两人的对话,只是安静的在一边品茶,直到话题再一次扯回到他所感兴趣的地方。 “有关今天的这出戏剧,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斯特拉福看似是在向面前的两位年轻客人同时发问,可那兴味的目光却是毫不掩饰的放在了费奥多尔身上。 伊恩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的啃食点心——唔,连一早藏在脑海深处的米沙也偷偷钻了出来,指使费奥多尔挑拣了一块樱桃派品尝,看来这位老先生的府邸是有对笨蛋特攻的秘方吧。 心中的调侃不必说出口,说到底聪明人的对话本就用不着说的太明白,今日在台幕前的一番讲话,费奥多尔便已经明晰了斯特拉福先生其人。 是同类吧,是眼睛比他更加明亮的同类。 已经看穿了现实和真相,拥有极大的能量,不过囿于客观或心理的种种因素,他也只是看着。 世界皆舞台,冠笄皆伶人。 斯特拉福……不,不知真名的先生是登台者中最清醒的一个,或许对他而言,那尚未蒙蔽的世界也并非如何美好。 只道寻常——世界本不美好。 费奥多尔轻轻叹着气,拇指摩挲着描金骨瓷杯的细柄,口气轻柔而不带谄媚:“如果您期待我给您一个怎么样的评价,您或许会失望。” “哦?” 姑且还是称之谓斯特拉福的绅士眯了眯眼,他摊手示意费奥多尔但说无妨:“愿闻其详。” 于是在伊恩与斯特拉福的瞩目中,费奥多尔轻飘飘的吐出了尖刻的答案:“戏剧糟透了。” “……” “……!!” 伊恩的瞳孔骤缩,几乎是立刻想代费奥多尔替威廉斯特拉福致歉,可那双黝黑的眼睛慌张的看向尊敬的长辈时,却不知为何又定神,目光反而平淡的注视着斯特拉福,不再游弋。 斯特拉福对局面的变化心知肚明,却是更加在意费奥多尔的评价——他毫不掩饰地大笑了出来:“啊啊,有趣,可以告诉我缘由么?” 费奥多尔叉了一块樱桃派刚刚咽下,闻言淡声说:“从戏剧的表现来看,舞台装帧与节奏把控并不能够掩饰这个剧本苍白且欠缺条理,舞台开场简单粗暴的信息上来缺少铺垫,结局更是潦草含糊——我实在无法昧着良心,评价这是一部好作品呀。” 斯特拉福的笑意未减,他为费奥多尔的直言不讳鼓掌:“但所有观众都没有质疑过这些问题,你又如何?” 费奥多尔抿茶,似乎是被甜腻的甜品味道冲击到了:“因为他们都是被您挑选过了的观众。” “剧院邀请制——还真是有趣呀,您也这么觉得吧?” 费奥多尔说:“特地将这个掐头去尾十几年的早期作品搬上来,您根本不是为了艺术家们共有的分享欲呀——这些观众也并不关注这台戏剧。” 斯特拉福耸肩,也不掩饰:“隐喻,不错——如果要我说,这绝对是我平生创作的最烂的剧本。” 费奥多尔轻声呢喃:“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是『世界』呀。” 他的目光灼灼,其中满含着笃定与了然:“您本来就没有在创作一出『故事』,而是在演绎『世界』。” “『世界』不需要去给观众恰当的开头和合宜的结尾,『世界』不需要合乎逻辑的剧情和精彩纷呈的反转,『世界』不讲道理。” 费奥多尔顿了顿,为自己的见解作结:“比起您【剧作家】的头衔,或许【记者】更适合这次剧本中,您扮演的角色。” 斯特拉福自嘲:“【真实性】,【准确性】和【时效性】……呵,如果我是记者,一定是个三流吊车尾罢。” 伊恩卡特眨了眨眼,温声说道:“您并没有正式的从事相关工作,无从判断在新闻业您的前景如何。” 费奥多尔轻笑:“您也对这个行业毫无兴趣不是么?” “当然没兴趣。” 斯特拉福神色莫测的这样回答着。 茶会的氛围大概不能够称得上轻松,但也勉强还是融洽——至少话题一直推进的很顺利。 聊到半途,斯特拉福话锋一跳转向了一直在一边老实吃喝的伊恩先生。 斯特拉福:“伊恩?” 伊恩刚刚啃下半块饼干,被叫住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不过他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态,以一个可称端庄的模样应声:“我在,怎么了威廉叔叔?” “马普尔女士前阵子同我喝茶时,说你似乎很久没有去看她了。” 斯特拉福以一副理所应当的姿态说:“她可是盼着你去呀。” 伊恩无奈的眨眨眼:“可我在上学呀,而且马普尔女士想我可不比鹅妈妈童谣更亲善……好吧,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去的。” 斯特拉福点了点头,却还是没有将话题转回别方:“一直没有注意到——原来你的父亲姓卡特么?” 伊恩卡特愣了愣,却是下意识摇头:“不、家姓奥尔斯顿。” 斯特拉福眯眼,却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探究对方的隐私:“那你是随母姓么?抱歉,我……” 这声歉意,实在是称不上诚恳的,而不出所料的伊恩也摇了摇头,坦然说道:“我的母亲是日裔。” 言下之意,不外乎就是这个姓氏也无母亲没什么关系了,斯特拉福与费奥多尔都安静了下来,一起注视着这个很早很早以前,似乎就一直很安静平庸的少年。 伊恩卡特在短暂的茫然后抬起了眼,黝黑的眼睛中看不到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他说:“『卡特』这个姓氏是我自己选择的,对我而言这是一枚图腾。” 古怪的用语。 费奥多尔适时出声:“图腾?” 伊恩点头:“具体的原因恕我不能透露,不过这应该也不会影响到这个茶会?” 这就是要轻飘飘揭过的意思了,费奥多尔若有所思——可比起伊恩身上一目了然的客观疑点和问题,斯特拉福的平静温和却是更加古怪。 他可以笃定,斯特拉福是在帮他,但为什么。 『威廉叔叔』这样亲密的称呼后,这两人却又很是疏离——还不如他脑子里的米沙对斯特拉福和茶点来的亲近。 『卡特』。 『carter』又或者是『cutter』。 看守者……还是切割者。 费奥多尔按下这些疑虑,平静的品茶,茶会已至尾声,现在讨论的都是一些无足轻重的琐事寻常——伊恩却对此也是兴致缺缺。 费奥多尔垂眸,看着杯中澄澈的茶汤,又从中看见了自己模糊的轮廓。 一个人的轮廓,两个灵魂的重量。 费奥多尔看向了伊恩,在伊恩反应过来时冲他微笑点头。 不论如何,一切都没有推倒他从一开始的计划——甚至一切的一切,似乎都在助益着他走向实施的那一天。 就当是好事吧。 费奥多尔这样想着。 * 茶会结束,斯特拉福将二人送到了宅邸门口,一早候在那里的侍者目的明确的为费奥多尔和伊恩递上了手提袋,没有明显的标记,却从中他们的表现中可以推断出专属的意思来。 斯特拉福也不买关子,直白的说:“伊恩的是一套茶具,你是该好好重修一下茶会礼仪了,看看你今天想什么样子。” 看着瞬间萎靡下去的伊恩,斯特拉福抽了抽眉眼,又勉强安慰了两句,随后才看向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的是一个剧本——今日这出戏剧的剧本原稿。” 第131章 费奥多尔怔愣,手却下意识的攥紧了袋子的提绳。 斯特拉福还在继续说道:“囿于舞台表现还有客观因素——或者说是一开始这个故事就是错的,我将我的心路历程分享给你,希望你能有所收获。” 温和的阐述完自己的看法,斯特拉福又无奈的冲伊恩说:“你要原稿做什么?当安眠药么?我写的好的剧本你都是牛嚼牡丹,这个我自己都不满意的故事你可是看都没看完啊。” 伊恩心虚的噤声——这话说的在理,他的确是戏剧开场没多久就睡过去了,堪比女巫的魔咒。 费奥多尔失笑,轻笑过后就是温和的道别:“那么,多谢斯特拉福先生的招待,日后若有机会,我会再来拜访的。” 斯特拉福摆摆手:“那就日后再说,近期就算了。” 伊恩也点了点头,转头冲着费奥多尔揭老底:“威廉叔叔过几天就要去旅行了。” 费奥多尔了然,于是点头:“原来如此,那么祝您旅行愉快。” 于是汉普斯特德之旅在这时终于落下了句点,现在要再返回剑桥说实话是有些不现实了,因此一早就定好了酒店。 坦白说来,伊恩卡特实在没有做什么体力活,表现得却是累坏了的样子。 他从计程车上下来就打了个哈欠,与费奥多尔一同在前台拿到各自的房门房卡时更是毫不掩饰地摆摆手:“我要去休息一下……对不起哦,费佳。”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您没有义务陪同我的,尽管去休息好吧?” 伊恩知道他的性格,也不多言只是祝他玩的开心就回了屋——而费奥多尔又有什么可去的呢。 不过是去咖啡厅点了一杯外带才回了屋。 而刚一踏入房门换下鞋,这几日一直神出鬼没的声音又在耳边悠悠响起:‘晚上喝咖啡喝多了,会变成白痴哦,费佳。’ 费奥多尔眼睛都不抬一下:“晚上好,米沙——您今天觉得如何呢?” 米沙的声音不算大声:‘还不错,我也看了那出戏剧哦,全程哦——我觉得没有你说的那么糟糕嘛。’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只是轻笑:“您说的在理,我只是给出了斯特拉福先生所期待的答案而已。” ‘创作者会期待恶评嘛?’ 米沙听起来百思不得其解:‘好难理解,还是说他需要你去看到一些什么呢?’ “原本大概只是打发时间的吧,应当是见到我方才改了主意。” 费奥多尔平静的说:“他认识我,米沙——你对他有印象么?” ‘我?’ 米沙有点犹豫的应了一声,随后沉寂片刻才慢吞吞的说:‘我……不认识,应该不认识吧?不过总觉得一定是一位好绅士,还有就是很严格。’ “严格?” ‘对,严格。’ 米沙认真的说道:‘就好像坐姿不端就会被手杖敲脑袋的那种严格——真奇怪,是我对这类英伦绅士的刻板印象么?’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是这样吗?” 米沙却不纠结,他兴致勃勃的说:‘不说这个了——费佳,我想看看那位先生送给你的剧本。’ 费奥多尔毫无疑义的顺从了迷音先生,拆开纸袋取出了那壳子薄硬适中的笔记本,先是前后翻转的端详了一遍。 ‘没什么使用痕迹呢。’米沙咕哝道:‘是抄录的么?’ 费奥多尔低着头打量本子,快速的翻阅了一下这书本:“不,应该是原本。” 米沙没有说话,却也可以感觉到他的困惑。 费奥多尔随手将笔记本停在了一页,跃然纸上的是一个孩童有些歪扭的字体:“所谓的『剧本』是记录在扉页的简短故事,这个笔记本,大概是某个孩子的笔记本。” 他想了想,又补充到:“大概是6-12岁之间,不会超过初中了,上面甚至还写了他寻找石中剑的经历。” ‘……’ 费奥多尔挑眉:“米沙?怎么了么。” ‘……没什么呀。’ 米沙慢吞吞的说道:‘原来只是孩子的胡言乱语呀哈哈……’ ‘费佳,我们快把他收起来吧,这没什么好看的吧哈哈…’ ----------------------- 作者有话说:星野佑:(躺着也中招)这本子怎么在你那儿威廉叔叔…… 第100章 助理时间 从斯特拉福剧院回来的第四天,费奥多尔与伊恩登上了前往利兹的列车。 利兹,英国第三大城市,坐落于国土中部腹地、艾尔河畔,以经济科技等闻名遐迩,而他们所言参与实习的研究所就坐落于此。 “研究所的主人雪莱博士很年轻,也很厉害。” 从伦敦开往利兹的列车车程大约两个小时,等到列车停下乘客有序下车时,两个人提着简易的行李前往暂时的下榻处。 伊恩卡特在前引路,顺便简单介绍着他们要去的研究所。 伊恩:“研究所虽然坐落于利兹,但大部分情况下研究都是直接服务于伦敦那边的,放在这里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保护。” 费奥多尔颔首示意他了解了,装作好奇的模样轻声说:“您对这个研究所是早有此意么?” 火车站出来的大部分人都是各奔东西,午后正好的时候有阳光洒落在街边。 两个人沿着街走过了人流拥挤的地方适才伸手打车,伊恩回头看了他一眼似乎有点犹豫:“这么说也没错,我在很久以前就和负责人雪莱博士有过几面之缘,招呼个实习机会不是难事。” 费奥多尔眨眼,敏锐的发觉了奇怪的地方:“可您曾经都没有这么做,最近发生什么了吗?” 伊恩作为后排与费奥多尔并肩,他摇头:“说是最近可能不贴切了……大概是一两个月前吧,认识费佳你的前几天,我遇见了一位奇怪的朋友。” “奇怪的,” 费奥多尔挑眉,慢慢的把这个称呼补充完全:“朋友?” 伊恩点头:“他自称是我的长辈马普尔女士介绍而来,甚至直白的叫破了我弃置多年的日文名讳,说是找我有要事。” 费奥多尔余光觑着他:“日语名字……您相信了?” 伊恩摇头:“我不信,但我也没有理由去不相信,总之我请他喝了杯咖啡,聊了一会儿。” 费奥多尔歪了歪头,没有接话。 伊恩继续说:“他一上来就说『呀,星野佑——没想到你染发了?』……虽然我曾经的确叫这个名字,但我的黑头发是原生的来着。” 费奥多尔暗自吸纳着其中的消息,嘴上却好像捉不到重点的谴责:“真是失礼呀。” 是一个优秀的聊天对象——伊恩对他投来赞赏的目光,随即简短的道出了那个下午的短暂会见。 不明来意的陌生来客一语道破了伊恩卡特鲜有人知的名讳,基于这一点两人简单的沟通片刻,不速之客自称是伊恩的长辈马普尔女士聘请的私家侦探,来此是为了处理一桩未竟的委托事件。 费奥多尔适时提出疑问:“私家侦探为什么会找上您?” 伊恩说他也对此表达了疑惑,而那位侦探却说是那桩旧事与他牵扯良多,不过也不用担忧——他只需要提供一些他知道的事情就好。 伊恩叹了口气:“我悉数回答了,这人的问题千奇百怪,或许是某某天我在哪里,或许是多少多少岁时我在哪个国家,或许是什么什么大灾时我是否被牵扯其中,说是走访调查,倒更像是在对我进行某种测试。” “测试?” 伊恩眨了眨眼,回头看向费奥多尔:“费佳,你相信我吗?” “当然。” 俄罗斯人轻声答复。 伊恩叹了口气:“一件恐怖的事情——不管那个侦探是否真的有问题,我本人的确出了问题。” 费奥多尔惊讶的看着他。 伊恩:“我来这里也是因为这个——说的不客气点,从小到大我的身体检查由这个研究所一应承包,如果想要找出问题出现在什么时候,那么这里就是最合适的资料库。” 听着简直是雄心壮志的言论,两个人来这里仿佛不是为了做实习研究员,而是来当独家咨询侦探的。 费奥多尔却不吃这一套,他直白地摇了摇头,叫破这并不用心的谎言:“您说着要我相信您,可您自己的话语也是漏洞百出啊。” 车辆在落脚处停下,伊恩怔愣的看着费奥多尔先行下车取出行李,随即俄罗斯人敲了敲另一边的车窗:“还不下来么?” 伊恩愣了愣,赶紧下车从后备箱中取出自己的那一份,一步赶两步追上费奥多尔追问:“我的漏洞在……呃,你不生气么?” 费佳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好生气的,但如果您想要取信于我,至少要编出邀请我的理由?” 他回头,看见出租车辆起步驶离此处,随即才回过头来:“刚刚的话,就当是送回您家长辈的饭余闲谈吧,是马普尔女士还是斯特拉福先生?我猜是前者。” 第132章 伊恩怔然的看着面前神色淡然的好友,顿时有些张口结舌,随后泄气的耷拉着公布答案:“……你猜对了,是马普尔女士。” 费奥多尔轻轻笑了,他拍了拍伊恩的肩膀,稍微宽慰了一下面前的青年:“先上去吧,如果还想找我合作——不如先谈谈这位马普尔女士?” “……好。” 伊恩提前布置的住处基础配件齐全,倒是没什么生活气息。 费奥多尔点起壁炉和伊恩在旁边坐下,袅袅白烟从沏好的红茶茶壶中蜿蜒升起。 “马普尔女士...好吧,这或许也并非她的真名。” 伊恩啜饮着方才沏好的红茶,目光低垂:“她的来历和家世我皆不清楚,我只知道她是为大英政府效力。” 费奥多尔了然:“特工?” 脑袋里的米沙也感慨:‘是007嘛。’ 伊恩不置可否,只是直白的说:“差不多吧,我和她的渊源源于我的母亲——年幼时我曾有过一次濒临死亡,雪莱博士是她牵线搭桥给我母亲的良医。” 费奥多尔挑眉:“我记得,这位雪莱博士是专精于曾经的异能力领域?就算天赋异禀多领域皆有涉猎,在医学方面也是成就斐然么?” 伊恩摇摇头,又点点头:“你只说对了一半,费佳——严格来说,我的生命就是仰赖于异能力……我也是一个异能力者,至少曾经是的。” “甚至,是在异能大战后罕有的异能未消失者。” 房间中有那么一瞬仿佛真空,连呼吸也为之停滞。 费奥多尔的眼眸闪过异色,轻柔开腔:“彼时您的年纪?” 伊恩眨眼,却并不笃定:“不会小于六岁吧。” 费奥多尔微微挑眉。 “异能力的消亡可以追溯至十五年前的那场大战,这样说来您在这个年纪仍有异能力的迹象的确不同寻常。” 费奥多尔简单分析着道:“那么您的濒死又是怎么一回事,是病症杀死了您的异能?” 他故意运用着模糊的词句,博得了伊恩准确的答案:“不,准确来说是异能力为我而死了。” 他交叠的双手有些不自觉的用力,指尖泛白:“是天灾——费佳,我被困在难区的核心,饥渴交加重伤濒死......” 是他在奄奄一息的时候说不想死。 重度脱水,各处挫伤擦伤发炎的幼童不会比刚出生的雏鸟顽强,他连哭都哭不出来,喃喃低语唯一的听众只有那还未孵化的异能力。 异能力回应了他的愿望,代他而死——而伊恩等来了尚未化名为马普尔的女士救援。 而在这之后,大英帝国最后的异能波频也已消弭,曾经投入天文数字的实验最后也只是纸张之上的数字。 费奥多尔安静的聆听了这个不算复杂的故事,最后轻轻叹了口气,指尖在盛着红茶的杯盏瓷壁上不住地轻点。 “我有点疑惑。” 费奥多尔轻轻说,梅子色的眼睛抬起看向目光平静的伊恩,却是收了笑:“不过还是先等我自己想想吧。” 今日到此为止便是。 说是如此,可是在往后的将近半月两人也没有机会再喝一次下午茶——研究所的地位特殊,而雪莱女士也是不折不扣的天才,想要在这里实习的稳当,付出精力是理所应当的。 费奥多尔在大部分情况下担任了这位身材娇小的女士助理,他对于实质意义上的科研无法做出太多帮助,然而雪莱本身也不需要这份帮助,能够帮助她规划好日常整理好一切琐事,让她可以全心全意投入研究的助理价值显然大过一切。 于是费奥多尔完美的扮演了这个助理。 雪莱博士不算是一个难相处的人,而费奥多尔恰巧精通与天才交流。 而一开始声称要来这里实习的伊恩卡特却是近乎查无此人,费奥多尔对这个发现心知肚明,却并没有多说什么。 “伊恩?啊,你说伊恩嘛。” 听到自己新找的助理提及这个记忆深处的名字,雪莱将自己的金发拢到耳后,皱着眉提及:“我知道哦,费奥多尔你是他推荐来的吧。” 费奥多尔扯着嘴角露出一个微笑,并不肯定也不反驳,雪莱也并不需要准确的答复,自顾自的回答道。 雪莱:“我知道哦,那孩子——唔,他还惦记着那个所谓的异能力吧。” 费奥多尔微笑:“这样的事情讲给我没有关系么?” 雪莱突然抬头瞥了他一眼,随即摆了摆手抬脚往外走去:“没有关系吧,这又不是什么秘密——你来这里有所图还算正好,跟我来吧。” 于是费奥多尔将记录着这次实验数据的本子抱在怀里,跟着玛丽雪莱的脚步走出了实验室。 ----------------------- 作者有话说:已经在过分的构思番外了,大家有什么想看的吗 我有点想写年上养成,不过结合设定有点不太好搞呐 第101章 爱的谎言 透亮明净的护目镜被扯开抵在额头,雪莱随手重扎了束在脑后的金发,领着新来的助理先生走进了一间档案室。 坐在实木桌后无所事事的伊恩卡特先生站了起来,冲费奥多尔身前娇小的女士先打了个招呼。 伊恩:“下午好,玛丽女士。” 说着,又抬眼与费佳对视,微微一笑。 “下午好,卡特。”雪莱并没有什么和他寒暄的意思,她的目光逡巡过面前的办公桌,随即伸手从中抖落出一份打开的档案袋。 雪莱歪了歪头:“这个,我可以拿走么?” 伊恩微笑:“您决定就好,我已经看完了——反正。” 雪莱轻轻啧了一声,嘟囔着“真是不客气啊”的打开了袋子,信手抽出了其中薄薄的资料递给了身后的费奥多尔:“嗨——给你。” 费奥多尔接过,却并不急着打开,反而看向了递给他的雪莱:“这是。” 玛丽雪莱笑容浅淡:“伊恩的档案——你们需要这个吧?他已经看过了,实习管理员是不可以将其带走的,但是我可以哟。” 于是这位外籍实习生先对自己的上司致谢,随后毫不避讳的直白询问伊恩:“您有什么发现么?” 答案是无奈的叹气和伊恩拖长了声音的:“没有哦。” 费奥多尔神色不变,微微点头又看向了玛丽:“您为什么要帮我呢?” 玛丽挠了挠自己长长的金发:“嗯....好奇?” 这位聪明到过分的女士直白说道:“你打定主意要做些什么的吧,说不定在某些人眼里还会有些可怕,恐怖?” 费奥多尔并不直白给出回复,只是眨了眨眼:“您似乎在对我表达着支持,是我的错觉” 于是玛丽也不正面回答,微笑:“你猜呢,助理先生。” ‘你们在猜谜吗?’ 心底的米沙这样悄悄冒出来说道。 一边的伊恩也耸肩:“看来在这短短几日,你们已经是朋友了吗?” “并不是哦。” 费奥多尔只是这样说道。 玛丽笑出了声,这位在辈分和职位上碾压二位的女士双手插兜靠在书桌边:“唔姆,可以——这个时间很适合下午茶,二位有空吗?” 费奥多尔歪头:“原来您也有这样的爱好么?” 伊恩笑着按住玛丽女士的双肩,替她回答道:“偶尔呐偶尔,对吧?” 玛丽深以为然的点头。 既然如此,费奥多尔当然也没有拒绝的意思,他从桌上拿过空着的资料袋将文件重新放进去:“那么,不介意我用这个佐茶?” 玛丽扬了扬下颌:“只要你乐意。” 研究所当然没有庄园或者别墅那样喝茶的好地方,最后三个人也只是凑进了一间休息室,倒了三杯咖啡加一些糖度过分的速食点心来勉强完善一下茶会的环节,健康什么的还是免了吧。 费佳在沙发上坐下,重新抽出了资料开始阅读,梅子色的眼睛逡巡这一行行晦涩的文字,心底的米沙也短暂的出来冒了个泡,不知道是不是别有用心的吐槽他这次真是奇怪的好心加好说话。 费奥多尔没有回答,只是扯了扯唇角,这让端着咖啡找地坐的伊恩先生叹为观止,干脆暂时落座在硌人的扶手上,奇道:“我的资料竟然让你看的笑了出来?没看出来呐,费佳。” 费奥多尔笃定的说:“您看错了。” 伊恩:“……才不是,你看到哪里了?有什么发现么?” 费奥多尔:“有哦。” 坐在另一边的玛丽默不作声,啜饮着苦涩的黑咖。 伊恩则瞪大了眼睛:“诶?哪里。” 费奥多尔将手中粗粗翻阅过一遍的资料信手丢在了矮几上,捏过咖啡杯的杯柄轻声说:“最直观的问题就在于,您在那场大灾以前堪称体弱多病,而所谓的异能消失后反而健康成长到现在。” 他轻抿咖啡,随即轻声询问:“伊恩先生,我说的问题不是指档案,而是说你呢。” 伊恩愣神,目光从桌上的资料转移到了身侧的友人。 第133章 费奥多尔依旧捧着那杯咖啡,他低垂着双眼:“您究竟发现了什么问题,才对明明已经顺遂成长至今的人生产生了质疑?异能力消失或许会让雪莱女士失望,又或者让马普尔女士失望,却不会让你自己觉得遗憾吧?” 他微微抬头,研究所内的休息室灯光也并不柔和,于是冷白的射灯忠诚的为那双眼打上陪衬。 费奥多尔:“在那场大灾过后,您的体检报告上再无任何标红的警告——十几年来都安之若素,如今是什么问题呐?” 伊恩看着他,却也只是看着,没有回答。 于是费奥多尔也就不再看他,倾身从桌上散开的那沓资料中精准抽出了一张,将之递到了伊恩的面前。 “是因为……这个么?” 那是一张简单的心理评估报告,没有什么特别内容,只是在上面记录了一些青春期少年心理经常会有的症状,比方说轻度焦虑,认知偏差等。 也非常正常。 雪莱撕开了一盒手指饼干,目光游弋在沙发上的两人。 “不愧是费佳。” 偏偏伊恩卡特微笑起来,他看着老神在在的费奥多尔,肯定了他的答案:“的确,我大概是这个世界最不怀念异能存在的人,我只是在意这一点。” 这一点——这一点与他自我认知的违背。 费奥多尔若有所思,为他未竟的话语增添上更多的注解:“还有由这一点延伸而出的更多悖论。” “您真是辛苦了呢。” 费奥多尔微笑:“您一定是追求真理的那一类人吧。” 伊恩轻叹:“这样的夸赞我可担不起,我只是好奇心作祟而已。” “好奇『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去往何方』而已。” 适度的时候,陀思妥耶夫斯基总能扮演好听众这个职务,可这时,是作壁上观的玛丽开口:“那么,你得到解答了吗?” 伊恩抬眼,深深注视着二位,随即颓然的摇头:“一个答案也没有。” ‘我是米沙。’ 费奥多尔心底沉寂的那位说着:‘我来自某人的眷恋,我将走向不幸的未来。’ 费奥多尔垂眸,开口说:“这是您的想法么?我明白了。” 多么荒唐,毫无立足之处的幽灵从始至终都没被拖进思想的漩涡,顺遂无虞的幸运儿却在这里毫无所觉的哀叹。 只不过是在山洞中看见了岩壁跃动的火影,便以为看见了世界的终极。 而比起似乎不知道从何安慰,于是干巴巴表明立场的费奥多尔,雪莱的言语显而易见的多了几分人情味:“伊恩,一直纠结于一个问题的话会变成思想的奴隶哦。” 玛丽雪莱看这个分明按理来说理应疏离的青年,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说到底,异能力的消逝早成定局,你的探索也不过只是弭平自我,无法造成任何客观上的剧变,不论如何,作为亲手接过你生命的前医生,我很高兴看到你活到现在。” 费奥多尔补充:“并且再健康不过,这可真是太好了呢。” 伊恩扯出一个笑容,他说:“啊,我知道的,谢谢你们。” 短暂的茶会时间结束,费奥多尔将资料重新装回档案袋递还给伊恩,随即跟着雪莱继续回去工作。 ‘米沙?’ 费奥多尔这样呼唤着,也得到了对方的应声。 费奥多尔听着心底的涟漪,他微微笑:‘您是怎样看待伊恩的作为呢?’ ‘笨蛋有笨蛋的烦恼吧。’ 米沙慢悠悠的说:‘直接点就是——庸人自扰呢。’ 费奥多尔温声:‘您也不赞成他对自我的探索么?’ ‘人是每一刻都会变得哦,或许在他看来不合常理的过去和冷汗直冒的记忆都是曾经真正的自己做下的事情呢。’ 米沙这样说道:‘每一秒每一秒都在改变,每一秒每一秒都在模仿——他其实只是厌烦了吧,想要给自己找点麻烦而已。’ 费奥多尔:‘我们难得的的思维一致了呢,您有什么想做的么。’ ‘没有。’ 米沙打了个哈欠:‘我打心底的认为这个世界就是最优选择,可惜似乎除了他没人赞同——现在连他都被策反了,我举白旗。’ 费奥多尔了然:‘您默许了我的想法。’ 米沙:‘我只是不去阻止……也无法阻止,不论是思维还是行动。’ 他只是一道思绪,一片倒影,因为费奥多尔与未知者的思念而留驻,所能做的也只有旁观而已。 完美的世界是骗局,无暇的幸福是谎言,米沙是爱与恶汇就的枷锁,他理应锁住对这个世界最重要的人,他试图锁住在这个世界最应该得到幸福的人,这是源于爱的诅咒。 这是■■■对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的祝福与爱,在罪恶消失无踪的世界,理应长长久久的锁住魔人对于理想和爱的执念,平息那沸腾的怒火。 可以最后,锁自己打开了。 是因为爱吗? 在对于真相模糊的认知中,米沙持有费奥多尔送给他的礼物,于是他不再是『锁』,他再次成为了米沙,在这之后便疑惑的诘问自身——是因为爱吗,所以给他的幸福却不幸福,远离痛苦却最痛苦。 他还是踽踽独行在这个幸福的世界,从未改变他的孤独,或许还被夺走了什么。 费奥多尔爱着的是那个满溢罪孽的世界,还是那个为他锁住罪恶「米沙」吗。 米沙没有答案。 他只知道,即便此身为锁,即便只是残念思绪,他也无法抗拒费奥多尔,他无可救药的爱着费奥多尔。 一个非人之物的爱,足够兴起了熔断锁扣的火焰。 漫长的沉默,一直到了费奥多尔与雪莱回到了实验室,米沙才又留下一句话:‘你想做的话,就去做吧——如果无法阻止,那么支持或许更加值当。’ ‘如果,这个世界并不能让你真切的感知幸福。’ 费奥多尔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心脏之上,他微笑:‘啊啊,感谢你,米沙。’ ----------------------- 作者有话说:灵感来了就是挡也挡不住……总之又更了 一百零一章,星野佑说他还爱着费奥多尔。 而费奥多尔一直爱着他。 别管了这俩之间恋爱脑最重的可能是我吧…… 好困……飘去睡觉 话说如果是养成pa的话可能佑就比较拟人了……陀思在教育界无一席之地甚至声名扫地啊喂[化了] 第102章 我的米沙 “弗兰肯斯坦?啊,你对亚当感兴趣啊。” 雪莱并不意外他怀有困惑,只是若有所思的觑了一眼自己新来的助理。 费奥多尔手里还捏着用于记录的数据表,闻言歪头肯定:“是的,我听伊恩说您是弗兰肯斯坦先生缔造者,坦白来讲我一直对这位神秘的机器人先生抱有好奇之心呢。” “嗯——” 金发的女士定定的打量了她两眼,随即微笑:“好哟,反正亚当现在应该也不回来了,我和新任助理闲聊一会儿也没关系。” 抛开在科研方面,玛丽雪莱几乎是一个内敛的少女,只有在她擅长的地界和领域才会如鱼得水——比如说穿着实习生标配白大褂的费奥多尔可以好好交流,而研究所在换回常服的费佳就是可以直接无视了的。 因此能够得到她几乎不假思索的肯定,费奥多尔还表现出了意外的意思。 “只是闲谈而已。” 玛丽的目光幽深,摆了摆手:“不是吗?我以为你才是对这个研究所更感兴趣的人呢。” 费奥多尔没有回答,只是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 雪莱挑眉,不意外其回避的意愿,直白的衔接到下一个话题:“那么,你想要知道一些什么呢?” “关于弗兰肯斯坦先生。”费奥多尔靠在桌边,半长的黑发在脑后束了个啾啾,他低头看着捧着咖啡的雪莱博士:“他是一位怎样的机器人呢。” 雪莱撑着下颌,用一种学术性探讨的语气直白的说:“一位非常机器人的机器人。” 于是在来到研究所的第二周,费奥多尔同雪莱博士认真讨论了这位在当今世界举重若轻的机器人警官。 而在来到研究所的第三周,费奥多尔向玛丽雪莱递交了辞呈。 离开的那一天,他与雪莱博士都都默契的没在提起那天下午的闲谈,费奥多尔简单的收好了自己这半月以来在此留下的琐物,同倚在门边的玛丽雪莱简单道别。 玛丽弯弯眉眼,像是在同他打趣:“真是迫不及待呢。” “欸。” 费奥多尔也是微笑:“就像您所说的那样——而且,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 “那就祝你一路顺利。” 玛丽雪莱分明是一个体型较小的女孩,却在这时表现出了压倒性的奇妙气场,笑眯眯的说着形如诅咒的话语:“希望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不要在完成使命前被敌人——所有敌人抓住。” 第134章 “是不错的祝福吧,呐?” 费奥多尔也微微颔首:“啊,承您吉言。” 直到离开研究所,两人都诡谲的没有提及最初衔接起两人的枢纽。 ‘那么。’ 心中的米沙如是发问:‘卡特去了哪里?’ “下午三点,正好是不错的时间。” 费奥多尔微微笑着,随手将手中特地收拾出来的东西悉数丢进了垃圾桶:“您今天对下午茶有兴趣么?” 米沙没有正面回答,只是微微叹气:‘总觉得最近下午茶出现的频率太多了呢。’ “毕竟是英国呀,英国。” 费奥多尔笑着回答,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他拉开车门前最后宽慰:“没关系哦,我们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为这场茶会做东的人正是不见的伊恩卡特,而茶会的地址则是在一个完全不适合举办茶会的地界。 城区边缘的废弃钢琴厂可谓人迹罕至,连出租车也仅仅是停在了公路的边缘便表示爱莫能助。 ——费奥多尔也不为难服务业的人员,支付了费用便轻飘飘地下了车,亲手将自己甩进了荒郊野外。 ‘不害怕吗?’ 周围再无什么旁人,于是他自然而然的开口回答:“我并不怕黑哦,米沙。” 米沙正在他的灵魂深处呼吸,闻言也不纠正他对问题的理解:‘是吗。’ ‘那么,加油吧。’ 费奥多尔已经跋涉来到工厂的腐朽大门,他轻轻推了推,门扉应声而倒。 越过那堆残渣,俄罗斯人的脸上噙着浅淡的笑意:“欸,如您所言。” 他逐渐走到惨白的太阳无法映出身影的地方,那里有一桌摆好了的茶歇正在等着他。 伊恩卡特就坐在圆桌的另一边,双手交叉撑住下颌假寐,听见了愈来愈近的脚步声才睁开了眼。 “啊呀。” 他微笑着,看着这个分明认识不久,却似至交好友的人微笑:“你来了呀,请坐下吧。” 费奥多尔依他所言落座于另一边,这位在短时间内与他搭建了深厚友谊的俄罗斯人微笑着为自己斟上了一杯热茶。 “春天还没有来呀,在这样的地方吃茶歇真的没关系么?” 梅子色的眼睛闪烁着未知的情绪,他微抿一口茶水,略微哑然:“啊呀,是在斯特拉福先生那里尝过的口味,您有心了。” 于是伊恩笑了起来,轻盈的声音为空旷的废弃工厂中引起了无名的回荡,棕褐色的眼睛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明。 伊恩笑着:“毕竟是与挚友的最后一次下午茶,稍微费心一点也无可厚非——对吧?” 扬起的尾调托出了反问的意思,可他却不需要答案,反倒是费奥多尔注视着他,眉头轻挑。 “挚友。” 俄罗斯人重复着这个词语,恍有所觉:“您是这般定义你我的关系呀。” 在平常来说,实在是有点扫兴的言语,而伊恩卡特却丝毫没有被影响到,而是轻轻的嗯了一声。 “就是这样,费佳。” 伊恩微微垂下眼睫:“尽管相识时间短暂,但对我的人生而言,无与伦比。” 实在是沉重的话语和诺言,以至于费奥多尔轻轻眨了眨眼,将茶杯放回骨瓷碟中才叹气:“我可从来没有想要背负上这样沉重的情感。” 伊恩却是对此毫不意外:“啊啊是的,我很清楚,我这不过是是一厢情愿。” 费奥多尔看着他。 伊恩笑着,跳跃的来到了下一个话题:“接到了这样古怪的邀请和要求,费佳有感到期待么?” 费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有哦。” 伊恩继续说:“是期待这场茶会,还是期待我会做出的选择。” 他抬眼,抢在费奥多尔回答前掐灭了无谓的回答:“不用去说『听不懂在说什么』,我知道哦,费佳很聪明,一直看着这样笨的我现在才摸索出答案,有感到厌烦吧。” 费奥多尔扯出一个笑容:“您拥有自省的美德,已经逾越许多平凡的世人了呀。” ‘露出来了哦,费佳。’ 心中的米沙观察着这出闹剧,嘀咕着:‘可怕的那一面呢。’ 费佳的笑意更深,而不知为何,伊恩的笑容同样越发明显。 费奥多尔说:“那么,您想同我分享什么呢?” “您在那所研究所,得到了怎样的答案呢。” 伊恩卡特眨了眨眼,从衣兜中掏出了一把手枪,轻轻的搁在了茶桌的慕斯旁,费奥多尔见状才将那盘慕斯拖到面前,用银叉切下一小块呷入口中。 “可否为我解答一二呢?” 伊恩往椅子的背上一靠,棕褐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紧盯着费奥多尔:“结论很简单——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而我也是虚假的。” 他看着费奥多尔:“费佳?你应该认识着那个真实的『我』吧。” 是陈述的语气,费奥多尔动作一顿,垂下眼睫:“倘若要说他才是真实,未免太过讽刺。” 是并不对题的一个回答,却足够伊恩提取到想要的答案。 于是他叹了口气:“那么就是了。” 伊恩终于端起了自己的那一个茶杯,似乎是想起来了自己是在一个茶会上与【好友】相谈。 伊恩:“一开始,是莫名的疏离。” “记忆中亲昵的人相处起来会莫名犹豫,理应信手拈来课业却感到陌生,生命中重要的地方走到那儿,便会觉得恍如隔世。” 伊恩微笑:“然后,就是怀疑。” 费奥多尔静静地聆听他的调查过程。 “对于我而言,纵然怀疑,却不至于去推翻——陌生的人可以再次熟悉,棘手的课业想要学会不是难题,我的记忆可谓完美无缺,因此想要完全适应只是时间问题。” 伊恩微笑着,微笑着看向了杯中波动的茶水:“毕竟对我而言,这是一个幸福的世界呢。” 费奥多尔的声音平淡了下来,似乎终于难以继续自己体贴的假面:“但是,您今天邀请我来到了这里。” 伊恩棕褐色的瞳孔颤抖:“…是的,因为我遇见了费佳呀。” “在见到你时,莫名的亲昵和想要亲近的渴望瞬间涌了上来,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以为是激素作祟或者孤单太久——不过很快我就发现,自以为是的发现,你和我是同类。” 费奥多尔叹了口气,有些苦恼的说:“让您产生这样的想法我很抱歉。” 作为却看不出任何的歉意,伊恩不再理会,只是自顾自的阐述着:“然后,我们成为了朋友——或者说,是我单方面以为的朋友。” “你认识「伊恩」对吧,不是伊恩卡特,而是「伊恩」,那个在虚假幸福世界中被我替代的存在,那个无法在平庸世界中存续的存在。” 卡特自顾自的说:“马普尔女士也好,雪莱博士也罢——甚至是斯特拉福先生,伍尔芙女士,奥威尔先生、还有那个莫名其妙找上门来,自称承接委托的侦探。” “他们认识的,全部都是「伊恩」、或者说「星野佑」。”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唐突的询问费奥多尔:“你认识的「我」,是他们么?”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不。” “我认识的,他的名字是「米沙」。” 只属于我的米沙。 ----------------------- 作者有话说:下一章应该可以正式敲响尾钟。 下面有几个番外的奇妙想法: 养成系:费佳养小佑,不过走向很奇妙大概率一章无后续(总觉得这个走向是彻头彻尾的be) 穿越系:掉落主线默尔索的佑「已婚版」,感觉容易跑进奇怪的燃冬线路 无异能pa:为了赚生活费总之留学生佑去拉着费佳组乐队吧(?) 神启pa:恐怖分子费佳和他的背后灵老婆,淡定自若的病了很多年[彩虹屁](我觉得是he) 逆转pa:钟塔侍从费佳(哈?)和天人五衰佑,我靠可怜的恐怖分子被探员玩弄于股掌之间啊 依旧宿敌:恐怖分子费佳和钟塔侍从王牌佑,大概就是佑没有去成留学的线路,然后从一开始就知道彼此是敌人的火力全开(感觉很完蛋) 以及就是评论区提名过的跟你回家可以吗节目和普通的婚后pa(这个应该是正常构思番外就有的咪咪咪) 总之都是有过模糊想法的,不可能全部写的全部写我包燃尽的,只能挑几个练练手的样子(飘来飘去) 有感兴趣的可以在评论区再提一下,我会挑着写,不过如果是那几个if线类型的应该就会是福利番外,排期百分百靠后desu 第103章 以牙还牙 米沙说:‘费佳?’ 费佳垂眸:‘嗯?’ 米沙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说:‘做不到哦。’ 面前的卡特似是还沉浸勘破世界的思绪之中,费奥多尔的眸光微黯,在心中轻声询问:‘为什么呢?’ 第135章 米沙平静的指出:‘费佳很清楚不是么?’ ‘『卡特』不是我,我也不是『伊恩』。’ 米沙:‘驱逐我的是这个世界本身的意志,为了呼应某人的心愿而作,而『卡特』本身也只是应愿望而生,让这个世界能够平和存续而已呢。’ 费奥多尔睫羽轻颤,随即嗯了一声:‘啊,是这样呢。’ ‘有人希望这个世界上没有您这样的存在,于是您被抹消,又有人固执的要您存续,于是他又诞生。’ 费奥多尔突兀的用喉舌出声:“您认为,我应当宽宥他,还是同情他。” 伊恩骤然从深海般的情绪中被抓起,他茫然的询问费奥多尔:“你在对我说话么?” 米沙说:‘我尊重费佳的一切决定。’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我记得我说过——如果无法阻止,我会支持。’ 支持你的一切行为。 费奥多尔扯了扯唇角,用虚饰的情绪装点面容,他用闪烁着目光摇了摇头,温和的对伊恩说:“没什么……您想要听听我所闻所见么?关于我所认识的『米沙』。” 在这时的卡特自然是愿闻其详他几乎以一种渴求的姿态回答:“啊,当然——我很乐意,真好奇呢,我究竟是他还是什么?” 费奥多尔摇头:“我不否认您存在的真实性,但就像在国际人文道德上从来都禁止克隆人的诞生,您虽然是拟似的他,却可以脱离他而活。” 当然,这是他在存活下来的前提下。 费奥多尔大致朝他描述了一下自己印象之中的『米沙』——一个乐观的庸人,一个自省的怪物,一个比谁都更像是人类的奇美拉。 他有着自己的喜好,想法,和祈求的未来。 他也能够在权衡时随即将自己贬黜人类的范畴,视作可以任意放上托盘的筹码。 不是特别聪明,却也不算愚笨——当费奥多尔的问题逼问这人时,做出的决定我们永远不违背自己的本心。 ——『米沙』喜欢皆大欢喜的好结局,而为此他愿意付出等价的代价,以至于分明是基于欲望而生的派系争斗,实质性为此殉葬的却只有他的生命与记忆。 简单讲述之后,轮到费奥多尔看向卡特,他对此发问:“您觉得,他和您相似么?您觉得他活的痛苦吗?” 卡特艰难的扯了扯唇角: “我觉得他活的很开心。” 卡特是这样回答的:“能够拥有人的认知,能够拥有想要保护的东西,哪怕是代价惨重,他大概也从不后悔。” “至于像或者不像……” 卡特看着他,轻声纠正了一点:“感谢您的叙述需,让我搞清楚了最关键的一环。而我给您的答案也很简单——不像,从来不像,因为我们根本不是一个人。” “我从来不是『伊恩』,他却也一样。” 卡特微笑:“这样说来,他大概很喜欢你赋予他的名字,『米沙』……真是一个好名字。” 费奥多尔的神色上看不出来什么端倪,废弃荒凉的工厂渗入凉风,他品尝着不算多么精致的茶点,梅子色的眼睛注视着卡特。 “您的话语听起来,像是又推翻了刚才的结论——可以讲讲么?” 卡特却站起身,对着费奥多尔笑了笑:“为什么要问我?您明明也知道不是吗?” “那句奇美拉。” 黑发棕眼的伊恩卡特——星野佑拿起了桌上的那把手枪,慢条斯理的擦拭了一番,检查过弹仓,随即上膛。 “您想做什么,分明也很清楚…现在我也清楚了。” 卡特说着,将手枪对准了自己:“那么就以我之死来撕开这个世界的纱蒙吧。” “希望你还能找回那个被揉碎的灵魂,拼凑出属于你的『米沙』——祝您得偿所愿。” 砰—— 有鲜血蜿蜒着滴落到了雪白的桌布上,费奥多尔看着对面那具骤然瘫软的身体,缓慢的眨了眨眼。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他这样对自己说:但足够熟悉。 坐在茶桌的另一边,他温声开口:“您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心中的米沙一时沉默,随即才轻轻开口:‘把他送到郊区的坟墓吧,那是『星野佑』该去的地方。’ 费奥多尔弯弯眉眼:“您是想起来了多久呢?” 米沙平静的回答:‘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现在大概想起来了很多。’ “啊,是的。” 费奥多尔起身,拉开桌子,简单的处理了一下正在失去的温度的『carter』,然后将他操作搬运到了与所有的星野佑都有着不解之缘的墓园。 看守墓园的老人呼呼大睡,费奥多尔并没有废多少精力就进来——凭借着这一段时间隐晦培养的人手,他们将『carter』无声安葬。 并取走了原本空棺木中的宝剑。 唔……若要细究其根源,大概是名为索尔兹列乌尼圣剑的存在。 费奥多尔带上这把剑,开启不算很平静的逃亡生涯。 他干的得心应手,心中的米沙吐槽他这是重操旧业,费佳对此不做反驳,只是多了在晚间拉大提琴的爱好。 ‘是《爱的礼赞》?’ 费奥多尔温声应是。 米沙:‘真好听,不过也别只拉这个嘛——’ “那么您想听什么呢?” 乐师费佳很是好说话。 ‘《糖果仙子之舞》,嗯……还有《胡桃夹子》。’ 费佳一边满足他的要求,一边客观评价:“您的审美很经典。” ‘闭嘴啦,这都是因为谁我才喜欢的?’ 于是费佳不说话了,勤勤恳恳的做一位好艺术家。 他们现在正在一艘走私船上,这是似乎不该出现在完美世界中的事物,但一如有人会为了挣破世界而自尽,所谓的没有罪恶也从来不太可能降临在这个拥有人类的世界。 ‘看起来,心愿只是剔除了你身边可能会出现的罪恶。’ 费奥多尔带着米沙在甲板上望海,他听见了米沙这样说:‘只要你想要去做,就难以为继了哟。’ 费奥多尔低着头笑,他看着被船身破开浪头的白沫涛涛,温声说但也正因为他的难以为继,您才得以出现呀。’ 米沙唔了一声,并没有继续纠结这个问题,他转念一想询问:‘说起来,我们要去哪里?要颠覆这个世界,亚当警官应该已经开始对你的追捕了吧。’ “这是理所应当的。” 费奥多尔说:“我们要去的是俄罗斯,那里想必还被大雪覆盖,想要去看极光也是可以的哦。” 米沙迟疑片刻,不是很信任费奥多尔的说辞:‘我现在对这个可不太关心,费佳想去看极光吗?’ 费奥多尔摇头:“不哦,不过如果顺利的话,在黄金期结束前应该可以抵达真实的世界——那个时候再一起去吧。” ‘这是邀约?’ 米沙说:‘我接受了哦。’ 外面的天气似乎要变得不妙,费奥多尔整理了一下衣帽转身准备回自己的套房:“去俄罗斯要拜访两位长辈呢。” ‘是谁?’ 米沙追问:‘难道是费佳你这个世界的亲人?’ “不哦,”费奥多尔摇头,提及两个熟悉的名字:“是莎士比亚先生和……屠格涅夫先生,啊呀,不知道您还记得么?” 米沙沉默了良久,久到费奥多尔以为需要在心中重新推敲他究竟想起来了多少时,才幽幽浮出:‘说起来,费佳?’ “嗯,我在。” 费奥多尔应声毫不犹豫。 米沙平和的说:‘当年在莫斯科,我硬闯的那个赌场,是你的吧——啊啊真糟糕,一大堆事接踵而至,而我甚至忘记了找你算账。’ 费奥多尔眨了眨眼,随即忍不住连连笑出了声:‘哎呀,您的反射弧当真是长的令人难以置信呢,我现在还是在为那天的您着迷哦。’ 米沙明摆着吃这一套,却还是试图稳住自己兴师问罪的势头:‘甜言蜜语禁止!稍微反省一下吧,装作柔弱无力的被害人被抓走,让你好心的旅伴担惊受怕横冲直撞的。’ 费奥多尔语气不变,那份好心情意外的足够持久:“哎呀,您当时可是说为此惶恐,对我说不知道如何保护我呀——而我的作为结果是告诉您能够好好保护我,不是么?” 米沙还未反驳,费佳又说:“而且说起来,在那次,我同样也未能看穿你异能力者的身份…啊啊真是糟糕,若是那时我便知晓……” 米沙的注意力被引诱了:‘若是那时你便知晓?’ 费奥多尔眨了一下眼睛,他现在走去了船舱的走廊,他正正立在一面舷窗之前,而微微偏头就可望见无尽的大海。 唇瓣微动,费奥多尔轻声说:“若是在那时我便知晓,会怎样呢?” ‘诶?你问我么?’ 费奥多尔转过头来,继续向卧房走去:“大概会很生气的——很生气的,带走米沙吧?” 第136章 ‘诶?为什么,费佳难道不会生气的完全不会再理我么?比如说一怒之下再不相见什么的…’ 费奥多尔这下久违的,有一种在横滨的公寓中和躺在他膝头的恋人聊天的感觉。 他有点想笑,却又觉得这时大概不是笑的好时候,于是嗓音轻柔:“被您欺骗就足够生气了,我为什么还要惩罚自己?” ‘诶……’ 米沙的声音有点发飘,像是完全没有料到这个走向。 于是费佳又说:“啊,当然了——欺骗是非常可耻的行为,但我想一定有人是要求了您需要保守秘密,所以我当然会原谅您。” 他笑了笑,像是被自己言语中的可能性所取悦:“当然了,我还会教导您,欺骗是为人不齿的行为,对我说谎更是……啊,所以我会教导您,让您理解坦诚的必要性。” 米沙咕咕哝哝的重复:‘教导我?明明费佳也是大骗子呀。’ “所以我常常向您忏悔,甚至与您朝夕相处时也难免不安。” 费奥多尔推开门,从电视柜下的小型书架抽出一本陈旧的《圣经》,却并未翻开,仅仅是摩挲着破损的封皮。 他说:“而事实证明,神明也的确惩戒于我。” 米沙询问:‘你认可这是对你的惩罚?’ 费奥多尔摇头:“我曾想在新世界诞生时你我不必踏入,然而事实是即便是新世界也无法得偿我的夙愿——而您也被这世界驱逐。” “您若是被世界拒绝的『罪』,那这便是鞭笞我身的『罚』。” ‘但是?’ 费奥多尔笑了笑,他甚至点头:“没错,但是。” “但是,事实是您的罪错误的被钉上了十字架,而我也茫然的领受了惩戒。” 费奥多尔梅子色的眼睛闪烁:“这非我能接受的终局。” 米沙沉默了片刻,随即吟诵着一段似为经文的文字: ‘若有别害,就要以命偿命,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以手还手,以脚还脚,以烙还烙,以伤还伤,以打还打。’* 于是费佳再一次微笑:“正如您所说。” ----------------------- 作者有话说:*1:出自《出埃及纪》 不知道有没有写明白这章的关系,稍微解释一下 这里有三个人长着同一张脸,分别是『伊恩』『米沙』『卡特』 『伊恩』也是『星野佑』,黑发棕眼,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被灾难带走,未孵化的异能结合想要活下去的欲望引动了『书』,于是『书』实现了他的愿望,以部分书的力量加之愿望属性的异能力捏塑了一个拟似灵魂,他承袭了『想要活下去』的心愿,在大英的帮助下可以实现某种意义下的不死,并且因为结合了书的力量,也让原本还未孵化的异能力拥有了更高层次的能量实力。 ——也就是本文的主角『米沙』 『米沙』现在存在这么诡异是因为在利用书页时,他实现了费奥多尔的愿望,要创造没有异能力与罪恶的世界,但在此之前他以记忆为代价许下了『不可以帮助费佳实现任何愿望』的愿望,这也是书一开始没有起作用的缘由,他在这时有两个加诸此身的愿望『活下去』『不实现费佳的愿望』,但在这时敦闯了进来,利用拔下了圣剑而留下的通路,强行令起所有心愿失效,所以书页落入现实,活下去的状况也被逆转(而且没有异能力的世界本来就不允许他这样的奇美拉存在),所以直接就卡死了。 『卡特』的诞生则是书页为了跑程序捏出来的npc,其实是比亚当更高级的那种机器人(并且因为是概念级力量捏塑的所以更像是人,但因为有原型所以也没有独一无二的灵魂),『carter』看守者与『cutter』切割者都成立,即是为了看住世界真正核心费佳的狱卒,也是切断『奇美拉米沙』和世界联系的切割者,至于为什么他说这个是他自己的图腾,这是一种底层代码。 他的诞生也是程序左右脑互搏的产物,因为为费佳而生的新世界拒绝异能力者入内,他这个半异能压根没票,又被使役者取消了活下去的心愿变成了很难说死没死的状态,这个时候mvp西格玛出现了,通过在最后之前的交换他将米沙认作自己的同类,以异能力为代价换取了不管怎么样『星野佑』都能在世界上存在并拥有一席之地——然后这个名字指向并不唯一性(独属于奇美拉米沙的名字只有米沙,这是费奥多尔为他烙下的印记),所以书左右脑互搏后模拟了早已死去的黑发小孩星野佑。 然后就是这样了([化了]) 许个愿少则三章多则五章应该就可以完结……咪咪咪我的大纲还是有用的咪咪咪[求你了] 第104章 许以代价 费奥多尔费了功夫——废了不小的功夫,才从追查而来的机器人警官亚当手中拿到了大指令。 不能够算是杀害了他——倘若雪莱博士有心,便能够及时回收属于这位警官的灵魂。 费奥多尔看着还是稍微出了力的同伙,靠在窗边询问:“所以——二位为什么会来帮忙?” 想要颠覆这个世界绝不是容易事,况且费奥多尔称得上一句孤立无援。 没有异能力、没有不可控但也好用的挚友科里亚,费奥多尔便在脑海中苏醒米沙时暗自铺下棋盘,这时便算是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了。 但不知好坏的横插一脚,总归还是要好好调查的,因此费奥多尔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启动后手,而是平静的询问着面前的两位不速之客。 “太宰君?” 穿着沙色风衣,脖颈与手腕缠紧了白色绷带的男人打了个呵欠。 “还有中岛君?” 在太宰治身旁,身穿白衬衫的清瘦少年——他应该是这个世界中罕有的例外,就像『虎』的异能力本就格外特殊那样,他之前甚至还与其有过一面之缘。 费奥多尔说:“二位有什么事吗?” “来给你帮忙呀,魔人。” 太宰治将手搭在中岛敦的肩膀上,似乎是要给他打打气,这个头脑诡谲的男人狡黠的说:“不识好人心么?你要知道在这个节骨眼上来帮你是多么艰难的一件事呐。” 不考虑背后的算盘仅仅从这句话出发,太宰治说的没错。 陀思妥耶夫斯基其人想要去做什么,便只会有两个阶段:一,确认自己的目标;二,推进自己的计划。 不过短短一月,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已经从未来可期又多智近妖的艺术家完美蜕变成为了可小儿止啼的大型国际通缉犯,考虑到这个世界没有默尔索,大概是会被抓住直接处决也不为过的情况。 费奥多尔扯了扯唇角,看向了中岛敦:“能找到我,是因为你吧——中岛君?” 中岛敦没有回答,但费奥多尔从中读出了想要的答案。 他微微叹气,右手往背后摸索着推开了那扇窗户,俄罗斯一月的冷风瞬间席卷入这处本就不温暖的地界,激得远道而来的客人们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 “那么,有机会再见吧。” 费奥多尔整理了一下头顶的帽子,干脆利落的后仰跳了下去。 中岛敦:!! 其实并不知道太多内情的少年赶忙扑到窗边,却并没有看到人影也没有血流成河的案发现场,他求助一般的看向身后带他出来的前辈:“太宰先生……” “啊,没事。” 太宰治走到窗边鸢色的眼眸无温度往下瞟了一眼:“被摆了一道呢。” “怎么会……”中岛敦尚且还没有什么应对突发情况的经验,他像一只雏鸟那样依赖着太宰治:“接下来怎么办,太宰先生……” “接下来啊……” 太宰治思索,又忽而阳光开朗:“说起来,圣彼得堡的马林斯基剧院可是不得不去的游览之地啊,敦君敦君,我们一起去吧!” “现在?去剧院?” 中岛敦瞪大了原本就圆润的眼睛。 “走吧走吧……快点哦,天黑了可能就买不到票了呀!” 成年人士推搡着孩子离开,这处案发现场迅速归于平静,才又在夜幕之时迎来了调查的人。 而这时,费奥多尔早已离开。 看不出晴昏的天气只是一味飘雪,费奥多尔回到安全屋推开房门,便是灼人心骨的热浪袭来。 恐怖的室内外温差让俄罗斯人叹了口气。 他摘下几乎是一瞬间就变得湿漉漉的耳帽,温声对着燃烧的壁炉方向说:“我回来了哦。” “欢迎回来。” 也是壁炉的方向,懒洋洋的男声传来,影影绰绰的虚影在安乐椅处探出头来:“今天回来的意外的早呢。” “啊呀,因为已经解决了,还有意外的好心人帮忙哦。” 费奥多尔笑着,走到椅边拾起上面的笔记本坐下,将至放在膝头——那影影绰绰的影便坐在了扶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好心人?” 影子嘀咕着,确认似的说:“费佳?我记得你现在是通缉犯吧。” 第137章 看到费佳点头,他更是费解:“那出手帮你的人,应该是怎么也称不上一声好的啊。” 费奥多尔莞尔:“既然帮了我,那么姑且不论事情的性质,对我来说怎么也是好心人吧?米沙。” 米沙——那个曾寄宿于他脑海的思绪如今在他柔和的目光中晃了晃脑袋,有点勉强的同意了他的说法。 “所以呢。” 米沙看着他询问:“『大指令』拿到手了,现在连联合部队也无法阻拦你——费佳,你接下来,要做什么?” 费奥多尔眨眼,温声说:“世界要堕入渊薮了,我破坏了存续的『理』,所以需要尽快做出选择。” “选择?” 费奥多尔凝视着虚影——名为米沙的虚影,他抬手似是想要像从前那样托起恋人的下颌,却只得到了涉足空茫的寂寞,手指抖了抖,他说:“米沙你想要活过来吗?” “我不认为我现在这个状态是死亡。” 影子抖擞,随后慢吞吞的补充:“不过……如果可以,当然还是拥有能够自由行走的权利更好。” 费奥多尔轻轻呼气,目光缱绻:“我明白您的想法了。” 他的手回搭在扶手上,是指摩挲着光滑的抛光面:“让我们换个话题如何?您对现在的形态适应的还好吗。” 比起只能在一个人的脑海中发声,甚至还很容易被当作是幻觉情况,现在显然是要更加合宜的——好歹是可以被人的眼睛捕捉,看清存在的痕迹。 米沙似乎变换了坐姿,随即晃晃身子:“还好?我觉得都差不多呢。” 似乎是费了点气力,影子抖动着变得详实了起来——米沙看起来更像是某种技术造就的全息投影,只是周身流溢的数据流是金色。 他伸展五指,脸颊上浮出思索的情绪:“和这里面的【我】融合后,似乎是直接被根植在剧本上了呢,费佳,同理大概也可以调动剧本中本身拥有的力量……不过,费佳?” 费奥多尔耐心的倾听着:“嗯,怎么了呢?” 米沙看着他,似乎有些担忧的说:“我越是这样,世界的裂隙也就越明显——真的没关系吗?如果没来得及,我们真的会毁了这个世界的。” 费佳眨了眨眼,莞尔。 他伸手,将米沙新鲜的寄宿体——来自莎士比亚先生倾情赠送的『剧本』——拿在手上。 “您还记得,您是怎样转移到这份礼物上的吧?” “啊?当然了。” 米沙歪着头看他,虚幻而影绰的手搭在了费佳的手掌之上,空若无物:“你试着用圣剑作为牵引这份礼物中寄宿的力量,但被牵引出来的反而是我。” 费奥多尔颔首:“诶,正是…因为实在是意外,所以我最后咨询了您的意见。” 说起来虽然是很轻松,但即便是对此早有预料的费奥多尔,也依旧为这来的过快的剥离而惊忧。 星野佑一如任何神话中的圣人,为了新世界的存续而被割碎——代表头颅的灵魂被剥去自我,放入眷恋的理想归处。 代表四肢的力量被剥去感知,放入支撑世界的根源核心。 而代表生命与存续的心脏,被寄托于很早就贯穿了他胸膛的世界之上。 而如今,他的灵魂经由牵引融入了寄予了力量的「书」之中,唯有复生是真正的悖逆。 费奥多尔知道,这是因为这个世界不能允许一个完整的『米沙』活下去。 其他的异能力者离开异能力,最多沦为凡人——一如被剥去翅膀的天使。 而原初者,翅膀与灵魂交融相依,自我建立与奇迹之上——应纯挚心愿而生的米沙,无法存活于这个真实的世界。 米沙老神在在的评价:“姑且还在顺利。” 费佳看着他没有附和,他思考片刻:“事情进展的比预计更加顺利,米沙有什么想要去的地方么?” “我都还好……”米沙沉思片刻:“费佳想休息吗?” 费佳笑着摇了摇头:“不,只是一想到以这个形态存在的您大概没有多久就会消失,就耐不住想要再留下一些独特回忆的想法。” “只是这样?” 米沙的虚影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弯下腰用手去托起他的脸颊:“费佳?你只有在对我撒谎时才会这样疏漏逻辑性哦。” “诶。” 费佳歪头,蹭了蹭毫无触觉的能量,他微微仰首,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那双被金色渲染过度的绿眼睛:“您觉得我在对您撒谎吗?” 米沙没有回答,他眯了眯眼睛,声音轻轻:“显而易见,亲爱的。” 费奥多尔微微后仰,闷闷的笑出了声。 “我可以听听您的判决流程吗?” 他举起双手,一如省听审判的犯人:“又是什么决意让您揭穿?” 米沙直起身子看他,眉眼低垂:“如果说是原因的话,因为费佳并不是会搁置手头计划耽于享乐的人。” “除非你是想留下什么。” 米沙:“割肉饲鹰或者一命偿一命的套路早就不就行了哦,费佳。” 费佳了然:“您担心我会后悔这个决定。” 米沙看着他,没有反驳,而是说:“我只是觉得,你需要更加审慎的做出决定——这个世界,真的不能够令你安宁么?” 费奥多尔不作迟疑,再一次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随即,他温和的询问:“您还有什么要说的么?” 米沙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突兀的消弭于眼前——他回到了「剧本」之中,似乎想要逃避这个无法更改的答案。 费佳莞尔,他无奈的点了点书籍的封皮,轻声宽慰:“我并不是一个足够无私的人类,既然决定将您带回人间,那么彼时您的身边必将立着我的身影。” ‘我相信,但是代价呢?’ 米沙突兀的在他脑袋里说话,这是他转移入「剧本」之后的头一遭——倒是叫这几日略觉寂寞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略是怔然。 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问题,而是抬手捂在了心头。 ‘费佳?’ 米沙追问着:‘回答我。’ 费佳搭在左胸的手指抽动,他低下头,柔顺而半长的黑发遮蔽了一切浮于面上的情绪。 “所谓代价……” 在壁炉燃烧的劈啪声中,费奥多尔温声依旧:“便由所有人来支付如何?” “这也是,我的心愿。” 第105章 非杀吾爱 如果硬要说的话,星野佑现在的形态显而易见是不能够称之为人的。 他不能够随意移动,不用摄入能量与代谢,不需要睡眠和休息——于是星野佑的目光便放在了那唯一的人身上。 他会看着忙碌的费奥多尔思考,把自己凝聚的小小的、蹲在「剧本」之上静静注视沉思的恋人。 会跳起来指责这样的饮食简直就是凌虐,死刑犯也不会得到这样的对待,然后按着费奥多尔拨通一家又一家餐厅的外送电话。 ——据费奥多尔观察,这大概是亲爱的米沙在圣彼得堡留学期间的珍贵发现。 费奥多尔无奈的承认这样会让精力更充沛一些。 米沙补充:“味道也好的不止一点。” 费佳叹气:“您说的对。” 还有休息——就像他们在新世界相识的第一日,突兀出现的灵魂指责贪忙的老鼠不爱睡觉。 米沙坚决贯彻了自己的原则,尽管他知道不能够如何给费佳添麻烦,但威逼利诱此人赶紧休息还是非常努力的去做了,而与费佳战争也是有胜有败——如果败了,也只能够蹲在笔记本上、或者是他的身边椅子上默默的施以瞩目。 这样的日子又过了一阵,而费奥多尔没有打开过那个装有大指令的盒子一次。 “所以,这有什么作用?” 听见米沙这样问,费佳就打着哈欠揩去眼角的泪花,温声解答:“现阶段的话,如果「大指令」在那位警官又或者是国际部队的手中,又或者是任何一个官方机构的手中,我们都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米沙扬眉:“所以不落入其他人手中就是最大的好处。” 费佳笑着点了点头,米沙说他眼下的青黑刮一刮可以放颜料了。 虽是如此,他还是说:“费佳花了很多时间去误导那些想要继续追捕你的人吧?” 费奥多尔叹着气,没有反驳。 米沙手撑着下颌:“我可以帮忙的。” “诶。”费奥多尔学着他的动作托腮:“我以为您不会想要对着他们出手……您会为难吧。” 米沙无奈的看了他一眼,坐在剧本上的小小凝聚体抬手似乎是想拍一拍他的脸颊:“首先,在这个世界的「星野佑」已经死掉了哦,彻彻底底的死掉了。其次——我也没有想要对他们动手。” “装有大指令的盒子,给我吧?” 费奥多尔从善如流,这东西牵一发而动全身,上面装载的生物预防系统只会认可已经只剩核心的亚当警官一人生物数据……想要破解不是难事,却是麻烦事,以目前需要处理的诸多事务相较,性价比实在不足。 第138章 “本质上来说,也是异能道具。” 米沙的影子闪烁,寄宿的「剧本」无风自动哗啦啦的翻到了空白的中间页。 随即,熟悉的那个金色天秤浮出。 米沙说:“许个愿吧,费佳。” 费佳几乎屏住了呼吸,他注视着米沙,以再轻柔不过的语气询问:“许什么愿好呢?” 是第一次,向米沙许愿。 费佳眨眼,梅子色的瞳仁涌动着情绪,他几乎猜到了米沙的思路——将大指令作为代价支付给书,书吞噬其功用,而目前几乎脱胎于书的米沙,便可以役使大指令本身的力量。 他静静地注视着这影影绰绰的身影,又一次:“我该许什么愿望呢?” 米沙的影子顿了顿,充斥着金色微粒的能量体再度凝实,他回过头,注视着费佳:“一场好梦,可不可以?” 分明是要实现别人的愿望,内容却还要自己指定,好霸道。 但费奥多尔甘之如饴的点了点头,说好。 “那么……” 米沙抬手,看不见的心愿压下秤盘,随即装有大指令的盒子渐渐化作金色微粒消弭,精致小巧的砝码落入另一边秤盘。 天平两边持衡,交易成立。 米沙迟来的说完:“如您所愿。” …… 费奥多尔睡了一个好觉,做了一个好梦……他不常做梦,说是罕有则更加确切,以至于醒来时也难得的没有立刻进入工作状态。 米沙还是离他很近,静静地坐在枕边的「剧本」上,看见他醒过来才满意点头:“我宣布你在休息这一方面终于合格了,费佳!” 费佳扯了扯嘴角,抬手虚虚拍了拍他的脑袋:“感谢您的肯定,您的工作又是如何?” “绝对的完成了。” 米沙托腮:“顺便给所有人都添了点小麻烦——费佳,我们这下是真的案底比人高了哦。” 费佳失笑,起身去整理自己。 米沙现在的形态或许更接近某些神话之中的地缚灵——他并不能够大距离离开赖以生存的「剧本」,构筑并展现的形态也并不能够切实的影响到实际存在的物件。 因此,他的移动还是需要费佳来完成。 早餐是面包涂果酱配上果茶,米沙勉强认可这是合格的营养摄入——而在这之后,费佳开始换上外出的衣服。 “今天要去哪里么?”米沙这样问。 费奥多尔整理着自己的衣领,闻言微笑:“因为您说了时间并不算多,所以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米沙眨了眨眼,闪烁间将自己构筑为正常青年的体型大小,他虚坐在桌上:“我们么?” 费佳对着他微笑:“是的。” 街上一片萧瑟。 或许是旦夕间世界变化太大,被欺骗生活于温软和平世界的人们对明天感到了恐慌——被压抑的恶念蓬生,被宣布消灭的恶人卷土重来。 这个世界的犯罪率在近几个月直线型上升,又在几日前媒体宣布统领国际部队的头领遇袭时戛然而止。 ——网络上流传的另一种说法更有趣一些,大概就是那位警官已经死了。 人们在世界末日或者灾难前会是如何? 或许是又惊又怒,极端情绪剥夺理智占据大脑,做出种种平日想都不会想的疯狂举动。 而这个虚拟的世界中,人们在这一阶段后平静,随即麻木,安静的等待着终局。 普通等待镰刀落下的无知羔羊。 提前部署好的下属早就驱车至安全屋附近等待,费奥多尔背着一个琴匣上车离开了这里。 “您要去哪里?” 扣着帽子的下属小心翼翼的询问。 费奥多尔抬眼望着窗外,淡声回答:“马林斯基剧院。” 于是便如他所愿,半个小时后车辆停在剧院外,费奥多尔下车拿走琴匣,抬脚往剧院走去。 “您还忘记了一个东西。” 他的下属这样叫住了他,而费奥多尔则轻轻叹了口气:“嗯?” 他甚至没有回头,却精准回避了下属所朝他射出的子弹——排除掉这位先生实在手抖的可能性,在这个几乎没有拉开的距离下,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费奥多尔缓慢的眨了眨眼,没有惊讶自己的下属为何会反水试图杀了他。 “我很欣赏各位百折不挠的精神,但是很遗憾——你们杀不了我。” 费奥多尔似乎不止是在司机一人说话,他的声音并不大,却很是清晰。 足够司机、还有其他注视着这里的人听见。 司机似乎也不敢再妄动,或者说背后指使他的人责令其别再动手,费奥多尔背着琴匣走入剧院,他这次没有出现在剧院的后台等待来宾,而是就地买了一张票走进了剧场之中。 没有人阻止他行动,没有人拦下他的琴匣,这位俄罗斯人就这样畅通无阻的走到了观众席,在两位绅士边坐下。 费奥多尔:“我们似乎很久没有再见了,屠格涅夫先生——啊呀,还有莎士比亚先生,下午好。” 剧场灯光还未熄灭,二位皆看向了坐在身侧的来客,还有他放在了隔壁座位上的巨大琴匣。 屠格涅夫目光依旧深邃,他略为挑眉:“下午好,『魔人』,你这样堂而皇之的出现在我面前,是因为笃定我不会站在政府的那一边么?” “该是哪一位政府呢?” 费奥多尔微笑摇头:“您的选择定义了您的位置,况且您已经站在了莎士比亚的身侧,还会改投立场么?” “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再敢出现在我的面前。” 莎士比亚先生说:“你被通缉的起始我还记得,你真的杀了伊恩?” 费奥多尔客观陈述:“准确来说,是自杀——不过我不无鼓动的嫌疑和想法,您想要怪罪也是正常的。” 莎士米亚叹气:“然后呢,你想做什么?” 费奥多尔有问必答:“颠覆这个世界。” “为什么?” “您迟迟不动手,不就是因为这个么。” 费奥多尔答:“因为这个世界是虚假的。” 莎士比亚了然,或者说他未必是对此一无所知,最后,他询问道:“那么,伊恩去了哪儿?” “这个问题我也很好奇。” 屠格涅夫眨眼,客观的说:“我可不太信赖你杀了他的这一论调。” 是因为合作留下的印象,还是基于强者的直觉? 费奥多尔无从得知,他客观回答:“他会醒过来的。” 二人不置可否,只是又问:“那么,你来到这里的目的?” “转达和敬告所有人,这个世界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费奥多尔说:“当然了,在那之后的事情,我们就不得而知了。” “正常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呢?” 突兀的声音出现在三人会谈的战场,费奥多尔回过头,看见了穿着沙色风衣的太宰治脚步轻跃着走了下来。 那个熟悉的少年中岛敦则跟在他的身后,亦步亦趋。 费奥多尔笑容加深,闭上眼睛回答:“嘛……谁知道呢,或许是更加危险、丑陋和可怕的世界呐。” “诶…诶——可怕。” 太宰治做出夸张的动作,目光却冷然锁定着费奥多尔:“那不如我们现在就把你杀掉,让这个世界停留在你期待的美好之中怎么样?” “费奥多尔君?我想的很周到吧?” 费奥多尔摇了摇头:“您可以试试……哦,您也试了很多次了,不是么?” 太宰治眨着眼:“啊,所以果然杀不了你啊。” 这个世界偏爱着费奥多尔——或者说,这个世界为费奥多尔而生。 在这个围绕着费奥多尔而展开的幸福、快乐的世界,是不会有人能够杀了他的。 想要杀了他等于对抗这个世界。 费奥多尔苦恼的蹙眉:“诶,就像你们所说的那样,所以还是不要多做其他,如何呢?” 太宰治眨了眨眼,用一种无辜的语气说:“听你话的意思,好像是胜券在握了呢……但是其他人固然杀不了你,他呢?” 太宰治推出了中岛敦。 ----------------------- 作者有话说:咪咪咪咪三章……还有两章能不能写完啊… 第106章 若罪若罚 中岛敦曾是一个怯懦的孩子。 他没有来处,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幼小的身躯不能够让他多到足够的餐饭,但所幸并没有如何影响到发育,只是略微瘦弱。 孤儿院的院长是个刻板又古怪的人,年幼时时常对他进行一些颇为严苛的“教导”,以至于即便过去多年,少年依旧对昔日的痛苦如数家珍。 没有足够保暖的衣物,没有能够吃饱的餐饭,在把麻木作为生存守则的孤儿院中,他是格格不入的。 高大的年长孩子以欺他为乐,谁都知道院长最讨厌这个小孩。 一位慈善机构的负责人是不应该表现出如此明显的喜恶的,但甚少蒙受教育中岛敦不懂这个道理,曾经混乱的世界也无人去教导他——乃至院长也并不如何懂得这个道理,只是摸索着去教给孩子们生存之道。 第139章 但这个世界正在变好吗? 或许吧?中岛敦是这样觉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院长逐渐不再抓着他教训打骂,更加年长的孩子们也离开了孤儿院——这个情况下,让中岛敦好过了很多,浑浑噩噩的在这之中成为了无色的那一个。 成年了就离开吧,去找一个卖体力的活来养活自己……养不起也得养,毕竟社会对孤儿的关爱都不足够,谁又会去教育一个毫无能力的废人。 如果这个社会继续这样下去,大概会越来越好吧,只是中岛敦比较倒霉,恰恰错过变好的时候。 人生大概就会这样吧。 这两年的日子又好过了不少,院长甚至尝试着捡一捡在生存面前毫无意义的素质教育,比如前一段时间带着他们去了横滨的动物园,他还在那里见到了一只脱笼的白虎。 而就像他在混乱的世界中尚能喘息那样幸运,这一次他也幸运的没有被白虎察觉,慌慌忙忙的离开还没能劝走一无所知的路人,的确是很无用。 比起自己,那个打扮体面举止从容的人才更应该是活下来的,才是人生更有意义的。 ——中岛敦是这样想着的。 但是最后他也没多说出几句劝阻,反而被那位绅士三言两语着安慰打发,看着他走进了更深的浓雾。 那天之后,中岛敦似乎平庸无趣的人生开始剧变。 他的梦中时常出现一只白虎,在跪坐的榻榻米那段肃正的盯着他。 梦境除了涂抹出的榻榻米外再无他物,中岛敦不论如何奔跑,回头时,那白虎依旧静静地坐卧在那里,兽瞳的颜色是极其明亮的蓝色,在黑暗中像极了狙击枪点在人体上的瞄准点。 不仅如此,他开始频繁的在现实人生中幻视出那只白虎——不错,中岛敦毫无由来的确定着,不论是梦中的白虎,还是现实中的晃神,他所看见的猛兽自始至终都只有一头,就是那日在动物园看见的那一只白虎。 横滨天气的越发恶劣,他的精神状态也每况愈下,最严重的一次,在嘎吱作响的床畔,那只白虎就这样蹲坐在水泥地上看着他。 似乎带着腥气的呼吸热气就这样打在了中岛敦的脸上。 但这次中岛敦没有惊慌着跳起来,孤儿院的孩子不可能拥有独立的房间,与他拥挤着同住在这个屋子的还有好几个男孩,他要是惊叫着跳了起来,未来几天恐怕都会被反锁在门外。 而现在已经是初冬了,这样的天气待在外面是比白虎更可怕的事情。 中岛敦粗重而压抑的呼吸着,冷汗从额角和后背沁出,紫金色的眼睛神经质的盯着白虎的位置,这么些天下来他至少能够判断出一件事, 那就是对他没有杀意。 一般情况下,不过多久白虎就会自己退去,而这次却不一样,在良久的沉默对视后,白虎转身往摇摇欲坠的门扉走了过去。 中岛敦本以为是这一次幻觉要结束了,却不曾想白虎又在门边蹲坐下,回头来看着他,轻轻的叫了一声。 ——这是要我跟着它走? 中岛敦get到了这个荒谬的意思。 ……开什么玩笑,风雨交加的秋冬夜晚,这只不知来历的白虎要带自己走? ……他要带自己去哪儿? 尽管一直在否定,一直在告诉自己这个选择有多么荒谬绝伦,中岛敦终究还是没能抵住心底的渴望与冲动,起身披上自己仅剩的厚重衣物,随着白虎踏出了孤儿院。 ——然后他看见了海边的太宰治。 恍如命运的指引,中岛敦浑噩的头脑中有一线清明闪过,他又犹豫了很久,甚至没有发现白虎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消失。 直到按捺不住,踏出那一步时似乎有什么命运的丝线咯嚓崩断,中岛敦说:“您好,先生。” 望见那双鸢色的眼睛,他出神的询问:“……您有见到一只白虎么。” 那是在一个即将破晓的清晨。 剧院中如今有三方人士——一早就察觉到不对劲却另有作为的太宰、看穿世界虚伪却安之若素的两位超越者,以及图谋一份清静的道路而来此会谈的费奥多尔。 若要论人数,费奥多尔毫无疑义的处于下风。 看着似乎是被当做底牌而被推出的中岛敦,费奥多尔先是面无表情,最后却轻缓的叹气:“的确,如果是这位的虎爪,的确可以撕破的胸膛。” “……但我仍不建议你们这么做。” 他如此轻声细语。 太宰治在一席观众位的靠背处趴下,歪头看着他:“为什么?” 费奥多尔回答:“因为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 “太宰君如今嗯行为,不过是不信任我们的目的之后是否有更深的考量,毕竟主动权从来不在你们手里。” “说的有道理呢。” 被人直白的揭穿想法太宰治也毫不动摇,他笑眯眯的说:“魔人君说的在理,我就是不信任你哦。” “要是天翻地覆后,侦探社又被钉到耻辱柱,或者轮到其他组织——我们都会很苦恼哦。” 费奥多尔摇头:“不,我尊重米沙的意见。” 中岛敦冷然插声:“在你杀了他之后?” 费奥多尔冷凝的视线望去,看见了那双紫金色眼睛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其中透露着「绝不原谅」的意味,他挑眉,语气也冷了下来。 费奥多尔:“细究根源,中岛君才是杀了米沙的凶手,若我没猜错,是你否定了他的所有心愿——不是么?” 中岛敦一愣——他的确从太宰治那里听到了有关真相的大致猜测,也清楚倘若事实为真,那的确是他会做出的选择。 费奥多尔没有停下,继续说道:“米沙一直很亲近和信赖你哦?作为「书」的「道标」,你的处境其实和他很像,甚至更糟糕,但你却拥有了比他更加奢侈的自由——你以为是因为你的选择么?” 费奥多尔低声:“明明是因为他的选择,你才能够拥有如此奢侈的自由啊。” 中岛敦不知如何辩驳,脑中突兀的浮现一道柔和的笑意,正欲说些什么,熟悉的力道就按在了他的肩膀上,他抬眼看过去,是太宰治。 太宰治嗓音散漫而低沉:“不要被他没有由来的指责给带偏了哦,敦君,你的善良是自己的珍宝,不是他操纵你情绪的工具。” 费奥多尔面无表情的看着两位。 太宰治笑眯眯的:“哎呀?我没有说错吧,是你将选择的权利递到了失忆的佑手上,那么承担这部分风险也是应该的对吧——你这迁怒哦,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利落的承认:“是的哦,所以呢。” 太宰治摇头:“没有什么所以然呢,这也并不干系今天的对谈。” 费奥多尔歪头:“没干系么?” 太宰治瞪大眼睛:“有干系么?” 两个聪明人最喜欢这种时候装傻了,莎士比亚与屠格涅夫以一种新奇的态度看着二位,中岛敦倒是适应良好。 中岛敦正色:“好了,费奥多尔先生。” 费奥多尔转眼看他。 中岛敦:“我想问你,你为什么会选择杀了星野先生?” 费奥多尔困惑的眨眼:“你没有见过那位「伊恩卡特」吧。” 中岛敦点头。 费奥多尔看着他:“那不是米沙哦,只是一个粗劣的仿制品。” 虽然早有预料,但在场不算多的人还是表演了一把神色各异,但若要较真,还是只有中岛敦的神色最为诧异。 “真正的他。” 费奥多尔垂眼:“被排除在这个世界之外,只有一隅栖息地。” 沉默良久的太宰治终于站直了身子,他将中岛敦拉到了身后:“所以。” 太宰治说:“所以,这才是你掀起动乱的原因吧?诱杀伊恩,夺取大指令,意图颠覆这个脆弱虚假的繁荣世界——因为他被拒之门外?” “若您只是这样粗浅的理解,我会很失望。” 费奥多尔笑眯眯的:“更多的原因,是因为这并不符合我理想中的世界。” “里边没有了异能力?” “即便没有了异能力。”费奥多尔强调:“这个世界仍在变糟。” 但这并不是不可逆的。 太宰治与他都很清楚——即便没有了异能力,他想要改造这个世界依旧是可以实现的,而究其根本,也还是因为米沙。 米沙并没有成功抹杀掉这个世界的异能力,犹有所觉的超越者与引路的白虎正是证据。 或者说,仍旧残存意识,依恋着费奥多尔的星野佑也是证据——作为半异能力体的他,倘若异能力真的全然消灭,便不可能再度示现。 太宰治微微眯眼:“所以,你想要怎么做。” 费奥多尔轻盈的笑了:“我要让他重新许愿。” 我要让米沙回来。 太宰治歪头:“为什么在这里?” 为什么在圣彼得堡? 第140章 费奥多尔眨眼,这次却没有诚恳回答:“诶,为什么呢?” 因为他们真正相识是在圣彼得堡,因为他被攫取灵魂的地方是在圣彼得堡? 因为费奥多尔在这里做出了选择。 在赌场中他做出了选择,在阳光下他做好了决定。 费奥多尔在那之后几乎没有怀疑过米沙,从这时回头来看固然有着「众生所愿」的意志,却也不乏看出他本人的意愿。 魔人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是一个遍历世间从不犹疑的坚定之人。 他在这里做出了一个决定——若是米沙,他可以为此而死。 将性命交托于此,不论是为保护他而身死,亦或是本身就被这位可爱的恋人所谋杀,他都甘之如饴。 只此一次的,费奥多尔为其而死之地。 在圣彼得堡。 对他而言,生命太过漫长,异能是漫长的枷锁与罪恶。 若是有一次的罪恶来自亲近之人,不论是维护了米沙,亦或是在米沙的血肉之中重生,都是很是不错的选择。 然而幸与不幸的是,平凡幸福的恋情延续了多年,而事变也来的太快。 在白鲸上,他逼迫了米沙,然后米沙选择了身死。 ——是同类?不,不是。 米沙和他绝不相同。 但即便不相同,他也要执于同行。 于是他抛开了日本经营的计划,直奔伦敦舍近求远,既然还没有分开那就应该同行,既然还没有做出决定就不应该就此结束。 他推测了钟塔侍从暧昧的态度,他计划了小型的突袭,如愿将星野佑从塔中逼来了默尔索。 ——但星野佑反将一军,失忆了。 这究竟是恩赐还是惩戒费奥多尔至今没有结论,但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便是失忆的星野佑,也依旧是星野佑,做出的选择从不违背本心,想要倚靠死来脱身同样让人恼火。 他不会再容许这同样的手段帮助恋人逃离,对生命的亵渎是非常恶劣的坏习惯,费奥多尔会耐心的去教导他的。 心愿的异能可以至关重要,也可以对费奥多尔无关紧要。 那么究竟又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呢? 明明多年以前就开始无数次设想,若有一日米沙用匕首捅进了他的胸膛,用子弹瞄准了他的眉心。 无数次,无数次。 亲昵后的安息,拥抱后的呼吸,演奏后的赞扬,晚餐后的散步。 在相隔千里时,在亲密无间时,在交谈甚欢时,在因为一些无足挂齿的小事而闹脾气时。 费奥多尔无数次,无数次的假想星野佑攥紧他的心脏。 然而一次也没出现。 时至今日,他要自己来了。 米沙是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平庸的人。 他当然有所罪恶,费奥多尔很清楚自己对他抱有的情绪从不公正,也清楚自己小心翼翼的将米沙隔绝深远的原因。 ——不要让他走进自己的因果。 ——不要让米沙走入异能力者的世界。 若他真的插足,费佳也会强迫自己去舍弃他,去推他入深渊。 所以从来都细针密缕的去筹谋,保证他确对不能出现在博弈的筹码席位之中。 可事实是,费佳从未看清星野佑的轻重,他从来都一无所知。 ——他放过了莫大的「罪」。 那么,便对自己降下刑罚吧。 以费奥多尔的意志。 ----------------------- 作者有话说:应该……应该最多两章,顺利的话一章 终于要走到尾巴了! 第107章 如你所愿 一月的圣彼得堡落下了大雪,沉默的人们快步走过行街。 费奥多尔背着提琴离开了剧院,其他的人并没有阻止这道单薄而危险的身影。 中岛敦愣愣的看着他离开的步伐,难以抑制心中的好疑问:“……太宰先生。” “嗯?” 中岛敦眨动紫金色的眼睛:“魔人……会做什么呢。” 他们就这样放弃了阻止,真的好么。 这个问题却不像从前那样得到回答。 沉默了许久,直到太宰治抬步领着他往外走,才得了一句似是而非的答案。 “不知道呢。” 太宰治双手搭在脑后,步伐依旧闲适轻盈:“不过,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了。” “等一场雪停吧。” 圣彼得堡飘着鹅毛大雪,费奥多尔没有返回寓居的住所,而是在这个萧瑟的夜晚召来了一辆计程车,前往了城市另一边的某个居民区。 给了不菲的消费当做感谢,费奥多尔背着琴匣踱过昏沉的街巷。 这样的天气不会有想要散步的人,即便是擦肩而过的人也多是步伐匆匆,谁也猜不到这个背着琴匣宛如失意艺术家的青年将要做些什么。 费奥多尔裹着寒气进入了居民楼,拾级而上,最后平静的打开了一扇房门。 扑面而来的是良久无人居住的尘气。 费奥多尔毫不意外,他按开玄关边射灯的开关,昏暗的屋内依旧保持着当年停留时的格局,大部件的家具都被盖上了苍白的布罩。 从视觉的效果来看,这里大概会比室外更加让人觉得心底发凉,然而费奥多尔想离开不能以常理论之。 他径直步入客厅,昏黄的灯光与苍白的布罩室外是不怎么合宜,于是将琴匣放在窗边,抬手掀开了沙发上的布罩叠好放在墙角,之前解决了无处休息的难题。 供暖缴费是每年都在做的,费奥多尔又在室内折腾了一会儿才解开外袍放在了另一边,他穿了高领的黑色针织毛衣,此刻将琴匣打开,除了提琴本身,还有一本素色封皮的笔记本,以及一把沉黑色的手枪。 笔记本当然不必说,费奥多尔抬起手指敲了敲封皮,随即金色的微粒上涌浮出,缩小版的星野佑就冒了出来,看起来就差咕噜咕噜吐一串泡泡了。 费奥多尔朝他微笑:“下午好,米沙。” “费佳,下午好。” 行过例行的招呼,星野佑才又忽的冒出变大,坐在了虚虚坐在了矮几上,同时好奇的左右看:“这里是哪儿?看起来好冷。” 费奥多尔答:“我曾经的居所,您也曾来过。” “唔。” 是吗。 星野佑眨了眨眼,倒也没有反驳,只是更加用心的打量四下。 片刻后,他犹豫着抬手指向一片地板:“那里,是不是应该有一颗圣诞树?” 于是费奥多尔肯定回答:“嗯,上面还挂着槲寄生。” ——有关恋人的恶作剧,星野佑猜测费奥多尔肯定没少在树下邀请他。 沉入深海般的记忆渐渐浮出,过于冷清的地方似乎也在眼中染上些许活气,星野佑的心情也好了不少,他愉快的看向静静坐在面前注视他的费佳,好奇开口。 星野佑:“所以呢?费佳带着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别告诉我你的琴匣里还藏着一把槲寄生——” 费奥多尔失笑,这的确是恋人时常会开的轻佻玩笑,于是也配合着:“如果这是您希望的,下次我会记着。” 星野佑歪了歪头歪了歪头但也没有反驳,只是凑过去打量今晚似乎放松很多的恋人:“嗯……你要做什么?” “只是想和您聊聊天。”费奥多尔笑着端详他,梅子色的眼睛盈着温和的情愫,他说:“您总是这般怀疑我的用意,是因为疑心我么?” 星野佑任由他打量,只是伸出能量凝聚的指尖反向戳戳他的面颊——虽然毫无触觉——一边戳一边回答:“倒也不算,但我们不是在干坏事嘛,我总得注意着你好打配合?” 不算出乎意料的回答,却还是让的费佳略略睁大眼,随即歪头,及颈的黑发拂在肩头:“这可真是我的荣幸。” 看着星野佑依旧执着的盯着他,费奥多尔也心知现在并不是什么合宜的闲聊时候,于是起身拿过提琴,在窗边坐下看向他:“您或许可以点一首曲子。” 星野佑眨了眨眼,跟着靠在窗边:“现在?” 费奥多尔柔顺的点头:“现在——啊呀,您注意不要跌出去了。” 星野佑撇了撇嘴,虽然只是能量体但也不是傻子,不过这样的争执显然毫无意义,费奥多尔也仅仅只是随口的调侃,于是径自略过后半句话,冥思苦想起了今天要点一些什么歌。 他的艺术造诣着实泛泛,能报出来的曲子也多是那些年克里斯蒂女士言传身教后烙印下来的印象,而这些也早就在费佳面前消耗一空了,以至于近来时间费佳偶尔也会自顾自的演奏佑所不知名的曲目。 然而今天出于某种直觉,又或者是对于恋人气质的某种预知,星野佑自觉应当谨慎对待这个选择。 “。” 窗外的风雪声呼啸,室内暖气运行的白噪音低沉,星野佑靠在窗边,自记忆中拾起了一首寂静的曲目。 费奥多尔抬头,看见介于虚幻与真实之间的星野佑俯下身凑近直视他的双眼:“今天,我想听这个。” 第141章 通身是有金色的能量微粒塑造,这个情形下的绿眼睛添上了更多的辉光,费奥多尔凝视着这双眼睛,仿佛今夜是迟来的平安夜。 费奥多尔开始校准琴弦,为弓毛擦拭松香,不多时便一切就绪,他摆好架势,轻声说:“如您所愿。” 随即,轻盈婉转的弦乐响起。 星野佑其实只听过一次这个曲子,彼时的他尚未被爱火焚身,尚且沉浸在甜蜜的谎言之中,也不清楚这首安眠后的他们分开的一个又一个长夜。 “《cпaь》之后,” 星野佑凝视着专注拉琴的费奥多尔,轻声说:“就应该醒过来。” 曲目终有竟时。 费奥多尔准备了三样东西——提琴、「书」、还有一把手枪。 当前面两样物件都已经做完了该做的事后,就应该将最后的道具带上舞台。 星野佑并没有阻止他,一如他没有阻止费奥多尔去破开这个为他而生的世界,他的手很稳,知道如何在利索的将自己逼到濒死又不至于立刻失去意识。 风雪中的寓居春意融融,有腥气弥漫开来,星野佑徒劳的用手捂住那处枪口,滴溜溜的天秤旋出。 “凡有所求,必达其愿——亦应有其价。” 星野佑垂首,注视着面前本就苍白的人神色奔向灰败:“向我许愿吧,morлю6oвь.” 而即便到了这个时候,费奥多尔依然失笑,他的额头冷汗涔涔:“您的俄语进步斐然……真希望我还能有再教导您的时候…” 星野佑静静地看着他还是出声提醒:“费佳,你的愿望。” 啊啊,愿望。 是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所行之道标,是他为此奋斗多年殚精竭虑的北斗星——向他许愿,向所爱许愿,他会回应你的一切。 只要支付等价的代价。 星野佑曾以惨重的代价确保他不会被蒙住双眼,又曾以惨重的代价为他召来了这个脆弱虚伪的梦想世界,而这一次,他不再拥有足以支付的价码了。 他回归了本身,只是称量双方的裁判官。 多稀奇啊——费奥多尔这样想,他开始觉得冷了,汩汩冒出的鲜血无声浸润着毛衣,无声的提醒所剩不多的时间。 世界以他为核心,万物不得戕害于他,所以想要逼出脆弱的界限,就必须先让核心受创。 只能由他自己来。 然后,心愿才能如微小的星光承载他的所思所想。 “我希望——” 费奥多尔呵气,声音不比室内的白噪音大多少,他用力眨眼,说出了此刻的心愿:“…我希望世界褪去虚饰的假面,一如被我揭开的布罩那样重现真实——我希望您,我的所爱得以回来,继续履行你我纠缠至死的命运…” 费奥多尔的气息弱了下来:“……我希望,我们一同沉沦在这个满溢罪恶的真实世界,你我能在彼时重新落笔——” “真是贪心的愿望。” 星野佑将那些话语听得一清二楚,他叹气说:“那么,你愿意付出什么呢?” “我灵魂的倒影,我的原罪…” 费奥多尔呼气:“愿它能抵达应去的新世界,不必与我踽踽同行在曾经。” 星野佑眨了眨眼却是沉默,他的手根本捂不住涌出的鲜血,此刻抬手做出抓取的动作,却当真取出了一枚掌心大小的红色尖晶。 随即理所应当的,异能本源的尖晶落入秤盘化为筹码,星野佑叹气虚虚握手,剑柄握实在掌心。 是那柄圣剑。 「众生所愿」毫无疑问是在一定层面可以媲美超越者的超规格异能力,如今又有了「书」本身的加持更是bug,但这一次,星野佑也想自己去做一些什么,去保证心愿确切的落实。 ……星野佑将「书」本身放在了伤口之上,面前还在疯狂抖动的天秤显然是在尝试打开通向心愿的未来。 金发的恋人终于直起了身,他呼出气,目光依旧停留在神色灰白的罪人身上。 随即张了张口,为圣剑调转朝向,轻盈的说出了锚定心愿的锁。 ——如你所愿。 ——圣剑精准的穿透了书与费奥多尔。 世界发出了凄厉的哀鸣,一如神在被钉入十字架时那般悲切。 ----------------------- 作者有话说:还差一章,最迟明天正文完结。[求你了][求你了] 第108章 正文完结 天空赌场之中轰鸣不断,嘈杂的避难声与冲突对打的爆炸声混杂出最下等的交响乐。 星野佑恍惚眨动眼睛,看见了坐在他对面的西格玛关切的注视着他,捏住水笔的右手僵硬的动了动,可以感觉到肌肉本身的抗议。 像是贸然住进了一间久无人居的房子,总是有着接触不良的地方。 ——星野佑蓦然笑了,他低下头,静静瘫在他面前的是一本封皮素净的笔记本。 “你好像在发呆。” 西格玛关切的看着他:“你还好吗?” 星野佑温和的笑着,气质陡然的变动似乎给西格玛造成了些许惊吓:“啊,我没事,只是思考应该用怎样的结局为这场荒唐的闹剧做结。” 西格玛倾身问他:“那你想到了么?” 星野佑碧绿的眼睛闪烁着笑意,点头肯定:“啊,想好了哦。” 无需更多言语,星野佑提笔开始为这个故事做结,结局大概不长,沙沙的写字声大概在这个轰炸连天的环境中相当不起眼,却还是让自己和对面的西格玛听了个清楚。 “你觉得,这个世界怎么样呢?西格玛。” 一边写着,星野佑一边慢悠悠的问道:“时至今日,你有找到你想要停留的地方了么?” 西格玛看着连头都没有抬起的「同类」——至少是他认定的「同类」,诚实的摇了摇头:“老实说,没有。” “啊呀,我很遗憾。” 星野佑轻声说:“那么今后,希望你可以找到那处安眠地。” 西格玛抿了抿唇,缓慢的点了点头:“嗯——承您吉言。” 时间已经足够一个不算冗长的结局叙写完毕,西格玛看着星野佑停笔,合上盖子与书本身,靠在靠背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实在是相当闲适的姿态,以至于西格玛下意识追问:“结束了吗?” 出乎意料的,星野佑摇了摇头,他说:“还有最后一步。” 或许是西格玛的话语也提醒了他,星野佑站了起来,一只手压在了「书」的封皮上,另一只手五指朝上张开,浮出了那尊精致漂亮的天秤。 星野佑注视着天秤,说:“还差最后一个心愿。” 请向他许愿。 请向众生所愿许愿。 请为众生许愿。 星野佑低垂睫羽,掩盖住碧翠眼眸中的粼粼,他说:“我最后的心愿…是世界上的一切异能力皆抽归本源,愿它们得以黑甜的长眠。” ——心愿在彼端落下,或许是这次的心愿过于贪婪,以至于压下的秤盘似乎犹在颤抖。 天秤无声颤抖着,连出厂设置自带的金色微粒似乎也飞散的急了起来,似是在无声的催促他给出等价的代价。 ——你愿为此付出代价几何? “我愿为此付出的代价是——” 星野佑说:“「众生所愿」。” 叮—— 似乎是一声清脆的打击乐器,星野佑手指蜷缩着,看着天秤自发脱离开他的掌心,落在了他按着的「书」上。 原本高低不平的两端天秤一方骤然凝聚出一枚金色的尖晶,随即颤抖着将两边秤盘打平,而此刻代价与心愿持平,意味着交易成立。 交易成立—— 星野佑扯了扯唇角,转眼看向门扉处涌入的灰雾与破进的布刃,中岛敦与芥川龙之介恰如彼时彼刻闯了进来。 星野佑这次却更加从容,桌上滴溜溜颤抖的天秤开始融化,连带着飞船本身也开始剧烈颤抖,尖锐的哭喊与尖叫犹从世界的另一端飘来。 星野佑拽住西格玛闪身避开捅过来的布刃,他忍不住笑了出来:“敦君,啊呀,敦君——” 慌忙之中,那个侦探社的少年匆匆应声。 星野佑大笑着宣告:“啊啊,这一次——” “如我所愿!” 天空赌场落下了。 * 拂开笼罩在世界之上的纱雾,一切都复归真实,书的力量最大程度地加持了星野佑的心愿与能力。 于是顷刻之间以横滨领空为核心,世界各处开始出现了大雾天气,并且以掩耳不及迅雷只是笼罩了整个星球。 各国异能机构的警示灯都快爆掉了,偏偏这次可不能够找出其实施者所在就地击杀,于是堪称无力的,大雾无可置疑的成为了未来三天全球天气播报系统的统一答案。 大雾没有危险性,最多也只是起到一个遮蔽视线的情况,因此虽然是罕有的极端天气情况,却也没有造成什么巨大的恐慌。 ——或许还不如某岛国空中游乐场所坠海,官方机构人员努力抢救达到零伤亡的惊人美闻更加吸引人。 第142章 但唯有这个世界的少数者才知道,这个雾气究竟是做了什么。 几日过去,世界上或许有部分人觉得灵魂焕然一新,坠在心中的那股力量在临走前也许温柔的擦拭了寓居处,随后点过涟漪,轻盈的化作一枚枚透亮而无色的尖晶悄无声息的融化与大地。 如泥牛入海,再不见其存续的行踪。 这一场大雾足足持续了三天之久,而三天足够一个国家级的力量收拾好一切残局,也足够一位罪魁祸首带着自己的恋人逃之夭夭。 星野佑仍然伏在费奥多尔的肩头忍不住的大笑,他抬起头看着恋人,雀跃的又一次询问:“费佳喜欢吗?” “啊啊。” 费奥多尔揉弄着趴在他怀里的青年后颈,真切的手感无时无刻的提醒着他那个虚矫的世界已经消弭,如今的路只会无限衍生。 费奥多尔侧首埋在恋人的肩头,不住地轻吻恋人的脖颈,呢喃着自己的回答:“非常——非常,喜欢。” 这是一个出乎意料的好结局吧? 以心愿为代价剥离世界上所有异能力,以「书」的名义将他们悉数收归源头,星野佑曾写道「众生所愿」会以「龙彦之间」接引所有异能力回家,赐下仁慈的长眠。 融归书籍,融归「他」的本身。 ——星野佑在这时,或许可以等价为书。 “您接下来,会怎么样呢?” 费奥多尔这样询问着。 这个世界正在铺天盖地的四处通缉他俩,粗略估计如果被抓到,就算还能被人道主义处理大概也要被关到几百年后,于是他们毋庸置疑的携手逃了。 星野佑闷闷的笑:“会活下去。” 「众生所愿」孵化于那个黑发的小孩灵魂,他曾好运的拿到了「书」的本体,以为是某种酷酷的道具,形影不离。 灾厄降临时,幼童不知天地与神鬼,只是徒劳的许愿活下来,于是书回应了自己的玩伴。 「星野佑」活了下来,而在前不久的「道标」的命令下,这纠缠多年的心愿也终究消散了。 「星野佑」不再为了心愿而活下去,而是作为一个固有的灵魂活下去。 “我与书融为一体,某种意义上现在的我,大概是可以被称作「书」的主人吧?” 星野佑动了动换了个姿势,靠在费佳的怀里,两个人现在正在西伯利亚的北极圈境内,在劈啪燃烧的壁炉边,依偎着的两人像是讲述着什么有趣的琐事。 费奥多尔歪头,他说:“那么现在的您,依旧可以借由书使用力量?” 星野佑摇头,他说:“这个世界上的所有超规格力量都已经顺应心愿沉睡了,书也一样。” “现在——大概更像是作为我独有灵魂的某种证明吧。” 异能力与其他的都无不同,在这个绝对概念的心愿下,不论是过去未来的异能力在诞生前都将被「众生所愿」与「龙彦之间」锁定,无声的在某一场大雾中被接引回本源。 费奥多尔伸手去握他的左手:“可分明您与我的灵魂如今纠缠在了一起。” 星野佑不置可否:“托了圣剑的福,从神秘学的角度来看,我们的灵魂可以被视作一体了,现在就算是死亡也无法将我们分开了。” 从被圣剑贯穿的那一刻起,他们的灵魂就都刻上了彼此的名字,星野佑与书相连也无法阻止这样的奔赴,在遥远未来的终末,他们将会一起闭上眼睛。 费奥多尔想了想,忍不住笑了出来:“我的荣幸。” 星野佑偏头看他,忽然翻身坐在了费奥多尔的胯上,双手按住恋人的肩膀:“费佳?” 费奥多尔顺从的将手搭在星野佑的腰上扶住:“嗯,我在。” “这个世界虽然没有了异能力者——没有了异能力,但罪恶、贪婪、丑恶都不会消失。” 星野佑缓慢的低下头凑近,碧绿的眼睛如水洗的碧玉,更胜初见。 灼热的呼吸打在了裸露的皮肤上,星野佑的鼻尖蹭了蹭费奥多尔的鼻尖,分明在说着严肃的话题,却还是没能忍住低笑:“这样的世界,费佳还要和我一起走走么?” ——不论你是不是想要继续去改变这个世界。 ——不论你是不是想要探索更加深远的未来。 费奥多尔陀思妥耶夫斯基,这位恶贯满盈的罪人,忠贞信仰的教徒,踽踽独行的苦行者。 你是否接受不论如何,都会有另一道灵魂如影随形,纠缠不休? 星野佑清楚答案,却也期待着答案。 ——费奥多尔抬手托住恋人的侧脸,他说:“米沙,这分明是我向你许下的心愿。” 也是我向你索求的承诺。 “所以,这是我的荣幸。” 星野佑的眼睛被恋人全数占领,他微微压下下颌,轻轻啜吻着恋人一如既往看起来贫血苍白的嘴唇。 “灵魂都已经融为一体,费佳,这一刻,你我是否毫无罅隙?” 理解头脑,理解思想,理解彼此的需要与思念——费奥多尔曾经追求的,曾经理智告诫自己的欲望,如今变作了一个倾覆的拥抱,牢牢的熔铸着彼此的体温。 窗外寒风与大雪尤未停歇,但明天他们会踏上追索极光的路途。 ……费奥多尔用力的抱紧了怀中的人,仿佛连□□也要融为一体。 “啊啊,如您所说。” 费奥多尔在深吻回去之前,喃喃回答说:“顺应着你我意志,神明也无权置喙。” ----------------------- 作者有话说:正文完。 打下这三个字真的是有种一身轻松的感觉……准备番外了! 第一个番外老规矩是后日谈,大概是通缉犯二人的旅游日常(看望各路老朋友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