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节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作者: 妖妃兮 文案 明月夷有个师弟,他纤美、脆弱得像是装在透明橱柜中的精致蝴蝶。师弟对所有人都很好,尤其是对她更是好得掏心掏肺。 可如此好的师弟每天夜里都会如期而至,坐在她修习的榻上,身下盘着雪白的蛇尾,眼角坠着猩红的泪珠,掏出他的心和肺,可怜的用双手捧着让她亲吻,想与她换今夜。 哦,忘记说了,师弟有病,每夜都会来。 所以最初时她杀了他。 而他却像杀不死的鬼魅,第二日又乖巧地坐在山门等着她出来。 到了夜里,他依旧还会来。 日复一日,至到她麻木,开口答应他。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用蛇尾卷起她的脚踝,黏腻地吻落下,声线难言病态的亢奋,颤栗着说。 “师姐,我等你很久了。” . 他是天生的妖,一直想要伪装成正常的人。 所以拜了师,有了师姐。 他敬爱师姐,钦羡她。 但师姐却因为他修行比大师兄高,而将他困在房中,用禁锢灵力的铁链锁住。 不过他是天生的妖啊,本就没有灵力,能轻而易举挣脱铁链出来。 可当他捏碎铁链那一刻,师姐却醉酒后将他当成了大师兄。 他以为,从此之后他便是她独属的玩物。 但从那以后,师姐再也没有来过了。 一年,两年、三年、十年…… 后来才知道,他的师姐在大师兄渡劫那天就死了。 没关系,他可以撕破天道回到以前,找到她,缠上她。 那夜。 少年纤美漂亮,黑发如云,竖立的蛇瞳痴迷地望着远处的师姐,一步步走进她的院中。 师姐,我今日也乖乖的在房中等你很久了。 (食用指南: 1男主天生的阴暗批,真正意义上的阴暗爬行,因为他是蛇,哈哈哈哈 2★高亮:男主有点狂掉san值,感情病态扭曲又畸形,妖性很重,非人感浓 3女主白切黑,开局就黑化了,唯己主义,非完美人设,不要骂女主,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想顺利从无情道毕业的小女孩子罢了(双手合十祈求) 4我流修仙,非传统修仙,带点修仙克苏鲁风 5双c 又名: 《#我正在拼尸尸里砍老公,只差0.999999刀了,快来点击正文,助我一臂之力^w^#》 内容标签:天作之合 穿越时空 仙侠修真 重生 穿书 主角视角:明月夷 菩越悯 一句话简介:阴暗爬行的病娇师弟今夜又来找我 立意:不过尔尔,无心自困 第1章 蛇缠 被淡忘的师弟回来了 清晨。 焚净峰作为青云宗最高的仙府,峰头常年仙鹤啾鸣,祥云萦绕,比其余三峰多几许冷清的仙气。 明月夷回来将玉牌交给山门的弟子,等待消除任务时,还是忍不住低头嗅了嗅身上的气息。 蛇妖血的味道。 百花谷里的蛇一至春日便会开始发情,一旦身上沾染了蛇血,哪怕是再如何洗,还是总觉得浑身散发着发情的冷腥味。 明月夷受不了这种味道,拖着疲倦的身躯,打算先回去将身上沾染的蛇毒弄干净。 回到洞府,她用除味的鳞腥花汁滴在浴池中,褪去身上沾染蛇血的衣物,赤身步入池中。 一连几日的疲倦在热水中终于缓解了些,明月夷仰头靠在池壁沿边,在缭绕的水雾中睁眼看着穹顶上刻画的两个字。 回家。 与修仙界一贯通用的繁复字体不同,简单得如同随手刻画的阵法纹路。 两字虽简单,在这个世上却只有她一人认识。 明月夷一直藏着有谁也不知道的秘密。 其一,她修无情道当日为了大道通畅,果断斩断了情丝。 其二,她并非是这个世界的人,而眼前的这个世界也并非真实存在,只是一本她恰巧刚看完结局便穿进来的小说。 书名为《师兄仙途》,以男主鹤无咎的视角展开的男频修仙文。 而她,明月夷,是鹤无咎早期在山门修习无情道时,被祭剑的炮灰师妹。 最初得知她只是男主成功路上的一块脚踏石,她尝试挣扎过好几次,但次次都以失败告终,再次回到最开始穿书被师傅收为弟子,成为男主师妹的那一日。 第一次她刚穿书,毫无所知地按照书中所写,被师尊收为弟子见了男主,被祭剑。 死后重生的第二次她汲取教训,避开被师傅收为弟子,还没避几日就在妖物横肆的世道,差点被大妖吞得连骨头都不剩,被男主救的途中,成功达成祭剑。 死后重生的第三次,她果断斩断情丝一心向道,避开原本应拜的师傅,转头拜了另一个并非是剑修的师尊。 没想她的师兄依旧是男主。 她被祭剑。 死后重生第四次、五次、六次、七次……时至今日,现在已是她的第十次重生了。 前九次的不断被祭剑再重生,仿佛是受了什么妖咒,如何都逃不掉,打不破。 好在每一次被祭剑重生都不算是白死白活,她已经大致摸清楚了缘由,以及如何避开再次循环。 明月夷靠在池壁边沿,仔细盘算最近发生的那些经历过几次的事,表面似乎和前几次没什么不同,实际已有了细微变化。 在前几次重生中一直嫉妒她的师妹,在不久的幻境历练中她不仅暗地救了,还热脸贴冷屁股捂了师妹小半年,虽然师妹一直对她不冷不热,时不时讽刺她几句。 但自从师妹无意间从她‘不小心’丢的留影球中,看见了是她在幻境中救的她,现在已经不再像前几次那样对她了。 这次听说她的任务是去百花谷清除蛇妖,还特地担忧的给她发来了问候仙鹤。 以及许多数不清的小事,虽改变不大,但的确是改变。 既然有很多事都能被小事潜移默化,她想,祭剑的结局也能被改变。 所以现在只要男主死,她成神跳出天道规则。 明月夷正垂着眼帘,在心中暗数最近被改变的事,并未发现原本紧阖的窗牖被什么东西顶开一角。 从外面钻进来几条白色的小蛇,如被春朝拉长的影子朝着四处蔓延。 蛇细长的身子从窗牖外钻进被随意丢在浴池边,还沾着蛇血的蓝衫白缎裙中。 血…… 是蛇发情后的血。 小白蛇在缎裙中蠕动,红着眸子渐渐竖起,但它并不迷恋蛇血的味道,而是直接穿过衣物如一滴无形的水流进了池水中。 明月夷终于将最近的事情盘算清楚,正欲待蛇血腥味散去后去找鹤无咎,忽然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了身上。 那道视线阴愁黏腻,仿佛化作一双实际的双手,亢奋地抚摸在她浑身上下的每一处。 古怪得她泡在水中浑身都浮起了寒颤。 又是这种视线。 从百花谷中出来后,她总会有这种古怪的错觉,好似被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盯上了。 明月夷目光一厉,想也没想直接召过挂在架上的剑,无差别地朝着周围砍去。 剑如长影划过,很快从帘幕、穹顶、座椅以及角落掉出许多被斩杀成几段的蛇。 看着地上的那些蛇,明月夷蹙起了眉。 什么地方来的蛇? 她记得洞府虽靠紫竹林,但因设了结界,蛇虫蚁兽根本就进不来。 难道……嘶! 明月夷忽然倒吸一口气,猛地垂眸透过缭绕白雾的水面,看见了一条雪白如线的蛇正缠在她大腿根部。 那条不知从何处钻进水中的蛇,正吐着蛇信子和水一起舔舐在她的肌肤上。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2节 看见蛇,她头皮都麻了,急忙伸手去抓那条蛇,虎口掐住蛇的七寸想将它从水中拽出来,但蛇尾却死死地勒住她的大腿上的软肉。 她讨厌这种没有骨头,湿滑得没有温度的蛇,见迟迟拽不住,直接将缠绕在大腿上的蛇斩断成两截。 可蛇身虽然被斩断了,那截缠绕在大腿上的蛇尾仍死死地缠着她,缠绵不舍得好似要将她慢慢缠杀。 明月夷将蛇头丢上池边,眉心不动的斩断余下的蛇尾。 处理完蛇,她再从水中起身,穿上放在立屏上的衣裙,走至窗边推开,眺目看向外面。 没有结界。 因她回来得匆忙,只顾想将身上的蛇血洗干净,所以没发现之前设下的结界已经松了。 难怪有蛇钻进来了,大抵是它们闻见了蛇血的味道。 明月夷重新结印设下新的结界,侧首看向屋内的狼藉,头痛扶额。 虽然这些没开智的蛇,不像百花谷那些正在发情期的蛇妖,身上有很浓的气味,但周围都是蛇的残尸也很恶心。 幸而她刚从百花谷回来,身上还有尚没用完的雄黄粉。 明月夷从芥子袋中找到雄黄粉,洒在洞府周围,遂又召唤灵侍将屋内的蛇都清理干净。 待重新沐浴一番,身上没了浓郁的蛇血味,她出洞府朝着鹤无咎的洞府走去。 流森洞府前。 明月夷站在门口,抬首望了眼上面的牌匾。 琉森洞府以前不叫琉森,而是和她一样是无名牌,那是她央着鹤无咎改成她起的名字,后来他就一直用到了现在。 明月夷收回目光,抬步跨过台阶。 鹤无咎的剑侍正蹲在院中玩剑,乍然感受到有人闯进来,抬指将手中的剑划去。 冷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寒意,直逼正进来的明月夷。 她还没急着抬手挡剑,一道残影忽从撕破空气钻出一只修长的手,直接抓住刺向她的长剑。 剑声嗡动,接着消失在原地。 院子中只剩下残留的剑鸣声,以及跪在地上丧着一张脸的剑侍。 刚才的一切发生得太快了,明月夷站在原地眨了眨眼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 鹤无咎又变强了,她不过才离开短短的两月,他便能隔空以虚为实地撕破空间。 再过几年,只怕会更厉害。 明月夷垂睫看向面前的剑侍。 小剑侍是一只竹灵,是师兄从她洞府外的紫竹林收的,不过他收时她还没入青云宗。 明月夷让他起来,问道:“小竹,师兄没在吗?” 小竹摇头:“没有,刚不久前被剑尊召过去了。” “师傅找师兄去作何?”明月夷不解,从储物袋中拿出在山下凡间买的青团给他。 小竹欢喜地接过来咬了一口,眯着眼道:“剑尊新收的小徒弟不知道怎么莫名其妙的吐血了,所以剑尊传召主人过去看一看。” 明月夷疑惑看去:“哪个师弟?” 她怎么不记得师傅有什么徒弟,比鹤无咎还重要,甚至能吐个血都能让他亲自过去一趟。 小竹‘呀’了一声,咬着青团和她解释:“明道君刚回来,还不知就在前不久,剑尊从外面带回来了一位少年,收了他为徒呢,算来,他现在是我们焚净峰中最小的弟子,你的小师弟呢。” 最小的师弟…… 明月夷想起来了。 她好像是有一个师弟,但在不断死而重生的轮回中,师傅只有第一世收过一位脆弱的小师弟,亦差点成为男主以无情道破境成仙,前期最大的阻力之一。 并非因师弟乃反派,而是这位师弟的天赋恐怖到诡异的程度,比男主更甚,是连喝口水,吃口饭都会破境的天才。 不过如此天才却很早就失踪了,少了师弟的天赋在前面压着男主,男主一路突破修为,寻到传闻中会毁天灭地的大妖,拯救了修真界,成为唯一一位以无情剑道修炼成大道的真神。 书中没细写师弟为何会失踪,但明月夷却知道。 她为了师兄大道顺畅,背着所有人将师弟诱至洞府地下室中,用锁灵链把他囚了,不仅囚了,还把他从神交到身体都睡了。 直到她被师兄祭剑,都没有把他放出来。 而没被放出来的师弟没有灵力,变成了会生老病死的凡人,她死后没人放他出来,大抵是死在里面了,后面几世她忙着打破结局,也没再关注过他。 得知鹤无咎被师傅传去了,明月夷原打算回洞府,等人回来再找他。 她还没有出琉森洞府,觉真剑尊的仙鹤便落在她的肩头,传召她也过去。 明月夷轻叹,摸了摸仙鹤的头,“告诉师傅,我这就过来。” 仙鹤朝天长鸣,展翅飞远。 明月夷御剑跟上,很快落在一座新开的洞府门前。 此处是刚开辟的洞府,连结界都还没有设下,同样无名。 明月夷犹豫徘徊了几步,站在门口正欲推门进去,抬起的手忽然顿住了。 她只有第一世囚过师弟,往后的几世她都顾着如何改变结局,避开师兄,没再主动去招惹过师弟,所以对他已经渐渐淡忘了。 师弟叫什么名字? 明月夷仔细在脑中想了许久,终于从淡忘的记忆深处找到了师弟的名字。 菩越悯。 第2章 金莲 分不清到底是谁在迫谁 师傅觉真剑尊一共收了五名亲传弟子,大师兄:鹤无咎,是师傅友人离世前托付于他的,最初毫无灵根被人青云宗其他几峰嘲笑,后大师兄在一次仙门比拼中夺魁打脸众人,才知他并非没有灵根,而是难得一见的天灵双灵根。 很符合修仙升级爽文套路。 焚净峰修习的剑道,而鹤无咎作为男频修仙升级流中的男主,剑法自然也从最初的废物,成为了如今的剑道魁首。 而二师兄:黎长名,凡间亡国的皇子,被师傅怜悯,收为弟子,虽不及大师兄天资聪慧,但天赋也极高。 师妹:关清云,师傅在外面游历时,和她前后脚一起收的弟子。 最后一位便是不久前新收的师弟:菩越悯。 明月夷在脑中想了后才推开房门。 门一打开,室内冰凉的冷气便覆在她的肌肤上,浮起细微的鸡皮疙瘩。 温度极低,犹如一座冰窟,走在里面开口仿佛还能呼出白雾。 怎会如此冷? 明月夷无端想到百花谷里的蛇窟,也和这里一般阴湿寒冷,难怪师弟会吐血。 因她忽然进来,屋内的几人目光皆落在了她的身上。 明月夷走进去,余光只扫至前方坐着的白衣剑尊,还没看清其余的两人便俯首行礼。 “见过师傅。” 师傅颔首,问她何时回来的。 明月夷起身回道:“不到一个时辰,原想着将之前寻师兄借的东西还给他,就收到了师傅的传召,不知师傅寻弟子是为何事?” 师傅转头看向内室道:“为师传你过来,是想你尚未见过师弟,所以今日也恰好见一见他,无咎正在为他疏通灵根,你也进去帮他看一下。” “是。” 明月夷往内室走,撩开垂下成帘冰璃帘子,抬眸和里面的少年对视上。 靠在透明冰床上的少年很美,身形修长,用一根红色发带竖起的乌发长长的从冰床上坠在地上,活似泼下的黑墨。 她看见他微微一怔。 “师妹怎么过来了?” 师兄温柔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她的目光。 明月夷别开眼,看向床边坐着的俊美青年:“师傅让我进来看看他。” 那是她的大师兄,鹤无咎,身为男主自然无论是天赋实力,还是容貌都极为出色,和少年的美不同,鹤无咎的五官深邃昳丽,颇有醉玉颓山的谪仙之概。 见她走过来,鹤无咎收回灵力,让出位置让她坐下:“我没看出他体内有何不对,用浮生再看看师弟是否是妖邪入体了。” 明月夷点头坐下,看了眼冰床上被封在结界的少年,纤美、脆弱得似装在透明橱柜中供人欣赏的冰蝶。 忍不住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菩越悯以前也如此脆弱吗? 她似乎记不得了。 鹤无咎摇头:“不知,师傅说他刚才忽然吐血了。” 寻常弟子莫说是忽然吐血,即便是重伤得只剩下半条命,也不见师傅如此紧张。 又是让大师兄为他疏通灵根,又是传召她来用本命法器看是否有妖邪入体。 果真是天才才有的待遇。 明月夷颔首:“我知道了。” 鹤无咎见她应下,思及她等下要用浮生,便将此地留给她转身出去了。 待他走后,明月夷转头看向冰床上耷拉眼皮的少年,又在脑中想第一世发生的事。 奈何实在隔得太远,不大想得起这位师弟是怎样的人。 只记得他为人和善,待人很好,宗门所有人都很喜欢他。 为了让少年熟悉浮生,明月夷欲将结界破开,去碰他的手腕。 然指尖刚探进结界中,忽被里面的少年握住。 好凉,一点温度也没有。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3节 明月夷被冻得抖了一下,下意识抬眸看向结界里的少年。 原本斜倚坐的少年此刻以一副姿态慵懒,抬着乌黑浓密的长睫直勾勾地盯着她,明明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安静中给人一种冷淡的乖,她还是莫名从他的眼中看见了一丝闪过的笑。 不是微笑,而是藏在漂亮无害的皮囊下,疯狂的大笑。 可实际上少年连嘴角都没有勾起过。 明月夷还留意到少年长眉高鼻中,那双偏细窄的眼,瞳心竟微竖起。 像蛇瞳。 可明月夷再一眨眼,竖起的瞳心又似乎变成了正常的圆瞳。 看错了,还是她刚离开百花谷,还没从那群蛇妖中缓过神…… “别怕,我唤明月夷,是你的三师姐,刚从外面回来,听师傅说你身体有恙,所以过来为你看看。”明月夷以为他是因还没见过自己,所以才会如此应激。 可她的话说完后,少年依旧没有讲话,只盯着她,连眼睫都没颤过一瞬。 明月夷被他盯着浑身不自然,尤其是他握住手腕的手,不仅苍白得透明,还冰凉得宛如被冰封在冰块中的尸体。 见他不言不语,她直接抽回了手。 而被挣扎开的少年乌黑的长睫轻轻地垂下,靠在床边朝她伸着头,乖得似等待抚摸的小狗。 明月夷祭出浮生。 浮生是一朵金莲,是用来藏内丹的法器,常年在她体内已经与她身体共感知。 当金色的莲花落在他的额上,她又被冻得浑身一颤,下意识想要逃离,却又觉得莫名其妙,失神间直接将金莲植入他的灵府中。 刚一进去,明月夷忽然忍不住咬着下唇闷哼一声,“唔……” 好热。 他的灵府和身体的温度截然不同,是热的,热得她有种置身在火海中的错觉,而伴随着炙热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酥麻。 如同被蚂蚁蛰咬了一下心脏,又疼又痒,浑身还有被撑满的酸胀。 不……不对。 明月夷抬起盈满泪雾的眼,面色潮红地看着眼前毫无所知的少年,想要将浮生从他灵府抽出来。 但一动他便痉挛地倒在冰床上蜷缩起身子,精瘦脚踝从宽大的袍摆下露出,原本冷白得毫无血色的肌肤也肉眼可见变粉了。 “呃…哈…” “别用灵力。”明月夷轻喘地抓住他的手,快欲哭无泪了。 她只是想从他的灵府查看他是否有沾染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谁知他在她进去的一瞬间也动了灵力。 简单的查看,现在变成神交。 还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强迫谁。 想到师傅和大师兄在外面,而她在里面对刚才见面的师弟正值脆弱之际,竟做出这等事。 明月夷就腿软得从椅子上滑倒在地上,勉强趴在他的冰床边沿才勉强缓和一丝理智,但她现在浑身发软得提不起精力去抽莲花。 越被他用灵力包裹得越久,她就越软得厉害,呼吸急促地咬住下唇钻进他身边的结界中。 不过她修为倒还能维持不乱来。 但眼前刚修行不久的少年似没她这般好的定力,冰凉的手似抵御不了体内的快感,而将她从床边拉起来,直径压在身下。 第3章 迷恋 师姐,我在等你呢,怎么没来……… 明月夷双手撑住他的肩膀,发现他虽瞧着瘦弱,她根本就无法推动他,只能任由他埋下头。 少年落下的吻如冰雪,带着点黏黏的湿。 他吻着她的颈子,将她当成一颗快熟烂的果子,像能吸出丰沛的汁水,舒服得呻喘如潮。 明月夷呼吸不过来,恐再如此下去,不仅是神交这般简单。 她咬着下唇,抖着手想继续抽金莲。 他似有所感,忽然抬起头望向她的目光很深,瞳色漂亮,满脸的迷离情慾将本就绮丽冷艳的面容衬出几分妖冶。 乍然一看不像是修士,反而浑身皆是原始的妖性。 明月夷被他漂亮的皮囊蛊惑得稍有失神,呆呆的与他对视,抽金莲的动作稍滞。 启唇……亲我,亲我…… 她似乎听见了他在讲话,可他冷薄的唇自始至终不曾动过。 明月夷在他俯首靠来时,张开了咬出深痕的唇,朝他索求似地伸出一截鲜红的舌尖。 少年见此,眼瞳似一瞬间又变成竖立的蛇瞳,很快又恢复如常,快得仿佛只是错觉。 直到他张开唇,吮住她主动伸进来的小舌,明月夷感觉脚腕被什么缠住了。 蛇……!? 明月夷下意识垂下眼睑往脚踝处看去。 不是蛇。 是少年长至脚踝的黑发缠上了她的脚腕,黑如绸缎的乌发好似某种爬行的黏稠动物,随着他的动作一点点缠上她。 黑发白肌,尤为扎眼。 明月夷猛然将金莲从他的仙府中往外抽,即将要被抽出之际,她隐约感觉少年仙府中的灵力,极为不舍地舔了口金莲。 冰凉的湿黏感顺着脊椎往上浮起,瞬间在她的脑中炸开绚烂的白光。 恍惚间,她看见眼前的少年抬起了头,那双漂亮的眼瞳中涣散着舒服的笑意。 明月夷泄力地倒在冰榻上,身上的雾蓝裙衫上搭着少年长长的乌发,如瀑布般往下坠垂地逶迤于地。 一只白得泛冷的手臂搭在她的腰上,骨节分明的指尖粉嫩。 明月夷眨去眼底散开的水光,抖着嘴唇将那只手往身上拉开,翻身想要下去。 可刚神交过的腿软得没有力气,她的足尖甫一落地,整个人险些从冰榻上滚下去。 幸而那只被拉开的手蓦然勾住她的腰带,再将她往榻上一带,这厢方免遭一难。 明月夷顾不及庆幸,侧首便和慵懒地斜倚在一旁,单手撑着侧脸的少年四目相对。 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她,眼尾红润,眼神单纯得带着初生的无害,好似不知道刚才发生过何事。 该不会他是第一次和人神交吧? 即便她也是,但明月夷还是有占了便宜的错觉,心中无端有种心虚。 “那个……”她开口想解释,出口的嗓音软得自己都沉默了。 他盯着她,等她讲话,好奇的目光落在她虚敛下的眼睫上,以及她红红的唇上。 明月夷没察觉他的眼神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暗自调动灵力。 待到灵力在周身运转一圈,体力恢复正常,她再次开口道:“方才我只是想用浮生查看你体内,是否有妖邪的气息,刚才发生的只是一场意外。” 前段时间浮屠海中出现了一种能寄生人身的妖邪,它们没有实体,没有意识,但寄宿和成长能力极快,若是修仙之人一旦被寄生上,身体会很快被摧毁。 而这种妖邪最喜欢藏在修士的天灵之中,所以当听见他们说菩越悯莫名吐血,她便想查看,谁知道他竟然无师自通的与她神交,也怪不得她占便宜。 只是待她解释完,少年仍没开口。 明月夷从他身边坐起身走出结界,站在冰床边犹豫道:“没在你体内发现什么,应是无甚大碍,吃点丹药调理几日应该就好了。” 菩越悯还是没讲话,卧在冒寒气的病榻上冰肌透白,宛如连眼都不会眨的美丽废物。 明月夷不禁疑心他是哑巴。 她实在记不得接触最多的第一世,他到底会不会讲话。 大抵是不会,不然为何被她困在洞府下的暗室中,却不知开口叫人救他出去,活生生的困死在里面。 虽然他不开口,明月夷谨慎起见,又祭出金莲在他身体周围勘察了一番,这次没再像第一次那样贸然进入他的仙府。 确定真无事后,她转身出去向师傅禀明。 而随着她毫无留恋地转身,冰榻上的少年眼神发生了变化,不再如之前那样平静冷淡,瞳孔黑得发红,身边逶迤的浓密乌发黑似浓黑密林中的冰凉小蛇,散发出阴湿的妖气。 他像蛇一样从榻上游爬在边沿,骨节修长的双手抓住榻沿,盯着她离开的地方,张着殷红的唇吐出了分岔的信子,像是要竭力的从喉咙发出声音。 可是许久没有和人讲过话,他早就忘记了应该怎么发声,学做刚才明月夷讲话时翕合唇瓣,吐出的却只是‘嘶’。 指甲随着他胸口的幅度开始变长,尖锐如鳞角的指甲深深地刺进冰中。 终于,他从胸口发出了模糊的声音。 师姐,别走,我等你很久了。 - 明月夷出去时,师傅应该见鹤无咎都查不出来有何不对便离开了。 倒是鹤无咎还在。 “大师兄。” 青年目光温和的从她身边转圜一圈,温道:“走罢,我们边走边说,师弟现在需要安静。” 明月夷颔首:“嗯。” 两人走出冰凉的洞府。 明月夷转头看了眼身后,道:“师弟的洞府好冷。” 鹤无咎对这位刚入山门的师弟也不是很了解,摇了摇头:“大概是畏热。” 明月夷想到二师兄喜欢在洞府养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遂没再问,侧首看向身边的青年,弯眼恭喜他:“大师兄,你又破境。” 鹤无咎步履稳健,侧首莞尔:“你也是,此趟归来修为又涨了不少。” 明月夷用法器隐藏了修为,就连师傅刚才都没看出来,没想到他随意的一眼便能看出来。 明月夷无奈道:“我就知道,瞒不过大师兄。”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4节 青年闻言脚步骤然停下,身上的长袍被风卷起温柔的弧度。 “师妹。” 明月夷抬眸看他。 他面容模糊在明媚的春阳下,声如碎玉落湖,讲出来却没那般悦耳动听:“还没问你,你身上的是什么气味,很难闻,熏鼻。” 明月夷低头闻了闻,没什么气味,倒是身上似乎沾染了师弟身上的冷香。 她解释:“我刚从百花谷回来,大概是杀蛇妖时,残留在身上的妖血还没有洗干净。” 鹤无咎平淡地‘嗯’了声,从储物袋中拿出一瓶药递给她,“这是我闲来无事炼制的花露,回洞府后你用此物,能掩盖身上的气味。” “多谢师兄。”明月夷接过来,又似想起什么,拿出一只精致的木盒递过去。 “师兄,这是给你的,之前我见你法器上的灵石丢了,所以特地去百花谷给你找回来的。” 她今天一回来着急来找他,便是为了给此物。 鹤无咎打开木匣,看见里面的花形灵石。 他认得此物,是由上百年的花精死后化成的,看成色,应不止百年,许是从除蛇妖时从它洞穴里找到的。 “师妹有心了。”鹤无咎没与她客气,收下灵石。 明月夷见他收下,微微一笑。 历经十次,他喜欢什么,她早就一清二楚了。 “对了师兄,你知道清云师妹在哪里吗?前不久她的仙鹤来找过我,但我用仙鹤定她的方位,却没有找到她,她的传信仙鹤至今还在我这里。”明月夷问道。 鹤无咎道:“她犯错,被关进了悔过崖。” 明月夷诧异:“悔过崖?” 师傅虽然待弟子一向严厉,但没有大过错,是不会惩罚弟子进悔过崖。 “嗯。”鹤无咎颔首,望向天边排排飞过的仙鹤,平静道:“因为小师弟刚来不久,她看上了师弟,要与师弟双修,然后就被关了。” “?”明月夷满目疑惑。 若是说清云师妹想与鹤无咎双修,她倒是能信,前面几世,清云师妹都因为他,而对自己横眉冷对,现在说看上了菩越悯,她第一反应便是不可能。 可她转念又想到方在洞府中看见的少年,又觉得似乎也有可能。 清云师妹想和菩越悯双修被拒,还被关进了悔过崖,大抵不只是邀请这般简单。 鹤无咎解释:“她给小师弟下了迷幻咒,而小师弟刚回来,虽有修仙天赋,但还无法控制体中灵力,导致他灵力暴走,险些出手杀了她,被师傅发现后就关去了悔过崖。” 明月夷温吞抬眸,问道:“只关师妹一个?” 鹤无咎点头:“你也看见了,小师弟因体内灵力失控,现在都还卧在榻上休养生息。” 明月夷咽下口中话,没再继续追问。 因为她也趁师弟虚弱,刚和他来了一场酣畅淋漓的神交。 “师兄,那我去看看师妹。”明月夷道,说不定一会儿她也要住在师妹隔壁的雪牢。 鹤无咎挽留住她:“不必去了,师傅说过,悔过期间不许探视。” “好吧。”看来仙鹤只能先暂且养在她的洞府了。 鹤无咎见她白净的脸颊晕红,不经意问:“师妹可要去洞府饮一杯茶水?” 明月夷原是要拒绝,但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再次出口形成了笑音:“好,师兄洞府的茶水我在外面可想了。” 鹤无咎清冷的俊容缓缓柔下,行在前面引路。 明月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目光落在青年挺拔的身影上,脸上的笑落下了尘,隐有几分晦涩的淡漠。 被祭剑九次,这一世她终于悟出来了,鹤无咎修习的无情道,她亦是修习的无情道。 既然都是祭剑,他怎么不能成为被祭剑的那个人呢? 反正她失败了,死了还能再重生。 现在她要做的便是成为鹤无咎的道侣,拿他祭剑,先成大道,再破境飞升撕破位面,找到回去的方法。 跟着鹤无咎去到琉森洞府。 小竹因犯了错,没敢在院中玩剑,一副乖小孩的姿态垂头丧气地靠在墙上。 鹤无咎淡声责备他几句,让他去将后山的雪莲竹茶煮好送来。 小竹见主人没生气,欢欢喜喜地化身小竹子,渗进土地中去找雪莲竹了。 鹤无咎转身见方还站在身后女子此刻已经蹲在了地上。 她鬓边的碎发被风拂过脸颊,面容柔媚得和雾蓝的纱裙一样绽如冰莲。 他看了几息,拾步朝她走去。 察觉他走来,明月夷抬起脸,明媚的眸中全是好奇:“大师兄,小竹经常钻地吗?” 鹤无咎颔首:“嗯。” 明月夷笑道:“难怪,我瞧这地上好多洞,等再下一场春雨,大概会生出许多竹笋。” “想吃?” 鹤无咎抬指,化虚为实,用院中大树将要角落的叶子编织了两只藤椅。 明月夷坐在藤椅上,随着下颌轻点,裙摆轻晃:“想。” “那等到生出竹笋了,我让小竹给你送过来。”鹤无咎坐在她的身边,眉目温柔。 明月夷弯眸笑着:“好,不过我不要大师兄给我挖的,你指定会将老竹笋和坏竹笋一并挖给我,我要自己来选嫩的。” 前几世便是如此,鹤无咎看似脾性温柔,救死扶伤、拯救苍生爱护师门,身上男主该有的品格都一件不落,以至于她在第一世时对他如痴如迷,到了二世都还学不会悔过。 死在他手中第三、第四次后才悔过。 所以头几次栽在鹤无咎的手中并不冤枉。 鹤无咎见她舒服地靠在绿黄的藤椅上,眯着眸儿,春日将脸颊晒得出红晕,不由得失笑问道:“我是这样的人吗?” “是呢。”明月夷煞有其事地点头。 大概是第一世,那时候她对他极为爱慕,为了想要接近他,成为他的道侣,一至春分时节就会借着喜欢吃竹笋的由头来找他要。 不过那时都是他挖好送来的,等她欢喜打开,一箩筐尽是些老得咬不住,坏得冒出腐烂味的竹笋。 就这样的烂东西,她还欢欢喜喜地变着花样炒着,煮着来吃下去。 现在想来,竹笋根本就不是鹤无咎亲自去挖的,是对她早存有不满的小竹做的。 身边没了声儿,明月夷好奇地睁开眼,侧首看向身边的青年。 鹤无咎脸上的笑意淡了些。 “不过师兄平日既要修习,又要代师傅处理宗门事务,还得出去历练,我不好劳烦师兄倒是真的。”明月夷点到为止。 他摇首:“不是什么大事。” “好吧。”明月夷见他坚持,猜想他或许不想让她上门来叨扰便同意了。 鹤无咎周身冷淡的疏离散去,温和得如随风拂面的春日,只是下一息目光倏然一厉。 “师妹,小心!”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长剑从明月夷的侧面险擦而过,冰凉的液体飞溅在她白净的颊边。 一条被斩断成两段蛇落在她的脚边。 鹤无咎用手中剑挑起蛇尾,打量几眼转头见她蹙眉头一副厌恶的神情,不免一笑后温声安慰道:“别怕,已经没有了。” 说完后若有所思地屈膝蹲下,指尖拂过地上蛇首的眼睛,忽然道:“它的眼睛能看见我们。” 明月夷指卷着帕子擦着脸上冰凉黏糊的,盯着地上残留的血:“师兄何意?” 鹤无咎重新解释:“应不是它能看见我们,而是有什么东西正在透过它的眼睛,窥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明月夷指尖一顿,抬眸看向他道:“师兄怎么发现的?” 她近来实在厌烦这种冷血虫子,不知怎么在哪儿都能碰上。 鹤无咎:“方我们一路过来,我总觉有什么游跟了一路,当时只当做是是山中又有什么成了精怪,没多想,但刚你我讲话之际,我察觉有东西呲了尖锐的毒牙,才发觉原是蛇。” 虽然春季的蛇虫多得数不胜数,但洞府都设有结界,没他的允许,成灵的精怪进不来。 明月夷看着地上那些蛇沉思。 鹤无咎见她盯蛇尸不言,问:“师妹可知何缘故?” 明月夷收回视线,缓缓摇头:“不知,大抵是初春的蛇多罢,我洞府也有,回头师兄也洒些雄黄粉在院中。” 鹤无咎静了须臾,颔首没再问。 小竹很快煮好了茶水端来。 雪莲竹只生长在雪山上,而鹤无咎喜欢雪莲竹便在后山开辟了一处雪山,用一缕灵力养着,这才导致她后山的竹林里全是蛇。 明月夷喝了几口,觉得味道极好,可想到身上还有蛇血的味道没有洗干净,便就没了兴趣。 她搁下茶杯,侧眸看向身边享受春闲的青年:“大师兄,天色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鹤无咎目光落在她只尝了一口的茶杯上,“我让小竹送你。” “好。”明月夷站起身,小竹连忙跟在她的身后。 待到她离去后,院中无了旁人,靠在藤椅上的青年抬起修长的手指,放在石案上只被饮一口的茶杯落在他的手中。 送完人回来的小竹一进院,就看见主人将那只碧绿茶杯置于唇下,舌尖轻点清茶,随后脸上露出沉思。 雪莲竹的茶味没什么不同,她往日都很喜欢,怎会忽然连一杯都喝不完。 不由令他想到她身上的味道。 并非只有蛇血的气味,还有从身体里渗透出的、浓郁的、恶心的交欢甜腥。 他冷漠地敛下眼睑,盯着茶杯中飘起的一抹碧绿雀舌,温润的脸上没了表情。 师妹长大了,不如以前乖,开始学会骗人,也开始学会与人交往了。 站在门口的小竹察觉主人此刻的不悦,吓得浑身竹叶竖立,后背贴在门口将主根渗进地面,化成墙角的一颗瑟瑟发抖的细竹。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5节 - 明月夷回到洞府,召来小竹灵。 “今年竹林中的蛇很多吗?” 刚开智的小竹灵很喜欢修仙者身上浓郁的气味,漂浮在她的周边七嘴八舌地争着开口。 “多,好多呢。” “就跟快要蛇潮一样。” “不知道从哪里爬来的蛇,一窝一窝的,现在连老鼠都不敢在这里打洞了,生怕被那些坏蛇抓来吃了。” “就是,就是,我们小竹子好可怜,根部全是蛇窝。” “还有好多蛇蛋、蛇蘑菇……” 明月夷一壁听它们吵着说,一壁朝着后山的竹林走去。 果然如它们所言,刚走进竹林,就被从上面掉下来的一条青蛇吓了一跳。 明月夷木着脸拔出剑,直接将面前的蛇斩成两截,随后又指挥几下长剑。 剑如残影划过,随后从竹子上陆陆续续掉下好几截被斩杀的蛇。 明月夷挨个用剑将这些蛇的面部摆正,撩开蛇的眼皮。 无一例外,没有红色眼瞳的蛇,就连最初从竹树上掉下来的那条蛇也没红眼球。 可那条蛇最开始落在她眼前时眼珠是血红色的,现在却变成了寻常的黑绿色。 明月夷蹲在蛇尸身边,抿唇看了许久,不免疑心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自从出了百花谷,她经常有这种错觉。 蛇出现的次数不仅多了,蛇也变多了,甚至经常能看见那些蛇拥有同一双血红的眼睛,还在注视她。 恶心。 明月夷站起身,将带来的雄黄粉逐个递给小竹灵们:“这是我特地炼制用来驱蛇的,你们可以埋在根部,这样就不必担心蛇在里面打窝了。” “多谢月夷道君。” 小竹灵欢喜地接下,陆陆续续地飞回自己的本体。 明月夷见它们都已经开始埋雄黄粉,没继续在竹林逗留,打算回去将身上的残留的蛇血洗干净。 回到洞府后,明月夷先亲自将洞府打扫一遍,再用师兄给的香精滴在水中将身上残留的蛇血味洗去,已是累得抬不起脚了。 她倒在榻上,抱紧柔软的被褥,沉沉地闭上眼休息。 因在百花谷多日没休息,不久前还不小心与人神交过,她睡得极快。 所以她并未发觉屋外有人。 院中后院被法器隐藏的地下暗室里,骤然伸出一只好似肉腐后露出腐骨的惨白长手抓住石门,随着门被彻底推开,露出了少年姣好的容颜。 他爬上窗,趴在边沿望着不远处躺在榻上的一枕酣甜的女人,黑色的瞳珠渐渐竖立成血红蛇瞳,犹如蛇在蜕皮,一点点顺着爬上微敞的窗。 随着他爬上了女人的床,钻进她的被褥中,亲昵贴在她腹上的脸庞上全是对她的迷恋。 “师姐,我在等你呢,怎么没来……” 第4章 圣父 活生生掏出体内本命法器 师姐,为何没来,我在等你。 师姐…… 沙哑的声音如同从腹中发出来的,闷声闷气得有种古怪的颤意,似是兴奋,又似是在埋怨她。 明月夷猛地睁开眼,喘息着白着脸看向窗外。 此刻外面的天已经大亮,而她的身上并无如藤蔓紧缠她的人。 只是一场梦魇罢了。 明月夷无力坐靠在床边,蹙眉单手捂住胸口,剧烈的心悸仿佛要顶出胸膛。 这些年第一次做如此喘不过气的梦魇。 待胸口的心悸散去,她起身坐在妆案边,余光忽然扫至一旁敞开的窗户,挽发的手一顿。 昨晚是没有关窗吗? 可她明明记得昨晚已经关上了。 明月夷若有所思地咬住发簪,一壁挽发,一壁朝窗走去。 推开窗往外看去。 结界完好,青山绿树,仙雾缭绕一派好景色,除了一只小仙鹤正直径撞在她的结界上,还撞晕之外,没什么不同。 倒是能在每次都在结界上将自己撞晕的小仙鹤,除了二师兄也没旁人了。 明月夷温吞挽好发,走出寝居,站在洞府门口捡起还在地上晕头转向,吐着舌头的小仙鹤。 她思索着拔了它一根毛。 小仙鹤蓦然尖叫着睁开眼。 它看见笑脸盈盈的明月夷,如同见到同类般煽着翅膀开口学人言。 “月夷师妹,汝之师兄今日与人相约般若台比试,速来押注汝兄,必能赚得盆满钵满!速来,师兄:黎长名,留。” 青云宗一共分为四大修系,分别为丹修、剑修、器修、以及符修,焚净峰为青云宗实力最强峰,故而其余几峰的弟子总爱与朝焚净峰投战帖。 不过剑修生性冷淡,寻常不会将时间浪费在门内弟子比拼上。 唯有二师兄,总爱接受其他几峰的弟子战帖,每次还都能赢,根本就没人会买他输比赛。 押二师兄的对手赢,只会是傻子才干得出来。 明月夷大抵是猜出来二师兄又缺灵石了,所以才会想从她身上光明正大的要点。 她没拆穿他,只让仙鹤回复知晓了。 小仙鹤欢喜地飞远。 明月夷御剑跟在身后。 般若台周围已围了许多人。 明月夷走出长廊,美眸打量周围。 寻常二师兄与人比试,因早已知晓结局,除了几位想学二师兄剑法的弟子会来驻足观望,几乎没什么,今日倒是特别。 其他峰的弟子见她过来,皆毕恭毕敬地唤一声‘明师姐’。 明月夷随手拉住一位丹修师妹,问道:“今日是谁和二师兄比试?” 丹修师妹诧异:“明师姐不知吗?黎师兄也是与焚净峰的弟子比试。” 青云宗唯焚净峰的亲传弟子最少,也甚少有过门内弟子相互比试之事发生,故而她们才会过来瞧热闹。 明月夷蹙眉:“焚净峰的弟子?” 鹤无咎从不接战帖,所以不是她,也不会是还在悔过崖的清云师妹,总不能是昨日所见那位,刚拜入师门没多久,瞧着病病殃殃,不适合修剑道,反而适合给人当炉鼎的小师弟:菩越悯? 而丹修师妹下句话坐实了她心中所想。 “就是菩师弟。” 丹修师妹的话音甫一落,前方忽地传来有人的兴奋高呼声。 “菩师弟来了。” 随着一声高喝,方还在面前与她讲话的丹修脸颊霎时一红,也顾不得与她讲话,匆忙朝着人群奔过去。 连着在周围的弟子也相继围了过去,犹如见了什么宝物般,不多时周围便空得只剩下明月夷还站在原地。 明月夷顺着被人群围绕的方向看去。 只见从般若台的尖塔上一只雪白毛发,额间一抹红的丹顶鹤飞来,上方坐着一位纤柔妍丽的少年,长眉横翠,月样仪容,一袭白袍红罩衫使苍白得不正常的肌肤在微光里隐生柔光。 他破过春朝,顶着众人钦羡与爱慕的目光,自般若台而落。 不知是否是明月夷的错觉。 她似感觉从丹顶鹤上下来的少年,抬眸时透过熙熙攘攘的吵闹人群,目光化为实质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正当她欲仔细看,肩膀忽被一柄短剑碰了下。 “师妹,看何处呢,师兄在这儿呢!” 明月夷移开视线,侧首看着眼前玄裳金冠的青年,轻垂乌密睫,盯着肩上堆满华贵珠宝和珍稀灵石的短剑,淡声提醒:“二师兄,剑,别误伤了我。” 黎长名收起短剑,插入剑鞘中,摸着鼻子暗忖,方才是否被师妹骂了。 “师妹,刚才可有押我赢?” 明月夷摇首:“我刚来,师兄,你怎么忽然找小师弟比试?” 是他找小师弟比试,而不是像之前那些人,向他发的战帖。 黎长名耸肩,带着她往另一处走道:“帮清云师妹报仇。” 两人停在开设赌盘的地方。 他道:“马上就要开始了,得赶紧押注我今日会胜,包你赚得盆满钵满,以前亏的一次性赢回来。” 还不待明月夷开口,他就带着她挤进了押注台。 明月夷眺目一觑,从手链上抠出一块指甲大小的灵石,慢吞吞地往灵石多的地方放。 还没放下,手便被挡住了。 明月夷掀眸,不解地看着眼前脸色涨红的黎长名。 黎长名:“师妹!连你也不押我吗?” 明月夷看他的眼神莫名,温声解释:“我是在押你。”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6节 寻常二师兄都会赢,所以押他的人很多,但他赚的并非是押注的灵石,而是答应比试赢后能收到输者的赔礼。 黎长名木着脸,指着案上的名字:“师妹,你再仔细看,如果不是师兄,你的手接下来会放在谁的名上。” 明月夷扫了眼案面。 案上分了两处,一处的灵石堆积如山,看不见底下的名字,而另一处半颗灵石都见不着影,案面上印着‘黎’字。 明月夷讶然看向他:“二师兄,你会输?” 菩越悯不是刚拜师两个月不到吗? 天赋再怎么好,也应是比不过自幼修炼的二师兄,怎会没人押二师兄会赢? 她还当是看错了,又去看了最上方的字。 是押注赢的赌盘。 “我定是不会输的,所以才会叫你来,让我们一起赚。”黎长名用短剑将她的手移放在自己的名上。 明月夷指尖松开,灵石被案上张大嘴的蟾灵吞下。 黎长名又道:“太少了,再多押些,等赚了这些灵石,回头分师兄点,下次有这种好事,师兄还找你。” “嗯。” 稳赚不亏的事,明月夷自不会婉拒,从储物袋中拿出一袋灵石丢进蟾灵的口中。 黎长名瞧了瞧显示出的名字,面色好看了些。 两人押注完,从里面出来。 明月夷转头看了眼身后,还在不断涌上去押菩越悯赢的人,好奇问道:“怎么都押师弟赢?” 黎长名脸上没多少神情,坐在台阶上擦剑,“自是因为喜欢他。” “喜欢他?”明月夷回头。 “嗯。”黎长名点头,道:“你昨日刚回来,不知最近发生的事,自从他拜入师门后,宗门上下没人不喜欢他,做甚都有一堆人围着,就跟被什么妖邪入体了,就连清云师妹也是,见他第一眼就吵着要与他结成道侣双修,现在清云师妹还被关在悔过崖呢。” 刚听见二师兄要与菩越悯比试,她就隐约猜出大抵是因为清云师妹。 但盲目押注明显会输的局,倒是令她有几分诧异,随后那点讶然也散做尘。 明月夷朝人群中看去。 围绕过去的那些人眼中都是狂热和痴迷。 和她记忆里对菩越悯浅薄的印象一样,倒是不愧对她的记忆。 宗门上下见过他的,没几人不喜欢他,无论男女皆对他万分痴迷,而他的脾性应是极好的,至于怎么好,她也记不得太清楚了。 后几世她都没在关注他,一门心思放在如何逃脱剧情,她对他最大的记忆除了囚过他,便剩下一些道听途说。 曾经菩越悯为了救被妖邪入体的同门师兄,活生生掏出本命法器,分出一半给那师兄。 他似乎还被人夺过宝,差点都道陨,结果他醒来后宗主将杀人夺宝之人的处置权交由他,他竟怜悯那人被废黜灵根,挑断手脚筋,今后既不能再修行,即便下山做个普通人也难提重物,而选择不予追究。 不仅如此,她还听说,他还拖着伤病的身亲自相送下山。 明月夷对这种以怨报之仁德之人很不能理解,也幸得他拜入的乃剑修的焚净峰,本就没多少法器能掏,不然宗门上下定会将他当成取宝库。 种种事件在她看来,菩越悯过度良善,实乃天生圣父。 以他这副圣父心肠,在修真界是活不下的。 鼓声长鸣,仙鹤闻声停驻在尖塔的青瓦上。 “好了师妹,我要上台了。”黎长明起身朝着擂台上飞身而去。 少年早已长身玉立在台上,柔似乌绸的长发宛如黑色的披肩逶迤垂坠至脚踝,随着黎长名上台,抬起苍白得病态的手,从虚空中抓出一柄赤色的蛇形长剑。 他目光落在黎长名的身上,薄而偏淡色的嘴角扬起微笑的弧度:“师兄。” 这是明月夷从见面至今,第一次听见他的声音。 说不上多好听,但也不难听,反似许多年没开口讲过话,刚学会怎么发声,有说不出的古怪。 第5章 思慕 他以扭曲的姿势亢奋蠕动 虽是给菩越悯下了战帖,黎长名倒也没那般不要脸,在明知他刚入境没几日,所以没打算用自己的本命剑,只用平素用来把玩的观赏匕首来与他对战。 “师弟,刀剑无眼,可得要小心了。” 黎长名手中的匕首被灵力覆上,话从口中一落便朝不远处的少年攻去。 菩越悯没用蛇剑与他的匕首迎上,而是闪身躲过,长长的乌发在空中与血红的长发带交织成弧。 他没用灵力。 明月夷坐在台下,目光落在少年的身上,察觉虽然半点灵力也用,但身法及其漂亮。 风掀起他雪白的广袖,露出的手腕上青筋隐约鼓起,和他偏阴郁美态的长相不同,转腕间透出惊人的爆发力。 不过天赋再如何好,他也刚入境没多久。 败在如今即将破第三层境的二师兄手中,也并无悬念。 少年被镶嵌华丽的匕首在脖颈上划了一条血痕,蓦然站立不动,反而无端很轻地垂下眼皮,眼珠子往下似想要看哪里被弄坏了,无视对面的匕首即将要收不住刺穿他的脖子。 黎长名见他打着忽然停了下来,差点收不住力道,手腕往往下一钩,直接将匕首柄抵住在他的脖子上。 菩越悯瞳心中的一丝迷茫渐隐匿,抬起偏细长的眼皮微微泛红,脾性甚好地往后退一步,温声道:“师兄赢了。” “师弟,承让了。” 台上输赢已定,结界消失。 黎长名收了匕首,跳下擂台朝明月夷意气风发地走去。 “师妹,走,收灵石去。” 明月夷跟上他,期间若有所感地回过头。 输的人不显落魄,周围全都是安慰他的人,那些人送出自己身上最珍贵的宝物,企图换他展颜一笑。 而他站在台上的身影被明媚的春光笼罩,神情模糊难辨地盯着她。 明月夷有种后颈发凉的错觉,好似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碰上了。 待她回头,果然见师兄用他那柄长剑戳着她的脖子。 黎长名道:“师妹,快拿储物袋出来装,我的已经装满了。” 这一战赚得两人的储物袋鼓鼓囊囊的,有种一起骗灵石的狼狈为奸。 黎长名从未赢过如此多灵石,心虚得分出一半对她道:“这一份给师弟吧,毕竟也算我欺负了他。” 明月夷无所谓,也不是从她储物袋中掏出一半的。 黎长名分好灵石,转头往后看,发现少年已经离开了,那些围绕他的人群也都跟着散了。 “师妹,一会我就不和你一起回去了,我先将灵石给师弟。” “嗯。”明月夷点头。 黎长名招来仙鹤朝焚净峰飞去。 明月夷则沿着般若台往悔过崖的方向走。 要上悔过崖与般若台很近,周围荒芜得即便是春时,树也枯得看看不见半点绿,连仙鹤都不愿过来,所以只能徒步。 台阶高耸,少年正一步步往上走,身后跟着刚才与明月夷讲过话的丹修师妹。 “菩师弟,你虽输了此次比试,但你的天赋极好,甚少有人能在短短的一个多月就入境,还能练出本命法器。”丹修师妹跟在他的身后的,俏丽的脸颊上全是对他的痴迷。 面对她的目光,菩越悯似早已习以为常,不紧不慢地往上走,一句话也未曾回复过。 女丹修还当在为方才的事而难过,接着安慰他。 “我相信要不了多久,菩道友就会破界,甚至能超过焚净峰的鹤师兄。” 不知是听见几个字,一直沉默的菩越悯忽然驻步侧首转身,颜色冷淡的薄唇翕合:“说够了吗?” 他居高临下地睥睨身边犹如苍蝇般喋喋不休讲话的女修,漆黑的瞳孔幽深晦暗。 而女丹修猝不及防看见他美丽的脸庞,满口的话忽然无法付之于口,两眼呆滞的和他对视。 虽然少年对她看似冷淡,但却将围绕在身边,其他欲讨好他的同门师兄弟都驱走了,只留下她一人,女丹修只要想起,胸口的芳心似失控般疯狂跳动。 过了好半晌,女丹修从惊艳中找回理智,羞赧垂下头:“菩师弟,你能往下靠一点吗?我还有许多话想与菩师弟说。” 菩越悯盯着她,身形未动。 女丹修面上也没露出遗憾,仍是对他满目的迷恋:“菩师弟,你能和我结成道侣吗?我从见你第一眼开始,就对你……呃、呃啊!” 女丹修的话还没说完,脚上忽然被暗红的影子缠上,影下像是有无数条蠕动的小蛇,慢悠悠地爬满她的全身。 缠上她的脖颈,旋转着她的头,很快就以诡异的弧度,整颗脑袋转了个方向。 然而都已经这样了,她还没死,嘴上仍在继续倾诉情意。 “菩师弟,我会是世上最爱你的人,我能助你修成剑道,我能为你做一切事,即便你日后要杀我,我也心甘情愿。” 女丹修痴迷地说着,雪白的牙齿开始腐烂出沼泽里才有的腥臭味,光洁的额上一点点冒出黑色的犄角,背部的骨头开始隆起,刺破了人类的皮囊,撑出来一对黑色的蝴蝶翅膀。 而菩越悯自始至终都坐在干净的青石上,单手撑着下颌,眉眼间透出一丝无趣的懒恹,瞳珠定落在女丹修逐渐变成一只沼泽蝶妖,却想着方才般若台上发生的事。 师姐和二师兄的关系真好。 她都没有像那些修士那般,一见到他便生出痴迷,想要得到他,也没有想押他赢。 为何? 她为何不看他? 女妖充满迷恋爱意的声音在耳边化虚为实,菩越悯缓缓抬起漆黑的眼珠,空洞的目光落在露出恶心面容的妖身上。 是因为这只沼泽蝶妖,刚才和师姐说了什么话,所以师姐才会这样。 他像天生性恶的孩童,将一切事都怪罪在旁人的身上,黑色的眼珠因情绪而收缩,最后黑色眼珠诡异的在眼白上竖起猩红的一线,眼睑下白色的鳞片若影若现地冒出。 斜斜逶迤在身边的乌发坠得越来越长,逐渐变成无数条长着尖锐獠牙的细蛇,直接将正在发狂诉情的女妖拽至面前。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7节 他的脖子像蛇一样探在女妖面前,问她:“你和师姐说了什么?” 女妖抬眼看见近在眼前的这整张美丽又吊诡的面容,眼中的痴迷更甚了,满口腥臭的沼泽泥兴奋地翻涌,发出‘咕噜’的声音,向他说着刚才事。 而菩越悯听不懂她的话,被她口中臭气熏得面无表情,直接用头发绞断她的头颅。 被绞断头颅的女妖嘴还在翕合,依稀可辨她在呢喃:“菩师弟,我思慕你,快点杀了我,我要死在你的发上……” 这是旁人没有的待遇,只有她有。 而菩越悯并不会满足她的遗愿,抬起修长的手指,轻点女妖的方向,满是枯枝的树上爬满了蛇,从上面掉掉下来,落在女妖头旁。 一条蛇接着一条蛇钻进她不断翕合的嘴里,直到将她的嘴撑烂,腐烂的脑髓骤然摒出白浆。 有几滴腥臭的白浆飞溅在他身下坐着的青石上。 他恹恹地垂下眸子,显然因恶心的误会而心情不悦,但也仅有一瞬间。 不知发生了何事,他浑身陡然一颤,无力地倒在青石上,脸颊潮红地埋在臂弯中喘息,恢复成原样的长发随着他的动作凌乱地贴在身上。 “唔哈…师姐,师姐……师姐……” 无数声喘吟的叫唤像是在某种动物在发情,他整个人颤栗着以扭曲的姿势在青石上亢奋蠕动,而袍摆下逐渐隆起骇人的弧度,渐渐露出一条雪白蛇尾扫过青石。 第6章 蛇蛇 嘶嘶嘶嘶嘶嘶嘶 另一边。 明月夷手捏着一条从枯枝上拽下来的白蛇,原是想直接用剑将其斩断,但她发现这条蛇有点不同。 位居尾基腹面下有东西。 她捏住蛇的头与尾巴将蛇拉长,再让剑挑开蛇腹上的皮,看清后脸色僵了。 这条蛇在发情。 明月夷一脸嫌弃地丢了那条蛇。 白蛇甫一落地瞬时蹿进石头后面消失不见。 明月夷没搭理那条蛇,继续拾阶而上。 越往上,她发现的蛇越多,犹如集体受了什么影响,每条都是公蛇全都是发情状态。 最初她还能用剑刨开这些蛇,到了后面直接面无表情地越过。 她真的很讨厌蛇,尤其是发情的蛇。 好在快要走到悔过崖时,随着周围不生万物,只有苍茫的白雪,才没了那些蛇。 悔过崖里都是犯下大错的弟子,凡是被罚进来的弟子都会被封锁灵力,沦为普通人,会经历生老病死。 关清云便是在悔过崖的第三雪牢中。 明月夷过去时小姑娘正蹲在冰围栏的角落,浑身被冻得瑟瑟发抖,发髻都凝结上了晶莹的冰,瞧着极为可怜。 幸而是修行之人,身体比凡人耐抗,不然她活不过一日。 这里太安静了,一点细微的声音都会被放大进耳。 关清云闻声抬首,看见从雪地缓步而来的女人,眼眸陡然一亮,“师姐!师姐!师姐!” 她双手抓住栏杆摇晃,像是全然忘记了两个月前,她还讽刺过明月夷是个穷酸货,翻遍全身都不出几个破烂,朝她大方地丢了好几件好法器,现在却一脸的兴奋。 明月夷听见她中气十足的叫唤,单手捂住耳朵,走过去蹲在她的面前,从储物袋中找出暖石递过去。 关清云哆嗦着接过来,抱在怀中身上好受些了才问:“你怎么来了。” 明月夷席地而坐道:“我来看看你。” “果然,只有你最好。” 关清云看见明月夷很是高兴,但很快又想到悔过崖不是寻常人能进来的,立马又哭丧着脸哀嚎:“你怎么来了,完了,完了,等下师父要是也罚你进来陪我,那可太好了,终于不是我一个人孤独在里面受冻了。” 她说着又兴奋了起来。 明月夷:“……” “我和师父说过了,师父准许我来。”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无情地打消了小姑娘的兴奋。 关清云幽怨地盯着她。 明月夷不用猜也知她心中在想什么,好奇问道:“你不是一向喜欢大师兄吗?怎么会忽然要和刚来的师弟结成道侣?” 结道侣不成也就罢了,还给人下迷幻咒,这倒是她未曾没想到。 提及此事,关清云莫名地瞥她一眼,反问道:“我喜欢大师兄和要与师弟结道侣有什么必要关联吗?” 明月夷颔首,是没关联。 见她点头,关清云又道:“我喜欢大师兄,你又不会让给我,原本我是想趁你不在,先找个比大师兄还好看的男子结道侣,回来好在你面前炫耀,谁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她不觉得自己给人下药是错的,满脸遗憾地摊了摊手,随后又捧起双颊,思春般续道:“你应该也见过了,师弟生得是真好看,他才来一日,宗门上下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喜欢上了他,我要是拿下他,平素带在身边一定会有很多人羡慕我。” 不正常。 很不正常。 明月夷蹙眉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中无端生出一丝古怪。 从她回来的第一日便觉得很不对劲,师父过度的溺爱,她能理解为师父珍惜天才。 因刚才在般若台上的同宗师妹爱慕他也算正常,但少年容色优越,尚且能解释,怎会连喜欢大师兄十世都没有发生改变的关清云,忽然就喜欢上了菩越悯。 难道是因这一世被她悄然改变了一些事,有的也发生了蝴蝶效应? 还是说,原本关清云也喜欢菩越悯。 明月夷垂下密睫思考。 她只认真渡过第一二世,其余的几次重来一门心思都在如何逃脱结局上,对旁的事并未过多关注,实在记不清关清云和菩越悯之间有没有什么暧昧不清的关系了。 “明月夷,你在听吗?” 关清云说得口都干了,转眸却见她盘腿在雪地中发呆,不满地叫她全名。 明月夷回神,看着她道:“暖石给我。” 关清云冷怕了,现在哪舍得还给她,黛眉一耷拉,露出楚楚可怜的眼神:“师姐,你在百花谷有没有受伤?我听说有一条妖霸占百花谷几百年,我听说你要去给大师兄找珍稀灵石,我担心得夜里都睡不着。” 这会小嘴又似抹蜜般甜。 明月夷也不纠结她嘴里那句‘担心得睡不着’,是不是担心她用一块灵石俘获了大师兄。 明月夷说出来意:“你的仙鹤还在我的洞府养着,你将你洞府的钥匙给我,我还给你。” 关清云闻言眨着眼,摇头撒娇:“明师姐,能不能帮我养几日,等我出来后就给你灵石。” “好。”明月夷毫不犹豫点头。 关清云很多灵石,她和黎长名最穷。 不过黎长名的灵石都用来换成漂亮精美的器皿和装饰洞府了,她的则是用来炼化了,所以很缺灵石。 关清云见她说完便要走,急忙问道:“师姐,过会儿还来看我吗?” 明月夷转头看向她。 她急忙改口:“明天呢?” “后天呢?” 见明月夷不言,她脸垮下:“师姐,你总不能只来看我这一次吧。” 明月夷道:“我尽量来看你。” “好。”关清云乖巧地笑了。 明月夷没再待多久。 她从第三雪牢离开,正欲下山,却忽然看见了覆满白雪的石上,正坐着一位漂亮的少年。 他长得和寻常人不一样的黑发堆鸦在身后成瀑,额前有碎发垂落,身穿白袍外的红色罩袍让他如雪中绽放的一朵冰梅,颇有几分奢华的雍容美丽。 菩越悯怎么会在这里? 明月夷诧异地看着他,发现他脸颊边还有像被太阳灼晒过的红痕,在过分苍白的肌肤上有几分不正常的病态。 她抬眸看了眼上空。 今日也没太阳。 当她正在打量之际,少年从石上落下,朝她走过去。 看见他朝自己走来,明月夷下意识升起莫名的警惕之心,往后微不可查地退了一步。 少年并未靠得很近,只停在她的三步之遥的距离。 他的眼皮薄而淡粉,漆黑的瞳孔直勾勾地望着她,淡得近乎看不见颜色的唇往上微仰,缓缓翕合出轻柔的嗓音:“师姐。” 明月夷目光从他的唇瓣移开,看着他问:“你怎么在这里?” 她发现菩越悯看着纤弱,但实际站在面前体量却并不显弱,高出她一个头,肩宽窄腰,能完整将她挡住。 “刚才输了比试,来散心”他似没看出她周身的疏离,语气不紧不慢地解释,末了还问道:“师姐怎么也在此处?” 明月夷道:“来看清云师妹。” 在他的面前提及关清云,他连眉心都未曾动,脾性甚好地露出几缕若有若无的关心:“她怎样了,可还好?” 明月夷颔首:“还好。” “这样啊。”他也跟着点头。 两人并不熟,明月夷并不太多与他闲聊,他似也看出她心中所想。 在她开口请辞前,他主动温声道:“昨日多谢师姐帮我。” 昨日…… 明月夷的表情稍僵,又想到昨日发生的事了。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8节 “我这几日身体总有些不适,自昨日师姐为我治疗后,今日已能与二师兄比试了。”他目光虔诚地感激她。 明月夷道:“我没为你疗伤。” “嗯?”他一顿,疑惑地微倾头,披于后肩的长发随之坠下一缕。 “师姐没为我疗伤,可我那时为何很舒服?” 明月夷以为他知神交为修行者助长修为的双修之一,眼下他眼中初生的无害似乎是并不知情。 不知这么与他说,她在他脆弱时把他精神给玷污了。 明月夷只道:“因为在为你检查灵府时,你正处在意识不清之际,没控制灵力,与我进入你身体的灵力缠上了。” 菩越悯闻言似想起了那次的感受,倾覆的乌睫颤了两下,跟着她的话很轻地呢喃:“师姐进入了我的身体?” 她的解释很正经,但不知为何从他口中说出,就有种暧昧不清的缠绵感,听得她浑身发麻。 明月夷看着他清雅绝伦的面庞,认真道:“抱歉,我并非有意的,若你要告知师傅,我亦甘愿受罚。” 关清云想与他结道侣双修,对他下药未遂便能被罚进悔过崖,她只怕更甚了。 但事已经发生,他若要说出来,她也无从辩解。 孰料他缓缓摇头,眼尾压出一抹浅笑,昳丽的面容越发绮丽惊人,道:“师姐是好人,救了我,我不会让师姐受罚的。” 说她是好人的这种话,明月夷这些年在山下做任务时便听过很多遍,但在修仙界,没人会说谁是好人。 为了提升实力,谁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明月夷应下他的这句‘好人’,斟酌言辞问:“无意打扰师弟散心,我尚且有事先回去了。” 菩越悯唇角的笑缓落,“师姐。” 明月夷不解问:“师弟还有什么事吗?” 菩越悯抬步朝她再度走去。 明月夷眉尖若蹙,看着两人原本的三步之遥的距离被一点点缩近,站在原地没动。 少年的靴尖点在她的靴尖上,她能闻见他身上有股极淡的香气。 很熟悉。 菩越悯眼睑下垂,失神地盯着近在眼前的女人昂起一截白皙的消瘦下颌,眼珠明亮冷静,黑的发,白的肌,红的唇,只要伸手便可触及的真实。 真实的师姐呢。 明月夷不知他要做什么,眼看着少年凝视她的黑色瞳珠渐蒙上迷离,弯下腰,薄唇往上扬起微笑的弧度。 他轻声道:“师姐,能再如昨日那般帮我吗?进我的身体里……” 第7章 神交 嘶嘶嘶嘶嘶嘶嘶 明月夷终是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过近的距离,“你说什么?” “我说,师姐,能不能再与我像昨日那样,将你的浮生放进我的灵府里。”他苍白的脸颊浮着薄粉,笑容清淡,说出的话却不似表情那般纯粹,充满了蛊惑。 “你知道!”明月夷蹙眉盯着他。 若是他知道她用了自身炼化的法器进他的灵府,那方才的单纯无知都是装的。 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美艳少年,或许并不似表面这般单纯无害。 “嗯,看见师姐的莲花从我身体抽出去了……”他咬着齿,从喉咙中闷出长长的缠绵音,“很舒服。” 明月夷凝他泛红的脸蹙眉,不客气道:“你若是喜欢,就找个道侣,每日都能有法器从你身体抽出去,每日都很舒服。” 他笑了,冷清的五官洇出几许艳丽柔。 明月夷一脸莫名地看着他脸上的笑。 他莞尔问:“那师姐能和我结成道侣吗?” “不会。”明月夷想也没想地回答他。 “是吗?”他脸上除了尚未平息的笑,看不出别的情绪,若有所感地颔首:“我知晓了。” “嗯,不打扰师弟在此散心了。”明月夷真不想与他继续讲话,说罢便转身朝石阶下走。 少年并未跟上她,而是站在她身后最高的台阶,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背影,脸上没有表情,有点慵懒的冷艳。 他抬起手指抚摸胸口。 没有心跳,却仿佛有何物在透过空荡荡的身体在嘶喊尖叫,吵闹得按在胸口的指甲变长,变尖锐。 直到指甲刺破衣裳和肋骨。 他掏出了死气沉沉的心脏,垂下眼帘,认真用尖锐的指甲在上面刻字。 ——师姐拒绝与他双修。 但无碍,她最终都会与他双修的,在大师兄即将破境时就会囚禁他,还会拿金莲撑满他的灵府,会锁住他的四肢折磨他。 届时不仅是神交,更会坐在他的身上,双眸迷离地吞噬丑陋又狰狞的慾望。 “唔……师姐。”他的手开始发抖,眼瞳随着情绪亢奋而扩张,握住心脏的五指收紧,心脏被挤压得仿佛要崩裂了。 最后在他眼角划过一滴晶莹的泪水,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动情地喘息,眼底压抑着翻涌的迷乱,薄而色淡的唇中伸出和蛇一样的信子。 待到他缓和高涨的情慾后,自然的将被捏得紫红的心脏塞回胸腔,扬起清隽秀丽的脖颈,神情享受的将被掰断的肋骨复原。 不一会,少年恢复如常,神情愉悦地往山下而去。 若非他手指上和胸口还有血,刚才发生的一切都将只是错觉。 - 宗门内发现了一只沼泽蝶妖,不知是被谁开膛破肚,挤爆了脑袋,迸溅出的沼泽泥腥味蔓延了整个般若台。 山门外都有防妖进入的结界,按理一旦有妖进入宗门,大能期的长老都会有所感,这只沼泽蝶妖却能偷摸进来,还拜入修丹峰,成了内门弟子。 掌教亲自彻查此事。 不查尚不知是何处出了问题,这一查便查出来,不仅修丹峰,除去弟子较少的焚净峰,其余的几峰都找出了几只沼泽蝶妖。 这些沼泽蝶妖并非是以原型化身,而是寄生在宗门弟子身上,将被寄生的弟子内里吃干净,再将其皮囊占据混方躲过被发现。 天下妖物能做到完全寄生,且难以被发现的并不多,只有浮屠海里的妖物才能做到。 师傅一早找来焚净峰的几位弟子说寄生妖物之事。 明月夷闭关巩固灵力,一出关便收到师傅的传信,要她速去大殿。 她还不知妖物进了宗门,在路上遇见黎长名才依稀想起来,男主离开宗门下山历练,就是从发现沼泽蝶妖开始的。 大规模出现沼泽蝶妖,便是因为几千年前的焚净峰先祖在坐化前,曾预言的大妖将要临世了。 其实不仅是焚净峰出现了寄生蝶妖,其他宗门也有,甚至连天下各地大妖亦似嗅到了大妖的气息,不断出来频繁作乱,搅得天下不得安生。 身边把玩匕首的青年,忽然问道:“月夷师妹,你说师傅找我们去,是不是因为沼泽蝶妖一事?” 明月夷回神道:“或许是。” 黎长名眼眸陡然一亮:“那这样的话,清云师妹是不是就能从悔过崖里出来了?” “嗯。”明月夷点头。 焚净峰的弟子修为与天赋最好,若是要去除妖,关清云必定在内。 两人正说着,忽然遇上正御剑而来的鹤无咎。 青年从剑上落下,长剑自他身后旋绕一圈,化为白影钻进他的指尖。 两人走上前。 “大师兄。” 鹤无咎对两人轻点下颌,目光落在明月夷的身上,温声问道:“近日你洞府外的蛇可有所改善?” 两人洞府相邻,竹灵间偶有串门,蛇潮蔓延一事瞒不过他。 明月夷道:“多谢师兄关心,已经好多了。” 鹤无咎颔首,“不枉费我让小竹去帮你抓了几日的蛇。” “师兄帮我抓的蛇?”明月夷诧异扬眉。 “嗯。”他眉目柔和,“春季多有冬眠的蛇出来,你又刚从百花谷出来,身上沾染了腥臭的蛇血,会引起宗门的其余蛇汇聚竹林,所以我让小竹将你竹林里的那些蛇都绞杀了。” 明月夷弯起眸子,唇边荡出笑道:“我还以为是给的雄黄粉有效呢。” 鹤无咎温声道:“雄黄粉可对发情的蛇起效太慢了,还等不及它们死亡就又繁衍了不少蛇蛋。” 一旁的黎长名忽然伸出头,对他笑道:“大师兄,也帮我抓一抓蛇。” 鹤无咎脾性好,没有拒绝师弟的请求,颔首应下:“好,等会见过师傅后我便让小竹过来帮你。” 黎长名哪是真的要抓什么蛇,忙不迭摆手:“不必了师兄,我随口说罢了,我洞府连一颗树都塞不下,哪有什么蛇。” 鹤无咎并未责备他,仍温润如常:“那先去见师傅罢。” 黎长名点头。 两人走在前面,明月夷落后一步,在他们看不见的身后目光落在前方衣不染尘的青年身上。 鹤无咎是宗门上下皆钦羡尊敬的大师兄,当大师兄便自动担起发扬宗门的重任,当弟子便克己复礼,是长老眼中的好弟子,当道侣…… 不,还没当过谁的道侣,所以每次才会用那双温柔的眼神看着她,手的剑却毫不犹豫刺穿她的胸膛。 明月夷知道,鹤无咎看似对谁都好,实则是冷心冷情。 “师妹?” 前方的青年察觉身后没了脚步声,驻步回首,俊美的脸上露出不解。 明月夷霎时从记忆中抽离,脸上扬起明艳的笑,抬步跟上两人。 黎长名双手枕在后脑,瞥她一眼,问道:“月夷师妹在后面想什么,一直盯着大师兄,叫你几声了都没听见。” “没,就是在想怎么感谢大师兄这些年对我的关照。”她眼弯似月牙,从红唇间露出两颗尖锐的犬齿。 这会儿没了在宗门其余师兄妹面前的师姐模样,反倒像是个小姑娘。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9节 鹤无咎无奈摇头:“不必谢,师兄照顾师弟师妹是应当的。” “是吗?”明月夷不以为然,“我想要感谢师兄很多年了呢。” 鹤无咎还欲开口讲话,黎长名已推开了大殿的门,转头对兄妹情深的两人道:“先别感谢了,见完师傅再说。” “来了。” 明月夷嘴角微翘地跟上去,徒留鹤无咎在原地,目光随着她轻快的背影,而慢慢变得微妙。 师妹刚才的话,似乎有些心口不一呢。 鹤无咎抬手摸了下轻跳的眼皮,唇角缓缓勾起,跟在两人的身后。 师傅早已经到了大殿内,三人进来后先是看见师傅下首屈膝跪坐的美貌师弟,随后移开视线,朝着上首作揖行礼。 师傅抬手让几人坐下。 待三人相继落座,师傅目光扫过,淡声道:“想必你们已知,今日为师寻你们来是为何事了。” 鹤无咎温声回道:“师傅应该是为了沼泽蝶妖一事。” “嗯。”师傅点头,“近日不止青云宗有发现出自浮屠海的寄生沼泽蝶妖,其余的几个宗门亦有发现,如此大规模的出现异象,说明先祖预言的大妖即将现身。” “什么大妖要现身?”黎长名从未听说过有什么大妖现身,满目诧异。 师傅道:“当年临差一步成神的先祖在坐化前,用毕生修为与天道对抗,堪破天机,看见了后世将会有一大妖现身,吞噬天地,因怕此事引起人心不宁,故而隐瞒了此事,你入门尚浅,还不知此事。” 在场几人,只有身为大师兄的鹤无咎知晓,以及经历过几世的明月夷知晓。 但她装作和鹤无咎一样不知情,讶然地睁大了眸子,正欲也开口说几句话,余光忽然掠过一旁的不远处的少年。 他的坐姿端方典雅,连每根发丝都透出精致的美态,不像是来听议事,反而像是来当点缀的花瓶。 明月夷见他一眼不眨地盯着自己,心中再度划过一丝古怪。 他好像很好奇。 好奇的并非是即将要现世的大妖,而是她接下的反应。 第8章 霉潮 硕大的白色蛇尾缠着她 明月夷问:“那妖的本体是什么?如何能找到它?” 绝真道君道:“尚且不知,但那大妖尚未成长,许是初生孩童,这便是为师今日招你们前来的原因,其余宗门已派出弟子下山查异象,要不了多久,大妖将要现世之事就会为众人所知,为师要你们尽快找到那尚未成长的大妖。” “无咎。” 鹤无咎行出来。 师傅随后又点了黎长名,吩咐道:“由你与长名二人分别为队,无咎带月夷、越悯去寻妖,你与清云查浮屠海里的寄生妖是如何跑出来进的宗门。” 浮屠海里的沼泽腥臭味极浓,妖物在里面待久了,身上会有消除不掉的腥臭味,而用被灵力滋养过的宗门弟子身体掩盖其味,此事必须要查。 师傅的安排在明月夷意料之中,此前几世亦是如此安排的。 几人领了任务,觉真道君让几人尽快下山。 从议事大殿出来后,黎长名匆忙带着解禁令御剑赶往悔过崖接关清云。 明月夷看着还站在原地的两人,犹豫了一下问:“大师兄,师弟,你们是要回洞府收拾东西明日再下山,还是如何打算的?” 鹤无咎:“都可。” 明月夷道:“那就明日在山门会见吧,我还有东西没有收拾。” “好。”鹤无咎颔首,“正好,我回去将院中的竹笋移位。” 两人达成共识,明月夷看向一侧安静站着如青松落幕的白裳红罩少年,他乌睫垂覆着在苍白的脸上拉出长长的黑影。 “师弟呢?” 菩越悯轻抖长睫,抬首对两人微笑:“我亦都可。” 话毕,又不紧不慢地补充一句:“我听师姐的话。” 既然两人都无意见,明月夷与两人分开,先御剑离开。 而她离开了,另外两人却仍站在原地。 鹤无咎见少年一直盯着他,不由侧首问:“师弟还有何事吗?” 少年美艳的唇角含着单薄的笑,摇头回他:“师兄身上受的伤还没好,我担心这次下山,会加重。” 鹤无咎神情微顿。 他身上是有伤,那是前不久在外历练误入了小世界,不慎将伤带出了界外。 此事已过去三月之久,他受伤的事甚少有人知晓,没想到师弟只看几眼便发觉了。 鹤无咎神色如初,温和道:“无碍,只是小伤,用灵力护着,已渐有好转。” “是吗?”菩越悯凝视他,嘴角上扬几许悲天悯人的诡异神性,抬指取出一颗血红鹅蛋大的灵石。 “师兄要用灵力护伤,想必需要灵石,我这有前不久机缘巧合下得到的极品灵石,赠与师兄。” 鹤无咎目光落在他掌心的灵石上,一眼便看出是品相极好的灵石,少说也有五百年以上。 他收回视线,摇首道:“多谢师弟,不必了,我手中灵石足够。” “嗯。”菩越悯没再继续,收了灵石。 “师弟,明日山下再会。”鹤无咎踏上长剑朝他和善颔首,随后御剑离去。 菩越悯不知想到了什么望去两人一同离去的方向,唇角形成奇异的微笑弧度,脸上空寂得犹如被摄魂得只剩下漂亮的皮囊。 灵石不够,伤口会逐渐溃烂的。 师姐不会喜欢丑陋的东西。 - 长剑落地,明月夷收起剑,走进洞府。 她的洞府因地势之因地面厚实,故而能修建不为人知的暗室。 暗室周围用了隐藏法阵,而里面除了平素需要的床榻与衣袍,水池一应俱全,中央有一炉鼎正在炼化法器。 明月夷脸上的表情已经淡去,平静的从石阶上走下来,先在炉鼎面前查看里面的法器。 里面炼化的乃能锁修仙者灵力的玄铁链。 秉着后续用着效果强,明月夷端来小木杌坐在炉鼎前,将储物袋中之前赢来的余下灵石全都倒进去。 原本燃起的火焰艳得泛青。 葳蕤的火光落在她白净的脸颊上,眼中黑得格外明亮。 她要炼制两条玄铁链,一条按照第一世正常轨迹用来锁菩越悯,以此维持剧情不崩坏,另外一条,则用来锁鹤无咎。 毕竟他是男主,她再如何努力,天赋也抵不过天道的宠儿,只能用别的方法成功完成‘祭剑’成神。 明月夷盯着里面的火光,蹙眉呢喃:“又没灵石了,看来这次出去,还得领任务赚灵石,不然不够呢。” 青云宗要想要获得灵石,需得去任务堂领除妖任务,一只一阶小妖两块灵石,两阶妖物十块灵石,三阶妖物一百灵石,以此类推最高为五阶妖物,千万灵石。 但那已是如浮屠海主,朱厌这等为害一方的大妖。 明月夷时常会领三阶妖物的任务,虽然难除,倒也赚得多,不过这年赚取的灵石全都丢进了炼炉中了。 刚倒进去的灵石还能再炼制一段时日,她还有时间和他们一起一边找妖,一边赚灵石。 明月夷很爱惜的将未来要住两人的暗室,仔细打扫干净才出去。 外面的天色尚早,晴天如洗,偶有仙鹤飞过,不知名的山野精灵发出鸣叫。 明月夷搬来摇椅,舒服地躺在上面,享受难得的春闲。 而刚出雪牢的关清云御剑直冲而来,落在她洞府外的结界上,好不狼狈。 院中的明月夷颊上搭了一块四方的素帕,穿着一袭蓝白雾纱裙地坐在藤椅上轻轻摇晃,连风都对她格外温柔。 “明月夷!” “明月夷……” 关清云趴在透明结界上,浑身被结界上的倒刺扎得眼泪哗哗也不见移开,非得要叫醒院中的女人。 明月夷只是浅眠,察觉结界异常,睁开眼取下敷面的帕子,抬眸往上看去。 “师妹?” 关清云见她终于醒了,用力拍打结界欣喜道:“师姐,快,快些放我进来,我有大事要与你说。” 明月夷撤下结界。 “你刚出来,怎不先回自己的洞府休息,反而来我这处了?” 少女从上面一跃而下,身形利索地落在她的面前,扬起清丽的小脸自然地挤在她坐着的摇椅上。 “我方听二师兄道你要和大师兄、师弟一起去寻大妖,我想和你一起去,要不你跟我和二师兄一起去调查沼泽蝶妖一事。” 明月夷摇头:“我做不主,你应去问师傅。” 关清云满不在乎地靠在她的肩上,卷着她的头发玩:“都出宗门了,你和谁一起,他老人家又不知晓,我不放心你和大师兄待在一起。” 明月夷抽出她指尖的长发,好脾性问:“你现在不是喜欢师弟吗?” 关清云望着她眨眼:“啊,对,还有师弟,我不放心你和师兄师弟在一起。” 明月夷:“……” “也不行。”明月夷平淡摇头。 前几世虽然她也与菩越悯和师兄一起,但她一直在想方设法躲避被祭剑的结局,甚少和他们一起认真寻大妖,这次她打算顺应原本应发展的剧情,所以不会与关清云一起。 关清云被拒后生气地起身质问她:“为何!” “因为寻找大妖很危险,且我之前听二师兄说,你想也想如大师兄那般在本命剑上挂一串穗子,寻妖先往南去,那边盛产琉璃蚕,若是见到了,我能给你编一条穗子。”明月夷不疾不徐地安抚她。 关清云听见这话,瞪圆的生气眸子一点点地弯起来,仍装作不满地拉起她的手臂晃了晃:“师姐早说是为了我才和他们一起嘛,那我就准许你暂且和大师兄和师弟一起去了。” 末了她又警惕地补充:“不过大师兄是我喜欢多年的人,师弟是我先看上的,师姐可不能趁我不在时先下手为强了。”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0节 明月夷面不改色摇头:“不会,你喜欢师弟,到时候我想办法将人捆给你。” 关清云闻言露出可爱的虎牙:“好。” 明月夷怜惜抚摸少女的脸颊,嗓音轻柔似携有暖意的春风:“你该回去休息了,浑身脏兮兮的。” 关清云很好安抚,明月夷早已摸清了她的脾性,几句话便将她打发走了。 待人走后,明月夷眼中的怜惜变淡,望了眼上空,拾起落在膝上的素帕覆在面上,摇晃着椅子继续阖眸休息。 她不知不觉间在院中睡了过去。 直到金乌坠下山头,霞色落幕都还没有醒来的迹象,反而越睡越沉,沉得身体上仿佛压了什么重物。 明月夷睁不开眼,身体被缠上得不能动弹,唯有手指能动。 她摸到了什么。 冰凉,湿润不黏手的光滑皮肤。 和人的不同,上面覆有很浅的鳞片,分不清是在蜕皮的蛇还是何物。 “师姐……” 有一声很轻的声音覆在她耳畔,尾音轻抖,兴奋又小心翼翼地发出动情喘息。 什么东西? 明月夷眉尖若蹙,欲别过头,躲开冰凉又古怪的气息。 然她却抬起了下颌,仰头靠平在摇椅上,松懈的姿势如同躺在榻上。 摇椅似有些承受不住现在的重量,发出摇晃的咯吱音。 上空的明月已从云间探了出来,清辉落在院中,少年坐在她的身上浑身赤裸,肌肤白得泛柔光,鼻尖抵在她的眼皮上,苍白无血色的手指捏着她的下颌,如月下勾人的妖魅,而身下也的确有一条硕大的白色蛇尾,将她连着摇椅一起盘根似地圈在一团。 “师姐,为何要拒绝我,还要将我送给别人?”他亲昵地蹭着身下的女人。 “我是你的……” 而明月夷回答不了他的话,被硕大的蛇尾绞得呼吸困难,忍不住启唇呼吸,仰头露出的一截粉嫩舌尖犹如带露的花骨朵儿。 而原本饮鸩止渴地舔舐在她粉腮上的猩红蛇信子,倏然伸进她的唇内碰上含露的舌尖。 他发出难忍的呻吟,在月色下颤栗的身子颓废地散发出霪乱的脆弱。 明月夷被舔得浑身虚软,裙下的腿被冰凉的蛇尾扫得黏黏的,仿佛整个人沉浮在发潮发霉的阴暗角落,痉挛地抖着,颤巍巍地伸出指尖攥住了一块坚硬似铁的鳞片。 鳞片下的温度不似这般冰凉,而是热的,覆在鳞片下藏有东西,鼓着跳跃的筋,炙热得仿佛要将她的指背融化。 “呃啊…师姐,别……”耳边的声音变大了,似在哭,可语气却尤为亢奋。 甚至为了能引起她的好奇心,拔下那块盖住的腹鳞片,而蠕动雪白的蛇尾将正面侧至她的手背,克制地轻撞她的手背。 一壁渴望一壁哀求的语气,听不出是让她不要乱碰。 得像发情得不到满足的狐狸。 第9章 抹香 蛇信子因为兴奋而伸出来 少年动情的叫声让明月夷眼眶发热,忍不住咽了咽喉,无意将唇内的蛇舌当成口涎吮咽了一下。 他先是一滞,随后似得到回应般疯狂捧起她的脸,兴奋得发出怪叫:“师姐,师姐,师姐……明月夷。” “唔……”明月夷不适地压着喉咙,却还是有细细的呻喘从唇边溢出。 分岔的湿润蛇信子在她的唇中肆意扫荡,狂热舔着两边的皓齿与舌根,进进出出,直搅得她含不住的香涎往唇角滑,又被他沿着滑落的水液往下舔。 当唇落在她的颈间,他过分白皙的脸颊已渐升起绯色,水光潋滟的眼眶边沿亦洇着迷离的潮红,边喘边呢喃的嗓音有了些疯魔的迹象。 “师姐,还有几个月你才……才占有我,好难等啊,好难等……” 好难等,好难等,好难等,好难等啊……师姐。 少年的呢喃在浓浓夜月下,比即将发狂的疯子都要多几分变态。 在杂乱无章的舔舐下,明月夷忍不住长长地嘤咛一声,身体剧烈一抖整个人从摇椅上颤立起了身子。 她缓缓睁开朦胧含雾的眼,茫然地看着周围。 已经亥时初了。 天是墨灰色的,月亮被薄薄的云层遮得只剩下弯弯的一轮残影子。 而她还在院中,白日关清云离开她就犯春困,一直睡到了现在。 明月夷没想到竟能睡几个时辰,而且还做了那种梦,身体有种被蛇游走过的,尤其是指背,炙热跳动的触感仿佛真实存在过。 记起梦中她攥住的那片鳞片,应是蛇用来遮挡能□□的根部。 明月夷浑身发软,靠回椅子上无力地侧过脸,当目光看见落在院内的场景遽然顿住。 春夜的院子仿佛刚才结过冰周围笼罩着白茫茫的冷雾,而地上有很多湿漉漉的游走痕迹,反常得使人手臂上的汗毛凛凛竖起。 忽然想起来了。 白日关清云要进来,她将布施在周围的结界撤了,还没重新修补,所以有什么东西进来了也很难察觉。 不是梦,她被什么东西侵犯了。 明月夷木着脸祭出长剑,在院中无差别地扫过,很快就藏在角落的那些蛇就被翻了出来,斩成几段落在院子里。 蛇…… 又是蛇! 她看着院子里的蛇,恼怒地咬着下唇,自从去了一趟百花谷,这些蛇就疯狂缠上了她。 大抵是因为她杀了那条大妖蛇。 明月夷清理了院子里的蛇尸,提剑冷着脸去了后山的那片竹林,将埋在地下窝里的最后几颗蛇蛋也掏出来砸碎。 若是这些蛇再缠着她,日后她就用雄黄粉洗澡。 - 翌日,金乌初升,金光透过稀稀朗朗的竹叶落在女人雾蓝的裙摆上,如泛着鎏金的光泽。 明月夷睁开眼,抖落沾在发丝上的晶莹露珠,御剑回了洞府。 重新沐浴洗漱一番,她简单拾了几件换洗的裙子,匆忙御剑赶去昨日约定好的山门口。 来时,金乌已至正上空,青石平坝上早已立着两人。 一白一赤,俊美得各有不相同,皆有鹄峙鸾停之气概。 明月夷从长剑上落地,抬着被阳光照得泛粉的脸对两人道歉:“抱歉,久等了。” 鹤无咎面容温润如初:“没多久,倒是我来时师弟就已经在了。” 明月夷闻声看去。 少年坐在干净的石头上修长的双腿盘曲,乌黑的长发从石身上倾泻如瀑,仪态端庄,姿容秀美得连面上含着的笑都矜持美丽。 菩越悯弯着笑眸,道:“我昨夜没回去。” 昨夜?昨日不是清晨见完师傅后分开的吗? 明月夷心中初生惑意,遂又听他娓娓道来。 “我窥昨夜绛河布满,山门口会有灵萤虫,便守着抓了几只,比山下的灯烛有用。” “师弟考虑甚好。”鹤无咎颔首,“灵萤虫一到夜里便会发光,比灯烛长久,若是进什么潮湿洞穴也不必担忧。” 少年从袍下伸出修长的腿,站定在地面上,眉目柔善地望向明月夷:“那我们先去何处?” 明月夷虽不知他怎会问自己,老实转眸看向鹤无咎。 “昨夜我去了趟修符峰,寻张师弟要了几张追踪符,只要大妖现出一丝妖气,便能勘察其方位将其封住。”鹤无咎将符咒分别递给两人。 明月夷拿在手中就往储物袋中放。 而少年却似没见过寻妖的追踪符,捻在指尖把玩,直将符上的朱砂晕开。 察觉到她的视线,菩越悯掀眸看向鹤无咎,微微一笑道:“多谢师兄。”给的废物符。 “嗯,不必客气,我们先下山去。”鹤无咎踏上剑身,雪色长袍被风吹出谪仙气度。 明月夷也招来长剑。 唯有菩越悯,一只丹顶鹤停在他的身边屈膝俯首,等着他上去。 他盘腿坐在丹顶鹤身上,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 期间明月夷忍不住侧身用余光看了好几眼。 他也太讲究了,出门在外不御剑,竟带灵宠一起下山。 灵宠吃灵石,像她这种穷练剑的都养不起,可见他身上的资产应是极丰厚。 身后的少年是发觉了她频频落来的目光,低声让丹顶鹤飞至她的身边。 菩越悯温声问她:“师姐累了吗?可要与我共乘仙鹤?” 明月夷瞥了眼他面前空出的位置,原本是想拒绝,但转念一想,既是师弟,她身为师姐又何必与他客气。 “多谢。”她利索地从剑上落在他的面前,屈膝盘坐。 刚一落下,她便闻见了少年身上的冷香。 明月夷闻了几息,耐不住地侧首问他:“香是用什么调制的?” “嗯?”他长睫覆下,似没听懂。 明月夷复问:“你身上的香,是用什么调制的?” 她平素除了喜欢修炼与赚灵石以外,对香颇为钟爱,偶尔会提炼几瓶香液摆在房中,但他身上的香很令她觉得很熟悉,可又说不出是什么香。 很好闻。 菩越悯凝视前方女人衣襟下露出的雪白肌肤,惺忪着腔调问得莫名:“师姐不记得了吗?” “我知道?”明月夷疑惑地转眸看他。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1节 他的薄唇往上微扬,露出很浅的笑:“嗯。” 明月夷仔细嗅闻,还是只觉熟悉,并无相关的记忆。 “师姐养的金莲与蛇血炼成的。”少年于身后嗓音很轻地解释,潮湿偏冷的呼吸仿佛钻进了她被风吹开的衣领中。 像极了被某种冷血无骨的软体动物,正用信子很轻地舔了一下。 明月夷身子往前倾了些,看着身后唇淡齿白也不掩容色的少年,丧失兴趣道:“多谢师弟告知。” “师姐要吗?我有很多。”他坐姿端方矜持,掌心扣搭在膝上,腕骨自然放松,凸起的青筋在冷白的肌肤上格外有骨感美。 明月夷很少见到有人能精美得像他这样的,从发丝至指尖,无一处不漂亮得失真。 “不必了,我不喜欢蛇血。”她睨了两眼,摇头婉拒。 菩越悯唇边上扬的弧度似放下落了一寸,仍维持微笑弧度,不经意问她:“为何不喜欢蛇血,师姐不觉得蛇血的味道是甜的,很香吗?” 蛇血又腥又凉。 明月夷从百花谷出来后想到蛇血就觉恶心,不知不知他是味觉与嗅觉都有问题,还是本身就是这样觉得的。 她冷淡回道:“不香,很腥臭,是我最讨厌的味道。” “嗯……”少年唇抿住,垂下眼帘,没再继续问她。 明月夷靠在丹顶鹤的脖颈上,看身下的云层越来越低,已经能隐约看见聚在一起的房屋。 异象落在名唤云镇的普通小镇。 三人落在距离小镇不远处的半山上。 虽天底下的修仙之人数不胜数,但在全是没有灵根的普通人中却很少见,为免去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三人没露出修仙人身上的灵力。 云镇天笼罩异常,从云层上往下窥去便是一团乌云萦绕,妖气弥漫。 鹤无咎站在半山腰石坝上,探看下面四面环山,依山傍水,瞧着颇有几分世外桃源之意的小镇。 “此处有异。” 明月夷站在他身边,往下也剔了几眼:“师傅说,师叔也在云镇。” 山下的妖气甚浓,已是肉眼可窥的程度了,可不像是有大能在此。 鹤无咎收回视线,蹙眉道:“若不出意外,师叔已以身护镇,而被封印在山下的妖物只能在镇上,不可出去祸害他人。” 师叔决明子和鹤无咎一样的是难得的剑道天才,曾是焚净峰最有望得到飞升的剑修,没想到竟会道殒在不知名的镇上。 明月夷心中可惜。 鹤无咎道:“等会下山去镇山,我先去找师叔遗留之物带回宗门,你与师弟万事要小心。” “好。”明月夷乜视一侧从落地就寻了块干净的高石,懒懒坐在上面的少年。 他正在居高临下地欣赏山下的风景,乌鸦鸦的长发松束于身后,若眉间有一点红,活似一尊怪造的神像。 察觉她送来的视线,菩越悯转眸与她对视,唇边扬起一抹被金光照得模糊的微笑。 悠哉得不像是来寻妖的,反倒似来踏山赏水的。 两人正对视着,一侧的鹤无咎忽唤了声‘师妹’将两人打断。 随他的尾音落下,接着又响起一声很轻的‘嘶’声,像是不慎踩到了什么被狠狠反咬了一口。 明月夷下意识转头。 只见鹤无咎腿上缠着一条与枯树叶同色的蛇,正咬在他的小腿上,刚被一剑斩断。 明月夷看清后连步往后退,正巧靠在了因突发之事,而刚从石上落地的少年怀中。 “师姐。”少年的伸手虚揽住她的肩。 明月夷整个后背都贴在他的胸膛,只觉少年笼袖中袭来冷香,香得双腿发软。 他握住她的肩膀往上提压在胸膛,冷恹地乜斜对面打断师姐欣赏他的男人。 鹤无咎将咬在腿上的蛇斩杀后,查看小腿间的伤。 蛇有毒,血黑了。 明月夷借机从少年满怀冷香中钻出来,递给鹤无咎一瓶药:“师兄,这能除蛇毒。” 鹤无咎低声道谢后接过来,坐在一旁干净的石上涂药。 明月夷则打量地上的蛇陷入沉思,谁也没有看见身边的少年百无聊赖地跟着她看蛇,眼中俱是遗憾之色。 没被蛇咬死呢。 鹤无咎一落地便被毒蛇咬中,可谓是出师不利,好在蛇的毒性不大,上药后被毒麻痹的感知就散去了。 三人犹恐毒蛇毒虫再来,没继续在山上逗留,直径下了山。 进入云镇后寻了一处客栈打尖住店。 鹤无咎付完住客栈的银钱,趁着时间尚早,出去寻师叔是否有残留之物。 明月夷回到房中初放下包裹,门外忽地传来敲门声。 “师姐。” 是菩越悯。 明月夷的手一顿,走至门口拉开门,容色出众的少年站在门口。 “何事?” 菩越悯乌睫低垂,凝着她微微一笑:“师姐,大师兄方出去寻师叔了,我能进来吗?” 明月夷古怪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你进来做什么?” 菩越悯目光掠过她簌颤的睫毛,心中细数着每一根,薄唇翕合:“师姐之前说的香,我给师姐带来了。” 说的是之前在丹顶鹤上的香。 明月夷靠在门口道:“多谢师弟,不必了,我不喜欢有蛇血的香,你自行用吧。” 冷淡的婉拒,偏生他似没听懂,从宽大的袖袍中伸出骨节苍白的手指,摊开的掌心中是金莲形的香膏盒。 “师姐不试试怎知喜不喜欢,万一喜欢呢?” 明月夷还欲拒绝,然目光落在他掌心的香膏盒上微顿。 香膏盒上镶嵌了一块莫约有五百年之久的灵石。 之前她送给鹤无咎的那块灵石就差不多五百年,若是这一块灵石能到她手里,丢进炉鼎中炼化玄铁,届时出炉时的法器会更纯粹。 思虑几息,她侧身让出路:“师弟进来罢。” 菩越悯唇角微扬,拾步迈入门槛,走近内屋。 他没走向一旁的椅子,而是直径坐在榻沿,香膏盒放在身边,双手搭在膝上,抬着一双天生含情的眼看向她:“师姐过来,我为你试香。” 明月夷走过去,朝他伸出手腕。 他摇摇头,指尖点在身边,“师姐坐此处,香膏要涂抹后颈才能闻得清楚,手腕太淡了。” “我自己来吧。”明月夷伸手去拿那香膏盒。 少年的手背搭在香膏盒上,她的指尖恰好点在他苍白的肌肤上,他明显地轻‘唔’了声。 “师姐……” 不知为何,他好像很敏感,稍碰一下就会发出低沉的呻吟。 明月夷听得后脊发麻,卷曲手指收回:“抱歉。” “无碍。”他清瘦的手指压盖住香膏盒,摇首望向她的瞳色覆着浅薄的雾气:“师姐不知怎么涂抹,我教你,若师姐喜欢此香,我便赠送与师姐。” 正中明月夷下怀,她是看上了香膏盒上的极品灵石。 让他涂抹香膏就能得到一块五百年的灵石,如此划算的交易她自不会拒绝。 明月夷对他弯起月牙眸,唇边的小虎牙若隐若现地露了出来:“那就麻烦师弟了。” 他笑而不言。 明月夷坐在他的身边,侧身背对他时忽然有一丝别扭。 一男一女坐在床上抹香膏,似乎听起来不是很正经,尤其当身后的少年朝她靠近时,一股从领口散出的香萦绕而来,她闻得满口生津。 少年很低沉的声线从身后传来:“师姐,我先帮你挽发,不然一会香膏会沾在你的发上。” 明月夷颔首:“好。” “嗯……” 因背对的姿势,她没有发现在自然应下后,身后的少年低垂眼睑,抬起玉骨清瘦的手指在颤栗,指尖刚触碰到她乌黑的长发,苍白的脸颊竟泛起了红晕。 他咬着齿,薄唇抿直,强忍着不让唇中的蛇信子因为兴奋而伸出来。 第10章 明翊 拜堂成亲 可师姐就在面前,任他撩开披散的黑发,露出细长白皙的颈子,毫无防备得他稍倾首就能舔上去,还能对着那透薄的肌肤下的青色脉搏注入尖锐的尖牙。 吸师姐的…… 师姐的血。 对她的渴望如翻涌的情潮,来得触不及防,他一时没忍住张开了冷而薄的唇,神色迷离地伸出猩红的蛇信子舔在她白皙后颈。 明月夷总觉有什么在舔后颈,正欲伸手,身后响起少年隐含喘意的声音。 “师姐不要动,只是沾染香膏的指尖拂了一下。” 明月夷抬起的手放下,以为是没低头他不方便,遂往下垂坠白玉项:“这样好些了吗?” 她垂首问着,并未发现身后的少年神色痴迷地伸着猩红的蛇信子。 他眼珠兴奋得呈赤红,含糊地回应着她,“嗯……好些了。” 舔得正上兴头,明月夷忽然猛地站起身。 “唔。”他的下颌被撞了一下,蛇信子迅速收回唇中,整个人蓦然倒在床铺上发出细细呻吟。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2节 “师姐……” 明月夷转头见少年倒在榻上,玉般脸庞染了点热潮的红晕,望向她的眼尾泛起潋滟水色,脆弱地攥住身下的被褥,一副被人按在榻上凌辱的可怜。 “你没事吧。”她弯腰靠过去,水杏剪秋眸中含着关切。 菩越悯在她问时摇头,淡色的唇中溢出一丝鲜血,还不止,连鼻中也滑下血痕。 这么严重? 明月夷见他口中溢血,目光怔住,没想到只是不小心一撞,竟将他撞出血了。 莫不是咬上了舌? 明月夷捏住他的下颌往下微压,蹙眉道:“张开,我看看。” 少年眨眼歪头盯着她,在她的目光下缓缓启唇,伸出一截猩红的舌尖。 明月夷敛目认真打量,并未在他的舌上看见有咬伤。 那他无缘无故为何吐血? 明月夷想到刚从百花谷回来的第一日,他也无缘故吐血过。 “师姐,没事,只是灵府的灵力不稳,与气血冲撞了。”他微笑解释,而朦胧的眼神下,贪婪的目光落在她脖颈的青筋上,天生的嗜血令他尖锐的牙齿生痒。 既然他无事,明月夷便松开了手,递给他张素色的绸帕,遂转身朝着窗边走去。 菩越悯缓缓从床上坐起身,低头握住绸帕轻嗅,染血的舌尖化成猩红的信子,痴迷地舔在帕子上。 明月夷并未发现身后的少年妖气尽显。 她推开窗户往下面的街道看。 街道上路过一支婚队。 很稀疏平常,似乎没什么不同。 明月夷打量几眼,侧过头看榻边坐姿矜持端方得诡异的少年,“你过来。” 菩越悯起身,垂感极好的雪色袍摆与泛着暗光的红缎罩垂落遮住脚踝,缓步行至她的身边。 他望下面的街道,眼帘下映着淡淡的斜影。 明月夷问:“你听见什么声音没有?” 菩越悯视线从路过去的花轿移开,转眸落在她的脸上,平静道:“听见了,新娘的哭声。” 很大的哭声,超出寻常出嫁女儿不舍时的哭腔,掩盖在锣鼓喧天中还能如此刺耳,而街道上看的人却都似没有听见,热热闹闹地议论这是哪家新娘,排头竟如此大。 很反常。 明月夷:“下去看看。” 菩越悯颔首:“好。” 出门之前,明月夷特地给鹤无咎留了一只留音蝶,再与菩越悯出客栈跟上那迎亲的队伍。 应是镇上哪家富人嫁女,跟花轿时,明月夷听见身边的人在感慨,道是这场大婚已准备了好几个月,如今新娘总算是出嫁了,身后拉的那几辆都是陪嫁的嫁妆,就是嫁得不好,有违天理。 围观的另一人道:“有违什么天理,这种事也不是咱们云镇第一次发生了,官府已将这风俗纳入了书中,日后这种事还要更多。” “不知是何事?”明月夷顺势插进一句话。 讲话的人转头看去,见她身后的少年后霎时哑然无音地看呆了。 明月夷见她们露出痴色,便知又是被菩越悯皮囊所吸引,耐心又再度问两人。 其中一人回神,眼神窥着她身后的背影,解释:“两位是外地来的吧,这是我们云镇近些年的习俗,每几年都会举办一次姐弟嫁娶仪式,今日便是明家的小郎君娶其姐。” 原是姐弟成婚,怪道方说有违天理。 明月夷简单了解实情后,还欲再问,身后忽被轻拽了一下。 菩越悯温声提醒:“师姐,花轿已走远了。” 明月夷转头看去,不过才聊上几句,那花轿就已经要出镇门。 她匆忙对那两人道了谢,拉着菩越悯跟上迎亲队伍。 而身后的少年不疾不徐跟着,时不时垂眸打量地上散落的纸人。 因落后了几步,待再跟了上后,明月夷发现原本热闹抬花轿的人似乎在一个接一个变少,花轿上挂着的不是红花,而是扎的纸人叠在一起成花。 每一张纸人都点了漆黑的眼睛,红装红丹蔻,看起来喜庆得诡异。 热闹的场面,最后变得只有抬轿和吹锣打鼓的人,身后一排排跟着的都是纸扎的人,路上洒落的喜字却变成了红色的剪纸。 明月夷跟在花轿后面,隐约感觉前方的轿子很轻。 里面似乎没有新娘,只是空花轿。 为首抬花轿的轿夫脑后仿佛生了一双眼,忽然抬手喝停了花轿,转身对着不远处的明月夷抽出腰间的鞭子甩在地上。 “狐狸娶妻,闲杂人等速速离开,莫要冲撞了神灵。” 明月夷和菩越悯对视一眼,遂慢吞吞地往后退了一步。 抬轿的人见她让出了位置,面露满意地收起鞭子插在腰上,抬着轿子继续往前走。 待花轿从身边离开,彻底走远。 明月夷盯着花轿离去的地方,指尖的灵力散去后,眼中闪过一丝淡光。 果然,她早知在云镇会很快遇上事。 狐狸娶亲。 明月夷依稀记得些。 鹤无咎在这段历练中,被狐狸偷了心,等再找到心脏时修为大退,之后他由高高在上的仙门魁首,差点沦为人人可欺的普通人。 不过他是男主,虽修为大退,但机遇极好,一路靠着收神器、捡机遇,重新打脸众人再次登上高位。 明月夷低声对身边的菩越悯道:“走,我们跟上。” 花轿从镇上抬出,去的却是山林里。 那些人没有察觉身后跟了人,直至停在一座荒废已久的神龛前。 待花轿落地后,从神龛前走出一位鹤发童颜的男子。 有很淡的妖气。 明月夷打量那男子,嗅见了淡得近乎没有的妖气,心觉古怪。 似妖非妖,妖气不足,阳气全无。 一侧的懒恹倚靠树枝的少年似看出她的疑惑,低声道:“他是人,体内寄生了妖邪。” 明月夷瞬时反应过来,那人不是浮屠海里出来的妖,所以没有沼泽的腥臭,只是普通的妖邪附体。 她对菩越悯道:“要小心些,别被摄魂了,有些大妖能抓人入结界。” 说罢,她转头继续专注地盯着前方,没察觉少年忽地抬着眼,看见一只不知从何处飞来的新娘剪纸,轻飘飘地落在她的身上,化作一缕青烟后消失不见。 菩越悯盯着青烟消散的位置,扬唇笑了。 神龛外,鹤发童颜的男人站在花轿外,恭敬弯腰道:“娘子,可下轿去见郎君了。” 花轿内本就无人,自然没有回应。 那人稍等了几息,好似得了应答声儿,兀自起身念起‘新娘喜,新郎喜’,撩开了红纱帐。 随之一声婚词从那人的唇中吐出,分明离得很远,但明月夷盯着他的唇动的形状,隐约却听见了他在念什么。 “菩越悯。” 她的头莫名有些晕,像几夜未曾入眠过,忍不住捂着额头侧眸,却发现身边的少年不知去了何处。 不对劲,好像被发现了。 明月夷察觉不对时已经为时已晚,眼皮猛地往下阖,身体犹如沉浮在空中。 男人还在念叨的婚词由远转近,最后贴在她的耳边轻声念着的声音变成了女音。 “两姓交好,永结同心……娘子请下婚轿,郎君已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随着花轿被撩开,明月夷的眼皮前划过一道强光,耳边清晰地响起了几声喜鹊跳在枝头喜庆的鸣叫,接着又被锣鼓喧天的声音覆盖。 她倏然睁开了眼。 眼前不再是刚才的神龛,而是一座新坟,坟上堆着印着喜字的一应物件儿,昭告着她正在举行冥婚。 “娘子?”喜娘见她坐在花轿中迟迟不肯出来,开口提醒她:“娘子,郎君已经等你很久了,你再不从花轿里出来,等下他可得要生气了,又得要搅得你与府上不得安宁,你还是主动出来,让郎君看看你的是真心想要嫁于他的。” 喜娘苦口婆心地劝说着花轿中不情愿嫁人的新娘。 而稳坐在花轿里的明月夷并非是不愿下来,而是浑身无力,半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莫说下轿了,她便是呼吸都有气无力,身体如千斤沉重。 喜娘见劝说无用,眼看天色不早了,再这样下去恐怕吉时就过了。 “娘子,小妇冒犯贵体了。” 话罢,喜娘钻进花轿中将她从里面拽了出来。 初被生人触碰,明月夷忽然找回了身体的掌控权,挣脱开喜娘,一把扯下眼前红纱质地的盖头,抬手结印祭剑。 然她结印半晌,莫说剑了,就连一缕灵气都感觉不到。 不对劲。 明月夷心沉下了。她现在大概成了普通人。 喜娘一直以为新娘乃大家娘子,应是温柔娴静之人,孰料她会忽然做出这等举动,几根手指互相叠了又叠不知在做些什么手势。 喜娘呆了片晌,找回嗓音怪声道:“娘子,莫要玩空花绳了,再不进去找郎君,等下可就大事不妙了。” 既然用不出灵力,明月夷识时务地放下手,敛眉颔首应声:“好。” 喜娘市拾起被甩落在地上的喜帕,重新盖在她的头上,高声唱道:“新娘喜,新郎喜,双喜临门宜室宜家……” 明月夷被喜娘搀扶着往前面走。 新坟的一侧开了一条能通人的小道,地质松软,踩在上面好似踩在云端上。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3节 随着先黑后亮,几人的眼前豁然开朗。 明月夷透过红雾纱看清了周围的景色,身影微怔。 此处与她洞府下的暗室格局除了陈设略有不同,其余都相差不大,她恍惚间还以为回到了洞府。 喜娘搀扶着她跪在喜垫上,小声嘱咐:“娘子,等下郎君就要过来了,你在跪在此处等着拜天地,切记,无论看见什么都不要发声,不然郎君会记起你抛弃他的事实,发疯了可不好。” “嗯,我省得。”明月夷屈膝跪坐在大红蒲垫上,玉颈低垂,声线轻缓应喜娘的话。 新娘终于开口讲话了,喜娘眉梢带喜色,“娘子想明白就好了。” 喜娘将牵红的一端塞进她的手中,“娘子且拿着,等下郎君会出来与娘子拜堂成亲。” 明月夷伸指勾住,轻点下颌,温顺得毫无脾性。 喜娘转头觑了眼九枝青铜灯盏上的红烛灯芯轻晃,后背发寒,不敢再多逗留,将余下的事宜摆放好便匆忙离去了。 临走之前,喜娘将唯一能出去的石门关上。 待洞口没了人,原本乖巧的明月夷松开牵红,撩开红纱盖头,站起身打量周围。 真的和她洞府下的那间暗室如出一辙,不过正中央不是摆的炉鼎,而是紫木棺材,墓主名唤明翊。 棺长约有九尺半,刚好能容下一位身形修长的成年男人,棺椁身刻有金莲纹路,周围还有红金色字体。 明月夷上前打量上刻的字。 ‘明德二十三年,二月春,亡于痨病……’ 尚未看完,明月夷忽感身后有一阵阴风上袭,一双冰凉的手指抚上她的后颈,少年磁性的声音低沉响起。 “阿姐,你在看什么?不想要与我拜堂成亲了吗?” 明月夷闻声转头。 身后是如溺死的惨白的少年眼皮耷拉,唇色全无,五官却生得极为俊朗,仿佛刚死去不久,还有身为人的生人神情。 明月夷警惕往后退了一步。 少年再见到她的脸后目光一顿,随后眼神呆呆的盯着她,瞬间又移至她的面前。 他阴沉地掐住她的脖颈,尖声质问:“你是谁?我的阿姐呢……你不是我的阿姐,我的阿姐去哪里了?” “阿姐,阿姐……” 明月夷被他吵得耳门生辉,察觉脖上的手在收紧,忙回应他:“抱歉,我也不知道你的阿姐去哪里了,我一睁开眼便被人送了进来。” “住口!定是你将我的阿姐藏了起来,我要杀了你们。” 少年似乎并不信她的话,黑雾逐渐笼罩住他的整个眼球,黑得鬼气森森,毫无唇色的嘴狰狞地张大,欲要一口吞下她。 明月夷使不出灵力,甚至连力气也没有,见此场景心下凉了半截。 早知会遇见这等事,她就不来抢鹤无咎的机缘了。 她不是男主,根本就没办法从险中求生。 不过好在她早有准备,身上的佩饰皆是法器。 明月夷费劲抬着手,在被妖寄生的尸体靠在之前,拔掉头上的玉簪,猛地对着他的眼球扎去。 少年的眼球被刺爆,飞溅的血随着刺耳的尖叫落在她的脸颊上。 她被松开,无力靠着棺材倒在地上喘息。 少年还在叫,明月夷打算再给他一记,忽有一丝寒凉从脚腕往上爬。 她无力垂眸看去。 只见一条白色的蛇尾从她背靠的棺材里伸出来,另外一双从里面探出的惨白手抓住了她的肩膀,如同偷新娘的变态,当着真新郎的面就将她往棺材里面拽,嘴里呢喃含着浅笑。 “新娘……我的。” 谁知这鬼地方的妖是一只接着一只出现的。 明月夷拔簪时已经用尽了力气,此刻根本就提不起力气再取拿法器,无力任由着身后看不清的妖将她拉进棺材里去。 第11章 师姐 爱师姐 眼看便要被拉进棺材,一柄长剑从石门外袭来,剑影斩破身后的棺材,明月夷方得以获救。 白袍青年逆光从石门外飞身而来,落在她的面前,用手中的长剑柄挑起她的下颌。 “郎君,这可是你阿姐?” 明月夷昏迷过去前,隐约听见熟悉的青年温润嗓音,以及少年温和颔首时的腔调。 “多谢道君,她是我……阿姐。” 鹤无咎闻言欲将地上昏迷过去的女人抱起来,还没碰上一直坐在剑上的美艳少年忽地启唇:“道君,我阿姐不喜欢被你碰。” 鹤无咎心中划过一丝异样,少年说的乃不喜被他碰,而不是不喜欢被生人碰。 少年从剑上落地,乌黑如缎的长发垂至脚踝,行步如踏云而来。 菩越悯倾身抱起昏迷的女人,眼中再次浮起很浅的笑。 “既妖物已除,此地不宜久留,需得尽快出去。”鹤无咎提醒。 菩越悯看向他,和善微笑:“好。” 鹤无咎招来长剑,看着少年抱着女人矜持坐在剑身,拥抱的姿势似已超出了寻常姐弟的亲密,心中微妙的古怪再次划过。 出了暗道,外面的那座新坟已不在了。 鹤无咎带着两人回了云镇明府。 明府上下皆对他救出女儿,而感恩厚待,欲千金赠与。 鹤无咎婉拒,稍顿后对明家主道:“我此次与师弟师妹走散,不知能否暂借住贵府一段时日,待找到了我的师弟师妹再离开?” 明家主对修行之人一向敬畏,闻言自是应下,“道君想住多久皆可。” “多谢。”鹤无咎对明家主讲完,转头看向一旁一直抱着女人的少年。 少年生得极美,乌发雪肤,月样仪容,不像是明家主这般普通的容貌能生出的。 最初他以为少年肖像其亡母,可再看他怀中的女子,又生得另一副容色。 他心中的古怪再次来扩大,好似记忆出了差错。 “道君?” 他打量少年许久,久至菩越悯疑惑地抬起眼眸觑来。 “抱歉。”鹤无咎侧过头。 菩越悯不甚在意地抱着明月夷,温声对身边的下人道:“带我去阿姐的院子。” 他不知道姐姐住所本是怪事,而在场的所有下人好似习以为常,行在前面为他领路。 菩越悯跟上下人。 明府乃云镇最大的府邸,假山流水,树木成荫,红裳白袍的少年缓步走在水渠拱月桥上,风拂过软绸似的乌发,发间的红绸落在女人的脖颈上。 红绸宛如一条活蛇,一点点缠绕上她纤细的颈子。 少年走路的步伐稍有踉跄不稳,眼尾也荡漾出零星的湿痕。 闺阁的住处并不远,莫约百步路便至。 下人对他道:“郎君,这便是娘子住处。” “嗯,我知晓了。”少年的颊如点绛,对下人颔首。 下人闻声悄然抬首,窥向前方的少年郎君,眼中浮起一抹痴迷。 正欲踏入内院的少年蓦然回首,点漆的眸子直勾勾地落在他的身上,“你在看什么?” 下人没料到他不仅发现了窥视,还主动搭话,面上露出喜色张口欲与郎君讲话。 然下一息,一条从树上落下的蛇径直飞入他的腔内。 惨叫一声,居有间内,下人的舌便被吃了,蛇顺势转进他的体内,将他的五脏六腑都吃干净,然后披上了他的皮囊再次站在院外。 而原本问话的少年早已经进了院门,好似身后怪异的一幕与他无关。 菩越悯将明月夷放在灰雾的纱帐中,慢慢爬上她的身,克制不住的猩红信子从唇中探出。 他愉悦地弯起眼眸,双手捧起她沉睡的脸颊,失控的呢喃声不断从唇中不停出来。 “师姐,师姐,师姐……” 房间里开始结冷雾,雾茫茫得犹如在幽暗的密林中,而雾中的成熟男子躯体也化作一条雪白的蟒蛇,他张口将她吞下,接着又吐出来。 他爱师姐,连吃都不舍得。 倒在榻上的明月夷身上被黏糊糊的黏液包裹着,闷得她呼吸中都是一股冷香。 和菩越悯身上的香很相似。 她意识模糊地强行想要睁开眼皮,却被一只冰凉入骨的手盖住,她听见有人舔在耳畔,用轻喘的嗓音呢喃。 “师姐,现在不能醒,之前在客栈里你答应要试香的,现在我要在你身上都抹上。” 明月夷本就不清晰的意识更沉了。 这一觉她睡得极久,梦中反反复复地做着同一个梦。 她被一条巨大的蛇缠住了。 - 一声窗户被风吹阖上的声音很轻地响起,明月夷梦中的涟漪被打散,坠沉的眼皮猛然掀开。 映入目乃灰雾的床幔,床架顶上垂挂着几支黄蓝小花。 一切都很陌生。 正当她睁眼失神时,一只苍白得泛病容的手从旁边伸来,清瘦的指尖攀附住她的脸颊,让她的目光缓缓侧过来。 明月夷先闻见了一直在梦中萦绕的冷香,随后再看见少年绝艳的面容近在咫尺。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4节 “师姐,你醒了。”他瞳珠黑到无光的眼中浮有很淡的笑,似柳拂春水,蛊惑缠绵。 明月夷颤了颤眼睫,沉浮的意识回归,认出了眼前人。 “菩越悯?” “嗯,是我。”他的眼弯成月牙,对她认出自己而感到愉悦。 明月夷想要坐起身,他伸手温柔地扶起,靠在床边后目光再度落在他的身上:“怎么是你?” 她记得闭目前的最后一眼应是鹤无咎,怎会是他? 菩越悯坐在她的身边,指尖裹着绸帕不紧不慢地擦着上面沾染的黏腻白痕,与她解释:“之前我们在神龛外看狐狸娶妻,师姐忽然起身朝着神龛走去,我阻拦不住你,便随你一起来了。” 明月夷:“我们被妖物拉进幻境了?” 在历练中时常能遇上能造梦,制造幻境的妖物,她以为现在身处在幻境中。 而少年却淡淡摇首,薄而淡色的唇往上扬笑:“非也,我们仍在现实中。” 明月夷闻此,眉间轻蹙。 之前她昏睡再醒来,那喜娘直接将她当成真的新娘,她便暗猜许是落入了大妖编织的幻境中,现在菩越悯却说不是。 “师姐被引诱前去,坐在花轿中的那瞬间,轿上的纸人忽然四处散开,落地成人,我们现在是在现实中,不过遇见的人却不一定都是真的。”他缓声解释。 明月夷正欲开口,一声急促的脚步声忽从身后传来。 她下意识往门口看去。 菩越悯顺着她的视线转眸看向门外,轻声呢喃:“来了。” 闺房的门被推开,穿着玄灰锦袍的中年男子从外面疾步而来,看见她已经醒来,眼中瞬间生怒。 “月娘,你太令为父失望了,如今外面妖物盛行,你却罔顾弟弟的安危,非得要出府,你可知,你险些害得翊儿被妖物抓走,若非有道君路过,救下你们两人,现如今也不知上何处去收你的尸骨。”明家主气得怒斥她,一壁厢地抚着翘起的胡子,满口对她的指责。 明月夷看着明家主,又看了眼端方坐在身边的少年,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她不认识眼前这人是谁。 明家主见她沉默,怒更是从心浮起,长袖一甩道:“既不知错,那为父便罚你禁足府中,何时想明白,知错了,才解除。” 明月夷眨眼,她知何错? 明家主看向一旁沉默的菩越悯:“翊儿。” “嗯?”他回应得极慢。 而明家主却似习以为常,看向少年的神色慈和:“此前你说要的雪莲,爹爹已经托人找到了,现在可要随爹爹去看一看?” 如此天差地别的对待,并未让少年抬头,他自始至终都垂着眼帘凝着靠在床边的女人,连乌睫都没颤动。 明家主耐着性子等。 隔了半晌,菩越悯缓缓开口对明月夷道:“姐姐,你受了惊吓,先好生休息,晚些时候我再来找你说话。” 明月夷对眼下情形还不甚了解,点了点头。 少年视线从她身上掠过,起身走向明家主:“父亲,走罢。” 明家主眉开眼笑,转身带着他往外而去。 而房门关上那瞬间,明家主的嘴被狠狠莹白蛇尾甩了一条长长的痕迹。 明家主怔在原地。 少年神色阴郁地盯着他竖指噤声,脚下巨大的蛇影獠牙狰狞,悄无声息吞下了怔神中的明家主,吐出陈旧如枯草的老皮,蛇影钻进皮中。 居有间,重新恢复人形的明家主含笑随少年离去。 屋内。 明月夷靠在床边,脑中稍转片刻,大致想明白了方才菩越悯所言何意。 她没入幻境。 如菩越悯方才所言,此处为真实世界,不同之处在于这里的每个人记忆出了差错。 能够改变人的记忆,并非小妖能做到。 她记起了那在坟墓中叫明翊的少年。 肩上忽然一痒。 明月夷垂眸看着从出花轿便贴在肩上的剪纸,神情平静地捻起来凝目审视:“没死?” 剪纸仿佛是死物,没有回应她。 明月夷也不着急,温吞的从床上起身,朝着门罩处放着的铜盆走去。 刚欲将剪纸丢进水中,剪纸蓦然发出尖锐的声音。 “啊啊啊,道君,别,别将我放进去。” 第12章 香颈 颊边又潮又红 明月夷的手悬停在清澈的水面,看着慌乱挥舞四肢的新娘剪纸:“你是何物?” 新娘剪纸见她没有再往下之意,连忙抱住她十指往上爬,刀刻的眉头劫后余生地舒展。 待缓和后,它开口:“回道君,小女名唤裳儿,乃明家长女,方才与你讲话的那男子是我父亲。” “所以你就是新娘。”明月夷重新提起来她,转身坐在藤椅上:“说罢,为何要祸害云镇上的人。” 裳儿抱紧她,掐着细软的嗓子道:“道君冤枉,并非是我,你也瞧见了,如今我就是个小纸人,连水都怕,哪有那般大的能耐祸害云镇上的人啊。” 明月夷神色不动,并未相信她。 裳儿见状,又道:“害云镇的另有其人。” 明月夷拨弄她乱动的五官:“何人?” 裳儿顺着她的手,爬上她的肩膀坐下后才慢吞吞开口:“我弟弟,明翊。” 明月夷靠在藤椅上,“嗯?继续。” 裳儿道:“我本是明府小妾所生的庶女明小姐无聊时剪的纸人,她剪完我,用血点睛,我便有了神识,明小姐后来意外跌落下荷塘死了,我就附身在她的身上,借了身份来做人。” “你是精怪,为何想做人?” 裳儿正说着,闻女人如此问,撇嘴道:“做人有什么不好的?多热闹,做妖才不好呢,冷冰冰的。” 明月夷虽不能理解做妖的想当人,没再追问,让她继续。 裳儿继续:“明小姐死的时候年岁小,我借了她的身份,成了明家庶女,有个异父异母的弟弟,小五岁,因是明家主唯一的儿子,千百分地疼爱,我与姨娘过得实在清贫,就想着讨好这位弟弟,我也待他百般的好,孰料这人脑子有病,竟然在死后莫名要我与他冥婚,还将云镇变成这样。” 她很不能理解,她虽占了明小姐的身份,但她一向待这弟弟不差,到头来,这混蛋病死了却要拉她去陪葬。 明月夷侧首,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若有所思开口:“同父异母?” 裳儿摇头:“不是,明小姐并非是明老爷亲生的,而是姨娘为争宠,抱了其兄的遗孤,明老爷一直都不知晓,自然是异父异母了。” 明月夷对这则关系无兴趣,简单了解实情后扬眉道:“所以你在路上出嫁的路上,看见了我,就将我拉进了花轿?” 裳儿简单的五官一顿,随后脸上略带讨好的弧度,“我这是见女道君气度不凡,修为应是极高,想让道君收了明翊嘛。” 明月夷轻笑:“你怎就确认是明翊,他不是人吗?” 裳儿解释:“他生前当然是人,不过死的时候,明家主不用了什么来护他尸体,导致他现在人不人鬼不鬼,妖不妖的。” “总之。”她抱住明月夷一缕垂在肩上的黑发,可怜道:“女道君,你可一定要救我们于水火之中啊,我是好精,从未害过人。” 明月夷将她从头发上取下来,遗憾道:“这可能帮不了你了,我现在体内没有丝毫灵力。” 裳儿不甚在意,颇有些咬牙切齿:“无碍,我知发生了何事,这些人记忆错乱,还有道君灵力尽失,一定是因为明翊体内的宝物。” 听闻宝物二字,明月夷眼皮轻抬了一下,随后恢复如常。 “这话如何说起?” 裳儿继续说着自己猜测:“他控制了云镇所有人的记忆,导致现在明家主将你认成了我,将你那小师弟认成了明翊,记忆也停留在几年前明翊还没生病的时候,我觉得只要找到明翊,一切就能恢复正常。” 也不知裳儿的话是真是假,明月夷敛眉长思。 片刻后,她对膝上楚楚可怜的纸人颔首:“我尽量试试。” 裳儿眼前陡然一亮,嘴上吐出赞言:“女道君不愧为大慈大悲的修行之人,有你实乃我与云镇上所有人的福分。” 明月夷听着耳边风,取下耳珰,提拉起她的身体裹在耳珰上,“你暂且先在法器里待着。” “好。”裳儿乖乖应下,提醒她:“对了,道君,明翊极为小心眼,不能让他发现你已经恢复记忆了,定要顺着当年要发生的事演下去哦。” “嗯。”明月夷在裳儿嘱咐声中,将耳珰装进了腰间的芥子袋中。 明翊,能篡改记忆的法器。 明月夷手搭在藤椅上的手指轻点,思索脑中的记忆。 奈何第一世距离现在实在太久了,她很难回想到具体发生过何事,只依稀记得当初她好像被人催动的法器影响心智,也当过明家庶女,鹤无咎也在此处被狐狸偷走过心脏。 后来全靠鹤无咎收了法器,她才恢复记忆。 而此处的法器乃几百年前,阿难佛修坐化时遗留下的本命法器,金刚杵,鹤无咎修为全无后便是靠的金刚杵打脸众人。 若是金刚杵能认她为主就好了。 明月夷托腮沉思。 - 因被明家主下了禁足令,明月夷从醒来便一直在房中,也不知菩越悯何时会来。 直到天降暮色,门外忽响起一声很轻的敲门,少年的嗓音清冷含柔。 “师姐,我能进来吗?” 明月夷从沉思中回神,黑眸看向门口,许久未与人讲话的声音略带沙哑。 “可以。” 得了她的回应,少年缓缓推开门。 门外的天乌沉沉的,傍晚的春风卷起一阵香覆在整个闺房中,少年穿着红罩袍,身量纤美得仿佛冬日傲立雪上的红梅。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5节 他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见她揉着肩膀,拾步朝里走去。 “道君!道君。” 眼见少年一步步走来,为了方便讲话不被人听见,刚与明月夷临时结灵契的裳儿忽然开口不停唤她。 “先别说话,我师弟也是修士。” 明月夷面不改色在灵府中回她,看着少年不解问他:“这么晚了,你过来做什么?” 少年坐在她的身边,眉目温顺和煦道:“我离去前和师姐说过了,晚些时候要来。” 似乎是说过这样的话。 明月夷想起来了,恰巧神识响起裳儿的声音。 “道君,他现在来才是对的,他现在是‘明翊’,我当年被禁足悄悄让人捎去消息,叫他来的,没想到歪打正着,你师弟也来了。” 是吗? 明月夷看着眼前的少年,“你知道明府……” 话刚露出一半,神识中的裳儿尖声怪叫。 “道君!道君!别告诉他!” 经由她这般提醒,明月夷霎时止住话,神色怪异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菩越悯见她忽而抿唇止话沉思,疑惑问她:“嗯?师姐要说什么?” 明月夷摇头:“没什么,我就是想问,白日在坟墓里昏迷前好像看见了大师兄。” 菩越悯闻言轻垂下长睫,映出长长的墨黑的斜影,平声道:“大师兄也在明府,但他似乎记不得我们了,将我们当成了明家姐弟。” 鹤无咎记不得也才正常,几年前她在外面做任务赚灵石,误入小幻境好许久差点出不来,最后还是被鹤无咎找到救出来的。 按他如今的记忆,现在应处在刚下山来寻她之时。 明月夷心知肚明,但对菩越悯露出了诧异:“怎会如此?” 许是因她脸上的诧异做得太过了,少年目光忽然定落在她的脸上。 明月夷面色不改的与他对视:“怎么了?” 菩越悯无端轻笑,摇首道:“我亦不知,所以这正是我今夜来找师姐的原因。” 明月夷两弯细长的眉稍有低垂,敛睫做出思虑,复而抬眸看向他道:“既然暂且找不到原因,你我先扮着明氏姐弟,先想办法让大师兄恢复记忆,能篡改记忆之人,应是第三层境界以上的妖物,说不定就是师傅要我们找的那大妖,先不要打草惊蛇。” 她将异常归咎于大妖上,掩盖了裳儿的存在。 菩越悯浅笑:“师姐所言与我所想一致。” 两人在房中商议了接下来的事,想法达成一致后,明月夷看了眼窗外的景色。 天已经完全黑了,房中的暗得已经只能依稀看见两人的身形轮廓。 明月夷有些困了,遂与他道:“天色已经不早了,师弟早些回去休息吧。” 他却坐着没动,似乎还在看她,而且看她的眼神很古怪。 明月夷不解问他:“师弟还有事吗?” 黑暗中,少年似乎朝她俯下了身体,一缕冰凉柔软的黑发垂拂过她放在膝上的手背,勾起一股说不出的痒意。 “师姐。” 他惺忪的低柔腔调自黑暗中响起:“白日在客栈中,你说要试香的,还没有试呢,我将香也带来了,要试试吗?” 明月夷忍不住移开手,身子往一侧靠了些,道:“不用试了,我很喜欢,你将那盒香膏给便是,后面我自己用。” 他问:“后面是何时?” 不就是用香,她又不会跑。 明月夷耐着性子回道:“就明天。” 说完想起自己还在禁足中,又道:“等我禁足结束后再用。” “嗯……好。”他将镶嵌灵石的香膏盒放在她的手背上,指尖不经意划过她的肌肤,温煦的腔调似含着莫名的笑,“我等师姐用香。” 明月夷下意识地颤了一瞬,旋即握住巴掌大小的香膏盒:“好。” 菩越悯直起身并未出去,而是拖着曳地长袍步履徐徐地走向灯托,为她逐一点亮房中的烛火。 微弱的烛光落在他长而黑的长发上,点在蜡烛上的手指惨白得毫无血色。 明月夷看着,越发觉得他鬼气森森的。 点完灯,菩越悯转过头对她道:“师姐没了修为,早些休息,我先回去了。” 明月夷正欲颔首,神识中的裳儿忽然开口:“道君先别让他走,先测他是不是明翊。” 明月夷不识明翊,也对菩越悯不甚熟悉,自不知如何测。 裳儿道:“我知道明翊,他的腰上有一块蛇首胎记,道君找个机会看他的腰,若真是明翊,道君现在就能收了他。” 明月夷应着裳儿,嘴上道出‘等等’,视线一壁厢落在少年的腰上。 菩越悯面露不解地顺着她的视线而垂乌睫,凝滞在腰间时轻密长的鸦羽颤了颤。 隔了好几息,他情不自禁出了声问:“师姐怎么了?” 总这般盯着人的腰看似乎也不好。 明月夷轻别过视线:“没什么,就是刚才你说香膏,我忽然又想起来,香抹在身上,每个人的肌肤会散发不同的香味儿,我有点好奇。” 说完后她看见菩越悯面上的迷懵更甚了。 其实明月夷也不知自己在说什么,虽然裳儿的话也不能全信,但现在身陷囹圄中,若眼前的人真是明翊,她可能都活不到找到法器就会道殒在此。 明月夷直接道:“我想在你身上试香。” 他诧异:“我身上试香?” 明月夷点头目光紧锁他:“嗯。” 少年欣然应允:“好。” 见他应下,明月夷心已凉下半截。 菩越悯与她一同进入云镇,在客栈中才提及要送她香膏,若此人是明翊,必定只知晓结尾,不知起因。 之前两人还没落云镇之前,她就已经闻过他身上的香,现在说想试不过是试探一下。 他半句话都不觉得诧异,反而还应下了。 明月夷只觉眼前看似纯粹无害的师弟,已有一半之多的概率为明翊了。 但她很是镇定。 烛光下的红裳少年朝着她走来,屈膝蹲在她的面前,昂起白艳的玉面问她:“师姐想要在何处试?” 明月夷目光从他冷色的薄唇移开,状似认真思虑后给出回答:“先试在侧颈罢。” 他也不扭捏,侧首将披至后肩的长发撩至一侧,露出白透得能窥血丝的耳畔与她。 明月夷拿起香膏,打开盒盖,原是想寻个物件儿挑白膏子涂匀在他的耳畔上,可环视周遭连根适合的棍子都没。 他都没这般讲究,她也不能把挂床幔金钩取下来。 思绪在脑中转圜几息,明月夷用食指挑起黏腻乳白软膏,轻点在他耳畔那块极适合试香的肌肤上。 不知是他太敏感了,还是因乳膏的温度太凉了一时不适应,他喉咙溢出轻唔声,随后又薄又脆弱的那块后颈竟以肉眼可窥的速度变得通红。 明月夷见他垂首蹲在面前的身子轻颤,指尖不免抬起来凝滞着问:“你没事吧?” 少年未曾开口讲话,但应声却很轻地传来。 “嗯……” 沙哑的嗓音似从喉咙闷出来的。 在她看不见的角落,他乌睫上坠着一两滴晶莹的泪珠,颊边又潮又红,似舒爽得快失了神。 第13章 试探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 曾在菩越悯也曾经历过和今夜一样的场景。 师姐指尖挑起的乳膏,揉晕在他的耳后、脖颈、胸膛…… 她眼神轻慢地坐在床边看他,却问他,只是碰一碰也能发情,不愧是比师兄还天赋异禀的剑修天才,连那物也得要争一争高低生出两根来。 现在…… 师姐为他涂完香,坐在床床沿俯下身,鼻尖悬至在已经红透的耳畔上,轻嗅的呼吸一搭没一搭地瘙痒而来。 她嗓音清雅地蛊惑他:“师弟,你这里涂上香后,好像是原本的味道有所不同呢,其他的地方是不是也不同?” “嗯……或许是,师姐都可以试。”菩越悯眼皮垂下,情不自禁想要她的手往下一点,再往下一点。 他的身体是她的,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明月夷闻言诧异抬睫,偷乜眼前温顺得毫无脾性的少年。 若眼前之人真是明翊伪装,那简直装得太像了。 刚觉得他十有八九是明翊,这会子她心中又有了几分动摇。 既然都是试探,不如就试探到底。 明月夷道:“师弟先起来趴在枕上,我想试你后腰那一块,看味道是否有所不同。” “好。”他没多问,称得上是格外乖巧地起身,趴在她身后的床榻上。 明月夷屈指拂过他后腰那长得曳地的乌发,不忘提醒他:“师弟将外裳褪至腰间位便可。” 饶是如此过分的要求,他亦是问也不问便乖乖照做。 他身上的红罩衫连着单薄的白长袍一齐堆在腰间,双手交叠着再整张脸都埋在软枕中,一副任人宰割的温顺姿态。 明月夷忍不住多打量他几眼。 少年的身躯不似用肉眼所窥那般纤弱,反而宽肩窄腰,后背的隆起薄肌纹理满是矫健的爆发力。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6节 这具年轻的少年肉体实在美好得无可挑剔。 明月夷即便不热衷于此,也耐不住多流连几眼才移开视线,目光落在被他压住的腰腹位置,心忖应如何看见到底有没有。 不能做得太明显而引起他的疑心,所以明月夷如法炮制地挑起乳白的香膏点在他的后腰上,用指尖抹晕开,状似不经意往右侧下抚摸。 她感觉少年渐渐开始浑身紧绷起,双手抓住埋脸的软枕,连呼吸都稍变得有些急促,隐隐有要躲避之意。 莫不是真的有蛇首胎记? 明月夷瞥他似应激的行为,心中怀疑扩大,佯装未曾察觉他的反常,手指沿着腰后侧往下滑,再转而握住他的腰想要攀看。 可还不待她手指的使力,便听见他似吐出了很轻的长吁声,随后握住她的手腕猛将她从身后拽进了床榻内侧,转而再将她压在褥间。 明月夷本就用不出修为,在男女天生悬殊的力道上,这会被压在褥间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尤其是素日里少年的体温一直低得不正常,现在掌心却是滚烫的,烫得她颇为喘不过气来。 她尝试挣扎了几下手腕,见纹丝不动便放弃了,抬着春水般的眼觑他:“师弟……” 他垂着睫,盯着她轻喘,腔调难辨情绪:“师姐,你到底是想要看什么,还是抹香试闻?” 她蹙眉咬唇:“试香。” “是吗?”他身体前倾,往她面前压了一寸。 因耳畔后涂抹过香,此刻他整个人都散发着莫名香艳的压迫感。 明月夷镇定地盯着他,暗自唤着裳儿。 方才还气血十足的小妖怪,这会子好似被毒哑了嗓子,任她如何在心中唤着都没得到回应。 而少年的脸在距离她三指的距离悬停,案台上点燃的烛光朦胧落在他的脸上,丰神俊朗的五官被分割出阴郁的明暗。 他露出看不出情绪的笑:“我还以为师姐想要看别的呢。” 原来早就被发现了! 明月夷闻此话第一反应便是完了。 她现在修为不知为何没了,遇上鬼不鬼妖不妖的东西,被抓住杀死,于他简直轻而易举。 “我不是……”明月夷否认的话刚从唇边溢出,伏在身上的少年倏然起身。 “嘘。”他骨节冷瘦的食抵在唇边,嘴角翘着:“师姐勿要解释,你说要闻香,可之前刚出山门时,你就已经在我身上闻过了,所以你现在不是想闻香对吗?” 他轻言细语讲话时自始至终都跨坐在她的腰上,手臂处还挂着之前褪去的上衣,如似某种伺机而动的动物俯着身躯,红罩裳衬得肌白胜雪,薄肌纹理漂亮得招人眼。 她的目光也自然顺落在他遮不住的腰腹上。 虽然被挡住了,明月夷高悬的心缓缓归位。 不是明翊,就是菩越悯。 接着下一刻,她的余光就留意到,衣袍堆在他公狗似的窄腰下几寸有明显的隆弧。 而他腰侧的肌肤上,还有水亮的痕迹。 看见此场景,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为何刚才他会一直喘,还忽然失控了。 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是血气方刚之际,哪经得住女人的手在身上抚。 他这是生了反应,见她越发得寸进尺才受不住做出的行为。 明月夷难得木讷着脸对他开口:“抱、抱歉。” 菩越悯没从她身上下去,也没穿衣,只盯着她含着水色的眸子,温声道:“师姐是想要看什么地方,还是摸什么地方,能不能与我明说,师姐为长者,我并非不应允。” 他沙哑的语气稍顿了几息,继而道:“只是有些地方碰了,我也会很难受的。” 至于是什么地方,如何难受法儿,明月夷自然晓得。 她脸难得滚烫起来,手指耐不住地卷屈,解释道:“抱歉,我并非有意的,只是我如今修为用不出,看不出你究竟是不是菩越悯,所以想要试探一番。” “是吗?” 他长眉上挑,眼尾因扑朔闪动的烛光而露出一线清冷的迷离:“师姐,我是菩越悯,是你的……师弟。” 只是明月夷一人的师弟。 “嗯,我知道了,快起来。”明月夷伸手抵在他的腰上往后推。 他似瞬间没了骨头,顺而往后一倒,半张脸深陷芙蓉苏绣鹅黄褥子上,发出很轻的喘息。 喘得明月夷背脊发麻。 第14章 兴奋 满当当地堵住 明月夷从他身下爬出,坐在床边没回头,背着他言辞含糊道:“你别在我这里,我现在还在禁足,不方便让人发现被褥脏了,所以你自己回去弄。” “唔……”他喘了下,窸窣的动静稍停了些。 大抵是将她的话听进去了,身后少年柔媚无骨地撑起身子,眼尾洇着湿漉漉的薄粉,不紧不慢地穿上褪掉的衣裳下榻。 “师姐,我回去了。”嗓音还染着沙哑。 “嗯。” 明月夷没挽留他。 待房中没了人,明月夷拿出裳儿。 血红纸人被死死地贴在玛瑙耳坠上,宛如上面雕刻的美人画,一开口便暴露其中诡异。 “吓死我了,还好刚才道君没说。” 明月夷盯着她:“你方才为何不让我说明府的事情,还有明翊之事是什么意思?” 裳儿长吁道:“自然是我不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师弟,还是明翊用法器伪装的,抑或是夺了你师弟的身,窃取他的记忆来伪装,总之无论他是如何伪装,身上的蛇纹不会消失。” 这里的人被改变了记忆,说不定就是明翊,而他肯定也能毫无破绽地伪装成另一人,现在所有的记忆都倒退回了几年前,偏就她和菩越悯没受影响,本就很古怪。 明月夷问她:“你的记忆不会有错吗?” 裳儿一脸莫名:“自然不会啊,我察觉不对就藏起来了,就是被发现,我也只是剪纸,又没有实体。” 明月夷若有所思打量她。 裳儿继续说:“而且我提醒道君一句,就算他真是你师弟,法器之事也别与他说,那法器如此强大,一旦被人知晓那便是众人趋之若鹜的宝物,难保他不会为夺宝杀了道君。” “我知道。”明月夷懒洋洋地靠在藤椅上,侧眸看向外面浓浓的月色。 没有认主的强大法器若被谁寻到,那称之为机缘,可机缘也是能强夺的。 杀人夺宝在这个世道上屡见不鲜,但大多为散修,正规宗门弟子是不允许做出这等阴损之事,不过也仅限于不能光明正大。 私下里,只要不被发现,做这等事的人也不少。 此处有法器之事确实应越少人知晓越好。 裳儿道:“道君,接下来你要试一试,那人是不是你真的师弟,我总觉得他能有记忆很古怪。” 明月夷眼睫往下垂,眼眸在柔光下洇出几分盈盈的水色:“那我也没有受到影响,你怎不怀疑我?” 裳儿爬出玛瑙,坐在她的手上握着的盒子上,弯着眼笑:“你没有受到影响自然是因为我啊,我一直在你的身上,明翊催动法器时我顺便也帮你了,所以你才记得。” 原是如此,她还以为是因为她重生多次,所以不再受其影响。 明月夷仰头靠在藤椅上,问:“禁足期间能沐浴更衣吗?” “当然能啊。”裳儿道:“只是禁足,又不是关禁闭,外面有下人,你摇挂在墙上的铃铛三息府上的下人就会抬热水进来。” 明月夷看向墙上挂着的铃铛,侧眸看着盒子上妄图抠灵石的纸人,手腕一转将盒子放进储物袋中,站起身朝摇铃铛的角落走去。 裳儿幽怨地拽着她腰间的绶带,见她拿起铃铛摇了三下,心中止不住腹诽她小气,多吸几口灵石上的灵力都不准。 摇完铃铛,外面很快便有人抬着热水进来。 明月夷又问了裳儿日常用饭、更衣之事。 裳儿的回答皆为摇铃铛,待反应过来被套话时,女人已是笑脸盈盈地觑着她感叹:“看来你似乎时常禁足。” 裳儿面露心虚,嘟嚷道:“都怪明翊,他身体不好,一出事我就得受罚。” 明月夷懒得去问两人的关系到底怎样,沐浴更衣后身上沾染的那股冷香味儿终于淡了。 将裳儿放进储物袋中,她躺在床上休息。 不知是因白日在坟墓中差点遇险,明月夷睡得很不稳,意识沉浮又似是清醒的。 她听见有人俯在她的耳边,呢喃的气息冰凉:“师姐……我们差点就又成亲了,都怪他来抢你。” 什么差点又要成亲了? 明月夷秀眉蹙起,竭力想要睁开眼看是谁。 而身边的人似乎发觉她要醒了,轻笑着用双手抱住她,明月夷隐约还感觉有什么又滑又黏腻的东西,似乎缠上了她的脚踝。 像是蛇的尾部,轻缓地顺着小腿往上游走,一点点探进了裙子深处,朝着她阖紧的膝盖顶去。 冰凉的体温冻得她牙齿一抖,眼皮就这样猛地掀开了。 缝隙里透出的一丝暗光,依稀可窥是高大的少年身形,她正卧在他的身边。 若是明月夷没有猜错,现在是在一口棺材中,周围全是泥土的腥味和很淡的冷香。 正当她失神怎会又出现在了白日的坟墓中,那冰凉的黏湿物已经顶开了双膝,缠绕上大腿,正隔着布料轻柔地扫抚。 明月夷没及时咬住下唇,呻吟从唇边溢了一丝。 湿黏黏的东西闻声止住,但没有移开。 “醒了?”他对此刻醒来很是诧异,诧异中却含着无辜的笑意,让她分不清他究竟是担忧被发现,还是变态的兴奋。 “你是什么东西,快放开我。”明月夷咬着下唇,水光潋滟的眼在漆黑的棺材中充满警惕,又带着点迷离。 “我……”他似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语气有些茫然和冷郁:“不知道呢,你说我是公狗。” 她以前迷离失魂时,嘴上不停说他是发情的公狗,被捆着还要疯狂往上寻。 曾经他一度以为自己是狗,后来才看见身下盘旋的雪白尾巴才想起来他不是。 “你说我是狗,你看我不是。”他抱紧她,掩在裙下的蛇尾巴挑开布料,由前至后顺着腰窝又缠上她纤细的腰肢。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7节 明月夷感到冰凉,尤其当那黏糊糊的冰凉物在肌肤上无阻挡地亲密贴满了,忍不住失声叫出了声。 这条色虫,他讲话便讲话,尾巴往哪儿摸呢! 明月夷颇为恼怒,欲张口骂他,那条爬上来的尾巴似生了双眼睛,在张口瞬间猛地钻进她的口中。 满满当当地堵住。 “唔!”明月夷现在不仅用不了灵力,动不了的同时也发不出声音了。 口中湿滑滑的,冰凉的尾在里面恶劣地逗弄着她的舌尖。 他被湿软温度熨烫得分外舒服,享受得近乎眯起了眼。 他动情地喘几声,掀开湿润的眼皮,凝着怀中被绞缠得浑身都是雪白尾巴的明月夷。 她乌发散乱,睁大的秋水眸中含着盈盈水光,透赤的双腮被塞得鼓囊囊的,脸都变了形状。 若是……若是能钻进她的身体,该多好。 他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颊慢慢被病态的潮红占据,抱着她的身子开始发抖,还欲抽动尾巴,胸口遽然一痛。 浑身的快意瞬间被刺痛推至高点,他沙哑地闷哼一声,随后尾巴猛的从她口中收回。 因被含得过久,尾尖从她唇中拉出一条透明的粘丝。 明月夷只觉得压着她的那条尾巴比方才还要黏腻冰凉,她一时也承受不住,抖着身又将手中的簪子涌进他的腰侧。 她庆幸这些年早就已经学聪明了,为了能在必要时救自己一命,浑身都是法器。 而捅了一簪后,她能感觉到缠绕在身上的尾巴在迅速收回。 很快窒息的绞杀式缠绕散去了,她终于能缓和一口气息,眼皮陡然无力撑起,阖上眸子莫名昏迷了过去。 明月夷再次睁开眼时,外面的天已经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唯有闺房中还燃着一支蜡烛。 她撑着发软的身子坐在床边,茫然地看向周围。 没有潮湿的泥土腥味和说不出感觉的冷,也没有被埋在狭窄的棺材里和身着尾巴的男人纠缠,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她现在还在房间,一切都是睡前模样,没有什么不对之处。 除了腿上冰凉的黏腻感。 明月夷掀开被褥,看见了腿上被缠绕过的红痕,在雪白的肌肤上红得扎眼。 好像是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了。 - 云镇外的密林中暗夜里浓雾萦绕,若隐若现出一条巨大的蟒蛇尾,雪白得泛着银光,缠绕在树干上发出气息将周围都凝结冻得白茫茫一片。 蛇身渐渐化作一位容色绝艳的少年。 他赤着惨白的身躯躺在冰霜上,长眉高鼻,眼睫轻阖地颤着,脸庞晕着潮热的红痕,指甲抓在地上结的冰上,凸出的喉结顶在冷白透净的薄皮上,随着滚动发出沉闷的呼吸,玉根骇人。 不是痛的,而是兴奋。 他轻喘着睁开双眸,竖得妖性的猩红瞳珠中全是迷离的笑意,轻坠下长睫,打量腰侧上因为寒冷而凝结的血。 师姐的簪子插进了他的身体。 他伸出惨白无色的手指,抚在伤口上,随后毫无预兆地抓住那一块肉生生抠了下来,放在唇边伸出信子如痴如醉地舔上面残留的气息。 尽管很微弱,但还有师姐的灵力。 越呼吸,喉咙越痒,舌下泌出馋意。 好饿,师姐。 好想……想吃掉。 他下半张漂亮的脸上沾满了血,像是濒临死亡都还在发情的霪靡妖物,散发着阴郁的渴望。 最后他张开了被血覆盖的唇,贪婪地吃下从身上剜下的那块肉。 吃完后他仍觉不满足,赤着身子在满是霜雪的地上蠕动。 第15章 汤池 在阴暗的角落一直窥视着她 天边破开一线微弱的光,白云蒸腾。 今日的天气较比昨日,尤为好。 明月夷现在体内没有灵力,无法调动法器去杀蛇,也不能查看是否真的有脏东西在周围一直跟着她。 清晨起来后她便摇晃铃铛,招来外面的下人。 下人轻手轻脚地走进来,看见坐在妆案前的女郎妆发素净,天蓝薄雪缎广袖裙裳下能依稀窥见薄瘦的双肩,连发丝仿佛都沐浴在晨光中,透出仙般的冷清。 不知为何,小姐竟比往日美得更甚了。 下人看了眼,在明月夷转过头时忙不迭垂下头。 明月夷无视裳儿的阻拦,看向进来的下人,天生偏软的腔调似有若有若无的平淡:“告诉明家主,就说我已知错了。” 因着昨晚发生的事,她想要见到鹤无咎,找他要妖物难近身的法器。 但裳儿一直嚷着:“不能,道君,我记得那时候禁足了几月呢,你出去了,万一明翊发现不对了怎么办。” 明月夷仿若未闻,一手按在腰间的储物袋上。 等下人前去禀告后,她松开手,纸人新娘从里面倏地一下钻出来,贴在铜镜上,欲哭无泪地看着她。 “道君,你不能出去。” 明月夷问:“我不出去,你能帮我防妖近身吗?” 裳儿表情一时讷讷,自法器运转伊始,她的妖法就被压制了,莫说是防妖近身,就是同类的妖气她都感受不到。 譬如昨夜道君醒来,道身上布满了尾巴的缠痕,有妖将她带走又送回来过,她不仅看不见那些痕迹,也没感受到道君被别的妖带走,再送回来过。 “你看,你不能。”明月夷面容神色温和,指尖点在她蹙起的细眉上,“等我见到师兄,防妖近身后我再找办法继续禁足,速度快些,他应该发现不了。” 这样好像也还行,只要禁足到几个月后便可。 裳儿抱住她的手指,泪汪汪地点头:“好,道君,我信你的。” “嗯。” 刹那间,女人秀美的眉眼挽起月牙,唇角往上扬起,露出尖锐的雪白虎牙,少几分成熟的清冷,多出几分天生的俏皮。 裳儿脸上露出惊艳,随后便被活生生从铜镜上扯下来,再度贴在玛瑙耳坠上。 “你尽量不要从耳坠上下来,不然被我师兄瞧见了,他会将你收了。” 随着明月夷含笑的声音响起,她被无情地放进了储物袋中。 派去的下人隔了许久才回来。 明家主近日忙于府外之事,无空管辖她,闻她知错,不耐烦地差遣下人过来复命。 她还被禁足着,但从禁在房中到现在能在府中自由行走。 “看来认错也没用,爹的记忆里我就应该一直禁足到几个月后。” 裳儿在储物袋中听见了下人的回禀,得意笑出了声,语气中藏着几分妖性,但很快就被明月夷用手拍了下。 她的眼神瞬时清澈,双手攀附在储物袋边沿处,可怜瘪嘴:“道君,怎么又拍我头?” 明月夷将她推进去,系上袋口道:“你妖气露了,我师兄对妖物极为敏感,你会被发现的。” 这话倒是没有骗她,在鹤无咎没有被剜心之前,修为和天赋都极高,所有人都认为他会成为焚净峰下一任峰主,亦或是青云宗宗主。 直到他灵力被阻,修为一落千丈,最后沦为了人人讥诮的废物。 而她那时候被迷了心智,顺着剧情一路作死,最后也成功赴死。 明月夷想着模糊的往事,在铜镜面前涂上唇脂,镜中的女人瞬时多了几分妍丽的好颜色。 这次她不会被祭剑的。 明月夷问:“裳儿,府上客人居住的地方在何处?” 裳儿夹着嗓子,瓮声瓮气道:“大概在东厢房吧,那边有爹修的阁楼,专门供养修仙的道君。” 从前几年天露异象后,天底下的妖物多了起来,如今但凡是会几招几式的修士都会受到供奉,所以修士都爱往山下走。 明月夷点头:“我对府上不熟,你记得一会给我指路。” “道君,你且放心,府上我熟得闭眼都不会找错。”裳儿拍着纸做的胸脯保证。 “好。” 明府虽坐落在云镇中,但却是方圆几千里最富庶的乡绅,不仅府邸修葺的面广,府上肉眼可见的富贵典雅。 不愧是盐商,暴利,这怕是比皇城下的商人都还要有钱。 明月夷走在铺满圆润晶莹的鹅卵石道上,两边生着大树,因受春朝影响树叶茂密,宛如硕大的几把云伞将云卷云舒的苍穹上的金光遮挡了一半,几缕金灿灿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婆娑地落在晶莹剔透的石子上,竟折射出颜色绚烂的莹光。 “这是明翊最喜欢走的一条路,爹给他铺的,寻常人可不敢走,上面的每一块石子都是他精挑细选的,每日都有下人一块一块地擦拭。”裳儿说着,语气中全是幽怨。 明月夷垂眸看着石子,莫名觉得眼熟。 似乎有点像菩越悯给她的那盒香膏,上面镶嵌的灵石也是这种颜色和形状。 若不是当时亲眼看见盒子上的灵石是真的,这一地的石头,她都要以为盒子上的那块是他在这条路上随便抠下来的了。 虽地上的不是真灵石,但也是真奢靡。 不过倒也能想得通,毕竟明府就明翊一个男丁。 明月夷一路按照裳儿的指引,下了石子路,渐渐步入了精美的院落。 “你确定这里是给客人的住的?” 明月夷走进拱门,看着院中的陈设布局,不禁怀疑裳儿是不是指错了路。 客人住的地方会有如此奢侈吗? 她为了不被人发现,一路都走的小路,又是钻假山,又是钻矮门,这厢进入内院看着周围,总觉有点不对。 奈何裳儿很肯定地点头。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8节 “道君,这是我住了十几年的府邸,我记得很清楚的,你往右边走,里面有一条隐蔽的小路,还能直达阁楼大门,你师兄应是住在阁楼里。” 是这样吗? 尽管明月夷对她的话有怀疑,也还是先信了她的话,钻进了一处假山,在里面找到了一处暗道。 这? 好像不太正经。 明月夷心中划过古怪,谁在这里修了一处暗道? 莫约走了有半炷香,她隐约听见外面传出来水声,以为是阁楼外的假山流水,便伸出双手攀开浓密的藤蔓,从里面钻出来。 然而出来后并不是想象中的宽敞大道,而是在一棵树上,树下则是一处清澈透亮的泉水。 明月夷爬出来,看见底下的场景,微笑着露出虎牙:“这真是东厢房吗?我怎么瞧着有点不对呢?” 裳儿还在肯定:“道君,相信我,我在明府住了十几年了。” “好。”既然已经来了,明月夷最后再相信她一次。 她刚从树上爬下来,靴尖甫一落地,耳边忽地灵敏地听见几声由远至近的脚步声,以及下人恭敬的讲话声。 “郎君,春朝仍有很重的冷气,现在沐浴更衣会着凉的,不如晚些时候。” 下人的语气中充满了担忧。 “不必。” 一声平淡的少年音响起,看似温润实则毫无情绪起伏。 下人还欲再劝。 信步至前方的少年脚步蓦然一顿,春和朝阳停驻,随着他转头拂过一阵携裹料峭的寒意,骨相优越的脸上扬着淡得近乎不可闻的笑。 “下去。” 虽郎君容色生得天下仅有的美,下人还是忍不住瑟缩地抖颤了下双膝,不敢再多言,往后退下。 没了人在耳边讲话,他转过纯黑的瞳仁,盯着不远处的假山,头歪了一下,随后淡色的薄唇缓缓上扬。 怎会是菩越悯? 明月夷抱膝蹲在假山后,看了眼从石子道走来的少年,看着腰间的储物袋露出微笑:“解释一下,他怎么会住在东厢房?” 裳儿比她还惊讶:“不应该啊,我的记得就是在这里的。” 话罢,她从储物袋中钻出来,颇为真诚地捧着她的手指,“道君,我想起来了,几年前这里东厢房还没在这里。” 明月夷秀眉低垂,眉眼温柔问道:“所以,现在这里是什么地方?” 裳儿道:“明翊沐浴的汤池。” 明月夷问:“所以你的记忆实际也出了错。” 裳儿摇头:“没错,错的应是这个地方,就像是道君认错了,应该是解除禁足,但现在仍被受限府上,而几年前的汤池分明早就已经填了,改成了住客的东厢房,现在又成了汤池,是因为在他们的记忆中本就如此,所以这里应该是刚重建不久。” 明月夷伸手抚摸面前的假山石,仔细打量上面的纹路。 石身上还有明显的切割痕迹,不像是在此处经历很久的风吹雨淋。 “几年前的客房在何处?”明月夷问她。 裳儿正欲开口,忽地钻进了储物袋中,留下一句惊慌失措的惊呼。 “道君,你身后。” 什么身后? 明月夷下意识转过头,蓦然于假山石的缝隙里,看见了一只漆黑的眼珠。 那双眼,瞳纹遍布的表面浮着浅笑,犹如躲在阴暗的角落一直窥视着她。 第16章 引诱 晚上再去找师姐,用尾巴缠她 明月夷被吓得往后一退,很快从假山石后走出白衬红纱罩的少年。 他眉眼温慈地斜倚在她面前,垂着乌睫,凝视蹲在面前的女人,唇角噙着浅笑:“师姐怎么在这里?” 见是他,明月夷身上的寒意瞬间散去,撑着身子站起身,对他道:“我是出来找大师兄的。” 菩越悯眼珠不动地盯着她,语气温和:“这里是我沐浴的地方。” 明月夷为防他误会,解释道:“听人说他住在东厢房,没想到找错了地方。” “嗯。”他颔首,温和无害的脸上看不出情绪,转身往道上走。 “你知道大师兄在什么地方吗?”明月夷出来跟上他。 少年不疾不徐地踱步在前,偏柔和的语气平缓:“清晨他说外面有妖气,已经顺着妖气去了,大抵要过阵子才回来。” 妖气? 明月夷霎时想到昨晚的事,心忖鹤无咎察觉的妖气,许是昨日掳走她又无端将她送回来的妖物。 心虽是这般想着,但她为了谨慎起见,还是得有防妖邪进体之物。 她身上的法器可用的已不多了。 若是回去再炼制,想到要丢进炉里多少灵石,她实在心疼。 菩越悯沿着汤池的白玉石边沿,一路拾步进房间。 明月夷亦步亦趋地跟在他的身后,问道:“师弟,你体内还有灵力吗?” 少年没有回头,长长的乌发从门阶宛如爬向的黑蛇拂过,连发丝都呈现出种绮丽的诡异美态。 “有。”他语气恹恹:“师姐怎会忽然问及这件事?” 随着尾音落下,他站在紫檀栏木前,身边是一扇九尺高的芙蓉花立屏。 明月夷恰巧停在上绣的芙蓉花前,扬起白净的脸庞望着他,“我体内的灵力用不出来了。” “怎会?”他侧过身,抬指解着竖领上的琵琶扣,漫不经心得似没信。 明月夷朝他伸出手,“你可以用灵力探查我的灵根,应是堵塞状。” 他低垂下美得毫无瑕疵的玉面看着她。 明月夷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珠与他对视。 不过几息,他别过眼,松开解开几粒琵琶盘扣的手,清瘦的指尖很轻地搭在她的手腕。 少年的体温一向冷,宛如一滴结冰的水顺着皮肤渗进了脉络中,她忍不住想要瑟缩地收回手,却被他整个握住手腕。 “师姐,我还没用灵力勘察,别动。”他声线低沉撩耳,语气又轻又缓地提醒。 明月夷没再往后继续抽手,红唇稍抿住,感受着一股冷气像一条小蛇在她的血液中游走,长长的尾巴拖曳出说不出的痒意。 直到一缕冷气盘旋在她的身体里,很轻地撞了下,她瞬间浑身犹如过电般双腿发软,一时有些站不稳,整个人往下瘫。 幸得少年长臂虚揽,握着她的手腕将她猛地往上拉。 “呃啊。”她扑进他的怀中,满鼻的香,闻得她的魂魄仿佛要飞出体内了。 “师姐。”他似被她那柔绵的喘吟挑逗了一下,倏然抱着她俯首将身躯压来,冰凉的眼皮贴在她的颈窝,很轻地呢喃一句。 “是撞疼了吗?怎么叫出声了。” 不是疼,是太舒服了。 仅存的理智让她猛地攥紧他腰间的布料,红着颈子抬头,泪光盈盈地望着眼前身量高大的少年,“走错了,别用灵力撞灵府,找灵根。” 她不知道他怎么连灵根在什么地方都找不到,颤抖着手抓住他的手腕,带着他在身上摸索灵根的位置。 第三根肋骨往上一点。 “这里。”她半眯着眼儿,因他撞的那一下心脏狂跳,四肢百骸仿佛爬满了蚁虫在啮齿,绵痒的酸胀感往浑身每一寸皮肤蔓延。 难怪再是断情绝欲,修习无情道的剑修都还是会找道侣,只是都没进入灵府的神交磨蹭而已,就已经被快感刺激得提不起力气了。 若身魂合一的双修,那将是魂登极乐。 明月夷压着声,脸埋在他的怀中,任少年的指尖按在第三根肋骨上。 他低声问:“师姐,这里吗?” “不是。”她软软地喘气缓和颤栗的身子。 指尖往上一寸。 “师姐,是这里吗?” “不、不是。” 指尖再往上,便就会碰上了柔软的云团,他没再往上,而是虚贴其下。 “师姐,还要再往上吗?”他垂着首,冰凉的薄唇贴在她发烫的耳廓上,讲话时的气息很轻地摩擦在肌肤上。 明月夷脑子很晕,理智在告诉她,该停息下了,可她却渴望他再往上一点。 少年方解开盘扣的手形很漂亮,修长似玉竹,冷白的手背的青筋与指尖的淡粉相容,如此骨感美的手极为适合做些其他雅趣事。 “师姐。” 她迟迟埋头不讲话,少年似已经等不及了,低头轻蹭她的耳畔,气息缠绵地渡进耳蜗引得她浑身一颤。 明月夷恍惚间感觉有一声很轻的轻‘嘶’声,像蛇吐信子时情不自禁发出的声音。 她丢失的理智霎时回归,抬起潮红的脸颊,眼底的迷茫渐渐隐匿恢复一丝清明。 “不用再往上,就在第三根肋骨。”女人语气镇定。 菩越悯指尖稍顿,缓缓抬起头,过于艳丽的眉眼极具迷惑性。 遗憾从他纯黑的眼里划过。 清醒了。师姐的定力似乎比曾经更好了。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指尖的灵力已渗透第三根肋骨,找到了被堵塞的灵根。 明月夷感觉冰凉的温度已经包裹住了她每一根肋骨,不禁开口问:“看见了吗?”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9节 少年对她弯起纯黑的眼,唇边噙着无害的微笑:“是呢,被什么东西堵塞了。” 明月夷缓吁一口气,松开攥住衣料的手,从他怀中往后退出去,疏离地拉开两人过于亲密的距离。 “能看出是什么东西堵塞的吗?” 菩越悯虚敛着鸦黑密睫,很轻地颤了颤,没有看出来般遗憾摇头:“一团看不清的真气。” 他给出的回答明月夷也没感到失落,毕竟他才拜入师门没多久,本就没指望他能看出来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所以我想尽快找到师兄,在没有找到此处的妖物前,我需要师兄身上的一柄除妖剑。”明月夷看着他道:“我感觉有不干净的妖好像缠上了我。” “不干净的妖?”少年似找不到话中的重点,望向她的目光显得有些也恹恹的。 “对,很滑,全身粘液,极度恶心。”明月夷抿唇点头。 想到可能是蛇,她就忍不住露出厌恶,没留意到眼前的少年眉眼又冷淡地耷拉了下来,捻着指尖沉思。 隔了几息,他脸上的冷恹散去,恢复成往日的清冷,对她缓声道:“师兄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师姐若是担心有妖缠上你,我会护着师姐的。” “你?”明月夷疑惑地看着他。 不是她多想,才入第一层境界,若真是大妖来了,他可能都扛不住几击。 他看出了她的担忧,唇色淡无血色的唇往上微扬起微笑的弧度:“师姐不必担忧,我昨日已破境,且我体质特殊,自幼时起,寻常妖物近不得身,在我身边很安全。” 破境了? 明月夷闻言看着他的眼底浮起错愕,好似这才两个月不到? 他就已经成入门,一连跃至第二层境。 这份天赋实乃招惹嫉恨。 同时令她嫉妒的还有他天生的驱妖体质,虽然早就已经知道他体质特殊,但闻见他说低阶妖物近不得身,心中还是会有些艳羡。 难怪第一世她会担忧菩越悯超过鹤无咎,而将人囚禁起来,就这份招人恨的天赋,无论是谁都会嫉妒。 明月夷压下心中泛酸的艳羡,颔首同意:“好,不过你怎么帮我?” 菩越悯莞尔弯眸:“师姐可先回去,我晚些时候再来。” 明月夷下意识问:“为何要晚些时候?” “因为我现在要沐浴。”他脸上的笑意不变,却给她一种冷幽幽的阴郁。 明月夷想起来了,方才裳儿说这里是浴池,能来这里自然不是为了找什么。 “抱歉,那我先回去等你。” “嗯。”少年矜持颔首。 明月夷转身出去前,余光忍不住往他解开琵琶盘扣后,露出的一对玉质锁骨上扫过。 不怪宗门的那些师兄弟妹都喜欢他,从容貌到每一根发丝都美得无可挑剔。 待明月夷从房间内离去,随之门被阖上,站在芙蓉苏绣立屏前的少年,从逶迤垂地的长袍开始蔓延冰凉的冷霜花,不仅是地板、窗扉、房梁上都结满了冒着寒气的冰。 他乌黑柔顺的长发与眉眼也凝结着惨白的霜花,眉眼秾丽,唇色冷淡,垂着眸子失神地打量身体。 不干净吗? 明明每日都会沐浴,为何她会觉得他不干净? 忆起明月夷方讲出那话时眼神中透出的厌恶,他褪下身上绣纹精美的长袍,裸露出的精壮身躯,赤足朝着外面走去。 外面已经无人了。 他一步步进入清澈的水中,披于身后的直直乌缎黑发不断变长,直至在水面堆鸦成一团雾黑,而隐进水中的下半身,腰腹处渐渐爬上银白的蛇鳞。 师姐说,不干净的妖缠上了她,那他洗干净点再去缠上她。 少年苍白的皮肤在汤池中渐渐被搓得粉红,连尾上的银白蛇鳞都被搓得掉下几块。 淡淡的血丝从水中往上蔓延,他恍若未觉,眼神空洞,唇角上扬着仔细将尾巴上的鳞片都拔掉。 这样能洗得更干净,晚上再去找师姐,用尾巴缠住她,抚摸她。 沉入池底的鳞片化作无数条白色的小蛇,很快清澈的汤池被蠕动的白色小蛇占满,晃眼看去美艳的少年面色潮红,黑发松散,赤白的胸脯犹如隐在泼了乳汁在水中。 师姐,师姐,师姐……他会洗得很干净的,比谁都干净。 第17章 狐狸 选在今夜作恶 明月夷出去后就没再逗留,爬上树干原路返回院中,提拉出储物袋中的裳儿。 裳儿还以为她是要兴师问罪,双手抱紧了血红玛瑙,楚楚可怜地眨着眼睛:“道君,不能怪我。” 明月夷倒也不是来责怪她的,是有事要细问。 她问剪纸:“你害怕菩越悯?” “菩越悯是谁?”裳儿茫然地眨眼,见她并非是来兴师问罪也就松开了玛瑙,身子飘起来围着她打转。 “是方才道君那小师弟吗?” 明月夷淡淡颔首:“嗯。” 裳儿转了一圈,停在她的面前如实道:“害怕,他身上的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气息,像是能吞万物的蛇,方才你靠近他时,我直接就晕过去了。” 待在能隔绝气息的储物袋中,她还能受其影响晕过去,看来菩越悯的体质确实特殊,难怪师傅会如此紧张他,实乃天生行走的除妖杀器。 明月夷问:“那若是沾染他气息的法器,小妖也会害怕吗?” “当然啦,他身上的压迫如此强,寻常妖若是嗅见了味道都避之不及的,哪还敢凑上前。”裳儿道完,忽又飘坐在她的肩上,好奇打听:“这人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厉害法器?” 明月夷没说。 裳儿毕竟是妖物,见她不言便也不再问了,只嘟嚷:“道君可别让他知道我的存在啊,我还想多活上几千年,日后成为统领一方的大妖呢。” “嗯。”明月夷应下,遂拉开储物袋:“先进去躲一躲,一会他就会过来。” 一听他要来,原不喜待在漆黑储物袋中的裳儿瞬间钻进了进去,在里面将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犹恐露了妖气被发现。 明月夷以为他沐浴完后就会即刻过来,孰料她在院中从清晨等到晚霞布满,他都没有过来。 望着天边落下山峰的金乌,一线赤红灼灼晕染墨灰的天,一轮浅月模糊升起,她疑心白日是否听错了,他没说要来找她? 酉时已过,再过几刻天就要黑尽了。 见天色已暗沉,她也不再等了,洗漱完后躺在榻上闭眸安寝。 然而刚闭眼不久,她隐约察觉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钻进了被褥中,腻滑得仿佛赤裸的人体肌肤,使她浑身的汗毛凛凛浮起。 以为是昨夜那蛇妖又来了。 明月夷小心地屏住呼吸,佯装尚未清醒,在那东西缠上脖颈时猛地伸手取下腰间的法带,勾住身上的少年倏然压在床墙上。 此刻外面的月色已经高升,清冷的月华从窗隔子里漏进来,屋内灰得依稀能看清人面。 穿着红色长袍的少年仰着颈子,以束手就擒的姿势靠在杨妃色的纱幔墙面,松垮衣领稍有些敞开,露出的肌肤白得有种泡脱掉一层皮的错觉。 “菩越悯?”明月夷诧异地看着少年的面容。 “嗯,师姐,是我。”他眼尾薄红,淡得泛玫色的唇很轻地往上扬起,即便是脖子快被她手中的法带勒断了,也无辜得毫无攻击性。 血从他白皙的脖子滑落,明月夷被他的血冷得一颤,下意识松开指尖的法带。 他体质实在特殊,连血都是冷的,让她想起了某种阴稠黏腻的冷血动物。 “你半夜爬上我的床榻作甚?”明月夷收起法带,低头重新系在腰上,所以错过了少年直勾勾的目光正落在她拢上的裙头,苍白的面上闪过一丝遗憾。 “白日与师姐说过,沐浴后我会过来寻你。”他缓缓直起身,屈膝跪坐在她的身边,一头黑长的乌发在身后曳如长瀑。 明月夷抬眸见他披散的长发,尾尖上还有尚未干的潮意。 方才冷黏黏缠在脖子上的大抵是他垂落的头发。 明月夷道:“你怎洗这般久,我还当你今日不来了。” 他微眯起笑眼,“要来的,只是想要洗干净点。” 为了干净,他将身上的皮与鳞片都扒了下来,所以现在很干净,干净得只剩下一身的血肉。 她一定会喜欢的。 明月夷看着眼前的纤美的少年不知是想到了何事,忽而垂下眼帘,苍白的颊上浮起很浅的晕红,一副等人来作践的漂亮姿态。 她强行压下心中划过微妙的情绪,朝他伸出手:“天色不早了,你给我后便早些回去罢。” 给她? 菩越悯盯着女人在夜里白净的脸,思虑几息,缓缓将消尖的下颌置于她的掌心,往上抬着眼:“这样给吗?” ? 明月夷看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微妙。 这种亲昵的动作,若是寻常男女做出来会被视为调情,而他做出来的感觉截然相反,仿佛只要她点头,他立即就能将头拧下来给她。 甚至他的头不会死,只会给她裂唇露出满足的诡异微笑。 明月夷如拿了烫手山芋,猛地抽回手:“不是。” 菩越悯的头没了支撑,顺着倒下,整张脸都埋在她的膝间,一时半会没讲话,但从灰暗中响起一丝很轻的骨骼连接声。 还不待她仔细想,少年便已经抬起了头,脖子有些偏,僵硬地转了一下才调整回原来的位置。 他问:“师姐要什么?” 明月夷道:“你给我一个常用的法器,我放在身边便可。” “原是如此。”他语气淡淡,似有很浅的遗憾。 随后抬手按在肋骨上,从体内抽出一把银白的蛇形长剑,剑身上还有一线血红,周遭散发着冰凉的霜寒。 菩越悯将剑递给她:“师姐用此物。” 明月夷接过后诧异地看着:“你将本命剑给我?” 修习剑道之人,本命剑与自身体感相通,就如她体内的金莲,但凡是出事她也会跟着受创。 他竟如此大方,放心将本命剑给她。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20节 菩越悯眉宇间含有几分微笑,“嗯,我身上暂无别的法器,唯有蛇剑,师姐若是担心妖物近身,可随身佩戴。” 明月夷问道:“那你呢?” 他目色柔和地盯着她,摇头道:“无碍,我相信师姐。” 既然他都很放心,明月夷自不会再客气。 她利索地收了剑后与他道谢:“多谢师弟,日后若是有事,也可寻我,我亦会如此帮你。” 他问:“什么事都可以吗?” 明月夷只是随口的一句客套话,见他认真,顿了顿颔首:“对。” “嗯,我知晓了。”他笑了笑,从床上下去。 少年站在床边低眉凝望她时,眼底的情绪被笼罩得神色难辨,轻声道:“师姐,我日后会找你的。” 明月夷点头,只要不是什么难办之事,她也不会吝啬。 得了她的回应,菩越悯没在房中多留,转身出了房门。 拉开门时外面的清冷的月光落在他血红罩衫上,连背影都无端有几分说不出的冷艳。 明月夷低头看着手中的蛇剑,伸手抚摸剑身。 冰凉得和他的体温一样。 难怪宗门上下皆喜欢他,师弟待人真是极好的。 她心中想了片刻,困意来袭,遂将蛇剑置于身边,躺回榻上闭眸休息。 自从体内灵根被堵塞,她每夜都睡得极沉,很快周身松懈地睡了过去。 窗格子外的一束清冷月光探进来,床上的被褥里有东西在蠕动,随着弧度隐约能看见一条雪色的长尾从里面露出一截,缠上女人清瘦的脚踝。 一颗美丽的头从里面伸出来,早应已经离去的少年,此刻却抱着床上的明月夷,惨白的唇中发出愉悦的轻‘嘶’声。 以后都能和师姐在一起了。 - 因昨夜有了菩越悯的本命剑,明月夷昨夜睡得极为安稳,是从百花谷中出来后唯一没有梦见过蛇,也没被蛇妖缠上过的一夜。 她醒来后洗漱完,坐在妆案前,打开储物袋原是想叫裳儿出来,却见她早已经晕在了里面。 看来他的本命剑和他人一样,寻常妖物一碰都如遇天敌。 裳儿醒来后幽怨地盯着床边挂着的蛇剑,转头看向她:“道君,你要不将这法器还回去,我看见后总想着想要以头抢地跪拜。” 明月夷当她在玩笑,安慰道:“你暂且就先待在储物袋中,等到后面我找到大师兄便将剑还给他。” 如此,裳儿被宽慰着钻进了储物袋中。 明月夷虽然不能出府,但却能在府上随意行走。 今日的日头极好,她仰头坐在满园春色中,明媚的春日落在身上暖洋洋的,令她生出几分倦意。 她已经很久没有再有过如此清闲的时刻了。 上次如此,可能是刚穿书那时,她那时候天真烂漫,还不知道日后会被祭剑,在不断重生轮回,周而复始,此后的每一世都在疯狂找方法避开结局。 从这世开始,她决定放下执着,就有种人生仿佛又有了盼头的平静疯感。 一滴混着晨曦冷凉的水滴落在她高挺的鼻梁上,往脸颊一侧滑去,卷翘的长睫很轻地抖簌颤了两下。 她迷懵地睁开眼,入目便是少年清艳绝伦的含笑眼眸,金灿灿的光辉落在他的侧脸,隐有透明的冷感。 “师姐。”他轻声唤她。 明月夷瞬间回神,嗓音含着初醒的哑:“你怎么在这里?” 菩越悯上挑的眼眸认真凝着她,“我方去你院中找你,见你不在便看今日的春光甚好,所以就出来来花园赏花,谁知师姐就在这里呢。” 他说着弯起眸子,清晨的光温柔不刺眼,落在他的笑容上使人心中格外舒畅。 明月夷目光从他柔软的唇上移开,稍垂了下眼睑,方发觉他靠得很近,两人的袍摆交叠,形成纠缠的在一起的错觉。 他顺着她的视线往下觑,似也才发现近得有些冒犯,主动往后靠了些,拉开两人的距离。 明月夷乜了眼他,没说什么,眉眼困些些地问道:“找我做什么?” 菩越悯舔了下唇,仿佛唇上还有师姐刚才落下的甜蜜目光,略带迷离地弯着剪秋墨眸道:“师姐不是要找师兄吗?我是来告诉师姐,他今日会回来。” “这般快?”明月夷诧异。 她还以为鹤无咎要很久才回来,没想到这般快。 “嗯。”菩越悯盯着眼前的女人,冷淡的唇角往上翘了翘,“师兄说,他找到师姐了。” 明月夷不解他这话是何意。 直到下午,她亲眼看见鹤无咎从外面回来,身边跟着位穿衣装扮与她如出一辙的女子,唯有那张脸皮不像。 极为标志的狐狸脸。 “多谢娘子与郎君这段时日的收留,才让我寻到了师妹。”衣不染尘的白袍青年抱剑作揖也不显卑躬屈膝,反而有洒脱的神仙之概。 明月夷坐在原位,面上含笑地看着鹤无咎身后的女子,心中无甚情绪波动。 她总算是晓得为何他当初为何会忽然丢了心脏,原是因为狐妖。 那就不冤枉了。 她看得认真,狐妖都忍不住抬眸看她,满面无辜之态,甚至还羸弱地掩唇轻咳了几声。 鹤无咎闻见,止住寒暄的话,侧首温润地看着她:“师妹可是又毒发了?” “许是。”狐妖虚弱摇摇头。 鹤无咎又看向不远处的姐弟,道:“我师妹身上有伤,不知两位可否再留我与师妹住上几日,待师妹伤好后,必定厚礼谢之。” 师妹是他在狐狸洞里找到的,彼时已经奄奄一息了,身上还中了妖毒,所以现在他还不能将她带回焚净峰。 明月夷没开口,倒是一旁单手撑着下颌的少年,自始至终都直勾勾地望着那柔弱的女子。 狐妖站在鹤无咎的身后,悄然抬着妩媚的眸子,与坐在上方神色散漫的少年对视上。 好漂亮的郎君。 狐妖眼中渐渐浮起惊艳的迷恋,不自觉地探出一双狐狸耳,又很快反应过来迅速收起,这才没叫众人看见。 她心虚地垂着头,听见少年温润柔和的嗓音响起。 “好啊,道君若是想留,想留多久都可。” 慵懒的腔调清清冷冷,如泉珠溅落在滚烫的心口,给人很熨烫的舒服。 鹤无咎对他道:“多谢。” “不必。”菩越悯莞尔勾唇,视线从他身后掠过。 鹤无咎带着狐妖师妹住进了明府。 他像是没察觉到那狐妖并非是她,甚至她就站在他的面前都没有认出来。 明月夷回到院中,坐在藤椅上轻晃摇椅,暗忖不知那法器何时现出来。 现在剜心的狐妖都已经出现了,想必法器也快了。 应该如何提前比鹤无咎先拿到法器,那法器的原始状态究竟生得何种模样,她只记得是一把金刚杵。 正想着,门口忽然出现一道长身玉立的影子,被夕阳逆光拉长得很纤细,暗色的影子似一根清瘦的冷玉竹一级一级地往上攀,最终落在了她淡蓝的裙裾上。 明月夷眼珠轻转,看过去。 少年站在门口对她露出天真的笑靥,动了动唇,用很轻的语气问她:“师姐,可要去阻止狐妖作恶?” 鹤无咎带回来的那只狐妖,肉眼可见的浑身野性的妖气,在大厅中都还控制不住冒出过毛茸茸的耳朵,所以她应该不会等很久。 大概会选在今夜作恶。 明月夷没有犹豫。 “去。” 第18章 狡猾 冰块在舔她 今夜是月圆之夜,月色冷凉得如湖中被飞虫点荡出涟漪的湖面一样,夜里阒寂得适合妖邪做出掏心掏肺的恶事。 明月夷跟在少年的身后。 他似乎心情极好,一路不疾不徐地欣赏水榭长廊两侧的夜景,幽深得泛黑的湖面上盛着几簇粉尖莲,若颜色再偏鎏金色,会与师姐体内的金莲如出一辙。 如此想着,菩越悯靴尖陡然一转,挽起沉长的广袖,露出冷瘦的手臂探身去捞湖面上的粉莲花。 指尖还没碰上,忽被很轻地拍了一下。 他瞳珠轻撩,倾首看向身旁清丽的女人。 明月夷道:“等下要捉妖,你先不要折莲,结束后再折。” 她是好心提醒他,与妖打起来,莫说是脆弱的花了,便是体内的骨头都能被打断。 况且她现在是在想尽快去东厢房,救下被挖心后的鹤无咎,以免出了什么遗漏被人抢占先机。 他走得实在慢,又热衷于穿曳地长袍,一头用红色发呆松懈束绑在身后,极像一条生着尾巴在游走的蛇。 好在少年乖巧,指尖水中点了一瞬,溅起几滴晶莹的水珠在粉尖莲上,随后便站起了身。 “师姐走罢。” 他继续在前面引路。 明月夷跟在他的身后,下了古雅的长廊,一步步走进潮湿的浓雾中,很快消失在院中。 夜空上的璀璨绛河与圆月被浓雾笼罩,妖气弥漫得肉眼窥。 正躺在木榻上的鹤无咎倏然睁开眼,眼中闪过一抹淡金的流光,从床上坐起金相玉质的脸上已无素日的温和,冷淡地抬眸望向已经无月光的漆黑窗外。 窗外全是浓郁潮湿妖气。 明府中有妖。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21节 他从第一日来便就已经察觉了,不止是他救下那对姐弟时斩杀的妖,还有更强大的妖藏在暗中。 或许也不止有妖。 鹤无咎刚从床上下来,门口忽然传来敲门声。 他没开口问是何人,一柄长剑在掌中化成形时已经站在了门口,冷淡地盯着白纱外,依稀可窥的窈窕身影。 门外再次响起敲门声,柔媚的女声传来。 “大师兄可在房中?” 师妹? 鹤无咎眼底的杀意散去,长剑散开如雾,伸手拉开房门。 门外站着的确是师妹。 鹤无咎见是她,眉眼柔成温和的弧度:“师妹这般晚了,因何缘故来此?” 她抬着妩媚的面容,楚楚可怜地盯着他,鲜红的唇瓣微启:“大师兄,我一人睡不着,体内的同心蛊一直在发作,想请你帮我压制蛊虫。” 想要压抑同心蛊并不难,只需要他将灵力注入她的体内,强行使其沉睡便可。 虽时辰已过了戌时,孤男寡女独处不好,但师妹是他看着长大的,一朝一式亦是他亲手所教,独处的时候远超现在。 鹤无咎侧身相让:“师妹先进来,我帮你抑蛊。” 她精致的面上露出感激,“多谢师兄相助,若没有你,我还不知会死在何处呢。” 鹤无咎浅笑不言。 她不再多言,体态柔媚着拾槛而进。 走进来后狐妖正在打量房间,而身后的门应声关上。 她下意识回头,却见青年不知何时手握一柄长剑,一步步朝她走来了,面含温和浅笑的对她翕合殷唇。 “师妹,先坐下,师兄为你抑蛊。” 随着话音落下,长虹剑影携裹破天之势朝她袭来。 这哪儿是好师兄来帮师妹抑蛊的,分明是来除妖的。 狐妖心下一惊,连忙化作妖形,九尾拉住房梁,一跃而上躲过他这一剑。 青年见她躲过,眼中闪过遗憾,缓缓抬起俊美的脸庞,看着房梁上呈警惕对战姿态的狐妖,语气和往常一样温和得极为纵容。 “难怪我说,外面在会全是妖气,原来是师妹早就已经入了妖道。” 还不待狐妖开口讲话,他说罢又兀自安慰她:“师妹别怕,我不仅会为你抑蛊,还会帮你将体内的妖气都除去,师兄会救你的。” 狐妖看着眼前分明还没清醒的青年,心中大骇。 不都说修道之人大都是为了拯救苍生,为何这宗门魁首却是这副邪气的模样,她竟一时分不清谁才是真的恶妖。 狐妖今日打定主意要吃了此人的心脏补身体。 她眼中闪过暗色的妖性,以手作爪,朝着下方持剑的青年袭去。 鹤无咎剑法极高,对付她游刃有余,只是因顾忌是师妹而不忍动手太过,伤了她。 狐妖察觉她对自己还有几分人性,当机立断,停下攻势将整个身子都依偎过去,口中柔软地唤着他:“师兄……” 鹤无咎指向她的剑刃蓦然一收,伸手接住了狐妖,“师妹,你……” 话还没出口,噗嗤一声,皮肉被强行抓破的声音在夜里响起。 狐妖笑得妩媚,贪婪地舔着嘴唇,洋洋得意道:“师兄,你的心脏师妹就收下了,等我修为大涨后得到金刚杵,必定会回来为你敛尸的,也会将你整个身子都吃下。” 修道之人浑身灵气,每一寸都是大补,她自是不想放过。 鹤无咎没听她在说什么,而是缓缓垂下眸子,看着插入胸口握住心脏的那只手。 心脏即将被剥离时半分疼痛都没有。 因为狐妖的那只手插入的并非是他的胸膛,丢失的记忆也隐约被唤醒了。 “师兄。” 女人的脸埋在他的怀中,拥抱着他的力道一点点放松,在即将无力地往下滑时他才后知后觉地身后拦揽她。 他缓缓吐出她的名字:“明月夷……” 她抬起虚弱的眸子,如拥星辰般明亮璀璨,身上雾蓝的长裙被鲜血染红却还在笑:“还好师兄你没事。” 虚弱的尾音落下,明月夷恍惚看见鹤无咎的身后,站着一位神清骨秀的少年。 他望着她,眼底沉如清水染墨,瞳孔黑得隐泛出赤红,曳地的长发被敞开的门外吹来的风扬起,越来越长,仿佛变成了无数条吐着蛇信子的细蛇。 不像那些波澜不惊的神佛,而是彻底的死寂,散发着诡异的阴湿气息。 但此刻她已经坚持不住冷了,闭上双眼晕倒在鹤无咎的怀中。 鹤无咎垂睑盯着怀中的女人,脑中却是她最后说的那句话。 还好师兄没事…… 他是没事,可她的胸口却是空荡荡的,若非有他灵力相护,此刻她已是一具冰凉的尸体。 但现在并非是伤心之际,要为她拿回心脏。 鹤无咎眼中的情绪散开,冷淡地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狐妖唇边沾染着血。 “你这师妹道法似乎不太好,心脏里半点灵力都没有。”狐妖神情颇为挑剔。 她还以为鹤无咎的师妹,至少也得是第三层境的修者,却没想到半点灵力都没有,白吃了。 “是吗。”鹤无咎将已经昏迷过去的明月夷放下,看着不远处的狐妖站起身,长剑从手中幻化成形。 他甚少用本命剑杀妖,但今日,他或许要破例了。 “好强的灵力。”狐妖嗅见了他身上溢出的灵力,眼中浮起贪婪之色。 若是吃了他的心脏,她定能找到藏匿在此处的法器,届时何须再害怕那些修道之人。 鹤无咎看着不远处的狐妖妖气竟显,八尾撑成巨大的尾伞,对身后的少年寒声道:“师弟,看好师妹,我替她拿回心脏。” 说罢便执剑朝着那狐妖攻去。 剑影与红狐的尾巴掀开了房顶,外面被浓雾笼罩的硕大圆月渐渐露出轮廓,春夜潮湿冰凉。 少年立在被灵力所护的女人面前,垂着偏细长的内双眼皮,清冷俊美的玉面过于苍白无血色,眉眼间隐透出冷恹的阴戾。 他亲眼看着明月夷一刻也等不了,在狐妖的手快要刺进鹤无咎的胸膛时,以身相挡。 师姐还是很喜欢鹤无咎呢。 菩越悯屈膝蹲在她的身边,惨白的指尖点在她唇角的鲜血上,继而置于唇下舔舐。 虽是甜的,但他提不起半点兴趣。 他将明月夷从地上抱起,掌心覆在缺失一块的胸膛,红色的血珠一点点融进她的身体。 而昏迷中的明月夷隐约感觉身体好冷,冷得她牙齿疯狂打颤,但很快就被湿软的东西覆盖,湿黏的东西顶开颤抖的嘴皮,冰冷的气息占据了腔内。 冰块在舔她…… 明月夷想睁开眼,但此刻的眼皮似有千金重,意识一点点往下消沉,神识无力地漂浮着,好像做着梦,又好像清醒着。 她看见了遗忘的记忆。 爸爸和阿姨在外面的客厅里吵架,她关紧着房门依旧能听得很清楚,蹲在窗下翻看着前几天从便宜弟弟房间拿的小说打发时间。 那晚窗外的月亮很圆,冷得诡异,她看完最后一页,外面的吵架声也已经停了,正当她要起身出门时头一阵眩晕。 也看见她因为蹲得太久起得太急,贫血晕倒穿进书中后,初见鹤无咎的那一日。 还是少年的鹤无咎已是众人敬仰的天之骄子,第一个朝她伸手,温柔的叫她师妹,耐心教她练剑。 后来鹤无咎修为倒退,受宗门其余弟子的嘲笑,拿曾经的他去对比师傅刚收不久的师弟,她甚至鬼迷心窍的为了鹤无咎,而将少年引诱至洞府,锁在地下的暗室中。 后面更是因为鹤无咎而与二师兄喝得神志不清,回到洞府将少年当成了当年的鹤无咎,对其身躯百般折辱。 也同样看见了鹤无咎后面将本命剑插进她的胸膛,绞碎她的灵根。 被祭剑的那些记忆于她而言,实在太深刻了,深刻得她一日都不敢忘记,以至于在死而重生后觉醒自己只是书中被几笔带过的恶毒炮灰,想到自己为鹤无咎做的那些事,往后的每一世她都恨不得剜去那段记忆。 明月夷感觉灵魂飞离了体内,漫步目的地飘荡着,不知在寻找什么。 原本清晰的记忆也渐渐褪色,只记得她刚才似乎替鹤无咎挡了狐妖的挖心一击。 直到隐约听见一声很轻的声音。 “来这里。”很熟悉。 明月夷脑中现在有太多紊乱的记忆,一时记不起在何处听过这道声音。 “道君,快点来,不然我可就去找别人了,我看你那大师兄就不错,生得又好,天赋亦是难得一见的好,跟着他应该能过得很好。” 女音用娇滴滴的撒娇音兀自讲着。 明月夷听见她说鹤无咎好,要跟着鹤无咎,积攒几世的情绪蓦然倾泻般溢出,阴郁占满了她的胸腔。 她不会再被祭剑的。 一定不会,不仅如此,她还会拿鹤无咎祭剑。 “不想的话就睁开眼过来看我呀。”女声嘟嚷,似对她很是不满。 明月夷缓缓睁开眼,僵硬地转动涣散的瞳心,看清了自己此刻身在何处。 雾茫茫的虚空中,周围静寂得可怕,放眼望去一片惨白,由心升起仓惶的荒凉。 明月夷迷懵地伸出手,轻碰萦绕在周围的浓雾,哑声呢喃:“这是什么地方?” “道君,后面呢,我在后面。”女声变得明显,就贴在耳边讲话。 明月夷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然后看见了身后悬停着一柄散发微弱金黄光芒的黄金杵,铜身刻着莲花纹与古老的梵语。 上古梵语早已失传,她理应不识得,但此刻只看了一眼便认了出来。 金刚杵。 “道君,还看呢,再看你的灵力就要被妖化了,等妖化了,我可不跟你,还是去找你那道法高深的大师兄,这样说不定等他飞升后,找到我的前主人。” 女声是从金刚杵里发出的。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22节 明月夷眼睫很轻地颤了下,失血过多的玫色唇瓣翕合:“裳儿。” 当这个名字出口后,金刚杵明显安静了。 过了好半晌,才又发出虚弱的声音:“你怎么知道是我?” 它被困在这里数不清有多少个日月,或许沧海桑田都轮过好几次了,她一直想要跟着人出去,去找主人,但奈何只能待在这里。 直到后来它的一缕神识忽然覆在了,明家小姐的刚剪的剪纸上,又等了很久才等到明月夷来。 它最初是看上了鹤无咎,奈何鹤无咎太谨慎了,半点血都没流下,反而是明月夷,体内的血都要流干了。 明月夷的血出乎意料的甜,蕴含着说不出来的温柔灵力,它不反感,所以才打算认她为主。 没想到她竟然认出了自己。 就在金刚杵惊叹之际,明月夷‘哦’了声,语气平静道:“你声音都没变过。” “啊……”金刚杵怔滞了。 想起来,它似乎好像真的没有隐藏声音。 可恶,被狡猾的凡人钻了空子。 金刚杵恼羞成怒地转过身。 由于它杵身的花纹和形状相差不大,明月夷分不清正反面,只当它是在暗示她尽快滴血结契。 明月夷抓紧时机咬开指尖,将精血滴在金刚杵的头顶。 第19章 强夺 少年慈悲得宛如散发圣光的圣父…… 随后灵府中就多了一柄散着金光的杵影,以及它诧异的惊呼。 “道君!你灵府里原来还有一朵金莲啊!快,快,快放我头上,我已经很久没有戴过花了。” 明月夷闻言将浮生置于它的杵首铜托上。 倒是很贴合。 合上后不像是金刚杵了,反而像莲花灯托。 金刚杵欢喜地围绕她转了一圈,显然很喜欢这朵莲花。 明月夷将它从灵府拿出来,握在手中问道:“现在要这么出去?” 周围白得荒凉,她多待一刻都等不了了,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而且外面鹤无咎还在和狐妖打斗,她担忧他道心不稳,又像之前那样被狐妖幻术迷住,然后丢下她不管。 身体都没了,她费尽心思那道金刚杵也没什么用。 金刚杵道:“这要问你啊。” 明月夷不解地看着它:“问我?” 金刚杵弯身点了点,道:“是也,这里是你的内心,何时出去看你什么时候想。” 这是她的内心? 明月夷抬眸环觑周围。 空寂、荒芜、万物不生,压抑得头昏脑涨的地方是她的内心。 为何什么都没有? 金刚杵回答她的茫然:“自然是因为你心里什么都没有,所以才什么都没有,等你心里有了,这里什么都有了。” 明月夷看了半晌,缓缓垂下眸子,清丽的脸上没多少神情:“嗯,我知道了。” 有没有都没关系,她现在本就空无一物,只有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忘记这里的一切她才能生出万物。 “金刚杵。” 刚唤了声,顶戴莲花的金刚杵便浮在她的面前道:“不要叫我金刚杵,我主人给我起了名字的,叫裳儿,你不叫我裳儿,我以后就不出来了。” 说罢它飞一圈落在她的脚边一动不动,身上的光黯淡无光,仿佛只是一把普通的莲花灯托。 “裳儿。”明月夷倒也不在乎它叫什么名字。 裳儿身上的金光瞬间亮起,美滋滋地坐在她的身边,“道君召唤我作何?” 明月夷问:“云镇上那些人记忆错乱,都是你做的吗?” “是啊。”裳儿承认:“我想要挑选一位天赋高的修道之人认主,所以设下迷阵,但凡进来的修道之人若能破阵,就能入我眼。” 它稍顿了几息,语气变得颇为嫌弃:“谁知道,这么久过去了,一个天赋好的都没有,你那大师兄勉强算是很好的了。” 明月夷忽视它口里对这些没天赋之人的嫌弃,问道:“那你能看见外面吗?” 裳儿道:“放心,我都替你看着呢,你与我缔结契约后身体侵入的妖气已经被驱散了,身体现在被护得极好。” 何处来的妖气?明月夷沉思,莫不是鹤无咎没杀那狐妖,导致她被狐妖附体? 念头仅存片刻便散了。 裳儿方说身体被护得很好,那便是没有被一狐妖附体。 明月夷望着周围白茫茫的一片。 眼下只能等出去再想。 裳儿刚滴血结契现在需得融与浮生融合,打着哈欠道:“道君,我先睡会儿。” 明月夷还欲再问裳儿,见她如此困顿便也作罢。 裳儿睡去后,明月夷不知在此处待了多久,感觉魂魄被什么东西拽住了,意识随之消融。 - 陈设古雅的寝居中,灰白纱幔被竹节钩拢成两扇,榻上平躺的女人面无血色,密浓乌睫在沉睡中很轻地簌颤几瞬,接着再缓缓撩开眼皮。 明月夷再度睁眼,入目已是熟悉的景色。 这是她在焚净峰洞府的寝居。 已经回来了吗? 明月夷不知自己躺了多久,此刻浑身无力,躺在榻上睁着酸涩的眼眸发呆。 隔了许久,她才想起来裳儿。 原想动用灵力召裳儿出来,却发现丹田内空荡荡的。 灵力没了…… 明月夷的心霎时沉下。 果然,这个小说世界的剧情但凡被偏离,就会自动修复,现在是她得了机缘,所以也一样没了修为。 明月夷起身从榻上下来,缓缓坐在窗边单手撑着下颌,仰起秀容,望着悬在窗上的竹节风铃,忍不住捏紧靠近心脏的领口。 忽然有些后悔当时为他挡狐妖的那一击。 但她若不挡,她就没机遇得到金刚杵。 左右都不是什么好结果,唯一能称得上还算好的,那便是鹤无咎没了金刚杵,想要破境很难。 他从出测出天赋灵根,拜入焚净峰成为首席大弟子之后,一切都一帆风顺,未曾经历过磨难。 便是骁勇善战的狮王长期处在无人挑衅的安逸之地,也会生出懒怠,只能止步于当前境界。 只是后面是将菩越悯诱至洞府囚起来,而炼炉中的两条铁链应该快烧成了。 她想事想得入迷,未曾看见院中立着红罩衫雪袍的少年正盯着她,眼神没了素日的温煦,专注得有出说不出的妖异。 明月夷没了修为,感知远不如以前,隐约察觉又道窥视的视线黏在身上极其不适,顺着往外看去。 从树枝中折射下的金光落在他身上,乌发雪肌,犹如一块丢进淤泥中也玷污不了的美玉。 他见她既然已经看见了,一步步朝她走来。 暖意的春风卷起他的乌黑顺亮的长发,令她下意识想到了当时在云镇上昏迷前看见的场景。 那时的少年充满了诡异的阴郁,而现在却洁白如谪仙。 菩越悯止步于窗前,垂眸与她对视,淡绯唇角扬起:“师姐,可好些了?” 明月夷回神露出羸弱,语气勉强道:“已无碍了。” “可师姐的脸色还很苍白呢。”他漂亮的眼尾氤氲出一丝怜悯,抬手抚摸她的脸颊,冰凉的指尖置于眼窝,神情格外专注认真。 明月夷被触碰得脸庞很痒,忍不住别过脸,淡然道:“许是因刚醒来罢。” “是吗?”他轻颤了下乌睫,轻声呢喃:“我以为是师姐的心缺少一块,修为倒退,所以才这般脆弱的呢。” “你怎么知晓?”明月夷霎时转眸觑他。 菩越悯莞尔,面容在明媚的柔光下氤氲出温润的白泽,“师姐,现在你胸口填充的是我的。” 她缺了心脏,现在全靠菩越悯的本命法器护体,所以他也知道。 既然已经知晓了,明月夷没必要再隐瞒,从他的手中往后退一步出去,“你现在是来取回本命剑的吗?” “嗯。”他目光掠过她的胸口,不知想到了何事,天生上扬的唇角往下拉垂些许,秀艳的脸上呈现出淡薄的冷郁:“那师姐现在可有空?” 他若取走了,她用什么维系身体? 明月夷凝睇站在窗外因身量高大而低垂头颅的少年,犹豫少顷道:“你现在很需要本命剑吗?” 他似不懂,仍维持着礼貌,“不算很需要。” “师姐很需要吗?”他说完,唇边绽放天真的微笑:“若是师姐比我需要,我能借给师姐。” “多谢。”明月夷松口气。 少年慈悲得宛如散发圣光的圣父,“师姐不必言谢,理应如此,能帮到师姐我也一样很高兴。” 明月夷道:“日后你若是有何事需要我帮忙,我一定会帮你的。” 菩越悯目色温柔,轻笑道:“这句话师姐已经说过很多次了。” 是吗?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23节 明月夷仔细想了想,似乎是说了几次。 承诺的次数一旦多起来,也就不值价了。 少年这种做好似不求回报,明月夷心中对他多几分好感,暗忖等到囚禁他的剧情来了,一定会善待他,不会再如之前那样将他的清白夺去。 见她无事,菩越悯似也放心了:“师姐刚醒不久,我便不打扰师姐休息了。” 明月夷及时唤住他:“菩越悯,等等。” 他转身,望着她:“师姐还有何事吗?” 明月夷道:“我想问问,就是之前我们是怎么从云镇回来的,最后云镇上的那些人都怎么处置的?” 刚醒来那会儿,只顾着演修为倒退得几尽全失之人,她还没问是如何出来的。 菩越悯:“大师兄原是去找师叔,而师叔为了捉那狐妖以身化阵,困住了那只狐妖,狐妖被师兄除去后自然就能出来了,而镇上的那些的人的不知是受了什么影响,不过也在阵法破了后都已经恢复清醒,没什么大碍了。” “那师兄他们可查出,云镇是有何异动,能影响他们的记忆?”明月夷问道,想要知道他们是否都知晓了云镇有法器。 菩越悯遗憾摇头,“尚未得知,大概只有已道消的师叔才知,师兄已将师叔的残骸带了回来,想必能追溯其原因。” 青云宗有一上古法器,往生镜,只要将生者留下之物投入,便能追溯死前发生了何事。 不过此物有违天道,故而使用者需得用自身修为喂养,被查之人修为越高,所喂养的修为便越高。 她记得师叔已是第四层境巅峰期,虽然喂养修为多,但宗门的人一定会查。 届时查出了金刚杵…… 很快明月夷便打消了念头。 或许不一定能查出来,毕竟前几世,鹤无咎都没有没查出来。 可她也不是书中主角,并无侥幸逃脱的运气,还是得谨慎些。 明月夷思绪百转,对少年弯眸:“多谢师弟告知,方才大师兄他们过来,我只顾着伤心修为之事,忘记问他们了。” 他眉眼浅笑,似并未多想,“若师姐没别的想问,我便先走了。” 明月夷颔首,目送他离去。 少年刚离开不久,又迎来两人。 黎长名没想到会看见鹤无咎。 “大师兄也是来看师妹的吗?” 青年从山下将半死不活的师妹带回来后,已经好几日不曾出现了,说是在闭关。 他以为大师兄又要破境了。 但现在…… 黎长名上下打量青年几眼,似乎并未看见他周身的修为有何不同,一时不知大师兄到底有没有破境。 大师兄已是第四层境界,再破那就是最后一层,若是第五层也破了,怕是会成为这几千年以来第一位剑道飞升的大能。 不过师兄修的乃是无情道,没有证道是不会飞升。 面对黎长名毫无遮掩的打量,鹤无咎神色不改,淡淡颔首:“铜铃声响了,师妹应是醒了,我来看她。” 黎长明面露了然。 现在宗门上下皆知晓,师妹为了大师兄被狐妖剜了心脏,现在只剩下半颗心,还是靠着师弟的本命法器吊滋润着才没有香消玉陨。 黎长名道:“大师兄是应来看看师妹了。” 鹤无咎唇角露出浅笑,没说话。 两人一前一后从外面进来。 明月夷眉眼轻抬,望向门口风姿各不相同的两人,唇边含着虚弱浅笑:“大师兄,二师兄。” 黎长名看见靠在床架脆弱的师妹,上前道:“师妹何时醒的,身体可有大碍?” 明月夷颔首:“嗯,刚醒不久,身体无碍。” 黎长名显然不信,长腿勾过一旁的高脚木杌,坐在她的面前伸手握住她的手腕。 “二师兄……”明月夷见此脸色一变,想要将手抽出来,但他却握得极紧。 “师妹,勿乱动。”黎长名按住她的手腕,不知把脉什么脸色微微一变,不如方才那般淡然。 明月夷刚醒不久,身子正值虚弱无力,挣扎的力道如蜉蝣撼树,溅不出半点水花。 别无他法,她将目光投向不远处,从进来便一直沉默的青年身上。 女人两弯细长的眉头微蹙,纯黑的眸子盈盈含雾,披着件雾蓝雪缎薄外裳,依稀可窥那遮不住的消瘦玉锁骨,乌瀑似的长发撩在一侧,一副想挣扎又挣扎不开的楚楚可怜。 很微妙。 鹤无咎第一次从看见师妹露出如此虚弱的眼神,心中并无想要帮她的念头,反而从胸口浮起说不出来的情绪在蔓延。 他想,握着师妹的手,让她无法动弹而露出动人可怜之色的人,理应是他。 “师妹,你的丹田怎是空的。” 蓦然的一句话打破了他心中浮起的诡异情绪,望着师妹见求援无用已经别过去的秀隽细颈,侧脸仍温顺柔媚。 “二师兄,我、我……”明月夷面色惨白,手指蜷缩着捏住膝上的褥。 黎长名眉头攒起。 修道之人全靠丹田凝聚多年所修的灵力,如今她丹田不仅空空荡荡的,甚至还有颓败之势,换而言之,她如今修为倒退,甚至连个刚入门的弟子都不如了。 “怎会如此?”黎长名问的是明月夷,看的却是身后。 鹤无咎缓缓上前,止步于她的床前,平静道:“是狐妖在剜心时不慎损坏了她的灵根,灵力尽散了。” 黎长名蹙着眉,担忧:“那怎么办?若是让其余几峰的人知晓了,指不定会如何议论师妹。” 焚净峰乃青云宗人人敬而向往之地,无数人挤破头也想要拜入师门,其余几峰的人对焚净峰多有嫉妒,现在出了个修为尽退的弟子,必定会引起大干戈。 “大师兄……”明月夷似也想到了,抬着雪白的脸看向他。 鹤无咎神色温柔地安抚她,转眸看向一旁的黎长名道:“不必担心,只要填补师妹被损坏的灵根,在寻合适的心脏,残缺的一角填补上应是无事。” 黎长名闻言惊愕抬眸看向鹤无咎。 灵根能修复,但这心可不是随便一颗心就能补的,不仅得找一颗契合□□的心,还得要有人舍得。 人并非是妖,离不得五脏六腑,世上哪有修道天才愿意舍弃自己的修为和心给师妹。 那瞬间他只能想到,夺。 强夺心脏给师妹。 第20章 尾巴(含入v公告) 真是…太令他感到…… 鹤无咎面色平静,“现在需得先将师妹修为倒退之事先瞒着,灵根我会慢慢为她修复,至于缺失的心……” 他语气稍顿,继而道:“总会有办法的。” 明月夷低落地垂着头,“劳师兄们费心了。” 鹤无咎道:“无事,毕竟你是因我而如此的。” 明月夷侧首靠在枕上失意摇头。 鹤无咎见她低落,遂对黎长名道:“师妹刚清醒,体质尚未恢复,先让师妹休息。” 黎长名站起身:“师妹,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好。”明月夷对两人露出勉强的苍白微笑。 待房中再度恢复宁静后,悬挂在窗上的风铃被风吹拂出清脆的空灵声。 坐靠在榻上的明月夷,眼中的脆弱如水中月一碰便被打破,垂下的眼皮挡住了眼底的淡漠。 所以鹤无咎当初也是这样吗? 灵根被废,那被掏空的心脏是如何再回到他的身体里? 不过鹤无咎都能重新找回心,她还有半颗心,怎么都应也能。 明月夷勉强撑起身,靠在床头,抿着唇沉思接下来应该如何做,因为用不了多久,她被祭剑的结局就要来了。 她得尽快提升修为,至少能在被祭剑之前修为高过鹤无咎。 坐在木杌上,敛眉沉思如何唤醒裳儿。 可用了很多方法都不能与裳儿连通。 明月夷失望地躺回榻上,抚摸不停轻跳的眼皮。 总不能金刚杵落在她手上就成真的废物了。 她在心中回想是否还有别的法子,眼皮上的颤感不知不觉蔓延进了空荡荡的心口,装着蛇剑那处宛如生着崭新的心脏,不停地噗通跳动。 一下,两下,三下,古怪得越跳越快,越快越热,热得她浑身难忍。 明月夷蜷缩起四肢,轻喘地眯着眼,不知发生了什么,身体莫名变得很古怪。 而当她浑身燥热难忍之际,意识逐渐变得涣散。 不知不觉间,月色笼上翘角屋檐,清辉从窗外洒进,榻上的女人睡得极沉,丝毫没察觉被褥间有东西在蠕动。 一条雪白的粗长蛇尾尖隐约从榻沿垂下一截。 被褥间的弧度越来越大,仿佛里面藏着一个人。 直到从里面蠕出一张十七八岁的少年面容。 “师姐……” 少年脸颊洇着发烧过度的病态潮红,靠在明月夷的肩上,身体冰凉地缠着她,神情迷离着眯眸,眼睑下若影若现着白色的蛇鳞,漂亮得妖气横生。 而被绞缠着的明月夷喘不上气了,在梦中下意识张着唇呼吸。 他在朦胧的夜里直勾勾地盯着她微启的唇,眼瞳倏然竖成猩红一线,也情难自禁地伸出信子钻进去碰她露出的一点晶莹舌尖。 “好凉……”明月夷轻喘着呢喃。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24节 又是这种冰凉的东西在唇中肆意舔舐,滑腻腻的。 是那妖物又来了吗? 她想要睁眼,眼皮却犹如千斤重,如何都睁不开,而身上越来越重,越来越紧。 快要被勒窒息了。 她呼吸不畅,只能启着唇大口呼吸。 而在唇中的东西开始愉悦地发出‘嘶’叫,像是兴奋得快要疯了。 “师姐……师、师姐,就快了,我在等你,我一直在等你。” 什么东西快了,什么一直等她? 明月夷因他贴在脸上的变态呻吟毛骨悚然,恨不得睁开眼,直接将身上那浑身黏腻的妖物直接斩杀了。 蛇信子将她舔得香涎横流,喘息如潮,更可怕的是心口在疯狂跳动。 噗通、噗通……仿佛要从胸腔跳出来了,她浑身也因过快的心跳而发烫发热。 想要被再缠紧点,再紧点。 明月夷终于从梦魇中睁开了眼,气喘吁吁地坐起身,晶莹的泪珠从长睫坠在手背上,身体的感知逐渐回归。 她颤眨着眼,茫然地看向外面。 窗外已是天亮了。 “道君,道君!” 正当她失神之际,灵府中响起了裳儿的声音。 明月夷回过神,眸中的情绪一扫而空,拿出储物袋中此前一直黯淡无光的金刚杵:“裳儿?” 金刚杵发出微弱的亮光。 “道君,是我。”裳儿轻快地弯腰,忽然察觉她身体的不对之处:“咦,我只是睡一觉,你怎就变成了这样。” 明月夷平静道:“被狐妖剜过的心缺了一块,灵根坏了,修为也倒退得可有可无了。” “不是,道君,你的修为并未倒退,灵根也没坏,只是因我能力特殊,能隐藏境界故而别人看不出来。”所以裳儿诧异的并非是一眼可窥之事,而是另外的。 “但你现在用不了修为,确实是因为缺失的心,不过道君也不必担忧,我能暂且补上缺失的一块,不过……” “不过什么?”明月夷黑眸明亮。 她就知,鹤无咎当初一定有办法将缺失的心补上,缘是在此,还能隐藏修为,连鹤无咎都看不出来,这比她之前用隐藏修为的法簪都还要有用。 跌落低谷后蓦然被宝物砸中,她如何能不欣喜。 裳儿道:“你心上的那把剑正在融进你的心脏上,若不是你的,需得尽快取出来,一旦剑与你心融合,那日后再想要填补缺失的一块就难了。” 明月夷闻言一怔,抬手抚心口。 这把剑是菩越悯的本命剑,是带有他令人钦羡的天赋,与她的灵根融合,她也将会得到相应的天赋,但她思虑昨夜发生的事,决定先将剑取出来,用金刚杵代替。 明月夷道:“我现在用不了修为,你能帮我取出来吗?” “可以。” 裳儿应下后飞在她的头顶,金光洒落在她的身上,明月夷通体清冽舒畅。 然那种舒畅并未持续多久,从心脏处如同碎裂的冰纹,开始蔓延出丝丝缕缕疼痛。 她面色惨白地咬着后牙,倒在褥间蜷缩的身子冒着冷汗。 莫约过了几刻钟头。 裳儿身上的光黯下,脱力般落在她的身边,虚弱道:“不行,道君,此人的剑等级极高,和我一样是生灵的法器,没有主人的命令我拔不出来,不如你去找剑主人取出来罢。” 普通的法器或许能和主人心意相通,但生出像裳儿一样的灵却极少,一般为一脚临圣飞升的修士才会拥有生灵法器。 明月夷虽知菩越悯的天赋好,但没想到竟好得这般变态,连幻化的本命剑都是最高配置。 既然裳儿都取不出来,她自然也别无他法,打算去找菩越悯。 - 明月夷虽然只来过菩越悯的洞府一次,但记忆犹新。 洞府的院中并没有精灵守护,也没有设结界,普通得就如同山下的古雅府邸。 她站在门口原是想敲门,但洞府之广,敲门根本就无用,想要用仙鹤传信,但又与他之前没有过互相传信。 最后她直径推门而入。 洞府内院仍冰霜布满,信步其上宛如进了冰窟,她还没恢复修为凡胎肉体没灵力相护,尚未走几步,不仅发髻结冰,乌睫都凝上了苍白的冰霜。 实在太冷了。 她被冻得面色惨白,裳儿见此用自身灵力相护才好受些。 菩越悯的洞府远比她的要大得多,四进四出的院落,想要找人都不知从何找起。 她路过每一间房,都逐个敲门,所有的房门都敲过一遍,依旧无人。 莫不是没在洞府中? 明月夷敛眉沉思,正当她欲回去改日再来时,裳儿忽地开口。 “道君,人好像在后院的竹林中。” 后院竹林? 明月夷望向后院。 不愧是师傅最喜爱的弟子,洞府大在连后院都有单独的竹林。 她平静地看了眼,朝着后院走去。 正是春时,大簇竹林冒着鲜嫩的绿叶,苍穹上顶的暖阳透过悬在竹叶尖的晶莹水滴上,很快被一旁水池中升起的寒气凝成冰珠子。 寒气萦绕的水池中,少年趴在白玉石的池岸,肌肤比白玉还冷白的下半身完全浸在水中,随水波荡漾的乌黑长发朝四处延伸,似无数条细细的黑蛇漂浮在乳白的水面上。 相隔甚远,明月夷抬眸便看见了不远处正在沐浴的少年,欲转身离去,可脚下感抬起,余光扫过池面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 寒竹被风吹得曳出婆娑的光影,池水似乎并非全是水,还有东西在蠕动。 尾巴? 是蛇? 她脚步骤然凝滞,让裳儿暂且隐蔽她的气息,俄而目光不错地凝着水池悄然靠近。 池中的少年似在甜憩,神色柔顺自然,仅露出的苍白肌肤脆弱得如蒙神辉,而他身下隐约可窥见一条雪白的尾巴时而抬起,时而悠闲轻晃,最后尾尖懒散地搭在冰凉的池壁上。 明月夷确信那就是蛇尾,心下愕然大惊,不慎一脚踩到了青石板上的枯竹枝。 干枯断裂的‘咯吱’声在静谧得,连虫鸣鸟叫的都没有的竹林中响起。 池中的少年似受其影响缓缓抬起头看过去,沾着恍惚的纯黑眼眸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纯洁的面容浸在薄雾中仿佛在微笑。 “师姐……你来了?” 明月夷浑身僵直地站在原地,看着搭在池壁上的那截雪白尾巴,脑中的弦已经彻底断了。 少年凝着她,见她不言不语,迷茫地顺着她的视线往后看去。 一条雪白的尾巴正因为舒适而搭在池壁上。 许久没泡过寒水,所以一时忘形露了尾巴,还碰巧被师姐看见了。 真是……太令他感到兴奋呢。 第21章 蛇蛇兴奋 想到她发现了,菩越悯垂下的纯黑瞳珠因亢奋而渐渐竖成一线红,原就清冷纯洁的五官无端融出妍丽的贪婪,但随着抬头,清隽的面上全然是可怜与无害。 “师姐怎么忽然过来了?” 听见少年温和的嗓音,明月夷轻颤被冻得冰凉的眼睫,再度看向玉石台。 那条尾巴已经没有了。 而少年似想起身,但刚站一半又不知想到了何事,又入了水中朝她游来。 刚才晃眼一瞬间,他腰腹上似有鲜红的纹路一闪而过。 明月夷站得远,看得不真切,暗自警惕地捏紧手中的金刚杵。 他趴在距离她最近的池边,姣好的身躯浸在水中,仰面而问:“师姐身体好些了吗?” “嗯。”明月夷僵立原地,木着脸点头,警惕看着池中的少年。 她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人。 他似毫无所察,乖顺地趴在池边,眼中忽地闪烁着欣喜朝她请求:“师姐过来些。” 明月夷盯着他眼中忽如其来的兴奋,沉默的在原地站了须臾,并没朝他走去。 “师弟。” “嗯?”少年弯着天真乌黑的乌眸。 明月夷蓦然冲他扬起浅笑,“师弟,我是来告知你,之前留在我体内的剑我可以还给你了。” 菩越悯微倾首,懒懒靠在湿漉漉的手臂上,恍然道:“师姐今日来寻我,是想要让我取出蛇剑吗?” “嗯,已经寻到了代替的法器”明月夷为了不让他起疑心,正欲再说些其他的话敷衍过去。 孰料少年眼中笑意不改,毫不犹豫点头同意了。 他温声吩咐:“师姐抬手。” 明月夷站在原地抬手。 池中的少年缓缓直起身,乌黑的长发湿润得贴在赤白的胸膛与后腰上,水恰好将精瘦的窄腰淹没。 他盯着她的手,亦是抬着修长的手指,虚空点在她的心口。 明月夷隐隐察觉他在催动灵力,埋在体内的蛇剑慢慢被抽出体内。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25节 那已经与她心脏融在一起的灵剑仿佛不舍,轻咬着不愿离去,咬得她心口又痒又麻。 即便明月夷死咬下唇,仍忍不住从唇边溢出一丝声音。 “师姐,别紧张,放松。” 少年听见她的声音,脸颊不知为何晕开潮红,连呼吸也急促了几分,立在水中抖着赤裸的美丽身子,亦是如出一辙地咬着齿,克制不让什么从唇中钻出。 通体雪白得只有剑身一线赤红的蛇剑,终于从她体内被抽出。 一直留意的裳儿抓住时机,趁机钻进明月夷的胸口,代替缺失的一块。 身器分离瞬间明月夷眼前恍惚,头眩晕得及时抓住旁边的竹树才勉强稳住身形,一手揪住领口急促呼吸。 但很快她便发现身体的变化。 果然,换成了金刚杵,她堵塞的灵根变成通畅,连着身体变得轻盈,倒退的修为再次恢复。 不仅恢复了,甚至比以往更纯粹,也从第三层境中期跃至巅峰时期,临插一脚就能突破境界。 突如其来的惊喜并未让明月夷露出喜色,而是神色难明地抬起脸,朝池中看去。 少年还坐在池中望着她。 如此诡异的姿势,不知是没有穿衣不好起身,还是因为要掩盖水下的脏东西。 明月夷朝着他一步步走去,待走近,居高临下俯瞰他。 “师姐。”他荡在水中扬起脸,不像是刚才是在取剑,反倒像是在经历了某种隐晦之事,眼尾薄粉如桃花。 明月夷不言不语地打量他,随之趁他毫无防备,直接拽住他的头发将其往上拽。 菩越悯整个身子被大力拉出水面,修长的身躯全暴露在她的眼前。 没有蛇尾,只有少年健硕而不掩纤美的赤裸身躯,以及挣扎间露出腰腹上的青筋,接着又被密长的发覆遮。 虽然只从眼前一晃而过,明月夷还是一眼看见了。 有条粉的! 明月夷心下惊骇。 少年还不知她看见了什么,正以跪趴的姿势伏在她的脚边,像只习惯爬行的动物,湿长的头发遮不住宽肩窄臀,湿漉漉的两条长腿优越得恰到好处,也因趴着所以重要之物被挡住了。 他不解抬脸望着她,“师姐,怎么了?” 明月夷松开他的长发,单手招剑抵在他的额头上,冷道:“你不是菩越悯,你是妖。” 她记得在云镇,裳儿与她说过,明翊的腰间有蛇纹,方才一闪而过之物定然是蛇纹。 所以眼前的这个少年不是菩越悯,是明翊。 “妖?”他似没听懂,眼中的迷茫更甚了,“师姐在说什么?我不懂,我是菩越悯。” 因为他没有起身,就用这种美丽玩物被拴住脖子的姿势歪头看她,微笑时玫红的唇薄而色浅,满头湿漉漉的乌发贴在身体上,没有素日的清冷如仙的气质,反而充满了诡异的诱惑。 “尾巴,腰间的蛇纹,我都看见了。”明月夷言简意赅地握着剑往前,刺破了他扬起的额头。 鲜艳的血沿着少年的额头往下,滑过苍白得精致的脸颊。 菩越悯没有后退,看见她满脸的神色警惕,眼中闪过了然:“师姐说的是一条雪白的蛇尾吗?” 明月夷没说话,只将剑往前,所表之意已是很明显。 菩越悯伸舌舔了着了下流至唇边的鲜血,语气温软如常:“师姐别怕,刚才你看见的是我养的灵宠。” 语罢,从他身后钻出一条又长又白的蛇,那条白蛇缠绕在手臂上,尾尖往下懒懒地勾着。 真是一条蛇。还是比手臂都要粗的白蛇。 明月夷盯着他手臂上缠绕的白蛇,下意识往后退一步。 见她后退,菩越悯恹垂眼皮,抚着蛇身子温声吩咐:“去别的地方玩。” 白蛇睁开猩红的眼,顺着他的手臂往下滑,隐入水中,顺着冰凉的池水朝着最远的距离爬进竹林中。 “至于师姐说的蛇纹……”他侧了侧身子,用黑长的湿发挡住身下,只拨开腰间的发丝。 “师姐应是瞧错了,没有蛇纹。”他微笑,也落魄得诱人。 蛇没了,明月夷脸色稍有松懈,目光落在他的腰间。 是没有蛇纹,腰腹上隐约虬起的是青筋。 可刚才那瞬间,她分明就看见了,腰间是有东西。 粉的,长长的一条,就像是胎记。 虽然他证明自己并非是明翊,明月夷仍浑身紧绷,并没有移开手中的剑。 她明显的不信。 菩越悯丝毫不在意抵在额上的尖锐物,反而温柔地握住,撩眼看她的纯黑眸底映着盈盈笑意:“师姐,我很痛,可以移开吗?” 面对少年清冷的撒娇语气,明月夷抿了抿唇,缓缓移开了手中的法器。 “多谢师姐。”他又笑着舔了下唇上的血,半点冷硬的脾性也没有。 明月夷屈膝蹲在他的面前,用剑柄挑起他满是鲜血的下颌。 少年很乖,顺势温驯而抬,看她的眼神带着初生的懵懂和无害。 这般毫无攻击性,才拜入宗门没多久便成为人人口中以怨报德的圣父,怎么看都不像是天性血腥恶劣的妖物。 但若真是妖,能躲过宗门测妖气的法器,也不会是什么小妖。 明月夷打量他几眼,遂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帕子,仔细替他擦拭额间的鲜血,“抱歉,是我误会了。” “嗯……”他敛着长睫,任她止血包扎。 待他额间的血止住后,明月夷见周围冷得结霜,他一直赤身裸体的用双手撑在地上,柔声关切:“地上凉,先起来穿衣裳。” “好。”他扬眸,对她露出微笑。 明月夷目光掠过他被血染红的唇瓣,松开了他的下颌,放下刚才为他止血的药粉,“这盒药粉是我时常擦的,大约用两次之后就不会留痕。” 菩越悯毫无芥蒂地拿起身边的陶瓷瓶,“多谢师姐。” 明月夷起身眺望上空,道:“我还得去找师兄帮我查灵根,便不再多留了。” 没等菩越悯的回应,她转身朝着来时的竹林小道离去。 她的背影僵直,半点没有往日的自然,尤其当她刻意将一缕感知留在竹叶上时,心跳更是跳得剧烈。 因为她看见,待她走出冰凉如冰蛇窟的洞府后,寒池上趴着的少年带着某种爬行动物特有的目光,盯着她的背影,直到彻底看不见她的背影才垂下头。 师姐为何会觉得他不是菩越悯,而是明翊? 是谁与师姐说了什么? 他想着,忽而想起了方才她所言的蛇纹。 蛇纹…… 他纯粹的眸子含惑,再度撩开被湿发覆盖的腰腹,看了几息才恍然大悟。 师姐原来看见了他从水中起身时,忘记隐藏在皮下的另一根。 将成型状态下的它看成了蛇,以为他是明翊。 师姐好可爱…… 他眯着眼,笑了,笑得修长的身躯趴在地上颤抖不止。 待笑意过后,发情时难言的渴望爬满了全身,他忍不住伸出染血的白皙指尖,抚摸着她留下的止血药粉盒。 药膏是明月夷留下的。 他清隽的面容隐在湿发中,苍白的唇中吐出的鲜红舌尖却无法掩饰。 师姐时常擦的药。 师姐的药。 师姐碰过的盒子。 他眼珠呈现出诡谲的猩红,赤裸的身子慢慢往下爬,最后落在水中时像溺亡在水下的阴湿水鬼,疯狂地舔舐盒子,仿佛要将上面残留的所有气息都舔干净。 当明月夷站在洞府外看见这一切,面上的血色全褪。 她没有猜错,菩越悯真的是妖。 极有可能就是云镇上那只出现过一次的‘明翊’。 她看不出明翊的道行,但能躲过师傅的眼,还有她与鹤无咎两人仔细检查都没有看出妖气,定是等级极高的大妖。 如此作想,明月夷一刻也等不及,想要去将此事拆穿。 可她还没走到师傅的洞府,在路上先被人拦下了。 “师妹。” 明月夷顺着声音转过头。 是黎长名。 黎长名人未至,声先响彻:“师妹去哪里了,怎么没在洞府,我与大师兄刚去寻你都没找到人。” 明月夷站在原地,看着两人从剑上落下,道:“刚去了师弟的洞府,正巧我欲找师兄议事。” 黎长名落地朝她走去,“现在何事能有你身体之事重要。” 明月夷将刚才在菩越悯洞府所遇之事告知给他。 菩越悯是妖,还是云镇的那个已经死掉成妖的明翊。 孰料,黎长名闻言脸上并未露出严肃亦或是惊诧,而是莫名的失笑。 “师妹啊,我们真是想到一块去了。” 明月夷闻言诧异他竟然也觉得菩越悯是妖。 还不待和他商议接下来之事,鹤无咎正从里面出来。 “大师兄。” 黎长名上前,“如何,师傅怎么说?”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26节 鹤无咎神情平静,摇头道:“确有其事,师傅道,菩师弟体质特殊,实乃正常,不仅师傅知晓,连宗门长老都知晓,他并非是妖。” 黎长名诧异扬眉:“如此神奇!” 鹤无咎颔首。 天下之大,本就无奇不有。 明月夷见两人说完,已然认定菩越悯不是妖,蹙眉开口:“师兄,你们在说何事?” 鹤无咎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稍顿,随后问道:“师妹,刚才可是去了菩师弟?” 明月夷没想到他竟然一眼就看出来了,迟疑地点头:“嗯。” 鹤无咎:“那就对了。” 连一旁的黎长名也面露了然,道:“看来师弟真的不是妖,妖物天生性恶,且不说会舍己为人,不杀人便是好妖了。” 明月夷越听越不知黎长名在说什么。 一旁的鹤无咎见她还在状况之外,解释道:“方才菩师弟找我们,说他天生体质特殊,体内有两颗心脏,倒是愿意补给你一颗,你去找他,他应该也和你说了。” 明月夷闻言一顿,蹙眉看向他:“你是说,菩越悯刚才找你们,说自己有两颗心?” “嗯。”黎长名颔首,与她仔细说了方才之事。 原在明月夷去之前,菩越悯刚从外面回来。 而他找鹤无咎是说自己有两颗心之事。 “所以我刚才才和你说,你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初听之际,也以为师弟是妖物呢。”黎长名懒懒地靠在剑上,抛着手中的灵石。 这还是黎长名第一次听说人有两颗心,第一反应便以为菩师弟不是人,师兄亦是一样,现在还在师府的洞府中确认此事。 现在已经确认了,并非是妖。 明月夷默了几息,看向两人:“他是,我亲眼所见的。” 话音一落,黎长名往上抛的灵石蓦然落地,侧首看去,“师妹你亲眼所见?” “嗯。”明月夷将刚才发生的事告知两人。 只是她刚取出了体内的蛇剑,尚未告知他们,且她要隐藏修为,更不会主动告知已经恢复了修为,所以隐去了她将一抹神识留在竹叶上。 但两人闻言后皆默了下来。 隔了好一会儿,鹤无咎缓缓开口道:“或许是你看错了,菩师弟喜欢养蛇。” 黎长名也似想起来了什么:“对了,师弟是喜欢养,你瞧他的剑都是蛇形的,大抵是真的很喜欢,而且师傅认徒那日,宗门上下皆在,他不仅进了试练池,也摸过测灵石,若真是妖,是不可能不可能会避开这些的,早就被发现了。” 峰主收亲传弟子极为谨慎,不仅要测试灵根,还要经受宗门长老的眼。 能逃过那些活了几百年,临一步临圣的大能者眼,伪装在此地,不知得是多恐怖的妖。 都不必伪装,直接便能灭了天下所有的宗门,成为妖的天下。 所以从这里便能知晓,菩越悯并非是妖。 明月夷也想到了。 虽然她确实亲眼所见,但毫无证据表明。 “师妹,别多心,大抵是你之前在外面遇见了挖心的狐妖,现在还未回过神,过一段时间便好了。”黎长名安抚她。 明月夷没回答他,而是看向鹤无咎。 青年神色淡然,亦是一派神色,安抚她道:“明翊之前在我来救你之前,我便已经将其斩杀了,他只是一只初死的痨病鬼,应不会有此能力。” 他们都认为菩越悯是体质特殊之人,而非妖。 在暴露金刚杵与戳穿菩越悯之间,明月夷选择隐瞒修为。 明月夷心缓缓沉寂下去,敛睫对两人道:“许是我看错了。” 黎长名道:“应是师妹看错了,他倘若真是妖,早就在进山门时就被发现了,况且过些时日有十年一度的宗门比试,届时各峰闭关长老皆会出关,老祖们只要瞧上一眼,就能看穿妖物,师妹更不必担心了。” 是了,明月夷差点忘了,过不了多久便是宗门大比。 依稀记得第一世,那时鹤无咎正处在天之骄子一朝落尘,而菩越悯天赋异禀惹众人钦羡,她才在宗门大比之前将最有望成为魁首的菩越悯诱之山洞府。 再晚往后便是她被祭剑。 明月夷压下心中情绪,不再纠结菩越悯之事,“嗯,大抵真是我看错了,多谢师兄提醒。” 鹤无咎道:“你身子尚未痊愈,先回去休息罢,我会留意师弟的。” “嗯。”明月夷眸弯似月牙,遂转身离去。 虽暂且不能用御剑,好在距离不远,走不至半个时辰便到了洞府。 她一入洞府便径直去了暗室。 炉中的灵石还在炼化玄铁链,看成色,只差十来日便就要能成了。 明月夷看见炉中愈发纯粹的颜色,又丢了几块灵石在炉子中才放心离去。 夜间。 月光如洗过的白雾纱,从半敞的窗牗透射进氤氲热气的沐浴池中。 池中的明月夷身不着一物,如得懒骨似的仰头阖眸,赤着雪白的身子坐卧在池中沐浴。 不知为何,她始终觉得心绪不宁,睁眼闭眼间全是白日少年腹上一闪而过的嫣红,以及他舔盒的诡异画面。 白日的肯定到了夜里阒寂起来,不免也生出一些惆怅的怀疑。 真是自己看错了吗? 明翊怎会有如此大的能力,跟着她和鹤无咎偷潜入宗门,而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舍己为人? 亦或有别的目的? 前几世也没遇上过明怿,明月夷想不通,倘若他不影响她的计划,她没必要费尽心思去想他。 浴池是用低阶灵石砌成,一年四季温度皆在人身舒适范围,现在为初春,算不得太热,池中隐升的白雾笼面。 明月夷在闭眸想云镇上那几日发生的事,未曾留意到窗牖敞开的缝隙中又一白影悄然钻进来。 细细长长的,身白泛柔光的一条蛇。 它悄无声息地转进池水中,一圈圈缠绕上她的脚踝,再顺着骨肉匀称的小腿往上游爬。 痴缠地舔着,犹觉不够,它抬着布满猩红的虹膜的眼珠往上抬,目光落在浸在水中的两颗白玉似的圆盘,竖起的瞳心仿佛颤出了迷恋。 雪白的蛇尾松开了大腿,往上爬去,勒住腰身后再朝着垂在水中的软玉盘爬去。 随着靠近,蛇若有若无地变成人身蛇尾的漂亮少年,俊秀的容色被潮红占满,犹如诡异美艳的水蛇,兴奋地伸长分岔的蛇信子。 舔了上去。 水比以往要舒服,似有什么在按摩她一直紧绷的肌肤。 明月夷脑中的思绪被打散,唇边忍不住发出舒服的轻吟,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手伸进水中一抓。 明月夷倏然睁开眼,轻喘地垂下浸水似的瞳珠子往下看。 什么也没有。 清澈的水中只有她懒懒平放的腿,水位恰好蔓延至她的胸脯上。 没有什么在舔她,只是错觉。 明月夷捂住跳动剧烈的心口,想从水中起身,可尚未站直双膝一软又倏然又跌了回去。 她望向微敞的窗外。 月已下坠,距离她进来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了,而窗沿上有蛇滑过后残留的荧光。 那是她之前夜里总觉有蛇缠,所以特地在洞府周围洒下了药水,只要有蛇来,就能看见痕迹。 蛇又来了。 - 翌日,清晨。 明月夷一夜都没怎么睡,起身洗漱后坐在院中想用什么代替她暂缺的心脏,长久用金刚杵总归不好。 一只小竹精圆鼓鼓的从外面滚在她的云履边。 明月夷垂眸看着小竹精。 竹精短小的四肢抱住上面的白腻珍珠,嚷道:“道君,洞府外有人求见。” 这般早是何人求见? 明月夷以为是鹤无咎,遂起身去开门。 门外并非是鹤无咎,而是她想了一夜的人。 长身玉立的少年饶是穿着红裳也纤美的苍白,只有那沾着金灿晨曦的乌睫却如染了浓墨,漆黑的眸子瞧着格外纯粹干净。 “师姐。” 明月夷看见他,昨夜被舔过的感觉又来了,后背凛凛发毛,面上不露神色问他:“你怎么来了?” 他对她露出无害微笑:“昨日师姐走得急,忘记与师姐说了,后来本是来找过师姐,但师姐并未在洞府,后面我回去的路上遇见了二师兄,他道已告知我愿奉献心脏与你的事,所以今日我是来找师姐的。” 昨日她离去后直径去了师傅的殿宇,遇见鹤无咎他们后又去外面洒药粉了,所以不知他原来后面来过。 明月夷现在疑心他不是真的菩越悯,自然不会要他的心。 “多谢师弟,不必了。” 她婉拒,少年却似没看出她的拒绝之意,长眉舒展,神色自然:“师姐用的法器固然能恢复修为,但用长久了,自身精气会被反吸收,修为会止步于此,想要破境,师姐还需用肉心。” 他怎知她修为恢复了?! 明月夷并未告诉任何人,连昨日用法器抵着他时,也谨慎的没有动用过灵力。 鹤无咎都没有看出来,他究竟是如何知道的? “师姐?”见她神色警惕地盯着自己不言不语,菩越悯看她的眼神呈出几许惑意。 明月夷敛住心中骇然,平声道:“我修为暂未恢复。”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27节 “是吗?”他目光肉眼可窥地从她身上转圜一圈,最后唇边落下一抹浅笑:“许是我看错了。” 明月夷默下。 菩越悯半点不知客气,觑她迟迟不让路,主动温声发问:“我能进来吗?” 明月夷盯着他沉思几息,言简意赅道:“那你稍等。” 菩越悯迷懵颤睫,盯着她转身走进去。 明月夷进屋后,仰首站在房中的青铜架前,踮脚取下上置第二个的木匣子,抱着路过案台时止步,取出一块重量的安神香点燃,随后再继续朝门口走去。 少年还站在原地,不解地看向递来的木匣子。 “这个东西赠于你,就当给你的报酬。” 菩越悯目光从她的脸上往下,先是落在捏住匣子的粉白指尖顿了几息,遂才不紧不慢地落在匣身上:“这是何物?” 明月夷解释:“这是我一年前去南海时得的上古法器:雪菱,还没认主,你刚入山门,身上保命的法器少,此物赠与你,能提高修为,算做上次感谢你借我法器的礼。” 菩越悯指尖挑铜扣。 一条类似红色的绸丝长带叠放规整,周遭散发强大的灵气。 “我看你不喜欢簪发,刚好这个能用来当发带。”明月夷乜他长至脚踝下的黑发。 她从未见他束过发,偶尔会用长得曳地的红发带,虽很有缥缈若仙的美感,但发带实在太长了,长发、长袍,长发带,看起来多有累赘,换一条稍短几寸的会刚好合适。 但少年似乎并未要拿的意思,只盯着发呆。 明月夷递出的手凝滞在空中。 她悬停一霎,不经意问道:“不喜欢吗?雪菱乃当年凌波道君突破第五层境失败,道陨时留下的法器。” 近些年来,达到第五层境的人少之又少,大能道陨后留下的法器自然是顶级仙品,若不是因为中途她去了百花谷,她早就已经让雪菱认主了。 菩越悯从雪菱上移开目光,再度抬头时的眼珠黑不见光,望着她轻道:“师姐所赠,无论是何物我都很喜欢,但能请师姐帮我试戴吗?” 只是试发带明月夷自然不会吝啬,点头同意了,也正合她意。 她打开门,邀请少年进来。 春日红玉兰般的少年矜持拾槛而入,一步步走向房中那处摆满女子香粉的妆案前,坐在她每日都会梳妆打扮的木杌上。 面前是照面清晰的水晶琉璃铜镜,他侧首,含笑地望着她:“师姐,来帮我。” 明月夷看着他的背影,只觉他的行为实在太自然了,仿佛是他的房间。 到底是她主动邀人进来的,并未说什么,缓步上前站在他的身后。 明月夷挑起他的发,眼中有几分羡慕。 也不知他用的什么养护的发,满头长发黝黑又密,每根发丝又亮又顺,光泽如流光。 明月夷取下他松懈束至后腰的发带,手插进发丝中往下梳。 “嗯……”他发出一声舒服的长叹。 明月夷抬眸凝向铜镜。 少年像是被摸舒服的猫儿,享受般地半眯起双眸,眼尾乍现出潋滟的春光,面容愈发皎洁美好。 似察觉到她的目光,他睁开眼,含笑道:“师姐,很舒服。” 这句话满是暧昧,犹如滚烫的沸水飞溅在她的手背上,无意识地颤了下。 “嗯。”她垂下头,从匣中取出雪菱,握住他密黑长发缠绕束上。 他极适合用发带松懈地束发,恰似雪香点破墨花玉。 明月夷问他:“喜欢吗?” 菩越悯看向镜子,抬手碰了碰发带,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却不在脸上,而在柔善绝美的皮囊下。 雪菱啊。 他记得,永不会忘,雪菱给过他多少快乐。 那是师姐常用的发带,她曾经用雪菱蒙过他的眼,束过他的脚踝。 现在说要赠给他。 他会好好护着雪菱的,还会延续曾经那令他沉迷得忘记一切的快乐。 “多谢师姐,我很喜欢。” 他虽嘴上说着很喜欢,但明月夷见他眉眼冷艳,似乎没多少高兴,反而有说不出的怪异期待。 “喜欢就好。”明月夷盯着镜中的人。 寝居中淡香氤氲,炉中一缕香烟缭绕上升,只闻得人脑袋昏沉沉,双眸晕乎乎的。 少年此刻闻多了浓郁的迷香,浓黑的睫羽耐不住往下轻垂,隔会又蓦然抬起,映在铜镜里的一对纯黑瞳心光涣散开。 “师姐,你房中好香。” 明月夷回道:“嗯,用了熏香。” “熏香?”他懒洋洋地歪靠在梨花木椅上,细数着熏香中掺杂的香料。 见迷香已生效,明月夷为了不让他怀疑,并未直接动手,而是继续与他闲聊,打探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师弟为何要给我本命剑,还要给我心?” 本就偏柔的声线被刻意压柔后,比拂过耳畔的春风都令人心驰神往。 他抬起手肘抵在檀木妆案上,单手撑着下颌,困有些懒声:“想和师姐结契。” 雪菱猛地收紧。 他的头皮被拉扯得生疼,似清醒了些,抬眸看她。 明月夷垂着脸,看不清脸上的神色,继续挑发:“我修无情道,不与人结契。” 修习无情道之人需得以断情绝爱来证道,所以无情道不与人结契。 他似也想到了,轻‘啊’了声,换一句道:“那双修呢?” 果然。 明月夷心露冷意,平淡回应:“也不打算与人双修。” “是吗?”他若有所思地垂眸,看着正迅速地辫着长得曳地乌发的指尖,轻吐出一句话。 “不是人就可以双修吗?” 明月夷的手指一顿,随后抬头看向他,“你什么意思?” 他瞳色天真,笑得温柔:“我只是想问问师姐,不与人双修,那能和非人的东西双修吗?” 眼前的少年都已经妖邪得如此,也用着再试探了。 明月夷松开扎好的长发,往后退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手中握住一把长剑搭在他的肩上,眉眼冷漠地盯着他:“妖物。” 少年目光落在肩上的长剑上想要移开,却发现不知何时连手都抬不起,颀长的身躯如无骨般从木杌上滑下倒在地上,扬起美得毫无瑕疵的脸,“师姐?” “从你进来之前我便已经点了能令妖物无力的迷香,现在你浑身都不能动了。”明月夷居高临下地盯着他陈述。 他倒在地上,长发铺散成黑墨,望向她的眼中尽是茫然,不知她为何会忽然这样对他。 明月夷忽视他眼底的不解,将剑刺进他的肩膀,问:“我师弟菩越悯呢?” 原是找他啊。 他丝毫不畏惧肩上的长剑,反而露出温柔的无奈,“师姐,我就是菩越悯啊。” 见他死到临头都不说,明月夷不欲与他说,抬手催动除妖香。 面前的少年身体从剑口开始溃烂。 他伸手去捂住,但手又开始腐烂了,分成两截,一截落在地上。 “师姐。”他没了手,可怜又茫然地看着她:“手掉了,能帮我拾一下吗?” 明月夷冷眼旁观,看着他慢慢腐烂。 她不止在香中加了除妖的药粉,剑上也加了,接下来他身上连接的骨头将会全都断裂。 妖伪装成人行祸害之事早已屡见不鲜,除了浮屠海里天生倚靠寄生的妖物,这些甚少有妖物上赶着来宗门。 或许真的因为妖君即将要现世,所以但凡有点能力的妖都想要吃修士巩固修为。 伤口沾染除妖香后迅速腐烂,明月夷已确认他就是妖。 避免他烂在洞府中,明月夷找出不穿的旧衣裙,裹住那颗已经没气了,还盯着她看的美丽头颅,召唤出豢养在院中精怪,让它们丢去每日都有人路过的般若台。 她暂时还不能暴露修为已经恢复,这条蛇妖不能是她杀的,只要暴露菩越悯真是妖即可。 几只小精怪费劲儿地拉着用女裙裹住的残肢,一点点往洞府外走。 做完这一切,明月夷重新仔细将沾染妖血的妆案,又将木杌这些都丢进炼炉中烧了,最后还擦了地的血。 没再管那已经被除妖香腐蚀得只剩下残肢的少年。 明月夷不知道,那些小精怪还没走至般若台,只初行出洞府外不远处无人打理的深草林中,少年的头就忽然从里面掉了出来。 一颗漂亮的头在地上滚了一圈,虽然后白净的脸庞沾染了尘土,眉眼仍好看得惊人。 他一眼不眨地盯着前面那几只头掉了都不知道的小精怪,张开尖锐的牙齿,想要咬住那条沾了师姐气味的裙子。 但走得太快了,没有手脚的他追不上。 所以满头的长发变成了一条条细细的黑蛇,那些蛇从头颅分开后便蜂拥而上,缠住头颅一点点吃下。 那些蛇吃完少年面孔的头,犹觉不够,开始互相撕咬,最终那些细蛇也被吃得只剩下一条巨大的蛇,它盘旋成一团,褪去黑色的皮。 雪白的蛇肚被一双苍白如腐骨的手撕开,紧接着露出一颗湿漉漉的乌黑头颅。 不过几个呼吸间,通体雪白的少年从蛇皮中爬了出来。 他趴在地上浑身赤裸的肌肤冷白,腿间的蛇鳞褪去,如鸦云的黑发长得直直曳在地上不断蔓延变长,直到抓住了前方的小精怪拖曳的衣裙。 “还给我……” 小精怪察觉不对,回头看见趴在地上的少年猩红的眼神妖冶得诡异,都忘记拿走掉在地上的衣裙,尖叫着四处散开。 地上的少年很不适应新的身体,轻颤着乌睫睁开了一双云雨沾湿的眼眸,纤美的面容脆弱得仿若初生,看见前面的裙子,竖起的猩红蛇瞳浮起兴奋之色,像蛇一样摇曳爬过去。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28节 他沾着泥土的白净脸庞埋进裙中,贪婪又愉悦地呼吸。 这是师姐给他的裙子,她穿过,还有她身上的气味。 “师姐……师姐、师姐、师姐……” 他兴奋得快哭了,眼中流下几滴染血的泪,不舍得弄脏裙子,所以抬着脸将裙子往身下塞。 兽性和升起的情慾占据了他所有理智。 他眼神涣散地抱着衣裙疯狂嗅闻,乌黑似绸的发随着剧烈的耸涌凌乱地沾在精瘦的身躯上,好似到了发情期,而克制不住变得霪乱的雄蛇。 第22章 蛇蛇动情 浑身赤裸的少年如登极乐般满脸潮红,抱着污秽不堪的裙子喘声似泣地哽咽,泛粉的身躯漂亮得似刚被凌辱过,蜷缩的颀长四肢可怜地抽搐着。 不多时,淡雾蓝的裙子被弄得更脏了,上面沾满了污浊,黏得好似什么动物吐出的黏液。 他失神地望着湛蓝的天,眼角划过晶莹的泪珠。 不够……不够,不够啊。 想要真实的师姐,想要上次的神交时的快乐,更想要在记忆里已经淡得他找不到感受的交合。 极致快乐后他只剩下说不出的空虚和茫然。 他现在才开始想,师姐为何要砍他的头? 他生得如此美丽,谁都喜欢他,为何师姐独独砍下他的头? 师姐不爱他的头,为何不爱他的头…… 越想他越不懂。 他是天生的妖,只会猜想妖性的因果。 所以他想,是因他没将心掏出来送到她的面前,她看不见诚意?还是因为……她看上了别人? 如此想着,他的瞳孔伸缩,视野扩大,焚净峰中的所有蛇都成了眼睛,然后看见了师姐在与竹精讲话。 藏在树上的那条蛇看见,洞府中的明月夷刚重新点燃熏香,门外忽响起脆生生的声音。 “明道君,在吗?” 明月夷推开窗往外看去,认出了是鹤无咎的剑侍。 小竹扒拉着没有阖上的门,看向室内窗边倚靠的女人,“道君,我家主人让我来告诉你,院子里的竹笋熟了,问你也要不要来挖。” 竹笋?之前好像是说过要去挖竹笋。 被祭剑的剧情在即,她须得要尽快接近鹤无咎,差点就因妖而忘记了正事。 “稍等,我这就来。”明月夷抬声儿应答它。 小竹闻她应下,蛄蛹身子钻进土中先一步回去了。 明月夷阖窗寻了套干净的衣裙换上,临了拉开房门要出去前,忍不住回首看着安静空旷的寝居,随后再跟上小竹出了洞府。 而这一切全都落在了另一双眼里。 挖竹笋…… 是了,师姐喜欢鹤无咎。 少年仰着失神的眼,密长的鸦羽上还坠着几滴猩红的血珠子,那是刚破皮而出时控制不住身躯,无意识将血当成眼泪流出来的。 他不在意眼角坠下的猩红血泪,一心想着明月夷,嫉妒占据了心神,浑身每一寸都在疯狂嫉妒。 应该想什么办法,让师姐对别人的爱转至他身上。 师姐厌恶妖,可他已经不小心在她的眼前暴露了。 怎样让师姐忘记? 怎么样让师姐不抗拒他? 怎样让师姐继续顺着往下,将他囚禁起来…… 师姐师姐师姐师姐…… 隔了许久,躺在地上的少年终于适应了新的身子,眼珠僵硬地转动几瞬,随后缓缓坐起身,赤着修长有力的长腿上前捡起掉在地上的储物袋,再从里面取出干净的衣袍穿上。 很快他又恢复成平素的温驯模样,抬指拨开深草走在石板路,好似方才发生的诡异画面不曾存在过,依旧是人人钦羡的少年剑修天才。 而当他从深草中走出来时,一直藏匿在树上的修士听见古怪的动静,转身看清是谁后倏然睁大了眼。 胡铭看着浑身沾染情慾污秽也难掩美丽的少年,下意识呢喃出声:“菩、菩……菩师弟!” 好在声音小,并未让人发现。 胡铭悄然继续跟在他的身后,期间眼神止不住往他身上瞥。 他方才见菩越悯独身一人,原是欣喜得欲上前与其偶遇,孰料少年是朝明师姐的洞府走去的,他不好跟上去,所以为了能与少年搭上话,一直在洞府不远处等着。 虽然他也没看见菩越悯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但孤男寡女,独处了近乎有两炷香的时辰,再度出来时连身上的衣物店都换了,不仅如此浑身还散发着情慾的气息。 一切都昭告了少年在里面与明师姐发生何事。 他跟在后面焦躁乱想,最后越想,嫉妒便越深,但并未达到要杀人。 胡铭跟在他的身后,想着如何顺理成章地出现在他的面前。 少年却似发现一直跟在身后的他,一路不疾不徐地朝着无人之地走去。 待周围彻底没了人,少年忽然止步回首,柔善的目光穿透隐藏人的树叶直勾勾地落在他的身上,寡淡的唇瓣翕合。 “师兄。” 少年记得他。 胡铭心中蓦然一跳,下意识从隐蔽的树上跳下来,初落地接着便听见少年含笑的声音。 “原来真是胡师兄。” 被骗了。 胡铭颇为恼羞地看向不远处容色绝艳的少年,视线相对却隐约看见他眼瞳黑得诡异,犹如藏着勾人的漩涡,诱大他心中的恶意。 他是焚净峰内门弟子中最有望成为剑尊亲传弟子的人,甚至已经做好准备在不久后的宗门大比中,夺个好成绩被剑尊看中,谁知中途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一个少年,越过所有人一跃成为亲传弟子。 最初他是不甘心,但新来的师弟天赋异禀,脆弱纤美,待人极好,挑不出错来,他渐渐也对这位师弟充满了喜爱,一心想要与之结交。 但师弟虽看似温润如玉,真正能与他相识的人并不多,平素送去他洞府的那些灵石都快在门口堆积如山了,他都未曾看几眼。 尽管如此,他还是愿意为师弟奉出累积的灵石,盼望师弟好。 可为何师弟不仅看不见他的好与尊重,反而出卖肉体去讨好师姐,围绕在师姐身边,全然看不见他们这些人的示好,如此耽溺在女人的裙下,要来这等天赋也无用。 如不,如不给他。 不知不觉间,胡铭祭出了法器,神情疯魔地攻向少年。 少年许是刚入境不久,对他毫无还手的余地,很快便被击打倒地。 胡铭偏不觉满足,拿着长剑上前横勒住他的脖颈,往一旁的林中拖去,满口说着一些以往并不在意的话。 “菩师弟,是我待你不好吗?我与你说话,为何都不理我,我和其他师弟妹们联合送到你洞府的灵石,你却碰都不碰一下,却在这次出去将本命法器给了明师姐,分明天赋极高,还奉献肉体讨好师姐,你不应该如此做,你是最有天赋的剑修,不应该有污秽沾身。” 他的面容狰狞,不甘的疯狂斥满了眼珠,魔怔得几欲爆出来。 而倒在地上的美艳的少年并未挣扎,秀隽的脖子呈现诡异的弧度,歪着头看他,眼珠纯黑得泛红,清冷的面庞仿佛含着微笑。 “你笑什么。”胡铭无意看见他这个时候还在笑,不甘又转为怨恨。 少年仍不言不语,含笑的眼中盛满了怜悯。 胡铭用力勒住他,直到他气若游丝,连眼皮都抬不起了,才从莫名的疯狂中逐渐清醒。 他惊诧发现自己竟将菩越悯勒得半死了。 “菩师弟,抱歉,你怎么样,没事吧。”胡铭正要扶起他,目光无意掠过,忽然发现他头上戴的是一件大能者道陨前留下的法器。 还没滴血认主。 没有滴血认主的法器,若是他能用上,修为必定能更上一层楼,甚至是破境。 一旦破境,剑尊说不定就会看见他是剑修天才,从而收他为徒,甚至在亲传弟子丰厚的丹药与法器下,他或许能超过大师兄,再一步步破境,说不定、说不定还能成为最有望飞升的剑修。 但一切的前提是他得是亲传弟子,而如今亲传弟子的名额已满了。 胡铭在心中嫉妒又怨恨后,看见血红发带时潜移默化地汇聚,慢慢转变成贪婪。 他伸手抚摸他头上的发带,脑中闪过一丝比之前还强的杀念。 杀人夺宝,在这个世道很稀疏平常,只是宗门内不准许如此罢了。 反正现在也没有人,没人看见他杀了师弟。 胡铭松开气若游丝的美丽少年,举起手中的长剑对准他的心脏,脸上颇为虚伪的伤情道:“师弟,原谅师兄,等你死后,我一定会努力破境,若是能飞升成圣,必定将你魂魄找回来。” 虚伪的话,贪婪的丑陋神情落在菩越悯的眼中。 他并不畏惧,反而勾起了唇角,无声地翕合血色全无的唇瓣。 胡师兄,谢谢你。 都要死了还谢什么? 胡铭诧异地看懂了,虽不解,但仍没有松松开手中的剑,直接刺进少年的胸膛。 然而并未完全扎入心脏,肩上却蓦然被击打。 随着少女的一声含怒的娇呵,胡铭连人带剑被击撞在树上,倒地后猛吐一口血。 但他顾不得擦拭唇边的血,愕然抬首,看见御剑而来的少女,所有的嫉妒和贪婪都转变为惧怕。 一切都完了。 关清云急忙从剑上跃下,扶起倒在地上胸口流下一大滩血的少年,“师弟,你没事吧。” 少年不言不语,偏头看了眼不远处一脸丧色的胡铭,缓缓闭上眸。 关清云见他昏迷,焦急用灵力护住他的心脉抑血。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29节 若不是她打算去见明月夷,都还不会正好撞见菩师弟在被人谋害。 关清云确保少年不会有性命之忧,蓦然抬眸看向杀人的胡铭。 “关师妹,不、不是你看见的这样。”胡铭面露惨色,此刻已经完全清醒。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做出这种事,谋害的竟然还是受众人喜欢的菩师弟。 关清云不欲听他狡辩,只信自己的亲眼所见,将浑身是血的少年扶上剑身,冷厉对不远处的修士道:“有什么话留着给师傅讲罢。” 听此话,胡铭的心彻底凉下。 他这辈子完了。 关清云担心菩越悯,捆了胡铭让仙鹤带去训诫堂,就带着少年御剑飞往他的洞府。 小师弟的洞府她只来过一次,还是上次给他下药,里面冷得她记忆犹新。 初落地,关清云欲去扶浑身是血的少年,却被不经意躲开。 “关师姐。”即便在虚弱中,声音也清冽动听。 关清云心口一颤,也就忘记了他方才疏离的态度。 “师弟怎么了?” 少年脸庞苍白得病态,不关心自身伤势,反而温声问:“关师姐是要去找师姐吗?” 那条路是前方明月夷洞府的。 关清云点头:“是啊,是去找她的。” “这般吗?”菩越悯垂睫呢喃,不知想着何事。 关清云悄窥他一眼,发现他的眼睫又黑又长又密比女子的都好看,蒲扇时像两扇蝉翼的翅膀。 真好看。 关清云看得入迷,直到眼前貌若好女的少年复抬起眼睫,苍白的面容好似深受凡间香火的玉瓷观音。 他说:“关师姐,今日之事劳你不要说出去,也不要让师姐知晓,我怕她担忧,可以吗?” 师弟心善,在青云宗不是什么秘密。 关清云被美色蛊惑得晕头转向,自然张口就同意了,全然忘记了刚才已经将胡铭捆去了训诫堂。 少年刹那笑得明艳,清透的黑眼珠中盛满了春水般的感激:“多谢关师姐。” 关清云看得脑中一片浑浊,连连摆手,“不谢,不谢。” 少年笑了笑,又说:“快去找师姐罢。” “哎,好。”关清云迷迷糊糊地转身,朝着明月夷的洞府走去。 直到快要走近明月夷的洞府,她才从中回过神。 不对,师弟身上受伤一个人能行吗? 正欲转身回去,正好遇见出门朝琉森洞府去的明月夷。 “关师妹?” 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关清云脑中刚升起来念头。 她转头看见迎面而来的明月夷,疑惑道:“不是说你修为倒退,灵根损坏了吗?不好好在洞府休息,这是要去哪儿?” 明月夷见她虽然面上虽带不满,语气却难言关心,莞尔道:“没什么大事,刚才大师兄让小竹过来唤我去挖竹笋。” “大师兄唤你?”关清云闻言一顿,随后睁大眼,脸上露出好一阵的嫉妒道:“大师兄都不唤我去。” 明月夷失笑,“你又不喜爱竹笋。” 这话关清云不爱听了,扬着眼乜她道:“不喜欢就不能去了吗?我还喜欢大师兄呢。” 说罢似生怕两人独处会做出些什么似的,急匆匆腻上前,抱住明月夷的手臂道:“不成,不成,我也要去。” 明月夷无法,由她挽着手往琉森洞府走。 两人说着一道离开。 谁也没发现她们的身后有人。 少年纤美漂亮,黑发如云,竖立的蛇瞳痴迷地望着远处的明月夷,被风吹起的红罩衫好似披了一身红血,漂亮得妖诡。 直到两人消失不见,他转身走朝着洞府走去。 待走近内院后,一步步走近女人的寝居。 伸手推开门。 里面的血腥和迷香早已没有了,被血弄脏的桌案和木杌被搬走还没来得急添置新的,所以里面显得空荡荡的。 他目光落在不远处唯一没有被换的床榻,眼瞳颤抖,身下的双腿随着靠近床的步伐,变成了一条雪色的粗长尾巴。 师姐的榻。 师姐的被褥。 师姐的…… 他趴在榻上,兴奋地细数着明月夷留下的东西,直到看见放在床上,还没来得及清晰的贴身衣物。 师姐的…… 他歪头看着,舌下生津,忍不住爬上前将脸埋进去疯狂呼吸。 师姐的,师姐的,是师姐的。 师姐刚才穿过,刚脱下来,比旧衣的气息更浓。 他如上瘾般狂热嗅闻,而癫狂的动作随着床上的白色蛇尾绞住床柱,埋在女子贴身衣物中的少年,从黑发中露出的耳廓充血得不正常。 隔了许久,他才轻喘地抬起潮红得病态的脸,忽然松开快将床柱缠断的蛇尾,一圈圈地盘在身下。 少年呈端方乖巧的姿态,自然地坐在明月夷修习的榻上,含笑地望着周围,静静等着她回来。 第23章 蛇蛇吐舌 洞府外春意盎然,竹叶翠绿。 青年屈膝蹲于地,玄色长袍轻覆在青绿的尖芽儿上,小竹精坐在袍摆上摇头晃脑地晒春阳,如此静谧的一幕,似施以仙气幅画儿。 随着身后传来相携而笑的女声,鹤无咎放下手中的铁锹,侧首含笑看去。 大门敞开,一眼便看见从石阶往上的两位年轻修士,一静一动,为翠绿的竹子都添了几分春意。 关清云余光扫至内院,一见他便松开了明月夷,提着裙摆欢欢喜喜地奔过去。 “大师兄。” 鹤无咎站起身,因一手淤泥,而无奈避开要往身上扑的小姑娘。 又扑了空的关清云撅着嘴,可怜兮兮看向他指责道:“大师兄,你让小竹精坐你袍上,都不让我抱一下。” 鹤无咎摇首道:“小师妹,你已经大了,不可随意往男子身上扑,况且我手中有泥。” “我又不嫌弃。” “仍是不可,师妹已长大。” 落后一步跨进院门槛的明月夷恰好听见青年习惯性温柔的嗓音,训人的语调都徐徐有暖意。 关清云被哄得极快,再加之从小就和明月夷一起跟着他,很听他的话。 “晓得了大师兄,我只抱你,又不会去抱别人。” 虽是小声嘀咕,但还是表达了对他躲开不让碰的不满。 鹤无咎闻见也只摇了摇头,目光转落在已经卷起袖子,露出白腕的明月夷身上。 察觉他的视线,明月夷抬眸与他对视,玩笑道:“师兄,你这竹笋好似没往年的好。” “怎可能!”关清云不乐意了,也卷起袖子蹲过去,嘴上道:“你要是嫌大师兄的不好,那就别要了,都给我……呃?” 话刚从嘴里吐完,她抢挖出一截竹笋,看见埋在底下的笋子都被什么东西啃食得冒着腐烂的酸水儿。 好臭。 关清云脸色一变,也消了音儿。 明月夷见她满脸不掩的嫌弃,忍笑说:“既然师妹喜欢,那都给你罢。” 关清云不见得有多喜欢吃竹笋,只是大师兄后院的灵力多,每年的春季那些吸了天地灵气的笋子,都会克制不住蔓延长在院中来,她每年都会找大师兄要些,但从未吃完过。 烂竹笋带回去她又得要偷偷丢,没必要多此一举,可方才的话又抛出去了。 小姑娘不回答,明月夷忍不住逗逗她:“要吗?师妹。” 身后的鹤无咎走来,无奈道:“根部都烂了,带回去也吃不了,师妹就别逗她了。” 有了人撑腰,关清云噘嘴轻哼:“坏明月夷。” 刚说完,头就吃了屈指一敲。 鹤无咎一视同仁训诫:“与你说了数次,不可直呼其名,师姐便是师姐。” 关清云泪汪汪地捂着额头,对着明月夷重新开口:“坏师姐。” 鹤无咎轻叹。 明月夷失笑,随后正色看向他,“大师兄,竹笋上一截不是生得好好的吗?我们下山之前我用灵力探过了,也嫩嫩脆脆的,怎么一回来根部就成这样了?” 洞府都有结界相护,再加之琉森洞府的灵力充足,再是什么难活的东西,养在这里都能生得比别处好,这次为何会成这样? 鹤无咎没告诉她,走之前还吩咐小竹用药粉护养着,回来时满院子的竹笋生得极好,所以他才去叫她过来。 但就在刚才,他不过转身取了铁锹等器物,离开良晌再次回来后就发现,这些竹笋根部都被什么咬得形成腐蚀的臭烂。 鹤无咎温声中含了点惭愧:“大抵是因为今年的虫蛇居多,我走之前忘记将后山的竹林隔绝在外,所以那些贪吃的小虫将地下啃坏了,让师妹白来一趟了。” “没事的师兄。”明月夷摇头,原本她来也不是为了吃竹笋的。 虽然竹笋是坏了,但还有别的可以以品尝。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30节 后山的青梅被他泡成了酒,再配上几碟灵鹿肉等提升修为的菜,三人就坐在院中围成团。 关清云好奇问:“对了,师兄,还没问你们这次下山可有什么发现?” 这次兵分两路,鹤无咎他们先下山,关清云和黎长名还没来得及下山,而先下山的几人再次回来,明月夷受伤昏迷,师弟不见人影,大师兄又在闭关,关清云还没过问实情。 提及此次下山所遇的事,鹤无咎眉头微蹙:“外面是有异,师叔以身为阵,不知囚了什么妖物在云镇中,那妖物本事不小,能将人记忆的往后推移,使之形成虚假的时辰观,我已告知师傅,或许就是传说中的大妖就临生在此处。” “啊。”关清云惊大了眼。 推后普通人的记忆这不是什么大本事,但若是心志坚定的修士就另当别说了,尤其是像大师兄这样修习无情道的修士。 这妖物的本事不是一般大,连师叔都为了它而以身为祭,形成法阵将其困在里面。 关清云惊讶过后讷言:“师兄不是带回来了师叔的残骸吗?送去师傅那里可有查出些什么?” 鹤无咎摇头:“师傅尚在查,暂且不知。” 关清云小声嘟嚷,云镇上异常就算不是传说中的大妖,也还是得尽早查出来除掉,以免霍乱世间。 明月夷垂眸呷青梅酒,品尝酸涩的酒味,听着没吭声。 其实并没有没什么大妖,是裳儿所为,她想要寻个厉害的修士认主带自己出来,云镇上只有一只稍有点本事的痨病鬼明翊。 鹤无咎察觉她一直沉默,望向她问:“师妹,你身子可还好?” 明月夷笑道:“多谢师兄,已无碍。” 鹤无咎打量她几眼,随后对关清云吩咐:“小师妹,昨日我听二师弟说,今日好像要与他去商议查沼泽妖物一事,现在是不是应是要去了?” 关清云没听出他话中的赶人之意,看着满桌的佳肴满眼遗憾:“可我已经很久没有和大师兄一起用膳了,想要一起,吃完再去罢。” 鹤无咎就知她听不懂,心中微叹,直白些道:“下次我再单独请你,这一桌我等下让小竹另外再做一份送去你的洞府。” 这下关清云总算是听出来了。 “大师兄是赶我?”她看他,眼神可怜极了。 “嗯。”鹤无咎浅笑,“我是与你师姐有话要议,小师妹听话些。” “好吧。”关清云睨了眼一旁的明月夷,心中虽有不高兴,但知道大师兄看似温柔好商量,实则她不走也得走,况且一开始大师兄就没有邀她来。 “大师兄,那我就先走了。”关清云不舍,渴望他挽留。 青年眉目温和地盯着她不言不语。 关清云见他实在是真的要她离开,忍不住跺了跺脚,瞪了一眼明月夷才转身从院子里出去。 都怪明月夷,但凡每次她在,大师兄都会将所有目光落在她身上,分明都是一起拜入焚净峰,也都是跟在他身边修习剑道的师妹,偏偏大师兄对明月夷就极为青睐。 莫不是因为她修习的逍遥道,没有选择和大师兄一样的无情道? 但现在想后悔也来不及了,无情道虽比其他的道法要更厉害,想要晋升实在难,她还是更喜欢逍遥道。 关清云自我安抚一番,心情骤好,欢喜地蹦着步伐跳上剑正欲离去,忽想起还没将今日遇见师弟被人夺宝害命之事告知给大师兄。 师弟好像也说,暂且不要告知给别人。 关清云往地面点的足尖瞬时收回,记起那被送去训诫堂还没有阻拦下的人。 “完了,师弟说的话,我怎么完全忘记了。” 她心下一紧,顾不得再回琉森洞府,直接御剑往训诫堂走,哪怕知晓来不及了,也还是妄图想试试能不能拦下来。 这方急匆匆御剑离去,而琉森洞府中的两人面面相觑。 从关清云离去后,对面的青年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一双墨黑的眸子好似将她看透了。 明月夷镇定与他对视,指尖捏紧了竹箸,担忧他看出来什么。 直到她实忍不了,唇边荡出无害微笑,不解问道:“师兄,你为何要这样看我?” 鹤无咎目光垂落在眼前的清酒上,默了几息,倏然道:“师妹,你是否有事瞒着我?” 明月夷心跳蓦然失律,若不是因为心现在是用金刚杵代替,肉心必定跳得响彻。 好在这些年她早已经不是最初那个,一察觉他语气不对就慌神露馅的单纯少女,面对鹤无咎毫无缘由的质问,她也只是因为觉得他看出她隐瞒修为,而惊了一瞬。 以鹤无咎的为人,他一旦确定下来的事,定不会用疑问,而是会直接肯定。 所以现在他不知道,只是猜测。 明月夷眼弯似月牙,笑着不解反问:“师兄在说什么呢?我有什么可瞒着你的。” 鹤无咎看着眼前的师妹,本就清丽的面容因笑得可人而更显秀色,还是他最熟悉的神情,但他总觉得不知从何时起,她变了。 至于何处变了,他自始至终都想不出,就如同他总觉得她有事瞒着他,又想不出何事值得她相瞒。 明月夷替他添酒,似真似假地道:“师兄,莫不是还受着云镇的影响,记忆产生了错乱?” 青年俊美的脸上难得露出些许迷茫,在没想清之前就先已顺着她的话回答了:“或许是。” 明月夷放下酒壶,关切道:“看来师兄也得要好好休息一段时日了。” 鹤无咎颤去睫下覆上的茫然,见她双手撑着下颌,仰抬黑白分明的眼珠,脸上俱是担忧,心中那点微妙的错觉倏然散去。 他道:“对了,师妹,小师弟的剑还在你体内,你又疑心他是妖,定然是不肯受他的心,我另为你择了一物代替。” 明月夷温吞地咽下一块灵鹿肉,“师兄不必了,我昨日去找师弟就是为了让他取出蛇剑的,昨天就已经取了。” 现在菩越悯已死,不日他残缺的尸身会被发现,众人会发现他是妖,而她体内的本命剑早就取出来了,这件事隐瞒不了,所以她选择主动说出来。 “取了?”鹤无咎闻言一怔。 明月夷抬眸对他笑道:“还有之前我说看见师弟是妖物的那件事,也兴许是我的错觉。” 鹤无咎眉骨微抬:“错觉?” 明月夷颔首:“嗯,昨夜里我回去仔细想了想,或许就是因为取剑时产生了错觉,正如二师兄所言,或许是师弟爱养蛇,我才将师弟误认成了妖物。” 鹤无咎见她说得肯定,失笑道:“那师妹现在取了蛇剑,可是要受师弟的心了,看来我准备的,师妹用不上了。” “不用他的心,师弟天赋异禀,是难得的剑修天才,我不用他的。”明月夷摇头,复而好奇问:“师兄为我选择的什么代替?” 金刚杵她想做法器,用它填补缺失的心实在可惜,若是有更好的代替,她倒是很乐意换出来。 鹤无咎道:“我另一条灵根。” 他之所以觉得菩越悯有两颗心实为常态,便是因为他也生了两根灵根。 从师妹为他挡在狐妖那一击之后,他每夜都会梦见她被狐妖挖心因此而道殒,再到昨夜她被祭剑而亡,已超出了普通的做梦范围。 频繁梦见尚未发生的事,他明白是生了心魔。 修行之人最忌讳生出心魔,轻则修为就此止步不前,重者坠入妖魔道。 他不想因这点小事而影响修为,故而才会用自身灵根与其交换,以此消除尚未生根发芽的心魔。 “师妹因我而受伤,现在我想将其中一条灵根赠送与你。” 鹤无咎重复说的话犹如惊天的雷落在明月夷的胸口。 她看着眼前清风朗月的青年,胸腔如烧了烈火,头皮连着四肢都开始发麻了。 鹤无咎的灵根啊。 当年测出他两根灵根的画面历历在目,世人只有一根灵根,而鹤无咎却有两根,还都是极品灵根。 哪怕她看过这本书,知晓这是作为升级流男主一贯的人设操作,必定先抑后扬,在逆境中被人查出惊人的与众不同。 很符合开局爽完了,作者又担忧男主后面没了爽点,所以又安排他再跌落神坛,好写另外的爽点,这才有了云镇挖心,修为倒退之事。 现在鹤无咎的修为没有倒退,但要分出助他登上顶峰的灵根给她。 这样的诱惑,她很难抵挡得了。 见她迟迟不答,鹤无咎再度开口唤她:“师妹?” 明月夷压下心中的翻涌的情绪,望向他抿笑婉拒:“不必了师兄,我暂且能用法器代替。” 虽然她很想要,却也很清楚,男主的灵根没那般好拿,万一因她拿了灵根,剧情失控,或是继续修补就得不偿失了。 在没有确定剧情不会因为他取出灵根给她而崩溃之前,她不会贸然接下,再怎样也得在她被祭剑的剧情渡过之后才行。 “师兄若是因我出了什么差错,我可万死难辞了。”明月夷遗憾眨眼,难得露出几分俏皮,还如往常那般一切以他的安危为主。 “况且灵根炼心也并非易事,万一失败了,无疑平白浪费师兄的灵根。” 鹤无咎此前听她说不受师弟多出的心脏,大致也料想她也同样不会收下他的。 他倒也没在继续,抬手搭在她乌黑的发髻上,轻揉额头温声感慨:“师妹越发懂事了,师兄一定会为你另寻更好的。” “嗯。”明月夷仰起黑眸望着青年,眼底划过晦涩。 原来鹤无咎没想给她。 两人没再议此事,在院中用了几口饭菜,因为明月夷想到被送往师傅殿宇的残骸,心思一直荡着不平涟漪,犹恐被追溯出法器之事出来,已无甚心情品酒吃肉。 她品了几杯青梅酒,醉醺醺地抬起颊边晕红的脸,望他的眼似含迢迢春水,“大师兄,我忽然想起有事尚未做完,剩下的酒便不喝了,再喝下去就得要误事。” 鹤无咎看出她虽有问有答,心思却不在此,大抵是借口要走。 他并未戳穿,“好,师妹若是喜欢,可将余下的青梅酒都装好,带回去日后品尝。” “唔……我喜欢。”她红红的脸贴在陶罐上,半颊腮红似都蔓延上了薄薄的眼皮子,眼尾水涔涔的。 鹤无咎目光不经意落在她讲话时微启的水红唇上,定停了好几息,再不紧不慢地瞥开,唇边噙着温柔的无奈浅笑:“师妹喜欢便好。” 师妹喜欢喝酒,但酒量并不高,为了不误修为,她甚少会去碰,不过每每见二师弟腰间挂着酒葫芦,都会看上好几眼。 好几次他还撞见她在问二师弟,能不能分她一盖子尝尝,所以青梅酒本是他为她酿造的。 明月夷闭着眼晕着酒。 鹤无咎从内屋取出余下的几壶绑着红绳的酒,置于她的脸颊旁,想要唤醒她。 可屈膝蹲在她的身前时,目光却又被她水亮的唇所吸引。 他似乎从未仔细打量过师妹,即便她是在他的眼跟前长大的,如今却是第一次看清,原来师妹的唇是檀樱色。 再过不了多久,樱桃就会成熟,不知师妹的唇是否和熟透的樱桃是一样的味儿。 他指尖漫不经心地拂过女子饱和红润的唇瓣,划至滚烫的颊边,两指轻捏,声线温柔中带着淡哑:“师妹,醒醒,你应该回去了。” 唤了一声,醉晕的明月夷没有回应。 他再度开口:“师妹。”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31节 她似终于听见了,睁开迷蒙的双眸,眼尾湿红地看着他:“师兄装好了吗?” “嗯。”他见她醒来,松开指尖,往后拉开两人过于暧昧的距离。 明月夷当没留意到他的动作,转眸看见一旁的青梅酒两眼陡亮,醉醺醺提起来窃笑:“多谢师兄,我这趟来的可真值得。” 她今日多贪了几杯,这会站直都有些摇摇晃晃的。 鹤无咎扶起她的手:“我让小竹送你回去。” 明月夷连连摆手婉拒:“师兄,我没事,没多晕,能自个儿走。” 说罢,她还沿着走了几步歪歪斜斜的直线,笑得一脸的天真:“你看,我没醉呢。” 虽然看似醉醺醺的,但又确实走的直线。 鹤无咎念及在焚净峰,两人的洞府又挨得近不会出事,便也没再坚持,只嘱咐她路上小心些。 “好。”明月夷提着青梅酒挥手,连白皙的指尖都是红红的。 挥完手,她扭头就走。 鹤无咎站在院中看着她步履不稳的背影,脸上露出与素日不同的笑意,正欲让小竹跟着些,表情却遽然一变。 他往后退一步,单手撑在桌案上才没跪倒在地。 小竹见状忙上前扶住他:“主人,你没事吧?” 鹤无咎压住胸口的疼痛,面色惨白地摇头:“无碍,大抵是喝了点酒,伤口受不住。” 小竹闻言将他往内屋搀扶:“主人明知道有伤,还要和明道君喝酒,真是……” 它的责备还没说完,忽得青年一记淡乜,登时眼下口中话,改语道:“真是还好菩道君昨儿送了很多极品灵石,您现在能用。” 说完身上那道暗含威仪的眼神移开。 小竹松口气,偷偷捂着胸口。 虽然主人平时瞧着和善,实际常年跟在他身边的精怪才知他的冷清冷心,一向说一不二,万是容不得被忤逆,差点就犯了。 鹤无咎被扶进了寝居,白着俊面盘腿坐下。 小竹将灵石呈上来。 他握住灵石,汲取里面微弱的灵力。 待体内的不适稍减些许,鹤无咎睁开眼,凝着掌心已经黯淡得似一块普通石头的灵石,思绪轻散。 自从之前受过一次伤后,伤口似好不了,时常会出现溃烂之事,需得要用灵石才能缓解一二。 好在灵石的灵力本也能用来修炼。 只是总依靠灵石,修为不仅得不到精进,他伤口复发的次数越来越多,每次所需的灵石也越来越大了。 是应该尽早养好伤。 鹤无咎随手弃了无光灵石,起身朝着闭关室走去。 - 另一侧。 明月夷实打实地喝了几杯酒,此刻是真的很晕,最初在琉森洞府还能走直线,出来后只觉得鹤无咎酿造的青梅酒后劲儿很大。 她已是晕得想要尽快回去休息了。 虽是很晕,但她谨记着大事。 她在路上寻了块干净的位置坐下,手法不稳地结印召唤小纸鹤去师傅殿宇守着动静。 结印后几次都错了,在她耐心即将告罄之前终于结印成功。 此刻天已经落了暮色,几只透明的小纸鹤幻化成和其余仙鹤一般模样,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飞去,雪白的长翅如雪幡掭过。 明月夷抱着酒壶,靠在石上看了良晌方轻垂眼帘,悠悠地再度提着酒壶往洞府走去。 到洞府时,天已经彻底落了乌色。 她一步入内院,脚步蓦然止住,挑起含醉的美眸环顾周遭。 院子干净得半片落叶枯草都看不见,白天残留的血腥和迷香味也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没什么不同,可她还是有种别样感觉,就像是洞府中藏着无数双眼睛,从她进来伊始便黏腻地站在身上,湿得似晒不干的青霉菌。 她小心地分出一丝神识,将洞府上下都仔细勘察一番,并未发觉有什么不对。 是错觉吗? 明月夷关上门,靠在门框上捂着发晕的额头,心忖日后不能再贪杯喝这么多酒了。 刚才她差点以为是每夜在梦里,纠缠她的那条蛇又来了。 幸好不是。 应当只是喝酒太多,产生了错觉。 明月夷低头嗅闻身上的气味,随手将酒置于院中的架上,转身先朝着浴室行去。 她想先将身上的酒气洗干净再回寝居。 而当她路过寝居而不入时,房门悄无声息的被撬开了一个口子,一条雪白的蛇从里面钻出来,悄无声息跟在她的身后。 池中热水一年四季如初。 明月夷进来后褪去身上的裳裙,赤着丰腴窈窕的玉体,缓步迈进池水中。 温柔的水蔓上她的锁骨,她坐卧在里面发出很轻的喟叹,舒适的音莺啭甜蜜,也因晕酒而意识涣散,没有留意到跟着没入水下的白蛇。 明月夷仰头靠在石壁上,脸颊晕粉,心中想着白日的事。 虽然今日鹤无咎不是真的想给她灵根,她确实是真想要,若有机会她必要挖他一条灵根,不过在此之前得试试剧情不会崩溃或是自动复原。 毕竟乃男主的灵根,并不是这般好拿。 温热的灵泉水滋润着明月夷浑身的每根骨,她情不自禁姿态松懈地浸在水中不再想。 随着水雾上升,额前的碎发凝出水珠,水池缓缓蠕出涟漪。 一张美人面似隔云端在水中若隐若现地漂浮,乌黑细长的发散如水中的藻草,好似活了般朝她的肌肤上缠着、贴着。 嘶…… 蛇信子兴奋而吐的声音。 明月夷察觉不对后蓦然睁开眼,一手幻出长剑直插面前。 随着池中水剧烈抖动,明月夷冷眸低垂,死死用力刺住水下之物,直至水池底下晕出鲜红的如墨的血。 水下的东西已经死了。 她挑着微醺的醉眼,举起长剑将那物挑起来。 一条白蛇。 是之前缠绕在菩越悯手臂上的那条蛇,她见过。 菩越悯已死,这蛇是他饲养的,大抵是来找主人。 明月夷本就晕,此刻泡得酒意更甚了,但不妨碍她见到被刺死的蛇秀眉颦起。 她打量许久才伸手拽住蛇尾,从剑上取下来随手弃在岸边,从水中站起身,打算换个池子将身上的蛇血再洗一遍。 所以并未看见被丢在地上的蛇哪怕死了,自始至终也一直睁着眼,满是红的蛇瞳中仿佛藏着另一对眼睛。 它注视着她赤裸的背影,眼神兴奋,期待,充满迷恋的目光仿佛甩不掉的鬼魅,透过薄薄瞳膜黏在她的身上。 师姐刺穿了他…… 第24章 蛇蛇洞穴 明月夷重新将身上沾染的蛇血洗干净,仔细嗅闻手臂。 仍有洗不掉的冷香,还带着一股甜血的腥。 不过她房中有白日除血腥味的香膏,她并未太在意身上的蛇血味,穿上宽松曳地的长裳裙,披散着湿润的发出了浴房。 今夜的月很圆,清冷的月辉铺了浅浅一层,将青瓦与地面都似乎映成了惨白的霜花。 明月夷一步步朝着房门行去,泡得泛白的手搭在门框上,正欲推门的手忽然顿住。 有很浓的淡香,屋内有东西。 明月夷冷静提着长剑,手腕用力推开了房门。 而房中并无活物,但满屋全是被寒霜凝结的乳白透明粘液,箱笼、床架、窗台、甚至是房梁上都挂满了黏腻的不知名液体,还充斥着说不出的味道。 一股说不出的香。 她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诡异一幕,眉心狠狠皱起。 有什么东西趁她不在,而将房间占据,筑成它可居的阴湿洞穴,已经彻底无法住人了。 明月夷留下小精怪打扫房间,转去平日闭关的石床打坐修炼。 - 翌日。 寝居虽被留下的小精怪打扫干净,但她还是再次将角落都熏上香。 做完这一切,忽收到师傅的传信仙鹤。 明月夷以为师傅已经知晓云镇上有上古法器,来不及召回之前传送出去的纸鹤,不远处传来明朗敞亮的声音。 “师妹。” 不用回头,明月夷就知是谁。 黎长名停在她的面前,迅速从剑上跳下来,落在院中满脸清醒:“还好师妹在。” “师兄怎忽然来了。”明月夷目含惑意。 虽知黎长名来应是为了师傅方才的传信,以为她现在修为尽退,收不到师傅的传信,所以特地前来告知她。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32节 果然,在她话音甫一落,黎长名便道:“刚我收到师傅的传信,让我们都去大殿,道是有事商议,我料想你应收不到,所以为此而来的。” 明月夷面露讶然,好奇问道:“师兄可知是发生何事了?” 黎长名摇首,“还不知,我也刚从外面回来。” 明月夷敛眉沉思,遂道:“既如此,我们先去找师傅罢。” 黎长名颔首:“师妹上来,我带你过去。” 明月夷:“多谢师兄。” 两人朝着焚净峰正殿宇赶去。 殿宇前不可御剑驾鹤,明月夷初从仙鹤上落下,忽感有一道说不出的视线,不知从何处渗出来黏落在她的身上。 和此前每夜出现的那条蛇一样。 明月夷停下,转头打量周遭。 行在前方的黎长名察觉她忽然停了下来,疑惑转身,见她望着身后已离得很远的修士,问道:“师妹?” 明月夷蹙眉回头,见他听见了脸上并未露出什么神色,只当是错觉,摇头:“没事,师兄走罢。” 两人拾阶而上,正欲进正殿大门,落后一步的鹤无咎来了。 “大师兄。”黎长名明朗挥手。 明月夷跟着回首时正巧看见青年落地,长剑在他周身环绕一圈,最后隐进体内合二为一,一举一动皆带有剑修洒脱。 “师弟,师妹。”鹤无咎对两人温和一笑。 黎长名目光艳羡,意犹未尽地问道:“大师兄,你方是怎么收剑的,瞧着好生特殊。” 寻常人收剑直接入体,但大师兄却不是,那剑如生了灵般对他依依不舍缠绵周身一圈后才入体,他修习的逍遥道都不能令剑如此,反而是修无情道大师兄剑有灵。 如此纳剑方式,唯有千年前焚净峰先祖,现又多了个大师兄,如何不令人艳羡。 鹤无咎笑而未言,目光落在明月夷脸上:“师妹昨夜喝了不少酒,今日身体可有不适?晚些时候可上琉森洞府取药。” 他说完,明月夷迟迟未曾回答,好似看呆了何事。 黎长名见此笑言:“师兄看罢,不止我一人对你刚收剑感兴趣,三师妹都看呆了。” 可令明月夷移不开眼的,并非是鹤无咎过于温雅的纳剑入体,而是不久前被她砍断头的少年安然无恙出现在不远处。 美艳的少年穿戴整齐,步履如仙踏祥云,不紧不慢地从台阶往上走。 炽热金乌的光刺透云层落在他乌黑似鸦的长发上,赤红纱罩裳与白得透明的冷肌氤氲着朦胧柔光,干净无害。 他停在黎长名的身后,仿佛未曾经历过昨日之事,望着她的面容温暖得漂亮。 看见他,明月夷脚下似生了根,狠狠扎进了土里,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黎长名也看见了他,“啊,原来是在看师弟啊。” 鹤无咎回头。 菩越悯对两人分别有礼地唤了声,目光落在落在不远处的明月夷身上,望着她弯眸笑着:“师姐。” 少年清冽的声线偏柔,‘师姐’二字蠕在唇齿间,温暖缠绵,任人听了都会忍不住碰一碰耳朵止心中的痒。 明月夷没有像鹤无咎他们那般回应他,死死盯着他。 他怎么会出现在此? 分明已经死了的人,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师姐?”少年见她迟迟不回应,疑惑倾头。 以为是脸上沾了血,或是没有洗干净泥土,修长的指尖抚摸脸颊。 事实上他的脸很干净,甚至肌肤白得只有薄薄的一层,脆弱得稍用力就会将脸颊戳出红印。 明月夷看见他抬起的那只手,脑中不可抑制地想到昨日他身首腐烂的场景,胃里忍不住翻涌出酸意。 “呕……”她捂住唇,发出干呕声。 菩越悯抚摸脸的手顿住,看着的神色被光影映得难明。 她忽然行为,鹤无咎与黎长名都看去。 鹤无咎以为她是昨夜的酒尚未清醒,扶她道:“师妹可是因昨夜的酒,胃里不适?” 明月夷知晓自己无端的行为古怪,可她控制不住。 她僵着眼珠转动,目光落在他毫无所知脸上,唇边勉强抬起堪称难看的笑:“大抵是。” 鹤无咎温润的脸上露出些许愧色,“抱歉师妹,昨日我也喝多了,忘记给你送解酒汤。” “没事。”明月夷摇头,胃里的酸水止住,催促道:“我们快些进去找师傅。” 经由提醒,几人方想到是来拜见师傅的。 “走罢。”鹤无咎与她并肩而行,少年则沉默地跟在身后。 明月夷面色正常的与鹤无咎讲着话,没有回头,心思却全在身后如影随形的少年身上。 她脑子里仿佛有东西在疯狂转动,每一句都是:菩越悯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他明明是她确定死透了才让小精怪拖走尸体的,为何现在却活生生地出现在这里? 妖中了迷香,能活,可身首分离断不可能还活着。 紊乱的念头一直持续明月夷走进内殿,听见关清云的声音,疯狂冒出的念头才被打断。 师傅尚未至,殿内只有关清云来得早。 关清云见从外面走进来的几人,尤其是见到菩越悯先是一怔。 她还以为师傅知他险些被人夺宝杀害,今日不会传唤他来。 关清云乍然见到面如白雪的少年,惊呼霎从唇中落出:“菩师弟怎么也来了?你不是应该在洞府养伤吗?” 因她的惊呼,几人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菩越悯轻咳两声,温声道:“多谢关师姐,我无大碍。” 关清云见他轻咳,想到昨日他险些被勒死的场景,眼中露出怜惜:“我昨日让人送来的丹药可吃了?” “吃了。”他微笑,清冷面容多出些许秾丽的艳。 关清云无论看多少次,依旧会被他这张脸所吸引,惊艳后露出庆幸之色:“还好我及时赶到。” 两人的一来一回,让不知情的人听得迷糊。 鹤无咎问:“怎么回事?” 关清云还没开口解释,一侧百无聊赖看她关心旁人的黎长名解释道:“同门的胡铭师弟看上了师弟头上的法器,光天化日之下,背着众人暗自欲行杀人夺宝之事,碰巧被路过的清云师妹撞见,所以就捆了胡铭去训诫堂。” 鹤无咎昨夜酒后闭关,对此事并不知情,闻言蹙眉:“焚净峰竟发生了此事?” 杀人夺宝一般为修邪魔外道的邪修才会做出此等事,各大正经宗门间皆严令禁止,更遑论还在宗门内便行杀人夺宝之事。 黎长名耸肩,“昨儿你与月夷师妹在洞府品酒不带我与清云师妹,不知发生了这件大事,现在外面闹得沸沸扬扬呢。” 这话不知是有意无意,很快便从黎长名的口中略过,转言又道:“我预估今日师傅传召我们来不是因为师叔之事,便是为此,毕竟出自焚净峰,外面不少眼都瞧着处罚,若轻了,便算是开了能杀人夺宝的先例。” 话音一落,沉默的明月夷忽然抬眸,看向不远处的少年道:“昨日这个时辰,师弟不是在我的洞府吗?怎会忽然被胡铭夺宝?” 关清云替其解释:“明师姐记错了罢,我是在来你洞府时遇上的,师弟说他正要来寻你,但还没来我们就找了大师兄。” 她说得肯定,明月夷只盯着少年看:“是吗?” 少年单手撑着下颌,眼神专注的与她对望,缓缓遗憾摇头:“昨日我并未见过师姐。” 黎长名不知她今日是怎么了,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也道:“或许是师妹昨日和大师兄喝酒尚未清醒,记错了。” 没见过?不可能,她还将雪菱送给了他。 可当她的目光落在少年长得曳地的乌发上,没有雪菱,而是破天荒的用了一只金簪束发。 怎么没有…… 明月夷冷静盯着。 她很确信,她不可能记错。 他们或许不知道菩越悯来找过她,但裳儿一直在她的身边,定知道昨日发生的事。 现在不是问话的好时机,她打算回洞府再问。 此刻殿外传来仙鹤齐鸣声,师傅觉真道君来了。 几人神色稍敛正,止住口中话,起身立在一起。 仙鹤停在殿门,中年修士携晨光而入。 四人垂首齐声唤:“师傅。” 觉真道君坐上首,抬手让几人起身,看见并未传召却跟着一起在的少年,目光一顿:“越悯可好些了?” 菩越悯笑答:“多谢师傅关心,已好了。” 觉真道君目光在他身上打量一圈。 因刚收的小弟子天赋极佳,觉真道君对菩越悯很关心,确没看见有何不对之处后方颔首,转头看向其余的几位弟子。 “都坐下罢。” 几人相继落座。 觉真道君开口:“今日传你们前来,一是为之前无咎与月夷从云镇带回的骸骨。” 黎长名低着头悄然对一旁的几人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 此前几日觉真道君一直在外,昨夜才归峰,又发生杀人夺宝之事,便耽搁到了现在。 觉真道君道:“昨日为师已追溯过。” 明月夷闻言面上平静,已想好托词。 觉真道君接下来的一句却并非问法器,而道:“追溯至决明子生前几月,窥见他被沼泽蝶妖附体过,因不愿被妖物操纵,故而选择在有异之处以身化阵困住里面的妖,但却没将那沼泽蝶妖困住,所以才让它逃进了宗门,归根结底,还需得要有人入一趟浮屠海。” 原是此事。 明月夷心弦落下。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33节 明月夷在云镇上受伤尚未痊愈,而菩越悯也险些被人杀死,此事自然不会沦落在两人的头上,黎长名与关清云还有任务在身。 故而去浮屠海的事情自然落在了鹤无咎身上。 觉真道君将一切事物安排妥当后,再度说起另一件事:“今日其二,昨日越悯险被同门夺宝杀害,此事你们看应如何出来,给宗主一个交代。” 他看向下首屈膝跪坐的少年面容难掩苍白之色,因知其品行过于良善,而先道:“越悯不得再如上次那般任其放过。” “弟子谨记。”菩越悯敛睫轻颤。 明月夷刚只听见黎长名说他被人夺宝,不知是谁,既师傅让几人商议,她自然问道:“不知是谁?” 黎长名搭道:“就是重日台的胡铭师弟,不知他怎么鬼迷心窍,竟做出这种事。” 胡铭为人勤勉,能力不差,时常在大师兄不在焚净峰时会代理处理弟子之间的杂事,在他看来除了天赋差了些,其余无可指摘。 莫说他初闻时惊讶,连鹤无咎也微微讶然。 倒是一侧的明月夷显得平静,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少年身上,漆黑瞳孔里的情绪在翻涌。 菩越悯怎么会忽然被杀人夺宝,他身上有什么宝是值得胡铭去抢,还是在昨日发生的。 昨日分明他是被她斩杀的。 “师妹你说,这件事应这么处理?”黎长名提出好几条皆被驳回,郁闷之余瞥见身边的明月夷一直盯着师弟看。 明月夷移开目光,道:“发生在其余几峰可以让师弟私下处理,但同峰门,应要严惩,不然日后兴许还会发生类似之事。” 鹤无咎颔首赞同:“那就如上次犯此错的同等对罚,废黜灵根,关押悔过崖。” 这样安排正正好,几人无异议。 觉真道君亦觉尚可,吩咐身边剑侍下去禀宗主,随后让他们自行回去。 鹤无咎要去准备隔几日下山之事,黎长名与关清云今日就下山,一出殿门便只剩下她与菩越悯。 明月夷往前走,没有回头,冷淡的从他身边路过。 少年目光柔善地看着她清冷绝情的背影,眼底渐渐泄出几分幽怨与欢喜交织的神情,最后无声地跟在身后。 仙鹤萦峰,缥缈的雾气笼罩整个焚净峰,尚未开辟洞府的弟子每日都需去重日台修习。 此刻正值早课结束,应是任课的师父将此事拿出来与他们说过,此刻沿着重日台的那条路,不少师弟师妹相携而过,三五成团的议着昨日发生之事。 青云宗明令禁止同宗门弟子杀人夺宝,几百年未曾再犯过,昨夜却有人被抓个正着,险些被害的还是菩师弟。 路过的师兄妹们皆是一副义愤填膺,随后脸上又都是怜惜的感叹。 “菩师弟实在心善,不过好在他体质与我们不同,没让那胡铭刺破心,用了丹修峰送来的丹药不日应就能好了。” “菩师弟好可怜。” 明月夷正巧路过,蓦然听见有师妹惋惜地说了声,神情越发冷淡。 这句话这一路都很多。 若是不久前,她没经历昨日之事,也会同她们有一样的想法,而现在,她却觉得都是菩越悯装的。 如果他真是妖,便会迷惑人的心智。 胡铭她认识,虽有看似待人傲气,实则绝不是会出手夺宝之人,况且还是菩越悯。 “菩师弟来了!” 忽然不知是谁唤了一声。 明月夷脚步骤然凝滞,顺着声音转头看去。 红裳黑发白肌的少年被人围着,所有人都仰头眼含关心地望着他,“师弟,你身体好些了吗?我上次存了五百年的灵芝,最是补气血……” “菩师弟,我、我也有,六百年的玉灵石,时常配在身上能滋润身体,最是适合。” “菩师弟,还有我的。” “……” 那些人蜂拥而至,朝他奉出最珍贵的宝物,企图让他多看几眼。 而少年却未曾多看一眼,透过人群将目光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那纯黑的眼珠比浸在花瓶底下的黑曜石都还黑得纯粹,淡色唇角噙着轻柔微笑。 师姐。 明月夷与他对视后冷静地别过头,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菩越悯曜黑眼珠不转地盯在那道背影上,扎根的双腿好似被铁链套上拽着朝她走去。 可还有人在讲话。 “菩师弟……” 他不舍垂下眸看面前的人,只盯着明月夷渐渐走远的背影:“挡路了,能让吗?” 而拦在面前的人仿佛听不懂他的话,因他主动与之讲话而兴奋得脸庞涨红。 年轻剑修将手中最珍贵的宝物奉至他的面前,兴奋道:“菩师弟,此乃我前不久与一散修比试赢得的雀灵,能做灵宠亦能炖煮,破境时可免遭雷霆袭击,现在赠与你。” 菩越悯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漫不经心地垂着眼皮,心思早已不知散漫地飘去了何处。 师姐走了,走之前看他了。 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他不断从千丝万缕的回忆中找到她看他的每一个眼神,逐息拆解,最后呼吸一顿,继而苍白的眼睑下肌浮起不正常的潮红。 师姐方才看他,是找他过去,所有人都关心他,师姐也应更甚。 找师姐。 他颅中亢奋得近乎失态,想要抬步朝前走,但眼前的人仍拦着他,吵闹着不知在说什么。 烦。 “拿着恶心的废物东西滚开,丑鬼。” 正说得面红耳赤的人忽然听见一声阴沉的声音,口中的话蓦然一顿,下意识抬眼看向眼前的少年。 少年目光冷清温柔,和平素无二,甚至连唇都没动过。 师弟温柔,师弟善良,虽是亲传弟子但待人极好,方才那句恶毒之言定不是他说的。 可当他再环看周围,其余人神情狂热,好似只有他一人能听见。 应是错觉,不可能是师弟。 年轻剑修还欲继续将手中物的说得天花乱坠,少年已趁他转头打量周遭之际,温文尔雅的朝余下的师兄姐们请辞了。 少年越过他,朝着前方走去,沉长的乌发间一片血红发带,因脚步微快而被吹起绮丽的弧度。 而一旁的几人虽然不舍,却也没上前,皆如被摄魂般痴痴地盯着少年的背影。 师弟连发丝都是如此的好看。 - 明月夷沿路回到洞府,取出架上装雪菱的木匣,坐在窗边打开。 一条叠放整齐的红发带俨然在里面放得好好的。 不可能,她分明已经用来杀菩越悯。 明月夷阖上木匣,“裳儿。” 裳儿的本体被暂用后就一直以剪纸的外形被贴附在玛瑙耳珰上,闻她传唤睁开迷茫的睡眼,浮在她的眼前。 “道君怎么了?” 明月夷抿唇问:“你可有看见昨日菩越悯来过?” 本以为裳儿会也看见了,孰料裳儿睁着昏睡的眼嘟嚷:“道君在说什么啊,昨天你不是和你师兄在喝酒吗?那儿……” 大抵是本体暂且她补了心,裳儿从来了焚净峰便精力不振,一整日都在睡觉。 倒是昨儿她记得清楚,她趁道君喝醉,鹤无咎去取酒,她偷偷出来也喝了一滴青梅酒解馋。 虽然她是剪纸不能碰水,但偶尔沾一滴,维持本体不坏,将打湿的晒干也照样能用,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这会儿听明月夷问及,又有些馋那酒香了。 裳儿从玛瑙珠上飞过去,贴在那坛尚未打开的酒坛上,舒服地蹭了蹭:“这还是我们一起带回来的呢,香。” 话毕,一人一灵皆古怪沉默。 自从签订血契后,明月夷心中想法裳儿大致能看懂。 见她面色沉冷,裳儿惊讶道:“道君是觉得有人来过?” 明月夷眉眼严肃:“嗯。” 裳儿歪头:“道君怀疑你师弟?” 明月夷不是怀疑,而是肯定。 裳儿道:“那怎么办?我看不出你那师弟是否为明翊,倘若道君实在怀疑,不如……改日道君再试探他一番吧。” 现在也只能如此了。 见她同意,裳儿欢喜地贴在酒坛上,馋得狭长的美人眼两眼睁成圆,“道君,能不能开一点酒,我沾一点点。” 明月夷打开酒坛封盖。 酒香瞬间溢满房间,裳儿‘呀’了声,纸身趴在酒坛口上,小心翼翼地往裂开的嘴角沾酒。 明月夷旋身倚在窗边,看着裳儿将整个纸身都贴在上面,活似即将要嫁人的新娘陪嫁酒坛,心中想着眼下怪事。 关师妹在路上看见菩越悯被胡铭夺宝,还好生放在盒子的雪菱,以及说没有见过菩越悯的裳儿。 除了她,谁也没见过菩越悯来过,连裳儿也不记得。 是真没来吗? 难道……真是她的错觉? 喝多后产生的错觉? 可…… 明月夷环顾空荡的还未曾添加家具的房间,连墙角的缝隙都干干净净的,一丝血痕都没有。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34节 倘若菩越悯真是妖,他是如何死而复生,还能这么快完好无损的出现? 尽管明月夷心存疑惑,但现在所有人都这般说,只得暂且将疑惑压下。 恰巧鹤无咎让人送来了醒酒汤药。 汤药中加了水薄荷,她喝下后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不再想昨日的事情,去了平日修行的房中巩固体内的修为。 可待她第二日再次回到寝居时,发现仍和昨日一样,到处都是白如蛛网的黏液,滴答答地落在地板上,像是被什么巨大的虫子盘踞过。 房中被裹住的一应物件,很难令她想不到从百花谷出来的每夜,一直都注视着她的那双眼睛。 眼下这等场景,明月夷脑海中瞬间闪过可以形容的词。 洞穴。 第25章 蛇蛇玩物 清晨。 焚净峰刺破了硕大的赤阳,早课的弟子们御剑、亦或乘坐仙鹤朝重日台而去。 今日鹤无咎要去浮屠海,明月夷起得很早,一早便守在下山的峰门前等着他。 青年从高阶拾步而下,身姿翩然若仙竹。 “大师兄。” 云卷云舒的缱绻春晖下响起女人清脆的传唤。 鹤无咎循声看去。 来人是明月夷。 见是她鹤无咎毫不意外:“师妹怎在此处?” “师兄,我有东西要送你。”明月夷眼眸狡黠一弯,提着宽大的裙摆朝他跑去。 焚净峰不似其余的几峰,只要不在重日台与众人早操练剑,是没必要穿宗门统一服饰,明月夷便穿着平素一贯喜欢的雪缎柔纱裙,旋身间看似轻薄,实际却一层层的裙摆大如雾蓝百合。 鹤无咎看着跑至面前的女人,不知为何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 大抵是多久之前他已记不清了,左右不过是她刚被师傅带回来那时。 他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小姑娘,说不出哪里特别,却又哪都与别人不同,她朝气,爱笑,与谁都能相处得极好,但随年岁渐久,他发现师妹身上那股难得的灵气好似被磨平了,与世间众人无不相似。 鹤无咎可惜,垂眸温声问停在身前气喘吁吁的明月夷:“师妹何事如此着急?为何不乘鹤来,跑了满头汗。” 明月夷浅笑:“大师兄,你要去浮屠海,我听说那边的妖物比寻常的危险,能附身人体,我用之前去百花谷采摘的落海草编织了一只小草包,这种草药是妖物最不喜欢的,你佩戴在身上可防备些没必要的麻烦。” 明月夷说着便将手中的东西递过去。 鹤无咎本是要说不用,可见她抬起的两眼明亮,到口中的话不免又咽了回去。 他收下:“多谢师妹。” 说罢礼尚往来的从储物袋中拿出一袋灵石递给她,道:“师妹平日喜练剑器,现在身体尚未恢复,不能领任务下山赚取灵石,这些给你,若是不够,可琉森洞府取。” 明月夷虽然很缺灵石,但没要他递来的,弯着眼笑着推脱:“大师兄不用,我还攒了些,够用了。” 她不收,鹤无咎也没再勉强,收起灵石将巴掌大小的小草包系在腰间。 他挑目望向远处升起的赤红日,道:“师妹若无事,我便先下山了。” 明月夷颔首:“嗯。” 她看着青年一步步朝石阶往下走,浑身的矜贵物,唯有腰间有不符身份的草药包,让神仙似的气质瞬间落了几分凡尘意,看起来更容易亲近些了。 这样的青年在外很容易吸引女人与女妖。 她记得云镇偷心一篇后,他修为急速褪去,在宗门中备受人议论,他也下过一次山。 也就是那次在外,遇见了一只四阶大妖,救下那只妖后,女妖便赖上了鹤无咎。 没想到剧情现在都偏成这样了,还能在不知不觉中被修复。 那她能逃过被祭剑的结局吗?明月夷垂眸暗思。 无论成功与否,她都要试一试,送给鹤无咎的那只草药腰包不止加了落海草,还加了除妖粉。 她要看看,鹤无咎身上佩戴了如此危险的东西,还会不会有妖靠近他。 若是还有,她只能再努力修炼,做到绝对反杀,以及做两手准备。 - 送完鹤无咎,明月夷没有回洞府,而是朝着另一边走去。 寒冰如雪的洞府连外面都凝着霜花,洞府的外形模样倒没有诡异,与寻常的府邸一般,白砖青瓦,矮墙内红梅受了寒气而错了季节,现在都还开得红艳艳的,靠近便芬芳扑鼻。 明月夷刚到菩越悯的洞府,便被外面的小精怪吸引目光。 之前来过一次她没发现,现在才看见,菩越悯养的小精怪不是灵,而是木偶小人儿。 穿着蓝裙的漂亮小木偶儿在门口成群结队的蜷缩在一起,一看见她来了,霎时如见到亲娘般蜂拥而至。 “道君,是道君来了!” “道君道君道君……” “道君是来找主人的吗?他现在还没起呢,要我们带你去找他吗?” 小木偶人儿比不会讲话的精怪要吵闹得多,明月夷听见如此吵闹的声音,险些以为它们是菩越悯是从她后山竹林里抓了小竹精,塞进木偶中养在院中,简直与她后山里的竹精一样嘴杂。 “既然他没醒,我就不打扰了。”明月夷拉下扒拉在肩上的小木偶。 那只小木偶双手紧攥着她不愿意放手,倒是忽然灵机一动,张口就来:“主人醒了,他请道君进去呢。” 明月夷拉着手一顿,松开了小木偶:“真的?” 小木偶心满意足地贴在她的肩颈上,发出舒服的喟叹:“真啊,道君,你好香啊。” “……” 菩越悯是醒了。 明月夷随小木偶一道入洞府内。 这次有小木偶领路,她没再如上次那般误打误撞去了后竹林。 少年也没在后竹林,而是在霜雪布满的院中。 明月夷来时,他正屈膝单跪在覆上的一层厚软积雪上,垂曳于身后的乌发上凝了些从树上落下的雪花。 他在看树上开的花,扬着头,侧面轮廓分明,露出的脖颈透白得依稀可窥见清冷的青筋,一袭红裳比梅花更艳丽。 似听见了踏雪的咯吱声,他转头见是她,眸光微动,不禁问道:“师姐怎么来了?” 明月夷对他还处在怀疑之中,并未靠得很近,而是坐在不远处的石凳上,将手中所提的食盒放在也被覆了一层雪霜的石桌上。 “过来看看你。” 菩越悯的目光被她放在桌面上的食盒所吸引,起身朝她走去。 明月夷这才发现他脚下没穿靴,精瘦的脚生得和那张脸一样生得极好,一步一步踏在雪上,肤色被雪冻得冷白,脚踝与趾间微微粉红。 真是从头到尾都美得女人都自惭形秽。 “师姐,这是什么?”他站在面前,俯身沿着食盒嗅闻,像不谙世事的天真少年。 明月夷往后微扬,打量他的动作道:“我做的花饼,给你送些来。” “给我做的?”他有些诧异,转过漆黑的眼瞳直勾勾盯着她。 明月夷解释:“做多了,二师兄和小师妹已经下山了,大师兄刚才也走了,我想你还在,便给你也送些来。” 他听说自己排在最后,神情瞬时懒懒地恹了下去,旋身坐在她身边的石凳上,曳地的长袍和长发蜿蜒垂地。 明月夷如何看,都觉得他像矜持盘踞在石上的蛇。 “师姐做的是什么糕点?”他轻声问,好似无论是什么都会露出欣喜之色。 明月夷打开木盖:“落海糕。” 落海糕她最拿得出手的吃食,但里面却加了妖物最厌恶的落海草,若眼前的菩越悯是小妖,误食此物会先从肠子里开始溃烂。 上次她刺他那一剑上就涂抹了落海草汁,所以后面他腐烂得很快。 不过后来他又离奇地活得好好的,甚至所有人都不知道他来过,好似那日杀他,只是她的错觉。 明月夷却相信自己的记忆,所以她今天打算试试,眼前的少年到底是不是‘明翊’,亦或是别的妖用了特殊的能力隐藏了身上的妖气。 盒子完全被打开,摆放在里面的花糕颜色和形状都极勾人舌下生津。 菩越悯的目光自然落在她端出白瓷碟的指上。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落海糕。”明月夷说时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见他闻见如此浓郁的花香,不仅半点影响都没有,反而还捻了一块置于鼻下嗅闻,温声含喜道:“多谢师姐,我很喜欢。” 喜欢,他喜欢师姐,喜欢师姐碰过的一切。 师姐做的糕点,连糕身上都是师姐的气息。 他在暗处贪婪的将覆在糕点上的气息吸入体内,想到体内有师姐的气息,身子隐约发热,不知不觉间垂拉下的薄薄眼皮都泛起了热红。 妖是不可能会喜欢加了落海草的东西,这是妖的天性,在外的修士捉妖都是靠此来辨别是否是妖物,虽不能完全依此甄别,但少年表现出的喜欢令明月夷默然。 他似乎真的很喜欢。 尽管如此,明月夷仍旧觉得他这副美貌皮囊下的妖性很重。 “尝尝味道如何?”她说道。 少年很听话,张口咬住糕点,从齿间露出的舌尖比花糕的颜色稍深,又尖又像很长。 因为他只露了一点,明月夷捕捉后不敢确定是否看错了,想要仔细打量时他已收回了唇中。 菩越悯咽下一口糕点,潋滟的狐眸眯起,温声赞扬:“很甜,我喜欢。” 明月夷看向他,“甜?” “嗯?”他放下花糕,与她对视的眼含无辜的茫然:“不是甜的吗?”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35节 明月夷捻了块,放在唇边咬一口,随后抬眸道:“咸口的。” 他眼中的茫然散去,放下糕点,“我自幼失味觉,偶尔会尝错味道。” 说罢,他忽然伸手。 明月夷下意识往后仰,少年冰凉的指尖在脸上舔舐而过,异常冰凉。 “作甚?”她警惕地看着他。 菩越悯微笑:“师姐的脸都冻白了,很冷吗?” 明月夷摸了摸被他碰过的脸颊,没反驳,“嗯,你洞府用的什么,是太冷了。” “我畏热,喜欢冬雪,所以师傅送我的拜师礼是一颗雪珠,我将其镶嵌在洞府牌匾上。”他解释得滴水不漏。 明月夷被他所言的雪珠吸引注意,难怪他洞府冷得如此反常,却没有人说什么。 雪珠能转换天地季节,是神珠,没想到师傅竟然舍得作为拜师礼送给他。 明月夷心中如是想着,余光忽然见对面的少年似要起身。 她下意识伸手握住他的手腕,大抵是在寒霜洞府中待久了,他手上的温度也冰凉的得宛如一具尸体。 少年驻足回首:“嗯?怎么了师姐。” 明月夷仰眸,盯着他问:“你去做什么?” 菩越悯道:“看师姐好像很冷,忽然想到前段时日,我得了御寒的狐裘,正欲去拿给师姐。” 明月夷摇头:“不用了,倒没多冷,你坐下来陪我一会儿。” 陪师姐啊…… 他眼珠轻散,神情恍惚,再度坐回了原位。 两人干坐着什么话也不说也尴尬,明月夷主动挑拣话聊,问他洞府内的小木偶:“对了,方才是几只木偶领我进来的,怎么之前没有见过你洞府门外的这等小精怪?” 木能成精,但本体都没了,干木头柱子还能成精怪,实在少见。 搭在手腕上的温软柔荑移开,残留的温度不能抚平他心中溅起的涟漪。 他想无时无刻都陪着师姐,想与她融从一体。 菩越悯压下喉咙蔓延的痒意,出口的腔调不自觉间哑了些,“不是木精怪,是竹精。” “竹精?”明月夷侧眸看过去。 不远处的小木偶,如何瞧都不想竹精。 怎么会是竹精? 少年不疾不徐地温声解释:“嗯,是竹精,我将它们生出的灵抽出来,装进了木偶中,所以它们外形有所不同。” 原来还能如此做。 明月夷心觉诧异,注意全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木偶人上,并未看见身旁的少年在她视线转移时,捡起脱落在雪地上的手,以非人的速度,从空荡的手腕中再次又新生了一只更白的手。 而刚长出这一只,另一只又啪嗒一声掉在雪地上。 突如其来的怪声让正打量角落里小木偶的明月夷回头。 身后的少年高鼻挺,长眉丽,陪她一起含笑看小木偶,并无异状,但她刚才是真的听见了异声。 菩越悯顺着她的眼神也往后看了眼,似没有发现什么,再次转过头,纯黑得摄魂的瞳心无辜着,“师姐怎么了?” 明月夷摇头:“无事,就是好像听见了什么。” 菩越悯从脚边拾起一支不知何时掉在地上的梅花枝,递给她,“是梅花枝落了。” 明月夷垂目,视线落在他从广袖中伸出的手。 肌肤透白,指甲都干净得泛粉,恍若新生,吃了加落海草的糕点,还半点没有腐烂之态。 是错觉吗? 明月夷接过他递来的梅花枝,继续刚才的话:“你说的竹精是哪的?我上次看,你后院的竹树似乎还没有生灵。” 他浅笑,说得神秘:“嗯,从别地儿抓的。” 以竹精对她的亲昵程度,用不着明月夷多想,已经很明了了。 “你何时去了我的后山?”她将梅枝一片一片折下,摆放在颜色淡雅的花糕周围。 菩越悯道:“嗯,刚来焚净峰不知路,误入了一片竹林,后来听人说是师姐的。” 那时候她还在百花谷没回来。 明月夷对他的怀疑因这几段对话而稍减,又不经意问:“你为何要抓我后山的竹精?” “喜欢。” 明月夷侧眸看去。 少年单手托腮,眼眸灿,唇噙笑,好似真的很喜欢。 明月夷又问了些,他都答得无可指摘,甚至还渐渐让她心中的怀疑淡去 再如此聊下去,她恐怕就要疑心或许当时真是自己生了错觉。 明月夷抬眸看向远处。 金乌璀璨,梅树与矮屋檐上凝结的冰折射得灼眼。 “时辰也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师姐要走了吗?”少年语气挽留,不舍她离去。 他吃了糕点也有些时辰了,身体也没有腐烂,现在还挽留她。 明月夷对他那点微弱的怀疑更淡了。 “嗯。” 菩越悯问:“师姐明日还来吗?” 明月夷摇头:“回去闭关几日。” 她的修为一直停旋,近期需得巩固修为。 当她说要闭关几日,他没再挽留,看着她踏雪离去。 待她彻底离开寒霜布满的洞府,坐在院中的清冷少年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腐烂,手指、发丝、头、四肢都发出腐肉的气息。 菩越悯维持原本的坐姿,漂亮的脸如玉瓷破碎,腐肉一块块落在地上。 再走晚点,身体快坏了呢。 他抬手捡起落在地上的脸皮,下一刻整个手臂却又从身体脱落在雪地上。 不远处的小木偶看见了,疯狂跑过来,埋头开始吃掉在地上的手。 菩越悯看着地上的腐烂得丑陋的皮肉,颇为烦躁地发出轻‘啧’声,倚在石桌上阖上眼。 少年身骨在彻底腐烂之前,从胸口忽然伸出一双清瘦修长如玉节的手。 手撕开胸口,居有间,从里面钻出一颗头。 头往上扬起,露出一张惊艳绝伦的少年脸,肌肤白璧无暇,眉目昳丽。 他又重新有了一具新的肉身,赤裸躺在雪上,失神望着上空,耳边全是木偶人津津有味啜吸骨髓,和咀嚼的肉的声音。 又蜕皮了。 再褪下去,他会被迫散发发情气的,等到时候一定瞒不了师姐。 不想被发现,他还是想被师姐囚禁,做师姐的玩物。 第26章 蛇蛇破境 明月夷出了洞府,拿出裳儿。 她正贴在玛瑙上睡得深沉,被强行唤醒揉着眼睛问,“道君,怎么了?” 明月夷没说话,将手上的一块肉递给它。 裳儿贴近了看,没看出什么,抬头问:“道君是什么意思?” “捡的,闻闻看是什么肉。”明月夷言简意赅。 刚才她出来时在雪地遇见一只偷偷摸摸跑出来的木偶,它正抱着这块肉啃,她取下一看,发现是似乎有些古怪。 肉质细腻,隐约像是人肉。 裳儿先是嗅了嗅,随之好奇地咬了一口肉,神情瞬间凝滞。 好、好美妙的味道。 她忍不住将肉再往嘴里送,却被明月夷捏着头从那块皮肉上撕开。 “道君,道君,那是一块灵肉,吃了能提升修为,你让我吃一口补补……”裳儿从未吃过这般美味,当下急迫地长出尖牙,以扭曲姿态伸着脖颈欲咬那块肉。 明月夷直接用火烧了那块肉,也将余下的话补全:“此物是菩越悯洞府捡的,他还是有问题,没有正常人会用这种肉饲养精怪。” 眼睁睁看着没了肉,裳儿蔫下,“道君不早说,早说的话,刚你进去时,我就应该打起精神,直接吃了他。” 明月夷戳了下她,“说什么呢?一股子妖邪气。” 裳儿无力贴在玛瑙上无病呻吟:“想吃,想吃,真的想吃。” 她是真的这样想,吃了道君那貌美师弟。 方才那块肉说不定便是从他身上掉下来的,她吃了菩越悯,不仅刚好能为道君除去心头大患,还能美美地饱餐一顿。 越想她越馋得慌,奈何明月夷嫌她吵闹将她装进了芥子袋中。 明月夷欲归洞府,对面有师弟御剑而来,高呼唤下她。 “明师姐。” 明月夷抬眸看去,只见来人是重日台的弟子齐飞临。 齐飞临御剑停在她面前,神情难掩兴奋:“果然是明师姐,你怎会在此处?”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36节 刚才他远远便看见一女子行步徐徐,气度超群,只觉背影像明月夷,下来一看,果真是她。 明师姐虽是亲传弟子,不与其他人一起在重日台修炼,但偶尔会替人带几课堂的剑法,故而与同门师弟妹们关系都甚好,齐飞临对这位师姐有极浓的崇拜之心。 明月夷道:“刚从师弟洞府出来,这会正要回去。” 齐飞临收起剑,负在身后,笑说:“正好,师姐去过了,说明菩师弟在洞府。” 明月夷见他方才急色匆匆,问道:“是发生了何事吗?” 齐飞临如实道:“没,就是师尊让我来一趟,给师弟送东西。” 明月夷乜了眼他手提之物,包裹得甚严实,瞧不太出来是什么。 齐飞临见她似有好奇,解释道:“是灵鹿肉,师尊怜菩师弟不久前受过伤,特地将豢园中的灵鹿斩杀,奉我送来。” 灵鹿肉滋养精血,明月夷想到了那块古怪的肉,或许是鹿肉。 齐飞临打完照面,还得去送东西,“明师姐,我先去了。” 明月夷若有所思颔首。 齐飞临对她点头示意,提着手中物朝着冒着寒气的洞府走去。 明月夷立在原地看他被门口吵闹的小木偶迎进去,淡淡收回视线,转身离去。 - 齐飞临第一次来菩师弟的洞府。 来之前他早有所耳闻菩师弟畏热,喜欢冰冷的物件儿,只是没想到洞府也冷得结冰。 他随木偶进来,路过红梅绽放的原地,余光被石桌下的热闹所吸引。 密密麻麻的木偶,不知围着什么在啃得津津有味的,尤其是周围萦绕一股说不出的香,丝丝缕缕勾着人上前。 齐飞临深吸淡香,下意识想要朝那边走去,还没待靠近,身后肃然响起少年的声音。 “放在上面便是。” 少年清淡的声音冷不丁儿响起,似嗓音尚未发育完全,从胸腔中震颤发来的哑音。 齐飞临瞬间从痴迷中回神,猛然回头,一眼看见站在很远处的红裳少年目黑如点漆,皮囊白皙朦胧,与白雪红梅融成一副清冷的画儿。 是菩师弟。 眼前的师弟是焚净峰乃至整个青云宗最令人艳羡得生不出嫉妒的天才,拜入师门最晚,至今也不过三个月不到,就已经从入境一路破境至二层境了。 一境界,三阶段,想要破境困难重重,他潜心修道二十几年才破二层境。 二层境于别人,可能是一生都无法达到的境界,而于他好似饮水般简单。 乍然直面见神仙般的少年,齐飞临一时紧张得讲话都磕磕绊绊的,双手将东西呈放在一旁的石桌上,“菩师弟,这是剑尊让我送来的东西。” 少年没上前,仍站在远远的,望向他的目光却很温柔得凉薄。 “多谢齐师兄,劳你跑这一趟。” 他的话音落下,一旁的小木偶抬着一只木盒放在脚边。 齐飞临迟疑:“这是?” 菩越悯含笑:“炼制的滋灵丹,灵力若告罄,可服用,内亦有一颗红丸为齐师兄破阶而用。” 师弟如何知晓他快入二层境界中期阶段?齐飞临心中闪过疑惑,闻言内有补充灵力的滋灵丹,不免心动。 滋灵丹这可是大补之物,第三层境的丹修才可研制成功。 不久后便宗门大比,他极有可能还是对战丹修,而丹修是其余几峰最怕遇见的,丹修虽然修为不高,可会吃丹药,每次灵力告罄便吃上一颗,接着再与对手慢慢磨。 打又打不死,战又战迟迟不输,与谁都能比划几下实在缠人得紧。 上一届宗门大比,他便是被丹修消耗得灵力全无,因此止步第五十名。 齐飞临弯腰拿起盒子,打开一看。 整整五颗,还有一颗赤红的进阶丹。 这次宗门大比,他就算遇上了丹修,也能对上一对。 师弟真是大方,一出手便是五颗极品丹药。 齐飞临满心感激,抬头想要感谢,却发现本应在不远处的少年不见了踪影,连着他放在石桌上的东西也被小木偶抬走了。 罢了,师弟应该很忙,下次再感谢他。 齐飞临抱着木盒,面含愉悦地出了洞府,刚才所见且差点被诱引之事全然抛掷脑后。 他回到重日台,同住一间舍屋的师兄弟看见他去一趟捧回来的东西,同门师兄弟眼中皆是的艳羡。 “菩师弟待我们这些人可真好,不像其余几峰的亲传弟子都拿鼻孔看我们,好似天生就高人一等,菩师弟可谓是宗门清流。” 齐飞临想到丹修峰的那几位亲传弟子,忍不住露出赞同之色。 都说剑修的品行应该是冷淡,焚净峰却恰恰非也,最与人和和气气,尤其是菩师弟。 “菩师弟真好啊。” 他也跟着其余人一起感叹。 - 距离宗门大比不过几个月,近日各峰内外弟子都需得要查修为等级,一应事务都得有人安排妥当。 明月夷与菩越悯一前一后进来,分别拜见钟老。 钟老回头看了眼两人,吩咐道:“事情你应已经知晓了,我便不再多说,今日让焚净峰中的弟子皆测一下灵力。” 宗门大比距今虽然尚有些时日,但每个峰头都需提前收集弟子修为报给宗门,以往此事都是由黎长名负责,但他授命在外,鹤无咎也去了浮屠海。 作为焚净峰的师姐,此事便交由给了明月夷,而遇上菩越悯实属巧合。 明月夷应下此事,待钟老离去后,瞥了眼身边的少年,转身朝外面而去。 齐飞临正在外面清点名册,见师姐出来,上前道:“师姐,昨日在焚净峰的人皆在此,无遗漏,可以开始了。” 明月夷点头,让人将测灵石抬出来。 测灵石需注入灵力,不仅能测出现在的修为,还能测出妖气。 作为师姐,应做给众人看。 明月夷之前在云镇受伤,修为倒退,这事众人皆知,而她提前做过准备,将伪装灵力枯竭注入一丝。 测灵石微弱地闪烁一下,台下的师弟师妹见此露出哗然。 没想到师姐竟伤至此了,修为比刚入门的外门弟子都要不如了。 明月夷测完,目光落在一侧懒散靠在柱上的少年,“师弟,该你了。” 菩越悯朝着测灵石走去,抬起手还没有注入灵力,身边的目光就已经落在他的指尖了。 师姐在看他。 心口的痒意往上蔓延在喉咙,他嘴角微扬起,余光掠过明月夷,指尖点在测灵石上。 一抹白色的灵力涌入石中,如汇入了星辰大海,灵石黯淡无光。 没有动静? 明月夷蹙眉看着。 等了几息,测灵石仍旧黯淡。 底下的人都紧紧瞩目,心中皆划过惊讶,不是都说菩师弟已经破了第二层境,现在怎么连测灵石一点反应都没有? 底下众人心思陡转之际,台上的少年不紧不慢地收回手,矜持地往后撤了一步。 接着原本完好无损的测灵石发出剧烈的强光,将苍穹上的日都照得黯淡,灼目得众人忍不住闭上眼躲避。 明月夷也一样,双目受不得这样强烈的光,下意识闭上眼侧首却撞进冰凉的怀中。 伴随着一声‘师姐’,她隐约感觉耳畔被什么湿漉漉的冰凉东西舔了一下。 待强光散去,目能实物后,她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依偎在少年的怀中。 他神情自然地拥着她,身体冰凉得毫无温度,唯有颊便赛艳。 明月夷想到了刚才被舔过的感觉,猛地退后一步从他的怀中出去,转头看向一旁已经碎裂的测灵石。 碎了。 齐飞临最先回神,看见破碎的测灵石,倒吸一口气道:“菩师弟破境了。” 不久前刚破二层境,现在就突破了第三层境,饶是再天赋异禀之人,也做不到如此罢,实在是…… 他的一声惊叹让底下的师弟妹们发出杂乱艳羡议论。 一瞬间,无数道狂热、艳羡的目光落在明月夷身旁的少年身上,而他似早已习以为常,平静得面上半点破境的喜悦都没有。 测修为也能破境,实乃所有人如何也艳羡不来的诡异天赋。 明月夷重新换了测灵石,心却沉了下去。 测灵石不仅能测灵力,亦对妖气格外敏感,方才并未测出妖气。 之前莫不是真的她的错觉? 觉真道君得知此事从外归来,欣然召见明月夷与菩越悯。 “从青云宗屹立至今,从未有过谁三个月不到,竟破至第四层境。” 是的,今日测灵石碎裂,便是因菩越悯一跃连破两层大境界。 少年屈膝跪坐在蒲垫上,长发堆鸦在身后蜿蜒成一条条漆黑的小蛇,低垂的脸上没有丝毫得意,平静含笑:“师傅教导有方。” 这话儿讨巧。 一旁的明月夷听得耳根子都软了,更何况是本就高兴的师傅。 觉真道君抚着胡子,神情难言激动,一连道了数句好,遂忽地想到他现在还没有选修何道。 正常弟子在拜入峰门后第二年才可选修何道,天赋稍好些的就如鹤无咎,仅用了半年巩固修为后选了无情道。 而青云宗从未有过像菩越悯这样的,还未选修什么剑道,修为就突破高达至第四层境。 觉真道君问道:“悯儿想修何剑道?逍遥道,自在逍遥,很适合你的天赋,跟着长名学逍遥道可好?”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37节 逍遥道以舒适逍遥修行,无剑法,需极高的天赋方可修道成圣,觉真道君便是修习的逍遥道,只奈何至迄今为止仍突破不了最后一步,故而将所期望寄托于弟子身上。 明月夷看着少年并未急着应答,而是将长眉轻敛成安静的姿态,心中不可抑制地细想曾经他修的什么剑道? 大抵也是逍遥道。 大殿静默少顷,菩越悯目色温良道:“我想与师姐修习无情道。” 明月夷诧异看向他。 无情道虽可以加快修炼速度,并且随着境界提升,修为在同等境界中远超其余几道,但弊端也明显,要断情绝爱,不可生情,倘若生了感情,需得斩断证道。 故而无情道甚少有人修,她是因跟的鹤无咎,所以才选了和他一样的大道,但菩越悯现在却说要修无情剑道。 觉真道君闻言面呈犹豫。 他这小徒弟,年纪尚小,天性良善,无论是待宗门师兄姐,还是旁的生灵都一视同仁的友善对待,换而言之,他至今还未曾见过像这般的天性慈悲的少年。 无情道,他不合适。 觉真道君婉言:“不妨再考虑一二,一旦定下便不能再改。” 他不舍如此好苗子选修不适合的剑道,但少年却心意已决。 最后觉真道君见他坚持也就作罢了,心中可惜之际,让明月夷日后多带他修习剑道。 明月夷应下。 此事就如此定了,她来带菩越悯。 第27章 蛇蛇公狗…… 觉真道君还有事务尚未处理,让两人先行离去。 出了正大殿,少年不知是想到何事,唇角轻扬,闲庭漫步地跟在身后。 走了几步,明月夷忽止步转身,手中的法器从他眼前划过。 他脚步未动,却因她突如其来的行为不解倾首,“师姐?” 明月夷睨了眼地上被划断的一缕长发,面色不改地看着他:“无事,就是想试试你的反应如何,你为何没反应?” 若她真要杀他,方才那一剑便会整齐切割下他美丽的头颅,而他却纹丝不动。 菩越悯轻笑,深邃的眉眼染笑后似沾上绮丽的艳色:“师姐不会害我,我对师姐无防备心。” 他说得坦言荡荡,好似刚才就算她用剑划破的是他的脖颈上,也是这副安然若素的姿态。 少年表达出的亲昵太过真,明月夷默然收起法器,对此前的记忆产生了一丝动摇。 菩越悯柔眉垂帘看她脸上淡下的怀疑,唇角上扬的弧度愈发明显,连语气中也含了笑:“师姐现在要去何处?” 师傅让他日后跟着她修习剑道,现在她要教他入门,不能让他空有一身高阶修为无处使。 明月夷沉思须臾道:“去重日台的后山竹林。” 重日台是修士受教之地,后山的竹林用的也是灵竹,在那处修行于修为大有利。 “好。”他颔首应下。 两人沿着路朝重日台后竹林走去,边走明月夷与他讲着剑修修行之事。 习剑道先习心境,心稳,剑法自然稳。 竹林翠郁静谧,很适合打坐修炼。 明月夷现在修为‘倒退’,不能亲自演练,便将心诀念给他听。 菩越悯盘腿坐在她的对面,一瞬不颤地凝视她的眉眼。 竹叶透光落在明月夷鸦黑青丝上,檀口翕合心决,而他对她说的什么一句都没有听清楚。 他的目光过于直白。 明月夷念了几句后顿下,抬眸看着他卑微的仰慕姿态,心中划过说不出的微妙。 “师弟,你在听吗?”她疑心他在走神。 菩越悯轻颤眼睫,似刚从涣散的意识中回过神,沙哑的声线含糊应她:“在听。” 应罢,他主动不疾不徐地重复她刚才所念的心诀。 一字不漏,犹如早就已经在心中念过了无数遍。 明月夷闻言眉心微抬,没想到他记忆竟如此好,方才分明就是在走神,却能过一遍耳就全都记下了。 “既你都记下了,我便不再重复,现在按我告知的心诀运剑。”她起身择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双手撑在后面看他,柔风拂过她发间垂下的长碎玉珠晃出残影。 菩越悯抬手起势,柔光从指尖溢出,通体雪白的蛇形剑在眼前幻出,剑身上的一线红犹如注入过鲜血。 很漂亮的一把剑,同主人一样。 哪怕是明月夷不喜欢蛇,也同样看上了这把剑,只可惜是他血肉炼化的本命剑。 蛇剑扬起的剑尖,芒影如碎了日光,凌厉地划过竹林,虽温和不曾斩落一片竹叶却气势骇人,惊起周围吸收日月精华之灵气成精的小精怪。 剑在周遭环绕一圈,随之刺落地面,运剑的少年缓缓睁开眼,眼底划过尚未平息的冷沉暗光,此刻与平日格外不同。 这便是第四层境的剑修,哪怕是第一次修习,剑气也收放自如。 明月夷看着周围散开的小精怪。 菩越悯看向不远处的明月夷,清俊的脸上又恢复成无害浅笑:“师姐如何?可还有需精进之处?” 明月夷收回欣赏的目光,对他摇头:“很好,无可挑剔的剑意,比我当年第一次修习时要好很多。” 不仅无可挑剔,甚至他今日露的这一手,她觉得没必要从基础起教,可直接练剑法。 菩越悯起身拔剑,朝她走去时问道:“师姐第一次修无情道是怎样的?” 第一次? 明月夷在心中仔细想了想,诚实告知:“我忘记了。” 第一次距今已然隔了太多岁月,她已经忘得差不多了。 但她那时候应是没有他这般好的天赋,鹤无咎教她时或许是很头痛。 “忘记了吗?”少年坐在她身边,指尖运转剑法,显得有些百无聊赖。 明月夷点头:“嗯,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忘记了似乎不是菩越悯想要的回答。 他侧首,看向她的瞳中仿佛有温柔溅出,问她:“那师姐还记得什么?” 这话问得莫名。 明月夷道:“隔得久的虽然忘记了,但这几年的都记得。” 时辰于修士来说如汪洋大海中的水珠,最不值钱,所以这么多年过去了,第一次练剑的场景她确实忘得很干净,即便记得,她也不想去回想,忘记是她唯一能答出的答案。 “哦,是吗……”他没再问,眉眼耷下了,连着剑意也沉了。 明月夷见他剑法熟练,也没有可以指导之处,便道:“师弟先在林中练剑,我先回去了。” 菩越悯抬眸看她:“师姐不再教我吗?” 明月夷摇头:“你剑法精湛,用不上我。” 他似欲挽留,话在唇边嗫嚅,颔首应成很轻的‘嗯’。 明月夷从石上落下,朝竹林小道走去。 只是还没走出竹林,上空忽然被一片沼泽雾气笼罩。 是妖气。 明月夷抬头看着上空被笼罩得乌泱泱的妖气,眉心蹙紧,心中划过怀疑。 此处是焚净峰,怎么会有妖气? “师姐,是妖气,好浓,你还回去吗?” 正当她严肃打量之际,少年不知何时站在了身边,侧首温柔地问她,好似将她挽留下来般,语气中透着愉悦。 明月夷睨了眼他,不知他在高兴什么。 如此浓的妖气,莫说她回不去了,只怕整个宗门都要往这边赶了。 竹林被妖气笼罩,根本就出不去了。 看着眼前的一幕,明月夷心中忽然划过说不出的熟悉。 有什么被她遗忘了? 她暂时记不起,便拉着菩越悯往另一边走。 “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妖气太浓了,若心志不坚定之人,会被妖气影响道心。” 菩越悯听着她语气中的严肃,噙笑着亦步亦趋地跟着她的步伐。 如她所言,一路走来随处都是受妖气影响的修士。 重日台本是用来练剑的,广平地,能躲的地方很少,不少在重日台练剑的师弟师妹们心志不坚定,受了妖气的影响,行动僵硬如从棺材里爬出来的干尸。 明月夷遇一人,便要念一遍静心咒,驱除他们精神中污染的妖气。 奈何人太多了,多得她嘴皮念烂了都忙不过来。 明月夷临时歇息片刻,打算用纸鹤传信,还不待她取出芥子袋中的纸鹤,身后忽然冒出一人。 “师姐小心。” 随着少年的提醒,明月夷与那人擦身而过,转身靠在他的肩边。 顾不得去看身边的菩越悯,她看向前方的人。 她认识,是之前她亲自指导过剑法的一位师妹。 师妹的精神受污染,此刻张着獠牙,湿哒哒的口水从唇中滴落在地上,贪婪地盯着她。 竟是重度污染,连人面都没了。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38节 明月夷看着如此非人的一幕,蓦然记起自己遗忘了什么,为何眼前场景会如此眼熟。 这正是,她被鹤无咎祭剑的开始。 结契那日青云宗受了妖气影响,不少人在这个寻常日,忽然爆发大规模的妖邪附体的袭击。 凡被妖邪附体的修士将会被同质化,变成毫无理智的妖,而这种能附体的妖,就是出自浮屠海。 可…… 明月夷看着不远处面容狰狞的人,静心咒的指法变慢,口中渐渐也吐不出静心的那几字。 眼前这一切明明应该先发生在宗门大比那日。 连宗门大比鹤无咎再次脱颖而出,成为众人眼中不可仰望的一轮明月的剧情都还没有发生,现在怎么会先出现了大规模的妖邪俯身? 是因为她抢了男主应有的机缘,所以才导致剧情提前了吗? 发生之前不应先是她这个促成男主成神的炮灰,要先将菩越悯引诱关起来,过不了多久鹤无咎为了成道,而让她祭剑。 为何会提前。 明月夷僵立在原地,死死盯着妖化的同门师妹。 被剑杀的后怕不断充斥在她的身体的每一处,以至于她浑身剩下的所有神经都紧绷了起来,好似下一息就要面临崩溃。 历经几世,她早就已经对这段剧情产生了不可磨灭的抗拒与恐惧,只要想到接下来就要被祭剑,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再被剑杀。 不能再被剑杀了! “师姐,静心。” 就当她沉溺在即将被剑杀的痛苦中,一道少年清冽的声音破过暗无天日黑暗,如一束温暖的光照在她的精神中。 静心,破—— 明月夷轻喘着睁开眼,眼前被妖气污染的场景已经不见,暖阳拂照透竹叶落在地上形成岁月静好的婆娑残影。 原来只是幻觉。 明月夷脸色惨白僵硬地转动眼珠,看向身边的人。 是菩越悯。 少年抱着她坐在树上,风将他身上的冷香吹拂在她的鼻翼中,紊乱不定的心神慢慢得到了缓解。 见她终于醒了,他弯眼露出微笑:“师姐,终于醒了。” 明月夷没留意到自己还在他的怀中,两人的姿势已经亲昵得超出了以往的相处。 她垂眸盯着树下,迷茫问:“发生什么?” 刚才她明明在驱除妖气,再次睁眼却在树上,而下面没有成群结队的受妖气感染的师妹,而只有一具狐妖尸体。 而那只狐妖明月夷认识,正是云镇上那一只。 菩越悯没看下面,因她乖乖的坐在怀中能亲昵相拥,而脸上浮起晕红:“嗯,方才我在与师姐讲话,师姐忽然神色有异地拉着我道有妖,我见师姐神情不对,便将师姐带上了树,随后那只狐妖就出现了。” 明月夷没察觉他的异常,眨去眼中最后涣散,专注地盯着下面死状惨烈的狐妖,大致猜到方才发生了何事。 这只狐妖在云镇中从鹤无咎的手中逃走,隐藏妖气一直跟在身后,之后又不知用了什么方法潜入焚净峰。 若不是因菩越悯临时破境,潜入修士中的狐妖或许就已经被发现了。 今日虽然逃过,狐妖却担忧明日还要查灵力,故而在刚才一路跟随她与菩越悯来此处,想趁两人毫无防备设下摄魂术来报仇。 她因毫无防备吸入了一丝妖气,被勾出了心中最恐惧发生的事,陷入了狐妖幻境中被菩越悯唤醒才打破幻境。 想到差点就被狐妖蛊惑,明月夷后背渗出寒意。 幸好菩越悯心志坚定,及时察觉她的不对,将她拉上了树,不然她早就重生又入了轮回。 不过这狐妖能偷潜入焚净峰,说明修为并不低,竟然现在会死在此处。 明月夷转眸看向身边的少年,“你杀的?” 菩越悯知晓她一定会有疑惑,开口解释的呼吸似乎乱了些,勉强还维系着稳重:“嗯,那狐妖见师姐陷入幻境中就没再躲藏,我便用师姐教我的剑法杀了她。” 刚学会剑法便能运用杀妖? 明月夷觉得不对,正欲开口再问忽然发现身后的不对之处。 似乎有什么活了,隔着单薄的布料都无法掩盖,甚至随身后少年哪怕克制得极好的呼吸声,也还是在逐渐…… 察觉是什么后明月夷不敢动了。 菩越悯察觉她已经发现了,垂头将发烫的眼皮轻压在她的肩上,气息微急地轻唤:“师姐,我有些不适,是不是也受了妖气的影响。” 随着他的呢喃,又靠得近了些。 比之前的抵感更为明显。 明月夷僵住,不自在回道:“可能是。” 回完他的话,又状似无意推开他滚烫的脸:“可以放开了,我已经好了。” 他似呻似喘的‘唔’了声,不舍般隔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握住她腰的手。 明月夷立即起身,余光不经意朝他腰下扫过。 竟然如此敏感吗? 他像也觉得羞耻,垂下泛红的眼,很轻地唤了声:“师姐。” 明月夷别过眼,不再看他,问他腰间的伤:“这是狐妖抓的?” 刚才那一眼,她看见了他腰上有伤,翻出的鲜红血肉将内衬染得与外罩袍颜色相近。 菩越悯垂眸看着腰间的爪痕,很轻地‘嗯’了声。 到底是因她而受伤的,明月夷从储物袋中翻出药瓶丢给他:“用此药涂抹,不要染上了妖毒。” 菩越悯握住玉瓶抬起惨白的脸,眼尾薄红地洇着水汽,“师姐,我手也受伤了。” 手也受伤了? 明月夷记得方才并未见他的手有伤口,可当目光垂落下,看见握翠绿药瓶的那只骨节修长的手,后背与手腕上有很长一道裂痕,深可窥翻出皮肉的白骨。 这道伤不像是狐妖爪上的,倒像是什么尖牙的东西划咬的齿痕。 “师姐,能帮我上药吗?”见她盯着伤口迟迟不回应,少年抬起手,血沿着伤口从手腕一路蜿蜒往下,从修长的指尖滴落在树下的那具狐妖尸体上。 明月夷想到他是因自己受伤,便点头答应了。 他问:“去我洞府?” 只是包扎伤口罢了,去何处都无所谓。 她颔首:“好。” 得了回应,少年刹那展颜。 明月夷看着他艳丽皮相上露出的笑,有说不出的诡异。 简单处理完狐妖的尸体,明月夷扶着菩越悯去了他的洞府。 洞府中一如往常般异常冰寒,小木偶人不知躲去了何处,她想让菩越悯将它们唤出来搭把手,但见他脸色近乎透明的惨白。 明月夷咽下口中话,扶着他一步步坐在冰榻上。 秉着穿上衣不好上药为由,她伸手想帮他将上衣褪掉。 手指刚搭在他的领口,躺在冰榻上的少年周身莫名一颤,冰凉的手握住她的腕子,侧过的白颊也浮起两团晕红,眼神忽闪着唤她。 “师姐……” 明月夷凝目看了着他,从他这副莫名的欲拒还迎姿态中回神,解释道:“身上的衣裳脱了好上药。” 他很轻地颤了颤乌黑卷密的长睫,慢慢地松开了手。 明月夷敛目解开他领口的扣子,少年藏在竖领中的喉结露出来,凸出得苍白,随着第二颗扣子的解开,滚动着擦过她的手指。 本觉得没什么,她的手指碰了几次他的喉结后,菩越悯的呼吸越来越重。 随着他呼吸的加剧,情不自禁地呢喃。 “师姐。” 当最后一颗扣子被解开,他猛将发烫的脸颊埋在她的手掌中,气息濡湿,腔调紊乱不堪地唤她:“师姐……不、不舒服。” 明月夷很尴尬,没想到他这般解扣子时不经意的拂过,就能引他成这样。 不过少年年少气盛,她倒是能理解。 “没事,很快就好了,你忍忍。”明月夷安抚他。 菩越悯缓缓抬起脸,望着她喉结轻滚地‘嗯’了声。 脆弱得一碰就会碎的美貌少年躺在冰榻上眼含羞雾,她的手在如此衬托下,像是将要强行欺负娘家少男的恶霸。 明月夷忽视他身体的反常,抽出手将他上身的衣物褪去,再从怀中掏出一张干净的绸帕,只是为他腰上那道狰狞的爪痕清除污血。 少年的赤白的胸膛并不瘦弱,肌肉纹理健硕得极为漂亮,连那都是红晕得极为健康。 明月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随后发现在注视下明显有变…… 握住药瓶的手微抖,不知往伤口上洒下了多少药粉。 菩越悯似乎受伤口的痛,颤抖了一瞬,轻喘地抓住垫着的长袍:“师姐……轻。” 明月夷霎时回神,垂眸见他腰上全是粉末,想用手拂去,却让他误会了。 他侧身握住她的手,按在方才她盯看失神的地方,犹如生来就是布施仁慈的男菩萨,轻声与她道:“师姐这里可以用力。” 触觉远比用眼看还要来得明显,令她想起了浮生上的青铜蕊,但他的又是肉做的。 明月夷在沉思中不自觉五指收紧。 少年蓦然拱起支撑后背的那一根脊梁骨,长发随着他的动作从颈窝垂坠下来,覆盖住变红的脸。 好舒服。 师姐的手。 他半眯的眼眸隐约浮起猩红色,按住她的手用力蹭揉,呼吸一点点加剧,忍不住伸出舌尖在薄而色淡的唇外,俨然一副被玩弄得失神的模样。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39节 快乐到极致的同时,菩越悯恍然记起她曾经说过的话,那时她初囚他在榻上,牵着他脖颈的铁链冷静陈述。 她说:师弟,你是天生的骚狗,就该遭此一难。 他的确是。 就像现在,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他便能变成这般霪荡。 菩越悯眼尾红红地微笑,握住她的手越发用力,好似要让她将身上不听话的霪荡揉烂。 第28章 蛇蛇炉鼎 少年昂起的面色潮红,喘似窒息,沉溺般紧握明月夷的手。 直到露在外的肤色由惨白转粉,她蓦然猛地抽出手,起身往后退了几步,一脸怪异地看着榻上的莫名发狂的少年。 他在她抽出手时还想要去抓她的手,失之交臂后双手撑在冰榻上,满头长发从榻上顺如长瀑地堆鸦在地上。 “师姐,怎么了?不喜欢吗?”他沙哑的声线中含着轻喘,抬着脸茫然看她,好似真的是因为见她喜欢,所以才大方的让她碰。 明月夷握紧掌心,还是掩盖不了被用力蹭过的感觉,尤其是他。 白玉少年那原本健康的颜色,现在被弄成深茶色,似莓果到了熟透熟烂的季节散发着即将红透红烂的颓靡,勾着人上去品尝一下,试探是否稍一掐便会掐出丰沛的果液。 很情色的颜色。 明月夷又默不作声往后退了一步。 菩越悯也似察觉方才发生的,已经超过两人之间的关系,引起了她的警惕。 他抬手披上褪至腰间的长袍,遮住被搓红带出的欺辱痕迹,透白的颧骨上红痕微散后,含愧道:“抱歉师姐,我以为你喜欢,想碰一碰呢。” 明月夷怪异盯着他:“此处是别人想碰,便能给人碰?” 少年若不是衣裳不整,肌肤赤红得霪靡,便和供奉在神龛中的小菩萨如出一辙了,没想到竟如此霪荡。 菩越悯不觉有错,唇边反泛微笑:“师姐就可以。” 明月夷对他话中的包容态度无言以对,一直知道她这位貌美的小师弟是圣父,是小菩萨,但没想到这种事他也能答应。 像她若是都可以,那大师兄、二师兄、甚至小师妹和师傅都可以。 她无法理解,只当他是年纪尚小,不懂得慾念往往是被人纵容出来的。 作为师姐,明月夷有义务提醒半只脚即将踏进堕落的师弟,“某些地方之所以称之为隐私,便是除了自己谁也不能看和碰,下次不可再让人碰了,无论是我,还是别人。” 菩越悯闻言默了几息,没回答,而是先问她:“强迫的也不可以吗?” “既然别人都已经在强迫你,自然更不可以了。”明月夷认真凝着他,不知少年这颗漂亮,悟性又极高的脑袋怎会连这种事都不懂。 “可我不能拒绝。”菩越悯缓缓摇头,望向她的面上晕红稍减,隐有退回原本的病态苍白。 明月夷反问:“为何不能拒绝?” 这次菩越悯没回答,只盯着她。 明月夷从他的沉默中看出,他并不认同她的话,甚至下次她想摸,他还会继续给。 因为他对性的认知简直一塌糊涂。 人各有志,既然已经劝过了,明月夷言尽于此,毕竟她只是师姐,而非爹娘。 明月夷因他乱过的心境恢复如初,但现在也无心再为他上药。 她弯腰拾起掉在地上的碧绿药瓶,放在他面前,“剩下的药你自己上,我尚有事,便就不留在此。” 他并未伤及根基,只是瞧着伤口深了些,一个人用一只手足以,所以她说完后没等他回应转身便离去了。 静谧的室内,周围皆凝结着长短不一的冰垛子,冰榻上的少年温良柔善的面容随着长眉垂下,划过一道割裂明暗的影光。 面前摆着明月夷留下的两样东西,药瓶、一张染血还有她气息的绸帕。 师姐不高兴了。 他盯着眼前被遗留下的东西,彷徨不安爬上他美丽的眉眼。 他不懂师姐为何会忽然生气,明明、明明刚才她很快乐,很满足的,他能感受到,师姐是喜欢的。 是说了什么才惹得师姐不悦吗? 他忍不住俯身叼咬住被明月夷碰过的药瓶,伸着猩红的舌尖舔,本来只是想缓解不安的情绪,可舔着,他想到了刚才师姐的手。 师姐的手碰过药瓶,现在却在他的眼前。 唔…… 他刚褪去潮红的脸又慢慢腾升起慾绯,薄薄的眼皮半盖住由黑转红的眼瞳,迷离的视线落在一旁满是血的绸帕上,眼瞳骤然竖起。 像是饥饿许久的野狗看见一块香喷喷的骨头,迫不及待想要咬上去解馋。 冰榻上伸出骨节修长的手,颤巍巍地抓住那张绸帕,裹住。 是快乐的。 他愉悦得神情恍惚,眼尾流下几滴晶莹的泪,脆弱而又无害的面容沉浸在黏稠的慾望中,呼吸沉急得似哭似吟。 每一声啪嗒都伴随着他痴迷呼唤。 师姐,师姐,师姐…… 他在痛苦中快乐得想要化作原型,缠住明月夷。 - 明月夷闭关了。 那天从菩越悯的洞府回去后体内的灵力忽然暴乱,她不得不寻一处地闭关。 寻常闭关要破境,她都是在自己的洞府中。 而她这次却不能在洞府,破第三层境界会引来天雷,届时洞府外面盘旋着乌云闪电,所有人都将知晓。 所以她选择去了悔过崖,凿了冰山的一角,躲在里面布下结界开始破境。 这次她隐约感觉和以往有所不同,破境她显得尤为谨慎小心。 因为她又一次要改变原书的剧情了。 前几世,她无论怎么修炼,吃丹药,闭关,甚至还用过秘法,都始终突破不了第三层境顶峰,任她灵力充沛,吃下多少灵丹妙药,丹田都似是有漏洞的圆。 一但满至洞口,再多也都会溢出去,所以她至今从未突破过第三层境界,一直盘旋在即将突破的境界。 现在自她得了金刚杵,前几世停滞不前的灵力忽然蜂拥袭来,她从未感受过这样蓬勃的破境感。 冰洞中。 明月夷嘴唇发白,细眉长睫和发丝上凝着寒冷的白蓝冰霜,脸色惨白透明,唇角却是带着笑的。 她贪婪地吸收天地精华,运转丹田的灵力。 灵力在往上涨,好似一颗受春雨浇灌的种子,生长,上升,扩张、膨胀……终于这副凡胎肉体承受不住了,灵力冲撞天灵,她浑身一抖,透明的脸苍白了些。 正当她尝试破境之际,一道惊雷劈下,直接将凿出的冰洞劈开。 明月夷察觉危险后及时躲过,但那天雷犹如生了一双眼睛,紧追其后,她只能不停地躲避,逃跑时扬起的发丝被雷劈得散发出焦味。 躲过第一道惊雷,第二道、第三道,一道比一道更强,像是天道察觉了异常,欲排异。 明月夷浑身狼狈地强撑着,往前看的眼眸却是明亮的,坚韧的,尽管此刻她真的很想大骂这狗贼养的天道。 让她破境又能怎样? 将她从现代丢到这种人狗皆厌,一个不小心就被杀的修真界,死一次不够,还得死一次、两次、三次……! 她不会认下这既定的结局,死都不会。 “道君发生何事了,好可怕的气息!” 刚睡醒的裳儿是被天雷惊醒的,钻出来一看,只见跟在后面的雷足足有腿那般粗,还有愈发变大的趋势。 如此磅礴的毁灭之力,慌得裳儿的一剪眉都快皱成两道弯钩尖,“道君,你快别破镜了,这雷不对啊,好像是要劈死你。” “我知道。”明月夷冷静地喘气,一边尝试破境,一边朝着更远的地方跑去。 就算天雷要劈死她,她也不会停的。 这次她一定,必须得要破境。 她要好好的活一次,不计一切代价。 裳儿见她坚持,有心想要帮她,但本体尚在她的体内,这个时候万动不得,只能眼看着。 幸而裳儿也不是完全的没用,每次在天雷欲将雷劈下来时都能及时提醒明月夷换位置。 这场破境的雷从她企图破境伊始,一直劈了莫约有五日。 这五日,明月夷躲躲藏藏,完全忘记了一开始打算要隐藏破镜,天雷也没给她这个机会。 悔过崖的异常很快惊动了外界。 青云宗宗主行出大殿,飞身站于琉璃屋檐上,望着远处泛着乌亮的天边,眉头紧蹙。 在脑中将宗门闭关的长老想过一遍,复又将其他门派的也想过,最后放下手,眼中闪过严肃的沉。 都不是。 到底是何方人士在青云宗渡劫。 看天雷力道频繁的数量,怕是哪位大能,青云宗宗主掐指一算,没看出是哪位大能选择在此渡劫,打算前去一探。 而另一边。 明月夷已经没有力气再布下结界。 她虚弱地倒在雪地中,散开的青丝尾梢焦卷,身上的裙子也破破烂烂的,唯有一双直视上空的眼仍旧明亮得惊人。 一共劈了有二百三十八道天雷。 就算是要破一脚临圣的第五层境界,也不见得能劈这般多的雷。 可见天道是真的想要排除,她这个不应该改变剧情的‘异常’。 第二百三十九道雷劈下来,她被电激得失去了力气,脑中一片空白。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40节 在将要意识消退前,她最后蓄力淬骂一句。 “狗东西。” 沙哑的嗓音淹没在雷声中。 第二百四十道雷紧随其后,这一击雷远比之前更粗,威力更大,这次直朝已经无力反抗的‘异常’。 可它还没有碰上明月夷,便被不知从何处伸出来的一只手抓住了尾巴。 天雷想往前,那双枯骨般的手轻而易举地拽着它往后,一点点抽离云层。 天边的乌云被风吹散,露出了这几日唯一的金光,照射刺目的雪巅,白茫茫的一片雪白中本应看不见多余的颜色,此刻却有一抹艳丽的红在雪中行走。 少年停在一处不高的小雪堆前,随着屈膝蹲下,长发随着俯首而垂在雪地上。 他伸出手,开始刨雪。 插进雪中的那双手苍白,清瘦,仿佛被火烧过,掌心和手指上都是焦痕。 他刨得很认真,像是里面藏着宝物。 终于,从里面露出了女人毫无血色的脸,因被埋在雪中许久,而唇瓣裂开,发丝和卷翘的乌睫都冻成一根根小小的冰柱子。 少年看见她后兴奋地‘啊’了声,随后抱紧她,整张脸都埋在她冰凉的身体上,眉眼间的愉悦极为不正常。 “师姐,我捡到你了。” “我的……” 他缠绵在明月夷冰凉的肩颈,呼吸凌乱了好半晌,察觉有几道气息正朝这边赶来,缓缓抬起苍白又透着一抹红的美艳面庞,洇湿的眼底似有对少年气的不满。 是他捡到的师姐,所以她只能是他的,不能让师姐被别人抢走。 他敛下的乌睫颤了颤,抱起明月夷,忙着温柔地舔着她冰凉的脸颊,所以只能从胸腔里震出亢奋的声音。 “师姐,我带你回去。” 少年化作一条通体雪白的蛇,叼含着女人前脚刚离开此处,后脚便有数道光影落在悔过崖。 是青云宗那几位因异常而提前出关的长老与青云宗宗主。 几人站在被刨开的雪坑前,无论用什么法子都查不到一丝气息。 青云宗宗主道:“看来那位很谨慎。” 钟老收回灵力,摸着胡子道:“此散修能引起二百多道天雷,必不是普通人。”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 修为越高,破镜时引来的天雷就越多,这几日他们已与其余宗门互通信过,都不知是谁,而天底下修为高的散修屈指可数,行踪皆能看见,都不是能叫上名字的散修。 原是想要找到人,想让其入青云宗,谁知竟晚来了一步。 寻不到人的几位将悔过崖被天雷破坏严重的结界修复,随后再相继离开。 - 有什么在舔她。 额头、眼睫、鼻梁、嘴唇……这些地方被不停地舔,反复地舔,连每根头发都舔得很仔细,也很恶心。 明月夷有种自己像被天雷劈死,重新进了另一个世界,那里都是舔人的阴冷妖物。 快被舔得窒息了,她憋住一口气,使劲儿想睁开千斤重的眼皮。 终于,有一缕光泄进了眼底。 她抓住这束光用尽全力,倏然一下睁开了眼,入目的却不是悔过崖那看不见一点颜色的茫茫雪地,而是装潢冷淡的房间。 不远处是冰床,她身下躺的则是柔软温暖的拔步床。 眼前的一切很熟悉,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此刻她的意识仍在沉浮不定,在记忆中找不出为何会觉得熟悉,直到阖上的门被推开。 容色绝艳的少年从外面走进来,手中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汤,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眼中闪过诧异,随后薄而冷的唇角上扬。 “师姐,你醒了。” 明月夷望着他,轻眨着卷密乌睫,显得有几分茫然的钝感。 菩越悯端着热汤上前,放在床头架上,坐在她的身边,垂下眼帘打量她露出的眼神。 明月夷也只言不发地看着他。 他对她眨了眨眼,唇角忽然上扬,“还记得我吗?” 明月夷摇头,脑中的记忆恢复得极慢,眼前的少年很熟悉,但一时不知是谁。 直到少年俯身将她抱在怀中,姿态亲昵,怀抱冰凉。 还不待她挣扎,冷不丁儿地听见他说:“我们是即将结契的道侣。” 然而随着这句话一落,明月夷凌乱的记忆也已经根根连上,认出了眼前的少年是谁,抬手推开他。 “师弟。” 少年被推倒在她身边,上扬的眼中全是遗憾,“师姐记起来得好快。” 若是晚一段时间,他便会和她双修结契的。 明月夷双手撑在床边,打量周围,目光落躺在身边的少年身上,眼含警惕地问:“我怎么在此处?” 她是在悔过崖破镜,就算是醒来,也不应该是在菩越悯的洞府。 菩越悯抬起薄而粉的眼皮,望向她的目光像是刚被她凌辱过,面色姣好而泛红,“我去悔过崖时捡回的师姐。” “你去悔过崖做什么?” “去看雪,我喜欢雪。” 明月夷还欲再仔细盘问,躺在枕上的少年蓦然撑起身躯靠近她。 她下意识往后退。 菩越悯只悬停在她的面前,鼻尖相隔三指之距,呼吸时的湿热气息铺洒在她的肌肤上,无端升起说不出的暧昧。 他问:“师姐,你为何在悔过崖?” 她后背贴在床架上,面对他的发问,镇定道:“去看雪,然后不知道怎么再次醒来就看见你了。” 菩越悯不紧不慢的又问:“那师姐知晓悔过崖这几日有异常吗?有人在悔过崖破镜,我在这里都能看见。” 明月夷一顿,想到了原本以为天雷会照常只落下一两道就会过去,谁知这几日一直被天雷追着打。 这样的异常根本掩饰不住,外面的人察觉到也很正常。 听菩越悯的口吻,似乎并不确认是她。 明月夷别过脸,从发丝中露出白净的耳畔,道:“不知道,我是打算去悔过崖找雪莲,但已进入就被一道雷劈下来,接着再睁开眼就看见你了。” 菩越悯望着她,不言不语。 少年有一对偏内双的眼皮,薄而透粉,眼珠又黑得很鬼气,这样直勾勾看人时显得他整个人从里到外都散发着勾的蛊惑。 明月夷差点被他忽然的反客为主唬到,很快反应过来他问这样的话,应该不知道就是她。 “嗯。” 隔了好一会,他若有所思地呢喃:“是吗?” 明月夷转过眼,想从床上下去,但腿脚虚软无力,一起身就蓦然往下跌落。 好在菩越悯及时伸手揽住她的腰身往上拉。 重新坐回原位,明月夷向他道谢。 菩越悯端起放在木架上的碗递给她:“这是特地为师姐熬制的驱寒药。” 明月夷接过来,尚未搅拌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儿袭来。 她忍不住掩鼻,看向他:“这是什么?” “驱寒药。”他对她微笑,漆黑的眼瞳让面容显得无害,“师姐体内都是寒气,必须得驱寒,不然寒毒会侵蚀你的身体,届时会腐烂的。” 明月夷看了眼乌黑的手指。 他说得没错,悔过崖之所以被选来惩罚弟子,便是因为雪峰生灵难存活,甚至连雪都有极强的寒性,现在她体内都是寒气。 明月夷仰头喝下那碗古怪的药,入喉时冰凉得黏糊。 药味没有,反而全是血腥味。 她喝下一口,差点全都吐了出来。 菩越悯见她脸色一变,捂住她的口蓦然将她压在柔软的枕上,垂下的目光温柔:“师姐,咽下去。” 明月夷下意识咽下去。 见她咽下了,他苍白透明的脸上露出一抹奇异的满足,每一根发丝都好似在无声地说‘师姐好乖啊’。 很诡异的感觉。 都已经喝完了,也不见他松手,明月夷蹙眉,抬着一双湖水般潋滟的眸子望着他示意松手。 菩越悯这才松开她。 放手之前似乎还依依不舍地碾蹭了下她柔软的唇瓣。 明月夷的唇瓣发麻,坐起身离他远了些,道:“不是药,是血。” 菩越悯眨眼,莞尔承认:“嗯,我的血。” “呕——” 话音一落,明月夷直接就要吐出来了,但那血已经进了身体,将她体内的寒气驱散,撑在床边的双手都有了力气。 尽管如此,血,她还是真的觉得很恶心。 一侧的少年盯着她脸上的嫌弃,脸上的微笑落下。 待明月夷缓冲那股恶心,身体已经恢复如初,甚至还发现丹田出氤氲着一股说不出的热意。 察觉体内的变化,明月夷面露出诧异,抬眸看平静的少年:“炉鼎体质?” 有的修士体质特殊,不仅是血,甚至还有身体都极为珍贵,若是女修士会引得人趋之若鹜。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41节 这种便是炉鼎体。 她没想到菩越悯竟是这种体质。 菩越悯并未反驳,甚乖地颔首,也不在意被人发现。 只有修士才能是炉鼎体质,所以他真的是人,不是妖物。 明月夷对他的怀疑变得更淡,不禁觉得那日或许真的是她醉酒后产生的错觉,亦或是一场梦。 菩越悯就是人。 明月夷以为他不知体质特殊,提醒道:“你体质乃炉鼎体,所谓炉鼎天生具备特殊的灵气,能被修士汲取体内灵力。” “我知的,但师姐不会害我。”他柔善的气息给人一种他像是天生就依赖人,听信人。 明月夷见他知晓,却仍主动将血喂给她,眉心一蹙,随后再松开。 差点忘记了,她的师弟对所有人都好,不只是她。 出于同门之情,她最后道:“日后尽量不可再将血给别人用,别暴露炉鼎体质。” 他温顺颔首,双手放在屈膝跪坐的两侧,身躯往上微抬,像一条美人蛇矜持地拉着秀隽的脖颈,“师姐,刚才你说的炉鼎体质,是与人双修会精进修为的对吗?” 不是知道吗?怎么会莫名发问? 明月夷点头,“嗯。” 下一息,少年忽然脸上浮起奇异的潮红,像个尚未及笄的少女般含着羞意的期待,指尖捏住袍摆道:“师姐要不要精进修为,与我双修。” 第29章 蛇蛇愉悦 明月夷闻言一怔,随后猛往后靠,被他这句话吓得不轻。 他见她反应,眼中的羞红褪去化作不解,“师姐?” 明月夷镇定拒绝:“不必。” 与炉鼎双修是无数修士做梦都会笑醒的好事,但她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这种的修炼方式,一旦习惯,日后想要改变便难了。 在她拒绝后少年脸上的红晕渐渐褪去,懒恹恹垂着密长的鸦羽,靠在床架上的身子似没了骨头,阴郁得下一刻身下便会探出一条尾巴将自己盘起,无端显出几分委屈。 明月夷想回洞府查看修为,从床上起身道:“多谢师弟今日相助,我先回去了。” 菩越悯淡淡摇头,唇边噙笑:“我让小木偶送你回去。” “好。”她现在身体里的寒气虽然少了,但还很虚弱,没拒绝他的好意。 菩越悯召唤来装着竹精的小木偶。 几只小木偶此前就住在她的后院,对她有天然的喜爱,一见她就蜂拥上前,七嘴八舌地开始讲话。 虽然小木偶瞧着只有膝盖高矮,力气却不小,几只木偶拖着辇轿让她坐在上面,意拉她回洞府。 明月夷倚在辇轿的背靠上,回头看向站在身后目送她的少年。 纯粹艳丽,比天生的日辉都耀眼夺目。 如此干净的少年,怎可能是妖物,或许之前真是她的错觉。 明月夷想到从去了百花谷回来没一日有过安生,不是做春梦被蛇缠,便是房被不知从哪里来的东西弄得到处都是阴湿的黏液。 她收回打量少年的目光,侧首靠在辇轿靠背垫上心中微叹。 小木偶将她抬至洞府外就放下了。 “道君,道君,我们能不能回竹林看看?”小木偶骨碌地转着两颗黑洞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求她。 明月夷没有拒绝:“进来吧。” “多谢道君!” 它们欢呼着,像是回到家的游子,一窝蜂地朝着竹林奔去。 明月夷看了眼它们,转身回了寝居。 几日被雷劈,她身上的裙子都破烂得颇有些衣不蔽体,手臂整条露在外面,襟口烧得敞开,半边酥软露了出来,裙摆更是焦得卷至大腿处。 明月夷站在镜前看见自己如今的模样,露出无奈。 难怪方才菩越悯会忽然问她要不要双修。 这副半遮半掩,似露非露,很容易让连弱冠都没过的少年,升起对男女之间的探索欲。 好像……以前她那便宜弟弟便是如此。 不过她现在也已经记不起来,在现代发生的具体事了,更记不起他的脸。 明月夷看了眼身上的狼狈,没急着拿上新的衣裙换上,而是坐在修习的榻上盘腿打坐。 她运转丹田中的灵力,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磅礴,贪恋这种强大的力量,可下一刻又急速从情绪中冷静下来。 明月夷睁开眼,唇抿住,结印的双手按得发白。 没破境。 她受了如此多的天雷,竟还在第三层境顶峰。 裳儿察觉到她不对的情绪,从储物袋中转出来,贴在她的手指上安慰道:“道君,别灰心,虽然你没破境,但你现在身体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明月夷放下手,心中的郁气散去。 她早就知道不是这么好破的。 这次破境虽然失败了,但如裳儿所言,她是有些不一样的。 何处不一样? 明月夷抬手,浮生在掌心幻化出,强大的灵气萦绕在莲花周围。 本命法器进阶了,她仔细感受,隐约还有什么在亲昵地蹭她的掌心。 是浮生生了灵。 剑修天生会和本命剑有感应,但要想法器生灵,至少得是第四层境界的剑修才能做到,现在她的浮生也有了。 不仅如此,那二百多道的天雷不仅没将她身体劈坏,反而比以前更稳固,治愈力明显更好。 虽然她现在乃第三层境界的外壳,却有第四层境界的修为,也不必再用什么隐匿修为的法器,也算是因祸得福。 明月夷心情陡然好转,捏着裳儿薄薄的纸手,“真是小福星,有了你,我好像一直在往好的方向走呢。” 裳儿被夸得忘形,高兴地围绕她转了一圈。 “好啦,我去收拾了。”明月夷弯着眼笑着将她拉开。 裳儿再次回到储物袋中,乖乖地贴着玛瑙。 明月夷身上都是被雷劈过的焦味,身上也是乌一块的黑一块,脏得她无法忍受。 拿着换洗的衣物去了浴房,将体内泌出的浊物洗干净,再次出水时她发现身上的肌肤比之前更白腻,犹如刚剥壳的蛋白。 明月夷再次回来坐在镜前抚摸脸庞,眼尾细,眼珠明亮,檀口嫣红,一颦一笑都有说不出的清冷。 虽然镜中的人仍是她,五官却比以前更精致柔媚。 修士没有丑的,每次破境时体内的污秽都会被排出体内,所以便是普通容貌在外面,也是顶尖的好。 明月夷打量了片刻,忽而想起菩越悯说的话,收回视线看向窗外。 不出意外,第二日宗门会传出有人在悔过崖破境之事,她得想法掩盖。 - 已经天黑了。 随着半轮弯月挂在枝头,万物陷入阒寂,连明月夷也生出了困意。 她还盘坐在榻上巩固修为,意识却时不时陷入涣散,如何提起精力,总觉得力不从心。 月升得愈高,古怪的困顿越明显,胸口还有种说不出的酥麻和渴望。 渴望腥甜的血味儿,渴望温柔地抚摸,甚至渴望男人…… 察觉到自己莫名渴望,明月夷结束了打坐。 她面含红晕地躺在榻上抱着双臂翻滚,越滚,胸口的燥热愈发明显,甚至渗透出了皮肤。 怎么会这样? 她轻喘地撑在窗沿,芙蓉面似氤氲着潮热的情慾,抬着水雾般的眼往外面看。 窗外的月光让她想起了菩越悯。 他身上是冰凉的。 不如去将他捆过来,囚禁在底下的暗室中。 他太耀眼了,会夺走大师兄的风头。 念头初起,她就已经起身穿上了外裳,出门朝着菩越悯的洞府飞奔而去。 白日她刚从这里出去,现下才过去几个时辰,又无端出现在。 明月夷四处寻人,却发现洞府中没有人。 菩越悯没在? 他不在洞府,还能在何处?今日不能捆了他,下次便不知是何事了。 一定要捆了他,囚在洞府下的暗室中,他不能夺走本应该属于鹤无咎的光芒。 明月夷捂着跳动紊乱的胸口,迷惘地垂着头轻喘,意识渐渐清醒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想囚禁菩越悯。 曾经在鹤无咎修为倒退时,她以为是菩越悯的风头过盛,令鹤无咎不得不离开宗门,所以生出了要囚禁菩越悯的心思。 可现在没有这种剧情发生的前提下,她竟然还是莫名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天雷没有将她劈死,当成异常排除,反而开始在自动修复。 明月夷暗咬舌尖,勉强维持了清醒,打算趁着菩越悯没有在洞府尽快回去。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42节 而她一转身,忽见不远处漆黑的长廊一级一级亮起一缕晕黄的昏暗烛光。 菩越悯回来了。 念头在她脑中忽然闪而过,下意识不想让他发现自己无缘无故身在他的寝居中,转身朝最内侧的箱笼里躲去。 明月夷倒是没有猜错,摆放最里侧的衣袍都是厚重的冬袍,即便他要换衣,打开的也不是最里侧的,而是外面的常服。 箱笼不小,容纳她绰绰有余,只是里面的衣袍也很讲究,熏着很淡的香,沾在她的身上定然也会留下很浓的淡香。 明月夷坐在里面,双手捏着一件质感古怪的衣袍,小心翼翼将自己遮挡严实,再压下身上的气息。 她以为菩越悯现在才从外面归来,应会去后竹林里沐浴,打算等人走了再出来离去。 长廊走来的少年长袍曳地,手持长杆竹笼灯,一路火星摇摇地停在门前。 他凝目盯着阖上的门,抬手抚开坐在肩上的小木偶,侧首道:“回去。” 小木偶刚回来便被抚倒在地上,不敢有怨言,反而蠕着身子像某种爬行虫类般往前蛄蛹。 待没有了无关紧要的东西,他抬手推开了房门。 房中没什么不同,唯一有变动的便是本应该摆在最中间的冰榻,现在却被舍弃般地推至了角落,取而代之的是雕刻精美梳篦莲花缠枝拔步床。 是他白日换的,因为上面还有他舍不得吸干净的气息,全是师姐的。 菩越悯将手提的灯盏挂在墙上,取出里面的油灯,缓步将屋内一盏灯托上的灯芯点燃。 他做完这一切,并未像明月夷所想的那般要出去沐浴,而是坐在了床沿上,身躯伏在上面,仔细地嗅闻,玉面露出上瘾般如痴如醉。 好香…… 师姐躺过,好浓的气息。 他忍不住伸出红信,但很快就克制了,不知是闻见了什么,深褶的眼皮往上,视线落在被光影照不到的角落,唇角缓缓翘起了。 躲在箱笼中的明月夷从缝隙中对那双黑得诡异的眼瞳对上,胸口蓦然一抖,以为是紧张出地心跳,抬手一按,忽然想起她的心是残缺的。 而在她怔神期,外面的少年好似没发现她,轻别过眼,跪坐在榻上抬手将用金钩挂上的床幔放下来。 之后他没再看向她所在之处,似乎方才只是无意间抬头对上的。 明月夷从缝隙中看见,他放下了拔步床四周的床幔。 烛光黯淡,少年清冷的身形如烛下剪影透在床幔上,精瘦长臂抬起间,一层层的衣裳被褪下。 这是……做什么? 她看着,直到被床幔遮住的少年脱完衣,紧接着从里面发出了一声很轻的呻吟。 “呃………” 少年的音色偏冷清的沙哑,闷着声时给人说不出的感受,而明月夷从声音中瞬间察觉出来他在做什么。 自瀆。 从她的方向能看见少年的身影映在床幔上,宛如一副霪靡画册中,最不应流传世间的那一册。 他以跪坐的姿态,昂着清隽的脖颈,红袍松松垮垮地挂在手臂中,露出的赤白胸膛肌理鼓囊得恰好,镶嵌的在白肌上红似尚未绽放的梅花苞,挺起的腰线又窄又紧。 外面茫然与讶然的眼神落在他的身躯上,直白得令他血脉贲胀,无名状的激流从背脊涌上头顶,他虚扬起的眼尾洇上一抹湿红。 箱笼中藏着人,浓郁的气息比榻上残留的更浓。 可他此刻很忙,手忙,呼吸也忙,忙得脸庞泛潮,眼神虚迷不清,所以‘无暇顾及’箱笼中的人。 手握着的蛇首像亢奋得濒临死亡,不断吐出透明的黏丝。 越来越快,声音在灯影朦胧中也越来越明显,连箱笼里的明月夷都感觉到来一股燥热。 周围叠好的衣袍上原本的淡香,似乎也沾染了床幔里散发出气味,形成某种使人忍不住躁动的催情香。 明月夷也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榻上做这种事,还是她白日刚躺过的榻。 有种在被他侵犯的错觉,可事实上却是她像变态一样的在偷窥。 早知会撞见这种事,她哪怕顶着被怀疑的眼神,也要胡乱编造为何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再装作若无其事顺势离开了。 明月夷热得额间泌汗,别过眼不想去看,但耳边少年凌乱的呼吸和手握拳正拍皮肉的声音实在明显。 她就不应该躲进来。 现在她想要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只能坐在箱笼中耐心等外面结束。 随着时辰往后推移,她发现菩越悯丝毫没有停下之意,反而好像越弄越亢奋。 慢慢的,她思绪散开,不自觉想到他肌肤很白,好似也很脆弱,这般久,不会将那活儿弄秃了罢? 她的想法诡异,而拔步榻上的少年却和她想的不同。 两根。 手齐握得近乎粗暴,每一下都能有几滴飞溅的黏丝。 他赤粉眼皮般阖着,精瘦的腰身拱起漂亮的弧度,束在身后的长发颤抖得像是快要吐出信子的蛇,手中弄得满室都是面红耳赤的噗呲摩擦声。 好想……好想师姐出来将他锁起来,拽住他的头发,让他不要发情啊。 她可以肆意踩他,轻贱他。 哈……师姐。 他没过发情期,他还在等,等她强行催熟他。 菩越悯的眼角因为亢奋而泌出晶莹的泪珠,侧过潮红得显病态的脸,目光朦胧地透过床幔望着阴暗里的角落。 箱笼被掀开,一双女人的手小心翼翼地从里面伸出来,似想要趁他沉溺在愉悦中,悄然离开。 看见那双细长柔美的女人手,他抑的纯黑眼瞳开始发生变化,瞳心渐渐竖起起琉璃红,猩红的舌尖舔着唇瓣,亢奋占据了整张脸。 忍不住出来了啊。 第30章 蛇蛇亲亲 明月夷实在听不下去了,她虽然修的是无情道,是剑修,也斩断了情根,但没成神之前也只是凡胎肉体,成熟女人应有的慾望并非没有,只是平日脑中都是修行。 现在又听又看,她浑身自然而然的在发软,后背闷出热汗,生出几分不适宜的感受来。 再待在里面,她就快被闷晕了。 见少年放下床幔独自在里面快活,她想趁他深陷情慾时偷偷从窗边爬出去。 明月夷所有心神都在那近在咫尺的窗上,丝毫没有发觉从她钻出来那瞬间,床幔中如潮的声就已经戛然而止。 她一点点小心移过去,经量半点声音也不发出。 终于摸到了窗沿,明月夷如释重负,伸手搭在窗牖上想要推开一条足够爬出去的缝隙。 然而窗户刚敞开一点,便从她后面忽然伸出了白得凄惨的手,修长的指尖抓住扶手,眨眼又猛地拉回来。 嘭的一声,窗牖阖上了。 明月夷眉心陡然一跳,下意识转头看见了身后的少年。 他刚‘忙’过一番,此刻颊边红得明显,垂睫凝她的眼中似含着水雾,随意地披着一件半透的红外罩衫,黑夜下浓眉高鼻,浑身都散发着被打断的慾气。 明月夷和他对视后的第一眼,不是解释和露出受惊,而是垂下眼珠,视线落在一处。 被遮得朦胧,她看不太清楚,但却瞧着骇人,不像是挂了一根。 “师姐怎么在这里?”少年对她出现在这里而疑惑。 明月夷咽了下喉咙,装作不在意地抬起脸,露出堪称温柔的微笑:“嗯,是很巧,我也没想到你会在这里。” 菩越悯盯着她脸上神色,隔了几息蓦然失笑。 明月夷脸上微笑不减,即便这是在他的房中。 “是很巧。”他笑后,撑在窗格上的手落下,搭在她腰间的木沿边上,形成圈禁的拥抱姿势,温柔问她:“师姐来多久了?” 明月夷镇定地胡言乱语:“不久,刚来。” 菩越悯闻言长眉攒起似遇上了苦恼的烦心事,轻叹问:“师姐会说出去吗?” 明月夷想也没有想便回答:“不会。” 她是真不会说出去,且不论她半夜偷摸进美貌师弟的房中,就算他一个人在夜深人静里自瀆也很正常,毕竟他不是身有残缺,而是正常的男人,所以现在她说得诚心诚意。 显然少年似乎并不信。 菩越悯晕红未褪的脸上浮起苦恼,“师姐,我很担心。” 她坦然睨他:“担心什么?我可以对天道起誓,今夜无论看见什么都不会说出去。” 菩越悯搭在窗沿上的手垂下,勾住了她腰间储物袋不知何时垂出一半的铁链,轻声道:“担心师姐来的目的没有达到。” 明月夷顺着他手往下,也看见了。 好大一条冒着寒气的铁链垂在腰间。 那是她不受控过来时特地去暗室中,将那条还没有锻炼完成的玄铁链拿了出来,准备用来捆住他的,现在还被他发现了。 “目的?我没有目的。”明月夷泰然自若的将玄铁链塞进储物袋中,想要系紧点防止里面别的东西再次满得露出。 孰料别在腰间的安神香因她动作,而啪嗒一声落在地上。 明月夷看见地上的安神香心道不好,弯腰想捡起。 菩越悯先她一步捡起了那根安神香,如从树上折下的一朵梅,置于鼻子下嗅闻。 明月夷捏紧了储物袋,面上镇定,心却满是后悔。 好端端的,她为何要将香别在腰间,放在储物袋中不好吗? 或许他应该闻不出是何物。 而她想法初起,眼前的少年诧异挑眉看向她,“用迷迭香研制的迷香?师姐今夜是来迷倒我的吗?” 迷迭香有使人闻之产生幻觉,本单闻没什么,但渗加了灵兽血,用来迷倒修士刚刚好。 她还真想起来菩越悯会研制香膏,所以也一定能闻出来。 被抓得讲不出一句解释之言,明月夷依旧镇定自如的从他手中取出来迷香,塞回储物袋中。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43节 她解释道:“不是,不知道怎么插在腰间了,我无缘无故为何要来迷倒你。” “是吗?”菩越悯也对迷香不太在意。 明月夷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窗外,“嗯,天色不早了,我便不打扰师弟忙事,先回去了。” 话毕双手搭在窗沿上,想要再次推开出去,却忘记了已经有一只手在上面。 她正巧将手搭在了他的手背上。 少年似轻抖一瞬,随后握住她的手压在窗台上,声音轻了热了:“呃,师姐,别碰……” 明月夷后背紧贴在木沿,第一反应竟不是‘他的手好凉,一点温度都没,而是他好敏感,一碰就喘。 少年的激颤令她想起,刚才他身影被烛光打在幔上,所行的晦涩。 “抱歉,我不知道不能碰。”明月夷咽着喉咙,想要抽出手。 菩越悯不松反握着她的手,冒犯地贴在脸上轻蹭,轻声呢喃:“师姐,你的手好软啊,是香……香的,与我双修好不好?” 什、什么? 明月夷被他的反应弄得一怔。 他不满足于脸贴手,脸埋在她的掌心,冷淡的薄唇微启,猩红的舌尖舔在她的掌心上。 湿热热的。 明月夷指尖一颤,不自觉深吸,随后埋在掌心的少年如得了鼓励般愈渐仔细。 他侧含住她的指根,舌尖卷着往嘴中吮,长缎似的发往一侧倾泻遮住半张艳丽的面庞,艳俗的舔舐充满了挑逗意味。 明月夷本应该推开他,但手指却在发麻,双膝更是软着往下滑,随后被少年不知不觉间按住纤细的腰抵在窗边。 外面的月亮圆得诡异,清辉洒在窗上,隐约映照出靠在窗边的两道影子。 明月夷神色迷离地靠在窗台上,手指完全插进了少年的腔中,抚着触感湿软还好似长得能缠绕手指的舌尖。 他吞咽得急促,直将头往她的下巴处蹭,无声传达出对她行为的欢愉。 明月夷闪过了一段模糊的记忆。 似乎是第一世囚禁菩越悯的画面,她在情慾中想得不真切。 依稀记得当初,她似乎有揪住过他的头发抬起脸,吻他的唇,要他连口水都含不住,只能想像个被玩坏的玩物般唇角露出缠绵的口水,然后……扇他。 手指忽然碰上了什么尖锐的东西,差点刺破的疼让明月夷眼前的幻觉褪去,涣散的意识瞬间回归。 她垂眸就看见原本站在面前的少年,此刻跪在身边宛如索爱的荡夫,神色迷离地吞吐她的手指。 还看见从不经意松开的红罩袍中,探出了一赤粉粉的头。 和他一样含不住,洇得晶莹透亮。 明月夷头皮一阵发麻,抽出手指反手推开他。 菩越悯毫无防备被推倒在地上,撩着湿润的眼皮迷懵地看着她时,甚至还伸着一截猩红的舌尖忘记收回。 这副古怪的神色与白日众人眼中,那万众瞩目不可亵渎的小神仙姿态全然不同。 明月夷清醒后才发觉他此刻似乎很不正常,但她已然顾不得他此时的模样,抽出腰间的玄铁链熟练地捆住他的双手,再掐住他的下巴。 菩越悯很乖,由她掐着打量,跪在她面前的身体却兴奋得莫名。 明月夷祭出了浮生,悬停在他的身体上方。 她将菩越悯周身都强行检查一遍,待看见一点红,看向他的眼中有一丝错愕:“你中了狐妖毒?” 狐妖乃霪邪类妖物,若是被狐妖下了此毒,需得泻阴、阳缓解。 难怪刚才他会将房中的床幔都放下来在里面自渎,被她看见了会担心她将此事说出去,原是中了霪毒。 菩越悯似乎早就知道自己中了狐妖毒,仰着墨黑的眸没有反驳,目光落在悬停在上方的浮生上,喉结轻滚出的‘嗯’声似喘。 明月夷问:“何时中的?” 话毕觉得多此一问,顿了顿重新问:“云镇的那只狐妖?” 最近遇见过的狐妖就只有云镇的,她记得不久前菩越悯被狐妖挠伤过,当时他后面表现得不似受过伤,所以她也并未多加在意,如今想来或许就是那时中的。 “嗯,当时师姐险被狐妖伤到,我替师姐挡了一下,后来才知有毒。”他承认,随又补充:“不多。” 这还不多? 明月夷松开他束在手腕的铁链,收回浮生,无奈看向他:“此事我不会告诉别人,而你身上的霪毒,我亦会尽量帮你解除。” 他中此毒是为救她,不知倒也罢了,如今既然已经知晓,她也不能见死不救,所以承诺帮他解狐毒。 无力倒地的少年闻言扬着轻颤的尾音问:“是双修吗?” “不是。”明月夷指的解毒是用别的法子,并非双修。 她扶起看似脆弱易碎的少年,一壁厢念着药方与他听:“狐妖淫毒并不难解,用千年雪莲一株、浮屠海水一盅……” 听着似很简单,实际单千年雪莲这一项便已经极难了,八百年的雪莲少得稀疏,更何况是千年。 菩越悯眼帘轻垂,似在听着。 明月夷原是想扶他坐在榻上,可想到那床幔子被撩开后或许会看见不该看的黏液,便扶着他去了冰榻。 还未至,少年忽然握住她的手腕,蓦然将她推倒在冰榻上。 明月夷后背抵在寒冰上,错愕地看向已骑坐在腰上的少年。 菩越悯居高临下地按住她的肩膀,身上本就只披了一件外裳,此刻的动作让那宽肩窄腰,赤着精瘦的双腿皆展露眼前。 有瞬间,明月夷竟从他的姿势与眼神中看见了危险,是与他素日露在表面的乖巧不同,里面藏着带黏液的,尖锐的獠牙,如毒蛇般一旦被他俘获,便会被疯狂撕咬住她的喉咙,他会强行将毒液注入体内。 但仅有一瞬间他的眼神缓缓柔下,俯身将脸埋在她的颈侧,轻声唤她:“师姐……” 他的鼻息很冷,随着一声呢喃弄得她脖颈湿痒痒的,忍不住伸手推他:“你做什么?” 他纹丝不动,低声呢喃:“不是说狐妖毒能靠男女交合解除吗?为何还不能与我双修呢?” 向她暴露‘炉鼎体质’,‘中霪毒’,为何她都还是没有开口同意与他双修呢。 有好处的,惹人疼惜的,她一步都不曾踏入他设下的陷阱,再这样下去,真的只能等师姐囚禁他了。 可太难等了。 “师姐……我好难等啊。”他抱着她低迷喘着,如天真无辜的少年茫然得不知怎么办,将她当成了唯一的倚靠,而乖巧听话的皮囊下却渴望得发狂。 他忍受不了只能在夜里偷偷纠缠她,想要与她狎昵、纵情耽色。 他沙哑的声线低沉,明月夷却以为他担心狐毒,忍着他蹭在颈间的痒意,生疏地安抚他:“没事,不难等,只有雪莲难得,但回头等大师兄回来,我去找他……唔!” 她的话还没说完,忽地被他捏着下巴堵住了唇。 少年冰凉的舌尖像是分岔的蛇信子,在里面莽撞地逼迫她与之纠缠。 “哈……” 好、好快乐……和师姐交吻。 他在黑暗中眯起泛泪的眼,长睫掩盖下的眼珠因为兴奋而颤抖,甚至生了阴暗想法。 趁师姐不留意悄然伸出蛇信,从喉咙深处钻进她的体内,去舔她的五脏六腑,在她残缺的心脏上刻上他的名字……趁她迷茫间占了她的身子。 师姐会孕育出拿不掉的蛇卵,诞生出他的子嗣,亦或……他能分身进蛇卵中,与它共同生长。 只是幻想罢,他亢奋得失控,捏着她的下颌在扭曲的兴奋下吻得更深。 第31章 蛇蛇泪雾 心口仿佛被什么舔舐了一下,黏腻的错觉使得明月夷一怔,随后喘不上气才回神直接推开身上的乱耸得入迷的少年。 菩越悯毫无防备地倒在冰榻上,扬眸涣散。 明月夷翻身下去,丢下一句话‘会帮你解毒’匆忙得不敢再多逗留,头也不回地推窗后近乎逃走。 因走得急,她没看见身后的少年撩起晕染红痕的眼皮,视线透过兴奋而泌出的泪雾,看着慌乱往外面跑的她,唇角仍挂着和平日一样的良善的微笑,唯有殷红的唇缝中伸出了一截猩红的分岔信子。 舔到了。 师姐的心脏好甜啊。 他贪婪地眯眼,回味舔心的滋味。 - 月影婆娑透过树叶缝隙落在地上的清澈水坑上,被人一脚踏上又瞬间飞溅在石板上,洇湿一团深色仿佛被冰凉黏液深喉过的喉咙。 明月夷捂着脖子,一路软着手脚跑回了洞府,一进到院中就直奔水缸,舀起一勺冷水咽下,想将那种喉咙也被舔过的触觉驱散。 待到喝下几口水后,明月夷脱力地跌坐在地上,偏头靠在水缸边,垂下红红的眼尾低声喘息。 此时她应该去想,菩越悯为何会忽然做出超出男女的冒犯之事,可脑中全都是另外不合时宜,甚至称得上奇怪的感叹。 菩越悯的舌真的很长。 很快此类想法又延伸成,他是怎么生出这般长的舌?又不需要舔什么。 明月夷在躁乱的黑夜下思绪胡乱得天花乱坠,她勉强止住去想的冲动,双手撑着水缸起身,抬着发软的步伐去了浴房。 仔细洗去身上残留的气息,她再次去了地下那间暗室。 炉中的火还在燃烧,而里面少了一根玄铁链。 之前炉子淬炼的乃两根,一根为用来走原本囚禁菩越悯的剧情,另一根则是用来捆绑鹤无咎,现在只有一根了。 明月夷看了眼手中尚未炼好就被取出来的半成品,就算再放进去炼制也无用了。 “道君。”裳儿从芥子袋中虚弱钻出来,贴在她的脸颊上。 明月夷垂眸摸了摸她的纸身。 裳儿撑起眼,蹭着她的手指道:“道君我近日可能要睡一段时间了,没办法帮你了。”话毕便蜷缩成一团,落在她的掌心上。 明月夷将她贴在玛瑙上,置于芥子袋中。 自从天雷那日后裳儿似受了重创,整日都在沉睡。 裳儿本应该是男主的东西,此刻却在她的手上,所以天道发现了她的心思,再次想要让剧情‘拨乱反正’走上了正轨。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44节 明月夷沉心,将铁链弃进炉中为仅剩的那一根玄铁链添一把火候。 火焰大得泛青,她看着里面的大火,眼珠映着火光。 不准她乱动剧情对吗? 那她会好好跟着剧情走,在最后一刻彻底搅乱。 - 因昨夜的事,明月夷一夜难眠,打坐一夜后起身回房间。 不出所料,房间仍和之前一样,里面有被什么东西肆意爬过,留下了很多痕迹,尤其是她休息的床榻,依稀能看出那东西在上面如刚成型的精怪欢快打滚。 小精怪坐在窗台上嗑瓜子,见她进来委屈地飞过去,坐在她的肩上。 明月夷抚摸它们的额头,懂得它们所表达之意。 从发现有什么每夜都会来后,她就放了小精怪当眼睛,想必要时拦着那东西。 但它们却告诉她,昨晚睡过去了,再次醒来里面就成这样了。 明月夷不恼,让它们出去晒太阳,转眸看着里面痕迹。 比之前的量更大了,似什么东西过于兴奋,而吐出来的。 好在从第一日开始,她就已提前寻符修峰的师姐要了洁净符。 明月夷将房中的东西清扫后,在长矮案上点上驱蛇除虫的熏香,又出去在洞府外贴上几张符咒,防止那东西再来。 几日不在宗门,这几日悔过崖上发生的事已传遍了。 明月夷背着一把陈旧的剑去重日台练。 路上听闻有人师弟议论此事,她停步,转身坐在石凳上与他们闲聊。 “师姐,你不知,这几日你闭关,发生了好大的事。”同门师弟见她还不知情,兴致勃勃地说与她听。 “有大能落我青云宗的悔过崖渡劫,五六百道天雷啊,打得那是一个响亮,那日的天地变色,灵气抖动,我当时都以为是天破了。” 不知是谁传出来的五六百道天雷,还将在悔过崖的那次破境当成了大能渡劫。 明月夷抱着半人高的旧剑擦拭着,闻言好奇问道:“谁说的天雷有五六百道?” 传闻千年前青云宗先祖,唯一破了第五层境飞升成圣的焚净修士,飞升时都才历经六百多道天雷,现在他们传得似乎略显夸张了。 同门师弟一脸自然道:“我数的啊,有零有整,恰恰五百六十道。” 明月夷将剑尾最后一点的锈拭去,诚然道:“师弟应该很爱练剑,素日功课都在修习上。” 同门师弟被夸,垂着的脸一红,吞吞吐吐道:“算不得爱练剑,只是一直想要成为师姐这般厉害的人。” 明月夷无奈摇头,问他:“这样大的异常,宗主他们是不是都去看过?” “当然。”同门师弟点头,“不止惊动了宗主,连四峰十二老都出关了,那天齐齐飞往悔过崖看谁何人在此渡劫。” 明月夷好奇:“找到了吗?” 同门师弟遗憾摇头:“没找到,去的时候,悔过崖一片狼藉,半点活人气息都没有。” 当时宗主他们没寻到人,见悔过崖的雪牢被损坏,派了几名弟子去修缮,他也是其中一人,所以知晓的事比寻常人多。 四峰十二老都是半脚临飞升之人,一齐出动竟然也没找到人,此事在外面可谓快被传成有人渡劫飞升上界了。 明月夷若有所思地垂下头看怀中的剑。 虽不知为何她残留的气息没被查到,总归是好事。 已经打听完想要的,明月夷站起身,已见锋利的旧剑在指尖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再重新背上剑。 同门师弟见她起身,不舍问道:“师姐要走了吗?” 明月夷:“嗯,去练剑。” 焚净峰的众人都知师姐在外历练时为救大师兄,现在修为倒退后便没日没夜的修炼,出来得甚少。 师弟看着女人瘦弱的身子,背着半人高的大长剑,暗叹,师姐果真是剑痴。 之前在躲避天雷时,明月夷临时悟了一套剑法。 今日她寻了一处安静地儿,按记忆里的剑法一招一式完整地舞出来。 陈旧的老剑透过墙面留下深深的雷电残影,肉眼可窥地蕴含危险的攻击性。 比之前的剑法更刁钻,更精进了。 明月夷看着墙上的痕迹,复又见天色已经很晚了,遂收起剑转身回去。 她在回去洞府的路上,初下重日台,无意看见不远处风亭中,立着少年清冷的背影。 看见菩越悯,明月夷便想到了昨夜发生的事,转身欲从另一边下去。 “师姐。” 还没走几步,身后传来少年清雅的唤声。 明月夷止步转身,看着拾阶而上的少年。 少年身上的长袍随他往上的步伐,曳过两道白得泛光的阶梯,乌长的发用胭脂发带束于身后,颇有几分清冷的妖冶。 也就在修仙的世道里不会弄脏,若他是个普通人,一日洗几百次头都很脏。 明月夷看见他穿着打扮一如往常般光鲜亮丽,不知为何想到了房中一连两日出现的黏液。 若他真是蛇妖,那些细密如蛛网的黏液很像他的目光。 待少年差不多走近,明月夷看他的眼弯似月牙,语气自然得好似昨夜的事什么也没发生过:“师弟怎会在此处?” 菩越悯停在她两步之遥的距离,温声回应:“听人说师姐在重日台练剑,所以我是特地来寻师姐的。” 寻她? 明月夷又想到了昨夜。 而他接下来的一句话也确实提及了昨夜。 “师姐,昨夜发生的事,我是来与你……”他垂下似画般的长眉浓睫,轻颤了几瞬,仿佛有难言之隐。 昨日少年的放浪姿态,如今明月夷回想起来都觉不自然,更遑论是眼前被捧为高岭之花的师弟。 顾及少年的脸面,明月夷很体贴地摇头:“昨夜什么也没发生,我已经忘记了,不过雪莲之事,我需等大师兄回来才能找他要。” 她说完此话,少年并未露出松懈之色,反而抬头用那双黑得非人感的眼珠看着她:“师姐,不必去找大师兄。” 明月夷微怔,对他明显的拒绝而不解:“为何?” 狐妖毒若一直长久在体内积累成病,迟早会令他染上霪瘾,再以他炉鼎体质,恐会就此陨落沦为别人修炼的活肉器皿,所以她实在想不出他为何会拒绝。 菩越悯目光落在她站在台阶半扬的脸庞上,眼中浮起迷蒙不可窥见的痴迷:“师姐,我想你帮我。” 狐妖毒血是因她而存在,所以也应该因她而解。 她帮他…… 明月夷想到昨夜少年跪在面前,含她手指时露出的神色,指尖无端一颤。 她自然不会以为,他所言的想要她帮忙是,想她去找别处找雪莲。 他话中之意是想要与她双修解毒。 明月夷蹙眉看着眼前清风朗月般的少年,对他痴迷执着要双修很不解。 炉鼎与修士双修并不能精进修为,反而还会反被吸纳修为,为他人做嫁衣,无论是从何处想对他都只有害无利。 明月夷拒绝他:“抱歉,师弟,我并无与道侣之外的人有双修打算。” 虽然修仙界只要互相看上,行一场精进修为的双修很稀疏平常,但她并不想如此。 菩越悯对她的拒绝习以为常神色自然,如饮冷水般温声问:“那师姐可与我结成道侣。” 明月夷睨他这张令无数人趋之若鹜的脸,不知他为何执着要与自己结成道侣双修,再度婉拒:“我暂且也无与人结契的打算。” 尾音出口后骤然凝滞,她似乎和菩越悯有过相似的对话。 直到少年下一句话响起:“师姐既暂时无意,我可以等。” 明月夷闻此,高悬的情绪落下。 方才她差点以为,菩越悯接下来的一句话会是‘非人就可以吗’。 “不必等了。”她如实道:“我一生只会和大师兄结契。” 她不会与旁人结契,只会和鹤无咎结契,还会在即将结契前几日沦为剑下魂,第一世就是这样。 大抵是因为第一次死,所以死的那天她记得尤为清晰。 那日下着雪,她被送进胸腔的那把剑冻得骨头发颤,眼睫上挂着厚雪,口中讲话时吐出雾气好似她最后的生机。 那段记忆悬停在明月夷心中,她不愿再去回想,对他说完便背着宽大的长剑转身离去。 菩越悯站在原地凝着她的背影,清雅温慈的脸上沉落下晦暗,披在身后的长发无风自起,蔓延似一条条吐着信子的黑蛇。 师姐说她要与师兄结契,那他呢,一辈子躲在两人的床下看她吗? 嫉妒使他美艳的面容阴沉。 林中的蛇忽然受了不知名的压迫,躁乱得四处乱窜。 有一两条小蛇刚从蛇蛋中破壳,滚落在明月夷的脚边,差点一脚踩上。 她移开靴尖,垂眸看着脚边黑黑小小的东西,原是想要冷淡跨过,但临了转过身。 青云宗的生灵是受灵气长大,一般只会成精怪,不会像外面那些野生的妖物习了浑身陋习,以害人为乐,以人为食。 她蹲在小蛇身边,用宽剑挑起它们,重新放进了蛇窝中。 “希望你们长大不要随便靠近人,也不要当害人的妖。”明月夷对他们说完,背着剑继续回去。 而当她离开后,林中躁动的蛇瞬间得了安抚,变得极为乖巧听话。 明月夷回到洞府,先检查了每个角落。 许是出门前洒下的药粉有效,这次没有蛇留下的痕迹。 明月夷转而又用落海草和驱蛇草研磨成香粉,重新又在角落撒上,这次连房顶也没放过。 夜里她以为终于能睡好,然而当刚闭眼不久,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45节 身体像是被冰凉滑腻的冷血蟒蛇缠住了,一双阴郁浓稠的眼犹如黏在她的肌肤上,隐约对她在房中撒那般多的香粉而感到不满。 蛇信子将她从头舔到尾,在她的身边蠕动爬行,鼻息沉重,似贴在她的耳边呢喃着人言,轻缓得变态。 “不许去找他,我会杀了他的。” 好湿的触觉。 明月夷被蹭在肩颈处的腻滑感弄得浑身不适,竭力想要睁眼,越是挣扎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沉睡中。 黑暗中少年如此如醉地呢喃含着杀意。 “师姐……你只能是我的,我会杀了他。” 第32章 蛇蛇犯病 翌日,天明。 昨夜下了雨,外面的天湿漉漉的,明月夷醒来坐在床上摸着脖颈。 房中的香粉味还未曾散去,窗台与地面没有蛇游走的痕迹,那条恶蛇本应是没有来过的,但她颈项上却残留被蹭过的冰凉黏腻。 只是梦吗? 还是真的有蛇来过? 明月夷放下手,从榻上起身。 虽然房中一切如常,她还是把室内的一应物件皆重新换成新的。 今日依旧是去重日台练剑,也同样遇见了菩越悯。 少年像是每日都在打听她,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 不过这次他并没上前,而是坐在不远处看她练剑。 明月夷偶尔练剑时的目光会不经意划过他,每每看见他心中都会划过一丝诡异的念头。 他坐得好乖,盘着腿,直着身,容色又将秀美发挥极致,时常给她很强的非人感。 正常人能坐几个时辰都纹丝不动吗? 身躯能维持,那眼呢? 而且他比起坐,明月夷却觉得更像是盘着条尾巴在身下。 一日练得差不多了,见她收起剑,菩越悯总是会上前向她递送锦帕与水壶,体贴周到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直到持续了莫约五日,她终于想起来为何会觉得熟悉了。 很像她没穿书之前曾在学校读书,看见喜欢的男生在玩圆形的球,中场休息时给他递水的场景,至于那男生手中运转的是什么球,她实在记不得了,只有模糊的残影。 想到此,她又忍不住去回想,以前喜欢的那个男生是谁?长什么模样,却发现根本就记不起,甚至她连父母的模样都忘记了。 夜间沐浴时她躺在浴池中,仰头看着穹顶上刻的两个字。 回家。 那是她每一世重生回来必刻的字眼,可实际上她早就不确定,这两个陌生又熟悉的字到底刻没刻对。 或许是对的,或许哪一笔错了她也没察觉。 她真的已经在这里待了太久了,足以让她学的字都变得生疏不会写了。 但无碍,只要能回去,回到她想要的和平生活,哪怕没了修为和灵气的滋润,会生老病死也没关系。 那才是她本应有的真实生活。 - 明月夷将在天雷中悟出的剑法起名为:雷霆剑式;虽然没有正式与人比试过,单从剑法的威力上来看,必定不弱,甚至远超于寻常的剑法。 练了几日,剑法已是精进得她只要抬手起势,不用细想就能挥动自如,同时她也终于迎来了下一场剧情。 鹤无咎回来了。 出去小半月,鹤无咎从浮屠海回来了。 他不仅带回来浮屠海的消息,还带回来了一只女妖物。 但青云宗的人看不出那女子是妖物,她出自浮屠海,天生隐匿气息的能力极强,只有提前知晓剧情的明月夷知道。 跟在鹤无咎身边那个,看似天真温柔的姑娘是一只妖。 还是蛇妖。 鹤无咎回来没回洞府休整,而是先觐见觉真道君。 觉真道君传唤还在焚净峰的她和菩越悯一道去大殿。 此次鹤无咎乃去浮屠海,查勘决明子师叔与落跑的沼泽蝶妖一事。 决明子师叔的死无异议,其目的却并非是为了沼泽蝶妖,而是为了另一件事,所以云镇的异常也非沼泽蝶妖。 “可到底是何物,弟子亦不清楚,只知浮屠海中的妖物好似得了什么消息,一致以为师叔将何物带回了青云宗,所以现掌管浮屠海的大妖朱厌,命手下的沼泽蝶妖隐匿进各大宗门企图寻找。” 鹤无咎将这段时日所探听的消息说出。 觉真道君眉锋紧锁,“可为师已用追溯镜查勘过决明子,从头至尾都没有关于他得过何物的记忆。” 鹤无咎道:“在云镇我与师妹和师弟皆失过记忆,所以师叔或许也是受何物影响,而丢失了那段记忆。” 此事觉真道君知情。 “或许是。”觉真道君沉息,转眸看向一侧安静的两位弟子,询问:“在云镇上你们可有发现过别的什么异常?” 明月夷摇头:“回师傅,尚未。” 菩越悯也是同样的回答。 觉真道君本就随口一问,正欲转头继续与大弟子议事,刚摇过头的弟子忽似想到什么犹豫不决的再度开口。 “师傅,倒是有一桩异常事。” 几人看向开口的明月夷。 明月夷镇定自若道:“在云镇中,我曾被明府中痨病而死的小郎君险些抓走,那小郎君本应是因死得不甘愿,化身怨鬼的,可我发现他没有成怨鬼,反而成了妖物。” 鹤无咎解释:“他或许是被里面的蝶妖附体了。” 明月夷也想过,但此刻要说的并非是明翊。 “因明翊直接被师兄一剑刺死,是否被蝶妖附体我们暂且不得而知,但师兄可还记得,当时除了明翊,棺材里还有一条蛇妖?” 鹤无咎敛睫细想,似乎真将那只连面都没露过的妖忽视了。 “我觉那只妖或许和浮屠海大妖朱厌有什么关系,且我们在云镇上的失忆,所遇异常或许皆是因为这只妖。”明月夷缓缓吐出整句话。 她知道云镇的异常并非是因为妖物,而是裳儿,依次类推,那朱厌要的或许也是金刚杵,所以她现在将异常引至那只妖身上。 果真,鹤无咎细想后也觉她说得对,“应是,那只蛇妖的修为并不小,却因我一剑过去便再也没出来过,或许云镇上的异常就是因为它。” 觉真道君侧首看向一旁的少年,问:“悯儿觉得呢?” 菩越悯似对她说的话极有兴趣,眼尾压出微笑的弧度,被师傅问及时语调中还有笑意:“我与师姐的想法一样,云镇就是那只漏网之妖所为。” 他说得比其余两人都肯定,明月夷忍不住侧首。 少年姿仪端方,秀色烂发,颇有修士清正的风骨。 觉真道君颔首:“既然你们都一致如此认为,那便等无咎休息后,月夷修为稳定再顺那妖开始查,今日暂且结束,各自去忙罢。” “是。” 三人退出议事殿。 一出去,明月夷还没来得及问鹤无咎在浮屠海遇见的事,眼前闪过一道清丽的身影,直接越过她,直径朝着鹤无咎奔去。 “无咎。” 熟悉的嗓音娇娇的,明月夷的目光被吸引着追随。 只见停在青年面前的姑娘穿着留仙长裙,头发梳成坠髻,看似身段纤细,眉眼却生得妩媚动人。 这就是每一世都能遇见的老熟人——夏娘。 “师妹,这是夏娘。” 鹤无咎的声音与她记忆中的名字重叠。 明月夷眨去眼前的虚雾,看着不远处正躲在他后面,探着脸打量她的女妖物,夏娘。 夏娘是她曾经羡慕多过嫉妒的女妖,鹤无咎对她很不同,即使她将夏娘是妖的证据摆到他的面前,也只会得一句‘师妹,别闹’。 那时候她还以为是鹤无咎被妖物迷惑了心智,后来死了几次才知道,鹤无咎不在乎夏娘是不是妖物。 明月夷对那女子展颜:“夏姑娘,我名唤明月夷。” 夏娘对她怯笑:“夏娘。” 两人相互结交的氛围过于平淡,夏娘对明月夷无甚兴趣,反而目光忍不住落在她身边孤冷清傲的少年身上。 待看清他的面容时,夏娘眼中闪过惊艳。 好生漂亮的皮囊。 “无咎,这是你之前所言的师弟吗?”夏娘主动,甚至急迫地转头问鹤无咎。 师弟生得美,无论是宗门中人还是旁人,只要见到他都会露出这种神情,鹤无咎早已经习以为常。 他道:“这便是我的小师弟,菩越悯。” 菩越悯。 夏娘在唇齿间蠕动名字,身体竟有些兴奋得不受控。 想要吐信子、化蛇尾,想要膜拜…… 夏娘被冒出的尖锐牙齿刺痛了一下舌尖,登时从方才的失控中回神,看着正在与青年攀谈的明月夷视线在她身上,后背升起一阵冷汗。 被发现了吗? 应该是没有的,她的牙齿都尚没有完全露出。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46节 夏娘小心翼翼藏起兴奋的尖牙。 明月夷似只是随意一眼,并未发现夏娘方才差点原形毕露的妖邪神情,转目落在鹤无咎身上:“师兄刚回来,先回去休息罢。” “好。”鹤无咎侧首对正在发呆的女人唤道:“夏娘?” 夏娘回神,对他璀璨一笑,“无咎,我们要回去了吗?” 夏娘是他带回来的,所以自然也住在他的洞府中。 鹤无咎颔首:“先带你去住所。” 夏娘颇为听话地笑了下,随后跟上他。 临走之前她特意对明月夷挥手,“明道君下次见。” “嗯。”明月夷眼含浅笑。 夏娘目光掠过她波澜不惊的平淡脸,心中嘀咕,怎么一点也不在意啊。 夏娘跟上鹤无咎,走远了些再悄悄贴在他身边,不放心问道:“你的师妹是不是发现了?” 鹤无咎没垂脖颈配合她,嗓音温柔得冷淡:“没有,师妹厌恶妖,尤其厌恶蛇妖,你被发现了,不可能还好生生活着的。” 夏娘撇嘴,用余光瞟了眼身后已经转过身的女修士,忍不住又戳着鹤无咎的腰,继续小声道:“之前听你说过你的这几位师弟师妹,其中就这位名唤明月夷的师妹次数最多,我还以为你们两人有私情呢,没想到她看见你身边有别的女人,表现得这般平静,看来她也不喜欢你啊。” “夏姬。” 不知是哪句话引得男人不悦,他向来不动如山的眉眼蹙起一道冷情的弧线,语调淡漠地暗示她言过了。 夏娘骨碌转着一对妩媚的眼,捂嘴做出知错的模样:“无咎道君不必与我一般见识,我只是随口一说。” 鹤无咎神色稍缓,语气平静道:“师妹从小跟在我身边,我与她只有兄妹之情,下次不可再说这种话,尤其是在师妹面前。” 夏娘可劲儿点头:“我知了,知了。” 嘴上答应得尚好,暗暗却腹诽,说是兄妹之情,她瞧着可不像呢。 但夏娘并不会提醒他,并且乐于见到目下无尘的清冷剑修,有朝一日因情而狼狈,那时候应该很好看。 夏娘兴奋地舔了下唇。 鹤无咎瞥了眼夏娘捂住的妖邪气,复又提醒她掩好,若是暴露了会直接取她内丹。 夏娘乖乖点头称是,心中不以为然。 一路上她没再提刚才的事情,鹤无咎却在想。 师妹似乎对他真的没有太在意,他以为师妹多少会表现出异常,故而决定带夏娘上焚净峰时就已经想好了托词,然而至今一句话都没用上。 鹤无咎心觉得不对,但又寻不到何处不对,想了片刻便没再继续往下想。 还停在议事殿外的明月夷,看着不知何时立在身边的少年:“怎么了?” 菩越悯长睫低垂,昳丽的眉眼有说不出的愉悦之色:“师姐,我就不会带人回来。” 他很乖,只会杀,杀一切让师姐不高兴的妖和人,他比世上任何一人都更听师姐的话。 这句话说得莫名,明月夷睨他一眼,转身道:“带不带人回来也无碍,其实你也应该和大师兄一样,多结交一些女修士。” 而不是整日都跟在她身边,总是说出要与她双修的话。 显然她这这句隐晦的话,身边的少年似并未听进去,只挑拣自己愿听的前半截。 他扬眉,“真的吗?师姐不在意师兄带回来的人?” 明月夷点头,抬眸看他的目光真挚:“对,真的。” 无论是不在乎鹤无咎带人回来,还是建议他多结交女修,都是她发自肺腑的心里话,她是真的不介意。 菩越悯得了肯定,没再继续追问,换话询问:“师姐现在可还去重日台练剑?” “要。”明月夷点头。 饭可一日不吃,但剑不能不练。 她已经习惯练剑时菩越悯在身边,现在他跟在身边,她也就默许他跟着一起去。 今日休沐,重日台没多少修士在练剑。 明月夷刚取出剑打算练,而不远处和往常一样坐在石台上的少年忽然弯腰倒下,喉咙中发出一丝异常的急促。 “师姐……” 明月夷闻声转头看去,只见少年脸色桃粉地跌坐在地上,抬着纯黑的眼珠眺望她,翕合的薄唇也似染上了桃色的媚。 隔得远,明月夷没看出他在说什么,见他不对,犹豫几息还是放下手中的剑,朝着他所在的石台走去。 明月夷屈膝蹲下将他扶起:“你怎么了?” “师姐,病发了呢。”菩越悯靠在石上侧脸对她低语,唇边却噙着无所谓地微笑。 将狐妖毒称之为‘病’,是两人为防暴露的密语。 相隔十几日,没想到第二次发作竟来得如此突如其来。 第33章 蛇蛇出来 明月夷环顾周遭,整个重日台一个人也没有,她甚至怀疑菩越悯是特地挑在此刻发‘病’,可指尖灵力涌入他体内,又确实察觉有一团气息凌乱。 她问:“还能再撑吗?” 菩越悯颤睫,气息轻喘,“能。” 明月夷道:“好,那便忍忍,我带你去隐蔽之处。” 既然他还能忍,明月夷将他扶上剑,往重日台专设的打坐室而去。 素日她见少年翩然若仙,原以为应该很轻,谁知扶他起来,她差点就因受力反扑进他的怀中。 无奈之下,明月夷只好道:“自己起来。” 菩越悯朝她伸手,扬起的瞳色柔善晕的黑眸迷离看着她:“师姐,我没力气,能否牵我。” 明月夷迟疑几息,握住他伸来的手。 他的手依然冰凉得惊人,不像是活人才有的温度。 菩越悯稍借她的力道起身,但下一刻高大的身躯蓦然迎面压来。 若不是她常年练剑地盘稳重,早就被他压倒在地上了。 “师姐,还是没力气,我想靠着你可以吗?”他的眼皮压在她的肩上,气息濡湿地喷洒在她的锁骨上,有说不出的瘙痒。 明月夷没推开他,‘嗯’了声,扶他往打坐室走去。 期间偶尔有师弟路过,好奇问及发生何事,明月夷只说师弟旧病复发需要去休息。 好心的师弟想帮他去寻丹修峰的药师过来为其诊脉,一直因为体型之差而倚靠姿势别扭的少年,忽然撩起泛潮粉的眼皮,漆黑的眼珠定盯着那人。 “不必了,师姐会帮我。” 那师弟犹豫地看向师姐。 明月夷默认点头。 她是剑修,但本命法器却不是剑,而是浮生,浮生自带治疗奇效。 既然两人不需要帮助,那师弟也就没再坚持,与两人请辞告退。 打坐室与重日台的距离并不远。 初将菩越悯扶至室内,门蓦然被阖上。 明月夷心头一跳,下意识看去。 原本羸弱无力的少年很轻的将她压在门上,隐约有温度的薄唇贴在肩颈处,一点舌尖从唇缝中露出,无端舔舐她白嫩的肌肤。 明月夷浑身一颤,手下意识搭在他的肩上想要将他推开,“师弟,放开。” 但此刻少年陷在情慾的折磨中,身躯坚硬得无法撼动,反而让他发出了轻细的闷哼。 他埋在颈处的唇微起,吮住她的颈肉。 有东西抵在腰上了。 明月夷眼珠颤抖,随后反应过来后直接往下蹲。 他只堵了前与左右的方向,她出其不意蹲下,恰好让能躲开,同时又更尴尬了。 袍摆下支起的方向正巧对着她的鼻尖,她只稍呼吸了下,里面就似也想要出来透透气与她打招呼。 明月夷难得从心底生出几分不自然,想往一侧移开,但菩越悯膝稍屈就拦住她的路。 单手压住门栓的少年居高临下地俯瞰蹲在面前的明月夷,面如芙蓉,长睫密而染珠,凝望她的眼底露出几分渴望。 “师姐,去哪里?” 明月夷想抬脸,但又怕碰到面前的物什,便与他腰带上的两颗红玉珠子对视着回他:“你现在毒发,不甚清醒,我想先出去,你自行在屋内处理。” 反正现在他刚中狐妖毒不久,尚未成瘾,手也能缓解。 菩越悯稍沉默几息,随后屈膝与她平视,眼中似有某种奇异的暗光,气息微促地笑问:“师姐为何会觉得我一人就可以?” “你刚中妖毒不久,用手就能解。”明月夷以为他不知,便与他解释。 说完后,菩越悯默然几息,遗憾轻叹:“师姐很清楚呢。” “自然,以前……”明月夷脱口而出又蓦然止住。 菩越悯凝目,视线落在她沉思的眉眼上:“以前什么?” 明月夷也不知是要说什么,随口道:“以前我在书上看过,狐妖毒初期并不浓,只是越往后,若是不迟迟不解除,会慢慢视慾为瘾。” 话毕她又补充道:“你现在能用手,就像那晚一样。” 菩越悯没听见想要的回应,长眉低敛,神情淡几分。 明月夷见他沉默,伸手点在他的肩上往后推:“不过我不会走太远,就在门外替你守着,不会让人进来。” 菩越悯顺她指尖力道靠在一旁,懒懒地抬着清隽的脖颈,顶在冷薄皮下的喉结凸出明显,单腿微屈,眼觑她起身的动作。 “嗯。”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47节 明月夷看了眼他,拉开房门出去了。 她是没打算走远,如方才所言,站在门口为他守着。 菩越悯是炉鼎体,又中了狐妖毒,此刻若是被人撞见必定会暴露,最后说不定会沦为修士抢夺的玩物。 明月夷抱剑坐在门外长廊的扶手上,耐心等里面的人结束出来。 而此刻屋内的人却从她出去后姿势未曾变动过,唯有手中冷静套着,脸上神色半点享受的沉沦之情都看不见,仿佛落了层清冷的雾气,偏生又动作很快。 差一点。 就差一点,师姐就要想起了。 狐妖毒并非是初种下,很久了,无论他换多少张皮囊与身躯都一直存在,让毒渗透了他的骨髓、意识。 师姐……怎么什么都忘记了呢。 想着女人的脸,他仰头靠在门上启唇呼吸,半眯的潋滟冷媚眸中瞳光散开,虚迷成深陷慾望的妖邪气。 两根大得狰狞,青筋得像盘虬在树柱上的藤蔓,颜色赤乌得称得上非人能有的丑陋,和他这张清冷绝艳的脸形成鲜明对比。 不行。 不行的。 要明月夷。 他睁开眼,洇得湿红的眼尾乍出阴郁的幽暗,轻喘着僵转隐约泛红的眼珠,从漏光的门缝中盯上了坐在外面女人。 注视的目光像是沼泽地里阴暗的黏腻爬行动物,贪婪又带着诡异的兴奋。 一条黑色的小蛇从后柱子缠绕爬来,明月夷察觉后蓦然取剑将那条靠近的小蛇斩断成两截。 蛇尾剧烈蠕动几下,最后了无生息地死去。 明月夷蹙眉看着地上的小蛇,抚着手臂上升起的恶寒疙瘩。 方才总觉得有什么在看自己,没想到竟然又是蛇。 周围并无过多能让蛇栖息的地方,这条蛇是从何处来的? 明月夷想将蛇尸挑丢开,抬眸忽然看见不远处的一对男女,目光顿住。 是刚离开的鹤无咎与夏娘。 这个时候他们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明月夷不想与两人对上,转身欲离开,但刚跨出一步又想起房中还在‘缓解’的菩越悯。 明月夷转而回来,推门进去。 因为匆忙阖上门,她转身时差点一脚踩上了躺在门口,蜷缩四肢的少年。 明月夷及时移开脚,往后退几步,却被他抓住了脚踝。 “师姐……?” 他睁开涣散的双眸,迷蒙地凝着她,满脸潮红,眼睫又挂着晶莹的泪珠,分明身躯成熟高大,却可怜得像是被人践踏过的小狗。 若是握住她脚踝的那只手上没有什么黏腻的触觉,她定会生出怜惜之情。 明月夷垂头看着圈握脚踝的那只称得上骨感美的手,冷粉的虎口与指尖上还挂着白的粘丝,顺着脚踝滑落拉长,滴在地上。 但她此刻来不及去管。 明月夷蹲在他的面前,伸手捂住他呼吸急促的唇,清眸逼近,认真与他道:“我帮你快点结束,不准许发出声音可好?” 掌中的少年颤眨沾湿的乌睫,清冷的颧骨上红晕更甚,喉咙中闷出似呻似喘的轻‘嗯’。 明月夷目光从他脸上掠过,松开捂他唇的手,俏脸冷静地垂下,看向他敞露出的瓷白胸膛。 他并不清瘦,素日只是唯爱穿宽大的衣袍遮掩身形,再加之生了张神清骨秀的容色,给人纤弱破碎的错觉,实际袍下的身躯肌理隆得极具健硕美。 不仅如此,那探出的骇物也米且长。 只是……也太骇人了,她没见过别的男人,与菩越悯那段往事也忘得差不多了,不知道之前是不是也这样大。 明月夷面露迟疑。 她是想他在一人在里面弄如此久,定是因无外物刺激而难以有感,所以想要他快点出来,避免等下被鹤无咎他们发现。 眼前的东西实在是令她没想到。 像老树盘藤,长久充血而乌赤乌赤的,还溢着晶莹的水色。 她诧异片刻后,因也没见过旁人的,并未在意。 明月夷抬眸乜了眼靠在门口面色慾粉的少年,手探去。 触及的感受濡湿、潮热,腻滑得不像人身上的皮。 他低垂的乌睫随着触碰轻颤,呼吸洒在她靠得很近的颊边,喉结轻滚着想要发出某种声音,又在她警示的眼神中强行克制住。 但他的呼吸却在一下,两下……敲击钟鼓般的沉闷节奏。 明月夷从未帮过人,毫无章法可言,每次都需要他往上,可每次都会让她下意识脱手。 不行。 难以掌舵。 明月夷不禁生出几分后悔。 早知他有如此骇物,就不应该提起来帮忙的,她根本就不行。 但已经上手了,想要再脱手已来不及了,她盼望菩越悯能快点。 菩越悯压抑着紊乱不堪的气息,凝睇眼前的女人抿着唇,垂眸认真得一分一秒都有说不出的紧张,眼中闪过绮丽的笑。 师姐在帮他。 周围都是师姐的气息。 他看似深陷也能维持平淡的姿态,而在这副浮着似有似无的绝色皮囊下,藏在阴暗难窥的角落中,那些发丝化作一条条小蛇在亢奋地蠕动。 “菩越悯,好了吗?” 长久不见他结束,明月夷放在外面的神识察觉鹤无咎正在靠近,再这样下去会被发现的。 她忍不住再次催促他,甚至提醒。 “别忍,出来。” 第34章 蛇蛇贪婪…… 少年向来乖巧听话,在她的命令下抓住她的手蓦然用力几下,遂在即将失控的边沿侧身抓住她逶迤在身边的裙摆接住。 便是结束,他仍没忘记听她的话,发出的喟叹极为克制,面颊却赤绯得再如努力维持矜持,眉眼间也泄了几分疯狂畅快的快乐。 分明得满足的是他,明月夷却也显得好不到哪儿去。 她脱力般跌坐在他的身边,失神地看着雾蓝的雪缎上沾的颜色。 如豆汁被打泼。 她盯着淅沥沥的从他握紧的指缝间渗出之物,在意识渐渐清醒中无端升有种莫名的诡异熟悉感。 熟悉……熟悉得就像曾经有过类似的经历。 她从被遗忘的回忆深处一条条攀找,终于找出了淡忘得近乎没有的记忆。 似乎她曾还受剧情影响的那一世,为了折辱菩越悯,消磨他的道心,给他喂过狐妖毒,那时的她甚至高高在上站在他面前,看他被情慾折磨,最后施舍般用脚践踏过他。 记忆虽然历经岁月而模糊得难以记起当时的具体场景,可现在忽然冒出来,她还是犹如被蚁虫蛰咬了一下,头皮一阵阵发麻。 并非是因为那些已经淡得拼凑不出完整画面的记忆,而是她发现菩越悯体内的狐妖毒,本应该是在后面被囚禁后才出现,可现在他却有。 剧情到底崩了,还是天道在察觉她不会这样做,而提前修缮? 明月夷头生晕,抓住一旁的木架欲起身。 外面忽然响起了青年清雅的嗓音。 “师妹在里面吗。” 语气是肯定,而非询问。 明月夷不知鹤无咎再次倒回来,还莫名来找她是为了何事,眼下浑身狼藉,她没有回应,而是垂眸看向倒在身边堪称凌乱的少年。 师姐怎么办,要被发现了。他抬着脸,唇边无声低语,丝丝缕缕的笑从泛红的眼尾湿润泄出。 四扇窗牖紧阖,室内暗沉沉的,仅从缝隙中透出的一点稀薄光落在他的身上,昔日漂亮出尘的少年不像是稳坐高台的柔善菩萨,更像是被采阳补阴后被蹂躏得凄惨的玩物。 美丽、纤弱,是谁都能对他踩上一脚的情浪。 而此刻门外的夏娘打量着紧闭的门,不禁想到刚才本是在回去的路上,谁知遇上一师弟,那师弟顺口道了一句‘明师姐扶着旧病复发的菩师弟不找药师,怎么反而去了打坐室’,原本要回洞府的鹤无咎遽尔转身。 夏娘便也一路随他过来。 现在她与鹤无咎在门口等了这般久,也没见里面有回应,不免觉得应是无人。 夏娘打着哈欠嚷道:“里面应该是没有人,不如我们还是先回去罢。” 立在门外的青年凝着紧阖的房门,仍旧杵立不动,似在等人开门。 不多时,紧闭的房门果真被人打开,从里面露出女人芙蓉色的脸。 明月夷诧异看着站在门外的两人:“大师兄,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回洞府了吗?” 鹤无咎目光掠过她的脸,往里探看,腔调一如往常般温润:“刚才路上遇见一位师弟,他说你扶着犯病的师弟来这里了,我便过来看看可需要帮助。” 明月夷见他窥向内室,没有拦着反将门敞开,笑道:“师弟就是和之前一样莫名昏厥,我刚已经用浮生为他周身都查勘了一番。” 她不留痕地解释乃告诉他,刚才没有回应,便是在里面用浮生为人疗伤。 鹤无咎闻言朝屋内而去,神情关切地问:“师弟现在可还好了?” 当他踏进室内隐约闻见一股说不出的香,不知从何处渗出的,四面八方皆是,如进了被什么占领标记之所,尤为不适。 明月夷跟在他身后,颇为无奈道:“还是和上次一样什么也没看出来,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 鹤无咎忽视那股怪异的香,转眸落不远处穿戴整齐,正躺在蒲垫上面色潮红得不正常的少年身上。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48节 他上前蹲在菩越悯的面前,伸手想探视温度。 还没触及,本在阖眸浅眠的少年蓦然睁眼,偏头躲过他的手。 鹤无咎的手就悬停在原地。 菩越悯似刚醒来,懒散地撑起身,因动作乌缎似的长发从肩上坠逶于地。 他含笑地看着室内的几人,嗓音低哑:“怎么都在呢?” 明月夷睨他尚未褪去潮红,明显还泛春情的脸,镇定自若地接话:“大师兄听说你病发了,担心你便过来了。” 菩越悯闻言看向一侧淡然收回手的青年,很轻地笑了下:“多谢大师兄,师姐帮我后现在已经无事了,很舒服。” 最后一句像是在让鹤无咎放心,又像是别有心意。 鹤无咎凝着少年黑得无害的眼。 师弟虽瞧着脆弱,但不仅天赋极高,待人也好,故而很多人皆愿意帮他,师妹也并非是第一次独自帮师弟,但他隐隐觉得有何处不对,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出错了。 夏娘不觉氛围古怪,困些些上前捻起鹤无咎肩上的衣料,埋怨道:“无咎道君,好困啊……再不回去,我等下就要撑不住了。” 再不回去,她的人身可就真的坚持不住了,暴露了可别怨她。 鹤无咎听出她的暗示,沉默起身,再次看向明月夷时唇边又如往日挂着温润的兄长溺爱:“师妹身体尚未恢复,下次师弟若是出事了,你可给我传信,我帮师弟。” 别的事鹤无咎是能帮,但今日这事,他还真帮不了。 明月夷眼弯似月牙泉,仰唇将稀少露出的尖锐虎牙笑出:“嗯,我知道了。” 师妹一向很听话。 鹤无咎看着女人压住下唇的犬齿,莫名微妙的情绪荡然无存,伸手摸了摸她的头。 明月夷蹙眉躲过,埋怨他:“师兄,我刚洗的头,不要摸。” 鹤无咎失笑,连连赔不是:“好好好,师兄的错。” 青年气度温柔,待人和善,如一块经过打磨得没有菱角的玉石,女人则似编织玉石的丝线,天生就相配,应纠缠不休。 夏娘看得暗暗咂舌,撇嘴不想看,转过头看见跪坐在蒲垫上的少年,发觉他很安静。 超出寻常的安静。 他似独自身处缭绕仙雾的清明小世界中,笑容虚假,空于皮囊外,内里则被扑朔迷离的雾笼得看不真切。 如何看都是天性良善的圣人却半垂着眼眸,直勾勾地盯着鹤无咎碰过女人头的那只手,眼神中全是嫉妒的阴暗气息,宛如若有一把砍刀在他手上,会笑着将那只手斩断。 无端的,夏娘后背发寒。 那种寒意一直到,她随鹤无咎离去了都还如影随形。 太奇怪了,那少年。 鹤无咎再次与夏娘离开,明月夷后续也没再逗留于此,背着宽剑离开了重日台。 都没了人的打坐室大敞,少年侧卧蒲垫上,乌发长长地铺散过清瘦的脚踝,外面落下的赤红残阳仿佛在他睁着的浓墨眼珠上,飞溅上几点红色的流光。 如此美景自然也落进了另一人的眼中。 清扫重日台的门外弟子会轮流在休沐日清扫重日台。 他今日刚上来,想偷偷享受内门弟子才能拥有的打坐室,却恰好看见焚净峰的明师姐,扶着众人眼中高不可攀的少年往这间打坐室走。 他想要出去已是来不及了,只好用一次机缘巧合下得的隐秘气息的法器,偷偷躲藏在柜门中,祈祷两人尽快走,千万不要发现。 孰料,明师姐没有发现他,他倒是从柜门的缝隙里,将在里面发生的事看得一清二楚。 明师姐趁菩师弟犯病之际,强行对他行狎翫,菩师弟竟也不反抗。 多漂亮的一张脸,还是炉鼎体啊。 想到当时鹤师兄站在门口,明师姐低声与菩师弟讲的话,还趴在床下的门外弟子看着不远处躺在蒲垫上一动不动的美艳少年,眼底浮起贪婪。 若是他得了如此美貌的炉鼎,即便是男子,他也不会嫌弃的。 门外弟子从床底下爬出来,悄悄关上房门,转头看向地上的菩越悯。 神仙似的师弟,对人最好,他也曾受过恩惠。 所以现在再承一次恩惠,师弟也应该不会拒绝罢,师弟是如此善良的人。 门外弟子贪婪地走向他,然而尚未靠近,小腿就似被什么缠上了,一步也迈不开。 他低头看去。 是几条吐着猩红蛇信子的细长黑蛇。 当他顺着黑蛇看去,发现是不远处沉睡的少年头上蔓延的乌黑长发似活过来了,现在缠绕在他的小腿、大腿、腰身,甚至是口鼻眼耳。 门外弟子甚至都来不及发出惊恐的尖叫,求饶淹没在喉咙深处,整张人皮就被挤压得变形,随后小蛇的尖齿咬住他瘪皱起的皮,往两边玩乐似地撕扯。 人皮活生生被扯开,血飞溅在地上,也降落在少年纯洁无瑕的脸上,薄皮越显得苍白无色。 门外弟子倒在地上,血淋淋的尸身被那些调皮的小蛇当做可玩乐的布,不停在里面蠕动,犹如腐肉上寄生的虫子。 外面的残阳终于在门外弟子被小蛇连肉带骨地吃完,菩越悯才缓缓睁开眼,懒懒地撑着身躯,望着从窗外探进来的一缕清冷月色。 他抬手抚摸越发艳丽的面容,目光恹恹的,又瞥向落在地上的长发,黑得柔软富有光泽。 又是贪婪。 他不想再吃这种恶心的东西了。 想吃师姐…… 他再度似无骨头般地软躺在地上,蜷缩起身子发抖,直到惨白的脸颊再次泛起薄赤,猩红的舌尖控制不住从唇中发出兴奋的‘嘶’。 吃师姐最柔软,最小巧可爱的。 第35章 蛇蛇黏人 自鹤无咎下山带回来一位年轻姑娘养在洞府里,众人一直在猜测这两人是什么关系,偶尔连带看明月夷的眼神也藏着几分瞧见爱恨情仇的晦涩。 这些年焚净峰的弟子皆默认,大师兄与三师姐乃天造地设的一对。 尽管两人都修无情道,但以无情道破境成神的从从古至今也仅有一两人罢了,堪称极低,故而众人皆以为两人日后必定会结契成为道侣,未曾料想到中途忽然冒出个女子夺走了大师兄。 那女子被大师兄养在洞府中,甚至宝贝得众人只在第一日两人归山门才见过一面,自那以后没见过的同门好奇想要见上一面都难。 所以现在同门师弟妹们凡是见明月夷背剑过来,口中的话分外默契地霎时咽下,但待她走后嘴里止不住地感叹,无一不是可惜。 “三师姐终究是‘神女有意,襄王无梦’呐。” 明月夷偶尔听见余音拂入耳的话,眉头都没蹙过,该做什么依旧做着。 一开始还会去重日台练剑,后来用可怜眼神注视她的人越多,令她无奈至极。 虽然她没众人所想的情绪低落,但也经受不住众人探究的眼神,再加之菩越悯近日越发似一段漂亮的影子般跟在她身边,外间众人开始编排出更为恨海情天的传闻。 随着四人的桃色传闻愈传愈烈,明月夷斟酌后没再去重日台练剑。 但在洞府中打坐巩固修为,也不见得是很好的选择。 她在洞府待得越久,夜间越是会闻见古怪的冷香,身体会不受控制地陷入沉睡,再次醒来无一例外,全是在去菩越悯洞府的路上。 为了查出到底是发生了什么,明月夷夜间甚少睡,但总如此便再是修士也难以抵抗。 大抵她憔悴得紧,菩越悯发现了。 虽然明月夷有意避他,但他还是每日都出现在她的洞府外,不是陪她练剑,便是一起打坐修炼。 因为他不仅是炉鼎体质,天赋又高得离谱,凡在何处打坐,那些灵力便聚集在他的周身,明月夷的修为也顺道能提高一些。 所以她一直未曾驱赶他,现在也是他最先发现她面色不对。 今日。 少年如常般出现在她的门口,长发坠在门槛上,随着红袍拖曳一地如倚枝的红梅。 明月夷刚起身,还未换衣,身着夜间休息的寝袍。 临近初夏,夜里热,她穿的寝袍的布料甚少,隐隐透出白腻雪肌,双峰勾勒出成熟的丰腴,被人裹在贪婪的视线中却浑然不觉。 “师姐。” 明月夷懒懒靠在床头,撩起眼皮困些些地乜了眼复而又垂着眸子,眼底是一片青乌色:“师弟,今日不修炼。” 菩越悯从外拾步入内,止步于她的面前微俯下身。 明月夷闻见从他领口中散出的冷香,听着他温和的腔调缠绵耳畔。 “师姐,近日都没休息好吗?瞧着好憔悴。”他抬着手指,冰凉的指尖怜惜地划过她眼皮:“眼底都青乌了,但仍旧好看。” 师姐美丽,可爱,他如何都看不够。 明月夷因他动作亲昵的冰凉冻得抖了瞬,随后回神后往后仰了一寸:“没事,大概是入夏了,所以夜里总是睡得不好。” 实在惭愧,她不好说是每夜都想去捆他,所以才没睡好。 菩越悯被避开的手指蜷缩,好似不在意地笑道:“近日的确很热,我夜里也总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闻此言,明月夷伸手握住他的手腕,两指搭在脉搏上。 她只是单纯的听他说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得热,以为是体内的狐妖毒浸入了身体,想要将灵力渗进脉搏查看,未曾多想别的。 而被她握住手腕的菩越悯微顿,目光落在她的白得泛粉的指尖上,喉结轻滚,生出一股慾痒的渴来。 好想舔。 他漆黑的瞳珠覆上一层贪慾,猩红的舌尖从唇中伸出微末的一点,俯下的身子往下一寸。 披在身后的鸦黑长发坠在明月夷的手上,她抬首,与少年鼻尖相对。 唇瓣擦过湿软的东西,她才发觉两人的距离近得,能互相闻见对方身上的气息。 “师姐……”他的声音有些发抖,下眼睑晕开淡淡的红痕,与她对视的眼神轻轻地颤着,无言地诉说着渴望。 明月夷险些深陷他那双纯黑的眼中,回神后松开他的手腕,再将他往后推了些。 “夜里狐妖毒可有发作过?” 菩越悯退后一步,红发带上小金铃铛很轻地发出清脆的晃声,将方才升起的暧昧热度打散。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49节 他坐在旁边的椅上,很轻地点头:“有。” 明月夷问:“这是第几次了?” 菩越悯摇头:“不知。” 不会是每夜都发作罢? 明月夷想到狐妖毒渗透的后果,再是冰清玉洁的君子也会变成浪夫。 他又恰好是炉鼎体质,若是失智与谁交合,必定会被沦为风尘中里的玩物。 明月夷想到此眉头蹙起,本就没有休息好,原本健康的容色显出几分恹恹的冷淡。 若是别人她不可能会如此忧心,但他却是因为救她而染上的不能见死不救。 还是得想办法帮他,不说驱除,得先压制住,不让他失智找上旁人。 明月夷抿了抿唇,面容严肃地问他:“你昨夜可有过?” 菩越悯不解看她:“师姐是指什么?” 明月夷蠕动唇瓣,不知怎么形容。 难道直接问他,昨晚有没有用手发泄过吗? 她一看眼前的少年,发黑长得纯粹,眼珠也黑得透彻,面容是极致的漂亮,纯得有种过度的白,若不是亲眼所见过,她是完全想象不出来,他的自瀆时也会露出堕落的霪态。 明月夷犹豫几息,还是问了:“自瀆。” 菩越悯眸中露出恍然,遂缓声回应:“有。” 她问:“时隔多久一次?” 少年答:“每日。”却没回答每日几次。 每日都有?那岂不是夜夜都如此。 明月夷只觉他快离堕落风尘不远了,还是因为她。 她抓了下垂在身边的裙摆,颇为烦闷地垂着头,心忖不如直接将他锁进暗室中,这样他就不会被慾望控制,她说不定也能尽快将他救下,顺便还能完成剧情。 这样她也不必每夜都像鬼一般,拖曳着一条铁链来捆他。 明月夷抬头时神色已恢复如常,“过来。” 菩越悯起身,坐在她手指的位置。 明月夷指尖又往里面指来了一寸:“上去。” 再上去便是上她的榻了。 菩越悯看着她白葱玉指所点的位置,嘴角似上扬了一寸,弯腰褪下靴子,仅着罗袜上榻跪坐在她所指向的位置。 “师姐,好了。”他望着她,眼似含笑。 明月夷正想着等下,并未看见他白盈盈的脸上露出的笑并不正常。 “外裳脱了。” 菩越悯照做,褪去后还整齐地叠放在一旁,身着雪灰内袍等她下一步的命令。 明月夷咬了下食指,声音闷下:“这件也要脱。” “还脱吗?师姐。”他友善提醒,里面已经没有剩下多少了。 “脱。”明月夷肯定点头。 菩越悯动作停了顷刻,然后缓缓褪去身上仅剩的外裳,露出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胸膛。 全程问都未曾问一句原因,听话得似一条乖巧的小狗。 明月夷看着少年精瘦的胸膛,莫名想到那夜他在地上衣裳半懈时的模样。 如桃花汁被碾压在了他的肌肤上,苍白中透出绯糜的艳色。 明月夷指着他没褪完的裤头:“这一件也要。” “也要?”他不知何时泛粉的脸上呈现出茫然。 明月夷有种引诱天真美少年的罪恶感,但现在必须要。 “嗯,要。” 菩越悯很听话地垂着眼睑跪坐起身,解开了绸裤上的玉铃扣,褪至跪在褥上的膝盖上,白而短的贴身亵裤裹住的,就如此清晰地落在她的眼中。 他虽生了张清冷美艳的容貌,物却不似那般冷淡秀气,甚至生得骇人。 剩下的亵裤明月夷没有让他也褪去,而是维持他的体面,不至于显得太过于色情。 明月夷屈膝缓缓移至他的身前,与他黑得纯粹的水精眸子对视,尽量面色自然地开口道:“你是因我而中毒,日后我你若是毒发了都可来寻我,我帮你,直到去除你体内的毒,若是同意,你可点一下头,我现在就帮你一次。” 他每日在她的眼皮下,总好过失智被别人捡漏去了,从此沦为别人修炼玩物。 虽然她也会对他做出一些不正当之事,但好歹她不会真的对他做什么。 明月夷瞳色认真看着他,耐心等他的回应。 而少年却只是虚敛着鸦乌般的睫毛,很轻地颤了几瞬,目光落在她撑在眼前的双手。 腕白肌嫩,纤玉指如削葱根,不适用来做旁的事,但…… 菩越悯眸中噙了笑,半哑的嗓音比春潮拂过的柳枝都温上几分,轻问她:“每夜都能来找师姐吗?” 夜里来?她这儿可不安全,有妖。 明月夷蹙眉想了下,若是有人在,那妖说不定不会出现。 她松开雾黛眉,点了下头:“若是你怕被别人发现,也可夜里来。” 菩越悯唇角上扬的弧度越大,面容维持得比壁画上的芙蓉都艳,“多谢师姐,日后劳烦你了。” 明月夷对有礼貌的小孩一向很宽容,在他同意后便抬起手,在脑中循着上次的贫瘠记忆抚慰。 没什么技巧,只是单纯地隔着布料。 很轻,但少年的气息瞬间加重,跪坐的髋骨顺着她的方向。往前上方位情难自禁挺起,双手抓住平铺在榻上的素面被褥。 他半扬的面如桃花,微启的唇喘得像随时都会淌出透明的拉丝口涎。 第36章 蛇蛇齐立 明月夷已经尽量不去听见他发出的声音,可无捂耳之物,尽管她竭力再如何不去在意,也抵不过他越叫越浪。 在帮他治病。 在帮他治病…… 明月夷在心中默念如诉静心咒。 直到她的手都麻了,上端丁页在雪灰白的布料上氤氲出一团浅浅的湿痕来,也不见软弱。 渐渐的,她圈住杖杆的五指合不上。 明月夷一直想要尽快结束,故而手上称得上认真,可却越弄他越激昂。 明月夷终是耐不住,抬眸乜他:“别忍着,出来。” 少年的眸张开了又闭上,苍白玉瓷颜蒸着热气,已经完全陷入其中地摇着头,长发在随着晃动似一片浓黑瀑布。 “师姐……想……”他发出的弱气声断断续续的,比喘声都小。 明月夷听不清,下意识附耳去听。 菩越悯瞳孔涣散地盯着靠近的女人,抬手攥住她的手腕,翻身压在褥中。 明月夷一惊,欲推开他。 他先她低垂尖窄玉颌子,唇中徐徐探出的舌比熟透的李子都暗,霪靡地向她索吻:“师姐,想要你亲亲我……出不来。” 明月夷一开始并没想过他会失控想要吻,想推开他,少年整个滚烫的身子都压在她身上。 又潮润了,都已经满了,他却还出不来。 之前他一个人能行吗? 明月夷升起的疑惑自心中划过,很快便被他咬住了唇。 冰凉的舌尖顶开唇瓣与牙齿,吮住藏在贝齿中的香软的小舌,那一刻他尝到了甘甜的甜水,在里面吮舌,掠夺唇壁中的津液贪婪咽下。 菩越悯吻得实在称不上温情,明月夷仰在枕上,眸光半闪着想推开他,怎奈他的手握得太紧了。 紧得她都有种他要不管不顾,要捏爆那物。 心脏好痒。 明月夷忍着等他清醒。 可在他莽撞的交吻中,她总觉是他的舌头太长,舔去了心脏,所以才如此痒。 终于等到他在紧要时刻死死按住手,话也断断续续的,“师姐,呃。” 明月夷掌心触及滚烫,恍惚间好似看见他快乐得神魂皆飞下的眼眶红红,难以抑制的泪水仿佛是从心里流出的血,划过白玉兰般的脸庞。 当她再重新眨眼,少年眼眶中的血泪又仿佛是她的错觉,他泄力般地伏在她的身上轻颤。 他没从中回过神,明月夷也没动。 安静的室内有种登顶余韵后的暧昧。 稍隔了莫约几十息,菩越悯缓缓眨动眼睫上湿黏着泪珠,抬起朦胧泪雾的脸:“师姐,多谢你。” 少年桃粉面容妩媚,便是身为女子的明月夷都忍不住感慨,他实在生得好。 “好了便起来了。”明月夷提醒他,出口的声音却干哑得厉害,浑然不觉看他的眼波流不断,满眶春意。 菩越悯目圜在她布施艳绯的桃腮,缓缓撑起身,坐在她的身边捡起褪去的衣裳一件件穿上。 明月夷也坐起身,背着他,莫名觉得现在的氛围有说不出的古怪。 有种似偷又非偷的尴尬……? 明月夷也低下头,佯装无事发生,整理微乱的衣襟。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50节 隔了好久,菩越悯忽然发出迟钝‘嗯’声。 是回应刚才的话。已经好了。 他不应声倒还好,应出声后,明月夷更有说不出的感受,仿佛被舌舔过的心脏还残留酥麻的余感,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菩越悯没得到她的回应,转过身,刚才带着她的手握住她的肩膀,眼尾仍有淡薄的浅粉:“师姐今日还教我练剑。” 好喜欢练剑的少年。 他神情正常,没露怯与尴尬,明月夷压下酥麻,也忘记刚才发生的事,肿着唇点头:“好,你稍等,我稍作打整便随来教你,你先去后山竹林等我。” 菩越悯屈指卷起她散在肩上的秀发打量着。 她刚醒来只用了洁净符简单洗漱过,头发本就是散的,刚才又被他压着将裙子弄脏了,需得要打整后才能出门。 “师姐,我帮你挽发吧。”他心血来潮,忽然如此说道,本就妩媚的眼尾含了点兴致勃勃。 “不……”明月夷刚开口发出拒绝的音调,他便已经俯身将她横抱起,赤足迈步下榻,朝着梳妆案走去。 他似听不见,很快将人放在木杌上。 “不用,我自己来便是。”明月夷想起身,又被他重新按下去了。 他执着一把桃木篦站在身后,垂帘替她梳发,“师姐刚才帮了我,我理应帮师姐挽发,师姐勿要拒绝。” 明月夷坐着没动了,倒不是因他的话,而是他按在肩上的力道。 出奇的大,看似轻轻一按,实则犹如千斤重。 他在身后轻声说着:“师姐的发,生得真好。” 明月夷透过案面上的铜镜看了眼自己的发,再看看他坠逶在脚踝边的长发。 少年的发质光泽,如乌绸粗顺,比她的不知要好上多少。 若是寻常人顶着一头保养得根根乌亮的长发说出这种话,她或许会觉得是想听虚伪地夸赞,但他是在发自内心地赞叹。 一篦下来又轻又柔,舒服得她生出了几分倦意。 明月夷靠在椅子上,眼儿半眯着回他:“你的也很好。” 菩越悯微笑,继续梳着她的发。 明月夷的头皮被按摩得甚是舒服,眼皮慢慢地阖上,不知不觉陷入浅憩。 浅眠后的明月夷并不安稳,始终后颈一直有湿软的东西隐约在游走,还是冰凉的,每一下都带着贪婪,耳畔甚至还有沙哑的喘声。 “师姐,师姐,师姐…师姐……还想舔你的心,想……想吃掉你。” 变态般地呢喃不停传来,身后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黏湿地注视着她,用目光丈量如何趁她不经意,而将她吞进肚子中解馋。 明月夷蓦然睁开眼,靠在椅上的身子往前。 “嘶——”明月夷捂着被扯得生疼的头皮,泪盈盈地倒吸一口气,浑浊的理智渐渐回过清醒,也看清了眼前的场景。 她还坐在妆案前的椅上,菩越悯站在身后指尖卷着最后一缕发丝,正编着辫子。 听见她呼痛的声音,他抬起还泛着潮红的脸,愧疚的声线也带着点喘意:“师姐,可是我弄疼了?” “没。”明月夷捂着扯痛的头皮,“是我刚才做了噩梦,反应太大扯了下,并非是你。” 他闻言温柔安慰只是梦,遂继续垂眸为她编辫子。 很快最后一根辫子编完,他从妆匣中勾出小铃铛点缀在发尾,置于胸前。 他将铜镜揽至她的面前:“师姐,好了,可喜欢。” 明月夷打量铜镜中照出的云髻雾鬟,玉瑶簪,天生的乌发浓颜被过于精美的发髻衬得芳姝明媚,尤其是坠在胸前的金铃铛,不用多想便知一步一响,又俏皮又妩媚。 “你竟然会挽发。”她略露出惊讶。 若是寻常的发髻她或许不会露出惊讶,如此精美的发髻,便是她也难挽出。 他挽发的手法太好了,好看得她或许夜里都舍不得卸下。 “嗯。”他不疾不徐地解释:“曾经一个人待久了,无趣时会学会了挽发,师姐喜欢吗?” “很好看。”明月夷抚鬓,目光落在铜镜上,眼底浮起一点欢喜。 菩越悯微微一笑,温声道:“那师姐先换衣,我去后山竹林等你。” “好。” 待人走后,明月夷见头上如此精致,免不得拾起陈年的爱美心,翻出妆匣的胭脂,描眉扑晒红,点绛唇,画了适配发型的妆容,又寻了一套甚少穿的广袖轻纱仙裙。 明月夷在镜前看了一番,才从寝居出去来到后山竹林。 她来时,菩越悯不似往常般安静地盘坐在石上,而是单手撑在弯竹身上,俯身在看什么。 明月夷走过去:“你在做什么?” 菩越悯侧首,对她弯眼浅笑:“师姐,兔子受伤了,我在看它是否还能走。” 明月夷垂眸一看,一只雪白的小兔子在他的眼前,蹬着被红布缠上的受伤脚。 明月夷问:“你帮它包扎的吗?” 他颔首:“嗯,刚才过来见它被一条小兽咬住伤了腿,我见它可怜便用发带给它包扎了一下,但我没有带药。” 明月夷看向他乌发没了发带束缚完全散开着,又黑又浓密容色不减,反而还因他讲话时露出的怜悯,而氤氲着圣光。 善良的圣父,连贵重得一年只产二十寸的灵蚕做出的发带,都舍得给一只兔子。 明月夷弯腰摸了摸兔子的头,“它应是没事了,你去练剑罢,我来给它上药。” “好。”他温柔地掠过被她抚摸的兔子的手,蛇剑自掌中幻化出,去了一边的空地练剑。 少年的剑流利来往,竹林中的灵气凝聚于白身一点红的剑尖,长而秀的乌发随之挥动得并不缠绵,反到有行云流水般的干净。 前几日教的剑法他已经完全会运用,甚至还能添上自己的顿悟,舞剑似舞花,不仅只有漂亮的架子。 明月夷看了几眼,垂眸抱起兔子,解开它缠上止血的发带。 她练剑时常不计后果,总是会将自己练到极致,所以身上总是会配有疗伤的药物,现在正好能治疗小兔子。 明月夷从储物袋中找出疗伤药粉,小心翼翼地倒在它受伤的腿上。 小兔子的伤口狰狞,一倒下药粉,它挣扎得厉害。 明月夷按住小兔子,安慰道:“忍一忍,很快就好了。” 在焚净峰长大的生灵或多或少都有灵性,听得懂她话的小兔子果然不挣扎了,乖乖地卧在她的膝上,哆嗦地抖着脚让她疗伤。 明月夷没见过这般又怯又怕疼的小兔子,唇边荡出浅笑,手法愈发温柔地帮它重新包扎上。 为小兔子包扎完,她再次转头。 练剑的少年依然在,不知是察觉到她在看了,他稳健的剑法忽然出了错。 明月夷放下小兔子,持剑上前,剑挑起了他的剑。 他没想到她会忽然上前,狭长眼尾含春上扬,欲收剑。 “专心。”明月夷剑身打在他的手腕上,“剑身呈水平面,剑尖指对方胸口,直取要害。” 他剑身一转,躲过她刺来的一剑,直击她的胸口。 明月夷旋身躲过,还是不慎被他无意挑开领口的一颗盘扣,但顾不及散开的领口,提着剑又重新迎上。 “剑端向拇指一侧反击。” “击耳。” “挑腕……” 她的每一句,他一点就通,很快化解她刁钻的剑法,甚至还能做出压制。 不愧为比男主都还天赋异禀的剑修。 明月夷已经很久没有与人如此畅快地比试过,两人谁也没用灵力,一剑一式却在留有余地中俱是凌厉。 一场陪练下来,明月夷手中的剑差点被他挑断,勉强撑在地上才避免落得狼狈。 明月夷明眸望着他,毫不吝啬夸奖:“你的剑法很好。” 菩越悯收起剑,脸上也没有得意之色,甚是谦虚道:“应是师姐许久不用这套剑法,若师姐别的剑法,我或许早就输了。” 明月夷没反驳。 这套剑法确实是她最开始修习无情道的剑法,并不适应所有人,她后续学成之后都会独创剑法。 她很多年不曾用过了。 明月夷背剑在身后:“再过不多久,你应该就能独自创建剑法了,不用我教了。” 菩越悯见她似要走,“师姐要去何处吗?” 明月夷拢住被剑划破的盘扣,低头道:“去找大师兄。” 自从鹤无咎回来之后,她碍于流言蜚语一直不曾去寻过他,再不去恐怕他真的要与夏娘双宿双飞成一对了。 她这个即将要走剧情,差点成为男主道侣的师妹,或许真的就只是师妹了。 所以她现在得需去他的眼前晃一晃,恰好今日她妆发精美,没必要另做打扮。 明月夷盘算着,并未发现在她说出这句话后,面前的少年长睫陡然倾覆,遮住露出墨红的眼珠,含笑的面容似萦在雨后林中湿雾中。 “师姐好像很喜欢大师兄呢。” “当然。”明月夷毫不犹豫回他:“我这一生几乎都是为他而存在的,或许以后不会,但暂时无法撇弃他。” 作为为男主而存在的炮灰,她九世都是被他剑杀,根本就无法摆脱他。 明月夷重新用锁针将领口弄好,抬起艳丽的小脸,对她说出那句话后就不言不语的少年道:“你先在林中练剑,若是练累了,就早些回去。” “嗯。”他清瘦的皓腕搭在竖插在潮湿泥土中的剑柄上,清艳的眉目低垂,看清脸上神色。 明月夷吩咐完便出了竹林。 而她刚离开竹林,周围便升起了浓浓的白雾。 整间竹林被笼罩其中,站在原地的少年乌黑长发垂地,绛红的裙摆随着拾步,而拖曳在地上。 他挑起地上的刚才还受伤不能走的小兔子,居高临下的冷漠打量。 小白兔在他的剑上慢慢化作了一条披着兔子皮的白蛇,一点点顺着剑身,缠绕上他冷感的清瘦腕上,发出‘嘶’声。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51节 “怎么连师姐都留不住。”少年眉眼恹恹的,缓声埋怨后身下的影子蛇张开口,将手腕上的小白蛇嚼碎了吞下。 自己吃自己,他并不满足,而是靠在粗壮的竹杆上,阴郁地望着刚才明月夷离开的方向。 烦,说不出的烦。 想要吃了这具身体,但师姐今日玩弄过。 他想到在发生的事,瞳珠微闪,身下化作的蛇尾,朝着寝居游去。 院中还和离去时一样,他推开门,竖立的蛇瞳怔地落在床榻上。 上面摆放着一套脱下来的衣裙。 是师姐刚换下,还没有放好的。 他过去,停在榻前,缓缓俯下身,整张脸都埋在里面。 上面有师姐的味道,好浓…… 蛇皮被顶开。 两物齐立。 他管不了,痴迷地闻着裙上残留的气息。 第37章 蛇蛇…… 房中吊诡的一幕,明月夷看不见,她此刻刚好到琉森洞府。 小竹道:“回道君,主人今日没在洞府,他出去了,你若是要找他可去枫树岭。” 鹤无咎去了枫树岭? 明月夷敛眉思索,取出芥子袋中的糕点递过去道:“我知晓了,谢谢小竹。” 小竹接过她递来的糕点,欢喜吃着:“不客气的道君。” 明月夷转身去了枫树岭。 芒种的雨一过,枫树岭的树在湛蓝的苍穹下极为浸透,衣白面净的青年坐在蒲垫上。 他玉面微白,指尖压住侧腰处,面前是一摊灵石。 夏娘躲得远远地看他吸食那些灵石,眼见那些灵力犹如填进了无底洞。 随着灵石身上的光影黯淡,鹤无咎脸色逐渐恢复如常。 他睁开的眸似晕染的乌墨,视线平淡落在不远处:“过来。” 夏娘得传唤,连忙扬起讨好地笑,从灌木中钻出来,“无咎,你好些了吗?” 鹤无咎并未回她,而是侧首看着远处,恢复血色的唇微启:“将灵石都吞了。” 夏娘闻言脸色一垮,几百颗灵石,她哪儿吃得下? 她不想吃,可又不敢忤逆眼前看似仙风道骨的剑修,渐渐化作一条巨大的蛇张口吞下面前的灵石,随后重新化作人形时懒洋洋地趴在地上打嗝。 鹤无咎见她妖气尽显,淡道:“起来。” 刚吃完,还不准许妖消化。 夏娘幽幽瞥他一眼,不愿意起身:“不要,无咎道君,奴家不行了,好撑啊。” 娇滴滴的话音一落,一脚踩上枯枝的声音便响起。 明月夷听见这一声,只觉得自己似乎来得不是时候。 她眨眼看着前方趴在青年身前的女子,还不知道应该露出什么表情便被两人瞧见了。 “师妹。”鹤无咎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薄冰化水,又变成了素日里师弟师妹眼中的琨玉秋霜的大师兄。 明月夷放弃要不要露出‘捉奸’神情,脸上扬起笑,从树后面走出来:“大师兄。” 盘坐在蒲垫上的青年微微一笑,恍然道:“原来真的是师妹。” 明月夷:“……”所以刚才他并不知是她。 鹤无咎朝还趴在地上的夏娘伸手,垂首问道:“师妹何时来的?” “就刚才。”夏娘说出那句暧昧的话,她刚好落地。 明月夷歪头看着夏娘,好奇她怎么趴在地上,而两个人的衣裳又都是完整的。 鹤无咎扶起夏娘,让她去另一边消食。 夏娘照做,不敢多逗留。 鹤无咎恍若无事人般对明月夷招手,目色温柔:“师妹坐此处。” 明月夷坐在他的身边,察觉他周身的丰沛的灵力,好奇问道:“师兄怎在此处打坐,不回洞府?” 鹤无咎抬手指向上穹,腔调徐徐:“因为此处的天好。” 明月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发现周围的翠绿枫树环成圆,正中央正对顶上的灼目金乌。 今日的天好得异常。 明月夷颔首:“是很好。” 鹤无咎心情很好,问她:“那师妹觉得现在,可像是破境成神的场面?” 金光射如线,倾泻着灿灿尘光,青年的清瘦竹节玉般的指尖轻触在金光中,将金与白分割成强烈对比。 虽然近一千年无修士飞升成神过,但回溯过往,飞升过的人也寥寥无几,大多只存在于史记中。 那些飞升成神的人都去了何处,如今怎样了,其实谁也没得到过答案,可尽管如此修真界的人仍趋之若鹜,一个接着一个朝着最神秘的天界为之努力。 世上真的有神吗? 明月夷盯着上空落在肌肤上的暖光,像是苍天在救赎她,为她洗涤身上的污浊。 金光在告知她世上有神,神会庇佑她。 “师兄。”明月夷转过头,弯着眸笑得无邪:“像,特别像恶神藏在云层中照出一束光,布施慈悲,给我们的甜头,让我们像是野狗扑食一样追着上去,好成为祂们的盘中餐。” 鹤无咎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一番话,先是一怔,随后嗤的一声失笑了。 他笑得文雅,也很坦荡,笑得束发的金玉冠频频沾上倾泻下来的金光。 明月夷睁着眼无辜地看着他,好似不知他为何会发笑。 待鹤无咎笑止,抬指轻弹她的额头,含笑道:“照你这样说,我们这些人岂不就是关在笼子里被圈养的牲畜?” 明月夷毫不犹豫点头,回得煞有其事:“当然呐,你看,我们都被天道约束,连破界都要经过天道的允许,祂若是不想要你破境就可劲儿打你,半点不讲情面呢,你看我们杀鸡宰牛时可有折辱过它们,我有时候真觉得,我们连养的牲畜都不如。” 鹤无咎不知她从何处得来的歪理,但想到最初她拜入宗门,也同样是满口的古怪话语。 他无奈摇头,没再接此话:“师妹过来寻我作何?” 明月夷拔剑起身,剑指他的额头,笑道:“师兄,我是来找你比试了,看看我新悟的剑法可还成。” 剑尖点在额上,鹤无咎有条不紊地往后靠,侧首移开后站起身,“师妹请求,师兄自当奉陪,只是今日出来打坐,并未带剑,所以委屈师妹对上白疾。” 他掌心幻出一把细长的剑,剑身萦绕银白灵气,刻有看不懂的古纹。 那是他的本命剑,白疾。 正常修士用的都是本命法器,剑修则是剑,剑与宿主共感知,只有明月夷的法器并非是剑,而是浮生金莲。 而她现在‘受伤’‘修为受损中’不好使用本命法器,怕本命法器受损影响身体,所以近日随身带的都是最开始拜入宗门时的宽剑。 鹤无咎已是第五层境界,剑早已生灵,莫说是比试了,光是拿在手中,其余的普通剑都会害怕得震颤。 不过他倒是有自知之明,主动抹去剑灵,撤去剑身的灵气,让白疾变得和普通剑一样。 明月夷起势,宽剑架在小臂上,神情认真道:“师兄赐教。” 鹤无咎温声提醒:“师妹小心了。” 话音甫一落,明月夷便奔如疾电而来,速度之快肉眼难窥。 鹤无咎轻而易举闪过,长剑挑她剑身,碰撞间发出嗡鸣。 明月夷身子往前扑了一步,很快稳住身形,继续朝他袭去。 鹤无咎剑背于身后,袍摆被风卷起,声音如林中的夏风:“师妹,这可不是好习惯。” 剑修大多清高,无论是与谁比试,都会先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像她这种场面话尚未互相讲完就开打的,视为偷袭。 “师兄这话可说得不对了,只要能赢,偷袭也一样,毕竟都对上刀剑了,你不主动出击,等着的便是挨打,永无止境地挨打,我可怕疼了,所以委屈师兄挨打了。” 明月夷含笑,半点不以为耻,甚至对正道剑修心照不宣的习俗很不能理解。 若是对上邪修,那些人可不管你的场面话说得多动听,直接就是抡起剑砍。 所以她现在就和那些邪修一样,宽剑朝他胸口刺。 再次被躲开。 “师妹的话有理,是师兄误会了。”他还有闲情道歉。 明月夷不答,继续将新悟的剑法一个劲儿朝他身上使。 两人都没有用灵力,剑与剑之间堪称肉搏,林中铿锵声不断。 明月夷新悟的剑法很特殊,鹤无咎不疾不徐地格挡。 他饶有兴致地评价她刁钻的打法:“剑作雷霆,疾如闪电,招招朝人心窝子里捅,好一套剑法,只是漏洞颇多,好几处都能使人一眼窥出,颇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势,还需改进。” 明月夷只是为了试探他的剑法,也并未使出全力,被如此评价也不恼,反而对他狡黠笑道:“师兄可不是旁人,我可不得用这种自损的法子来打。” 那剑指他的心脏,这一剑远比之前更为快速与凌厉。 鹤无咎已经摸清她的打法,游刃有余地抬剑来挡,孰料这次不一样。 明月夷看中的并非是能致命的心口,而是他的额。 鹤无咎根本就没想与她打,只当陪练,所以也没有想过她会真的伤他。 可这次她在他剑落去另一处便挑起,直朝他的额头刺去,半点不留情面。 如果男主就这样被她杀了,是不是就完全改变了剧情?明月夷眼神闪过兴奋。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52节 眼看就要刺中,天边轰然响起一道惊天的大雷。 明月夷手腕一麻,手中的剑霎时落下,宽大的剑落在白疾上,连着她的人一起。 鹤无咎下意识伸手去揽她,来不及避开的剑柄擦过她唇角,划至耳畔,她整个人跪扑进他的怀中。 本命剑与剑修某种时刻是能产生共感的,所以鹤无咎蹙眉颤了下,很快又被怀中的人移开注意。 “师兄。”她脸紧埋在他的胸口,尾音发抖。 “师妹怎么了?”鹤无咎握住她的手,指尖按在她的手腕上,却发现体内有灵力乱撞。 他蹙眉,掌中凝出一缕灵气,替她缓和体内躁乱的灵力。 很快明月夷便逐渐恢复正常,仍无力地靠着他。 鹤无咎睨她苍白的脸色,“师妹,可好些了?” 明月夷攥住他的手点了点头,软声道:“师兄,没事了。” 鹤无咎再重新探她体内,发觉那股躁乱的灵力已经恢复了平静。 灵力暴乱得突然,很不正常。 鹤无咎扶着她,坐在一旁的石上,问:“师妹这种情况有多久了?” 明月夷眼帘低垂,虚弱道:“没多久。” 是没多久,也就方才那一次,因为她对男主起了明显的杀心,被天道看见,又开始排除异常罢了。 鹤无咎默了几息问她:“可是上次从云镇开始的?” 也不知道他是如何联想的,明月夷顺着他递过的话题往下,佯作想要掩盖却被发现的慌张,“没,不是。” 她说的是实话,鹤无咎显然对她表现出的苍白掩饰不信,当她真是在云镇上的旧伤未愈。 他露出愧疚:“抱歉师妹,我应记得你受伤之事,不过分比试的。” 若是他方才适当相让,就让她赢,或许就不会引起她体内的灵力暴乱。 明月夷摇头:“不关师兄的事,是我自己。” 鹤无咎不与她争论对错,“此事因我而起,师妹我会帮你的。” 明月夷微不可见地扯了下嘴角。 唯一能帮她的,就是改变她这炮灰被祭剑的结局。 明月夷面容惨白道:“多谢师兄,我已经好多了。” 话毕她抬手似要撑起身,掌心不经意撑住了他尚未收起,搁置在一旁的白疾剑。 微妙的触觉再次袭来,鹤无咎面色微变,搭在石上的指尖蜷缩一瞬。 明月夷是刻意碰上他的剑,白疾现在为无灵力之态,谁都能折断这把普通的剑。 想到方才被电击得差点断气,明月夷丧白的神色一扫而空,欣喜地拿起白疾剑,感叹道:“从未见过师兄的本命剑是这种形态,好漂亮的剑身纹路啊。” 话毕还用指尖抚摸剑柄,指甲不经意扣住剑身上,上次她赠送的灵石。 鹤无咎只觉胸口的肌肤被拂过,从皮肉里透出说不出的酥麻,白玉净的脸庞浮起淡淡的红痕,喉结轻滚发出听不出意味的‘嗯’声。 明月夷没发觉他的不对,继续对着剑抚摸,趁机还用力捏了一下,“这块灵石果然很配师兄,当时我在百花谷一看,就觉得和师兄用在剑上,应是很……” 还未说完,不知是否因她掐的力道过大了,向来稳重的清冷剑修倏然捂住胸口,闷哼出声,抬手按住她抚剑的手,嗓音沙哑:“师妹,别用力按。” 鹤无咎很能忍,从未有过如此失控的时刻。 明月夷以为自己的力道真的太大,大得他无法忍受,眼含愧疚地转头欲与他道歉。 而当她看见身边的青年,目光遽然怔住。 鹤无咎皮相生得好,此点毋庸置疑,剑眉星目,俊美清冽得似一块看似温柔却冷淡的无暇美玉,一贯爱穿素净的白,御剑时似谪仙临凡,所以她才一连两世都栽在他身上。 她自认对他熟悉得了如指掌,但还从未见过他如今这副模样,长睫虚垂,眼尾无端泛起的那抹红顺着眼睑往下,在他清冷的脸上晕出说不出的潮红。 就像……被拽下的了神坛,清冷得透出内里的坏。 她看着,指尖又毫无意识地抠住了镶嵌灵石的口子。 他果然受不住,紧闭的薄唇微启,发出了一声沙哑地轻吟。 “师妹。”鹤无咎压□□内翻涌的不适,一手按住她的手腕,撩起眼皮用墨黑的眼瞳盯着她,轻喘着陈述:“本命剑与我有感知。” 第38章 蛇蛇贪多 明月夷‘啊’了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受惊松开手。 随着白疾剑落在地上,鹤无咎听见女人关切的声音拂过耳畔。 “抱歉师兄,我很久没有用过本命法器,我忘记了,可是我方才抠疼你了。” 鹤无咎眼皮抖动,随后用灵力压□□内腾升的热意,单手撑在石上神情自然,却面色绯红地摇头:“无碍。” 明月夷莞尔露齿,欲去拾掉在地上的剑,青年修长的手已先一步拾起地上的剑。 明月夷挑眉看着他引白疾渗入体。 不多时,风姿清冷的剑修已恢复如常,好似方才的失控只是错觉。 明月夷散漫靠在树上,歪头盯着他透红的耳廓。 鹤无咎语气平淡几分:“师妹,天色已不早了。” 不过是碰了下剑,便迫不及待驱人离开,如此小气,半点没有身为焚净峰大师兄的胸襟。 明月夷似没看出他潮红未褪的玉面冷淡,心情甚好地拍了拍刚跪倒的膝盖,抬眸望着上空已经隐去的金光。 一场比试下来,确实不早了。 明月夷侧首对他笑道:“既然师兄还要打坐,那便先多谢师兄方才的指导,我先回去了。” “嗯。”鹤无咎屈膝坐在石上淡淡颔首,一反常态得连起身相送之意都没有。 碰个剑而已,又不是玷污了清白。 明月夷掠过他脸上的冷淡,转身离开枫树岭。 在她走后,坐在石上的鹤无咎维持单膝屈起的姿势,许久都未曾动弹过,清冷眉目在流逝的金光中淡成漠然。 他望着不远处的林子深处,眼都甚少眨过,晃眼觑去还以为是一尊玉石雕。 夏娘消化完体内的灵石,过来便看见他古怪的姿态。 不知方才发生了何事,夏娘开口问道:“我们可要回去?” 鹤无咎没说话,垂下眼帘陷入沉思。 他修习无情道早已不知几许岁月,世人皆以为他对宗门内娇艳的女修抛来的结契不管是明示,还是暗示从不为之所动,因为他天生性冷。 实则不然,早在很多年前,他为修成无情剑道已斩断情与欲注入本命剑中,所以很多年未曾有过今日的感受。 女人的柔荑抚摸在剑身,他感同身受的同时,竟会有反应。 慾望,不早就应该不在体内了吗? 鹤无咎耐心等着慾望淡去,在长久的沉默中,忖度如何将明月夷对他的影响彻底斩去。 显然杀了她不可行。 鹤无咎眉宇泛着淡淡苦恼,忽然抬指做剑,扫过林中深处。 夏娘不知发生了何事,受其压迫伏甸在地上瑟瑟发抖。 含有杀意的剑意入林中,只传来树叶簌簌而落的声音,并无想象中有东西露出尾。 鹤无咎凝着密林沉思,从明月夷过来伊始他便感觉有满是阴郁恶意的视线,遂成附骨之疽黏在身上。 究竟是什么东西在偷偷注视他? 他若有所思地抬首望向天边残净的天,想到明月夷说过的话,唇边露出一丝微妙浅笑。 豢养的牲畜吗?师妹比他想象中更天资聪颖。 - 明月夷觉得菩越悯或许还在洞府,并未急着回去,而乘仙鹤遨游在青云宗景色雅致的峰头赏景。 黄昏温吞洒下赤色,峰尖白鹤萦绕渡过,光摇烟霞散彩,醉得人生出疲倦的困顿。 明月夷小憩片刻从仙鹤的背上醒来。 残阳余晖淡去。 她懒懒撑腰起身,眼瞳映着绮丽的峰云环绕的景色,懒声吩咐仙鹤归去。 再次回到洞府,天已暗下。 以往这个时辰明月夷默认菩越悯已经离开了。 所以她先去浴房沐浴更衣,洗去身上在外沾的尘嚣之气,湿着发推开寝居的门。 房中黑麻麻的,她也懒得点灯,欲上榻修炼。 可当手撑在榻上,触及的却是微硬的东西。 像是鳞片? 明月夷蓦然抬手召过房中的剑,沾湿的眉眼冷淡,往下猛地用力涌去。 “呃……” 还没有将榻上的东西弄死,倒从褥中先发出了熟悉的声音。 明月夷微怔,手中的剑就这样悬住,垂眸打量被褥中漆黑的一团:“师弟?” 是菩越悯的声音。 其实从她进屋便察觉屋内别的气息,但假装不知情,当是缠着她不见身形的蛇妖,没想到竟是菩越悯。 现在这个时辰他不是应该已经回去了吗?而不是还在她的洞府,甚至是躺在她的榻上。 “师……姐?”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53节 榻上的少年声调古怪,隐有几分道不出的黏情,还有些茫然喘意。 明月夷蹙眉:“你怎么还在?” 他嗓音轻柔着欣喜,好似等了她许久:“师姐你终于回来了,我在等你。” 没有点灯的房,明月夷难判他五官上的神情,依稀能看见榻上隆起的弧度是少年颀长的身躯,长发逶迤长铺如染了被夜熏染的水墨。 他的呼吸一沉一伏,颇有几分不正常的乱。 明月夷不顾得问他怎么在此处,“菩越悯,转过头。” 少年埋在软褥中的脸蹭了几下,再缓缓转过脸,猫儿似的目光盯着她。 明月夷伸手碰上温凉的额头,忽然想起他的体温向来不高,探不出什么来。 她直接问:“是狐妖毒又发作了吗?” “嗯……”他如是回应,腔调绵绵的,沙沙的,像含一块冰玉在唇中,尾音还染着颤意。 明月夷惊诧:“白天不是已经发作过吗?怎会又发作了?” 狐妖毒如此霸道吗?一日几次。 她刚沐浴过,还穿着浴房中被他蹭过的宽松长裙,长发亦是散着,胸前的潮湿发尾懒懒地勾着,一同她惊讶的眼尾勾着他。 菩越悯受不住这等引诱,竭力咬住被角,颧骨浮着不正常的潮红,眼底压抑着翻涌的情乱:“我不知,师姐,帮帮我……” 在轻喘的呢喃中,明月夷的细腕被冰凉的手指抓住,似溺在水中的鬼魅,抓住了活生生有阳气人,用力往下拽。 明月夷被拉得往下伏,唇磕在他高挺的鼻梁上。 他下颚抬起,冷薄的唇顺而划过她的下巴,唇贴在她的唇上,舌如活蛇般舔着齿缝,冰凉的气息一霎变得缠绵。 “唔。”明月夷被送进来的冰凉气息冻得蹙眉,搭在他肩上的双手也抖着想推开他。 菩越悯抬起迷离的漂亮眼,噙着她的唇瓣研磨,断断续续地喘道:“师姐,你说,我一旦发作,就可以来找你,现在发作了,你应帮我,师姐……你应帮的是我……”而不是那丑陋的贱人。 嫉妒在胸腔盘旋,如潮般蔓延,他满心淬毒的恶毒的咒骂。 贱人都能勾引师姐碰他本命剑,他为何不能勾引师姐碰他的命。 “帮我,师姐。” 菩越悯体内的狐妖毒发作得过于频繁,明月夷直觉不对,但他吻得认真,虽未深入却反复辗转含着唇,吮得唇珠发麻。 黑暗中少年目光阴郁,嗓音柔弱,温柔地俯身研磨她的唇,气息湿软:“师姐,我好难受,帮帮我,我是你的师弟,你答应要帮我的,师姐,连你都不帮我,我只有死了,师姐舍不得我死对吗?” 舍不得另说,她现在本就应该帮他,因为之前是说过这句话。 明月夷被亲得很晕,没拒绝他的求助,为了尽快为他缓解毒发,思索着将搭在肩上的手顺着往下,寸寸划过精瘦有力的腰身。 每每划过他的身体都能传达来直观的回应。 直到触及腰间,明月夷忽然发现,他身上的衣裳有些古怪。 太小了,布料紧箍着他的身体,若非布料柔软早就已经崩坏。 他向来喜欢穿竖领右衽袍与宽大罩袍,衬得身形纤弱如仙堕落,何时穿过这般紧? 明月夷无意摸到了柔软的裙摆,像……像什么裙子。 还不待明月夷多想,叼含软唇珠的少年忽然喘出声,“师姐。” 明月夷在他沙哑的声线落下前顷刻便握住,在髋骨的连接处旋转揉。 “呃。”他长叹,呼吸很重。 即使明月夷在黑夜中看不清,眼前也能幻出了他此刻的模样。 少年溃不成军,漂亮的脸被情慾掌控,那双总含妩媚的黑眼涣散地扬起,淡玫色的薄唇微张,每送来一次,干涩的喉咙便发出一记闷哼。 他叫得不知廉耻为何物,尤为肆意,明月夷听得口干舌燥,不禁圈紧了些。 可少年受不得如此力,另外藏在皮下的受不住,倏然一下支出来拍打在她手背上。 烫的。 一旦失去束缚,就迫不及待地抖着要与她狎昵接触。 连着他的声音一起失控,仿佛面临着濒临崩溃。 明月夷察觉手背上的触感古怪,因着手已经握着的,没生出怀疑,可又不像是头发不经意抚过,反倒是热的。 有青筋跳动的……‘活物’? 她茫然眨去眼中覆盖的雾,垂头想看是何物,刚低垂的下颌,便被他捏着往上抬起。 他似什么也没发生,犹如男妖般缠着她,濡湿的气息舔在她的颊骨,撒着娇:“师姐,伸出来,我吃一吃好不好。” 好直白的话。素日清高的小圣父,中了狐妖毒竟变得如此放浪? 明月夷听得耳廓热得泛疼,犹豫不决要不要伸。 她答应帮他缓解毒发,只是避免他失智下被别人捡走,所以其中并不包含要与他接吻,做道侣之间才有的亲密接触。 这一伸,他日后必定次次都如此缠着她。 少年察觉她的犹豫,喉间发出轻笑,尖尖的舌描绘着她的唇缝,“师姐,别怕,清晨我就吃过了啊,一次是吃,两次也是,我会很轻的,只吃一会儿,不会贪多。” 好像是,不止刚才,清晨也交吻过。 明月夷闻着从他衣襟渗出的冷香,意识沉沉浮浮得找不到实处,迷糊间竟觉得此话有道理,颤巍巍地伸出了小舌。 当她刚触碰他微启的唇,失智的意识霎时有了一丝清醒。 不对。清晨两人虽是交吻过,但那时她并未主动去亲他。 他是因为狐妖毒失智,下意识做出的行为,而她是清醒的。 明月夷想要收回即将落入他人唇中的舌,却被他倏然吮吸入口。 唔……好湿。 在舌探在他唇中,明月夷眼眶瞬间盈雾,背脊涌来雷电袭身的酥麻,整个人无力地瘫软进了榻中,被少年抬着清丽的花容,仰着与他软软地吐息。 好可怜的师姐,连手都没办法握紧了。 少年兴奋地盯着她失神的脸,尚未得到释放的嫉妒使他生出恶劣的冒犯心。 在明月夷脑中空白时,隐隐察觉松开的手又好似重新塞了什么,悄然伪装着原本该虚握之物,贪婪的要她一视同仁地爱护。 不同于之前的冰凉,这次是灼热的。 第39章 蛇蛇…… 火般的温度,摩擦在她的掌心,黏黏腻腻的。 她的手指被烫得发抖。 “师姐好乖啊。”少年在赞扬她,温柔地吮着落入腔中的软舌,而被黑夜遮掩的面容红得毛骨悚然。 嘴上道着乖,狠力却全在她的手掌。 明月夷闭上眼儿,近乎融化在他的吻下。 少年半眯着泄出水色的红眼,疯狂吻着失魂的女人,搅得她泌出的涎液含不住,不断从唇角流出不断的黏涎。 他在呼吸迭起的凌乱中想着。 距离师姐囚禁他,只差几十日了。 但好难等…… 好想吃了师姐,吞下她,缓解骨子里的饥渴,唔…… 少年贪婪地想着如何提前本应要发生的事,很快他就在幻想中达到了第一个小高峰。 他还想再继续。 “可以了。”明月夷的五指已经合不上了,察觉他还有再来的意图,忙不迭抬脚踢开他。 他倒在褥中,一动不动得除了明显的呼吸,仿佛成了一具被玩坏的美丽尸体。 明月夷点亮榻柜上的灯烛,转身便见她以为晕过去的少年此刻是清醒的。 少年似无骨的蛇类倒在榻上,抬着薄薄的眼皮,尾部的卷浓黑睫上沾着黏黏的水痕,清隽脸庞上布满失魂的潮红,衣襟半懈地裹住的瘦骨削肩骤于痉挛,长长的乌发与身子缠在一起,秀颀的四肢蜷缩得如插进高颈陶瓷瓶中的花。 脆弱。 一眼可窥的脆弱,格外惹人怜惜。 明月夷竟然从这副男女皆宜的外貌上,看见了妩媚与妖艳,还有勾人的……霪。 也正是此刻她才发现,原来之前不是错觉,他身上穿的并非是白日的竖领结缨长袍,而是她出门前换下的那条裙子。 穿她的裙子,睡她的榻,此系列堪称变态的行径令明月夷微微蹙眉。 榻上一片狼藉,少年正在深陷高潮的缓冲中尚未回神。 明月夷没去打扰他,点了灯便退出了房门。 出来后,明月夷垂眸看着通红的掌心,此时此刻心中实打实地划过一丝后悔。 不该说帮他。 他狐妖毒发作得似乎太频繁了,便是吃椿药也不见得发作得这般频繁,况且他还穿她的裙子。 这已经超出正常师姐弟范畴,偏偏她与他又做过比穿裙子更亲密之事。 外面的夜黑浸寒,半点星子都窥不见,夜晚拂来的风吹散了她脸上的潮热。 菩越悯从寝居中出来时,明月夷正坐在院中树下的藤椅上,素色缎裙被细瘦骨的身子撑得丰腴曼妙,在浓黑的夜下似一团虚雾。 不知她在想什么,连门开了都没察觉,仰着艳白的脸儿凝望漆黑的上空,身旁石桌上放的一盏微弱小灯,氤氲得她沉思的侧脸柔冷冷的。 菩越悯靠在门框前,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的身上。 明月夷察觉有道窥视的视线,回神朝一侧看去。 正巧看见他已经穿戴整齐地拾步走来,曳地乌发长坠于身后,惨白的肤色,淡色的唇与深邃的秾丽眉眼颇有说不出的森冷,就像是来吸□□气的妖物。 他止步于她的面前,“师姐。”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54节 明月夷压下莫名的错觉,心平气和问他:“好了吗?” 菩越悯低眸盯着她,玫颜唇往上勾起,浮起几分感激:“嗯,已经好多了,多谢师姐相助。” 两人默契的没提在房中发生的事,哪怕此刻她的唇还红肿着。 明月夷道:“天色已经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嗯。”菩越悯神色颇善,听话的对她轻点窄颌,从她身边走过。 随着院门被阖上的声音响起,夜风中送来一股他残留的旖旎冷香。 很好闻,有种令人上瘾的好闻。 明月夷思绪发散着忖度,如此漂亮纤柔的少年,她以前是怎么下得去手的? 怎奈以往的记忆实在过去得太久,像菩越悯这种只在小说中匆匆忙忙有过几句惊才艳艳的描写就下线,比她还炮灰的无关之人,她实在记不清了。 大抵是因为当初她受剧情影响太深了。 明月夷低头碰碰腰间的储物袋,附在玛瑙上的剪纸依旧如一张贴着的废纸。 裳儿还没有醒,也不知何时才能再次听见它的声音。 在院中坐了一会,夜雾升起凉意甚浓,她回了寝居。 半夜闪电雷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大暴雨,直到清晨才止。 晨曦破云霄,射下几束金灿灿的光在窗牗上,在地上映出菱形的花图案。 明月夷起身推开门,净面洗漱后背上宽剑,打开门就看见了站在门口的少年。 和昨日不同,他换了件垂感光泽极好的丝绸缎袍,披散在后肩的黑发用一支红玉簪挽插着,露出的苍白耳根与脖颈薄得能看见淡淡的血丝。 明月夷感叹,生得好的人,无论怎么穿都有与旁人不同的贵气。 菩越悯打量她穿戴整齐,身后亦背着宽剑,温声问:“师姐,你是要去何处?” 被抓包的明月夷面不改色,“噢,打算去寻你。” “是吗?”他微笑,庆幸的眼尾泛起晨曦照落的透金涟漪,“好在我来得早,不然就要与师姐错过了。” 就是为了躲他,她才起如此早,谁知他更早。 明月夷恹捏着胸前背剑的绸布,问他:“师弟怎来这般早?” 菩越悯往一侧让出条路,自然地伸手牵着她道:“嗯,其实我每日都很早,只是不想打扰师姐,所以会等师姐醒来再来。” 明月夷问:“你怎知我何时醒?” 他的手冰凉透骨,明月夷想要抽回来,但他握得很紧,甚至还会安抚她。 “等一下就热了。”菩越悯解释:“我不知师姐何时醒,只是感觉。” 感觉实在准,若不是此处是她的洞府,她差点就以为一直被他盯着。 菩越悯侧首问,“师姐,等下想去什么地方练剑?” 明月夷心叹道:“去焚净峰顶吧。” 她原是想躲一躲他,现在这样看来,今日又得与他在一道。 “好。”他似看不出她面上的郁闷,冰凉的手指插进她的指缝中,紧紧相扣地牵着她齐肩走。 师姐弟两人牵着一起走很奇怪。 明月夷那哪儿都不适,如虱子爬身,扭曲着手腕想要抽出手。 眼看手便要从他指尖抽出,又蓦然被用力握住,头顶传来少年清冽的声线。 “师姐。” “呃?”明月夷抬眸,浸泡在晨曦光下的眼珠泛着乌栗色。 菩越悯凝着她茫然的眼,缓缓俯下身,视线与她齐平。 随着少年靠近,明月夷再度闻见从他衣襟中散出的冷香,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背抵在粗粝的树上,“怎么这样看我?” 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眼黑得如沉墨,面上露出几分脆弱失落:“师姐,怎么没问我狐妖毒发作没?” 明月夷扯着嘴角假笑,“没那么快。” 就算是病入膏肓了,也不见得会发作得如此频繁,她怀疑昨日他根本就没发作,只是少年借机贪欲。 果然如她所料,含有拒绝的话一出,他垂下的浓睫很轻地簌抖几下。 这副神情落在明月夷的眼中,无异于是心虚的表现。 明月夷顺势抽回手,语重心长道:“好好修炼,日后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不然最后下场很惨的。” 掌心的柔软离去,菩越悯手指虚握,喉结轻滚,发出浑着恹恹的懒腔:“嗯。” 明月夷背着剑转身继续朝前走,心中已开始另做打算。 最初她还以为菩越悯只是刚染上狐妖毒,偶尔难控时帮他缓解一二,不至于在失智时被别的女修撞上,给强行侮辱了。 现在看来,不管是不是毒发了,他发作得实在太频繁。 还是得想办法将他体内的狐妖毒清理,或是转移才好。 明月夷边走边沉思,没发现身后的少年不疾不徐地跟在身后,阴恹的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身上。 焚净峰顶,高耸入云霄,因山顶的风大,寻常连仙鹤都只会盘旋在峰腰,很少会有人在风力如此大的峰顶练剑,明月夷却喜欢。 云中的每一式都令她有一剑破天的畅快,不能常来,此处的风实在大。 明月夷解下布条坐在石上擦剑,扬声问他:“你已经学透了这套剑法,可有悟出什么新的剑法?” 以他的天赋,必定早就悟出自己的剑法了,所以从今日起,她不打算让他继续普通的剑式。 菩越悯靠在她身边的树下,温声道:“有。” 明月夷放下剑,好奇问他:“看看。” 少年幻出银白蛇剑握在手中,随着在风中舞动雾血袍罩衫簌簌鼓动,腰间佩饰的暖玉碰撞金铃铛发出脆声。 大树上的凝结的晨露被剑气拂落,滴在他深邃的浓眉间,似一颗晶莹的贝珠划过眼角,再砸落地上,一招一式都很凌厉。 明月夷未曾见过如此干净利落的剑法,和她的莽,鹤无咎集结灵气的利索剑法不同,菩越悯的剑法与历来的都不同,使剑如长虹,每一步都出乎意料的漂亮。 和他的人一样。 明月夷看着他剑尖划过时残留的银白剑意,心中略有感叹。 大抵这就是天才的天赋,旁人再不吃不喝追赶几百年都很难追上。 菩越悯很快将悟出的剑式在她眼前过一遍,收剑,靴尖落在她的面前。 “师姐,可还有何处需要修整?”他偏柔的腔调微喘,额间的碎发凌乱出绮丽的绝艳。 明月夷摇首,他这几剑甚好,没有需要指点之处。 而得了肯定,菩越悯霎露出浅笑,屈膝蹲在她的身前扬起艳丽的脸,“那能向师姐讨要奖励吗?” 晨曦的暖金光温柔而不刺眼,将少年的眼珠黑亮成极致。 明月夷蓦然撞进他的眼中,微微有些怔神,也忘记问他要什么。 菩越悯将她的沉默当成默认,身体朝她前倾,纤浓乌雾的眼帘低垂,扫在她白净得无瑕的脸颊上,勾得心口痒痒的。 就在他绯着脸即将要靠近她的唇,明月夷忽然从石上落下来,揪住他的衣襟往一旁掩盖在树后的石头后面。 “嘘。”明月夷指尖按在他的唇上,“等下先说要什么,有人来了。” 而被她压住的菩越悯眉眼透出一丝冷恹,懒懒地靠在石上,单膝屈起顶住她的后臀,让她能坐在上面。 而明月夷目光正越过他落在不远处。 从小道走来两人。 一位看似年龄不大的少年与一位少女修士。 而那位少年显然不是青云宗的修士,身上散发着森冷的阴气。 当少年与女修讲完话,不经意转头时,惨白的面容完全暴露在视野中。 看见熟悉的面容,明月夷瞳孔骤缩,按在菩越悯唇上的手指隐约轻颤。 第40章 蛇蛇极恶 少年还穿着红长袍,衬得肤色惨白如纸,喉咙似被锯过,讲话时沙沙漏风。 是痨死鬼,明翊的脸。 他问女修:“这里可有名唤明月夷的修士?” 女修的一魄似在他的手中攥着,早已神志不清,应声而点头:“有,是焚净峰三师姐。” “三师姐?”少年蹙眉,旋即咬着牙齿,缓缓发出冷笑:“难怪能从我手里逃出去。” 想到当初他差点就能娶姐姐,却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人打乱,害得他不得不假死逃走,待他好不容易再次出来,却发现云镇已被设下了除妖阵,他进不去便辗转来了焚净峰。 虽然焚净峰寻常妖物进不来,但他去过一趟浮屠海,拜朱厌大人为主,得了一副和以前模样相差不大的修士身体,方才混进了焚净峰。 都怪这群修士,若不是他们,他早就与姐姐长长久久在一起了。 少年兀自埋怨后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女修,眼瞳的黑逐渐充斥整双眼,半点眼白都看不见,阴森问她:“姑娘,我要去寻人报仇,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女修听不懂他在说什么,顺着点头:“好……” 少年微笑,伸手将女修推倒在地上,撕扯她的衣裙,打算吃下这具身体以备不时之需。 躲在一旁的明月夷没想到那明翊竟然还是色鬼,二话不说就将女修的裙子撕了。 远处传来女修的惊恐声,明月夷握紧手中长剑现身,眉眼冷淡地朝着不鬼不妖的少年砍去。 正欲张开口的少年未曾料到身后有人,险些被一剑砍成两段。 他在地上滚了一圈,抬起阴恻恻的眼觑去,看见来人后脸上浮起狞笑:“好啊,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找得好苦,将姐姐还给我,还给我。” 说罢他双手做爪朝明月夷袭去。 明月夷将手中的剑丢给身边的菩越悯,吩咐:“你去迎战,我看师妹如何了。”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55节 菩越悯接住落在怀中的宽剑,随手挡住袭来的利爪,幽怨盯着她转身奔向别人的背影。 师姐总关心旁人,也不想以他如今的‘修为’能否打过恶妖,他会被激得毒发的。 师姐……不公平。少年委屈得红了眼眶。 而袭来的痨病鬼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黑眼骤然缩成圆孔,张口欲讲话,却被少年剑修蓦然横剑扫来。 他急急往后退,躲过凌厉的剑意,抬头复杂地看向菩越悯:“是你!” 菩越悯并未回应他的惊讶,握剑的手指苍白得清瘦,恹恹地盯着冒出来的东西。 差一点,他就能趁师姐不注意,碰到她。 死东西。 怨念下又是一剑袭去。 痨病鬼见他眼中杀意,顾不得地上的女修,转身朝另一侧逃离。 明月夷扶着女修,抬首厉喝:“菩越悯,别让他逃了。” 菩越悯对她颔首,瞬如红疾追去。 两道身影消失在林中,明月夷将女修扶至树下。 “明师姐。”女修缓缓回神,望着眼前的女人差点泣泪。 明月夷安抚她,放低声线问:“你没事吧?” “没事。”女修刚才经历如此恐怖之事,此刻嘤嘤而哭。 明月夷见不得女子哭,正欲将人揽入怀中,垂眸不经意落在地上。 昨夜虽下过大雨,但今日熹微的光正好,金灿灿的落在地上将影子边沿轮廓都渡上清晰的线。 但现在,女修身下却没有影子。 明月夷伸手搭在她掩面而哭的头上,柔声安慰:“师妹,勿哭,现在你已经安全了。” 女修抬起楚楚可怜的脸,嘤泣:“幸好遇上了师姐,不然今日我可能就被那不妖不鬼的邪物杀了。” 明月夷‘嗯’了声,掌心蓄力,平静而又漠然地震碎女修漂亮的头颅。 女修的还未说完的话湮灭于风中,泛着沼泽的腥臭。 明月夷躲得再快,也还是避免不了,头颅爆裂时飞溅出的臭泥浆染得裙摆上都是。 失去头的‘女修’仿佛没有察觉,仍坐在原地咕噜咕噜地冒着沼泽腥臭,肩胛里藏起的翅膀颤巍巍地破皮而出。 是一只披着人皮的沼泽蝶妖。 明月夷将她收进收妖葫中,顾不得清理裙上沾染的臭泥浆,想到去追痨病鬼的菩越悯心觉不妙,赶紧捏诀追过去。 - 参天大树的林中蔽日,痨病鬼如同被踢的蹴鞠落在地上。 他吐出一口乌黑的妖气,抬眼看着不远处坐在树上的红裳少年,大喝道:“明翊,别杀我,你看看,是我。” 许久未曾听见过这个名字了。 菩越悯抱着宽大剑,漂亮的脸蹭在剑身上,唇边笑意温柔,“叫谁明翊?” 痨病鬼不知他已经抛弃这个名字很多年了,以为他将自己忘记了,张口道:“我是,明真,与你一起长大的明真,你忘记了吗?” 一起长大? 他是天生的妖,生来便是,何时与旁人一起长大过。 菩越悯听得厌烦,伸出猩红的舌痴迷地舔着剑柄。 唔,师姐握过的。 他快乐得近乎要伸出蛇信缠在剑身上。 如此变态的一幕令明真讶然,见少年这么多年过去竟变成了这样,想到朱厌大人要找的人或许是他。 明真当即道:“不管你还记不记得我,现在我在朱厌大人手下,朱厌大人派人在寻你,想让你去一趟浮屠……” 话还没讲完,喉咙便被什么缠上了,只能发出呜呜的漏风声。 明真伸着苍白的长舌,全黑的眼珠爆裂垂下,看见自己脖颈被不知何时缠上的一条细蛇死死勒住,如拖一滩烂死的尸体丢在地上。 黑靴尖落在他的面前,旋即脸被人恶劣地踩在脚下。 “都怪你,明明我可以不用舔剑的。”菩越悯盯着脚下不人不鬼不妖的妖邪,像是天生性恶的少年埋怨他。 “我差点就舔上师姐的唇,伸进去舔她残缺的心,在上面留下我的气息,都怪你,都怪你。” “为何不晚点来,我与师姐亲完再来,都怪你。” 明真现在用的是人身,脖子被勒得喘不上气,半句话都讲不出,脸似乎都要被他碾烂了。 他哪知两人原来在此处是要亲密,若是早知道,他不会打搅明翊,更不会想着找什么明月夷报仇。 他太熟悉明翊了,极恶极善全凭心意。 现在明翊就是极恶。 可现在他的脸被踩烂,脖子快被勒得与身体分离,这次死了,他说不定会被吃掉,世上就再也没有明真了。 明真颤巍巍地伸出手,猛地抓住覆在面前不知是少年过分长的黑发,还是袍摆。 刚一触碰,乍然听见少年古怪的叫声。 “好痛啊。” 什么好痛? 明真抖着手往会收,接着又听见方才还极恶的少年语气都柔了。 “师姐……” 明月夷赶来时恰好看见菩越悯乌缎似的长发,正被趴在地上吐着舌头的邪祟拽住。 他抱着宽剑,转头看她的眼眶涌出水雾,眼尾红得可怜:“师姐,你终于来了。” 明月夷飞身过来,一剑斩断妖邪的手,朝菩越悯伸手:“师弟,手给我。” 少年欣喜的眼睫湿哒哒的,淡玫色薄唇微扬起微笑的弧度,递出冰凉苍白的手给她,像是身陷囹圄的可怜凡人得到救赎。 察觉压迫的靴尖抬起,地上的妖邪似察觉到脱身的好机会。 它翻身在地上滚了一圈,遂又如落后一步就魂消天地间,疯狂逃窜,犹恐晚一步便会成为两人剑下亡魂。 明月夷见他逃走,欲追上去,但刚救过来的菩越悯却无端栽倒在地上。 “师姐……” 明月夷顾不上那妖邪,转身蹲在他的身边,“师弟,你没事吧。” 菩越悯靠在她的肩上,抬起他神色虚迷的潮红脸庞,秀颀的身躯止不住地颤抖,“唔,难受。” “何处难受,可是受伤了?”明月夷闻言心惊。 女修出自浮屠海的沼泽蝶妖,而浮屠海的妖邪能占领修士的身躯。 明月夷以为他被妖邪附体,连忙祭出浮生,握住他冰凉骨瘦的手腕,将浮生推进去洗涤他体内的妖气。 和两人第一次见面时一样,菩越悯对她没有设防,浮生轻而易举就进去了。 他的脉络畅通,并无妖气。 明月夷高悬的心终于放下,打算抽出浮生,孰料又遇上了上次发生的事。 他不知不觉将灵府打开了,浮生就如遇甘露般往里钻,快得她来不及阻止,顷刻间就进去了。 一冰一温的两道神识宛如腻滑的小蛇,缠绵地纠缠在一起。 勒紧,缠绕,不分彼此。 “呃……”明月夷颅中的浮生兴奋得她几近无法专心运转灵力,失控地松手捂着颤栗的心口。 她低着头轻喘,脸颊浮绯,眼眶中泛起的潋滟水雾沾湿了眼睫。 好舒服。 被她无力松开的少年缓缓睁眼,盯着她受情慾折磨着,绝艳的脸上露出迷离笑意,抓住她的手腕温柔拽进怀中,继续让更多的灵力缠着她,与她神魂皆生出舍不得抽出的快乐。 明月夷浑身虚软,无力地被他拥怀中,双腮透赤地软喘着凌乱的吐息,竭力想要维持清醒抽出浮生,可神识沉浮在甚少体验过的快乐中,只得任由他的脸埋在肩颈上,冰凉的唇黏黏地磨蹭。 探进灵府的两道无形的灵力化作原型。 一条漂亮的白蛇与翕合花蕊的浮生莲。 明月夷似乎看见那条通体雪白的小蛇爬上浮生,吐着猩红的信子贪婪地舔着,浮生蕊为了接纳它而慢慢绽开。 花瓣上挂着几滴粘丝滴落在蛇尾上。 白蛇如得佳酿,兴奋得瞳孔竖起,用尾巴一圈圈裹住浮生,探着头往浮生里钻。 第41章 蛇蛇太贪 蛇身的颜色虽漂亮,但却慢慢变得粗壮,甚至分出了分身。 两条白蛇围堵浮生,贪念那几滴花液,爬上显得娇弱的花身,想要往里面钻。 两条灵力化作的蛇太多了,浮生不够它们吃。 明月夷咬紧牙,想要抑制从神识传来的感受,以此来抽出贸然闯入的浮生,却忘了少年与她不同,未曾想过要抑制。 他在快乐,在呻吟,像蛇一样在极度的愉悦中,抱着她翻身在地上,呼吸凌乱的用高挺鼻梁蹭她脖颈,欢愉得连每根乌发都在往她身上缠。 而灵府中的浮生被两条白蛇的头撑开了。 少年兴奋得浑身发抖:“师姐…呃…师姐,你看浮生开了。” 浮生开了吗? 明月夷恍惚地松开浮生,放白蛇进来。 可浮生容不下两条蛇。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56节 所以他叫得霪乱,息乱如潮。 又凉又滑的温度不一会便变黏,反复来回的古怪温度不断刺激着明月夷。 她双腮透赤,半眯着眼儿,压抑的声音渐渐转成鼻嗡嗡的鼻音溢出,被两条白蛇缠得喘不过气来,不得已之下启着檀口呼吸,缠着一缕乌发的手指攥得泛白。 不多时,唇又被不满足于此的少年堵住了。 他冰凉的薄唇沿着往上贴合,轻喘着将舌尖伸进去。 明月夷无意识启唇容纳下他。 唔…… 他黑得泛红的眼瞳震颤,捧起她的脸,额间渗出的汗雾打湿了额间的黑发,碎发贴在微醺的赤颊边,身躯也由冰凉逐渐变热。 “哈、哈…师姐…” 他在神魂交融中得到了极致的快乐,大颗泪水情难自已的从红红的眼眶砸落,顺着落进绞得难舍难分的唇中,也教明月夷尝到了一丝冰凉。 那些声音如影随形,疯狂盘旋在头颅深处。 她此刻无暇去细究,难以言喻的酥麻在灵府随着浮生的莲花瓣层层绽放,她能听见了少年似哭地喘吁,柔软的唇与她互相挤压。 他喟叹包罗万象的浮生绽放时的美态,灵力化作的小蛇完全,贪婪地绞住浮生。 明月夷感觉颅中里满得快要撑不住,浮生开始被撑得水珠一滴滴往外而溢。 这一切超出了她所能承受的范围,两人融合的灵府同时轰然炸开。 从神识至身都有种过于强烈的快感,明月夷眼神涣散地拱起脊骨,唇边溢出点点软呻。 与此同时,紧抱她的菩越悯也因被四面八方冲击而来的感受送上了顶峰,忘记了放在她唇腔中的红舌,就如此瞳孔迷蒙地伸着,因为舒服到极致而失了神。 是从未有过的酣畅淋漓。 神魂交融的余感渗入了明月夷每一处毛孔,隔了许久才缓缓回过神。 她睁眼便是少年红艳艳的脸,欲气尚未褪去,如同浇了蜂蜜的熟透的桃子,泛着甜蜜而又颓靡的性慾美。 第二次了。 她与菩越悯第二次神交。 这次远比第一次做得极致,哪怕她如今清醒了,也软得连手都懒得抬起,想要地为榻天为被与他再度相拥缠绵。 但这种只是种错觉,神交后的两人神识会出现短暂的相互吸引,引出身体中异常旺盛的情绪,故而不少修士在神交后会都会在顺势双修,以达到神魂合一的顶峰。 明月夷眨去眼底的水痕,趁他尚在余感中没回神,腕慵无力的将他从身上推开。 少年软软地倒在她的身边,呼吸急促地轻喘着,像是无骨的爬行动物被打死,随意地丢在地上任其破碎着。 周围的风吹散了林的暧昧。 明月夷坐起身,察觉身边的视线随行,侧首看去。 少年美丽的黑发覆在潮红得病态的阴惨玉面上,睁着幽静的瞳孔,一动不动地盯着她,身上的袍子松垮得凌乱,红罩裳上还有一团被洇出的深痕。 一种无法言喻的阴湿妩媚。 明月夷眼皮陡然一跳。 发生这种事,明月夷本不想管他,但又说不上是谁的错。 明知上次他也控制不住体内的灵力,将她探查身体的浮生拉进灵府,这次不应如此冲动。 明月夷与他对视几眼,迟疑地伸手去探他的额。 指尖尚未触碰便被他握住了。 明月夷手指轻颤,想要抽回手,他却已经先一步抬起脸,侧贴在她的掌心上。 他的脸颊温凉,呼吸轻急,垂覆着黑压压的湿睫,露出几分被调教后的乖顺,嗓音沙哑得似喉咙绽放了一朵花,闷闷的。 “师姐……刚才我差点被他杀了,幸好你来了。” 他没有提及方才堪称赤裸的神交,而是将话带去了另外的事上,好似只是再正常不过的施救,甚至还像小狗一样亲昵地用高挺的鼻尖蹭她掌心。 痒痒的。 明月夷看着眼前乌发雪肤的美艳少年,脊椎微麻,还是抽回了被他压在脸颊下轻蹭的手:“没事,妖物多有狡诈,是我没有察觉对方的伪装,差点让你深陷危险。” 她想要维持身为师姐的轻描淡写,出口的嗓音带着软哝的鼻音,软得自己都沉默了。 他却是毫无察觉,听见她软哑哑的柔调,抬着还沾着的湿粉的眼,乍然泄出欢愉,情不自禁捂着胸口呢喃:“师姐的声音好可爱啊。” 明月夷:“……” “师姐,我没听清,能否再说一遍。”他不满足,好喜欢听,央求她再重新说一遍。 明月夷抿住又肿又麻的唇,以沉默拒绝他。 得不到想听的,菩越悯眼中的欢愉转为遗憾,秾丽的眉眼间拢着郁郁的郁雾。 他在埋怨刚才的他,不该情不自禁说出那句话,应该趁师姐尚未察觉,哄骗她一直用软绵似白泥的嗓音重复。 一遍、两遍、三遍……啊,师姐真的好可爱。 他咬着下唇,淡玫唇角抿了一根黑软的发,苍白的玉面如白瓷破裂出一道黑色的裂痕,周身黑泥般的疯狂埋怨掩在平静中。 明月夷视线从被拒绝后就垂首沉默的少年身上移开,虽然知晓方才那痨病鬼妖已经逃走了,她还是掐指捻符,将之前符修峰师姐赠送的追踪符用了。 朱砂黄符从纤玉指尖化作一道流光,循着残留的妖气消失在天际。 只要那只妖再泄出一丝妖气就会发现,短暂时间应不会去害人。 明月夷做完这一切,再留在此浑身极为不自在,起身欲又要离去。 菩越悯也起身跟上她。 明月夷走了几步,他也走几步,悄无声息得如同她的影子。 “你跟着我作何?”明月夷转身看着他。 少年颊边还泛着尚未褪去的红痕,眉眼与清隽的五官漂亮得有模糊性别的媚,薄唇上扬着疑惑的笑意:“师姐不教我修炼了吗?” 自从师傅让菩越悯跟她练剑,他就每日都跟在她身边。 因为今天发生的意外,她差点就忘记了。 明月夷敛下心中情绪,心平气和道:“暂时不用跟着我,你已经悟出了自己的剑法,近日就在峰中多加熟悉,等彻底趁手后我再来。” 近日她都不太想看见他。 她打发他的借口并不明显,留有余地,少年似乎没有听出来,一如往常那般听话地点头。 他微笑:“师姐,我会好好练剑的。” 幸而师弟不黏人。 明月夷松口气,对浅笑晏晏的少年颔首,背着宽剑转身离去。 而她以为不黏人的师弟,从她转身那瞬间,纯黑的瞳珠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的背影,唇角的笑就像定刻在白玉上的一道划痕。 金灿灿的晨光透过翠绿的树,将斑驳的树荫打在他红艳的跑摆上,披于后肩的曳地乌发长得诡异,无风而自动。 随后在极度的怨恨下以最快,最血腥的凶残行径吃了自己。 - 明月夷回到洞府换了身上弄脏的衣裙。 看着裙上那一团被打湿的痕迹,最终不打算再穿第二次,丢进了炼炉中。 不知是因为神交后的余感太大,她始终有说不出的不对劲,导致她整个下午在洞府打坐频频调整姿势,收效甚微。 还不如去练剑。 明月夷以周身别扭的不适姿势打坐,持续到傍晚才从榻上起身,倚坐在窗边一手推窗牗,一手拿抻杆,懒恹地蹙着秀丽眉眼往外扫去。 正巧看见本应在焚净峰顶练剑的少年走进院中,昏暗的夕阳光浓浓落在他深邃的五官上,唇角仿佛噙着鲜红的笑意。 他唤道:“师姐。” 明月夷歪头靠在窗边,清丽的眼尾还泛着几分懒惰,看着他问:“你怎么来了。” 因他时常会来向她请教,所以她洞府的限制解除了,他随时都能进来。 菩越悯目光流连在她从窗里探出的半边身,拾步朝她走去,停在窗前垂眸凝着她道:“师姐,我有些不舒服,总觉很麻,很软,很难受。” 他的声音融着夕阳竭尽全力最后灿烂的醉日温柔,沙哑地钻进耳蜗中,她的心莫名泛起痒意。 不知是过分神交后的遗症,她也一样,作何都无法提起精神,打坐姿势维持久了,全身上下何处都感不适。 “师姐,又发作了。”他俯下身,迷茫的脸悬在她的眼前,近得黑睫根根分明。 明月夷凝目几息,后腰遂往后拉出两人之间过近的距离,语气平静:“不是发作了,许是要变天了,所以你产生了错觉,夜里早些回去休息,明日再继续练剑。” 菩越悯颤了颤黑睫,面上呈出无辜的茫然,“是吗?” “嗯。”明月夷点头肯定,“你快些回去,我要休息了。” 说罢她伸手欲将窗关上。 撑窗牗的木杆刚被抽出,外面伸来的一只瘦骨苍白的大手遽然代替木杆,让即将阖上的窗维持着敞开。 明月夷盯着握窗的那几根骨感美长指。 “师姐。”菩越悯唤她,眸中沉寂,“我不是因要变天而身体不适。” 他从她手中抽出木杆,将窗牗重新撑起,又往后退了几步,用方才她还觉得漂亮得想珍藏的长指撩起垂感极好的袍摆。 那景象就如此完整地落在她的眼底。 因为苏醒后太饥恶,所以已壮硕得无处安放,肉眼可见的狰狞。 “师姐,从你走后一直就这样,我尝试过忍耐,也尝试过用别的法子,都还是不行,狐妖毒是否已经侵蚀了我?日后会如师姐所言,我会变得成别人修炼的器皿吗?”他盯着她,问话的声音很轻。 明明一句责怪也没有,明月夷莫名有种他很可怜的错觉。 到底是因为她才染上的瘾,也放出过话,一旦发作可以来寻她。 这句话也刚过去没几日,明月夷不好将人拒之门外,犹豫顷刻还是对窗外身形秀颀的少年点头。 “你进来。”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57节 第42章 蛇蛇…… “多谢师姐。” 立在残阳下沉得黑红天幕下的少年眉目和善,莞尔勾着唇角,黑眼珠也仿佛映了几分残阳的血红。 明月夷引着他入院。 因着床榻乃明月夷私人所属,也为了等下不出现什么乱情之事,她将妆案上的瓶瓶罐罐收起来,空出刚好供应成熟少年容身的位置。 菩越悯在身后看着她弯着腰,仔细在妆案上叠铺软毯。 她的身上穿着夜里舒适的宽松长裙,随着腰弯下,窈窕的身线便显了出来,与纤细的腰形成丰腴又纤细的弧度。 好细,仿佛一手就能握住。 他目光落在她被勾勒出的细腰上,眼中含着怜惜,不知想到了什么,偷偷抬指对着虚握了一下,脸庞红了。 明月夷转头便看见他在笑,手的姿势也古怪。 食指与拇指分开出虚握的姿势,像是被人用线提起的牵线木偶。 “怎么了?”明月夷垂眸打量身上,并未察觉有什么不对。 菩越悯摇头不言自然收手,凝睇她身后铺好的位置,浅笑而道:“师姐,等下是我坐上面吗?” “嗯。”明月夷抬头道:“这样好清理。” 若是在榻上,他会弄得床榻得到处都是,她刚才换了干净褥套和床幔,不想再被弄脏。 菩越悯走过去,坐在她面前的妆案上,骨节清瘦的手撑在案边,姿态浑然懒散地垂着眸好奇打量身旁。 明月夷丈量他优越的身形,忖度等下他可能又会失控。 需得用什么将他双手都捆住。 少年看起来虽然纤弱,实际却生得高,长腿宽肩翘臀精瘦腰,一样不落下。 此刻如此坐在面前,秀颀的长腿竟还需要半屈着踩在地上。 明月夷想了想,道:“手放在后面。” 菩越悯依照吩咐,双手撑于身后,抬着微微含笑的脸庞望着她:“然后呢?师姐。” 明月夷绕至他的身后,拿着提前准备好的雪菱充当绳索,将他的双腕束上,待确定不会被挣脱后,又将另一端捆在妆案后面的镂空假柱上。 如此一来留给他可动的范围不多,仅限于案面周围。 将人捆好后,明月夷看向自始至终都没有发问,此刻正目光温柔又含有好奇地看着她的少年。 他天真无害得好似根本就不觉得,她或许是坏人会伤害他,全心全意将自己交出来。 看着如此乖巧的少年,明月夷心中不免有了一丝怜惜,主动解释:“这样更快结束。” 只要他不乱动,不索吻,她觉得应该会很快结束。 “哦?”菩越悯若有所思含笑。 “那接下来,我开始了。”明月夷的手搭在他腰上时不忘提醒:“别忍着。” “唔,嗯。”他发出的尾音开始轻颤,因为双手被捆在身后,所以只能靠在铜镜上,垂吊着眼帘,瞳色虚迷地盯着她解腰带的手。 外面最后的残阳已落下,屋内没有点灯。 但确如他之前在外所言,很听话,也真的是狐妖毒发作了。 他应是忍了许久,一没了束缚,便急匆匆探出已经变得深赤色,看起来颇有种嚣张的可怜。 明月夷掀眸睨面前的人一眼。 他下颌紧绷,眼尾沁着水光,朦胧暗光下看不清神色的脸轮廓有脆弱的美,远不似坠挂之物那般嚣张狰狞。 明月夷握住。 他颤抖,喉中明显的咽声夹杂一丝沉闷的哼叫,又将窄腰往上抬了点,膝盖也分开了些,以完全敞开之态面对她。 虽然有些怪,但很方便。 明月夷只当眼前的是做胭脂时的玉捣。 帮他的同时,她听着他的声音,心中想他明明刚交过,现在怎么还有这么多? 好在让他坐在这里。 明月夷专心的同时,分出一丝庆幸。 “师姐——” 许是她分神后的力过大,他忽然失控地挣扎了一下,但双手被拦着,没挣脱掉,反将身后的铜镜弄得发出清脆地磕碰。 明月夷低头一看,原是修剪圆润的指甲不小心抠了上端。 他整张脸瞬间泛红,唇边溢出断断续续的古怪声调:“师姐……” 分不清是痛苦,还是欢愉。 “抱歉,我不是有意的。”明月夷真以为他痛,移开指尖,继续握着用轻柔的力道安慰。 他没讲话,眉眼被不满足占据,抬着去用力迎合,告诉她,他不痛,很喜欢。 明月夷自然是看不出他隐晦的暗示,只顾想要尽快结束,手中越来越快,越来越急迫。 隐蔽的感受层层迭起,他垂着眼皮,瞳孔泛散光地盯着她坐在面前。 师姐俏丽的脸上认真得仿佛是在做何等高洁之事,专注得红唇抿紧,小巧的鼻翼间渗出薄薄的一层晶莹汗渍。 好想舔师姐渗出的汗,好想与她交吻。 他想到了白日在焚净峰顶与她神魂合一,唇齿相依,在一起不分彼此的画面。 唔,师姐师姐师姐师姐…… 无数声悄无声息的呼唤被他缱绻地啮齿在舌底,最终还是在她刻意下化作洪流。 “别忍!”明月夷眼看就冒出了一点,又被压了下去,下意识蹙着眉头松手扇了一掌。 本就一戳就炸,哪受得住如此粗鲁地折辱。 他眯着眼,冷白的皮下滚动的喉结也粉了,启着唇,失控得往前探身,迫切的想要吻她。 明月夷就知道他会如此,颇为冷静地往后退。 看着少年因为双手被束在身后,所以只能伸着头,像口渴想要吟水的小狗吐着舌,却一滴水也喝不到。 “再忍忍。”她尽量安慰他。 但他太急了,太想要解渴,濒临死亡般朝她靠近,长发随着他过激的动作而垂成倾泻的瀑布,坠在她的手上。 即使沾了黑发,明月夷也不松手,继续加快,直到他被捆住的双手开始失控地挣扎,手臂与胸腰处的薄肌紧绷出惊人的摧毁力,仿佛随时都要挣扎出来扑向她。 明月夷看着他清隽容颜上露出了渴望,头皮一阵发麻,只想着要尽快结束,遂直接加大力。 妆案与铜镜不断发出‘嘭嘭’的磕碰,终于到了紧要时刻,他目光痴散,喉咙泄出低浑如困兽的长吟。 近乎是呈直线往上溅。 一场淅沥沥的雨落在妆案面上,堆叠在案面上的袍摆颜色洇成深红。 明月夷无力地松手垂头喘着,白净的面上被涂抹娇艳欲滴的嫣红,鼻翼间渗着细密的汗渍,也仿佛到达同样的境界。 外面已经彻底黑下,即将要变的天,黑得连一颗星子都窥不见,没有点灯的房中更是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剩下两人沉喘的声音,让室内多出几分道不出的暧昧。 隔了许久,明月夷软着的腿起身,拿着蜡烛点亮灯托中的焦黑灯线。 噗呲一声,烛光瞬间占据被阴暗占据房中,墙角也是昏黄黄的。 明月夷转头想提醒案上的人该回去了。 当她目光放在他的身上,即将溢出唇的声音悄然咽下了喉,化作黑夜没有被烛光占据的沉默。 还被无骨般瘫软在妆案上的少年此刻凌乱不堪,素日里秾艳俊秀的脸庞上全是涕泗横流的红,眼角是泪,唇角也因为过激而含不住的津液,松垮挂在臂弯上的红罩袍上黏皱成一团。 眼前令人面红耳赤的一幕,已经远超过明月夷所见所想。 霪乱,疯狂,受虐,这些负面词一窝蜂地钻进她脑中。 好在她修的是无情道,自制力远比旁人要好,察觉有不对劲的意动哦,当即念起净心咒将不该有的负面情绪从脑海中洗涤。 明月夷恢复如常后,上前解开束在后柱上的雪菱。 雪菱落地,他也如无骨的蛇,逶迤滑倒在地上,沉沉地呼吸着。 明月夷屈膝蹲在他的面前,碰了碰他的鼻息。 没有休克。 “师姐。”他睁开了眼,眼底翻涌着迷蒙的湿乌雾,与她对视着。 明月夷淡然地收回手,“已经结束了,你该回去了。” 菩越悯缓缓坐起身,覆在身上的黑发顺着坠在身后,黑汪汪得如披了件乌缎披风。 “多谢师姐。”他抬着瘦骨苍白的食指,很轻地擦拭眼尾的残留的泪痕,唇也艳了,笑容可掬得看不出刚才在被捆着双手‘折磨’。 “嗯。”明月夷目光掠过他抬手时,不经意从广袖中露出了泛着捆绑红痕的腕骨。 菩越悯起身时脸庞红着,眼尾也还湿着,如克己复礼的小神仙,仔细拢了拢被弄脏的长发。 做完这一切,他对她再度展颜一笑,“师姐,我先回去了,明日我还得找你练剑。” 真是爱练剑的上进少年。 如果没有狐妖毒,明月夷定会和师傅一样,对天赋异禀,又热衷修炼,不走邪门歪道的弟子有一样的怜惜。 但此刻房中的麝腥味尚未淡去,浓得她听见他明日还来,颞颥一阵阵跳动。 这上进的究竟是练剑,还是别的。 明月夷木着脸点头:“明日不练剑。” 他诧异:“那练什么?” 明月夷:“什么也不练,你该休息几日了。” 他红着脸微笑:“师姐,我不累,明日想练剑。”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58节 “还是说……”他眼尾的笑意扬起委屈:“师姐嫌我麻烦?若是师姐嫌,我可忍忍。” 罢了。 明月夷道:“明日练剑。” “好。”这次少年带着满足的微笑,打开房门一步步融进黑得看不清的黑夜中。 门敞开了,屋内残留的气息被吹散了些,但还是很浓。 明月夷在院中敛垂的长睫,仔细洗着通红的双手,忖度如何让菩越悯不要再来了。 现在这一切走向和她最开始所想截然不同,狐妖毒在他身上发作太频繁了。 第43章 蛇蛇秘密 第二日,少年也如之前一样来得很早,温柔的将她堵在门口。 练剑,帮他,一样不落。 明月夷趁他得了满足,尚在失神中,丢下他一人独自练剑,往天机阁的方向走去。 她原是想去查阅有关狐妖毒,还有没有其他的方法可以抑制,孰料在去天机阁的路上遇见了鹤无咎。 青年白裳被风吹动似云雪,玉指节叩着竹简,坐在前往天机阁外不远处的风亭中。 “师妹。” 明月夷脚步顿住,侧首看去。 鹤无咎放下扣竹简的指,对她招手,竹简从石桌往下倾泻成瀑。 明月夷拾阶上去。 风亭建于高处,风比平地凌厉,她一入风风亭便闻见风中送来的降真香。 明月夷问他:“大师兄怎在此处?” 鹤无咎目光落于她微红的唇瓣上,温声答:“在查阅古籍,倒是师妹这是要去何处?” 明月夷如实道:“我也打算去天机阁翻阅一些书。” 又问:“大师兄是在查什么?” 她目光往他面前的翻阅一大半的竹简上落,好奇他在看什么,她记得鹤无咎过目不忘,看过的书都会记在脑海中,哪还需来天机阁翻阅。 鹤无咎侧目看向散落的竹简,不疾不徐卷起道:“没什么,只是随便看看,师妹是要去查什么?” 明月夷见他似不想说,没再问,笑着道:“没什么,就是无趣了去看看妖录。” 竹简被卷起,再用麻布包裹,麻线束之。 做完这一切鹤无咎抬首,温言道:“师妹要找什么妖?或许我还记得。” 明月夷是想拒绝,但转念一想若是问他,说不定能比去查要快,遂道:“不是什么奇妖,是狐妖。” “狐妖?”鹤无咎诧异,眉骨微扬起:“师妹无故寻狐妖有关的书籍作甚?” 明月夷道:“闲来无事忽然想起了狐妖毒,有些好奇。” 鹤无咎笑着摇头:“这可不是好物。” 明月夷没反驳,问他:“那师兄可知若是中了狐妖毒,除去药方解毒,可还有别的法子解除吗?亦或是转移也行。” 狐妖毒堪称修真界的一剂春药,任谁染上都会变得霪荡,若不解便会成逢人就上的霪物。 瞧着虽然不致命,但中毒后无法控制的性慾,旺盛得实在令人避之不及,修士一心都扑在修炼上,无人会将大部分时间花在男女交合上。 鹤无咎默然,长睫帘垂在玉瓷白面上映出浅浅的斜影,搭在竹简上的手指若有所思地轻点。 明月夷看着他。 莫约间隔几息,他漫不经心问:“师妹为何想要知晓狐妖毒?可是在云镇上受伤了?” “啊?”明月夷不知他怎么忽然如此问,眨眼摇头:“师兄何出此言,我怎会染上狐妖毒?” 青年单手撑着下颌,含笑抬指轻点在下唇,温柔的语气颇有贴心之嫌疑:“因为我近日见师妹的唇,总是肿的。” 明月夷下意识摸上唇。 原来不止还烫着,也还肿着。 虽然被当场抓住,明月夷还是面不改色解释道:“没有师兄,没有中狐妖毒,你为我治伤过,若是受了别的伤也瞒不过师兄,我只是好奇想要去查,嘴唇肿或许是因为近日口淡,爱吃辣味儿,故而总是肿着。” “是吗?”他显然不信,看她的狭长凤眸中含着兄长对撒谎小妹的不赞同:“师妹不仅唇红,还无缘无故询问狐妖毒,若是真是遇上何事,可与师兄说。” 明月夷对他追问颇烦,不禁后悔刚才不应该想着便捷直接问他,还不如去天机阁慢慢查,省得被如此追问。 “嗯。”她耐着性子点头,伸出手腕,“师兄若是不信,可查我到底有没有中妖毒。” 鹤无咎目光垂落在置于眼前的一截皓白手腕上,纤若鹅颈,肤如凝脂,白皮下的透出淡淡的青紫小血线。 他并未抬手去碰,看出她不愿被追问,淡然摇首道:“不必了,此前已帮师妹看过,并无狐妖毒。” 明月夷抿唇一笑,收手垂进长袖中:“师兄现在可告知了吗?” “狐妖毒并不难解,用千年雪莲一株、浮屠海水一盅,再用护生草、寓鸟肝……等药材熬制,只是雪莲虽易,但千年难求,我洞府后竹林中的雪莲尚不足千年,若是在次其间有谁中了狐妖毒,暂且只能用别的法子,我想想。” 他不紧不慢地说了一通,状似思考后续道:“还有一法子,那就是,可趁着妖毒尚未侵蚀肉身,可用点燃星云草吸入中毒之人体内的狐妖毒,转移寄生宿体。” 若想要解毒,药材缺一不可,不若便是转移。 但此法也得需要有人牺牲,甘愿成为新宿体方可成,只是寻常无人会用此类自损的法子,毕竟狐妖毒一旦染上尤为难缠。 鹤无咎说完,晦涩审视她。 果然见明月夷秀眉微颦,似在认真忖度可行否。 鹤无咎唇角沉落,墨黑瞳孔色浓,屈指搭在竹简上轻敲。 明月夷左右思来,觉得冒险将菩越悯身上的狐妖毒转嫁于自身,太过涉险。 她问鹤无咎:“师兄,你洞府里的雪莲还有多久千年?” 鹤无咎:“半年。” 半年太久了,也还是有风险。 明月夷心下犹豫,想到远在雪云山之巅其实也有千年雪莲,只是那里山势颠簸,风险颇大,容易涉险。 但若是机遇好,说不定能寻到一朵,鹤无咎后山栽种的便是雪云山巅上的。 狐妖毒再留在菩越悯的身上实在危险,她可以先去雪云巅寻到雪莲,若是能找到最好,若是不能找到她只能再另想办法。 明月夷想通后对鹤无咎道:“多谢大师兄帮我解惑。” “无事。”鹤无咎面含浅笑,见她起身,问道:“师妹是要回去了吗?” 明月夷点头:“嗯,既然已经解惑,我便不打扰师兄,先回去练剑了。” “嗯。” 鹤无咎倒是没挽留她,若有所思看着她转身从风亭中离去,下山的背影。 师妹一心只在修炼上,从不在意什么狐妖毒,更不会去特地花费时间多次询问。 他单手撑着玉颌,轻敛扇睫,指尖叩着用麻布裹住的竹简。 红肿的唇。 狐妖毒…… 师妹真与人学坏了,骗他的次数也越发多了。 - 从去往天机阁的路上离开,明月夷不暂且不想回去。 原是想要寻一处地渡过,未曾料想,竟又碰上了本应该在练剑的菩越悯。 少年怀抱青铜色宽剑,黑长的发披于身后,步履间广袖浮动,有一见难忘的神清骨秀之概。 怎么去哪儿都会遇上菩越悯,他就似在她身上安插了一双无形的眼睛,随时在阴暗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明月夷颇为苦恼地看着不远处身形长而轻盈的少年。 一见他怀中抱剑走去的方向,明月夷便知他是来寻自己的,遂鞋尖转将身形隐藏,打算从另一边走。 刚转过身,身后传来别人拦住菩越悯的声音。 明月夷刚庆幸有人将菩越悯拦住了,那些人接下来的一句令她离去的步伐停下。 槐树高大,她为了不让菩越悯看见,所以极快地闪身借树掩身形,此刻另边的人并不知情。 拦住菩越悯的乃一名穿灰色短褐门外弟子服的人。 “菩师弟。”那人将他拦住。 菩越悯淡睨他将要碰上衣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避开,掀起眸的沉寂目光平淡地落在他的身上:“并不知这位师兄寻我何事?” 来人名唤,陈戈,乃焚净峰门外弟子,素日会被派上山打扫重日台等各地,换取与门内弟子一同修炼学习的机会,这一日他等了许久才轮上。 一入焚净峰门内,他就四处寻找菩越悯,因为他发现了这位焚净峰小师弟的秘密,还是能掌控师弟的惊天秘密。 趁着四下无人,陈戈坦言直诉:“菩师弟,我知道你,别人不知的秘密。” 话甫一落,陈戈见少年明显一怔。 “秘密? 菩越悯望向他的那双纯黑似浸水的黑石子的眸中浮起迷茫,即使做出茫然神色,容貌也惊人的好看。 “不知,我有何秘密教师兄看见了?”他展颜,像极了河上凝结的薄冰被春日暖阳照裂,声清冽而平缓。 陈戈看着他男女皆宜的脸,不免露出痴色:“师弟可借一步说话?此处讲话恐泄密。” 焚净峰的小师弟貌美,性格善良,是无数人心中一道不可触及的清冷明月,现在他手握如此秘密,自然不想让别人也分享到,纵然心中痴那美貌,也还维持着一丝警惕之心。 但菩师弟似乎并不在意他口中的秘密,语气如常带着平易近人的暖意,却是婉拒。 “不必了师兄,我无甚需要避人而谈的秘密。”菩越悯目光越过他落在槐树后,痴迷地闻着被风吹出的淡香,舌下泌出津液。 他心中泛着食髓入骨的痒,无心将时间浪费在这种事上,想去寻师姐。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59节 可有的人偏生看不懂神色,见他拒绝,当即便急了。 陈戈犹恐他走了,仗着虎背熊腰的体格,指节壮着胆子将人拦在面前急迫道:“菩师弟,别不信,我当真知晓你的秘密,前几日,重日台的打坐室内,发生了何事,我都一清二楚。” 此话倒还真使得面前的少年目光一顿,随后缓缓落实在他的身上,淡玫唇角的笑意隐了些,温柔的面容越接近某种受供奉的神性。 菩越悯浅笑而视,“嗯?师兄所指什么?” 陈戈就晓得此言有用,嘿笑:“师弟现在能借一步说话吗?” 第44章 蛇蛇…… 菩越悯凝视眼前相貌普通的男子,淡雅的嗓音含有好奇:“师兄是想去何处与我相谈?” 陈戈直接开口道:“去师弟洞府,师弟的洞府应很大,偶尔也需要有人打扫,今日刚我有空。” 他们这些人修为低微,身份也一样低微,不配拥有独立的洞府,用山下的关系来讲,内门弟子是贵人,而亲传弟子便是触及不到的权贵,住的都是‘皇宫’,他早就想要尝试进‘皇宫’的滋味了。 陈戈肯定,师弟不会拒绝。 果然面前容色精美,白如贵玉的师弟颔首同意了。 “可以,师兄请随我来。” 陈戈嘿嘿一笑,跟在他的身后,心中畅想这些亲传弟子的洞府都是怎样的。 秀美高挑的少年身后跟着体格彪大的男人,违和地避着人走小路回去。 明月夷在听见方那人提及重日台打坐室便隐约察觉不对,现在见菩越悯竟受他显而易见的威胁,还如此听话的同意人进洞府,顾不得藏身。 她从树后出来,将两人唤住:“师弟。” 前面的两人闻声止步。 陈戈听见女人清脆如铃的声音,吓得一激灵,下意识转过身。 见是明月夷,他的神情忽闪,露出几分心虚,赶紧垂下头不敢乱动。 菩越悯直勾勾地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女人,唇角上扬,“师姐。” “你们这是要去何处?”明月夷佯装未曾听见刚才两人之间的谈话,上前问后,目光再落至陈戈上:“这位师弟是?” 陈戈面对明月夷完全没有面对脾性较好的菩越悯那般嚣张,闻她问话,虽声音并不严厉,但却卑躬屈膝地弯着腰,“回明师姐,菩师弟不久前邀我去打扫洞府,我见得空便同意去帮忙。” 说完还暗暗看了眼身边的少年。 可此刻菩越悯的目光已分不开给旁人,近乎全心全意看着明月夷,眼底全是对她爱护自己的迷恋。 明月夷若有所思,看向菩越悯,“是这样吗?” “嗯。”菩越悯并未为难陈戈,小菩萨品性在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声如春风拂面般布施仁慈:“师兄可先回去,今日我与师姐有事,改日再请你。” 陈戈敢找上菩越悯便是因为他品性良善,却不敢当着明月夷的面,闻此言就借坡下驴连连点头:“好,那便不打扰师姐与师弟了。” 明月夷没拦着他,看着他疾步匆匆离去,直至人消失不见,才转眸凝睇身边纯真质美的少年。 他天生就似生了一副菩萨心肠,连对方这种显然的恶都不拒绝,这样的人若是还留什么霪毒在体内,迟早会因心善而害了自己。 “师姐。”菩越悯见她只看着不言语,头疑惑微倾。 明月夷问:“你可知刚才他说要去你洞府是何意?” 菩越悯微笑,“嗯,知道,许是好奇,也想与我说话。” 明月夷语气平静:“要去洞府,这可不是想要与你说话。” “嗯?”他茫然颤了颤鸦青睫帘,黑瞳纯粹:“师姐,我不懂。” 既然担上师姐的身份,明月夷自然偶尔也会提点师弟妹,“你体质特殊,又兼怪病在身,他必定是知晓了,所以想要以此为威胁,想骗你都是轻的,严重些会以此为要挟,要你成供人修炼的炉鼎。” “啊,原是如此,我就说,为何他要去我洞府打扫。”少年苍白美丽的脸上露出恍然大悟,好似才想明白。 所以刚才他真以为陈戈是要去帮忙打扫洞府吗? 明月夷木着脸。 “多谢师姐。”菩越悯直勾勾地盯着她,满是真诚笑容脸庞秾艳清冽。 明月夷已无力多说,他对人这般毫无防备心,迟早要被人骗成炉鼎。 狐妖毒,不能留在他的体内。 明月夷原是打算先去雪云巅的千年雪莲为他解毒,现在这个情形,已然来不及了。 陈戈一定是知晓了菩越悯是炉鼎体质,现在体内还有狐妖毒。 “菩越悯。”明月夷凝目看他。 他与她对视,茫然却含笑地看着她白艳小脸中下定的决心,眼睑下的苍白渐渐被淡淡的红潮覆上。 明月夷道:“我今日去天机阁得知狐妖毒能用天星草熏香短暂引出,可重新再寻宿体,你如今已经被人发现了,我打算先引进我的体内,然后过一段时日我再去雪云巅找千年雪莲。” 这是眼下最优的处理方法,她无情道已修至地第四层境界,短暂时间能压抑毒发。 明月夷话说完后,眼前的少年却变得异常沉默。 菩越悯看着她,舌下再度泌出清液,垂下的漆黑眼珠微不可见地荡出颤栗的涟漪。 师姐说…… 狐妖毒转移到师姐的身上,但他的狐妖毒已存在了许多年,师姐能受得住吗? 他忧心忡忡,眼含愉悦地望着她点头,“好。” 最终与他一起回去的不是旁人,而是明月夷。 全是冰霜的洞府内颜色寡淡,墙面凝结霜花,悬梁挂着冰坠子。 一盏铜炉中缭绕上升一缕袅袅青烟,满室芬芳,水精似的少年坐在冰榻上,乌黑的长发逶迤坠地,铺成一滩乌鸦鸦的黑水。 明月夷打量他泛起薄红的薄颊,问:“可感觉如何?” 他掀开眸,瞳膜上似被水雾覆着,淡色薄唇翕合吐出一个轻颤的音:“热。” “热便是对的,天星草是狐妖的克星,能短时间引出狐妖毒,你再忍忍。”明月夷挑起炉盖,往里又丢了一块天星草。 菩越悯手肘松松地搭在膝上,松懈垂下时暴起的青筋凸出得明显,敛着睫毛又乖又听话:“嗯。” 天星草做的熏香已点燃了半炷香,他原本苍白的脸都已热得泛绯,热气蒸得身下的冰榻都已融化出水,将堆鸦的乌缎打湿,还不见他吐出狐妖毒。 莫不是方法不对? 正当明月夷心生疑惑,原本坐在榻上的少年忽然倒了下去,潮热的脸颊贴在冰床上,唇角溢出一丝鲜血,渗入被热融的冰榻中绽开成血莲。 明月夷见状抬起他的脸,却犯难了。 狐妖毒怎么引到她的体内? 吸吗? “师姐。”菩越悯掀开透薄的眼皮,神色迷蒙地看着她,颤簌簌的浓睫脆弱得似一碰就会碎的冰蝶,一讲话唇边又溢出了血。 明月夷顾不得犹豫,捏住他的下颌,俯身吻上去。 血味好浓。 明月夷吸了一口,秀眉长蹙,舌尖顶了下他,“别咽下去了。” 回应她的乃少年含糊不清的轻唔声。 他抬手叩住她的后颈,往下压,含血的唇与她紧密贴合。 明月夷以为他又咽下去,复而又碰了一下,暗示他别咽。 菩越悯齿关一松,她的舌便钻进了腔内,明月夷眼眶瞬间被湿得云雨沾睫,差点推开他。 “师姐,没出来。”他缠着她,喘着呢喃,呼吸急促得隐约在愉悦 “你再吸吸。” 分明是很正常的话,从他口中出来,莫名有说不出的古怪。 明月夷耐着往唇中吸了下,满口冰凉的血腥味,几乎令她干呕出来。 如此恶心的吸血,他却浪得几近要叫出来,好似爽得颅中绽花,上挑的眼眸流转着潋滟的水色,冷感的美丽脸庞上红越来越明显。 “呃啊……师姐,快出来了。” 明月夷听得头皮发麻,忽然觉得吸狐妖毒这种法子并不好。 小圣父本质是霪荡的,每一声都像是在叫床。 但事已至此,她只能顺着往口中吸,可吸着,她却发现不对。 要出来的不是狐妖毒。 汇聚的洪涌轰然炸开,从布料中浸出湿痕沾上了她的裙子,奇异的味道和香炉中缭绕升起的香味融化得古怪。 明月夷目光一滞,脑中俱是混沌,只回荡着一句话。 出来了。 是出来了。 出来的不是狐妖毒,而是别的。 菩越悯趁她失神,扣着她后颈的手搭在她的肩上,往后一压。 她毫无防备地躺倒在冰榻上。 他俯身,垂下的长发如一根根细长的小蛇拂在她的脸颊上。 明月夷抬眸便看见少年涣散着瞳心,潮红的面容悬停在眼前,清冷的面容无端透出几分诡异的艳丽。 他在笑,还缠绵出了无辜,“师姐,狐妖毒怎么没出来?” “许是方法不对,你……先起来。”明月夷脸上发烫,伸手想推开他,但他却纹丝不动,目光落在她染血的唇上。 “既然不对,那师姐我教你。”他轻声呢喃,垂下头将唇覆在她红唇上。 贴合舔舐,辗转吮吸,吻了额头,又吻鼻尖、下颌,一步一步慢慢来,诡异的柔令人生出沉沦。 明月夷嘴唇被强行堵着微张,在轻柔的吻中眼底神采渐渐散开,犹如蓄水缸底浸泡的黑石子,风姿无限地轻喘着。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60节 菩越悯撩眸看着她仰着秀容,眸间被引诱出的迷离,嘴角微翘,沿着她细长的脖颈往下埋在锁骨上疯狂呼吸。 好、好香。 他开始发抖,搭在她腰上的手勾住腰带,轻轻扯开,女人的雪缎的柔软裙子松开,露出了一截又白又细腻的腰身,很快被苍白的手温柔地握着,指腹拂过肚脐。 好似很喜欢,可爱得他反复抚过。 明月夷浓睫颤抖,眼尾泛起淡绯色,唇中泄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柔媚轻‘嗯’。 他隐约听见了,抬起被潮红布满的脸,含着迷离的笑,问她:“师姐……我可以舔一下吗?好可爱啊。” 不止肚脐可爱,师姐浑身上下都好可爱,都想舔,好想,好想舔。 明月夷想拒绝,可眼前的少年那双漆黑眼中似有诡异的漩涡,用无害和可怜乞求,拽着她点头。 第45章 蛇蛇…… “师姐真可爱。” 冰榻上,升起热出的雾,少年双手捧着她的脸,吻得很轻,顺唇角而下,薄而红的唇贴在她紧绷的肋骨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眼睫下垂的瞳心中全是贪婪。 亲最靠近师姐心脏的皮肉,他舒服得掩在皮下之物几慾探出头。 他诱着:“师姐,打开些,挡住了我舔不到。” 明月夷深受引诱,不知他说的打开什么,凭心而分开了膝,甚至挺了细得只得一握的腰,肤粉如桃花。 蛇瞳兴奋得竖立,口中的诱哄的话如抖落的碎玉珠子:“对,师姐腿放我肩上。” 是师姐主动打开的,他会舔得很仔细,会好生伺候师姐的。 正当明月夷抬腿之际,一道传音仙鹤落在窗台上。 师弟可在洞府—— 菩越悯脸色遽然一变,抬手去堵明月夷的耳和眼,不想她被外物所惊扰。 他虽然堵的及时,明月夷还是看见了,也听见从窗外飞进来的那只传信仙鹤,发出了谁的声音。 “师弟,可有空一叙?我在你洞府外。” 是鹤无咎。 明月夷眼中闪过清明,蓦然回神将坐在腰上的少年推开,坐在冰榻上将被拽散的腰带系上,莫名有种将要被抓住的心虚。 菩越悯恹恹地躺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整理着装的动作,虚敛的睫毛簌颤着。 又被打扰了。 烦人的东西。 “你先去见大师兄,切莫说我在这里。”明月夷见他长发湿散,凌乱的衣裳地躺在榻上,心虽对刚才发生的事有些尬意,但表现得还算心平气和。 修仙正途,讲究因果轮回,他是因她才染上狐妖毒的因,以防止她日后修炼途中受心魔影响,修为停滞,所以这个果也需要她来结。 谁知狐妖毒未吸出来,反而受香影响,差点与他在意乱情迷下双修了,幸好鹤无咎的仙鹤来得及时,没有酿成大错。 “听见了吗?”他迟迟不答,明月夷以为他尚未听清又重复一遍。 少年撑起身缓缓颔首,吃过胭脂的唇瓣被染犹如吸过血般艳丽。 “师姐放心,我不会与他说的。” 明月夷这才放心,想出去,但想到仙鹤传的话,不想出去碰上鹤无咎。 菩越悯跪坐在冰榻上,咬着红发带捆长发,与她说:“师姐,暂时可在我房中,等大师兄走后再离开。” 明月夷点头:“好。” “嗯。” 明月夷看着他束完微湿的发,就穿着这身走出房门。 冰凉的房中变得冷清,唯有一盏小香炉,还发散着淡淡的暧昧沉香。 结冰长廊旁的院中红梅傲立,清香扑鼻,几只小木偶裹着厚厚的棉服,坐在梅花树上看着院中穿着单薄白裰红罩衫的少年,叽叽喳喳地吵闹不停。 少年脾性甚好,眉头都尚未蹙动,含笑地看着它们打闹。 鹤无咎进来便看见一派红梅冬雪的好景,少年坐于红尘中,面净肤白,眉眼秾丽。 他似察觉到视线,侧首看向他微微一笑,“大师兄。” 鹤无咎踱步上前,坐至一旁的石凳上:“你的灵侍和寻常的有些不同。” “嗯,去师姐后山抓的竹灵。”菩越悯提起玉陶壶,倒了一杯浮着热气的清茶,苍白的食指屈推过去,含笑问道:“大师兄今日怎得有空来了?” 鹤无咎目光从树上围成一团的小木偶,落至杯中漂浮一叶雀舌的清茶上,“听师妹今日说,你已经将入门剑法学完,独成剑法了?” “嗯。”菩越悯眉骨上扬,没回答他的话,反而问:“师姐今日去找师兄了?” 鹤无咎端着茶杯,指尖抚在杯身上凸出的竹叶纹,平声道:“刚好在天机阁碰上。” 菩越悯恍然一‘啊’,遂没再追问,只道:“师姐教得很好,但凡有不懂之处,无论我何事她凡事都亲力亲为,体贴教我。” ‘体贴’二字似被他含在唇舌尖,蠕出缠绵的缱绻,像是在向人宣告两人关系比寻常人都要亲密。 鹤无咎按在茶杯上的手指微顿,目光落在面前眉眼秾丽的少年身上,笑道:“师弟天资聪慧,师妹也时常与我说,不用如何教你就能顿悟,这次宗门大比或许能拿不错的成绩。” “嗯……”菩越悯单手撑着下颌不知想到了什么,笑意从眼中蔓延出:“谢大师兄吉言。” 鹤无咎放下一口未饮的茶水,从芥子袋中拿出一张红狐皮,“这是师弟之前想要的狐皮。” 菩越悯看向石桌上叠放整齐的红狐毛皮,伸出苍白的指轻轻抚摸,眼中泄出几分少年的天真喜爱:“大师兄竟真的找来了,这正是我一直想要的,用来做披风能御寒。” 鹤无咎见他喜欢,微微一笑:“师弟喜欢便好,算作你这段时日赠送的灵石的谢礼。” 从那次在外受伤后,他腰间的伤不知是否受妖气侵蚀迟迟未好,偶然一次机遇他发现能用灵石中的灵气压制伤口恶化,所以便一直在用。 只是用得越久,效果越甚微,普通灵石已无甚作用,需得要高阶灵石。 这段时日一直都是菩越悯派灵侍送来,所以送他一张品质好的红狐皮倒也没什么。 少年丽眉含喜,爱不释手抚摸了良久,似才想起还有人,颇为腼腆地抬首道:“大师兄猎得红狐皮不易,我无什么可回谢的,回头让灵侍再送几块灵石与你。” “不必了。”鹤无咎婉拒,“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哦,是吗。”菩越悯不置可否,垂眸从他腰间掠过。 鹤无咎打量周遭冰雪红梅:“对了,我去师妹洞府未见她在,以为师妹可在你这处练剑,怎没看见?” 菩越悯唇噙浅笑,“师姐不在此处。” 不在吗? 鹤无咎眸闪过诧异,师妹不在此处又会在何处? 他想到明月夷红肿的唇与眼底的泛滥的春意,搭在石桌上的手指凝滞,随后不经意问:“师妹近日和与谁走得颇近吗?” 菩越悯在看狐皮,答得懒懒的:“不知,师姐与谁都好。” 鹤无咎哑然,确实如此,明月夷与谁都有几分交情。 既人不在此处,他也不便多留。 鹤无咎站起身,抚摸狐皮的少年顺而抬眸看去,“大师兄要走了吗?” 鹤无咎道:“嗯,不久便是宗门大比,需去正阳殿处理一些事务。” 鹤无咎身为焚净峰大师兄,下面几位师弟师妹几乎都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对这位刚入宗门不久,天性良善的师弟多有几分怜惜。 话毕他又补上一句道:“师弟若是在剑法上有何不懂的,也可来寻我,师妹近日或许有些忙,顾及不上你。” 菩越悯弯眸颔首:“嗯。” 鹤无咎对他点头示意,遂出离了此洞府。 只是他心中良善的小师弟坐在院中,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从后背爬上一条粗壮的蛇,盘根在他肩上,白雪红裳显出无害的邪。 他抬起惨白无血色的冷瘦手指从蛇口中取过细长的木棍,挑起石桌上的红狐皮,冷淡睨视着吐出冷淡的刻薄字眼。 “臭。” “蠢货。” “师姐再忙又怎会顾不上我,我与师姐最要好,没用的废物东西,尽在师姐面前挑拨我与她的关系。” “……恶毒的贱人。” 粗壮白蛇歪头看着无数恶劣的话从少年美丽的红唇吐出,听得欢快了,也发出赞同地嘶声。 菩越悯丢弃木棍后拍了拍肩上的蛇,温柔含笑道:“先进去,师姐不喜欢你,师姐只喜欢我。” 蛇嘶了声。 他横眉一睨,蛇便乖了。 待蛇钻进他的脊椎里隐藏不见,再招来树上的木偶。 树上的木偶像小虫子般蛄蛹落地,如见亲娘般瘫在红狐皮中翻滚。 他蹙眉:“远些玩闹,不可打扰我与师姐。” 木偶拖着红狐皮往远处去。 菩越悯没看一眼珍贵的红狐皮,就如此被拖曳进雪里被糟蹋了,起身朝寝居而去。 再次推开门,室内的人已经不在,只余下残香与冷气缠绵。 师姐已经走了。 他漂亮的脸上露出几分失落,但在看见前方的冰榻后,那几分情绪很快荡然无存。 少年缓步上前,坐在重新凝冰的冰榻上,犹如断了背脊骨般缓伏在冰榻上,迷恋地嗅闻残留的气息。 师姐刚才走,气息会很浓。 他如闻醉了,艳丽的眉眼斜飞起快乐的潮红,直到将残留在冰榻上的气息都闻完了,仍得不到满足,下身渐渐化作雪白的蛇尾将这个冰榻都缠住,面红耳赤地躺在上面。 - 申时,日照寒冰府邸,迟迟未走的陈戈偷摸着来了洞府,站在高墙牌匾下徘徊,想着如何进去。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61节 他是门外弟子,能上焚净峰门的机会不多,所以想要尽快抓住此次机会。 错过这次,下次的机会不知是何时了,而眼看宗门大比在即。 他想要摆脱外门弟子的身份,靠着在宗门大比中得到能晋升成内门弟子身份的机会,所以今日一定要抓住机会。 可现在他在外面徘徊许久也找不到法子进去,直到头顶响起一声好奇。 “你是何人,是要见我家主人吗?” 陈戈抬头看去,只见从墙上探出红梅枝丫上坐着一直穿着艳丽的木偶,乌黑的发,雪白的脸上晕着两团红通通的胭脂,两块木唇瓣一张一合着。 看见木偶的瞬间,陈戈只觉得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能进去了。 陈戈喜形于色,急声道:“我是你主人请来的,快快去通报他。” 木偶人在花枝上晃着腿打量他好几眼才慢吞吞地爬进去,却是没有去通报,而是走至门口打开直接邀请他进来。 “这位客人进来罢,在主人的会客的院子里,您可进来稍等。” 陈戈看着打开门后,里面扑面而来的磅礴灵气与含着清香梅花,眼中闪过向往,紧张地抬腿跨进了院子。 洞府似乎养了许多小木偶。 他一入门槛,那些数不清的小木偶便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讲着话,热闹得仿佛进了何等尊贵的客人。 陈戈卑微惯了,何曾经历这等场面,渐渐迷失在木偶人的崇拜中。 木偶道:“道君,道君,你的手生得真好,是用来拿剑的罢,可以给我们瞧瞧吗?我们还没见过这般灵活的手呢。” 陈戈痴痴地卸下手,递给讲话的木偶,看着它欢喜地捧着张开两块木头的手啃得血淋淋的,也跟着笑:“真有这般灵活吗?” “灵活着呢。”木偶们抢着啃得欢快。 另外吃不上的木偶不甘心,围着他道:“道君,道君,你的腿也生得好,是用来御剑飞行的罢,好生厉害!” 陈戈卸下腿,趴在地上用一只脚一只手蠕动前行,白雪上留下一条条鲜红的爬痕。 木偶更崇拜了,一路上叽叽喳喳地争着夸,最后他连院子都未曾走到,便只剩下挖了眼,割了耳鼻,只剩下残缺不全的身躯。 小木偶们吃撑了,不再夸他,朝四处散去,玩笑声清脆天真。 第46章 蛇蛇双面 陈戈逐渐从痛中清醒,想到刚才发生事发出惨叫,想要夺门而出眼前却一片漆黑,像是被分解后尚未死去的蛆在痛苦求生。 直到天幕被赤红的暮色笼罩,一片白袍上叠曳地的红缎袍摆落在他的面前,血腥的冰雪中夹杂一股说不出的香气。 是菩师弟身上的。 陈戈大喜,抬起面无全非的脸循着香味的方向蠕动,嘴里呢喃:“菩师弟,快救我,救救我……” 他以为有救了,却不知站在他面前的少年苍白的颊边红痕未散,垂着黑得诡异的眸子,浅笑晏晏地欣赏他此刻的模样。 好像是快要死的鬣狗啊。 “菩师弟?菩师弟你在吗?快救我,我知道你的秘密,我是来与你做交易的。”陈戈等不到回应,开始用胡言乱语。 这次得到了少年清雅的温柔应声。 “师兄知道我什么秘密?” 陈戈知道了他的方向,疯狂蠕动过去,嘴里止不住地道:“师弟,我知道你在重日台与差点与明师姐苟合,你天性霪荡,少不了女人,你是天生的浪货。” 污言秽语从他的口中出来,菩越悯却并未生气,而是在他靠近一点便往后退一步,垂坠在雪地上的长发尾沾上白雪。 他温声问:“师兄从何处听来的?” 陈戈现在痛得快要死了,求生欲尤为浓烈,“那日是我兄弟在重日台打扫,他前不久得的法器,能隐身能传音被我们发现你,吵嚷着要传扬出去,他担心被夺宝,便答应说上重日台用法器偷东西,让我们都成为内门弟子,那天他听见的,我们都听见了。” “你们?”菩越悯坐在石桌上,修长的腿懒屈着歪头,“很多人吗?” “很多,还有三个,菩师弟,我是来与你做交易的,只要你给我法器、灵丹、剑法,我一定保证,此事从今以后只有我一人知晓,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 本来他是想靠着偷东西增长修为,但那人却在去了一趟重日台就消失了,他暗忖定然是偷了什么宝物不想分享,故而逃走了。 所以他才起恶毒的心,赶在其他人之前上重日台之前,提前先与菩越悯做交易。 菩师弟是宗门中人人喜欢的小师弟,干净、纯洁、出淤泥而不染的雪莲,他想,菩师弟也不想自己的性霪的秘密被人发现罢,尤其是与明师姐。 明师姐与鹤师兄才是天生的一对,所以菩师弟会答应的,一定会。 陈戈在心中疯魔般念着。 隔了许久,头顶的确如他所愿那般,传来了少年温慈的怜悯。 “师兄,我会救你。” 陈戈先是一怔,随后狂喜,如受了大慈悲神光福照的信徒,趴在地上磕着血淋漓的头:“多谢师弟,等我回去一定帮你隐藏秘密,此事只余你我二人知晓,我知师弟善良,我不会杀人,只让他们永远讲不出话,师弟放心,我会如你一般良善,成为门内弟子后将你普善渡人发扬光大,师弟,你就是我的在世父母……” 男人喋喋不休,比周围玩闹的木偶都要吵闹,坐在石桌上的少年凝着他不停磕着满是血凝成霜的头颅,居高临下地抬起修长的手指。 一条白细的小蛇从指尖钻出,似慈悲的神佛在点化众生,落在他乱糟糟的发顶,张开大口咬着他的头皮,一点点咬出头颅骨。 钻进去,吃掉脑髓、心脏、肝肺……失去眼珠的眼眶慢慢渗出蛇瞳一样的眼珠,耳朵也长出来了,折断的四肢与吃掉的五脏六腑都生了出来,像是蛇在蜕皮。 在月悬高空,男人得到重生。 - 翌日旭日高升。 冰雪洞府门前,穿着短褐衣裳的体壮男人从里面含笑走出来,身后跟着几只小木偶将他送至不远处。 “陈道君慢走,改日回洞府寻我们。” 几只小木偶依依不舍地送别友人,待男人身形消失不见,正欲转身回去,忽见背剑的女道君,都惊讶地叫了起来。 “明道君,明道君……” “是明道君,怎么办,怎么办,明道君看见了!我们刚才说了什么没有?” “不知道啊,我什么都没说,是你说的。” “是你……” “……” “现在躲还来得及吗?” “来得及……” “来不及了。”明月夷说着,上前捻起朝四处躲散,腿脚偏慢的小木偶。 小木偶说:“完了,完了,我被抓住了,救我,救救我。” 其余的小木偶哪敢去救,跑都来不及,明月夷轻而易举将一脸丧色的小木偶提拉至眼跟前。 她盘问:“刚才弟子为何会从师弟的洞府出去?” 小木偶闭着嘴巴不讲。 明月夷用手拉开它的木头嘴,弯眼威胁:“不说的话,我可就要取下你的嘴巴了哦。” “呜呜,明道君不要啊,我招,我都招。”小木偶毫无俘虏的忠诚,捂着自己岌岌可危的嘴巴张口便道:“是主人……” “师姐,你来了。” 小木偶的话尚未说完,身后忽响起少年温软的腔调,合着晨曦的温柔轻飘飘地传入耳中,令人心旷神怡。 小木偶闭嘴躺尸,这次它是真的完蛋了。 明月夷抬眸看去。 少年似刚沐浴出来,连微湿的头发都不曾打整好,净白面上笑得很是惹人喜爱。 明月夷放下小木偶,它瞬间如箭般奔驰躲开。 明月夷没管它,看着少年风姿卓越地走来。 “刚才那人是怎么回事?” 菩越悯止步于她的面前,茫然而视,“什么?” 明月夷:“我刚来时,看见你洞府里养的灵侍送走了陈戈。” 因为陈戈的话,昨日明月夷离去后并未回洞府,而是去了外面打听了陈戈的为人,得到的回答却是此人时常偷奸耍滑,并非是良善之人。 就连上次在重日台失踪那人,那些人最先怀疑的便是陈戈,说是失踪那人得了什么不得了的法器,陈戈杀人夺宝了。 只是大家这般说,但也还没有证据。 明月夷却觉得无论陈戈是否有杀人夺宝过,肯定都不是什么好人。 她打听完后便赶来提醒菩越悯,谁曾想到竟会看见陈戈离去的场景。 明月夷问:“他与你说什么了?” 若陈戈是拿了他炉鼎的秘密来威胁他,她这位师弟极为圣父,必定会答应对方的请求。 其实答应要求倒是其次,最主要是她担心菩越悯委身给男人做炉鼎。 她想着不免忧心忡忡。 女人扬着白净的玉颜,春黛双眉若蹙,讲话时翕合的丹唇质美,仿佛佛前的欲界女引诱着无知的少年俯身品尝。 菩越悯往下微俯,眼看唇上就要染上她的唇脂,却因她往后一退,而拉开了距离。 他眼中闪过遗憾,喉结滚动,舌根生出差点得到的痒意。 “师弟!你在听吗?”明月夷发现他神色迷蒙,状似在认真倾听,但每个字都好似没有入他的耳里。 少年果然懵懂地‘啊’了声,微笑道:“抱歉师姐,我没听清,能否再说一遍。” 明月夷复道:“我查了,那人并非是什么好人,让你警惕些,若是他提了什么过分要求,你与我说,无需私底下答应他,受他的挟制,我自会处理好他。” 她有一法器,很久之前得的,能使人忘记脑中的一段记忆,但只能用一次,东西虽鸡肋,她一直放在芥子袋里,现在刚好能用上。 菩越悯闻言轻言呢喃:“难怪,师姐昨夜没在洞府,而是与旁人谈笑。” 明月夷微怔,随后问他:“你怎知我没在?” 他秀色的眉骨上扬,黑眸含了笑:“自然是因为来找过师姐。”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62节 少年说得坦荡,近日也几乎每日都来,明月夷未曾怀疑,“可记清楚了?” “嗯。”他垂睫轻颤,乖顺应下了。 明月夷见天色尚早,背着宽剑道:“我先回去查如何找雪莲,今日你好生练剑。” 菩越悯看向她欲离去的姿态,面上浮起一丝迷茫,“师姐,今日不教我练剑吗?” 明月夷摇头:“不了,你的剑法已有风骨,后面需你自行修道,我于你的作用并不大。” 听完她的话,立在熹光下的少年淡颜的薄唇微落下弧度,周身氤氲的光影也阴暗不少。 “师姐对我的作用很大。”他轻声反驳,“今日能陪我练剑,先不去找雪莲吗?” “师弟。”明月夷的语气染上稀有的冷淡,“你若不愿将狐妖毒解了,可与我说,日后无论发生何事都与我无关。” 狐妖毒是因她染上的,她会如此帮他,是为了能在日后少一桩事,但她都已经帮到此了,他若是不愿解,就真与她无关了,无论日后他沦为什么,她不会再管他的。 明月夷乜他一眼,转身欲离去。 刚踏出一步,身后忽响起少年天生温软的嗓音。 “师姐,你不管我了吗?” 明月夷侧首,见他眼尾薄红,身形明明秀颀高大却总给人一种讲话厉了些就会破碎的脆弱。 她知道他是因为近日过分亲密,所以才会依赖,见他现在失落,心中纵然对他方才的话有几分不豫,还是软下心肠。 明月夷安慰道:“你先练着,我是去雪云巅为你采摘千年雪莲,好让你日后不必受限他人。” 这是她一整夜所想下来,觉得最优的法子,虽然雪莲难采摘,但以她现在的修为,应该能摘到手。 少年这次似听进去了她轻声细语的话,凤眸潋滟望向她,一如往常般乖顺:“好,我等师姐回来。” 明月夷背着剑转身离去。 雪莲难摘,她现在趁着雪山冰融化,尽快找到一株。 雪云巅位处于最北边。 她需得要回去备一些法器在身上,所以先回了洞府。 一夜未归的洞府本应没有什么不同,但她推开院门却怔步了。 古色的院中凝结了许多冰霜,高大的树上冻着不知名的液体,像是某种好冰凉的动物将此地当成了它的洞穴,肆意的将痕迹留在这里,宣告主权。 又是蛇液…… 此前每次从外回来,只有寝居里会有,但自从菩越悯时常在洞府修炼,那蛇妖许是怕了,未曾再来过。 这次她不过一夜不归,里面就被糟蹋成这样? 明月夷脸色变得极为难看,一步都不想踏进院门。 不知道她的洞府究竟怎么令那从未显形的蛇妖如此痴迷,一直用这些恶心的东西圈出领地,在如此下去,她需得考虑换个洞府了。 明月夷蹙眉在门口站了一会,提起裙摆,小心踩在地上凝结的冰霜液上。 薄冰清脆地裂于足底,如踏冰花。 一路行至内院,她用火符将周围的冰霜都融化,眉间长蹙不展地看着地上透明液体在融化后如有自主意识般渗进泥土中。 这些究竟是什么黏液?仿佛寄生在里面,每次都会渗进物体中都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散去后的古怪气味。 似某种独特的麝香,又似有点血的腥甜。 明月夷进到寝居,里面也是一样,比外面更甚。 她如法炮制融化冰霜,液体深入地下再点上熏香散去那股气味。 做完这些,许是一夜未眠,她莫名有些犯困。 明月夷面色绯红着摇晃地扶着床架,无力往下倒在被褥上,闻着古怪淡香陷入沉睡。 金乌上升,冰雪初融化的院子被照得浸透,一束光从窗外落进寝居。 鹤无咎来时刚好看见她合衣躺在榻上,半边莹白的小脸深陷软枕中,睡得香甜。 看了一会儿,见她还在睡,鹤无咎上前为她盖上被子,指尖却不慎触及了被褥上残留的东西。 指尖稍顿。 他拿出手,指尖置于鼻尖轻嗅,眼皮微抬,目光落在正一枕酣甜的明月夷脸上,眼尾的笑意已落下。 “师妹,这是什么?” 明月夷听见有人讲话,朦胧间抬了下眼皮,隐约看见他的脸,想要开口问他为何在此,但实在太困了,又慢慢闭上了眼。 鹤无咎一动不动盯了她许久,直到动作僵硬才放下手,用绸帕自己擦拭指尖不知名的液体。 不止自己的手,他又重新换了她的被褥,房间的每一处,他也都重新仔细打扫一遍,最后又见放在案上的熏香。 鹤无咎上前打开盖子,两指插入香炉中,沉默搅动,又放入鼻下嗅闻。 气味特殊的香料。 他放下手,侧首靠在窗边,目光落在榻上的女人身上,俊美的容颜沐浴在光中,形成看不清的虚幻冷淡。 满屋都是阳精残留的气息,而如此庞大的量,便是用了香薰掩盖也还是残留了些在角落,而这气味一两日无法形成。 第47章 蛇蛇…… 明月夷睡得沉,并未发现有人来了,又沉默离去。 这一觉她睡至夜色初临,模模糊糊地疲倦醒来。 不是在洞府的寝居榻上醒来的,而是在前往菩越悯洞府那条路上清醒的。 月色下,明月夷站在原地低头看着手持之物,无一例外,和之前一样握着一条铁链。 不过并非暗室中那条能锁灵的玄铁链。 有了上次的经验,她那次便谨防万一,给练炉设下了几道防护,在里面之物尚未炼制好,谁也打不开,即便是她也不能。 拿不出玄铁链,所以现在她手中的只是一条普通的铁链。 前不久她时常会受剧情影响来捆绑菩越悯,后来强行抑制后才好些,没想到现在她无意识地睡了一下午,又开始受剧情的影响。 难道这菩越悯是非囚禁不可吗? 明月夷颇为疲倦地揉了揉额头,忍不住想骂一句‘狗屎天道’,她老实走和男主的炮灰剧情就行了,菩越悯这种只出现过几句,比她还炮灰的路人,竟然也要强行走,真的太狗屎了。 正当她暗骂着,忽闻见一声动静。 是有人来了。 今夜的月很大,临近初夏,月辉也清冷明亮。 明月夷身形悄然地隐进树荫下,屏住呼吸与不起眼的树干融为一体,若不仔细看,很难有人发现她提着沉长的铁链安静地站在树后。 她安静地看着不远处,也有个女人在菩越悯的洞府外徘徊,一副想进,但又不敢。 是夏娘。 此刻她不好生待在鹤无咎的洞府,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此处? 夏娘没察觉身后有人,专注地盯着前方的犹如寒冰似的仙人洞府,焦急得蛇信子止不住的从唇中‘嘶’出,在冷淡的月夜下肉眼可窥地泄了一缕妖气。 就是此处,她应该没有感知错,朱厌大人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她应该怎样和这位焚净峰小师弟交涉? 夏娘想到少年姣好的容色,世上能有几人能生成这般模样,只有妖,外形昳丽得非人。 朱厌大人与她讲过,那人虽以人身隐秘在修士中,但却是天生的妖,务必要她将其引诱带回去壮大妖族,好让妖族早日出浮屠海,占领天下。 可她现在莫说是引诱了,就是人都见不到,菩越悯整日都跟在明月夷身边,但凡明月夷不出洞府,他也不见踪迹,致使她现在别无他法,趁着夜黑风高摸来此处。 怎么都得要见上一面罢。 夏娘想着如何进去,忽而灵机一动,站在原地扭动身躯,在月下其状诡异非人。 不消片刻,立在洞府外的美人犹如没了骨头支撑软绵绵地倒下,从身躯下钻出一条青色的小蛇,咬着美人皮藏在外面怕被人发现。 谨慎起见,它还分出一半的妖魂覆在美人躯体上,再沿着墙角的门缝爬进去。 而当她前脚刚进去,后脚藏身体的草丛便被攀开。 明月夷漫不经心地掂着手中铁链,歪头看着毫无意识的‘女人’,眼眸亮得奇异。 若是、若是摧毁这具身体,剧情会再如何调整? 不过很快,她眼中闪过遗憾。 比起天道修复出一个不了解的人,她更倾向于认识几世的夏娘。 明月夷打量了几眼,转眸看向安静得充斥着森寒鬼气的冰雪洞府,很轻地眨了眨眼。 同样的道理,比起修复出陌生的师弟,她更加倾向于眼前这个师弟。 无论夏娘是因为什么而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此处,她都不会让夏娘杀了菩越悯,或是夏娘被菩越悯所杀。 一人一妖都得好好活着。 明月夷从储物袋中找出隐蔽气息的法器佩戴在腰间,这是她之前从鹤无咎手中强夺的机遇,有了此物,便是即将临圣的大能也很难发现她的气息。 这一点,她之前偷摸去过师傅殿宇,寻决明子师叔残留的东西有没有有关于金刚杵的记忆,就已经用过了。 此刻她悄然隐身进了洞府。 冰凉的洞府白天和夜晚相差并不大,外面一片春消融即将入夏,里面却仍松软的白雪覆满。 青蛇细长的身躯划过雪地,寒冬的气息引得它想要提前步入冬眠。 夏凉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强撑着冬眠的困意,沿覆着皑皑白雪的长廊游走往下,循着气息一路往下,本以为还要逐间房地寻人。 还没走多久,夏娘的尾巴忽被一脚踏上。 “啊——” 她失声尖叫着转身,看清来人时被吓得连连后退,奈何尾巴被人恶劣地踩在脚下,整个蛇身子被拉长成条,又弹了回来,落在黑皮云靴前。 廊上横梁悬挂的晕黄灯笼下,站着她一直在寻找的少年。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63节 少年披着薄而艳的长袍,尚未用发带束着的长尾随意披散在身后,显得极为漂亮的长身微微下俯,神色难明地打量被踩尾巴的小青蛇。 “好丑的蛇,比在泥巴里滚一圈都丑得令人眼痛。”他的评价歹毒,和白日和善待人温和的小菩萨品性截然相反。 夏娘见是他,眼瞳中的泪水瞬间咽下,呆滞地盯着他逆光看不清面容的脸:“大、大人……” “是个什么东西?”他像是认不出来,靴尖带着恶劣的意味往下碾压。 夏娘痛得神魂皆飞,咽下的泪骤于夸张地飙飞,疼得她快要丢了魂魄,急忙抽着尾巴嘴上道:“大人,我是朱厌大人派来寻你的……啊等等,痛啊……” 不知是听见她实在太痛苦,还是善心大发,菩越悯移开了靴尖,居高临下地冷乜小青蛇在脚边翻滚。 夏娘不敢翻滚得太久,匆忙忍下疼痛,含泪抬着蛇首道:“大人,我乃浮屠海朱厌大人手下的青蛇妖,朱厌大人查到您或许会出现在各大宗门,特地遣派属下们潜入各个宗门找您。” 不止她来了青云宗,其余的宗门都有浮屠海的妖,如此大阵仗就是为了找到他。 倒是没想到先是被她寻到了。 夏娘美滋滋地想,被碾碎的尾巴这会儿也不觉痛了。 很快她又发现,与少年说完后他并未讲话,反而出乎意料得很安静。 夏娘不解抬头。 少年懒散地靠在红漆圆柱上,歪着头,眼尾的弧度垂如黑墨一笔勾勒,不似白日待人那般温软良善,有一股说不出的阴寒。 他淡得近于浅玫色的唇翕合,平静又缓慢地吐出:“什么朱厌……” “朱厌、朱厌大人就是……”夏娘想与他解释,但很快就发现眼前的少年并非是不认识,而是根本就不屑认识。 他像修士那般,清瘦修长的指尖握住冰透的白蛇剑,就如同衣袍染了尘埃,掸灰尘般随意又懒散地朝着她挥去。 夏娘大惊失色。 原以为这位大人在青云宗受修士尊敬,许是学了人类的善意,哪怕妖天性恶,也不应该一言不合就挥剑。 现在她才发现完全想错了。 妖就是妖,学不会人的规则。 到底是在朱厌大妖身边的多年,夏娘也并非寻常小妖,堪堪避开少年挥来的一剑。 夏娘的半边蛇头被削掉,但顾不及去管,独眼又见长廊的少年懒散散地抬手,又朝她挥来了第二剑。 这样下去可不成。 夏娘眼神一厉,不再压抑周身周身妖气,残缺的青蛇身膨胀变大,须臾间巨大的青蛇从长廊飞身出去,长尾朝身后扫去,将精致典雅的长廊扫塌。 重响过后夏娘又担心这一击,会不会将这位大人扫死了,毕竟她变大的身形比少年大出数倍,而少年为人身,承受不住楼宇倾塌。 果然待她转过头,看见一抹艳红被压在沉重的红漆圆柱下,那颗漂亮的头都被砸碎得脑浆迸溅。 这…… 夏娘惊呆了。 她杀了朱厌大人都畏惧的大妖? 不应如此啊? 当她惊魂不定之际,被压在圆柱下的皮囊缓缓发生了变化,沾着脑浆和鲜血的长发蠕动化作一条条小蛇将已经了无生息的身躯围住,如寄生的虫子大口撕咬着烂的肉。 很快那些蛇以肉眼难窥清的速度吃得圆滚滚的,仍觉得不够,开始互相啃食,最后只剩下一条巨大的蛇,睁着一双黝黑的眼,贪婪地盯着院中的青蛇。 饿…… 好饿。 夏娘隐约听见蛇腹中挤出的腹语,察觉到不同往日的危险,下意识转身要逃,身后那条巨蛇的速度更快。 它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夏娘残缺的头,一口口嚼碎咽下肚子,直到将自己腹撑裂开,一双惨白的手刨开蛇肚从里面伸出来,接着是少年的乌黑的头。 柔软的的骨骼发出僵硬的咯吱声,很快一具赤裸雪白的身子湿漉漉地月下蠕动着站起身。 少年不满地睗向被扫塌陷的长廊,发出轻啧。 最喜欢的长廊被弄坏了,想要再修缮,一两日是无法复原,万一师姐来看见…… 菩越悯目色忽地一凛,侧首眺望洞府外,眼中闪过少年无所错的茫然。 师姐…… 他随意披上一件红罩袍,哪怕半透出宽肩窄腰,修长的腿,也丝毫不在意,赤着精瘦的脚在雪地上奔跑,竟是忘记了御剑飞行。 待跑至外面,一片冷清。 没有熟悉的气息。 师姐。 他蹲在地上,俯身嗅闻青石板上残留的气味,垂落的黑发遮不住的耳畔红得不正常。 和师姐的气味好像。 师姐今夜是不是来了,为何没进来? 少年刚换了一具身体,正值皮肉敏感,闻不得半点明月夷的气息,此刻狂热得像是在只穿一件外套在地上爬行的变态。 他眼珠里浸出水晶似的湿泪,兴奋得似想要将她踩过的地都蹭一遍。 第48章 蛇蛇惩罚 狂风从颊边刮得肌肤生疼,明月夷已经无暇顾及。 她肩上扛着女人尚未清醒的身体,满心骇然地狂奔在林中,脑中全是不久前所见的画面。 人被砸碎了头,变成了蛇,蛇吃蛇。 这次绝不是她的错觉,菩越悯不是人,不,或者他不是菩越悯。 她不知道。 明月夷没回洞府,而是将夏娘的身体带去其他地方,再将其放在石上,波涛汹涌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直到夏娘睁开眼,惊恐似地摸着脸。 完整的身躯。 幸好她做事谨慎,只分身进去,不然她现在早就消弥在世道中了。 她万万没想到,朱厌大人要找的竟是如此恐怖的妖,一言不合就直接生吞同类。 待到确定身体无残缺之后,夏娘这才留意到自己现在并非在藏身之处,而身旁坐着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 许是夜月下很容易让肉目所见变得诡异。 女人坐在石上,脖子和手臂上缠着一条长长的铁链,薄薄的眼皮下的一双栗黑瞳珠有说不出的深,让秀美的面孔阴出诡异感。 和方才遇见的少年有几分相似。 若不是因为夏娘还记得,眼前的这个女人是鹤无咎的师妹名唤明月夷,而妖是靠气味辨别,非容貌,她差点就以为菩越悯这么快追过来了。 “醒了?” 女人略带沙哑的声音打破夏娘心中的思绪,立即回神后略带警惕地看着她:“你怎么在此处?” 明月夷晃了晃手中的铁链,弯眼笑道:“察觉有妖气,所以出来抓妖的。” 夏娘目光落在她晃得叮铃作响的铁链,自然当她说的妖是自己,正欲开口,明月夷却先一步打断她。 “不过我没找到妖,反而看见你倒在草丛中,不知是不是被妖抓来的,为了确保你的安全,所以我就先将你移来了此处。”明月夷剪秋黑眸望着她,“身体可有大碍?我刚探你鼻息,没有感受到,差点以为你死了。” 一通话下来,夏娘怔住了,暗含怀疑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这话的意思是没有发现她是妖,既然没发现,那为何会在探出她身体没有活人的鼻息,却将她带来此处? 明月夷神色不变,与她平静对视。 “无碍。”夏娘思绪万千,脸上绽出茫然和惊魂未定的害怕,“我也不知发生了何事,睁眼就看见道君了,对了。” 她目光柔弱地看着明月夷,不经意探问:“道君怎不将我带回无咎道君的洞府,反而带来了此处?” 明月夷摇头随口捏造道:“我怀疑有妖,所以随意来的一个地方。” “这般吗?”夏娘若有所思。 隔了几息,夏娘才记起尚未对她道谢。 她体态无骨地起身,朝她盈盈一拜:“多谢道君,若不是你,我恐怕不知死在何处了。” 明月夷莞尔,尖锐的虎牙从唇中露出,“无事,你是师兄带回来的人,我于情于理都不应见死不救。” 夏娘差点忘记还有这层关系了,如此想来,明月夷救她的原因便对了。 她好奇地看着眼前的年轻女道君,想到近日无意间听见过的话。 焚净峰所有人都说明月夷喜欢鹤无咎,两人不出意外会结成道侣,因被她介入,明月夷黯然失神下几日不出曾出过洞府了。 师妹爱慕师兄,屡见不鲜的关系。 所以便是心中再看不惯她,也会在爱屋及乌下救下她。 夏娘眼神忽闪,娇娇地掩唇浅笑:“无论如何我都应该谢道君,回头也会告知给无咎道君,让他也来向你道谢。” 明月夷笑容如常:“不必了。” 夏娘坚持:“要的,无咎道君对我的事一向很在意,他说不想让我欠人情,说我非修仙者,承受不起因果。” 她天性最爱看女人嫉妒,此刻刻意说出这种话,就是想看明月夷露出嫉妒。 明月夷早就了解夏娘的品性,似闻她此言微微一怔,接着语气低落了些摇头:“不必了。” “要的。”夏娘目光路过她难掩失落的脸,眼中笑意更明显了。 嫉妒啊,真是令妖兴奋。 明月夷见她实在坚持,又推脱不掉便点头同意了:“好,记得好生与师兄说今夜之事。” 呃? 夏娘还以为她会继续推脱,甚至下一句都已在唇舌间即将脱口而出,却得了这样一句话。 明月夷抬起含着不解的美眸,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夏姑娘?是有何难言之隐吗?”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64节 夏娘不想和鹤无咎说今夜发生的事,她是带任务而来的,尽管刚才差点被菩越悯吃了,但也不能暴露他的存在给鹤无咎。 早知明月夷松口如此之快,她方才就没必要重复,看来现在回去得想个好理由骗过鹤无咎。 想到男人的警惕心,夏娘便觉得一阵头疼,偏生不能表现出来,还得顶着明月夷的疑惑眼神勉强笑着点头。 实乃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明月夷对她唇边的勉强视若无睹,难得笑出甜美:“夏姑娘,天色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罢。” “多谢。”夏娘心情不似刚那般轻松,盘算编造出什么理由来骗过鹤无咎,没看出眼前女人露出的笑。 “不谢,应当的。”明月夷摇头祭出长剑,站在剑身上朝她伸手:“夏姑娘上来。” 夏娘推脱不掉,握住她的手,坐上了剑上。 夜间御剑将长空拉出一道残痕。 明月夷只将夏娘送至琉森洞府的不远处。 她面含愧疚:“抱歉,夏姑娘,我还得去寻刚才那一抹妖气,就不送你进去了。” 这话刚好也正中夏娘心意,正愁着如何说才让明月夷不送她进去,免得拆穿了她等下辛苦编造的谎言。 夏娘面露遗憾,欠身道:“无碍,道君本就忙,是夏娘耽误了道君。” 明月夷浅笑着柔弱的夏娘,转身御剑离去。 夏娘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长夜中,面上的柔弱一扫而空,站在原地扶鬓理髻后方才心虚地妖妖娆娆进到洞府。 刚一靠近正屋,长剑携裹强烈的杀意与她擦肩而过。 一缕秀发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夏娘惊魂未定地捂着耳畔,瞪着被剑刺破的门。 好在只削断了头发,而不是半边脑袋,这可是她的本体,损坏了想要复原便难了。 “去何处了。” 青年从里面出来,冷乜立在门口的女妖,抬手握住旋转回掌下的长剑,周身仍维持往常的正气泯然。 夏娘见他周身杀意,暗暗倒吸凉气,佯装自然地嗔怪他一眼,“自然是去透气了,你将我关在这里不准出去祸害你的师弟们,我出去看看别的不成吗?” 鹤无咎冷眉淡目:“夏姬,你又忘记我的话了。” 夏娘老实认错:“还记得,不得害人、不得泄妖气,不得……” 说至此她挑起美眸,目光转向在他腰身上,促狭地笑了:“更不得接近你的师妹。你瞧,我都记得呢,不过道君好像是忘记了,你的伤口又开始腐烂了,都渗出了妖气,若是让你师妹看见了,啧。” “不敢想。”夏娘摇头。 鹤无咎不言不语地盯着她。 夏娘怕真将他惹怒了,冷讽完后忙不迭找补,“哎呀,道君快快进去,我将你身上的妖气吸出来,再晚些了,就要浸入你的五脏六腑了,届时可不就再是世人艳羡的剑仙,而是妖呢。” 鹤无咎眼睫微颤,脸色比之前更冷:“暂且不必。” 说罢便将房门关上。 夏娘见此嘴角一撇,人就是这般复杂,明明就快坚持不住了,却仍不知坚持着没必要的正道。 等真的浑身妖气,她倒要看看他的这些师弟师妹们会怎样对他。 夏娘扭着水蛇腰身,转身回去了。 屋内的鹤无咎神色难辨地站在原地,垂眸凝视抬起的手。 妖么? 他偏不会成为妖物的。 - 月华如练。 明月夷在外晃了会子才回到洞府。 临门口,她挑眸间见不远处有一道修长的男身影,脚步霎时僵直在原地,随后警惕地握紧手中剑。 直到靠在门前的黑影出声。 “师妹。” 青年的声似清泉击石,温润中透出一丝清冽。 不是菩越悯,是鹤无咎。 明月夷紧绷的肩膀霎时松下,悄然收起手中剑,朝他走过去:“大师兄怎么在这里?” 青年语气平静:“白日来找过你,见你睡得沉,故而没有打扰你,方才听夏娘说遇见了你,所以就过来了。” 明月夷靠近后才看见青年脸上没有笑,不由想到刚才发生的事,问道:“大师兄来过我怎么不知道?” 白日她竟然睡得如此沉,鹤无咎来过,她都没有察觉。 鹤无咎视线落在她的脸上,没有回答反而问:“师妹怎这般晚了还在外面,可是遇上何事了?” 明月夷知道夏娘不会将夜菩越悯的事说出,但不知她究竟是如何说的,只模棱两可回:“夜里想去练剑,碰巧就碰上了夏姑娘,与她聊了会儿。” “对了,师兄,夏姑娘可回去了?”明月夷好奇看向眼前的青年,似并未发现夏娘是妖。 鹤无咎神色自然,“已经回去了。” 明月夷轻‘哦’了声,没再继续问,鹤无咎也无心与她议夏娘,夏娘的事在两人间就此掠过。 明月夷想要进门,见鹤无咎却一直立在门口不言不语,美眸含上一丝疑惑:“这么晚了师兄寻我是什么要紧事吗?” 鹤无咎倾头,勾了下唇角,“无事,就是见白日师妹似乎领了去雪云巅的任务,师妹怎么忽然想要雪莲了?” 雪云巅的任务是她刚领的,原是想去采摘千年雪莲给菩越悯解狐妖毒,谁知竟会在临去前撞见如此一幕。 明月夷面上不显,解释道:“没,就是最近在研究狐妖,看见能静心清欲的雪莲,好奇其功效,毕竟我与师兄一样修的无情道,日后也需要雪莲施以辅助,修成大道。” 鹤无咎洞府后山的雪莲便是以备破境的不时之需,她的修为不够,所以还未曾栽种雪莲,以免糟蹋了洞府周围的灵气。 现在明月夷如此解释倒也自然,就是不知他是否听信了她的一番言辞。 幸而鹤无咎没再问,似只是见她近日所查皆是与狐妖有关,以为她遇上何事,故来以师兄的身份来关心一问。 鹤无咎莞尔,似玩笑道:“师妹若对雪莲好奇,可将琉森洞府里的雪莲拿去养着。” 明月夷抿唇笑得腼腆,“不必了,我只是好奇罢了,师兄快要破境了,才需要雪莲静心,我尚且还早呢。” 鹤无咎也未坚持,点了点头,点漆墨瞳中浮起温柔之色,“那快回去吧,我便不打扰师妹了。” 明月夷冲他灿烂展颜,“好。” 鹤无咎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清丽的眉眼洇出黑夜都掩盖不住的明艳。 明月夷错身从他身边走过,尚未迈步过门槛,原本丹田储存尚未消化的浓郁灵气似受了什么影响,忽然一阵乱动。 “唔……”明月夷踉跄一步,面色惨白地扶着门框,身子摇晃着往后倒。 晕去之前,隐约听见青年清冽的关切嗓音。 “师妹,怎么了?” 鹤无咎揽住无端往后倒的明月夷,借着今夜的月色,看见她惨白的面色,手搭在她的腕上,发现她体内有一团磅礴的灵力在乱动。 他目色一敛,当即横抱起她,跨过门槛往里面而去。 一路上,明月夷在他的怀中发出难受的轻哼,秀眉长蹙着似在经受痛苦。 “师妹等等,马上就到了。”鹤无咎顾不得推门,踢开门的动作也失了风度。 明月夷早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觉浑身都是痛得厉害,每一根血管都被灵气撑着,仿佛随时就会爆体而亡。 三层境界的身体,消化不了四层境界的修为,这一点她早就知晓,但她一直未曾有过反噬,还以为不会发生修为过多而爆体。 真疼。 明月夷死死咬住牙,耳边全是鹤无咎毫无用处的安抚,吵吵嚷嚷地充斥她的脑海。 就是为了改变被他祭剑的结局,所以她才落得现在这个地步。 那些黑泥般的恨意和在体内的乱撞的灵力,几欲似要撑爆她的所有灵脉。 明月夷忍不住张开口狠狠咬住了什么。 “师、师妹……?” 很轻的一句呢喃,之后明月夷便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世界安静了。 刚被放在榻上的女人松开了唇,手无力地垂下榻沿,惨白的面容恢复了平静,唯有偶尔身子受不住体内躁乱的灵力而痉挛。 而屈膝跌跪在她榻前的青年瞳孔轻颤着,抬手抚摸下颚,齿印明显,仿佛还残留女人咬过的湿软。 方才他只是想将人放在榻上,好用灵力抚平她此刻的躁乱,可刚弯下腰,她却忽然抬起头,狠狠咬上了他的脸。 陷入痛苦中的明月夷,力道不重,就像是刚出生的雏兽,牙都没有长全,一口咬在脸上像是舔了一下。 那瞬间他周身一颤,脚下不稳竟直直跪在了榻前。 鹤无咎掀眸凝视榻上昏迷的女人,很轻地眨了眨浓睫,隔了许久似才想起她现在还在痛苦中。 摒弃不应存在的感受,鹤无咎将她扶起来靠在床架边,神色看似已经恢复如常,扶住她肩膀的手却并不平静。 他运转灵力想为明月夷抚平体内的躁动的修为。 不知是她过于谨慎,还是本身就抗拒,他的灵力竟然无法进到她的体内。 两人都修的无情道,按理说不应会产生排斥,可现在鹤无咎无论试了多少次,都无法成功进入,反而让她体内躁乱得愈发明显。 看着榻上的女人脸颊潮红得气若游丝,鹤无咎眼中的平静不再,薄唇抿住。 这种情形可通过双修缓解。 但…… 鹤无咎再运转灵力,尝试为她平息体内的躁乱,仍得到如出一辙的结果。 她在抗拒。 鹤无咎沉思,想到同样修炼无情道的小师弟,最后斟酌后用传信仙鹤去找了人来。 当房门被推开时,已是阴冷气最重的午夜了。 高悬在灰墨苍穹的冷月隐有下坠之意,随着推门清冷的月光拉进来一道颀长的影子。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65节 “大师兄,你找我?” 来人的声音又轻又缓,像是不太适应新身体的嗓子。 鹤无咎抬首看向立在门口红裳白长衫的少年,乌发雪肤,笑容温良可掬。 二师弟与小师妹至今还在山下,焚净峰现在只有小师弟菩越悯了。 “师妹不知为何体内的灵力躁动,寻师弟来,是想让师弟帮忙为师妹平息体内的躁动。”鹤无咎让出身后躺在榻上的人。 菩越悯目光越过他落在面色惨白的女人身上,眼珠似竖了瞬时,再次掀眸看向青年时又是纯黑的圆瞳:“师兄需要我怎么做?” 鹤无咎道:“你我共修无情道,你又是她一手教出来的,灵力应与她相近,试试师妹会不会排斥,若不排斥,用灵力抚平她体内躁乱的灵力便可。” 虽然明月夷是他一手教出来的,但却时隔多年,她早就已经另成功法,甚至灵力不再与他相近,所以他才会想到菩越悯。 然而他话毕,却没有得到少年回馈。 鹤无咎含疑看去。 月下不知何时笼了雾,少年慵懒靠在门框边,目光直直落在他的身上,如伺机而动的动物随时都会攻起,有说不出的古怪。 鹤无咎察觉他的目光在脸上的齿痕上,默了几息,平静问他:“师弟,可听见了?” “嗯……”菩越悯从显然的齿痕上移开,微微露出浅笑,“我知道了,会帮师姐的。” 他抬步跨进门槛,一步步朝着床榻走去,越靠近眼底的情绪越浓。 师姐的齿痕为何在别人的脸上,刚才发生了何事。 师姐为何要去咬别的男人。 鹤无咎见他脚步僵硬,以为他在紧张,安抚道:“不用怕,我就在旁边。” 刚落坐的菩越悯眺他,目光友善地问:“师兄不出去吗?” 鹤无咎摇头:“师妹或许会抵抗灵力,我刚好也能在一旁指导你如何运转灵力。” 蠢货,何需他指导。 师姐与他最是熟悉,从内至外,绝无可能会抗拒。 他与师姐唇舌纠缠数次,早就互相熟悉了。 蠢货。 少年轻慢冷嘲,恶劣的心思像是翻涌的恶水,指尖轻挑着勾出一条毒蛇从窗外爬进来。 当蛇出现在鹤无咎身后时,他忽然改变了主意。 “大师兄。”少年纯善的眼中浮出可掬笑意,将察觉身后不对的鹤无咎唤住。 鹤无咎凝着他。 “大师兄,我不喜有人在旁边,能否请师兄在门外等?若是有不会之处,我再请教师兄可好?”菩越悯坐在床榻边,长发垂如水绸,曳落在地上显得身形纤美若女。 鹤无咎静默顷刻,颔首同意。 临出去前,重道:“师妹若有什么不对之处,可尽快与我说,我就在门外。” “嗯。”菩越悯微笑着看他跨出门开,顺而提醒:“劳驾师兄关上门。” 鹤无咎心中闪过一丝莫名不适,抬手阖上门,负手立在门外的院中。 房中的烛光灭了一盏,像是刻意想要掩盖投出的影子。 少年脱了金线绣织的鹿皮靴,赤着精瘦的脚跪坐在明月夷的身边,伸着清隽的脖颈,长发逶坠在撑在膝上手背上。 “师姐,你好可怜啊。”他眼中全是对她的怜悯,可很快淡玫般的薄唇中转言又溢出阴冷的埋怨。 “但你怎么可以去咬别人,还咬他的丑脸,我好生气,想要惩罚你。” 他倾身将高挺的鼻梁抵在她的鼻尖上,轻声问:“我应该怎样惩罚不听话的师姐?” 第49章 蛇蛇抚慰…… 明月夷深受灵力爆体之感,听不见少年阴暗地呢喃,眉眼间脆弱得面色惨白,肩胛时不时会抽搐两下以示正在经受过足的灵力,而膨胀得难受。 凝视她的少年眼中缓缓泄出比她还孱弱的可怜,温柔地安抚她身子的难受,呢喃却恶劣:“那就惩罚师姐,当着他的面,我们□□。” 师姐喜欢的男人就在外面,不仅他是鹤无咎请来的,甚至鹤无咎还会替他守着门,任他在里面与师姐水乳交融,尝尽世间最美妙的快乐。 只是畅想,他忍不住兴奋得‘嘶’出猩红的蛇信子,一尾雪白悄无声息的从暗处露出,冰凉的尾缠上她的脚踝,怜爱地摩擦小巧可爱的短骨。 黯淡的烛光跳跃在明月夷的裙摆上,里面仿佛有什么在游走蠕动,盘绕隆起。 随着裙摆被推上膝盖,布满坚硬细鳞的漂亮莹白蛇尾携冷凉的气息,钻进梨花般的雾蓝裙摆中。 往上的蛇尾将寒气掠过嫩肌,引发她数次的颤栗,惨白的脸渐渐有了晕红,很轻从唇中溢出:“唔……” 陷在温暖中的少年闻声卷翘的浓睫飞快地扇动几瞬,复而掀开薄而湿的眼皮,泛红的眼瞳痴痴地盯着她。 像第一次听见,被定身得无法动弹。 明月夷又一次受了冰凉的摩擦,再度发出柔绵的轻‘唔’,他迅速回过神,兴奋而又痴迷地抱住她。 他的整张脸都埋在她的颈窝,兴奋鼓励她,“师姐好可怜啊,再叫一声。” 明月夷却没再出声。 而得不到她再出声的,少年等不及了。 他讨好地吻着她的白颈,不停轻喘催促着,“师姐……再叫一声,好可怜,好喜欢啊。” 坚硬的蛇尾像是故意的,不停摩擦着那片娇嫩得碰不得的,她意识沉沉,只觉酥酥麻麻的痒意和空意不断朝四肢蔓延,身子被藤蔓般的缠力绞得难以呼吸。 明月夷受不了身体的古怪,终是软绵绵嘤咛了一声。 “啊……还是好可怜。”他如愿听见,痴迷的神情似要化在漂亮的皮相上,也因为兴奋,裙下的蛇尾不断抚慰。 明月夷弯起双膝,蛇尾被夹紧。 阻挡不了那过快的速度,所以她喉咙中发出断断续续地闷哼。 好可怜,好可怜,太可怜了,太可爱了…… 明月夷耳边全是这样的变态呢喃,她在意识浑浊中想要竭力醒来,看是怎样的人会发出这狂热又黏腻地呢喃。 一股冰凉的灵气在摩擦中被推进来,经脉中的灵气也因受了寒气而停止乱撞,那丝灵力温柔抚在经脉中,有几分细如长流水的温和。 最后一声叹息像喘的‘可爱、可怜’沙哑地拂过她的耳畔,明月夷终于能找回涣散的意识。 她缓缓睁开茫然无神的瞳孔,黯淡灯烛下,先是看见伏在身上的容貌妍丽的少年。 他垂着的脸颊潮红异常,正天真浪漫的将她当棉絮布偶般抱在怀中,带着她在被褥缠绵摇晃,发间的红绸似蛇般盘在颈上。 两人的黑发铺得满床都是,艳得诡异。 “师姐,你醒了。”他仿佛已经等了很久,见她醒来弯着微红的眼眸笑着。 菩……菩越悯?! 明月夷呆滞地看着他,意识从混沌中醒来,尤其见他身上的长袍已半懈,赤白偏粉的胸膛贴着她亲密摩擦,脑中涌上说不出的寒意。 她记得菩越悯的头被石柱子碾得白浆飞溅,美丽的身子更是瘪成一滩烂肉骨,而现在她身上的少年脸上半点伤都瞧不见,甚至姣好的容色比往日更加绮丽。 眼前的到底是亲眼所见的蛇妖,还是天道重新安排的‘师弟’? 明月夷颤着密卷睫羽掩住眼底的情绪,抬手掐住他快乐扬起的清隽脖颈,五指收拢死死地掐住,用尽了全力狠狠往前一贯。 少年似没想到她醒来便要掐死他,茫然中失了力,被她反掐在凌乱的被褥间。 “师姐,是我,掐得我好难受啊。”他可怜地眨着眼,享受得喘不上气。 明月夷死死按住他,灵力在掌心凝聚。 就在明月夷即将要掐死他时,身后的门忽然被踢开。 “师妹。” 鹤无咎听见里面的动静,破门而入便是看见床上纠缠的两人衣裳凌乱,而一向温和的师妹,此刻死死掐着眼翻白的师弟。 眼见少年快窒息而亡,鹤无咎眉心一跳,上前拉住明月夷的手臂,抑制她的动作:“师妹,醒醒,那是师弟。” 明月夷被蓦然打断,抬眸看了眼是鹤无咎,有了几分清醒。 剧情不知道崩到什么地方,眼前的妖实力如何她一概不知,不能打草惊蛇。 明月夷看着快被掐死还在微笑的少年,力道一寸寸松开,最后无力往后倒, 鹤无咎将她揽在怀中,指点她的颈部脉搏。 明月夷抬眼,喘息问他:“师兄,他怎么会在这里。” 鹤无咎见她脉搏正常才放下手,解释道:“方才你忽然昏迷,师弟是我请来帮你疏通堵塞灵力的。” “抚慰灵力也不能……”明月夷说着,目光落在床上的少年身上却是一顿。 榻上被掐得面色通红的少年乌发敷面,正阴郁地透过发缝看向相拥的两人,眼睫还挂着因为过度窒息而流出的湿泪,显得格外可怜。 并非想象中的那样赤裸,唯有的衣襟凌乱得像是在挣扎中不慎被扯开的。 刚才她分明感受到他有尾巴,在她腿上摩擦,醒来时也看见整个胸膛赤裸,怎会穿着整齐?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是错觉。 明月夷视线僵住,将要出口的话蔓在喉咙吐不出。 鹤无咎看去,并未发现不对之处:“师弟怎么了?” 少年亦扬着湿红的眼,满目含着对她指责的不解。 明月夷在两人齐齐的视线中默声。 鹤无咎见她忽然反常无言,抬手试她额头,温和的眼神含着关切:“师妹怎么了?可是灵力崩溃出现了幻觉?你现在似乎很不对。” 是很不对劲。 明月夷看着不远处差点被掐死,却毫无反抗的少年,若非鹤无咎及时将她拉开,少年说不定今夜就会魂归太虚幻境。 既然是妖物,怎会任由她掐,不做任何反抗? 她不禁怀疑是不是真的出现了幻觉,就像最近总是会无意识在去往菩越悯洞府的路上醒来。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66节 “师妹?”鹤无咎唤她。 明月夷压下心中的怀疑,对他虚弱摇头,“没,只是刚醒来看错了,没事。” 鹤无咎还欲说什么,明月夷又道:“师兄,我累了,想要先休息。” 他的话淹于喉咙,“好。” 再度看向还轻喘的少年,“师弟,有碍吗?” 他摇头,缓缓从床上起身,跟随在鹤无咎的身旁。 临走之前,少年回头,朝坐在榻上身着素净的明月夷展颜,颜色质美的唇瓣张合。 师姐,明日我再来看你。 - 明月夷一夜都没睡。 直到清晨,重日台的弟子陆陆续续开始上早课,她在人群中看见少年和往常一样鹄峙鸾停地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在寻她。 明月夷避开他的目光,隐匿在暗处窥视少年的一举一动。 “菩师弟。” 素日负责重日台的一应事务的李一微将刚出现的少年拦下。 菩越悯侧眸,温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李师兄寻我作何?” 李一微打量周遭,复看眼前之人,言简意赅道:“师弟借一步说话。” 菩越悯启唇欲拒绝,余光忽扫到一抹雾蓝的身影已先一步转身,朝着打坐室另侧走去。 师姐了解他不会拒绝,提前去等他呢。 只有无时无刻窥视他,才能猜得如此准确。 所以……师姐爱他。 少年薄而冷白的颊边泛起极淡的红痕,止住口中的拒绝,啮齿出轻柔温和的同意。 “师兄我们去打坐室讲罢。” 重日台是练剑之地,议事只能去打坐室。 李一微在前面领路,有意无意将菩越悯带去了,之前他来过的那间打坐室。 香案供着莲花小铜炉,缭绕青烟下设茶水,一眼便知是提前备好的。 李一微抬手做请:“菩师弟,请。” 菩越悯撩袍屈膝而坐,温声问:“不知师兄想与我说什么?” 说什么? 李一微看着眼前的面容美丽的少年。 受天道偏爱,少年拥有了一副无可挑剔的身躯,和远超旁人的天赋,令人既嫉妒生恨的同时亦有钦羡与崇拜。 李一微坐在他的对面,抬壶倒清茶,两指推过去:“师弟,有个外门弟子在休沐那天上重日门打扫,失踪至今都没有踪迹,我听人说你那日似乎一直都在重日台,时至傍晚天快黑了才回去,所以想问问你可见过哪位师弟?” 菩越悯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不远处,心不在焉地摇头:“不知。” 李一微追问:“一眼都没见过吗?” 并非是他要怀疑眼前的师弟,而是那天只有菩越悯一直在此,再如何都应该见过,他只是想知晓些当时情形好推演出发生过何事。 昨夜妖气又显过,门外弟子各个心中不安,他需得安抚好那些师弟。 “菩师弟,你再想想呢?” 许是他过于急迫,菩越悯收回目光敛眉思忖。 隔了一会儿,他轻抬黑得不正常的眸子,温声道:“当时我病发作,师姐将我扶进此处休息,我隐约好似看见过一人,但他进来搜寻了片刻就自行离去了。” 果然是见过的。 李一微眼光陡亮,脱口而出:“那师弟为何要隐瞒?” 这件事他已经查了很久,也问过不少人,师弟都没有说出来。 少年倾首,长发如瀑般倾泻,逶迤堆缀在红白交叠的袍摆上,昳丽的脸上露出几分无辜和茫然:“我不知师兄在寻人,况且……” 许是因为接下来的话并非好话,他顿几息续道:“我醒来后储物袋不见了。” 这…… 李一微目光凝滞,没想到竟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亲传弟子的储物袋和门内外弟子的不同,尤其是觉真道君最宠爱的小弟子,储物袋中有多少宝物不用他去多猜。 菩越悯不疾不徐地补充:“那位师兄或许只是暂借我的储物袋出去一段时间,过段时日说不定就回来了,师兄不必担忧。” 这怕不是‘暂借’是偷。 储物袋丢了这种大事,菩师弟都能表现得如此淡然,甚至还为偷者辩解。 李一微为自己方才的疑神疑鬼而惭愧,师弟的良善从入山门那天众人就看在眼里,不可能会做什么坏事。 他诚恳道歉:“抱歉,菩师弟,是我误会你了。” “无碍。”少年微笑,视线并未落在他满是愧色的脸上,专注而又热烈地盯着不远处。 师姐。 打坐室的气氛渐变成师兄的道歉,明月夷觉得没必要再继续听下去了。 她肯定,菩越悯必定是妖物,而那日上来打扫的门外弟子并非是偷了他的储物袋畏罪潜逃,应是发现了什么秘密,被妖杀害了。 想起那日发生的事,明月夷唇角微抿,转身离开打坐室。 而她刚走不久,少年便推开房门,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满眼不解。 师姐为何要躲他?他这次什么都没做错啊。 - 重日台和悔过崖相邻不远。 明月夷没回洞府,而是沿着无人的地方去。 焚净峰中往悔过崖的千石阶人最少。 她走在前,少年在身后不疾不徐跟着,视线自始至终都落在她的身上,黏得如何都甩不掉。 明月夷终是忍不住了,蓦然停在半山腰,转过身冷乜菩越悯。 “一直跟着我作何?” 菩越悯见她舍得转头看自己,苍白的脸边浮起微笑的朝她一步步靠近,“师姐,你之前不是说要去雪云巅吗?怎么还没去,是担心我体内的狐妖毒好似又发作了,我一人不行,担心我才留下的吗?” 狐妖毒,狐妖毒,他自己就是妖物。 明月夷想到此前用手帮他,难言的恶嫌涌上心头,握剑猛地朝靠近的美艳少年刺去。 他对她毫无防备,直接被一剑刺穿了胸口。 周围的一切在这一刻停止了,卷起的风中充斥着鲜血的味道,血珠子顺着剑往下滴,溅在水坑中晕成红墨。 两人僵硬地维持姿势。 少年像不知她为何会这样做,迷茫地垂下乌黑的眼帘,失神地盯着胸口的剑。 师姐怎会杀他?她不是还要帮他解狐妖毒吗? 明月夷冷静的将长剑送入他的胸膛,红唇冷然翕合:“蛇妖,那门外弟子是你杀的。” 原是因为此事啊。 菩越悯阴郁地抬起头,眉眼妩媚,睫羽湿哒哒地黏着,语气中没有被发现的恼羞,而是埋怨她:“师姐不关心我,怎么不问我之前差点被人杀了,反而训我。” 他将她的行为当做训诫,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惹得她如此生气,一心觉得她应该如之前那样护着他。 “诡辩。” 明月夷冷眼看他脸颊边显现出的白色蛇鳞,像是白陶瓷身被冰霜覆上,眼神一厉:“你究竟为何要缠上我?” 提及此事,少年褪色成乌白的唇往上扬起奇异地笑,“自然是喜欢师姐,想与师姐双修。” 是师姐说只要他乖,会再次与他双修,会与他结契。 正是因为她留下的承诺,他多年不曾踏暗室一步,如今师姐该兑现承诺了。 “我要与师姐长长久久。”他笑得白皙的脸颊泛着羞赧红晕,水色的桃花眼多情。 明月夷因他的话一噎,没想到他都死到临头了,还要恶心她。 “孽畜!”她实在不会骂人,半晌才从唇中挤出一句。 而少年早已习惯被骂,甚至在听见熟悉的称呼,反像得到主人召唤的小狗,漂亮的眼珠扬起期待,半点不在乎她手中举着洞穿肉体的剑,神情热情专注地缠裹她的脸。 “师姐……我在。” 明月夷没想骂他一句,少年竟笑着应声,白皙雪腻的脸颊晕开羞赧的薄红,朝着她一步步走来,全然不顾被刺穿的胸口。 随着他痴痴地靠近,她忍不住往后退。 菩越悯熟知她脸上每一寸神情,在她即将要抽剑躲开前,薄唇含笑地伸出手,冰凉的指尖握住了她的手腕,猛然往前一拉。 然后,他终于抱住了她。 “师姐,我一直在……”少年死死地禁锢她的身体,发烫的脸狂热地埋在她颈侧,随着贪婪的呢喃从唇边溢出。 而彻底将他刺穿的是明月夷手中的剑,剑上涂了妖物天生畏惧的药汁和雄黄粉。 她分不清他究竟是否能感受到疼痛,他不仅在痛苦喘呻,袍下还有比剑柄更石更的。 甚至能感受到明显的兴奋。 俨然爽到了。 第50章 蛇蛇在……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67节 如此直观面对少年的变态,明月夷握剑的手一颤。 少年误将她的沉默当做了默许,愉悦地侧首吻在她娇嫩的耳畔上,缠绵地发着轻‘嘶’声,舌尖上的冰凉唾液涂在她身上。 黏糊糊的。 他舔得极有目的,沿着耳畔往一侧舔脸颊……然后再将蛇信子伸在唇缝间想要顶开。 被蛇舔了…… 还是…分叉的… 明月夷呆了,满脑子都是蛇信子分叉舔。 待听见少年唇边溢出难以压制的蛇嘶,她头皮瞬间炸麻,蓦然抽出手中的剑,从他因亢奋而放松警惕的双臂中挣扎出去。 他不舍与她分离,朝她伸出手。 迎来的却是剑光闪过。 少年拥抱她的身躯与漂亮头颅一分为二,鲜血噗嗤飞溅在了一旁的枯木上,宛如生了锈的铜铁,合着他身上的香发散出古怪的冷血腥味儿。 头颅与身体分开那瞬间,明月夷似乎看见他眼中的笑还没有淡去,纯黑得摄魂的眼珠子仍盯着她,好似还能转动。 她冷着脸又挥过一剑,斩断了少年环在腰上的手。 抱着她的无头尸缓缓滚在脚边身体,如死前也要拥抱的亲密情人。 明月夷推开无头尸,挑起落在地上的头颅,扔下了长阶梯。 那颗头满是长发的头被乌黑的发缠裹得,像一颗被人踢在脚下的黑蹴鞠。 明月夷亲眼看着那颗头落进了下方幽静的湖底,冷静地弯下腰查看脚边这具失去看似失去生命特征的年轻尸体。 少年美,不仅是皮相美,身体亦美得令人惊叹。 而如此美丽的身体却是诡异的,连头都没了,仍旧在兴奋得勃起。 有了此前经历,明月夷不再让小精怪将尸体拖走,而是直接撒上雄黄粉,再用火烧了。 尸体被烤焦的肉味虽然令她恶心,但还是耐着性子等烧成一滩灰烬后,确定无法再生后才离开此处。 连身体都没了,这次他应不会再复活。 - 明月夷为营造事后没与菩越悯有过接触,回到洞府提上之前没有喝的青梅酒,去了鹤无咎的洞府。 来时鹤无咎似乎有事,小竹让她在大厅稍等。 明月夷安静地坐在大厅,垂下的手隐隐发抖。 不是因为杀了菩越悯而害怕,而是因为身体在兴奋,理智却是平静得毫无波澜。 在这个妖物肆横的修真界,杀妖死人是很寻常之事。 她只有在最初来的第一世维持着现代人的观念,习惯了和平,见不得半点血腥,便是妖也会心生怜悯,可这种无差别的怜悯是会付出代价的。 而她在付出过代价后,习惯了毫无波澜地斩杀一只作恶的妖,甚少有过兴奋。 她没了情根,心也是残缺的,不知兴奋来源,平静地等着鹤无咎出来,冷静地想着不能让人发觉她修为并未倒退,如何将菩越悯的失踪的嫌疑从她身上摘除。 等了须臾,鹤无咎才姗姗来迟。 明月夷看向门口走来的青年:“师兄,你终于来了。” 青年似刚沐浴过,一向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松散身后用发带束之,信步间颇有谪仙气概。 他眉目生得清冷,腔调却是柔的:“师妹怎么忽然来了?” “师兄昨日帮了我,我是特地来感谢师兄的。”明月夷坐在椅上弯眼笑着,长裙裾堆在脚边,鞋履只露出一点珍珠翘角。 鹤无咎坐在她身边,睨她放在桌案上的青梅酒,露出无奈的笑来:“师妹你真是。” 她自幼如此,无论谁送她东西,不想要的,收下后转头又会寻个由头还回来。 明月夷打开酒壶,笑道:“怨不得我,还以为这酒是淡酒,没想到后劲儿实在太大了,上次提回去后便一直放在我的洞府中,摆着偶尔瞧几眼,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实在糟蹋了,刚好师兄昨日又帮了我,便厚着脸提着来师兄洞府。” 泥封被打开,青梅酒的香瞬间浸在房中,鼻翼间萦绕着酸涩的甜味儿。 闻着倒是清冽,只可惜是烈酒。 自喝酒误事后,明月夷很多年不曾喝过烈酒了。 她推过去:“师兄,这些都是你的。” 鹤无咎见她给自己倒了一小杯酒,余下的整壶都推过来,摇摇头,语气中有几分落寞:“我一直以为师妹无论酒的淡烈都很喜欢呢。” 明月夷笑道:“以前很喜欢,但自从很久之前醉过后,就不怎么喜欢了。” 其实她也很好奇,明明她除了第一世贪杯,后面再也没有表现出对酒的喜爱,鹤无咎为何会觉得她喜欢。 “是吗?”鹤无咎若有所思,没再说什么,提起酒壶与她碰杯。 明月夷浅呷清酒,舌尖充斥着酒香。 其实鹤无咎酿的酒味道真的很好,就是太烈了,她已经不似当年,承受不住烈酒灼心了。 明月夷过来就是为了让众人,以为她与菩越悯的‘失踪’无关。 两人推杯换盏,一来二去,不多时提来的那一壶酒便喝得差不多了。 鹤无咎似有醉意地倚在椅上,白皙的侧脸半露,耳畔红痕一片,懒懒地提着空荡荡的酒壶浅憩。 “师兄?”明月夷唤了几声,不见他应声便知他醉了。 她佯装醉酒传了好几道仙鹤出去,让人知晓今日她都在鹤无咎这里饮酒。 做完这些,外面天色已落了黄昏。 明月夷见时辰也差不多,不打算再继续留在这里,欲起身请辞。 刚一站起身,手腕忽然被拉住。 “师妹。” 明月夷回头。 青年似醒了,抬起醉玉颓山的脸,黑釉般的眼珠醉意朦胧地盯着她。 见他只握着她的手却什么也不说,明月夷不由得主动开口问他:“师兄,怎么了?” 鹤无咎听见她的声音,瞬间松开她的手,微倦地揉着额摇头:“没什么,就是的忽然莫名想到一些事。” 他说完神情恢复如常,温声道:“天已经快要黑了,我让小竹送你回去。” “好。”明月夷颔首,对他方才忽然想到的什么没多大兴趣。 只是再度抬脚,走至门口,身后忽然又传来鹤无咎的声音。 “师妹,我会带你一起修成无情道飞升的……” 明月夷转头,却发现他双眸微阖地倚在案上,已是一副醉死状态,而刚才也只是睡梦中醉话。 一起飞升? 她看着他醉红的俊脸,无声轻笑,眼中却毫无笑意。 她不会与他一起飞升,她会踩着他的身体飞升。 明月夷没让小竹送,而是自己回去的。 出洞府后外面的天已经彻底黑下。 明月夷提着路边捉的灵萤虫做成的草灯盏,脸颊晕粉,脚下不稳地朝洞府走去,心中则想着白日的事。 菩越悯死了,接下来的剧情恐怕不知道会崩到什么地步,她心中忐忑,更多的是无名状的兴奋与期待。 期待天道到底是会重新修复出一位‘师弟’,还是有关菩越悯的剧情就此结束。 若是就此结束便证明,她没必要朝原本剧情走下去,等到宗门大比那日,她能杀了鹤无咎修成无情道。 今夜莫名黑得看不见半点光,连洞府的院子都安静得平日里萦绕的灵萤虫,也看不见一只。 草灯笼中的灵萤虫最后一点微弱的光闪烁着亮完,明月夷推开寝居的门。 里面同样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她将草灯笼挂在门口,走进去点燃灯烛。 灯暮如冥,烛光如泼墨的金水一点点将房间阴暗的角落也映得明亮,以及房中的少年也显露出了修长的身影。 少年坐在她的妆案前,美艳的脸在昏黄烛光下有血色全无的苍白,而转头看向她的眼珠兴奋得颤栗,如往常那般在此处等她回来。 第51章 蛇蛇孽…… 明月夷看见眼前这一幕,凝滞在原地,不知道是记忆哪里出了差错,是她尚且在梦中,还、还白日发生的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菩越悯没被她砍断头毁尸灭迹过? 不对…或许当时他根本就没死,现在过来是为了报仇。 还是不对,她无比确信白日是真的杀过这只妖,也将他的尸体烧了,唯一能使他死而复生的便是掉下寒冰湖的那颗头。 只是寒冰湖常年经悔过崖里的那些怨气侵蚀,一颗头落进去,只会被里面养的恶鱼吃得连发丝都不剩,她以为他不会再复生了。 明月夷泛着醉红的眼警惕盯着不远处的少年,竭力维系冷静,指尖悄然起势召剑。 冥灯下的少年见她呆滞原地,长睫羞赧地轻敛,抬手抚摸光滑细嫩的脸颊,嘴角翘起自得微笑。 师姐一向容易受这副皮囊的引诱,所以他从进来便一直在照镜子,仔细看了每一处,现在他是美的,是惹人怜的,没人比他生得更美,师姐应是爱上了他新的,年轻的皮囊。 少年脸是无暇的,双眸含羞带怯地抬起脸,红似鲜血的薄唇张合:“师姐,你回来了,我……” 话还没彻底从喉咙中溢出,他便顿了音,脸上的微笑肉眼可见地落下灰扑扑的沉。 因为他闻见了师姐身上的味道。 尽管很淡,但他还是闻见酒气和雄性的气息,还是他最讨厌的雄性。 少年的眼瞳渐渐竖成一线,美丽的脸上浮起扭曲的嫉妒,从身下露出粗长又漂亮的蛇尾,迅速朝着她游爬去。 明月夷看见如此诡异一幕,想往挥剑后退,可脚却似扎根了,完全无法动弹一点。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68节 她听见‘嘶’声,蓦然垂眸,看着不知何时腿上缠了两条白色的蛇。 它们眼珠猩红,缠着她往床榻上拉。 明月夷一剑杵在地上,想要与其对抗,剑在强力的拽拉下划拉出长长的痕迹,最终她还是被强行拉倒在榻上,身子横躺在上面。 少年速度快得惊人,很快就双手伏在她身边两侧,粗长的尾巴缠着她的身子。 明月夷除了手,浑身不能动弹,眼睁睁看着他像畜生一样在嗅闻自己。 “师姐,你身上什么味道,喝酒了,有青梅,桃花,雄性……” 他呢喃,整张脸都埋在她的身上,高挺的鼻尖用力抵住,疯狂嗅闻。 师姐为何如此晚了才回来,什么地方回来的? 为何会有酒与……鹤无咎的味道。 不过是修复身子时忘了用眼睛盯着师姐,她便与人半夜才回来。 但这并不能怪师姐,都是外面的妖艳贱人勾引了师姐。 师姐喝了酒,会认错人的。 她会将那丑陋的废物男人认成他,师姐会……师姐会因为认错人,而被那人骗去双修。 “师姐只能与我双修。”他越闻越嫉妒,美丽的脸庞因得不到的妒恨而扭曲失真,面容却仍旧是美丽的。 明月夷被他闻得不自在,用手中的剑柄用力敲打他的后脑,直将他的后脑敲得满是血,他还在闻。 待菩越悯确定似乎只有手腕上才有,没有在她身上闻见阳精,阴暗的嫉妒才缓缓随着嗅闻的动作停下。 明月夷以为他终于要放开她了,而下一刻他抬着漂亮的脸,粗壮得雪白漂亮的蟒蛇尾紧紧地缠裹住她的身子,露出和往日一样的可怜神色。 “师姐,狐妖毒发作了,我好难受啊。” “今夜你还没帮我的。” “帮我……好难受啊,师姐……师姐……” 听见少年仿若梦话的呢喃,明月夷想到之前那些事,头皮好似要炸开了,不言不语的直接握剑对他砍去。 这次他没有如之前那样任她砍,而是抬手握住她袭来的长剑,指节秀似玉竹,很轻地接住锋利的剑刃,却连皮都没有破。 他抬着猩红的眼,挂着血珠的脸绮丽的妖异,直勾勾地盯着她:“师姐,你说过不会放任我不管的。” “滚开,妖物。”明月夷暗咬齿,美眸瞪着他。 这种凶狠冷冽的眼神却不能逼退他半分,反而使得他忍住埋脸颊在她的颈窝中,“好可爱的眼睛,师姐,你好可爱啊。” 他的迷恋疯狂,高挺的鼻尖往下滑过锁骨,凑在她的胸口,连着缠在她腿上的尾尖也钻进裙裾中。 尾巴那种湿滑滑没有温度地贴在肌肤上,她被冻得一颤。 不知那生性恶劣的尾尖碰触了什么地方,说不出的酥麻霎时席卷明月夷,手中的剑也握不稳。 □*□ 即便明月夷及时咬住了下唇,软绵绵的闷哼还是从唇边溢出一丝:“唔……” 听见她闷出的娇声,少年抬起苍白的脸颊,目光痴痴地看着她额间泌出了薄薄的一层汗,脸颊红得也和平素格外不一样。 这是师姐动情时才会露出的神情,他记得,永远记得。 竖起红的玉石眼珠中浮起痴迷,尾巴的动作不禁放慢了。 裙裾下的空隙被塞满,雾蓝的雪缎布料依稀透出隆起的弧度。 她的脸愈发红了,没了刚才的挣扎,眼皮半眯着轻声哼出声。 好美。 他看着,舌下泌出甜津,分岔的猩红信子控制不住从唇中吐出,恰好舔舐在她的紧抿住呻吟的唇缝上。 明月夷被湿黏黏的信子舔了,混乱的意识有了些清醒,抬起眼皮蓦然看见少年唇中不停探出的猩红信子。 他原本白得病态的脸庞,此刻红得妖冶,像尚未得到驯化的野生妖物,妖邪得诡异。 而她也差点深陷在情慾中,这种不合时宜的快感很不正常,并非出自她本意,是他身上的气味不对。 他能生出诱导她升起不可言说的生理反应。 快意如潮般褪去,明月夷抬手掐住他的脖颈,从齿间勉强挤出平静地质问:“妖物,你对我做了什么?” 被掐住脖颈的少年活似没了骨头,懒懒散散的将头歪靠在她的虎口,清透的红石眼中的茫然比她都要多。 “我没对师姐做什么,只是你很舒服,我在帮你。” 他好似早就习以为常了,所以说出来也不觉羞耻,而腿上还缠着的冰凉尾巴一下没一下地取悦着。 明月夷被不要的脸的妖物气得眼尾泛红,手中用了十分力道,直掐得他眼白上翻,舌尖吐露。 不像是快窒息了,倒像是交媾得失了神,一脸的霪态。 “尾巴,弄出去,不然我杀了你。”她轻喘的软腔没多大的威胁力,好在缠在腿上的尾巴倒是听话地抽出去了。 但因在里面太久了,尾巴从裙底下出来时,尾尖水光潋滟,还滴拉出了粘丝。 他一见眼瞳竖起,张口便想要去舔那尾尖。 明月夷一把拽住他的头发,才没让他舔上去,但雪白的尾巴却啪嗒一下从她的锁骨划过,像是故意要留下一滩水渍。 好恶心的东西。 明月夷想将身上的水痕擦了,奈何要一手抓他头发,另手亦不得空,要捏住他粗壮的尾巴。 即使是在被绞缠,她也从被束缚中陡转方位,直将少年蛇妖压在身下。 但也仅几息罢了。 明月夷眼前莫名晃得厉害,此前塞过尾巴的地方,莫名泛起空虚的痒意,像是有什么在体内震颤,震得她四肢发软,眼饧骨软,想要抓起那一尾再塞回去。 用力的,填满,一点缝隙不留才能阻止难耐的酥麻,钻进骨头缝隙里折磨她。 “呜……”她实在忍不住,泛红的眼眶内盈出水光,无法集中力气去压制少年的头和粗大的尾巴。 她整个人往一旁倒。 少年慵懒地抱住她发软的身子。 “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孽障。”明月夷忍着不往他的尾上看,颤抖着身子忍不住蹭在他冰凉的肌肤上。 唔,冰凉得好舒服。 她热得要命,渴得连嗓子眼都干哑了。 如此反常的一幕,菩越悯瞳珠往下垂,看着她越来越红的脸,隔了许久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唇角扬起一抹笑。 “师姐,我的身体正在成年期,正处在发情呢,从身体分泌出的液体沾上了你,所以现在你也和我一样……发情了。” 他虽然年少,但是天生的妖物,知晓自己身体长到何阶段。 本来再过几百年成年结束,才会进入发情期,但是师姐,是她提前诱他发情的,所以她不能弃他不顾。 他已经独自一人在暗室中,过着等不到人的日子很久了。 一天,一月,一年,十年…… 发情的痛苦让他恨不得吞下因为躁动露出的蛇尾,那时的他哪怕浑身都沾满了情慾的味道,也还是得不到满足。 但现在不同了。 师姐在,终于等到师姐看见他,爱护他了。 “师姐,我们快些双修吧,我也很难受。”少年愉悦地回想往事,眯起眼眸,猩红的舌尖顶开她的唇齿与之甜蜜缠绵。 明月夷被迫张着唇,眼眶的水雾划过鬓角,身体渴望得恨不得缠上他,心却是冷静的。 他的目的是双修,她才不会和蛇妖双修。 但少年哪知她心中所想,翻身压在她的身上,与她唇舌纠缠的同时,冰凉的手指挑开她腰间的衣带。 女人如同剥开皮的桃子,粉白柔腻,咬一口就似会爆满腔的丰沛甜汁。 他手指发抖,竖立的眼瞳兴奋得颤抖。 他没与师姐双修多少次,但第一次的感受最让他流连忘返,在他一人被遗忘的那些年,都是靠着第一次渡过的。 师姐温柔,会哄他,百般引诱他,不舍得践踏他,只想让他快乐到了顶峰。 第52章 蛇蛇两截 “唔。” 一声舒服闷哼打散了他脑中的涟漪,他颤睫看着眼前的师姐。 明月夷被情慾折磨得快要疯了,忍不住昂起脖颈,将敞露的身体送到他的。 “师姐……”他目色迷离地凝望她露出的妩媚,喉结剧烈滚动几下,低声喃语欢喜,埋下头去取悦她。 女人的成熟似熟透得摇摇欲坠的果子,薄薄的轻纱被少年的唇濡湿,深痕下掩盖不住明显的痕迹。 他抱着她,像是个尚未长大的孩子,身形却高大,缠住她的尾巴兴奋得不停摆动。 明月夷觉得他像鬼,不像妖,还是古时被强行溺死在河中的湿冷伥鬼,吸到一点阳气就依附着缠上了人。 她双手按住他的头,仰着头呼吸,鼻翼间全是他身上散发出发情气,像月老祠中的那棵树,无数根红线将她缠着,裹着,快要透不过气了。 可身上的少年不是人,是妖物。 他还在舔,冰凉的唇如游走的小蛇,划过肋骨、肚脐。 明月夷想到接下来要与连人形都没有的东西双修,眼底多了几分清明,身体却仍旧受着情慾的抨击,在他明显带着取悦的讨好中,泛滥似春水。 想要冰凉的东西,想要被填满。 就在少年分开她的双膝悬停在上时,忽然被拽住了头发。 他抬头,迎来的不是女人的手,而是一把剑。 那一剑,刺穿了他的胸口,甚至还转动着往里插。 而持剑的女人的脸似春朝芙蓉,泛着潋滟的潮红,眼神是冷的,冷得漂亮妩媚,不可侵犯。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69节 他看得入神,胸腔里的心跳一声接着一声砰跳,好似下一刻就要从里面跳出来,可怜地滚在她的脚边,求她怜惜,求她疼爱。 少年皮囊美艳,濒临死亡都还在露出绮丽的诡异兴奋,欢喜地问:“师姐是想要我的心吗?” 好似她只要点头,他马上就能掏出心脏送到她的面前。 明月夷看着他头皮发麻,语气也更冷了几分:“要你的命!” 她忍着体内如熔岩炸裂的情潮,又将剑涌得更深了。 谁料这小畜生不怒反笑,甚至朝她兴奋地张开双臂,露出胸口的血洞,满目的期待。 期待她接受他的馈赠,一如接受他一样。 他第一日做人时就知晓人是以物换物,他要想与师姐双修,也应该要奉出令她觉得值得的。 只是他的心上刻了字。 不过他想师姐应该不会介意的。 他看着明月夷抽出了刺在心脏上的剑,血随着他的腰与上身分离飞溅在她的脸上。 啊,师姐又杀他。 意识消退之前,他还在忧心忡忡地想,没了他,可怜的师姐怎么结束发情期啊。 所以他得尽快找回新的□□,回来找她,陪师姐一起渡过发情期。 - 明月夷又杀了菩越悯。 她将少年砍成两截后终于忍不住双膝发软,被情潮抨击得跌坐在地喘息,抬手凝结灵力以修为镇压来得突然的慾望。 待体内的情慾被暂且压下,她转头看向脚边的尸体。 方才还美艳鲜活的少年此刻头身分离,长发覆面,身下则是一滩鲜艳的脓血。 整个房中全是鲜血与残留的情慾味。 明月夷闻见房中的味,几欲作呕,她竭力忍下恶心,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尸体。 少年被剑破开的胸膛里露出了一颗鲜红的心脏,不知道是因为妖物的心天生与人不同,她看见心脏上似刻着密密麻麻的字。 那些用指甲划出的字模糊在鲜血中,形成畸形、扭曲的划痕。 她看了眼一个字也没认出来,移开目光,沉寂地起身,一手拖起少年的头颅,一手拉着半截有着粗长蛇尾的身躯,一步步往外走去。 后山有竹林,她要去将这只妖亲自埋起来。 外面的月清天灰,而竹林却被浓雾覆盖,长长的竹子向上生得春意盎然,竹树下女人蹲在地上用剑一点点刨出了深坑。 明月夷拖起蛇尾丢进去,再将头颅也一并用土埋上,最后设下封印。 这次他便是活了,也会与尸体一起被封印在这个坑里,再无法出来缠着她。 做完这一切,明月夷酒意涌上头,脱力般伏倒在堆的小土包上疲倦地闭上眼。 竹林的晚风拂过她沾染泥土和鲜血的白净面孔,一片竹叶落下,满林的竹子仿佛受了滋润,兴奋得发颤。 - 清晨。 晨曦破开天幕,昨夜凝结在竹叶上的晶莹水珠摇摇欲坠,一只小竹灵小心翼翼地跳在上面,压得露珠不堪负重地滴落在侧躺在地上的明月夷脸上。 她被冻醒了。 明月夷迷茫地睁开酸涩的眼,失神地望着坐在竹叶上的小竹灵,昨夜的记忆缓慢涌上脑海。 昨夜……她好像又杀了菩越悯? 明月夷眼神一定,看着身处在何地,双手撑在地上缓缓坐起身,垂头打量着泥土和血混合的裙子,继而转身看向一旁新挖出的小土包。 不是梦。 她真的杀了菩越悯,然后拉着他的尸身错来了鹤无咎的后山,将他埋在这里,设下了封印。 但他的尸体真的在这里吗?会不会等下回去又看见了他。 明月夷脸上的迟疑被严肃取代,抿唇拾起地上的剑,重新将新鲜的洞口挖开。 小土包被刨开,躺在里面的是一颗漂亮的少年头颅和被砍头的人身蛇尾尸体。 不仅不是梦,昨夜所遇见的都是真的。 已经被杀死,但没死得彻底的菩越悯又回来找她了。 明月夷冷静地看着土坑中的狼藉。 这次她无比确定,这只妖已经死了,尸体经过被埋在土里一夜,伤口处都被地下的蚁虫占领。 看着爬在蛇尾上的虫子,明月夷再次加固封印,然后从储物袋中取出去除血腥的药粉,合着雄黄粉匀称地洒在竹林周围。 待将竹林恢复原样,她打算回洞府整理满是鲜血残留的寝居,也想将身上的气息消除了。 可刚出竹林不久,她忽然没了御剑的力气,直接从剑上跌落在地上。 明月夷双手撑伏在地上,面如桃粉地喘息着抵御再次升起的情潮。 不对劲,她发现自己此刻浑身都不对,身体在发烫,连发丝都好似要烧起来了。 为何菩越悯都已经死了,她还有这种感觉? 明月夷想要御剑飞回洞府,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她急切的,迫切的想要得到身体上的缓解,用灵力镇压,可最后磅礴的灵力也在进入体内后变得滚烫,她犹如置身于滚烫的岩浆中。 不行。 她不能留在这里,就算不被鹤无咎发现,也会被其他人发现。 明月夷折了根木棍,撑着发软的身子起身往前走,在几步一喘中,最后还是无力地倒在地上。 明月夷神色迷离地咬牙呻吟,脑中无端想起了昨夜少年冰凉的尾巴,冰凉的唇与体温。 若是她没杀菩越悯,而是用他的尾巴来抚慰空虚,应是能缓解一二。 或者,她现在可以回去挖出那条尾巴,塞进进去。 明月夷想着那根粗壮的蛇尾,忍不住伸手按住发胀的胸口,意识模糊间,隐约看见雪色的衣袂悬停在眼前,语气温柔问她。 “师妹,你怎会在此处?” 明月夷此刻已无法回答他的话,两眼上翻,晕了过去。 鹤无咎屈膝蹲下,扶起浑身冷汗的明月夷,诧异她怎会出现在此处,还变得如此狼狈。 当他两指按住她的脉搏,察觉是体内的灵力在躁乱,神色微厉,抱起明月夷飞回她的洞府。 进到洞府,夏娘正从屋内出来迎接。 孰料,好端端的,忽然受了掌。 夏娘错愕抬眸,倒在地上吐出一口血,想问是发生何事了,却看见立在面前的青年怀中抱着面色潮红的明月夷,神色冷淡地布下隐秘结界。 这是要杀她! 夏娘心中大骇,不知是哪里惹怒了这位大爷,竟引得他这就等不及要杀她了。 “鹤无咎,等等,你等等。”她顾不上嘴角的血,在地上滚了一圈,避开他的剑,急急忙忙地叫停。 “何故回来就如此对我,要杀我,也得给个理由。” 鹤无咎眉心不动过,冷淡地握着剑,刺穿她的肩胛将其死死钉在地上,“夏姬,我的话你是一句都不曾放在心上。” 语气虽然温和有礼,却充斥着杀意。 夏娘脸色惨白,不敢去捂伤口:“我怎就不听话了,实乃天地良心啊,世上能有几只妖,如我这般听修士的话?” 她哭嚎得委屈,鹤无咎并不为之所动,问她:“我师妹身上的气味是你弄的。” 夏娘视线落在他怀中的女人身上,目光遽然一顿,眼珠子瞬间竖立出贪婪的慾望。 好浓郁的发情气息。 其实从鹤无咎抱着人出现在琉森洞府周围,她就闻见了,所以这才出来看是发生何事,谁知竟是天降横祸。 夏娘咬牙收起妖性,反驳:“不是我,早就过发情期了。” “不是你,又能是谁?”鹤无咎将剑又往下划了一寸。 而整个青云宗,发情的蛇只有夏娘。 夏娘没想到他又冷不丁给自己一剑,倒吸一口气,敢怒不敢言:“不知道,真不是我,我一直在你眼跟前,哪去过你师妹的眼皮子底下,再不济,你若是实在怀疑我,干脆就直接杀我便是。” 浮屠海里那么多蛇妖,鹤无咎偏偏抓她带在身边,定然不会为了这点小事而杀她。 鹤无咎没将她的挑衅放在眼里,冷静后也想到此间道理,冷淡抽出长剑,瞥她身上的血将地上染脏。 丢下一句“清理干净”,便抱着浑身发烫的明月夷进了内屋。 夏娘捂着伤口,盯着青年远去的背影冷笑。 若不出她所料,那发情的气味是那位大人染上的,虽然不知那位大人去何处了,但等他归来看见鹤无咎抢了他的师姐,可有得看了。 鹤无咎不知在明月夷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一进屋便将她横放在榻上。 他打量榻上的明月夷,眉峰蹙起。 此前见她模样狼狈,并未细看究竟是何处不对,现在他看清了她红艳的唇上,有不属于她自己咬出的齿痕,以及身上散发的情潮气很浓。 情慾。 他抬手抚住她纤细的脖颈,感受脖颈上的动脉在掌心跳动,眼中的情绪被冷稠覆盖,轻声呢喃:“师妹,你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止是问今日,还问最近这几年,他这从拜入山门就一直跟在身边的师妹,不知道为何忽然间就对他生疏了。 她与关清云交好,与黎长名醉卧云端,和别的弟子赏景赌赛,甚至一起领任务,又对后来的师弟细心关照,唯独对他生疏了,尽管师妹看似表现得一如往常,但就是不对。 素日里她与别的男子走得颇近倒也无碍,他深知她的脾性,可今日却是带着一身肮脏的气味倒在路上。 “明月夷。”鹤无咎五指收拢,看着她逐渐憋红的脸颊,俯下身与她鼻尖相对,轻声问:“你说,不如我还是杀了你可好?” 明月夷浑浑噩噩听见一句,喉咙仿佛压了千斤,强烈的窒息感袭来。 有人要杀她。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70节 她想要挣扎,可发热的身子无力,只能任其施为,直到喘不上气,掐住脖颈的那双手才缓缓移开。 随着窒息散去,她求生欲极强的疯狂呼吸,无意识运转体内的灵力压制涌动的情潮,可无论如何努力身体仍旧滚烫得发软。 想要冰凉的物什,想要被……填满,她疯狂地想。 脖颈上的那只手往上移,指尖如温热的水珠落在了她的唇上。 好舒服。 她忍不住抬起热红的脸去蹭。 第53章 蛇蛇好多 鹤无咎目色沉凝她粉如桃色的脸,红艳唇下若隐若现着露出一截晶莹的舌尖,一伸一缩,引诱着他去抚摸。 食指不经意滑进了她的唇中,摸到了湿软舌尖。 从未有过的柔软触觉令他莫名心激一颤,眼底的情绪刹那散去,方才看清自己的手指正插在神志不清的师妹唇中。 指尖抖动,随后他面色淡然地抽出,用绸帕裹住被含得湿漉漉的手指,再度恢复成素日平静的禁欲剑仙,仿佛刚才做出那等事的并非是他。 鹤无咎重新扶起明月夷,目光落在她白皙脖颈上显眼的指痕,平静地欣赏几眼,随后拿出药膏涂抹在她的脖颈上。 那道狰狞的掐痕瞬间消散,似从未有过。 鹤无咎坐在床边抚摸榻上面色潮红的女人,想为她平复躁乱。 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师妹在抗拒他的灵力。 要么师妹爆体而亡,要么他去找菩越悯,或者献出后山栽种即将成熟的雪莲,亦或与师妹双修…… 最终在明月夷热得面色通红,好似下一刻便要爆体而亡时,他权衡利弊下选择如上次那般传信菩越悯来。 可这次仙鹤找了许久都没寻到人。 鹤无咎立在窗前,抬手接住重新飞回来的仙鹤,转头看向榻上已经陷入安静的明月夷,眉头微蹙。 为何这次寻不到师弟? - 明月夷再次醒来已经不在外面了,而是在鹤无咎的洞府中。 外面黄昏绚烂,青年坐在窗边,身后如大片的赤海,脸上的神色笼在暗处看不清。 “大师兄?”她的嗓音沙哑,不确信地开口。 “师妹你终于醒了。” 见她清醒,鹤无咎欲上前扶她,一旁夏娘眼尖,先一步上前扶起她。 “道君,你可算是醒了,我和无咎一直守着你呢。” 明月夷现在对蛇妖有种下意识的厌恶,想避开夏娘,但奈何浑身无力。 “道君,你可别乱动,身上好浓郁的一股蛇味啊。”夏娘说着忍不住俯首在她的颈窝痴迷地嗅闻。 发情的味道,好浓,好闻。 “夏娘。”鹤无咎似看出明月夷的不适,淡淡呵斥她。 夏娘从明月夷的颈窝懒洋洋地抬起头,瞥他一眼,扭着腰身坐过去,刻意道:“我不就是想亲近亲近你师妹嘛,这等味儿也吃。” 鹤无咎并未搭理她,目光看向坐靠在软枕上的明月夷:“师妹可有碍?” 明月夷虚弱抬眸,佯装迷茫:“师兄,我怎会在此处?” 鹤无咎问:“师妹忘记了吗?” 明月夷面色微白地摇头。 鹤无咎道:“我在路上见你步履蹒跚不稳地倒在地上,所以便将你带回来了。” 顿了顿,复问:“师妹可是发生何事了?” 明月夷摇头:“不知道,可能是因在云镇受的伤口尚未好全,在路上莫名晕倒,被某些小精怪送错了洞府。” “师妹并非是简单的晕倒。”鹤无咎看向她,徐徐而言:“我用雪莲熬成汤汁喂与师妹,方才压住你体内抑制不住的情慾,师妹,你可是身中了什么情毒?” 近日他时常见她问狐妖之事,她皆道是感兴趣,他也未曾在她的身上发现有催情的妖毒,便没有怀疑,但今日她体内情慾来得实在突然。 鹤无咎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温声问:“师妹,你原是我亲手带出来的师妹,在你身上可是遇上了什么事,说与师兄,师兄会倾尽一切帮你。” 他说得诚心诚意,清正俊美的脸上露出深深关心无丝毫作伪,好似真的能为她倾尽一切。 明月夷感激地看着他,而撑在一旁的指尖微微泛白,尤其听闻他说的话,胃里翻涌出一阵恶心。 他说会倾尽一切帮她,是会帮,会帮她入黄泉,永生不得安息。 没人能帮她,一切都得倚靠自己。 明月夷压下眼中讥诮,眉目盈满了感激:“没有发生什么,多谢师兄舍了雪莲相救,若不是有师兄,我现在说不定还在外面受冷风呢。” 鹤无咎察觉她不想让自己再接着问下去,静默须臾道:“不必多谢,无论是谁我都不会见死不救,更何况你我本就是师兄妹。” 明月夷唇角往上扬起一抹浅弧,清丽的面容因毫无血色的脸,而多出苍白的脆弱:“大师兄待我如此好,都不知道如何感谢。” 鹤无咎目光掠过她的脸,弯腰为她捻被角,浅笑嘱咐道:“师妹身体好便是对师兄最大的感激。” 这话说得一旁的夏娘眼珠悄悄往上翻,尤其看见靠在榻上脆弱的明月夷竟然真听进去了,满脸的感动与爱慕交织,心中冷笑不止。 小姑娘就是好骗,几句话便被哄成了傻子。 鹤无咎道:“师妹现在体弱,先在此休息片刻,我晚些时候再送你回洞府。” 明月夷垂下卷翘的鸦羽:“嗯。” 鹤无咎侧首看向坐在一旁的夏娘。 夏娘忙不迭收回眼中不屑,脸上扬起乏善可陈地笑:“明道君,我们就先出去了,你好生休息。” 明月夷冲夏娘虚弱一笑,看着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去。 待房中无人,她低眸沉思。 菩越悯都已经死了,她为何还会有如此反常的灼热。 还是说因为他其实并未死? 想到少年犹如杀不死的鬼魅,她搭在被褥上的手指缓缓收紧,呼吸也乱了几分。 不行。 不行的,菩越悯若是没死,一定还会回来找她。 一想到那一只妖物死而重生多次,说不定等下又活过来,明月夷不敢再继续留在这里。 她留下一只留音鹤,匆忙出了琉森洞府,往洞府赶去。 而刚出琉森洞府,迎面遇上一位年轻貌美的师妹。 师妹长眉丹凤眼,红裳黑发,一见她便关心扶着她:“师姐,你这是怎么了?” 明月夷身子尚未恢复,一小段路脸便惨白如纸。 她抬眸看着扶着自己的师妹,莫名有几分眼熟。 师妹知她许是不认识自己,抿唇笑得腼腆含羞,“师姐,我今年刚入焚净峰,你应该没见过我。” 明月夷靠着她,闻见她衣襟中散着一股淡淡的,有些湿的梅香:“你为何会在此?” 师妹扶着她坐在石上,屈膝蹲在她的面前,羞赧着红了脸颊,从发中露出一小截白皙脖颈:“刚才在路上看见大师兄的仙鹤在四处找人,我听见仙鹤说师姐在,想……看师姐。” “看我?”明月夷蹙眉,垂眸凝看眼前美貌的师妹。 师妹轻咬贝齿,俯身伸出猩红舌尖,在她指尖舔了下:“我思慕师姐。” 话音一落便被明月夷掐住脖颈按在地上。 师妹撩起云雨沾湿的眼,“师姐?” “妖物。”明月夷冷眼掐着她,看着少女娇艳美丽的脸庞一点点变白。 和此前少年放纵她杀不一样,眼前的师妹从被掐上伊始便挣扎,眼眶里的泪更是在慌乱下狂乱如雨下,求饶的话不断从朱唇溢出。 师姐,我不是妖。 师姐,我好痛啊。 师姐,放过我。 师姐我错了,求求你别杀我…… 她拼命求饶,花容涨成奇异的红,双眸涣散翻白。 明月夷眼中没有半点怜惜,只差一点便要掐死了她,不知是否因为她求饶的哭声太大,引来了几名路过师弟。 那几名师弟见此纷纷上前抓住她的手,温柔地握紧,纷纷劝她松手,人快死了。 见此,明月夷不得不放开手,喘息着看被掐得只剩下半条命的少女。 美貌师妹哭得花容狼狈,对赶来的几名弟子解释,是她刚才在向师姐请教。 几名弟子闻言露出恍然,纷纷看向明月夷皆露出愧疚:“抱歉,误会了师姐。” 明月夷没留意几名弟子,只盯着那名师妹摇头:“没事,不知师妹可有碍?” 师妹从掩面的绣花红袖中露出泛红的眼儿,这会儿不怕了,反而笑得可爱:“多谢师姐关心我没事。” 话毕,她又忍不住期期艾艾地问:“师姐,我能送你回去吗?” 一旁几位师弟齐齐盯着明月夷,劝她答应,好似不答应便是她的过错。 明月夷沉默。 师妹大抵知晓方才冒犯了师姐,所以才引得她如此勃然大怒,遂不再问,当着众人的面哭哭啼啼地离开。 剩下的几名弟子见明月夷脸色不好,也请缨送她回洞府。 明月夷婉拒几人。 几人脸上皆浮起失落,齐挽留:“师姐,不让师妹送你,就让我们送你回去吧。”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71节 明月夷拒绝,独自从石上下来,往洞府走去。 而在她身后的几人看着她的背影,又全露出一样的怜惜,诡异得如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脸。 师姐为何不让他送。 几名弟子整齐转头,嫉妒地盯着身后不远处的洞府,身子慢慢逶迤在地上,如蛇蜕皮般游走进洞府。 而另一边的明月夷发现今日的一切都好古怪。 不知道是因为她身体没好,还是因为近日见贯那蛇妖死而复生数次,她这一路上觉得遇见的每个人都不对劲。 好多人,素日静寂的路上,几乎走莫约十步便会遇上一人,亦或是几人。 不认识的怪异美貌师妹,结伴而行嬉笑路过的师弟们,后厨的、来焚净峰做杂事的弟子……见过,没见过,只要遇上,那些人全都会在她的面前来,会问同一句话。 要不要送她回去。 她/他们看向明月夷的眼中全都是一样的眼神,爱慕,敬仰,渴望亲近。 和已经死去的少年如出一辙,可人数太多了,多得明月夷从最开始怀疑最开始的美貌师妹,或许是少年重生后扮演的,再到麻木得一一婉拒。 人太多了,不仅如此,一条狗,一条无意掉落在眼跟前的虫子,树叶,路边的花草树木,全都只为了送她回去才出现的。 她有种好似整个焚净峰的生灵,都聚在此,用着不同的脸和身体,却用着同一张嘴和眼睛在盯着她的诡异。 第54章 蛇蛇…… 待明月夷再次回到洞府推开门,周围还维持着昨夜离去的狼藉,血已经干裂在地板上形成铁锈的斑驳。 明月夷召出灵侍清理干净,上前打开箱笼找出干净的衣裙,去浴房洗去身上在外面沾染的气息。 再次从浴房中出来,房中仍旧无人,阒寂得很空荡,她却感觉无比心安。 她一直紧绷的脸终于能松下。 没了一直缠着的蛇妖,明月夷盘坐在榻上打坐修炼。 在房中打坐一夜都相安无事,直至第三日清晨。 她正打坐结束,忽闻外面传来敲门声。 明月夷打开洞府大门。 站在门口的人乃丹修峰的李师弟。 李师弟见她盯着自己,不解挠头:“可是打扰到明师姐了?” 明月夷摇头,“没,师弟这般早来可是有事吗?” 他道:“回师姐,我们师姐不日要离开宗门,故让我来请明师姐前去一叙。” 前不久丹修峰与她私交甚好的师姐与玉京宗长老之子即将结契,于情于理她都应去上一趟,只是近日被蛇妖纠缠,险些忘记。 明月夷凝他一眼,柔声道:“师弟稍等,我带上礼便来。” 李师弟:“师姐有吩咐,明师姐人来便是,不用礼。” 明月夷摇头,只道稍等,他无法,只得看着明月夷转身进了内院。 莫约在外等了小半炷香,明月夷复从内行出,柔面含笑道:“师弟走罢。” 李师弟目光从她白净的面容划过,遂在前引路。 李师弟讲话谈吐风趣,一路上话语不断,即便是明月夷甚少回答,也不减他的话势。 从洞府一路走至人烟稀少的千阶台,他仍讲着话,身后的明月夷却停下了脚步。 他察觉后疑惑回头,“明师姐,怎么了?” 明月夷隐晦抬颌,语气平淡:“师弟是不是领错路了,再往上便是悔过崖了,上面没人,万一出事都无人能察觉。” “出事?”李师弟道:“明师姐说什么呢?这可是青云宗,怎可能会出事,况且有师姐在,寻常妖物也近不得身。” 明月夷点头:“师弟说得对。” 李师弟笑,“那明师姐我们走吧,我师姐就在上面,想与明师姐单独讲话。” “嗯。”明月夷面色如常地负手身后,一壁抬步靠近,一壁在掌心幻出长剑。 李师弟毫无察觉,见她跟上便转身想要继续朝上走,然而刚迈出一步胸口忽被一把剑洞穿。 毫无预兆,甚至身后半点声音都没有传来,像是在等他现出原形。 他转头,看着身后的女人,不解问她:“明师姐为何要杀我?” 明月夷深深看着眼前身体还维持上台阶的动作,头却完整旋至背后的诡异剑修,不言不语的将手中剑又往前耸了一寸。 他想要挣扎,可已经被彻底刺穿了身体,只能挂在剑上痛苦得发出粗重的喘息。 慢慢的,他的肩胛骨肉眼可见地变得古怪,皮囊下仿佛有东西在皮囊下蠕动,额头倏然冒出两根触须,一对跃跃欲试的翅膀欲破茧而出妖邪气全显。 明月夷冷眼前满脸痛苦的妖物,反手将其死死钉在地上。 而被插钉在地上的妖物想要挣扎,明月夷结印将他封印在地上。 他狰狞地趴在地上痛苦喘息,抬眼看着眼前的女人,“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不解,为何自己并未露出马脚,她究竟是如何发现的? 明月夷自然不会告诉他,从看见他时,她就隐约察觉不对劲。 不过当时只是她以为他是菩越悯,所以并未打草惊蛇,没曾想到眼前的妖并非是蛇妖,而是一只能寄生的沼泽蝶妖。 沼泽蝶妖那对硕大的翅膀从人皮的肩胛里展出,触须垂落,眼瞳呈现出虫系网膜。 人身蝶首,翅膀上的黑点宛如一双双眼睛,给人说不出的恶心。 明月夷盯着地上的蝶妖道:“你们出现在青云宗是想做什么?说了我便不杀你。” 沼泽蝶妖蠕动唇须里藏着的腥臭黑泥:“自然是来找身体寄生,我看上了你的身体。” 明月夷拔出剑,直接砍下了蝶妖的头。 不知道这只沼泽蝶妖是从什么时候寄生在他体内的,连血液都被妖化成了冒着腥臭的泥浆,一剑下去泥浆飞溅在台阶上。 明月夷及时闪身方才避免被沾染,同时余光也留意到不远处的身影。 有旁人。 明月夷转过头,看见一位面容普通的少年。 他似被吓住了,又似只是在好奇,垂着的眼睛,目光似落在地上流着恶臭泥浆的蝶妖上,而立于清晨林中下的白皙的肌肤泛着玉般的柔光。 直到明月夷从台阶下来,走至他的面前,他才恍惚抬眸:“是谁?” 明月夷走近才发现他的眼中的光很散,没有回答,而是抬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少年果然没有看见,只闻见一阵风,淡薄的唇迟疑微启:“是你吗?” 他的声音也异常沙哑,犹如许久不曾讲过话,艰难从胸腔里震颤出来的声音。 明月夷依旧没有回答,打量着他。 他似有些急,伸手胡乱握住了她的手,发现是女人的手后整个人都颤了一下,耳根瞬间充血。 “抱歉,这位、这位……师姐,我无意冒犯。” 明月夷抽出手,问:“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他说:“我今日和和同门领了任务一起上山,却迷路了,听见此处有声音,还有古怪的气味,所以就过来了。” 话音轻弱地停了下,又道:“我的眼睛看不见,师姐能不能带我回去?” 明月夷看了眼不远处已经死透的尸体,复又看了眼红着脸拘谨的少年,“稍等。” 他乖巧点头:“好。” 明月夷抽出被他握住的手,转身将地上的蝶妖尸身装进袋中放入芥子中,再次回头。 少年仍长身玉立在树荫下,红裳衬得肌肤惨白透薄,像是冬日里覆着薄薄霜雪的红梅,普通得毫无记忆点的面容也因此多出几分绮异。 他虽看不见,似乎感知很强,察觉她似在看自己,撩起涣散的纯黑眼珠面对向她。 “师姐?”语气中有迟疑。 明月夷收回视线,上前道:“走吧,我带你出去。” “多谢师姐。”他唇角上扬,朝她伸出手。 明月夷见他似乎是要扶,有几分迟疑。 他似乎也察觉到了,唇边笑意变淡,垂下苍白清瘦的手藏进广袖中:“抱歉师姐,我看不见,盲棍也丢了。” “不过无碍,师姐拾一根棍子给我,我也能走。”他很腼腆,失落低头时的眼尾红红。 明月夷拾起地上一根棍子递给他。 他笑着接过:“多谢师姐。” “不必。”明月夷摇头,握住他手中棍子的另一边,牵引着他往前走。 他似没想到她会这样,先是一怔,随后扬起笑,跟在她的身后。 山路崎岖,他看不见,再加之身着曳地长袍,路自然也走不稳,不慎踩到跑摆身形不稳得眼看就要倒了。 明月夷及时拉住他的手,用力往前拉。 孰料他又往前倒来。 少年身形高挑,俯身倒来时将她整个身子笼在怀中,冷薄的唇在意外中不慎擦过她的耳垂,冰凉如落了一滴融化的雪水。 明月夷一颤,下意识抬手捂住耳垂。 他却似不曾察觉发生何事,抬起含有愧疚的脸,瞳色迷茫失焦地望着她:“抱歉师姐,可是我撞上你了?” 少年什么也看不见,明月夷也不能苛责他,摇头道:“没事。” “没事便好。”他庆幸着松口气,骨瘦长指握紧木棍,仰唇而笑:“师姐,我们继续走罢。” 明月夷目光掠过他刚讲话时舔过的唇,耳畔的麻意无端更甚了。 因为刚才之事,接下来不用明月夷提醒,他就已经谨慎慢走。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72节 一路上,明月夷主动问他:“你是哪峰弟子?住在何处?” 他答:“焚净峰的弟子,暂时住在内门弟子院中。” 明月夷没想到他竟是焚净峰峰的内门弟子,随后又问了许多,他都一一回答,一路送至内门弟子统一的住处。 作为焚净峰的师姐,没有人不认识明月夷。 乍然见她出现在这里皆为惊讶,待看见她身后跟着的少年,惊讶也就成了了然。 显然这种事时常发生。 既然有认识的人,明月夷便将少年交给其余师弟,未了多问一句:“他是何时来的,为何我之前没见过?” 有弟子回答:“哦,他啊,来焚净峰许久了,和我们是一起来的,只是因为眼睛不便就不出门,所以师姐才没见过他,他是剑痴,寻常都在练剑,听说今日和人领了去悔过崖下边的林中找灵菇,大概是和人走丢了。” 明月夷问过后没再继续。 那名弟子窥了眼她,脖颈粗红。 明月夷隐约感觉有一道目光在黏在身上,转头又什么也没看见。 而当她离开了热闹的院落,方才还站在原地与她讲话的弟子忽然朝着院中走去,路过的人与他讲话,他也似听不见,直径去了方才那失明少年的房中。 少年正坐在床上,满头长长的黑发如乌缎直垂于地,脸埋在被褥中,露出的肌肤白中透粉,像是在痴迷嗅闻。 而走进来的弟子在关上门的瞬间,失去骨肉的支撑瘫在地上。 一条白蛇从皮囊中钻出来,缠上他的脚踝。 少年抬起脸,那张普通的脸已经脱落,恢复昳丽的蛊惑皮相,竖瞳望着紧阖的窗外,周身弥漫浓郁的兴奋。 兴奋感令他血脉偾张,呼吸凌乱地按在隆起的红袍上,亢奋得又失控,将血液误当成眼泪流出。 “哈啊…哈…”他肩胛松懈地倒在茵褥上,喘如潮涌,闭着流血泪的眼,一步步陷入糜烂至死的情慾中。 “好浓……呃,师姐……好浓的气味啊。” 他抱过师姐,身上都是她的气味,发情期的蛇如何能抵御如此浓郁的味道,浑身酸胀得他忍不住想要吃了抱过师姐的肉身。 缠在身上那条白蛇一点点将他紧紧缠着,缓缓张开大口咬住他的脸。 他不觉疼痛,反而愉悦地笑了。 他正在吃了自己,吃了抱过师姐的自己。 床上的少年在喘息中,被啃食得只剩下残缺的身子在难忍滚动,紧要时刻浓白混在血泊中他才失去动弹。 被撑得一床快容不下的蛇肚皮中,破出一双皮肤苍白的手,一点点撕开蛇腹,露出乌黑的头。 刚被吃掉的少年再度爬出来。 他面泛着迷离潮红,无骨般躺在凌乱的榻上,意犹未尽地舔着唇瓣,产生微妙的念头。 抱过师姐的身体这般好吃,如果……师姐也尝尝呢? 第55章 蛇蛇魅人 明月夷将人送回去,带着尸身去找师傅。 来时大殿中正在议事。 四大峰的峰主与十二长老,甚至连宗主都在。 不知是发生了何事,竟然来如此多人,明月夷在殿外等着,待到长老与各峰位峰主离开,她才随着剑灵进入内殿。 师傅正站在香炉前沉思。 “师傅。” 觉真道君回神,转身坐在椅上,挥手让她也坐:“何事如此着急?” 明月夷屈膝坐在蒲垫上,拿出芥子中的尸体。 觉真道君目光落在显出半妖的尸身上霎时一顿。 明月夷将不久前发生的事说出,觉真道君闻言后沉默良久,失神呢喃:“怎会又是。” 明月夷不知他所指为何,疑惑看着失神的师傅。 觉真道君让身边的侍灵将尸体抬下去,问道:“此事除了你,可还有旁人知晓?” 前不久刚传出大妖现世,尚未找到大妖,现在又出现了能寄生人体的沼泽蝶妖,一旦传去出必定会引起大乱。 明月夷想了想,如实道:“还有焚净峰一位失明的内门弟子。” “失明的内门弟子?”觉真道君攒眉,露出些许惑意。 失明者还适合剑修,若能进入成为内门弟子定是修为拔尖之人,他竟不知。 焚净峰弟子众多,他本就不会去一一了解,故而并未纠结多久,颔首道:“为师已知晓,此事先暂且勿要外传。” “弟子知晓。”明月夷明白其中利害。 觉真道君让她先下去,独自在殿中打量妖尸,不知想到何事,手微不可查地颤抖了一下。 被寄生过的弟子已经越来越多了,再如此下去,恐怕用不了先祖当年预言的灭世大妖出现,他们就已经被浮屠海里妖物寄生吞噬。 难道这就是天道报应吗? 如此想着,觉真道君去了一趟锁妖塔,待确定镇压在下面的东西无人动过,高悬的心方才落下。 自从明月夷找到寄生人体的妖物后,她发现宗门频繁出现诡异事。 不知是从谁开始传,宗门山下有人饲养妖物,不少弟子外出时曾在夜里朦胧见过蛇妖,他们会在午夜被蛇妖诱入密竹吸食体内的灵气。 此事惊动了宗主,下令彻查此事。 明月夷得知此事,以为是蛇妖又活了。 她根据昨夜刚从山下竹林中抬回的弟子所言,午夜时下山守在林外。 青云宗的主峰为焚净峰,屹立于高山之顶,传闻由先祖骨肉化成峰,且以先祖焚净为名,故而仙气盎然与没有灵气覆盖的山下形成对比。 午夜阴冷,兼之大雾蔓延,虽然明月夷视线受阻,但修士视线远超普通人。 她看见一道提着灯笼的少年身影立在乌黑竹林中。 朦胧的烛光如洇入了水墨,周围浓雾笼罩,浸着森森寒气。 他一步步走进黑雾中,腰间的玉牌嗡嗡作响。 那是焚净峰的弟子玉牌。 明月夷没想到先没等到蛇妖,先撞见焚净峰的弟子提着灯笼自行走进林中。 她观其弟子步伐踉跄不稳,似乎不太正常,许是被竹林中的妖物迷惑了心智。 明月夷思虑几息,先传信给鹤无咎,随后悄然跟在身后。 竹林深处的阴湿冷气远比外面更甚,越往深处里面渐渐出现一座竹林小舍,屋舍外门牌匾下挂着两道红灯笼。 明月夷眼看着少年立在门前,抬起惨白无色的手搭在门框上,往前推了推。 门因力敞开一条缝隙。 他并未拾槛入内,而是立在原地对里面温声询问:“青姑娘在吗?古师兄今日无空,让我来代替他送灯笼给你。” 屋舍中并无声音传来,躲在暗处隐匿气息的明月夷隐约觉得他的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何处听见,不待她多想,少年未曾听见有人回复,又提高音量询问。 “青姑娘可在府中?若姑娘不在,在下便先回山门了。” 屋舍内终于发出了动静。 一条八丈青蛇倏然破门而出,吐着信子的蛇脸出现在他的面前,与林中森冷的阴气形成妖冶。 他恍然未觉,为她终于出来而清浅嗓音含笑:“青姑娘,你的灯笼,我已经放至门口了。” 蛇妖脸又往他面前靠近,他连后退都不曾有过,只是顿了顿,颇为莫名道:“青姑娘,是你吗?似乎有点奇怪的味道。” 瞎子。 明月夷总算看出来了,少年是瞎子,青蛇妖也发现了,张开血盆大口欲将他吞进腹中。 眼看蛇妖就要将少年吞噬,一道剑意朝蛇妖袭来,它及时往后才堪堪躲过。 到嘴的吃食忽然被打断,蛇妖显得尤为恼火,然而当它愤而侧首看见从剑上落下的青年,蛇瞳骤然竖成一条黑线。 鹤无咎靴尖落地,白疾握在手中,目光冷淡睨视不远处的蛇妖,语气平缓:“妖孽,休得害人。” 话罢,又是一剑拂去。 蛇妖自知不敌,欲用尾巴将少年卷住,好带着一起逃之夭夭。 可尾巴尚未触及少年,就被另外一剑斩断了尾尖。 蛇妖惨叫一声。 明月夷及时将立在门前不明所以的少年拉至身后,美眸警惕看着失去蛇尾的青蛇。 蛇妖没想到来的竟然是两位修士,它看了眼明月夷身后的少年,为了保命只得先放弃,晃着断尾将竹林的笼雾变大。 几人视线受阻,且阴湿妖气浓郁,鹤无咎去追妖之前吩咐明月夷捂住口鼻,避免吸入妖气。 待浓雾散去后竹林已恢复如初,鹤无咎与蛇妖皆不见踪迹。 明月夷放下手,欲转头与少年讲话,却在看清他的脸时哑声了。 少年长眉细眼,唇色润红,分明是普通的一张平凡脸,却无端有凝脂美玉之感。 此人正是之前遇上的那位师弟。 他轻垂与她对视的瞳孔无光,抬手抚摸她的脸轮廓似在辨别容貌,待摸出骨相后诧异扬音:“师姐?” 明月夷的心登时沉入谷底。 少年说他叫小翊,本来在房中打坐修炼,但是同住的师兄与他说,有事不能下山将之前寻一位姑娘借的灯笼还回去,故而托他帮忙,没想到竟然遇上了蛇妖。 少年小翊温柔笑道:“幸好遇见了师姐,多谢师姐救了我。” 他满面感激,脸颊浮起羞赧的红晕,稚气得似极为害羞的小少年,与人说几句话便红了脸。 将灯笼托付给一个瞎子,明月夷闻言沉默了。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73节 少年含羞地垂着长睫,轻轻颤了颤,小声问:“师姐,回去的路上我害怕还会遇见蛇妖,不知道能不能求师姐送我回去?” “好。”她同意了,反正蛇妖有鹤无咎,她正好也要回焚净峰。 明月夷又一次将他送回了内门弟子的院外。 就在她打算走时,少年无端拉住她的手腕。 他的体温冰凉,明月夷在被他摸骨相时便冻得一颤,现在更是冻得头皮发麻。 她镇定自若地转过头:“师弟还有别的事吗?” 少年乌黑瞳心涣散无光,桃花眼尾却有淡淡涟漪,红唇勾弧,“无事,只是想多谢师姐送我回来,师姐要不要随我进屋喝杯茶水?” 他穿得单薄,抬手时襟口敞开,露出锁骨以下的肌肤,白如凝脂,耳廓又红得可爱。 瞧着是个干净的少年。 明月夷盯着他衣襟下的肌肤,一时没说话。 少年咬住下唇,一点点握住她的手,领着她往屋内走。 “师姐,你是我遇见过对我最好的人,他们都嫌弃我是个瞎子,素日不与我来往,我许多功课也不会做,剑也练不好,师姐进来与我喝杯茶,我先为师姐解乏,师姐再教我练剑可以吗?” “你很喜欢练剑?”明月夷跟在他的身边。 他乖乖点头:“嗯。” 明月夷道:“既然你喜欢,我可以让大师兄教你练剑,他的剑法最好。” 少年脚步一顿,停下来对她面若桃花地摇头,声音压得很轻,“我只喜欢和师姐一起练剑,想和师姐练男女才能练的剑。” 明月夷盯着他越显诡异漂亮的脸:“为何?” 他冰凉的拇指磨蹭她的手心,有些难以启齿道:“因为自从遇上师姐,我便时常梦见和师姐一起练剑。” 少年隐晦的描述令明月夷再度沉默。 “师姐。”他抬起眼,唇红齿白得魅人:“我没与旁人练过剑,我很干净,不仅能为师姐缓解每日修炼的疲倦,我也因为看不见而没有朋友,我只会有师姐。” 明月夷暗暗深吸,压下沉气,委婉拒绝:“抱歉,修炼是世上最令我解乏的,我从不觉得疲倦,我也有很多朋友。” “这样的吗。”他神色失落:“那我应该怎么感谢师姐救我?” 明月夷抽出被少年握住的手:“同门师姐弟,无需言谢。” 温香软玉般的手彻底抽离,他眼中泄出一丝不舍,手下意识追出去。 明月夷避开他的手,嘴上道:“师弟先好生歇息,我先走了。” “嗯……”他仪态端庄地立在她面前,气质温润如玉。 明月夷掠过他的脸,转身离去。 待她走了许久,他仍立在原地,灵萤虫从草叶下钻出来,萦绕在他的周身,也将他涣光的眼底映得诡异。 师姐唤他师弟了。 他抬起手,微笑着咬住碰过明月夷的手指,齿间用力,尖锐的蛇齿刺破薄透的肌,鲜血从咬出的伤口划过惨白的手腕。 他仿佛失去感知,嚼着手指,潋滟的桃花眼中溢出不舍。 可这只碰过师姐的手,并不能满足他饥渴的慾望,冷月下白得病态的脸庞被压抑的渴求逼得陀红,气息凌乱如潮。 最终他还是忍不住倒在地上,抠出看过她的眼珠,放在唇边仔细亲吻。 第56章 蛇蛇多片 后面那只青蛇妖终究还是从鹤无咎的手中逃了。 得知此消息,明月夷并不意外,因为她早就知道那只蛇妖是谁,只是没想到他会包庇如此,情愿受罚也不愿将蛇妖交出来。 不过她也没想要去戳穿,在鹤无咎自愿请罚去雪牢的这几日,每日都提着暖石炉来见他。 虽然鹤无咎一次也不曾收过,她也还是坚持将炉子放在他的身边。 这样的事情次数一旦多起来,他也就默认了。 雪牢中常年冰霜,便是哈口气也很快冻起来,青年屈身坐在矮窄的牢中,睫毛与发上凝着细小的冰柱子,身旁暖出小水坑。 “师妹,你不应该总是来找我的,师傅看见了说不定会责罚你。” 明月夷坐在他身边,笑得不在乎:“被发现了,大不了我就求师傅把我关在大师兄旁边的雪牢中,刚好和师兄作伴。” “你啊,总是这样。”鹤无咎无奈一笑,脸却因为长久经受寒气,覆在皮肉上的薄冰皲裂。 明月夷看着他越发似冰雕玉琢谪仙人的脸,默默陪着他。 许是因为此地白得无趣,鹤无咎会主动与她讲话,大多是他这些年在外面的所见所闻,为明月夷编织了一个个从未见过的外面。 明月夷感慨:“果然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师兄说的很多我都没见过。” 鹤无咎笑,温柔看着她道:“所以师妹得尽快恢复修为,到时候与我一起出去游历。” 明月夷点头:“我会努力修炼,争取跟上师兄的步伐,然后努力在师兄飞升前追上来。” “是一起飞升。”他纠正她。 明月夷因笑而露出了尖锐的犬齿:“如果要一起飞升,师兄可得等等我。” “好。”他笑得宠溺。 明月夷扯嘴角用皮囊笑,心平静得翻不起半点波澜,只可惜她现在不能立刻踩着他飞升。 与鹤无咎聊了许久她见时辰差不多了,便提着暖石炉离开了雪牢。 后面的几日,她日日都雷打不动地先练完剑,再去雪牢里看他。 她做的事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皆当她对鹤无咎情深似海。 明日就是鹤无咎自罚的第五日。 明月夷赶在出雪牢之前,送完最后一次暖炉,正从千阶台下来。 云环雪山顶,仙鹤与灵鸟因悔过崖常年寒气而距甚远,偶得几声啼鸣引得她睗眸而视,自然也就看见坐在长长台阶下青石上的红裳少年。 他似乎在等人,乖巧地坐在石头上,漫不经心地点着眼前枯枝丫的手指白如凝脂,用发带束起的墨发长似蜿蜒黑瀑。 明月夷看了几眼,提着暖炉拾阶而下。 “翊师弟。”她主动开口唤他。 少年转过头,黑瞳涣散无光,红唇上扬出浅笑:“师姐。” 明月夷走过去,坐在他的身边,语气自然地问:“这个时辰,师弟怎么不练剑,反而在此处?是又领了什么任务要做吗?” “不是的。”他摇头。 明月夷发现他今日精细打扮了一番,右耳戴着水珠形的红灵石,衬得普通到极致的脸如春花,竟然出奇的吸人眼睛。 她打量一眼,移开目光问:“那师弟怎么在这里?此处很危险。” 抬手指下方黑得幽静的寒湖,道:“但凡不慎落进下面的湖水,便是修士也难以爬起来,此前我有位师弟的头便落下去了,我都没救起他,全靠他自己爬起来。” “那一定不能怪师姐,都怪他不扶好头。”少年无条件仰慕她,不经意吐露了刻薄的本质。 明月夷平静地转过头:“那师弟来此处是做什么?” 他腼腆垂睫,拿出来怀中的食盒道:“其实是我听人说师姐这几日都在这里看大师兄,所以特地来寻师姐的。” “寻我?”明月夷目光落在他清瘦长指间捧着的食盒。 他察觉她的视线,打开食盒:“之前师姐救过我,我一直想要感谢师姐,夜里辗转不能寐,想起听闻师姐此前在外除妖时身体受损过,我便去抓了一条灵鱼,为师姐炖了鱼目汤。” 食盒盖子打开瞬间不用他说是何物,明月夷就已经闻见了浓郁的灵气和古怪的香气。 不是汤香,而是某种渗透肌肤的冷香。 “此鱼目凝了灵鱼身上所有的灵气,用来为师姐补身子正好,如此师姐应该能很快恢复。”他捧起汤盅,黑而无光的眼中满是期待。 明月夷凝视他汤蛊中用补药熬得汤色浊白的鱼目珠。 不知他抓的是什么灵鱼,鱼目也有些大,像两颗黑珠子。 黑珠子泡在浓白的汤里,仿佛张着无数张嘴,无声地唤她低头喝,黑珠子们好似活的人,在卖力向她嘶喊自身功效,连一滴水都透出诡异的百利无一害。 明月夷再眨眼,那些吊诡的场景又好似幻觉般荡然无存,面前的鱼目汤仅仅只是普通的汤。 她抬眸,看向正在仰眸等待她接过的少年,再次婉拒:“抱歉,来时我已经用过了。” 少年被拒绝后脸上浮起遗憾,“师姐真的不要吗?灵目补灵,正是师姐所缺失的。” 明月夷摇头,“多谢师弟,补多伤身子。” 他不再劝,失落地垂着头。 但很快又因为明月夷见他手指冻得泛白,而怜惜地递出手中暖炉,他的面上浮起薄红。 明月夷道:“我看师弟似乎体寒,每次见你脸都是白的,体温也似比寻常人低,这是能改善体寒的暖石,赠与师弟,下次来这种地方可以带在身边。” “送……给我的?”他仍旧坠着眼帘,视线似在暖炉上又似在她的手指上,嗓音压抑着紧张的兴奋。 师姐送他的,师姐关心他。 “嗯。”明月夷颔首,却又当着他的面忽然间松开暖炉。 他见暖炉要滚落,下意识伸手去接。 然而他的手尚未触碰到暖炉,便被斩断。 砍断的手与暖炉、鱼目珠汤皆落在地上,混在一起形成红不红,白不白的一滩古怪东西。 他维持伸手的姿势,抬起脸,涣散的瞳孔仿佛藏着摄魂的黑钩子,不解问她:“师姐,为何?” 明月夷早在拔剑砍手时就已经落至一旁,提着尚在滴血的剑,指着他看似平凡却诡异惑人的脸,红唇张合:“师弟。” 师弟不是叫内门弟子小翊,而是叫的菩越悯。 他一瞬不眨地盯着玉色轻明的女人,唇角上扬出微笑,“师姐好厉害,你又发现我了。” 明月夷从他被发现,却没有讶然的反应判断,他已经知道她早就发现他是谁,不过是在陪她玩一场陌生人的游戏罢了。 在竹林那一晚,她便认出了菩越悯。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74节 瞎子提灯,面对蛇妖逼近仿若未觉,体温冰凉,讲话做事与菩越悯极为相似。 如此纯情的变态,在她认知中只有菩越悯才能表现得如此入木三分。 或许更早之前她便隐约发现他回来了,从鹤无咎洞府出去那一日,遇见的所有人,所有一草一木都不对劲,而那些都是他。 所以她发现后并未打草惊蛇,而是等。 等今日他主动寻来。 明月夷余光扫过从暖炉中洒出来的药粉,那些白色的粉末在千阶台的风下,在洒出来时就已经沾上了他的伤口。 少年的手肉眼可见的在腐烂,他却丝毫没在意,而是盯着她,目光黏稠如覆骨的阴湿爬虫,企图缠绕裹紧她。 明月夷被他看得头皮发麻,想也没想抬剑朝着他挥去。 他坐在青石上没动,任她一刀又一刀砍来。 头皮被削掉,连着耳朵一起软趴趴地落在地上,漆黑的眼球被刺爆,脑浆贲出。 他的半边身子被明月夷削成一片一片的,血流了满地,而完好的另外一只眼,还含笑地盯着她的脚下,痴迷而愉悦地弯着半边红唇。 直到明月夷将他削成一滩软烂的泥,他自始至终都未曾有过反抗,反而满足地笑着。 明月夷将他劈成无数片,顺着他最后的目光往下低头,此时才看见脚下踩爆了什么。 踩爆的不是什么鱼目,而是人的眼球。 如果她对他真的毫无防备,那么她将会喝下这一盅汤,这碗用人眼熬制的肉汤。 或许浓白的汤也不是鱼汤,而是别的东西。 难言的恶心从明月夷胸口翻涌出来,忍不住白着脸,扶着枯树疯狂干呕。 从未遇见过如此恐怖至极的妖,再生能力堪称变态,她完全防不胜防。 等到缓和恶心后,明月夷虚弱地抬起泛红的眼,盯着地上的尸体被闻味寻来的蚁虫爬满。 他究竟是什么妖,为何要一直缠着她? 明月夷咬住下唇,拿出除妖粉洒在少年残缺的尸体上,看着尸体一点点腐烂得连蚁虫都嫌恶心纷纷离远。 尸体彻底腐烂成泥,她再用水冲刷干净。 没了血渍与腐肉的青石仍旧是原来的青石,偶尔有一两只周身漆黑的乌鸦停驻在上面,疯狂啄着石身,妄想吃上点石缝里没有清理干净的血渍。 明月夷再一次杀了蛇妖后疾步回到洞府,将里里外外都撒上雄黄粉,直至忙到深夜才回到寝居中打坐修炼。 她得尽快修炼,不仅为了摆脱这只诡异的妖物,更为了不久后的宗门大比。 是夜。 无明月,薄雾笼罩,云层乌压倾辄,青云宗似乎下一场大雨。 夜下阒寂的别致清雅的洞府外,肤白貌美的少年秀颀四肢仿佛刚生的骨头还不适应,如无骨的蛇般慢慢地爬起来,雪白的脸上浮着迷恋。 他动作僵硬地踱步进洞府,长长的乌发在地上逶迤出沙沙的声音。 师姐,我回来了。 第57章 蛇蛇…… 明月夷没将心思放在‘已经死去的少年’身上,她现在的当务之急便是修炼,好迎接后续剧情崩坏所带来的未知风险。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整个焚净峰都笼在浓浓的湿雾中,峰头隐约只可窥见一角,好似拨开湿雾会乍显出一张妩媚的美人面。 浓雾从窗牖缝隙中渗出来,榻上打坐一夜的明月夷体内忽然涌上一股说不出感受,周身萦绕的灵力瞬间变得滚烫。 好热。 她难受地撑在榻上,暗自如之前那样用灵力镇压体内的突如其来的燥热。 灵力是热的,涌入体中反而越发热得发胀。 明月夷收回灵力,面色绯红地拉开襟口喘息。 还是好热。 犹如夏季田埂上被暴晒的干麦叶被点燃了一把大火,烧得她面色潮红,不受控地想要触碰冰凉的物什来缓解。 和之前‘杀’菩越悯那次,残留在体内的感受一样,烧得四肢虚软,呼吸困难。 她无论用什么办法都只是杯水车薪,难受得在榻上翻来覆去地缓解燥热。 身体的异常并未给她过多的抉择,此刻她只想进缓解这股说不出的燥热。 所以她软着身子,跌跌撞撞地从榻上撑起身,取下挂在木架上的外裳披在身上,欲去汤池里泡一泡。 可当她毫无防备地拉开了门,看清屋外后神情凝滞在脸上。 浓雾萦绕的院中,湿冷的风如浸了水的薄纸,贴在脸颊上冰凉得使人下意识屏住呼吸,她身上难耐的燥热也似乎退了些。 而冷寒得如此诡异的清晨,有位姿色绝艳的少年乖巧的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乌黑的长发坠堆在艳红的罩袍摆上,眼睫与发上凝着银白的水珠。 他微笑,对她启唇说:“师姐,你终于出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从被砍了头,他努力恢复身体后便来了,见她在修炼便没打扰她,很乖地坐在外面等她。 淋了一夜的雨,终于等到师姐出门看见他了。 他抬起白颌,嗅闻从屋内散在潮湿雨季里的气息,闻见了甜腻的气味,眼珠竖成猩红一线。 “师姐,发情了,我刚好能帮你。”他含笑地看着她,脖子立得像是蛇一样。 只是还不待他多说什么,先袭来的不是温柔的师姐,而是一把冒着寒气的长剑拂过他的脖颈。 随着喉咙被斩断,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居有间,支在少年美丽身躯上的头颅与身分离,最后歪歪斜斜地悬停在脚边,甚至荡着兴奋的双眸都没来得及闭上,血不停地滴落,流得满地都是。 明月夷提着长剑飞身站立在少年的尸身前,低头着和那双诡异的眼睛对视。 眼睛好似还活着,分明没了生息却仍在直勾勾地盯着她,仿佛有无数张嘴巴生在眼睛上冲她缠绵地笑着。 这只妖完全杀不掉,没完没了的来,好似怎么都杀不死。 明月夷冷静地抖着手,挖出了那对镶嵌在眼眶的猩红眼珠子丢出窗外,任其被豢养在院中的夜莺叼咬吃下。 她原本是想先处理尸体,可体内再次沸腾的血液似乎快被烤干了。 难受的热比之前来得更猛烈。 明月夷顾不得还躺在地上的少年,一路跌跌撞撞地扎进浴池中。 浴池的水是温热的,根本无法如之前那样缓解她的燥热。 明月夷越洗越热,热得理智骤于崩溃,满池岸边都是飞溅出湿漉漉的水。 直到一条蛇从窗外爬进来。 蛇悄无声息地落进水中,缠上了她赤裸的身子,冰凉得让她情不自禁发出舒服地喟叹。 她的手伸进水中,握住了那条冰凉的蛇。 正因为陷在情慾中,明月夷没有发现蛇身是白的,眼是红的。 它在兴奋‘撕’叫。 明月夷在池中泡了一夜,体内的燥热才得到缓解,。 她浑浑噩噩地从池中无力起身,脚下虚浮地走出浴室,然后如昨日那般毫无防备地拉开了房门,也再次看见昨夜倒在血泊中的少年。 还和昨日一样,又来了。 少年面容娇艳,白净得看不出昨日被砍成两截过,现在他又完好无损,乖巧地坐在外面等她出来。 不远处的远山上刚升起的硕大金黄的圆日,将他的身影氤氲其中,如梦中才会出现的朦胧。 “师姐。” 他笑时眼形妩媚,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看不出丝毫不悦,与坐在学堂中乖乖等夫子授课的少年一样纯粹无害。 明月夷看着他越发娇艳美丽的脸,不似脸上露出的神情那般平静,她仿佛能清楚听见胃里翻腾着酸水,脑中浑浊不清成一团理不清的乱麻,整个在池中泡软的身子犹如还漂浮在云端上。 她感觉眼前的一切,脚下一切都不再真实。 都是假的,这个世界是假的,人是假的,眼前死而复生数次的少年蛇妖亦是假的。 不然这么多次了,他还能完好无损地出现,反而比昨日,比前日,甚至是比第一眼见他时更娇嫩美艳。 为何……为何就是杀不死他,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为何要一直缠着她? 到底多少次了。 明月夷靠在门框上捂着头,颞颥穴在指腹上狂跳。 院中的少年看见她脸色过于苍白,所以担忧地朝她游来。 是游走来的,用的不是双腿,而是粗长得漂亮的蛇尾在游,完全的蛇样。 明月夷后背紧靠在门框上,气息凌乱地瞪着他,脑中紧绷着一根一触便会崩塌的弦。 她应该转身跑的,可她现在已经无路可逃了,有种什么地方都不安全,无论她到什么地方都会被他找到的恐怖感。 他会用身下那条尾巴缠住她,绞杀她的。 少年并非如她所想的那般,而是温柔地停在她的面前,妩媚的眸中浮着肉眼可窥的怜惜。 他伸出的冰凉手指,抚摸她狂颤不止的眼睫,不解问:“师姐,为何会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不应该怕我。” 脸上的手指太冰凉了,以往明月夷一直以为,是他常年居住在冰天雪地的洞府而养成的,不曾想过他或许是天生就没有温度的蛇妖。 此刻抚在眼皮上的那双手,像极了小蛇在脸上游爬,她后背一阵恶寒。 明月夷竭力维持即将崩溃的理智,轻声问他:“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要缠着我?” “我?”他那妩媚的双眼似乎暂时还无法大幅度转动,所以眼珠随头倾歪,微微一笑:“师姐,我当然是你的师弟菩越悯啊,你怎么又忘记了?” 明月夷偏头躲过他的手,重新问:“宗门这么多人,焚净峰同样有成千上百的弟子,你为何要缠着我,是因为我之前在百花谷杀了蛇妖,所以你在向我报仇吗?” 从百花谷出来后她就开始频繁遇见古怪事,眼前的妖恰好是蛇妖,所以她只能往此处想,但他却给出了反驳。 少年摇头,额前的凝结水珠的发梢随着落在她的裙摆上,腔调温和:“不是,是我喜欢师姐,师姐也说只要我乖会奖励我,我一直很乖。”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75节 说着他朝她亲昵靠过来,想要从她身上汲取怜惜。 他期待她的回应,或许会是温柔地抚摸,就如曾经一样,对他的懂事听话给予一次双修的奖励。 他双眸抵在她的肩上,呼吸如喘得像人一样渐渐升起滚烫的温度,语气透出热切的渴望:“师姐……你该奖励我了。” 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与师姐双修了,真的已经快要忘记那是怎样的快乐,依稀记得是世上最美妙的事。 他神色痴迷,用高挺的鼻尖拱开她的衣襟,舌底生津地伸出分岔的猩红蛇信子,沿着锁骨往下。 制不住的蛇尾缠上女人的脚踝,爬上小腿钻进裙摆中。 一点点往上、再往上。 迎来的却不是所想要的奖励,是刺破胸腔的冰凉长剑。 “孽畜,放开我!” 女人冰冷的腔调随着噗呲一声,跳动剧烈的心脏再次被骤停。 菩越悯迷茫地抬起脸,如同被豢养在的漂亮玩物被刺穿了身躯,带着濒临死亡般脆弱,纯白得透出诱惑的面容还有尚未平息的浓郁慾望。 明月夷在那条粗长的蛇尾缠上大腿时,便毫不犹豫将剑刺进了他的胸腔。 少年身上都是血,随着抬头的动作,血如水脉从后涌注成几道,在冷感的肌肤上形成白瓷破裂的绮丽。 明月夷狠心用力把剑彻底推进去:“滚开!” 他看着被抱在怀中的明月夷,看见她那对明眸善睐中全是厌恶与冷淡。 师姐怎么会厌恶他? 师姐说,他是世上最听话的师弟,夸他漂亮,怎么会厌恶他。 菩越悯舌尖似乎蔓延出怪异的甜味,像心脏跳出了胸腔堵在喉咙,蛇尾松开一寸。 而得到自由的明月夷直接抬剑,斩断了那双触碰上自己的手。 他不觉疼痛,没了手便张口唤她:“师姐。” 下一刻,他的头颅也被斩断了,尚未说出口的话堙灭于口中。 但他身子还在眼前,身子还在说话。 明月夷撕开他缠在裙中的蛇尾,一剑一剑地砍去。 少年被砍成大小不一的肉块,黑长的头发与皮肉泡在血泊里,恶心得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蛇妖又一次‘死’了,地上一片狼藉,不是血便是残肢。 他现在像是被撕开的山茶花,露出了里面的花径和花肝脏。 满地的血和肉在讲话,这些东西疯狂叫她师姐,吵吵嚷嚷的。 明月夷气喘吁吁地坐在血中,不断挥舞着手中的剑疯狂砍着残缺的尸体,带起的肉沫飞溅在她的鬓发上挂着,血珠从她白净的脸颊上顺着滴落。 艳阳破开云雾落在狼藉的院中,她冷静地剁着,近乎入迷了。 直到门外响起一声敲门声。 “师姐。” 第58章 蛇蛇舔她 听见‘师姐’明月夷抬起僵硬的眼珠,目色警惕地望着外面没有说话。 “师姐。” 又是第一声,是偏稚气的男子音。 …… 门口之人乃焚净峰弟子齐飞临。 他拍了洞府的门良久都不见里面有人出来,疑心师姐是否在洞府。 可师姐去了一趟云镇后受了伤,不在洞府还能在何处? 最近师姐好似经常去重日台练剑。 齐飞临心思陡转,当洞府无人,正欲转身离去。 初抬脚迈出一步,身后的门应声而开,女人沙哑的声线响起。 “齐师弟寻我?” 齐飞临转头,只见身后的师姐似初从水中起身,湿发湿眉,搭在门框上的纤指白嫩得似能掐出水儿来。 他冒犯地看了几眼,心口无端一跳,随匆忙垂下头回道:“回师姐,发生大事了,师傅今日没在焚净峰,大师兄我又找不到人,所以才来找师姐,请你快随我去一趟锁妖塔。” 锁妖塔是用来镇压妖邪的,一般甚少出事。 事态严重,明月夷顾不得问发生了什么,颔首道:“你且先等等,我稍作整理便来。” 齐飞临称好。 明月夷回在内屋将湿发用帕子绞干些,再用灵力烘干,简单挽个发髻换了衣裙才出门。 齐飞临还在门口等她。 “走罢。” 明月夷出来后对他道:“劳师弟御剑带我去重日台了。” 她现在浑身虚软,只怕还未平稳御剑去锁妖塔就掉了下来。 能带师姐齐飞临自然欣然应允,召来剑,先踏上去,明月夷紧随其后。 从未与师姐这般近过,他心中甚是紧张,平日御过无数次的剑,闭眼都能平稳到重日台,今日却似刚学会御剑的小子,根基不稳得两人摇晃数次,好几次差点将身后的师姐甩下去。 明月夷见他紧绷得手都在发抖,柔声安抚他:“别紧张,臂与剑成一直线,手心斜向下。” 齐飞临没想到她竟看出来了,脸上一热,不敢再走神,只将心神全放在御剑上。 接下来的一路倒是平稳到达了。 来时锁妖塔外已聚集了不少人。 明月夷见此,侧首问道:“这是发生何事了?” 齐飞临:“清晨锁妖塔的妖物忽然暴毙了,被什么东西啃得连骨头架都不剩。” 明月夷:“……” 她心中不妙。 齐飞临道:“还有之前去悔过崖的胡铭师兄也被啃了,只剩下一滩骨血被冻在地上,眼看着不久就是宗门大比,所以此事惊动了宗主,让师尊彻查是何人所为,但师尊现在闭关中,我也去过大师兄洞府,没找到人,所以才来寻师姐的。” 明月夷听完便知道发生了什么。 听齐飞临的描述,这种残暴的啃法只有妖物才做得出来,而前不久刚出过沼泽蝶妖附在宗门弟子身上伪装潜入,这次出现一反常态之事,是人都会想是否还有妖物潜在宗门。 “师姐,你说究竟是不是妖,妖怎么会连妖都吃啊。”齐飞临也是第一次见此等情形,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这般饥饿连同类都食。 明月夷与他走在廊上,听见少年不解的问话,解释道:“妖天性……” 话还没出口,忽听见一声脆生的丹顶鹤鸣叫声。 她下意识止话,转头看去。 当丹顶鹤的鸣声响来时,重日台的众人皆哗然着抬眸看去。 “是菩师弟。” 随着不知是谁的一声呢喃,身形漂亮的丹顶鹤足落在地上,俯前身低颅,而让坐在鸟背上的少年穿着大红罩衫,白长袍,每一根发丝都精致得生出令人膜拜的神性。 菩越悯一落在地面,目光就直直地落在她的身上,眼眸微弯出微笑的弧度,像是看谁都深情。 又活了。 刚才被剁成肉沫,丢进炉中,连一滴血都化作淬炼的火种的少年,此刻如往常一样光鲜亮丽,貌若好女的在众目睽睽之下落活得好好的。 此刻明月夷站在廊上看着,脑中的弦悄无声息地绷断,面部肌肉好似在不受控制地抽搐。 而实际上,她面无表情地盯着众星捧月的少年朝她走来。 少年似乎也没休息好,眼下有淡淡的乌色,面容也因这一抹乌而多了几分阴郁的浓美。 他停在明月夷的面前,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却是在问旁边的人:“刚才是你带师姐过来的吗?” 齐飞临见他问自己,脸上升起激动之情,比刚才御剑时都要紧张,回答都磕磕绊绊的:“是、是我带师姐过来的。” 他一直将菩师弟视为仰望的目标,现在被崇拜之人主动搭话,心中的激动不言而喻,故而自然没有看见少年在他应下时,天生上扬的眼尾往下落了些冷寂。 他靴尖朝前站在两人中间,对齐飞临道:“多谢齐师兄,接下来我与师姐一起过去。” “啊……好、好好。”齐飞临心虽觉莫名不对,并未发觉原是他将自己与师姐隔开了距离。 菩越悯报之含歉的笑,侧首垂眸,看着身边从他出现便开始沉默寡言的女人,“师姐。” 明月夷睇他一眼抿唇没说话,继续朝前方走去。 菩越悯跟在她的身后,腰佩的金色小铃铛随着被玉碰撞,而发出清脆愉悦的响声。 一路走至重日台的大殿,明月夷忽然止步。 他亦停在她的身后,疑惑看向她。 明月夷平静问:“你可知今日锁妖塔里发生了什么?” 菩越悯没听懂,长睫无辜地轻颤了两下:“嗯?知道,是有妖吃妖。” 明月夷见他苍白脸上的置身事外,好似此事与他无关,忍着想要拔剑再次刺穿他胸膛的冲动,招来仙鹤坐在背上迅速离去。 她怕若是再和他待下去,等下恐怕就要杀了他。 菩越悯立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齿间蠕着她刚才说的那句话,忽然明白了。 师姐在担心他被妖吃了呢。 他苍白的脸上露出微笑,阴郁一扫而空,跟了上去。 候在外面的弟子上前将现在里面的情形告知于明月夷,她随人进了锁妖塔。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76节 上次她来过锁妖塔,里面的妖物都还很正常。 现在里面的情形远比齐飞临所描述的惨烈,这些年镇压在里面的上百只大妖,如今大部分都已化作一滩血水,连完整的肢体都没有。 明月夷看着里面,神色渐渐染上严肃。 剧情果然崩塌了。 妖潮爆发之前先是各大宗门镇压多年的妖物被莫名吃掉,随后便是修士莫名感染妖气开始,发生一次巨大,差点将人族毁灭的妖潮。 而那一抹能感染修士的妖气,则是夏娘放出的。 但这却是宗门大比前几日发生的事,现在距离宗门大比还有好几月的时日,本不应发生这种事。 尽管剧情提前了很多,但她记得很清楚,这场妖潮给各大宗门沉重的一击,传闻中的妖君还未出现,各地被镇压数年的大妖犹如脱绳的野狗,四处为害。 “师姐,可看出这是什么所为的?”守塔的师弟见她脸色不好,隐约察觉事态的严峻。 明月夷站起身,淡睨向着地上的血。 曾经她一直认为是因为夏娘,鹤无咎才一定要杀她,所以最开始那几世,她都拼尽全力的朝戳穿夏娘的方向改变命运,然而一次都没有人信过她的话,不觉夏娘是妖,反而觉得是她嫉妒夏娘被猪油蒙了心。 她一度从师弟师妹心中尊敬的师姐,师兄眼中的师妹变成了人人喊打的恶女。 虽然这次她不会再向前几世那样竭力证明夏娘是妖,但却能从旁引起众人的怀疑。 明月夷正欲开口让他去禀告宗主,话还未从唇齿间蠕出,锁妖塔忽然发出巨大的震动,原本敞开的大门忽然阖上。 “师姐!”一旁的守塔师弟惊恐唤她,却发现身边的师姐似乎不见了。 在锁妖塔大门阖上瞬间,明月夷眼前的场景就已经发生了变化,所站的地面忽然裂开缝隙,往下跌入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的地牢中。 她从储物袋中找出灵萤虫做的灯球,能视物后终于看见了自己身处在何处。 锁妖塔下的巨大宫殿中,墙上挂着许多大妖被破开后晾干的皮,地上的透明琉璃柜中泡着半妖半人身的妖。 从一些妖身上的妖纹判断,妖龄最小的竟都是五百年的,最大的…… 她转过头,抬起手中的灯球,看着正中央已经死了很多年,还被人怕它活过来,而用铁链锁住四肢的大妖。 它身上的妖纹看不见,或许已经超出可以用妖纹判断年龄,只是妖尸挂在这里,她也能感受到下意识臣服的压迫感。 这是什么妖? 她双膝发软,下意识要跪在地上。 脚踝蓦然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缠上,随着冰凉往上,少年缠绵的气息缓缓从爬上她的耳畔,“师姐不许跪。” 随着很轻的呢喃,明月夷浑身一抖,手中的灯球被打落在地上,里面的灵萤虫接触外面的湿气,尾部微弱地亮了几下,最后湮灭了光。 明月夷的眼前再度陷入黑暗中,从内心升起的臣服也随之荡然无存。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她的感知却比之前更敏锐。 她被蛇妖缠住了双腿,从后面抱住了身体。 少年的气息和常年不见光形成湿气的大殿融为一体,黏腻地喷洒在她的耳畔,依稀还能感受到蛇信子在舔舐时的轻‘嘶’。 “师姐怎么都不等等我,我差点没追上你。” 少年阴郁地埋怨,哪怕看不见他的脸,明月夷也能想象出他此刻的模样。 明月夷想叫他放开自己,又怕叫孽畜,他会兴奋得像被传召的狗,所以她僵硬地叫了名字。 “菩越悯,放开我。” 缠绕腿上的蛇尾听话地松开了她。 明月夷得到自由后想也没想,直接抬手化剑,朝他刺去。 一连几下全都刺空了。 他的身体明明就在原地,刺进却像是刺入了空气,根本就杀不死。 明月夷挥了几下剑,体内熟悉的潮热再度浮上来,如霉菌般又沾了一块,接下来所有的肌肤仿佛都得染上霉菌。 她双膝一软,险倒在地上,落入的是柔软的冰凉蛇尾上。 明月夷再度被卷了回去,少年的脸埋在她的颈窝中贪婪呼吸,“师姐,师姐,师姐,好香……” 他痴迷地嗅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浓郁发情气味,像是只会叫‘师姐’的变态,呼吸出的每一声都铺洒在她锁骨上,痒痒的。 即使再忍,她唇中还是忍不住溢出一丝呻吟:“唔……” 听见她的声音,他一顿,随后伸舌开始舔她。 蛇信子比人身上的舌头温度要低,也更长,钻进领中游走得像小蛇,所过之地全是说不出的湿。 明月夷的心仿佛都被他翻出来,舔得湿漉漉的。 第59章 蛇蛇诚…… 她无力地坐在巨大的蛇尾上,目色迷离的被少年抱着,舌尖每一下拂过都仿佛能带来巨大的快慰,完全沉浸在里。 蛇信子将她浑身的每一寸肌肤都舔舐完,重新往上贴住她的唇,抵开柔软的唇齿,咬住她伸出来的一截舌尖研磨慢啃。 明月夷的腔中热得如岩溶爆裂,蓦然进入冰凉的雨丝,恰似尝到甘露,迫不及待地伸手揪住少年的长发,吮住口中的冰凉。 “师姐慢、哈、慢点。”他似被拽痛了,呢喃着慢点,却兴奋地搅着舌尖与她缠绵交吻。 巨物也慢慢抬起了头。 他也顾不得,直缠得她面色潮红。 明月夷因呼吸不畅而含不住口涎顺着嘴角下滑,在紧绷如花梗的颈上蜿蜒出一道道湿漉漉的痕迹。 快呼吸不过来了。 她颤着沾泪雾的眼睫,拽着手中质地如柔软绸缎的乌发,想要将他推远些。 少年已经亲疯了头,不愿被推开,反而得寸进尺地握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 挤进去。 她的双膝被分开了。 两物和他冰凉的体温不同,是热的,滚烫的。 他像是寻到味儿的狗,咬着她被亲得麻木的舌尖往外拽,含糊不清地呢喃似在哭着乞求她:“师姐,帮我,我到发情期了,狐妖毒也发作了,你说会帮我的,求求你师姐。” 少年求得可怜极了,动作却不似语气那般无害。 明月夷身上的裙子被他弄得黏糊一团,毫无矜持的脸面,干脆利落的在她身上溃不成军。 如此程度也只是他其中之一得到满足。 他是蛇,与人不同的蛇身。 顶开皮下藏着的两物齐齐雄壮。 明月夷咬住下唇,察觉腿上还有,再被这样磨下去,被他弄的肌肤必定会肿。 念头初起,她又觉得或许不只会肿,会被烂的。 那不像肉,反而更像是鳞片和带壳的尾巴。 一定会烂的。 明月夷失神地张开唇呼吸,紧涩的喉咙发不出除了软喘以外的声音,还得被他不满足地咬着舌尖吮。 渐渐的,他不满足于现状,觉得绸裤太碍事,抬手直接撕碎。 腿上一凉,明月夷下意识并紧双膝,却被他轻易抵开。 眼见清白不保,她狠狠地瞪着通红的眼,企图在黑暗中看见他,喘着放狠话:“菩越悯,你敢对我做什么,我一定会杀了你。” 她一定会的,会杀了曾经伤害她的所有人。 “我会杀了你们,一定会的……无论我死多少次,只要能活过来,我一定会杀了你。” 不知是哪句话威震住了陷入情慾癫狂的少年,他停下动作,在黑暗中看着她被泪水打湿的潮红脸颊。 没有记忆中师姐的模样,倒像是个受委屈的孩子。 可…… 他垂眸再次看着刺破胸膛的剑,笑了,淡玫色的唇瓣往上扬起,最后亲吻她颤栗握剑的虎口,低声道:“师姐,你会找我的。” 因她强烈的杀意,不甘命运的怨恨,她最终会同意与他双修。 他将会是世上唯一与她契合的东西。 “师姐,我是你的唯一。” 少年的声音消弭耳畔,缠在身上的尾巴与昂首之物一起消失。 她又杀了菩越悯。 这次杀了菩越悯后,明月夷眼前发生了变化,缠绕她的少年与粗壮的蛇尾消失,她仿佛跌入了另外一个小世界中。 她能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意识在沉浮,连身体也变得很轻,轻到……轻到仿佛化作了一缕青烟,一颗尘埃,是如此渺小又不起眼,就如同她曾经。 不知道过了多久,明月夷再次睁开了眼。 或许不能称之为睁眼,只是意识是清醒了,她透过心中的一面镜子,看见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熟悉的现代建筑,现代化的街道上都是车子、几十层的高楼大厦、红绿灯、露天广告屏幕,以及流动人群中的她。 她像是失去灵魂的壳子,回到不知还能否称之为家的家中。 爸爸和阿姨还没有回来,她疲倦地换着鞋子,身后响起很轻的‘姐姐’。 她转身,看见一位年纪不大的少年,他站在雕刻白蔷薇的旋转楼梯前望着她微笑。 他说:“姐姐,他们没回来。” 她怔了几息,随后朝他走去。 少年那张脸明月夷已经是完全忘记了,现在她想要看清少年的脸,可眼前就似有迷雾,任其如何努力都看不见,只能看见少年主动牵她的手。 他牵着她上楼,在房中背着所有人亲吻她。 接着便到了晚上的吵架,她漠不关心地坐在窗下翻看随手从少年房中拿的一本小说。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77节 她看见自己在讥诮,原来这个年纪的少年都避免不了脱俗,看这种小说。 她看了许久,实在太困了,昏昏欲睡地靠在窗前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眼前的场景变成了,她眼前的是一只巨大的鸟,其状如鸡而白首,鼠足而虎爪,张着长且尖锐的喙欲吃她。 此刻她还不知道自己穿书了,没见过如此恐怖的妖物,几乎是吓得完全地呆滞在原地,以为是一场噩梦。 一道剑光袭来,砍掉了那只鬿雀的头,冰凉的血飞溅在她的脸上,激得她从怔神中回过神。 这哪儿是一场梦啊,分明就是真实发生的。 明月夷想要爬起来跑,却被吓得软坐在地上。 除妖的修士杀了这些害人的妖物,发现了还有她一个活人。 见她如此冷静,皆似见到什么新奇玩意儿般围过来。 为首的修士以为她身体有碍,用灵力探查她周身,眼中闪过惊讶,没想到她灵根天赋竟还不错。 一位被众人称之为觉真剑尊的剑修,见她实在可怜,斟酌片刻问她可愿意随他去青云宗,拜入他的门下。 她想到方才所见的妖,尚未弄清发生了何事,为了保命答应了这位修士。 一行修为高超的修士不知在寻找什么,明月夷跟在面容俊美的年轻修士身边,渐渐也弄清了自己身身处何处。 或许说,从她听见鹤无咎这三个字,便知道了。 她穿书了,还是穿的刚看的男频升级流修仙小说,不过没仔细看完,看到一半没有耐心就直接先翻看了结尾,只记得男主前期以废物之身觉醒极品双灵根,以低调得高调的傲人天赋打脸众人,中期证道后打怪升级,最后成为第二位以无情剑道修成圣的剑修。 所以现在救她的修士师傅是男主的师傅,当时救下她的那位青年是师傅的大徒弟鹤无咎,是她的大师兄。 她一穿书,开局就已经是前期,本来应该是高兴的,但好巧不巧,她好像是被男主中期证道的师妹。 一开始她躲着鹤无咎,但师傅要她跟他修道,避免不了每日都要寻他。 鹤无咎能成为升级流男主自是有缘由,他修为高,天赋好,师弟师妹对他极为崇拜,他是在雪巅上最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 所以尽管她最初谨记炮灰本质要远离主角,还是一面惧他,一面又崇拜他。 她不知道,修士的时间是最不值钱的。 渐渐的,她不知在焚净峰待了多少年,久到好似彻底融入了这个世界,成了焚净峰的三师姐,暗暗思慕大师兄的其中一人。 她是在鹤无咎身边长大的,鹤无咎自然待她是不同的,不同到所有人都默认,她日后会与鹤无咎结契,她和鹤无咎天生一对,直到鹤无咎再次跌入神坛。 师傅又从外面带回一个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收为了弟子。 少年生得极美,乌发雪肤,脆弱纤美得很像她以前看娃圈里养的那种bjd娃娃,矜贵得连碰都怕弄脏了。 少年一拜入山门便引得无数人趋之若鹜,所过之地堪称明星活动遇上的全是狂热粉丝。 形容倒不是夸张,因为她好像真见过这种场景,只是她记不清楚了。 小师弟叫菩越悯,不仅待人好,天赋也比鹤无咎好,好得简直变态得不像是人。 鹤无咎至少修炼还是一步一步来的,而他喝一口水、听一会儿书,或许今日心情好,随随便便就能轻松破境。 有如此变态的师弟压制着,按理说鹤无咎应更加奋发图强,事实上他前不久刚在一次任务中不慎被妖物挖了心,修为倒退得连刚入门的弟子都不如。 曾经人人钦羡的天之骄子一朝落下神坛,避免不了被人在他身上撒盐,将他与菩越悯作对比,还得出结论道,小师弟更厉害。 她那时多爱慕鹤无咎,根本听不得这些话,只觉得菩越悯不仅长了张令她讨厌的脸,现在还如此压制她的心上人。 炮灰本质一发作,她开始想着如何不让菩越悯比过大师兄,最后她想到一个‘绝佳计划’。 宗门大比乃十年一度,有人能一朝惊艳众人,反之也有人能因此跌落神坛,这是看实力的世道。 她要菩越悯无法参加此次的宗门大比,如此宗门第一的记录依旧是鹤无咎。 为了所谓的可笑计划,她开始引诱这位漂亮善良,涉世未深的师弟入洞府,给他下药后用锁灵链将他囚困在地下内。 囚禁期间她对他各种折辱。 关系变化是一次意外,有一日她发现鹤无咎身边多了的那位名唤夏娘的女人是妖。 她告知众人,却无一人信那娇柔的女人是妖,反而都以为她是因嫉妒而编造的谎言,就连一向相信她的二师兄黎长名也说她看错了。 二师兄拉着她去喝酒散心,她想到鹤无咎,那夜喝了很多,喝得仿佛只剩下一具躯壳,如同缥缈的幽魂般在世间漂浮。 她脚下浮沉地回到洞府,进入地下室,将被锁在床上的少年莫名当成鹤无咎强迫了。 最初少年一向维持良善的脸色都变了,却被她打了几巴掌,直接坐下去。 少年的身体都比他诚实。 她冷乜面色潮红的少年,浑然不觉眼眶盈满了泪雾,娇声肆意,像是要将他直接玩烂。 然而她未经人事,会的不多,喝酒后的力气也不够,以至于最后不知怎就变成少年翻身将她压制住了。 他那张苍白得毫无血色的脸被红晕爬满,纯黑的眼珠仿佛在重力凿砸间变成猩红一线,素日里的矜贵被过激的双修弄得气息肆狂。 她无力的在他的臂弯中,以悬空箕踞的姿态,一手拽着他脖子上随顶撞而不停响彻的铁链,髋骨被拍打得一片红也不停下。 少年贪婪得非人。 她喘不上气,想让他停下,却被他摁在褥间堵住了唇舌讲不出一句话,只能半睁着微微泛红的眼看他,含糊让他放开自己。 少年像听不懂人话的畜牲,反而将她的双膝压平。 第60章 蛇蛇前世 那次她被迫敞着任其施为。 少年做了很久。 若不是因她是修士,恐怕早已经被他弄死了,还是以这种丢人的死法被弄死在自己的洞府中。 事后她近乎是爬下榻的,用灵力修复自身后仍是两腿战战,气不过还转头踢他。 少年变态地抓住她的脚腕,妩媚地舔她的脚。 她被吓得眼珠睁圆,匆忙抽出被舔湿的脚,不敢再继续在此逗留。 那次只是一场酒后的意外。 她出去后睡一觉醒来,根本没将此事放在心上。 她是隔了许久才想起洞府中还困着一位美貌师弟。 再次进来看他时,原本青松落色的清正少年此刻像发情期的兽类。 他抱着脏污的被褥,满身狼藉,那只万众瞩目的手握的不再是剑。 在她错愕的眼神中,他达到快乐顶峰。 往上喷溅得像是牛乳袋被扎了小洞。 他用眼神侵犯她,她却觉得少年红着眼尾看她的眼神太可怜了。 她怜悯他,所以又一次与他双修。 在纵情结束后她刚起身要走,被少年拉住了手腕。 他仿佛被睡入迷了,竟然问她何时再来? 她却对他很不满,没想到表面温雅病弱的少年竟如此生猛,所以再也没下次了。 但她转眼又想到别的,所以当时让他等着。 少年乖巧地放开了她,说会等她。 她根本从未将他放在心上,出去后自然而然再次忘记了他,甚至最后她在众人冷漠的眼中,当众被鹤无咎祭剑都没有想起过他。 她将他遗忘得彻底。 被祭剑之后她再次重生,往后她执着于如何在周而复始的被祭剑再次重生中活下去,对他关注极少,最后变成了‘哦,那就是我那不熟、天赋异禀的小师弟’。 前九世的记忆从第一次祭剑后,就在明月夷眼前快速掠过,她看着,也记起了一些往事,甚至是第一次穿书所发现的秘密。 菩越悯不仅是所谓的炉鼎体质。 他说得没错,不止与他双修能精进最纯净的灵力,连喝他一口血,吃一口肉都能得到修为大幅度增长。 以及她第一世,曾突破过第四层境界,因为她与菩越悯双修过不止一次。 他就像是天道不经意间放进来的漏洞,活的唐僧肉。 明月夷意识从记忆中拉回,身子还在下沉,模糊间似乎听见了一声‘师姐’。 这次不是被她杀的菩越悯。 是关清云。 - 锁妖塔内。 黎长名刚与关清云从外面回来,忽见锁妖塔有异象便赶来查看,谁知守在外面的弟子皆倒在地上。 两人刚察觉不对,一走进锁妖塔内便遇上从上面掉下来的明月夷。 关清云飞身上前接住忽然从上面掉下来的明月夷,转身轻放在地上,紧张地伸手探她的鼻息。 “明月夷,明月夷你怎么了?还活着吗?” 女人面无血色,神情宁静,双腕无力下垂任其如何呼叫都没任何反应,似是一具冰凉的女尸。 关清云急得快哭了,也不再叫她‘明月夷’,哭着转头对身后的赶来的人道:“救救师姐,我、我摸不到她的脉搏和鼻息了,师姐好像死了。” 黎长名闻言面色一肃,上前欲用灵力探查,尚未触及忽然被身后伸来的手,从他面前捞过了昏迷的明月夷。 黎长名侧首定睛一看,是紧随其后赶来的鹤无咎。 青年玉冠雪袍,面容俊秀,抱着怀中的女人,拧眉用灵力在她周身查看。 黎长名与关清云见是他,同时松口气。 关清云站起身,红着眼:“大师兄,你来了。” “嗯。”鹤无咎平淡回应,目光不曾从怀中之人身上移开。 关清云见此下意识嫉妒撇嘴,接着又担心明月夷出事。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78节 几双眼睛齐齐落在鹤无咎身上。 过了半炷香,青年的眉头松开,神色不似方才那般严峻。 关清云上前紧张问:“大师兄,师姐可有碍?有没有被妖邪俯身,体内有没有妖气?她之前在云镇上心脏受损,本就容易被妖邪沾染,这若是被染上了妖气不是被关进悔过崖,就是锁妖塔啊。” 越说她越紧张,“大师兄,我们不如先瞒着,明月夷肯定不会像妖物那般害人,我们找法器偷摸摸的将她体内的妖气驱除了,当做什么事……啊,二师兄!痛啊!” 还没说完,关清云就泪汪汪地捂着头,转头瞪打她的黎长名。 黎长名无奈:“小师妹,你别太担心了,师兄还没讲话呢。” 关清云冷哼,双手环胸:“谁担心了。”话毕转头不错地盯着鹤无咎。 “大师兄……” 鹤无咎温柔拂过怀中明月夷的额前:“师妹无事,许是受了里面残留的妖气影响,暂时陷入了沉睡。” 闻言无碍,关清云脸色终于好转,想上前接过明月夷:“大师兄你将明月夷给我吧,我送她回去。” 鹤无咎不经意抱着人躲开,在她疑惑不解的眼神下微笑解释:“我原就是来找师妹的,我送她回去。” “可是。”关清云还欲再说些什么,身后的黎长名伸手拉住她往后拽。 “小师妹,你是女子,这种体力活儿,我们两个大男人在此,哪还能让你去。” “哦。”关清云想,好似也确实这样。 两人都无意见,鹤无咎抱着人转身朝塔外走去。 关清云望着青年颀长健美的身影,凝眉沉思。 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何处不对。 “走了,小师妹。” 黎长名拍了拍她的头,她脑中刚冒出的一点苗头瞬间被驱散。 关清云不满地捂着额头追上去:“二师兄你太讨厌了,总是这样打我。” 黎长名笑而不言。 两人是落后一步进到明月夷洞府的。 甫一踏进,原本昏迷的明月夷已经醒了,正靠坐在软枕上望着窗外正在熬药的青年。 “明月夷。” “师妹。” 两声叠起唤醒了明月夷的意识,她侧首看向两人,苍白的脸上露出虚弱浅笑:“小师妹,二师兄。” 关清云坐在她的身边打量她,噘嘴问:“你不是受伤修为倒退尚未恢复,怎么就敢进危险的锁妖塔,若不是我来得及时,你这弱身板指不定就在里面被残留的妖气感染,以后只能当妖物被我除掉。” 黎长名捂住她的乱讲的嘴:“说什么不吉利话呢。” 关清云支支吾吾,怒抓他的手背。 黎长名倒吸一口气,松开了她:“嘶,小妞的爪子倒还锋利。” 关清云懒得理他,继续看着明月夷。 明月夷意会:“谢谢小师妹,若不是你,我可能就在里面遇害了。” “呸呸呸,说啥呢。”关清云连连呸几声,对她的感激很是受用,嘴角仿佛要扬上耳门。 明月夷问道:“对了,二师兄你与小师妹不是在外面查事吗?怎么忽然出现在锁妖塔?” 黎长名随意寻了一处坐下,回道:“之前师傅让查的也已经查到了,正巧赶回来,然后就发现了锁妖塔有异常,接着我和小师妹就看见你从上面掉下来。” “上面掉下来?”明月夷敛眉呢喃。 她记得自己是脚下裂缝,应是往下掉的,怎会是从上面掉下来? 黎长名问:“对啊,师妹你怎会从上面掉下来,是发生何事了?” 明月夷摇头:“不知道,我依稀记得我与守塔的师弟一起进去,察觉有并非是锁妖塔内的妖去残留气息,正欲让师弟去告知宗主,孰料眼前变黑,再次醒来就回到了洞府。” 黎长名:“什么都没遇上吗?” “倒是有……”明月夷犹豫,咬了咬下唇道:“我好像看见了一道幻境。” “什么幻境?”黎长名追问。 “不知从何处来的一缕妖气能沾上修士,然后沾染妖气的修士变成不人不妖的邪物,那些邪物占据了各大宗门,人族差点被灭。” 明月夷道完,关清云神色已呆住。 黎长名也露出讶然:“你看见了修士被一缕妖气感染?” “嗯。”明月夷颔首,她原是想按之前‘戳穿’夏娘是妖物设下伏笔,但在被迫回顾一遍第一世的记忆,她改变主意。 除了她,没多少人在意夏娘,但妖潮却不一定,无数人都死在这场妖潮中,她借此给几人提醒。 黎长名惊讶后呢喃:“师妹这是遇上什么了,竟也发现妖气能侵入修士,使其变成不人不妖的邪祟,这也正是我与小师妹此次在外面查出的。” 在靠近浮屠海的山川平原中,遍地都是邪祟,他与关清云一入此地便发现不对,谨慎起见并未进入,而是在外蹲守。 后面黎长名抓住一只邪祟,发现原本竟是修士,甚至里面大多数都不是真的妖物,而是有人或是大妖在作何阴谋,抓了不少修士让其感染妖气。 修士之所以不畏惧妖物,便是因灵力能自动净化妖气,只要不是感染形妖物,将只会被附身,若是要妖弄出能将修士变成妖邪的东西,天下亡矣。 察觉事态严重,黎长名与关清云匆忙赶回来,遇上了锁妖塔异常,至今还未去见过师傅。 现在听明月夷在锁妖塔看见的,黎长名站起,面严道:“师妹,你先休息,我与小师妹要先去觐见师傅,禀明所查之事。” 明月夷颔首:“师兄且去。” 关清云不愿去,想留下,但事态的确紧急,对明月夷道:“明月夷,我与师兄先过去一趟,你可别打大师兄的主意哦。” 明月夷无奈摇头,“放心罢,师妹,不会。” 关清云满意离去。 明月夷本是为了安抚她才说的那句话,却没想到再次侧首看向窗外,却看见了在院外熬药的青年不知何时正看着她。 修士耳鸣目清,里面所言都瞒不过,所以鹤无咎听见了他们说的话,尤其是最后一句。 “师兄。” 坐在榻上的女人黛双蛾嫩,两鬓侵秋,明眸善睐的对他莞尔。 鹤无咎端起已熬好的药走进来,放在她的面前:“师妹,安神药。” “多谢师兄。”明月夷对他笑了笑,垂眸面埋药碗,凝着褐色药水倒映出自己的冷淡眉眼。 鹤无咎坐在一旁,待到她喝完整碗药。 明月夷卷着褥子,困些些地躺在榻上,“师兄,我好困啊。” 鹤无咎探了探她的额头,确认没有热烧,温声道:“师妹先休息,我下次再来看你。” “嗯。”她似困得不行,眼皮都难以掀开。 鹤无咎凝看她几眼,离开了。 待到人都已走完,明月夷睁开刚还困得眼眶含雾的眼,目色清明地坐起身。 她一刻也没停留,朝着后院的地下暗室奔去。 暗室是她曾经用药火炸出来的,再经过几次修缮才渐演变成如今这样。 当她进来时看见炉中正在淬炼的铁链,脸色说不出的怪异。 她才发觉两条锁灵链,最后留下的竟是她囚困菩越悯,被她情至深处时耐不住而用力拽过的那条。 所以这是巧合,还是也被天道修复了? 明月夷眸中结郁,只觉现在的剧情简直崩得一塌糊涂,甚至想一死重新活过一遍。 不过,菩越悯现在是妖,这根锁灵链还能再锁住他吗? 第61章 蛇蛇囚困…… 黎长名在外查出修士能被妖气感染之事,不亚于传闻中的妖君要现世,震惊了各大宗门。 为了谨防受到妖气感染,凡是青云宗的修士都统一颁发驱妖珠随身佩戴,但只有正宗修士才有,因为驱妖珠乃各大宗门镇守的大能的一缕灵气凝成,故而没有第五层境的散修人人自危,为求自保,纷纷投效宗门。 初听闻此事,明月夷摇头,不愧是活的年岁比别人吃盐都多的大能,如此就为宗门接下来迎接妖潮增加一份胜算。 明月夷身体好转得快,不过一两日就已能下榻。 在此期间鹤无咎与黎长名、关清云,甚至是宗门其他弟子都交好的弟子都来看过她,唯独没有菩越悯。 他就像是真的被杀死了,自锁妖塔之后再也没如之前那样缠着她。 但明月夷却不信他真的死了,耐心地等着他再次出现。 一直等至第三日,宗门进了不少新弟子,焚净峰也远比之前更热闹。 明月夷身体无碍后照常身后背着宽长的剑,干练整洁去重日台练剑。 今日在重日台教习弟子的乃鹤无咎。 “师妹。” 青年衣不染尘,站在‘重日’牌匾下的气度和青松相似,挺拔笔直,仿佛覆霜雪的玉石,周身清冷得使不远处练剑的女修们频频朝他投来目光。 鹤无咎作为焚净峰大师兄,代课之事寻常轮不上他,一般为黎长名与她和关清云,只是她如今修为‘倒退’已不再代课,没想到今日他竟然有空闲来代课。 明月夷再看周遭练剑的好地方几乎都被占了,这些人都是听闻大师兄今日要代课,特地赶来受指导的。 早知今年人多,她也应早点来的,都怪清晨那会儿被事情耽误,这才出来晚了。 明月夷背着沉重的剑走过去:“大师兄。” 鹤无咎凝目审视她,“身体可好些了?” 明月夷一笑净白的脸被光氤氲出明艳的朗气:“本就没什么大碍,在洞府躺上个一两日就没事了,见待着无聊,就想着过来练剑,没想到今日竟是大师兄代课。” 鹤无咎莞尔睨她身后背的陈旧宽剑,神色微顿道:“师妹还是一贯爱用这把剑。” 明月夷疑惑眨眼,摸了摸背剑的布,随后记起这把剑的由来了。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79节 这把剑是当年她初入焚净峰没有本命剑,鹤无咎送她的。 剑与她的身板不甚相符合,胜在确实很好用,沉力下练出来的剑法极为稳重,所以这些年她一直不曾更换过练剑的剑。 明月夷弯起眼,亮晶晶的点头:“嗯,这把剑很好用,我这些年练剑都是用的宽剑。” “是很多年了。”鹤无咎因她白颊上扬的笑,也露出含有暖意地浅笑,温声问:“对了,师妹,上次我所言,担忧考虑好?” 冷不丁儿地开口,明月夷尚未反应是何意:“什么?” 鹤无咎:“灵根修补之事,近期妖物肆意,尽早修复最为妥当。” 原来他是惭愧心又起了。 “师兄,此事并非小事,容我再考虑一二。”明月夷柳叶眉轻蹙,面上浮起为难,像不愿让师兄犯险的师妹。 鹤无咎没有勉强她,见她仍拒绝,遂将手中的玉珠递于她:“此乃蕴骨珠,你戴在身上能滋润身骨,也能防妖物靠近。” 骨兽死去的骨打磨成佩饰能滋润修士仙骨,但因早些年杀骨兽风靡一时,骨兽差点被灭绝,仅剩没几只成大妖的骨兽。 而成大妖的骨兽,自是比寻常的没生灵的要更珍贵。 这可比她之前送鹤无咎的五百年灵石,更称得上宝物了。 明月夷接过来戴在手上,眉眼含着欣喜:“多谢师兄。” 还像个小姑娘。 鹤无咎失笑抬手将掌心虚置于她的发顶,轻揉道:“不必言谢,本就是应该的,就算你不是因我而受的伤,我也应对你如此。” 明月夷僵梗脖子,忍着想要躲开的冲动,唇角上扬的弧度险些难以维持。 从她刻意遗忘那些被杀的记忆加深后,她对他已不再是单纯的想要报祭剑之仇了,有下意识的恶心。 为了不让他看出脸上的表情,明月夷埋着头瓮声瓮气地回他:“我知道,师兄待我们一向好。” 话罢她再不经意移开头,抬着头笑得无害:“师兄,那我去练剑了,再不去,等下可就没有我的地盘了。” 鹤无咎莞尔:“去吧,过几日我再让小竹给你送滋润的药。” “嗯。”明月夷弯着明眸善睐眼儿对他笑了笑,背着宽剑另去寻位置练剑。 此前她每日都会来重日台,其实师弟师妹都会为她将位置留下,今日也一样。 为她留地的乃关系相交甚好的李驰师弟。 明月夷解下捆剑的布袋开始练剑。 中途休息时,李驰师弟似乎找什么人。 李驰师见她休息,上前诧异问最近几日为何没看见菩师弟。 菩越悯不止没来重日台,其余地方也未曾听闻过他的踪迹,活生生的人就似这样失踪了。 明月夷疑惑摇头,发出同样的诧异,“不知道,或许他在洞府练我之前教他的剑法罢,你寻他作何吗?” 李师弟并未对她产生怀疑,闻言笑着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我想感谢菩师弟上次帮我呢。” 上次他山下的老母病重,普通的凡人不似修士能用灵力滋润根骨,延缓衰老与生老病死。 他眼看老母就要咽气,束手无措之际乃菩师弟赠送的滋补丸,这才救下老母,他一直想寻机会报恩,知菩师弟时常陪在明师姐身边,所以才来寻他,不知是时运不济,还是怎的,菩师弟已经好几日不曾出现了。 李师弟郑重道:“师姐,你若是看见了菩师弟,能否告知我一声,我想要送他感谢礼。” 明月夷对他颔首,遗憾道:“只能下次了,不过师弟品性‘良善’,恐怕不会收下感谢礼。” 李师弟摆手,面露出害羞:“没,我知道师弟不会收,但就是想当面感谢他,师弟是我在焚净峰遇见过的最好的人。” 明月夷没接这话,唇角弯起微笑的弧度。 李师弟道:“既然菩师弟不在这里,我便不打扰师姐了,去他洞府周围看能否遇上他。” “嗯,去吧。” 李师弟遗憾御剑离去,没留意站在练剑台上的明月夷笑不达眼底。 她垂下眸,平静地继续练剑。 而练剑的途中过来了不少师弟师妹,皆与此前离去的李师弟一样,询问她菩越悯为何没来。 明月夷耐着性子一一回答同样的话,做出同样的抱歉,用同样的眼神目送那些人离去。 直到夜幕降临,她隐约察觉体内涌上熟悉的热意,趁着尚未失控前,收起宽剑再度回到洞府。 自从之前被菩越悯用蛇尾缠裹一次后,她每夜都会有种骨子发痒的情潮袭来,每当此时都会迫切的想要什么填充缓解。 第一次察觉不对,她就翻看过百妖录,但却没有找到类似的记载,原是想去藏书阁看,但迟迟没来得及。 今夜她和往常一样推开房门,先换下身上的练功服,这次却没有去浴房中靠水镇压体内的莫名的燥热,而是将一直放在架子上,开过封没有喝完的半壶青梅酒全喝下。 很久未曾喝过酒了,青梅酒名清,后劲重,不过半壶酒下肚,她就隐觉醉意袭来。 明月夷强撑着起身,提着灵萤虫做的竹灯笼,踏着清辉的月,摇摇晃晃地走进藏匿在后院的地下暗室中。 和往日不同,一条往下的长台阶两壁上挂着壁灯,多了几分人气儿。 当她行至最下方,正中央摆放的炼炉早已将里面的法器淬炼完,不再燃着熊熊烈火。 而白日那个被众人称道,说要亲自当面感谢,但找不到人的师弟正坐在最里面,她平日闭关打坐时的榻上。 这是他被囚的第三夜,但他很乖,一直在这里等着她回来,不曾离开过。 哪怕师姐在前两日,每日回来都会不言不语的将剑刺进他的胸膛,他也一样很乖,乖乖地坐在这里等她回来。 在柔晕灯烛下,长相昳丽的少年像是被锁在阴暗密室中被囚禁的漂亮玩物,脖子上套着一条短得维持坐姿都困难的锁灵链。 闻声,他僵硬地转动涣散的眼珠,缓缓抬起头,朝望向她的脸上扬着奇异地微笑。 “师姐,你回来了。” 少年每次死后再生后都似不会讲话,需要适应身体,声线几乎都是从胸腔震颤出的,不复往日的玉石坠珠堆,沙哑得难听。 第62章 蛇蛇吃饭 外面见她便问的小师弟,从来都没在洞府中闭关,也不是失踪了,而是被她囚在了洞府中。 自她从锁妖塔出来的当天夜里,杀不死的少年又一次回来了。 她不过因为身子情潮难忍,一个沐浴的时辰,再次回到寝居,推开房门就看见少年身下盘着雪白的蛇尾,眼尾坠着猩红的泪珠,和往常一样对她好得掏心掏肺。 他热切地掏出自己胸腔里跳动的心和肺,可怜的用双手捧着让她亲吻、品尝。 想要与她换取双修,渡过发情期。 当时她鼻翼间全是血味,下意识抬起手中那条刚在炼炉中淬炼好,提前放在芥子袋中的锁灵链,朝床上的少年挥去。 她如第一世那样将他锁住了。 而少年也没有等到她接受他血淋淋的真心,迎来了劈头盖脸的一条铁链锁脖。 他被她像拖曳死狗一样牵去暗室,锁在了榻上。 他全程乖得不像话,甚至早已期待已久,哪怕她恶意的将铁链缩小得他跨出第二步都难,也一样柔眉善目坐着,脸颊浮着薄薄的好霞色,期待地看着她被情慾折磨的脸。 她将菩越悯锁在暗室中后并非是要与他双修,而是尝试用各种方法杀他。 但他是杀不死的,无论是她将这具无数人垂涎欲滴的身躯生劈成两半,还是剁成肉糜、烧成灰烬,任她如何摧毁他,第二日他仍会仿若无事人般坐在她的院门外,等着她出来。 等着她再次给他套上锁链,拖进暗室中。 如此日复一日,直至她从厌烦变得平静,再到如今的麻木。 现在明月夷进来后没有搭理他,提着手中的灯笼挂在墙壁上,随后再行在暗室中仔细检查屋里的每一处。 确定撒上荧粉的位置都完好无损,没有人进来过才放心,看向身后的少年。 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瞳孔明显骤竖,像是闻见了什么想要靠近她仔细打量,但脖颈上的锁灵链却无法让他跨出一步。 少年只能像拥有四肢的动物,双手与双膝撑在榻上,伸着秀颀的脖子:“师姐,你戴的是谁给的?和谁去喝酒了?” 他阴郁盯着她无意露出手腕上的白玉珠。 是蕴骨珠。 明月夷上前拿起一旁的抻杆,挑着他的下颌抬起来,居高临下地睥睨他落魄却美丽的男子身躯。 少年生得美,无论是身躯还是容貌,都是她见过最美丽的,但却是妖物。 他眼尾红红,双手握住抻杆,执着问她:“师姐,谁送你的。” 明月夷随手松开抻杆,冷淡施舍他几个字:“大师兄。” 她要看看,他究竟是为何要缠着她。 在菩越悯听见这三个字后,盘在身下的蛇尾尖蔫耷耷地垂下榻沿,垂着乌黑长睫,像是在打量身体上有什么能与她交换。 明月夷想到前几次他也是这样。 他会在胸腔里面翻找,挖出跳动的心脏,扯出里面的肠子、骨头、肺……逐个将掏出的那些东西捧至她的眼前,让她挑选,只为了换取一次双修。 每次都会弄得榻上一片狼藉,鹅黄被褥被染成鲜艳的红。 别说是与他双修,她只要想到,胃里便一阵恶心。 明月夷眼见他抬手似又要从胸腔里去掏,想也没想屈膝跪坐在他的面前,握住他已冒出尖锐爪子的手。 菩越悯停下动作,缓缓抬起不知何时微红的脸颊,薄而颜淡的唇中想要讲话,却先发出了霪荡地轻喘。 这是她这段时日唯一一次主动碰上他,不是用剑,用斧头,而是用手亲密地触碰着他的肌肤。 手腕的肌肤仿佛烧起了,连着他的人身一起。 明月夷听见少年的喘息眉头一蹙,却没放开他的手,而是凝目审视他。 她的打量露骨,从他根根分明的墨黑睫羽开始,视线如一双无形的手在抚摸。 像打量可有可无的物品,丈量是否能为她所用。 而在这种目光下,少年迷离的眼眸渐变得湿润,眼尾的薄粉似氤氲着灯烛的昏黄,暗沉沉地潋滟着。 明月夷打量完后松开他的手,身子往前压了一寸,瞬时将两人的距离拉近。 她开始闻他,闻从他衣领中冒出的冷香。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80节 说不出的香,闻之口生津,目生辉,她忍不住想要靠近点,最好是两厢贴近极致厮磨,缓解从骨子里发散的酥麻难耐。 熟悉的反应需得她用力咬住舌尖,用刺痛才能压抑住渴望。 这几日她都是如此,但她一直没有主动靠近他,也没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实际上她每次看见他都有身中情毒,需要男人缓解错觉。 明月夷压住干涩的喉咙,问他:“你如今是个什么东西?” 菩越悯似就等她主动询问,脸上浮起奇异微笑,“师姐只想问我是什么,不想问别的吗?” 明月夷目微凝,盯着他不言不语。 他仰颜,淡色唇悬与她的下方,要交吻般的亲密姿势,启唇不经意露出的舌如熟透成暗红色的桃肉,“师姐不应问,我既然是妖,之前说的炉鼎体质是否还存在,不是问显而易见的。” 冰凉的尾尖缠上她的脚踝,在短骨上轻轻地摩擦,无一没在昭告她,他就是蛇妖,应该问别的。 明月夷没想到他的感知如此灵敏,明明一次都没有表现出来。 因为不想被他拿捏把柄,她甚至还杀了他无数次,竟然还是看出来她想要问的是什么。 “别这样看我。”菩越悯愉悦弯着眼尾笑,无骨般地倒在花团锦绣中,脸比最妍丽的芙蓉绣花都妩媚。 “是妖,但炉鼎体质也是真的,师姐与我双修吗?百利无一害。” 炉鼎体也分品质,次品与上品以及极品。 上次在锁妖塔中,她重新看了一遍记忆,与菩越悯双修过几次,次次都感受灵力纯粹充沛,甚至还一度破境过。 所以与他双修淬炼灵力,是天道也检测不到的异常。 她不想与妖交合,故而一直迟疑,直到今日她遇上了鹤无咎。 他修为又变高了。 高得她好像再如何追赶,都还是落后一大截,仿佛她最后还是只能悲惨地沦落成他成神道路上的炮灰、绊脚石。 再不提升实力,她将永远无法跳出结局,永远在死亡与重生的边沿反复横跳。 现在的菩越悯对她来说无疑是被煮熟,放在碗中盛好的肉,冒出来的每一缕香气都无声息地引诱着她,告诉她,只要咬上一口,她就能突破如今的窘境,还能顺着原本的剧情往下继续。 所以她才将他囚困进暗室,接下来便是双修,这一切本来也就她要经历的。 况且她杀不死菩越悯,他会一直出现,日复一日,甚至是年复一年。 他身上的气息能催情,近日她深有体会,每次杀他,她都有身如在被大火灼烧的难受,好几次险些要烧干她的身体。 不如……不如答应他,不仅能摆脱他的纠缠,也能提高修为杀了鹤无咎。 酒在脑中发酵,她仿佛闻见了鹤无咎身上的降真香,酿的酒也有那股香味。 明月夷无力地靠在床架上,刻着缠枝藤蔓的浮雕压在颊边,檀木上的暗红似渗入了雪白的肌肤,氤氲出浅薄的桃粉,红唇微动。 “好。” 犹如人间极乐传来的仙乐,榻上的少年唇角上扬,早就知她一定会答应。 毕竟世上没有谁比他更适合师姐。 他终于心满意足地用蛇尾卷起她的腿,拖曳至面前,伏下身,黏腻地吻上骨肉匀称的清瘦脚踝,声线难掩病态的亢奋,颤栗着喟叹。 “师姐,我等你很久了。” 从她离开这间昏暗得只见昏黄长明灯的暗室中,他等了一年、两年、十年,甚至是更久,久得他记不清何年何月,直到某一日,他从里面出来,再次找到她。 这次他不会放过师姐,会永远用蛇尾缠着她。 湿黏感顺着脚踝往上,明月夷被舔得小腿痉挛,忍不住伸手压住缠上腰间的蛇尾:“不需要舔,直接脱了。”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冰凉得犹如某种爬行动物在游走。 好在少年听话,只敛目看着她搭在雪白尾巴上的手,随后下跪坐起身,听话的将上身衣物褪去。 明月夷就这样眺着汪着春水的眸子凝着他。 菩越悯一贯爱穿长得曳地的白衬红袍,宽松地罩住身躯,给人一种高而纤弱的错觉,只有脱去蔽体之物,才能看见他身上的薄肌纹理健美得恰好到处,甚至连红晕都翘得漂亮。 自然更吸睛的是另外的。 因为他长袍下不是一双腿,而是雪白的粗壮蛇尾,不知是什么蛇,上覆着看似柔软却极为锋利的鳞片,鳞片下被颤巍巍地支着粉首。 它好似很兴奋能与她见面,也渴望她,所以傲立地向她展示自己的漂亮以及壮硕。 好像第一世,菩越悯也是这样的。 妖的也和人一样的吗? 明月夷蹙眉打量着,心中划过一丝疑惑,好奇驱使下抬手碰了碰。 刚一碰,蛇尾蓦然一颤,卷起她的手腕往前用力一带。 明月夷毫无防备地往前扑倒,下巴恰好磕上他的胸膛险将舌尖咬到。 她颇为恼怒地伸手握住他的失控。 “师…哈…师姐。”他倒在芙蓉蜀绣被褥间,乌长的发在身下铺成缎,白得苍白的肌肤肉眼可窥地浮起赤绯。 明月夷听见他的霪叫,不豫抬起眼冷斥道:“别乱动。” 他听话的不再动,玉竹节似的长指紧攥着褥子,神情状似痛苦,连接尾巴的髋骨却往上挺着。 再是人身蛇尾也掩盖不了过于霪靡的姿态。 明月夷以为若是两条腿或许会好些,便让他将尾巴隐去。 他照做。 长长的蛇尾在她的眼前渐缓地化作了一双笔直修长的腿,宽肩窄腰翘臀,好似比蛇尾形下更色了。 挂着大东西。 还支着腿弯敞开着。 明月夷瞬间眼眶一热,狼狈地别过眼,顺手还扇一巴掌。 他抖得更厉害了,挂着的越显狰狞,和那张漂亮的脸截然不同,像是下一刻就会爆开。 蛇性本霪。 明月夷想起了前段时日她在百花谷时,曾看见那些刚开智的蛇妖在同一土坑中堆在一起纠缠,分不清谁是谁的尾巴,周围四处都散发着冷腥味。 她那时就对蛇没什么好感,现在更甚了,想到等下要用心便凝郁。 “师姐?” 而见她忽然停下动作,少年非人般地歪着头,粘着湿漉的泪的乌睫轻颤,两颗眼珠子也从猩红的蛇瞳恢复从平常的纯黑色,给人一种天然无害的错觉。 明月夷问他:“你以前没开智,和刚开智之前,与别的人……蛇交配过没有?” 若他与别的妖交配过,她绝对不会与他做任何亲密之事,太恶心了。 菩越悯没想到她会忽然问出这种话,微怔,旋即敛目沉思。 他是天生的妖,天生便开智了,虽然因为频繁蜕皮已提前进入成年蛇的发情期,但现在他仍算得上幼蛇期。 他没有没开智的时候,也没有与其余蛇交配的事发生,但与人交配……他曾经与明月夷有过,不止一次。 因少年的沉默,明月夷顿时如吃秽物般露出恶心,伸手便要推开他。 “师姐。”菩越悯握住她的手,抬着微红的眼凝着她可怜地摇头:“没有,师姐是唯一的。” 明月夷拧眉与他对视,“真假?” 察觉她并未挣扎,而是停下来听他解释,他苍白的面庞透出几分兴奋的红晕,冰凉的唇亲吻在她的手背上,“真的,就算我是尚未开智的蛇,也不会与其余蛇霪乱,更不会与别人,只有师姐。” 只有明月夷,他是明月夷的,他从幼蛇期就与她在一起了,没有谁比她更清楚。 “师姐,怜我。”他沿着女人的后背往上,吻落在雾蓝绸缎袖上。 再往上,往上叼咬住她的领口,喉结轻滚,呼吸不再平静,一声接着一声变得急促起来。 明月夷本就饮过酒的身子被亲得发软,靠在床架上,仰起迷离的秀眸,不忘道:“若让我知你骗我,我会杀了你的。” 脏东西她不会要。 “没有骗师姐。”他撩起被浸湿成一撮一撮的乌睫,咬着一截布料。 明月夷垂下眼睑。 已经肿胀得不成样,还吐着水儿。 担忧等下会开闸,她往后退了些。 他想要去往她边靠,但因为脖子上套着铁链,刚才的距离已经是两人的极限,此刻任由他如何伸长脖颈都碰不上。 明月夷看着,并不靠近,看着他像个要钻裙摆的霪夫,面色都涨红,眼白都因窒息翻白,也要靠近求她怜惜。 “师姐。” “师姐,我只有你,没有别人。” “师姐……” 许是少年化作人体时,勉强能让她忽视他本体是蛇妖,明月夷抬手按住他的肩膀蓦然将他压在褥间。 他瞬间安静,甚至乖乖在身后垫上枕头,如待召的仆奴摆好姿势等她。 明月夷没像他那样□□,仍穿着来时的雪缎襦裙,只褪下了裙下穿着的灯笼绸裤与亵裤,横步跨坐在他的腰上。 只是接触,他便眼皮半眯,俨然一副□□爽的表情,淡玫色的唇中轻喘地呢喃:“师姐,下面,再下去些。” 明月夷不管他,只往上。 蹭过腹肌、胸肌,悬停在他清瘦的锁骨上。 她垂眸,“等下不许咬,只能用舌,人舌,不许吐信子。” 菩越悯早已失神,凝着堆砌在脖颈上的裙摆,锁边用的是很淡的金线,仿佛爬在裙子上的蛛网,裹住他,吞噬他。 而吞噬他只是错觉。 他被罩在黑暗中,先是闻见淡淡的独特香味,像是某种香。 曾经他想尝试调出来,但始终失败,终于……再一次闻见,甚至还能肆意品尝。 他完全忘记明月夷说的话,启唇露出贪婪的尖牙,藏不住蛇信子开始往上覆。 刚触及,黑暗就抖了,几缕光仿佛要泄进来,他成功因不听话而挨了一巴掌。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81节 “不会收敛妖性,我们就此作罢。”明月夷脸色极为不好。 刚才他咬来那一下,险些将她咬成太监。 虽然她本就不是男人,他也咬得很轻,但一定是偷偷化作了妖形。 察觉她提裙似要无情离去,少年似慌乱的用双臂勾住她的大腿往下一压,懂得收敛牙齿,恢复人舌。 “师姐,我错了,别走。” 他轻喘地呢喃,唇舌齐用,但温度还是冰凉的。 舌尖蓦然涌入,从未有过的感觉,恍若登云,稍有不慎就会从上面跌落下来,直至神魂皆变轻。 明月夷眼眶瞬间含泪,抬手咬住食指关节,忍着闷哼从唇边溢出。 第63章 蛇蛇两物…… 少年舌长,笼在裙下的俊美容颜看不太清楚,双臂禁锢住她的大腿,唇角溢出不知是谁的。 他贪婪地入第一个顶峰。 明月夷已撑不住身,无力地软下被他揽抱在怀中,如有瘾般亲吻着她的白透赤的脸颊,狂热呢喃:“师姐……师姐…呃师姐……” 时隔不知多少年,他终于能再次拥有师姐,想念她,想念她,疯狂地想念她,想得想张口将她吞下肚中反复吞咽。 师姐…… 他在极度亢奋中隐约有些维持不住人形,蹭磨在褥上的清瘦的脚踝若影若现地浮起银白蛇鳞,舌尖分岔成猩红的蛇信子,失控地掐住明月夷的脸,非人般地舔着。 提前进入发情期的蛇被迫停止是极为痛苦之事,他被迫停了很多年,此刻浑身不自觉地散发出催情的香。 明月夷对此毫不知情,只觉得浑身浑浑噩噩地在烧,发丝都是滚烫的,疯狂想要泡进冰水中。 所以她并未发现露出几分妖气的少年,反而蹭着往他怀中靠。 少年享受她主动的亲昵,蛇尾又克制不住冒出来缠上她的脚踝。 明月夷指尖用力攥着他乌黑长柔的发,眼神软得一塌糊涂,轻喘地开口,“别、别舔了,开始……” 话音甫一落,少年就似等了许久蓦然托起她的臀,她双膝悬空,身形不稳地伸手撑在他的肩上,往前倾了一寸,恰将梅果递至他唇色玫淡的唇边。 他毫不客气地张口。 湿软的触觉令明月夷忍不住昂起白颈,从锁骨中拉出两道紧绷的直线,与此同时,他将她的腿盘在腰上,再按下了她的髋骨。 敞开的玉门被堵。 明月夷蹙着秀眉,腮若粉桃,质美丹唇被贝齿轻咬着,露出一副被快被弄坏的柔媚。 好、好奇怪……不像是人的体温。 还好像过于长了,胃仿佛都被移了位。 菩越悯抬着迷离的眼,将她脸上露出的神色尽收眼底,漆黑得隐有猩红暗光的眼底浮起痴迷,一壁往上劲力探,一壁用齿啮搅着拽含。 □*□ 她命令他:“轻,慢些。” □*□ □*□ 墙上灯烛摇晃,榻上两人香汗如雨下,尤其是少年哪怕脖子上被铁链拴着,薄皮被磨出血痕也还是陷在其中中。 他面色潮红,眼含癫狂地怀抱女人满面贪婪。 □*□ 菩越悯不是人,本体是蛇。 他有两物。 一物出另一物便紧随其后,直搅得她眼皮半耷,随着每次加伸,她都控制不住眼珠往上翻出媚白,脸上出现失神的微醺像是雕刻在木架上的秀色芙蓉,有着说不出的妩媚。 相对于她的无力承受,少年是怎么都不够,漂亮的脸上已彻底看不清白日的苍白,全然是毫无理智的诡秘香粉。 情绪越来越高涨,冰凉也随着变得灼烫,他连长发也在张牙舞爪地裹住她,刺激着每一寸肌肤,让她承受极致的快乐。 不知过了多久,原本整洁的榻上一片狼藉,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明月夷还趴在菩越悯的肩上,周身灵力将两人罩在其中。 她在贪婪地汲取灵力修炼。 得幸她是修士,身体经得住如此折腾,若是寻常女子,早就已经被弄晕了。 不过此刻她也好不到哪去,一壁要承受一层迭一层的酥麻快意,又得压下临近破境的灵力在周围乱撞。 她感觉灵力膨胀得似一触便会炸开。 这是要破境了。 明月夷勉强回神,暗咬住下唇。 不能在此地破境,一旦天有异象,她就会被人发现的。 她躲过少年冰凉的唇,抬手抓住铁链蓄力强行将他拉开,但身体还黏在一道。 “师姐……别走。”他沙哑地喘如哭,濒临死亡地往上顶,不愿与她分开。 此刻他是被囚的可怜野妖,很快明月夷便拔了出来。 分离的瞬间拉出淋淋的潋滟粉。 失去她的那瞬间,他一下失去了所有力气,无力地趴在黏湿的被褥上凌乱喘着。 明月夷软着手扣上被扯开的领口,再拉下长裙,压制住蓬勃的灵力脚步蹒跚地往外走。 从穿衣到离去,她至始至终没有回头看一眼。 榻上的少年像是一条刚化成人形的蛇,颀长的四肢妖邪地呈跪趴姿态,身后的长发从裸白的后背往下铺散成乌缎。 他面色绯红地看着她消失的门口,眼底乌青,泛着快乐被终止的阴郁。 还没完呢,师姐就走了。 接下来他应该怎么渡过? 他涣散的眼珠缓缓坠下,目光定落在不远处脚榻下因被扯烂没有用处,而像他一样被抛弃的柔软布料。 师姐穿过的,她忘记穿走了。 少年的眼珠渐渐呈现过度兴奋的一竖,朝着脚榻爬去,但却被脖子上短得寸步难行的铁链重新拽了回去。 勾不到,太远了。 他伸着苍白得毫无血色的手,青色的血管凸显在薄皮下,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白色布料,泪水从眼眶中无意识流出,濡湿了上下眼睫,像是被凌0辱后再被抛弃的漂亮禁脔。 事实上,他可怜着,却在诡异地伸着长猩红的信子,舔上了地上的柔软布料,眼眶的泪也并非是可怜而流出的,是过度亢奋下不受控的泪失禁。 只是这样舔不够,本就未曾得到满足,此刻再舔到熟悉味道,他早已昂首挺胸地等着安慰。 他最终还是拿到了,清瘦的长指握着薄薄的布料,呈跪姿,如蒙受神召般裹住齐挂的两物。 他想象师姐还在,回味刚才被终止之前的快乐,再次陷入了爱慾中。 暗室中被少年满足地霪喟充满。 另一侧。 明月夷忍着周身的灵力乱撞,想要去悔过崖,亦或是出焚净峰。 无论去什么地方,总之得在天雷像上次那般袭来之前,先找到一个不会暴露的地方渡过去。 只是她尚未到悔过崖,便失力地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一滴冰凉的水露落在明月夷的眼皮上,她被冻得意识回归清醒。 耳边是充满朝气的讲话声,熟悉得她有种仿佛回到了某些时日,那时候她也天真烂漫的与师兄弟一起上早课,一起练剑。 明月夷缓缓睁开眼,眨去眼底的迷茫,坐起身环顾周遭,却发现自己没在悔过崖,而是在去重日台的路上。 身上的灵力也异常充沛,肉眼可窥地变得和往常不一样。 破了第四层境。 这次竟没有天雷,睡一觉就破境了。 明月夷心思微动,刚想探察丹田,耳边却响起少女的惊讶。 “明月夷?” 明月夷顺声而觑,看见背着一把细剑的关清云正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几名眼生的弟子。 她不动声色地隐匿修为。 自传出浮屠海的妖能将修士变为没有意识的傀儡,不少散修投靠青云宗,焚净峰也收了不少天赋极佳的剑修,重日台的教习让她带这几名弟子。 关清云正带着他们在宗门熟悉,孰料会刚好碰上明月夷。 女人云鬓松散,素髻无朱钗,身着的雾蓝白裙松松垮垮穿在身上,赤玉足而坐青石与人眉目盈盈而对望,如乘赤豹兮从文狸中的林中山鬼。 跟在关清云身后的一众弟子见此神色一顿,目光皆落在她的身上,只是还不待多看几眼,就被关清云轰走了。 “你们先去悔过崖的千阶台那儿等我,我等下便过来。” 弟子们被唤醒,还想多看几眼,但关清云横眉冷对地挡着,几人依依不舍地御剑离去。 待那些弟子离去后,关清云朝不远处的女人看去,眼中浮起疑惑:“明月夷,你怎么在这里?” 现在刚露熹微,她不能是穿成这样练剑罢。 “出来赏景。”明月夷神色如常地回答,问她:“你怎在此处?” 关清云提着裙子坐在她身边,不满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带昨儿刚招的弟子,教习让我带他们熟悉宗门,不然谁如此早就出来了。” 话毕,她气呼呼地噘嘴,“你倒是真悠闲,还能出来赏景色,我不管,等下你得和我一起带弟子熟悉青云宗。” 明月夷昨夜双修过,又破了境,除去身子尚有发软迹象,此刻身轻盈得犹如新生,倒是没什么大碍。 “好。”她点头同意。 关清云霎时露笑,抱住她的手臂晃着道:“我就知道明月夷会陪我的。”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82节 明月夷浅笑,看了眼身着的裙衫,道:“不过得容我回洞府沐浴换衣一番,我再与你去。” 因昨夜害怕破境天雷降下,所以走得急,裙下没有穿亵裤,尚还有黏腻感。 关清云闻此言,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只觉明月夷今日有些不同,有说不出的韵味,但她尚未经事,故而并未看出什么不对。 关清云放开她的手,“那我在千阶台等你,快些来哦。” 明月夷点头。 一回洞府,明月夷便去了浴房。 □*□ 很多。 虽然含了一夜,现在还是冰凉的。 □*□ 第64章 蛇蛇邀约 因关清云催得急,明月夷不在浴房多逗留,身上擦了去痕的药膏,穿上干净的衣裙欲赶过去。 当她行至院内,步伐遽然一滞,忽然觉得有什么忘记了,应该要去看一番。 明月夷在院中驻足须臾,很快又想到关清云,便没在洞府逗留去了千阶台。 千阶台因靠近悔过崖,周边不生绿叶,全是枯树枯草,长驻生灵乃几只寒鸦,素日是青云宗最清冷之地,弟子都不愿靠近,生怕沾了秽气。 现在却极为热闹。 “你再说一遍,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隔得甚远,明月夷听见了关清云在与人吵架。 “你都做得,我怎就说不得了?谁不知当时你被关在悔过崖是因为犯了何事,现在又不让说了,菩师弟说不定就是因为你回来了才躲着的。” 对面语含讥诮的女声乃丹修峰,清丹道君的亲传弟子,齐雪晴。 两人都是受峰门长老所托,带着新入宗门的弟子熟悉宗门,结果在千阶台碰上闹了些摩擦。 齐雪晴一向看不惯剑修的假清高,虽然她不喜剑修,但对焚净峰的菩师弟极为怜惜,一度与人遗憾菩师弟选了剑修,不然她定要师傅收菩师弟为亲传弟子。 故而她对曾经给菩师弟下过迷幻咒的关清云尤为厌恶,一直想要教训此女,奈何关清云一出悔过崖就被派了出去,迟迟没找到机会。 今日好巧不巧两人碰上了,齐雪晴对上关清云嘴上完全不留情面,当着一众刚入宗门的新弟子讥讽她。 关清云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千娇百宠长大的人受不得半点委屈,有嘴巴仇当场就报了。 两人就如此一来二回地吵了起来,甚至还下了战帖要一决高下。 “打就打,谁怕你不成吗?”关清云俏脸沉下,接下齐雪晴的战帖子。 齐雪晴轻蔑地眺着眼上下打量她,掩唇讥诮:“等下输了不要哭着喊黎师兄便成。” 关清云冷笑,手幻出长剑反讥:“你倒还不至于让我二师兄出手,只是等下还望齐师姐输了,不要求着我放你才是。” 她虽年纪小,天赋却高,跟着黎长名学的又是逍遥道,在上次的宗门大比中拿了前十的名次,齐雪晴刚好落她一名。 齐雪晴听出她言语中的讽刺,脸色被气得铁青,“好,今日最好谁也不要放过谁。” 说罢也拿出武器,一根长绫。 眼看两人摩擦一触即发,人群外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宗门不允许弟子私下在别处斗殴,若要战,需得去重日台。” 听见熟悉的声音,关清云眼眸一亮,一扫脸上冷淡,转头满脸委屈地看向从人群中走过来的明月夷。 “你终于来了。” 明月夷与她道歉:“抱歉,晚了些。” 关清云努嘴朝前方指,“道歉可没用,都是因为等你,刚才那女人一直侮辱我。” 明月夷顺着看去,对不远处收起长绫的齐雪晴展颜道:“齐师妹许久不见,你也是带刚入宗门的弟子来熟悉的吗?” 虽然齐雪晴很不喜焚净峰的剑修,但对觉真道君下这几位师兄师姐都有尊敬,如今明月夷心平气和地问她,自然也不是像对关清云那般甩脸色。 “回明师姐,正是,师姐也是吗?” 明月夷莞尔,“嗯。” 齐雪晴没想到她也是,若是等下与关清云真的打起来,焚净峰的弟子有人带,但丹修峰的肯定是无人带的,若是师傅怪罪起来,倒霉的只是她。 话是齐雪晴先开的,要是由她再开口讲和,日后必定会被人耻笑。 她有些犹豫。 “齐师妹,再过几刻钟便要早课了,不如你先将师弟师妹们带过去。”明月夷看出她面上的犹豫,主动开口化解两人之间的僵持。 齐雪晴闻言眸露感激,“明师姐的话有理,倒是提醒我了。” 她瞥了眼明月夷身后扮鬼脸的少女,心中尽管诸多厌恶,还是道:“战帖你且收好了,今日我是看在明师姐和我尚有正事的面上才放过你,等又有空了,必定找你。” 关清云耸肩,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 在她的眼中丹修都是靠吃药,真打起来,还不一定是谁输谁赢呢。 齐雪晴带着一众弟子离去。 关清云拉着明月夷往台阶上走,身后的弟子围跟来。 新入山门一位弟子,岳明好奇地问出大家都想知道的事:“关师姐,咱们焚净峰真还有个小师兄吗?” 这位小师兄都没出现过,却让这两位仙子似师姐又吵又打,刚才的事几人都听得明白。 是丹修峰的师姐为焚净峰的一位小师兄抱不平。 这些人在来焚净峰之前,就听有人讲过焚净峰的觉真道君一共收了五位亲传弟子,其中四人都见过了,唯有最后那位还活在传闻中,谁都没有见过。 听说小师兄名唤菩越悯,尚拜入宗门才几个月就已经到了第四层境,是天赋好得喝水都能破境的天才,小师兄不仅生得好,更是宗门出了名的小菩萨,只是一直到现在他们都无缘得见。 刚入门的弟子都对这位小师兄很好奇。 关清云之前虽然给菩越悯下过迷幻咒,现在被小师弟们问起,脸上丝毫没有尴尬之情,也并未被刚才齐雪晴的话所影响。 她大方道:“自然有,小师弟他啊,气如漱冰濯雪,是坐在神龛中受人倾慕的活神仙,你们若是见到他,一定会喜欢他的,我当时第一眼见他被惊艳得一整夜都睡不着呢。” 岳明曾是散修,见过不少被世人推崇的美人,男女皆有,对这位小师兄心中实在好奇,追问道:“那小师兄何时闭关出来?” 关清云扭头用手肘碰了碰身边的明月夷,问道:“明月夷,你知道小师弟什么时候闭关吗?” 她也是从外面回来,现在都还没见过菩越悯,不止是她,宗门众人也许久没见过他,小师弟就像是凭空消失了。 在宗门里消失的可能并不大,关清云与众人便默认菩越悯闭关了。 之前菩越悯总跟明月夷一起修炼,她以为明月夷会知晓。 孰料被问之人也同样面露疑惑,“不知呢,或许在为宗门大比做准备吧,我不清楚。” 明月夷遗憾摇头。 “是啊,快要大比了。”关清云惊呼一声。 炎热夏季过去,秋日落叶而来,是快临近宗门大比,近日她忙得都将此事忘完了。 “看来我也得快些练剑了,不然大比被齐雪晴比下去了,可真真儿是丢脸。”关清云做了个鬼脸,以示对方才的不满。 明月夷莞尔弯眼,继续跟在她的身边。 一整日,明月夷都与关清云一道带着那些弟子将宗门四大峰,二十道门,三条高阶梯与十三山都简单讲解一番。 不知不觉天已暗色,赤雪的白鹤在层层云端中起起伏伏,渐渐也被霞色熏染。 从十三峰回到洞府,明月夷洗去身上的倦意,总算想起白日遗忘了什么。 忘记了还被锁在暗室中的菩越悯。 明月夷再次如无瑕白璧地出现在暗室,已经换了身轻便长裙,长发刚在沐浴时洗过,微湿地披于身后,雪肌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那股香让正被锁住脖颈,抱着一团看不清,已变得污秽之物,犹如闻见味儿的犬类的少年缓缓抬起脸。 “师姐。” 他神情恍惚地朝她看去,嗓音着点儿沙哑地喘意,浓黑的眼珠涣散着泛着血丝,脆弱而妩媚的脸庞上还有尚未褪去慾,像是还没从反过神。 明月夷微微蹙眉地看他,看他仅披着微透的红罩衫,维持着霪荡的俯拜跪姿,下颌抵在大片芙蓉绣花上,面色潮红地分着膝,手中握着那块看不清原本模样的布料。 “师姐,你回来了。”被如此盯着,他不觉羞耻,反而在她的眼神下越发亢奋,软过的另一物又在抬头。 “唔……”他眯起眼,忍不住伸出蛇信子,但很快又想到她不准许露出妖态,强行将蛇信子变成人舌。 猩红的尖长舌头吐在外面,再加之这副霪靡的神色,哪儿还有白日被人倾慕,奉至神坛上的小神仙面貌,堕落得仿佛谁都能上去践踏他。 明月夷冷心冷情地站在原地看了他许久,直到看见他将那物弄得极为不堪。 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又得要蜕皮。 明月夷抬步朝他走去。 师姐,师姐过来了。 菩越悯看着她走来,眼瞳兴奋得震颤,松开握住的丑物,朝她伸出沾满黏丝的修长玉节指。 明月夷避开他满是污秽的手,随手拿起一旁的长杆,将他身下压住的布料挑起来,转身丢进不远处的笼子中。 再次转头,跪趴的少年已经坐了起来。 他看着她,眸和发皆黑得找不出另外的颜色,红罩袍下的肌肤长白无血色,看着纤弱,骨架却很大,给人一种阴柔的病态。 明月夷停在他的面前,再用手中的长杆子挑开他如瀑般的披散的长发,看见被浓黑发遮住大半的脖颈上的铁链,早已将他的肌肤磨出了血。 都已经出血了他竟然一直没处理,反而只顾着纵慾。 “你,一整日都在……”明月夷顿了顿,将剩下的词补充完。 “发情?” 少年被问起,脸颊羞赧地红了,目光却贪婪地舔舐她的脸,沙哑的喉咙中挤出:“嗯。”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83节 他在发情期已经很多年了,唯有昨日才得到片刻满足,所以情不自禁就久了些。 “师姐,过来亲我,我想你。”他全身散发着浓郁情慾,向她发出特殊修炼的邀约。 第65章 蛇蛇满了 对他直白的邀请,明月夷并不为之所动。 她上下打量他袍下的那双线条饱满而有力的长腿,少年察觉她流连的视线,伸出了修长的双腿,让她看得仔细些。 他身子每一寸完美无瑕,一双腿亦是吸睛。 明月夷看着他和人无甚差别的腿,抬头问他:“所以你是什么蛇种?” 她的问题来得突然,菩越悯头微倾,靠在她置于肩上的长抻杆,撩着薄薄的眼皮望着她,微微一笑:“不知道。” 明月夷蹙眉:“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 菩越悯摇头:“真不知。” 他不会骗师姐,只是他和旁的妖物不一样,生来便开智,他是天生的妖,同样,他亦不知自己是什么蛇妖。 这只是掩在人皮下的躯体,师姐爱他何形态,他便以何形态面对她,对自己是什么蛇兴趣不大。 明月夷显然不信他的话,只当他是不愿透露,以免被人找到弱点,没再继续问。 菩越悯察觉她在因他的回答而不悦,担忧她对自己失了兴趣,抬手握住金色抻杆,语含期待:“师姐,今日双修吗?” 他看出她今日周身灵力充足,已经破了第四层境界,她现在需要与他双修巩固修为。 明月夷摇头抽出抻杆,转身去抻灭香炉中点燃的落海草香,“不。” 洛海草有除妖的功效,从她将菩越悯锁在这里便一直燃着,但他却像无事人般一直活得好好的,说明寻常能除妖的对他半点作用也没有,所以她将香都抻灭了。 明月夷并不知在她离开后,少年早就已经重新换了无数身皮囊,原本的皮囊被吃得连一根发丝都没残留下,他只会留给她漂亮的身躯和美艳的容貌。 明月夷将缭绕燃起的香都抻灭,隐约听见身后传来的皮肉刺穿的熟悉声。 这种声音在这段时日她听过无数遍。 明月夷下意识转身,果然看见之前乖乖坐在榻上的少年,此刻那双还沾着乳白粘丝的修长手指捧着尚在跳跃的鲜红心脏,身下的干净床榻上都是从他空荡胸口流出的血。 他美丽地笑着,说:“师姐,你的体内的东西松动了,用我的心,能滋润骨血,比手你手腕上的蕴骨珠好。” 他一言不合就掏心,明月夷已经对眼前诡异的一幕产生了麻木感,但他口中的话倒是令她升起警惕。 没想到他原来能一眼就能看出她如今的修为现状。 她之所以接受鹤无咎的蕴骨珠,便是因她之前在悔过崖尝试破境承受了二百多道天雷,裳儿化作本体为她挡过一击,体内的金刚杵隐有裂痕。 现在裳儿还在沉睡中迟迟没有醒,现在她需要用蕴骨珠产生的灵力护住裳儿,让她尽快修复好醒来。 明月夷拒绝他:“不必了。” 菩越悯凝着她脸上神色,捧心的手一顿,掌心跳跃的心脏明显停止了跳动。 他唇角仍维持上扬微笑:“为何不要?师姐是担心会沾染妖气吗?” 明月夷不置可否。 有的妖有灵气,骨可用来做法器,皮可用来做防具,心肝脾肺自然也可来用药,但妖总归是妖。 曾就有修士喜将所斩杀的妖物做成各种法器佩戴身上,素日吃食也是妖肉,后来时日一久就被感染了妖气,成了妖,她不想做另外一个成妖的修士。 菩越悯放下手,血顺着指节滴落在地上,脸上已没了笑,温声细语与她解释:“师姐不必担忧,我与寻常的妖不同,人身便是人身,不会有妖气,就如同师姐与我双修能提升修为是一样的,且之前师姐被冻伤那一次,师姐就喝过我的血。” 明月夷脸色微变:“你喂过我你的血?” “嗯。”他黑眸微弯,露出满口尖锐的白齿,回味那日的快乐:“师姐不仅喝过我血,还曾吃过我的心。” 明月夷尽量稳定情绪,语气平静地问:“何时吃你的心?” “从云镇出来,师姐受伤,寻我借‘本命剑’,但我是妖,本命剑便是心,师姐将我心塞进体内,我每日……每日……”他说着,莫名兴奋得身躯发抖,脖颈上的铁链随着碰撞发出一声接着一声的响动。 “每夜都能钻进师姐的身体中,吻师姐残缺的心呢。” 说完,他手中的心已经在过度亢奋都被捏碎,血浆崩裂,飞溅在他苍白的肌肤上,眼睑下的肌肤被熏染出不正常的红。 明月夷听得耳根发麻,原来之前每夜都能感觉胸口被什么东西舔,真不是她的错觉。 原来是他做的。 明月夷想也没想,抬手幻出长剑,面无表情地朝他砍去。 少年的兴奋戛然而止,脖还套着铁链,身体却已经与头分离,血淋漓地倒在满是狼藉的拔步榻上,胸口空荡荡的,惨白似玉的指尖还挂着捏爆的心,恶心又带着死亡的绮丽。 明月夷冷凝榻上的少年,知道他杀不死,遂收起剑转身出了满是血腥的暗室。 外面的月已挂上灰墨的天上,明月夷蹲在院中清洗着手上沾染的血,水声滴答从指尖滴落,惨白的双手从身后伸来。 少年从后面拥住了她,亲昵地咬住她的耳尖,气息湿黏冰凉,腔调像是撒娇的孩子哄着她:“师姐别生气,我错了,下次不会再偷偷做这种事了。” 明月夷没理他,继续洗手上的血,心中骇然他这次竟然活得如此快。 距他‘死’才过去半炷香不到,又毫发无损地回来了。 他究竟是几阶妖物,能频繁地死而再生。 菩越悯迟迟未曾得到她的回应,见她只专注在手上,目光划过她垂敛下的眼珠,喉结轻滚,有种说不出的躁意。 刚才怕她生气,以最快的速度吃了自己,蜕皮成长出来又是发情期。 所以他需要师姐。 环住女人细腰的手往上,惨白的长指在月下白如腐骨,握住了被绣云兜住的鼓囊柔云。 刚好一手可握。 能在指中四溢。 他纯黑的瞳仁中泄出几许痴迷,呼吸也重了几分,沉伏在耳畔,一声接着一声地呢喃,一副快活极致的模样。 明月夷被揉得身子发软,想要将他的手拿开,鼻翼间却全是他身上散发出的浓郁冷香,根本就使不上一点力气。 受少年发情气息影响,她也生出口干舌燥的情慾。 浓浓月色下。 女人在水缸旁被高大的少年拢在怀中,看似在仿若情人般亲昵相拥,实则身上的裙裳已散开,露出里面绣着祥云的小衣。 衣下是一双手。 随着五指收拢的动作,精瘦的手腕鼓起秀气的青筋。 明月夷咬住下唇,双手抓住缸沿,身子发抖得厉害,可无论如何压制也还是抵抗不了升起的情慾。 他又故意引导她发情。 明月夷维持仅剩不多的理智,颓然地嘱咐他:“不许化作妖形,也不许用那两物交替齐来,只准用人形。” 想到蛇尾缠着自己,还要收纳两物交替而入,她实在无法接受。 菩越悯单手分开她的双膝,摁塌她纤细的腰肢,脸颊贴近她,细吻着她滚烫的耳廓,轻轻地呢喃着什么。 明月夷还没听清,蓦然被异常弄得急咬住下唇,昂起的艳白脸儿面向上空的弯月,桃花滚面透着粉红色。 满……满了。 圆缸中盛满的清水映着一轮弯月,在推波助澜中一晃一晃,满得快要溢出来了。 月夜下,冷凉的温度逐渐在男女凌乱迭起的喘声中,腾升起说不出的暧昧。 “不交替齐用,那就分开,一根用完再用另外一根。” 这句话是她隔了许久才反应过来的。 一夜的抵死缠绵直至天亮。 明月夷从放纵中清醒,哆嗦着抬起无力的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踢开仍在奋战的少年,赤白的身躯上全是斑驳红痕,随着站起身,还有几道丝痕蜿蜒划过脚踝。 而被踢开的少年倒在地上,抬眸看她的眼睫上挂着清晨凝结的水珠,潮湿的眉宇间有些深陷的迷离。 明月夷没看他,浑身被冻得冰凉,拾起地上的外裳,披在身上方才有一丝暖意。 “师姐。” 察觉她要走,他伸手拽住她的衣摆,问她:“师姐何时回来?” 明月夷直接将披上的裙摆丢在他的身上,赤着身进了浴房。 在浴房中,明月夷将身上的残留的痕迹洗去,期间发觉体内的灵力又比昨日更为浑厚了,虽不至于像之前那般直接破境,但也过不了多久就能破境。 这便是与炉鼎体双修的好处。 无数修士对顶级炉鼎趋之若鹜的原因。 明月夷压下修为,隐藏成此前那样。 再次出来时,院中的少年已不在了。 她略思索,转而去了暗室,果然看见菩越悯自己回来了。 不仅回来了,还将昨夜弄得满是狼藉的床榻整理洁净,重新将那根对他而言,毫无用处的铁链锁在脖颈上,白面含笑,乖巧又讨好地看着她。 明月夷正欲开口,让他既然能走,不必留在此处,但腰间传唤法器忽然抖动。 一般宗门有大事发生才会动用通传盘。 明月夷顾不得与他讲话,出了暗室。 菩越悯看着她脸色一肃,一句话都没说便走了,百无聊赖倒下拽住脖颈上的铁链。 粗壮的铁链被晃得发出躁乱的声音,雪白的蛇尾缠上床柱子,显然变得贪心的少年此刻不是很愉悦。 他放空着阴郁的黑眼珠想,应该怎样才能让师姐将目光多停在他的身上,而不是放在那些蝼蚁上呢? 都杀了? 还是让师姐也在这间暗室里一起陪他,再也不出去。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84节 第66章 蛇蛇…… 宗门出事了。 齐雪晴死了。 死在千阶台下,昨日与关清云吵架,差点打起来的位置。 丹修峰的峰主清丹道君与觉真道君,以及其余几峰的峰主都来了千阶台。 若是寻常弟子死了或许不会有如此大阵仗,交给罚罪司处理便可,齐雪晴却是清丹道君唯一的女弟子,素日多有喜爱,时常带在身边。 眼看着就要宗门大比,无端死在千阶台,凡与齐雪晴有过接触的弟子都被传唤来此接受盘问。 明月夷也不例外,过来便看见不远处坐在椅上冷眉的清丹道君,浑身低沉的修为,压制得周围的弟子不敢抬头。 “月夷。” 觉真道君看见从人群中出来的弟子,对她招手,“过来。” 明月夷走过去,“师傅。” 觉真道君问:“听人说,昨日齐雪晴与清云有过争执,你且将昨日发生之事一一道给清丹道君听。” “是。”明月夷转身对一旁仙风道骨的威仪老者揖礼,随后将昨日发生之事一一道出。 清丹道君闻言默了几息,凝目问:“可愿对天道起誓。” 世间万物皆受天道约束,但凡修士对天道起誓,若有违背,破境时必定会被天道发现加大雷劫,若扛不住,必魂散天地间,故而修士甚少冒险起誓。 明月夷所言不假,当着众人的面对天道起誓。 一道雷光落在她的身上,代表誓言起效。 觉真道君摸着胡子,看向一旁愈渐沉默的清丹道君道:“清丹,你看还有何疑问吗?” 虽然清丹道君觉得弟子的死与唯一与其发生争执的关清云有关,因其是焚净峰的亲传弟子,还有另一位弟子起誓,此刻他就算怀疑也得给足了脸面。 “大抵是误会了。”清丹道君看着站在师傅后面一脸无畏的小丫头,转言又道:“月夷师侄虽然当面起誓,昨日一路陪着清云师侄,但也不确定清云师侄就真的一直都在,此事还需再查,觉真师兄,可否让清云师侄暂留我丹修峰几日?” 说是留,实为囚。 关清云拉着师傅的衣袖,可怜地瞅着,祈祷师傅不要让她去丹修峰。 觉真道君心也犹豫,对面死者乃最宠弟子,于情于理都应将尚在怀疑的关清云暂且交出去,以此维系两峰之间的友善关系。 但偏偏关清云也是他的亲传弟子,就这样将人交出去,显得焚净峰真似有嫌疑。 觉真道君亦是护弟子,不愿将弟子交出去。 明月夷则收到关清云的求助眼神,斟酌后道:“清丹师叔,能否让我看看齐师妹?” 齐雪晴死得凄惨,几近面部全非,清丹道君不欲将弟子的残尸公之于众,可现在不拿出来让众人亲眼所见,恐怕带走关清云也不能服众。 尸身放在冰窟中。 几人来到丹修峰,看见被冰冻在里面的尸体,脸色皆是微微一变。 无他,因为肉眼可见的残忍。 原本长相出众的女子双眸被挖,唇被划破,双臂齐断,连下半身都不见了,头发也零零散散得只剩下几根,像是被什么强行拽过。 清丹道君再次看见爱徒的惨状,一时心悲戚地指着道:“你们且看。” 明月夷见过比这一幕更血腥恐怖的,早已麻木得能面色如常地上前。 她透过冰窟打量这具只剩下一半的残缺尸身。 从表面上来看确实像是与人打斗,而被杀害的。 但…… 明月夷看见尸体身下的伤口并不整齐,不像是剑砍过的痕迹,转头如实道:“齐师妹并非是小师妹杀害的,也不是修士,反而像是被什么生生咬死的。” 此言一出,众人哗然。 清丹道君本就因将爱徒的尸体暴露众人眼中而不悦,此刻闻言甩袖冷哼:“虽然伤口切合不整齐,但也并不能排除是杀人者做出的掩饰,你说是被什么东西咬死的,除了妖物,还有谁能做到?什么妖物能悄无声息,半点动静都没有就将雪晴杀害?况且此处是青云宗!” 就连另外符修峰中的峰主也出言道不可能。 虽然近日妖物频繁潜入各大宗门,但也都不敢泄出妖气,毕竟各大宗门的大能也并非虚设。 明月夷就知说出来会引出这种反应,只是试探一番罢了。 “抱歉师叔,我刚见齐师妹右腰边沿似有某种尖齿印记,和我此前去百花谷除妖时,看见那些被蛇妖吃得只剩一半的人很相似。”明月夷对清丹道君报以惭愧的眼神。 前段时间百花谷有蛇潮异动,里面的大妖抓了不少修士练邪法,是明月夷领下的任务将其伏诛,众人闻此言下意识将目光放在尸体上。 尸身其他伤口乱无章法,右腰侧确实有一道咬合出来的痕迹,真像是妖物的齿痕。 就在场面僵持之际,觉真道君忽然对关清云道:“清云,你且先跟清丹师叔暂住几日丹修峰。” 关清云心跳咯噔一声,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想再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咽下了口中话:“是。” 此事最终以关清云被扣押在丹修峰暂且告一段落。 从丹修峰出来,明月夷跟在觉真道君身边,一路至焚净峰。 一入大殿,觉真道君便问:“当真觉得是妖物所为?” 因为深知弟子的脾性,关清云虽然骄纵,却从不会出现害人的行为,暂且将人放在丹修峰是因为凶手或许真是妖物,比起潜入青云宗吃修士的妖,人为更能抑制恐惧,且丹修峰只是扣押人,不会真的对关清云做什么。 明月夷道:“腰间伤口与我曾在百花谷所见一样,尽管用利器削过,貌似手法熟练,但到底不是习剑之人,残留了一道齿痕。”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这已经不是她的第一世了,齐雪晴极有可能是被鹤无咎带回来的夏娘杀害的。 最初她发现夏娘是妖物,便是亲眼看见夏娘在吃人,只是当初夏娘做出一副害怕的姿态逃走了,她追过去却撞上了鹤无咎。 告诉他是妖,反而被训了番。 后来她才想明白为何夏娘当时要逃,就是为了给别人制造出她因爱生恨,欺负凡人的假象。 印象一旦被种下,想要除去很难。 就像是刚才她随口一说,并不十分肯定,由着他们去猜想一样。 因为今日之事无论最终结果是什么,关清云最后都会被扣押在丹修峰,现在说出尸体或许是妖物所为,能保住关清云不会被剔除灵根,受下残害同门的罪名。 明月夷平静地看着眼前的因她话,而陷入沉思的师傅。 此事疑点颇多,觉真道君挥手让她先回去,剩下的做打算。 明月夷从正阳殿离开,一路行至天机阁。 天机阁乃宗门藏书楼阁,共分为五层,包罗万象,不仅有修炼功法,还有从古至今出现过的妖物。 今日来的人不少,从守阁弟子手中接过计时令牌,明月夷原是要上楼去。 路过二楼时却看见了夏娘。 她正与一弟子浅笑晏晏。 那名弟子明月夷恰好也认识,昨日她与关清云带刚拜入峰门的弟子:岳明。 夏娘坐在长案前,半边身子几近倚在岳明身上,眼中的崇拜不加掩饰地看着他:“道君,你好生厉害啊,与我讲得真清楚。” 岳明曾是散修,修为不差,又与常年长在宗门,受其庇护的弟子不同,他很多都是实打实地经历过,自然比书中说得更为详细。 岳明挠头,生得不错的脸上露出几分羞赧:“没,只是曾经碰巧遇见过罢了。” 夏娘媚眼如丝地朝他瞥一眼,掩唇娇声道:“道君谦虚了,我来之前还曾问过无咎,他都不知此事,所以我才来天机阁的。” 鹤无咎乃焚净峰受人尊崇的大师兄,竟也不知此事,夏娘的话可谓给岳明极大的虚荣心,面上仍维持原本的波澜不惊。 “大师兄剑法高超,或许不常接触,故而不甚清楚……哎,明师姐!” 岳明说着,忽看见从楼上走上来的女人,眼神一亮,顾不得与夏娘讲话,起身朝她走去。 夏娘半倚的身子骤然泄力,抬着埋怨的眼觑向不远处的两人,搭在案上的手握紧。 又是明月夷,每个见到她的人都会露出这副神态,崇拜、期待。 真是令人想要摧毁。 岳明没想到竟会在此处遇上她,眼中满是喜悦:“明师姐,你怎么也在此处?” 虽然他才与明月夷尚未讲过几句话,但他却对这位师姐很是喜欢。 不同于傲气漂亮的齐雪晴,也不同于刁蛮活泼可爱的关清云,明月夷就如她名一般,整个人不疾不徐地散着似月般的清冷与柔,讲话间偶尔笑时眸不经意会弯成月牙儿,樱粉唇下还藏着两颗尖锐的小虎牙,显出说不出的韵味。 最重要是如此绝色的师姐还尚未选道侣,又是觉真道君的亲传弟子。 岳明神色忽闪,看她的眼神越发纯粹炙热。 明月夷目光越过他,与不远处的夏娘平静地对视上。 夏娘对她露出无害微笑,无半点妖的特性,像极了普通的凡人。 明月夷收回视线,回道:“过来查东西。” 岳明立即接话:“师姐是有何不懂吗?说与我听听,说不定我能帮师姐。” 明月夷摇头:“不必了,我自行去查。” 岳明听出其中疏离之意,面露遗憾,没再坚持:“那就不打扰师姐了。” “嗯。”明月夷转身欲继续上楼。 走几步后似又想起什么似的,侧首看向尚未离去的岳明,“那边那女子是大师兄带回来的人,尽量不要与其过多接触。” 说是接触已是委婉了,夏娘的身子都快要倚在他的身上了,她只是见岳明是新入峰门的弟子好心提示他。 夏娘不仅是鹤无咎带回来的,还是蛇妖。 明月夷提醒后便直径上楼去了,还站在楼下的岳明望着她的背影,摸了摸下颌,品叹出一股说不出的酸味。 他虽然是新弟子,但也听闻过其余弟子感叹过,大师兄与明师姐若无意外日后会是道侣,现在大师兄却从外面带回来一名女子藏在洞府中,甚少让其出来与宗门人相见。 讲起此事,诸位弟子皆露出遗憾。 在他们的眼中大师兄与明师姐是天生一对,如今却被外来女子插足了。 所以明师姐是介意那女子的,但碍于身份不能表现出来。 “岳道君。” 夏娘柔柔弱弱的声线从后面传来。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85节 岳明回神,转身神色忽闪地看着不远处的夏娘,在心中与明月夷做出对比后,果断选择明月夷。 “抱歉,夏姑娘,我尚且有事,下次有空再与你继续讲解。”岳明朝她揖礼,一副要上楼去的姿态。 夏娘好不容易趁着鹤无咎不在出来一趟,遇上个相貌与修为皆不错的修士,想与其双修来调理身上残留的伤,谁知竟这样被搅黄了。 夏娘脸色险些难以维持,勉强对岳明一笑,颇为贴心地摇头:“无事,道君若是忙便去吧,下次有机会。” 岳明听出她话中之意,笑着点头,随后朝着楼上走去。 徒留在原地的夏娘望着两人一前一后上去的木阶梯,抬手掀开袖子,看着被法器灼伤的手腕,眼中闪过恼意。 都怪丹修峰那名修士发现了她的原型,不然她不会冒险起杀心,原本还想着如何掩盖,好在现在有人顶罪,不至于查到她的身上。 夏娘现在紧要的是找滋补物,不过再不找到,她恐怕会泄露妖气,届时鹤无咎肯定不会保她。 还是得重新找修士。 天机阁五楼寻常弟子无法上来,故而显得极为清冷。 明月夷独自在阁楼中,按照书架上的木牌所标注的分类逐本寻找。 莫约找了约有半炷香,她才终于找到一本陈旧得泛黄的蛇妖录。 还不待她踮脚取下,忽然被身后伸来的一只修长如玉竹节的手先夺过。 长袖笼的降真香拂过侧脸,袖上的一缕白缎长垂下,明月夷下意识转身。 身后之人果然是鹤无咎。 明月夷诧异:“大师兄?” 鹤无咎将手中的书递过去,眉目温润看着她:“师妹怎在此处?” 明月夷见他似乎比自己早来,回道:“过来看看书。” 鹤无咎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那本书上,“蛇妖录?” “嗯。”明月夷下颌轻点,“近期又在钻研蛇妖。” “师妹近日越发刻苦修炼了。”鹤无咎转身。 明月夷跟在他的身后:“多学点在脑子里总归是好的。” 两人坐在窗边的书案前,鹤无咎道:“所以师妹是为了小师妹?” 明月夷倒还真不是,她知道齐雪晴是被夏娘杀的,但眼下他都这样说了,她自然不会另找由头敷衍。 “嗯。” 鹤无咎撩眸正欲与她说话,目光落在她垂首翻书时露出的白净耳畔遽然一顿,往前探身。 一抹不起眼的嫣红印在肌肤上,宛如一朵绽放的红梅。 明月夷下意识往后退,脖颈却被他虚握住。 “师妹别动。” 青年一如往常般温和,握着她纤细的脖子转过,教她以侧面对着他,垂睑打量上面的一抹暧昧的痕迹,指腹很轻地抚摸那块充满暧昧的红痕。 明月夷不知道他在看什么,听话的没乱动。 就在她脖子快僵了,鹤无咎才缓缓抬起眼,维持原本的姿势,与她对视:“师妹,找道侣了吗?” 什、什么? 明月夷眼中闪过茫然。 鹤无咎没错过她眼中的神色,略微思索几息,唇含上浅笑:“师妹出门前可有照过镜子?侧颈上有痕迹。” 明月夷抬手按住被他抚摸过的地方,心中清楚大抵是菩越悯留下的。 第67章 蛇蛇勾…… 即使被发现了,明月夷也睁着无辜的眼,指腹搓了搓被他碰过的地方,恍然大悟地解释道:“啊,师兄说红痕啊,那是我刚在千阶台上被蚊子咬了,挠了几下,可能留下了抓痕,我还以为没事呢。” 说着她主动偏过头,将整个侧颈都对着他,好奇问:“师兄快帮我看看,可挠得严重吗?有没有什么膏药能借与我用用?” 鹤无咎目光落在她露出的肌肤上。 白腻如上乘的羊脂玉肌,从衣襟中散发出清淡雅致的清香,仿佛在蛊惑着人往下去嗅闻。 他缓缓俯身掐住她的下巴抬起,鼻尖悬停在红痕上,看得仔细。 明月夷没想到他会忽然靠得如此近,整个身子都绷紧了,竭力忍着想要推开他的冲动,被他掐着昂首等待。 鹤无咎打量许久再度抬首,脸庞隐约浮上了淡淡红痕:“不严重。” 他松开了她的颈子,拿出一瓶药膏放在她的面前,温声道:“虽然看着不严重,但蚊子能咬将师妹咬成这样说不定有毒,师妹还是擦擦药膏为好。” 明月夷对他露齿浅笑,接过他的膏药,不客气地当着他的面打开瓶盖,用食指挑起一块乳膏欲往脖颈上涂抹。 “师妹,稍等。”鹤无咎再次唤住她。 明月夷眸含疑惑看他。 鹤无咎握住她沾着乳膏的食指,带着她寻到红痕的位置,低声说:“师妹找错了位置,在此处。” 指尖落在肌肤上,明月夷无端不适。 分明是自己的手指,他甚至都没触碰上她的脖颈,涂抹药膏的位置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让她想要将那块皮肤剜掉。 涂抹完药膏,明月夷迅速将手抽出来,用绸帕裹住手指,对他道谢:“多谢大师兄。” 鹤无咎摇头:“不必谢。” 明月夷低头继续看书。 两人各自看着自己手中的书,一时安静了下来。 明月夷还以为鹤无咎也要留在此处,结果刚翻了几页,他就想到有事,只坐了片刻就站起身要走。 明月夷见他要走,忙不迭送他,“大师兄慢走。” 鹤无咎睨视她满眼巴不得他快些走的神色,未曾说什么,颔了颔首便走了。 明月夷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阶口,脸上的笑落成若有所思。 应该不是她的错觉,鹤无咎的脸色不如往日好,瞧着有些许苍白。 她想到了楼下勾引修士的夏娘,猜想他大抵是被夏娘吸了精气。 明月夷面上露出嫌恶,刚才她被鹤无咎碰过的地方,瞬间有种自己在污水中浸泡过,顿感不适。 奈何她今日是来查天机阁是否有菩越悯相关的记载,在没看完《蛇妖录》,她勉强能用干净的帕子在被碰过的地方仔细擦拭一番,继续看。 一直看到金乌坠沉处有一片寂静。 明月夷将书放在木架中,神情难得严肃。 一整本书都没有关能频频死而复活的蛇妖,也没有妖在妖心都被挖了,还能活得好好的记载。 菩越悯到底是什么东西? 明月夷从楼上下来,又遇上尚未走的岳明。 他靠在木架前,手执竹简,身着藏青长袍,颇有几分鹤无咎的玉树临风之姿。 岳明抬首看见她便露出笑:“明师姐。” 明月夷收回目光:“还没走吗?” “嗯,有不懂之处,所以翻阅得比较久,原来师姐也没走。”岳明笑道,像真的因为不懂的而看书看到现在。 明月夷看破并未戳穿他,继续朝前走。 岳明跟在她的身后,笑得明朗:“师姐,我有不懂的能否向你请教?” 明月夷点头:“嗯。” 岳明抓住机会,做出苦思:“我记得北号山有种鸟妖,十几年前泛滥成灾,近几年似乎未曾出现过了,一直想要知道是什么,但翻遍了书籍都尚未找到。” 明月夷答:“此鸟名为鬿雀,十几年前鬿雀大妖危害人间,被师傅亲自抓住,锁在锁妖塔中。” 鬿雀前不久刚被不知名的妖物吃得干干净净,连羽毛都不曾剩下。 “这般啊。”岳明显然失落,但又很快一扫而空,连续问了好几个不解之处。 明月夷都一一回答,直到停在洞府门前。 她脚步一止,侧首看向身边跟了一路的岳明:“岳师弟,天色已晚了。” 甚是友善的提醒,岳明露出恍然大悟来,发觉自己跟着来了明月夷的洞府门口,刚还侃侃而谈,此刻瞬时变得面红耳赤。 “叨扰师姐了,我都忘记时辰了,竟然不知不觉跟来了。” 明月夷微微一笑:“无碍,早些回去罢,近日外面不平静。” 岳明感激一笑:“多谢师姐提醒。” 明月夷推门而入。 岳明看着她走进去,脸上的感激落下,颇为遗憾地摇头。 还以为明月夷至少会邀他进去喝一杯茶呢。 岳明在洞府门口站了好会儿,忽然感觉脚下被什么东西缠上了。 低头一看,是一条细长的红眼白蛇,不知从什么时候缠上的他,此刻正吐着蛇信子与他对视。 哪来的蛇? 岳明想也没想用剑砍断缠绕在小腿上的蛇,并未过多在意地转身离去。 灰墨色的天上并无月亮,极为冷清,明月夷去浴房沐浴身上残留的药膏味,并没有去后院的暗室。 甚至都没有想起过里面的少年正在等她。 她坐在榻上巩固修为。 而昏暗的室内,烛光闪烁,一下,两下,三下……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86节 乖巧坐在榻上的少年鼻高,眉艳,浓睫很轻地跟着烛光眨着,满头黑的发如光泽极好的绸丝,长长地垂坠地铺洒在血般的艳色袍摆上。 他苍白的手指抓住脖颈上的铁链,晃着,晃着,等着师姐回来,丽眉间笼上烛光照不到的阴郁。 - 外面已是丑时,漆黑得伸手不见五指。 本是不想去,但明月夷毫无睡意,遂还是披上衣裳起身,提着灯笼去了后院。 暗室中,墙上灯托上的蜡烛只剩下一线豆灯,摇摇欲坠得随时都会熄灭。 她重新将蜡烛换上,转身看向还被锁在榻上的菩越悯。 他没坐着,而是趴着,像是一条刚化作人形的蛇,抬着头看她。 “师姐,你来了。” 明月夷刚起身,此刻身着布料轻柔的长寝裙,乌缎似的青丝松散披于身后,秀颀的白颈在烛光摇曳的按哪里中白得泛出玉般的光泽,清冷得馥郁淡香。 少年黑得隐约泛红的瞳珠定落在她的身上,望着她的冷漠,卷住铁链的指尖卷曲收紧,不是因难过而生戾气,而是对她的迷恋从瞳中渗出得难以压制。 好香……闻见了。好香啊。 他像是漂亮的蛇,从刚好能容纳成年男子的方寸大小榻上爬起身,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情不自禁呢喃:“师姐,你身上有用我的做的香膏,好香啊……” 香膏用了他的蛇血,所以每次她涂抹在身上,他都能闻见浓浓的、馥郁的催情香。 好浓。 他呼吸变急,双手死死地抓住脖颈上的铁链,眼珠的黑仿佛浓稠的黑泥,几近要从湿红的眼眶中流出。 明月夷低头嗅闻着身上的气息,并未闻见什么香,但想起沐浴时素日用的香夷子不知所踪,刚好旁边放了一块尚未用过的香夷子,她随手便用了。 失踪被调换的香夷子? 明月夷抬头看向不远处美艳的少年披着衣不蔽体的破烂赤色罩袍,双膝跪在榻上,膝盖因长时间跪坐而被磕红,窒息般地拽着铁链急促呼吸。 她问道:“你出来去过我的浴房?” “嗯。”他没有反驳,“师姐,我太想你了,所以不小心吃了你的香夷子,但我很快就还给你了……好香,师姐,过来些……” 他一句话断断续续得始终讲不清,坠挂的两根大物也急得抬起头朝着她看去,和他的那双眼一样坠着晶莹的泪,仿佛也在诉苦。 明月夷无视他在榻上发情般的霪荡姿态,靠在一旁看了会儿,忽然问他:“我很好奇,你真是蛇妖吗?” “嗯?”他昂面看她的脸庞白出不正常的冷惨,目光缠绵舔舐在她的脸上,似不懂她为何会问出这种话。 “我去查了,蛇妖录上没你的记载。”她直言,“所以在想你真的是蛇妖吗?” 她几乎翻遍了蛇妖录都没找到和他相似的妖,也或许他不是蛇妖,只是和蛇相似,可她实在不知道什么妖和蛇相似,还能不断死而复生,比斩断成千截还能活下来的蚯蚓都恶心。 “师姐想知道?”他坐在简陋榻上,如荒野古寺中引诱书生的妩媚妖物,诱哄她过来:“师姐过来便可以看我身体的每一处。” 他是什么都可以,只要她能过来,抚慰他,亲吻他,对他做什么都可以。 他想她身体的温度,身上的气息。 幽暗烛光下,少年舌下生津,冷薄颈皮下的喉结难忍地滚动,眼睑下隐约泛起一片片似蛇纹的银白鳞片,看她的眼珠妖性尽显。 明月夷立在原地看着他,没打算靠近。 直至他袍下双腿因难耐,化作一条长长的蛇尾垂坠在地上,再如同有了意识般朝她游来。 冰凉的蛇尖卷上脚踝,明月夷踉跄往前,被他寻住机会抓住了手腕。 他碰上她柔软的肌肤瞳心骤然竖立,眼睫颤了颤,手指收紧将她往榻上拉。 明月夷整个身子扑倒在浸寒的榻上,眼前场景天旋地转待回过神后,本该在被用铁链囚困在榻上的少年,此刻双臂正撑在她的耳侧。 他乌黑长发如瀑般倾泻在颊边,如浓密的蛛网般将她笼在发中,泛出一线红的蛇瞳强行与她对视,红唇张合着勾引她。 “师姐,现在感受到了吗?我是什么。” 第68章 蛇蛇绿绿 明月夷被蛇尾缠得紧实,清晰感受到蛇皮上凸出似坚韧的蛇鳞壮硕。 “蛇。”还是有鳞片的蛇。 “嗯…那我就是。”他满足地笑了下,俯身歪头用冰凉的鼻尖轻蹭她的颈窝,想要亲近她:“师姐……” 缠绵的音在喉间忽然顿住。 随后他像小狗般仔细地嗅闻她的脖颈,语气染上阴沉:“师姐,你身上除了香夷好似还有别的气味,今天是在外面遇见谁了?谁在你身上留了如此重的气味?” “一位刚入宗门的师弟。”明月夷偏过头,埋在颈窝的少年顺着细长的脖颈往上,猩红的蛇信舔在她的耳垂上。 菩越悯含住娇嫩的耳垂,蒙发中的脸上浮起黏泥般的嫉妒,甚至是焦躁。 他留下的痕迹被这个恶毒的男人覆盖了,那人定是想要与他抢师姐。 怨毒的黑雾笼罩他的红得泛黑的眼珠:“他思慕师姐。” “不是,只是今天在外面碰巧遇上。”明月夷被含得眼神渐有些迷离,鼻翼间萦绕着自身的香夷与他仿佛从皮肤渗出的冷香。 菩越悯冷嗤了声,转眼松开被濡湿得晶莹的耳垂,抬起苍白的脸温柔地望着她:“师姐,双修。” 她正处在恍惚中,一时没回应。 缠在脚踝上的蛇尾松开,钻进了铺散如花的裙摆中…… 快意像是电流般从蛇尾拂过之处窜来,明月夷忍不住抬起腰身抖了下,咬紧的唇边溢出一声极轻的呻吟,抬手便抓住缠在腿上的冰凉蛇尾。 “嗯?”他颊边泛红,目光迷蒙得正陷快乐中,被蓦然抓住蛇尾后动作一顿,不解看向她。 明月夷缓喘几声,慢慢将裙下的蛇尾扯出去。 被强行拔出的银白蛇尾似刚淋过蜜糖,挂着几滴晶莹。 明月夷无意乜过一眼,险些将一手都圈不住的蛇尾丢出去,勉强镇定后抬眼盯着他道:“我说过不许变成蛇。” 这种人外的东西缠在身上,甚至是钻在身体里,想到便觉得浑身不适。 幸而她的话落下少年的蛇尾就化作了双腿,跪在她的膝间。 姿势比蛇尾时更显霪乱了。 “师姐别生气。”他抬起她的腿搭在精瘦的腰上,哄着她,“我以后会克制。” 他的妖性重,一旦欢愉到极致便会克制不住幻出蛇尾将她缠住,而人的双腿无法做到,所以他总是喜欢在亲近时用蛇尾。 明月夷没信他的话,肩膀耸动下半乜着眼儿,檀口微启的呼吸急促。 菩越悯盯着她唇心中露出一点的晶莹的舌尖,俯身衔住她的唇吮进口中缠绵相搅。 她被堵得喘不过气,想要挣扎开却被摁得无法动弹。 他埋头苦干,面色潮红,长舌似分岔的蛇信疯狂舔着她的唇腔内,直将柔软的肌肤撞红,在冷灰茵褥的映衬下仿佛没剥完壳还泛着薄粉的荔枝。 静谧的暗室内扇声作响,随着墙壁上的烛光跳跃而愈显清晰。 - 关清云还被关在丹修峰。 而外面的人已将她当成了凶手,丹修峰的人多次挑衅焚净峰,今日便出了一场争执。 因为关清云在丹修峰,所以师傅将带刚入门弟子的事交由在她的手上。 明月夷一早便去了般若台。 正在观战的岳明忽见一道清丽的身影出现,趁众人尚未发现悄然过去。 “明师姐,你来了。” 明月夷对他点头,问:“这是发生何事了?” 岳明道:“是因为今日我们与其他峰的弟子一起授课,有一丹修峰的人非得在旁边一直造谣生事,说我们焚净峰杀人,小修听不过便与人丹修峰的人起了争执,后面就下了战帖来此处。” 青云宗四峰各不服各,时常有摩擦,所以才会设下规矩,不可私下斗殴,若有不满以实力取胜,众人都会来般若台设结界,当众比拼。 但大家都是点到为止,并非生死战,而台上的两人显然都快要杀疯了,身上全是血。 结界在没有分出胜负之前不会散去,没有人进得去,所以才去请了明月夷过来。 岳明问:“师姐,你看这应该怎么办?” 明月夷蹙眉眺望台上的两人。 里面的两人很不对,看似双双被激怒,实则却似走火入魔般双眸赤红着非要致对方于死地。 很不正常。 其中一人被打下擂台,奄奄一息地倒在地上,而另一人全然杀疯了,见结界自动被破,飞身下擂台竟拿手中的剑毫无似要毫无差别的对着围观弟子攻去。 明月夷见此秀眉一跳,顾不得应岳明的话欲阻止那人,指作肉剑尚未袭去,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剑意,直直将那弟子手中的剑震破。 如此强大的剑意非首席弟子莫属,众人哗然看去。 有人低声喃语:“是鹤师兄。” 明月夷指尖灵力瞬间隐去,随之抬眸而觑。 清冷剑修白衣盛雪,乌靴踏剑,眉目淡然脱俗,以光风霁月的姿势落在擂台之上。 鹤无咎靴尖矜持落地,抬目看向因那一道微弱的剑意,被震得现在都尚未清醒的弟子,问道:“此地发生何事了?” 距他最近的弟子将事情发生的来龙去脉一一道来。 鹤无咎浓黑剑眉微不可查攒弧,清冷颔首示意已知道,默了几息又吩咐:“先让将此两人带去训诫堂,我已将此事告知给训诫堂的长老。” 在宗门规矩之内的比试竟也这般严苛吗? 听命的弟子闻言下意识看他,见青年眉头不展,隐约察觉或许不止是比试之事,遂闭上嘴没再问,吩咐身边的其余弟子去将地上一不知死活一失神的人抬去训诫堂。 擂台被剑意削出一道不浅不深的痕迹,鹤无咎虽是亲传大弟子也一样需遵守规矩,需交灵石用于修补擂台。 刚将灵石付给守擂台的弟子,身后忽响起清脆的女音。 “大师兄,方那一道剑意好生漂亮啊。” 鹤无咎侧首。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87节 见三步高阶上坐着一女子双手环抱懒斜地靠着印刻日月的石柱,细眉月牙眼地冲他笑,笑时眼尾下垂出新月的弧度,颇有几分雾凇落阳的明艳。 鹤无咎目光从她唇角的笑中掠过,笑含暖意:“师妹怎也在此?” 明月夷眨眼,从高阶上轻盈跃下,发尾的于阳光下泛出浅显的柔金。 几步走到他的面前,她弯眼笑道:“也刚来不久,就看见你那一道剑意袭来。” 说罢她的目光在他周身环绕一圈,似在感叹和诧异:“师兄你的修为又精进了不少,一道普通的剑意竟都能把用最坚硬的松岩灵石砌成的擂台,造成如此程度的损坏。” 松岩灵石堪称当世最坚硬的石头,用来做擂台,再激烈的比试顶多只会将石面划出划痕,还是她第一次见有人将擂台削掉一个角。 鹤无咎莞尔,“只是前不久悟了一套新剑法,增强了剑意。” 明月夷闻言笑了笑,知他应不止是悟了新剑法,大抵是得了什么能淬炼修为的法器,所以重回宗门时常闭关修炼。 不愧是男频升级流男主,即便没有了金刚杵,没多久便得了新的。 青年与她走在路上,目光忽然垂落在她的手腕上,纤细的腕上空荡荡的。 “师妹,你最近好似没有戴蕴骨珠?” 明月夷抬手看了眼,蕴骨珠她只戴了最开始的那段时间,后面便放进了芥子袋中,缠绕着红玛瑙为尚在沉睡的裳儿蕴灵。 她面色不改解释:“怕戴在手上弄坏了。” 鹤无咎对她此话似有不赞同,“蕴骨珠需得要贴合肌理才能渗骨蕴灵,你久伤尚未好全,还是需得时刻戴在手腕上方才能尽快为你损坏的灵根滋养好。” 明月夷仰面,黑眸纯粹地看着他:“可我舍不得啊,蕴骨珠可是大师兄真正意义上送我的第一件饰品。” 鹤无咎见她秀丽的面上全是真挚,神色微怔。 他送过明月夷许多东西,剑,功法,历练时灵草灵石,似乎真是第一次送她饰品。 他真诚道歉:“是师兄的错,若知道师妹喜欢,应该早送给师妹的。” “无碍的师兄,我只是随口一说。”明月夷侧垂下头,不自然地抬手拢了拢鬓边的碎发,露出白皙的泛着健康粉色的侧颊。 两人之间的氛围无端生出说不出的暧意。 “师妹。”鹤无咎唇翕合似要说些什么。 明月夷忽然想起什么,先打断他的话:“不过大师兄还是少送些,你送的东西,我都很不舍得用,这串珠子也是放在芥子袋中偶尔看一看就好了,真的要时常戴在手上,和我其他裙子的颜色也不搭配。” 最后一句含着一丝少女才有的娇俏,活了几辈子的明月夷,总的算来也有个百岁之龄,现在做出这种娇气,发觉似乎只要脸皮厚,倒也还算信手拈来得看不出错。 鹤无咎无奈失笑,抬手轻拍了下她的额头,“师妹已经够漂亮了,偶尔有一点杂色在身上,不仅不显白璧微瑕,反而有异美。” 这话可稀奇了。 明月夷抬眸看着他,好奇确认:“真的吗?” 他伟光正,如净白的仙鹤,“诚然。” 明月夷弯眼笑着,遂从芥子袋中拿出一串红艳的珠子,戴在空无一物的手腕上,在他面前一晃而过。 “大师兄若是觉得好看,那我以后就在大师兄面前戴,其余时候都藏在芥子里藏好。” 声脆似瓷铃,细腕在明媚的光下白皙撩过光中细尘,珠圆饱和,煞是惑人。 鹤无咎的目光不自觉落在她抬起欣赏的手腕上。 明月夷似没看见他的目光,一路都在欣赏手腕上颗颗圆润饱满的红珠子。 第69章 蛇蛇头发 两人走了一段路,明月夷似才想起来问他:“对了,大师兄,师妹的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鹤无咎视线微移,负手于身后,“我正打算去丹修峰看师妹,顺便去再去查一番。” 作为大师兄,师妹杀人,这件事他不能置身事外,从昨日事情发生伊始,他便开始着手查。 明月夷不知道他查得如何,总之前世这件事以关清云自断灵根为结尾,没有人相信关清云没有杀人,就如同所有人不信她说夏娘是妖一样。 察觉她露出的欲言又止,鹤无咎看她,“师妹想要说什么吗?” 明月夷摇头,问:“那大师兄昨日出现在天机阁,也是在查小师妹的事吗?” 鹤无咎一顿,随后腔调淡然道:“非也,那是另一桩事。” 至于是另外一桩何事,他并未有要说的之意,明月夷也没再问。 两人于岔路分开。 鹤无咎御剑的姿势潇洒挺拔,颇有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的清正。 明月夷平静站在原地,瞻他远去,直至白影消失天际才取下手腕的蕴骨珠,重新缠绕在裳儿身上,往洞府走去。 刚到洞府便看见门口徘徊一人。 待她走近,守了许久的齐飞临眼眸陡然一亮,朝她走去。 “明师姐。” 明月夷美眸看他:“齐师弟怎在此?可是发生何事了?” 齐飞临神色有些急,一至便道:“师姐你可知道菩师弟在什么地方闭关,我怎么都寻不到他人,这不是眼看就要宗门大比,每人都要交灵牌签字,他现在不知去了哪里,也不知他可要参加此次宗门大比。” 宗门大比十年一次,普通弟子排名靠前可在宗主亦或诸位长老面前露面,有几率成为记名弟子或亲传弟子,虽然菩越悯本就为亲传弟子,但宗门大比于他也甚是重要。 宗门是按修为论辈分,若是菩师弟本就刚来焚净峰半年不到,又不参加此次的宗门大比,甚少人知道他破境,辈分实在太低了。 齐飞临慕强,所以很担忧菩师弟会错过此次机会,但他找了许久的人,都不知在何处。 仔细探究,似乎很久没人见过菩师弟了,明师姐从锁妖塔里受伤出来,都不见菩师弟看过,他四处寻人问,得到的回应都是说菩师弟在闭关。 但闭关是谁传出来的,谁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这才找到与菩师弟关系最好的明师姐,想问问菩师弟的下落。 然眼前的明师姐闻言却也遗憾摇了摇头,颇有些惊讶:“师弟还没报宗门大比吗?我不知他在何处闭关,自出来后一直未曾见过他,都说他闭关了,大抵是要等到破境了才出来。” 齐飞临见连明师姐也不知情,心中失落渐大,“或许罢。” 明月夷软红的菱唇微扬出安慰笑:“齐师弟不必担忧,菩师弟他说不定有自己的想法,错过这次,还有下次,说不定到时候会一鸣惊人。” 齐飞临勉强点头:“多谢师姐。” 顿了顿,道:“能否请师姐看见菩师弟,或是知他在何处,一定帮我告知师弟,宗门大比万不能错过。 “嗯。”明月夷柔眸点头,发间的珠钗垂帘,有说不出的温柔。 齐飞临心跳莫名一乱,耳畔泛起热意,心中道了句‘不可乱看’,匆忙从明月夷身上移开。 “那飞临便不打扰明师姐了。” “好。” 齐飞临面红耳赤着离开。 明月夷转身抬起素手,推开了洞府大门。 与外面夏日明亮不同,暗室常年不见光,此前还有炉中有法器需淬炼,不显得潮湿阴暗,现在住了只好冰凉的蛇妖,整个暗室充斥满了阴冷的潮湿。 墙上与柜面、架子上,甚至连灯托下都堆着一层晶莹似动物白雪绒毛的冰霜,穿着单薄的少年则维持离去时的姿势僵在榻上。 乌黑的长发旖旎垂冻得僵硬,连垂帘的密睫也落着白白的霜,整个人仿佛被冰冻的白雪雕塑。 只是‘冰雕’在听见石门发生移动响声时抬起了漂亮的眼,黑得透乌红的眼瞳期待地看向门口,淡玫色的唇角微微上扬出微笑的弧度。 师姐…… 在石门彻底打开后,明月夷还只是站在台阶上往下一看,便看见底下又开始蔓延和以往她每次外出回来时的寝居一样的东西。 冰霜覆满的下面是能渗进任何东西的变态粘液。 堪称混乱的一幕,她发觉此刻的心竟称得上麻木的习惯。 大抵是遇上的次数过多了。 “师姐。” 少年像是一只养在暗处的狗看见许久没回来的主人,苍白的手指抓着脖颈上的铁链,颈面上的冷感的薄皮都被磨得通红,也还是睁着满目兴奋的眼看着她。 “师姐,你回来了。”他热切地向她说话。 “嗯。”明月夷提起裙摆回得随意,对他的热情充耳不闻,想着应怎么如何落脚。 地上那些凝结的透明黏液,她不知道是什么,不想等下融化后沾上鞋。 菩越悯目光缱绻地落她身上,等她过来,因为过于强烈的期待,眼尾部位的雪肌红红的。 算了,实在无处落脚。 明月夷直径踩上去,冰霜在脚下融化,黏腻如跗骨之蛆沾在她的靴底,在一步一黏丝中走到他的面前。 少年的发像是活的,逶坠在地上朝着一根根爬来,缠上她的脚踝,贴心的舔干净她软底绣靴上黏液。 舔靴的是头发,他却在呼吸也急促得浑身颤抖,喉结顶在近乎透明的薄皮下轻滚,仰颌的惨白玉面红得不正常,周身都是荼蘼至死的色情。 “师姐,今日在外面遇见了什么人和事,可以与我说说吗?我一人好孤独。”他嘴上说着可怜的孤独,却拿那双病态的眼缠绵看着她,浑身上下皆透着喜欢被她藏在这里。 明月夷如实告知:“今日遇见了齐师弟,他向我问你是否要参加这次的宗门大比。” 菩越悯扬起眉骨,眸中纯粹出好奇:“师姐怎么回他的?是告诉他,我一直在师姐的洞府,被师姐藏着,与师姐日夜双修,还是……” 他舔着干唇,缠绵爬向她,却因脖子上的铁链无法靠近。 “师姐,过来些,我想要碰碰你。”他就像是有肌肤饥渴般,想要碰她缓解浑身的难受。 明月夷只看着,说:“我说不知道。” 不知道啊。 菩越悯落在她的身上的目光阴郁,缠上她脚踝的头发收紧,像是埋怨她的无情。 明明,明明伟光正的温柔师姐将他锁在暗室里,她却和别人说不知道,如此别人何时才能知道师姐是他的? 明月夷问他:“你想要参加宗门大比吗?” “师姐想要我去吗?”他柔声带喘,眼尾红红的,仿佛陶醉在她的裙下。 “不想。”明月夷摇头,随后补充:“但只是这一次的宗门大比不想,若是以后有机会,你想去就去。” 和第一世不同,他现在的妖,不会生老病死,他迟早会从这里出去。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88节 届时她或许已经重新轮回,亦或是回家了,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没有任何关系。 他想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可以,她并不在乎,只在乎这次,他不能背着她出去,为本就崩成一团乱的剧情添油加醋。 但菩越悯注定了听不懂她的话。 他误当成了等这次宗门大比之后她与他会结契的承诺,妖冶的五官多出缠绵情意:“师姐,我会很听你的话,是不是会有奖励?” 舔在靴上的头发慢慢往上缠,一缕发丝钻进她裙下的裤腿中,轻颤地绞着她的腿,想要将独自一人在潮湿不见光的地方生出的孤独也赋予她。 腿被活过来的头发缠得发麻,明月夷没动,与他对视着,鲜红的唇微抿住昭告此刻并不如表面的宁静。 妖生性不能如人有历经几千几万年传承驯化出的礼义廉耻,他甚至也不会克制生性的贪婪,她的沉默不会被他当成拒绝,亦或是某种僵持。 他只会兴奋,愉悦,喟叹师姐的肌肤好柔软,缠在上面想将几十万根发丝都渗进她的毛囊中,与她做到真正意义上的同根生。 所以现在他就在过于亢奋中,悄悄将一缕拢在一起的长发渗了进去。 暖泉破碎,一道痕迹蜿蜒顺着粗黑的乌发溚溚而落。 “呃!”明月夷眉尖若蹙,背往下弯,伸手抓住合成一团手腕大小的黑发,想要拔出来。 但它就喜饮暖泉,不肯外出,执着要往里面去,又会刻意松给她一丝力道。 以至于她能握着长发一扒一塞,双膝战战得站不住。 好恶心的头发,他竟然用头发。 明月夷眼眶泪珠破碎着与越发过分的黑发较劲,浑然未觉跪坐在榻上的少年在看她。 他的双手早已没再握住布满冰霜的铁链,而是拱着身,像是一条累急的公狗在喘息气,而抬起的眼睛紧锁在她的手上。 在她那层肉眼看不见的地方,他在肆无忌惮地从头发中汲取巨大快意。 用头发。 能渗透师姐呢,去到去不了地方,像跗骨之蛆般寄生在她的软肉上扎根生长,随时随地都能得到被包容的快乐。 好舒服。 真的好舒服啊。 势峯的感知都放在千万发丝上,他感受着她拽势峯化作的乌发,想要拽出去却如何也拽不出。 她正在被亵渎呢。 而他最爱的师姐、师姐什么也不知道。 隐蔽的快意几近将他的理智冲破,他咬住一截控制不住吐出来的猩红舌尖,妖冶的蛇眼藏在耷拉的眼皮下,呈出舒服的半眯堕态。 第70章 蛇蛇好想 明月夷听见他难以抑制地发出了颤栗的喟叹,头皮一阵发麻,不再与湿漉漉的头发较真,直接伸手揪住他的头发将他直接推至榻上。 她连着不慎跌至他的怀中。 乌黑的发瞬间更深了。 明月夷神色迷离,唇边溢出似软绵的莺啼,还未缓过劲便被他似疯狗闻肉味儿般托住她的股骨,噙着她的唇瓣研磨。 冰凉的舌仿佛化作蛇的信子,搅在唇腔中,裙下的长发也不停。 荔枝被碾得糜烂,翻出赤润,黏糊了势峯。 明月夷彻底失神,忘记了身在何处,忘记了抱着她的美艳少年也不是人。 雪般银白的尾巴代替了已经湿得滴水的乌黑缎发,缠着她的,带着她一起在褥间登床抱绮丛,鸳鸯交颈。 落在榻上的一层烛光似也变成红纱帐,而帐中两具青春的身子蠕动得难舍难分。 烛芯燃断,最后一线长长青灯湮灭,外面的天已暗下。 室内无白天黑夜,所以谁也不知颠鸾倒凤过了多久。 直到一只具有骨感修长的苍白手指点在灯芯上,‘噗嗤’一声,一排排灭掉的灯重新燃起。 眼前的视野阔明,少年凌乱赤身,抱着趴在怀中面色红润小口呼吸的明月夷,相连得不曾分离,极其喜欢这种紧密的相拥。 势峯进又出得和他弯笑的眼不同。 狰狞,凶狠。 明月夷身形难稳,双手无力地搭在他肩上,随着一下接着一下乱晃着,嗓音已经叫哑了。 “菩越悯,够了,快到辰时了,我、我今日有事。” 她蓄了许久的气音,终于能在他的耳畔软出来,但他似乎并未听见,依旧碰撞。 噗嗤声回荡延绵,伴随少年涩情的长吟,她听得耳畔热热的,完全没有要停止之意。 明月夷埋在他温凉的颈窝,再度缓过毛骨悚然的感受,见他毫无节制得不知休,急忙抓住他的长发虚哑道:“混账,再不停没有下次了。” 此刻女人连辱骂都软软的,还是他在此刻最爱听的称呼。 他颧骨红得更甚了,近乎是瞬间达到了快乐。 一股冰凉渗透明月夷,脑中登时如断了弦,眼前一片朦胧的雾,眼儿痴痴,红唇微张,香舌压不住声音被他捧着交吻。 渗透几十息便溢满了。 她依稀听见少年含笑呢喃:“师姐,我等下次。” 明月夷勉强回神,如被男鬼吸干精气般踢开痴缠的少年,近乎双手双脚并用往一旁爬。 冰凉的手握住她的腿腕,重新将她拉回来。 他从身后怜惜将她揽在怀中,病态地垂头靠在她的肩上,低声挽留:“师姐,别走,我想为你挽发。” 不老实的黑发缠裹在她的身上,少年修长的手脚也一样,明月夷完全无法动弹。 她被迫留下了。 因菩越悯的行动受限,所以从芥子袋中翻找出的素净铜镜就架在榻上。 明月夷看着他跪在身后,拿着雕刻精美花纹的檀木篦,温柔梳着她满头的青丝。 少年的皮相生得实在美丽,若翠羽的浓眉熏上浓重的雾绯,许久不见阳光微愈发苍白如腐骨肌肤透出门朦胧的春烟,容貌比女子更胜,但又青春年轻得并不显得女气。 明月夷盯着他。 菩越悯正在为她挽着发,察觉她的视线抬眸冲她舒眉一笑。 这样纯真的少年,任她去向谁说是妖物,那些人都会以为她魔怔了。 明月夷别过眼,不再看他。 “师姐,好了。”他插上朱钗,从后面端起她下颚,眼中全是满足的欣赏,“师姐真好看。” 明月夷看向镜中的自己,虽然看似和平日看似相差不大,但仔细端详便会发现细化得尤为精致。 菩越悯挽发的手法很巧,发髻漂亮贴相貌,连妆容也无可指摘之处,将美的位置着重修饰出来,的确不辱他赞扬的‘好看’一词。 明月夷目光掠过他的皮相,避开他清瘦的手指:“头发也挽好了,该放开了。” “啊,差点忘记了。”他红着脸一笑,扯下以扭曲姿势盘在她腰上,似蛇尾般无骨的腿。 “师姐好了。” 明月夷瞥了一眼他光洁修长的腿,从榻上站起身,一个不查头发被什么拽住,又拉了回去。 她再度跌落在少年的怀中,看着他修长的指尖挑起两人又像有病般缠在一起的头发。 他微笑,“师姐,你看,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凝。” 明月夷木着脸,翻出剪刀剪了那簇头发,起身头也没回地离开了。 “真无情。”菩越悯坐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缓缓拾起落在地上仍与自己纠缠的一缕青丝,苍白的指尖一圈圈卷起,如获至宝般露出无血色的笑。 在昏暗的室内,榻上面前放着白日明月夷没收回去的镜子。 少年跪坐在榻上,苍白的指尖勾着长发,一根根将她断裂的长发编成辫,眼中含着期待。 师姐回来一定会看见的。 但……师姐何时会回来? 他在不安中生出思念,她明明刚离开。 指尖的发被拽断一根,他眼中浮起心疼,捧着断发将昳丽的脸贴在上面轻蹭。 - 明月夷出来后外面已隅中,关清云的事也有了进展。 齐雪晴与关清云当时在争执离去后,私下再次见面被人撞见,撞见之人正是昨日在台上与丹修峰弟子争斗的那名弟子。 只是那名弟子不知是为何,至今尚未清醒,昨日被送往训诫堂至今一直处在魔怔中,遇谁都提剑相迎。 训诫堂长老见此弟子宗门颁发抑妖邪入体的令牌没戴在身上,察觉不对犹恐是妖邪入了体,便将此事告知于宗主。 明月夷赶来时鹤无咎刚好从议事大厅中出来。 “大师兄,如何了?我方来时听他们说,昨日那弟子中了妖邪之气。” 鹤无咎点头,“是妖邪入体。” 明月夷蹙眉,问道:“那小师妹的事,是如何决定的?” 前几世关清云身上背了人命后是自毁灵根,但她死得更早,那时关清云还被关在丹修峰中,所以一直并不知关清云的最后结局,也不知现在是怎么处理的。 鹤无咎淡声道:“此事已不是简单的宗门弟子,恐怕小师妹还得在丹修峰待一段时间,后续查清楚后才能再做定夺。” 明月夷与他齐肩并行,扬眸道:“大师兄觉得小师妹会杀人?” 无论她经历几世,关清云都和她一样没人信,即便是眼前看似爱护师弟师妹的大师兄也一样。 鹤无咎脚步顿住,侧首垂帘思忖,清隽的轮廓被镀上一层薄薄的金光。 明月夷耐心等着他的回答。 居有间,青年仿若护妹妹的兄长,又过于清正大公无私,摇头应她方才的话:“小师妹虽偶尔骄纵,其实她的品性并未恶毒到杀人的地步。” “但是。”他峰回路转,意有所指:“小师妹若中了妖邪,便就由不得我们信不信了。”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89节 老祖预言妖君即将临世,各方妖邪现在皆出异象,若是齐雪晴的死得不到结果,关清云或许背上此罪,中妖邪而杀人。 话似沉重了些,鹤无咎转言温声问她:“师妹去见小师妹吗?” 明月夷点头:“去。” 关清云被关押在丹修峰的地牢中,因为是亲传弟子,所以处境倒也没预想中的那般清苦。 少女坐在铺满干草的石榻上晃着双腿,百无聊赖地发呆,听见外面熟悉的声音眼眸陡然一亮。 关清云从石榻上跳下来,几步蹦跳至铁栏口,兴奋地望着外面:“明月夷,明月夷,你终于来看我了。” 整间地牢只有她一人,空荡得声音一叠接着一叠地响,传到明月夷耳中时只剩下一道道回音。 她与鹤无咎从外面进来,关清云正站在铁栏内,一副想碰又不敢碰的可怜模样。 丹修峰的地牢内设修仙者降低修为的雷电法阵,所以铁栏上都是电流,一碰就扎手。 “大师兄!大师兄你也来看我了。”关清云目光落在青年的身上,眼中的欣喜比方才更甚了,若不是铁杆不能碰,早已经抓住摇晃起来了。 鹤无咎立于地牢铁栏外,目色温润凝视她:“小师妹,可还好?” 关清云急忙忙摇头,想伸手碰他衣袖,但手指一碰铁栏便被电得浑身发毛,只得眼尾可怜地耷拉着证明自己。 “大师兄,我不好,我没杀齐雪晴,我和她分开后根本就没有见过她,谁知道那弟子是自己看错了,还是也妖邪入体了,他在污蔑我。” 鹤无咎道:“我知道。” 关清云一顿,不敢信地歪头:“大师兄信我?” 鹤无咎颔首:“我与师妹都信你。” 所有人都觉得她杀了人,已经将杀人按在了她的背上,但现在大师兄却信她。 关清云自幼便喜欢鹤无咎,这句话比任何人的话都令她动容,眼眶瞬间盈雾。 明月夷适时递过一张锦帕:“不止我与大师兄信,二师兄还有师傅都信你不会杀人。” 关清云接过她递来的帕子,瘪着嘴,红着眼点头问:“那小师弟呢?二师兄每日都来看我,你与大师兄也来了,怎么就小师弟没有来?” 算来此事也是因小师弟而起,她觉得最应该来看的她应该是小师弟,但小师弟却一直没有出现。 鹤无咎道:“师弟还在闭关中,许是还不知情。” “那明月夷和小师弟关系最好,不能和他说说,让他也来看看我吗?”关清云睁着含水雾的眼看着明月夷。 明月夷闻她提及菩越悯,收回袖中藏起的指尖一顿,后颈似又有若有若无的冷寒舔舐黏腻。 关清云又唤一声:“师姐?” 明月夷神色自然地摇头,“我也不知他在何处闭关,若是看见他了,会与他说。” “好吧。”关清云霎时气瘪,眉眼间掩饰不住的失落,对明月夷道:“那师姐若是看见师弟,记得和他说,我在这里真的过得不好,很不好哦。” 明月夷点头:“嗯。” 关清云埋怨:“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此地的弟子全当我杀了他们的师姐,每日都对我翻白眼。” 明月夷安慰她,鹤无咎则立于一旁偶尔接话。 探监时转瞬便快到了。 明月夷临走前对她道:“小师妹,无论如何,在没有查清楚之前,定不要做出任何事来自证清白。” 若她自毁灵根,便注定了再也无法修道。 “嗯。”关清云乖乖点头,泪眼汪汪地觑着她:“我知道。” 明月夷看了她一眼,收回视线与鹤无咎一同出了地牢。 丹修峰弟子再次将地牢的结界阖上。 明月夷与鹤无咎走远后对视一眼,多年的相处,一眼便看出对方之意。 鹤无咎看着她乌栗色的明眸,问道:“师妹想去看那名弟子?” “嗯。”明月夷点头,“我想看看那弟子身上感染的妖气。” 鹤无咎温声同意:“我陪师妹一起去。” “好。” 因那名弟子感染妖邪之气,如今被关押在锁妖塔,故而两人出了丹修峰转去了锁妖塔。 锁妖塔的弟子将结界打开让两人进去。 锁妖塔中阴森冷寒,光黯淡,周围雾障环伺,需点烛灯才能视物。 鹤无咎提着一盏灵萤虫草灯笼与明月夷并行在走廊上。 前不久锁妖塔里的妖物被吃,现在显得尤为空荡,整个长廊中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受妖邪感染的弟子被锁在二层楼。 上去看见他时,明月夷才知为何要将他关在二楼。 这弟子双瞳全黑,腥臭口涎横流,眉宇间萦绕一股浓浓的黑雾,后脊椎中绽出一对大翅膀,宽足,长指甲,是完全的妖物体。 鹤无咎见她眼中有诧异,解释道:“这名弟子是在尚没来青云宗便被沼泽妖附体,只是现在不知为何忽然暴露,当众与弟子厮杀,所以才被发现。” 明月夷打量被铁链锁住喉咙的妖物,蹙眉道:“既然早就被妖物同质化,为何不说?” 鹤无咎道:“这是宗主的意思。” 明月夷讶然抬眸看他。 青云宗之所以会招收到如此多的弟子,便是用能避妖邪的话头,让那些弟子拜入,现在在宗门内当众显出感染的妖物,竟然会隐瞒。 鹤无咎:“宗门内不止有这一只妖物,它之所以暴露,应该是受了高阶妖物的命令,所以现在不能打草惊蛇。” 明月夷若有所思:“所以现在宗主是想要通过这一只妖物,引出其余的妖物?” 鹤无咎正欲颔首,手中的灯忽然一暗。 他下意识弃灯,拉住身边的明月夷:“师妹小心。” 明月夷靠着他,感受周围似有蠕动的响声:“有东西。” 鹤无咎应了声,凤眸警惕盯着黑暗处,鼻翼间是浓浓的死亡妖气。 锁妖塔里的妖物早在之前就已经被吃空了,现在怎还会有别的妖? 鹤无咎侧首道:“师妹,你握我剑柄,先刚跟在我生后,勿要松开。” 明月夷手中塞入冰凉的剑柄,屈指握住,“好。” 鹤无咎察觉她已经握住,一手持白疾,于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剑意。 蠕在前方的东西瞬间被劈成两半,但还有。 明月夷跟在他的身后,扮演修为退散的师妹,走位步伐于他同频。 两人师出同门,默契自然,鹤无咎并不需要太留意握住剑柄的明月夷,眉眼冷淡地朝周围蠕动的方向砍去。 不知那东西是什么,一砍便是破水的咕噜声,淅沥沥,黏糊糊地站在足下。 味道虽然不浓,却有所不出的恶心和古怪。 明月夷被恶心得分神几息,脖颈上忽触及湿软的黏腻,下意识松开剑柄想要抚掉沾上的东西。 “师妹小心。”鹤无咎的声音响起。 脖颈间被温热的指尖拂过,肩上的黏腻被爆破,她的侧脸感到冰凉,下一刻忽然被压在了墙上。 是鹤无咎。 青年健壮的身躯如轰然倒塌的大山,直怔怔地压在她的身上,脚下还踩到黏腻的东西,她揽着鹤无咎坐在了地上。 “呃……”他似闷哼了一声。 明月夷听见他的声音,下意识想从芥子中拿出照明的法器,却被一只手按住。 “师妹,别点灯。” 明月夷的手顿住,靠在墙上,在黑暗中睁着眼,关切问道:“师兄你还好吗?是受伤了吗?” 黑暗中传来鹤无咎的轻喘,默然了几息才回她道:“没事。” 明月夷分明闻见了血腥味。 “师兄,你受伤了。”她说。 鹤无咎没讲话。 他不愿点灯,明月夷便伸手去摸,他并未躲开,所以她很轻易便摸到他手上的濡湿。 她的指腹柔软,带着很一点长久持家的薄茧,抚在手背上如蚁虫攀爬,他无端颤了一下。 “师妹……” “师兄是这里吗?”明月夷打断他。 鹤无咎唇微启,‘是’音尚未从唇中溢出,忽然察觉怀中的明月夷缓缓垂下了头。 发丝上的清香如柰花,一缕缕萦绕在他的鼻翼,稍有不慎便被吸入了肺腑,胸口升起说不出的颤意,尤其是湿软的唇腔含上住了指尖。 他手指一抖,似想要往后抽,却被含得更紧了,温软的香舌撩过指背。 她于黑暗中抬眸嗔他,语调含糊:“师兄别动,我在看那妖物是否有毒。” 有的妖物天生有毒,就如修为高深的狐妖,它的狐妖毒虽不致命,但实在令人不耻。 可查是否有妖毒,不只舌探尝味,观形状、闻气味等都能窥出。 是他不让点灯。 明月夷凝结灵力护着喉,谨防咽下万一有毒的血,敛着眼没看他,小心品尝着。 鹤无咎动作僵在原地,垂眸从黑暗中凝着她,清隽的玉颜似隐约笼着暗雾。 明月夷专注尝他指尖的血,似并未察觉他的目光落在身上,待确定血中无毒,弯眸抬首含着指尖道:“师兄放心,没毒。” 屈膝跪在她腿间的青年好似还没回神,身形一动不动地僵着。 明月夷见他不言不语,疑惑与他对视:“大师兄,怎么了?” 随后鹤无咎动了。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90节 动了指尖,抚上她的眉骨,用一种诡异的温柔手法一点点移动。 人的体温与蛇不同,是温暖的,便是生了慾望也还是一样温得矜持。 “……” 明月夷仰着乌栗色的眸子茫然地看着他,颊边透粉,仿佛并不知他为何会忽然做出这种行为。 “大师兄,怎么了?” 他什么也没说,长睫坠覆,白玉般的面上被黑暗笼罩得看不见素日的半分温润,指腹从眉骨往下,停在她的唇角。 明月夷一时陷入怔神中。 在她的记忆中,鹤无咎虽然会拿她祭剑,却的确是君子,不会如此冒犯地触碰师妹,男频男主该有的品质他从不落下,甚至冷清得更甚。 他在成神的路上身边不乏有无数莺莺燕燕,从未见他真的心动过,即使是她认为在他眼中最为特殊的夏娘,他也不曾有过亲昵。 虽然她记得没将整本书看完,但是提前看过结局的。 到最后,他身边都无女人,可以说鹤无咎一心只在修无情道上,无心风月,甚至可能早就斩断了情根。 这样的清冷禁欲最适合修炼无情剑道,所以他才能成功飞升。 但现在,原本坐在软靠在石头墙上却无声抬起身,黑影高大地笼罩在眼前,不知在打量什么。 明月夷盯着他若隐若现靠近的身形轮廓,往后退了些。 鹤无咎察觉她在躲,抬起骨瘦的手插进她的发丝中,俯身想在黑暗中看清她,无端有种压迫人的审视。 明月夷虽然不知他忽然反常是怎么了,能清楚感受到他的自持力,并非她所想的那般强。 至少现在不是。 “大师兄,妖液。”她抬手攥住他的衣袖暗暗拽了下。 一记很轻的声音仿佛雾林钟鼓上滴落水坑的雾珠,他终于有了几分清醒,察觉自己想做什么后蓦然顿住。 他的力道松开,迫人的压迫离开,明月夷终于能喘一口气。 女人声软气喘得与素日大有不同,鹤无咎抬头从黑暗中看向她。 即便看不清楚她脸上的神情,他也能清晰感受到是师妹在怀中。 就在刚才,他一时受妖气影响情动,想冒犯师妹。 “抱歉。”随着他低声道歉,一盏灯蓦然一亮。 明月夷的视野豁然开朗,软靠在石壁上,眨颤着浓长眼帘,看清了屈膝跪坐在面前的青年玉面潮红,瞳心被朦着的情慾中有没有散去的愧疚,与白日温润如玉的清冷剑修判若两人。 一时间两人相视着,谁也没讲话。 周围是黏糊糊的妖液,不远处还有被挂在铁链上的妖物,如此诡异的锁妖塔中却萦绕着说不出的暧昧潮气。 第71章 蛇蛇骗骗 鹤无咎看见师妹面含春情,眉梢染艳地靠在石壁上,依稀可窥白皙脸颊上的印子。 虽然是师妹主动尝伤口,但……他也不应如此冒犯,如此情不自禁的行径与他修炼的无情道相驳。 鹤无咎伸手拢过她散开衣领,低声道:“抱歉,是我孟浪了。” 明月夷似也觉得有几分不自然,轻别过头。 鹤无咎克己复礼地往后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转身将地上洒落的妖液装入葫中。 待到再次回首时,明月夷也已恢复如常。 她似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好奇问:“师兄,你收集这些妖液作何?” 鹤无咎目光从从她的唇上掠过,解释道:“看是出自什么地方的,那妖物并非是锁妖塔里的。” “原是如此。”明月夷若有所思地颔首,“师兄我帮你罢。” 说罢她欲拿出葫芦帮他。 鹤无咎伸手拦住她,深邃的眉眼洇着温和地婉拒:“不必了,师妹,你先回去罢,我等下要去追那逃走的妖。” 她修为‘倒退’若是还跟在身边,会成为拖累。 明月夷听出他话中之意,没坚持留在此地拖累他,眉目柔善点头。 她将手中的玉葫芦递给他:“嗯,好,师兄小心,若遇见了什么传信给我们。” 鹤无咎颔首,望着她转身往外而去的窈窕背影。 直到消失不见,空中还残留着淡淡的清香。 鹤无咎垂目凝看着指上被含过,血已经止住的伤口处。 伤口切合整齐,不是妖物的牙齿,或是凌厉妖气划破的,倒像是……剑伤。 他轻捻指尖,女人温软的唇似乎仍贴在指上。 “师妹,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塔内的暗光笼在长身玉立的青年上,他垂着深邃清正的面容,唇角无端上扬着。 另一侧。 刚出了塔的明月夷脚步陡然止住,侧首抬眸看向身后的高塔,白净的脸颊仰露着金黄的碎光,眼中闪过若有所思。 刚在塔内她是刻意松手的,在他手拂来肩膀时也并不是被妖物弄伤的,而是她暗自用剑在他手指上划出的伤痕。 后面主动含他指尖暧昧挑逗,她都是故意的,但有一点似乎不对。 鹤无咎身上有血味,很浓,像是伤口崩裂了。 他受伤了吗? 明月夷仔细回想他刚才的脸色,唇红齿白,面容俊美,没有虚弱反而有吻后的薄红。 或许只是错觉。明月夷压下心中所想,离开了锁妖塔。 天色尚早。 明月夷将今日在锁妖塔中遇见妖物的事,告知给师傅。 彼时觉真道君正在熏香,闻言滞了稍息,遂继续抻香问她:“你与无咎去了锁妖塔?” 明月夷颔首。 觉真道君不知想到了什么,放下抻杆道:“此事我会告知宗主,对了,近日可知你师弟在何处?” 觉真道君问起菩越悯:“似乎许久不曾见到他了。” 明月夷摇头,神情自然:“不知,倒是在闭关。” “罢了。”觉真道君叹,“你先回去吧。” “弟子告退。” 明月夷离开正阳殿。 回到洞府时天色已不早了。 已经是午夜了。 外面乌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窗台上却停着一只小仙鹤。 明月夷从榻上下来倚在窗边,指点在仙鹤的身上,听见了鹤无咎的声音。 ——师妹,我已找到妖的踪迹禀明了师傅,现已回了洞府,勿忧。 明月夷对仙鹤道:“师兄平安便可,早些休息。” 仙鹤得了她的灵力,展开翅膀朝窗外飞进夜月中。 月色浸凉。 明月夷没打算去暗室,在房中打坐修炼,打坐中途莫名生晕。 她以为是太急功近利,身体不适过多的灵力,她便放弃炼化昨夜的积累的灵力,合衣躺下。 睡至半夜,她总觉得有什么在腿上攀爬,沉重的东西压在她的腹上,冰凉得像极了某种爬行动物。 一点点将猩红的信子贴在她的肌肤上,痴迷地吻着。 并非是在亲吻,而是在嗅。 明月夷能感觉他的鼻尖往上在脸上蹭,像是家养的犬类从主人身上闻见了不属于他的气息,素日装乖藏起的獠牙都露了出来。 “什么味?” “不是师姐一贯用的皂角……” “不是……” 他闻着,语气渐渐变了,不复方才的温柔缠绵,似含的那块冷玉融化,从齿间冒出了寒意。 “师姐,哪来的气味?” “男人的气味,好浓,浓得恶心。” 明月夷被古怪地嗅闻闹醒,睁眼便看见本应被囚困在暗室的少年,此刻乌发披散,肌骨苍白,脖颈上还拖曳长长的铁链,正阴郁森冷地盯着她。 菩越悯?! 明月夷瞬间清醒,伸手想将他从身上推开,然而他握住她抬起手的手腕压过头顶。 少年翻身伏在她的身上,黑墨的眼珠似阴郁得沉出浓稠的黑水,一向温柔的语气也变得冷淡:“师姐,你身上的气味是何处沾染的,你和谁肌肤相亲了。” 他丝毫没有阶下囚的窘迫,反而不笑时呈现出暴雨前的风平浪静,盯得她头皮发麻。 明月夷蹙眉挣着双腕:“什么味道?快放开我。” 菩越悯对她的挣扎充耳不闻,俯身将高挺的鼻尖顶在她脸颊边的梨涡上,冷冷嗅着渗透肌理的降真香。 很浓,尽管她沐浴过,仍残留着降真香。 他将鼻尖往下,复又顶在她的颈项,压在跳动的脉络上。 “师姐……这里也有呢。”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91节 明月夷的心仿佛一下就停止了。 她确定,菩越悯是真的闻出来了,而不是炸她。 她在回来之后反复用皂角洗过一遍了,他怎么还能闻出来? 可闻见又能如何? 明月夷撩起眼皮,坦荡盯着他阴郁漂亮的眼道:“大师兄今日送我香膏,我试了一下。” “只是试了一下吗?”菩越悯凝眸审视她。 “自然,不若你以为是怎样?”明月夷美眸洇出恼怒,企图再度将手抽出,“放开,痛。” 菩越悯目光掠过她露出痛色的脸,虽知道力道适中不会疼痛,依然听话地松开了。 双手得了自由,明月夷伸手推开跨坐身上的人,直接问他:“是你把我弄晕,弄进来的?” 菩越悯侧脸靠在枕上,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她。 锁灵链对他本就无用,只是她想要他在里面,所以他才听话待在里面,可她今夜迟迟没来。 明月夷看他神情,就知道他能自由出来。 这种抓不住的感觉并不好。 尤其过几日就是宗门大比,她不想这个时候出现什么意外。 她冷乜他:“你若再出去,便不要再回去了。” 闻此言,方才还冷戾的少年眼中露出一丝委屈,细长的苍白手指卷着铁链,语气又恢复成往日的缠绵腔调:“可我好想师姐,好想好想好想啊。” 他缠缠绵绵地用了好几遍‘好想’,想将自己的对她的思念表达出来,让她看清。 明月夷并不为之所动,冷眼看着他像是少年般的姿态与神情。 眼前的妖物看似愿意乖乖被锁在这里,实际根本就不听话。 同样他或许也不会眼看着她与鹤无咎相交甚欢,定会似刚才那般发狂,说不定会提前出去。 不想再重来一次,她已经厌倦了被祭剑的结局,也厌倦了在这个世界。 她要回去。 无论是偷抢,坑蒙拐骗,她都要回去。 明月夷抬起盈光的清眸,看向榻上浑身散发荼蘼至死的少年。 他也在看她,眼角坠着通红的血泪珠,吊诡如死了上千年的艳鬼。 明月夷压下心中对他潜意识的惧怕,红唇翕合吐出了柔软的腔调:“菩越悯。” 因为甚少用过这样的语气叫他的名字,即使是还在做她师弟时也未曾听过,所以菩越悯怔住了。 明月夷见他一动不动,连急促的呼吸也戛然而止,成了一具丧失生命的美艳尸身,压下这段时日对他纠缠的麻木厌烦,拾步上前。 她立于他的面前,衣襟中的冷香随着缓缓俯身,抬起他苍白下颌变得浓郁。 欲往下的血珠子挂在长睫上,随着他的茫然抬眸而轻颤。 她问:“师弟,你是不是想要与我长久双修,结成道侣?” 结契,道侣,长久。 和师姐结契成道侣,长久在一起,每个字眼都柔成了甜蜜的蜜水。 菩越悯瞳孔不动地盯着她,缓缓启唇:“想。” 明月夷猝然弯眸,甜嗓音中含着纳罕的温柔:“那你先乖乖的在这里待着好不好,过段时间我将外面的事情处理完,就带你出去,我们结契,做道侣,好不好呀。” 因她这句话,他望向他的黑泥色的眼中似聚了万千点星光,“好,我会乖乖在这里等师姐的。” 明月夷眼中露出满意,但仍不放心,重复:“一次都不要出去,知道吗?” “嗯。”少年乌发雪肤,笑得很乖。 明月夷也不知道这句话对他到底有没有用,只是她刚才忽然想起了第一世的记忆,她似乎也用这样的语气哄过菩越悯。 菩越悯似乎真的听进去了,甚至到之后死,都没有出来。 虽然她不知道眼前的少年,到底还是不是最初的师弟‘菩越悯’,但大概也相差不大。 处理好麻烦明月夷打算出去,手刚放开他的下巴,忽然又被冰凉修长的手握住。 她看去,少年如被驯服的灵宠,温驯的将脸贴靠在她的掌心轻轻蹭着。 他的呼吸冰凉如绸丝,贴在她的肌肤上摩擦:“师姐,我这么乖,你会如何奖励我?” 明月夷指尖凝滞,连着面上神色也僵住。 她并不认为他这样调情的动作,会是想要什么两人躺在一张榻上,盖同被单纯而眠。 “下次,我需得看你是否真的听话。”明月夷维持淡然,抽出手被蹭得发麻的手。 菩越悯顺她指尖往上盯着她,缓缓弯唇露出一抹奇异的笑意。 “好,我会很乖的。” 明月夷点头,不想在此地逗留,转身提起挂在墙壁上的竹笼灯盏,提着裙摆拾阶而上。 缺失光线的暗室只剩下中间炉中的火星子在作响。 菩越悯看着她的背影,眼中奇异的笑越发浓,柔顺逶迤在榻上乌黑长发仿佛活了,凌乱朝着四周散去。 榻上很快被柔绸似的黑发占满,他身形维持如一尊石雕。 “师姐哄骗我时……好可爱啊——” 一句很轻的冷笑声消散在啪嗒燃烧的火星子中。 - 自从上次被菩越悯闻见身上的味道,她便未曾再去过了。 不仅一夜,后面好几日都没有去。 近日她正忙着与鹤无咎一起查妖物。 锁妖塔里出现的妖物应该还隐密在弟子中,而距离宗门大比只剩下半个月了,若是不找出妖物,说不定这次宗门大比会发生大事。 鹤无咎是如此对她说的,眼底全是对天下众生的怜悯。 自从锁妖塔那件事后,近日两人频频互相来信,他也渐渐与往常不同,时常会将心中所忧虑的说于她听。 鹤无咎有大抱负,想要天下无妖魔,要有朝一日能天下太平,人人过得平凡美好。 明月夷从不会出言否认他的话,总是会坚定他的话:“一定可以的。” 鹤无咎见此笑了笑,摸着她的头,眼中却没有任何情绪,似乎早就已经知道她的回答。 明月夷扭头从他掌心出去:“对了,大师兄,不是说可能找到那逃走的妖物吗?” 锁妖塔里发生的事,除去几位峰主与宗主长老知晓,暂不能与外人道,恐生事端和没必要的惶恐。 宗主便将此事交给两人去查,现在明月夷已经查了好几日。 只因那妖物狡猾,且没看清外形,两人一直不曾有线索。 清晨鹤无咎忽然传来仙鹤,说是有了线索,所以她便赶来琉森洞府。 不知道他是有线索?明月夷忖度青年脸上的神情。 鹤无咎悬滞的手微顿,平淡放下后道:“我从锁妖塔里残留的痕迹,查到了一些线索,或许和师妹有关。” 明月夷诧异:“和我有关?” “嗯。”鹤无咎目光掠过她因惊讶而微启的红唇,檀口染朱,舌似丁香,令人无端忆起那日在锁妖塔所发生之事。 指尖仿佛还残留女人唇色的湿软。 他移开目光,腔调平缓道:“妖物大抵来自云镇,气息和当时云镇残留的相差不大,我想或许当时云镇的法阵破裂后,里面的妖物或许没死,而是用了什么出逃了。” 明月夷坐在石凳上,单手撑着下巴,扬眉看他:“此话怎么说?” 鹤无咎与她解释:“当时我们初步入云镇,我去调查异常,曾经追踪过一只狐妖,存有她的妖气,然而当时我们遭受记忆篡改,你成为明府的大小姐被迫入棺,我当时赶来救你时斩杀棺中妖,与已死去染上妖气异化的明府郎君打过,后又杀了狐妖,破了阵法,自以为这些妖物已死,但现在遇见熟悉的气息,我忽然想到,他们能篡改记忆,能异化,定是有妖或是人在相助,未必就真的死了。” 明月夷听明白了:“所以大师兄一直都觉得云镇上的妖物没死?” 鹤无咎颔首,眉眼冷静,“是,所以我去浮屠海之前,也去过一次云镇,因为当时并未察觉异常,故而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多想,但这次我在锁妖塔里回去后仔细回想,发现妖气中透着一丝死亡的阴气。” 明月夷略微思索:“大师兄之意为,此妖乃云镇逃出来的妖物所为?” “是。”他并未否认。 听到此,明月夷虽然对鹤无咎有诸多怨怼,也不得不承认鹤无咎很聪明。 云镇中的妖物的确都没死,狐妖后面逃出来被她除了,就连明翊不久前也出现过。 现在他单靠一缕充满阴冷死亡气息的妖气,便判断出此妖为明翊,就连她也是昨夜想通后,尝试通过之前留明翊身上的一缕追踪符残留的气息,才确认下来。 他只碰上一次,就想通了。 “难怪大家都说,大师兄会是正道魁首,是最有望飞升上界的天之骄子。”她弯着眼,唇边的梨涡又浅浅荡出来。 鹤无咎自幼被夸,已成习惯,但从她口中出来的话却微妙让他唇角上扬:“师妹谬赞,如此不露讶色,不也猜出来了吗?” 明月夷轻讪。 她初临异世便跟在鹤无咎身边,最初功法的一招一式都是他亲手教导,他实在太了解她,她甚少能在他的面前真的藏住事。 明月夷没有被拆穿的窘态,反而眨着眼反问:“那大师兄现在是什么想法?” “你不是也知道了吗?一只小狐狸。”鹤无咎莞尔,忽然唤出许久没唤出的称呼。 曾经鹤无咎时常如此唤她,似乎很多年未曾听过了。 明月夷唇边梨涡涟漪淡下:“大师兄若是问我,可知我之意,或许并非你所想?” 若是曾经的她,定会说,与他再去一趟云镇,或是联手抓妖物。 鹤无咎亦是如此所想,所以闻她遽尔一问,不免问道:“师妹何意?” 明月夷撑着下颚,明眸微眯笑道:“我之意为,师兄与我结成道侣。” 话音甫一落,青年搭在桌上的修长手指下意识蜷起,清正面容显然呈出稀有迷茫。 与师妹成为…道侣?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92节 明月夷喜欢看他露出这般神色,唇角翘起狡黠弧度,峰回路转道:“我知师兄心中或许另有旁人,我所言的道侣,并非是真的道侣,而是做给明翊看的。” 鹤无咎看她。 她红唇翕合,柔腔软调:“想必大师兄传我来,也是已经想到,明翊之所以会出现在此处,便是将我还当成他心爱的姐姐,所以想以我为诱饵将他抓住,不过,大师兄,我想,或许我们还有更快更好的方法。” 明翊是出现过她身边一次,不过并非是将她当成姐姐,而是害得他与姐姐分离的仇人,鹤无咎却不知道,想要她当诱饵。 如此危险之事她不会去,所以便篡改了他本就犹豫的所想,转用另外的借口好补全剧情。 曾经她之所以会与鹤无咎成为道侣,是因他与夏娘有争执,她无意成了两人之间的踏脚板,方才成为他的道侣。 而现在许是无她在两人中间,都快宗门大比了,也不见他与夏娘有何争执,她便想用此法补全。 明月夷目光清明,又道:“只是假道侣,师兄若担忧,可事成后与人解释。”只是届时旁人信与不信,与她便无干系了。 鹤无咎敛目思忖,长指轻叩于石桌。 明月夷耐心等待,他最终只有答应这一个回应。 莫约少焉,他长眸撩起,道:“好,依师妹所言。” 明月夷眼尾轻压。 晨光恰落在她颜若渥丹的面上,眼珠似沁光的黑玉石。 鹤无咎视线落于她的脸上,下意识抬手欲揽光。 明月夷先一步站起身,“大师兄既然答应了,我便不打扰你了,先回去准备如何与师傅解释。” “嗯。”鹤无咎面不改色,收回手垂放至膝上,目色平淡看着远去的明月夷。 那束没有触碰的光似在指尖生痒。 直到夏娘妖娆坐在她刚才坐过的石凳上,学做她的姿势,道:“无咎在想什么呢?” 鹤无咎转目,冷淡看着夏娘:“谁许你坐她石凳?” 说罢,一道光划过她的鬓角,她整个人跌落在地上。 还不待夏娘气愤,却见鹤无咎已抱起石凳,放在石桌上用雪白的绢帕仔细擦拭。 夏娘见他如此,眼珠陡然一转,也不气了,掩唇压住讥诮。 这世上没有谁比鹤无咎更道貌岸然了。 想要与明月夷结契,撇开她? 绝不可能。 - 此前青云宗山下的竹林出现过一条青蛇妖,后来从鹤无咎手中逃走便再也未曾出现过。 众人以为此妖深受重伤,不会再在宗门底下犯事。 可近日蛇妖又出现了,最开始是将修士引诱进竹林,吸食灵气,修士虽灵力告罄,至少还有一条命,而这次蛇妖像是在报复。 那些被引诱进竹林的修士体内的灵气不仅被吸食殆尽,连肉身也被蛇妖吃了,将那些白骨丢弃在竹林外。 如此挑衅行为,自然引得人心惶惶,符修峰掌教派门下修为高强的弟子去除妖。 符修峰大弟子肖彬蹲守在竹林多日,设下法阵,眼看就快要抓住那条蛇妖,临了却教它逃走了。 幸而他所写的追踪符最灵敏,只要沾染上,饶是在千里之外,只要泄了一丝妖气必定会被他察觉。 所以肖彬便循着气息追上去。 可当他越跟上去,却发现那蛇妖的踪迹是在焚净峰消失的。 恰逢他怀疑是否出错,蓦然见一青裳女子步伐窈窕的与人相拥,在做活鸳鸯。 肖彬以为是焚净峰的弟子在双修,虽对这种修行方式极为不耻,但他并未想打扰,正欲转身离去,余光却扫至那女子的裙下隐约显出一条青色蛇尾。 这不正是他在寻找的妖物吗?! 肖彬看见蛇尾瞬间祭出符咒。 符咒打在蛇妖后背,她蓦然回首,一双盈盈美眸充满邪性。 此女子肖彬认识,乃焚净峰首席弟子,鹤无咎从外面带回来的凡间女子,未曾想到她竟会是蛇妖。 夏娘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快就追来,顾不得马上要吃下腹的修士,趁他怔神时收起尖牙瞬间遁入土下。 肖彬见她要逃走,急忙追上去。 夏娘本就身受重伤,需要靠着吸食修士体内的灵力压制,现在被肖彬如此锲而不舍追着,当下也生了恼怒,直接化作原型。 一丈长尾凌厉扫来,肖彬险受伤,被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的青年用剑扣住后背。 肖彬稳住身形,感激看去,道谢的话尚未出口,喉咙蓦然被剑划破。 青年悬立在树上,白袍不染尘,并未看已经失去气息的肖彬,目光静而缓地望向不远处的夏娘。 “夏娘,你如此不听话,我很苦恼。” 夏娘瑟瑟发抖地收起蛇尾,化作人形,屈膝跪在地上:“无咎道君,我、我实在受不了了,才在山下吃几个修士。” 她嘴上说着求饶的可怜话,心中却不以为然。 她为鹤无咎承担腐肉也有些时日了,一直不曾吃过人,修为也在一步步倒退,她出去吃几个修士又不是什么大事。 但这次鹤无咎却不似往常那般好说话。 他淡淡看着地上已经死去的修士,轻叹,“他死在此处,可让我如何交代,师妹刚答应要与我结契,事尚未成,夏娘,你为我惹了不小的麻烦。” 话毕,他的目光温柔落在夏娘身上,轻声问:“夏娘是故意的吗?不想让师妹与我结契,想让她发现你是蛇妖?还是让她发现我豢养一只妖,亦或是……别的?” 夏娘虽然是有刻意让明月夷发现的想法,可没想到鹤无咎竟联想至此,尤其是最后一句。 他的语气虽如常般温和,却已经有了淡淡的杀意。 一个连同宗弟子说杀就杀,她一个容器又能活到多久呢。 夏娘发现自己的做法已经触及了他的逆鳞,即便他现在仍需要她。 鹤无咎看出她心中所想,从树上落下,踱步至她的面前居高临下地问道:“夏娘,你是觉得你无可取代吗?” 夏娘心中虽如此想着,身子却伏得更低了:“不、不是。” 所以她并未看见头顶的青年在笑。 他颔首,抬起剑抵在她的头颅上,说:“夏娘,你并非无可取代,只是我找上你,是为了些陈年旧事罢了。” 什么陈年旧事? 她曾经并未见过鹤无咎,是他来浮屠海她才认识的。 夏娘莫名不安,想要抬头,剑尖已顺着划破了她的脸颊,灵力注入在她膨胀的脉络中。 夏娘登时痛不欲生得在地上翻滚。 鹤无咎望着她,等到她体内的妖脉被剑意挑破,缓缓抬头望向远处。 “这个时辰,师妹应该已经修炼完了。” 鹤无咎召出侍灵拖走地上的尸体,以及痛苦挣扎的夏娘。 待地上的血渍被清理干净,鹤无咎也已经将剑上的血渍擦拭干净了,再次成为清风朗月的剑修。 第72章 蛇蛇记忆 山脚下的妖物没再出现,符修峰的首席肖彬或许还在追那吃人蛇妖,几日不曾出现过。 因时间短,虽然有人发现,但却很快被另一则消息掩盖。 焚净峰的首席弟子,鹤无咎要与同门师妹结契。 此事一出,整个青云宗皆露讶然,而焚净峰的弟子却好似早应如此。 大师兄与三师姐天作之合,若不是都修无情道,恐怕早就已经结成道侣了,而不会拖至现在,不过大师兄洞府中还住着从外面带回来的女子,不知后续如何处置。 黎长名来找鹤无咎时正巧碰上明月夷在。 “明师妹。” 一见明月夷,他拉着她的手往一旁去,悄声问:“怎么回事?” 明月夷疑惑:“什么?” 黎长名围着她转了两圈,遂立在她面前问道:“你怎么要和大师兄结契?” 见他原是要问此事,明月夷敛眉抚手腕上的蕴骨珠,温吞道:“我还以为师兄会觉得我和大师兄早该在一起呢。” “话是这么说。”黎长名重重叹息,“若是大师兄没带女人回来,我倒是很乐意见,毕竟你们是极为般配的,但现在你看像什么话,凡间那套三妻四妾吗?你做大,她做小?” “真是……太荒唐了。”他最后得出结论,看她的眼神颇有恨铁不成钢之势。 “般配?”他的话说得不客气,但明月夷并未在意,而是睨着他,好奇问:“师兄为什么会觉得我与大师兄般配?” 黎长名被问得蓦然一怔:“什么?” 明月夷是真的很好奇,追问他的语气柔和:“师兄我说,为何你们都觉得我与大师兄般配?” 为何?自然是所有人都这样觉得,认为她迟早会和鹤无咎结契,哪怕两人都修的无情道。 黎长名看着师妹望向自己的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欲脱口而出的话压在喉咙,形成某种奇异的疑惑音:“嗯?” “师兄也答不出来吗?”明月夷唇角往上扬起,尚未描眉勾眼的清丽眉眼煞是惑人。 黎长名是她今天问的第二个人,第一个乃出门前在路上遇见的一名焚净峰弟子。 他得知两人结契,前来恭喜,道早觉两人天作之合,迟早会在一起。 可两人都修无情道呢。 谁都没有发觉,甚至被问后回答不出来,仍旧一脸理所应当。 就如眼前的黎长名,他怔愣少焉,语气不定道:“难道不是吗?” 明月夷笑眼盈盈,轻声问他:“没有理由吗?” 黎长名迟疑,摇了摇头。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93节 明月夷没再问,旋身坐在石凳上为他倒了一杯清茶,眉目柔顺招他过来:“师兄过来喝茶,大师兄被师傅叫去了,可能要晚点才归来。” 黎长名站在原地苦思冥想,听见女人柔善的嗓音,上前坐在她的面前,似还未为他刚才没有答出来而纠结:“或许是因为你和大师兄很多时候都形影不离,无论是从气度,还是生活习性上来看,都很般配,不止是我,整个焚净峰都是如此想的。” 明月夷挑眉,有意逗他:“师兄何时见我和大师兄形影不离了?好似我和大师兄相处,还没你和小师妹多呢,生活习性就更不必说了,大师兄喜欢酿酒,我又不喜欢,还有……你看。” 她屈指撩起一点裙摆,露出被遮住的一小截竹笋,笑道:“我也不喜欢竹笋,哪儿像了?” 一番话下来,黎长名哑口无言,忽然懂了为何她对鹤无咎的洞府中住着一名女子,却丝毫不在意,但他又似没懂。 此类莫名的感觉在心中盘旋,他异常郁闷,也没了想在此等鹤无咎的心思。 黎长名仰头喝下明月夷递来的茶,品出一丝涩味,道:“大师兄既然不在,我便不打扰……了,左右不是什么大事,我还是改日再来吧。” 他本是想说不打扰她与大师兄,但又觉得此话说出来好生奇怪,便咽下了。 明月夷单手撑着白皙下颌,指尖端着茶杯,望着他缓缓点头:“好。” 黎长名起身欲走,忽而忆起为何而来。 他是得知大师兄要与师妹结契,特地来送礼,顺问大师兄如何安置那名女子,现在他虽无心等鹤无咎回来,但提前准备的礼却要送。 黎长名迟疑止步,旋身道:“师妹,你与大师兄结契,我无物可送,晚些时将洞府的千年红玉珊瑚树,种在你院中,刚好能滋润你骨血。” 明月夷婉拒:“师兄不必了,太过珍贵,种我院中暴殄了天物。” 谁知黎长名往后退一步,“此物本就是赠与你的。” 从很早之前他就有预感大师兄会和师妹结契,所以一直种着红玉珊瑚树,为师妹添嫁妆,尽管他今日心中有想不通的异常,仍觉应先将东西送出去。 他坚持要送,明月夷静默片刻没再拒绝,梨涡温柔显出:“多谢二师兄。” 见她收下,黎长名莫名松口气,没了此前的不适:“无碍,师妹于我为亲妹,一颗珊瑚树无甚贵重。” 黎长名道:“那我便让人将红玉珊瑚放进你洞府。” 明月夷颔首:“好。” 黎长名临走之前,还是忍不住瞥了她几眼。 师妹仍是以前的师妹,没什么不同。 他苦想着,扶额离去。 明月夷望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轻转着指尖的茶杯,映出天上的朗朗明日,又一叶雀舌晃出涟漪。 红玉珊瑚树。 第一世,她和鹤无咎欲结道侣,黎长名所赠之物便是红玉珊瑚树。 剧情果然还是会自动修复,即便事发突然,毫无缘由,在他们眼中也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方才她是故意问黎长名,想试试旁敲侧击的方法,能否让他产生自我想法,现在看来显然是不行。 影响如此之深,那还关在暗室里的菩越悯呢? 应该也会很乖的一直在里面。 如此正好,省得她许多麻烦。 明月夷放下茶杯,望着上空的卷舒云,想起还在芥子袋中沉睡的裳儿。 也不知它何时才会醒来。 剧情现在已进展至差不多只剩最后的宗门大比了。 她不知道鹤无咎修炼至什么境界,总之得尽快修炼。 - 另一边刚出洞府的黎长名原是来找鹤无咎,是为了恭喜的两人守的云开见月明,顺便提点他尽早将洞府内那名女子送走,莫要让两人来之不易的姻缘生疮。 但现在和明月夷聊了几句,正浑身不得劲儿着,路上忽遇上前不久刚入山门的弟子。 黎长名对这名弟子的记忆很深,叫岳明,恰好走同一方向便结伴而行。 岳明很喜欢讲话,不知不觉又感叹提及明月夷与鹤无咎之事,他一句不曾搭过,沉默听着。 直到忽然听见岳明感慨,“大师兄和明师姐终于在要结契了。” “终于?”黎长名发现自己似乎成了刚才的明月夷,发出同样的疑惑。 “为何你会觉得‘终于’?” 岳明刚入山门不久,为何会露出这种等待许久的神情? 岳明显然也被他问怔了,摸着头道:“大师兄不是早就应该和明师姐在一起吗?” 黎长名平静问:“小师妹也喜欢大师兄,总是追在大师兄的身后,喜爱从未隐藏,大师兄亦待她宠溺,为何你会觉得从未向大师兄直白说过喜欢的三师妹和大师兄是天作之合?” 岳明一噎,讲不出话。 好在黎长名只是问罢,没要他回答,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话一出口便如往常那般笑着转移话题,“对了,岳师弟,能否帮我一忙?” “师兄请说。”岳明缓吁一口气,望着二师兄洒脱自然的面容,对方才那瞬间的压迫感,只当做是错觉。 黎长名道:“师妹与大师兄结契,我赠她红玉珊瑚树,不知岳师弟可得空帮我搬去师妹的院中?” 岳明自是有空,他随黎长名一道去。 - 而另一边的明月夷也没在琉森洞府待多久,坐了一会便等到鹤无咎归来了。 白衣青年从剑上落下,白疾自他周身旋过几圈,遂再融入他掌心的骨血中。 人剑合一,他再次恢复素日清正,侧首见明月夷正直勾勾盯着,像是从未见过般眼都不曾眨过。 鹤无咎不免莞尔,“师妹怎么来了?” “无事不能找大师兄吗?”明月夷弯眸,唇边梨涡荡出甜意。 “自然可以。”鹤无咎上前坐在她的面前的石凳上,目光忽掠过桌上被人用过的茶杯,而她的面前另有一只,便知方才有人来过。 “二师弟来过了?” 明月夷点头:“刚才走没多久,不知是找你作甚。” 鹤无咎提起桌上的茶壶,重新斟茶,敛目道:“许是来问你我二人之事。” 明月夷眨眼,忽然问:“大师兄,你洞府里的那个姑娘呢?” 她在琉森洞府已经一两个时辰了,似乎并未看见夏娘出现。 按理说,夏娘得知后不会如此平静,至少第一世时她并不平静。 鹤无咎品茶,因涩而蹙眉,随后舒展答道:“因要捉妖,我先送她去了别处。” “哦,我知道了。”明月夷双手托腮,揶揄道:“怕被她知道。” “嗯?”鹤无咎不知她这话从何说起,眉骨微抬,泛着玉般光泽的指腹还捻着茶杯,淡淡茶雾萦绕在他清正的眉眼间。 明月夷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做法很对,既能保护她的安全,又能避免误会。” 她今日来就是想和夏娘解释,避免夏娘出手害她,倒也不是因为害怕夏娘,而是她不想本应修炼的时辰,都用来和夏娘争一个男人。 鹤无咎对她的话淡然一笑,“师妹今日来就是为了说此话吗?” 明月夷摇头:“自然不是。” 鹤无咎挑眉。 明月夷拿出一张符,道:“师兄怀疑明翊杀人,我刚想起,之前在云镇上我那套衣物沾染过明翊的气息,所以找出来用在追踪符上。” 鹤无咎拿起符咒,“师妹还留着那套嫁衣?” 自是没有,这符咒是她之前在焚净峰顶用过的。 明月夷面不改色,庆幸道:“还好留着,不然不知道怎么找他。” 鹤无咎收下符。 将追踪符给了他,明月夷打算回去。 她刚一起身,手腕忽然被拉住。 “师妹。” 明月夷垂眸和他对视。 鹤无咎指腹轻蹭着她的腕骨,“又没戴蕴骨珠?” 明月夷一怔,好像是忘记了。 “不是说在我面前会戴的吗?”鹤无咎握着她的手腕,温柔撩起遮挡的广袖,望着空空如也的白皙细腕,无奈轻叹,“师妹可是在骗我?” 像是抓住了不听话的妹妹,语气低落却又透出一股说不出的情绪。 明月夷没想到他不仅观察仔细,甚至还记得她之前哄他那些话。 顿了几息,她从芥子袋中找出蕴骨珠戴上,朱唇仰笑:“戴上了。” 当着他的面戴上,鹤无咎也不能出言指责,轻笑摇头:“总是这样,你的身体如何好转?” 话虽如此说,他却松开手,指腹按在蕴骨珠上很轻摩擦着。 明月夷抿唇轻笑,抽出手拂过鬓边明艳绢花,道:“反正有大师兄在,总不能让我受伤吧。” “自是不能。”鹤无咎余光略过她拂鬓时广袖随之而露出的净白手腕,赤红色蕴骨珠在细腕上宛如一串朱砂。 明月夷垂下刻意给他看的手:“符咒已经送到,师兄,那我就先回去了。” “嗯。”他坐在石凳上,凝看她的目色柔和,目送她的背影远去才淡淡收回,抬手按在腰间。 小竹从地上冒出头,关切问:“主人伤口又腐坏了吗?” 鹤无咎摆手未答,反而问它:“方才师妹与师弟聊了什么?” 小竹想了想将不久前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说出来,说完后悄然抬眸窥见青年神情冷淡,搭在腰间的手隐约从白裳中浸出一丝腐烂的黑。 良久,鹤无咎笑了,轻声呢喃的嗓音不明:“原来师妹存了如此疑惑。” 世人皆觉理所应当之事,她却生了疑惑,会让他很苦恼接下来会不会出现什么变动。 - 夜里修炼,白日明月夷与鹤无咎一起去查明翊的下落,再加之一些杂事落在身上,她当真又如第一世那般忘记了暗室中还有人在等着。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94节 许是方法有用,明翊终究还是忍不住冒出了头。 明月夷察觉到他泄出的妖气,与鹤无咎寻来,正巧看见穿着红裳婚服的少年正在在吃人,满口鲜血,白齿间还嚼着心脏,看见两人出现在这里。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顾不得尚未吃饱,丢弃尸体,转身便想遁土逃走。 然而鹤无咎更快,一剑插入地面,拦住了他要逃走的路,将其震出土外。 少年被强行震出来,本就虚弱的身躯狠狠撞在树上,甩出了一颗眼珠子。 “眼珠,我的眼珠……”明真伸手去捞。 而那颗眼珠恰好骨碌滚在明月夷的脚边。 “明翊。”她看着少年的模样,很难想,他会是云镇明府上被人夸赞的小公子,癫狂得如同疯子。 明真听见这个称呼下意识抬起头,因为缺了一颗眼珠,被血糊满的脸上只剩下独眼,呆滞地凝着她。 鹤无咎落在明月夷身边,让她退后,欲将痨病鬼收入锁妖囊中。 然而明真却忽然像疯了,忽朝着明月夷伸出血淋漓的手,嘴角扬着微笑。 “原来是你,我要锁囚你的魂魄。” 明月夷虽早有准备,他能从几人手中逃走数次,自然不会束手就擒,但却没有想到他的手,竟然会直接穿透鹤无咎的结界,直接抓住了她的脚踝。 冰凉的触觉如同蛇性子被舔舐着,她莫名想到了还关在地牢里,许久未见过的菩越悯。 无言的寒气从脚底冒起,她莫名寒颤,浑身僵硬地睁着眼看见自己站在原地,被一只血淋漓的痨病鬼抓住,而鹤无咎一剑砍断了抓住她的那只手腕。 痨病鬼瞬间逃窜消失,鹤无咎无暇顾及逃跑的明真,一手揽住明月夷。 “师妹、师妹?” 而明月夷已经听不清他的声音了,她隐约好像看见了什么。 云镇。 她看见,原来她最初穿书落在被妖物占据的地方竟然是云镇,她还在那些受苦后活下来的云镇百姓中,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当她想要进一步确认时眼前的场景忽然变了。 星河斗转,眼前的场景逐渐形成云镇明府。 来往的仆奴,安静的院子,明老爷催促着下人去请大夫,口中念着‘吾儿’。 明月夷似乎被抓进了‘明翊’……不,或者说是明真的记忆中。 明真,一个她从未听过,完全陌生的名字,乃真正明翊身边的书童。 也或许不是书童,而是木偶做的傀儡。 在当年云镇被妖物摧残后被身为正道修士的青云宗挽救,灾后重建出和曾经如出一辙的云镇,唯一不同的便是,云镇中的人记忆永远只会停留在这一年。 也正是这一年,云镇无端多了一座明府,府上多了位良善的小公子明翊,谁也不觉古怪,而是理所应当如此。 某一日,下着淅淅沥沥的寒雨。 少年身形纤秀颀地坐在下着竹雨的窗前,乌发长垂,如清晨林中的湿雾,朦胧模糊得看不清面容,而细长的指尖点着刚做好的木偶傀儡。 他似乎心不在焉,抓了一只坐在竹叶上刚生的灵,正在淋雨的灵物装进了手中傀儡中。 傀儡拥有了身子,欢快地趴在桌案上的糕点上疯狂吃着。 少年饶有兴致地看着,很快便百无聊赖道:“以后你就是明翊,有心爱的姐姐,要为她生,为她死,知道了吗?” 木偶傀儡因为他一句话身子不断变大,最后形成和他一般大小的少年模样。 “明翊你要去哪里?” 明月夷意识清晰时正听见这句话,下意识看向竹林窗下的少年。 听觉灵敏,视线不清。 她依稀瞧见那看不清的少年长指点在唇边,冷冷淡淡乜斜他:“不要叫我明翊,你才是。” 木偶傀儡被唬住了,怔了片刻,“我是明翊,那你是谁?” 他是谁? 少年似乎被问住了,世间之人皆有身份,有名,他舍弃这个身份,应该叫什么? 明月夷,明月…… 他苦思冥想后最终为自己重新起了新的名字,弯着柔善的眼,淡玫色薄唇缓缓勾起,只笑不语。 木偶傀儡又问:“那姐姐是谁?明府没有姐姐。” “有。”少年笃定,唇角似往上翘着,“我就要去找她了,很快,我就能看见她了。” 说这句话时,少年显得格外天真,像是即将要见到心爱的姐姐,而愉悦转眼看窗外的竹叶。 恰好目光所处的位置,正是明月夷意识残留所在。 他的目光诡异,仿佛刚好透过记忆,落在她无形的意识上,和她遥遥对视上。 第73章 蛇蛇香香 那双眼妖冶得摄魂。 明月夷心跳陡然加快,手腕遽尔生痛,还没有反应过来,意识便被人用力一拽。 眼前乍然出强烈光亮,她猛睁开眼又迅速闭上,身子隐约还在发抖。 那看不清的眼……好熟悉。 明月夷仿佛被那双眼缠上了,四肢流淌在尚未散尽的阴雨寒季中,直到鹤无咎的声音传来。 “师妹,可还觉不适?”鹤无咎眉头紧锁地抱着她,察觉她在颤抖,抬手搭在她的脚腕上。 已经没有阴冷寒气了,为何她还在颤抖? 正当他欲传灵力护她体温,明月夷面色苍白地醒来,看着他梨涡晃荡勉强:“师兄没事了。” 鹤无咎见她无恙,扶着她坐在一旁。 明月夷压下心中古怪的悸动,偏头问道:“刚才发生何事了?” “方才那明翊趁你我不注意,欲动用秘法将你抢走。”说罢,他顿了顷刻又道:“刚才你的意识似乎离体,可是看见了什么?” 明翊。如今听见这个名字,她有说不出的寒意。 明月夷唇瓣发抖,面无血色地点头:“嗯,我刚才被拉进了明翊记忆中。” 或者说,她看见的根本就不是真明翊的记忆,而是一个叫明真的木偶傀儡,明正没有所谓的姐姐,是有人下达指令,所以他才会如此执着。 而真正的明翊,早在很久之前似乎就离开了云镇,现在不知在何处。 鹤无咎闻言手一顿,目光落在她轻颤的眼上,“师妹刚才看见什么了?” 明月夷翕合唇瓣,最终道:“就是看见他在明府的日常。” 鹤无咎问:“除了明府的日常,可还有看见别的?” 明月夷摇头:“没了。” 鹤无咎眉峰蹙了一瞬,随后舒展开,没再问此事:“刚才我见你有不对,一心只在师妹身上,不慎让明翊逃走了,近日师妹务必要多加小心,他将你当成姐姐,或许还会来找你。” 说完,他将一颗玉石递挂在她的脖颈上,“里面藏着我最强的一道剑意,若是你再遇上他,可捏碎此物。” 明月夷垂眸凝着胸前垂挂的玉石:“好。” 鹤无咎问:“现在好些了吗?可还能回洞府?” “嗯。”明月夷看向不远处被啃得零散的尸体,“大师兄,这具师弟的尸体如何处置?” 鹤无咎打量几息,走去仔细攀看伤口,发现除去被挖空的胸膛,身上致命伤是整齐的剑伤。 “不是今日死的?” 明月夷已经恢复体力,正起身时忽然听见他的呢喃:“什么?” 鹤无咎将残缺的尸体翻过来,指尖悬置其上伤口,“伤口有凝结,且明翊并无法器,用的理应是利爪亦或是齿,所以此处伤口应和胸口一样,而不是如此整齐的伤口。” 明月夷上前俯身打量,半晌蹙眉得出结论,“剑伤。” 鹤无咎沉默。 整个青云宗用剑最多的是焚净峰。 明月夷问:“大师兄现在是如何想的?” 鹤无咎道:“先将尸体带回去,由宗主定夺。” “好。”明月夷并无异议,如此关清云刚好能洗脱嫌疑。 鹤无咎带着尸体要去交由宗主,明月夷因身体不适并未跟随。 待鹤无咎走后,明月夷缓缓摊开掌心。 一枚复古的戒指躺在手心。 这是鹤无咎的金手指之一,看似是一枚平平无奇的戒指,只要滴血认主后戒指才会显露出真面目。 此物乃几千年前飞升大能遗留下界的圣物,里面住着飞升大能留下的魂魄。 里面的魂魄会教鹤无咎许多前所未有的修炼方法,引领他一步步飞升成神。 这刚才她出来时从里面无意间找到的。 原来这枚戒指在这里面,前世的鹤无咎应该在云镇上便获得了此物,只是因为她拿走了裳儿,扰乱了原本他所经历的机缘,引得痨病鬼一直缠着她,所以才没有落在鹤无咎手中。 真好。 明月夷轻笑,蓄灵力,然后捏碎了戒指。 在戒指碎成齑粉刹那,她仿佛听见了剧烈的痛苦尖叫。 这种声音令她无比舒心。 等到最后的声音消失,明月夷立在原地提起裙摆露出脚踝,望了眼被用力抓过的痕迹,想到了逃走的少年。 明真。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95节 既然戒指在这位名叫明真的手中,并不在明翊的手里,那她历经几世为何从未遇见过明真? 还有,她看见的究竟是何时发生的事情,真正的明翊又在何处? 她不禁想到在幻境中最后,和看不清脸的少年对视的场景。 那个少年似乎认识她。 无端的,她想到被关在暗室中菩越悯。 似乎从这次重生和以往都不同,她从一开始就被蛇妖缠着,最开始也并未像第一世那般接近菩越悯,两人的关系是再普通不过的师姐弟关系,他却从一开始就表现很亲昵。 想到菩越悯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她心中逐渐形成荒唐又诡异的念头。 如果……重生的不止是她,是不是还有菩越悯? 若他也是重生的,那是前世就是蛇妖,还是今世因别的原因才异化成蛇妖? 而且她发现从云镇剧情虽然能修复,但多了许多曾经不曾出现过的人和事。 若菩越悯真和她一样重生,是哪一世重生的? 明月夷越想越觉头痛,若菩越悯真是第一世重生归来的,她当初将他关在暗室不闻不问,他可能是被囚死的,心中必定对她有怨恨,说不定现在的听话与乖巧都是假的。 蛇妖或许会成为意外。 明月夷又去了藏书阁。 藏书阁里诸多书籍,这次她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本书中有记载上古时期有死而复生的妖物,其中有杀死的它的秘法。 此类能死而复生的妖物名为:窫窳,人首蛇尾。 难怪她不曾在蛇妖录中寻到。 终于看见与菩越悯相似的妖物形态,明月夷呼吸微凝。 因为上面对窫窳的记载极为详细,甚至还有杀死此类妖物的秘法。 原来她之前一直都错了,所以他才会在被杀死后一次又一次地复活,缠着她。 除窫窳,必摧其脏器,剜其眼珠煮熟,空躯业火焚烧殆尽,不能留有一丝血迹,不然还会死而复生。 - 秋日冷清,因为许久不曾有人来过暗室,室内的温度比外面冷得更甚,连炼炉中都结着厚厚的冰,墙上布满冰裂痕迹。 被锁在榻上的少年听见声音,缓缓抬起苍白的脸,直勾勾盯着石阶上提着一盏明灯走下来的明月夷。 “师姐。” 他很久不曾与人讲过话,嗓音沙哑似磨砂,带着急迫,也带着一丝缱绻,修长的手指紧扣在床沿,似下一刻就会因为兴奋而化成原型。 “师姐,你来了,师姐……” 明月夷进来后并未看他,而是将手中的灯挂在墙上。 看着墙上凝结的一层厚冰,她眉心颦蹙,耳边全是铁链摇晃的碰撞声。 叮铃铃,像是催命的符咒。 “师姐。”他还在唤,语气已经从兴奋转为阴郁。 明月夷转过头,第一次对他荡出唇边泛甜的笑靥,神色温柔地朝他走去。 菩越悯从未见过她笑得如此,目光落在她唇边的梨涡上,瞳孔扩张后瞬间竖立成黑得褪色成赤红的蛇瞳,又想到她不喜欢妖瞳,所以瞬间转为黑圆人瞳。 明月夷手中提着两壶酒,坐在距离他最近的榻沿,他只要稍伸手就能抱住她,近得他闻见她身上浓郁的,清甜的香膏味。 是他之前赠送给她的。 她第一次用在身上。 “师姐,你抹了,我用血做的香膏。”他脖颈因长期戴着铁链,冷薄的皮肤早就已经磨出一道红痕,双手撑在被褥上跪起身朝她靠近。 明月夷主动将脸靠过去,解释道:“今天沐浴后,刚好在妆台看见,想着好久没来见你,所以就用上了。” 菩越悯伸手揽住她的肩膀,压住她的后腰贴在胸膛,脸埋在女人香气萦绕的颈窝,“很香。” 很香,香如跗在他身体上,渗进骨髓搅动得心根生痒,舌底生津。 好想化成原型,蛇尾缠住她,将她死死禁锢在怀中。 他压在颈窝中的眼乜成迷离之色,喉结在苍白不见光的薄皮上轻滚着,冰凉的身子隐约隐约过盛的情慾而发热。 正因为温度微弱,所以明月夷并未察觉,反而侧首将整个脆弱的颈子都留给他,像含羞带怯的羞赧少女般不确信地问他:“是不是太香了?” 他张口,冒出的尖锐蛇齿很轻地啮在软肉上,回答得含糊:“不会。” 好香,好香…… 他的呼吸微乱,齿间不自觉力道用得太大。 “嘶。”明月夷发出很轻很柔软的痛声,眼尾泛着桃花色的红痕,转美眸嗔他:“咬痛了。” 师姐从未和他如此娇气过。 他脸上的朦胧无端散了些,垂眸往下觑见白鹅颈似的素白脖颈,随着她侧首的动作拉出一道清瘦的线,而雪肌上印着他留下的齿痕。 宛如白雪盛梅。 “抱歉师姐。”菩越悯抱住她,没再张口咬,而是抿着她没戴耳珰的耳垂,“师姐最近都在忙什么,为何这般久没来看我?” 他的气息潮湿冰凉,拂在耳畔引得明月夷后背发寒,解释道:“小师妹被人陷害杀同门,我最近在查此事,想要快些将她身上的罪名洗刷,所以不免顾及不到你。” 也不知这句安抚的话他有没有感受到,明月夷似乎听见他笑了声。 “师姐对她真好。”他说,“只是这样吗?” “嗯……”明月夷被他抿得有些发软,靠在他的手臂上,仰着泛红的脸,眼珠涣散盯着上面,隔了几息才补上一句:“不然呢?” 菩越悯没说,只将她整个人从床边捞起,往榻内去。 她被横放在茵褥上,头上挽发的素簪亦被拔掉,软如乌缎秀发顷如水泄,铺散开来,白皙小脸萦绕其中,眉眼流转清冷风情。 菩越悯伏在她的面前,阴美的苍白面上噙笑着,骨节冷瘦的食指拂过她含着春情的眼尾。 师姐骗人的时候总是这般无辜,他的唇角却越笑越大。 明月夷不知他在笑什么,目光掠过他绮丽的面容,心中有了一丝警惕。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可就算知道,不应该知道得如此快。 她思绪万千,在他俯首欲要吻来之前,道:“等等。” 他抬起脸,瞳心映着茫然。 明月夷轻推开他,侧身取过放在一旁的酒,少年从后面抱住她的腰,盯着她倒酒的动作,问她:“今日是什么日子,需师姐同我庆祝吗?” 明月夷敛着眉,轻声道:“结契。” 他怔住,似从未听过,将两字软在齿间缓缓吐出:“结…契?” “嗯。”明月夷旋身将倒好的酒放在他的手中,撩看他的清丽眉眼沾着似有似无的浅笑。 “合卺酒。” “合卺酒。”菩越悯长睫敛下,凝着倒在分成两瓣的木葫芦中的清酒。 明月夷仰着先饮下,见他笑着却迟迟没喝,柔声问道:“怎么了,不愿吗?” “自是愿意的。”菩越悯掀眸睨她,喝下半边木葫芦中的清酒。 明月夷目光平静地看着他喝完。 菩越悯喝完木葫芦中的酒,遽然捧起她的脸,埋头在她的唇上咬了一口。 明月夷下意识倒吸一口气,很快就被他的舌尖顶进了唇齿,如寻甘甜的泉水般吮着。 他的唇是冰凉的和体温一样,她好像含了一块软冰在唇里,度来的气息中还有淡淡的酒味。 明月夷喉咙忍不住发紧,尤其是他脖颈上还戴着铁链。 铁链坚硬硌人,在两人的脖颈上摩擦,她极为不适,伸手想将压在身上的冰凉身躯推开些,却被握住了手腕。 菩越悯睁着摄魂的漆黑眼珠盯着她,吻得更为缠绵,唾液与唾液交织,偶尔分开时回拉出黏腻的霪靡黏丝。 明月夷被他堪称粗暴的吻弄得吞咽不及,唇边溢出些许口涎,喘得不行,讲话断断续续的:“菩越悯,先放开,我喘不过气了。” 菩越悯听话,放开她的唇,给了她缓和的间隙,但握住她细腕的手却不见得听话,指腹如蛇舌沿着手臂舔舐,掌握住她纤细的腰。 “师姐,双修吗?”他轻喘着问,淡玫色的唇瓣亲得殷红,昳丽的面容因这抹红显出情慾。 嘴上虽问着,实际上指腹已经按在她的腰窝,整个掌心贴合她的肌肤,裙摆也在刚才的纠缠中被卷在膝上,他半屈的膝盖恰好抵在裙摆中,力道轻撞。 明月夷有些不受控地颤颤,启唇呼吸好几息才眨着涣散的眼珠,摇头:“今日不双修。” 菩越悯闻言一顿,接着又听见她喃喃:“但可以进。” 第74章 蛇蛇坟包 可以进,但不双修,只有结契后的夫妻情投意合得忘乎所以才会做出的行为,如今她允许他进。 他眼中摒出微光,原就艳丽的霎如染了赤慾,俯下身咬住她领口的布料扯开。 女人玉体雪白,弱骨丰肌,曲线丰腴曼妙,当最后的下裙被褪去后,紧致的平坦小腹好似也泛着柔光的薄粉。 “好小。”他轻声呢喃,掌心贴在她的肚皮上。 恰好一掌盖住。 明月夷被冰得一颤,轻咬着下唇,朦胧间看见他抬起微红的脸,跪在她的面前,扶着掌下的细腰问着她:“师姐好小,会不会痛?” 没有运转灵力的身体和普通人一样敏感,稍有异常就会紧绷全身,呼吸颤得凌乱。 痛倒是不痛,撑。 撑得她像是塞了一团巨大的棉絮,半点声音都溢不出,只能抓着软枕急急忍着。 少年一手挂着她的腿弯,一手贴在她的肚上仔细丈量到了何处。 指腹每蹭过肌肤一次,她便会被冻得一抖。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96节 她的反应令他欢愉。 菩越悯半乜着眼,颈上的血管凸显,随着粗粝铁链的剧烈晃动而摩擦出血迹,不觉得疼痛,反而狡色笑道:“感受到了。” 什么感受到了? 明月夷涣散的眼珠往下瞥,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屈指做出手背隆起的动作,让她从指缝中看见时隐时现,凸起的小腹。 “只能到师姐这里,师姐喜欢这里,它会咬我。”他用力。 明月夷别过头,唇边溢出很轻的一声,整个身子无力地随着时间推移泛起荔枝红。 浪涌翻红褥,两人忘乎所以地依附彼此。 在达到登峰造极之境界时,明月夷隐约听见他在疯魔的快乐中问她:“师姐,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对吗?” 他似随口一问,可话落在明月夷的耳中登时如潮水被推平,情绪去得突然,理智也跟着回归。 明月夷并未回答,仰着桃花滚泪的脸与他交吻,仿佛没有听见这句话。 他却很好奇,吃着她伸出的舌,腔调含糊黏问:“师姐会吗?” 明月夷隐约闻见腐烂的味道,睁眼凝扫他一眼,伸手推开他,“够了。” 正埋头苦干的少年猝不及防被推开,随着退后的动作弦乍然绷断,他急速抖动,背脊弯成漂亮的弧线。 几滴冰凉的东西飞溅落明月夷的眼角,眉心陡然轻挑。 因为眼前正陷入高潮的少年又转过了头,瞳心迷离地望着她,阴媚的脸上染着她看不懂的执着。 “师姐,会吗?”他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再次拖过来,神志不清得不知自己此刻的变化。 明月夷看见他秀隽脖颈在溃烂,姣好白皙的皮肤泛出死亡的乌青色,似没有闻见室内被甜蜜麝香覆盖下的落海草研磨的香粉。 她从头至脚,甚至进来时在炉中点燃的香,都是妖物不能触碰的落海草。 寻常妖物在没有法力护体,沾染了此香,大多会呈现无力状,而他喝了用落海草酿造的酒,还舔遍了她身上的香粉,吃了寻常妖物承受不住的剂量,现在已经开始腐烂了。 他抓着她,像天真烂漫的美丽少年被妖气萦绕,周身强烈的妖气肆意蔓延,苍白的肌肤上呈现出灰白蛇鳞。 明月夷知道只是这样,他不会死,便是腐烂成烂泥,也还是会复活。 少年吻她的脸,抚她的发,问她:“会吗?” “师姐,你会爱我,怜我,只与我做夫妻吗?” “师姐……” “不会。”明月夷打断他时很平静,而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是掌心剑。 她又一剑砍断了少年布满妖鳞的头颅。 杀他,明月夷早就已经形成习惯,知道如何下手更快,切口整齐吻合。 所以他的头从跪在茵褥上的身躯脱落,骨碌滚在她的身边,而一双冷瘦苍白的手指还抓着她的脚踝,力道紧得丝毫没有松懈之意。 好像在对她的回答不满。 明月夷用剑挑开他握住脚腕的手指,一根根斩断,如同砍墙上的红蜡烛。 鲜红的血是蜡烛芯里溢出的蜡泪浸染整张床,连她红痕遍布的赤裸身子也无法避免,坐在血泊中用剑破开少年之前掏出来好几次的心脏。 心脏还在跳动。 她拿着血淋漓的心脏,蹙眉看着它在掌心跳得异常剧烈,似纯情的少年郎看见了心爱的女子,埋在胸膛的心跳似要顶破胸膛,滚落在爱人的脚边求她垂怜。 连一颗心都如此妖异。 明月夷睨了眼,手指用力将其摧毁。 心脏爆裂,溅落在她清冷的脸上。 接下来她按照秘法,抱起余下的尸体丢进炼炉中。 染血的被褥,床铺、床幔,枕头……甚至连地皮她都刮下来了,这些东西她统统丢进了炉中的熊熊燃烧的大火中。 面对空无一物,似被洗劫一空的暗室,明月夷披着件单薄的外裳,无力跌倒在地上,双手伏在冰凉的里面喘息。 □*□ 她茫然颤睫,撩起衣摆,看着腿上残留的痕迹。 只顾着那些东西,忘记了这里。 这些东西或许也能让他死而复生,也得要清理干净。 明月夷从地上扶着墙起身,双膝颤巍巍地朝台阶上走。 秋夜冰凉,弯月高悬,映在湖水中,似湖面在微笑。 明月夷用干净的布擦将身上残留的痕迹拭干净,顺便也将这些也一道用火烧殆尽。 随着石板上的最后灰烬被风吹散,她赤身浸在水中趴在池壁上双手托腮,脸上是如释重负的微笑。 这次,真的没有妖会再缠着她,扰乱她的思绪了,接下来她终于能好好走完接下去的剧情。 她会找到回家的方法,不会一直被困在这本书中不断死而重生的。 - 眼看宗门大比在即,宗门接二连三出事,之前奉命抓蛇妖的符修峰弟子,肖彬死了,尸体被送往冰棺中存放。 这次和齐雪晴的死法相差不大,而被认作凶手的关清云还在丹修峰的地牢中,所以即便是丹修峰不愿放人,也不得不放了。 放人那日是明月夷去接的。 因为师姐之死,两峰之间近日水火不容,丹修峰的弟子将人交给明月夷后直接关上了大门,态度极为恶劣。 “一群蠢货,都说了不是我杀的。” 受了一段时日不见天日囚困的关清云身体甚虚弱,靠在明月夷的怀中,看见他们的态度气得全身发抖。 她想要骂上几句,奈何没多余的力气,最后悻悻作罢。 “师姐,怎么只有你一人来接我,大师兄和二师兄呢?还有小师弟,怎么一个都没来?”关清云委屈撇嘴,拽着她的衣袖小幅度摇晃。 明月夷扶着她往山下走,柔声解释:“大师兄最近忙着抓陷害你的妖,二师兄……或许也在忙着此次的宗门大比。” 其实她也许久未曾见过黎长名了,不知他近日在作甚,竟连关清云出来也不曾赶来。 “那小师弟呢?”关清云问后又小声埋怨:“小师弟怎么也没来,都这般忙吗?” 明月夷摇头:“小师弟不知在何处,或许还在闭关,不知你身上发生的事。” 关清云轻叹,抱着她的手蹭了蹭道:“还好有明月夷会来陪我,他们全都好讨厌,以后我都不会理他们了。” 小姑娘讲话狠狠的,嗓音却是软的。 明月夷失笑,倒也没有将她的狠话听进去,一路上都在宽慰她。 待走出丹修峰的地界,路上遇上了齐飞临。 “明师姐,关师姐。” 他遇上两人似乎很兴奋,连结伴相携的同伴都甩在身后,只朝她们奔去。 明月夷看着跑来的师弟,视线不知为落在他身上穿的衣物上。 红色的常服,高马尾间用同色的发带束着,随着跑来长长的乌发似黑色小蛇。 好……怪。 齐飞临停在两人面前,目光先落在明月夷脸上顿了顿,随后扬起过于灿烂的笑,看着关清云庆幸道:“关师姐,你终于出来了,没事吧?” 关清云摇头:“无碍。” 关清云目光上下打量齐飞临,第一发现他穿鲜艳的衣袍竟有说不出的韵味,出乎意料的好看。 不止关清云发现了,明月夷也在打量他。 她发现齐飞临的皮肤在光下似乎很白,五官也较比曾经柔善许多,笑时有几分少年的朗爽。 关清云又问:“你跑这么着急,这是要去何处,还有怎么忽然穿了红色,我还是第一见你穿红色。” 齐飞临被两人打量着,不自然地红了脸,挠头道:“没,就是去练剑,最近正在小比我赢了一场,觉着穿红色吉利。” 原是如此。 关清云了然颔首,“不过你穿红裳还挺好看的。” “是吗?”齐飞临摸着头,看向一旁的明月夷笑问:“师姐觉得呢?” 明月夷收回打量的目光,诚然道:“是挺好看的。” 她的夸赞并未让齐飞临高兴,唇边的笑反而落下,零散下的碎发遮住微翘的眼尾,无端浮出几分阴郁的冷淡:“师姐觉得好看,那我日后常穿。” 关清云闻言不满插进话:“不是我夸的你吗?!” 齐飞临‘啊’了声,与她道歉:“抱歉关师姐。” 关清云一看便知道齐飞临喜欢明月夷,心中虽对他刚才的忽视不满,但觉得他尚有眼光。 明月夷不仅模样生得好,脾性更是温和,和小师弟差不多。 关清云催人走:“行了,行了,你应该是要去练剑,快些去吧。” 齐飞临点头看着明月夷,脸上重新拾起笑道:“师姐,我先走了。” “嗯。”明月夷颔首,未了加了一句:“好好修炼,预祝齐师弟在这次宗门大比上一骑绝尘。” 齐飞临笑着转身,刚朝同伴走几步,忽然止步回首似刚想起什么般盯着明月夷,问道:“师姐,你真的要和大师兄结契吗?” 她与鹤无咎结契之事早就已经传遍了整个青云宗,齐飞临怎会莫名问出这话。 齐飞临似看出她的疑惑,解释道:“前不久我在闭关修炼,刚出来听见他们在谈及此事,刚好遇上师姐,故而顺口一问。” 关清云一直被关在丹修峰,故而无人通知她此事。 乍然听见大师兄要与明月夷结契,她呆怔片刻,侧首看着身边的明月夷,先一步比齐飞临惊讶出声:“你和大师兄要结契,怎么没人通知我!?” 明月夷颔首道:“嗯,应该是要结契。” 关清云倒吸凉气。 齐飞临黑色眼珠一动不动定在她的脸上。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97节 莫名的氛围是在关清云反应过来的虚弱声中被打断。 “罢了,罢了,你喜欢大师兄就喜欢罢,以后我不与你争抢了,还好小师弟比大师兄好看。”关清云面呈虚弱,靠着明月夷失落摆手。 有了她明显的失落在前,明月夷并未留意眼前的齐飞临。 少年看起来也似很失落,五官蒙在阴郁中,长眉桃花眼有几分冷淡的温吞感。 关清云刚出地牢,许久不曾见过外面的光,不适宜在外多逗留,齐飞临又要去练剑,两人并未与他多聊便分开了。 明月夷扶着关清云离去前,忍不住转头看了眼正与旁人相谈甚欢的齐飞临。 以前为何没发现齐飞临颇具少年风华,喜红、浓颜,语调也温和? “明月夷,你在看什么?”关清云察觉身边的人脚步缓慢,侧首见她正在看人,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出感叹:“焚净峰除了几位师兄,就属齐飞临最出色,尤其是今日,他还挺适合穿红裳的。” 明月夷收回视线,“走吧。” 关清云靠着她,两人的背影不紧不慢行远。 而身后原本相谈甚欢的两人,脸上的神情与脚步同时骤然停下。 “你看,她在骗你。” ‘齐飞临’旁边的剑修如一滩散架的骨头软在地上,仰着脸笑着看面前的人。 “她将你诱囚在暗室里,只是担忧在宗门大比中,你的风头盖过她心爱的师兄,甚至为了她的爱人不发现她做过的恶事,还要对你赶尽杀绝。” “她一点也不爱你。” 立在明媚的秋阳下,少年乌发雪肌,身着的红裳艳得好似血浸染。 他任凭身边的人高阔,只言不语,静默敛着浓睫给人说不出的阴冷。 “而且她将你当成了窫窳那蠢东西,捏爆你的心脏,煮了你的眼球,剁碎你的肉身,连一滴血都未曾放过,全丢进炼炉里受火焚烧,好可怜啊。” “明翊,你是我见过最可怜的妖,身体没长出来之前,只能用假肉身活,不如跟我去找朱厌大人吧,他替你报仇。” 从剑修皮囊中钻出来的明真眼中含笑,低声蛊惑他:“去找她报仇,捏碎她的心脏,抠了她的眼珠蒸煮,剁碎她的身体,让她也感受痛苦。” 菩越悯眼帘很轻地颤了颤,溺在光下的面容看不清神色,似在思虑他的话。 明真知道他天性恶,容不得别人半点不如他意,定咽不下这口气。 明翊一定会杀了这些人。 明真看着空荡荡的手臂,眼中迸溢出恶毒的冷笑。 一群蠢货,惹了谁都不知,明翊是朱厌大人都畏惧的妖,不好生供着,竟会对他下手。 没有人杀得了明翊。 只要明翊与这群修士你死我活,他便能坐收渔翁之利,趁机吃了明翊,霸占明翊的肉身得道飞升。 明真心怀恶意地等着少年的回答。 在他看来泥人都有三分脾性,更何况是天生性恶的明翊。 而少年沉思许久居高临下望着他,嗓音低柔和煦地询问:“你很想要我杀了明月夷?” 看,都已不唤师姐,改成明月夷了。 明真对此事十拿九稳:“自然,明翊,我能助你杀了她报仇。” 菩越悯黑眸好奇,缓抬手指向他:“你拿什么助我?” 柔风吹拂少年高束马尾,鸦黑发尾搭在手臂上宛如一条条黑色小蛇吐着密密麻麻的蛇信子。 明真瞳孔震颤地看着游爬来的蛇,下意识想遁地逃走,却被生生被拽了回来。 衣不染尘的少年顶着冷硬的皮囊,眼尾流眄笑意,“知道为何你会出来吗?” 明真不知是何处惹他不悦,张口欲解释,蛇寻到缝隙便转进了他的腔内。 唇被撑大,脑袋在膨胀,脑髓与血液挤压,明真的脸被挤得畸形可怖,呜咽得发不出半个字。 “因为明月夷啊,她才是姐姐啊。” 随着话音落下,明真惨叫一声便身首分离,身上爬满了无数条细小的蛇,如跗骨之蛆在蠕动被啃食,与一滩干瘪的人皮堆在一起,破烂得诡异。 菩越悯唇弧怜悯地睨视眼前被啃食的破烂尸体,温情的腔调缓缓吐出:“蠢货。” 没有明月夷,世上不会有明真。 明月夷。 明月夷明月夷明月夷…… 明月夷,他的师姐。 他敬仰她,爱慕她,是独属她的玩物,她不能再像曾经那样抛弃他的。 不能的,明月夷。 少年身体如同失了轮廓的支撑,像是没有骨头的蛇类倒在地上,漆黑的瞳孔被血色占据逐渐形成竖瞳,唇角扬着微笑。 而地上吃着残肢的蛇得因他散发出的慾望过大,得不到满足而选择爬上了他的身体。 一条条漆黑的蛇将他淹没在蛇海中,不仔细看会以为地上多出一座黑色的坟包。 日晷针指向下,天似落了灰,蠕动的蛇群已互相啃食得只剩下一条硕大的红瞳蛇,它被撑开盘踞蛇尾,而从蛇腹中伸出一双惨白的手。 撕开蛇腹,乌发雪肌的少年红着眼从里面爬出来,长长的黑发湿哒哒地裹着他颀长的身躯,脱力般望着不远处。 这次身体恢复得太慢了,无法爬过去找师姐呢。 那就再等等。 第75章 蛇蛇阴暗 一日落幕,金乌沉下,月挂高枝。 明月夷整个下午都与关清云在一起,再次回到洞府时已是午夜。 秋月圆亮,洞府显得阒寂,连散养的灵侍都沉沉睡去了。 明月夷去了一趟暗室。 里面和之前一样,看不出有存在过人的痕迹。 她站在空荡的暗室中想,距离杀死蛇妖已经过去了三天三夜,他这次没再如之前那样重新活过来,应是彻底死了。 明月夷走出暗室,将此处封印,抬首望向上空被薄雾笼罩朦胧的秋月。 接下来只剩下最后一个与她有关的剧情,她就只需等宗门大比祭剑了。 - 修士结契和凡间成婚一样,互相思慕的两人挑明心意后,需要在亲近之人的见证下结契。 明月夷与鹤无咎都无亲人在世,只有师傅。 觉真道君传唤明月夷来大殿。 来时大殿内的仙鹤垂首屹立,宛如雅致陈设,而盘坐于蒲垫上的觉真道君眉头紧锁。 明月夷随侍灵进来,俯身叩首:“师傅。” 觉真道君抚须,对她招手:“月夷来师傅这边。” 明月夷起身坐在觉真道君身边,看着他脸上的感叹:“都长大了,还记得当年你刚入我门下时还是个小姑娘,转眼间便要与人结契了。” 其实明月夷刚出书来时已经年满二十,但在修真界她这个骨相年龄犹如刚出生的婴孩。 明月夷道:“师傅,我与大师兄并非真的结契,而是为了抓一只妖才对外放出的话。” 觉真道君拍了拍她的手,“为师知晓,只是结契之事并不是你所想的这般简单,月夷可知为何修无情道的修士如此少吗?” 明月夷道:“因为无情道要做到弃情感,摒外界干扰,修身养性,化大道为至简,方能得大道。” 觉真道君颔首:“是如此,但至今为止无一人修成大道,可知为何?” 明月夷微顿,道:“做得不够,并没有完全摒弃感情,所以无法突破境界。” 觉真道君:“是也,月夷不想修成大道吗?” 明月夷看着他:“想。” 觉真道君问她:“那月夷为何还要结契?” 明月夷没再答。 觉真道君见她垂首抿唇,心叹,她爱慕大弟子是人尽皆知,只是…… 觉真道君道:“若你与无咎都如长名和清云修习逍遥道,我或许不会如此担忧。” 明月夷弯眼:“师傅不必担忧,我与师兄皆有数。” 觉真道君见她如此坚定,轻叹挥手:“罢了,你先下去。” 明月夷叩首后起身离去。 刚出大殿,又迎面而来鹤无咎。 “师妹。” 青年眉展目柔,一如往常,信步至她面前。 明月夷没想到竟会遇上他,美眸诧异:“师兄也来找师傅?” “非也。”他含笑摇头,“刚接到师傅的传唤。” 明月夷了然:“原是如此,那我便不打扰师兄了。” 鹤无咎颔首,忽又想起问道:“师妹晚些时候可否在日月台等我?” 明月夷眨眼打量他,“师兄有事吗?” 他轻笑:“没事不能找师妹吗?” 明月夷弯眸,唇边荡出涟漪:“自然能。” 鹤无咎目光从她唇角笑意掠过,不再卖关子:“关于明翊之事。”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98节 明月夷点头:“好,那我先走了。” “嗯。” 鹤无咎凝着女人逐渐远去的背影,转身走进大殿。 大殿设青铜莲花香炉,降真沉香压盖冰棺中的尸体。 觉真道君立于肖彬的尸体前沉思。 “师傅。”鹤无咎视线掠过尸体,落在觉真道君的身后。 觉真道君闻声回首,见大弟子已来,抬手让侍灵抬凳:“坐。” 鹤无咎屈膝坐下,头顶传来师傅苍老询问:“无咎可知为师唤你前来所为何事?” 鹤无咎:“回师傅,可是为结契之事?” 觉真道君道:“你天资聪颖,悟性极高,乃我焚净峰几百年以来最有望修成大道的剑修,为师一直以你为傲,但你可知,你所修为无情道,大道无情,需斩断情根方能堪破最后的剑道,为师也一直认为这一点你做得很好。” 鹤无咎闻言微抬起头,看向前方的目色一如素日温似含有暖意:“是师傅教导有方,弟子定不会辱没师傅之期,修成大道后照拂天下百姓。” 觉真道君轻叹:“你我一向放心,只是你与月夷真要结契吗?” 弟子都是他眼看着长大,他深知其脾性与修炼方式,大弟子在踏入无情道那日,就已经斩断了情根,所以剑道才一帆风顺。 可慧极必伤,物极必反,他时常忧虑门下弟子会走向另一条不归路。 鹤无咎俯身叩首,低声道:“这不正是望师傅期许的吗?” 没人比觉真道君更期望两人结契。 觉真道君叹:“罢,既两情相悦,为师也不棒打鸳鸯,今日让你来是想问如何看待,这次再现妖物寄生弟子之事。” 鹤无咎抬首,目光落在摆放房中的尸体上。 静默几息,一语道破:“朱厌想从浮屠海出来,在尝试用寄生之法。” 觉真道君面露赞赏,又问他许多,鹤无咎不疾不徐一一回答。 待窗外日头落下,觉真道君放走鹤无咎。 日下沉落霞,绮丽漫天。 桑榆树下清丽女子垂首踏着纤长的暮影,云鬓雾髻中的坠珠轻晃,当她旋身再度踏上影子却发现踩成旁人的了。 明月夷抬头,看清来人:“大师兄。” 鹤无咎凝着她。 明月夷见他没笑,莫名抚摸脸颊,露出茫然神色。 鹤无咎屈指抬手,轻扣在他的额上:“师妹又在玩踩影子。” 明月夷捂着头,“为何不能玩?你方才过来时就在踩我影子。” 鹤无咎一讪,“我是无意踩上。” 明月夷放下手,问他:“师兄方才师傅在里面问里什么?也是在问是否要与我结契的事吗?” “嗯。”鹤无咎旋身坐在一旁的石栏上,残阳落在他白璧脸庞上,如泼墨般的浓彩。 明月夷捉裙坐在一旁双手托腮,好奇道:“为何会问,我记得明明与师傅说过,是为了捉妖才假结契的。” 鹤无咎转眸凝量她,问:“师妹只是因为捉妖才和我结契的吗?” 这句话好似将她问得哑口无言,腮边晕出红痕,眼神也带上几分闪躲,含糊囫囵道:“自、自然。” “可我不是。”鹤无咎语气平缓打断她,“我和师傅说,捉妖是真,结契也为真。” 明月夷被他这句话说得一怔,呆滞抬首望着他,“师兄的话是何意?” 女人扬起的清丽脸庞在夕阳下泛着朦胧的明艳,他抬手拂她眉骨,一瞬不眨地盯着她:“月夷,你懂。” 明月夷脸上有些慌,强装镇定地捏住膝上裙摆,“师兄,我不懂。” “你思慕我。”他道。 话音甫一落下,明月夷颊边更是红得如爬上即将落下去的霞色。 如此戳破女子的心思,他也是第一次,在她温顺敛眉不言不语期间指尖微凝,直到她目光柔柔地颔首。 “我思慕师兄,从很久之前就思慕,或许是第一次见面就喜欢,我曾经也只是心智不坚定,芸芸众生中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从未见过如师兄这般超凡脱俗的男子,爱慕师兄实属正常。” 她诉情时眼是明亮的,好似想到了第一次见面。 可鹤无咎顺而往下敛思回想,发现自己似乎早已经忘记初见时她的模样,可转而又从她柔软的只言片语中勾勒出当时的场景。 无依无靠的少女被群妖环伺,以为要死在妖脚下,幸得御剑而来的青年救下。 所以她仰慕他是理所应当的。 鹤无咎墨眸浮起一层清浅笑意,手搭在栏杆上,为她的话点上最后的一句评语:“师妹当时的目光一定有趣。” 明月夷抬眸睨着他,笑了笑。 是有趣。 两人坐了片刻,她忽然想起他之前的话是何意,杏眸明亮地盯着他:“大师兄,方才你说,是你向师傅说,我们并非是为了寻妖而结契,是什么意思?” 鹤无咎笑着看她,晚风拂过他温润玉如的脸庞,“因为我想和师妹结契,师妹也愿意吗?” “愿意。”明月夷没有丝毫犹豫,望向他的双眸神采明媚,犹如天边最后一道彩霞落在星河中,溅起微弱的涟漪。 愿意。 两字如萦绕在山谷中,不断回响坚定。 愿意。 愿意……她愿意。 师姐愿意。 可师姐愿意和大师兄结契,他呢? 师姐也说过要和他结契的,他和师姐已经就差没有被世人见证。 蜷缩在石缝中的少年茫然得似初生,乌瞳涣散恍惚着几乎洇出微红的泪痕,被挤压扭曲的面容却全是嫉妒和阴冷的怨恨。 都怪鹤无咎,非要挤在他和师姐的中间,想强行将师姐与他分开。 师姐……师姐。 他无从计较地半仰着头,睁着偏细长的桃花眸中黑得散发着阴湿鬼气,长发像是活了般缝隙中覆在石上,天边最后一道残阳尚未落下,整个天就被浓郁的黑笼罩。 天显异象,妖气肆意,鹤无咎最先感受到。 白疾瞬间从鹤无咎指尖摒出,直朝着不远处巨大的石头刺去。 石头爆裂,露出里面长发曳地的少年,带着一张看不清面容的面具,双手扣在残石块上的指节修长,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如腐尸,目光阴森森地盯着他。 是明翊。 鹤无咎追了一段时日,一眼便看出少年的身形与周身的阴湿鬼气,和痨病鬼如出一辙。 可仔细看又似乎不像,以往明翊见到他与明月夷,早就遁地而逃,而不是像现在这般阴沉地盯着他,脚下蠕动许多爬行软骨长条黑影。 一旁的明月夷蓦然见到他,心中也是一惊,她并未察觉到他的丝毫气息。 而且眼前的明翊给她一种莫名的怪异。 “师妹。”鹤无咎低声唤了声,明月夷瞬间明白,对他颔首。 两人起剑阵将少年围困其中。 许是因为少年给她的第一眼甚怪,明月夷总有种说不出的错觉,他的杀意和以往几次不同,这次只对鹤无咎。 剑阵中剑影凌乱,少年苍白的手徒手捏碎剑影,竟半点损伤都没有。 他目光森冷,盯着剑阵外的鹤无咎,淬毒的恶意几近从眼中溢出,周身的浓稠黑雾更将身形笼罩其中,依稀可窥惨白得不正常的肌肤。 杀了鹤无咎,师姐就能和他结契,他会是师姐唯一的道侣。 鹤无咎察觉被黑雾笼罩的剑阵中散发出强烈杀意,而剑阵中的一道本应刺向少年的剑影忽然破阵而出,直朝他袭来。 速度快得肉眼难见,待他反应过来时胸口忽然受重创,一息白疾回到他的手中,鹤无咎将剑插在地面撑住身体,吐出一口黑血。 “师兄,你没事吧。”明月夷面含担忧地扶住他,眼底却是诧异。 鹤无咎受伤了。 方才她亲眼所见剑阵中破空而来的剑,若不是他闪躲快,现在早已经被刺穿胸膛,成为自己剑影下的亡魂,而天道却没有任何反应。 以前从未有过这种事出现,是不是鹤无咎的男主体质,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削弱了? 如果一只原剧情中连名字都没有出现过的妖物都能伤他至此,那她是不是也可以? 杀了鹤无咎。 明月夷眼底浮起说不出的紧张兴奋。 她仿佛看见自己在关切地扶着鹤无咎,另外一只手偷偷在他的背后举起剑。 只要趁鹤无咎不注意砍下他的头,她就能避免被祭剑的结局,还能飞升。 明月夷白皙的脸颊微红,眼尾因情绪而潋滟一片,嘴角微微上扬着。 她要杀了鹤无咎。 第76章 蛇蛇结契 少年在阵法中睥睨阵法外的鹤无咎受压迫而七窍流血,乌黑的长发被风吹扬成无数条漆黑的蛇吐信。 明月夷举起的剑悬停在鹤无咎的后背,杀意使得天地变色。 轰隆—— 一道粗壮的天雷劈来,明月夷及时躲开,挥舞出的那道充满煞气剑意扫向阵法中。 原本剑阵中那些剑无法近少年的身,而偏偏这道剑意不同,直接穿透了少年的身体。 他立在黑雾中,胸口空荡荡的,黑到无光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露出了遗憾。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99节 差一点就能引诱师姐杀了鹤无咎。 明月夷无暇顾及阵法里的人,转头时脸上的情绪被担忧取而代之,眼眶红红的再度扶住鹤无咎的身体,“大师兄你没事吧,可有被天雷劈到?” 鹤无咎被她扶着坐在不远处的石阶上,望向不远处被乱剑斩杀的少年,心中微妙生出一丝熟悉。 明月夷从芥子中取出上乘品质的丹药,放进他的唇中,“师兄这是止血祛妖毒丹。” 鹤无咎道谢后咽下,入喉丹田一阵暖意。 止血祛妖毒丹是明月夷当初领任务杀妖所得的高阶丹药,就如此浪费了。 她心中有说不出的可惜,望着青年脸色肉眼可见地恢复了些血色,关切问道:“师兄可好些了?” 鹤无咎没有回答,看了眼阵法中因妖死而逐渐散去的黑雾,忽然道:“他好像死了。” 死了? 明月夷想起刚才想杀鹤无咎时被天道察觉,紧急之下为了不暴露杀意将那一剑打进了阵法中。 少年就这样死了吗? 她侧首看去。 阵法已停,浓雾散去,躺在阵法中的少年被凌乱的残剑砍得七零八落,浑身找不出完整的肌肤,连胸膛中的肠子都被切割成一截截的,地上全是血,全然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死得很是凄惨。 明月夷对此并无所感,平淡地看了眼便移开眼,目光放在鹤无咎肩上的血洞上,拿出干净的帕子为他包扎。 “好在师兄没事。”她俯下身,讲话轻柔的呼吸似清风拂过。 鹤无咎收回看阵法中面目全非的尸体的视线,视线落在明月夷的脸上。 看见她清丽的五官因心疼而皱起,他抬手抚她颦起的眉头,望着她那双汪着水的美眸,低声安慰:“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师兄没事便好。”明月夷笑了笑,覆下浓睫遮住眼底的遗憾。 现在果然还杀不死鹤无咎。 鹤无咎的伤并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寻常的刺破肩胛,吃下丹药后伤口便愈合恢复了。 阴沉的天乍然恢复如初,好似从未有过异常。 明月夷坐在栏杆上双手撑在两侧,望着他在阵法外看尸体的背影。 不愧是天道的宠儿,真难杀,他的伤无碍,而她差点就被那一道气势汹汹的天雷劈成灰烬。 这样的男主,她还能杀死吗? 明月夷晃着流光雾蓝裙摆如花,很轻地啧了声。 “师妹。”蹲在地上打量尸体的鹤无咎侧首唤她过去。 明月夷颊边瞬荡涟漪,轻快地从横栏上下来,好奇朝他走去:“是发现什么了吗。” “师妹,你看这里可觉得有什么古怪?”鹤无咎指向地上的一滩骨血,峰眉攒起,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形。 明月夷顺他所指看去,待看清后目光遽尔顿住。 妖死,本应化作原型,但因明翊本身用的乃人身,并无原型,现在地上应该是人的残肢骨血,可现在。 地上是一滩不停蠕动的不名状物,像是血色沼泽中藏着无数密密麻麻的冷血无骨软虫在拱动,斑驳痕迹如阴暗眼睛,张开的嘴,伸出的四肢与触须,密集得有说不出的恶寒。 明月夷只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脑中涌入无数声少年幽怨而缱绻的缠绵呢喃,似近在耳畔又似只是错觉。 她仿佛看见地上那一团不名状物张开了嘴,在兴奋地叫着她。 师姐,师姐,看我,我在这里,快看我。 她看了右边,左边又在唤,看了左边,右边又开始,仅有的一双眼应接不暇。 那些不可名状之物像是少年在撒娇,又像在威胁,如果找不到他,他就会缠上她,爬满她的身体,用尾巴,用黏稠的液体如孕育孩童的宫胞般将她缠裹得共生共死。 时间紧迫,她往下俯身,想要尽快找到他,可太多了,她完全看不出哪一个才是真的她,忍不住伸手去尸块中翻找。 找了许久,她终于看见了。 她眼扬微笑,空荡荡的胃里生出饥饿,启唇欲要吃下它。 “师妹!” 手腕蓦然生痛,明月夷转过涣散的眼珠看向鹤无咎,“怎么了师兄?” “师妹,你在做什么?”鹤无咎神色复杂,还握着她正要舔舐沾上血泥的手。 方才她过来看了眼地上的蠕动的血肉,忽然伸手去碰,他以为她只是想看是何物,没想到忽然拾起地上的被剑斩成一滩烂泥的残肢张口要吃。 大抵是鹤无咎一向温柔的语气含上凌厉,明月夷被拽出畸形的诡异幻觉中,颤了颤密睫,坠目看向眼前染血的手指。 她在做什么?好像是找到了一直唤她师姐的东西,想要吞进腹中将他孕育出来。 想到差点就要吃下这种东西,明月夷脸色一变,旋身干呕。 “呕——” 鹤无咎见状递过一张绸帕。 明月夷面色惨白着接过,捂住唇瓣,看着旁边已经停止蠕动的肉泥,胃里仍旧泛着恶心:“师兄,这东西不对,得烧了。” 鹤无咎将火丢进肉泥中。 很快是残肢被焚烧殆尽,地上只残余灰烬和奇异的怪香。 鹤无咎道:“此妖诡异,身死,肉却还活着,甚至能蛊惑人,师妹差点就要被蛊惑了。” 明月夷脸色恢复些许,“多谢师兄。” 鹤无咎摇头,转头看她的目光温如暖水:“不知道师妹刚才看见了什么?” 看见了什么? 明月夷说不出。 因为她看见地上有许多菩越悯,每一个少年脖子上都挂着铁链,面白得森冷,目光幽怨,间或充满病态爱慕地盯着她,让她吃了他。 最终明月夷胡乱寻了理由搪塞过去,鹤无咎也并未接着问,自从刚才受伤后一直另有心事。 明月夷无心情再留在此地,先行离去,鹤无咎则留在原地打量地上的残烬。 无端的,他抬手按住肩胛,清正俊美的脸上蒙上沉思。 方才有谁要从身后刺穿他的身体。 - 明月夷回到洞府,坐在桌前饮下几碗安神茶,握过剑的右手才停止颤抖。 是当时想要杀鹤无咎时不慎碰上了雷,虽没有伤到,但天雷给提醒了她。 鹤无咎不应该死在这个时候,要死也得死在她破境的那天,成为她杀夫证道,直达神境的一块踏脚石。 明月夷卸了妆发,沐浴去身上疲倦,将湿发挽至一旁,懒懒斜慵在小榻上晾着乌缎似的长发。 侍灵在为她绞干头发,她则在想接下来的事。 杀死了‘明翊’,关清云也出了牢狱,接下来只需要等过段时日的宗门大比,走完属于她的最后剧情便可。 她不能确认届时会不会出别的什么意外,需得多手准备。 不知不觉间,明月夷的头发还未干困意先袭来。 湿润的发长坠仿佛变得沉甸甸的,她闭目靠在手臂上侧露出修长的颈子,白皙的尖尖下颌,香肩似月削过般与白臂形成秀美的弧度。 夜月在不觉间爬上枝头,白日被烧过的地面渗出黏稠的一团血肉,逐渐形成白色的小蛇。 蛇越长越大,最后蜕皮成赤身的美艳少年。 他趴在地上,肌如白雪,乌发沉长地裹着秀颀身躯,宽肩窄腰,臀肌紧致,竖立红瞳中浓出鲜红的血泪。 他还在想白日。 师姐对大师兄真好,大师兄一受伤,师姐就慌了神。 师姐太偏心了。 他缓缓撑起身,清冷的月光在高挺的鼻上割裂成明暗,由猩红竖瞳转为纯黑圆瞳的桃花目,眼底溢出浓稠的嫉妒与埋怨。 师姐太偏心了,明明他也是她的师弟,她怎能如此厚此薄彼。 月亮被隐藏在浓黑的雾内,再次出来时地上的少年已经不见了踪迹。 烛光葳蕤的寝居中,侍灵早已将湿发绞干放在一旁离去了,软榻上的女人仍在沉睡,曲眉丰颊似上好的无暇玉器,轻晃的柔光落在丰腴身段上,束腰长裙勾勒出珠圆玉润之美态。 她睡得沉,并未察觉窗牗已经被顶开。 白肌乌发的少年从外面趴在窗上,瘦骨长指叩住窗沿,偏细长的桃花目盯着她,眼珠纯黑得散发着阴森鬼气。 他趴在窗户外看了房中的明月夷许久,方才慢慢像蛇一样从窗上如水般滑下来,赤身站在室内的地板上,沉长发尾堆鸦于地。 随着他迈步朝她走去,行动间的长腿肌肉线条流畅的,腰腹紧致,皮肤很薄,隐隐可窥见皮下鼓起的青筋脉络。 等他立在明月夷面前时,沉睡之物已经亢奋而立。 只是如此看着她,就能感到快乐,所以他长腿迈上小榻坐在她的腰间,温柔抱起她。 “师姐……”少年清冽的嗓音轻颤,脸埋在她散发淡淡香气的颈窝,如获至宝般地狂热嗅闻,所有的怨恨在看见她的刹那化为乌有。 “师姐,为什么不吃我?” 只要她白日吃下他,他就能在她的宫胞里,她会孕育他,与他产生世间另一层亲密得无法割舍的关系。 母亲都爱她的孩子,她也会爱他。 可她偏偏不吃他。 再次升起的阴郁埋怨使他咬住她的颈肉,唾液至舌下泌出忍不住渗出催促发情的毒汁。 他忍不住伏甸在她身上湿着眼尾轻喘,白皙的脸庞仿佛声嘶揭底哭过泛着淡淡的红,信子情不自禁从唇中伸出,眼皮耷拉,舒爽到极致。 明月夷隐约听见声音,想要睁开眼皮却发现犹如千斤重,心下一沉。 □*□ 像是与蛇交尾。 发力稍狠时她的身子便不受控地抽搐。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00节 在即将登顶时,她隐约听见一句痴迷的呢喃。 “师姐,与你结契之人唯我。” 听见熟悉的声音,明月夷蓦然睁开眼捂着胸口,浸着水雾的眼眸轻眨着打量周围。 没有少年,没有蛇,也没有不明的黏稠蛇液,甚至她仍旧在寝居的小榻上。 明月夷垂下眼帘,望着穿戴整齐的衣裙,重重地缓和凌乱的呼吸。 只是做梦而已。 自她杀了菩越悯,将他的肉身甚至是连一滴血都清理干净后,他便再也没像前几次那般再出现过,所以他定是死了。 现在梦见他,或许是因为白日险些被摄魂,产生的幻觉。 明月夷脱力般倒在软榻上,心境慢慢随窗外冷月归为平静。 - 秋雨后,天气渐凉,初雪下过后,青云宗被覆在皑皑白雪中,冬山如睡,银装素裹。 宗门大比在即,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其他宗门的弟子,各峰热闹熙攘。 从地牢出来,修养了几日的关清云已经恢复了身体,整日来找明月夷。 外面下着小雪,房中炉子星火不灭,暖意消融了堆积在窗台上的雪,从里面传来铁器砸出的脆声,与少女低落的呢喃。 “明月夷,你说,二师兄怎么回事?我已经好几日没有见过他了,他又没在闭关,又没再修炼,为何整日都不出门?” 关清云对黎长名奇怪的行为感到纳罕。 往日他都最爱热闹,尤其是宗门大比之前,喜欢去研究其余宗门新秀弟子,现在不知在作甚,整日都不见人,她一人实在无趣便来寻明月夷。 明月夷旋身将炉中淬炼的灵石摆在刚打造出的剑上,摇头道:“不知,我也许久没见二师兄了。” 算来好似是从她与鹤无咎欲要结契之时见过他,后面送了一颗红玉珊瑚就再也未曾见过了。 关清云帮她舀了一勺冰水,浇在铁剑上,听着滋啦的熄灭声郁声道:“不止是二师兄,小师弟也是,许久都没见过了,听说这次宗门大比,他都没参加,也不知要闭关到什么时候。” 明月夷面不改色地扣好灵石,摇了摇头示意也不知。 关清云放下木勺,正欲说她什么都不知,蓦然见她忽然将剑置于她的面前。 “师妹,此剑赠你。” 关清云目光落在细长的青铜色剑身上,金色灵石加以点缀,虽是比不上大能打造的名剑,却也是灵力盎然的一把好剑。 “送、送我的?” 明月夷弯眸含笑,颊边梨涡清浅:“嗯,我之前见你外佩的剑已经破损,这把剑是给你打造的,无论是剑形还是重量、长度,你应该都能驾驭。” 关清云这几天都在明月夷身边,亲眼见她为打造此剑花费不少心血,没想到竟然是送给她的。 她欢欢喜喜地收下,也就忘记要说的话,拿着剑身法干净利落地试了一遍。 的确如明月夷所言,分外称心趁手。 “真是一把好剑!”关清云转头欣喜地看着她,一副打算要去使剑,不继续留的跃跃欲试姿态。 明月夷莞尔:“喜欢就好,快去试试吧。” “多谢,师姐。”关清云甜声抱拳,欣然抱剑离去。 关清云走后,明月夷转身重新回到炼炉旁,平静地抽出最底下的另外一把剑,将一缕强大剑意注入其中。 此乃鹤无咎赠送她的。 她杀他会引起天道留意,那他自己杀自己呢。 明月夷打量锋利的剑,双颊透出绛色红晕,明眸含笑的指尖拂过剑身。 剑已成,接下来只待结契大典了。 - 作为焚净峰的两位亲传弟子,要结契,定不会似旁人那般简陋,再加之碰上宗门大比,此事青云宗打算大办一场,为宗门大比讨个好彩头。 这场结契大典办得如凡间王侯娶妻般隆重,洞府砌以青玉,床以珊瑚,水精做帘,氍毹铺满青云宗每条道,仙鹤萦绕,灵鹿开路,步辇以黄金打造。 单是场面都极尽奢华,更何况其余的。 明月夷从昨夜其便未曾休息过,梳妆打扮,焚香沐浴,直至晨曦漏光,仙鹤齐鸣,昭告时辰已到才坐进垂挂帘幕的步辇中。 接亲的喜婆见她眉眼含笑,甚有新娘对新婚的期许,不免也觉沾了新娘身上的喜气,心情颇好。 喜婆将明月夷扶至步辇中后,走过去对同样一身喜服的鹤无咎笑道:“道君,夫人喜笑颜开,婚后必定和和美美。” 鹤无咎笑了笑,望向步辇中的身影,清俊眉眼掺杂温润的柔和,吩咐侍灵打赏。 小竹打赏后喜婆说了更多讨喜的话,但鹤无咎并没有仔细听,不紧不慢地等着喜婆说完,他骑上高大灵鹿往般若台而去。 此刻般若台中推杯换盏,各大宗门长老皆向觉真道君道贺,语气中有说不出的艳羡。 剑道本就难修,几百年才出以为绝世天才,年纪轻轻便以修炼剑道,达到第五层境界巅峰期的弟子更是少之又少,而觉真道君门下却有不少剑修天才。 听闻不久前有添了一位少年天才,才入门不过一年连破几个境界。 不过其中最令他们艳羡的,还是次次宗门大比中夺得魁首的鹤无咎。 “觉真道君真乃慧眼。”虚幻宫的掌教真人倒了一杯酒,对上敬道:“门下弟子各个是人中龙凤,令我们望尘莫及。” 觉真道君抚须一笑,也因今日喜庆而多几分神采,“玉虚子客气,你门下弟子听闻修炼也颇有长进,此次说不定还需要你们手下留情了。” 玉虚子敞声大笑,“剑尊客气。” 说罢饮下酒,接下来其余掌门长老借来祝贺。 觉真道君喝下几杯酒后头不免觉得眩晕,刚单手扶额,忽闻刚才讲过话的玉虚子诧异扬声:“剑尊对这次的结契大典真是重视万分,竟然连红玉铃都拿出来了。” 红玉铃?觉真道君以为自己听错了,摆手道:“红玉铃早在很久之前就已经碎了。” 红玉铃乃上古神器,很久以前为青云宗的镇门宝,但在十年前,大妖朱厌想要逃出浮屠海,放出鬿雀妖霍乱人间,他用红玉铃镇压鬿雀,一年前红玉铃就无端破碎了。 但当觉真道君话出口后,又有一人道,“不止红玉铃,还有修罗塔、焚净棒……这,这都是消失已久的神器啊!没想到竟然都在青云宗。” 什么神器? 外界怎会知晓在青云宗? 觉真道君抬起醉眼,待看见上空中高悬的神器,目光遽然一顿。 许多的神器早就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被毁了,为何还会出现在此处? 觉真道君心中忽然有种莫名不安,下意识转头看向身旁,却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都被神器吸引,面露向往,神情似有痴狂。 有人以神器为引,勾起人心贪欲,这是要……祭道。 觉真道君蓦然起身,想要唤醒众人,灵鹿拉的步辇已至。 金冠红裳的青年对眼前场景恍若未闻,从灵鹿上下来,立在步辇前,温声道:“师妹,可以出来了,八方来贺,是你一直所期许的热闹。” 明月夷头顶盖头,看不见眼前的场景,却隐约觉得今日似乎过于安静,和他所言的八方来贺不同。 “师妹?” 许久不等她下步辇,鹤无咎温和的眉眼浮起一丝诧异,片刻露出几分无奈,上前撩开幕帘,伸出手:“师妹,该下来了,不然吉时已过。” 明月夷垂眸透过盖头看见眼前的手,指节分明,肌薄惨白,像是精致的人皮覆着白骨,泛着森冷的凝脂玉泽。 不像是常年拿剑的手,反倒像是执笔玩玉,养尊处优的手,白得病态。 “师妹?” 鹤无咎的声音又唤了她一声。 明月夷迟疑几息,抬手将手放过去。 步辇外的人见她伸出的纤指,唇角往上翘出微笑的弧度,手指收紧握住了她柔软的手,将她从步辇上慢慢牵引下来。 “师妹,今日是我们的结契大典,我准备了许多东西送你,你一定会喜欢的。”他含笑的嗓音愉悦地盘旋在她的耳畔。 明月夷轻声回他:“多谢师兄。” 这次他没再讲话,握住她的手也顿了顿,随后恢复如常后牵着她往前走,继续向她构思往后。 “师妹喜欢在焚净峰顶练剑,我日后便陪你练剑,喜欢去山下游玩感受尘嚣,我也会陪你,无论师妹想做什么,我都能陪你。” 他言语克制,尾音却泄出一丝压抑的轻颤,处处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明月夷一句都没有回应,感受着握住她的那只手冷如冰。 般若台上,红绸被吹得簌簌,祥鸟鸣叫,长身玉立的红裳青年牵着新娘一步步拾阶而上。 第77章 蛇蛇气气 “师妹。” 在明月夷踏上第八台阶时,身后忽然传来鹤无咎的声音。 不是在身旁,而是在台下。 她下意识转头往台阶下看,而身边的‘鹤无咎’不许她转头,阴郁低语:“不许去看,我才是鹤无咎。” 近乎是在他暴露的瞬间,明月夷缠在腕上的雪菱从广袖中如一把锋利的剑,气势凌厉地朝着身边的人袭去。 身边的人身形未动,雪菱却在触及他时蓦然软下,明月夷也趁机挣脱他的手弃了红盖头,飞身往后退拉开距离。 她也看清了眼前的人,一张和鹤无咎如出一辙的面容,上扬的桃花眼凝着她,目光如同冷黏的蛇。 而真正的鹤无咎正地捂着右脸立在她的身后,看了眼不远处与自己面容一样的人,转眸低声问:“师妹,没事吧。” “没事,师兄你可又受伤?”明月夷摇头,警惕地盯着前方。 鹤无咎与她站在一起,手中幻化出白疾:“脸被偷了半张。” 明月夷闻言侧首,只见青年一直捂着半张脸依稀呈出怪异模糊。 而台上那人即便有一张与鹤无咎般清正儒雅的君子仪样的脸,仍旧掩盖不了天生阴郁的湿冷。 见她半点犹豫都没有,轻而易举找到真正的鹤无咎,站在台阶上的人面容逐渐变得模糊,不多时五官柔下,恢复成丽色少年的长眉高鼻。 少年身着大红喜袍,束于金冠中的乌发逐渐蔓延,越来越长,坠曳地上如光滑的黑披肩。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01节 他一瞬不眨地望着明月夷,唇微启,“师姐,你喜欢他,我现在与他共用同一张脸,为何还不爱我?” 见果然是菩越悯。 明月夷的心彻底沉下。 鹤无咎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师弟?” 他清晨随喜婆去接人,路上发现引路的喜婆非人,而是披着纸的假傀儡,还被夺走了半张脸,本以为是会是什么妖物大闹结契大典,没想到竟会是菩越悯。 很快鹤无咎敛下眼中异色,转眼看向现在怪异的情形。 周围布施结界,上空悬着无数神器,浓郁的灵气将整个般若台都笼罩其中,而在场的所有人皆露痴色。 是一场献祭。 “师妹,他想要献祭他们破界。”鹤无咎手中幻出白疾,冷目凝着前方:“你为我守后,我拖住他。” 明月夷退至他的身后,“师兄,小心。” “好。”鹤无咎持剑上前的身形如电,白疾幻出无数长剑,划破长空之势朝台上的少年袭去。 那些剑影尚未碰上少年瞬间被冻结、破裂好似碎珠落地,随后化作一缕缭绕的寒雾。 连他丝毫都未曾碰上。 鹤无咎蹙眉持剑,展剑合一,天地变色,以八方剑影绞杀之势袭去。 而菩越悯厌烦与他打斗,睥睨人剑合一的青年,寒光错落,明暗交错,眨眼间他已经抬起森冷骨瘦的手掐住了青年的脖颈,道出一直想说的话。 “你很烦,恶心的东西。” 鹤无咎没想到他一抬手身体便不受控地飞在他的手下,脸色难看地抬剑刺去。 怕冷淡望着手中如蝼蚁之人,纯黑的眼珠渐浮雾红,冷嗤的语气森森地泛着寒气:“都怪你,差点我就要与师姐在众人的见证下结契,偏生要此刻出现。” 脖颈上的手指收紧,鹤无咎因窒息而面色泛乌,手中仍御剑袭击眼前的妖邪般的少年。 他觑了眼身边的剑,腔调平淡吐出:“废物。” 话音落下,那些剑爆破,碎裂成渣。 鹤无咎自测出灵根后修为与天赋都是顶尖,被誉为几百年难遇的剑修天才,受的是众人钦羡的目光,从未被人如此羞辱过,可偏生他此刻无法,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剑被逐个摧毁。 少年毫无素日的温良,极恶般摧毁一把剑便会讥讽他的是废物东西,言语恶毒得将他从头至尾贬低后,挑剔他的容貌、五官,甚至连身躯轮廓都会被评为粗俗丑陋。 嘴毒至极,任谁被如此评价脸色都会不好看,可他无法反驳,几近被掐得窒息。 就在最后一柄剑被摧毁,少年正欲扭断他的脖颈,上空忽然劈下一道强雷。 寻常的雷打在菩越悯的身上,他甚至连眉头都不会动一分,可偏生不止是雷。 随被黑雾覆得灰墨的苍穹下起缠绵的大雪,雪花落在鸦黑浓长的睫羽上,凝出的细小的雪珠子顺着被刺破的胸膛,血珠滴在祭台上。 是明月夷刺穿了他的心脏,损坏了他的肉身。 菩越悯颤着眼转头看身后的女人,天生缱绻多情的桃花眸中泛着红,似有些委屈和怨恨:“师姐……我很痛。” 他也会痛的,凭什么为了救别人,让他痛。 师姐,师姐……师姐。 明月夷蹙眉看着他露出的神情,想要控制身体,却在不受控地搅动手中的剑。 刚才她在旁边见鹤无咎毫无还手之力,打算渔翁得利,谁知在天雷打下之际,身体忽然不受控地提剑冲上前,还刺中了菩越悯。 看着少年苍白的手松开了掐住的鹤无咎,她眉头狠蹙,恨不得这一剑是刺中的鹤无咎。 而事实乃她在少年怨恨的眼神中,毫不犹豫对震碎他的心脏。 穿着婚服的少年如破败的蒲柳从高空落在地上,头与身子被砸歪成诡异的畸形,唯有一双纯黑的眼死死盯着她。 看着她在两人同时往下落时,选择一把揽住了同样往下掉落的鹤无咎,他眼眶终于溢出了血珠。 师姐,我也痛,为什么不抱我,为什么……都怪那个丑陋的男人。 在浓郁的怨毒中,他怀着恨意死去。 天边的雷察觉鹤无咎身边无致命危险后已经停止了劈雷,乌云散去,天上飘落的大雪纯白,在地上覆了一层浅薄的松软。 明月夷扶住他,美眸盈满了关切:“师兄,你没事吧。” 鹤无咎面色难看地摇头,望向被白雪覆盖的少年尸身,暗自运转体内灵力。 历经这一遭,他隐约感觉体内充满了灵气,似有破境之意。 “师妹扶我去一旁,先捡回半张脸。”鹤无咎对身边的明月夷道,虽然他现在要破镜了,但他不想让明月夷看见他缺少半张脸皮的模样。 明月夷对他多事的行为心有不耐烦,面上如常地扶起他往一旁去捡脸,谁也没管地上的尸体。 鹤无咎重新用灵力熨上脸,到底是被偷走过,再是用法器融合回去,从额间至下巴还是留下一道宛如破裂的淡痕。 他想到少年说过的话,抚摸脸上裂痕。 “师兄还好你没事。”明月夷说着眼眶又是一红,好似在为他担惊受怕。 鹤无咎淡笑不言,而是放下手,抬头在看上空高悬的神器,此刻虽然稍显狼狈依旧维持着往日儒雅的谪仙之概。 即将破境的修为、被拉进的祭祀阵法中的修士、以及……心爱的师妹。 他笑了。 明月夷没等到他的回应,抬头发现他竟是在笑。 青年面如冠玉,凤眸俊眉,向来一丝不苟的乌发有几缕乌发凌乱散落,身着血红衣裳也是难得的清隽正人君子面貌。 但在此刻笑却显在异常。 明月夷问他:“大师兄在笑什么?” 鹤无咎只笑着摇头,温柔地看着她,“师妹,你低头。” 明月夷凝目看着他。 鹤无咎长腿半屈地坐在石柱前,如落难仍不显落魄的仙鹤。 他目光坦然,也不打算说为何要她低头。 明月夷盯着他,缓缓弯下腰,听他腔调愉悦地开口。 “师妹,你可知我很喜欢你,你与旁人不同,是我一手教养出来的,所以你的一举一动我都知道,但是……” 天边一道响雷落下。 明月夷袖中的短剑被挡住了,他笑得越发愉悦,看她的眼神如似在看不听话的幼童。 “师妹,想借机在阵法杀师兄,这种事本就不可取的。” 明月夷手中的剑险些被震碎,被逼得往后连退数步,握剑的右手不断颤抖着。 没想到他竟然还有余力。 她看向石柱下的鹤无咎,朱唇深抿。 鹤无咎对她的行为不解,“师妹,你为何想要杀我?今日本是你我结契之日。” 明月夷握紧匕首,美眸扬笑道:“自然是杀夫证道啊,师兄你忘记了吗?我们都修的无情道啊。” 这种话从她的口中出来,似极了天真烂漫的少女。 鹤无咎顿了几息,无奈道:“可是师妹,无情道并不只有杀夫证道这一条路。” “我自然知道。”明月夷眸中笑落下。 她自然知道无情道并不只有杀感情羁绊最深之人来证道,有千万种修成大道的方法,但她凭什么要另选别的方法? 早在这世之前她便悟出来,为何这些年不曾有人以无情道修成大道,并非是因为摒弃感情无法破境,而是感情本就是无情道必修之路。 若没有感受过感情苦楚,何来悟道破境? 所以这次她也要杀夫证道。 “大师兄,你都打算杀他们证道,我只是学你罢了,难不成你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笑靥如花,眉宇清冷地指责他:“未免也太自私了。” 鹤无咎默然,随后似好奇地问她:“师妹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他身后的若影若现的雷电,玉瓷般的面容明暗交错,白疾自手中幻出。 原来他真的没打算杀她。 “不知师兄指的是什么?”明月夷歪头看着他,“是指我什么时候发现你身受重伤,还是指你见自己即将破境,所以利用大婚召集高阶修士来此,布下祭祀剑阵,企图一步破境……” 说着,明月夷话音一顿,倏然弯眼笑了,颊边梨涡荡出清甜的涟漪,“还是说,师兄和师傅他们一起打算拿我祭剑,助你修成无情道呢?” 在重生的前几世,她其实一直想不通,为何第一世与第二世都是在宗门大比前结契时被祭剑,后来她才懂了。 她只是被选中的可怜祭品,所以师傅才会将她带回焚净峰,甚至连灵根都没测就收为亲传弟子,师傅还让她跟着鹤无咎修无情道。 因为她本就是鹤无咎修道路上的祭品。 只是当时她不觉古怪,反而可笑地以为她穿越必定是主角,不会再像书中那样成为炮灰。 九世的重生让她看清了自己的身份。 她是男主成神路上的炮灰、垫脚石、一粒不起眼的飞尘。 所以她要反抗,她要踩着他成道。 鹤无咎起身,如往常为她指点解惑般温和的语气充满宠溺:“师妹比我想象中更聪颖,竟然猜到了这么多,连我受伤的事情也知晓了。” 明月夷笑着看他。 当然知晓,因为是她做的啊。 第78章 蛇蛇…… 明月夷抬头望了眼已经启动的法阵,看向对面的脸上竖裂一道血痕的青年,好奇他现在身体可能承受。 取发上雪菱化剑时,她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他:“大师兄,我一直很好奇,浮屠海里的变异妖毒在身上可好受?” 一直听人说妖毒会如跗骨之蛆般甩不掉,从深处腐烂,要想要抑制只能不断吸食灵石里面的灵气,吸食越多胃口越大,直到往后无时无刻都觉得不够,最后堕落妖道,所以这些年她送了他很多灵石。 而这种越到后面越食不果腹的修炼方式,他竟然还没有被妖化,真的太令她好奇了。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02节 她如往常满眼不解地求惑,每一剑却往要他伤处砍,不至于要命,刚好令天雷无法打响。 鹤无咎挡下她缠人的剑意,空隙时露出微笑,破裂的俊颜宛如披着画皮:“师妹若是好奇,可掀开师兄的衣摆瞧一眼。” 明月夷懒得与他打太极,身法诡异出残影,指尖闪电随剑气同出。 这是她在被雷劈时练出的速度,快的鹤无咎都有些应接不暇,不察间被她一剑捅了个对穿。 鹤无咎再是淡然也露出一丝情绪,封住腰间伤,冷静盯着她要插的第二剑:“师妹,当真是要杀我。” “不然和师兄玩闹吗?”明月夷觉得他脸上神情可笑,持雪菱横扫。 天隐约变色。 鹤无咎也动真格,抬剑砍断她的剑气,看了眼远处的打来的雷提醒她:“师妹,你杀不死我。” 人活着都是会死的,没什么杀不死。 明月夷嘴角微扯,不欲再与他多说,抬剑迎去。 现在鹤无咎受伤,想要杀他仍旧很难,再加之天雷一旦察觉他有性命之忧就会劈下来,明月夷根本就无法近他的身,甚至还被天雷劈中了。 她后退几步,剑插地面,面色惨白地吐出一口鲜血,冷静地望着不远处的青年。 还是不行,他被伤成这样,只要一点杀意逼近天雷就会劈下,完全无法靠近。 鹤无咎好似知道她无法近身,不紧不慢地笑着,懒懒地歪着头欣赏她此刻的狼狈。 明月夷的力气被天雷消耗得所剩无几,勉强避开他的剑,接着又被他一剑拂来,身上的嫁衣很快被沁透。 不行,再这样下去迟早又要达成被祭剑的结局。 看来只能换种方式了。 明月夷支撑起摇摇晃晃的身子,长发被融化的雪打湿,凌乱贴在惨白的脸颊边,神情冷漠地望着他。 “师妹累了?”鹤无咎莞尔,停下了手中的攻势。 “嗯,累了,师兄我们换种方式切磋吧。”明月夷对他展颜,如同方才两人之间的你死我活,只是一场普通的切磋。 鹤无咎收起剑,宠溺应下:“好,师妹想如何切磋?” 明月夷靠在破碎的石柱上,“大师兄,我没力气了,我认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她莹白的肌肤上的血痕凝结,眼尾微红地喘着气看着他,像是被欺负狠了的可怜模样。 鹤无咎看着她如此模样,心中微妙产生某种说不出的情绪,随后抬步朝她走去。 他俯身抬起她消瘦下颌,忽然道:“师妹,我能不杀你。” 明月夷抬着头与他对视,在他说出这句话时倏然笑了,转眸望向周围的祭祀剑阵,笑道:“这就是师兄所说的不杀?” 祭剑阵法都已经妥善备好,却假惺惺说不杀她。 鹤无咎没看剑阵,盯着她的小脸道:“布阵不是用来杀你的,而是让他们代替你祭剑。” 这句话似有所指,明月夷脸上神情怔住,随后凝目打量眼前的青年,思忖他这句话是何意。 他捏着她的下颌轻晃,语调一如往常般温柔:“师妹,你不会被祭剑。” 明月夷盯着他,发现他神色是认真的。 鹤无咎似乎真的没有打算杀她证道。 那他借宗门大比结契,将在青云宗的修士聚拢一地是为了什么? 心中划过一丝微妙,她忽然好奇问他:“师兄,你这次真的不打算杀我吗?” “不杀。”鹤无咎轻笑,俯身用高挺的鼻尖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尖,轻哄道:“我很喜欢师妹,杀所有人,都不会杀你,只要师妹听话,我会与结契成为道侣,再一起飞升。” 好恶心的话。 明月夷被恶心透了,做出干呕,冷冷吐出:“你好恶心。” 鹤无咎看着她露出的恶心,唇边笑意淡下,片刻又道:“师妹很可爱,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他是真的喜欢明月夷,喜欢到,在她死后漫长的修仙日子中让他生出麻木,无论过去多少年还是会时常想起她死的那日。 那日大雪纷飞,她问,为什么是她? 她字字泣血,满眼的爱慕冷下,形成他看不懂的怨恨。 鹤无咎凝视她的瞳孔幽深,轻声道:“师妹,这些人是我用来为你报仇的。” 明月夷一脸怪异地抬着头。 白雪覆盖的空旷祭祀台上,映出青年眼底的空寂冷情。 鹤无咎说:“师妹,今后你我一起修道,这次我会带着你一起飞升。” 这条路他已经走过一遍,知晓如何修炼最快,所以这次她也会跟着他一起飞升成神,漫长岁月中与他共长生。 明月夷如今还有什么看不懂的,原来鹤无咎也重生了,不过并非如她这样不断重生,被困在轮回中了,而是在她被祭剑后重生的。 难怪她这一世总觉得鹤无咎和以前不同,她早就不喜欢喝酒,不喜欢竹笋,他却记不住,仍旧次次都认为她喜欢。 只是不知鹤无咎是从什么时候重生的,不过这些也已经不重要了。 明月夷扬起脸,白雪覆在白得近乎透明的颊肌上,卷密睫羽颤如蝶翅,眉眼间露出裹在甜蜜中的脆弱:“大师兄说的是真的吗?” 鹤无咎凝目在她脸上几息。 此刻的师妹很脆弱,仿佛仅活一日的蜉蝣,不经意就会被脚踏死的蝼蚁,即使如此脆弱,但他喜欢。 “是。”他莞尔点头。 明月夷抬手抚摸他的跳动剧烈的胸口,轻声问他:“我怎么听不见你的真心,能不能掏出来给我看看你的真心?小师弟都会掏出他的心给我看,是真心的。” 鹤无咎眉峰轻蹙:“我非妖,心为本命,掏出来便无法与师妹共长生了。” 明月夷点绛红唇落下:“师兄撒谎,你根本就没有真心。” 五指随着她话音落下,灵力尖锐地刺破他的胸膛,企图抓住他跳动的心跳。 鹤无咎抓住她的手,眼中含着单薄地笑,平静陈述:“师妹放弃吧,你杀不死我。” “是吗?”明月夷轻叹,眉宇间浮起失落,旋即好奇眨眼笑着问:“那师兄自己的剑意也杀不死吗?” 鹤无咎唇角上扬,正欲开口忽然听见她手腕一转。 噗呲—— 袖中藏着的匕首刺进鹤无咎的胸口。 剑意随匕首刺入他的胸膛时,仿佛听见灵根被刺断的声音。 鹤无咎脸色僵住,握住她的指尖轻颤着松开,蹙眉捂着泛疼的胸口。 明月夷斩断他的一条灵根,打算试试能不能趁他病多讨要些好处。 而当鹤无咎放开手之时天道察觉他性命垂危,降下一道硕大惊雷,直径落在明月夷身上。 他甚至都来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天雷过后地上留下一道灰烬。 她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身都未曾留下,就如此……如此被天雷打碎。 死了。 明月夷死了,临死之前抓住他半颗心脏,在雷电击打来时一起震碎。 鹤无咎捂着缺少半颗心的胸口,感受到体内的修为在流逝,跪倒在地上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灰烬。 雪覆其上,那些灰烬凝冻成一团黑乎乎的冰,风吹不散,雨打不湿。 明月夷死了。 可……为何还是死了? 他知晓现在的天道不会让他死,所以有恃无恐,以逗趣姿态欣赏明月夷想杀他却杀不死的倔犟,再慢慢斩断她的傲骨,囚成笼中燕。 就如同重生归来,他看着她因为爱慕而做出的拙劣行为,看着她让世人皆知她爱慕他,他将一切都掌握在拳心中。 可明明他已经没再打算拿她祭剑,为何还是死了? 天上飘下的雪落在他的心口,仿佛因为疼残缺的心动得缓慢。 鹤无咎低头看着被毁得破碎的身体,无端又一次想起了前世和明月夷相遇的那一日。 他以为忘记了,实际却记得也是如今这般大雪纷飞之日。 他是觉真道君尚未成为一峰之主时收的第一个弟子,因着故人之子,即便是废物,觉真道君还是收下他。 直到觉真道君成为焚净峰峰主,他依旧是世人口中的废物,为了摆脱废物称呼,他潜心修炼。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他一朝从人人讥笑的废物,成了几百年一遇的剑修天才,他并未因此懒怠,而是更为努力修炼。 可师傅说,他所修无情道已经千年之久无人飞升,想要堪破剑道,需得斩杀情根。 直到有一日他从师傅口中得知先祖预言,将有大妖临世,随师傅下界除妖,遇上了明月夷。 她是他挑选的修道中的劫难,师傅默认,带她回去让他一手教养。 后来如师傅所想,他杀了明月夷。但却没有成功飞升。 只是那时他早就已经斩断了情根,根本无法爱上明月夷,所以无情道成不了。 师妹是因他而死的,所以他为了不辜负她,比往常更加努力修炼,终于以无情道飞升上界。 也正是飞升才发现后上界是空的,他一身修为成为天道的饲物,那些年他在承受饲养天道的痛苦中忍耐,又用了不知多少年才绝地反杀,破了天道成神。 后来他破了天道,成了神,有了情根,总是会回想明月夷死的那日。 可成神的日子也一样是孤独的。 孤独得他还是会不断记起很久之前的那一日。 好在某一日他再次睁眼,回到了师妹被祭剑的两年前,这次他不会杀明月夷,要带着她一起飞升。 重生后他一步一步地布局,就是为了在今日杀了这些让他杀妻证道的人。 鹤无咎站在被冻结的灰烬前,平生第一次露出茫然。 明月夷死的时候也是下雪纷飞的冬季,就如同今日。 原来他不爱明月夷,她会死,他爱明月夷,她还是会死。 他弯下腰小心翼翼地捧起灰烬,低声呢喃:“师妹,就算你现在死了,但别怕,我会再次修成大道回来找你的。”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03节 雪下大了,雪花冰凉地落在指上,在他的眼睫上凝出厚冰。 上空的法器随阵法而动,原本大殿上痴迷的人皆露痛苦之色,为首的觉真道君在痛苦中隐约回神,看见祭祀台上的青年周身笼罩金光,如伪神临世,却是在贪婪吸取众人体内的修为为他所用。 “无咎,你在做什么!”觉着道君大骇想要阻止,却发现自己也深陷在祭祀阵法中根本无法动弹,甚至连声音都无法传出去。 阵法是觉真道君布下的,他本应该能破,但上空无数的神器却并非他所为,阵法被加强到极致,连他也不能幸免,成为他人修行路上的一道养分。 每个被吸取修为的人都会爆体而亡,不多时,周围已是血淋漓的残肢。 直到轮到觉真道君。 鹤无咎停下吸食,缓步站在觉真道君的面前,垂下的清正眉眼洇出微红的怜悯。 觉真道君看见他薄唇翕合,声音如往常般满是身为弟子的尊敬与爱戴。 他说:“师傅抱歉,你不应该在此刻死,可现在弟子灵根被师妹砍断了,修行本就会慢,她临死前还毁了我半颗心,修为会倒退许多,弟子为了活下去,也为了清理眼前的残局,弟子需要您结契为由吸食他们修为走火入魔了,而弟子大义灭亲将你囚在锁妖塔里成弟子修行时的缺漏的养分。” “您怜悯苍生,一定会同意牺牲对吗?”鹤无咎抬手伸入阵法中,指尖点在觉真道君苍老面容上,将他的修为吸干。 觉真道君痛苦得面容狰狞:“你修此妖道,迟早会受反噬的。” 他微笑:“多谢师父提醒,弟子会谨记,下次不会再犯了。” 阵法结束,风雪停了。 因修为低而被拦在外面进不来的人,亲眼所见焚净峰的首席大弟子大义灭亲,亲手除去入魔的觉真道君。 因此次宗门大比,再加之觉真道君的亲传弟子结契,各大宗门不仅遣派了门下得意弟子,更甚者,收了觉真道君的书信,亲自赶来,谁知道是一场盛大的祭祀宴。 一时间各大宗门受到重创,损失惨重得被浮屠海的领主朱厌所知,派出手下妖物,宗门发生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妖潮。 不少修士被浮屠海里出来的妖物寄生,各大宗门联合抵御这场妖潮,整个修真界几近处在灭绝之危中。 第79章 蛇蛇明翊 而外面发生了如此大的事,假死逃走的明月夷并不知情。 冬日难得天晴,阳光洒落在覆着皑皑白雪的竹叶上白得晃眼,远山的冬山如睡,雕梁画柱的清雅风亭中女人裹着厚厚的毛领大氅,亮丽乌黑的鬓边簪着梅花,身姿懒懒地靠在栏杆上。 她看似在晒太阳,实则在心中与旁物对话:“喝碗桂花热元子冷静会儿。” “哦,谢谢道君,不过我现在碰不了水。”裳儿礼貌拒绝她,随后大惊道:“道君,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又回到云镇的明府了?此处的阵法不是已经被解除了吗?” 裳儿今日刚醒来,还不知发生了何事,只是睁眼便看见熟悉的明府,呆滞许久才憋出一句话。 明月夷摇头:“我不知啊,睁眼便出现在这里了。” 其实她是真不知道,唯一知道在她决定抢在鹤无咎之前杀夫证道之日,她做了两手准备,成功她则避免祭剑的结局,愉悦地踏着鹤无咎的尸身一步步飞升。 失败,她则当着天道的面,完成本应要经历的祭剑结局,用炼制的法器假借死遁逃走,如此她既经历了剧情又保住命。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只要还活着,总能寻到机会报仇,打不过就死遁,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而且她想得很好,假死不止是用来骗天道,还有菩越悯。 她不知道菩越悯是什么东西,或许都已经不能称之为妖物所以才会频繁地死而后生,他肯定也不会被杀死,若是当着菩越悯的面也‘死’了,应该就能摆脱他。 只是不知为何,她本来落地之处应该是距离青云宗最远,且因为物资稀缺得素日连修士都不会踏足的雪巅峰脚下,而不是这里。 云镇明府。 她捏碎鹤无咎心脏时及时催动法器,再快还是受了点雷劈,再次睁眼就已经在云镇中了,而且似乎并非是破除阵法的云镇。 根据她这段时日打量,更像是最初的云镇。 此刻的明府没有没有明翊,她则是明府老爷小妾生的女儿。 所以现在她表面为庶出,实际是明府里唯一的小姐,因为明老爷子嗣单薄,这个年岁才只得了她一个女儿。 虽然不知道传送法器出了什么问题,莫名将她传进了以前,这种偏离令她有种说不出的奇怪,所以她今日正在晒太阳沉思。 裳儿上打量周围熟悉的环境,兴奋眨眼,“道君,好熟悉的气味,这才是我以前诞生的地方,空气中都是霜雪的冷,好舒服啊。” 明月夷闻言看着露出陶醉神色的裳儿,好奇问她:“那你第二任主子明小姐,现在在哪里呢?” 裳儿一顿,有些呆呆眨眼,“不知哎,好多年了,我都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 明月夷问:“多少年,还记得吗?” 裳儿捂着头摇了摇:“太久了,记不住,第一任主人死后我一直被困在阵法里,很多记忆都忘了。” 明月夷提醒她:“那你现在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 裳儿茫然停下:“什么不对?” 明月夷举起手,在空中比划高度:“你现在有肉身,十二岁少女的身高。” “肉、肉身?!”裳儿下意识低头,果然看见自己肉肉的手,以及身上穿着的栗色灯笼裤。 再抬手摸着头上软软的双垂髻,也有头。 裳儿赶紧趴在栏杆上往水榭湖看去。 虽然水面已经冻结,拂着一层厚冰,她隐约从反光中看见了自己的影子。 是她修炼出来的肉身,许多年不曾见过,裳儿都快要忘记自己的容貌了。 她欢欢喜喜地转头,亮着眼看着明月夷:“道君,这是我,这真的是我,我都快忘记了,呜呜。” 明月夷抬手戳了下她的肉脸,“原来你长这样啊,怪可爱的。” 裳儿乖乖由她戳,“嗯,这是主人给我做的,后来我受到重创后无法化形,就一直附身在剪纸上。” 明月夷若有所思点头,正欲问她主人,不远处的长廊疾步跑来一位穿着厚重夹袄的小厮。 “娘子,不好了,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自从明月夷来到明府,成了明府的大小姐便甚少见过这位名义上的父亲,明老爷更是从未主动传唤过她,她也足不出户,在院中修复损坏的法器,待法器修复好再回去。 这还是第一次。 小厮急匆匆跑来,明月夷尚未讲话,裳儿便开口问了:“可是老爷带回来了一位少年?说是小姐的弟弟?” 小厮被问后先是一怔,随后看着眼前从未见过的小姑娘,疑惑挠头:“姑娘怎么知道?” 裳儿转头看着明月夷道:“道君,我知道我们在什么时候了。” 不用裳儿细说,明月夷听见两人对话,莫约也知为何她来明府好几日,一直未曾见过明翊了。 明翊原来并非在明府长大,而是流落在外刚被明老爷带回来的。 明老爷曾被神棍预言,此生注定无子嗣,但他早就有了一女,认为此人是神棍,一怒之下便杀了那神棍。 虽然花了大价钱平息此事,但后来无论再纳多少妾,府上都不见得有孩子,不免疑心神棍的话,幸而如今又得了一子。 明老爷坐于书房案前,欣慰望着不远处的少年。 少年神清骨秀,长眉浓颜,就如此低敛坐在厅中仿佛乃精细雕琢的玉像。 虽然瞧着纤弱,如何看都不像是他这种相貌能生出的孩子,但来时他已经滴血认亲过,且少年生母他也谨慎的多方打听过,除了当年他来过,一直被关在阁楼中从未见过旁人。 少年如此出色的容貌,或许更肖像其母,只是过于黑长的乌发坠在地面,有说不出的妖冶阴森。 明老爷虽然对他的头发过长而有些不满,那些人不好生照顾他的儿,其余的全是喜爱。 小厮从外面进来,说道:“老爷,娘子来了。” “嗯,来了便让她进来,也好好认认她弟弟。”明老爷摸着胡须淡声吩咐。 其实对于此前他唯一的女儿,他并不喜欢,总觉是她的出生压了后面的子嗣,所以导致他一直无子,现在有了儿子对她的怨念稍减,但也仍无过多喜爱。 下人得令,躬身退下。 明老爷转头欲再看少年,却发现原本一直垂着头的少年不知何时抬起了眼,正望着门口,天生微红的眼尾中似有古怪的期待,连唇角也往上扬着。 这还是明老爷头回儿见他笑。 书房门被推开,人尚未撩开门罩上垂挂的珍珠帘幕,窈窕的身段便已隐约映显出。 白玉细长的指尖撩起泛着莹白的珍珠帘幕,露出一张仙姿玉色的芙蓉美人面,春黛灰细眉如长柳,掩鬓随步而摇出脆声。 “父亲。”明月夷走进书房,对书案前的中年男子唤了道,可当目光落在旁边熟悉的一抹红上,脸上淡然神色遽尔僵住。 一位少年。 他也在看她,因生了张极俊的脸庞,肌肤白得极致,发黑同样得极致,又因眼珠黑而不圆润,反倒有些竖瞳之势,直勾勾盯着人时有莫名的阴森邪气。 两人对视着,他泰然若素,明月夷却觉得后背在发寒。 菩越悯。 是菩越悯,他也来了。 可她不是隐秘气息躲进了阵法里吗?为何菩越悯也能跟来?! 他究竟是什么妖物,不仅杀不死,还无论逃去什么地方都能被他缠上。 明月夷近乎是瞬间要出剑,将眼前的少年斩杀。 但明老爷见她盯着少年不言,主动招手,唤起过来:“月娘过来,见过你阿弟。” 阿弟。 明月夷心中的杀意瞬间落下,盯着不远处端方坐在椅上的美貌少年,这时才发现他看她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没有变态的依恋,只有好奇。 “月娘?”明老爷又唤了声,心中已有几分不悦她的木讷。 明月夷没打草惊蛇,压下心中情绪,莲步上前对明老爷欠身轻拜:“见过父亲。” 明老爷道:“还有你阿弟。” 明月夷抬颌转眸,视线再次与诡异的少年对视,抿唇片晌唤道:“见过阿弟。” 少年霎时弯了眼,薄而白的脸庞也显出微笑,盯着她,发出沙哑的嗓音:“姐姐。” 两人见过面,明老爷便让她坐下。 下人放的木椅恰好是在他的旁边,她坐下,隐约闻见从少年身上散发出的冷淡清香。 明老爷道:“月娘,他从今以后是你的弟弟,你身为姐姐,定要好生照顾他,万事以他为先,可知?” 明月夷平淡‘嗯’了声。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04节 女儿虽生性木讷,一向不与他亲近,但明老爷深知她的听话,又说嘱咐了明月夷好几句,最后想起还未告知她,小儿子的名字。 明老爷思索后道:“月娘,今日唤你来,是因为你读过诗书,上过学堂,想让你重新为你弟弟取名。” 明月夷望着明老爷:“他以前没有名字吗?为何要重新取名?” 话刚说完,少年轻眨了眨眼,也看着明老爷,显然是有名字的。 明老爷不满明月夷反问:“你弟弟曾经在外面受苦,没有名字,别人都唤他一,难道你要我们明府未来家主,被人唤这种名字吗?” 明月夷一直以来对明老爷无多少好感,忽然听他如此说,蹙眉脱口道:“那就叫明翊……” 话音甫一落,明月夷瞬间有种头皮发麻的寒意。 而明老爷显得异常满意,闻声便拍案道:“好,就叫明翊,前不久我听你在与夫子念书,念的什么‘神之徕,泛翊翊,甘露降,庆云集’,就叫明翊。” 第80章 蛇蛇尖舌 ‘明翊’就如此定下了。 之前在明真回忆中看见的那个少年,仿佛在她脱口而出这个名字时,某些东西终于在此刻形成了古怪的闭环。 原来她在那段记忆中看见的少年是……菩越悯,那明真口中的姐姐是她? 从明老爷的书房出来,明月夷还处在虚浮中,脚下踩着的仿佛是柔软云,走的每一步都落不到实处。 明老爷让她带着弟弟熟悉明府,所有少年不急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含笑的目光落在她单薄的背上湿黏黏的。 明月夷走在前面,带着人去了人烟稀少的小庭院。 等到身边没了人,她忽然转身掐住少年的脖颈,将他死死按在爬满青绿藤蔓的白墙上。 少年毫无防备,软趴趴的身子乖乖地靠在墙上,不解地望着掐住自己脖颈的明月夷。 明月夷生了张明艳的脸,笑时会因为唇边淬甜的梨涡使人心中生愉,不笑时耷着眼睫便形成不近人情的冷。 此刻她扬着白艳的小脸,冷淡地打量他漂亮无害的脸,缓缓吐出:“菩越悯。” 少年歪头靠在她的手腕上,沁水的乌眼珠蓄起明显的疑惑,天生上扬的红唇又忍不住翘出笑意来:“什么?” 明月夷蹙眉,古怪地看着他脸的笑,“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为何总是缠着我?” “缠着你?”他不解,眸中茫然,抬手握住她掐住脖颈的手腕,呼吸缠绵出顿颤的情色意:“姐姐说什么,我听不懂呢。” 尾音翘得不像蛇,反而是勾过脸儿的狐狸精。 冰凉的指腹在她手腕的肌肤一搭没一搭地磨蹭着,呼吸和吐着信子在舔舐的蛇一样,挑衅与挑逗沾全了。 明月夷手抖了下,旋即手指猛地用力,指甲深陷他脖颈的皮肉中。 他眉头皱了下,本就白的脸因为窒息而憋出死气沉沉的乌。 “姐姐,你想杀我。”他盯着她,浓艳的五官朦胧出惨白色的蛊惑,不谙世事地诉说无辜的委屈:“我们第一次见面,为何要杀我?” 明月夷冷眼看着他泛着乌白也妩媚的脸,将他唇边享受的微笑当成挑衅,五指逐渐收拢。 她的存心想要掐死他,只是很遗憾,在他明显因为窒息而翻出眼白时,门口忽然响起重物掉落的声音。 “娘子要杀了小郎君,快来人啊。” 伴随着侍女尖叫的声音,很快闻声赶来的人,将她与只剩下一口气的少年分开。 明老爷也得了消息急忙赶来了。 明老爷一来便看见靠墙坐在地上的虚弱少年,怒涌心头,转头欲呵斥一旁双手环抱的明月夷,衣摆被很轻地拽住了。 “不怪姐姐,都怪我身体不好,走几步路就要晕,姐姐只是扶我被人误会了。”少年虚弱着嗓音,极致黑的瞳心却盯着明月夷。 明老爷如此才放下手,睨了眼站在眼前的明月夷,“月娘,当真如你弟弟所言这般吗?” 明月夷面色不改地点头:“嗯。” 自知误会了,明老爷脸色稍有好转,但仍旧沉着脸训斥她明知弟弟身体不好,晕倒了却不传人,遂心疼地吩咐下人将少年扶回去。 明月夷没搭理明老爷,打量着少年颈部露出的掐痕陷入沉思。 她发现,眼前的少年虽然和菩越悯相似,似乎又不太像。 他看起来对她虽然熟悉,但和以前的熟悉程度不同,带着点充满妖气的野性挑逗。 或许只是她的错觉,总之她说不出来何处不对。 经历此遭明月夷现在思绪很乱,分不清现在究竟处在什么时候,到底是菩越悯伪装成了‘明翊’,还是当年的‘明翊’本就是菩越悯? 因为明月夷没照顾好弟弟,明老爷罚她禁足。 她对此惩罚并无异议,正好现在忙于修好法器脱身出去,素日也不出门也刚好省得遇上菩越悯。 可她不出门,少年却会不亲自来。 明月夷禁足的第三天,前几天刚下过雪,寒气生冷。 裳儿因为是突然出现的,明月夷对外宣称是之前在外面买的贴身侍女,然后让她留在院中照看在淬炼的法器。 明府不像焚净峰有不灭的炼炉,在明府她只能用煤或是枯枝,虽然明府是富庶的盐商不缺煤,但这种没日没夜大量用煤也经受不住。 时日一长她那点每日领的煤,开始供应不求了。 等院子里的雪停了,明月夷裹着厚厚的大氅,蹲在地上捡院中的枯枝,打算放进炉中增添一把火。 待攒够后起身,不经意看见看见庭院门口覆雪的枯藤下,少年姿态慵懒地靠在门口,温柔望向她的目光如在观望一场皮影戏。 “姐姐。” 明月夷在院中的时辰不短,小脸被冻得白惨惨的,鼻尖粉红,抱着枯枝站在雪地中蹙眉看他:“你怎么来了?” 这几天她问过裳儿,隐约知晓眼前的少年真的是明翊。 “过来看姐姐。”他目光落在她的怀中的枯木,惊讶地扬起黛灰色的眉:“姐姐为何在拾枯枝,是院中炭火不够吗?怎么不派人与我说?” 此话乍然一听着像是炫耀。明月夷知晓他并无此意,蹲下身将刚才落在地上的枯枝重新拾起。 枯枝是缠在树上的藤蔓,有些生着尖锐的刺,她指尖不慎被刺破。 明月夷刚蹙眉,手指便被走来的少年握住。 他心疼地牵着她的手,再用白净的帕子仔细擦拭她的手指,柔声道:“姐姐总是弄伤自己,我会很心疼的。” 说着他低头用唇轻碰她的手指。 明月夷深吸一口气,随后猛地插进他的唇中。 “唔……”他闷哼出呻吟,喉咙极为不适地夹紧她的手指,却没有抵出她的手,反而挑起泛红的眼尾望着她。 少年眼眶洇出一圈红,像是要被欺负哭了。 如果明月夷没有从他含泪的眼中看见明显变态的兴奋,她一定会对这张脸生出怜惜的。 可惜。 明月夷狠插他的喉咙,想要将他的舌从舌根抠出,他全程不觉疼痛,反而愉悦地乜起眸子,情不自禁地抱着她喘息。 “姐姐,慢点……流血了,含不住。” 他眉头舒展,含糊不清地说着,鲜血从他的唇边与她的指根流出。 明月夷感到一阵恶心,没了抠他的心思,想要抽出手指。 他察觉她要离开的意图,齿间遽然咬住她的手指不让她出去。 明月夷下意识轻吟,接着便被他罩头而来的身躯,压在旁边盛着不知名野花的花圃中。 他的脸埋在她的颈窝,唇中的鲜血如珠滚在她的肌肤上,又被他舔去,她脸颊红了,咬着牙不让自己叫出来。 但他想听她,张口咬住她的肩膀,搭在她腰间往后,按住她的腰窝死死压在怀中贴着蹭磨。 “姐姐,再叫,我喜欢。”他一边呼吸凌乱地轻咬她的肩膀,一边不堪入耳地喘着。 明月夷察觉他动情的反应,推他的手先是一怔,随后回过神用力推开他,牵下被他弄得宛如一张被揉皱废纸的裙摆。 他倒在一旁微笑看她,鬓角湿润,面色潮红,身上散发着得到满足的致使迷情。 明月夷看见裙上沾染的污秽,转头平视他:“菩越悯,在此之前,我是不是见过你?” 他表情似凝滞了一瞬间,随后像深草里的蛇探起上半身,撑在她的身体两侧,凑近了盯着她。 “姐姐唤我什么?” 明月夷不欲与再讲话,推开他去拾地上的枯枝。 少年像是缠人的藤蔓从后面抱住她,下颌抵在她的后肩,暧昧含着她的耳坠,气息不平地问:“我很好奇,从我进府第一日,姐姐就唤我菩越悯,是为我取的新名字吗?我很喜欢,以后就当你我的爱称。” 说至最后一句时,他尖尖的牙齿咬住她的耳垂,听见她倒吸一口气后才笑着松开。 明月夷从他怀中挣脱出,捂着泛红的耳畔,怒视他:“你有病吗?” 他笑,情绪不达眼底:“嗯……我有没有病,姐姐不知道吗?” 明月夷放下手,弯腰再去拾地上的枯枝,他再度黏来,抱着她低声呢喃:“姐姐是发现我喜欢你,所以才这样对我的吗?我还没问过,姐姐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不仅张口便是我的名字,还霸占了我的身份,让我只能沦落在外面……” 这句话委屈落尾音后,明月夷怀中抱着的枯枝彻底全落在地上,几近的僵着脖颈转头,看向身后的少年。 “你说什么?” 菩越悯捏住她的下颌,眯着的纯黑眼中倒映出她茫然的脸:“姐姐想问我第一次见你,为何会喜欢你对吗?” 明月夷讲不出话,不是因为他说喜欢她,而是他竟然不认识她,他将之前的见面称之为第一次。 菩越悯见她不言,抬着她的下颌撒娇似地轻晃,“姐姐这副神情真是可爱可怜。” 说着他又俯身咬住她的唇。 明月夷正想着,唇上遽尔一疼,涣散的意识瞬间被拉回。 “好甜啊,和姐姐第一次给我的唇脂还甜,石榴味的,都怪我太饿了没仔细品尝。” 少年艳如妖的面容放大在眼前,清瘦修长的手捏抬着她的下巴,舌尖正顶开她的唇齿深吻,含糊地吐着模糊不清的字眼。 明月夷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口里塞满了少年尖长的舌头。 放进唇中的舌像是滑腻冰凉的灵活小蛇,她被吻绞得发软,单薄的肩胛情不自禁地绷紧。 少年吻得饥渴,唇舌分离几寸拉出一道霪靡的透明粘丝,紧接着又迫不及待地紧密缠搅。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05节 在色情的哈气声中,他揽起她发软的腰横抱,跌跌撞撞地往屋内走。 第81章 蛇蛇心肠 明月夷头晕目眩好一阵,回神后发现自己已经被他抱进了寝居,正被放他在茵褥上。 他的脸埋在她的锁骨上磨蹭,呼吸急促得像是条刚成年的小狗忍不了发情期,显得格外急迫。 本应该闭拢的两瓣唇张开,雪染粉肉在深红势峯下形成巨大颜色反差。 一寸,陷下。 明月夷急忙抓住他的双耳,拉起他的脸:“等等!” 而被强行拽起来的少年眼尾耷拉着,尖舌还露在唇外,满脸纯白又霪荡地看着她,但不满她的暂停而顺势抓住不听话的活物往敞开的软红肉枕上扇。 啪啪的拍打,带出水坑里溢出的微弱水花。 明月夷体会到了惩罚的情趣,小腿阵阵发抖得差点叫出声,涨着脸不可思议地盯着他握着两物的手。 偏生他恍若未觉,潮红着脸庞问她:“我等得不够久吗?” 又是一扇。 比刚才轻,却比刚才更涩情,慢得黏拉的透明丝都没断。 “姐姐还要我等什么?”他用手弄断,当着她的面含着指节。 明月夷咬着唇叫出声,不敢放手,生怕他等下又用那东西,急忙推搡他的肩:“你先起来,我想想。” 他虽然不解她要想什么,在不听与听话中,还是很乖地放开她。 一放开,明月夷瞬间如受惊的鹌鹑爬去了榻沿,警惕望着另一头的他,眼神是他从未见过的复杂。 少年看着她,唇挑着笑,心底遗憾。 其实他能抑制姐姐的双手,令她无法推开他,而肆意惩罚她的,但他得听姐姐的话。 明月夷问:“你还是人吗?” 菩越悯沾泪的眼睫颤了颤,唇色赤红:“姐姐在骂我吗?” 听起来似乎是有些像骂人。 她斟酌言辞:“我的意思是,你是不是人。” 还是不对。 明月夷正欲再换说辞,菩越悯显然懂了。 他朝她爬去重新撑在她的身旁,低声问:“姐姐想说,外面到处都是妖物,我到底人,还是妖,对吗?” “嗯。”明月夷点头。 他勾唇,往下覆了些,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肌肤上,“当然是人,姐姐难道没感受到,之前掐我,我都差点就死了吗?” 话虽如此,明月夷不敢轻易相信。 菩越悯杀不死,会如普通人一样死,但转眼又会活过来。 许是她脸上怀疑过于明显,他轻笑一声,从她的身上跪坐起身,长发像是乌绸萎坠后腰,随时有和他像畜生一样,在她身上摆弄腰肢霪荡晃动的错觉。 他睨着她微笑:“姐姐,我当然是人,和姐姐一样的人,一样会生老病死,一样的肉心人骨。” 他说得笃定,明月夷只是随口想要确定,他到底是不是她所认识的菩越悯,其实就算他说他是妖,她现在也不会再如之前那般一见他就砍。 他杀不死,反而她处理尸身很麻烦,现在最主要的是她得尽快回去。 明月夷穿好衣裳,转头见他还一副懒散的姿态靠在床架上,宛如吃饱后等待消化的白蛇。 明月夷凝他几眼,心平气和地问:“方才你为何说我霸占了你的身份?” 菩越悯道:“因为明府注定无子嗣。” 明月夷反问:“那你呢?” 他歪头,笑道:“我当然也不是啊。” 外面响起裳儿的声音,明月夷嘱咐他穿好衣裳,然后出了房门。 而床上的少年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后他起身将脸埋在她躺过的位置,被褥遮住他眼中露出隐晦的迷离。 好聪明,只问一句,别的什么都不问呢。 明月夷出来便看见满脸污黑的裳儿:“这是怎么了?” 裳儿像是被火烧过,猛地跳在她的面前,急声道:“道君,不好了,刚才法器嘭的一下,炸了。” 刚才她守在炉子旁边,见火变小,便往里面添了一根枯枝,谁知道架在石灶上的炉子忽然就炸了。 炉子炸了倒没什么,只是里面的法器碎成渣了。 裳儿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明月夷:“道君,我们是不是回不去了?” 原是此事。 明月夷抬手顺她乱糟糟的头,语气尚且温和如常:“无事,炸了便炸了。” 裳儿不解:“可道君不是要先回去吗?法器都炸了,我们怎么回去?” 明月夷安慰:“没事,总能回去。” “可是……”裳儿还欲讲话,忽然看见寝居里行出一人。 等裳儿看清那人的面容,话登时卡在喉咙吐不出。 她之前一直在沉睡,所以还不知两人发生过何事,见菩越悯也出现在这个明府,不亚于自己一觉醒来回到了最初的明府时的震惊。 菩越悯也看见了她,踱步上前立在明月夷身边,好奇弯腰打量:“姐姐从什么地方找的小东西?” 裳儿本就怕他,被吓得连连后退,一副快要被吓哭的可怜模样,讷讷望向明月夷:“道君。” 明月夷让她先进屋。 裳儿如蒙释放,几步跳进房中。 明月夷看着裳儿躲在里面不敢出来,转眸看向靠在红木漆柱上的人。 “姐姐好小气。”他唇仰着,沙哑缠绵混在嗓中,如在对她表达不满。 明月夷解释:“她胆子小,你吓到她了。” 这次他眉骨微挑,不置可否。 院中又飘起了小雪,明月夷走在廊坊上,伸手接着外面飘进来的雪。 冰凉的雪落在肌肤上瞬间融化,她仰着被冷风吹红的脸颊,嗓音仿佛被冷得哆嗦:“你来找我做什么?” 菩越悯不疾不徐地跟在她的身后,见她冷得鼻尖通红,解下白绒毛披风覆在她的肩上,随后又把她整个人都拢在温暖中。 他从后面抱着她,短窄玉颌轻搁在她的肩上,清冷腔调染着笑:“想和姐姐一起出去逛一逛。” “出去?”明月夷撩眸,淡瞥他侧脸:“你忘了,我现在还在禁足,出不去。” 他的头似往□□了瞬,唇藏在她肩上的绒毛中:“我说姐姐能出去,一定能出去。” 说得明府就像是他的。明月夷深深凝他一眼。 不多时,院外有侍女来话,明老爷解除了她的禁足。 明月夷闻言看向院中坐在一秋千上的少年。 周围是还未融化的积雪,露出一点青石板的影子,他靠在秋千绳上含笑望着她,晃动的袍摆如染血的霞拂落白雪。 “姐姐,今晚是赏冰节,我们现在出去,还是晚点?” 明月夷思索道:“晚点吧,你先回去。” 他似乎对她所选的并不满意,但还是很听话地停下晃动的秋千,起身走向她。 明月夷站在原地,看着他止步在一步之遥。 他抬手拂去她发髻上的雪,垂眸凝她道:“那晚点我在府门外等姐姐。” “嗯。”明月夷点头,一截白皙的尖颌埋进绒毛厚软的领中,露出的上半张被冷风吹得微红的鼻尖与眼皮。 莫名的可爱。他眼中闪过笑意,目光从她脸掠过,转身随侍女一道了出了院子。 明月夷立在原地,若有所思地打量他的背影。 裳儿察觉他的气息离开,从房中出来在她身边道:“道君,你怎么没说,你将你师弟也带来了,刚才我险些被他吓死。” 明月夷转身往房中走,一壁厢解着长得下摆垂地的披风:“不是我带进来的。” “什么意思?”裳儿跟在她的身后,帮她抱着披风。 明月夷道:“他以前本就是明翊。” 裳儿的手僵了下,随后小声嘟嚷:“可我见过的明翊不长这样。” 房中地龙温暖,一步入室内,头上的雪便被蒸干,冻凉的手脚恢复温度。 明月夷挂上披风,坐在烧炭的炉旁,忽然道:“你见过的人不是明翊,而是明真,他是菩越悯用木偶做的人,代替他被困在这里。” 裳儿没听懂,“道君是什么意思?” 明月夷再度解释:“我们被法器带回了最初的云镇,而不是受阵法影响,不断重复过着每一日的云镇,所以这个时候出现的明翊,才是最开始的明翊。” 裳儿听得很晕,抱着头晃了晃,“还是没听懂。” 明月夷眼中露出几分迟疑,摇摇头:“没事,其实我也不是很懂,总之你只需要记住,菩越悯和明翊是同一人便可。” 裳儿这句听懂了,“那道君晚上还要和他一起出去?明翊放个假人在阵法中,自己出去,拜师焚净峰,说不定是有什么阴谋。” 明月夷眼微微垂,偏头靠在椅上,“我知道,所以才跟他出去。”或许她能找到菩越悯到底是什么妖物的线索。 裳儿虽有人身,但常年被困在云镇中,与人交涉甚少,不懂明月夷的做法,转身趴在窗边去看外面的雪。 明月夷在说完那句话后,眄目打量周围。 房梁,床幔,香炉,座椅,甚至每一根木头与地板,再寻常不过之物,但她却有种生了眼睛,无数双眼睛在注视她的错觉。 酉时初,天沉,露暮色,明府所处云镇最繁荣之市,两道堆积着厚厚积雪,樟树上也盛着雪,因今夜有赏冰,整条街岸两侧的堆雪树上挂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灯笼。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06节 明月夷一至便看见站在葳蕤灯下的少年。 他似等了很久,百无聊赖地站在门口的石狮旁,抬着肌色惨白的长指绘着悬挂的灯笼,指如玉骨般泛着透明冷感。 明月夷站看了几眼,他就已经察觉视线,转身见是她,唇边扬起微笑弧度。 天阴,蒙濛柔光落在他的身上似雪中梅披了层金雾,明月夷看见他开口说了一句没有埋怨的话。 “姐姐,你来了,我等你很久了。” 此话听着格外熟悉。明月夷捉裙跨过门槛,朝他走去。 不知道明府的人是有什么富贵病,吃穿用度,皆得用最好,而身为明府曾经唯一的千金,她箱笼中找不出几件行动方便的衣裙,腰佩长流苏,领有玉碎珠,翘角绣鞋上也有几颗白玉珍珠。 这些穿在身上走路一步一脆响,周身透着与常人不同的‘富贵’,好在她临走之前披上了菩越悯白日未曾拿走的披风。 长厚却轻盈的白绒披风将她裹得只剩一颗乌黑的头。 明月夷走到他的面前,看见他上下打量着自己,神色自然道:“走吧。” 菩越悯见她浑身上下的肌肤只露出莹白的小脸,莞尔弯眸:“姐姐被裹住了,看起来好小。” 明月夷提了提披风,垂眸道:“我箱笼中没有,所以就穿了你的,但披风太长了。” 他眼含笑意,没再问,而是伸手将她藏在披风中的手握在手中。 好凉。 明月夷恍惚有种被冰块裹住的冷瑟,但下一刻握她的手逐渐恢复正常的体温,甚至过分偏上的热。 和灌满热水的汤婆子一样。 云镇虽听着不大,实际却格外热闹,尤其是有节的夜里,街上的百姓掎裳连襼,手中提着灯笼穿梭而过。 因少年的容貌出色,但凡从他身边路过的人都会下意识驻步,回头痴迷地盯着他。 菩越悯似乎早已经习惯了,牵着她不紧不徐地走在人群中,对那些人视而不见,温声问她:“听他们说姐姐甚少出门,以前可看过灯火阑珊的夜街?” 明月夷一路看着周围货架上琳琅满目的精美小玩意,摇头:“没逛过云镇,但以前去逛过别的夜市。” 走在前方的少年忽然停下,她没发觉,一头埋进他转身的胸膛。 冷香从他的衣襟中传出,她刚闻见,头顶便响起他的惑音。 “也和现在一样吗?” 明月夷抬头发现他半垂着眼帘,灯逛仿佛映不进他的眼底。 他在等她的回答。 明月夷不是很想提,摇摇头回他:“忘记了。” “这般吗?”他露出了悟神色,拥着她,唇角再次微仰,“既然忘记了,那姐姐以后就记住今日,是我陪你逛的夜市。” 明月夷随意点头,留意着周遭。 她发现周围的人虽然在路过时会将痴迷的目光落在菩越悯身上,但都会在过几息恢复正常,继续与身边的人说着笑着走开。 “姐姐,我们走罢,那边有冰元子,我带你去尝尝。”他捏着她看向旁人的脸,让她面对自己。 他就像嫉妒姐姐将目光落在旁人身上,却不看他的少年,定要占据她的所有视线。 明月夷被迫看着他,倒也没有再转眼去看别人,杏水盈盈的瞳心倒影着他的脸,点头:“松开我,走吧。” 菩越悯不舍地放开她的脸颊,未了在她讲话时若影若现的梨涡上轻戳了一下,像点了蜜糖般桃花眸中泄出一丝迷离的笑,指尖也在发抖。 但他表现的尤为正常,再度与她手指紧扣。 两人穿梭在人群中,来到支起简约棚子的摊前。 周围没有旁人,摊主甩着白帕子走来问两位要吃什么? 菩越悯道:“两碗冰元子,不加糖水。” 话毕,他侧首问明月夷:“姐姐可还要加什么?” 他的口味和明月夷一样,所以摇头道:“就这样。” 摊主见此,笑着道了声:“好嘞,两位客官稍等。” 摊主去煮汤圆,明月夷和他孤零零地坐在木杌上等,周围的灯火阑珊好似与他们隔开了。 就如此干坐着似乎显得太无趣,明月夷看着不远处卖糖葫芦的商贩,对他道:“你在这里等我,我看那边有糖葫芦,我去买。” 菩越悯闻言,顺她目光看去。 肩扛红红山楂果的商贩正反向离去,再晚些,恐怕就要寻不见人了。 他握紧明月夷的手,道:“姐姐在等你等我,我去买。” 明月夷面露为难,盈眸凝他:“人有点多,你可以吗?” 菩越悯笑道:“姐姐还怕我走丢吗?” 他既然坚持要去,明月夷便没与他争,如同温柔的长姐温声嘱咐他:“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好。”菩越悯松开她的手,朝着隐入人群中的小商贩走去。 很快他的背影也被人群吞没。 明月夷将碎银防砸桌上,起身往另一边走。 既然幻境刻画的乃曾经,那焚净峰也应是曾经的焚净峰,她打算回去一趟,找炼炉,重新炼制出去的法器。 而当她离开闹市后不久,眉眼含笑的少年抱着插满糖葫芦的稻草架从人群中走出来,当目光落在只剩下几块碎银的矮桌上,乌黑的眼瞳中泛不起半点流光。 他平静上前,如彬彬有礼的世家公子,温声问煮元子的商贩:“我的姐姐呢?” 商贩转头见是他,眼中闪过惊艳,随后异常热情道:“那位娘子在郎君刚走,也走了,我看她是朝北边走的,与郎君是反方向。” 走了。 菩越悯立在空荡荡的矮坐前,盯着桌上的碎银,眼底蓄出沉雾。 偏生此刻商贩端着冰元子上前与他道:“郎君稍等等,说不定那位娘子是遇上了什么熟人,等下就过来了。” 菩越悯不言不语,抱着稻草架安静坐在木杌上。 头顶的烛光落在他的身上,长垂曳地的黑发是染了浓墨,垂的浓睫在惨白得毫无血色的颧骨上投下影暮,本应是艳丽的面容却散发出被抛弃的阴郁。 商贩似乎也见他可怜,对他格外关照,也不煮冰元子,就坐在他的对面张着流脓的嘴,依稀能看见翻涌的腥臭黑泥。 商贩道:“郎君,勿要伤心,你姐姐一定会回来的,我陪你在这里等她。” “你先吃一口冰元子解解乏,等你姐姐回来,我再重新为她做一份。” 摆在桌上的冰元子,不再是用面粉做的汤圆,而是一颗颗被挖出来的眼球被煮熟了,汤底熬得乳白,散发着奇异的香气,诱着人花千金都想要尝一尝。 而菩越悯却对眼眼前诡异的场景,置之不理,安静坐在原地,指尖抚着木桌上被明月夷碰过的碎银。 她一直都将银子放在腰间的布囊中,要拿出来会解开布囊,放在手中数,所以上面的每块碎银她都碰过。 他惨白的颧骨浮起不正常的红晕,垂下的眉眼也似烟波横,眉峰聚,痴迷抚着碎银仍然不觉满足,俯下脸贴在碎银上轻轻蹭着,全然无视眼前的商贩。 商贩见他以一种扭曲的姿势靠在桌上,脸颊下压着碎银,神情迷离的慾态,心中惊艳更甚了。 他迫不及待想要吃下眼前的少年,所以流脓的嘴长得更大,一口咬上他的手臂。 血肉是香甜的。 商贩眼珠快从眼眶蹦出,不舍得将他吃得七零八碎,应该先掏出内脏。 他伸出尖锐的爪子,插进还陷在迷恋中的少年的胸膛。 可刚扯出五脏六腑,地上流满清甜的血,商贩不舍得血被浪费,便将少年的五脏六腑放在桌上,趴在地上舔血。 商贩正舔得兴奋,头颅忽然被死死踩住。 他无法抬头,整张脸都埋在血泊中,而刚从痴迷中回神的菩越悯面色惨白,眼珠漆黑地盯着脚下的东西。 “恶心的脏东西。” 他的语气依旧温柔,甚至有一丝普度世人的温慈,但却直接踩爆了商贩的头。 爆裂的脑浆不是红和白的杂乱颜色,而是泛着浓郁的恶臭淤泥,整个摊子全是飞溅的泥点。 菩越悯踩爆商贩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肚子和胸膛空了。 他转眸看向放在桌上无法避免被腥臭泥点弄脏的肝脏和肠子,乌睫很轻地颤了颤,眼底露出含泪的委屈。 好脏,好臭,她见了一定会嫌弃他的。 不能再被嫌弃了。 他要洗干净再去找她。 少年弯腰抱起桌子上内脏和肠子,步伐僵硬地朝着结冰的护城河走去。 他要将身上的泥都洗干净,熏上她最喜欢的香,然后去见她。 所以这一夜云镇上许多人都曾看见,河边坐着容色昳丽的少年,他肌胜白雪,乌发如云,血淋漓的手凿开结冰的小河,仔细洗着被黑泥沾染的东西,而河的下游全是原形毕露的妖物。 第82章 蛇蛇耳聋 而另一边的明月夷刚好落在焚净峰。 她发现,眼前的焚净峰和她所认识的焚净峰不同。 没有重日台,没有般若台,甚至连雪牢都没有,甚至也没有悬在上空与下界隔开,只是一座空荡荡的,普通的小山门。 山门前的石碑上刻着青云宗,而上面所写的名字与她所见的少很多。 青云宗是第一大宗门,光是石碑上刻画的大能与先祖都有成百上千,密密麻麻的全是道号。 而现在…… 明月夷立在宗门前,抚着上面的名字。 焚净。 是焚净峰第一任先祖,焚净峰之所以与其他峰名称不同便是因为焚净道君,他曾是青云宗宗主,以周身修为封印大妖朱厌,留下预言死后,身躯成山,托起了整个青云宗。 后人为了祭奠焚净,便改剑修峰为焚净峰,而她师傅觉真道君的师傅便是焚净道君。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07节 焚净往下的道号都没有呈出灰色,说明这些人都还活着。 还活着意味着……这是千年前,并非她以为的百年前。 如此大的时间跨度明月夷感到头皮发麻,正欲离开,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冽的声音。 “道友。” 明月夷听见熟悉的声音下意识回头,看清眼前的人,她整个人定在了原地。 青年眉眼儒雅,月样仪容,后背白剑立在萧瑟的冬夜如清月洒下的光辉。 他目光陌生而柔和,温声问她:“这位道友深夜前来青云宗不知是为何事?” 明月夷压下心中震惊,镇定自若地单手撑在石碑上,道:“我是青云宗弟子,刚从外面归宗。” “是吗?”他若有所思颔首,拾步走向她,“道友既然回来,何不归宗门去,反而站在此处?” 明月夷看着他靠近,手指捏紧石碑,解释道:“我是刚来的弟子,还没仔细打量石碑上的道号,所以看看。” “哦,原来是如此。”他笑,抬手时长剑从指尖而出,随着他温雅的嗓音一起,剑意如浩瀚之力朝她袭去。 “青云宗近些年并未招收新弟子,不知道友是哪里来的弟子,且与我试试宗门剑道是否一样。” 明月夷就知他眯眼笑时,看似好脾性,实则已经在准备拔剑了,所以她早有准备,在剑意袭来之际便已经飞身朝山头而去。 转眼身影就消失在夜幕中。 而青年并未追上去,而是提着剑若有所思地立在原地。 因为他发现她刚才泄出功法,似乎真的是青云宗的内门功法,且与他还是同出一脉。 正当他思虑要不要追上去,身后传来同伴的声音。 “焚净,云镇又有异常,你确定皮被封印在锁妖塔下吗?” 焚净侧首对来人浅笑,剑影环绕周身才进他的身体,温声对来人道:“本应是在的,谨慎起见,我还是去看看。” “好,你要小心,此妖蛊极善惑人心,即便是只剩一根发丝,也能勾起心中慾念,你我共长生可就靠它了,一定不要让旁人知晓。” “好。” 对话被寒冷的夜风吹散。 明月夷担忧被追上,一头扎进黑林中,御剑飞了片刻发现迷路了。 千年前的焚净峰与记忆中大不相同,林中不是灵气,而是隐蔽视线的瘴气。 越往前,越看不见路。 明月夷在一处瘴气稍少的地方停下,想到刚才看见的那张脸小脸俏白。 没想到一千年前,竟然还有人和鹤无咎长了同一张脸,方才那一眼,她差点以为鹤无咎也跟着进来了。 幸而并不是。 可剑藏体内,用剑时剑会从掌心出来,除了鹤无咎,千年前还有谁? 总不能是剑修先祖,焚净剑尊。 不对,还真有可能。 但为何会与鹤无咎生了同一张脸? 明月夷蹙眉思索,听见落在枯枝上的寒鸦倏然扑着翅膀叫着飞快。 有人来了。 明月夷察觉后警惕地隐蔽气息,悄声朝身后退去。 脚下不知是踩上了什么阵法,整个身体蓦然腾空般往下坠,甚至连反应都没来得及,视线便陷入了黑暗。 好在不长,她轻巧落地,环顾周遭发现落进了一座地牢里。 墙设不灭烛灯,微弱的光隐约能照见墙上的颜色绮丽的图纹,她记得这种图纹是用来封印妖物的。 明月夷打量墙上的纹路,莫名有种熟悉感,似乎在何处见过一模一样的。 正当她欲仔细回想,地牢上方传来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周围没什么能躲的,她只好进了最里侧的石门。 而进到石门她看着墙上挂着无数张被扒皮的妖物皮,以及最正前方被死死钉在架上,蜷成一团的巨大妖皮,终于知道身处在何处了。 青云宗的锁妖塔下。 她曾误入过一次,见过地下的那些妖皮,当时便在想为何锁妖塔下会有地牢,而地牢中全是被扒皮晒干的妖物原型。 原来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在了。 但现在容不得她多想,脚步声已经停在石门外了,她再不找到隐蔽之处躲起来,恐怕接下来会有麻烦。 可是里面全是挂着的妖皮,根本就无处可躲。 明月夷看着台阶最上方的妖皮,无意识抿唇。 只有最前方盘在一起的巨大妖皮说不定能躲一躲。 石门外,青年手提竹笼灯停下步伐,立在门口,若有所思地打量眼前明显被动过的石门,以及周围弥漫着尚未散去的女子香。 和他不久前在宗门石碑前闻见的香一样。 焚净长眉轻抬,唇边露出温润的笑。 看来不是云镇有异,而是青云宗出了贼,只是没想到竟然能摸来此处。 他抬手推开石门。 石门内似乎并无人,但他也不着急寻,而是将手中的竹笼灯挂在门口的倒钩上,结印布下阵法拦下所有能逃出去的路。 可杀阵已起,却无人在阵中显形。 焚净眼尾的笑落下灰雾,耐心等了片晌,温声开口:“道友再不出来,等下可能无解释的机会。” 话毕,他又等了莫约二十几息,仍是无人出现。 没有人,亦或她进来过,又走了? 焚净堪破一切的眸光落在不远处的妖皮上。 妖皮巨大,像巨蛇一样盘在木架下,尽管被掏空的器脏被风干后钉在上面,也呈出银白洁净的圣洁,好似不是妖皮,而是神的皮相,等着世人上香叩拜着供奉起来。 皮身有鳞片,随着烛光摇晃,似乎形成无数条小蛇,纯白的小蛇在皮上攀爬,张口撕咬着白皮,身体越吃越大,灵力也越来越浓。 一切都昭告着,吃下皮就能拥有无上的灵力,不必再受修行的苦,直接一步破界,飞升上界,与天道同寿。 这是无数修士的梦,焚净不可避免也一样想,所以他看着小蛇吃得欢快,忍不住上前跪在妖皮前,含笑地撕下一块皮放在唇中嚼。 味,甘美,清甜,咽下喉咙时体内的灵根被磅礴的灵力萦绕,隐约有突破之意。 也正因为隐约的突破使他从妖物的蛊惑中回神。 焚净的眼前没有什么小蛇在吃皮,也没有灵气,有的只是有被撕下一块的妖皮。 本应该被风干的皮应不会再流血的,此刻却满地是血,连血都泛着清甜的味儿,诱着他俯下身去舔地上的血。 可惜这种场景他已经见过无数遍,虽然有时仍会被蛊惑。 焚净唇上残留着血,抬手按在皮上,低声道:“别想蛊惑我,你的肉身早就被分食了,不能飞升,一日不能飞升,你就只能留在那里,一辈子也别想出去。” 皮像是能听懂,身上的光黯下,恢复成与周围妖皮一样的黯淡。 妖皮看似无异常,人也没寻到,焚净不欲在此多逗留,解了阵法,提着灯出了石门。 待他离开莫约三炷香之久,明月夷再次听见石门外的脚步声。 这次是真的走了。 她整个人从里面爬出来,浑身好似湿透了,连站都有些踉跄。 一只肤色苍白的手及时揽住她的腰,亲昵的将她整个抱在怀中,少年低柔的嗓音缠绵在她的耳畔。 “姐姐,不是让你在原地等我,为何你会出现在这里,我找了你好久。” 明月夷被方才焚净狂热吃皮时留下血浇了满身,差点就要溺在血中,此刻终于得了呼吸,又被菩越悯抱在怀中。 他身上的浓郁冷香使她更晕了。 “你怎么在这里?”明月夷撩起打湿的眼睫,望着眼前清艳绝尘的少年。 他像是刚沐浴过,连肌理都透着干净的透白。 菩越悯埋在她的颈窝吸了许久才幽幽抬起脸,眼珠黑得隐约泛出暗血红,在诡异的地牢中仿若妖物的化身,唇角往上仰着道:“回来找不见姐姐,卖元子的商贩告知我,你来这里了,所以我就来了。” 他只言不提差点被商贩吃了,也不提踩爆的头和刚洗干净,还没放回胸膛就流血过多,不得不吃掉自己重新换一具身体的可怜,只向她讨赏。 “姐姐,你看我找到你了。” 少年清冽的语气缠绵着,仿佛她刚在与他玩耍。 明月夷想到她躲在妖皮中差点被阵法找到时,他忽然出现紧紧抱住她方才免遭被吸入阵法的诡异。 现在就和刚才一样,她快被他抱窒息了。 “菩越悯,你先放开。”明月夷捏着他的腰带往后拉。 菩越悯睗她白皙的小脸因窒息而如渥丹,微微一笑,倏然臂弯力道稍松。 明月夷没料到他会松力,一时将人推倒在堆在银白妖皮上。 她倒在上面被他抱着在柔软绸缎似的妖皮上翻滚,很快他的长发覆在她的身体上,缠得比方才还要令人窒息。 少年此刻抬起泛红的脸,轻声道:“姐姐好主动。” 两人的身体紧密贴着,明月夷从他的眼中看见了闪的笑,就知道他是故意的。 明月夷放弃挣扎,就躺在他的身下望着他:“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菩越悯目光落在她的眼上,指腹捻着她的耳垂,笑意在脸上笼出淡红的迷蒙,轻声道:“想和姐姐做一些事,姐姐同意,我就告诉你。” “算了,我不是很想知晓。”她选择放弃。 但他按住她要起身的肩,低头咬住她的唇珠,“我的耳朵被吃了,听不见。” 明月夷:“……” 他趁她无言,笑着顶开她的唇缝,冰凉的舌尖像是刺进软腔内灵活绸缎,有意无意地挑逗她一起纠缠。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08节 明月夷被他吻得浑身发麻,想要将他顶出去,他却顺着勾起她的舌往外带,反倒像是她在侵犯他。 尤其是他抱着她的力道变紧,情难自禁地蹭着她往中间滚去,吞咽的力道异常猛地,像是遇上使他亢奋的喜事,带着她在里面极致厮磨。 他周身沸腾的慾望将她堵在其中,也忍不住受其影响,仰着脖颈抱着他气息难耐地蜷着双膝,凡是被他碰过的地方绵痒似蚁虫啮齿。 身上的环佩轻响,她腰间的白玉碎珠被扯断,颗颗圆润饱和的珠子跳落在地面,暗通的情潮在两人纠缠的唇舌间爬上她半懈半褪露出的白皙香肩。 “菩、菩越悯。”她喘得断断续续的,半乜他的眼儿媚出水,看着他握着她纤细的脚踝放在唇边,想要阻止他。 菩越悯眼尾低垂地跪在她的面前,听见她的声音,俯身将她拢在怀中,似想要听她在说什么,却不小心将骇人之物错放了进来。 一瞬间,他咬着下唇闷闷地哼了出来,眼尾湿红得溢出几滴微红的泪,划过苍白的脸颊,无血色的惨冷肌肤慢慢浮起动情的慾红。 “姐姐,你想说……说什么,啊。”他勾着她的腿弯,用力得像在拼命想要听她在说什么。 第83章 蛇蛇钻被 少年乍然一看像是病入膏肓,因喘不上气而窒息死去的艳鬼,因为吸到升起而亢奋得艳烧至整个耳背。 明月夷脑中炸出无数白雾,甚至失了好一阵的意识才哽着喉,胡乱抓住他垂在一旁不停晃动的长发,有几分气急败坏的恼意。 “混账东西,出去。” 不知垫在底下的是什么妖物的皮囊,竟然是软的,像躺在铺在翻涌潮水一颠一晃的绸缎上,她蓄雾的眼中光被晃散开,朦胧看见挂在木架上的皮,是头部。 一条仿佛活过来的银白巨蟒在木架上,睁着猩红的眼,直勾勾地盯着霪乱的一幕。 □*□ 这是在青云宗,不久前离去的人随时都会再回来。 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盘旋,额间泌出细汗,耳尖也红透了,上乜的眼瞳中荡出一抹说不出的妩媚。 他似有察觉,手压住她往最里贴近,不紧不慢地随她呼吸柔软而探。 每每一重,她的呼吸便会有颤意。 慢慢的,她下颌抵在玉般锁骨上,齿咬下唇,双手撑在他的肩上,吞着,晃着。扇声作响,妖皮垫在下方被弄得一塌糊涂。 而躺在白色妖皮上的颀长精瘦的少年神色迷离得深陷在其中,清瘦的长指握住她晃乱的腿,在凌乱中长似云松的乌发黏覆在两人的身上。 阴冷的地牢传来此起彼伏的吟声,两人如春季的蛇纠缠,不停地交尾,脸上皆呈现出无比的艳与无比的享受。 - 黑夜如渊,一树枯枝高悬,映在墨灰的夜空中,透出几分不真实,像是裂缝的劣质瓷器,寒鸦卧树而栖息,听见动静齐齐飞散。 直到从林中一前一后走出两人。 少年红裳如墨黑长发垂曳于地,白无血色的脸庞浮着病态的潮红,在黑夜下如同幽魂般行在她的身后。 他一瞬不眨地望着前面的明月夷,眼尾荡浮着湿润的满足。 相比之,因为在地牢中太过激烈,前面的明月夷颊边仍有潮红,走路的姿势也有些不自然的别扭。 腿心的酸和身上的软仿佛还在提醒她,刚才在地牢中与身后的少年做了什么。 若不是她及时清醒,只怕现在还耽溺在情慾中,不知天地为何物。 直到出了青云宗,走回去实在太慢,她招了一只鹤。 菩越悯看见仙鹤并未诧异,而是坐在她的后面如肌肤饥渴般抱着她,冰凉的手贴在她的小腹上若有若无地按着。 一按她便觉得有什么溢了。 明月夷转头盯着他:“放手。” “姐姐终于和我说话了。”他弯眼笑着,乌瞳肌白,相貌美丽妩态,很是乖巧地扣住她的腰,让她整个人都倚靠在怀中。 “从里面出来,你都不与我讲话,我以为姐姐生气了,不敢开口,还好姐姐没有生气。” 他言语委屈,用少年撒娇的腔调向她诉一路的担惊受怕,倒是老老实实地没再像刚才那样。 明月夷睨了眼他,转过头闭口不言。 两人回到云镇时已是午夜时分,街上还和离开前一样热闹,像是时间从未流逝。 鲤鱼红灯的小孩欢笑着从两人身边穿过,惊起夜风的凉意。 菩越悯将她的披风裹了裹,顺而牵住她的手温声道:“姐姐,我们去看冰灯吧。” 明月夷摇头:“不看。” 他脸上的笑意落下,低睫打量她眉宇间的困倦,漆黑瞳中重新浮起笑:“好,那我们回去,改日再看冰灯。” 明月夷是真累了。 两人出来时没有乘坐马车,所以要走回去。 菩越悯横抱着她,在她询问的目光中缓声道:“姐姐看起来好累,我抱你回去。” “府上的人不会说吗?”她懒得动,就靠在他的肩上。 “说?”菩越悯茫然:“他们会说什么?” “我们现在是姐弟。”明月夷提醒他,当众抱在一起和背着人纠缠一样惊世骇俗。 菩越悯恍然唔了下,倏然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下,盈目笑道:“过不了多久我们还会成亲呢,没人会说什么,他们只会感叹少年夫妻情意重。” “成亲……”明月夷困得乜眯着眼,跟着呢喃一句,遂后知后觉地回过神,瞬间睁开眼看着他。 “什么成亲?” 明月夷是记得云镇好像是有姐弟成亲的风俗,但那是后面云镇被封印了狐妖才有的习俗,是献祭给狐妖的祭品。 而且也不是亲姐弟,是收养的童养夫亦或是童养媳。 很快她又想到两人都不是明府的子嗣,又靠回去想原来这个风俗现在就已经有了吗? 菩越悯盯着她因惊讶而睁大的眸。 像是猫儿样。 他低头又想要亲在她的眼上,明月夷直接用手挡着。 吻自然便落在她掌心。 他也不失落,就此吻她掌心,直吻得她掌心发痒才轻喘着回她刚才的话:“我已经和姐姐在一起了,成亲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明月夷推开他失落也难掩出色皮相的脸,转头埋在毛绒披风中。 已是懒得搭理他了。 菩越悯莞尔,将她圈紧在怀中。 明府外也依旧华灯长明,门口的小厮等了许久,见两人回来登时喜上眉梢。 “郎君,您们终于回来了。” 小厮见郎君怀中抱着许是玩累的娘子,让身边的婆子欲从他怀中接过来。 婆子尚未靠近,脖颈忽然生寒,下意识看向前方的郎君。 他抱着明月夷,望向他们的浸水黑瞳仿佛泛出冷淡的寒意,但婆子心惊眨眼间,郎君又已经恢复寻日的温和。 “不必了,我送姐姐回去,如此深夜了,你们也不必再守在此处,下去休息。” 婆子与小厮垂首称是。 菩越悯抱着睡着的明月夷从他们身边路过。 小厮在心中感叹,刚回府的小郎君真是慈悲心肠,不仅爱护娘子,连他们下人也会贴心照拂。 如此郎君,真是明府之幸事。 夜深的打更声响起,街道上的热闹褪去,天上飘着细雪,明府的下人打着哈欠,阖上大门,搓着冻僵的手回去休息。 明月夷以为菩越悯将她放下就会离开,谁知少年像蛇一样钻进她的褥絮中,修长冰冷的双手环着她,脸靠在她的头顶低声喟叹。 “好热,为什么姐姐的体温是热的。” 明月夷在他怀中挣扎几下,见他纹丝不动便放弃了,“人的体温都是热的,你去抱别人也是一样的。” “是吗?”他嘴上疑惑,手已经按上了她的小腹,亲昵地吻着发红的耳畔。 明月夷被揉得很软,直接问他:“你不回去吗?” 菩越悯听出她话中的赶人之意,桃花目挑扬,眸与发极黑,淡玫的唇色显得肌肤有种冻得惨白的无血色冷感,“不回去,太冷了,只有姐姐是暖的。” 他说得畏寒,而实际却极为喜欢冰雪,今日他穿着单层白直裰与薄薄的一层红罩衫在外面都不见说冷,更遑论现在钻进褥絮中还赤着身子。 其心何意,一目了然。 “回去。”明月夷继续赶他。 好在他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听话地从她褥絮中起身,坐在床沿时散披的黑发堆鸦至后腰,床头的微弱烛光落在他穿衣的手上,骨节修长如玉竹节。 穿好衣裳,赤裸的身躯被挡住,他再度恢复美丽少年的温软模样,柔目噙笑着为她掖被,“姐姐好生休息,我先回去了。” 明月夷闭眼点头。 菩越悯目光落在她颔首时,不经意蹭过褥絮的饱和樱唇,俯身在她的唇缝舔了一下。 明月夷感觉唇瓣一湿,倏然睁开眼,刚好看见他出去的背影。 身影如血雾融进下着小雪的夜里,有种诡异的艳丽。 明月夷抬手摸着下唇,想到了今日在地牢中看见的那张妖皮。 而与鹤无咎长着同张脸的青年一进来便吃妖皮。 所以那张妖皮究竟是什么妖的原型?为何会被藏在最下面? 明月夷想了一会,困意袭来,不自觉闭上了眼脸埋在轻软的暖和被褥上放空意识,沉沉睡去。 三更响起,夜雪堆积在窗沿下,床头灯罩中的烛光受了寒风噗嗤欲灭,随后被一双苍白的手护住。 烛火摇曳跳动两下,落在少年深邃的眉眼上,春花般妍丽。 他直勾勾地打量榻上沉睡的女人,阴柔的黑眸中若有若无地映着满足,指尖被火舌舔舐得散发出熟肉的气味都没发觉。 直到榻上的明月夷无意识地动了下脸,额间一缕碎发遮住眸,他伸手想要勾起才发现手指熟了。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09节 他盯着熟红的手指半晌,神色自然地换了一只手,勾起她脸上的碎发别去耳畔。 又蹲在她的面前看了许久,他羞垂乌睫,抬手褪去身上的衣裳赤身钻进了她的被褥中,伸出双手用整个身子笼罩着她,也闭眼睡下。 这一觉明月夷睡得并自然,总觉得自己被捆在阴冷的地牢中被人喂着熟肉,体内的灵力几乎瞬间溢满,隐约有突破境界之感。 她瞬间睁开眼,想要感受灵力,入目的却是少年纯粹无害的脸。 窗外已经天亮了,冬日暖阳从窗格中落在地上,室内一片大明,他睡得很乖巧,额间的碎发懒洋洋地遮挡着眉眼,像是一具已经冰凉的尸体,散发着阴湿的死气。 而她正被他抱着。 看见菩越悯出现在这里,明月夷意识迟钝了许久才回过神,抿唇抬脚便想要将他踢下去。 不知道动作时太大了,膝盖顶错了位置,原本沉睡的少年无端地喘了声,脸颊骨边肉眼可窥地泛起晕红。 他不仅没如她所愿地滚下榻,反而抱着她的身子颤了几下。 明月夷的脸色僵住。 因为感受到他身上有比她还精神的醒了。 菩越悯缓缓睁开眼,与她对望的瞳心中涣散着迷蒙的恍惚,嗓音虚哑地问她:“醒了?” 明月夷不知道他问什么醒了,看着他这张无辜的脸,道:“嗯,放开。” 他还处在初醒的迷懵中,迟钝地松开手臂,接着就被整个踢下了榻。 少年软骨头地从榻上滚落于地,乌发凌乱地覆在赤白的裸躯上,遮不住的长腿、窄臀一览无余,身躯劲瘦而不柴。 尤其是抬着头,精神抖擞,看起来分外赏心悦目的两物。 他双手撑在身后,抬起迷茫隐匿的脸,本应清冷的五官随着歪头撩眼,艳丽出蛊惑的妩媚,“姐姐为何要踢我?” 明月夷视线从他腹部移开,扯过床上的被褥一道丢他身上:“你怎么在我榻上,昨夜不是让你回去吗?” 菩越悯不紧不慢地裹着沾着她浓郁气息的被褥遮住半张脸,坐在地上病态地感受被褥上残留的气息:“嗯,我有听姐姐的话,回去后又来了。” 明月夷:“……” 她无言,打算开口赶人又听见少年闻着被褥,忽然发出了很隐秘的一丝轻吟。 她瞬间看向他。 裹着被褥的少年看似是盘腿坐在地上,身子连着手一起都掖在其中,只有精瘦的脚露在外面,而踝骨处泛着奇异的红痕。 置于藏在被褥中的手在做什么,不用她仔细想,只看他脸上泄出的情色感就知晓了。 她坐在榻上一动不动,盯着他身上不断在动的被褥。 两人就如此诡异地坐在同一间屋子。 他在她的目光下越发觉得难耐,唇与脸颊都是红了,垂着眼帘也无法掩饰狂热的愉悦感,甚至是因诡异的亢奋使然,就如此光明正大地咬着下唇在她的面前发情。 第84章 蛇蛇雌妖 她在看他。 千万句尖吟在盘旋在他的脑中,每一声缠绵着情动,身体中沸腾的血液在撕扯身子,疯狂得想要喷涌而出。 他最终在她的眼神中到达小顶峰,抱着被褥含笑望着她的眼神涣散,喘着凌乱的呼吸:“姐姐,时辰不早了,该起床洗漱,今日府上要来一位客人。” 明月夷看着他脸颊比唇色都要艳似刚染的胭脂,堪称秀美,后背隐隐生出黏糊糊的汗。 明府有客人。 明老爷吩咐下人准备了最好的酒肉,于前厅中亲自招呼,想起府上的一双儿女,侧首吩咐下人。 “去请翊儿和月娘。” 上首的青年闻言清正面容露出诧异,问道:“令媛的病好了?” 明老爷人逢喜事精神好,抚着胡须道:“一直未曾告知道君,前不久刚找到小儿,小女便好了。” 明府曾经只有一位千金,因身体不好不曾出来露过面,焚净也从未见过,今日听明老爷让人出来,他也只是诧异了一瞬,随后便抛之脑后。 焚净唇噙浅笑,问道:“令郎归家,可有不适之处?” 明老爷道:“多谢道君关心,翊儿甚好,来敬道君一杯。” 焚净莞尔,摇首道:“不必言谢。” 明老爷见他不喝,料想修士都有些古怪警惕,没再继续,仰头饮下酒水。 两人在前厅正讲着,忽闻一阵罗佩轻响如细雨迢迢,水滴青石,悦耳得令人心旷神怡。 明老爷放下酒杯,笑着引荐:“道君来了,这便是小儿与小女。” 焚净目光落在先踱步而入的人身上。 来人容色极俊,眉眼丽,着素净衣裳黑发,黑眸白肌,与寻人没什么不同。 只是焚净看清她的脸后目光遽尔顿住,随后眼尾下压出浅笑,握杯的指腹轻蹭。 明月夷一入大厅,与前方那双熟悉的眼对视上心口一跳,脚步下意识就要止住。 好在她很快稳住,面色如常地走进去。 明老爷见她是一人过来,问道:“翊儿呢?怎不见他来。” 明月夷道:“阿弟在来的路上忽然晕倒,我已经让人送去回去了。” “晕倒!?”明老爷现在就这一个宝贝珠子,闻言急忙起身,匆忙对身边的人道了句失陪便随下人赶去。 大厅中只剩下两人。 “又见面了。”焚净微微一笑,“没想到道友竟是明府的女郎。” 明月夷顶着青年的打量,茫然摇头:“我不曾见过道君,不知道君的又见面是何意?” 焚净目光深厉,放下酒杯温声提醒:“道友忘记了?昨夜我们刚在石碑前见过。” 明月夷抬起清丽的杏眸,将怯弱的闺阁女郎扮演到极致:“这位道君,我的确未曾见过你,还望你不要再说这种引人误会的话,若是日后传出些什么,我、我日后还如何出阁。” 说罢她掩面垂眉。 焚净并不怜惜她身为女子,起身站在她的面前。 他身形高大,虽看似温润儒雅,气息却是不近人情的冷冽,这点倒是与千年后的鹤无咎有些不同。 明月夷听见他压低声线道:“不必隐藏身份,我们知不能一直将你封在云镇,但你若有何异常之举,你肉身将再也别想寻回。” 明月夷:“?” 她是被封印在云镇上的?还有肉身? 焚净见眼前女郎忽而扬睫,和他对视的杏瞳中荡出异色,似对他的话很诧异。 当年七修士飞升之前没除去妖物,将其遗留人间,他与师兄弟找到将它封印在云镇,为了防止它逃出后寻来复仇,便将肉身镇在锁妖塔下,这些年一直不曾再踏入云镇,从未见过它现在用的什么肉身。 直到昨夜听师弟道云镇上有异,他思索后才来一趟,没想到竟会是容色清甜的女人。 焚净目光落在她的脸上微妙地停了许久,听见她开口的语气中含着不经意地试探。 “道君说的什么,我为何一句都听不懂,莫不是你认错人了?”明月夷是真不知这位与鹤无咎,有同一张脸的青年在说什么。 焚净移开目光,旋身坐在椅上,对她浅笑道:“坐下。” 明月夷看了眼他面前的椅子,面呈几分犹豫最终上前坐在他的面前。 “昨夜可是你?”焚净问,执着玉箸夹了一块色泽艳红肉,置于她面前的小碟上,语气自然如相识许久。 这句话和他第一句话虽然有异曲同工之处,却不是在问昨夜见的人是不是她,而是在隐晦地问另一件。 昨夜进地牢的人是否是她。 明月夷摇头:“方才与道君说过了,我不认识你,在此之前更是没见过你。” 焚净似乎没信她的话,也没再继续问,只含笑道:“明娘子,尝尝。” 明月夷垂眸看着碟中的色泽鲜艳的肉,不像是猪肉。 因为不知是什么,她选择没有动筷。 焚净也不在乎,放下竹箸,不疾不徐地拿着帕子擦拭双手,嗓音温润而冷淡道:“不管你看见什么,肉身只剩下一张皮,现在你也拿不回去,这些年我们早已知晓,哪怕还剩一根发丝,你也可再生,且如眼前这盘中肉,食一口便全是灵气,想必你也不想最后被人蚕食殆尽,一辈子只能以为这种躯壳活着。” 明月夷:“?” 她这具身体怎么了? 焚净还道:“你想当人,我便为你打造云镇,为你设下人间,你若好好在里面待着不出来害人,最终我会将皮还给你。” “言尽于此,还望你多加考虑,待我们借你肉身堪破道法成神那一日,自然会放你自由。”他先压后仰,给出最后的甜头。 明月夷虽然没听懂他在说什么,但想到昨夜看见他生吃皮的场景,大致也想到了什么。 他将某种东西的肉身关在锁妖塔下与别人分食,还想跑到正主面前警告它老实点。 修仙几世,她从未见过如此不要脸之人,连看他的眼神都带上几分厌恶。 焚净对她眼中的厌恶视若无睹,擦完手后,乜斜她莫名问道:“你是雌妖?” 雌你祖宗。 明月夷忍着将面前的菜碟扣他脸上的冲动,站起身道:“道君叽里咕噜说了一大段莫名其妙脏人耳的话,我私以为道君许是修道,修昏了头,我这等凡人避免沾染道君的疯气,便不陪道君在此处用膳了。” 说着趁他没有回神,招来候在一旁的下人:“你来先陪道君用膳。” 明月夷转头对单手撑颌的青年微微一笑:“道君失陪,我也去看看阿弟。” 焚净脾性甚好,不觉冒犯,反而有几分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明娘子既然忙,我也不便叨扰。” “道君请便。” 明月夷转身行出大厅。 身后的焚净看着她的背影行远,想到方才她说话时的神色,莞尔弯起眸。 脾性倒是挺大的,刚成人便学得如此逼真,没想到竟会在云镇听话这般久。 这里封印的妖物不能放出去,一为传闻飞升的七修士便是得此妖物,才得到机缘飞升,二为此妖邪性,凡是接触之人皆有感悟,如今只有他与师兄尚还能抵挡它的诱惑。 他既要飞升亦要妖物无法危害人间,自认为将其封印在里面研究是为两全其美。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10节 不过…… 焚净眼中笑意淡去,望了眼上空肉眼看不见的结界,忖度应该要加强封印了。 另外一侧。 明月夷一壁行在长廊上,一壁回想刚才的那人说的话是何意,不得其解地随下人来到菩越悯的院中才敛下思绪。 大夫在院中疾步来回,显然是病了。 方才两人确实是一起去大厅,但在路上他忽然吐血,她才一人去的大厅。 进来房间时,明老爷正急色问大夫,犹恐刚寻回来的儿子就如此没了。 大夫道是体寒伤身,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只说一句可能是痨病。 一句痨病让明老爷险些晕过去。 下人扶着他坐在一旁,宽慰他,小郎君许是刚回来身子弱,吃些药就会好。 明老爷信以为真,而坐靠在榻上的少年面色惨白无血色,眼与发却又黑又亮地望着站在门口置身事外的明月夷。 “姐姐。”他笑着唤了声,丝毫没有被病折磨的痛苦,因为她能来而露出病态的满足。 明老爷闻声看向她,忽觉她为何身体如此好,从未生病,而他的小儿却病成这般,心中不喜更甚了。 明月夷早知明老爷对她一直存有偏见,无视他,捉裙步入内室,坐在少年的身边,问:“大夫怎么说?” 菩越悯避着所有人,小指勾她手掌,眉眼含笑道:“大夫说没事,可能是痨病。” 明月夷将手藏在袖口,蹙眉认真问:“会传染给我吗?”她记得痨病会传染。 昨夜与他□□交换,他弄那般多在她体中,不知她修道的身体是否会被传染。 而当她这话一出,房中莫名陷入安静。 明老爷最先回过神,苍老的目光怒视她:“月娘,他是你阿弟,你怎如此咒他!” 就连明老爷身边的下人看她的眼神也含有不赞同。 小郎君如此年轻貌美,若是犯上痨病,只怕命不久矣,就算能用药吊着一条命,也是苟延残喘。 小郎君是他见过最良善的主子,一想到会病痛缠身,不得善终,下人眼都红了,甚至忍不住耸肩抽泣。 房中被悲情的气息笼罩,脆弱的病弱少年,一夕苍老颓然的老者,恨不得代替少年被病痛折磨的下人,皆显得明月夷很不近人情。 明月夷也犹豫几息,开口解释:“我的意思是,若是阿弟的病会传染,日后我来照顾他。” 她以为这样他们总不会用,她太过冷血的眼神看她了。 明老爷闻言却怪异地看着她,一时间不言不语,身边的下人也是如此眼神,如提前设定好的神态。 明月夷也看着他们。 明老爷问她:“月娘当真如此想?” 明月夷点头:“嗯。” 反正菩越悯是装的,他怎可能会忽然病得要死了? 他根本就不会死。 然居有间,明老爷似下定决心,道:“既然月娘如此想,为父便将翊儿交付于你。” 此话听着颇为古怪,明月夷并未多想,颔首应下。 而靠在她身边的菩越悯唇角扬笑,苍白无色的脸庞晕上淡淡的胭红。 明老爷交代她好生照顾阿弟,便随下人离去,明月夷尚在在品他离去前说的那句话是何意,少年猛然将她拉床榻。 她仰面倒在床褥上,穿着一件云水蓝曲裾裙,衬得下颌消尖,脸儿似玉兰,秀美的杏眼望着他露出不解。 菩越悯脸仍显苍白,摁着她消瘦若月削过的玉肩,噙笑俯在她的上方,乌黑美发长如柳枝般坠在她的脸颊两边。 “我很高兴。”他笑着说,乌黑的眼缠绵注视着她。 明月夷如同被笼在密不透息的蛛网中,鼻翼间全是从他以俯身,而微敞的衣领中散出的冷香。 “什么?”她侧首往一旁看去,无言地发现明老爷出门时,阖上了门。 如此放任‘姐弟’同在一间屋真的很放心吗? 菩越悯见她此刻还要看门外,眼中闪过一丝幽暗,低头咬上她的唇。 “嘶——”明月夷倒吸一口气,流眄向他的美眸汪着水雾,蹙眉道:“咬我作何?” “你不专心。”他齿间松了力道,含住她的唇珠不紧不慢地吮,语气有莫名的嫉妒。 明月夷推开他,还没坐起身又被他缠上来。 菩越悯从后面抱住她,密长的发将她再度裹挟其中,好似恨不得能黏在她的身上,成为她身体的一部分。 明月夷放下手由他抱在怀中,听他腔调低柔地问:“姐姐在想什么。” 明月夷情绪平静:“想你的病会不会传染给我,我不想得痨病而亡。” 少年下巴抵在她的肩上缓缓歪头,乌发逶迤长坠,黑木瞳心中缓缓乍破丝丝笑,惺忪的腔调像是在逗她:“那姐姐刚好与我一起死,死后我们一起合葬,地府下也做一对恩爱夫妻。” 他似很向往,说道时,环住她的双手缠得人如窒息的藤蔓。 明月夷近乎是被他锁在怀中,整个后背贴在他的胸膛,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跳动剧烈得不正常的心跳。 她被身后好似跳出胸膛,钻进她身体的心,震颤得忍不住低头咬住他的手腕,含糊回他:“我不想与你一起死。” 他不是因为感到疼松开的手,而面色病态地靠在床边,而是因为可惜她不愿意与他死在一起,撩着眼看她,眼尾泄着惋惜。 明月夷站起身,转头弯腰将他垂在床沿的长发拢放在床上,随口哄他:“你身体不好,先休息,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听见她说还会来,菩越悯眸中呈现的可惜瞬如消散的云烟,目光温驯地勾唇笑:“好。” 少年的皮相实好,颇有女子瓌姿艳逸之姿,挑目觑人时桃花眼若含春水,又兼病态的破碎,魅惑而勾人心魄。 明月夷临走之前,忍不住目光在他的脸上流连好几眼。 他似也知晓自身模样好,看似不经意,实则挑拣出好姿态让她看。 明月夷从他房中出来,思索再三,没如往常那般回院中去,而是去找明老爷。 彼时大厅中的青年早已离去,明老爷似还在为菩越悯的病劳神,见她过来放下手中大夫写的药方,乜斜她道:“怎么不在翊儿的房中?” 明老爷除了对他,对菩越悯瞧着倒像是为好父亲,连大夫开的药方都反复打量。 明月夷目光掠过他放在一旁的药方,直接问道:“父亲,今日那位道君来府上是为何事?” 明老爷:“你问他作何?” 明月夷不疾不徐道:“瞧道君与父亲关系甚好,担忧他来府上,是不是因为府上有异常。” 外面的妖如此多,像他这种周身气度不凡的修道之人,不会莫名来普通凡人的府邸,只能说明府有不对之处,他才会来勘察。 明老爷见到焚净也是如此作想,不过焚净道是碰巧路过,进来与明老爷叙旧。 明老爷还是在孩提时见过他,这么多年过去,他已垂老矣,而焚净一如当年那般,是位俊美青年。 “月娘勿忧虑,府上无事,道君只是路过与为父叙旧罢了。”明老爷对她关心府邸安慰,而神色微霁。 明月夷脸上似庆幸,随后又不经意问:“父亲,这道君是什么来头?瞧着道法高深,不像是普通修士。” 提及这位‘故友’,明老爷抚着胡须道:“他的确不是普通修士,他乃青云宗宗主,焚净道君,你常年在闺阁许是不知青云宗,青云宗前些年因这位焚净道君在大比中夺得魁首,现如今名声大噪,算是新起之秀。” 明月夷眼中闪过讶然,虽然昨夜她是有猜想,但没想到真是青云宗的先祖,焚净。 但很快,她又想到焚净今日对她说的话,显然是将她认错了。 可认错成谁了? 明老爷说完后见她敛首静思,不知在想什么,想到尚有事没问清大夫,遂起身取过下人手中的披风,一壁厢吩咐她。 “月娘若无事,可多去你阿弟的院中走走,不要一直在院中,多陪陪你阿弟,他如今正需要你,等他身体好些了,再办你们两人的事。” 明月夷颔首:“女儿明白。” 明老爷满意离去。 外面又下着小雪,明月夷想着焚净,走回院中,裳儿蹦跶着跳过来,欢欢喜喜为她拂去身上的雪。 明月夷忽然看向她:“裳儿,你可还记得你第一任主子?” 裳儿被问得莫名,挠头道:“记不得了。” 明月夷问:“你觉得我大师兄,鹤无咎可像?” 裳儿想也没想摇头:“不知道。” 不记得了吗? 明月夷的思绪再次断了,转身软在小榻上。 裳儿见状以为她畏寒,往炉子里加了炭,寝居被烧得暖烘烘的,明月夷不知不觉倚在小榻上睡了。 晚上明老爷没有归府,她亦没去用膳,一直困顿地躺在榻上休息。 炉子被裳儿加了许多的炭,夜里她惹得浑身发热,直到肌肤上贴了什么冰凉的东西才得到缓解,但她依旧没有醒。 窗外的雪下大了,没有点灯的屋内俱是热火的暖意。 肤色雪白的少年从被褥中探出头,双手紧抱着身下面色红润的女人,目光如残窗露月般幽幽地盯着她,薄唇无声翕合。 “骗子……师姐。” 她说她晚些时候回来看他,他等了又等,天黑了,雪下大了,却始终不见她来。 骗子骗子骗子骗子…… 他漆黑的眼中全是浓得似能滴出黑泥的怨恨,尖锐的牙齿抵在下唇,阴沉地打量着她,从被褥中伸出的白蛇尾懒洋洋地垂在床尾,似在丈量能不能将她一口吞下。 可她睡得脸红红,在梦中也有许多烦心事般蹙着眉头的模样,实在可爱。 他看着,盯着,目光如蛛网黏缠着,眼底的怨恨在褪去,慢慢被溢出的痴迷占据,惨白的颧骨也浮起潮红,搭在床尾的蛇尾情不自禁地卷着她的脚踝,身子慢慢地蹭着她。 沉睡的明月夷隐察觉有什么湿滑的东西钻进了裙摆,还在她的耳畔低低细细地霪喘,像是怕人听见,压得很低很沉,如同裙摆下滑动的蛇尾巴。 蛇……蛇尾巴?! 她断断续续的思路骤然断裂,倏然从梦中醒来,在和暗中撩起眼皮望着眼前耸涌的轮廓。 他哈声如潮,迷离地陷在快乐中,顾不得散落下的长发如鬼魅的手将她笼在其中。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11节 明月夷头很轻地撞在床头,一阵头昏脑涨,忍不住掐住他以伏甸姿势,撑在腰间的手,闷哼从唇边溢出。 好乱。 她的身子乱,方向乱,连气息也因为少年的莽撞而乱得奇怪。 第85章 蛇蛇承诺 “菩、菩越悯……”她一喘一唤,断断续续,“你怎么又来了。” 不仅来了,还在做这种事。 尽管她的声音微弱得被喘息覆盖,他仍在混乱不堪的情绪中听见了,所以骤然停下。 菩越悯在黑暗中神色涣散地望着她,脸上露出可怜的神情,眼尾和鼻尖似都红了,“姐姐说的,晚些时候会来看我,可我等了你许久,你都不曾过来,我便主动过来来寻你了。” 此话说得尤为可怜,若是动作矜持,再缓慢些,她或许就会信。 她抬起脸,剪水秋眸般蹙眉道:“从我身上下去。” □*□ □*□ 少年偷偷含笑地趴躺在她的身边,挑着被阔大枕头遮住的半只眼,邪性而美丽地歪着身子等她的反应。 明月夷犹如在被悬在空中上不去又下不来,长睫脆弱地轻颤,眼前被渴望的雾扭曲得模糊,刚清醒的思绪又昏昏然地散开。 好想继续。 她咬着下唇,竭力不让喉咙发出奇怪的声音,很快便以失败告罄。 因为少年又缠上了她,擅自将她的自持吞在唇舌中。 “姐姐看起来好难受啊,热热的,需要我帮你降温。”他闷声咬她的唇,像是被热气传染的小狗,低低地哈声勾人,凉飕飕地喘在耳边。 舌根被吮得发麻,明月夷也忘了要说什么,双手无力地环住他的脖颈与其拥吻。 得到她回应的少年不似白日看起来病入膏肓,与外面肆意欺虐的风雪一样酣战有力,带着她完全享受其中。 过了午夜,她已经困得睁不开眼,迷迷糊糊依稀看见少年秀美的长眼中汪着兴奋的水痕,微微张着唇眯叫,不见疲倦地弄着已经肥肿的软红。 翌日天明,下一夜大雪后院中积满了雪。 裳儿蹲在院中玩雪,乍然听见身后响起开门声,欣然转头看清身后之人,整个人瞬间僵直地站起来。 少年单薄红裳映在堆积白雪的门槛内,面色含春如得了餍足般懒靠着对她道:“备水。” 裳儿一见他便天然畏惧,莫说是听他吩咐去备水了,瞬间就想化成剪纸飞去明月夷随身佩戴的玛瑙上瑟瑟发抖。 菩越悯见她如此胆怯,不再与她讲话,踱步出了院子另外寻下人备水。 裳儿待他走后连滚带爬地钻进房中,二话不说钻进玛瑙中。 明月夷是在热水抬放在沐浴的耳房中时醒来的。 她周身灵力充沛,精神饱满,颜如渥丹,轻松的身子有劳累许久终于被滋润好的状态。 明月夷运转灵力发现修为又涨了。 菩越悯真是炉鼎体质,每次她都会有种灵力充沛之感,算来还是她得了便宜。 沐浴换衣后她去前厅用饭,明老爷刚归府,府上也多了许多大夫。 这些人都是明老爷请来为菩越悯调理身子的。 今日天色好,那些大夫聚在一道商讨,如何让明府小郎君身体康健。 明月夷坐在院中,单手托腮看着他们为了明府小公子尽心尽力,而那位‘虚弱’的小公子晚上爬上姐姐的榻上勾引,便诚心觉得明老爷这份钱花亏了。 最后几位大夫达成一致,熬药的小丫鬟守着的炉子也沸腾了。 小丫鬟提醒她:“娘子,药熬好了。” 明老爷吩咐她去给菩越悯喂药,但今儿的阳光太好了,她不想去。 明月夷倚在亭中,脸埋进手臂懒懒回道:“今天舒服,不想过去。” 小丫鬟为难:“娘子,老爷吩咐的。” 明月夷轻轻摆头,髻上翠珠簌簌脆脆:“你送过去吧,就说我还没醒。” 小丫鬟只好自己送过去。 一连好几日,她都如此,白日对他显得冷淡,晚上被他热火地缠着,修为越涨越高,眼看就要破境了。 终于她自菩越悯发病当日去过一次,再也没进过他房中的事,传进了名老爷的耳中。 明老爷派人传了一次她。 明老爷显然对她的阴奉阳违而生气:“月娘,你为何如此苛待你阿弟?” 明月夷温声道:“府中有人照顾阿弟,我并非大夫,没必要时刻去陪他,我每日都会守着让人熬好药端过去,他近日瞧着好许多了。” 明老爷蹙眉:“翊儿如今连床都下不了,你却说他好多了?” 明月夷诧异:“是吗?我瞧着怎么不像。” 明老爷沉默。 明月夷接着道:“既他病得这般重,我等下去看看他。” 明老爷罢手,随她去。 明月夷从书房离去后,直径去了菩越悯的院中。 浓郁的苦涩药香弥漫整个院子,庑廊顶瓦上堆覆白雪,一路过来连个下人都未曾看见。 她推门而入,恰好看见他坐在窗边,指腹托着一枝红梅。 他转过头惨白白地冲她笑,早知她会来:“姐姐来了。” 明月夷点头朝他走去:“听说你下不了床,怎么坐在这里?” 菩越悯披着单薄的外裳,肤色病容透白,勾着唇笑:“倒也没那么严重。” 明月夷坐在他的身边,柔目关切地打量他:“脸看着好苍白。” 菩越悯望进她含着关切的眼瞳中,呼吸骤然滞呆,指腹托着的梅花被碾成花枝,散发出沁人心脾的幽香。 “阿弟?”她像真的将他当成了弟弟,见他失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吧,可要请大夫?” 菩越悯目色聚拢落在她俏丽小脸上,笑意不觉灿烂明亮:“不必了,姐姐,我没事。” 明月夷庆幸抚胸,秀眉长蹙:“没事便好,你病后我夜里时常睡不好,现在总算是能睡好了。” 菩越悯很喜欢看她露出这种神态,脸上不自觉露出暖意柔情。 只是这份缱绻很快便因她接下来的一句话,而沉了黑墨。 “既然没事,那打算何时将我从幻境中放出去?” 明月夷敛下眸中情绪,神态自然地同他商议:“你将我囚在这个地方这么久了,也应该够了。” 打破宁静的话音落下,少年眼中的柔情也随之沉落,安静坐在窗边,冬阳如幽冥的夜落在他的脸上明暗难辨。 明月夷平静与他对视。 这段时日她装作什么也不知,陪他演了这么久的恩爱姐弟,他也应该满足了。 少年懒懒地靠在窗边像倚窗的长蛇,目光腻柔地黏在她的身上,语气听不出情绪:“原来师姐发现了啊。” 明月夷反问他:“你不是早知道我发现了吗?” 最初她以为是因为法器受损,所以才将她传进了云镇,还误入了不知哪个时间点,直到看见菩越悯出现,她便能开始隐约猜想她是被菩越悯囚困进了幻境中。 而现在发生的一切,或许是一千多年前菩越悯最初的身份。 那夜在焚净峰她看见的石碑,也恰好证实了她的猜想。 只是她想不通,他为何会将她囚禁进在这样的幻境中。 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这段时日她一直陪你演姐弟,如今也已经够了,她不能一直留在这里。 明月夷问:“你打算何时放我出去?” 菩越悯笑睨她脸上的平静,遗憾摇头:“不出去,我要让师姐永远在这里陪着我。” 在这里他与她有很多来世,且没有外人插足,只有他和她,能永远纠缠不休。 明月夷见他露出的神情,忽然问他:“你如此缠着我,是因为恨我?” “恨?”他蹙眉,对她的话生出不解,很快又松开眉心:“恨。” 他是恨她,恨她在他最需要他时抛弃他,恨她目光总偏向旁人,可他最恨明月高悬偏独不照他。 既然明月不照他,他便独占明月,要明月除了他再也照不到旁人。 “师姐,你出不去了。”他看着她脸上浮起含笑的怜惜,昳丽的面容因为这抹神情而显得奇异。 “我要永远将你囚在这里,就如同曾经你对我一样,不过我会永远陪着你。” 明月夷摇头:“师弟,我不会永远留在这里,没有人能困住我。” 菩越悯抬手她拉入怀中,低头埋在她的颈窝中语调含糊:“那师姐可愿与我试试,试试我们能否永远留在这里?” 明月夷没有犹豫,同意他的话:“好。” 这场赌局,她只赢不输。 她死了,会再度重生,所以她不会永远被囚在此处。 少年歪头亲昵地贴在她的颈窝,用鼻尖轻耸她的耳畔,同她讨要奖赏:“师姐,若是我赢了有什么奖励吗?” 冷湿的鼻息宛如小蛇在肌上爬行,明月夷肩胛莫名抖了抖,偏头躲开他道:“赢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他跟着轻声呢喃:“什么都可以……” 明月夷点头:“嗯,什么都可以。” 他扬眉像得到承诺的天真少年在幻想,尾音兴奋地爬上颤意:“那我要师姐爱我,不止是嘴上的爱,口鼻眼心肝脾肺……甚至连师姐的每根毛发都要说爱我,只爱我。” 明月夷耐心与他解释:“这些不会讲话。”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12节 他却将她紧紧拥住怀中孩子样地摇头:“会说,我能听见。” 他的口鼻眼心肝脾肺,甚至连一根毛发都无时无在说,他爱明月夷,爱到会生恨的疯狂,所以她也可以。 “师姐,是你说的,我想要什么都可以。”他幽幽地抬了些头,艳丽的眉眼露出来,在她的肩上阴黏地盯着她,眼瞳黑得泛红。 “所以你在骗我吗?” 明月夷默了几息:“好。” 虽然她答应了诡异的承诺,少年并没显得高兴,而是指尖点在她砰跳的心口:“师姐,我要看你的真心。” 明月夷问:“如何看?” 他脸颊泛起羞红,抱起她从窗边一路跌跌撞撞地倒在茵褥上,俯身撑在她的上方问:“师姐,我可以拨开看吗?” 明月夷凝视他用纯良掩盖的贪婪,迟疑须臾点了头:“可以。” 他终于心满意足了,冰凉的手指游走在她的肌肤上,指尖挑开芙蓉领口的盘扣去看她的真心。 明月夷隐约察觉蛇尾缠上了脚踝,双手忍不住抓住软枕,竭力无视对蛇的畏惧。 少年伏着身,温软的吐息落在她的唇角,缠绵交吻着,厮磨着,指腹拨开软隙,用轻柔的力道取悦她。 他天生就有令人产生爱慕想要靠近的气息,所以她很难不会被取悦。 她浑身绷紧又瘫下,软腔哽在喉咙中形成霪乱的闷息。 临近顶峰时,他乌黑的发顺着后肩无力地滑落,覆在她沁汗雾的脸与锁骨上,少年苍白的脸颊染上脆弱又疯狂的绮丽神色,语调癫狂。 “师姐可爱的眼,师姐可爱的心,唇、舌……都会说……爱我。” 明月夷被颠得脑中空白,玉颈如有泼墨淡霞,听不见他在呢喃什么,仿佛是快淌在潺潺的水中。 爱。 从她认真修无情道时,早就没有了。 - 更漏流逝如水。 下过下雪后,出了一段时日的暖阳,积雪消融,湖泊上的结冰破裂,天似有回温之势,菩越悯的病一夕间蓦然好转。 明老爷高兴之余,大摆流水席,宴请云镇百姓三日。 天昏下,流水席也已经撤离,整个云镇似在昏黄的夕阳下进入世外桃源的静谧,家家户户的烟囱中飘出淡雾,残留余热的街市的商贩零零散散收拾着摊子。 买胭脂首饰的妇人本是要推摊归家去,初将几朵海棠绢花置于匣中,忽闻温柔的少年声响起。 “绢花如何卖的?” 妇人抬头,摊前站在一对相貌出色的壁人,尤其是少年眼似点漆,濯濯春月柳非人间人。 好生俊俏的少年。 妇人看得入迷,两人久等不到妇人的回应,明月夷便知又是被他容貌吸引住了。 她对菩越悯道:“回去吧。” “师姐等下。”他摇头,再度对妇人问道:“绢花如何卖的?我都要了。” 妇人这下回了神,将匣子里的绢花都拿出来,笑得眉眼展开:“郎君若是喜欢,全送与郎君了。” 菩越悯接过匣子,将银子放在摊位上:“多谢大娘。” 他礼仪周全,温言细语,颇有世家公子之风范,和在郊外时的妖邪性产生割裂。 钱货两讫后菩越悯一手提着木匣子,牵着她往明府去。 明月夷不知道他买这些绢花是作何。 两人正走着,忽有孩童玩闹时撞上了他,怀中的匣子被撞到在地,里面的绢花散落出来。 菩越悯蹙眉去拾地上的绢花,却被被顽皮的孩童踩了几脚。 明月夷见被踩在地上弄脏的绢花,先他一步弯腰将绢花拾进匣子中。 他手指微顿,僵在原地。 隔了许久他抬起脸,“师姐,脏了。” 明月夷瞥他微红的眼,将匣子塞进他的怀中,道:“不算太脏。” “不算吗?”他抱着匣子,站在原地呢喃。 明月夷不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朝着明府走去。 菩越悯跟上她。 两人还没有走到明府,远远便瞧见府上似有些古怪。 明月夷似乎闻见熟悉的气息,一时有些说不上来。 菩越悯仿若未觉,不紧不慢地进了府门。 下人还和往常一样守在外面,见他便道:“郎君,娘子,老爷在书房等您们去一趟呢。” “是有何事吗?”菩越悯问。 下人摇头:“不知,老爷未曾说。” 菩越悯蹙眉思索,唇角却是压抑不住的上扬,道了句‘知晓了’,随后又和往常一样吩咐他们天色已晚,早些回去休息。 吩咐完下人,菩越悯转头看着身后蹙眉不动的明月夷,温声问:“师姐怎么了?” 明月夷摇头:“没什么。” “那我们快些去罢。”他牵着她的手,朝长廊上走,步伐有几分急迫的意味。 书房中的明老爷正等着两人。 两人随下人引进书房。 明月夷还没坐下,便听见名老爷开口道:“翊儿身体已然大好,此事少不得月娘的照顾,为父今日打算为你们两人择良辰将婚事定下。” 订婚?明月夷倏然看他,眼中又几分讶然。 明老爷道:“月娘有何疑问吗?” 菩越悯也看着她。 四目齐落在她的身上,像是她的惊讶很异常。 明月夷道:“可我与阿弟是姐弟。” 话音落下她的手指忽然被捏了一下,紧接着明老爷便道:“什么姐弟?难道你姨娘没与你说过,你是她从兄家抱来的孩子吗?本就不是姐弟,成亲又有何不可,且翊儿喜欢你,你们天作之合,日后明府的开枝散叶便就交给你了。” 明月夷没想到明老爷竟然知道,难怪待她的态度一直不亲不疏,原来早知道了。 “此事就这样定下。”明老爷拍案道:“就定在五月八。” 似乎有些太急了,但此事也无回旋余地,明老爷铁了心要两人成婚。 两人从书房出来,菩越悯显然似早就知晓此事,眉眼愉悦地牵着她,规划日后的生活。 路上他道:“师姐,以后我们在府上种海棠花,也顺便将在后院荒废的院子翻一翻,种些你喜欢的瓜果,如果我们有孩子了,那就再开辟一处做游玩园……” 他绘着日后,显然兴致极高,走了一路,也说了一路。 一直将她送回院中。 “师姐,早些休息。”他好似马上就要与她分离了,抱着她,在她的额上印下不舍的吻。 明月夷垂着眼,“嗯。” “那我先回去了。”他放开她,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 明月夷:“好。” 菩越悯转身离开。 赤红的夕阳随着他的离去,也彻底黑下,明月夷转身进了院中。 裳儿从里面探出头,两眼碌碌地看她后面,确认无人后便出来道:“道君,我们什么时候从这里出去?” 虽然此处和她记忆中一模一样,但始终有说不出的诡异,尤其是缠着明月夷的少年,妖性极浓,她对他天生畏惧。 明月夷拍了拍她的头道:“应该快了。” 她在想,这里发生的一切给她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或许出去的办法就在菩越悯身上,所以近日她一直都很配合他。 但出去的办法究竟是什么,杀了菩越悯显然不是。 今日他就将自己缠死过,转眼就又重生了。 既然杀他无用,还有什么办法。 她怀揣惑意,洗漱完后回到寝居,推开门便看见刚才有依依不舍离去的少年此刻坐在她榻上,正等着她。 又来了。 他每夜都会来。 明月夷已经麻木成习惯,看了他一眼,跨进门槛坐在妆案前。 妆案前放着一匣子的绢花,和白日在妇人摊前买的不同,似刚缠好的。 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后的少年屈指勾起她的青丝,取出一朵丝绒缠花挽在她的头上,道:“师姐,好看吗?” 明月夷从镜中看着鬓边绢花,如实道:“好看,你买绢花就是想学她的手法?” 他唇角微扬,低头吻在她的鬓发上,“师姐好聪明。” 倒也不是她聪明,而是他买了绢花没有给她的意思,她总不会觉得是他想戴。 “晚上就不戴花了。”明月夷取下鬓边的缠花,放在匣中。 菩越悯也没驳她,脸贴着她轻蹭:“好。” 说罢他横抱起她放在榻上。 明月夷躺在茵褥上,身边的少年颀长的双手将她圈在怀中,蛇尾绞着她的双腿,心满意足地发出喟叹,“师姐我们早些休息。” 她每夜都蛇如此缠着,早就习惯了,倒也很快地闭上眼睡了。 一夜中,她总觉得有什么在身上滑动,浑身都被弄软了。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13节 翌日。 她睁眼醒来看见少年白璧无瑕的脸歪靠在她身边,有瞬间竟有些恍惚。 似乎和他就这样在这里平静地过下去,好像也…… 正当她胡思乱想之际,眼前的少年已经醒来,点漆眼眸凝着她,“师姐。” 古怪的想法霎时在明月夷的脑中散去。 她推开他靠得过近的脸庞,嗓音带着初醒时的沙哑:“尾巴松开。” 早上醒来本是想下去,发现她根本无法动弹,只好等他醒来。 而菩越悯丝毫没有尾巴缠了她一夜的愧疚,自然的从床上撑起身,披着一件薄薄的外裳,趿拉木屐帮她取下挂在架上的裙子。 “师姐,今日我们要去看婚服。”他帮明月夷穿着衣裙一壁厢道。 “这般快?”明月夷倦倦地抬着手。 “嗯。”他敛目,修长的手指勾住扣子,“现已经三月,距离五月剩下不了多少时间了。” 明月夷倒是忘记时间了,原来是五月成亲。 她对成亲没什么感受,也没什么抗拒,只觉是件稀疏平常之事。 两人穿戴好,用了膳,本应是让裁缝与绣娘来府上量身选花样,但明月夷提议去外面的裁衣铺看。 菩越悯自是无异议。 近几月的好日子许是很多,不少即将新婚的男女在试婚服,好在铺是明府的,两人径直上了三楼。 店家将最好的布匹样式放在桌上,明月夷专注挑选着,少年从后面环住她的腰,气息冰凉地贴在她的身上,看她选布料时认真的侧脸。 虽然明月夷对成亲并无感受,但却对选布匹有些热衷,左右看着都觉得挺满意的,一时难以抉择,遂转头问他:“你觉得哪种好看?” 菩越悯看向她右手上的暗纹红缎道:“这个更适合师姐。” 明月夷低头看了看,在手腕对比,发觉似乎真的更衬肌肤白皙。 “那就这块布匹。” 她刚选好,身后的少年忽然抱起她放在桌上。 明月夷下意识伸手环住他的脖颈,美目睇去:“怎么了?” 菩越悯扶着她的后腰,问道:“师姐,在府上也能看,为何要出来?” 为何要出来? 明月夷被问得一怔,眸中难得呈出茫然,随后解释:“或许是想出来散心。” “是吗?”菩越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为何这么看我?”明月夷被他看得心中生出古怪。 虽然菩越悯总是盯着她,但甚少用这种眼神看她。 “无事。”他摇头,低眸握住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师姐,双修吗?” “现在?”明月夷一惊,转头瞥向窗外。 这是三楼,人虽然很少,但似乎不太合适,因为每次双修,他都极为投入,颇有不知天地为何物的霪乱,甚至会化作原型。 “这里不好。”她委婉拒绝。 菩越悯显然是认真的,将她的手扣压在桌上,俯身凝量着她今日出门时所画的妆容:“我会忍住,尽量不化形。” 明月夷启唇欲讲话,他已俯身以唇堵住她的话,吞下她微弱的气息,惺忪的腔调,低语诱哄她。 “况且师姐已经很久没有与我双修了,你的修为似乎在破境的顶峰,说不定只差一次就能破境了。” 明月夷被他吻得白颊透雾,乌发横陈地倒在桌案上,眼尾泛出晕红,气喘吁吁得说不出拒绝。 恰好被他寻到可乘之机,骤然堵进。 充实之感两两人神魂皆飘,尤其是温暖的灵力在两人周围萦绕,她意识恍惚的用双手叩住桌沿,如同沸水中的软虾周身变得通红。 他吻得很慢,倒像是方才说的那般有些克制,湿润的吐息交融厮磨,勾得她难捱地蜷起趾尖。 只是本就是在双修,再兼之神魂交融,她有种如临神界的神魂合一的享受。 最后双修结束,倒没如他所言的破境,反而他容色妍丽如被春情滋润,精神甚好地抱着她出了裁缝铺。 临走之前订下了之前看的布匹作为大婚之日所穿的婚服。 明月夷将体内磅礴的灵力消化,已经回到了明府。 少年坐在她的身边,守着她,见她醒来便似讨赏的小狗蛇看着她:“师姐如何了?” 明月夷试了试修为,比此前更精进了,但仍不够达到破境的修为。 他的灵力涌进她的体内,将她周身都游走一遍,随后道:“还差些,日后我们每日都双修几次,师姐总能破界。” 明月夷点头:“好。” 菩越悯没想到她会应下,怔了须臾,捧起她的脸细吻:“师姐,那现在我们再双修一次。” “不是……”她还没说完便被他压在榻上。 一日双修一次就已经足够她消化许久,两次更不必说,事毕后,她在房中打坐几个时辰才将体内磅礴的灵力归为己用。 她再次睁眼时外面天已经黑了,少年用蛇尾将她盘绕在在怀中似在沉睡。 明月夷借着月色看着少年的脸,然后枕着他雪白的尾巴也睡下了。 待她呼吸匀称时,闭眸休憩的少年睁开眼,将她圈紧在怀中,两人头相靠在一起如亲密无间的情人。 后面几日,但凡是要和婚嫁有关的,她都会选择亲自出门,每次菩越悯都跟在身边。 终于有一日,她终于寻到机会。 第86章 蛇蛇输赢 今日天气好,菩越悯正与她在外面踏青。 雪融化的地面冒出新鲜的嫩苗,一眼望去满是翠绿。 明月夷坐在观赏亭中等去买稚梅的少年,不过这次他那夜的赏冰节不同,他警惕地留了双眼睛在她的手肘旁边, 那双眼瞳是他刚生生抠出来的,正在一瞬不眨地盯着她。 明月夷现在都还在想,刚才菩越悯抠眼珠的画面。 少年白玉净的脸上最妩媚的便是这对桃花目,笑着剜下眼珠后漂亮的脸上留下两只可怖的空洞,鲜血从眼眶中流下时,她竟然觉得不显得丑陋,反而有种恐怖的畸形媚态。 他笑着将血淋淋的眼珠放在她的手中,和往常一样温柔地诉说担忧:“师姐,我真的很担心你独身在这里会遇上危险,所以师姐拿好我的眼睛,定要乖乖在这里等我,我去去便回来。” 明月夷低头和手心这对乌黑得不正常的眼球对视,从瞳心中竟然看出了笑意。 怪异的眼球,是活的。 她不好丢掉便只好放在一旁,认真地等着他回来。 可谁知,他一直迟迟不归,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 明月夷单手托腮,柔风拂过簪玉的云鬟,肌润白泽,袖坠露出滑如凝脂的皓腕,脸颊扑着海棠色,眉心一点金箔红花钿,就如此坐在风亭中宛如画卷中的仕女。 今日的妆容是菩越悯为她亲手描眉挽发的,十分适配她的面容,多一分则俗气,少一分则寡淡。 而这副面容却落在旁人的眼中许久。 焚净在青云宗察觉有异,顺异常来此处,没曾想会看见她。 风中似有若有若无的香粉气,不会使人生闷,反而情不自禁杵在原地不舍离去。 渐渐的,他看得出神。 直到风亭的女子察觉到他。 明月夷以为是菩越悯回来了,转头看去,却发现不远处屹立的人竟是焚净。 青年熟悉面容与气度使她产生看见鹤无咎的错觉。 “道君怎会在此处?”明月夷敛思将盯着她的眼球塞进衣摆下,然后仰眸对他笑着扬手。 系着红绳的手腕在空中划过,焚净视线随那截皓腕而动,旋即反应过来,回过神,朝她走去。 “明娘子。” “道君,你也是来踏青的吗?”明月夷好奇地问他。 焚净是来抓她的。 但她没有害人,只是坐在这里看风景,这话他不好说出口,便颔首默认下她的话。 “嗯。” 明月夷眨眼:“你们修士不用修炼,可以有空隙出来欣赏景?” 焚净虽是进了风亭,但站得远,白袍不染尘埃,温润斯文得颇有谪仙之遗风。 他道:“修士也是普通人。” “也是。”明月夷若有所思,梨涡浅浅地接下他没有说出的话:“不像我。” 焚净没反驳,只淡声道:“明娘子一直想做人,现在感受如何?” 明月夷眨眼,笑道:“感受甚好。” 焚净目光再度落在她脸上。 明月夷又好奇问:“道君,你为何要将我困住?” 焚净不谈,一言不发地形成默然。 显然不是什么好原因。 明月夷心中虽好奇,但没再继续追问,蹙眉望了眼上空担忧道:“道君,时辰不早了,我得要去寻我阿弟了。” 这般快? 焚净下意识觉得还没与她讲几句话她就要走,开口欲讲话,坐在风亭的女人已经站起身对他欠身。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14节 “道君,失陪了。” 焚净盯着她发髻间轻晃的掩鬓,默下口中话,发出短促的嗯声。 明月夷错身从他身边路过。 待她走远,焚净转头看去,眼神不似刚才那般温和。 因为风亭中残留着血腥味。 她身上有血。 此处是属明府的观景山谷,素日无人,只是初春的嫩绿使峰头显得格外赏心悦目,尤为适合幽会。 菩越悯刚从卖花的孩童手中买来稚梅,因为容貌优越,又眼覆长绸,露出的半张脸都精致如画,孩童多送了一束花给他。 他伸手去接,孩童瞬间张开口,欲将他的手咬断。 菩越悯面色如常,单手捏爆孩童的头,白色脑浆迸裂飞溅在他的身上,散发出恶臭的腥味。 连他怀中的花也被弄脏了。 他蹙眉弃了花,转目看向不远处正围观人。 那些人目露痴迷,一副想要靠近,但又畏惧他方才的凶狠。 菩越悯转过头,用红绸束缚下的两个空洞对着其中一妖,遽然一顿。 她的发髻上有朵娇艳欲滴的红山茶。 他闻见了花香,上前温声问:“请问你的花,是在何处折的?” 被主动找上的女妖眼珠瞬间竖立,流着口涎道:“郎君想要吗?” 菩越悯唇边扬着浅笑,不言不语。 女妖犹恐他会离开,急忙道:“我本体乃山茶,郎君若是想要,可用肉……不,用你的心脏与我交换。” 她隔得甚远都闻见了,眼前的少年浑身香甜,若是能咬上一口不知能涨多少年的修为。 她迫不及待得在原地打转,而菩越悯很讨厌有人在眼前乱晃,尽管现在他看不见,但还是很讨厌这些东西落在身上的目光。 所以他脚下的影子化作一条巨大的蛇,张口咬断了女妖的头。 女妖瞬间如种在土里的山茶花,被连根拔起,脖颈的骨头与身躯分离,拉出长长的黏腻血丝,只剩下身子还在打转。 转了一圈,才后知后觉头没了。 女妖想找头,却被蛇影一口吞下,一旁的妖物见状朝着四处散去。 其中有一只妖本体为藤蔓,情急之下化作一根长绳子在地上瑟瑟发抖。 “还没走吗?”吃完妖物的少年覆在红绸下的肌发细光,容貌似神仙谪坠,但语调温软祥和。 而当他疾不徐地踩着它的瑟瑟发抖的身子,忽然顿了声。 他抱着刚折下来的山茶花,缓缓蹲下身,伸出玉骨般的手抚摸地上的藤蔓,玫唇弯起露了笑意。 是绳子。 明月夷不知菩越悯在什么地方,但她误打误撞找到了他。 月样仪容般的少年被一根粗长的藤蔓以别扭的姿势捆住,脖颈被缠住,长发坠在地上,怀中是像是人头一样的山茶花,还在滴血。 他察觉她来了,抬起脸,朝她的方向露出可怜的微笑:“师姐,快来救我,有妖要吃我。” 如果他乌黑发上不曾残留血红的肉沫,她或许就已经信了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 还有他怀中那颗头。 明月夷站在原地看着他,久到他以为她不会过来,抬手抓住脖颈上的藤蔓,取下覆在眼上的红绸想要看她在做什么。 但他忘记了,他已经将眼睛挖了。 本应该有一双桃花目的昳丽的面容上,赫然两个血淋淋的洞,恐怖出绮丽的血腥。 没有眼睛,看不见。 看不见师姐。 他烦得果断用双手抓住藤蔓,活生生勒死自己。 明月夷眼看着少年像是一滩软烂的绸缎躺在地上,藤蔓将他的脖颈勒成扭曲的弧度,似已经丧失呼吸。 她蹙眉上前,蹲下身想要触碰他,便见他身下爬出一条白色的小蛇,猩红的眼,尖锐的齿,一壁用尾端蹭她指腹,一壁张开獠牙,吃着少年的身躯。 不多时候它便吃大了身躯,肚皮被撑开了,一只手在皮下颇有急迫之意,生生撕开了蛇肚。 少年再次从乌发披散,白肌赤裸的从蛇皮下爬出来,遂乃红唇写朱,秀色烂发,透出诡异的美艳。 他的半边身子尚在蛇肚中,便已经伸出惨白的手捧住她的脸,美目艳起仰视她,唇色微白,却含着笑:“师姐,我给你摘了花,你一定会喜欢。” 明月夷顺他说话时转头看去。 掉在地上的不是花,而是一颗花形状的人头。 他显然也没料到竟是一颗头,薄唇微抿,出了蛇身后,地上那张皮瞬间被不知何处涌来的小蛇吃得干干净净。 明月夷看着眼前吊诡的一幕,显得异常的心平气和。 她知道菩越悯死不了,会无限重生,但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是如何活过来的。 自己吃自己。 菩越悯拾起地上掉落的稚梅,转身对她微笑:“师姐,这是我才是我要送你的。” 明月夷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梅花骨儿上。 稚梅娇嫩,花苞泛透白的青绿,比那颗他眼瞎时误认成山茶花的人头要正常馥郁。 “我为你簪在发上。”他走来,不断蔓延的长发随着靠近而停止生长,恰好垂在地上,如披着乌缎披风。 他折下花枝上的梅花,扶鬓簪入发中,随后指托她尖尖一截白皙下颌,温声道:“师姐,抬头。” 明月夷抬眸,问他:“这样真的好看吗?” 菩越悯眼中露出满意,“好看。” 又补充:“师姐是我见过最美的人。” 明月夷抬手想要碰香鬟堕髻上的嫩梅,还未碰上,他便握住她的手腕,低头吻在她的唇上。 像是已经留意许久再也忍不住,顶撬开唇缝便顺着她的齿舌舔吮。 明月夷口中被冰凉湿滑的灵活物侵满,腰窝被吮得一软,柔喘出急息。 菩越悯松开握她手腕的手,往后一步揽住她的腰圈在怀中热切交吻。 “哈。”她喘不过气,眼眶有些湿红,歪歪斜斜地靠在他的肩上,感受少年的冰凉的手在后腰轻抚,睁着眼看着不远处。 刚来的青年正站在不远处,似没想到会遇上这种事,脚步一时滞在原地。 刚才还与他在风亭中闲谈的女人,此刻面色潮红,眸含水汽,被看不清相貌的少年完全拥在怀中肆意拥吻。 隔得甚远,他仿佛都还能听见唇舌纠缠时的啧声,神秘,禁忌,甚至是霪乱。 那对纠缠得难舍难分的男女周身翻涌着潋滟的暧昧,直被风拂在焚净乌黑的眼底,他知道两人在做什么,少年甚至是赤裸的。 他以为少年穿着的乌裳,然却只是发密浓长。 虽然活了无数年,修士也同凡人一样有结契,双修,但焚净一心在剑道上,从未如此直观见过这等画面。 他僵在原地看了许久,蓦然反应过来明月夷看见他了。 近乎是瞬间,他转身御剑离开此地。 明月夷歪在少年的颈间,望着青年颇有些跌跌撞撞的背影,炙热的呼吸洒在菩越悯冰凉的肌肤上,似倒也让他感受到了温暖。 菩越悯将她抱得更紧些顺着她的唇往下,高挺的鼻尖抵在锁骨窝中,含住她领口的盘扣,用舌啮开,手也不得闲地提起她的裙裾。 明月夷被他忽然按弄得应激一颤,指间失力,修剪圆润的指甲险些抠进他臂肉中。 埋头苦干的菩越悯抬起湿红的脸,唇色艳,眼迷离而凝她:“不舒服吗?” 明月夷咬着牙,感受着被黏捻住的快意,摇了摇头,缓吐出几息道:“手拿出去,这是在外面,会被人看见。” 菩越悯转头望了眼身后,眼中忽闪过一丝晦暗的神色,再次回头看向面容红润的明月夷,勾着唇,力道重了些,像是浑身恶习的少年。 “不,没人看得见,我将你都挡住了。” “唔。”明月夷眼前一晃,瞬间闭上眸子,紧闭的齿缝中溢出软吟。 “师姐很在乎他,我都没留意,原来他和大师兄生了同一张脸。”他低头亲昵地蹭着她昂起的颈窝,气息温柔,语气去嫉妒出恶毒。 “我去砍了手,挖了他的眼,让他再也不能看师姐。” 明月夷彻底软在他的怀中,因身子晃得厉害,头晕目眩,无暇顾及他在说什么恶毒话。 缓出急入,厮磨极致,如鬓边的稚梅被捻成一滩软稠物。 - 从外踏青归府,明月夷寻了借口将菩越悯支走,拉上裳儿道:“我知道怎么出去了。” 裳儿闻言眼眸陡然一亮:“道君,我们怎么回去?” 明月夷道:“就在府上的小花园。” “小花园?”裳儿疑惑。 “嗯。”她只是刚想通,并不太确定,但应是八九不离十。 裳儿:“道君,那我们快些去罢。” 明月夷颔首,她将菩越悯支走的时间并不久,且将他留下的眼珠子关在匣子里,如此他便看不见,为她争取了一些时间。 明府的小花园修葺秀美,春枝茂盛,湖泊清透。 明月夷带着裳儿从水渠弯月廊上走来,还没靠近便看见不远处的少年。 他坐在栏杆上,如依附枝丫的红藤花,红裳被夹岸的风吹得簌簌鼓鼓。 乍然看见本应在外面的少年此刻出现在此处,明月夷脚步骤然凝滞。 菩越悯望着她,勾起浅笑:“师姐。” 明月夷神态很快恢复如常,没有上前,问他:“你不是出府了吗?怎在此处?”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15节 他从栏杆上下来,朝她走去,“因为我的眼睛看不见了,不知道师姐在做什么,去什么地方,与谁说话,所以我就回来了。” 明月夷看着他完好无损的眼眸,以及身上这件与刚才出去时不同的衣袍,就知他又重新换了肉身。 “师姐,我为何要将我的眼睛藏在妆匣里?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含笑着停在她的面前,周身的气压低沉,连天都似落下一层阴郁。 明月夷往后退了一步。 他不解往前朝她走近:“师姐。” “别过来。”明月夷手中幻出长剑,抵在他的胸前才令他止住步伐。 菩越悯垂眸凝视胸前的剑,半晌抬头,盯着她平静陈述:“师姐,你杀不死我。” “我知道。”明月夷自然知晓杀不死他,“可你的意识会失去一段时间,即便你活得再快。” 菩越悯脸上的笑意彻底落上一层晦涩的灰雾。这的确是他唯一的弱点。 “可师姐即便我失去意识,你焉知真的能从我身边离开吗?”他并不畏惧死亡,甚至享受她对他肉身所做的任何事,杀他,剁碎他,亦或是别的。 他被分裂的□□会形成无数个他,每一个都对她有着强烈的爱与恨,他会以最快的速度吃了自己,再度爬出来,找到她。 “师姐,你永远没办法摆脱我。”他白璧似的脸浸在遗憾中,唇角天生上扬,含笑举目间有邪气的神性。 “或许是。”明月夷握紧手中剑,眼底映着他被风吹得狂乱的身影,神情淡然如初,“但我至少赌赢了,我能从这里出去。” “师姐,你出不去。”他否认她的肯定。 “一定能。”明月夷望向他的乌眸明亮,“菩越悯,你也是重生的,所以你应该从很早之前就已经想将我囚在这里,而这是一千年前发生过的事,你的来处,只是唯一不同的是多了我这个意外,我占据了你原本的身份成了明府的小姐,所以之前在云镇时,你就告诉过我出去的方法。” 菩越悯不言,身下化作蛇尾,松松拢在身后的长发也在不断变长,越来越长,宛如细长的小蛇朝她爬去。 “明府的郎君得了痨病,失足淹死在了园中。”明月夷斩断缠来的发,朝着不远处的湖泊奔去。 所以那是幻境的出口,只要跳下去,就能破了幻境出去。 可少年实在难缠,他不会伤她,不会对她出手,只会用蛇尾缠住她的四肢,将她正欲一跃而下的身子缠回去。 他从后面抱住她,乌发如蛛网紧紧将她缠裹其中,瞳孔幽深地凝着她因被缠住而生怒的脸:“师姐,你出不去,我会填了所有能淹死人的河与湖。” 冰凉的手指抚在明月夷的脸颊上,她再也无法维持冷静。 虽然她看破了阵法,但根本就无法摆脱菩越悯。 只要留在幻境中,这里的一草一木,无论活物还是死物,都是他的眼,他自始至终都在暗地窥视着她。 她不能一直被留在这里。 极致的挫败在她心中盘旋又迅速散去,居有间,她眼中的情绪已恢复如常,抬手抚在少年环腰的惨白手背上。 “师弟。” 她的语气温软,不像是头发缠裹着被吞噬,菩越悯被叫麻了半边身,疯狂抱紧她:“师姐,师姐,我在。” 明月夷:“你让我转头,我想看看你。” 转头转头转头…… 他受不住她的温柔,紧绷的脑弦中全是‘转头’双手捧起她的脖颈,要将她的头与身子转成扭曲的方向。 尚没用力,他忽然记起,师姐不是他。 他抚她下颚的手放在她的肩上,转过她的身子:“师姐。” 一张无血色的脸放大在眼前,赤眸乌睫,薄唇仰笑。 明月夷望着这张脸,无端有些下不去手。 可她不能被困在幻境中。 “师弟,抱歉。”她的脸上浮起稀有的歉意,手中的长剑刺穿了他的胸膛,凝看他的秀美杏眸中汪着盈盈水雾:“我已知你弱点,所以是一定要出去的,现在只能请你先死一死。” 其实她也不知他被杀死后会不会失去一段时辰的意识,那句话不过是想探他的口风。 既然他已经承认,那她是一定会用此弱点达成目的。 缠绕在身上的长发松开,环抱她的双手也失了力气,明月夷稍用力便轻易挣脱。 而再次被刺穿胸口的少年面容平静的往湖泊中心下坠。 随着‘嘭’的一声,湖心炸开几朵水花,飞溅的冰凉水珠落在她的眼角,周围的景色开始变得模糊、扭曲得不成形。 幻境开始破了。 原来不用她坠湖,他坠下也一样能破阵。 明月夷眼前的一切变得扭曲不清,她垂眸望向透彻湖底时,恰好和还没有阖眸的少年对视了。 他望着她的目光半点没有被杀的愤与恨,而是含笑的,薄红枯玫的唇翕合,吐出无声的字眼。 师姐,你输了。 可明明输的是他。 明月夷心中划过古怪,想要看清他逐渐在水中破碎的脸,整个身子却被拽进黑暗中彻底失去意识。 第87章 蛇蛇无神 - 幻境内破裂,幻境外山河动荡,天显异常。 星河斗转,明月夷的意识一直在沉浮,在浑噩中她看见了很多经时间而淡去的记忆。 她看见了以前,还在现代。 不知是夏天还是冬天,空调呼呼作响,她独自一人坐在床边,房门被敲响。 她抬起脸,盯着门没有讲话,像是在等谁主动开口。 外面静了片刻,响起少年清冽的嗓音。 他说:“姐姐,我进来了。” 她还没有回答,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门被推开,身形秀颀的少年从外面走进来。 时隔至今,明月夷少年的脸依旧是模糊的。 但少年的发黑肌白,若是那层模糊的雾散去,似乎像极了菩越悯。 明月夷被自己的想法吓得骤然往后一退,然身后有漩涡,她被吸进黑暗里又开始莫名往下坠落。 她在下沉,一直沉,往下,再往下,直到她仿佛有了手脚,落进了平坦的地上,但她仍旧掌握不住自己的意识,像是等待发芽的种子。 许是没睡够,她一直深陷梦中醒不来,隐约听见风吹竹叶的簌簌声,还有煮沸的炉盖被顶起来的咕噜声,有栅栏被藤蔓缠上,鸡鸭被豢养在里面。 温情的小院落普通如寻常农户。 隐约有人坐在她的身边,用冰凉的手抚摸她的额头,抚她遮面的碎发。 明月夷能感受到,但就是醒不来。 不能一直如此沉睡,一定要醒来。 终于,她能掌控身体了。 掌握身体的瞬间,她倏然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榻上,身处的房间陈设简约雅致,窗牗被撑起,外面飘着一层蔼蔼白雪,院中的炉子在沸腾。 陌生的一切让她生出还在幻境,亦或是梦境中的不真实。 到底是出来了,还是依旧被困在里面? 明月夷乌发披散地起身,衣裙单薄地朝门口走去,想要看身处在何处。 当她抬起的手还未触碰上门,便被人从外面拉开。 她下意识抬眸。 一张少年的面容闯进她的眼中,这一刻似乎和梦中看不清面容的人融合,惊得她茫然后退。 少年唇如秋花褪色,眼底的笑意和被浸在湖中时一样,温柔而平静的与她讲话:“师姐,你终于醒了。” 菩越悯。 菩越悯,又是他。 明月夷麻木看着他端着一盅热汤,携着凉气从外面进来。 菩越悯进来后将热汤放在桌上,转身见她还杵立在门口,身子清瘦如轻轻吹便会吹破的宣纸。 他取下挂在木架上的毛绒大氅,上前披在她单薄消瘦的肩上,温声道:“外面下过雨,湿气很重,师姐穿得这般少就冒然打开门,会感染风寒的。” 明月夷盯着他没有应声。 再次醒来看见的人是他,她似乎懂了,他坠入湖泊时为何如此平静。 她就算出来了,也还是无法摆脱他。 他就像是死后都会缠着她的鬼,甩不掉的影子。 菩越悯久等不到她的回应,扬眸看她:“师姐?” 明月夷闭眼,无力问他:“你这次又是如何跟来的?” 他一笑,拥住她道:“因为我说过,我会永远陪着师姐。” 即便她死了,他也能找到她。 “师姐,我会一直陪着你。”他低声呢喃,吻她的侧脸。 明月夷实在心累,由他抱自己,歪头靠在他的怀中,睁眼望向窗外沸腾的炉子心中竟然异常平静。 无论怎样,只要出了阵法回到现实中就好。 菩越悯抱着她坐在椅上,端起放在旁边冒着热气的汤盅:“师姐醒来得刚好,喝汤。” 明月夷蹙眉看着他手中汤盅,“这是什么?” “中药骨汤。”他舀了一勺,颇为认真地置于她的唇边,笑道:“我发现师姐似乎少了一样东西,所以想给师姐补回来。” 明月夷闻言滞顿,随后果断端起他手中的汤,一口饮下:“没少什么。” 菩越悯含笑打量她喝汤的侧脸。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16节 其实说少东西,只是他随口的玩笑话,他是听大夫说,女人一直不爱男人许是性取向有出了错,可以喝中药调理,他只是为用血肉为师姐调理身体。 但师姐的反应,似乎真的少了什么呢。 - 自从醒来后,明月夷用了几日才确定是真的从阵法中出来了,不过出来后又被菩越悯带来了不知名的地方。 类似凡间的普通小镇,只是镇上的百姓和她认知中有所不同。 比如她的邻居会用双手攀附在墙上,将自己的身子扭曲成藤蔓的姿势,探出开花的头偷偷打量她所在的院中有没有少年的身影。 如果菩越悯在,邻居则会露出垂涎三尺的口涎,如果不在会主动与明月夷讲话。 讲的无一例外是说要吃了她补身子,但大多讲不了几句,菩越悯就会悄无声息出现在它的身后,苍白的手拧断它的脖颈。 “不许对师姐流口水,恶心的东西。” 少年不满的厌恶伴随咔嚓声,藤蔓像是脆骨被拧断。 明月夷盯着地上的一团齑粉,许久后抬眸看着抱住自己的菩越悯,莫名其妙道:“你还说旁人恶心,以前不也在我房中流口水。” 他一顿,随后将额头抵在她的肩上闷声道:“……不是口水,师姐。” “不是吗?”明月夷惊诧:“我一直以为是口水。” 菩越悯:“……” 他沉默后害羞地嗫嚅轻道:“那是我的血液和……□□,是为师姐集聚灵力的。” 如果他不说,明月夷一直以为是蛇吐出的口水,一度觉得这条蛇很恶心。 原来是误会了。 虽然误会了,但和事实的差距也不大。 不管之前的误会,总之第二日,明月夷隔壁的邻居换人了。 换的妖物依旧和藤蔓一样不老实,想吃菩越悯,菩越悯不在便想寄生在她的身上,霸占她的身躯。 无一例外都被拧断了脖子,后面重新换的邻居总算是正常人。 仅限于她面前的普通人。 明月夷和新来的邻居相处甚好,她的外形是美艳的女人,说是在外面寄生的一个人类女子。 明月夷亦是从这句话中,大约知晓自己身处在了何处。 浮屠海。 这里的住的都是浮屠海的妖物,它们能寄生在人身上,所以才会一直垂涎她。 下了几场春雨,难得风和日丽。 暖阳折在爬满枯枝的墙上,墙下坐着的女人声线变大。 “你问现在外面啊?” 明月夷颔首:“嗯,不知絮娘可知?” 浮屠海中还模仿着古时候凡间的生活,而明月夷身为人类修士,在她们认知中是被大妖抓进来的伴侣。 故而絮娘在她问出这句话时,怯生生地瞥着门内:“你夫君准许我说吗?会不会扭断我的脖子?” 她那夫婿也不知是哪来的大妖,周身的气息清甜,总觉得咬上一口修为就能大增,这段时日已经有不少妖起了这等心思。 不过少年总是会先从房中出来,再悄无声息站在身后,一言不合就拧断妖脖。 这等行为在浮屠海竟没引起众怒,连朱厌大人都没有来制止过,可见他对无论是再强大妖,都一视同仁地扭断脖颈。 她聪明地觉得,许是什么连朱厌大人也无可奈何的妖。 明月夷觑了眼身后的院门道:“不会,他今日没在。” 自从阵法中出来,菩越悯似乎有些忙,她猜想许是外面发生了什么大事。 果然,在絮娘得知他今日没在时健谈道:“要说这外面啊。” 絮娘是从不久前,青云宗大变说起。 青云宗不知是发生了何事,第五层境的修士一夕之间道消了不少,浮屠海的妖物趁机作乱,原是想出浮屠海,占领外界,谁知出了个鹤真道君,一剑破万妖,又将它们给打了回来。 外面的人拥簇鹤真道君成了青云宗的宗主,正在商议如何摧毁浮屠海。 “你说,我们又不是很坏的妖,你们修士怎么总像是要除掉我们。”絮娘从腰袋中掏出一包碎人骨,放在嘴里咬得咯吱脆,语气和神情俱是失落和想不通。 那是她前段时间出浮屠海随手抓的几个凡人,做成的他们所言的瓜子。 明月夷默默凝了眼她吃着的碎白骨,按捺住除妖的习惯。 “要我说啊,你们的骨头也不好吃,还不如乖乖将外界让给我……”絮娘说至一半的话蓦然顿住,两眼呆滞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少年。 少年眉目如画,乌发长坠曳地,一袭白衬红裳地站在门口,幽幽地注视着背对他的明月夷。 尽管他没看絮娘,她还是瞬间变成一只拔地鼠,钻进土里,地上散落着白色的碎骨。 明月夷若有所感地转头。 菩越悯瞬间出现在她的眼前,屈膝蹲在身边,“师姐。” 明月夷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这么快回来了?” 他蹭了蹭她的脸,眼脸下浮起浅湿的红,“嗯,想师姐了。” 尽管他将自己的尸体放在房中守着她,还是想她。 明月夷不在房中待着便是因为他临走之前杀了自己,没有吃掉,而放在榻上陪她睡,所以她醒来后看见身边躺着的冰凉尸体,才来到院中。 菩越悯仰脸让俊拔的鼻尖在她掌心滑动,轻问:“师姐方才在与她说什么?” 明月夷被蹭得掌心发痒,想抽回来却又被他握住手腕,含住她的手指。 舌尖在指尖打转,一道神识蓦然挤入她的天灵,她被激得后腰发软,差点从木杌上瘫下。 他将她摁在墙上,望着她明亮的眸子渐渐涣散,乜他的目光媚眼如丝,教他冰凉的周身好似都焚烧起来。 明月夷靠在墙上软喘着气失神了好一阵,没有回答他的话,反倒想起了另一件事。 她失落道:“下次别将你尸体放在我旁边了,我醒来差点以为你死了,白白兴奋一场。” 菩越悯齿间用力,与她纠缠的神识速度变快,明月夷一时没咬住尾音,唇泄出一丝呻吟,面容似春花浸水,额角沁出一点点雾面的寒气。 “别去那儿……”她咬着下唇抖得厉害,插在他唇中的手指蓦然往前,好似都摸到了他的喉咙深处。 他闷哼着,抓住她的手腕,身下情不自禁化成蛇尾,缠住她的脚踝一点点将她裹在怀中。 身体与神识都被他霸占,明月夷颓然地勾着他的脖颈,只露出半张莹白透粉的脸颊,眸中隐有几分迷离神色。 正当渐入佳境时门外忽传来一阵敲门。 两人俱是一震,她小腹一凉,随后如春雨淅沥,少年缠在她身上的蛇尾收了回去。 他没管门外的敲门,意犹未尽的将软下的明月夷从木杌上抱起,转身回了屋内。 她仍陷在失神中,碎发凌乱地贴在粉颊边,他屈指拂过,低声道:“师姐,我出去一下。” 明月夷颤了颤眼睫:“嗯。” “真乖。”他吻了吻她的鼻尖,转身出房门。 外面来的是浮屠海之主,朱厌。 明月夷隐约听见他们在讲什么话,听见锁妖塔下的字眼,她凝神细听,但他们已经走远了。 锁妖塔下有什么? 明月夷敛眉沉思细想,意外感受到腹中一阵暖意,此前一直欲突破却又差一点的灵力现在已将丹田填满。 方才神交时他以身做炉鼎,巩固了她的修为。 明月夷顾不得去想锁妖塔下的东西,起身盘腿打坐,灵力运转至周身脉络。 欲要突破第五境界中期时,她忽然听见外面响起一道雷声,但很快便消失了。 不是天道。她高悬的心落下,专心破界。 而另一边,正与说着话的朱厌忽然察觉身边的少年抬手,似在空中抓住了什么。 朱厌感受到下意识臣服的气息,但好在转瞬即逝。 朱厌转头便看见少年神情恹恹,齿间似嚼着难以下咽之物。 “你……”朱厌本是想问他在吃什么,又看见他抬手抓住了上空朝身后院落劈的渡劫天雷,平静地捏碎。 味如腥铁,难以下咽。 菩越悯选择捏碎了几道天雷,似想起身边还有妖,转脸对朱厌淡然解释:“太吵来了,我妻在渡劫,它会吓到我正在渡劫的妻。” 朱厌喉咙干哑。 尽管他早就知晓眼前看似温良的少年是如何强大的妖,见他视天雷如随手抓的蛛网,仍有余悸。 自千年前,他被青云宗先祖焚净封印在浮屠海,便一直在找能摧毁修士的大妖,但他只知会出现在青云宗,不知具体是谁。 派出去无数妖都没寻到,没想到前不久竟自己来了,带着他的修士妻子。 天边一边打着雷,少年烦不胜烦地抓着,朱雀在这种诡异之下,继续与他讲未完的话:“青云宗里的锁妖塔中有混沌大妖皮,所以我等被镇压在浮屠海中无法出去,焚净道消前预言您会出世,不知大人可有何办法将锁妖塔里的妖尸毁了?” “为何要毁尸?”菩越悯百无聊赖地抓着露出头,见是他便想逃的天雷捏碎。 朱厌:“听闻食妖尸者,能修道成神。” 菩越悯碾碎一道天雷,其余天雷不再往外冒。 天露霁。 他望着天边,愉悦道:“这次不会了,不会再有人成神。” 朱厌不懂他所言何意:“可那青云宗的新宗主似乎已经临近神阶了。” 自从前不久青云宗祭祀之后,看似世间少了不少高阶修士,实际青云宗新宗主一人独秀,以一人之力将他们有逼退回浮屠海中。 若有人飞升,必定得有造福苍生的大造化。 朱厌极有可能会成为修士成仙的大造化,他可不愿成为修士的踏脚石。 菩越悯拍了拍手转头,眸如点漆,漠然道:“我说了,没人能成神。”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17节 少年声线清冽,语调甚至透着几分温软,朱厌无端觉得他的话或许是真的。 天下无神。 第88章 蛇蛇好爱 - 明月夷刚将体内的灵力消化,抬眸便看见少年靠在门前,身后的霁光落在他的发上无端有种让人臣服的压迫。 但转瞬又因他扬起的浅笑而荡然无存。 “师姐,你破境了。”他踱步而入,坐在她的身边,浅笑打量着她。 “我至今都才第四层境界,日后师姐护我。” 明月夷推开他靠近的脸,问道:“方才来的是浮屠海的朱厌大妖吗?” “你问别人?”他脸上笑意敛下,脑中闪过朱厌的脸。 似乎朱厌生得不丑,还和鹤无咎气度有几分相似。 明月夷道:“青云宗最高任务便是诛杀朱厌,奖灵石千万旦,我以前有几分垂涎,现在随口问问。” 行走的千万旦灵石就在眼前,这教她如何不心动。 菩越悯闻言周身阴郁的气息散去,“师姐若是想要灵石,我有许多,比千万旦都多,不必费神去杀别的妖,若是师姐想杀,可杀我。” 只有他才配被师姐杀。 他眼含期待地看着她,等她的剑刺穿身体。 他乐于和她玩此游戏。 明月夷睨他引颈受戮般抬着脸,手的确痒了一下,但当她抬起手,最后却是掌心落在他的喉结上。 他喉结轻滚,看她的眼神微弱变化:“师姐。” 明月夷在他脖颈上抚了许久,蓦然回过神,想要抽回手他蓦然握住她的手腕,压过她的头顶。 她倒在柔软被褥上,被他衔唇细吻。 看着少年醉红般艳丽的面容,她竟有种心口发胀的感觉,似乎有什么在跳。 一吻毕,菩越悯抱着她合衣共枕。 明月夷靠在他的怀中,闻着熟悉的淡香,渐渐生出几分倦意。 这段时日,两人一直如此,她也就成了习惯。 只是那日心口发胀的异常,令她耿耿于怀了一段时日才渐渐淡去。 明月夷曾为了积攒灵石,领过来浮屠海的任务,不过那时自在外面,还没在浮屠海里面待过。 她平日在院中修炼,直到修为受阻出来散心,才算真正见过浮屠海。 和外界普通的城镇没什么不同,不过浮屠海更像是混沌初开的时候,里面的妖没外面有道德,看见想吃的妖会莫名打起来,谁赢了,便能吃谁。 明月夷走过一条街,已看见好几起当场吃妖之事。 因她是修士,不少妖物也对她露出垂涎的目光,但她修为高,妖物也不敢上前。 在外转了一圈,见天色不早,便往回走了。 明月夷从深巷走来,远远便瞧见邻家的藤蔓又有枯黄之势,院上仿佛笼罩一层阴霾。 别处晴朗,唯独此处似要下雨。 明月夷思索,大约知晓是为何。 她抬手推开大门,一眼望去便看见少年长身玉立在院中,而隔壁的絮娘被无数条小蛇锁住手脚,面露的恐色在看见她的瞬间迸发希冀。 “大人,你的修士妻回来了,我没吃她,真没吃,别挖我肚子。” 闻声他转头看见她,瞳中霜冰瞬如消融柔化成缠绵的水,几步朝她走来,失而复得般将她拥在怀中,“师姐,你去哪儿了?为什么又将我留给你的眼珠捏碎?” 明月夷下巴被顶仰在他的肩上,耷拉眼皮看着缠在絮娘身上的蛇慢慢朝周围爬开,与墙上的藤蔓融为一体。 眨了眨眼,‘哦’了声道随处转转,遂又问他:“你这是在做什么?” 菩越悯低头在她的身上仔细嗅着,不觉语气恶毒:“我以为师姐被她吃了,正想破开她的肚子看看有没有师姐。” 明月夷:“……” 她推了推他的肩膀,“别闻了,刚才在街上,沾了很多妖的气息,我回来时用香膏盖过了。” 菩越悯放开她,点漆幽瞳凝着她,又问:“师姐方才去哪儿了?为什么捏爆我的眼?” “爆了吗?”明月夷疑惑卷起袖子,看见纤细手腕上挂着的两颗残缺的眼珠。 看后抬眸,含歉解释道:“我没留意,大抵是今日外面不慎撞坏了吧。” 也不管他信与没信,明月夷错过他身,上前将坐在墙下瑟瑟发抖的絮娘扶起来。 “没事吧。” 絮娘快哭了,摇头道:“没事,没事,我日后再也不趁你夫君不在,往你院中放小人,企图迷晕,将你的肉晒干做肉干,骨做瓜子……” 明月夷一句没问,她便全盘托出近日做的事。 其实大可不必如此清晰的。 明月夷及时捂住她的嘴,美眸无奈地看着她:“絮娘。” 絮娘瞬间回神,怯怯地越过她,果然瞥见刚被哄好的少年,此刻冷眸阴沉,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好似在想她的死法。 她只是一只拔地鼠,哪受得住如此惊吓,猛地化作原型,钻进土里。 墙上的蛇是要往下爬,明月夷转头对他道:“你何时回来的,饭做了吗?” 菩越悯刚归家,还没做。 被她忽然一问,他朝后厨走去,道:“师姐等我。” 明月夷望着他的背影,抬手将挂在藤蔓上的蛇塞回去。 塞蛇时,她看着熟练的行为,心中呈出淡淡的愁绪。 她已经不怕蛇,也不觉得蛇恶心,都能直接上手了 处理完了院中蛇,明月夷转去后厨,见他立在灶台前,挽袖执菜刀。 与粗鄙的厨屋格格不入,但又有微妙得说不出的和谐。 “师姐。”他抬眸便看见立在门口的明月夷,手中的刀不自觉快切断了指节。 明月夷及时提醒他,才保住了菜。 她走过去,好奇问:“今晚吃什么?” 自然得如凡间普通的夫妻。 菩越悯颇有几分贤夫意味,眼柔唇仰道:“莲藕玉骨汤,清蒸肉莲……” 他一道道数着,明月夷认真听了会,忽然抬手抱住他,“吃点别的。” 吃点别的…… 他目光落在她浅笑倩兮的俏脸上,长眉琼鼻,唇泽艳红,涂着一层薄薄的海棠色的口脂。 “吃不吃?”她问,黛眉挑出温柔的春色。 他迷失在她勾人的眉眼:“……吃。” 天昏暗,房中点着一盏微弱的蜡烛,骨汤在炉中熬着,一圈圈油沫被沸腾推散。 少年抱着坐在桌上的女人,半张脸都埋着,有些乱的呼吸洒在她的身上如有小蛇游走。 他的动作很慢,一切都是轻柔的。 明月夷本就娇嫩的肌肤很快便被弄红,双手撑在桌沿,香腮透赤,压抑的鼻音嗡嗡。 隔了好半晌,她才从恍惚中想起什么来,拿出一条铁链,一端缠在手腕上,另一端锁在他的脖颈上。 铁链碰撞的声音清脆,他闻声抬眸。 烛影跳在高挺的鼻梁上,两侧浮着的情潮红褪去,脖颈上还套着冒寒气的铁链,给人一种温吞的阴柔美。 “师姐?”他握住铁链晃拽了一下。 明月夷满意看着他被拽红的手道:“这次你应该挣脱不掉了。” “师姐是什么意思?”他凝着她,眼尾潋滟,不见一丝慌神。 “前不久在外面买的,说是能锁大妖,我试试。”明月夷勾着铁链的另一端,正欲起身,后腰忽然爬上冰凉的东西。 低眸一看,是一条粗长的蛇尾。 蛇尾缠绕在她的腰间,在将她往拽。 明月夷下意识想要唤出长剑,但刚握上就被尾尖打倒在地上,整个身子被蓦然拖曳回去。 菩越悯伏在她的上方,乌缎长发坠盖住他阴郁的眉眼,长发垂在桌上如墨水倾倒,冰凉的手指覆在她的脸上:“师姐是想这样玩?” 明月夷被他揽住也不见慌张,手中的剑悬在他的头顶,“能陪我玩个,杀死后不复活的游戏吗?” 他睨了眼上方的剑,捏着她的手道:“可以,不过师姐只是这样,杀不死我,我还会再找到你。” 明月夷敛思:“好像是。” 虽然杀不死他,但想要斩断她在身上留下的气息,只能杀了他,尽管他或许很快又会找到她。 但杀他逃走的最快的方法。 “师姐还杀我吗?”他侧首,露出薄皮透青筋的秀颀脖颈,等着她来砍。 明月夷抬手摸了摸他的脖颈,引得他骤然轻颤颤,握住她的手腕闷声喘了声:“师姐。” 明月夷:“不杀你,只是随口一说。” “真的吗?”他眼似亮了一下。 明月夷点头:“当然……”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18节 当然不是真的。 长剑刺穿破了他的头,一滴血恰好落在她的眉心,白净的脸庞柔如观音的柔善。 “师弟,我知道你还会复生,但这次或许不会那般快了,我身上有使妖沉睡的迷幻香,你刚才都吃下了。” 明月夷捧起他的脸,“这次我没杀你,所以你不会复生的,只会因为失血再加□□而沉睡,等你醒来时,这一切应该都结束了。” 他蹭她的手,耷拉的眼皮垂着血珠,声音很轻:“师姐要去做什么?” 明月夷知道是药起效了,没有回答他,起身将他扶在墙角。 菩越悯还拉着她的衣袖,低声唤了一句,看起来格外可怜:“师姐,汤好了,你喝了再走,那是我今日精心为你做的。” 这段时日她每日都喝,知道他听了妖医的谗言,以为她不喜欢他是因为取向为同性。 所以明月夷应下了:“好。” 她上前舀了一勺雪白骨汤,等凉下后全喝下了。 身后的少年还没睡,反而等她喝完后,问好喝吗? 以往都是甜的,加了蜜,今日的味道出乎意料的有些苦。 明月夷转头看向他如实说:“苦的。” 说完后她发现他满是血的脸竟然在笑:“真的苦吗?” 难道汤有问题? 明月夷不解问:“你笑什么?” 菩越悯摇摇头,靠在墙角闭上了眼。 他莫名笑了后就陷入沉睡,明月夷没得到回答,心中虽然有古怪,但现在她有更重要的事需要抓紧时间离开。 她本是可以一走了之,可却在临走之前忽然停下步伐,目光落在爬墙的枯藤上。 那些都是想吃菩越悯,而被他杀死在墙上的妖。 若是她就这样走了,那些妖会不会进来将菩越悯吃了? 念头一起,她莫名无法就如此放心离开。 或许是担忧他死后会极快复生,所以她来回踱步在院中,在每一处都布下小妖难进的结界,再折身回去翻出被褥盖在他的身上,如此才放心捏碎玉牌消失在院中。 而当她刚离开,本应在墙角昏迷的少年此刻正抱着被褥,歪头靠在后厨的门口望着她离去前布下的结界。 师姐布了的结界,定是怕他被别的妖吃了。 这如何不是心中有他? 夜下他的肌肤白惨惨,清冷月光落在盈盈笑意的眼上,薄唇似怀春的少年轻声叹出。 师姐真的好爱他啊。 第89章 蛇蛇妖尸 - 明月夷御剑出来到浮屠海边界,本是想找出去的方法,却忽然看见熟悉的身影。 “师妹!?” 明月夷原以为是错觉,情不自禁呢喃:“二师兄。” 黎长名没曾想到竟真是师妹,脸上露出喜色朝她跑去,握住她的肩膀左右打量:“师妹,我就知道你没死。” “二师兄,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明月夷按住他的手提醒。 黎长名看着周围对他们垂涎三尺的妖回神。 眼下的确并非是讲话的好地方。 黎长名召出剑,拉着她上来:“师妹我带你出去。” “二师兄知晓如何出去?”明月夷站上去,问他。 她在浮屠海许久,发现被设下了雾瘴结界,一直未曾找到出口。 黎长名:“知晓,不过得等到夜里才能出去,我们现在要寻一处安全的藏身处。” “子夜才能出去?”明月夷呢喃,难怪菩越悯会放心让她白日一人在浮屠海,而若是夜里出去会将自己的尸身放在她的枕边。 “浮屠海的妖物在宗门大比那日暴乱过一次,差点将修士屠戮殆尽,后被大师兄逼退回了浮屠海,朱厌便设了界门,只在夜里开。”黎长名解释。 明月夷问:“二师兄,这段时日宗门发生了何事?能否与我说说。” “好。”黎长名从头开始与她讲。 自从得知师妹要与大师兄结契,他听了她的一番话,回去后忽觉不仅是他,宗门师兄弟的认知竟都有些古怪。 所有人潜意识中都觉得师妹应该会和大师兄结契,哪怕两人都修习无情道,甚至连从未在众人面前有过任何超出师兄妹的亲密举动。 他百思不解,遂将自己关在洞府多日,错过了结契大典,等他出来时,外面已是大变。 师傅入魔被大师兄关在锁妖塔中,长老与各峰宗主,甚至连明月夷也都死在了结契大典中,大师兄在众人的推举下,接管了青云宗,成了青云宗宗主。 他因一时接受不了,便出了宗门在外游历,结果不慎进了浮屠海,他一直在寻方法出去。 没想到刚寻到出去的办法,竟会碰巧遇上明月夷。 “大师兄现在道号为鹤真道君吗?”明月夷多此一举问他。 “嗯。”黎长名颔首。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明月夷眼眸陡然一亮。 她忽然的一句,黎长名险些从御剑撞上前方的奇石,急忙躲过后他转头问:“师妹知晓什么了?” 明月夷道:“二师兄,我想我出去后要回焚净峰来了。” 黎长名诧异:“师妹原是不打算回去吗?” 明月夷盘腿坐在剑尾,单手撑着下颌,被风吹乱的发丝拂在明亮杏眸前,唇角微微翘着没说话,显然心情甚好。 原是没打算这般快回去,毕竟她不知鹤无咎的修为如今到达何种境界,若是如今的道号为鹤真,那她便知了。 虽然她穿书前并未看完这本书,但是越过中间,径直翻看过结局,所以记得很清楚。 [斩杀浮屠海大妖朱厌后,修真界元气大伤,面对即将现世的洪荒大妖早已是不堪一战,幸得鹤真道君以半神圣躯为引,在大妖现世之前将其斩杀,功德圆满,飞升成神。] 虽然鹤无咎先是斩杀朱厌,后成鹤道尊称,现在朱厌没死,他却成了鹤道剑尊让剧情提前,她至少知晓他如今是什么境界了。 半步临神。 明月夷问:“二师兄,我们还有多久到?” 黎长名道:“不远,莫约有一刻钟。” 明月夷敛目,思索须臾道:“师兄,出去后我可能要与你分开行。” 黎长名问:“你要去哪儿?不与我回焚净峰吗?” 明月夷解释:“我还有事没做完,可能会晚点。” “何事如此着急?”黎长名愈发好奇,她失踪这段时日发生了何事。 明月夷只解释有事,旁的没有多言。 黎长名摸不准她的心思,待停在结界门口,划破阵法前将一块玉牌递给她,“师妹若是处理完要回宗门,可捏碎玉牌,告知我一声。” 明月夷接过:“好。” 黎长名问:“可要我送你?” “不必了二师兄。”出去的结界破开,明月夷拿着玉牌转身召剑来,与他道别后便御剑消失在山头。 徒留黎长名在原地摸着头,满目疑惑。 师妹不是修为倒退了吗?为何他却觉得她召剑来时的气息宏伟,似……到了第五层境巅峰时期。 在师妹身上究竟发生过何事? - 出了浮屠海,没了压迫的气息,裳儿从芥子袋里钻出来,“道君我们现在要去何处?” 明月夷道:“去青云宗。” “方才道君不是说不回去吗?”裳儿疑惑转头,却在见到她的时目光莫名顿住。 夜风刮得衣袍簌簌作响,明月夷专心盯着前方,“去青云宗另外一个地方先看看,我想的到底对不对。” “哦。”裳儿点头,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怎么了?”明月夷察觉她的目光怪异,似在看什么。 裳儿指了指额头,迟疑道:“道君额上有红点。” 红点。 明月夷抬手摸了下:“可能是血。” 她记得菩越悯的血好似滴落在过她的额头。 裳儿闻言摇头:“不是血……很熟悉。” 她也说不出来,总之闻见就像回到温暖的巢穴。 因裳儿神情异常,明月夷择一处停下,临水而照。 清辉洒湖泊,潋滟的水光中映照出美人面,她原本空无一物的白皙额间,滴着一滴鲜红的血点。 红得诡异。 明月夷掬水擦拭,发现血点仿佛浸入了肌肤,任她如何擦拭都仍留在额间。 她又想到此前菩越悯凝向她时莫名的笑。 他是在她的身上留下了什么? 明月夷擦不掉额间的红点,没再纠结,打算先去一趟青云宗。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19节 青云宗和此前一样,虽有些地方和千年后有所不同,但也相差不大,她很快便根据方位寻到密林中连接锁妖塔下,那间地牢的阵眼所在。 若非她被困云镇时误入过一次,她恐怕想不到,锁妖塔外的迷雾林中竟藏着通往另外一处的阵法。 而锁妖塔下有一具诡异的妖尸。 这不是明月夷第二次进入地牢,第三次了。 她警惕地隐密气息,扶着墙小心翼翼往深处走。 暗道很黑,很长,她走了许久才终于到最底下。 巨大的地牢如同建造出的地下宫殿,墙上不灭鲛灯明亮地照亮阴暗的缝隙,墙面残留和千年前截然不同的历史沉重。 此处应是有很少的人会来,蛛网挂在墙上长长坠着。 明月夷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那扇门。 她记得推开那扇门,那具诡异的妖尸就在里面。 明月夷推开石门。 里面亦和记忆中一样,周围寒冰封着大大小小的妖尸,高台上为首,被钉在木架上的巨大妖尸,如今只剩下一张皮。 哪怕只剩一张皮,也仍泛着银白的光,上面布满的黯淡鳞片仍蛊惑着人上前。 吃一口,只需要吃上一口,便能获得无上修为,一步登天临神,成为小世界的创世主神。 明月夷被引诱着一步步上前,屈膝半蹲在妖皮前,抬手欲要触碰那张皮囊,身后冷不丁响起熟悉的声音。 “这位道友是否来错了地方。” 一道强大的剑意留情袭来,明月夷被吸引的意识清醒,旋身避开那道剑意,和身后的青年对视。 他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有瞬间恍神,随后收回袭上她的剑意。 白疾在他周围围绕一圈,落在他的身边。 白裳墨发的青年周身氤氲纯粹灵气。 是鹤无咎。 明月夷警惕地盯着他,手负身后,悄然召剑而握。 一瞬间谁也没开口说话,,就在她以为他会有接下来的动作之际,青年望向她的目光格外温柔,冷不丁开口。 “道友很像我一位故人?” 故人? 明月夷眉尖若蹙,很快便想到,她是在他的眼前被祭剑,早就已经道消魂散。 如今忽然出现一位容貌与气息相似的人,他以为只是容貌相似,并不觉得她便是明月夷。 “抱歉,我也是不小心误入此地。”明月夷悄然收剑,秀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歉意,似真的不小心误入的。 “我不知此处是道君的地方,现在便离去。” 话毕,她刚抬步,一道剑影倏然与她的靴尖擦肩而过。 “道友,我似乎并未让你走。” 明月夷抬眸看向他。 数日不见,鹤无咎似还如曾经,举手投足间有剑修的冷淡与温雅,又似有所不同。 她似乎在他的身上,看见了千年前焚净的影子。 明月夷不解问他:“不知道君是何意?” 鹤无咎微微一笑:“我观道友周身气度非凡,又与我故人生得几分相似,恰巧又误入此地,许是缘分使然,故想与道友结成至交好友,不知道友可有此意?” 男主勾三搭四的味似乎溢满了整间地牢。 明月夷几近要捏着鼻子与他讲话,面上却不显,笑道:“与道君皆为至交好友,是我之幸事,自然可以,虽然说择如不如撞日,但……” 她露出为难。 鹤无咎眉骨微挑:“道友请说。” 明月夷飞快瞥了眼身后的巨大妖皮,蹙眉为难道:“实不相瞒,既然被道友抓住了,我便明说,我其实是受人之命来寻一物的。” “哦?”他笑容隐晦。 明月夷浑然不觉道:“既然道君要与我成为至交好友,我便觉得,你我不应有秘密,省得今夜之事影响你我二人的交情。” “确实。”鹤无咎颇为赞同地颔首。 明月夷见他赞同,眉眼明媚的从台阶上下来,唇边的梨涡似淬着甜蜜:“还没问道君的名,我名唤月,家中排行第一,道君日后可唤我月一。” 月一,月夷。 鹤无咎莞尔勾唇,在女人靠近时不紧不慢地抬起手,挡下她袭来的一剑。 世上哪有在秘密被撞破之际,双双一见如故,无视眼前的所处环境,先急着结为至交好友好事。 明月夷是不信的。 她蓄力的一剑劈去,虽然被挡下,但她还有后招。 鹤无咎抬剑迎上,一剑砍破了什么,整间地牢瞬间笼罩在浓雾中。 他下意识闭吸,追上那道身影。 明月夷虽剑道不如他,但这些年专研的旁门左道未必不如他,瞬间趁四周蔓延浓雾朝出口逃去。 只是未曾料想,她竟又被出口的阵法挡住了。 “玄冥冰封阵。”明月夷一眼看出阵法,双手极快结印,但就快破阵时脑中忽然闪过自己所来是为了何事,手中结印瞬间散去。 身后紧随而来的青年一剑刺穿她的肩胛。 明月夷闷哼一声,面色惨白地转头。 鹤无咎面无表情地站在她的身后,手持白疾,温声道:“道友,我方才说过了,没让你走。” “你想作甚?”她面无血色,摇摇晃晃地单手撑在墙上。 鹤无咎凝她雪白的脸,收起白疾,扶住她的腰,“没想好。” 明月夷周身的灵脉被封,还与妖皮囚禁在一起。 鹤无咎为她包扎好伤口,目光掠过靠在巨大妖皮上俏脸惨白的女人,“不管道友是谁派来的,是叫‘月一’还是月夷,都先在这里等我想好再安置你。” 明月夷诧异:“你不杀我?” 鹤无咎摇头仍是同句话:“没想好。” 明月夷笑了笑:“那便先谢过道君了。” “嗯。”他应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打量她,“你既是为妖皮而来,我便将你囚在此处,道友应是无异议?” “我还有别的选择吗?”明月夷仰面问他。 鹤无咎摇头:“没有。” “那还问我?”她就差将嫌弃写在脸上。 鹤无咎扫过一眼,转身将铁链与木架锁在一起。 明月夷全程看着他的动作。 直到他做完这一切,转身离开此处,不知是去作何了。 大门阖上后,明月夷平静地垂下眼帘,半扬的苍白小脸在烛光下照得晦涩难明。 方才被强行按进芥子袋中的裳儿冒出头,看见她沁出血的肩膀急声道:“道君,你受伤了,严不严重?刚刚你为何不让我出来,说不定还能与他一战。” 明月夷转头侧靠在墙上,安慰道:“没事,不疼。” 裳儿皱眉显然不信,盯着她伤口满眼心疼:“真的不疼吗?” 明月夷抬手扯下贴在后腰玉珠,肩上那道骇人的剑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如初,肌肤白皙光滑无半点伤。 “别难过,你看,我说了没事。” 裳儿瞪大了眼:“道君怎么做到的?” 明月夷将玉珠重新窜进腰带上:“我的剑道虽不如鹤无咎,别的未必不如他,这些年就是靠一些小把戏骗骗他。” 她以不同姿势死在鹤无咎的剑下无数次,他抬剑,气息稍变,她都知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所以在他视线受损之时伪造了伤势。 其实他只要稍微仔细些便能发现,可惜他因为看见她而心绪大乱了,不会想到这一层,她也能顺利留下。 裳儿听懂她是故意留下,但心中仍有不解:“万一他虽然不杀道君,但将你带去其他地方囚禁呢?” 明月夷站起身,一壁托着脖颈上的铁链,一壁打量眼前的巨大妖皮,随口解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他,他一定会将我和重要的东西关在一起,因为他就在外面。” “就在……”裳儿倏然捂住嘴。 明月夷笑道:“别怕,他暂时不会进来,也没在里面放神识。” 裳儿霎时松口气,捂着胸口见她一瞬不眨地盯着妖皮,不解问:“道君看这个做什么?” 明月夷盯着眼前的妖皮,抬手抚在上面,指腹下的触感仿佛仍是活物,能感受到它在呼吸。 “因为我觉得很熟悉。” 妖皮熟悉,鹤无咎熟悉。 裳儿闻言,也跟着打量。 一器一人,越看越熟悉,但有说不出哪熟悉。 尤其是裳儿,看了片刻后便觉头晕,软软地回到芥子袋中打着哈欠:“道君,我太困了,你先看,我先睡一会儿,等睡醒了你再告诉我。” 明月夷将她化作的剪纸贴在玛瑙上,放进芥子袋中后继续打量眼前的妖皮。 妖皮大得似不应该在这个世间存在之物,不知道被剥皮了多少年,周身的莹白鳞片仿若璀璨的白宝石,纹路线条淡而古怪,每一寸皮都散发出极致的蛊惑,诱着人上前只要吃上一口便能得到成神。 明月夷是在被蛊惑下低的头,神情恍惚地启唇欲咬下妖皮时清醒的。 她眼中的涣散淡去,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经靠在妖皮上,双眸对着两颗空洞。 而她从空洞中看见了会动的活物。 或者说是看见了位少年。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20节 第90章 蛇蛇来由 他自混沌诞生,在世界尚是一片惨白的混沌中便有了意识,彼时他是一只眼,一团看不清的雾,他看着天地形成规则创造出直立行走的活物。 他想融入其中,但因是一团只有形不见实的虚影,总是会吓到万物,久而久之便觉无趣地躺在雪山中,任由雪覆盖看不清的自己。 再后来天河斗转,生出的直立行走的活物称自己为人,人类创造文字、语言有自定的三六九等,那些人利用天地灵气引入自身。 后这批人被称为修士、妖物。 他还在雪中沉睡,逐渐有了外形,从虚雾中化为人身蛇尾的美貌少年。 少年拥有外形那日,是从冰雪中被人找出来的。 是一群人类中顶尖的修士发现的他。 雪山白茫茫一片,白日照得少年秀色烂发,肌肤白透,赤身蛇尾的仪态毫无人性,妖邪般地缠绕在冰柱上,发似黑绸长长坠于地。 少年睁开猩红的眼,看着弱小的他们盘在冰柱上绕。 周围历劫的修士被他的容貌所震撼得久久不能回神,直到不知是谁说他周身的灵气磅礴,吃下便能长生。 彼时天下尚无神论,也无境界之分,大家只知道吸纳天地灵力便比寻常人力大,眼明耳清,不易衰老寿命长,所以修士们一生都在向往与天同寿的长生。 浑身灵力的少年无疑长生的灵肉。 那些修士眼中迸发出强烈的贪婪,纷纷提剑蜂拥而至,而弱小的他们尚未接近少年的身便化作齑粉,风轻轻一吹便散在冰天雪地中,只余下少年一人。 少年从冰柱上落下来,学着那些修士露出表情,贪婪,惊艳,笑容,惧怕,像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玩得不亦乐乎。 无论怎么学,他都不会讲话,只记得那些人张开了嘴,遂动着染冰雪的唇发出'嘶'。 学会了人的神情,他开始走出雪山。 那日,他赤身披着长发,以蛇尾身游在雪中,又重新遇上七位人类修士。 星河沉了又亮,再见他时,已经是人间百年过去。 在潮湿小巷里,少年从蛇肚子里湿漉漉地爬出来时,已经拥有了世间最完美的身躯与美貌。 在他吃蛇尸时后面墙上掉下来一个凡人。 他坐在长铺在蛇血的长发上缓缓转过头,又因为不太适应人身,掌控不了合适的方向,整颗美丽的头颅呈现非人的扭曲,红渐成黑的瞳孔和善地盯着刚掉下来的人,腹部发出少年音。 这里是他们给我的府邸,你是我爹娘吗? 那凡人被活生生被吓死了。 明月夷看着他认那凡人为父母,却在吓死凡人后朝尸体游过去,张口吞下了尸体。 吞下尸体后他像人一样爬上墙,住进高阁中,像被囚禁般日复一日地等,直到阁楼的门被踢开,他被人带出了阁楼。 再往后等明月夷再次看清,世间似乎已经重置过了。 少年又重新出现在湿巷中,疯狂地爬出蛇肚子。 这次他与之前不同,不仅会人言,还穿着珍绣的嫁衣有目的地朝着一处奔去,眼中是兴奋,是期待。 去的地方是明府。 他在明府找什么,问什么,可所有人都摇头。 他失望,吃了他们。 天地又一次重置,他开始日复一日地枯燥重复、寻找。 一日他吃完那些人,忽然坐在池边咬住修长的食指指节,眼底盈满了泪水,盯着水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他似乎察觉身后有人,若有所感地抬起头。 外面目睹一切的明月夷好似和他对视上。 那是双猩红得能蛊惑人心的妖邪眼,里面盛满着傲慢、饥饿、贪婪、霪欲…… 明月夷差点被那双眼勾进去,蓦然转头避开与对视才回归现实。 她浑身发软地跌坐在地上喘息,胸口的心跳却剧烈异常,眼中俱是不可思议的震惊。 菩越悯。 这张妖皮竟然是菩越悯的。 所以青云宗先祖焚净预言的妖邪是他,被困在云镇的也是他,更不千年前,或许更早,早得超乎她所想。 难怪他能不断死而重生,原来世间真的没有人能杀他。 可他既然如此强大,为何会被困在云镇中,以及这张妖皮究竟是谁扒下来的? 他到底在里面找什么? 明月夷捂着狂跳的心口,浸进额间的血点在发烫,那股烫意顺着额间钻进了心尖,心脏传来丝丝缕缕的疼意。 好痛。 她痛得眸中蓄雾,控制不住的大颗泪珠不断滑落砸落在地。 芥子袋中沉睡的裳儿隐约察觉她异常的情绪,从玛瑙上钻出来,纸身贴在她的脸颊上,“道君的心怎么在痛?” 明月夷面色惨白地摇头:“没有,是额心痛,你看,那滴血有什么不对之处吗?” 她怀疑菩越悯滴在她额间的血不是血,但她不知道是什么,为何会让她产生心痛感。 裳儿捧着她的脸仔细打量。 女人妆发寡淡素净,唯有额间那一抹红异常艳丽,在秀眉蹙起似力不能胜,没有什么不同。 裳儿看不出来,只能感觉她在心痛。 好在明月夷只痛片刻便恢复如初。 裳儿担忧问:“道君,你方才没事吧?” 明月夷瞥看身边的妖皮,往后退了一步,额头灼烧的痛似乎仍在。 “没事。” “那便好。”裳儿松口气,又问:“那接下来我们还要留在这里多久呢?” 明月夷转眸看向紧阖的门:“今夜便能走。” 裳儿:“今夜?” “嗯。”她想要知晓的,已经全知晓了,没必要再留在此处。 - 地牢外。 自在结契大典上杀了明月夷,鹤无咎处理完宗门内外之事便一直在此处闭关,想以最快的速度如前世那般破境成神,重新再回到杀她之日。 许是门内有与明月夷相似的女人,他今夜始终无法凝神静坐,腰间的伤隐约生痛。 他垂眸解开衣袍一看。 腰伤已然又开始腐烂,浓郁的黑气被封在腐肉中,狰狞可怖。 此前在外不慎被不知名妖物抓伤的伤口,至今都没有好,越发有扩散迹象。 之前还能吸食灵石中的灵气止住伤口扩张腐烂,自从明月夷死后,无论多少灵石都无用,要靠吸食修士亦或是高阶妖物才能止住。 长此以往下去不是办法。 鹤无咎面色平淡地剜下腰间的腐肉。 他还需在肉身腐烂之前破境,飞升上界,重生回来找到明月夷。 明月夷。念及此名,他便回想到前世的她。 她是他早就选定好剑道一劫,所以他教她,养她,似兄似父,为的便是结契那日,只是没想到他舍情舍爱飞升的大道,竟是那般模样。 在上界受磋磨,鬼神不似。 好在今生他已知晓,天外有天,道外有道,只要他从上界再飞升,便能撕破天道,重新回到遇见明月夷的那日。 明月夷…… 鹤无咎敛神打坐的身形一顿,倏然睁开眼,起身踱步至石门前。 似乎方才在里面,她被发现后没有与他交手便被刺伤了。 他抬手抚摸门缝,眼中闪过一丝暗色。 谁会知晓锁妖塔下压着一具妖尸? 连浮屠海寻了多年,都未曾寻到,她又是如何知晓的? 里面的女人唤他道君,而不是宗主,不是鹤真剑尊,只能是她不知旁人是如何称呼他,故而选了不容易出错的称呼。 明月夷。 她早就将名字说给了他。 门内忽然响起剧烈的异动,鹤无咎下意识避开门内破出的一道凌厉剑意。 剑影中似有金莲花瓣,刺破石门,巨大的石门轰然倒塌,飞尘四起,待尘埃过后,门口依稀立着一道清丽的人影,周身金莲环身,婉若游龙。 鹤无咎盯着石门内走出的身影。 直到尘埃散去,女人的面容露出,他亦露出微笑,像是两人之间从未有过龃龉:“师妹,原来真的是你回来了。” 明月夷手持金刚杵化作的莲剑,左手两指并拂过绽开金莲的剑刃,目光平静望向不远处的青年,眼底划过一丝遗憾。 本想趁他不备,偷袭他,没有想到他竟然察如此早,还以为能瞒上一段时日呢。 不过好在她已经知道了鹤无咎的秘密,瞒不瞒也无甚意义。 “大师兄,别来无恙。” 伴随她语气如初的轻唤,剑莲绽开,花瓣分裂为无数细长雷电朝他袭去。 “师妹回来第一件事,竟是对我出手。”白疾从鹤无咎的背脊而出,将袭来的雷电斩灭,语气中透出几分无奈。 “还骗我,你死了。”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21节 他温和的语气不疾不徐,身法如鬼魅,瞬间闪至她的身后,指尖勾起她被抚乱的长发,像是教训不听话的幼妹。 “师妹是随我入道的,你的剑伤不了我。” “是吗?”明月夷清眸扬起,果断斩断被他勾住的发丝,持剑再度迎去。 虽然她的剑法与他相似,但早在不久前她便已经换了,只是从呈现在他眼前仍是曾经的。 剑残光带着滔天杀意朝鹤无咎砍去,眼看便要将他斩杀,地牢外忽地响起剧烈雷声。 一道天雷直接从上空破进锁妖塔。 金莲花瓣被震碎。 只将玉冠划破,明月夷便被从天而降的天雷劈得不得不闪身躲开。 鹤无咎立在原地,没有玉冠束缚的墨发披散如云,望向她被天雷追逐身影,唇边隐约含着似有似无的笑。 “师妹,我说了,你伤不了我。” 明月夷一边躲着雷,一边朝他丢剑莲瓣,“伤不伤得了,师兄说得不算。” “那师妹便试试。”鹤无咎无奈轻叹,任莲刃袭来。 无一例外全被天雷震碎。 还真杀不死他。 明月夷暗咬下唇,忍下想骂人的心,不打算留在此地,丢下最后一道看似凌厉一剑。 天雷察觉他有危险,落下一道比此前更为粗大的闪电直劈下来,地牢被强光笼罩得使人睁不开眼。 明月夷则趁天雷将上空劈出一道巨缝,躲过闪电从缝中飞身出去。 待鹤无咎发觉她并非是要杀他,而是要借机出去时已为时已晚。 他正欲追去,可临了走几步,忽然转头回到石门内。 钉挂在架上的妖皮赫然不见踪迹。 这具妖皮被封在这里多年无人能带走,她竟然能带走。 “师妹,你又是知晓什么秘密了?”鹤无咎抬起指轻抚架上的纹路,眼底晦暗思索:“这次你将它带走,恐怕我想救也救不了你了。” 所以妖皮不能被带走。 清晨曦光初露,忽有狂风大乱,乌云蔽日,犹如宗门大比那日,上空闪电齐落,周围翻涌着乌黑雾气。 正在重日台早修的青云宗弟子见天有异色,纷纷看向天雷劈向的锁妖塔。 锁妖塔似乎出现了暴乱。 可里面早就已经没有了妖物,为何却在一夕间发出嗡鸣? 如此震动,宗门弟子以为又有妖物现身,匆忙赶去锁妖塔。 来时震乱的锁妖塔已经恢复了平静。 从锁妖塔中走出白道袍,长发披散的青年。 他目光温雅,举手投足间皆是强大的修士气度。 弟子见是鹤无咎,纷纷弯腰作揖。 “弟子见过宗主。” 鹤无咎抬手让他们起身,温声道:“只是阵法出了异动,我已经加固,无事了,都回去吧。” “是。” 弟子们纷纷离开。 其中有刚拜入宗门不久的弟子,还是第一次见新宗主,心生好奇,故而悄声问身边的人。 “宗主瞧着好生年轻啊。” 知情弟子与他解释由来。 几年前觉真道君被浮屠海的妖物寄生,以弟子结契大典为阵,欲以修士祭祀被门下大弟子大义灭亲后,不止青云宗,整个修真界的现有的第五境界的修士,几乎全死在已启动的阵法中。 在如此条件下,鹤无咎自然而然被拥簇成了青云宗宗主。 不过听说他的道侣也死在了那场结契大典中,所以虽然青云宗已更换了新任宗主。 但新宗主一心在修道上,甚少出来过,一应事宜全交给了师妹关清云,故而新拜入宗门的弟子甚少见过他。 “原是如此。”那弟子闻言后露出了然,正欲感叹宗主的深情不寿,天边忽然又降下一层巨雷。 这次劈下的天雷中依稀露出女人窈窕的身影。 她不停闪躲劈来的天雷,身法干净利索,偶尔提剑斩去的剑法高超凌厉。 众人呆滞地仰头看去,不是说只是阵法异动吗?为何有修士被天雷追着劈。 关清云一眼认出了被天雷追逐的女人,忽然讶声道:“明……明月夷!!?” 天雷下的女人躲避天雷时不经意转过头,关清云心中的三分怀疑瞬间达到十分,下意识提追去。 “师姐!” 青云宗能被关清云称之为师姐,还唤明月夷的人,只有死在结契大典的宗主道侣。 正当众人回头看身后的宗主,却发现身后早已空无一人。 明月夷没想她都没再对鹤无咎出手了,竟然还追着她打,一时应接不暇。 好在她早就躲天雷,躲出经验,天雷虽碰不上她,但长久如此,她恐怕会被消耗。 明月夷咬牙躲开天雷,余光扫至不远处,见鹤无咎凌空踏来。 “师妹,将妖皮丢了,天雷便不会再袭你。” 明月夷看了一眼他,没丢妖皮,反而朝他飞去。 她倒要看看,妖皮与天道之子,天道会如何抉择。 鹤无咎没想到她会朝自己奔来,苍穹上的闪电一级比一级强烈地袭来。 明月夷在鹤无咎周身环绕,天雷毫无顾忌,逼得鹤无咎也不得不提剑斩断席卷而来的天雷。 天道选了妖皮。 明月夷脸上的倦意一扫而空,望向与天雷斗战的鹤无咎,低声问手中的裳儿:“能挡住一道天雷吗?” 裳儿剑身闪烁明光:“道君放心,以眼前天雷之势,挡住一道是可以的。” “那便好,一道就足以。”明月夷眸如星辰注视不远处的鹤无咎,提剑迎上前去。 长剑劈来时,鹤无咎便已经察觉,但被上空劈来的天雷扰得尤为生恼,顾不上她灵巧地趁机一剑。 鹤无咎从未受过被一剑穿心的滋味。 原来是痛的,麻的。 也许是单纯的痛,因为天雷从剑中注入,所以生出了麻意。 他单手握住刺穿胸膛的剑,抬眸看向眼前的明月夷,长睫很轻地颤了颤,心中忽如明镜般想通了。 “师妹,天雷打你,原来不只是因为你偷了妖皮,而是你在破境。” 明月夷连嗯都懒得回答他,提剑朝他刺去。 只是剑尚未刺入他的身躯,明月夷手中的剑被挡住了。 一团不名状的透白雾气中仿佛裹着无数张嘴,它们咬住她的剑,七嘴八舌地讲着她听不清的话。 “不能杀他,你杀了他,天地会倾塌,山河会翻涌,掩盖整个修真界。” 它们的话音落入她的耳中,眼前浮起天塌地陷的场景,山河翻涌,卷起滔天的巨浪,修真界的灵气枯竭,所有人都面黄肌瘦地跪在地上,空洞的眼中浮着害怕。 他们祈求天道开恩,救他们一命,祈祷真神临世将眼前摧毁一切的灾难阻止,让天地间的灵气复原。 明月夷还看见跪在人群中有她认识之人,师傅、关清云、黎长名、齐飞临…… 他/她们望着她如看救世的神女,满眼的害怕与恐惧令她无不动容。 “师姐。”“师妹。”“明师姐。” “救我们……” 明月夷站在他们的面前任由被抓住裙摆、衣袖、甚至是头发,她静静地透过他们望向她的眼,看着天道崩溃后凡间的惨状。 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比修士更显可怜。 最初冬日被十二金乌不分昼夜地照着,天旱数日后地上忽然渗水。 他们不知地下浸出的水是什么,以为是神水,纷纷趴在地上将凭空浸出的水喝下,可地下越涌越多,多得将他们淹没,多得房屋被冲垮。 整个世间都在潮湿的水中,而被十二金乌照耀的水开始沸腾,灭世般的异常将他们一点点煮熟,他们拼命求救。 “救救我……” 一位母亲哭着将她的孩子举起,哪怕她下半身已经快要被煮熟,仰视她的眼中仍旧带着母亲为孩子奋不顾身的明亮,坚持要将孩子递给明月夷。 “救我的孩子,求求你。” “孩子还小,没见过这世间,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 孩子尚在襁褓中,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肉嘟嘟的,健康的双手朝着她伸去,哭得撕心裂肺的想要明月夷抱起他,企图唤醒她的怜悯。 明月夷盯着哭红眼的孩子,再看着即将被生生煮熟的母亲。 这次她没再像之前那般无动于衷,所以伸手抚在孩子的眉眼上。 她说:“好可怜啊,你生得和我一样。” 孩子冲她笑。 然而下一息,她捏碎了孩子头颅。 山河倾倒,斗转星移。 眼前的一切再度发生变化。 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清晨清洁工打扫的声音,傍晚小区里的牵着孩子、小狗相伴散步的夫妻,平凡又安静。 明月夷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陌生得她早就已经叫不出名字的现代器具。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22节 门口响起钥匙拧动的声音。 她转过头,看见了一张看不清面容,却觉得熟悉的脸。 “姐姐,今天不是说要去面试吗?怎么回来这么早?” 少年将钥匙挂在玄关,换了鞋后行为举止正常地朝她走来。 他坐在她的身边,伸手拥住她,气息清冽的吻落在她的脸颊上,她无端感觉有些热。 “面试怎么样了?”他的手搭在她的腰上,动作很轻,慢慢抚摸她颤栗的骨,“那家公司在外风评不好,我给姐姐介绍工作,姐姐明天来我这里好不好?” 他将一言不发的明月夷放在沙发上,吻得呼吸凌乱,一点点为她安排好以后。 他说叔叔和他妈妈早就分开了,他和她可以随时领证结婚,以后再要个孩子,一家三口永远在一起。 情慾纠缠的汗水涔涔,他迎来送往,明月夷眼中全是难捱的泪雾,双手揪住沙发罩,神色迷离地盯着他漂亮的脸被潮红占据。 他在陷在快乐中,忘生忘死。 “菩越悯。”她轻喘地叫出他的名字,他似很诧异,扬起脸望向她。 “怎么了,姐姐?” 明月夷抬指抚过他的眉眼,笑了:“果然是你。” 亲情、友情、怜悯、爱慾、幸福……这一切都在企图困住她。 可惜,她从很久之前就已经没了情根,最后的爱慾留不住她的。 “姐姐在说什么?”他没听懂,将她的膝盖压下胸前,模糊的面容逐渐变得清晰,身躯却变得模糊透明。 在眼前的场景扭曲着重换场景之际,明月夷闭上眼,眉目冷淡地往前用力耸进一剑。 幻境戛然而止,如破碎的镜面一块块落在地上。 明月夷缓缓睁开眼。 是鹤无咎被她生生钉在墙上,如当初他杀她一般。 第91章 蛇蛇成神 “师妹竟然能不被所惑。” 鹤无咎向来平静的脸上露出诧异。 天道设下的幻境在她的眼中仅掠过几息,便被堪破,如何令他不震惊。 明月夷看着他脸上露出愧疚和怜悯,眼底却空无一色:“抱歉,大师兄,我是真的不想死在你的剑下,也想要破境成道,所以请你也去死一死吧。” 说出这句话时耳边响起不知从何处发出的一声尖锐狂叫,疯狂刺着她的耳膜。 明月夷面不改色,再次用力,直至彻底刺穿他的胸口。 身体被捅破,鹤无咎竟还能笑道:“虽然师妹道心稳定,但师妹可能要失望了,现在我恐怕暂时还死不了。” 明月夷蹙眉,不知他是何意。 很快她便知道了。 被钉死在墙上的青年松开剑身,双手张开,墨发飞散,轮廓清晰的面容在乌云闪电下显得异常的丰神俊美,天上不断落下的天雷全被他吸入胸膛的伤口中。 他本应是正常的白皙肌肤蔓延出一道道黑色的纹路,腐烂的气息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如同巨大的蚕蛹破茧,后背拱动出一双满是眼的蝶翅,连他的手上也生出了几双眼,如神明睁目,慈悲盯着她下发杀令。 明月夷及时抽剑闪身往后面退,警惕地看着他的异变。 天边的天雷几乎都被他吸食,不一会,青年周身蝴蝶妖纹,不人不妖地站在她的面前,身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眼睛遗憾地看着她。 “师妹,这些年我本想要一步步踏着原本应该发生的线走下去,不让天道察觉,但你对我的怨气似乎太重了。” 他想要为师妹与自己铺出一条无阻大道,便是飞升上界也能成为至高的神者,可师妹却不懂他的良苦用心。 “师妹,放下屠刀,来我身边吧。” 她看着前方肆意吸食天地妖邪灵气的青年。 猜出他在重生前已经破境飞升过,所以现在才会连天道都不惧。 鹤无咎吸食完最后一道天雷,身影闪至她的身后,变异的后速度之快,明月夷躲避不过被他掐住了下巴。 明月夷眼前面容妖邪的青年,眸中浮起怪异:“浮屠海里的沼泽蝶妖能寄生,是你在背后搞的手脚。” 这种最后才出现的寄生妖,频繁出现在青云宗她隐约察觉不对过,当时只当是剧情被扰乱,没想到竟然是他。 这未免也……太可笑了。 曾经那个有天下无妖鸿鹄浩志的青年竟然成了妖,这太可笑了。 明月夷忍不住笑了出来,毫无被他钳制后的落魄,反而扬起脸笑着问他:“你还记得你说过什么吗?天下妖为邪祟,凡是妖皆不可留,剑指苍穹,意在天下。” 曾经的鹤无咎被同门误会,诋毁,他都不曾变过,那时的他可曾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变成这样? 明月夷松力笑得靠在他的肩上,眼尾笑出几滴晶莹的泪都忘了擦拭:“好可惜啊,不能让曾经的师兄也看看你,你还能说出那些话吗?” 这番话落进鹤无咎耳中,他表情微妙生变,浑身所有妖邪的眼睛一齐垂望她笑出泪的脸:“师妹,怎会知晓这些话?我并未与你说过,莫不是……” 他眉尾上扬,笑意已落在了无数双眼中:“师妹原来也是重活一世,难怪,我就说,师妹为何会如此对我,还有我的金刚杵没在云镇,应该就是你手中这把剑罢。” 他目光睨向明月夷手中的这把剑,温声问:“它在这里护你吗?” 明月夷并未反驳。 虽然本应该属于他的被人夺走,但这人是明月夷,鹤无咎不仅没有责备她,反而轻轻笑道:“其实师妹不主动抢先拿走,其实我原本也打算给师妹的,如今刚好,算给师妹的聘礼。” “做梦。”明月夷被他拂在耳畔的气息弄得心中升起恶心,手中剑变成短剑,反手直接朝他胸膛插。 鹤无咎双指夹住剑刃轻叹:“都说过了,师妹,你杀不死我。” 世间的凡器杀不死他,甚至连天雷或许都奈何不了他,所以明月夷杀不死他的,而她无论对他做什么,他都会原谅她,依旧会带着她成神。 成为真正的神,不受天道约束,凌驾万物之上。 他含笑地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像布施慈善的神,掐着她的脸庞,语气中是对成神的狂热与向往:“师妹,我会带着你共成大道,成世间唯一的真神。” 明月夷被迫仰头看着眼前似有癫狂的青年,口吻遗憾:“大师兄恐怕成不了神了。” “这又是为何?”那些眼睛盯着她,像是看不懂事的孩子。 “师妹,这世间已无人能挡我了,你还不懂吗?” 他连天雷都不畏惧,抬手便能撕破天,他不成神,何人能成? 明月夷长发猎猎地站在受他传召的逆风中,双手撑着插在地上稳定身形的剑,平静说:“因为,真的规则,醒了。” 随话音落下,逆风止,乌云散,天睁开了眼。 或许不是天睁开了眼,而是巨大的,无形的雾白混沌。 它睁开瞳孔猩红的眼注视着眼前苍生万物,一眼便锁定了掐住明月夷的鹤无咎。 从混沌中伸出一条蛇首,咬断了鹤无咎的手,迫使他不得不放开明月夷。 明月夷不放过任何能杀他的机会,趁他抬头被混沌眼引走,再次将手中匕首插进鹤无咎的胸膛。 这次,她终于听见灵根与心脏齐断的声音,她等了无数年,终于……听见了。 多美妙的声音啊。 这才是她无法抗拒的诱惑。 在她愉悦地弯眸享受,而从混沌中显出少年的身影张开修长的手,从后面拥住她。 “是你。”鹤无咎看见少年面容那一瞬间,眼中闪过诧异。 竟是菩越悯。 菩越悯没有看他,而是亲昵地蹭着明月夷因为兴奋而泛红的脸颊,“师姐,你今日很高兴,笑得真好看。” 明月夷嘴角上扬着,含笑地着被彻底钉在地上无法动弹的鹤无咎。 当然高兴啊,她忍着恶心爱鹤无咎,为的便是今日他能死在她手中,只要她杀夫证道成功,就能离开这鬼轮回,如何能不高兴? “大师兄,不……”她红着脸对鹤无咎道谢:“焚净道君,谢谢你助我。” 焚净。 真的是许久不曾听见这个名字,鹤无咎一时耳生,竟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唤的是他。 这层身份从未有人知道,哪怕直到后来他飞升,也没谁记得当年那个为了天下苍生,以身驱赶妖邪入浮屠海,托起整个青云宗,救下所有人的焚净道君。 他还以为这个名字会随着消失,再也不会被世人记得。 原来,还有人记得啊。 鹤无咎看着眼前长发披散,满脸鲜血的女人,笑得竟有些恍惚:“师妹,我不知你在说什么。” 明月夷又插了他一剑,震碎他的道骨:“焚净道君,当年为救天下,修得大功德,传言飞升上界了,谁知当年令无数人敬仰的修士当年并非飞升,而是道骨重塑了。” 携道骨者,生来便是半脚临神,需经历十世苦难方能修成正果,她替他承受了近乎十世。 “这次该我了,师兄。”她抽出剑,冷漠地挖出他的双灵根,当着他的面摧毁。 这次他沉默地蜷着身,在痛得发抖中承认下,“我不懂,师妹是从何处得知的?” 明月夷自然也不会浪费时间和他解释是在幻境中发现的,原本她只是怀疑,可在透过妖皮看见的画面方才确认下,最初倚靠吃菩越悯飞升的那七位修士的弟子也有道骨。 青云宗先祖焚净飞身也并非是真的飞升,而是重新伪装成另外一人,回到青云宗想修道成神。 而他假死之前留下预言,将有大妖临世,指的便是被封印在云镇上的菩越悯,但他正因为没有见过他的模样,所以在云镇上将她当成了被封印的妖。 最可笑的是,现在两人同宗门,他认不出来菩越悯。 这些她早在云镇遇上焚净便猜到了大半,只是唯一没猜出来的便是妖皮是菩越悯的本体。 至于菩越悯到底是什么妖,是不是妖,如何被这些人扒皮封印在云镇上,她凭借现有消息无从考究。 因为鹤无咎就快死了。 大局已定,鹤无咎被钉在地上,看着亲昵贴在她身后的少年,感受体内的灵根绷断,灵力一点点散去。 鹤无咎忽然想起来,既然明月夷没有偷走妖皮,为何会没在地牢中。 原来是因为她将妖皮给了原主。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23节 那只被七修士遇上后心生贪婪后哄骗扒皮的妖,当年他知道云镇上的妖迟早会察觉,所以他舍弃焚净的身份,伪造新的身份来避免被它寻到,没想到现在会被明月夷发现。 “师妹果然长大了,不再是当年的小孩,但你没有师兄引路,你还会受苦的。”鹤无咎笑着,并不打算告知她破境之后上面并无真神。 她会和当初的他一样,成为天道的养分。 明月夷冷看着他,静静等着天雷临下。 甚至连鹤无咎也在等。 可等了许久,渡劫的天雷迟迟没有落下。 明月夷望向上空,笑意僵在脸上:“为何没有?” 每次鹤无咎杀妻证道都会有天雷落下,为何这次没有? 不可能的。 明月夷低头狠狠地盯着他,再次举起剑□□进他破烂的身子中,问他:“雷呢?吐出来,不是喜欢打我吗?打啊,现在打啊。” 一剑接着一剑,晴朗的天没有丝毫变化,甚至泄了一丝暖意的金光,落在疯狂刺穿浑身邪眼的青年身上。 她不信没有雷,所以动手挖空他肚子。 她像眷恋情人的变态,痴痴地牵着血滑滑的肠子,刨着鲜红的心脏,坠着睫毛在里面认真找。 扯断肠子,没有雷。 她丢了被扯成几截的肠子丢在一旁,去刺心脏,刺得心脏满是血洞,还是没雷。 任由她如何将这具身体损坏,天上都无半点雷落下。 而地上尚未断气的鹤无咎看着迟迟没来的天雷,脸色微妙一变,手指不禁攥紧地上的泥,与明月夷同样生出不可能。 他都能靠着杀妻证道一步步飞升,她为何不能?她一定也能靠杀他历劫。 可偏生两人等了许久,天边不见一丝天雷降下。 明月夷找不到雷,浑身是血地泄了周身力气,颤抖地歪头靠在同她一起看天的少年肩上。 她问:“是你做了什么吗?” 除了他,她想不到还有别的原因。 “我?”菩越悯轻颤乌黑鸦睫,唇角往上勾起,握住她的手拔出插在鹤无咎胸膛的短剑,敛着眼帘仔细将上面沾染的鲜血擦拭干净,然后对着自己的胸膛。 “师姐,要不要再试试?” 他像是等她发现许久的少年,望着她的猩红瞳珠渐变得纯黑,秾艳的面容似浸在浓稠的期待中:“师姐杀他不行,杀我试试。” 她早该明白杀的人是他,她才能得到想要的。 这一日他等了许久,久到迫不及待想让别人亲眼看着他才是师姐的最爱,看师姐因他飞升。 “师姐,杀我。”他兴奋得可怜求她。 明月夷蹙眉想要抽出剑,他却握得很紧,甚至还迎剑朝她拥来。 “师姐,我不会死,你试试能不能迎来渡劫天雷。” 明月夷撞进他含笑的眼中,受其引诱凝滞须臾,直到剑刃刺破了他的胸口。 少年的胸膛被刺破皮,尖剑刃陷入骨中,鲜血沿着剑流下,然后天边开始翻涌着黑云。 要有狂风骤雨了。 明月夷感到体内的灵力开始变热,那些忽然饱和的灵力不断冲击周身脉络,她品到一丝破土重生。 像是埋在土里受着迢迢春雨滋润的嫩芽,只差一点就能破土而出,长成苍天大树。 她不过心念一动,上空中的隐约出现一道界门,整个修真界都感受到强大的压迫与向往。 明月夷是在少年倒下时回神的。 他抱着她,整个身下都是血。 虽然知道他死不了,明月夷的心中仍是一颤,下意识对垂手可得的飞升生出放弃,想要拔出剑。 他俯身吻上她的额头,让整把短剑都插进胸膛,轻声问:“师姐,感受到了吗?” 明月夷额心一痛,还没仔细感受便察觉他的唇落在她的眼角,含住眼睫低声笑呢喃:“师姐就算是没有情根,也会为我落泪。” 落泪了吗? 明月夷茫然眨眼,望着眼前被泪雾模糊的少年,只依稀辨别出他在笑。 他笑着说:“师姐,你爱上我了。” 这一刻,她终于知道,那日他坠落湖底时在她的额头留了什么,为什么会说她输了,并非是无论她走到何处他都会找到她。 而是因为留在她额头的不是血,而是以他血肉为引重新种下的情根,因为没有情,她无法修成无情道。 原来她早就不爱鹤无咎了,她的执着早就是一场空了。 月亮早就碎了,可有人捞起了碎在湖里的月亮拼凑,不想让月亮发烂发臭。 明月夷抱着少年失去温度的身躯,转过含泪的脸望向躺在地上残缺的鹤无咎,像刚才学懂的小孩一样委屈:“原来我不喜欢你,是无法破境的啊,鹤无咎。” “不……不可能。”鹤无咎因为她这句话而面容生出裂痕,那张被撕下又重新贴好用法器维持,便是他被震碎道骨,挖出灵根也还是维持不裂的脸掉了,半边血肉模糊的肉上眼蠕动。 不可能的,他一直都知道明月夷喜欢他,为他做了许多事,甚至能做出囚禁菩越悯。 所以明月夷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这是不可能的。 “师妹,你喜欢我。”鹤无咎按住空荡荡的胸口,执拗看她的眼神如看不听话的孩子。 他都能杀她飞升,明月夷也能,他身上还有她能毁的。 可明月夷的目光已经从他身上移开,没有看他眼中的光逐渐涣散出不甘心,只在他额间种下一道必死剑意。 这次该换他看着明月夷飞升了。 界门彻底打开,几束金光落在她的身上,几千年没有降临修真界的飞升渡劫天雷,伴随束束金光落下。 还没彻底落在明月夷身上,那些雷忽被虚空中伸出的一双手抓住,生生扯了出来捏碎。 明月夷抓住了那双手,眼中的泪成了笑。 界门中只剩下金光落在她的身上,映得那双含情眼盈盈,散下的发丝染金,一步步被那双手牵着入金光中,如神登归上界。 那日整个修真界的人亲眼看着这日的飞升大典,所有人都纷纷放下手中事,跪伏在地上拜渡劫成功的神,齐呼‘恭送上神飞升’。 第92章 蛇蛇结契 - 那日飞升进界门中的明月夷,其实过几日很快就出来了。 少年牵着她的手从金光中出来,降落在焚净峰。 明月夷眉眼掩盖不掉的失落,因为上界什么也没有,只有几坨臭烘烘的烂肉。 她落后菩越悯一步,所以刚看见藏在里面的不明物,便全被蛇尾扫干净了。 所以飞升成神只是一场骗局,飞升后的界门里全是等着修士飞升,好汲取灵气的不明之物,那些便是这个世道的天规,天道。 它们选定吃过妖皮拥有道骨的鹤无咎为‘天选之子’,诱导鹤无咎飞升成为它们口中食,以此来壮大自身,没想到上来的却是她,以及它们一直藏在这里害怕被发现的宿敌。 因为世间没有真神,所以明月夷从狼藉的空间中再次回来了。 明月夷压下心底的失落,抬起黑白分明的眼看着他问:“我现在是从主神空间出来了吗?” “主神空间?”他有些疑惑,沉思着揽腰抱起她,平稳地踏着金阶往下,温声与她解释:“师姐进入的不是什么主神空间,也不是什么另一层世界。” “那是什么?”她双手环着他的脖颈,歪靠在他的肩上,额间的红如点痣的朱砂,清丽面容呈出与往常不一样的柔和。 菩越悯抱着她一步步往下:“不知道是什么,大抵是它们当年吃了我,发现我吃不死,害怕被我找到,所以他们自己挖了个藏身的洞穴?结果被世人误以为是天道。” 明月夷想到已经死去的鹤无咎,忽然明白他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应该是飞升后发现另一层小世界中迎接他的并非是神,而是一群饥渴许久的不名状黑雾,那些东西躲在里面饥饿多年,所以选定凡间最有灵气的道骨,将他当成饲养的牲畜长大了打算吃。 而鹤无咎被选定飞升后在里面饱受折磨,又在机缘巧合下重生了。 有了前世的经历,他知道掌握了杀死那些东西的方法,便打算再打回去寻那些东西报仇,只是他没想到重生的不止是他一人。 思此,明月夷忽然抬眸看向菩越悯,道出藏在心底一直没问的疑惑:“既然你能找到它们,为何还会被困在云镇上?” 方才她飞升小世界里,他二话不说一尾便扫去,那些东西连叫声都来不及发出,显然他是早知它们在这里,可既然知道,为何不上来报仇。 “不是困。”菩越悯不喜这个字,轻声纠正道:“是我当人,暂时在里面住过一段时日罢了,没找他们是因他们很弱,不如当人有趣。” 他诞生有意识一来便是妖,当年初出雪山遇上七位人类修士,他们便说能让他成为人,只是没想到竟被人扒皮吃了。 而那些人飞升后成了如今的天道,临走之前留下了几名弟子守着他,那些弟子没经受住先人飞升的诱惑,没过多久就开始为了争夺他而自相残杀,修士鹤无咎更是与其师兄弟一起藏了他的皮,创造了云镇来囚困他。 他那时候不知人类的贪婪当了真,自然也就住进云镇了。 当然这等丢人之事,他自然不会与她说。 “我不喜欢杀人,我是好妖。” 少年说此话时眼神无辜,若非明月夷知他本性,怎会信他的话。 不过他倒有可能真喜欢当人,觉得杀那些东西脏手。 明月夷想了想又问:“你和它们是什么关系?我记得你是从混沌中诞生的,它们呢?也是吗?” 菩越悯垂眸看着她因好奇而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身子往上抬,黑白分明的眼一瞬不眨地盯着他。 师姐好可爱。 他盯着,眼珠渐渐竖起。 “你们是什么东西?”明月夷追问,浑然不觉他年少气盛受不住这种眼神。 菩越悯抱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将她放在一旁的石上,抬起她的脸低头吻去。 猝不及防被吻住,明月夷心跳失律,恍神间被他顶开唇齿,舌倏然顶了进来,在里面进出吮舔。 刻意的勾引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手指攥住他腰间布料,心口也肿胀得古怪。 明明两人不止交吻,无数次亲密交合比现在更露骨,她现在却觉得脸颊热得透赤,吞咽都隐约有些生疏,甚至是茫然无措地开始紧张。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24节 好奇怪的感觉,这就是有情根吗? 明月夷忍不住往后收脖颈,唇水涔涔地张着喘热息。 “师姐别紧张。”他温和地含着她的舌,语调含糊的引她进唇中。 “没紧张。”明月夷咽了咽喉咙,睁大的杏眸闪烁水光,在他柔情地舔舐中浑身热得有些说不出话。 “真的没紧张吗?怎么身体这么烫。”他手指冰凉游走,近乎享受得发出喟叹,“热得我好想碰一碰师姐的心。” 嘴上说着想,实际已经隔着胸膛握住了。 “软软的,师姐的心好软,我可以尝一尝吗?”他五指收紧,软溢在指缝。 明月夷瑟缩抖了一下肩膀,这下不止是脸烫了,被他拂过的肌肤都生出滚烫。 他本体不是色胚蛇,怕是只狐狸精吧。 明月夷别过发烫的脸,推他埋下想要看心头,“你还没说呢,啊——” 短促的惊呼让她猛然软在他怀中,依稀听见他用无辜的语气,可怜道:“我也不知道啊,师姐。” 是真不知,他睁眼有意识时就在什么也没有的混沌中孤独了,后来因无趣而随手捏造出星点,那些星点自己变成山川、湖泊、日月……万物。 可仍是太无趣了,所以他就睡了会儿。 等他再次醒来,才发现原来世上繁衍出了名为人的东西,他们制定规则,各有不同,很有趣。 所以他便想要成为人。 后来有人说他想成人就要脱下妖皮,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是天生的妖,要脱下妖皮才能成人,所以他便舍弃了本体予他们。 但他终究不是人,人都当他是妖,毫无为人的感受,甚至那些人拿走他本体,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藏了起来。 一副褪下的本体其实可有可无,直到后来他初次为人,去到那些人为他打造的凡间城镇,降生便被师姐夺了本该属于他的人生,后来她无端消失,他一直以为师姐是他们创造的人,所以在里面重置无数次最后在撕破城镇那日看见她刚好从天而降,被青云宗的人带走,所以也跟着去了青云宗。 菩越悯斟酌用词说与她,其中省了无数故事,专挑拣好的说给她听。 “那你是为何被鹤……”明月夷轻喘的声音一顿,继而问:“焚净封在云镇上的?” “焚净?”他仔细想了想是鹤无咎,纠正道:“不是焚净,也不是被封印,是我在里面当人。” 他随时都能出去,只是这次焚净要比靠吃他飞升的那几人聪明,会设法阵布下轮回。 在里面轮回几世后发现找不到想要的就打算离开,但云镇被他摧毁前,他遇上了明月夷。 “师姐应是忘记了。”他说:“你来的那日,就在我面前的不远处,好漂亮啊。” 女人从天而降,误入全是妖物的地方,茫然地坐在地上,浑然不知身后有位少年趴在妖尸中痴迷地盯着她。 那时他沉浸终于找到她的快乐中,等回神时她已经被青云宗的人带走了,而他又回到了云镇。 他说得不像是第一次见面,但明月夷已经记不住到底是不是了,反正从天而降四处是鸟妖,一定是她刚穿书来的时候,现在更是被他痴迷耸得心眼生出恍惚。 明月夷忍不住摸着他泛红还是冰凉的耳:“你说,我抢了你的人生?然后你找不到我,出来才看见我从天而降?” 可明明她情根修复后恢复的记忆中,前世她在进入云镇前,早就认识了他。 菩越悯被她温柔的手摸得眼睫轻颤,挺腰用力,埋怨她:“师姐当时正坐在我的尾巴上,看都不看我,不过我不怪师姐,毕竟这时候的师姐并不认识我,还记得我曾经送你的礼物吗?那日才是见面礼。” 礼物。明月夷认真想前世,隐约想起前世从云镇出来后他当时是缠着送了她礼物,说是见面礼,不过当时他也没入宗门多久。 她还以为他轻视她,没将她这个师姐放在心上,原来那真是见面礼。 明月夷抬眸看他:“我那次进的云镇,不是后来的云镇,是最初的云镇,而裳儿是那些人用来封印你的法器,只是他们不知道封印对你无用,所以裳儿哪怕这么多年过去,都不记得你,还是下意识害怕你。” “嗯。”他衔她红软的唇,哼得她耳蜗发麻,忍不住伸手推他过深进入。 明月夷想起来了,当时小师弟很怪,半点人态都没有,她还以为是被妖夺去了心智,没想到竟然是他的最开始。 不过她现在可不敢告诉她,当时消失是因为她本来就是去救鹤无咎的,在里面找不到鹤无咎的气息,以为他出去了,便也丢下他出去了。 这难怪在妖皮上,她看见菩越悯不停在云镇轮回,似乎找着什么,原来是在找她。 “我回去后就离开云镇,来找师姐了。”他笑着说,“我原是敬爱师姐,艳羡师姐,想当师姐的师弟,但师姐说喜欢我,要与我结契。” “抱歉。”她泛红的脸上浮起愧色,额间的汗水打湿的碎发凌乱贴在颊边,滚白的粉嫩划江而治地吞着。 菩越悯噙着她的唇啃吻,搅着的舌尖缠绵地拉出透明银丝,干涩的喉间发出模糊的急声,“不怪师姐,都是我的错,师姐再打开些,我换一换。” 他从不觉得委屈,明月夷心中越发觉得愧疚,正要打开时忽然想起现在是在外面。 虽然周围无人,但如此暴露她实在无法接受。 哪怕心中还是愧疚,明月夷仍旧抬脚踩在他的狂送的髋骨上,弄开他:“菩越悯等等。” “师姐……”他被无端踢开,望向她的眼神浸着茫然,而那尚未交替得到满足的物什骇人。 明月夷扫过一眼,心中一跳。 太吓人了。 她匆忙低头整理身上的凌乱的衣裙:“方才我们下来时,此处有异,一会应该会有人要来。” 菩越悯阴媚的神色瞬时散开,上前如缠人的蛇般拥住她,眼睫湿哒哒的拂着她的下颚:“那师姐我们现在回洞府继续。” 明月夷抬手拍了拍他的手臂:“先放开我。” 话音刚落,忽有几道剑光划破天幕,分别钉在八方,形成八卦铜钱阵将两人围在其中。 明月夷看见金光一顿。 果然,她就知会有人来,好在她及时阻止了菩越悯。 一旁被打断的菩越悯目光不悦地抬首看着上面那些修士。 这些人打扰了他与师姐。 明月夷抬头望向上空的修士,及时拉住似要出手的菩越悯:“不知诸位为何要将我们困在阵法中?” 上空的修士看着少年的容貌,眼中也都闪过惊艳,安抚他道:“这位道友勿要害怕,我等乃青云宗修士,近日宗主陨落,天下不太平,方见此处有异,应是有浮屠海的妖物趁乱破结界而出来危害人间。” 但很快转眼落在不远处的明月夷身上,厉声道:“妖物还不快束手就擒。” 话是对明月夷说的。 怎么菩越悯是修士,她是妖物了? 明月夷正欲开口解释,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 “师姐!” 明月夷侧首,看见从天边御剑而落的关清云用手中的剑柄,逐个敲打为首弟子的头。 方还一脸严肃的弟子瞬时恭敬垂头,“师傅。” 关清云颇为恨铁不成钢道:“你乱喊什么呢,明显不是妖,回头将百妖录抄写几遍送来我亲自过目。” 那弟子不敢反驳,点头应下,忍不住偷偷看向下面被少年抱在怀中的女人,周身半点灵气都没有,活似从浮屠海里逃出来伪装成人的妖。 普通人怎么可能会上得了与外界分割的青云宗? 但很快关清云的话打断了他心中疑惑。 “师姐!”关青云解开阵法,满眼含泪地朝明月夷跑来。 她还没碰上,明月夷便被身边的少年揽入了怀中。 一道透明结界将她拦在了外面。 这点结界也并不妨碍关清云可怜地趴在结界外,望着明月夷道:“师姐,我就知道你没死,我一直想给你报仇,但我发现他时就自己死了,我知道你肯定讨厌他,他浑身都是丑眼睛,我替你剁碎了。” 她一副等着夸奖地仰着小脸,鼻尖红红的。 明月夷道:“我们回去再说。” 关清云忙不迭地点头:“好。” 明月夷嗔拍了下菩越悯的手:“放开。” 他迟疑后听话地放开。 几人回到焚净峰,明月夷曾经的洞府。 洞府还和曾经一样,没什么变化。 几人坐在洞府的露天院中,关清云坐在两人对面,望着眼前被少年抱在怀中的明月夷,心急如焚,也想要靠过去。 但每每一靠近,少年冷淡的眼神便会轻飘飘而来,她有种身后盘旋着一条巨大的蛇,只要她稍有轻举妄动,靠近明月夷就会被吞噬。 她这小师弟也不是人啊。 那日结契大典,她也在场,目睹了当时的一切。 不仅看见师弟不是人,连大师兄也疯了,竟然要天下的修士为祭。 那场活人祭祀,她本应也是其中一人,但大师兄临了看见她腰间别的剑忽然放过了她。 自从师姐死后,她一直都想报仇,但奈何如何修炼,修为都比不上大师兄。 直到前几日二师兄从外面归来,告诉她明月夷没有死,她刚得知此事,锁妖塔有异,以为有妖,结果匆忙赶来看见正在渡劫的明月夷。 那日所有人都看见,明月夷破境飞升。 她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明月夷了。 想到此,关清云两眼泪汪汪地瞅着明月夷:“师姐,你不是飞升了吗?是在上面当神不好,才下来的吗?” 上界并无真神,而疑似真神的人在身边。 明月夷斟酌后还是决定将上界所见之事告知关清云。 关清云闻言怔住了。 她自幼被灌输修士飞升便是成神,如今乍然听见上界的不是神,而是最初飞升上去的那几位,这些年凡是飞升上去的修士都成了他们的吃食。 明月夷安慰她的失落:“虽然飞升上界是谎言,但修炼长寿健康倒是真的。” 关清云脸上失落一扫而空,“师姐说得对,等下我便将此事告知众人。” 随后又与明月夷聊了许多,直到明月夷察觉身边的少年耐心告罄,看似漫不经心地捏着她的手指,实则在她耳畔轻声呢喃。 “师姐,赶她走。” “赶她走。” “……”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25节 明月夷反手握住他的手指,少年周身阴郁的冷湿气息散去。 关清云毫无察觉,仍说得很开心。 明月夷等她说累了,柔声提醒道:“师妹,现在你刚接手青云宗,应有很多事要忙。” 关清云正欲道不忙,话还没从喉咙发出,她的嘴莫名张不开,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按着她的头狂点,然后转身就走了。 临走之前,关清云余光不经意扫过菩越悯。 果然看见他诡异地盯着她,苍白的脸上隐约在为能独占师姐,而浮起一层不正常的红晕。 挑衅,这是赤裸裸地挑衅!!! 关清云不情愿地被迫引离洞府。 无形于透明的结界笼罩了整个洞府,这次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扰。 苍穹被枝丫茂盛树枝遮挡,几缕流光透过绿叶落在少年黑如乌绸的水泄般的发上,隐约泛起淡淡的奇异柔光,像供在神龛中的小神像,漂亮得发丝都仿佛圣洁。 而小神像拉着她的手贴在脸颊上,皮相妩媚,眼含秋水地道:“师姐,现在终于无人打扰我们了。” 明月夷坐在原地,脚踝被什么缠住了。 不用低头,她便知是何物。 是少年克制不住的蛇尾。 因预料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他甚至兴奋得藏匿在黑圆瞳下的竖眸隐约翻出猩红,姣好的容貌泄出神性之外的妖性。 明月夷默认他往上的尾巴,专注盯着他越来越红的脸,忽然抬手抚摸他的眼尾。 柔软的指腹按在眼尾,菩越悯想到她不喜欢他露出妖性,克制不住的尾巴瞬间往回收,眼瞳也逐渐恢复成墨黑圆瞳,下意识想要讨好她。 “不用。”明月夷及时攥住滑至小腿的蛇尾,用力拉出来。 菩越悯猛地闷哼,蛇尾在她的掌心抽了两下,随后像懒洋洋的猫尾巴缠上她的手腕。 他俯身将她圈禁在怀中,薄红眼尾微撩,疑惑地凝视着她:“师姐。” 明月夷指尖划过他的眼尾,柔声道:“想要露出来便露出来,其实很好看。” 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似乎并不害怕蛇,也不厌恶,他偶尔在情难自禁时乜出泪的猩红蛇瞳,竟然也觉得妖邪得漂亮。 是真的很好好看,抛去她过往的偏见,以现在的目光来看,雪白的尾巴白得像雪,布在蛇身的鳞片在光下还有鱼鳞的银光彩,尾巴都漂亮,眼睛更不必说了。 总之,他实在好看,难怪那些人总是会被她吸引。 明月夷说后又补充:“只要不吓到旁人。” 显然她的话令菩越悯很愉悦,蛇尾从她松开她的手腕,再度缠上她的腿。 他往前倾,似红似黑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美丽而怪诞地充满了诱人的蛊惑,“我会乖乖听师姐的话,不会吓别人,师姐可要予我一些奖励。” 蛇尾冰凉,磨蹭的力道恰好,她靠在石桌边,半脸腮红赛桃花,烂漫的风吹得云鬓坠出倦懒。 软喘几息,明月夷迟钝地睁开杏眸,神色迷蒙问他:“什么奖励?” 菩越悯低头埋在柔云中,单手解开她腰间的裙头,气息濡湿:“师姐与我结契,让我成为你唯一的道侣。” 他都不受天地规则的影响,结契与他完全是无用。 明月夷抬了抬腰,歪头在他的怀中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却因他将她抱在身上而力道一时过重,完全倒地而颤了尾音。 “结契对你也无用。” “呃……”菩越悯皱着眉,掌住纤细的腰直捣黄龙,“有……哈,有用的。” 结契后她便是他的,而他也是她的,他早就学会了人的规则,急于想要她给的身份。 “结契后,我给师姐当炉鼎,师姐日日夜夜都能更好修炼。”他缠在她身上的蛇尾不自觉化长腿,箕踞在石凳上,开始无意识索取更多。 没有来得急褪去的绸裤半散着,被她时不时地坐一下,很快便洇出深色。 明月夷起起落落,身上不断涌来陌生又熟悉的激流,很像渡劫时的天雷打在身上,神魂都仿佛要脱离躯壳,达到某种意义的飞升。 荔枝白肉也已经红了。 艳丽的红色衣袍沾上些黏丝,断着,流着,甚至飞溅着,看得直教人心头发烫。 “师姐。”菩越悯扬眸吻在她昂起的下颚,狠力得仿佛要弄烂。 过激的一下令明月夷找回了神识。 她低头一看,少年不比她好多少,陷入过度欢愉的粉红脸上呈现涕泗横流的色气,有种激烈的狂热掩在维持在冷静皮囊下。 “师姐与我结契。”他又说,面如芙蓉般艳得勾人。 明月夷被他弄得有些头晕,更多的却是身与心齐享的快意。 “好。”她无意揪住他的乌发,亲在他的唇上,“那就结契罢。” “师姐……”菩越悯先是一怔,随后将她抱紧,面上全是笑,“我好好当你的炉鼎,当你的丈夫和道侣。” 虽然她知道其实他并非是炉鼎体质,而是别人吃上他一口肉都会吸食到灵力,所以在与他交合时那些灵力以另种形式,进到她丹田罢了。 但她自从有了情根后才发现,原来真的挺喜欢他,连在情根都没有的状态下都会对他心软,眼下有情根了更不必说。 第93章 蛇蛇人外 师姐要与妖结契。 关清云从二师兄口中得知,当天大受震惊,忙不迭赶来明月夷的洞府。 只是还没靠近便被几只披着皮的人形傀儡木偶拦住了去路,在外吱哇乱叫好好半晌洞府中都没有丝毫动静,最后被傀儡木偶抬远了。 洞府中。 清晨里隐有暖意的晨光从半支起的窗牗照落于地上,榻上隐约听见动静的明月夷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入眼便是少年靠得极近,白璧无瑕的脸。 他像是一具冰凉得毫无温度的美丽尸体,睁着眼一瞬不眨地盯着她,见她醒来展颜露笑。 “师姐。” 明月夷目光掠过他的脸,从榻上坐起披了一件外裳,疑惑地看向窗外问他:“方才是有人来了吗?我好像听见了师妹的声音。” 菩越悯乌发披散的赤足立在她的身后,解释道:“没有,应是我将洞府的傀儡木偶迁移过来,它们在外面玩闹的动静。” “是吗?”明月夷昨夜睡得较晚,虽是修仙的身体,也架不住少年磅礴的精力。 此刻她醒来浑身懒懒的,倚在窗边黛眉低垂,神情显出几分微倦。 菩越悯从妆匣中拿出桃木篦,手指勾起她的一缕秀发不紧不慢地梳着,“师姐,过几日是你我结契之日,今日可要下山采购大婚所需之物?” 头皮被篦子按得很舒服,她眉心舒展道:“宗门不是还有吗?” 修士结契会大办的极少,大多是决定结契当日便结了,不会如凡界那般择良辰吉日准备八抬大轿,所以连上次她与鹤无咎的那些结契之物都还在。 但当她说完,梳在头上的篦子骤然一顿,随后下巴便被身后的少年抬起转过。 他俯下身,鼻尖点在她额间的一抹红上,很轻地蹭着道:“师姐,那些东西我都毁了,没有了,只能重新买。” “你毁了?”明月夷睁眼讶然看着他,“那些东西都很贵的。” 是真的很贵,比如她挺喜欢的南海鲛珠,鲛人在前几年受百姓捕捞,现都已经没有了,那颗巴掌大的鲛珠照明恍若白日,用来炼器极为适合。 就这般没了她心觉可惜,不自觉在脸上露出。 菩越悯见她眼底的可惜之色,眼瞳微竖,咬住她的说出惋惜的唇:“师姐不许想,我嫉妒。” 算了。明月夷乜他脸上明显的嫉妒,歪头靠在窗沿回应般安抚他。 菩越悯吻了许久,在她喘不过气时才放开。 他凝着她红肿的唇上晶莹水盈盈,稠黑的嫉妒终于得抚平,指腹拂过她微启喘息的唇,低声道:“我会给师姐更好的,你喜欢鲛珠,我送你更多,师姐不要去想别人给的好不好。” 嫉妒后他又像是只可怜巴巴的小狗蛇,漂亮的眉眼耷拉着,让人见后忍不住伸手揉揉他的脸。 明月夷好奇地点着他的脸颊,单手撑着下颌:“你可别去杀鲛人,它们又不作恶,又不害人,反而都快灭族了,我们应保护它们。” 他的脸不是玉瓷,一戳便是一个小肉漩,和她笑时的梨涡很相似,怪可爱的。 菩越悯惨白的颊边被蹂躏出红红的指印,任她点着脸,“好。” 明月夷心满意足地放下手,顺而夸道:“真乖。” 脸上女人指腹的温度离开,他下意识低头将脸再次放在她的手上,长发从肩上斜斜倾泻,露出的后颈短骨凸出得清瘦。 “师姐,摸我……”他埋着头,语气有几分轻颤。 明月夷闻言脊椎涌来说不出的酥麻感,连指尖都忍不住颤了下。 “师姐……”他蹭她手指,低声唤她。 “摸一摸,我想。” 明月夷受不住他这般语气,指腹摸索着去碰他的唇。 他早就启唇伸着一点舌尖,她的指尖瞬间被濡湿,心中不自觉地想起一件事。 小猫吐舌头是因为它自觉这样很可爱,小狗是为了散热,蛇是为了什么? 寻找食物或者探索环境…… 她想着,思绪乱飞,小腿被冰凉滑腻的东西缠上,她才蓦然回过神。 等她回神时手指已经被菩越悯含在唇中,像触手般的小蛇钻进她的裙底不疾不徐地抚慰着。 “唔。”她心跳快了些,有些难耐地就直起腰,指尖用力扣住他的舌,但也无法抑制如蚁虫啮齿的绵痒意。 女子肌肤本就娇嫩,被这般弄了几个来回已然变得黏滑。 她隐约察觉裙下的蛇尾一定痕迹长划,因为她插在他唇中的指根都滴着他没咽下的口涎。 菩越悯含着她的手,埋头听着她的呜咽,缓缓绞紧她,待到时间差不多了才缓缓抬起潮红的脸,吐出她被含得晶莹的手指,抽出蛇尾将她托在怀中。 “师姐,还差一点了,我们双修一会儿再出去。” 明月夷仰着透赤香腮,歪在他的身上,察觉他分开双膝,整个人都坐在了他的身上。 他是怎么长的。 明月夷实在忍不住咬住食指骨节,整个人在重而缓的规律中发出某种声音。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26节 一初授气生身之处求之,方以得彼先天真一气,整个房中浸在灵力充沛的暖意中。 - 下午时分,明月夷面色红润,妆发齐全的与菩越悯从洞府出来。 守在外面的小木偶纷纷化作一只只小玩偶,似也想要随两人一道下山。 木偶太多了,即便是变小挂在身上也多。 明月夷无奈地将它们都从身上拉下来,蹲在它们面前,柔声道:“你们就在洞府里待着,我让裳儿陪你们。” 木偶内核虽是竹精,但因跟的主人妖邪,它们也有模学样地时常会做出些非人的行为,带出去恐怕会吓到人。 小木偶们闻言也不闹着要出去了,欢欢喜喜地转身跳进洞府里找裳儿玩耍。 明月夷终于将它们哄走,再次起身抬眸却见少年立在面前神情古怪地盯着她。 “怎么了?”她问。 菩越悯抬手抚过她温柔的眉眼,摇了摇头,似想说没什么,但顿了几息,如实道:“师姐如果有个孩子便好了。” 他说此话时语气遗憾。 修士常年修炼,寿命增长的同时,体质与寻常普通人不同,想要有孕很难,况且他是非人之物,能不能令她有孕连他自己也不知。 “你喜欢孩子?”明月夷对孩子没什么想法,听他如此说便顺着问他。 “嗯……”菩越悯将她拥在怀中,抚着她披在身后的长发,“不喜欢孩子,只是想要和师姐共同拥有什么,有我的血,也有你的。” 明月夷闷在他的怀中,闻言抬起脸,笑道:“你看我额上的,不是已经有了。” 菩越悯定睛落在她的额心。 一抹红如朱砂,那是他的血。 心中没来由升起满足,菩越悯轻吻她的额头:“师姐说得对。” “那我们走吧,说不定还能在天黑之前赶回来。”明月夷被他的气息拂得痒痒的,忍不住催促他放开自己。 菩越悯放开她,牵着她的手,两人相携朝着山下走去。 青云宗位于婆娑国,国土广大丰富,乃天下修士集聚之地,黎长名便是婆娑国的皇子。 皇城下繁荣昌盛,因修士多,故街上售卖的修士之物也甚多。 两人初来街上,因菩越悯生得俊美,连修士都很难抵抗他身上散发的蛊惑气息,普通人便更难了。 还没走几步,他便被不少人拦了好几次。 明月夷早就松开他的手,距他远远的,看他在人群中温声劝说他们离开。 言辞清雅,举止温柔,若不是她早就知道他内里是冒着毒的蛇,她也会和当初那般被他良善无害的外表欺骗。 小圣父。 明月夷想到以前对他的评价,忍不住笑了。 终于将最后一人劝走,菩越悯脸上已维持不住微笑,眼底阴郁地浮着不厌烦。 若不是师姐出门前便与他提前吩咐过,不许乱杀人,他早就将这些人杀了,害得师姐一进城门便松开他的手。 菩越悯转眸去寻明月夷,见她假装买簪子站在摊位前,唇角勾着偷笑,他眼底阴郁一扫而空。 上前道:“这位娘子,可喜欢此朱钗?” 明月夷装模作样的在头上对着铜镜比了比,“还好。” 菩越悯一笑,正要付钱给商贩,身后忽然挤来一人,生生将两人隔开。 “这位郎君,你喜欢这簪子吗?” 来人是位粉妆女郎,模样瞧着不大,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神却很大胆。 菩越悯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望着正看着女郎一脸若有所思的明月夷。 明月夷对他点头。 他笑意矜持几分,瞥向面前的女郎,从鼻子里哼出:“嗯。” 女郎闻言眼眸一亮:“太好了,郎君,我府上还有更多比这种珠子品相更好的朱钗,能不能……” 她说到此忽然有些扭捏,还是鼓起勇气邀约:“郎君能不能帮我一件事?我愿将郎君看得上的都送给郎君。” “何事?”菩越悯问。 女郎道:“要郎君随我去府上,我才能说与郎君听。” 菩越悯敛思:“好。” “太好了,多谢郎君相助。”女郎大喜。 菩越悯随女郎一道离去,明月夷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的身后,女郎只顾着与他欢喜讲话,没发现身后跟了人。 女郎道她名唤孟娇,住在皇城郊外的不远的临海处。 她热情雀跃,菩越悯甚少回她的话,身躯跟在她的身后,神识却在后面亲昵缠着明月夷。 明月夷不断感觉手被缠,脚被缠,活似闹鬼般浑身不自然。 终于随孟娇来到她的府邸。 的确是一座临海的府邸,瞧着颇有家底,府上仆奴无数,一见她回来仆奴便争相迎去。 “娘子回来了。” “先生今日如何了?”孟娇问仆奴。 仆奴道:“先生今日安好。” 话毕,目光落在她身后的菩越悯身上,眼中闪过痴色,直接怔在原地如被勾走了魂魄。 “娘子带回来的郎君是?” 孟娇道:“来帮先生的,快去告知先生,我等下要过来。” 仆奴点头称是。 孟娇吩咐完仆奴,转头看向身后的菩越悯,心中划过一丝莫名的古怪。 她有种跟在身后的少年仿佛只是一具空壳。 很快这古怪的想法便被打散,孟娇道:“我方瞧郎君腰间佩戴青云宗的木牌,周身气度与寻常人不同,猜想应是修士,所以才请郎君过来帮我看看。” 话落下许久,她都不闻少年回应,正欲再问,头顶便响起清冽的嗓音。 “腰牌是我师姐的。”菩越悯腰间挂的乃明月夷的。 孟娇闻言诧异抬头,“郎君的师姐是?” “嗯,便是方才被你挤开的人。”菩越悯盯着她,语气平静。 孟娇骤然惊大了眼睛,急急往他身后看,“那郎君那位师姐可有跟在身后,能不能请她现身出来一叙?” 她急得近乎在原地打转,菩越悯神色冷淡,望着眼前这座宅院。 师姐是从她身上看见了什么? 府邸宅院与外间的大有不同,里面设有乾坤八卦,若无人带路很容易便会迷失在里面。 明月夷跟在仆奴身后。 七拐八拐之下,终于来到一处周围被水渠环绕的院子。 仆奴停在外面,对里面恭敬道:“先生,娘子从外面为您寻了一修士回来,问您可有空去一趟正厅?” 先回应的乃扑腾的水声,随后再的青年温润的嗓音。 “告诉孟娇,我随后便来。” “是。”仆奴躬身离去。 待周围没了人,明月夷现身,立在门口望向紧阖上的门。 里面的人似察觉外面还有人,复道:“是还有何事吗?为何还不去告诉孟娇?” 声音熟悉,果真是‘故友’。 明月夷抬手推开房门。 里面是并非的院子,而被高墙围绕起来的湖泊,莲花绿藕,玉石台阶,趴在那边的青年惊诧抬头看向门口。 门口立着的乃是一位面容姣好的陌生女人。 越青山看见她的瞬间,身后拍打的鲛鱼尾都停滞了。 “你是?” 明月夷从外面走进来,站在他的面前,低头道:“鲛人族,越青山。” 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越青山从未见过此人却被她认出来,想要钻进水中,但奈何湖泊只有这般大,他又去不了别处,只得镇定地趴在原地问:“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处?” 他想到方才仆奴说孟娇带回来个修士,以为明月夷是那个修士,心中升起警惕。 明月夷自是看见他眼中的警惕,但她此刻很好奇地看着他。 其实她与越青山倒也不熟,在第一世的时候有过接触,之所以记忆深刻,便是她给菩越悯下的狐妖毒,是她从越青山手中得到的。 和今日一样,她在街上被一位女郎认出腰间的腰牌,然后被请来此处遇上濒临灭绝的鲛人族越青山。 他是世间唯一一条鲛人,是从捕捞鲛人的凡人手中逃脱,后来遇上孟娇,因为身受重伤无法治愈,孟娇便想找修士来为他渡灵。 这段经历稍早,但因她没给菩越悯下狐妖毒,故而也就没来特意遇上孟娇,她也就忘记了此事。 没想到现在她竟还是遇上了。 不过小有不同的乃,菩越悯因佩了她的腰牌被认错了。 现在的结局也到差不差。 明月夷蹲在越青山的面前,打量他强装镇定的脸,问他:“你想要活下去吗?” 越青山自是想活,不然不会苟延残喘在此处。 他望向她:“你……能救我?”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27节 明月夷颔首:“能。” 他眼含希冀,在明月夷稍显顿音下双手紧抓住岸沿,等她说条件。 明月夷道:“别紧张,我不会要你什么别的,只是听说你手上有许多狐妖毒,问能不能都毁了。” 虽然她不会给菩越悯下狐妖毒,但她不能保证后面时候还有人中狐妖毒,此物太霸道,且不是什么好物,既然遇上了,便一并毁了,避免被其他人用去。 越青山没想到她不仅知道他的名字,还知他手中有狐妖毒,心中大骇,正欲答应。 明月夷补充:“是全都毁了,不是只毁一两个。” 越青山同意的话卡在喉咙,半晌吞吐道:“不知这位道君为何要毁此物?” 他便是靠着给人下狐妖毒才逃脱,若是都毁了,他身受重伤,身边又无保命之物,他实在舍不得。 明月夷解释道:“因为你的狐妖毒太霸道,谁沾染都会……呃,你应该知道。” 不知这算不算菩越悯的弱点之一,狐妖毒对他是有影响的,当年她给他下完,他完全似变了个人,所以经过淬炼的狐妖毒能毁便毁之。 越青山也知,他望着眼前年轻貌美的女修士,福至心灵道:“道君身边有人种过狐妖毒吗?若道君真能救我,好传授我几年的修为,我愿意摧毁此物。” 这句条件在明月夷的意料之中。 当年她寻救他时便是渡了他几年修为,他为感谢而赠送她一颗炼制成药丸的狐妖毒,后来吃下的是菩越悯。 明月夷应下:“好。” 越青山满目感激。 这边明月夷在为他疗伤,而另一边。 孟娇寻不到人,身边的少年又事不关己地看着她着急,心中忽然想到如何让他那师姐出来。 她敛下脸上的急色道:“既她是郎君的师姐,那郎君应该也是青云宗的修士,我寻你也是一样的,不知郎君能否进屋一叙,我为你准备了茶水,然后再派人去请你师姐向她请罪可好。” “善。”菩越悯微笑颔首,随她一道步入府内。 内设与外不同,水榭长廊,桃蹊柳曲,路过的仆奴从远处穿过隐匿,孟娇不似方在外面那般的雀跃,显得沉稳。 菩越悯不紧不慢地跟在她的身后,偶尔转眸欣赏周边景色。 跟着孟娇进到正厅,她面上又复笑意,抬手做请:“郎君且在此处稍等片刻,我去吩咐下人备上热菜热茶。” 菩越悯单手撑着下颌,眼似含笑地点头:“劳烦。” 孟娇目光从他的脸上掠过,心仍会被惊骇得一颤。 乌发红衣,雪肤透惨,就如此坐在大厅中竟有蓬荜生辉之感,搭在颊边的清瘦骨节隐有清冷禁欲,容貌出色。 他是她见过所有修士中最容色最好的。 孟娇失神看了好半晌才回过神,在他意味不明的眼神下晕头转向地出去。 正厅无人,装潢雅致简约,但摆在架上的珍珠品相却极好,青铜香炉上亦是覆着一层浅浅的腻白珍珠粉,一缕轻细的烟雾从炉孔中缭绕上升。 菩越悯看着香炉,唇角上扬,白璧玉面隐浮上愉悦。 - 孟娇出了正厅,一路朝着后院跑去,本想告知越青山,说她快抓到修士,他的伤很快就会好了。 然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后推门而入,恰好撞进青年染着湖中潮湿的莲香中。 “孟娇?”越青山按在她的肩上,将人扶稳。 孟娇抬手见到他先是一怔,随后惊喜环住他的脖颈,跳到他的身上,“先生,你化成人身了,是不是伤好了!” 越青山无奈拍了拍她的后肩,轻厉言辞中夹杂柔和:“下来,让人瞧见了不好。” “呃?”孟娇闻言这才看向他的身后。 不远处立在开满莲池的岸边,女人正看着她们。 “呀!”孟娇认出来此人便是她刚才一直想要找的师姐,倏然捂住嘴,“怎么会在这里?” 越青山将她放下来,与她解释了方才的事。 孟娇明白原委后露出几分心虚:“多谢道君救先生。” 明月夷看她身后,问道:“我师弟呢?” 孟娇心虚更甚了,但她一向越心虚,面上越是镇定,只有越青山知晓。 他不禁侧目看向她。 两双眼齐齐落在身上,孟娇镇定的对明月夷道:“郎君在正厅呢,道君若是要去,一会我让下人带你去。” 明月夷:“好。” 孟娇召来下人送明月夷过去。 她前脚刚走远,后脚越青山便盘问她。 “可是发生何事了?” 孟娇讷道:“我将你给我狐妖毒加在正厅的香炉里了,那女道君的师弟恐怕已经吸食了。” 越青山闻言大骇,正欲赶过去,但被身后的孟娇拉住。 “先生你不要去,我瞧两人关系亲密,指不定是并非师姐弟,而是道侣呢,你去岂不是打扰了人。” 越青山闻言坚持要去,孟娇无法,只得跟上去。 - 明月夷随下人一路来到正厅,心中想着方才孟娇露出的心虚是何意。 莫不是对菩越悯做了什么? 菩越悯又非寻常妖,应不是。 “道君,正厅便是前面了,奴便不送您进去了。” 仆奴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明月夷:“多谢。” 仆奴飞快地瞥了她一眼,随后离开此处。 正厅的大门紧阖,周围阵法未启动状态。 明月夷大约猜出方才孟娇将菩越悯囚在此地了。 她推开大门,本以为会看见菩越悯,谁知先被铺天盖地而来的浓郁香气沾上。 满正厅皆是一股带着腥甜的沉香,她想要屏息已是来不及了。 初吸一口沉香,盘绕在柱上的巨大白蛇睁开猩红的竖瞳,狂热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长尾迅速卷住她的腰往前拉。 明月夷手脚虚软地坐在蛇尾上,脸似桃花,眼底泛着水光,抱着蛇尾软喘了几声急促呼吸才抬起脸,与硕大的漂亮蛇头对视上。 “菩越悯。” 他甚少全部形态为蛇,这是她为数不多看见他的本体,和之前钉在木架上那张妖皮如出一辙,周身鳞片都散发着银白的光。 一双猩红的蛇瞳中被野性的慾望占据,活似真的蛇妖。 明月夷想推开他,他却将她缠得紧紧的,尾巴挑开身上的长裙,如拨莲般露出里面白皙的莲子。 周围都是掺了狐妖毒的熏香,她反应虽快,还是误吸食了些。 此刻明月夷手脚无力地掌着蛇尾,衣裙散乱,嘴唇微张,眼底是一片潋滟水光。 “唔哈……”她咬紧下唇,低垂的两弯眉轻颦,双手有些发抖。 蛇尾在下面。 第94章 师姐创世 像是百花谷的春季,雄蛇缠住雌蛇即将要交配,他的蛇尾从她的臀后往上,将她整个后背都托起。 冰凉平滑的蛇尾在她后脊轻蹭,鳞片瘙痒她脆弱的肌肤。 他注视着她,猩红的眼底泄出黏稠的慾望,似幽静深渊里注视被困在洞穴里的凡人。 明月夷有种眼前的菩越悯已经完全失去了神识,变成了真正的蛇妖, 她想要起身,后臀被蛇尾猛地一颠,软趴在了蛇尾上。 随着他俯身靠来,蛇头渐渐蜕化作满脸布满不正常红晕的少年,竖立的猩红蛇瞳审视着她。 看似压迫极强,明月夷却看见他瞳膜中蒙着恍惚。 像是终于认出眼前的人是谁,他目光深幽,微微一笑,昳丽的眉眼洇出可怜的伪装:“师姐,你终于来了,我好像有些失控,师姐能不能帮帮我,好难受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周围的墙柱、桌椅、花瓶与架上陈列摆放的珍珠与鲜花爬上如蛛网的霜花,地面冒起冷寒的雾,将她与刚从香炉中断开的最后一缕香裹在一起。 明月夷双手撑在蛇尾上,被蓦然顶了下,仰面瞧着他,微红的眼中裹了潮气,模样比他看起来都还需要。 她也吸了狐妖毒熏香,此刻满脑子都是一些奇怪念头。 他有两根,会不会在失智下将她弄坏。 菩越悯似从她失神的眼尾看出了她心中所想,鳞片下微微敞开,直直地怼在她的腿上。 调整方向,他卷着她的腰抬起,带着她骤然相迎,与她十指相扣,毫不怜惜的用蛇尾勒紧,泛红的玉面难掩风流。 明月夷指尖发麻,翻涌在脑中的浪潮骤然炸开,紧绷的身子彻底失去控制,与他共同沉沦其中。 - 府上差点燃了一把火,最后是越青山用一颗巴掌大的鲛珠赔罪,才得以保住。 “师姐,可喜欢?”菩越悯将鲛珠捧给她,眉梢间还有几分尚未消散的春情。 鲛珠硕大,灵力充沛,一眼便是精心呵护的宝珠。 明月夷看了眼阖上匣子,递给他道:“还给他们吧。” “为何?师姐不喜欢吗?”他不解。 明月夷道:“世上鲛人本就稀少,若是他失去鲛珠,恐怕难有子嗣,而鲛珠放在我手中除了锻造法器,没什么作用,且能用灵石代替。”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28节 菩越悯敛思,遂接过她匣子道:“那师姐在这里等我。” 明月夷颔首:“嗯。” 菩越悯转身朝临海府邸而去还鲛珠,她一人百无聊赖地坐在道路一旁的青石上。 许是因是官道,许多过路人,明月夷看见一个小女孩哭闹着被人抱着急色匆匆地离去。 她歪头打量。 抱着小女孩的人似是她的父亲,但在那人察觉她直白的目光,却狠狠地瞪她一眼,随后捂着哭闹的小女孩疾步离开。 菩越悯来时她正蹙着眉头在想什么。 他将她牵起:“师姐已经好了。” “嗯。”明月夷若有所思地望着某处。 “师姐在看什么?”菩越悯顺着她的视线侧首看去,并未看见什么。 明月夷摇头:“没什么,就是在想人为何会哭。” 菩越悯道:“许是因为喜怒哀乐。” 身为人,明月夷比他更懂得情绪。 想到方才路过的两人,她看向菩越悯道:“今日我们大抵会晚些时候回去了。” “嗯?”菩越悯眉骨微挑,捏了捏她的手:“晚点回去也无碍。” 城郊外潮湿的矮巷中住的人鱼龙混杂,男人抱着被捂住嘴的小姑娘匆忙路过,周围的人只当两人是父女,目光掠过后便没太在意。 男人拐进一道狭门中才放心地放下小女孩。 “老实点。”他警告小女孩,随后出去将门锁上。 小桃红蹲在角落瑟瑟发抖,方才在外面还敢哭,此刻眼中含着大颗的泪水,哽咽声都不敢太大。 北边打仗,小桃红是随母逃难来的,孰料路上与母亲走散,遇上外面那男人说认识她母亲,要带她找母亲,她便跟上了他。 谁知道此人是拐子,等到她发现他是坏人已为时已晚。 男人在外面与她的买家讨价还价,她蹲在屋内附耳偷听,听见男人说小孩肉最细皮嫩肉,她眼中的泪夺眶而出。 外面的不是人,是妖。 正当小桃红红着眼哽咽,忽听见外面一阵奇怪的嘶声,像是某种冰凉的爬行动物发出来的。 最先发出惨叫声的是打算卖她的妖,随后再是男人求饶的声音。 “大人……放,放过我,我马上也是妖了,与您是……啊……” 男人跪在地上还没有说完,便被蛇尾卷着头首分离,血溅地如生花。 荒凉的破落院中人身蛇尾的少年单手抱着蓝裳女人,拢在身后用红发带松松束着的柔顺长发被风吹起懒懒的弧度,周身浮着宁静的气息,与地上被扯成残肢的血腥场景形成鲜明对比。 明月夷目光掠过地上的残缺尸身上爬满的数不清的蛇,道:“先放我下来。” 菩越悯浓眉滴翠,温柔的将她放在尾上,徐声道:“师姐地上好脏,等它们清理干净了再下地。” 明月夷原是打算进屋,但闻言没从他身上下来,坐在他搭在石桌上的蛇尾上等。 小蛇很快便将地上的尸体吃干净了, 明月夷看着那些蛇正朝着四面八方的墙上爬来,好奇问他:“你好像什么东西都吃,不会觉得不适吗?” “嗯?”菩越悯颤了颤鸦睫,微顿后解释道:“师姐,我不吃这些脏东西。” 他不爱吃这些腥臭的东西。 “不喜欢吗?”明月夷疑惑地双手撑在尾上,靴尖轻点在地上,显然不信。 菩越悯放下尾巴,蛇尾逐渐恢复成长腿,跟在她的身后道:“师姐是觉得我连自己都吃,所以觉得我也爱吃这种脏东西吗?” “嗯。”明月夷诚实点头。 她记得以前杀他时,亲眼见过几次他重新复活的场景,他连自己的肉身都吃。 菩越悯眼中露出恍然,温声与她解释道:“因为我的肉身不同,无论是修士还是妖,亦或是一只尚未开智的狗、蚁虫吃了都会修为大增,而我不喜欢那些东西吃我,所以便吃了自己。” “所以你不是自己吃自己,自己生自己才可以重生吗?”明月夷正欲推门,讶然回头看着他。 菩越悯抬手轻揉她的额,无奈道:“师姐,我没异食癖,我早就和人相差不大了。” 明月夷瞥他几眼,世上没有动不动就冒出两根,用尾巴卷人的正常人。 她没再继续议此话推开了门。 门刚打开,将里面的憋哭得满脸通红的小桃红吓得一哆嗦。 明月夷没有靠过去,安抚她道:“别怕,现在没有坏人了。” 小桃红没想到进来的竟是两位好看的大哥哥、大姐姐,都显得极为年轻,尤其是跟在大姐姐后面的哥哥,小桃红看呆了。 原本害怕的情绪也被惊艳取代。 菩越悯生得人妖皆爱,连十来岁的小姑娘也会被吸引,明月夷早已习以为常。 好在小姑娘心中恐惧大于惊艳,很快便回过了神,怯怯地蜷缩在角落,红着眼看着两人小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明月夷道:“刚才我在路边听见你在哭,后面又遇见了你母亲,是受你母亲所托,来救你的。” 小桃红闻前半句话刚想起她便是不久前在路边与自己对视的路人,听见后半句话眼眸更是明亮了,从地上爬起来想要朝她跑去,但很快想到自己的遭遇,又变得不敢靠近。 “真……真的吗?”小桃红怯怯的盯着她,再如何掩饰小脸上仍有明显的警惕。 “嗯。”明月夷点头,说得更仔细些:“你母亲背着包裹正在四处找你。” 小桃红听她连母亲背着包裹都知道,定认识母亲,顾不得害怕从地上爬起来朝她跑去。 “姐姐,求求你带我去找娘。” 小姑娘也不知是受了多少苦,手腕上还有鞭伤,眼含希冀地望着。 明月夷从芥子袋中取出药膏,蹲在她的面前将药膏抹在伤痕上,柔声应下:“好。” 小桃红乖乖地点头。 菩越悯靠在她身后的门框前,垂眸凝着两人。 女人身上充满了祥和的神息。 其实明月夷没见过小桃红的娘亲,只是为了让她不太害怕才如此说。 在小桃红口中问出,她与娘亲是在何处走丢的,她便带着小桃红去那等着。 小桃红是在交界处走丢的。 几人在交界等了几日,终于等到了她的娘亲。 母女两相见时泣不成声地拥在一起。 明月夷双手托腮坐在不远处望着母女相见的温馨场景,菩越悯将在摊前买的热饮放在她的身边。 “师姐在看什么?” 明月夷回神,捧起玉果壳喝了一口。 水很甜。 她眯着眸品了会味,才说出自己的想法:“不知道,我就是觉得她们好像都是我的‘孩子’,看见世间的一切按照正常轨迹走,我便觉得很舒服。” 她说这句话时白净的脸上呈出微妙的神性,连发丝都仿佛散发着柔光,如供奉在龛中的神女雕塑。 从飞升后再次临世,她时常会有这种感觉,有种她好像在造世。 菩越悯似早就习以为常,将她抱在怀中吻着她的侧脸,低声道:“因为师姐是这世上唯一的神,她们都是你的。” “什么?”明月夷没听明白,因为他的亲昵差点让玉果壳里的水都倾在胸口。 端稳壳后她清澈的杏眸看向身边含笑的少年:“你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菩越悯勾了勾唇,忽而抬手捂住她的眼,道:“师姐静心感受,试试能听见什么。” 明月夷闭上眼顺着他的话仔细感受。 不知是因为视线受阻,还是因为她如今修为已不受世间影响,不知现在是什么阶段,她发现闭上眼仔细聆听,能听见很多声音。 孩童降生的第一声哭啼,接生婆的报喜声,喜极的丈夫,孩童蹒跚学步,发出的完整讲话声,学童在书院读书的朗朗声,第一次心动,成亲,高中,生子,垂老…… 她还听见鸟声,虫声,打仗争夺土地的刀剑声……所有的一切都清晰得仿佛在耳边发生的。 “师姐再睁开眼看看,能看见什么?”少年在她的耳边低语提醒。 明月夷迷茫地睁开了眼。 她发现自己的视野开阔,看见了方才听见的声音在眼前发生。 不……不止一两件事,她还看见了许多,哪怕是在不起眼的角落还没有冒出头的嫩芽,她也能清晰看见属于它一生的轨迹。 那种感觉就像是世间是她的,所有的生物皆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像是听见她此刻心中所想,明月夷又听见少年道:“师姐可以试试想要他有怎样的一生。” 他说的是她第一眼看见的孩童。 明月夷看着他降生,父母为其取名为战安,希望天下太平。 明月夷想他或许会成为将军,平定战乱。 念头落下,她真的看见战安长大后从军,成了一名意气风发的将军,平定战乱。 见此,她倏然闭上眼,然而她却发现自己自始至终都是闭着眼,眼前还被冰凉的覆着,少年亲昵地贴在她的耳畔厮磨。 “师姐都看见了什么?” 明月夷心有余悸,平息半晌后告诉他所见所闻。 菩越悯放下覆在她眼上的手,她一时不适地闭眼埋在他的怀中。 等她在缓解光亮的不适,听见他说:“这个世上本无神,但师姐从今以后便是这个世上的唯一的神。” 是他赠予师姐的‘嫁妆’。 明月夷从他怀中抬起头,怪异地看着他:“你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吗?” 他茫然低头:“什么?”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29节 明月夷一脸平静地说出冷笑话:“所有的创世的神里几乎都有蛇的影子,女娲伏羲,阿兹特克神话中的羽蛇神,埃及的神话中的阿波菲斯,晒羲、列涅努忒……你确定不是他们中的谁谁谁吗?或者是遗落的亲戚吗?” 这些名字他都没听过,眼中茫然更甚,但耐心笑着解释:“我不是这些人,也不认识他们,现在我们脚下的土地也并非是我创造,只是碰巧我醒在这里。” 还说不是,她明明就看见他能创造规则,亦能随口扼杀假神,若他真是顶尖坏的灭世大妖,这个修真界能被他规则限制成狗。 虽然大概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了,不过不管他是什么,现在都是她的。 明月夷望着远处的落下的赤红金乌,懒洋洋道:“天要黑了,我们要回去了。” 话毕她正欲从他身上下去,却被他又压在膝上。 美貌的少年眉眼温柔,捏着她细长的柔软指腹,不经意地问她:“师姐,方才你说的那些人是谁?” 明月夷其实也是刚才‘睁眼’时,无意间分神时看见的,随口与他细说刚才。 “哦。”他若有所思地点头。 明月夷问他:“怎么,你为何忽然这般问?” 菩越悯低头轻碰她的手背,声音有点闷:“我以为师姐认识这些人,总感觉师姐会回去见他们。” 明月夷:“……”她没活够。 明月夷摸摸他委屈的小蛇耳朵,安慰他:“怎么会,我又不认识,干嘛去见祂们。” 菩越悯放心从上面下来,仰脸朝她伸手:“师姐我们回去罢,天色不早了。” 夕阳恰好落在他如透光的指尖,冷白生柔晕。 明月夷抬手搭在他上面,被他拽着从上面一跃落在,宽大的裙摆与发带在赤红的夕阳下划过明艳的弧度。 她整个人扑进他的怀中,笑得前所未有的灿烂。 “走吧,我的小蛇神,回家了。” 第95章 双双爽爽 明月夷回到现代,是在结契当夜忽然觉得有些犯困,闭了会眼,再次睁开眼,周围的景色便就变了。 朝南的窗户淡色窗帘微敞一半,外面正值黑夜,月亮露在云层外,几颗斑驳星子闪烁着,楼下的路灯透出淡淡的圆圈光。 房中没有点灯,周围一片阒寂,她正一脸茫然地坐在地板上,身上还穿着一条棉麻的宽松吊带睡裙,膝盖上放着一本书。 好眼熟的房间。 明月夷阖上膝上的书站起身,不可置信地抚摸桌上的镜子,还冒着蓝光的手绘板,屏保是她自己画的漫画,书桌旁也是几本熟悉的漫画书,似乎都是她画的。 席梦思床垫,淡色蕾丝花边床笠,同色的薄被与枕头,床头还摆着一些可爱的小手办。 这……这好像是她的房间。 穿书前的房间。 明月夷抚摸笔记本的手指一颤,下意识拿起手中的书翻到封皮。 黑金色的小说封皮上赫然写着书名《师兄仙途》几个大字。 明月夷翻开最后一页,发现里面的主角飞升后发现上界没有真神,只是最初飞升的那几人的晃眼,鹤无咎死在飞升后,全书be。 这……这是怎么回事? 明月夷看见和她记忆中完全不一样的结局,有种自己在做梦的恍惚感。 但现在并非是想是不是真实的时候,而是她应该在结契大典上的!要是凭空消失了,菩越悯岂不是…… 这样想着,明月夷下意识抬手结印,指尖刚冒出一点灵光,门口便响起了一声敲门。 她立即放下手,谨记建国后不需成精的规定,望向门口没有讲话。 因为太久没有回来,她实在不知道这个时辰,还会有谁出现在她的门口敲响她的门。 隔了许久,外面又敲了下门。 不疾不徐的‘笃笃’声仿佛是某种暧昧的讯号。 明月夷听着不自觉想到了,她穿书前的那便宜弟弟,那是她父亲重新交往的女友带着的儿子,听说是为了方便读书,所以将那少年带来和她住在一起,结果后来因为一些纠纷,穿书前都还在吵架。 然后…… 明月夷想起来一点了,阿姨带来的少年总是勾引她,在她画画的时候故意给她当人体模特,还用什么蕾丝勒大腿,似乎、似乎穿书前两人就偷偷做了些什么? 完了,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明月夷靠在桌沿边,杏眸微颤地望着门口,满脑想着要不要去开门,还有她能不能回去。 正当她胡思乱想着,外面的人似乎没如往常般听见里面的人来开门,默了几秒,随后她听见了钥匙拧动的声音。 钥……钥匙!明月夷又想起来了。 为了两人方便私会,她还将房间的钥匙配了一把给他。 眼下是真的不见也得见了。明月夷屏住呼吸,盯着被逐渐推开的门。 一道秀颀的黑色身影从门外浸如,背后走廊上壁孔灯微弱地落在他微乱的黑发上,哪怕逆着光看不清模样,给人的第一反应便是好看。 是从小好看到大,拥有出色的外表与矜贵的气质,像是摆在展厅中最漂亮贵重的艺术品,只是身形轮廓便好看得近乎病态。 明月夷盯着他。 他歪头懒散地靠在门框前,光影切割在半张脸上,似在笑:“姐姐怎么这么看我,第一次见吗?” 好熟悉的声音…… 明月夷盯着他,眼神微妙地产生变化。 他见她一直不讲话,垂眸思索几秒,然后长腿迈进屋内,顺手将门反锁了。 他转过头看着还拿着一本书发呆的明月夷,踱步上前,单手撑在她面前的桌上将她圈在怀中,低头看着她手中紧捏的书。 “从我房中拿的?” 明月夷僵硬地垂着眼睛看放大在面前的脸,窗外的稀薄月光足够她看清这张脸。 眉似翠羽,肌如白玉,浓艳五官隐约有几分脆弱的清冷,漂亮得足够惊艳任何人的脸。 是一张和菩越悯一模一样的脸。 弟弟叫什么名字? 明月夷不由仔细在心中回想,却发现原本记忆中模糊的面容在看见这张脸后逐渐清晰了,甚至也想起了他的名字。 菩越悯。 差点成为她便宜弟弟的少年原名字就是菩越悯,后来因父亲打算和阿姨在一起,他还改了另一个名字,明翊,除了她,甚少有人叫他菩越悯。 “菩越悯……”她盯着少年的脸情不自禁呢喃出声。 他似察觉她语气中的不对,眼睫轻颤着撩起,黑的泛红的瞳孔中倒影着她满是惊愕的脸。 “菩越悯。”她看着他再次唤了声。 少年没有回她,而是抚着她的唇。 冰凉的手指半点温度也没有,仿佛刚从冰窖中出来的,在炎炎夏夜中接触在肌肤上冰得很舒服。 谁也没说话,隔了许久,明月夷睁得眼睛都泛酸了,眼前的人才移开手缓缓俯下身,将她拥在怀中,语气中似含有怪异笑。 “你又被我找到了。” 他缓缓吐出称呼:“师姐。” 真是菩越悯。 明月夷眉心一跳,随后便感觉耳垂被尖锐的牙齿咬住了。 他有些恨意道:“你又抛弃我。” 语气虽冷淡得全是恨意,齿下却不舍得用力,抱住她的手也在轻颤。 明月夷偏头贴在他的脸上,低道:“抱歉啊。” 一句很轻道歉,他心中的情绪倏然散去,轻哼着抱她更紧,像是害怕她再次消失,头发似一条条细小的蛇般缠在她的身上,下身幻化的蛇尾绞住她。 明月夷被蛇尾缠不能动弹的成人形粽子了,但她没有让他松绑,而是眨着明亮的杏眸看着他,满脸的好奇。 “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在这里?” 菩越悯在她身上蹭得有些受不了地喘了几息,幽幽抬起湿红的眼皮睨她一眼,专注吻着她,气音凌乱道:“结契那日,你逃婚,我到处找不到你也察觉不到你的气息,便如曾经那般等了一年又一年,不知等了多年,我想起你或许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便撕了万千世界,挨个找你。” “可等我找到你时,你却不认识我。” 说到此,他咬她,语气中有委屈。 他撕破一个个天幕,找了她许多年,终于寻到她,她却半点不认识他,忘记了曾经发生过的事。 □*□ □*□ □*□ 明月夷垂睫看着他耳廓通红,显然是爽到极致,眼神都无法聚焦,如陷在神志不清的情慾中启着唇急促呼吸。 一时间房中只剩下两人缠绵的呼吸声。 明月夷想着他的话,大致知晓为何她记忆中的弟弟始终是模糊的一团看不清的黑影,亦或会变成菩越悯的模样。 前者是因世上只能有一个菩越悯,他在眼前,那她记忆中便是模糊的。 后者真乃她的幻想,碰巧幻想成了他。 他应是从她结契那夜回到现代,他每个世界寻她时偶然穿错了时间,回到了她还没穿书遇见他之前。 但…… 明月夷睨他潮红的脸,问道:“你哪来的母亲,为要成我弟弟?” 待食髓入骨的快感褪了些,他簌抖被打湿的乌睫迷离地看着她,面上隐有几分雾气。 “师姐不认识我,我想要以最快的速度在你身边。” “所以你捏成我爸新女友的儿子,住进我家勾引我,然后发现现代和修真界不同,不能在一起,就让阿姨和我爸爸分手?”明月夷恍然大悟。 病态师弟今夜又来了 第130节 “嗯。”他点头认下。 难怪,她一直都在想,爸爸的女朋友怎么忽然冒出个儿子,还总是有意无意对她做出一些类似引诱的行为,原是如此。 如今一切都形成了闭环。 “师姐,你的记忆去何处了?”他悄然握住她的腰,往前深了些,“为何现在才记起我。” 明月夷杏眸洇雾,吊带裙斜挂在臂弯上,凸起的圆肩瘦骨往上耸了下喘道:“我没失忆,这个时候我本来就不认识你,不过我的确刚从结契大典那夜回来。” “嗯?”他低头含住肩上耸动的凸骨。 “你来早了。”她有些受不住地挺着腰想从桌沿上下去,趾尖刚踩在地上便被他按住,反而更紧得严丝合缝。 “原是我来错了时候,师姐第一次见我,非我第一次见你,我初见师姐,亦非师姐初见我。”他昂扬的嗓音含着顿悟,脸庞湿红,一壁狠凿,一壁与她说:“虽然如此,倒是让我发现了,原来师姐以前也是这样。” “什么?”明月夷雾眸乜斜,脸似桃花滚泪般淬着欲滴的娇艳。 菩越悯湿吻循着往上衔住她的唇,含着模糊道:“你说我毕业与我结婚。” 呃…… 许是因为回来后现代的记忆也一并回来了,经由他提醒,明月夷想起来她似乎是用这种话哄过他,而实际她从未想过。 少年一来便勾引她,阿姨和父亲又认识得莫名其妙,她还以为两人是什么仙人跳,想骗家产。 记起来后她莫名心虚,刻意转言明知故问:“你还在读书?” 她记得他身份证上年纪还很小。 菩越悯正埋头辛苦卖力,喉结滚着发出模糊的‘嗯’声。 “那挺好的,好好读书,毕业后我们再结婚。”她安慰般地拍他肌肉手感极好的后肩。 菩越悯停下动作,幽幽地抬起头,乜她泛红的颊边荡起的微笑。 是了,她之前就是这样骗他的。 快意戛然而止,堵在里面不进不出,明月夷有些难忍地动了动:“怎么了?” 菩越悯倒没想磨着她,深入后道:“年龄没到,先订婚。” 他刚来时哪知这里成亲还有年龄限制,随意捏造年龄后等到发现后身份已经定型。 “订婚啊……”明月夷满足长叹。 他将她从桌上抱起,转身放在床上,跪在她的身边微笑道:“师姐不订婚,我就□□你。” 明月夷望着那两根泛红的狰狞恶兽,咽了咽喉咙,不答应好像真会被弄得下不了床。 “订。”她果断点头。 话音甫一落便被他扑倒。 不是说订婚就不…… 明月夷下意识伸手,却发现她在现代的床没床幔,只好垂下来抓住他如绸缎的长发,可很快整个人就柔成了一滩翻涌的水。 少年模糊的声音响在耳畔:“其实我不生气,虽然依旧是骗子师姐,但以前真的好可爱啊,画画也好看。” 明月夷尴尬得想推他。 以前她小不懂事,画了他好多果体。 救命,现在想起来,好想找出来毁尸灭迹了。 可惜菩越悯并不给她机会。 她幻想的那些,他会一一为她实现,包括对他的性幻想。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