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五同人] 鼠猫白老爷重生记》 第1章 [b l同人] 《(七五同人)鼠猫白老爷重生记》作者:钰泽昭焉【完结】 文案: 我曾做过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从一位白衣侠客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 那位侠客喜欢的人在他二十五岁时血洒疆场,于是他遗憾孤独的度了一生。 展昭搔了搔额前的头发:你喜欢的人女扮男装去了边关打战? 白玉堂格外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人:没有,他本就是男儿身。 展大侠摸着眉头很纠结,他对自己说这些,是什么个意思? 我是努力会让生活变得更美好的分割线 后来展昭恢复重生前的记忆。 他问白玉堂:如果再来一次,你还会盗三宝吗? 努力剥猫的白五爷:肯定会啊。 展昭:为什么? 白玉堂戳了戳展昭的胸膛,又指着他自己的心口,笑得很温柔,缠绵悱恻的声音在展昭耳边响起:等你自投罗网 本文于7月11将从第六十章 开始倒v! 入v当天更新三章,谢谢。 内容标签: 七五重生 历史衍生 正剧 主角视角白玉堂互动展昭配角新完结文:鼠猫阙影天涯 其它:鼠猫,七五,重生 一句话简介:白五爷重生后追猫的日子。 立意:心中有爱,就能披荆斩棘! 第1章 寒冬腊月,西京洛阳。 大雪飘了一整夜,直到天亮都未消停,一眼望去银装素裹,屋舍都处在一片白茫茫的大雪之中。 清晨,白府迎来了一位客人,这人看上去约摸四十出头,穿着一件黑色厚锦袄,外着灰色貂毛大衣,肩膀上还另外披了一件黑色大氅,这一路走过来,身上早已沾满了落雪。 堂屋入门处摆着几个火盆子,里面的银炭燃烧的正旺,给屋里添了不少暖意。 白晋泽收好伞领着来人从门边进来,伸手请着他上座,方才抬头道:老爷昨日抱着画像看了许久,睡得晚,芸生叔您先在这里喝杯热茶,休息片刻,我这就去请他出来。 白晋泽穿着绣有别致莲花花纹的紧袖长衣,外罩青色的无袖厚锦袄,衣领处绕着一圈白色兔毛遮风领。 他模样生得清秀俊雅,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几出头的年纪,可却管着白府上上下下的事情。 若要说白晋泽的来历,那年也正是这样一个下大雪的日子,冬日里闹饥荒,白玉堂在一棵参天古树下捡到了个被红布裹着的小婴儿,冰冷的雪花落在婴儿的脸上,嘴上,冻得完全不见血色,他脱下衣裳裹住婴儿的身子带回家收养,并为其取名叫白晋泽,二十载匆匆而过,当年的婴儿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 好,你去吧,告诉五叔他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他送来了。白芸生点点头,轻解开领前黑色大氅的带子。 边上立即有小厮上前接过大氅退下,白芸生将藏在大氅下的暗红色盒子轻轻放在桌上。 白玉堂昨夜不过睡了两个时辰,天微亮又从床上起身躺在了铺满羊毛毯的摇椅上。 他微微阖着双目,手指轻轻抚摸着窝在怀里的大猫,大猫毛色雪白跟他满头的白发相映。 白晋泽站着房门前轻轻叩了一下门,对屋里的人轻声讲道:老爷,芸生叔来了。 白玉堂的手指轻轻动弹了一下,他缓缓睁开眼睛,双脚触底,摇椅立即停止了摇动,他双眼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颤颤发亮。 芸生一定是带着自己要的东西来了。 东西留下,让他回去陪家人过节吧,也不必向我请礼了。白玉堂不做挽留,他抬眸望了眼半支起的窗户,外面雪花翩翩起舞,凛冽的寒风吹进屋,吹得墙上挂着的画卷上下起伏,摇摆不定。 是。白晋泽在门口应了一句,走回前院传话。 猫儿,我想很快就能见到你了。白玉堂望着墙上的画卷轻幽幽的叹了一句。 画卷上画着的是一位身着朱色官袍,头戴黑色官帽的青年,他模样英俊,浓眉大眼,双眸有情,表情温柔,唇畔还挂着一抹温煦的笑容,从官帽两边垂下来的红色长穗子轻轻贴着他的脸颊。 白玉堂认真看着,不觉双眼发红,视线一遍又一遍的临摹着画像旁边的名字,展昭。 送走白芸生,白晋泽将盒子送到了白玉堂房间来。 白玉堂觉得身上使不出力气,他倚在摇椅里道:帮我打开。 白晋泽应声打开盒子,看到里面的东西双眼都愣了一下。 盒子里装着一把宝剑,剑身看上去宽大沉稳,泛着冰冰凉凉的寒气,只是这把剑没有剑鞘,银色的剑柄上刻着双龙缠绕的图案。 白晋泽抬头看着白玉堂,就只听他道:终于等到他把巨阙送来了,我命不久矣晋泽,等我死后 白晋泽眉头紧锁,晃着头打断他话,不会的,老爷。 白玉堂淡淡一摇头,闭了闭眼,声音嘶哑无力:晋泽,你听我说,等我死后,把这把巨阙还有墙上那卷画和我葬在一起。 也算圆了我和他死后不能同穴的遗憾。 白晋泽静静听着他说话,眼里水汪汪一片,一大滴泪珠不禁夺眶而出,从他脸颊上滑落下来浸入衣襟。 白玉堂看着他继续道:虽然当年是我把你捡回来收养,也不让你叫我义父,可我在洛阳的这些家产在事后就全部交予你了。 白晋泽跪了下来,一口一声的喊着,义父,你别说这样的话,您今年才五十五岁,怎会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这些年多亏了公孙先生送来的保命丸才得以苟活到现在。白玉堂淡淡笑了笑,脸上的皱纹时深时浅,你也知道,我未及四十岁便白发满头了。 白晋泽依旧跪着,紧抿着嘴却不说话,只知道从他记事起义父便是一头苍苍白发。 白玉堂盯着他脸上的泪水,喘了口气道:你别只顾着哭,我交待给你的事情可记清楚了? 白晋泽抬手抹了抹眼睛,袖子上一片水渍,晋泽记住了。 还有记得把我收留回来的猫都照顾好。白玉堂说完继续轻轻的摸着怀里的大白猫。 是。白晋泽重重点头。 你走吧,我想再睡会。白玉堂冲他摆了摆手。 看着白晋泽转身离开关上了门阻断了外边的风雪,白玉堂缓缓闭上了眼睛,唇边逐渐露出一抹极浅极安心的笑意。 窗外忽然狂风大作,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里的摇椅停止了摆动,白玉堂怀里的大白猫一下子从他身上蹿到了地上,摇椅上的人忽然垂下了手,那墙上的画被从窗户吹进来的冷风卷起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牵引一般,从空中飘过,缓缓盖在了白玉堂的身上。 这一年,白玉堂在西京逝世,享年五十五岁,距离展昭在边疆壮烈牺牲已有三十年之久。 作者有话说: ---------------------- 新文喔~打滚求留言~ 五爷重生文,会有一丢丢灵异,也会有原创人物。 猫儿后面也是有这一世记忆的。 不虐。 第2章 白玉堂是被周围七嘴八舌的声音吵醒的,他眼皮子动了动,微微蹙了蹙眉头,自己的洛阳白府可从来没这么热闹过,那时候并不是没有人来,而是猫儿为国捐躯后他封闭了内心。 五弟,五弟啊!闵秀秀此刻一双眼睛通红,哭着才刚被卢方拉至一边,见白玉堂颤了颤眼皮,逐渐睁开眼睛,立刻又哭喊着扑到了床边来。 白玉堂看着面前的夫人一愣,说话时舌头都在打颤,大,大嫂? 闵秀秀紧紧拉着白玉堂的手:我可怜的五弟,都是你四哥下手太重了。 蒋平耷拉着肩膀,低着头走过来:老五,你可算醒了,都怪四哥太不知轻重,明知你不懂水性我还 白玉堂抬眼望着屋里的其他几位兄长,心想,这怎么回事,大嫂早已去世许多年,怎么如今还会出现在自己面前,难道自己死后真的到了另外一个世界,重新遇见了哥哥嫂嫂? 这时丫鬟送来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闵秀秀赶紧扶着白玉堂起身,蒋平立刻弯腰扶着枕头放在白玉堂背后垫好。 闵秀秀体贴道:五弟来,先喝点姜汤。 白玉堂是被水呛晕的,结果从正午昏迷到傍晚时分,在这期间,蒋平不知道被三位哥哥和大嫂训了多少顿。 一群人在他耳边说的太多,白玉堂觉得恍恍惚惚,他们的声音萦绕在耳边听的并不真切,只是白玉堂却听明白了一件事,皇上御口封了展昭御猫这一称呼,这事情传到陷空岛后,自己心里不服气便上京盗了开封府三宝回来,哪知在回陷空岛的小船上遇见四哥,四哥得知自己盗了三宝犯下大罪回来顿时火冒三丈,两人先是言语相争,然后在船上大打出手。 第2章 蒋平虽然武艺不精可水性极高,他蹬翻了小船,白玉堂落入水中又不懂水性,差点一命呜呼。 白玉堂转了转眼珠子,眨了眨眼睛,喝着大嫂递过来的姜汤,内心倍感温暖,他是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或许这辈子的白玉堂真的在水里一命呜呼,然后被他借尸还魂了,又或者他曾经历过的一世只是一个很长,很遗憾,并且很悲痛的梦,现在清醒过来了。 但无论是哪一种,白玉堂知道,他又能再见到展昭了! 三宝被黄橙橙的带着细条花纹的布包紧,现在就在屋里的桌上搁着,卢方和韩彰徐庆几人围着桌子看,觉得这几件东西简直就是个烫手山芋,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总不能现在又送过去还给开封府吧。 这时候正是初夏,风有暖意却不燥热,卢方着了件宽松的黑色衣裳,撸起半截袖子露出小麦色的手臂,他看着白玉堂道:五弟,这东西是你带回来的,你想怎么处理? 白玉堂笑了笑,这件事情似乎和他曾经经历过的一样,他也是盗了三宝将展昭引至陷空岛,想必此刻猫儿已经在来陷空岛的路上了。 白玉堂掀开薄毯起身下床,对着闵秀秀道:大嫂,我饿了,想吃你做的红烧鱼。 闵秀秀自然连声应着,好好好,大嫂亲自下厨给你做。说罢便一脸高兴的往屋外走,全然不担心自家五弟已闯下的大祸。 白玉堂笑着点头,这才对其他几位哥哥道:三宝是小弟带回来的,就交给小弟处理吧,请哥哥们放心。他绝不会再像重生前发生过的一样,说那种与哥哥断绝关系,绝不会连累哥哥和陷空岛的混账话。 卢方总觉得不放心,他看了白玉堂一眼又撇开了头给蒋平使了个眼色,自家五弟的脾性他是知道的,从来都是天不怕地不怕。 蒋平看见卢方的眼神,立即会意,马上问道:五弟,那你打算怎么处理啊? 白五爷此刻心情极好,浑身舒坦,他已经多久没感觉到自己的身子如此轻松了,似乎只要一使轻功便可伸手摘星揽月,于是看见蒋平嘴上的两撇小胡子都觉得不那么碍眼了,开玩笑道:可以烧火埋掉啊! 哎哟,五弟,这可不行。蒋平听了嘴上的两撇小胡子翘了翘,急得伸手直拍大腿。 小弟说笑的,四哥别当真。白玉堂抿唇笑了笑,他偏头望了一眼窗外,偶有几只黑鸦扑腾而过,天边重彩流霞,像极了被绚丽多彩的锦缎遮住一样。 白玉堂轻声低语:这可是我的诱饵,就等着他来呢。 翌日,上午还是初夏灿烂温柔的阳光,午后却迎来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小雨,雨未停一直延续的下着。 檐下细雨嗒嗒,落在庭院里青白交接的石砖上溅起滴滴水珠来,白玉堂着了一身纯白色的衣裳,腰束金丝纹路的宽腰带,他脚蹬白色长靴,靴子上用掺了银色的丝线绣了两朵花,仔细看去是梨花的模样,淡淡的花蕊上用了金线点缀,他倚在昨天从蒋平那里顺来的摇椅上,轻轻阖着双目,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顺撑着油纸伞穿庭小跑而来,他气喘吁吁的合上了伞立在一边,平复了好一会儿呼吸才压低嗓子小声道:五爷,按着您的话岛里岛外都吩咐下去了,若是展昭来了,立即给您汇报。 白玉堂缓缓睁开眼睛,望着还在下雨的天空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差点忘记了,以为自己现在还在洛阳的宅子里,他看着一边笔直站立的白顺,微微一挑眉,爷今儿早上是这样说的吗? 白玉堂一张脸本就出奇的好看,用风华绝代四字来形容再也不为过,剑眉星目,一双尾端微微上翘的丹凤眼,高挺的鼻梁,还有张泛着一层淡红的薄嘴唇,他挑着眉瞧着白顺,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白顺如今不过才十三岁,本是个被人遗弃在河边的孤儿,后来捡回来被白福养大,长大了常跟在蒋平身边一起出海历练,早上白玉堂看见他便招他过来替自己去传口信。 白顺忍不住红了红脸,忙低头道:爷,现在正下着雨,就是展昭到松江府了也得先找个地方避雨,再者小的已把您的话告诉松江府的兄弟们了,凡是新面孔,又是二十岁左右相貌出众的男子出现,一定得先飞鸽传书来告诉您。白顺边说着边把早上白玉堂交给他出去传话的信物交还回去。 白玉堂接过白色玉佩起身,顺手就系在了腰间金丝纹路的腰带上,他白皙修长的手带着轻飘飘的长袖动起来好似一阵轻风吹过。他是昨日带着三宝回的陷空岛,以猫儿的性子发现后立马就会追来,现在虽是下着雨,可保不住那傻猫不会冒雨前来,白玉堂这么一想就觉得原本被自己努力压抑着躁动的心变得愈发焦急,他顾不得还在持续下的雨,突然抬腿奔进雨中,朝着大哥卢方居住的院子跑去。 爷,等一下啊,先打伞打伞!白顺被五爷的举动吓了一大跳,反应过来后忙一边撑伞一边追喊着。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 第3章 这是展昭初到松江,此地不同于汴梁和常州,给他的一种感觉更像是那两地的交融,繁华中的烟柳画桥,透着几分质朴。 融于漫天烟雨中的小榭楼台与苍郁古树都变得朦朦胧胧,行人执伞来往于小巷长街,清脆作响的雨滴也扰乱不了他们平素静稳的步伐,一举一动,一眸一笑都是那么平易近人,就跟眼前这片包容了一切的无边无际的水面一样。 他将坐骑留在附近的客栈,买了把翠绿娇粉的青叶荷花图案的油纸伞,缓缓走到了松江渡口前,那摊上所卖之伞的图画均别具雅韵,展昭别无选择,就随意拿了一把。 这一路急匆匆的赶来他脑海里想过许多事情,皇上一时兴起御口大开赐给他御猫这一称号,他知道会惹出不少事端,可是着实没想到这风波来的这么快,竟然还真的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陷空岛五鼠惹下的,白玉堂啊白玉堂,你可知你这番意气冲动会连累你几个兄长和陷空岛? 所幸来之前,包大人只是让他把三宝安全带回来,至于皇上那边,大人自有应对。 展昭微微移开头顶的伞,抬着深邃发亮的双眼瞧了瞧与茫茫水面相映的天空。 断断续续的雨丝犹如细线一般,灰蒙蒙的天像是覆上了一层浅灰色的薄纱,丝毫没有要放晴的意思。 河边枝条飘曳的柳树旁停着几艘小船,展昭方才撑着伞去看了一圈,里边都没有人,他望着水波荡漾的河面不由叹了口气,心知此时再着急也是徒劳无功,没有船他现在就不能上岛,怕只能返回客栈等雨停了。 他举着伞转身欲走,忽如其来的一阵大风吹得手上脆弱的油纸伞摇摇欲坠。 如墨染般的长发有几缕顺着风吹来不小心覆盖在他的眉眼之上,展昭不禁驻足,握紧了油纸伞,抬手抹开脸颊上的发丝。 他忍不住回头又看了眼河面,却见灰蒙蒙的水面上有一团朦胧的影子逐渐在靠近,他转过身来又等了一会,影子的轮廓慢慢显现出来,清晰可见是一艘小船。 船家,可否载在下去一趟陷空岛?船还未靠岸,展昭不由站近河边使出了几分内力开口大声问话。 白玉堂特意在自家大哥那里拿了一套方便出海划船时穿的灰衣短衫,他腰身精瘦,背薄手臂颀长,衣服上的腰带打了好几个结扣,袖子迎风飘荡。展昭的声音清晰入耳,白玉堂握住船桨,猛的一怔,心口在剧烈的跳动,就连双手都在发颤。 好多年,好多年都没听到他的声音了 再无人含笑轻轻唤他一声玉堂,也无人敢在他喝酒的时候突然伸手过来夺过酒壶,事后还一脸温柔的对他笑着说:玉堂,一人喝酒岂不孤独? 猫儿!那你为何如此狠心!为何将我白玉堂一人留在这世上,只能饮着一壶冷酒,怀揣着曾经的回忆将你的轮廓一点点画在纸上。 船家?展昭握住巨阙的手扬了扬。 船顺着水波靠岸,船身一震,白玉堂也猛的从过往的回忆中惊醒过来,他头上带着一个圆形边沿的草帽,低头时遮住了那双悲伤的双眼。 展昭举着伞,身形微微一晃,已经使着轻功燕子飞上了小船,船上有着仅供三四人入内的乌篷,展昭站在船头,抬手用伞遮住了白玉堂,船家,你可听见我说话? 展昭低头去看草帽之下的那张脸,只觉得是惊鸿一瞥,那张脸风华绝世,肤若凝脂,菱形的薄唇紧紧抿住,眸光闪闪,双眼里好似落满了星子。 猫白玉堂缓缓开口,不知为何嗓子突然嘶哑发不出声音,这一刻,他几乎快要落下滚烫的泪水,这张脸,这个人,他重活一世前日思夜想了半生。 展昭不知该说什么,只是望着他对他微微一笑,心想松江府的风水果然养人,连个撑船的小兄弟都长得这么高大英俊,模样不凡。 第3章 白玉堂不免红了眼眶,在对方还未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之前已经转过身去撑浆划船。 展昭也没进乌篷里,便站在原处,一把碧绿粉荷的油纸伞遮挡住两个人身上的绵绵细雨。 船行至水中央,展昭深呼吸一口,只觉得清新的空气直入肺腑,白玉堂也强忍着没有回头去看他,只是微微发颤的双手昭示着他内心的波动,正当他思绪恍惚之间,展昭突然开口,声音如清风徐来,和风灌耳。 小兄弟可上过陷空岛见过白五爷?展昭说完,目光落在前方不远处的一丛芦花荡中,原本一簇簇白花花的芦花束此刻沾了雨水,纷纷耷拉下脑袋承受着风雨。 见,见过。白玉堂磨着嘴皮子,心跳加速,这一刻心脏似乎要从嗓子眼蹦出来。 展昭望着芦花的目光依旧未收回,船在水面上稳妥平滑的前行着,他似乎很享受此刻乘船的时光,那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湖传言,陷空岛锦毛鼠有一副天神般俊朗的容颜,可性格冷傲孤僻,嫉恶如仇,行事心狠手辣。 很痴情的人。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句话怎么会脱口而出,白玉堂眨了眨眼,又懊恼的咬紧牙关,在心底骂自己怎么说出这么蠢的话。 展昭有些诧异,脸上忽然洋溢出笑容,他这一路因为三宝被盗而绷紧的心弦都在这一刻松懈了下来,白五爷有钟情的姑娘? 江湖上可还有传言呢,白五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英俊潇洒,红颜知己布满天下,悠然花丛过但片叶不沾身,展昭温婉一笑:这倒是稀奇。 白玉堂听着展昭的笑声稍有不悦,自己有心仪的姑娘,这猫看上去还挺高兴!他松开船桨忽的转过身来,一阵大风席卷波浪汹涌而来,船身顺着打来的风浪飘浮,恰似一片飘零的落叶在水中孤只摇曳。 展昭不善水,更甚一步说就像皇帝御口钦封的御猫一样,他这只猫也是个畏水的猫。他虽有出色的轻功,可身下飘荡晃动的船只令他心神不宁,手中的油纸伞忽然从手中滑落,细雨滴落在他的头发、脸颊和脖颈间,隐隐发凉,展昭伸手一把握住差点掉落在水面的伞柄,此时船身一晃,他身形不稳,危险的往一面倒去。 白玉堂以为是自己突然转过身来吓着了他,长臂一伸一把将差点落入水中的人搂进了怀里。 展昭也顺手抓住了白玉堂双手手臂,隔着衣裳,展昭察觉到手心下对方肌理中的血脉似乎在跳动,渐缓渐慢的与他心跳同步。 白玉堂身上都被雨水打湿,沾了水汽,展昭的脸颊靠在他胸膛上却不觉冰凉,心里竟然有几分暖意油然而生。 真好,白玉堂想,一重生便能这样抱着他,仿佛上一世他孤苦伶仃唯有相思度日的余生都是假象,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提醒他珍惜眼前人,把握当下。 白玉堂一只宽厚温暖的手掌落在展昭的后背上。展昭隐隐觉得有股热劲通过他那只手源源不断地传来,他抬头看着白玉堂,两人的双眼忽然对上视线,展昭感觉心中突然好像漏掉一拍似的,有种异样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的眼眸好温柔。 作者有话说: ---------------------- 谢谢戳进来的姑娘们看文 捂脸(*/\*)继续洒狗血~ 第4章 雨悄然停止,云雾无声的散开,此时无声胜有声,即将西下的橘色夕阳将天边层层叠叠的云朵染成一片绚丽多姿的霞光流云。 乌篷船迎着风浪不知不觉地往陷空岛靠近,岛上巡逻站岗的人看着逐渐靠近的船只立即跑到渡口,高声的问:这里是陷空岛,船上是何人? 展昭终于有了反应,站稳了身体后退一步,拱手言谢:多谢小哥。若不是他突然扶住自己,恐怕真得掉水里了。 白玉堂听着从陷空岛岸上传来的问话,不耐烦的皱起了眉头,真是多嘴!破坏爷和猫儿之间的气氛! 白顺也站在岸边,五爷换上大岛主的衣服独自一人划舟入水,还命他不许跟着,他举着伞望着茫茫水面,看着还下着的雨当真是心急如焚,雨停后突然看见船头那熟悉的身影,他连忙跟岸边站岗的人道:喊什么喊,那是五爷!快快,去接人。 这人听见白顺的话都有些诧异,五爷何曾不是身形玉立,一袭翩翩白衣着身,银冠玉簪绾青丝,宛若谪仙,哪里会穿这样简陋的衣服,戴他们下雨时才戴的草帽。 另外同他一起站岗巡逻的人连忙跑来,推着他上船去接人,真是五爷,不久前我看见五爷划船出去了。 这人听了话将手上的兵器一搁,抖抖双手,立马开船去迎人,白顺手上拿着月白色的长披风也一并登上船一起去了。 白玉堂瞅着开船出来的守卫和白顺,神情无奈,听见白顺说完的那句:五爷,江上风大,您注意身体。他简直就是绝望了,前世跟在他身旁伺候的好像没有这样的傻子 所以当展昭皱眉向他投来疑惑且愤怒的眼神时,白玉堂取下帽子,抿着唇,承认了。 在下白玉堂,久仰南侠大名。不是久仰,是他日思夜想啊! 展昭看着白玉堂拱起的双手,努力吸了口冷气,缓缓平复着心绪,告诫自己不可轻举妄动,他此次来的目的无非是把三宝安全带回去。于是他淡淡瞥了白玉堂一眼,却见那人脸上含着笑,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静静地望着自己,然后伸出手臂,请自己登大船上岛。 展昭紧了紧手上的巨阙,还不忘将一旁的油纸伞收好,紧接着一掀腿摆,然后昂头挺胸阔步抬腿登上了大船,他脑海里思绪混乱,想着白玉堂故意换了一身装扮来接自己到底欲意何为?难不成是想害自己落水?可思及对方在小船摇晃的时候扶住自己的一番举动看着又不像,展昭不由在心里骂自己心胸何时变得这般狭隘了。 展昭的思绪翻涌,可白玉堂没有,如此近距离的面对他,白玉堂的内心竟然难得的平静了下来,宛若蜻蜓点水,晓风拂柳,是那么的轻和温柔。 白玉堂跟在展昭身后一起登上了底板厚实的大船,船在掌舵人的操控之下掉头,迅速往陷空岛的岸边向开去。 白顺来到白玉堂身边,想把搁在手腕上的披风给五爷披上,白玉堂一伸手,月白色的长披风在空中展开,携着风声一起靠近到展昭身边。 展昭心中警铃大响,抬眼警惕的盯着白玉堂,就见对方走过来一伸手,将披风披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熟练的系了个好看的蝴蝶双结! 展昭的耳边又响起他那清晰又温柔,还透着许些笑意的声音。 海上风凉,初来陷空岛,展大人可别着凉了。 岸边映着霞光的水浪泛起粼粼波光,迎着还透着湿气的凉风,展昭不禁抬眼看着面前与自己十分贴近的人,如玉的脸庞上,眼神缱绻温柔,让展昭一度以为他看的并不是自己。 白玉堂适可而止,没有再继续做出其他的动作,只是后退了几步静静站在了一旁。 原本想将披风取下来的展昭也突然停下了动作转身望着令他有些犯晕的水面。 来接他们的这艘船很大,船舱里边自然也有足够休息的空间,可白玉堂没有进去,而是安静的站在展昭的身侧后,有沾了湿气的风从他的面颊上拂过,他着了一身俭朴的衣裳一动不动的站着,眼神温柔地看着展昭的侧脸,像是在守卫着什么,十分认真,可能是吹过来的风变大了,弄得他眼眶发红,隐隐作痛。 上了岛,白玉堂对白顺道:你去告诉大嫂和诸位哥哥们,说南侠展昭已经被爷接上岛。他虽是在跟白顺说话,可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展昭看。 展昭眉头微微蹙起,这人口口声声称呼自己为南侠,而且并不拿御猫的名号取笑自己,这么想着,疑惑渐渐的在展昭心中越放越大。 闵秀秀去年秋天刚为卢方诞下一子,取名为卢珍,眼见着如今孩子已有八九个月大了。 因为外面淅淅沥沥的下着雨,大伙这会都没出去,陷空岛四鼠这会正待在专门为珍儿准备的屋子里围着小孩逗乐。听见白顺前来禀报的事情,徐庆双手都僵住了,小卢珍此时小细腿软绵绵的,站在铺在地上的大软垫上哪有劲站起来,在他面前一个不稳朝侧边摔去,幸好蒋平眼疾手快一把捞住了小孩。 蒋平把小珍儿抱在怀里抖着拍,三哥,你小心点,别摔着孩子。 卢珍一脸笑呵呵,伸出小爪子去扯蒋平嘴边的小胡子,蒋平都怕了他这一招,忙求助闵秀秀,大嫂,还是您自己来吧。 闵秀秀抱着孩子,看着卢方和其他三兄弟,忧心道:你们快都去看看,展昭如今是官府的人,可千万别让五弟由着性子胡来。 卢方自是点头称是,带着三位兄弟出门前往前院会客的地方五义厅。 第4章 陷空岛的风景甚好,尤其刚刚下了一场雨,初夏雨后的傍晚,蛙叫蝉鸣行成大自然最清晰的声音,墨绿色的竹林携风瑟瑟作响,竹叶间上残留的雨滴随风抖落下来,再一次灌溉着它足下的这片大地。 可风景再优美,展昭都毫无欣赏的心思,他微微抬头去看白玉堂,本想责骂他和让他归还三宝的话突然就哽在了喉咙里,硬是发不出声音来,因为那人脸上露出淡淡的微笑,以及正用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十分温柔的看着自己。 展昭不禁毛骨悚然,江湖传闻再一遍在脑海中出现,白玉堂绝不是这么温柔可亲的人,这背后一定有阴谋! 两边是绿油油的草丛及花圃,长长的小石子路通向前边的绿瓦高墙,他不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在白玉堂身边,小心且谨慎的走出每一步。 从卢家庄两扇敞开的朱漆铜门进去,绕过一堵上有花型浮雕的高墙就看见了五义厅。 展昭的谨慎心让他注意着白玉堂的一举一动,走进五义厅,展昭就隐隐闻到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香味,白玉堂请展昭入座,接着吩咐仆人上茶,自己则顺势坐在了与展昭仅隔了一个小方桌的椅子上,展昭闻着这从未闻过的香味忽然掩住口鼻,嗡声嗡气的问:这是什么味道? 白玉堂缓缓一笑,忍不住伸手过去将他的胳膊拿下:这是大嫂自己研制出来的香,具有提神的效果,你若不喜欢,我去灭了便是。 展昭侧身躲开,又看着他真的准备起身,不由脱口而出:不用了,没事。他现在十分怀疑,这人怕不是谁易容了的假白玉堂吧,不顾其他,展昭直接冷声开口:白五爷,你便不用再示好,直接告诉展某,你从开封府盗去的三宝在哪? 这猫儿当真是无情。 展昭说的这句话还有躲开他的那一瞬,白玉堂心里顿时涌上了失落感,可他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仿佛展昭的这句话不是在对他说的,不过看着猫儿突然变了的脸色,他心里觉得也挺好玩,毕竟这样的感觉,他都三十多年没尝过了。想起上一世他去开封府盗三宝,紧追而来的猫儿可完全没有这次好说话,或许这一世是因为自己的行事举动而有所改变。 三宝啊?有只小猫不小心打翻了我屋里的油灯,烧了啊。白玉堂挑眉笑道。 你!展昭语塞,自然知道他是故意这样说的,哪有人大老远盗了东西拿回来烧掉森*晚*整*理的,可见着白玉堂脸上丝毫不掩盖的笑意,展昭不由怒火中烧。 作者有话说: ---------------------- 只有白五爷才能让猫儿炸毛~ 谢谢留评的姑娘们~ 第5章 展南侠,展大人!一道掺着内劲,浑厚的声音突然响彻五义厅,大哥钻天鼠卢方拱手出现在门口,身后一起进门的三人模样各不相同,分别是身形高大的彻地鼠韩彰,中等身形样子的穿山鼠徐庆,还有留着两撇小胡子身材瘦小的翻江鼠蒋平。 展昭见过卢岛主!诸位岛主。展昭忙起身拱手回礼,虽是为了三宝而来,可自己身无拜帖,贸然上陷空岛,着实先失了江湖人应有的礼数。 白玉堂也在这时候起身,脸上的笑容却已敛去一二,看着还是以前那不知天高地厚,桀骜不驯的五员外。 展大人请坐。卢方进厅伸手示意展昭坐下,四兄弟分别往不同的位置走去。 卢方和韩彰默默地将展昭打量了一番,只觉得和江湖传闻的不太一样。 展昭的发丝被雨水打湿了不少,有几缕粘在一起落在额头两侧,他抬脸时清澈纯净的双瞳透着淡淡的光亮,端着谦逊温和的笑容看着卢方几人,一派青年才俊。 蒋平捏着嘴边的一撇小胡子坐在白玉堂身边,伸手轻拍了他肩膀一下,压低嗓子问道:你把三宝又藏哪去了? 白玉堂冲自家四哥一挑眉,不出声,只是神秘一笑。 蒋平又重重拍了他一下,你要是胡来,大嫂生气了可饶不了你! 四哥,你放心。白玉堂淡淡抿唇,微微一笑后敛下眉眼,把蒋平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拿开。 蒋平以为他是嫌弃自己手脏,看了下自己的手心后反复瞧着白玉堂这一身打扮,忍不住转头对卢方笑道:大哥,五弟这是穿了你几年前的衣裳啊? 徐庆也是一笑:五弟,你今天这一身打扮可是与平常截然不同。 几个仆人端着托盘进厅一一给众人上茶,白玉堂低头往自己身上一瞧才朗朗大笑起身,是小弟有失礼数,诸位哥哥陪着南侠喝茶稍等片刻,小弟去换身衣裳,马上回来。 展昭想,他今日可能是把陷空岛白五爷的表情全看了个遍,无论是眼眸温柔,清冷孤寂还是爽朗大方,白玉堂今天都毫不掩饰的在他面前演绎了一回。 对白五爷而言,今天是展昭失而复得的日子,不像上一世的后半生,拖着疲惫的身躯吃药度日,这是他体会到自己真的再一次拥有这具轻松的身子,可以潇洒不羁的再活一回。 哪怕这一世的展昭生活中还没有他,他也不怕,他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来,一点一滴的去融入他的生活,最终让他正视自己。 白玉堂去换衣裳的时候,展昭有些心不在焉,不为别的,只为他手边这已经被雨水打湿的柔软披风,他的思绪现在还被白玉堂的一番举动所干扰,他不明白那人为何要做出这种令人不解的行为,明明他们才刚刚见面,并且对彼此的印象都不太友好。 白顺从厅门口进来,特意放轻脚步从靠椅后边经过来到了展昭身后,轻声道:展大人,劳烦将披风交给小的拿下去烘干吧。 展昭听到白顺的声音才回过神来,他看着月白色披风上透着水雾的洁白色兰花,修长的手指不自觉握紧了披风,他偏头看了白顺一眼,白顺已经笑着伸手过来取了,展昭只能松开了手。 白五爷的披风自然是取了品相质量皆为上乘的丝绸锦缎制作的,白顺小心翼翼地将披风从展昭身旁拿开,顺滑的丝绸沾着水珠从展昭指尖悄然溜走,就像他在垂钓时明明已经上钩了的鱼,却在他准备捕捉去触碰的一瞬间滑溜溜的从面前跑走了。 展大人,你听见我说的话了吗?韩彰不禁往前探了探身子,然后为难的看着卢方。 很明显,展昭在听他们说话的时候走神了! 蒋平故意提高了嗓音,这三宝也不知道被五弟藏在什么地方了。 ......?!当听到三宝两个字时,展昭下意识的就有了反应,他抬着头凝聚双眸就见众人都望着自己,展昭顿时就红了下脸,但是仅仅片刻,他脸上的一抹红晕就消失不见了。 展昭调整了一番心态,双眸依旧温润如初,声音听在众人耳朵里也显得格外温柔,展南侠不亏是展南侠,心理素质就是比寻常人好得多。 展昭将巨阙放在一旁,拱手道:诸位哥哥容禀,三宝本是御赐之物,受过皇封,先不论白玉堂盗窃三宝是何等罪行,若是待圣上知道三宝遭窃,开封府看守不力,追究起来的话不但开封府众人包括包大人在内都需要受罚,就连陷空岛也要遭殃啊! 当今圣上英明睿智,但是展昭不得不将此事做最坏的打算。三宝失窃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他而起,若圣上最后真的要治白玉堂的罪,他也会一并承担! 展昭在得知三宝被白玉堂盗走的时候立刻就骑马赶往松江府,虽不巧半途碰到下了场大雨,后来进入松江府发现这边也是阴雨绵绵,但他已尽了全力赶来,他现在只希望在自己把三宝带回去之前,此事千万不要让皇上知道了。 但是以包大人耿直的秉性,怎么可能不上报? 展昭瞬间就头疼了起来,不止他头疼,在座的其他人都头疼。 蒋平颔首看着卢方,两兄弟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又纷纷错开,展昭说话实事求是,的确没有夸大其词。这次老五怕真是惹上滔天大祸了! 徐庆手里把玩着一把精致的匕首,啪的一声拍在了桌子上,起身就要往外冲,我去找干娘借捆龙索,把老五绑起来饿个三四天,看他松不松口! 蒋平扇子一收,手腕用上几分劲道,立即就将徐庆按回在原来的椅子上,低声道:你哪边的?当着展昭的面你也这样嚷嚷? 徐庆撇着嘴看了展昭一眼,将蒋平的手腕子推开,你平时馊主意多,你来想办法! ......蒋平咬牙看着他,气的一下子靠回了椅子上,什么叫他馊主意多? 展昭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见,严肃地问:几位当真不知道白玉堂将三宝藏在何处? 韩彰面容刚毅,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等兄弟从来不会说假话,何况此次的确是五弟有错在先。 第5章 展昭垂眸,掩去眼底几分的愁绪与苦恼,都是展某的错,都是这个称号惹来的纠纷。他想过皇上金口御赐他御猫这个称号会为自己惹来麻烦,但除去白玉堂盗三宝的所作所为,他这样才是江湖人应有的气魄,虽然为此闯了大祸...... 你们可都商量好了?白玉堂人还没出现,笑声倒先飘进了厅内,众人闻声纷纷望向厅外。 白玉堂踏着风,一袭乘风翩翩起舞的白色锦袍着身,衣摆和长袖处都烫着滚金的蛟龙图纹,隐隐泛着光亮,腰束玉带,窄腰宽肩、身形玉立,头上束着蓝宝石银色发冠,墨色长发在脑后随风飘曳,他薄唇淡红,鼻梁挺立、眉眼微凉,丹凤眼蕴着浅浅的笑意。 蠢蠢欲动的兴奋感是白五爷此刻内心最真实的写照,他尽量克制住这份令人头脑发热的情绪,于是在踏进五义厅的这一刹,已经隐去了眼底那显而易见的笑容。 白玉堂清洗后晾干的衣裳经常被白顺用熏香熏过一遍,展昭的鼻子很灵,前世还拿这事打趣过他,说他太讲究了,还说了很多其他的事情。 展昭说自己如今家道中落只能靠微薄工钱度日,日后给不了他以前那样奢华的生活。 白玉堂只是笑了笑,轻轻将他搂在怀里,两人心口靠在一处,炙热滚烫,白玉堂还记得自己的回复。 我不想你生活的这么辛苦,你愿意的话,我养你 展昭只是闭上眼睛依在他怀里笑,但是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用熏香熏过衣服了,后来觉得衣裳上淡淡的皂角香也挺好闻,尤其是猫儿身上的。 作者有话说: ---------------------- 沉迷于两只,不可自拔。 谢谢看文的亲们~ 第6章 卢方端坐在上方的主位之上,右手边的第一把椅子上坐着展昭。 白玉堂提着衣摆在蒋平身边坐下,他微微一抬眼,展昭的打量全无隐藏,他的视线正好从对面投射过来,白玉堂薄唇微抿,一时竟有些窒息,只觉得周围万籁俱静,他没忍住,用几近贪婪的视线临摹着展昭的模样。 展昭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后来白玉堂在没有展昭的洛阳白府里想了成千上万次,可再想念,最终还是只剩下他空落落的一个人。 展昭不禁皱了皱眉,不明白白玉堂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正想开口说话,好巧不巧的肚子轻轻响了一声,他途中奔波未有停歇,还是上岛之前在客栈里吃了一碗小面,本来他也就没有什么胃口,也是怕到时候没有力气和精力应付到陷空岛后所发生的事,他才会勉强自己吃了碗小面。 气氛突然就尴尬了起来,展昭也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挺起了胸膛,微微泛红的脸庞上表情十分严肃:白兄,此事关系重大,不是开玩笑的,还请将三宝还给展某! 白玉堂收回视线,薄唇微勾,冲着几位哥哥拱手,美玉无瑕的脸上扬起笑容:展南侠初登陷空岛,五鼠御猫初相会,大哥,我们总得尽一尽地主之谊吧 白玉堂!你可别顾左右而言他!展昭握紧了巨阙,一张脸涨红,忍着没拍桌而起。 徐庆哪容许别人这样对白玉堂动怒,岂不是就是看不起他陷空岛,又将他们四鼠的脸面置于何地,可徐庆还没得急说话,白玉堂比他更快。 猫......白玉堂笑意更甚,幸而理智当前及时改了口:展南侠,你先别恼。 白玉堂一双深邃的眸子里泛着零星的光芒,他看向卢方:大哥,总不能让别人说咱们失了礼数。 蒋平将原本想去拉徐庆的手收回来,他忍着笑,老五你去偷三宝的时候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现在想起礼数了? 展昭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疼,他望向卢方,谁知卢方沉默不语,一旁的韩彰走出去吩咐了白福几句,才走回来道:展南侠一路奔波劳碌,着实辛苦,不如依五弟所言用了饭再说? 蒋平也起身道:展大人就请放心,既然三宝是五弟拿回来的,那肯定就还在我陷空岛上,你如今在这里,也不用怕找不着三宝。 卢方、韩彰领先请着展昭移步去饭厅,展昭无奈起身,看了白玉堂一眼,哼声甩袖离开。 白玉堂表情柔和,看着展昭离去的背影,他宛若皎月般白皙的脸庞微微露出了笑容。 徐庆还在厅内,他偷偷碰了碰蒋平的手肘,小声道:老五现在还吃得下饭 蒋平瞧着白玉堂带笑的侧脸,轻轻摩挲着下巴,小声回了句:看看再说,你没发现今天五弟心情不错么?只要五弟心情好,那么万事顺利。 陷空岛上的后厨里的人正忙的热火朝天。饭厅里靠近窗户的方桌上摆着几盆香气淡雅的茉莉花盆景,展昭坐在红木底刻松柏花纹的八仙桌旁,面容严肃,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玉堂看。 白玉堂和展昭之间仅隔了方才刚闻风而来的闵秀秀一人。 本来闵秀秀觉得他们男人间的事情她一个妇道人家不好插手,但是她又怕五弟冲动和展昭一言不合打起来,所以进厅后特意挑了个位置坐在两人之间。 展昭的双眼清透如水,又似雨后初晴的天空,他抬眸望过来的眼神清亮,饱含正气,白玉堂觉得自己此刻的血液都在渐渐的发烫。 饭菜早已上齐,桌上还备了几壶青梅酒,这是白玉堂特意吩咐的,因为展昭喝不得太烈的酒,而陷空岛上刚刚酿好的青梅酒香甜可口,倒是可以给猫儿尝一尝。 飘入鼻息的饭菜香的确能勾起饥饿之人的食欲,可展昭还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白玉堂,纹丝不动。 闵秀秀斟了两杯酒,又来回瞧了两人几眼,方才笑着将其中一杯递到展昭手边,轻声劝道:展兄弟,咱们都是江湖中人,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吃顿饭喝杯酒解决的,来,先尝尝我陷空岛新酿的青梅酒。 展昭收回了视线,面对闵秀秀时他还是面容温和,只是他伸手轻轻抵住了白瓷酒杯,声音清朗:卢夫人请见谅,展某不胜酒力,这杯酒还请给白五爷吧。 白玉堂眼眸流光,他看着展昭微微的笑起来,怎么这人拒绝别人的样子都是这么温文尔雅、举止温柔。 一旁的徐庆又有些坐不住了,展小猫,大嫂亲自给你倒酒,你可别给脸不要脸! 若是换成平时,蒋平倒是乐于在一旁看好戏,可这回他按住了徐庆的肩膀,沉声道:三哥,吃饭怎么还堵不上你的嘴!他说着从眼前的碟子上夹了块红烧肉放进徐庆碗里。 徐庆方头不劣,是他们几兄弟都知道的事情,可这回事关五弟盗取皇家御物,往严重点讲若是皇上怪罪下来,那白玉堂是有性命之忧的! 徐庆闷着嘴不服气的低下头。 展昭眉眼微凉,冰凉的视线从徐庆的身上转移落在白玉堂的脸上,他无端自嘲的笑起来:展某如今哪有资格和诸位江湖豪杰称兄道弟。 白玉堂上一世从未见过展昭这样的眼神,他心口顿时抽疼了起来,疼的他呼吸紊乱,他曾经所见到的都是猫儿意志坚决的眼神,或者笑起来会散发出如朝阳般吸引人的目光。 展昭垂下眼眸时脸上挂着自嘲的笑容,白玉堂心如刀割,但更多的是心疼自己心爱的人,他不禁脱口而出:我告诉你三宝在哪里。 展昭微愣,眸色亮了几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白玉堂:白五爷此话当真? 白玉堂心乱如麻,真不知是该谢谢这御赐三宝的存在还是毁灭它,如今能让猫儿提起兴趣来的竟然是这么几件毫无生命的东西! 展昭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下来,他望向白玉堂时,漆黑的眼眸里隐隐透着零光。 白玉堂仰头喝了杯青梅酒,放下手时紧紧的将酒杯攥进手心,口腔里酸酸甜甜的佳酿为何这会子尝起来让他体会到的却都是苦涩的味道? 白玉堂神情认真,轻启薄唇:等你吃了饭,五爷就告诉你。 蒋平跟卢方、韩彰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均有些疑惑。 天空中的乌云早已消散不见,雨也停了下来,清风卷着雨后泥土里的芬芳让人大脑清明,太阳渐渐西沉,最后几丝光线将在天地间消失。 饭厅内的八角烛台上点起了灯,随风摇曳的光亮落在众人的身上。 展昭来此的目的就是为了将三宝完好无损的带回去,只要三宝完好无损的回归到包大人手上,那么他相信就算圣上知道白玉堂盗取三宝一事,凭大人的本事自然有把握在圣上面前留白玉堂一条性命。 空腹隐约有股气流在不安的窜动,展昭搭在八仙桌上的手指轻轻弹动了下,他手指握拳看着白玉堂:白五爷最好说话算话。 白五爷挑着眉头,平静如水的眼神下暗藏着什么,他轻轻吐出两字:自然。 第6章 展昭这才提著不疾不徐的吃了几口东西,他额头旁有几缕碎发落下来,半掩住那一处光洁的肌肤。 见着展昭肯吃饭,其他人面色稍有好转也动了起来。 白玉堂看着展昭吃东西,他自己却一口饭菜都没入口,倒是渐渐喝光了手边的一壶青梅酒。 作者有话说: ---------------------- 有情饮水饱(˙︶˙) 焉焉需要动力,求留言喵~ 第7章 白玉堂眼波潋滟,看着眼前这一幕思绪如秋叶翻飞 他想起了上一世,他盗三宝将展昭引来陷空岛后发生的种种往事。 不同于这次,上一世他俩初相见时,展昭是穿着红色的官袍,腰束黑底绣银丝暗花的宽片腰带,就连这样的细节,白玉堂现在还清清楚楚的记在心底。展昭腰杆挺直站在他的面前,出鞘的巨阙指在他的脸颊边上,眸色清正明亮,说话时正气凛然。 白玉堂,你还是个正人君子吗?只为一时的意气和冲动干出这种勾当,你将你的四位结义兄长又置于何地? 上一世,他和展昭真的是兵戎相见,尤其是当他和展昭见了面之后,看着面前那人清白纯真的面容,他只想着做些事情让展昭不痛快,他心里才舒坦! 可他们之间曾发生过的所有事情,如今都只有他一人记得。 后来展昭作为先锋随军出战麟州,而他因为在襄阳受了重伤不能同行,所以静养了数月,可后来在他赶去麟州的途中所得到的消息却是宋军大败,几近全军覆没! 白玉堂还记得那一天,阴沉沉的天空之下映着一片茫茫尸骸,无论他怎么去找也找不到展昭的身体,最后只寻到一柄沾满血的巨阙深深的嵌在敌人身体里。 白玉堂有时候在想,或许展昭是被人救走了,并没有死,他们还存活在同一个天地之间,呼吸着同一片空气,哪怕展昭是因为某些原因不能或者不愿意再回到他身边 白玉堂自欺欺人,宁愿这样相信着。 之后漫长的余生,白玉堂就是靠这样的信念吃着公孙策给他的止痛药,忍受着身上和心里的双重剧痛煎熬度日。 徐庆和蒋平歪着脑袋看着自家五弟脸上的神情,两人低声互道:五弟这是怎么了? 闵秀秀抬头看去,神色一惊,立即放下了碗筷,她慌忙的从袖中掏出一块绣着同心结的丝帕,紧张的看着白玉堂满是泪光的双眼,着急道:五弟,你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大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白玉堂不由苦笑,怎么会,自从在战场上找到巨阙时他撕心裂肺的哭过一回,之后就再也没为别的事情落过眼泪。 白玉堂忍不住眨了下眼睛,豆大的泪珠忽然从他眼眶里滚落出来,炙热的泪水从他的脸上滑过,闵秀秀捏着丝帕替白玉堂擦拭泪痕,声音也有些颤抖:五弟啊,你可别吓大嫂。 徐庆抖着嘴皮子:这又哭又笑的,五弟怕不是魔怔了。 蒋平提起扇子拍在他胳膊上,让徐庆别乱说。 隔着泪光,白玉堂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展昭的脸,他指尖再一次颤抖起来,混乱的思绪也渐渐清晰,这一回,和他往日的梦境不同,猫儿真真切切的就在他面前! 因为闵秀秀的话,展昭也抬起了头去看白玉堂,那人眼底通红一片,眼中泪光潋滟,展昭有些诧异,心道:好端端的他又怎么了,自己可还什么都没做呢! 展昭心里忽然有些乱,这样的感觉他控制不住,尤其是当他触及到白玉堂发红的一双眼睛时,展昭微微抿起嘴唇,刚刚吃进嘴里的红烧鱼感觉也索然无味了。 大嫂,我没事。从回忆中清醒过来的白玉堂抵住闵秀秀的手指,他脸上还残留着泪水的痕迹,眼底依旧很红,可此刻白玉堂的脸上却泛起了笑容。 众人何时见过这样的场景,纷纷有些慌张,卢方和韩彰半起身看着白玉堂,卢方急着问:五弟,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秀秀,你快给他看看。 白玉堂抿唇笑了起来,眼里还闪着泪花,大哥,我真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 他真的只是太高兴了,身边还有这么多的家人关心着他,他最爱的那个人也在眼前!一切都能重新来过! 白玉堂面色红润,看着也不像不太舒服的样子,卢方和韩彰相视一看又坐回了椅子上。 展昭神色诡异的瞧着白玉堂,放下筷子后缓缓喝了一口水,想着吃了别人家的东西还是态度温和点好了,他正色看着白玉堂,神色柔和,一字一句道:展某吃好了,谢谢白五爷款待,现在你能告诉我三宝在哪里吗? 展昭从没想过,在三宝丢失以后他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跟白玉堂说话。 喜极而泣的白五爷刚刚整理好自己的思绪,看着展昭正经的模样就忍不住想去逗他:你吃好了,可五爷我还没动筷子呢。 方才白玉堂只顾着喝酒去了,的确是还没动筷子。 展昭低下视线瞧了他手边的碗筷一眼,忽然想起白玉堂方才说的一句话,他太高兴了。 无缘无故的他为何高兴呢? 还不是因为戏耍了自己!想到这里,性格再温顺的展南侠也隐隐有些动怒:展某看,你就是故意不想说出三宝哪里,故意戏耍展某! 白玉堂一脸无辜,只是唇畔还噙着一抹淡笑:白某请你吃饭怎么也是戏耍于你呢? 白玉堂的眼底还有一层淡红,展昭对上他的视线听完这句话心口一噎,懊恼着:这以后出去果然不能随便吃人家的东西! 云层之中一轮清月若隐若现,院子里的树叶上还残留着白天大雨停歇之前落下的雨滴。 夜间,饭厅内的茉莉花香似乎变得更加清淡,橘红的烛焰光影照在展昭冷峻的面容之上,他背脊挺直,一言不发的看着斯条慢理吃着饭菜的白玉堂,放在桌上的两双手早已握成了拳头。 发怒的猫儿战斗力加倍,白玉堂也怕被打,因为如果展昭现在跟他动手的话,他肯定是不舍得还手的,自然只有挨打的份,也幸好,展昭还不知道这一点。 候在厅外的白福看着忽然急冲冲跑进院子里的小厮,忍不住拧眉走过去小声问道:怎么回事,这么火急火燎的? 从展昭被皇上御口亲封为御猫之后,白玉堂就下令陷空岛上下以后不准在再养猫,可今儿不知道怎么回事,有只浑身毛发如雪的小猫突然出现在后厨附近,这小厮想把它抓走,结果就一路追到了前院来。 白福听了小厮的问话,环顾四周道:我一直在这里,没看见啊。 一只雪白的猫儿缓缓摆动着尾巴依在院子里高大的梧桐树下,发出妖娆嘹亮的声音:喵~喵~ 小厮偏着身子,就看见白福身后的梧桐树底下有只猫影,他指着大喊:白管家,它在那里呢! 白福怕惊扰了饭厅里的几位主子,赶紧让小厮压低嗓音。 小白猫像是故意等着别人发现它,白福转过身正准备和小厮一起去捉它时,小白猫伸出前头的两双爪子腾空一跃,落到了附近的花草之中,紧接着撒欢似的冲进了饭厅里。 蒋平摆着只剩下三根扇片的小破扇子看着展昭和白玉堂之间的诡异气氛,突然察觉到桌子底下有什么东西在他脚边拱来拱去,他低头瞧去,不禁咦了一声:这小东西从哪里冒出来的?蒋平从看向白玉堂:五弟,你不是不准他们养猫了吗? 白福身后跟着动作拘束的小厮出现在饭厅门口:大家现在都没人养猫了,这只猫不知道是从哪里出现的,我们正准备把它捉走。 桌子底下的白猫似乎听得懂他们的话,赶紧从蒋平的脚边滚到了白玉堂脚边。 白玉堂的眼梢微微往上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他低头一眼就瞧见了这只浑身雪白的白猫,跟他上一世养的那只玉绒有些相似,他抬着手示意白福和那小厮出去,没事,以后想养猫的也继续养。 白福和小厮慢慢退出饭厅,猛的听到这一句话还有些不敢相信,二人又面露疑惑的回过头来瞧着白玉堂。 韩彰暗地里打了个手势,示意他两人快些出去,五弟刚才还和展昭争执了起来,指不定这会又打着什么主意呢。 白玉堂弯下腰把小白猫抱起来放在身旁,他拿起一双筷子夹了块他们还没吃完的鱼头丢在桌上给白猫吃,还一边笑道:爷记得,猫儿可是最爱吃鱼的。 展昭原本落在小白猫身上的视线又往上移到了白玉堂的脸上,他不看还好,这一瞧就吓了一跳,白玉堂说这话时竟是看着他说的。 展昭忍不住皱起了剑眉,白五爷,你要喂猫也请先把三宝交出来! 你去找吧。白玉堂揉着小白猫身上毛茸茸的毛发,对展昭挑眉笑道:三宝就在我院子里,你找到了就给你。 第7章 白玉堂,你这是食言而肥!展昭突然从桌边站起身,烛火将他身子的倒影铺在面前的半张八仙桌上。 展昭喊着他的名字,白玉堂内心悄然澎湃,却只能假装若无其事的看着他:还是说展南侠怕自己找不到? 烛火的光影覆盖在展昭微凉的眉眼之上,展昭直径离开饭厅,他在院外追上了方才进厅想捉走小白猫的年轻小厮,在一番询问之下,展昭找到了白玉堂居住的院子醉月居。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留言的姑娘们~ 谢谢看文~ 白五爷:追妻好难 第8章 清朗的月华之下,身着宝蓝色便服的展昭站在醉月居的院口前,夜风从他的墨发和衣摆间悄然溜走,展昭看着黑漆重墨的醉月居三个大字苍劲有力的书写在淡黄色为底黑色框沿的匾额之上。 他收回了视线,静静地在院口处站立了一会,才轻轻撩起衣摆从眼前大圆形的石头拱门进去。 白玉堂所住的这个院落之所以被他提名为醉月居,一是因为他爱喝酒,二而恰好这个院子宽敞开阔,一到晚上非常适合观月,是以有日他宿醉清醒过来,立即提笔挥洒,兴致匆匆的改了院名。 展昭一进院,目光就锁定在左边一连排开的厢房上,走廊之上立着一把摇椅,清朗的月光犹如青岚一般从半空中倾泻下来落在台阶上。高墙前种着一片青郁葱翠、长势极好的墨竹,竹叶连成一片随风飒飒作响,茂密的绿草在月华之下悄然生长,到处都充满了生机。 月白风清,一张青石桌立在地上铺满青石板的院子正中央,青石桌旁还立着四根绕刻花纹的圆柱形青石小凳,青石桌上置着一个印着红梅花纹的白玉瓶,白玉瓶里插着一枝平淡无奇的墨竹竹条,上面稀疏的竹叶迎风上扬,指星望月。 展昭抬腿,脚步落地无声,他刚刚走上台阶来到一间屋子的房门前,白玉堂正好捧着怀里的小白猫走进了醉月居。 男子身着白色锦衣,玉带裹身,风度翩翩,俊美无俦,束发银冠上的蓝色宝石隐隐泛出流光,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小猫,宛若从玉蝉宫殿降落人间的冰魄谪仙。 展昭刚抬手覆在雕刻着繁杂花纹的格子门扇上,他回头看着白玉堂,手腕轻轻一使力,房门便向房里打开了。 白玉堂走过来,抱着怀里浑身雪白的小猫放在青石桌上,脱离白玉堂双手禁锢的小猫在青石桌上追逐尾巴转着圈。 白玉堂抬头看着展昭走进屋后的背影,清姿绰约,不由微微勾唇轻笑道:既然展南侠如此满意这间屋子,今晚不妨就在这里住下吧? 白五爷醉月居里的摆设都是闵秀秀替他置办了,东西好自然也昂贵,单单是眼前挂着浅青色床幔的花梨木雕镂空菱形叠纹的双满月洞架子床看着就价值不菲,展昭听了白玉堂的话微微蹙了蹙眉头,直接无视了眼前的大床往旁边的一座雕梅花刻纹的高大红木衣柜走去,他双手打开衣柜的两扇大门,眼睛被里面一件件挂着的玉锦华袍闪了下,展昭合上衣柜大门,转过身一脸漠然地看着正在院子里逗猫的白衣公子,心里忍不住腹诽:果然是富甲一方的陷空岛白五爷。 展昭也不放过紫檀木罗汉床底下和屋顶横梁之上的任何一个角落,可找寻了一遍下来他都没看到三宝的影子,他从屋里走出来有些怀疑白玉堂是不是又在戏耍于他! 可展昭还没开口,白玉堂忽然抬头,他微微上翘的丹凤眼中透着一抹极浅的笑容,薄唇轻启,含着笑意的嗓音如清泉击石那般悦耳动听:怎么样?找到了吗? 这个男人真是长得好看的不像话!展昭咽了咽嗓子,将视线撇开,不由挺起胸膛底气十足道:不在这间屋子肯定在其他房间。 白玉堂耸肩,伸出手大方的请展昭尽管去找。 展昭轻轻挑眼瞥着他,冷哼了一声走进隔壁屋子。 小白猫甩着尾巴从青石桌上一跃落地,尾巴不小心触动了白玉瓶,玉瓶在石桌上轻晃了几下才被白玉堂眼疾手快的扶稳,等他回过神来小白猫已经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白玉堂直径走进那间放着花梨木双满月洞架子床的房间,这间被展昭找过的屋子恰好是他住的房间。 白顺轻手轻脚的从院口进来,走上台阶后刚好看到一无所获的展昭从另外一间屋子里出来,白顺愣了一下,赶紧低下头给展昭拘了个礼。 展昭平素性格温和,可今日不知怎么着总觉得心里头有股子气没撒出来,他看了白顺一眼,神色凛然的转过身推开了第三间屋子的门。 白顺眨着双眼,从门口缓缓探出脑袋往白玉堂的屋子里瞧,结果却十分出乎他意料。 房间内的金漆烛台上五支烛灯已全部点燃森*晚*整*理,上面罩着红纱双燕绣的灯罩,白玉堂洁白的衣裳被烛光染成了浅浅的橘红色,黑发落在他的后背上,他俊美的面容之上笑的如春风拂面,双眸中眼波闪烁,恰似夏日江面上的粼粼波光。 白顺张大的嘴几乎可以塞下一个大鸭蛋,可惜这会没鸭蛋给他吃,他没进屋,只是将隐在门边的身子全部露出来,整了整衣裳后低头道:五爷,大夫人来问给展大人安排在哪个院子歇下? 白玉堂抬头,看向白顺时眼中的笑意已经掩去一半,他也一下没反应过来,想起上一世带着猫儿回陷空岛那是在哥哥嫂嫂们都已经知晓他们关系的情况下,所以还从未有人来他跟前问过这样的话。白顺的问话提醒了白玉堂,这一世他都将要重新来过,对于未来他知情却还没发生的事情也应该早一步做出打算。 白玉堂轻弹指尖,沉下嗓音:今夜他会住在醉月居的,你就这样回给大嫂听,让他们今夜安心休息,不必担心。 是。白顺俯下身点了点头。 白玉堂紧接着又道:从大嫂那里回来之后送一壶茉莉花茶来,再准备两碟适合晚上吃的小点心。 白顺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待白玉堂冷冽的视线看过来之时他立即惊醒,点着头应声后立马离开。 展昭将每间屋子都仔仔细细的寻过了一遍,可都没找到三宝,他抬手下意识的抚在雕刻着双龙缠绕的巨阙剑柄之上,他早该料到的,若是白玉堂没有十足的把握,怎么说出那种话! 什么找到了三宝就让他带走根本就是假的! 望着屋外茫茫的夜色,展昭一脸凝重的从房间里走出来,他一路上马不停蹄的赶来陷空岛,路上虽没稍作停歇,可实在没想到这个白玉堂油盐不进,好话坏话都不奏效,如今又白白耽误了一天时间,等到明日他还不知道会使出什么法子折腾自己呢! 白顺动作也快,从闵秀秀那里回过话之后立即就跑到了后厨,依着白玉堂的吩咐从厨房里挑了两碟小点心,泡了一壶茉莉花茶立即送到了醉月居来。 白玉堂看着当中的一碟地瓜丸,忍不住勾唇笑了起来,猫儿就很喜欢吃地瓜做的东西。 白顺以前都经常跟着蒋四爷,自从白玉堂落水醒来机缘巧合之下才点名让他在跟前伺候,所以白顺对白玉堂的喜好一无所知,但是至少有一点他是知道的,就是冷傲如斯的白五爷是很少会笑的。 所以白玉堂这么一勾唇,吓的白顺连大气都不敢喘,他原本就才十三四岁,放在陷空岛附近的普通人家里不过是个刚学会撑船出来的少年,若不是跟着蒋平出去历练了几年,凭白玉堂根本就看不上他在跟前跑来跑去的伺候。 白顺压下身子,小心且小声的问:爷?可是不喜欢这两样点心? 不是。白玉堂晃过神来,抬头看着他:白顺,你是想继续跟着四哥?还是以后一直在爷身边伺候? 白顺微微一愣,想起义父白福在他耳边语重心长的话:你如今在五爷身边一定要尽心伺候! 白顺当即跪了下来,小的打小被义父收养在身边,就是五爷的家生奴才,若五爷不嫌弃,小的愿意愿意一直伺候五爷! 那好,你可得记得自己说的这句话。白玉堂放下翘起来的腿,伸手抚平膝盖上的衣摆,他刚抬眼,就看到展昭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门口。 展昭眼里淬着屋中灯焰的光芒,看着白顺跪在白玉堂面前就觉得这个大户人家的贵公子估计是在对他家小厮发脾气。 白玉堂冲白顺摆了摆手,白顺从地上起身,心有余悸之外又有些忍不住欣喜,笑着跟白玉堂和展昭行完礼后才退出屋子。 展昭走进屋,将腰间的巨阙重重的搁在白玉堂身旁的红底刻松柏常青的八仙桌上,震的桌面上的两碟小点心都轻轻颤了几颤。 作者有话说: ---------------------- 很喜欢看发怒的猫儿,可又怕五爷伤心。 谢谢看文 第8章 第9章 展昭面颊上微微泛起薄红,许是被屋内烛焰照映的原因,看着像是渡上一层昏黄的暖光。 白玉堂露出一段白皙的脖颈,他仰头看着展昭,喉咙不可抑制的轻轻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他们曾一起度过的岁月,每次展昭这样站在他面前,他总想情不自禁的把人搂进怀里,展昭从一开始不习惯的抵制变成无可奈何最后就任由他去了。 这次白玉堂也不例外,他脖颈僵硬,努力的收回视线,搭在膝上的手指也忍不住轻轻颤抖了起来。 展昭面无表情的看着他:白玉堂,你到底想怎么样?展昭想不通,为何仅仅为了自己那两个字的称号他就得折腾出这么多事来!甚至还有可能赔上自己的身家性命! 白玉堂搁在八仙桌上的手指紧握成拳后又缓缓松开,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白玉堂笑道:反正你没找到三宝,现在着急也没用,不如坐下来陪我喝杯茶吧? 比起展昭的忧心焦虑,白玉堂当真是潇洒无羁。 展昭抿住嘴唇看着他,白玉堂也沉默不语的回看过去,他一双丹凤眼里宛若落满了星辰,伴着亮眼的烛火光影像是在等展昭的回答。 四周一片静谧,展昭沉浸在这个渐渐缓和下来的气氛当中,可不知何故,他的心口突然猛的一震,心脏像是挨了一拳,竟像是感受到从高空坠落下来的滋味。 没有等到展昭的回答,白玉堂自顾自地挑眉笑了起来,难不成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展南侠不敢同五爷喝这杯茶? 听到这句话,展昭不禁拧起了眉头,他差不多比白玉堂年长一两岁,可为何眼前的人总动不动就爱把爷字挂在嘴边? 展昭忍不住冷笑:展某可不是你,还有心情坐在这里喝茶! 就算是天塌下来了,饭还是得吃,水也要喝。白玉堂微微笑着看他:那不然你想怎么样? 展昭伸手一把捞起八仙桌上的巨阙,你若心里还有气,展昭就陪你过几招,直到你心里的气都消了为止,可三宝必须交出来,难不成你白玉堂日后想冠上一个偷盗皇家御物的罪名? 白玉堂斜坐在凳子上,身子慵懒的倚着八仙桌,他听完展昭的话后低下头伸手从盛放着点心的水云纹碟子上拿过一个被炸成金黄的地瓜丸。 展昭看着他的举动,心里头正恼着,却没想到对方突然将手中的地瓜丸送到他面前来。 白玉堂轻声问:你吃么? 展昭一脸诧异的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来到陷空岛后事情的发展方向跟他想象中的有很多出入,就连眼前的人也跟江湖上传闻听到的消息截然不同。 夜间的风从合上的直棂窗窗格子吹进来,将被白玉堂拿在手上的地瓜丸最后的几丝热气吹散,风裹着香甜从展昭的鼻尖轻轻掠过,再毫无痕迹的飞散。 你如果肯吃了这个,就代表愿意接受我后面说的话,我们在此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白玉堂声音很轻缓,像是滋润万物的和风,能让枯木重新恢复生机。 展昭今天已经诧异了很多回,眼前的人是在跟他示好?不会又想故技重施,戏耍自己吧? 我们重新认识。白玉堂一直伸着手,掌心里的地瓜丸在橘色的烛光下显得格外可口。 屋外,月光洒落在墨竹的竹叶之上,竹叶迎风摇曳与月影相映成趣。 展昭拿过地瓜丸,温热的指尖从白玉堂的掌心一掠而过,像春日的桃花落在湖畔上泛起层层涟漪,让白玉堂心生波澜。 展昭坐下来喝完一杯茉莉花茶后才反应过来,他怎么总会在无意之中就放下对这人的防备呢。 白玉堂撑着如玉的脸颊,一边看着展昭,似乎十分享受当下的时光。 展昭吃了三个地瓜丸,然后默默的把爪子收了回来,他嘘咳了一声:既然如此,五弟就请将三宝交给展某吧。 白玉堂端正了身子听着展昭改变过来的称呼有些不喜,他还是更喜欢从猫儿嘴里说出来的自己的名字。 玉堂。 白玉堂从八仙桌旁起身往外走,你先休息一晚,明早我一定把三宝奉上。 又推辞!展昭握紧手中的巨阙站起来看着他,如果你胆敢再戏耍展某,别怪我手里的巨阙不饶人! 白玉堂点着他,伸出三指高举至头顶,一字一句道:我白玉堂对天发誓,明天若是我不拿出三宝交予展昭,就让我一人孤独终老! 展昭的表情微微起了变化,突然想起他假扮成船夫来接自己的时候说的一句话,还从没人自己说自己痴情的,如此一来展昭心想白玉堂应该是有心仪的人,可他竟然还敢许下这样的誓言。 白玉堂后退了一步让展昭在这间卧房歇息。 花梨木雕镂空菱形叠纹的双满月洞架子床上的浅青色幔帐随风轻轻浮动,等展昭反应过来白玉堂已经走出了房门,直径走向旁边的一间屋子。 月色皎洁,走廊上的男子白衣胜雪,清雅出尘,芝兰玉树。 展昭张着嘴想问白玉堂为何将他居住的房间留出来给自己,可想说的话语到了嘴边他却不忍心发出声音来,唯恐打破眼前清冷光华的一幕。 白玉堂忍着不让自己回头去看他,推开隔壁房间了门直直走了进去,他薄唇紧抿,风从衣摆间绕走,一举一动都别具清韵。 哎?展昭见白玉堂关上了门后才转身重新打量着这间布置极其精心的屋子,小声嘟囔着:真是个怪人。 展昭没靠近那花梨木双满月洞架子床半分,而是在靠近窗边的紫檀木罗汉小床上合衣躺下,展昭双手抱着放在胸口上的巨阙仰躺着,透过直棂窗上的菱形花格子,他能清晰的看见暗蓝色夜幕之上的皎月星辰。 这些天积累下来的疲惫顿时袭上全身,展昭在睡着之前这么想着:明天如果能顺利拿到三宝回开封就好了。 白玉堂走进隔壁房间后反手关上了房门,他放松身体靠在门扇前闭目感受着心脏的跳动,如玉一般的面颊上透出温柔的笑容。 屋子当中有物体落地的声音,白玉堂睁开双眼,就看到八仙桌下蜷缩着那只被他带进醉月居的小白猫,他走过去,将软绵绵的小猫搂在怀里,然后走到床边坐下,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 小白猫高傲的甩着尾巴,从白玉堂的怀里爬出来一跃落在了地上,又慢悠悠的踱步到八仙桌底下挨着桌脚抱着自己的尾巴将整个身子蜷缩起来。 白玉堂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丹凤眼中眼眸明净,他盖着薄毯在床上躺下,想着展昭就在隔壁屋子休息不由将身心都放松下来,时光缓缓流淌,他渐渐的便睡了过去。 白玉堂做了一个梦,梦境里漆黑一片,唯有一个白点在渐渐放大还闪着光亮,放大后的白点变成一直大白猫的模样,它的周围白雾缭绕,雪白的大猫忽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蓄起白色长须穿着白色道袍的老者。 老者面容和蔼,静静唤着他的名字:白玉堂,白玉堂...... 白玉堂从来就没见过这个人,他陷入在这个声音当中,拼命的想清醒过来却丝毫不起作用,他只能警惕的看着这个由白猫变成的老者: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我是来报恩的。老者微微笑起来,眉目十分慈祥:你可还记得你给展昭建了衣冠冢之后的事情? 听到衣冠冢,白玉堂的心口顿时绞痛起来,他回想了一会却并不明白对方具体指的是何事。 老者抬手抚着胡须,缓缓道来:你在洛阳白府收养了四百一十九只流浪猫,那都是我留在凡尘的子子孙孙。 白玉堂看着他,面露疑惑:那您是? 我已得道,成为掌管世间生灵命数的阎王大人身旁的僚佐,得知你郁郁不欢抱憾而终,我向阎王讲述了你和展昭之间的遗憾,就连孟婆也心有感触,在我俩的请求之下,阎王念你一心向善,许你重新来过一回。老者继续道:这一世所有人的命运包括展昭都同你曾经历过的一样,想要改变,白玉堂,就只能靠你自己努力了。 白玉堂完全没想到自己能重获一世竟是因为在展昭离开他后,他曾收养了那么多只猫的缘故,他惊讶之余又有些欣喜,当即跪地俯下身对着老者拜了三拜:多谢仙人,白玉堂感激不尽! 老者在他的梦境中化成缕缕白烟渐渐消散,只对他隔空传来一句话:你去吧,我还赐了你一道本领,日后或能帮上你的忙。 白烟散尽后的梦境再次被黑暗吞没,淡淡的光影从窗棂菱形花格子间照进屋内,洒在白玉堂微微闪动的眼睫上,他猛的一睁开眼,床顶浅色的床幔映入眼帘,他发现昨夜的那只小白猫正蜷缩着身子窝在他的身旁。 窗外,天早已大亮。 第9章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后面就是五爷跟着展昭回开封了。 第10章 没拿到三宝,以展昭的性子本会寝食难安,可昨夜竟然在醉月居白玉堂房内的紫檀木罗汉床上睡了个好觉,一枕日红,夜间都没有惊醒。 枕上的长发宛若泼墨一般散成一片,展昭忽然睁开眼,大脑一片混沌,从窗间溜进来的光影覆在他清俊的面容之上,好一会后他才凝神过来,想起自己如今还在陷空岛上,还在白玉堂居住的院落里,并且昨夜还在他房间睡了一觉! 展昭猛的从罗汉床上坐起身,还没来得及整理衣裳就着急的打开门往外走。 院中绿意盎然,墨竹的叶尖上闪着纯凉的光芒。白玉堂背对着房间门口,静静的站在走廊上抬头望着与薄云缠绵的朝阳,朝阳的霞光将周围的云层染成一片绚丽的颜色。 展昭看到门外的人忽然愣了愣,动作也渐渐缓慢下来直至停住。 白玉堂闻声转过头来,眉宇间像是染上清晨的朝气,他看到展昭的这一刻,明净的双眸中透出的笑容也十分清丽,宛若天籁的嗓音从他微启的绛唇之间轻泄出来:展南侠昨夜睡的可好? 展昭见到他那双灿烂的眼眸,以及脸上不加掩饰的笑意微微窘迫,若是说睡的不好,对方可是起的比他还早,早就重新梳洗整理完毕还更换了衣裳! 白玉堂今日身上还是穿着他喜欢的白色衣裳,只是不是玉带锦袍,而是飘逸丝绦轻束在腰间的宽袖长衫,衣裳上还多了其他的颜色,迎风轻飘的衣摆处缀着黑枝红梅,还有一瓣瓣的红梅花像是从枝头坠落,印在衣摆边上,身姿翩若惊鸿。 展昭抿了抿唇,迎着白玉堂直裸裸的视线觉得浑身不自在,因为他缓缓低下了头掩盖自己的情绪,所以没看见从白玉堂眼中溢出的柔情。 白顺捧着洗漱用具从院口进来,走上台阶后轻声对展昭道:展大人醒来了,这是五爷吩咐让小的给您准备的。 展昭敛眉看着白顺手上的东西,又抬脸瞧着白玉堂,不由眉头轻蹙,这种热情的招待让他有些猝不及防!原本想让白玉堂快点把三宝拿出来的话又生生被展昭咽回肚子里。 清风袭来,吹起白玉堂被蓝宝石银色发冠束在脑后的黑发,衣袂飘飘间他端着清丽雅姿伸手笑着示意展昭先进屋洗漱。 展昭紧握巨阙的尾指轻颤了颤,不想再多看他一眼,立即转身随着白顺进屋洗漱整理衣着。 白玉堂倚在廊上镌刻着细纹的红漆柱子上,微微低脸轻轻地笑起来,双眸熠熠生辉,恰似春水映曦和。 展昭在房间的梨花木镜台上寻了把梳子,将头发重新梳理一番再用暗红色发带紧紧高束在脑后,他低头理了理身上的宝蓝色衣袍,这件衣裳因为洗涤几年已经变得略微发白,十分朴素。 白顺拧干了面巾走过来双手递给展昭,展大人,请。 展昭伸手接过,微微抿唇一笑:多谢。 白顺有过一瞬间的恍惚,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发,这伺候人是他的本分事,还从未有人如此真诚的跟他说过谢谢的。 展大人当真是温柔啊,白顺咧嘴笑的腼腆,想的也有些远,以后他的夫人可就有福了。 等展昭整理的差不多了,白玉堂缓缓从门口进来,外面金黄的阳光照进屋里,落在空中的光圈隐隐浮现出细小的尘埃。 白玉堂看着展昭,英俊的脸上鼻梁挺立,眉眼精致,微微染红的嘴唇棱角分明,他即便是不笑,唇角也总是微微往上勾出一小点弧度,如同从画中走出来一般。 初夏的风并不燥热,可吹在白玉堂耳畔却令他脸颊隐隐发热,他想起了重活一世前,他俩互通心意后的温柔岁月,每日清晨他俩从相拥中起来,猫儿为他整理衣襟,他则为猫儿束发。 展昭见白玉堂不说话,不由微微眯眼先开口道:白五爷不会又想推辞,说让展某用了早饭后才肯拿三宝出来吧? 白顺收拾好八仙桌上的东西,一个人轻悄悄的退出房间。 脑海浮现的过往全都变成眼前展昭一个人的模样,白玉堂正色看着他:昨夜你在哪歇息的? 展昭指了指靠近窗户下的紫檀木罗汉小床。 白玉堂一言不发,紧抿住薄唇看着他,面上却忽然透出许些无奈的笑意。 浅青色的床幔在花梨木雕镂空菱形叠纹的双满月洞架子床上随风起伏,白玉堂从展昭身边经过,直径走到床边,伸手撩开了床幔后唤着展昭的名字让他过来。 展南侠忽然咽了咽嗓子,抬步走过去,怎么了? 床上的青底绣赤红花金丝被褥整整齐齐的铺盖在床上,白玉堂微微弯下腰,伸手将被褥掀开,露出里面绣着花纹的黄色绸布包裹着的包袱。 展昭张了张嘴,诧异的看着他:你竟然就把三宝放在这里?懊恼之余展昭打量白玉堂的眼神忽然变幻了一下。 原来,竟是自己错怪他了,他没有想过要戏耍自己。 白玉堂伸手提着包袱上的结扣把东西递给展昭,是你自己没找到的。 展昭接过包袱,抿住嘴角看着白玉堂,脸颊两侧的酒窝若隐若现。 忍住想伸手去戳他酒窝的冲动,白玉堂缓缓瞥开了视线,你要不再检查看看? 展昭的嗓音十分明朗:展某相信五弟。 白玉堂忍不住又瞧了展昭一眼,什么五弟啊!叫玉堂!玉堂!白五爷活了这么多岁数的灵魂第一次如此暴躁。 既然如此就快去吃东西,你拿回三宝不是还急着赶回开封府跟包大人复命吗?放下这句话后,白玉堂直径往屋外走。 展昭将巨阙挂在腰间,心里有点小高兴,他抱紧了包袱跟在白玉堂身后,大人有令,所以五弟也要和展某一同回开封。 这是自然。白玉堂走在前面,眉毛轻扬,清风从他的衣摆间撩过,其实他连包袱都整理好了,可嘴上他还是要装装样子:既然是爷惹下来的事端,爷自己一定处理好。 展昭跟在他身后安抚他:此时全因展某而起,五弟放心,展某定当...... 白玉堂突然在前面转过身来,展昭猝不及防,若不是及时刹住差点抱着三宝直接撞进他怀里,原本嘴上说的话自然也被打断了。 天空白云蹁跹,白玉堂如墨色晕染的双瞳透着细微的光亮,他深深看着展昭,终于忍不住道:不要叫我五弟。 展昭不动声色的往后移了一小步,风轻轻吹动落在他额头两侧细碎的发丝。 那白兄?展昭想,白玉堂都是以爷自称习惯了,而且他又好胜心强,哪能容许比自己低下一等。 白玉堂的目光落在展昭熠着水光的淡粉色嘴唇上,这一刻,周围其他的一切都无法融入他的世界,他的眼里只有展昭。 展昭微抿了下唇,奇怪的看着他道:那白五爷想要展某如何称呼你? 白玉堂回神,将落在他脸上流连忘返的目光收回,展昭还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公孙先生常说,这称呼只是世人的一个代号而已,如花如草如树一般,不必过于在意。 啰嗦!白玉堂忍不住吐出这两字,转身走远,他心里实则是高兴,面前的人活泼乱跳,开朗万分。 展昭立即闭上了嘴,面庞微微染上一层薄红,因为三宝失而复得,他心里的确是有些雀跃,也有点情不自禁了。 两人来到前院走,闵秀秀和卢方、韩彰等人都在,原本他俩昨夜都住在同一个院子,卢方还有些担心他俩会不会起冲突,后来让白顺来报告情况,才知道两人一夜相安无事,这会一前一后的走进院子,均是英姿飒爽、俊朗不凡。 白玉堂脸上的笑容若隐若现,站在院中给眼前的四位兄长和大嫂拱手躬下身行礼。 白玉堂以往从没这么正经的拜过他们,卢方吓了跳,忙走近看着他,五弟,你这怎么了? 闵秀秀看着渐渐走过来的展昭,目光落在他怀里的包袱上,不由喜上眉梢:老五这是把三宝拿出来给你了? 展昭点着头,微微泛红的面颊上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若不是他大意,昨夜就找到三宝了。 闵秀秀半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可一想到后面的事情又开始有些着急了:展大人,那这......三宝已经找到且完好无损,五弟所作的这番事情,包大人可会追究? 展某也不知道。展昭摇头回答后正色道:展某还要带他回开封府面见包大人。从三宝被盗那日开始到现在也已经过去了数日,他现在也不知道包大人是否已经把这件事情上呈给了皇上。 若是包大人没及时将此事上呈,皇上还不知晓的话倒还容易处理,可若是皇上知道那就有些棘手了,单是藐视天威这一项就足以给白玉堂定罪。 第10章 白玉堂明白自己不会有事,所以全然没有担心这件事情后续的发展。 他只是想起了梦境中仙人的话,他作为唯一的知情人只能靠自己才能改变猫儿五年后的命运。 卢方请着展昭先进厅用餐,因为事态紧急,可以说是争分夺秒,展昭跟卢方等几人说道等会他就要带上白玉堂和三宝启程返回开封府。 作者有话说: ---------------------- 为什么猫儿会不自在? 因为他在意五爷了! 第11章 展昭在闵秀秀和韩彰、徐庆的陪同之下进了饭厅,白玉堂则拉着卢方和蒋平进了五义厅议事。 卢方坐下来,靠在红色镂空雕花的椅背之上,搭着虎头扶手看向白玉堂:五弟,你可是担心此次开封一行? 白玉堂还没来得及说话,蒋平已宽慰他道:五弟你放心,包大人素来清明,你的事情,他一定 四哥,我不是担心这件事情。白玉堂已抬手打断蒋平的话,微微笑道:小弟听说咱们陷空岛在余庆县那边有些产业和地,一直是由四哥打理的,可有此事? 蒋平听了不禁放下手中轻摇的扇子,诧异的看着他,五弟,看不出你还会关心这些事情呢。蒋平低下头缓声道:余庆县的地都长期租给了当地的百姓,可那一处不知是怎么搞的,不论种什么都不见收成,我也想过将咱们在那里的产业和地都卖掉转回来,可大嫂不赞同呀。 卢方点头,秀秀生产珍儿的时候请来的大夫说原本是难产,长期消耗体力之下导致无力催生,后来那晚突然天将惊雷,秀秀说她原本已体力透支,正是这一道惊雷将她震醒,才保住了她娘俩的命。 白玉堂安静听着,大嫂诞下珍儿的时候他不在岛上,是后来回来才正好赶上珍儿的满月酒,这事情他也的确曾经听白福讲的传乎其神。 若是以前,白玉堂定不相信这些,只会说巧合而已,可如今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经发生在他身上,他开始相信,世间万物相连,因果循环善恶有报。 大嫂后来说这是上天庇佑,从此应当一心为善。蒋平接道:所以即使咱们余庆县租出去的地都没进过一分账,但大嫂也不让收回转卖,就算是行善积德。 那里为何不论种什么都颗粒无收?白玉堂不曾去过余庆县,只是凭着上一世哥哥嫂嫂们在讨论生意上的事情曾经听过。 蒋平摸着嘴边的一撇小胡子皱眉道:我也只去过一次,听说那里曾经发生过长达两年的旱灾,死了不少人,加上没有及时清理尸骸还埋下不少疫病,小部分的有钱人都举家迁走了,其他剩下的也是些无处可去的可怜百姓,宁死也不愿意离开家乡。 白玉堂心中有数,沉思时搭在桌面上的指间轻轻弹动。 卢方问他:五弟,你打听这些事情做什么?难不成现在想清楚了?想为几位哥哥分轻负担? 白玉堂眨眼,你们就不怕我把家产都败出去? 蒋平大笑起来,这才是适合五弟的个性嘛! 卢方摇头,净说傻话,其实大哥也想让你慢慢的接触一下家里的这些事,等到时候你见了锦堂,大哥我也好卖弄一下,可你大嫂不忍心看你受累! 白玉堂揉着鼻尖笑了笑,或早或晚而已,那小弟日后若有不懂之处,还请哥哥们指点。 卢方站起身来,面带喜色:那可是你自己答应的!到时候你大嫂来问,可别说是我逼的! 自然。白玉堂点头。 蒋平默不作声的打量着白玉堂,自家五弟的眼中流光溢彩,看上去朝气蓬勃。 那好,你此行去开封,顺带去收收账。卢方笑道:也给我省了事情。 是。白玉堂起身拱手遵礼,转身离开了五义厅。 蒋平看着白玉堂的背影,摆着扇子走到卢方身边,轻声道:总觉得五弟哪里怪怪的。 卢方也点头以示赞同,突然间他又看向蒋平,不会是你把他摁进水里昏迷不醒后伤到哪里了吧? 卢方说的委婉,还伤害到哪里,不就是怕伤到白玉堂脑子嘛。 蒋平的一双眼睛本就小,可如今却睁的大大的,他望着卢方,惊道:那五弟此行跟展昭去开封府,那么远 你赶紧回院收拾东西跟他们一起去开封。卢方道:五弟爱面子,你只说去开封见见熟人,一路小心照料。 蒋平点头,攥紧了扇子立即回院整理自己需要随身携带的东西去了。 拿回三宝的展昭一颗悬浮在空中的心也安定了下来,此时喝着小米粥感觉格外下喉,跟韩彰和闵秀秀说起话来也是和颜悦色。 闵秀秀挺喜欢展昭这温柔的个性,还起了媒妁之心询问展昭如今可有婚配? 白玉堂走进饭厅,正好听到这句话,当即就皱起了眉头,他快步走到饭桌边信手端过了一碗豆花,胡乱搅了一通后尝了一口,看着展昭面带薄红的淡笑心里隐隐有些不悦。 展昭低眉浅笑,摇着头道:卢大嫂,你就不要取笑展某了。 闵秀秀摆着手笑道:你现在都已经叫我大嫂了,那还不许大嫂说啊,这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大嫂认识几个不错的姑娘,给你 白玉堂丢下勺子忽然将碗置在桌上,声音之响惹得闵秀秀和展昭都抬头去瞧他。 白玉堂嚷着让外面伺候的小厮进来,说今天的早饭都不合他口味,让厨房重新做一份阳春面送来。 展昭一双眼睛圆溜溜的盯着白玉堂瞧,他刚才吃了一碗豆花,可甜了,怎么会不好吃呢? 展昭端过面前的煎饼递给白玉堂,那白兄,你尝尝这个。这煎饼撒上葱花,吃起来嘎嘣脆响,而且还很香,跟开封府长街小巷口里吴老头做的煎饼可有得一比! 看着眼前的煎饼,听着展昭的称呼,白玉堂冷哼一声坐下了来,将头撇开,爷不喜欢这个。 喔。展昭又默默的将手伸出去想把盛着煎饼的碟子拿回来,可白玉堂也同时伸手取了块煎饼靠近嘴边轻轻咬了一口,合上薄唇安静的嚼着,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展昭立即以迅雷不及耳之势将手缩了回去,他歪脸瞧着白玉堂,心里纳闷:他不是说不喜欢吃的吗?难不成这人总喜欢说反话? 白玉堂身着缀着红梅的白色长衫,背脊挺直,拿着煎饼的手指处粘满了油,怎么看都与他不符。 展昭下意识的看了闵秀秀一眼,就见对方正憋着笑。 他家老五啊,就是别扭! 韩彰和徐庆则纷纷摇头,对自家五弟的言行已经习惯了。 陷空岛上的渡口边,江面上波光粼粼,垂柳迎风缭绕,一艘轻便却尤为精致的小船静静的靠在岸边,白顺背着两个包袱已经站在了船头候着,白福在岸上轻声对他叮嘱了好些话。 无非是尽心尽力照顾五爷,外头不比岛上,处处艰险,行事需多留心之类的。 面对白福,白顺还会流露出孩子般的神情,无奈应着:爹,我知道了。 展昭背上背着放三宝的包袱,腰侧悬着宝剑巨阙,他请闵秀秀不必亲自送行,转而看向白玉堂:白兄,我们走吧。 白玉堂跟兄长道别后上船,划船的小厮撑着船桨正欲使小船离开岸边,蒋平背着包袱,换了一身轻松的装束森*晚*整*理,挥着扇子从不远处跑来,老五,等等我啊! 展昭还未走进船舱,他转过身来和白玉堂一起看着刚上船的人,白玉堂瞧着眼前这个活脱脱打扮的像个道士一样的蒋平,不由眯眼道:四哥,你这是? 蒋平冲岸上的几位兄长挥了挥手,转过身来抚着小胡子一笑,我要去开封看望一位好友,跟你们顺路,顺路哈。 展昭面带淡笑,跟着走过来的蒋平和白玉堂一前一后进了船舱,等在松江府渡口边上了岸,他们四人改为骑马,一路迎风赶往东京汴梁城,也就是开封。 一路风平浪静,来到汴梁城外,庄严肃穆的城墙之上守卫身着盔甲,面容严肃的手持红缨长枪守卫着这座城市,保卫百姓安宁。 白玉堂抬头看着挂在城墙之上漆黑的匾额,匾额上书着三个大字崇明门。 他漆黑的眼眸里不由亮了亮,这里,便是一切的开端。如果可以,白玉堂想带着展昭远离这个繁华喧嚣的地方,可白玉堂知道,这不会是展昭所愿,他身负高超武义,接受在耀武楼前献技,就是想光明正大的护在包大人身边,持剑卫道。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 本文依旧会出现一些原创配角,也还有其他配对,另外看了五爷的梦境也知道,会有一点灵异之处(捂脸跑) 第11章 第12章 前面的城门大开,正是临近日暮时分,来往进出的百姓虽然不多,可城内依旧热闹非凡,家家户户已经灯亮了门廊店铺前的灯笼,一派喜气洋洋。 不少商户也开始摩拳擦掌,使出浑身解数吸引街上来往行人的注意力,各种物品令人目接不暇。 白顺除了跟蒋平出海之外也就只去过松江府,当下就被城里繁荣的景象吸引住了,他背紧包袱想再走过去瞧清楚,结果被蒋平突然抓着衣领拉了回来。 白顺理了理衣服,立马垂下脑袋,小声道:四爷。 白玉堂转过身来,四哥,你不是要去看朋友吗?顺便把白顺一起带去。 蒋平张大了嘴瞧着他。 白顺委屈道:五爷,您不要小的伺候啦。 展昭站在一旁看着,抿了抿嘴才掩盖住唇角逐渐泛起的笑容。 白玉堂真不想解释太多,可又不能不跟他们说清楚,只得道:你跟着四爷去寻个宅子买下来,最好临近开封府衙。 白顺似懂非懂的点着头,然后看着蒋平。 蒋四爷也茫然了,五弟,你这是打算长住? 白玉堂心想:可不是长住嘛,啥时候把猫拐到手他就撤! 给你俩休息的。白玉堂说着说着转头看向展昭:我这事情还不知道花多少功夫才处理的了,盗取皇家御物可不是小事!说不定爷以后会名扬天下! 展昭面无波澜,呵!说他胖,他还喘上了!干脆让他蹲几天大牢试试感觉。 白玉堂睁着好看的丹凤眼,主动伸出双手,微微一笑,你这是打算请五爷去做客?还是来抓我的? 谁想抓你了!展某只是想把三宝找回来,是大人吩咐一定要把你带回来的!展昭抿了抿唇,却什么话都没说,又想着白玉堂行事还挺周到,于是从城门口的守卫那借了一条绳索,将白玉堂捆住双手,押着人进城。 展昭在耀武楼献艺后皇上赞不绝口,不但御赐名号还封他为御前四品带刀护卫,一时极富盛名,加上他在开封府任职后短短数月破了不少案子,所以许多人都认识他。 而以他温润如玉的容貌,也的确好认。 白玉堂身躯凛凛,容貌昳丽,即使双手被展昭捆在身后行走起了也背脊挺直,又因他相貌惹眼,让城门下的守卫心生疑惑:展大人,你这是打哪回来? 展昭笑的一脸温和:依包大人吩咐刚从外头办公回来。 守卫甲道:这抓的是什么人啊? 可真好看呀! 守卫乙:不会是这几天犯案的采花贼被展大人捉回来了吧! 两人刚从城门口进来,附近路过的行人听到守卫喊的这句话也纷纷看了过来,还有几个特意走近想仔细瞧清楚白玉堂容貌的。 白五爷面色铁青,那小子,五爷记住你了!你惹下大事了! 人群中,蒋平递给白玉堂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拉着白顺走了。 白顺张牙舞爪般的挥着胳膊,四爷,四爷,给五爷准备的包袱还在小的身上呢。 蒋平假装没听到,拉着人先走了。 看着周围的人越来越多,几乎快挡住他们前面的道路,展昭终于开口:诸位误会了,这不是什么采花大盗,再说,开封府何时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路边上有老妪叹气道:展大人,你这怕是出远门了吧? 展昭点头,他带着白玉堂继续前行,可周围的人群也跟着他俩一起向前缓慢的移动。 有人在他身边议论着:这几日汴梁城里已经有四位姑娘均惨遭毒害啊。 徐家姑娘倒是留下一命,只是此刻怕是生不如死呀! 真是害人!真是害人! 我家姑娘虽然长的一般,但最近我也让她不要出门,免得被歹人盯上了。 你个卖豆腐的!当别人不认识你家的豆腐东施啊!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呢? 人群间摩擦不断,展昭只能贴在白玉堂身边轻声道:五弟,不如我们使出轻功跑吧。 若不是耳畔温柔的嗓音在提醒着他,白玉堂几乎以为这一刹那都是错觉,他敛住心神点头,茫然之间应下了个好字。 两人从人群之中跑出来,直到远离了拥挤的人群才停下,看向对方时不由纷纷笑了起来。 白玉堂凤眼微眯,眼里蕴着门铺前灯笼的微弱光晕,展昭被光晕浸透,面颊透露出温柔的笑意。猫儿,哪天咱俩一定好好比试一下轻功。上一世,在明白自己对他的心意之前总是爱处处与他相较,这一世,白玉堂也不想少了这份乐趣。 猫儿?这又是什么称呼,展昭没在意这么多,往前面走着给他领路,这条街上的百姓虽然看着他俩,却没有像城门口那般围拥上来,而是挺熟络的跟展昭打着招呼。 白玉堂在汴梁城生活了将近十年,哪怕在展昭离开他后他也依旧坚守着展昭的岗位行使着他的职责陪在包大人身边,直到包拯告老还乡回庐州养老,他才在他们曾经去过的洛阳定居下来。 所以对这条街,白玉堂是再熟悉不过了,从前面那棵郁郁葱葱的大槐树向左边转弯就到了开封大街,若是向右直走就能看到他俩以前经常巡视的御街。 暮光隐约,白玉堂从槐树底下缓缓走过,风从前面展昭的发梢处飘过,白玉堂眼底一亮,对于这一世他应该追寻的已然再清楚不过,他大步走上前喊住了展昭:猫儿,你还不押着我! 白五爷,你别乱给人起外号啊。展昭在前面转过身来,他身后映着开封府朱红色的大门,映着那两尊威风凛凛石狮子,也映着门前那散发出红光缀着明黄色穗子的红灯笼。 可这些,都没有进入白玉堂的眼睛,他漆黑深邃的眼眸中只有展昭。 两人静静看着彼此,白玉堂衣裳上的红梅宛如被傍晚的风吹起来,展昭在他眼睛里模糊的看到一些从未见过的情愫,可惜因为光线太暗,等他再想去捕捉已经消失不见。 其实白玉堂很执拗,跟自己也有那么一点相像。展昭这么想着,移步来到了白玉堂身边,扣住他绑在背后的双手,带着人走到开封府衙面前。 展大人,你可回来了。门口负责看守的一个衙役已经走下台阶迎向他,另外一人已经撒腿跑进府里通传去了。 展昭和白玉堂跨进府衙的高门槛,最先迎出来的还是在前厅里歇息的王朝和赵虎,两人从外头刚巡街回来不久,这会正坐在前厅里歇脚,听到外面通传的声音立即就走了出来。 很快的,公孙策也从中庭闻声而来,他身后跟着包拯的书童包兴,只是却不见包大人。 白玉堂看着眼前的这些人,心生感触,眼眶里不由泛出一片猩红,曾经他与他们经历过的一切,美好的,苦涩的,白玉堂此刻都记忆犹新! 公孙策静静看着被展昭捆起来带回来的俊美少年,心里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包兴跑上前,着急道:展大人可把三宝带回来了? 这里。展昭应声,从肩膀上取下包袱递给包兴。 包兴欣喜的接过,然后捧着交给公孙策,也顾不上其他,只道:先生快查看一下。 展护卫一路辛苦,先进厅再说话。公孙策从展昭的神色间就能看到三宝肯定毫无损坏,他便也不急于这一时了。 白玉堂此刻是待罪之身,包拯虽不在,可他进厅后直接朝着公孙策跪下拜下身来。 公孙策刚把三宝从包袱里小心翼翼的拿出来放在方桌之上,白玉堂突然朝他跪下让他的眉心禁不住跳了几跳。 白玉堂此跪不为别的,只为上一世公孙先生对他和猫儿的照顾,白玉堂双手绑在身后,冲公孙策磕了个头,他磕的还挺重,仅这么一下眉头便印上了薄红。 展昭将手上的茶搁下,急着走过去道:五弟,你这是怎么了? 公孙策看了眼展昭,弯下腰去和展昭一起将他扶起来。 公孙策面容清秀,眉毛细长,窄肩细腰,一身浅青色长衫着身,更是显得十分清瘦,他问道:白公子,为何行如此大礼? 白玉堂起身,面容真诚:先生唤我白玉堂就行。 展昭眼里浮现出一抹诧异,他不由多看了公孙策几眼,然后又扭头瞧着白玉堂。 公孙策一下子改不过来,依旧这样唤他,在展昭的询问之下,白玉堂才得知,包大人之所以现在不在府里,原来是进宫去了。 展昭心急道:皇上已经知道三宝被盗了? 公孙策正了正面色,示意一旁的王朝将白玉堂身上的禁锢解开。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 第12章 第13章 包拯到很晚才回来,身边除了张龙、马汉两大护卫以及一众开封府的衙役之外,皇上见夜深,还特意差了今夜本应该在宫中当值的禁卫军统领慕薛亲自护送包拯回来。 慕薛面容刚毅,身长八尺,手搭在腰间的佩剑之上,因为他穿着盔甲,全副武装,更显得威风凛凛,正气凛然。 包拯体恤他一路辛苦,说要告诉他一个好消息。 慕薛拱手让礼,微微垂眼洗耳恭听。 包拯抚须笑道:庞统不日将要回京,这事情皇上可还只跟本府和庞太师说过。 慕家先辈出了好几位将军曾戍守过边境,可唯独出了个慕薛明明身怀武艺,精通兵法,却不愿远离开封,宁愿在皇城里担任禁卫军统领一职。 只因他父亲已逝,家中只剩下母亲和尚且年幼的小妹,他若离去,天高地远,母亲只会在家族里更加抬不起头来,届时即便他有心也无法及时照顾。 慕薛和庞统是从小长到大的,说起来还是结义兄弟,庞统原是庞吉在外头养的妾侍所生,在世人还不知情的情况下,慕薛的父亲见这孩子可怜却又十分要强就起了怜悯之心收他做了义子,也算是给慕薛找个伴读,他要将毕生所学都都教予二人。 那时候庞吉还未登上太师之位,且家中夫人泼辣善妒,直到夫人因病离逝之后他才将庞统接回来,且请了江湖贤能志士倾囊相授武艺及学习兵法,就指望他将来有一天能封王拜将,而庞统的确也没有令庞吉失望,如今已经成了大宋最年轻的将军,还成为唯一一位拥有自己封地的异姓王。 慕薛端正的五官带上喜色,拱手道:多谢包大人告知。若是他回来,母亲想必也会高兴的。 慕薛返回宫中复命,因为心情愉悦,脚步也不由轻快了许些。 包拯收回了目光,忽然有些明白老螃蟹为何总爱他在身旁感叹年轻真好之类的话了。 年轻人就应该朝气蓬破,充满活力,不屈服于任何恶势力,敢于挑战,绝处逢生! 包拯觉得自己忽然想得太多了,可脑海里又不由浮现出那个身着蓝色衣袍,坚韧不拔的青年。 包拯头戴官帽,身着繁琐官袍,提着衣摆抬腿阔步走进府衙,院子里一片静谧,包兴在前厅等着包拯回来,已经昏昏欲睡。 身边一些还未成家,暂时在开封府居住的护卫衙役纷纷拱手告退,包兴揉着惺忪的眼睛从前厅里出来,大人,您回来了。 包拯见他双眼红肿,不觉一笑,日后若本府回来的时辰晚,不必等候。 那哪行。包兴上前伺候他回房歇息,若是爹知道了会骂我的。 包兴是包拯从老家庐州带来的,他父亲原是包拯小时候的书童,如今包拯远赴开封府任职,身边一时没有亲近之人,才让年少机智的包兴跟在身边伺候。 包拯踏着朦胧月色走回自己居住的院子,享受着这难得的静谧时光,等到了中秋,我许你一个月的时间回家看看你爹。 我才不回去,我一回去他就念叨着我怎么还不娶媳妇。包兴憋了憋嘴,再说我回去就没人给您整理书房了,届时您想找到文案在哪,肯定一时也找不着。 包拯眯眼笑起来,眼角挤出三条十分明显的皱褶子,他房间和书房都在同一个院子里,并在一排,中间只隔了个茶厅。 包兴等伺候好包拯换下便服,才缓缓说起了展昭已经携带三宝回归的事情,并且连白玉堂也带回来了。 包拯知道展昭定会不负重托,他看着书房里完好无损的三宝发出一身喟叹,为了这件无端的风波,想必展护卫又是辛苦劳累了一番。 展昭的确是劳累了一番,可比起现在他连自己唯一安宁的房间都被白某人占了,之前已经过去的一切也就不算什么了。 张龙和马汉刚刚踏进后院,就听到展昭怒吼的声音,两人诧异之余相视了一眼,展大哥回来了啊? 展昭房间对面的两间屋子里,王朝和赵虎各从一间房门探出头来,冲着马汉和张龙招手,你俩怎么才回来? 这个院子里,除了展昭一人独居一间卧房之外,王朝马汉,张龙赵虎都是两人一间,反正他们本来就是好兄弟,便也无人在意。 马汉脸颊略长,身形威猛高大,他抬头望了望天色,这么晚了,你俩怎么还没睡? 赵虎鼓起腮帮子高抬下颚示意马汉看对面,幽幽道:展大哥带了个叫什么白糖的贵气少爷回来,非要住在他的房间里,惹得展大哥跳脚了一夜。 王朝面带微笑,马汉嘶了一声,感觉颇为稀奇,这可是难得啊。 温文儒雅的展大哥还有跳脚的一天呀! 张龙从门口进去,顺手拍了拍赵虎的脑袋,虎子,别看了,明儿还要查案呢。 赵虎砸吧着嘴只能缩回房里关上了门,马汉也进隔壁屋里歇息去了。 白玉堂倚在展昭的床上,展昭身上的腰带已经松开许些,来回走了好几圈,可因为床被白玉堂占着不好安歇。 白玉堂的目光落在展昭半解的衣带上,里面那层薄薄的白色亵衣若隐若现,他原本泛笑的双眸也不由深沉下来。 初夏清风微送,着实是良宵一夜啊。 展昭已经苦口婆心的劝了他好些功夫,如今已口干舌燥了,可白玉堂还是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靠在他床上,展昭深呼吸了一口,端过桌上的水杯将杯中的凉水仰头喝得一干二净,他重新合上腰间的衣裳开门准备往外走,算了,展某不跟你计较,去哪里不是睡。曾经的破檐缝瓦之下他不也安过身嘛。 见展昭要走,白玉堂自然心急起来,动作之迅速连轻功卓越的展昭也没料到,他来到展昭身边,一把抓住了展昭的手腕,入手的肌肤很滑也细,白玉堂实在不知道他哪来的力气能挥动上古宝剑巨阙。 展昭回头看着白玉堂,挣了一下,将手腕从他掌心里抽开,白玉堂,你又想怎样?你不休息,展某还要休息呢。 白玉堂张了张嘴,看着展昭眼底浮现的几丝青印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他感觉胸口像是堵上了一团棉花,无力无助。 你别当真啊。白玉堂将展昭拉回房间,自己则往门外走,五爷还不是这么不讲道理的人。 为了能让展昭今夜休息好,白玉堂还是打算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他走出去之后还贴心的给展昭关上房门。 屋子里顿时就空落安静下来,展昭叹了口气,颓废的坐在床边,刚刚脱掉外袍正准备躺下,白玉堂突然在门口悠悠喊了一句:猫儿,五爷就在隔壁,若是你怕黑,就来找我。 展昭咬牙,眉头上青筋微显,却只能作罢。 对面两间屋子里的四人正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忽然听到白玉堂这么一喊,纷纷惊醒了过来。 赵虎瞧着旁边塌上的张龙,笑道:原来展大哥怕黑啊! 张龙无语,就这个傻子好骗! 白玉堂回到隔壁漆黑的屋子里,心情有些落寞,他点燃烛台上那一小半截的红烛,微弱的光晕充斥了整个屋子,他眼眸微动,眯眼看着蜷缩在圆桌之下慵懒的大白猫。 这只猫怎么会在这里?白玉堂忽然不太敢确定,他慢慢走近,想看看这只猫是不是他陷空岛上的那一只小白猫。 小白猫摇着小尾巴,忽然四肢着地站起身来,它明明喵喵了几声,可传进白玉堂耳朵里却变成了一个人在说话,而且还是一道极其悦耳甜美的女声。 五爷,你不认识我了吗?它摇着尾巴走到白玉堂的脚边。 什么人!白玉堂揉了揉耳朵,又朝窗外看了几眼,这开封府有包大人坐镇不会还闹女鬼吧? 五爷,是我呀,我在这里!伴随着传入他耳朵里的声音,小白猫伸出爪子不断挠着白玉堂脚上的白鹿皮靴。 白玉堂低下头,双瞳微缩,若不是他极力控制住,差点把这只猫一脚踹出窗外。他退了半步,缓缓蹲下身子瞧着地上的雪白小团子:你会说人话?你也成精了?不对成仙了?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 第14章 小猫一身雪白的绒毛十分柔顺,头顶上竖着两只尖尖的耳朵煞是可爱,它睁着圆溜溜泛出琥珀色光泽的眼睛静静地望着白玉堂。 白玉堂手痒,忍不住伸出两指捏了捏小白猫的耳朵,伴随着喵咪的叫唤声,他耳朵里果然又听到了方才那道娇滴滴的女声。 白五爷,不要捏人家耳朵!小白猫摇着尾巴,有些炸毛。 你还真成精了!白玉堂立即缩回了手指,保持着蹲着的姿势默默后退一步。 灯焰微暖,橘色的光芒笼罩之下,这间屋子里一人和一猫安静对视着,怎么看都很觉得很诡异。 第13章 小白猫抬着爪子,轻轻落地,步伐轻快端正。 五爷,不是我会说人话,而是您现在能听懂我说的话了。 白玉堂微微凝眸,缓缓起身坐走到圆桌旁坐下,他抬手提着水壶到了一杯凉水,等喝完了才顿时想清楚,当初那个老仙人在他梦境里,离开之际时说要送给他一项能力,不会就是能听懂它们猫族的语言吧? 小白猫从地上一跃而上,轻轻落在了桌边,白玉堂瞧了它一眼,重新翻开个杯子立在它面前,给它也倒了杯白凉水。 谢谢五爷。小白猫歪着脑袋给白玉堂道了谢,小嘴和圆圆的鼻子看上去都粉扑扑的。 白玉堂这会子全无睡意,无聊之际竟然跟小白猫闲聊了起来。人能听懂猫说话也太匪夷所思了些,但是他都能重生再活一次,这点事就不值得惊讶了。 小白猫之所以也会来到开封府,是因为还在陷空岛上的时候就钻进了白顺收拾好的包袱里,然后在城门口人群混乱之际跳了出来,一路靠询问开封府的同伴们自己先进了开封府衙,因为嘴馋,还在后厨叼走了两条小鱼干。 馋猫。白玉堂勾唇笑了起来,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隔壁屋子里的人。 白玉堂特意压低了嗓音:那你叫什么? 小白猫:叫我小公主。 五爷:得,去掉中间那个字,就叫你小猪吧。 ......小白猫浑身抖了两下,机智的再次开口:五爷,人家其实叫雪昙,昙花的昙喔。 这还差不多。白玉堂轻启薄唇,嗓音微凉,他向床榻走去,被烛光晕染的面颊之上浮现出几分慵懒之意,随即靠着床头缓缓躺下身子,随便指了个角落对雪昙道:就在屋里待着,别到处乱跑,免得打搅猫儿歇息。 雪昙还挺乖,在圆桌之上转了几圈,就地趴在了桌子上。 只是无人知晓它心底的傲娇:哼,差别对待! 清幽的月光照在窗阶上,展昭原本因白玉堂而有些不太安定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从回到开封府,尤其是躺在自己房间的床榻之上后,那种踏实稳定的感觉才重新回来。 今夜月色真美,展昭是这样想的,皎洁的月华入眼,他脑海里忽然又浮现出那抹沾着红梅的白色身影。 那人就跟今晚的月色一样,美好却又清冷。 展昭这般想着,睡意袭卷而来,眼皮子再也支撑不住,已枕在枕头之上沉沉睡过去了。 一夜无梦。 初夏时分,日出总是比往常要早一些,东方的天际,云层被光影渡上了一层橘霞,火红的太阳已经从沉睡中渐渐苏醒过来,即将笼罩住这片锦绣河山。 展昭从房间出来走到隔壁昨夜白玉堂落脚歇息的房间门口,他伸手轻口了几下门扉,里面却无人应答,他等了一小会,突然毫无犹豫的推门而入。 屋内空无一人,就是床上趴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猫,小猫仰着头,直直的盯着他瞧,展昭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这只猫就是白玉堂变的,他剑眉微微上蹙,又在原地站了一会,才转身退出了房间。 天边还未透出光亮时,白玉堂浑身冷汗浃背的从噩梦中惊醒,可等他清醒过来平复了喘息,梦里的画面却又模糊了起来,模糊到他记不清内容,只知道是和猫儿有关,令他心口揪疼,鼻尖酸涩难忍,几乎欲要红了眼眶。 察觉到他的反应,圆桌之上的小白猫在黑暗之中睁开了琥珀色的双眼,轻微喵喵了几声。 白玉堂估摸着不过半个时辰天空就会大亮,所幸从床上站起身来,准备在府衙内四处走走。 白玉堂对这里再清楚不过,循着风声,他来到了另外一个院子里,这院内的墨竹飒飒清响,墨竹前方的圆圃里长满了好几种草药,隐约透着草药独特的清香,旁边还有一块开垦出来的荒地,只是没来得及种上东西。 就算白玉堂没有上一世的记忆,单看这一院落的花花草草,也知道这肯定是公孙先生居住的对方! 白玉堂嗅着空气中淡淡的香气,还没来得及走,突然察觉到轻微的脚步声。与此同时,院子里正对着檐下台阶前的房门从里忽然打开,公孙策刚穿戴好衣裳,还没来得及把头发都整理好,已经走了出来。 他看到了白玉堂,不由愣了一下,忽然眸色温和的露出了淡笑,问道:这么早,白少侠睡不着? 公孙策以为他无心睡眠,是在当心跟包大人见面的事情。 白玉堂反问了一句:先生怎的也起这么早? 公孙策笑了笑,已经从廊上走过来,新种了个稀奇的草药,极难伺候,需要每天在这个时辰段施肥浇水,才能继续存活。 得到这个回答是在意料之中,白玉堂点头,明白也只有药材才能吸引住公孙先生。 公孙策拿来了东西蹲在草药圃前除草浇水,白玉堂就坐在走廊的木桩架子上,看着公孙先生一忙活就是半个时辰,等公孙先生回房重新洗漱穿戴好,天际已经微微透出了光亮 白玉堂便等着公孙策,两人才刚走出院落没几步,突然在半道上遇见从另外一个院口杀出来的展昭。 展南侠面色凝重,直到看见白玉堂,脸上的神情才缓和下来许多。 白玉堂一见到面前的人目光就不由温柔了下来,声音也透着关切:猫儿,怎么了? 展昭的慌张不止白玉堂看出来了,连一旁的公孙策也发现了,只是他很少见到展昭脸上露出这样的神情,觉得稀奇之外还有点没弄明白原因。 展昭咽了一嗓子才偏过头来,方才脸上的神情此刻已瞧不见半分,他只是淡淡的抬着眼皮子瞧着白玉堂:你的猫儿还在你房间里待着呢,别这样乱称呼展某。 公孙策眨着眼睛瞧着两人,心里闷道:展护卫今日怎么有起床气? 不等白玉堂再多说一句,展昭已经循着这条道往前面走了,他捏了捏自己的尾指指尖,努力把心里头的异样撇去。 白玉堂抿着唇忍不住笑了笑,轻轻跟了上去,他站在展昭的身侧后,能仔细看清展昭紧绷起来的面颊,他不笑,嘴角边上的酒窝就没显露出来。 白玉堂突然开口:猫儿,你是不是以为爷走了啊? 他这一句句的猫儿叫的展昭心烦意乱,展昭也不明白自己的这种情绪到底从何而来,就是想控制也控制不住,他双目透着认真的光彩,盯着前面的路,看似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展某才不担心你走了,你要是敢走,展某就请包大人下通缉令,看你能逃哪去。 回应他的是一片安静,展昭回想起自己方才说的话才后悔了,什么通缉令!他下意识的去瞧白玉堂,却见那人抿着嘴,安静的笑弯了眼。 展昭拧紧了眉头,那种情绪又毫无预兆的出现了,生气和恼怒将他完全的控制住,展昭忍不住咬了咬牙,这辈子第一次骂人:你......脑子有问题吧? 仅仅因为自己的一个名号,就盗走了开封府三宝,陷空岛白五爷怕真不是脑子有问题!丢下这一句话,展昭急匆匆的走进了前院,道上已没有那道红色的身影了。 噗嗤。公孙策低下头,一时没忍住笑出了声,他看得出展护卫这句话应该是忍了很久了,他看向白玉堂,努力保持着自己该有的谦逊温和:白少侠,抱歉,我来开封府的这段时间里,还是第一次看见展护卫这样。 白玉堂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跟着公孙策走到前院的时候还在想,自己是哪里又惹猫儿不高兴了? 果然,即使重活一世,自己好像也很容易惹得猫儿不开心。 亏得白五爷重活一世,竟然还没完全领悟到感情之中的微妙反应。 前院,刚刚从后厨觅食回来的雪昙晃着脑袋一脸满足,迈着优雅的步伐从展昭身边走过去,展昭瞧了它一眼,伸手一把将雪昙捞进怀里。 白玉堂进了院,就见雪昙被展昭抱在怀里,展昭还揉着它身上软绵绵的绒毛,昨晚雪昙娇滴滴的声音再度浮现在耳边,白玉堂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即走了过去,站在展昭面前一脸的严肃:猫儿,你不能抱着她! 展昭浓眉似墨染,一双眼睛清澈明亮,他看着面前的人,哼声一笑,同时将怀里的小白猫塞进了白玉堂的怀里:白五爷,你可好好看清楚,这只才是猫儿! 雪昙依在白玉堂的手臂上,伸展着四只小短腿,喵喵的轻唤好几声。 喔喔,到底是谁吃醋了喵?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和留言的亲们~ 怪癖,总是喜欢写五爷在猫儿面前受委屈。 (也只让他在猫儿面前受委屈。) 第15章 展昭转身走上另外一条青石板小径,林叶遮新影,四周绿意盎然,清爽的晨风裹着清香,可他内心腾升而起的燥意依旧未减少半分,没察觉到自己失控的展南侠一脸冷峻,直接来到了包大人的书房门前。 第14章 雪昙从白玉堂的怀里跳出来轻轻落在地上,喵呜了两声直接窜进了路旁的绿草丛中,转眼就不见了身影。 白玉堂放下双手,脸上缓缓浮现出来笑容,宛若此时清晨的骄阳,明媚耀眼。 公孙策站在一旁看着他脸上的笑意,有些不解,只认为眼前矜贵的公子少年心性强,看着展护卫被自己惹怒故而产生了成就感。公孙策无奈摇头,好一会才故作轻咳,微微笑道:白少侠,请,包大人应该已经在书房等我们了。 白玉堂回过神来,不动神色的看了眼公孙策,见对方神色如初才轻轻点头,两人一起循着展昭方才经过的青石板小道走去。 阳光轻轻的落在屋瓦和院墙上,留下抹抹光影,绿叶在枝头微微摇摆,更显得院子里清雅幽静。 包兴从书房上完茶出来,正好在院口遇见白玉堂和公孙策,白玉堂衣袂飘飘,潇洒清逸,包兴抬脸时不禁看愣了,直到耀眼的阳光不经意间从眼前咻然而过,他才回过神来,赶紧低下头跟公孙策行礼。 公孙策眉眼温和,缓缓开口问道:大人昨日回来的很晚? 采花贼一事闹的城里的百姓心神不宁,就连皇上都惊动了,昨日大人森*晚*整*理进宫回来得晚,正是为了这件事。包兴对着公孙策点头说完,复又瞧了眼白玉堂,低下头笑道:大人正等着两位呢。 白玉堂摸了摸鼻尖,面上不露声色,心想自己要是早一步到这重新来过,也不会再盗取三宝了啊!不过或许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总要做些事情才能引起猫儿的注意! 包兴走后,公孙策缓缓伸手,引前相邀,带着白玉堂来到包拯的书房门口。 书房房门大开,还未进入便闻到了一股笔墨书卷自带的香味,跟风卷在一起从鼻尖一划而过,又从发梢间溜走。 公孙策在书房门口露头,白玉堂安静的站在一旁未动,书房里包拯和展昭停止谈话,展昭下意识的往门口一瞧,虽然只看见公孙策,但肯定白玉堂就在门旁。 书案上稳稳当当的立着一尊紫铜身金兽顶盖熏炉,包拯坐在椅子上,他今日着寻常便衣,看着依旧刚正不阿。包拯抬手捋了捋下巴处那一抹黑色胡须,宛若炭墨加染的脸上表情不明,倒是那一双眼眸熠熠发亮。 公孙先生,白玉堂可在?包拯正襟危坐,他一开口,声音浑厚有劲。 回禀大人,白玉堂就在门外。公孙策拱手,缓缓垂下了双眼,无人看见他右眼眼角微微抽动了一下。公孙先生心里微微叹气:包大人,您若是想升堂,开封府上下陪你走一场就是嘞。 展昭突然觉得气氛有些凝重,他昨日才回来,方才在书房谈话也没弄清楚包大人甚至皇上到底对白玉堂盗取三宝一事是何等态度,这会子心里头惴惴不安,心脏生生悬落卡在半空中,上不去下不来,堵塞成一团,难受极了。 包拯淡淡开口:让他进来吧。 包拯话音刚刚落下,公孙策突然觉得周围无故掀起了一阵风,只见一道白色身影从他眼前晃进了书房,公孙策方才正准备抬步进厅,这会又稳了稳身子,才继续动作。 白玉堂动作极迅如风,一进书房已经跪倒在书案前,磕头之际伴随着诚恳发颤的嗓音:罪民白玉堂参见包大人。 公孙策愣了愣,走进来默默站在展昭身旁,他抬眼瞧了瞧包拯,微微抿起了嘴唇。 包拯微微凝眸,盯着面前的白衣少年看了好一会,展昭见白玉堂低头跪在地上,想为他说话的冲动一股脑的涌上来,只是还未待他开口,便被身旁的公孙策止住了。 公孙策清秀俊逸的脸庞上挂着极淡的笑容,对着展昭缓缓摇了摇头。 白玉堂此刻完全没有担心他盗取三宝一事的后续,重生一次,面对爱护他和展昭如子的包大人,白玉堂感受更多的是温暖,可偏偏这种温暖又掺着苦涩,令他双目肿胀,上一世他在开封府的回忆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 展昭在边疆为国捐躯,只找到巨阙但是并没有找到他的遗体,哪怕白玉堂后来为展昭立了衣冠冢,但是开封府衙上上下下的人都只承认展昭是失踪了。白玉堂没有离开,依旧在汴梁生活,他们身边除了少了那个温润如玉,笑起来很好看的蓝衣青年,其他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是众人心照不宣,没有人敢在白玉堂面前提及任何关于展昭或者猫的字眼;后厨的人也不会特意去准备清蒸桂花鱼端上来,甚至好长一段时间就连鱼都不吃,大家像是在特意避着些什么一样;公孙先生的脾气也日渐暴躁,庞统为此没少挨银针戳;府衙无事,天气晴朗的时候,大伙总会看见包大人一个人愣愣的坐在书房里,对着敞开的窗户,目光悠远,外面的蓝天白云像是变成了故人的模样。 白玉堂忍了忍发颤的心肝,渐渐抬起头来,俊美的脸上挂着欣然的浅笑:罪民白玉堂盗取三宝,罪无可赦,无论等待我的是一个什么样的结果,白玉堂都甘愿承受,只是此事都是我一人所为,与陷空岛的诸位哥哥没有半分关系,还请包大人秉公执法。 包拯眨眼:...... 公孙策忍俊不禁,面对包拯转过来的视线赶紧低下了头。 展昭微抿嘴唇,早知如此,当初又何必意气用事!真叫人怒也怒不起来! 包拯下巴上的胡须微微飘动:那你可知盗取三宝,等待你的将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与此同时,白玉堂也在心里思衬:他重生不过数日,虽然发生的事情与他曾经经历过的多多少少有点出入,可大致应该是不会改变,上一世他盗取三宝,加上江湖上关于他的传言,惹来皇帝的好奇,接受赵祯的宣召之后,他跟猫儿走上了相同的道路,亦是在耀武楼前献艺,皇帝也封了他一个正四品官位,并且在开封府任职。 白玉堂谦卑的低下头:罪民不知。 上一辈子他多活了那么多年,年轻时的脾性改了不少,早已经不再是那个心浮气躁,年少气盛的公子哥了,他遵循着应该有的发展,将一切的主导权都交给包拯。 展昭看着包拯,心里都有些替白玉堂着急,偏偏当事人一点紧张情绪都没有。 白玉堂垂着头,如墨的长发从脖颈两侧缓缓滑落下来,他一动不动的跪在地上,包拯不出声他也未抬头半分。 包拯心里纳闷,白玉堂这性子好似跟皇上身边的暗卫汇报的不一样,他正了正身子,慢慢开口:也罢,你先起身吧。 展昭一瞬间变了样子,睁着明亮的双眸一动不动的盯着包拯瞧,大人让白玉堂起身,意思是不打算给他定重罪了?展昭舔了舔嘴唇,红润发亮,他赶紧开口提点:白玉堂,还不快谢过包大人。 白玉堂估计这应该是他第一次跪别人,恰好同上一世一样,他跪的这个人也是包大人。展昭带着欣喜的话语在身边响起,白五爷压根不带思考的就双手抱拳,弯下腰拱起了双手:白玉堂多谢大人。 公孙策彻底忍不住了,在一旁暗暗的笑开了嘴。 包拯一脸阴郁,不过他脸黑,没人瞧的清楚他脸上的情绪,他很怀疑是不是公孙策走漏了风声,然后白玉堂和展护卫来这之前就通成一气了。 白玉堂侧脸过来对展昭笑了笑,然后默默站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等着包拯说皇上宣召他进宫的事情,只是他没料到的是,这一世的发展从这开始改变了。 白玉堂盗走三宝,皇上并不是没有动怒,而是包拯替他将此事揽了下来,汴梁城里采花贼嚣张,肆意妄为,开封府上下花了这么多天的功夫都没有丝毫头绪,包拯提议若是白玉堂能擒住采花贼,就让白玉堂将功折罪。 赵祯不愧是清正明君,笑着答应了,还同着庞太师一起笑说包拯不放过任何利用江湖贤能志士的机会。 包拯冷目瞟着庞太师,他开封府就是个清水衙门,手底下就展护卫一员大将,可不得处处节省,三宝完好无损的回归,只要白玉堂意识到自己的这个行为是错误的,其他一切都可以从宽处理。 白玉堂直到离开包拯的院落,满脑子都飘荡荡的,他突然停下来,蹙眉瞅着展昭:猫儿,方才包大人说的话应该不是我幻听吧?最近他又重生,又在梦境里遇见猫大仙,还能听懂猫说话,白玉堂很怀疑是不是又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展昭以为他心有余悸才有感而发,不禁温柔下来,轻声道:不是你幻觉,包大人说了,此次我们把采花贼捉拿归案,皇上就不计较你盗三宝的事情了。 白玉堂的目光在展昭脸上流连忘返,什么捉拿采花贼归案,什么盗三宝通通被他抛却在脑后,他双手握成拳紧紧攥着,若不是极力忍着,早就把眼前的人拥入怀里了。 作者有话说: ---------------------- 第15章 感谢收藏和看文留言的亲们~ 第16章 展昭身形颀长,一身正式的红色官袍着身,腰束墨色宽片嵌金云片腰带,整齐平熨的衣摆处是掺了金丝线绣成的片片云团。他脸庞轮廓柔和,五官精致,头上带着黑色官帽,长发从官帽之后落下散于肩后,两条赤色丝绦从官帽两侧轻轻垂下,微微贴在脸颊旁。 清风摇曳,树影婆娑,白玉堂觉得此刻眼前人出奇的好看,再加之本就是他的心上人,白玉堂想,就是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为过。 展昭瞧着白玉堂,不明白他为何又突然安静下来,正想说让他跟自己一起去饭厅用些早饭,王朝一手提着长剑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展大哥!王朝其实比展昭还年长几岁,或许是出于对展昭精湛武艺的崇拜,他带着其他几人一直唤展昭为大哥。 展昭觉得叫展大哥总比人人叫他展大人顺耳好听的多,渐渐的也就不纠正他们了。 王朝,何事?展昭转过身,只给白玉堂留下一个侧脸。 白玉堂缓缓抬手,双臂环抱于胸前,见王朝疾速行来的步伐,微微挑了挑眉头,想着估计是又发生案子了。 王朝在两人几步之前停下,微微喘了口气,紧接着道:徐家小姐自尽未遂,徐老夫人气急攻心当场晕过去了,徐大少爷登府拜访想请公孙先生前去诊病,还有,展大哥去不去徐府看一看徐家小姐?或许还能问出关于采花贼的特征,毕竟她是唯一留下性命的受害者。 展昭抿了抿唇,眸色复杂的看了眼王朝,随即朝包拯的院落指了指:先生在大人的书房里,你带先生先去徐府吧。 王朝应着,从展昭和白玉堂身旁经过准备去找公孙策。展昭忽然转过身道:徐小姐情绪不稳定,暂时不要刺激她了。 王朝点着头离开后,展昭一抬眼,就发现白玉堂偏着脸,正安静的盯着自己瞧,那明亮的眼眸熠熠生辉,像夜间里被碧波揉碎的月光,还裹着丝丝的笑意。 展昭立即收敛起流露在脸上的多余情绪,他被白玉堂这样紧紧瞧着,突然觉得有些不自在,立即回望过去,镇定的问:怎么了? 白玉堂勾起薄唇,脸上露出微笑:展大哥果然是温柔又体贴。 展昭抿着唇,瞅着白玉堂脸上肆无忌惮的笑容就知道对方在打趣自己,他咬咬唇,故意伸手而去,一把揽住白玉堂肩膀往前走,高声道:如此,展某就收下你这个小弟了!锦毛鼠白五爷成了展某的小弟,那我以后出去可有面了! 耳边的话跟风一样飘忽而过,白玉堂听的不太真切,他只有走路的双脚在动,双臂和肩膀都紧绷着无法做出其他的反应,他怔怔的、安静的任由展昭揽住自己,感觉在空中漂浮了好久的心有了一个落脚之地。 他飘荡在风雪之中魂魄终于等到了那个不归人。 公孙策跟着王朝走出来,正好看见不远处紧紧挨在一起走远的两人。 王朝不解的搔了搔头发,闷声道:白玉堂不是不服气展大哥还把三宝盗走了吗,他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公孙策心里也纳闷着呢,但是当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没理会这么多,赶紧催促着王朝,又从府里挑了两个衙役,准备跟着徐大少爷一起前往徐府给徐老夫人诊病。 包拯将采花贼一案交予展昭,加上白玉堂同旁协助,望他早日破案,所以这些天他自然不用亲自巡街。 饭厅的豆花很好喝,展昭又吃了两个大包子,心想反正等会要和白玉堂一起出去,于是又给肚里留了点空间。 白玉堂不一样,只要抓到采花贼,三宝的事情完全不用担心,再加上心上人就在眼前,他看着展昭极好下饭,胃口大增,觉得开封府的早点可比上一世好吃多了! 展昭目光可怜的看着白玉堂,这富贵少爷一看就没喝过豆花,看把他给馋的 白玉堂和展昭两人动作快,等公孙策回屋拿了药箱赶到前院,几人正好碰见。 徐大少爷徐青霄一见到公孙策就像看见了救命稻草,立即迎了上来:公孙先生,久闻您医术高超,家母的病来势凶猛,几位大夫都束手无措,只能前来麻烦您了。 公孙策点了点头,示意他一起往外走:不要着急,我这就跟你去看看。 白玉堂挑着眼睛看着展昭,展昭也抬起眼皮子望过来,两人一致决定,跟着公孙策往徐府走一趟,虽然不能问话,但毕竟是采花贼去过到地方,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徐府是皇商,家底丰厚,公孙策站在徐府门口才发现徐府府邸与太师府座落在同一条大街上,当下不由感叹包大人是真穷。 徐家出了这事,这几日都朱门紧闭,守门家丁见徐青霄回来,才立即将两扇嵌着金钉的红漆大门打开,恭恭敬敬的迎着徐青霄、公孙策和展昭白玉堂一行人进门。 徐家小姐原名徐青嘉,据说是皇城内排行第二的美人,徐家老爷精心培养,一心想送进宫里当个皇妃,给徐氏家族锦上添花,哪知却出了这等事情。 公孙策被徐青霄带去给徐老夫人诊脉,白玉堂站在院子里听完王朝说的话后当即挑起了眉头:不知这第一美人是? 展昭抬眼瞅着白玉堂来了兴致一脸好奇的模样,毫无察觉的蹙了蹙眉头。 呵,某人几天前还自说自话,说自己痴情,就不知这痴情何时喂了狗。 白五爷还没发现展南侠撇起的嘴角,就听王朝道:自然是当今宠冠六宫的庞贵妃了。 白玉堂觉得王朝说起事来挺有说书先生的影子,他点着头,忽然像想起什么似的又抬脸紧紧盯着王朝,瞪大了眼睛:她已经是贵妃了? 王朝被白玉堂突然瞪大的凤眸吓了一跳,小声补充道:庞妃生下一女得到晋封,如今万宁公主都快一岁了,早就是贵妃了。若是别的事情王朝肯定不会知道的这么清楚,可对方是庞太师,经常跟包大人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再加上又是当朝宠臣,自然要把他的底细莫得一清二楚。 白玉堂低下脑袋,陷入了深思变了,他盗三宝后来到开封府,不仅多出个采花大盗的案子,就连发生在庞妃身上的事情也变了。 上一世,虽然庞妃也是因为生了万宁公主晋封成贵妃,可这一世,时间完全对不上,竟然足足提前了几年! 如今庞统应该还未回开封,他和公孙先生还没见过面,而庞妃产女是在庞统卯足劲追求了公孙先生两年之后,两人正式确定关系后发生的事情。 王朝递给展昭一个不解的眼神,展昭眨眼对着王朝摇了摇头。 虽然展昭不明白白玉堂突然沉默下来的原因,但也已经见怪不怪了。 徐青嘉被转移到徐府另一处静谧的院落里休养,可她这几日无论白天黑夜都精神惶恐,有时高声尖叫,时而冷汗涟涟,这会还是丫鬟刚刚喂她喝了一副掺了其他东西的鸡汤,才安静下来陷入睡眠。 他们没打算去刺激徐青嘉,于是王朝领着展昭和白玉堂进了云兮院,也就是采花贼出现过的案发现场,徐青嘉之前住的院子。 徐府很大,一路假山流水,亭台楼阁,目不接暇,而云兮院里的布置更是精巧细致,可无论当下环境多么的美好无暇,几人都没有心思去欣赏观看。 王朝抬步上了走廊,将徐青嘉的房门打开,一边对身后的两人道:之前我带人把周围的环境都看了一遍,除了发现两个脚印之外,其他一切正常。 白玉堂瞅着他:怎么之前不说?过了好几天了,脚印现在肯定没有了。 我找人临摹了下来,早就交给包大人了。王朝摸了摸鼻尖,转过身来:脚印是正常男子的大小,所以我猜测会不会就是那个采花贼留下的? 采花贼是在夜间接二连三的犯案,想必胆子肥的狠,狂妄自大,留下脚印不做处理再正常不过。 展昭转身进了房间,屋内陈设凌乱,徐青嘉曾做过激烈的挣扎 ,展昭走了一圈,在屋内的胡桃木长矮木几前缓缓蹲下来,矮木几的一个角落处呈现处发黑的血迹。 王朝走过来,垂目看了一眼,道:徐小姐就是撞在这里陷入昏迷,才逃过性命。 展昭微微点头,复又起身,想着那两个临摹下来的脚印该是关于采花贼的唯一线索。他抬眉看了屋外两眼,白玉堂背对着大门,不知道还在揣摩些什么。 展昭收回视线问王朝:在其他三位遇害者家里可有发现什么? 一无所获。王朝摇头,想了想后又道:犯案者应该轻功不错,不然怎会在深宅大院里来去自如还不被发现。 展昭拧起了眉头,白玉堂忽然转过身来:猫儿,我想他就在开封没有离开,应该还会继续犯案! 第16章 展昭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他示意王朝留在这里等公孙先生,然后带着白玉堂回府衙看在现场临摹下来的脚印去了。 于是两人又赶回府衙找到包大人,包拯听了展昭的话一本正经的道:王朝的确送来两个脚印的画像。 他在书案桌上的书册里抽出两张纸转过来,手指点在其中一处地方示意展昭和白玉堂看:你们看这鞋底图案可与寻常不同? 展昭瞧了眼,颇觉得有些奇怪,道:怎么有一对蝴蝶的图案。 白玉堂凤眼微眯,在看清楚画上的图案时眸中暗暗掠过一道冷光,板着的面颊上浮现出一层薄薄的冷意。 这不是花蝴蝶花冲的标志吗?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3 第17章 花冲生性□□,作恶多端,偏偏不知师从何处,学得一身卓越轻功,仗着这一点作奸犯科,肆意妄为。 在调查襄阳王招纳武林高手欲行谋反一事中,白玉堂曾与花冲交过手,只是重来一世,五爷没料到这厮竟然提前跑到开封作恶来了。 屋外,空中飘落着耀眼的日光,展昭对着包拯拱手转身退出书房,阳光落在重重叠叠的绿叶间反射出细微的光亮,跟抹了一层薄薄的油似的,让展昭原本因为案情毫无头绪而有些低落的心情也顿时明亮了一些。 时辰尚早,展昭打算再去街上巡视一圈,他转头看着身旁的白玉堂,本想询问他是否跟自己一起出去,可还未开口,对方却先出声了。 想去哪?白玉堂微抬下颚,侧脸看过来,他神色平静,耳畔的几缕细发轻轻浮动,一双美眸盯着展昭,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着,那洁白的颈项露出来,尤为惹人注目。 平缓又清淡的语调,听着极为治愈。 男子的眼睛是展昭活了这么多年来走南闯北见过最好看的,瞳孔宛如被墨色晕染开来,因此显得尤为深邃,当中还藏着一抹不规则的亮光。 展昭被他过于认真的神情和目光打量着,不自觉跳动了下眉心,抿抿唇后撤回视线,将目光随意落在别处:仅这一双蝴蝶鞋印恐怕也捉拿不到采花贼,不如我带你先熟悉一下开封府吧? 展昭虽心急这几桩案子,想早点将采花贼绳之以法,可就眼前所得到的这点线索他收拢了思绪,缓缓拧紧了眉头。 好。白玉堂轻启唇,唇色淡红,柔软润亮,他眉眼温柔的看着眼前人,继而勾着唇角应下一字。 五爷又怎会不熟悉开封府呢?他一生最好的年华都曾付于此地。 展昭几乎不可查觉的挑了下眉毛,对方明明只是应了一个字,他竟然觉得缱绻又温柔,令他控制不住仔细去回味着,又有些意犹未尽。 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的白五爷走下台阶,在心里来回晃着脑袋打消奇怪念头的展南侠抬步跟上。 白玉堂忽然回头转身,清风徐来,微微吹动他洁白的衣裳,绣在上面的红梅也跟着翩翩起舞。 猫儿,我还要回房拿点东西,你先到前厅等我吧。 展昭看着他,又低下眼睛,目光落在白玉堂随身携带的宝剑画影上,才不做言语的点了点头,见着对方使出轻功,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院口外,展昭这才一脸严肃的走下台阶,赶往前厅。 白玉堂回到居住的地方,院子里静悄悄的,每一间屋子都紧紧关着门,只有几道菱花窗半开着给房间通风。 雪昙?白玉堂巡视了院子的几个角落,唤着白猫的名字。 喵~过了一小会,半开的菱花窗后有了动静,露出一道雪白色毛茸茸的小身子。 五爷,什么事情?雪昙抬着小爪子揉了揉眼睛,俨然一副慵懒娇滴的模样。 白玉堂的目光定格在它身上,走近道:帮爷办件事,找一个叫花冲的人,看他是否还在开封。 都没见过。雪昙不满的抬高脑袋,亮晶晶的眼眸紧紧盯着白玉堂。 如果爷没记错,他发间会别着一支蝴蝶银簪,也喜欢穿白衣。白玉堂说完伸手点了点它的眉心:如果找到人,管你一个月的小鱼干。 喵~雪昙显然被这一个月的小鱼干诱惑到了,兴奋的应着,从窗台上一跃而下,甩着尾巴跑出院子去召唤开封府里同伴们一起去找人。 白玉堂赶到前院的时候,展昭正站在府衙朱红色的大门旁,他一身红色官袍着身,墨色腰带束着精瘦的腰身,背对着院子,手臂挨着腰旁垂下,紧紧握住巨阙,风好似伸出了一双轻柔的手,轻轻抚弄着他的衣摆。 白玉堂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站在院中抬目静静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他眼神微微闪动,仿佛想起两人曾相依相伴共度四季的回忆。 初夏的阳光娇艳,洒落在白玉堂的眉间,长发上也好似渡上一层薄薄的光芒,展昭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转过身来。 白兄。展昭面色一如往常,说话时脸上好似挂着极淡的笑容,看着温文儒雅,他只静静的站着,便觉得一时风轻云淡。 白玉堂藏好情绪,笑着走过去,待站在展昭身边才听对方忽然开口:白兄应当是第一次来开封吧?不对严格来说这应该是第二次了。 展昭嘴角噙着笑,眼里揶揄的笑容不加掩饰,如此一看,更显得英俊不凡。 展昭张口闭口都唤他白兄,让白玉堂听着心里堵得慌,等看清了展昭脸上的神色,才知对方说这些是在打趣他。 第一次可不就是他来开封拿走三宝的时候。 白玉堂心里突然莫名其妙的有些骚动,展昭性格谦和,便是很熟悉的人也很难得开一次玩笑,意识到这一点,白玉堂微微挑眉,忍不住凑身靠近:都说展南侠个性好,心胸开阔,却不知也是个爱记事的? 展某只是记性好罢了。展昭低声回道,对方毫无预兆的靠近让展昭忍不住后退了一小步,他抬眼看见白玉堂脸上的笑便知这一退,是他先输了。 走吧,先在这附近看看,说不定还能遇见四哥。白玉堂欣赏完展昭的反应又一脸轻松的撤回了身子,换了个角度直径抬步跨出大门。 展昭面色平静的低下头揉着鼻尖,眉头细微的蹙了一会,忽然神色微变,似在懊恼些什么,他左右看了眼负责在门口当值的两个兄弟,立即安静的跟上去走在白玉堂旁边。 逐渐往正空升起的金色太阳耀眼夺目,洒在长街上,落满了金影,通向令人向往的未来。 这时正是开封大街最热闹的时候,人声鼎沸,行人来来往往,周围吆喝声不绝于耳。 展昭身穿红艳的官袍,垂在脸颊两侧的官帽帽穗轻轻摇晃,那英俊的脸上目光中又透着温和,腰板挺直,站在人群中再显眼不过。他和白玉堂并肩而行,之间隔了一个人的距离,来往的开封百姓除了露出友善的笑容之外,还有上前跟展昭问好的。 白玉堂抱着画影,长发飘飘,端着潇洒清逸的姿态,比起重生之前,他这次跟展昭一起巡街,脸上的表情当真是能用温柔二字形容了。 精致的五官,无与伦比的气质,看着又十分面生,与展昭同行,惹得不少路人在心里暗暗猜测他的身份。 街边的赤薇花迎着阳光,开的绚烂热烈。 途径开封府第一酒楼醉日阁时,白玉堂不自觉紧了紧手心,忍不住抬头去眺望醉日阁二楼的栏杆。此时他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身旁,可曾经孑然一身的白衣护卫在那风雪十年间,再也没等来他心爱之人的一杯酒,一眼微笑,和一声温柔、好听到直入心头的一句轻唤:玉堂 白玉堂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压住一般闷的难受,眼底似乎有滚烫的东西在逐渐产生,他忍了又忍,眸色变幻间就连清浅平缓的呼吸也发生了变化。 展昭好似察觉到身边的人有些不对劲,神色疑惑的看了看附近,但是并没有发现什么,才转头看着白玉堂轻声询问道:白兄,可是看见蒋四哥了? 醇厚且熟悉的嗓音响起在耳畔,白玉堂眸光一亮,蓦然回神,他微微摇着头,看向展昭时脸上忽然漾开了笑容,宛若清风拂面,一树梨花盛开,落满了肩头。 展昭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会才出声:展某还以为白兄是瞧见了哪位熟悉的人,竟然当街走神?实属难得。 白玉堂缓缓一笑,眼梢微微往上翘了半分,落满日光的眼眸里闪动着莹亮,他轻轻一抬手,长袖轻拂,指着面前的醉日阁:爷只是闻到了酒香,不如 这欲言又止没说完的话听着展昭忍俊不禁,只得点头圆了对方的心思:醉日阁的生意可好了,这时候也不知道有没有位置。 第17章 展大人在开封府这么受欢迎,醉日阁的小二总不会让咱俩站着闻酒香。白玉堂说罢转身,绣着红梅的洁白色衣袍在风里翻飞,少年的背影潇洒清逸,就像飞翔在空中的白鸽,自由浪漫。 展昭抬步跟上,他见识过陷空岛用餐时的布置,心想着不知道自己攒了两个月的工钱够不够今日这一顿酒钱。 如白玉堂所说的那般,两人一进酒楼大门,就见到醉日阁迎过来的伙计的笑脸,展昭在开封府四处办案,但凡打开门做生意的没几个人不熟悉他。 展大人。小二脸圆圆的,笑起来格外亲切,也不显市侩,大堂里高朋满座,小二多瞧了几眼跟在展昭身旁的白玉堂,引着两人往里走:今儿客人多,展大人和朋友见面肯定不喜喧哗,正好楼上还有一处空座,二位看可行? 展昭下意识去看白玉堂,就见对方似乎在发愣,眼眸中东西在隐隐闪动,隔了一会才回过神看过来,随即点了点头。 从大堂内经过,两人随着小二上楼。 白玉堂的目光缓缓从展昭的侧脸上划过,抬眼时从二楼围栏外落下的阳光明媚耀眼,他忍不住再一次投过视线去看展昭,那人已上了楼,缓缓侧过身,浑身沐浴在金光里,鲜艳润泽的红唇微抿着,却是十分勾人。 作者有话说: ---------------------- 谢谢(*°°)=3看文和收藏的亲们~ 第18章 庞统清晨率领亲卫回京,还没来得及歇息就先进宫向皇上复命,他虽封为王侯,可也是战功赫赫的飞星大将军,这两年来带军驻守大宋与辽国的边境,倒也风平浪静,只是太过于平静,亦让人不安。 结束与圣上的谈话,庞统刚出宫门,就被许久未见的兄弟挡住了去路。 慕薛作为禁军统领,负责皇上与宫廷的安危,听说庞统回来,特意跟几位同僚换了进宫当值的时间,整整休沐三日,就为了陪这个结义兄弟。 慕薛换下当值时的全副武装,今日只做一身暗红色的劲装打扮,窄袖处扣着暗红色护腕,蕴藏着力量的腰部裹着暗红色护腰腰封,长发高束,未戴任何玉冠银簪,光洁的额头前飘着两抹碎发,看着利落潇洒。 庞统带兵行军多年,不苟言笑,双眸冷厉,不做言语时浑身都笼罩着一股煞气,若是不熟悉的人见了只想退避三舍,没胆上前。他缓缓抬起冷眸瞧着挡住去路的人,微微勾起了唇角,神色温和了不少。 我还要回家。庞统提先开口,怕两年未见,慕薛这个酒坛子一言不发就拽着他去醉日阁泡酒。 慕薛无奈抿嘴,一个潇洒转身走到他身旁:先陪你回去见太师,晚点回我家,母亲念叨你很久了。 庞统一身绛紫色长袍,上绣赤金色弧纹,走在阳光底下衣裳上反射出若隐若现的光亮,慕薛与他聊着开封府近来发生的事情,渐渐走远了。 公孙策给徐老夫人诊了脉,又开了几副安神药,嘱咐了徐青霄一些应该特别注意的相关事宜,如不得受刺激,心境起伏过大,就背着药箱跟王朝准备离开。 两人站在徐府宽敞开阔的大门口,左右两旁各立着一尊巨大的守门虎雕塑,等送他俩出府的徐青霄进去后,王朝才叹道:徐小姐本应该有更好的前程,可惜出了这遭事,不知日后该如何自处。 公孙策知晓王朝嘴里的徐小姐的前程所指何事,只是微微挑了挑秀眉,继而面无表情的抬眼看着他:展护卫呢? 王朝搔了搔头,揣测道:应该是和那位白五爷在一处吧? 公孙策听完森*晚*整*理点头,不知为何又突然想起清晨展昭被白玉堂惹炸毛甩袖而去的场面,只觉得有趣,忍不住低下脸笑了笑。 王朝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低声问:先生怎么了? 没事。公孙策摇摇头,挺直身子,背好肩膀上的药箱带着王朝往街道的右边走,这条长街上大多是达官显贵之家,门楣显赫,雕梁画栋,建筑物气势磅礴。 因为出了采花贼,街上比之前少了那些青春娇艳的风景,乘着明媚耀眼的阳光,公孙策准备再四处走走。王朝不放心他一人,自然不愿先行回去,只得在身旁紧紧跟着。 公孙策身穿月白色外衫,及腰以下的衣摆处浮现出纤细的纯白色兰花花纹,纤瘦的腰身束着雪色缎带,行走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单看背影只觉得他弱不禁风,可偏偏生了一张俊美清秀的面容,修长的眉毛之下是一双闪着睿智光亮的眼睛,琼鼻薄唇,气质非凡。 两人沿着台阶一起走上了桥,桥下水光潋滟,入耳的是小孩追逐打闹的嬉笑声和对面街上商贩的叫卖吆喝声。 几个孩童踩踏着阶梯在桥上嬉闹,小跑而来一不留神撞在了公孙策的身上。 公孙策肩膀上背着的药箱木质特殊,不止防火绝水还异常坚硬,公孙策早就看见孩童扑过来的身影,赶紧移开药箱,微微弯腰一把将孩子抱进怀里。 小孩子,桥上危险,不能乱跑。王朝一身衙差服饰,手上又握着佩剑,身形高大,站在公孙策身旁完全盖住了小孩的身影。 小孩闻着公孙策身上清淡的药草香味忽然觉得有些安心,被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抱着竟然也觉得很舒服,只是才刚刚抬脸看清公孙策的模样就听见旁边传来王朝严厉的声音,顿时委屈的揪起了包子脸,眸光颤颤的看着王朝,一面往公孙策怀里缩了又缩。 公孙策揉着小包子的脑袋,看了王朝一眼,轻声道:别吓着他。 王朝沉默了一脸。 公孙先生可是开封府继三宝之后新得的吉祥物,自然不能被人随便磕着碰着了,可看着这个孩子委屈巴巴的模样,王朝立刻就缓下了神情。 孩子身后的伙伴们很快就欢快的追了过来,小孩立刻退出公孙策的怀抱,可念着他身上的味道,心里还有些不舍。 公孙策面容温柔,笑着伸手拂了拂小孩身前褶皱的衣衫:跑慢点,可不能再摔倒了。 小孩对上公孙策温柔似水的目光,微微抿嘴,忽的红了双颊,抬起两只小腿低头从王朝和公孙策之间一溜烟的跑进行人当中,顺着过桥的人群不见了踪影。 桥上来往行人不少,公孙策不禁回头笑着看了一会,才拉紧了肩膀上的药箱跟着王朝准备下桥。 慕薛刚和庞统说完徐家小姐的遭遇,出了这事对方自然再无法进宫,还没来得及听到庞统的想法,慕薛只听到对方问了一句:那是谁? 冷冽的嗓音,未掺丝毫情绪。 顺着庞统的视线看去,微微抬起下颚的慕薛逐渐眯起了双眼。 青年身形消瘦,脑后的长发飘逸,俊美的侧颜浮现在辉煌的金色光影里,一眸一笑都看着极为舒心,慕薛收回视线笑道:桥上那个吗?那是开封府的新主簿,公孙先生。 慕薛忍不住将公孙策来开封府后的事迹都说了一遍,庞统没吭声,视线也没收回来,直到公孙策和王朝下了桥,被拱形的白色石砌桥身挡住了身影他才移开目光。 提起公孙策的医术,慕薛忍不住问道:之前听太师说你在蛇谷不慎中了蛇毒,余毒可都清了? 无碍。庞统未去看他,深邃的双眸中那抹趣意的光亮悄然隐去。 慕薛咧嘴一笑,拍着庞统肩膀:可别逞强,我现在和开封府的人熟的很,倒是可以请公孙先生替你看一看,毕竟不慎中了蛇毒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庞统面上不动声色,忽然来了一句:那改日就请你引荐了,慕统领。 慕薛在原地沉默半晌,庞统笑着瞧了他一眼已远远走了,慕薛反应过来立刻追上去,神色有几分担忧,认真的问:毒素真没清干净? 那我现在还能站在你面前?庞统懒懒瞟了他一眼,又将目光投向远方,脸上的神情显得高深莫测,黑亮的瞳孔里印着金灿灿的日光。 他缓缓勾起了唇角,冷冽的神情中透出一抹俊冷的笑意,似是回想起不慎中了蛇毒那一夜毒发后的事情。 身着绒领棉袍的清俊男子在呼啸的风雪中蹲在他面前,纤细修长带着微凉的手指伴随着一个巴掌落在他脸上,清脆入耳,还伴着疼意,使得庞统从毒发时昏昏欲迷的状态中瞬间惊醒。 男子寻到他腿上的被毒蛇咬伤的痕迹,头也不抬的直径从药箱里拿出解毒药粉洒在他伤口上:被这里的蛇咬一口可不能睡,一睡就醒不过来。 好听的声音,使得庞统垂眸看清了他的模样,皎月之下,风雪扑面而来,庞统最后的目光落在面前这男子被冻得俏红的鼻尖上 慕薛在一旁欲言又止,终究是忍不住了才试探着问道:兄弟,你笑的好吓人,开封府应该没人得罪你吧? 第18章 慕薛想了一圈觉得应该没这个可能,除了包大人,开封府新来的公孙先生和展大人庞统以前都未曾见过。 庞统一声不吭,两人没有上桥,沿着桥相反的方向回太师府。 醉日阁二楼明显的清净许多,但是客人依旧很多,只因每桌间隔的距离长,其中又隔了水墨山水图的屏风,还有流苏帷幕将一桌桌挡住形成别致的雅间,若不弯下腰低头去看,都不清楚里面坐了何人。 伙计撩开帘子向展昭和白玉堂示意:展大人看此处可行? 醉日阁第三楼便都是客房,除了这栋楼,还有一个后院与一楼大堂相连,那里设了风、花、雪、月四间携带茶厅的客房,布置风格各有不同,能进入那里一般都是醉日阁出手阔绰的常客,比如太师府的三公子庞煜就是常客之一。 白五爷也曾是,那间取名为雪的客房就被他订下长达将近五年的时间,里面用具的摆设和被褥也都按照他和展昭的喜好换了个彻底,两人曾在这里品酒,谈心。 心意相通后自然也记不清在其中耳鬓厮磨了多少回。 五爷?白顺的一声呼唤将白玉堂纷飞的思绪彻底拉回。 白顺刚从楼梯间上来,发现屏风旁站在一抹熟悉的身影,走近一瞧发现还真是自家五爷! 白展两人偏头看去,恰好蒋平闻声撩开旁边雅间的帷帘探出头来。 三人看清彼此,相顾无言。 蒋平脸上笑成一朵花:老五!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白五爷内心:爷不知道,爷只想和猫儿独处。 白顺恭恭敬敬的上前,请白玉堂和展昭二人进去。 蒋平嗓音更亮了,高兴的冲小二招手:加一壶酒,再多加四个菜,小顺子你去点。 白玉堂突然转过身来,准确无误的报了四个醉日阁的菜名,也是展昭曾最爱吃的。 展昭忍不住出声:这有么? 眼见小二直点脑袋,展昭一脸狐疑的转头盯着白玉堂瞧。 说是没来过开封,可这人对醉日阁的菜品却熟悉的很。 作者有话说: ---------------------- 关于猫儿有没有记忆,焉后面是这样设定的,猫儿这一世对五爷一动心,尘封的记忆就会被触动渐渐浮现出来,但本身是猫儿这一世没经历过的,所以被他误以为是自己大脑想出来的幻觉。 谢谢看文的亲们~ 第19章 蒋平与白顺只比白玉堂和展昭早来一步,四人在雅间落座,等着小二上后来白玉堂添加的酒菜。 今日清晨白顺在开封府衙附近相中了一座院子,他正将这件事情说给白玉堂听,还请示对方是否要去看一眼再做购买的打算。 皇城脚下附近的宅院不便宜,白顺又是第一次伺候白五爷出远门,思量二三总拿不下主意。 屏风与帷幕隔开的空间不算大,但四人坐下绰绰有余,他们面前的是一张中等大小的圆桌,铺着暗红色桌布,上面绣着金丝镂花缠绕的粉色芍药,左边的窗台前盛开了一盆绚烂的花朵,迎着万丈金光,片片花瓣娇艳欲滴。 白顺说的话,白玉堂听没听进去谁都不知道,展昭微微低下脸自顾自的提壶斟酒,白玉堂便侧目静静的看着他。 男子的肌肤宛若凝脂琼玉,浓眉大眼,面容清俊,英气逼人,他取杯置于桌上,手臂微抬,提壶而起,晶莹的琼液顺着他的姿势灌入杯子。展昭顺滑的黑发从肩头散落下来,丝丝缕缕,像落在白玉堂的心上,无端拨弄着心弦。 空间里沉默了下来,蒋平坐在对面挑眉看着白玉堂,他也分不清自家五弟看的到底是展昭还是展昭手上的那壶酒,所以揪着眉毛,甚是纠结。 展昭也感受到一阵不太寻常的目光,斟好酒抬起头顺带放下了白玉酒壶。 白顺咽了咽嗓子,微微靠近白玉堂又重复问了一句:五爷,您觉得怎么样啊? 闻言,展昭也看向他二人,白顺说的话,展昭倒是听得一清二楚。 白玉堂被展昭清澈纯净的目光触及,一下子回了神,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缩回了视线,他极力掩盖住心里的动荡,俊美的脸上倒是一片平静,就连坐在对面极其精明的蒋平也未发现什么不妥。 展昭将斟好的酒送至蒋平,白玉堂的目光忍不住从展昭映着阳光的侧脸上迅速掠过,这才心不在焉的回了白顺一句:你既已看好,买下就是。 白顺收回凑过去的身子,微微点头。 展昭瞧着白玉堂绝艳的眼梢,清冷的神情,缓缓抿了抿嘴唇,果然是陷空岛白五爷,大手笔,开封府的房子看都不看,一句话就买下了。 白玉堂又云淡风轻的道:挑两间房间按照你和四哥的喜好布置,其他不用安排的太复杂,住着舒适就行。 白顺看着白玉堂清冷的侧脸,挑着眼睛偷偷去看蒋平。 蒋平急忙咽下酒,招呼着白玉堂:老五,四哥就不用了,过会时间我就回陷空岛了。 白玉堂缓缓勾唇,脸上似笑非笑,可眸底那揶揄的笑意十分明显:你不是来看朋友吗,人可找到了? 蒋平抬头举杯耸肩,扯起谎来十分自然:昨晚我去看了,可能他搬家了。 白玉堂瞧了白顺一眼,一本正经的跟蒋平道:爷出来之前跟白福说了,要在汴梁给白顺娶个媳妇才会回去。 白玉堂的话弄的白顺脸皮发烫,几乎是立刻求饶道:爷,您就别打趣小的了,小的还没十五呢。 蒋平已经一杯酒下肚:老五,顺子的婚事不用你操心,你倒是啥时候把自己的终身大事给定下来,这样干娘和锦堂还有大哥大嫂才能安心。 白玉堂偏头去看展昭,展昭也刚好抬头,见到白玉堂的目光,他有些茫然的望着对方。 四目相对,相顾无言,感觉周围都突然寂静了下来。 几方沉默间小二端着添加的酒菜送进来。酒桌上,蒋平看着白玉堂为展昭一一介绍菜品,然后又歪着脑袋盯着展昭品尝,等展昭尝完点头表示不错,他自个却笑得满怀。 白顺得了白玉堂的准许跟家主一起同桌吃饭,只得低着头默默扒饭,吃菜也只敢夹面前最近的两碗宫保兔肉和紫苏煎虾。 展昭适当的喝了两口酒,尝着醉日阁的菜觉得开封府衙里的伙食果然不能和这比,就是一桌酒菜贵了些,但是贵自有贵的道理,反正他也很少会来。 那碗煎虾因为加了紫苏味道幽香独特,眼见就快都入了白顺一人的肚子,白玉堂动作迅速的伸手换了个碗,将紫苏煎虾放到了展昭跟前,又将另外一碗葱煎豆腐补充到了空位。 白顺抿抿嘴,低头继续干饭,没事,煎豆腐他也喜欢吃。 白玉堂微微笑着:猫儿,你尝尝这个虾。上一世展昭喜欢紫苏的味道,白玉堂一直都记得。 展昭看着白玉堂热烈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眼前这人跟盗三宝的那个人反差太大。 蒋平刚尝了一块排骨,这会骨头还在嘴里忘记了吐出来,他瞅着自家五弟,无论是行为还是脸上那不加掩饰的笑容,怎么看都很诡异,就像是在谋划一场巨大的阴谋,眼前的一切只为了让展昭放下戒心。 蒋平吐出骨头,慢慢喝了一口酒,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他本想在开封留几日就回去,这下又决定多待一段时间,注意下老五的一举一动,免得再出乱子。 酒菜虽好吃,但是展昭吃的并不是那么舒心,他故意装作不经意去看白玉堂,就发现那人一双俊冷的眉目此刻浮满了温柔的浅笑。 展昭心想,公孙先生和赵虎兄弟说他吃什么都觉得香,可能就是这样才惹得白玉堂笑话吧。 蒋平看着白玉堂脸上的笑觉得有些膈人,索性放下碗筷询问展昭关于包大人和皇上对三宝丢失一事的反应和命令。 展昭认真说给蒋平听,蒋平原本还凝重的神色才渐渐轻松起来。皇上和包大人都没有要问罪白玉堂,但是他必须要协助开封府把这次搅弄得人心惶惶的采花贼捉拿归案,才算戴罪立功。 蒋平点着头,总算明了,五弟心情这么好肯定还是跟这件事有关系,可是那采花贼又该怎么抓呢? 公孙策和王朝回到府衙的时候,马汉宛若看见了救星,提着腿摆急急忙忙的迎上来,领着公孙策往里走。 马汉平日里也算个稳重的人,公孙策见他这反应有些疑惑,微蹙着秀眉他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马汉无奈摇摇头,接着往前厅里面指了指,又是一声轻叹:那几位受难的家属们都来了,不知道是从哪儿得到了消息说是展大哥昨日捉到了采花贼,这会结队纷纷来请命要将采花贼处以极刑。 公孙策停下来,站在原地有些懵,展护卫什么时候捉到采花贼了? 第19章 前厅里,几家家属的声音差点要将这间屋子抬起来,公孙策走到门口听到里面沸腾的声音再次却步了。 他偏头看了眼马汉:包大人呢? 马汉扯着嘴角露出一抹为难的笑容:大人去上朝后就一直没回来,方才包兴回来告知,大人被八贤王请到王府做客去了,许是入夜才会回府。 公孙策把肩膀上背着的药箱取下来交给站在一旁的王朝,微微垂目,接着捏了捏袖口,这才一脸严肃的抬步走进前厅。 公孙大人。 众人见公孙策从门口进来,纷纷拱手行礼,几番声音消停不少。 公孙策抬眸看着他们,欲言又止,当中有几人一脸疲倦之色,满目血丝,他又想起不久前这些被采花贼祸害过的家庭,想起他们伤心欲绝、痛心疾首的模样。 他轻启唇,似是不忍心说出暂时还没捉拿到采花贼的真相 得知白玉堂无事后,蒋平终于放心,也不顾白玉堂到底是在看展昭还是看其他什么,也不管他脸上浮现出的笑容多么令人不习惯,蒋平敞开了心怀,重新斟酒提著,敞开了肚皮享受美食。 而展昭这十几年的学武也不是假的,白玉堂视线直接的打量和温柔绵软的目光他都能感受的一清二楚,可他又猜不准到底所为何事,只能装作木头人一般,直径低头喝酒吃菜,全然当做没看见。 但是时间一长,展昭也有些承受不住,缓缓放下手上的筷子,认真的看向某人:白兄? 嗯?白玉堂依旧侧着脸保持看他的姿势,乌黑的长发有几缕微散于耳侧,阳光穿过菱形窗棂,透过薄薄的窗花纸洒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神情更显得温柔似水。 展昭不禁眯眼,欲言又止,也许是因为多喝了几杯酒,只觉得胸怀处隐隐发烫。 白玉堂眼梢微翘,眼波潋滟,勾着唇角笑着:有话就说,你可是敢对爷拍桌子的人,这样子可不像你。 听了这句话,展昭抿了下嘴唇,好似也想起那晚在醉月居,因为没寻到三宝,他当着白玉堂的面,气急之下将巨阙拍在了桌子上。 展昭飞快抬眼瞧了白玉堂一眼,又迅速的撤回视线,只觉得脸皮有些发热,脑子里飞快的转了几个圈才说出反问他的话。 那白兄你又为何从方才起就一直盯着我瞧? 白玉堂顿时就转换了个姿势,依旧潇洒如初,一脸趣意的看着展昭,故意说:爷还以为你全然不知呢。 展昭漠然。 作者有话说: ---------------------- 只想写五爷撩猫日常! 第20章 蒋平边吃边喝还边挑眉看着白玉堂和展昭,神情丰富,那嘴上的两撇小胡子随着咀嚼微微抖动,白顺也是一样,只是蒋平的双目里透着稀奇的光亮,白顺清秀稚嫩的脸上一双眼睛不停眨巴着,显得有些茫然。 展昭只能喝酒不语,他总不能说自己早就察觉到了但是故意视而不见吧?那对方肯定会继续接着这个话题聊下去。 白玉堂眼里的情愫全部蕴藏在闪闪眼波之下,明媚耀眼的阳光前,他看着眼前与展昭相处的这一幕只觉得十分熟悉。 重生前他先明了自己心意的时候,与猫儿之间似乎也是这样的相处,他肆无忌惮的观察他的一举一动,那人便神色闪躲,双颊薄红,典型的揣着明白装糊涂。 这一回,白玉堂要把他揣在心尖上,小心翼翼的守护着。重生后他发现这条路涉及的东西太多,还需要找时间好好规划一下 至少单凭他一人的力量还远远不行。 白玉堂微微低眸沉思完,抬眼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习惯性的去看展昭,那人双颊绯红,抿完一口酒后笑起来显得有些斯文腼腆,偏生嘴角两侧露出的酒窝甜入白玉堂心房。 四人心思各异,待酒足饭饱后,几人又闲坐休息了会。 白玉堂起身推开雅致的菱窗,倚着窗台往街上望,汴京繁华富丽,加上醉日阁地处长街中心的位置,这条街跟御街、汴河相连,周边店铺林立,街上热闹非凡,出行的游人也大多出自富贵之家,身后还跟着三四个忙碌的小厮随行。 清风拂面而过,吹得白玉堂脸颊旁的几缕墨色薄发轻轻摇曳,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挑着盆栽里的花朵,嫩滑的花瓣触在指尖的那一刻,柔软舒适,他脸上的表情温柔似水,此刻不禁想到了展昭的嘴唇。 那曾经触碰过的滋味明明随着四季更替不知过了多少个十年,可如今依旧感受犹新。 白玉堂忍不住抿唇微笑起来,身心放松的这一刹完全没有留意到坐在桌旁与蒋平闲谈时的展昭有些心不在焉,飘忽不定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从白玉堂身上划过。 庞统刚回了趟太师府,但是庞吉应八贤王相邀,此时不在家中,庞煜也不知道跑哪儿鬼混去了,偌大的太师府里只有一众丫鬟和小厮,即便庞统很少在太师府住,见到这一幕也觉得心里空荡荡的,好在慕薛在一旁笑着说要给他接风洗尘,庞统只能跟着慕薛回慕家别院。 白玉堂抬眸随意往外一撇,顿时缩回手,扶着窗台,正面仔细看过去,那神情看上去似是见到了熟人。 醉日阁微开的轩窗露出半个白色身影,庞统感受到有人打量他的感觉,顿时抬眼往醉日阁的二楼看去,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看清,那抹绣着梅花的白色长裳便随着动作隐去了。 白玉堂倚在窗台前皱着眉心,沉默不语,眼底晦涩莫测,比起上一世,庞统这次回京差不多提前了一年的时间,就是不知道发生在猫儿身上的事情会不会也有时间变化 。 慕薛在街旁的果脯店内买了自家母亲最爱的几包点心,提着几个小纸包悠哉悠哉的走过来,见庞统望着醉日阁愣神,不禁提声问道:怎么?不去我家尝尝翠姨的手艺,想上醉日阁? 庞统微微敛眉,倒也不藏着话,仔细说出方才的感受:好像有人在看我,并且这种感觉很强烈。 慕薛苦笑不已,又有些心疼他:现在回汴京了,不是在那塞外边境,别这么精神紧绷。他就不信这里还会有人对他俩放暗箭的。 习惯成自然了。庞统轻叹,复又抬眸看了眼醉日阁二楼敞开的菱窗,才抬步跟着慕薛离开。 慕薛很不客气的把几包点心塞给庞统提着,自己则甩着空荡荡的双手笑道:娘喜欢吃这些东西,等会就说是你买给她的。 庞统瞧了他一眼,顿了好一会才道:离开慕府到别院住后,师娘的心情应该好许多了吧? 慕薛微微抿唇点着头:自然。至少少听了许多闲话。 父亲走后,二叔成了慕家的当家人,而他那时又无功名在身,不好相处的二婶几乎要把母亲逼上绝路。 庞统本面容冷峻,可说这番话时语调却尤为温和:若是师娘愿意,你们可以一起搬到我王府住,我本就经常在外面,你们若能来,至少还有人替我打点一下家里。 慕薛双眼都泛着笑意:你这份心意我就替母亲心领了,但是她肯定不会答应的,我们一家子都住进去耽误你娶王妃了咋办?若是你跟我小妹届时亲上加亲那还差不多。 加上厨艺精湛的翠姨你们一共也就四个人,有必要说的这么夸张? 庞统只觉得额上的青筋猛地跳了几下,顿时又想起方才在皇宫,临走之前皇上问他可有心仪之人一事。 心仪之人庞统还真没有,可令他好奇提起兴趣的还真有那么一个人,本以为在蛇谷一别自此不会再见面,没想到对方就在开封府! 那一掌不留余力的耳光,让庞统现在还刻骨铭心! 白顺要去安置新宅院,离开时顺带结了酒菜钱。蒋平则嚷着好友不在,无处可去,便直接在醉日阁包了个大厢房住下,白玉堂若是有事找他也方便。 展昭没结到账,等白顺离开后有些惆怅的看着白玉堂:这一顿理应让展某尽地主之谊。 白玉堂站在醉日阁门口,渐渐偏西的阳光落在他俊美的脸庞上,桃花色的薄唇淡淡上勾,笑起来的模样看着竟比盛开的芍药花还要艳丽几分。 白玉堂哑然失笑,日光在他那双好看的丹凤眼里流转成绚丽的色彩,他向展昭稍稍靠近了几分,微勾薄唇轻声轻语道:来日方长。 展昭似乎感受到一股热气,他颔首没出声,只是抬眸时忽然对上白玉堂那张盈盈一笑的脸庞,展昭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望着别处闷想: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一个男人笑起来也这么好看。 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如时间流沙。 白玉堂悠然轻松的目光突然沉静了下来,表面上的平静暗藏着汹涌澎湃的情愫,他将万般留恋隐忍不发,凤眼闭阖间,抬头举目远望的一刹那已经将情绪变换。 第20章 白玉堂和展昭从醉日阁离开,准备直接回开封府衙,蒋平倚在三楼厢房的窗台前望着两人并肩远行的背影,忽然拧紧了眉心,这五弟怎么看起来怪怪的? 白玉堂行为孤僻,性情高冷,可从来不会与旁人这么平静的相处,更别说对方还是他名号之争上的死对头。 蒋平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将一切原因归咎成自己的过错,毕竟是他让老五落了一场水,因此性情大变也是有点些可能。 公孙策也是一刻都停歇不下来,那些苦主竟是将白玉堂错以为是采花贼被展昭抓了回来,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将他们都送走,三王爷又派了亲卫前来,还贴心的为他抬来一顶看着极为精致的轿子,请他登府为平乐郡主诊治腿疾。 三王爷与王妃夫妻和睦,可不知什么原因年轻时极难受孕,后来好不容易诞下平乐郡主,自是打小娇养在闺中,可四年前的寒冬腊月里,郡主贪玩不慎落水,天寒水冻,等被人救上来后就发现伤了身子,一段时日后还总是出现腿疼的症状,自此闭门不出,郁郁寡欢。 皇上的兄妹本就不多,平乐郡主发生此事后他命太医局的王太医全权负责郡主的病情,这四年间,郡主的身子渐渐地调理好了,可却落得了个腿疾,少许几步路还能行走,时间一长双腿就颤颤巍巍,只能借助旁人的力量。 公孙策与包拯无意间结缘,后来又被包拯举荐进宫为太后治理心疾,博得皇上和太后的青睐,继而加封官职,任职开封。 公孙策在心里算了算日子,最近因为采花贼的案子开封府上下忙的不可开交,估计三王爷也有所耳闻,不然昨日就该差人来了。 府衙门口外的那顶软轿裹着黑色锦缎,上面密密麻麻绣满了细小的蝙蝠图案,被阳光照耀着流光灿灿,周围的四个轿夫也是孔武有力,精神抖擞。公孙策瞧着前来差不多接了他一个多月的两个年轻亲卫,缓缓摸了摸鼻尖,才对身旁的王朝道:我去王府给平乐郡主看病,若是包大人或展护卫回来了就告知一声。 是。王朝微微点头应下。 那两个亲卫与王朝都是差不多的年纪,均穿着相同的黑色窄袖长袍,腰间盘着约莫两指宽的软剑,纷纷冲王朝拱手行礼,然后眼巴巴的盯着公孙策瞧。 公孙策动作迅速,背上他的宝贝药箱出门,顺着台阶而下,立刻就钻进了软轿里。 轿夫弯下腰抬起轿子,两个亲卫随行在轿子的左右两旁,白玉堂和展昭回来,正好与这一行人擦肩而过。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 第21章 展昭和白玉堂进府,刚在前厅落座,就习惯性的将自己的宝剑搁在手旁的方桌上,这一番动作简直跟训练过的一样,如出一辙。 展昭闻声抬眼去瞅白玉堂,哪知对方那双丹凤眼正大喇喇的望着他。两人之间隔了一张空桌椅,若不是白玉堂先入座,展昭随在其后所以才隔了个位置,不然凭白五爷的性子肯定是要紧紧贴着他家猫儿的! 申时末,万物清晰。 太阳沉在绿瓦红墙之后,可夏日的夕阳余晖依然霞光四射。 展昭故作淡然的收回视线,内心却控制不住泛起了波痕,他不太喜欢白玉堂这样明目张胆的打量,像是能把他内心看透看穿一样。自持镇定的展南侠眨着眼睛,往厅门外多看了两眼,院子里仅有微风吹过树梢,安静的不太寻常。 见白玉堂还看着自己,展昭微微歪着脑袋,感觉脖子都有些僵硬,自言自语道:今儿怎么这么安静? 展昭脸上流露出几分疑惑的小表情,眼儿微眯,两抹剑眉微蹙,肤色白皙的俊脸上透着两抹极淡的红晕。 这一切都令白玉堂看着顺心不已。他已经极力的、很努力的控制自己不上前去拥抱展昭,但是能拥他入怀的真实感才是白玉堂一直最渴望的。 无人应声回答展昭,偌大的厅内就坐着他和白玉堂。他不去看那人,可对方的存在感极强,展昭脑海里的思绪不知不觉中完全被某人占领了。 白玉堂微微抬手,手肘轻搁在桌角旁,修长的指尖轻轻划过泛起笑意的唇畔,他还换了个动作,特意摆出个好看的坐姿,腿旁的长衫上飘着落梅,无论怎么瞧都潇洒英俊。 他凝眸注视着展昭,温柔的嗓音尤为贴心入耳:大人和先生可能都还没回来,其他人也不在,要不我们先回房休息? 展昭忍不住抿唇,哑口无言,眯眼看了白玉堂许久都没想明白,他们的关系何时好到'我们先回房休息'的地步了? 白玉堂被他盯着,赛若皎月的面上满是无辜,这时厅门口总算响起了动静,分散了展昭的注意力,轻缓的脚步声传入两人耳里,还隐隐伴着来人说话的声音。 展大哥他们回来了?这是赵虎的声音,听起来还透着几分高兴。 马汉嗓音微提,皱眉看着身边这个兄弟:虎子,别笑的这么傻。 马汉不说还好,这一说赵虎就吃吃的笑了起来,还满口念着民以食为天之类的话,张龙在一旁看着不语,尽是忍者笑摇头。 王朝不管后边的三人,走在最前面率先进了厅门。 这时府衙内打杂的小厮也出现了,有人进厅掌灯,隔了一会又立即有人进来给白玉堂和展昭送了热茶。 看着突然进出忙活的小厮和站在旁边并列成一排看着他和白玉堂的四大护卫,展昭不解道:方才大家都哪去了? 王朝老实道:我们都去后院了。 大人和公孙先生都不在府中?展昭抬眼看着他们,一脸正经。 赵虎迅速的点了点头。 展昭还是忍不住放松了脸上的表情:就算如此,你们也不能松懈了。 我们都知道了。赵虎满脸认真,如小鸡啄米般点着头,他脸圆圆的,眼睛又大,看着还真虎头虎脑的。 白玉堂闻着茶香时都在注意展昭的一举一动,不觉双眸里泛起了笑意,随着一口热茶入喉,心窝里都热了起来。 展昭态度一松,王朝立即上前将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的去向通报给展昭听。 展昭得知包大人去了八王爷府邸森*晚*整*理肯定会被逼劝着喝酒,估计包兴一人也应付不过来,便让王朝看着时间,届时派人去接,至于公孙先生凭着精湛的医术如今在皇室面前简直就是个香饽饽 ,自是待遇极好,完全不必担心。 赵虎则在白玉堂身边溜着圈,满口都是白五爷白五爷的直叫唤,态度不止好了那么一丁半点,这么大的转变瞅着展昭都有些看不下去了,可他又不清楚原因,只得郁闷的喝着茶。 白玉堂面容上挂着淡笑,无论他们问什么总有话回答,完全颠覆了江湖上传闻的人设。 展昭只想把冷傲孤僻、狂妄自大几个字踩在脚下,看他跟开封府的兄弟们也挺合得来嘛! 展昭此刻还是官服着身,他起身一手捞过方桌上的巨阙,姿势利落潇洒,直径往厅外走:我回房换身衣裳,今日大人和先生估计都不会回来用饭,让后厨可以少添几道菜,免得大家吃得太饱都忘记采花贼一事了。 赵虎挠着头:展大哥怎么突然就不高兴了? 白玉堂抿唇不语,如赵虎所说,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 其他三人面面相觑,赵虎又上前贴心的问白玉堂:白五爷,您要不要也先回房休息一会,等会晚饭时候叫您。 白玉堂起身,一身落梅白衫随着从厅口灌入的风轻轻摇曳,他拿过画影,脑海里划过重生前他与这些人同在开封府为展昭守卫青天的漫长岁月,心里终归有些酸意,面上却只对四人淡淡一笑,道:以后大家就是兄弟,无需这么客气。 赵虎咂嘴说不出话来,四人从中间让开了道,白玉堂步履稳健的迈步离开,他们又跟着走到厅口,直到再瞧不见白玉堂的身影,张龙长臂一伸,用力的按住了赵虎的头,接着锁住他的脖子把人紧紧扣在了胸前。 赵虎伸手扒拉着两边王朝和马汉的袖子:咳,快,救我。 王朝和马汉袖手旁观,张龙道:兄弟们对你太失望,竟然为了一点口粮就卑恭鞠膝,你将展大哥置于何地了。 马汉颇为赞同的点着头,王朝一脸轻松的看着,任由他们胡闹。 赵虎缩颈大呼:那是一点点口粮吗! 原来是白顺离开醉日阁之前得了白玉堂的授意,购了一大车的鸡鸭牛羊猪肉送到了开封府的小偏门,开门的小厮看着那堆成人高的一大车都懵了,又跑到后厨问了负责采购每日吃喝用度的老叔和厨师师傅,二人均摇头不知,当下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还有展昭都不在府里,于是众人只好找到了平日里被公孙先生夸奖行事稳重的王朝。 第21章 然后开封府一伙的年轻小子围在偏门的院子里,望着白顺差两小厮一起推送至门口那一大板车的东西。 那被捆住了双脚的鸡鸭鹅在车上扑腾着翅膀,各种叫唤,看在众人眼里只觉得活泼可爱得不行,切车一大块叠成一堆的牛羊肉散发着独有的味道,旁边立着的背篓里还搭配放着各种水果和蔬菜,明亮润泽,色彩鲜艳。 王朝也有些迷糊:这应该不会是公孙先生采买回来的。 开封府的储蓄本就被包大人行善捐的差不多了,自从被公孙先生接手管理库房,这日子更是紧巴巴的过着,哪里还能见到这么多好东西。 白顺瞅着眼前这站满半个院子一个个都比他高比强健的大伙子,心里禁不住有些哆嗦,等反应过来自己又没干过坏事,立即站直了双腿走过去把来意都说了一番。 都说无功不受禄,白顺怕他们不接受,所以这一大车只好打着我家五爷打小身娇肉贵嘴还特叼的幌子,让他们把东西都收了,因为采买的多,天气渐热不好存放,府里上下一起吃便是。 于是这些个朝气蓬勃的青年人一人搭把手,一大板车的东西很快就都搬进来厨房。 赵虎在一旁乐着:还有酒呢。 展昭刚换好衣裳,就听见隔壁屋子里响起了动静,他把巨阙搁好,又提壶将房间里的水倒入盆里洗了个脸才转身开门走出去,结果侧身一抬眸就瞧见了白玉堂。展昭全无准备,一开始听见他房间有动静只以为他在屋里,突然瞧见对方就在门外,展昭内心免不了惊动了一下,可张嘴而出却只说了一个你字。 白玉堂俊美的脸上,剑眉轻挑,美眸泛笑:爷怎么了? 你站在门外做什么?展昭看向他:吓人啊? 白五爷乐得一脸,他已将画影放屋里收好,如今双手空空,微俯下身子笑着:爷哪敢啊!他又哪里舍得。 展昭静静地望着他,结果白玉堂愈发笑的灿烂,展昭的眉头就皱的越深。 这个人,真是奇怪的很,展昭暗想。 白玉堂与他对视上,本是挂笑的绝美脸庞渐渐平静下来。昏暗的院子里树影婆娑起舞,树叶在枝头随风瑟瑟作响,曾经他们相爱的一幕幕随着树影的攒动不断在眼前浮现。 他和猫儿在这院里喝酒赏月切磋武艺的场景,他曾拥着猫儿在现在站的这个地方一同看汴京落下的第一场雪,他起床为猫儿束发,又陪他护送包大人上朝的场景 猫儿白玉堂启唇,已经伸出要去拉展昭的手却突然在半空中转了方向,落白玉堂自己的长发上。 展昭深深瞧了他一眼,那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黑发上更显得修长白皙,只是那句猫儿 展昭想,他果然还是对自己御猫这个称号耿耿于怀。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 第22章 换下官服的展昭此时着一身竹月色紧袖长袍,腰束玉白色腰带,身无佩剑一身轻逸,脑后的长发随着吹拂而来的晚风轻轻飘曳,温柔的光影透过薄薄的灯笼花纸洒落在他的身上,男子面若冠玉,剑眉星目,清月下更显得英姿飒爽,玉树临风。 展昭没有像上回一样排斥白玉堂唤他猫儿,但也不戳破白玉堂计较他御猫名号一事。 静谧的夜晚,空中浮着云层,皎月在其中若隐若现。 展昭不动声色的瞧了白玉堂一眼,薄粉色淡的嘴唇微微抿着,收回视线后他也不说话,直径走下台阶横穿庭院前往饭厅。 那与夜色相融的人影秀发轻曳,腰身挺直,一如他的品性坚韧不屈。 白玉堂微微摩挲着指尖,直到展昭的背影消失不见,才低下头忍不住叹息了一句,有那么一瞬间他都琢磨不透自己的心思。为何想靠近猫儿却心生胆怯,难道是因为多活了几十年,哪怕如今已换回这副年轻的皮囊,但心却沧桑了? 他一人独在屋檐下踟蹰着,心乱如麻,只觉得扑在身上的夜风骤冷,似乎是想将他的灵魂与这副身体剥离。 喵~梧桐树下的草丛间有影子在闪动,雪昙的叫唤声在夜间尤为清脆清晰,落入白玉堂耳里顿时变成了清亮的女音。 五爷,找到那个人啦。 白玉堂瞬间回神,目光移动,准确无误的捕捉到雪昙藏匿在草丛里的身子,他衣袂带风,几步走过去,停在了梧桐树下。 雪昙一身雪白的绒毛此刻看上去不比白日里顺滑干净,想必为了找到花冲跑了不少的地方。 白玉堂背着双手,浅垂眼帘,细细听着雪昙今日外出的收获。 花冲与江湖上的两三好友此时就约在千娇阁见面,那好友给他带了消息,说不少兄弟们都准备前往襄阳,襄阳王赵爵招贤纳士,欲招天下豪杰收为己用,为此还特意准备修筑一座高楼作为纪念。 白玉堂突然呲笑一声,面露不屑,隐在树影下的脸色晦暗莫测,竟然忘了件大事,他曾差点在冲霄楼殒命,可按照如今这时间来看,冲霄楼才刚刚着手准备建筑,至于楼道里的机关,那些个狗贼说不定还没有为赵爵献计呢。 雪昙从草丛里滚了出来,趴在地上不肯支起身子,只往前露出一双脏兮兮的前爪,睁大那双圆溜溜的猫眼看着白玉堂。 五爷,人家的小鱼干呢? 得到消息后的白玉堂打发了雪昙去厨房自己找食,他则又转身回房取了画影,使着轻功一路乘风而去,很快就消失了踪影。 再说前院饭厅这边,酒菜均已上齐,在开封府还没自己独立门户成家立室的官差兄弟们都已落座,等展昭进厅后白玉堂却迟迟未来。 赵虎盯着酒坛,按耐着肚里的馋虫,抬头望眼欲穿:白五爷怎么还不来? 桌上的酒菜色香俱全,盈盈飘香,展昭瞅了瞅王朝,轻声问:包大人和先生回来了?今儿什么日子? 展昭来开封府住了大半年了,跟着公孙策讲究合理健康的用膳饮食,还甚少见过哪天晚上摆这么一大桌子鸡鸭鱼牛肉全上满桌的丰盛菜肴,所以心里难免产生了疑惑。 院子里夜风吹拂而过,屋檐下的六面彩绘灯笼轻轻旋转着,带着昏黄的烛灯落在厅门口呈现出一片斑驳的光影。 王朝便将白顺来给白玉堂加餐,给开封府众人改善伙食的事情都给展昭讲了一通,王朝是说的一脸平静不过,展昭听着却默默挑起了眉头。 华灯初上,这正是月色朦胧,人间风光旖旎的时候。 天子脚下的这座城首繁华富丽,因着刚入夜,酒肆饭馆里宾客爆满,笑语阑珊,满街张灯结彩,街旁出摊的小贩卖力吆喝,来往的行人熙熙攘攘,五颜六色的彩灯将这夜空点燃,所有夜间该有的寂静都不复存在。 千娇阁背靠汴河,并且临近汴河拱桥,面前是一条宽敞的长街,衔接着御街和甜水巷。 白玉堂来到千娇阁门口,举目凝视着眼前这座阁楼的牌匾,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感觉连呼吸的空气中都掺和了胭脂香粉的气味。 白玉堂品貌不凡,往大门口一站,气宇轩昂,芝兰玉树,好几个身姿婀娜、眉眼妩媚的姑娘们冲他招着手,可白玉堂他都不为所动。他双眸里像是淬满了冷棱剑,注视前方的时候宛若一只瞄准了猎物,蓄势待发的豹子。 公子,好久没来了啊?长袖善舞的老鸨一脸笑意,明知白玉堂是新客也甩着深紫色手帕扭着腰肢亲热的靠过来。 白玉堂一脸冷峻,微微抬起手,他这只手上握着画影,银色宝剑搁在老鸨面前,她立即就打了个哆嗦,可白玉堂衣着不凡,必定是个有钱的主儿,哪怕老鸨见他手上有武器闪着寒光,也使劲的想把人劝进千娇阁的大门。 千娇阁对面是一座徐记酒楼,正是徐家名下的产业,酒楼高三层,里面处处张灯结彩,飞檐翘角向着夜空展翅延伸而出,足以和醉日阁比肩。 徐记酒楼二楼几间房间里的两扇红漆菱窗大开,舒适的夏风从窗口吹进来惹得悬挂在支灯柱上的几个灯笼一摆一摆的摇晃。 徐记酒楼靠近街旁的某间客房里。 圆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美酒佳肴,可桌旁却只有一位年轻公子坐着,年轻公子身旁跟着两男子,一男子身形瘦弱、面容白皙,正低头拘谨的站着;另一人仪表不凡,细看竟是禁卫军统领慕薛,他内心无奈,但面上端着一派平静,抬眸望着窗外感受外面热闹的夜景。 年轻公子长发高束,头戴翡翠发冠,一身闪着如意云纹的明黄色宽袖长袍着身,腰间束着软银长腰带,他手里边握着把月蓝色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毫无规律的拍打着桌面。 房间内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太久,年轻公子突然轻声道:怎么都不说话? 慕薛不语,只是偏头瞅着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王公公。 第22章 皇公子该回去了。王公公迟疑了会后小声道。 原来这二人都是从皇宫出来,桌旁坐着的这位年轻俊逸的公子就是当今皇上赵祯! 赵祯潇洒的甩开扇子,王公公立即老实的闭紧了嘴,还慢慢往赵祯身后挪了几分。 赵祯回头没瞧见王公公,于是就盯紧了慕薛。 庞统回来,朕好不容易打着有他保护的幌子让母后放心,这才能出宫玩一趟,你俩谁都不准提回去的事!赵祯收好扇子指了指慕薛,虽然是不满的语气,但脸上却挂着温润的笑。 慕薛在心里长叹一口气,见到这位尊贵的年轻帝王也有些发愁,他本就在宫里当值,日日夜夜都能见到皇上,这下好不容易休沐几天,出宫来还让自己贴身保护,养那么多暗卫难不成都吃饭去了? 赵祯看慕薛一脸沉思,不禁微微抬起手指扣着桌面:是不是又在想法子让朕回去? 臣不敢。慕薛立即微俯下身子,心里却在吐槽,这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就出个宫看给你稀罕的。 王公公按照规矩来,站在一旁默默的将桌上的酒菜都试了一遍毒,然后给自家主子布置菜。 赵祯冷冷哼了一声鼻音,然后示意王公公去窗户边看着,说是多瞧瞧宫外的景象,看有没有有趣的事情发生,回宫后也好说给许久没出宫的太后和庞贵妃听听。 为了脱身,慕薛大脑飞快的转着,他提议道:皇上,就您和臣两人着实无聊,不如让臣把中州王找来陪您喝酒? 赵祯觉得这主意不错,挑眉点着头。 慕薛内心一喜,正准备退安离开去找庞统,赵祯突然幽幽道:用不着你亲自去。他对着空无一人的窗户外唤了一声:千城,请中州王来。 慕薛那张带着欣喜的脸顿时就耷拉了下去,还没走两步就又折了回来站在赵祯身边。 雪昙只说花冲目前在千娇阁,但白玉堂并不确定花冲到底在哪个房间,他也不想在这里闹出太大的动静,只想把人捉住交给包大人依法处置,因为如今支配他行动的是这个已经沉淀下来的灵魂,当然,如若花冲顽固抵抗,白玉堂也不介意下杀招。 千娇阁上的窗口处来回挂着各式各样的彩色绸带做点缀,白玉堂的视线在几个灯火通明的房间外来回转动。 忽然有一只大黑猫伸出锐利的爪子抬着短腿在屋瓦上走出稳当的步子,冲着白玉堂叫唤了一声,随即从所站的这个窗口一跃跳进了屋里。 房间里顿时就响起了碗碟落地摔碎的声音,还有几个男子暴躁的怒吼。 酒洒了! 哪里跑来的野猫! 白玉堂双眸微沉,眉心一拧,当着老鸨和来往行人的面使出轻功腾空而起,那抹清逸潇洒的白色身影轻飘飘的落在二楼的黑瓦上。 王公公一直安静的看着楼下过路的行人,心里只叹对面那座酒楼生意真好,他打小就被送进宫里,自然从未见过青楼,如今也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幸得师傅提拔才有机会跟在皇上身前伺候。 白玉堂那绝世容颜和飘逸的身姿在灯火的渲染之下更显得仙气飘飘。 哇,神仙!王公公全然忘了规矩,忍不住惊呼出声,不禁探出头去想瞧个仔细。 作者有话说: ---------------------- 改了又写,写了又改,那般意境总是不够全然,谢谢亲们看文时的包容~ 求留言,喵~或者吱~一声也行,需要存稿的动力qaq 第23章 皇宫里来人请慕薛进宫的时候,庞统和他正好在慕家别院陪着慕薛母亲用了晚饭,两人一起离开,分道而行。 太师府雕梁画栋、富丽堂皇,前院灯火通亮,许是知道庞统回来,庞煜今晚回来得出奇的早,他俩兄弟异母而生,可庞煜对这个兄长却又敬又畏,得知父亲还没回来,庞统和庞煜聊了几句直接回了院子。 半柱香后,庞统却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庞太师的书房里,月光透过薄窗照进来,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颊透着冷峻,一半的身子隐没在黑暗之中,此刻正循着高高的书架与墙壁间的缝隙探索着其中的暗阁。 时间缓缓流淌,不知过了多久,从屋顶上传来暗卫的声音:主子,宫里那位派人请你去趟徐记酒楼。 庞统面色微变,突然停下手指,指尖下清晰的感觉到按在墙壁上的松动。 皇上出宫了?庞统双目凝视着这个地方,缓缓放下了手,月光映着书房落在地上形成窗棂的影子,一抹黑影飘闪而过,屋内的人已消失了踪影。 赵祯本就无心用膳,见王公公那一脸惊羡的模样往外瞧,弄得他也好奇起来,微微笑着摇着扇子起身,悠然踱步而去。 圣上九五至尊,哪怕周遭布下了暗卫守备,慕薛对他的安全也不敢有丝毫松懈,于是仅隔了一小步的距离在他身边默默跟着。 王公公很快就在窗前站开,恭敬的给赵祯让出了空位。 月朗清华,白玉堂一袭袅袅白衣,脚尖轻点在彩色绸带之上,手执长剑,迎风而立。 白玉堂面对着的那间房间里,陪侍的姑娘们见他突然出现,一脸阴沉又手握兵器都吓得不轻,纷纷结伴蜷缩在角落里,有些个胆大的想去开门,却被白五爷从袖口弹出落在门上的墨玉飞蝗石给吓得定在了原地。 跳进屋里搅局的那只黑猫早就不知跑哪去了,凌乱的桌旁站着四个男人,当中一人腰身纤细,眉眼细长,双眼间隐隐透着奸媚,仅看一眼便令人觉得浑身不舒服,他长发紧盘,鬓间还插着一直颤颤欲坠的蝴蝶银簪,许是知道这几天自己亏心事做多了,看向白玉堂时,眼里充满了防备,旁边三人也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倒是都摸上手边的武器。 这三人白玉堂只觉得面熟,但可以肯定的是三人最后都投靠了襄阳王,与之狼狈为奸,毕竟过去了这么多年,有些无关紧要的人白五爷早已记不清。 花冲也是一身白衫,白玉堂瞧见他这一身与自己大同的装扮眸色更加深冷,手挽长剑,使出轻功踏着彩绸借力一路滑至窗口,脚尖点着窗沿轻轻松松进了房间。 殊不知楼下早已围观了一大群行人,那老鸨见着人多,喜上眉梢,不但对楼上的事情漠不关心,反而还在门口叫姑娘们热热闹闹的迎起客人来。 赵祯眸色微微闪动,正脸瞧着对面千娇阁里的情形问旁侧的慕薛:朕不清楚这些,只是你看他轻功如何? 慕薛道:仅仅以绸带借力落脚还能悬空这么久,轻功自是上乘。 仿佛是意料之中的回答,赵祯薄唇微勾,那双黑如曜石的眼眸里漾出笑意:你看与展护卫相比较又如何? 展昭那日在耀武楼献艺,慕薛也在场旁观,他虽未同展昭切磋过,却也知晓那日献艺展昭留有余力,那些场下拍手叫好的文臣和皇上看不出来,但慕薛是绝对感受得到的。 慕薛笑着低下头:这臣才疏学浅,也看不出来啊。 哼,这时候倒谦逊起来了。赵祯哼声笑着,总算收回视线,别有意味的瞧了慕薛一眼,复又转过脸隔着满街灯火望着对面的千娇阁。 开封府里,众人一直没等到白玉堂,念及白顺就在府衙附近打点新宅子,展昭只以为他突然出去了。 大伙吃饱饭,正心满意足的靠着椅背休息,小厮撤下碗筷,王朝起身点了几个经常跟着他外出办公的衙役准备去八贤王府邸接包大人。 展昭正垂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听王朝这么一说立即站了起身,惹得一旁的马汉、张龙、赵虎几人均睁大了眼睛看着他。 这么晚了,展某不太放心。面对突然寂静下来的气氛,展南侠露出一个不失礼的淡笑,忽闪的眸光似乎在隐藏着什么不想让人察觉到的情绪,他微微捏紧衣裳的手指逐渐松开,很快平静下来的双眼看着王朝:我还是跟你一起去好了。 王朝点头,和展昭带着一行人利索的出府。 千娇阁的客房里,白玉堂身上释放出来的气息不太寻常,那双眸子直直地盯过来,虽然好看,可是阴鸷的吓人!同花冲一起见面的这些人也都知道花冲这几日在开封府所干的勾当,所以清楚地嗅到了危险,一个个都提高了警惕,双目紧紧盯着白玉堂。 白玉堂手上的画影闪着凌凌寒光,剑锋处又在橘色烛火的照映下煨成一道红光,仿佛馋血一般,看得角落里的姑娘们瑟瑟发抖。 花冲出自莲花门,同旁三人均是黑虎门和螳螂门的人,总而言之都是江湖人不屑的下五门一派,聚集一地就想报效襄阳王,趁着机会最好还能立功名扬天下。 白玉堂站在窗前,衣裳被风吹得卷起来。 他眉眼冷峻,偏偏与此时薄热的初夏不符,像极了被寒冬腊月里的飞雪覆染了一般,他双眼的目光盯在花冲身上,不再是和展昭在一起时那悠悠然轻松泛笑的样子,而是阴森、冰寒澈骨,就像是瞄定了猎物的巨蟒。 第23章 花冲。从白玉堂嘴角轻露出的冷哼让听见的人不禁打了个冷颤。 花冲此时哪还能不明白,这人就是冲他而来,他方才和兄弟们在酒桌上吹嘘时的胆大妄为顷刻间湮灭,感受到白玉堂这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煞气,脑海里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逃跑。 另外三人分别手握着银剑和金环钢刀,见花冲面色铁青,手握金环钢刀的大汉开锣嗓音一吼:花冲兄弟,有咱三人为你助力,这来路不明的毛头小子还想啊! 白玉堂手法迅速,许是很怀念这种投射暗器的感觉,眨眼间,又一记墨玉飞蝗石疾速的向钢刀大汉直飙而去,正中他两颗门牙,那大汉顿时满嘴漏风,鲜血直流。 被打缺了牙齿的男人捂着嘴,揪眉瞪眼,鲜红的血从他的手指缝隙慢慢渗透出来,有那么一瞬间,触动了白玉堂的双眸,勾起了那被他隐藏在脑海深处的回忆。 战争结束的战场上,灰沙蔓延,刺鼻的血腥味顺着风扑面而来,那个白衣青年身染风霜,眼眶红的几欲要滴下血来,沾满血迹的双手翻转着战场上的尸骸,跌跌撞撞的一路在寻找着某个人。 白玉堂不由皱紧眉头,猛的闭上双眼,种种思绪翻江倒海般的涌上来,将他心里凉了个透彻,就连双臂也渐渐发麻,使得他整个人如处在冰窖之中,难以自控。 房间里气息涌动,迎面而来的风吹动散在白玉堂脸颊两旁的发丝。金环闪动间,烛焰光影流曳,那柄钢刀直朝白玉堂正面袭去,唯恐鲜血四溅,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姑娘们都惊呼着捂住了眼睛。 白玉堂脑海里的画面突然转变了场景,无边无际的天水一线为衬,有一艘小船在水面上轻漾,烟雨蒙蒙之中,那人忽然身形不稳被他拥入怀里,微凉的细雨、温热的体温、熟悉的眼眸足以补缺那四季三餐独他一人的孤寂余生。 白玉堂嘴角边缓缓露出一抹暖心的笑意,足矣。 他修长的手指瞬间紧握住画影,哪怕不睁眼,光循着风的轨迹便洞悉面前的事情,刀光剑影里,白玉堂抬手用画影挡住袭来的钢刀,身形微转,衣衫翩然起舞,一脚将大汉踢倒在屋正中央的圆桌上。 那人疼的呲牙咧嘴,被打缺了牙齿的血都还没完全止住,看着着实好笑。 另外两人倒比这大汉沉得住气些,加之与花冲又都是初相识,倒还不至于为了花冲赔上性命相搏,又想着看这架势花冲落在这少年公子手里怕是难逃一死,所以也不怕有他们见死不救的消息传出去。 花冲发髻上的蝴蝶银簪扑朔闪动,晃到白玉堂的眼睛,他长袖下双指一弹,用墨玉飞蝗石瞬间的将他那发簪打落了下来。 见此,那两人赶紧扶起倒落在地的大汉准备开门离开,白玉堂冷眸一横:你们还有资格从正门走? 三人怕白玉堂的暗器,对他避之不及,小心翼翼的绕着圈蹭到窗户旁。 白玉堂提声道:还请哪位姑娘去开封府报个案,采花大盗就在这里。 采花大盗!之前那准备开门离开却被墨玉飞蝗石惊吓到躲在门旁的女子提起裙摆推开门跌跌撞撞的跑出去。 女子嗓音尖锐,不比以往娇媚,一边下楼一边嚷嚷着采花大盗抓住了,于是千娇阁大厅里和门口都乱成了一锅粥。 窗前这三人估计也是有官司缠身,一听到开封府,赶紧拼了命的往窗外跳。 花冲咬牙切齿,双眼充血:花某与你素不相识,阁下非要逼得我走投无路? 开封府的狗头铡已经等你很久了。白玉堂眼角染上灯影,薄唇红润,淡淡一笑甚是冷艳。 作者有话说: ---------------------- 五爷五爷!! 第24章 近来采花贼祸乱汴京城,惹得一众家中有闺女姊妹的百姓惶惶不安。千娇阁此时本就人多嘴杂,里头有人喊一句采花大盗,各种消息就跟漫天飞雪似的往外头的街道传开。 暗蓝色的夜幕之下,晚风吹拨着花灯旋转起来,璀璨的灯光将今晚的月色勾得愈发浅凉。 三王府的两个亲卫奉命送公孙策回来,三人正走上汴河拱桥,桥下水波漾漾,两三艘小船停靠在岸边,墨绿色的河面倒映着两边岸上的万家灯火。 徐记酒楼的房门敲响,王公公前去开门,一见来人赶紧退至一旁行礼,将赶来的庞统请进屋。 赵祯回头,脸上似笑非笑,缓缓道:你今天才刚回来,是朕耽搁你休息时间了。 他一身如意云纹明黄色长袍着身,一手握住折扇轻打着掌心,斯文俊朗的脸上透着温和的笑容,这一刻仿佛不再是那高高在上的君王。 庞统一双眼眸墨沉沉的,不含情绪,俊冷如斯,俯首行着礼:还请皇上吩咐。 冷冰冰的,没趣。赵祯在心里冷哼:果然还是和展护卫聊天时最有意思。 慕薛一脸迷惑的瞧着庞统,总觉得他和皇上在打什么哑迷,还未想清楚就听皇上吩咐他出去协助开封府办案,就连王公公也一起退出了房间。 徐记酒楼的掌柜听到采花贼就在千娇阁的风声的时候已经派人赶去徐府报信。 那跳窗而出的三人被慕薛带着穿便衣的几个侍卫抓了个正着,千娇阁周围围观的百姓一见到慕薛亮出宝剑和代表身份的令牌也纷纷都安静了下来,比方才有秩序的往旁边站开,以免妨碍官府办案。 慕薛后退了几步,抬头望着楼上的窗口,生怕还有人跳下来,会不小心砸到他。 展昭要去八贤王府邸,正好要从汴河拱桥前经过,见着这大晚上的百姓三三两两的都往千娇阁和徐记酒楼走,还以为又出了什么事端,秉着维护开封府治安的原则,展昭带着王朝还有一干衙役随着人群走近了千娇阁。 大多数百姓都认识展昭,哪怕他不穿红色官袍,少年俊朗的模样和儒雅随和的气质都深入人心。 到人群里打听到消息回来的衙役将事情禀告给王朝听,王朝靠近展昭将事情简单的说了一句:展大哥,说是有人在千娇阁里抓住了采花贼。 展昭原本平静的脸庞忽然闪过了一抹无人来得及瞧清楚的神色,他握紧巨阙拨开有些拥挤的人群走到千娇阁面前就瞧见了慕薛。 慕统领?展昭有些疑惑的看着他,眼底闪过一抹极淡的失望,无人察觉。 楼上屋檐檐角下红彤彤、绿莹莹的灯笼晃得人眼疼,慕薛收回视线转头,缓缓笑了笑:今夜真热闹,展大人怎么也在此? 展昭张了张嘴,对方倒是把他想问的话先说出来了,收拾好那些忍不住浮出来的思绪,展昭正色问道:听闻有人在千娇阁抓住了采花贼,不知人在何处? 慕薛在原地转了个圈,明明一身红色劲装着身,行事举动看起来却不怎么沉稳,他在几个穿便衣的侍卫身旁找到了方才跳窗而出的那三人,挑着眼梢伸手指给展昭看:采花贼?那肯定就是他们三个了。 那三人若是遇见寻常侍卫或者衙役还有逃跑的机会,可跟着慕薛出来的这一批都是保护圣驾的,哪是寻常人比得上,几番抵抗下来早已束手就擒。 那金刀大汉的脸上被侍卫一拳打青了一块,捂着那难看的缺门牙的嘴,把脸扭到别处,他不怪别的,只怪不该来汴京城 ,更不该劝说兄弟们赴花冲的宴,结果赔了夫人又折兵! 另外那两人本就是偏门左道,更别说有义气可言,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们不是采花贼啊! 他还在楼上! 金刀大汉转头过来瞅着他俩,简直连肠子都悔青了,来这里就是个错误,他应该直接奔赴襄阳城! 展昭跟慕薛简单交涉了几句,后者一脸轻松的笑着点了点头,随即示意便衣侍卫将捉住的三人转交给王朝一行人。 慕薛不动声色的瞧了眼对面的徐记酒楼,然后挑着下巴往楼上示意了下,才对展昭轻笑道:采花贼的事困扰了皇上多日,今晚展大人要立大功了。 这种功劳,牺牲太多,不要也罢。 展昭面无表情的冲他拱了拱手,抓紧巨阙冲进了千娇阁。 一进门,迎面而来的胭脂香味强烈的不同寻常,展昭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大厅里造势奢靡,彩带环绕牵挂在楼梯间,圆形顶柱旁还站着停下嬉闹的女子和客人。 众人都望着突然提剑冲进来的他,展昭欲言又止,灯影落在他脸颊上缓缓显出一抹薄红。 从房间出来的女子曾倚栏目睹过展昭着官袍巡街时森*晚*整*理的风采,站在楼上惊喊道:展大人!采花贼在这里! 许是空气里的香粉味太浓,惹得展昭这一路走过来竟有些喘气,他一把推开另外那扇半阖的房门,却被映入眼帘的一幕惊住停下了动作。 应是夜风吹进来灭了烛台上一半的火烛,屋里此刻显得灯影朦胧,男子背对着轩窗而坐,举杯饮酒,姿势优雅流畅,乌黑的长发飘满于其后背,他见到忽然出现的展昭,笑起来的丹凤眼勾出一抹旖旎。 第24章 白,白兄。展昭有些语塞,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还差点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 展昭此刻心里很是复杂,他不否认自己见到白玉堂那一刻时有些高兴的情绪,可纠结更多的是这人突然消失不见竟然是来逛花楼 被五爷挑了手筋脚经的花冲倒在一旁的地上被展昭忽视了个彻底。 展昭有些泛红的脸颊渐渐恢复如初,他一动不动的盯着桌旁的人:你怎么在这里? 这几人点的酒确实不错,是上好的花雕,香味浓郁,一口入喉,酒液醇厚。 白玉堂挑了花冲的经脉后也不怕他逃跑,便一直坐在桌旁喝起了免费的酒,顺便等着开封府来人。他也知道展昭会来,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白玉堂现如今撒起谎来不打草稿,起身对展昭微微笑道:自然是江湖朋友报信,说为祸汴京城的采花贼就在这里。 他瞥着花冲道:你瞧,爷已经把人给抓住了。那微微仰起的下颚,露出一段玉颈,脸上风采不掩,还透着等展昭嘉奖的小期待。 展昭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扫了花冲一眼,见他面色惨白,额头冒着冷汗,浑身虚软的跌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跟被点了穴道一样。 怎么回事。展昭移步走近花冲。 爷肯定不能亲手把他杀了,但是又怕他逃跑,太烦了,就稍稍挑断了他的脚筋。白玉堂跟着展昭身后,一脸温柔,看得花冲都有些怀疑人生。 只有脚筋?展昭忽然转头,却让白玉堂在这一瞬间差点窒息起来。 展昭散落在脸颊旁的长发被风吹拂起来,有几丝从他下颚处一划而过,像是陷空岛芦花荡里的芦花不慎落进衣襟,微弱如细雨,也足以漾起涟漪。 还还有手筋。白玉堂咽了咽嗓子,滚动的喉结清晰可见,他的目光从展昭鲜艳红润的嘴唇上移到那双清正明亮的眼眸上。 风过无痕,屋内安静无声,但却能清晰的听到千娇阁楼下的嘈杂之音。 徐青霄带着一干家丁气势冲冲的赶来,那架势像是要把采花贼碎尸万段。 千娇阁自是不让徐青霄带人进去,老鸨站在门口的台阶上拽着手帕,面前站满了一排千娇阁的家丁挡着徐青霄的人。 徐青霄是个商人,不懂拳脚功夫,也就比一般的书生看着要身形高大些,着一身青色长袍,眉眼清朗,是个翩翩君子,平日里斯文沉稳的很,这也是唯一的亲妹妹出了祸事,加之母亲为此事病重不起,所以才失了冷静,一提到采花贼就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 慕薛带着便衣侍卫不知何时早就消失了踪影,王朝担心徐青霄和千娇阁的家丁当场打起来,站在中间阻拦。 可没过多久,其他那些受害姑娘们的家人也闻风跑来,硬是将千娇阁门口围得个水泄不通。 楼上白玉堂和展昭还不清楚此刻外边的混乱。 他两人挨的近,展昭隐约能闻到对方方才品尝过的酒香,他微抬眼,这一霎,正好对上白玉堂那双美得动人心魄的眼眸。 展昭心里猛地一抽,感觉掉入大海浑身失重了一般,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些明明不存在于他记忆里场景的碎片。 猫儿你看我这副画如何?白衣男子侧脸看过来,绝美的脸庞上温柔似水。 玉堂的画自是好,只是 白衣男子挑眉看向他:只是如何? 他面颊忽然添上几分薄红,微微笑起来很是含蓄腼腆:只是将展某的容貌添得过分英俊了。 书案上的画卷里是展昭自己的模样,白衣男子是白玉堂的模样,两人一边看着画,缓缓笑着依偎在一起,窗外清风温暖,枝头桃花盛放。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 码字时间少,更新慢,亲们可以先养肥~ 第25章 千娇阁和醉日阁都是汴京城萧家的产业,萧家老爷和庞太师关系密切,因此在汴京城顺风顺水。醉日阁总是压着徐记酒楼一头,哪怕这几年徐青霄开始接手管理徐记酒楼,也没有很大的转变。 徐青霄走上前一步,修长的手指指着站在一排家丁后的老鸨:妩四娘,你这般挡着阻着,是不是存心想包庇采花贼!他忽然放下手,满是怒气的脸上透着讥讽和冷笑:不过想想也是,这千娇阁干的也不是什么好的勾当 徐大少爷,你可别血口喷人!妩四娘捏紧了帕子,蹬着脚,宛若被人踩住了尾巴惹炸毛的猫:我千娇阁敞开门做生意,今日他们谁都能进,唯独你徐大少爷不准踏进这里一步! 楼下的场面一发不可收拾,王朝顾不得其它,提着佩剑进了千娇阁大门,这些家丁和妩四娘自然不敢阻拦他。 王朝心里也有些纳闷,对于那些罪犯,展大哥向来都是速战速决,今日怎么拖了这么久都还没见人出来,难不成采花贼的轻功比展大哥的轻功都还好,跑路了不成? 公孙策站在汴河拱桥上,面前是灯火璀璨的街市,千娇阁与徐记酒楼中间的这条长街上挤满了人群,就连护送他回来的那两个护卫看着也甚是不解,双眼泛着好奇的目光盯着人群聚集的地方块。 怕不是半个汴京城的人都聚到这里来了? 王朝进入千娇阁后,顺着姑娘们的指示猛的跑上楼,一头扎进房间。白玉堂和展昭两人互相看着彼此,从王朝那个角度看有些错位,两人像是亲密的靠在一起那般。 展王朝张了张嘴,脑子里一片空白,都不记得要说什么了,他拼命的眨了两下眼睛,才见那两人分开。 回过神来的展昭立即偏开头,往一旁走开两步,他心里方才砰砰砰直跳的厉害,可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场景却没那么清晰了。 展昭觉得奇怪的很,他的幻觉里怎么会有白玉堂呢? 白玉堂忍不住勾唇笑了笑,神情温柔,看向展昭侧脸的目光绵柔似春风,瞥见王朝双目直愣的看着他,赶紧抬手握拳故作虚咳了一声 ,又恢复成那副冷面冷心的模样。 展昭飞快的瞅了白玉堂一眼,走到花冲面前踹了他一脚,不知是恼羞成怒还是怎的,只感觉心里极为不痛快。 王朝也没见过展昭对人犯发火的样子,心里突突的猛的一跳,立马后退一步站到了房门外,想着是不是自己打搅了他和白公子什么重要的事。 可在这里能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呢?王朝抬眼望着千娇阁里隐约迷离的灯火,处处充满了柔情暧昧的气氛,他飞快的晃了晃脑袋,啊!一定是自己乱想了! 展昭脸上并无异样,此刻薄红也消退了,他嗓音平稳中透着冷漠:王朝,他手脚已经断了经脉,把人带下去,押回开封府等候包大人发落。 王朝在门口迅速的转过来,进屋时犹豫道:就这么带下去,他怕是会被啃的渣都不剩啊。 花冲忍不住咽了咽嗓子,能逃跑的机会渺茫。 怎么了?展昭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白玉堂不知何时走到了窗旁,倚着窗户往楼下瞧着,夜风吹起了他的长发,灯火葳蕤间,他脸上的肌肤皎白如玉,眼眸微微垂着,里面映着零星的光芒,眼梢旁覆上了灯影,如烟雾般朦胧,惹人视线得很。 喔,这么多人。他自说自话,一副旁观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展昭拧眉看着他,心里顿时又堵起来了。 王朝见展昭脸色不好,小心翼翼的补充道:徐家少爷带着人,还有其他那几户人家都一起来了,若是见到采花贼出去,必定让他横尸街头! 展昭看了眼王朝,没说话,又转开视线看着花冲。 花冲双手无力的跌在身体两旁,不远处的地上摆着一支蝴蝶银簪,他头上发髻凌乱,见展昭看来,索性头一仰,眼一闭:你们给花爷我来个痛快! 王朝瞧着展昭逐渐沉下来的脸,默默闭上了嘴。 临死都不知悔改!展昭将巨阙挂在腰侧,冲着王朝往外轻轻一挥手,虽然姿态俊逸潇洒,可面露怒气:拖下去,留一口气带回府衙就行。 是!王朝摩拳擦掌,方才以为自己打搅了两人的顾忌不复存在,拖着花冲一路下了楼。 很快的,楼下人群慌动,花冲凄惨的叫声不断传来。 白玉堂笑着:猫儿,没想到你也有这般 别叫我猫儿。展昭一脸警惕的看着他,想着自己脑海里冒出的幻觉,好像是曾亲身体验发生过的一样。 白玉堂立即住嘴,薄唇微抿,脸上的神色有几分委屈,心里忍不住有些难过起来,甚是堵的慌。 展昭瞧着白玉堂这模样,张了张嘴,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转过身,加快脚步离开了房间。 第25章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夜空中明月皎洁,宛若一轮白玉盘挂在天边,雪亮莹莹。 白玉堂忍不住叹息了一句,身体放松下来,浑身无力的靠在窗户旁,他单手搭在窗户边上,白衣长袖随风轻荡,白皙修长的五指渐渐握紧,就跟他逐渐蜷缩紧收的心脏一样。 慕薛从千娇阁离开后又回到了徐记酒楼,那间客房门扇紧闭,王公公耷拉着脑袋站在门外,对房间里主子俩的谈话一无所知。 慕薛故意放重了脚步声,嗓音也没有刻意的低压,他问王公公:庞统还在里面没出来? 王公公摇了摇脑袋,小声道:还在里头呢。 庞统和赵祯刚刚谈完,听到慕薛的话不由轻声道:皇上,您该回宫了。 赵祯一脸不满:你说天下都是朕的,为何朕出个宫还这么困难? 庞统依旧低头垂眸,面色一如既往的平静:一切都是为了皇上您的安危考虑。 哪天朕要出宫去太师府小住几日。赵祯背着手转过身,瞧见了白玉堂靠在千娇阁窗户边的一抹背影。 庞统眼眸微眯,倒是有耐心的很:贵妃和小公主会想您的。 那就都带出来!赵祯冷声说完,赌气似的摇着扇子从庞统面前经过,直径走向房门口。 王公公听见动静立即将门打开,慕薛也迅速的退至一旁。 赵祯瞧了眼他俩,摆着折扇往外走:回去。 王公公胆战心惊的跟上,慕薛侧过身对着庞统悄悄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庞统心里无奈,也只能冷眼撇他,但还是跟着慕薛一起护送圣驾回宫。 赵祯所在客房相邻的屋子里,烛火摇曳,一室暧昧无声。萧家少爷萧蹊南身着荼白色里裳,肩披鸦青色长袍外衣,长发轻散于脑海,那双双熠熠生辉的眸子里透着几分趣意。 千娇阁大门前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落入他的眼底,萧蹊南臂弯里揽着一唇红齿白的少年,少年名唤青朦,眉眼细长,看起来极为乖巧。 青朦双手柔若无骨,看着洁白细腻,轻轻的抚摸着萧蹊南的胸膛,他抬着无辜的双眼瞧着萧蹊南,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看得如此入迷,不觉起了坏心思趁着萧蹊南不注意将手指遛入他里裳里。 萧蹊南一把握住青朦乱抚的手,薄唇微启,嗓音有些勾人:又想使坏? 萧蹊南三十而立,男人魅力无限,青朦回想起之前刚发生的事,双腿都有些发软,不禁将脸趴在他胸膛上,娇滴滴的声音害羞又妩媚:那也没你坏。 萧蹊南搂紧他,视线却停留在千娇阁大门前没收回来,那曾有过几面之缘,哪怕面对他时都翩翩有礼的君子此刻打起人来却这么狠。 公子,您看谁呢?青朦没得到萧蹊南的回应心生不满,顺着他视线去看又没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 无事。萧蹊南笑了笑,抬手微微阖上了窗。 圆桌上,那杯仅饮了一口的白玉酒杯还立着,一室的凌乱如同白玉堂此时的心情,急切的想收拾,却无从下手。 醇厚的花雕酒自是美味,白玉堂垂眸瞧了好一会,正伸着手过去打算拿起杯子再喝一口,房门旁猛地露出展昭的脑袋。 展昭神色懊恼,却是气晕晕的样子,语气也甚是不佳:白五爷,你不跟上,难不成还想继续在这里喝酒?用不用再给你寻几个红颜知己作陪? 白玉堂眨了眨眼睛,刚刚摸到酒杯的手立即缩了回去,他有些懵,但见展昭折回来寻他,还说着这些不着调的话,心底的阴霾顿时烟消云散。 展昭就是觉得白玉堂一个人出来捉拿采花贼着实不够义气,他转回来丢下这句与义气无关紧要的话,赶紧扶正巨阙下了楼。 白玉堂追上去,两人仍旧是脚步匆匆,他瞧着展昭完美的侧颜,跟在身边小心翼翼道:猫儿展昭,爷只是尝尝,看看这里的酒有没有醉日阁的好喝。 如何? 自是不及不及醉日阁。 作者有话说: ---------------------- 喜欢一个人,怕他发现,又怕他发现不了。 心疼小心翼翼的五爷。 第26章 花冲被一众受害姑娘们的家属施暴得不成样子,他搅得汴京城百姓们惶恐不安的度日,周围凑近来旁观的那些嫉恶如仇的行人也想凑花冲发泄几下,可惜人多,硬生生的没挨上边。 花冲的惨叫声一波又一波的起伏,王朝站在千娇阁的台阶上沉下眼眸微微低头全然不闻,他不动,其他那些衙役也没人上去。 与花冲一同共宴,如今被捆住的三人眯眼瞧着花冲惨不忍睹的下场,呲牙咧嘴,满脑子只蹦出了两个字:真惨! 回头看见一脸严肃的展昭和神情小心的白玉堂一前一后的走下楼,脚下生风似的直穿大堂而来,王朝立即走下台阶招手带上几个衙役将施暴的家属与花冲隔开。 花冲蜷缩在地上,衣衫褴褛,浑身透着血,脸上与外露的皮肤已看不清一块好皮肉,若不是王朝上前拦得及时,徐青霄手上那根施暴的棍子此刻已经直接戳进了花冲的眼睛。 突然被人拉开,徐青霄一时都还没回过神来,他个子与王朝差不多高,推搡着王朝又想上前靠近花冲,结果被王朝按住了手,劫过了棍子。 带着温度的风吹在脸上感觉很是舒适,展昭有些恍惚的心神也平静了下来。 王朝瞧了瞧展昭:展大人,怪属下一时疏忽,他们人太多了,罪犯已经被伤成这样了。 不远处那被捆住的三人听了王朝的话都看傻了眼,确定不是蓄意的? 面前的场景乱的很,人群里后面才赶来的几位老夫人想起自己受害的女儿悲切痛哭不已。徐青霄愤愤的看着花冲,又夺过了王朝手上的棍子紧紧握住,他手指咯咯作响,双目映着灯笼的光影,红得如血一般,脸上悲愤难掩,就是当场把花冲手刃了也不足。 王朝有些防备的瞧着周围的人,生怕从人群里冲出谁当场把花冲结果了,届时他们也难以向包大人交代,毕竟这个案子,皇宫里那位也有所关注。 展昭的视线在汴京城的百姓身上扫过一遍,柔和的目光也变得悲伤起来。如若他母亲还在,也应是这般年纪了。 展昭母亲离世时他尚且还小,都觉得悲切痛苦不已,而如今这些老夫人白发人送黑发人,又该如何接受含辛茹苦养大的女儿同她们天人相隔呢。 展昭于心不忍,终是走下台阶来到徐青霄面前:徐公子,明日包大人自会定夺一切,就让他再苟延残喘一夜吧。 徐青霄看着他,双眸里颤颤眼波闪着光亮。 明月当空照,今夜的微风也拂不平众人的心。 王朝带着人将花冲及另外三人一同押回开封府衙,展昭也没忘记今夜出来的目的是为了去八王爷府邸接包大人,于是随着逐渐散开的人群离开。 白玉堂默默跟在展昭身后,悄悄揉了揉肚子,为了花冲的事情忙了一晚上,他都忘记吃晚饭了。 公孙策站在汴河拱桥上,瞧着夜色下那步伐一致的两人渐渐走远,缓缓收回了目光,一面说着采花贼终于落网,然后走下汴河拱桥。 一顶看似寻常不过的软轿与公孙策擦肩而过,王公公垂脸紧紧跟着,庞统和慕薛则走在软轿另外一边,一顶轿子相隔,公孙策与几人背道而行。 许是因为采花贼的事情在千娇阁前耽误了功夫,等白展两人赶到八王爷府邸才得知八王爷早已派人送包大人回去了,看时间恐怕此刻已经到了府上。 八王爷素有贤名,很是得皇上敬重,府邸修筑得金碧辉煌,占地宽广,门前灯火通亮,坐落在这挑街道上,左右都看不见寻常人家。 白玉堂和展昭只能往回走准备回去,一路清风拂面,皎洁的月光洒落在被屋舍遮住光亮的街旁,隐约瞧得清枝头上树叶的影子正随风轻轻摇曳,安静之余也别有一番意境。 两人寻了条僻静的小路,肩并肩而行,谁都没有说话,但是相邻街道上喧哗热闹的声音却不绝于耳,也正是这些声音,让展昭觉得自己和白玉堂独处没又那么不自在。 白玉堂此刻很是悠闲,他也很享受能和猫儿单独在一起的时光,只见他双手背在身后,两手反握着画影,一边上下左右的摆动,一边瞧着地上被拉长的影子,他身形忽然顿了顿才继续跟上,瞧着地上那两道触在一起的倒影,嘴边渐渐浮现出笑意。 他心底的那个秘密,仿佛此刻已经宣泄了出来,公之于众。 快走出这条小巷,空中忽然飘来一阵阵诱人的香味,展昭眼睛一亮,忽的笑着侧脸看向白玉堂,拍了拍他的手臂。 对于展昭主动的触碰,白玉堂有些心神恍惚,正值青春的心脏咚咚咚的响起来,他正想问展昭怎么了,只听对方笑道:白兄,你急着出来,还没用晚饭吧? 第26章 月色下,英明神武、俊美不凡的白五爷愣着点了点头,感觉心上人要么不说话,一开口这话题就飞一般的跳跃起来。 巷口挂着两串红彤彤的灯笼,灯笼旁挂着一个大大的圆木牌,牌子上写了个黑色好看的宋字。 展昭带白玉堂走进巷口这家小小的宋记馄饨小铺,其实这算不上一间小店,只是在小巷出口转弯的这个空处左右支起了高高的木板,头顶搭上了一层灰色油布隔出来的空间。 里头置了四张仅空四人同桌而坐的桌凳,简洁明了,一目了然。 撑着这家小铺的老汉姓宋,约五十岁左右,脸圆溜溜的,笑起来慈目和蔼,他头上用褐色布条将头发都旁在里面,身上围着白色围衫,围衫前缝制了一个专门用来收铜板的小口袋,一双手卷高了衣袖,站在门口煮馄饨的汤锅前,方才的香味也正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展昭率先进了门,叫着宋老汉上两碗馄饨,然后转身盯着白玉堂瞧。展南侠方才忽然想起了个事,锦衣玉食的陷空岛白五爷怕是从未吃过着路边小摊,不知道会不会嫌弃这种地方? 展昭忍不住摩挲了下手指,接着背在身后,心想:草率了。 白玉堂多看了宋老汉几眼,那将两碗馄饨下锅的手法熟练迅速,揭开锅盖时热气袅袅腾升,此时的场景与宋老汉的动作都与上一世如出一辙。 白玉堂不禁有些出神,从展昭离开后,他多次从宋记馄饨摊经过,却再也没敢来尝一次这里馄饨的味道,是怕勾起曾经那些美好的回忆,让他更加潦倒悲戚。 白兄?展昭抬眼,见白玉堂双目盯着宋老汉身前煮馄饨的汤锅,有些犹豫的解释:这里的馄饨不错,白兄不妨尝一尝? 白玉堂回过神来,那宋老汉看着精神矍铄,而展昭此刻就在眼前双眼熠熠的望着他,白玉堂不由深感欣慰。 他重生了,一切还来得及。 白玉堂直径从展昭面前走过,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还反客为主的笑着对展昭招手,示意他坐自己对面。 展昭摸了摸后脑勺,将巨阙搁在桌上,随即轻撩衣袍在白玉堂对面坐下,展南侠再一次感叹:江湖传闻害人不浅,胡诌八扯信不得。 展昭虽然在开封府任职时日不长,可却经常在办公完闲暇之余来这里吃上一晚热热的馄饨,宋老汉对他熟悉到很,时日一长就连称呼都比寻常人亲昵很多。 他很快就将馄饨捞出来分两只碗盛好,浇上汤汁后撒上葱花,然后将两碗馄饨送上桌,笑着道:小展,你可好几天没来啦。 展昭点头回礼:宋伯,我前几日出远门了。 当官差破案辛苦,你和朋友先吃吧。宋老汉笑着伸手示意他俩趁热吃馄饨。 白玉堂侧脸对宋老汉点头淡淡一笑,宋老汉看清白玉堂的面容顿时愣在了原地,心叹:好俊俏的公子啊! 他又看了眼展昭,这俩孩子走在一处简直宋老汉只会做馄饨,小时候家里条件差没读过什么书,一时也想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感受,就是觉得这俩孩子待在一起看得顺眼,就连般配两个字也在脑海里冒了出来。 刚出锅的馄饨很烫,白玉堂匆忙吃了一口,差点烫破了嘴皮,舌头也烫得发麻,然后又不顾形象的用瓷勺接住,吹了好几下才又吃进嘴里。 展昭一手提着瓷勺,面上忍俊不禁,好看的双眼弯弯笑起来:白兄,你可小心别烫到了。 不早说。白玉堂脸颊微红,瞅着忍着笑意的展昭,敛眉正色道:不准笑。 好好好。展昭自己舀了个馄饨放在勺子里凉着:你饿了快吃,免得等会不烫了。 你还说。白玉堂一脸宠溺的看着展昭,对方双眼里亮着星星点点的光芒,他的目光忽然定格在展昭手里的瓷勺上,趁着展昭不注意突然靠近,一手拉过展昭的手腕子,白玉堂倾身而去微微一低头,那只凉了的馄饨就入了他的嘴里。 白玉堂心满意足的吃下肚,炫耀道:这个不烫,就算是你笑话爷的惩罚。 展昭没反应过来,只觉得手腕上隐隐发烫,但莫名的还能感受到之前白玉堂指尖上的微凉。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 第27章 初夏时节的晚风清爽又柔和。 离开宋记馄饨摊,白展两人穿梭于热闹的夜市一路走回开封府已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展昭走进大门回头时忽然瞥见了一只黑色小猫探出脑袋望着院里,他微抿薄唇轻声道:白兄,这只猫是跟着我们回来的吗? 白玉堂顺着展昭视线看去,这可不就是提醒他花冲在哪个房间的那只黑猫吗? 小黑猫琥珀色的眼眸映着门口的烛光一闪一闪的,瞧着格外诡异。 白玉堂回道:怕是跟了一路,我在千娇阁见过它。 展昭点头,转身往里继续走,由着那只小黑猫去了,反正自从他来,开封府的猫就多得大家见怪不怪了。 路上两人碰见了公孙策,才得知包大人被八贤王和庞太师灌酒,醉得一塌糊涂,得知采花贼落网竟然又恢复了片刻的清明,精神十足的说要升堂审案,结果被公孙策喂了一大碗的解酒汤,点好安神香后,让包兴守着睡下了。 公孙策说得摇头晃脑,都有些怀疑八贤王是不是跟庞太师合作了,二人串通好了隔那么些时日就要恶整一下包大人。 下次不能再让大人一人单独赴宴了。公孙策说的语气很坚决,他瞅了瞅展昭和白玉堂,随即指着白玉堂道:白少侠,你酒量肯定好,下回让你陪着包大人去。 展昭听了在一旁哭笑不得,采花贼的案子一上报,与白玉堂盗三宝的事功过相抵,他马上就要回陷空岛了,哪有时间等下次八贤王府中宴客,再让他陪包大人一起去。 展昭想着想着,脸上的笑意忽然平静了下来,他悄悄去看那人,淡淡的月色下,白玉堂玉骨冰肌,面若皎月华光,凤眼中光华四射,展昭瞧着竟一时出了神,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宛若海底深浪般不断翻涌出来 ,有花有月有风流倜傥的白衣少年可就是不够清晰,所有画面聚集在一处一同浮现出来,又瞬间白光一闪,顷刻间化为乌有。 展昭回过神来视线恢复清楚时,就见白玉堂微微低头,笑着应下了公孙策的话。 八贤王宴请包大人必定是用难得的佳酿,先生放心,下回白某同去,肯定不让大人独尝! 公孙策说的本是气话,哪知白玉堂竟然还如此搭话,他顿时就消了气,望向白玉堂时二人一同笑了起来。 展昭却站在旁边一脸的镇定自若,眉宇间透着沉静,他微微嚅动了动嘴唇,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花冲被直接送进了开封府衙内的大牢,虽是一身伤加上手脚动弹不得,但公孙策以防万一还是吩咐人喂他喝下了一碗软经散,又叫张龙和马汉两人轮番值班守夜,以免有江湖人跑来开封府劫囚。 没被公孙先生点名,今夜得了空闲呼呼大睡的赵虎嘀咕着回房间:这么个伤天害理的玩意儿,谁会不长眼来劫囚 另外一同被送入大牢的三人也是悔不当初,王朝离开前提醒了他们,说是给他们一晚的时间想清楚,明日将自己所犯之事一一罗列出来,倘若从未做伤及无辜之人性命的事,经核查属实若无欺瞒,那便没有性命之忧。 王朝累了一晚,刚回院正准备进房休息的时候,忽然瞥见了一幕,他揉了揉有些疲倦的双眼,还以为是自己眼花看错了。 展昭对白玉堂说了句好好休息,直接开门进屋,而白玉堂伸至半空中落了空的手保持了许久才放下。 那只遛进开封府的黑猫追着雪昙在院子里满地跑,白玉堂目光望来之际,王朝立刻垂下眼眸,当做什么都没瞧见似的迅速走进屋阖上门。 轮班下半夜值守的马汉瞧着进屋的王朝,不解道:你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王朝抬手搔了搔脸颊,脸上浮现出几丝纠结的神情,最终还是摇了摇脑袋:没事。 白玉堂退回到自己房门前,轻轻一推便开了门,雪昙被那只黑猫追着,慌慌张张的从白玉堂的脚边跑进了屋里,屋子的某个角落里还残留了一点雪昙没吃完的鱼干,雪昙喵喵了几声,大意是让白玉堂别放那只黑猫进屋。 白玉堂忽的笑起来,没想这只小黑猫还是雪昙的仰慕者,难怪要一路跟着他和展昭回来。 可不是你这样追猫的,会吓跑对方的。白玉堂缓缓关上门,风吹过走廊下的灯笼,被拉长的光影在院子里轻轻摇曳。 小黑猫停在台阶上,缓缓原地趴了下来,那双闪闪发亮的眼瞳看着有几分可怜。 第27章 白玉堂这句轻飘飘的话,就是不知道他到底是劝小黑猫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白玉堂已下了决定,哪怕此生自己粉身碎骨也不能让猫儿在那场战争中马革裹尸,但他又怕,怕自己忍不住暴露心迹,届时兄弟情人皆做不成。 他重生后的改变,没有将猫儿囚进气死猫寒水窟里,所以哥哥们也没有求助茉花村丁家二兄弟上岛救南侠寻三宝,展昭也就没有去丁家谢恩,所以自然没遇见丁月华,更没有被丁家人看中二人来了个湛卢换巨阙定下婚约。 屋内灯影朦胧,白玉堂一人站在屋中间,他深黑的眼眸里渐渐勾起了冷意,但溢满胸腔的爱与火腾腾不息。 重活一世,他直接就阻止了猫儿和丁月华见面,即便坦诚相待展昭会跑,白玉堂也不想就此轻易放手。 翌日天还没亮,怕吵醒隔壁屋里的展昭,白玉堂轻手轻脚的打开房门出去,正好在院口与值班看守了大半夜花冲回来洗漱的马汉擦肩而过。 白玉堂胜雪白衣着身,在灰蒙蒙的清晨里一晃而过,惹得精神恍惚的马汉浑身一怔,瞌睡都吓走了,僵硬着肩膀转过身就瞧见了一个匆匆的背影。 嘶,那是白五爷吧?马汉抽了口冷气,常年出入命案现场的他这会都心有余悸,天还没亮呢,这不吓人么。 东方的天际冒出一道橘红的霞光,这道霞光缓缓的将白云渡上一层鲜活明亮的颜色,很快的,万丈金光破云而出,光芒刺眼的红日从云层后跳跃出来,将黑暗与阴霾驱散得一干二净。 因为包兴的悉心照料,又在睡前喝了解酒汤,包拯宿醉清醒后方才觉得身体没那么难受,只是摸着肚子,感觉空荡荡的。 包兴明白,立刻端上南瓜粥。 而这会刚刚起床的其他人正前往饭厅用早饭。 今日包拯在房间用餐,加之困扰众人多日的采花贼已经落网就在大牢里关着,没了拘束的众人轻松的坐在桌旁,打着招呼互相道着早安。 展昭出门的时候见白玉堂的房门紧闭,而屋内也毫无动静,只以为他提前来饭厅了,但是一森*晚*整*理进厅内,却没有发现那人身影,展昭嘴上不说,心里却有点在意,随便从桌上端了碗公孙先生给大家盛好的南瓜粥开始喝。 今儿早饭的馒头改成了牛肉包子,桌上还盛了一大碗的煎鸡蛋,南瓜粥旁的配菜也添了好几样,甜的咸的辣的,一应俱全。 马汉还留在房里歇息,王朝身旁空了个位置,他吃着东西,又想起昨晚自己不经意看到的一面,因为白五爷一早上没出现,他总是忍不住去观察展大哥的一举一动。 等白玉堂回来已经是好一会之后的事情了,来人兴致匆匆,脸上洋溢着热情的笑意,一身价值不菲的雪白色祥云银纹锦袍着身,腰间垂着通体晶莹的白色玉佩,玉佩下系着一条打着平安结的天蓝色长穗,宛若雨后天晴一碧如洗的天空中的颜色,玉佩随着白玉堂的步伐轻轻摆动,带着长穗轻曳,瞧着出奇的好看。 方才还闹腾着的饭厅顿时就安静了不少,众人都瞧着那风华绝代、一身贵气十足的翩翩佳公子携风而来,清晨的阳光落在他肩膀和头发上,隐约闪动着光亮。 还有不少衙役没见过白玉堂的,但都知道昨儿下午白顺送来一大车东西给开封府众人加餐的事,好几个聚在一起伸长了脖子睁大眼睛望着他走来 财神爷? 财神爷哪有这么好看。 浑身金光闪闪,有点像太白金星下凡 风在面前一忽而过,等展昭回神,白玉堂已经在他身旁坐下。 展昭抿了抿唇,还是忍下那句你去哪了的问话。 白玉堂手里提着个东西,被包的严严实实,放上桌后被他慢慢拆开跟献宝似的推到了展昭面前。 众人好奇的看去,发现并不是什么稀罕的东西,只是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馄饨而已,在汤汁里浸透久了的葱花散出了独特的清香。 给你买的。白玉堂冲着展昭笑。 展昭终于明白为何他一大早就不见踪影了,见一众开封府的兄弟围在身边,展昭忽然觉得脸颊有些发热。可能是白玉堂走得太匆忙,碗里没有放勺子,被挤开的公孙策细心的递过来一个白色瓷勺。 碗里的馄饨汤油清薄亮,公孙策瞧着笑:老宋伯做的吧? 白玉堂应着点头,接过勺子放进碗里。 怎么跑那么远去买。展昭一边低估着一边吃下一个馄饨,瞧得一旁的赵虎直咽嗓子。 白玉堂侧脸去瞧他,眼梢染上了笑意:这不是因为你喜欢吃嘛。 咳咳咳!展昭突然捂嘴咳嗽,被还没来得及咽下的馄饨呛得满脸通红。 王朝皱起眉头,心底一片骇然,感觉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 作者有话说: ---------------------- 祝大家元旦节快乐~ 第28章 展昭双颊红得像被煮后熟透的虾子,直观原因应是不小心被馄饨呛到了,至于真实的大抵是被白五爷这句听着绵绵柔情的话给吓到了。 众人当中就数站在一旁,距离白展两人最远的王朝冷静,见展昭按着胸口闷咳他立即从另一张圆桌上倒了杯水送过来:展大哥,喝口水。 白玉堂一脸感谢之意,从王朝伸过来的手上拿过递过来的杯子,端着送到展昭嘴旁,急切的关心道:猫儿,专给你买的,别吃这么急。 公孙先生笑着揉了揉眼角,看着时辰吩咐其他已经吃好东西的衙役去大堂准备准备,等包大人休息好能升堂审理采花贼了。 展昭的眼里浸了泪花,呛红了的眼睛隔着泪光瞧清楚了白玉堂脸上着急的神色,他扶住杯子就着这个姿势喝了几口水,心想吃个馄饨也能被呛到,他这一世英名该是毁于一旦了。 吃好早饭的衙差兄弟们接二连三的离开饭厅,身旁围观的人当即就少了一大半,赵虎跟张龙嘀咕着:白五爷的馄饨在哪儿买的?有这么好吃么?赵虎也嘴馋,见展昭都如此迫不及待的品尝馄饨,他抓耳扰腮更好奇了。 展昭依旧低着头,只是此刻连耳尖都泛起了红色。 白玉堂抬眼去看赵虎,赵虎身旁的张龙立即甩了他一肘子,连忙推着人离开。 公孙策也笑着往外走:小展,你慢点吃,不急啊。 公孙先生一走,其他人便都离开了。 展昭这会哪还吃得下,只觉得碗里馄饨烫嘴得很,可瞧着白玉堂熠熠生辉的目光,他又有些于心不忍,毕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赶了个大早跑去买来的。 天边逐渐升高的太阳在门前洒上一层薄薄的光影,明媚的阳光映在展昭的眼底,还有白玉堂那认真而又温柔的脸庞。 你展昭微微揪了下眉头,再三犹豫了会,最后还是一本正经道:宋伯家的馄饨虽然好吃,展某也喜欢,但 白玉堂忽的屏住了呼吸,睁大眼睛看着展昭,等着他接下去的话。 但是白兄也不必如此费心。展昭忽然笑了笑,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他转开眼眸又舀了一勺馄饨放进嘴里慢慢嚼着,勾起的笑意是否抵达眼底亦无人知晓。 白玉堂静静看着展昭吃东西时的动作,瞧着他无可挑剔的侧颜,感觉澎湃了好几个时辰的心脏顿时平静了下来,他垂下手轻轻抚着腰间的玉佩,等展昭差不多快吃完了才道:其实爷就想给你买一份回来,下回跟你一起去宋伯的馄饨摊不知道要多久后呢。 怎么了?展昭神色未变,心底却大概明白了,采花贼的案子一结,白玉堂也要离开汴京城了。 爷要去办几件事,很重要,快则三个月,慢则届时咱们有缘再见吧。白玉堂微微笑着,眼底藏匿着苦涩,从门口吹进来的风带着暖意,拂过他的发梢,又吹向展昭的眉间。 喔。展昭紧了紧手指尖,忽地又松开手放下瓷勺,碗里还留着最后一个馄饨,他抬眸对上白玉堂的视线,一派清明冷静:既然如此,展某就在此恭祝白兄一路顺风了。 白玉堂瞅着他,冷抿着嘴唇不言不语,恨不得将循环渐进四个字捏碎成粉末。 展昭从桌旁起身,从白玉堂身边经过:等会包大人还要升堂审理采花贼,展某就先去忙了。 白玉堂挺直着的背脊透着坚韧,眉间的隐忍与蛰伏在眼底的寒光最终还是缓缓散去,直至展昭走远了,他紧握的拳头才松开。 笨猫。他藏起来的情愫涌出眼中,无奈笑着低唤了一句,随即将碗中那个展昭没吃完已经凉透的馄饨吃进嘴里。 展昭走这一段路时面色深沉,路边绿树成荫,阳光透过叶间的缝隙落在他脚尖上,他突然停在原地望了望天空,碧蓝色的空中白色飞鸟一闪而过,潇洒又烂漫,他呼吸更替了口气,才继续往前。 第28章 听闻包大人要审采花大盗,汴京城的酒肆闲汉或无聊妇人都围在开封府衙门口,等花冲被衙役带上来,府衙门口里里外外的百姓已经围了三层又三层,纷纷伸长了脖子往大堂里看。 那些个被害者的父母也被公孙策差人请来安置着椅子坐在一旁,门口百姓们交头接耳的声音交杂在一起,喧闹不已。 包拯一喝升堂,惊堂木一拍,台下站立在左右两旁的衙役手持杀威棍噔噔噔的掷地,齐声喊着:威武 正在众人审理花冲的时候,白玉堂回到房间拿了几件随身的物品准备离开,他已经与同猫儿说了要去办事,便也不算是不辞而别。 白玉堂坐在床边将暗器囊整理好放在身上,雪昙趴在他的白鹿皮靴上,仰着脑袋双目泛着琥珀色的光芒盯着他喵喵直唤。 白五爷,您这就走了,不追展大人啦? 白玉堂轻飘飘的瞧了雪昙一眼收回视线,忽然又立即将头转过来,低头瞧着趴在自己靴子上的小白猫:你怎么知道! 雪昙收了一双小爪子,小小的鼻尖瞧着粉扑扑的,摇晃着毛茸茸的脑袋。 老祖宗都嘱咐我们了,要报恩,要尽全力为白五爷您办事。 白玉堂起身,想起梦境中的那位老仙人忽地笑了笑:这份恩情你老祖宗已经报了。他往门口走去:再说你们能帮什么忙。 能让他获得一次新生,重新再见到猫儿,白玉堂就已经心满意足了,何况现在他还有机会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猫儿未来的命运!白玉堂想一想就觉得未来可期,心里激动不已。 雪昙不满:白五爷,您可别小瞧了我们。 外面满天阳光,一切生机盎然。 可给五爷把家守好了。白玉堂心情大好,使着轻功飞上院墙,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包拯铁面无私,众目睽睽之下,花冲被判了狗头铡,一众百姓直呼道痛快! 可佳人已逝,那几位青春靓丽的少女终究还是回不来了,就连唯一幸存下来的徐家小姐徐青嘉听说也是精神恍惚,无论见到何人都闪躲避之不及,怕是留下了一生难以抹灭的心病。 那晚花冲是王朝带人押回来的,加之包拯宿醉意识模糊,事后才得知抓获花冲的缘由,当即就写了奏章上报给皇上,殊不知那晚微服私访出宫的年轻帝王站在徐记酒楼将一切瞧得一清二楚。 展昭忙完府衙里的事情回到后院已经是午后。 院墙旁落下一排斑驳的光影,微风轻拂,树影婆娑。院子里给人的感觉格外静谧,展昭感觉的到这里只有他自己一人,他走上台阶正想进房,突然瞥见隔壁白玉堂住的屋子那两扇房门微开,并没有密合闭紧。 像是想到了什么,展昭猛地走过去拉开了两扇门,渐渐偏西的阳光透过菱窗上薄薄的窗花纸照进屋内,桌上和正中央的地上落下一片金光。 展昭缓缓走进屋,看见床上的被褥叠得整整齐齐,床前的床幔分成两缕有条不紊的勾在左右的木勾上,展昭没忍住走到柜子前打开了柜门,白玉堂放在这里的包袱不见了,柜子里只留下一件他前几日穿过的落梅白衫。 是走了吧。 展昭扯嘴笑了笑,门外突然热闹了起来,是王朝马汉跟张龙赵虎四人进院了。 王朝瞧见白玉堂房间的门开着,里面站着一抹红色的身影,分明是展昭没错,他刚停下来,身后憨莽的赵虎忽然撞上他后背,王朝忍不住一个踉跄,幸得马汉眼疾手快的扶住。 王朝,你停下做什么?赵虎哎呦了声,浑厚有劲。 等王朝站稳,展昭正脚步疾速如风的从屋子里走出来,下了台阶赶向院口,另外三人这才知道展昭也在院里。 马汉不解问:展大哥,你去哪里? 巡街!展昭丢下一句话,已不见身影。 赵虎走上去给王朝揉背,结果被对方很嫌弃的推开了,赵虎只能揉着自己的手背,一边嘀咕着:这时候展大哥去巡什么街啊。 展昭想白玉堂离开前一定会去见蒋平,他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什么要找白玉堂,等清醒过来,人已鬼使神差的站在了醉日阁门口。 迎接他进去的还是那天那个看起来脸庞圆圆的小二。 展昭走急了,鼻尖上浸出一层薄薄的细汗,他走进醉日阁大门,随意一瞧就发现了蒋平的身影。 蒋平昨晚在醉日阁里偶遇了一位几年不见的老友,柳青。 柳青与白玉堂是好友,蒋平与柳青相识也正是因为自家五弟。 柳青看着五官刚毅,可皮肤生的极其白净,又因好抱打不平,行事刚正不阿,江湖人送白面判官一称号。 今儿醉日阁请了老先生前来说书,蒋平摆着扇子摇着,仰头听得极其入迷。 柳青坐在他旁侧的方向,斜对着醉日阁大门,自顾自地斟酒自饮。 作者有话说: ---------------------- 下雪~码字好冷~ 谢谢支持的亲们。 第29章 展昭清镌的脸上并没有透露出什么情绪,他着一身红艳的官袍从门口进来,醉日阁大堂里的客人纷纷望去,午时包大人问斩采花贼一事如今满汴京城的人都已经知晓了,见展昭来此地还以为又出什么案子了。 同花冲一起被抓进府衙关进大牢的三人经过查实也放了出来,三人倒也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只因入错了门派,耳濡目染,近墨者黑罢了。 门外落日的余晖洒遍了红瓦绿墙。展昭移步走进大堂,倚在柜台前正听书听得入迷的醉日阁萧掌柜在一旁小二的提醒下回了神,他转头去看展昭,男子剑眉星目,神情严肃清冷,着一身官袍,手扶宝剑,袍摆随着他的步伐上下轻拂,通身透着正气凛然的气质。 展大人。萧掌柜笑着来到展昭面前给他请了个礼,好巧不巧正挡住他去找蒋平的路。 展昭脚步一顿,方才收回视线看着萧掌柜,他微抬手,模样看上去笑得有些勉强,也不知此刻心里是被何困扰着,平日清澈纯净的眼眸这会透着些阴郁。 掌柜的不必在意,展某只是来找位好友。展昭浅浅垂眸,说完遂从他面前绕过,直径走到了蒋平的桌旁。 萧掌柜知道蒋平在这里定了个为期不短的客房,又见他跟展昭相识,便将他记上了心,还嘱咐左右的小二好好招待。 柳青抿了口酒,瞧着眼前这模样生的极好的公子停他在的面前,不禁想到了白玉堂,他伸出两指夹住被蒋平不停摇晃的羽毛扇,奇怪道:蒋四哥,你说五弟也在开封,怎的不见他人? 今儿请来说书的老先生讲的故事是二郎真君劈山救母,那长胡须老者眉飞色舞,讲述杨二郎如何不畏天宫权威救母出山 蒋平听得入迷极了,习惯性摆动的羽毛扇突然被人扯住,引得他不满的皱了皱眉:贤弟,你说老五啊,这会正在开封府衙里待着呢。 柳青听了果然一急:怎么回事?五弟可是惹了什么事情? 没什么大事。蒋平如今冷静得很,他终于依依不舍的拉回视线,却猛地对上展昭那双视线锐利的双目,这才后知后觉的将后半句话接着说完。 就是盗了开封府三宝而已 柳青起身瞠目:这还不叫大事!世人皆知,开封府有阴阳镜、古今盆和游仙枕,均受皇封安置在开封府,这盗三宝不就是摆着跟皇帝的面儿过不去吗!何况那包大人素有包青天之称,是难得一遇的为百姓办事的好官,五弟这番所作所为当真是太没有分寸了! 柳青撑着腰,那白白净净的脸上也浮现起了泛红的怒意:他白玉堂还真是有天大的胆儿! 贤弟,你别恼,老五有福,这事已经处理好了。蒋平拉着柳青的胳膊,起身按着他肩膀坐下,又亲自斟酒安抚他心里的怒气。 蒋平摆着破羽毛扇,一双泛着精明的眼儿笑着打量展昭:采花贼都正法了,展大人怎么还找上门来了? 柳青倒没去问他白玉堂福从何来,又是如何将事情处理好的,只一口酒闷下去,手背一抹嘴,暗自嘀咕着:就你们几位兄长给惯出来的,还不好生看着,那冲天的傲气,日后还会捅出更大的篓子! 诚如柳青所言,白五爷若不是恃才傲物,重生前的那一世也不会瞒着展昭独闯襄阳王的冲霄楼盗取盟单,差点落得个万箭穿心的下场,被人救回来时已身受重伤,奄奄一息。 柳青耳目泛红,这模样倒真是动怒了。展昭不禁多瞧了他几眼,心里只叹他白玉堂不知道是修了几辈子的福,身旁的人都如此关心他,反观自己,孑然一身。 展昭认真看着蒋平,犹豫了会问道:四哥当真没见到白兄? 第29章 我在这听老先生说了一下午的书,真没瞧见他人影。蒋平飞快的摇着扇子,忽的抬眼瞅着展昭:他不是和你在一块么。 展昭抿紧的双唇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心里那团理不清的棉絮堵得他心里发慌,他伸手从桌上倒了杯酒,猛地仰头一口灌下去 。 蒋平为了让柳青尽兴,今儿特意点了一壶醉日阁最烈的酒,凭展昭的酒性一口闷一杯自然有些承受不住,这不刚刚入喉,酒杯都还没来得及放下,展昭就被呛得满脸通红,眼底也浮上了一层红影。 罢了,走便走吧。 展昭泄了口气,将酒杯掷在桌上,发出了声响,又拱手对着蒋平道了句打扰,随即转身离去,步伐未有丝毫的停滞。 展昭此番弄得蒋平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他和柳青互相看了看彼此一眼,柳青盯着展昭离开的背影眯眼问蒋平:四哥,你唤他展大人,莫不是开封府那位御猫大人?入了公门的南侠展昭? 柳青都有些不敢相信,他认识北侠欧阳春,那是连蒋平见到都要唤一声老哥哥的人物,怎么江湖上鼎鼎大名、与北侠齐名的南侠瞧着却是个同五弟年龄相仿的翩翩少年。 柳青轻叹着点头,当真是年少有为。 蒋平回想起展昭的反应总觉得不太放心,让柳青一人喝着,自己则攥着扇子追了出去。 展昭心里不顺,早提气而发,踏着轻功消失了踪影。 出了汴京城的白玉堂对此事一无所知。 暮色降临,郊外阵阵的晚饭吹过空荡荡的官道,他骑着从马厩场新买的骏马等在官道旁的树林前,星月闪烁之际,白玉堂将同花冲一起共宴的那三人抓了个正着。 那被白玉堂打缺了门牙的大汉姓钱,全名叫钱可达,脸上因为抹了药,此时显得又青又紫,月色下瞧着当真有些入不得眼。 另外那两个瞧着年轻些的同出自螳螂门,分别叫周倦和李铠,滑头得紧,知道不抵抗,倒是一身无伤。 三人在开封府经历了这一遭,早已吓破了胆,这才决定连夜赶路离开汴京城,怎料被白玉堂骑马拦住了去路,顿时吓得脸色惨白,颤着双腿停在官道上不敢动弹。 月色下,白玉堂一身锦衣华服骑在高头大马上,他脑后的墨发随风轻扬,俊美无俦的脸上泛着冷意,缓缓勾起弧度的唇角透着笑,着实赏心悦目,可落在这三人眼中更像是凌迟的目光。 钱可达第一个反应就是捂住了嘴,周倦瞧清了马上坐着的人差点要落下泪来:少侠不不,大爷,咱们没得罪您呀,为何紧抓着咱们不放。 白玉堂去找白顺嘱咐了几件事情后就去买了匹马,一路牵着马走出城门瞧见城外月色清凉,与笙歌鼎沸、灯火通透的汴河长街的景象截然不同,他翻身上马望着清月,心里一下子就平静了下来,正准备策马而去,忽然瞥见从城门口跑出来的三个人影,白玉堂顿了下,蓦地笑了笑,这才遛马横停在官道上,拦住了三人了去路。 你们想去哪?白玉堂冷目瞥着他们。 李铠见周倦颇为激动,立即拉了他一把,才对白玉堂道:少侠,我等三人也是刚从门派里出来,又得了少侠的教训,决不敢做欺民扰民的事情。 啰嗦。白玉堂染上清冷月华的眼梢透着不耐烦的样子:五爷是问你们准备去哪! 襄阳。钱可达捂着门牙透气的嘴,抬头偷偷窥视着马上的人。 周倦和李铠站在一处,皱着眉头互相瞧着彼此,这钱大哥也忒老实了。 白玉堂很是满意这个回答,正色盯着他们三人:那可是个风云聚处,五爷就在此祝你们日后飞黄腾达了。 三人傻愣愣的站着,就见白玉堂紧握缰绳轻呵一声骑马远去。 李铠嘶了一声,一脸凝重的看着周倦:方才听他自称五爷,莫不是陷空岛的白五爷? 白五爷白玉堂?那个俊美修罗?周倦望着空茫茫的官道在这初夏的夜晚倒抽了口冷气。 钱可达放下手,露出那张满是憔悴、人鬼不分的脸:我到底是经历了什么? 想着这一天两夜,三人顿感劫后余生。周倦走上前去扶着钱可达:周大哥,咱们现在可都是共过患难的兄弟了。 李铠默默跟在一旁,钱可达点着头,嘴里又说着日后去襄阳如何如何之类的话,三人拖着疲惫的身影渐渐融进茫茫夜色里。 翌日,碧空万里,风和日丽。 开封府一早就迎来了宫里的传旨公公送来的圣旨,采花贼已除,白玉堂功过相抵,圣上对开封府上下勤勉一番后,宣白玉堂进宫面圣。 包拯接过圣旨,一脸黝黑的脸上瞧不出什么情绪,那双眼睛也平静沉稳得很。 王朝送走了传旨公公后跑回来,瞧了展昭一眼后压低嗓音对包拯道:大人,白玉堂他昨晚就不见了。 展昭神色如初,异常的平静。 怎么走了?公孙策不解。 本府先进宫。包拯抚着胡须往回走,准备更衣进宫面圣。 公孙策见包拯一脸轻松,便知此事问题不大,也就放心了。他偏头向展昭看去,见那人一动不动的站着,双目发愣,直直盯着地上瞧,忙问:小展,你怎么了? 展昭抬头,眼下浮起一片极淡的青色,无助道:先生,昨晚我一夜未眠,这该如何是好? 作者有话说: ---------------------- 感谢收藏和看文的亲们~ 第30章 展昭入公门在开封府的这段时间里,备受江湖人争议,少年性格隐忍,虽是嘴上说不在乎,可心里难免有些失落,加之多年江湖漂泊,形成了睡觉不踏实的习惯,可像这般彻夜辗转难眠,还是第一次。 公孙策听他这么一说,不禁认真起来,要知道展护卫平时可是嘴硬的很,他拉着展昭走进前厅坐下,关心询问了起来。 王朝站在院子里叹了口气,决定还是将自己不慎发现的事情藏在心底,毕竟这可是大事,传出去有损的可是两位江湖侠士的名誉,他从门口探出脑袋:展大哥,你没休息好,就让我去巡街吧,等会我和马汉一起护送大人进宫。 展昭刚把巨阙搁在方桌上,闻声缓缓一笑,对王朝拱手言谢,少年眉眼俊朗,只是往常笑起来如同落满阳光的双眸此刻泛着些晦涩难懂的暗光,似碧湖沉月,映出点点幽芒。 打定主意的王朝心底没了的困扰,点着头一身轻松的走了。 展昭闭上眼睛揉着眉心,习惯性的伸出手臂给公孙策诊脉。 公孙策拂袖给他把脉,展昭便抬眼仔细瞧着公孙策脸上的神情。 脉象平稳,缓和有力,一切如常。公孙策收回手摇了摇头,又轻声问他:昨晚夜不能寐,心里可是一直想着什么事情? 展昭双唇紧抿,一脸的倔强。他无非是想起了那个已经离开的人,大清早给他买了碗馄饨回来还说了一句话,只因他爱吃。 公孙策秀眉微展,清俊的脸庞透着淡淡的笑容,无奈叹道:我是大夫,可你不说,我又怎么对症下药? 展昭不知从何开口,只是垂眸一言不发,脸上的表情瞧着也有几分凝重,公孙策也不着急催促,坐在一旁耐心的等着他。 灿烂的阳光照进厅内,耀眼得就像那人身上的风采,展昭微微抬头,眼眸里漾起金光,瞧着半空中流转的日光,忽然失了神。 他想起白玉堂摊开掌心里的地瓜丸跟他说让他们重新认识,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还有在醉日阁白玉堂问他紫苏香虾的味道好不好,还有他说要外出办事,短则三月,不能陪他去宋伯的馄饨摊上一起吃馄饨 府衙里的小厮轻手轻脚的走进来给两人上了茶,公孙策伸出一指对他小声的嘘了一句,小厮瞅瞅展昭,立刻意会,赶紧夹着盛茶的托盘轻悄悄的从旁边离开。 公孙策摇摇脑袋,低头笑了笑,端过杯盏慢条斯理的品尝着香茶。 眼底光影蹁跹,展昭蓦然回神,大抵也明白了自己一夜未眠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可他没将此事归咎为情爱,只以为是自己将白玉堂当成了知己,知己离去,难免有些失意罢了。 辰时刚过,什么都没问出来的公孙策喝完了一整杯热茶,就见展昭换了一副模样,拍了拍脸十分精神的转头笑道:打扰先生了,可能是白兄刚走,我一时有些不太适应。情绪恢复如初的少年嗓音温润且动听。 公孙策愣了愣,就见展昭握住巨阙起身走出了厅口,耀眼的太阳光照在他红艳的官袍之上,浮起一层薄薄的溢彩流光,就连落在背后的黑发也有光芒隐隐闪耀,他挺直着背脊下了台阶,步伐轻松,一往无前。 公孙策还没弄明白,轻声嘀咕着:不是,白少侠走,你有什么好不适应的在他心里,展昭是个温和有礼但却极难让人轻易靠近他内心的人,多礼是他与人疏离的外表。 第30章 包拯从宫里回来后也没再提起圣上要见白玉堂一事,那人行事轰轰烈烈,走时却云淡风轻。 白顺每隔那么几天就会带着人送东西到府衙的偏门,包拯瞅着一日三餐伙食的变化,又听到包兴的嘀咕,心知肚明,但也没多问一句。 公孙策起初还会问白顺几句,白顺看起来老实巴交的,不会撒谎,答来应去就是那一句:我家五爷吩咐的。 开封府衙上下的兄弟们吃得丰盛满意,干起活来就更积极了。 这很快就到了盛夏末尾,一连两三月开封府除了惩罚了几个小盗贼之外就只干了一件轰动朝野的大事,铡了当朝驸马陈世美。 陈世美原出生筠州贫寒人家,十年寒窗苦读一朝中得头筹,成了风光无限的状元郎。李太后民间落难时得一农家妇女十数年的照料,后来在狸猫换太子一案中为保护李太后以身挡剑葬于剑下,仅留下一个十四岁的孤女,李太后深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何况这还是献身救命之情,遂在换太子一案清白后收孤女为义女,昭告天下封其为嘉义公主,状元郎陈世美后又得到嘉义公主的青睐,两人奉旨成婚,陈世美就成了当朝驸马爷,一时风光极盛。 只是世人都没想到饱读圣贤书的状元郎竟然是个欺世盗名、欺君罔上、抛妻弃子的负心汉,他在筠州时就已经成家娶妻,登上高位攀上高枝后为不留后患竟派杀手回乡欲将妻儿置于死地,其妻秦氏幸得江湖侠客所救,又在其助力下一路远赴汴京城来到开封府击鼓鸣冤。 空中无云,瓦蓝澄净。 参天大树在窗外笼下一片阴影,微风吹动着树梢瑟瑟作响,初秋的阳光早已失去了威力,但依旧耀眼明亮。 房间里,窗旁高台上的镂空雕鎏金熏香球缓缓冒着香气,身着浅青色薄衫的青朦微微垂首站在一旁,他半挽的长发顺滑的覆在背后,耳畔上的发髻上插了一支银蝶珍珠流苏簪,衬着他白皙柔弱的脸庞,我见犹怜。 萧蹊南坐在圆桌旁,桌上摆着一尊小火炉,里面就放着两三块烧得通红的炭火,起不了丝毫保暖的效果,他看完了手上的信随意往火炉里一丢,信纸一角顿时就冒起了火焰,很快就化成了火炉里的灰烟。 萧蹊南勾着薄唇,轻轻一笑:还是白五爷的计策好,将陈世美拉下马,旁人只道我萧家不畏权贵,又得了皇上赏识,不愁明年与徐青霄争夺军绒制作权。 窗外,几只喜鹊忽然落在枝头上。 青朦望着火炉里升起的袅袅灰烟,见萧蹊南心情极好,不由大胆上前攀住他的双肩,细腰一扭,端着风情万种的姿态缓缓坐在萧蹊南的腿上:这一月,单见公子和这位白爷频繁来信,不知他是何人呀? 青朦嗓音妩媚,勾人得紧。 萧蹊南宽厚的手掌抚上青朦的后背,一路缓缓下滑,修长的手指扣在他腰间,他嘴角的笑容噙着冷意,细指勾起青朦的下巴:别乱打听,小心你脑袋。 公子就会吓唬人。青朦双眸内眼波颤颤,脸上顿时浮现起委屈之意,倒是好叫人心疼,他顺着这靠近的姿势上半身紧紧贴着萧蹊南的胸膛,发上的珍珠流苏轻晃。 门外几道急促的脚步声接踵而至,门忽然被人一脚从外踹开,青朦受了惊吓,立即拉住快褪至肩下的衣衫缩在萧蹊南的怀里。 门外的萧掌柜瞥了眼屋里的景象,立即收回了视线:公子恕罪,小的没能拉住徐大少爷。 无事,备好酒菜送上来,你退下吧。萧蹊南皱了皱眉。 萧掌柜顿时如蒙大赦,赶紧请礼飞速离开。 徐青霄还没娶妻生子,身旁更无佳人相伴,青天白日里见到眼前这一幕,顿时红透一张脸急忙侧过了身子,他又往屋里那还贴着的两人身上瞥了一眼:成何体统! 萧蹊南瞧着徐青霄手指不自在的揪着袖口,那从脸颊红到脖颈的样子,眼里浮满了他不自知的暖心笑意。 青朦也着实没想到在醉日阁还有人如此大胆,他羞怯掩面,也有些不情愿的从萧蹊南身上离开。 萧蹊南整了整衣裳,理着胸前的一抹长发顺到肩后,挑眼看着那人:徐大少爷不问缘由的踹坏我房门,还坏我美事,不知来此找萧某有何贵干? 徐青霄喉咙一哽,他火气冲头,今日的确是冲动了,可明知小妹已经出家峨眉山,萧府的下人还四处散布谣言,他又哪能不气,这几年徐府步步退让,萧蹊南就步步紧逼,着实令人狠气! 青朦站在一旁暗自整森*晚*整*理衣,徐青霄转过身这才瞧清能勾引住汴京城萧家冷面贵公子的美人,他揪着眉头瞧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美人那平平整整的胸口,虽然肌肤雪白,可着实是个美少年没错! 萧蹊南不动声色的继续挑眼瞅着他:徐大少爷看够了没? 徐青霄指着他,直瞪着眼睛,比受到惊吓的青朦还大惊失色些:萧蹊南,你是个断袖! 萧蹊南咬牙,太阳穴突突突的直跳,上一个这样指着他说他断袖的人,除了他爹之外,其他人都入了土坟前都长草了! 我只道是外边的传言,没想到是真的。徐青霄深知萧蹊南有经商的头脑,手腕也够硬,要不然不会在这短短几年的时间里就成了萧府掌权人,至于这些传言,徐青霄只以为是有人想让萧蹊南不顺心,故意胡诌散布的谣言。 作者有话说: ---------------------- 萧蹊南和徐青霄也是一对。 谢谢看文(*°°)=3 第31章 萧蹊南冷若冰霜的面颊忽的如春风拂面,眼底逐渐泛起温柔绵软的笑意来,他挑着眼梢看着徐青霄,眼角泛起淡红,有些嘶哑的嗓音听着极为魅惑:你如今知道是真的就该少在我面前出现,不然小心我看上了你。 徐青霄顿时整张脸都憋成了猪肝色,丢下一句让萧蹊南好好整顿萧府下人言行的话,立即落荒而逃。 萧掌柜带着小二送酒菜过来,就见少东家一副面容带笑的模样,他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踟躇了好一会才进屋,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徐大少爷今日竟然这么早就打退收场了,果然还是少东家威武,徐青霄哪里又是少东家的对手。 自打皇上派狄青的长子狄龙前往边境接管庞统的军务,庞统就开始留在了汴京城。这天傍晚,庞统离开慕家别院回程的途中巧遇了从三王府给平乐郡主针灸回来的公孙策。 黄昏的光芒消失在茫茫天际,店铺前点亮了一串串彩色灯笼,街上人来人往,喧闹的夜市开始上演。 初秋晚间的风微凉,公孙策着一袭浅细纹打底青竹叶绣样的月白色长袍,迎风行走在街上,身后跟着两个三王府的亲卫。 庞统身穿苏绣华贵锦袍,肩披缕金绣彩凤披风,挺拔的身姿忽然在公孙策面前停下来。 眼前的光亮被遮住,笼罩下来一片阴影,公孙策今日辗转了几个地方给人诊病,吹着凉风感觉一身舒爽,他迷迷糊糊的抬眼,见两人挨得近,下意识的忙往后退了一步,直到站稳住脚晃过神这才看清了面前的人。 公孙策双眼微动,脸上倒是一片平静,立刻就敛眉垂首唤道:王爷。 公孙策是礼部侍郎,庞统居高位还掌大权,哪怕公孙策再不愿意见着这人,还是得乖乖请礼。 庞统认出护送他回来的两人是三王府的亲卫,挑眉问道:公孙先生又去给平乐郡主看病了? 明知故问。 公孙策闭了闭眼,还是那副昏昏欲睡的模样,方才请礼问安时的温和全然不见,他揉着眼睛,往庞统背后逆着光亮显出婆娑树影的地方瞧了一眼,声音毫无波澜:王爷这又是打哪回来呢? 庞统似笑非笑:在这汴京城里愿意请本王喝酒的,可就只有慕薛了。 王爷跟慕统领的关系还真是好。公孙策勉强扯着嘴角笑了笑,复又看了眼身后的两人:王爷早些回去,下官也先走了。 他匆匆欲走,怎料被庞统抓住披风抬起的手臂拦住了去路。 他衣裳上带着酒香,随风扑鼻而来。 王爷这是何意?公孙策抬眼看着他,不加掩饰的脸上明显透着不悦。 庞统对那两个三王府的亲卫摆手:你们回去复命,就说本王送公孙先生回去了。 公孙策顿时睁大了眼睛,庞统侧过脸来看他,就见对方映着昏黄灯影的脸上十分惊讶。 那两个亲卫互相看了彼此一眼,这人自然不是他们得罪得起的,立即拱手行礼告退。 公孙策虽然不明白庞统此举何意,但是脸上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轻轻瞥了他一眼道:这离开封府不远了,王爷刚喝了酒还是早些回去得好,少吹冷风免得明早头疼。 他说完微微笑着一点头就直径往前走,庞统转了个身跟在公孙策身旁,瞧着他眉清目秀的脸庞,带着几分玩笑道:若是明日本王头疼,先生你是神医,那就只能来麻烦你了,只是这回先生你可要手下留情才好。 第31章 公孙策嗓子一噎,转动着圆溜溜闪着微弱零光的双眸偷偷去瞧庞统,却见他大概是喝多了酒,英气逼人的面颊显得十分红润,迎风吹扬的墨发飘荡在耳畔与脑后,缕金绣彩凤的披风不断起浮飘动,战场上征战多年的肃杀之气都已掩去,通身透着尊贵的气派。 果然这厮还是认出了自己。公孙策抿了抿嘴,舌尖抵着牙齿,显得有些局促不安。 公孙策以为那晚风雪大,庞统又中了蛇毒,应当是意识不清,他没想到庞统还记得自己,记得那一巴掌,这回还当着自己的面说请手下留情。 幽黑的天空上静静的挂着一弯上弦月,月亮周围偶尔飘过几缕如纱似烟般的白色轻雾。两人都没有说话,肩并着肩走着,公孙先生只觉得与庞统单独相处,气氛着实有些尴尬。 他半晌未抬头,只垂眸瞧着地上被风吹得摇曳晃动的树影,凉风拂面,公孙策忽然捂住口鼻忍不住重重打了个喷嚏。 白日里阳光照耀着倒也不冷,怎么一入夜这风就格外凉些,公孙策侧过脸轻轻揉了揉鼻尖,不禁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庞统看了公孙策一眼,随即抬手解开披风的带子,携带着一声呼呼风响,公孙策只觉得肩膀一重,庞统将披风罩在了他的身上。 公孙策微怔,还未来得及拒绝只听男人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一字一句清晰入耳。 风凉,先生身体单薄可要注意才好,不然明日本王头疼该找谁看。 公孙策听着耳畔的风扑朔而过,他抬眼,正巧对上庞统那双明亮清正还隐隐含笑的眼眸,他突然觉得鼻息的呼吸都滚烫了起来,忙移开了视线,一脸镇定自若,道:等会到府衙,学生开个药方给王爷,能帮王爷清除体内余下的蛇毒。 庞统伸手瞧了瞧自己:本王看好像并无大碍。 公孙策懒得瞧他,独自裹紧了披风往前走,不过是想着用一份药方回报他借披风给自己遮风罢了。 庞统唇畔露出笑容,英姿飒爽的跟在公孙策身后,两人很快就到了开封府衙,公孙策把披风还给他,请礼道了谢,也不说一句请他进府喝杯茶再走的客气话,立即转身踩着台阶就跨进了大门。 这是怕我?庞统缓缓摩挲着彩凤上的缕金丝线,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朦胧的灯影打在他身上和周围,昏黄的光亮中,男子气宇轩昂,他又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离开。 公孙策经过中庭的时候展昭正好从包拯的院子里出来,两人在路上打了个照面。 自从处理完陈世美的案子,没再发生其他棘手的事情,展昭休息的好,所以这会看起来还格外有精神,他冲公孙策微微一笑,唇畔的酒窝若隐若现:先生辛苦了,平乐郡主的腿可还有恢复的可能? 平乐郡主的腿公孙策已经医治了快半年了,虽然有所好转,可想落地靠自己行走还是很难办到。 这一点我也无法保证,只能慢慢来。公孙策瞧着他,心情也比方才轻松了不少,便又多讲了一句:最主要的是看她有没有坚持下去的毅力,等再针灸几月,年后我会跟三王爷建议让她试着落脚下地。 两人一起走在鹅卵石小道上,展昭听了点点头,对公孙先生的医术他格外的有信心。 此时再说白玉堂,五爷离开后首先去了趟白家港见了几年未见的亲大哥白锦堂和大嫂黎芸。 由于时间不多,他只在家中小住了几日,然后从家中拿了一笔数额不菲的银子只身前往余庆县,白锦堂倒也不怀疑他拿这么多银子去做其他什么事情,反正白家祖上的财产本就是他兄弟二人的,只是白玉堂醉心于习武,不想经商之道,白家这偌大的家产才都被他管着。 黎芸出身江湖,父亲也是个说的上名号的门派掌门人,膝下就她这么一个女儿,当年她与白锦堂也是因为一场误会结识,他们当中周折暂且不说,如今两人也有了爱情结晶,生了个白白胖胖的小子,取名为白芸生,过了年便快五岁了。 黎芸带着江湖女子豪爽的个性,不拘小节,一见着白玉堂便询问他在外这么久谈着心仪之人没有,若是没有,她江湖上认识的模样好又会武艺的女子可不少,只要白玉堂愿意大可请到家里来小见一面。 大嫂这一开口,可差点就直接把白五爷给吓走,白玉堂想办法混过去,开口只道自己早已有了心仪之人,他人还在汴京城等着自己回去呢。 黎芸听了大喜,赶紧告诉白锦堂听,这等着自家二弟回去可不就是等他回去提亲么!她想起当初白锦堂前来下聘时准备的聘礼可多了,黎芸嚷着要白玉堂等等,自然是要从家中铺子里挑最好的东西送去才行。 五爷一脸平静的看着白锦堂,白锦堂这几年来也习惯自家媳妇风风火火的个性了,他只悄悄问白玉堂是不是真的遇见喜欢的人了,可别是怕大嫂给他相亲就找这个借口推脱。 白玉堂把白芸生抱在腿上,想起重生前大哥大嫂平安喜乐一生,唯独因为他的事情而忧心不已,不禁倍感惭愧。 他让白锦堂放心,说等那人明白他的心意,就立马把人带回来给哥哥嫂嫂看。 白锦堂和黎芸不禁更好奇了,不晓得对方是个什么天仙般的人儿才惹得二弟如此小心翼翼的对待。 作者有话说: ---------------------- 偶又回来了~ 谢谢看文 第32章 余庆县位于筠州,也就是陈世美的家乡,白玉堂正是在去余庆县的途中救了差点被陈世美派人灭口的秦氏母子,可怜秦氏毫不知情,还带着孩子欲奔波千里上汴京寻夫郎。 上一世包大人铡了驸马爷在当时闹得满城风雨,也正是因为此事更加坚定了包大人在百姓心中公正无私,不畏权贵,青天大老爷的形象,以至于后来全国各种棘手,涉及到当朝权贵的案子全部上交递到了开封府。 上一世秦氏母子是被在外谈生意的萧蹊南所救,也正是因为此事,萧蹊南在后来倍受皇帝青睐,加上萧家财力雄厚,从此一跃成了皇商,接了各种军绒、军粮、军需药物的承办。 白玉堂顺水推舟,写了一封给萧蹊南的书信让秦氏随身带着,又将她母子二人乔装打扮好,请车夫一路小心送至汴京城的萧府,点名直找萧家大少爷萧蹊南。 这一世,其他人的命运白玉堂不想干预,可展昭未来的归宿,白玉堂决不能让他终止于麟州的那场战争里。 白玉堂便决定从这一步开始,将自己化身成最锋利的剑刃,藏于展昭身后,为他乘风破浪,披荆斩棘,驱散一切前往光明道路上的黑暗。 深秋,枝头枯叶凋零,随风旋转降落宛若起舞的飞蝶,可皇宫里依旧呈现出一片花团锦簇的场景,那些花匠宫人精心栽培的万寿菊、海棠花、蔷薇正开的热烈纷呈。 雕梁画栋的御书房里,王公公垂头站在明黄色如意云纹的绸缎帘幕旁,气氛凝重。内室的书案之后,赵祯看完方才李咨加急递上来的密报,忍着没一拳捶在书案上,他一脸怒意的看向王公公,吩咐着:速召包拯八贤王进宫! 汴京城内桂花飘香,午时方过,长街上又开始热闹了起来,展昭巡街时遇见要去三王府的公孙策,便顺路将人送去,这才迎着微风嗅着空气中淡雅清甜的桂花香味一路缓缓走回来。 展昭在街角的一个茶摊上寻了个空桌坐下来,他巡街时经常往这一路走,茶摊老板自然识得人,立马笑着送了热茶上桌。 多谢。展昭从腰间摸出几个铜板付了茶钱,璞玉端方的少年浅浅一笑,甚是温柔。 茶摊老板在这开封一角见过不少官差,可像展昭这般温润如玉持重多礼的还真是寥寥无几,他收过铜板,复给展昭拘了个礼才退开。 茶摊旁就长着两棵高大的桂花树,枝叶间花蕊成簇,因得靠的近,当中芳香自是沁人心脾。 展昭端起杯盏,往鼻尖轻轻一嗅,明明只是一杯平淡无奇的热茶此刻因裹着桂香变得格外清甜。他正想喝,忽然又想起那个冰壶秋月般的白衣公子,面对这般好景,不知他邀了何人一同饮酒赏桂。 展昭控制不住自己泛滥成灾的想法,凝眸看着杯中天空的倒影,忍不住微微皱了下眉头,他回过神,烫手似的将杯子放下,又装作不经意的瞧了下左右,静坐了好久才起身离去。 那杯中映着碧蓝天空和悠然浮云,茶水泛起的涟漪随着悄然流逝的时间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怎么就会想到他呢?展昭揉着有些发烫的耳朵,默默低头往前走,他闷声不响的,愈走愈快,差一点与前头的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展小猫!蒋平躬下腰拾起被展昭撞落在地上的扇子,他拍了拍沾在扇子上的灰尘,一脸不解的往展昭身后看:展昭,走这么快,谁追你啊? 第32章 四,蒋四哥。展昭犹魂未定,说起话来都有些支支吾吾,耳尖上的薄红非但没有半分减褪,反而大有加深的趋势。 怎么魂不守舍的,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蒋平摇着扇子,他那双本就细小的眼睛里含着笑意和聪慧的光泽。 展昭稳住了心,这才慢慢摇头,一脸从容不迫的微微笑起来:四哥怎么还在开封府?没回陷空岛去。 蒋平笑着叹气,一脸的无可奈何:老五不知抽了哪根筋,要和萧家合商,这不我在替他准备万顺布庄开张的事情。 白兄如今人在开封?展昭眼睛一亮,没察觉到自己心里也腾腾热了起来。 他呀,忙得很,但又不知道他到底想折腾些什么,如今还在外地呢。蒋平摇摇头,扇子往前头一指,示意自己还有事要先走了。 展昭蓦地沉下双眼,当中希冀的光芒如被乌云遮蔽的皎月光华,他看着蒋平走远了,才紧了紧手上的巨阙一路走回开封府。 这几日闲置下来,王朝带着一班经常跟着他外出办案的兄弟们在院子里练武,见展昭默不作声的走进院子,王朝有些讶异,忙停下手上的动作走过去:展大哥,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展昭瞧了他一眼,双目茫然,自言自语道:我,怎么回来了 其他人也停止了练武纷纷围过来,王朝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皱眉担心问:展大哥,你没事吧? 展昭摇着脑袋进了房间,他把巨阙搁在桌上,整个人如同木桩似的坐在桌旁,他安静的瞧着洗干净放进自己衣柜里的那件落梅白衫,听着自己骤然加速的心跳声,沉声自语:怕是不妙。 公孙先生常说精神不济,心跳加速是某些病发作的前兆。 展昭这二十年来未曾遇见过心仪之人,心跳也从来没像这般不受控制,在感情方面更是一片空白,又哪里会晓得当中滋味如何。 院子里练武的那些衙役一个个散去,好不容易安静下来,没过多久赵虎和张龙一左一右推着马汉进了院子,三人跟王朝打了招呼,赵虎就迫不及待的要跟王朝分享马汉今日在街上艳遇一事。 马汉脸皮一红,嚷着让赵虎别乱说,对方一个姑娘家,清清白白的,传出去别坏了人家清誉。 王朝也好奇,听着赵虎和张龙一言一语说着马汉今日捉了个专门偷落单行人荷包的賊,后来那荷包的主人找来是位正值青春年华的姑娘。 女子着一袭莲青色蝶戏花长裙,因秋风过甚,肩上披着绣满兰花的粉紫色披风,身形娇小,梳着半垂云髻,额上装饰着垂珠细银链,玉面琼鼻,红唇不点而赤,绵软娇嫩的嗓音令马汉有一片刻的失了神。 王朝听完赵虎和张龙过于夸张的一番描述后瞅着马汉笑,走过去拍着他肩膀语重心长道:还是个酒庄老板的千金,人家姑娘可都自报家门了,兄弟你有福了。 马汉没想到王朝也都这样打趣他,闷红着一张脸一耸肩膀把他的手撂下,瞥着张龙赵虎道:少听他俩胡说八道。 张龙反驳:若只是我俩胡说八道,你脸红个什么劲。 马汉自是语塞,只是打心底觉得二人身份不配,他原只是江湖草莽,幸得了包大人才入了开封府做个衙役,对方是酒庄老板千金,他岂敢妄想,便由着兄弟几人打趣了。 赵虎瞥见展昭房门大开,立即笑着跑进了屋里,王朝伸手嗳了一声,可惜没止住赵虎。 外头的动静早已入了展昭的耳里,赵虎凑到展昭身旁:展大哥,听公孙先生说你生辰要到了。 展昭愣了愣,抬眼看着赵虎,心想他们怎么会知道,后来才想起是自己曾不经意间跟公孙先生提过,难为先生一直都记得。 他不愿再继续探索内心纠结的原因,将那个似乎有些萌芽的种子又培了钵土覆盖上。 生辰怎么过?这会赵虎可真是一句话问倒展昭了,他没说话,本也不想特意要让他们谁知道,想着还是如往常一般,一晚简简单单的长寿面便够了。 王朝后面才进屋,他低头看着展昭的脸认真问:展大哥生辰是哪天? 他的生辰日是母亲的受难日,想起已经离他而去,独留他一人在世的家人们,展昭心里苦涩不已。 他抿抿唇,隐忍着揪心的难受轻声道:十月二十八,不过是个平常生辰,诸位兄弟不必费心。 赵虎低头闷算着日子,还不等他捋清楚,王朝道:幸好还有足够的时间,展大哥可有什么想要的礼物? 展昭摇摇头,起身同着他们往外走:展某只想不要有案子发生,那就是很好的生辰礼物了。 能让他安安静静的度过一日就行。 包拯从皇宫回来已经入夜了,夜风拂面带着许些凉意。公孙策和展昭闲着无事,索性坐在前厅候着,包兴说皇宫里火急火燎的派人来请大人进宫,必定是有大事发生。 这回还是慕薛送包拯回来,反正一回生二回熟他也习惯了。 包拯双眸沉静,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进了开封府大门后在包兴的陪伴下直接赶往了书房。 慕薛站在门口还没有要走的意思,公孙策望去时只见对方瞅着他一脸笑意,秉着开封府外交官的原则,他走过去给慕薛道了句辛苦。 慕薛身着宫中当值时的盔甲,银色头盔下那张英俊的脸上笑起来双眸熠熠生辉,他对公孙策道:先生客气,先生妙手神医,慕薛还得在这里多谢先生赠药方给庞将军清除身体的余毒。 公孙策站在原地看着慕薛拱手转身潇洒离去的背影,原本微笑的嘴角忽然僵凝住了笑容。 中州王果然和传言中说的一样,和慕统领的关系好得很,不然不会这点事情也都让慕薛知道得一清二楚。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早上六点更新。 第33章 翌日早朝,圣上雷霆大怒,李咨在所上奏的密报中陈述三年前的科考曾有舞弊的现象,当中不少人请托、夹带私情花重金打通监考人员获得试题内容,从而得到名次后混得个一官半职,逐渐浸透入朝堂各部各位。 李咨并未点名当年监考官员的名字,可早朝上众人都心照不宣,科举三年一开场,而两年前的主监考官正是庞贵妃父亲,当朝太师庞吉,至于另外一位则是已经被包拯铡头的驸马状元郎陈世美,眼见着第三年时期将至,新的一轮科举考试就在眼前。 庞太师一时间成为众矢之的,他取下乌纱帽跪于金殿中央,愿停职待罪,恳请皇上彻查此事证己清白。 赵祯自有思量,遂将庞吉禁足于太师府府邸,命副都指挥杨疏颂领兵监管,并下令开封府彻查此事。 夕阳西斜,黄昏的光渲染了大半个天际,像是街边小摊上贩卖的橘子的颜色,明亮活泼。银灰色的天幕上,隐约有一轮琼月躲藏在重重云层之后,圆圆滑滑像是鸡蛋那么大小的光印散发着光亮。 这会正是晚饭饭点,长街巷弄里酒菜香随风远逝,可汴梁城内街上的行人却丝毫未减少,相比起来比往日里还更加喧嚣热闹,街上重新添置了不少卖笔墨书卷诗册的摊子,一个个摊位长接而去,令过往书生目不暇接,就连空气中的酒菜香也添了书卷墨香味。 城里各大酒楼也都宾客爆满,自打皇上下令明年开春后重新举办一场科举考试,各州各县的应试举子闻风而动,不过短短半月的功夫就都从各地聚集到了汴梁城,科考时间提前了大半年,所以这些人自然得提前来此感受一下皇城脚下的风华,也好多做些准备,而由开封府受理的三年前科举舞弊一案经过众人的努力也多少有了些眉目。 酒肆饭馆前旌旗招摇,华灯笼罩下的汴梁城热闹无比。 大宋未设立宵禁制度,所以夜市间灯火璀璨,举目可见垂髫孩童围着街角的大槐树追打嬉笑,老人拂须叹今世繁荣,女郎三三两两携伴而行,巧笑倩兮,风流才子擦肩而过,驻足萦香而望。 这座城一切的风采都将在夜晚里与皎月星辰呼应。 较之城中的繁华热闹,敞开的城门口还是偏于细水清流的平静。 丁月华着一身湖蓝色绣如落雨般白色花瓣长裙,约三指宽的白色腰带裹着纤细的腰肢,她右手手腕上带着坠着一颗银铃铛的银色手链,左手握着宝剑湛卢,削肩薄背,身形窈窕。她牵着一匹一眼就能瞧出来品种纯正的汗血宝马,马儿打着响鼻,在她身后欢快到甩着尾巴。 她挺直着背脊走来,神采奕奕,看着面前的万家灯火,朱翠阁楼,不觉停下脚步,迎风而立。微凉的夜风从她脸颊旁划过,又从她淡粉色印银纹花纹的发带间溜走,耳上戴着赤金缠绕的珍珠耳坠,唇不点而赤,两道眉毛细长美好,轻笑间眉飞色舞:哥哥,这里果真热闹。若早知如此,她一定早就来了。 第33章 丁月华话音刚落,左右身旁各出现了一位俊朗青年,分别是她大哥丁兆兰,二哥丁兆惠,二人手上也都带着宝剑。 丁兆兰观其眉眼便能感觉到他的稳重自持,他着印暗花的褐色长袍,腰束金色锦纹宽片腰带,香囊玉佩参差披拂,外着一件米色翔鹤腾云的罩衫,静静站着,抬眸时眉眼含笑,如玉端方。 丁兆惠的一身打扮则闲的干脆利落,着一身黑色紧袖衣衫,腰束黑色腰带,脚蹬黑色长靴,一身黑到底,不清楚的还以为是从哪来的江湖夜盗,他长发卷成圆髻绑着随风飘曳的红发带,头上带着暗红色抹额,额心中央贴着一枚小小的圆孔形玉片。 人来人往的长街的确吸引了三人的目光,丁兆兰作为长子,心系家中生意,不禁有了想在汴梁城分一杯羹的念头。 丁兆惠走在前头转了好一圈才意犹未尽的走回来,在丁月华和丁兆兰身边嘀咕着:果然是天子脚下,华贵皇都,还是咱们那松江府不能相比的。 丁月华瞧了他一眼,唇角一勾娇哼笑了出来:二哥,哪有说自己家乡不好的。 丁兆惠抿抿唇,复又去瞧丁兆兰:大哥,离舅公六十大寿还有好些日子,都是三妹一路催促,咱们早到了。 丁月华眼波闪闪,走近盯着丁兆惠瞧:二哥,你想表达什么? 丁兆惠摸着鼻子绕着丁兆兰身旁而行,直到与丁月华之间的距离分开了才望着因灯火通亮而不完全显露出来的月色幽幽道:也不知白老五还在不在开封府,徐三哥说他这回惹下的祸事可大了。 丁月华松开了牵着汗血宝马的手,手中湛卢随着她抬起的手臂转动:那还不是展昭惹的事,他要是不接受那个御猫的名号,五哥又怎么会盗三宝借此挑衅。 真是妹子大了,现在就会胳膊肘往外拐了。丁兆惠故意窃笑着捂着嘴,可声音却清晰的很,丁月华一字不落的听得清清楚楚。 丁兆兰有些头疼的瞧着身旁围绕着他追打的二人,心里却在思考这已入夜,他们登门拜访着实不妥,便叫着两人停下,准备牵着马寻一家酒楼暂时落脚。 丁月华满脸通红,直到大哥丁兆兰发话了才停下动作收回了手,她瞪眼看着丁兆惠:回去后我告诉娘听,你一路就会欺负人。 这样也好,娘亲也该为你的终身大事择亲定吉日了!丁兆惠嗯嗯点头,一脸调侃样,自家小妹不同于寻常家的女孩,打小舞刀弄枪样样能行,自是不会因为他一句话而弄得羞燥难堪的。 丁月华一听却没方才那么激动了,只是双颊依旧绯红,在挂在长街上空那迎风摇曳的灯笼光影的照耀之下更显得明艳动人。 丁家住在茉花村,与陷空岛中间只隔了一片芦花荡,以芦花荡为界线,两方渔民和水域各归丁家和陷空岛所管,两家是近邻,相亲和睦,丁月华跟陷空岛五义也是自小熟悉,她与白玉堂说的上是青梅竹马,何况她目前为止的确还未见过比五爷更绝盛风华的男子。 丁兆兰拉紧了自己的坐骑正准备寻个酒楼落脚。 丁月华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耳畔风声呼啸而过,那匹她刚刚驯服没多久带出来的汗血宝马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扬足狂奔而去,它颈脊上血红色的鬃毛顺风往后招扬,四蹄交错腾空复又落地,浮起一圈圈灰烟。 这匹马力劲大,一路狂奔着,马蹄声似乎要震彻这整条街。 丁月华脸上的薄红顿时消退了,被一片苍白覆盖,她指着汗血宝马跑远的方向大喊:哥,那边应该是街市吧! 她话音还未消,丁兆兰已翻身上马追了出过去,他并不认为自己的轻功比白玉堂的轻功还好,能追上发狂的汗血宝马。 街市人多,若马儿狂奔撞伤了百姓可就是大事了。 丁月华柳眉一横,扭头瞧了眼很有可能会是罪魁祸首的丁兆惠,立即握紧了湛卢一路小跑着追上去。 丁兆惠嘶了声,他真不是故意的,就是准备牵马时,手上的剑不小心戳到了自家三妹的汗血宝马,哪里料到那匹马会受这么大的刺激。 五日前,徐记酒楼发生了一场很大的血案,在徐记酒楼投宿的客人一夜死了六个,经调查六人都是提前赶到汴梁城为明年开春应试做准备的年青后生,身上布满剑伤,横尸于自己所居住的厢房之内。 徐记酒楼被查封,徐青霄这几日频繁出入开封府,协助展昭等人四处调查线索,就想早日破案,年关将至,这件事情被城中百姓传得如火如荼,给徐家各个产业的生意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街市分岔路口,展昭刚与徐青霄分开,正准备带着王朝和马汉两人回府衙,一惯耳慧聪伶的他突然驻足停下了动作,周围百姓们谈笑风生,小贩与行人吆喝喧闹的声音不绝于耳,展昭侧耳倾听,似乎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寻常的动静。 他抬眼去看王朝和马汉,二人面色如常,并无不妥,像是毫无察觉。 王朝见他那双清澈的目光望过来,脸上一派严肃沉重之色,不禁问道:展大哥,怎么了? 展昭对他摇头,已迈步向街市的某个方向迅速赶去,王朝马汉相视一看立即跟上,以为展昭是想起了什么与徐记酒楼命案有关的线索。 街市中心依旧人声鼎沸,行人络绎不绝,可长街入口处却引起了极大的骚动,一匹狂躁的汗血宝马狂奔入市,给正在游街赏玩的一众行人造成了惊吓,行人当中数文才青年最多,一个个手无缚鸡之力,手握折扇或抱着书卷躲在街旁明哲保身,亦有蠢蠢欲动想英勇上前将疯马制服的年少公子,只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 猫儿和丁月华即将遇上, 五爷也该回来了。 第34章 那匹汗血宝马通体赤红,细颈高耸,身形健硕,在绚烂灯花下疾驰而来,腿上富有张力的腱子肉随着它矫健的动作膨胀紧缩,那双宛若宝石镶嵌的双眸又大又富有神气,它神情自若,丝毫不畏惧长街上的人群,只管尽情的往前奔跑。 等展昭赶来时,整条街的行人都已经躲至到街道两旁,没了阻碍的汗血宝马跑起来更尽兴得意。 马汉好一会才追上来,他站在展昭身后气喘吁吁的扶着只比他好一些,但同样接连喘气的王朝,马汉眯着双眼问道:展大哥,你在追森*晚*整*理什么人啊? 展昭的轻功燕子飞自不是什么人都能与之较量的,那时候若不是白玉堂走得快,展昭心底深处也藏匿着想寻个对手痛痛快快的比试一场,不酣畅淋漓绝不罢手!可他如今穿上官袍,戴上官帽,想寻的对手又不在身旁,曾经的意气风发还是被规规矩矩的约束起来,这便是他最羡慕白玉堂的地方了。 夜风薄寒,王朝跑来一段路程停下后只觉得面颊一片冰凉,他抹了把脸,往前努努嘴,示意马汉去看。 马汉抬眼,见到汗血宝马狂奔放肆的风采不免叹道:这可真是一匹好马!因为大家躲得及时,所以这匹马并没有伤及无辜,这才让马汉有心情感叹这些。 王朝看向展昭:它应该是受了刺激,展大哥,你快将它制服吧,免得再四处乱奔惊吓了百姓。 展昭自是赞同王朝的话,他点着头顺手将手中的巨阙拍到王朝的胸前,被王朝一把紧紧的接住。 等王朝抬起头来,那身着绯色艳丽官袍的俊朗少年已经腾空而起,空中快速踢腿而去,转眼就已经落在了那匹疾驰而来的汗血宝马身上。 街旁驻足的文人书生和游街赏花灯的佳人都慢慢看痴了眼,有的甚至已经不畏惧这匹发狂的马,远远的赶来围观展昭驯马的场景。 英俊不凡的少年头上戴着红穗结的黑色官帽,两缕细长的红色丝绦随着他驯马的动作在脸颊左右两侧摆动,他神情认真,倔强的唇瓣紧抿着,修长有力的双手紧拉控马的缰绳,他双腿夹紧了汗血宝马的腹部,迫使马放缓了狂奔的速度逐渐停了下来。 人群间有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不清楚展昭身份的书生捧着手上一摞摞的书卷在问:那位英勇的小哥是谁呀? 身旁回答他的是汴梁城的当地百姓,语气中带着自豪,他骄傲的仰着头为书生介绍着:那是咱们开封府的展大人! 开封府啊!书生点头轻叹:果然是青年才俊。能入开封府,为素有青天之名的包大人办事,自是非常人所能及。 汗血宝马缓缓将高抬的前腿放下,在原地慢慢扭头转圈,看它轻轻卷起晃动的马尾似是已经平静了下来。 乖。展昭微微一笑,伸手轻轻抚着它的头。 街旁携手而立的几位手执锦扇的女子娇红着脸望着展昭眼眸含笑的这一幕,纷纷捂住了小心肝,若不是她们上街能经常与巡街的展昭擦肩而过,也知道素来性情温和的展大人爱笑,这一刻只怕惊呼出声了。 第34章 策马赶来的丁兆兰见到汗血宝马停下来也终于松了口气,他往街道两旁望去发现并无百姓受伤,心里悬挂着的巨石才彻底放下,这才有空仔细去打量将发狂的汗血宝马驯服的年轻人。 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少年呢? 笑时若清月笼熏山,微风拂春水,俊朗的眉眼充满了温柔,唇畔总隐约含笑,似是对世间万物悲欢离合一视同仁的慈软心肠。 展昭翻身下马,依旧牵着缰绳,询问着周围的百姓:大家不要怕,展某已经将此马驯服了,它不会伤害你们的,不知道是从谁家跑出来的? 周围的百姓一律摇头不知,展昭也无奈,他识得这是匹宝马,可价值不菲呢! 丁兆兰凝眸,看着展昭的模样在心里默念着一个字:展? 他也从马上下来,隔着逐渐散开的行人,当下对这位年轻人的身份有了一个猜想。 那边王朝走到展昭身边轻声道:不如先带回开封府吧,再贴个告示出来让失主来认领。 展昭点头,只能如此了,他接过王朝送来的巨阙,牵着汗血宝马往前走。 等丁月华急急忙忙的跑来,街道两旁受到惊吓的百姓也都恢复了心情。众人陆陆续续的在街上散开,赏花灯的,购买诗书的,继续携手夜游的,也有熟识的百姓跟展昭点头问安,花灯在头顶的半空中结成一道道铺天灯串,街头巷尾小吃的香味在鼻尖继续弥漫,又恢复成当初热闹的景象。 丁月华大惊失色,着急的扯着丁兆兰的衣袖:大哥,枣红马呢,没伤害到人吧?她不想第一次出远门便惹出事端,届时传出去让人好生笑话。 丁兆兰摇摇头,如今面上一派轻松,丁月华瞧了心里更加着急,当下跺脚嚷着:大哥,你就别卖关子啦! 丁兆兰面上浮起笑容,抬手轻轻往前边的人群里一指,丁月华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抬眼看去,一着红衣官袍的年轻男子牵着她的枣红马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他脚蹬绣银色飞雁的黑色长靴,身形挺立,步履矫健,模样俊逸不凡,那双眼睛更是炯炯有神,风声与小贩的吆喝声不绝于耳,可逐渐冷静下来的丁月华却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跳猛得加速跃动了起来,砰砰砰的响了好一会后才恢复寻常。 丁兆惠在后头跟着赶来,见到丁月华和丁兆兰后着急问道:大哥,没出大事吧? 丁兆兰轻松摇头,瞧着逐渐走近的展昭道:已经有人将枣红马制服了,没让它发生伤人的事情。 丁月华突然有些紧张了起来,不由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的湛卢,她抬步身姿窈窕的向展昭走去,风将她的衣裙吹拂起来,娇艳的面容犹如盛开在春风里的新花蕾。 官大哥。丁月华在展昭面前停下来,她微微一笑已示请礼,抬手指着汗血宝马道:这是我的枣红马,能否请官大哥归还? 马汉走在王朝身旁抿唇偷笑,倒还是第一次有人如此称呼展大哥,倒也十分贴切实际。 展昭看了她一眼,赶紧就收回了视线,头顶花灯太耀眼,以至于这一眼他没太看清眼前女子的面容,只觉得声音清爽干净,可秉着男女有别,面前这位姑娘又没带锦扇遮面,他着实不好抬眼去看。 丁月华暗想对方肯定武艺精湛,不然她花了三天功夫好不容易才驯服的汗血宝马岂会被对方一下子就驯服体贴了。 展昭牵着缰绳缓缓走近一步来到丁月华面前,他看清了眼前女子的模样,也清丽,也明艳,他双手奉上缰绳,目光坦坦荡荡,不避不缩,双眸像蕴着点点星光,唇畔一如既往的含着温柔的浅笑。 姑娘请看好,勿让它再扰乱行街治安。 轻轻浅浅的话被他用醇厚的嗓音说出来,只觉得透着绵软温柔,丁月华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顿了一下,又赶紧接过缰绳侧过将枣红马牵到身边来。 是。她看了眼展昭,嗓音轻柔的应了声,随风漂浮的长发半遮住她的侧脸颊,也遮住她有些闪烁的目光。 丁兆惠听了却有些不满,这人如此胆大,竟然这样跟三妹说话。他奇怪的是,以三妹竟然脾气竟然没有追究。 丁兆兰抬手将莽撞的丁兆惠拦下:二弟,不可无礼。 丁兆惠不解的看着自家大哥,就见丁兆兰的目光落在展昭腰侧悬挂着的,连靠得最近的丁月华都没察觉发现的御赐金牌之上。 金牌是赵祯命人专门打造出来赐予展昭的,除了有御赐二字之外,还一上一下竖刻着大大的御猫两字,佩戴在身侧让江湖好友瞧见了着实觉得讽刺,可展昭向来行事规矩谨慎,加之包大人秉公无私,树敌颇多,他在包大人身旁办事亦不能落人口舌,让有心人抓了把柄去。 丁兆惠微微眯眼,瞧清楚金牌上的字后逐渐松开的眼眸透着震撼,御猫展昭!这四个字毫不留情的向他门面直击而来。 丁兆惠叹道真是冤家路窄,此次上汴梁给舅公拜寿,三妹之所以要跟着他们一起来,就是得知白玉堂跟展昭结下了梁子,盗取开封府三宝被逮至汴梁后至今未归,三妹才着急想来了解具体情况。 哪知这一进城门他们就和展昭遇上了,这可真是有好戏瞧了。 丁兆兰一瞧见丁兆惠那充满趣意的眸光,和一脸跃跃欲试的表情就猜到了对方要做什么,赶紧一把将要上前丁兆惠拉到身边,沉声低呵道:我们这次是来给舅公祝寿的,不可多生事端,趁着三妹还没发现展昭身份,快些走。 丁兆惠一脸可惜,又怕回头被丁兆兰毫不留情的揪着耳朵教训,只得乖乖的把戳穿展昭身份的念头打消。 作者有话说: ---------------------- 更新来咯 第35章 丁兆兰与丁兆惠各自牵着马走近展昭,看着他卓尔不凡、温润如玉的的气质,丁兆兰对展昭拱手言谢:我三兄妹多谢大人出手,才化解了这场意外。 丁月华回过神来也给展昭欠身请了个礼,一如她平时不屑于此的闺阁阿娇的做派:月华多谢大人。若是枣红马不小心伤害了城中百姓,那她的马儿可就要遭殃了。 无妨,此马性情刚烈,若是刚驯服不久,切要小心看顾。展昭摇摇头,面容带着淡笑,与丁氏两兄弟对望时的双眸里透着清澈似水的光泽,他见面前三人应该都是外来客,眼前女子的两位兄长也都是气宇轩昂,不禁多提醒了一句:近来客栈里曾发生过血案,三位若是要寻客栈投宿,不妨前去醉日阁吧。 展昭说完了才觉得奇怪,城中这么多酒楼客栈,好端端的他怎么就突然想起了醉日阁。 是,多谢大人提醒。丁兆兰点头道完,复又看向丁兆惠眼神警告了他别乱说话,才叫着丁月华三人一同离开。 展昭还留在原地,眼底闪烁着波光,他望着街上璀璨的花灯发愣,这几日因为奔波查案,而被他抛之脑后的薄弱记忆再次依稀可见。 他感受着划过远方吹来的冷风,定了定神,脸上的神情才恢复如初,一如既往的如玉端方,他笑着侧身看向身旁的王朝和马汉: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打算再去吃碗宋伯的馄饨。 马汉调笑着:展大哥,你不够意思,还想一人去吃。 展昭反应过来,脸上笑着逐渐泛起薄红: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不如一同去吧。 马汉应着好,嘴上说着赵虎那个贪吃鬼不在,真是可惜了,遂高高兴兴的跟着展昭而去。 王朝微低垂着脸,眼底的情绪晦涩起伏,他隐隐约约想起了因为盗取三宝而被展大哥带回来请罪,那个尤其喜爱白衣,风华绝代的少年郎。 他现在也犹豫了,不知道展昭是真的想去吃一碗寻常不过的馄饨,还是想去那里再重新寻找回什么。 徐记酒楼的血案与科举舞弊案让开封府众人忙得焦头烂额,大伙似乎也都忘记了展昭即将迎来他二十一岁的生辰。 白玉堂虽不在汴梁,白顺住在为白玉堂置办的新宅子里,依旧经常往开封府跑,时间一长他都养成了习惯,如今与府里的人也都熟悉起来,好像开封府后勤队伍里的一员,勤勤恳恳的做着事。 再说那晚丁家兄妹三人在展昭的提醒下直接找到醉日阁,当晚便在此投宿一夜,翌日天亮走出房门下楼准备吃东西,与从醉日阁后院走来的蒋平碰了个正着。 蒋平从醉日阁楼上的厢房搬到后院以风、花、雪、月提名的四间客房当中的一间里,他已经许久没握着他那把毫无用处的破羽毛扇子了,身上也换了新打扮,他那身跟道袍一样的衣衫如今换成一身绣银色锦鲤的金盘扣的斜襟袄衫,衣衫微厚,让他那小身板此刻也显得结实起来,下着挑金线绣如意纹的黑袍,那双眼睛闪动着光芒,看起来只觉得比以前更加精明了。 第35章 白玉堂与萧蹊南合商开的万顺布庄如今已在汴梁城步入正轨,萧蹊南也有别的事情要忙,在这里闲来无事的蒋平就成了万顺布庄名正言顺的大老板,他没住进白玉堂的新宅子里,反而继续住在醉日阁内,一是已经习惯了,二是此地消息灵通,便于他打探近来汴梁城权贵们的着衣喜好,家室醉日阁的萧掌柜向来左右逢源,而以蒋四爷的个性反而倒喜欢同这种一点就透的聪明人聊天办事。 蒋平眨眨眼,瞧清眼前本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三兄妹,忽然笑开了脸:丁老大,丁老二,丁小三,你们怎么在这里? 丁兆兰和丁兆惠同时给蒋平拱手行了个礼,丁月华围绕着蒋平瞅:四哥,人家有好好的名字。 蒋平笑着看她:好好好,月华妹子,你们怎么会来汴梁? 丁月华摩挲着下巴,并没有回答蒋平的话,她的目光落在蒋平腰侧挂着的一串看上去十分名贵的珍珠玛瑙宝石长串上,平常方便及时出海,蒋平身上从来不佩戴这种玩意,更别说会穿这种不方便做事的衣衫。她突然抬眸,熠熠发亮的双眼直盯着蒋平瞧:四哥,你是不是发大财了? 傻丫头,你四哥我就不能发大财啦?蒋平觉得怪心酸的。 丁月华娇憨一笑:那四哥,你要请客吃饭。 好!蒋平大声应下。 丁兆兰在一旁低笑,才解释三人来意:四哥,过几日就是我舅公的六十大寿,母亲不便长途奔波,故遣我兄妹三人上汴梁代为拜寿祝贺。 蒋平点着头,心里已经明了,立即唤侍立在一旁的小二上前领他们去雅间。 四人寻了个靠近街道,光线明亮的雅间入座,酒菜很快就上桌,丁月华酒量不错,加之嘴甜又会说话,许是有段时间没碰见家乡的人,在丁月华和丁兆惠二人敬酒之下,蒋平今日可尽兴了。 桌上欢声笑语不断,直至见蒋平放著停杯,丁月华才试探地小声问道:四哥,见你如今在开封府如此轻松悠闲,那五哥肯定没事啰? 谁说你四哥我如今悠闲的?他有时候可忙得不可开交呢!蒋平反驳完才反应过来,那双细长的眼睛含着笑意促狭地盯着丁月华看,直让丁月华红着脸闪躲开视线。 喔,难怪你这回如此殷勤的给四哥敬酒,原来你是想打听老五的下落。 丁月华轻晃着身子,也不回头去看蒋平,她声音细细小小的,耳尖都清晰可见的泛红了':四哥,那你说不说嘛。 丁兆惠嚼着花生一脸别扭的看着丁月华,自家三妹这小女儿家娇羞不好意思的模样让人瞧着可真不习惯。 蒋平看了看同样等他回答的丁兆兰,淡笑道:你们不用担心,之前我就写信送回了陷空岛,五弟因为协助开封府捉住了采花大盗将功抵过,所以他盗三宝的事情圣上并没有多加追究,反而还想召见他,谁知道这小子前一夜就离开了汴梁,不知去向了。 丁月华听了松了口气,至少五哥再无杀身之祸,也免了牢狱之灾。 丁兆兰同样点头:如此就好。他也怕三妹一时冲动跑去找那展昭的麻烦。 蒋平一脸无辜地继续道:老五离开汴梁的事情还是展昭告诉我的,他离开之前应该就见了展昭。 丁兆兰顿时哑口无言,四哥你还真是不嫌事大,这些事情不用告知我们啊! 既然白玉堂没事,卢大哥怎么都没告诉我们。丁兆惠喃喃自语,自打白玉堂在外拜得名师,丁兆惠也开始学习武艺之后,二人只要一见面总有争执较量,白玉堂的确胜出他一截,可丁兆惠还是不服气,但这并不表示他就不关心白玉堂的安危。 大约是大哥事情多,忙岔了,忘记通知你们了。蒋平伸手想再斟一杯酒,丁月华瞧见了立即起身凑上来眉开眼笑的提壶给他将酒斟满。 丁兆惠起身拍了拍衣摆,推开雅间的窗户往外头热闹的街道上看了几眼,冷风灌入,就连坐在桌旁的几人都感受到了凉意,丁兆惠倚着菱窗而立,回头一笑:都说展昭在耀武楼献艺,那轻功燕子飞看得皇上龙颜大悦,不知道跟五弟的月影无痕比较起来如何? 蒋平摊开手耸肩,他不关心这事,哪知道他俩轻功谁好。 丁月华也好奇起来,但是她更偏心于白玉堂,自然嘴上说着五哥的轻功举世第一。 丁兆兰摇头,二弟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现下来了开封,他只要管着三妹不要去找展昭麻烦就行,如今白玉堂无事,三妹应当也不会去找展昭了。 如今蒋平就住在醉日阁,丁家兄妹三人便打算一直在这里住下,等舅公大寿当天再携礼登门祝贺,也给忙于筹备寿宴的舅公一家省了招待他们的麻烦。 阳光直至午后才出来,从汴河刮来的风吹得脖颈发凉,丁月华披了件绣粉白色木兰花的青色披风,叫上大哥二哥一起去外头逛街。 蒋平前几日刚刚理清完手上的账,正好有几日空闲的时间,于是就陪着丁氏兄妹三人一起外出。 汴梁城内行人来来往往,朱翠阁楼立于街道两旁,极其富庶。丁月华看中了好几件小玩意,蒋平都给她买了下来,算是她初来汴梁城的礼物。 既然来到这里,自然要去逛一逛名满天下的汴河,四人前往汴河的途中经过徐记酒楼,就看见徐青霄被好些人围堵在徐记酒楼门口。 那六位命丧酒楼里的举子才人都是各州各县的名门望族之后,家财万贯不说,还有几人是家中独子独孙。 徐记酒楼的门扇上贴了两道封条,徐青霄对面这些从外地赶来,前来质问他的受害人家属,束手无措,面色忽青忽白。 作者有话说: ---------------------- 更新继续~ 虎年大吉~ 第36章 六位前来参加明年开春应试的举子同时在同一间酒楼丧命,自然是引起了皇帝的高度关注,赵祯觉得这是有预谋的,并且对方就是在挑衅他的天威! 六人虽然来自不同地方,可公孙策和展昭都觉得这场血案可能与他们正在着手调查的科举舞弊案有关联,可到底是怀疑,并没有实际性的证据能证明。 王朝稳重,展昭又因为办案脱不开身,所以近日他成了包拯的贴身侍从,保护包拯出入朝廷各官员宅邸及八贤王府邸调查与当年科考有关联的在朝人员。 公孙策依旧隔几日就得去趟三王府为平乐郡主看病,三王爷念其辛劳,也从自己身边拨了一批人手供开封府派遣。他虽是皇帝的亲叔叔,但这几年因挂念女儿的病情,无心顾及其他,遂将一大半的权利交了上去,他自是跟科举舞弊扯不上半点关心,所以提供帮助也无需避嫌。 忙碌中抽出空闲时间给平乐郡主诊病倒没有让公孙先生心力交瘁,只是他看着天天在自己身边打转的庞大将军却着实头疼了起来。 庞吉停职待罪困于太师府已近一月了,公孙策瞅着日日与开封府接触频繁的庞统,不禁停下脚步皱眉问:大将军,难道您就不知道该避嫌吗? 庞统今日跟着公孙策来返三王府,如今已经走了一路,总算见公孙策有了动静,并主动与他搭话,庞统此刻那双眸浓黑如墨的双眸蕴藏着微弱的光亮,如藏匿在黑夜乌云里头的星辰。 他正色瞧了瞧公孙策,又往自己身上看了看,肩膀上披着的缕金绣彩凤的披风在背后随风飘动。 应是风大,让看他的公孙策在这一刻忽然微微眯眼凝住了双眸。 庞统故意道:你又不是大姑娘,我与你有什么好避嫌的。 公孙策喉咙一哽,沉默了下缓过来后才继续往前走,他垂头声音极小的闷了一句:胡说八道。 开封府正在调查科举舞弊的案子,庞太师又是重点嫌疑人,虽说大人公正清白,但以庞统和庞吉之间的这层父子关系,的确最近不该和他有往来,但公孙策转念一想,这人位高权重,战场上肃杀出来的脾性,也不是怕这些流言蜚语的人。 庞统薄唇微勾,嘴角浮现出来的笑容不但不冷,反而透着舒心的温柔,他在原地瞧着公孙策单薄的背影走远了,才缓过神来,长腿一迈,几步便追上前面的人。 先生,本王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本王已经禀明圣上,要将科举舞弊一案查清,还父亲清白,所以这段时间出入开封府,是皇上默许了的。庞统侧过脸垂眸去瞧身旁努力加快脚步往前赶路的人。 公孙策面容清冷,双眸盯着前面倒是一脸认真,他语气有些嘲弄:还是王爷深得圣心。 庞统不知道公孙策为何说这句话时有些阴阳怪气,但是他到底是听了出来,赶紧道:公孙先生走这么快,是不是有什么新发现? 公孙策瞟了他一眼,忽然停了下来,他身体本就文弱,因走得太快胸口有些起伏地喘着气。 第36章 展护卫还等着学生,王爷若是对尸体有兴趣,大可继续跟着。公孙策皮笑肉不笑,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弧度,丢下这句话立即往前继续赶路。 他不该和三王爷客气,早知道就坐轿子回来了,还不用面对这让自己糟心的人。 公孙策和庞统之间本无瓜葛,唯一的牵扯顶多是在蛇谷公孙策无意间救了他一命,因为事态紧迫,无奈用力扇了他一巴掌,才将毒素发作差点陷入昏迷的庞统打醒,时隔好几年,除了那夜铺天盖地的风雪,公孙策是再也想不起来其他什么了。 尸体?本将军这一生见过的尸体还少吗?庞统大阔步跟上,肩膀上的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难不成你还准备再验一次尸? 他嗓音透着笑意,伴着那即将入冬的寒风灌入公孙策的耳朵里。公孙策耳朵被风吹得通红,斜挂在身上的药箱似乎有点重量,庞统从他身后看着都生怕这文弱的书生支撑不起。 展昭在府衙里等着公孙策去三王府诊病回来,他们第一次验尸就觉得奇怪,六位死者身上均有不同的剑伤,可那些剑伤都不足以令人致命,于是公孙策怀疑是遭人在房间里下毒,可他查看过几人的尸身和口腔附着物,均无毒物反应。于是此案撞了南墙,寻不着死因,公孙策清晨出发去三王爷府邸时和展昭约定,等他回来再验一次尸。 只是展昭还没等到公孙策回来,就听到从府邸大门火急火燎地跑进院的衙役跟他汇报,徐大少爷被一群人围住,堵在了血案现场徐记酒楼。 展昭唯恐再生事端,拿上巨阙带着马汉和其他几个衙役着急的前往徐记酒楼。 徐记酒楼一封,汴河旁千娇阁的生意却愈发的好。 徐青霄被一群受害者家属拦住,听着他们的话面红耳赤。 萧蹊南站在千娇阁客房的窗户旁,瞅着下头对面街边徐青霄那束手无措,只能握拳隐忍的模样心底一时竟不知是何滋味。 房门忽然被人敲响,他失了片刻的神也立马反应过来,嘴上说着进来,故作不在意的收回打量窗外的视线。 妩四娘捏着手帕,可能是她也见着了今日外面的热闹,心里头觉得解气,所以脸上依旧堆满了笑容,只是合上房门后走到萧蹊南面前还是规规矩矩的,也不卖弄风骚。 她从鼓囊的胸口里抽出一封信,双手递交给萧蹊南:主子,方才识香燕送来的一封信。 识香燕是萧蹊南和白五爷之间专门用来联络的信燕,因为用了特殊的培养方式,所以不论萧蹊南走到哪,识香燕都能准确无误的找到地方飞来送信。 萧蹊南瞧了眼妩四娘双手递近的信封,又瞥了眼她那白皙柔软的胸口,忽然皱了皱眉头,他扫着长袖转身继续看着窗外,声音冷了几分:拆开给我。 是。妩四娘低头应下,神情委屈,那捏着手帕的纤细手指微微翘着,慢慢将信封拆开,她也不敢多加打量,立刻伸出洁白皓腕请萧蹊南看。 萧蹊南扫了眼,这一次白五爷送来的信可不同以往的短短几行字,内容言简意赅。这一回白五爷在信上给他提了好几个建议,一是两年内不接任何朝廷邀他一起承办的各种军用物资;二是广设米铺,借此扩大粮仓;三是 萧蹊南一列列看着看着忽然蹙起了剑眉,他有些疑惑,三是请他十月二十八在醉日阁摆上几桌酒宴。 酒宴?十月二十八又会是什么日子?萧蹊南处理了这封信,心想着白五爷大概是要回开封了。 此时窗外的动静却越来越大了,在汴河旁游玩的人本就多,一个个见有事情发生都慢慢围近来想看个仔细,周围还有百姓在窃窃私语,议论几日前发生的命案。 徐青霄只有他一人,众口铄金,他有口也难以辩解。 正在萧蹊南犹豫间,展昭带人及时赶到了现场,马汉带着几个衙役拨开人群上前将围住徐青霄的死者家属们都隔开,展昭将徐青霄护在身后,他双手抱拳握住巨阙给在场的百姓见礼,也同那些个死者家属保证,他开封府一定要将凶手缉拿归案判刑,以慰六位受害者的在天之灵。 展昭这番言辞说得慷慨激昂,那些家属们也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们也想报仇,可找不到凶手,他们有仇难报啊! 徐青霄也是个无辜的牵连者,前来应试的考生这么多,怎么唯独那六位受害者就如此凑巧的就都住在他的店里! 展昭拨开人群想护送徐青霄回去,徐青霄却拒绝了,他之所以会出府被这些人围住,就是来对面千娇阁找萧蹊南的。 展昭拧眉看着他:徐少爷这几日还是少外出,避避风头才好。他是不知道那些死者的家属若是头脑发热还能做出什么事情来。 这回又麻烦展大人了。徐青霄淡笑,脸上满是无奈:至少在千娇阁,萧少爷是不会让在下出事的。 展昭点头,只能抬眸目送他走进千娇阁。 门口那些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不断传来,甚至还有几人扬着白皙暴露的手臂甩着帕子叫着展昭也进去。 展南侠赶紧低头离开,冷风刮在脸上透着寒意,他心想她们穿这么少难道就不冷么? 丁家兄妹三人和蒋平就在不远处的街旁,目睹了展昭赶来替徐青霄解困,因为前面人多所以他们没有急着上前。 蒋平习惯性的想摆手摇扇子,才发现手里是空的,于是就放下手轻轻拨弄着腰侧挂着的玛瑙珍珠宝石珠串,他轻声叹道:最近开封府事情多,展昭看上去挺忙啊。 丁月华一愣:展昭?在哪里?她好奇,那名满江湖又让五哥都愤然不过的御猫大人到底是何等模样! 作者有话说: ---------------------- 新年好~ 第37章 蒋平轻抬下颚,目光落在快步从人群间离开,一袭绯色官袍着身的男子身上,他含着轻松的笑意示意道:喏,就是那位。 丁月华闻声看去,再次愣住:他,就是展昭? 展昭腰杆挺直,行步如风,如墨的长发散在脑后,耳畔有几缕发丝被风吹动轻轻地漂浮起来,脸颊旁从官帽垂下来的穗子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摇晃。展昭走的快,想着公孙先生也许回来了,他不能在这耽误时间。 马汉身后跟着一群不会轻功的衙役,只能小跑起来去追他。 丁月华在原地愣住,心里啊了一声,她没想到昨晚一进城就承了展昭替她驯服烈马的恩情啊!那日后她还怎么去找展御猫的麻烦。 汴桥上人来人往,河边三三两两的年轻人谈笑风生。丁兆惠悄悄凑过去,问丁月华:三妹,还逛不逛啊? 丁兆兰蹬了丁兆惠一眼,这还看不出来吗? 丁月华粉唇紧抿,柳眉微蹙,一脸的不高兴,拉紧披风转身往回走:不逛了,冷死了。 蒋平哎了一句,看着丁月华离开的背影不解:月华妹子好端端的怎么又不高兴了? 四哥见谅,她的这些小脾气都是我们在家惯出来的。丁兆兰对蒋平说完抬眼示意丁兆惠去跟着丁月华。 丁兆惠摇头不愿意,三妹不逛他还要逛呢! 没事没事。蒋平笑着扭头去瞧他俩:那你们还逛不逛啊? 丁兆惠自是要一览汴梁的风土人情。 丁兆兰低头笑了起来:河畔着实风凉,小弟还是买点好酒回去陪四哥暖暖身子吧。 这话蒋平听着高兴,两人遂跟着前头的丁月华回醉日阁。 展昭赶回府衙的时候,雪昙被那只小黑猫追着满院跑,因为开封府的人都见惯了,如今也无人惊奇原因。 他看见前院里的槐树底下站着两个看上去比他年长几岁的男子,两人都穿着一身黑衣,衣摆处绣着翻腾的银色云纹图案,二人见到展昭回来都拱手向他行了个礼。 展昭微愣,复点头回应,这二人是庞统身边的近卫,也是左膀右臂,各自统领着庞统的一批部下。 一见到他俩,展昭就猜到了,大概中州王又来开封府了,等会公孙先生回来估计又没好脸色看。 展昭心里这么想着,面上还是一片平静,走进前厅一瞧,果然如他所料,一身衣着贵气,头上还戴着个紫金发冠的庞统正倚在椅子上手捧着杯热茶正在闻香品尝,英俊的脸上透着舒心的惬意,旁边的椅背上则挂着件他那摊开的缕金绣飞舞彩凤的披风。 这品茶的举动和不可一世的模样怎么跟某人那么像呢?展昭眉头微皱,不禁小幅度的摇了摇头,无缘无故的他怎么又想起那只大白耗子了!也不知道森*晚*整*理那人被什么要事缠身,近来连个消息都没有。 王爷。展昭慢慢走近几步拱手给庞统请礼:公孙先生去三王府出诊了,此刻还没回府呢。 展昭说这话时垂着眼眸,有些心不在焉,白玉堂和自己非亲非故,去哪干什么又怎么会告诉自己,和自己联系呢?看他把蒋四哥都落在汴梁城给他做工干活了。 第37章 庞统含笑喝茶,倒没发现展昭的不对劲,他缓缓将杯盏放在桌上,松开手,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优雅贵气,是他绝不会在军营那种紧迫的地方做出来的举动。 他轮廓分明的脸庞上不再像当初刚从边境返回汴梁时那般的冷漠无情,重新融入了这里的人情冷暖,脸上才表现出其他的情绪,依稀可见,但也无人螚洞察到他的内心。 庞统道:我就是跟他一起回来的,他现下回房间了,说是等会在停尸房等你。 展昭看了看他,感情庞统闲坐在这里喝茶是为了等他回来传口信的。 两人无话,离开前院赶往建在开封府衙里北侧的停尸房。 停尸房单独建在北面这个最角落的院子里,无命案发生的时候都无人到这里来,如今因为停放了六具重要的死者尸身,院口和停尸房门前的屋檐下分别派了两个人站岗,四人彼此照应,以防有人来破坏尸首。 周遭冷风大作,还残留在树枝头青黄交接的叶子随风扑朔闪动。 停尸房内赵虎被公孙策抓了进去打下手,他两人隔着当中的一具尸体面对面站着,尸体身上的白布盖都掀开了,两人手上对扯着一块红色的布块,方方正正仅仅能遮住了尸体脖颈以上的部分。 公孙策腾出一只手,在他两人中间这具尸体的鼻孔旁熏着不知名的熏香,不一会儿,这块红色布块上就逐渐出现了细微的痕迹。 公孙策皱眉,嘴里叹了一句:怎么会这样? 他没察觉到靠近门口的展昭和庞统,赵虎对着房门的方向倒是瞧见了突然出现的二人。庞统急着伸手,示意他不要出声打扰了公孙策。 赵虎一脸憨态,又被公孙策叫着以同样的方式去检验下一具尸体,以此反复,六具尸体都呈现出了相同的反应。 怎么突然就出现了毒素的反应?公孙策在停尸房内踱步,一脸凝重。 展昭轻抬脚步进屋:先生,有何发现? 公孙策见庞统在场,也没有避讳,直言道:那天刚刚接到命案,学生便通宵将六具尸首全部验了一遍,死因不明,且尸首上没有出现中毒现象,隔了这几日,方才再查,竟然就出现了中毒反应! 展昭脸色微变,立即退出了房门找来在停尸房站岗的四人,询问之下得知这几日停尸房周围并无发生异样,更别说有外人闯入了。 庞统凝眸看着公孙策:依先生之言,这六人的死因是中毒身亡? 显而易见。公孙策扫了他一眼,转身收拾好东西,走出房门与庞统擦肩而过,他问院子里的展昭:展护卫,大人可回来了? 展昭摇头:先生有何吩咐? 看来这回是碰上对手了,竟然想以此混搅试听,若是学生没再验一次尸,就差点被欺瞒过去了。公孙策脸上浮起一抹冷冷的笑意,眼底波光闪闪,高深莫测。 天边的日光逐渐黯沉,皎月藏匿于厚厚的云层之下,暮色即将来临。 夜晚包拯回府,公孙策将这次验尸的结果告诉包拯听,二人还未商定好主意,又听徐青霄派身边的小厮前来报案。 徐青霄离开千娇阁在回徐府的途中遇到行刺,幸得从皇宫换岗回来的慕薛出手相救,才幸免于难。 展昭听完抬眸瞧了瞧公孙策,就听公孙先生沉声道:这怕是杀人灭口。 先生认为这次命案和徐大少爷有关?展昭问。 公孙策摇头:徐青霄为和萧蹊南比较,侧重着手改善徐记酒楼,因此日日待在酒楼里,怕是无意间瞧见什么连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东西。 展昭会意,对包拯拱手:大人,属下这就亲自带人去保护徐大少爷的安危。 公孙策瞥了眼庞统,脸上的笑容温和无害:庞大将军这么得空,手下的护卫必定也空闲许久了,此事不如交给你们吧?说不定还能找到什么线索证明太师清白呢。 包拯眼观鼻鼻观心地一声不吭,双眼炯炯发亮,那张脸一如既往的沉黑。 庞统抿紧的薄唇微微松懈,公孙策复又低头请了一礼:有劳将军大人了。 庞统沉默,公孙策没给他拒绝的机会,只能下令挑了几个部下去徐府保护人。 案情虽没多大进展,可众人还是得休息,养精蓄锐。 当晚,展昭离开包拯书房回居住的院落时,对面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人住的两间屋子都已经熄了灯,这几日大伙奔波劳累,着实都辛苦了。 可院子里那只黑猫还是到处追逐着白猫,在灯笼橘色光影的照耀下玩的不亦乐乎。 展昭不知为何突然叹了口气,转身推门进了自己房间。 雪昙瞅准时机一冲进屋,展昭又忽然转身关上了门,徒留小黑猫在外头被碰了一鼻子灰,只能伸出两只小短腿,用爪子扒拉着门扇。 房内圆桌上的油灯被点燃,雪昙抱着尾巴蜷缩在桌旁,屋内没有冷风吹拂,雪昙懒懒的闭上双眼,模样舒适。 展昭打开柜子换下衣裳,一抬头,白玉堂那件落梅白衫正好映入眼帘,他凝了凝眸,才将衣柜的门紧紧合上,迅速走到床边坐下。 油灯灯芯上的焰火悄悄摇曳,光影落在展昭的脸颊上,蕴出一片温暖。 展昭躺下,盖好锦被后闭上了眼睛。他身上的鹅绒锦被花团锦簇,盖在身上轻飘飘的,且十分暖和,是几天前新换的,听进屋给他换被子的大婶说是白顺送来的,连着那些过冬放屋里烧炉御寒的纹银炭早早的一起备下的。 展昭那时听着不免多问了一句,才得知这鹅绒锦被白顺单独点名了就送他一人屋里,得之不易,价格不菲。 展昭睡着睡着忽然觉得心里堵的慌,那个人明明都已经不在身边了,可为什么依旧好像还在自己的生活里。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收藏还有留言的亲们~ 第38章 白玉堂虽不在汴梁,他受着白顺的照顾,那自然是白玉堂的主意。展昭辗转反侧,想不清楚,那人到底何意呢?因为盗取三宝给自己惹下麻烦,所以用这种方式道歉弥补愧疚? 当夜睡不着的有好几人,公孙策为这次的命案忧心忡忡,死者中毒而亡,可中毒反应却在数日之后才在尸身上显现出来,他不禁想起了师傅曾经跟他提过的一个人。 沈文泉,曾是师傅的师弟,后来因为犯了神医庄的规矩而被上一任神医庄庄主,也就是他祖师爷逐出师门。 他师傅公孙怀佩常说公孙策是学习医术的天才,那么沈文泉天生就是制毒的奇才,可为了研制奇毒,公孙怀佩说沈文泉自己也被毒药搞得面目全非。 公孙策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见过这位已经被逐出师门的师叔了,可若此事和沈文泉有关系,他怕是有必要告知师傅一句,虽然不是很想写信回去 徐青霄遭遇行刺,右手手臂中了一刀,刀刃喂了剧毒,若不是慕薛救人及时,怕此时早已到阎王爷那里报道了,虽说解了毒,可昏睡了一会后醒来就开始浑身发冷,高热不退。 徐青霄半梦半醒之间就见屋内的圆桌旁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那人好看是好看,就是瞧着有点像那个断袖,他浑身使不上劲,喉咙嘶哑得发不出声音,想着如果是那一帮前来取他性命的人,今夜怕白费了这么多人的苦心照顾了。 萧蹊南从桌上倒了杯热水,又将早就准备好的药丸拿出来,他走到床边,低头一看,徐大少爷正双眼犯迷糊地瞧着他。 徐青霄这双脸红得真是好看,跟抹了胭脂一样,慢慢起伏的胸膛,微阖的嘴唇,薄热的呼吸。萧蹊南眯了眯眼,觉得脑海里和眼前的画面突然都有些旖旎。 他伸手轻微抬起徐青霄的脖颈,把药丸给人喂了下去,还一边不舍道:这药老贵了,你日后是要还的,知道吗? 回应他的是绵软的呼吸声,萧蹊南觉得这人平日里看起来是挺高大,可揽在怀里却不重,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抚摸徐青霄的滚热的脸颊,可半途又止住了动作,突然把人放下,一惊一乍的起身,匆匆忙忙的跳窗离开,狼狈极了。 白玉堂算着展昭生辰的日子,连夜从筠州余庆县离开,只是天公不做美,半途又遇上狂风大雨,即将入冬的风雨寒冷,倾盆如注,他只得寻了个客栈落脚喝酒暖身,盼着早些雨停。 这种期盼的感觉熟悉且陌生,就像他待在开封府养伤,盼着行军的展昭早点归来,却也是那人走后几十年里他再也没有的陌生情怀。 白玉堂也清楚的意识到,重来的这一世这一生他将是为了什么而活,他的桀骜、冷峻全盘瓦解,仅留似海情深去弥补重生前未得的遗憾。 座落在黑风雨夜里的丛林宛若张牙舞爪的怪兽,道路旁的客栈简陋,几盏残破的油灯散发出昏黄的光亮。 第38章 白玉堂着白鹿皮绒靴,脚底粘了湿泥土,身上着一袭锦衣华服,腰间玉带紧束,挂着百宝囊和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玉佩下的天蓝色穗子沾了雨水,紧紧的缠绕在一起。他安静地坐在靠近窗边的木桌旁,修长的手指提着酒杯,偏头注意着外面的天气,浑身散发出的气质与周围的环境显得有几分格格不入。 这间客栈经年失修,墙壁和菱花窗都出现了明显的裂痕,若不是路遇狂风暴雨,以白五爷的脾性是绝不会踏入此地半步的。守着这间客栈过活的是一对上了年岁的老夫妻,看上去善良又朴素,送完酒菜后见白玉堂一身沾满了湿气,老妇人还特意打了一盆热水送过来示意他擦脸。 白玉堂有些意外,却见老妇人嘴里嘀咕着什么,大抵是想念多年未归家的儿子了,想着儿子今年会不会回来。 白玉堂把头发擦干后又用热水擦干净脸,接着还泡了手,才和气地跟老妇人道了谢。他重新落座,在这外乡之地竟然感受到了温暖,就像是怀抱着展昭的时候,嗅着他身上的味道,心里逐渐泛起丝丝甜意的感受。 客栈里就白玉堂一位客人,那老两口则坐在坐在桌旁打盹,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玉堂手旁的酒也已经喝了半壶。 外面的雨势逐渐减小,突然一个浑身湿透、好不狼狈的黑衣男子仓惶进门,他身上握着一柄已经折断的剑,黑色长发因为浸满水紧贴在后背的衣裳上,握着断剑的右手手臂受了伤,划破的黑色衣裳露出一道口子,还渗出了血,他的伤口沾了雨水,留出的血因着混了雨水颜色也变淡了。 那老两口被这动静惊醒,顿了好一会才清醒过来,赶忙从桌旁起身去扶那位走路踉跄受伤的黑衣人。 白玉堂微微凝眸打量着这位不速之客,正巧这狼狈的黑衣人回头,他有些苍白的脸上透着冷漠,眼神警惕地看了会白玉堂。 黑衣人咽了咽嗓子,气息有些不稳,不想吓着店家赶紧将断剑和受伤的胳膊藏于背后:麻烦老伯给我准备点干粮。说完他从怀里掏出碎银塞到老伯的手里,脚步仓惶地往后院走:院子后门在哪里?你们莫怕,我马上就离开。 孩子,这么大的雨,你又受了伤能去哪?老妇人道。 昏黄的灯影落在冷漠不语的黑衣人身上,他接过老伯送来的干粮后直奔后院,他已经被追杀了三天,一点东西都没吃,如若不补充体力,怕真的要熬不过今夜了,他也没注意到他的脚印与身上滴落的水渍一路直通向进后院的门口。 白玉堂收回视线继续喝酒,他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雨夜,那顶被狂风暴雨击碎打湿的灯笼只剩下了一个破败的残骸,在半空中任由狂风肆意摆弄。 几道踏足入泥,水声四溅的脚步声接踵而至,白玉堂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太寻常的气息。 仅过片刻,黑夜中出现了几道鬼魅般的身影,那三人很快就走近客栈,迅速的从门踏足而入。 三人都披着蓑衣斗笠,身上的水滴落在地上缓缓凝聚在一起,当中站在最前面的男人一身戾气,他紧紧盯着老伯冷声问:老头,有没有见过一个穿黑衣裳的年轻人? 简陋的客栈虽然光线昏暗,可一览无遗,哪有他们要寻找的身影。 老伯颤着双手还未出声,老妇人瞥着三人手里的长剑已经慌里慌张地摇头,吞吞吐吐道:没,没有。 男人一听,唇角却浮起了冷笑,眼睛里也泛出了阴狠的眸光,他手里握着的长剑被雨水洗刷掉了血迹,微微一侧,折射出几道刺眼的银光,同时,男子手腕处被袖口遮住一小部分的赤色图腾也清晰可见。 那是一只振翅欲飞的赤色凤凰的图案。 白玉堂依旧抬手举杯一脸轻松地喝着酒,另一只已经探入百宝囊里的手掏出墨玉飞蝗石,随着指尖的用力凌空飞射而出,将落在老妇人身上长剑打偏。 老妇人被老伯急着拉开,身形不稳的两人倒在方形木桌上,将桌上一半的碗筷扫落在地上炸开了花。 什么人!男人忍不住高呵一句,另外两人也注意到了白玉堂,忙禀报道:左护法,是他。 被称为左护法的男人转过身来,仔细打量着白玉堂,忽然阴狠一笑:想不到在这穷乡僻囊里还藏着个如此俊俏的少年郎? 这话一出口便令白玉堂拧起了眉头,左护法身旁的两人跟着附和地笑了起来,白玉堂静静瞧着,那双漂亮的丹凤眼里渐渐蕴起了冷意。 被叫左护法的男人面上轻松,心底却不敢大意,方才那一招暗器,若不是内功深厚之人是绝对是使不出来的,震得他虎口现在还隐隐作痛。 白玉堂出入江湖深远,自然是明白眼前这三人深夜冒雨寻人所做为何,只是他也没想到自己就趟远门,往返途中竟碰到了两次有人遭遇追杀。他将酒杯缓缓放开,因返回开封立马就能见到展昭故而心情不错,哪怕这人方才那一句犯了他忌讳,白玉堂也不想在此刻弄脏了自己的手。 另外两人在左护法的示意下持剑向白玉堂缓步逼近。 白玉堂幽幽叹了口气,缓缓垂下眉眼,一脸无奈之色:几位若对死亡如此神往,白爷就只能随你们所愿了。 口出狂言!左护法暴怒,招呼左右持剑而上。 江湖人又有几人能有展昭那般好的心性,面对挑衅亦能做到心静如水? 显而易见,少之又少。 三人早已分不清主次,将寻人的事情抛之脑后,齐齐挥剑形成圈攻击白玉堂。 世上鲜少有人知晓白玉堂到底拜师何人,哪怕白锦堂当时在家亲眼见自家老弟跟着人走了,也只知道对方是个随心所欲的游侠,白衣着身,仙风道骨。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继续更新。 第39章 漆黑的夜晚,外面的雨还未停,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 章逑并没有走远,他窝在浸湿雨水的草垛里,抱着手里暖呼呼的咸菜肉丝馅的包子狼吞虎咽,这点香味让他这几天的逃亡生活暂时获得了一丝安慰。 他本是赤凤教的右护法,教主遭人陷害中毒而亡,他在查教主死因的时候顺着线索找到了怀疑者,也就是这一路带人追杀他的人,左护法贺孤,岂料被贺孤察觉,竟反过来诬陷他才是罪魁凶手! 雨滴落在章逑脸上,顺着面颊滑至唇角,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将最后一个包子吃完,想着不能连累这无辜的一家,索性现身与贺孤一决死战。 他把手臂上的伤口用力包扎好,运上最后一口劲摸进后院,贴着墙角滑步靠近,淅淅沥沥到雨声中,他听见了客栈里有纠缠不休的刀剑声。 章逑探身而入,客栈内的桌椅因打斗已损坏了一大半,那老妇人和老伯颤抖着身子缩在角落里,地上已经躺了一人,他蓑衣敞开,脖颈上的血液如注,被白玉堂的画影一剑封喉。 贺孤的轻功怎敌白玉堂,昏黄的烛光中,只见五爷身若轻鸿,手中握着画影,招式千变万化,贺孤节节后退,感受着扑面袭来的杀气早已心神不稳。 被白玉堂击退的另一个男人看着已经倒地死去的兄弟愤然起身,欲从身后偷袭,章逑见状,已来不及多加思考,提着断剑冲过来将这一刀挡下。 白玉堂回头瞧了他一眼,男子黑衣黑发,脸上狼狈,只是那双眼睛依旧清明。 贺孤大喊:章逑,你果然和外人勾结在一起,欲对赤凤教图谋不轨! 章逑手执断剑,在没有面对围攻的情况下亦将眼前这偷袭白玉堂的男人制服,念着都是赤凤教的兄弟,只是被贺孤的假仁假义蒙蔽了双眼,他没下杀招,只将人打晕在地。 他面无表情的转过身来,眼底浮起了冷笑:左护法这倒打一耙当真是学得极好,枉费教主对你多年的栽培,竟然养了个忘恩负义、狼子野心的畜牲! 贺孤瞧着章逑步步走近,而白玉堂他又敌不过,只欲脱身离开。 章逑丢了手中的断剑,从晕倒在地上的人手中夺了把剑,对白玉堂拱手:多谢少侠救命之恩,只是如今还是让章逑自己解决吧。 爷没有救你,只是他嘴太臭了。白玉堂冷冷瞧了章逑一眼,遂收了手。 臭小子!贺孤咬牙切齿地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出乎意外的平静,对章逑摆手:出去把这玩意解决了,别弄脏这间客栈来。本来就够破旧了,再折腾日后真没客人了。 他走到一旁将店家老俩口搀扶起身,给两老人压了压惊,没再多管外面的刀光剑影,只是吩咐两人今夜这事若是明日官差来查问,只说是江湖仇怨。 茫茫夜色,雨停已是半个时辰之后到事情了。 客栈的另一具尸体已经被老伯拖出去了,幸存下来的这位醒过来后被白玉堂点了穴道躺在冰凉的地上,只有一双眼睛能转动。 第39章 老伯回到后院重新烧了热水送来,章逑解决完贺孤坐在桌旁由老妇人颤着双手包扎伤口。 白玉堂则在一边双手放在铜盆里泡着热水,他舒服地叹了声,看了眼外面对章逑道:这人你自己决定吧,爷要赶路了。 恩人要去何处?章逑着急抬头,欲拱手行礼,却因为不小心扯动了伤口疼的嘶了一声,他青着脸拧眉,等舒缓了脸上的表情后才微微一笑:还未请教恩人高姓大名。 白玉堂。白玉堂淡淡回了一句,也没再纠结关于恩人不恩人这件事了,他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递给老伯,算是赔偿客栈内桌椅损坏的钱,又让老伯装一皮囊的好酒准备在赶夜路的时候喝。 白玉堂?陷空岛锦毛鼠。章逑对这个名字自是耳熟,只是没想到对方是个如此年轻俊美的少年,亦不像传闻中的冷血无情,孤傲冷僻,反之侠肝义胆,侠骨仁心。 孤月拨云见夜,照着荒郊野径、杳无人烟的丛林,枯叶沾雨,摇摇欲坠,落地无声。 白玉堂骑马上路,马蹄溅起泥水飞落,道路上徒留下一抹白色的背影。 上一世白玉堂盗取三宝一事尘埃落定后没离开汴梁独自去筠州,所以这次返回途中在客栈偶遇章逑遭人追杀一事乃是上一世没有发生过的,江湖上帮派门教多如繁星,如若没发生过轰动江湖的大事情,别说章逑了,哪怕赤凤教白玉堂都不一定有所耳闻,他没将今夜这档子事情放在心上,面上带笑迎着风策马远去。 清晨微雨稀疏,一眨眼三日已过,转眼就迎来了展昭二十一岁的生辰。 醉日阁安排了几桌酒宴,白顺一早就来传话请开封府众人中午前去醉日阁赏宴。 身为当事人的展南侠都还有点懵,白顺身着新袄衣,脸上喜气洋洋,对着展昭拱手说着吉利话。 此时包拯不在,王朝送人进宫面圣去了,张龙也带了一队人出外勤暗地里在调查徐记酒楼几个小二的踪迹。 马汉低头抿嘴笑着,赵虎虎头虎脑的,心里话憋不住,偏头望着白顺笑问:顺子,不用说,这一定也是白五爷吩咐安排的吧? 展昭面颊忽然热了下,忙道:替展某多谢白五爷好意,只是案子还没破,展某哪有心思过生辰。 展昭一下子也没想起白玉堂又怎会知道他生辰的日子,只是嘴上说着推托白顺的话,大可不必为了自己一个平常的生辰折腾。 公孙策走过来,看了眼没完成五爷交代的任务显得有些不安的白顺,对展昭道:展护卫,这案子追踪了这么久,也不急于这一天了,再者府衙内大家为案子奔波辛苦了这么久,也该歇会放松下,正逢你过生,可不正好凑巧。 展昭唇色淡红,抿了抿唇点头,算是同意公孙策的话,也应下了白顺的邀请。 白顺满心高兴,感激地冲公孙策拘了个礼:如此说定了,小的就在醉日阁恭迎诸位了。 展昭点头,心里免不了还是有些落寞,他也曾有个热闹的家,只是如今家人皆逝,万里苍云下只留他一人,这生辰过与不过,于他来说真没有什么意义了。 展昭看着赵虎期待的神情,还有公孙先生的一番好意他拒绝也于心不忍,只想着反□□衙里需要人照看,总不可能留下一座空府,等会就让自己留下,由他们去热闹罢了。 马汉甩了赵虎一胳膊,拉着人离开前厅:看你一脸贪吃的样子,给展大哥的礼物准备好没有。 赵虎看了眼马汉,奇怪道:王朝没找你吗?我出了钱,由他挑礼物去了。 马汉瞪大了双眼,小声嘀咕着:这货居然不找我。 白顺正准备告退,展昭回过神来在门口叫住他,没任何准备的马汉赶紧丢下赵虎冒着细雨一溜烟跑了。 白顺停下脚步,转过身给展昭拘礼:展大人放心,酒宴小的一定给你准备妥当。 展某不是想问这事。展昭嗓音温润好听,唇畔挂着如沐春风的笑意,他看向白顺时犹豫了会,才吞吞吐吐道:你家五爷怎么会交代你这件事情?他他自己人呢? 展昭也没琢磨清楚自己的心思,他就想问清楚白玉堂到底在不在汴梁,为何他会感觉这人就在自己身边,那人的照顾,这种关怀备至是他失去家人后再也没体会过的。 白顺笑着咧起嘴露出一口白牙,稚嫩的脸庞上双瞳真诚:展大人,五爷离开后也没来信说何时回来,只是您过生辰这件事是五爷离开前就交代过的事情,嘱咐小的一定要在醉日阁为您操办好了。 展昭俊朗的眉目忽然笼罩上一层不解的神色异彩,他忽然反应过来:他怎么会知道展某生辰的日子? 这小的也不清楚啊?白顺鼓嘴,缓缓摇头。 展昭暗自思索了好一会,也没想出个由来,无缘无故他自己也的确不会和白玉堂谈及这事。 屋檐下雨珠滴落,青石板台阶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 展昭抬眸时见白顺还揣着双手站在门口,回过神来忙笑道:没事,你先回去忙吧。 白顺轻哎了声,撑着伞走下台阶一步步离开。 公孙策走到展昭身后,幽幽道:展护卫 展昭一愣,忙转身移步走到一旁,看他脸上的神情像是被突然站在身后出声的公孙策惊到了。 公孙策招手,笑着道:展护卫,学生看白少侠这般,倒不像是为之前的冲动鲁莽赔礼道歉这样简单啊? 那依先生之见?简单还是复杂,展昭也弄不明白,他听着公孙策这句没由头的话,也计较不出里边的深意。 赵虎还眼巴巴的望着他俩,公孙策撇了他眼:听什么,还不快出去协助张龙调查,别误了中午酒宴的时辰。 先生,嘿,我这就去。赵虎提着剑直奔进雨中。 展昭看着笑得无奈,公孙策摇头低语:还真是虎!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3 第40章 展昭为人敦厚,遇事从容冷静,查案时也洞察秋毫,见微显著,公孙策只怕有些事情落在展昭自己身上,反而当局者迷,难以窥见当中深浅。 公孙策抬眼去看展昭,只见身着官袍的少年如玉端方,眸底浅光微透,看着舒心温暖,澈如清泉。公孙策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只想着在事情不明了的时候他不该妄自去揣测白少侠的心思。 那少年俊美如玉,翩翩风流,与自己着实不像是一道的人。自古断袖之癖,龙阳之好,许不了天长地久,地老天荒,却最易惹世人非议。 公孙策惭愧,复才对展昭摇头笑了笑:当学生什么都没说。他从门外取过伞,轻挑衣摆走下青石板台阶,单薄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弥漫的雨雾之中。 听见公孙先生这般有头没尾的一番话,展昭一脸疑惑,他伫立望着这没完没了的雨天,竟感受不到一点过生辰的喜悦。 独在异乡他暗自嘲笑了一声,他这般,此时无论走到哪都是异乡之客了。 雨在正午前停了一小会,包拯和王朝还在皇宫没回来。展昭只说自己晚些到,让公孙策与其他人先前往醉日阁。 醉日阁里一切都安排好了,开封府衙里人多,酒宴设在楼上宴厅,正好合适。 萧蹊南几日前收到白五爷来信,吩咐醉日楼萧掌柜亲自操办这场宴会,自是里里外外,无一疏漏。 白顺这几日来醉日阁来得频繁,蒋平忍不住多问了几句,自然也就从白顺嘴里得到了消息,只是令他不解的是,展昭生辰,自家五弟这么上心,竟然还让白顺和萧老板亲自筹办生日酒宴做什么? 不光他想不通,前来祝贺的萧蹊南也想不通,他和蒋平二人同坐一处,两方客气的寒暄之后就等着展昭前来,只是等开封府的人都陆陆续续上楼入宴之后都没瞧见展昭的身影。 窗外冷风扑朔,天空乌云遮蔽,此时竟又下起了大雨,承受了数日倾盆银川的枝头也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地上落了一地的暗黄枯叶,路旁的赤薇花也应雨而谢,芬芳落尽。 丁月华梳着凌云髻,发上簪着缀玛瑙流苏的金累丝镶边碧玉发簪,耳上戴着清新脱俗的兰花耳坠,穿一身缕金绣花蝶的袄衣,着月白色袄裙,只露出粉色绣花鞋的鞋尖,她款款行来,盈盈含笑,亭亭玉立的站在一旁,她看着蒋平,轻声细语::四哥,今儿怎么这么热闹。 萧蹊南一副闲情逸致的喝着茶,伸手剥着瓜子,寒眉冷目,未抬头多瞧丁月华一眼。 丁家三兄妹已在此居住多日,往日醉日阁也的确座无虚席,热闹非凡,但今日却更上一乘,免不了丁月华有此一问。 蒋平示意丁月华坐下,只笑道:老五让人办的。 第40章 丁月华皎若凝脂的玉面忽然染上一抹薄红,却在听到蒋平后面一句顿时凝住了脸上的笑意。 展昭过生辰的酒宴。蒋平拉长了嗓音。 丁月华搅着双手,满脸不信:五哥怎么会替他过生辰,两人之前不是 丁兆兰不知何时走来站在她身后小声轻咳了一句,丁月华这才嘟囔了几声将后面的话吞进嗓子眼,不是说两人之前水火不容吗? 萧蹊南见着面前女子不太平静的脸色终于开了口:蒋四哥,这几位是? 蒋平笑着引人介绍,萧蹊南嘴上说着客气话,却不知为何打心里不喜欢这姑娘,只觉得对方醋意甚浓,吃着不明不白的醋。 外面乌云遮住了日光,雨势倾盆,雷声轰轰作响,醉日阁上下都点起了灯火,酒客被大雨堵住了脚步,不得已都留下来,只能等雨停后再走。 蒋平丢下手上的花生瓜子壳,找到公孙策的身影询问寿星展昭怎么没来? 公孙策思量了会,忽然释然一笑道:我猜他是不会来了,吩咐厨房准备开席上菜吧。 萧蹊南听闻虽是不解,倒也起身走到楼梯口给楼下的萧掌柜打了个手势,萧掌柜收到点头,赶紧吩咐小二通知厨房,今日的生辰酒宴开始上菜。 待酒菜上齐,昏黑的雨夜里天空忽然一道闷雷炸下,伴着刺眼的闪电,醉日阁门口突然出现了一道白色身影。 男子剑眉星目,五官俊美,身着银丝绣纹的白色锦袄,脖颈上戴着一圈白色绒毛的遮风领口,从门口进来,两旁的酒客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一时都愣了神。 萧掌柜迎着走上去,只见这位年轻公子模样出奇的俊美,一身被雨打湿透,却神色不惊。 白玉堂直接上了二楼,蒋平正同公孙策准备入席却听到了自家五弟的声音。 白玉堂行路带风,很快就来到两人面前。 二人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惊讶,蒋平指着他问:老五,你这是经历了什么? 丁月华从桌旁起身,见他一身尽湿,狼狈但英俊不减,想上前搭话却森*晚*整*理又自持矜傲。 白玉堂对公孙策点了点头,才无奈道:四哥,你这会就别打趣小弟了。 公孙策像是看出了点什么:白少侠,你冒雨回来不会是为了展护卫的生辰吧? 蒋平突然抬眼紧紧盯着公孙策瞧,好半会没反应过来,这还不至于吧。 白玉堂偷瞥了眼蒋平,一脸平静,他没正面回答公孙策的话,只询问两人展昭在哪? 公孙策笑起来,一脸的高深莫测,瞧得白玉堂头皮发麻。 白五爷只好硬着眉头再问:先生,您就别笑了,瘆得慌,展昭呢? 萧蹊南终于见得白五爷庐山真面目,慢慢走来,抬起蕴着光亮的眼眸微微一笑:白五爷,展大人没来。 公孙策闻声也是点头,他让我们先来,哪知道他自己的生辰,却爽约了。 白玉堂眉心一跳,转身即走,刚走几步还没待萧蹊南和丁月华出声叫人,他人又折了回来对萧蹊南道:萧兄,请他们吃好喝好,一切开销记爷账上。 萧蹊南眯眼点着头,满腹疑问没出声,也不知这他们指的是开封府的人还是丁家三兄妹,但是他也没想这些,只是没料到与白玉堂初次见面,对方轻而易举就识出了自己。 窗外的风声在咆哮,肆无忌惮。 白玉堂来时如风,去时也如风,不止丁月华被无视了个彻底,她双眸映着摇曳的烛火,莹莹发亮,似有泪珠将落未落。 萧蹊南、公孙策、蒋平三人走到楼上的窗户旁,只见长街上满地流淌的雨水如河,狂风暴雨里,那白衣公子策马迎风冒雨而去,直奔往开封府衙的方向。 萧蹊南敛眉垂眸,唇畔无端浮起了笑意。 蒋平嘟囔:老五这是疯魔了不成? 公孙策安抚了几句,转身请几人一同入了宴席。 雨雾沉沉,耳畔嘈杂的雨声不断,开封府衙前后除了每日执勤站岗,还有守着北院停尸房的人没撤,其余的人包括小厮和后厨的掌勺师傅均一同前去了醉日阁。 展昭在开封府深得人心,所以他的生辰宴,大伙嚷着自然都不能缺席,于是都放下手里的活去了。 可众人没料到,今儿独独这位正主却缺了席。 铺天盖地的雨遮掩住了一切大自然的声音,展昭撑着伞,沿着鹅卵石小道一人进了靠近偏门的厨房小院。 雪昙跟小黑猫最怕下雨天了,这几日都躲在白玉堂的房间里或者缩在屋檐底下躲雨,近日来雪昙也没那么躲着小黑猫了,两只像是达成了共识,小黑猫只日夜不误默默守着雪昙。 骏马在开封府大门前停下,门口值岗守门的衙役眼熟白玉堂,又因为白顺每次送东西口口声声都念着自家五爷的好,所以这回白玉堂下马走上台阶,左右而立的两位衙役都迎了过来。 白五爷,什么急事让您冒这么大的雨过来?青年衙役手边扶着长剑,走过来问。 白玉堂不想再跟他客气寒暄,但是念着这是开封府,还是停下来道:白某能否进去? 另一人反应过来,伸手笑着请人进门:自然能,只是包大人还在皇宫,公孙先生也去了醉日阁,眼下大家都不在呢。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严肃提醒道:日后来人,别事无巨细都同他说了,无论何时,府衙内安全第一。 两人听完,就见白玉堂走远了,他们只能挤眉瞪眼扯呼着对方回到各自的岗位一脸严肃的站好。 一路上没见到展昭,白玉堂直奔后院住房,展昭屋内的陈设一切如旧,靠近院墙的窗户被暴风雨打开,本就没阖上的衣柜柜门顿时露出熟悉的一抹衣裳。 白玉堂准备离开房间的脚步顿时缩了回来,他犹豫了会,走上前拉开了衣柜柜门。 他随展昭刚到开封府,那件初夏时穿的落梅白衫整整齐齐的与展昭的一件新官袍挂在一处,白玉堂伸手取出衣衫看了眼,衣服被人洗的干干净净,挂在衣柜里不染纤尘。 白玉堂忍不住就勾起了唇角,感觉这几日冒着寒雨赶路,留在身上的寒意瞬间就驱散了不少。 门外展昭特意放轻了脚步声,想着现在开封府衙里防备松懈,看着自己大开的房门以为是入了贼。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 第41章 巨阙搁在展昭腰间,他端稳了手里自己煮好的面条,握紧油纸伞从门口出现。 天空闪下惊雷,一道震耳欲聋的声音在耳边炸开,白玉堂惊醒过来回了神,把衣裳重新挂好,收拾好心底的雀跃转过身准备去找展昭,正好就瞧见心尖上的人站在房门外,一脸惊讶的盯着自己看。 展昭身着绯色官袍,被雨水打湿的肩头留下雨渍,他的脸颊被冷风吹拂,鼻尖冻得通红,他愣愣站着,眼底情愫不明。 猫儿。白玉堂喜上眉梢,他这一走快半年了,对这人日思夜想,简直难以自抑。 展昭放下雨伞,端着还冒着一点热气的面碗进屋,他忍着没仔细去打量白玉堂,把碗搁在桌上后才平静的问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今天。白玉堂一步步靠近他,没由来的忽然心生忐忑。衣柜前,白玉堂原本站着的地方因为他身上残留的雨水沾湿一地,等他走到展昭面前又匆忙添了句:就刚才。 展昭没出声,倒是感受得到对方身上的寒气,瞥见了他一身湿的彻底,修长的手指尖上也都是雨水的痕迹。 是展某不清楚,白五爷竟还有这淋雨的癖好?展昭的口吻带着几分玩笑,抬眼时终于见清白玉堂脸上的神色。 出发时在半道上就下了雨,只是没想到一下就是三四日,五爷倒也想等,只是你过生辰的日子总等不了吧?白玉堂笑着,浓黑的眉毛沾着湿气,耳侧打湿的碎发也紧紧贴着面颊,浸透了雨水。 展昭凝住了眼眸,反应过来才急着转开视线,走到衣柜前从里头拿了一床干净的绒毯出来。 白玉堂看着桌上的瓷碗,里面的面条因为过了时候都有些糊了,上面撒了葱花,还盖了一个煎鸡蛋,他轻声问展昭:生辰宴都摆好了,怎么不去醉日阁?在这里一人吃什么面。 展昭走过来摁着他坐下,把绒毯披在白玉堂身上,理着绒毯边角交叠在他衣襟前,轻声一叹:展某过生辰,你费什么心。 白玉堂闻声紧紧抓住了他的手,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染上的,展昭的手心也甚是冰凉,白玉堂忍不住捏了下,抬眼忽然瞧见展昭面颊染红,似怒非怒地蹬着他看。 你做什么?展昭声线微冷,瞧着不慌不忙,倒也不主动抽开手,他感受着白玉堂手心的温度,明明发冷却渐渐蕴起了丝丝热意。 第41章 白玉堂依依不舍,将手撒开,拢着绒毯侧过身一脸好奇的盯着展昭碗里的面瞧。 展昭出去了一趟,没过多久就提着生了火的小炉子进屋,炉子提手上包了层防烫的棉布,里面的银丝炭火烧得正旺,他关上了门,把炉子提到白玉堂面前放下。 你看什么?展昭瞅了他一眼,直径又走过去关窗:看着又进不了肚子,饿了就吃。 爷没饿。白玉堂立马端正坐好,视线也拉了回来:这不是你给你自己做的长寿面吗? 展昭走过来坐下:展某还这么年轻,要吃什么长寿面。 不兴乱说话。白玉堂烤着火,舒展了下手指,忍着没伸手过去牵展昭的手。 展昭挑了两筷子面,正准备夹鸡蛋,白玉堂的肚子忽然毫无预兆的咕咕响了两声。 白玉堂面色尴尬,白皙的面颊上忽然热了起来,他好不自在,硬着眉头抬眼去看展昭,却见眼前这人抿唇笑弯了一双眼。 展昭把碗推到白玉堂面前:算了,展某善心大发,这碗还是让白兄你先吃吧。 白玉堂薄唇微动,正欲开口推脱,就听到展昭温润又清晰的声音道:别说什么这是长寿面,你不能吃啊。 白玉堂哑口无言,心道猫儿你现在怎么如此了解五爷了。 也叫你尝尝展某的手艺,正好还能暖暖身子。展昭把筷子交到白玉堂手上,双眼熠熠发亮,眉眼含笑时,胜过万千灿烂春光。 白玉堂看得如痴如醉,便愣愣接过了筷子。雪昙和小黑猫不知何时一同在外面将房门推开了些缝隙,雪昙挥舞着小爪子,眼睛闪动着琥珀色的光芒,直接喵喵叫了好几句。 五爷,小心您口水都要流出来啦。它的话传到白玉堂耳中,又成了甜美可人的少女的声音。 白玉堂忙回神,低头立马喝了口还带着热气的面汤,鸡蛋葱花的香味立即萦绕在鼻尖,这又是展昭亲手做的,他一时只觉得十分暖心。 雪昙还在门口打趣他:真是美色误人。 白玉堂一下子就吃了半碗面条,他捏紧了筷子:你再叽叽喳喳的,爷就把你丢了出去。 什么?展昭一愣,立马连背脊都挺直了。 白玉堂继续吃,嘴里含糊应着:爷是说猫。 展某方才可没说话。展昭一本正经。 白玉堂差点笑着泄了气,指了指房间门口:那两只。 展昭回头去看,雪昙和小黑猫立马就缩着身子跑了,展昭笑的无奈,回头见白玉堂吃的一脸香,眼底流露的的宠溺他都不自知:你跟两只猫置什么气,这些日子你不在,它们可天天守在你屋里。 瓷碗见底,白五爷满足的抹了抹嘴:爷知道,难道你就不盼着我早点回来? 展南侠装傻充愣:什么。 你替五爷把衣裳洗得那么干净。白玉堂指了指还开着的衣柜:难道不是希望我早点回来? 屋外的雨声不知何时减小了,屋里透着薄光,可两人都能瞧见对方脸上的神情,且一清二楚。 展昭转开眼眸:这么多案子忙得我焦头烂额,哪得空给你洗衣裳,是展某恰好看见了一同拿着丢给孙大婶洗的! 他说得越来越快,语调也渐渐加重,白玉堂听了不禁抿唇笑起来,他眯眼瞧着展昭,慢慢靠近过去:是吗?爷还以为你会高兴呢。 展昭见他这般靠近还不停下,立即吓得站了起身。 白玉堂撇了撇嘴,有几分委屈:五爷这么辛苦,一路从筠州冒着大雨赶来,只为了陪你过这个生辰,你还哈,哈欠! 展昭急忙伸手,靠近过去想扶住他。 白玉堂打完喷嚏猛地一抬头,就发现自己双手箍紧了展昭的腰身,脸颊也贴在了他身上。 展昭僵着身子不敢动,一脸沉默。 白玉堂眯眼舒服的在展昭身上蹭了蹭,才缓缓抬头:猫儿,我大概是染上风寒了。 展南侠再次结舌。眼前这男子剑眉俊目,仰着脖子瞧着他,丹凤眼里蕴着点点眸光,抿住的薄唇发红,一脸无辜样。 展昭生无可恋,眼前这个怕又是个假人! 白玉堂也不想吓得展昭今夜辗转难眠,他准备了这么久也不急于这时挑明关系,只得见好就收,缩回双手正经了起来。 展昭从衣柜里捧出一套干净的衣物:哪怕你内力再深,湿透成这样了也烘不干,先拿我的衣服换上吧。 白玉堂眨着明亮的眼睛看他,展昭忙补充了一句:洗干净的。 这傻猫还以为自己会嫌弃呢。 白玉堂取下身上的绒毯放在一旁,毫不客气的当着展昭的面开始解带宽衣。 展昭瞥见他敞开的衣襟里那结实的胸膛,忙低头收拾碗筷。 白玉堂唇畔噙着笑容,慢条斯理的更衣,一双筷子一只碗就硬生生地被展昭摆了好几个花样,最后见白玉堂当着他面脱下亵裤,终于忍不住丢下一句:我去送碗。抱起碗筷就往门口冲。 白玉堂看着展昭落荒而逃的背影笑着问:猫儿,你得再借爷一条裤子啊? 柜子里,自己找去!展南侠咬牙,走出房门后单手一甩,门扇合上发出一道巨响,只见门板直颤了好一会。 白玉堂终于忍不住弯腰笑了起了,他低头瞧着自己这副模样,虽然不雅了点,可这样逗猫儿,确实让他心满意足。 他走到衣柜里找了条裤子换上,猫儿的衣裳透着再平常不过的皂角香味,可他却觉得舒心又好闻。 白玉堂的思绪不禁飘远,他想起了重生前,两人相爱的时光里,哪怕坦诚相见那么久,在沐浴更衣的时候展昭还总是有意无意的避着他,可白玉堂偏偏知道展昭脸薄还总喜欢去挑逗,结果每每到最后还得他自己忍着憋着受着。 展昭还是比他偏瘦一些,身上的衣服并不是很贴身,而且只是不知道洗涤了多少次的朴素的深蓝色棉衣料子,但白玉堂穿着却感觉很舒服,他突然觉得自己冒雨受冻回来,还有暗地里为展昭筹谋的一切都很值得。 他对这人的喜欢,哪怕不是双向奔赴,白玉堂也义无反顾。 这朵盛开在深渊里的玉兰花,哪怕一不小心会让白玉堂粉身碎骨,他也下定决心要完整无损坏的移栽到自己身边,开辟一处能为他遮风避雨的宝地。 冷风敲窗,白玉堂打开门一看,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展昭从对面王朝的房间里出来,拿着手上的鞋袜走过来,王朝的,他爱干净。 白玉堂踩着湿透的白鹿皮绒靴走到桌旁烤着火,不愿意换上。 我拿都拿了。展昭气笑了,站在门口束手无策:你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白玉堂一脸高兴,围着炉火摇晃着脑袋:不告而取谓之窃,展大人可别教坏小孩子了。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 第42章 你倒是吃饱喝足暖着身子,这会还开起玩笑来了。展昭哼声,又转身走下台阶,踏着庭院里一地的雨水把干净的鞋袜还回王朝的房间里。 白玉堂翘着凳子去看展昭,只是等了好一会也没见着人回来,地上的白鹿皮绒靴几乎能滴出水来,白玉堂赤脚踩在地上,索性起身就打算这样直接走出房门。 展昭动作也快,又回后厨重新给自己煮了碗面条,还用公孙先生珍藏的茶叶泡了壶热茶,一起端着从院口走进来,他缩了缩端住盛着杯碗的托盘的手指,手背也被冷风吹着冻红了一大片。 雨方歇不久,西北风继续呼呼大作,周遭寒意蔓延,地上落满了从院墙外被风挂着飘进来的枯叶。 展昭心想:还没立冬呐,汴梁怎么就如此冷了。他跟着师傅习武还没多长时间,那时候也正是年幼,与师兄弟玩耍打闹曾不小心跌进冬日的冰水里,结果从此落下了病根,一入冬就极其畏寒。 白玉堂!展昭从院子中间的道路上走来,抬眼一瞧顿时高声呵了一句,这人不想活命了么,这么冷的天光着脚就在地上走! 白玉堂闻声一惊,立马将准备踏出房门的脚缩了回去,展昭此刻已经走到屋檐底下踏上了台阶,白玉堂立即几步赶到火炉旁缩着双脚坐好。 展昭进屋,把从厨房端来的东西都一一摆在桌上,转头过来十分沉默的盯着白玉堂看,展昭紧抿着嘴唇,一脸严肃,好似还透着几分薄怒。 白玉堂瞧着展昭好像是生气了,赶紧咧嘴笑了笑,讨好着唤道:猫儿。 展昭给他倒了杯热茶,放在他面前,做着最温柔的举动,带着最严厉的语气:你刚才在做什么呢? 第42章 猫儿,我想去找你啊。白玉堂这双丹凤眼好看,清澈明亮,一脸无辜的笑起来,这双眼睛里眸光闪动,像是会勾引人一般。 展昭已经在他身边坐下,还顺带把绒毯盖在了他的腿上,问了句他冷不冷,然后一边吃着长寿面一边无奈笑道:你现在就在开封府,展某这会能去哪里,还用你找。 白玉堂静静瞧着展昭几乎接近完美的侧脸轮廓,一时失了神,也忘记要说什么了。 喝茶,等会凉了。展昭吃了两口面,察觉到对方肆无忌惮的打量,赶紧轻叩着桌面,桌面发出声响,白玉堂也立即收回视线回了神。 爷就怕你一个人走了。去了我这辈子都找不到的地方,白玉堂微微低着头,喃喃自语。 火炉里的炭火闪着红色的光,映得白玉堂面颊发烫,也映得他眼底似有什么光亮在闪动。 白玉堂想起展昭在战场上失去踪迹,生死全无音信,从此再也没有回来。 猫儿白玉堂抬眸,眼底情愫流溢,只是却被展昭突然打断了。 好了,多谢白兄今日陪展某度过一个难忘的生辰。展昭心满意足的放下碗筷,自从展家败落后他家人全无,就再也没人关心过他是哪天过生辰,冷是不冷,暖不暖了。 准备倾诉衷肠的白五爷迷茫了起来:爷什么都没有做,你又没去醉日阁。 展昭侧过脸来,灿若星辰的双眸对着白玉堂温温一笑,顿时似春风拂过冰面,又像雪后初晴的第一缕阳光一下子照进白玉堂的心底。 白玉堂薄唇微微抿下,喉结忍不住鼓动着,他好不容易才将视线从展昭脸上移开,忍着并掩饰着心里的渴望。 府衙前院,包拯和王朝还有包兴三人一前两后的从大门口进来,王朝在院子里巡视了几圈,奇怪道:嗯怎么这么安静? 包兴搔了搔脑袋,点着头十分赞同王朝的话。 包拯身着繁琐的上朝时候穿的官袍,轻轻低头拂了拂衣袖,转过身来:今天是展护卫的生辰吧? 门口听到的衙役走进来道:白五爷给展大人在醉日阁准备了生辰宴,大伙都去了。他言语之间有几分羡慕,可惜自己不能去了。 包拯了然,笑着让累了一上午的包兴和王朝也去热闹热闹,自己则准备先回书房。 包兴自是想去,但也只得作罢,老老实实的跟在包拯身边照料。 包拯笑着问他:怎么不去?这小子平时可最喜欢热闹了,也爱贪玩。 包兴傻乎乎的笑起来:我还是给大人您准备些姜茶驱寒吧,你若是不小心染上风寒,那就是小的照顾不周,不止公孙先生,到时候天下百姓都会怪罪我的。 哈哈。包拯大笑,下巴的胡须也被风吹得飘曳起来:哪有这么严重。 有的。包兴抿着嘴,满眼透着真诚,十分认真的用力点头。 见大人离开,王朝穿过庭院也走向他居住的院落,想着还是把挑给展大哥做生辰礼物的东西带上。 狂风卷着地上的枯枝落叶四处飘荡,王朝从院口进来,抬眼就瞧见了展昭房间的门半掩着,伴着呼啸的风声,还隐隐有谈笑声传出来。 他疑惑着,也有些好奇,于是在好奇心的催促下慢慢走了过去,随着王朝的靠近,里面的声音就愈发清晰了,王朝确定了展昭就在屋内,可另外一道声音他也熟悉,只是不敢确定。 王朝故意加重了底下的脚步声,踏上台阶,轻轻叩着展昭的房门:展大哥,你在吗? 屋内,展昭问白玉堂这段时间都去干什么大事了。 白五爷具体的不能跟他说,只讲了一路上如何救了秦氏母子,又如何救济了准备上汴梁参加来年春试但盘缠用尽的颜查散,还有在回来的路上不小心参与了江湖纠纷。 展昭听着听着只觉得似曾相识,他以前闯荡江湖也做过不少类似的事情,不由得放松了心情,脸上也透着愉悦的笑容。 白玉堂瞅着展昭脸上情绪的变化,内心也更是满足,虽然猫儿没去醉日阁,没看见他为他筹办的生辰宴,但是在猫儿生辰的这天,两人单独在一起,他能这样陪着他,白玉堂觉得也是一件美事。 只是门外突如其来的动静不免还是让白玉堂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一二。 白玉堂心道:这些人回来得也太快了吧? 展昭手里握着一柄用来翻动炭火的铁钳子,听到门外王朝的声音,展昭立即放下铁钳子起身去开门。 白玉堂擦干的头发都放了下来,如墨般的黑发散开在背后,俊美的五官看着柔和了许多,只是他的靴袜都还没干,他穿着展昭的衣裳,腿上还盖着绒毯,露出一双白皙的脚丫子感受着炭火的温暖。 展昭开了门,看清来人微微一笑:护送包大人回来辛苦了。 不辛苦。王朝摇头,等他瞥见屋内白玉堂的身影却突然变得拘束起来,他顿了顿神色才恢复如初:白,白少侠何时回来的? 白玉堂脚没落地,也不好起身,只是笑着问:王朝,你怎么没去醉日阁? 送包大人上朝,回来的时候又下起了大雨,后来太后又宣召要见大人,便只得等雨停了这才回来。王朝说完看了眼展昭:展大哥,那祝你生辰快乐,吉祥如意,福寿安康。 谢谢。展昭脸上洋溢着舒心的笑容。 我还准备了礼物给你,我去拿。王朝看起来慌里慌张的,转过身就匆匆跑进了对面的屋子里。 展昭回头看着白玉堂,却见那人不知道是一脸什么表情。 白五爷昂首挺胸道:等会王朝送你的礼物,你可不能接。 为什么?展昭不解,走进屋里看着他。 你第一个必须收爷送的礼物。白玉堂掀开绒毯,踩着外边已经烤得暖呼呼的白鹿皮靴从桌旁站起来。 展昭突然上前走近了一步,只是又停了下来,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扶白玉堂的时候只听对方又道:是爷最先陪你过生辰,这礼物肯定也最先收爷的。 霸道。展昭挑眼瞧着他,忽然抿唇低低笑了起来,他看着另外几个凳子上摆着白玉堂褪下的被雨水浸湿的衣物,一柄宝剑画影和一个装暗器的百宝囊以及一枚丝绦凌乱的玉佩坠子,伸出手道:行,白兄,那你准备给展某的礼物呢? 白玉堂伸手招呼着展昭走过来,随即捞起一旁凳子上的玉佩小心仔细地整理起来,他勾着展昭的腰带把人带到自己身前,低头道:我爹娘去的早,但是听大哥说这玉佩是我一出生我爹就准备好给我的,它足足跟了我十八年了,现在五爷就把它送给你。 这是你爹留给你的念想,怎么能当做礼物送给我,这展某不能收。展昭神情严肃,一脸认真。 展昭推托不要,白玉堂又偏偏要把玉佩系展昭腰间,他紧紧拉着展昭的腰带不肯松开。两人都是习武之人,手上的劲道也大,无意拉扯间不知轻重,展昭往后退了一步,白玉堂勾住他腰带上的手依旧没卸去力道。 展昭只觉得腰间一松,低头一看,他的腰带竟然被白玉堂扯开了! 作者有话说: ---------------------- 捂嘴偷笑~ 第43章 这官家御赐的衣袍料子极好,腰带的制作自然也实属上乘,腰带顺滑细腻,上边绣着银丝花纹的地方,还十分地有触感,白玉堂也一下没反应过来,他手上明明没怎么用力,猫儿身上的腰带就突然被他扯开了。 你展昭张嘴结舌,满脸惊愕之状。 拿着礼物兴冲冲地跑过来,突然从门口跨进一只脚的王朝看见这副景象目瞪口呆,他抱紧了手上的锦盒,想着自己会不会因为看见的事情太多而突然被白玉堂灭口! 展昭扭头看了眼同样一脸意外的王朝,又瞧了眼白玉堂,接着又转头过去看着王朝。 安静的厢房内,气氛一时极为诡异。 白玉堂动了动手指,忍不住就默默拽起了展昭的腰带。 展昭另一半腰带本就挂在官袍上,白玉堂手指一动,他可不就感觉到了,不止感觉到了,他的官袍随着白玉堂手指上轻微的动作顿时就松落了一半下来,露出了穿在里面御寒的白色棉袍。 展昭转过脸来看着白玉堂,看见自己的腰带还在对方手上,脸上顿时好似染上一抹飞霞,他紧抿了下嘴唇,咬着牙,迫不得已开口:你还不松手。 白玉堂一惊,顿时回了神,这才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立马缩回了爪子,他的手指贴在自己身上的衣裳旁,不受控制的紧缩一把抓住了衣角。 第43章 误会。白玉堂微微笑着,眼眸清亮,可脸上瞧着没几分底气。 抱着锦盒的王朝正在默默往门外挪脚,觉得还是小命要紧,此时大伙都不在府衙内,届时他怎么失踪的都没人知道,那到时候可真成了大宋的无名冤案了! 展昭也没侧身,都是男人他这会也没想到要特意去避讳谁,于是低着头重新整理着身上的衣服。 白玉堂默默抬眼,他的视线不受他自个儿眼睛的控制,偏偏又不小心瞥见了展昭官袍底下那层厚棉袍里的洁白里衫,那衣衫领口微开,露出展昭那白皙瞧着也细嫩的一小片肌肤。 白玉堂突然觉得自己很可耻,但同时被他拼命抑制的渴望正在发出咆哮声,嘲笑着他胆小,嘲笑着他明明已经重生过一次了如今还有什么可值得顾忌的,为什么不能拉着展昭离开这官场是非之地,那么后面他担心的一切事情都不会发生了,展昭离开开封府,不再是展大人,不会再是皇上钦点的先锋,不再是将军,不用再上战场,就不会在边疆从此失去音信,生死不明了! 这一刻,白玉堂想了许多,而这些也的确是他重生后想过的能改变猫儿命途的好办法!但是他与展昭相知相守了那么久,岂会不知道展昭一生所想一生所愿,那人一身武艺,可偏偏家庭破碎,父母兄嫂皆离世,而让他重拾起光明,重得满腔抱负的便是包大人。 那么小的萤火虫都能在黑夜里微弱的发光,展昭习得精湛的轻功和剑法更不是为了耍酷,他说过总得趁着年轻做些什么,那么持剑卫道,保卫青天便是展昭今生所愿了。 曾经在某个黑夜里,他俩相拥在一起,展昭说自从他们互通心意后他怎么这么喜欢粘人,难道就不想去做些其他什么事情? 白玉堂温柔的吻着展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嗓音里也透着笑意,回答的却是:五爷这一生曾经所追寻的是美酒、美景,可在遇到你之后,旖旎风光中便唯独只能看见你了。 展昭抬起头来,昏暗的房间里烛灯早已熄灭,只有展昭那双眸子还闪着细微的光芒,展昭问:你是不是还少了一点? 什么?白玉堂不明就里,伸手拉着他躺下头枕着自己的胳臂,又紧紧地把被褥给他压好。 展昭打趣他:是不是还有美人啊?江湖上都传言白五爷红颜知己满天下,就连手上常拿着的折扇,上边都是傲笑江湖风流天下我一人的题字啊? 江湖传言不可信,信不得。白玉堂急着澄清,却见展昭窝在他怀里笑得缩成了团,笑声也不小心泄露了出来,白玉堂欺身上去,紧紧钳住展昭的胳膊,边吻边道:你这臭猫,竟敢打趣你家五爷! 这本该随着逝去的岁月而掩埋的回忆,因为他的重生,又被他一点一滴地拾起,藏在心里,方得窥见日后星河璀璨、山川旖旎。 白兄?重新束好腰带的展昭见面前这人发着呆,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句,又见白玉堂褪去华贵锦袍,哪怕只身着自己的旧衣裳,仍然气质不减,他俊美的五官精致好看,宛若点睛之亮,使得整个人都贵气了起来。 雨停后,空中厚云未散,院内寂静无声,光线昏沉,仅有瑟瑟寒风卷叶而过。 嗯?白玉堂浑身一凉,陡然清醒过来,他的视线落在展昭温柔的脸颊上,那黑亮分明的眼眸,瞧着甚是无辜。 白玉堂滚动了下喉结,又被他生生哽住停歇了下来。白玉堂意识到不妙,这个感觉不太对,他身上的某种需求感正在逐渐明显起来,他用力拍了自己大腿一下,惊到了展昭,也让他自己感受到了疼意。 白玉堂忽略了,他已经重生了,这时候他还是个血气方刚的年轻小伙子!更别说爱猫就在他身旁,怎么会没得感觉!除非他残废了! 在心底又呸呸呸了好几句怪自己乱讲话的白玉堂重新振作起来,追猫的道路艰难险阻,可还是要笑着继续,他瞧了展昭一眼,有些生硬的换了个话题:王朝 已经走出门却被白五爷点名的王朝又抱着手上的锦盒硬着头皮进屋,他笑着,脸上一片真诚,但内心有几分忐忑:白少侠,怎么了? 白玉堂踩着微湿的靴子走过去,瞧着王朝手里的锦盒:你给猫儿挑了什么礼物? 喔喔。王朝醒悟过来,把锦盒端在身前,抬着腾出的另一只手慢慢把锦盒盖子打开。 展昭走了过去,打开的锦盒里盛着一块亮如玄铁的黑色石块。 白玉堂眯了眯眼,又看了下展昭,才问王朝:这是? 磨刀石。王朝挠着脑袋,脸上透着不好意思的笑容。 展昭顿了会,才温温一笑:这东西实用。 白玉堂忍不住在一旁低脸抿唇轻笑。 王朝听展昭这么一说,脸上的不安和拘束立即就消散了,他高高兴兴地把锦盒盖好准备送给展昭。 等会,说好只能先收五爷的东西。白玉堂走到展昭面前,扯着他的腰带就森*晚*整*理开始系方才没系上去的玉佩坠子。 展昭默默抬手贴着腰带按住,生怕白玉堂一不小心又给他扯开了。白玉堂身材挺拔,近站在他面前那股气势直逼而来,展昭转溜溜的眼睛无处可落,只得又全落在眼前这人身上。 他瞅着白玉堂微微低下的侧脸,圆润粉嫩的耳朵,黑亮的长发,线条分明的脖颈,这些一下子占据了展昭的整个视野,白玉堂穿着他的衣服,身上全都是他的味道,展昭打量着、忍不住屏息了会后又继续感受着,一时竟有些心神不宁。 时间缓缓从两人之间流淌而过,白玉堂一道清亮带笑的嗓音突然响起:好了。 白玉堂满意的看着,通体晶莹剔透的玉佩缀着穗子,已经整整齐齐的悬在展昭腰侧。 展昭紧闭了下眼睛,一瞬间就回了神,他抬手不自觉抚着玉佩,温文尔雅的笑容底下藏着几分不自然。 多谢白兄。展昭抿抿唇,郑重其事:展某一定好好保管。 若是不小心弄丢了,你就拿你自个作赔吧。白玉堂眉目瞥着他,刀刻般俊朗的脸上浮起笑容,宛若从冰湖里盛开的绚丽花簇,直观冷艳绝世。 展昭无奈,自己这收的可不是生辰贺礼,是还不起的债。 礼物送出去,白玉堂就由着展昭去了,他又转身回到火炉旁坐下,踢掉靴子,把绒毯抱在身上盖好,又搓了搓双手,抖着露在绒毯外的一双玉足。 他闻着茶香,喝着茶,一身暖意,又瞧着门口展昭那挺立俊逸的身姿,不由感叹:生活美好。 展昭收下锦盒,王朝就离开了,他聪慧不过,硬是没在这后院里多待一会,生怕搅了白五爷烤火的雅兴。 只是王朝还没离开多久,白顺就抱着一个包袱从院口闯了进来,声响之大,惹得白展二人抬眸对视一笑。 展昭房间的门半掩着,屋子里生了暖意,展昭正在跟他聊最近这数日里发生的案子,还有开封府奉皇上之命查的科举舞弊案。 外头匆忙的脚步声已经靠近,展昭起身刚去开了门,白玉堂才把手上杯盏放下,白顺就热泪纵横的从门口探头进来:五爷! 白玉堂喉咙一哽:顺子,谁欺负你了。 白顺双手举着包袱进屋过来,就差一点要在白玉堂面前跪下了:五爷,让您受冻了。 白玉堂抬眸看了眼展昭,有些尴尬。 展昭轻倚着门扇,双手环胸,瞧着这一对主仆,忍不住闷笑起来。 作者有话说: ---------------------- 温馨日常也挺好 第44章 白五爷离开醉日阁的时候动作匆忙,白顺那会还在后厨为展昭的生辰宴张罗,后来知道自家五爷来了便赶紧跑了过来,却见众人说已经走了。 他望着茫茫大雨,有些束手无措,五爷这会儿去哪?不是说好要给展大人过生辰吗? 直到公孙策不忍心见他满脸焦急之色在原地打转,好心走过来提醒:展护卫没来,白少侠应是去开封府了,没带伞顶着大雨去的,你快跟上去准备吧。 外头雷声轰隆作响,像是要把阴沉沉的天空炸开一样,白顺顿时惊醒,赶紧寻了把雨伞跑回开封府附近已经买好安置下来的宅子里将白玉堂的衣物通通都备好,这才急匆匆赶至开封府来。 毕竟是经验不足,加之伺候的人还是白五爷,白顺捧着包袱递上前,心里忡忡不安,他偷偷瞥着自家五爷的脸色,生怕白玉堂一个不悦就把他打发回陷空岛去。 展昭取出王朝送给他的磨刀石在靠近窗户旁的地方找了个显眼的位置放好,以便用的时候方便,转过身来见白玉堂和白顺在说话,这才悄悄端详起腰间白玉堂送给他的这块玉佩。 第44章 金银玉器这些玩意本是俗物,可展昭总觉得白玉堂送给他的这块玉佩坠子价值不菲,可没那些俗气,晶莹剔透,莹莹白亮,下边缀着再平凡不过的月白色穗子,可越看却越觉得有点仙气,像是谪仙不小心坠入凡间的仙器一般。 白玉堂收下衣服后就把白顺打发走了,白顺匆忙间难免有疏漏,忘记给白玉堂准备一双新的靴袜了。 白顺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双手拘束的摆在两侧抓紧了衣裳,清秀的脸庞上挂着不安:五爷,小的马上给您靴袜送来。 不急。白玉堂随意的摆了摆手,让他先去。 白玉堂是真不着急,这会儿和猫儿一起窝在这个暖呼呼的房间多好,外面的那些风风雨雨他现在是一刻也不想理会了。他把包袱丢在桌上,宁愿就这样继续穿着展昭的衣裳,然后盖着绒毯围着火炉取暖,他抬眼去看窗户旁站着的那人,不由弯起了唇角,招手笑道:猫儿,过来。 展昭方才就一直在打量白玉堂,那俊美又不失英气的脸庞,熠熠含光的凤眼,还有流露着温柔的笑容。 展昭看到白玉堂唤他过去,心头忽然一热,手上的玉佩坠子从手掌悄然滑落,他没想这么多,正抬腿往前走了一步,只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上心头,耳朵里顿时嗡嗡嗡地响了起来,双眼也模糊成一片,以至于他忽然看不清白玉堂的模样,看不清周遭屋内的摆设,差一点踉跄倒在地上。 猫儿!白玉堂见展昭不对劲,着急起来已顾不上那么多,赤脚赶来,一把将他扶住。 展昭抓紧白玉堂的胳膊,拼命喘着气,恍惚之中耳朵里忽然响起了许多声音,一道道交杂在一起,几乎让他头疼欲裂! 展昭忍不住躬起了身子,唯一的依靠就是站在身旁的白玉堂,他另一只手也抓住了白玉堂的胳臂,靠着身旁这人借助他的力道,才站稳住身子。 猫儿,你是哪里不舒服?白玉堂以为是天气寒冷,展昭不小心受了寒,抬手便往他额头上去探试温度。 额头上手背的温度有些热,展昭愣了会,又摇着脑袋一脸无奈的苦笑了下:玉堂,我没事。 白玉堂睁大眼睛看着展昭,也没点破他对自己忽然转变的称呼,倒是心里砰砰砰的响起来,一阵阵跟打鼓似的,他低头去看展昭,对方鬓发之间竟然渗出了一层薄汗:刚才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染上风寒了?头晕? 展昭闭上眼睛去想,只觉得刚才那会大脑一片混沌,他自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回答白玉堂,等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已经被他牵着来到了桌旁。 身旁是冒着热气的小火炉子,展昭瞅着被白玉堂紧紧抓着的手,又默默收回了视线,只觉得面颊被小火炉的热气熏着,滚烫滚烫的,他没急着甩开,只是垂下眼帘的时候忽然瞥见白玉堂赤着脚站在地上,惊道:还说展某,倒是你小心点别受了寒,还光着脚站着,快坐下。 五爷身子好着。白玉堂笑着摇头,面上虽然挂着笑意,可双眸之间还是流露出了几分担忧之色。 展昭看着他一脸真诚的笑,不动声色的抽回自己的手,和白玉堂一起在桌旁围着火炉子坐下。展昭扒拉着炉子里隐隐闪着红亮的炭火,二人一时相顾无言。 窗外,雨停风未歇。 白玉堂静静看了展昭好一会,见他脸上全无难受之意,这才停止了问他是不是哪儿不舒服的话。 展昭欲言又止,抿了抿嘴角又轻启唇道:白兄这时候回来,是来叫蒋四哥准备回陷空岛过春节的?可能是方才大脑糊涂成一片,展昭这才觉得自己没有缘由的就提起了这个话题,可等这句话问出口,他竟觉得心里又隐隐有些期待白玉堂的回答。 一切思绪都来的如此突然,令展昭也有些理扯不清。 白玉堂懊恼展昭怎么又唤他白兄了,正想开口回答,抬眸间突然瞧见展昭紧紧盯着自己的那双眼睛,眼眸清澈明亮,里面映着灯火照亮窗棂的模糊倒影,白玉堂到了嘴边的话立刻就转了个弯,他点了下头,一本正经道:的确是大哥催的紧,说四哥是不是在汴梁寻着相好的了,一逛半载而过,我们都不回去,不惦记陷空岛了。 展昭蓦地垂下了双眼,轻声喔了一句,沉默半响,竟再也没吭一声。 春节的确是得一家人团团圆圆,展昭默默想着,只觉得心都揪了起来,不疼不痒,只是难受,难受得他心口发闷! 白玉堂见着展昭提不起兴致的模样,那颗七窍玲珑心来回思量着:莫不是猫儿其实是想问自己留不留在开封府? 哪怕只要展昭有一丁半点这个想法,白玉堂就觉得离自己的春天不远了,他润了润嘴皮子,赶紧坐直了身体,正欲开口,白顺小心翼翼的声音冷不防地在门口响起。 五爷,小的来了。 白玉堂就见展昭抬起脸,双眸淡淡地瞧了自己一眼,又转向了门口。 这臭小子每次来的可真及时!白玉堂满腹怨气,却又不能当着展昭的面发作,只得隐忍着随口唤人进屋。 白顺一步步走近,忧心在眉间清晰可见,他捧着金丝绣纹的黑色长靴在白玉堂面前停下:五爷,新宅子里没备下您的靴子,这是小的方才买的,您看合适不? 白玉堂瞧了白顺一眼,示意他过来把靴袜放面前地下,他双脚刚穿进去,忽然猛的看向白顺。 白顺心里咯噔一响,连带身子也颤了颤,虽然是很细微的举动,可展昭也清楚的察觉到了,他拉回视线看了眼白玉堂,没吭声。 白玉堂一脸平静:顺子,爷是老虎吗?会吃人吗? 白顺愣愣地摇头:您不是老虎,不吃人。 你不是老虎,你是老鼠!大白耗子!展昭突然忍不住低头勾起了嘴角,笑意也不经意的显露在脸上。 白玉堂瞥见展昭笑了,虽然不明缘由,但是顿时觉得舒心起来,原本打算吓唬一下白顺的想法也就烟消云散了,他蹬了蹬鞋子,准备起身。 白顺眼疾手快的取过他身上的绒毯,安静乖巧的立在一旁。 白玉堂走了两步又转过头来:那你这么怕爷?他嘴上对白顺说着话,视线却落在白顺身旁的展昭身上。 白顺往返几路被冷风吹得冻红了鼻尖,他吸了吸鼻子,低下头小声道:出来时,干爹嘱咐小的要好好伺候您,小的不想被您送回去。 白顺跟着白玉堂一起离开陷空岛的时候,的确被白福私底下拉在跟前好生嘱咐了一番,天塌地陷了,也得好生照料好五爷的生活起居。白顺觉得自己没做好,正满心不安着,哪里经得白玉堂这一丁点的吓唬。 你不想回去?白玉堂道:爷还打算让你陪四哥一起回陷空岛过春节呢? 那您呢?白顺不解,让他陪四爷回去,难道五爷不回陷空岛吗? 展昭站在一旁似乎也听出点什么了,他若有若无的视线不经意地从白玉堂身上掠过,平缓却不太自然。 白玉堂笑着:爷不回。他绕过展昭走到桌子的另外一边,脱去身上的衣袍,就这样穿着展昭的里衫,直接把包袱里白顺为他准备的洁白色锦袄穿在外面。 白顺把绒毯放下,立刻走上前低头给白玉堂束腰带,束完腰带后他在桌上来回看了几眼,着急起来:五爷,您的玉佩呢? 送人了,你问这么多做什么?白玉堂冷声道。 白顺不敢吭声,侧过身子偷偷往展昭身上瞧,仅仅这么一眼,他就瞥见了挂在展昭腰间的玉佩坠子。白顺没那么天真的以为这世上还会有一模一样的玉佩,他曾听自己干爹说过,五爷身边最珍贵的就是这块玉佩坠子,是五爷已经逝去的爹娘赠的,世上仅此一块,独一无二。 作者有话说: ---------------------- 更新继续 第45章 白顺心里抱怨着自家五爷怎么把这么宝贵的玉佩当做生辰礼物送给展大人了,可嘴上却是不敢吱一句声,他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事情,抬头眼巴巴的问:五爷,那小的陪着四爷回去过了春节还能来您身边伺候吗? 白顺只知道这玉佩是白玉堂爹娘留在这世间给他的念想,却不知也是他爹娘特意寻巧匠打磨出来让小儿子日后送给儿媳的定情之物。 白锦堂也有一块相似的,已被白家大嫂收藏了好些年,如今知道这玉佩含义的人寥寥无几,大抵也只有白家港那几个伺候过他爹娘的老仆人和白锦堂夫妇了。 白玉堂着一身洁白色厚锦袄,脖颈处依旧围着白色毛茸茸的遮风领口,绣着银色细花纹的衣摆随着门口窜进来的冷风轻轻摆动,洁白银纹玉带紧束着他颀长的腰身,修长笔挺,公子模样俊美无双,举手投足间风流倜傥。 白顺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白玉堂,里边亮着希冀的光芒,等着他回答。 第45章 爷允许你陪你干爹过完上元节,吃了汤圆再回来。白玉堂说完,移开视线对着展昭微微一笑,明眸皓齿,凤眼眼梢浅细上勾,自带风情,瞧着矜贵又冷艳。 展昭咽了咽嗓子,禁不住他这幅模样,神情自若间不动声色的转开与白玉堂对望的视线。 谢谢五爷!白顺全无察觉他两人之间的波涛暗涌,只顾着攥紧手心暗自高兴,谁说五爷难伺候的,回去他可得跟那些人好好说道说道!可一想到五爷真不回去,面对大夫人的责问,白顺又头疼起来:爷,您若是不回去,大夫人和大爷他们免不了会责问小的和四爷啊? 啰嗦!白玉堂忽然低呵一句,轻微蹙着眉,好似春水被风拂过,漾起了皱痕。 白顺立即噤声,只敢低头瞧着自己的鞋尖。 展昭不知道轻叹了句什么,面色看着却是十分轻松,他直径在桌旁惬意地坐下,抬手提壶给自己续了杯温茶。 白玉堂看了眼展昭的侧影,对白顺道:你就说,等爷在汴梁找着了媳妇就立即回去! 是。白顺稀里糊涂的应了一句,待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望着自家主子:啊? 展昭身影抖了一下,幸好茶水凉了,不然这回准得烫了嘴,他在心里闷笑着:没想到堂堂白五爷也心急找媳妇的事情。 啊什么啊。白玉堂又恢复成一脸冷然的模样,美目瞥着白顺:你今天问题真多,是不是现在找不着活干? 白顺赶紧往门口移着步子,不敢再多说一句,冲白玉堂请了个安,慌不择路的跑了。他方才脑子抽了一下,差点将丁三小姐如今就在开封府,您还找什么媳妇啊?这句话说出口。 也是幸好白顺这下没多嘴,不然过了上元节准回不来了! 眼见外头暮色四合,寒月寂寥,廊下的灯笼不知何时早已经点亮,白玉堂悄无声息地在展昭身后停下,低头靠近了几分,醇厚的嗓音从薄唇间泄露:这会雨停了,爷请你醉日阁喝酒,去不去? 耳尖感觉一热,展昭着急侧身回过头来,就见面前这张俊脸与自己靠的极近,展昭心里忍不住漏了半拍,偏偏他又不愿让对方看出半点心思,只得握紧了搭在桌面上的手指,稳住心神,故作轻松笑道:白兄请客,展某哪有不应之理? 白玉堂用视线一寸一寸描绘着展昭的眉眼、鼻梁、还有微红的嘴唇,末了,他突然站直了身子转开视线,藏于身后的拳头握紧又松开,他言语上故作轻松:时辰尚且不晚,五爷要陪你过完这个生辰才对得起这几日淋的大雨。 展昭双颊一红,只觉得心里无端被一张细网紧紧裹住,温暖却又令人窒息,待他回过神来仔细去寻,竟又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从桌旁起身,眼眸温润如玉,端着温柔绵软的笑容应下:展某今夜一定陪白兄一醉方休。 展昭绯色衣袍在明亮的灯火之下愈发艳丽,全无落下的坠进白玉堂的双眼,他听着展昭的话,看着他认真的眼眸,怔神许久才缓过来。 这一刻,白玉堂仿佛感受到了弥漫而来的春意,仿佛眼前漫山遍野处,繁花似锦。 开封府衙的一行人从醉日阁吃饱喝足回来,前院顿时变得热闹了起来。 赵虎急着跑进后院找展昭,想问一问他王朝挑了什么礼物送给他,结果刚刚进院,就被王朝堵住了去路,还没等出声,已经被王朝拉着往外头走了。 两人站在院外的树下,周围照亮的灯笼随风飘荡,王朝瞥见张龙和马汉也从小道上转弯走来,几人身上都沾着寒凉的湿气,公孙策让他们回屋换身衣裳,免得一个个在这要办案的关头都染上风寒了。 王朝拉着赵虎一起迎面走过去,将张龙和马汉挡在了路中央。 马汉手上拿着个看上去十分精致的方形小礼盒包装,瞧了眼王朝道:展大哥居然没来。他叹了口气又道:你礼物送出去了?展大哥收的第一份礼物肯定是你的。 想起白五爷急着送礼物时候的模样,王朝笑的一脸无奈,可又不能让这几个人进院打搅他二人,只得想法子转移话题道:今儿和包大人回来晚了,错过了这场宴席,醉日阁的酒菜如何? 那肯定是好的没话说。赵虎拍着大腿道。 张龙拉了拉马汉,示意他先去给展昭送贺礼要紧,二人从王朝面前经过,直径来到了院口。 王朝这转移注意力的法子终究是没修炼到位,他急的抓头搔耳,却也只能跟上去。 四人进院来到展昭房间门口,只见屋内空无一人,桌上留下了两盏还没喝完的温茶,床上多了一床叠整齐的绒毯,一套展昭换下来的绯红官袍和一身被白玉堂穿过的朴素外袍,空气中到处充斥着小火炉释放出来的温热暖意。 斜对着门口的两扇窗户大开,外面的树影借着稀薄的月光显得阴森又模糊,夜风扑朔而来,忽然将圆桌上点亮的油灯吹灭,雪昙和小黑猫在廊上追逐而过,轻声唤着喵叫。 四人吓了一跳,两两相望一眼,纷纷从门口退出来。 王朝自觉关上了房门,心里大概猜到了展昭和白玉堂去哪了。 许是今夜风寒,两人离开开封府从小巷口走出来发现长街上人影稀疏。 街旁的酒坊将防雨的棚子在门口直棱开来,三三两两的酒客冒风而坐,一个个喝着热酒,尝着辛辣的小菜,含笑的脸颊被吹得通红。 寒风拂过发梢,白玉堂看着这条无比熟悉的长街,闻着熟悉的酒香,心里头突然安静了下来。 展昭走在他身旁,脸上十分平静,走路的时候也目不斜视,举手投足风度优雅,看得出曾经受过极好的家教修养,他一身深蓝色衣袍,取下官帽后的长发被深蓝色发带高束在脑后,衬着宛若白瓷般白皙的脸庞,显得干净又利落。 街旁树叶凋零,行人裹着厚厚的披风匆忙而过,这便是寒冬最大的厉害之处。 两人走了一段路,白玉堂突然轻唤了展昭一声让他等着自己,便赶紧跑到了旁边一个挑着竹筐到处叫卖的老头面前,展昭奇怪的看着白玉堂的背影,不清楚对方是又看到什么稀奇的玩意了,毕竟是高门大户里出来的贵公子,许多小东西他都没瞧见过。 醉日阁就在前边,展昭快步走了过去,站在醉日阁门口瞅着白玉堂含笑的侧脸,接待客人的小二认出了他,加之今儿白天开封府众人都出现在这里,动静之大可想而知。 小二抬着圆脸儿笑着,脸上粉扑扑一片,连忙给展昭请礼让他进门,嘴上还说着祝贺他生辰快乐的吉祥话。 展昭微微一笑,低头道谢,正说着自己还在等人,白玉堂已经走了过来。 他瞧了白玉堂一眼,又看着他空荡荡的双手,视线最后落在他微微鼓着的衣襟处,展昭不解道:买了什么东西? 白玉堂一脸神秘,笑道:等会告诉你。遂拉着人撩开挡风的帘子抬步走进醉日阁大门。 一帘之隔便仿佛换了个世界,醉日阁上上下下的角落里都添置了炭火盆,银炭弥足珍贵,烧起来亦不熏人,缓缓腾升的热气带着垂在红漆圆柱旁的幕帘轻轻浮动,角落里还盛开了许多鲜艳多彩的鲜花。 此时二楼,萧蹊南也还没有离去,萧掌柜趁着今儿自家主子心情不错,抱来一堆厚厚的账本给萧蹊南汇报这后半年的生意情况。 蒋平惬意的喝着茶,就见随着萧掌柜抱来的账本越来越多,萧蹊南的脸色就显得越来越难看。 紧挨着他俩的方桌旁,坐着丁家三兄妹,丁月华正因为白玉堂对她视若无睹的原因生了一下午的闷气,忽然就感觉到丁兆惠拉了拉她的衣袖。 丁兆惠眯眼瞅清楚了从楼梯口上来的两人,提声道:那是不是白老五和展昭? 萧蹊南顿时就合上了账本,蒋平也端稳了热茶,跟丁月华一样抬起了头,睁大双眼看着从楼梯口并肩慢行上来的两人。 大厅中央的金色烛台上,红焰浮动,那两人并肩而行,衣袖相触,偏头看着彼此,一副谈笑风生的模样。 第46章 萧掌柜一见到展昭便赶紧停下手中的活,搁下账本迎了过去,那领着白展二人上楼的圆脸儿小哥看了萧掌柜一眼也当即退到了一旁。 展大人。萧掌柜脸上浮起了笑容,跟展昭请完礼又看向身旁的白玉堂,颔首低眉一笑:白五爷。 正午瓢泼大雨,白玉堂行色匆匆,萧掌柜在楼下只瞥见过他侧颜,像现在这般靠近仔细端详,还是头一回。 翩翩公子俊美无双,白衣着身风流倜傥,眼梢微挑,薄唇浅弯,如墨玉般镶嵌的双瞳水润含光,看向展昭时,浸出了薄薄的一层笑意。 几步之外,萧蹊南和蒋平也一前一后站起身来,二人与展昭说了句生辰祝愿,便听着白玉堂让萧掌柜带路领他们去楼上找个安静的雅间。 第46章 萧蹊南停止了上前的步伐,打量的目光落在白玉堂和展昭两人身上,许是他有意琢磨,突然觉得白五爷对展大人尤为在意,从走上楼来白玉堂的视线便没有从展昭身上移开过。 萧蹊南眼底的兴趣愈发浓厚,他勾了勾薄唇对白玉堂和展昭道:这里待会酒客喧闹,不如去后院我专用的雅间吧,平日里我来的少,他们日日清扫,倒也整洁干净,定无人打扰二位喝酒的雅兴。 萧掌柜收到自家主子的眼神示意,自是赶紧领命,走到楼梯口等着展昭和白玉堂。他暗暗对那圆脸儿小哥摆了下手,让人赶紧去后厨准备些精致酒菜。 五哥丁月华咬着红唇,握紧手心起身唤了一句,声音娇嫩婉转,略施粉黛的双颊上透着娇红,映着红烛灯影的双瞳里波光闪闪,模样更是显得楚楚可怜。 她这一声轻唤,对白五爷而言原本不打紧,可白玉堂不经意间去看展昭时却见他正双眸清澈的看着自己,眼睛里透着疑问,一副人家姑娘叫你,你怎么不理?的神态。 白玉堂张了张嘴,一时还真不知心里是何滋味,他怕丁月华看上展昭,又怕展昭会误会自己和丁月华有什么别的关系,毕竟这一世,或许是因为他的重生,许多事情都变得不一样了。 几人都安静了下来,白玉堂理理衣摆走过去,对丁月华他可以不理睬,丁兆惠可以无视,可对丁家大爷丁兆兰,白玉堂还是承情,他拱手对丁兆兰拘礼淡笑:丁大哥。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哪怕现在他重生了,白玉堂也忘不了当年他远赴边境寻展昭时,身上伤势未愈,丁兆兰一路照料他的恩情,直至后来寻展昭未果,白玉堂当场昏死过去,也是丁兆兰在一旁照料着他直到几位哥哥们赶来。 丁兆兰愣了会,才敛去脸上的讶异之色,他正身过来,爽朗一笑:五弟,数月不见,愈发丰神俊朗了。 蒋平在一旁也惊了下,才抬眼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白玉堂,他觉得奇怪,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只是按着往常一样的话,老五定不会如此对丁兆兰有礼相待。蒋平想不通,便认为或许是在外经历了这么多,老五又长大了吧。 丁家住在茉花村与陷空岛并无摩擦,反而来往甚繁,丁兆兰年长丁兆惠和白玉堂几岁,随着丁月华和白玉堂渐渐长大,陷空岛和丁家的人都认为她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只是还未正名定下的一对儿,就丁兆惠和白玉堂年纪相仿,故而从小怄气相争至今。 白玉堂听着丁兆兰的话,脸上冷傲不羁之色全无,他仍旧拱着手,唇畔笑意渐深,只想着如今自己这副躯壳里住着的灵魂可是超过了包大人的年龄。 两人说了几道话,白玉堂也才知晓丁家三兄妹此次上汴梁的缘由,当下只说自己明日得空再请兄长喝酒,便转头对蒋平道:四哥,你可得替小弟把丁大哥和月华妹子安妥好了,不然传回去大嫂知道了也饶不了我俩。 蒋平只觉得这说话的口吻无比熟悉,像是老五盗三宝后他兄长几个教训过他的话。他笑着走过来拍着白玉堂:四哥还用你教,躲你的懒去。 白玉堂复又看了丁兆兰和丁月华一眼,才走到展昭身旁,二人一起跟着萧掌柜下楼往后院清净雅致的居所走去。 此刻大堂里客人虽然不能说爆满,但随着入夜雨停,几日未出门的酒客陆陆续续上街,楼上也只留了三四张小空桌子,丁兆惠碍于蒋四哥的情面还有不熟之人萧蹊南,忍着没当场对白玉堂发作脾气。 他扯着僵如木头的丁月华重新坐下,又瞥了眼丁兆兰,言语之间颇有怨言:这老五傍上开封府大官了,竟然全没把我放在眼里! 蒋平走过来,正好听见这句话,他眉头一皱,丁老二说的前面这半句还真不怎么好听,极难入耳,不过后面那句倒没说错,老五自是从小到大就没将他放在眼里过。 丁兆兰当即训起丁兆惠来:什么都不清楚怎么能乱说!他看了蒋平一眼,起身低呵:真是满口胡话! 好在丁家老大是个明事理的人,蒋平听了脸色这才好转过来。 展昭从没到过醉日阁后院,不清楚这里还有一处这样的地儿,仿佛走到了汴梁城街市的中心,彩灯高挂,满目璀璨,唯独缺了那处的喧嚣繁杂。 高墙内种植了一圈冬青树,映着灯亮的叶片泛着油光,水滑青嫩,将外头的喧嚣隔绝于此。 眼前楼阁建筑大方,房门上分别挂着风、花、雪、月白底黑字的四个牌匾借此作为区分四座雅间,其中还有一座房门上没有挂牌匾的屋子。 萧掌柜含着笑领着白展二人来到这一座屋子前,推门而入,便觉得有一阵清雅的淡香扑面而来。 萧掌柜进门点灯,窗户两旁立即投下一片窗花倒影,白玉堂和展昭在门外站了会,周围亮着光,展昭看向白玉堂,欲言又止,总觉得用萧蹊南独用的雅间不太合适,可他见白玉堂面上坦坦荡荡的笑意,又打消了想法,只想着今夜让他喝酒尽兴便是,其他一切便勿提了。 背后冷风萧瑟,展昭揉了揉耳朵,抬眼就见白玉堂伸手示意自己进门。 几个年轻的伙计往返几次,跟着萧掌柜将屋里的一切都安排妥当,又在白展两人面前微笑颔首请礼,白玉堂的确瞅着他处处打点细致,直接从袖口夹层里掏出一张银票递给他。 萧掌柜犹豫着本想不接,毕竟如今主子和他已是合作关系,往后来醉日阁一切事物直接计入账上便可。 白玉堂深深望了萧掌柜一眼,只道今日非同往常,他是来请猫儿喝酒的,既是请,哪有记醉日阁帐上的道理。 展昭抬眸观他如玉肌颜,只含笑不语。 萧掌柜立即收了银票,带着人退门而出,轻悄悄的合了门。 门里门外,门扇上皆垂有锁扣环,铁环一摆响起清脆声,展昭心里突然没缘由的咯噔了一下。 院外静悄悄的,屋子里萦满光影,只有白玉堂和展昭两人,谁都不说话,一时便沉寂了起来。 角落火盆里的炭火若隐若现,浮着层层氤氲的热气,窗旁立着高台,台上摆有鎏金小香炉以及珊瑚玉摆件,那珊瑚玉颜色鲜艳明亮,一如白玉堂对展昭的爱热烈炙诚。 圆桌上铺了层绣金的彩霞花团桌布,桌布旁垂着连纹结理的明黄色丝绦,桌上八个菜,两套杯碟碗筷,一坛女儿红,旁边还立着一樽剔透明亮的月白色玉瓷酒壶。 这坛女儿红可不少,展昭看完桌上又巡视着屋内其他的地方,应是这段时间在开封府破案养成的习性。 白玉堂已经在桌旁悠然落座,他面上看着一派轻松,可内心多多少少还有许些忐忑,只能假装不经意地去瞧展昭。 距离他二人数步开外的地方立着一扇极宽的玉色织金缕花的屏风,屏风上落满了光影,显得通明透亮,背后那一座青纱床帐若隐若现。 目光流连至此,展昭忽地收回了视线,他偏头看向白玉堂,微微抿了抿唇,想开口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白玉堂方才闻了闻玉瓷壶里的酒香,竟然是前世展昭最爱的竹叶青。 猫儿本酒量不佳,可唯独钟爱这竹叶青,他曾经说过,他尝的第一杯酒便是竹叶青,是他师兄下山时偷偷带回来骗着他喝的,入口浅苦,却是他一辈子森*晚*整*理难忘的回忆,因为白玉堂后来才知道他的那位师兄在与别的门派产生争乱之中不慎丢了性命。 白玉堂提壶斟酒,递到展昭身边:猫儿,你站着做什么?喝酒,竹叶青。 展昭一愣,垂眸去看他,眼底浮着红彤彤的灯亮,里头情愫不明,他松了松手心坐下来,接过酒杯对白玉堂笑了笑:多谢白兄。 这句话白玉堂曾听过无数次,从一开始的厌腻到后来只能无可奈何的去怀念与回忆。他自是看清展昭眼底一闪而过的失落感伤,终是什么话都没多问。 桌上的菜肴皆出自上午白顺在醉日阁后厨的提点,展昭喜爱吃什么,白玉堂都一一提耳嘱咐过白顺,萧掌柜多么八面玲珑的人,自然也闻言知晓。 喝。展昭双手抵杯,尝着醇厚的酒香,轻酌一小口遂闭眼一饮而尽,他亮出杯底给白玉堂看,笑起来时脸上宛若染上两片霞云。 猫儿,好酒量。白玉堂勾唇含笑,声线若清凉冷月。 桌上红烛耀眼,他望着展昭如玉的容颜,一时勾起了许多前世的回忆。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 第47章 那日是元宵节,盗三宝一事平息后,白玉堂待在开封府的第四个月开始,他打发了身边的小厮全都回了陷空岛,自己一人留在汴梁过了年,也是那时候他才知道展昭无人作陪,常州早已没有亲人等他回去。 筠州经半年大旱,沿途百姓困苦不堪,甚至严重的地方已经满地饿殍,难保没有易子而食的事情发生。展昭的父亲和兄长一家人途径余庆县,却不幸染上久旱后滋生出的疫病。 第47章 那座建筑恢宏、雕梁画栋的展府因为他父亲和兄长一家人在余庆县遭遇不测,故而被他母亲拿着房契去抵押换成了急救的现银。展母将展家上上下下的仆人都遣散,只带了伺候展家多年的老仆人展忠踏上了前往余庆县的寻夫之路,却不知那是一条没有归途的路程。 而那个时候在远方习武学艺的的展昭不过才十岁左右,对家里的变数无处可知。 暮色沉沉,天空悬着一轮冰魄玉蟾,朦朦胧胧的雾霭因风浮动,笼住皎月又随风而散。 人间烟火处,烟花爆竹声声入耳,无论是繁华热闹的市井,还是门庭春寒料峭的寻常人家都挂起了高高的彩色灯笼,五彩缤纷,光芒耀眼。 绽放在夜幕上的烟花璀璨,丝毫不怕惊动了玉蟾宫仙子,可人间欢乐处,亦有寂寥人。 因被自己对展昭的心思困扰,好不容易在下午寻了空闲躲在醉日阁喝了大半天酒的白玉堂漫无目的的走在热闹的长街上。 身旁提着花灯而过、街旁猜灯谜赢奖的人,一个个玉颊绯红,脸庞带笑,唇边的一对酒窝若隐若现,双眸含亮,光彩夺目。 白玉堂知道自己大抵是魔怔了,要不然怎么目光所及之处都是展昭一人的模样? 春风一到,街旁高大的树木上也盛开了许多花蕊,只是又被今夜这狂风从枝头打落,卷起飘曳着,可风依旧很凉,白玉堂隔着厚厚的锦袄都感受得到,只有鼻尖还萦绕着丝丝不知名的冷香。 白兄?那人着绯红色官袍从人群中走来,脸颊旁摇曳着从他官帽上缀下来的两条红色穗子,隐隐含笑,在距离他两步之远的地方停下轻声唤了他两句。 风大,吹拂在脸上明明是凉的,可白玉堂却感觉面颊火辣辣的烫,不知道是体内酒精作用的缘故,还是其他什么,白玉堂眯了眯眼睛,一动不动的站着,只以为是自己心有所想,又看错了人。 展昭也停了下来,眨着那双明亮的眼睛瞧着他看。 你......白玉堂双颊酡红,染了层薄红的丹凤眼惊艳不俗,明显是喝了许多酒,他指着自己眼前看到的身影,抬起的手指晃了晃,又眯住了眼眸盯着眼前这个没有变幻的脸,揪着眉头:你,走开。 展昭抿唇轻笑不止,倒是可惜了没有东西能让白兄看到如今他自己喝酒后的这副模样,看日后还敢不敢自诩千杯不醉! 展昭又怎知让白玉堂醉的不是酒,而是他隐忍着不愿意坦白的心事。 你午后就不见了踪影,不会是喝酒喝到这会才出来吧?展昭走近一小步,白玉堂身后不远处立着一座灯火通明的酒楼,正是他知道这人最爱去的一处地方,没把酒喝够喝过瘾是舍不得出来的。幸好展昭知道这人不近女色,里头又有醉日阁幕后老板萧家大公子作陪,不然展昭准以为白玉堂是被里头的哪位绝世美人把魂给勾走了。 白玉堂依旧眯眼瞅着眼前靠近的人,语调轻缓,喃喃自语:你,怎么还没消失?还离我这么近?明显还没反应过来。 展昭无奈,抬手搭上他洁白的衣袖,扶着人的手臂一字字耐心道:府里没寻着你人,公孙先生让我来找你回去吃汤圆。 这一触碰,白玉堂立即就晃过了神,他下意识绷紧了身子,偏头去瞅展昭,这模样没有变幻,粉唇皓齿,鼻如玉葱,双眸灿若星辰,可不就是他喝了一下午的酒,想了大半天的人!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见能把人拉动了,也没撒开手,继续扶着他手臂慢慢往回开封府的路上走,一边走还一边继续说着:我亲手裹的芝麻,公孙先生亲自炸的,你回去尝尝,可香了...... 白玉堂眼神温柔,不禁微微弯起了嘴角,看着展昭述说这些话时含笑的脸庞,蕴满光影的眼底,被风吹拂起来的墨发有几缕覆在他眼脸旁。白玉堂情不自禁地伸出手,眼里有些疼惜,轻轻将他脸上的发丝拿开,换得展昭一怔过后的浅笑与道谢。 白玉堂忘记了,展昭离开师门闯荡江湖多年,家中又无亲人,听江湖传闻他好似也没什么往来甚是密切的好友,应该也是想找个人陪着一起吃汤圆,过元宵节吧。 回到府衙,白玉堂看见饭厅里一大家子都等着他,桌上摆满了各种不同做法的汤圆。 赵虎捧着小碗,里头盛着桂花香的甜水和没裹芝麻的乳白色汤圆小球,煮开后的汤圆细腻白嫩,入口即化,赵虎忍着烫吃了一口,吐着舌头含糊笑着:唔,好甜! 包大人不让包兴伺候,自己端着碗倚在椅子上,吃得脸颊通红,心满意足。 公孙先生自己非得动手油炸汤圆吃,结果被滚烫的油汁溅到了手背,幸好只是一点点,方才用凉水敷了会又抹了清凉的药膏回来,一见到包大人放下瓷勺准备重新再添一碗,赶紧进厅喊着:大人,这汤圆甜,为了你牙齿着想,你不能吃这么多。 包大人缩了缩手,没过一会拿着筷子果断换了个方向,夹了个还冒着热气的炸芝麻汤圆球,炸汤圆球上裹着的芝麻粒粒分明,香味十足。 包大人往日升堂审案时的气度全不复存在,他露出一口白牙笑着:公孙先生,你知道本府跟展护卫一样,最爱甜食了,何况这还是你亲手炸的,本府岂有不尝的道理? ......公孙策凝眉无言,这时候只听包兴在一旁喊道:展大人和白大人回来了! 公孙策回头去瞧,趁着这个空挡,包大人低头张嘴咬了口香喷喷的芝麻球,眯着眼,一脸笑。 公孙策没空多管他,对着白玉堂推销自己亲手炸的芝麻汤圆去了,包大人倚着椅背,嚼着嘴里的炸芝麻汤圆,满齿留香,长袖下伸出左手,偷偷对着包兴竖起了个大拇指。 包兴擦汗,大人你今日就多吃点吧,到时候牙疼可有求着找公孙先生的时候。 饭厅的圆桌上点燃的烛火通红耀眼,白玉堂走近桌旁就见展昭和公孙先生都含着希冀的目光看着他,不约而同的问道:你想吃哪个? 正开口准备推荐自己吃的桂花甜水味汤圆的赵虎被王朝拉到了身旁,王朝夹着自己碗里不知道什么馅儿的汤圆给赵虎,低声道:你来尝尝我这个是什么馅?吃了好几个都没吃出来。 被扯过去的赵虎脸上一愣一愣的,尝了一个后瞥着王朝道:这你都吃不出来,我和张龙一起裹的,白芝麻花生碎红豆沙馅儿! 王朝无语凝噎:......难怪裹这么大,差点没把我吃撑。 白玉堂面对着这两双亮晶晶的眸子,想也不想就指着印有双鲤嬉戏的白色瓷碟里的炸芝麻丸子。公孙策和展昭满脸含笑,一人取来碗,一人夹着炸芝麻丸子放进碗里,然后由公孙策捧着碗递给白玉堂品尝。 白玉堂嘶了声,瞧着公孙先生看他的眼神总觉得这炸芝麻丸子不简单,里面怕不是加了其他什么料?把他当小白鼠试验来着?白玉堂抿了抿唇,视线忽然划过包大人一脸垂涎的模样。 白护卫?要不要本府帮你尝尝?包大人眨眼一笑。。 这眨眼瞧得白玉堂心里一哽,赶紧麻溜地收回了视线,他仔细瞧着碗里的炸芝麻丸子,有点焦黄,虽说不是很好看,可香味扑鼻而来,他没有再犹豫,斯斯文文的咬了一口,酥脆与软糯感,十分有层次的在口腔内随着他的咀嚼蔓延。 展昭瞧见白玉堂眼底的神色,拉着公孙策笑道:先生,我就同意你炸着吃,你看,如我所料,白兄也喜欢。他与公孙策两人笑着说完也纷纷品尝起来。 徒留白玉堂还在原处站着,他端着碗,握紧了手上的一双筷子,凝眸看着展昭笑逐颜开的模样,竟然觉得比方才从长街上沿途所观望的花灯还灿烂明亮。 白兄,怎么不喝?一道清亮的嗓音撞击着白玉堂的耳膜。展昭举着刚刚喝完又斟满酒的杯盏,睁着比星辰还灿烂的眼眸盯着白玉堂看。 白玉堂抬眼凝眸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如大梦初醒,浑身热血却凉透到了心底。他左右环顾着周围透着陌生感的房间,想起了方才那些都只是自己的回忆。 他重生了,可是并没有重生到他回忆里的那个场景当中,但......也距离不远了。 烛火的光芒灼烧着眼眶发烫,鼻尖酸意腾升,白玉堂忍了又忍,终是垂下眼睫,掩住那通红成一片的眼底,他紧紧闭眼举杯仰头,竹叶青对他而言不在话下,轻轻松松的一饮而尽。 酒液入喉,白玉堂白皙的脖颈暴露在昏黄的烛光下,渐渐染上一层绯红,滚动的喉结带着致命的吸引力,缠绕住展昭无意扫过来的目光。 作者有话说: ---------------------- 谢谢戳进来看文的亲们~ 第48章 橘黄的烛火充斥着整个房间,玉色织金缕花屏风上的金线闪着若隐若现的光亮,就连后面轻轻摇曳地青纱床帐也裹上了一团温暖的光晕。 第48章 光影覆盖住展昭的眉眼,他近距离看着白玉堂喝酒的模样,一时竟有些瞥不开眼,控制不住自己流连忘返的目光。 白玉堂精致的双颊轮廓,白皙如玉的脸庞,浮着一层薄薄光亮的挺立鼻尖,还有那惊艳绝尘的眼梢。 展昭静静瞧着,便觉得自己整颗心就如同坠入了深不可测的海底,直径地往下沉沦而去,不可控制。 他细颤着指尖握紧了手里的酒杯,又抬颚一口饮尽,这时,连薄热的鼻息都微微加重了起来。 白玉堂将酒杯置于桌上,柔顺的黑发随着他的动作散落在肩头,脸上洋溢着笑容,看上去意气风发,抬眸时正好向展昭望过来。 这人,又喝了一杯。 随着白玉堂投射过来的目光,展昭紧绷住下颚,情不自禁咬紧了牙关,脸上方才未显露半点声色,他镇定的收回了目光,松开之前被自己紧紧缩住的拳头,从白玉堂手旁提过来盛酒的玉壶,从容不迫的又添满两人手中的酒杯。 展昭已经两杯下肚了,白玉堂一眼瞧过去,只见他除了面上透着不寻常的绯红,双眸依旧清澈明亮,一切如常。 这猫儿的酒量像是好了许多。白玉堂暗暗想着,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红烛悄无声息的滴落下烛泪,又在烛台上凝结成一颗颗隐隐闪耀的红玉珠。 白玉堂明晃晃的笑容突然落入展昭原本平静如水的眼眸里,像璀璨的烟火凌空绽放,瞬间照亮整个湖面一般,毫无防备的击着展昭的心扉,让展昭忍不住凝住了双眸。 猫......白玉堂把玩着盛满竹叶青佳酿的酒杯,杯中金莹碧绿的醇液轻晃,他叫着身边这人正开口想同他说些什么,只见展昭又猛地仰头灌了一口酒,一气呵成的动作,利落干脆,没有半分前世白玉堂劝他喝酒时透着的扭捏、脱衣带水。 白玉堂张了张嘴,想起了来这之时展昭说的一醉方休,这猫怕不是豁出去了? 白玉堂讶异之余赶紧剥了两个油焖大虾放进展昭的碗里,取过一旁的方巾边擦手边道:别急着喝,你先吃点菜。 竹叶青浓香醇厚,入喉也不似白玉堂爱喝的女儿红那般浓烈,但展昭心事添重,一时没忍住呛到了嗓子,喉咙火烧火辣的感觉袭上来,顿时满脸骤红。他赶紧垂下眼帘摁着心口抑声又猛烈的咳了几句,方才消耗去刺激着嗓子眼的酒精辣意。 白玉堂忍俊不禁,但眼底浮现出的担忧之色不加掩饰,他轻轻拍着展昭的后背,试图这样就能驱散一些他的难受。 展昭摇了摇头,抬起脸来有些无奈,唇畔透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想稀释着当前的尴尬:喝喝急了。 白玉堂瞅着他,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爷看出来了,今儿不是你来陪爷一醉方休,是你自个儿想大醉一宿! 展昭揉了揉通红的鼻尖,那骤然红透的脸蛋方才缓缓变浅了脸色,可依旧粉红一片,宛若摇曳在枝头的桃花花瓣。 怎么,不行?今日是我过生辰!展昭故意加重了语调,伸出手举着空杯子放到白玉堂面前。 白玉堂眼底宠溺无边,含着熠熠光彩透着笑,看着展昭时似又在回忆着什么。 好!白玉堂带着笑腔应下,提壶给展昭把酒杯满上,随即偏过脸来去看他:今晚你放心大胆的喝,大不了喝醉了五爷把你扛回去。 展昭刚刚吃完一个他剥好放在碗里的虾子,听得这句话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笑起来:你可别趁着我喝醉了,把展某的巨阙藏起来。他伸手端过酒杯抿了口,缓缓笑着:你知道的,你藏起来的东西,展某可真找不着。 你这臭猫,还惦记着五爷取开封府三宝的事情呢?白玉堂真的很想伸手好好的在展昭脸上揉捏几下,瞧着粉扑扑,细皮嫩肉的,实在是招人稀罕得很! 知道就好,瞧展某入公门后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可就你敢捅破这层米糊纸跟我对着干,竟然连皇家御赐的三宝都敢动,白玉堂,你真是 这些碎碎念此刻听着恍若隔世再现,白玉堂都觉得有些不太真实。他安静的盯着展昭的脸颊瞧,一股名为恐惧的臆想油然而生。 他怕今夜若是喝醉了,醒来一睁开眼睛,又重新回到了洛阳白府,他躺在房间铺满绒毯的摇椅上,届时举目所望,白雪皑皑凄寒满地,他只能看着墙上猫儿的画像,心若刀割。 展昭轻抬下颚,又缓缓喝了一杯,他提着杯脚轻轻敲着桌面,不满道:满上。 白玉堂此刻俨然成了倒酒的小厮,他瞅着展昭泛着光泽的红唇,拼命拉回了视线,回想起对方之前说的话,嘀咕着:什么米糊纸,臭猫,喝酒喝多了你。 这一杯杯的酒下肚,玉壶里的竹叶青很快就被两人喝完,展昭浑身都散发出了酒味。 白玉堂。展昭忍不住打了个酒嗝,一双瑞凤眼微眯着望来,他眼底波光轻颤,抬起一根手指头紧紧指着白玉堂。 白玉堂浑身都紧绷了起来,掩去笑容的面上还是一派镇定:怎么了。 也许因为今儿是他的生辰,又或者是他难得寻着这么好的机会想释放一下到汴京城这些时间以来的压力,展昭头一回喝这么多的酒,这会酒意上头,心底和胃部都感觉火烧火燎一般,他半起身,虽双眼迷离,可伸出来的手指还是全无偏颇地指着白玉堂。 白五爷心里有些慌,但具体原因又说不上来,反正自打重生以来他面对着展昭慌的时间可多了。他缓缓抬着手,但没完全伸出去,只是怕展昭站起来摔倒以防万一,毕竟上一世他也是有幸见识过猫儿喝醉酒后的状态。 展昭晕晕乎乎的,可清醒感还是薄弱存在,他半起着身子没完全站起来,突然弯下腰双手称在了白玉堂的大腿上。 白五爷一惊,吓得没直接把臀下的凳子撩倒在地,他缓了又缓,这会清晰的感受得到展昭双手掌心的力度和温度,他忍着细颤的双腿,伸手过去小心翼翼地捉住展昭的双手。 :猫儿,来,别摔着了。白玉堂嗓音低沉醇厚,听着有几分诱哄的味道,想将展昭搂进怀里。 展昭抬头,染上酒意的脸颊一片绯红,那双眼眸里映着明晃晃的烛光,透着令白玉堂酥心的醉意。 展昭任由白玉堂握紧了双手,闭上眼缓缓垂下了头,平缓下来的声调透着委屈:白玉堂,你骂我。 白五爷大脑当机了几瞬,立马意识过来眼前这人怕真是处在半醉半醒之间了,他唇畔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却是满眼温柔,低声细语着:我怎么舍得骂你。 白玉堂双手忍不住加重了力道,却惹得喝醉酒的展昭产生了抵抗。 你!展昭劲使上来,用力想挣脱白玉堂双手的禁锢,白玉怕伤了他,赶紧松开了手,可没等一会,只见展昭整个人都扑倒在他的怀里。 展昭带着温度的红唇从白玉堂脸颊旁划过,头倒在了他的脖颈间,从口腔里喷薄而出的气息掺着酒意说了一句话:你才是臭耗子 方才那不小心划过的吻让也有些酒意的白玉堂心醉神迷,他紧紧搂住展昭的腰身,轻轻摩挲着他脑后的黑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道:这一辈子,我一定不骂你了。 回应他的是满室寂静,展昭紧紧贴在他的怀里,白玉堂能感受到对方逐渐平缓下来的鼻息,还有左胸腔轻轻弹动的心跳声。 桌上的菜基本上还未沾筷,女儿红也还未动,白玉堂摇了摇头,虽是可惜,却一脸温柔,他晚上拉着展昭来醉日阁倒真不是想一醉方休,只是想让猫儿多吃些好的,只是对方的酒量似乎还是那般,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半壶多的竹叶青下肚就直接躺自己怀里了。 白玉堂想了又想,觉得日后还是要把这人给看紧了,不能让他和别人出去饮酒。 屏风上的织金缕花落满摇曳的烛光,浮光掠影,忽明忽暗。 白玉堂弯腰一用力,双手直接把展昭横抱了起来,这一幕他曾经做了许多遍,可像这一回这么百感交集还是第一次。 绕过织金缕花的玉色屏风,白玉堂抱着展昭来到挂着青纱软帐的床前,两道玉勾将青纱软帐分隔束在左右两旁,正面的软帐上帘还缀着银环、铃铛等小巧的玩意,只要床上的动静稍稍幅度过大,这些东西就会全都摇晃起来发出声响。 白玉堂抿了抿唇,上一世也没看出来萧蹊南还有这些癖好,只知道他跟徐青霄也称得上是汴京城里的旷世虐恋了。 白玉堂没时间感叹这些,他把展昭轻放在床上,将他脚上的靴子取下来放在床旁,又怕展昭会睡得不舒服所以轻悄悄的解开了他的腰带,白玉堂手上的动作有些停不下来,瞥了眼展昭纯善无暇的酒后睡颜,突然扯过床里头的被褥严严实实地盖在了展昭的脖颈处。 第49章 白玉堂动作用力过甚,单手猛的撑了下铺满棉绒毛毯的床板,头顶床幔上挂着的银环铃铛瞬间突然轻响成一片。 白玉堂吓了一跳,立即站起来伸手一一扶稳住这些玩意停止摆动发出声响,他低头去瞧展昭,床上这人还是一副酣然入睡的俊朗模样。 白玉堂站在床旁,脸上情不自禁地浮起了笑容,竟觉得岁月静好,一身都轻松宽懈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 五爷别急,猫儿一直是你一个人的。 第49章 翌日。 展昭醒来时望着头顶的青纱软账愣神了许久,外面天光大亮,银环铃铛上浮着光泽,一动不动的悬挂在床幔上。 这不是开封府衙后院的厢房里,这是展昭的第一反应。他稍稍转动了下手腕,才从被褥里抬起手来,揉着有些酸胀的太阳穴缓缓撑起身子坐起来,瞧了眼不远处玉色织金缕花的屏风,展昭忽地垂下了眼帘,脸上神色复杂,两道俊眉微微蹙了起来,自己这还是在醉日阁里呢! 头还是隐隐作疼,展昭抬眼瞅着外面已经升起的日光,好像时辰已经不早了。 他掀开被褥穿好靴子从床旁起身,低垂的目光从身上掠过,顿时就是一惊,他的衣裳好端端的怎么松开了? 展昭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嘎吱一声门响了,光线随着逐渐敞开的门扇涌进来,倒映在织金缕花屏风上,金碎斑驳。 白玉堂端着醒酒汤,轻手轻脚的从门口进来,侧过身将门掩好,织金缕花屏风上的光影又随着逐渐合上的房门缓缓隐去。 展昭心里莫名其妙的慌了下,坐回床上束手无措的左右瞧了几眼,大脑空白一片,下意识第一反应就是踢掉了靴子,又缩腿重新躺回床里拿过被褥紧紧盖在身上,脸朝着床内闭眼假寐。 白玉堂绕过屏风走近,看见床上那人依旧还躺着,不禁弯唇笑了起来,这傻猫还在睡呢。 若不是喝醉了酒,展昭甚少起这么晚,哪怕上一世与自己恩爱辛苦了,第二日清晨也早早醒过来,嚷着不能落下巡街的工作。 白玉堂把手上端着的醒酒汤放在床旁的小方凳上,随即在床边轻轻坐下。 这人耳尖微红,侧身躺着脸庞朝向了床内,白玉堂忍不住笑了笑。他看了好一会,突然反应过来,含笑的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他出去之前猫儿的睡姿可不是这样的。 白玉堂慢慢靠近,仔细瞧着展昭微微轻颤的眼睫,大脑还没做出反应,手已经不受控制的伸出去,两根手指轻轻夹住了展昭细嫩软滑的耳垂,脸上浮起的笑容宠溺亦带着丝丝玩味。白玉堂拉长了语调,手指继续揉着展昭的耳垂:猫儿,醒了还故意装睡? 被白玉堂的手指捏住耳朵的时候展昭就不禁紧拧住了眉头,只是连他自己都不懂为何瞧见这人进屋就立即躺回床上装睡,那这会又该如何扯下脸面醒来呢? 展昭绷紧了双颊,忍了又忍,直到后来脸颊都染上一片红晕,阵阵酥麻直窜向心底,展昭实在忍不下去了,一把抹开白玉堂还留在他耳垂处乱揉乱捏的手指,从床里起身侧身看过来:做什么别乱碰。 白玉堂恋恋不舍地收回了手指,那乐的跟中举的新科进士一样,他又缩着手指握在掌心捏了捏,格外回念展昭身上的温度和触感。 展昭红着脸,面上一本正经,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玉堂看:笑什么? 白玉堂也不说话,发愣似的瞅着他瞧,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衔接对上,窗外忽然掠过一抹灰色的鸟影,才让两人不约而同的移开目光。 展昭藏在被褥下的一只手还摁着床板,手指瑟瑟缩紧,不禁抓紧了身下的床毯,他心里奇怪的感受渐渐被忽略,只是回想起昨晚竟然睡得格外好,一夜无梦。 隐隐弹动的太阳穴还在提醒着他昨晚发生的事情,展昭不疑其他,只认为这是许久未喝酒且喝醉了的缘故。 白玉堂垂下眼帘,生怕眼底的情愫被人识清,另一方面又想破罐子破摔,索性跟展昭坦诚自己的心事,一时脑海里头天人交战。 沉寂了许久,还是坐在床上的展昭先开口:你给我送什么来了?他这纯属忍受不了沉寂的气氛,明知故问,刚才被白玉堂闹时,他转身过来第一眼就瞧清楚放在床旁小方凳上的瓷碗了。 醒酒汤,我怕你醒过来会难受,清晨起来就去厨房吩咐人煮好的。白玉堂回过神来回答他,浅抬凤眼,俊美无俦的脸庞透着无尽的温柔,便是任何一位认识他的人站在这里瞧见了都会惊掉了下巴。 我怕你醒来会难受。 展昭听着这句话忍不住缓和了脸上的表情,松开了唇角,心里也格外舒坦起来,还是自打开始调查科举舞弊案这段时间以来,心情第一次如此得到轻松。 就连昨日瞧见突然出现,说赶回来给他过生辰的白玉堂,展昭那时候心里都感觉格外的复杂。 白玉堂静静瞧了他一会,开口小声问:喝吗?不苦。 展昭不喜欢苦味,这醒酒汤白玉堂特意让人多加了些陈皮、甘草和冰糖。 嗯。展昭抿唇点头,正经的不行:自是不能浪费白兄一片苦心了。 白玉堂微微倾身,笑着伸手端过瓷碗送到展昭面前:不烫了。 展昭挑眼看了白玉堂一会,总觉得他俩人这般和睦相处诡异的不行。 展昭收敛了思绪,伸出手贴着瓷碗,只觉的暖呼呼的,他靠近慢慢张口唇瓣,贴着瓷碗边沿浅浅喝了几口,跟小猫喝水似的啜着,精致的眉眼都笼罩上了一层温柔。 白玉堂脑海里还停留在展昭方才挑眼望来的一幕,那瑞凤眼微微圆睁着,因为刚刚醒过来他眼底和眼梢还透着少许红,脸庞粉扑扑一片,出奇的勾人。 展昭喝了一半,瞅见白玉堂还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忙抬头笑道:不苦。 白玉堂丹凤眼里蕴着光,唇畔缓缓就漾开了笑意。 展昭喝完醒酒汤就想下床,白玉堂抬手制止了,床上暖和,他让展昭继续在床上坐着,这才端着瓷碗开门送出去。 白顺就在外头安静的候着,这会厨房里煮好的红枣粥和鸡蛋羹也由萧掌柜带着圆脸儿小二一起送过来。 白顺接过了空瓷碗,白玉堂半开着门,在门口等了会,等着萧掌柜和小二走近,接过了放着红枣粥和鸡蛋羹的托盘直接就关了门。 萧掌柜张大了嘴,又瞧了瞧白顺,白五爷完全没给他开口说话的机会。 白顺眯眼笑着:掌柜的辛苦了。 萧掌柜指了指院子外头道:我家主子还等着五爷呢。 虽然他不知道自家爷为何突然这么照顾展大人,但白顺知道当下五爷肯定是没时间,他看了眼紧闭的房门,低头小声道:等会五爷出来,小的会禀报给他听。 劳烦小哥了。白五爷身旁没别的随从,唯独只带了顺子小哥儿一人,萧掌柜多么心思玲珑的人,这点人情处事自是十分精通。 萧掌柜看着白顺手上的空瓷碗,抬手示意身旁的圆脸小二接过来:这点东西,我给你送过去吧。 跟着白玉堂离开陷空岛这半年来,白顺又长高了不少,模样也愈发清秀,眉眼稍稍一弯,笑起来就显得格外真诚:那可麻烦萧掌柜了。 萧掌柜点点头,立即带着小二转身缓缓离去。 白顺缓和了脸上的笑容,又退回去站在屋门旁,一脸认真的模样。 房内,展昭瞧着白玉堂两手端来的红枣粥和鸡蛋羹陷入了沉思,觉得白玉堂对自己如此贴心的照顾,他有些承受不起。 展昭捏紧着被褥的手指握紧了又松开,松开后又忍不住攥紧,背后凉意阵阵。他觉的白玉堂这是有预谋的,至少背后藏着个不为人知的计划,要不怎么跑自己面前来用攻心计了。 白五爷对展南侠的心思还一无所知,眨巴着眼睛问他:猫儿,你想先吃哪个? 要不放桌上吧?展昭犹豫着、试探的开口,默默掀开被褥想从床上滑下来,结果被白玉堂一眼就瞪了回去。 白玉堂端稳了手上的两只碗,碗内各有一个瓷勺,他朝着床上的展昭又靠近了几分,笑得天真无害:下床冷,就这样吃。 展昭捏着被褥的手指颤了颤,硬着头皮随对方笑着肆无忌惮的打量,他声音都快被自己吞进嗓子眼了:谢谢白兄。 白玉堂把红枣粥放在方桌上,端着鸡蛋羹道:要不,我喂你吧? 展昭双瞳睁大,愣了瞬息,赶紧伸手几乎像是用抢一般,端过白玉堂手上的鸡蛋羹侧过身子就大口吃了起来,他生怕白玉堂说要喂他,越吃越快,越吃脸就越红。 白玉堂笑的跟迎着春风在枝头招摇的阳春花一样,灿烂且美好。 第50章 看着鸡蛋羹几口就被展昭吃下肚,白玉堂忙道:慢点,别急,咱们今儿还有很多时间。 展昭抹了抹嘴,示意白玉堂把红枣粥端给他,这时脸上的红晕又消退了,他摇着头:不行,昨天已经耽搁了一天的时间,今天展某要去办案了。 白玉堂把红枣粥递给他,抿了抿唇,良久才道:徐家酒楼的案子如今你们找着什么线索了? 清晨吩咐厨房给展昭煮醒酒汤的时候,白玉堂在前头大堂里坐了森*晚*整*理会,遇上白顺听他禀报这几个月来开封府所发生的事情。 上一世皇上的确重肃科考弊政,并且将朝廷一位姓高的官员革职查办,当时那位姓高的大官牵扯出不少人,朝廷五品以下的官员几乎换了一半的血,皇帝也借此巩固了自己手中的权利,但是上一世科举舞弊的案子是皇上命人暗地里调查的,没有落到开封府包大人的头上,徐记酒楼的血案也没有发生过。 作者有话说: ---------------------- 改了错字 第50章 白玉堂倒是想给展昭提供些线索,可上一世他光顾着追猫去了,压根没在意其他事情。 白玉堂愁眉苦想,时间过去这么久了,他除了还记得跟科举舞弊案有关的那位大官姓高之外,还真记不清什么有用的东西了。 这红枣粥香气四溢,吃进嘴里甜而不腻,展昭心满意足的吃完,也不跟白玉堂客气了,当下就把空碗又递回去给他。 白玉堂接过空碗低头瞧了眼,碗里一点渣都没剩下,他本来打算猫儿要是留一口,他也还能猫儿尝尝嘴角的味道 白五爷的这点心思展大人无从知晓。 展昭下了床,穿上靴子,又扯着腰带理正,寻了面铜镜照看了两眼,挽着头发,动作一气呵成。 白玉堂起身跟着他绕过屏风走去,没几步,展昭又折了回来,搔着鬓发,面带窘态:早饭都吃了,展某这才想起自己还没洗漱。 白玉堂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也是突然极力忍住了,只是笑意终究还是在他眼底渐渐渗透出来,他的笑似潺潺流水,不是狂妄不羁的味道,反而透着一股清润,瞧着十分明亮。 察觉到展昭渐渐泛上红色的耳尖,白玉堂忙道:爷这就吩咐白顺打热水来。 展昭一声不吭,嘴唇微抿着,就见白玉堂从自己身旁走过到了门口,伸手触到了门扇之际又回头看过来,嬉皮一笑:爷保证谁都不说。 展昭眉心一跳,张了张嘴,却只能继续保持沉默。展某怀疑你蓄意而为,但是没有证据。 白玉堂打算跟着展昭一起离开醉日阁,跟着他去查案,万一看见线索想起了什么也好及时给展昭提示,只是二人一前一后才踏入醉日阁大堂,好几道炙热的目光带着打探的意味齐齐投来。 白玉堂避无可避,想着昨日他为了赶回来给展昭过生辰,那般冲动行事,落在这些人眼里,尤其是在从小就熟悉他的四哥和丁家兄妹的眼底,肯定会觉得不妥。 这些人的打量,展昭自然也感受得清清楚楚,可他红润的脸庞上神色一切如常,唇畔依旧透着温润的浅笑,如若不靠近仔细端详,自然瞧不清里头的疏离之意。 大堂里,清晨一般很少有酒客,这会坐在这儿的大多是在醉日阁里投宿的客人。 中间宽敞的过道铺上了锦绣繁花的红地毯,一路直接延伸至挂着厚厚门帘的大门口。 众人分坐在两边的桌子旁,熙熙攘攘着,洋溢出谈笑声,仔细听还有不少学子趁着喝早茶的功夫在对诗,如今这时候,醉日阁自然也住满了为明年开春应试做准备的学子。 萧蹊南昨晚谦让房间给白展两人,等着两人离开后琢磨了好久算是想清楚他俩之间的端倪,总觉得自己让出房间,好像是干了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然后陪着蒋平喝酒喝到后半宿,也没回萧府,索性在楼上的空厢房里凑和着睡了一夜。 他这人也不挑,住哪儿都一样,只是后院谦让给白玉堂和展昭两人住的那间屋子挂上了萧蹊南专属几个字,办起事来绝对没人敢来打扰。 当然某位不受他控制的徐家大少爷除外。 丁家三兄妹起了个大早,准备吃了早点,待会收拾一下就去给舅公拜寿。 白玉堂昨儿回来了,丁兆兰瞧着自家三妹的反应,总觉得会有啥事情发生,他紧紧闭了闭眼睛,又呼了口气,暗想:怎么回事,这右眼皮都跳了一宿了! 与这些人相比,蒋平最后才从房间出来,他溜溜哒哒的下着楼,看上去心情不错,昨晚喝了那么多酒,也没感觉哪里不舒服。 蒋平站在楼上伸手跟大堂里座位上的几人打了招呼,直到转下来快入座了才瞧见进来的白玉堂和展昭。 老五!蒋平招呼着白玉堂过去。 白玉堂瞧了展昭一眼,示意他等等自己,等会跟四哥说了话一起离开。 展昭面无表情,等白玉堂走向蒋平,他自个也循着白玉堂的脚步走了过去。 桌上摆满了早点,蒋平指了样白玉堂爱吃的水晶饺,笑问:五弟,尝一点? 自打白玉堂刚入江湖就常和蒋平闹腾,正是因为如此,他这四位兄长,白玉堂和蒋平关系尤为密切,也就因为这点,才有先前白玉堂盗取三宝,蒋平一怒之下将他沉入水底丝毫未手软。 蒋四爷还不知道他眼前的白玉堂已经换了个成熟的芯子,可依旧还是他家老五这点永远没错。 白玉堂笑了笑,本想说不用,偏头却瞧见展昭就在身旁。 展昭正和萧蹊南对上视线,微微一笑打着招呼。 萧蹊南起身,脸上挂着薄薄的笑意,不冷不傲,只噙着笑容淡淡的问:展大人昨晚可睡得好? 多谢萧公子,展某睡得很好。展昭微微垂眸,念着那本是他让出的客房,含笑温柔的道谢。 还是四哥懂我,那我尝点。白玉堂本想说不用,可他竖着耳朵听展昭和萧蹊南的谈话,到嘴的话也变了内容。他顺势侧身坐下,心不在焉的吃起了水晶饺。 这水晶饺的馅儿调得不错,混着虾肉和细碎的玉米粒,吃进嘴里微微泛甜,白玉堂眼睛一亮,打断了对面还在说话的两人。 猫儿,你要不要尝一个?白玉堂觉得很好吃,也想展昭跟他一起品尝。 他想把世间的美味和美好都分享给展昭。 旁边紧邻的一桌就是丁家三兄妹,而展昭如雪松般挺拔的身姿就站在两桌之间,丁月华只需稍稍一抬眼就能掠过展昭瞧见白玉堂微微上扬的脸庞。 他脸上挂着鲜活明亮的笑容,这是丁月华此生从未见过的。 蒋平缓缓喝着茶,目光落在白玉堂的脸上,他从未见过五弟这般毫无防备、朝阳气盛的模样,那双眼眸里透着希冀的光芒,脸上还泛起了孩子般涩嫩的笑容。 展昭愣了愣,忙道:展某已经吃过了,你不记得了? 那你可惜了。白玉堂抿了抿嘴,复又低下了眼眸。 展昭张了张嘴,容不得他眼底的光芒消失,忙道:你慢点吃。我等你。 白玉堂听到这句话心头忽的一跳,他觉得就这么轻飘飘的三个字,能让他今天高兴一整天。 蒋平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抿着热茶仔细瞧着白玉堂的一眸一笑,渐渐凝住了双眸,有些不敢置信。 这老五,玩的什么把戏呢? 白玉堂的心跳声他自己感受得很清楚,他收回目光无意瞥见了蒋平,蒋四哥眼底透着不解的打量全无掩藏。 白玉堂忙咳嗽了一句,坐直了身子挺起了腰身,正儿八经地看着蒋平:四哥,你还吃点吗? 蒋平轻轻摆手,两撇小胡子在嘴上微微抖动。他放下茶盏,垂下的眼底凝住了目光,隔了好一会才忽然释然一笑,只觉得自己方才心底的想法太过于荒唐,是怎样也不会在五弟身上发生的。 趁着白玉堂在吃水晶饺,展昭还没走,萧蹊南主动问起了关于徐记酒楼血案一事的进展。 展昭摇了摇头,那日他在众多的死者家属面前打了包票,定要将凶手捉拿归案伏法认罪,可这几天过去了,全无头绪。 唯一一点进展就是六名死者的死因被公孙先生重新了查出来,均死于中毒。 展昭将这一点说给萧蹊南听。 中毒?萧蹊南咦了声,又幽幽叹道:那徐青霄可以收拾收拾,准备让徐记酒楼关门了。 展昭不好说什么,毕竟凶手现在还没抓到,只是那天晚上徐青霄遇害,无故遭人行刺,这件事情背后总有什么不为人知的原因。 白玉堂吃完水晶饺,又喝着热茶,见展昭还在和萧蹊南谈话,提声问道:方才顺子传话,说你找爷有事,爷这会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也没见你开口搭话啊? 第51章 萧蹊南瞧了眼展昭,看向白玉堂时眼底意味不明,谁家的耗子把醋坛子给打翻了? 这么酸 白玉堂挑着凤眼,不知为何突然就冷下了了脸。 萧蹊南收回视线,不再看白玉堂一眼,他一脸轻松,随意道:没事,就是布庄里的一些生意,蒋四哥可以搞定。 被萧蹊南提名的蒋平一脸茫然,什么生意?他可什么都不知道。 白玉堂看向蒋平,薄唇微启,清亮的嗓音从两瓣薄唇之中轻泄出来:布庄的事情都交给四哥了,四哥只管放手去做。 外面的天空一片纯亮,被暴风雨冲刷过的汴京城又重新恢复了生机,只是没有高山阻挡的北风从远方刮来,依旧让路上的行人凉彻心扉。 蒋平提着杯盖,杯盏里的热茶已经渐渐凉了,他道:顺子已经和我说了,等月华妹子他们给舅公祝完寿,我带顺子跟他们一同回去,元宵节后再回来给你帮衬帮衬。 白玉堂一声不吭,只是抬眼去瞧丁月华。 丁月华见白玉堂望过来,双眸浅颤,仿若深深被触动了一般。 她如玉般白皙精致的脸庞浮起了一抹粉红,轻咬了咬嘴唇,什么女儿家该有的矜持此刻都卸掉了。 她问:五哥,你今年不回陷空岛了吗? 作者有话说: ---------------------- 五爷:她来了,她来了。 第51章 萧蹊南忍不住偷瞄了眼展昭,收回来的目光似云雾般轻缓,不停的在丁月华和白玉堂之间徘徊。他后退一步在空位上坐下来,轻轻撩拨着垂落在肩头顺势滑落下来的长发。 萧蹊南脸上透着一抹似笑非笑的神色,双眸浅光微亮,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模样。 汴梁城内各个茶馆酒肆里的说书先生任凭如何绞尽脑汁也想象不出这么一等好戏啊!萧蹊南暗暗想着,唇角上勾的幅度又深了许些,他伸手随意往桌上一探,又缩了回来。 总觉得少了点花生瓜子,方才那两碟早就被他和蒋四哥清早起来坐在这里边磕边唠,消灭完了。 丁月华方才起身时展昭就瞧见了,见她容貌俏丽,纤细的双手不安的勾搅交错,一副小心翼翼地问着白玉堂话,美目之中眸光颤颤,显得娇弱又楚楚可怜。 展昭知趣,为了不妨碍丁月华和白玉堂面对面谈话,他很快就挪开了脚步站到了已经入座的萧蹊南身旁。 展昭缓缓垂下了眼睛,眼底波澜不惊,一如他平静如常的神色,只是他忍不住紧抿的唇瓣似是泄露出什么别的讯息。 白玉堂一直看着展昭,见他一脸沉默,不动声色的突然走开,突然觉得心里极不是滋味。 可丁月华对自己有意,总好过她看上了猫儿吧! 五哥丁月华红唇微启,还想说什么,裙摆轻摇着,似是想抬步靠近。 只是这时只听她身旁的丁兆兰一脸严肃,沉声打断:三妹,五弟在汴梁定是还有要紧事,不然肯定会回陷空岛的。 白玉堂那么多兄长在陷空岛,问他回不回去这话,自然还轮不到他丁家的人。 丁月华噤声,眼中漾起莹莹波光,她不是不明白大哥故意说这番话的用意。她一个还未出阁,也没和对方有婚约的女孩子,着实不该这般行事,在众人面前失礼。 见月华妹子一脸要哭出来的模样,而自家五弟又不说话,蒋平放轻了鼻息,忍不住垂下手敲打了下白玉堂。 不清楚是因为眼前这副场景,还是因为前几日连续淋雨埋下来的病根突然发作了,白玉堂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白玉堂缓了好一会才道:还是丁大哥深知小弟心意,陷空岛是几位兄长打拼出来的,小弟还年轻,总不能在陷空岛待一辈子。他俊美的脸庞上凤眼微抬,说话时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他这句话听着是再正常不过的回答,实际上却另有所指,但是丁家人听不听得懂,白玉堂就不知道了。 丁月华拼命咬住嘴唇,倔强的她忍着没让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可心里真真觉得羞愤。 白玉堂说不能在陷空岛待一辈子,丁月华不愚钝,言外之意她岂听不明白? 丁兆兰神色不太自然,抬眸看去只见白玉堂眉宇间透着英气,气质清冷,还是那样的年少气盛,不羁放纵。 三妹,跟二哥走!丁兆惠狠狠瞥了一眼白玉堂,他已经退步了,如果不拉着三妹离开这里,难道任由其他知情者看着他白玉堂如何欺他丁家人? 丁兆惠也怕自己不离开这里,等会真会直接提剑向白玉堂冲过去,哪怕打不赢,他也要出出这口憋闷许久的恶气! 白玉堂还是稳稳的坐在圆桌旁,对方听懂他的弦外之音,白玉堂反而还松了口气,只是四哥藏在桌子底下的一只手死命的捏他的大腿,感觉真的好肉疼 丁兆兰年长白玉堂和丁兆惠好几岁,执掌丁家这么些年,比丁兆惠更沉得住气,即便此刻因为知晓了白玉堂的心意,为了三妹的事真的怒火中烧,他也还能做到面不改色。 丁兆惠嘴角扯出一抹笑,眼底透着沉沉的寒意,他慢条斯理地起身,抬眸看着蒋平道:这几日叨扰四哥了,今日还要给舅公祝寿,小弟先行一步。 这么见外,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你们快去,正事要紧。蒋平忙起身,虽扬起了笑脸,可连他自己都感觉是皮扯着肉在笑,尴尬得很! 丁兆兰对萧蹊南和展昭点了点头,沉默之中亦不失礼,他拢了拢衣衫转身离去。 等丁兆兰撩开厚重的门帘走出去不见了身影,白玉堂才深呼吸了一口气,用力揉着大腿满脸怨念:四哥,你也太用力了!肯定捏青了。 此时扇子不在手中,蒋平撩起佩戴在腰侧的玛瑙珍珠长串重重的拍在圆桌上,珠玉叮当作响,差点直接断了线。 白玉堂见此情形早就跳了几步之外,匆忙间冲展昭招手喊着:猫儿,快走。 展昭还愣着,忍不住抬眼去看蒋平,还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凑过去。 蒋平绕过圆桌,指着白玉堂大喊:我今天就替大嫂好好教训教训你个臭小子! 周围好几桌客人都放下了手中的杯盏偏头望过来。萧蹊南起身冲展昭摆了摆手,然后迅速的走过去一把拉住了要追上去教训白玉堂的蒋平。 蒋四哥,冷静冷静。萧蹊南轻抚着蒋平的胸膛,笑着劝道:你看咱白五爷这么俊,哪怕拒绝了这家,也不愁找不着媳妇,四哥何必为此事动怒。 白玉堂无言以对,甚至有些绝望的盯着萧蹊南看,这人真不会劝架。 他这样能找着媳妇?蒋平气得两撇小胡子都翘高了,他拿开萧蹊南的手:不是不是,你别打岔,四爷我气的是咱陷空岛和丁家往来这么久,他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给对方留下!月华妹子好歹还是个姑娘家,被老五这般拒绝以后面子该往哪搁! 瞧着四哥动怒的模样,白玉堂边笑边往后退。 展昭不知何时站到了门口,提着巨阙撩开了厚重的门帘,外头冷风灌入,拂面而过,展昭忍不住眯了眯眼,只见眼前迅速闪过了一道白色身影。 再看大堂内,已不见白五爷人影。 白玉堂,你别跑!见人跑了,蒋平更气,顺手从一旁的桌上抓了把筷子就追上去。 展昭瞧着蒋平手上抓紧的几只筷子,温润的神色有了几丝变化,也立马跑路了。 他把白玉堂放跑的,也算是同犯。 撩开的门帘窜进了冷风,扑面而来,沾着湿气。 萧蹊南站在原地,无声的笑开了嘴。 蒋平追出去后站在长街上左右来回的望了好几眼,除了来来往往避着寒风匆忙路过的行人,哪里还有白玉堂和展昭的身影! 白玉堂紧紧握着展昭的手腕,二人都使上了轻功,一前一后拐进了一条安静的小巷子里。 冷飕飕的寒风从四面八方涌进巷口,展昭忍不住缩了缩脖颈,垂下来的目光紧紧盯着被白玉堂用力握住的手腕子。 两人的长发被吹散开,飘曳在脑后,发丝弥漫了展昭的眼睛,前头的人蓦然回首停下,展昭反应过来急忙稳住了身形,停下脚步。 这下四哥一时半会找不到爷了,等他气消了就好了。白玉堂说着,缓缓松了口气,许是他忘记了,拉住展昭的手指一直没松开过。 展昭瞧着他,也不吭声,只是觉得手腕处的禁锢渐渐在发热发烫。 白玉堂的手指紧贴着他手腕处的肌肤,那几寸肌理此刻似乎变得更柔软了。 周围只有冷风刮过的声音,白玉堂的视线从远处拉回落在展昭的脸上。 展昭双眸干净的不染纤尘,清澈且明亮,微微松开的嘴唇透着淡红色,脸上看起来气色极好,白里透着红。 第52章 白玉堂凑近过来,睁大了他那双丹凤眼盯着展昭仔细看,突然咦了一声,一脸困惑道:猫儿,是不是跑急了?你脸怎么这么红? 展昭顿时把自己的手腕从白玉堂的五指内抽回来,他偏过头,被风吹散的长发遮住了耳朵还有他脸上那不自在的神色。 展某轻功好着,断不至于因为这么点路程就脸红心跳加速。展昭反驳他,一字字从嘴里蹦出来像倒豆子一样。 可展昭说的越快,就证明他为此事越心神恍惚。 展昭话音落定,周围很快就恢复了安静。 展昭凝神,只听到了自己胸腔内那颗心脏在砰砰作响,他一时无言以对,这打脸来得太快了。 白玉堂唇角微微勾起了笑容,他看向展昭时,眼底透着无边无际的贪恋。 重活一世,眼前这人就是他唯一的归宿。 吹着冷风,展昭狂躁跳动的心率逐渐恢复正常,可这时他觉得面颊依旧隐隐发热,他抬手抹着发丝,却感受到自己的脸颊上一片冰凉。 走吧。白玉堂勾着笑容,轻声道。 他们这一世才刚刚开始,他还有足够的时间去安排一切,将眼前阻挡他们相守一生的障碍和危险都扫除。 展昭迟疑了会:去哪? 白玉堂微挑剑眉,模样俊美无双,反问展昭:你不是赶时间去查案吗? 展昭越过白玉堂往前走,白玉堂跟上去,两人从另外一个巷口出去,来到了一条热闹非凡的长街上。 看着眼前挡住自己去路的人,展昭欲言又止,好一会才语重心长道:查案是官府的事情,白兄无需为此事操心,何况这起大命案与科举舞弊案有联系,白兄一向潇洒自由惯了,何须趟这趟浑水?难道此次回开封就没有其他事情要办? 爷乐意。白玉堂冲展昭微微扬头,面上透着挑衅的笑容,悠然转身往前信步而去。 可背过身的白玉堂在心底却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唯一的一件事就是要把眼前的这只猫带回耗子窝,养一辈子。 这才是白五爷的头等大事。 作者有话说: ---------------------- 第52章 展昭一夜未归,上午又带着白玉堂走访了徐府,询问徐青霄的伤势以及命案发生之前,徐青霄可曾在徐记酒楼不小心看见什么异常但是他却没放在心上的事情,这才导致招来了杀身之祸。 却不知清晨开封府衙被十几位死者家属带着一大批随从堵住了大门,闹哄哄的拥挤在一处。 府衙里只有公孙策主事,马汉护在他身旁,两人缓缓从前厅走来。 公孙策着一身深青色袄袍,身形清瘦,眉目清俊如画,握着袖口缓步走近,看着儒雅随和。 大人 大人! 一群人围上公孙策要求把他们已经遇害的孩子的遗体认领带回去。 开封府衙所处的这条长街虽然没汴河旁那般热闹非凡,可来来往往的人也不少,哪怕空中刮起了寒风,也抵挡不住一些老百姓挪着脚步凑上来看热闹。 眼前这些人都是各州府的名门显贵,身着绫罗绸缎,穿金戴银,个个身旁都跟着身手敏捷,一身短袄打扮的随从,那几位遇害的书生有没有真才实学暂且不知,可的确是都想一举中第,求得一官半职,为了日后更好的庇佑家族,延续家族荣耀而来。 一股股热气从这些人的口鼻之中喷薄而出,公孙策被挤的往后踉跄了一步,忍不住头脑犯晕。 公孙先生。马汉回头看了公孙策一眼,着急喊着,立即走过去轻轻将人扶住。 这些人见公孙策不是包拯,又想起了来此的主要目的,横眉冷目间竟示意身旁的随从想直冲入府衙,公孙策早有吩咐,见门口情形不对,两队身着官差服饰的衙差从大门两旁走出来,个个面目严肃,手拔佩刀,瞧着威风凛凛。 这些人都不是开封府真正的衙差,而是跟随庞统在战场上出生入死多次的兄弟。 不过一会,庞统也迈步从大门口走出来,他一脸戾气,锋利的目光扫过眼前这些人,站在公孙策身旁停下来,勾着薄唇冷笑一声:这里是开封府,皇城天子脚下,谁给你们的狗胆竟敢持械擅闯! 包大人近日去八王爷的府邸去的勤,不知道是不是从那得到了有关科举舞弊一案的线索,反正大宋朝廷里最聪明的两个人聚在一起,肯定是有人又要遭殃了。 庞吉勒令禁足于庞府,虽暂时丢了乌纱帽,可由于此案开封府还在调查中,官家并没有给他什么其他惩罚。 皇宫里,庞贵妃依旧得宠,代理六宫大权。赵祯每日散了朝处理完奏折就抱着万宁公主去看太后,庞统手握军权,还有一方封地,庞家依然屹立不倒,甚至没有丝毫动摇。 这几天越来越冷,庞吉穿上厚厚的衣裳,身材愈发显得圆滚。清晨吃了早点后他一如既往,拉着庞煜准时绕着庞府的大花园溜圈打转。 大花园的树枝枝叶近日被修剪得整整齐齐,因为百花凋零,只有少许的冬菊迎风绽放。立冬将近,再过个把月就过年了,为了不显得单调,花园里到处都装饰上了彩灯和喜庆的红丝绦结。 庞吉顺手扯了一瓣菊花花瓣,背着双手放在身后一边走一边问庞煜:你哥回来有没有和他多亲近亲近。 每天被老爹拉着散步不能出府的庞煜这些天可愁坏了,偏偏他爹这次遇上这件事还挺反常,不着急就算了,还任由开封府的人着手调查,要是有人落井下石可怎么办? 庞煜揪着眉头,思绪早已泛滥飞远。 庞吉抬手在他后脑勺来了一下:你哥人呢?现在是不知道回家了?还是一回来就找着相好的了? 爹!庞煜被打懵了,按着脑袋站在原地瞅着他,嘀咕着:开封府里哪有他相好啊?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情才每天去开封府找公孙先生。 庞吉一笑:他小子操什么心,包黑子定会查明真相,还你爹我一个清白的。 庞煜听了凑上去小声问:爹,科举舞弊案当真与你无关? 庞吉抬手又想揍他了:若是与我有关,你此刻早就是状元郎了! 说的也是。庞煜挺直了腰杆,揉着脑袋笑了起来。 庞吉欲言又止,不晓得这傻玩意是谁的种!他娘要不是去的早,准得被气得跳脚! 又溜了两圈,府里的刘管家领着负责看守庞府的副都指挥使杨疏颂进院。 杨疏颂一身盔甲着身,腰侧别着一把锋利的宝剑,走起路来威风凛凛,他瞧了庞府的刘管家一眼,示意他直接说。 刘管事眼底有些慌乱,不敢直视杨疏颂。 庞吉揉了揉肚皮,笑着走上前背起了双手:杨副统领,瞧你在外头辛苦守了好些日子,今日怎么肯进我庞府了? 杨疏颂与慕薛一样都是青年才俊,驻守宋辽边境的杨宗保将军还是他的表兄。 我瞧见府外有个人鬼鬼祟祟,明明想进庞府,瞥见我的那些个手下又望而却步,后来看见管家去接他进府,我走近去,他瞧着我竟然撒腿就想跑,这不就被我抓回来了?杨疏颂朗目疏眉,端着无害的笑容,只是说话时双目紧紧盯着庞吉看,似是想从对方的反应中看出什么端倪。 庞吉一脸严肃,盯着刘管事问:是你什么人?如今庞府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有人敢上门扯关系? 刘管事紧了紧手心,低眉顺眼道:老爷,那是小的好赌成性不争气的远方亲戚,今日怕是被逼的要剁手,来小的这里讨钱来了,可不是瞧见杨大人这么威风的人就想跑。 杨疏颂只静静的看着他俩人,面无波澜。 庞吉问:可给钱了? 刘管事摇着头,小心翼翼地去瞧杨疏颂:人被杨大人扣下了。 庞吉看向杨疏颂:杨副统领,皇上只是暂时禁足我,还没有到只许人出不许进的地步。 庞煜见自家老爹被人缠住,很不够义气的脚底抹油跑了。 杨疏颂挑眉一笑:既是寻常老百姓,自然得放了。他说完瞅了刘管事一眼转身欲走。 庞吉刚松了口气,杨疏颂又突然侧过身来,似笑非笑道:这人该往哪放?放进庞府还是 庞吉与他眼观鼻鼻观心,沉默不语。 刘管事忙垂头:小的给他一笔银子,马上就让他走。 瞧着刘管事飞快离开,杨疏颂正脸看过来,他眸光幽深,眼底意味不明:等开封府将科举舞弊一案查清,太师若真是清白的,疏颂一定为自己无礼之举登门请罪,可在此之前,还请太师好自为之。 庞吉面色如常,直到杨疏颂以为心高气傲的庞太师不会答他话时,只听庞吉低低一笑:老夫纵横官场二十载有余,先帝在世时就委以重任,自是懂什么能碰,什么碰不得。 第53章 应试科举是为了朝廷选拔人才,庞吉岂能不知道当中的重要性。 白玉堂跟着展昭穿街过巷,视线无意间扫过街旁巷口处停下来冒着寒风不知道在卖什么东西的小贩,突然皱着眉头伸手往自己怀里一探。 猫儿,咱们去哪?白玉堂大步流星地追上前面的人,昨晚猫儿突然喝醉,他早就忘记买好放在怀里的桂花糖了。 展昭没及时回答,带着白玉堂又走了半条街,立于萧瑟的风中指了指斜对面那座外形建筑构造均显得十分普通的锦程酒楼。 昨晚在醉日阁喝得还不够尽兴?白玉堂盯着展昭的侧颜细看,嘴角噙着笑意故意这样问。他俩挨得近,白玉堂能清清楚楚的看清展昭眼睛上纤细的睫毛。 展昭侧过脸来,发现白玉堂不知何时靠自己如此之近,静下心来他竟然还能感受到对方薄热的呼吸,展昭一时竟有些不适应。 两人对上视线,呼吸一瞬间的停滞,展昭不动声色往旁边移了寸步才道:这座酒楼平时生意惨淡,可在开封府需要这么大开销的地方仍然坚持下去没有改行,但是一到会试之期,进去的书生举子竟然比醉日阁和其他书坊还多。 白玉堂随着展昭的步伐而动,为了观察对面那座锦程酒楼,两人在街旁的茶摊内坐下。 你是怀疑里头有什么猫腻?白玉堂直言不讳。 展昭点头,这时一道热情的话音突然从身旁传过来:展大人。 茶摊老板提着一壶热茶放在桌上,他长时间被阳光暴晒的皮肤呈暗黄之色,此刻脸上虽然洋溢着笑容,可看得出也曾是饱受风霜之人。 展昭抬首,客客气气的笑着回应了茶摊老板一句。 白玉堂垂下眼帘,伸出两只修长的手指拨正杯子,直径提壶斟了两杯热茶。 待茶摊老板离开,白玉堂才缓缓抬眼,他单手支于桌面上,洁白无瑕的手背抵着下颚处,手腕至手指的轮廓纤细美好,半倾着身子,一副慵懒的模样。 猫儿。白玉堂突然开口。 展昭抿着热茶,抬眼瞅着白玉堂看,安静的等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白玉堂收敛起这副不羁的模样,从怀里摸出那一包用油纸包好桂花糖,笑眯眯道:猫儿,吃糖吗? 展昭: 热茶润红了展昭的嘴唇,他瞥着白玉堂脸上孩子般纯真的笑容,心里一时复杂极了。 第53章 天空光亮一片,萧瑟的寒风一阵阵地从展昭的脸上刮过,他眯了眯眼看着对面的白玉堂,那双丹凤眼内耀耀含光,因着笑而微微上勾的两瓣薄唇透出水润薄红的颜色,是那般丰姿冶丽,俊美无俦。 昨晚你突然喝醉了,我也忘记拿出来了,幸好天凉才没有化掉。白玉堂见展昭不说话,忙伸手拆开油纸包给对方看,他微微低着头,脸颊旁的墨发从肩头缓缓滑落下来,他手上的动作小心翼翼,像是在打开用来收藏珍贵物品的宝盒一般。 白玉堂一开口,展昭就匆忙移开了视线,他瞧着拆开的油纸包里面放着的桂花糖,可却有些心不在焉,不知为何,这会他脑海里还印着白玉堂那抹色泽红润的薄唇,久久挥之不去。 一块块桂花糖内混着细碎的桂花花瓣,糖块泛出明黄色的光泽森*晚*整*理,显得晶莹剔透,白玉堂将它们整整齐齐的列在油纸上摆好,更是显得清甜可口。 如今街旁的桂花早就芬芳入泥,展昭闻着桂花糖的清香忍不住想起了那日巡完街,他也是在这个茶摊落脚歇息,凉风习习,桂香扑鼻,他突然想起了白玉堂,想他那时会在哪里,喝酒时又是何人作陪。 展昭想的点点滴滴很快在他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白玉堂突然起身,潇洒的换了个位置,虽然方位不同,但如今就坐在展昭手旁,他催促着展昭快点尝尝味道,一脸含着笑十分期待的模样。 展昭不敢再去多看他一眼,随意捏了一块桂花糖靠近嘴旁咬了一口,清脆作响,他吃着糖,眼神不安的闪动,轻轻微颤的睫羽,似乎是硬着眉头承受着白玉堂那肆无忌惮的打量。 可还行?白玉堂扬起脸庞笑着问,展昭喜欢甜食,可白玉堂自己却对此不太热衷,但上一世,他明白自己对猫儿的心意之后,就已经将对方的喜好变成了自己的喜好,潜移默化中,他们都为彼此做出了改变。 展昭抬着眼眸去瞅对方,只觉得此刻心乱如麻,无法自控。他顿了顿,控制住自己的心神,才将视线转开瞥至别处,轻轻咬着桂花糖回答了一句:很好吃。 你喜欢便好。白玉堂心满意足,瞧着他冰肌玉骨的侧颜,也摸了一小块桂花糖尝起来。 白玉堂所做的这些,似是想弥补回他那几十年的生活里没有展昭的遗憾。 热茶驱散开身上冷风拂来的寒意,两人坐在茶棚里突然安静了下来,一起注意着对面锦程酒楼的动静。 静默无声,却各有心思。 岁暮天寒,但繁华的汴梁城依旧热闹,行人三三两两的结伴而行,凛冽的寒风吹动衣角,撩起他们脸颊旁的发丝,遮住他们那含笑自若的神态。 白玉堂提杯喝着热茶,享受着和猫儿独处的美好时光,远远地只见长街上有两名男子一前一后的朝着锦程酒楼门口走近。 前头那位男子龙章凤姿,一身明黄色锦袄袍着身,鸣珂锵玉,瞧着贵气十足。他身后静静地跟着一个人,手中握着宝剑,一身黑衣的打扮,长发松松地挽在脑后,脸颊两旁拂着两抹碎发,半遮住他锐利的眼眸 猫,你看那两人。白玉堂识清人,不禁蹙了蹙眉,很快叫着展昭示意他快看。 可白玉堂突然开口的这一声差点惊得展昭心魄都飞了,从刚才开始展昭就一直没出声,他魂不守舍的坐着,不安的转动着杯盏,手上的动作有些停不下来。 展昭其实是被自己的想法给吓到了,他方才那一瞬间竟然明白了自己对白玉堂产生了不该有的念头,这想法让人可耻,且有悖人伦纲常。 猫儿?见展昭脸上青白交加,白玉堂以为他是不是又不舒服了,赶紧满怀关心地凑近询问:是不是茶喝多了? 展昭忙不迭起身,这时候竟然开始害怕白玉堂的靠近,他站在桌旁,浑身不自在,手指紧了又紧,强装镇定的转过头往锦程酒楼看去。 展昭的心思白玉堂无从得知,见那两人还在酒楼门口站着,白玉堂起身静静地走到了展昭身旁,瞧着他脸上的神情。 从这望去,仅仅一眼,展昭就皱起了眉头,他握紧了巨阙准备走过去,突然停步回头一脸狐疑的盯着白玉堂瞧:你怎么认识那位? 那位龙章凤姿的年轻男子不是旁人,正是当今天子赵祯,跟在他后面的黑衣人则是负责赵祯安全的暗卫首领千城。 白玉堂张了张嘴,一时竟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展昭一脸严肃,凝眸盯着白玉堂瞧:别告诉我,你还偷偷去过皇宫? 白玉堂松了口气,很快就扬起了笑脸,悄咪咪地踱步靠近展昭:爷只是想看看皇宫里有没有比开封府三宝更宝贵的东西。 展昭依旧沉默的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白玉堂对上展昭的视线,脸上依旧扬着笑容,可眼神透露出认真:但五爷现在发现,有比开封府三宝还重要的 嬉皮笑脸,不知轻重。展昭用眼睛瞥着白玉堂,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他在心里责怪白玉堂的鲁莽,竟然连皇宫都敢擅闯! 但急忙打断白玉堂的话是为何?展昭不敢听,不敢细想。 猫儿白玉堂伸手小心翼翼地拉着展昭的衣角,这一声的嗓音轻缓悦耳。 展昭保持该有的淡漠,不为所动,只是眼角余光却偷偷瞄着白玉堂脸上讨好的笑容。 这时千城注意到了茶摊这边,他在赵祯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赵祯很快就侧身望过来。 展昭沉默着,一脸平静,白玉堂此刻却恰好与展昭相反,他脸上洋溢着舒心的微笑,眼底散发出水润的光泽。 赵祯见到这一幕突然笑了起来,他瞥了锦程酒楼的大门口一眼,带着千城往白玉堂和展昭站着的地方走去。 展昭把被白玉堂扯着的衣角拉回来,白五爷只能无奈垂下空落落的手,赵祯很快就到了两人跟前。 展护卫,这么巧?赵祯脸上透着似笑非笑的神色,道完这句后却将目光落在了白玉堂身上。 臣展昭开口,突然被赵祯手持着折扇打住。 赵祯炯炯目光染上明显的笑意,启唇轻声道:现在我是黄公子。 千城举目望着天空,表示自己的主子最近越来越爱玩了。 第54章 展昭只是垂眸浅笑,长街上人来人往,为了不暴露赵祯的身份,他也不好行跪拜礼。 展护卫,这位是?赵祯此刻对眼前的这个白衣公子有了兴趣,他嘴上这样问,心里却早已有了猜测。 白玉堂其实很不想和赵祯打交道,如果现实情况允许,他早就拉着展昭离开包大人的身边,不给朝廷办事了,累不说,俸禄还贼少! 上一世展昭辛辛苦苦攒着银子,就是想赎回老家的宅子,后来白玉堂知道了这件事给他算了算账,展昭至少还得给朝廷打半辈子工。 这位展昭有些犹豫,那时候皇上宣召要见白玉堂,可这人却事先在头一天跑路了,展昭这会生怕这位年轻的帝王记起此事迁怒于白玉堂。 展昭犹豫间,只见白玉堂对赵祯拱了拱手,他玉颔轻抬,丹凤眼中波光流转,周身透着不卑不亢的气派。 锦毛鼠白玉堂,见过黄公子。 果然如我所想!赵祯勾唇一笑,看起来兴致颇好。 千城的视线从半空中划过,最后落到了白玉堂身上,他想着自家主子大概是忘记此次出宫要办的正事了。 寒风吹着行人的衣摆猎猎作响,赵祯手上扬开的折扇都被吹出了皱痕,最终还是展昭开口问起了赵祯此次外出的原因。 赵祯虽然人在皇宫里,可皇宫外还是安排了许多眼线,这次科举舞弊一案虽然落在开封府的头上调查,可暗地里他还是收获了不少消息,为了证据确凿,将此案的幕后人连根拔起,他不得不瞒着其他人悄悄出宫打算亲力亲为。 赵祯方才本就想带着千城进锦程酒楼探一探究竟,如今见到白玉堂和展昭两人在此,只觉得又多了个帮手。 赵祯满意的瞧了白玉堂一眼,对展昭道:展护卫,开封府的百姓对你太熟悉了,你就在此地等着,白玉堂跟我进去吧。 展昭抬眼,透过赵祯,视线忍不住就落在了锦程酒楼门口的牌匾上,心里突然腾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公子你要办的是正事,不如我和猫儿一起在这里等你们吧?白玉堂不情不愿,表示只想跟展昭待在一起,猫儿不去他也不去。 千城扯了扯嘴角,笑的不太明显,他家主子竟然被嫌弃了。 赵祯抿了抿嘴,将收好的折扇敲在掌心,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这是命令。 千城垂眸,乖乖跟上。 白玉堂看了看展昭,展昭走近靠在他耳畔轻声细语说:其他一切都不重要,保护圣上安全第一。 展昭温热的呼吸伴随着他说话的声音喷洒在耳旁,白玉堂揉着微微发痒的耳朵,没过一会耳尖就全红了。 你放心,这点爷知道。白玉堂一脸慎重,说完抬步跟上赵祯而去。 展昭又回到茶摊内坐下,忍不住捏了块桂花糖边吃边注意着锦程酒楼的动静。 第54章 庞府。 刘管家领着被杨疏颂扣下的年轻汉子光明正大地将人从前门送出去。 书房内,庞吉端坐于书案前,手边静静放着一封已经被他拆开的信。 庞吉忍不住皱紧眉头细想着方才那年轻人传达来的消息。 襄阳王得知庞吉被赵祯禁足于府邸,有意送来问候,还想继续拉拢他。 庞吉在大宋的地位如今已是举足轻重,这几年来,襄阳王野心膨胀,陆陆续续地派藏匿在汴梁城的探子传来许多书信给庞吉。 没过一会,刘管家就回来了,见他恭恭敬敬的从书房门口进来,庞吉抬眼淡淡问道:人安全送走了?杨家小子没有多问? 刘管家点着头,将声音压低了几分:杨统领没有起疑,奴才亲自将人从正门送出去,当着他面让那人离开的。 庞吉微垂眼,轻声嗯了一句,瞧着眼前的书信愈发头疼。 刘管家抬脸,瞧了庞吉几眼复又垂下头,他双手忍不住交叉捏在一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庞吉见他还没离开,随口问道:你还有事? 刘管家双眸透着坚定,想了想决定还是说出来:老爷,您怎么还和襄阳王有联系,如今大公子才刚刚回来,若是被一些心怀不轨的人知道了,那可就酿出大祸了! 庞吉一脸凝重,伸手将桌上的书信紧紧捏皱在手中:我自有分寸,何况我这个皇帝女婿也不是别人好糊弄的。 刘管家不好继续说什么,当朝天子自不是他能随便评论的,只得安静地退到一旁候着伺候庞吉。 庞吉一脸深思,双眸渐渐透出精明的光亮,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起身走向书架,几步就来到了立着书架的墙壁旁,抬手伸进墙壁与书架的缝隙间,一寸寸摩挲着墙壁上的暗格子。 刘管家侧过身走到书房门口,注意着外边的动静。 庞吉将暗格子里一小摞的书信拿出来,对刘管家吩咐道:去提个小火炉来。 白玉堂与赵祯一进入锦程酒楼的大门,就被柜台前的掌柜注意到了,他们三人衣着不菲,气质卓群,一旁的小二急着想赶上去伺候,却被从柜台前走出来的掌柜突然一手拉到了后边。 酒楼内座无虚席,大多是粉面书生,一个个手持提着诗句的折扇或者书卷,好不潇洒俊逸。 白玉堂瞧着这一楼大堂内的生意,竟是不必醉日阁的差。 黄公子,既然无座,不如先回去吧?白玉堂低声一句,想劝赵祯先行回宫。既然锦程酒楼内有所不妥,他晚上再和猫儿一探究竟便是,总比跟着赵祯这样打探轻松得多。 他侧脸看向赵祯,这位年轻帝王依旧面容轻松,折扇轻摇,举手投足都透着惬意。 赵祯望了他一眼,未直接答话,只是瞧着提起衣摆一脸急忙走来的掌柜,他冲白玉堂淡淡挑眉笑了笑,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白玉堂抿唇,这沉淀了几十年的心性竟然在这一刻没控制好,急躁了起来。 他不想同赵祯在这,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不过才分开片刻未见的某人。 而此刻,展昭撑着脸颊瞅着锦程酒楼人来人往的大门口,不知不觉就嚼了好几块桂花糖,待反应过来忙将剩余的桂花糖用油纸包裹住揣进怀里放好,心想着再多吃要是牙疼可就不好了。 他连忙叫着茶摊老板重新上了壶热茶,寒风拂过他的面颊留下两抹明显的红晕,展昭轻轻呵气吹着,低头浅浅品尝,不知想想起了何事,神情突然严肃来起来。 掌柜走到赵祯和白玉堂面前,瞧着面前这一身明黄色衣裳,浑身透着儒雅气质的才是前来汴梁城参加科考的正主。 掌柜的冲着赵祯笑了笑,忍不住去打量站在赵祯身旁的白玉堂。 白玉堂身着华贵锦袍,银冠高束着墨发,仅有耳侧的几缕鬓发随着从敞开的大门口吹进来的寒风悠悠扬曳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上。 此刻时他神情冷漠,丹凤眼内深邃一片,见掌柜的抬脸看来,脸上的表情更是冰寒凛然了几分。 锦程酒楼的掌柜姓胡,本名胡承宗,其一母同胞的姐姐胡承梅正是如今礼部尚书高义德的大夫人。 这些事情赵祯派暗卫调查的是清清楚楚,可无论怎样的调查结果都没有他亲自参与此案来的重要。 大宋科举的风气不能乱,人才的选拔,关注百姓福祉至关重要。他不奢望每个官员都像包拯那样大公无私,正气凛然,能被大宋百姓赋予青天之衔,但决不允许贪官污吏中饱私囊,竟然将歪脑筋动在了科举一事上! 胡承宗目光闪动,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畏惧眼前的这位清冷的白衣公子,又见他腰侧悬挂着一柄银色宝剑,心头更是瑟瑟颤动了几分。 胡承宗隐藏的好,神情不为所动,立即就收回了视线,自从徐记酒楼发生了命案以来,锦程酒楼一如常年那般经营,他这几天就有点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些不太好的预感,可他怕姐夫骂,也不敢直接贸然提出建议。 赵祯看了白玉堂一眼,忽然提着折扇轻轻触在白玉堂的胳膊上,轻笑道:贤弟,你是来陪我喝酒的,可不是来参加武状元比试的,怎的如此严肃? 听到赵祯唤的这句贤弟,白玉堂神情微微凝滞了片刻,只不过很快就换了副神态,他眼梢唇畔均染上了笑意,点着头神情自若道:明年兄长若是取得文状元,小弟再去得个武状元,那可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白玉堂若不笑,只觉得整个人高冷孤傲,只是此刻他唇畔勾起一层薄薄的笑意,眼角透着魅惑,那精致的五官愈发俊美。 赵祯但笑不语,想起那晚出宫,在徐记酒楼瞥见千娇阁前白玉堂的风姿,不由暗暗在心底感叹着这人的模样。 他与白玉堂两人相视一对,纷纷移开目光看向眼前的掌柜。 第55章 胡承宗守着这座锦程酒楼,平日里大鱼大肉惯了,腰间养出了一圈肥膘。此刻他圆圆的脸上透着讨好的笑意,领着赵祯、白玉堂和沉默寡言的千城往二楼的包厢走。 胡承宗看似无意的别过脸,迅速给楼下的小二使了个眼色,才活络地对赵祯道:这位公子来尝尝咱们店内的酒,定能前程似锦,一举中第。 赵祯若有所思,却只是看向白玉堂:我初来汴梁,哪知这里什么酒好,不如贤弟做介绍吧? 方才在门口,白玉堂那句话可不是无意之言,他当着掌柜的面明明白白的点透了赵祯此行作假的身份。如此衣袍华丽,又想科举中第的贵族少爷,总该会引起对方的注意吧。 这不,听到掌柜的这句话,白玉堂暗暗勾了勾唇角,继而敛眉道:开封第一酒楼醉日阁尚且不敢说出这样的话,你这看似普普通通的酒楼难道还藏着如此神奇的佳酿? 胡承宗神秘一笑,立即就带着三人来到了一间包厢雅间的房门前,他把门打开,迎着三人进屋。 小二很快就上楼进屋添置好热茶,角落里刻着牡丹花纹形状的柜子上的香炉也被点燃,未过多久便升起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甜味。 白玉堂和赵祯一左一右地在圆桌旁坐下,千城瞥了眼白玉堂坐下的举动,抱着长剑静静的退到了赵祯身后,他警惕地注意了会角落里的熏香,见里头没有异样才收回了冷冽的目光。 白玉堂沉声开口:掌柜的,今儿我俩要喝个尽兴,你直接上酒吧。 赵祯轻点着头看向胡承宗,提起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在圆桌上,在安静的雅间里发出格外清晰的响声。 等小二离开,胡承宗面对着眼前赵祯和白玉堂两人闲逸而坐的这一幕,听着折扇轻击桌面的响声,没缘由的心神不安起来。 他不知道这股不安从何而来,但想着眼前这黄衣公子可能是条大鱼,微微的不安很快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胡承宗走到赵祯面前,微微弯腰:这位公子,我这酒楼的佳酿分有两种,蟾中折桂,独占鳌头,您看您想选哪一种? 白玉堂轻轻抬手,修长的指尖勾着下巴尖处,挑着双目看着胡承宗,故意道:怎么我从未听过? 胡承宗笑得更神秘了。 此酒只有我锦程酒楼才有。 赵祯抬手往后挥了挥,吩咐千城道:熏香味道过于浓腻,千城,去把窗户打开些。 只见千城缓缓踱步走到了窗户旁,他推开窗,不经意地往外面瞥了一眼。 茶摊内,那抹深蓝色的身影神闲气静,喝着茶举手投足都透着年少在家时规规矩矩的教养。 每间隔了那么一会,展昭都会认真打量着门口出入的客人。 锦程酒楼雅间里,赵祯满脸透露出了兴趣,双眸内甚至还流转着亮光,他轻轻念着:蟾中折桂,独占鳌头?一副意犹未绝的模样。 这一幕落在白玉堂的眼里,只觉得这位年轻的帝王似是比上一世还会演戏。 赵祯定是会演戏的,要不然在包大人查清当年狸猫换太子一案的清白,重迎李太后回宫之前,他被刘太后一党控制了那么久,到如今的转变,绝不是几日就能办到的。 第55章 我此次赴考,定是要拔得头筹,不然怎对得起这些年的辛苦!赵祯言语激昂,一脸激动的模样,惹得千城都侧目而视。 胡承宗站在赵祯跟前,弯着腰,笑得格外亲切:那公子您就选独占鳌头,此酒定能圆了公子的愿望! 好!赵祯放下折扇,一锤定音:就选独占鳌头! 请公子稍等。胡承宗福身请礼退下,独留三人待在房内。 千城走近道:主子,等会是否将人全部捉拿回去? 赵祯微微拧眉,摇了摇头:勿躁。 千城点头又走到了窗户旁。 白玉堂听到外面有人上楼的动静,垂手轻叩了一声桌面。 赵祯拧起的眉头渐渐松开,扬手甩开折扇 ,端着如玉端方、翩然公子的模样。 胡承宗抱着一个表面流转着黑曜石般光泽的酒坛子进来,酒坛上贴着一张红纸条,上边写着独占鳌头四个字。 赵祯眯了眯眼,抬头直望着已经走到桌旁的胡承宗,眼神流露几分疑惑:看着如此普通掌柜的,这酒你怕不是拿来唬人的吧? 白玉堂倒是瞧了那酒坛子一眼,又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坛口封得不严实,而他也压根就没闻着酒香。 胡承宗听得赵祯如此说,丝毫没有不悦,反而笑了起来,将手上的酒坛放在桌上,轻轻地推到了赵祯面前。 这是何意?赵祯心里已经有了怀疑,可他又不相信这些人如此大胆,只得装得成一副懵懂茫然的模样。 胡承宗伸手,示意赵祯将酒坛打开。 千城还没来得及走过来,白玉堂见状,长手一捞,已经将酒坛带到了怀里。 白玉堂是不怕里头有暗器或者毒物,可身旁这人是大宋皇帝,身负定国安邦的重任,因此白玉堂不得不谨慎行事。 白玉堂修长分明的手指拂过坛口,指尖一挑,当即就将红布酒塞取了下来。 酒坛子里别说酒香,里头压根连一滴水都没有,倒是放了一封看起来薄薄的,被完全密封好的信封。 胡承宗一脸得意,拢着双袖挺了挺胸膛,锦程酒楼由他经营了这么久,他什么人的反应没见过,待会便有他们惊吓下巴的时候! 白玉堂见此已换了神情,双眸透着犀利的目光,只是很快便掩饰下去了,抬头见赵祯望来,白玉堂索性将酒坛子塞到了赵祯怀里。 赵祯只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他双手紧紧捧着酒坛,拼命忍着满腔怒火,看着胡承宗没有丝毫慌乱的模样,显然是经常干这样的勾当了。 赵祯怒极反笑:这又是什么意思?本公子要的酒呢? 胡承宗指着酒坛内,耐心说道:公子,这酒便是汴梁城唯一一份的独占鳌头!就看您喝不喝得起了! 赵祯双目沉沉,明白锦程酒楼内的蹊跷之处便就是在这里了。 胡承宗见赵祯垂目不说话,还以为他在怀疑什么,又道:若得了这坛酒,来年您便定是殿试的头名,新科状元了! 赵祯心头一震,本以为里面是来年春闱会试的考题,竟没想到连他事先拟订下来的殿试考题都敢如此光明正大的拿出来交易。 赵祯伸手将酒坛里的信封拿出来,胡承宗以为他会撕开看,还没来得及多加阻止,便见赵祯停了动作,扬起包有考题的信封一笑:虽然拿着份量轻轻,可应该不便宜吧? 不如说是缘分,这东西在这里,就等着公子您把他带回去。胡承宗福身笑着。 赵祯却一言不发,只是抬起一双冷眸盯着对方看。 胡承宗见此目光,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他心里顿时漏了一拍似的,渐渐升起了不安,他努力忽略掉心里的不安,直接伸出两根手指来:两万两。 赵祯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整张脸都渐渐气青了。 白玉堂坐在一旁也是似笑非笑,一副努力隐忍的模样。 两万两啊,估计赵祯自己都没想到他的考题能值这么多银子。 千城站在窗旁,耳朵注意着桌旁的动静,却看到一身着衙差服饰的官差从街旁经过,那官差见到展昭在茶摊里脚步一顿,忙走进去,两人说了几句话,展昭便跟着他一起离开了。 两万两?赵祯甩着信封,故意道:你把它拿出来显摆,万一我没有两万两呢? 胡承宗不敢自夸,可他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眼前这三人眼生得厉害,浑身上下透着非常人才有的气质,非富即贵啊,两万两哪能拿不出来,一旦考上状元,像他姐夫这般,两万两轻而易举就能赚回来。 公子说笑了。胡承宗颔首一笑,继续道:不过还是得按照我这锦程酒楼的规矩来,公子可先付下一万两的定金,这信封您当即就能打开,待通过会试,殿试前期,再付了余下的一万两。 他说着这一番规矩,神情轻松不过,像是什么家常便饭一般。 赵祯在心里愤怒的连连说了几个好字,如若高义德在场,他恨不得直接就拔出白玉堂的剑将人一斩了之了! 公子,您看如何呢?胡承宗打断了赵祯的思绪。 千城!赵祯突然开口喊了一句。 千城走过来,低着头,嗓音跟脸上的神情一样的冰冷:公子,还得去钱庄取。 去,直接取两万两。赵祯大手一挥,听得胡承宗喜笑连连。 白玉堂则低头抚着画影,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却暗暗挑了挑眉。 第56章 千城刚走出房门,守在走廊上那两个身形高大的汉子就赶紧站到了他身后。 胡承宗忙对赵祯道:公子别介意,我们这也只是为了保证你家护卫早些回来。 赵祯不为所动。 千城看了白玉堂一眼,传递给他一个拜托了的眼神就离开了。 公子,那我就下去给三位安排住宿,这几个月,恐怕得委屈你们待在我这小店了。胡承宗说着慢慢后退,一面去看赵祯和白玉堂的脸色。 可令他奇怪的是,这二人脸上毫无情绪变化。 只有白玉堂起身往打开的窗户旁走去,随口道:先送些酒菜上来,这回可不要名叫独占鳌头的美酒佳肴了。 是是是。胡承宗这下接了大客人,心里美滋滋的,听得白玉堂如此打趣,心里的那些防备顿时就消失了一大半。 他没把那考题拿走,只觉得这两万两是胜券在握了。 房门合上,白玉堂确定外面已经没有人了,才转过头一脸认真的往窗户外看去,他定睛看了几眼,对面街旁的茶棚里只露出几桌喝茶的客人,却不见展昭的身影。 白玉堂忍不住低声自言自语:猫儿人呢? 赵祯气恼的把装有考题的信封重重的丢在桌上。 白玉堂关上窗户,步履轻盈地走过来,一脸淡漠的看着赵祯,就见对方又拿起信封动作利索的拆开了看。 白玉堂在桌旁坐下,靠在椅背上,静静阖了会双眼。 赵祯打开了信封,里面只有两张纸,上面的信息却让赵祯在心底掀起了滔天怒火。 这些混账东西!赵祯控制住了音量,还是忍不住低声怒骂了一句。 竟然!竟然是会试和殿试所有的考题!且丝毫不差! 白玉堂微微睁开了双目,瞧着赵祯龙颜大怒,还是倒了杯温茶送到他手边,目光从那两张纸上一扫而过,低声道:如此也算是证据确凿了,公子这会应当放宽心,咱们眼下还在这贼窝里。 赵祯见他俊美如玉的容颜,忽然想起千城曾跟他汇报过关于白玉堂的资料,锦毛鼠白玉堂,俊美无双,风流倜傥,轻功卓越 白玉堂。赵祯恢复了神情,慢条斯理的将两张泄露出考题的纸折好放进怀里,他看向白玉堂,压下嗓音道:朕有个任务交给你。 白玉堂领命,但凭圣上吩咐。白玉堂起身拱手,一脸严肃,双眸却透出淡漠之色。 赵祯招手示意他在身旁坐下:他们这些年如此大面额的交易,必定有记录在册,你想法子,把他们的交易记录册找出来。 白玉堂面色微凝,想了想才委婉道:这么重要的东西,草民觉得恐怕不会在这酒楼里,怕是在那幕后之人的手中。 白玉堂觉得那幕后之人大概就是他重生前与猫儿无关那为数不多的记忆中的那位高大人,但他不能直接跟赵祯谈及此人,先不说开封府具体查到了什么,而他也是的的确确才刚到的汴梁城,说太多反而不妥。 赵祯觉得在理,想了想突然开口:去高尚书府邸。 白玉堂沉默了一脸,他没想到小皇帝竟然把幕后之人都查到了! 他转念一想,觉得也对,要不然小皇帝不会贸然出宫直接到这酒楼来。 白玉堂,朕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朕相信你,朕知道,你和展护卫一样,都是心系百姓的江湖豪杰。 白玉堂轻扯了扯嘴角,一脸的淡漠疏离。 呵,这心系百姓的江湖豪杰他还真不想当。 白玉堂只是想事情早点得到解决,那样开封府就不必没头没脑的到处找线索捉犯人,这样展昭就能多些休息的时间,他也能逗着猫加深加深感情。 那样的时光,才称得上美好。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 第56章 此时再说展昭这边。 张龙令乔转打扮好的衙差分开监视着徐记酒楼的几个小二,突然发现当中一个人尤为可疑。 那个人虽只是在徐记酒楼里当个小二,可素衣清颜,三十来岁的模样,长的却隽秀非常,实在瞧不出是混迹酒楼当过店小二的油腻之人。 张龙听到衙差的汇报之后立即命他们将那小二看住,又匆匆跑回开封府衙得了包大人的捉捕手令,才回去示意抓人,只是没想到在路旁看见闲坐喝茶的展昭。 展昭没透露皇上出宫一事,又想着有白玉堂在身旁保护出不了事情,于是跟着张龙一同抓人去了。 沈文泉假扮成小二在锦程酒楼混迹了几日,后来命案发生后他被叫去问话,离开之后就察觉到自己被人跟踪并且受到了监视。 如今看着眼前开封府几个身着便衣的官差,他忽然张嘴无声笑了笑,似是早就料到了今日该有此一遭。 展昭仔细瞧着面前这人的模样,细细观察他脸上的神情,就怕他不小心会使出什么花样来。 展昭握着巨阙的手微扬,张龙立即将捉捕手令摆了出来,语气威严冷厉,招呼着身旁的两位衙差前去抓人:把人带走! 别动手,我自己跟你们走。沈文泉匆匆摆了摆手,笑得别有深意。 既然已来开封府,他的确也该去见一见那位师兄的亲传弟子。 四名衙差将沈文泉团团守住,展昭让开道,直到他们几人从面前经过,才一脸警惕地跟上去。 千城从钱庄取了两万两银票交到胡承宗手中,当夜便保护在赵祯身旁一同在锦程酒楼里住下。 而白五爷则趁着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人悄无声息地离开了锦程酒楼,前往高义德的府邸。 而深宫之中,太后和庞贵妃发现赵祯失去了踪影,几人顿时乱成了一锅粥。 虽然关心则乱,但好在二人如今坐到这个位置,都养成了稳重的心性,于是一同宣召了包拯、八贤王和庞统进宫。 包拯是老臣,太后回宫多亏他破案助力,而八贤王素来心系朝廷百姓,对赵祯可谓是绝无二心,至于庞统则是庞贵妃建议宣召进宫的,包拯和八贤王毕竟都是文臣,这找人一事还得庞统亲自来。 于是三人匆匆赶至皇宫门口,正巧碰了个正着,一脸茫然的进去,又一脸严肃的出来。 庞统知道赵祯偷偷出宫一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临行去找人之际还得宽慰包拯和八贤王勿担心。 明月悬空,清朗的月华从屋檐上倾泻而落,但枝头光秃秃一森*晚*整*理片,依旧瞧着毫无生趣可言。 月空下,雾岚氤氲缭绕,随着从远方吹来的夜风幽幽散去。 屋檐之上,只见一道白色身影迅速闪过,他鬼魅般的身影,如风般的速度,悄悄潜入了高义德的府邸。 高义德身为礼部尚书,中饱私囊多年,可在汴京城内这尚书府的构造瞧着当真是普普通通,都不及徐青霄家中那一半的宏伟宽敞。 要不是大门口挂着高尚书府的牌匾,千城又给他指明了方位,白玉堂觉得自己还真不一定一下子就能找得着。 白玉堂将高义德的整个尚书府逛了一圈,大致摸清了地方。 高义德的书房和卧房都在距离前院正厅不远的地方,应该是为了方便及时出去。正中央则是四通八达的鹅卵石小道,因为正值寒冬,周围的草丛和树枝如今已萧瑟得不成样子了。另外还有四个独立院落,白玉堂没仔细去瞧,但分析着应该是高义德的小妾和几位子女的居所。 如今这世道,哪怕不好色,达官显贵的家中也会多一房小妾,以免出门听同行的笑弄。也只有包大人除外,他只有正妻,因他母亲身体不适如今在老家替他在母亲身旁侍疾,包拯这才得以在汴京城安心办公。 白玉堂轻功好,没惊动任何人,在只透着一点月光的夜里,顺顺利利地摸进了高义德居住的院子里。 书房内没点灯,白玉堂倚在窗角往里面了一眼,借着薄薄的月光,他看见这书房内居然还挺宽敞,但发现放置书卷的书架不多,而面对书房门口,背靠着浮雕画墙的地方置了一套书案和靠椅,余下空荡荡的地方铺着地毯,地毯中央端端正正的立着一尊足有半个成年男子高的镂空雕花的葫芦宝盖焚香鼎。 如此大的香炉鼎过重,四个脚四平八稳地压在地毯上,表面的鎏金花纹在这深夜看不清,但是隐隐透着一闪一闪的光泽。 白玉堂收回目光,将身影藏匿于月光照不到的角落里,他虽说不是很擅长风水建居,可上一世好歹亲手指点建造过洛阳白府,如今看这高义德的书房,总觉得透着古怪,可具体又一时说不上来。 他靠在墙上,衣袂翻卷,任由寒风勾起他融入夜色的墨发,静静等着院外提着灯笼巡逻的小厮走远,才缓步走出来。 朗月清辉洒落在白玉堂俊美的脸庞上,他敛着眉,眸色幽沉,脸上透着清冷。 第57章 白玉堂推开窗,闪身进了屋内,循着月光照亮之处顺利靠近了书案旁,他锐利的目光从书案上一扫而过,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这也是他意料之中的情况,只是待白玉堂转身离开欲前往书架上查看的时候,突然瞥见书案上的不妥之处。 白玉堂移步换了个位置,云间皎月的光华没了遮挡,在书案上留下两条间隔相近,泛出浅亮的痕迹。 白玉堂眯了眯眼,唇畔漾起了弧度,心中立刻已经有了猜测。 他伸出手指在透着浅亮的痕迹周围摸索着,只是好一会都没感觉到特异之处,索性停下动作,在光亮之处用力一掌按了下去。 一道极其细微不易察觉到的咔嚓声突然响起,白玉堂后退了半步,只见书案上被他手掌施过力的地方顿时显露出一个大小适中的长方形浅格。 白玉堂凑近瞧了瞧这个对他而言简易不过的小机关,书案上的这块挡板因为承受了压力往下移了几寸,继而触动里面的机关直接缩进了书案的夹层里,这才露出里面薄薄一层的小空间。 藏在机关内,一本质地柔软的书册如今就在眼前,白玉堂伸手拿出来翻看了几眼,发现最后的一笔交易记录是在一个月前,不是入账记载,而是所花费的记录,后面补充了是用于赤凤教。 赤凤教?白玉堂凝眸想了想,觉得有些熟悉。 他又慢慢翻开了后面一部分,才明白这本册子正当中的页数是空留出来的,前面是花费记录,入账记录则从后面倒着开始记。 而最近的一笔入账时间是半个月前,五千两,那时候正是各地举子已经开始抵达汴梁城的时候。 白玉堂合上记录册正准备放进怀里,只听到数道铜锣声在院外敲响,急促震耳,似是在催促着他离开一般。 白玉堂轻微皱了皱眉,就发现旁边高义德的卧房很快升起了烛火的光亮。 抓贼啊,进贼了!小厮的嗓音隔着高墙传了进来。 高义德顾不得寒冷,只着了一身薄棉素衣就打开了门出来:大晚上,慌里慌张的吵什么! 一个小厮急匆匆的跑进院子,见高义德一脸不悦的站在门口,忙走近道:老爷,小公子刚才大喊他窗外有可疑的人影。 快!点灯查清楚!听到有可疑的人影,高义德神色一慌,高声吩咐完突然安静了下来,双眸阴恻恻地往书房的方向看去。 小厮领命离开,整座尚书府邸顿时一片通亮,都在找那个可疑的人影。 此刻房间里面的胡氏满眼惺忪,瞧着外头深沉的夜色一时有些云里雾里,透过烛光她见高义德还在外室的房门口站着,忙起身拿过衣袍走了过去。 胡承梅将衣服披在他肩膀上,柔声轻问:老爷,怎么了? 书房漆黑一片,除了呼啸的寒风没有丝毫动静,这瞧在高义德眼底,心里愈发不安了起来,他拂开胡承梅的手,拢紧了肩膀上的衣服,直接下了走廊,向书房走去。 入夜后,千城发出了暗号,赵祯留在汴京城内的耳目潜入了锦程酒楼。 由于赵祯坚决不肯离开,耳目只得将消息传递到开封府衙。 展昭得知白玉堂打算夜探尚书府寻找证据,为了慎重起见,所以前来接应。 展昭才摸进高尚书府,俯身于屋檐之上看清书房的位置,一跃而下藏匿于黑暗之中,只听院外响起了敲锣打鼓般的声音。 展昭心中警铃大震,暗想难道白兄被发现了? 他拧紧眉头,刚转过身还没走出一步,突然感觉到了有人靠近的气息,他伸手握紧剑柄,顿时被人抓住了肩膀,揽住腰身带到了书房之后与院墙靠近的地方。 猫儿,你怎么来了?白玉堂压低了嗓音,将人抵在墙上。 许是出来的急,展昭没换夜行衣,只是寻了块黑巾紧紧蒙着脸,可他这双明亮温润的眸子,还是让白玉堂一眼就瞧出身份来了。 作者有话说: ---------------------- 谢谢看文 第57章 耳畔是熟悉的声音,等展昭看清楚白玉堂的脸,顿时就放松了警惕,连带着眉眼处都渐渐泛起了柔和温软的笑意,原本已经握紧巨阙的手也缓缓松开垂在了身旁。 两人挨得紧,白玉堂揽着展昭腰身的手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此刻舍不得松开,他对上展昭明亮的眼眸,突然玩心大起,一把扯下还蒙在他脸上的黑面巾。 白玉堂这会心情好得很,轻轻挑着眉笑道:猫儿,你这样不闷? 你看着白玉堂洁白无瑕的脸庞,还有令他熟悉的眉眼,展昭此刻似乎也忽略掉了还停留在他腰上的触感。 脑海中旖旎蹁跹,展昭努力将目光落在白玉堂身后那片苍茫寒凉的夜色中,不由沉下声问:你怎么被发现了? 白玉堂微微偏着头,疑惑间透着如沐春风到笑意,借此又靠近了展昭几分,不解道:不是你被人发现了吗? 展昭抿抿唇,却是被白玉堂这抹如氤氲月华渲染的笑容慑到了双眸,他忍不住错开了目光,想将白玉堂推开却感觉对方甚至用上了内力不想让他乱动,展昭只得咬着牙道:我才刚来! 白玉堂顿时不说话了,侧了侧头凝眸暗想:难道除了自己和猫儿,还有其他人夜探尚书府? 而此时高义德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前,他伸出的手微微凝滞,突然一把推开了书房的大门。此刻除了他承受着寒风行来渐渐有些粗重的呼吸,房内再没有其他动静,一眼看去,只见窗旁月色朦胧,隐隐能瞧清楚房内书架的轮廓。 高义德直径走到了书案前,打开了暗格看了眼,发现记录册还在,这才松了口气。 他略微沉思了会,大概是觉得经常放这地方不安全,于是拿着换了个地方,压在了靠近书案桌脚的地毯之下,又移来原本放在窗户旁的常青藤盆栽压住。 高义德一番打量完,发现并无不妥这才拢紧了衣裳离开。 四周的寒风无处可去,循着空隙全涌进了书房之后这个与院墙相靠近的窄窄的空道里。 墙角下一排排的墨竹被月影笼罩,透出乌青之色,依旧挺拔坚韧。 白玉堂的发丝随风扬起,丝丝缕缕的飘过肩膀,甚至有几根调皮的接触到展昭的鼻翼 白玉堂还揽着展昭,突然清晰的感受到面前这人忍不住颤了颤身子。 展昭抬手搔了搔鼻尖,拼命忍着想打喷嚏的感觉,被月光照亮的脸上,神情显得有些难受,还浮现出几分隐忍。 白玉堂眯着美目紧紧盯着他看。 展昭张了张色泽润亮的嘴唇,整张脸看上红润明艳,还来不及释放想打出来的喷嚏,白玉堂突然靠近用他的吻堵住了展昭微微张开了双唇。 这个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来,让展昭猝不及防,整颗心都吓得不敢乱跳了! 展昭双瞳微散,可清楚地意识到了白玉堂与他之间这是做了什么,他不敢动,甚至不敢呼吸,方才那忍不住想打喷嚏的感觉被这么一吓竟然憋回去了! 白玉堂闭着眼,保持着现在吻着展昭的动作也不敢动,他怕一动,就会忍不住伸出舌头闯入心爱之人的口腔,邀他一起共舞。 老爷,没有贼人,二夫人说是小公子梦靥说梦话了。府邸的管家匆匆来报,他们寻遍了整座宅子,的确也没发现可疑的人。 记录册还在,书房内也没有发现贼人闯入的痕迹,高义德心想大概是误会一场,加上皇帝交予开封府严查科举舞弊一案让他忧思过虑了。 高义德关上书房的大门后让管家离开,搂着胡承梅回房歇息去了。 院外的脚步声渐远,灯火通透的的尚书府渐渐熄了灯,又恢复了沉静,只有寒风还呼啸着。 展昭眨着双眼,敏锐的听到这些动静渐渐散去,单手反后一把擒住白玉堂还停留在他腰身上的手腕子,与此同时,张嘴一口咬在白玉堂的下嘴唇上。 嘶疼意让白五爷从这美好的沉醉中醒过来。 展昭惊慌失措的将他用劲推开,白玉堂的后背猝不及防地蹭到了书房的红墙上。 展昭很用力,丝毫没有口下留情,他感觉到自己嘴里这会还留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嘴上疼,后背也疼,白玉堂靠着墙抚着下嘴唇的伤口,故意做出一脸伤心欲绝的表情。 他盯着展昭看,嗓音都透着让人听着难受的鼻音:猫儿,你这么狠心。 展昭一张脸,带着脖颈和耳尖都红透了。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玉堂,这人这副模样,难不成竟还感觉到委屈了! 展昭转身要离开,又突然停下脚步等着白玉堂,此时哪怕心里羞怒交加,展昭也是理智占了上风。 他缓缓转过身,极其不自在的抬了抬眼,借着被云烟遮掩住的浅薄月光看清楚白玉堂唇上有个血红色的小口子。 第58章 展昭瞧着又有些心疼,只得在原地拽紧了衣摆,拼命调整着气息。他暗想着,算是给白玉堂的惩罚了,谁叫他这么胡来! 展昭还在调整气息的时候,白玉堂又进了趟书房。 高义德也肯定没料到此刻有人就在他院子里,白玉堂一进去就瞧见了端倪,书房内唯一的一盆大盆栽移了位置,打开书案上的机关,里面已不见记录册的踪迹,他把目光落在移了位置的盆栽身上,走过去将盆栽移开,挑开底下的地毯,果然就瞧见了他要带走的记录册。 白玉堂这次可不会再把记录册放回去了,他把东西揣在怀里,直接跳窗而出,脚步轻盈的移到书房之后,就见展昭抚着唇在发愣。 见展昭没走,白玉堂突然松了口气,倒是在心里将自己责怪了一番,怎么今夜如此忍不住,幸好没将人吓跑,待会又该怎么解释呢? 白玉堂蹙眉想着,突然无意间舔了舔嘴皮子,因为不小心触到了伤口,立即就拧紧了眉头,他忍着疼意轻轻走上前来到展昭身旁,轻咳了一声,偷偷打量着对方脸上的表情。 白玉堂显得有些小心翼翼;猫儿,走了。 展昭抬头看了眼白玉堂,又一脸尴尬的收回了视线,只觉得浑身还是极不自在,不知怎的他的目光好像是控制不住一般,一个劲的只想往白玉堂的嘴唇上瞧。 郎艳独绝,白玉堂这张脸几近完美,那嘴唇也是长的极好,薄薄的两片唇瓣轻轻闭阖时抿成了一条直线,在这时透出浅亮,像雨中蔷薇,柔嫩,明艳。 展昭察觉到自己的想法,垂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眸色微沉,一脸沉默地纵身跃过旁边的这座院墙,直接出了尚书府。 漆黑的夜笼罩住这片大地,只有街旁偶尔还有几户人家的大门口前亮着引路的红灯笼。 明月当空,人间缭绕着薄雾,又随着风缓缓消散。 展昭和白玉堂一前一后的走着,风掀起两人的衣摆都往同一个方向飞扬。 白玉堂挠了挠头,觉得这两辈子加起来头一次感觉如此无助,他亦步亦趋地跟着展昭,想开口,又怕惹得对方不悦,只得瞄着地上展昭那看得见摸不着的影子。 你。展昭突然停下脚步,想起正事,方才的尴尬似乎消散了不少,只是还没待他把话说出口,猛地被身后那人撞得个踉跄,差点重心不稳,往前摔去。 猫儿!白玉堂眼疾手快的抓住展昭的肩膀,担忧之色浮于眼底。 展昭抬手,这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揉,有些疼,可具体又不清楚在哪个身后部位,被白玉堂胸膛撞到的后背,还有被他抓着的肩膀和胳膊,此时都还残留着清晰的触感。 展昭很怀疑白玉堂是不是看他走在前面停下故意撞上来的,至于原因,肯定是为了报复刚才他的口舌之快! 白玉堂,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故意的?展昭双眸里透着光,微圆的瑞凤眼渐渐眯起,无风无浪的脸上透出几丝怀疑。 没。白玉堂的心劇然缩紧,这时候的他竟一点都没有那风流天下、恣意不羁的模样,神色间透着闪躲。 白玉堂声如蚊呐,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爷只是怕被尚书府的人发现。他以为展昭说的故意指的是方才他吻他的那件事。 而凭展大人的内功修为又岂会听不清白五爷的话? 胡说八道。展昭眸色一怔,微微侧过头,一脸的倔强,脸庞在街角灯影的照映下愈发显得红艳。 白玉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两厢望来,视线悄然错之,似墨沉淀的夜色中,两人对立而站,无言良久。 白玉堂忍受不了这种被猫挠着心肝的滋味,忍不住开口:皇上让你来接应我的? 展昭抿抿唇,脸颊上的绯红渐渐消却点点:白五爷的能耐,让人打听便一清二楚,皇上怎会不放心。 那白玉堂一喜,忍不住走上前半步,眼中流转着与春日里悠然的阳光别无二致的目光。 他噙着笑容看着展昭,唇畔缓缓漾起了弧度,邪魅、惊艳。 那是你不放心我? 作者有话说: ---------------------- 嗷嗷,终于kiss了! 第58章 瞧着白玉堂明亮希冀的双眼,展昭一时竟无言以对。 但是他此刻头脑清醒的同时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绝对不能让这个歪楼的话题继续聊下去。 寒风忽停,街旁摇曳着的灯笼打着旋,周围红色光影蹁跹。 白玉堂缓缓靠近展昭,盈盈含笑的眸子里流露出别样的情绪,俊美的脸蛋浮上一层薄薄的灯影暖光。 展昭一双眼睛左右忽转,明明感觉的到对方在渐渐靠近,可偏偏他双脚跟灌了铅似的,往后迈不开腿来。 白玉堂脸上扬起的笑意,还有从他口中故意透出挑逗意味的话,无疑将此刻的气氛推到尴尬的制高点。 展昭束手无措,视线突然落在白玉堂微微敞开的衣襟之中,他盯睛一瞧,又缓缓瞥开了目光,僵着身子纹丝不动,木讷着一张脸,明知故问道:白兄,皇上要的证据可拿回来了? 寒冬腊月的深夜,哪怕风停了也依旧冷。 展昭脸上一本正经,只是飘忽的目光透过苍茫的夜色不知落在了何处。 白玉堂静静瞧了展昭好一会,才缓缓站直了身子,他往怀中一探,把记录册递给展昭:皇上倒是料事如神,还能想到有这个玩意的存在。 展昭收回目光,忍不住打量了会白玉堂,他没在对方脸上瞧出半分对圣上敬慕的神态,倒像是在跟他讨论馄饨应该趁热吃才香一样。 提起馄饨,那时候采花贼一案尘埃落定,白玉堂离开汴京,展昭一连吃了数日的馄饨,弄得老宋伯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调馅儿的时候多加了些什么料,口味变得好吃了,这才惹得展大人一日三餐,总有一顿要吃上一碗他铺子里的馄饨。 展昭抿抿嘴角,从开封府开始着手调查科举舞弊一案,他又有大半月没去老宋伯的馄饨铺子了,这会想起竟然觉得十分挂念! 想起白玉堂曾经冒着熹微的天光赶早给他买馄饨,展昭心里不由得一暖,他偷偷去瞧白玉堂,发现对方正盯着他看,展昭赶紧低下脸随意翻开记录册,装模作样的看起来。 白玉堂似是瞧出展昭闪躲不及的目光,想着对方可能还是在意方才那个情急之下的一吻,不禁有些垂头丧气。 他正在一点一滴努力的融入展昭的生活里,想让展昭无论何时何地看见任何事物都能关联到他,可到了关键点上,白玉堂又觉得这个细水流长的法子似乎不太管用了。 白玉堂深呼吸了口气,又缓缓吐纳出来,带着温度的气息遇冷渐渐变成了一道白雾,只是很快就消散不见了踪影。 白玉堂心里哭笑不得,细水流长这种词何时会与他搭上一星半点的关系,他白玉堂的行事作风何尝不是极尽的潇洒恣意 借着灯笼的光影,展昭大致看了遍记录册的内容,他把记录册收好慢慢往前走,瞧了眼跟上步伐的白玉堂,道:有了这个,明日皇上便能下旨抄了高尚书的家了。 白玉堂点头,看着他白皙如玉的脸颊,又徐徐问道:你说徐记酒楼的命案会不会和他有关? 展昭不可察觉地皱了皱眉,叹息了一声接着道:凶手已经捉住了。 今日被他和张龙带回去那个叫沈文泉的人和公孙先生是老相识,仔细说来还和公孙先生师出同门,只是后来因为犯了忌讳被逐出师门,那因中毒而丧命于徐记酒楼的六名举子正是沈文泉下的毒。 只是沈文泉和那六人无仇无怨,他为何要下毒取人性命?展昭听着他和公孙先生周旋中,并无一个严谨准确的结果。 你们何时捉的人?白玉堂不解,这案子之前还没有头绪,怎么一会就说把人抓到了? 你保护皇上去锦程酒楼的时候,展某随张龙去捉的人。展昭朝白玉堂看去。 寒夜沉沉,白玉堂身如白练,容颜如玉,清润的双眸盯着前方暗色昏沉的道路,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路寂静无声,谁都没有再提及尚书府那件意料之外的事,而展昭的面色也早已恢复如初,跟个没事人一样,只是因为今夜吹多了寒风,嘴唇显得有些发白。 待两人回到开封府衙已经是后半夜了。 而此刻府衙内灯火通亮,今晚负责留守府衙内的衙差们步履匆忙从大门口离开,朝不同的方向散去,行色匆匆,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一样。 白玉堂跟展昭从大门口进去,两人瞧见眼前这一幕也是有些疑惑。 雪昙被接踵而至的脚步声惊醒,从后院一路撒欢儿着跑来,瞧见站在前厅门口的两人,忽然喵呜了几声,直直朝白玉堂冲去。 第59章 公孙策神色凝重的站在前厅门口,包拯则坐在厅内,身后立着包兴在给他揉着额头。 展昭走上前,待看清了公孙先生脸上的神情,心里大致猜到是发生了何事,他低声问了一句,果不其然,就是沈文泉跑了! 公孙策瞧了眼与展昭一同回来的白玉堂,对展昭道:今夜发生的事情太多,皇上还在锦程酒楼不愿回宫,大人心系皇上安危又怕打草惊蛇,好不容易睡下了又发现沈文泉跑了。 看着包大人闭上双眸靠着椅背上,一脸疲倦之色,展昭不忍上前打扰,只好将手上的记录册交到公孙策手中:先生,这是白兄在高尚书的书房里找到的证据。 公孙策瞬间来了精神,翻开看了好一会,抬眸之时眼睛一亮,笑道:有了这东西,事情可好办多了。 雪昙在白玉堂脚旁扒拉着他的靴子,白玉堂微微弯腰,伸手就抓着雪昙的脖颈处将它提了起来。 雪昙四肢扑腾,一双琥珀色的眼眸流转出光芒,张嘴喵呜喵呜的叫起来。 五爷,您可回来了,人犯都跑了! 白玉堂的目光从站在不远处的展昭身上一扫而光,才微微侧过身,低声道:你知道人跑哪去了? 雪昙被提拉着脖颈,蜷缩着身子扭动:他离开这里后在第一甜水巷里被江湖人围攻,只是不知如今是否还活着。 白玉堂自从懂得了猫语,自是知道雪昙在猫族的地位,妥妥的猫族小公举一枚,遍地都是江湖小弟,它的消息总归不会出错。 白玉堂微微沉思,那厮都不知道跑了多久了,何必这会再惹得猫儿来回折腾,他权衡了一番,打算今夜先暂时将此事瞒住,那厮若是死了,明日一早被百姓发现便会有人来报案,若是没死就让他再多喘几天气。 心中有了计较,白玉堂转过身,一抬眼,就发现展昭不知何时竟悄无声息的站到了他身后。 而他,居然毫无察觉。 白玉堂愣了愣,雪昙还在他手里提着。 周围是衙差们往返禀报消息的脚步声,两人互相看着彼此,仿佛周围发生的一切都被一层透明的防护隔开。 展昭心疼被白玉堂如此提着脖颈身子悬在半空中的雪昙,他伸出双手而去,将雪昙托在掌心,缓缓拢在怀里,低下头一脸温柔的抚着它身上雪白顺滑的绒毛。 展昭笑着:白兄,你那样抓着会让它不舒服的。 展昭的唇畔缓缓勾出一抹极具温柔的弧度,他的笑映在明亮的灯影之中,落在白玉堂的眼底,让人移不开半分的目光。 白玉堂很惆怅,这一刻,他竟然羡慕起了一只猫! 他盯着展昭浮起一层薄光的下颚和双颊细瞧,雪昙摇晃着尾巴,缓缓蜷缩在展昭的怀抱中,它喵呜的声音落在了白五爷的耳朵里,显得略有些刺耳。 展大人好温柔怀抱也好舒服。雪昙在展昭的臂弯里舒服的蹭了蹭。 白玉堂额头微跳,落下目光,居高临下的盯着展昭怀里的雪昙瞧,眸中清冷冰瑟。 还有两个时辰就要天亮了,我们先回院休息。清冽的嗓音,口吻里透着不容许展昭反驳的气势。 雪昙只觉得身上一凉,忙在展昭怀里拱起了身子,趁着展昭发愣的间隙,从他手上一跃而下落在地上,撒腿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展昭陡然回过神,视线扫过周围昏暗的墙角,似是想再去寻白猫的踪迹。 白玉堂抬手,横过展昭后背,微微扣住他的肩胛。 展昭僵着后颈,面对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浑身一怔。 这时,包拯拿着记录册缓缓从前厅走了出来,公孙策跟在身旁,虽然凝着眉脸色不太好看,但看上去远比之前好多了。 公孙策瞧了眼靠在一处的两人,风采各异,若是撇去同为男儿身这一点,只觉得十足般配。 包拯徐徐开口:白少侠,本府替明年参加春闱的学子多谢你今夜仗义行事。 白玉堂看过来,朗朗一笑:包大人客气,以后但凡有用得上白某的地方,只管吩咐。 寻人的衙差们一个个都无功而返,王朝看着那并肩而立的两人,微微嚅动了下嘴唇,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包拯让众人各自歇息,便先行回院了。 展昭移着脚步,不动声色的远离白玉堂的手臂。 方才白玉堂那只手落在他的肩上,让展昭的心颤动了好一下,明明是与寒夜一般冰凉的手指,紧贴着他肩头的掌心却感觉好像有源源不断的热度传出来。 展昭心底贪念着他的温度,却又再次被理智占据了上风。 作者有话说: ---------------------- 第59章 清冷的寒夜,月色似水,沉寂下来的开封府在寒风呼啸的夜色里愈发显得庄严肃穆。大门的阶梯前,两座石狮子威严而立,银白色的月光洒在鸣冤鼓的鼓面上,宛若凉夜下平静的湖面。 白玉堂和展昭两人回到后院,廊上亮着几盏灯笼,暖光熨帖的落在两人的眉眼处,显得柔和又温暖。 两厢无言,展昭直径走进房内,他转过身不经意看了眼还在外面站着的人。 风华有度,仪容端庄,玉树临风,白玉堂一袭白色锦袄着身,身后月色溶溶,展昭瞧着这美的惊心动魄的白,突然就想起了那在枝头随风轻颤的梨花。 其实展昭也是没仔细欣赏过春日的梨花,可不知为何就突然想到了它,或许是因为梨花的白,或许是它也像白玉堂一样,干净、优雅、显得高贵。 展昭下意识抿了抿嘴唇,只听到白玉堂传来一句令他心安的话语。 先去睡吧,明日还有得忙。 白玉堂注视着展昭,双眸温柔,瞧着他眼底竟是比今夜这夜色还深沉。 展昭没迷糊,这时候头脑清醒的很,可偏偏这会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好一会才轻嗯了声,点着头:你也是。然后不留痕迹的关上了门。 衣摆被寒风吹得猎猎作响,直到看不见展昭的身影,白玉堂在原地站着忽然感觉有些力不从心,他抿着唇晃了晃脑袋,推开门走进之前自己住的空房间。 白玉堂心里清楚,大概是他之前冒着寒雨赶路,积压在身体的寒气要一次性爆发出来了。 屋内,一切都是冰冰凉凉的。 薄薄的月色透过闭阖的菱窗格透进屋内,营造出一片清冷朦胧的美。 白玉堂夜视好,这会也懒得点灯,他绕过屋内中央的圆桌和凳椅直接走到床前。 没了仆人在身边鞍前马后的伺候,白玉堂坐在床旁,伸手触到冰凉的被褥,仿佛想起了上一世,许多许多年前,他和猫儿都还年轻的时候。 他和展昭刚敞开心扉,意识到彼此在自己生命里的重要性。 白玉堂不愿假手他人,他为展昭铺床暖被窝,为展昭熬驱风寒的药,甚至为他去下厨,做了人生以来第一碗鱼肉羹。 他知道,猫儿都是爱吃鱼的。 而展昭也的确喜欢,他忘不了那日展昭吃着鱼肉羹满眼流露出来的感动,莹莹闪亮的眼眸,让他至今回想起来不止满心柔软,还泛起点点酸涩。 还总是想着过去的过去做什么? 白玉堂忽然松懈了嘴角叹出了一口气,他躺在冷若寒窖的床铺上,裹着同样没温度的被褥缓缓闭上了眼。 包大人当真廉俭,屋里都不放个火炉子,他吩咐白顺送来的纹银炭难道是不够用? 白玉堂不断腹诽,只感觉身体很重,四肢百骸都渐渐使不上劲。他在静谧之中沉沉的睡去,不知道过了多久,飘曳着的灵魂渐渐苏醒,似乎要从他的这副躯壳里脱离而出。 呼啸的寒风,冰凉剔透的月色,白玉堂好像又看见了漫天飞雪,那银装素裹的白,正是洛阳白府窗外的景象。 他内心一惊,心里顿时感觉有什么物件直直坠了下去,突然,他感受到一个东西落在他额头上,紧接着传来源源不断的热度。 白玉堂猛地睁开眼睛,细数分明可见的睫羽轻轻颤抖着。 屋内安静的只听得到他自己粗重的喘气声,白玉堂瞧着展昭近在咫尺的脸庞,忽然有些恍神,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现实还是梦境! 白兄?展昭轻唤了一句,脸上忍不住浮起了温和的笑意,温暖了白玉堂一整颗心还有瑟瑟发凉的眼眸。 你终于醒了。 我,怎么了?我的声音白玉堂吃惊的看向展昭,他一觉醒来不止声音嘶哑,觉得喉咙也格外干涩。 展昭笑了笑,无奈中透着忽视不掉的关怀,他将紧贴在白玉堂额头上的热面巾换了一面,一边道:先生说你是寒邪侵体,好好休息会就会好起来的。 展昭也知道白玉堂前几日冒着狂风大雨赶路回来陪他过生辰,这次病倒必定是这个原因,心里不禁有些难受,可嘴上没显露半分,还故意打趣着白玉堂道:世人只见过白五爷丰神俊朗,英俊潇洒的一面,可这病恹恹的一面他们何曾见过? 第60章 人吃五谷,哪有不得病的。你这臭猫惯会挖苦爷的。白玉堂苍白的唇角勾起了笑,一点弯弯的弧度,却是发自内心的真诚。 屋内的角落和靠森*晚*整*理近床旁的地方都添置了一个小火炉,床边放着一个方凳,上面置着一个装了小半盆热水的铜盆。 白玉堂微微侧过脸,发现这还是在开封府后院他的房间 紧紧闭上的房门,半掩着的窗户,亮白色的天光从窗户间清透而入,流动顺畅的空气,以至于白玉堂感受到房内舒适的温暖,也并不觉得压抑。 床旁的小火炉上烧着一壶开水,壶口腾升的热气一缕一缕地似烟雾般散去,瞧得白玉堂都有些恍惚。 展昭起身提着壶子重新添了些热水倒入铜盆里,这才转过身来取下白玉堂额头上已经凉下来的面巾。 额头上的热度消失,白玉堂突然清晰的感觉到额头有些湿润,他转溜着双眼去看展昭,庆幸自己一睁开看到的人还是他。 展昭在床边挺着背脊,正襟危坐,他将面巾浸在热水里重新打湿,脸上透着认真的神情,做起事情来也是一丝不苟。 白玉堂的视线忽然落在展昭那一双拢高衣袖,露出一截洁白皓腕的细手上。 展昭常年习武练剑,这双手素白且修长,如今浸在水中,水波袅袅,皎皎含光。 猫儿。白玉堂就想这样轻唤着他。 展昭轻嗯了声,双手拧干热面巾的水,抬眸看来,唇畔缓缓漾开了深深的笑意:怎么了,白兄是不是饿了? 热面巾覆在额头上,白玉堂却觉得此刻连胸膛都暖和了起来,他扯着嘴角笑了笑,脸色显得有些苍白:是有些饿了。 展昭不提饿字之前白玉堂方才感觉还好,可听展昭这样一问,便突然觉得肚子里空荡荡的,还有些凉。 昨日和展昭分开后,白玉堂陪着赵祯进锦程酒楼,虽然后来胡承宗吩咐人送来了一桌子的美酒佳肴,可因为对面坐着的是赵祯,白玉堂无心吃喝,只能一脸平静的应对着。 展某去厨房给你端吃的,顺便看看药熬好了没有,我想白兄应该是不怕苦吧?展昭眉眼弯弯,笑得若三月桃花,见白玉堂醒过来心里顿时什么担忧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靠近去压了压白玉堂脖颈间的被褥,才离身而去。 今日外面升起了太阳,风依旧寒冷,可处处都落满了轻柔的阳光。 展昭打开门走出去的一瞬间,耀眼的逆光从门的缝隙间涌进来,将他的身影团团淹没只留下一团刺眼的光影。 这瞬间,白玉堂感觉心口抽疼了下,徒留下一片钝痛,他猛的伸出手想抓住什么,牵一发而动全身,喉咙也痒的难受,忍不住俯下身子急咳了起来。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急重的脚步声响起,白玉堂抬头望去,待看清楚人的一瞬间,他那双明亮美艳的眸子突然沉下几分,死死抿紧唇瓣,神情也冷淡了起来。 进来的不是展昭,而是神色焦急不已的白顺。 白顺跑到床前,看清白玉堂这透着苍白的面色,差点直接跪下:五爷,您怎么病倒了?也没派个人通知小的来照顾您,小的真是罪该万死,要不是来开封府送东西碰见王朝大哥,小的 闭嘴。白玉堂轻喝一句,他微微蹙眉,默默喘了口气,想起身靠在床头。 都说病来如山倒,白玉堂一贯觉得自己身子骨好得很,而且如今这副身体与重生前相比不知道年轻了多少,可他委实没想到只是染了个风寒就觉得这么难受。 白顺扶着白玉堂起身,横立起枕头靠在他腰后,又提着被褥严严实实的盖在他身上,若不是被白玉堂及时制止,白顺打算只让他露出一双眼睛在外边。 爷,您还有劲生气就好。白顺傻呵呵的笑起来。 热茶。白玉堂敛眉,惜字如金。 白顺会意,立即跑到桌旁倒了一杯茶,茶水不热,温温的,用来润嗓正好。 爷,您慢点喝。白顺恭敬地将茶杯递到白玉堂面前。 白玉堂刚喝了半杯茶,嘴唇透出水润,这会觉得好像有了些力气,他把杯子还给白顺,一脸平静的道:这没你事了,回去跟着四哥,平时没爷的吩咐不要随便来找爷。 白顺睁大了双眼,说来说去还是那几句话:干爹嘱咐过,让小的好好照顾您。 白玉堂一声不吭,只是瞅了眼紧闭的大门,面上渐渐透露出有几丝不耐烦的神色。 白五爷五官俊美,可一旦眸色冷厉起来,还是让白顺胆战心惊。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听到外头寒风拍打着窗户的动静。 白顺想了又想,小声道:清早的时候外面整条街都闹哄哄的,说是皇上派兵协助开封府的官差包围了礼部尚书的府邸和锦程酒楼,将里边的人都抓走了。包大人和一个将军亲自到了锦程酒楼把离宫的皇上请出来,如今圣上就在前厅坐着,展大人恐怕忙不过来。 白玉堂美目轻瞥,凉飕飕的目光从白顺的脸上一扫而过。 白顺心里咯噔一颤,立即噤声垂下了脑袋。 作者有话说: ---------------------- 谢谢喜欢鼠猫的亲们 第60章 开封府后厨的院子里, 厨房旁有间专门用来熬药的青瓦小屋子。 展昭一踏进院,风裹着浓浓的药味袭面而来,调皮的从他鼻尖一拂而过。 这味道展昭熟悉, 加之又是出自公孙先生之手,展昭再清楚不过。公孙策以前尝念叨着良药苦口之类的话,开封府不少人都曾遭受过这等良药的荼毒。 平日后厨这里冷清的很,除了几个炒菜和烧火的师傅,压根见不着其他不相干的人。可今日竟来了不少人, 大伙三三两两的蹲着或站着聚集在一处,不知道唠唠叨叨的在扯些什么家常。 展昭瞧见院里的这一幕突然停滞了步伐,好一会才摸不着头脑的朝厨房走去。 坐在柴堆旁,专门负责开封府众人伙食的掌勺师傅见到展昭来了,立即走过去, 两三步就到了展昭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 赵叔?怎么了?展昭看了眼周围的其他人, 将目光落在赵师傅赵琪友身上, 眼中透着疑惑。 赵琪友双目紧紧盯着展昭, 面色凝重地问:展大人, 圣上起驾回宫了吗? 听见赵师傅这一问, 其余几双眼睛齐刷刷地朝展昭看过来, 瞧得他心头一跳。 展昭总算明白为何今日后厨的院子里会这么热闹了。 展昭笑了笑:白兄病了, 展某见过圣上后就一直在房间照顾他, 这会我也不知道圣上回宫了没有。 赵琪友苦着一张脸, 眉心紧紧地揪成一团,瞧着像是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几个负责开封府浣洗衣物的大婶悄悄咬着耳朵,虽然有意压低了嗓音,可展昭也听得一清二楚。 一听圣上亲临, 吓得我把衣服都丢在了井边了。这大婶一边说着一边故意抹着脸颊旁并不存在的汗水。 另一人推搡着她:瞧你这点出息,最近开封府破了这么多案子,皇上肯定是来赏赐包大人的。 被推搡的大嫂听着不满,仰高了脖子反驳:你有出息还跟我一起躲在这。 展昭笑得甚是无奈,抬眼瞅着那间从里面飘出药味的小房子。 赵琪友捶着手掌心,一脸愁思:这可怎么好,圣上若是一时兴起想留在开封府用膳,小老头我这厨艺恐怕会惹得龙颜不悦啊! 在开封府后厨后院做活的都是居住在附近的寻常百姓,有几人走上来拍着赵琪友肩膀宽慰着他:赵叔,你就来几样寻常小炒,皇上吃惯了山珍海味,说不定会对你的另眼相看呢! 你个臭小子,都这会了还打趣你老叔!赵琪友给了身旁这年轻伙子一手肘。 展昭悄悄往旁边挪了几步,正欲走开,突然被人扯住了腰间了衣裳,耳边尽是赵琪友恳求他的声音。 展大人,你可得救救小老头我啊! 展昭抿了抿唇,转过身来脸上一派温和:赵叔,你放心,皇上等会就会回宫的,不会在开封府用膳。 赵琪友收回了抓着展昭衣裳的爪子,眼睛里好像看到了未来的希望:真的吗? 真的。展昭很无奈,他进宫当值时曾见过圣上用膳时的排场,当真不是麻烦两个字就能说尽的。展昭有时候甚至觉得这皇帝也没什么好当的,吃一道菜都不能超过三著,以免被底下人瞧见摸清楚了喜好,难怪皇上总想着出宫呼吸自由空气呢! 赵琪友拍着胸口,似乎还心有余悸一般。 展昭瞧了眼其他人:都去忙自己的吧,别等会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身旁找个人都找不着。展昭自是不会跟他们说皇上昨日就偷偷出宫一夜未归的事情,这会皇宫里着急的宫人可是能把整个开封府衙塞满! 第61章 展大人说的是。 我们还是先去把自己的活干完。 几人七嘴八舌起来,也渐渐有了动静,很快就都散去了。 赵琪友见展昭还没走,微微歪着脑袋问道:展大人是来做什么的? 展昭忙道:生病的人该吃 只是他话还没说话,就被逐渐恢复心情的赵师傅打断了,赵琪友一脸笑意,领着展昭往厨房里走:展大人不早说,原来是白五爷饿了。 展昭心想你们要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赵琪友站在砧板前,瞅了眼旁边都是白顺之前差人送过来的食材,开口道:展大人稍等会,我做个鲜虾面给白五爷尝尝。 展昭往厨房里逛了一圈,发现里面的食材当真是比以往丰富了不止一丁点,他虽然没问,却也知道缘由。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更别说赵琪友了,展昭现在算是明白为何府中这些人口口声声都唤白玉堂为白五爷了。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真是最好的写照了。 只是展昭现在还不清楚,这背后一切一切的缘由竟然只是因他自己一个人。 趁着赵琪友还在为白玉堂的吃食忙活的时候,展昭又去了旁边煎药的小屋子。 受公孙先生吩咐负责给白玉堂煎药的是个年轻小书童,在这府衙里也算是公孙策的半个徒弟,以往哪里有案情需要出门验尸,也都是他准备着东西跟在公孙策身后。 展昭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将从屋檐处落下的阳光挡住,他高大的身姿,英俊不凡的脸庞浸在朦胧柔和的光晕里,让蹲在火炉旁照看汤药的吴书和都有了片刻的恍神。 书和,药煎好了吗?温柔的嗓音,徐徐传来,随着展昭抬步走近,他身后的阳光将这间小屋子照的亮亮堂堂。 展大人。吴书和起身低头和展昭打了个招呼,赶紧从一旁捏过帕子盖在滚烫的药罐盖上,他揭开盖子看了几眼,飘忽的药味在此刻更加浓烈了。 展昭站在原处静静地瞧着火炉里腾跃的火苗。 吴书和放下药罐盖子,转过身来,白净的脸庞染上笑意:展大人,药熬好了。 好。展昭拢了拢袖子走到他身边,打算亲自将汤药盛出来。 展昭提着食盒走在鹅卵石小道上,食盒里面稳稳当当的放着为白玉堂准备的鲜虾面和祛风寒的汤药。 周围树枝上摇摇欲坠的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透着枯黄,感觉到周围风势渐强,展昭也不由加快了脚步。 来到后院,展昭从圆形拱门进去,正见王朝急匆匆地走进了白玉堂的房间。 展昭提着食盒走近,里面隐隐透着谈话声,他伸手推开门,挺拔的身姿出现在门口,屋内的三人第一时间就望了过来。 展昭稍提腿摆跨步而入,端着温润如玉的浅笑问道:王朝,你有何事? 猫儿,你去这么久,爷还以为你跑丢了要差人去找呢。白玉堂看起来精神了不少,至少这会还会打趣人了,他说完冲站在一旁的白顺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替自己束发。 展昭将食盒放在桌上,走到床旁看着他:你起来做什么?好好躺着。 王朝看着展昭的侧颜,轻声道:展大哥,是皇上想见白五爷。 展昭忍不住就蹙起了眉心,下意识的去瞧白玉堂,却见对方神情轻松,实在瞧不出他内心的想法。 白玉堂掀开被褥起来,展昭走回到桌旁将食盒打开,一边道:先把面和药吃了。 白顺伺候完白玉堂恭恭敬敬地站到了一旁。 白玉堂束好了长发,镶嵌着蓝宝石的银发冠跟这一身锦衣华服格外的搭配。 他走到展昭面前,瞧了眼碗里摆了半边面碗的虾仁,略显苍白的脸庞浮起了明朗的笑容:还是猫儿你贴心。 展昭唇瓣微微嚅动,不知道他这句猫儿到底是怎么唤的这么顺口的。 王朝放轻脚步声走来,浅声道:展大哥,皇上还在前厅等着。 前边的架势瞧着当真有点吓人,除了包拯和庞统,方才八贤王也带着身边的一队亲卫到场。太后得知赵祯在开封府衙后,命慕薛也率领侍卫队迎皇上回宫。 于是,开封府里里外外被若干人围了一圈又一圈。 展昭敛眉,眼梢微凉,手指尖落在桌面上无意识的蜷缩起,对白玉堂直道:快吃吧。 王朝平日里哪里见过展昭眸光凌厉的模样,当下压住了唇角站在原处一言不发。 展昭这般为他,白玉堂心里头高兴,加上的确是饿了,很快就将一碗鲜虾面吃得干干净净。 王朝不好说什么,他是来请人的,也不好一人独自回去,而他跟白展两人站在一起只显得自己更多余,于是又站到了房间门口静静的等着。 白顺将床上的被褥叠好,悄悄的打量着自家五爷和展大人之间的相处,越瞧越觉得是四爷多虑了,怎么发现自家爷和展大人有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竟相处的分外融洽! 白玉堂喝完药,展昭就和他离开了房间。 路上,白玉堂和展昭两人走在前面,王朝和白顺默默地跟在后面。 寒风有些刺骨,展昭忍不住向白玉堂靠近,内心想伸手去扶他却还是忍住了动作。 展昭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那药苦不苦? 也还好。白玉堂偏头笑着看了他一眼,苦是真的苦,可是重生前他喝了大半辈子的药,这点苦不算什么。 不知道这糖还能不能吃。展昭摸了摸怀里,将那被他用油纸包裹的好好的,余下还没吃完的桂花糖拿出来。 怎么不能吃了。白玉堂仅看了一眼,立即就伸手夺了过去,他透着嚣张的笑语在展昭耳旁响起,让展昭忍不住抬眸去打量他。 桂花的香甜逐渐在唇齿间漫延,白玉堂攥紧了油纸包,默默想着,他这是不是也算苦尽甘来了。 第61章 辽阔的天空呈现出一片乳白色, 轻柔的阳光洒向大地,天际闪着金耀的光芒。 与前几日相比,今日的天气出奇的好。尽管寒风绵绵不绝, 可这正是隆冬之际的特征之一。 白玉堂和展昭进了前院,见到面前这场面不动声色的走了过去。 公孙策穿着厚厚的浅青色袄袍,腰身与往常相比显得结实了不少,浑身散发出文雅的气质。 他神情淡漠的站在院子里的树下,身旁跟着个人, 正是庞统。 他一身华贵的紫金色衣袍着身,衣摆处金丝勾勒而成的云浪波纹在日光下隐隐闪耀。 慕薛带来的侍卫队守在开封府衙最外面,他手持佩剑一个人进来,发现八贤王和庞统带来的近卫已经遍布在前院的各个角落。 厅内,赵祯坐在主位之上, 右手旁的下方端坐着包拯和八贤王,三人谈论着科举舞弊一案的后续及明年春闱的事情, 均神情严肃。 慕薛在厅外远远地瞧了一眼, 心里的一颗巨石总算落下, 立即就撤身返回走到了公孙策面前。 庞统的目光毫无隐藏的端详着公孙策的脸, 可后者无论他怎么说都沉着双眸, 一脸平静, 毫无波澜。 公孙策见慕薛走近, 耳边庞统的聒噪声方才停罢, 公孙策拱了拱手, 语气平静:慕统领。 公孙先生。慕薛回了礼,他时常在宫中巡岗,可与开封府的人都是些老相识。 庞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静静瞅了会公孙策的侧颜, 忽然微抬眼眸瞥了眼慕薛。 这一幕公孙策不知道,可实打实落进了慕薛的眼底,他忽然换上一副戏谑的表情盯着庞统的脸看,虽然没说话,可当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近来庞统跑开封府跑得勤,不管是不是为了替庞太师洗刷冤屈,可如今科举舞弊案已经落实查清,他也不用再麻烦公孙策,所以慕薛认定,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至于这个原因 慕薛只是用眼神有意揶揄庞统,并不是真的认为如此。 白玉堂和展昭的到来,让公孙策平静的脸庞有了丝丝动容。 几人互相见过,王朝领着白玉堂和展昭向前厅走去,庞统眯着眼眸瞅着白玉堂的背影,眸色幽深,一脸深思。 慕薛突然转了个身,见庞统这样,顺着对方打量白玉堂的目光远远看了眼,不解道:你怎么了? 没事。庞统淡淡回了句。 公孙策闻声也不禁回头去瞧他,男子俊颜如染霜雪,双眸之中的冷冽已丝丝散去,公孙策沉默的移开目光,心中暗想:他这副模样难道是因为白玉堂吗? 千城一直候在厅门外,以前他虽然是赵祯秘密培训出来的暗卫,只负责藏在见不得光日的地方保护赵祯的安全,但是如今身旁已有不少人知晓他的模样,赵祯便直接让他站在阳光底下,日后不用藏着踪影了。 第62章 厅内谈话声渐渐歇了下去,见白展二人靠近,千城侧身从厅门口露出一半身影来,轻声朝厅内道:皇上,白玉堂来了。 千城敛着眉眼,脸上没有一丝温度,可行为举止恭敬万分。 赵祯闻声抬眼,院子里铺落在地上的薄薄金碎尽数入眸,赵祯不由心情大好,伸手示意:宣他进来。 近日来寒雨绵绵不断,忽然遇上这阳光明媚的天气,岂能不顺心顺意。 外面并肩行来的两人耳聪目慧,早就听见厅内赵祯的话,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轻轻颔首站在了门外,示意他入内。 白玉堂报之一笑,顺手将画影交到了展昭手上,不携佩剑面圣,重来一世,他如今比别人注意的更多。 他携风潇洒地进厅,却徒留展昭立在原处怔怔地看了画影良久。 白玉堂习武素来身强体健,即使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一碗驱寒药下去,这会已经不觉得身体疲重。 白玉堂跪下行了礼,赵祯命他起身,于是不卑不亢的站在了原处。 无论重生前还是现在这会,白玉堂都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可是没办法,他既然一心打算重新来过,为日后铺路,这样的场景他还要面对得多。 赵祯盯着白玉堂瞧,男子容颜绝美,不可挑剔,他缓缓笑道:听公孙先生说,今日一早你病了? 草民惶恐,昨晚取了账簿回来就觉得晕眩阵阵,时辰太晚不好贸然入锦程酒楼打扰皇上安歇,只得回开封府将账簿交给了包大人。白玉堂依旧垂着眼,松懈的唇角漾开许些弧度,让观者十分舒心。 原来如此。赵祯点着头,倒与之前公孙策所言并无二般,他神情温和道:方才朕和包大人说了,你找到证据,大功一件,朕应当嘉奖于你,说吧,你想要什么赏赐? 白玉堂剑眉微皱,仅一瞬间就毫无痕迹的隐去,听着赵祯的这番语调还有上位者的姿态,他心里顿时就产生了不悦,可面上还是丝毫没显露出来。 白玉堂淡泊名利,他作为陷空岛的五员外和白家港白府二少爷更不会缺金银财宝,即便走上一世的老路,入朝为官任职开封府也顶多让几位哥哥觉得门楣添光,可这些打从心底都不是白玉堂想要的。 沉默了好一会,也未听见白玉堂回答。 八贤王看了眼身旁的包拯,轻放下指尖搭在中间的小方桌之上,他仔细看着面前这位风华正茂、惊艳绝伦的少年郎,无论是他出色的模样,还是心系百姓的风度,都让八贤王在心中忍不住赞叹。 赵祯勾着薄唇缓缓一笑:怎么?这赏赐有这么难想? 草民惶恐,不敢奢要什么赏赐。白玉堂又屈膝跪下,正色逐字逐句道:草民习武,本意为强身健体,如今功夫有成,不敢说心系天下黎民百姓,但能惩恶扬善也不枉费了这一身的功夫。能为圣上解忧,也是草民的荣幸。 包拯漆黑的双瞳忽然掠过一丝光亮,他若无其事的看了眼八贤王,却见对方正侧脸望来,两人都在对方的脸上看到一丝耐人寻味的神情。 八贤王不动声色地看向白玉堂,这年轻人有点意思。 白玉堂这番话可不就正合了赵祯的心意,这等江湖侠士不为他所用,岂能任由放逐? 一想到襄阳,赵祯不免沉了沉双眸,他心意已决,定要像御口亲封展昭一样招揽白玉堂,只是看白玉堂,好像心无此意。 今日清晨杨疏颂就押了一批人直接打入了天牢,慕薛瞅了眼落在屋檐下斑驳的光影,对庞统道:皇上怎么还不启程回宫?太后和贵妃都要急疯了。 庞统面无表情的听着,想着宫里那位贵妃娘娘,冷淡的神情稍稍有了动容之色,遂给了慕薛一个眼神,示意他先过去。 公孙策瞧了眼窝在墙角下一排排站开不敢乱走动的开封府众衙役,假装没看到庞统和慕薛之间的眉来眼去。 厅内,赵祯道:白玉堂,你可想好了,机会只有这一次,朕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今天你定要说个想要的赏赐来。 那柔软的日光照进来,白玉堂的肩头发上都落上了金影,他的脸颊旁染着朦胧的光晕,脸上的神情让人瞧不真切。 草民白玉堂端出一脸纠结之色,看上去好不容易才下定了决心:别的赏赐草民不要,草民只想提一个请求,请圣上准许草民入军营! 与千城站在一起,垂着眼眸不经意听到厅内谈话内容的展昭心头猛地一震。 白玉堂这是意欲何为? 赵祯也是,他忍不住就换了个坐姿,身朝前倾认真的盯着那一动不动跪在地上的人:白玉堂,你想参军? 赵祯笑了,白玉堂这要的哪是什么赏赐! 是,这正是草民所愿。白玉堂双眸透着坚定,方才脸上的犹豫早已不复存在。 大宋重文轻武,重生之前,展昭离开他的世界,白玉堂尚在开封府的时候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他不奢求能凭一己之力去改变什么,前方道路漫漫,他该做的,必须要做的都尚且茫然不定,可白玉堂觉得这将是他前进道路上踏出的第一个脚步。 不止赵祯和在外面听到声音的展昭还有碰巧赶来的慕薛及庞统,八贤王和包拯也都有些意外。 这样一个傲骨凛然,本该鲜衣怒马的人怎么会情愿参军? 大宋边境目前暂时平静无波,自元昊称帝建立大夏以来,内部尚有纷争,可等他们平息内部矛盾,缓过神来,骚扰与冲突必定会接踵而至。 八贤王和包拯两位作为当朝元老级人物,自是比一般人思虑的多,有时候表面的平静下也有可能压抑着滔天逐地的波浪。 两人都曾跟赵祯建议如今应当重视习武练兵,可赵祯只观眼前一时的风平浪静,没对二人的建议上过心。 白玉堂今日开口要的这个赏赐,让八贤王和包拯陷入了沉思,二人不得不再次对眼前这个年轻人刮目相看。 赵祯大笑之余许了白玉堂的这个请求,军营正好有一个职位尚有空缺,但这个职位无关紧要,品级也不高,赵祯觉得既然是自己要赏赐白玉堂,就不该给这样一个职位。 可白玉堂双眸含光,脸庞隐隐还透着笑,已经磕头言谢。 赵祯一时无言,就是在白玉堂脸上瞧见了一种名叫蠢蠢欲动的情绪。 赵祯转念一想,很快就又释怀了,这般耀眼,光华夺目的人,无论身处何地都有大展身手的机会。 很多年后,在场的众人再想起今日,都不禁有所感叹。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2章 千城见势悄悄进入厅内, 过了一会就见他跑出来对慕薛低声道:圣上准备起驾回宫。 一切已准备妥当。慕薛低声回道。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八贤王与皇上同行,赵祯在慕薛等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的离开, 开封府衙很快就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府衙门口,众人恭送完圣上离开,展昭立即返回来寻白玉堂,只是他才返回走了几步,就见白玉堂从厅内走了出来。 杲杲阳光之下, 白玉堂光芒四射,许是身上的风寒转好了,这会笑起来的模样红润润的,比往日里更好看。 好看?展昭忍不住蹙了蹙眉,他不该存在这样的想法去打量白玉堂的。 白玉堂一出门就瞧见展昭返回来行色匆匆的模样, 不禁脱口而出:猫儿,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展昭一时噎住, 想起心中的疑虑直接问:皇上让你随便要个赏赐, 哪怕你要一壶宫廷御酒也行,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想去军营参军? 你方才不说, 爷哪里想到你这馋猫想喝宫廷御酒了。白玉堂嘴上打趣的说, 他一步步走近, 可落在展昭脸上的目光没有撤开半分。 展昭一脸探究之色, 静静地看了白玉堂好一会, 对方还是这般姿容俊美, 笑起来显得风度翩翩。 你素来恣意行事,军营那地方约束太多展昭转开目光,脸上透着严肃,他微微敛眉, 说到后面声音也渐渐小了:你不适合那地方。 展昭的嗓音宛如发丝般轻柔纤细,可白玉堂的的确确听清楚了,他在展昭身旁停下,认真道:我白玉堂这辈子目的明确,有非做不可的事情。 你非做不可的事情难道就是参军? 展昭差一点将心中的呐喊宣之于口,又及时忍住了。 开封府四大护卫跟在包拯身后回来。 吹了一早的寒风,公孙策这会双手有点发凉,他拢紧双袖走在一旁,身后跟着个惹人眼球的大尾巴。 庞统看见白玉堂,也听到了方才厅内赵祯与白玉堂的谈话,他眉眼俱染上了笑意,真心实意道:想不到白五爷志向如此远大。 第63章 日后还请庞将军多指教。白玉堂拱手,淡淡的回看了庞统一眼,见他跟在公孙策身边,一时也摸不准二人如今的关系到底到了哪个阶段。 公孙策对其他人一贯是有礼相待,加上他又是行医者,素来比寻常人耐心更好,更显得温柔些。 不知道是不是近来庞统在他身边打转将他的耐心都消磨透了,公孙策此刻显得格外的不耐烦,冷声道:庞太师的禁足已经解除了,王爷怎么还不走? 白玉堂微愣,唇畔无意识的勾出一抹恍惚的浅笑来,感情公孙先生什么都不知道,这会还是庞统一人一厢情愿呢。 白玉堂心里乐着,突然就停下忍不住深思了起来,这好像跟他和猫儿之间有些相似! 真是同是天涯沦落人! 展昭瞥见白玉堂看向庞统时嘴角勾起的那抹笑意,忽然觉得格外刺眼。 皇上有令,徐记酒楼六名学子的死必须查清。 庞统挺直了腰板,衣摆处金丝勾勒而成的云浪波纹随着寒风轻拂而过,轻轻地摇曳着。 包拯带着包兴从白玉堂身边走过,他步伐很慢,但每一步都极其稳重。 包拯看了白玉堂一眼,这一眼,让白玉堂肃然起敬。 公孙策丝毫没将庞统的身份放在心上,还在和庞统斗嘴。 凶手找到了,只是昨晚跑了。今日一大早就有百姓来报甜水巷死了个人,我派人去看,发现就是那个凶手。公孙策不想解释那么多,只是将大意跟庞统说了一遍。 他才写好书信准备把这件事情告诉远在森*晚*整*理神医庄的师傅,哪知道沈文泉竟然直接横尸街头了! 这一点,令公孙策都有些猝不及防。 怎么会死?难道还存在别的人杀人灭口?庞统神情严肃,现在倒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他也认真了起来。 白玉堂想起了昨夜雪昙说的话,直接道:会不会是江湖纠纷? 何出此言?庞统走过去,锐利的眼神看着白玉堂,寒风从两人的衣摆间拂过。 白玉堂眼梢微凉,还没答话,展昭已经开口:庞将军,尸体清晨就已经让人运到了后院停尸房,你可以去看看。 沈文泉的尸体上都是深深浅浅的伤口,张龙带人把尸体运回来的时候,公孙策查看了一遍。 白顺远远的走了过来,小声道:五爷,您还是先回房休息会吧。 展昭点头,也看着他,这件案子还有后续没处理,展昭这会也不要去巡街。 爷没事。白玉堂摆手,精神看上去与清晨初醒之时已截然不同。 公孙策主动带着庞统赶去后院的停尸房,白玉堂和展昭跟在后面,才靠近这个院子,就发现有个衙差急色匆匆地从院门口跑了出来。 坏了坏了!衙差看见了面前的四人立即大喊:展大人,不好了,凶手不见了! 怎么回事?展昭皱眉问道。 公孙策早已经快步从院口走了进去,他往停尸房内一看,不由瞪大了双眼。 原本沈文泉躺着的木板上如今空无人影,徒留下一块已经泛起褶皱的白布。 公孙策撤身从阶梯上走下来,展昭听完衙差的话沉默了起来。 沈文泉的尸体仅仅是这个衙役兄弟转身上了个茅房回来就消失了踪影,难道凶手还有其他同伙?可是就算有同伙,沈文泉已经死了,把他的尸体偷走又做什么?难不成他尸体上还藏着其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庞统一直没出声,只是见公孙策脸上的神情不太对。 闭息丸。公孙策沉下的双眸里头掀起了深冷的寒光,原本柔和的眉眼此时看上去十分冷厉:把开封府当什么地方了,竟然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展昭瞧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微微抿嘴,公孙先生这副模样表示是真的动怒了。 过了好一会,那束手无措自知因为自己一时大意而铸成大错的衙役小心翼翼地开口:怎么办,属下还是先禀报包大人吧。 他没死,只是服用了闭息丸暂时进入了假死状态在我的检查下蒙混过关,方才慕统领带了那么多侍卫围住了开封府,他逃不出去,恐怕是等到圣驾离开之际,趁着这个空隙才混出府去的。公孙策抬眼,示意展昭跟着这个衙役一起去见包拯。 他此番话已经说的明明白白,沈文泉没死,这个杀了六名学子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还没绳之以法。 展昭来到书房将这件事禀明了包拯。 包大人抚着胡须,听完后的第一个反应是:假死?而且人又跑了? 包拯很怀疑最近自己这开封府衙是不是不太安全,这捉来的犯人怎么来去自如! 展昭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可能是最近他疏于公务,忘记了自己的职责了。 可白兄病了,照顾他的确也是一件大事!这一点,被展昭放在心中,丝毫没有躲避。 展昭拱手:先生当初检查时说他身上有伤,即使跑了也走不远,属下立即带人去追。 只要沈文泉还没离开开封府,事情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包拯点头,展昭将赵虎留在府衙内,叫上王朝、张龙和马汉各带了一队衙差出去寻人。 白玉堂回到居住的院落,一进门就发现雪昙蜷缩着身子挨在暖烘烘的小火炉旁打着盹。 还在睡。白玉堂嘀咕了声,提着它后颈就出了院子。 寒风袭面而来,雪昙打了个寒颤,从迷迷糊糊中清醒过来,它感觉自己四肢腾空,心里咯噔地吓了一大跳,一扭头发现自己是被白玉堂提着,娇嗔道:白五爷,你扰猫清梦啦! 白玉堂把雪昙搂在怀里,赶到前院正好看见展昭集合了一众衙差在大门前准备各自出发。 白玉堂对雪昙道:我带着你,你用你的本领将开封府附近的猫唤出来,看附近有没有一个身上受了很多剑伤的男人。 咋,咋了?雪昙大惊,那双琥珀色的双眸圆鼓鼓地看着白玉堂:又,人又跑啦。 啰嗦,快办事。低声呵完这句,白玉堂大步追上了展昭。 展昭看着他:白兄,你不如先在府中休息吧? 找人要紧。白玉堂抬手,忍不住揉了揉展昭的脑袋,只是很快他就缩回了手,一脸正经地快一步向前走了,仿佛方才自己什么事情都没做一样。 展昭的耳朵忍不住发热,即使从脸颊旁拂过的风如此寒冷,也没有将这热度拂去分毫。 面前都是睁大眼睛看着他的下属兄弟,展昭瞧了眼白玉堂远去的背影,好一阵心跳加速,忙伸手扒拉好头发,严肃喊道:看什么,快点出发找人! 众人大惊,纷纷收回目光。 找不到人,中饭全免了!展昭还在喊,似乎认为他声音越大就能将心底的这份不安和心虚掩盖住。 白玉堂走在前方,唇角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他握了握掌心,方才感受到的余温似乎还在手心没有消散。 这种真实感,再一次让他的内心获得了满足。 ----------------------- 作者有话说:继续更新 第63章 沈文泉服用了闭息丸, 侥幸地从那些江湖杀手手中逃过一劫,如今苏醒过来,身上的伤口没有及时得到治疗, 拖着过度失血已疲惫不堪的身子从后院的一处狗洞钻出去,如今实在是没有力气继续再走太远。 他抬手抚了抚眼角,完好的肌理触感还在,这寸人皮,遮掩住他原本不堪入目的丑陋肌肤。 想着开封府的人发现他不见很快就会追来, 沈文泉扶着身后的墙壁,支撑起这副狼狈不堪的身体继续前行,他自知自己所做之事将来难逃一死,可还是想做最后的挣扎。 金色的光影照亮了小巷入口,沈文泉望着这道光, 一步步挪动着身体,朝着他所向往的光明靠近。 突然, 一道缓缓出现的黑影将巷口满地的金碎遮住了一大半。 沈文泉抬头看去, 一个浑身穿着黑衣的年轻男人出现在他眼前。 你, 你是谁?沈文泉浑身忍不住颤栗起来。 他确定对方绝不是开封府的人, 只是僵住了双脚动弹不得, 任由这黑衣男人慢慢走近。 来人手握一把惹人眼球的宝剑, 这柄宝剑的剑鞘宛如镀上了一层黄金, 在日光下散发出金灿灿的光芒, 可仔细看会发现他的这把宝剑上还雕刻着凤凰展翅翱翔的图腾。 沈文泉已没有抵抗的精力, 他拼命想着自己身上是否还有能用来防御或攻击对方的毒药,只是这几日落在开封府的人手中,根本没时间去配制毒药。 他双目紧紧盯着这个一步步向他靠近却又迟迟没有拔剑的黑衣男人,深沉的眸光猛地落在这个黑衣人的手腕处。 他的手腕处有块赤色凤凰的图腾, 这个图案沈文泉熟悉,昨日半夜冒出来要置他于死地的杀手身上也都有个一模一样的图案印记。 第64章 沈文泉忍不住轻咳了一句,低头阴森森地笑了起来:想不到还有这么多人惦记着我,想要我的命! 你咎由自取,可这会我不会取你性命。这模样年轻的黑衣男子缓缓开口,平静的脸庞上双眸透着冷冽:你有你该去的地方,在那里,会有人为你所做之事定下罪行。 开封府?沈文泉抬头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到底是什么人? 黑衣男人冷眼看着沈文泉,见他如此纠结自己的身份,不禁叹道:赤凤教新教主,章逑。 我自认为与贵教素无瓜葛,阁下何必赶尽杀绝?沈文泉忍不住挪着身子慢慢后退,一身狼狈至极。 章逑看了他一眼,显然已经没有要继续同他谈下去的必要。 就像被他斩于剑下的贺孤一样,人这一生不可动歹念,一旦走上了错误的道路,总要为自己所作所为负责。 带走。章逑轻抬手,闪着金色光芒的剑鞘落在沈文泉身旁,随着他的这声轻呵,沈文泉背后的小巷子里突然出现两道黑色身影。 两人从阴影之中走出来,瞧着俱是冷面冷心的模样。 章逑转身,率先离开。这两人丝毫没在意沈文泉身上的伤,一左一右提着沈文泉的手臂和肩膀将人拖离了巷子。 开封府衙的大门前,两座石狮子傲然而立。 章逑一袭黑衣于猎猎寒风中行来,温暖的阳光落在他发际上,柔柔闪亮。他身后跟了许多赤凤教的手下,他们押着好几个人,当中还有已经看上去快奄奄一息的沈文泉。 门口值守的衙差见到这番场景,立即就奔进了大门内。 此时展昭等人还未回来,听见衙差的禀报,还在开封府的庞统跟着公孙策一起走了出来。 你们什么人?竟敢擅闯开封府!公孙策清秀的脸庞上布满警惕,不知道是不是大宋所向披靡的庞大将军此刻就站在他身边的缘故,公孙策这声重呵底气十足。 他身后,赵虎带了一批衙差着急赶来。 大人。章逑停步,立于雄伟的石狮子旁抱剑拱了拱手,庞统是战场上磨练出来的,一身杀伐之气,章逑忍不住多看了他几眼,才吩咐身后的手下将此行所带之人通通押了上来。 公孙策平静地看着,直到看见沈文泉出现,双眸忽地冷沉下去。 庞统之前没见过沈文泉,如今这杀害徐记酒楼六名学子的凶手近在咫尺,他对此情形也置之不理,他只是微敛着眉梢,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章逑以及他身后的一群人。 庞统在内心揣测着他们的身份,初判断应该是江湖人士,衣着统一,许是江湖某个帮派组织。 公孙策命赵虎将沈文泉五花大绑带进了府衙,直接丢在了厅门外,这才看向面前这面容冷峻,模样年轻的黑衣男子。 他指着被男人手下押解上来的五人:这些人又所犯何罪? 章逑目若点漆,只是依旧冷着脸,将被他抓来的这五人的所作所为跟公孙策一一道来。 这五个人也是赤凤教的一员,并且是贺孤的羽翼,章逑当日在郊外客栈与白玉堂一别后立即就返回了赤凤教。经过查证发现,贺孤与高义德这些年互相勾结,高义德出钱买命,贺孤则为其杀人灭口。 高义德最后一次找上他们就是为了杀沈文泉,沈文泉替高义德毒杀了六名曾与他有过交易的学子,高义德为了灭口才行此举,只是贺孤之前就与沈文泉相识,并且毒害赤凤教前教主的毒药就是出自沈文泉之手。 贺孤落败之后,这五人逃出来,又为了拿到高义德手上的这笔银子,埋伏在汴梁城内只待取沈文泉性命。 公孙策带章逑向包大人禀明了一切,五人虽然杀沈文泉未成,可曾经也替高义德卖过命,手上沾了不少血案,直接被押进了府衙大牢。 包拯整理好衣襟起身,他此时还要进宫,看了眼沈文泉只得将人交给公孙策。 赤凤教的一众手下离开,徒留下章逑还坐在厅内喝着热茶,他起身走出去,想看看公孙策如何审问沈文泉。 沈文泉仰躺在院内的树旁,寒风刮落枯叶飘在他身边,就如此刻奄奄一息的他一般。 公孙策站在沈文泉面前,面容素雅俊逸,跟黑发凌乱的沈文泉形成鲜明的对比。 公孙策让身旁的衙差把沈文泉身上的禁锢解开,哪怕沈文泉此刻已身受重伤,庞统也怕他会伤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孙策。 师傅说,你炼毒走火入魔,已经变得面目全非公孙策说着缓缓蹲下了身子,他眯着双眸一寸寸观察着沈文泉脸上的肌肤,目光忽然一凛,猛地伸手而去覆在沈文泉的眼角旁。 沈文泉双瞳放大,浑身一怔,他感觉得到自己眼角处的肌肤被撕裂开来,直到原来贴在他眉眼处的人皮整个剥落,被公孙策提在手指尖,轻缓地在他眼前晃动。 啊!啊沈文泉目呲欲裂,猛地捂住了双脸。 公孙策吓了跳,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已经被庞统提着后颈的衣裳拉到了身后。 沈文泉一双眼睛周围没有一块好皮肉,布满了宛若烫伤一样的疤痕。 公孙策皱着眉,总算明白师傅为何会说沈文泉面目全非的意思了。他直观推测看来,沈文泉双眼周围应该是炼毒药之时,被腾升的毒液气体腐蚀所致,没有直接瞎掉已经是万幸,可他依旧还是冥顽不灵,没半点悔过的样子。 你给我你还给我!沈文泉尖叫着,他无助地伸出双手,缓缓从地上坐起身来,有些僵硬的抬头,嗜血般的眼眸紧紧盯着公孙策手上的那寸人皮。 庞统示意身边站着的两个衙差将沈文泉押住。公孙策走出来,将手上的人皮嫌弃地丢在他面前。 沈文泉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甩开控制住他肩膀的手,立刻趴在了地上,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被丢弃在地上沾了土灰的人皮。 公孙策缓缓蹲下,神情之中尽是悲悯,忍不住道:师叔,我小时候,你还不是这个样子。 公孙策是公孙怀佩捡回神医庄的,那时候公孙怀佩还不是神医庄的庄主,沈文泉还是神医庄的二弟子。 春光明媚,药草遍地含香的神医庄简直是个平静的世外桃源,公孙策在这里长大,度过了他的童年,可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就再也没有见过这位二师叔。 沈文泉不敢去看公孙策,他躲避着公孙策的视线,浑身哆嗦,捂着脸喃喃自语:你是小阿策,你是小阿策! 庞统站在一边静静看了会,对公孙策低声道:他受了刺激,看上去好像是神志不清了。 沈文泉双手细细地颤抖,承受了许多剑伤的身子此刻宛如一同枯竭的古井,公孙策沉默了好一会才站起了身来。 庞统问:如何处置?交给我带回去向皇上复命还是暂时关在开封府?不过这回可不要让人跑了。 总要给那些死者一个交代,他死罪难逃。公孙策的神情恢复如初,转过身来背对着沈文泉,斯斯文文的脸庞上清冷一片:只是我想写信让师傅来见他最后一面。 庞统双眸深沉无波,他眼尖的发现沈文泉原本轻轻颤抖的双手停滞了那么一瞬息。 把人看好就行。庞统没再多说什么。 沈文泉被带了下去,手上还紧紧抓着那块人皮,只是阳光落在他的脸上,已不见半分挣扎之色。 ----------------------- 作者有话说:更新更新~ 第64章 白玉堂和展昭无功而返, 一进门就见赵虎跑过来将他们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老天有眼,总算没让他再跑掉,竟然还让人抓了个正着送了回来。张龙拧紧了眉头, 想着沈文泉一连跑掉两回,撸了撸袖子现在就想冲进大牢将人痛扁一顿,要么干脆打断了双腿也行! 王朝及时将张龙拉住,又忍不住看了眼还在听白玉堂说话的展昭。 展现这会身着官袍,从官帽上垂下来的红色穗子微微贴在他脸颊旁, 皎若白雪的脸庞显出两抹健康的红润,他微垂的双眸无波无澜,一片沉静透亮。 白玉堂紧贴着展昭,小声怨念道:猫儿,我饿了。 你不是才吃了吗?展昭偏头眨着明亮的双眼, 他的肩膀触碰到了白玉堂的胸膛,好像能隐隐感受到对方胸腔内火热的跳动。 爷现在是病人。白五爷俊美的脸上透着几分可怜巴巴的小情绪。 王朝见到这一幕, 立即噎了一嗓子, 脑海里飞快的窜过几个字。 简直没眼瞧。 展昭欲言又止, 只是耳尖悄然泛起了丝丝红色, 他无视掉前院看着他们回来的众人, 抱过白玉堂怀里的雪昙, 一言不发地直奔后院厨房。 雪昙从他怀里探出脑袋望着白玉堂, 嘴里喵呜声不断。 第65章 五爷, 展大人害羞啦! 白玉堂不明所以, 理着身上的衣襟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如今正值青春年少,早已不是重生前的那个白发老头子了,还是有点魅惑猫儿的资本。 此时正值寒冬之际, 可白玉堂站在原地笑得一脸的春风得意,只是又叹气又摇头,这一幕落在王朝眼里当真是让他心里复杂极了。 王朝突然很羡慕像赵虎这般大大咧咧一心只知吃喝的愣头青,什么事情都没发现没察觉,这日子过得多舒心,多好! 展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赵虎左瞧瞧右瞄瞄,见王朝双眉揪成一团,百思不得其解,忙凑到了王朝跟前问:凶手都关进大牢了,皇上着急的两起案子咱们都搞定了,你怎么还这副模样? 王朝眼疾手快地捂住了赵虎的嘴,赵虎唔唔几声他立即就撒开了手指,嘘咳了声,一本正经转开话题:今儿的确是个应该庆祝的日子,你去后厨让赵叔中午多加几道菜,刚好展大哥也那里。 白玉堂收敛起脸上的笑意,不经意看了王朝一眼,没发现异常,很快就朝公孙策和庞统走去。 赵虎点着头,当真高兴地跑去了后厨,那背影天真无邪得很! 白玉堂和公孙策还有庞统说了几句话,公孙策问他身体上的风寒是否已经痊愈,一直沉默不语的庞统突然开口,很好奇白玉堂怎么会想着进军营。 军营那地方,公孙策或许不知道情况,可庞统却是知道的。 别看他现在是大将军,威风凛凛,可曾经也是在军营里吃过苦头的,军营里崇尚武力,也喜欢拉帮结派,就跟如今朝堂之上的风气一样,哪怕你有背景,稍稍不注意也会被人落尽下石,最后被啃的骨头也不剩下。 再者,撇去白玉堂是江湖人士这一点,他也是个矜贵的富家子弟,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干什么要跑到军营里去。 又不是去当大将军。 庞统双眸黑亮,里面泛着令人忽视不掉的精光,他觉得白玉堂肯定是有其他目的,只是目前他还猜不出来。 白玉堂知道自己的这番举动会让很多人不理解,只是没想到庞统会是除了展昭之外第一个如此直白当面问他的人。 庞将军就当白某想换个有挑战点的生活环境好了。白玉堂风趣道,因为实在找不出什么能搪塞他的理由了。 庞统不是猫儿,不是他三言两语就可以轻易转移话题的。 庞统一脸探究之色,只是还未来得及再说什么,就被从厅口迅速赶来的章逑打断了。 恩公。章逑来到白玉堂身旁,眼睑微低,拱起双手,他还是这副模样,只是眉眼俱是可瞧出来的温和。 你白玉堂凝眸。 恩公不记了?章逑抬起脸来,露出自打继任教主之位以来的第一个笑脸。 白玉堂总算是瞧清楚面前这黑衣人的模样,那晚在郊外客栈没同他多说几句话,见雨停就离开了,救人也不过是无意之举,若不是贺孤口无遮拦,白玉堂一心急着回开封府陪展昭过生辰,哪里有多管闲事的心情。 你别一口一个恩公的唤。白玉堂忍不住后腿了半步:你怎么会在这里?自己的事情处理好了? 章逑点头,遂将沈文泉还有赤凤教的事情说了几句。 展昭从后厨回来,就见白玉堂和一个他不认识,十分眼生的男人站在一起说话。 这男人一身黑衣,与身着银色锦袄的白玉堂站在一处,二人一黑一白形成鲜明的对比,可这个对比,落在展昭眼底,竟叫人有点欢喜不起来。 白兄。展昭走了过去,目光却是在打量章逑。 章逑五官端正,眉宇修长,正好回看了展昭一眼。 白玉堂念及章逑替开封府捉回了沈文泉,又想着如今他身为赤凤教教主,身后是个有人力物力的组织,分别替两人做了介绍。 章逑拱手行礼:原来的展南侠。就跟当时他得知白玉堂的身份一样,没想到南侠展昭看上去是这么一个温和儒雅,年纪轻轻的翩翩公子。 章教主。展昭拱手回礼,他没听说过赤凤教,但想着能让白玉堂介绍的人,肯定是非同一般的关系,这人或许就是白兄在江湖上的所结交的好友。 江湖上帮派门教繁如星子,有些人自持清高,是一辈子也不愿意和官府扯上关系的,在后来的谈话中,展昭才得知,这个帮开封府抓回沈文泉的男人就是白玉堂此番回汴京城的途中顺手救下一命的江湖人。 庞统在中饭前就离开了,身边的暗卫前来传话说庞太师派人在找他,模样看上去还挺着急。 见庞统离开,一直沉着脸不出声的公孙策忽然才感觉松了口气,为何会如此,公孙先生这一时半会也没想出原因。 可能是对方的身份,也可能是庞统那深邃,好像能看透他心思的双眼。 正午,章逑留在开封府吃了饭,因为包拯不在,众人又年龄相仿,在席间显得没那么拘束。 章逑知恩图报,几番言论都离不开这一个中心点,说白玉堂日后若有吩咐,刀山火海,任凭差遣! 后面几日,开封府一众百姓都在谈论高义德的下场。 赵祯如今可谓是知道了一点,他身处高位,要比任何人都明白这四个字所带来的威力。 不狠不立。 高义德和胡承宗被宣判了死刑,包括胡承梅等在内的其他家属一律流放千里,此时正是寒冬,不出半月风雪必临,流放千里恐怕是生不如死。 这些年靠买题和行贿得来官职的也都被赵祯一一撤掉,得到了该有的惩罚和下场,只是涉及的人比想象中的还多,当中的污水清理后还需注入新的清流,赵祯只能期待明年春闱的到来。 只是高义德这些年中饱私囊的钱财,无论是在他老家还是在其他地方都没有搜到,直到这事情后来展昭无意之间跟白玉堂提了一句,后者突然想起高义德府中那个书房的摆设。 白玉堂也不敢肯定,只是将心中的疑惑说给展昭听,后来那些官差将高义德的书房掀了个底朝天,掀开红毯,果然在那半人高的葫芦宝盖香炉鼎下找到了个暗门,打开暗门,循着阶梯而下就是一间密室。 高义德这些年获得的不义之财全换成了黄金在密室里一层层堆砌成了高墙。 近来这些天,天阴沉沉的,寒风挂在脸上硌的生疼。即便如此,汴京城也被百姓们装扮得红红火火,家家户户都采办好了年货。 日暮时分,除去在开封府安家的衙差们,开封府这一大家子包括白玉堂在内都到了饭厅。 白顺和蒋平跟着丁家三兄妹几天前就启程回陷空了,丁月华自打在醉日阁那日羞愧难当匆匆离开后,哪怕人在汴京城,也再也没出现在白玉堂面前。 展昭前些日子收到了白玉堂买来送给他的新棉袍,袍子是按照展昭腰身的尺寸买的,白玉堂没找人量过,大概那晚在高义德书房院落里那一搂,白玉堂就已经心中明了。 展昭执拗不过白玉堂,只得将衣裳穿上,这一试发现穿在身上竟格外合身,可还是脱了交还到白玉堂手上,嘴上说着让他不必破费之类的话。 白玉堂只道自己这番算是给展昭赔罪。 那日任性而为不顾后果盗取三宝,哪怕展昭后来什么都没说,可历经两世的白玉堂都觉得自己是个混球,心里替展昭委屈。 展昭沉默了好久才将衣服收下,在衣裳掩盖之下的手掌紧紧攥着,抬脸时双眸澄清明亮。 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白兄日后不必再提,也无需再自责了。展昭笑了又笑。 白玉堂静默不语,心脏紧缩,心疼万分。 他在展昭的笑容里瞧见了藏于温和面具之下的苦涩。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文收藏的亲们~ 第65章 漫天的飞雪萦绕, 洋洋洒洒,整个世界都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中。 白玉堂清晨起来,推门而出, 这座后院地上的积雪已足够掩盖住他白鹿皮靴的鞋面,屋顶之上已不见黛瓦青檐,只浮着一层厚雪,可见这雪昨晚下了一夜。 白玉堂走了几步,站在台阶之上, 方才停下脚步。空中还飘扬着少许的雪花,可他面前的积雪已被扫开,清僻出了一条干净的道路来,直通向院口。 白兄,早。展昭听见动静回过头来, 不由朗声一笑,俊颜因为被雪风吹着, 脸颊处透出两抹红印来。 展昭今日着了一身宝蓝色新袄, 正是白玉堂赔罪送给他的, 十分贴身, 勾勒出颀长的身形, 腰间束着白色花纹绞边的宝蓝色腰带, 腰侧悬着白玉堂送给他的那枚玉佩, 玉佩晶莹剔透, 下面缀着的淡蓝色丝绦如今已沾了不少雪沫。 展昭的笑容让白玉堂有些恍神, 可入眼的雪白触动了他内心尘封的过往岁月,当往事一幕幕涌入脑海,他和展昭一起度过的那些欢乐和悲伤,这些场景都让白玉堂险些站不稳身形。 第66章 猫儿。白玉堂轻唤了一声, 双目忍不住伤心流露,好不容易才控制住了情绪。 院口隐隐有飒飒之声浅浅地传来,白玉堂走近展昭,看清他发丝上也沾了不少雪沫,正忍不住伸手想替他拂去,院口突然探出一个人的脑袋来。 嗳,白五爷,今儿你可比展大哥起来晚了。赵虎脸庞红扑扑的,手里拖着一把很大的竹枝扫帚,他没穿衙差的衣裳,裹着一身厚厚的棉袄,看起来人高马大,就是这笑显得有些像小孩子的心性一般。 白玉堂伸在半空中的手顿时停下,展昭看了他一眼,白玉堂这才把手又缩了回去,差点被人撞破的动作显得有几分不自在,他指了指展昭的脑袋:你头发上 展昭像是明白了什么,立即抬手抹了抹头发,无关紧要地笑起来:没事。 院口除了赵虎好像还有其他人在扫雪,白玉堂一说话,赵虎不知道就被谁给拉走了。 雪沫沾在脸上很快就融化成了冰冰凉凉的水渍,白玉堂把展昭手上的枝条扫帚丢在树旁,拉着人往院外走:雪还在下,这时候扫什么地,陪爷吃早饭去。 展昭看了眼那被丢在树旁的扫帚笑得有些无奈,但也跟着白玉堂走了,今天他们这些人起了个大早,道上的积雪也清理得差不多了。 院外,王朝揉着通红的鼻子,假装很努力的扫着积雪。 展昭的手指一片冰凉,被白玉堂紧紧地攥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他任由白玉堂拉着,悄悄打量着对方的侧脸,冰肌玉骨,绝世无双。 这一路行来,白玉堂偶尔会踩在积雪上,积雪里混着昨夜被风雪拍打下来的枯枝残夜,一脚下去,咯吱作响,在静谧的环境下尤为显耳。 饭厅内,公孙策坐在避风口处的圆桌旁,他穿着厚实的浅青色棉袄,脖颈处围着一条毛茸茸的棕色围领,双手缩在身前抱着的羊皮热水囊上。 羊皮热水囊外包着一层刚好能伸进一双手取暖的绒毛棉罩,纤细的绒毛一缕缕雪白雪白的,抱在怀里不仅暖和,还显得好看。 桌上摆满了早点,公孙策正斯斯文文的吃着红豆粥。 一进厅,瞧见屋内的人影,展昭立即就将手从白玉堂的掌心抽离,只是哪怕他动作再快,公孙策还是瞧见了,只是后者依旧一脸平静,从容不迫地吃着东西。 白玉堂蹭了蹭展昭的肩膀,眼睛瞅着公孙策怀里的暖手囊,笑道:猫儿,你要不要一个? 展昭这会本就心神不宁,突然被白玉堂一蹭,心脏都差点蹦到嗓子眼了,他抿了抿唇,摇着脑袋,脸上的笑容有几分不自在:这件衣裳已经很好了,白森*晚*整*理兄不必再送我其他东西了。 说完这句话,展昭立即走开坐到了公孙策身旁。 公孙策却是瞧了白玉堂一眼,见他也入座后,才揭开圆桌上大瓷碗的圆瓷盖,盛了两碗粥分别送到展昭和白玉堂面前。 红豆粥,补血益气,润肠养胃。公孙策介绍道:趁着还没凉,快吃吧。 白展二人点着头,双双陷入了沉默,看上去是一心吃着早点,却都在暗地里打量着对方的表情和动作。 没过一会,厅外就热闹了起来,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等人将府衙内小道上的积雪清扫干净,有说有笑的走过来。 展昭喝了一碗微甜的红豆粥,又心不在焉的啃了两个牛肉包子,抬脸瞅着窗外浮在半空中不断摇曳打旋的雪花。 白玉堂张了张嘴,一时竟发现找不到任何开口的理由。 周围断断续续地有人进厅,有人用完早饭离开,可这一切都与白玉堂无关。 只有公孙先生依旧端坐着,搂着暖手囊,清俊的脸上神情显得格外轻松。 包兴撑着伞将包拯送进了前厅,立即跑过来对众人道:大人要去八王爷府邸。 展昭闻言立即起身,白玉堂还没反应过来,只听身旁站着的人道:展某去护送吧。 公孙策悠然开口:白少侠一起去吧,说不定今日八贤王又准备了好酒要宴请包大人喝呢。 先生说的是。白玉堂想起了那晚包大人被八贤王灌醉一事,公孙先生这番话正给了他一个台阶,一个可以跟着展昭一起护送包拯去八王爷府邸的理由。 展昭已经走到了门外,听了后欲言又止,他脸颊被风雪吹着,明明生冷一片,却又感觉烫的有些吓人。 他不经意一瞥,才发现王朝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正直勾勾地望着他。 展大哥。王朝轻声喊道:不如,我去吧? 展昭缓缓摇头,没说话。他抬头遥望远处,银白色的天幕之下,雪光莹莹闪动。 展昭想,若不就此打住,任由沉沦,真会万劫不复。 一座黑顶金丝绣帘斑窗的锦轿在八王爷的王府前停下,展昭撩开轿帘,此时寒风未收,细雪已停,包兴收了伞跑来扶着包拯从轿子里出来。 白义士。包拯看了他和展昭一眼,道:你们不必等,本府和八王爷还有要事细谈,留包兴在身旁即可。 展昭点头,又拱手行礼,注视着包兴虚扶着包拯走进了王府大门。 轿夫抬着轿子转而前去偏门避风候着,宽敞的大道上徒留下印着脚印的茫茫白雪。 白玉堂和展昭立于街旁,站在摇摇欲坠的枯树枝下,一时相看两无言。 白玉堂道:反正无事,不如去醉日阁? 展昭立即就想到了萧蹊南,双眸浅抬,道:怎么,你和谁约好了要喝酒? 白玉堂勾唇笑起来,眸底漾开温柔的光亮:正在相邀,不知道他答不答应。 展昭微愣,他见白玉堂双眸清正纯亮,哪有半分自己藏匿于心底的心思。 白玉堂忍受不了这份纯白之下的沉寂,忍不住道:磨磨蹭蹭,去不去,给句话。 那你请客。展昭想,便是沉沦,也该是他一个人的事。 这是自然。白玉堂眉眼俱泛起了笑容。 他俩并肩行远,直至身影在雪地之中再也不见踪迹。 整个下午白玉堂和展昭都窝在醉日阁之前蒋平定下的雅间里。 白玉堂问起掌柜,才得知萧蹊南好些日子都没出现在醉日阁了,不知道在忙些什么事情。 白玉堂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不会去和徐家竞争承接朝廷的军需物资去了吧? 白玉堂之前跟萧蹊南提过,至少三五年内不能承接军需物资的生产,至于原因,他重生过一次,虽然已记不清确切的时间,可上一世承接军需物品订单的徐家是发生了几近灭门的悲剧。 展昭今日喝酒只是浅尝辄止,倒是桌上的佳肴大部分都入了他的肚子里,白玉堂不劝他喝酒,单看展昭吃着菜一脸满足享受的模样,五爷心底是比谁都高兴! 白玉堂发了阵呆,展昭一下子就察觉到了,偏头望来,提著不解道:怎么了,想什么? 没事。白玉堂应了声,仰头一口将杯中的女儿红一饮而尽。 蒋平后来换了住宿的地方,从后院搬到了三楼的这间雅间来。 滚烫的火炉将屋内烧得十分温暖,两人心里也暖呼呼的。 展昭吃饱喝足了起身走到窗前,微微推开菱窗往外瞧,发现街旁不少孩童正在玩雪,负责照看孩童的妇人或老者谈着话,满脸笑容的围在一旁看。 汴京城一时陷入明艳的灯笼红影和纯白的雪景之中。 外面很热闹,我们出去走走?也算是消食了。展昭阖上了窗。 白玉堂起身,看着展昭走来,瞧着对方那微透薄红的脸颊,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些酒意上头了。 猫儿白玉堂启唇,似喃喃自语一般:我曾做过一个很长的梦,梦里我从一位白衣侠客变成了白发苍苍的老人。 展昭神情未变,静静听着他说。 白玉堂又道:那位侠客喜欢的人在他二十五岁时血洒疆场,于是他遗憾孤独的度了一生。 展昭搔了搔额前的头发,觉得自己听明白了一点:你喜欢的人女扮男装去了边关打战? 白玉堂格外认真的看着面前的人:没有,他本就是男儿身。 展大侠摸着眉头很纠结,他对自己说这些,是什么个意思? 展昭突然想起那日白玉堂看庞统的目光,心里顿时像是被一块巨石压住,沉沉地坠落下去,屋内充斥着暖意,可他却感受到噬入骨髓的寒冷。 展昭忍不住苦笑,原来这万劫不复之地都没有他的位置了。 ----------------------- 作者有话说:嗯卷一到这里就完结了。 后面是新的卷章。 第66章 第67章 这些天, 阴沉了两日又下了几场雪,反复无常的气候,直到腊八节这天才迎来冬日的阳光。 街旁的积雪已经融化得差不多了, 只有背阴处的几座屋墙前还遗留下一堆堆已经结成块的坚冰,上面还印着不少之前调皮孩童留下来的脚印。 白玉堂一早就来了醉日阁,这些天他心情低落,猛然发现世界这么大,竟寻不到一处可供他身心休息的地方。白玉堂想, 但是他的灵魂总是向着那一个人的。 展昭这些天总是有意无意地避着白玉堂,起先展昭还有些小心翼翼,白玉堂觉得可能是自己近来的所作所为让展昭觉得有些别扭,他反思了会,行为也有所收敛, 便任由展昭去了。 可是后来连赵虎那个愣头青都冒冒失失地到白玉堂跟前问了一句让白玉堂自己也很茫然的话。 那日,赵虎像是被张龙和马汉两人给推搡过来的, 他一看到白玉堂冷艳的眉眼整个人都有些怂, 而不远处的屋檐底下张龙和马汉握紧拳头还在给他加油打气。 赵虎停下脚步没再继续上前, 他保持了适当的距离, 硬着头皮, 像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一般问白玉堂:白五爷, 你是不是哪里惹展大哥不高兴了? 白玉堂立即就揪紧了两道好看的剑眉, 大脑也是一片茫然。 天知道, 他现在就是惹自己不高兴了也不可能会去惹猫儿不高兴! 赵虎看到白玉堂的反应心里咯噔一响, 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展大哥为什么不悦他们是还不知道原因,可这会的的确确是他让白五爷不痛快了。 赵虎心里哀嚎,转身要跑路,被白玉堂一声冷呵吓得停在原地腿脚都不敢动弹。 站着, 回来把话说清楚。白玉堂潋滟的双眸泛出冷厉之色,一动不动地盯着赵虎。 赵虎缓缓转过身,他发现不远处的张龙和马汉竟然丢下他一个人面对,双双举头望天,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 白玉堂冷声道:猫儿怎么不高兴了?不对,爷哪里让他不高兴了? 白玉堂的视线从不远处的马汉和张龙身上冷冷掠过,他作为当事人之一自己都不清楚,你们这些人怎么知道了? 赵虎简直头皮发麻,他知道自己不太聪明,可这一回简直是愚蠢到了家! 这简直与摸老虎的头没多大差别嘛! 醉日阁人声鼎沸,丝毫没有因为过节而清冷半分,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 白玉堂直接上了二楼,发现平日里最受酒客欢迎的临窗雅座竟然空了一排,厅内倒熙熙攘攘的坐满了客人。 醉日阁内烧着滚烫的火炉,暖意暗生,可临近窗边,寒风一吹,浑身还是感受到了冷意。 白玉堂六神无主,倚着窗户旁坐下,冷风伴着没有温度的阳光袭面而来,让他头脑清醒了不少,耳旁再次萦绕起赵虎说的那些话。 展昭果然是躲着他,不愿和他单独出去,入夜后宁愿和别人换班进宫值勤也不肯和他来醉日阁喝酒。 白玉堂有些心烦意乱,重生这次因为明白自己所珍惜的是什么,他似乎有些过于急迫了,所以这才惹得展昭不自在,逃避与他相处的时间。 白五爷? 白玉堂望着落满阳光的长街愣神,突然被这一声拉回了思绪,他偏头看去,萧蹊南不知何时站到了他身旁。 萧蹊南手上提着莹亮剔透的白玉酒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白玉堂,见对方望来,他挑了挑眉,至径就在白玉堂面前坐了下来。 没过多久,萧掌柜就领着一个小二亲自前来上菜,一举一动,好不恭敬。 白玉堂就一直沉默地看着。 萧蹊南一身流彩锦绣紫袄袍,面上透着云淡风轻的笑容,看起来似是心情不错。 他取过两只白玉酒杯,斟满后端着一杯送到白玉堂面前,仔细打量了白玉堂一番后故意挤兑道:白五爷,你怎么愁眉苦脸的? 白玉堂冷冷瞧了他一眼,又垂下眼眸,直扑脸颊的冷风吹得白玉堂眼睫轻颤,他握紧杯脚,直接将酒一口抿了。若不是看到他亲自送酒来的份上,白玉堂有直接拂袖而走的打算。 琼液入喉,白玉堂愣了一会,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总算出现了几丝柔和的弧度,他意犹未尽道:芙蓉液? 萧蹊南顿时笑了:还是白五爷识货,好酒果然也是要遇上知己喝才行,不然岂不是白白糟蹋了。 见他笑如春风拂面,白玉堂更加确定萧蹊南最近是遇上什么合心意的事情了。 江宁府爷熟悉。白玉堂随口道。 芙蓉液产自江宁府,他干娘在江宁府有座酒坊,白玉堂从前闯荡江湖的时候,每隔三五月总要到他干娘的酒坊小住几日,尝尝酒窖里新出来的佳酿。 两人安静的喝了半壶芙蓉液,萧蹊南才再开口:今日怎么不见展大人? 白玉堂以往来醉日阁,身边必定跟着展昭,今儿瞧着他一人喝闷酒满脸落寞之色,萧蹊南还是忍不住把话问了出来。 柔软的阳光覆在白玉堂的眉眼处,他眼中波光潋滟,懒懒地瞅了萧蹊南一眼,道:你问他做什么? 他可是白五爷心尖尖上的人啊!萧蹊南倾身过来,压低了嗓音还是忍不住泄露出了笑意。 白玉堂心神一凛,抿紧了双唇看向萧蹊南,眸光透着森冷,身上冷冽的气势亦同时散发了出来。 萧大公子被白五爷这双凌厉的丹凤眼盯着,只觉得心里凉透,好不容易扯开嘴角,讪讪一笑:保密保密,我定不外说。 萧蹊南觉得今儿是他自己多嘴了,可平时他不是这样的人,大约是想到都是这般皎如日月的人,若是在一起,那会是怎样一番风采。 白玉堂又收回了目光,吸了口气靠在椅背上,冷气涌进肺腔使得心头冰凉一片,竟让白玉堂心里也忍不住酸胀难受起来。 白玉堂道:我没有那份自信心,又恐吓跑他,届时就真的什么都做不成了。 萧蹊南静静地看了他一会,白玉堂感叹着这句,脸上的神情认真万分,散去冷冽后的眉眼瞧着还有些温柔,这让萧蹊南心里都产生了疑惑。 白五爷风流天下,花丛中间过却是片叶不沾身,那是何等的恣意潇洒,如今怎么为情所困,瞻前顾后。 萧蹊南着实想不通,又默默地喝了一杯酒。 他哪里又会知道白玉堂的不容易。 白玉堂一个人带着病痛和伤心如同孤野游魂般度过了下半辈子,一朝清醒,发现自己重生了,一切都回到了起点。 他坚持着要扭转展昭命运的初心,也在面对这日思夜想的面孔时忍不住地想要靠近,想要拥入怀里,占为己有。 人的渴望一旦升起,总是很难抑制的。 忍受不了这沉寂下来的气氛,萧蹊南长臂一挥,已经起身立于桌旁,神秘兮兮地说要带白玉堂去一个地方。 白玉堂瞅着他,有些纠结,还没应下就已经被人拉着下楼离开了醉日阁。 白玉堂心道:爷才喝了酒,饭还没开始吃! 阳光洒落在身上不甚暖意,白玉堂瞅着面前这座锦绣阁园差点没直接给萧蹊南来一巴掌。 白玉堂额头青筋猛跳:萧蹊南,你带的这是什么地方! 知意馆。萧蹊南五官分明的脸上满是无辜,指着面前这座锦绣阁园上的三个字,一本正经道:南风知我意。 白玉堂差点给气笑了,认真的看了眼萧蹊南却没给对方说话的机会,直接拂袖而去。 我看你是兄弟才带你来的!萧蹊南站在知意馆直唤了好几声,但是没追上去,原来是被从知意馆里头跑出来的少年给挽住了手臂。 一瞧那少年就是青朦。 青朦着一身清丽的青葱色袄袍,脸上欢喜不已,直拉着萧蹊南不肯撒手,只是那双眸子盯着白玉堂矜贵冷傲的背影,别有深意。 白玉堂头都不回,很快就走远了。 街旁不少人家都敞开了大门,正在给途经的僧人盛腊八粥。 白玉堂这一路漫无目的,不知怎么就走到了老宋伯的馄饨铺子前。 太阳不知何时已经沉到了高楼瓦舍之后,冷风扑朔而来,直到感受到萦绕在鼻尖的馄饨葱花的香气,白玉堂才倏然回神。 老宋伯看见白玉堂,满是皱褶的脸上挤满了笑容,招着手让白玉堂进铺子里,一边道:白公子,正好,展大人也在里面。 白玉堂看见老宋伯对他招手,这会也想着尝一碗馄饨,他抬步正想进去,猛地听说展昭也在,他却一时有些束手无措起来,站在原地,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他想见猫儿,想和猫儿待在一块,哪怕两人都不说话,白玉堂都会觉得很温馨美好,可当他知道展昭真的想着法子在避着他,躲着他,白玉堂又不敢踏出这一步了。 他怕展昭为难,不想看到他不自在。 第68章 老宋伯已经下了一碗馄饨放入滚烫的沸水里,一个劲地让白玉堂进铺子里面。 白玉堂踌躇间,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馄饨就已经盛出来了,白玉堂只得硬着头皮抬步进入,老宋伯端着馄饨碗走在他旁边,不由分说就将碗放在了展昭的对面。 展昭已经扬起了脸,眼眸一如既往地明亮。 老宋伯笑道:白公子,你也坐这吃吧。 馄饨铺里的生意还不错,但是不是每张桌子都坐了客人,老宋伯人热情,又想着白玉堂和展昭两人都是好友,同桌而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白玉堂没坐下,只是站在桌旁静静的看着展昭。 这人啊,穿着红色艳丽的官袍,端端正正地坐着,背脊挺直,墨发从官帽之内散出来覆在其背后,宛如一副以绚烂朝霞为背景勾勒而出的水墨丹青。 白玉堂想,情人眼里出西施就是这么个道理,何况猫儿本就有副绝世倾城的容貌,还有副菩萨心肠。 ----------------------- 作者有话说:继续更新~ 第67章 展昭习武之人, 耳力极佳,老宋伯开了这么多年的馄饨摊子,随口一吆喝那都是不小的动静。 所以坐在里面, 仅有一帘之隔的展昭不可能没察觉。 方才白玉堂踏步而入,锦裳翩然摇曳,坐在左右两旁的桌椅上吃着馄饨的老百姓也纷纷抬起了头看。 白玉堂剑眉入鬓,丹凤眼中一片沉静,他容颜绝美, 身着华贵锦袄,怎么看都显得与这小小的馄饨铺子格格不入。 周围人怎么想,白展两人都不知道,展昭也是好不容易才摆正了心态,主动跟白玉堂打起了招呼。 白兄。展昭的脸上没有丝毫不自在, 反观是格外地平静柔和,他唇畔一如既往地勾勒出温柔的弧度, 微微抬着下颚看着白玉堂, 仿佛这些日子躲避白玉堂的不是他一样。 只是 展昭抬眼, 无意之间在白玉堂的双眸里看到了另外一种情愫, 像是在回忆往事怀念时才会显露于眼底的幽若深泉的眸光。 白玉堂的情绪藏匿的很快, 几息便隐去, 让展昭都忍不住怀疑起来。 展昭不由眨下眼睛, 暗想:应该可能是他看岔了。 展昭只敢这样想, 再细腻到深处便是这些日子里困扰着他, 令他不敢面对的情愫了。 白玉堂纠结了片刻,很快就在展昭对面坐了下来。他也没再多看展昭一眼,敛着眉眼吃了两口馄饨,一言不发。 堂堂白五爷还是要保留住最后一丝的倔强。 展昭又默默收回了视线, 安安静静地把碗里的最后几个馄饨吃下肚,才缓缓抬头道:你怎么会来? 食不言寝不语。白玉堂微微瞧了他一眼,复又低下眼眸,神情清冷的很,有点像是故作矜贵的姿态了。 既然如此,展某已经吃完了。展昭神情轻松,放下手中的瓷勺,看着他慢悠悠道:那展某先行一步? 白玉堂一下就攥紧了手指,动作极快地侧身看着铺子外老宋伯忙活的背影,喊道:宋伯,给展大人再加一碗馄饨。 好嘞!门外的人拉长了嗓音应下,随之而来的是老宋伯手上一系列的忙活。 铺子门口缓缓腾升起一阵阵朦朦的热气,在冷空气的接触下无所遁形。 展昭一时无言以对,眯起了双眼看着对面的人。 白五爷看上去是脸不红心不跳,专心的跟馄饨作斗争,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一刻心跳的有多快。 比起他一心想改变展昭这一世的命运,白玉堂觉得,把这个人留在眼前好像也不容易! 老宋伯又端上来一碗冒着香味的馄饨,满脸含笑地让展昭慢用,等他退下,展昭再看白玉堂,见对方还是没有要同自己说话的意思。 展昭忍不住蹙了蹙眉头,压下心底不太舒服的异样,继续低头吃馄饨,反正不吃白不吃。 他今日一大早就带着王朝护送包大人进宫,等到了宫门,他就把接送包大人回府衙的事情交给了王朝,然后自己一人开始巡街。 巡街的时候展昭知道自己今天有些心神不宁,看见什么吃的都没胃口,也提不起兴致,直到巡了三条街,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间馄饨铺子前,他摸了摸肚子,被馄饨的香味吸引了进去。 一进铺子里坐下,展昭就心道不好了,他满脑子都是之前和白玉堂一起在这里吃馄饨的场景。 还有那日清晨,白玉堂踏着晨光微露而来,天还没亮就去给他买馄饨回来的景象。 这两幕在展昭的脑海里冒出来,反复交织在一起,弄得他头疼,偏生又忍不住。 白玉堂提着瓷勺,斯斯文文地尝了口馄饨汤,轻眨了下美艳的丹凤眼,又虚咳了声,缓缓抬起头来。 他这番举动总算惹得展昭抬脸看来。 两人眼眸清澈,这会都目光坦坦荡荡。 谁也没想着要避着谁,为什么要避着谁。 白玉堂看着展昭,一脸从容道:你这些天早出晚归,今天却有闲情逸致在这吃馄饨,事情忙完了?哪怕白五爷姿态再潇洒,这一开口,心事却还是显露无遗。 展某能有什么事情,新年将至,左不过是巡巡街抓抓小偷罢了。展昭说完又吃了个馄饨。 老宋伯铺子里的馄饨料足,如今这又半碗下肚了,他竟然觉得胃也不撑,暗暗想着大概是早上也未进食的原因。 看着展昭脸上云淡风轻的表情,白玉堂心里复杂极了,想着倒真如这臭猫嘴上说的这般轻松好了。 白玉堂还在沉思间,就听展昭开口:今日腊八,你若是现在回陷空岛,时间尚来得及。 其实展昭一开口就后悔了,或许真的是他潜在的意识里在意并且纠结白玉堂为何会不回陷空岛过新年,又或者是因为这些天自己的所作所为一时在两人之间寻不到什么话题,沉静之中,展昭下意识地就将这句话脱口而出了。 白玉堂愣了愣,伴随而来的感觉就是心脏紧缩抽痛,可这种感觉他没多久就释怀了。 白玉堂无奈,就算自己重生一次了,眼前这猫儿还是没变,这一根筋的猫就没把自己留在开封府过年的理由是因为他自己给琢磨透。 别说琢磨透了,或许连边都没想到!白玉堂忍不住叹气。 白玉堂哪里知道,就算展昭想到了,也不敢细着想,想到深处去。 展昭瞅着对面年少华美的贵公子,见白玉堂脸上没有出现动怒的情绪才偷偷松了口气。 不知怎么,他话音刚落下后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自己这么贸然一问,白玉堂有可能会生气。他自己回想起来也有种像是在让白玉堂回陷空岛,不愿意他留在开封府的口吻。 白玉堂突然这么一叹气,虽说极其细微,可使得展昭整颗心都紧绷了起来,就连听觉视觉也立即明亮宽敞了起来,他忍不住挺起了背脊,等着白玉堂接下来会说出来的话。 就好像打擂台时,他摆开了架势等着眼前这个势均力敌的对手出招一般! 展昭心如擂鼓,毕竟江湖上说陷空岛白五爷喜怒无常的也不在少数。 展昭从前闯荡江湖时,这些闲话是入不了他耳朵的,如今不知怎的像是被他一句句捡起来似的,可这些 展昭心里清楚,这些都是跟白玉堂有关的。 白玉堂不知道此刻展昭的心境是发生了多大的变化,他神色慵懒,方才入座时脸上的清冷姿态也不复存在。 空中正挂着一轮光芒柔软的太阳,经过撩开的门帘照进来,洒落在展昭的肩头和耳旁。 白玉堂勾着唇,挑着那好看的眼梢看着展昭圆润含光的耳尖,眼眸里都漾起了波光。 你知道的,丁家那位三小姐对爷的心意,今年若回去 白玉堂恰到好处的停了下来,后面欲言又止的话让展昭心里顿时通透了起来。 白玉堂是因为丁家三小姐才不愿回去的。 展昭明白的同时再次松了口气,至于为何,当下的展南侠还不想面对。 展昭道:你向圣上请赏要入军营,你参军这等大事不要回去告知兄嫂一声? 我已经跟四哥说清楚了。白玉堂说起来轻松,不过是这潦草的一句话,心里还是有些纠结的,按照几位兄长和大嫂的个性,很有可能年后就会上汴京城来! 展昭的命途有没有因为他进军营这个决定而改变,白玉堂不知道,但他知道,他自己的命运肯定是从这一刻分叉通往另一条未知的道路了。 什么时候去?展昭忍不住道:去军营那天,展某送你。 白玉堂忍不住笑了:近得很,庞统早就跟我说了军营的位置,就是在城外 一听白玉堂提到了庞统,展昭就沉默了起来,连带着原本熠熠含光的双眸也稍稍暗沉了少许,白玉堂后面具体说的是什么,展昭没太听清楚,只觉得双耳的鼓膜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挡风布似的,连带着将外边的声音也都隔断了。 第69章 猫儿?白玉堂轻叩了叩桌面。 展昭一怔,抬头立即反应了过来:白兄你说什么? 白玉堂轻微皱了皱眉,只不过一会儿就笑开了:果然是只会打盹的猫儿! 白玉堂一笑,眉眼都温柔了下来,阳光落在他脸庞上宛如渡上了一层柔和的莹莹暖光。 展昭看着对方,忍不住屏住了呼吸,因为白玉堂笑起来,好看,太耀眼了。可就是嘴上不正经,爱打趣人! 外面阳光正好,白玉堂一跟展昭谈了起来,早上的那种低落感立即就烟消云散了,姿态也不故作矜贵了,说想趁着这么好的天气走一走,算是陪展昭巡街。 两人从老宋伯的馄饨铺子前离开,这才发现天气一晴朗起来,长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的走在一处,不少百姓趁着天气好都出了门。 展昭身着官袍,红艳似火,白玉堂一袭锦袄,闪亮夺目,二人并肩而行,风采各异,实在是惹人眼得很。 途径徐记酒楼时,在白玉堂捉拿采花贼那一晚,赵祯出宫时待的那间雅间里,菱窗大开,阳光洒进窗内,桌上酒杯平立,庞统、慕薛、杨疏颂,三人正围桌而坐。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修改了几个错字。 第68章 今日腊八节, 长街上出现了不少僧人,这一眼望去,有几座平素生意还不错的酒楼门前都新搭了个粥棚, 正在给过往的僧人和一些善男信女们施粥。 徐记酒楼门前也不例外,庞统、慕薛、杨疏颂三人在楼上的雅间里安安静静地坐着,楼下几个店小二给井然有序的一行僧人正端着粥。 白玉堂和展昭很快就走远了,庞统沉着双眸,盯着白玉堂的背影看,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薛瞥见了忍不住道:你怎么又是这副表情?一脸阴鸷,看着怪吓人的。 庞统挑了挑下颚,毫无情感的嗓音响起:白玉堂。 慕薛迅速侧身而起,倚着窗户看去,他手上这会还端着酒杯, 忍不住轻抿了口,咂着嘴轻叹道:真是奇怪, 自从白玉堂来了, 展昭和他可谓是形影不离。 杨疏颂喝了杯酒, 扯嘴一笑, 模样有些冷, 看不出这笑容里面透着的意味, 他伸手正准备添酒, 突然被慕薛伸过来的一只手摁住了酒壶。 杨疏颂幽深的双眸微微一抬, 盯着慕薛看了一会, 又转向看着庞统。 庞统目不斜视,也不多看他一眼,有些虚幻的视线透过慕薛落在满是金碎的窗台之上,他品着酒缓缓道:你还没去给我爹赔礼道歉。 杨疏颂压下了嘴角, 一脸不悦地缩回了手。 真是的,为什么要和这些会让自己不高兴的人喝酒? 慕薛大有一副赶人的架势:今天宫里你巡逻,你怎么还出宫了?脑袋不要了? 今天相国寺有场法会。杨疏颂一脸平静道:皇上说等他把包大人打发走,就会带着千城出宫去相国寺,我这是在宫外提前候着。 候着候着还喝起酒来了慕薛碎碎念,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声音愈压愈小:皇上他又要偷偷出宫? 杨疏颂点头,本想趁着慕薛不注意给自己再斟杯酒,结果刚一伸手,酒壶又被庞统十分顺手且自然地夺去了。 杨疏颂望壶兴叹,故意道:庞大将军,你可叫贵妃娘娘多上点心了,圣上莫不是在宫外娇养了哪位天仙? 庞统终于转动着眼眸看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慕薛瞥着嘴一脸嫌弃道:阴阳怪气。 杨疏颂一噎,差点拂袖而去! 慕薛说完又坐了下来,凑到了庞统面前,小声道:庞统,虽然没杨副统领说的这么严重,但是我们不得不上心啊,皇上屡次出宫,若是稍有不测,后果不堪设想。 杨疏颂只觉得副统领三个字直击脑门而来,惹得他太阳穴突突突地直跳。 庞统放下了酒杯,只说了三个字:包大人。 他这意思明显不过,要想皇上不私自出宫,只能由包拯去劝谏,包大人的三寸不烂之舌,赵祯还是有所畏惧的。 庞统说完浅浅勾了勾嘴角,觉得似乎是找到了一个不错的理由去开封府衙。 虽然酒没喝过瘾,杨疏颂还是得起身告辞,只是庞统动作比他还快。 庞统起身摁住了他肩膀,不知道用了多大的劲,杨疏颂挣了一下竟然纹丝不动。 庞统提着酒壶放到了他手旁,丢下一句别误正事直接转身走人。 慕薛和杨疏颂只看到庞统身上那绛紫色满是金绣花纹的华丽衣袍迎风摆动。 慕薛扎着个高马尾,系着红发带,额头两边留着些碎发森*晚*整*理,他搔着脑袋,一副疑惑的模样:这才回来多久,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杨疏颂不回答他话,他跟慕薛不一样,他和庞统的交情不深,今天给他这壶酒说不定是别有用意。 杨疏颂想:还是今晚就上太师府给庞太师赔礼道歉好了,毕竟也是他那日的承诺。 柔软的阳光洒落在脸颊上,拂面而过的寒风显得也没那么刺脸了,反而还十分舒适,让人忍不住心情放松起来。 街旁携手而过的才子佳人,两心相悦的佳偶脸上均洋溢着笑容,看着人舒心不已。 展昭走在白玉堂身旁,这一路走来不少人对他点头示意打着招呼,白五爷风度翩翩,光是那张令人惊鸿一瞥的俊美容颜也惹得不少路过的百姓驻足眺望。 展大人身旁的那位公子是谁呀?还有不知情的汴京城老百姓在悄悄私语。 人群中一位身着浅色黄袍的青年甩开了折扇,唇畔含笑道:白五爷白玉堂都不认识?那作恶多端的采花贼就是他亲手抓的! 杨疏颂默默垂下了眼睑,微微低着头护在这青年身旁。 千城走上来道:公子,快些去吧,若是今日回来晚了,老夫人怕要日日夜夜差人跟着了。 还不容易遛出皇宫的赵祯觉得在理,飞快地摆着折扇领着人跑了。 徒留下慢慢凑过来的汴京城老百姓和一片哗然之声,他们用炙热的眼神看着白五爷和展大人远去的背影,议论纷纷:咱们开封府又多了位为百姓除暴安良的侠士! 途径万顺布庄的时候白玉堂突然停下了脚步,展昭看了他一眼,不解道:怎么了? 这就是我和萧蹊南和商开的万顺布庄。白玉堂不自在的揉了揉鼻尖,才说出后面这句话:日后你若有什么需要,衣裳料子什么的尽管到这里来。 展昭眼眸里粹满了耀眼的光亮,笑起来很好看:展某如今大约是明白赵虎之前为什么会说那样的话了 展昭说完这句话就握着巨阙往前走了,徒留下白玉堂听着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不明白其中意思。白玉堂追上去,盯着展昭白里透红的脸颊问:赵虎说什么了? 展昭笑而不语,这副模样搅得白玉堂心痒难耐。 那时候白玉堂才离开汴京城不久,白顺天天带着东西来开封府报道,赵虎就一脸打趣地看着张龙,说张龙哪日若寻着了亲生父亲,还是个有财的,届时成了员外可不要忘记他这个一起从泥地里滚过的兄弟。 展昭想着,这是不是就是有财主罩着的感觉?他微微摇晃着脑袋把这个想法打散,不行,他还是得继续攒工钱,想要赎回老家的祖宅可得不少银子呢! 白玉堂蹙眉,猫儿这又点头又摇头的在琢磨些什么呢? 庞统离开徐记酒楼转身就去了开封府衙,近来除了高义德一事,汴京城也还算太平。府衙里的衙役兄弟们都没外出抓人办公,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在公孙先生的号召下在后院小厨房前的空地上灶了个大火炉,火炉上放了口大锅,还有几个人跟着赵虎动作利索的在一旁劈柴。 赵虎知道今晚又有福享了,放下刀搓着手挪到公孙策身旁,笑眯眯道:先生,您这么大阵仗,是要做什么药膳呢? 公孙策瞅了他一眼,清秀的脸庞上忍不住浮现出笑意:哪有药膳给你们吃,今儿腊八,晚上大伙吃腊八粥! 赵虎抿嘴,欲哭无泪:就喝粥啊?他仿佛看到烤鸭腿远远地离自己而去了。 庞统进门后被人领着来到前厅坐下,小厮上来奉了茶就离开了,此时包拯还没回府,敢同他搭话的人也不在,于是庞统直接被人晾在前厅一人坐了好久。 手旁的茶水凉透,庞统拂袖而起,一脸冷冽地走到门口,随便指了个衙差问:公孙策呢? 突然被点名的王朝愣了愣,回过神来立马道:回王爷,公孙先生在后厨。 带本王去。庞统这会气势上来,直接示意王朝前面领路。 开封府衙也不小,自从公孙策住进来,领了主簿一职,替包拯分去了一大半的负担掌管着府衙琐事。 第70章 这新年将至,府邸内到处红灯结彩,闲置下来的小厮衙役们也都各有各的事情要做,他们忙进忙出,不同于太师府内那一群面无表情的小厮仆人们,处处都透着人情味与人间烟火的气息。 庞统来到后厨,只见一众衙役当中有个身形相对清瘦的男子在指挥着。可能是为了熬粥方便,公孙策今日只着了一身朴素的灰袄,头上带着书生帽,将那一脑的墨发都挽进了帽子里。他或弯腰蹙着眉,或抬手含着笑,在人群中走来走去,好不忙活。 庞统的出现很快就被其他人注意到了,公孙策正瞄着炉子里的火焰,吩咐赵虎继续添柴,就感觉有人轻轻戳了戳他的后肩膀,一句被压低嗓音的话也随之传来。 先生,庞将军来了。 他来做什么?公孙策停顿了下动作,忍着没把这句话宣之于口,旋即示意赵琪友过来负责掌勺,旁边一列摆开的青鱼花纹大瓷碗里分别准备好了用来熬制腊八粥的八种食材。 公孙策交代了几句就走到了庞统面前,此时后厨里的人因为庞统的出现突然拘束了不少,公孙策规规矩矩的给庞统行了个礼,便带着人往外走。 庞统还来不及看清楚他们要做什么,走到公孙策身旁突然也不知该说什么,半晌才从怀里摸出来一包早就命人打造好的银针递到公孙策面前。 公孙策不解的看着他:王爷,这是什么? 庞统浓眉似墨染,一本正经道:银针,本王特意吩咐人打造出来的送给你的 学生当然知道这是银针了。公孙策忍着眉心的跳动,咬牙道:王爷无缘无故拿这东西给我做什么? 庞统立于阳光之下,身姿挺拔,他的表情依旧平静,脸上的神情看不出一丝破绽:这是给你的谢礼。开封府其他人都有谢礼。 公孙策有些怀疑地又看了他一会,但庞统投其所好,今日送的这东西也十分合心意,公孙策便不再继续推搡,直接收下了。 ----------------------- 作者有话说:继续更新~大家周末愉快~ 第69章 当太阳沉于西山之后, 拂面而过的风明显深添了寒意。 到了晚饭饭点,街上的百姓们都陆陆续续地返回往家中赶,白玉堂和展昭也回到了开封府衙。 此时正空中还灰蒙蒙透着亮, 只有遥远的天边还显露出一抹极浅的晚霞。 檐下的灯笼随风打着旋,展昭发现今日府衙内安静的不同寻常,只有大门外立着两个守门的衙役一动不动地站着。 展昭疑惑的皱了皱眉,正想说什么,白玉堂可能是发现他的疑惑, 忙道:先生说他今天要亲自煮腊八粥,估计这会大家都在后厨里,或者在饭厅。 腊八粥?展昭反问,他幼时便上山学艺,后来家中遭逢突变, 他才下山开始了闯荡江湖的日子,这一系列变故让他甚至连安安心心地过个新年的时间都没有, 哪里又喝过腊八粥应节呢? 展昭默不作声, 安静地跟着白玉堂前去饭厅。 白玉堂一直在观察着展昭, 这会对方的情绪变化白玉堂自然了然于胸, 他看着展昭倔强的侧脸, 安静下来时透出的坚强, 白玉堂怎么看都心疼。 只是他此刻还不能将展昭揽进怀里, 不能跟他说我白玉堂陪你一辈子的话。 煮好的腊八粥中红豆和红枣的气味最为香甜, 白展两人一靠近饭厅, 就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这股子香味。 见展昭眼中难掩落寞,白玉堂伸手碰了碰他肩膀,笑道:闻起来感觉还不错,今儿我俩也尝尝公孙先生的手艺。 白玉堂原本只是想在展昭面前活跃下气氛, 哪知饭厅内因为庞统在场,气压低,依旧敢待着的人并不多。白玉堂这句话顺着风飘去竟然一下子就传进了公孙先生的耳朵里。 公孙策突然从饭厅内探出身子:你俩还不快些,我还以为你们赶不上了呢。 白玉堂喜欢喝酒,而且还喜欢拉着展昭陪他喝酒,这一点,公孙策这些天是看的清清楚楚,可不就以为他俩人在外头碰上又钻进了醉日阁一醉方休去了。 白玉堂抿了抿薄唇,就见展昭脸上浮现出笑意。 公孙策还在门口招手看着他俩,展昭下意识就扯着白玉堂的袖子快步走了过去。 白五爷这颗心啊,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他一边暗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跟随着展昭的步伐而去,好似整个灵魂都被眼前这人吸引走了。 一进厅,腊八粥的香气就更浓了。 两人今下午巡街走了很长的路,中午也就在老宋伯那里吃了点馄饨,如今鼻尖被这香气萦绕,感觉肚子里的馋虫也不老实了。 厅内只有两桌坐了人,靠近门口这桌人多些,王朝、马汉、张龙、赵虎还有包兴五人坐着,他们端着碗,一手提着瓷勺,姿势非常端正,完全不像以往用餐那般随意自在。 公孙策翻过碗,重新盛了两碗粥出来分别端给白玉堂和展昭,又指了指桌上用小碗盛着齐齐摆开形成梅花状一样的小料,示意他俩自己加。 常见的添料就是花生和瓜子仁、还有之前白顺送来的葡萄干和松子仁,以及红糖白糖一类,公孙策还将平时准备着要用入药材里的莲子也都让吴书和剥了一碗出来。 去了芯后的莲子少了苦涩味,但也不甜,所以不受这几人的喜爱,倒是那碗西域葡萄干倍受欢迎。 展昭每样都加了些,刚坐下,就发现厅内里边靠近窗户的一桌坐着两人,他仔细看去,发现是包大人和 中州王庞统? 展昭心里疑惑着,手上的动作也没停,他尝了口粥,只感觉软糯清甜,不由眼睛一亮,满是赞叹地点着头,跟公孙策道:先生手艺真不错。 展昭为人素来公正,说话也不掺假,发自内心的笑容洋溢在脸上,阳光明朗。 孙策策浅笑着点头,这句话很是受用。 庞统不知道在和包拯说什么,凭白展两人的功力若是想听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只是见他俩坐在远处,既是有意避着,谁也不会特意去探听二人之间的谈话。 公孙策也没凑到包大人身边去,跟赵虎他们坐在一块吃着粥,过了好一会,就见庞统侧脸看来,手中端着的瓷碗已经空了。 庞统淡笑道:公孙先生,帮本王再盛一碗。 这都第三碗了还没吃饱?公孙策捏紧了拳头,满心无奈还是得起身走过去接过空碗又重新盛了半碗给庞统。 白玉堂瞥见公孙先生脸上不加掩盖的不耐烦,嘴角缓缓噙起了一抹淡笑。 包拯这会又坐了下就带着包兴离开回书房了。 展昭就想看看白玉堂会不会因为庞将军的一举一动有所反应,这假装不经意的一瞥,白玉堂微微勾起笑容的模样正好坠入他眼中。 展昭蓦地收回视线,心不在焉的吃着腊八粥,心里突然慌张了起来。 他总不能看白玉堂走上这条不归路,对方是权势滔天的异姓王,皇族中的一员,这样的感情是不会有结果的。 一旦跟感情沾上了边,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无论是展昭亦或者是公孙策。 猫儿,你怎么手抖的这么厉害?白玉堂抬手忍不住覆盖在展昭的手背上。 其他人闻声都望着展昭,公孙策也出声关心:怎么了? 王朝瞅了眼他俩搭在一起的手,即刻默默收回了视线。 他什么都不知道,他看不见 展昭顿了会,等发现众人都望着自己,触电般的把手抽开,哪怕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展昭还是面容镇定。 展某没事,还请先生给我也添一碗。展昭温柔地笑着,俊雅的脸庞微微泛红,像是因为自己的贪吃而不好意思。 公孙策不疑有他,立即给他盛了一碗。 庞统不知何时站到了公孙策身后,连带着一旁的张龙、赵虎几人都绷紧了后颈。 先生为何如此偏心向着展大人?庞统有些不满,目光看着公孙策给展昭盛满粥的瓷碗。 白玉堂撑着脸颊看戏,这模样落在展昭眼里顿时就像是白玉堂十分专注地在看庞统。 展昭连粥也顾不上吃了,忙低声对白玉堂道:白兄,展某还有件事情要与你说,不如我们先回院吧? 白玉堂愣了瞬息,看展昭已经起身,他第一反应自然也是跟着走。 公孙策招呼着白玉堂,让他把粥也端上,两人很快就从饭厅离开了。 余下的四大护卫缩着脖子,端着碗,也打算开溜,被公孙策一句吼在了原地坐下:你们吃完再走! 王朝、马汉和张龙、赵虎四人只得埋头狼吞虎咽,片刻后就立正抹干净嘴,直接溜之大吉。 公孙策欲言又止,待看清庞统脸上明晃晃的笑意后直接恼羞成怒了! 你笑什么?公孙策此刻哪里还顾得上身份,直接吼道:还笑! 第71章 本王觉得庞统又靠近了几分,脸上的笑意仍旧未收敛:公孙先生生气时候的样子还挺可爱。 公孙策顿时大脑轰隆炸开了声,沉寂了半晌抬头,满脸通红。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庞统,他竟然被一个男人调戏了? 今日多谢先生款待,时辰不早了,本王先告辞。趁着公孙策还没炸毛之前,庞统果断收兵,十分潇洒地走了。 厅外透着昏黄的灯笼光影,这一刻寒风似乎都在窗外响起了咆哮声,寂静无声的厅内烛光轻曳,光亮映在公孙先生那张阴沉下来的脸庞上。 公孙策磨牙,方才是没反应过来才着了你的道,庞统,你等着。 今夜的寒风又增加了威力,白玉堂不确定明天是不是跟今儿一样是个好天气,但今晚这情况多少令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展昭说要回院跟他说些事情,怎么一个人进屋歇息,把他单独落在房门外了? 猫儿,爷还没进屋。白玉堂有些无助。 雪昙听到了动静,从白玉堂的房间里蹿出来,摇着尾巴在他脚边打着转。 过了会,才从屋内传出展昭的声音:展某今日巡街累了,白兄你也先回房休息吧。 雪昙毛茸茸的尾巴摇的更欢快了。 喵呜,又是被拒之门外的一天。 白玉堂忍住想将它一脚踹飞的冲动,直接揪住它尾巴,将雪昙整只身子都倒提了起来。 喵呜,同样都是喵,白五爷你怎么差别对待!雪昙尾巴被提着,脑袋朝下,感觉有些脑充血,扑腾着爪子直叫唤。 一个是爷心中所爱,你算什么。白玉堂暗想,正打算把心里的不愉快都发泄在雪昙身上,展昭忽然将门打开了。 白玉堂愣了愣,立即将挠着猫的那只爪子缩了回去,顺带将雪昙搂进了怀里,然后咧着嘴笑眯眯地看着展昭。 白兄展昭开口,眯着眼睛看着他:白兄莫不是将这只猫当成了展某? 不白玉堂用力摇头:不,爷不敢。 展昭踏出一步,将白玉堂怀里的猫抱走,复又认真看了他一眼,转身进屋合上了门。 猫儿,你不能和它待在一间屋子里! 猫儿,你不能搂着它睡! 猫儿! 白五爷彻底慌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喜欢鼠猫的亲们~ 第70章 白五爷平日里矜傲无双的气度就随着这阵阵击响的敲门声荡然无存。 房内烛光微透, 添了银纹炭的小火炉未过多久便腾升起飘飘袅袅的热气。 雕花大床旁,微勾的淡青色纱帘轻轻摇曳,展昭影影绰绰的背影模糊可见。 展昭褪了身上的官袍, 着了一身加厚的纯白色临膝的中衣正盘腿坐在床上,他拍干净雪昙的四只小爪子将它放在自己的面前。 雪昙喵呜了几声,抬着小脑袋,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与展昭盯着对看。 若是此时白玉堂在房内,定会忍不住调侃一句, 当真是大猫与小猫,活脱脱的一家亲。 展昭揉着雪昙毛茸茸的脑袋,想着白玉堂和庞统的事,忍不住就叹了口气。 房门的动静持续响了一会便停住了,这时也听不见白玉堂的叫唤声, 展昭猜想对方应是回房休息了。 只是此时时辰尚早,入了房间的两人都无心睡眠, 一墙之隔, 却是阻断了两人的心思。 时光匆匆, 一晃又过了几天, 很快就到了大年三十日。 汴京城内, 家家户户早在前几日就装扮好了宅子, 如今只着手换门神贴、挂春联等节日中必不可缺的习俗。 小孩绕房追逐嬉戏, 家中年长者则清扫庭院或准备除夕夜迎接财神爷所需备下的瓜果供品。 整条街一眼望去红红火火, 处处都洋溢着节日的氛围。 近来没有收到任何报案的开封府众人正好踏踏实实地休息了几日。 此时展昭护送包大人上朝去了, 闲着无事的白五爷原本也想一路随同,顺便经过醉日阁的时候也好弄几坛子好酒回来,结果被公孙先生抓着负责给屋顶扫尘,一下子难以脱身。 看着猫儿笑眯眯的离开, 白五爷蹲在屋顶一手拿着鸡毛掸子扫尘一边叹气。 这么欺负爷,就因为爷轻功好么?到头来还是免不了沦为受公孙先生奴役的开封府人! 其余人也没有幸免,各自被公孙先生安排了差事,由于今晚是除夕夜,先生说准备的菜肴药丰富些,所以多叫了几个手脚轻便细致的去后院厨房里干活。 白五爷,你别蹲在一个地方。庭院内,公孙先生仰着头眯着眼儿望着屋檐上喊。 白玉堂很听话,果然又挪了个位置,嘴上还说着:先生,慢点,好扫干净些。 今日阳光软绵绵的,晒在身上一点劲儿也没有,可白玉堂觉得也挺舒服的,总比搞完这些活又被公孙先生安排去做其他什么事情好。 他自有他的打算,反正猫儿送包大人上朝才刚走没多久,一时还不会回来。 眼见着大伙都忙的热火朝天,公孙策想起了被关在大牢里的沈文泉。 他早就写了书信回神医庄,本想着师傅会来,哪知等来等去只收到师傅派人送来的一封信,信上寥寥几字:此生不见。 道尽同门情谊。 将近新年,正是君民同乐的日子,加上之前公孙策亲自面圣向皇上恳请缓期行刑,于是沈文泉便留在了开封府衙的大牢,估摸着还有半个月的日子能活。 至于之前那些在府门口闹得不可开交的死者家属们,则将一切都归咎在了高义德身上,领着遗体回老家了。 圣上念及逝者已逝,高义德也已经落网,他们花重金买题扰乱科举制度这等大事便没有殃及他们家人了。 毕竟是六条命案在身的罪犯,沈文泉重伤在身,公孙策也只是将他身上的血止住,保他一时性命无虞。 从厨房准备了几样饭菜,公孙策叫上了王朝一起到了大牢里。 大牢内寒气重,每间牢房外墙的一面都开了气窗,薄薄的日光从气窗口透进来,才使得模糊的视线清晰了不少。 一见公孙策进来,牢房里守着的四个衙役顿时精神抖擞了不少,王朝示意他们不用上前跟着,自己领着公孙策前去关押沈文泉的一间牢房里。 多了之前两回逃跑的事,张龙曾咬牙切齿喊着要把沈文泉双腿打折,王朝念着他命不久矣,又曾是公孙先生的师叔,便让兄弟们将人关在大牢深处最里面的一间牢房。 公孙策端着摆了饭菜的托盘,愈往里走,便愈来愈冷,只觉得周遭阴风阵阵,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倒也是一句话都未说。 王朝打开了牢门上的锁链,侧身请公孙策进去,他也小心的跟在身旁,沈文泉诡计多端,怕他不认命,又耍什么花招。 牢房里潮湿阴暗,加上如今这气候,沈文泉躺着的草垛上似乎都透着寒冷的湿气。 他见公孙策来了,只是稍微动了动,此时一副看上去有气进没气处的模样,倒是勾着唇角笑了笑,嘴里叹道:好侄儿,你终于舍得来看师叔了。 沈文泉说完这句话似乎都要用上全身的劲儿,这头语音刚落他便忍不住低喘了起来,沈文泉眼角处如今已重新贴上了人皮,将他原本满是伤疤的肌肤遮住。 公孙策把托盘上的饭菜摆在沈文泉面前,起身静静瞧了他一会,看着他面上狰狞的笑容。 公孙策缓缓开口道:原本想着让师傅来送你最后一程,只是直到今日才收到师傅的来信,师傅说与你此生不见,便是不会来了。 沈文泉狰狞的表情慢慢淡了下去,听着公孙策的话最终愣在了原处,双手早已将身下的草垛紧紧攥在了手心。 公孙策没再多做停留,毅然转身离去。 师傅曾经对师叔的事避而不提,他本想问当年师叔到底为何会被逐出师门,是否真是潜心研毒犯了师祖忌讳,只是转念一想,到底是长辈们的事,又已经过去了这么久,哪怕他知道答案也无关紧要了。 沈文泉最终还是要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负责。 牢房的大门被关上,过道处洒落进来的日光光影随着公孙策的离去渐渐消失,阴冷湿气的草垛上,沈文泉终于有了反应。 他面如缟素,紧紧咬住唇瓣低声幽咽着,其中的低唤隐约可见:师兄师兄师兄!直至最后挣扎起身痛苦不堪的抬头反复撞着高墙。 今日散朝早,展昭早早的就护在软轿旁,身旁跟着包兴几人一起护送包拯回来了。 白玉堂听见外头街上的动静,忘记自己此刻还踩在屋瓦之上,抓着沾满了灰尘的鸡毛掸子起身招手眺望着。 猫儿~白玉堂脸上洋溢着笑容,薄薄的阳光落在他俊美的面颊之上,莹莹含亮,全然没感觉到从鸡毛掸子上弹下来渐渐弥漫开来的纤细灰尘。 第72章 护送包大人上朝的衙差们和包兴看了会那沐浴在阳光底下的人,纷纷侧目看着展昭。 展昭忍不住扶额,只感觉一言难尽。 自从白玉堂在展昭过生辰那日特意赶回来,开封府众人就明白如今这二人已是一笑泯恩仇,过往的不快已如云烟散去,虽然偶尔展大人会被白五爷的几句无心之话气得一言不发,可两人之间的相处总的来说还是十分太平,不,非常和谐! 包兴忍不住偷笑:展大哥,你还是先一步回府吧,不然白五爷等会不小心摔下来了。 不会。展昭收敛起嘴角的笑意,复又抬眸看了屋顶上那白色招摇的身影一眼,挺直了背脊,一本正经地对包兴道:他轻功好着呢。 只是展昭的话余音还未散,只听身旁的包兴惊呼了一句,抬手指着已不见踪影的开封府衙的屋顶上道:白摔下去了 展昭迅速抬头,全神贯注地看去,此时屋顶上哪有人影,只有被阳光照得通亮,隐隐还漂浮着尘埃的光影。 展昭疑惑:真摔下去了? 回答他的是身边众人齐齐点头的姿势。 包拯这才轻撩开轿子的窗帘问道:包兴,发生了何事? 没。包兴回神,连忙摇头:回禀相爷,好像是白玉堂从屋顶上摔下来了。 包拯听了明显也是不太相信,却见展昭微微忧虑着的一张脸,忙道:展护卫,你先一步回府看看吧。 是。展昭抱剑应下,连忙握紧了巨阙飞身离开。 刚才他见众人齐点头的第一反应就是想提着衣摆赶回去,只是如今才隔了一条街,都快到府衙门口了,展昭又理智的拼命地忍住了。 他不想自己担忧对方的心思被旁人看出来,可偏偏自己全然控制不住。 一阵尘埃飞扬,白玉堂踩错了屋檐边上的空瓦,从前厅的屋顶上倾身坠下,凌空使出一个鸿鹄翻身,锦袍旋飞宛若梨花迎风绽放,潇洒地落在了地上。 公孙策正好从大牢给沈文泉送完饭菜回来,跟王朝二人一起瞧见了这一幕。 公孙策拍着心口道:白玉堂,你没事吧?学生还以为是哪个刺客挑今天这个好日子来行刺呢? 王朝合上下巴,微微点头。 虽然视包大人为眼中钉的人不少,不过他二人在开封府这段日子以来,目前是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来行刺包大人。 白玉堂还保持着落地的姿势,随口回了句没事,正撩着落在胸口前的一缕墨发准备优雅起身,抬头之时忽然瞧见展昭急匆匆地跨上台阶跑进了府衙大门。 白玉堂大脑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整个人却已经卸去了双腿的劲儿,顺势而下,半盘膝坐在了地上,反正今天大家伙给府衙上上下下都扫了尘,这会地上也干净。 嗯 他堂堂锦毛鼠白玉堂从屋顶上摔下来,受,受伤了 第71章 白玉堂!展昭见白玉堂如此模样, 一时着急,哪来得及细细考量,直接奔去, 眨眼便到了白玉堂身前。 猫儿。白五爷微抬下颚弯眼一笑,桀骜不驯的姿态全然不复存在,此刻看上去显得温顺乖巧极了。 展昭抿唇,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一言不发地微微低下身子, 一只手从白玉堂的腋下穿过,扶着他后背慢慢将人拉了起来。 王朝和公孙策对视一眼,只觉得阳光也不明媚了,白玉堂此举分明就是在欺骗他们天真善良的展护卫! 白五爷此刻不在乎这么多,也没想着那两位还在场的目击者, 只觉得自家猫儿的怀抱暖暖的,他任由展昭揽着后背, 表面上还是摆出一副坚强的模样道:猫儿, 没事没事, 五爷轻功可比你都厉害呢。 展昭这会哪想着和他较量什么轻功, 见白玉堂这副勉强的模样愈发笃定对方大概是脚踝扭伤了, 只是他本就心气高傲, 碍于其他人在场不好意思说出来, 又或者是不想在自己面前示弱。 展昭不由严肃地看着他, 语气也严厉了起来:这会你逞什么强! 白五爷眨巴着眼睛愣了会, 猫儿生气了? 猫儿为什么生气? 因为自己受伤了! 猫儿这是在心疼自己! 白五爷心底有些小雀跃,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想着既然已经如此了,做戏也只能做全套了, 瞬息间他又拧紧了眉头,。 此时前厅旁的小石子道上,公孙先生和王朝还在默默旁观,不由暗叹:都说展南侠闯荡江湖,经验丰富,怎么还是被白玉堂给糊弄过去了? 我扶你进去坐会。展昭见他眉头蹙的紧,终于缓和下了表情,声音也忍不住温柔了起来,侧过身扶着人慢慢进厅。 公孙策看了王朝一眼,勾着手指示意对方靠近,随即侧耳悄悄跟他说了几句话。 先生,这王朝听完微愣了片刻。 公孙策笑着瞅了他一眼:还不快去。 是。王朝下定了决心,立即沿着小石子过道飞快的往后院跑了。 展昭扶着白玉堂进厅坐下,公孙策紧接着就进来了。 公孙先生步履轻松,微微偏着脑袋望着坐在靠椅之上的人,此刻展昭正蹲在白玉堂脚旁,手已经掀开了白玉堂的衣摆,摁着他的小腿一步步往下,想给他检查伤势。 白五爷这是伤着了?公孙先生难得露出一副戏谑的表情,直盯着他二人看。 白玉堂抿唇,忍不住嘘咳了一声,努力回避着公孙策的打量,心里暗衬:先生在此,恐怕会穿帮! 展昭绯色的官袍衣摆随着他蹲下的举动如今已落在地上,他依旧半垂着头,墨发散落在肩膀上,神情认真,双手正探查白玉堂腿上受伤的地方。 白玉堂感受着展昭双手的触感,一时有些心猿意马。 展昭检查完一番才疑惑的抬头:白玉堂,你伤着哪了? 白玉堂薄唇微抿,对上展昭明亮清澈的双眸一时说不出话来。 公孙策接道:展护卫,白五爷这估摸着是牵引过度,经脉不顺,等会学生针灸一下就能恢复了。 展昭缓缓起身,见公孙策脸上浮起来的笑容,当下已经明白了一二,可到底没表现出来,而是往旁边移开了位置,假装不知情的情况下对白玉堂道:白兄,不妨让先生看看? 白玉堂哪里敢让公孙策看,他根本就没伤着,何况森*晚*整*理公孙先生也是知道这一点的,可先生如今为什么还顺着自己的意思往下说呢?白玉堂越想越不对劲,隐隐嗅到了一丝不妥。 这时候王朝气息微乱地跑来了,手上还抓一小捆牛皮包。 白玉堂眼皮一跳,就见公孙策接过王朝手上的牛皮捆包慢慢展开,里面赫然摆满了长短与纤细程度不一致的银针。 这是公孙先生的利器! 上一世白玉堂见过公孙先生除了给求医的患者使用外,这东西大多都戳到庞统身上了。 庞统若说错话惹公孙策不悦了,保准就会见到他正在掏银针。 先生,我没,没伤着。白玉堂咽了咽嗓子,早就把一双腿缩回去了,俗话说得好,坦白从宽嘛。 展昭站在一边忍俊不禁,刚开始他没看出来是因为太着急了,关心则乱,这才导致这回又被白玉堂戏弄了一次。 公孙策已经拿出了一根细针捏在手指尖,耐心道:白五爷,你放心好了,学生下针很准的。 猫儿!白玉堂大喊。 展昭不为所动,索性在一旁闲坐下来看着,满心却是在琢磨着关心则乱这回事。 只是公孙策到底没扎下去,以白五爷的身手自然轻而易举就能避开,但是他没躲,公孙先生也没扎城,因为这时候包大人回来了。 包拯的爽朗的笑声还没进门便传进了厅内。 展昭第一时间起身,公孙策不闹白玉堂了也收好了银针,白玉堂反应过来也赶紧站到了展昭身边。 公孙先生,今天这么热闹。包拯提着还未换下来的朝服腿摆走了进来。 公孙策把牛皮捆包放怀里揣好了,俯首笑道:大人,明日就过年啦,学生看展护卫身旁都没个人做伴,想着过完年给他说说媒。 展昭一噎,耳尖忍不住微微泛红,第一反应竟然是想着去看白玉堂,这才无奈道:先生,你怎么又打趣起展某来了。 白玉堂眼睛都瞪圆溜了公孙先生,先生,你故意的呢! 公孙策在心里直乐,要是真给展护卫说个媒,白玉堂,我看你怎么办。 如今公孙策也不继续瞎琢磨暗思衬了,愈发确定白玉堂就是对展昭有意,要不然凭他这个性哪能愿意留在开封府虚度光阴!只是看展护卫这副表情,好像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怕不是只是把白玉堂当成知己好友! 第73章 若是白玉堂此刻知晓了公孙策心里的想法,恐怕都要忍不住感叹一句:到底是开封府智囊,比一般人就是看得透彻些! 只要展护卫愿意,这个媒,本府恐怕只得跟先生你抢着做了。包拯黝黑的脸庞上那双眼睛格外明亮。 公孙策一愣,着实没想到包大人接上这么一句话,总觉得当中有深意,半晌才反应过来笑道:大人,展护卫脸皮薄,咱们就不打趣他了。 展昭整张脸都染上了薄红,在这一身绯色官袍的衬托之下,愈发明艳红润了,关于有人给他说亲做媒一事,展昭早已习惯了,只是就是脸皮不争气,一提就红。 白玉堂沉默着,心里不知怎么顿时有些烦闷起来,他此刻只能干站着,展昭就在他身旁,他却连伸出手的动作都不敢! 包拯笑而不语,招手示意门外的包兴端着东西进来,精神抖擞道:这是皇上赏赐的千家酿,取今年丰收之际各地呈进宫的粮食由宫中的御酒师酿造的。 包兴端着一个碧青色圆酒坛上来,公孙策走过去,心道这次皇上赏赐的酒至少不是拿壶盛的,他眨眨眼,又看向了包拯。 包拯道:今日除夕夜,大家一起分享了。 是。公孙策双手接过,朝着阳光明媚的厅外微微俯首:谢皇上隆恩。 包拯见无事,便先行回房更衣了。 公孙策不好酒,可府衙内其他兄弟们大多能喝上几杯,于是公孙策抱着酒坛子往后厨去了,顺便验收一下他们在厨房立的成果。 人都走了,展昭脸上的薄红才渐渐散去,方才被人打趣的拘束感也没了,他瞅着白玉堂,目光一寸寸往下移,划过他锦袍上银丝暗绣的花纹,落在他腿摆处才停下。 白玉堂默默后退了几步,顿时被身后的小方桌阻住了去路,他看着展昭满是光亮的双眸,双手一时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捂才好,好像自己身上没穿衣裳似的,一切都能被展昭瞧得个一清二楚。 展昭面露淡笑:你腿不疼了? 白玉堂对上展昭渐渐染上薄怒的视线,笑的很没底气:猫儿,我错了,就是看到你突然回来,我装的想看看 想看看展某的反应?展昭突然接过话,他微透着薄怒的视线从白玉堂身上转开了,脸上的神情也控制得十分好,不冷不淡。 展昭道:你若是受伤了,展某自然会担心,因为你孤身一人留在汴京城,又暂住在开封府 展昭!白玉堂急忙打断他的话,像是吼一般的喊了句他的名字。 展昭说的这些让白玉堂都不敢继续听下去了! 展昭微微怔了会,将起伏不定的情绪压下去,他这回没有听到白玉堂唤他猫儿,唯独只是喊了他名字,展昭知道,白玉堂大概是动怒了。 可他动怒,又有何理由,又关自己什么事。 展昭侧过身向着宽敞的厅外,深吸了一口气道:白兄日后别在玩这种小孩子游戏了,展某也不想别人看着我着急的模样,心里笑我蠢笨! 这句话好似晴天霹雳,直接给白玉堂来了个当头一击。 白玉堂哑口无声,攥紧在手心处的指甲差点要刺破掌心渗出血来。 展昭微微侧脸,细发轻拂过脸颊,到底是没转过身来,只是丢下一句要回房更衣便迈步离开了。 白玉堂眼眶泛红,瞳内猩红一片,让站在厅外不小心看到这一幕的王朝心里忐忑不安。 第72章 展昭疾步回房, 两扇门受到突如其来的暴力发出震耳的响声,撞着厚墙,似乎已摇摇欲坠。 展昭胸膛起伏不定, 抓着圆桌上的茶壶仰头猛得灌了几口冷茶,水迹顺着他下颚滑落沾湿了衣襟,绯色的官袍上像是沾了斑斑血迹一样,在衣襟处晕开了花。 可能是这一身红艳看着突然觉得碍眼,展昭扒掉身上的官袍丢在桌子上, 只着了一身纯白的厚袄袍静静地坐在桌旁,方才这几口冷茶入喉,展昭渐渐平息下来,此刻也已经清醒得差不多了。 他意识到,自己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 并且还是在没有发生什么事情的情况下滋生出来的情绪。 白玉堂真的没做什么,就如同展昭自己说的那句话, 小孩子游戏一般, 朋友之间的玩笑。 朋友 这两个字在舌尖打着转, 又从展昭的嗓子眼咽了下去, 他用力摁着太阳穴垂下了头。 他怕自己的关心则乱被白玉堂看出来, 怕被他愚弄, 怕他在心底嘲笑。 想起那日深夜在高义德府中发生的一幕, 与白玉堂不小心吻到后, 自己控制不住的心跳加速, 让展昭此刻头疼欲裂。 入夜后,阳光消失殆尽,天转寒凉。 整个汴京城照亮了这块纯天然的黑幕,若是站于高处俯瞰望去, 城内万家灯火,锦绣繁华。 此时家家户户都可闻酒香,除夕夜,正是阖家团圆的日子,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桌旁,说着吉祥话,尝着饺子,吃着年夜饭。 随着宫内的第一声爆竹声响起,第一朵烟花绽放于夜幕中,汴京城的百姓们像是得了号召一般,每门每户点燃了炮竹,紧随而来的是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争先恐后飞往天际绽放的璀璨烟花。 此时府衙的饭厅内,包括白玉堂在内的开封府衙的每一份子都坐在桌旁,天空忽明忽暗的光影落在每个人的眉眼上。 桌旁每人手上都端着一杯酒,包拯拂了拂胡须,一脸感概,举杯叹道:大家随着本府,都辛苦了! 众人不约而同起身相敬:多谢大人。 清脆的碰击声随之响起,随着包拯抿酒示意,大伙也都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坐,都坐下。包拯笑着看着他们:今日过节,大家都无需拘束。 果然赵虎一落座,就拉着张龙感叹着今日皇上御赐的酒与众不同。 包兴重新拿了双筷子正准备给包拯添菜,就听包拯道:你自己多吃些,明年可得再长长个子。 包兴抿嘴:再吃也只会长胖,不会像白五爷和展大人那样。 一旁的几人听了忍不住轻笑,包拯表示也很无奈。 包兴耸肩,他说的本就是嘛! 白展两人自从入夜后进了饭厅开始便一直沉默不语,这会突然被包兴提名,只是微微抬眼看了看。 白玉堂和展昭都来的晚,众人跟以往一样出于习惯,给他俩留了两个相邻的座,展昭无奈,今晚只得又跟白玉堂肩并着肩坐下。 公孙策似乎是察觉得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凝滞,但也没上心,只是招呼着白玉堂和展昭多尝尝这皇上御赐的酒,说他俩有一大半的功劳。 由于人多,仅仅这一坛圣上御赐的酒也不够,公孙先生早就将之前白顺送来,但众人还没喝,他留着压箱底的好酒都拿了出来。 大家伙一尝,果然都直道好极了,大手笔,均是出自醉日阁的珍品,连白玉堂也暗叹今日除夕夜不同以往,公孙先生舍得出血本了,全然没反应过来竟是自己的小厮之前送来的。 展昭执著安静地吃了几口菜,眼眸里映着饭厅内摇曳的烛光,面容看上去随和轻松,可嘴角微微透露出来的标准式微笑表示了疏离。 白玉堂眼中透着孤寂,或紧抿着薄唇,或偶尔独自喝两口闷酒,总之神情冷冽,一言不发。 展昭自从离开前厅后回房就一直待在房内没出来,本想趁着这时间让自己冷静冷静,哪知越想情绪越涌动,直至现在都还没平静下来。 赵虎刚好又开了一坛酒,嚷着说拿杯子喝不够尽兴,于是给自家兄弟们各倒了一碗酒,就连一直沉默着不说话的白玉堂和展昭两人也没落下。 展昭看着这一碗浮着细碎光影的佳酿,凝了凝双眸,赵虎还没来得及说话,展昭便端起了酒碗,一声不吭的仰头一饮而尽。 桌旁的众人睁大了眼睛,赵虎一贯嗜酒如命,此刻都忍不住咽了咽嗓子。 白玉堂想伸手止住,可到底是慢了一步,展昭已经一脸豪气的放下了碗。 猫白玉堂张了张嘴。 展昭立即撇过脸看着他:你别说话! 他又被猫儿吼了,媳妇越来越凶了。 白玉堂瞅着展昭渐渐染红的侧脸颊,慢慢咬住了薄唇。 平时展昭跟赵虎王朝等人吃饭几乎是不沾酒,众人也知道他酒量没白玉堂那么好,虽说不至于一杯倒,但是沾酒脸就会红。 方才展昭这一举动,让大伙愣住了,片刻间众人回过神来便又重新点燃了气氛,连带着包大人也被这几个属下劝着干了两杯。 展昭一碗下肚,之前又灌了两杯酒,这会忍不住一打嗝便满是酒味,连带着他自己都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今夜这一桌可谓是倾尽了赵叔的全部手艺,色香味俱全! 第74章 白玉堂立刻给展昭添了几块水煮牛肉放碗里。 展昭蹙眉看向他,白玉堂又一本正经的移开了视线,挺直了背脊独自喝酒吃菜,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那好不容易被一碗烈酒压下去的心思又有了蠢蠢欲动的苗头,展昭见一旁的赵虎、王朝等人饮酒共乐,像是怕他喝醉一般也不给他添酒,心里愈发不爽快。 展昭拧着眉,指了指赵虎手边的酒坛,一脸不悦的喊道:赵虎。展昭此刻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赵虎有些犹豫,下意识的竟然去看坐在展昭身旁的白玉堂。 白玉堂对上赵虎的视线,给他使了个眼色。 可赵虎憨的可爱,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反倒直愣愣的盯着白五爷看。 展昭哪还能没察觉出来,当下不满道:让你把酒坛递给我,你看他做什么? 公孙策忍不住压下嘴角偷乐,他们这些事情包大人也不管,包兴不能喝酒,自然也没参与进来。 白玉堂摸了把脸,忍不住扶额。 白玉堂坐在展昭右手边,而左边,赵虎与展昭之间只隔了一个王朝,王朝心神领会,马上双手抱过酒坛,边给展昭倒酒一边道:展大哥,少喝点。 外头的烟花绚烂如霞,只是消散却在顷刻之间,屋内灯影憧憧,众人的眉眼被烟花的光亮映得忽明忽暗。 此刻烟花爆竹的声音愈来愈响了,仿佛就在耳旁炸开了一般。 白玉堂坐在他身旁冷静如往昔,展昭的眉头却皱的越来越紧,脑海里更是翻江倒海一般,不断浮现出白玉堂俊朗的容颜,勾人的眉眼,引入沉醉的笑容。 王朝,倒满。展昭稳住微微颤抖的指尖,凉薄的嗓音启唇而出。 王朝停了一瞬,还是依展昭的吩咐继续添酒将碗满上。他想着:算了,今日又不要抓犯人,便由展大哥喝个尽兴吧。 展昭垂眸,眉眼微凉,脸庞早就染上红色,宛如抹了胭脂一般,在灯影的衬托下愈发艳丽。 足够惊艳白玉堂一生的回忆。 赵虎偷偷蹭了蹭坐在另外一边张龙的胳膊,低声道:展大哥今晚看上去不太对劲。 张龙抿唇冲赵虎挑了挑眉,明眼人都看出来了。 看展昭今晚喝得这么猛,反倒让原本打算一醉方休的白五爷犹豫了,放着手旁的一碗酒没动,全然关注展昭的一举一动去了。 待外面烟花声渐停,酒桌旁的众人脸色均已红润微醺,反观白玉堂眉目清冷,一身从容。 包大人已由包兴扶着回房去了,赵虎早已醉倒,被半醉的张龙用力拉着才没醉倒在桌子底下。 王朝扯着马汉半起身,对众人示意要先行回房,临走前还有些不太放心的看了眼正靠着椅背眯着眼打盹的展昭。 展护卫?公孙策起身凑过来轻声唤道。 嗯~展昭眼皮子动了动,却没睁开眼睛,嘤咛一声算是应了公孙策的话。 此刻醉酒的展昭只觉得大脑格外平静,像是辽阔的平原里无波无澜。 公孙策无奈的笑了笑,抬头看着展昭身旁的白玉堂,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白玉堂已经先一步起身道:先生你先回房休息,我送他回屋,尽管放心。 白玉堂这番话在公孙策的意料之中,公孙策点了点头后却欲言又止,这是此刻看展昭醉着,他也没再说什么,便直径摆着手走了。 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开了,很快就只剩下了他俩。 猫儿?白玉堂忍不住拍了拍展昭的脸颊,见他没反应一时竟起了坏心思,轻轻捏住了展昭微翘的鼻尖。 展昭不满的摇晃着脑袋,想动却感觉浑身无力,脸庞艳如红霞。 白玉堂静静看着心上人,忍不住勾起了薄唇,继而如春风拂面笑弯了眉眼。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73章 展昭闭着双眼, 睫羽在眼底落下一片沉静的虚影,他此刻仰着头迷迷糊糊地倒在椅背上,清俊的容颜更显得恬雅, 双唇红艳水润,宛若凝脂琼玉的玉肌上被酒意熏染,透出一片绯红来。 白玉堂暗叹,他重来一世,依旧活在这俗世当中, 可只要看着猫儿,便就能好像忘却一切的俗事。 厅内院外安静了好一会,白玉堂伸手缓缓抚着展昭顺滑的脸颊,眼底的笑意情不自禁的溢满而出。 正在他回想重生后与展昭相处的点点滴滴。突然,半空中倏然冲上数道光线, 随即而来的是一道道此起彼伏的烟花声,无数朵光芒在夜幕中绽放, 夜空下的这座锦绣繁华的汴京城重新被照亮, 耳畔轰隆作响的烟花爆竹声响彻云霄, 像是要将这深沉沉的夜幕撕裂一般。 新一轮的烟花开始, 迎接新年的喜悦继续在蔓延。 白玉堂被突如其来, 绵延不断的爆竹声惹得微微皱了皱剑眉, 见展昭浑然不觉的依旧闭着眼, 他才稍稍将眉宇舒展开来。 当真是醉得不轻了。白玉堂忍不住低笑一声, 继而将展昭从靠椅上扶起来搭在自己身上, 随即伸手从他腋下穿过,搂紧身旁的这只毫无防备醉醺醺的笨猫往外走。 过廊下,庭院中,小石子路都被夜幕上灿烂的烟花照映着, 五颜六色,瞬息万变。 拂面而来的夜风与肌肤相触,透着凉意,可白玉堂却觉得胸腔炙热滚烫。 进了后院,廊下灯笼随风轻轻摇曳,橘色的光影很是暖眼。 醉倒的赵虎和马汉分别被张龙和王朝搀进了屋内,已经丢倒在床上。 隔壁屋内,马汉也有些昏昏欲睡之态,王朝倒还比较清醒,悄悄阖上门要去后厨给几人端醒酒汤来,一转身正好看见白玉堂半揽着展昭从院口进来。 白五爷。王朝轻唤了声,当即走过去,目光落在展昭绯如艳霞的脸庞上。 不仅双颊处,展昭连带着眼角都通红一片,黑发散落在他肩膀上,因为微微后仰而露出一小段洁白的脖颈,更是惹眼,衬着周围灯笼的暖色橘光,愈发扣人心弦。 王朝仅瞧了一眼,立即就瞥开了视线,他不知,展大哥喝醉竟是这副模样。 王朝越想,越有些不受控制的想再抬眼去看展昭。 白玉堂见王朝一动不动的站在面前,也不走开,不禁蹙眉问道:怎么了? 王朝立即回神,闪躲的眼神连白玉堂都不敢直视,忙回道:我去后厨端醒酒汤。 有么?白玉堂问道。 王朝莫名觉得有些心慌,急忙点头道:先生怕大家喝醉了,入夜后就让书和备下了。 到底是公孙先生,做起事情来就是仔细周全。 帮猫儿也端碗来。白玉堂说完就揽着着展昭走了。 王朝也没再耽误,瞥了醉醺醺的展昭一眼,直接敛目离开。 白玉堂推开展昭的房门,一股温暖的气流扑面而来,府中的小厮在入夜后便已经烧好屋内的火炉,此刻整间屋子都被暖气充斥着,一踏足进入便觉得格外舒适。 展昭此刻垂着头,白玉堂不敢撒手,生怕他直接往地上倒,便直接抬腿用脚灵活的勾住房门掩盖上。 房内菱窗微掩,烟花的光影透过薄薄的窗户将一室欣然照亮。 白玉堂将展昭轻轻放在床上,拿着枕头垫在他脑后,这才转身走近桌旁把油灯点燃。 看着眼前跃然跳动的油灯芯火,白玉堂突然有种头重脚轻的恍惚,这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心跳仿佛也跟上了这个摇曳的频率跳动,即便外面寒风凛冽,可眼前烛火温馨。 他走回站在床边,看着心上人微醺入睡的容颜,忍不住笑了笑。 白玉堂重生以来,面对展昭时一直小心翼翼,总觉得这一世像是镜中花水中月,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打破了眼前的一切。 可今日他骤然觉得,上一世他悲痛欲绝的遭遇仿佛才更像是一场梦,一场初醒后让他领悟人生的梦! 人这一辈子,名利双收,还与心爱之人相携白首,皆大欢喜的鲜少几人。 白玉堂觉得,便用尽他五年的机关算尽去换展昭今世安稳,他也甘之如饴。 房内早就沉寂了下来,白玉堂隐约可听闻到展昭绵长的呼吸声。 当宛如江潮泛滥的欢喜情绪渐渐退去,白玉堂脸上的神情也逐渐凝重起来,他大脑飞速旋转,分析着眼前的情势。 他率先入了军营,足够为近四年后展昭被封先锋出征边疆抗击辽军一战打下支援的基础,只是大宋重文轻武,这一点让白玉堂很恼火。 跃动的灯影照映在白玉堂左边的脸颊上,只见他双目沉沉,冷厉的眸光藏匿于其中,两道剑眉逐渐拧紧。 只是比起四年后边境抗辽一战,现在他自己还有一个大坎即将来临。 襄阳王,冲霄楼! 因为这一世有些事情发生了变故,所以白玉堂一时也有些摸不准这个时间线。 第75章 襄阳王招揽天下英勇,已经蠢蠢欲动,就是不知道此事到进行到了何等程度。白玉堂想,不如先发制人,旁敲侧击让赵祯身旁的亲信去把还在建造的冲霄楼炸了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这人选想来想去,白玉堂又将目标放在了庞统身上,毕竟庞大将军英勇善战,武功盖世。 正在白玉堂沉思间,门外突然响起了动静。 白五爷?王朝在门外敲了好几下门也不见里面有人出声,实在忍不住就提高了声音。 只是等他喊完才后知后觉,要是这时候白五爷在展大哥房间睡下了怎么办? 王朝胡思乱想着,不知怎么竟然觉得脸颊微烫,就差点端着手上的醒酒汤落欢而逃了。 进来。白玉堂回过神,整理好脸上的情绪轻声道。 这时观他神情,一如既往的冷傲如霜。 王朝揣着乱跳的心推门而进,第一感觉只觉得展昭的房内格外舒适,虽说他们屋子的角落里也放置了一个小火炉添暖;屋内的家具都是之前白顺带人过来换过的,如今看来,只觉得焕然一新。 可王朝还是忍不住抬眼看向床边,见白玉堂正好在床旁坐下,身上衣裳工整,他这才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王朝默默收回视线,看了眼面前放置了一套名贵茶具的圆桌,直径端着醒酒汤往床旁走去,他见展昭的外袍此时已挂在一旁的晾衣横木架上,身上从齐肩处盖着被褥,不由心叹:白玉堂还挺细心。 端给我吧。白玉堂出声道。 王朝赶紧缩回了视线,他这七尺男儿如今躬身端着碗递交到白玉堂手上,俨然成了一副小厮的合格做派。 白玉堂端过了醒酒汤,不禁多瞧了王朝一眼,无论是重生前还是这一世,王朝对猫儿都很照顾,两人感情也很好。 王朝面色如常,只是面对白玉堂时稍微显得有一些拘束,他这会还没走,反倒开口道:要不要打点热水来?给展大哥擦一擦脸,明早他醒来会感觉舒服些。 白玉堂顿时在心里对王朝的好印象提高了不少,脸上故作的冷傲寒霜也褪去了半分,对王朝言简意赅道:麻烦你了。 白五爷有礼起来也是风度翩翩,王朝愣了愣,立马就去后院安排了。 除夕夜烟花不息,被烟火映亮的天幕忽明忽暗,笼罩着这锦绣河山。 白玉堂听着窗外街道巷口的爆竹声,看着手里微热的醒酒汤,又瞧着展昭绯色诱人的睡颜,一时竟不忍心将展昭唤醒。 而王朝已经将醒酒汤送来,为了展昭明日宿醉起来不头疼,白玉堂也只得暂时将展昭唤醒来,至少要将这碗醒酒汤喝下去。 猫儿?白玉堂左手端稳了圆形瓷碗,慢慢倾身靠近,右手轻轻拍了拍展昭的脸颊。 展昭就算夏天巡街,戴着官帽脸上也没有物件遮拦,白玉堂掌心触到展昭的肌肤,只觉得指尖下的肌肤十分有弹性,他爱不释手,轻轻拍着一时玩心大起,只觉得有些停不下来。 眼见着展昭的左脸颊被他轻拍着更显得红润明艳了几分,白玉堂终于恋恋不舍的停下动作,收回了手。 床上的人细声嘤咛,睫羽轻轻扑朔,红唇微动,似是有要清醒的反应。 猫儿?白玉堂又笑着轻唤了几声:小懒猫? 这副场景让白玉堂不禁想到了上一世和展昭初见面时,他把展昭骗的摔下气死猫通天水窟里。 展昭不甚染上风寒,昏迷之际,他看着莫名心疼不已,吩咐人熬好了驱寒的汤药,他搂着人亲自小心翼翼的把药嘴进嘴里喝下去。 展昭不知何时缓缓睁开了眼,眼底一片茫然,双颊被酒意熏染成酡红,大有眼睛一闭倒头继续酣睡的姿态。 他此刻已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他看着白玉堂愈靠愈近,酒醉之下的感受令他认为自己还是在梦中,动作也不由大胆了起来。 白玉堂见展昭睁开眼醒过来,本想将人揽起身喂醒酒汤喝,怎料展昭突然有了力气,虽然依旧紧闭着双眼,却像是被什么附体一般,双手一伸便环住了他脖颈,紧接着白玉堂只感觉唇上一热。 他被猫儿强吻了! 白玉堂睁大了双眼,神情难以抑制的错愕,醒酒汤都差点直接从他颤抖的左手摔下地。 白玉堂一身锦袍仿佛渡上了一层浅浅的金光,他试探地舔唇而入,正好与展昭火热的舌尖勾在一处。 两人深吻在一起,相互拥紧的身影被摇曳的烛火放大映在光影斑驳的墙上。 ----------------------- 作者有话说:大家五一快乐。 第74章 房间的大门不知何时被人从外面打开, 王朝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差点没将手上盛着热水的盆子打翻在地。 只是不过才几个呼吸间,展昭便松了劲, 双手也从白玉堂肩膀上无力滑落,一下子仰头往枕头上倒去,闭紧双目沉沉睡去。 白玉堂这时还揽着展昭的腰身,看着对方紧闭的双眼,脸上闪过一丝差异, 白玉堂有些疑惑,方才到底是谁先亲谁? 王朝忍不住舔了舔嘴唇,不知为何突然觉得喉咙有些紧涩。 白玉堂被展昭的唇触碰到的那一刻便失神了,王朝什么时候打开的门,又在门口站着看了多久, 他根本没反应过来,没察觉到! 王朝心如擂鼓, 忍不住压低了呼吸声, 可还来不及离开, 便被回过神来的白玉堂发现了。 你瞧见了?白玉堂看向王朝眯了眯眼眸。 白玉堂口中这短短四个字, 语调显得十分轻柔, 一反常态, 落在王朝的耳朵里, 让他心惊肉跳, 当下不知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 今日除夕夜啊!院子里那三个家伙喝多了酒一进屋就睡着了!王朝暗想:他这一次不会真的被灭口吧? 白玉堂已经缓缓地走了过去, 眸中跃动的灯影也没能遮住他凌厉的目光。 寒风从敞开的大门吹进来,从他锦袍的衣角溜过,外面夜幕上的烟花此刻还在继续,映在白玉堂深沉的脸上, 忽明忽暗。 王朝盯着白玉堂的鞋尖,看着他靠近的脚步,整颗心都高悬了起来,吊在嗓子口,差一点就要从喉咙里飞蹿出来一般。 白玉堂已经在门口停下,神情显得十分凝重,大有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 王朝当即低下了头,避免和白玉堂那冷厉到能戳进他心窝子的冰冷目光对视,端稳了手中的一盆热水从白玉堂身边经过,已经进了屋里。 王朝把热水放在圆桌上,又从屋内找了个方凳放在展昭的床旁,然后转身回来把热水端了过去。 白玉堂转过身,便一直看着他做完这些。王朝安排妥当了才转过身来虚心的笑着:剩下的就麻烦你了。王朝一边说着一边慢吞吞的往一旁挪着步子绕到圆桌的另外一边道:展大哥一定是因为喝醉了,方才那事还请白五爷不要介意。 白玉堂舒展开眉宇,他介意什么?要不是怕吓着猫儿,他早就! 早就 想到这里,白玉堂又暗暗叹了口气,那他可能会被猫儿的巨阙好一顿伺候。 只是今夜展昭喝醉了怎么还会吻他呢?难不成这臭猫还有做这种梦的时候呢! 王朝见白玉堂沉着眼眸不说话,觉得还是先遛为好,于是马上轻挪着步子埋头悄悄往外走。 只是他从白玉堂身边经过的时候,白五爷终于有了反应。 白玉堂沉声道:此事 我今晚也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王朝当机立断道,头晃得跟摇拨浪鼓似的。 白玉堂余下的话被王朝堵了回去,他张了张嘴便抿紧了唇,见王朝已经领悟到自己的意思,便闭上眼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回房。 王朝跟一阵风似的跑出了展昭的房间,感觉以前捉拿犯人他都没有跑这么快过,他还贴心的关上了门,回到房间不断默念着:展大哥,对不住了。 展昭今夜喝了很多酒,已经沉沉的睡了过去,白玉堂给他擦干净脸颊和双手都没见人有半点反应。 白玉堂回味着刚才那个意犹未尽的吻,才发现原来猫儿主动的滋味可真好,他瞅着那一碗还没喂展昭喝下森*晚*整*理去的醒酒汤,心里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白玉堂端来了醒酒汤,伸出手指尖轻点在展昭的唇角上,喃喃细语道:猫儿,你可不能怪爷占你便宜,是你自己不起来,这碗醒酒汤总归是要喝下去的,咱们不能浪费王朝的一番好意。 回答他的是展昭轻微的呼吸声。 你不说话,爷就当你同意了。白玉堂又道。 为了方便喂醒酒汤时吞咽,白玉堂轻扶住展昭的后颈将他上半身抬高了一些,然后端着碗自己喝了一小口,立马低下头以唇渡汤药,他将自己的唇贴在展昭的唇上,舌尖轻轻的抵开展昭的牙齿,缓缓将醒酒汤过渡到展昭的嘴中。 第76章 往返五六次,白玉堂手中的这碗醒酒汤方才见了底。 展昭的双颊宛若一抹飞霞落入凡尘,依旧绯红一片,他双眸静静地闭着,灯亮映在他脸上,垂下来的睫羽留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白玉堂看着从展昭嘴角旁划过脸颊到耳朵的汤渍,叹道:你脸颊又弄脏了,我再给你擦擦。 幸好此刻盆里的水依旧还有余热,白玉堂重新拧干了面巾,一边轻拭着展昭脸颊上的汤渍,一边道:爷现在这么照顾你,等五爷我老了,你可不能不管我,不能再把我抛弃掉。 白玉堂安静的说着,微微低垂下来的脸庞上神情也十分平静,只是不知何时他眸中竟闪起了潋滟的泪光。 回首往事,白玉堂该是悲伤的,只是这一刻,他眼中噙着泪,唇角却缓缓勾出一抹欣慰的笑意来。 白玉堂坐在床边俯下身,隔着被褥将展昭拥进怀抱,静静地闭上了眼。 展昭做了个很长亦很凌乱的梦。 磅礴大雨里,他在长街上不断的奔跑,这条街仿佛没有尽头一般,他轻功也使不出来,不知道拖着疲重的身子跑了多久,眼睛、脸庞、头发,一身都被雨水打湿浸透。 突然,一道响声在耳畔炸开,他喘着气,胸膛剧烈起伏地抬起头,雨在这一刻却突然停了。 阴沉沉的天空瞬间变了样,西沉的落日就在不远处,天际的火烧云绵延不绝,他看见了落日前的那座不知名的高楼燃起了熊熊烈火。 看着那座冒着烟雾燃烧着烈火的高楼,这一刻,展昭心乱如焚,心如刀绞,但是却不知是何缘由,他没来过这里,也从未见过那座楼,此刻却只想着往那里狂奔而去,那里似乎有人在等他,是他很重要的人,他在大雨里死命狂奔也就是为了能赶去那里。 只是梦境中,他似乎是卯足了劲准备狂奔,怎料才踏出第一步,原本浸满雨水的青石板路顿时变幻成了像是沼泽一般的泥泞地,周围更是显得昏暗混沌,他陷入泥地中,悲伤绝望,仰头只能看着不远处快要烧得一干二净的高楼。 他张着嘴,想大声喊谁的名字,喉咙却像是卡住了一般,那个人的名字他唤不出来,那个人是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悲伤痛苦,他自己也无从得知。 他的心和魂魄像是丢失了一般,泪水模糊了双眼,最后精疲力尽的倒在了原地,缩成一团的身体逐渐深陷入泥地之中,他的唇和鼻腔渐渐都被泥水充斥满,这种窒息感哪怕在梦中都尤为真切。 展昭躺在床上,这样的天气下,额头竟然渗出了一层薄薄的细汗,下一刻,只见他猛地握紧了双拳,眼睛睁开的一刹那,同时张大了嘴重重地呼吸了几口气。 角落的两个小火炉已经重新被人换了新炭,透过微阖的窗户隙,能看见外面枝头上迎风轻曳的嫩绿枝芽。 展昭不知道现在什么时辰了,他凝眸瞧着落在窗台上的光亮,深深吸了口气复又闭紧了双眼。 还是第一次做这么奇怪的梦。 他努力地去回想梦境中的那个场景,那座被烈火吞噬的高楼,愈发觉得陌生诡异。 展昭想,大概是第一次喝这么多的酒,醉得太厉害的缘故。 他本以为宿醉醒来会头疼欲裂,没想到只是浑身乏力,头稍微有些晕眩而已,或许是因为这场梦,展昭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昨晚饭厅的圆桌旁,他应该是靠在椅子上睡着了 展昭伸手揉了揉惺忪的眼睑,侧过头看了眼不远处圆桌上的茶水壶,不知不觉又想起了白玉堂。 他这个屋内的家居摆设本就由于白顺听从白玉堂的吩咐趁着他外出巡街的时候换掉了一大半。 数日前白玉堂在他屋内喝茶,由于茶水凉了,浸久的茶叶透出了一股苦涩味,就非得说是自己房间的茶具不好,结果当天晚上就不知从哪儿弄了一套崭新名贵的茶具放在他桌上。 展昭让白玉堂放回他自己的房间泡茶喝白玉堂也不愿意,执拗不过,展昭只得随他高兴。 但是白玉堂不知道的是,展昭第二天清晨起来,习惯性的翻过杯盏迷迷糊糊的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浸了一夜的茶水依旧味道苦涩,他微微蹙眉往杯中一看,顿时凝住了目光。 杯壁内两双成对的鸳鸯图纹透过茶水显得栩栩如生,像是油滴入水中一般,正是鸳鸯戏水的浮影。 展昭为此困扰了好几日,想问白玉堂是不是买错了,又或者是拿错了东西送人,只是看对方坦坦荡荡的样子,展昭只觉得是自己想多了,便没有再提此事,后来便渐渐忘记了。 今天大年初一,展昭想着哪怕除夕夜喝醉了今日也不能起太晚,他收回视线努力把脑海中某人的大脸挥开,正翻着身子准备起床,结果才抬腿一脚落地,大门突然被人毫无预兆的从外面推开。 展昭浑身一怔,他此刻身上穿着衣裳的,也不知道在担忧什么,有些僵硬地转动着脖子去看来人。 整个开封府敢这样闯进他屋子里的就那么一个人! 白五爷又换了新衣裳,还是一套能完美勾勒出他身形的白色长袄着身,只是衣襟交叠处对称的枫叶形花纹深红一片,十分惹人眼。 白玉堂见展昭已经醒来,一脸意想不到的的挑了挑眉,接着露出洁白的牙齿微微弯眼一笑:早啊,小懒猫? ----------------------- 作者有话说:新出炉的~ 亲们晚安。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5章 小小懒猫? 展昭那双清澈好看的瑞凤眼顿时睁大了起来, 神情有些微妙的变幻了一瞬,耳尖悄悄泛起了桃花色。 展昭不知道这三个字白玉堂是怎么叫出来的,反正他听在耳朵里总觉得怪怪的, 甚至还能感受到一股比吃桂花糖还甜腻的滋味。 白玉堂只以为展昭脸上的薄红未消是醉酒后清醒的正常反应,他步履轻松的朝展昭走了过来。 白玉堂身后的房门大敞着,清晨的风吹进来,拂动他背后乌黑亮丽的长发,白玉堂唇畔含着笑, 眉目如画,姿容俊美,他不做其他,只这般静静地走来,便是绝色无双。 展昭突然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连带着看他的眼神都有些闪烁,卷进屋内的风明明寒意渗人, 可拂到展昭身前却又无故让人心胸滚烫起来, 那种炙热感, 从胸腔处慢慢向周围溢开, 缓缓地爬上了脖颈。 只是才走到桌旁, 白玉堂便又转身走回去把房门关上了, 嘴上还嘀咕着:猫儿, 你先把衣服披上, 别受寒了。 清晨风寒, 展昭昨夜又喝醉了酒,这会的确感觉身体软绵绵的,他顺手从床头扯过外袍穿上,抬眼看白玉堂关门关的十分顺手, 又想起他方才不请自入的行径,不禁咬牙道:白玉堂,这是展某的房间,你进来之前不要先敲门吗? 白玉堂眼梢隐隐含笑,当场做起戏来,他万般难受的捂住了心窝,神情故作伤心道:猫儿,你太伤爷心了。昨夜你喝醉后五爷送你回房,又是给你擦脸擦身子,又喂你喝醒酒汤 展昭再次惊得瞪大了双眼,听着白玉堂说的话顿时臊的发不出声音来。 擦擦身子?展昭下意识紧了紧掌心。 白玉堂似是看出了他的紧张,噙在嘴角的笑意渐浓,继续道:好不容易伺候完你,爷要回房休息,你还紧紧抓着爷的衣裳不撒手。猫儿,你这个习惯可不好,喝醉倒头就睡 展昭看他说的眉飞色舞,心里的拘谨逐渐卸去,无奈心叹:谁说锦毛鼠白玉堂是玉面修罗,话少手段毒辣,看这模样像吗? 谣言,谣言,全是骗人的! 展昭整了整衣襟,脸上的薄红依旧未消,却垂下眼眸一本正经了起来:你都说展某喝醉了,什么事都不记得了,自然什么话都由你信口胡邹了。 白五爷的如玉美颜忽然严肃了起来,薄唇微微抿了抿,双眸闪过一丝疑惑,试探道:你当真什么都不记得了? 展昭抬眼,看见白玉堂这副神情,又一时不敢确定了,心里琢磨着怕不是自己喝醉了酒真对白玉堂做了什么。 两人僵持着都没说话,白玉堂是又可惜又庆幸,两种感受交集在一起,复杂极了。 他庆幸展昭喝醉酒对自己做的事情没印象,又可惜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他完全可以顺水推舟,借此事告诉展昭自己的心意。 白玉堂一时惆怅了起来,他藏着对猫儿的爱意,忍着难受极了! 展昭跟他对看了会,觉得跟白玉堂待在这寂静下来的空间里十分不自在,他撇开视线,双眸轻眨了眨,虚咳一声道:昨晚喝醉酒给白兄添麻烦了,是展某不对 就这一句话?白玉堂挑了挑剑眉,不满道。 展昭自知理亏,他想不起自己喝醉酒后对白玉堂做了什么,但肯定是了不起的大事,不然凭白玉堂个性绝不会揪着此事不放。 第77章 展昭穿好了衣裳,当着白玉堂的面束好了长发,才道:前几日巡街,发现锦程酒楼旁边的寒梅开了,白兄若不嫌弃,下午展某请你喝酒赏梅? 白玉堂轻哼一声,他嫌弃,嫌弃展昭唤他白兄。 不去就算了。展昭的双眸里划过一丝狡黠。 去,谁说爷不去了。白玉堂立即精神抖擞道:你可别想省下这笔银子。 展昭微微抿唇,暗笑:果然是只酒耗子。 只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展昭哪里知道白玉堂重生后所在乎的只有他仅此而已。 公孙策、展昭、王朝、马汉、张龙、赵虎等人在汴京城也没家。 晨起后,众人聚于饭厅,听着外面街上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大伙互相说着祝贺新年的吉利话,其乐融融地绕桌而坐,吃着由赵叔精心准备的各种馅料的饺子。 而唯一缺席的包大人此时正在皇宫里听皇帝开朝会,由于展昭喝醉了酒,天灰蒙蒙亮的时候,王朝和昨夜醉的不怎么厉害的马汉两人冒着寒风一起护送包大人进宫上朝。 科举舞弊案调查清楚后,庞太师的冤屈洗刷了,禁足解了,一切如旧,为了安抚老丈人,赵祯还特意从国库里挑了一尊长寿金佛像送到了太师府上,当中寓意,朝廷上下有心人都懂。 可太师大人心里不太乐意了,怎么不让他继续禁足到年后呢?这大冷天,还是大过年的,天还没亮,就得赶早进宫上朝,等会还得围观儿子和女婿狩猎,各国前来朝贺的使者也得安排和接待。 庞太师肿着一双明眼人看上去就知道他没睡好的眼睛,憋了憋嘴,现在总算是明白庞煜做纨绔少年的乐趣了。 撇开皇宫里的热闹不说,城内汴河大街上也是人山人海,处处彩灯高挂,红帘随风摇曳,百姓们的脸上洋溢着过节的喜悦。 展昭和白玉堂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前往锦程酒楼。 白玉堂无意间瞧见从他们身旁嬉笑着跑过的小孩们手上都握着一串冰糖葫芦,脚步顿了顿,忽然身形一闪悄然从展昭身边不见了踪影。 展昭自是察觉到了,只是不明白白玉堂要做什么,只好在原处等了会。 身旁都是川流不息的行人,看着他们的脸,大多陌生,展昭环顾了一圈,大脑突然有了一瞬间的恍惚。 展昭转过身,耳边尽是嘈杂的说话声,嗡嗡嗡的听不真切。 他的视线顺着往前走的人群眺望着前方,展昭突然想起了昨晚那个诡异的梦,忍不住沉了沉双眸。 梦里的那条街会存在吗? 他那么慌张的是想去追逐什么? 还有那座被火焰包围的高楼 展昭沉思间,一股凉意忍不住从他背脊蹿上了后颈,后背顿时冰冷一片。 猫儿?白玉堂醇厚动听的嗓音传入他耳中。 展昭恍惚了一瞬,心里顿时跟漏了一拍似的,有一种格外熟悉的感觉在心里一掠而过,像风似的飘远,他无法再捕捉到。 白玉堂突然在展昭身旁出现,扬起手上的冰糖葫芦在他眼前晃了晃。 展昭眨了眨眼睛,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见白玉堂扬起的笑脸近在咫尺,展昭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小半步。 你展昭顿了顿,瞅着已经被白玉堂拆开外面的一层薄纸,露出里面红亮剔透,玲珑如红玉的一串糖葫芦。 展昭忍不住眯了眯眼,继而看着白玉堂,脸上透出疑惑,问:展某爱吃甜食的样子很明显吗? 展昭问的是一本正经,白玉堂却忍俊不禁,微抿薄唇轻声笑了起来。 开封府众人皆知。白玉堂笑着说这句话时双眸中眼波潋滟,他这副绝色容颜此刻深深地映在了展昭的眼底。 展昭忽然有了片刻的失神,可潜在的意识让他自己攥紧了掌心,他立即撇开视线往前走,一面道:展某爱吃甜食不假,可白兄别把展某当小孩子。 白玉堂快步跟上去,道:没有规定说大人不能吃甜食,也没有规定说糖葫芦只准小孩子吃吧? 展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白玉堂似是投喂了他不少东西,意识到这一点,展昭不禁加快的脚步。 白玉堂大喊:笨猫,这是爷给你的新年礼物,你敢不收! 白五爷这一嗓子大,面带佯怒的表情更是将他五官精致的美张扬的显示了出来。 路过的百姓忍不住侧目而视,展昭咬了咬牙,转过身来脸庞有些泛红,低声道:白玉堂,你小点声。 白玉堂轻哼,慢悠悠地踱步来到展昭面前,只一瞬间,展昭的衣袖携风而来,伸手将白玉堂手上的冰糖葫芦夺了去。 展家家教甚严,展昭年幼的时候身边总是有仆人跟着,外面的许多东西他都不曾像同龄的孩童一般接触过。 展昭记得,他第一次吃冰糖葫芦是刚入师门的时候,因为他年龄最小,被那一大群师兄师姐围着,他们给他准备了很多礼物,展昭现在回想起来,心里有些黯然。 家中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展昭心受打击,从此在江湖中颠沛流离,似乎也有好几年没回去看望师傅和师兄师姐了,若不是遇见包大人,他重新找回了生活的信仰,还不知到此刻在哪呢。 白玉堂双手环胸,模样潇洒恣意,嘴角微微上扬道:猫儿,一串冰糖葫芦而已,不用这么感动吧? 展昭瞥着他:还想不想去锦程酒楼喝酒了? 白玉堂微挑剑眉,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脸上的神情无比真诚。 展昭哑然失笑,无奈的摇了摇头,咬住串在长木签上的糖葫芦,咔擦一声,酸酸甜甜的滋味立即在舌尖蔓延开来。 展昭孤身一人,曾经是最不喜欢过节的,可今年这感觉似乎还不错,他望了眼白玉堂的侧颜,看着他洋溢在脸上的风采,唇角不自觉勾起了浅浅的弧度。 ----------------------- 作者有话说:亲们520快乐(▽) 第76章 白玉堂和展昭很快就来到了锦程酒楼, 种在酒楼旁的三棵梅树已经开了花,鲜红欲滴的花朵结在枝头,拥簇在一起面对这无情的寒风。 对面的茶摊里, 老板新推出了许多点心,哪怕寒风呼啸而过,在茶棚底下落脚的客人依旧有许多,而这些客人大多是年前就从外地赶来的读书人。 锦程酒楼曾是高义德手中的产业,如今充公落入了赵祯手中, 赵祯又将酒楼交给了暗卫重新开张打理,也好方便他日后心血来潮出宫游玩有个放心的落脚之地。 这管理酒楼的暗卫懒得改名,何况锦程酒楼这寓意也好,锦绣前程。这汴京城来来往往的客人里哪个不是奔着这个来的。 只是白玉堂和展昭正要踏入锦程酒楼的大门,突然一道夹杂着些惊喜的嗓音顺着风飘了过来。 白贤弟? 这青年着一身经得住洗涤的雾蓝色袄袍着身, 虽然看上去朴素不已,可这副清俊的容貌将人平添了几分雅致。 颜查散看着面前男子清冷的背影, 不确定是不是自己认识的人, 喊完方才那句话此刻内心竟有些忐忑了起来。 白玉堂闻声转过身看去, 颜查散原本浮现出担忧的眼底忽然变得欣喜起来。 贤弟, 当真是你!颜查散走上前了一 步, 眸光温柔, 笑起来如沐春风。 颜兄?白玉堂缓缓一笑, 随即朝颜查散走了过去。 白玉堂见到颜查散并不吃惊。 反观颜查散, 能在这异乡遇见一个熟识之人觉得十分欣喜。他这数日温习书册, 趁着今日外面热闹出来走走散散心,却没想到在路上无意间瞥见一个和白玉堂很相似的身影,他忍不住跟着追上来,才有了这再次重逢的一面。 颜查散笑着问:贤弟怎么在汴京过春节? 当时白玉堂在破庙遇见颜查散, 重生而来的白五爷自是知晓他的聪慧才干,进庙与他搭话,两人一见如故,为了让颜查散后续赶考顺利,白玉堂慷慨解囊,资助他途中旅费。 这恩情颜查散自是铭记于心,他知晓白玉堂本是金华人氏,其余四位义兄也是在松江府陷空岛,所以颜查散不明白这新春佳节白玉堂为何会出现在汴京城,不是应当在家与兄嫂团聚吗? 小弟有在此地长住的打算。白玉堂朗声一笑,下意识地转头去看又从锦程酒楼门口走出来站在一旁等着他的展昭。 颜查散顺着白玉堂的视线看去,那男子双眸炯炯有神,俊眉修目,一身正气,可能是察觉到别人对他的打量,微微抿起了唇,唇畔缓缓绽放出一抹友善的笑意来,脸颊旁的两道酒窝也是若隐若现。 颜查散此刻心中已经明了,方才他也见白玉堂和这年轻人走在一处,必定是认识的,今日相约来眼前这座酒楼用膳。 第78章 颜查散退了半步,模样儒雅的一笑:贤弟今日既已有约,那为兄就先行一步了。 白玉堂观他身上的衣料,还是那晚初见在破庙的那一身,如今已洗的干干净净,穿着身上也丝毫不影响他的精气神。 白玉堂见他要走,忙问道:兄长此刻住在哪? 白玉堂赠予颜查散的银两都交由书童雨墨打理,他主仆二人抵达汴京城的时候算着日子距离年后春闱还有三四个月,自是不能像寻常富贵人家的子弟日日住在酒楼,于是颜查散寻了个偏僻静谧的地方租了一个小院子。 说是小院子,不过是巷弄里最僻静的一角,低墙围绕,门板斑驳,里面只有一间屋子和一座小厨房,庭院枯草繁杂,看着被自家主人忽略了许久,颜查散愿意租下,自己和书童打扫了两三日,租户也给他便宜了不少租金,算是在汴京城暂时寻了个落脚之处。 颜查散将地址告诉了白玉堂,虽是指名了某街某巷,但想着白玉堂对汴京城应该还没有熟悉到这种地步,也不想他再见自己为生活狼狈,于是放心的走了。 直到颜查散走远,白玉堂才转过身来,展昭见他走来,不疾不徐地换了个姿势,一脸打趣道:想不到白兄在这里认识的熟人比展某还多,怎么不引荐展某认识一下? 白玉堂微微蹙眉,仔细去瞅展昭,却见他面容平静,一副无波无澜的样子。 若是白玉堂不清楚,还以为展昭吃味了。 意识到自己心里的这个想法,白玉堂忍不住失笑,走近过去和展昭一起进了锦程酒楼的大门。 大堂内宾客如云,小二在当中提酒送菜,穿梭于桌椅之间,锦程酒楼竟会有这么多客人,这一点让展昭和白玉堂都有些出乎意料。 白玉堂道:来日方长,你们会有再见的那一天。 展昭不解,心想自己跟那人可不认识,也没什么渊源。 白玉堂见展昭又不吭声了,肯定是自己在瞎琢磨什么,凑过去轻声道:爷打赌,他肯定就是明年的新科状元郎。 展昭愣住,你说是就是啊 白玉堂说完转身就走,自己先一步唤来酒楼里的小二安排酒菜和位置。 白玉堂和展昭是来赏梅的,小二领着两人上楼,在角落里靠窗的位置停下来。 这里安静,两道墙上都支愣起了菱窗,不仅能观赏到外面的寒梅,还能看见街道上热闹的景象。 小二恭敬地请他俩入座,一脸神秘的低声声道:二位客官,此地绝对是我们酒楼得天独厚的一个位置,待会大理的使者就会从这条街经过,听说这次同行的还有大理国的公主 听小二滔滔不绝于口,展昭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白玉堂。 白玉堂也正好望过来,两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见了一丝疑惑。 待小二离开后,展昭巡视了二楼一圈,垂眸轻声道:白兄有没有觉得 许是高义德落网,锦程酒楼重新换了个幕后老板,消息灵通不足为奇。白玉堂斟了杯热茶送到展昭手边,打断他的话:不过说来也奇怪,这座酒楼怎么还开门进客,不是被圣上 白玉堂说到这里蓦然停声,展昭喝着茶也突然抬眼看过来,一双眼睛明亮如星。 两人似乎都及时反应了过来,锦程酒楼幕后的新当家大约是谁了。 窗户外的天空白亮亮的,坐在二楼,仰头可见城外高山的轮廓,灰蒙蒙的绵延起伏。 展昭拉回了视线,瞧着窗户旁,似乎能嗅到它幽香的红梅出神。 今年春节无雪,可入眼的梅花即便没了白雪的衬托也依旧显得娇艳欲滴。 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更显得外面的气温骤低。 白玉堂一面温着酒,一边让展昭先吃菜。 展昭看了眼桌上的菜,白玉堂点的,可却都是合自己口味的,当即忍不住眯了眯,开口道:白兄对展某的喜好当真是了若指掌。 白玉堂温着酒,手下一顿,立即笑着回看过去,眼中一片清明,勾唇浅笑:观察你,这还不简单的很。 展昭背脊挺直,依旧一动不动的盯着白玉堂看,眼中满是探究之色。 白玉堂的手从温酒的壶子上松开,轻抵在自己下颚处缓缓靠近展昭,薄唇微启,声线清泠。 你这笨猫,可曾提防过谁? 白玉堂这双眼睛本就生的极美,自带风情,凤眼稍勾,眸若星辰,又覆上了笑意,这般凑近来,让展昭内心的防线差点轰然塌落零落倒成一地。 展昭的视线立即转开,落在桌上正温着酒的小铜炉上,忙侧过身子,与白玉堂的呼吸拉开了一点距离。 展昭故作镇定,一本正经问:酒热好了没有。 白玉堂修长的手指勾着自己的一缕长发,有些失望的暗叹了口气,又端坐了回去。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温酒也是一样。白玉堂垂眸瞧着微微冒着热气的热酒壶,不知道是在对展昭说还是自己在感叹些什么。 那你慢慢热吧,展某可就不等你了。展昭忍不住抿起了唇,提著夹了两个白灼虾放进碗中,又从一旁取过干净的帕子将双手擦干净,直径剥掉虾壳吃起来。 说了让你饿了就先吃,在爷面前还总是这么拘束。白玉堂道。 展昭沾着酱料吃完虾子听到这句话,当即没忍住怼了回去:你以为展某是你,无拘无束惯了。 白玉堂单手提过两个酒杯,手腕一翻转,酒杯立即稳稳的立在了桌面上,他无所谓的耸耸肩,俊逸绝色的面容上还流露出几分自豪:就是要像爷这般,生活的才叫自在。 他说罢提壶斟满两杯酒,又看向展昭:你看你自己,逢人见面就是三分笑,有时候也不觉得憋屈的慌。 展昭性格温和儒雅,这一点白玉堂觉得没有错,可这笨猫有时候接人待事方面总是让他瞧着不痛快。 为何不痛快,白五爷就是自己瞧着心疼这人。 别听白玉堂嘴上是这么说,但这些时日里的相处,展昭还是知道他对自己的照顾,可就是不甘心任由对方嘴上逞能,忍不住一句话回了过去:你既想要自在的生活,那还愿意入军营?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77章 展昭可不觉得那从六品的飞骑尉入的了白玉堂的法眼。 他有此一问, 就想知道白玉堂心里的真实想法,所以格外认真的盯着白玉堂看,等着他回答。 白玉堂把酒杯轻置于展昭手旁, 抬眸看着展昭明亮的眼眸盯着自己,哪怕事情的真相藏在心底让他压抑的透不过气来,白玉堂也不由舒眉一笑。 展昭见他脸上浮起笑容,不禁换了个坐姿。 可等来的却是白玉堂话里透着几分得意挑衅的笑意:就是不告诉你。 白玉堂眉眼浅弯,含笑拉长了尾音。 展昭狠狠咬了口红烧排骨, 瞧着白玉堂脸上渐渐漾开的笑意当真是觉得憋屈的慌。 白玉堂却是心情大好,提杯凑过去示意展昭端杯喝酒。 猫儿,别恼。白玉堂眼中流露出温柔,神色也温和不已,长臂一伸就落在了展昭的手臂旁。 如同重生前他与展昭之间的相处一般, 白玉堂总喜欢惹展昭恼怒,看他瞪眼的俊颜, 可也喜欢自作自受的去哄对方展颜欢笑。 展昭睨了他靠近过来的手臂一眼, 对方那皓腕与手背流畅的弧度, 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 肌肤细腻的手背 展昭微忙低下头浅咳了声, 这才缓缓坐正了身子, 只是一抬眸, 又正好与白玉堂的视线对视。 白玉堂脸上透着笑意, 唇畔勾起一抹温柔的弧度, 那双丹凤眼明亮璀璨,毫不掩饰的盯着展昭看,就连被握在手心里的酒一时也忘记了喝。 展昭淡粉色的薄唇微微抿动,强装镇定, 将视线漫无目的的转开。 他微抬着下颚,浅笑声从贝齿间轻泄出来:展某才不和一只大白耗子一般见识。 是是是,爷的错。白玉堂满眼宠溺之色,将酒杯放入展昭手指间,偏着脑袋去看他:展大人大人大量。 展昭睨了他一眼,一时忍俊不禁,被白玉堂这副故作讨好的模样逗笑了。 只是展昭忽然凝眸了一瞬间,这副场面,让他有一种特别的感觉,似乎非常熟悉,像是刻进了骨子里一般,只待一个诱发的契机。 展昭握紧杯盏与白玉堂轻碰了碰酒杯,才敛去心中所有的思绪去看对方。 新年快乐。展昭轻晃着酒杯,唇角微弯,笑的很轻柔。 白玉堂眼底透着光,这一刻静静地望着面前的人。 新年快乐。白玉堂微微愣了愣才回过神,他慢了一步,这句话展昭比他先一步说了出来。 第79章 窗外,寒梅昂首怒放。 白玉堂动作轻缓地给展昭添着酒,几缕墨发顺着他偏头的动作缓缓地从肩膀上散落下来,他敛下熠熠含光的双眸,苦涩的笑容逐渐变得欣慰起来。 展昭还在品尝另外几道没试过的菜肴,全然没注意到白玉堂脸上变化的表情。 白玉堂提杯抵在唇旁,蹙眉紧紧闭了闭眼,重生前失去展昭的那些痛苦与绝望控制不住一般,再次袭上心头,让森*晚*整*理他背脊发寒,心都凉了个透彻。 白兄?展昭转头看过来,见白玉堂一脸痛楚,忍不住问道:怎么了?还有你觉得烈的酒? 白玉堂回神,逐渐清晰的视线中都是展昭这张纯真还带着笑意的脸庞,白玉堂心中感触万分,只觉得一股酸涩感毫无防备的涌上鼻尖,若不是极力忍住,差点落下滚烫的泪水来。 展昭自是瞧出对方的不对劲,但不清楚缘由,只得又轻轻抿了一口酒,然后有些的疑惑的瞧了白玉堂一会后,又收回视线垂眸自言自语道:也没那么烈吧? 至少对于白玉堂而言,锦程酒楼今日这酒是绝对不烈的。 瞎琢磨什么,快吃吧。白玉堂轻笑出来,眼底还是忍不住泛起了泪光。 这一世,他不用再一人一杯,对影才成双了。 也绝不会再让展昭受半分委屈和伤害,哪怕 哪怕是拼上了他自己这条命。 念及此处,白玉堂又立即轻晃了晃脑袋。可他想此生他们都能平安健康,这样才能与展昭白头偕老。 白玉堂和展昭在锦程酒楼用完饭,又一边欣赏着窗外迎着寒风在枝头轻颤的寒梅小坐了会,正准备起身下楼离开,突然听到另一边敞开的窗户低下传来沸沸扬扬的声音。 今日是新年的第一天,长街上舞龙狮、街旁表演杂技的活儿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本就多,道旁的大树墩地下还扫着一堆堆放完鞭炮后残留下的红纸碎屑,空气中萦绕着一股淡淡的硝烟味,与各家各户的酒菜香交织在一起,正是人间烟火的味道。 白玉堂与展昭起身,不约而同的走到窗户旁往外瞧,带着几分凑热闹的闲心。 锦程酒楼前的这条街道两旁挤满了开封府的百姓们,而中间让开的道上由四个身形魁梧的男子抬着一顶看上去十分华贵的薄纱软轿缓缓行来。 弥漫而去的寒风勾着软轿上的雪白薄纱,偶尔露出轿中之人的侧颜 女子肌肤胜雪,齐腰的长发散于背后,勾出几缕编织成渔网辫,在交结处点缀上淡粉色的珍珠装饰,她额头上挂着一抹月白色的流苏抹额,中间坠着一枚小小雨滴形状的蓝宝石,正好落在她眉心中央。 街旁的百姓看着这一幕,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这就是大理国的公主,好美 这次大理国怎么派了个公主出使大宋? 难道是来和亲的? 软轿中,女子的红唇缓缓勾起了一抹浅浅的笑意,她对这是话置若罔闻,一双灵动的眼睛透过罩在身边的薄纱帐好奇的打量着大宋民间的事物。 软轿周围跟着六位手持配剑的大宋侍卫,当中为首的便是杨疏颂。 软轿旁边还紧紧跟着一男一女,男子身形高大,身着黑衣,腰束银色软剑装饰成腰带,只见他面色沉冷如霜,灼灼目光不放过周围的一举一动。 他身边的女子是大理国公主的侍女,一身浅绿色长裙,头上梳满了纤细的长辫,手腕和耳朵都佩戴着银饰。 杨疏颂握紧宝剑跟在软轿旁,这一路走来他很不爽,他今天出来保护这个大理国公主实际上是被慕薛和庞太师坑过来的。 负责指派保护各国使者一事是由庞太师做主,慕薛则在一旁出谋划策,说大理公主明艳动人,总比陪着其他几国的使者来的潇洒。 一想到满肚子都是坏水的慕薛,杨疏颂就气的咬牙,女人最麻烦了,他不知道吗? 杨疏颂还在愤然的沉思,身旁抬着薄纱软轿的四名汉子接到轿中人的授意突然停了下来,他们弯腰将软轿放下地,正好落在锦程酒楼的大门外。 侍女连忙靠近软轿,伸手撩开薄纱探头而入听从大理公主的吩咐。 杨疏颂微微皱了皱眉,但是很快眉宇就舒展开了,他一脸平静的走到侍女的身边,轻声询问:青雪姑娘,玉瑕公主有何事? 他话语刚刚落下,侍女青雪就已经放下薄纱账侧身看过来。 杨疏颂今年二十五岁,与庞统、慕薛几人是汴京城内名门望族之后,为数不多的到了成婚年纪还未成家的男子,身边甚至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 同样出生于将门之家的他看上去比慕薛要多几分成熟,比庞统则要少几分战场上的暴戾之气,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朗目疏眉,看着气度不凡。 段玉瑕的身影被雪白的薄纱遮住,显得影影绰绰,只有那抹红唇的颜色浅浅的透出来,没被这抹随风轻曳的薄纱盖住。 青雪看见突然靠近过来的杨疏颂一愣,忙后退一步,羞涩的垂下眼眸俯身行礼道:杨大人,此次来大宋,公主是想体验下大宋的风土人情。 杨疏颂冷眼看着青雪,见她话到此处不再继续,微动的唇角不禁僵了僵,才淡淡挑眉吐出来两个字:所以? 青雪脸上的薄红僵了会,抬头道:公主想用膳,借此尝一尝大宋的美酒佳肴。 请公主回使者馆。杨疏颂一本正经的点头,道完后漫不经心地看了眼缓缓走过来站在青雪身旁的黑衣侍卫一眼。 就在几人沉默间,一双纤细、肌肤洁若白雪的手撩开薄纱缓缓伸出来,柔软似若无骨地搭在软轿的花梨木上,她圆形的指甲盖透出粉嫩的颜色,雪白皓腕上戴着一副双层镂空雕花的银镯子,中间镶嵌了几颗圆润银亮的小铃铛。 杨大人,这便是大宋的待客之道吗?一股清凉的嗓音从软轿内传出,女子说的很轻缓,甚至感受不到她丝毫的情绪。 杨疏颂心中的不悦丝毫没有显露出来,他敛下眉眼,嘴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来:玉瑕公主,下官这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大宋礼仪之邦,想必不会有这种破坏两国友好交往的人存在。段玉瑕说完,轻轻撩开了软轿上的薄纱,露出一张倾国倾城的娇艳脸庞。 段玉瑕缓缓起身要出来,青雪闻声而动,立即走到软轿前,伸手过去扶住了她。 公主小心。 段玉瑕抬手搭在侍女的手臂上,缓缓从勾住雪白薄纱的软轿内起身。 她一袭由银丝绣成复杂花纹的白色长裙着身,衣裙将她婀娜的身姿完美的勾勒出来。 街旁的百姓们终于见到了大理国公主的庐山真面目,就连附近几家酒楼茶肆内都有不少客人探出了头来观望,热闹的长街上一时竟走不开道来。 杨疏颂见段玉瑕慵懒的抬着眉眼看过来,立即垂眸往一旁让开几步,面上十分尊重的拱手行礼道:玉瑕公主。 ----------------------- 作者有话说:这一世,两只会生活的很幸福的【握拳!】 第78章 锦程酒楼二楼的窗口旁, 俩男子身材颀长,并肩而立。 展昭看清大理国公主的容貌后淡淡收回了目光。 这位大理国公主的确是美的不可方物,哪怕用倾国倾城来形容也不为过, 可展昭的心境依旧是无波无澜。 他无意间去看身边的人,却见白玉堂凤眸之中划过一抹冷厉,展昭凝眸仔细看去,这种情绪在白玉堂眼中又消失不见了踪影,让展昭在心里产生了方才是不是他眼花才发生的错觉。 白兄, 怎么了?展昭轻声询问,下意识向他靠近了几分。 两人的手都搭在窗台之上,展昭稍稍靠近来几分,他们腿摆处的衣裳便贴在了一起。 白玉堂能感受到展昭忽然靠过来的气息,连带着拂面而来的寒风此刻都好像掺上了展昭身上的味道。 这股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让白玉堂冷静了不少, 他嘴角噙着一抹冷笑道:看样子杨疏颂对这个大理国公主也是无可奈何。 段玉瑕此次来大宋是为了躲避大理国内部皇室与贵族的联姻,她想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可却又想找个有实力的挡箭牌, 容貌美艳不假, 可到底是过于心狠手辣。 上一世段玉瑕在从大宋回大理的途中脱逃, 大理国皇帝将此事又怪在了大宋身上, 之后赵祯派人寻找大理国公主, 了无音讯, 于是免了大理国数年的进贡, 大理国皇帝也答应了。 但是经历过一世的白玉堂知道, 段玉瑕后来跟辽主元昊勾搭上了。 远道而来即是客,杨副都指挥使只要保护好公主的安危就行。展昭颇有几分赞同的点着头,待重新回味一遍白玉堂说的话,展昭却突然愣住了。 第80章 杨副都指挥使, 白兄你也认识? 白玉堂张了张嘴,差点没接上展昭这句话。 他好一会才双手环胸,故作轻松道:你这笨猫,爷连皇宫都来去自如,多认识几个人又有什么稀奇。 展昭眼眸微眯,一脸狐疑。 想一想,白玉堂在开封府认识的人还真不少,就连醉日阁幕后当家人萧蹊南都与他有私交,还有刚从边境回来的中州王庞统,白玉堂对他的事情也都了解。 展昭想着想着思绪就飘远了,他不自觉拢紧了眉头,开封府都传萧蹊南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念及此处,展昭生生阻断了思绪继续蔓延的趋势,脸上的神色也渐渐凝重了起来。 只是展昭此刻的心思,白五爷浑然不觉。 白玉堂冷眸又瞧了眼站在锦程酒楼楼下的大理国一行人,示意展昭回桌入座,说是再坐会再行离开。 包大人此刻忙着参加皇宫举行的春猎活动和宫宴,也不在府中,展昭无事可做,便听从了白玉堂的话。 二人入座后,小二收拾好桌面又重新上了一壶顶好的香茶。 展昭正斟着茶,白玉堂突然唤住了转身欲走的小二,从锦袄袖口的夹层处拿出一张面额不菲的银票出来,递给小二。 展昭直愣愣的望着白玉堂,不由放下手上天青色的汝窑茶壶,道:白兄,不是说好展某 你我之间,何须这些。白玉堂知道展昭想说什么,直接抬手打断了展昭的话,他与展昭之间何须这些繁文缛节。 但是今天看见段玉瑕,白玉堂清楚有些事情冥冥之中自有注定,该来的坎坷正在慢慢的向他们靠近。如果可以,他想带展昭离开这里,寻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过着平稳的生活。 若是换了很久以前,白玉堂的骄傲绝不会允许自己做一个自甘平庸的人,可是后来他才发现能与心爱之人平静的相守一生,哪怕日日柴米油盐酱醋茶,也是世上最大的幸福。 可是上一世,展昭丧命于边疆,这些对白玉堂而言成了一种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展昭抿唇压下了嘴角,说好今日他请客请白玉堂喝酒赏梅的,表达一下昨晚他喝醉酒后给白玉堂带来困扰的歉意。 虽然昨晚展昭喝醉了酒后发生了什么至今还未想起,可他打算回去后问一问公孙先生或者王朝。 他俩细心,说的话也较为可靠。 小二看了眼白玉堂手上的银票,不但没有喜上眉梢,脸上反而浮现出来几丝纠结的神色,躬身道:客官,您今日这桌花不了这么多银子。 往来的客人间,哪怕直接拿一锭银元宝出来,也不带有人拿银票出来给一桌酒菜买单结账的。 展昭暗道:这店小二是个实在人。 白玉堂敛下双目,端过展昭已经倒好的热茶轻轻吹着,他凤眼上的睫羽微微颤动,耐心道:余下的先记着,这酒楼,日后爷与展大人会常来。 是。听白玉堂这样说,小二自是忙不迭的将银票收好,又恭恭敬敬地弯腰行了礼才退下。 看白玉堂又端起了一副贵公子的做派,展昭也不说话,只是噙着笑意安静的看着他。 白玉堂察觉的到展昭的打量,假装无事的低头喝了两口茶,可对方的眼睛不撒开,时间一长,白玉堂心里又有些不平静了。 他怕自己长期克制和压抑的感情一旦当着展昭的面不慎爆发出来,将会把人吓到天涯海角去。 白玉堂抿抿唇,慢条斯理的放下杯盏,对展昭道:你看着爷笑做甚? 展昭揉了揉鼻尖,忍不住揶揄他道:日后常来这里,醉日阁白五爷您不去了? 可去可不去。白玉堂无所谓的耸耸肩,垂眸看着茶盏里清亮的茶汤。 展昭欲言又止,只是过了一会白玉堂又抬起了头来,弯眼微笑道:若是你哪日想尝醉日阁的菜了,咱们就去。 白玉堂用的是咱们,而去醉日阁的原因只是因为如果他想尝醉日阁的菜。 展昭反复琢磨着这句话,感觉的到心里的暖意正绵绵不断地涌上来,一时更加沉默了。 白玉堂见展昭发起了愣,隐隐觉得有些奇怪,伸手轻扣了扣桌面,对他提着茶盏道:发什么呆,尝尝,味道还不错。 展昭连忙点头,把脑袋压的很低,提杯轻轻啜饮一口温茶,也毫无心思去品尝。 没过一会原先那小二又送了两碟款式新颖的小点心上来,说是送两位公子的。 展昭看见点心自然就忍不住,加上白玉堂也不怕他刚刚吃了饭肚子撑,一个劲的要展昭尝一尝。 展昭咬了一口白玉糕,顿时感觉口齿间都萦绕着一股淡淡的清甜。 刚才那茬话展昭心里还没揭过,想了又想,琢磨了再琢磨,还是忍不住道:关于萧蹊南,白兄可知道些关于他的传言? 传言?白玉堂眯了眯双眸,道:什么传言,传言也未必是真的。 展昭也不想背后议论别人,可想着白玉堂在汴京城与萧蹊南走的近,再加上二人合作有生意上的来往,日后必定少不了见面。 展昭一脸委婉,旁敲侧击道:自是关于知意馆的传言。 白玉堂正准备摸茶杯,陡然从展昭嘴里听到知意馆三个字,手不禁一颤,差点连茶杯都打翻。 那日萧蹊南见白玉堂因为展昭的事情失魂落魄,拉着他去知意馆散心,只是一到门口,白玉堂认出这地方,当即甩袖离开了。之后这些天,公孙先生安排他忙着给开封府上上下下扫尘,白玉堂也没再外出,于是到目前为止,他和萧蹊南还未再碰上面。 白玉堂强装镇定的稳住茶杯,一脸不解道:知意馆怎么了?这又是何地? 展昭: 展昭见他平素眸光潋滟的双眼此刻浮现出了一抹茫然,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将话题继续下去。 显然,这旁敲侧击看样子是不行了。 展昭两道墨眉微蹙,染上了纠结之色,白玉堂全都看在了眼底。可他方才已经否认自己知道知意馆一事,那现在也只能继续一装到底了。 白玉堂一身白衣赛雪,倚在桌旁道:知意馆这名听着挺有诗意,也是萧家的产业? 展昭瞅了白玉堂一眼,窗户外随风轻轻摇曳的寒梅像是一抹胭脂似的融入他的眼中。 白玉堂无所举动,落入展昭双眸便已经是风华绝代的风采。 展昭纡郁难释间,脑海中突然飞快的闪过一个场面。 红梅树海,满地碎琼乱玉,展昭仿佛此刻都感受到被飞花风雪弥漫了双眼的感受。 只是他何曾去过这样的地方? 猫儿?白玉堂突然启唇轻声喊了展昭一句。 展昭蓦然收回视线,愣怔了几瞬,白玉堂的脸才逐渐在他面前变得清晰起来。 眼中的人眉眼精致,面若冠玉。 玉堂展昭脱口而出,好似这两字早已在他心口藏了许久一般。 白玉堂双瞳微变,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人,眼底的欣喜藏匿不住,他认真的看着展昭道:你唤我什么? 展昭迅速反应过来,也不知道自己方才究竟是怎么了,好像是有些不属于他的记忆正慢慢侵蚀着他的脑海。 在家里,哥哥嫂嫂也是这样唤爷的。白玉堂转动着杯盏,嘴角早已勾起了明显的弧度道:日后,五爷便再多许你一人。 玉堂 展昭忍不住在心里反复着白玉堂的名字。 ----------------------- 作者有话说:继续更新~ 第79章 两人一时间心思各异, 展昭也将萧蹊南的事情抛之于脑后。 窗台下的动静小了不少,白玉堂想可能是段玉瑕一行人离开了,正打算开口唤展昭一起离开, 却见靠近楼梯间的几桌客人喧哗了起来,更甚的是还有几位自诩风流、模样年轻的郎君纷纷起身往楼梯下张望。 白玉堂忍不住皱了皱眉,大概猜到是发生了什么。 这么大的动静自然也引得了展昭的注意,他手握茶盏缓缓靠近唇旁品着茶,微抬双眼, 眸若朗星,神色看上去亦显得轻松不过。 随着接踵而至的脚步声渐渐变得清晰可闻,众人很快就见小二领着杨疏颂和段玉瑕主仆三人从楼梯口走上来。 杨疏颂一身褐色袄袍着身,腰间系着金色虎头腰带,往楼梯口前一站, 目光立即巡视了二楼一圈,他眸光四射, 看上去英姿勃发。 杨疏颂见到窗旁坐着展昭和包拯新得的江湖义士白玉堂, 目光停滞了一瞬, 很快便转开了视线。 杨疏颂抬臂往后挥手示意, 跟在他身后上来的两名侍卫神情严肃冷峻, 一左一右持剑守在了楼梯口, 他则大步走上前跟上了段玉瑕。 第81章 玉瑕公主, 这里人多, 恐怕会扰了你清净。杨疏颂扯着嘴角微微一笑, 他代表了大宋,还是要树立一个温文儒雅的形象。 段玉瑕缓缓转过身来看向杨疏颂,她微微扬着下颚,露出一小段肌肤细腻白皙的脖颈, 神态高傲的像只孔雀,眉目轻瞥,清冷的眼神打量了杨疏颂一会。 青雪和黑衣侍卫浩飞也在一旁停下了脚步。 杨疏颂不想段玉瑕在人多的地方逗留,无奈这公主就是要进锦程酒楼用餐,为了她安全着想怎么也该选隔绝外人视线的单间才是上策。 几息沉默间,段玉瑕的红唇缓缓勾出一抹艳丽的笑容道:本公主就是喜欢热闹的地方。说完,转身便带着青雪和浩飞往靠近窗边的空桌椅走去。 杨疏颂一脸隐忍之色,恨不得当场把将这保护大理国公主安危的破事丢给他的庞太师和慕薛抓过来咬两口才消气。 随着段玉瑕步态摇曳的从大堂中走过,她雪白的衣袂随风飘逸,似乎在空中留下了抹抹清香,惹得一众酒客的目光流连忘返。 白玉堂垂眸喝着茶,可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逐渐向他们这一桌缓缓靠近的白色身影。 展昭和站在段玉瑕身旁的杨疏颂对上视线,嘴唇浅浅勾了勾,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来。 他松开手中的杯盏起身,与杨疏颂见了礼。 展大人。杨疏颂亦抱拳回礼。 段玉瑕的目光也落在了展昭身上。 男子剑眉英挺,眉目如画,棱角分明的轮廓透出几丝温柔,看着俊秀不已。 段玉瑕轻抚摸着手腕处的铃铛银镯,目光紧盯着展昭不放。 杨疏颂似是看出来了,开口道:玉瑕公主,这位是开封府包大人手下的得力干将,展昭。 展,昭?段玉瑕红唇微启,贝齿浅露,重复了一遍展昭的名字。 展昭也顺势拱手给段玉瑕拘礼,不卑不亢道:在下展昭,见过公主。 白玉堂坐在桌旁纹丝不动,只是嘴里的白玉糕早就被他咬碎成了渣。 段玉瑕微微转头眉眼清冷地看了眼杨疏颂,道:本公主看这一桌的位置就挺好。 白玉堂当即起身,从桌上一把捞过画影剑背在身后,面无表情的立在了一旁,身姿如松。 展昭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引得侧目而视,不解的盯着他看。 白五爷拉着展昭站开,复又拱手道:请公主入座。 段玉瑕这才看清白玉堂的容貌,目光怔了一瞬,红唇微动,却没说出话来。 几个跟上来伺候的小二手脚麻利,立即将桌上的茶具撤了下去,又将段玉瑕要落座的椅子重新铺上百花雀鸟金丝绣的软垫。 白玉堂和展昭渐渐站开,远眺窗外的风景。 段玉瑕姿态优雅地入座,青雪和浩飞分别伺候在身侧,杨疏颂抚了抚微蹙的眉头,也安静的站在一旁。 由于倾国倾城的大理国公主突然进了锦程酒楼,也吸引了其他一些散客入店,后厨负责炒菜的几个大师傅一时间竟然有些忙不过来。 过了会,几个小二轮番送酒菜上楼,青雪将菜肴一一布置好便退到了段玉瑕身后。 杨疏颂一时没注意,待反应过来才发现原本在不远处静静站着的白玉堂和展昭不知何时早就消失了踪影。 从锦程酒楼出来的白玉堂和展昭顺着热闹的人群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汴河大街上,正好看见徐记酒楼前摆下了一道道梅花桩,舞狮人在当中腾挪、翻飞、跳跃。 锣鼓声喧天,这条舞狮队占据了半条街道,经过的百姓也都驻足在周围的店铺前仰头观望。 急促变幻的京啰声响起,引狮人一身武生短打的装扮,凌空连翻了几个跟斗跳进了梅花桩当中,随着一声大喝,他手持旋转七彩绣球开始逗引着金毛瑞狮,舞狮人辗转跳跃,在梅花桩上亦如履平地。 展昭时常巡街,平时在佳节吉日也会遇见舞龙或者舞狮的队伍,可今日不知是怎么,只觉得心情比平时要轻松的多,面对眼前这热闹的场面也不由多看了几眼,唇角渐渐漾开了笑意。 周围的人渐渐多起来,展昭退了半步,不小心便触到了白玉堂的肩膀。 展昭一脸歉意的看去,只见白玉堂的脸颊离他极近,对方脸上的皮肤白润润的,几乎看不见一丝毛孔,近观其侧颜,更显得鼻梁高挺。 展昭看着有些入神,恍惚之中只见白玉堂的薄唇上翘,缓缓勾出了一抹优雅的弧度。 猫儿,爷长的可还算入得了你眼?笑意在白玉堂的眼角荡漾开,他清朗的笑声击着展昭的耳膜。 展昭立即收回视线,偏开了头,只觉得面颊发热,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脸红,只是极力克制着,连双手都下意识攥紧了。 展昭无法去回答白玉堂的这句话,但是他自己知道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因为白玉堂而走神发愣了。 展昭此刻的心情复杂不已,一如寒风初拂的那晚在高尚书府中的书房旁,他不小心与白玉堂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后的心情。 此时的徐记酒楼门口,徐青霄和家人一起吃了团圆饭就到这里安排了一场舞狮表演回馈开封府众百姓,也算是消除去年年底发生的不幸事。 他和徐记酒楼的掌柜一起站在酒楼门口迎接进来的客人,没过一会,萧蹊南就带着贺礼在喧嚣的锣鼓声中出现了。 徐青霄眯眼看了看他,道:今天过年,你怎么有空来了? 刚和父亲吃了顿饭,只是不欢而散。萧蹊南说话时挺随意的耸了耸肩,他往梅花桩上看了几眼,又道:听小厮说你这挺热闹,就过来看看。 他暗暗打量着徐青霄,对方今日一身玉色祥云纹路的青色长袍,玉冠束发,脸上的精神看上去比之前好多了。 徐青霄原想说让他不要和家人争吵,只是想着他们之前两家经商对立的关系,自己也没资格这样劝他,于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徐青霄感叹着,淡淡笑了笑,目光落在萧蹊南伸手递过来用暗红底金色花纹的纸包装的礼品盒上。 过来看看怎么还带东西了? 萧蹊南把礼品盒转交给站在徐青霄身旁的徐记酒楼的梁掌柜。 梁掌柜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自家少爷和萧家这是和解了?他也不敢确定,抬眼又看了看徐青霄,不知这东西该不该接。 萧蹊南静静看着徐青霄,淡淡挑了挑眉,意思是还不接? 徐青霄撇开目光,忍不住弯唇笑了笑,对梁掌柜轻声道:收下吧。 梁掌柜这才道谢把东西收下。 不请我进去坐坐?萧蹊南近身站到了徐青霄身旁,薄热的吐纳吸在寒冷的空气中竟然显得有些明显。 萧兄,请。徐青霄一脸沉稳之色,缓缓侧过身引他进入酒楼内。 萧蹊南今年三十,比徐青霄年长了四岁有余,他这一声萧兄,萧蹊南当之无愧。 可这两字落入萧蹊南耳中,却显得没那么入耳。 两人从大门进去的那一瞬间,白玉堂和展昭刚好从梅花桩前经过。 听了一上午的锣鼓鞭炮声,白玉堂只觉得耳朵有些受不了,何况他本就喜欢清静的地方。 展昭走在他身旁道:不如先回府衙? 入夜再回去。白玉堂含笑道:初六爷可就要收拾东西去军营报道了。 他话里的弦外之音很明显,进了军营可就不能这样随意的跟猫儿一起遛街了,可不得拉着人多逛逛。 展昭沉默了会,暗暗记住了初六白玉堂要进军营报道的这天。 白兄可还有其他好去处?展昭抬眼开口。 只见白玉堂抿唇不语,又缓缓摇了摇头。 展昭含笑道:既然如此,那还不随展某回府。 白玉堂停下来看着他,双眸透出认真,一字一句道:我摇头是因为你对我的称呼。 展昭对上他的视线,突然想起了白玉堂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在家里,哥哥嫂嫂都是这样唤我玉堂的,日后便再多许你一人。 展昭缓缓动了动嘴唇,白玉堂看着他,眸色微凝,显有期待,可终究没等到展昭将这两个字唤出来。 ----------------------- 作者有话说:更新~ 第80章 入夜。 天色如被墨水渲染一般, 星辰在薄云间闪耀,唯独不见皎月的踪影。 窗外寒风骤疾,院中的树影狂乱颠倒, 飒飒之声被风裹着向远方的天际飘去,轻细难闻。 展昭方才泡好了脚将水盆送出去,这会正披着外袍坐在床边看着几步开外的圆桌上轻轻跃动的油灯芯火发愣。 昏黄的光亮洒在展昭的脸庞上,透着温馨。 第82章 回想起今天一天,$展昭紧抿的唇角渐渐松开, 他知道自己今天过的很开心。 自从知道家人出事后他离开学武多年的地方下山闯荡江湖开始,这些年一个人也阅览过不少大好河山,可都没有像今天这般心情放松过。 展昭意识到唯一不同的是他现在身旁多了个人,哪怕是和白玉堂在街上走一圈,聊着不相干的事, 或者一起去吃上一碗馄饨,都感觉这日子过的格外舒心。 甚至有时候展昭会想, 这样舒心的日子能在他身边持续多久。 他怕白玉堂会离去, 就像上一次一样, 他巡街时会忍不住想起对方, 也会失魂落魄。 哪怕这一点被展昭深埋于心底, 拼命压制着不敢承认, 但是他心里十分清楚。 也正因为展昭将这一点拎得太明白, 才会让他在白玉堂面前至今都未表明出自己最真实的心意。 喵~一道慵懒的喵叫声从门外传来, 将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展昭一下子惊醒。 待他反应过来, 舒展开眉头,新年的热闹再次喧腾了起来。 砰砰! 咻! 绽放在夜空下的烟花五彩斑斓,映在菱窗上,留下忽闪忽闪的光亮。 可房内什么变化都没有, 仅有那盏油灯轻悠悠的在跳动,连带着投射在墙上的光影也在摇曳。 展昭叹了口气,起身将外袍挂在横木衣架上,着了一身白色亵衣亵裤便躺进了被窝里。 他与白玉堂在外面用了晚饭才回来,此刻时辰也不早了,尽管外面鼓乐笙箫、歌舞欢庆着佳节,可展昭向来没有通宵达旦的习惯。 菱窗浅阖,屋内靠近门口的两个小火炉里,纹银炭被烧的殷红,缓缓释放出暖热的气体。 展昭怕今夜又会做什么奇怪的梦,便留着桌上的这盏油灯没灭,自己压紧了被角听着外面的烟花声阖上了双目,安心地入睡。 雪昙从展昭的房门前一蹿而过,被突然在半空中炸开的烟花吓了跳,直接撒腿撞进了白玉堂的屋内。 白五爷此刻正仰躺在床上,头枕着自己的胳膊,翘着二郎腿在床上晃啊晃的。 白玉堂身上锦袄未褪,腰间玉带轻束,将身材都完美的勾勒了出来,他眉眼含春,唇角噙着笑,心情看上去格外不错的样子。 五爷,您给我带什么好吃的回来了。雪昙一进门就嗅到了一股吸引猫的香味,是美食的味道! 白玉堂见雪昙出现,偏头睨了它一眼,眸光潋滟,胸前的黑发悄然滑落便倾泻在了床榻上,他伸手随意往桌上一指森*晚*整*理,笑道:猫儿吃剩下的。 雪昙喜滋滋的心情顿时从天堂坠进了黑暗的深渊,连带着欢快的步伐都滞带了,可是这香味的确诱惑猫,哪怕白玉堂这样说,雪昙还是一跃而起跳到了凳子上,再甩着尾巴,一展前腿,轻盈的落在了圆桌上。 何况这猫也不是别的猫,那可是白五爷心尖尖上的人!展大人! 五爷,看您今天心情不错,可是和展大人之间有了什么新进展?雪昙通灵性,依着它老祖宗的吩咐,此次白五爷重生后提的要求,在合理之中,它都必须倾力相互助。 尽管白玉堂目前还不知道这一点,只以为雪昙是一只从陷空岛跟着他来到汴京城贪吃好玩的小白猫而已。 雪昙伸出一只爪子,将油纸包轻轻的扯开,飘出来的香味更浓了。 小鱼干!雪昙喵呜喵呜的直叫唤,扬起尾巴连甩了好几圈。 白玉堂蹙了蹙眉,原本浮现在脑海中展昭的模样顿时被雪昙惊喜的叫声一下子搅乱了。 白玉堂从床上坐了起来,盘着双腿盯着雪昙沉声道:闭嘴,快吃。 不是白玉堂刻意的要去听雪昙的猫语,而是但凡靠近他身边的猫只要张嘴,喵呜声传到他耳朵里都自动变成了人类的话语。 白玉堂觉得很神奇,这种事情若是搁在别人身上发生准得天天疑神疑鬼最后把自己都逼疯掉,可经历过一次生死的白玉堂觉得这对于他梦中的老神仙来说,怕只是雕虫小技。 但,这个技能对白玉堂而言,有时候觉得还挺方便。 谢谢五爷。雪昙乖巧的道了谢,开始品尝美味的小鱼干。 等雪昙吃得差不多了,白玉堂给它交代了任务,让雪昙派它的小弟们驻在使者馆附近,密切关注各国使者的动向,一旦有人行迹可疑,立马回来报告,白玉堂也好让展昭他们多留个心眼防备一下。 这些人跟展大人又没关系,观察他们做什么?雪昙就知道天下没免费的晚餐,白五爷的小鱼干也不是这么容易吃得到的,它把余下没吃完的小鱼干拿油纸盖住,打算留给小黑猫尝尝。 照爷说的话去做就是。白玉堂眼眸微沉,脸上思虑着,他这是防范于未然,这些使者来大宋,就没几个安好心眼的,不惹出些事端岂会安心回去。 尤其是段玉瑕,白玉堂嘱咐雪昙,让它重点注意这个女人。 雪昙挤着圆溜溜的眼睛盯着白玉堂。 五爷,您打算移情别恋了? 白玉堂差点赏赐一颗墨玉飞蝗石送给它。 雪昙见状,立马撒腿跑了。 白玉堂冷哼了声,仰头便倒在了床上,他拉过被褥盖在身上,可这会睡意全无,想仔细辨听隔壁展昭房内的动静,又被外面接二连三的烟花声扰乱了。 门口,雪昙偷偷的探出了它雪白雪白的毛茸茸的小脑袋,一双琥珀色的双眼紧紧望着圆桌上的小鱼干,它支愣起四只腿小心翼翼地迈着小步子向圆桌旁靠近。 白玉堂暗暗调整着吐纳,再次因为拥有了现在这副健康年轻的身体感到高兴,甚至心里还有些蠢蠢欲动,觉得做什么事情都充满了活力。 只是回想起今天下午的事情,白玉堂又揪起了两道好看的剑眉,自言自语的叹道:猫儿为什么不愿意唤爷名字呢? 展昭总是白兄白兄的叫他,让白玉堂有时候都觉得展昭的内心真的十分难以接近。 雪昙的身子抖擞了下,正打算继续做只隐身的猫把小鱼干顺走,躺在床上的白五爷突然侧过了脸,透过圆桌底下的空隙,和雪昙来了个对望。 白玉堂道:你还在呢? 五爷雪昙畏畏缩缩的的走了两步,突然昂起了小脑袋,道:五爷,这一墙之隔,怎么就把您给难住了? 白玉堂突然沉默了起来,盯着雪昙看了半晌,双目微微一眯,眸中情愫暗涌,顿时打了个响指从床上一个鲤鱼打挺,白裳蹁跹,眨眼间他人便已经立在了桌旁。 爷怎么没想到!重生再来一回,他怎么还总想着迂回战术,自然也得是像上一世那般紧追着猫儿不放才对! 这才是他白玉堂敢爱敢恨的作风! 见白五爷站在桌旁没反应,雪昙悄咪咪的扒拉紧小鱼干立即跑了。 后半夜,外面的烟花声已经渐渐消停,五彩流金一瞬便被黑幕完全吞噬掉。 展昭这会睡的正香,白玉堂轻轻推开菱窗,身形一闪,转眼便进了展昭的房内,察觉到床上的人没动静,白玉堂才转身将打开的菱窗阖上。 此时油灯早已熄灭,屋内一片漆黑,只有门旁的两个小火炉里还有几点红光在隐隐发亮。 即便白玉堂夜视能力再好,此刻入眼的事物都显得很朦胧,落在他眼里只有不太清晰的轮廓,可这对武艺高强的人而言,哪怕他蒙着眼,亦可以对眼前未知的事物做出准确的判断。 白玉堂特意放轻了脚步来到展昭身旁,床上的人或许是因为睡的太沉,亦或者是放松了警惕心,竟然对他的到来毫无察觉。 白玉堂无奈勾唇笑了笑,在床旁缓缓坐了下来,此刻转换了想法的白玉堂此刻竟然也不怕展昭会不会洞悉了他的心事而被吓跑了。 他伸手勾住展昭落在被褥上的一缕发丝,视若珍宝般的捧在了掌心。 猫儿,这回天涯海角,你这辈子也逃不掉了。 白玉堂起身解开了自己身上的锦袄,动作熟练的将衣服与展昭的外袍搁在一处,然后上了床,掀开被褥一角挨着展昭缓缓躺了下来。 展昭身上透着源源不断的热意,白玉堂放进被褥里的手一靠近展昭,就能感受到对方腰身旁的暖和。 白玉堂顿了顿,手指松了又紧,忍着想把人用力揽进怀里再好好睡一觉的冲动。 可这冲动终究是被理智压制了下去。 白玉堂微微侧过脸,在一片昏暗之中盯着展昭侧脸的轮廓看了会,突然觉得有些奇怪,这笨猫就算睡的再沉,但他都如此贴近了,猫儿也不可能毫无警觉啊! ----------------------- 作者有话说:亲们端午安康~ 预告:离两只明白心意的时候不远了~ 第81章 展昭又做了相同的梦, 他朝着漫天火光的前方狂奔而去,又在途中狼狈不堪的跌倒,渐渐沉溺于泥泞之中。 第83章 展昭意识到自己是在梦中, 可就是醒不过来,仿佛有种巨大的吸引力将他牢牢绑住,灵魂受困于梦境之中。 只是今夜这场梦与昨日相比不同的是,它还往后延续了。 他在泥泞的地中蜷缩起了身子,灰蒙蒙的天空又飘起了雨, 断断续续的雨线渐渐频繁起来,最后化作一场瓢泼大雨,将他周身的泥泞冲刷得干干净净。 展昭抬了抬脸,被雨水打湿的黑发沾着他额头,遮住了一大半的视线, 连带着他流露出悲伤无助的双眸也掩于湿发之下。 长长的石砖街道显现在眼前,展昭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才起身站了起来, 他跌跌撞撞往前走, 感觉到吹在脸上的风冰寒刺骨, 从唇间吐出的热气很快就变成了白雾。 只是展昭还没走出几步, 周围的整个场景瞬间便发生了变幻。 冒着火光的危楼突然就出现在他前方不远处, 熊熊烈火在突然变得漆黑的环境下燃烧, 透着诡异的魅影。 眼前的火势焮天铄地, 展昭眼底映着腾腾不息的红光, 他这才看清这座高楼之上已经被火焰吞噬掉周围的牌匾。 冲霄楼! 展昭感觉得到自己的心都疼的揪了起来, 悲痛感压抑着他的心口,竟然让人差点喘不过气来。 这一刻,漆黑中只见火光的天地间只有他和这座被熊熊火焰燃烧包围了的冲霄楼。 可突然,传入耳边的声音都瞬间变得凌乱起来, 不仅仅再是呼啸的寒风声,展昭还听到了许多人悲切的痛哭声,还有那一句句痛心疾首的呐喊。 五弟啊! 五弟 展昭仰头望着火光,浑身冰凉透顶,身子酥寒发颤,宛若被一大盆冰水从头至脚浇得个透彻。 他眸中泪光潋滟,轻动眼睫,两颗豆大的滚烫泪珠便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滑至唇畔,尝起来苦涩不已。 哪怕是在梦境里,展昭也能感受到这种刻骨铭心的伤痛,他拼了命的想醒过来,试图逃离这场让他悲痛不已的噩梦。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见床上的人浑身上下猛的一怔,展昭一睁眼,就看见透过薄薄菱窗洒进屋内的缕缕日光。 他盯着倒悬的日光愣了愣神,暗想自己怎么又做这个梦了,同时也因为庆幸是场没缘由的噩梦而松了口气,待反应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身旁还躺着个人。 男子双目浅阖,薄唇轻抿,玉颊上沾着几丝墨发,长长的眉毛因为主人睡着了而显得十分舒和轻松。 展昭侧了侧身,看清了睡在身边的人,双瞳紧缩,愣怔了许久,手指也不自觉的攥紧了被褥,满脸惊讶。 白玉堂怎么在这里? 而且怎么还是睡在他的床上? 展昭忍不住在内心呐喊咆哮,摁住床榻的拳头死命的握紧,咬紧了嘴唇才忍住没泄出半分声音。 因为靠的近,展昭甚至还能感受得到从对方鼻尖缓缓喷洒出来的浅热的呼吸,他不由眨了眨眼睛,此刻睡着了的白玉堂看上去比任何时候都要显得温柔无害。 时间悄然流逝,展昭保持着半起身的姿势,看着面前的人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直到白玉堂眼睫轻颤,似有欲醒来的趋势,展昭顿时大脑空白一片,差点连自己刚做的那个诡异的梦都吓飞了。 白玉堂缓缓睁开眼醒过来,一缕缕墨发零散的散落在耳畔,滑落至肩头,他望向展昭,那双丹凤眼蕴起了薄薄的一层笑意。 美人初醒,还透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展昭此刻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见到展昭红着双颊,一脸的惊慌失措,白玉堂心底突然产生了一种与前世相同的满足感。 这种满足感让他忍不住起了坏心眼,还想继续逗弄一下眼前的心上人。 猫儿~早!白玉堂微微弯眼,贝齿浅露,温柔的言语间透着暧昧,缱绻的目光捕捉到展昭不自在的神色,大喇喇的落在了他脸上。 咳!展昭终于有了反应,不知是被自己呛着了还是怎么,突然捂着嘴咳嗽了两声,一边撑着床榻坐起了身子,后背隔着雾霭青纱帐贴在了靠近床铺里的墙上。 展昭一动,便连带着两人身上的被褥也移了位置,白玉堂睡了一夜,里裳的衣襟处敞开了口子,露出一片白皙细腻的肌肤。 展昭调理着不太稳定的呼吸,瞥了眼白玉堂微露的胸口,将被褥一下子丢在了白玉堂的身上,他嘴唇微动,正想开口说什么,又突然被白玉堂一句话抢先了。 猫儿,你怎么在爷的房间里?白玉堂的眼眸清澈明亮,一脸无辜的表情,还透着稍许疑惑。 白五爷当真是演戏的好手,如今演技都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展昭喉咙一噎,当即背脊都挺立了起来:白玉堂,你好好瞧清楚这到底是谁房间。 白玉堂眨了下眼睛,当真还侧过了身子一脸认真的探出头将这间屋子打量了一番。 展昭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只是抿紧了唇,沉着双眸盯着白玉堂的背影一言不发。 他想起了梦里面那些悲痛欲绝的喊声。 五弟 五弟! 那都是白玉堂几位兄长的声音。 展昭沉思间,白玉堂笑着转过了身来,他抬起手腕半支起了脑袋,笑道:猫儿,这真是你房间,可能是爷的梦游症又犯了。 梦游症?展昭睁了睁眼睛,听到白玉堂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都有些不太相信:你怎么会有梦游症? 以前我也不知道,是后来在陷空岛住的时候,有天晚上大嫂发现的。 她说爷半夜起来走到了水边,双瞳无神,只想着跳下水里摸鱼,要不是大嫂发现的及时,那晚说不定爷就折水里了。 白五爷为了顺利住进猫窝如今撒起谎来已经脸不红心不跳了。 展昭蹙了蹙眉,听白玉堂这样说都觉的有些吓人。 让公孙先生给你开点药,看能不能治好。展昭伸手招呼白玉堂让个道,他下了床一边穿衣一边道:到时候进军营里了,你梦游症发作到处夜游,可别被人当成细作给抓起来。 白玉堂薄唇浅勾,轻轻笑了起来,他撑着头侧躺在床上,目光在展昭的腰身处流连忘返。 展昭背对着床榻穿衣,对此浑然不觉,等把腰间的腰带束好了,才转过头看过来。 他见白玉堂还一副模样慵懒的躺着,不禁走上前道:还没睡好?等会赵虎他们早饭都吃完了。 爷何曾没把你喂饱过?白玉堂起身坐在床旁,眼梢勾起的笑容显得尤为魅惑。 展昭深吸了口气,欲言又止,他努力地想让自己的心跳缓和下来,偏偏脸又不争气的红了。 展昭脸红的模样恰好是白玉堂最爱看的,他勾着手示意展昭上前道:爷送你的生辰礼物呢? 展昭下意识抚了抚空荡荡的腰间,才看向他,道:那玉佩太贵重了,展某收起来了。 白玉堂认真的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爷送你的东西,除了沐浴就寝,其他时间都要随身带在身上。 展昭眯眼瞅着他,动了动嘴唇却没发出声音来。 霸道! 白玉堂看清了他唇形表达出的意思,满意的勾了勾薄唇,唇角噙起了一抹温润的笑意。 展昭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直径转身走向了一处靠墙的衣柜前。 白玉堂则起身穿衣束发,此时屋内还残留着昨夜温热的余温,等白玉堂把一身都收拾妥当了才走到菱窗前把窗户推开给屋子透透气。 菱窗大开,外面寒风拍打着枝头,枝桠间几抹浅绿的嫩叶随风轻曳。 风裹着屋瓦上的尘埃如同时间一般悄然远逝,再也不回头。 白玉堂的身影在展昭房内的窗口经过,把刚刚从对面屋里走出来的王朝吓得又后退进了屋子里。 马汉也正准备出去,但见到王朝这副不太冷静的模样,有些疑惑道:王朝,怎么了? 王朝摇头不语,但想起白玉堂现在竟然和展大哥都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了,他一时面颊都有些发烫。 马汉揪着眉头,见王朝不说话搭理自己便只能自己先离开了,只是他才走出两步,还没来得及开门,手便被王朝一把抓住了。 王朝一脸纠结之色,压低声音道:看时辰这会还早,你听隔壁赵虎他们都还没动静呢。 展昭从衣柜里把白玉堂之前送给他的玉佩翻了出来佩戴在身上。 他走向大门处,白玉堂已经开了门在门口等着了。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眸看着对方,相视间清清浅浅的眸光,白玉堂只觉得心里一时泛起了蜂蜜般的香甜味。 展昭抬手搔着耳畔的发丝,面颊透着薄粉,想起昨晚他和白玉堂同床共枕了一夜,此刻还稍显得拘束。 第84章 白玉堂浅垂眉眼,目光落在展昭腰间的羊脂白玉玉佩上,一脸满意道:与你还挺相配。 白玉堂觉得这世间一切美好的事物都与他的心上人相配。 只盼寒冬飞逝,孟春近临。 陌上花开,执手盈香满袖。 ----------------------- 作者有话说:承蒙不弃,谢谢爱鼠猫的亲们~ 第82章 热闹的新年中, 开封府衙的众人也各自有忙碌的事情。 包拯事先便知道白玉堂要进军营的日子,看他和展昭同进同出,一副惺惺相惜的模样, 便将每日护送他上朝下朝的事情交给了王朝。 王朝一脸从容的领命,已经习以为常了,自从白玉堂来开封后,他俨然已经成了包大人身边的第一护卫了。 展昭每日还是按时巡街,身边跟着个要带着他到处吃喝玩乐的白玉堂, 这日子一时倒也过得舒坦。 白玉堂也借着自己梦游症会不定时发作夜晚到处乱跑的由头让展昭一时心软,顺理成章的搬进了猫窝。 至于公孙先生,新年了也得按时按点到三王爷府邸给平乐郡主诊治腿疾,只是没想到初三这日登门,却在三王爷的王府里遇见了庞统, 与庞统随行的还有慕薛,以及一位公孙策看上去觉得很面生的少女。 少女身着一袭粉色绣着花蝴的袄裙, 身材娇小可人, 肩上披着绣如意云纹的浅绿色齐腰披肩, 领口处雪白的绒毛随着轻拂而过的寒风正舒展摇曳着。 少女脸上挂着俏皮的笑容正在同慕薛说话, 眉眼弯弯, 煞是可爱, 看上去与慕薛亲密不已。 公孙策还未来得及细想清楚这位同慕薛站在一起的少女的身份, 庞统高大的身躯突然出现在公孙策的眼前, 将他的视线全数遮住。 公孙策抿了抿唇, 缓缓垂目,只能看见庞统身上随风轻轻浮动的紫锦衣袍的一角。 公孙先生?庞统轻轻开口喊了一句,削薄的嘴唇浅浅勾起了一抹笑容,似是等了许久一般。 公孙策眼底的纠结一闪而过, 终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庞统剑眉英挺,漆黑的眼眸中闪着一点凌厉的光芒,望向公孙策时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公孙策只感觉无形之中有一股巨大的压力将他团团笼罩住,这抹意味不明的笑险些压的他喘不过气来,连带着眼神也有些闪烁,他不禁后退了一步,才觉得眼前的视野突然变得光明了起来。 庞统看出公孙策后退的举动,连忙逼近一步上前,他轻启薄唇,压低的嗓音显得醇厚诱人:公孙先生,可是身子不适? 公孙策低头躲开从他鼻息间喷薄而出的呼吸,面色如常的拱手行礼,将脑袋又压低了几分:下官见过王爷。 庞统沉了沉眼眸,刚走上前来的步伐又后移了半步,挺直了背脊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公孙策一脸冷漠的垂着目光随意盯着地上的某一处,也未抬头。 正当两人都僵持着站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好,慕薛突然领着身旁的少女走到了庞统身边。 公孙先生,又来给平乐郡主诊脉?慕薛脸上挂着淡笑,整个人也显得轻轻松松,看上去十分平易近人。 平乐郡主的腿疾就连皇宫里的几大御医也束手无措,而公孙策给平乐郡主诊治腿疾一事宫里宫外也众人皆知,甚至还有不少因为公孙策声名大噪而内心不满的御医们还暗地里关注着此事。 公孙策无视掉庞统那如恶狼盯住猎物般透着阴鸷的目光,从容不迫的给慕薛回了个礼。 慕统领今日怎么得空来这里? 慕薛看了眼庞统,见他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冷酷吓人,不由摸了摸发凉的后颈,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道:三王爷相邀,让我带小妹前来陪陪平乐郡主,给她解解闷。 这也是好的。公孙策不由多看了眼面前活泼开朗的少女一眼,她身上透出的风采与长期困于一室而显得消极颓丧的平乐郡主相比,的确充满来活力,也更容易感染人。 慕薛给少女介绍:雪儿,这位是 哥,我知道!暮雪翘着纤细的食指,灵动的转了一圈的双眸里透着狡黠,轻咬粉唇开心的道:他就是开封府大名鼎鼎的公孙神医! 公孙策这才知晓少女的身份,慕薛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慕雪。 庞统沉默的站在一旁,看着他们闲谈,不由有些心里发闷,他反思着:为什么公孙策对待他和慕薛之间都有如此大的差别? 慕薛只感觉到一股凉凉的视线落在身上,他下意识的瞧了眼庞统,看到他鹰眼如勾,泛着寒光,赶紧转开了头,假装无事的对暮雪道:雪儿,今天你就留在这里陪陪平乐郡主,傍晚的时候我再来接你。 他说完又挠了挠头发,不由看向了庞统:哎,我忘记今夜是我进宫当值了。 庞统知晓慕薛的意思,只是双眸依旧沉冷,懒懒的转开视线才道:我有空。 暮雪娇憨一笑:庞统哥哥,你们忙你们的,这么点路,我自己能回去。 无妨。庞统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缓和了不少,眼中隐隐还透着几丝宠溺。 你们就是这样,总以为人家还是个没长大的小姑娘。慕雪裹紧了身上的披肩,不满的撅了撅嘴,可看得出却是很喜欢这种关怀。 公孙策微微抬眸,视线触及到庞统脸上柔和下来的表情愣怔了一瞬,很快便被庞统身后突然传来的动静吸引开了目光。 公孙先生。三王爷身着贵气华裳,身后跟着两名手持佩剑的护卫走了过来。 公孙策的视线透过面前三人看见从前厅喜气洋洋走出来相迎的三王爷,他拉着肩膀上药箱的肩带走了过去,俯身请礼:王爷,下官恭祝您新年如意吉祥,家和安康。 在朝堂之中,有时候,这些虚礼无可避免,但公孙策对三王爷的印象一直都是位敦厚慈爱的父亲,或许他没有像八贤王那般顾及大家将天下百姓置于心底,可对落下顽疾的平乐郡主一直是关爱有加,不放弃任何能将她医治还的机会。 也正是这一执着,才会让公孙策不顾男女大防,下定决心为平乐郡主诊治腿疾。 有公孙先生你在,本王今年定能顺心如意,家和安康。三王爷听了公孙策的话乐的眉眼都笑出了皱纹。 公孙策微抿唇,笑着点了点头。 两人都清楚这话背后的一层含义。 公孙策也有决心能将平乐郡主的腿疾治好,只是时日较长,过程还需平乐郡主付出巨大的毅力才行,而他今日前来正是与三王爷商量此事的。 庞统微微移目,视线落在公孙策宛若含星闪耀的双眸上。 公孙策也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面色如常的与三王爷搭着话一边走了。 暮雪跟自家哥哥挥了挥手,也乖乖跟在三王爷身后前往平乐郡主居住的院落。 慕薛顺着庞统沉静远望而去的目光看到的是公孙策一身青衣印着竹叶波纹的背影。 走不走?慕薛凉幽幽的开口提醒他道。 今日无事,我在这里等雪儿,傍晚的时候一起回去。庞统冲慕薛摆手,却是连一个眼神都没给对方。 慕薛嘶了声,远眺着公孙策的背影凑过去对庞统一脸耐心地轻声道:我妹妹还小,你与她不合适。 庞统一脸的莫名其妙,终于正眼看了他一会:你想多了。 到底是兄弟我想多了还是你变了,不要告诉我你在边境待了几年,一回来就看上了开封府的公孙先生!慕薛语速极快,可这一连串的话却正好说在了庞统的心坎上。 庞统反应过来,沉默了会,慕薛说的没错,他还真是看上公孙策了,至于理由他现在也没完全弄清楚。 或许是心里的征服感在作祟,人在面对对自己不冷不热的人总是想方设法地去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以此来获得心灵的满足感。 慕薛见庞统沉默不语,不由瞪大了眼睛:你竟然没有反驳我的话? 他按着额头抬头望天,摇着脑袋道:庞太师会被你气死 别老咒我爹。庞统偏头瞥了他一眼,目光冷飕飕的。 惹不起,惹不起。慕薛呲了声,抿紧了唇,连连拱手,直接告退。 衣不染尘,走的潇洒利落。 庞统也没跟着公孙策他们去平乐郡主居住的院落,而是一人进了前厅,安静的喝着仆人送进来的热茶,一坐便是一下午,显得十分有耐心。 等公孙策跟三王爷说告辞的时候,瞥见庞统还在王府里,也不由多看了他几眼。 他奇怪庞统怎么会还在,转念一想便明白了,应该是在等着送慕雪回去。 公孙先生,风冷,本王派一顶轿子送你回去。三王爷说完,转身吩咐身边的侍卫下去安排。 第85章 公孙策忙道:王爷不必麻烦,刚好我想一路走走。这几日包拯跟着庞太师忙于接待各国使臣的事情时常很晚才回来,公孙策便一直留在府中主事,还没怎么在过新年的时候逛一逛这汴京城。 庞统此时已从前厅走了出来,三王爷见他还在,不由朗声一笑:庞统,雪儿与平乐相聊盛欢,平乐一时半会还不舍得她回去,不如你替本王送送公孙先生? 公孙策顿时睁大了眼睛。 三王爷,这个玩笑可不兴随便开。 庞统剑眉浅挑,目光落在公孙策欲言又止的表情上,顺势拱手应下:王爷吩咐,庞统自当领命。 庞统年纪轻轻便是飞星大将军,又被赵祯封为异姓王,只因他战功赫赫,实至名归。 可在三王爷心里,一时没想这么多,只当他二人年纪相仿,自有话题聊,庞统武艺高强,护送公孙策回府,比派任何人去都放心。 眼前这一幕情形已经扭转不过来,可公孙先生脸上还是挂着无可挑剔的浅笑,整个人看上去谦逊又多礼。 实际上 三王爷,我还是想坐你家的轿子。 ----------------------- 作者有话说:焉的鼠猫文里,庞策是永远的副cp~(^3^)-☆ 第83章 初五这天的傍晚, 萧蹊南在醉日阁摆了一桌酒宴,让小厮到开封府传话邀白玉堂前来赴宴,说是白玉堂明日就要进军营了, 在此恭祝他日后步步高升。 白玉堂不知道萧蹊南是从哪得到的消息,但是也赴约了,他深知这年徐家和萧家会与朝廷军需案有牵扯,即将发生一场大事,免不了还是要提醒萧蹊南几句, 虽然不能点明了说,白玉堂还是想萧、徐两家能避免这场祸事。 展昭巡完街回来正好在屋内换完了衣裳走出来准备去饭厅吃饭,被白玉堂看见了免不了被拉着一同前往。 这几日二人同吃同睡,白玉堂隐约觉得有点像前世那般与猫儿一起生活的味了。 只是迄今为止,白玉堂还没有将自己的心思说破。 这份心意固然重要, 可他怕自己无法给展昭一个有未来的白玉堂,所以想着等进了军营站稳脚跟, 自己能为两人避无可避的将来筹谋一番了, 再倾心相谈。 冷月照疏桐, 人间烟火四起。 白玉堂和展昭来到醉日阁前, 撩开用来遮风的红艳艳的牡丹花纹绣帘进了大门。 二人一入内, 鼻尖便闻到一股清幽的冷香, 隐隐约约, 缥缥缈缈。 这又换了一年, 醉日阁内的装饰和摆设也焕然一新。 萧蹊南不知道从哪移了数棵梅花侍弄成高大的盆景摆置在酒桌的过道和楼梯间, 房梁和承力柱上都披罩着雪白的披帛,约数十丈有余,雪白的披帛在梅枝间摇曳,似被红墨晕染的斑点像被风吹落的梅花花瓣一样随意轻曳, 让宾客们有种认为自己身处梅林观花赏雪的感受。 白玉堂环顾了大堂一圈,正跟展昭说着这醉日阁如今被萧蹊南折腾的都不像酒楼了,瞧见两人进门的萧掌柜已经一脸含笑的迎了上来。 白玉堂将大堂内的装潢点评了一番,哪怕萧掌柜站到跟前了也没在意。 展昭面带薄笑,暗暗给了身边的人一肘子,白玉堂这才抿住嘴收了声。 他神情淡淡的瞧了萧掌柜一眼,问:萧蹊南呢?不是他请爷过来的吗? 萧掌柜回礼一笑:公子已在后院久候二位了。 展昭笑意微敛,听萧掌柜这样说,萧蹊南仿佛猜到了自己也会来一般。 萧掌柜想往前带路,白玉堂突然唤住了他,看了眼大堂进进出出的客人道:今晚生意这么好,你就在这里招待其他客人吧,这后院爷熟。 白玉堂以往瞧上去总透着清冷的眉眼如今覆上了一层温柔的暖光,已经往外迈开步子的萧掌柜回头看了他一眼,愣了愣,不知不觉的俯身应了个好字。 待他反应过来,白玉堂已经和展昭走远了,萧掌柜盯着他俩的背影,挠着脑袋,一边想着自己刚才被什么蛊惑了,一边唤来小二去后厨吩咐准备给公子上菜。 一进后院,展昭脸上的神情就显得有些不对劲,他过生辰的那日,白玉堂赶回来正带着他在这里喝酒,喝醉之后的事情展昭就没印象了,可他要是做了什么有失礼数的事情肯定只有白玉堂一人知道。 展昭不动声色的移着眼眸去森*晚*整*理瞧白玉堂,盯着他好看的侧脸瞧了一会,眉头不禁越皱越紧,懊恼的想着:他与白玉堂这才结识半年的功夫,怎么就在他面前失态喝醉了这么多回! 猫?白玉堂清清泠泠的嗓音在耳旁传来,展昭不觉之中已经跟着白玉堂来到了萧蹊南的房门外。 白玉堂不解的看了他一眼:带你出来吃饭,怎么心不在焉的? 展昭失神的双眸很快便焕发出了色彩,他抬眸瞧了白玉堂一眼,目光落在他薄薄的嘴角旁。 白玉堂一如既往,总是噙着一抹令他十分熟悉且温柔的笑意。 没事。展昭瞥开视线随口道。 展昭性格内敛沉稳,白玉堂似乎早就猜到了对方会说这两个字,看着心爱之人此时一本正经不苟言笑的模样,白玉堂不禁又起了逗弄他的心思。 他轻移脚步徐徐地向展昭靠近,深沉的眸光落在他脸上,逼的展昭不得不与他对视。 白玉堂淡淡呵气道:猫儿,你这般心不在焉,是不是舍不得爷明日进军营? 后院的风裹着淡淡酒香扑面而来,展昭与他对视上的那一瞬感觉自己似乎都被这风吹的有些微醺,白玉堂说的每个字感觉都用力的抨击在了他的心上。 展昭僵着肩膀不允许自己后退,却也被白玉堂那自带风情的双眸盯得脸皮发热。 自是不舍。展昭嘴唇轻动,渐渐将视线瞥开,不禁咽了咽喉咙。 白玉堂与展昭靠的近,这四个字清晰入耳,借着萧蹊南房门前随风打着旋的牡丹镂花的灯笼,白玉堂能瞧清楚展昭逐渐染红的耳尖。 展昭努力收敛住心神,可当思绪沉静下来,自己絮乱繁杂的心跳声依旧清晰可闻,他甚至都有些怀疑站在身旁的白玉堂是不是也能听得见! 白玉堂缓缓低头,眉眼俱漾开了笑意。 展昭见白玉堂因为自己而露出这般神态,欲言又止,只觉得脸颊渐渐发热,双颊像染上了桃花色的胭脂一般。 展昭沉着眸子看着他,好一会后冷声道:你再控制不住你脸上的表情,展某可就回去了。 白玉堂立马抬手抵住鼻尖,忙调整着微表情,正色看着他。 檐下灯影憧憧,光影迷离间,房门被萧蹊南突然从屋内打开了。 白玉堂和展昭的注意力也被突然出现的萧蹊南吸引过去。 萧蹊南一身藏青色长裳着身,腰束繁复花纹的绯色宽片腰带,外披藏青色对襟厚外袄。他松开扶住门扇的手,缓缓站直了身子,带着玩味的视线不断的在面前两人之间徘徊。 你们二位准备在门外站多久呢? 展昭脸上薄红未消,白玉堂凝眸看了萧蹊南一眼,对方立即正形,拱手对展昭行了个礼侧过身往屋内伸手请道:展大人,请进。 展昭不禁看了眼白玉堂,白玉堂正好收回看萧蹊南时那警示的视线,此刻精致的眉眼处温柔流露。 萧蹊南差点看呆了眼,兄弟,你搁我这玩变脸呢! 展昭对萧蹊南微微点头一笑,率先进了屋。 白玉堂紧随其后,经过萧蹊南身边的时候突然被他敲了敲肩膀。 白玉堂冷眼淡淡看着他。 作为一个明白人,萧蹊南冲着展昭的背影挑了挑眉,暗暗递给了白玉堂一个眼神,以为对方将心意与展昭说明了。 白玉堂沉默不语,敛眉轻轻摇头,一时有些惆怅。 展昭在屋内的桌旁转过了身,旁边菱窗微开,透过窗户的缝隙,可见一轮极细的弯月正悬挂在夜幕之上。 你们做什么?展昭见他俩还在门口处站着,只是肩膀靠的极近,一时没忍住开了口。 萧蹊南请白玉堂上前入座,一颗玲珑心暗暗思衬着,忽然对展昭扬起了笑脸,道:展大人,我在问玉堂贤弟今夜想品尝什么酒。 玉堂 展昭愣怔了一瞬,嘴角扯出一抹和煦的笑来,看着毫无破绽。 展昭嗓音轻柔道:你这的酒,他都爱喝。 白玉堂也被萧蹊南这一句玉堂贤弟搞懵了头,坐在椅子上都感觉有些不安,他默默看了展昭几眼,又抬头看着还站着的萧蹊南,不知道对方想做什么。 萧蹊南笑着不做言语,假装不经意注意着展昭脸上微微变化的神情。 白玉堂扣指轻击着桌面:你请爷来,怎么只备一壶茶,还不快吩咐上菜。 第86章 玉堂贤弟,展大人,稍等片刻,我出去看看。萧蹊南点头说完,直接转身离开,故意将这一室的空间留给二人。 展昭只觉得喉咙干涩,他缓缓松开被攥紧的拳头,扫了桌上的茶具一眼,直径倒了一杯温茶一饮而尽。 屋内的角落里置了小火炉子,窗台前的安神香飘起了缕缕薄烟,静谧的屋内气氛一时变得沉默起来。 白玉堂看着展昭喝了两杯茶后问:是不是饿了? 没有。展昭冷着脸,看也不看他,将刚刚饮完的茶杯又添满了温茶。 白玉堂起身坐到展昭身旁,一把摁住了他的手腕。 白玉堂,你做什么?展昭拧眉看着他,面泛薄红,似有薄怒,道:我渴还不行吗? 白玉堂缩回了手,目光一直落在展昭的脸上,他看着面前的人轻仰头,喉结微动,一口口喝着茶水。 白玉堂幽幽开口:猫儿,你生气了? 展昭多喝了几杯,陡然听到这句话,此时刚入嘴的茶水一时竟有些咽不下去,他鼓着腮帮子,脸上透着红晕,双唇水光潋滟,落在五爷眼底,只觉得香艳十足。 白玉堂靠近过去,伸手顺着他胸口,展昭红着耳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人,浑然不知几滴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嘴角轻轻溢出。 白玉堂从桌上取来茶杯端在他面前:笨猫,喝不下了还不快吐出来。 展昭夺过白玉堂手上的茶杯,迅速的侧过身将漱口水吐了出来,他暗暗揉着肚子,不敢抬眼去看白玉堂。 此时院内只可闻见轻细的风声,白玉堂也不知道萧蹊南有没有在外面。 他抿着的薄唇有些松动,缓缓开口道:爷说过,此生我的名字只许再多你一人这样唤。 展昭眸中闪过一道浅光,加速的心跳声砸的他此刻头脑发晕。 白玉堂还在解释:萧兄刚才是故意这样叫的,猫儿,你别 展昭轰然起身,脸皮骤热,衣袖下的双手忍不住轻颤。 故意的?萧蹊南他又为何要故意这样? 白玉堂被他惊动了,话还没说完,只见展昭一脸恼羞成怒,冷哼了声,甩袖头也不回的离开。 ----------------------- 作者有话说:继续更新~ 第84章 展昭这样一声不吭, 怒气冲冲的离开房间,白玉堂彻底慌了。 展昭投身于沉沉的夜色之中,灯笼的暖光映在他的背影上, 脚下步伐极快。 待白玉堂反应过来追出了门外,已没有展昭的踪影,他心里七上八下,惴惴不安,心急的手心冒汗, 刚刚走出了两步,只见萧蹊南一脸不解的从院口进来,来到他面前停下问:白五爷,怎么了?我看展大人脸红的厉害,你是不是? 萧蹊南想, 白玉堂是不是将心意与展昭说明了。 如果萧蹊南此刻不出声的话白玉堂还不想将此事归咎于他,可是猛的听萧蹊南这一连串, 言语间掩饰不住兴奋的问话, 白玉堂怒了。 萧蹊南, 你这是诚心给爷找不痛快吧?白玉堂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他知道萧蹊南是好心, 可这会真是好心办坏事。 这几夜与展昭同床就寝, 白玉堂隐约觉得就算他不把心意说明, 来日方长, 展昭也能感受的到。 可方才这一出, 已经让这薄皮的猫儿恼怒,白玉堂惊心瑟瑟,一时竟没有追上展昭把天窗捅破的勇气。 我萧蹊南睁着眼,一时语塞, 他墨眉入鬓,棱角分明的脸庞上显得有许些无奈。 展昭对白玉堂而言真的很重要,不然白五爷不可能如此动怒。 白玉堂迎风而立,衣袂被忽然急剧刮起来的一阵寒风吹的飘飘荡荡,他拧眉思衬着,俊美的脸庞上担忧之色立显。 萧掌柜领着送酒菜的小二从院口进来,见两人均站在屋外,白五爷脸色更是不佳,一时竟有些拿不住主意到底该不该上前。 萧蹊南听见院口传来的动静,回头看他们端着酒菜在原地愣着,忙往屋内挥手,示意萧掌柜带人先把酒菜送进屋。 待这些人离开后,萧蹊南才语重心长道:白五爷,有句俗话说的好,打铁要趁热。 白玉堂看着他,一言不发,脸上看不出悲喜,可眉头依旧紧皱着没松开。 这世上,除了展昭,再无一人可牵动他的情绪了。 萧蹊南摊开了双手,道:我这火炉都给你烧好了,你还不把握时机,趁着这次对展昭言明心意,未免也太浪费我一番良苦用心了。 风掀起萧蹊南身上的衣摆,他背对着院口,身后是醉日阁大堂内溶溶的灯火,一袭藏青色的衣袍与这夜色相融的恰到好处。 去吧。萧蹊南见对方抿唇不语,宽心一笑,抬手稳稳地按住了白玉堂的肩膀,轻拍示意了两下,又道:你别想着让他自己明白你的心意,万一他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谁也不说清楚,到头来岂不是辜负了良缘。 白玉堂回想起重生后的这些日子,他太过于在意和担忧将来,所以忘记了眼前,忘记了猫儿此刻就在身旁,与其担忧还没来临的事情,像萧蹊南说的这般,他更应当好好把握当下才对。 如果他现在连展昭的心的都得不到,那又有什么资格去为他俩的未来担忧呢? 这一刻,白玉堂突然松了一口气,他好像豁然开朗了一般,只觉得眼前柳暗花明。 白玉堂嘴角微微松懈,安静的看着萧蹊南,缓缓露出了轻松的神情。 萧蹊南淡笑,心知自己的话白玉堂听进去了,他风流自诩道:这世间知己难寻,能遇见一个能让自己动心的人,更是难上加难。所以不论对方是男是女,都应该遵循自己本心的意愿不是吗? 萧蹊南纵横情场多年,这方面他的眼睛比其他人更敏锐些,早已看透白玉堂对展昭的心意。 那日展昭生辰,白玉堂冒着狂风暴雨赶回来只为了给展昭庆生,还写信托自己在醉日阁打点好一切,能体贴细致的做到这一步,如果说只是普通朋友,未免也太叫他难以信服了。 只是展大人对情爱一窍不通,若无外借的助力,他自己又怎会明白对白玉堂真正的心意呢。 多谢,明日我进军营,只能改日得空再请你喝酒了。白玉堂笑起来,脸上眉飞色舞,冲着萧蹊南微扬手,直接使出轻功追展昭去了。 夜色苍茫,萧蹊南转身看着空落落的后院,周围只有微醺的光亮陪着他,不由轻声叹息了一句:到头来还是得一个人吃饭。 萧蹊南心里忍不住惆怅了起来,虽然他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劝白玉堂,可他自己的感情也尚未处理好。 展昭直接回了开封府衙,他步履匆匆,面上冷若冰霜,双眸凝重地似积了层厚厚的霜雪,差点将刚从包拯院落走出来的公孙策撞倒。 吹了一路的寒风,展昭心里的那股躁动依旧未消,他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面前的公孙策,努力平稳着自己的嗓音道:先生,无事吧。 展昭素来稳重,公孙策极少见他如此失态,不禁愣了愣,又往展昭走来的道上望了几眼,和声问道:展护卫,你怎么一个人?不是和白玉堂去醉日阁喝酒了吗? 一想到白玉堂,想到刚才发生的事,展昭脸上的神情立刻就变得倔强起来,他紧抿着嘴,一言不发。 公孙策无意间触到展昭的手背,一惊,复又抬手探了探展昭肌肤上的温度,只感觉他手指凉的厉害,担忧道:展护卫,是不是这几日夜风吹多了,怎么手凉的如此厉害?可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 公孙策曾从包拯那里知晓展昭家里的情况,别看展昭平时眼睛爱笑,可真正藏在心里的忧伤,是极其不愿在他人面前显露出来。 公孙策心疼这个与自己一样无家可归的少年,可至少自己背后还有神医庄,还有那位嘴硬心软的师傅,而展昭学艺下山后孑然一身,什么亲人都没有了。 公孙策温柔的关心在此刻犹如一阵和煦的春风,吹进了展昭的心底,倍感暖意,只是也无法平复他因为白玉堂而浮躁起来的情绪。 展昭不动声色地抽回了手,垂眸拂了拂额头,嘴角缓缓牵出一抹浅笑来:先生,展某无碍,让你担心了,你也早点歇息。 他脸上的笑容落在公孙策的眼底甚是勉强,公孙策也清楚展昭那隐忍的个性,发生什么不顺心的事情也只会往肚子里咽,从来不会与人说出来发泄放松情绪。 公孙策望着展昭走上鹅卵石小道,衬着周围萧条的树影,那抹宝蓝色的背影更显得萧瑟。 展昭进了后院,风吹动他鬓边的长发,有丝丝缕缕随风轻轻浮动覆在了他眉眼之上,只觉得双目都迷离了起来。 廊下暖灯浅薄,展昭感受着院子里静谧的气氛,突然有些恍神。 第87章 白玉堂他又是何时对自己有了这般心思的? 王朝的房间这会半开着,听见有人进院的动静,王朝和马汉立即露出了头张望,见到回来的人是展昭,不由笑着问:展大哥,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 在马汉他们眼里,白玉堂性格古怪,并且情绪阴阳不定,喝酒也很少叫上他们,只对待展大哥的时候十分特殊。 王朝看展昭脸色不对,忙示意马汉先回去,又让展昭好好休息才阖上了门。 展昭一想起白玉堂就头脑发晕,束手无措,他浑身乏力的走进屋里,感受着屋内暖意盎然的气息,默默做了个深呼吸。 窗外悬着一轮弯月,轻轻浅浅的月光透不过菱窗,屋内依旧昏暗的不见光线。 展昭从袖口里取出火折子,轻轻一晃便亮起了零星的红光,他徐步走到桌旁,低头将桌上的油灯点亮。 很快的,朦胧的光影斥满了整个房间,展昭看着屋内的家居摆设,太阳穴隐隐弹动着。 这些都是白玉堂之前吩咐白顺打点好的东西。 他的目光缓缓落在了床上,那里摆着两个金丝纹绣的软枕,两床松鹤延年图案的被褥,床底下还有两双白玉堂为他俩入寝起夜时准备的平履绒鞋。 展昭坐在桌旁,修长的手指搭在圆桌的边缘上,眸中映着跳跃的芯火,油灯的光影落在他脸上轻轻地晃动。 展昭心乱如麻,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时间不知道在沉默中流逝了多少,门外忽然出现了一抹身影。 展昭微阖的房门被白玉堂一点点从门外推开。 展昭抬眸望着他,不自觉蜷缩起了手指,脸上薄红渐显,却如何也移不开去看白玉堂的目光,他感受的到,随着白玉堂一步步走来,他的心跳动的更加剧烈了。 紧张,不安,还是失措,此刻已经找不出任何一个词来形容展昭的心情,他望着白玉堂这张熟悉且俊美如玉的脸庞,心里百感交集。 猫儿。白玉堂身上多披了一件雪白的狐毛大氅,他将提着藏在大氅里的一碗还冒着许些热气的馄饨拿出来放在桌上,道:你今晚还没吃东西,这是爷从宋伯铺子里买回来的,幸好去的快,不然他就收摊回家了。 展昭见白玉堂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嘴角轻微抿了抿,却一直没开口。 白玉堂深深看了展昭一眼,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跟变戏法似的又从袖口里掏出一根晶红透亮的糖葫芦,还有一袖寒梅。 展昭的目光落在他拿出来的这些东西上,眉头微动,眼中有些疑惑,直到白玉堂指着面前带回来的几样东西再次开口。 馄饨,是你喜欢的。 糖葫芦,你喜欢的。 梅花,你喜欢的。 白玉堂抬眸看着展昭,一字一字深情且认真道:你是我白玉堂喜欢的。 ----------------------- 作者有话说:五爷不容易啊 第85章 白玉堂的这番表白击得展昭的脑门是晕眩阵阵, 心里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他微微眯眼瞧着白玉堂,对方平素清冷的玉颊上满是认真,双瞳映着隐约轻跃的芯火, 深邃与星亮的融合,着实魅惑,有一种勾人心魄的力量。 展昭忽的瞥开视线,不敢与他对视,双颊也在这片沉默中缓缓泛出了红霞。 白玉堂看到展昭的反应, 笑的无奈又苦涩,他直言道:从我入汴京城,这所做的一切也都只为了你。如果今夜没有萧蹊南的一番话点醒我,若是你明明也感受出了我的心意,宁愿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我们是不是要错过? 他这一番话彻底将隔绝在两人之间的帘幕掀开,此刻, 哪怕展昭想继续装傻也已经无计可施。 白玉堂, 你疯了?展昭睫羽忽闪, 蓦然抬眸看着他, 嘴唇瑟瑟发颤, 想愤然站起身, 却发现此刻双腿都是软的。 他与白玉堂相识不过才数月, 从前也未曾见过, 若不是圣上一意孤行要赐予御猫的称号给自己这才传到了陷空岛惹得了白玉堂不悦, 他怎么会为了出气特意盗走开封府三宝引自己只身前往陷空岛,他俩又怎么会结识。 展昭不知道自己何时动了情,也不清楚白玉堂到底是何时对他动了心。 他两人同为男子,这种感情有悖人伦, 可若不是疯魔,白玉堂岂敢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真当他手中的巨阙是摆设不成? 爷没疯,我白玉堂现在比平常任何时候都清醒,也能为自己所说的每个字每句话负责任!白玉堂凤眼中蕴着似水柔情,眸光闪耀的双瞳内透着坚定不移:展昭,若说是前世注定,你只怕会以为爷是听多了书,未免太虚幻,那我白玉堂只能跟你讲一句! 白玉堂顿了顿,大氅下的腰身笔直挺立,黑发轻散在如玉的脸颊旁,他神情格外认真:一见钟情,你可信? 展昭此刻脸红的跟煮熟的虾子似的,从鼻息间喷薄而出的每一股呼吸都极为炙热。 他不由睁大了眼睛,一脸讶异,不为其他,只为白玉堂此刻竟然如此坦诚认真的与他说的这番话。 他手中的巨阙,在面对着这样的白玉堂时,也是挥不动的。 也罢。白玉堂低声叹了句,眸中波光暗转,复又抬脸扬起了笑意:你先把东西吃了好好休息一晚,爷只怕再与你多说,你今晚恐怕就得辗转难眠了。 白玉堂以退为进,因为把心底话对展昭说了,这会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虽然他此刻不能全部言明,可至少日后对展昭的感情不会再压抑的他发狂了。 展昭眨着眼,目光忽闪不定,当下无法认真坦诚的去给白玉堂一个回答。 或许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在他允许白玉堂住进他房间的那一刻起。 或者更早,当白玉堂离开汴京城后,他失魂落魄的巡街,想着白玉堂会和谁共度中秋佳节的那一刻起。 又或者,是那日初上陷空岛,乌篷小船上,英俊潇洒的男子乔装打扮成船夫,风波雨涛摇船头,他身形不稳被人揽入怀中,双眸对上的一瞬,后来三宝是寻回来了,却不知是把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遗落在了他身上。 白玉堂拂了拂绒毛大氅起身,桌上的油灯随着他起身的动作而带来的风也忽然剧烈的摇曳了起来。 展昭的双眼被一旁的光影掠过,猛然惊醒间,发现白玉堂已经走到了门前。 白玉堂伸手推开门,一股寒风猛的从门口灌入内,他站在门口挡住了风,展昭只有脸上感受到了许些寒意。 白玉堂回头看着他道:猫儿,你只有一晚的时间考虑要给我的答复,明日爷会在南城外的木犀山脚下等你,如果你来,那么我白玉堂就当你是答应了。 放下这句话,白玉堂修长白皙的指尖已将展昭的房门轻轻给阖上了。 展昭眨巴着眼睛,脸上红晕未消,为什么非得到城外的木犀山脚下,都住在开封府这一个院子里,隔里隔壁的,给你个答案非要跑那么远吗? 展昭一直在等隔壁屋里传出动静,可迟迟未听见声响,展昭的目光落在桌上那碗凉的差不多的馄饨上,心想白玉堂大约是出去了。 今夜与萧蹊南的酒肯定还没喝完,再者白玉堂在开封府还有一处住宅,这都要进军营磨练了,肯定有的是地方忙着要去。 展昭摩挲着手旁巨阙剑上双龙缠绕的纹路,一点一点地,像探入自己的心扉里面一般。 许久,展昭掀唇无声笑了笑,抬手端过那碗已经冷掉但丝毫不影响它美味的馄饨吃了起来。 诚如白玉堂所言,展昭这一夜起先的确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他不安的同时也在唾弃自己,唾弃心里有些窃喜的自己。 可到了后半夜展昭也沉沉睡了过去,还做了个挺香的美梦。 梦里他喝醉了酒,白玉堂扶着他送他回房,一进屋白玉堂才刚扶着他躺下,他半醉半醒地睁开了眼眸,一把扯过了白玉堂强吻了上去,就像是在报复白玉堂那一次在尚书府吻了他一样。 展昭被惊醒了,醒来的那一刻同时还感觉到牙在隐隐作疼,昨晚他嘴馋把那串糖葫芦给吃了,都怪白玉堂。 菱窗外天光大亮,想到白玉堂,展昭一下从床上坐起了身子。 他极快的翻身下了床,动作迅速的穿好了衣裳推开门往外走。 对面的过廊上王朝和马汉正在房门外比试着浅过了几招,见展昭行色匆匆地走出来,纷纷停下了动作。 马汉抹了抹额头的细汗,放下卷起来的衣袖看着展昭笑道:展大哥,昨晚白五爷是不是又提什么好酒回来了,你这么晚才醒来。 好酒倒是没有,诚心实意的一番却是将堂堂南侠给灌醉了。 王朝背着手戳了戳马汉,示意他少说这样的话。 第88章 展昭停下来看着他俩,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辰时已过。王朝笑着回答。 展昭本就生的浓眉大眼,听王朝这样一说眼睛睁的更大了。 辰时已过,你俩在这比划什么。展昭还认为他们在晨练,以为时辰尚早,哪里知道辰时都过了! 马汉挠着脑袋不知该说什么,王朝一如既往地笑的很温柔:展大哥,今日我和马汉休沐,张龙护送包大人进宫上朝去了。 王朝以为展昭如此着急是因为怕耽误包大人进宫上朝的大事,哪知展昭听了他的话后脚下的动作更快了。 展昭握紧了巨阙,另一只手一撩衣摆,连轻功燕子飞都使了出来,眨眼便消失不见了身影。 马汉张着嘴走下台阶站在院子里仰头望着展昭消失的地方,幽幽叹道:要是我也有这么好的轻功就好了。日后什么犯人都逃不过他的掌心。 王朝在原地低头蹙了蹙眉,忽然走近马汉道:今日是不是白五爷进军营报道的日子? 马汉愣了愣,想了会说:曾听包大人跟公孙先生提过,初六不就是今日嘛。 难怪。王朝忍不住笑了,展大哥方才那着急的模样他总算是找到真正原因了。 马汉小声问:我们要不要去送送? 王朝轻飘飘的瞅了他一眼:我要趁着赵虎巡完街回来之前再睡一觉,免得吵死了。 送白玉堂?有展大哥一人就足够了。 王朝作为极少数几个明白人之一,难得感觉轻松了一回。 汴京城内禁驱驰,展昭压根没想着找匹马,全靠着内力和一身轻功跑出了南城的城门口。 两边负责看守和管理进出入百姓安全的守卫们目送着展昭的背影远离,心道:开封府的人还真忙,这大过年的展大人还要忙着追犯人。 南城外有两个著名的地方,一是清茶园,二则是白玉堂说的木犀山。 清茶园里种的都是送进皇宫里的贡茶,且有带官职的侍卫极照看人员专门把手,无论何时,从清茶园周围经过,都能闻到隐隐约约的茶香。 沿着宽敞的官道而行,木犀山则比清茶园还要远个五六里的路程,若是循着林中的小道,看似曲折了不少,却还要近些。 展昭身着宝蓝色的外袄,身形穿梭于微微泛出嫩绿枝桠的丛林小道间,衣摆不知何时也被小道旁葱绿野草上的晨露打湿了许些。 不甚强烈的红日早就升到了空中,白云轻浮,阳光透过丛林间稀疏的枝条撒下薄薄的一层日光,虽明亮耀眼,却驱散不了周遭寒风的冷意。 此时的木犀山,只有山脚下的四季桂还绽放着,往上头看去,只见重重叠叠的桂花树树影。 白玉堂骑着白马,腰悬佩剑画影,一身银白色的劲装打扮,他拉着缰绳,转头张望着来路,面色凝重,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此刻白玉堂的心里犹如被一群蚂蚁列队经过,瘙痒难耐,让他不禁攥紧了缰绳。 远山雾霭轻袅,过了一会,茂密的丛林间传出了细微的响动。 白玉堂定睛看去,直到看清楚从隐隐绰绰的树影间出现的身影,立即翻身下了马,忍不住掀起嘴角笑了起来。 展昭微微喘着气,倒不是累的,而是急出来的,他望着白玉堂身旁那匹通体毛发雪白的骏马,不爽道:白玉堂,你真是害人不浅! ----------------------- 作者有话说:展昭:这么多文里,头一回让展爷我跑这么远接受你表白的。 白玉堂:还不是你在乎爷。 展昭:那你让我当攻 白玉堂:可以让你在上边。 展昭:(ノ=Д=)ノ┻━┻ 第86章 猫儿!白玉堂看到出现的人, 心里的激动难以自抑。 他丢开了缰绳,目光凝视着展昭,一步步向展昭走去。 端庄而慎重。 阳光下的草丛里泛着晶莹剔透的光亮, 抽出嫩绿枝条的暗灰色枝桠已感受到春的气息,迎面而来的风似乎也没那么寒冷了。 对白玉堂而言,眼前这一幕便已是春暖花开。 展昭擦了擦额头的细汗,之前因急着赶路而变得急促的呼吸此时已经慢慢平复过来,可他胸腔里却像是着了火一般, 看着白玉堂无声地走近,炙热的心脏在砰砰作响。 身后是苍绿的丛林,耳畔是风划过树梢轻微作响的沙沙声。 展昭挺直了背脊,但霞红的脸庞上依旧透着许些拘谨,视线也有些闪躲, 可是 他没有后退。 他不知道白玉堂在这里等了他多久,也不知道如果他今天犹豫之下不来了, 白玉堂是不是还会等下去。 展昭什么话都没说, 静静站着, 他清晰的感受得到白玉堂靠近过来的压迫感, 只是还未来得及开口说出一个字, 他便被白玉堂那双结实有力的臂膀紧紧拥进了怀里。 白玉堂揽展昭入怀的那一瞬间已情不自禁的红了眼眶, 他伸手摩挲着散落在展昭后背上的发丝, 将下颚紧紧地抵在展昭的肩膀上。 昨夜你说爷疯了, 那你今日赴约你想好了? 白玉堂将哽咽的声音压入喉, 此刻的嗓音近距离的传入展昭耳中只觉得格外魅惑,他的每个音节似乎都引起了展昭鼓膜的共鸣。 展昭也是第一次被人如此抱在怀里,加上白玉堂如此勾人心魄声音,还伴随着对方浅热的呼吸气, 不由令他此刻浑身都轻颤了起来。 白玉堂似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抱紧了展昭,他心中百感交集,箍紧的臂弯一缩再缩,搁在展昭肩膀上的下颚让对方都感受到了一丝疼意。 展昭轻扶住白玉堂的肩膀将彼此拉开了距离,面上却更红了,此刻羞涩难当的他本无法去与白玉堂对视,可内心已经决定下来的勇气让他重新抬起了视线。 白玉堂,你不要小看我,你敢,我展昭也敢! 展昭正视了对白玉堂的感觉,他也倾心于他。 或许这个词用在他俩身上不合适,可展昭知道,森*晚*整*理倾心于一个人,他的一举一动、一眸一笑都会牵绊着自己的心情,而他对白玉堂就是这样的感觉。 白玉堂该是欢喜雀跃的,也不知道他多用力才将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压了下来。 是嘛?白玉堂挑着勾人的丹凤眼含笑看着展昭,吞咽在嗓子眼里的笑音扣人心弦。 他用几近贪婪的视线此刻毫不避讳地临摹着展昭脸上的轮廓,一寸一寸,包含了被风覆盖在展昭脸颊旁的墨发丝。 展昭被他盯的脸皮发热,瞥开了闪躲不安的视线,搔了搔眉,沉声道:我送你去军营。 两人此刻在丛林间的入口处,不远处的官道上忽然传来了清晰的马蹄声和车轱辘的滚动声。 展昭转身欲走,却被白玉堂一把扣住了手腕,眨眼便被带进了丛林里。 树枝的遮蔽之下,两抹衣袂随风起伏纠缠,白玉堂将展昭抵在了林间挺直的梧桐树干上。 这个时候梧桐树的叶片早就落光了,可面向着阳光明媚的一处悄悄绽放出了新芽,浅绿鲜嫩,不易被人发现。 白玉堂,你做什么?展昭瞪大了眼睛,惊讶的看着他,手也下意识攥紧了白玉堂腰间的衣裳。 爷很高兴,你能来。白玉堂的双眸宛若含了一层薄雾,在展昭脸上流转了一圈最终将视线定格在展昭的嘴唇上。 展昭的唇鲜红欲滴,因为惊慌而微微张着呼出了阵阵热气,瞧着格外诱人。 白玉堂忍不住了,咽了咽嗓子,喉结明显的滚动了一圈。 他倾身而去,捕捉住展昭那两瓣鲜嫩的红唇,闭上眼睛动情的吻着,一遍又一遍,一圈又一圈,脑海里都是重生前他与展昭心意相知后生活的每一个画面。 猫儿,谢谢你能再回到我身边。 白玉堂很用力,吻的忘乎所以,吻的展昭几乎要透不过气来,他似乎也想用这个吻来弥补重生前的缺憾,可白玉堂发现,仅仅一个吻,远远不够。 唇齿交缠,展昭呼吸急促的同时感觉身体都有些发软,他不由拉紧了白玉堂身前的衣襟才让白玉堂恍然回过神来。 白玉堂的动作忽然变轻了,他轻舔着展昭的唇角,厮磨了好一会才念念不舍的松开了怀里的人。 白玉堂瞧着面前快要变成一只熟透的大烤虾的展昭,忍不住发出了轻笑。 展昭不禁瞪了他一眼,可鲜红欲滴的眼梢和绯霞一片的脸颊此刻看上去着实没什么震慑的威力。 这个吻可比梦境里真实多了。 展昭一面忍不住回味,一面又在唾弃有这个想法的自己。 对不起我没忍住。白玉堂握紧展昭的双手,温柔的不像话,完全没有一点江湖大侠的风范。 只要展昭能接受他,什么风范,他都可以不要了。 第89章 还是只有展昭一人牵挂着正事,他任由白玉堂握着手,靠在梧桐树上,歪着脑袋将白玉堂打量了一番:你还拖拉下去,就快正午了,这时候去军营是打算去蹭饭吗? 那白玉堂缓缓靠近,唇畔勾起一抹暧昧的笑容出来:那爷今日不去了可好? 展昭抽出手,对着他胸膛捶了一拳往外走。 猫儿,猫儿。白玉堂雀跃的跟在展昭身后,银色的衣装上反射出日光耀眼的光芒,似乎能将身后这片沉静下来的丛林点燃。 展昭没有回头,在白玉堂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扬起了嘴角。 白玉堂几步便走到了展昭的身边,伸手揽住了心上人的肩膀。 明明同样都是男人,可展昭对于白玉堂这样的靠近心里竟生不出一丝排斥与反感。 他正色看了白玉堂一眼,道:任职文书上可写好了日子,还有受命印章,这不是你好不容易请来的赏赐吗? 是是是。白玉堂满眼宠溺的看着展昭,一本正经的点头:你说的都对。 展昭停步瞅着他,欲言又止,当目光接触到白玉堂那炙热的眼神时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展昭忍不住叹气,这人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回复答应了他的感情,怎么还有些得意忘形起来了。 白玉堂哪里知道展昭此刻内心的想法,他眨着亮若星辰的眼眸,模样乖觉地往前头轻抬下颚示意:怎么不走了?你不是说要送我吗? 展昭当即有种打道回府的冲动,只叹自己不慎落入情网,被人拿捏的死死的。 可他现在还不知,被拿捏的死死的到底是谁。 白玉堂这回拉着出城骑去军营的这匹白马 是今日一早去马场选的,还未起名。 他随口与展昭说了这事,展昭便给白马起了个名字,说是叫踏云。 一身雪色的鬃毛,叫踏云,可追风逐日。 展昭话音刚落,踏云便响应一般地甩起了马尾,欢快地鸣起了响鼻。 白玉堂抚着踏雪脖颈处柔顺的毛发,扬起了笑脸:猫儿,看来它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马也是通人性的。 展昭笑而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白玉堂在阳光下那明媚灿烂的笑脸。 这次他的笑容直通眼底,明亮且璀璨,不似之前那般隐隐透着让人心疼的忧伤。 展昭松了口气,往前走了几步才开口道:走吧。 白玉堂牵着踏雪跟上。 他没有骑马,而是与展昭像是闲庭信步一般,循着木犀山脚下的官道渐渐远去。 至于时辰,早就被抛之脑后了。 驻守在汴京城外的军营就在木犀山背面宽敞的草丛地上,西面是与官道隔绝开来的茂密的树林,东面则有一弯成年人可只身淌过的浅溪。 里面搭建了许多军帐,还有特意规划出来的训练场地。周围高栏长绕,每个关卡口都派有士兵看守,处处都透着威严谨慎。 白玉堂一身贵气的劲装银袍着身,牵着白马站在军营门口,一时无疑成为了军中最惹人注目的存在。 展昭目送他进去,在军营外站了许久才准备动身离开,这一转身便看见不远处从树林间走出来的三人。 庞统与展昭曾在宫门外有过一面之缘的杨将军夫妇。 杨宗保与其妻子穆桂英皆是一身戎装,英姿飒爽,与庞统谈笑间,迎着风走来。 庞统注意到了展昭,抬头看了眼,微微点头示意了下。 展昭原本打算直接离去,不知为何又突然停住脚步站在了原处。 庞统与杨家夫妇二人很快便走近了。 展昭任职开封府保汴京城众百姓的安宁颇受好评,杨宗保也曾在耀武楼前得见过他献艺的风姿,即便时隔数月,但依稀还是有些印象。 王爷。展昭拱手与三人见礼:杨将军,杨夫人。 穆桂英打量了他一会,收回目光点头淡笑。 杨宗保问道:展大人怎么会在这里? 展昭坦然一笑,还未开口,便听庞统在一旁道:展昭,你今日是来送白玉堂的? 展昭忽然抬眼看向庞统,没忽略掉对方脸上不加掩饰的笑意,他只觉得心里突的加速一跳,仿佛有什么心事被庞统看穿了一样。 ----------------------- 作者有话说:别抛弃焉。 焉只是懒,但是不不坑qaq 谢谢看文。 也 第87章 天空飘着重重叠叠的白云, 阳光从云层间透出来照向大地,洒在人身上,透着一股慵懒的温暖。 庞统执掌大军时一向都是摆着严厉冷漠的表情, 杨家夫妇不懂他为何突然会隐隐含笑,不明之中也没有随意揣度。 展昭自持镇定,面上一如既往地透着温和疏离的浅笑,他往军营的大门口看了眼,一副模样轻松地道:玉堂他刚进去。 庞统轻抿唇, 脸上的笑意已敛去一二,只是眸中依旧笑不可抑,回味着从展昭口中唤出来的某人的名字。 展昭避开庞统打量的视线,目光柔和的看着面前的杨将军夫妇,唇角又勾出一抹温柔友善的弧度。 展昭的笑一贯十分富有感染力, 总能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杨宗保突然开口问道:是得皇上亲封的飞骑尉?那位侠义之士白玉堂? 杨将军知道?展昭点头,阳光下, 他的双眸宛若辰星般隐隐闪着光亮。 岂能不知。穆桂英笑着看了一眼杨宗保, 道:就是他捉拿了采花贼, 还取来了高义德这数年来管理科考期间贪污腐败的证据, 现在可是汴京城众百姓和学子们心里的大英雄。 展昭脸颊微红, 仅听别人夸奖白玉堂, 便觉得心里有些满足, 这样的滋味很美好, 却又让展昭隐隐觉得怪怪的, 但是他的嘴角还是忍不住上扬了起来。 只是说起大英雄,面前这三位保家卫国那才是真正的大英雄。 展昭突然沉默了下来,或许明白白玉堂为何要入军营了。 此时南城城门口外的官道上,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缓缓行了过来, 马车前还跟着三位长相各不相同的男人,他们骑着高头骏马,看到就在眼前的汴京城大城门口,眼底纷纷露出了笑意。 卢方伸手卷着缰绳,身下的骏马渐渐放缓了动作,他回头等着身后的辆那马车行至身边,微微低下头对里面的人道:秀秀,咱们到开封啦。 马车上的窗帘随风浅浮,车里的人很快掀开了窗帘,露出一张秀美的脸庞。 闵秀秀盘起的发髻上斜插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碧玉簪,翡翠耳坠随着她的轻叹微微摇晃:半年多都没见到五弟了,从前他闯荡江湖,我都没这样挂念过他。 卢方忍不住笑起来,道:秀秀,你到底是挂念五弟,还是挂念你那还未过门的五弟媳? 闵秀秀正探出头望着前方人来人往的城门,听得卢方这一说,不由收回目光嗔怨地瞧了他一眼:那不也是你未过门的五弟媳。 一旁的韩彰和徐庆纷纷摇头无奈的笑了起来。 徐庆忍不住埋怨道:咱们五弟现在也长大了,不知道那病夫跟着五弟在汴京是做什么吃的,竟然一点消息都不晓得。 韩彰看着徐庆:五弟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他如果不想让咱们知道,那肯定是半点风声都不会透露出来,只是他这次如此谨慎,怕是真被对方栓住心了。 闵秀秀笑吟吟的一脸认可的点着头,复又抬眼看着卢方和他身旁的两位兄弟道:咱们这样来,会不会吓着五弟和他的心上人? 韩彰朗声一笑,道:大嫂,老五可没这么胆小,再说丑媳妇总要见公婆的,老五自小就没了爹娘,于他而言,长嫂如母,他的心上人,咱们总得瞧上一瞧。 闵秀秀没说话,就是隐隐觉得心里有些不太平静。 得知白玉堂有心上人了,肯收心成家,她自是比谁都高兴,只是这欢喜之余竟夹杂着一股莫名的忐忑,闵秀秀一时也没理出缘由来。 卢方见自家媳妇秀眉微蹙,忙笑道:秀秀,就当我们是来替锦堂和芸妹子给老五把把关。 是啊,大嫂,你瞧你都带了这么多见面礼来,要是老五称心如意,干脆就在开封直接把亲成了!徐庆腰间别着一把大刀,粗着嗓子说起话来好似打雷一般。 这一大家子也曾为白玉堂的终生大事费过不少心思,只是都被白玉堂以闯荡江湖潇洒自在为由推脱拒绝了,如今竟然有了心上人,他们岂能不重视! 后面赶上来的马车突然停下来,车厢里面的蒋平身子一晃,差点从软凳上直接摔到对面白顺的身上。 四爷,你这回怎么不骑马?白顺伸手一副小心翼翼想扶着蒋平的样子。 第90章 蒋平重新坐稳了身子,又揉了揉脸,顺手从两人中间的小方桌上捏了块点心塞进嘴里,含糊道:顺子,四爷我陪着你还不好。 谢谢爷。白顺扬起了一张笑脸,赶忙给蒋平又斟了一杯茶递过去。 除了他两人坐的地方,马车上其余的空间里都堆满了包装精致的礼品盒。 蒋平喝了口茶,看着这些东西忽然沉了沉双眸,幽幽叹了一口气。 闵秀秀自从在新年那天收到从金华白家港送来的信就天天嚷着要来开封府,信是白玉堂亲嫂子黎芸写的,说是白玉堂在汴京有了心上人,而且还是白玉堂之前回了趟家自己亲口承认的。 恰逢新年白家港事情多,白锦堂身边也没能帮忙的助手,黎芸一人白锦堂也不会让她来汴京,于是就写信送到了陷空岛,说卢方他们要是得空就帮忙上汴京城看看,也不能让对方觉得白玉堂自小父母双亡就失了礼数。 蒋平放下杯盏搔了搔脑袋,皱眉瞅着白顺,嘶了声道::老五在汴京有心上人这事我咋不知道? 白顺一双眼睛微微弯着,笑的也很无奈:爷,小的天天在开封府衙伺候五爷,也没见过他和哪个姑娘来往啊。 白顺还有句话忍着没说出来,那些日子他都看在眼里,而且许多事情都是五爷让他亲力亲为的,在开封府能让五爷上心的,除了展大人,目前那是绝对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可要是说哪个能让自家五爷上心的姑娘,那他可真没看见! 蒋平砸吧着嘴,顺手又摸了块糕点塞进了嘴里,他越想越觉得悬,这会还会无缘无故地想起展昭来,心底冒出来的那个想法也是十分骇人! 不行,我得出去吹吹风。蒋平一惊,忙摇着羽毛扇呼喊了句,小身板一躬,提着扇子撩开门帘直接钻了出去跳下了马车。 卢方几人听到后边的动静纷纷停了下来,转头看着站在官道中央的蒋平。 徐庆看向他:怎么了?你这病夫一惊一乍的。 蒋平倒抽了一口冷气,感觉吹着寒风也没好多少。 蒋平心里突然冒出来的想法只是一个荒诞的猜测,更不能同大嫂和几位哥哥们说,他只能对前边的几人挥手道:快走吧,咱们两辆马车可别占着后边百姓的道了。 徐庆微抬眼往后一瞧,心道:汴京城这么宽的道哪这么容易占道。 两辆马车重新上路,到了城门口,卢方、韩彰、徐庆三人纷纷下马,各自拉着缰绳随着马车进了城。 白玉堂之前让白顺在开封府衙的附近买了个宅子,只是一直没去住过,白顺回陷空岛之前托醉日阁的萧掌柜找了个忠心可靠的小厮负责看家。 他们一行人若是全住下自是不行,但是暂时落脚却也绰绰有余,何况马车上的东西总还得卸下来,于是由白顺引路,车马从热闹的长街上经过前往白玉堂在开封府衙附近的新居所。 蒋平没去,途中他一人钻进了醉日阁,吩咐白顺说等大嫂和几位哥哥歇息好了就带他们到醉日阁来用餐。 展昭和庞统一起回了城里,快行至开封府衙的时候展昭看了身旁的庞统一眼,浅笑道:王爷,包大人早上进宫去了,近来回来的晚。 庞统认真看了展昭一眼,眼底思绪翻涌,才缓缓开口道:不知公孙先生在不在府上?本王这几日有些头疼。 原来也是想请公孙先生看病的。 展昭了然,点头抿唇一笑,微微侧身伸手请庞统入府:王爷,请。 公孙策今日没出诊,这会正在自己院子里准备给平乐郡主用的药材,许是药材少了几味,俊秀的脸庞上眉头微蹙着,看上去十分认真。 展昭原是想请庞统在前厅坐会,自己去请公孙先生过来,哪知庞统执意要展昭带着他去找公孙策,说想看看公孙先生平日里整理药草的样子。 展昭没有怀疑,便领着庞统到了公孙先生居所的院口。 两人又客气的聊了几句,声音不大,展昭正准备离去,却被公孙策叫住了。 展护卫?公孙策回过头看到跟展昭站在一起出现在自己院口的庞统忽然愣了愣,脸上的不自在一闪而过。 庞统拂了拂衣袖,站在原地也不入内,目光坦然的看着缓缓走过来的公孙策,还顺带将对方居住的地方打量了一遍。 简朴中透着随处可见的温馨,高墙下的墨竹始终坚韧挺拔,搭起来的布棚中种着几味庞统叫不出名字的药草。 随着公孙策走近,拂面而过的寒风中似乎也裹着清淡的草药香。 展昭停住脚步又转身回来,他看着走近的公孙策问道:先生,怎么了? 没事。公孙策缓缓一笑:你现在才回来,早上是去送白玉堂了吧? 公孙策也是听马汉随口说了句展昭一早就急匆匆的走了,他本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后来记起今日是初六,白玉堂进军营报道的日子,这才释然。 展昭眨着明亮的双眼,极其细微的点了下头,他下意识看了眼在军营门口逮住他的庞统,心里有些疑惑。 他送玉堂的事情怎么大家都知道? 第88章 蒋平是知道白玉堂跟圣上请旨参军一事, 并且还得皇帝亲封了飞骑尉一职,虽然官阶不高,可如今到底也是正儿八经的一名武官, 而且这还是有功之臣才能得到的荣誉,可见赵祯对白玉堂青睐有加。 白玉堂本是以待罪之身被展昭押至开封府受审,结果蒋平年底一回去就说白玉堂非但没被责罚,还立了功被圣上封官了,陷空岛众人自是喜不自胜, 这也让闵秀秀上汴京看白玉堂的心情更急切了。 她家五弟那是寄情山水间的江湖逍遥客,如今竟有了此番变故,闵秀秀想,背后肯定有什么连他们都不清楚的缘由。 蒋平一进醉日阁便遇见了闲着无事在后院休息的萧蹊南。 萧蹊南出来时身边跟着个打扮鲜亮,看上去十分娇弱貌美的少年, 正是青檬。 蒋平一眼便瞧出了青朦的身份,不由多看了萧蹊南几眼, 摆着扇子却什么话都没说。 萧蹊南走出来时神情冷漠, 见到蒋平时紧绷的脸上才稍显缓和, 他直径上前问蒋平还没过完元宵节怎么就上汴京来了, 一边伸手请着蒋平上楼。 青朦被留在了原地, 眼眶微红, 他盯着萧蹊南的背影一直看着, 眼神甚是幽怨, 脸上的神情也太不好看, 暗暗攥紧了衣袖,没过一会也自己离开了。 醉日阁的生意一如既往地好,到了楼上入座后,蒋平问了几句关于自家五弟在开封府的情况, 才得知白玉堂正巧今日进军营了。 这见面一时自然是见不上了,他们总不能贸然跑到军营里去找人。 萧蹊南得知白玉堂的几位兄长和大嫂都来了,大手一挥,直接请白玉堂的几位兄长来醉日阁居住。 在某种程度上,萧蹊南和白玉堂的脾性还是挺像的,一旦真成了知己好友,也能为对方推心置腹。 蒋平道了谢,便进了雅间等着白顺带歇息好的大嫂和三位哥哥来,萧蹊南无事,自然也在一旁作陪。 等人的期间,萧蹊南看蒋平一路风尘仆仆,又特意让小二上几个小菜让蒋平先吃些。 于是两人单独喝着小酒,蒋平也随意问了几句有关白玉堂和展昭近来的情况。 蒋平精明,萧蹊南也一样,他自是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没将白玉堂对展昭的心思透露半分出去。 汴京城近来很是太平,没发生大案子。年前涌入了一波为春闱备考的年轻举子,如今在长街上走着,仿佛都能感觉到空气中有股沁人心脾的书香味。 展昭下午进宫接了包拯回府后便一直留在了府衙内,在书房里旁听着包大人和公孙先生的谈话。 出使大宋的各国使者相安无事,且定了正月十二这日返程回去。作为东道主的赵祯皇帝自然少不了要在宫廷内摆酒设宴为他们送行。 两个月后就到了春闱考试的时间,相关的事宜也都在筹备中。 只是眼下府衙大牢内还有个人等待公开行刑处理。 于是沈文泉行刑的日子也被提上了日程,就定在十日之后的正月十六,不与百姓同乐的元宵节起冲突,各国使者也都已经离开大宋了。 当天际光明殆尽,夜幕之下,汴京城内彩棚高筑,热闹的夜市正如火如荼的上演。 春节期间,歌舞笙箫,烟花爆竹声昼夜不断,负责东西两城的都巡检使也在晚上加派了人手,维护着城内治安。 开封府衙内,众人用了晚饭后,包拯交代了些事情也都各自散去了。 展昭回到院子里练了一套拳法,算是饭后消食。 走廊上,头号迷弟王朝带着马汉、张龙、赵虎几人在一旁安静地看着展昭打拳。 夜空中,千星隐耀。 墙外的树影疏疏密密,风吹起廊下绘着花鸟的灯彩轻悠地打着旋儿,稀疏的灯影被拉的老长落在院子里,也落在打完一套拳法,神清气爽的展昭身上。 第91章 沐浴完,展昭合衣坐在床头看着从包大人书房里借来的一本书籍,他身上盖着触及细腻的锦被,上绣彩金双凤,烛灯的光影落在彩凤之上,流金闪耀。 书中天地人事,千罗万象,展昭平时看起来觉得十分有趣,总能专心致志地投入进去,可今夜不知怎么总是容易分神,思绪不知不觉间便飘远了。 他自己自然也察觉到了,索性换了个姿势盘膝而坐,将书捧在身前。 展昭双眼看着书面上的字,但满脑子都是白玉堂走向他,将他拥进怀里,又低头吻上他唇的画面。 屋内暖意盎然,渐渐将正在看书的人熏得面红耳赤。 白玉堂霸道的举动,柔软温热的嘴唇,从轻柔渐变成充满占有性的热吻,他们在寒风间缠绵,只要能相拥在一起,便能从此不惧风雪。 展昭忍不住轻叹了口气,缓缓合上书顺手压在了枕头之下。 当时未互表心意之前他就会不经意的想起白玉堂,如今又怎能控制住自己不去想他。 展昭不想承认,当心动之际,会变得这般柔情的他都有些不像自己了。 可不管是江湖上侠骨仁心的南侠展昭,还是身陷这官场暗涌的御猫的的确确动情了。 而且对方还是个曾立誓要与他较劲的男人! 展昭躺进了被窝里,圆桌上油灯轻曳,展昭盯着看了半晌突然有些恍神,睡意渐渐涌了上来,他唇畔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缓缓闭上了眼睛。 那他便与他较劲一辈子吧。 窗外,冬已远,春将至。 乌云从远方缓缓蔓延而至,骤然刮起的一场大风给人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檐下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公孙策神色凝重的走了出来。 五弟! 五弟! 韩彰和徐庆着急的跑进了屋子里。 屋内窗户半开,但依旧还残留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 靠近墙边的软榻之上,白玉堂合目面色苍白的躺着,微弱的呼吸几不可闻,他身上的锦袍被鲜血染红,连带着身下的被褥也都晕染开了一团团血渍。 软榻之下,公孙先生的药箱还没有收拾好,里面的东西翻乱做一团。 白玉堂身上的血迹触目惊心,让靠近的徐庆和韩彰忍不住落下泪来。 老五啊!徐庆嚎叫了一声,让躺在软榻上看上去已毫无生还可能的白玉堂忽然动了动眼皮。 白玉堂惨淡无色的薄唇微微动了动,用尽了浑身力气拖着气息,喉咙嘶哑的喊了两个字。 猫儿 院子里,卢方被徐庆这一喊震的顿时软下了双腿,蒋平赶来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二人望着站在门外双手微颤的公孙策,不敢置信道:先生,老五他 学生已经尽力,白玉堂心脉俱损,恐回天乏术公孙策闭了闭双眼,看见突然从大门口跑进来的庞统顿时落下了蓄积已久的泪水。 庞统身后紧跟着一人,他浑身看上去风尘仆仆,胸膛微微起伏,低喘着气,正是连续几夜马不停蹄赶来的展昭。 展昭看见一个与他一模一样的人突然出现的那一刹便知道自己这是又做梦了。 他不知道那个与他模样一致的人是不是自己,可是这会他醒不过来,所以这个梦也没有就此停住。 他仿佛像风一样藏匿于每个角落,无声无息,但却能将这场梦毫无遗漏的览入眼底,融入脑海。 院内还站着其他不少江湖人,有章逑、有上次与蒋四哥一起喝酒的青年男子,还有其他许多他心底觉得似曾相识,但此刻唤不出名字的人。 展昭环顾了面前这些人一眼,没见着那日思夜想的人的身影,本就悬在半空中的心立即被提到了嗓子眼。 徐庆眼眶微红的冲了出来,本想对被蒋平搀扶着的卢方说些什么,看见突然出现的展昭,立即大吼了一句:展小猫,你才来! 面前这个粗糙的汉子顿时泣不成声:老五老五快坚持不住了,嚷着你名字,展昭,你快,你救救他 展昭浑身一怔,整个人像是被抽去了一半的灵魂,他不由缓步上前走了几步,才突然发了疯似的冲进了屋内。 公孙策站在台阶旁,被展昭撞到差点身形不稳跌下来,结果被赶来的庞统揽入怀里紧紧抱住,他宽慰着公孙策:阿策,你尽力了。 公孙策在他怀里摇着头,哽咽着,用极低的嗓音嘱咐着庞统:看好,帮我看好展护卫。他怕展昭做出傻事。 展昭这才看清楚屋内的场景。 那年少华美、往日极具风采的男子此刻正奄奄一息、浑身是血的躺在床上,他那双勾人心魄的丹凤眼紧紧闭着,掺了血的发丝覆在他脖颈处,展昭在软榻前跪了下来,忍不住伸手探了探白玉堂的鼻息。 触手可及的呼吸十分薄弱,展昭看着白玉堂身上的伤,揪心刺骨的疼了起来。 玉堂我来了。 你睁开眼睛醒来看看我 我是展昭 白玉堂! 展昭一遍又一遍的唤着。 直到有个温暖的怀抱将他拥入怀里,这一刻他感觉自己仿佛已经抽离的灵魂瞬间归位附回了身体上。 展昭突然清醒了过来,他不知自己他睡了多久,但是屋内的油灯还燃着,那束暖光刺激着他的眼角膜,他感受着身前男人温热的体温,怔怔地唤道:玉堂。 白玉堂看着展昭失魂落魄的样子,忍不住笑了笑,他抚开黏在展昭脸颊旁的发丝,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对方,眼中仿佛有璀璨的星河。 他轻拍着展昭的脸颊温柔道:傻猫,做噩梦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89章 噩梦二字让展昭顿时清醒, 一道白光在眼底迅速窜过,展昭脸色微变,抬手抓紧了白玉堂手腕处的衣袖, 从床上不安的坐了起来。 白玉堂扶着展昭,将枕头靠在他背后,想抽身去给他倒杯水来,才发现自己袖角被展昭紧紧拽着未松开丝毫。 白玉堂顺势在床旁坐下,盯着展昭微白的脸颊看, 他将展昭的双手握在掌心,不由担心道:手指怎么这么凉? 展昭大脑一片混乱,这数日来只有白玉堂住进他房间的那几夜没有噩梦来袭,其他时间睡着总能梦见一些身临其境的怪梦。 并且他发现,都是和白玉堂有关的, 且都是不怎么好的梦,尤其这一次, 展昭觉得梦见的画面更是离谱至极! 猫儿?白玉堂伸手抚上爱人的脸颊, 轻唤了一句。展昭的脸颊也是凉的, 可见这个噩梦当真是把他吓得不轻。 嗯。没什么, 醒来就没事了。展昭抬脸, 突然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 他想让白玉堂放宽心, 自然也就没将自己梦到过的事情说出来。 窗外夜色已深, 安静的只听得见夜风呼呼刮过的声音。 展昭转移话题道:你不是在军营吗?怎么这时候 白玉堂将展昭双手塞进被褥里, 起身走到圆桌旁倒了一杯水返回来,道:幸好爷今晚回来了,要不然你做噩梦醒来,等会该怎么睡得着? 展昭脸色忽然变红, 他微微垂下眼眸,细长的睫羽仿佛都沾染上了莹亮的烛光一样。 别说的你不在,展某好像就睡不着一样。展昭此刻看似从容,心里却依旧无法平静下来,梦里那个画面,白玉堂浑身染血奄奄一息的躺在他面前,他束手无措,感觉心都被挖空了一般。 是吗?白玉堂还端着水杯,他偏头似笑非笑地瞅着心上人,故作失望地叹了口气:爷可是想你想的睡不着,还以为你跟我一样呢,看来是我白玉堂想多了。 展昭忽然抬眼看着白玉堂,即将燃尽的油灯跃动摇曳着,衬着他此刻的侧颜愈发红艳。 展昭对上白玉堂泛起笑意的双眸,只觉得喉头一紧,他忍不住翻开被褥伸出双森*晚*整*理手拿过白玉堂还端着的水杯,急忙仰头狂饮了几口借此平复一下突然加速的心跳。 白玉堂看展昭这样忙道:这么晚了,水都凉了,润润喉得了,别喝这么多。 一杯见底,展昭也不抬眼去看他,只是将杯子又塞进了白玉堂手中,他往床里移过去了一些,掀开外面锦被的一角,微低着头,脖颈脸颊涨红道:把杯子送回去,上床,睡觉! 白五爷勾着唇角,无声的笑意愈渐愈深 ,活活像掉进了蜜罐里尝着了甜味的老鼠。 是,谨遵猫大人吩咐。白玉堂弯腰从命,脚步轻快地走去送杯子。 第92章 展昭瞥了他背影一眼,方才心头那股惴惴不安好似才平复了一些,他热着脸颊躺下来,将被褥拉至耳畔紧紧盖着,才忽然意识到,今夜似乎是他和白玉堂表明心意后同床共枕的第一夜! 展昭的大脑瞬间跟上了发条一样,各种感官在此刻都变得十分清楚起来,他看着站在床旁更衣的白玉堂,那精瘦又蓄满力量的腰身和臂膀,突然有些紧张。 白玉堂自从前几日借着梦游症的由头在展昭房间安居之后,便陆陆续续将贴身的衣物还有外裳也都搬了进来。 房间的衣柜都是白玉堂之前吩咐白顺新置办的,新颖的款式和繁杂富贵的花纹自是不必说,主要是宽敞高大。 展昭的衣物本就不多,用展昭自己的话来说是不必如此麻烦,足够换洗便够。 所以如今柜子里,白玉堂的衣物占了一大半,一眼看去都是锦白纯亮的白色衣袍,只有展昭那两件绯红的官袍在当中衬得尤为艳丽。 圆桌之上,巨阙和画影两柄宝剑紧挨着放在一处,旁边摇曳的油灯忽然剧烈的跳动了几瞬,嗞的一下,便在顷刻之间熄灭。 屋内陷入一片昏暗之中,可两人都是习武之人,亦能瞧清楚眼前事物的模样。 白玉堂轻手轻脚的上了床,展昭微微偏着头看着他,那双眼睛在昏暗之中也仿佛透着浅浅的光亮。 将两人身上的被褥盖好,白玉堂习惯性的伸手将展昭揽近自己身边。 这样的动作,重生前他不知道做了多少遍,连午夜梦回,都在为寻求这一点的亲昵反复练习。 展昭浑身都紧绷了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此刻面对白玉堂温柔的触碰,他脸皮发热,心脏砰砰直跳的厉害。 展昭将脸庞贴在白玉堂的胸膛前,却不敢卸下全部的力道靠在白玉堂的怀里,直到白玉堂伸手轻按了按他的肩头与后背。 睡不着?白玉堂轻声问,他压低下来的嗓音轻柔间透着沙哑。 白玉堂的动作极其温柔,像雨后拂去牡丹花上晶莹剔透的雨珠一般。 没有。展昭缩了缩脖子,后背那带着热度的宽厚手掌依旧紧贴着他身体。 展昭的脸很红,他笃定白玉堂看不清,所以将头埋在他胸膛前踏实的闭上了眼睛。 他不想再做那个梦了,无论是噩梦还是荒诞的预兆,他一点都不想再梦见了。 白玉堂只是安静的搂着他,再没有其他的动作。 他枕着软枕,抬眼看着床幔那模糊的影子,忽然感觉眼眶湿了,有滚烫的水珠从眼角溢了出来,他心中悲的、喜的都在此刻融合为一体。 重生前的执念,以及他想着自己至死都无法瞑目的不甘心都在此刻化为湮灭。 他现在拥住了展昭,就已经拥有了全世界,且这个世界春光潋滟,花红柳绿。 翌日,天微亮。 展昭从温暖的怀抱中醒来,他稍稍抬头见白玉堂双眼紧闭似是还未醒来的样子便又躺了回去没再动。 展昭微微抿唇,靠在白玉堂身边一脸沉思,不知是什么缘由,他的确后来是没有再继续做那个噩梦了。 白玉堂的唇角悄无声息地露出一抹淡笑,他搭在展昭腰间的指尖突然动了动,又顺着对方的背脊线一路下移停在了尾椎处。 意味不明,又极度暧昧,撩拨着展昭浑身一个激灵,他抬头看着白玉堂,对方依旧闭着眼,神情从容,唇畔噙着一抹得意的笑。 白玉堂,你还装睡!展昭一手拍在他胸膛上,力道说重不重,可展南侠习武多年,这一掌却也绝对不轻。 咳!白玉堂忍不住咳嗽了一声,立即缩回了手,刚睁开的丹凤眼里却勾起了一层薄薄的笑意。 他捂住了胸口,大喊了一句:猫儿,你谋杀亲夫! 展昭感觉耳膜都震动了,忙扑上去捂住白玉堂的嘴,往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压低声音道:你小声点! 这后院不大,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四个就住在对面,这白玉堂竟还真敢嚎! 再者什么亲夫啊! 你再胡言乱语试试!展昭耳朵发烫,睁大眼睛瞪着身下的人,可惜因为红着一张脸杀伤力全无,落在白玉堂眼里反而倒充满了诱惑力。 这样活泼的展昭,朝气蓬勃,充满了生命力,犹如朝阳一般积极向上,让白玉堂暗暗决定此生不顾一切都要守护住眼前的心爱之人。 白玉堂笑着看着他,眸光熠熠,展昭与他对视了一会,自觉的移开视线,松开因为捂住白玉堂嘴唇而逐渐发热的手掌。 白五爷瞅准时机,趁机反压,两人上下调换了位置,他瞬间便将展昭抵在了床榻之上。 房间内缓缓流动的气息仿佛都在此刻缠绵暧昧了起来。 你做什么?展昭伸手隔在身前,阻止了白玉堂骤热的胸膛再一步贴近。 展昭忽闪的视线不敢去直视白玉堂,他昨夜树立起来的防备经过一晚如今已全数瓦解。 方才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如今五爷想给你补回来还不行?总不能叫你吃亏了。白玉堂的目光落在展昭泛红的嘴唇上,他倒是想继续逗逗这只薄皮脸儿猫,但是明白最后难受的只会是自己,于是又硬生生忍住了。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啊 白玉堂暗暗这样劝慰自己,他此刻也只能这样劝自己了。 这辈子,上穷碧落下黄泉,他展昭无论如何也别想甩开他,从他身边离开了! 展昭一声不吭,满脸骤红,同样是男人,他不可能察觉不到白玉堂此刻身下的异样。 感受着白玉堂从鼻息间喷薄而出洒在他脸上的呼吸,展昭心胸滚烫,咽了咽嗓子也不敢乱动。 展昭承认自己不懂男欢女爱,未经人事,即便好奇心蠢蠢欲动,可也不想今日晨起冲动之下便将自己交付于他。 展昭此刻怎么想的白玉堂还不知晓,但是此刻的白五爷也不敢擅自妄动,这清晨撩拨起来的第一把火想自己灭掉着实也需要些时间。 白玉堂缓缓呼了口气,突然速度极快的撤身下了床。 身上一轻,展昭也第一时间屈膝坐了起来,他抿紧着唇,盯着穿衣动作十分迅速的白玉堂看了会。 白玉堂回头瞅了眼展昭,玉颊渐红,美目一瞪:还不起床,届时王朝他们问起来,看你怎么圆。 展昭搔了搔微红的鼻尖,挑目盯着白玉堂泛红的耳尖哑然失笑。 ----------------------- 作者有话说:哈哈哈,五爷也是会脸红的。 第90章 展昭调理了一番内息, 也下床起身开始穿衣,屋内忽然沉默下来的气氛竟有种说不出来的温馨,像是相伴同居数久如今已习以为常一般。 白玉堂比展昭先一步打理好自己身上的衣物, 便走到展昭身后轻轻替他抚平腰身附近的腰带。 展昭本想拒绝,只是忽然抬至半空中的手又缩了回去,他觉得这般别扭,可想着自己既已决定将心交付于他,两人同住, 这样的事日后便决少不了。 展昭的动作白玉堂自是瞧见了,他双手也能明显的感受到对方身体微微僵了一瞬,只是见展昭将手缩了回去,白玉堂心里不由轻柔了起来。 他脸上透露出淡笑,入鬓的墨眉也带着十分柔和的弧度, 白玉堂转身站到了展昭身前,替爱人整理好衣裳之后问道:玉佩呢? 白玉堂问的是之前他作为生辰贺礼赠予展昭的那枚白家家传的玉佩坠子。 因为白玉堂的靠近, 展昭垂眸盯着他如雪的肌颜失神了片刻, 待回过神来听清白玉堂所说的话, 忙偏开微红的脸颊, 十分镇定道:衣柜里。 白玉堂闻声走近衣柜打开柜门看了一圈, 在挂着衣裳半遮掩住的衣柜角落里看见一块被红色丝绸帕子包裹住的东西。 丝绸帕子上绣着一朵白色琼花, 手帕触手格外顺滑, 白玉堂握在掌心即使不用打开隔着帕子便能清楚里面是什么东西。 他看了展昭一眼, 唇畔的笑意不自觉加深。 展昭一见白玉堂透着缱绻的笑意望来, 当即就缩回了视线,耳后根骤然发烫。 他对这枚玉佩小心翼翼的心态,此刻在白玉堂面前无所遁形。 展昭每日更衣准备入睡前都会将这枚玉佩用红色帕子包裹严实放进衣柜的角落里,他怕玉佩磕着碰着, 而自己身边最好的料子就是他离开师门下山那日,大师姐送给他路上拭汗用的绣有一朵白琼花的红丝绸手帕。 白玉堂什么话都没说,内心一片柔软,他拿出玉佩走到了展昭身前,微微理了理穗子低头将玉佩佩戴在展昭的腰侧。 展昭也情不自禁的伸手抚上那触感微凉的玉佩。 两人手指尖微触,白玉堂笑意绵绵的盯着展昭看,他此刻已经不是江湖上威风凛凛,玉面修罗的锦毛鼠,而是只将温柔独属于展昭一人的白玉堂。 第93章 展昭也正好抬眼看去,二人视线对上,白玉堂满眼认真道:既然如此,我也如实告诉你,这枚玉佩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念想不假,可也是当年我爹送给我母亲的定情之物。 展昭张了张嘴,他知道这枚玉佩对玉堂而言意义重大,可着实不知道是他爹娘的定情之物,虽说之前是被玉堂当成生辰贺礼送给自己,可现在这其中的意义岂不是 展昭眨着双眼,胸腔滚烫。 只听白玉堂又道:爷想这枚玉佩有它该传承下去的使命。当日赠予你,虽然我还未与你表明心意,可我白玉堂的心意始终如一,如今它也是我俩的定情之物。 白玉堂如今重活一世,这两世只会将他对展昭的爱意沉淀加重,却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减少分毫。 展昭脸皮本就薄,白玉堂如此靠近,当着他面说的这番话早就将他双颊染红,跟抹上一层胭脂慢慢晕开了似的,好看极了。 你的心意展某知道,自当好生收藏一辈子。展昭红着脸颊回道:只是现在我身旁没有别的物件能相赠于你。 白玉堂诚挚的脸上忽然笑了起来,他缓缓握紧展昭的手,双眼满含真诚道:有的,你答应我,这辈子都待在我身边不会离开,便是最好的赠礼! 展昭抬眸看着他,点头应下,这一刻心底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一般,犹如被拨动的琴弦,他脑海里忽然回荡起了许多声音。 玉堂,你原谅我今日所为,是展昭失信在先,为保你性命,才不得已与你交换命格! 白玉堂!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离开! 哪怕你事后怪我,恨我,我也只能这样做! 玉堂,我只要你活着! 展昭心口骤疼,有种明明不属于他的情绪袭遍了全身,让他难受的想哭,可又流不出泪来,这股劲淤积在胸口,让他无力的弯下腰来,宛如溺水窒息般胸膛起伏地喘着气。 猫儿!白玉堂惊呼一声,忙搂住展昭,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见展昭突然这样了,心想着猫儿是不是还有其他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病疾。 可上一世他也从来没见展昭突然病发,心口绞痛过。 展昭心里疼,疼的四肢都没有力气,他借着白玉堂手腕的力量勉强站了起来,两人才移步到圆桌旁坐下。 展昭现在也无法跟白玉堂细说,近来脑海里总会突然闪过一些他不曾见过的画面,还有一些话,就像那些噩梦似的,一阵阵袭来,让他措手不及。 桌上的茶水早就凉透了,白玉堂起身道:你再坐着休息会,我去后厨给你端杯热水来。 展昭深呼吸了口气,原本脸上红晕健康的气色因为心口绞痛的难受让此刻的脸上苍白了起来。 我没事,已经缓过来了,还是去饭堂吃早饭吧。他这个时候还不忘向白玉堂露出一个宽慰人的笑意。 白玉堂瞅着心疼不已,拉着他的手往外走,边走边道:今日不许说没事,不许推脱,怎么也得让公孙先生好好给你瞧瞧,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原因! 白玉堂是真的被吓到了,他决不允许展昭有任何不适,否则他只会怪自己不中用未将展昭照顾好。 展昭揉着太阳穴,只能无力的应着,这次却怎么也不敢反驳了。 两人才走下台阶从庭院中的梧桐树旁经过,对面廊上,王朝马汉还有张龙赵虎跟约好似的纷纷开门走了出来,一切都是如此的碰巧。 白玉堂还没撒手,展昭已经先一步将被白玉堂握住的手指抽开,他有些被人撞破的不自在,手指不安的落在了腰间的巨阙之上。 看见白玉堂清晨就出现在院中,还是和展大哥站在一处,王朝下意识看了看对面展昭的房间,很快便明白了当中的一切。 既是有情人,恐怕都忍受不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煎熬。 张龙和马汉皆有疑虑可都没出声,反观赵虎憨憨笨笨的,笑着跃下了台阶便停在了白展二人面前。 王朝只感觉有阵凉风从眼前一拂而过,待反应过来想伸手抓住赵虎,终究还是慢了一步。 赵虎盯着白玉堂问道:白五爷,你昨日才进了军营,今日怎么这么早就来找展大哥了? 王朝心里咯噔一响,生怕大清早的赵虎不经意说了什么话惹得了白玉堂不悦。 白玉堂住在府衙里的时日也不短了,他什么脾性,众人还是清楚的。 张龙也为自己这个好兄弟担忧,硬着眉头跟王朝和马汉一起走了过去。 展昭还在想该如何开口说呢。 只听身旁的人笑道:昨日刚进军营,那又没认识的人,想着还不如开封府的众兄弟们好,再者,爷不是还欠你们一顿好酒么。 白玉堂一提美酒,果然就将赵虎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开了。 白玉堂来的这么早,肯定还没用早饭,赵虎自是分外热情地招呼着他与自己一起前往饭堂。 展昭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不由松了口气,蓦然抬眼,发现一旁的王朝、马汉、张龙三人正面带浅笑的看着自己。 或许是展昭此刻太敏锐了,他只觉得他们仨的笑容意味深长,让他好不容易落下的一颗心瞬间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我,我们也去吧。展昭转开视线不去看他们,丢下这句话率先走了。 马汉跟王朝道:展大哥是不是饿了,走这么急。 张龙攀着马汉的肩膀道:兄弟,我们也快走吧,虎子食量大,等会全被他挑着吃了。 徒留王朝站在原地只想给老天一个白眼,原来他身边的笨憨憨不止赵虎一个,全部都是! 饭厅内,公孙策比大家先一步到,他和平时一样也是穿着偏青色的袄袍,落在肩膀上的黑发更衬得他面红齿白,面容清秀。 赵虎和白玉堂走了进来,公孙策定睛一瞧,微微愣了愣,脱口而出直唤道:白少侠? 若不是清晨初见,他心里的疑虑问话稍有不妥,公孙策也想知道本该在军营里的人为何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开封府里?军营与府衙的距离可绝对没那么近。 公孙策想着也幸好是熟人,不然像他这般来去自如,包大人的安危甚是担忧。 可公孙策也清楚,这世上能像白玉堂这样轻功卓越,入府衙如入无人之境的人也只有寥寥几许。 先生。白玉堂立在桌旁跟公孙策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 公孙策正伸手准备端豆浆的手又缩了回去,忙起身示意白玉堂入座。 展昭这时跟王朝他们也一起进来了。 包大人没有出现,今日天微微一亮,八贤王府中的轿子来了,以八贤王的名义接走了包拯,实则是接送包拯进宫,具体的包拯还未来得及交代公孙策,大概是宫里那位有什么急事。 众人绕桌而坐用早饭,这一幕,让白玉堂回想起重生前与展昭一起在开封府里生活的点点滴滴。 虽然面对着同僚打趣的笑意,展昭与他相处总会显得有些别扭,可那些场面终究是温馨的,是他一人在洛阳白府午夜梦回时怎么也回不去的美好时光。 桌旁,赵虎和张龙为了争夺同一个牛肉包子而惹得众人笑声不断,还有展昭看向他时温润如玉的眉眼 眼前所有的一切,太过美好,以至于让白玉堂此刻都有些恍神。 ----------------------- 作者有话说:更新,谢谢看文。 第91章 用过早饭, 昨日休沐过的王朝和马汉一同外出巡街。公孙策与白展二人则移步至前厅。 白玉堂将早上展昭突然浑身无力、心疾难忍一事告知了公孙策,让他仔细为展昭诊诊脉,弄清楚具体是什么原因, 才好对症下药。 展昭用力扯了下白玉堂的衣袖,一脸纯善地对公孙策笑道:先生,你不要听玉堂危言耸听,没这么严重。 有事没事,先让学生把脉, 之前你好几次办案受伤回房自己偷偷抹药,也不是没做过这样的事情。公孙策不为所动,板着脸让展昭在自己身旁仅隔了一个方桌的靠椅上坐下。 展昭脸皮一热,忙瞅了眼白玉堂,还是得乖乖自己坐下。 小厮进门给三人送茶, 白玉堂示意他先放旁边,转过身来便听公孙策对展昭道:你别怨白玉堂多嘴告诉我, 人家还不是关心你。 展昭抿唇点头, 白玉堂瞅着心上人被公孙先生训话的模样忍俊不禁。 公孙策低头拂袖准备替展昭诊脉, 对二人之间的互动只当没看见。 公孙策觉得面前两人的关系似乎比前几日又亲昵了点, 但用亲昵二字来形容他又觉得不妥, 可两人目前具体到底发展成什么关系?何等程度了? 公孙策只能告诉自己不要继续猜忌了, 时日一长, 若真如自己所想, 他俩会同大家坦白的。 第94章 替展昭诊完脉, 公孙策收回手沉思了会,这才抬眼仔细打量着展昭的脸色。 这新年前后开封府并无大案,发现经过这一个多月的休息,展昭的气色明显红润了不少, 眉目清正,看着也是神清气爽,完全不像是带病在身的。 公孙策不语,厅内的气氛便一直沉默着,这份安静让白玉堂有些不安,他忍不住凑近轻声问道:先生,如何? 白玉堂着急,反观当事人展昭坐在公孙策对面还显得轻松些,好似早上那忽然心口绞痛之人不是他一样。 公孙策瞧见白玉堂这着急的模样心里偷着乐,表面上还是未显露半分,他假装嘶了声,看了面色平静的展昭一眼,随即旋了个身坐正了身子看向白玉堂,笑道:白玉堂,你是不是关心则乱,展护卫这脉象平和沉稳,节律一致,你再看他脸色,气血充盈,哪是有病在身之人。 当真?不是白玉堂不信这妙手神医,而是清晨展昭那般难受靠在他怀里的模样让白玉堂实在是难以忘记。 有句话是这样说的痛在他身,疼在我心,就是白玉堂清晨时分的真实写照! 公孙策噙着笑意看了眼展昭,忍不住对白玉堂翻了个白眼:学生还能骗你不假! 白玉堂欲言又止,徒留在原地踟蹰不安。 公孙策没理会他,这才跟展昭说起了正事。 包拯今日一早进宫匆忙,其余人未得宣召又不能擅自进宫,公孙策放心不下,方才听白玉堂说展昭身体不适他便一直没有开口,所以这会把完脉确定展昭无事了公孙策才开口让展昭去宫门等候包拯。加之展昭在皇宫当值的时日多,往来也有熟识之人,还能打探些消息。 展昭离开府衙前往皇宫,白玉堂自然随同在侧。展昭本想让他留在府中休息,只是看白玉堂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搅得他心跳加速,脸皮发热,着实不好再开口拒绝,便让他跟着同行了。 二人从府衙离开不过半个时辰,蒋平和白顺便前来寻人了,正好与白玉堂错过。 宫门前守卫森严,高高的红墙也没能挡住里面的金碧辉煌,浮翠流丹。 雕梁画栋、飞檐翘角触目可及,宫前左右两根巨大的金漆圆柱上盘旋着五爪金龙,栩栩如生,沉默的氛围之下沉沉的压迫感直逼而来。 白玉堂和展昭还未走近宫门,就看到了从里面出来的杨疏颂和庞统。 杨疏颂似乎被训斥得不轻,人看上去也气的不轻,他年少气盛固然不假,加之此事是对方娇纵任性,岂能怪他手下的兄弟不中用! 一见到展昭,庞统立即就停下了脚步,看展昭欲言又止,庞统给了他一个眼神,后者会意,不再继续上前,转而寻了个远僻的地方等着他。 庞统跟杨疏颂走过去,三人免了繁文缛节,展昭直接问道:包大人现在可还在宫中?发生了何事? 杨疏颂不想承认是他失职,可这事情都是他负责,这会也的确也没脸开口与展昭细说。 于是白玉堂和展昭这两双眼睛透着探究之色都看向了庞统。 庞统剑眉如锋,眼中粹着寒光,沉声道:段玉瑕失踪了。 展昭神色忽变,这才明白平时意气风发的杨疏颂今日为何会是这副神情,他负责照看大理国公主的安危,如今人在他的照看下失踪了! 可是 展昭不解:好端端的怎么会失踪呢?他正色看向杨疏颂: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正要带庞统去使者公馆看一下现场。 杨疏颂对白玉堂和展昭道:咱们边走边说。 展昭看了眼宫门,杨疏颂忙道:放心,八贤王会送包大人安全回府的。 展昭点了点头,复才跟上去。 杨疏颂将大理国公主突然在房间消失不见了踪影一事仔仔细细与三人说了一遍,这话已经是庞统第二次听了,方才在宫内杨疏颂当着圣上、八贤王、包大人还有自己老爹的面也仔细说了一遍。 如今再听,庞统只觉得疑点不少。 为保护各国使者的安危,公馆内值岗巡逻的人不少,守卫森严不说,还都是杨疏颂亲挑的侍卫精英。前一刻还看见人影就在屋内,守在院口的侍卫也还听见了她发脾气的声音,怎么会突然就不见了人影,又不是变戏法,一个大活人怎么会离奇失踪。 展昭时常跟着包拯破案,进出案发现场,虽然他只负责抓捕犯人,可还是耳濡目染了不少,只是现在还未到公馆看清楚当时大理公主失踪现场的详情,他也不好发表什么意见。 他有预感,皇上急召包大人入宫,大概是想将此案交给开封府办理,一国公主在大宋都城内突然失踪,此事干系重大! 白玉堂冷眉紧蹙,他之前让雪昙盯着人果然没错,这段玉瑕不想回大理接受跟大理国贵族的联姻,果然开始整幺蛾子了! 四人来到使者公馆,段玉瑕居住的院落已完全被侍卫封锁起来,那些大理国的仆人丫鬟已移至别处,就连贴身侍女青雪也不见人影,只有之前跟在段玉瑕身旁的黑衣侍卫浩飞手指紧紧攥着宝剑站在树下,望着重重封锁的院落一脸担忧。 庞统与杨疏颂走在最前面,一靠近便被浩飞拦住了去路,玉瑕公主在使者公馆内突然失踪,是大宋的失职,他不仅要讨个说法,大宋还得担负全责! 展昭一路走来脸色都显得很沉重,段玉瑕的失踪,很有可能会给大宋与大理两国之间造成纷扰。 白玉堂走在展昭身旁,这会出奇的安静,那双勾人心魄的丹凤眼注意着周围草丛里的动静,寻找雪昙那抹白色的影子。 浩飞的剑未出鞘,可随着走近已经指到了庞统身前。 庞统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屑一顾的眼神冷的像结了霜似的,他一甩绣有金丝缕花的紫色衣袍直接进了院子,周围的侍卫见到庞统来也纷纷正襟危立。 杨疏颂摁住了浩飞的剑,他这些日子因为被派来保护段玉瑕心里本就不痛快,如今出了这事,现在还得面对对方的挑衅,恨不得当即拔剑跟段玉瑕的侍卫战个几百回合,把对方打趴下了才能出得了这口闷气。 可大事当前,杨疏颂还是理智了下来,他一把推开面前的剑,盯着浩飞冷笑道:看来你们也不着急,自家公主都不见了还有时间在这撒泼。 浩飞顿时怒目而视:我会上书给我国皇帝,公主是在这里失踪的,找不着公主,你们后果自负! 杨疏颂。从院口走进去的庞统忽然开口冷冷喊了一句。 浩飞还是震慑于方才庞统看他的那一眼,在战场上出生入死,指挥过千军的庞统,身上的那股气势明显是杨疏颂比不上的。 杨疏颂也不耽搁,立即和展昭走了进去。 浩飞气的甩袖离开。 白五爷则在院外看似随意地逛着,展昭以为他在外面找什么线索便没有喊他,最后白玉堂在高墙前落满阳光的草丛地里发现了雪昙和那只小黑猫的影子。 巳时的阳光正和煦,落在身上透着绵绵暖意,何况猫儿最喜欢打盹,这个时候自然容易犯起困来。 小黑猫的尾巴这会正搭在雪昙的身上,白玉堂在草丛地旁寻了块小石子,抬脚轻轻一踢,直接飞到了雪昙毛茸茸的脑袋上,正中眉心。 嗷呜,谁!雪昙一个激灵当即原地跳了起来,浑身白毛竖立。 白玉堂压低了嗓音,看着它道:爷让你看着的人呢? 雪昙迷迷糊糊之中看清楚了眼前的人,很快便清醒过来,甩着尾巴就冲白玉堂的脚边飞扑了过去。 它嚎着:五爷,你让我盯的那女人自己失踪了! 白玉堂努力让自己平静道:爷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雪昙毛茸茸的脑袋摩擦着白玉堂雪白的裤腿:是她自己把自己折腾不见了的,我昨晚一直在院子里看着,屋内灯火一灭,没过一会就看她侍女点亮了灯,着急地跑出来说人不见了。 自然把自己折腾不见的? 白玉堂沉默良久,难道这是段玉瑕自导自演的一场失踪计划?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92章 上一世段玉瑕是在返回大理国的途中失踪不见了踪影, 且一直没有找到人,后来等大理国皇帝平息了怒火,事情平定之后白玉堂再见到她已经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 而当时的段玉瑕已经成了西夏国主元昊的女人。 而这一世不知什么缘由事情到此又发生了变故,此次出使大宋的使者中并没有西夏,而多经历过一世的白玉堂也知道元昊的野心。 白玉堂冷眸微凝,低头看着还在他裤腿旁拱来拱去的雪昙一眼,微微弯腰伸手抓住它后颈将雪昙整个身子提了起来。 还不快去找人!白玉堂压低嗓音道完, 顺手将雪昙丢了出去。 第95章 雪昙那雪白色毛茸茸蜷缩在一起的身子像一个雪球一样被白玉堂丢远,在灿烂的阳光下划出一道弧线。 展昭跟着杨疏颂在段玉瑕失踪的厢房内看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不妥,见白玉堂还没进来便出来寻人,抬眼就看到白玉堂将雪昙丢进草丛里的一幕。 明媚的阳光落在白玉堂雪白的衣裳上,展昭盯着他背影只觉得灼灼生辉, 反应过来才道:好端端的拿只猫撒什么气。 白玉堂一惊,已然转过身来, 赶紧解释道:不是, 猫儿, 你误会了。 展昭想起那日他上陷空岛, 岛上的小厮追着这只猫闯进饭厅, 那小厮曾经说过的话忽然在耳边回荡了起来。 因为白玉堂不想看见, 所以陷空岛上是不允许养猫的。 展昭盯着白玉堂眼睛问道:你不喜欢猫? 白五爷这会真的是想跪地拜天了, 老天爷, 他冤大头了好不! 不喜欢。白玉堂笑着走过去, 伸手扶住展昭的肩膀,低声道:自是比不上对森*晚*整*理你的这份喜欢。 展昭耳尖微动,很快便染上了薄红,他没好气地看了白玉堂一眼转过身往回走。 白玉堂紧挨着跟上, 两人并肩上了台阶,展昭突然开口道:别让展某再看见有下一次。 白五爷愁眉苦脸:猫儿,你真误会了,爷怎么可能会不喜欢猫,爷刚才也没虐待雪昙,只是你刚巧那时候出来看见爷把它丢开的那一幕,不信你自己去问问它! 展昭原本还挺严肃的脸上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还让展某问去它,真当我是猫变的啊!能听懂它的话? 白玉堂面无表情,心想:我能听懂它的话,可能我才是猫变的 这场闹剧揭过,庞统和杨疏颂已经从厢房内走了出来。 昨晚段玉瑕失踪的时候杨疏颂正巧不在使者公馆,他复述给众人听的这些话也是从昨晚负责在院口守卫的几个侍卫的嘴里听来的。 昨夜的风还很是寒冷,段玉瑕嫌侍女没有及时备好热茶,正在房内发脾气,负责守在院口的几个侍卫哪里见过公主发脾气,纷纷好奇多看了几眼。 这时房中的的确确有两个人的影子,没过一会,几个侍卫只听见屋内烛台突然落地的声音,紧接着房内的灯火也灭了,隔着窗户,屋内漆黑一片。 侍卫们面面相觑,正感叹这大理国公主人长的漂亮,脾气也这么火爆的时候,屋里有人将烛火点燃了,光亮渐渐充盈,那点灯的侍女大喊了几句公主,随即打开门惊慌失措地跑了出来,直呼公主不见了。 段玉瑕失踪了,就在烛台不小心被打倒,烛火熄灭到被点燃的几个喘息之间,一个活生生的人就突然直接在房内消失了! 听见侍女的喊声,几个侍卫蜂拥而上,余下两人还守在院口寸步不离,没过多久,听见禀报的杨疏颂就火急火燎的赶来了。 他当即就下令封锁住整个使者公馆,公馆内住的不止有大理国使臣,还有其他前来进贡的几个国家使者。 杨疏颂上上下下能检查的地方都领人翻过了,就是没看见段玉瑕影子,他带人折腾了一宿,眼见着天灰蒙蒙亮,才将此事告知了八贤王,然后八贤王又差人去请来了包大人,几人这才进宫将此事禀报给了皇上。 赵祯心情很不好,一早上就听到了发生这样的事情,若不是看杨疏颂身旁站在八贤王和包拯,他手旁的杯盏估计会砸的杨疏颂脑袋开花。 白玉堂走进院子的那一刻便闻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香味,他看了看周围,廊上的盆栽花卉倒不少,只是好像也不是这些花草散发出来的味道。 段玉瑕厢房的大门敞开着,庞统站在房内的圆桌旁未动,杨疏颂一人在屋内走来走去,嘴里说着什么。 白玉堂跟着展昭进去,一进屋,他鼻息间能感受到的香味就更浓了,不再是那隐隐约约的滋味,像是发出香味的原体就在这个屋子当中一样。 白玉堂看其他三人像是丝毫没有察觉,他不由拧了拧眉,试探地问道:你们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展昭睁大了眼睛看向他,张了张嘴,那清澈纯粹的双眸,让白玉堂心中已然有数。 庞统也微微抬眼,深邃的双瞳望向他,一言不发。 杨疏颂缓缓摇了摇头,复而用力吸了几口气:没有啊,什么味道? 白玉堂蹙眉沉思,他缓缓调整着内息,这股香味依旧能闻到,所以绝不是他的错觉! 玉堂展昭轻唤了声,随即向白玉堂靠近,有些担忧的看着他道:你闻到了什么? 白玉堂走到窗户旁,看见窗台上零散的蚊蚁的尸体微微蹙了蹙眉,这才伸手将窗户推开,道:有股香味。 杨疏颂和展昭面面相觑。 庞统也没闻到,于是挺直了腰身,走到门外喊了一句:去开封府请公孙先生来。 门外只有轻柔的阳光,并没有人影,因为他们进屋查探,杨疏颂的那些侍卫也退了出去只是守在院口。 展昭正疑惑他在吩咐谁,只听见耳畔响起细微的风声,那是个动作极其迅速正使者轻功离开的人。 白玉堂不知何时已从窗旁走近,伸手轻搭在展昭的肩头,低声道:猫儿,是庞统的影卫。 展昭看着他,微微眯眼,心想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庞统自是听见白玉堂的话了,他转过身来,目光落在紧挨在一起的两人身上。 展昭反应过来,鼻腔一热,忙移开身子拉开了与白玉堂之间的距离。 白玉堂冷眼看着庞统。 庞统微挑眉看着白玉堂,似笑非笑的样子挺耐人寻味。 四人只是继续待在屋内等着公孙策前来,什么东西都没有动。 展昭在房间的每个角落里发现了不少虫蚁的尸体,这里是使者公馆,丫鬟小厮时常清扫,即便有虫蚁,也不会一下子出现这么多。 白玉堂则是在寻找自己闻到的香味到底是从哪儿发出来的。 昨晚杨疏颂围住使者公馆挨个角落的寻人,所以段玉瑕失踪一事并没有瞒过其他几国的使者,虽然赵祯已经在宫内设宴宴请其余几国使臣,但这些使臣不约而同地都将启程回国的日子以各种不同的借口提前了。 公孙策半个时辰后才到,包拯回来时带了圣旨,大理国公主失踪一案由包拯和开封府全权调查,其余人必须无条件提供协助。 公孙策来的时候,展昭还陪着白玉堂在房间里,庞统和杨疏颂已经移至到一旁的花厅喝茶,花厅外站着八名侍卫,都是昨晚段玉瑕失踪时的目击者。 杨疏颂方才问了些话,大多和昨晚说的一致,他怕等会展昭在屋内查出什么再来寻人,便就没开口让这些侍卫离开。 公孙策从院口进来,猛得一瞧,心想人还不少,待走进花厅看见了庞统,原本还透着浅笑的脸上立即就沉了下去。 他想也不想,转身就往台阶下走,被杨疏颂开口叫住了。 公孙先生,杨某等候多时了。杨疏颂走出厅道。 公孙策抿了抿嘴,原本还面无表情的脸上待转过身来已经挂上儒雅和煦的温度。 杨大人。公孙策站在台阶上拱手,眼见庞统已经放下手中杯盏从方桌旁起身快行至杨疏颂身后,他忙道:包大人让学生来看看,还请带路。 先生这边请。杨疏颂往前领步,随口道:展大人和白玉堂已经在房间内看了许久了。 公孙策点头,心里有数。 看到是八贤王的人护送包大人回来,公孙策便知道这两人准是闲不下来已经先一步到使者公馆来了。 趁着房中没有其他人,白玉堂跟展昭旁敲侧击提点了几句,结果换来展昭一本正经的盯着他瞧了半晌。 你有什么发现就跟展某直说,不要拐弯抹角,一点都不像你了。 白玉堂咧嘴苦笑,他倒是真想一股脑全抖落出来,也好比自己一个人压在心底难受得好。 两人正蹲在段玉瑕入寝的床旁,展昭没忍住伸手戳了戳白玉堂的腰,笑道:还藏着掖着,快点如实招来。 白玉堂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手。 男人的腰不能乱戳,猫儿,等会撩出火来你可得自己负责! 展昭不知怎么突然就抬眸看了身旁挂着粉色床幔的雕花大床一眼,脑袋里瞬间好像有什么炸开了火花。 他忙不迭地将手从白玉堂掌心内抽开,眨眼间人也离开了好几步之外。 白玉堂看着展昭这反应,蹲在原地笑了笑,刚起身正想开口说几句打趣的话,双眼突然一阵晕眩,眼前都是模糊不清的雪花,让他几欲站不住双脚。 展昭就看到白玉堂脸颊突然惨白一片,站在原地摇摇欲坠,他忙上前将人扶稳。 第96章 玉堂 白玉堂有展昭借力,紧紧咬住了牙关,不消一会儿突然涌上来的晕眩感便褪去了,眼前的视野也渐渐恢复了清明。 他看展昭揽着自己,不由勾了勾唇角,呵着热气低声笑道:猫儿,你果然还是关心爷的。 展昭极力忍住想动手拍他的冲动,着急道:到底是真不舒服还是装的?可别拿这种事情吓我! 咳咳。这时一道浅咳从门口传来。 失去警惕的两人从里室抬眼看去,就见公孙策、庞统和杨疏颂三人正在门外站着,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周末会有更新。 戳进来已经看到这里的姑娘们看文案的入v公告。 第93章 展昭脸皮一热, 耳尖顿时红透,下意识将白玉堂推开了几分,当即也从白玉堂身边挪开了一段距离。 白玉堂几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握紧了掌心站在原地没说话。 哪怕白玉堂重活一世,展昭这性子依旧没有丝毫分差,他也知道展昭的顾虑,而白玉堂现在想的是,他要怎么做才能让展昭消除掉这种顾虑。 杨疏颂搔了搔鼻尖, 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但也没往深处细想,他反应过来侧脸看向公孙策道:先生,您请进屋看看。 公孙策提着衣摆进屋,扫了还站在里室的白展二人一眼, 挺随意地摆手笑道:你们继续,继续, 不用在意我们 公孙策脸上透着揶揄的笑容, 有点摸不着头脑但此刻因为见到公孙先生到现场勘察, 故而吃了颗定心丸的杨疏颂唇角也勾着抹笑意。 随之进屋的庞统也扫了白玉堂和展昭一眼, 但是他最后落在白玉堂身上的视线稍稍停顿了一下, 才漫不经心地收了目光。 庞统也算是那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当中最先看透白玉堂对展昭的感情的。他现在还不知道展昭回应了白玉堂没有, 只是也好奇展昭这性子, 白玉堂拿不拿得下, 随即便将注意力都放在了公孙策身上。 于是展昭的脸更红了, 一时视线都不知道该往哪放。 白玉堂也是站立不安,他家猫儿脸皮薄啊,可不兴被这样打趣。 先生,你莫不是有毒 随着公孙策进一步检查屋内的东西, 展昭想打破这种凝结在周围的气氛,遂和白玉堂从里室走了出来,几人站在圆桌旁纷纷说出了有关段玉瑕失踪这件事自己觉得可疑的地方。 她是突然失踪的,不管是别人将她掳走还是她自个计划,那么短的时间内是不可能消失的无影无踪的,事后我很快带人封锁了这里并且进行了搜捕,哪怕对方的轻功有展大人这么好,被人强行带走也该留下些蛛丝马迹,何况杨疏颂抱着剑立在一旁,英俊的脸上忽然染上一抹阴郁。 何况经过这些天他受命寸步不离的保护,与这位大理公主也有些接触,刁蛮跋扈暂且不说,看上去也不是个会武功的。 展昭微微点头,杨疏颂说的这些正好也是他觉得可疑的地方。 而此刻庞统的视线全落在公孙策身上,他深邃的双眼微眯,那视线不知怎么就落在了公孙策纤瘦的身段上。 公孙策还是一身偏青色的长袄,厚厚的袄袍紧紧裹着,纤瘦的腰身落在庞统眼里愈发觉得很是勾人。 白玉堂扯了扯嘴角掩盖着忍不住的笑意,这会轮到他咳嗽了。 展昭转头看着白玉堂,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庞统瞥了白玉堂一眼,冷冷地转开视线,顺着杨疏颂方才的话,言简意赅道:有计划的。 如果不是段玉瑕计划好的,不可能会有人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将人带走,所以他觉得段玉瑕是属于顺从的一方,那么自导自演的可能性大一些。 几人的猜测,正是白玉堂想提醒他们的。 展昭想到了什么,突然间抬眸看向庞统:城门 庞统眼眸微垂,点头沉声道:慕薛已经带御林军将各个城门都守住了,还有本王的人,她若是出现,插翅难飞。 公孙策这会正蹲在圆桌旁,地上有一块十分细小的痕迹,薄薄地一层透着浅浅的粉色,不算太明显,但是公孙策绕着圆桌走了一圈还是一眼就发现了。 杨疏颂见他不起身还一直看着便好奇地走了过去,他站在公孙策身边盯着地面看了会,时间一长只觉得双眼有些模糊,眨了眨眼清醒了不少,才皱着眉头微弯下腰道:先生,这应该就是昨晚他们说屋内烛台倒下来的痕迹。 公孙策扭过头来看着他:是公主发脾气自己将烛台挥下来的? 杨疏颂还没反应过来,只是点了点头。 公孙策忙起身问:侍卫说她站哪个位置? 杨疏颂眼中闪过一道光,为了再次确认,他急匆匆跑出去当即将那八个侍卫叫了过来 八名侍卫都长得很高大,杨疏颂精挑细选出来在各国居住的使者公馆这里充当大宋侍卫队的门面的,一看就是训练有素,齐齐一字排开站在门口遮住了一大半的光线,屋内顿时都显得黯淡了不少。 杨疏颂将公孙策的话问了一遍,点着当中的几个人回答。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门外面,白玉堂缓缓伸手悄悄勾了勾展昭的手指。 展昭浑身一怔,下意识看了眼前面背对着他俩的公孙策三人,突然感觉心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当即悬空了起来,他侧脸看向白玉堂,立即蹬了瞪眼睛。 白玉堂温柔地笑了笑,继续勾着他手指玩。 展昭只觉得心痒如麻,一把握住白玉堂的手指攥紧在掌心,又用劲捏了捏他的指尖,像是惩罚白玉堂不听话一般。 白五爷这才没了动静,他脸上的笑意浅浅的,平时看着冷锐的丹凤眼也柔和了许多,似乎浑身都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 白玉堂曾在展昭离开后陷入无尽的孤苦与恐惧,他也想过无数遍,若是老天爷能给他次机会再见到展昭,他会如何如何 这个想法虽然荒诞,但是白玉堂无法控制住自己不去不想。可如今真的实现了,展昭牵着他的手,白玉堂这会却格外地平静了。 阳光透过门窗照进来,细微的浮尘在金辉的照耀下裹着空气中流动的风轻轻弥漫着。 白玉堂和展昭肩并肩站在一处,地上的影子也互相依偎着。 几个侍卫回答完杨疏颂的问题,公孙策心里的疑虑就差不多解开了,包括杨疏颂自己在内,也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众人如今按照这几个侍卫看见当时屋内影子详细的描述汇总重新得知,面对着圆桌大发雷霆,颐指气使的才是段玉瑕,而蜡烛落地的地方是在桌沿偏外一点,靠近桌旁站着的是段玉瑕的侍女,所以只有一可能,蜡烛是侍女伸手往外挥落倒地的,而且还是段玉瑕授意的,所以如庞统所言,这一切的确都是被计划好的。 可是段玉瑕能去哪里呢?她的侍女从昨晚呼叫完公主趁乱之中便也不见了踪影。 又是一番沉默,这时白玉堂抬了抬眼,突然揉了几下鼻子。 展昭侧脸看着他,由于不想打扰到其他人的思绪,不由轻声问:还能闻到之前你说的香味? 白玉堂眉心深锁,他深呼吸了几次,再次反复确认着,不禁睁大了眼睛道:那股香味突然没有了。 白玉堂的话将公孙策道目光吸引了过去:什么香味? 公孙策确定打自己进屋开始就没人跟他说起过这事,于是又瞧了眼杨疏颂,眼神大意是问他白玉堂说的香味是怎么一回事。 至于庞统,公孙策不仅不想去看他,而且已经极力地在说服自己努力忽视掉庞统打量他的灼灼目光。 公孙策这些日子有时候闲下来还是会想想这事,可是他思来想去都没想通,明明是他救了庞统一命,怎么反倒还惹了这个煞神! 难不成他是想以身相许来报答自己的救命之恩? 公孙策也会因为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弄得苦笑,从本质上庞统跟他就不是一路人,因为庞统没有龙阳之好,断袖之癖! 对于白玉堂的反应,展昭自然是相信的,他也知道玉堂不可能会在这么严肃的事情上开玩笑。 展昭看清杨疏颂一脸茫然的表情后,转而对公孙策道:先生,我们都没有闻到什么气味,但是玉堂从这个院子一进来,进屋后就说闻到了一阵香味。 白玉堂衣摆翩然间已经走动换了几个地方,最终还是对公孙策和展昭缓缓摇了摇头。他都觉得有些奇怪,怀疑方才闻到的香味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公孙策对这件事还是重视了起来,他出自神医庄,那里不止栽培着世间将要灭绝的奇花异草,还有数以千计的与医毒方面有关的藏书,所以天下间奇花异草的药性与药理摆在公孙策面前都难不倒他。 第97章 雕有万寿菊的圆桌上,只剩下半截的玉烛立在烛台上依旧通透明亮。 公孙策清秀的脸庞上温润的神情微微一滞,目光迅速地下移,落在地上那细微的一层薄薄的烛泪上。 地上的烛泪是淡粉色的,可蜡烛却白如凝脂! 公孙策只感觉大脑一瞬间窜过了什么东西,他唤住已经走出去准备让门口那八名侍卫先退下的杨疏颂。 等会。公孙策转过身来面向门口。 庞统一直看着他,此刻公孙策神情认真,那双眸子熠熠生辉,分外吸引人。 杨疏颂闻声立即让已经动身准备离开的八名侍卫回来。 公孙策刻不容缓,走出去问道:昨晚你们有没有人出现过精神不振或者比平时精神还过于抖擞的状态?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从何说起,沉默间有人突然道:属下自从被杨大人调来公馆保护大理公主,每天晚上的精神都特别好! 身旁几个护卫纷纷笑了起来,大约是以为他因为被派来保护美若天仙的大理公主才会如此。 这人抿抿嘴,眉染忧思,让这些损友们安静,才接着道:不瞒诸位大人笑话,属下嗜酒如命,一到晚上若是不喝点酒提提神站着都能保准睡过去,可是杨大人纪律严明,自从来这公馆值岗,晚上我就没再碰沾过酒,说来奇怪了,精神却是越来越好了! 白玉堂不由走到了公孙策身边。 此事干系重大,在学生面前只管实话实说,绝无人为此治你们的罪。公孙策盯着其他人道:你们当中没有人站在站着就犯迷糊的吗? 出现幻听算不算?当中有个侍卫嘴唇微动,犹豫了下才嗫嚅着开口。 自然!公孙策用力点头,双瞳明显亮了起来。 ----------------------- 作者有话说:戳进来看到这里的亲们看文案入v公告。 更新继续。 第94章 大理国山峦高原众多, 山川秀丽,绵延不绝,于是在这样的自然环境下诞生了许多大理国才独有的奇花异草, 它们的功能与特性也为大理国蒙上一层神秘的色彩。 粉梓树便是当中的一种。 粉梓树高可达两丈有余,树干粗大,裹在外表的树皮漆黑粗糙,夕阳落山之后树本身便能发出一种馥郁的幽香,能将周围十几丈的虫蚁吸引过来, 并且还能迷惑人的心智,产生一种至幻的效果。 段玉瑕昨晚使用的便是粉梓树干中的汁液。划破粉梓树外粗糙的黑色表皮,就会渐渐渗出少许浅粉色的粘稠汁液,这些汁液正是粉梓树本身香味的来源。 一棵粉梓树养大需要十几年的时间,所以哪怕在大理国也极其稀少, 这些汁液更是弥足珍贵。 段玉瑕正是将粉梓树的汁液滴在蜡烛上,烛火燃烧时能将香味加倍渲释出来, 渐渐蛊惑了门外看守的侍卫, 可她是用什么手段离开的, 公孙策依旧无法解释。 房中日光的充盈, 时间便也在其中一点点的流逝, 很快就到了正午饭点的时候。 白玉堂见面前几人因为段玉瑕失踪的事情都揪着眉头, 于是提议众人先用餐, 等吃饱了再想当中的不解之处, 而他自己也在等, 希望雪昙能给他带来好消息。 杨疏颂还要去城门口找慕薛,于是跟几人告辞一人先走了。 余下的四人也出了使者公馆,虽然此刻是到了用餐的时间,但街上来来往往的百姓依旧不少。 许是今日天气好, 明媚的阳光一扫往日的寒阴,路上百姓们的脸上也透着暖洋洋的笑意,街边的小商贩依旧还在卖力地还吆喝着,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饭菜香,人间烟火味十足。 展昭和白玉堂并肩走在前面,街旁古树的倒影斜落在地上,他俩人的身影倒映在地上合而为一。 展昭想回府衙,白玉堂则想带展昭去醉日阁吃顿好的,但是碍于背后跟着两个很亮很亮的大灯泡,他不可能和猫儿有单独相处的时间。 想想自己才进了一趟军营,晚上赶回来想着陪陪猫儿,第二日就发生了段玉瑕失踪的破事,于是白玉堂愈发不爽了。 公孙策不疾不徐地走在白展两人几步之后,庞统则与公孙策并肩步伐一致地走在他身旁。 公孙策努力做了一番心理建设,才缓缓侧过头扯出一抹笑来,他看着庞统,心想这个男人的确长的很有狂妄的资本,哪知还没来得及开口,庞统便微微转头已经看了过来。 庞统也没说话,只是眸中浸了一层笑意,在暖绵绵的阳光下愈发显得柔软轻和,完美的五官英气逼人。 公孙策心里咯噔一响,欲言又止,强迫着自己把视线转开。 庞统薄唇微勾,目光停留在公孙策白皙的侧脸上没挪开分毫,他嗓音冷而魅惑:公孙先生方才想跟本王说什么? 公孙策:他能说他突然忘记了吗? 庞统的嗓音徐徐入耳,仿佛就靠在他耳畔轻叹一般,公孙策只觉得背脊有些发凉,可耳朵却是火辣辣的。 庞统锐利的眼神依旧没放过身旁之人,他盯着公孙策的容颜又瞧了一会,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稀奇的事物一样笑了起来:公孙先生,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公孙策咬紧牙关,有种想骂人的冲动,他的脸之前到底有没有红他看不到,可因为庞统笑说了这么一句,这会的确感觉面皮发热得厉害。 庞统觉得自己今日在公孙策面前总算是胜了一筹,这种感觉就像他第一次挂帅出征大获全胜一样,心里真的是舒坦得不得了!他想着不如再接再厉,总比公孙策当自己是个透明人来得好! 公孙先生庞统拉长了音徐徐开口。 差点忘记了件事!公孙策神情忽变,自言自语起来,完全忽略了身边的某人。 他抬头目光直视着前方,不由加快了脚步追赶着前面的白玉堂和展昭,一边喊道:白少侠,学生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庞统快到嘴边打趣公孙策的话又憋了回去,脸色很难看,幽深的眸子里刺骨的寒意席卷而来。 既然是好消息,白玉堂没有理由不听,何况唤他的还是公孙先生,白玉堂驻足,十分认真的转过身来等着公孙策走近。 展昭自然也停了下来,他仰头望着天空,看着自由自在漂浮在天幕上的云朵,心情不知怎么竟觉得格外轻松,完全没有因为大理国公主失踪一事而惆怅万分。 意识到这一点的展昭觉得自己近来失职了,不管怎么说,他此刻这种置之事外,轻松的心态就十分的不妥! 他微微侧眼去看白玉堂,明白这样轻松的心情,只有玉堂能带给自己。 先生,什么好消息?待公孙策走近,白玉堂面上透着淡笑问道,此时风流倜傥的贵气公子手上就只差了一把折扇。 忙着正事学生都差点忘记了。公孙策发自内心的笑着:白玉堂,你哥哥嫂嫂们都从陷空岛过来了! 方才还仰头感叹着风和日丽的展昭顿时绷紧了一颗心,不由紧张了起来。 白玉堂也有些吃惊:什么时候的事情?爷怎么不知情? 这时候才过了新年,珍儿又还那么小,大嫂他们哪有空上汴京城来,白玉堂觉得这个消息肯定是误传入公孙先生耳朵里的,先生不会撒谎,但此事的确可信度不高。 见白玉堂一脸不信的神情,公孙策继续道:早上你和展护卫前脚刚走,你四哥就和白顺来了,他们以为你还在军营,也不是来找你的,只是送了几份谢礼来。 这谢礼自然是谢包大人,当时白玉堂盗取三宝已经犯下大罪,若是没有包拯慧眼识英才,换了旁人执掌开封府衙,白玉堂也不一定能安然无恙,所以这礼是闵秀秀的心意。 白玉堂张了张嘴,脸上的表情无法言喻,愣愣的叹道:真的都来了? 学生早上可只看见你四哥还白顺,倒是听你四哥提了一句,你其他几位哥哥恐怕是在醉日阁落脚吧。公孙策如实道来,他看着白玉堂,琢磨不清楚白玉堂这是高兴呢?还是惊讶呢? 白玉堂心里已经十分清楚了,他看向展昭,笑道:大嫂都来了,猫儿,你这会得跟爷去醉日阁了吧。 展昭下意识去瞧公孙策,正巧公孙策也望向了他,展昭硬着头皮迎上他们的视线,只觉得今日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有种想捂眼睛跑路的冲动。 玉堂他咧嘴笑着看着白玉堂,小心翼翼地开口,试探道:不如改日?你看他们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还是休息几日,展某再去 这声玉堂透着讨好的意味,当真是唤的五爷心都酥了,只是眼下不是他心软的时候。 啰嗦什么,跟爷走。白玉堂眼疾手快已经一把抓住了展昭的手腕,随即看向公孙策正色道:先生,我们先告辞了。 第98章 展昭没来得及跑路,已经被白玉堂拉着走远了。 直到长街上再看不见那两抹身影,公孙策才反应过来,他叹口气,忽然又忍俊不禁地抿了抿嘴角,觉得白玉堂和展昭两人这般也挺好。 可能展昭自己都还没发现,白玉堂的出现,让他的生活不再是忙于巡街、查案、捉拿逃犯 公孙策继续往前走了两步,突然意识到什么,立即转过身往回看,他们来时的道上树影稀疏,人来人往,唯独不见庞统的身影。 公孙策立在原地,清风徐来,拂过他身上青色的衣袍。 他秀眉微微蹙了蹙,良久才缓缓舒展开,公孙策突然松了口气,走了也好,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何必纠缠。 牌匾上,醉日阁三个大字在明媚耀眼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此时气候转暖,酒楼大门处厚厚的门帘已经撤下去了,厅内人声鼎沸,酒香四溢,几个灵活的小厮站在门口招呼着进去的酒客。 白玉堂拉着展昭一路急匆匆地赶至醉日阁,一靠近,嗅觉便像是全打开了一样,鼻尖萦绕着全都是美酒佳肴的香味。 白玉堂没急着进去,他低头看了眼被自己紧紧握住的展昭的手心,缓缓松开道:猫儿,你掌心都出汗了。你紧张? 展昭此刻也顾不上自己的心思被白玉堂识破,他紧紧握住白玉堂的手不想松开,只有这样,他心里的忐忑和不安才能渐渐被压制下去。 白玉堂眉眼温柔,薄薄的阳光落在他脸上,宛若渡上一层会发亮的萤光。 他将展昭拉近,轻声宽慰着:猫儿,别怕,一切有我在。 此时醉日阁二楼面向长街的一间单独的雅间里,站在窗旁不经意瞥见这一幕的萧蹊南幽幽叹了口气,随即装作若无其事地将窗户掩上。 他笑着转过身,看向坐在桌旁的几位:卢大嫂,几位哥哥,酒菜已经上齐,你们看可还要再添几个菜? 闵秀秀起身招呼着萧蹊南坐下,十分满意道:有你这般贴心的招待,已经够了。她看向卢方和其他人:想不到五弟来一趟开封府,还能结交这么好的兄弟。 蒋平摇着羽毛扇笑着点头。 闵秀秀忽然凑近萧蹊南,问道:萧公子,你成亲了没有? 卢方张了张嘴,万千愁绪只化作了一声低语:秀秀,你别吓着萧兄弟。 徐庆碰了碰韩彰的胳膊,低声道:感觉大嫂自从怀孕生下珍儿之后,就特别喜欢做媒给人牵红线。 韩彰点头,好像上一回展昭在陷空岛的时候,大嫂也是这样问的。 萧蹊南汗颜,他今年已到而立之年,怎么在卢大嫂面前却有种自己年轻了十来岁的感觉。 难不成当真是身边缺少对他嘘寒森*晚*整*理问暖的人,从而产生错觉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一路陪伴的亲们~ 第95章 初春的阳光舒软绵长, 金灿灿的光芒落在房屋的飞檐翘角之上。 展昭被白玉堂炙热的眼神盯着脸皮火辣辣的发烫,他忙将掌心从白玉堂手中抽出来,默默背在身后拭了拭手心的汗渍。 白玉堂低头无奈的笑着, 神情温柔的不像话,若是此刻有位认识锦毛鼠白玉堂的人经过,准得会被他这副缱绻柔情的模样惊掉了下巴。 一阵阵轻柔微和的风从长街上吹过,拨动了街旁店门前的彩绘红灯笼。 灯笼在风中打着旋,上面的彩绘作画栩栩如生。 白玉堂和展昭还站在醉日阁门外, 往来都是进出酒客谈笑的声音,耳畔的发丝随风轻扬,在两人之间轻轻摇曳着,一直轻浮着未落下。 展昭抬眼看向白玉堂,眸光认真, 缓缓开开口:玉堂,我要你答应我。 白玉堂触及到展昭认真的视线也不由认真了起来, 他唇畔的笑容渐渐掩去, 慢慢严肃的点了点头, 可看着展昭时的眉宇依旧无尽温柔。 展昭最怕白玉堂这样盯着自己瞧, 好像生怕周围的人不知道他对自己的心意一样。 而展昭的担忧和顾忌正是来源于这样温柔的白玉堂。 你说, 爷认真听着。白玉堂在展昭眼中看到了纠结和焦虑, 他言辞诚恳, 语重心长道:我白玉堂还是那句话, 你相信我, 一切有我在。 白玉堂丹这双黑眸深若幽泉,里面映着展昭的脸庞,还有浅亮的日光。 展昭张了张嘴,看到玉堂这副情感真挚的模样竟不忍心将原本想讲的话说出来。 可是展昭想说的话的确是两人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他纠结了一番到底还是说出了口。 你展昭不敢去直视白玉堂的目光,瞥开视线道:没有我允许,不准将我们的事情告知任何人。 白玉堂微抿薄唇,噙着一抹冷意,他看着展昭因落满日光而透着薄红的脸颊,唇角缓缓松懈开来,认命的叹了口气。 展昭看了他一眼,便知道白玉堂这是答应了。可展昭这会还有些不安,这种不安是来自于等会要去见玉堂远道而来的几位义兄和嫂嫂。 白玉堂将展昭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收纳入眼底。他心疼,心疼猫儿为他们两人的事情想的这么多,他也气,气展昭瞻前顾后! 可是白玉堂也清楚地知道,猫儿会说出这番话的原因。他是怕流言蜚语落在自己的家人身上,怕自己陷入阴霾之中。 如果是上一世,刚意识到对展昭有情愫的白玉堂或许会因为世俗二字而感到犹豫彷徨,可现在,浴火重生的白五爷就是为了他展昭来的,所以这一世,这些在他面前都不足为惧了。 路旁经过的百姓们有不少注意到了展昭,加上他今日也是官袍着身,神情凝重地往醉日阁门旁一站,想不惹人注意都很难,甚至还有不少趁着饭点相约来醉日阁用餐的百姓们看见展昭身姿挺拔的背影,不约而同止住了脚步仰头盯着醉日阁的大门不敢上前,纷纷猜测里头是不是藏了什么逃犯,或者醉日阁的哪位犯了大事! 旁边百姓们的目光让展昭觉得不妥,忙走近白玉堂身边伸手推搡了下白玉堂的手臂,低声道:走吧,你不是急着见大嫂他们吗? 白玉堂盯着展昭的侧脸看了又看,唇畔缓缓勾起了暖人的笑意。 两人从酒楼门口进去,展昭不禁言瞥了白玉堂一眼,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对闵秀秀的称呼,他张嘴想解释什么,才发现好像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就是白玉堂那丝毫不知收敛的笑意让他感觉臊 得厉害! 醉日阁内如今又换了新景象,之前拥成一簇簇的红梅还有梁柱上的雪绸都撤了下去,此时热闹的大堂内,轩窗微敞,阳光倾泻而入,落在客人们喜笑颜开的脸上,像笼上了薄薄一层金光,驱散了冬日的严寒。 春日将近,就该是这样。 楼梯口处立着一尊足有半个成年人高的青花瓷大摆件,瓶身上描绘着山水景象,看着价值不菲,应是萧蹊南近日的新收藏。 主子们都在楼上雅间里,得了空闲的白顺倚在楼梯口的扶手上,正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身旁店小二的话。 许是来到汴京城没见到五爷,白顺此刻看上去无精打采,一副蔫了吧唧的模样。 看着萧掌柜领着白玉堂和展昭渐渐走过来,店小二突然站直了身子,甩起了耷拉在肩膀上的长布条。 咳咳,做什么白顺捂了捂鼻子,干净的脸庞上眉头紧皱着,他抬眼一瞧,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若不是眼花,本应该在军营里的五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萧掌柜本想带着白五爷和展大人去楼上的雅间,这才走近楼梯道旁,就看见白五爷家里的那位小厮双眼直发愣的样子,他不由轻唤道:白顺小哥?看什么呢? 白顺张着嘴:我咋看见我家五爷了 展昭瞧了白玉堂一眼,忍俊不禁的低下了头,本来还有些忐忑的心情也消散了一半。 白玉堂耳尖有些发热,突然不是很想承认这傻孩子是他陷空岛是人。 白玉堂清了清嗓子,该有的风姿丝毫没减退,一身白衣赛雪,仙人之姿。 白顺。白玉堂薄唇微启,冷冷喊了两个字。 萧掌柜忍着笑,对展昭俯了附身,悄悄走开了。 听到这句声音,白顺打了个激灵,骤然回神,待看清楚站在自己面前的白玉堂,不由欢喜雀跃道:五爷! 五爷,小的可算是见到你了!若不是白玉堂那双视线凌厉的丹凤眼透着寒意,白顺差点高兴的飞身扑了过去。 白玉堂露出嫌弃的眼神,越过白顺直接上了楼梯,走了两步,他又停了下来等着展昭。 白顺见到白玉堂十分高兴,乐在后面跟展昭行礼:小的见过展大人,这些日子,多些您照顾我家五爷了。 第99章 展昭看白顺这么热情,也不好说什么,将这个原本自己不太喜欢的称呼收了,只是白顺说到照顾,还不知道到底是谁照顾谁呢。 展昭迟疑地抬头看了白玉堂一眼,却见对方站在楼梯上,面露不悦,不知道谁又惹到他了。 猫儿。白玉堂轻唤了一句,随即又冷着双眸转移目光看向白顺,道:还不前头带路,大嫂他们在哪里? 白顺缩了缩脖子,数日未见五爷的喜悦一下子被瞪的消失殆尽,他闷着嘴一鼓作气地登上阶梯从白玉堂身旁迅速跑过,直往前边带路去了。 展昭想笑,但碍于白五爷这副威慑小厮的冷漠面孔又不太好直接笑出来,他走到白玉堂身边,两人肩并着肩踩着阶梯一步步经过二楼楼梯间走上了三楼。 看着白顺缩着脖子头都不敢回头的样子,展昭没好气的看了白玉堂一眼:这么凶做什么?都是关心你的人。 眼下到了三楼,楼下酒客们的欢笑声明显减轻了许多,两侧都是刻着吉祥花雕纹路的门扇,延伸而去的长长的过道显得十分静谧,只有背对着的窗户大开着,投进来缕缕明媚的阳光。 白玉堂的心又活络了起来,他伸手抓住了展昭的手,想就这样牵着他走完这段短暂的路途。 展昭用力缩了缩手指尖,可惜没能将手抽回去,幸好走在前面带路的白顺一直没回头,他警告地瞪了白玉堂一眼,由着对方去了。 只是没走几步路,白顺便在过道尽头的一间雅间前停了下来,白玉堂只能将展昭的手松开。 白顺轻轻扣了扣门,没过多久门便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雅间里飘着酒香,萧蹊南八面玲珑,替白玉堂将闵秀秀还有几位兄长照顾的很是周到。 起身过来开门的是蒋平,他一眼就看见了白玉堂,面容上的喜悦难以掩盖。随即蒋平的视线又落到了站在白玉堂身旁的展昭身上,他虽不露声色,可心里突然沉了沉。 蒋四哥。展昭一如既往地笑着。 蒋平和展昭彼此点了点头,微微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五弟!白玉堂还没进屋,闵秀秀抬眼看见了来人,已经喜不自胜,当即从桌旁起身走过去拉着人进来。 除了蒋平,白玉堂其余的几位兄长也半年多没见他了,自是满眼看着白玉堂。 趁着白玉堂和蒋平回桌的空隙间,展昭眼疾手快地扯下悬挂在自己腰间的玉佩坠子,迅速塞进了怀里。 徐庆提着酒壶将酒斟满了,端着杯子伸到了白玉堂面前:你这小子,一走数月,当了官儿了,也不知道写信回去传个消息! 三哥。白玉堂接过了酒杯,当即喝了口,一杯见底又将杯子递了回去:多谢三哥,还是三哥了解小弟的喜好。 嘿。徐庆砸着嘴,扭头去看韩彰:奇了怪了,咱们五弟可不会说这样好听的话。 展昭还站在门口,他将玉佩扯下来的掌心这会还隐隐发烫,看着玉堂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样子,展昭突然无法抬脚跨过这道门槛走进去。 萧蹊南眼尖,展昭神情落寞的这一幕没逃过他眼睛,他正想起身过去打招呼,白玉堂已经安抚了闵秀秀坐下,比他更快一步动身走到了门旁。 白玉堂倚在门上,风姿绰约,展开笑颜对门外的人打趣道:猫儿,你这会还怕生呢? 已经起身的萧蹊南又自觉的挪了个位置才坐下,于是屋内的八仙桌旁,就只有闵秀秀的右手边还空了两个空位。 萧蹊南则靠近在闵秀秀的左手边,刚在他身边落座的蒋平轻拂着羽毛扇,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闵秀秀歪着脑袋看着被白玉堂拉进来的人,顿时笑开了:展兄弟! 展昭硬着头皮,下意识握住巨阙的尾指尖也有些抖,索性隐藏的极好没被任何人发现。 卢大嫂。展昭一袭绯红色的官袍着身,拱手给闵秀秀还有白玉堂其他几位兄长见礼。 展昭,过来坐,三哥敬你一杯。徐庆是嫉恶如仇、爱憎分明的个性,白老五不知天高地厚地盗了三宝,展昭还在包大人面前不弃前嫌力保白玉堂,徐庆是由衷的认了展昭这个兄弟。 白玉堂疑惑的看了眼徐庆,自家三哥对猫儿的态度倒是有些出乎他意料。 白玉堂往旁边坐下,将靠近闵秀秀右手边的第一个位置让给了展昭。 萧蹊南提着斟好酒的白玉酒杯对白玉堂晃了晃,脸上的笑容意味深长。 作为明眼人,萧蹊南知道白玉堂打的是什么主意,闵秀秀在陷空岛的地位那是说一不二,白玉堂这是想让展昭在卢大嫂面前多博一份好感呢! 看白五爷满眼都是展大人,被无视的萧蹊南挑了挑眉,默默低头抿起了酒。 也是,不比自己在汴京城这数年来有个断袖之癖的头衔亮着,白玉堂和展昭可谓是前路漫漫,当中不知道还有多少曲折在等着他俩呢。 ----------------------- 作者有话说:谢谢支持的亲们~ 第96章 雅间内, 众人推杯换盏,欢声笑语不断。 醉日阁新出了几道菜,自然被萧蹊南点着送上了桌。 汴京城周围河流交错, 回春之际水产丰富,桌上有一道名叫香汁清蒸鱼引起了白玉堂的主意。 白玉堂重生后来醉日阁期间从来没见过,但他却十分熟悉,因其微甜且香滑细腻的口感,所以上一世展昭倒是对这道菜, 何况猫儿本就是爱吃鱼的。 白玉堂原本还想问这这件事来着,到这会才反应过来这是醉日阁厨子们研究出来的新菜品,近日才推呈出来,不知道里面添了什么新香料,令人回味无穷。 于是桌旁就有了这样一幕, 白五爷为展大人添茶倒酒,嘘寒问暖, 还顺带剔着鱼刺剥着虾夹夹菜, 问题是白玉堂用的是他自己的筷子, 展南侠也不嫌弃。 闵秀秀看在眼里, 只当自家五弟如今已和展昭化干戈为玉帛, 五弟日后还要在汴京生活的, 看他们两人交情好, 没有矛盾了, 闵秀秀自是比谁都高兴! 至于展昭对白玉堂夹给他的菜照单全收, 定是碍于白玉堂的颜面,何况大家也从未见过自家五弟对哪个人如此示好的时候。 如此一想,闵秀秀愈发觉得展昭这个性温和谦厚,人也温柔的不行。 展昭这会哪里敢说什么, 心里倒是将白玉堂念了好几遍,方才在酒楼门口还说着让他举止收敛来着,这会全露相了! 展昭耳尖透出一片粉红,一个劲地闷头吃菜,谁都不看。 靠近窗台的花梨木桌案上洒下一片片金光,衬着桌上的纹路条理愈发清晰,透出润滑水亮的光泽。 桌上紫金瑞兽熏香炉里缓缓腾升起袅袅香烟,随着从窗口吹拂进来的微风,幻化成各种形状悠悠飘散,透出清甜淡雅的梨花香,最终藏匿在雅间的各个角落里。 蒋平仰头一口喝完萧蹊南替他斟满的一杯酒,放下杯盏后,他那双细小的眼睛瞥着白玉堂正剥着虾壳的双手,本该是握着长剑的修长指尖如今沾满了亮晶晶的鲜虾汤汁。 明虾的毫须细长,个体丰润,白灼之后呈现出橘红色,壳薄肉嫩,在白玉堂好看的指尖下很快就把壳肉分离了。 白玉堂面前堆着一小堆的虾壳,他连续剥了好几只,盛在白亮洁净的小瓷碗里,他用虾肉沿着瓷碗里边像后厨里的人用瓷碟摆盘一样一只挨一只散开,宛若绽开的花瓣一样。 一切弄好后,白玉堂取过白巾擦干净手,脑海里突然回荡起展昭在酒楼门口跟他说的话,没有允许不得让大家知道他们的关系,于是只能悄咪咪地将小瓷碗递到了展昭手边。 虽然说他是悄咪咪的,但一家人都坐在一张桌子上,哪有看不见的。何况白五爷的表情可丝毫没收敛,他眉眼透着笑,跟外面的日光一样温暖,看着给猫儿的作品还有点自豪。 入眼就是这么一晚肉质呈粉橘色的虾肉,展昭的大脑突然懵了懵,耳后根继续发热,他估摸着这会自己的脸应该和这被煮熟薄好壳的虾子是一样的颜色。 萧蹊南捏着筷子抵在唇畔,看着白五爷和展大人之间的相处模式有些移不开视线,难不成是他想岔了?这两人压根就没打算暂时对家人们保密一段时间? 白五爷其实是没打算掩着藏着,若是大嫂和哥哥们看出来了更好,他索性就直接承认,还懒得开口了。 可是,展昭有自己的顾虑。 白玉堂无论是在金华白家还是陷空岛,那都是人人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小祖宗,因为他父母早逝,机缘巧合之下被江湖上一位来无影去无踪的游侠看中,便起了收他为弟子的冲动,白大少爷这才狠心让那位高人将其带走,一别数年,白玉堂学艺精湛了才归来。 所以在白大少爷夫妇面前,尽是挑最好的给白玉堂。 第100章 陷空岛的几位也不例外,白大少爷与其余四鼠本就是熟识之人,白玉堂年纪最小,学艺出来还只有白顺现在这般年纪,凭着狂妄和热血在江湖上惹了不少祸事,白大少爷本着想在江湖上为自家二弟闯祸之后寻个可庇佑的地方,遂想让几人结拜为异姓兄弟。 哪知白玉堂一手寒剑闯荡江湖,因其年少华美,眼里揉不得沙子,看见毒邪之人下手果断狠辣,得了个美修罗的称呼,先他一步拉着陷空岛四位兄长结义成了拜把子的兄弟,换上卢家庄五义厅的匾额,更传出了个响当当的名号锦毛鼠白玉堂! 那时候的白玉堂任性,率性而为,展昭现在想想,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因为他家人们太过宠溺于他了。 展昭心里轻叹气,想着这么个小祖宗这样贴心的照顾自己,真不知道是他展昭几世修来的福气。 展昭默默吃了个虾,白玉堂看上去十分随意的取过原本摆在白瓷碟旁的酱汁碗摆到了展昭面前。 卢方和韩彰相视一看,隐隐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具体的又说不上来。 徐庆满脸通红,明显是今日心情好,喝高了。 蒋平眉头浅蹙,看不下去了,遂开口道:老五,四哥带着顺子回去后,你在开封府可发生什么趣事? 闵秀秀哪里见过白玉堂平时跟他们在一起做过这样到事情,他嫌弃白灼虾剥壳麻烦,若是无人给他去好壳,他也绝不会弄脏自己的手,情愿不吃的。 蒋平这突然一开口,成功将正思衬着事情的闵秀秀的注意力转移开。 包括萧蹊南都停著看向了白玉堂,手指尖捏着白玉酒杯轻轻打着转。 去年白玉堂突然离开汴京城,萧蹊南与蒋平经过小半年的接触,倒是将这位蒋四哥的脾性莫得一清二楚。 萧蹊南是不清楚狡猾如狐的蒋平突然说这句话转移大伙的注意力是不是因为看出了什么,但是他这会的确很想听听白玉堂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萧蹊南薄唇微张,抿着酒偷乐:白五爷的趣事?那肯定是和展大人有关系的。 白玉堂的大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他方才的注意力都在身旁的展昭身上,哪里知道四哥突然开口唤他做什么! 闵秀秀赞许的看了蒋平一眼,这一桌酒菜大伙都快吃完了,她正愁没办法直接开口问五弟有关他心上人的事情,四弟这样一问,她岂不是正好能顺势而为接上去。 展昭看白玉堂久久不开口,端着已经见底的酒杯装模作样的靠近唇边。 白玉堂不苟言笑的时候,眉眼都覆上了一层凉薄的寒意,那双眼廓分明的丹凤眼里透着傲视天地的气势,随着他缓缓松开的唇角露出一抹淡笑来,让旁观的展昭都忍不住屏了屏气息。 白玉堂的气质,那晚在陷空岛的醉月居里展昭就感受到了,如今想起来也是很难准确的形容。 不同于庞统久经战场厮杀带出来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盛气,白玉堂冷静时若被漫天冰雪包裹住的金盏花,临冰盛放,傲雪之中透着浩然正气,可金盏花与之比较还少了一点,那就是冷艳。 白玉堂迎上蒋平那灼亮的目光,一直没开口,他心里在揣度着,四哥这问话是何意? 白玉堂认为这些人当中,除了已经知道他对猫儿心意的萧蹊南,四哥那双精明的眼睛和七窍玲珑的心思,应该会是最早察觉到他和猫儿关系的那个人。 反应过来的展昭左右看了看,欲言又止。 不是不就是一家人闲谈几句,怎么让他有种围观博弈的错觉? 闵秀秀和白玉堂之间隔着展昭,她点头道:是啊,五弟,若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牵绊住了你,凭你的定性,是绝不会在这里待这么久的。 这现在连过年都不回去了。闵秀秀渐渐小声了下来,眉眼微低,脸上满是哀怨,揪着袖口轻拭着并没有眼泪的眼角。 白玉堂平时游山玩水,不知道跑到哪个天涯海角去了,可是一到每年的新年还是会准时回去,要么在陷空岛,要么在白家港,去年这情况还的确是头一遭,要不然闵秀秀怎会以为他是为了心上人才留在汴京的。 卢方这是第一次见萧蹊南,怕对方见到自己家里这样的场面尴尬,遂举杯示意对方喝酒,韩彰也忙举杯相引。 白玉堂和蒋平他们倒是早就见怪不怪了,这是大嫂众多计策当中的一种罢了。 可闵秀秀的确演技炉火纯青,看的身边的展昭倒是有些慌了,他忙抬腿在圆桌底下踢了白玉堂一脚,并且还瞪了白玉堂一眼。 白耗子,等会把大嫂惹不高兴了,看你怎么办! 五爷抿嘴,表示心里不是一般的委屈。 蒋平飞快的摇着手上只有三根灰白色羽毛的扇子,心里哎呦地喊着:不得了了,这可真不得了了!白老五啊白老五,你可真是小祖宗啊!一时兴起盗个三宝,竟然还把自个给搭进去了!放着天下间那么多美人瞧不上,竟然看上了个带把的! 偏偏看上谁不好,对方还是名誉满江湖,朝堂新秀的展昭!这不是害人家展大人嘛! 展昭那一瞪,白玉堂甘之如饴。 本就对他俩起了怀疑心思的蒋平如今哪还能看不出来! 四哥,再来点酒。看众人的注意力都在闵秀秀和白玉堂身上,萧蹊南忙靠近蒋平笑着给他续了杯酒,算是给他压惊。 你蒋平看见他眼中的笑意,微微一愣,手中的羽毛扇子摆得更块了。 萧蹊南压低嗓音道:四哥勿恼,咱们且看看再说。 你!蒋平虽然气的不行,但是脑海中那跟根名叫理智的弦紧绷着没断裂。 好几个萧蹊南,枉四爷我将你当兄弟,你竟然知道这件事还替老五瞒着,之前他那么旁敲侧击的打听与老五心上人有关的消息,萧蹊南硬是没透露半点风声出来! ----------------------- 作者有话说:三更。 谢谢继续支持的亲们~ 第97章 蒋平知道这是件多大的事, 他也怕自己情绪不对待会没忍住直接捅了出来,那可真的要搅得鸡犬不宁了。 他瞧了白玉堂和展昭一眼,自家五弟看展昭时眉眼温柔的那副模样, 当真是没眼看。 蒋平狠狠咽了咽嗓子,借着尿遁先开门走了出了。再大的气蒋平也只得自己憋下去,他心塞啊,人太聪明了也遭罪! 白玉堂不明不白的挨了展昭一脚,自是也不愿意吃亏, 伸手一把捏住刚刚用好餐将胳膊放下来的展昭的手。 雅间的八仙桌上铺了红底掺金丝绣成的蓝绿花卉的桌布,在日光的照耀下隐隐闪亮,颜色鲜艳,还透着喜气。 白玉堂将展昭的手握在掌心,故意使坏地捏了捏, 桌布很大,将八仙桌团团罩住后还超过了桌沿几寸, 两人的动作自是无人察觉。 白玉堂心情大好, 面上还是不露声色, 一副淡然的模样。 大嫂, 别演了。白玉堂无奈, 看向闵秀秀道:小弟天天住在开封府里, 能有什么趣事, 包大人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不过小弟跟着猫儿倒是经常出入案发现场, 不知大嫂你对这些有没有兴趣? 闵秀秀摆手:算了,算了,权当大嫂没问。 卢方忍着笑,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还是只有老五这样,自家媳妇才无处可使脾气。 徐庆满脸通红,耷拉着脑袋坐在桌旁,蒋平开了门,外面微凉的风透进来吹在徐庆的身上还挺舒服,他茫然的看了众人一眼,摇摇晃晃地起身也离开了雅间。 韩彰看了闵秀秀一眼,转移目光看向白玉堂,一脸正色道:老五啊,你大嫂怕你不高兴,没敢直接问你。 闵秀秀喝了口香茶,面上透着淡笑,满眼宠溺地望着白玉堂。 白玉堂忙道:大嫂,小弟虽然顽劣了些,之前盗三宝也是意气用事,如今知道错了。都是一家人,你们有话就说,这般只会让小弟愈发不安。 韩彰忍着笑,闵秀秀立即给韩彰使了个眼色。 萧蹊南扶额,白五爷啊,这可是你自己给自己挖的坑。 韩彰接着说道:听锦堂和黎芸妹子说,你上回回了趟白家港,跟他们说你已经在汴京城有了心上人 蒋平开了门后下楼看到了正磕着瓜子花生和小二唠嗑的白顺,于是就吩咐他送了壶热茶上来。 展昭好不容易甩手脱离了白玉堂的手掌心,刚倒了杯热茶缓缓递近唇旁,听韩彰突然这样一问,心里猛地一惊,立即没忍住咳嗽了起来。 展兄弟,没事吧?闵秀秀关怀地问他。 没,没事。展昭还没来得及品茶,纯粹是听见韩二哥的话不小心被自己口水呛的。 展昭涨的脸颊通红,忙笑着摆手,行为举止温柔又谦和:无事,谢谢大嫂。 第101章 闵秀秀盯着展昭看,觉得不管怎么瞧都十分喜欢,她只可惜自己没个亲妹子,不然肯定要撮合一下拉着展昭结为一家人。 闵秀秀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凑近问展昭:展兄弟,老五住在开封府里,你们俩如今这么熟了,你有没有见过五弟的心上人? 熟识展昭的都知道他忠厚老实,而他本人没心眼的确也不会撒谎,幸好方才呛着喉咙满脸涨红,不然闵秀秀这样直白的问他,估摸着展昭脸上又会染上两抹飞霞。 展昭不知该如何作答,点头也不对,摇头也不是,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无措起来。 算了,大嫂也不为难你了。闵秀秀心疼的看了展昭一眼,随即抬头越过展昭盯着白玉堂,直接摊牌道:五弟,你自个老实交代吧!那姑娘年芳几何?是不是汴京人士,家中可还有其他什么亲人,你们打算何时成亲啊? 萧蹊南低着头喝茶,憋的甚是辛苦,若不是极力克制,这会只差锤桌大笑了。 展昭将手中的茶盏推远,神情极为复杂。 白玉堂有些懵,闵秀秀这一连串的问题让他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闵秀秀看自家五弟这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道真有他心上人的存在,忙瞪大了杏眼看着卢方:当家的,这可是五弟的终身大事,咱们也不能辜负了锦堂和芸妹子的厚望,你倒是说说话呀。 白玉堂仰头长叹,总算明白为何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急着赶到汴京城来了。 卢方对白玉堂语重心长道:五弟,你看你亲大哥大嫂他们不能亲自前来,我们也是关心你,何况秀秀还精心准备了许多礼物,你总得让嫂子哥哥们见见人吧? 白玉堂认真听着,也一本正经的点着头,实际上却在想,这人不就在爷身边坐着嘛! 韩彰隐隐觉得气氛不对,忙碰了碰卢方的胳膊,可怜这两个大男人还得跟后院深闺妇人一样八卦着老五心上人的事。 卢方轻咳嗽了声,继续道:如果怕对方觉得太唐突,那你就替我们把东西都带给人家,反正我们都已经来了,正好看看这边的生意,倒也不急于这一时。 闵秀秀不满的瞅了卢方一眼,后者递给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那些东西算大嫂的一番心意,都放在你新买的宅子里了。闵秀秀立即就知道卢方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明着问不出对方的身份,他们可以偷偷跟着寻人啊! 现在玉堂的大嫂有多大的期望,日后知道真相便会有多么失望。展昭坐在桌旁一声不吭,背后却是浸了一身冷汗。 念着还有大理国公主失踪一事没半分头绪,展昭让白玉堂留在醉日阁再多陪兄嫂聊聊天,遂起身准备告辞。 卢方和韩彰还想感谢展昭白玉堂在汴京城这段时日多亏他照顾,便不约而同起身要去送他。 白玉堂眉头微蹙,瞅着展昭还有些绯红的脸颊,眸中压抑的忧伤,心里突然觉得不是很痛快。 萧蹊南立即道:展大人走的这么匆忙是不是又发生了大案子?白五爷放心,你尽管协助展大人查案,你哥哥嫂嫂们若是不嫌弃就当这醉日阁是自己的家,放心地住下。 萧蹊南也是人精,生意场上打滚出来的老手,人前人后多重性格随意切换,他这么情真意切的一句话当即就让白玉堂找到了台阶下。 白玉堂起身,闵秀秀也站了起来,她道:这才过了个年,就出案子了? 白玉堂点头:这件事还挺棘手,我和猫儿来这之前就在事发现场待了一上午,等会回去跟公孙先生交流一下情况。 萧蹊南自是不知道开封府到底有没有发案子发生,他只是这么随口一说,知道白玉堂想跟展昭一起离开肯定会顺着台阶下,没想到白五爷演起戏来还挺像模像样。 众人齐齐下楼,此时已经过了饭点,一楼大堂内空出了不少桌子出来,微斜的阳光从窗户倾泻进来,照亮了大堂里的地板,桌上也留下了斑驳的光影。 蒋平下楼后就挑了个空桌坐下,这会正看着徐庆在喝醒酒汤。 他心里因为白玉堂和展昭的事情有些压抑,所以逮着喝醉酒森*晚*整*理的徐庆就是一番念叨:三哥,还好你不是官府里的人,不然这样喝酒是会坏大事的! 徐庆一口气灌完了一大碗醒酒汤,还顺带打了个满是酒气的饱嗝,他冲蒋平指手画脚的笑着:笑话,咱们老五现在也当了官,指不定哪天你三哥我也能捞个官当当,威风威风呢! 蒋平摇头扇着扇子,不打算与醉鬼继续争论下去,一转头见发现大嫂和两位哥哥已经送着老五和展昭走出了醉日阁。 他是不想走过去的,可是着实有些好奇,便缓着步伐跟了过去,还没来得及走近,就被突然出现的萧蹊南拦住了去路。 蒋平捏着羽毛扇子不满的看着他:萧兄弟,你还认不认我这个四哥? 萧蹊南连连拱手:四哥别生气,蹊南只是受白五爷所托,给四哥带一句话。 蒋平仰头望着外面明晃晃的阳光,收回视线道:他人都还没走远,托你给我带什么话。 萧蹊南凑近道:白五爷的原话是:千不该万不该都是我白玉堂动了情,和展昭无关,爷会找个适当时机亲自与大嫂和哥哥们坦白。 蒋平冷笑,眯眼瞅着萧蹊南道:他就这么护着展昭? 萧蹊南不清楚蒋平的到底是这么看待这件事的,也怕说多了适得其反,只能保持沉默,淡淡一笑。 临走前萧蹊南又对蒋平说了一句话:四哥在汴京多待上一段时日,会发现遇见展大人后的白五爷发生了什么变化。 蒋平看着萧蹊南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便是现在,他也能感受到五弟的变化,现在的老五可是比以前有人情味多了。 闵秀秀和卢方还有韩彰送走了白玉堂和展昭返回来,就看见蒋平站在大堂发愣。 韩彰走过去想夺蒋平手上的扇子,被突然反应过来的蒋平转身躲开。 韩彰笑道:老四,这青天白日的你杵这发什么愣呢? 没事,只是想起了五弟以前的样子。蒋平笑道。 闵秀秀听了后立即回想起方才在饭桌上的场景,不禁笑道:先不说老五有心上人已经让我欣喜,今儿我就看他擦手剥虾壳,那认真的样子,日后那个姑娘有福了。 蒋平张了张嘴,不是,大嫂你是不是也瞧出什么来了。 卢方点头道: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展昭的个性温和,人也温柔,这些好的习性,老五总该是要学到一些的。 这半年多没见,我也觉得五弟比之前更沉得住气,更稳重了。闵秀秀十分赞同的点着头,脸上的欣喜掩饰不住:多亏了展昭啊,改明儿我得亲自去开封府再谢谢他。 蒋平两抹细长的眉毛微微往上一挑,算了,左右自己才是个笑话,是他想多了。 ----------------------- 作者有话说:争取日更。 每天早上八点不见不散~ 第98章 暖绵绵的阳光照在身上, 一时也无法驱散展昭心中的冷意。 因为今儿天气晴朗,阳光灿烂,所以饭点过后不少百姓们都走出来散步。 白玉堂和展昭沿着长街往开封府衙的方向走, 周围都是百姓们的欢声笑语。 看展昭一路不说话,白玉堂忍不住开口唤着展昭:猫儿 有事就说。展昭抬头瞅了他一眼,复又移开了视线盯着前方。 没事。白玉堂叹了口气,他知道今天大嫂他们在桌旁说的那些话肯定会给猫儿造成心里压力,白玉堂也知道自己无法用只言片语就能让展昭宽心, 所以倒不如让对方安静一下。 已经做好准备听玉堂说事的展昭突然听他说没事,一时倒有些不习惯了。 两人步伐不慢,没过多久就看到了前方开封府衙的朱红色大门,门前的两座大石狮子被阳光笼罩着,流转着光亮。 展昭和白玉堂登上台阶从大门口经过, 负责守卫大门的两个衙役纷纷挺直了身板给两人打招呼。 两人才走近前厅,便听到了里面隐隐有人谈话的声音, 一道是公孙先生的, 还有一道嗓音浑厚, 听着格外陌生。 白玉堂和展昭相视一看, 立即走了进去, 就发现包大人坐在主位之上, 右边坐着公孙策和一身着黑袍, 精神矍铄的长者。 你们怎么回来了。公孙策看向白玉堂:你大哥他们来了, 也不找时间多陪他们逛逛。 包大人, 公孙先生。白玉堂和展昭拱手给二人见了礼,白玉堂这才道:没找着段玉瑕的行踪,猫儿也没心思作陪啊。 展昭瞅着白玉堂,心想好端端的怎么又扯自己身上来了, 他一本正经道:白玉堂,大理公主的名讳不可直呼。 第102章 迂腐。白玉堂哼声。 展昭抱着巨阙,双手环胸,索性直接在一旁的靠椅上坐了下来。 那黑袍长者从展昭进来后便注意到了展昭手中的巨阙,他仔细打量了好一会,才开口:年轻人,你手中的宝剑从何而来? 公孙策也没想到自己师傅会突然开口找展护卫说话,于是忙转头看着他:师傅,怎么了?这是展护卫他师傅送给他的巨阙宝剑。 展昭点头,一脸严肃的看向公孙怀佩,起身拱手行礼:原来是公孙先生的师傅,展昭见过前辈,这把剑正是家师所赠。 公孙怀佩看着面前这个翩翩有礼的年轻人,心中赞许,面上却不显露分毫,他问道:你是天元尊灵霄子门下的几弟子? 晚辈排行第九,上面还有五位师兄,三位师姐。一听对方提起了师傅,展昭愈发显得恭敬了。 公孙怀佩点着头,看了他手中的巨阙一眼便收回了视线,意思是谈话到此,不打算继续开口了。 他心中已经清楚了一切,当年灵霄子从神医庄坑走了他的藏品巨阙剑就是为了拿回去送给这个新入门的弟子,想必就连镇门剑法也一并传授给了眼前的年轻人。 展昭回头去看白玉堂,对公孙怀佩突然说这些话的缘由也不理解。 白玉堂让展昭在前厅休息会,顺便跟先生聊一聊段玉瑕失踪一事的看法,他自己则一人回了后院。 院子里光影蹁跹,前几日萌发出鲜嫩绿芽的树枝经过这几日阳光的沐浴也渐渐长开了。 王朝马汉他们都不在院子里,想着应该也都被派出去寻找段玉瑕去了。 白玉堂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屋内静悄悄的,并没有雪昙的踪影,他后退一步走出房间站在走廊上,结果发现雪昙蜷缩着身子正躺在草丛地里晒太阳。 白玉堂笑了,心想这年头一只猫都比他们潇洒! 他走了过去,站在草丛地外冷声道:这么偷懒,看样子小鱼干是不想要了? 雪昙一个激灵的跳了起来,看见白玉堂便摇起了尾巴想邀功:五爷,您听了我的消息后肯定会满意的,到时候仅仅是小鱼干可不够。 说吧。眼下没人,白玉堂也没特意压低自己的声音,若是人多的时候他自然不会这样,免得别人误以为他精神不正常是和空气说话。 雪昙扒拉着白玉堂的裤腿:之前听您吩咐,我找了不少小弟密切关注着使者公馆内的动静,昨晚它们都被一阵香气影响丧失了意识,可我街头的小弟都看见了,你让我们盯住的那个女人穿着丫鬟的衣裳跑了。 白玉堂听着蹙了蹙眉,果然不是他的错觉,他走进段玉瑕的屋子里闻到的香味是真的,只是为什么其他人都闻不到呢? 白玉堂眉眼微凉,嗓音清冷:她人现在出城了吗? 没来得及离开,现在各个城门都有人拿着画像挨个盘查着出去的人。雪昙玩着自己的尾巴道:她现在威胁了一个读书人,正躲在一个偏僻巷子里的旧院子内。 白玉堂点头:你沿途做好标记,等会爷想办法把这个消息告诉猫儿他们,就会去找人。 包拯安排了公孙怀佩在府衙内住下后就回书房了,至于公孙怀佩的来意,包拯也没问,总之还有公孙策会打点好一切,包拯表示很放心。 等包大人离开,只有展昭坐在一旁,公孙策直接开口:师傅,你是来看沈 公孙怀佩神情凛然,目光凌厉地看着公孙策,冷声道:为师是来给他收尸的,若是来晚了,错过了行刑,麻烦。 公孙策抿了抿嘴,没敢继续问下去,他很好奇沈文泉到底做了什么,当年不止被师祖逐出师门,还让师傅都这么记恨他。 公孙怀佩瞧了公孙策一眼:你忙你的,为师不用你招待。 公孙策笑起来,想起在段玉瑕房间内发现的东西,忙道:师傅,粉梓树的汁液滴在蜡烛上燃烧会不会迷惑人的心智? 跟案子有关的事情,展昭还是有兴趣,于是也抬起了头,一双眼睛盯着公孙怀佩看。 藏书阁那么多的书你都白看了?公孙怀佩对这个唯一的弟子丝毫不留情面:若只是粉梓树的汁液只能迷惑动物,使动物丧失行动能力,更严重的甚至是死亡。至于人的话,它还发挥不出这么大的威力。 公孙策仔细听着。 公孙怀佩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下三滥的玩意是大理后宫那些闲的没事干的人琢磨出来的,你问这事干嘛? 公孙策苦笑:师傅,最近各国使者出使大宋,大理国也来了个公主,莫名其妙的突然失踪了,今儿我在她屋子里发现了粉梓液燃烧过的痕迹,想着那些侍卫会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被迷惑了心智。 你也不说清楚。公孙怀佩忍不住道:既然对方是大理国公主,身上肯定带着大理国皇室的妖器,摄魂铃,这玩意再搭上燃烧过的粉梓液释放出来的香气,足矣麻痹侍卫的大脑,哪怕她光明正大的离开,那些侍卫都记不得。 展昭心里激动,分析到这里至少是清楚大理国公主是自己使手段离开的,只是他不解,也从未听说过,便下意识问道:前辈,怎么大理国皇室内还有这种东西? 公孙怀佩看了展昭一眼,突然笑着问他:你娶媳妇了没有? 没有。展昭摇摇头,脸颊一红,很快就隐了过去。 公孙怀佩道:大理国的几代君王都向往游山玩水或者得道修仙,所以尝尝冷落后宫,而摄魂铃百年前就有了,这些后宫女人们为了自己的幸福就将摄魂铃一代代流传下来,是能控制自己夫婿的。 展昭越听脸越红,公孙怀佩解释的太清楚了。 当然了,粉梓液大理国后宫的女人们都能用,可摄魂铃不是人人都能有的。公孙怀佩又添了一句。 说完后他弹着黑色衣袍起身:为师先去休息了。 公孙策立即起身:师傅,我带您去客房。 展昭目送他俩离开后,正好看见白玉堂与他俩擦肩而过,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公孙怀佩师徒俩走上鹅卵石铺成的蜿蜒小道,点点金光透过树木的间隙洒在两人的头发上。 公孙怀佩轻声问道:刚才那年轻人与你是什么关系? 公孙策一愣:您说的是展护卫? 公孙怀佩看着公孙策深深的笑了起来:你不是喜欢男子吗?灵霄子的徒弟总不会差,那时候为师见到灵霄子也能出一口气。 公孙怀佩越想越觉得可行。 师傅你误会了。公孙策满脸无奈:展护卫年少时父母兄嫂因为一种疫病家毁人亡,如今一个亲人都没有,看到他我就像是看到了自己,所以只是把他当亲弟弟一样照顾。师傅,你别想多了。 也是个可怜让人心疼的孩子。公孙怀佩微叹,随即看着公孙策:那不是这个原因你为什么一直待在这里,难不成是因为很享受汴京城的百姓们唤你神医? 师傅公孙策拉着公孙怀佩的衣袖:您就我这一个徒弟,日后我总还是要回神医庄照顾你的。 公孙怀佩嫌弃的扯回自己的衣裳:这快要嫁出去的徒弟就跟泼出去的水一样,到时候你还会想着回神医庄照顾为师? 师傅!公孙策俊脸微红,忍不住道:你徒儿我现在还是一个人。 公孙怀佩冷哼。 公孙策跟着在身旁道:既然你担心没人照顾你,那不如您再物色下人选,再多收个徒弟。 麻烦。公孙怀佩摇头,他这一生就是怕麻烦,要不然也不会连媳妇都没找一个,至今还是孤家寡人。 ----------------------- 作者有话说:每天早上八点不见不散~ 第99章 眼下知道段玉瑕还在汴京城, 白玉堂倒是松了口气,只要把人找到,再护送她们回大理, 一旦离开大宋国土,便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 展昭走了过去,见白玉堂看上去心情不错的样子,不由道:怎么了?眉开眼笑的。 公孙策出于节省,府衙内的仆人小厮并不多, 这会大部分人又都外派了出去,前院一时没什么多余的人经过。 白玉堂揽着展昭往外走,门口的两个守卫见两人感情不错,也是抿着嘴微笑。 展昭想推开白玉堂,可惜使出的劲不够大, 没能把人推开,依旧被对方紧紧的箍在身旁。 打算去哪?展昭卸了力气, 任由白玉堂揽着肩膀, 没过一会儿也清楚的感觉到肩膀上的禁锢放松了。 第103章 爷请你吃小鱼干。白玉堂笑道。 这会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呢。展昭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 两人离开了府衙大门走到街上, 展昭一个灵活的转身便从白玉堂的怀抱内脱离了出来。 白玉堂拂了拂还带着温度的衣裳, 有些可惜的看着他:猫儿, 你就这么在意别人的眼光。 你大嫂和哥哥们现在还在汴京,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展昭对白玉堂脸上故意显露出来那难过的神情视若无睹, 缓缓走近道:展某也不想因为自己伤了你们一家人的和气。 你就总为了别人着想, 不考虑下自己, 你这样会开心吗?白玉堂眉眼处流转着日光,心疼的看着展昭。 白玉堂知道展昭的担心,可是相爱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他不想展昭一个人承受。 今生有幸能得玉堂的青睐, 展某已别无所求,更不会再奢望去让其他人都能接受我们了。展昭微微笑着,模样儒雅,眼底有光,也有忧伤。 白玉堂静静的看着他,沉默良久。 慕薛如今守在南城的城门口,他手底下的人跟看护城门的守卫混在了一起,两人一组拿着画像,对出去的年轻女子进行停留排查,看会不会是段玉瑕。 杨疏颂赶到南城城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景象,这时候门口出入的人还挺多,因为阳光明媚,不少女子三三两两携手外出踏青,而慕薛则一人捧着一个大碗,正蹲在城墙脚下吃饭,一边吃着一边睁着那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瞧着想出城门的百姓们。 杨疏颂忍不住笑了,因为慕薛的官阶要比他高上一级,平时衣冠齐楚地保护皇帝的安危,哪里见过他这样一面。 意识到自己偷笑的杨疏颂知道自己这样有点不厚道,于是收敛了嘴角的笑容走了过去。 慕薛远远就看见杨疏颂了,于是吃的更快了。等杨疏颂走到他身前,慕薛已经站起身来,手中的大碗已经空了,吃的一干二净。 杨疏颂眯眼看着他,一言难尽道:吃这么快做什么?我又不是来跟你抢吃的。 慕薛抹了抹嘴,笑的很纯善:因为我想用碗砸你,而且不想浪费粮食。 慕薛虽然笑着,可杨疏颂能在他眼里看见一抹凌厉的光芒,遂忙后退了一步:好好说话,咱们先不较量,找着那女人再说。 慕薛挑着眉看他:你还好意思说这样的话,现在拿你当对手我都觉得是自己太瞧不起自己了! 杨疏颂语塞,估计自己的一世英名的是葬送在段玉瑕失踪这件事上了。若是寻不到人,他被革职受罚倒还能接受,只是被他挑选出来负责保护段玉瑕的那些兄弟们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皇帝生性温儒不假,可难保不会发脾气迁怒于他们。 慕薛还在一旁捏着碗满是怨怒的念叨着,突然有个身穿年轻侍卫手上捏着东西匆忙跑过来,道:大人,方才有个百姓送了封信过来,指名让您看。 慕薛把碗交给这个年轻侍卫,顺带接过对方递过来的信展开看了一眼,紧紧就一眼,信上的内容让慕薛脸上的表情欣喜又复杂。 杨疏颂也好奇上边写了什么东西,慕薛大方的丢给他看。 欲寻金枝玉叶,万寿街长平巷旧宅?杨疏颂念完后一愣。 慕薛问年轻侍卫道:罗跃,送信的人呢? 这个叫罗跃的年轻侍卫回头往街上瞧了一眼,此刻街上人来人,方才送信给他的那个小伙早就不见了身影,他抓着脑袋对慕薛憨笑:大,大人,人不见了。 慕薛看了杨疏颂一眼,冷眸瞥着罗跃道:还愣着做什么?挑几个身手不错的跟我走。 是!罗跃领命立马跑开了。 慕薛这才懒懒的看着杨疏颂:你要是想去就在一旁跟着,但是只能安静的看着不准插手,这信上的消息是传给我的。 杨疏颂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只当这消息是庞统的眼线传过来的,庞统如今位高权重,身份特殊,便是在汴京城布下暗卫也不是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情。 罗跃很快就挑了十几个人手列队在一旁厚着,慕薛跟杨疏颂带着人赶往万寿街长平巷。 此时白玉堂循着街旁留在树上或墙角的梅花猫爪印带着展昭也早就到了万寿街。 白玉堂买了几包小鱼干,在万寿街上逛了一圈后寻了个能看清楚长平巷巷口里面的茶楼落脚。 两人上了二楼,楼上只有往外延伸的围栏,全开方式的,白玉堂说要挑个临近街道旁的位置坐下,说是能更好的感受到春日的阳光。 正巧靠近街道旁的位置有个空桌,小二领着两人过去,白玉堂入座后往长平巷看了一眼,又环顾着万寿街上的景象,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他掏出银两很是大方的结了帐,让小二等会上一壶他们这里最贵的茶来,余下的便都是赏钱了。 小二连连点头哈腰,喜不自胜,看了还站着的展昭一眼,道:展大人,您也快请坐。 展昭微微一笑,小二对他行了个礼很快就下楼去了。 白玉堂看着展昭身上的官服,道:出来的急,也忘记让你换身衣裳了。 换衣裳也没用,展某经常巡街,这条街上的百姓大多认识。展昭挑眉瞧了他一眼,随即伸手要去摸白玉堂手旁买来的小鱼干。 怎么,才刚吃了饭就饿了?白玉堂笑着。 展大人微微红着脸,抬起好看的瑞凤眼,一本正经道:嘴馋而已。 白玉堂见他这么老实笑意更深了,主动将包裹住小鱼干的油纸包拆开递到了展昭面前。 因为拿了不少赏钱,茶楼的小二动作也快,丝毫不见懈怠,没过一会就端着托盘上来了。 托盘上有一壶热茶还有两只印着仙鹤的青花瓷茶碗,小二将东西放下后还想替两人将茶水斟好,只是被白玉堂抬手止住了:放着就好,我们自己来。 小二瞧了在吃小鱼干的展昭一眼,默默退下了。 白玉堂缓缓倒了两碗茶,闻着淡雅的茶香,看着落在桌面上的光影,他笑着将茶碗摆到了展昭面前:猫,好吃吗? 展昭脸上的表情很丰富,他点着头吃得很满足,只是发现白玉堂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后,展昭渐渐放缓了动作,他慢条斯理的吃完一个小鱼干,正色道:咳,还行。 想吃多少就吃多少,不够爷再买。 白玉堂大笑,声音悦耳爽朗,挨得近的几桌茶客都不禁回头看了几眼。 展昭听他这样一说,忍不住热了脸,忙捧着茶碗喝茶润喉。 臭耗子,说话声音这么大做什么! 两人闲着又聊起了其他事情,展昭这才知道白玉堂的飞骑尉只是个有功便得赏赐的一个头衔,真的进去军营里面还得重头再来,他手底下没兵可指挥,上头的将领又不熟,贸然到一个新环境真的还很不好适应。 展昭道:既然不顺心,那就别去军营了,你白五爷也不能委屈自己。 你既然知道心疼爷,那以后可要对爷好点。白玉堂盯着长平巷的巷口看,附近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他明明让人去给慕薛送信了,这伙人的动作怎么这么慢! 白玉堂感觉这会自己有些沉不住气,他怕段玉瑕跑了,到时免不了又是一桩麻烦事! 展昭喝着茶不说话,心里砰砰直跳,怎么个好法?早上发生的事情他现在可还记忆犹新呢! 两个男人,这要怎么恩爱啊! 白玉堂的注意力全在万寿街和长平巷上,一时没注意到展昭的神情变化,更不可能会知道展昭现在在想些什么。 展昭揉着微红发烫的耳朵,瞧着漂浮在天空的白云长吁一口气。 顺其自然吧,他不知道,不代表玉堂也什么都不懂。 茶桌旁的两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在这片沉默中,白玉堂总算看见了从长街上远远赶来的一队人。 慕薛让身后的人分别散开,朝不同的方向向长平巷靠近,他则带着罗跃和杨疏颂直接走近长平巷巷口。 已经西斜的日光在巷子中间落下几抹参差不齐的光影。 慕薛一脸凝重,看着杨疏颂道:大理公主对汴京不熟,她如果真的在这里,我很好奇她是怎么找到这里藏身的。 长平巷还挺长,斑驳的石墙透露出了年代感,杨疏颂随口一答:说不定就是因为不熟所以才误打误撞藏在了这里。先找人吧。 慕薛点头,随即反应了过来,他偏头瞪着杨疏颂:我为什么要听你发号施令? 杨疏颂努力控制好面部表情,唇角勉强的扯出一抹微笑,伸出了手道:慕统领,你请。 茶楼上,展昭嚼着小鱼干跟白玉堂一起靠在栏杆上看着对面巷口那两人。 第104章 玉堂,慕统领不是应该在城门守着吗,他俩怎么会在这里? ----------------------- 作者有话说:每天早上八点更新~ 第100章 长平巷内紧挨着有几处宅院, 可若是按信上所说的旧宅,那只有门扇略显斑驳的这一家。 慕薛在门口停住,罗跃也准备好要冲进去的架势, 杨疏颂已经一跃而起,直接蹲在了围墙之上。 这围墙上没什么碎瓷瓦,何况就是有也难不住他,杨疏颂垂头似笑非笑地看了慕薛一眼,又见罗跃那架势, 忍不住道:咱们是来请公主回去,不是来捉犯人的。 你不讲武德。慕薛抬眸冷冷盯着他看,翻墙私闯民宅,可不是什么君子所为,我会跟展大人报案的。 请便。杨疏颂唇角微勾, 收回目光,但人却蹲在了围墙之上没有接下去的动作了。 杨疏颂蹲在围墙上可以很清楚看到里面的情况, 这处只是一间旧宅, 除了大门破点里面却并没有荒废, 看得出住在这里的人还是很热爱生活。 院子里打扫得干干净净, 靠近台阶处的地方还有一座大瓦缸, 虽然边缘损坏了一点, 但是里面盛满了水, 被主人家放满了五颜六色的荷花灯。 院子里只有三间屋子, 房门都紧紧闭着, 不清楚有没有人在里面,也不知道信上的消息是不是真的。 慕薛皱眉,沉声道:杨疏颂,里边什么情况? 杨疏颂低头看了他一眼, 微启薄唇说了几个字:院内没人。 其他跟着一起来的侍卫已经在附近潜伏好,慕薛回头看了眼罗跃,正准备示意他动手,不经意间发现巷口缓缓走近了两人。 他眼眸微眯,看清了来人后脸色缓和了许多:展大人? 慕薛对展昭微微一笑,随即看向了白玉堂:白少侠。 展昭拱手对慕薛见礼,又抬脸看着蹲在围墙之上的杨疏颂,内心有点惊讶,面上还是不露声色。 你们怎么在这里?还是这副样子。展昭不解道。 等会再跟你俩细说。慕薛来不及多加解释,已经挥手示意罗跃破门而入,也不管里面有没有人,或者段玉瑕在不在这里,病急乱投医,他们已经没有别的选择了。 罗跃破门闯入的那一刻,杨疏颂也从斑驳的围墙上跳了下去,里面很快就响起来吱呀的开门声。 白玉堂垂眸看着墙角下那不是很起眼的猫爪印,唇角缓缓勾出了一抹淡笑。 潜伏在附近的侍卫也一同闯了进去,展昭走近大门全神贯注的看着里面的情况。 随着太阳渐渐西沉,阳光已经没有那么耀眼,天边绯红的晚霞却很是艳丽,明明才一个寒冬没见过这样的天际,他却恍若隔世。 白玉堂就这样静静地望着展昭认真的侧颜,眸中隐隐还透着发烫的光亮。 他希望段玉瑕的事情就到此结束,他没有多余的精力去为这些事情分心了。 白玉堂需要在军营里开始认识结交各种不同的人,他在余庆县还秘密设了粮库和用来存货的库房,那里的百姓们正种着大量的棉花,待时机成熟他可以让萧蹊南去收购就地生产军需用品。 如今已经开春,正在一个良好的开始,而时间如沙总是不经意间便流走了,为了他和猫儿的将来,白玉堂甘愿一人背负上这一切。 他此时也不能将自己是重生的事情,以及几年后展昭会有什么遭遇都告诉对方。 展昭跟他不同,没有曾经与他相知相爱的记忆,白玉堂也不想展昭知道这些背负上压力,况且这一世展昭依旧还是选择了他,白玉堂已经心满意足,不枉他两世情深了。 罗跃和杨疏颂他们进到院子里已经惊动了屋内的人。 随着段玉瑕一起失踪的丫鬟青雪惊慌失措的将门打开,看着缓步靠近的杨疏颂,青雪面色惨白,回头小声道了一句:公主,他们找来了。 段玉瑕正闭着眼睛坐在桌旁,她纤纤玉手转着手腕上的铃铛银镯,缓缓睁开了眼睛,光芒潋滟的美眸中泛过一丝苦楚。 她真的逃不过命运吗?她不想回大理,不想接受皇室安排的姻亲! 如果可以,便假装让她在大宋消香玉陨都行!为什么大宋皇帝还这样封锁住了全城在找她! 段玉瑕恨,此刻美艳的脸庞都透露出了深深的怒意。 青雪只能看着院子里的人走近,她看见自家公主脸上的表情,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吭声。 这时相临的一间房门也被人从里面推开了,还在一旁站着的慕薛发现这间只是一个较为宽敞的茶厅。 随着门被推开,茶厅里面走出来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书生,他身后跟着个睡眼惺忪的书童。 颜查散看见自家院子里突然冒出来这么多腰悬佩剑的官差大人,心里惊了一惊,又看见杨疏颂与其他人衣着不一样,加之他一脸不善已经走到了段玉瑕休息的房间门口,便认为他就是领头人,忙开口道:大人请止步。 杨疏颂皱眉,看了那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一眼,冷声道:你是何人?你可知里面这位又是什么身份? 在下不知,这位两位姑娘说自己已是无家可归之人,在下虽然贫寒,可暂有屋瓦可蔽日,遂好心收留她们休息一人。颜查散面色淡然地对杨疏颂拱手行礼,看上去不卑不亢。 杨疏颂冷笑一声:当真是好心! 颜查散在他的冷笑中看见了其他意思,脸颊一时不禁涨的通红。这两名女子虽然衣着一样,可当中有位气质不凡,绝不是普通人家的姑娘,可这世间有几个人是没有难处的,如他自己,亦如这两位像是在避难的姑娘。 所以颜查散在书童雨墨的劝阻之下还是将段玉瑕和青雪收留下来,且将自己用来休息的屋子腾出来给两人休息,他自己则抱着书带着雨墨在茶厅内。 期间除了中午雨墨做好了饭菜送过去给两位姑娘用餐,颜查散正好在门口给流浪猫喂食,不经意对段玉瑕有了惊鸿森*晚*整*理一瞥,除此之外,他们再也没有一句交谈甚至和对视。 颜查散的此举来自他多年温书和懂得以己度人的善心。 雨墨溜到了颜查散身边,低声道:公子,我就说她们的身份不一般,您非要收留她们,这下好了,连官府的人都来了,可闯祸了。 雨墨知道春闱考试在即,他不想这件事情会影响到自己公子的考试。 杨疏颂没有贸然进到房间里,他站在门口冷眼看着跪在地上浑身已经趴下去瑟瑟发抖的青雪,嗓音冷冽道:青雪,你可知你这是死罪,就算我们不能处置你,届时传回大理,你大理国的君王能留你姓名? 慕薛眯了眯眼,正想上前的冲动被杨疏颂一句话打散了,这货怎么把他想说的话先说了! 去,请公主移驾。慕薛对罗跃使了个眼色,随即将杨疏颂留在这里应付,自己出去让人抬顶软轿来。 虽然时间过去了数日,可展昭对颜查散还是有那么一点印象,因为白玉堂曾经用十分笃定的口吻跟他说这人将会是今年的新状元郎! 白玉堂那种对别人透着十分赞许和肯定的态度让展昭第一次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悦,只是事到如今展昭才意识到他当时可能是吃味了,虽然并不是很想承认。 玉堂展昭站在大门旁,不由登上了台阶,他回头看着白玉堂,道:你来看看,那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位公子。 白玉堂在展昭开口唤他的时候便已经抬步走了过去,听到展昭后面的话他更是挑了挑剑眉。 谁?白玉堂站到了展昭身旁,两人身上的衣裳相缠在一起,正如同此刻天边的颜色。 红与白,赤诚、纯洁。 颜兄?白玉堂看清里面那位书生的模样,不由睁大了眼睛。 无巧不成书啊!白玉堂也没想到这个收留段玉瑕的读书人会是颜查散。 雨墨一直注意这些人的情况,盘算着官府来了这么多人,这两位女子肯定不是一般的身份,当白玉堂的身影在门口出现,雨墨有些激动起来。 他扯着颜查散的衣裳,语无伦次道:恩公子,是恩公啊!白恩公! 雨墨和颜查散从小一起长大,说是书童,实则更是亲人,他也心思单纯至善,只是要经常为一心只读圣贤书的颜查散安排起居,所以才渐渐多留了个心眼。 在他的世界里,只要是对自家公子好的,那都是善人!是朋友! 颜查散还没反应过来,白玉堂已经走进了院子,展昭管不住自己的腿,也跟了进去。 这个院子本来就不大,加上跟着一起来的侍卫如今已站满了人。 等段玉瑕做完一番思想斗争,认命地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外面这么多人,不由一愣,貌美如花的脸庞上透着苦涩的笑意:给杨大人添麻烦了,劳烦你们如此兴师动众。 第105章 杨疏颂没说话,心道才这么几个人就算兴师动众?你知不知道连庞统的暗卫都派出来找你了,他们都没见过庞统的暗卫呢。 五弟颜查散之前就知道白玉堂还有几个义兄,在家中排行第五,遂跟他们一样唤白玉堂五弟,两人在破庙结缘,同看了一场夜雨,也拜过把子。 白玉堂给他的五十两算是助学银钱,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当日在酒楼门口他偶遇了白玉堂一回,本想着再见至少得是春闱考试之后,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展昭默默打量完颜查散,对方给他的气质和公孙先生很贴近,只是公孙先生虽然儒雅可亲,可是偶尔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十分带刺,是会在他药汤里加黄莲的! ----------------------- 作者有话说:我心疼五爷,所以猫儿会好好爱他的。 第101章 慕薛怕大理公主出现在附近引起百姓们的骚动, 不但叫了顶软轿来,还特意准备了一顶帷帽。 段玉瑕走了出来,在侍女青雪的服侍下戴上了这顶淡黄色帷帽。 颜查散在和白玉堂的交谈之中已经得知了这两位女子的身份。 傍晚的风吹进院中, 每个人的衣摆都翩然起伏,侍卫们在慕薛的示意下已经一个个开始往外撤退。 杨疏颂站在段玉瑕身旁,见她还不移步,伸手淡然请道:公主,请。门外已备好了轿子。 段玉瑕伸着纤纤素手轻轻撩开薄纱, 露出一张娇艳的脸庞来。 她看向慕薛,犹豫了一会才缓缓开口:此事因我一人而起,你们不要为难他。 颜查散眼眸微低,且不说对方身份尊贵乃一国公主,就算是普通女子, 尚未出阁,亦不可直接对望。 他没说话, 双手合拢往前一拱浅浅行了个礼。 段玉瑕见眼前这书生不愿看自己, 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欺骗了他故而心有怨怼, 不禁轻咬了下薄唇, 道:谢公子今日收留之恩, 玉瑕在此恭祝公子金榜题名。 白玉堂看着段玉瑕, 微不可查的挑了眉。 因为再见到颜查散, 展昭一直在注意着白玉堂, 所以他没错过白玉堂脸上这一划而过的微表情。 颜查散终于忍不住抬眼看去, 女子明眸皓齿,明艳动人,绝美的脸庞微微含笑,言语之间温婉真诚。 段玉瑕在青雪的提醒下很快就放下了帷帽上的薄纱, 薄纱帽帘随风轻曳遮掩住她肌肤若雪的脖颈。 段玉瑕步态轻盈的离去,杨疏颂对着展昭和白玉堂拱了拱手紧随其后。 慕薛从院口进来,对两人道:我先护送公主回使者公馆,还要进宫跟皇上复命,既然你俩和这位公子认识,人我也就不一同请回去了,只是皇上那边难免会问起来,我只能如实回答。 慕统领辛苦了。展昭微微点头。 白玉堂笑道:这位也是我兄长,只是白某没想到公主废了这么大的心思从使者公馆遛出来竟然还是进了我们自己的地盘。 到底是一国公主,难免任性贪玩。 慕薛看颜查散还站在一旁,有些事情不好明说,只能抿唇浅笑,随即一拱手:你们也回去跟包大人复命吧,我今日先告辞。 门外响起了步伐统一的脚步声,猜得出慕薛去找软轿的时候又加派了人手过来。 同时,汴京城各个城门口的侍卫纷纷撤回皇城,庞统派出去的暗卫也在第一时间将找到段玉瑕的消息汇报给了自家主子。 而此刻的庞统正在自己的房间捧着一本兵书翻阅,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脸阴郁的神情。 暮色渐临,天际的曙光即将消失殆尽。 突然空旷沉静下来的院子被傍晚的风吹着透着许些凉意。 展昭不禁缩了缩暴露在空气的后脖子,官帽两旁的红色穗子随着他的举动轻轻晃动起来,同时也引起了白玉堂的注意。 是不是冷?白玉堂下意识的想握住展昭的手探一探温度。 展昭的手没有躲开,反而伸出一指的关节轻轻抵在白玉堂的掌心,他用眼神示意看了眼颜查散。 白玉堂无奈,一脸宠溺的看着展昭笑了笑,又十分自然的将手转了个方向背在了身后。 颜兄,今日你肯定也累了,先好好休息。白玉堂说着看了眼雨墨。 颜查散此刻还有些恍神,他这会把事情重新捋了一遍好像反应了过来,抬眸看着比他高出许些的白玉堂,不敢置信地问道:五弟,为兄今日是不是做了一件蠢事?遇见这种无家可归的女子为兄是不是应该先报官?如果你们今日不来,方才那位大人是不是还会将我和雨墨捉拿归案?毕竟 白玉堂连忙打断颜查散的话:兄长严重了,你一颗赤子之心,也是出于同情弱小才有今日一事。 是啊,公子。雨墨早就收到了白玉堂的眼神,忙道:小的去给你泡壶热茶,晚上风大,你先进屋休息,可别在这最后的紧要关头病倒了! 颜查散叹了口气,脸上无精打采的。 白玉堂将他送进了茶厅,展昭便一人在院子里左右看了几眼,因实在无趣,于是走到了屋檐旁的大瓦缸前。 不得不说雨墨还挺心灵手巧,为了能给颜查散解闷,做了这么多形状颜色各异的花灯铺在水缸的水面上。 展昭从袖子里掏出了火折子,取下盖子对着空气吹了一大口气,随即便缓缓冒出了红光,渐渐的飘出了烟雾,亮起了火苗。 他小心翼翼地将花灯上的红色短蜡烛点燃,将火折子收进衣袖里缓缓地转过了身。 这间小宅院坐落在繁华的汴京城里当真是很破旧了,围墙也不算高,墙角下的痕迹看得出都是被人近日重新整理过的,可能就是雨墨和颜查散二人做的。 远处不知道是哪座酒楼亮起了耀眼的灯光,让已经沉下来的夜幕愈发显得深重。 月亮不知何时已经在半空中显示出了明显的轮廓。 展昭一身红衣被夜风吹的翩翩作舞,他望着远处的万家灯火,眸中灯影憧憧。 白玉堂安抚着颜查散在茶厅坐下后,说是改日再来拜访他便唤着雨墨走了出来。 白玉堂拿了张银票交给雨墨:若是直接给你家公子,他定是推脱不愿接受。 这张银票面值太大了,雨墨迟疑了下,一脸为难的看着白玉堂,压低嗓音道:五爷,若是公子知道了,定会责怪我的,小的不敢收啊。何况您之前赠的那五十两,我们也还没用完。 黄白二物虽然俗气,可是有时候真的只有这东西才有用。 白玉堂认真的看着他:五十两能支持多久,本来当日爷就只算是你们从破庙赶到开封府的盘缠,距离春闱还有一两月光景,难道白爷我忍心看着自己的义兄在这里吹凉风?喝凉水? 你受的住,你家公子是个读书人,可受不住!白玉堂觉得要不是自己重生了,前世多活了几十年,因为猫儿不在没人陪他说话,要不然他肯定没这么啰嗦。 雨墨眼眶微红,忍不住抹了抹泪。他跟在公子身边这么多年,看到他读书刻苦,也知道公子勇敢地跟命运做斗争。 谢谢五爷。雨墨接过银票小心翼翼地塞进怀里。 他一脸坚定的看着白玉堂:公子经常教导我,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五爷您肯定什么都不缺,但是雨墨这条命以后就是您的,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嘘,小声点。别打扰你家公子休息。白玉堂瞧了雨墨一眼,剑眉微挑:你这小身板能为爷做什么?拉去上战场喂敌人的马都嫌肉少了。 展昭轻轻抿唇偷笑,他一直觉得玉堂很会说话,今日一听,可能才发现是自己误会了,又或者说,玉堂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说那些蜜语甜言。 展昭的身影本来已经融在夜色之中,只是身旁亮着一水缸的彩色花灯,风吹着花灯上的烛焰摆动起了舞姿,蹁跹的光影将他眉眼照亮,微微的笑意愈发显得温柔。 白玉堂这一抬眼,落在展昭身上的视线就再也没移开过。 眼前这一幕太过恍惚,太不真实,让白玉堂有种对方就要羽化登仙再次离他而去的错觉。 猫儿!白玉堂惊呼出声。 白影从雨墨眼前一闪而过,很快就移到了展昭面前。 不止雨墨,展昭也被他吓了一跳,他看着已经来到近前的白玉堂,呼吸紊乱,面色微白,眼中有些落寞,神情惹人心疼。 玉堂。展昭察觉到白玉堂垂落在身旁的指尖在瑟瑟发抖,他眉头一蹙,握住白玉堂发凉的手指攥在掌心。 你怎么了?展昭的声音很轻很温柔,像流淌在春日里的潺潺溪水,滋润着白玉堂为爱枯萎消瘦的灵魂。 我白玉堂徐徐开口,忽然只感觉到眼前的灯影从眉眼一掠而过,让他整个人都回过了神。 第106章 白玉堂感受到展昭温热的体温,已经到嘴边的话及时改了口:爷看到有只大花猫,好像在说自己饿了。 展昭微圆的瑞凤眼微微一眯,立马将白玉堂的手丢开,他握紧了巨阙就往外走:害展某为你担心,你竟还有心情说笑! 白玉堂顾不上其他连忙追上去,转移话题道:猫儿,我们是不是还有小鱼干落在茶楼忘记拿了? 展某不吃小鱼干。展昭义正言辞道。 白玉堂低估:你不吃可是爷还要拿回去喂猫啊! 喂猫? 哪只? 那只肥肥的大白猫? 一连串的反问终于让御猫大人反应了过来:好你个白玉堂!原来小鱼干是买来拿回去喂猫的!你竟然还敢让展爷吃! 雨墨看着那两抹身影使出轻功像风一般的消失不见了踪影。 他抓了抓额头的碎发,看着明亮耀眼的花灯,差点以为今日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梦。 白玉堂使出了轻功朝着开封府衙的方向而去,展昭许久没遇到对手,不禁激起了心底深处的好胜心,立即正色认真了起来。 只是才到街旁转角处的大树底下,白玉堂突然停了下来。 绕过这个街角,府衙就在不远处,门前的两个大灯笼亮着,守卫紧握着腰间的佩剑一丝不苟地执勤站岗。 这里是包大人掌管的青天府衙,没有什么人敢随意在周围喧哗,于是,整条十字街口都陷入了一片静谧的夜色当中。 白玉堂突然转身,迫不及待地揽住匆忙稳住身形的展昭,有着树木和夜色的遮掩,白玉堂将人抵在了街头的墙上。 猫?白玉堂轻启唇,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展昭,薄唇莹莹含光。 嗯?展昭睁大了眼睛,这种似曾相识的场景,让他有些窘迫,似乎能预料到后面即将发生的事情。 爷可已经跟你打过招呼了。白玉堂说着,已经伸手抬起展昭的下颚。 他拇指摩挲着展昭下嘴唇的轮廓,闭上眼深深的吻了上去。 ----------------------- 作者有话说:修改了下错字。 看到把再打成了崽,自己都笑出声了。 谢谢看文~ 每天八点,不见不散喔~ 第102章 夜色氤氲, 轻雾笼月,枝叶树影婆娑。 白玉堂和展昭正难分难舍间,雪昙迈着小正步走来, 将自己毛茸茸的身子缩着躲在了大树之后。 它一双琥珀色的双眸泛出了幽亮的光泽,盯着墙下衣裳纠缠的两人。 展昭心绪不稳,脖颈和脸颊早已经变得通红,他承受着白玉堂的吻,感觉今夜对方有些不对, 白玉堂的吻一如既往地火热,只是今夜还透着许些急切。 初春就怕乍暖还寒,展昭今日的衣裳没有松,白玉堂的手摩挲着展昭的衣襟,他滚烫的掌心寻不到那冰凉细腻的肌肤, 心里不知何时点燃的火焰无法找到宣泄的出口。 白玉堂的呼吸急促加热了起来,他低喘着气, 手指突然滑至展昭的腰间。 展昭猛的一惊, 神色忽变, 用手扣住了白玉堂的手腕。 白玉堂受到阻止, 扣住展昭腰身的手指不禁用上了内力。 展昭吃痛, 平时温润的双眸都渐渐泛出了绯红色。 玉堂!展昭终于察觉到白玉堂不对了:白玉堂!你中药了? 展昭不可置信的嗓音传入白玉堂的耳中, 像隔了千山万水飘来的冷冽音符。 猫儿, 快动手!白玉堂的理智被挽回了一点点, 他此刻的眼眶像渗了血似的, 双瞳异于常人,几乎是咬牙切齿的狠声说完这句话。 同时,雪昙的身子也从树后跳了出来,一个腾跃扑到了白玉堂脚旁。它喵呜的叫个不停, 在一旁上蹿下跳。 白玉堂的理智正在一点点消失,他心里的邪火控制了身体,压抑着的难受简直折磨的他生不如死。 展昭感受到白玉堂扣住他腰间的手指突然又使上了劲道,展昭剑眉紧皱,迅速抬手朝白玉堂后颈处砍了下去。 展昭用了三成力,寻常人若是受了他这一招估计是立即直接躺地。 可白玉堂正在激情昂扬之际,后颈的刺痛让他清醒了一点,他双瞳恢复了片刻的清明,从唇角扯出一抹微笑看了展昭一眼,这才摇摇晃晃地朝展昭身上倒去。 展昭身前的衣裳早已褶皱成的不像样了,若不是因为是圣上御赐的官服,宫中精品,恐怕早就被如狼似虎的白玉堂撕碎了。 雪昙看白玉堂晕倒了,立即朝开封府衙的方向狂奔而去。 展昭将白玉堂的手穿过自己的后颈搭在肩膀处,他受住白玉堂晕过去后全身的重量,另一只手抱紧了白玉堂的腰身,扶着人一起从树旁走了过去。 前方开封府衙的灯笼依旧很亮,四周依旧显得很静谧,只有夜晚的风声在呼呼作响。 展昭托着白玉堂才走出几步,突然,只感觉自己腰间一松,他驻足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腰带竟然断了! 嗯上回腰带是被白玉堂扯开,这一回是直接扯断了! 这意味着什么? 展昭红着脸颊,晃了晃脑袋不打算继续往深处想。 他仰头看着逐渐被浮动的云朵渐渐遮蔽住的月光,突然觉得仅仅今天一日便发生了很多事情! 展护卫!公孙策儒雅温和的嗓音在寂寥的夜空下传来。 展昭这会心脏还跳动的厉害,他也知道若是没有阻止白玉堂,那么今夜在这街口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公孙先生展昭抬眼望着公孙策,许多话到了嘴边一时竟说不出来。 他看着急匆匆从公孙策身旁跑过来的王朝、马汉等人,突然有种被家人迎接,被人伸以援手得到助力的温暖感受。 展昭看着他们,心想今日怎么都出来了? 还在昏迷状态白玉堂被王朝和马汉接了过去。 没地方伸手扶人的赵虎站在一旁闪着大眼睛问:展大哥,白五爷怎么了? 赵虎以为展昭和白玉堂是不是在外面遇到什么武功高强的人打了一架,并且白玉堂还受伤昏迷了! 他内心惊讶不已,立即移着视线去打量展昭:展大哥,你没受伤吧? 展昭面色红的不寻常,身上的腰带断了,扶着白玉堂走了半路衣袍早就松垮垮的散在了身旁。 展昭平日里自我约束力极强,无论何时都衣冠整齐,气质亦是温润儒雅,行为举止也是翩翩有礼。 如今站在众人眼前这副模样真的是十分罕见! 展昭拢了拢衣裳,担忧地看着垂着脑袋倒在王朝身上的白玉堂,也顾不上在意他们好奇的目光了。 公孙策是过来人,总会注意到一些别人没注意上的事情。 他看展昭的第一眼就发现展护卫除了脸颊脖颈因情绪过于激动造成了血脉喷张导致肌肤染红之外,嘴唇的颜色也格外鲜艳一些。 于是发现这些的公孙策二个反应就是去看白玉堂。 白玉堂虽然昏迷,但是情况跟展昭差不多,他面色潮红,甚至哪怕这会昏迷了,依旧呼吸粗重,肺腔处像是极力在压抑隐忍着什么。 雪昙这会正躺在石狮子旁摆烂,倒不是它想这样,而是一路扑腾着跑回去找到公孙先生,它跟鬼上身一样死命咬着公孙策的衣摆拖着让他往府衙门外走,一口利牙都快散了! 众人迅速返回进了大门,雪昙四丫八叉地继续躺着,扭头看着白玉堂的背影喵呜着:五爷,这下只有小鱼干本公主可真不干了! 这会才入夜没多久,众人都没休息。 公孙怀佩方才正在公孙策的院子里和徒弟闲谈,顺便看看徒弟自己种的药草。 开封府自从有包大人坐镇之后鬼怪不侵,可对于神鬼之事大家到底也是敬畏。 于是大晚上的,一路上的小厮衙役就发现公孙先生被一只圆滚滚的大肥猫咬着衣摆走了。 虽然说是一只真猫,可大伙第一反应就想到了至今未归的展大人,想着这猫怕不是展大人变的! 于是等大伙反应过来,纷纷跑到了前院看情况。 展昭再次衣裳不齐地接受了众人的注目礼。 他修长的双手垂在身旁不安地舒展了一遍,随即眉眼一弯,微微笑道:展某今晚打扰到大家了,嗯也无事,你们早点回去歇息。 大伙见展昭没事,那只白猫也不见了踪影,心里这才松了口气。 看样子展大人是变回来了! 公孙怀佩散步到前院的时候,白玉堂已经被人扶着进了前厅。 王朝赵虎等四人都还在,其他人就只有平时跟着公孙策整理药材的小药童吴书和还站着。 吴书和知道白五爷是个很厉害的人,倒是头一回见这位爷如此意识不清地倒在靠椅上,他走近公孙策身旁,一脸怯怯地问:先生,可是要准备些什么汤药? 第107章 王朝刚刚开口问展昭要不要回房换身衣裳再过来,只是立即被展昭摇头拒绝了。 他事后才觉得自己问这话太傻了,惺惺地在原地站了会才走出去为厅内的众人准备茶水。 展护卫,你俩后来又去哪里了?公孙策随口问了一句,随即在白玉堂旁边的靠椅上坐了下来。 展昭还在想两人今日去了哪些地方,赵虎难得机灵一回,眼疾手快地走到了白玉堂面前,提起了白玉堂的手臂搭在靠椅的扶手之上,请公孙策诊脉。 不得不说,因为那几坛子美酒,赵虎彻底沦为白五爷的小弟了。 今日也没去过什么别的地方,先生,知道的,我们从使者公馆出来在街上与你分别就直接去了醉日阁,陪着他哥哥嫂嫂喝了点酒就回来了。之后我们又出去了一趟,去了万寿街,在万寿街长平巷子对面的茶楼里坐着喝了会茶。展昭仔细道来,但是主动省略了他觉得不是很重要,他俩顺道买了小鱼干这件事。 这又喝茶又喝酒的。公孙策忍不住嘀咕了一句,指腹已经搭在了白玉堂的脉搏上。 展昭张了张嘴,本来就红的脸上此刻映着厅内的灯光,更看不出来有其他什么变化。 展昭看白玉堂的反应好像是中了江湖上那些不入流的迷药,只是如今见公孙先生在把脉,他还是忍不住屏气凝神了起来,没开口打扰对方。 展昭双眸认真地看着公孙策闭上双眼为白玉堂探脉时脸上的表情,像等候月下昙花静放那般期待着公孙策再次睁开眼睛,看向他时露出令人安心的笑容,告诉他听,白玉堂无碍。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公孙策和白玉堂身上时,公孙怀佩突然走进了厅。 公孙策诊完脉收回了手,心里觉得有些奇怪,白玉堂体内血气翻涌,并且这架势还挺吓人,也不知道他以为自己年轻多吃了些什么不清不楚的东西。 至于缘由,公孙策只依靠诊脉一会没找出来。 他抬眼看向公孙怀佩站在展昭身旁,立即起身喊道:师傅。 事关白玉堂,展护卫最为在意的人,公孙策很自觉的从靠椅面前挪开了身子,他淡笑着看着公孙怀佩,眼中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师傅,您来 只是公孙怀佩神情严肃,压根连个眼神都没给自己徒弟。 公孙怀佩进厅后就注意到了白玉堂,公孙策在把脉,他便看着白玉堂的十根手指。 白玉堂常年习武,又因其贵公子的身份,十指不沾阳春水,多年来手指白皙修长,只是如今他的每根手指尖都通红一片,活活像是被开水烫过一样,鲜红欲滴。 公孙怀佩心头一动,加之今天公孙策问过他有关粉梓树汁液的问题,他此刻心里已经有了一个肯定的想法。 取刀来。公孙怀佩捉住了白玉堂的手道。 赵虎一脸警惕地盯着公孙怀佩。 公孙怀佩神情淡然地看着面前的众人:这人还救不救?若是不救半身就交代在这里了。 ----------------------- 作者有话说:心疼五爷一秒钟。 第103章 厅内灯影轻曳。 展昭身形一闪而过, 在马汉还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已经取走他随身佩戴在腰侧的短佩刀。 前辈,轻点。展昭毕恭毕敬地递上短刀,眉宇间透着担忧和不忍。 公孙怀佩看了展昭一眼, 眼中眸色怪异,忍不住皱了皱眉,接过展昭手上的短刀,提着白玉堂的手腕靠近过来。 赵虎咽了咽嗓子,心想这是要给白五爷放血啊! 看着公孙怀佩握住了短刀缓缓往白玉堂的手边靠近, 展昭眉宇成川,墨瞳泛着寒光。 他思及今日和玉堂都同在一处,也没在哪里发生什么可疑的人或事,玉堂好端端的怎么就会中了药呢? 短刀的刀刃处泛着锋芒,想着要被放血的是白五爷, 赵虎有些不忍心看。 站在展昭身后的几人也微微揪起了眉毛。 公孙策站在一旁看着,就见自己师傅手起刀落。 只是短刀落下的地方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一滴、两滴 很快地, 豆大般的血珠滴落在了地板上。 白玉堂的手指尖被短刀划开了一个口子, 展昭原本一脸凝重的神情可见地放松了许些, 至少比割手腕那地方 赵虎也松了口气, 在一旁自顾自地拍着心口讪笑道:老神医, 我还以为你要给白五爷割腕放血呢! 公孙怀佩瞬间抬眸一双冷目盯住了赵虎:你说谁老? 赵虎心里咯噔作响, 看着公孙怀佩手上的刀正闪烁着寒光。 他忍不住后腿了一步, 忙讨好地笑道:神医, 虎子我嘴笨, 不会说话,冒犯了 尖刀在前,虎命要紧。 展昭有些着急,尽管眼前看着公孙怀佩脸上的神情不太好看, 他也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前辈,玉堂如何了?展昭低声问道。 公孙怀佩这才收回视线,眉眼处一派沉静,毫不客气地对展昭吩咐道:另一只手。 展昭会意,立即换了个方向,扶起了白玉堂的另一只手递过去 赵虎七尺大个哆哆嗦嗦地挪到了厅外,这老神医吓死他了。 王朝正好端着热茶过来,停在厅外奇怪地看了赵虎一眼:怎么了,虎子? 赵虎闷着嘴,摇摇头,不想说话。 王朝心里一紧,第一反应是:白玉堂怎么了! 随即而来的另一个想法是:那展大哥怎么办! 他神色凝重地冲进了前厅,等看清眼前的这一幕却愣住了。 白玉堂还昏迷不醒地躺在靠椅上,公孙怀佩坐在旁边,展昭则站在一旁弯着腰正扶着白玉堂的胳膊肘,提着白玉堂的手。 地上的血迹像梅花斑一样,红血珠从白玉堂两只手的指尖缓缓滴落。 刀收好。公孙怀佩手腕一转,神情淡然,不知道在吩咐谁。 马汉可没忘记这位神医对赵虎的态度,他什么话都不敢说,安安静静地跟个工具人一样走上去把自己的刀拿了回去。 公孙怀佩看一眼地上的血迹,示意公孙策拿着纱布过来给白玉堂稍微包扎一下,不然灵霄子的徒弟可得心疼了。 白玉堂仰着头,鼻息间热度滚烫,许是十指放血疼的揪心,他双眸闭合后细长的眼帘轻微打着颤,但是依旧没醒过来。 公孙怀佩嘶了一声,神情变了变,提着宽大的袖口探手过去轻轻将白玉堂的眼皮子挑开。 这一看,白玉堂的眼眶跟别人练武练得走火入魔了一样,红的可怖! 嗯公孙怀佩欲言又止,随即看向了其他几个人:没事,你们都不走,那就把这位俊小伙抬回房间吧! 公孙怀佩觉得自己还是心地善良,又给灵霄子他宝贝徒弟省了些力气!还救了他未来的徒弟媳妇! 赵虎躲在厅外想帮忙又不敢进来,其他三人扶着白玉堂七手八脚地往外走,白玉堂那一身价值不菲的锦袍早就被折腾得不成样子了。 展昭后退一步恭恭敬敬地给公孙怀佩做了个揖:晚辈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这么一折腾,外面已经夜深了。 白玉堂的事情公孙策让包兴不要告诉已经歇下的包拯听了,最近忙着使臣和春闱考试的事情,包拯已经很久没这么早回房休息了。 幸好今日寻回了大理国公主,不然包大人估计又得为此事一夜难眠。 公孙怀佩拂了拂衣袍在靠椅上坐了下来,他挑着眉盯着眼前的年轻人,不苟言笑道:展昭,你替他谢什么,你二人又是何关系? 这事情若是搁在别人身上,公孙怀佩绝不会多问一句,可眼前这人是灵霄子爱徒,他只想知道展昭如今是否心意已决,他也知道此事若是森*晚*整*理被灵霄子知道了,白玉堂免不了一番磨难! 展昭脸上好不容易消退掉的红霞又忽然浮现了出来,他忍不住抬眼去看公孙先生,却发现公孙先生正眉眼和善地看着自己笑。 公孙策眼中的光是睿智明亮的,能洞悉一切。 面对这师徒二人,展昭顿时臊说不出一句话来,有种心事已经被人看穿的窘迫。 我知道了。公孙怀佩拂了拂手,也不再继续为难他了。 展昭松了口气,心想着之前他还和玉堂约法三章暂时不将两人的关系往外说,没想到这才过了几个时辰这约定他就差点没守住! 他对着公孙怀佩再拜了一拜,这才转身离去。 比他师傅那老头可懂礼数多了。公孙怀佩盯着展昭的背影自言自语,这么多年来,不想起灵霄子把他的巨阙设计走倒还好,但是一想起这件事情,公孙怀佩就气的牙痒痒。 第108章 若不是他身边就公孙策一个不会武功的徒弟,不然指定要带着人冲上灵霄山找灵霄子好好算算账。 可是这么多年了,灵霄子自从拿了他的巨阙送给这宝贝徒弟当礼物,好像已经很多年没下山了,也不知道还健不健在! 师傅,你今日辛苦,徒儿也送你回房休息吧。公孙策收拾好东西走近道。 我要你送什么,没缺胳膊少腿,又没灾没病的。公孙怀佩瞅了他一眼。 公孙策沉默了一脸,突然很想明天就让人把沈文泉砍了,然后让他师傅老人家收完尸直接回去,看看这才出来几天,怎么把脾气搞的这么暴躁的。 两人正互相瞅着对方看,公孙怀佩突然站了起身,这时候一个小厮从门口进来准备收拾地板上的血迹。 公孙怀佩快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他示意公孙策靠近,附在自己徒弟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 这悄悄话是有关白玉堂的。 白玉堂虽然被公孙怀佩放了血,但只能保证他今夜不会血脉贲张激昂导致丧命,若真想让人清醒来,还得最后关键一步,要想办法让他体内的那股子劲得发泄出来。 至于这个办法,公孙怀佩也很贴心的想到了。 既然灵霄子他那宝贝徒弟也对这年轻人有意思,二人情投意合,他倒不如好事做到底! 公孙策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师傅,说实话不是很相信,他再次确认了一边:师傅,你确定要这样? 公孙策觉得就算他把这件难以启齿的事情告诉展护卫,凭展昭那性子也很难做出来啊! 公孙怀佩白了他一眼,义正言辞道:为师何事骗过你! 公孙策想着白玉堂那情况,当下也不敢耽搁,何况这件事情也没有别的人能去做,他只能硬着头皮赶去了展昭的院子。 展昭在前厅耽搁了一会,王朝这些人有武艺在身,扶个人也是小事一桩,等展昭进院的时候,白玉堂已经被马汉和张龙先一步扶进屋放到了床上。 这床是展昭屋内的床,两人多日夜宿一屋别人或许不知情,可都是在这一个院子里住的兄弟们,自然都清楚。 只是除了王朝外,其他三人目前都还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赵虎也在王朝的吩咐下准备了热水送来,他搔了搔头发对展昭道:展大哥,不如你休息吧,今夜我来照顾白五爷。 展昭摇了摇头,婉言谢绝:还是展某来吧。 先不说这是他房间,还让赵虎来照顾人,何况就算这会让他休息他也安心不下来啊,那明日起来玉堂还不得气炸了。 展昭站在门口,目送四人纷纷进了自己的屋子,正准备关门,公孙先生提着衣摆急匆匆地跑了过来:展护卫,且慢,学生还有句话要同你说。 展昭认真地望过去,就见走近的公孙策神情有些微妙。 屋内灯影恍惚,公孙策低语一番后展昭脸上腾的红了,跟火烧云似的,面颊火烧火燎的。 这展昭有些惊慌失措地看了眼躺在床上的人。 师傅让我来告诉你真正的情况,只是此事还得交给你自己定夺,学生先走了。公孙策拍了拍展昭的肩膀,随即走出去,临走前还关上了房门。 房门阖上的声音顿时将展昭惊醒。 此刻,从窗外吹进来的夜饭似乎都带上了滚烫的热度。 展昭一步步向白玉堂走近,无奈地叹道:遇见你也是展某认命了,只是今夜这般,也不知你明日会怎么笑话我! 白玉堂此刻哪怕是晕厥了,因为体内的难受,眉头也是紧紧皱着。 展昭替他松了衣裳,又给他擦了擦脸,这才自己褪去外袍坐在了床旁,视线描绘着白玉堂精致的五官。 桌上的灯亮着,展昭躺在了白玉堂身旁。 他微微侧身便能看清楚白玉堂的睫羽,这人皮肤好的不像话,轻轻一戳都能压出一个红色的手指印来。 展昭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抬着胳膊往床外一挥手,烛台上的火苗立即就灭了。 床幔渐渐被放下,两人盖着同一床被褥,白玉堂的身子跟火似的,温度烫的吓人。 展昭没来得及多想,立即将他微凉的掌心贴在了白玉堂滚烫的胸膛上。 白玉堂循着这抹凉意往无意识地往展昭身边贴近。 不知道过了多久,窗外的明月也渐渐染上了绯红。 ----------------------- 作者有话说:更新继续。 亲们喜欢请留个评,这样焉码起字来也会多些动力! 第104章 一夜春风暖。 翌日天微亮, 清晨的阳光洒落在草丛间,嫩绿的草叶上还残留着昨晚的霜露,在日光下泛着晶莹的光亮。 白玉堂大脑有意识的那一刻, 咬牙拧紧了眉头,他不知道头为何会这么疼,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跟要裂开似的。 白玉堂曾经也喝醉过酒,但是每次边上都有人贴心伺候着,所以第二日醒来也没这么难受过。 他想侧过身抬手揉揉太阳穴, 这一动突然觉得浑身酥软无力,手臂更是使不上力气,等他的意识再清楚一些,就感觉自己双手的指尖上好像包裹着什么东西。 窗外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花纸透进屋内,一派温馨静谧。 白玉堂闭阖的双目微微眯了眯, 隔着忽闪的睫羽,他在恍惚之中看到了展昭如玉的侧颜。 白玉堂闹中警铃大作, 顿时清醒了过来, 不由睁大了眼睛盯着身旁的人。 展昭睡着时的样子很好看, 这一幕落在白玉堂眼里也觉得甚是温馨, 只是爱人这会双颊隐隐透着薄红, 双唇也是红艳得不行, 像是被什么蹂躏过一般。 白玉堂的目光顺着展昭的脖颈缓缓下移, 此刻他俩都盖着同一床被褥, 展昭衣襟微敞, 露在被褥外与空气接触的胸膛上还残留着不少印记。 印记形状不一,颜色深深浅浅,白玉堂作为过来人,一看就知道是经历过激烈大战后的现象。 白五爷那两道甚是完美的剑眉当即就蹙了起来, 随即紧紧地揪在了一起。 他又低头往自己身上看了看,然后默默把两人身上的被子往上拉了拉。 嗯猫儿的亵衣亵裤倒还完整地穿在身上,只是腰间的带子被扯断了。 至于白玉堂自己,方才他还没意识过来,这一看只觉得下边凉飕飕的,裤子都没有,衣裳更是挂在了一边的胳膊上。 白玉堂眯着眼,脸上的神情一言难尽,他表示自己重生以来头一回这么茫然无措,比他刚重生过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大嫂和哥哥们一个个生龙活虎地站在自己面前还要觉得不敢置信些! 不是非要拿家人们和眼前心爱之人做个比较,而是白玉堂对于昨晚那本应该和猫儿酣畅淋漓的一夜竟然毫无印象! 他努力的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情,目光情不自禁地落在了展昭那看上去软软的嘴唇上。 展昭双唇的形状很好看,此时随着他睡着的呼吸频率正极缓地阖动,香艳十足,像极了盛开在雨后的红色蔷薇,鲜艳明亮,也会咬人。 白玉堂自是忘不了在高义德的尚书府邸后宅,第一次就被展昭啃破了嘴角的事情。 他越仔细盯着展昭的脸看,脑海里隐隐约约好像就出现了一些场面,可是画面太模糊,而且稍纵即逝,以至于白玉堂一时分不清到底是他臆想出来的还是昨天晚上激烈发生过的。 这时,展昭微微动了动脖颈,伴随着一声轻嘤立即牵动住了白玉堂的整颗心。 白玉堂绷紧了身子,他知道这一切绝对是自己做的,等会不管猫儿睁开眼睛后怎么劈头盖脸的骂他,他都受了! 就是像以前公孙先生被庞统惹不高兴要对方跪搓衣板,只要自家猫儿开口,白玉堂绝对二话不说也照着去做,只求今晚猫儿别将他拒之门外,让他独守空房 白玉堂顿时大脑混乱成一片,一是他昨晚中的药本就不寻常,能控制人的心绪和思维,本就一夜断了片,如今这会清醒过来不好好休息,想的还有点多。 展昭在白玉堂美艳双眸的盯视之下悠悠睁开了眼睛。 思及昨晚玉堂中药后的情况,展昭醒过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去看身边的人是否无碍,结果撑着身子半起身就发现玉堂醒了,而且眼睛睁的还挺大。 他总说自己眼睛跟猫一样圆溜,殊不知自己这么也一样。 猫猫儿,你快,快躺下。白玉堂心里有点慌,顾不得手指上包扎着东西,立即提着被褥盖在展昭身上拉着他胳膊躺下来。 展昭视线微低,白玉堂胸前的一片肌理立即一览无遗,猛地冲击着展昭的视觉。 展昭看着白玉堂的眼眶内好像没昨晚那么红了,加上按照公孙先生的话他难以启齿的弄了好半宿,玉堂这会已经醒过来,应该没事了吧。 第109章 展昭顺着白玉堂拉住他胳膊的劲道顺势躺了下来,想着两人如此衣衫不整还是第一次。 至于昨晚唉,展昭忍不住想将自己的头埋进被子里,昨晚那么主动为他引导,今日还不知道会被玉堂怎么笑话呢! 展昭总想着做这些事情白玉堂会笑话他,可是他忘记了白玉堂满心满眼地只有他一人,若是知道,心疼责怪自己还来不及! 猫儿,你这打算缩到哪里去?白玉堂眼看展昭一点一点地往被褥里缩,很快就只剩下他那抹光洁的额头了。 展昭一顿,调整着心态努力深呼吸了口气,这一下差点没把自己呛住,被褥里都是不可描述的气味。 昨晚展昭也累的太晚直接睡过去了,所以还没来得及换被子,白玉堂的东西太多,都让展昭有些不能直视,更多的是让展昭觉得臊的慌。 展昭慢慢冒出了头,他此刻除了脸颊有些绯红,神情看上去还是挺平静。 重生前两人每次恩爱,白玉堂哪次不是没忍住折腾得太过火,导致事后展昭找他算账,每次都扶着腰说没有下一次。 白玉堂这回没有被展昭捏着耳朵骂,心里总觉得缺点什么,他犹豫了会才开口轻声问道:猫儿,你不疼吗? 展昭愣了会,眼神突然变得有些闪躲。 当他真的听白玉堂开口说昨夜的事情了,展昭只觉得很不好意思,心头甚至是涌上他这辈子都从来没有过的情绪羞涩。 还有种很强烈的羞耻感! 他展昭堂堂七尺男儿,为什么会这样! 看展昭一脸倔强,抿唇不说话,白玉堂心疼的凑了过去。 他把爱人揽进了怀里,道:猫儿,你疼就骂我吧,都是我昨晚没控制住,放肆了。 展昭将脸颊贴在白玉堂的肩头,触目可及都是白玉堂袒露在外的胸膛,他一时只觉得鼻息滚烫。 他微微动了动手指,不知道玉堂为什么会这么问,可是痛倒还不至于,酸倒是真的,哪怕他经常握着巨阙练武也没这样的感觉。 没没事,只是有点酸。展昭轻声道。 他也不再去纠结那让自己觉得过意不去的情绪了,听着玉堂厚实有劲的心跳声,展昭突然觉得很安心。 昨晚回来的路上,那样失控的白玉堂让他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后来见他被公孙前辈割指放血,十根手指啊,展昭恨不得以身相替。 以至于最后公孙先生走过来跟他说了那番话,展昭虽然内心惊撼到了,可为了白玉堂能安然无恙地醒过来,他还是义无反顾地选择做了。 白玉堂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抱住怀里的人。 他伸手缓缓地覆在展昭的后背上,轻轻地一路滑落至展昭的尾椎穴附近,像前世做过的许多次那样,轻轻捏拿着展昭的后腰,试图这样能减轻对方身上的酸楚感。 展昭一开始只觉得身前的怀抱越来越紧,他想着玉堂本来中了药,没想到一夜就恢复了精神,他倒开始觉得公孙先生后来特意赶过来跟他说的这个难以启齿的法子比想象中的要有用些。 只是抱归抱,这双手在他身上又摸又揉又捏的是什么意思? 展昭起先出于白玉堂是受过伤的人,还能忍受,直到白玉堂手上的劲道越来越大,展昭渐渐也有些恼火了。 他反手拍了白玉堂手背一巴掌,抬头瞅着面前的人:白玉堂,你太得寸进尺了! 白玉堂被展昭这一句吼得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可是心里却冒出来一个让他自己都觉得十分犯贱的想法。 猫儿终于忍不住凶他了,哎,心里舒坦多了! 此刻两人虽然面对着面,但心思各异,他们都不清楚对方这会心里想的是什么,尤其是白玉堂,对昨晚好像有了很大的误解。 展昭身上的斑斑点点的确是他弄的,那是展昭在为他疏引的时候,白玉堂的药劲重新上来,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况下发生的。 白玉堂事先放了些血,伤了元气,导致药劲涌上来他只能将展昭扑倒在身下啃个了一番。 不然今早晨起展大人酸的地方就不仅仅只是手了,可能是全身 展昭坐了起身,拉着腰间的腰带想将衣裳束紧,只是一摸才想起,他这衣裳是穿不得了,腰带又被某人给扯断了! 他不知道白玉堂是哪里来的习惯,怎么总喜欢扯人的腰带,这个习惯是真的不优雅,要改,下回要同他好好说说。 此刻的白玉堂若是知道了,肯定得沉默一脸。 要优雅做什么?前世他家猫都没了,优雅着给谁看? 他苦了三十多年没扯过了,这回重生不得扯个够! ----------------------- 作者有话说:日更好难。抹泪qaq 猫儿看着被扯断的腰带,心想还有下回 第105章 展昭合了合衣裳转身就下了床, 白玉堂盯着展昭走动的背影发愣。 猫儿这一世的功力见长啊,第一次后动作还能这么利索干脆! 展昭在衣柜前自己迅速换了件亵衣,然后披上了一件中衣走了过来。 他手上多拿了一套白玉堂的贴身衣物, 放在床头后道:你穿着先起床在桌旁坐着休息会,趁着这会洗衣裳的院子里没人,展某先把被单抱过去拿水泡着。 白玉堂眼中划过一抹光亮,展昭低着头没瞧见,只是认真的在整理被褥。 白玉堂揉了揉鼻尖, 这种情况他很熟悉,只是怎么现在换过来了。 前世每次在开封府被褥床单弄脏了,猫儿不肯假他人之手,都涨红着一张脸让他赶紧拿出去用水泡着洗了。 白玉堂开始穿衣,心里闷着, 要不是他自己感觉得到身上没异样,差点以为昨晚被压的是他自己了! 展昭神情认真, 就是不经意间和白玉堂对上视线显得还有些窘迫。 看白玉堂已经穿上了衣裳, 展昭走到窗前将窗户轻轻推开了些缝隙好给房间通通风。 此时院子里很安静, 晨曦显得温柔且美好。 透过窗隙溜进来的阳光洒在展昭的眉眼上, 渐渐地正张英俊的脸庞都被阳光笼上了一层柔光。 展昭忍不住抬头眯了眯眼睛, 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被触动了一般, 他意识到想去捕捉, 它又如同流水从指缝中消失不见, 就像是重来没出现过一样。 展昭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 昨晚可能是太累了,他竟然没有接着像往常一般做噩梦了,又或者是 他眸色微微沉了沉,在窗前转过身来看了还坐在床头的白玉堂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他想多了, 只要玉堂在身侧,那噩梦好像就不会来袭一般。 展昭收拾好多余的情绪,走过来将已经整理好的被褥床单卷在一起,又说了句让白玉堂继续休息,紧接着抱着东西迅速地从房间离开。 恨不得立即去把弄脏的被褥毁尸灭迹一样。 白玉堂听着猫儿关怀他的言语,心里愈发疑惑。 他起身缓步坐在了桌旁,身上沐浴着从窗户透进来的阳光,揉压着至今还隐隐涨痛的太阳穴,一张俊脸都揪了起来。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过了一会,展昭还没回来,对面房间突然有了动静。 王朝和马汉几个跟往常一样清晨起来晨练。 张龙也从房内走了出来,一边不耐烦地喊着赵虎:虎子,你每次都说明天明天,不能再推脱了!快点起床! 王朝对这样的情况已经习以为常,脸上淡笑着,不经意往对面的屋子看去。 展昭房间的房门此刻微微开着,倾泻而入的阳光在地板上形成一条光道,里面的景象让人看不清楚,但是王朝还是忍不住低声让几人动静小点。 白玉堂耳聪目明,早就察觉到了外面的动静,只是此刻他心里被一团团疑惑笼罩着,暂时不想理会外面发生的事情。 白玉堂努力回想着他和猫儿从长平巷离开后的事情,脸上的神情愈发显得凝重起来。 白玉堂发现自己断片了,脑海里完全没有一点关于他是怎么回到开封府的记忆! 他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从衣柜里抓了件锦袍穿在身上,就开始往外冲。 对面屋檐下正在晨练的几人看着白玉堂,动作都慢来下来。 白玉堂本来是想直接去找展昭问一下关于昨晚回来后的情况,但是他想着自己做了这些结果最后却跟猫儿说一点印象都没有,那估计今天巨阙都得沾上他的血。 白玉堂打算还是放过自己,将询问的对象转变成对面那几个望着他的人。 白,白五爷。赵虎抹着脸从房内出来就看见白玉堂正向他们走近,立即有些关切地看着他。 白玉堂神情冷峻,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即使面前这四人都是熟人,也难免被他这副模样震慑到。 第110章 赵虎想起昨晚因为自己不小心唤错了称呼而被公孙怀佩凶瞪了一眼,现在心里还有些阴影,这会面对白玉堂都不敢贸然开口说话。 白玉堂冷眼看着他们,见这几人面对自己突然表现得有些拘束,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易近人一些。 昨晚爷咳,我怎么回来的? 白玉堂说这话时眉头浅浅皱了一下,被王朝一瞬间捕捉到了。 马汉嘴唇微抿正想昨晚的情况,就被王朝移过来的身形挡住了视线。 开封府里就没有几个不精明的人,何况王朝在开封府里的位置那是给展昭候补的,平时展昭忙于其他事情抽不出空护送包拯进宫上朝,那都是王朝亲自去。 说明王朝办事让人放心,自然也是何等的心细。 白玉堂今日清晨的反应让王朝觉得不太对,所以他才以最快的速度挡在了马汉面前,微微笑道:你和展大哥一起回来的。 白玉堂眼眸微眯,安静地瞅了他一会,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不由拧眉问:爷这手怎么回事? 赵虎终于没忍住,一下子全抖了出来:公孙前辈给你十指放了血,昨夜你在外面晕过去被展大哥和我们扛了回来的。 白玉堂听了赵虎的话冷眼转向了王朝。 王朝暗想:和展大哥一起回来这句话也没说错啊。 他背脊挺直一动不动地站着,面容十分坦然地迎接着白玉堂的目光,毫不避讳,可心里还是忍不住颤了颤。 白玉堂收回冷若冰霜的目光,脸上若有所思,转身就离开了。 他忘记了一件事,他身边那个看上去挺万能的会说人话给他听的喵喵公主雪昙。 雪昙昨晚趴在展昭的窗户外窝了小半宿,因为看到了些不是它猫族能够看的事情,中毒太深,这会一双琥珀色的眼瞳正泛着幽幽的红光。 它窝在白玉堂房间的大圆桌上,身边是一壶不知道冷了多少天的茶水,它盘着尾巴正贴着茶壶的冷壁,整个脑袋都感觉晕晕乎乎的。 白玉堂从外面推门进来,果然在自己屋内找到了那只雪白色的猫影。 院子里的几个人见白玉堂进了自己房间关上了门,才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白玉堂平时对他们也挺不错的,只是那是展大哥在的时候,若是几人单独面对白玉堂一个人,总觉得有种无形的压力。 马汉知道王朝方才挡在自己身前的用意,他看着王朝:你方才怎么不让我说? 王朝正看着睡眼惺忪的赵虎直摇脑袋。 张龙这会也意识到什么,走近低声道:白五爷看上去好像是有些不太对劲,具体我也说不上来,但是若在平时,他肯定是会去问展大哥,而不是来问我们。 张龙后面这两句可谓是一语中的! 王朝挑着眉赞许地对他点了点头,跟着赵虎同住一间房,还能保持这么精明的脑袋瓜子,他突然觉得张龙也挺不容易。 展昭衣摆处沾湿了许些,他甩着双手从院口进来,没想到自己把被褥和床单洗了后大伙都起来了。 展昭想起昨晚他怕自己和玉堂弄出太大的动静所以克制住自己压低了声音,但这会面对着同僚展昭还是觉得心里砰砰砰直跳的厉害。 就怕自己的心事被人窥见一般。 展昭走了过去,院子里就他们几个人,几人难免将展昭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 王朝盯着展昭衣裳上的水渍道:展大哥,你一大清早就去洗衣裳了?怎么也不给交给我们几个,顺带就给你洗了。 王朝觉得洗东西这种东西让展大哥亲力而为太小材大用了。 展昭面颊隐隐泛红,倒是这会阳光已经落满了整个院子,不易让人发现他脸上神情的变化。 展昭笑起来一如既往地温润:这些都是生活小事,怎么能让你们去做。 让你们都看见了,他这脸皮还要不要了。 展昭知道,昨晚的那事除了给他出法子的师徒二人,就只有他和玉堂两个当事人清楚了。 闲聊来几句,展昭转身回房更衣。 王朝、马汉、张龙三人看此刻时辰不早了,也纷纷回屋洗了脸换上当差的衣裳准备去前厅用早饭。 赵虎要练功的时候动作挺慢,一看几个兄弟都收拾好了往前院走,他可不含糊了,立马奔进了屋里,一会就换上衣裳追了出去。 近来天气不错,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更好的迎接第一场春雨。 展昭进屋后发现白玉堂没在屋内,他一边琢磨着这人哪去了,一边动作迅速的更衣。 他今日还得穿官袍,幸好这御赐的官袍有两件,昨日那件的腰带被白玉堂扯断了,得拿去洗了再找个善于女红的大婶给他缝补一下。 展昭将官帽戴好,整了整衣裳后决定这几日还是不佩戴上玉堂送给他的那块玉佩坠子了。 如此意义重大的物件,他大嫂和哥哥们如今都在汴京城,万一哪天在碰上,扎眼的很。 展昭从桌上一把捞过巨阙打开门就准备往外走,只是他才往外迈出的第一步就立即顿住了。 白玉堂脸上寒意深深,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他一双美眸泛着怒意,直到看见了展昭才显得温柔了起来。 猫儿,爷昨晚中药了?白玉堂道。 展昭微微点了点头,一双眼睛睁的圆溜溜地盯着白玉堂看。 展昭想,玉堂一贯自恃武功高强,心高气盛,绝对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 他正想安慰白玉堂,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微微眯眼道:你不记得了? 难道是因为中了那药的缘故? 白玉堂突然伸手将展昭紧紧拥入怀里,虽然我不记得了,可我都知道,猫儿对不起,昨晚 猫儿这辈子的第一次啊!白玉堂从雪昙那里知道昨晚的事情后,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混球,他怎么能不记得呢! 即便白玉堂能听懂雪昙说的话,可雪昙的确是只货真价实的猫。 它昨晚只是在窗外内心懵懂好奇的探头望着,虽然展昭熄了灯,但是猫的视觉比人类要强上许多,即使看得见,但雪昙哪里会知道人类间的恩爱到底要如何进行? 所以它对白五爷所说的展大人的第一次,跟白玉堂自己所认为的,还是有不少出入。 展昭耳朵痒,此刻也不想在将话题继续围绕在这件事情上,他内心深处柔软一片,想着会被玉堂笑话的担忧也消失的一干二净。 ----------------------- 作者有话说:更新啦~ 之前想好的案子好像被遗忘到天涯海角去了。 第106章 展昭靠在白玉堂肩膀上, 道:你昨日不甚中了药,可能和在使者公馆闻到的香味脱不了干系。 白玉堂抚摸他后背上的墨发:可是你和杨疏颂还有庞统、公孙先生不都在场吗? 你仔细想一想,但从头至尾只有你一人闻到了香味。展昭又说。 要不是白玉堂知道自己这一世没得罪过段玉瑕, 他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这位大理公主使出来的什么手段要故意害他! 可为什么其他人没中招,白玉堂这会心底也不清楚缘由。 两人紧紧相拥在一起,听着对方的心跳声,感受着眼下这份难得的静谧。 风吹过屋檐,院内长出嫩绿枝叶的大树在院中留下一抹抹倒影, 倒影伴随着风在阳光底下轻轻晃动。 院外的墙角下因为对照阳光的方位不同,落下一片阴影。 白顺一手压着自己受到冲击的小心肝,一手捂着嘴,双眼睁的老大,靠着院墙跌坐在地上, 眼中布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他他他刚才不小心看见了什么?他家五爷深情温柔的抱着展展展大人! 白顺差点没自己把舌头咬破,他舌尖死死抵住牙齿, 努力地在接受自己方才所看到的现实。 所以, 大夫人和大爷二爷几位想知道五爷的那位心上人, 其实就是展大人! 白顺没读过多少书, 时常跟着蒋平出海倒是划得了一手好船, 一般这种手脚机敏的人心思也活络些, 他很快就理清了当中的对应关系。 他家五爷的心上人是展大人! 当彻底弄清楚这个真相, 白顺差点两眼一翻直接晕倒过去。 可是他知道自己不能晕在这里, 不然被五爷发现自己知道了他的秘密, 那肯定只有直接被拖到乱葬岗这一条路可走! 白顺知道里头那两位武功高,几乎是拿出了他在水下屏气的全部本领,连滚带爬的离开了后院。 从后院离开的白顺感觉自己成功脱离虎口,一时腿脚都有些发软。 他是受大夫人命令赶至开封府接着伺候五爷起居的, 顺带打探五爷心上人的消息,只是如今知道了真相,白顺却不敢直接回去了。 第111章 他漫无目的地走了一会,经过的小厮衙役都挺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 白顺心不在焉地应着,突然意识到自己走到了开封府衙的大厨房来了! 眼看周围都没有人,白顺索性直接扶住了院口走了进去,之前他常送东西到这里,所以对这里很熟。 打算休息会再为府衙上下的人准备中饭的赵琪友刚刚在厨房门槛上坐下来。 他仰头眯着眼睛享受着冬日尾巴里的太阳,就见白顺脸色发白,额头渗着冷汗,步履虚浮地扶着院门走了进来。 白顺心里越想越慌的厉害,这会走上两步都得喘着气,他心里像陷入一个无底洞深渊一样,完全触不着底。 赵琪友看见白顺来了,脸上一喜,立即喊着隔壁煎药房里的吴书和:小书和啊,你快来看看,这是不是财神爷身边的小森*晚*整*理仙童来了? 啊?吴书和闻声从隔壁的煎药房里探出头来,白净的脸上透着一股茫然。 今日吴书和一起床走出房门就接到了活,公孙先生吩咐他给白五爷熬药,当中有几份药材吴书和也认识,具有补血益气的功效。 白顺闻声抬头看着厨房里仅剩的两人,扯着嘴角有气无力的笑了笑:赵叔,书和,好久不见啊。 话音刚落,白顺两眼一翻,腿肚子忽软,直接倒在了地上,跟倒柴一样横在了赵琪友和吴书和的面前。 哎呦,我的老天爷。赵琪友吓了跳,惊呼出声,爬起来就去摇人。 吴书和也丢了手上扇火的扇子跑过去。 此时心里已经没有什么疑虑的白玉堂和展昭正神清气爽地坐在饭厅用早饭。 府里来了新客,加之这位还是自己远道而来的师傅,虽然不是来看他,而是为了给已经被逐出师门的某人收尸来的,公孙策还是很难得的增加了预算,给大伙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早饭。 但是公孙怀佩只喝白米粥,连糖都不放,各种小菜也不尝,时不时喝口粥,时不时瞧几眼坐在斜对面的白玉堂和展昭。 展昭本就腼腆,加之昨晚公孙师徒给他提议将白玉堂唤醒过来的法子难以描述,这会他又被公孙怀佩一个劲地看着,只觉得脸皮滚烫,恨不得一口将包子吃完,赶紧离开这里。 展昭咬的很大口,但也说不上狼吞虎咽,举止形象还是透着说不出的文雅,跟另外一桌的赵虎形成鲜明对比。 猫儿,你慢点吃。白玉堂从桌上盛了碗红枣银耳羹端到了展昭面前:你喜欢吃甜的,尝尝这个。 展昭垂着眼连连点头,不敢抬头多看对面的公孙师徒一眼。 公孙策看着展昭的反应只是淡笑,眼底流露出来的情绪很是暖心。 白玉堂一贯是不在意别人的,这会手上的纱布也都取了,只是手指尖上被刀割开放血的伤口此时还透着淡粉色。 他此刻满心满眼的都是展昭,专心致志地喂猫。 现在的年轻人大多行事傲然,公孙怀佩突然发现灵霄子徒弟的这个性子还挺招他喜欢的。 含蓄温柔,文质彬彬。 想着自己的徒弟,公孙怀佩暗暗摇了摇头,可惜了,肥水流往外人田。 公孙策只把展昭当小弟照顾,而白玉堂此时就是公孙怀佩心里想的那个外人。 巨阙就搁在展昭手旁,公孙策见自己师傅看着展昭默默摇头,以为他师傅是许久没看看神医庄的前镇庄之宝了,忙道:师傅,要不我让展护卫拿过来给你仔细瞧瞧? 什么?公孙怀佩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公孙策指的是何物。 他揪着眉头:我要看它做什么? 被反问一句的公孙策也愣住了,师徒俩大眼瞪小眼。 公孙策想,可能是他离开神医庄出来太久了,导致如今他师徒两人没有一点默契可言。 公孙怀佩喝完了白米粥,拂了拂身上的黑色衣袍起身,看了眼公孙策道:为师今日打算去外面走走。 在桌上一直没主动跟公孙怀佩说话的白玉堂突然起身开口:前辈救命之恩,晚辈还未感谢,不如让晚辈作陪? 他说完低头去看展昭:猫儿你看如何?正好你今日也要巡街。 展昭红着一张脸点头。 公孙怀佩看了眼展昭泛红的脸庞,突然笑了笑,眼中都是深意:既然你俩有这份心,那还不快走? 展昭忙咽下嘴里的红枣银耳羹,站了起来,他觉得今日这街估摸着是不能好好巡了。 公孙怀佩迎着风往前走,被灰色发带束在脑后的长发都飘荡了起来,他明明不会轻功,却步履轻盈,背影透出一种给人仙风道骨的感觉。 白玉堂和展昭手握宝剑,阳光之下,绯色和雪白的两抹身影并肩而行,随着公孙怀佩走出府衙大门,不见踪影。 公孙策面无表情地吃着东西,看了还在饭厅内用餐的众人一眼,突然意识到自己才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公孙策抹了抹嘴,准备去后厨叫上小书和,也不用给生龙活虎的白玉堂熬药了,他打算去三王爷府邸出诊。 一进后厨,公孙策看到眼前的场面就忍不住眯了眯眼睛。 白顺眼角泛红,眼中闪烁着泪光,泪珠挂在眼眶上欲落未落。 公孙策走了过去。 白顺这副模样让公孙策产生了一种错觉,要不是白玉堂刚在他面前生龙活虎的跟着自己师傅走了,公孙策还以为昨晚白玉堂直接交代在屋里了。 要不然白顺怎么浑身发抖,哭的这么楚楚可怜。 公孙先生!白顺仰头看着公孙策,愣了几瞬,张口就痛哭着喊了出来:小的该怎么办啊! 吴书和起身给公孙策行了礼,然后两人互相给对方使着眼色,走到了一旁说了几句话。 白顺浑身冰冷,脖颈冒着冷汗,像是被巨大的不安笼罩着,赵琪友和吴书和一个劲地问他发生什么了,他也不说,就是红着眼睛抖着腿和手哭嚎。 公孙策表示他好歹也是汴京城人人颂赞的神医,不仅医术高明,而且还会为病人排忧解难,俗话说就是给人做心理疏导。 公孙策让赵大叔自己先忙,然后跟吴书和一人一只手,提着六神无主的白顺回了自己的院子。 公孙策给白顺倒了杯热茶,顺便询问了几句话。 白顺看吴书和在场,愣是一句话也不搭腔,捧着热茶杯缩着脑袋。 其实白顺这会脑子还是清醒的,他家五爷不过是喜欢上展大人变成断袖了而已,可是丝毫不影响两位在他心里英勇俊朗的形象。 没出陷空岛之前白顺也许不知道断袖是什么,但是到了汴京城,他又常出入醉日阁,那里是汴京有名的断袖风流人物萧蹊南的老窝,所以白顺总会听到些有关萧大公子的流言蜚语。 公孙策示意吴书和先离开,他看白顺这反应铁定和他家主子有关,只是不知道具体事情之前,公孙策也不好下定论。 公孙策歪着脑袋,墨发散在肩膀上,看上去十分无害,柔声道:顺子,你可以和我说说你到底发生什么了,就当作是我俩的秘密,我一定不外传。 白顺听进去了,慢慢抬眼看着他。 白顺一身冰冷发抖就是因为心里很慌张,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如实向闵秀秀他们禀报真实情况,可若是说了,肯定会给两位爷惹来数不尽的麻烦。 就像萧大公子那样,不管出入哪里,知道他是断袖的百姓们难免会对他指手画脚,评头论足。 ----------------------- 作者有话说:加油 日更!跪。 第107章 房内, 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白顺捧着杯子喝完热茶,就听公孙策轻声问道:你这般魂不守舍是跟白少侠有关?还是展护卫? 公孙策还是在犹豫之中提到了展昭,他只是点了两人的名字, 但是没具体说什么事情,若是有外人在场乍一听觉得还是很含糊。 可是白顺却惊住了,他呆呆地望着公孙策:先生你竟也知情? 公孙策面无波澜,心里却起伏极大。 他忍不住在心里轻叹着:这两个人真是一点也不注意!怎么让白顺知道了,可把这孩子吓的, 差点精神失常! 公孙策还年少时就知道自己将来心仪的人是同性,也清楚这样的事情落在绝大部分的百姓家里会引起轩然大波。 他看的出白玉堂和展昭两人之间的那份坚定不移,但也只能在背后生出默默支持两人的勇气。 白顺小声开口,想再次确认下:先生,所以我家五爷真的喜欢展大人? 公孙策很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看着已经冷静下来的白顺,正在分析着对方此刻的心理。 他考虑等会要怎么劝白顺消化这件事, 并且不外传, 免得影响了白玉堂和展昭目前平静的生活。 第112章 先生, 那小的该怎么做?白顺压低声音问。 如今白顺回想起之前五爷吩咐他为开封府还有展大人做的那一系列事情, 现在终于知道了真正的原因! 公孙策自己都没想到白顺出乎意料的信任他, 早上在饭厅被自己师傅忽视的感觉顿时消散, 让公孙策一下子又重拾了信心。 公孙策对白顺耐心地说道:眼下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自然对家里面的那几位也不能说, 免得坏了你家五爷的计划, 说不定他正在考虑怎么开口跟家里的几位交代呢。 白顺一边听一边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公孙先生让他豁然开朗,也给了他一个向大夫人和大爷他们隐瞒不报的好理由。 一切都是为了五爷,让五爷自己和几位爷交代吧! 白顺准备窝在开封府跟着自己爷长住了,也好为五爷和展大人的事情在大夫人前面打掩护! 公孙策拍着白顺的肩膀, 又给他续了一杯热茶,让他在自己院子里休息会,然后提着药箱叫上吴书和出诊去了。 公孙策踏着阳光,感受着微风,心情突然变得很好,以至于在三王爷府邸看见庞统的时候脸没有第一时间的沉下去,反而主动跟庞统打起了招呼。 王爷,你怎么这么早?找三王爷有事? 庞统身边停着一辆豪华的马车,他没理会公孙策,反而转过身撩开了马车的门帘,扶着一位身着水绿色长裙的少女从马车上踩着矮凳下来。 少女这身衣裙极具春天的风采,衬的她活泼可爱,天真烂漫。 公孙策认识,这姑娘不是旁人,正是慕薛的妹妹,慕雪。 他面色如常,只是方才迎着朝阳过来的喜悦心情明显地下降了。 站在三王爷府邸大门前迎候的仆人纷纷将庞统、慕雪还有公孙策分别接了进去。 庞统从头至尾没有再多看公孙策一眼,全程护在慕雪身边。 倒是慕雪看见不远处的公孙策反而还歪着脑袋、睁着明眸温婉一笑。 公孙策抿唇点了点头,算是回应慕雪,然后又微微移开目光去看庞统。 这样的庞统很是淡漠,明媚的阳光落在他满是金丝祥云纹绣的黑色衣袍上,都感觉没有一丝温度。 庞统和慕雪被王府的小厮请进了客厅。 公孙策站在原地遮了遮眉眼,突然觉得这太阳刺的他眼睛疼。 与此同时,一边巡街的展昭跟着白玉堂陪着对四处都充满好奇的公孙怀佩来到了汴河的石拱桥附近。 汴河水面上落满了金碎,随着拂过的清风微微闪烁,迷离了行人的眼睛。 妩四娘带着千娇阁的姑娘们正站在门外举手投足都别具风情地揽客。 徐记酒楼之前发生命案的事情已经平息了,前一段时间又重新开了张,如今正是生意好的时候。 河两岸都是汴京城出来游玩的百姓们,道旁出售各种东西的小摊接连不断。 白玉堂舍得砸银子,这一路走来公孙怀佩但凡对路旁的某个东西多看多望了一眼,白玉堂就跑过去买下来,恭恭敬敬地送到他面前。 公孙怀佩许久没离开神医庄了,时间往少了说都得有十多年了,那时候江湖上发生了一件大事,江湖上许多门派都隐退甚至销声匿迹了。 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一直没有离开神医庄,倒是让已经继承他衣钵的公孙策多出来历练历练。 展昭的巨阙挂在腰间,因为他要腾出双手替白玉堂拿买来送给公孙前辈的东西。 这些东西大多是些小玩意,可是种类多,包装后加在一起展昭两只手都提不过来。 公孙怀佩和白玉堂走在前面,左顾右看。 展昭默默无闻、尽职尽责地努力做好提货小厮的责任。 公孙怀佩回头看了灵霄子那宝贝徒弟一眼,然后瞅着身边对自己嘘寒问暖的白玉堂。 公孙怀佩眸中别有深意,随即缓缓转开了视线,飘渺空幽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徐记酒楼上。 年轻人,你这心里打的什么如意算盘呢?公孙怀佩缓缓开口。 白玉堂一愣,随即眉开眼笑,凑过去低声道:前辈目光如炬,果然什么都瞒不过您。 两人的声音都压的很低,展昭跟在后面走着,没特意分出精力去听他俩说话,只当二人又看上了路边的什么玩意。 公孙怀佩淡笑:你有事求我?怎么不找我徒儿? 白玉堂没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一本正经道:晚辈就开门见山说了,白某想求神医制作一种药丸 白玉堂又沉声说了几句话,他将声音压的很低,明显是不想让展昭知情。 公孙怀佩愈听,眉头皱的愈深,还不忘盯着白玉堂仔细瞧。 这方子可不是一般人能写出来的,难不成是我徒弟写给你的?上面有两味药材可只有我神医庄才有!公孙怀佩眸中染上冷意,不由怀疑白玉堂的目的何在。 想了一会他又问白玉堂:你小子在江湖上得罪了不少人吧?不然要这紧急关头保命的药丸做什么? 白玉堂真没想到这老前辈好奇心还挺重,他上辈子还真的得罪了不少人,可这一世还没开始得罪呢。 白玉堂眉眼处浮现淡笑: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前辈。 公孙怀佩欲言又止,看着他这笑容突然觉得有些假,但是面对这种有挑战性的药丸制作,他还是答应白玉堂了,但是具体要研制多长时间,他可不知道。 白玉堂见目的已经达到,心里一高兴,将公孙怀佩留在原地,转身眉开眼笑地去找展昭。 公孙怀佩皱了皱眉,看着展昭提着的东西,突然觉得自己中了白玉堂的陷阱! 就这么些小玩意!他竟然就答应替人办事了! 途径徐记酒楼的时候,一身轻松的白玉堂索性带着公孙怀佩和展昭走进去歇歇脚,顺带用些茶点。 其实汴京城最热闹的一带就属这汴河附近了。 但是为什么徐记酒楼的生意一直没有醉日阁好,很多人都想不明白,包括徐家大少爷徐青霄。 徐青霄这会正在后院查账,之前发生命案酒楼被封,然后又受到了命案的影响,他这酒楼亏损了不少。 新年的时候他重新开张,加上命案风波已经平息这才渐渐将生意揽了回来,看完账簿算下来这段时日也能亏补上之前的赤字了。 展昭和白玉堂进酒楼的消息,梁掌柜很快就派小二过来知会了徐青霄。 徐青霄若有所思,他让身边的随从把账簿都收拾好,随即起身出去迎客。 他从前以为萧蹊南自视清高,不屑同官府打交道,直到后来看他与开封府的这两位来往密切,才发现好像不是自己所想的那般。 而开封府衙的众人也的确是这朝堂之下为数不多的一股清流。 展昭深受开封府百姓们的喜欢,白玉堂之前则亲自捉拿住了采花大盗,对徐家也算是有恩。 只是徐青嘉在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后还是选择了到峨眉山出家,这样的结果如今无论是谁也都挽不回来了。 徐青霄赶来的时候,白玉堂和展昭、公孙怀佩三人已经在一楼大厅靠近街道旁的位置坐下。 边上两扇镂空雕花的窗子往外大开,微风涌进来,带着汴河河畔花草的清香,阳光也一抹抹落在面前的方桌之上。 徐青霄即便身着儒雅的长衫也掩盖不住他这高大的身形给人所带来的视觉冲击。 徐青霄缓步走来,在方桌旁停下,对桌旁的三人拱手,温温笑道:展大人,白少侠,老先生。 公孙怀佩一听到这个老字,顿时面无表情。 白玉堂和展昭此刻自然是不能忽视公孙怀佩的感受,立马给徐青霄介绍:徐少爷,这位是公孙先生的师傅。 开封府只有一位公孙先生,那就是公孙神医! 徐青霄会意,立马拱手改口:原来是老神医! 公孙怀佩脸上的神情突然显得很微妙,他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可能不,他的确是老了。 展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保持沉默,白玉堂则在一旁忍俊不禁。 白玉堂笑的不是徐青霄对公孙怀佩的这个称呼,而是徐青霄这模样让他想起了猫儿有时候遇见事情一本正经,脑子忽然转不过弯来的样子。 他突然很心疼萧蹊南,怪不得上一世萧蹊南和徐青霄二人感情很曲折,这跟当事人脱不了关系。 展昭又踢了白玉堂一脚,跟那日在醉日阁一样。 腿上一疼,白玉堂反应过来,扭头就发现公孙怀佩正瞪着他看。 白玉堂忙转开视线,对徐青霄道:这位神医前辈许久没来汴京了,徐少爷,将你这味道不错的点心先上一遍,然后晚点我们再在这里用午饭。 徐青霄眉开眼笑,侧身嘱咐身旁的梁掌柜亲自去办。 第113章 他是不知道为什么开封府这两位大人要带老神医来这里,而不是去醉日阁,反正想到这里他就心情愉悦,若是萧蹊南在这里,说不定他还要很不客气地笑出声。 梁掌柜见自家少爷今日精神不太对,想着可能是看账簿看出来的问题,也没说什么,听从吩咐去后厨给展大人他们上点心去了。 ----------------------- 作者有话说:亲们留言,给我加点油~ 第108章 梁掌柜将徐记酒楼后厨这会做好的点心一样来了一碟, 毫不吝啬。 徐青霄今日账簿看完了,想着回去也无事,索性在桌旁坐了下来, 亲自作陪。 展昭看着这满满一桌直挑眉。 吃的完吗?白玉堂,你有钱不是这样花的! 公孙怀佩感受到了深深的重视感,面色愉悦了许多,看上去还是漫不经心的,实则一碟挨着一碟的品尝。 他也喜欢吃甜食, 但是公孙策以前总让他少吃些,说是为了以后的牙口着想。 这会他徒儿不在,没人敢念叨他,公孙怀佩放心地吃! 展昭身旁的几张空凳子上还放着三人沿着长街一路走来买的小玩意。 白玉堂唤来了一个年轻的小二,给了赏钱, 让人等会把东西都送到开封府衙去。 公孙怀佩正喝着徐青霄为几人特意准备的八宝茶,一听白玉堂要把东西都送回去, 赶忙招手, 放下杯盏后道:等会, 那个东西给我练练手。 展昭束手无策, 只能看着, 因为他不知道公孙怀佩要的是哪件玩意。 白玉堂伸手指了指一个深红色小方盒, 展昭这才反应过来, 立即捧着小方盒交给公孙怀佩。 小方盒上描绘着鎏金彩画, 公孙怀佩将方盒上的金属环口挑开, 从里面拿出来一对红褐色的核桃。 展昭: 公孙怀佩脸上透着笑,渐渐挺直了背脊,一手盘着核桃,一手拿着点心吃, 之前仙风道骨什么的这会暂时不打算考虑了。 拿了赏钱的店小二将余下的东西收拢好,对着徐青霄点了点头,即刻准备跑趟开封府衙送东西。 展昭一脸复杂,眼神总是若有若无地往公孙怀佩手里的那对山核桃上瞄,瞄一眼便觉得浑身一个激灵。 跟昨晚某人身上的某个物件还挺挺像。 此刻某人还浑然不知。 展昭一脸熏热,立刻埋头喝茶。 公孙怀佩坐在白展两人之间,徐青霄又坐在公孙怀佩对面,方桌上的点心被几人各自尝了一些。 白玉堂感受着从窗口落进来的日光,突然发觉上辈子自从猫儿不在他身边后,好似再也没有觉得阳光这般轻柔温暖过。 他移着目光落在展昭身上,眼神都缱绻温柔了起来。 公孙怀佩握着核桃的手在白玉堂眼前晃了晃,一本正经道:年轻人,矜持,矜持。说完,随即咬了口花酥卷。 徐青霄抬眼,一脸茫然,发生什么了? 展昭抬脸,又忍不住去瞄公孙怀佩手里的核桃。 这时,徐记酒楼外从长街上经过的百姓们突然骚动了起来。 坐在桌旁的,除了公孙怀佩两耳不闻窗外事之外,其他三人纷纷往窗户外看。 他们这个位置正好,靠窗近,街道上的风吹草动稍微探一眼便知情了。 白玉堂薄唇紧抿,眸色都突然染上了寒意。 段玉瑕今日没坐软轿来,甚至连帷帽都不愿意戴,带着青雪和浩飞从使者公馆大喇喇的离开直接一路走到了这里,美名曰:游汴河。 杨疏颂全程黑脸,紧握着宝剑跟在段玉瑕身后。 他突然不想当这个什劳子副都指挥使了!他宁愿上战场!去战场上砍人!总比在这里如此憋屈的好! 段玉瑕一路走过去,身旁的风都染了香味一般。 身旁的百姓们纷纷向她投去惊艳的目光,青雪揪着小脸对段玉瑕低声道:公主,咱们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段玉瑕红唇轻启,脸上透着薄薄的笑意,似乎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青雪欲言又止。 她现在都摸不准公主的脾性了,本想着公主没能逃离汴京城被大宋的人又寻回去,昨晚肯定会大发脾气,哪知道一回去沐浴更衣完直接就入睡了。 公主的脾气她是清楚的,青雪这会都后怕,想想都有些胆战心惊。 段玉瑕美目流转着光彩,轻瞥了她一眼:难道你觉得本公主会遇到什么危险? 嗯嗯。青雪连连点头。 这不是有杨大人和浩飞侍卫嘛,本公主的安危有什么可担心的。段玉瑕率性往后一摆手,露出一小节雪白的皓腕。 她今日头挽飞仙髻,发上珍珠宝翠琳琅,身着流彩缕金缀珍珠百褶裙,腰身纤细柔软,一举一动都牵引住了周围汴京城百姓们的目光。 展昭怕自己再去瞄那对核桃,忍不住起身站到了窗户旁。 他一身官袍着身,绯红艳丽,阳光洒落在脸庞上,本就让人觉得温柔的五官此刻愈发显得柔和。 杨疏颂随意一瞥就看到了展昭,还有已经起身走到窗户旁的白玉堂。 汴京城其实没这么小,可是他们就是经常能遇上。 白玉堂倚在窗旁神情淡漠地望着他们一行人,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事情。 段玉瑕手腕上的那串铃铛银镯就是摄魂铃,她已经逝去的母妃留给她的遗物,无论段玉瑕知不知道这个东西的作用,亦或者她现在还没来得及跟西夏元昊勾搭上,谨慎起见,这一世,白玉堂也不想再让两人有关系,从而影响后面的整个战局。 有了摄魂铃的西夏如虎添翼,展昭离开后,庞统也曾因为这个东西在战场上受了伤。 至于他昨天不小心中了药的事情,白玉堂已经不打算追究了。 不管是段玉瑕无意还是他自己不小心接触到遗留的粉梓液香气,毕竟也不是什么很光荣的事情。 何况猫儿已经为他做了那么多,白玉堂还是要知趣。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得了便宜要卖乖。 杨大人。展昭温温一笑,眸中染着日光,分外明亮。 耳畔忽然响起猫儿温润的嗓音,白玉堂回过神才发现杨疏颂不知道何时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 隔着一扇窗,杨疏颂面对面与他们拱手见礼。 皇上昨日念叨着展大人,你多久没进宫当值了?杨疏颂淡然道。 展昭若是夜晚不进宫当值,而他日夜负责保护大理国公主,那么皇宫内就只有慕薛一人在皇帝面前转悠刷好感。 这不是杨疏颂想看到的事情,他不想看见慕薛那快要翘上天的尾巴。 展昭一愣,杨疏颂说的这话太直白了,他一下子不知该如何作答。 展昭想了想,自己好像有大半个月没进宫了,难怪最近想不起皇上的那张脸来 皇宫里某座精致辉煌的八角亭内。 刚坐下叫着庞统和庞贵妃一起准备用膳的赵祯冷不防打了个喷嚏。 王公公尖细的嗓音透着惊慌:皇上,小心龙体! 庞贵妃亲自盛了碗汤端给赵祯。 赵祯温柔地看了她一眼,随即盯着对面还站着的庞统瞧:庞统,你别给朕冷着脸,要像展护卫那样,温文尔雅一点,你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取个媳妇回来。 庞贵妃听到最后面这句,忍不住掩唇笑弯了眼。 庞统: 不提展昭还好,一提展昭庞统就想到了开封府的公孙先生,结果脸更沉了,眼眸都跟染了寒霜似的。 还娶媳妇真的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祯抿唇瞅着他:还这样,朕不给你饭吃了。 皇上息怒,臣告退。庞统立即拱手告辞,一副好不容易终于等你说这句话的架势。 八角亭内吹着风的赵祯: 刚宣你进宫,你就跑,你是不满意朕这皇宫?还是对朕不满意? 庞贵妃笑的全无形象,嘴上也喊着:皇上息怒。 不远处站着的千城面无表情,王公公翘着兰花指看着庞统远离的背影。 这中州王胆子真大呀! 几瞬沉默间,杨疏颂缓缓看了眼白玉堂,突然蹙起了剑眉盯着面前的两人没松开。 你俩杨疏颂开口拉长了尾音,突然又不知道该如何继续说了。 他一个大男人,不是那些八卦的市井之徒,就是有些好奇之前听闻猫鼠不是针锋相对,势不两立吗? 怎么现在走到哪都能看见两人并肩在一处,竟然还莫名觉得挺顺眼的。 展昭屏住呼吸,眯眼盯着杨疏颂看。 白玉堂不在乎他后面要说的话,没理会,倒是挑了挑丹凤眼,一脸看好戏的模样望着不远处长街上还没走远的段玉瑕仆从三人。 第114章 庞煜向来是这汴京城一霸,因为庞统回来他最近收敛了许多,只是没想到今日一上街就遇见了这么一位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庞煜行为不下流,就是笑起来看着很贱,长的自然也没庞统那么霸气侧漏,是个白白胖胖的金贵小少爷。 段玉瑕被庞煜和他身后的小厮拦住了去路,一旁围上来看热闹的百姓也越来越多了。 瞧瞧,我们只敢远望,人家胆大的已经上来搭讪了。 庞煜垂涎段玉瑕的美色,但是总觉得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和寻常女子不同,他不敢伸手,握住手上的折扇缓缓甩开,笑得眼睛儿都眯成了一条缝。 庞煜自以为彬彬有礼地问:这位姑娘,看你面生的很,是不是第一次来汴京城啊? 徐记酒楼窗户旁,白玉堂盯着庞煜甩开的折扇凝住了冷眸。 什么鬼,为什么庞煜的扇子上也写着风流天下我一人的字样! 而且还把傲笑江湖改成了傲笑汴京! 白玉堂差点没扶窗吐血,他觉得自己有被冒犯到! 他想着之前自己随身带着的折扇哪去了?努力回忆了一下,竟然毫无印象! 一重生就忙着追猫去了,白玉堂早就忘记了用来烘托出自己潇洒的道具。 杨大人,你看。白玉堂努力平复了下心情,眼角染霜,微抬下颚示意杨疏颂看段玉瑕那边。 段玉瑕旁边周围驻足看热闹的百姓们不少,但是真的敢聚集凑上去的没几个。 杨疏颂顺着白玉堂的视线回头只瞧了一眼就知道这是要出大事了,他攥紧了宝剑疾步走过去,浑身戾气。 白玉堂就默默地看着,知道哪怕对方是庞煜,杨疏颂也能解决。 展昭看杨疏颂离开,也顿时松了口气。 他们身旁已不见徐青霄的身影。 手上盘着核桃的公孙怀佩不知何时站到了白玉堂和展昭身后。 他盯着杨疏颂的背影若有所思,眯眼问:那年轻人是什么人? 展昭闻声忙往一旁让开了道,才给公孙怀佩介绍道:杨副都指挥使,掌管御林军,皇上跟前的大红人。 姓杨吗?公孙怀佩皱眉,手上盘核桃的动作也渐渐停了下来。 那个年轻人的脸长的跟那位故人可真像,如果他孩子还活着,应该也是这么大了! 公孙怀佩想起曾经的往事突然有些惭愧内疚,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展昭目光下移,视线又落到了这对核桃上,他慌忙中抬眼,就看见了白玉堂精致的眉眼。 展昭觉得自己的心中所想像是被人窥见了一般,顿时惊的他心神不宁,面染榴花色。 ----------------------- 作者有话说:写着日常就不想搞案子了。 谢谢留言的亲们~ 第109章 段玉瑕冷眼看着面前这个挡住她去路的纨绔少森*晚*整*理爷, 浩飞手中的剑也在蠢蠢欲动。 庞煜!杨疏颂眉头深蹙,很快就走了过来。 白玉堂远远地就见庞煜手腕还转之间合上了折扇,他薄唇冷抿着, 有种冲过去把那把假冒折扇毁掉的冲动。 但也仅仅是冲动,白五爷还是很少会对跟他家猫儿无关的事情费心。 所以白玉堂决定眼不见为净,招呼着身边的公孙怀佩和展昭回座。 那边的百姓们都还没有准备散开的趋势。 庞煜听见有人敢这样唤他名字,心里第一反应不是冒火,小心肝反而是颤抖了一下。 他怕来人是慕薛, 慕薛跟他哥关系好,怼起他来也是毫不留情,结果一看到人是杨疏颂,庞煜那股勇气又回来了。 庞煜没杨疏颂这身高,他挑高了下巴瞅着杨疏颂, 不屑一顾道:我当谁呢?原来是你,上回你到我家无礼那事, 我爹还没原谅你呢! 杨疏颂眸中冷意深深, 不知道庞煜这扯的是哪跟哪! 段玉瑕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步子, 脸上一副看戏的样子, 暗暗猜测庞煜是大宋哪家官员的公子哥。 她方才听见了杨疏颂的喊话, 好像是姓庞 庞煜见到段玉瑕的动作, 走过去语重心长道:姑娘, 我护送你回去, 你千万不要被这种道貌岸然的人给骗了! 段玉瑕身边就带着两人, 杨疏颂今日也没有大张旗鼓地带侍卫来跟着她。 杨疏颂冷眼盯着庞煜:庞煜,你那双手要是敢碰到这姑娘,不要等明天太阳出来,庞统就会把你手给废了! 庞煜刚刚伸出去的手缩了一缩, 还真没敢继续伸过去。 她她谁。庞煜看了眼身旁的美人,眼神轻飘飘地瞥着杨疏颂。 碍于身后跟着一大群小厮,周围又有汴京城这么多老老少少的百姓们看着,庞煜暗暗告诫自己脸面不能丢! 他把背脊挺得笔直,小肚子一下子都显出来了。 大理国玉瑕公主。杨疏颂淡淡道。 他扫了庞煜小肚子一眼,对方深吸了一口气又憋了回去,这副模样让杨疏颂心里暗叹:庞统怎么会有这个一个弟弟,幸好不是一母同胞所生,不然换自己也会被气过去。 庞煜拿着折扇撑着自己的腰,后面一个小厮立马扶住他,面色着急道:公子,公子你怎么了? 你眼瞎,你家公子我被吓到了,还一个劲地问! 你家公子我我腿软。庞煜喘了口气,不敢再去多看段玉瑕一眼,他这会后知后觉,发现段玉瑕身边的那个黑衣冷面侍卫好像武功也不低。 庞煜有些庆幸,还好他今天收敛了! 公子,那小的扶你去千娇阁休息会。小厮看了眼千娇阁门前花枝招展的姑娘们,有些心动。 庞煜点了点头,刚刚往外踏出一步,立即正襟而立,瞥了眼还在场的杨疏颂,一本正经道:我是那种去千娇阁逛的人吗? 众汴京城百姓们和几个小厮都不由睁大了眼睛,仿佛在说难道你不是吗? 杨疏颂脸上的表情都有许些微妙。 浩飞依旧是冷眼旁观,只是见庞煜这副模样,他将握紧宝剑的手缓缓垂在了身旁。 杨疏颂看见了他的动作,才稍许松了口气,面上还是不动声色。 他只知道,如果他晚过来一步,今日庞煜行为再放肆点,可能段玉瑕的侍卫就真的拔剑了。 庞煜理了理衣襟,自认为英俊潇洒地甩开了折扇,对身边的小厮吩咐道:咱们去徐记酒楼! 他故意在杨疏颂面前说的这么大声,他哥还在汴京,肯定不能让他哥知道他去逛窑子! 庞煜觉得自己今天没知法犯法,整个人都有底气了,他趾高气昂地从杨疏颂面前走了一路,准备离开。 只是很快被杨疏颂叫住了。 杨疏颂眉目疏朗,眸中别有深意:庞二公子,方才你说杨某道貌岸然?这是为何? 庞煜回想了一下,顿时脸色煞白,方才想在美女面前充英雄的气势顷刻间不复存在。 他看杨疏颂打算跟他算一算账,不禁颤了颤嘴唇。 我我听慕薛说的!庞煜理直气壮道:那天慕薛在我家喝醉了酒,都说酒后吐真言,我听他对我哥说的! 杨疏颂眸色微凝,唇畔突然露出了一抹淡笑:原来如此,杨某知道了。 庞煜心里一紧,就是觉得这人笑的很恐怖,他赶紧带着一众小厮躲进了徐记酒楼,可是好奇心又忍不住,让他扒着门偷偷地往外瞅。 杨疏颂脸上又恢复了淡然,侧过身看着段玉瑕,道:公主,汴河就在前面,请。 段玉瑕眉若远山含黛,细不可微地挑了挑,拢着手腕处的浅色披帛,步态端庄的往前走了。 于是,今日汴河又多了一道亮眼的风景。 只是还躲在门口张望的庞煜不知道的是,因为他的这句话,让慕薛和杨疏颂开启了新的缘分。 自然,也这是后话了。 徐记酒楼内,庞煜慌慌张张地闯进来,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小厮,一时惹来了很多人注意。 只是百姓们经常能在街上看见庞煜的各种姿态,所以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甚至连萧掌柜都只是抬了抬眼,继续亲自给白玉堂展昭这一桌上酒菜,打发了身边的一个小二去招呼庞煜。 庞煜见杨疏颂他们都走了,心里一颗大石头顿时落了地,想着今日得喝酒好好庆祝一下。 他如今已经进了徐记酒楼,也不想再换地折腾,索性就让迎上来的小二带他们去楼上雅间。 对面千娇阁的大门前,妩四娘看庞煜这位财神爷好久都没出来了,本想揽着留住。 只是没想到庞煜今天竟然进了对面的徐记酒楼,一时间气的不轻,扭着腰肢甩着手帕就进了大门。 白玉堂刚斟了三杯酒,分别送到展昭和公孙怀佩手旁。 第115章 他神情惬意,举杯正闻着酒香,就瞧见了摇着折扇阔步进屋的庞煜。 那折扇上是一副水墨丹青,青岚碧水,烟波浩渺。提的那几个字也是龙飞凤舞,尽显张狂。 白玉堂一瞧,觉得这扇面上的画挺眼熟,这字嘛,有几个也挺眼熟的! 白玉堂喝着酒,蹙眉看着庞煜突然转过身,扒拉着门往外看的背影,心里一时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可能是因为这是第二眼,看着傲笑汴京,他之前想冲上去把折扇撕碎的冲动没有那么强烈了。 白玉堂旋转着酒杯,忽然想起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事情,亦或者对当下的他来说就是之前不久的事情。 他没认识猫儿之前恣意张狂,仗着武艺在身,轻功不错难免心高气傲,现在想来是不是就是眼前庞煜的这副样子? 白玉堂认真反思,眸中光芒流露,忽然自己忍不住抿唇轻笑起来。 想来也是,他若是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也不会为了挑衅猫儿,去开封府盗取三宝了。 公孙怀佩此刻正在用餐,已经将那对核桃收了起来,展昭这会才心情轻松不少。 反正他不说,谁也不知道他看到那对核桃想起了什么。 玉堂,你怎么了?展昭奇怪地看了白玉堂一眼,不禁有些怀疑是不是那药还有其他什么没发挥出来的效果。 没事。白玉堂顺手给自己添了酒,一边对展昭道:猫儿,你想吃什么?爷给你夹。 展昭飞快地看了眼一旁的公孙怀佩,见坐在身旁的前辈脸上没其他表情,这才摇了摇头:不用,展某自己来吧。这张桌子才多大。 酒菜上齐后,白玉堂就换了位置坐到了展昭身边。 这会公孙怀佩一人喝酒吃菜,除了白展两人特意询问他什么话,也不会主动搭腔。 白玉堂凑到了展昭跟前,打趣道:猫儿,你这是怪爷没带你去楼上开个雅间,准备张八仙桌? 展昭瞅见白玉堂望着自己,眉眼处都是浓浓地趣意。 他故技重施,又想在桌底下踹人。 白玉堂眼疾腿快,双腿一缩,单手支着凳子,已经潇洒地旋了个身,成功躲开展昭的偷袭。 展昭抬眼瞪着他,一副准备训人的架势,结果只是提着白玉堂的酒杯递了过去,跟哄顽皮孩子一样说了四个字:好好吃饭。 好。白五爷看猫儿给他端酒,心里美滋滋的,立即接过酒杯挨着媳妇学乖。 白展两人都没发觉,公孙怀佩脸上闪过一丝微妙的表情。 灵霄子这宝贝徒弟怎么跟他师傅一样。 一样的不解风情! 问题白玉堂居然还乐此不疲! 公孙怀佩再次忍不住感叹自己可能真的老了,时代不一样了。 公公子你怎么不走了?庞煜身旁的小厮一号发现庞煜盯着窗户旁边的一张桌子愣了很久了。 其他小厮一听纷纷凑近盯着自家公子瞧。 庞煜眸中闪着惊艳,展开双手,将跟前的小厮们推开:你们别挡着! 庞煜眼中闪着光,他好像看见了那晚的神仙! 小厮一号顺着庞煜的视线似乎注意到了什么,连忙紧紧抓住了庞煜的袖子,痛苦摇头道:公子!不行!虽然他长的好看,但是个男人!你没看见开封府的展大人就坐在边上吗? 你放肆!你大胆!庞煜愤怒地抽回自己的衣袖,还特意将自己身上的衣裳整理了一番。 你把公子我当成什么人了。庞煜瞥了小厮一眼,愤怒转瞬即逝,眸底的兴奋和脸上的激动掩饰不住。 他嘘咳一声,握紧了手中的折扇缓步向白玉堂那一桌走去。 ----------------------- 作者有话说:更新继续 第110章 展昭其实在庞煜慌慌张张跑进来躲着看杨疏颂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 之前巡街展昭还曾和庞煜引发过冲突。 只是两人分别代表了太师府和开封府,也没闹出什么大矛盾。 庞煜对展昭还是忌讳的,展昭为了包大人也给足了庞煜脸面。 听王朝他们巡街回来说, 自打庞统从边关回来,庞煜已经许久没上街祸害邻里百姓们了。 展昭察觉到一直停着不走的庞煜突然向他们走过来,眉眼处的柔和顷刻间消散,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双箸。 庞煜今天若是敢对玉堂出言不逊,他就直接让小厮抬着庞煜去开封府找公孙先生! 众所周知庞煜喜欢美人, 而且不分男女,展昭就怕庞煜今天不长眼撞上他们这桌,别影响了玉堂今天的好心情。 而庞煜不负展昭所望,的确是直接撞了上来,让堂堂展南侠都有些大惊失色! 神仙!我可算见到你了!庞煜捧着手中的折扇, 快步行来,突然直接跪到了白玉堂面前。 公孙怀佩咬着还没吃完的花酥卷, 耳旁清楚地听到了酒楼里许多客人的惊叹声, 相隔较远的酒客还有起身好奇观望的。 就连通往二楼的楼梯道上, 都有好几个客人驻足停望的。 庞煜谁? 仗着爹是太师, 姐是贵妃, 哥是将军, 妥妥的汴京城一霸的不二人选! 你说他惹是生非, 被哪位英雄豪杰路见不平打趴了还可以相信, 可是他自己跪了下来, 仰脸诚恳,双眼冒着热切的光亮,那就显得有些匪夷所思了。 白玉堂表示他很为难。 庞煜公子,你这样跪爷跟你爹商量过了吗? 展昭被庞煜的动作早已惊得站了起来。 他缓了片刻, 才忍不住小声地问身边一脸复杂的某人:玉堂,你做了什么? 展昭想问白玉堂对庞煜做了什么,不然庞煜不会行如此大礼! 天知道。白玉堂眼梢微凉,整个人都处不太好的状态。 他同样不明所以地看了展昭一眼,随即招手示意同样愣住站在一旁的庞府小厮过来把跪在他眼前的人拉下去。 几个小厮回神,顿时齐齐冲过来,一时间手忙脚乱。 公子,公子,你怎么跪下了? 杨大人都走了,您腿还软着呢? 公子!若是老爷知道你给开封府的人下跪,腿都给你打折 庞煜被几个小厮连拖带拉的扯着站了起来。 他看了眼当中那个说话不怎么好听的小厮,脸色一时有些难看。 那小厮被他瞪了一眼,自觉地低头走到了一边站着,离庞煜远远的,不敢再上前。 庞煜整了整金丝绣祥云花纹的衣摆,示意身旁的小厮都后退,随即谦和有礼的走上前来,拱手给白玉堂和展昭作揖见礼。 展大人也在呢。庞煜抬脸对展昭眯眼一笑。 展昭瞅着这笑容,心里突然有些隔应。 白玉堂咬牙,突然觉得这一桌子的酒菜都不香了。 公孙怀佩品尝着美酒佳肴,眸中透着趣意的光亮,他静静看着面前这一幕,一时竟胃口大好,觉得可以叫白玉堂再添几道菜上来。 展昭嘴角微动,眼看庞煜主动示好,他还是淡淡一笑,微微点头以示回应。 展昭微勾的唇角还没松下呢,庞煜已经迫不及待地就看向了白玉堂。 庞煜十分认真道:神仙,自从那晚在千娇阁惊鸿一瞥,在下就对你思念不能自已 展昭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 白玉堂刚端稳的酒杯差点没直接丢出去。 直到事后白玉堂才后悔,当时他就应该直接把酒杯砸庞煜脸上,把人再暴揍一顿,要不然哪会有后面这么多糟心的麻烦事! 公孙怀佩看到这一幕却直接被逗乐了,嘴边上的两撇小胡子一颤一颤的。 他瞥着白玉堂阴沉的脸色,想着白玉堂之前挖坑给他跳让他炼药的事情,心情一下子就平复了。 展昭嘴角抽了抽,还不忘扶住白玉堂的肩膀,轻声安抚对方:玉堂冷静。 展昭觉得自己也需要冷静。 不止他俩,徐记酒楼内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们都觉得自己需要冷静。 回了趟账房这会才赶过来的徐青霄看见这一幕突然心情尤为复杂。 什么时候汴京城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如此盛行了! 前有个毫不知收敛、天天跟他献殷勤的萧蹊南,这会竟然直接目睹了太师府的公子向白五爷当场表明心迹。 汴京城的百姓们心里有些雀跃,觉得今日这事比初见大理国公主的真容还让人觉得激动些。 白玉堂怕自己等会忍不住出手把人打残了,他不去看庞煜,也不知道庞煜那双盯着他炯炯发亮的眼睛。 展昭感受得到白玉堂心里的阴沉,也觉得会有场大风暴即将来临,比起这些,他心里的不愉悦突然又不算什么了。 第116章 展昭努力地想将场面控制住,斯斯文文地笑了笑,随意挑了个不痛不痒的话题问庞煜。 庞二公子为何要唤玉堂神仙?展昭说出这两个字,都没察觉到白玉堂脸上一闪而过微妙的情绪。 展昭的话题成功引起了庞煜的兴趣,庞煜摇着折扇,将白玉堂那日在千娇阁捉拿采花贼的风采生动形象地描述了一遍。 庞煜说的忘乎所以,展昭听的也有些深入。 酒楼大堂内顿时鸦雀无声,几个小二赶来上菜,都得小心翼翼的,生怕脚步声打碎了眼前的静谧。 白玉堂夜闯千娇阁擒获采花贼一事曾被萧蹊南找来了说书老先生在醉日阁登台讲演了好几回。 白玉堂去醉日阁的时候恰巧都没碰上,所以曾不知情,还是后来正巧赶上萧蹊南在看醉日阁的账簿,看着那几日的进账,忍不住打趣白玉堂,这才漏了馅。 白玉堂自己也没想到,他这事竟然还给萧蹊南带动了醉日阁和千娇阁的生意! 今日徐记酒楼里有好几桌都曾在醉日阁听说书先生讲过白五爷夜擒采花贼一书,竟然觉得都没有庞煜说的这般情真意切! 庞煜话落,就在庞府小厮们的目瞪口呆之下,酒楼内不知道谁拍了下手掌,随即而来响起了轰轰烈烈的掌声! 谢谢大家捧场。庞煜愣了愣,没想到大伙这么热情,还挺自豪的,忙对周围的客人们拱手言谢。 展昭也在这掌声中回过声来,他看着玉堂的脸色,突然觉得自己若是此刻再忍不住打趣对方一句,会不会显得有些不太厚道? 白玉堂当即有种拂袖而去的冲动,但也仅仅是冲动。 他招手想唤小二过来结账,然后徐青霄亲自走了过来。 徐大少爷,算一下白某今日这桌花费多少银两,顺便结个账。白五爷心情郁闷,他明明是做了件好事,怎么这会有点抬不起头来? 庞煜还没来得及把那句算我账上说出口呢,就听徐青霄笑道:白五爷是整个汴京城的大英雄,这一桌酒菜算什么,就当徐某请了,日后你们尽管常来。 白玉堂脸上的表情一言难尽,他着实没想到徐青霄竟然会附和庞煜的话。 只是白玉堂后来才想起,采花贼一案当中受害人里唯一活下来却宁愿出家了却余生的就是他妹妹。 白玉堂眯了眯眼,感觉到大英雄那三个字顿时化作成一道耀眼的白光,将他团团笼罩住。 白玉堂差点没背过气去再重生一回。 他扯了扯展昭的衣袖,给展昭使了个眼色,先走为敬。 酒足饭饱的公孙怀佩和展昭也在众目睽睽之下面色淡然的离去。 白玉堂就在前边汴河拱桥旁等着二人。 经次一事后,白玉堂对徐记酒楼都有了阴影,足足两个月未踏足半步,这也是后话了。 他不顾周围行人百姓们的目光拉着展昭的手试图寻找心灵的依靠。 公孙怀佩跟在两人身后,享受着阳光的沐浴,吹着微风,看着汴河两旁欢颜笑语的人群,一路漫步消食。 白玉堂攥紧了展昭的手,感觉心里渐渐平息了一点,他拉着展昭迅速地走过了汴河上的石拱桥,心有余悸地叹道:太吓人了。 展昭看着玉堂那像躲避着洪水猛兽一样的神态,很不厚道的笑出了声。 此刻两人还不知道的是,庞煜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找到了庞太师,他跟自己老爹说要进开封府当差。 庞太师也差点直接把杯盏丢对方头上去。 他神色惊讶,目光中透着不可置信,对庞煜吼道:你吃错药了? 庞煜默不吭声,一脸委屈,他在庞吉面前从来没这么听话乖巧过,让庞吉一度以为自己这个儿子是不是中邪了? 后来庞煜不知道说了什么花言巧语,竟然让庞吉答应了他的请求。 于是第二天的早朝上,赵祯和一众朝廷官员发现庞太师出乎意外的安静,全程没和包大人唱反调,甚至还赞同了包大人和八贤王提出来的练兵秣马的提议。 包拯和八贤王对视一看,双方眼中都有些意味。 一旦皇上同意了这个提议,那么国库将会为此对应耗费出巨大的开销。 庞太师视财如命,舍得赵祯在眼下风平浪静的时候投入大量的人力财力?只为了边防的风险做准备? 散了朝,一众官员各怀心思的离开。 庞吉缓着步子走到了包拯身边。 包黑子,本太师有个不情之请。 太师请说。 本太师想把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放你开封府历练历练。 包拯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最近上了年纪耳朵听岔了。 直到他看见庞太师脸上那一闪而过不自在的神情,包拯缓缓笑了,笑的高深莫测,笑的差点让庞太师为今日的一言一行追悔莫及。 于是本来在开封府衙内和猫儿温馨共度了好几日光阴的白玉堂,这天早饭过后看到了提着包袱前来报到的庞煜,果断的往军营跑。 正好展昭这几日也正催着他去趟军营,于是五爷使出轻功放心地从屋顶上离开了。 庞煜望天兴叹。 神仙不待见他! ----------------------- 作者有话说:没存稿了qaq 28号早上八点更新。 第111章 清晨, 阳光被厚厚的云层遮蔽的严严实实。 天空透着灰白色,远方天际,聚集成一片的乌云正缓缓地飘浮过来。 白玉堂昨晚夜宿军营, 一宿未归,今日早上才冒着凉风赶回来。 展昭本以为他会跟前几日一样晚上踩点回来,等对面的王朝马汉几人没动静了,才掩着门窗等人。 这一等就等到后半宿,展昭感觉得到屋外的院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 只有突然降下温度的冷风刮着。 他盖着被褥躺在床上盯着头顶的床幔出神,眼角映着屋内轻柔的红色烛光,心里分外平静,最后竟然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时间缓缓流淌着,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 屋内烛台上的灯焰轻颤了几下突然熄灭。 沉睡中的展昭不安的皱起了两道剑眉。 噩梦,今晚又来袭了。 还是那熟悉的场景, 不见星月的夜晚, 被熊熊烈火吞噬的高阁冲霄楼! 这三个字深深的烙印在了展昭的脑海里, 搅得他在即使还睡梦中, 眉头都用力的紧绷着。 当天边泛起鱼肚白, 睡梦中的展昭躺在床上不安的转了个身, 猝不及防地闯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白玉堂踏风而归, 衣裳上沾了晨间林中的水露。 展昭难得没有早起, 白玉堂轻悄悄的推门而入, 脱了被打湿少许的外袍,着了件质地绵软的中衣直接躺进了展昭的被窝里。 展昭一触及到白玉堂的怀抱,原本还沉睡中的他大脑突然闪过一道与外界接触的意识。 噩梦中的场景此刻还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展昭的一颗心蓦地空悬, 身子也有一瞬变得轻飘飘的,当重心感强烈地袭遍全身,展昭当即睁开了眼睛。 白玉堂看着展昭从茫然间逐渐恢复清明的眸子,温柔地笑着问:是不是吵醒你了? 展昭看清着玉堂近在咫尺的脸庞,愣了几瞬,感觉眼眶都突然有些发热。 他耳畔都是白玉堂轻柔的嗓音,所触及的也都是对方温热的体温和呼吸,展昭这才意识到眼下的这一幕是真实的。 展昭抿了抿唇,白玉堂看着他突然流露出来的悲痛的神色,还未来得及开口询问,展昭便已经扑了上来,一把紧紧地将他抱住! 白玉堂有些意外,张着手臂一时有些束手无措,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也揽住了展昭的后背,心里自是喜不自胜。 展昭将头埋在白玉堂的颈间,心里害怕极了。 他本是不相信像做梦这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可不知道为什么,一旦和玉堂扯上了关系他便冷静不下来,失去了正常思考的理智。 白玉堂虽然不知道原因,可他能察觉到展昭绷紧的身子。 他轻轻抚着展昭的后背,嘴上故意打趣道:猫儿,爷不过一夜未归,你就如此急于投怀送抱? 听了这句话,展昭绷紧的身子缓缓放松了下来,恨不得直接张嘴在白玉堂脖子上留下一口牙印来。 他果断从白玉堂怀里退了出来,将人推开,还不忘怒瞪对方一眼,将被褥全部卷在身旁躺进了床里。 过几日便至元宵佳节,这乍暖还寒间,白玉堂内功深厚,只着一身中衣倒也不畏寒冷,只是面上却委屈的很。 他求饶,扒拉着紧紧被展昭裹在身上的被褥,讨好道:猫儿,我错了。你也不忍心爷在军营睡了一宿的冷木板床,这会还让爷受冻吧? 展昭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实际上早就心软了,他也顺着白玉堂的知错求饶将被褥分给了对方。 第117章 知错就好,看你下回还敢不敢胡言乱语。展昭故意板着脸。 经过白玉堂故意这样一番的打趣,展昭方才心里的忐忑竟然悄然无息地不见了。 冷风拍打着窗户,展昭微微抬头往外瞧了一眼,只见窗外新长出来的枝叶随风摆动的轮廓,在风中飒飒作响。 展昭不由皱了皱眉,忍不住问:下雨了吗?他怕白玉堂是冒雨赶回来的。 还没有,不过乌云渐近,今儿估摸着有场大雨下。白玉堂嘴上回着,同时伸手将展昭拉进怀里,忍不住发出一道舒心的喟叹。 白玉堂每每觉得最轻松的时刻,就是能这样搂着展昭入怀。 可重生前,他只有在泪染白霜,烈酒入喉的时候才敢这样想。 那些让人心口绞痛的回忆忍不住袭上白玉堂脑门,他紧紧地闭了闭眼,不由缩紧了搂住展昭的双臂。 两厢无话,两人都将对方当做自己的依靠,默默闭上了眼睛假寐。 就在这沉默间,展昭再次想起了这反复来袭的噩梦,他努力忍着心里的不安,直到两人起床更衣完毕他才忍不住脱口而出问白玉堂。 玉堂展昭眉染忧思,盯着已经将门打开的那抹背影,轻声唤了句。 白玉堂回过头转身,微微挑了挑剑眉,脸上的笑容恣意不羁,安静地看着还立在桌旁的展昭。 门外的风将白玉堂银白色的衣袍吹的轻曳,男子芝兰玉树,似要羽化而登仙。 展昭看到这一幕,无法想像爱人衣襟染血倒在自己面前的模样。 展昭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将噩梦当真,可是他醒来后这会想想都觉得惊心胆战! 你知不知道冲霄楼?展昭一动不动地盯着白玉堂的眼眸,他不知该如何开口,所以问出来也就这样的突然。 白玉堂双瞳闪过一丝异光,他缓缓背过了一只手在身后。他手指紧了又松,松开后又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白玉堂面色如常,迎着展昭打量的目光,看上去镇定自若,其实心里早就慌张的响起了击鼓声。 你,怎么突然问这个?白玉堂唇畔勾起一抹故作轻松的笑容,实际上大脑已经开始在飞速的运转思考。 此时春闱还没过,他义兄还未中状元,哪怕已经勾结江湖中人欲要秘密谋反的襄阳王开始修建冲霄楼,也还没那么快完工。 即使完工了,这消息还不一定能传到猫儿耳中,倘若开封府的人都知道了,那赵祯早就发怒开始派人采取行动了。 展昭盯着白玉堂唇畔的笑意,微微眯起了眸子。 那你去过这个地方吗?展昭就想从白玉堂从口中说出那个他想听到的答案。 爷根本都不知道这个地方,怎么会去过。白玉堂缓缓地笑了,只是偏开的目光突然不敢与展昭对视。 展昭心里有些复杂,眸色闪过一丝深亮,稍纵即逝。 既然如此也罢,就当展某胡言乱语了。展昭将圆桌上的巨阙紧紧握在掌心。 他从白玉堂身旁经过,院子里王朝马汉等人晨练完已经回房更衣了。 看着展昭立在院中的背影,撒了谎的白玉堂这会心乱如麻。 展昭即使不回头看,也能感受到白玉堂注意他的视线。 他感受着院中微微发凉的晨风,深深吸了一口气,突然觉得如鲠在喉。 玉堂,你难道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吗? 午时刚过,汴京城便迎来了一场狂风暴雨。 因为今日庞煜没来,府衙内的众人与前几日相比变得分外和睦。 正午用饭时间,大伙言语上也不用那么收敛和注意玩闹的分寸。 白玉堂今日因为撒了谎,愈想心里愈不安 ,午饭过后难得一回没有紧跟着展昭在一处。 自从白顺也住进开封府衙的后院,即使白玉堂不吩咐,他也细心妥帖的又给自家五爷添置了些东西回来。 暴雨如注。 廊上,白玉堂坐在花梨木摇椅里,迎面感受到夹杂着雨气的凉风,他躁动的心里才平静了不少。 他不该骗猫儿,也恨不得对猫儿和盘托出,只是若是真的说出来,猫儿信不信暂且不言,那么本应该他一人承担就好的事情却硬生生的折磨了两个人。 白玉堂倚在摇椅里忍不住叹息,这一场面让他分外熟悉,仿佛他又回到了重生前的洛阳白府里。 他一人观雨看雪,唯独少了猫儿陪伴在侧的身影。 白玉堂心里一惊,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暴雨即刻就想跑去前厅找展昭,可才一伸腿,他大脑瞬间就失去了意识。 白玉堂整个人软绵绵地倒在了花梨木摇椅上。 蜷缩在走廊上的柱子旁躲雨的雪昙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惊醒。 它睁着一双琥珀色的猫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昏睡过去的白玉堂,将毛茸茸的脑袋缓缓低下来紧贴在地面,进行着它猫族最至高无上的行礼。 陷入昏迷的白玉堂意识还是清醒的,当他看到自己梦境里缓缓腾升幻化的白雾,只觉得分外熟悉,想了一番才意识到自己突然失去意识大约是眼前的老神仙有事情突然将他召唤过来。 白玉堂没出声,他等着老神仙变幻出全貌,才恭恭敬敬地道了一句:白玉堂拜见仙人。 老者拂了拂胡须,双眸里泛着笑意森*晚*整*理,显得分外和蔼可亲。 白玉堂,数日不见,没想到你已心想事成。 仙人莫取笑白某。白玉堂知道老神仙指的是他和猫儿两心相悦的事情。 他由衷感谢道:我与猫儿今世能再续情缘,全靠老神仙给白某一次重生的机会。虽然猫儿暂不知情,但此等恩情,白玉堂和展昭生生世世都不敢忘怀。 老者缓缓笑了笑:你还想与展昭生生世世?难免贪心了。 白玉堂乃一介凡人,贪心也是人之常情,并不是罪过。白玉堂如实道。 ----------------------- 作者有话说:更新啦~ 偷懒回来了(●●) 谢谢看文的亲们~ 第112章 老者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 眼中高深莫测,他盯着白玉堂看了良久,才缓缓开口说起了正事。 我这次急着唤你来, 是有件紧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 但凭仙人吩咐。白玉堂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但是只要老神仙开口,他一定竭尽所能地去做。 摄魂铃重现人间,它本来是勾魂使者的神器,十五年前因结了凡缘, 故而遗落凡间。老者道:你要帮我做的就是不让摄魂铃落入心怀歹念之人的手中,待它了结这段凡缘,自会归其正位。 白玉堂听着,不由惊道:敢问可是大理国公主的摄魂铃? 老者答道:它就是神器在凡间的附体,在你重生前那一世, 摄魂铃落入心怀不正之人的手中,残害了生灵, 使其不能顺利归位, 便与你一样再堕轮回。 白玉堂一直以为摄魂铃是大理国的妖器, 上一世因为段玉瑕和西夏国主元昊后来勾搭上了, 所以摄魂铃曾帮西夏在战场上残害了不少大宋战士。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白玉堂和庞统寻不出破解的办法, 一直认为那是西夏人使出的迷惑人心的妖法, 就跟隐世不与外人接触的巫族会下蛊一样的手段! 你可知你之前为何会中药?看白玉堂心里已所有领悟, 老者噙着笑意突然问了一句。 白玉堂忍不住咳嗽起来, 怎么这样的事情老神仙都一清二楚! 老神仙为他解答疑惑:我赋予你的本领并不是让你听懂我猫族的言语,而是增强了你各个器官的感官,你的轻功和内力会比之前更进一层,你的嗅觉听力也会异于常人, 可是你若是不甚受伤,痛楚也是会加倍的。 白玉堂真不知,他之前觉得自己使出轻功轻飘飘的,一直以为是重生过来再回到年轻的原因! 那雪昙白玉堂忍不住想起了每天眼巴巴望着自己给它买小鱼干吃的大白猫。 老者眉目慈蔼,听白玉堂提及雪昙,神色间忽然颇显出了几分自豪。 她有仙缘,只是还差人间一段情劫。老神仙缓缓道来。 白玉堂好像明白了什么,就像白顺喜欢看的话本里写的,度过这一劫难,就能脱胎换骨羽化成仙之类的。 白玉堂暗想着,浑然没注意老神仙望着他的眼神闪过一抹幽亮。 展昭撑着伞进院,流淌的雨水打湿了他绣着金丝飞雁的黑色长靴,耳畔尽是风雨声。 白玉堂十分安静的窝在摇椅里,展昭盯着花梨木摇椅上的那抹白色身影,有些疑惑。 心想着:这么大的雨声玉堂竟然能在摇椅里睡着了? 第118章 展昭走上了台阶,将雨伞收好靠着房门外的墙前摆放好。 残留在油纸伞上的雨珠汇聚一处,顺着伞面滑落,将地面打湿。 白玉堂依旧没醒,凉风刮过展昭的长发覆在耳畔,他还来不及多想,已经进屋抱了一床薄绒毯走出来。 睡着了的白玉堂五官精致美好,少了清醒时眸若寒星的冷冽锋利,多了份岁月静好的安宁。 他薄薄的嘴唇轻阖,透出桃花色,雪色肌肤更胜凝脂三分。 展昭眸光轻颤,在摇椅前驻足安静地看了白玉堂一会。 倚在廊上圆柱旁的雪昙忽然将它白花花的尾巴落下,让展昭一瞬间回过神来。 他缓缓弯下腰,将手上的薄绒毯展开轻轻地盖在白玉堂的身上。 展昭的脑海里突然涌上了很奇怪的感觉,仿佛这些动作曾经有人为他做过许多次。 白玉堂这几日的衣裳都是白顺清洗好做过熏香料理的,隐约中透出一抹淡淡的清香。 展昭觉得这气味好闻,一如清晨拥进白玉堂怀里那般让人心安。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可因为鼻尖轻嗅到的都是沾了雨水的湿气,将白玉堂衣襟上这份本就若有若无的清香瞬间冲散。 展昭情不自禁将腰又压下了几分,他一手触及到花梨木摇椅的扶手,可是不敢以此作为借力,他怕自己一用力,摇椅便会晃动将人弄醒。 他循着那抹令他心安的浅香,离白玉堂愈来愈近,从他肩头滑下来的柔顺墨发落在了白玉堂的衣襟上。 展昭没发现白玉堂眼睫轻微颤了颤,唇畔勾出一抹极浅的弧度。 白玉堂就像森林里高深莫测的猎手,看着自己势在必得的猎物一步步走近,落入蓄谋已久的陷阱里。 猫儿。白玉堂缓缓睁开双眼。 他眸中流光璀璨,醇厚的嗓音勾着浅含笑意的尾音,让展昭一时措手不及。 两人双目对视,一人含笑如春风,一人惊如无声鸦雀。 白玉堂的视线顺着展昭脖颈间流畅的弧度渐渐上移,落到他微微张开的绛唇上。 你这是想偷亲爷?白玉堂含着笑,眼神暧昧的看着心上人。 展昭面色顿时一红,思及是自己情不自禁间离他这般亲近,一时竟然说不出辩解的的话来。 展昭心神恍惚间,白玉堂已伸手抚上了他的嘴唇。 展昭的唇形很好看,厚薄匀恰,一如他被人人称颂的忠厚实在的品行。 白玉堂眉眼泛起温柔的涟漪,眼梢勾出让人觉得惊艳的弧度。 爷许了。白玉堂含笑道。 他一脚轻点地,锦白色的衣袍随风轻曳,身下的花梨木摇椅也顷刻摆动了起来。 这一起一落的弧度间,白玉堂将自己的吻送至了展昭的唇边。 这一吻,如蜻蜓点水,浅尝辄止。 展昭本就透着薄红的脸颊上愈显得绯红。 此时他们就在院中,袒露于天地之中,任何一人闯进来都能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 意思到这一点,展昭顿时清醒,同时也手足无措了起来。 白玉堂的目光太炽烈,将他的心都灼烧得滚烫。 他慌张间想撤身离开,却被白玉堂眼疾手快地揽住了腰。 摇椅起伏晃动,展昭整个人都被白玉堂带进了怀里。 这场倾盆大雨丝毫不影响白玉堂这份绵绵不绝的柔情。 两个人的重量让花梨木摇椅往后直直倒去,几近趋于地面时缓缓停下,将落未落。 展昭想挣扎,却被白玉堂喷洒在耳畔的温热止住了。 你若乱动,等会摇椅散架,爷如何跟白顺解释?白玉堂的目光在展昭的脸颊上流连忘返。 他噙着笑继续道:这可是顺子三天前才新买回来的。 你!展昭眉头紧蹙,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亦或者两者皆有,忍不住沉声道:松开。 展昭咬牙说着这句话,当真倚在白玉堂身上没动作了。 他家猫儿一如前世那般心灵纯善,好哄的很。 白玉堂很满意现状,也很享受展昭依偎在他身上的感觉。 这滋味就跟三伏天尝到了人家递喂到嘴边泛着甜味的冰,心情愉悦舒爽到了极点。 展昭看着白玉堂唇畔毫不掩饰的笑容,神色微变,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这花梨木一看就不便宜,哪会这么容易散架!展昭抬手微搭住摇椅的扶手借力倾身而起,想着自己又被玉堂忽悠住了。 展昭才在一旁落地,像是应和着他刚落完音的那句话一般,白玉堂身下的摇椅椅背顷刻间发出裂响,伴随着两道清晰的裂纹分别延伸至摇椅两旁的扶手。 展昭的笑容瞬间凝在唇角,面上略显得有几丝尴尬。 白玉堂也抱着身上的薄绒毯迅速起身。 空中,雨还在继续下着,只是雨势相比之前明显减小了许多。 原本灰沉沉的天空也渐渐透出了浅亮。 白玉堂搔了搔鼻尖,不禁看了展昭一眼,随即将怀里的绒毯丢在了摇椅上,盖住了那几道裂缝。 一定是顺子被人忽悠了,买了便宜货回来!白玉堂一脸肯定道。 展昭眨了眨眼睛,脸上的薄红依旧未消,他一本正经的点头:展某也是这样觉得。 仰头看着他俩一番折腾完还不认账的雪昙慵懒的伸了伸一双前腿,换了个姿势耷拉下两只猫耳朵继续打盹。 探查到院口没其他动静,展昭看了眼白玉堂,道:那我们 展昭的意思是这下要怎么办?直接把摇椅处理了还是 白玉堂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裳,又恢复成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谪仙模样。 难得今日庞煜没有在府里折腾,我们还是回房继续吧。白玉堂面色如常道。 展昭点了点头,跟在白玉堂身后往屋里走,刚一脚踏进门槛,顿时就醒悟了过来。 他抬眸盯着白玉堂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吞吞吐吐道:谁要跟你继续了! 五爷一脸纯善无辜:这雨天又不方便外出,自然是继续回房睡觉啊! 说罢他还一本正经、摇头晃脑地冲着展昭感叹道:猫儿,你想哪里去了? 展昭当即闹了个大红脸,一时进屋也不对,不进屋也不是。 白玉堂眼看着展昭缩脚准备出去的动作,白色衣袍一拂,眨眼睛就闪到了展昭面前,将人带进了屋内。 他随意挥了挥手,内力在无形之中伴随着衣袖的袖风将两扇门严严实实地合上。 雨声被隔绝在外,被遮挡住光线的房内显得有些昏暗。 白玉堂握住了展昭的手,引着人走到床榻前。 白玉堂一边宽衣一边笑道:上回爷中药,让你吃了亏,这回,爷主动让你补回来如何? 这件事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两人同床共枕多日,白玉堂难免有擦枪走火,进退两难的时候。 只是展昭无论如何也不让白玉堂近身亲近,这一点让白玉堂至今没想通。 虽说这会天未黑,但这一场大雨让白玉堂有了很好的时机,猫儿总不能在这样的天气下说还忘记了巡街吧? 白玉堂自己褪去了外袍,伸手过去就准备替面前的展昭宽衣。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明天继续。 第113章 展昭看着白玉堂伸过来的手, 第一反应就是扒拉住自己腰间的腰带。 白玉堂突然觉得自己有种逼人就范的错觉,他将这个想法甩走,就看见展昭脖子都急红了。 展昭忍不住喊道:你可不能再把我这根腰带扯坏了。 这节骨眼上, 一根腰带算什么! 但白五爷不敢这么说,他哄着快到嘴边的猫道:明日得空,你跟爷去万顺布庄,喜欢什么花色布料,通通拿来做腰带! 到时候他想怎么扯就怎么扯!自然这后半句也被五爷吞进了肚子里。 展昭盯着白玉堂真挚且热烈的眼神一时有些心跳加速。 白玉堂为了缓解展昭的紧张, 故意道:那是咱们自己开的布庄,你可以常去,要是得空最好还能给爷管管账。 展昭睨了眼白玉堂不安分的手,不动声色道:不是有萧大少爷替你管账吗? 白玉堂一揪眉:关他什么事? 展昭身上的外袍被白玉堂褪去悄无声息地落在地上,身上还着了一件中衣。 白玉堂看展昭没像以往那般拒绝, 也怕再把人吓跑,上前搂住展昭, 轻柔地吻着他的嘴唇。 白玉堂的吻隐忍不发, 两只手却没空闲, 很快就解开展昭身前的衣裳带子。 展昭脱的身上只剩下一套薄薄的月白色的贴身里裳。 这会他面对的是清醒的白玉堂, 展昭虽然没躲避, 可心里忍不住紧张, 整颗心甚至都快提到了嗓子眼! 第119章 眼前是他深爱已久的人, 白玉堂再也忍不住, 弯腰直接将身高与他差不多的展昭扛到了肩膀上。 白玉堂脸上洋溢出金榜题名时, 洞房花烛夜的喜悦。 他将展昭放在了被褥上,缓缓俯下身去。 猫儿,别怕。白玉堂眼神缠绵悱恻,在展昭耳畔轻柔道:把你一切都交给我。 展昭眼中的挣扎稍纵即逝,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已是默许白玉堂的话。 展昭回想起他和白玉堂在前往陷空岛的渡口上初见,那时他还未知玉堂的真实身份,已觉是惊鸿一瞥。 后来带白玉堂回开封府受审,日夜相处中,展昭不知何时便将心遗落在了他身上。 那时候展昭还不明白自己是动了这惊世骇俗的感情,直到白玉堂离开汴京城那几个月,他对他思之如狂! 这样臣服于下的姿势虽然令人很羞耻,可展昭也不再做挣扎了,因为没有什么比能和玉堂在一起还重要! 只是随着白玉堂的抚摸,展昭浑身都忍不住颤栗了起来,绷紧住的大脑神经也让他的触感变得更加的清晰敏锐。 白玉堂轻轻吻舐着展昭的耳垂,温热的吻顺着展昭的脸颊一寸寸移到了他唇旁,让展昭不禁缩了缩脖颈。 玉堂的吻很轻柔,跟上次他中药失控后的粗暴截然不同。 猫儿,睁开眼睛。白玉堂停下了动作,看着怀里的人:我要你看着我,记住我 袭上背脊的酥麻让展昭忍不住伸手抓住了身下的被褥,他闻言缓缓睁开了眼睛。 展昭眼眶微微泛红,屏息等待中显得有些不安,可他这双眸子依旧澄澈透亮。 白玉堂在展昭眼中看见了潋滟的眸光,更看到了重生前一幕幕让他无法舍去的往事。 白玉堂无声笑了起来,心中百感交集。 眼中已然发热,趁着滚烫的泪水还没夺眶而出,白玉堂已经闭上眼睛朝展昭俯下身去。 他的猫儿,又回到了他身边。 床旁的幔帘缓缓曳下,遮住了无限旖旎。 白玉堂重生前独活的那三十年所积沉下来的悲切、遗恨似乎都在今日找着了倾诉的方式。 白玉堂的动作从轻柔渐渐变得急切,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索取的是什么。 展昭也在他怀中从初始的怯怯不安,慢慢遵循着白玉堂的引导带着一点点生涩的回应。 窗外呼啸的冷风不知何时停歇了,唯有檐下细雨潺潺,这无人打搅的后院里显得分外幽静。 乌云散去的天际透出一抹抹银白的亮光,房中热浪滔天,这漫长的午后光阴随着渐渐偏斜的日光无声无息地溜走。 很快就迎来了日暮时分。 这座繁华的都城开始点亮璀璨夺目的街灯,迎和着雨后泥土的芬芳,各家各户炊烟袅袅。 白玉堂这次全程大脑清醒,他没有断片,因为这次断片的换成了展大人。 白玉堂一脸餍足地盯着已经昏睡过去的展昭,眸中柔光潋滟。 白玉堂今日才知道上回自己误会的事情,他不甚中药那一次展昭没有为他破身,所以今日难分难舍间真的将两人都折腾得不轻。 没有润滑的第一次,展昭痛的难以启齿,白玉堂也箭在弦上,在幽静小道处进退两难。 窗外透着昏暗,屋内还没点灯,白玉堂也不知此刻是什么时辰了。 他将怀里的人松开,扶着展昭的身子将他的脑袋轻轻放在软枕上,又将他周身的被褥掩好,这才翻身下了床。 前些时日阳光明媚,清风和畅,气温上去了几日。 可今日突如其来的一场大暴雨带来了冬末的寒风,于是到这傍晚更能清楚地感受到充斥在空气中的丝丝凉意。 白玉堂穿好衣裳,将圆桌上烛台的蜡烛只点亮了一只,他怕光线太亮,晃到了展昭的眼睛把人弄醒。 展昭屋内之前点的一直是一盏微弱的油灯,后来白玉堂借着梦游症混进了展昭房内住了几天,发现对方睡前无事总喜欢看会书。 油灯光线薄弱,白玉堂怕他伤着眼睛,于是买了这座可燃六只火烛的刻翠叶纹路的鎏金圆环烛台。 展昭后来说不必如此花钱费事,白玉堂听了后还沉默了好一会,他两手空空就来了汴京城,这会才想起之前他收藏了不少夜明珠留在了陷空岛,那日得空回去了再拿来送给猫儿当照明用吧。 这些暂且先不提,白玉堂掩门而出,去了趟后厨打了些热水返回来。 期间他也没碰上白顺甚至是府衙内的其他人,就连后厨都空荡荡的,这才入夜没多久,照理来说也该有生火做过饭的痕迹。 白玉堂心里有些疑惑,但是端着热水一进屋看见展昭还躺在床上昏睡着,这些旁的琐事他早已再顾不上细想,立即开始给展昭擦身子。 这头一回他倒真的将展昭折腾的不轻,白玉堂小心翼翼地将他把身子清理干净,把人放回床上后发现人还沉睡着没醒。 可能是因为这翻身的动作牵扯到,展昭眼睫轻轻颤了颤,眉头缓缓地皱起,面露不适。 白玉堂心疼不已,低头轻吻了吻展昭的眉心,遂将热水送出去倒了,准备去找公孙先生要点外敷的膏药。 白玉堂知道公孙策已经知晓他和猫儿的关系,再者这会只有问公孙策要膏药才最快。 白玉堂不是展昭那薄皮脸,多经历过一世的他早已经五毒不侵了。 他去到公孙策的院子里,发现院内静悄悄地,没个人影,于是又退了出来。 白玉堂循着还残留下雨水痕迹的鹅卵石小道往前院去,一路只闻萧萧风声,再次涌上他心头的疑虑越来越重。 安静的太不寻常,让白玉堂觉得前方有铺好的陷阱在等着他。 一如当年他自命不凡,心高气傲夜闯冲霄楼盗取盟单,最后落得个遍体鳞伤,差点殒命当场。 白玉堂一路向前院行近,想起前世他在冲霄楼受伤被人抬回来,明明先生都已经说他经脉俱损,回天乏术了,最后竟然又奇迹般地活了过来。 不是回光返照,就像是白顺所看的话本里写的被人施了法术,他体外伤渐渐愈合,损毁的经脉自行恢复,但是气血两虚,偶尔还会发生心悸。 后来公孙先生还特意研究了他身上伤口自愈的情况,只是得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众人也只当是老天保佑,阎王爷都不收他,日日随身带着先生的给他研制的用来缓解心悸突发的药丸,只是没想到 前方灯笼的光影覆在白玉堂的眼睑上,他的神情从沉思渐渐变得冷冽,双眸中甚至透出了嗜血的寒光。 只是没想到,五个月后展昭随军出战,便传来了让府衙众人都难以置信的噩耗。 那是白玉堂一生的痛,即使现在重生了他也依旧不敢去触碰这个伤口,一碰便鲜血淋漓,强烈的窒息感让他几乎无法喘气。 白玉堂怕,怕这一世相同的命运再次上演。 他怕自己无能为力,怕留不住展昭,怕今生没办法跟他白头偕老。 还未走到前院,白玉堂就听见了前厅的谈话声。 隔着高高的院墙和前厅房屋的墙壁,两堵高墙都没能抵挡住他敏锐的听觉。 白玉堂才意识到老神仙说赐予他的本领并不是随口说说而已,只是想探听必须得聚精会神。 白玉堂摈弃一切杂念,集中精力听去,才探查到前院人很多,陆陆续续的脚步声从府衙大门口回来各自散去。至于厅中,也坐满了人,当中还有大嫂和公孙先生两厢客气的谈话声。 白玉堂不由驻足一愣,大嫂他们来了? 正待他疑惑间,一个个酒足饭饱吃得红光满面的衙差兄弟们从前院拐角的道上渐渐出现了身影。 以赵虎为首的几人今晚喝酒都喝得很尽兴,还有几个醉的不轻,一看到白玉堂,几人互相搀扶着,赶紧停下问礼:白五爷,你和展大哥都休息好了? 白玉堂眼梢微挑,神色间闪过一丝微妙。 请问你们知道这个休息好了是什么意思吗? 白玉堂没说话,几人对站着,赵虎他们被夜风吹着酒意渐消,一时也都不敢挪开步子走。 准备去后院找人的王朝和白顺看到这么多人挡在道上,从道旁穿过来,一见到白玉堂就站在前面,都有些惊讶。 两人脑海里纷纷窜过下午他俩在院子里不小心听见的动静。 ----------------------- 作者有话说:(●●)天气好热,我融化了。 第114章 闵秀秀和卢方等人雨停后就前来开封府登门拜访, 想给白玉堂禀报消息的白顺贸然闯进院子里就发现王朝面色局促不安地在房门外站着。 白顺年纪尚小,虽然没经历过,但是走近了一听, 顿时整张脸都红透了。 房内有自家五爷唤着展大人名字一番暧昧逗弄的言语,当中还夹杂着展大人极力克制的低喘声。 第120章 白顺屏住呼吸回头瞧了眼王朝,王朝脸上也红红的,两人相视对看一眼,均在对方脸上瞧见了视死如归的神态。 王朝往院口指了指, 白顺大脑立即转过弯来,蹑手蹑脚地跟王朝一同从院口退了出去。 今日雨停后风声呼啸,两人的行迹才没被屋内忘情的两人所察觉。 顺子,你怎么来了? 王朝大哥,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压低了声音, 异口同声地问。 王朝是回房取东西,无意间听见对面房间里的动静, 他正想着离开, 可是又怕其他人不小心闯了进来, 所以一时进退两难。 只是王朝没想到, 他正在做思想斗争的时候, 白顺冒冒失失地闯进了院子。 这会院墙上还流淌着残留的雨水, 两人微微皱了皱眉, 一时都不知道该开口说什么。 白顺想着:这可如何是好, 五爷和展大人的事情王朝大哥也知道了! 王朝想的是他和白顺撞见了这事情, 被发现了会不会被灭口。 王朝近来胆战心惊,天天就想着自己知道的秘密太多了,会不会被白五爷抹脖子,所以每天早晨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捂着脖子, 看自己的动脉是不是还跳动着。 至此,与他一屋同住的马汉对隔壁屋两个打趣王朝近来亏心事做多了,天天噩梦缠身,然后大嘴巴赵虎就把这件事传遍了整个府衙,就连公孙先生有天都走到王朝面前关怀备至地说要不要让他把把脉。 王朝一言难尽,表示他有苦说不出。 白顺一脸不安,视线情不自禁地往院口瞄了几眼。 他嗫嚅着嘴唇:大夫人来了,说要请包大人还有府衙内上上下下的兄弟们去醉日阁,那边已经摆好酒宴了。 王朝知道他嘴里说的大夫人应该就是白五爷的大嫂,只是这会后院里的事情一时估摸着不会停歇,要是让其他人发现了,今日恐怕无法安宁。 王朝也不知道白顺事先就知道了白玉堂和展昭之间的关系,这会看着对方渐渐发白的脸色,只当是被屋内两位爷的动静吓住了,一时有些于心不忍。 你就去回话,让他们先前往醉日阁,说白五爷和展大哥稍后就到。王朝低声给白顺出了个主意:万不能提及你方才所闻之事,否则你家白五爷的手段你是知道的。 王朝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当务之急是让大伙都先去醉日阁,至于白五爷和展大哥最后无法到场,那只能事后再由两位自个解释。 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让其他人到这后院来了! 白顺点头如捣蒜,白净的脸颊上不知不觉都渗出了冷汗。 他还不忘跟王朝道:王朝大哥,你也要保密。 白顺抬眸看着王朝,他眼睛很亮,跟浸透了一层水光似的。 王朝看到这一幕,不禁将脸上的神态放轻松下来,他点了点头,心想着:也还是个孩子,不该承受这么多。 可能是因为两人都知道了同一个秘密,白顺不知为何对王朝格外地放心,他立即就跑回去传话了,虽然腿还有些发软,但不耽误他动作的灵活。 王朝一脸凝重,走到了鹅卵石小道上左右看了几眼。 府衙内有不少苍天古树,在风的吹动下落下莹莹水珠。 王朝将身影隐匿其中,一直注意着看有没有其他人靠近这座院子。 王朝和白顺一双眼睛都溜溜转着,此刻两人心中的想法也无人可知。 白玉堂看了眼赵虎那几个人醉醺醺却强装清醒身子微微晃动的模样,问白顺:大嫂他们何时来的? 白顺也怕五爷多问自己回答不上来露了馅,避重就轻道:卢大爷今晚在醉日阁宴请开封府的兄弟们,方才大伙们才尽兴归来,说好了让人给你和展大人传话,不过大伙们好像都高兴得忘记了。 王朝一本正经的点头附和:我以为顺子会跟你说,我就没来找展大哥了。 实则府衙内除了几处执勤站岗不得离开的守卫没去醉日阁,就只有王朝一人留在了府中。 后来包拯提前离开宴席,众人没在酒桌上看见王朝,回来的时候赵虎询问他,王朝便说自己是护送包大人回来了。 反正赵虎喝醉了酒,平日里也只有他最好糊弄。 公孙策倒是敏感地发现了什么,瞅了事不关己的师傅一眼,也不多吭声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遂从几人面前经过,他这会心情还不错,见赵虎身旁的几人喝多了还开口让几人早点回房歇息。 这些兄弟住在府衙内,本就是要一起回房的,听白五爷这样一问,顿时正襟而立,吓得不轻。 白顺心有余悸地拂了拂心口,侧身偷偷去打量王朝。 王朝发现了,也报之一笑以示回应。 白顺赶紧闪躲着收回视线,胸口处没有规律可循地猛得跳动了几下,他埋头追着白玉堂离开,只当是自己欺骗了五爷,一时心虚的反应罢了。 前院,廊上描花鸟彩绘的六面灯笼轻轻打着旋,光影蹁跹中,白玉堂看见站在院中树下仰着头不知道观赏何物的蒋平。 乌云散尽的夜幕上隐隐有星辰闪耀,过几日便是元宵佳节了,悬在天边的皎月与前几日相比也更加圆了。 几位兄长和嫂嫂就在前厅内与公孙师徒谈笑风生,白玉堂突然清醒地意识到一点,没有家人的祝福,他和猫儿也是不圆满的。 他这会真的贪心了,也想要家人认同他和猫儿之间的感情。 这是蒋平第二次来汴京城。 从他第一天跟着白顺来开封府找白玉堂,得知对方进军营后再次踏足进入府衙。 蒋平察觉到旁人的气息,在树下突然转过身来,待看清是自家五弟的脸,他眼中闪过一丝纠结,面色依旧平静如常。 隔着茫茫夜色和若即若离的光影,蒋平看不太清白玉堂的神色,可他眼底的变化,白玉堂却一览无遗。 四哥。白玉堂上前走了几步。 这些时日他等着四哥来找他,可对方一直迟迟未出现。 前几日萧蹊南托识香燕来信,白玉堂起先还觉得奇怪,同是在汴京城,萧蹊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非要用识香燕来传递消息。 他取下信筒将纸条展开才得知,四哥不小心知道了他和猫儿的事情。 当然这不小心中有很大的原因是出于萧蹊南,不然对方不会这么着急派识香燕来,肯定是怕白玉堂秋后找他算账! 白玉堂一直没想着要隐藏他和猫儿之前的关系,他也想跟家人们坦白交代,只是 白玉堂不禁看了眼厅中脸上泛起笑意的闵秀秀和卢方几人,只是今晚却绝不是交代事情的好时机。 老五蒋平到了嘴旁的话又变了内容,他抬头往厅内示意:进去吧,大嫂等你许久了。 白玉堂知道四哥有话对他说,只是为何这时候他什么都不问,还能一脸平静地面对着自己,这是白玉堂所出乎意料的。 要知道上一世,蒋平怒气冲冲,不知道从何人手中寻了把佩剑跑到他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森*晚*整*理,询问他和猫儿之前的关系是真是假。 那时白玉堂也是意气风发,两人在旁人不解的情况下,差点大动干戈。 蒋平也一气之下回到了陷空岛,好几月都没理会白玉堂的消息,直到等他气消了,亦或者想通了,才跟着要来看白玉堂的闵秀秀再次上了汴京。 这一世,白玉堂知道多多少少有些情况转变了。 他静了静心,对蒋平缓缓一笑,转身进了前厅。 厅中,闵秀秀高兴的起身迎向白玉堂,难免又是一分关怀备至的言语,同时也责怪白玉堂她在醉日阁住了好些日子了,也不见他来看望。 白玉堂享受着这份亲情,眼中柔光闪闪发亮。 蒋平叹了口气,这些都是他们年轻人的事情了,就像萧蹊南那样,还不是照样过的风生水起。 而老五比起萧蹊南甚至是幸运了许多,他已经寻得了一知心爱人,只不过对象是南侠展昭,一个男人而已。 可只要合他白玉堂的心意,他白玉堂这辈子真的不后悔这个抉择,那他这个做哥哥的还计较这么多做什么! 蒋平望着夜空中一闪一闪的星辰,他这些时日也想通了,他更珍惜的是他们五个兄弟间的这份情谊,哪怕日后江湖上的人知道了五弟和展昭的事后议论纷然,但眼下也断不能为了这件事坏了他们兄弟这些年来的情分! 在厅中被闵秀秀盯住的白玉堂此刻还不知道蒋平的想法,若是知道了也必定感激万分。 这几天卢方他们虽然没进府衙,可一个两个也都听从闵秀秀的吩咐准时准点蹲在开封府衙外的路口,就想看看有哪个姑娘和自家五弟有接触,可这好些天下来,一个姑娘都没看见! 闵秀秀心里好奇的不行,直呼白玉堂是意识到了,将人给藏起来不让他们知道! 第121章 卢方忍着没和闵秀秀说,他家五弟断不是这样的人,还不至于不让哥哥嫂嫂们知道他心上人的存在就干出藏人的行径,所以他很怀疑,是不是白锦堂和黎芸那边误会什么了,这件事归根到底就是老五压根就没心上人! 知情的蒋平也不好说什么,天天就看着他哥几个被闵秀秀折腾,自己则摸出门偷偷找着萧蹊南喝酒解闷。 ----------------------- 作者有话说:心疼王朝和顺顺 第115章 萧蹊南近日也心烦, 因为徐青霄在躲他。 从上回徐记酒楼请来舞狮队重新开张,他前去送了礼,二人之间友善往来, 一时倒也还算客气。 但是徐青霄这几天突然就对他避而不见了,这让萧蹊南很意外,还尝到了一丝丝颓败的滋味。 要知道,知意馆多少人眼巴巴望着他去呢! 厅内,烛光灯影憧憧。 公孙怀佩今晚不听公孙策的劝阻看见美食一下没忍住吃多了, 这会正懒懒地倚在靠椅里揉肚子,完全失去了他刚来那日给众人的那种仙风道骨的感觉。 听了闵秀秀在问白玉堂有关他心上人是这汴京城的哪家姑娘,不由眉眼泛笑,张口就想给白玉堂添点堵。 他还是很记仇的,没忘记自己还欠了白玉堂研制保命药丸的承诺。 只是他才一张嘴, 公孙策即刻就捧着茶盏递到了他手上。 师傅,您喝喝茶。公孙策道。 他不知道白玉堂哪件事情得罪了自己师傅, 但眼下可真不是玩笑的时候。 公孙策还想风平浪静地度过今夜。 公孙怀佩瞅了公孙策一眼, 不悦地哼了一声, 还是接过了热茶慢慢喝了一口。 两人动静小, 其他人的注意力也都在白玉堂身上, 所以无人察觉。 这厢, 白玉堂凝眸看着闵秀秀:大嫂, 你竟然让二哥三哥他们在府衙外盯着我的一举一动? 意识到说漏嘴的闵秀秀赶紧捂了捂嘴, 一双眼儿微微浅眯, 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谁让你都不告诉我们。闵秀秀忍不住道:大嫂我还不是关心则乱,你别气,下回一定不这样了。 气,五爷倒真没有, 他只是有些意外,看来今年陷空岛上的生意发展的不错,不然几个哥哥也不会有这个闲工夫留在汴京城陪着大嫂胡闹。 知道你们是关心爷。白玉堂一脸无奈。 外面天色渐晚,白玉堂也还找公孙先生有事呢,所以想着先让哥哥嫂嫂们离开,道明日一定去醉日阁看望他们。 因为派人盯着自家五弟的事情露馅了,闵秀秀这会底气不足,于是留下一句话,让白玉堂哪日得空再去醉日阁也行,反正他们一行人已经决定要在汴京城过完元宵节再回陷空岛,完全不担心岛上由奶娘和白福照顾的小卢珍。 蒋平临走前也意味深长地对白玉堂说了一番话:你在汴京,无论是参军还是替包大人办事,只要所求问心无愧,四哥都支持,至于旁的,你就不要担心多想了,总会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 蒋平也是站在院子里吹着夜风想了许久,才下定决心对白玉堂说了这些。 白玉堂听了怔了良久,直到蒋平一行人远去只剩下了一片朦胧的背影,他才回过神来,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四哥竟然反过来劝慰他要安心,不要多想! 白玉堂唇角渐渐漾开了笑意,立于萧瑟的夜风中,一双丹凤眼中水光粼粼。 白玉堂送闵秀秀蒋平等人出府的时候,公孙怀佩已经伸着懒腰回房休息了。 从醉日阁回来后他徒儿还没闲下来准备念叨他今晚不知节制地胡吃海喝那么多,所以这会先溜为敬。 公孙策一回头就发现自己师傅不见了,沉着脸心想跑得真快,拂了拂衣裳他也正准备离开,被送完人回来的白玉堂突然开口唤住了。 公孙策没说话,回头静静看着他。 前院突然沉寂下来的气氛让人有些紧张,白玉堂一步步走近,对公孙策道:先生有没有外敷的膏药? 白玉堂纠结了一番,还是将膏药的用途小声跟公孙策说了。 公孙策一开始面无表情,直到后来瞪大了眼睛,心里讶异的涛浪一直翻滚着。 上回你中药,展护卫公孙策说了半句,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问了。 他一直以为展护卫才是居上的那位,这会白玉堂竟然直接跑来问他要膏药给展昭敷,这下公孙策的认知不止是受到了一点冲击。 学生我,我回屋拿给你。公孙策一时有些茫然,左右看了两遍才识别清回自己院子里的道。 难怪自打午饭过后就没看见这两个的身影,展护卫这会都还没露面,感情是还在房里趴着呢! 这白玉堂也不知轻重!头一回哪有这样折腾的! 公孙策心里的怨念一阵接着一阵,展护卫也真是!上回那么好的机会竟然没直接把白玉堂拿下! 白玉堂跟在公孙策身后,脸颊发热,真的开口了这会他又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似乎能理解猫儿那种心态了。 从公孙策院子拿了药离开,白玉堂迅速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赵虎等人在屋内歇下了,房内都还亮着灯。 王朝端着让白顺刚刚熬好送来的热粥正站在房门外,想推门进去又不敢伸手,看白玉堂回来了才松了口气,一言不发地把托盘交到白玉堂手上,然后一声不吭地走了。 虽然王朝什么都没说,但是白玉堂在王朝眼里看到了公孙先生方才看他的那种眼神。 白玉堂不用领悟都能理解出来,大概都是让他对展昭好点之类的意思。 白玉堂心想着他和猫儿的事情渐渐地大家总会知道,也不纠结这件事情了,时间会跟他们所有人坦白一切。 他白玉堂认定了展昭,这辈子是不死不休了! 便是死了!他还要折腾到阎王殿去,奈何桥旁的孟婆汤他也不会喝,还要跟展昭下一辈子!下下一世! 房内,展昭醒来有一会了,甚至能听见院子里的动静。 赵虎一进院就感叹醉日阁的酒菜好。 马汉在一旁笑他又多吃了几碗饭,肚皮都撑起来了,跟庞煜有得一拼了! 随即便听见王朝让几人声音小点,说看见自己房内亮还着灯,屋内没声响,可能在看书,别打扰到自己。 展昭侧了侧身,牵着到身上难以描述的地方,趴在床上哭笑不得。 他这会换上了干净的里裳,身上也感觉比之前清爽许多,想着大概是昏睡这段时间玉堂帮他清理过。 这样一想,展昭心里越乱,愈发觉得等会没有颜面去面对白玉堂。 毕竟这会他回想起两人恩爱的时候,展昭觉得自己放肆了,因为那种羞耻的喊声放到现在,他是怎么也难以启齿的! 正在展昭胡思乱想间,白玉堂推开房门,端着手上的东西进屋了。 展昭抿了抿唇,有种将头埋进枕头的冲动,可这样的动作真的太不男子气概,展昭又忍住了。 猫儿,你醒了。白玉堂把东西放在桌上,拿着膏药走近床边。 展昭为了仅剩的男子气概这回不仅视线都没闪躲,还很硬气地回了白玉堂一句:没看见展某眼睛都睁着这么大吗? 白玉堂愣了愣,随即忍俊不禁地在床旁坐下。 生气了?白玉堂耐心道:嗯我已经很轻了,但是头一遭,总归还是会疼的。 展昭恨不得把枕头丢白玉堂脸上,咬牙道:别说了。 什么男子气概啊,总归到底就是他脸皮薄! 白玉堂拂着落在展昭颈间的青丝,温柔道:那我给你上药?公孙先生独门研制的,效果肯定好。 展昭还泛着绯红的脸都差点气绿了! 白玉堂你!展昭用这仅剩的力气差点吼出来,待意识过来立即不敢置信地沉下了嗓音。 你竟然跑去跟公孙先生问药,还是还是用在这种事情上面的。展昭觉得自己明天都无法去直视公孙策。 他反应过来惊叹道:为什么先生还会有这种药? 你我两情相悦,情到深处一发不可收拾,便行了恩爱之事,如何不能言说了。白玉堂已经将手伸至了被褥,继续道:再者公孙先生是医者,什么膏药没有,总得什么都备些,以防不时之需。 这不时之需可有些吓人。 展昭哑口无言,突然只觉得身后一凉。 白玉堂趁着他分心,心无防备,眼疾手快地把他裤子给拔了一半下去。 五爷不愧是剥虾剥出来的一把好手,动作干脆利落,一点都不拖衣带水。 展昭都放弃挣扎了,全程生无可念状,他这一世英名就这样遭了,遭在了白玉堂手上! 第122章 顺利地上完了药,白玉堂回头就看见趴在枕头上的展昭睁着眼睛认命地盯着桌旁某一处瞧着,意识泛滥,双眸都失去了焦点。 白玉堂凑过去看他,展昭忽然又扭过头转向了床内。 白五爷的吻一下子落空了,落在了铺满展昭墨发的软枕上。 白玉堂舔了舔嘴唇,继续凑近软声道:元宵节过后,我带你去木犀山踏青,那里有一处地方可以垂钓,别人都没发现那个地方,届时就我俩去可好? 展昭听着他这软声软语,倒是十分悦耳,心里也舒坦了些。 确实如玉堂所言这是两情相悦的事情,即便是自己承受了疼意,可也不能怪玉堂。 只是这会姿态都摆出来了,展昭觉得还不能这么快拉下脸来,当即不满地哼了一声,也没回头,道:看展某得不得空吧。 好,一切你说了算,你有空咱们就去。白玉堂附和,猫儿说什么都是对的!猫儿要是生气了,肯定就是自己的原因! 那我扶你起来喝点粥好不好?白玉堂问。 床旁传来衣裳窸窣作响的声音,展昭知道白玉堂起身了,忙转过头来,他盯着白玉堂正准备伸过去端粥的手,呵止道:你给我把手洗了! 展昭一张脸比夏季天边的晚霞还绯红三分,白玉堂当即开门走出去净手。 对面房间内的王朝趴在窗户旁窥视,他不清楚全貌,只看白玉堂急匆匆地从屋内退出来,心里不由一乐。 白五爷被展大哥赶出房门外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休息几天,八月四日七夕节开始更新喔~ 第116章 翌日清晨, 天空澄澈透亮。 白玉堂在房内正说服了展昭待会跟他一起去醉日阁陪大嫂和几位哥哥吃顿饭。 前院议事厅内。 被慕薛派遣来开封府禀报消息的侍卫刚刚离开。 包拯沉着一张脸缓缓起身,看向一边的公孙策道:本府先进宫,看看此事皇上如何安排调查。 议事厅和茶厅都在前院, 公孙怀佩坐在隔壁的茶厅内喝着热茶,神情轻松,两耳不闻窗外事。 白展两人才行至前院,就见庞煜从府衙大门抬着腿迈了进来。 他脑后的长发挽成利爽的长马尾,浑身上上下下最值钱的就是绑着他头发的那根红色锦带, 锦带上镶嵌着一枚红宝石,与他今日身上这套暗红色的衙差服饰搭配得正得当。 白玉堂一看到庞煜,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果断移开目光。 庞煜昨日一天没来,是在家里反思自己的行为, 为什么他在开封府这么些天了,神仙还是不待见他! 他可是比赵虎都可爱多了好不好! 府里的小厮说他还没融入开封府这个群体, 于是庞煜花了银子在制衣坊连夜赶了一套跟府衙内衙差兄弟们身上穿的差不多的衣裳出来, 今日过来特意穿在身上。 展昭倒是注意到庞煜身上这套行头了, 但是什么话都没说。 他和白玉堂站在厅外等了会, 包拯已经和公孙先生交代完话, 步履急切地走了出来。 厅外的包兴立即迎上来, 包拯整了整身上的袍子, 同时吩咐包兴立即准备软轿, 他要立刻进宫一趟。 包兴本想着自家大人好不容易才能在元宵节前几日休息一日呢, 这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又要进宫! 他难免心生抱怨,还是老老实实地跑出去安排人手了。 包拯看到了站在厅外的展昭和白玉堂,示意两人进议事厅, 具体发生了什么公孙先生也知情,让他同两人说。 庞煜收敛好前几日在白玉堂面前晃悠打转寻找存在感的行为方式,斯斯文文地走到跟前跟包拯拘礼。 一旁看着的展昭都有些意外,这庞小少爷今日又演的哪一出? 展昭默默转移着视线去看站在身旁的白玉堂。 白五爷面无表情,眼中戏还挺足。 别看爷,爷才是最无辜的那个人! 展昭抿了抿唇角,忍住想笑的冲动,白玉堂已经从他背后绕过直接进了议事厅。 包兴在府衙门口打点好一切,包拯拂了拂衣裳出去了。 展昭心里纳闷:现在大人进宫怎么都不叫他护送了? 看来最近开封府治安很好,展昭一边想着一边很欣慰地点了点头。 包拯一走,庞煜就凑了上来:展大哥,今日需要我做些什么啊? 昨日一天没听庞煜在耳旁这样唤他,这会乍一听,展昭心里都有些不适应。 展昭反应了过来,随即指着从侧旁道上好巧不巧刚刚走进前院的王朝道:问他,咱们府里安排活计的事情都找王朝大哥。 王朝: 王朝一看展昭毫不留情的把他出卖了,当即有种转身就跑的冲动,但是赵虎这个大墩墩把他的后路堵的严严实实。 庞煜回头看了眼王朝,再一扭头就发现面前的展昭不见了。 这有轻功的人动作就是快!庞煜在心里生出了一种想学武功的念头。 展昭极快地走进了议事厅,正稍稍松了口气,抬眼却见白玉堂眉头深皱,站在一旁的公孙策脸上也是神色凝重。 先生,又发生了何事?展昭意识到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严重的事情,暗想总不会是大理公主又跑路成功了吧? 那皇上饶不了杨疏颂跟那一帮从宫廷内挑选出来的侍卫。 大理公主公孙策神情严肃,抬眼就发现庞煜扒拉着门,探出一个脑袋来,光明正大的偷听,公孙策才说了几个字顿时就止住了。 展昭挑眉,他猜对了,还真和大理公主有关? 公孙策一抬眼,庞煜立即就将脑袋缩了回去。 只是过了几瞬,庞煜又探出头来冲公孙策笑,笑的是一脸的纯真无邪:先生,我没偷听。 公孙策瞅着他,因为一看见庞煜就想起了庞统,公孙策的眼神变得愈发冷了。 庞煜心里凉飕飕的。 他也很苦恼,他为了神仙想改邪归正怎么就没人信呢?好歹也找个正气凛然的大侠带他走上正道啊! 公孙策走出了议事厅,庞煜已经缩着脖子挪到了院子里,像是躲着公孙策看他的视线一样。 展昭站在白玉堂身旁没出声,他等着玉堂自己跟他说。 白玉堂琢磨来琢磨去想不出这件事会是谁在背后出手,于是抬眸揪着好看的剑眉跟展昭道:猫儿,段玉瑕昨晚在公馆遇刺了。 展昭睁大了眼睛,心里冲击不小。 这可是天大的事情,段玉瑕在大宋接待使者的公馆内遇刺,可比她在大宋出逃消失了踪影来得严重。 虽然两者都不好向大理皇帝交代,但是遇刺这件事更为棘手! 难怪包大人急着进宫。展昭双眸深若幽泉,静了静心后问道:昨日何时发生的事情?人有没有受伤? 白玉堂将公孙先生跟他说的那些话都跟展昭讲了一遍。 人没有受伤,自从寻回段玉瑕后,庞统就派了三名暗卫在暗处盯着她,那些侍卫的武功怎么能及这波杀手,杨疏颂一人也敌不过,幸好这三名暗卫出手,段玉瑕才毫发无伤。 有没有捉到人?留下活口?展昭着急问了句。 白玉堂摇了摇头:先生说原本捉拿住一个人,只是齿间藏了毒药,当场就咬破毒药身亡了。 展昭问完话后就意识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毕竟派出来的杀手若是成不了功都是死路一条,即使捉住了人最后得到的也只是一副躯体! 白玉堂莫名其妙地就想起了昨日老神仙托梦交代他的事情,越想就越觉得跟这件事情都染上了邪乎劲儿! 不会那么巧吧?老神仙刚要他守护摄魂铃,这下就有人针对段玉瑕来下死手了? 玉堂,你想什么?展昭见人一直埋头沉思不吭声,忍不住问了句。 白玉堂抬眸,眼中一片清明:没事,这件事若是皇上不下旨,咱们也不能插手去查。 白玉堂这会也不能肯定是不是和摄魂铃有关,因为不确定的因素太多了,若是有他国探子潜伏在汴京城,刺杀段玉瑕只是为了挑起大理和大宋两国的纷争呢? 再者,这会有关摄魂铃的事情应该也没几个人知情。 展昭听了白玉堂的话点了点头,心想却忍不住想,只要包大人一进宫,这调查的事情准得落到开封府头上! 白玉堂想不通段玉瑕遇刺的事情,也不多做纠结了,当即揽了揽展昭的肩膀往外走:先去醉日阁陪大嫂吃顿饭,等吃完回来了,就知道这件事的安排了。 也只能如此,展昭抿唇点头。 两人走出议事厅,展昭蓦地瞥了眼白玉堂落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于是耸了耸肩膀示意对方把手指放下。 白玉堂的手指白皙修长,多年习武练的骨节分明。 第123章 他缓缓松开展昭的肩膀,指尖顺着对方的后背划出一个弧度,最后在展昭腰侧停了会,才流连忘返地收了回去。 你展昭有种提着他耳朵拉去角落里好好说教一番的冲动。 没人发现。白玉堂眉眼处扬起了得意的笑容,道:走吧,咱们去醉日阁。 汴京城乃天子脚下,他国公主在城内遭遇行刺,赵祯得知此事后再次大发雷霆! 他同时也隐隐觉得这个大理国公主很会折腾事情,这次各国出使大宋的使者除了段玉瑕其他都回去了 若不是庞统派了暗卫在附近守着人,段玉瑕真有个闪失,两国恐怕要起纷争了。 赵祯本着能不开战就不开战,与各国友好往来的外交方式,自打登基以来,边境还算是平和,即使偶尔有不长眼的想起冲突,也很快就平息了。 所以这次他重罚了杨疏颂和那一帮侍卫,让每人领五十大板,只是在鲜血开始渗透出衣裳差点将皇宫内的地板弄脏的时候,赵祯皱眉不满地止住了行刑,将这些人带下去敷药疗伤。 慕薛和包拯正赶至皇宫,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杨疏颂被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地架住了胳膊,抬着一路送往太医院。 慕薛忍不住跟了上去,杨疏颂唇色苍白,眯着眼睛有气无力地看清楚了慕薛的脸,一时更气了。 杨疏颂疼的抽了口冷气道:又来看我笑话? 没有,我就是跑来告诉你,让你好好养伤。慕薛认真道:大理公主的安危,皇上把这件事情交给庞统了。 杨疏颂现在一听大理和公主几个字就觉得脑袋晕眩阵阵,他虽然挨了板子,但是能把这烫手的山芋推了一时竟然觉得也值了。 慕薛亦步亦趋地跟在杨疏颂身旁,还在说:皇上让我派出所有的御林军,封了城,开始排查城内的人口,任何可疑的地方都不能放过。 抬着杨疏颂的两个侍卫索性停了下来,就听慕薛又道:你也不知道让皇上法外开恩,等查明了事情真相再领罚也不迟啊,没有你帮忙,这么大个汴京城,我得排查到什么时候去了。 杨疏颂严重怀疑慕薛就是来拉仇恨的,但是他没有证据。 杨疏颂差点要翻白眼了:你让我先去上药行吗? 慕薛意识过来,赶紧挥手让这两个侍卫快些将人送去太医院。 慕薛返回去,就听圣上金口玉言,果然又将此事交给了开封府查办,大理寺从旁协助。 ----------------------- 作者有话说:亲们七夕节快乐哟~ 第117章 清晨, 天边杳霭流玉。 许是昨日的一场暴雨扰乱了百姓出行的计划,今日城内的长街小巷里愈发显得热闹。 为了迎接即将来临的元宵佳节,几条主要街道上, 鲮次节比的商户们已经开始着手准备挂上漫天的七彩花灯。 白玉堂和展昭沿着街道旁一路走着,免不了被这愉悦的氛围所感染,心情也不由轻松了起来,暂时将段玉瑕遇刺这件糟心事放在了一旁。 两人途径万顺布庄,进去逛了一圈, 白玉堂挑了几块上好的料子说是要给展昭拿来做腰带,顺带又在布庄内给二人订做了开春后的春裳。 这是白玉堂继万顺布庄开张那日后第二次来这儿,之前都是由蒋四哥负责里面一切事物的周转,后来蒋平回了陷空岛过春节,萧蹊南便请了个有经验的掌柜来坐镇。 白玉堂和他各有事要忙, 都没时间亲自打理这布庄,不过每月的账簿都是按时送到了萧蹊南那儿过目, 萧蹊南在醉日阁碰见了白玉堂便同他说说布庄里的情况。 之前白玉堂还偶然听他说几句, 后来一提布庄的事, 白玉堂就露出一副十分放心的样子, 任由萧蹊南放手发展。 不得不说萧蹊南是带财的, 白玉堂也没想到才半年多的时间, 万顺布庄如今就发展到在汴京城的权贵圈中炙手可热。 离开万顺布庄后, 展昭噙着笑打趣白玉堂:玉堂, 方才看你选的那匹布料跟你的喜好可不符。 白玉堂收回望着前方道上的目光, 随即挑了挑眉,悠然地将视线落到了身旁展昭的脸上。 展昭今日特意没着官袍,因为清晨出房门前便答应了白玉堂今儿中午要来醉日阁陪他家人用餐。 虽然汴京城内认识展昭的老百姓不少,可是不着官袍, 只穿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宝蓝色长裳远远没有绯红的官服那般扎眼。 两人步伐一致,白玉堂看着与他并肩的人,内心满足感爆棚。 展昭本是有意打趣他的,不料被白玉堂这般盯着看,愈发显得不自在。 展昭脸皮有些发烫,可又不想在白玉堂面前显露自己的心迹,忙板着脸严肃了起来。 问你话呢,傻看着不做声是怎么一回事?展昭抿唇道。 白玉堂听了不由眉开眼笑,一时间仿佛连拂过周身的风似乎都染上了暖心的温度。 展昭哑口无言,自愿认输,权当自己方才什么都没问,什么都没说。 两人行了几步路,不远处就浮现出醉日阁新挂在飞檐翘角上的三个大红灯笼,这灯笼大小比寻常的彩灯都大上两三倍,上边分别是镀金而成的醉日阁三个字。 醉日阁是萧家的老招牌,当年建筑时就花了大手笔,画栋飞云,金漆镶嵌,在这条长街上十分惹人注目。 白玉堂今日难得没带佩剑出行,一身白衣浑然天成,脑后挽着长发的白色发带随风轻扬,衬着眉眼处愈发清冷。 可他步伐轻松,偏偏看向展昭时笑意缱绻,眼眸之中俱是揉碎的日光。 这一颦一笑间,落在展昭的眼底,只觉得熠熠生辉。 白玉堂又向展昭靠近了一步,两人的肩头时不时都能触碰上。 这样的感觉让白玉堂忍不住回想起了重生前他陪着猫儿巡街的场景。 那时候他还未与展昭表明心意,甚至连他自己都处于一个很茫然的状态,退一步他又放不下,进一步又唯恐惊吓到展昭。 白玉堂藏着这份感情藏的小心翼翼,偏偏又十分享受与展昭日常中的接触。 日光从半空中缓缓地漫下来,落在了白玉堂的身上,他画地为牢,空寂了长达三十年之久的灵魂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强烈的归属感。 爷打算换一身行头,天天一身白衣,要不怎么会被庞煜喊神仙。白玉堂隔了许久才开口给了展昭上一个问题的答复。 展昭听了先是愣了愣,才想起来自己之前打趣他的一番话。 提到庞煜,白玉堂和展昭两人都挺无奈的。 展昭那双明亮的眼睛都笑眯的只剩一条缝了,他对白玉堂道:主要是展某也没想到那庞小少爷对玉堂你如此的情根深种! 臭猫!白玉堂伸手就往右边展昭的腰间探去:这件事你都打趣多少天了! 展昭的巨阙挂在左边的腰侧,看白玉堂伸手袭来,他忙扶稳了腰间的巨阙旋身闪开了。 庞煜自打托他爹找关系进开封府衙后,就对众人直言说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白玉堂。 他在千娇阁对白玉堂惊鸿一瞥,如今恨不得天天待在府衙里瞻仰他的容颜。 白玉堂偏爱白衣,生性清冷,这一切落在庞煜眼里更显得他宛若琼枝玉树,举手投足都极具有谪仙的姿容。 庞煜说的很直白,展昭至今还记得白玉堂那日的脸色,脸黑的跟包大人都有的一拼了。 白玉堂的手落了空,他站在原地看着距离他几步之外的人,突然眯了眯丹凤眼,眼梢勾出一抹笑意道:猫儿,你莫不是吃味了? 白玉堂说这句话时丝毫没有压低嗓音,展昭一听,惊得他左顾右盼,心里也不禁泛起了涟漪。 胡说八道些什么。展昭的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直线,眼眸中流转着波光。 他握紧了巨阙直接就迈步向前走去,把白玉堂留在了原地。 内心突然涌上来的躁动让展昭不敢再去多看白玉堂一眼,他怕哪怕只是一眼,他的心事都会被便白玉堂一瞬间看穿。 吃味? 展昭肯定是有的,难道有人觊觎他的人,他不该吃味吗? 可是他绝不会当着白玉堂的面承认,展昭对他的情和爱还是矜持的,外在还是表现出该有的理智,这点毋庸置疑。 把猫惹炸毛的白五爷这会还得自己凑近过去把猫毛捋平。 猫儿,爷就想你多在意我啊! 展昭看着白玉堂那没皮没脸的样子,心里早就软了,忍不住让对方收敛一些,好歹这大街上注意一下外在形象。 白玉堂,你好好说话。展昭忍不住扶额道。 白五爷笑得如沐春风,他这张俊美的脸庞上,融化掉冷冽,一时惹来不少路人观望。 第124章 展昭面带少许的不悦,都恨不得立刻从自己身上撕下一块布来把这人的脸给蒙上! 随着白展二人走近,这一幕全无遗漏地落进了闵秀秀眼中。 醉日阁三楼靠街道旁的几森*晚*整*理间雅间里推开了窗,菱形的窗棂上蒙了一层薄薄的窗纱,窗纱上的同色绣纹花样也在日光下若隐若现。 闵秀秀就站在其中的一间雅间的窗户旁,沉静的目光落在了长街上徐徐向醉日阁走近的白玉堂和展昭身上。 闵秀秀今儿着了一身苏绣锦袄,衣襟交叠处绣着紫金色细云纹的图案,长发高盘在脑海,发髻上分别簪了四支带祖母绿的翡翠金钗,通身透着当家女主人的气派。 她这会瞅着长街上自家五弟与展昭闲聊时脸上不禁洋溢出来的笑容,心里一时复杂极了。 白玉堂不再是薄薄的唇角噙着一抹凉意,那透着事不关己、不屑一顾的冷笑,此刻他的一举一动都染上了温度,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这一幕是闵秀秀之前想都不敢想象的。 坐在屋内桌旁的卢方看自家夫人站在窗户旁目光凝视着窗外愣了良久,忍不住起身走了过来,随口问道:秀秀,可是想珍儿了? 闵秀秀侧脸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忙招手示意卢方往窗外的街道旁看去。 五弟来了。闵秀秀道。 展昭方才在街旁的小摊上买了一油纸袋的葱香味炒蚕豆。 白玉堂伸手捏了一粒尝了尝味道,不由挑着眉说味道还不错。 展昭见白玉堂这般,忍不住笑话他山珍海味吃多了,没吃过路旁平民百姓的小零嘴。 白玉堂不乐意了,伸手就将那一油纸袋的炒蚕豆都夺过来抱在了怀里,一边吃还一边点着头发表感想:猫儿,待会我们可以拿这个下酒。 展昭无奈,心道这大白耗子幼稚起来可不得了,还会跟他抢吃的了。 卢方跟闵秀秀挨在一处,没过一会徐庆也走了过来,伸长了脑袋往白玉堂怀里搂着的油纸包里望,一边琢磨着:老五吃的啥呢?看起来吃得这么香。 白玉堂不是那种口腹之欲强烈的人,加之从小锦衣玉食惯了,吃穿用度上还极少有让他刮目相待,眼睛一亮的东西。 所以任谁想破脑袋也猜不到堂堂锦毛鼠会因为这一包炒蚕豆吃的嘴都停不下来。 徐庆自言自语嘀咕了一句,转身离开准备下楼接人去了。 桌旁蒋平和韩彰坐着未有所行动,依旧悠然自得的品着茶香,只是蒋平摆动羽毛扇子的频率起伏过大,显得他这会有些心神不宁。 闵秀秀和卢方二人的关注点与徐庆就截然不同,两人是被白玉堂脸上那洋溢的笑容和轻松的神态给蛊惑了。 闵秀秀想,这展大人是个有本事的,不仅让老五与他化干戈为玉帛,还能让老五在他面前全然毫无防备露出如此轻松的一面! 白玉堂闯荡江湖几年,靠的就是这张冷艳且喜怒不形于色的外表,以及让人觉得望一眼便心生胆怯的阴鸷冷冽的美眸。 而他如今这般模样,就跟不甚坠入人间,动了凡心的谪仙一样,再也不似以前那般不食人间烟火,处处透着孤僻了。 ----------------------- 作者有话说:更新继续~ 第118章 徐庆下楼的动作迅速, 惹得楼下坐在桌旁昏昏欲睡的萧蹊南都抬头看了他一眼。 徐庆很快就在醉日阁门口将白玉堂和展昭堵了个正着。 老五,齿的什么新鲜玩意呢?徐庆笑着问已经走近的白玉堂,他一双黑若点漆的眸子也不由盯着白玉堂手中的油纸袋看。 徐庆忍不住耸动着鼻尖轻轻嗅了嗅, 粗犷的脸庞上,一双眼睛都泛出了疑惑,似乎还能闻到沾染在白玉堂身上和油纸袋里头散发出来的葱香味。 这香气美味的一下子就将徐庆肚里的馋虫给勾引醒来了。 三哥。白玉堂跟徐庆随意地打了声招呼,心情看上去不错。 徐三哥。展昭在白玉堂身旁停下,也开口拱手行礼。 展昭行的是江湖礼, 可他一袭宝蓝色长裳着身,墨发高挽于脑后随风轻曳,眸中浅浅含笑,愈发显得他举止文雅,性格谦和。 徐庆面上带笑, 冲展昭点了点头,招呼着展兄弟, 你也一起来了, 待会陪三哥好好喝几杯。 展昭抿了抿唇, 虽然他酒量不行, 但是也笑着点头答应了, 反正有玉堂在身边, 如今展昭也不怕自己喝醉酒无人关怀照顾。 徐庆一直记着展昭对白玉堂的恩情, 所以自打来汴京城后, 他和展昭见了几次面都是有礼相待, 与当时展昭初上陷空岛寻三宝的时候比起来,那态度简直是截然不同! 不过这都是以前的事情了,展昭不会计较,徐三爷也是个性格豪爽的人, 敢作敢当,知错就改。 三哥你白玉堂忽然蹙了蹙眉,他本想说三哥如今怎么都不让自己陪他喝酒了,结果一抬眸就眼尖地发现对方视线注意到的地方不太对。 白玉堂垂眸看了眼自己手中还剩下一小半包的炒蚕豆,忽然警惕了起来,三哥不会是也嘴馋猫儿买的炒蚕豆吧? 白玉堂现在想起来,徐庆一出门迎接他们问的第一句话就是自己吃的是什么东西! 当这个想法涌上脑海,白玉堂已经不由自主地将手上的油纸袋往身侧缩了缩。 可白玉堂越是这般遮掩,徐庆的好奇心就越重,脸上更是显得出对油纸袋里头的东西垂涎三尺。 什么东西啊?徐庆的视线也随着白玉堂的一举一动也活络起来,他朗声一叹:让三哥也尝个鲜,老五,你别小气啊! 三哥,你自己去路边买。白玉堂说着还回头指了指自己刚刚走来的长街旁,他手上这包哪里舍得给徐庆尝,这可是猫儿亲自买的。 从某种严格意义上来说,白玉堂觉得这包炒蚕豆是展昭第一次送给他的东西,他肯定都要一粒不剩地吃进肚子里,然后再消化掉成为他体内循环中的一部分! 展昭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可是出于礼貌还是立即拼命忍住了,只是紧紧抿住的唇角扬起了弧度,明亮的眼眸中更是流光溢彩。 展昭想,这兄弟俩的岁数加起来都过半百了,怎的还这般幼稚,真的是他在一旁看着都有些脸红。 眼见两人在酒楼门口互不退让,立在一旁年轻的小二也苦笑着不敢上前多说一句话。 这小二对白玉堂和徐庆两人的身份都清楚,这可是东家在江湖上结交的好兄弟,他哪敢说什么啊,所以踯躅间只能在一旁束手无策地陪着笑。 倒是展昭觉得道路旁显得有些热闹,回头便见不少酒客三三两两地结伴行来,如今已快至饭点,他们的目的地正是醉日阁。 展昭忙道:三哥,玉堂吃的不过是街旁寻常可见的炒蚕豆而已,不是什么新鲜玩意。 要不是了解展昭的为人,徐庆都有些不敢相信展昭说的这是真的。 徐庆不由愣了一愣,眉目间皆染上了疑惑:啊?那老五还这般宝贝着,连三哥我尝都不让尝。 展昭语塞,一时半会还真回答不上来徐庆的这个问题。 徐庆和展昭两人神色各异。 就在这时,白玉堂从油纸袋中捏了一粒蚕豆出来,手指轻弹间便悠然地落入了嘴中。 徐庆这才得以看清,如展昭所言,还真是就比那花生米粒大不了多少,裹着一层浅黄绿色酥脆外皮的炒蚕豆。 徐庆眼神奇怪地瞧了白玉堂一眼,回想起自己方才的一举一动,一时感觉有些脸红,轻叹了一声赶紧转身进了酒楼大门。 白玉堂又捏了一颗,还眉飞色舞地嚼着嘴里蚕豆。 展昭简直都看不下去了,忙给了他一手肘:走吧,别耽误萧兄酒楼的生意。 小二闻言,心叹还是展大人知道如今这世道敞开门做生意的不易,忙上前恭恭敬敬地迎着两人进门。 展昭随和一笑,示意不用他领路,让小二先去招呼要进醉日阁的其他客人。 萧蹊南就在一楼大厅内的一张双人对座的桌旁坐着,身后是一尊足有萧蹊南半个人高的青花瓷大摆件。 瓷瓶上是一副秀丽的山川烟雨图,营造出一种烟雨朦胧的美感,厅内的角落里还有其他几尊价值不菲的青花瓷摆件,给人的感觉也都差不多,与即将来临的初春最是符合不过。 白玉堂发现了醉日阁一个特点,就是萧蹊南隔那么几月便会应景换一换酒楼内的装饰风格,哪怕是经常来的酒客,也会有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萧蹊南一身木槿紫的锦袍着身,脑后束发的紫金冠上镶嵌着一枚圆润流光的紫宝石。 他眉眼处覆上了一层阴霾,正慵懒地倚在桌旁,微微抬头看着正徐徐走近的白玉堂和展昭。 方才徐庆与他俩在门口的动静萧蹊南都注意到了,只不过不清楚这三人闹到什么名堂,他便一直坐在厅内安静的看着。 第125章 此时从醉日阁大门口进来的客人越来越多了,几个动作灵活的小二穿梭于大厅内往返迎接客人,可萧蹊南依旧觉得内心一片清冷。 他虽身处于人声鼎沸中,可周遭的热闹喧腾仿佛与他没有一点儿关系,他眯眼瞧着白玉堂脸上洋溢出来的笑容,竟然觉得有些刺眼。 白玉堂和展昭上楼需要从萧蹊南所坐的桌旁经过,他仰头望着看着并肩而行的两人,说不心生艳羡,那都是骗人的! 萧蹊南抿紧的薄唇弧度极小的撇了撇,伸手撑着脸颊道:白五爷,你可有些日子没来我这儿了。 萧蹊南语调中故意掺进了几丝幽怨,展昭听着这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但是一时半会又想不起来自己曾经在哪里无意中听过相似的话。 你说话怎么阴阳怪气的。白玉堂前世免不了进出过烟花之地,萧蹊南这说话的语气听着他浑身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 白玉堂在桌旁停下,冷眼瞅着他问:你怎么了? 白玉堂吃多了炒蚕豆,这会手上还拿着一个被残留的油汁浸透了一小半底部的油纸袋,他丝毫不嫌弃,衣袂带风间都染上了一股葱香味。 香味萦绕至萧蹊南的鼻尖,一时感觉还挺浓郁! 白玉堂,你吃了什么?萧蹊南不喜欢这味道,更不相信是白玉堂身上散发出来到,下意识的第一反应就是掩了掩口鼻。 猫儿给爷买的炒蚕豆!白玉堂说起这话来掷地有声,脸上透出自豪的神情。 展昭扶额,他都有打自己嘴巴的冲动了,好好的走在街上没事干嘛嘴馋去买炒蚕豆吃啊! 白五爷俊美的脸庞上此刻露出与他身份气度显得十分不符合的用萧蹊南藏在心里的话来说就是傻笑! 萧蹊南倒抽了一口冷气,被强制性地吃了一波白玉堂当面撒的狗粮。 白玉堂站在桌旁渐渐就把余下的炒蚕豆吃完了,展昭看他有把油纸袋都折好收起来的打算,忙伸手把油纸袋拿走,招呼了一旁经过的小二拿去丢了。 白玉堂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 展昭回过头来安抚他道:下回展某再给你买。 白玉堂心满意足,这才不打算计较那个被丢掉的油纸袋了。 展昭忍不住偷偷擦汗,好难,还好刚才他买的是炒蚕豆,他的月俸哪怕每日给玉堂买都绰绰有余! 萧蹊南看着展昭给白玉堂顺毛,后者欣然接受的模样,一时无言以对。 白玉堂这才对萧蹊南又道:爷方才问你呢,你最近怎么了,看着无精打采,萎靡不振的 萧蹊南这会心里产生了极大的不平衡,还没缓冲过来呢,听白玉堂这样问,当即冲他摆了摆手,极度嫌弃这种当着情场失意的人不分场合秀恩爱的。 你别管我,快带着你家展大人上楼去,别给我添堵。 展昭好好地在一旁站着,就方才吭声给白玉堂顺毛说了一句话,这会莫名其妙一脸茫然地背了锅。 萧蹊南这惆怅的声音不小,幸好大厅内宾客络绎不绝,没人会去刻意地关注谁说了什么话。 展昭这才松了口气,只是玉颊生霞,面上透出红润的光泽。 展昭想,还是头一回有人给他冠上他是谁谁谁家的头衔! ----------------------- 作者有话说:喵喵~ 第119章 白玉堂双手空荡荡的, 这才想意识到刚才吃蚕豆吃上瘾停不下来,压根没留一点来下酒。 他敲了敲面前的桌子,俊美的脸上透着疏狂, 对萧蹊南道:爷能给你添什么堵啊?上楼,爷请你喝酒。 白五爷近来春风得意,至于缘由,该懂的都心知肚明。 萧蹊南起身甩了甩紫色宽袖,道:你们一家人, 萧某今日就不参与了。 他可不想又被人撒一脸的狗粮!再者这酒楼都是他的,还要白玉堂请喝酒吗? 展昭就站在一旁,他原本注目着白玉堂脸上的神情,突然听萧蹊南这样一说,心里忽然有些不平静了。 他和玉堂一同去陪卢大嫂他们用餐, 顶的是什么身份呢? 爷看得出来,大嫂也挺喜欢你的, 不然不会想着要把我们松江府的姑娘说给你。白玉堂忍不住打趣要走的萧蹊南。 展昭缓缓垂下了眉眼, 眸子里有什么颤了颤。 萧蹊南这才反应过来, 盯着白玉堂道:白五爷, 原来你说要请我喝酒打的是这个主意 白玉堂耸肩, 他可不知道萧蹊南在说什么。 萧蹊南低声道:你想拿我在卢大嫂面前当挡箭牌?有我在, 她自会减轻对你那位心上人的好奇心。 萧蹊南说罢, 还看了展昭一眼。 白玉堂挑了挑剑眉:言之有理,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 那你更应该跟爷一起去了。 萧蹊南无奈,伸手招呼萧掌柜过来等会准备给闵秀秀他们所在的那间雅间上酒菜。 白玉堂侧过身看了眼展昭,柔声道:猫儿,待会三哥若是让你陪他喝酒, 你量力而行,可别喝多了,那玩意伤胃。 我知道。展昭点了点头,心里自有分寸。 展昭缓缓抬眸,眼中的阴郁悄无声息地散尽,只有正午的日光落在眼眸里,像揉粹了一条隐隐闪耀的星河。 白玉堂,你变了。萧蹊南双手环胸,在一旁忍不住咋舌。 瞧瞧这区别对待的,展昭喝酒喝多了就知道伤胃,他要是陪白玉堂喝多了泛晕估计白玉堂还得说不够尽兴呢! 五爷这会才没空理会他,继续叮嘱了展昭几句。 三人移步上楼。 雅间内,闵秀秀和卢方已经在桌旁入座,徐庆也在屋内,几人都望着敞开的房门,看上去似乎都等了不少时间。 白玉堂一身白色锦袍着身,腰束玉带,他抬步进门,衣摆处绣着的银丝花纹若隐若现。 小弟来迟,还请大嫂和哥哥们恕罪。白玉堂一进门便已然拱手。 他望着自己的家人们,缓缓笑起来,眸中眼波脉脉,仿若满池揉碎了日光的碧波春水。 闵秀秀看着白玉堂脸上浮现的笑容,心里疑惑不已,她自是感受得到老五自打来汴京城后的变化,这心情比平时怕不止是好了一丁点。 闵秀秀微微蠕动了下嘴唇,看了卢方一眼,随即才转向白玉堂,眼睛浅浅散发出柔和的笑意,但是没说话 待白玉堂走近后,卢方和韩彰不约而同笑道:老五,待会自罚三杯! 是,小弟遵命。白玉堂笑着拱手屈身行了一礼。 桌旁的几人听了自是眉开眼笑,倒是头一回见自家五弟这般恭敬领命的模样。 白玉堂站在桌旁未直接入座,而是等着与他一同进屋后站在门旁的展昭过来。 这空闲的间隙里,白玉堂噙着笑意瞥了眼萧蹊南,打趣道:萧老板,你待会可得让小二多准备几坛美酒,不然爷怕不够。 萧蹊南这几日在醉日阁已经与闵秀秀和卢方兄弟都熟络了。 他听完白玉堂的话后,一副悠然自得的在蒋平身旁入座,对几人道:几位兄长,你们只管尽兴,我这醉日阁别的不多,但是美酒佳酿绝对管够! 开玩笑,他开酒楼的好不好!萧蹊南这点自信心还是有的。 这还差不多。白玉堂挑眉道,已经顺手抚上刚走近他身旁展昭的肩膀,让着人在闵秀秀身旁的空位上坐下。 蒋平看着白玉堂的举动,忽然轻轻拂了拂羽毛扇,但是眼看其他几位哥哥都没发现什么不妥,蒋平又缓缓垂下了眼帘。 展昭入座,对闵秀秀轻轻点了点头打招呼。 他这会心里不安的紧,感觉心口比上次与玉堂家人们见面的时候还跳动得厉害。 展昭寻不着原因,把这一切归咎于因为自己和玉堂撒谎,隐瞒两人关系不对他们坦白的原因。 闵秀秀一脸无奈的瞅着还在展昭身边站着的白玉堂,不满道:什么萧老板,人家蹊南年长你近十来岁,你就不能唤声兄长? 萧蹊南垂着头忍不住笑起来,总算有人为他说话了,而且这次开口的还是卢大嫂,肯定有份量。 白玉堂在展昭手旁入座,他身侧后便对着雅间的房门,和萧蹊南中间约隔了两个空位的距离,这位置余留出来正好等会方便小二上菜。 展昭听着他们的话,也勾唇微微笑了笑。 他面颊白里透红,只是一笑而过后的唇角紧紧压着,面上也是谨慎严肃的很,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样子。 闵秀秀观察入微,加之她本就对展昭另眼相待,所以免不了对近身的展昭多打理了几眼。 展兄弟,你看着有心事?闵秀秀顿了顿,轻声问道。 闵秀秀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原本坐在桌旁言笑晏晏的众人都将视线瞬间落到了展昭身上。 第126章 猫儿,可是不舒服?白玉堂侧过脸来,敛去眉眼的笑意认真地盯着展昭看,神色与言辞都显得十分紧张。 白玉堂突然想起展昭近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发病,说突然浑身无力,头晕目眩了。 蒋平摇着羽毛扇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看着白玉堂对展昭毫不隐藏的关心,他还要偷偷注意着自己三位义兄的表情。 老五,你控制一下你自己啊! 萧蹊南蹙着眉头想了下,好像也忘记自己方才跟蒋四哥聊到哪了。 展昭硬着头皮接受了几人打量的目光,笑起来有几分不自在。 展某无事。 这时候,微微阖上的房门外突然传来了几道清脆的敲门声,萧掌柜带着几个小二来上菜了。 大伙的注意力这才从展昭身上转移。 白玉堂在桌下探手而去一把握住了展昭的手。 展昭手指修长,右手上还带着一层常年握剑习武留下来的薄茧。 白玉堂将展昭手指攥在掌心,又紧紧捏了捏,两人视线对上,白玉堂冲展昭宽慰地笑了笑,这才将手松开。 有了玉堂的体谅和他给的勇气,展昭才渐渐放宽心,有了看桌上菜品的心情。 当酒菜全部上齐,众人第一杯齐齐高举杯互敬,由卢方说了一番多亏萧蹊南仁厚,让他们身处他乡亦能感受到如处家中的开场白。 萧蹊南有些惭愧,他本是萧老爷外室所生的孩子,当年还是展昭这般年纪的时候入萧府,一路筹谋,不择手段才有了今日在萧家的位置,可卢方今日竟然说他仁厚,可真不敢当。 白玉堂上辈子清楚萧蹊南多变且心思重的性格,不过即使经历两世,他两人仍然是至交,所以五爷对此不发表言语。 酒桌间,徐庆酒性大发。 白玉堂自罚三杯后,他就拉着白展两人同他喝酒。 蒋平一脸悠闲,笑徐庆那是牛饮,白白糟蹋了萧蹊南送来的这么好的琼浆玉液。 徐庆听了这话觉得可不怎么入耳,加之平时他就喜欢和蒋平两人互怼,这会自然集中全部的炮火落到蒋平身上,这才得意放过白玉堂和展昭。 蒋平说这番话倒真没有要笑话自己三哥的衣意思,只是他看白玉堂护着展昭,让展昭少喝酒,如今自然爱屋及乌,也有意想替展昭解围。 白玉堂感激地看了蒋平一眼,拉着展昭入座。 蒋平摆着扇子和徐庆往来斟酒,全然不在意。 闵秀秀也是不拘小节的江湖儿女,加之这是家宴,她也不拘束,酒过三巡又提起了要给萧蹊南做媒一事。 萧蹊南如今已过而立之年,闵秀秀说他业立家成,如今可不能只顾着赚钱不想娶媳妇的事情,有个贤内助是多么重要之类的。 闵秀秀说这些时眼神还往白玉堂身上若有所指地瞅了几眼。 白玉堂唇角勾着一抹笑意,镇定自若地举杯给卢方和韩彰敬酒,对此假装看不见。 卢方和韩彰哪能不知道闵秀秀的意思,但也只能无奈冲自家五弟笑着。 萧蹊南苦笑不已,心道:大嫂你们在醉日阁这段时日难道就没听见过有关他取向的流言蜚语吗? 闵秀秀见这招对白玉堂毫无作用,便顺势将话落到了身旁的展昭身上。 展兄弟,你也是啊!闵秀秀语重心长道。 展昭猛得一惊,一贯自诩冷静的他连手中筷子都抖了两下,若不是刚咽下东西,恐怕还得呛几声。 展昭跟萧蹊南一样苦笑不已。 卢卢大嫂展昭徐徐开口。 闵秀秀听了十分不满,已经着急打断了展昭的话:卢什么卢,直接叫大嫂,你如今和五弟是好兄弟,还这么见外。 展昭听了不由面染薄红,当即低头改了口:是,大嫂。 白玉堂忍俊不禁,丹凤眼中流光溢彩,他抬眸见韩彰一副若有所思地望着自己,忙将上翘的嘴角抿住了下来。 你们可别嫌大嫂多管闲事,自古以来,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三个也该准备人生大事了。闵秀秀道。 这话萧蹊南可不敢接,他赶紧陪着蒋平喝酒。 展昭听了,眸中有道光亮一掠而过,染上薄红的面颊透着浅笑。 大嫂说的是,展某如今也已有心仪之人。 ----------------------- 作者有话说:11号八点更新 第120章 展昭一身宝蓝色衣裳穿在身上, 给人一种碧蓝天青下的安心。 他素来性格内敛,如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出这番话来,无意像是在一弯平静的幽水池里投入巨石, 荡起层层叠叠的水花。 白玉堂扭头看着展昭,心里突然都没底了,猫儿不会是打算此时坦白,将他俩的关系公之于众吧? 蒋平那双本就不大的眼睛此刻越眯越小,眉头也细不可察地皱起。 这么快, 他可还没来得及给大哥大嫂他们旁敲侧击,先来一波预防着呢! 萧蹊南脸上的神情不太对,本来阴郁了一上午的他这会看着面前几人竟然一时精神抖擞了起来,心里也有些小雀跃。 萧蹊南举止斯文地吃了口菜,又不慌不忙地细呷了口酒, 只是一双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展昭,跟生怕错过了什么一样。 蒋平这会没空搭理徐庆了, 徐庆抱着酒坛抬眼, 茫然四顾, 想着大嫂这是聊到了什么严肃又让人欢喜的话题了? 当真?闵秀秀盯着展昭, 其实她也有些惊讶。 她惊的是展昭此刻一片赤诚的坦白, 讶异的是她上次在陷空岛还问过展昭, 对方直言官府事情多, 他觉得自己也无趣, 不想平白耽误了人家, 所以一直没有这个心思,便讲究了佛理那一套,说一切随缘。 展某从不妄语。展昭一脸认真,只是这会脖颈都渐渐泛红了。 白五爷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这会竟然不舍得开口说一句话去打断对方。 他屏气凝神侧耳听着,心里也不由紧张了起来,胸腔内一阵阵响声传来,跟击鼓似的。 展蒋平试图想挽回什么,只是开口就被展昭后面的声音打断了。 展某与心上人两情相悦,只是眼下唯一让人苦恼的是,怕他家人不允,所以迟迟未与他家人坦白。舒朗的嗓音由他徐徐道出。 展昭眸中闪着坚定的光芒,脸上的绯红渐渐加深,跟夏季天边的火烧云一样,透出明亮嫣红的色彩。不断涌上他脸颊的热度更像是被冬日里的火炉熏烤过一样。 白玉堂突然动了动耳尖,这会也觉得脸皮有些发烫,耳根也热热的,就连喉咙也都有些发紧。 他忙伸手在桌上摸索到酒杯,赶紧饮了口酒将这点不适压了下去。 萧蹊南猝不及防地又被这两情相悦秀了一脸,内心受到了深深的伤害,恨不得下次再看见白玉堂和展昭就主动绕道走。 毕竟这伤害对他而言也太大了。 闵秀秀还沉浸在展昭的一番话中:对方是什么人家,你还怕对方家人不同意?若是换成大嫂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紧接着展昭便听闵秀秀叹了口气,又接着道:哎,我这辈子就缺了个妹子,不然轮不到别人家找了个你这么好的妹婿! 展昭没说话,流露在唇畔的笑意比落在窗台上的扶光还温暖亮眼三分。 闵秀秀虽是有感而发,可白玉堂听了却早已经喜上眉梢,他可是记住大嫂今日说的这话了。 蒋平无声叹气,摇着扇子被萧蹊南招呼着喝酒。 大嫂啊!你今日所言将来可别后悔。 展昭最终还是没将心上人说出来,包括白玉堂在内,知道这件事的人都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只是闵秀秀偶尔想起这事,依旧还是为展昭忿忿不平。 此事揭过,雅间内五义兄弟依旧谈笑风生,商量着即将到来的元宵佳节准备在哪儿过。 白玉堂自然是要留在开封府陪展昭的,只是眼下嫂嫂哥哥们都来了,他不得不提了个建议,让大伙元宵佳节去他来汴京城后新买的那个宅子里过。 虽然那新居目前只留了几个小厮负责打理,白玉堂还没正式入住进去,但好歹也算个家。 元宵节后有连续五日的花灯展览,闵秀秀等人这次来得及时,正好可以看看汴京城的花灯景象与松江府有什么不同。 而萧蹊南虽然已经执掌萧家财政大权,可那个家依然是他融不进去的一个地方,所以打算还是和往年一样留在醉日阁。 萧蹊南想着徐青霄若是在元宵节得空了就再去看看他,过节那日他总得请自己喝一杯酒吧? 众人正思绪泛滥间,楼下的长街上突然响起了整齐划一,紧促紧凑的脚步声。 萧蹊南第一时间回过神来,人已经站在了窗台前,他往窗外的楼下看了几眼,回过头问白玉堂和展昭:这几日又发生什么事情了? 第127章 今日出来的侍卫众多,且队伍整齐一致,一看便知训练有素,萧蹊南想这回出的可能不是什么小事情! 白玉堂没直接回答萧蹊南这个问题,而是随口对他道:看你醉日阁近来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生面孔,你让萧掌柜和小二他们也都多注意点。 萧蹊南听了眉头一皱,想着居然有白五爷都顾忌的事情,便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展昭不知何时走到了萧蹊南身边,他扶着窗台而立,身材颀长,阳光落在他手指上,莹莹含光。 展昭看见是慕薛亲自领队出来,忙回头瞧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敛眉微微点头,瞬间就明白了展昭的意思,他俩要准备回开封府了。 白玉堂和展昭从醉日阁离开,刚刚走过这条长街,被英姿飒爽的慕薛堵了个正着。 白玉堂停步瞅着他,心道这人怎么好像知道他和猫儿会从这过去一样。 慕薛身后站了两队服饰统一的侍卫,一个个神情严肃,眸光锐利,衬得慕薛这个领头人凛凛威风! 展昭眼中也透着疑惑,方才他们在醉日阁楼上还看见慕薛带着人从这条街经过,这会不可能还在这里。 慕薛见对面两人都不说话,突然展眉爽朗一笑:我去了趟开封府,公孙先生说你俩去醉日阁了,我刚才不好登门找你俩,不过这么大的动静你俩肯定会知道,所以我就一直在这里候着了。 展昭拱了拱手:慕统领有事尽管直说。 慕薛搔着耳鬓的碎发,笑的很无奈:因为大理公主的事情,杨疏颂被皇上处罚挨了板子,这会正动弹不得。庞统只给我拨了几个暗卫,但是出宫后我找他人找不到了,这不,正缺几个领头的人手。我想了想,没有比你俩更合适的人了。 白玉堂眼梢微凉,面上还是十分平静,心里却在叹,这个人怎么和上一世一样,还是这么的不靠谱! 问森*晚*整*理题是慕薛虽然不靠谱但是运气特别好!反正就是很得皇帝的青睐,可以说他一人掌控了整个皇城的治安,连杨疏颂都居其副位。 杨疏颂还在说:皇上也已经下旨将此案移交开封府了,但是大理寺那边也插了一脚。 白玉堂一听大理寺,突然就挑了挑眉,只是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展昭静静听着,为了汴京城百姓的安危,即使此案不落在开封府头上,慕薛寻找他们帮忙,他也会答应。 于是三人率领御林军,以雷霆之速端了好几个地方。 慕薛也不知道庞统是从哪儿打探得来的消息,他们拿着庞统给他指名的地点带人冲过去,居然一端一个准! 并且还有两个据点好巧不巧的集合隐匿在城内的探子竟然选在了今天整合消息! 慕薛感觉自己棒棒的,他应该是又立大功了! 而此时皇宫内,庞统正和赵祯坐在迎月亭内喝茶。 临近初春,宫内的花匠们将迎月亭附近打点的缤纷绚丽,加之元宵佳节将近,皇宫内上上下下也在做准备,一眼望去,自是灯红柳绿。 庞贵妃刚带着万宁小公主离开,王公公和千城也退到了迎月亭之下,半月形状的拱垂门后候着一队亭亭玉立的青裳宫女。 亭内只坐着庞统和赵祯。 赵祯此刻唇角浮着笑容,心情愉悦不已,丝毫没有早晨得知段玉瑕遇刺的消息后那般阴郁动怒。 他细呷了口香茶,看了对面的庞统一眼,清俊的脸庞上渐渐漾起了笑意:你不出宫看看?那么多人慕薛忙得过来? 庞统沉默了一阵,心道不是你拉着我留在宫里说要赏花饮茶的吗?不然他能有这个闲情雅兴? 臣已经将身边的暗卫都拨给了慕薛差遣,他若是聪明一点会去开封府调人。庞统两道剑眉如墨染,提到开封府自是免不了想起那位他许久不见之人,眉眼不由透出了冷厉。 赵祯喝着茶一边琢磨着庞统此刻脸上的神情。 庞统这时反应过来,立即舒展眉眼淡淡一笑:皇上不必担心,静候佳音便是。 赵祯叹道:今早是朕冲动惩罚了杨疏颂,早知就让他将功折罪了。 皇上仁厚,他失职在先,这已然是他应得的。庞统微敛着眉眼,这一番话说出来面无波澜。 赵祯听了只是一笑,笑容有些耐人寻味。 只是庞统没抬眼看赵祯,即便看见了他也会视而不见。 一时间两人都沉默来下来,赵祯望着迎月亭之下那一朵朵正开的艳丽的月季花,有感而发:这次这么多人送去大理寺,严昀应该会高兴坏吧? 庞统更沉默了,皇上,他不认识那个骚包的人妖 赵祯拂了拂衣摆起身,他让庞统直接去大理寺口谕,让他们等着收押慕薛捉拿到的可疑团伙,至于审问一事,大理寺有严昀坐镇,不怕问不出话来。 王公公和千城迎上来,拱门后的宫女也纷纷打起了精神。 赵祯接过王公公递过来的一串佛珠,准备去给太后请安。 庞统目送赵祯远离,直至他再也看不见赵祯的身影,这才下了迎月亭疾步离开皇宫。 ----------------------- 作者有话说:萧蹊南:天天虐我。 第121章 这一次慕薛领着御林军抓了很多人, 闹得汴京城内人心惶惶。 虽然慕薛暂时没有捉拿到刺杀段玉瑕的疑凶,但是借着这件事一网打尽了这么多隐藏在汴京城的细作,赵祯显然此刻心情极佳。 他看向段玉瑕, 面露儒雅淡笑,眼中的锋芒藏匿于墨瞳之后:公主此次进宫,可是准备向朕辞行?启程回大理?但是上次想对你行凶的幕后人朕尚未查明,公主此次回去你父皇那边 毕竟其他几国启程返回的使臣此刻差不多都已踏上自己国家的领土了,赵祯有此想法并不奇怪。 可是身着一袭华丽宫装立于大殿之上的段玉瑕显然没有这个想法。 段玉瑕婉婉一笑, 明眸皓齿,她雪白肌肤的衬托之下,那抹红唇显得十分艳丽,看的陪伴在赵祯身侧的庞贵妃都忍不住蹙了蹙秀眉,一时不知怎么突然都有了危机感。 皇上放心, 此事当晚我就下了命令,所以应当暂时无人将这件事告诉父皇。段玉瑕缓缓道来, 看了端坐于龙椅之上的赵祯一眼, 随即轻含下颌, 垂眸温柔一笑。 段玉瑕楚楚生姿, 眼波潋滟, 这一笑, 更是透出了无限风情。 庞贵妃抬手扶上了身旁的金漆靠椅的扶手, 暗暗攥紧了手心。 赵祯的心思全在段玉瑕说的这番话上, 他舒展眉宇, 隐藏住心里的疑惑,缓缓一笑:公主为何要这样做? 大殿之上并没有其他人,随段玉瑕进宫的侍女青雪和侍卫浩飞此刻也都在殿外的玉石板台阶下候着。 段玉瑕昨晚想了一宿,她此时人已经在大宋了, 为了不回去与大理贵族联姻葬送掉自己一生的幸福,她如今只能求助大宋皇帝这一条路可走。 可是她这会手上什么筹码都没有,想让赵祯帮她怕是也有些难,但无论如何,已经准备踏出这一步的段玉瑕还是想试一试。 我在汴京这段时日,也深知皇上仁厚,所以不想让皇上为了这件与大宋无关的事情惹上纷扰。段玉瑕道。 与朕大宋无关?赵祯突然笑了一声,目光凝视着殿内的段玉瑕,惹得一旁的庞贵妃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我大理国现在的皇后是继后,先皇后也就是我母妃已经仙逝多年,而父皇这些年来又一门心思热衷于修道,自打我记事起,在宫里的日子每天都过的如履薄冰段玉瑕敛去眸中的笑意,此时看上去十分一脸平静,仿佛叙述着别人的故事一样。 段玉瑕说罢忽然自嘲的笑了笑:皇上生来便是天之骄子,恐怕无法理解我此刻的心情。 赵祯沉默地看着她,两道剑眉已渐渐皱紧。 天之骄子?赵祯不由在心里冷笑,他又如何不知道在皇宫内如履薄冰的滋味,当年他尚且年幼,刘天后垂帘听政,可谓是一手遮天,段玉瑕的心情,他如何会不理解! 赵祯收拾好多余的情绪,看了庞贵妃一样,淡淡一笑,复对段玉瑕道:元宵佳节将至,届时汴京城内将会有五天的花灯展览,公主回程的时间不如等元宵佳节过后再定,届时宫中盛宴,朕也会派人请公主出席。 段玉瑕浅浅俯身以表感激:多谢皇上。 庞贵妃心头忽然涌上一阵恐慌,皇上方才那一笑又是何意? 段玉瑕乘着软轿离宫后便直接回了使者公馆,距元宵佳节也只有几日了,这表明她能留在大宋的时间并不多了。 她沉着双眸一言不发地进了房间后,青雪沏了一壶热茶送进来,段玉瑕趁着这间隙抬头往门外看了一眼,浩飞正手扶着腰间的佩剑寸步不离地护在她房门外。 第128章 你先出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段玉瑕心里没由来的涌上一股烦躁,这便是她以前没有未雨绸缪的下次,以至于下次,以至于这会身边一个可信任的人都没有! 青雪虽然对她忠心耿耿,可是她手无缚鸡之力,也帮不了她什么忙。 段玉瑕情不自禁抚上手腕上的铃铛银镯,这是她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每每想事情的时候都会下意识做出一个举动。 这副双环铃铛银镯是她母妃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在她尚且年幼的时候她母妃便给了她,这一戴便戴了近十来年,直到现在依旧未曾离过身。 段玉瑕曾经也觉得奇怪,这副铃铛银镯她日日夜夜都戴在身上,哪怕沐浴的时候也未曾取下来,可不知为何,经历岁月的消磨,它却依旧澄亮如初! 段玉瑕想不通。 段玉瑕遇刺一事落到开封府头上后皇上忽然又收回了命令,说对此事暂时不追究了。 收到这个口谕的时候,公孙策都懵了一下,他第一时间就看向了白玉堂和展昭,问:你俩帮着慕薛把人都送去大理寺,连着刺杀段玉瑕的人也一起送进去了? 公孙策问这句话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他最近闲的发慌,然后日日还要承受公孙怀佩看着他那种你还没有心上人的眼神,弄得他都想去牢房里折磨沈文泉了。 白玉堂也奇怪呢,但是本着这样就没有事情能打扰他和猫儿过二人世界了,他一句话也不多说,领了口谕就吩咐王朝将前来传口谕的徐公公好生送出去。 庞煜活泼开朗地蹦了过来,当即主动上前送着传口谕的徐公公出府。 他这几天大概是跟着王朝巡街走多了路,或者是好些天没花天酒地了,这小肚子没之前那么明显了。 白玉堂视若无睹,随便他们谁送,依旧一个眼神都没给庞煜。 这人就是王公公的徒弟,跟着王公公也在赵祯跟前伺候,在宫内得了庞贵妃的不少好处,何况庞贵妃深得圣心,如今在宫中的地位位同副后,很不一般呐! 徐公公见了庞煜的第一眼还不太敢相信,待停步看仔细了才掩去脸上惊异的神色,忙行礼道:这不是小国舅爷吗?您怎么在此?还这一身 徐公公看了看庞煜,欲言又止,要知道开封府和太师府之间的关系可是水火不容呢! 庞煜心道:我姐还不是皇后呢!你就喊我国舅爷,这是想害我! 他难得机灵一回,脸上还是一副挺享受这个称呼的模样,忙伸着手引着徐公公出去,低下声满口胡诌道:在家中犯了错,我爹罚我来开封府当杂役,公公千万别说出去了。 那这个错可不小!徐公公满脸含笑地应下了,这会只想着赶快回宫,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师傅听,这肯定是皇宫里的第一手资讯! 展昭沉默了会,对上公孙先生那不满的脸色,想了想后道:展某想,可能是大理寺那边已经审问出了什么消息。 公孙策更不满了:这么快? 白玉堂偷偷蹭了蹭展昭的胳膊,展昭偏头看了他一眼,睁大了眼睛,意思是问他做什么? 白玉堂幽幽转着视线看着府衙大门,意思再明显不过,陪爷出去走走。 这会笼罩在公孙策浑身上下的气压都很低,展昭抿着唇垂了垂眼眸,已经跟白玉堂达成一致。 两人看上去若无其事,实则大步流星地迅速离开。 庞煜看白玉堂出府了,也想跟上去,被王朝眼疾手快一把拉了回来。 王朝语重心长道:庞二兄弟,这学武功不能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咱们今天还要半个时辰的马步没蹲呢! 庞煜为了合群,自打那天穿上这身衙差服饰后就让府衙内的兄弟们叫他庞二,言简意赅,通俗易懂,听着还分外亲切有没有! 实际上,府衙内不止一两个人觉得二这个字的寓意听着有点不太那么聪明的样子。 庞煜有些肉肉的脸庞上两道眉毛微微揪起,难过道:啊?可是我早上还蹲了半个时辰呢! 为此,他一双腿都抖了一上午! 王朝将一旁看热闹的赵虎招呼过来,两人直接架着庞煜去了后院。 庞煜抖着双腿,仰天长叹:神仙! 王朝都想捂他嘴了,兄弟,我是为你好。 要是打搅了白五爷和展大哥的好事,神仙都救不了你! 白顺这几天才知道庞煜嘴里唤的神仙就是自家五爷,每每听着都不由自主的流冷汗,甚至对这位庞家二少爷都感觉没眼看,好像是吃少了药? 庞煜那一嚎还带着点颤音渐渐飘远了。 公孙策反应过来,才发现前院除了府衙大门口那两个值岗守门的兄弟,身旁一个人都没有了。 就连白顺都也不见了踪影! 一阵轻风吹过,裹着纤细的尘埃融在金光灿灿的落日里。 公孙策叹了叹口,突然觉得自己就跟远方天际的云霞一样,随风漂浮,心无所依。 他打算还是回院拾弄拾弄自己的药草算了,元宵佳节一过,沈文泉就要受刑,届时师傅也要回神医庄了,他还有几天可以对着师傅唠叨几番发泄发泄。 临近日暮时分,落日余晖之中,天边的晚霞流光溢彩。 今日长街上与平日相比便已经明显不同,各家各户的门前都彩灯高悬,人人脸上洋溢着元宵佳节前的喜悦。 展昭看了眼身旁的人,忍不住开口问道:去哪? 跟爷走便是。白玉堂眉飞色舞地笑着回看他,紧接着打趣了一句:在这汴京城,难道展大人还怕爷拐卖了你不成? 白玉堂心里有种蠢蠢欲动的想法,他想在这晚霞里,想当着这满街的人,去牵展昭的手。 拐卖?展昭听了双眸微凝,似乎捕捉到了一个对他而言很有趣的词语,毕竟这辈子还没有在他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可是下一瞬,展昭已经侧过脸睨着白玉堂笑,他眼中波光潋滟,轻飘飘地说了一句话:白五爷,你舍得? ----------------------- 作者有话说:更新继续~ 第122章 展昭俊朗的眉眼泛着笑意, 桃花色的嘴唇微阖,唇角勾出一抹弧度。 他看白玉堂缄口无言,不由笑弯了眼, 脸颊两旁的酒窝也若隐若现起来。 白玉堂这会的反应都有些迟钝,周围花灯的灯影映在他眼尾,微微泛红。 他愣愣地看着展昭脸上那透着许些揶揄的笑容,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展昭的这句回答,白玉堂始料未及! 展昭觉得自己终于在嘴上功夫胜了白玉堂一筹, 心情忽然变得极好。 他背过了双手,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了起来,迎着微微透凉但让他此刻十分舒适的晚风大步地向前走去。 街上的花灯一盏盏地早就都被人点亮了,悬挂在半空中交织的花灯灯网凌空向前延伸而去,将这条街照得恍若白昼。 展昭闲逸地往前走, 衣袍随着夜风微微拂动,身影很快便融于这片让人迷离的灯景之中。 白玉堂恍惚间回神, 寻着那抹身影抬步追去。 白裳蹁跹作舞, 白玉堂一脸柔情, 想起展昭说的话来, 忍俊不禁地道了一句:坏猫! 两人随着出行夜游的百姓们一路闲逛, 白玉堂买了一坛状元红酒还有几份精致的点心打包好从面前的铺子里走出来。 展昭迎着舒适的夜风站在铺子外头的道旁等着他。 这还未至元宵节便已如此热闹, 可想而知汴京城这座天子归属之地的皇都该是何等的繁华。 白玉堂一踏出门迎上展昭转过身望来的目光, 便挑眉笑了笑, 薄唇微勾, 满面含春。 猫儿。白玉堂刚唤了一句,人影眨眼睛就已闪到了展昭面前。 展昭能感受到对方极其愉悦的心情。 白玉堂将其中一份包裹的很是精美的点心递给展昭,睁着明亮含光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这是送给你的。 白玉堂黑色的瞳仁里闪着花灯的光影,宛若天河隐隐闪耀的星辰。 展昭顿了顿, 对方这一脸盼着他夸奖的模样是怎么回事? 咳,谢谢玉堂。展昭被白玉堂明晃晃的双眼盯着瞧,忍不住转开脸咳嗽了一句。 但是展昭手上的动作却没落下,立即将白玉堂递过来给他的那包点心收下了。 他趁着白玉堂清点手中东西多时候低头看了一眼,这包点心上贴着一张红底黑字的纸条,上边写着同心酥三个字。 字体清隽淡雅,显得十分工整用心,这字迹 展昭抬头凝眸想了会,这字迹他也觉得有些眼熟。 他悄无声息地想移着视线偷偷去看白玉堂,却正好被对方含笑的一双眸子捕捉了个正着。 展昭只觉得自己的脸庞都蓦地开始发热。 第129章 同心酥啊这白耗子送个点心怎么还这么会撩拨人呢! 白玉堂虽然没得到展昭一句奖励的话语,可是看着爱人那微微泛红的脸颊他便知道展昭明白了他的心意,此刻就已经很心满意足了。 两人站在路旁,经过的书生举子身染墨香,佳人携伴而行,薄施粉黛,手执团扇巧笑嫣兮。 猫儿,你要不要尝尝?白玉堂看展昭一直不说话,忍不住问道。 这点心是点心铺子里的掌柜推荐给白玉堂的,说是送给心上人寓意最好,白玉堂便亲自提了这三个字上去。 可味道如何,白玉堂其实也不知道。 他想着要是不合猫儿口味,他事后可得要找这个掌柜好好聊聊。 展昭可舍不得站在这大街上将同心酥拆开,自是要回去好好酝酿再回味一番,他忙道:还是回去再尝吧。 他这会脸不红了,说起话来也一本正经,只是胸口处砰砰作响的心跳声只有他自己清楚。 也行。白玉堂望着他笑,眉眼极具温柔。 这样的白玉堂,很难让人再联想到他以前闯荡江湖时心狠手辣,邪魅冷冽的模样。 他一身锦袍着身,墨发随风轻曳于脑后,衣摆处层层叠叠的银丝绣花在街旁花灯灯亮的照映下显露无遗。 他望着展昭时的眼眸流转着光芒,好一个动了情的冰魄谪仙。 便是寻常人这样一直盯着他看,展昭都会有些不自在,更别说现在这人还是白玉堂,并且对方还是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展昭睇了他一眼,飞快地闪开了目光,低声问了句:你买了这些东西,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你猜一下。白玉堂笑道,他双手都没空闲下来,提满了东西往前走。 展昭往前方人群攒动的长街上看了一眼,他们这个方向是往万寿街去的,他随即微微低下头,视线从白玉堂手中提着的状元红酒的酒坛上一闪而过。 是去看你那位义兄?展昭挑眉道:那位未来的新科状元郎? 猫儿,还是你深知我心。白五爷剑眉入鬓,笑得十分灿烂。 展昭这会都不好意思说话去打击他。 拜托,这不是已经很明显了吗? 两人迎着夜风,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不相干的事,很快就到了万寿街。 入了夜的万寿街自然没汴河两旁的长街上热闹,但是依旧花灯拥簇,透出一派沉静安谧的美好氛围。 两人走进长平巷,巷子里亮着几盏引路的红灯笼,将地上的黑影分割成一片一片。 白玉堂在这间门扇斑驳的院子前停下,他示意展昭轻敲了敲几下门,然后二人站在一旁安静地等着。 没过一会,门后便传来了脚步声,白展两人耳力极佳,听得清来人将脚步声压得很轻,同时也显得有些急促。 有人将院门打开,好奇地探出头来,正是颜查散的书童,雨墨。 白玉堂和展昭敲门之前,雨墨刚劈好一堆柴禾挪进旁边的厨房里,这会正坐在院子里的树墩上休息,入夜后听见有人敲门,他正觉得奇怪。 他和自家公子在这汴京城那是举目无亲,实在是不知道这会谁会来,他也想过会是白玉堂,可是白五爷之前还贴了他们一笔不少的银子,应该不会得空前来,这正快要过节了,人家肯定也正热热闹闹的准备着呢。 所以当雨墨看见门口站着的人是白玉堂后,脸上不禁流露出惊喜且讶异的神色。 五爷!雨墨不由惊呼了一句,可怕打搅到屋内正在看书的颜查散,又生生将声音压低了。 他忙给白玉堂拘礼,让开道后等白展二人进院又给展昭行礼:这位是展大人吧,小的见过展大人。 雨墨长的眉清目秀,一双水亮的眼眸透着纯善,给人的感觉跟白顺很像。 展昭温温一笑,忙道:不必多礼。 白玉堂进院后并没有向院内的屋舍走近,他抬眸看着不远处,颜查散卧房里正亮着灯。 屋内幽黄薄弱的光影透过灰影斑驳的菱窗窗布散发出来,比夜幕之上被袅袅薄雾笼罩住的月华寒霜还暗沉些。 白玉堂忍不住蹙了蹙眉,收回目光看向雨墨。 雨墨,爷义兄近况如何?白玉堂嗓音微凉,薄唇没有勾起一抹温和的弧度。 展昭在一旁看着都有些纳闷,明明是高高兴兴地来,怎么突然又变脸了? 五爷雨墨张了张嘴,没有立即接着说下去,此时清秀的眉目蓄都满了纠结。 展昭不知道雨墨在犹豫什么,但是正因为雨墨这一时的犹豫,让白玉堂眼神更冷了。 实话实说。白玉堂看了雨墨一眼,暼开目光冷声道。 雨墨吓得舔了下嘴皮子,幽幽瞧着白五爷那俊美但此刻散发出冷意的脸庞。 雨墨唉了一声,叹道:前些日子公子虽然每日也都温书,但是好歹讲究那个他所说的劳逸结合,有时还会出门游玩散散心,可这几日除了饭点,几乎不离开房门一步,更是时时刻刻都捧着书看。 雨墨越说眼眶越红:这几日小的看他眼睛都红了,只是劝说无用啊。五爷,是不是因为临近春闱,公子这会才越发奋图强啊? 白玉堂闻言忽然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自己这个义兄的为人,绝不是因为春闱将近便急赶着临时抱佛脚的人。 可具体是什么原因,白玉堂一时还不得知。 展昭伸手过去,突然从白玉堂手中提过了状元红酒的酒坛和几包点心交给雨墨。 雨墨忙侧过脸抹了抹眼睛,才仰头对着展昭眉眼弯弯一笑,这笑意饱含了几分委屈和感动。 谢谢展大人,谢谢五爷。雨墨忍不住道谢,他要将两位爷的恩情永远的记住,就像公子曾经教导他的,这是雪中送炭的恩情。 给你家公子。展昭对雨墨轻声道:他自会明白玉堂的一番心意。 这坛状元红酒便是白玉堂对颜查散所有的期盼和加冕。 今日我们就不打扰义兄了。白玉堂这会的神情与方才相比略显得柔和了几分。 他敛眉吩咐雨墨道:你等会去把屋内照明的火烛多添几支,切不许他熬夜伤身体,至于其他的,就随你家公子的意思吧,你只负责将他照顾好就行。 是。雨墨认真领命。 白玉堂看了展昭一眼,两人随即便准备离开。 五爷,展大人,小的招待不周,还让你们费心了。雨墨跟在白展两人身旁,边走边道。 白玉堂及时止住了雨墨打算送他俩出长平巷的动作。 雨墨从前只是在颜查散身边做做书童份内的事情,如今到了汴京城还得劈柴烧火,包揽两人生活上一切的事物,算着他和白顺差不多的年纪,一个人也甚是辛苦。 这酒喝着可暖身提神,你一人日夜照顾你家公子,也辛苦了。白玉堂看着雨墨道:等会与义兄一同尝尝吧。 雨墨点头,不胜感激,有白五爷这句明白话,他心里温暖不已,与自家公子在这异乡才有种亲切感!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23章 夜幕上星光璀璨, 皎月渐满。 明儿便是正月十三,如今长街上张灯结彩,百姓们喜气洋洋, 早就期盼着这一年一度的元宵佳节来临。 白玉堂和展昭两人从长平巷离开,沿着万寿街一路到了汴河河畔。 河畔夜风微凉,白玉堂不让展昭今夜多逛,说是等元宵夜添了衣裳再好好陪他游玩一场。 展昭低头瞧着自己身上的衣裳一时陷入了沉思。 他堂堂南侠,如今竟然因为一件衣裳就被人约束着不让夜游江畔, 还嘱咐回家添衣? 看着白玉堂眉眼处认真的模样,展昭有些忍俊不禁,到底是顺从了对方的话,跟着白玉堂又经过石拱桥回到了开封府衙。 府衙前院灯火阑珊,只有入府的大门处负责夜晚站岗的两个门卫依旧不敢松懈地保持精神。 从前院经过, 展昭晃着手中的同心酥跟着白玉堂走上厅旁的鹅卵石小道,嘴角微微轻扬, 心情看上去似乎很不错, 若不是此刻夜深人静, 展大人都很有可能哼一首家乡常州的古曲来。 展昭平时自持冷静, 遇事也是从容不迫, 哪怕面对皇上赵祯, 那也是宠辱不惊, 今夜却因为白玉堂送的一包点心, 喜悦的心情难以自抑, 吹着夜风,让他觉得浑身都轻飘飘的。 展昭想,大抵是因为玉堂亲手所书的这同心二字的缘故。 道上,路灯的灯影悠悠晃晃, 静谧的环境下,偶而能听见风拂过墨竹枝叶的飒飒声。 两人穿庭过院,很快就看到了他们院落的满月形拱门。 第130章 白玉堂还没进院,耳朵里猝不及防地听到了十分清楚的一句话。 白五爷和展大人怎么还不回来? 这是庞煜的一声轻叹息。 白玉堂下意识地去看展昭,对方隐隐含笑,面色如常,他突然不太确定猫儿是不是也听见这句叹息了。 白玉堂又想,亦或者是老神仙赏赐给自己本领的缘故。 庞煜被王朝和赵虎拉到后院后,今日又是蹲了马步,还苦苦练习了好几趟拳法。 他从前哪里有过这么大的活动量,入夜后一停下来便觉得浑身酸痛,索性从白顺那里顺了一个已经裂开裂纹的花梨木摇椅靠着休息到现在,就连晚饭都是王朝看他今日辛苦了,亲手端着饭菜送过来的。 庞煜入府衙的第二日,公孙策就吩咐小厮将赵虎隔壁的空屋子打扫干净,说是留给庞煜休息。 公孙策此举也有做表面功夫讲客套的嫌疑,先不说庞煜到底会在府衙待上多少天,即使能坚持下来长期待着,他也不会放着雕梁画栋的庞太师府不享受。 所以后来公孙策就没再关心这件事,随着庞煜去了。 白展两人并肩进了院子,飘过的视线不由往他俩卧房对面屋子的走廊上看了一眼。 就这一眼,白玉堂脸上的笑意宛若染上秋霜,就连展昭也不由顿了顿。 庞煜坐在摇椅里,略显得肉乎乎的脸庞紧巴巴地皱着,只是一胎眼看见进院回来的两人,庞煜只觉得一身酸痛都突然消失了! 他舒展开眉宇,正兴高采烈的准备跟白玉堂打招呼呢,白五爷的冷眸从他身上一眼扫过去,笑意渐消,那脸变得简直比翻书还快! 庞煜咬了咬嘴,感觉心里拔凉拔凉。 早知道会是这个场景的王朝假装什么都不懂,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继续仰头数星星。 他神情认真,看得一旁的马汉都忍不住往天上瞄。 至于已经进了屋内休息的赵虎和张龙,此时还不见动静。 展昭看着庞煜有些委屈的模样,温温一笑,道:庞二少爷今日没回去? 庞煜摇了摇脑袋,不说话,他这会不禁腿疼,腰疼,胳膊疼,浑身都疼了! 他在开封府辛苦了这么久,神仙还是不待见他! 猫儿。白玉堂看了眼展昭,进屋休息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展昭将白玉堂的神色尽收眼底,又对庞煜道:那今夜庞二少爷就好好在府衙的客房里休息一日吧。 随即便和白玉堂一起回了房。 庞煜从摇椅上站起来,不由惊得张大了嘴,一双眼睛也是死死盯着展昭的房门不放。 他,他俩怎么一起进去了? 这是庞煜第一次在开封府过夜,所以也是第一次看见这样一幕。 王朝收回视线搔了搔头发,庞煜脸上似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但是王朝没打算回庞煜这句话。 毕竟苟命要紧,王朝双眸跟夜色一样平静,他表示自己什么都不明白不清楚。 庞煜从错愕之中缓过来,眨了眨眼睛继而看向王朝和马汉。 他不敢置信地开口问道:白五爷和展大人跟你俩一样,还用挤一间屋子吗? 你们开封府有这么小气?空着那么多屋子不让神仙住? 庞煜还在碎碎念,脸上的表情很是愤然。 王朝对此表示无能为力,他只能想着等庞煜习惯了两人日常相处后就看开了。 白五爷可就要贴着猫走,与猫共睡一窝呢! 进了屋,白玉堂率先一步将烛台上的蜡烛点燃了几支。 展昭走过来道:玉堂,看得出庞煜对你这位神仙还没死心呢。 白玉堂抿了抿唇,甚是无奈:猫儿,你这会还拿这事打趣爷呢。 展昭黑眸之中映着轻闪的烛火光亮,像极了藏匿在黑夜里的萤火之光。 倒不如说都是你这森*晚*整*理副皮囊惹的祸。展昭看着白玉堂,忍不住轻笑了起来,面若冠玉的脸庞上那两道剑眉都散开了柔柔的涟漪。 白五爷听了眉头微挑,脸上无奈的神情一晃而逝,他两步就移到了展昭的身前,两人挨得极近。 流动的空气轻拂过火烛,屋内的光影缓缓摇曳了起来,一阵一阵,像夏季黄昏时分的晚风,透着层层暖意。 面对白玉堂突如其来的靠近,展昭双瞳微睁,下意识就要往后挪一步,却被白玉堂眼疾手快地揽住了腰,稍稍一用力便又带到了身前。 隔着身上细致的衣裳布料,两人都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展昭难得没有红脸,他如今已经坦然地接受了白玉堂,心里也没有以前对方突然靠近时心慌的动乱,只是如玉的脸庞映着烛光,依旧白里透红。 做什么。他目光凝视着白玉堂,后知后觉的说了一句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多余的话。 白玉堂揽住展昭腰身的手紧了些力道,他噙着笑,抬着空闲下来另一只手缓缓勾起了爱人的下颌。 这还是展昭第一次被白玉堂用这样的方式挑逗,心里蓦然不受控制加快跳动了几瞬,连带着耳后根都开始发热了。 若不是顾忌着手中的同心酥,展昭觉得自己手都有些发软。 猫儿,难道爷这身皮囊你不爱?白玉堂一双丹凤眼满含笑意,风华无限。 他与展昭衔接上的目光一寸一寸下移,落到了展昭泛红的嘴唇上。 从白玉堂鼻息间喷薄而出的呼吸正在急剧加热,他极具诱惑力的嗓音撩动着展昭的心魄。 猫儿,你回答我白玉堂的目光在展昭唇上流连忘返,可始终与他保持着这一指的距离。 展昭浑身酥麻,感觉大脑都有些晕乎乎的,好像有一阵又一阵的热气接连不断地袭上他脸颊,惹得他面红耳赤。 白玉堂在他面前说了什么,展昭似乎都感觉听不太真切,他只看见对方轻微反复张阖的薄唇,被烛影渡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水光,引诱着他去尝。 这一瞬,展昭眼中流露出的渴望被白玉堂及时捕捉到了。 白玉堂唇角方勾上一抹弧度,还未来得及实施下一步,只觉得唇上一暖。 展昭忽然闭上了眼睛,微微凑近几分,将吻落在了白玉堂的唇上。 不再是浅尝辄止的吻,展昭的唇在他双唇上小心翼翼地摩挲,探试间还透着许些生涩。 白玉堂愣了一息,才反客为主引导着爱人加深这个吻。 屋内热火绵延,屋外的夜风在树梢间奏乐。 庞煜盘着双腿坐在靠椅边上,小肚子都将衣裳挤出了一条褶子,他双手托着下巴,双目一动不动地盯着对面展昭的房间。 庞煜不知道屋里的情况,只能看见屋内光影晃动,烛焰感觉正像被风撩拨着一般。 马汉不管庞煜和王朝,早已回屋了。 王朝数星星数够了这才低下头来,他走过去拍了拍庞煜的肩膀,一副关爱他的眼神,语重心长道:二少,回屋睡吧。今夜你是见不到神仙了。 但凡入夜后白五爷跟着展大哥一起进屋,展大哥没出来,白五爷那都是不可能出门的! 夜幕上轻雾笼月,星河浪漫。 庞煜委屈的撇了撇嘴,揉了几下有些犯困的眼睛,即使身上有些疲惫却还是不打算回屋。 王朝觉得庞煜今晚是等不到奇迹的,但是这几日他们一起督促庞煜习武健身,还是能感受到对方所用的真心和苦心。 这绝对不是他对神仙美貌的贪恋就能持之以恒的,或许已经上升到了一个精神面。 王朝一时心软,轻声好心提醒了庞煜几句。 如今在汴京城,和白五爷最要好的那就是展大人,你想让白五爷对你另眼相看,那不如考虑从展大人身上着手。 庞煜一听王朝是在给他提意见,立即就来了精神,他睁大了双眼紧紧盯着王朝看,眼睛明亮明亮的。 王朝掰着手指头,自言自语道:展大哥最喜欢猫,最喜欢吃的东西有老宋伯铺子里的馄饨,糖醋鱼、红烧鱼、桂花鱼、还喜欢吃甜食,蜜饯糖酥糕等来者不拒 庞煜翘着眉毛做思考状,好像明白了什么,从摇椅上一跃而起,动作格外的利索。 他站在王朝面前,抓住了王朝的肩膀,认真道:待我成功那日,你就是我永远的大哥! 此时,趁着夜色在庞太师书房里搜寻着什么东西的庞统突然揉了揉鼻尖,生生忍住了想打喷嚏的感觉。 ----------------------- 作者有话说:两只就这样一直甜甜蜜蜜下去吧~ 谢谢亲们看文~ 十八号开始有更新 第124章 清晨淡淡的晨光透过窗洒进屋内, 落在桌上昨夜余留下来的同心酥甜点上,即使过了一夜,此刻都还飘散出阵阵甜腻的香味。 白玉堂知道展昭会疼, 所以总告诫自己下一次与他恩爱时一定要节制,可当他真的将展昭拥进怀里,白玉堂却又觉得难以控制。 第131章 这样的感觉会上瘾,让白玉堂忍不住要了他一次又一次。 算着日子,白玉堂本打算应该在今早去一趟军营的, 虽然他这个靠赵祯赏赐得来的飞骑尉没有什么实权,可军营当中,讲究的是武力。 白玉堂上次陪着杨宗保过了几百招,虽然使的是他自己不怎么擅长的长枪,可轻功胜出杨宗保一大截, 所以丝毫未落下风,这件事已经在杨宗保的军营里传开了。 杨宗保许久没找到人如此的酣畅淋漓过招了, 说让白玉堂下回来时和他再切磋一场。 展昭此时还没醒过来, 他双眼浅浅闭着, 呼吸均匀如和风。 白玉堂盯着展昭柔和的眉目, 恬静的睡颜看了好一会, 不由暖心一笑, 伸手轻轻将人小心地揽进了怀里。 他也一脸舒心地闭上了眼睛, 也罢, 今日便晚点去军营吧, 反正那里也没他什么事情。 白玉堂想,这样无人打搅、惬意的清晨可是很难得! 两人相拥而眠,未过一会,白玉堂浅闭阖着的眼皮子微微颤了颤。 他本无意去听到, 可是一旦动了浅听屋外风声的意识,院子里的动静就被他敏锐到听力捕捉到了。 庞煜起了个大早,真听着王朝昨晚跟他说的话出门花了点银子差人跑去老宋伯的馄饨铺子打包了两碗馄饨回来。 王朝只跟他说这馄饨是大人爱吃的,但是庞煜自然没落下白玉堂这份。 白顺准备了热水进院,抬头就看见了正小心翼翼地往展大人房间凑的庞煜,他赶紧放下了盛着热水的木桶,跑到了庞煜面前伸开手将人拦住。 庞煜紧张胆怯的心情像是一下子被人给戳破消食的无影无踪,他瞅着白顺:你做什么? 白顺快到嘴边的话又一下子哽回了喉咙,到底是谁想做什么? 五爷和展大人还在休息。白顺依旧张着双手阻挡着想上前的庞煜,可是又怕他俩把屋内的两位爷吵醒,忙压低声音道:你有事等五爷起了再说。 庞煜一手提着装着两碗馄饨的食盒,眼睛都瞪大了,这开封府里怎么连个小厮都不怕他! 你知道本少爷谁吗?庞煜面对着眼前的白顺微微扬了扬下巴,以前那混世魔王的样子又回来了。 不想知道。白顺淡淡瞥了他一眼,转开视线落在洒满金光的院墙上,带着几分惆怅的口吻道:我只知道我还想活着 看一看这清晨的阳光,如此美好,充满活力,好好的为什么要作死呢? 庞煜咽了咽嗓子,总算是明白白顺这番举动背后的含义了。 他搔了搔耳朵转身就想回自己房门口蹲着地守着,只是才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把食盒递给了白顺,别扭道:这里头是馄饨,小爷特意在那个啥老宋家里买的,你自己想办法送进屋给展大人当早点,等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白顺一脸复杂地看了他一会,还是把递过来的食盒收了,因为白顺知道展大人恰好就爱这家的馄饨。 庞煜有些肉肉的脸蛋上白里透着红,哼了一声飞快地离开了院子。 白顺一边心道奇怪,一边走回去将准备好的热水提到了屋檐下的台阶之上,随即默默地站在门外候着。 展昭沉睡中的意识开始慢慢恢复,他感觉到身前的怀抱很温暖,立即就明白了自己当下的处境,他这会正躺在玉堂的怀里。 昨夜情不自禁,两人难免又疯狂了一宿,身后已经抹了药膏,这会似乎还泛着丝丝缕缕的凉意。 展昭两道墨眉微微动了动,可是没有立即睁开眼睛,他缩了缩脖子往被子里挪了几寸,想借机溜出白玉堂的怀抱,可是很快便被对方抱住了腰身用力地揽了上来。 展昭忍不住嘶了一声,头在软枕上落下的瞬间,他立即睁开了双眼,紧紧地盯着白玉堂。 你展昭欲言又止,后面的话却没好意思说出来,方才玉堂搂着他身子往上这一托,昨夜欢爱后余留在身上的疼意愈发清晰了。 白玉堂瞧着展昭渐渐染红的面颊,揪着的眉头,赶紧伸手贴在他的后腰处,传输着内力想缓解展昭的疼意。 下回白玉堂刚开口说了两字,就迎上展昭泛红怒瞪着他的双眼。 白五爷立即就噤声了。 展昭抿了抿唇,还想着下回呢! 陪着展昭又躺了会,白玉堂才下了床将自己衣物穿上,坐在床边对展昭道:白顺送热水来了,正在门外,你再躺会,要不要爷再给你擦擦身子? 不早说,把衣裳拿给我。展昭喊道,他忍着这难以启齿的疼意,坐在了床头。 虽然疼的地方不一样,可他曾经也受过伤,所有这点疼不算什么了。 知道白顺就候在门外,展昭不想让白顺知道些什么,自然也将自己一身都收拾妥帖了才示意白玉堂去开门。 五爷摇头叹息,你衣裳都穿好了,爷要他送这热水来做什么? 白玉堂开了门,白顺垂着双眸恭恭敬敬地将东西都放进了屋内,他趁着放食盒的空隙悄悄打量了坐在桌旁的展昭一眼,这一瞧,只觉得有些挪不开眼。 刚刚睡醒的展大人肤白唇红,墨发丝丝贴在耳畔,瞧着可好看了! 白玉堂默默站到了白顺身后,白顺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他赶紧低下头装模作样道:展大人,这里面的馄饨是庞煜少爷买来送给您做早点的,您慢用。 说完,白顺绕过了站在他身后的白玉堂,脚底抹油一般飞快的遛了。 美色误人,苟命要紧。 展昭双眸透着疑惑,坐在桌旁抬脸看着白玉堂:馄饨?难不成是老宋伯铺子里的?你吩咐庞煜去买的? 爷吩咐谁也不会吩咐他呀。白玉堂自己也疑惑呢,索性在坐下将食盒打开。 食盒里面摆着两碗馄饨,还冒着微微热气,清新的葱花香立即铺面而来。 展昭挑眉,这可不就是老宋伯家的么! 他吃了那么多次了,闻这香味就知道。 白玉堂端出一碗馄饨,幽深的双眸盯着碗里看了良久,才道:猫儿,我先尝一口,如果爷没事,你再吃。 展昭一脸无奈:瞎说什么呢,还怕他下毒不成?那也要庞煜有这个肥胆才行啊! 白玉堂眼睛一亮,抬眸默默看着展昭,他心里还真是这样想的。 展昭迅速端了另一碗馄饨放在自己面前,随即瞥了白玉堂一眼:你别动,要吃也是展某先吃。 白玉堂: 五爷沉默了一脸,猫儿到底是想以身为他试毒还是急着想吃馄饨 展昭也有大半月没去老宋伯的馄饨铺子里了,这一口馄饨下肚,脸上不由扬起了舒心的笑容。 白玉堂瞅着他比朝阳还耀眼的笑,到了嘴边的那句话又咽了回去。 反正这碗馄饨也比较清淡,猫儿吃点也没事,待会再吩咐白顺中午给他准备些清淡的饮食。 白玉堂脸上若有所思,捏着瓷勺的手也不禁动了起来,舀了勺馄饨送入嘴里。 屋内安静了好一会,两人谁都没说话,默默将庞煜送来的这份早点吃完了。 展昭盯着面前的空碗忍不住搔了搔头发,才意识到两人早点都吃完了,又忘记洗漱了。 刚好白顺之前送了热水进屋,白玉堂让展昭坐回去,自己立即起身走过去浸湿了面巾拧干送到了展昭面前。 等二人重新整理完一番已经过了好一会的时间,也不见吃完馄饨后身体有什么不适。 展昭这才觉得自己和白玉堂似乎都误解庞煜了,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这份馄饨倒是深得他心。 猫儿,你还真容易满足。白玉堂瞅着展昭脸上的笑,把人拉近身前,将刚才从衣柜里寻出来的玉佩挂在了展昭的腰侧。 知足常乐。展昭英俊的脸上两道墨眉微微挑了挑,只是等他低头看见自己腰间的玉佩,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这可是爷的传家宝,你舍得将它丢在衣柜里蒙尘?白玉堂冷哼一声,故意扯了扯展昭的腰带。 展昭本就红润的脸上见白玉堂这一举动,心里蓦地涌上一阵骚动,他忙暼开眼睛,过了好一会才平静下来。 他暗暗闷道:都被这白耗子带坏了! 你今日的饮食都清淡些,爷会吩咐白顺看着你,若是不听话,等爷回来有你受罚的。白玉堂说完,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才走到了衣柜旁的墙壁面前,从墙上的双月银钩上取下了画影握在手心。 展昭假装听不懂对方这话当中的深意,面色如常的问了一句:你今日要去军营? 展昭想了想,这些天玉堂都陪着他和公孙老前辈,的确好些日子没去军营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又从双月银钩上取下了巨阙走过来递给展昭,两人一起往屋外走。 第132章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25章 天空碧蓝如海, 明媚的阳光落在青檐黛瓦之上,光芒隐隐闪耀。 两人并肩走出了房门,白玉堂用自我调侃的口吻道:爷现在好歹还拿着朝廷给的俸禄, 有时间总还是得去一趟,猫儿,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白玉堂俊美无俦的脸庞上透着笑,剑眉微扬,双眸之中盛满了这清晨的浮光金影, 五官也在朝阳的照应之下愈发显得精致。 他此刻毫无保留的为展昭倾尽了全部的温柔。 展昭挑了挑眉,一切尽在安然的浅笑之中。 你哪日没时间?再者你堂堂白五爷是稀罕这俸禄的人?怕还不够去醉日阁吃两顿的。 不过醉日阁的酒菜的确贵,展昭去吃了这么多顿都没曾亲自掏过银子。 展昭甚至还知道,但凡开封府衙的人去了,萧掌柜都自觉把消费划在了白玉堂的账下, 这定然也是白玉堂授意的。 后来展昭有次闲着问了白玉堂一句。 白五爷笑着回道:咱们就算天天得空,每日去他那吃一顿, 一年下来也花不了多少, 大概两三千两吧。怎么?猫儿, 你这是想替爷管家了? 他们每次去, 点的都是招牌菜, 甚至是一些仅对内部提供的稀罕菜品佳酿, 按着八仙桌上满满的一桌, 加上有时候还有萧蹊南亲自作陪, 白玉堂觉得这几千两很划算了。 展昭听了双眸微凝, 良久没说话,仰头沉默望天。 算了算了,权当他没问。展昭想着:下回去醉日阁还得把赵虎带上,不然怎么吃的回本。 两人一路走到前院, 白玉堂直径离开府衙拉着一匹白马出城去了军营。 展昭则转身进了前厅,等小厮进来给他上了茶,公孙师徒俩在饭厅内用了早饭从厅门口徐步走进来。 张龙和马汉两人出府巡街,王朝和赵虎留在府衙中。 庞煜跟在公孙怀佩身后,他没直接进厅,而是扒拉着门板歪着脑袋往厅内瞧,只是他瞧了一圈也没见着白玉堂,不禁揪了揪眉毛。 展昭今日的坐姿不太对,平时他都是四平八稳地坐在靠椅上,一脸温和的模样。 今儿紧绷着腰身,总显得有些小心翼翼,所以公孙策踏进厅内的第一眼便瞧出来了些端倪。 公孙策双眸幽沉,敛眉想了想,片刻之后就又释然了,左右是他俩人房内的事情,自己懂分寸就行,即使是如此熟识之人,公孙策也不好在一旁多开口。 敲打下白玉堂还行,可面对展昭,公孙策着实不想将展护卫弄成个关公脸。 展昭忍住略有些不适的身体,起身与公孙怀佩见了礼,复才又坐下。 公孙策忍不住关心问了他一句:可吃过东西了? 展昭只当对方没在饭厅内看见自己才有此一问,立即点了点头,道:庞二公子特意买了馄饨,还嘱咐了白顺送进展某屋子里。 庞煜听见展昭提及了自己,趴在门旁的脑袋上,双耳微微一动,立即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王朝从庞煜身边经过走进了前厅,他瞧了庞煜一眼,那眼神似在说:行啊,动作挺快。 孺子可教也。 王朝的眼神像是给了庞煜一个很大的肯定! 庞煜耸了耸肩膀,渐渐挺直了背脊,跟在王朝身后一起进来了。 一碗馄饨倒也无可厚非,公孙策只能想着等中午的时候盯着展昭吃些清淡的东西。 这才刚刚开始,虽然展护卫内功深厚,武艺超凡,但总不能因为不忌口让自己身体吃亏。 公孙策突然意识到自己为这两人的事情操碎了心,不由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转而直接看向展昭问道:白玉堂呢? 往日习惯了这二人形影不离的在一处,如今没瞧见当中一个的身影,公孙策还突然有些不适应,免不了开口多问了这一句。 展昭觉得喉咙有些干涩,正捧着杯盏一口一口饮着热茶,听见公孙策的问话后忙放下茶杯道:先生,玉堂去军营了。 说完展昭还特意瞧了庞煜一眼:下午就会回来。 庞煜微微张开的嘴又立即闭上了。 庞煜觉得神仙这个称呼才是拉开他和白玉堂之间的距离的主要原因。 他正好也想习武,不知道能不能拜白五爷为师呢? 但是庞煜这会不敢贸然将这话说出来,他怕白玉堂当即就把他踢出府衙。 这些天庞煜也发现了,开封府的人跟他老爹嘴里说出来的完全不一样,一个个古道热肠,也很好相处,也不像别人那样因为他是庞太师的儿子就对他特别,反正庞煜觉得自己在这里能感受到一种家里都没有过的温暖! 他跟着王朝巡街,习武练拳,都感觉过的非常踏实,虽然身体上的感觉很累,可是比起之前天天逛花楼进赌场那可有意义多了! 展昭落在庞煜脸上的目光仍然未移开,庞煜感觉有些顶不住,闪躲着视线,支支吾吾的开口:我我没问。 展现浅浅一笑,愈发显得丰神俊朗,温柔的眼神之中透出一种让人无比安心的和煦的柔光。 庞煜曾经在长街上仗着自己的身份耀武扬威,与展昭当街对峙不下四五回,哪里见过展昭这般如和煦春风的笑意,并且还是眸光熠熠地望向他的! 庞煜当即有些不自在起来,瞥着敞开的厅门,有种逃离此地的冲动。 好在展昭及时开口问了一句:昨夜第一次夜宿开封府,庞二公子可还习惯? 庞煜先是愣了愣,反应过来点着脑袋道:习惯,习惯。他有些肉乎乎的脸庞上也立即扬起了笑容。 王朝大哥好厉害! 展大人居然关心他了! 那说明他离白五爷是不是更近一步了! 王朝扶额,觉得庞煜的笑有些不忍直视。 众人在前厅浅坐闲聊的时候,白顺还在后厨因为自家五爷的嘱咐,正围着赵琪友打转,安排着今儿中午给展大人单独准备的伙食。 只是刚过晌午,就传来一个不吉利的消息。 府衙大牢里的狱卒来报,沈文泉自尽了! 这个消息传入众人的耳中,公孙策瞳孔微颤,心里大惊,第一时间就是去看自己师傅的反应。 只见公孙怀佩倚在靠椅上,他身着灰色衣袍,宽袖落在靠椅的扶手上,目光不知道落在了院子里的哪一处,一副神情惘然的模样。 展昭看了公孙策一眼,已经第一时间起身,虽然他没有说话,但是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出了这事,展昭自然得去一趟牢房。 公孙策微微点了点头,示意展昭动身前去。 公孙怀佩望着院子里蹁跹的光影,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往事,幽沉的眸色闪过一抹复杂,缓缓开了口:我也去看看。 他这几个字说出来,嗓音却是嘶哑的,让公孙策莫名有些不安。 沈文泉生前,公孙怀佩是立过誓的,与他至死不相见,所以哪怕公孙怀佩日日待在府衙内,也未曾踏入牢房一步见沈文泉一面。 公孙策以为自己师傅是不待见这个已被逐出师门的人。 他心里的疑惑藏了许久,他很好奇当年沈文泉被师祖逐出师门前到底发生过什么,公孙策隐隐觉得这背后的原因跟师傅有很大的关系。 虽然两人生前不见,可公孙怀佩还不远千里赶来汴京念着要给沈文泉收尸,不然以公孙怀佩的性子不会在开封府待这么久。 可人还没行刑呢,他来的倒还挺积极。 开封府的牢房还算干净,只是也透着一股萧凉。 公孙怀佩站在牢房外,肩膀发上都落满了明媚的阳光,他看着展昭指挥了两个狱卒将沈文泉的尸体抬去了一处偏僻的停尸院。 吴书和准备好了验尸的工具和公孙策正在停尸房外等着。 一番仓促下来,等公孙策验完了尸,擦着手指走出来,吴书和端来一盆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的温水给他泡手。 公孙怀佩双眸之中无波无澜,静静地看着自己徒弟泡着那一双纤细白皙,宛若无骨的玉手。 死因。公孙怀佩问了一句。 展昭竖着耳朵听,这个是他想知道的。 但是展昭和公孙怀佩心里其实都有了猜想,并且还和公孙策验完尸得出来的结果一致。 服毒,自尽。公孙策双眸深沉,不禁皱了皱眉。 停尸院外,仰头好奇张望着的庞煜被王朝拉走了。 庞煜不满的甩着袖子,转身就要往回走。 王朝停在原处,看着庞煜的背影冷不丁的说了一句话:庞二少爷,你见过死人吗? 庞煜自小就被庞太师保护的极好,哪里曾见过,听了王朝这句话他脚步立即顿了顿,有些犹豫地转过身来。 王朝皱眉道:这次死的不止是公孙前辈的相识之人,他身上还背了六条人命,本应该在元宵佳节过后斩首示众,可如今突然在府衙内自尽身亡,此事包大人还需上报,如若往轻了点说,开封府众人有看护不力失职的责任。 第133章 庞煜就安静的听着,他不知道王朝为何会突然跟他说这么多,他听着也一知半解,可最终还是没有再去打扰展昭和公孙策。 等白玉堂从军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展昭正站在前院的大槐树底下望着远方绚烂多重的晚霞。 白玉堂从军营回来,一身锦袍染了尘埃,看上去风尘仆仆,许是和军营里的兄弟们比试了不少场。 他看见了展昭,那人的侧脸露在橘金色的霞光之中,微眯的眼眸透出一种悠远的目光。 与猫儿经过了这些天的朝夕相处,白玉堂这会突然又涌上了一股不太真切的感觉,好像那站在光亮之中的人会随时消失一般。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猫儿会好好爱五爷的! 第126章 白玉堂内心深处的记忆席卷而来, 不断翻涌澎湃着,他张了张薄唇,还未将那感慨万千的一句猫儿唤出口, 展昭已然转过身来。 男子身着蓝裳,俊朗的眉眼泛着涟漪,唇畔的酒窝若隐若现,清澈明亮的眸子里含着霞光,望向白玉堂的目光透着说不尽的温和。 天边云舒霞卷, 在晚霞的照映之中,展昭安静地站在已经抽长出嫩绿枝叶的大槐树底下,绿叶稍动,他宝蓝色的衣摆随风微微轻扬着,这一幕, 美好的宛若一副珍藏了许久的画卷。 白玉堂心口骤然发烫,想起了上一世被他珍藏了一辈子, 致死都不舍得放开的那副水墨丹青画。 除了衣裳不同, 那副水墨丹青图上, 那人也正是这般云淡风轻, 眼眸流露出温柔望过来的模样。 那幅画是上一世白玉堂亲手一笔笔勾勒出来的, 其中藏着多少深情, 自不必明说。 他后来也绝没料到自己会失去展昭, 守着一幅画延着半条命过了一辈子。 白玉堂心里疼, 疼的他眼眶中隐隐闪烁起了光亮, 疼得他双脚像是烙在了原地,面对此情此景,竟然不敢往前靠近一步! 玉堂,你回来了。展昭只觉得白玉堂脸色不太对, 可未瞧出其他的事情来,他见对方还在原地站着,便忍不住转过身迈着步子走过去。 展昭侧身过来的一刹那,傍晚的风将他脑后的长发一缕缕吹动着漂浮了起来,融在斜阳树影之中。 展昭的嗓音也在这静阔的前院里显得有些不太真实,缥缥缈缈地传进白玉堂的耳中。 展昭浅浅含笑,一步步走近,如同白玉堂无数次午夜梦回中,发现挂于墙上的那幅画像活过来了。 展昭冲着他轻唤着:玉堂 一眸一笑都是白玉堂心里藏了半辈子的光。 白玉堂双眸微动,捏紧了双拳,用了好大的力气才忍住走过去将他拥入怀里的冲动,才忍住眼眶中打转的热泪没落下。 我回来了。白玉堂微张薄唇,只觉得喉咙沙哑,同时感觉到一股酸涩的滋味忽然刺激着鼻尖。 他目光凝视着走近的人,不知怎么犹豫着开口问了一句:你是在这等我? 白玉堂想得到展昭的一句话,一句能让他忘却前世,今世安心的一句回答。 展昭目光疑惑的望了他一眼,心里觉得好气又好笑。 要不然呢?难不成是因为没巡街,所以自己闲着无事在这里吹晚风? 展昭面上还是平静无波,待走到了白玉堂身旁,与他并肩站在了一处,才悠然转身缓缓瞥开了目光。 展某养的一只耗子今早跑出去了,幸好他还识得回家的路。 白玉堂: 白玉堂沉默了好一阵,直到视线从展昭忍不住上翘的嘴角旁掠过,才忽然意识清醒。 猫儿白玉堂轻唤着展昭,只是不由拉长了尾音,他忍不住朝身旁的人靠近了几分,脸颊触碰到展昭几丝随风轻轻扬起的墨发。 二人的身影融合在即将消散的霞光之中,显得格外温馨。 展昭自知口舌之争自己难敌对方,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换了个话题:用过晚饭了吗? 饶是看展昭自觉认输,白玉堂还是忍不住伸手揽了揽展昭的腰身。 展昭猛的一惊,同时双腿也停在了原地无法继续动弹。 玉堂落在他腰身的手指即使隔着几层衣物,他还是觉得十分发烫。 展昭微微蹙眉忍不住左右看了几眼,幸好除了背对着府衙大门执勤站岗的那两位兄弟之外,这会没人从前院经过。 展昭松了口气,当下忍不住瞪了白玉堂一眼。 白五爷瞧着展昭长吁了一口气,即使被对方瞪了一眼,还是没将手缩回去。 他两人挨得近,衣裳随风翩然作舞,哪怕此刻有人来了,这一眼也看不清白玉堂的手落在何处。 展昭紧绷着腰身,连带着弧度完美的下颚也紧紧绷着,他目光盯着白玉堂,脸色有些僵硬,压低嗓音道:还不撒手。 这四字透着严厉的警示。 五爷这才悻悻地缩回了手,这会天色将晚,他可不想今夜被猫儿拒之门外,搂着不知道被他冷了多少天的被褥睡觉! 展昭抿了抿润唇,还不忘说教白玉堂一番:这里是府衙前院,不是咱俩后院的屋子里,你你好歹收敛一些。 展昭的声音越来越小,双眸流转之间透着一丝窘意,眉目间也微染桃红。 你的意思是,回了房间,就能依着爷为所欲为了?白玉堂美目含笑,他明明知道展昭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可就想曲解他的话,看对方被自己打趣脸红的模样。 展昭果然双颊微红,凝了一口气,一时竟无法接上白玉堂的这句戏言。 他眸光冷厉地看森*晚*整*理了白玉堂一眼,气的拂袖就走。 为所欲为?这白耗子还想着要做什么! 猫儿!白玉堂一急,立即跟上去,赔笑道:爷还没吃饭呢,你方才不是还担心爷饿着吗? 这样的戏码,在开封府经常上演,在这事情上,白五爷似乎总有用不完的精力,而展昭也总容易被他撩的炸毛。 展昭目光直视着前方的景物,不偏头多看白玉堂一眼,他任由白玉堂伸着老鼠爪子蹭着自己肩头的衣裳,也不为所动。 二人走了一路,眼看着就快要到后院住房所在之地了,展昭才一脸倔强的开口:展某看你有精神的很,哪里像饿着了。 白玉堂抿了抿唇,双眸微微一转,面上突然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忙伸手微微揉着肩头,也不搭腔展昭这句话。 展昭等了好一会也没听见身旁这人做声,不禁侧过脸看了白玉堂一眼。 展昭一侧过脸,视线望过来,白玉堂便赶紧停住了轻揉着胳膊的举动。 可白玉堂这番姿势落在展昭眼中依旧让人疑惑不已。 展昭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停下脚步认真看着白玉堂,目光缓缓落在白玉堂的右手手臂上。 怎么了?展昭心里自然是担心的,可他想着玉堂武艺高强,今日又是在军营里,所以无论如何也不会有人能伤到他的。 白玉堂剑眉轻微一挑,终于等到了展昭开口问的这句话。 此时白五爷绝无算计之意,左不过是想个法子想让猫儿心软。 何况今日在军营内白玉堂和杨将军切磋了一番,他的胳膊的确挨了杨宗保一棍,幸好今日两人使用的都是军营内的长棍,不是什么缨红银枪等锋利的利刃,不然他今日就得包扎好伤口才会回来,那肯定还瞒着展昭。 你不说?难不成还想让展某扒开你衣裳瞧?展昭见白玉堂迟疑不语,情急之下,自己都没意识到说出来的这番话有多么惊人。 猫儿白五爷戏份很足,他忙捂了捂衣裳,可面对展昭时却又露出一副坦然地的模样。 猫儿,若是你要扒爷衣裳,爷也会从你的。白玉堂十分认真,说着还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王朝刚走到院门口,正往前迈出一步准备出来呢,突然听到了这不得了的一句话,吓的赶紧缩住了长腿,立即转身往回撤。 王朝整个人都不好了,就想尽快逃离这里不被两人发现,他满脑子回荡着的都是一句话。 你知道的太多了 都这个时候了,你还说这些不着调的话!展昭微微扬手,真想一巴掌下去落在他伤口上,看这人知不知道疼! 白玉堂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他也知道猫儿扬起来的手臂绝不忍心落下。 展昭长吸了一口气,暗暗提醒自己要冷静,可他在面对白玉堂的事情,往往最容易失去正确的判断。 展昭伸手,打量了白玉堂浑身上下一眼,看对方一手捂着胳膊,他这手一时半会不知道该落在那里,只好一把扯住了白玉堂腰间紧系的腰带,拉着人进了后院。 猫,猫儿白玉堂心里突然没缘由的紧张起来,盯着展昭透出认真的侧颜和被清风吹扬起的墨发,有些慌张道:猫儿,你要做什么? 第134章 展昭都没偏头过去瞧他,只冷声道:展某看你方才挺能的,还有你白五爷怕的事不成? 白玉堂低头瞥了眼被展昭扯住的腰带,忍不住低声道:爷是怕你身体受不住啊。 你说什么?展昭突然开口问了句。 没,没事。白玉堂赶紧摇着脑袋,看着展昭望过来的视线,一时噤若寒蝉。 暮色四合,霞光即将在天边消失殆尽。 檐下的灯笼随风翩然打着旋,光影蹁跹,无声无息的晚风轻拂而过。 庞煜被王朝堵在了自己房间门口,他很纳闷为什么今晚王朝大哥不让自己出去绕着府衙的几个院子跑个十来回合? 庞煜想,自己很难得有如此毅力的好不好。 王朝也没回头看院子里,反正他就是不让庞煜出来,直到看见庞煜在原地默默地蹲下,一脸复杂的模样,王朝才好奇地回过头。 他回头一瞧,就看见自家展大哥拉着白五爷腰带进屋了,看上去火急火燎的样子,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朝拼命摇了摇脑袋,努力不让自己想歪,没过一会,两人只见一只雪白的猫不知道被谁从屋子里丢了出来。 庞煜瞪大了眼睛,这只浑身毛发泛着雪光的猫到底是展大人变的还是白五爷变的? 好在都是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王朝还是认识雪昙,默默走过去将被祸及无辜的小东西抱走。 雪昙泪流满面,窝在王朝怀里张牙舞爪着喵呜声不断。 白五爷,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有事小公主,没事将我踹! 本公主绝对不会告诉你有关段玉瑕一丁点的消息! 除非天天有小鱼干!喵! ----------------------- 作者有话说:表示心疼一下王朝. 这些天追泰剧入迷,没有码字qaq 第127章 屋内光线朦胧, 白玉堂被展昭摁在了桌旁坐下,随即被人拉开了衣襟。 白玉堂原本匀长的呼吸因为展昭的靠近突然有些变化,他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双眸一动不动地盯着面前的人。 展昭微微垂着头,长发从后背滑落散至一片,院子里泛着红亮的光影透过房门隐隐将白玉堂的视野照亮。 他看着心爱之人神情严肃,双眸认真,满心满眼关心的都是他受了伤的地方。 关于扒衣服这方面, 展昭果然还是不擅长的,他揉了揉鼻尖抬眼就发现自己和白玉堂靠得极近。 玉堂那双美目幽亮深邃,有种吸引人的魔力。 展昭稳了稳心神,忙站直了身体,缓了好一会才想起伸手去将桌上的烛台点亮, 随即对白玉堂道:给展某看看,军营里谁还能有这个本事能伤到你。 扑朔一下亮起来的烛火光芒瞬间充斥在整个房间里, 一抹抹不规则地覆在展昭的眉眼上, 折射出一份冷厉。 白玉堂也察觉到展昭神情的变化, 赶紧把衣裳褪去一半, 将肩膀至胳膊的部分露了出来。 猫儿, 你看, 也没什么事情。白玉堂觉得这点淤青连伤都称之不上。 杨宗保今日与白玉堂切磋时每一招都分外的认真, 所以当那一军棍的尖端落在白玉堂的肩头, 还是十分有力量的。 加之白玉堂近来感官敏锐度增强, 已超乎常人,挨了那一棍的确是吃痛了好一阵,与杨宗保的切磋也才就此打住。 杨宗保看着白玉堂脸色还在心里疑惑自己什么时候功力又进步了。 展昭在光亮下看去,目光情不自禁地从白玉堂敞露的胸膛前一划而过, 缓缓落在对方有些淤青的胳膊上。 白玉堂小心翼翼地盯着展昭,继续解释:与杨将军切磋了会,不小心碰到的。 展昭张了张嘴,垂眸静静看了白玉堂一会,原本想念叨他的话又慢慢咽了回去。 展昭自是看出来了白玉堂为何要当着他面这般费心的解释,这点淤青对于一个闯荡过江湖的人来说不算什么,他不过是怕自己担心多想罢了。 眼下展昭看见了白玉堂挨了一棍的地方,不仅心疼,的确思绪也有些泛滥。 他至今不明白白玉堂为何要进军营,明明是天纵娇贵的富家公子,还是潇洒恣意的江湖侠客,放着滋润的日子不过非要进军营磨练一番。 猫儿,想什么呢?白玉堂忍不住出声唤了他一句,微微蹙起了剑眉。 展昭有些恍惚的视线往上划过,最终落在男人多情的丹凤眼及其令人为之惊艳的脸庞上。 白玉堂今日从军营回来还未来得及好好打理自己,被玉色发带束之脑后的墨发有些松散的落在耳后和背后,衬着他袒露在空气中的肌肤愈发的白皙莹亮。 烛台上的火苗轻然跃动,落在白玉堂身上,一寸一寸的,好似有光芒在流转。 展昭感觉眼睛像是被烫了一下,立马不动声色地缩回了视线,随即往床边走去。 别看展大人面上是一副平静无波的样子,可白玉堂方才从他眼神中捕捉到的一丝慌乱,足矣说明这猫儿看见他这副模样还是会浮想联翩的。 人之常情,人之常情。 白玉堂心情愉悦,突然觉得这一棍倒也没白挨。 他噙着笑意转过身去看展昭,换了一只手搭在圆桌旁,就见那人从床底下拖出来一个药箱,比公孙先生平时随身背在身上出诊的药箱还要大那么两三倍的样子。 白玉堂忍不住眯了眯眼,展昭伸手从里面翻找了几下,拿出来一贴药膏,随即将箱子盖上,又顺手推进了床底下。 这番动作如此熟练,白玉堂看着走过来的人忍不住脱口而出:猫儿,你准备了这么多药在屋子里?你以前经常受伤? 展昭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可没有人的棍子能伤到展某。 白玉堂: 猫儿,这话有点扎心了啊。 展昭抿抿唇,迅速掩去唇角的一丝笑意在白玉堂身旁坐下。 他顺手撕开手上的膏药贴,对着白玉堂胳膊上有淤青的那一块轻轻敷了上去。 这一碰,白玉堂便不由浑身一个激灵,他再次明白老神仙所说的话的意思了,这痛觉比起他增强的听觉可半分都没落下! 展昭忍不住抬眸瞧着他:别装,我可没用力。 白玉堂无法解释,只能一脸倔强的垂首捂着额头。 这些药是都是公孙先生精心准备的,展某拗不过他,只能放在屋子里了。展昭还在回答白玉堂上一个问题,他将膏药贴好后,轻轻将白玉堂的衣裳拉上来几分。 把衣裳穿好。展昭缩回了手,努力将自己的视线从白玉堂身上挪开,挺直了背脊,端正而坐。 白玉堂微微抬头看着展昭的侧脸,目光最后停在他有些泛红的耳尖上。 白玉堂整理好了衣裳,忍不住伸手拂了拂展昭背后的长发:爷不在的时候,你受伤了肯定瞒着大伙,一个人躲在房内上药包扎是不是? 展昭呼吸凝滞了一瞬,蓦然侧过脸,正好对上白玉堂熠熠含光的眼眸。 白玉堂的眼中有心疼,有不忍,有种连展昭都看不懂的伤感。 日后不会了。展昭轻叹一句,探手过去紧紧抓住了白玉堂的手。 白玉堂心里百感交集,回握住展昭的手,还想说什么却听见几道谈话声清楚地传进了耳中。 我刚回来,站岗的禄大哥说五爷也从军营回来了?白顺提着两个上面描绘着成双金鲤鱼的暗红色精致食盒走进了院子。 灯笼的光晕笼罩着庭院,大槐树的枝叶在夜色之中随着夜风轻柔地摆动。 庞煜还是一脸阴郁的捧着脸蹲在王朝的腿边,听见白顺的话后才微微眨了下眼睛,也不吭声,试图用这一动作来回应白顺问的话。 白顺哪里看得懂,睁着眼睛去看王朝。 王朝这会满脑子都还是展大哥拉着白五爷腰带进屋的样子。 他舔了舔嘴唇,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说,那场景他着实不好描述啊!说不定这会屋内的情况也一样呢! 王朝越想就开始觉得脸皮都渐渐发烫了起来。 他瞧了眼白顺双手上提着的食盒,道:这会你,这天都黑了,赵大叔还没回家? 王朝以为白顺送来的饭菜是赵琪友掌勺炒出来的。 白顺一脸复杂,一下子没听懂王朝说的是什么东西,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道:展大人掏的银子,特意吩咐我去醉日阁给五爷准备的饭菜。 白顺一脸自豪的笑意,觉得两位爷彼此心里都在意对方,满心都舒畅了起来,现在也越来越觉得在五爷身旁伺候,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自从五爷遇见了展大人之后,这脾气可就越来越温柔了! 之前我还怕凉了,这正好碰上五爷回来了,我得赶快给送进去。白顺虽然自言自语着,可嗓音不小,说完已经抬步向展昭的房间走去。 第135章 王朝伸了伸手,眼看着已经阻挡不了白顺的步伐,他只能认命的捏了捏拳头,打算等会把庞煜的眼睛给捂起来。 房内桌旁,展昭有些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他瞥了眼白玉堂,迅速移开了目光。 这白顺的话怎么这么多呢? 白玉堂双眸都浸出了笑意,歪着脑袋看着猫儿微微泛红的面颊:猫儿,你特意吩咐顺子去醉日阁给爷准备饭菜?还亲自掏的银子?费心了。 展昭面色微窘,他不过是怕开封府的饭菜留着凉了,然后给了银两让白顺跑一趟醉日阁,怎么就费心了? 这两字听在展昭耳朵里只觉得有些打脸,他做的这点可不及玉堂为自己费心的十分之一啊。 白玉堂撩着落在胸前的长发散至脑后,面色愉悦的起身前去开门。 展昭思绪翻涌,想着以后还是要对玉堂好点,虽然玉堂容易满足,可自己也要少对他发脾气。 展昭念着方才回院途中白玉堂低声下气哄他的模样,可自己却假装不理会,这下子心里后悔极了。 白玉堂将房门打开,夜风一下子涌进屋,吹得烛台上的焰火摇摇欲灭。 展昭立即反应过来,伸手护住,屋内的光亮才逐渐平息下来。 白顺将两个食盒交到白玉堂手上,也不进屋,他偏头看了坐在桌旁的展昭一眼,低声道:爷今日吩咐的事情小的都照办了,只是中午伙食清淡,展大人用的不多,所以晚上小的特意多添了几个菜带回来。 白玉堂眼睛一亮,十分欣赏的看了白顺一眼。 这小子什么时候这么机灵了?果然是近朱者赤,跟在爷身边久了人也聪明了! 有赏,爷给你记着。白玉堂低声道。 他正准备转身进屋,不经意瞥到了蹲在庞煜房间门口的两人。 王朝虽是一脸警惕的模样,可当白玉堂打开了房间的大门,他还是伸长了脖子往展昭的房间望着。 倒是庞煜被他捂住了一双眼睛,似乎是要蹲不住往地上倒的样子。 白玉堂此刻心情极好,所以没忍住开了口:王朝,你教庞煜练的什么新招数? 庞煜闻声一屁股跌在了地上,王朝的双手也落了空。 白玉堂心生无奈,已经转身进屋将房门关上。 这扇门,隔绝了院内三人的视线。 庞煜看了眼王朝又一脸惊喜的瞧着白顺:你家主子唤我名字了哎! 白顺: 那爷还经常叫我小名顺子呢! 王朝看着庞煜那一脸不争气的笑容就愈发觉得这样子似曾相识。 好似那时候白五爷刚到开封府,围在展大哥身边转悠的时候,正是这副不值钱的模样! ----------------------- 作者有话说:哈哈,王朝应该是第一配角。 第128章 白玉堂将两个精致的食盒放在圆桌上, 展昭忍不住抬眸看了对方一眼,又默默将视线移开。 展昭现在愈发觉得白玉堂还是很好哄的,比如, 他让人准备了这些吃食就能让对方高兴成这个样子。 白玉堂美目含笑,微微垂首将两个食盒一层层拆开整齐的放在桌上,然后把里面的佳肴一碗碗端出来摆列在圆桌中间。 饭菜这会都还是热的,覆上了一抹抹橘红色烛光,看着更为暖心。 白玉堂绕着圆桌走到展昭身边坐下, 突然发觉这一幕就是他前世回想了许多遍,最后只能梦中回味的温馨时光。 猫儿,你也陪着我吃点吧。白玉堂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伸手将两幅空碗筷分别放在了自己和展昭的面前。 白玉堂不知道为何此刻自己的心情抑制不住地激动了起来,明明眼前的人都已经彻底属于他了, 他竟然还容易患得患失。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会,轻微点了点头。 白顺从醉日阁带回来的饭菜比他想象的要多, 这其中背后的缘由, 让展昭忍不住思绪泛滥。 白顺留在府中, 虽然是玉堂的贴身小厮, 可更像是玉堂安排来照顾自己的, 从今儿中午妥善安排他饮食的事情就能看出来。 展昭这会的心情突然有些复杂, 如此说来, 那白顺岂不是已经知晓自己和玉堂的关系了? 越想, 展昭越觉得心乱如麻, 忐忑的内心一时都无法安宁下来。 白玉堂给他夹好了菜,见展昭捏着筷子却没动作,不由担心道:怎么分神了? 展昭瞄了眼碗中的菜,紫苏煎虾, 正是合他口味的一道菜,当日他与玉堂第一次去醉日阁的时候正好也点了这道。 他可没吩咐白顺带什么菜回来。 展昭欲言又止,揉了揉被烛光映得有些发红的脸颊,道:白顺是你身边的人,是不是已经知道咱俩的事了? 不是白玉堂之前在展昭身边故意假装出来的,去了趟军营回来,白五爷这会着实有些饿了。 他吃了口菜,听完展昭说的话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展昭口中所说的这个咱俩的事到底表示的是什么。 爷不曾跟他说过。白玉堂抬眸,眼中一片清亮。 白玉堂一脸正经的样子,展昭仔细看了他一会,信了这句话。这事情上,玉堂也不会跟自己说假话。 白玉堂示意展昭动筷,随口又道:不过这小子自从跟爷来开封府后人就变得机灵了许多,加之他常在我俩屋外伺候着,就是知道也实属正常。 白玉堂一句话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爷什么话都没跟他说过,都是顺子自己瞧出来的! 展昭正嚼着香香脆脆的紫苏煎虾,一下子顿住了,脸上的神情突然显得尤为复杂。 白玉堂瞧见了,忙轻声宽慰对方:他就是知道了也无妨,绝不会通过他的嘴传进大哥大嫂他们的耳里。猫儿,这件事,总还是需要咱俩自己去坦诚的。 展昭心里叹了口气,这会也不想再沿着这个话题继续多说些什么,免得影响了玉堂用饭的食欲。 吃吧。展昭顺手给白玉堂夹了菜,复又看了满桌佳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不禁开口:白顺是了解你的,即使展某没特意吩咐,他怎么也没给你带酒回来。 白玉堂未抬头,淡淡说了一句:这几日不喝酒。 展昭看了他一眼,眸色有些讶异,不知其中的缘由。 白玉堂又继续道:今夜能让你吃紫苏煎虾就不错了,若是有酒,你不作陪,喝也没有意义,再者 听到后面展昭才渐渐明白,为何玉堂让自己忌口,还不是因为行了那事,所以多个方面都注意了许多。 展昭正觉得面皮烫的厉害,就听身旁这人摇着脑袋,一脸意犹未尽的模样轻叹着:可是酒不醉爷爷自醉啊。猫儿,你说你在爷身边,爷是不是比喝了酒还有劲些? 快吃。展昭假装听不懂:真是醉日阁的饭菜都堵不上你的嘴了。 白玉堂听了不由朗声大笑,一天的疲惫仿佛都在此刻烟消云散。 二人总算歇了会,开始专心用餐,只是没过一会白玉堂便将他今日在军营里收到的圣上口谕一事告诉了展昭。 展昭听完后沉吟片刻,抬眸去看他:皇上怎么让你在军营里点人负责城内元宵佳节花灯夜的安全? 汴京城内的治安管辖划分为东西两城,一直都由两位都巡检使率兵维护,展昭跟白玉堂一样,猛的得知这个消息一下子都分析不出官家的意思。 展昭平日巡街,也是维系城内治安的一种,这件事情他倒是责无旁贷,只是皇上这次怎么派玉堂去了呢? 白玉堂摇了摇头,神情轻松道:不过是五六日的时间。说着他转头向展昭看来,可惜道:只不过这次不能陪你好好赏花灯了。 展昭眸光微闪,借着旁边的烛台光亮将对方的神色看的一清二楚。 白玉堂这双丹凤眼生的极好,此时一根根纤细轻闪的睫羽似乎都沾染上了这份暖心的烛光。 他薄薄的嘴唇透着水润的光泽,微微往上勾出一抹弧度,便使得这张玉颊更添了几分魅惑! 展昭心想自己不是那种见色起意之人,怎么却对玉堂的这张脸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他胡思乱想着,忙吃了口菜掩饰着忍不住想滚咽的喉咙。 白玉堂未动筷,就这样一直盯着展昭看,瞧得展昭面染红晕,眸光微闪,就连呼吸都需要费心调整才显得平稳正常。 展昭突然开口:便像从前展某巡街一样,你不是也经常在一旁吗? 白玉堂听了一笑,也未觉不妥,反而高兴道:如此说定了,你可得紧跟着爷。 展昭原本还想着到时候和玉堂两个大男人一起逛街赏花灯,若是被卢大嫂一行人碰见了可该怎么解释。 如今圣上给白玉堂派来的差事,可不正好让两人在花灯夜有了光明正大同行的理由! 第136章 快吃吧。展昭瞥了他一眼:白顺还在院子里等着收碗呢。 两人用完了餐,展昭稍微收拾了一下桌面才开门唤白顺进来。 白顺恭恭敬敬地走到展昭面前,仰头便露出一张笑脸,将今日才明白缘由的展昭突然弄得一下子不知该如何反应。 白顺进屋收拾着桌面,白玉堂就在桌旁坐着,等白顺都收拾干净了,他才开口吩咐白顺等会准备好热水和沐浴的东西。 府衙内生活的人多,有建造专门沐浴洗涤的房间,白玉堂不想去,所以之前一直在屋内沐浴,好几次都将展昭面红耳赤地惊的离开了房间。 白玉堂就是故意的,可展昭明明与他坦诚相待了这么久还是不能习惯。 展昭竖着耳朵听了会,心里已经有了打算,等会只能借着去找公孙先生的由头暂时跑路先。 自打白顺来了开封府,给五爷沐浴用的东西也都一直准备着,白顺提着食盒迅速离开,去后院准备了。 白玉堂今日在军营大展身手,里裳都被汗湿了,这会都已经干了,若是以前肯定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沐浴更衣,现如今不知怎么竟然也能忍受住。 他想着,自己重生前这多活了三十多年的灵魂可能是因为什么都见识过了,也尝受过失去的滋味,所以如今已经没那么挑剔了。 白玉堂脱了外袍,干脆只着了一身月白色里裳坐在桌旁等着白顺送热水来。 夜间风凉,可白玉堂看着站在门口那人的背影,胸腔至浑身血液便能一直滚烫着,让他保持着源源不断的热度。 白玉堂半眯着眼睛,抬手搁在桌边支着脑袋,不知怎么感觉大脑异常平静,整个人也轻松了下来,渐渐便将双眼阖上假寐了起来。 展昭一直站在门口未动,等酝酿完了转过身来,才刚唤出玉堂二字,便险险止住了声音。 烛台就在白玉堂手旁,他那张玉颊上都流转出了光泽。 展昭只见对方双眼闭着,眉心隐隐透出了一抹浅浅的倦意。 展昭想说的话立即就咽了回去,他轻步走近,已经解开身上的外裳小心翼翼的披在了白玉堂肩膀上。 小心着凉。展昭道。 白玉堂恍然如梦初醒,大脑突然有了意识,只感觉一双温热的手掌落在他肩膀上,耳畔也响起了展昭温润好听的嗓音。 不必睁眼,你再小憩一会。展昭轻轻捏着他双肩,继续道:我就在这里。 白玉堂听了浑身不由自主放松了下来,后背倚在展昭身上,唇畔缓缓浮现出一抹笑意,在烛光灯影下愈发耀眼。 对面屋檐底下,为这个家操碎了心的王朝将庞煜拖回了房间。 庞煜才往门外刚踏出一只脚,就听王朝折回来特意压低了声音道:今日你好不容易才让白五爷对你另眼相待,你要是这会凑上去惹得他俩不愉快了,可不就是前功尽弃了。 庞煜黑溜溜的眼眸转了一圈,觉得王朝说的在理,又将踏出房门的一只腿缩了回去。 他可怜巴巴道:那那我要怎么做? 后退。王朝皱着眉,十分认真的开口开口。 庞煜听了毫无犹豫,竟真往后退了两步,只是依旧是那一脸无措的表情。 老实睡觉。王朝丢下四个字,双手一伸,直接拉过了两扇房门,啪的一声突然给庞煜关上了。 王朝摇了摇头,抹着双手转身往自己屋子走去,进屋前他也好奇的瞥了展昭房内一眼。 虽然只是一眼,可是那温馨的场面让他觉得自己在背后做的这些突然有了很大的意义! 王朝也陪着庞煜折腾了一天,眼见着庞煜房门没发生动静,不由松了口气,安心回屋睡觉去了。 过了好一会,白顺在后院找了两个平时相处的不错的小兄弟给自己帮忙搭把手,一起把为自家五爷沐浴需要的东西都准备好送进了院子。 眼见房门如他离去前一样大敞着,可白顺想着之前的经验,这会不敢带着旁人贸然靠近。 他给找来帮忙的两个小兄弟道了谢,目送两人离开后才转过身来,故意加重了脚步弄出了动静朝展昭房间走去。 他停在门旁小心翼翼道:爷,热水都准备好了,您是在哪间屋子沐浴? 自打白玉堂搬进了展昭房间,隔壁这间屋子就一直空着,只是雪昙偶尔蜷缩在屋内打盹,但是白顺还是一样经常同着展昭的房间一起打扫。 白顺这会可不就觉得,旁边那间没人住的房间用来给五爷沐浴正是个好地方! 白玉堂睁开双眸,神情慵懒,淡然的视线从白顺脸上一扫而过。 展昭已经将搁在白玉堂肩膀上的双手缩了回去。 白玉堂挑眉:爷有这么难伺候?沐浴还挑地方? 白顺和展昭都不约而同的心想:你没挑地方吗? 白玉堂没给一句准确的话,让白顺这会心里很煎熬。 他偷偷去瞥白玉堂的脸色,就见自家爷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不耐烦了。 白顺一焦急,突然福至心灵,转身就跑了出去。 他往返几次,没过一会就将沐浴用的东西都放进了房间。 第129章 展昭看着白顺折腾, 又瞅着白玉堂的背影,默默退步走到衣柜前重新拿了一件外裳披上。 白玉堂察觉到背后的动静,披着肩膀上展昭的外裳转身看过去。 展昭已经将外袍穿上, 正系着腰间的腰带。 白玉堂微微凝眸了一会,突然眯起了双眸。 他眉梢微凉,嗓音平缓的问道:猫儿,你想去哪? 白顺把所有东西都安置妥帖了,这会已经走到了门旁, 他忍不住侧脸偷偷瞧了展大人一眼,立即退出了房间,顺便把门也给两人合上了。 展昭望着烛台旁的那张脸,思绪有过一瞬间的凝滞,忙不迭转开视线, 吞吞吐吐道:你先沐浴吧,展某还有要事找公孙先生。 白玉堂眉峰微动, 眼中似有光芒流转。 他眸中含着几分促狭的笑意, 道:方才怎么没听你说起这事, 这会爷准备沐浴, 你就想着法子要离开了? 白玉堂将被蒙上的天窗都给捅破了, 而这句话的确就是展昭此刻的内心所想。 被猜透了心思的展昭还停在原地, 只是下意识攥紧了袖口。 展昭微微蠕动着嘴唇, 却是一声不吭。 白玉堂继续保持着坐在桌旁的动作, 也安静地望着他。 白顺把浴桶放在了窗户旁, 还特意安置了一个方形屏风刚好将浴桶挡住,其他沐浴时需要用上的东西,白顺也一应俱全地准备好放在浴桶旁的长板凳上。 比起白五爷在陷空岛的衣食起居,如今这样自然是简陋了些, 可还是花费了白顺不少时间和精力。 白玉堂自然都看在了眼里,他也不会再去要求什么,因为此刻没有什么比眼前心爱之人更重要的事情了! 展昭微微抬眼,视线不自觉地从屏风上一扫而过。 隔着蝶恋花云锦屏风,丝丝缕缕的热气腾升散开,融于霞红的光影之中。 展昭轻咳一声,也不去看白玉堂,忙耷拉下眼皮,语气严肃道:你快沐浴吧,等会水都要凉了,别让白顺这样来回白折腾了。 白玉堂不由抿唇轻笑:你倒是心疼他。 展昭飞快地看了白玉堂一眼,白玉堂已经起身将展昭披在他身上的外裳褪去搁在桌旁,他伸手轻轻解开身上里衣束腰的系带,大有全部脱森*晚*整*理掉的架势。 展昭只觉得鼻息一热,面颊微烫,心里都忍不住紧张了起来。 比起展昭立在原地左右为难的煎熬,白五爷在这个时刻却是很享受。 他看见展昭因为他而变得脸红微带窘意,便有种强烈的满足感。 只是这两厢沉默没有维持太久,白玉堂耳尖忽然轻微的动了一下,院子里的动静已经一清二楚的落入他耳中 公孙策急匆匆地进了院子,脸上透着许些慌张,还是第一次如此失态。 还在院子里候着的白顺一面惊讶发生了什么,一面将公孙策的脚步挡了下来。 白顺恭敬道:公孙先生,您有何事?五爷这会正在沐浴。 公孙策眉清目秀,两道眉毛自打进了这院子就一直蹙着,他停步看着白顺,缓了一会开口道:展护卫呢?你家五爷沐浴不会还要人陪着吧? 白顺一噎,这话他可不敢接。 旁人在场五爷肯定是很嫌弃,不过对方是展大人那可就不一定了,说不定五爷还得想着法子留人。 白玉堂刚摸到裤头的手指一顿,抬眼就发现展昭的脸颊此刻红的跟浸了水的大红牡丹一样。 水润又含有光泽。 公孙策的话,屋内两人都听见了! 展昭一抬眼,便撞进白玉堂那双眸光熠熠,漾起了笑意的眼睛。 第137章 展昭故作镇定,目光已不由自主落在了白玉堂的身上。 此时白玉堂已褪去了贴身的里衣,结实的臂膀和胸膛敞露在空气中,染上了霞红色的烛光光晕。 我就说与公孙先生有事相谈,你还不信。展昭也不清楚此刻公孙策进院找他有何事,如今顺着这个台阶离开正和他意。 白玉堂看着展昭故意绕着从圆桌的另一侧往门旁走去,离开之前还不忘回头叮嘱了他一句:刚贴上的膏药,小心别碰到水了。 话音刚落下,展昭便推门离开复又关上了房门,一气呵成的动作,丝毫犹豫都没有,反而还透着许些迫切。 笨猫。白玉堂轻声低估了一句,已经走到了屏风之后。 或许是因为展昭赶着离开的这份迫切,让领悟透的白玉堂心情好了不少。 对于展昭的不解风情,白玉堂上辈子早领教过了,而这一世才刚刚开始,他这一路恐有艰辛。 屏风上光影绰绰,将嗅花寻香的彩蝶映得栩栩如生。 白玉堂没忘记展昭的嘱咐,避免胳膊上的药膏沾到水,他这会伸着双手搁在浴桶两旁,身体浸泡在水中,缓缓合上双目探听着门外的动静。 展昭从房门走出来,抬眼迎上公孙策脸上那不怎么平静的脸色,眼底忽然划过一抹诧意。 先生展昭欲言又止,此时已经入夜了,他着实猜不到公孙先生前来找他的理由。 若是因为早上沈文泉在牢中自尽的事情,此事已经告知了包大人,包大人也会择日写奏折上奏禀明皇上。 至于沈文泉的尸首如今正放在停尸院专门用来保存尸体的冰室里,在圣上没发话之前,公孙老前辈暂时都无法将尸体带走。 公孙策瞅了紧闭的房门一眼,又想起方才展昭走出来还不忘顺手将门关上的动作,心里突然与以前产生了极大的对比。 以前不论是谁进院来找展护卫,他可都会客客气气的把人请进屋,然后将茶斟好,坐在一旁安静的聆听着别人开口说话。 哪像如今这般,把门关得严严实实,好像怕多看了谁一眼似的。 原来不论是谁都会变的,只是还没遇见那个能让自己上心为之改变的人罢了。 公孙策的心思千回百转,等意识到自己想远了,立即拉回了思绪。 他紧了紧手掌心,蹙眉看向展昭,犹豫了一小会才开口道:展护卫,今夜能否陪我去一个地方? 展昭听了微微睁眼点了点头,一句多问的话都没有。 屋内,靠着浴桶泡在水中的白玉堂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耳中已听不见公孙先生和展昭的谈话,只有几道轻微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白玉堂坐在水中,蹙着眉头沉思了起来,方才也没听公孙先生说要猫儿陪他去哪,等会他去哪找人? 刻不容缓,白玉堂已经从浴桶中站了起来。 他迈出长腿跨出浴桶站在地上,水滴从湿漉漉的肌肤上顺流滑落,将房间的地板上打湿了一大片。 白玉堂稍微擦拭了一下身上的水,动作迅速的穿衣、整理头发。 清辉月影斜照着青檐黛瓦,夜风轻柔地将檐下的灯笼拨动。 光影蹁跹中,白顺低着头正候在门外的走廊上。 展大人与公孙先生刚离开一会儿,白顺攥着手心在心里默默记着数。 房门被白玉堂打开的那一刹,白顺脸上偷偷掩过一抹笑意。 如白顺所料,自家五爷可是心心挂念着展大人的很,这不展大人前脚一走,五爷就匆忙沐浴完了。 白顺抬脸,佯装成一副茫然的模样惊讶着开口:爷,您就沐浴好了?可是小的准备的太简陋了? 白玉堂美目轻瞟了他一眼,拂了拂被风吹的轻摆飘动的雪白色宽袖,冷声开口道:他们要去哪? 白顺难得没有被自家五爷的冷脸震慑到,反而微微笑道:小的之前经过前院,好像是汴河旁新停了一艘很华丽的画舫,有人来给公孙先生送信,信上写着邀公孙先生今夜画舫一聚。只是为何公孙先生会来找展大人一同前往,小的就不得而知了。 白玉堂听了后剑眉微挑,知道地方就行了。 至于这个邀请公孙先生画舫一聚的人,白玉堂想都不用想,绝对是庞统无疑。 白玉堂之前还念着自己重活一世,这两人之间不会也像他重生前一样拖拉个两年才在一起吧,没想到今夜庞统就忍不住出手了。 若是前一段时间白玉堂自是没闲工夫关心别人的事,可是自打他抱得猫儿归,就开始替别人之间的感情着急了。 白玉堂迎风而动,迅速下了走廊。 爷,您慢走。白顺鞠躬哈腰,高喝一声。 朦胧的夜色中,停落在槐树上歇息的几只鸟雀都被这一声惊的飞跃而起。 白玉堂的脚步微微迟疑了一会,终究还是没有回头看,只是心想着白顺这小子近来胆儿肥了不少! 难不成是因为想着有猫儿会在背后给他撑腰? 白玉堂这个想法不是凭空而来的,虽然不是那么准确,但是的确跟展昭也脱不了关系。 白顺自打知道两位爷之间的事情后,发觉自家动了情的五爷也有那么温柔的一面,所以胆子比之前大了那么一点点。 白顺想着,只要将展大人照顾好,五爷一高兴,哪里会再给他们冷脸看,所以白顺才觉得这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 ----------------------- 作者有话说:更一章。 谢谢看文。 第130章 皓月当空, 月明如水。 汴河河畔,夜风习习。树木参差披拂,玲珑彩灯绕枝成结空悬, 珍珠绥带乘风摇曳,流光溢彩,碧墨色的水面泛起粼粼波光。 一艘足有两层酒楼高的画舫此刻正停泊在河畔前,不少来来往往的行人都立于石拱桥上停步远望。 河畔热闹非凡,这艘画舫内灯火通明, 外造五彩缤纷,闪耀夺目,将夜幕下被夜色肆意渲染的汴河风景都一一映亮。 展昭随公孙策来到画舫前,正当公孙策盯着登往画舫的船板犹豫不决时,一身劲装打扮的黑衣男子于人群间穿梭靠近。 男子步履稳健, 气息平缓均匀,一双墨瞳沉沉含着灯影的光亮, 停在了公孙策和展昭面前。 展昭一脸警惕, 只见立于面前的黑夜男子拱起双手, 十分恭敬地低下了头, 那双黑眸掩于眼皮之下。 这人嗓音透着几分凉薄, 道:属下见过公孙先生。 庞统在哪?公孙策嘴唇微动, 一双秀眉已经不自觉的蹙了起来, 哪怕他此刻已经来到了画舫前决定赴这场邀约, 仍旧不清楚自己心中所想, 对于那个人,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主子已在画舫内久候。黑衣男子抬眸,话音刚落下,便迅速侧身让开了道。 展昭在一旁听着, 这才清楚今日公孙先生要来画舫见的竟然是庞统。 展昭心里有些惊讶,上一次与庞统见面还是送玉堂去军营的时候,以至于他一时无法将公孙先生和这位刚从边境回来的异姓王侯联系起来。 展昭看了眼夜间被灯火映得辉煌灿烂的汴河河畔的风景,轻声道:先生,展某在此等你。 公孙策却显得有些不太安心,侧脸望过来,神情严肃道:展护卫,说好陪学生一起去的。 展昭无力拒绝,只能作罢,随即仰头望着眼前绚丽多彩的画舫舫身。 两人都没发现黑衣人淡薄的面容上那欲言又止的一瞬。 有了庞统暗卫的指引,公孙策和展昭一起登上船板直接进了画舫。 萧蹊南这几日心情不佳,加上临近元宵佳节,他身为商人自然以生意为重,于是将这艘以前花了大价钱造好的画舫停泊在了汴河旁。 如他所料,十分吸引人,自是宾客爆满。 展昭和公孙策撩开琳琅满目的珠帘门,才进入画舫,便闻到了一阵阵酒香。 五彩罗幕迎风飘浮,只见里面的宾客笑容满面,不少温香软玉在怀。 展昭抬眼看了几眼,便微微抿住了嘴唇,他停在公孙策身旁,一时间都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走错了地方。 公孙策的感受比展昭也好不了多少,他甚至这会都有些怀疑庞统是不是故意挑选在这儿邀他见面的。 萧蹊南此刻正站在二楼,双手扶栏低头望着一楼热闹的场景。 这里往来的侍从均是他从知意馆挑来的,一个个面容白皙,明眸皓齿,风情各不一致,陪客人品酒赏月,吟诗作对都不在话下。 只是萧蹊南多规定了一点,在这画舫内不比知意馆,该约束的还是要约束。 青朦还是一身青衣,符合其名,今日十分安静的站在萧蹊南身旁。 见着展昭和公孙策一同出现,萧蹊南忽然露出了一抹笑意,轻声叹了一句:这可是稀客。 第138章 正当青朦思考着今日该用什么办法留在萧蹊南身旁时,身边的人已经转身迅速的下楼而去。 粉色罗幕随着夜风从眼见一掠而过,青朦揪着一张白玉无瑕的脸庞,盯着萧蹊南的背影,纠结了几瞬,还是停在原处没有追上去。 有时候穷追不舍反而会让人心生嫌厌,他善于琢磨这些心理,没道理连这个都不懂。 展昭看见萧蹊南的一瞬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想了半晌才挤出了几个字:这画舫 萧蹊南微微挑眉一笑:我的,如何? 展昭一脸复杂,挑眼看着镶嵌在身旁圆柱之上的珠宝翡翠,只是心叹有钱! 这圆柱上雕刻着盘龙彩凤,一颗颗光彩夺目的宝石为龙点睛,为彩凤迤尾。 萧蹊南一双眼睛还望着展昭身后的那道珠帘门,寻找着白玉堂的身影。 怎么不见白五爷?萧蹊南没看见人,下意识开口问展昭。 黑衣人依旧不忘在一旁引路:公孙先生,主子就在二楼雅间。 展昭没及时回复萧蹊南这句,听了黑衣人的话他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公孙策。 公孙策也不知道庞统此举到底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看了眼萧蹊南,继而对展昭淡笑道:展护卫,你就在此休息一会吧。 展昭点头,想着公孙先生见的人是庞统,一时倒也不像来时担心对方的安危了。 萧蹊南索性邀请展昭在画舫窗户旁的一张小桌子前入座,很快便有眼尖的侍从自觉送上了热茶和点心,若无客人叫酒,他们亦不会贸然呈上美酒佳酿。 只是这侍从上完了点心,却不舍得赶紧离去,一双美目挑着勾人的笑意若有若无地从萧蹊南身上划过。 萧蹊南不为所动,侍从只得在他没动怒之前可惜的离去,转身便融进了另外一桌与宾客谈笑风生。 展昭看了眼周围觥筹交错的几桌酒客,感觉萧蹊南这是将画舫打造成一个小型的醉日阁了。 展昭此刻倚窗而坐,侧脸便能将汴河岸上的风景收入眼底。 夜风徐徐吹来,裹着河水的湿气和酒香,让人不禁有些心醉神迷。 展昭情不自禁就想到了白玉堂,如此美好的夜景玉堂却不在身旁,不能与他同赏,却是有些可惜了。 一想这些展昭便开始有些后悔,出来前应该让白顺留句话的,可想着爱人今日已经在军营内受累了,心里便是万般纠结。 这是未遇见白玉堂,未动心前,展昭从未有过的复杂心理。 萧蹊南手指百般无聊的轻扣着桌子,一面瞅着展昭脸上的神色,突然语不惊人死不休。 展兄,你和白五爷吵架了? 展昭的手才下意识摸到触手温热的杯盏,差点因为萧蹊南这一句话打翻,等他好不容易稳住了心神,准备解释,却听萧蹊南一脸焦急道:就算是白五爷有错在先,咱也不能跟他一样啊。 展昭抬眸沉默的看着他,心道:你说这话玉堂他知道吗? 展昭越沉默,萧蹊南心里就愈发觉得能遇见一份像白展二人之间这般的感情越不容易,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两人闹矛盾。 萧蹊南想起徐青霄,又想着自己,可不就觉得两人之间不止隔了一道跨不过也跃不尽的鸿沟。 眼见萧蹊南脸色越来越沉重,展昭连忙开口:先生今夜让我陪他来此,我们出来的时候,玉堂正好在沐浴,展某就没同他说。 萧蹊南顿时就松了口气,神情才轻松了起来。 他缓了一会才想起来跟展昭道:韩二哥、徐三哥和蒋四哥也在画舫里,正在楼上雅间,你既然来了正好碰上,也该见见。 至于卢方,自然是陪着闵秀秀在醉日阁,无论如何,还是夫人最大。 理应如此。展昭点头,眨眼间已经起身,等着萧蹊南带路。 萧蹊南愣了愣,也不知道展昭在急什么。 萧蹊南本以为白玉堂未与展昭通行,见韩二哥他们,展昭多多少少会心神不宁才对,怎料有些出乎意外。 徐三哥喝酒正在兴头上,等他们喝的差不多了咱们再去。萧蹊南忍不住笑道。 他知道展昭酒量不佳,再加上那个护猫如命的白五爷不在场,他哪敢让展昭这会上楼去见白玉堂几位兄长,到时间展昭在自己的地盘被灌醉了,他在白玉堂那儿可得不到好果子吃! 展昭不明白萧蹊南此举,可眼下感受着窗旁的夜风很是惬意,展昭也不由坐了下来,一边喝着热茶一边品尝着点心。 展昭尝着点心,发现这些点心的味道却是和徐记酒楼的点心一致,他不由抬眼,有些疑惑的看了看萧蹊南。 展昭疑惑归疑惑,可什么都没问,只想着应该是徐记酒楼离画舫最近,总比往返折腾从醉日阁来的方便。 萧蹊南也在一旁坐着,期间有好几个富商巨贾前来与萧蹊南打招呼,这些人是与萧家有生意上的往来,过来客气的寒暄一番。 也有不少认出展昭的,远远的拱手唤了句展大人。 展昭平素性格温和,汴京城众人都知晓这位大人是个好脾性,所以哪怕此刻有开封府的大人坐在这儿,也不影响他们寻欢逐乐。 公孙策跟着庞统的黑衣暗卫在二楼最深处的一间雅间前停住。 主子,公孙先生到了。暗卫低声道。 里面很快便响起了男人的回话:进来。 暗卫从外面将雅间的房门打开,伴随着夜风突然从里面涌起了一阵淡香。 公孙策看了身旁的暗卫一眼,只见对方立于门旁不动,只是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眸,伸手示意他入内。 先生,请。 公孙策努力将蹙紧的眉头松开,他决不能让庞统看出来自己有被他影响到心绪。 公孙策进去的一刹那,身后传来一道极其轻微的房门响动。 他一惊,转身看去,雅间的房门已经合上了。 公孙策忍不住绷紧了下颚,有些不安的转身过来,在雅间窗旁的软榻上寻到了那个男人的身影。 庞统金冠束发,一身金红色镶宽边的深紫色长袍着身,几缕散在耳畔的碎发随风丝丝缕缕的撩拨着脸颊。 他屈腿坐在软榻之上,面前置了一个铺着锦绣繁花绣布的矮几。 矮几之上有个小火炉,正温着一壶酒。 火炉之中火苗跃动,正如公孙策此刻有些惶惶不安的心情。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31章 白玉堂刚跨出开封府衙的大门, 便被一人拦住了去路。 朦胧的夜色之中,可见远处的长街上灯火熹微。 白玉堂刚沐浴完,这会神清气爽的正打算去找展昭, 哪知道才出来就碰上这么个不长眼的,竟敢拦他的道! 白玉堂不悦的皱了皱眉头,觉得眼前这人长的有些眼熟,似曾有过几次见面之缘。 可他这会心思都不在这些事情上,所以一时没将这人的身份想起。 浩飞将佩剑悬挂在腰侧, 已双手抱拳,对面前的人道:白五爷,我家公主有请。 白玉堂的发梢被风拂起融在夜色之中,他微微凝眸,总算想起了对方的身份, 这不是段玉瑕的侍卫吗? 但是这人来找自己做什么! 白玉堂和段玉瑕见面的次数,一只手指都数的完, 他可不觉得他和段玉瑕之间有什么可见面的, 但是念及老神仙在梦中跟他千叮咛万嘱咐过的摄魂铃, 白玉堂又突然有些犹豫了。 浩飞似是看到了白玉堂这一瞬的犹豫, 立即后退一步侧身让开了道, 伸手相引道:白五爷, 请随属下来。 白玉堂神情严肃, 盯着浩飞的背影看了会, 最终还是抬步跟了上去。 段玉瑕今日还是只带着青雪和浩飞出来, 杨疏颂由于挨了板子还在养伤中,所以这几日赵祯没再派人过来继续保护她。 但是段玉瑕不知道的是,赵祯原想将保护她的事情交给慕薛,慕薛却以已经有庞统的暗卫秘密相护为由推脱了。 白玉堂看着眼前低矮的小茶馆脚步凝滞了一瞬。 他一路走来多打量了几眼, 发现这条道距离使者公馆很近,段玉瑕为了见他应是匆忙出来的,还带着些避人耳目的意味。 当白玉堂走进小茶馆的店门,看清段玉瑕的那一刻,心里就越发笃定自己的猜测了。 段玉瑕脸上改了妆容,准确的说是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使得她原本精致的五官此刻显得平平无奇。 小茶馆今夜被段玉瑕包了场,就她这一桌客人,看见白玉堂进来的时候,茶馆老板已经起身准备走过来跟白玉堂说今夜店内的情况,只是看见段玉瑕起身注视着走近的白玉堂,茶馆老板顿时心知肚明,便又坐了回去。 青雪很自觉的从段玉瑕身后挪步,跟着浩飞一起离开候在了茶馆门外。 第139章 白玉堂在距离茶桌三步之远的地方停住,他冲段玉瑕浅浅抬手以示行礼,随即开口:玉瑕公主今日是不是来错了地方,元宵佳节将近,汴河河畔才是最热闹,应该去的地方。 白玉堂说这话时脸上风轻云淡,给段玉瑕一种很恍惚的感觉。 她伸手示意白玉堂上前入座,嘴上却道:若是我一人走错便罢了,白五爷怎么还赴这场我不甚走错的邀约? 白玉堂未入座,也不上前,他安静的在原处站了会,丹凤眼中眸色深沉,似是在思量些什么事情。 爷还有要事。白玉堂突然开口:咱们其实并不熟,可你还冒着风险从使者公馆出来,定然是有事情求白某帮忙。玉瑕公主,咱们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这样比较节省时间。 白五爷,急什么。段玉瑕重新斟了两杯热茶,将其中的一杯推至茶桌对面。 白玉堂冷眼看着她的动作,突然抿了抿唇,随即转身便走:既然如此,白某就告辞了。 哎!白玉堂!段玉瑕没想到白玉堂会如此,一言不合就真打算离开,思及自己今夜前来见白玉堂的目的,段玉瑕顿时就急了。 段玉瑕强迫自己努力镇定下来,白玉堂在踏出茶馆门口的那一瞬又转过了身来。 公主若是要请白某喝茶,还是挑白天人多热闹的地方比较好。白玉堂平静的眸色随着他说出来的话渐渐漾起了一层薄薄的笑意:白某如今也是有家室之人,若是被他误会了可不好。 段玉瑕敛眉,虽然她施妆改了五官,可双颊渐渐显现出来的红晕还是十分明显。 红了好一会儿脸,段玉瑕才反应过来:你何时有的家室? 段玉瑕可都知道,赵祯身旁的这些年轻心腹,可没有一个已经成过亲的。 白玉堂立于茶馆大门处,一身雪白衣袍随风翩然,背后是映着长街上烛火光影的迷茫夜色。 白玉堂眉眼间透着凉薄,目光渐转幽深:公主依然是不打算说正事吗? 段玉瑕咬了咬唇,一脸纠结,为自己即将说出来的话感到十分不好意思。 我?想见你那位义兄一面。段玉瑕垂着眼眸,不敢去看白玉堂。 白玉堂愣了一瞬,疑惑地开口问:你说的是颜兄? 段玉瑕眼睫轻颤,缓缓摇了摇头:就是那日收留我的那位,可我不知他姓名。 白玉堂拧眉,心中已经千回百转。 这一幕,可是他上一世绝对没发生过的! 白玉堂忍不住道:见我兄长所为何事?他近来忙着为春闱备考,爷不希望旁的事情打扰到他。 段玉瑕绷紧了嘴角,抬眼时眼中划过一抹明亮的光芒,她双瞳透着希冀:他可有把握高中状元? 重新经历过一世,白玉堂绝对肯定这一届的新科状元郎就是自己义兄颜查散,可是 白玉堂这会也不敢说不会有其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从而改变颜查散的命运轨迹。 因为他的重生,已经影响到了许多事情。 白玉堂冷眼瞧着段玉瑕渐渐发红的脸,道:这与你有何干系? 白玉堂这生冷的口吻,让段玉瑕一时有些难堪。虽然她母妃去世的早,父皇又提携了另外一个女人登上后卫位,可她依然是大理国名正言顺的嫡公主。 段玉瑕这辈子还从未被人如此对待过,难堪的同时竟然忍不住多打量了白玉堂几眼。 眼前这男人生的极好,可惜就是太过冷峻凉薄了些。 她看清楚白玉堂眼中渐渐浮现出来的不耐烦,赶紧摇了摇头,生怕白玉堂拂袖就走,忙道:此事与本公主名誉有关,还请白五爷近一步说话。 段玉瑕移着视线去看那茶馆老板,后者会意,立即起身往一旁通往茶馆后院的侧门走去。 白玉堂心道:与你近一步说话,可与爷的名誉有关。 段玉瑕屏气凝神,眼巴巴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后悔跟着她侍卫来了,目光悠悠转转的最终落在了段玉瑕的手腕处。 段玉瑕今日身着一袭浅绿色的广袖襦裙,梳着寻常的发髻,乌黑的头发上只斜插了一支金步摇,衬着这张平平无奇的脸,让今日与她平时相比本就显得朴素的打扮愈发黯淡了些。 因着段玉瑕在宫廷之中养成的端庄仪态,浅绿色的袖摆被她洁白的皓腕压在纤瘦的腰身前。 白玉堂的目光被段玉瑕捕捉到了,她立即扯了扯袖口将手腕遮住,连带着那银铃手环也一并掩于袖摆之下。 白玉堂往前走了几步,依旧是站在距离她三步之外的地方便停住了脚步。 段玉瑕有些心力憔悴,突然对之前白玉堂口中所说的那位家室感到十分好奇,到底什么样的人竟然能让这位如此在意! 段玉瑕还是不信这个邪,只当是因为自己今日改了面容,没能将白玉堂的目光吸引住罢了。 茶馆内这两人的一番交谈暂且不提。 汴河河畔的画舫之中,公孙策绷紧了脑海中的某根弦,眼中带着些警惕的意味瞅着斜倚在软榻之上的男人。 公孙策进屋的时间长了,便愈发清楚的意识到方才进屋时闻到的淡香实则是一股酒香。 庞统在等公孙策来的时候心里一直有些忐忑,他犹记,还是他第一次上战场面对宛若乌云压境的敌军时才有过一次这样的感受。 庞统等人的时候喝了不少酒,但他酒量好,这会只是面颊略显得淡红,神色亦有些慵懒。 公孙先生,你可让本王好等庞统眯着眼睛,微勾着薄唇道。 软榻旁的菱窗往外打开,可见河面蹁跹的光影和粼粼闪耀的波纹。 庞统感受着微醺的夜风,目光紧紧盯着公孙策的脸不曾移开分毫。 他不禁回想起了那夜在蛇谷他不甚中了蛇毒,漫天风雪狂作的雪地中,那个鼻尖被冻得通红的少年蹲在他面前为他解毒。 公孙策双腿宛如被灌了铅一般,明明想往前走,身体却不知怎么挪也挪不动。 公孙策收到庞统差人送来的请帖时还在日暮时分,他本不想赴约,于是将请帖收下又在前厅陪着自己师傅小坐了一会。 可公孙怀佩却说自己徒弟这会心不在焉,于是便兴致缺缺的先回院休息了。 公孙策一人坐在厅中沉思,最终抬起那张面色纠结的脸庞,起身到后院让展昭跟自己同行,才稍稍觉得有那么一丝安心的感觉。 庞统见公孙策不语,不禁笑了起来:公孙先生,今日怎么显得如此沉默寡言? 公孙策眼中闪过一抹复杂,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脸上也是一副宠辱不惊、无波无澜的样子。 是王爷请学生前来,学生总不好喧宾夺主。公孙策微微垂下眼帘,清凉的语调从他一张一合的嘴唇中轻吐露出来。 学生便在这站着,洗耳恭听,王爷有何吩咐只管直说。公孙策言辞有度,却摆出了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庞统皱了皱眉,这书生面对感情上的事情,莫不是比展昭还不开窍些? 他之前看出白玉堂对展昭的心思,还同情过对方,想不到原来自己才是那个该被同情关心的人! 庞统轻转着酒杯,时间一点点在其中流逝。 ----------------------- 作者有话说:五爷恨不得到处宣传自己成家了 第132章 窗外, 天幕上的夜色更显浓重,衬的人间的灯火亦愈发璀璨浪漫。 方才那侍从对着萧蹊南眉来眼去,展昭并不是没有看见, 只是遵循本心那些不该入眼的,他便没放在心上。 那年轻侍从走后不久,青朦就下楼来了。 这画舫造就的华丽美观,初停在汴河旁,成为了一道新风景。 加之挂着萧家的名号, 被吸引进来的宾客大多与萧蹊南结识,所以见过青朦的面容,知晓他与萧蹊南关系的也不在少数。 青朦站在萧蹊南身后,腰身纤软,一双看上去比女子还柔软纤细的手轻抚在萧蹊南的双肩上。 他双眸眼波淳淳, 笑起来很是勾人,对着展昭微微低首, 浅声道:展大人有礼。 展昭这才抬眼, 面色平静的点了点头。 青朦眉眼处的笑意微微一滞, 心里有些受宠若惊, 他没料想到以展昭这样身份的人竟然会抬眸正眼看待他, 竟还点头回应的。 青朦身处知意馆, 知道往来者都是达官显贵, 可那些人都是将他们当做玩物的, 就连青朦自己也觉得, 既然已沦落如此地步,他也只想成为一个人的所有物,所以才会步步为营想方设法留在萧蹊南身边。 而这两年,萧蹊南的确对他很不错, 可是近来青朦却觉得有些事情悄悄在变了,即使他目前还不知缘由。 青朦反应过来,色泽红润的双唇对着萧蹊南露出笑容:爷,青朦给您斟酒。 第140章 展昭顿时只感觉心里有些不适,他觉得自己这样的反应对眼前这年轻貌美的少年而言很无礼,同样,对此展昭也心生歉意。 他微微偏头仰望着窗外皎洁的月光,不由想起,玉堂笑着给他斟酒的时候,给自己的感受为何就不觉得这样别扭? 展昭吹着窗外河畔的夜风,原本平静的心绪因为多想而变得越来越乱,不经意间连眉头也稍稍蹙了蹙。 萧蹊南察觉到,立即轻咳了一声。 这一声,让青朦递着酒杯过来的手微微一顿。 萧蹊南接受了青朦给他斟的这杯酒,随即开口说出来的话却让对方脸上的笑意瞬间凝固了下来。 时辰森*晚*整*理不早了,你先回知意馆。萧蹊南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 展昭转着视线看来,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看得出青朦脸上的不适。 展昭见不得这样的场面,已经先起身道:展某去看看四哥他们。 萧蹊南剑眉轻皱,没说话,眼看着展昭从他身侧走过离开,这才一瞬间沉了双眸。 爷,青朦这就回去。青朦双唇轻颤,自是看出来萧蹊南为何突然变脸,因为他不喜欢不听话的人。 待青朦离开后,萧蹊南只觉得日后这知意馆是去不得了。 他起身去找展昭,只是才转过身,就看见展昭背脊挺直的站在楼梯旁,已然停住了脚步。 扶梯间的帷幕飘飘袅袅,遮挡住了一部分的视觉,很快的,只见公孙先生面色诡异从楼梯间走出来。 展昭瞧着公孙策面色不佳,立即让开了道,话也没有开口多问一句,随在公孙先生身边又走了回来。 公孙策直径穿过珠帘门离去,只觉得脑子和双脚都有些轻飘飘的。 展昭唤着萧蹊南,道:展某今夜就不去打扰几位哥哥喝酒的雅兴了,先护送公孙先生回府衙了。 萧蹊南正纳闷,他这会都还没见到前来寻人的白玉堂,好让他打趣一番,怎么这会展昭就要回去了? 二人还未来得及多说第二句,只听画舫外的河畔上有百姓高声大呼:快来人呀!有人落水了! 画舫外灯影憧憧,珠帘门上光泽流转。 展昭闻言第一反应便握紧了巨阙冲了出去,萧蹊南亦一脸严肃的紧随其后。 汴河河面泛着光芒的水波被人搅碎,展昭借着微薄的光识清水中之人的容貌,惊唤声脱口而出:公孙先生! 即使展昭不通水性,见到公孙策落水,这会也没得犹豫,当下准备跃进水中,只是还未来得及施展动作便被萧蹊南一手拉住了手肘。 幸好画舫二楼的窗旁与河畔上有人比展昭更快。 庞统、蒋平和白玉堂不约而同的潜入了水底,一番折腾,庞统借着蒋平和白玉堂在水中的力道将已经昏昏欲迷的公孙策从河水中拖上了岸。 公孙策浑身湿漉漉的,松开的墨发沾了水,有些凌乱的紧贴在他白皙的脖颈旁。 展昭着急的蹲在公孙策身旁,与庞统连唤了几声都没见对方有反应。 这会,庞统的暗卫拿着一件披风出现在庞统身边,本想给他披上。 怎料庞统看了这暗卫一眼,抬手挡住披风,凌空一转便盖在了公孙策身上。 庞统看着公孙策虚弱的容颜,心乱如麻,怎么说今日对方有此一遭也是因他而起。 庞统眉峰紧皱,突然想起了他曾遇见过异域一奇女子以口渡气将落水的孩童救醒来的场景,心里顿时有了思量。 公孙策模样清秀,庞统还记得后来见面,他觉得公孙策那双睿智的双眸让他比寻常的书生更添了几分自信。 庞统拨开贴在公孙策脸颊旁的湿发,他伸手撑在公孙策耳畔,低头对着昏迷之人那气息奄弱,微微开阖的嘴唇吻了上去。 展昭双瞳骤变,就连站在庞统身旁的暗卫也不禁僵住了双肩,接着忽然挺直了背脊 将视线转开落在了河畔的某处。 汴河河畔的某处树木背后,同样身为庞统暗卫的几人也纷纷目瞪口呆。 展昭还愣愣看着庞统和公孙策移不开眼,只听见耳畔传来一阵阵围观百姓们的惊叹声。 落水的这位可是开封府赫赫有名的公孙先生! 哪里来的后生如此大胆! 非礼勿视!展昭在心里反复默念着这句话同时仓促起身,一转身,恍惚之中便好似看见了白玉堂的笑脸。 白玉堂的头发也湿透了,带着笑意的丹凤眼眼睫还沾着细细的水珠。 他站在流光溢彩的画舫前,一袭白衣紧贴在身上,即使浑身湿透也丝毫不显狼狈,依旧夺目生辉。 展昭愣了几瞬顿时瞪大了眼睛,不由道:玉堂?你怎么在这里? 白玉堂忍不住正在心里叹息自己又多泡了个澡,看展昭望来,忙扶着肩膀道:猫儿,你给爷贴的膏药是方才下水救先生才弄湿的,爷发誓。 展昭反应过来,顿时哭笑不得,他没想到白玉堂开口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解释这个事情! 萧蹊南一脸无奈,他瞅着面前这无视世间万物的两人,忍不住就想开口搅乱一下这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气氛。 萧蹊南道:展大人,方才见谅。萧某只是看见了往这边赶来救人的白五爷而已。 白玉堂这次不但没有怪萧蹊南不会看时间乱开口,反而双眸满含感谢的笑着打量了萧蹊南一眼。 冬末夜晚的风本就凉,若是沾了水,岂不是更甚!如果看见猫儿浑身湿透,自己岂不是要心疼死! 白玉堂正想着,忽然别过脸低下头,猛的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蒋平拧着身上衣服的水走过来,疑惑道:老五,你何时通的水性? 白玉堂揉着鼻尖,抬头只见展昭一脸担忧的模样,忙道:猫儿,爷内力深厚,这点小事,你不用担心。 难不成你还能用内力将自己身上的衣裳烘干?展昭忍不住吐槽,唇角却抿着一抹无奈的笑意。 两人之间的互动可把一旁的萧蹊南再次给羡慕的。 蒋平也被无视了个彻底,吹着夜风,感觉心凉凉的。 等展昭反应过来,公孙策已经被庞统带走了。 白玉堂瞧着他脸色,凑近轻声道:猫儿,你放心,先生会没事的,庞将军会将他照顾好的。 展昭闻言,不由轻皱眉头,方才庞统给公孙先生以口渡气的画面在他脑海中又迅速的一闪而过。 展昭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却因为关心白玉堂,那快被捕捉到的异样感觉又一瞬间飞走了。 白玉堂身上的寒气很重,一凑近来展昭便感觉到了。 展昭直接问一旁的萧蹊南:萧兄,画舫内可有供玉堂换洗的衣物? 白五爷,你先和蒋四哥上楼喝杯热酒暖暖身子。萧蹊南对白玉堂说完,立即看了展昭一眼,轻点头露出一副示意展昭安心的表情:余下的我让人安排。 多谢。展昭拱手谢完礼,第一次如此不客气,拉着白玉堂还滴水的袖口直接进了画舫。 蒋平幸好入水前陪着徐庆喝了不少酒,酒可驱寒暖身,即使他身板瘦小,这会倒也还撑得住! 只是现在他心里的那个疑惑依旧还未得到解答,这白老五到底是何时通水性的!竟还将水下的功夫练就的这么好的! 萧蹊南没忘记蒋平,还在一旁看着被自家五弟完全遗忘的蒋四哥。 蒋平冲着对白展两人关系心知肚明的萧蹊南微微晃了晃脑袋,一甩湿衣摆,走过去撩开珠帘门跟萧蹊南一起进了画舫。 经过萧蹊南吩咐,白玉堂与展昭被画舫内的小厮领到了二楼的一间雅间里,而旁边的那间雅间,正是徐庆韩彰几人喝酒的地方。 蒋平头发还滴着水,他抹了额头一把,被从雅间里走出来的徐庆用干面巾一把遮住了脑袋。 蒋平擦着头发,往旁边的屋子看了眼,随即眯了眯眼,低声道:三哥,进去吧。 蒋平不知道自己二哥和三哥有没有从窗户外看见五弟,不过既然他俩没问,蒋平便不打算透露白玉堂和展昭今夜也来此的消息。 在他俩的关系未正式告知大哥和大嫂之前,蒋平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办事,以免白展两人在其他人面前先露馅。 ----------------------- 作者有话说:祝亲们中秋佳节阖家团圆~ 五爷和猫猫生活美满幸福~ 第133章 这厢, 等白玉堂重新换好了衣裳,已经有侍从听从萧蹊南吩咐送着热酒进雅间给他暖身。 萧蹊南在门口晃了一圈,避免心灵再次受到伤害, 最终还是却步了。他敲响了隔壁雅间的房门,与蒋四哥几人一起喝酒,没再来打扰白展两人。 白玉堂等了会也没见萧蹊南身影,心道对方知趣,于是一人饮酒, 拉着展昭临窗赏月。 第141章 一两杯酒展昭倒还行,他也想陪着玉堂让对方尽兴,只是被白玉堂看出来他有这个想法,手还没摸到酒杯,白玉堂便将酒杯挪了过去。 白玉堂双眸认真, 正色道:猫儿,这几日你不能碰这玩意。 何时美酒佳酿在白五爷嘴里竟形容成了这玩意三字! 展昭顿时就想起了昨日那荒唐一夜, 白玉堂为何要说不让他沾酒的缘故。 那你就自己喝吧。展昭面颊浅红, 别开脸望着窗外夜幕之中的明月, 心思却全然不在那皎月之上。 白玉堂喝了两杯酒, 即使换了身衣裳, 这会浑身还透着在汴河水中沾染上的寒意, 手掌依旧冰凉。 他搓了搓掌心, 等暖和了才慢慢挨着展昭坐下, 伸手将人揽在了身边。 好端端的不喝你的酒, 怎么又动手动脚的?展爷嘴上虽是这么说,身子倒诚实的很,一点抵触都没有,任由白玉堂揽着靠在他身边。 白玉堂回想起来, 轻声道:自打来汴京城,我俩还从没看着汴河旁的景色,这么安静的相处过。萧蹊南这画舫内倒也布置的不错。 展昭顺着白玉堂的视线看去,这画舫的雅间内俨然布置成了一个厢房的样子,软卧床榻俱全。 展昭低咳一声,忍不住盯着白玉堂近在咫尺的脸,严肃道:想什么呢! 白玉堂双手环抱住展昭的腰身,差点将人直接带到了腿上坐着。 展昭浑身不敢乱动,绷紧身子盯紧了白玉堂,只见面前这人唇畔缓缓含笑,寸寸靠近,将下颚搁在了他肩膀上。 白玉堂湿热的气息喷洒在耳畔,让展昭脖颈瞬间发麻,浑身此刻都有些酥软。 他的嗓音听着十分柔情:爷想和你好好休息。 这好好二字被白玉堂特意加重了语调,让人不禁有些浮想联翩。 展昭不知该说什么,他缩了缩脖子,闷着一张充满热气的脸,一时只觉得心都要化了。 另一处,庞太师府邸。 庞统刚把公孙策带回去,才行至偏厅,公孙策就已经清醒了过来。 庞统被公孙策使出了全身的劲推了一把,只是庞统依旧纹丝不动的站着,公孙策自个儿却因为用劲过甚,毫无防备的往后一个趔趄,差点直接倒在了地上。 庞统眼疾手快,上前伸手将人揽回来,微低头就看见公孙策那张满面通红,布满怒意的俊脸。 公孙策紧紧抿着唇,眼中的倔强深深刺痛了庞统的心。 一旁隐于黑暗之中的几个暗卫瞅着这一幕也纷纷大气都不敢喘。 一个个猜测自家主子会不会又收获公孙先生的巴掌一枚 公孙策吹着夜风瑟瑟发抖,他此刻已经清醒的差不多了,也深知自己这个情况不快点回去熬一贴祛寒的汤药喝下,估计明日就得落下风寒来。 元宵佳节生病,可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庞统凝眸盯着公孙策,眉峰微皱,道:公孙先生,可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公孙策从他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此刻心里的怒意未减反增,一把扯下身上的披风往庞统丢去:学生今日,难道不都是拜王爷所赐? 庞统眸色深沉,欲言又止,渐渐也紧抿住了薄唇。 公孙策眼中血丝暗涌,他瞪了庞统一眼,攥紧了手心,暗自深吸了一口气,强撑着身子迈步离开。 庞统心知此时他若自己追上去,肯定适得其反,于是当即招手,示意藏身于黑暗中的暗卫一路跟随着公孙策,将人平安送至开封府衙为止。 茫茫夜色之中,前院灯影憧憧。 庞统有些头疼,按着太阳穴转身直接回了房间。 轩窗大开,玉寒清辉洒落。 庞统坐于书案之后,浅浅闭着眼睛。 未过多久,昏暗的房间内,突然有一道身形高大的影子出现在窗户旁,借着月华的光亮,来人缓缓靠近。 这人行至书案旁停下,伸手将面前的烛台点亮,烛火渐渐跃动之际,露出一双分外明亮的眼睛。 庞统缓缓睁开眼睛看着他,眉宇微皱,冷声道:怎么回来了?被发现了? 他跟展大人留在了画舫,想必春风一渡,今夜是不会离开了。男子丝毫不惧眼前人,反而面露出笑容,随意转身在屋内寻了一处坐下,抬头向庞统看过来:倒是将军你,今日多少有些狼狈了。 裴墨,不要以为这里不是军营,我没办法庞统沉着冷眸去看他,话还未说完,又被对方正经的话语匆匆打断了。 将军,属下还是跟你汇报正事吧。裴墨立即起身,收起了一副吊儿郎当的笑容,当下挺直了背脊面向庞统而立。 庞统咽下没说完的话,最终只冷冷吐出一个字:说! 白玉堂赶到汴河河畔之前,跟那位大理公主见了一面。裴墨沉声道。 裴墨是庞统的副将,也是庞统身边包括那几个暗卫在内轻功最好的一个。 他被庞统派出去盯着白玉堂好些天了,直至今夜才回来汇报第一个发现。 那位白五爷在汴京城的生活跟简单,处处离不开开封府展大人。 庞统紧皱的眉宇依旧没展开,道:怎么回事? 裴墨沉思片刻之后如实道:只不过今夜是段玉瑕身边的人主动去请的白玉堂,所以我让那几个看着段玉瑕的暗卫没出面阻拦她离开公馆。他两人单独在一处小茶馆碰面,段玉瑕身边的侍从也都退在了门外。 庞统微抬头看着他,等着他继续说的重点,毕竟白玉堂和段玉瑕两人之间原是没有交集的,私下见面总要个理由。 裴墨眨了下眼睛,顿了一顿,继续说下去的声音却是变轻了:我怕被白玉堂发现,就没有靠近,所以不清楚他俩的谈话,只是一盏茶的时间都没有,白玉堂就独自先离开了。 庞统点头,轻叹了一声:你做的对,暂时先回来不用盯着他了,让暗卫看紧段玉瑕便是。 裴墨挑眉,这个转变可就有些突然了!不会是因为那位追而不得的公孙先生吧? 将军,我还是不明白,这么多人,为何单独对一个才到汴京的白玉堂有怀疑?裴墨心中有顾虑,这下直接挑明了问庞统。 庞统摇头:我不是怀疑他,而是他给我的感觉很特别,就好像他对许多事情都知情,却选择了冷眼旁观。 那展昭?裴墨眯眼问。 比起冷眼旁观,白玉堂大可直接离开汴京城,何必还特意进军营搅和这本就浑浊不堪的浑水! 对方衣食无忧,去哪里不比进军营自在! 他无疑就是白玉堂的命脉了!庞统靠在椅背上,有所感叹道。 裴墨淡淡一笑,眼中透着一抹讥讽,摆明了不信。 曾经许下诺言约定一生相守,不负誓言的夫妻都无法做到,裴墨更不会信这么一个衣食无忧的富家少爷会因为一个男人而改变了信仰! 确定不会是新鲜感作祟的一时兴起? 庞统微微敛眉,烛火的光影在他脸上轻轻晃动:我们等等看不就知道了? 裴墨只安静的听着,不再为此事发表意见。 房内沉默了片刻,只听庞统又开口:等春闱过后,包大人会联合八贤王上奏请皇上下旨办一场盛大的武状元大会,你先且留在汴京。 裴墨不满:我这些天盯着白玉堂都是以天为被以地为庐,将军,你不给我安排个住所? 庞统原想说这太师府府邸这么大难道还找不着落脚的地方,只是话才到嘴边,庞统又立即换了内容:听说你与大理寺少卿严昀是旧相识? 你,你提他做什么?裴墨一怔,都没发现自己后退了一步。 这次慕薛送了那么多人进大理寺,都是严昀负责审理,当中审出了许多事情直接传达给了官家,本王可什么都没捞着,不如发挥下你的用处?看能不能从严昀嘴里探出什么消息? 裴墨咽了咽嗓子,面色发青,忙道:我还是喜欢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不好男色,这个任务不如让别人去吧? 你看,本将军这不是跟你找了个好住所,说不定日后都不用再回来在本将军手下当差了。庞统笑的很是和颜悦目,看的裴墨心里发凉。 裴墨哑口无言,这会想起严昀似乎都在他记忆里变模糊了。 庞统瞅着那夺窗而去的人影,唇畔很不厚道的露出了一抹笑容。 夜深时分,画舫雅间内。 白玉堂与展昭相拥而眠,一室温馨。 翌日天光大亮。清晨的凉风拂过长街上的每一只灯笼。 画舫内静悄悄的,只有几个小厮往来勤劳的在一楼做着迎宾前的准备。 第142章 白玉堂出门吩咐小厮送洗漱的用具进屋,随即又让人将他俩的早点在楼下准备好。 昨夜萧蹊南送着白玉堂的三位义兄离开,自己也在画舫内歇下了。 等几人漱洗完毕,正好在楼下碰了个正着。 萧蹊南这会还有些宿醉,盯着面前的一桌早点吃不下,立即让人把事先准备好的解酒汤端上来。 展昭瞧了萧蹊南一眼,这会才有些意识到那时为何萧蹊南突然叫着他,不让他先上楼见玉堂的三位哥哥了。 反应过来的展昭盛了碗粥放在白玉堂手旁。 白玉堂则笑着给展昭碗中添了几个水晶虾饺,随即的偏头打趣着萧蹊南:你昨夜陪着我几位哥哥到底喝了多少? 可能是醒酒汤的味道不好,又或者是被面前白展两人互相关怀备至的场面刺激到了。 萧蹊南仰头一口喝完醒酒汤,紧巴巴的皱着一张脸。 萧蹊南道:白五爷,我可是把你三哥喝趴下了。 白玉堂睨了他一眼:你自己不也趴下了吗? 那不一样。萧蹊南十分严肃:我是一对三,他们是三对一! 展昭只安静听着他俩闲聊,偶尔忍不住无奈摇头。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34章 公孙策昨夜回来的时候, 前院还挺热闹。 包拯和公孙怀佩坐在厅中,看着在府内居住的晚辈们扎花灯点缀着院落,一个个喜气洋洋。 公孙策没收到庞统的邀请前原本也打算带人去后厨亲手制作汤圆的, 只是事发突然,他没料到自己会如此狼狈的回来。 见公孙策浑身湿透的从府衙大门口进来,包拯和公孙怀佩心里一惊,纷纷从前厅走出来。 还扎着花灯的众人也停下了动作,王朝反应最快, 上前扶住了公孙策。 包兴也赶紧接过公孙怀佩递给他的披风走过去披在了公孙策肩膀上。 前院灯火通明,温柔的烛光光影覆及眼尾,看着这些关心他的人,公孙策心里这才渐渐暖和起来,也努力强迫自己将庞统抛之脑后。 他拍了拍王朝的手让王朝放心, 对众人缓缓摇头笑了笑,示意大伙继续, 这才独自一人回了院子。 等公孙怀佩送着祛寒的药汤进屋, 公孙策额头已经有些发热, 盖着被褥脸颊熏红。 公孙策半梦半醒之间由着自己师傅喂下汤药, 躺下后没多久便失去了意识, 只是苦了公孙怀佩半夜起身两三次查探他体温, 看是否还发热。 因为明日就是元宵节, 准备过节的缘故, 天灰蒙蒙亮的时候, 庞煜就被太师府的小厮请回去了。 临走前庞煜双眼惺忪,一副没睡好的模样,冲着在院子里晨练的王朝和马汉挥手,说过两日就回来, 还承诺要给大伙带礼物。 马汉搔着脑袋看了眼王朝,两人一起目送庞煜离开,心道这开封府还被庞二公子惦记上了。 赵琪友从今日开始就告假了,元宵佳节定是要陪着媳妇孩子一起过,家中自然也还有许多要他事先准备的东西。 白顺与后厨的人早就熟络,自然知晓赵琪友告假的事情,加之五爷昨夜一宿未归,白顺只能自己拿主意。 他早早的跑去醉日阁跟萧老板借了两个厨子用几日,顺便又准备了好些美酒佳酿让人送至开封府,明日定让府衙众人开怀畅饮,欢度元宵。 等白顺在外边打点好一切后回府,已近巳时,一进大门便被眼前的一幕惊的愣在了原地。 府衙前院,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队身材魁梧的汉子,一个个牛高马大,服饰统一,皆穿着暗红色绞银边的盔甲。 这八个人均是白玉堂在军营里挑选出来随他在元宵佳节灯会这几日维护皇城治安的。 晏霄是几人中最为年长的一个,正带着兄弟们给包拯行礼。 白玉堂和展昭从画舫离开,途径徐记酒楼和千娇阁,沿着长街而行返回开封府衙,目光所及之处皆热闹纷呈。 两人一踏进府衙大门,也被眼前的一幕弄的面面相觑,较之白顺而言,又好上那么一些。 展昭眼熟晏霄几人身上的盔甲,一下子便清楚了这几人的身份,于是安静的看着白玉堂。 你们怎么都来了?白玉堂走上前,这几人闻声转过来已经列成两队抱拳向他行礼。 将军今日给我们都放一天假,明日好跟着大人你巡城。晏霄放下双手,冲白玉堂点头一笑。 大人这两字听得白玉堂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下意识偏头去看展昭,果不其然,就见猫儿冲他微微挑了挑眉。 白玉堂无可奈何,跟包大人见了礼,继而请着众人进前厅歇息。 展昭看这会前院人多,唯独没见公孙先生的影子,便招手唤着王朝近身问了几句。 这一问才得知,公孙策昨夜就回来了,并且还发热了一宿,亏得公孙老前辈亲自照料,清晨才恢复过来。 展昭听完后面色微沉,心里愈发的愧疚不安。 他看了热闹的前厅一眼,白玉堂正和晏霄几人说着话,于是展昭当即转身离开了前院赶去公孙策居住的院落。 公孙策这会还在房间内休息,昨日落水后吹着夜晚的寒风回来,发热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让公孙策觉得的奇怪的是,他自己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模样,师傅竟然难得安静了一回,没有说教他。 别看公孙策自己是妙手神医,可这身体素质到底是不如那些经常练武,体魄强健之人,昨夜头重脚轻的赶回来几乎便耗尽了他全部的体力。 但是落水,吹寒风,发热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原因,眼下萦绕在公孙策心头久久挥之不去的是庞统跟他说的每句话,每个举动,以及庞统凝眸望向他时那隐忍不发的眼神。 公孙策一想到这些就有些心力憔悴,以至于展昭在门外轻敲了几声门他都没反应过来。 公孙策先生?隔着房门,展昭又轻声唤了一句。 这会正好碰上吴书和端着汤药进院,展昭主动接过后,只听房内公孙策连连咳嗽了几句,勉强开口道:展护卫,进来吧。 展昭推门而入,发现公孙策的屋里比外面要暖和许多,窗台下的炭盆里隐隐还有红色的炭火微微闪烁着光亮,一阵阵热气袅袅升起,又在房中如云雾般缭绕化开。 先生,昨晚是展某疏忽了。展昭端着药碗走近,一脸的歉意。 公孙策靠在软枕上慢慢抬头,他面色发白,有些苍白的嘴唇缓缓露出一抹无伤大雅的笑意。 他示意展昭在床头旁的方凳上坐下,看着展昭手中的药碗道:往日里都是学生叮嘱你们喝药,没想到我自己也有这一天,还是经常受伤要喝药的展护卫,你亲自送过来的。 展昭听完抿了抿唇,忙将药碗递给公孙策,他知道公孙先生为何要如此故作轻松的将话题转开。 展昭看着公孙先生仰头一口将汤药喝完,脸上的表情感觉一点苦涩的滋味都没有,跟个没事人一样。 展昭接过空碗捧在手心,盯着公孙策看,心里有好些话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公孙策有些虚弱的笑了笑:展护卫,你不必为昨夜的事情愧疚,与你无关,一切都是庞统惹出来的,亦或者说,学生自己也有错处。 展昭听着,脸上的神情渐渐有些微妙。 从画舫回来的路上,白玉堂便跟展昭提及了庞统大概对公孙先生有好感一事。 毕竟是白玉堂的猜测,所以展昭当时只是听听,如今听见公孙策自己亲口说出这话,展昭才顿时反应过来,原来庞统与公孙先生之间当真是有纠缠的。 那么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展昭忽然沉默了起来,暗想庞统在军营里那么多年,身边都是男子,也没听谁传过他有断袖之癖啊! 至于公孙先生,全身心的投入医学之中,虽然一直都没有心仪之人,可也没有这方面的苗头啊! 展昭想了好一会都想不通,又思及自己和白玉堂,顿时就释然了。 感情这种事,有时候是没办法解释的。 展昭安静沉思了一会,抬眸就见公孙策睁着一双明亮的眸子安静地盯着他瞧,这似笑非笑的模样,仿佛已道尽了一切。 展昭迟疑了片刻,微微蠕动着嘴唇:先生,你知道我和玉堂 公孙策唇角微勾,缓缓笑了起来,清秀俊朗的脸庞上渐渐透出了精神。 他的目光从展昭略显薄红的脸颊上一扫而过,叹道:你俩的事情学生都看在眼里,自从白玉堂出现在你身边后,展护卫你的变化,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展昭闭唇不语,不曾想自己和玉堂的事已经如此显而易见了吗? 公孙策眉眼含笑,眼波中似裹着眷念,接着道:学生只希望你二人能遵循本心,无所畏惧,一往无前。 第143章 展昭看着公孙策认真的模样,心头微动,他捧紧了药碗,脸上露出笑意,一双酒窝亦若隐若现。 谢谢先生。展昭认真点头:我和玉堂会的。 公孙策也没料想这次他与展昭之间不过寥寥数语的谈话竟让对方有了如此大的精神力。 让展昭日后面对闵秀秀卢方等人亦能昂首挺胸地说出他对白玉堂的一番心意。 很快就到了正午,白玉堂做东请军营里的兄弟们去醉日阁喝酒。 府中人多,加之有包大人在,大伙难免束手束脚放不开。 何况晏霄等人一同休息本就难得,八个人当中除了霍威远是在汴梁找了个媳妇已经成家的,其他人都是在军营里打通铺的单身汉子! 白玉堂去醉日阁,自然得拉上展昭一起。余下府衙里的人这个热闹是不能凑了,只能品尝着白顺从醉日阁提前请来的两个大厨的手艺,想一想倒也差不多。 一行十人走在长街上,来往的百姓们看着白展二人身后身着盔甲的几人,纷纷自觉让开了道。 展昭也察觉到不对劲,只觉得周遭的氛围都显得十分严肃,平日里他巡街时笑着上前跟他打招呼的老百姓们都立在一旁不敢大声说话。 展昭凝眸,难道这就是在军营里养成的威严吗? 白玉堂走了几步突然停下来,对晏霄几人道:你们要不要去换身行头? 白玉堂怕带着他们这样进醉日阁,会把萧蹊南的客人都吓跑。 霍威远道:白老大,我换倒方便,可是他们就 霍威远话中的意思很明显,他家离这里不远,但其他人就没地换了。 这事情对白五爷而言不是个问题,带着他们万顺布庄走一趟便是了,只是眼下去醉日阁的路和万顺布庄刚好相反,他们一行十人来来往往就显得有些折腾了。 还是展昭及时开口:玉堂,就当你们是提前练习巡城吧。 白玉堂的神情一言难尽。 展大人说的在理。晏霄浑然不觉的点头。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大伙都没去过盛名远扬的醉日阁用餐,这会都有些等不及了,哪里还想着找个地儿换衣裳! ----------------------- 作者有话说:熬夜赶出来了,新出炉的一章。 谢谢看文。 后面要赶紧解决两只跟大哥大嫂坦白的事情了! 第135章 一日的光阴转瞬即逝, 很快就迎来了元宵节。 公孙策休息了一日身体已经恢复了过来。 白玉堂与晏霄等人昨日酒过三巡之后也约定好了,等今日日暮时分再出发开始巡城,所以今早白五爷还拥着自家猫儿睡了个懒觉。 展昭曾言练功习武是日积月累而成, 一日的功夫都不能落下,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竟把晨起盘坐练习内功一事抛之于脑后了。 清晨的日光透过薄薄的菱窗纸洒落在窗台之上,清风吹过屋外的树叶沙沙作响,风掠动枝叶造就的光影在屋内翩跹而过。 白玉堂将展昭紧揽在身前, 闭目养神。 他面容微微泛着淡笑,薄唇浅浅勾起一抹弧度,神情透出了幸福。 这场景是白五爷心驰神往,重生前哪怕在梦境中森*晚*整*理都不敢想象的事情。 展昭想起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白玉堂忽然靠近拥住他的时候, 展昭身体下意识绷紧进入了全身戒备的状态,如今只觉得分外安心, 也很是惬意的享受着与爱人相拥的晨曦时分。 落在窗台的日光忽然起了变化, 雪昙那毛茸茸雪白雪白的身子突然灵活的跃上了半开的窗户。 雪昙一双琥珀色的双瞳闪烁着耀眼的金光, 它看着花雕大床上静静相拥的两人, 索性盘起了前肢将身子蜷缩在窗台边, 兴致颇好的晃动着尾巴。 见白五爷毫无反应, 雪昙转悠着眸子忽然喵了一声, 传进白玉堂耳中亦不再是平时他所听见的女音。 展昭闻声侧脸看了窗户一眼。 白玉堂迷迷糊糊间也没反应过来, 伸着手摸了摸展昭的脸颊, 笑道:猫儿,你真变成猫啦? 展昭捉住白玉堂在他脸上乱捏的手,瞬间侧过身两指捏住白玉堂的鼻尖。 白玉堂当即睁开了眼睛,瓮声瓮气道:猫儿, 你谋杀亲夫。 展昭耳朵都热了,渐渐松开了手,一张脸也染上了薄红,他咬牙道:谁让你天都亮了还做着梦呢! 白玉堂的眼神忽然闪过一抹怅然,他盯着展昭染上云霞的侧脸,叹道:我也怕哪日发现这一切只是南柯一梦啊。 展昭不明所以,睨了他一眼。 白玉堂掩藏的很好,当即笑开了眼,凑过去吻在了展昭的唇角旁。 不同于白玉堂最爱实施的热吻,也没透着小心翼翼的约束,他将吻落在展昭唇角旁停了好一会才移开。 展昭没说话,坦然的与白玉堂视线相对,只是下意识抿了抿隐隐发烫的双唇。 猫儿,我爱你。白玉堂如沐春风般含着笑,很是郑重的对展昭说完这句话,他明亮的双眸宛若揽进了一片辽阔的星河。 这一吻,这一句表白,将白玉堂不安的心重新拂平。 展昭低首,忍不住轻咳了一句,原本还只是觉得有些发热的耳朵这会好似被火苗烧着了一般! 烫的吓人! 展昭咽了咽嗓子,终于开口:展某的心意与玉堂一样。 白玉堂见惯了展昭听着他说的情话脸红沉默的模样,所以当白玉堂冷不丁听见展昭说的这句话时,眸色明显更亮了! 白玉堂惊喜之余忍不住又想伸手过去将展昭揽近身边好好恩爱一下,怎料才扑过去,视线瞬间捕捉到了窗台上的一个白影。 雪昙白色的绒毛沐浴在阳光下,尖端缕缕分明的散在空气中,好似被镀上了一层灿烂的金光。 白玉堂脸色瞬间就变了,第一反应就是拉高被褥盖在了展昭的脖颈处。 展昭也吓了跳,看玉堂这反应还以为窗外有人,他也想转身去看,但是被白玉堂盖在被褥下的手禁锢了腰身。 展昭只得紧挨着白玉堂的胸膛,不解道。玉堂,怎么了? 雪昙还蜷缩在窗台上,左右有频率的摇晃着毛茸茸的尾巴,喵呜了几声跟白玉堂打着招呼。 这只猫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不会是在窗户上趴了一晚上吧。白玉堂心里有些不爽,想着他家猫儿晚上睡觉的模样都被外人给看了! 展昭张了张嘴,想了想忽然也不太确定这只大白猫到底是什么时候爬上窗台的,但是 展昭道:玉堂,它不是你养的吗?一只猫睡哪儿还把你吓成这样。 白玉堂看了眼雪昙,又收回视线紧盯着展昭有些茫然的表情。 白玉堂欲言又止,连神情都变得复杂了,他总不能说这只猫有灵性,还是个女娃吧! 雪昙张牙舞爪着,当着白玉堂的面幸灾乐祸。 啧,堂堂白五爷现在连一个猫的醋都吃! 唉!雪昙叹息着摇晃起了脑袋。 白玉堂伸手探进挂在床头用来防身的百宝囊里,摸出来一枚墨玉飞蝗石,展昭看清他手中的东西还没来得及阻拦,白玉堂已经扬指甩了出去。 咻的一声,墨玉飞蝗石凌空划过,展昭紧接着转头看去,窗台上已经空了,同时只听到物体落地的声音,还伴随着一道让他觉得很凄惨的喵叫! 白玉堂!展昭忍不住惊呼出声,回过头用不敢置信的眼神盯着白玉堂看。 白五爷不为所动,他明明看见雪昙是自己跳下去的! 展昭已经动作迅速的下了床,嘴里还在数落白玉堂的罪行。 上一次你直接把它从屋子里丢了出去,这回连暗器都用上了。 你若是不想养它,就送给我吧。展昭关心大白猫的伤势,顾不得穿上外裳,只着了一身月白色的里衣便跑去开门。 白玉堂在心里直叹:作孽啊! 猫儿,爷没伤着它。白玉堂一边喊着一边拿上外袍追上去,关心道:你先把衣裳穿好,早上风凉! 将房门打开的一瞬,展昭只顾着低头往左边瞧。 白玉堂也将手上的外袍披在了展昭的身上,而窗台下的走廊处早已不见那只肚皮吃的圆滚滚的大白猫的身影。 白玉堂不经意间抬眼,看见出现在院子里的几人直接愣在了房间门口。 展昭回头看着白玉堂,道:玉堂,你真没伤着它?都跑没影了。 白玉堂漏了一拍的心跳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面色如常地跟不知道在院子里呆了多久的几人打招呼:大嫂二哥三哥今日元宵节,你们怎么来开封府了。 展昭闻声直接僵在了白玉堂面前,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挪着身子转身看清了院中的几人。 第144章 蒋平站在闵秀秀身后,大脑正飞速运转着,想着补救的办法,他忙打着圆场道:展昭,你在找猫吗?刚跑进你房间去了。 展昭顿了顿,只见蒋平背在身后露出一点的羽毛扇子飞快地往他隔壁屋子的方向抖动着。 是,是啊。展昭虽然已经反应过来,可脸上的神色还是透着不自然。 他抬步往白玉堂住过的房间走去,忍着心里不安的同时还不忘顺着蒋平铺好的台阶将戏做足:四哥,你看见这猫又跑进我屋里去了? 徐庆在一旁突然忍不住笑了一句:这展老弟人都没睡醒,还不忘惦记着猫呢。 展昭只感觉满脸冒着热气,赶忙进了屋子。 闵秀秀和韩彰的注意力都在白展两人身上,徐庆又一惯心粗气浮,所以谁都没发现蒋平的小动作。 得到大夫人等人进后院的消息,白顺急急忙忙的赶来,刚闯进院口,就被眼前这堪比大型修罗场的一幕震慑在原地。 白顺顿时进退两难,只得屏住气息努力弱化自己的存在感,同时心里也在为两位爷的事情担忧着。 展昭进屋后顿时泄了气,直接靠在了门板上。 展昭不知道闵秀秀和韩彰有没有看出来什么,可这种风雨前的平静着实令他很不安,沉重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在意白玉堂,所以更在意白玉堂家人们知道他俩在一起后的反应。 蒋平看着白玉堂:五弟,今日元宵佳节,一家人团聚的日子。 闵秀秀微蹙的秀眉在听见蒋平这句话后很快就舒展开了,她瞅着白玉堂身上只穿着一套薄薄的里裳,顾不得其他,忙摆手道:先回屋把衣裳穿好,别着凉了。 白玉堂赶紧点头,转身回屋之际目光从蒋平脸上一掠而过,看着寻常不过,却别有深意。 蒋平只觉得近来太阳穴频频泛疼,他摇着羽毛扇走上前道:大嫂,二哥三哥,不如我们还是先回前院等着吧,留大哥一人在前厅也不好。 闵秀秀瞧了蒋平一眼,又看了一会被白玉堂紧紧闭上的房门,突然沉默了起来。 闵秀秀今日一身杏色袄裙着身,她微微垂首,耳畔的翡翠耳坠如同她此刻脸上的表情一般,平稳间透着沉静,只是这会她眸色幽深,不知道在思虑着些什么。 蒋平眼见劝人走劝不动,只能看向韩彰。 韩彰完全没给蒋平半点反应,此刻他的大脑里还反复闪着方才房门打开的一瞬间,自家五弟为展昭披上外裳的一幕。 韩彰呼吸都有些不均匀的,他侧脸看了闵秀秀一眼,正好闵秀秀也转头望过来。 闵秀秀和韩彰对视间接着沉默了几瞬,闵秀秀突然瞥开视线看向了白顺。 白顺本就缩在一旁,他迎上闵秀秀的目光,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响,赶紧低下脑袋,心里默念着:大夫人你千万不要问不要问不要问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白顺微微瑟缩的肩膀没能逃过闵秀秀的双眼,她微微抿唇,暗暗以鼻息深吸了一口气,完成一个吐纳缓过来后面色如常道:看样子五弟还要一会,咱们先去前院等着吧。 蒋平忙摇着扇子附和:是,看样子今日府衙里还很热闹。 ----------------------- 作者有话说:赶上十一点。 谢谢看文,亲们晚安~ 第136章 今日赵祯在宫中设下了宫宴, 包拯一早就被八贤王派来的轿子接走,两人顺道一同进宫去了。 所以一早除了白展两人之外,得了空闲的其他人都纷纷在为今天的佳节日做着准备。 府衙里里外外昨日早就装点好, 所以他们今日的这些准备不外如是美酒佳酿,珍馐佳肴。 府衙前厅中,今日辈分最高的当属公孙怀佩。 神医庄里人本不多,加上公孙策年少时便开始在外行医游历,所以公孙怀佩还从未与这么多人一起热闹的过一次节。 他这会心情颇好, 眉眼笑展开来,正悠闲的倚在靠椅里,瞧着可比刚来那段时间无拘无束多了。 包大人不在,展护卫又被白玉堂带坏了学会躲懒没出来,所以只有公孙策彬彬有礼地接待着陷空岛几位。 等闵秀秀的身影出现在厅门口, 公孙策刚好与卢方聊完关于白玉堂夜擒采花贼这个话题。 白玉堂擒获采花贼有功这件事卢方他们都知道,为此蒋平还特意回了趟陷空岛给众人报喜, 说白玉堂戴罪立功还被圣上封了官。 卢方他们这些时日都居住在醉日阁, 好巧不巧正听见了说书的老先生讲了这么一段, 竟将白玉堂为民除害一事添上了那么一些传奇色彩。 自然, 也少不了庞煜在徐记酒楼弄出个闹神仙的功劳! 秀秀。卢方看看自家媳妇的身影, 第一时间起身迎了出去。 看着紧接着出现在门口的韩彰和蒋平, 唯独不见白玉堂的身影, 卢方不禁问道:五弟怎么没来?是不是那夜落水身体不适? 公孙策坐在椅子上听着落水夜的事情, 只觉得心里一寒。 他蓦然想起那夜在画舫的雅间内, 庞统徐徐走近,靠近身的一瞬突然伸手而来捏住了他下巴抬高,将湿热裹着酒意的吻落在他了唇上 那厮蛮力大,霸道的气息包围了他, 公孙策都想不起来自己将人推开时是从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力气。 公孙怀佩手指微微摩挲着衣裳,看上去透着漫不经心,实则正认真地打量着变了脸色的公孙策。 大哥,不是五弟落水,老五是去救不甚落水的公孙先生。蒋平忙纠正卢方的话,又替白玉堂开脱道:他就是这段时间在军营里累着了,起晚了。 后面这句卢方还是赞同,可前边说白玉堂下水救人,卢方脸上还是露出了不相信的神情。 可当着这么多人在场,卢方不好揭自家五弟的老底,可但凡是陷空岛上的人,谁不知道堂堂白五爷跟猫一样畏水呢! 卢方和蒋平两人之间倒还是气氛热闹,反观闵秀秀和韩彰立在一旁沉默不语。 缓过来的公孙策起身,扬起笑脸走向闵秀秀,拱手对她行着书生的礼仪:卢大嫂,请进厅坐吧。 闵秀秀一愣,忙回礼:公孙先生如此大礼,民妇不敢当。 于情于理,公孙策都是朝廷命官,他与陷空岛又无私交,所以这礼闵秀秀不敢受。 但公孙策念着如今白展两人的关系,不知何时已将陷空岛上的这几位默默划分进自家人这一块领域里。 卢方看着自家媳妇这严肃的模样,忍不住笑了笑:秀秀,公孙先生如今都唤你大嫂了,你就别拘着礼了。 闵秀秀微抬杏眼瞅了卢方一眼,后者立马就换了模样,悻悻地闭上了嘴。 看着两人之间的相处,公孙策心里不禁泛起了波澜,突然发觉白玉堂与展昭日常之中也正是这般。 可这样的场景,该是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公孙策想,他自己就是这当中的羡慕者。 闵秀秀一笑过后婉拒了公孙策的邀请,在卢方和徐庆两人表露出疑惑前,已经示意着韩彰先行。 韩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背影瞧着都有些恍惚。 看着大嫂的反应,蒋平内心有些忐忑,但瞅着满院子的人他也不知道该示意谁给白玉堂传递消息,只得对公孙策道:先生,我们先回去了,五弟若今晚得空,让他回宅子一趟。 公孙策清楚白玉堂来开封府后就让白顺在汴京城里买了个宅院的事情,只是因为展昭,白玉堂目前为止还从未在那宅子里住过。 公孙策点了点头,片刻之后就反应了过来,道:可是今夜他当差啊。 有劳先生了。蒋平摇着羽毛扇渐渐往后退。 公孙策抿唇,只得点头:学生会转告他的。 一行人陆陆续续的往府衙大门走去,赵虎与徐庆那是酒桌上一同醉过的兄弟,特意送着几人出府。 公孙策上前走了几步停在院中,庭院里落在地上的树影轻轻摇曳着,风拂过他脸颊缠绕起发丝又渐渐落下。 望着闵秀秀身着杏色裙袄离开的背影,公孙策清幽的双眸沉了沉,神情突然变得凝重起来。 王朝缓缓走近,站到了公孙策面前,不解道:先生,他们不是特意来找白五爷的吗? 王朝想今日元宵佳节,这几位应该是找白玉堂回去一同热闹团圆的过个节,怎么又突然走了? 公孙策眸光悠悠,望着已看不见人影的府衙大门极轻缓地蹙了蹙眉。 公孙策对自己心里一闪而过的想法也不确定,但具体如何,还得问问后院里那两位当事人。如若没猜错,卢大嫂他们进府与大伙见过之后就直接去后院找白玉堂了,所以白玉堂与展昭总该知道发生了什么。 第145章 白玉堂给自己在陷空岛居住的院落提名为醉月居,后来白顺凑上前问他新宅子大门上该立个什么样的门牌匾,白玉堂脱口而出道了三个字:拥月居。 他来到开封府后一门心思扑在展昭身上,仍然记得初到开封府衙那晚,茫茫夜色之中,展昭停在树下转过身回头笑着看着他,那温柔儒雅的模样,恰似嵌在头顶那片墨潭之中的皎洁明月,让白玉堂生出一种走上前拥他入怀的冲动。 而如今,如白玉堂所愿,这轮明月已入他怀中。 闵秀秀几人在回程之中这气氛让卢方觉得如何的压抑自是不必细说。 等他们回到拥月居后,以闵秀秀为首一行人直径进了前厅。 白顺新添的几个小厮走进厅准备伺候也被闵秀秀示意退下了,后来更是直接让几人回去过节。 仆人人散后,拥月居的前院里更显得沉静。 徐庆看见了靠椅正准备坐下,闵秀秀突然开口让他去醉日阁订间傍晚时分的雅间。 徐庆一时束手无措,微弯着膝盖愣了几瞬才站起来:大,大嫂,萧家公子不是一直给咱们预留着一间吗? 蒋平看着闵秀秀不苟言笑的模样,立即走过去拉着徐庆往外推,道:三哥,你知不知道醉日阁生意多好,咱们不能一直耽误人家做生意,听大嫂的安排,就订间晚上的雅间准备着,好等着五弟过来。 行行行,这跑腿的活就该我老三干。徐庆撇了撇嘴往外走,突然又转过脸来睨着蒋平道:你们就把老五捧上天去吧你。 蒋平提着扇子要往徐庆身上甩,对方已经闪身站到了院中,拍了拍衣裳出去了。 蒋平微微叹了口气,好一会才折身进屋。 看大嫂将三弟遣出去的架势,估摸着是已经心疑了! 卢方瞧了同样沉默不语的韩彰一眼,从身边的方桌旁捧着之前小厮送进厅的茶盏递到了闵秀秀面前。 秀秀,你别卢方不安道:你这是怎么了?有话就说出来。瞧着为夫心里不得安宁啊! 方才回来的路上卢方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他强忍着在路上没提出来,这会见自己夫人和兄弟还是这副模样,心里更是急成热锅上的蚂蚁! 韩彰欲言又止,索性埋头不语,这会他宁愿是自己想多了。 蒋平正好走回来,卢方将茶盏放在闵秀秀手旁,直接对蒋平丢下一句话:老四,你说! 蒋平浑身一震,吓的摇扇子的手都忘记了动作停在了原处,他吞吞吐吐道:说说什么啊? 闵秀秀缓缓抬头,耳畔的翡翠耳坠翠绿欲滴,眼角不知何时已经泛红了。 卢方望向闵秀秀,见媳妇这副模样不由大惊失色。 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想着自己媳妇也不是会生生受委屈的性格,所以一时急得原地直打转,直接扑到闵秀秀身边,急道:秀秀,你别这样,天大的事儿你也要告诉我啊。 蒋平在韩彰身旁坐下,心想着狂风暴雨就要来了。 他这会庆幸自己知道的早,不然现在哪能这么冷静。 当家的,你先坐。闵秀秀从袖子里抽出折帕,轻轻拭了拭眼角,再抬眼时已经恢了平静。 卢方手都有些抖,要不是他知道自己儿子这会才刚开始学走路,不然都要怀疑闵秀秀等会是不是要开口跟他说自己幸幸苦苦多年攒下来的家业被儿子都败光了! 闵秀秀紧紧握住卢方的手,酝酿了好一会才开口。 我跟老二他们去找五弟了,他那会还在房中没起。闵秀秀不知从何出提起。 卢方握了握掌心,点着头:老五可能真是在军营里累着了。 闵秀秀眸色微动,脸上神情显得有些为难,可还是将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只是后来见五弟房间的大门被展昭从里面打开,两人皆着寝衣且先不说,还都未漱洗,老五一贯在意体面,何时会如此示人。 卢方安静的听着,双眸透着许些茫然,好一会才问:秀秀,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还给展昭披上了外衣,神情间温柔流露你是没瞧见。闵秀秀长叹一句:简直就像我俩夫妻间的体贴! 韩彰猛然抬眼,闵秀秀说的这句正戳中他心里。 蒋平只见自己大哥面无表情,整个人都惊的呆住了! ----------------------- 作者有话说:更新更新了! 没有存稿好痛苦。 谢谢看文和留言的亲们~ 晚安。 第137章 展昭换衣裳的时候都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打开门走出来,白玉堂背对着房门正站在廊上眺望着远方的天际。 拂过脸颊的风透着凉意,并不是晚上那种湿寒的感觉。 今年气温回暖的特别快, 在白玉堂上一世的印象中,汴京城还鲜少有元宵佳节未飘雪的时候。 展昭握了握巨阙,微微垂眸不知视线落在了何处,脸上闪过一抹不安,才抬头缓缓抬步走向白玉堂。 展昭的脚步显得很轻, 身上绣如意云纹的藏蓝色衣摆随着风在腿边轻曳,他在白玉堂身旁停下来后侧眸安静的看着对方的侧颜。 展昭打开门的一瞬间白玉堂就察觉到了动静,他眨眼收回视线,偏头看向展昭,眸色突然顿了顿, 唇畔继而露出一抹令人安心的笑意来。 他们的手艺还不错,这身衣服还挺合身。白玉堂不自禁伸手拂了拂展昭肩膀上的衣料, 仔细端详了会接着笑道:猫儿你就是天生的衣架子, 换作旁人可显不出你这般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气质来。 展昭一开始看白玉堂发现自己换上了新衣, 加之发生了闵秀秀来访一事这会还显得有些拘束, 可紧接着听到白玉堂后面夸他的话, 顿时脸皮都笑红了。 展昭心里冒出头来的忐忑当即被白玉堂这一番话压了一半下去。 展昭忍不住道:白玉堂, 展某以前竟没发现原来你如此油嘴滑舌。 白玉堂眸色渐深, 脸上的神色亦重归于平静, 他轻叹了一句:猫儿, 你笑就好了。 展昭沉默了片刻,启唇微笑道:玉堂,我们走吧,告诉他们, 展某也不想继续瞒下去了。 展昭说完这句话向白玉堂伸出了手。 清风徐来,撩动白玉堂耳畔的细发,他脸上的神情认真肃穆,内心也已经下定了决心。 展昭紧紧握住了白玉堂的手,原本还有少许忐忑的心竟然在不知不觉中渐渐平静了下来。 两人携手,并肩离开了后院。 拥月居。 卢方听了闵秀秀的话后脸色骤变,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他看了眼一直垂头沉默不语的韩彰一眼,只见韩彰脸色凝重,还透着痛心的神色,却让卢方莫名的冷静了一会。 沉默之中卢方思索了片刻,将手稳稳的搭靠椅旁的方桌上,他努力让自己的声线听起来显得冷静轻和,道:夫人,你会不会是多想了? 仅仅是因为老五给展昭披了一件衣裳并不足以说明两人如今便是这样的关系。 卢方眸色微凝,还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为白玉堂辩解。 是不是前些天无意间听见别人在谈萧兄弟的事,你上心了,所以卢方这会心里头也开始惴惴不安,勉强笑道:是不是咱们误会老五和展昭了。 蒋平欲言又止,心想五弟和展昭这一关可难过了,若是自家大哥听了后大发雷霆,想想倒还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如今大哥这摆明了是不敢面对和接受啊! 那老五和展昭又该如何叫大哥他们认清现实呢! 闵秀秀眼眶一直红着,心里又万分着急,她这会都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在开封府忍下去,叫着大伙一起回来的! 闵秀秀万千思绪只化作了一句话:我倒宁愿是自己想多了,不然这事让锦堂兄弟和芸妹子知道了可怎么好!还有干娘,他们能接受得了吗! 蒋平羽扇轻摇,闷想着:关键是你们现在接不接受得了! 想蒋平刚看出白展两人关系的那几日也是忧心的吃不下饭睡不好觉,要不是有萧蹊南陪着他喝酒,替他解开心结,说不定这会都瘦成一副骨架了! 所以现在闵秀秀和卢方、韩彰几人的心情蒋平十分理解。 老四,你就别摆弄你这把破羽毛扇了,晃得我眼胀心烦!韩彰突然开口,脸色显得十分闷烦。 蒋平吓了跳,赶紧把扇子收了回去。 韩彰转头看向了卢方,一脸沉重道:大哥,就怕这事不是我和大嫂多想了。不然为何他白玉堂明明在锦堂黎芸夫妇二人面前承认自己在汴京城有了心上人,我们一来,他却改口否认。还有,他日日与展昭同进同出,更是更是对展昭照顾周全,哪有对自己兄弟这样的,摆明了就是对展昭存了不一样的心思! 第146章 卢方喉咙一哽,听完韩彰的话只觉得耳朵里轰轰作响,一颗心更是直往下坠,像是掉进了深渊里。 闵秀秀在一旁不由唉声:你说这叫什么事!老五这是耽误了人家展大人的一生啊!他做什么不行偏偏偏偏! 蒋平眉毛一挑,忍不住道:大嫂,这不是正合你心意嘛,上回还说咱们少了个妹子,不然铁定让展昭当咱们的妹婿,你看现在,不差不多! 卢方听了差点没直接拿杯子冲蒋平砸过去:什么时候了,你还敢说这些打趣的话!马上给我把老五带过来!等不了晚上了! 蒋平缩了缩看上去显得有些薄瘦的肩膀,闵秀秀给他使了个眼色,蒋平立即从靠椅上起身往门口遛。 卢方深吸了口气,眸色深沉地盯在别处。 还不容易遛到门口的蒋平可能是觉得这处距离大哥较远,心里突然有了底气。 他又转过身来,晃动着手上的扇子道:你们也别一个劲地觉得是咱老五一厢情愿,这事情可是一个巴掌拍不响,对方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南侠,便是老五武艺再高强那也是强迫不来的。 蒋平这几句话信息量还挺大,韩彰倒吸了口冷气,就觉得耳朵有些烫。 闵秀秀方才还不想喝茶,这会都微微颤着手摸到了杯盏端过来靠近唇边饮了一小口。 蒋平见几人面色不对,当即转头就准备遛,被卢方运上内劲的一句怒吼震慑在了原地。 站住!卢方搭在方桌之上的手早已握紧,盯着蒋平的背影道:老四,你回来。 蒋平咬紧了牙关,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这下好了,图一时嘴快,这会他白老五还没开始承受狂风暴雨的摧残,他自己倒要先被人揪着耳朵批斗一番了! 蒋平转过身来微微挪步,就是不愿跨过面前的门槛进厅。 卢方伸出手指冲蒋平勾了勾,扯着嘴角露出一抹笑,冷冷的吐出两字:进来! 蒋平立马进了厅,握紧了羽毛扇子大气都不敢。 卢方看了韩彰一眼,示意道:二弟,你去关门。 韩彰反应过来,立即走去关厅门,蒋平慌张的后退了一步,盯着主座上的卢方道:大哥,你们要做什么? 卢方缓缓起身,闵秀秀也跟着慢慢站了起来。 卢方眉头微皱,双眸一动不动的盯紧了蒋平,缓缓向他走近道:我怎么觉得,老四,你好像知道些什么 开封府衙。 白玉堂和展昭来到前院才知道大嫂和几位兄长都离开了,临走之前大嫂还给公孙先生留了话,让他和展昭晚上回拥月居见他们。 公孙策看着面前沉默不语的两人微微挑眉,不禁问道:你俩的事是不是被卢大嫂撞破了? 展昭尴尬的轻咳一句,转开了视线。 白玉堂面色如常,轻叹道:大嫂是何等人,今日这一出估计是起疑心了。 不然也解释不了兄嫂一大早赶来明明是来找他,为何突然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公孙策撇嘴,有些责备的看了眼白玉堂:让你收敛点,你不听。今儿过节,这会估计你大嫂和兄长们得不到你一句肯定的回答,估计连饭都没心思用! 公孙策回头瞧了眼窝在靠椅里吃点心的公孙怀佩,忍着后面的话没说,若是他们得到了白玉堂一句肯定的回答,估计更没心思用餐了。 这事虽自古以来便有,但坦白出来可不是所有亲朋好友都能接受的。 玉堂展昭道:别等晚上了,我们现在就去吧。 白玉堂也正有此意,如今这事情宜早不宜迟,至于能不能接受就是几位哥哥嫂嫂的事情了。 先生,我带猫儿先走了。白玉堂在公孙策身旁开口:入夜后你们记得出来逛灯会。 公孙策将思绪从自己的往事中牵引出来,再回头,白展两人已经走远了。 清风和畅,展昭身上绣如意云纹的衣摆随着风与白玉堂雪白的衣裳相纠缠,直至两人的背影消失在府衙大门处,公孙策才收回视线。 他转身走进了前厅,拉着公孙怀佩起身往厅外走:师傅,走了,徒儿给你炸芝麻丸子吃。 公孙怀佩嚼完塞进嘴里的点心,一脸警惕的盯着公孙策:你平时不是让为师少吃点吗?今天对为师这么好? 公孙策弯着眉眼微微一笑,眸中盛满了光亮:徒儿要谢谢师傅当年接受了这样的我。 公孙怀佩瞥了公孙策一眼,心里还挺期待等会自己徒弟要给他炸的芝麻丸子。 可他面上却故作高深,淡然道:这是你自己选择要过的人生,跟为师又有什么关系。就像他俩,难不成旁人不接受便就此森*晚*整*理放弃不再相爱了吗? 公孙策安静的听着,眼皮突然一跳。 只听公孙怀佩嗓音染笑,又道:倒是这好些年了,你什么时候把徒弟媳妇带到为师面前来? 公孙策抿唇,大脑里蓦然闪过庞统的一张脸,他支支吾吾道:这师傅,这事,可急不得,缘分还没到呢。 ----------------------- 作者有话说:更新~ 第138章 当初定下来买拥月居这处宅子一事白玉堂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那会他刚与展昭见面, 满心满眼的都是眼前这让自己朝思暮想了一辈子的人,哪有心思去理会在汴京城买宅院落脚的事情。 至少白玉堂现在都是这样想的,只要展昭住在府衙里一天, 他也要跟着展昭一起住在府里不会离开,哪天在军营里夜宿一宿那也是特殊情况。 所以具体来说,拥月居还是白顺看中的,这里距离开封府近,距离着正街又不远, 而且周围绿树成荫,亦掩却了不远处长街上的喧嚣。 白玉堂带展昭来到宅子面前,只见挂着拥月居三字的门匾之下两扇朱漆大门紧闭,檐下新换上的大红灯笼随风轻旋。 两旁还有其他几户人家,高门大敞, 隐约能闻见里面家人欢聚一堂喜悦热闹的声音。 如此一对比起来,拥月居门前竟显得有几分萧瑟之意。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 不由问道:玉堂, 难不成大哥大嫂他们没回来?直接去萧兄那里了? 展昭想, 几位若是得知他和玉堂的事, 心里无法接受, 去醉日阁借酒消愁也是有可能的。 白玉堂没有立即回答展昭的话, 方才见大门紧闭他就正沉心认真地在探听里边的动静。 里边有卢方的怒骂, 韩彰的责怪, 以及闵秀秀唉声叹气的劝阻, 但是这一切都不是针对于白玉堂自己,而是蒋平! 白玉堂垂在身旁的指尖动了动,突然顺势一把将展昭的手指攥在掌心。 猫儿,跟我进去。白玉堂拉着人走上面前的台阶, 伸手将大门推开。 门开的一瞬间,一阵大风刮来,这会白玉堂不需要在使用自己的特异之处了,因为连有内力的展昭也察觉到了前厅里边的动静。 前厅阖上的两扇厅门发出轻微的摇颤,刚进家门的两人隐约能瞧见靠在厅门上的人影。 展昭的一张俊颜渐渐泛出迷惑的神情。 白玉堂故意咳嗽了一句,假装什么都不知道,抬首唤了几句:大过节的怎么把门都关上了,哥哥嫂嫂你们在不在? 展昭瞅着白玉堂装,眼中有宠溺的笑意。 两人都立在原地未动,一旁大榆树的树影婆娑,白玉堂和展昭明显的都察觉到前厅里的动静悄悄歇了。 蒋平这会正被韩彰摁着肩膀押住抵在前厅的门板上。 几人听见门外白玉堂的声音顿时都慌了。 韩彰也松了手上的劲道,蒋平一下子将人推开扶着腰去捡掉在地上的羽毛扇子。 闵秀秀下意识抓紧了卢方的衣袖,心口一紧,压低嗓音道:老五这会怎么来了?咱们心里可都还没准备好呢! 卢方不解的瞅了自家媳妇一眼,严肃道:咱们要准备什么,该准备好的是他俩,他俩的关系要是真的!咱们 卢方渐渐消了声音,一脸的复杂,背着一只手往回走坐在了主座上,自言自语道:我还真没准备好。 韩彰头都大了,感情大哥大嫂之前是拿着老四在出气,其实心里都在努力劝诫自己接受老五和展昭的事情? 大嫂眼下这个事情韩彰心里也没底,想想门外来的人,他犹豫道:这门开不开。 开门吧。闵秀秀稳了稳心神,脸上恢复了冷意,也往回走坐到了卢方的身边。 蒋平悄咪咪的摸到了一旁坐下,喝着温茶偷偷喘着气。 总算来了,差点没被大哥大嫂这几个人折腾死。 能怪他知情不报吗? 第147章 都是聪明惹的祸! 韩彰打开了门,就见庭院中那两人并肩而立。 云淡天青,轻风阵阵,正是万物复苏的好时节。 韩彰紧瞅着那站在一处的两人,才发觉心里其实并没有嘴上说的这般反感。 见是韩彰开的门,白玉堂便知道大哥大嫂都在,估计正在厅内等着他带猫儿来。 二哥。白玉堂先是笑着唤了声,随即看向了身边的展昭。 白玉堂伸手贴了贴展昭笔挺的后背,展昭当即也用着和白玉堂一样的称呼喊了句:二哥。 韩彰心头猛的一跳,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又看了他俩几眼,直接退进了厅里:进来说吧,大哥大嫂早等着了。 韩彰如今算是面对现实了,他总不会还奢望着等会大嫂问起来,老五还会为和展昭之间的关系解释几句吧。 所以这件事已经板上钉钉了,按照自家老五的脾性,要是他们有半分不同意,估计等会家里要掀起惊涛骇浪来。 韩彰坐在了蒋平身边,为他刚才对兄弟的鲁莽行为产生了深深的歉意,总算想清楚蒋平为何知情不报了,这运用的不就是一个拖字决,不想看家宅闹得不宁。 蒋平这会气还没消,直接无视掉韩彰,安静地盯着厅门口看。 没过一会,白玉堂与展昭走进厅门,两人站在厅中分别给四位兄长嫂嫂见礼。 展昭随着白玉堂的称呼一样叫人,这回什么前缀姓氏通通都没加,该叫大嫂的叫大嫂,该叫哥哥的叫哥哥,可比之前直白的很。 蒋平瞧着卢方那隐忍不发沉着脸的模样,心里竟很不厚道的滋生出一种痛快的感觉。 一旁韩彰的反应也与之前大相径庭,竟还很和气地在展昭唤过他之后点了点头。 可越是这样,展昭越是迷惑和不安。 他和玉堂既然决定来到这里,今天他二人的事就必须在今天跟大家坦白,无论换来的是玉堂家人怎样的一个态度,他也决不能退缩了。 展昭想,这是他能为白玉堂所做的唯一一件事情。 展昭要让白玉堂知道他没有爱错人,无论什么时候他都能坚定不移的陪伴在他左右。 直到后来展昭恢复了重生前的记忆,他才知道这句话在他曾经经历过的一世里便食言了。 带展昭来拥月居的路上,白玉堂想过许多种他和猫儿面对哥哥嫂嫂时的情况。 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有眼前这般风平浪静,让白玉堂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于是下意识就去瞧坐在右侧靠椅上的蒋平。 蒋平正喝着茶水,被白玉堂转过来的目光这么一盯,差点连杯盏都打翻了。 老弟,你可别再殃及哥了! 蒋平手指轻动,将羽毛扇转了个圈,提着扇柄忙指了指上座的卢方和闵秀秀。 这会拥月居门口的道上,刚去了一趟醉日阁的徐庆正巧回来了,一路同行的还有萧蹊南。 萧兄弟,这怎么好意思,今儿还让你送我回来。徐庆平时言语皆挺豪迈,哪用着人送他回来,所以这会搔着脑袋,满心不得其解萧蹊南今儿这一处是为何。 他听从大嫂吩咐去醉日阁把晚上的雅间订下了,哪只正离开就被萧蹊南叫住了,对方一言不发还要跟着他回来。 萧蹊南跟萧家人的感情不怎么样,正无事消磨光阴,刚好遇上白五爷的三哥,可不立即就有了地儿打发时间的主意。 他跟着徐庆一边走一边聊,才得知他们这是回白玉堂在汴京城新买下来安置的宅子里。 两人走近拥月居,就见白顺鬼鬼祟祟的正扒拉着朱漆大门探头往前厅瞧。 徐庆大手一伸,跟提小鸡崽似的提住白顺的后颈子把人转了个圈。 白顺缩着肩膀,也不敢惊呼出声,瞧清楚了徐庆的模样才轻声问道:三爷,您这是打哪回来? 萧蹊南站在拥月居门外,隔着好些距离远远地望了前厅几眼,对里边的情况看不切实。 发生什么了?但是萧蹊南不知怎么下意识就问了这句话。 白顺低下头支支吾吾的,徐庆看不过去伸手而来又往他脑袋上招呼了一下。 白顺心里本来就着急,这会揪着眉毛,眼睛都红了:五爷和展大人都来了,这会大夫人他们正在问话呢 徐庆一根筋,压根没反应过来白顺说的是什么,只知道老五和展兄弟都来了,这下可热闹了,他满心欢喜地跨过门槛进了拥月居。 萧蹊南剑眉高挑,他这是好巧不巧地直接撞到了白玉堂和展昭跟家里人开诚布公的现场了! 萧蹊南看了眼徐庆的背影,犹豫了会,终究还是抵不过好奇心,也跟着进去了。 卢方忍了又忍,一直没听见闵秀秀开口说话,他也没想到这会大家竟都如此沉得住气。 卢方认真地盯着白玉堂看了会,沉声开口:老五,你如今是不把我们当家里人了? 这话可重可轻,展昭当即心都提了起来。 闵秀秀抚着桌沿的细指轻动,蹙起秀眉看向卢方。 卢方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重,道:你仔细想一想,可有什么话要告诉我们的。可想好了,有些事情不是光凭着一时年少气盛,贪图新鲜而为,也要考虑到那些关心你的人。但是男子汉大丈夫,同样也要为自己的一言一行负责。 白玉堂身形端正,站在厅中,一身亮白色的衣袍竟比门外的日光还要晃眼些。 重生前的那段时光过去得太久了,可白玉堂如今再忆起当年他带猫儿跟几位兄嫂坦明二人的关系时,依旧是历历在目。 那日是在陷空岛上,白玉堂干娘,江宁婆婆也在场。 得知他在外边做了官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丁家老夫人派了丁兆兰上岛,欲将他和丁月华的亲事正式订下来。 白玉堂一言不说拒绝了丁家的说亲后,拉着展昭出来如实跟家里人交代了。 那时想想真的是年少气盛,认为只要两人真心相爱,就能抵挡过一切。 干娘听了后被气晕了过去。 大嫂也是痛心疾首。 大哥是一家之主还要顾及体面,可三哥说的那些话当真是字字诛心,让猫儿难堪的无法再在陷空岛待下去。 家里可谓是乱成了一锅粥,白玉堂当日便随展昭离开了,此后好长一段时间没回陷空岛,怕白锦堂和黎芸也不同意,就连白家港他都未曾踏足一步。 后来家里人是怎么同意的?还是江宁婆婆和闵秀秀先转变过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失去了这个打小最心疼的儿子和兄弟。 由着这份心疼,时间长久了,大家也在无形之中妥协了。 可展昭一直心里有愧,觉得若不是他,玉堂也不会和家里闹出这么大的事情。 白玉堂轻撩衣摆,当即正对着主座之上的闵秀秀和卢方跪了下来,展昭动作慢了一步,被白玉堂仰头示意站在了原处。 闵秀秀和卢方神色未变,只是两人掩于衣袖下的手紧了又紧。 韩彰和蒋平这会插不上嘴,只能在一旁看着事态发展。 白玉堂眸色清正,这下也不再拐弯抹角了:小弟确实有一事对大嫂和几位哥哥撒了谎。当日在醉日阁,你们都问小弟在汴京是不是有了心上人,小弟都说没有。 白玉堂继续又道:一是因为当时你们一路奔波从陷空岛赶至汴京,若是小弟突然告诉你们实情只怕你们接受不了,届时一家人闹得不欢而散,无法收场。至于第二个原因,小弟还没来得及和心仪之人商量好,不能将此事公之于众,也得顾及他的感受。 ----------------------- 作者有话说:亲们国庆节快乐~ 第139章 白玉堂这几番话中虽然还未将他和展昭的关系具体点明, 可在座的几人听了心里都已经十分的清楚。 白玉堂之所以没在一开始说出实情,就是在意家里人对这件事情的态度,以及顾及展昭的感受。 可卢方他们也不知道是, 白玉堂之所以一开始没说,是因为早就和展昭约法三章了。 他答应了展昭的话便定要做到,也暗暗下过决心,这一世也绝不再让猫儿因为他俩的事情闹得无法安心,承受旁人的闲言碎语! 卢方鼻腔发热, 面对此刻在他们面前跪下的白玉堂心里难忍万分。 好,你就告诉我们,你心上人到底是谁?何人能将曾经那个心高气傲的白玉堂变成如今这样子,愿放下一切在我们面前跪下的!卢方怒吼,不知道是如何克制住自己不去看展昭的。 猫儿。白玉堂拉住了展昭的手, 仰头看着他。 韩彰和闵秀秀的目光也不约而同落在了展昭的身上。 展昭僵了僵身子,脸颊发热, 顶着众人打量的视线任由白玉堂牵着手也跪了下来。 两人并肩而跪, 神色凝重而小心, 让一旁的蒋平心里产生了一种大哥大嫂这是要棒打鸳鸯的感觉! 第148章 看见白展两人紧紧攥在一起没松开的手, 卢方扶着额头, 感觉身体都有些发软, 一下子泄了力气靠在了椅背上。 闵秀秀虽然什么话都没说, 可已经默默在一旁落泪了。 卢方颤抖的抬起手, 指着他俩:白玉堂, 你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吗?你这是要断了你和展昭两个人的后路! 以后传到江湖上,你想让堂堂南侠被多少人戳着脊梁骨说!说他展昭委身于你白玉堂!卢方狠狠的吸了一口气:你真的为展昭考虑过了吗?为这些担忧牵挂你的哥哥嫂嫂们考虑过了吗? 闵秀秀越听,这眼泪就落的越急,直到后面几乎是不忍心再听下去。 她隔泪水, 视线一片朦胧,可也能瞧清跪在下面白玉堂和展昭让她这会心疼不已的模样。 白玉堂俯身拜下来,当额头触及地板的那一刻,卢方惊的站了起来。 老五,你这是铁了心要和展昭在一起了?卢方紧紧盯着在他面前俯身磕头未起的白玉堂。 白玉堂散落在后背的黑发如同墨染,丝丝缕缕的滑下来落在了地上。 大哥。展昭刚唤了卢方一声想说什么,就察觉到他被白玉堂拉住的手紧紧被握了握。 展昭当即噤声,心里却是不解玉堂为何不让他继续说话。 白玉堂再抬起头来已经眼眶通红,眼中泪光涟涟。 小弟这一拜,不是求哥哥嫂嫂同意我和展昭的事情。而是想起自己自幼离家学艺,曾经年少无知,仗着身怀武功不知道在江湖上惹下多少事端,那些人没追究定然不是因为我白玉堂的缘故,而是我背后是陷空岛,背后有几位哥哥撑腰,即使他们联合出手也总要顾忌你们。 卢方凝视着白玉堂,听完这几番话眸中隐约有光亮在微微闪动。 卢方不由揪起了眉头,轻叹了一声:老五大哥知道你懂事了。 白玉堂一脸坚定,道:所以小弟与展昭相爱,绝不是年少气盛,贪图一时新鲜刺激。我们今生也定能像哥哥嫂嫂这般长长久久。 他要和展昭白头偕老,这就是白玉堂重生一世为何要筹谋这么多的原因! 你卢方盯着白玉堂仰起的脸,垂在身旁的手像是突然不听使唤,夹杂着狂风烈雨般向白玉堂扇去。 白玉堂的脸猝不及防的挨了这一巴掌,跪坐在地上被展昭紧紧扶住稳了身体。 徐庆刚走到门口,还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但是看见白玉堂被大哥打了,当即冲进了厅里。 大哥,你做什么!徐庆粗着嗓子没忍住吼了一句,但是在场的没一个人这会有时间去注意他。 萧蹊南也在门外瞧见了,心里默默替白展两人祈祷,想着这是他们一家人的家务事,这会便没有进厅,而是缓缓挪步移进了隔壁用餐的饭厅坐下。 不过这敢给白五爷扇巴掌的,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了。 这一家人的反应当真是比他家当年闹的还大!萧蹊南想着,白玉堂心里应该也挺难受的。 他与白玉堂比起来唯一的不同之处就是,白玉堂心里对这些家人是有着深厚的情谊的,而萧蹊南面对那个早已将他母亲抛之脑后,没有尽到一丝父亲责任的男人,一点感情都没有。 所以如今这世上,没有能让他在意的声音和眼光,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白玉堂要更潇洒恣意。 当家的,你疯了!闵秀秀立即起身不敢置信的盯着卢方,满脸怒意:你怎么能对五弟动手! 韩彰看着面前这一幕,心底的防线也破了,他求助地看向蒋平,却见蒋平放下了羽毛扇子,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韩彰皱了皱眉,顿时就有些看不懂了。 玉堂展昭于心不忍,凑近看着白玉堂脸上的伤势,却见爱人在只有他能瞧见的地方,唇畔微微勾起了一抹笑意。 白玉堂想,挨了这一巴掌,他才能心安。 闵秀秀揪紧了卢方的衣袖,正一波波数落着对方。 比起白家港,白玉堂呆在陷空岛的时日还更多些,闵秀秀虽然只比白玉堂年长十来岁,可照顾白玉堂那真心像是跟照顾儿子一样处处仔细周全。 如今打在白玉堂身上,这打人的还是自己夫君,闵秀秀心里更是抽疼! 被闵秀秀抓紧的衣袖之下,卢方一只手正忍不住剧烈的颤抖,他知道这下是自己冲动了。 可事到如今,卢方也只能硬着头皮,他狠声道:这一巴掌就当是替锦堂打的,你此番作为,对得起白家的列祖列宗吗? 那是他白家祖宗的事!是锦堂的事情,由得你在这出头吗!闵秀秀不依不饶,转开视线去瞧白玉堂,却见自家五弟转过脸来,左边的脸颊上已经明显红肿了起来。 白玉堂本就生得肌肤如玉,如今一对比起来,瞧着这脸上的伤势更为严重了许多。 白玉堂眼眶中的泪水还在打转,声音听着有几分嘶哑:白玉堂多谢大哥教导,便是回了白家港,我大哥若也不能接受,小弟也只能再挨几掌便是,只望哥哥们消气。 闵秀秀瞪了眼卢方,心疼的看着白玉堂:老五,是大哥冲动了,你不能和他一样想。 白玉堂攥紧了展昭的手捧在怀里,展昭也不敢乱动,因为他摸不准玉堂要做什么,但是唯一肯定的是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俩的将来。 所以展昭只能看着面前这人的情感再次涌荡上来。 白玉堂脸上表现得苦涩万分,原本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浮在脸颊上。 小弟只希望,即使你们接受不了我和猫儿的事情,也不要将我们之间的这份兄弟情谊断了。白玉堂移着目光去看闵秀秀,道:大嫂,以后珍儿长大了,只要他愿意,我和猫儿会将自己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他。 白玉堂继续道:还有芸生,还有几位哥哥未来诞下的孩子,我和猫儿都将视为亲生骨肉! 白玉堂说完又要俯下身磕头,被闵秀秀一把扶住了手臂。 闵秀秀缓缓蹲下来,心疼道:你永远都是我们的五弟,只是你千万别怨大哥今日所为,事发突然,你总得给大家一些时间才行。 闵秀秀别有深意的看了眼展昭:展兄弟,你说是不是。 听见闵秀秀唤他,展昭整颗心都提了起来,忙挺直了背脊点头,即使心里还有些忐忑,面上依旧是一派温和儒雅的样子。 大嫂说的是。展昭面色平静,可再提往事,心中早已掀起轩然大波,他道:展某父母兄嫂皆离世,孑然一身,在没有遇见玉堂之前,身心皆无归属,眼下见你们这般,展昭心里亦是惶恐愧疚不安,不想因为自己惹得你们一家人不愉悦。即使有人为展某和玉堂的事戳着展昭的脊梁骨在背后说话,因为是不相干的人,所以也无需要紧。展某只怕你们兄弟离心,到那时展昭只怕再无颜面对玉堂。 徐庆搔着脑袋,四顾茫然之后挪到了韩彰身边坐下,五弟和展昭之间什么事情闹的这么严重,还会闹得他们兄弟离心? 闵秀秀在得知展昭父母兄嫂皆亡的那一刻,心里并不好受,更加清楚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走到今天更是不容易。 也难怪老五处处体贴他,当中更是少不了这一层心疼在里边。 卢方怒急攻心的这一巴掌着实用了很大的劲,白玉堂生生挨下,没过一会这张脸如今就肿的老高了。 这会将近正午,今天还是元宵佳节,眼下厅内这一幕着实不太好看。 闵秀秀思虑了会,就瞅见厅外白顺探着头正一副小心翼翼往里面望的样子。 顺子。闵秀秀站起身,吩咐道:快去厨房多煮几个鸡蛋来。 白顺反应过来领命立即跑开了。 徐庆正跟韩彰在说话,蒋平提住扇子走过来,低眸看着还跪着的白玉堂和展昭。 白玉堂抬起头看来,那肿着的半边脸如今看上去着实不能再用任何美好的词来形容他的容貌了。 不得不说白老五这苦肉计是下了血本的,可叹的是今儿大哥还真没沉住气动手了! 蒋平心里顿时活络的转了好几个圈,复又笑着睨了二人一眼,才看向闵秀秀和卢方。 蒋平轻声道:大哥大嫂,先让他俩起来吧。 卢方没吭声,闵秀秀一言不发地扭头朝卢方看去。 卢方被闵秀秀盯着,心头一凛,不暇思索道:我可没让他俩跪着。 闵秀秀轻哼一声,低下身扶着白玉堂和展昭起来。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和留言的亲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9章 第140章 韩彰将今日所发生的事与徐庆说了, 徐庆砸吧着嘴心里十分复杂。 看着白玉堂被打的那张脸,徐庆质问韩彰:你们就当老三我是这么冲动的人?还特意支开我去醉日阁,难不成我还敢与老五动手不成! 何况这件事怎么着都感觉是自家老五捡了便宜。徐庆不满道:堂堂南侠给咱们做了弟媳多多少少是有些委屈了! 韩彰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徐老三当真是说什么话都不过脑子! 韩彰当即忍不住给了徐庆一拳。 徐庆噤声,两人一抬眼就看见卢方幽幽瞅着他们,眼底泛着冷光,意思像是在说哪壶不开揭哪壶。 展昭面皮薄,徐庆口中说的弟媳这两字当真是将他窘得站在了原处不知该如何动弹。 白玉堂握紧了展昭的手看过来:三哥, 你做什么去了? 徐庆起身,顾不得卢方冷眼瞅他的目光,对白玉堂笑道:大嫂让我去醉日阁,订了一桌晚上的酒宴。 徐庆扭头望了会厅外,突然拍了下大腿, 后知后觉道:还有件事儿忘了,萧兄弟可是跟着我一起来的!我把人给落了! 白顺端着一碗刚煮好的热鸡蛋进屋, 顺口接道:三爷, 萧公子正在隔壁歇着。 徐庆走过去抓起碗里的一个鸡蛋, 刚敲了一下感觉太烫了又立即丢进了碗里。 他摸了摸耳朵, 躲避着卢方盯他的视线, 笑呵呵道:我去看看萧兄弟, 你们剥鸡蛋, 把老五的脸给敷一下, 看着怪让人心疼的。 蒋平摇着羽毛扇忍不住轻笑, 气氛倒是比之前缓和多了。 白顺端着碗走近,卢方亲手剥了一个热鸡蛋,又看了闵秀秀一眼,最后还是将剥好的热鸡蛋交到了展昭手里。 卢方想起自己刚刚动了手, 这会还有些不自在,对展昭道:你给老五敷敷吧。 白玉堂已经被闵秀秀拉着在一旁坐下说了好些宽慰的话。 白玉堂满眼却盯着展昭看,像是怕极了卢方会对展昭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一样。 今天这事转变的也快,蒋平见今日这波算是就此打住了,瞧了韩彰一眼,两人也一同离开前厅转去了隔壁。 白玉堂红肿的脸被展昭捏在手里凑近来的热鸡蛋轻轻一碰,当即疼的呲牙咧嘴起来。 展昭瞅着心里揪疼,可这会不好说什么。 闵秀秀伸手蹭了蹭卢方的衣袖,自知二人这会站在这里无法让白玉堂和展昭心安,于是推搡着卢方离开了。 白玉堂看着展昭手上小心翼翼的动作,一把握住展昭的手腕贴近来,使上了力。 展昭微微蹙眉,卸了力气握着鸡蛋在白玉堂脸上受伤的地方轻轻揉着,压低声音道:你今日这一出在来的路上就计划好了? 白玉堂没否认,只是眼中泛笑瞅着展昭光洁的额头问:你觉得如何? 不是上策。展昭把手上这个鸡蛋塞进白玉堂手里,从碗里又重新拿了一个热鸡蛋剥着。 白玉堂默默低头,将手里的鸡蛋咬了一半去。 展昭抬眼看着他:饿了? 白玉堂肿着脸回答:你给我的意思难道不是让我吃了吗? 他记得展昭是不喜欢浪费的。 展昭抿了抿唇,欲言又止,他本来是打算自己吃掉的。 展昭轻叹一声,招手示意白玉堂靠过来。 白玉堂咽了嘴里的鸡蛋,乖乖把脸凑过去给展昭揉。 两人之间仅隔了一张上面放着盛了鸡蛋的瓷碗的小方桌。 展昭将手轻搁在方桌旁,微微一倾身,趁白玉堂不注意将吻落在了他红肿的脸旁。 仅仅片刻,展昭便移开了唇。 白玉堂愣了一瞬,这一刹那只觉得心花怒放,心中涟漪久久未消。 展昭很少主动,可白玉堂就喜欢他主动的样子。 以后不能再这样了。展昭面染薄红,眸色微醺,轻声细语说着,说到最后只差一点就将嗓音直接吞到喉咙里去了:展某会心疼。 白玉堂偏头去看展昭,视线对上的一刻,两人都瞧见了对方眼中的浓情蜜意。 白玉堂暗想,能让猫儿主动送上香吻一枚,他是不是应该抚掌大笑?再高喊一句大哥打的好? 那肯定连大嫂都会觉得他是因为怕家里人不同意他和猫儿在一起,所以把自己给整成失心疯了! 即使敷了好几个热鸡蛋,白玉堂的脸一时半会还是没能消肿。 得了展昭的授意,白顺只能跑回开封府衙找公孙策去要清凉消肿的药膏。 府衙距离拥月居近,白顺一来一回也花不了多长时间,大伙便在拥月居里等着。 今日拥月居里的小厮都被闵秀秀遣回家去了,加上卢方这会对什么事情都没有心思了,所以只能由着蒋平安排。 等白顺从公孙先生那里拿来消肿的药膏敷在脸上,一行人就准备移步去醉日阁。 闵秀秀和四鼠兄弟在隔壁饭厅内坐着,萧蹊南一人轻手轻脚走进了前厅。 白玉堂背对着厅门,展昭看见了来人微微一笑,笑中难免透出了几丝尴尬,不由拉了拉白玉堂的衣袖,向厅门示意道:玉堂,萧兄来了。 白玉堂早就知道来人了,一听是萧蹊南,脸色僵了僵,没当即转过脸来。 白玉堂怕自己这模样要是让萧蹊南记下来,以后常拿出来说笑怎么办? 萧蹊南内着荼白色绵质长袍,外罩一身宽松的古铜紫色纱衣,腰系月白色丝绦,腰间香囊玉佩随着他步履细微的轻摆着。 瞅着白玉堂僵住的肩膀,萧蹊南剑眉微挑,脸上已不觉透出了笑意:白五爷,展大人,萧某这该是恭喜你俩一声呢?还是择日就将贺礼给二位送上? 白玉堂自知自己这张脸是逃不过萧蹊南这一双眼睛了,索性也不再藏着了,慢悠悠的转了过来。 白玉堂浅挑着凤眼,冷声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就把贺礼送上吧,你打算送多少金?爷看你在筠州的几家铺子就不错,不如大方一点? 萧蹊南一噎,在对面的靠椅上悠闲的坐下来:白五爷,你总惦记着我在筠州的铺子做什么? 萧蹊南和白玉堂在一起商量着如何扩展生意的时候,没少听白玉堂提起筠州。 筠州一带不算繁华,高山密林居多,周围山脉绵延,何况十多年前因为一场天灾造就了人祸,滋生出了瘟森*晚*整*理疫,至今害得各别几个县内百姓生活还是很困苦,土地贫瘠,即使朝廷有意减少了税收,也没能得到改善。 萧蹊南就想不通了,白玉堂对筠州那么在意做什么! 白玉堂轻哼一声:难怪徐家大少爷说你小气。 他说我小气?萧蹊南不由瞪大了眼睛,他对谁小气都绝不会对徐青霄小气啊! 白玉堂笑着:他每次看见你总是叫你小气男啊! 萧蹊南差点没直接翻白眼。 展昭吃着碗里的鸡蛋,默默看着两人斗嘴。 见玉堂这会还有精神跟人耍嘴皮子,展昭便知道对方心情恢复过来了,他心里也放心了。 白顺很快就回来了,展昭给白玉堂脸上抹了膏药消肿,一行人就准备好去醉日阁。 一路佳节氛围甚浓,几家爆竹声响,空气中都染上了淡淡的硝烟味,行人的欢声笑语随着风在耳畔掠过,微醺醉人。 途中,众人才知道今晚白玉堂有差事在身,还是圣上下旨安排的。 等进了醉日阁,里面早已高朋满座。 萧掌柜今日更是忙不过身来,等看见了萧蹊南跟着五义兄弟一起回来,才抽空迎过来。 萧掌柜欲言又止,萧蹊南当着几人的面吩咐完他等会送酒菜进雅间,示意白玉堂他们先上楼,才问萧掌柜:什么事,吞吞吐吐的,难看。 萧掌柜轻声道:方才府里的那位老夫人亲自来了,说请爷您回家陪着老爷吃顿饭。 萧蹊南眼神阴鸷,顿时就冷了脸。 萧掌柜不敢再多言,立即离开去后厨了。 萧蹊南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有动作,微敛神色抬步上楼。 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进了雅间,众人绕着八仙桌坐下,瓜果热茶皆已备好。 几人还没有动作,只见展昭在白玉堂身旁起身,端着玉骨风姿,肩上墨发轻滑,一脸认真的给闵秀秀和白玉堂四位兄长斟茶。 白玉堂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眉染笑意。 微微往外推开的窗户外摇曳着树影,雅间内一时安静极了,只有蒋平摆弄着羽毛扇子,脸上隐隐含笑。 徐庆转悠着一双眼睛去看韩彰和蒋平,展昭先给闵秀秀、卢方和韩彰送了热茶,这会就送到了徐庆面前。 徐庆端着茶盏在手上,张脸笑着:展兄弟,哎呀不行,日后不能再这么唤你了,现在你和五弟这关系,我们该改称呼了。 第150章 韩彰见卢方没说话,想将徐庆拉住,可徐庆一时兴头上压根半点都没理会。 但是白玉堂还是看到了,大哥虽然没说话,可猫儿斟给他的茶最后还是喝了。 展昭唇畔透着笑:三哥高兴就好,想怎么唤便怎么唤。 好好。徐庆看了蒋平一眼:还是展弟好说话,可比老五体贴人多了。 白玉堂这会脸消肿了不少,听着徐庆夸猫儿的话,觉得三哥很难得说上一回这么顺耳中听的话! 等会可得陪三哥好好多喝几杯。说来说去,徐庆又提到了酒上。 等萧蹊南走进雅间没一会,萧掌柜已经领着几个小二送着美酒佳肴进来。 白玉堂起身将窗户全都推开,光亮倾浸着雅间内的花梨木,浮起一层薄薄的亮影。 桌上觥筹交错,展昭陪着徐庆已经喝了三四杯酒下肚,这会脸都染红了。 白玉堂在窗旁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一幕凤眸微动,背在身后的手被他紧攥着。 这一世他改变了原本事情的发展轨迹! ----------------------- 作者有话说:更新来了~ 国庆节降了些温度,可以开心的出去玩啦~ 谢谢追文的亲们~ 第141章 渐至黄昏, 长街巷弄张灯结彩,暮光轻掠而过,璀璨耀眼, 流光溢彩。 这座繁华的都城,迎来了人人期盼已久的元宵夜花灯盛会。 宫中御宴结束后,赵祯又使出一招神龙见首不见尾出了宫,只是刚遛出宫门,就和候在宫外已久的庞统撞了个正着。 赵祯一袭明黄色长袍着身, 腰束玉带,手握折扇,一派玉树临风的贵公子气派。 宫门处灯火通明,夜间树影婆娑,见着立在不远处的庞统, 赵祯足足愣了几瞬,立即展开折扇遮住了眼脸。 庞统眉峰微动, 轻抬冷眸, 淡淡的目光从站在赵祯背后的千城身上一掠而过。 千城面无表情低下头, 给庞统见了礼, 立即移步退到了一旁。 赵祯俊脸一皱, 瞥了走开的千城一眼, 收起了折扇笑着看向站在不远处的人。 庞统今日也参加了宫宴, 一早就离席了, 不知何时换了身衣裳, 这会竟然还在宫门蹲点堵他! 赵祯经常从这扇宫门遛出皇宫,知道无法改变皇上的决定,所以这附近的守门侍卫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上。庞统拱手行礼,端着公正无私的样子:太后吩咐, 皇上今夜若是想微服私访,叫臣定要寸步不离的跟着。 赵祯一瞧他这模样顿时就想起了敢当面说教他的包拯和八贤王,只觉得头疼的不行。 行行行,你就听太后的话,寸步不离的跟着吧。赵祯轻哼一声,不满的扬开折扇,瞧了眼庞统便大步走了。 皎月悬空,满城灯火灼灼。 七彩丝绸织就的细网一端连接着城墙墙垛,凌空密布在长街上方,蜿蜒而去,下缀着五颜六色的彩灯。 夜风微拂,翩跹的光影尽数落在行人身上,好似银河坠落人间。 跟着白玉堂在晚上巡查元宵夜花灯会的晏霄、霍威远等人,分几路配合两位都巡检使的侍卫巡城维护治安。 以白玉堂为首,身后跟晏霄和另外两人,这是欲往汴河河畔的方向走。 展昭还留在了醉日阁,虽然白玉堂有些不放心,可临走前四哥和三哥给他打了包票,定不让展昭少半分头发丝,加上军营的兄弟等了好一会了,白玉堂这才离开醉日阁开始夜间巡城的公务。 展昭也和白玉堂约好了地方,说是一个时辰左右就会在徐记酒楼外等他。 周围摇曳的灯影覆在眼角处,晏霄这一路走来偷偷望着白玉堂的脸瞅了好一阵子了,只是欲言又止,就是一副不知该如何开口问的模样。 他身旁另外一年轻人凑过去攀上了晏霄的肩膀,挨近白玉堂问道:白老大,今儿你这脸上怎么回事? 白玉堂脸上抹了公孙策给的药膏后已经消肿了许多,只因这伤落在他脸上,与另一侧完美无瑕的玉颊相比起来,就显得有那么些突兀了! 白玉堂眨眨眼,沉默了片刻,微微偏过头瞥了这年轻人一眼,嗓音冷冽道:爷脸怎么了? 白玉堂端着清冷孤傲、让人难以靠近的姿态,长发随风在耳畔轻卷漫曳着,一双墨瞳深邃无边。 这年轻人方才还扬着一张笑脸,被白玉堂一双冷眸盯着,顿觉周遭都泛起了寒气。 他内心惶惶不安,忙摇了摇头,下意识将晏霄的肩膀扣紧,慢慢挪到了一边去。 怎么了?白玉堂抬着修长白皙的指尖勾住耳畔的一抹长发,不疾不徐地问了一句。 他眼尾淬着花灯的光亮,留下了一抹红影,瞧着惊艳不已。 晏霄算是白玉堂挑选出来的几人中最为圆滑的一个了,当即笑了起来:路珂才进军营没多久,就跟咱们出来巡城,被汴京的花灯夜迷离了眼睛,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呢。 白玉堂这才移开了视线,不知将目漫无目的地目光落在了前方哪一处。 他抬手抚上腰间的画影,淡笑道:既然如此,路珂,这几日你可得睁大眼睛好好将这汴京城瞧仔细了! 被点了名的路珂头如蒜捣,连连应是,又感激的看了眼晏霄,长吐纳一口气,一颗心才终于平静下来。 白玉堂渐渐走远了,身影融进了往来喧嚣热闹的行人之中。 晏霄奇怪地看了眼路珂:往日里你胆子也算大的,这么怕白老大做什么?你今天出门前做亏心事了? 谁做亏心事了!路珂顿时昂首挺胸反驳了一句回去,思索半晌才一脸复杂道:就是唉,我也说不上来,这老大单独和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可不比跟开封府展大人待在一处来得随和。 晏霄听了微微点头,凝眉想了半天突然想起了霍威远,便道:霍威远常回家,知道些情况,听他老丈人说这开封府展大人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人也特别仗义,跟包大人一样不畏强权,这样的英雄怕是无人不仰慕钦佩吧。 近朱者赤,依我看,白老大跟展大人待在一处这略显随和的性子多半是从展大人身上浸染过来的。晏霄分析的头头是道。 路珂听的也认真。 等二人反应过来,前边哪见白玉堂半点身影,当即念着:坏了,忘记今晚咱们是在当差了! 无奈长街上人多,两人想跑也不方便,怕惹出骚动,所以只能顺着这熙熙攘攘的人群一路往汴河的方向行进。 明月皎皎,夜市花灯如昼。 因为有庞统寸步不离的跟着,赵祯逛了一圈下来只觉得有些不得劲,明显没了之前的那份雅兴,索性直接闯进了街旁一座热闹的酒楼。 因挨着汴河近,不远处就是横跨汴河两岸的石拱桥,萧家的画舫也还停泊在桥旁,所以今儿徐记酒楼爆满。 萧蹊南之前就和徐青霄签订了元宵佳节花灯盛夜这几日的行商协定,徐记酒楼后厨足足扩涨了三倍人手,一部分人还要负责萧蹊南画舫上的餐点。 徐萧两人联手的收获可想而知,这短短几日便能赚得个盆满钵满! 赵祯直接进了徐记酒楼,好在前脚刚有客人离开准备去逛花灯会,腾出了地方,赵祯等人才进了一间雅间落脚。 公子,还是去锦程酒楼比较安全。庞统跟在赵祯身后进了雅间。 有什么不安全的。赵祯摇着折扇在桌旁坐下,抬头看着面前的人:除了你,可没人知道朕本少爷的行踪! 听见里头两人在说话,千城站在门外伸手将准备跟进去伺候的小二拦了下来。 小二吓了跳,忙躬身道:小的无心打扰,就是想问问几位客官需要些什么酒菜? 只要保证皇上今夜回宫之前都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庞统就算圆满完成了太后和贵妃交代给他的任务。 庞统想一想,皇上进这座酒楼总比去对面的花楼好千万倍,于是他也不想这么多给自己添堵了,转身走到门边吩咐小二上桌酒菜,待会陪着皇上喝尽兴了他就把人给送回宫去。 对面千娇阁门口莺燕成群,往来夜游花灯会的百姓们也是欢声笑语不断。 因着徐记酒楼门前这条道是通往汴河的必经之路,热闹非凡,所以今夜更是新添了许多专门出售各形各样花灯的摊子。 赵祯踱步至窗旁,看着百姓们在佳节日无忧无虑的笑眼,心里不禁油生出一种自豪感。 这是在他治理下的家国百姓! 千城。赵祯倚在窗旁喊了一句。 话音刚落,千城瞬间将门打开现出了身影:公子请吩咐。 赵祯一把收好折扇,指着对面楼下花灯卖的最火热的一个摊位,高兴道:给本少爷去挑两个好看的花灯,等回宫了送给太后和贵妃玩玩。 第151章 千城唇角微动,立在原地看了眼庞统。 赵祯还趴在窗台上往外望,脸上洋溢出的笑容跟个孩子一样,映着窗边六角锻花灯笼的光亮,双眸清正明亮。 庞统瞅了千城一眼:难不成你想让我去? 千城抿紧了嘴角,他有令在身,可不是帮皇上去买花灯的呀! 庞统心里也是腹诽不断,皇上以为人人都喜欢花灯吗?太后当年也是在流落民间数年,贵妃进宫之前更是常陪着手帕交逛花灯会,为什么赵祯会觉得送个花灯就能让家人欢喜不已。 赵祯回头看了一眼,见千城还在,忍不住催促道:还不快去,小心下回本少爷不带你出来了。 庞统面无表情,眸中沉静一片。 这样的皇上怎么有种被庞煜上身的既视感。 千城只能执行皇命。 堂堂宫廷暗卫之首竟成了个去给主子挑花灯的小厮,这要是让道上人知道了,多少有些抬不起头来。 千城穿过重重人群才走到摊子前,多年经验的他嗅到了在空气中肆意漫延而来的火星味 没过一会,只见前面长街上的百姓们传来骚动,与此同时一道道消息顺着人群紧接而至。 前面走水啦! 停在汴河旁的画舫烧着啦! 千城付了钱,顺手抓起身前小摊上的两个花灯转身就往徐记酒楼里跑。 千城的经验之言,周边任何吸引人群注意的事件发生都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等他冲忙走进雅间,看见赵祯和庞统正在桌旁饮酒,这才松了口气。 赵祯瞧了千城一眼,见一惯行事稳重的暗卫居然有些喘气,顿时疑惑起来:怎么了? 千城将手上的花灯送到了赵祯面前,才道:百姓们说前面汴河旁的一艘画舫起火了。 赵祯刚触摸到花灯的手指一顿,立即蹙紧了眉头,他急问道:画舫起火?可有伤亡? 属下不知。千城凝眸。 赵祯将花灯丢在桌旁,看向了庞统:不知道白玉堂一行人有没有在附近,庞统,朕命你立即组织人手救火! ----------------------- 作者有话说:更新来啦 第142章 窗外被灯影照亮, 街旁酒肆林立,处处灯火通明。 展昭算着时间与闵秀秀等人辞行去找白玉堂。 展昭刚离开醉日阁没多久,坐在雅间的韩彰看着已经醉趴在桌旁的徐庆, 提议兄弟几个也上街逛逛。 最主要的这回闵秀秀也在,大伙都难得凑齐来一次汴京,至于已经醉晕的徐庆,丢在雅间睡一觉明日就好了。 蒋平站在窗旁,转过身来一脸赞同, 即使在房内也能感受到佳节的气氛,可到底不如亲自参与逛花灯盛会来得喜悦。 何况因为白日发生的事情,兄弟几个这会的确需要转换下心情。 卢方仰脸,眸色深沉,却有些不满:方才展昭走, 你们不同着去,这会分两路, 你让别人怎么想? 韩彰瞅了蒋平一眼, 原本他是想和展昭一同离开去找老五的, 可又怕路上无话可说届时气氛尴尬, 才等着这会开口。 蒋平轻摆着羽毛扇子却是笑了起来:大哥, 你当人家堂堂南侠是别人家的小媳妇, 心思哪有这么多。 虽说老五今儿挨了一巴掌, 但晚上大家还能在一起吃饭, 再看大哥大嫂得知他俩事情后的反应, 估计老五和展昭心里对一家人的宽容应是感激涕零! 就是。闵秀秀赞同蒋平的话,伸手握了握卢方的手背,轻声道:你若乏了,就在这里歇会, 顺便陪陪三弟吧。 卢方看了眼醉的不省人事的徐庆一眼,突然有些嫌弃,摇着脑袋起身,反倒自个率先往门口走:走吧,不然等会逛一圈下来时辰也晚了。 闵秀秀跟上,韩彰跟蒋平落在后头,两人嘱咐了楼上的小二注意下雅间里徐庆的情况,也悠悠下了楼梯。 展昭这一路走的急,不知道为何与玉堂明明才分别一个时辰心里就如此想见他。 方才在桌旁,大嫂若不是看出来他心不在焉,也不会开口说让他出来寻玉堂的话。 展昭迎着夜风,身手矫健的穿梭于人群之中。 等徐记酒楼出现在眼前,展昭却见前方长街上人潮拥挤。 有往回走的,也有上赶着去的百姓,两边店铺中的商客更是从楼上探出头来往外望,店门牌匾下站着的百姓更不在少数。 展昭虽然不明缘由,但转念一想估摸着前面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止步不前。 从汴河河畔吹来的风夹裹着一股淡淡的熏烟味,展昭一惯比常人敏捷,立即就反应了过来,这前边怕不是哪里走水了! 此时徐青霄正站在徐记酒楼前。 得知画舫起火的消息后,在此碰上面没多久的萧蹊南和白玉堂两人迅速赶往了河畔。 两位都巡检使以及受赵祯吩咐的庞统也都带上了人赶过去。 这会晏霄和路珂分别带着人站在河畔旁正在疏散附近的百姓,石拱桥上则有霍威远负责。 今夜风大,这画舫上帘幕低垂,恰恰是最容易引火焚烧的。 众人借着汴河的水,火势不知怎么也完全降不下来,反而随风愈演愈烈,腾腾火焰张牙舞爪着,将画舫二楼彻底变成了一座火海,烧着了的帷幕和栏杆化作一颗颗火星似的往船板上砸。 汴河之中噗通声不断,有些胆大水性好,却又被烈火逼的走投无路的酒客纷纷从画舫上一跃而下,淹没进了水中。 庞统带来的人正在救火,闻讯而来的两位都巡检使则下令营救落水的百姓。 这场火烧的旺盛,茫茫黑夜都被映得发红,站在汴河河畔,这会连天空的星辰都看不清了。 萧蹊南就怕汴京城百姓有造成伤亡的,至于画舫起火带来的损失,他看着眼前的火海已经没心思心疼了。 望着画舫二楼渐渐被烧毁的栏杆,萧蹊南面色浮现了焦急之色,这白玉堂仗着轻功好冲进去救人,二楼都要烧没了,怎么也不见人出来! 待会开封府的人要是来了,他要怎么交代! 公主! 快救人啊!公主还在里面! 风声在耳畔呼鸣而过,眼前的大火更是形成了火浪一般的势头,延伸不止。 萧蹊南隐约听见距他不远的河畔边上有两三个年轻侍女在呐喊呼救。 庞统持剑走来,对几个乱成一团的侍女厉声问道:谁在里面?大理公主? 侍女慌忙摇头,攥紧了手掌心:不是啊,是嘉义公主! 嘉义公主乃当今太后的义女,如今便是皇上见着了也要唤一声皇姐的,她的名号更是皇上亲封的。 之前包大人开铡斩了这位嘉义公主的夫婿陈世美,太后还好一段时日念着这包拯亳不留情面。 只是当年她能重回皇宫,包拯不畏强权助了一大力,念着这点,太后才再未提此事。 庞统移开目光盯着面前喧腾的火海,深邃的双瞳透出冷冽。 几个侍女已经急得满头大汗,若是公主有半分差池,她们怕是看不见明天的太阳了! 陆陆续续地河畔边上有人被救上岸来,侍女们一个个跑过去看是不是嘉义公主。 萧蹊南被涌浪而来的热风逼得连连后退了几步,刚刚站稳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熟悉且不安的声音。 萧兄,有没有看见玉堂? 萧蹊南回过头,只看见展昭额染薄汗,鬓发迎风散乱飘曳,一双眼眸炯炯含光直勾勾地看着他。 展昭强忍着焦急和不安,又唤了一句:萧兄? 萧蹊南瞬间回过神来,拉着展昭走到了一边的柳树下,也不直接言明:刚才我还看见白五爷在救火呢。 哪呢?展昭也不知道自己心底的这份不安来源于何处。 他看着不远处似是要将天际都烧着的火海,脑海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在喧腾。 明明感觉是要呼之欲出了,偏偏又像是被什么给强制压了下去。 萧蹊南也急呢,可这会只想将眼前人稳住。 白玉堂和展昭,无论这两个人当中哪个有半分差池,他都无法跟另外一个人交差啊! 萧蹊南心里苦,大过节的,他损失惨重不说,还得替别人操心! 眼看河畔附近看热闹的百姓都疏散的差不多了,晏霄让路珂带人留下注意周围的情况,一人往柳树下走过来。 展大人。晏霄唤了一句。 展昭这会心神不宁,看了他一眼,皱眉点了个头算是应下。 至于萧蹊南,晏霄跟着白玉堂刚和他见过一次面,虽然不知对方姓名,但他也清楚肯定和白老大关系不错。 展昭吹着染上热意的夜风,四顾茫然后反应过来,他盯紧了晏霄:你在这里?白玉堂在哪个位置救火? 第152章 萧蹊南这艘画舫高,前来救火的人员杂乱不说,河畔、石拱桥上,还有河面上,各个地方都安排上了人手,加上花灯盛会出行的百姓游人众多,展昭一时半会没找到白玉堂身影实属正常。 可就因为展昭出现这么久,白玉堂都没在他身边出现,这才让展南侠心里越发不安起来。 晏霄揪着眉头,这问题可把他难住了。 他光顾着疏散百姓去了,哪里看见白老大的身影! 看着晏霄略显茫然的神色,展昭心里好一阵失望。 他一言不发转过身看着画舫上排山倒海般的火势,双瞳剧颤,有种不好的预感直往心头上冒。 萧蹊南还在考虑要不要跟展昭说实话,只听身边的晏霄自言自语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很奇怪,这么多人扑火,为什么火势一点都没变小? 难道是因为今晚风大? 你们看啊,这艘画舫全烧着了,连它周围的水面都有火苗在蔓延。 萧蹊南捂了捂心口,嘴角微搐,看上去有些勉强。 兄弟,你礼貌点,这艘画舫是我的啊! 展昭只觉得自己后脑一阵一阵的抽痛,他越是盯着这火海看,脑袋就越来乱,甚至还会渐渐闪过他之前所做噩梦里的一些画面。 玉堂几位哥哥的呼喊声,黑夜中在他面前肆意横行的火爪,那座被烧得岌岌可危的高楼,无一不是在提醒着他危险。 玉堂,危险! 展昭眸色忽变,突然攥进了手中的巨阙。 此时画舫上那道珠帘门都烧断了,萧蹊南眼疾手快,反应过来一把扣住了展昭的肩膀。 展昭,你要做什么?别冲动! 晏霄虽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第一反应也是想阻止展昭冲进已经被火吞没的画舫。 展大人,你冷静啊,这艘画舫即使火灭了也是挽不回来了啊。 萧蹊南皱眉扫了晏霄一眼,心里又受到了损失惨重的重创! 时间一点点在飞逝,展昭什么话都没说,僵直的背脊,让萧蹊南莫名有些忐忑。 他走上前换了个角度去看展昭,却见对方不知何时已凝眸落泪。 展昭面颊上泪珠轻滑,折射着火光,莹莹闪烁。 展昭后悔莫及,他就是太冷静了,以至于玉堂在失去他后的数十年里忍痛活着,凄凉孤苦! 而他自己也只能将魂魄藏于忘川河畔的彼岸花中,才能不被鬼差发现,拉去再堕轮回! 他守着他的画像度日。 殊不知,他也在奈何桥前等他,想让他不要喝那碗孟婆汤,才能转世之后再认出他来! 公主! 公主你没事太好了。 侍女将刚从河畔上救上来的女子团团围住。 嘉义公主气喘吁吁,濒临昏迷之际用尽全部力气抬手指向了她方才差点在水中沉溺的地方:救人,救恩公。 白玉堂确定画舫内没有其他人之后转身回到了火势最弱的窗边,见嘉义公主还浑身哆嗦着不敢跳水,不免皱起了眉头。 烧成灰烬还是像其他人一样跳下去?可没时间考虑了。白玉堂站在她身后忍着不耐烦道。 前世白玉堂与嘉义公主有过几面之缘。 那得是展昭离开后七八年的事情了,太后仙逝,没了靠山的嘉义公主年纪也大了,虽然皇上劝过她再找个合意的成亲,可居住在公主府的嘉义不知为何还是选择了一个人度过余生。 白玉堂巡街的时候偶尔还能碰上她带着丫鬟上街,一身素朴,与太后仙逝前她盛装的样子相差甚远。 上一世他俩也算是同病相怜,不然白五爷这会哪有闲心去劝她跳不跳,直接伸手送一把便到底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的亲们~ 第143章 眼前这场熊熊烈火像是将天水相连, 映入展昭眼中,与他梦中所见在冲霄楼前的一幕幕无比贴合。 展昭细颤着双手,脑海中涌上前世的一段段记忆, 令他浑身惊颤发寒,生生迈不开步来。 展昭的魂魄为躲避鬼差追捕藏匿于彼岸花中的时候,曾经幻想过他与玉堂的来生。 所以他在奈何桥前守着,等玉堂百年之后魂魄经过此处,两人约好都不喝孟婆汤。这样他们来生无论变成什么样子, 对方是男是女,都还能记着彼此。 可是展昭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还能重活一世! 虽然目前展昭还不清楚原因,可这两世发生在他身上的所有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经历过的! 从他幼年离家被送去灵霄山学武,年少时得知父母兄嫂皆亡, 再入江湖漂泊,直到无意之中助包大人破了一件命案, 被大人引荐得来皇上青睐, 耀武楼前献艺被封御猫, 紧接着引来多方注意, 更惹来玉堂盗取三宝借此挑衅。 甚至后来和白玉堂渐渐两心相许! 展昭如今意识到这一切的一切他都重新来过了一遍, 可这一切重来之前他记得自己还是在幽冥之地逃避鬼差的追捕, 直到方才, 他都还没有重生前的记忆! 所以当这些记忆像是冲破封印一般交织成一团全部涌上来, 展昭都有些怀疑这一刻的真实性。 如果他幼年时期便恢复了重生前的记忆, 是不是还能挽回一家人亡故的悲剧 可惜来不及了,他眼下能做的,是陪伴在玉堂身边,不让他再去冲霄楼涉险, 这样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 展昭噙着泪花,被发热的夜风肆虐的脸上突然有些欣慰,只是这表情的转变却将盯着展昭看的萧蹊南吓得不轻。 元宵夜、画舫失火展昭轻启唇喃喃念了几个字,反复搜索重生前的记忆,却发现没有与这些相关的大事件。 他与玉堂在汴京城的那几年,元宵夜都十分的热闹繁华,却没有哪一年像今夜一样发生画舫着火的大事! 庞统吩咐完手下将昏迷的嘉义公主送回去,就发现靠近他所在地的河边有了动静。 还不待庞统凝眸看清楚,只见水中接连冒出几个人来。 裴墨一边划水一边大喊:庞统,你不来拉一把,还看着! 岸上营救的人注意到动静纷纷涌了过来,庞统也走过去,很冷静的将佩剑伸过去,脸上的神情在看清当中一人容貌的时候突然变得有些微妙。 严少卿,你怎么也在水里?庞统问着这话,眼睛却是瞥着裴墨。 裴墨手上还拉着一个人,此刻已经昏迷过去,借着不远处画舫上的火光,隐隐能瞧见他一身染上光亮的白衣。 裴墨瞧了眼身边丢了发带,浸湿的墨发紧贴在背后红衣之上的严昀一眼,示意严昀先上岸。 严昀借力上了岸,蹲在庞统身边帮裴墨拉人。 庞统看清楚裴墨救上来的人,眉头一皱,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白玉堂?他怎么会溺水了? 裴墨喘了口气,道:一言难尽,他是为了救不会水的嘉义公主,结果在水里反被嘉义公主给坑了。 裴墨接着抹了把脸,实话实说,只是说这话时表现得挺无奈的。 严昀一身宽松的红衣因浸湿了水,这会都紧紧地贴在身上,更是将他精瘦的腰身都勾勒的出来。 庞统,好好查查,今晚这火有些蹊跷。严昀嗓音平淡,入耳幽凉。 庞统点了点头,只见严昀微微眯眼,这张脸更是像出水芙蓉一般美好,只见他修眉俊美,鼻梁挺立,一抹红唇此时还染着水光。 严昀浑身湿透,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顺口提醒完庞统,转身便离开。 裴墨抬头盯着严昀渐渐远去的背影喊:你做好事不留名啊!今夜咱们救上来的这位可老有钱了! 严昀不为所动,别说眼神了,头都没回,脚步丝毫未停留,已经走远了。 裴墨觉得无趣极了,继续蹲在白玉堂身边,他仰头瞅着庞统:这咋办?人还不醒来。 晏霄察觉到庞统这边的动静,不经意多看了几眼,只觉得他们当中躺在地上的白衣人十分眼熟,忙喊着展昭:展大人,你看那是不是白老大? 庞统侧森*晚*整*理身望着注意到这边的展昭几人,从容道:没事,展昭来了。 裴墨这才起身,将脸颊两边湿黏的头发挽至耳后。 庞统走至一边给匆忙赶过来的展昭、萧蹊南和晏霄腾地方。 庞统问晏霄:严昀刚才为什么那样说?还有你前几日还说与他不熟,怎么今夜就一起上街了。 我只能回答你第一个问题。晏霄面无表情道:今天这火来的迅疾突然,我和严昀从二楼跳水逃脱后发现,越靠近画舫的水面漂浮着一层亮幽幽的东西,那东西像是火油,十分助燃。 庞统正思衬着,这会仰躺着的白玉堂突然剧烈咳嗽了几句,吐出好几口水来。 第153章 危机感让白玉堂一瞬间睁开了眼睛,意识到身边还有几个人,他这才缓缓坐了起来。 这嘉义公主也太不厚道了,难为自己潜入水里去救她,结果她一蹬腿就把自己踹进水中老深! 哪知道他腿又突然抽筋了! 说来丢脸,白玉堂暗暗打定主意,要将他腿抽筋的事情瞒下来。 白玉堂内心不满,只是没想到刚起身站稳,就被冲过来的展昭来了个熊飞抱。 猫白玉堂愣了一瞬,笑了笑,身体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白玉堂与展昭贴得近,这会还能闻见对方身上熟悉且好闻的味道。 只是眼下这周围好几双眼睛都紧盯着,白玉堂面对展昭的主动亲密这会都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真是头一遭啊! 猫儿。白玉堂抚了抚展昭的后背,笑道:爷身上还湿着呢。 有了重生前一世记忆的展昭此刻也不在意旁人的打量了,他只想抱着白玉堂,感受玉堂真真实实存在的感觉! 除了内心暗叹两人关系真好的晏霄之外,其余三人对两人的关系都知情,所以见怪不怪了。 不过裴墨却是偷偷别开了脸,他觉得男人还是得找个温柔贤淑的媳妇,再生养一屋的孩子那才是正道。 不过这话裴墨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对于旁人的情爱,他还没那资格开口。 庞统这会还要回徐记酒楼给皇上复命,如果真是有人加火油蓄意点火,那就十分严重了。 展昭拉着白玉堂往回走,决定去就近的徐记酒楼让白玉堂先换身衣裳,所以与庞统正好同路。 庞统不想皇上今夜出宫的事情被太多人知道,于是打发着裴墨让他先离开。 将军,你自打回京后是越来越小气了,多我一个人的饭钱不多吧?裴墨哪有半点副将的样子,加之刚落水上来,活脱脱像个市井混混。 此时画舫上的火还未扑救下来,萧蹊南站在河畔边上望着画舫凝眸了好一会,才转身离去。 庞统跟在白玉堂和展昭身后来到徐记酒楼的时候,酒楼檐下挤满了人。 这条长街上其他店铺门口也不例外,处处都是往汴河河畔张望、压抑着好奇心却不敢靠近的百姓。 由于之前画舫上火势太大,怕殃及河畔,都巡检使还调来了人员封锁住了往汴河靠近的道路。 赵祯紧握着折扇,身旁跟着千城,两人皆在徐记酒楼大门前的人群之中。 庞统只感觉整个大脑被人狠狠撞击了一下,脑门生疼的很! 他扯了扯嘴角,默念着对方是皇上,一脸平静的走过去来到赵祯面前,刻意压低嗓音道:还请公子上楼,或者属下这就亲自送您回去。 赵祯刚开口还想问什么来着,听见庞统丢给他的两个选择,立即抱紧了折扇转身进了酒楼大门,一路往楼上冲,坐进了雅间里。 千城早已见怪不怪了,自是形影不离的跟着。 庞统叹了口气,略一抬眼就看见白展两人紧紧牵着的手。 他没由来的心生不悦,再一抬头就看见两人都睁着大眼睛紧盯着他看,意思像是在说:皇上怎么又出宫了?就没人管管吗? 他爱咋地咋地!庞统差点将这句话脱口而出,幸好及时反应过来改了口。 白玉堂,你换好衣裳,叫上画舫主人那位萧公子待会一起来吧。庞统说完,背脊笔挺的走进大门登楼而去。 展昭让白玉堂等着他,还不等白玉堂说什么已转身没入了人群。 这时萧蹊南也回来了,身边跟着一直在等他的徐青霄。 徐家大少爷身形挺拔,一身刺绣青衣着身,瞧着儒雅不已,只是面色流露出的不安彰显了主人此刻内心的忐忑。 有没有人伤着?徐青霄忍不住问了句。 暂时没有发现,画舫上的火还没扑灭,要等火彻底灭了才知道。萧蹊南说完,抬眼就看见了还站在大门前的白玉堂。 白玉堂也瞅见了他俩,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又将视线落入展昭离去的方向。 怎么还站在这里?萧蹊南站在白玉堂身边,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满是晃眼的花灯,没发现什么值得看的。 等猫儿。白玉堂道。 徐青霄站在萧蹊南身侧后盯着面前并肩而立的两人,突然觉得心口闷闷的,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提及展昭,萧蹊南道:你冲进画舫救人,方才他在河畔没找到你,看上去挺不对劲的。 多谢。白玉堂点头。 萧蹊南眉宇间透着无奈:我骗他你是在别处救火,不然他可就直接冲进火海寻你了。 白玉堂紧皱了下眉头,凝神不语,就听萧蹊南在耳畔传来一阵似风呜咽的叹息。 白五爷,兄弟我是羡慕你的。 ----------------------- 作者有话说:继续更新。 目前这个情况就是两只都不知道对方都是重生的。 这坑我是越挖越大了(跪) 另外,下一章会锁的几率很大,如果真过不了,再改qaq 第144章 白玉堂唇畔微勾, 眼中有些苦涩,只是他心里的许多话都不能跟旁人说出来,所以只能淡然一笑继而换了话题。 这场大火, 你损失惨重吧?白玉堂问。 萧蹊南面色突然有些难看,缓了会道:给你俩的贺礼怕是要减半了。 白玉堂瞅了他一会,突然转过身看了眼身后的徐青霄,又瞥向了萧蹊南:真是小气。 萧蹊南嘶了声,只觉胸口又是一记重创! 徐青霄面上不动声色, 却感觉自己完全融入不了两人的谈话。 展昭穿过人群急匆匆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个包袱。 白玉堂双眼放光,盯着包袱看了好一会,可是展昭将包袱紧挂在手臂上就是丝毫没有要给他的意思。 见白玉堂脚下都是水渍,展昭也回来了, 徐青霄忙示意几人先进门再说话。只是眼下楼上都没有空处,徐青霄只能让白玉堂和展昭进后院。 后院账房旁有间平时供徐青霄歇息的屋子, 虽比不上醉日阁内萧蹊南休息的房间堂皇富丽, 但好在洁净, 加之后院灯火的照应, 屋内显得格外温馨。 将白展两人送至房间, 徐青霄又嘱咐随行的小二等会送些热水来, 还来不及跟屋内两人打招呼, 就被萧蹊南拉走了。 你做什么。徐青霄盯着被萧蹊南牵住的手只觉得十分别扭, 更滋生出一种周围许多人都在盯着他俩看的错觉。 萧蹊南是有武功在身的, 除非他自己松了劲,否则徐青霄是绝对甩不开。 离开后院一进酒楼大堂,萧蹊南就将人松开。 徐青霄方才还在挣扎,这会对方陡然松手让他身形不稳连连后退好几步才不至于摔着。 酒楼的梁掌柜还以为两人之间像以往一样在闹不愉快, 连忙赶了过来,对萧蹊南笑道:萧大公子,今儿元宵夜,你怎么有空来了。 其实之前画舫起火之前萧蹊南在徐记酒楼门口的时候梁掌柜就看到了,只是这会见萧蹊南与自己少东家像是有矛盾才过来。 梁掌柜差点就将你画舫都起火了还不去看着这一句话宣之于口了。 萧蹊南面对徐青霄还是挺复杂的,徐青霄是徐家长子,更是徐家将来唯一的继承人,眼下心意都未跟对方挑明,萧蹊南觉得有一道声音在心中咆哮着:你俩不一样,不要将他拉进火坑了! 饶是门外如何的人声鼎沸,此刻萧蹊南心里都沉若幽泉。 他这会无比羡慕后院那两人,忍不住在心里叹息了一句,才看向梁掌柜:展大人在后院,等会送一碗驱寒的姜汤过去。 萧蹊南顺口只提了展昭,至于白玉堂落水的事,萧蹊南已不想重复再提了,总归他身边有个一心一意护着他的展昭,可比前路茫然的自己好太多了。 萧蹊南的所作所为徐青霄都看在眼里,他不由暗想:这位白五爷来汴京城不过半年的时间,为何就与萧蹊南如此交好,难不成两人之前就认识? 萧蹊南惆怅不已,走去酒楼门旁站了会,差人去河畔打听画舫着火的情况。 徐青霄盯着萧蹊南略显寂寥的背影,心里也是疑惑重重。 房间里,书案上亮着一盏烛灯。 白玉堂和展昭进屋后才发现徐青霄这间屋子里可称得上是一间书房了,除却靠近窗户边的一张大床,一旁摆列了好几个大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书籍,被打扫的一尘不染。 没过一会儿小二就送了一桶热水进屋,眼下这条件白玉堂是无法泡个热水澡了,何况庞统还留有话,让他换好衣服叫上萧蹊南一起去面圣。 白玉堂着实不想去见赵祯,没别的原因,就是感觉憋的慌! 第154章 小二离开关上了门,展昭提着包袱放到桌上,摇曳的灯影落在展昭身旁,白玉堂瞅着感觉有些微醺醉人。 展昭将包袱打开,把里面为白玉堂买的衣物鞋袜都拿了出来。 察觉到身边的人一直没动静,展昭抬头看去:发什么呆,快点把湿透的衣裳都脱了,再用热水擦下身子,要是染上风寒,公孙先生又要念叨了。 白玉堂看着桌上一一俱全的衣物,心里暖烘烘的,他走过去看着展昭的脸,轻叹:猫儿,你今儿怎么对爷这么好? 展昭哑然,沉默了半晌突然伸手将白玉堂拉至身前。 展昭眼中泛着零星的光亮,他微微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波光,伸手去解白玉堂腰间湿漉漉的腰带。 展昭依旧一言不发,白玉堂忙握住他手,笑道:爷还是自己换吧,这衣裳入了趟河水,凉得很。 展昭指尖微动,缓缓收回了手,垂落在身边悄然握紧。 他安静地看着眼前白玉堂的一举一动,不知怎么胸口异常难受,原本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突然涌满了眼眶,裹上烛火莹红的光亮,一滴滴顺着脸颊悄无声息地落下。 白玉堂刚扒下身上的湿衣服,抬眼看见展昭这副哀痛欲绝的模样,心中大骇。 猫儿,你怎么了!白玉堂手忙脚乱,顾不得身上还穿着能滴出水来的里衣,伸手将展昭揽进了怀里。 猫儿,你看看,爷好着呢,刚才救人也是什么都没伤着。白玉堂不断安抚着怀里的人,被展昭这副样子吓得不轻。 展昭无声落泪,拼命咬紧了嘴唇,身体忍不住地颤抖,任由白玉堂搂紧在怀中。 猫儿,你别吓唬爷。白玉堂不明缘由,只当是自己今日所为才让展昭变得如此,不然方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在他面前就成这样了! 白玉堂虽然内心焦急地不行,可面对展昭时的一举一动还是一如既往地小心轻柔。 他将怀里的人轻轻拉开几分,心疼地看去,只见爱人鬓边发丝凌乱,不知是掺和了泪水还是他肩上湿衣裳的水,几丝几缕交织着黏在发红的脸颊旁。 白玉堂自责万分,忽觉自己这是又一次伤害了展昭,害得他落泪! 他伸手轻抚过展昭的脸颊,懊恼道:是,萧蹊南骗了你,可仔细想想他又怎能骗过猫儿你,你怕是早就猜到了。但是爷发誓,从今日起,以后绝不再以身犯险! 展昭听白玉堂在自己面前立下誓言,更是揪心。 他忆前世,惊怕今生又来一遍! 誓言已立,可有时候前方的路总会是让人身不由己啊! 玉堂展昭伸手抓住白玉堂的手臂 。 这个平日里温润如玉的年轻人早哭的不能自已! 隔着湿濡的里衣,白玉堂亦能感受到展昭手掌心的热度。 白玉堂,你记着展昭不觉使出了内劲,狠狠抓紧了白玉堂的双臂,双眼含着泪凝视着白玉堂的双眸,一字一句道:只有你活下去,我展昭才能好好活着! 白玉堂听了这句话,微微愣住,转瞬之间脸色忽变。 白玉堂内心几乎承受不住,几欲要跪下来,他狠咬牙道:展昭,于我白玉堂而言,又何尝不是你说的这样! 白玉堂双目猩红,记忆里画面一遍遍涌上来,难道他就想一人苟活于世吗! 失去展昭的白玉堂一个人活着不过是具没有灵魂、只会喘气的行尸走肉! 你好好记着!展昭抹了把脸,狠声道完突然向白玉堂倾身靠近。 展昭止不住颤抖的双唇落在白玉堂唇上,像是火与冰,却在一瞬燃烧成炙热。 他被白玉堂箍紧在怀中,加深了这个吻。 房内的烛光、落在层层书架上的灯影都在此刻轻曳了起来。 书案旁的地板上,两抹交缠的身影随着光影涌动。 白玉堂的衣裳本就褪去了一半,情到浓处行起事来更是方便,何况他不是展昭,可不会顾忌这是别人的地盘。 展昭的腰带与白玉堂湿濡的里衣交叠落在两人的腿边。 白玉堂冰冷的手探进展昭的衣襟,顺着松敞的衣裳缓缓下移,逐渐覆上爱人腰间,不断来回摩挲揉捏。 展昭眸染异色,脑海里有过一瞬短暂的清明,可他贪念眼前人的温柔,即使想停此刻也无法叫停。 猫儿白玉堂隐忍难耐,发出一声喟叹。 展昭仰头,任由白玉堂的热吻从他脸颊一路延至肩窝。 白玉堂呼吸沉重,动作蓦地停了片刻,展昭刚睁开眼睛,就已经被身前的人抱了起来。 白玉堂微屈膝抱紧了展昭,往一旁的床边移去。 若是以前,念着这是旁人的房间,展昭还会心生抗拒,可今晚却没有。 支撑在被褥上,展昭暗暗压抑着,后背浸湿的汗水顺着腰线滑落,毫无防备的闯进白玉堂眼中,勾起滔天逐浪的火花! 这会小二送进来的热水还冒着热气,白玉堂嗓音嘶哑道:猫儿,你放心,有热水可用。 展昭将头埋进被褥间,忍得异常难受,这会身体还呈着这般羞耻的姿势等人赴约,心尖都发颤了起来。 他紧咬嘴唇,却发现白玉堂提枪迟迟没动作,不满道:你何时这么啰嗦的? 白玉堂当即笑了起来,贴身凑近:猫儿 ,你别急,等会有你求饶的时候 楼上雅间里,庞统跟赵祯禀明了情况,便等着白玉堂和萧蹊南前来。 只是等了好一会也不见房门外有动静,虽然赵祯未表态,庞统还是决定下楼去看看情况。 在后院的时候,萧蹊南拉着徐青霄走的急,所以白玉堂还来不及跟他说什么,所以压根不知道庞统让他俩去见皇上一事。 庞统从楼上下来,一身正气盎然,惹得许多人抬头看,唯独坐在靠近门边一张小桌旁的萧蹊南因为有心事,所以没心情打量周围情况。 庞统在边关多年养成的侦察反应,让他一眼就看到了萧蹊南。 庞统走过去,淡淡道:白玉堂呢? 后院呢。萧蹊南顺手往院门指了指。 萧家老爷跟庞太师相识,所以萧蹊南清楚这人就是庞太师在外头养着的,后来才接回家立了军功的另一个好大儿! 庞统冷眸扫了萧蹊南一眼,转过身直径往后院走去。 萧蹊南抿了口茶,放下茶杯后忽然皱起了眉头。 照理来说白玉堂就是沐个浴这会也应该收拾完把衣裳换好了啊?怎么还不见两人出来? 萧蹊南顿是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脸色变了又变,手忙脚乱的站起来追去后院叫住了庞统。 庞将军,请留步。萧蹊南面容含笑,瞥着那间灯影憧憧的房间,心里不由叹了一句。 白五爷,为了你,兄弟我也是付出太多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爱你们! 第145章 庞统转身看来, 嗓音凉薄:何事? 此刻庞统脸上异常冷峻,眉眼如霜,一双眼瞳深沉如墨玉。 萧蹊南顿了顿, 对方常年混迹于边疆军营之地,到今日之成就,绝非一般人。 平日口舌如簧的萧蹊南着实一会儿想不出什么能拖住庞统脚步,糊弄他的话题,只觉得被庞统盯着有一种压迫感。 夜空中云层淡淡, 皎月的光华倾泄至半空中,裹着花灯璀璨的繁光将后院照亮。 隔着黛瓦红墙,隐约可闻街道上喧嚣不绝的声音。 正当庞统和萧蹊南两人沉默间,徐青霄领着晏霄来了。 晏霄面色焦急,虽然没看见白玉堂的身影, 可一眼就瞧清了之前与他们同在汴河河畔指挥救火的庞统。 庞统回京后去过杨宗保的军营几次,晏霄眼熟不过。 晏霄不管三七二十一, 冲到了庞统面前禀报:将军, 河中捞出来一具男尸! 跟着走到萧蹊南身边的徐青霄闻言心头一颤, 他瞧了萧蹊南一眼, 对方虽然面无表情, 但恐怕心里同样有疑问。 可是画舫失火的受害者?徐青霄忍不住问道。 尸体还在河边, 由都巡检使的人看着, 这会已经派人去开封府请公孙先生了。晏霄皱着眉头, 摇了摇脑袋:具体原因只能看公孙先生怎么说了。 公孙先生四个字直击庞统脑门, 他他收回了视线,薄唇微微松动,不留痕迹道:如此,我这去看看。 晏霄刚点完头, 庞统已经从他身边经过长扬而去,哪里还有半分心思记挂着找白玉堂面圣的事情。 晏霄抓着脑袋,一双眼睛盯着萧蹊南和徐青霄,问:白老大和展大人回开封府了吗? 徐青霄刚想回答晏霄的话,萧蹊南迅速一把拉着人转身进了酒楼大堂。 第155章 萧蹊南道:咱俩还真是凑成一对了,上回是你酒楼出人命,这会轮到我的画舫了! 徐青霄轻叹:谁也不想这样啊! 晏霄环顾了后院一圈,只觉得这花灯景致格外好看,丝毫不比长街上差,只是眼下发生了大事,他没这么多时间和心情欣赏,很快就跑着离开了。 房内。 展昭将醉欲醉之间双眼迷离,他被白玉堂的唇堵住了嘴,细碎的呻吟被白玉堂吞没入喉,一丝未曳。 晏霄对庞统说的话,两人在房内听得清清楚楚,由想可知,他俩情难自抑时外面的人靠的有多近。 玉堂 两人双唇摩挲时,隔了一丝空隙出来,展昭偏开头隐忍着出声:又出命案了。 白玉堂的动作丝毫未减,只是紧紧扣住爱人的双腕将人拉得更近。 猫儿白玉堂亲吻着展昭的嘴角,语调缠绵至极:你想求饶? 展昭闷声,狠狠咬紧了牙关,舒展了片刻将头垂了下来,他眼中噙着光芒,喊道:快点 如你所愿。白玉堂勾唇,腰间蓄满了力量,加快了结束的进程。 赵祯在房内左等右等都不见白玉堂来,这会更是直接连庞统都不见了人影。 千城立在房内的窗户旁望着楼下长街上的动静。 远远地只见衙差开道,一身着常服,身形魁梧,面若黑炭,脑门上还映着个月牙印记的男人从万千灯火中步伐稳重地行来。 这人不是旁人,正是汴京城家喻户晓的包大人! 千城微眯双眼,转过身来轻声道:公子,是否启程回去? 不回!赵祯提扇拍桌:庞统人呢?画舫起火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去把人给朕找来。 千城微微侧眸又往窗外望了一眼,只见包拯竟在他们所在的这座酒楼门口停住,左右衙差面容严肃,将徐记酒楼的大门团团围了起来。 徐青霄吓了跳,慌忙走出来迎接。 随同在一旁的公孙策跟包拯点了点头,带着吴书和跟着另一人离开了。 草民见过包大人。徐青霄看着自家酒楼门口的架势,忙道:大人,今日可不是我这酒楼发生命案。 本府知道。包拯看了眼徐青霄,示意他退下。 周围的衙差们只留下两人守在门外,余下的人由王朝和张龙领先,如鱼贯而入,纷纷拥进了大堂,将里面显得惊慌的酒客都隔绝了开来。 庞统特意留在酒楼里的三个暗卫这会佯装成酒客坐在最靠近楼梯的桌旁,见此情形竟然都松了口气,神情略显轻松。 包大人来了,咱们该功成身退了。 来来来,该吃吃该喝喝,主子给了钱的,不然浪费了。 徐青霄上次见到这大场面就是自家酒楼发生了六条命案的时候,这会心头隐隐觉得有些不安,在这样的天气里竟然急得额头都淌汗了。 萧蹊南走过去,一手探进他掌心,格外认真道:怎么了?吓得手心都凉了。 徐青霄身子轻微一颤,偏头看了眼萧蹊南,忙将手缩回。 萧蹊南这轻柔的眼神,让徐青霄心中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 萧蹊南握了握什么都没抓住的指尖,淡然一笑:你慌什么,这次画舫着火的损失,我又不让你赔偿,当时签订好了的,你酒楼多请了多少人,所花的人力物力,我还是照样付钱。 徐青霄眉头微蹙,不清楚对方怎么突然说着这些听着不着调的话。 徐某难道就这样嗜财如命?经徐萧蹊南一打岔,徐青霄确实没之前那般惊慌了,心里异样的感觉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徐青霄接着道:既然早就签了协议,这次画舫损失我也该承担一部分,当初也早就说好了,若是没今晚这事情发生,我俩所赚利润也该是三七摊。 萧蹊南微微挑眉,点着头:行。 承不承担的萧蹊南不介意,只不过徐青霄这样说,他日后岂不是正好有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再去找对方! 后院房间内。 白玉堂刚给展昭擦拭完身子,这会正伺候对方穿衣。 白玉堂入了趟热水的手指这会从展昭肌肤上划过依旧略显冰冷。 展昭将衣裳拉紧,瞥了眼白玉堂敞开的衣襟,勉强移开目光道:我,我自己来,你快把自己收拾好。 白玉堂微微低头,瞧见自己袒露在外的胸膛忍不住笑了起来:猫儿,你方才摸也摸了,亲也亲了,怎么这会还不好意思起来了。 展昭刚抬腿一动,蓦地牵动了身后,他暗暗嘶了一声,不动声色地将亵衣的带子束在腰侧打了个结。 没时间跟你在这说。展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可仅仅这一眼,就叫白五爷甜蜜得不行。 白玉堂一脸妥协:好好好,等处理完眼下的事情咱们回去再慢慢说。 今儿是元宵夜花灯盛会的头一天,即使发生了画舫起火一事,也依旧阻挡不住百姓们欢快过节的心情。 汴京城这一夜注定了通宵达旦,于白玉堂而言更是长夜漫漫,所以白五爷今晚还有的是时间! 展昭抿唇不语,半坐着将衣袍穿上身上,他稍稍屈膝动了动,还没来得及站起来,白玉堂已蹲在他身前,抓住了他脚踝开始替他穿鞋袜。 爷伺候你,这会你就好好坐着不要动。白玉堂仰头一笑,凤眼眼角处流转着烛火的光亮,一瞬间牢牢地刻在了展昭的心里。 展昭早就忘了动作,此刻在他脑海里一幕幕激荡着的画面,全都是他入地府之前与白玉堂朝朝暮暮的时光。 上一世为了救差点在冲霄楼殒命的白玉堂,展昭求到灵霄山请大师姐为自己和玉堂逆天修改命格,这才将白玉堂从地府边缘拉了回来。 而这一切的代价就是展昭也只有余下五个月的寿命,只能活到二十五岁! 展昭心潮澎湃,眉头紧紧地揪在一块,他想若今世能护着玉堂安然无恙,哪怕自己最后做个真正的短命鬼活到四十岁,那他和玉堂从现在起都还有近二十年相守相爱的时间! 无论怎么想,展昭都觉得重活一世他不亏! 只要好好看着这白耗子不乱去碰什么冲霄楼,那后面等着他俩的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越想展昭越有精神,脸上的笑容落在白玉堂眼中也显得格外的诡异。 猫儿?白玉堂纳闷:猫儿,你想什么呢?叫你这么多声都没反应。 展昭扶着白玉堂的手臂站了起来,就算对方方才那一出没太过火,展昭还是觉得身后不适的感觉很凸现。 展昭不想被白玉堂看出来,继而扶着床沿不动声色的微微转过了身。 白玉堂起身将腰带给展昭系上,又把人转了个身面向自己。 展昭倒吸了口冷气,突然很想敲白玉堂的头,方才还怕他疼那么温柔,怎么这下就不会了! 白五爷还毫不知情,把事先取下来放在床头以免被压坏的传家宝玉佩拿过来,低头一脸认真地给展昭佩戴上。 一番打量完,白玉堂唇畔止不住笑意,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爷这手艺就是不错。白玉堂自我赞赏。 展昭瞅着他,虽然以前就知道这白耗子脸皮厚,可也没今日这般厚啊! 展昭挺直了背脊,忍不住道:你也不看看这衣裳谁穿着,玉佩戴谁身上! 白玉堂睁大了眼睛,脸上的表情凝了片刻,猛得笑出了声。 猫儿,你今夜可真不一样。白玉堂又控制不住手了,挨着上前就想搂展昭的腰身:不过深得爷心! 站着别动。展昭呵令他停下动作,伸手拨弄着白玉堂的头发:我帮你把头发弄一下,这么久也该出去了。 看着展昭一本正经的模样,白玉堂心痒难耐,恨不得抱着人再亲几口。 只是外边这会坐这个大佬,白玉堂只能将这想法作罢,也不是作罢,稍稍推迟点而已。 展昭还不忘将徐青霄的房间收拾好,两人这才离开房间。 白展两人一头扎进酒楼大堂,就被熟悉到不行的衙差服饰晃花了眼睛。 展大哥?王朝惊喜唤出声,然后盯着白玉堂看:白五爷。 他俩一早就不见了人影,王朝着实没想到会在这里与两人碰了个正着。 何况一般酒楼后院是什么地方都不用王朝细想,一下子就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王朝轻咳了几声,展昭这会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白玉堂拉了拉展昭,轻声道:猫儿,包大人也来了。 展昭打眼一瞧,可不是,堂中端正而立的可不就正是包大人! 第156章 出什么事了?展昭瞅了眼王朝,说完直径向包拯走近。 白玉堂和展昭跟包拯行礼。 包拯转过身来,看清楚两人,胡须一挑,展护卫,你也在? 恢复记忆后再见包大人,展昭内心颇有感慨,忙跪下低首道:属下玩忽职守,请大人恕罪。 展护卫,快起。包拯望向二楼的楼梯,声如洪钟:快恭请圣驾。 ----------------------- 作者有话说:谢亲们留言~ 赵祯:朕出一趟宫不容易,你们放过我吧 第146章 赵祯原是不想下楼的, 但是眼下徐记酒楼都被包拯带来的衙差给包围了,除非千城带着他跳窗,否则无论怎样都是要和包拯打个面照。 赵祯缓缓轻摇着折扇, 衣摆随风轻扬,于长廊现身,从楼上一步一阶风度翩翩地走下来,实则心里乱作了一团。 完了完了,这是要被包拯亲自送回宫的下场。 赵祯暗暗懊恼, 花灯会都还没好好逛上一圈,早知道就不在这里落脚了! 赵祯看见了白玉堂和展昭,微微扯着嘴角一笑向包拯看去,只见对方垂首微提腿摆已经跪了下来行礼。 臣包拯参见皇上。 包拯一行礼,白展二人连同着围在大堂内的衙差们也不约而同跪下。 此时大堂里其余的酒客们哪里还有看不懂情形的, 面上惊讶不已,低语声此起彼伏。 天呐! 皇?是皇上! 反应过来的众人诚惶诚恐地俯身跪拜, 萧蹊南也伸手将还呆立在身边的徐青霄拉了下来。 参见皇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百姓们一层接一层的呼喊声如同海浪, 不断地拍打进赵祯的耳畔。 赵祯一脸复杂, 默默握紧了折扇, 这会听着高呼他万岁的声音, 心里却高兴不起来。 说好的出宫低调, 要隐藏身份的呢? 起, 都起来吧。赵祯唇畔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 看上去有几分勉强,心里有苦说不出。 鸦雀无声的酒楼大堂内过了会只闻窸窸窣窣衣裳摩擦的声响。 从未如此近森*晚*整*理距离观瞻过龙颜的百姓们莫名松了口气。 赵祯讲究的就是个与民同乐,忙示意包拯让周围团团围拢的衙差们都先退出去,随即让大伙继续, 该喝喝该吃吃。 可满眼望去,一下子还真没几个人敢落座继续享用美酒佳肴的,除了靠近楼梯旁庞统暗卫所在的那一桌。 包拯走了过来,赵祯努力在想应该怎么转移包拯想将他送回宫的注意力。 包爱卿,你今晚也出来逛花灯会了?赵祯一双眼睛泛着笑,看着走来的包拯此刻看上去格外温柔。 可惜包拯压根不接赵祯这茬,直接将目光锁定在了展昭身上:展护卫! 展昭心里咯噔一响,握紧巨阙挺直了腰板:属下在。 白玉堂挑了挑眉,看样子大人这是要猫儿亲自护送小皇帝回去啊! 这会儿白玉堂对赵祯的意见又加深了几分。 听包拯唤展昭的那一刻,赵祯心里也噗通响了一声,心想自己终究还是逃不过被送进宫的下场! 赵祯原还想着能不能玩个通宵,等天蒙蒙亮再回宫直接上早朝! 包拯看向赵祯,和颜悦色:皇上,老臣派展护卫先护送你回宫。 今夜先是河畔画舫失火,紧接着就有人来报河边发生了命案,从河中打捞出一具尸首,包拯不得不顾及赵祯的安危,哪怕触怒龙颜,也在所不惜。 何况包拯此番前来就是得到了皇上出宫在此地的消息。 赵祯欲言又止,依旧神色复杂,沉默了好一会还是选择妥协了。 没办法,赵祯不能不妥协。 他想的还比较长远,舍了今夜,日后总还有出宫的机会,总比包拯和八贤王每天在御书房给他上课得好! 展昭看了眼白玉堂,示意对方安心。 白玉堂靠近展昭,轻声道:你离宫后直接回府,爷可不在河畔等你,或者爷替你护送圣上? 白玉堂心疼得紧,还是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他不想展昭今夜继续受累了。 展昭温柔地看着他,浅垂眸摇头一笑:护送圣驾,怎么能替? 你这笨猫当真是个实心眼!白玉堂不满,可绝不是对展昭不满。 只是今夜赵祯在白玉堂心底的印象降到了谷底! 展昭伸手过去紧紧握了握白玉堂的手心,随即迅速缩回手,假装什么都没做的样子抬步走到了赵祯身边。 白玉堂盯着展昭的背影久久移不开眼,他攥着还残留在掌心的余温,心里比之前愉悦了许多。 于白玉堂而言,展昭就是有这样的魔力,一举一动都能牵引他的心绪。 门外千城准备了软轿,赵祯进了轿子后,展昭领着一队身佩刀剑的衙差护送赵祯回宫。 皇上一走,众人只感觉空气中的大气压没了,徐记酒楼很快就重新热闹了起来。 萧蹊南这会才找着机会告诉白玉堂画舫失火不说,又从附近的河水中打捞出来一具男尸! 白玉堂知道萧蹊南的意思,点了点头后跟着包拯和王朝一行人前往汴河河畔。 这行商的人最怕有官司上身,徐青霄也在意河畔的情况,可是萧蹊南不让他去,两人最终还是留在了酒楼里。 白玉堂和包拯等人赶到汴河的时候,公孙策刚验完尸。 吴书和垂着脑袋在一旁收拾验尸的工具。 公孙策提着白布给尸体盖上,示意不远处的衙差上前,可以将尸体直接抬回开封府衙了。 庞统一直站在一旁目不转睛地盯着公孙策看。 方才公孙策验尸时他便一直紧瞧着人没转过眼,知道公孙策验尸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他这才深深忍住了上前与人说话的冲动。 庞统知道公孙策落水那晚回去后就病了,心里自责的同时竟没有勇气找过来道歉。 庞统一边担心不已,一边又怕公孙策会直接挑明了拒绝他。 庞统就这样心神不安地熬到了今日,只觉得比曾经在战场上被敌军包围争分夺秒的时间还难过! 庞统收回思绪下定了决心朝公孙策走过去,却见公孙策擦着手,目不斜视,一脸平静地从庞统面前走过,直接跟包拯说起了刚才验尸后所得到的情况。 河畔的风很大,拨弄得每个人的衣裳都猎猎作响。 庞统几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眸染寒霜,河畔两岸的火树银花都温暖不了他双眸。 白玉堂双手环抱在胸前,抱着画影,一身月白色长袍上的银丝暗绣被灯影一照,全都显现了出来,祥云抱月,闪烁含光。 白玉堂一边看着庞统,一边听着公孙策和包拯的谈话。 公孙策验完尸后得到的结论是死者是被人勒住脖颈绞杀而亡后才投入河里的。 今夜风大,河水湍急,尸体从上游飘过来的情况很大,不排除就是靠近河畔的居民作案。 王朝带着人领着尸首先回去了,庞统等着公孙策和包拯谈的差不多了才走近。 庞统一走近,公孙策便开口说尸已验完,这里没他能帮上忙的地方,于是也回去了。 反正从始至终,公孙策就是不给庞统一个多余的眼神。 庞统心里跟堵了一团大棉絮似的,发现白玉堂还在打量他,瞬间冷了脸。 白玉堂视若无睹,就是觉得背后的风好像变凉了,突然感觉冷飕飕阴森森的 ,他忙装作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 几人沉默了会,庞统还是想起了正事,于是将严昀和裴墨在河面发现火油一事告诉了包拯。 包拯凝了凝眸,问道:王爷觉得画舫失火是人为? 庞统点头:无缘无故,画舫周围的河面上不会漂浮那么多助燃的火油,此事虽然是本王的人发现的,可还是要劳烦包大人多费心查一查了。 包拯捋着胡须点头,他自是不会放过一丝可疑的线索! 庞统看了眼白玉堂,又对包拯道:近来开封府事多,包大人如需人手,尽管开口。 庞统在边疆待了多年,与包拯着实无过多接触,所以包拯这一时半会弄不清庞统此举意欲何为。 白玉堂嘴角微勾,一抹笑意稍纵即逝。 庞统此举,醉翁之意不在酒罢了! 萧蹊南那艘画舫还冒着火烟,包拯将余下的事情交给张龙处理,打道回府。 白玉堂跟着包拯也往回走,只是走至一半才惊觉自己今夜当差该是负责花灯盛会治安的重任,怎么还稀里糊涂的跟猫儿约好回府了呢? 白玉堂在原地踟躇了好一阵子,被人群中的声音唤醒过来。 老五!蒋平缓缓摇着羽毛扇走近,神情怡然自得,后边跟着卢方、闵秀秀和韩彰三人。 第157章 分隔这么会再见白玉堂,卢方还记挂着自己白天动手一事,就在之前的饭桌上也觉得食不下咽,哪怕老五对此一点意见都没有,卢方还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身旁灯花璀璨,有些晃眼,白玉堂看清楚了,连忙含笑唤人。 闵秀秀暗地里给了卢方一胳膊肘,卢方大脑一时没缓过来,脱口而出:老五,怎么不见展大人? 闵秀秀愣了愣,大概是没料到卢方会问这个。 蒋平依旧笑如春风,反应过来的卢方默默扯紧了袖口,紧紧盯着白玉堂看。 大哥,猫儿护送圣驾回宫了。白玉堂双眸含笑,亮若星辰,立即顺杆上爬:猫儿若是知道大哥如此记挂他,定会十分高兴的。 闵秀秀抿唇无奈一笑,卢方被堵了回去只能另找话题:皇上还出宫呢? 蒋平凑了上来:大哥,皇宫哪有外边这么热闹!戏文里不都这么说,神仙都贪念凡间么?何况是皇上了。 卢方瞥了蒋平一眼:四弟,少听点那些有的没的。 听见神仙二字白玉堂眼皮忽然一跳,随即与韩彰行至一旁给过往的百姓们让道,仰头回首看去,只见长街上熙熙攘攘挤满了人,比除夕夜还热闹几分! 白玉堂只能跟着几位兄长一路顺着人群往回走,他途中顺手买了一捆糖葫芦,连带着对方插糖葫芦用的稻草靶子一并扛在了肩上。 白玉堂一身华贵锦衣,容貌俊美无俦,本就惹人注意,如今肩上又扛了半草靶子的糖葫芦,更加扎眼的很。 过往好些姑娘红着小脸,提着团扇掩面含笑去瞧他。 闵秀秀和蒋平贪嘴,一人吃着一根,韩彰不解的问他:老五,你买这么多糖葫芦做什么? 白玉堂迎风而行,笑得眉飞色舞:喂猫! 韩彰揪了会眉心,和卢方对视了一眼,心里立即就通透了! 卢方一脸没办法的样子,心里暗道:也不怕把展昭的牙给吃坏了! ----------------------- 作者有话说:刚出炉的,迟来的更新,谢谢看文! 第147章 闵秀秀一行人沿着热闹的长街而行, 途中白玉堂将今夜画舫失火一事告诉了几人听。 至于河中捞出尸体的事情,白玉堂绝口不谈,这会自然不能提这样晦气的话。 蒋平皱了皱眉头, 说要去看看萧蹊南。 那夜蒋平、韩彰、徐庆三人还在画舫喝过酒,里面装潢奢华,富丽堂皇,看得出萧蹊南是花了好些人力财力! 白玉堂估摸着萧蹊南这会应该还待在徐青霄那,明确了目的地, 一伙人谈笑间直奔徐记酒楼。 闵秀秀看中了街旁花灯铺子上的一盏荷花灯,可惜商贩不拿来出售,非的要猜中了灯谜,以荷花灯作为彩头。 于是卢方和闵秀秀留在街旁挤进了人群里猜灯谜去了。 白玉堂身上月白色衣裳随风翩然,不知何时被风吹干的墨发丝丝缕缕纠缠着飘浮于脑后, 落满灯笼光影的精致脸庞上笑容明媚而耀眼,正是青春年少时。 他扛着糖葫芦穿梭于热闹的人群间, 虽然这插着糖葫芦的草靶子与白玉堂整个人显得格格不入, 不过不妨碍五爷今夜兴高采烈的心情。 韩彰看蒋平吃得眉飞色舞, 站在白玉堂身侧的他忍不住伸手也拔了根糖葫芦下来。 韩彰一番打量后慢慢尝了一口, 忽然皱了下眉头, 他自言自语道:展昭怎么会喜欢吃这个?太甜了。 白玉堂笑得凤眼弯弯, 悬在头顶上一成帘的花灯将行人照亮, 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兴高采烈的笑容。 白玉堂突然接道:二哥, 爷就怕猫儿嫌酸呢。 一旁的蒋平突然咬破了一个糖葫芦, 酸得他立即皱起了眉头。 韩彰抿了抿唇,觉得还是不咬破了好,就这样慢慢吃吧。 三人就这样不疾不徐地走,没过多久就到了徐记酒楼。 这会徐记酒楼依旧热闹, 画舫失火吓到了在河畔游玩的百姓们,所以游客们这会都进了附近的茶楼酒肆歇脚。 展昭将赵祯送至宫门,候在宫门迎接的是慕薛。 今晚在宫中当值的是慕薛,不然以他爱热闹的性子今日定得叫上庞统去画舫好好喝一顿。 长街上人山人海,热闹非凡,展昭对汴京城熟,特意挑着静谧的巷子走。 风过发梢,隐隐约约携来不远处的热闹。 展昭垂目敛眉,一边想着已经不属于他这一世的回忆。 他重生前魂魄尚藏匿于彼岸花之中,虽未饮孟婆汤,可被彼岸花吸食多了魂魄,这才导致重生后的这近二十年里没有上一世的记忆,直到今夜误以为玉堂身陷火海,勾起了那不忍回想的记忆! 展昭皱眉,想着他与玉堂相识相爱这段时日以来发生过的事情,的确与上一世有不少出入。 展昭越想心里都有些澎湃,微凉的夜风也无法抚平他躁动的心和渐渐发热的血液。 既然已经有了改变,就说明即使一切都朝着原来的方向发展,只要他小心,就还能力挽狂澜,不至于这一世再让玉堂身陷险境! 展昭想的认真,也没注意自己选择的路口,不知不觉又走到了汴河旁来。 前方灯火通明,河面被两岸点缀在树枝上的花灯照亮。 夜风一吹,水面泛起层层涟漪,浮动之际带着零星闪烁的光芒。 粼粼波光随风闪闪发亮,还带来了一波又一波的河灯。 张龙带的衙差和都巡检使的人都撤离之后,汴河两岸又热闹了起来,不少人靠近河畔正在放着河灯。 承载着百姓们祝福与祝愿的河灯从汴河上游乘风而来,五颜六色,千姿百态。 展昭被入眼的风景惹得晃神,好一会才回过神来。 展昭正犹豫是不是该直接回府,冷不丁的一道声音裹着风声传来。 猫儿!白玉堂急切的呼唤声夹杂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展昭驻足望了一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距离自己不远处的石拱桥上。 两人视线对上的一刻,眸底皆划过一抹光亮,忍不住上弯的唇角昭示了主人此刻欣喜躁动的心情。 那人还是如此耀眼,灯火通明之中容颜倾城,本该是透着清冷的一双丹凤眼此刻蕴满了笑意,墨瞳之中凌光一点,只映着自己的模样。 展昭突然意识到,什么是一眼万年? 就是此刻,白玉堂的一眸一笑深深刻在了他的记忆里,直至永生。 白玉堂冲展昭招了招手,还得顾及扛在肩膀上的糖葫芦。 展昭笑着看了他一会,使出轻功凌空飞跃而去。 只见一抹轻灵矫健的身影从河畔上的火树银花之中掠过,稳稳的落到了白玉堂面前。 猫儿,咱们这是不是心有灵犀?白玉堂笑逐颜开,目如朗星,盯着展昭看的一双眼瞳愈发明亮。 展昭凑近他,低语道:展某差点被你给忽悠回去了。 白玉堂顺手拿下来一根糖葫芦递到展昭面前,两人渐渐往前走准备下桥。 白玉堂脸上眉飞色舞,瞅着展昭的侧颜问道:那你怎么还是来这里了? 展昭接过糖葫芦默默吃起来,他总不能跟玉堂说是因为自己心事重重,所以走错道了吧? 展昭瞧了白玉堂一眼,目光渐渐落在对方扛在肩膀上的草靶子上。 一根根糖葫芦闪着鲜艳欲滴的红色莹亮,瞧着十分可口。 展昭尝着嘴里糖葫芦酸酸甜甜的味道,有些含糊地问了一句:唔,你怎么买这么多? 还用问?白五爷大手一挥,微微仰头,颇有些扬眉吐气的意味:爷都是给你买的! 展昭沉默了好一会,心里有种感觉突然说不上来。 就是觉得白玉堂此刻这放肆张扬的模样一时有些不忍直视,可偏偏又惹他欢喜的很! 展昭胸腔处持续剧烈地跳动着,一片火热。 他忍着笑意,控制住有些上扬的嘴角,微微垂眸间伸手探进白玉堂的掌心。 白玉堂察觉到展昭的举动,微微一愣,等反应过来,手掌心已经被展昭紧紧攥住。 两人此刻已经走下了石拱桥,周围过往行人络绎不绝,耳畔都是路人陌生的谈笑声。 猫儿,你白玉堂看上去有些迟疑,说出口的话都不是一句完整的。 展昭知道他想问什么,嚼着嘴里的糖葫芦,神情显得十分平静。 展某不怕,如今也不会再介意旁人的眼光。 比起曾经失去过的痛苦经历,展昭如今已无所畏惧。 白玉堂看着展昭这从容的样子,唇畔漾开暖心的笑容,手腕只轻轻一用力便将人带近了身侧。 两人肩并肩走着,浑然不知背后碰巧也在人群中的卢方和闵秀秀看见了这一幕。 卢方微微蹙着的眉头,一脸感慨,眼中忧心忡忡,内心似乎有万千说不出来的话。 第158章 闵秀秀似是看开了,拉了卢方一把:当家的,好了,你别这副样子。其实想一想,五弟能寻着一知心人,开开心心地过完这辈子,就行了。 卢方看着闵秀秀,认真道:秀秀,你真看好他俩?人这一辈子说长不长,可说短也绝对不短!这四五十载的光阴都能如今日这般无忧无虑的过下去? 闵秀秀娇嗔地瞪了他一眼,又望向前面白玉堂和展昭携手前行的背影,不免怨道::少说这些糟心话。 闵秀秀深知白玉堂的脾性,她心里有疑虑之时也曾考虑过从展昭入手。 可后来展昭说给众人听的那一番话,让闵秀秀意识到此事都已成定局,旁人是分不开拆不散的! 庞统回到太师府后,有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庞统身后。 庞统往前走,只听紧跟其后的暗卫低声汇报:主子,今夜河畔出现了襄阳王府和西夏人。 庞统停步皱眉,眸中闪过一抹寒光:那日慕薛竟没能将人都抓获? 暗卫沉声道:想必是襄阳的漏网之鱼,至于西夏应该是有人已经按耐不住了。 庞统沉默了片刻,继而冷声问道:襄阳方面可还有什么动静? 襄阳王除了集结江湖人之外,正在尽全力修筑一座高楼。暗卫恭敬地回道:不过属下无能,还未能知道其当中的用意。 庞统面色闪过一抹疑惑,随即吩咐暗卫继续紧盯襄阳方面的动向,示意人离开,这抹暗影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内忧外患,西夏探子的渗透倒还是有迹可循,就怕襄阳,防不胜防。 这也是庞统为何回京后就没再远赴边疆的原因。 而皇帝将原驻扎在边境庞统训练出来的部下交由狄青之子统帅,其背后自然也是因为狄家一门忠烈,忠心耿耿,赵祯放心得下。 庞统踏步走进了中庭,便听见了庞吉怒火中烧的咆哮声。 这逆子啊!包黑子你是给我儿灌了什么迷魂汤! 庞统猛的一驻足,心里不清楚的还以为庞吉口中的这个逆子说的就是他! 庞统看了眼,只见刘管家候在一旁垂着脑袋没敢吭声,之前早就回来过节的庞煜此刻也不见了踪影。 庞统回来这段时间也习惯了他爹有空没空都要仰头怒呵包拯几句,所以心里不知什么时候都适应这样的场面了。 庞统走近,目光扫过立在中庭的黄花梨嵌大理石的雕花圆桌台上。 他凝了凝眸,台面上风卷云残,看得出方才这里的人行动之迅疾,很是匆忙。 庞统淡淡道:爹,怎么了? 庞吉瞧了他一眼,眸中光芒闪动,抚了抚心口,在圆桌台旁坐下,气得背过了身不想说话。 庞统转眼瞧着刘管家,示意他开口。 刘管家咽了咽嗓子,看上去一言难尽的模样。 今儿元宵节,贵妃娘娘交代了人送来了好些宫中御赐的点心和美酒佳酿,老爷就进了趟书房,等出来后发现被二公子全都带走了,一点不留。 庞统眯了眯眼:带去哪了? 刘管家瞧了眼庞吉,对着庞统迅速的摇了摇头,这会不敢贸然开口提这个地方的名字。 庞统心神领会,道:开封府啊? 庞吉果然立即就开嗓了:这吃里扒外的东西,下回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手! 平时贵妃从宫里送回府的东西不少,因着她诞下公主,又深受赵祯宠爱,皇上和太后的赏赐不断。 以前这些美酒点心送回来庞太师还经常不满,府里又不是没这些。 可终究是女儿的一片心意,庞吉嘴上这么说着,心里还是高兴的,只是没在旁人面前显露出来而已。 只是庞煜今晚这一行为就彻底刺激到了庞太师!就回家吃了顿饭,结果还把自己家里的东西都打包好全带走! 带走不说,还全都带去了开封府,全天下斗知道的,他的死对头那! 庞吉觉得这事没个三五天他都恢复不过来,趁着还是花灯盛会期间,也无本可奏,他要跟好女婿说这几日不上朝了。 庞统一脸复杂,瞧他爹这背影今日多多少少有些被伤害到了心灵。 ----------------------- 作者有话说:更新慢可以先攒着 谢谢看文和留评 第148章 是夜, 云霄如墨,人间依旧万家灯火。 段玉瑕惊慌失措地呼喊了一声,被噩梦惊醒, 双目猛地睁开,冷汗连连地躺在枕褥之中。 公主?青雪察觉到动静,渐渐从外厅走进里室。 窗外灯影恍惚,一片沉寂。 青雪的脚步声在此刻尤为显耳,一步一步地好似落在段玉瑕忐忑不安的心上。 无事, 你不必过来。段玉瑕抹了抹额前被冷汗打湿的头发丝,出声制止了青雪的靠近。 青雪停住,那厢沉默了半晌,段玉瑕以为人走了,却见外厅亮起了一盏烛火。 烛火的光亮影影绰绰, 段玉瑕起身靠在床头呼着气,盯着烛火安静的看了许久。 她不经意抚着手腕处的银铃手环, 这抹光将她的双瞳彻底照亮。 青雪很快又走进了里室, 送来了温水给段玉瑕润喉。 她瞧着段玉瑕发白的脸色, 眼中流露出心疼, 在床旁跪坐了下来, 仰脸问道:公主, 怎么了? 段玉瑕心神不宁地捧着茶盏, 启唇欲言又止。 青雪伸手过去贴在段玉瑕的手背上, 示意道:公主, 先喝点水吧。 段玉瑕缓了口气,端着茶盏浅浅抿了一小口温茶,心里的不安依旧没消,反而愈演愈烈。 主仆俩紧紧攥着彼此的手, 段玉瑕将银铃手环取下来,急道:我已经好多年没再做过这样的梦了。 公主,不可取下。青雪大惊失色。 虽然这手镯是母妃的遗物,但我怎么能被这一个东西左右了人生!段玉瑕眸中含光,露出坚定的神色。 青雪面染纠结,道:虽然奴婢也不信这镯子具有让天下局面动荡的能力,可是可是这先皇后的遗物,也不能转送给旁的男人。 段玉瑕神色忽变,目露冷光,扫了青雪一眼。 青雪连忙噤声,过了一会又忍不住,不放心道:那位白五爷虽然答应帮公主您,而且只要这个手镯为代价,可是奴婢看颜公子却没白五爷这般有本事。 段玉瑕微微蹙眉瞧着她。 只听青雪又道:先不说颜公子还未高中状元,即使高中了又当如何?他出身寒门,在朝廷当中背后也无家族支撑,怎么样也是配不上您一国公主来与之联姻的。 我如何不知。段玉瑕眉染愁思,叹道:此次出使大宋是我唯一的机会,一旦就此回去,我人生就再也无望了。母妃已死,她也有女儿,凭什么让我联姻做平衡朝堂的棋子! 青雪沉默不语,知道公主所说的这个她是现在大理国继后。 段玉瑕握紧了银铃手环,眸中泪光涟涟,倔强的抬高了下颚:我绝对不回,就是让我死在大宋,也绝不让那女人称心如意! 公主!慎言青雪吓得脸色发青,以为自家公主要想不开。 段玉瑕这会情绪激昂,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 她转手反握紧了青雪的手腕,将人从床边带起身,盯着窗外低声吩咐道:明日我会牵制住浩飞,你避开他耳目替我去办件事 青雪倾耳安静听着,脸色变了又变。 翌日午后,天空明净如洗。 白玉堂和展昭从外面回来,王朝将上午一个小乞丐送进开封府指名要给白五爷的东西转交给了白玉堂。 谁送来的?展昭有些好奇地盯着白玉堂手上的东西看。 一个小乞丐说是帮一个好看的姑娘送来的。王朝听了展昭的问话后如实道,也不怕事儿大。 白玉堂抬头冷眼瞅了王朝一下,后者自觉望天离开了。 庞煜因为昨儿带了许多东西回来填饱了众人的胃,今日难得清闲一回,这会正坐在前厅里拨弄着茶杯盖,仰头远眺往院子里张望。 即使白玉堂和展昭两人回来了,他一时半会也不敢凑近去说话。 好看的姑娘呀?展昭笑眯眯的自言自语着。 白玉堂从展昭的口吻中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又瞧着身旁这人笑得太不对甚,连忙道:在这汴京城,爷可不认识什么姑娘! 你急什么。展昭挑目一笑:打开瞧瞧不就知道了。 这是一个看上去光滑美观的金丝楠木木盒,像这种自带龙鳞花纹的金丝楠木价值不菲。 白玉堂隐隐心里好像有了猜测,可是回想起当时段玉瑕听完他提出要求的反应,感觉又不太可能。 第159章 白玉堂轻轻将木盒打开,里面盛放着一只用明黄色丝帕裹住的银铃手环。 白玉堂眼睛一亮,立即将盒子紧紧盖上攥在了手心。。 展昭: 旁人不知情,可是白玉堂知道这摄魂铃的威力之大,刚得到这东西,他心脏猛得狂跳了起来,胸腔内好似烧着了一团烈火。 遛到不远处观望这边情形的王朝猛摇脑袋。 白玉堂呐白玉堂,这还真是别人姑娘家送的呀! 展昭双手环胸,冷眼睨着白玉堂,虽然什么话都没说,不过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你好好解释一下吧? 冷静下来的白玉堂突然就觉得掌心里的木盒子有些烫手了。 庞煜走出前厅,一边注意门口白展两人的动静,一边溜溜哒哒地来到了王朝身边。 风拂碧叶,云影蹁跹。 庞煜有所感叹道:不愧是白五爷,这么快就有姑娘送信物送到开封府来了! 王朝用一副你真不怕死的眼神盯着他看。 庞煜回过神,果然就见白玉堂和展昭都望了过来,二人很明显是听见了方才庞煜打趣的一番话。 王朝一步步往旁边的树后挪,假装什么都不知情。 白玉堂那锐利的眼神感觉都能在庞煜身上戳出几个大窟窿来。 展昭睁着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瞳,看上去十分无害的模样。 他伸出两指,轻轻戳了戳白玉堂的肩膀,唇畔扯出来一抹微笑,问道:谁送的呐? 白玉堂凝噎,搜刮了整个脑袋,一时半会都没找出什么能解释这件事的理由,直到看见雪昙从鹅卵石小道上摇着大尾巴走过来。 白玉堂一笑,目光锁定在雪昙身上。 刚走到前院的雪昙只感觉浑身有些发麻,有种不好的预感袭来。 它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白玉堂伸手捞进了手臂弯之中。 白玉堂转过身看向展昭,捏着雪昙毛茸茸的尾巴笑道:猫儿,你看这铃铛镯给它带上如何? 展昭冷眼旁观,一副展爷看你继续编的架势。 雪昙毫不知情,喵呜直叫,一个劲地在白玉堂臂弯里扑腾。 白五爷,我饿了,人家是出来觅食的! 再不放开,咬人啦! 于是白玉堂把段玉瑕差人送来的银铃手环戴在了雪昙的尾巴上。 白玉堂一边撸猫毛一边意味深长道:你乖一点,爷等会喂你吃好的。 展昭就觉得奇怪了,这只大白猫每次好像都能听得懂人话似的,还真就在玉堂怀里收敛起了爪牙,显出了十分温顺乖巧的一面。 别勉强了,这明明是人戴的镯子,怎么能戴它尾巴上,你别弄掉了,免得又白白糟蹋了人家送来的一番心意。展昭没好气的看了眼白玉堂,也着实心疼这只大白猫。 爷可以拿针线给它缝上。白玉堂说完才反应过来,急道:猫儿,你看你还是误会了,爷糟蹋谁的心意了啊! 一听白玉堂说等会要拿针线缝它,雪昙吓得尾巴都缩成了一团,拼命地在白玉堂怀里扑腾,想跳出他手臂的禁锢。 展昭伸手将银镯取下来塞进白玉堂怀里,把雪昙搂进怀里带着它去后厨找猫食。 看着展昭一言不发地从自己身边离开,白玉堂将手环收好后直叹气。 这段玉瑕还真会给自己折腾事,摄魂铃是到手了,可今晚该怎么哄猫儿呀? 两人才刚突破家人那一关,还没来得及恩爱几日,要是猫儿今夜不让他回房怎么办! 白玉堂脑海中警铃大作,赶紧把木盒揣进怀里立即追了上去,使出浑身解数开始哄媳妇! 方才被两人眼神吓得魂不附体的庞煜盯着白展两人离开的方向,越琢磨越觉得这事儿不太对,隐隐有什么真相在他脑海里呼之欲出。 此时公孙策院内,公孙怀佩正在收拾包裹,打算明日就雇一辆马车自己带上沈文泉的尸首回神医庄。 公孙策眼瞧着留不住人,只好跟着一起替公孙怀佩准备明日回程路上用得着的东西。 其实这一次公孙怀佩能在开封府留这么长时日已经够出乎公孙策的意料了,所以面对自己师傅突然说明日就走,倒也不觉得奇怪。 公孙策说明日大伙一起送他出城,实在不放心就花点银子雇一队人送他回神医庄。 公孙怀佩宽心得很,谁都不要,就点名道姓只要白玉堂这个英俊的后生送他! 公孙策不禁摸了把自己的脸,神色复杂道:师傅,徒儿是您看着长大的,难道就不俊? 公孙怀佩咂嘴:正是因为从小看着长大的,没那股新鲜劲儿了! 公孙策一脸冷漠,又从公孙怀佩的包袱里将事先他偷森*晚*整*理偷放进去的五十两银子给摸了出来装进怀里。 公孙怀佩当面看着这一幕,就觉得自己刚才没把控好嘴,一时说快了。 公孙策冷哼,转身出门离开了院子找包拯说正事去了。 入夜,白五爷还是顺利混进了猫窝。 怕展昭想起白天的事情,白玉堂事先就脱了外衣和鞋袜早早躺进了被窝里,生怕展昭等会心情不好又将他轰出去。 白顺送着热水进屋给两人泡脚,看见自家五爷蒙头盖着被褥觉得挺稀奇,心道:两位爷这是玩什么游戏,然后又一脸纳闷地退出了房间。 展昭无奈地扶了扶额头,隐隐想起上一世,突然就觉得白玉堂这番行为似曾相识。 说不好真是干了什么亏心事又不好跟自己说出来,所以才这样行为反常! ----------------------- 作者有话说:哄猫,逗猫,吃猫的游戏。 谢谢看文。 第149章 这一夜, 白玉堂和展昭同床共枕,却各有心思。 摄魂铃到手,白玉堂自然要如梦中老神仙所言将它妥善保管, 以免这一世再被心术不正之人利用祸害人间。 眼下只待春闱考试将近,颜查散拔得头筹高中状元,段玉瑕又有此心意,届时请官家做主,一切自然能水到渠成! 至于大理国那边, 天高皇帝远,等想阻止也已经来不及了,一个愿意将心留在大宋的人如何还能回的去! 这一世,到目前为止,人生发生最大改变的当数段玉瑕了。 白玉堂暗想着, 一边不由自主收紧臂弯将展昭抱紧。 今世没有摄魂铃助力的西夏,也不足为惧! 展昭枕着白玉堂的胳膊, 感觉停留在腰身的禁锢渐渐加重了几分, 他悠悠睁开眼睛, 撞上白玉堂若有所思的一双美眸。 白玉堂斜洒的墨发从肩头散开, 一小部分落至胸前, 因着就寝的动作, 这会衣襟微敞, 露出一抹洁白如凝脂的肌肤。 展昭微抿唇, 眯眼瞅了白玉堂一会, 又悠悠地移开了视线。 白玉堂眨了眨眼,顷刻间忧思荡然无存,他眸中流露出宠溺,笑道:猫儿, 还以为你睡着了。 美色在前,展昭自恃冷静,却答非所问:看你想事情挺认真,在想什么? 白玉堂凑近吻了吻展昭的额头,拉开少许距离后眼神轻柔地与展昭相视。 白玉堂轻声道:爷在想与你的未来。 展昭眼眸微凝,眸中划过一道悲切,转瞬即逝。 他们的未来? 展昭怕被白玉堂看出不妥,紧紧闭上了眼睛,缓缓将额头贴在了白玉堂微凉的下颔处。 展昭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酸涩的滋味不断上涌,他难受得厉害,但此刻也只能硬撑着忍下去。 展昭想起他与白玉堂天人永隔,未来只停留在他二十五岁之际,不由心生悲凉,哀恸难忍。 白玉堂抚着展昭顺滑的长发,将散落在展昭面颊处的黑发挽至耳后。 烛火的光芒落进白玉堂隐隐闪烁着别样光亮的眼眸之中,似乎也勾起了他那段不忍回忆的孤寂岁月。 展昭耳尖微红,被屋内烛台之上的光芒照耀着,透出一抹桃花红。 两人安静了许久,直至屋内都渐渐沉寂了下来。 展昭突然伸手穿过白玉堂下腋,将人紧紧的拥住。 白玉堂耳畔响起了展昭的声音:玉堂,无论怎样,我们在一起就行了。 白玉堂僵住,此刻与展昭相拥的怀抱隐隐发烫,他深邃的双瞳之中闪过了一抹刺痛。 白玉堂,你答应我不再以身犯险! 白玉堂,是你食言在先! 是不是想将我展昭的命一并送进冲霄楼里! 前世展昭痛心疾首对他说的一句句话突然在白玉堂耳边轰轰作响。 猫儿白玉堂忍不住叹息,面颊轻轻摩挲着展昭的头发,双眸闭阖之际泪光闪烁。 白玉堂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道歉。 对不起,猫儿!对不起 第160章 夜凉如水。 房内光晕迷离了人的双眼,烛台上烛泪悄然滑落凝结。 在白玉堂怀中安静了许久的展昭突然仰起了头。 展昭悄悄去看白玉堂,对方呼吸平缓,双目轻阖,面颊的轮廓被光晕浸染着,精致之中透着柔和。 展昭动了动,无声无息地想从白玉堂怀抱里退出身来。 只是展昭才想着往床内挪一点,一直覆在他腰背上的手掌突然加深了力道。 别动。白玉堂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睫羽轻轻颤了一下,这才柔声道:睡觉。 你抱得太紧了,我展昭还没说完,白玉堂已经将搁在展昭腰背处的手缩了回来。 白玉堂一脸愉悦地朝后平躺了许些,原本伸长的胳膊还是搭在展昭的枕头下方枕着对方的后脖颈。 他依旧闭着眼睛,只是唇畔慢慢噙起了一抹笑意,神情看起来甚是惬意轻松。 白玉堂道:那换你抱着我。 展昭愣了愣,还想着今夜这老鼠爪子怎么收的这么快,等听完这话才明白对方打的是什么主意。 展昭不由无奈一笑,还是很自觉地躺进白玉堂的怀里。 他伸手环住白玉堂的腰,枕着对方的臂膀,闭上眼睛老实睡觉。 夜深了,若是今夜不依着他点,届时少不了一番折腾,不仅腰酸背疼,饮食忌口不说,肯定还会误了明日早起的时间。 翌日清晨,天灰蒙蒙的,与前一日比起来更显萧瑟。 只是满城花灯璀璨,丝毫没有被看起来显得阴郁的天空所影响,依旧火热喧腾。 白玉堂昨晚睡的甚是安心,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展昭都已经起床将衣裳穿好了。 展昭身着绯红色官袍,墨色腰带将他精瘦的腰身勾勒出来,更显得他身长玉立,英姿焕发。 白玉堂探头望了眼窗外,还懵了好一会,视线慢慢地拉回落了在展昭的身上。 展昭忍不住低头轻笑,缓缓走近床边。 展昭着实很难得见到白玉堂如此迷糊的模样,可即便如此,对方这张俊美到让人惊艳不已的脸庞丝毫未比平时逊色。 展昭刚在床边坐下,便被白玉堂一把握住了手。 猫儿,你怎么穿上官服了?今日准备巡街也不提前告知爷一句。白玉堂捏着展昭的手玩,紧盯着面前的人不撒眼。 展昭十指修长,手背摸起来格外的顺滑细腻。 白玉堂的拇指不停地摩挲着展昭的手背直至每一根指尖,又被他刚醒来一双别具风情的双眸盯着,让展昭不由心生出一股心痒难耐的滋味。 我今日护送大人进宫。展昭敛住心神,神情温柔,却透着警示的眼神看了眼白玉堂,又随即瞥了眼自己那被人揉的发红的手背。 白玉堂一笑,忙收敛住了动作:这事你也没跟爷知会一句。 时辰还早,你可以再睡会。展昭道:我也是突然想起前段时间谁在我面前说展某好些日子没进宫了,皇上都念叨着了。 白玉堂从被窝里起身,松散的墨发宛如瀑布般柔顺地滑落下来,散满了肩膀,轻落在胸膛前。 展昭看得有些恍神,甚至感觉到有那么几瞬喉咙都有些窒息。 上一世像这样晨起时分的场面又不是没见过,两人比这更亲密的接触也不在少数,展昭一时都有些茫然,不明白自己的身体为何会在看见玉堂时会产生这样的变化。 这不适的变化被他隐忍着,尽管只有自己心里明白,可依旧让展昭觉得十分的窘迫。 展昭甚至心慌,白玉堂一眼望过来是不是会发现他的不妥之处,那日后真的少不了要被这白耗子拿出来说事打趣。 我先走了,晚点就回来。展昭不留痕迹地起身,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 白玉堂也下了床,刚踩上靴子,抬眼就见那红皮猫儿走得飞快,像是连轻功都使出来了似的。 白玉堂面带疑惑地起身,心想彼此正值青春年少,血气方刚,都是有精神的时候。 以免打扰到两人,白顺见展昭离开,才敢走近房门。 他悄悄从门口探出头来,轻声问道:爷,昨夜您让小的采办的东西都买好了,还听您吩咐准备了两辆结实的马车,东西也都放上去了,您这是要出远门吗? 白顺不敢确定,所以问起来也带着犹豫,五爷总不会是想着跟大夫人他们一起回躺陷空岛吧? 白玉堂把衣服穿好,听着白顺的话动作突然一滞。 这猫跑得太快了,都忘记告诉他今日公孙前辈准备离开的事情了。 见白玉堂不出声,白顺走进屋轻手轻脚地将准备好的热水添进盆里。 白玉堂洗漱完毕,神清气爽地出门,随即吩咐跟上来的白顺道:雇两个动作麻利的年轻人驾车,将马车停在府衙侧门等着。 白顺没再继续多问,应声后和白玉堂一起出了院子,便沿着另一条石子道离开了。 公孙策赴三王府给平乐郡主复诊,白玉堂则送公孙怀佩出城,两辆马车,白顺雇了两个有经验的车夫驾车。 城外蜿蜒盘伸的官道隐匿于一片欣欣向荣的草木丛林之中。 车夫驾着马车停在路旁,白玉堂看了眼后边那辆装有沈文泉棺木的马车,略微皱眉。 公孙怀佩转过身来看着白玉堂,面带慈蔼的淡笑。 他今日对白玉堂这一系列贴心妥善的安排十分满意,即使知道这一切的原因是因为白玉堂对他另有所求,但公孙怀佩并没有心生不悦,反而十分坦然地接受了。 公孙怀佩也是个直性子,即使经过这几十年来的磨砺依旧没让他变得圆滑。 公孙怀佩道:近来开封府事多,一波接着一波,你们都忙,就送到这里吧。 白玉堂点头,拱手躬身行礼:那就恕晚辈不能远送了,哪日得空再携猫儿上神医庄拜访您。 公孙怀佩一听,眉峰微蹙,忙摆手:别,老朽愿你们一生都无病无灾,不用到我那神医庄来。 他那神医庄除了些稀罕的草药,还真没啥值得惦记的东西。 前辈心意,晚辈心领。白玉堂眉眼漾开笑意,如熏熏之春风。 能得公孙老前辈这句祝愿,白玉堂心里不甚感激。 马车上有给你们路上提神浅酌的桂花酒,醉日阁去年秋末新酿出来的。白玉堂道:还有汴京城各条街上的点心,晚辈也都让人捎上带了些。 公孙怀佩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他路上早就看过马车里了,除了他落脚坐的地方和一方小茶几之外,白玉堂吩咐人添置的东西差不多都装了半车!绝不是他嘴上所说的捎了点带上! 公孙怀佩笑着正准备上车,临行之际又从怀里掏出一块杏色帕子包裹住他盘了好些日子的一对山核桃交给白玉堂。 白玉堂面露疑惑,虽然不解,可还是伸手接过了。 公孙怀佩道:每次我盘核桃,你家展昭总盯着瞧,想来是钟意这个又不好意思开口。我收了你这么多东西,临别之际就把这个赠予他了,你代为转交吧。 白玉堂只当是公孙怀佩盘腻了,于是将帕子重新裹上塞进了怀里。 公孙怀佩上了马车,车夫挥鞭赶车,白玉堂只能站在道上目送两辆车马离开。 车轮渐渐向前滚动,没隔一会儿公孙怀佩撩开了车上的窗帘回头看着白玉堂。 你放心,你那药方不会浪费,老朽会将你要的东西研制出来的。 白玉堂点头,展眉笑起来,心里突然疏了口气,终是等到了老神医这句肯定的话了! ----------------------- 作者有话说:迟来的更新,谢谢看文。 第150章 白玉堂从城门口返回, 沿着热闹喧腾的街道往回走,路上经过一家常去的点心铺子。 他心里惦记着自家猫儿嘴馋喜欢吃甜食的爱好,于是给展昭买了好几份不同口味和样式的甜点。 这些天雪昙在盯梢段玉瑕方面花了不少力气, 白玉堂顺带也给它捎了一包辣鱼干。 白玉堂发现,这两只猫如今都被他养的嘴刁的不行了。 展昭他自是要养一辈子的,可雪昙日后怕是送人都没人要。 不过白玉堂也不差这点猫粮,只要以后雪昙不再往展昭怀里钻,他就不会心生将雪昙送人的想法。 一路上花灯炫目, 风拂绿梢。 白玉堂的画影挂在腰侧,他提着打包好的点心,一双手都没闲停下来,不过心情却是十分地愉悦,面露淡笑地踏上开封府衙的层层递上的台阶。 门旁两个负责白日里站岗守门的衙差见到白玉堂回来纷纷低颔垂目, 态度恭敬的给他请礼。 白玉堂原还不会多注意他俩,今日这般倒是让白玉堂不由多看了他二人一眼, 心里也有些怪异。 第161章 能再重活一世, 白玉堂感触很深, 所以如今对身边的人都宽容了许多, 他这副身体年轻了是不假, 可好歹是多活了一世的人, 经验丰富, 对周遭的变化也愈发的敏感了起来。 跨进大门, 白玉堂抬眼就瞧见了前院里站着不少人, 除了替展昭外出巡街的王朝和张龙之外,赵虎和马汉都在。 他两人衣裳整齐,一旁还站着白顺。 庞煜也在这府衙一众衙役之中,只不过站到了最后面不显眼的地方。 因为府里今日他关心的人和能跟他说得上话的几个人都不在, 所以这会显得人也有些无精打采。 白玉堂一眼扫过去,没看见展昭的影子,所以将目光拉回,落在了众人面前正背对着他和大门口的三个人身上。 三人身上的这套行头白玉堂瞧着眼熟不过,是宫里的人,确切来说该是伺候皇宫内主子们的太监。 此时展昭护送包拯进宫后,二人皆未归,公孙策出诊也不在府上,一听皇宫里来人传达太后的懿旨,大伙都有些六神无主,好在说是来送赏赐的,这才没之前那般忐忑。 为首的这位公公衣着便异于另外两人,他衣裳宽松的袖口处绣着两抹金线弧纹,腰间还佩戴着白玉红穗。 白玉堂可在?常福安细眼一瞥,拉长了尾音,众人听着突然觉得十分刺耳,可都面无波澜。 白玉堂没说话,就静静地站在原地瞅着那三个人。 来找他的? 白玉堂并不觉得会是赵祯派来的人,依着那位的个性,要么乔装打扮一番给开封府众人来个措手不及,要么直接宣召他入宫了。 白玉堂沉思间,白顺一溜烟地跑到了他面前。 白顺低声道:爷,这位是太后身边的常公公,替太后传达旨意来了。 什么事?白玉堂淡淡问了一句。 白顺还想答话,那常福安听见动静,板着双肩,有几分姿态高傲地扭头朝白玉堂主仆望来。 常福安掐着嗓音,透着几分不满:咱家替太后传旨,何人窃窃私语? 话已说出口,待常福安看清面前男子的面容,不免被惊艳住,看直了双眼。 今日天空不甚明朗,白玉堂一身流转着光亮的银丝白袍着身,配上这张出尘绝艳的精致面容,清冷如星月生辉的气质,让人无法挪开眼睛,只觉得他周遭的一切都焕发出了生机。 此时常福安看见白玉堂的这一刻,比当日庞煜初见白玉堂在千娇阁行侠仗义来的感触差不了多少。 如此被人打量,白玉堂微微皱了皱眉,若是在上一世,这人多半也要被他废只眼睛。 白顺默默将自家爷手上的东西拿过去,退到一旁不敢说话。 权衡利弊了一番,白玉堂考虑要不要先听听太后传来什么旨意的时候,庞煜抱紧了近来他练手的佩剑直奔而来。 庞煜肉乎乎的脸蛋上都涨红了,瞧白玉堂的目光透着几分小心翼翼,可抓紧佩剑后他另一只无处安放的手昭示出了他内心的激动。 庞煜打着圆场,对常福安笑道:常公公,这位就是白五爷,太后派你来传达什么旨意啊? 庞煜穿着这身衙差服饰,加之最近好像瘦了那么一点,常福安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认出这主动跟他搭话的人。 原来是小侯爷。常福安立马带上了笑容欠身行礼。 他虽然是太后身边的人,可这皇宫除了皇上和太后之外,就是庞贵妃最大,加之她如今已为皇上诞下一女,可谓前途无限。 常福安是宫中老人了,自是圆滑得很。 宫中太后还等着常福安回去复命,于是当下他也不耽误了,甩着拂尘扬声高宣:太后懿旨 院中众人齐齐跪下。 白玉堂救嘉义公主有功,特赐黄金千两,玉如意一柄 随着常福安的话音落下,府中等人脸上的笑意丝毫掩饰不住。 谢太后赏赐。白玉堂面容清冷,双手接过一旁两位公公端过来的赏赐。 这千两黄金便是不轻,赵虎眼疾手快,跑过来替白玉堂端着摆放好金裸子的托盘。 旨意传达完,常福安便准备离开。 白玉堂扫了眼白顺,后者会意立即抓了几个金锞子跑过去塞进了常福安手里,另外两位随从的公公也没落下。 府衙内其他人只当视而不见。 常福安对白玉堂的印象极好,收好金锞子心满意足地带着人走了。 等着外人离开,大伙一窝蜂地涌过来,有看玉如意的,有摸天蚕丝料的,马汉更是直接拿了块金元宝往嘴里送,咬了好几口又给放了回去,满意道:我确定是真的。 白玉堂忍俊不禁,不知什么时候从人群中遛了出来站到了一旁。 等着大伙过够了眼瘾,白玉堂才吩咐白顺将这些赏赐都放进开封府衙的库房里。 白顺愣了一下,五爷得了太后的赏赐,他还打算拿回去让大夫人他们瞧瞧高兴一下,怎么眨眼就全充进府衙的库房里了? 白顺闷想,自家爷还真没有一点当家的意识。 赵虎接道:那先生可高兴了,不过库房的钥匙只有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才有,得等人回来。 白玉堂不差这些赏赐,挥手示意白顺先放进前厅,等着公孙先生回来了再说。 几个时辰眨眼就过去了,白玉堂用完了中饭也没瞧见大门口有展昭的影子,心里不禁抱怨。 王朝中午回来用餐便将巡街的事情交给了张龙一人,这会正在院子里教庞煜练剑。 白玉堂闲的慌,倚在前厅靠近门口的椅子上端着茶盏慢悠悠饮着茶,一边无事往王朝和庞煜那边瞧两眼。 王朝将剑法的每一步招式都剖析地很清楚,一遍又一遍让庞煜重复练习,看起来很是认真。 只是庞煜有些紧张,没往日里跟王朝单独学习来得轻松,白玉堂随意瞥过来的几眼,让他有些心神难安。 王朝敲着庞煜胳膊,背过身在白玉堂视线看不见的时候低声道:你不把基本功练扎实了,怎么开口让白五爷当你师傅。 庞煜觉得在理,抹了抹汗愈发勤奋了。 王朝在一旁教着,觉得还比较满意。 白玉堂耳尖微动,饮着茶的时候面色有些一言难尽,王朝的话一字不漏地都遛进了他的耳朵里。 莫不是瞧他闲得慌?所以这两人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白玉堂打定了主意,庞煜千万不要开这个口,不让他就把人给庞统提回去! 午后天空渐渐明亮起来,公孙策这时候回来了。 赵虎在前院张望着人回来,公孙策一进大门他就将事情都说了一遍。 公孙策瞧着前厅方桌上那排开的金元宝,眼底亮起了光。 不是公孙策贪财,而是他作为开封府主簿管着这个家以来,发现包拯的赏赐大多是捐献了,库房里压根就没几件好东西,更别说这些金灿灿的金元宝了! 公孙策觉得好日子已经来临,近来大伙都吃得饱睡得好,除去庞统带给他的困扰,公孙策发现这日子过得还是挺滋润的。 只要别有命案发生! 公孙策也不跟白玉堂客气,让赵虎把东西都收好,带着人去了库房。 白玉堂笑的很是无奈,瞅着展昭还没回来,打算去宫门处转转。 那猫像是把他心都给带走了一样,这一上午,白玉堂坐立不安。 才到宫门附近,白玉堂救看到了从里边走出来的杨疏颂。 杨疏颂前段时间挨了板子,修养了好一阵子,加上不用理会大理国公主的糟心事,他近来过得还是比较舒心,虽然挨板子不是什么光荣事,但好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看见白玉堂远远走来,杨疏颂便停下了原地。 白玉堂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杨疏颂回头往宫门口一指,脱口而出道:展大人在后面。 白玉堂淡淡挑眉,杨疏颂转过脸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白玉堂心道这也是个聪明人,拱手行了礼与杨疏颂擦肩而过。 白玉堂抱着剑在一旁等着,过了一会,便看到了展昭的身影。 与展昭同行的还有慕薛和庞统,倒是没看见包大人的身影,许是又被八贤王留在宫里跟皇上议事了。 展昭看见白玉堂,面上暖心一笑,不由加快了脚步走过去 慕薛跟在后面将庞统送出宫门,两人挑眼瞧着不远处白展二人喜色难掩,谈笑风生的模样,心里有些泛酸。 慕薛和杨疏颂是自己反应过来,才清楚白玉堂和展昭如今的关系。 慕薛道:画舫失火那夜在河中发现的尸首应该就是西夏安插在汴京城多年的探子,该是想着脱离西夏的这个身份,安心留在大宋过日子,但是知道的秘密太多,所以被灭口了。 庞统偏头看着他,没说话。 慕薛又接着道:你可以让人把尸首送去大理寺,让在严昀手下留下来的活口认一认。 第162章 尸体如今在开封府,等会我叫人抬去大理寺。庞统点头。 慕薛瞅着杨疏颂那已经走出老远的背影,怂恿庞统道:杨疏颂闲,叫他带人去办。 庞统安静地看了慕薛好一会,眸色复杂,心道你俩过节不小。 慕薛被庞统盯得心里发毛,笑了笑,又跟还没离开的白玉堂和展昭招呼了声,转身离开踏进了宫门。 他管着皇宫的治安,好忙嘞。 庞统也还有别的事要办,没和白展两人顺路,先行一步了。 回去的路上,白玉堂将今日府里发生的事情跟展昭说了一遍,那些赏赐却不是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给展昭买了好些点心,等了大半天却不见人回来! 行至长街拐角处,周围清净了许多,展昭伸手悄悄将白玉堂的手握住。 汴京城看上去没表面这么太平,庞统今日给皇上呈上一份密函,有关西夏探子和襄阳那边的势力混迹于城中。展昭轻声道来,跟着白玉堂慢慢往前走。 白玉堂心头一跳,疑惑道:他呈上的密函,内容怎会让你知道。 展昭眉宇间透着一抹忧思,他担心的事情正一步步慢慢向着他们靠近。 今日书房内除了八贤王、包大人、庞统之外,皇上还将杨疏颂、慕薛以及我宣了进去,谈的就是这件事。展昭抿了抿唇道:只是襄阳那边的事暂时缓到了一旁,眼下当务之急是肃清西夏安插进汴京城内的探子。 白玉堂清楚庞统行事的分寸,他会呈上密函告诉皇上,肯定是自己有了眉目。 如何查?白玉堂问道,若是他插手,借助雪昙的能力,查探子这事并不难。 两人刚从万顺布庄旁经过,展昭犹豫了会,道:萧兄名下有家知意馆,之前展某问过你,但是你说你不知情。是真不知?还是那时存着瞒着展某的心思? 天地良心啊。猫儿!白玉堂急了:你那时候还不知道爷的心意,贸然说出来,不是怕吓着你嘛。 展昭瞧着他笑起来:算了,说正事。 你说你说,爷听着。白玉堂默默舒了口气。 庞统的人查到,西夏的探子有混进知意馆的。展昭说完后注意着白玉堂脸上的神情,突然话锋一转:不过此事你不能跟萧兄提起,即使他是清白的。 白玉堂点头,兹事体大,哪能走漏风声。 府衙大门就在前面,展昭道:庞统会亲自办理,不会让开封府插手的。 白玉堂无所谓,他也不想趟这趟混水。 西夏内部矛盾尚未得到解决,所以区区几个西夏探子还无法给白玉堂造成什么威胁。 眼下白玉堂要着重注意的,就是襄阳那边的风吹草动。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51章 白玉堂和展昭回到府中, 过院上阶,来到了前厅厅门口。 路上展昭说了西夏探子的事情,又提及了襄阳, 白玉堂心里揣着事情,一时忘记跟展昭说今日太后派人来开封府给他行赏一事。 院中光影斜落,人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只见风吹过,树影婆娑, 突然显得十分安静。 两人心里难得平静了起来,又觉得眼前这风平浪静的时刻让人有些恍惚。 展昭忍不住去瞧白玉堂,见他侧颜如玉,精致的脸颊轮廓,勾人心魄的眼儿, 随风吹散轻飘的墨发在此刻都变得十分的清晰,于无声中烙在了他的心上。 你俩这么快就回来了?一道温润的嗓音含着笑将这抹沉静揉碎, 随风一道飘散得无影无踪。 先生。展昭收回了目光, 看向来人, 浅勾唇畔, 原在不知不觉中透出凝重的神情也消失了。 公孙策缓缓走近。 他将那柄玉如意用红绸布盖着, 盛在雕刻松柏福寿双字的紫檀木托盘上, 双手捧着紫檀木托盘一路走来。 白玉堂看着公孙策掀开红绸布露出里面的东西, 问道:先生这是何意? 展昭双手垂在身侧没吭声, 不知道在想什么, 笑容竟渐渐掩去了一二。 公孙策没发现展昭的变化,走近两步上了台阶。 他笑得很温柔,眸中的光纯粹明亮,余晖落在三人身上, 也浸润着碧透莹亮的玉如意。 公孙策道:这东西寓意好,你俩自个留着。 白玉堂张了张嘴,突然说不出话来。 他现在严重怀疑是不是因为这玩意是太后赏的,没办法拿出去兑换成银两,所以这狐狸才会当着猫儿的面来玩这一出。 可想归想,白玉堂看着公孙策这软绵绵的笑意,没胆说出来。 倒不是五爷真没胆,而是这好歹也算是猫儿的娘家人。 白玉堂的思绪飘的有些远,展昭比他先一步动作。 展昭接了托盘,又跟公孙策道了谢,这番祝愿的心意着实价值千金。 公孙策点着头,笑容依旧。 展昭侧过头来睨着白玉堂看:不错呀,太后赏的? 白玉堂一愣,话已脱口而出:猫儿,你怎么知道? 展昭沉了眼,神色略显凝重,只觉得现在拿在手上的是烫手山芋,可公孙策送来,加上那番他此生为之追求的祝语,展昭接受了。 现在每日的事情已经叫他俩应接不暇,如今展昭更觉得有暗潮凝聚变化成汹涌的海浪向他们袭来,不将他们淋个透彻誓不罢休。 几人沉默中,展昭开了口:宫里人都知道,今日太后这赏赐可是与皇上提过的,可谓大张旗鼓,至于嘉义公主在不在旁 展昭就此止住,也不知道心里的这股不痛快怎么突然就涌上来了,撕破了他温润如玉的文雅气度。 眼下三人立在厅门口,除了远在府衙大门处站岗守卫的两名衙役之外,依旧没听见其他人动静。 渐渐临近的暮色在展昭欲言又止的话中更显浓厚。 公孙策也嗅到了一丝不妥,并不是来自展昭,而是这赏赐背后,会不会迎来另一番天意。 白玉堂心里像是落了一粒极轻的石子,虽毫无份量,可膈应得慌。 这一遭在上一世着实没发生过,白玉堂此刻也无法得知这赏赐背后的深意,但是见展昭如此,他只能打趣道:猫儿,你家五爷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是世人皆知的事,你从现在起可得好好小心看紧了! 展昭捧着托盘正色盯着他,道:就怕是看紧了也没用,还是得拿捆龙索捆紧了才行! 两人顾不得公孙策在场,这刻盯着彼此的双眸,刹那间像是黑夜里的原野上突然着起了数不尽的火星。 这火星渐渐汇聚,以燎原之势蔓延,灼得彼此的心口骤然发热发烫。 公孙策微微侧过了身,忍不住轻声咳嗽了一句。 这般深情款款,好歹顾及下他这个还在场的大活人啊! 也就是这会当着公孙策的面,两人是站在前院的厅门前,但凡换了个地方,白玉堂都得伸手扛着人进屋把事儿办了。 展昭平素眸森*晚*整*理色温柔,像是阵春风,所及之处,能勾醒埋藏在寒冬腊月里的丝丝暖意。 可今日这眼神,硬得慌,白玉堂与之对上思前想后也不知该怎么形容,渐渐地便瞧出了里头的占有欲。 白玉堂不由心情大好,唇畔的笑忽然变得格外的勾人,缠绵的眼神仿佛能将展昭全部包裹住。 他走近,在展昭肩侧微微俯首,用着近侧连公孙策都听不见的声音对展昭轻叹着:猫儿,捆龙索也没有你腰带好使 白玉堂温热的气息勾着展昭的耳廓发痒。展昭的视线也跟随着白玉堂的贴近逐渐拉近,这点热明明是在他的耳边,却直直落进了心底,烫得他胸膛发热,后颈酥麻。 这耗子竟然大庭广众之下撩拨他! 察觉到那点热的时候,展昭耳尖便红了,这会更是面染榴花色,让一旁公孙策恨不得自己当场被人打晕,总比站在这里又不能直径离开得好! 白顺从外面赶回来正好碰上这一幕。 这沉寂的气氛像是结了一层霜,下边却裹着沸沸扬扬的热气,连白玉堂的眼尾都熏出一抹绯色。 公孙策听见声音回头,看见突然出现的白顺,眼睛都亮了。 这会无论谁突然出现,都是从天而降将解救公孙策的福星! 但白顺对此却毫无察觉,他低头走过来候在台阶之下道:五爷,明日大夫人他们便准备启程回去了,今晚请您和展大人到醉日阁用餐。 说完,白顺稚嫩的脸庞上露出笑容,又看向了公孙策。 暮色渐临,夜风也掺上了凉意,墙边的树叶被吹得飒飒作响。 公孙策忙道:时辰不早了,你俩动身去吧。 展昭将玉如意送回房,特意褪下官袍收起了腰牌,换了身白玉堂在万顺布庄替他定做的袍子。 第163章 这套还是展昭第一次穿,藏青色的衣袍,衣襟和下摆皆捻着银丝绣出亮眼的白,白玉堂还特意挑了质地上乘的腰带,当中的别有用心让展昭有些脸热。 二人前往醉日阁,一路俱是和睦的景象。 花灯盛会的第二夜这才刚开始。 路上,展昭说白玉堂疏于公务,上边有心让他管理花灯夜的治安,这才第二日就懈怠了。 白玉堂挑着眉,周围五颜六色的花灯汇聚起来的光影落在他眉眼之上。 昨夜皇上出宫,碰巧画舫失火,两城巡检使冷汗直流,今夜特意加派了人手。白玉堂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百姓们,手上空落落的,觉得自己似乎少了把折扇在手。 行至醉日阁所在的这条长街,本就络绎不绝的百姓们更多了。 人潮拥挤中,白玉堂忽然抓住了展昭的手,侧过头低语:爷将这事交给晏霄,误不了。 展昭因着白玉堂的靠近感受到了对方温热的呼吸,他心头微动,不动声色的将目光从白玉堂脸上撇开。 展昭轻声说:你心里有分寸就行。 他们在人群里肩碰着肩,衣料摩擦着,在这光影蹁跹的夜里拾起不为人知的欢愉。 这欢愉藏得深,像蛛丝般紧紧缠绕在心口,让人酥痒难耐,却不得不在此刻遮得严严实实。 展昭耳后根烫得吓人,不用看也知道,被白玉堂有意揉捏的手掌肯定也是通红一片。 展昭指尖绵软无力,只能由白玉堂继续牵着,像极了白玉堂不甚中药那夜,他为之舒缓后的状态。 在彼此若有若无的撩拨中,两人看见了醉日阁楼外的灯火。 白玉堂带着意犹未尽的笑瞧了展昭一眼,缓缓将手松开。 展昭脸上的绯红不同寻常,正处在努力恢复的状态中,对白玉堂的打量视若无睹。 展昭了解白玉堂,他若是搭理,对方只会越得寸进尺。 皆是熟客,门前招呼客人进门的小二恭敬地将两人迎进门。 没瞧见萧蹊南,满脸含笑的萧掌柜从柜台后绕出来,给白展两人请安。 白玉堂挥手示意,萧掌柜立即带着两人上楼。 还是那间雅间,里头的几人均已落座,萧掌柜将白玉堂和展昭带至门前,笑着离开,下楼吩咐准备上酒菜。 窗台上的小盆栽里结着绿梅的花骨朵,屋内焚着香,窗户开着一半,微凉之中透着些暖意,叫人很是清醒。 白玉堂和展昭跟大嫂和几位哥哥问了安,徐庆拍了拍身边的空位,示意展昭过来坐。 酒菜很快就备齐,待酒过三巡,谁都没开口提明日启程回去的事。 白玉堂知道兄嫂主意已定,难以更改,便没有多说挽留的话。 徐庆盛情难却,一直点着他和白玉堂如今的关系说,陪着徐庆已经喝了好几杯酒。 白玉堂剥了小半碗虾仁给展昭压酒,抬眸之际见展昭双颊染红,那双眼里更是氤氲蒙蒙。 白玉堂对徐庆道:三哥,明日就回去了,小心宿醉头疼。 展昭拣着碗里的虾仁蘸着辛辣的酱料送入口,他唇畔的笑一直就在,这会更是忍不住。 辛辣的味道将涌上来的酒意压下了三分,可这会展昭依旧微醺。 半晌没说话的卢方突然开口:老五,你三哥就是这性子又不是不知道,谁能劝得住,就得让他尝尝苦头。 徐庆酒劲上来,满脸涨红,抬头咧着嘴笑,摆明是醉了。 众人不知道徐庆喝了多少杯,但他手边独属于他的那一坛酒差不多已见了底。 明日要是头疼小弟就不回去了,陪着老四在汴京城再多玩几个月。徐庆靠向了蒋平,蒋平笑着拿着羽毛扇给他扇凉风。 徐庆打了个酒嗝,双眼看向了卢方:再说你们又不直接回陷空岛,不是也要去金华锦堂兄弟那里吗? 白玉堂眸色微亮,诧异间看向了卢方和闵秀秀。 ----------------------- 作者有话说:更新慢,大伙攒着看也行。 谢谢支持的亲们~ 第152章 卢方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动声色地拂过身边闵秀秀的袖摆。 暂不回陷空岛,改道去金华白家港见白锦堂是闵秀秀认真思虑一番后当即决定下来的行程。 闵秀秀停筷,也明白卢方的示意, 只是她没有立即开口,而是笑着抿了半杯酒,仿佛今夜一切都在她预料之中,料定醉酒的徐庆会将此事说出来。 白玉堂薄唇紧抿,忽然觉得大嫂含笑喝着酒的这一幕时间过得分外的漫长。 漫长到他原本浮在心尖的诧异与不安渐渐平复了下来。 展昭吃菜的动作也停了, 他面颊还染着红,似乎都渗进眼尾里了,在这微醺的状态里跟白玉堂一样都安静地看着闵秀秀。 隔着半阖的菱窗,楼下人声鼎沸,安静下来的雅间内只闻徐庆醉后酣睡的鼻息声。 卢方瞧了眼蒋平, 蒋平收起了羽毛扇,无声之中示意韩彰与自己一道将徐庆送回客房去。 白玉堂搁在桌上的手缓缓转动起了酒杯, 展昭在桌下突然捉住了白玉堂另一只手的手腕。 白玉堂转着酒杯的手停了, 他将展昭的手反握住, 紧紧揉捏了几下。 他宽慰着展昭, 无声却又显得分外有耐心。 韩彰和蒋平一左一右扶着徐庆离开了, 雅间的门重新阖上。 楼下的喧嚣热闹如旧, 闵秀秀的淡笑随着酒香渐渐隐去。 她很认真地看着白玉堂, 陈述着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五弟, 这次大嫂之所以会亲自到汴梁来, 就是锦堂和芸妹所托。闵秀秀转眼看了会展昭,将声音放轻了一些:这事儿,也该让他俩知道。 闵秀秀和卢方自己亲自承受住了这波冲击,深有体会, 所以觉得让白玉堂和展昭一道随他们同去跟白家大哥大嫂见面,属实不是上策。 展昭感觉方才吃完虾残留在嘴里辛辣的味道都消失了,他和白玉堂十指紧扣,互相成为彼此的依靠。 展昭还记得上一世白玉堂带他回白家港,可是在叫白玉堂亲自领教了一回黎芸手中鞭子的滋味。 白家那位嫂嫂也算是个江湖儿女,娘家是走南闯北开镖局的,不知师承何处,使得一手好鞭。 闵秀秀见二人没说话,一脸语重心长的还想开口,只见白玉堂垂眸点了点头。 让大嫂为小弟和猫儿费心了。白玉堂心里不是滋味,念着卢珍如今才一岁由奶娘带着在陷空岛上,大嫂却要为了他和猫儿的事情来回奔波。 闵秀秀眼中温柔流露,笑着叹道:都是一家人。 展昭也想说什么,被闵秀秀含笑望过来的目光止住了,一切尽在不言中。 展昭原本有些上头的酒劲在大嫂这让人宽心的笑容中渐渐缓了下去。 闵秀秀拍了拍卢方的手背,看了他一眼道:你想说什么就说。 卢方欲言又止,最后搔了搔贴在脖颈间的衣裳领口,道:老五你置着那屋子又不住,拥月居还堆着好些东西呢,你带着展展弟去挑挑,都是干娘、大嫂还有哥哥们的一些心意。 是了,那随着闵秀秀一起进了汴京城的半马车厚礼都是大伙精挑细选出来给白玉堂心上人的。 闵秀秀在路上还曾言要不趁机就把婚事给办了,哪里知道白玉堂这心上人非同凡响,竟是被他自己纳入死对头名单中的御猫展昭! 世事无常啊! 白玉堂闻言抬头:这事干娘也知道了? 展昭挺直了背脊竖起了耳朵,无形的压力立即将他罩了个彻底。 闵秀秀道:得亏干娘这一次赴老友的约去了,若是一同来 闵秀秀突然噤声,握住筷子慢条斯理地又吃起了菜来,好像方才说话的人不是她一般。 白玉堂是那位江宁婆婆五个干儿子中她最疼爱的一个,不仅是因为他年龄最小,而是从小没了爹娘又不知怎么养成了孤僻执拗的性格,让江宁婆婆很是担心,所以无意之中对他更偏爱了几分。 几人心知肚明,干娘若是接受了皆大欢喜,不然估计得直接气晕过去。 从醉日阁离开前,白玉堂已经吩咐了白顺 先回拥月居打点。 白顺这几日旁的都没做,夜夜跟在白玉堂身边做着准备热水的活。 他心里直纳闷,天这么凉,还洗得这么勤快,干爹果然没说错,五爷洁癖严重着呢! 花灯长巷内,白玉堂牵着展昭的手往拥月居走,两人被拉长的身影交叠重合着,亲密无间,像是情人间的抚慰。 今夜的风掺了寒意,展昭轻嗯出声,感觉鼻梁上好像落了一滴什么。 这颗晶莹剔透的雨珠顺着展昭高挺的鼻梁下滑,凉凉爽爽,那些被他抑制在体内的酒后的燥意都变得分外清晰了。 第164章 白玉堂驻足看着展昭,眸光捕捉住了这抹豆大的晶莹。 白玉堂伸手为他拭去,指尖抹开了这片凉意,他却在当中感受到了展昭身上的温暖。 白玉堂望了望天,在花灯光影的簇拥之下,苍穹更显深邃寂寥。 白玉堂看不见星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连挂在天际的月亮也不见了痕迹。 下雨了。展昭道。 白玉堂嗅到了空中蔓延开来的湿寒,感觉这将会是一场暴雨。 爷就说今儿这风怎么寒了许多。白玉堂往前走,顺手拢紧了展昭的衣袖。 展昭耳尖都是红的,手臂在白玉堂细指的抚经之下窜上了一股酥麻,又直溜溜地窜过他后颈,最后聚在了心尖上。 展昭觉得心里燥急了,不知是不是因为赶路途中得知暴雨将临的缘故。 拥月居大门口,白顺备着把伞站在台阶上来回张望着。 寒气加重的夜风肆虐着墨发,家家户户门庭前的花灯都像是要被吹散了,它们互相拍打着,裹着呼啸的风声发出击响,白玉堂和展昭的身影也在这时出现在了白顺的视野当中。 白顺当即下了阶梯,迎上去着急道:爷,你们可算回来了,风雨要来了。 白玉堂觉得今夜与猫儿急行别有一番滋味,他还来不及回味,蓦地被白顺这一腔调碎得无影无踪。 白玉堂冷眼扫过白顺,雨在这一刻已经下起来,淅淅沥沥打湿了地面,不消片刻已经倾盆如注。 两人拥着一把伞回到后院房中,身上均已湿了一半。 庭院的地板上已经淌起了水,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将今夜的花灯盛会中止,漆黑的夜空骤然闪过一道白亮,闷雷紧接而至。 白顺原本还开着窗户正在给屋内通风,白玉堂看见那在暴风雨中似要摇摇欲坠的窗子赶紧走过去拉近关上。 白顺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屋伺候,转念又想了想,竟不知道哪根筋搭上了,青涩的脸蛋上蓦地一红,忙垂首往一边退,边退边道:小的就在偏厅候着,爷早点歇息。 白顺心口砰砰直跳得厉害,逃进隔壁偏厅都感觉胸腔内还在打着鼓,这鼓声一丁点都不对闷雷示弱。 白顺只留下一小扇厅门打开,披着件厚袄子遮风将厅内的小火炉烧热。 他搬来了靠椅将瘦小的身子掩在门扇后,竖起了耳朵听着雨声。 静夜雨声嘈杂,展昭走过去将房门合上,门上突然放大了一抹身影,他还来不及转身就被白玉堂宽厚的胸膛抱了个满怀。 白玉堂扒拉着展昭肩上的湿袍子,藏青色的衣袍被打湿,颜色愈发浓厚了。 白玉堂的呼吸很热,似乎还夹杂着其他蛊惑:猫儿,衣裳湿了。 展昭心尖颤着,在白玉堂的怀抱里,受其引诱。 脱了吧。白玉堂细声说着。 他的眸光落在展昭泛红的耳尖上,流连忘返后忍不住微张薄唇,将其衔住。 展昭在这一刻腿都要软了,终于明白今夜这躁动的来源。 今夜的白老鼠似乎变成了一只白狐狸,一遍又一遍的撩拨着他的心。 展昭咽了咽嗓子,在这欲拒还迎中还想给自己留一分薄面,他极力隐忍着,不想让白玉堂看出半分。 他勾住白玉堂的衣裳,探手也摸到了雨水打湿的地方。 展昭侧过脸,眼角的红印在屋内光烛的照应下愈发明显,这双眼适时氤氲起水雾,漾起了余波,搅得白玉堂心神荡漾。 你也展昭艰难中开口,才吐露出两字,便被袭来的热吻吞没了。 白玉堂用力将人转过身来,展昭的背被抵在了门上,他的腰被白玉堂的手紧扣住,潮红已经从耳后根渐渐弥漫开来。 白玉堂的吻霸道火热,压的展昭直喘不过气来,只能逸在嗓间发出轻唔声。 今夜的狂风太大了,房门也迎合着雨声吱呀作响。 床上铺了厚厚的被褥,两人早将看礼物一事抛至九霄云外,在昏黄烛影的笼罩下,两人亲密无间,每一寸都无比契合。 白玉堂炙热的胸膛贴着展昭的后背,他将这弯月紧拥在怀里,烙上独属于他白玉堂一人的印记。 ----------------------- 作者有话说:有删减,就这样吧。 第153章 翌日, 天朗风轻。 风拂帘幕,庭院还留着昨夜暴雨冲击过的痕迹,匿在枝叶间的晶莹揉碎了抹抹日光。 房内, 深陷在被窝间的人渐渐醒来。 展昭只觉得腰酸颈疼,他懒得不想动,混乱的思绪才恢复清明的一瞬却探手摸到了身边空无一人的被褥。 白玉堂很早就起身离开了拥月居,此刻已经送着闵秀秀和卢方、韩彰三人出城了。 徐庆宿醉,头疼欲裂, 与蒋平一道留在了汴京城。 展昭不清楚这会是什么时辰,他一觉醒来浑身绵软无力,盖着锦被陷在柔软暖和的被褥间,脖颈上还留着青青紫紫的余印。 他眯着眼瞅着窗口的白亮,外面是枝叶的阴影, 在这分外安静的空间内,展昭觉得身上的疼也若隐若现。 白玉堂没叫白顺进来收拾屋子, 房内依旧都是他俩的味道, 展昭沉浸其中, 双颊染着酡红, 眼睛都水汪汪的。 白玉堂昨夜太狠了, 一点都没收敛住, 展昭不仅累, 还又酸又疼, 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白玉堂回来时, 白顺将一切东西准备妥当后还候在偏厅。 白玉堂走近看着紧闭的房门轻声问了句:没醒? 白顺轻轻拨动着脑袋,也愈发小声道:五爷,小的没听见动静。 没有房内人的召唤,白顺哪敢进屋, 除非不要命了。 白玉堂摸了摸袖口,吩咐白顺下去,等会再送些清淡的食物过来。 白玉堂动作轻缓地将房门推开,展昭原本睁开的双眼当即闭上。 白玉堂反手阖上门,扬起唇角笑了笑,走近道:怎么不叫人,顺子在门卫候了好久了。 展昭还是这趴着的姿势,松开的墨发柔顺地散落在脸颊旁,遮住了泛红的耳尖。 他闭着眼,也能察觉出白玉堂走近的动作。 白玉堂在床边坐下的一瞬,展昭忽然将头转了过去,似是有些赌气的意味搁在里头。 展昭闷声道:不想让他看见。 展昭不想任何人看见他这份模样,除了除了白玉堂。 白玉堂从袖口拿出了一瓶精致细小的膏药,坐在床旁没立即出声,他打开放在了一旁,才伸手过去将展昭揽过身来。 这一动,展昭筋骨欲裂,感觉像是受了内伤一样。 白玉堂小心瞧着展昭的面色,手上的动作更轻了。 展昭抓住了白玉堂的手腕,将一觉醒来后剩余的所以力劲都凝聚在了指尖上,他红着眼尾盯着白玉堂,紧紧扣住白玉堂手腕子,在对方皮肤上留下了淡红的指痕。 白玉堂将手落在展昭的发顶,吻着怀里的人,一脸餍足。 展昭没力气躲,仰颈算是回应,白玉堂的力道越来越重,直直压下来,将他堵在被褥里。 唇齿相离间,白玉堂藏着眼里的劲儿将呼吸喷洒在展昭的耳畔:家里没药,昨夜只是给你擦了身子,先把药抹了。 展昭浑身一紧,他觉得休息一会就好了,那该上药的地方着实太让人觉得羞耻了。 听话。白玉堂温柔的嗓音响起,抚过展昭的后背,宛若又变成了一只大白狐狸。 那双手已经探进被褥间,才暖热的指尖触到了展昭,这一刻,被掀开遮羞布的展南侠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白玉堂天微亮就起身回了开封府,时辰尚早,他想回院拿了药再去醉日阁送大哥大嫂出城,只是没想到那剩余的膏药少的可怜,白玉堂只能硬着头皮去找公孙策。 公孙策起了,正披着厚袍子蹲在院子里照顾那些娇贵的稀罕草药。 突然瞧见眼前的一抹白,公孙策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他知道昨晚两人没回府,所以当下有些疑惑,道:这么早? 白玉堂抿着的薄唇渐渐松懈,说明了来意。 公孙策笑着瞅了他一会,白玉堂如同针扎,立在原处却不能走。 公孙策擦着手,拢紧身上的厚袍子转身进了屋,没过一会就走出来将东西丢给了他。 公孙策瞧着白玉堂拱手欲退的步伐,笑眯眯道:学生给你多备点,昨日充入库房的赏银足够。 白玉堂欲言又止,走得更快了。 白玉堂跟展昭说起这事自然不敢提后边公孙策说要给他再多备点膏药的话,只能含糊过去讲了重点,说大哥大嫂已经离开了。 展昭衣裳整齐地坐在了桌边,腰后还有些泛酸,身上的印记被衣裳裹得一丝不露。 白顺站在桌旁将粥端上来,小心翼翼头也不敢抬。 第165章 白玉堂接过搅着瓷勺给粥散热,一边看着正襟危坐的展昭。 白顺行了礼离开,展昭才眯起眼儿轻揉着太阳穴。 先吃东西。白玉堂舀了勺粥吹凉递到了展昭嘴边。 展昭鼻尖嗅到了香味,睁眼看退出去的白顺也没在房外候着,这才没有犹豫地张嘴。 白玉堂安静地看着展昭,那双凤眸中藏了太多情绪。 他喜欢这样看着展昭不挪眼,也喜欢展昭在他面前的任何一个模样。 白玉堂觉得这世界上已没有任何事物能让他再拥有这样的满足感。 展昭眉宇平静,在白玉堂的注视下缓缓伸手将瓷勺拿到了自己手中。 我自己吃。展昭撇开脸不去看他,还有最后一点倔强。 白玉堂有过一瞬间的愣神,他抓不住方才在脑中一闪而过的光亮,反应过来笑道:你先吃,爷先出去看看。 展昭无声点了点头,示意他去,一口一口吞咽着粥。 白玉堂在房外放缓了脚步,捂着逐渐涌上寒颤的心尖,那无法愈合的心伤在日光下暴露无遗。 他拧眉深吸了口气,才沿着长廊走远。 展昭这时候才有空环顾屋内,这里远没有陷空岛上那般奢华,白顺在自家五爷的吩咐之下将房间布置的很温馨。 花梨木的雕刻家具,屋内也不再是迎合白玉堂喜好的单调白色。 这是一种家的感觉,处处充斥着爷要好好跟你过日子的宣读。 白玉堂回来时手上拿着两个锦盒,展昭倚在桌旁正揉着背,见白玉堂进屋了才赶紧撒开了手。 他不想让白玉堂瞧见他的不适,这种不适只会让他在玉堂面前更显羞窘。 白玉堂看见一旁的粥碗都空了,心里满意,这才将锦盒给展昭,随即在爱人身旁落座。 礼展昭睁大了眼睛,明亮的眼眸中漾起了光,像春日里的汴河水波。 你先看这个。白玉堂将其中一个锦盒推过去。 展昭笑着打开,发现里面的红软垫上静静躺着一对金手镯。 这是我要送给你的。白玉堂在展昭的目光下开口:大哥说,他当年心仪大嫂,所以也送了一对金手镯给她。 展昭眼底有光在闪烁,又发觉自己有些哭笑不得。他抚着金镯上的纹路,细细想起了许多事情。 展昭曾也收到过这样一对金手镯,那是上一世玉堂带他回白家港见过白锦堂之后的事情。 白家嫂嫂也有一对,这是白玉堂母亲在生下两个儿子之后花重金打造出来日后送给儿媳妇的传家宝。 这一世,白玉堂顺道回白家港时将金手镯提前拿了出来,他不想自己再多收藏一年了。 展昭徐徐开口,声音很轻,差点淹没在窗口的风声中:你做什么? 白玉堂看着他,一字一句道:爷下聘来了。 展昭呼吸急促,心口滚烫,白玉堂说的很认真,眼睛里边还溢着笑。 白玉堂接着把另外一个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张于展昭而言十分珍贵的房契。 展家祖宅。 这事是白玉堂赶在展昭生辰日回来之前办好的,费了好些功夫自不用想。 展昭曾想过,他在开封府当差,凭着这微薄的月银自己活成一个几百年的老妖怪看能不能把展家祖宅给赎回来。 展昭眼底的泪渐渐涌上来,悬在眼眶边上,白玉堂像是毫无预兆地冲他放了一箭,正中心窝,疼得展昭胸口紧闷,鼻尖又酸又涩。 白玉堂也红了眼,凑过去问:够吗? 他的呼吸与展昭的气息纠缠起来,却没将吻彻底落下去。 白玉堂的目光还停在展昭近在咫尺的脸上,像是在等展昭的回答。 够吗? 他耐心地用眼神询问,掩盖住了迫切。 展昭落泪,泪眼婆娑间笑了起来。 他拥紧了白玉堂,将脸埋在白玉堂的脖颈间,泣不成声。 白玉堂抚着展昭后背,心疼死了。 他心疼自己,更心疼展昭。 两人皆是远赴他乡习武,父母早逝。 可展昭远比白玉堂还惨,他是直接家破人亡,父亲和兄嫂皆亡在了疫病肆虐的筠州,展家祖宅被典卖,母亲丧命于寻夫寻子的途中。 窗外的风有些凉薄,日光耀眼却没有一丝温度。 展昭在白玉堂怀中,将这两世未与人倾诉的伤心事哭了出来。 只有白玉堂懂他,无需只言片语。 展昭的发从白玉堂指尖柔顺地滑过,白玉堂拥着怀里人,轻声道:聘礼收了,五年后的今天爷要和你成亲。 为何要五年?展昭抬头看他。 白玉堂的衣襟都被猫哭湿了,他拭着展昭脸上的泪痕,指腹轻轻摩挲着他脸颊,温柔道:你心急?那早知就把大哥大嫂再留几日,今日就能开始筹备,三日内就能成亲。 太赶了。展昭将人推开,把两个锦盒都搂进怀里,痛哭一场后他如今心里好受了许多。 白玉堂委屈地看着他:猫儿,你不要爷了? 你蹲下,背我。展昭睨着他。 白玉堂从命,毫不犹豫地在展昭面前背过了身。 展昭扑倒在他肩背上,因为不小心牵扯到身子只能闷着嘴揪眉忍着疼。 回哪?白玉堂起身,颠着背上的人,明知故问。 回开封府!展昭抓紧了锦盒,这一刻,他已经化身成了势在必得的将军。 白玉堂背着展昭走在长街上,回程路上被开封府的百姓们陆陆续续地跟着。 府衙大门口守卫的衙役远远瞧着那一大批开封府群众拥着两人而来,心里吓了一大跳。 展昭的俊脸露在阳光之下,今日难得大胆了一回。 公孙策听到消息出来的时候也吓了跳。 白玉堂背着展昭登上台阶进了府衙大门,一干百姓被拒之门外只能眼睁睁看着。 人群中不知道谁说了一句:展大人受伤了! 公孙策信以为真,随着二人进去后盯着白玉堂严肃道:怎么回事? 展昭红着脸从白玉堂后背上滑下来。 白玉堂回答的也严肃:他跟人打了一架,没赢。 王朝张嘴,眼神在两人之间遛了一圈,当即薅了把想开口说话的赵虎的头发。 赵虎一脸烦闷,王朝又截住了闻声而来的庞煜,拉着人回院继续练武。 公孙策瞅着白玉堂,眼神嫌弃死了,跟你打了一架!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54章 昨夜送走一场惊雷暴雨, 今夜皎月星辰都冒出了头,卧在浮云间,若隐若现。 裴墨手持庞统的令牌, 带着两个衣着换成普通便服的暗卫从开封府走了一遭。 公孙策将裴墨的来意请示了包拯,得到包拯首肯后方才领着三人去停尸房。 沉寂的街道上红灯笼打着旋,三人带着尸体从府衙后门离开,不留痕迹。 严昀手段毒辣,好些时日以前被慕薛送进大理寺的几批犯人如今没几个活着。 这仅剩的五人还是被严昀下破了胆, 不愿遭罪欲咬舌自尽,被严昀叫人把牙齿都给拔得一干二净。 严昀近来待在大理寺的时间也长了,欲留着这五个人慢慢玩。 严昀得知他要来这会深夜还在大理寺坐着,裴墨让暗卫抬着尸体进了大理寺,严昀吩咐衙差把几个囚笼打开, 让这五人出来辨认。 五个人披头散发,嘴皮都干裂了, 还全都被拔了牙, 一张嘴全是风, 说起话来没一句清楚的, 偏偏还凑巧一齐发声, 裴墨皱着眉头, 感觉在听鬼声呜咽。 严昀兴致颇好地坐在一边的太师椅上, 太师椅上铺了层雪白的绒毛褥子, 衬得他身上的红裳愈发地妖冶, 这是严昀用来欣赏囚犯生不如死的模样时专用的靠椅。 看裴墨揪着眉头,面对这些聒噪刺耳的声音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严昀心里竟然有些愉悦。 裴墨猛吸了口气,摇头摆手, 转身对已经翘起腿来的严昀道:你,你来。 裴墨上战场行,却不是审人的料。 严昀缓缓起身,落在裴墨脸上的视线被他慢慢挪开,脸上的笑容也随着他的举动渐渐淡化。 严昀一靠近,这五个人就眼眸发颤,警惕且夹杂胆怯地盯紧了他,抓着手腕上的铁锁链发出触碰的脆响慌张地往后退,恨不得直接钻进囚笼里。 裴墨觉得很奇怪,也不知道严昀到底做过什么竟令得他们如此恐惧。 严昀折磨人不手软,但面对死人可没半分,他修长的指尖缓慢垂下点了点身边的尸体,眸色异常温柔。 慢慢说清楚。严昀凉薄的嗓音响起。 这五人不知不觉额头都渗出了冷汗,汗水黏凌乱散落的发,乱糟糟的糊在脸旁,他们跪下拜着严昀,争先恐后的开口。 第166章 裴墨从几人口中得到了庞统需要的答案,对严昀点了点头。 严昀让随裴墨来的暗卫把白布蒙上,将尸体抬了出去。 那五个阶下囚迅速钻回了囚笼,即使拖着沉重的枷锁,动作也不敢有丝毫耽搁。 严昀送裴墨从大理寺牢狱出来,今夜看上去心情不错,没有再回去玩严刑逼供那一套。 夜里霜重,风吹得角落里的枝叶发出飒飒声。 暗卫已先一步离开将尸体交还给开封府。 裴墨此时还要拿着腰牌去太师府找庞统复命。 两人一起从大理寺大门离开,经过一条僻静的小巷直接到了长森*晚*整*理街上。 街道上花灯璀璨,两旁鲮次节比的商铺酒楼内灯火通明。 看严昀没有直接回家的意思,裴墨便放慢了脚步。 汴京比边陲热闹太多,这里就是人间天堂。 裴墨看得眼花缭乱,又嫌此时两人都太过于沉默寡言,他突然转头盯紧了严昀,问道:你审人有一套,教教我,说不定哪天在敌军身上用得着。 严昀愣了愣,继而抬眼看向裴墨。 他见裴墨面色严肃,眸色清正,竟是真的在向他讨教如何审罪犯。 严昀想了想,落在裴墨脸上的视线缓缓下滑,停在了裴墨的身下。 察觉到这个打量,裴墨往旁侧挪开一步,与严昀之间隔出了两个人的距离。 严昀失笑,抬眸看他:你躲什么? 不,不是,你这样瞧着我,我有些心慌。裴墨不假思索地说完又赶紧解释:就感觉你把我当成那几个囚犯一样。 严昀身上的红衣逐风飘荡,宽大的袖摆落在璀璨的花灯里,还有他明艳的笑容。 你过来,我告诉你用的什么法子审人。严昀招手笑道。 裴墨鬼使神差地凑了过来,安静地侧耳聆听。 严昀这只不知道弄死过多少人的手突然轻轻落在裴墨的腰带上。 毫无预兆! 裴墨惊觉时耳畔已经响起严昀故作温柔的嗓音:男人嘛,最在意的不就是那点东西? 严昀落在裴墨腰间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裴墨如临大敌,面色诡异地眯眼看了会严昀。 严昀还在笑,手已经慢慢收了回来,他指尖上洁净的指甲盖好似也晕染上了花灯的色彩。 严昀的笑映在五彩斑斓的花灯灯影之中,丝毫不逊色。 裴墨心情很复杂,同为男人,他瞬间明白了严昀严刑逼供时使用的手段,还真不是嘴上说说的那点的残忍。 严昀歪着脑袋瞅他。 裴墨回过神来嘘咳了一声,神情已经严肃起来,他看了眼严昀迅速地撇开目光,一本正经道:将军该心急了,我先回去复命。 裴墨抖着庞统交给他的令牌,下一刻身影已经融于苍茫的夜色之中。 严昀也不恼,盯着裴墨使出轻功离开的方向看了良久,忽然掀唇笑了笑,背过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了。 开封府衙后院,几间屋子的灯都还亮着。 展昭身着里衣,披着白玉堂的狐裘大氅坐在桌旁,烛台上的橘色暖光映在他脸上,也晕染了狐裘大氅领口处雪白的绒毛。 展昭眉眼温柔,正抿着唇看着两个锦盒里的东西。 屋内时不时响起哗啦的水声,靠窗处置了两架锦绣屏风隐约隔绝了视线,白玉堂坐在浴桶之中正在沐浴。 猫儿,你在做什么?白玉堂仰头出声道。 展昭回头瞧了屏风处一眼,虽然看不切实,可屏风之后白玉堂仰着脖颈伸手的举动可是行成一道暗影浮在了屏风之上。 收拾东西呢。展昭把那装着房契的锦盒盖上,拢了拢肩膀上的狐裘大氅起身将锦盒收进了衣柜里。 展昭没什么值得收藏的东西,更别说藏东西的地方了,他将白玉堂交给他的房契一如既往地搁在衣柜的角落里头。 白玉堂拿热面巾抹了抹脸,突然从浴桶内起身,他一站起身来,这屏风就无法将人全部遮住。 明日再收拾。白玉堂盯着衣柜前的展昭看,即使知道对方披着狐裘大氅,可里边只着了一身里裳。 穿这么点,先上床暖着。白玉堂抬腿跨出了浴桶,带起一连串的水声。 展昭闻声转过来,白玉堂已经将亵裤穿上,披着亵衣袒露着胸膛从屏风后走出来。 展昭抱着金手镯愣了一瞬,不等白玉堂再开口,果断抬步往床边靠近,转眼间便踢了靴子上了床。 白玉堂随意顺了顺长发,对展昭这自觉的举动挺满意。 白玉堂走近,接过展昭递过来的狐裘大氅挂在床边的衣架桩子上。 展昭的视线收不住似的,盯着白玉堂的胸膛一直瞧。 白玉堂刚用热水沐浴完,这会肌肤上还泛着薄红,没完全擦干的水珠挂在身上莹莹闪光。 屏风后浴桶里的热水白玉堂明天再叫人处理,反正这个时候他是没打算再唤白顺进屋收拾。 白玉堂在床边坐下,展昭靠着床头给他掀开了被褥的一角,示意人也进被窝暖暖。 白玉堂背过身伸手将床下两人的鞋子摆好,展昭抬眼一瞬间盯住了白玉堂亵衣上的图案。 展昭伸手摸了摸他亵衣后背上的绣样,道:怎么你衣裳上还绣了只这么大的猫? 白玉堂回过身来,微微一笑,凤眼之中含着情波:你穿的时候没发现你衣裳后也有只大老鼠吗? 展昭反过手探了探后背,果然也摸到了绣线的纹路。 展昭顿时热了脸,对白玉堂的这点小情趣心知肚明。 白玉堂整着身前的衣服,也不系上,一边看着展昭道:早知让万顺布庄的绣娘把猫绣在前面了,这样搂着爷才好入眠。 展昭瞥眼看着他,落在被褥上的手突然用劲把被子扯了上来,将白玉堂结实的胸膛严严实实盖了个彻底。 白玉堂顺势滑进被褥里,伸手将展昭的身体抱住。 不过绣哪都一样,爷如今每夜都能搂着正主入睡。白玉堂说完便安静了下来。 他仰脸盯着展昭看,看他面颊渐渐染上绯红,眼底流光夺目。 展昭将金镯放进锦盒里,白玉堂又伸手拿了出来,他抓着展昭的手腕欲给人带上。 展昭眉头揪了一下,他看金镯上雕着繁杂的花纹,层层叠叠绵延交辗地将金镯覆盖住。 展昭缩了缩手:这该是女子戴的,赠予展某,日后怕是要蒙尘了。 白玉堂不理会展昭的躲避,他抓紧了展昭的手,一意孤行地将金镯子套了上去,戴在了展昭的手腕上。 这金镯虽然是女子戴的,可白玉堂给展昭戴上也不觉得费劲。 展昭晃着手左右看了一会,道:还是取下吧,我收起来。 白玉堂突然拉住他双手紧捧在胸膛前,缓缓闭上眼假寐,轻声道:那就晚上戴着,只戴给爷一人瞧。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55章 天色朦胧。 展昭是被白玉堂吻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还隐隐能感觉得到手腕上金镯的存在。 映入眼帘的是白玉堂柔顺的墨发,唇上的温热趁着展昭思绪回笼之际滑到了他颈项之间。 展昭还来不及做出什么动作, 突然吃痛地轻唔了一声,白老鼠的利齿在他颈间留下个清晰的印记。 展昭看不见,但知道绝对红了!正如他此刻浑身隐隐发烫一样。 白玉堂舔了舔唇,仰起头露出一张笑脸,唇上还泛着水润的光泽。 猫儿, 早。 展昭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定格在白玉堂的唇上,他不受控制地抿了抿唇,像是意识到什么迅速地将视线转开,只是没过一会又偏脸瞅了过来。 展昭努力地将自己的气势捡起来,睨着白玉堂道:精神挺足? 白玉堂眼底泛起了笑意, 宛若浪花般朝展昭席卷而去,带着阳光之下朝气蓬勃的力量。 他长臂一揽, 不由分说将身前的展昭带得更近, 随即微微动身紧贴了过去。 展昭眼眸微凝了一瞬, 倏忽红了脸。 白玉堂身体的炙热触及到展昭, 正似脉搏般隐隐跳动着, 在华丽的锦被之下, 翘首以待。 展昭原本黑白分明的眸子此刻都有些被这炙热熏红了。 白玉堂愈发对自己这副年轻的身体感到满意, 他坏心眼地看着面前的人, 凤眼内含着袅袅情波, 将热气呵在展昭脸颊旁:你说足不足? 展昭喉咙紧缩,这热气喷洒在他脸颊上,让他感觉呼吸都有些不顺。 白玉堂突然擒住展昭带着金镯子的手腕,展昭避无可避, 被白玉堂牵着手拉了过去。 白玉堂剑眉微蹙,脸上尽是欢愉,他的眼睛像是被水雾晕染,微微张着嘴,红润润的唇舌勾住了展昭的视线。 第167章 展昭凡心已动,耳后根一片深红,他闭上了眼,鬼使神差地凑近。 展昭一动,白玉堂便再无法自持镇定,勾住了展昭的下巴吻了过去。 展现此时俨然成了一只红皮猫,即使察觉到白玉堂的打量也不敢与白玉堂对上视线。 展昭虽紧抿着唇角,可看上去并无往日那般拘谨不安。 这事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展昭略显从容地将指尖上的残留物都蹭在了白玉堂的裤头上,只是一直没抬眼瞧白玉堂。 白玉堂哑然,好一会才调侃着笑道:猫儿,你别太坏。 展昭神情未变,将被褥之下的手掌又搁在白玉堂身上擦了擦。 白玉堂眼神危险,爱死展昭这副红着脸还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这时,院子里传来了动静,对面几间屋子里都接二连三地传出了声响。 展现看白玉堂还窝在被褥里,不禁道:还不快起来收拾干净。 他刻意压低的嗓音此时流露出来,就像是两个谋合做了坏事的人正在努力想办法毁灭行事的证据一样。 白玉堂潋滟的眸光落在展昭红润的脸颊上:要不要爷把你一道收拾了? 展昭在白玉堂说话的空闲里已经在床头坐起身,他伸手从床里拿出锦盒压在了白玉堂俊俏的脸蛋上,随即将手腕上的两个金镯子一一取下来。 展昭垂眸看着白玉堂,说:等会拿上画影陪展某过几招,看谁收拾谁。 爷的俊脸都被你压扁了。展昭洁白的手腕子就在眼前,白玉堂目不转睛地盯着瞧,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在展昭手腕边虚划了一道。 岂不正好?免得出去沾花惹草。展昭脸上的绯红此时已不复存在。 他盖上了锦盒顺手将盒子塞进了枕头底下,心里还惦记着白玉堂昨夜拉着他手说的话。 晚上戴着,只戴给爷一人瞧。 白玉堂瞅准时机立刻翻身下床,试图将这个话题就此中断,只是才走出两步,还没来得及站到衣柜前,便听见展昭传来一句冷飕飕的话。 白五爷,那副银铃手环呢?你放哪了?展昭起身坐在床边,伸手拿了件衣裳。 白玉堂心里咯噔一响,迅速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拿了套干净的里裳转到了屏风后头更衣。 展昭就这样安静地瞧着他的一举一动。 白玉堂心虚地舔了舔嘴皮,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可想着他现在对猫儿瞒着自己是重生而来的事实,就十分的没底气。 白玉堂笑得不太自然,低眸动作迅速地换了条裤子,小声说:爷正打算丢呢。 展昭披着衣裳起身,一步步向屏风走近,歪着脑袋看他,问:那就是还没丢? 白玉堂沉默了起来,这样的猫儿让他心里好怕怕,可又让他情不自禁地心情大好。 展昭在意他会收下其他女人的东西,反复追问,其实就是心里吃味了! 白玉堂把换下来的脏衣裤丢进昨夜的浴桶里,展昭抬手搁在屏风架子上看他,说:作为惩罚,等会你自己把浴桶里的东西都处理了,不准让白顺替你做。 媳妇说话哪有不从的道理,白玉堂一改常态,委屈巴巴的望向展昭,企图用这双美眸让展昭回心转意。 展昭目光温和地看着白玉堂,他垂下手淡然一笑,缓缓退着步转过身,将披在肩头的衣袍穿上。 这便是没得商量,白五爷只能自己动手收拾。 展昭离开房间前也将被褥都叠得整整齐齐。 王朝已经替展昭护送包拯上朝去了。 展昭这会出去巡街,等巡完一趟街下来走到宫门,还能赶上宫里散朝的时间,他再接包大人回来。 展昭没唤白玉堂同行,虽然白玉堂不愿讲那银铃手环的来历,可展昭自己有关两世经历一事也对白玉堂心存欺瞒,所以算是相互抵消。 展昭从墙上的双月银勾上取下巨阙,跟白玉堂打了声招呼先离开了。 这收拾东西的事情也难不住白玉堂,只是让白顺在一旁看着好生为难,偏偏白玉堂还真不让他凑近帮忙。 白顺只能等着白玉堂把浴桶抬出房间后,将屏风挪到了角落,随即把弄湿的地板拖了一遍。 檐下还挂着随风飘荡的红灯笼,白玉堂忙活完才走进饭厅。 除去离开府衙的展昭和王朝,就公孙策一人没来,这会大伙分桌而坐,说说笑笑,正拣着自己喜欢的早点用餐。 白玉堂一进门落座,边上的笑声就莫名其妙地轻了许多。 白玉堂没在意,或者说都没察觉到这些与展昭无关的事情。 雪昙雪滚滚的身子从厅门口突然间窜进来,将正抬腿准备跨进厅门的白顺吓了一大跳。 雪昙直接撞在了饲主的白鹿皮靴上。 白玉堂察觉到脚边有东西,低眸淡淡瞥了它一眼,收回视线后继续用餐。 雪昙发出惊慌的喵呜声,传入白玉堂耳中立即变成了女娃娃的嗓音。 五爷,你让我盯着的那个女人动身往开封府来了! 白玉堂喝着豆花依旧不为所动。 雪昙暴躁了,情急之下拔高了嗓音:来找你的! 白玉堂一顿,差点被滑入喉咙的嫩豆花呛住。 旁边一桌,庞煜还觉得奇怪,这是从哪儿发出的喵叫声。 赵虎抹了抹嘴,点了点庞煜的胳膊,往白玉堂脚边暗戳戳的指了指。 庞煜顺势看去,眼睛不由一亮,忍不住暗叹:毛色好漂亮的猫啊!就是感觉肥了点。 雪昙本就贪吃,近来替白玉堂办事被白玉堂好吃好喝供着,光是小鱼干两天就能干完一大包,不肥那才真奇怪了! 白玉堂起身就往厅外赶,雪昙跟着他跑,前腿才跳向厅门槛,一个不妨被庞煜弯下腰伸过来的双手捞进了怀里。 雪昙回头撞进一双带着打量探究的深眸里。 庞煜颠着雪昙乐,向赵虎等人示意他抓到了猫,才笑着偏过头看来,被雪昙扬起的爪子挠花了脸。 啊!你这臭猫!庞煜惊呼一声,撒手捂脸,雪昙动作灵活地跃出了饭厅。 还没走远的白玉堂被庞煜的嚎叫声唤醒停在了原地。 她来开封府又怎么了,爷又没做对不起猫儿的事情,怕什么。白玉堂轻声嘀咕了几句,又转身进了饭厅。 公孙策刚进饭厅,正盯着庞煜被猫爪挠花的脸看。 雪昙跟在白玉堂身后,等白玉堂落座后它便蜷缩起身子窝在了白玉堂的靴子旁,一眼看去都是亮眼的雪白。 别招惹他。头顶冷不防传来一道清冷的嗓音。 雪昙扭着脖子张望了一圈又蜷缩了回去,大伙也不知道白玉堂到底说的是谁,只是吓得庞煜缩了缩脖颈,乖乖地让吴书和给他抹药。 今日段玉瑕从使者公馆离开来开封府可谓是大张旗鼓。 她乘坐在白纱帘飘逸的软轿内,左右跟着青雪和浩飞,前方开路和护卫在两旁的都是从宫廷派遣出来年轻侍卫。 远远地就有人先进府衙大门禀报,公孙策得到消息后整理好着装,立即带着人准备迎接。 段玉瑕提着裙摆登上阶梯进了府衙大门。 白玉堂看到段玉瑕那漫不经心似地望来的目光,太阳穴不受控制地突突跳了两下。 ----------------------- 作者有话说:删qaq 第156章 今日随段玉瑕前来开封府除了经常跟在她身边的两个侍从侍女之外, 还有让人眼熟的杨疏颂。 杨疏颂今日跟着段玉瑕进开封府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烫。 他上回因为对大理国公主安危保护不力让赵祯下令杖责这事被慕薛传得沸沸扬扬。 如今伤势痊愈之后,赵祯将保护段玉瑕安危一事又交给了他,摆明就是要让他学会从哪里跌倒的就再从哪里站起来。 可杨疏颂怕了, 从领命那天起现在吃喝拉撒睡都在使者公馆内解决,直到送走段玉瑕回大理国为止。 白玉堂无视了段玉瑕的目光,见公孙先生在和她交谈,便从檐下慢慢踱步走到了院内的大槐树旁。 段玉瑕今日化了淡妆,红唇不复存在, 而是纯天然的淡粉色唇色,眼含秋波,眉目一如既往地精致。 她跟公孙策一来一往闲话时,唇畔一直挂着抹仿若春风般的笑容,看上去显得十分善解人意, 纯善无害。 此时府衙内负责浆洗的大婶们和丫鬟小厮已经闻风而来。 一个个簇拥在通向后院的鹅卵石小道上仰头往前院张望,有几个胆大的甚至借着打扫的由头直接溜到了前院的大树后看着与公孙先生站在一处的美人。 白玉堂的身影被往来的人遮掩着, 他松了口气, 索性靠在了大槐树的树干上闲情逸致地望着天空。 天空澄澈明朗, 漂浮着几朵似棉花般的云朵, 看起来比昨儿亮眼多了。 第168章 白玉堂静静望着天空, 不知不觉就扬起了唇角, 这温柔的笑意将他脸颊冷冽的轮廓都给融化了。 那似棉花般纯白柔软的云朵落入白玉堂眼中全都是展昭的模样。 白玉堂这会特别想展昭, 没有缘由。 公孙策瞧了一圈周围的人, 让大伙都注意分寸, 来者即是客,何况这位还是大理国公主,大理国的使臣代表。 公孙策这会也感觉压力有些大,开封府代表的就是大宋, 他不能在大理国公主面前失礼。 杨疏颂还在开封府的大门口站着,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不理会前来跟他搭讪的庞煜,这会开封府里每个在这里出现过的人都被他认真看了一遍。 公孙策伸手请段玉瑕进前厅小坐,小厮很快就送来香茗。 段玉瑕进厅后摸着手腕间新佩戴上的珍珠手链,对公孙策温柔一笑:久仰先生医术超群,只是玉瑕今日登门拜访,是来找白五爷的,不知先生能否行个方便? 公孙策眯了眯眼,神色未变,但是熟悉他的人此刻就能察觉到他的笑意已经凝在了眼底。 段玉瑕睁着一双清纯的眼眸望向公孙策。 公孙策温文儒雅地笑了一下,点头后走出前厅替段玉瑕唤人去了。 白玉堂全神贯注起来,只要他想听,就能听见厅内段玉瑕说话的内容。 他不想跟段玉瑕谈,但是公孙先生已经很负责任的过来请人了。 白玉堂不经意看了公孙策一眼,瞧见他匿在眼底的危险。 公孙策伸手示意,白玉堂微微颔首,面无波澜地从他身旁经过,在一阵不大不小的唏嘘声中直接入了厅。 吴书和扒拉着大槐树往院子里望,白顺不知道何时也躲在了树后。 树下,公孙策双手环胸,慢慢转过身来,看着厅内的两人各据一椅坐下,心里突然冒出了个念头,希望展护卫今日早些回来。 原本候在厅门口的青雪和浩飞也不约而同的远离。 日光从檐间倾斜下,半空中光芒流转着,雪昙抱着尾巴蜷缩在窗台上,白玉堂和段玉瑕的谈话无人可知。 展昭回来时发现府衙里热闹极了,他跟杨疏颂打了个照面,将目光落在前院里。 丫鬟小厮三三两两的站在一处交头接耳,大伙的目光都齐齐地望向一处。 展昭走了两步,看见了大槐树底下的公孙策正对他招着手。 他走到了公孙策身边,才彻底瞧清楚前厅里的情形。 好巧不巧,在杨疏颂那没找到存在感的庞煜走回来,看着厅内的白玉堂和段玉瑕对吴书和十分满意的叹道:美人就当配英雄。 吴书和眉眼柔和的眯眼笑了笑,没出声。 公孙策忍不住回头看了下庞煜,心想你小子可真能,敢当展护卫的面说! 庞煜觉得自己没说错,段玉瑕是大美人,而白五爷在他心中就是英雄,宛如天神般的存在,所以庞煜这会分外自傲的仰了仰头。 展昭面无波澜,只是脸颊旁时常显露的酒窝不见了,他平静的眸色下裹着让人瞧不切实的情绪。 展昭突然出声对公孙策说:先生,让大伙都退下吧,公主好歹是女儿家,我们这里是开封府,都这样围着像什么样子。 白顺和吴书和听见展昭的话最先反应过来,两人在大槐树后迅速地背过身,偷偷示意人散开。 公孙策琢磨这话里的意思,还围在前院的人已经陆陆续续离开了。 展昭看了眼候在廊下没上前的青雪和浩飞,在无人瞧见的地方皱了皱眉,一瞬即逝。 展昭开口说话的那一瞬白玉堂就察觉到展昭回来了,与段玉瑕的谈话也刚好结束。 段玉瑕起身,展昭刚好抬步登上台阶准备进厅。 看着一前一后走来的两人,展昭这一刻突然缩紧了心脏,心里没由来的闪过烦躁和不悦,庞煜方才说的话仿佛还在耳边回荡。 展昭自控力好,偏生本就长着一张英俊的脸,淡淡笑起来便是世人皆赞颂的谦谦君子温润如玉。 展昭给走在前面的段玉瑕行了礼,抬眸之时目光扫过白玉堂的脸,看向段玉瑕时眼中露出温柔的笑意,道:公主有要事,派人前来唤一声即可,怎能劳动公主玉驾亲临。 段玉瑕在这温柔的目光里挑不出一丝不妥,她抿抿唇角回了个淡笑,却没说话。 白玉堂走过来,伸手想揽展昭的肩膀,却被人不留痕迹地躲开。 展昭立在厅门旁,让开了道,十分恭顺地垂下目光。 段玉瑕香衣浮动,从展昭身旁经过,末了突然转过了头,露出一小截肤色白皙的玉颈,对还站在原地的白玉堂含笑道:白五爷不送送本公主? 展昭依旧垂着双眸,仿佛置身事外一样,对什么都充耳不闻。 白玉堂握了握方才落空的手,看见段玉瑕脸上得意的笑容便知道这女人是故意这般,想害死他! 白玉堂咬牙走出厅,公孙策已经带着衙役在大门口准备行礼送行。 青雪已经小跑出府门,将软轿上的白纱帘撩至一半恭请段玉瑕入内。 杨疏颂从始至终都没开口说过话,就是护送段玉瑕离开之际多看了白玉堂一眼。 人一走,公孙策和白玉堂都不约而同松了口气,公孙策正想和白玉堂说话,就瞧见这人动作极快地跑向了前厅。 展昭一身绯色的官袍在日光下显得尤为艳丽,他没到府衙大门口送人,一直站在厅门处望着白玉堂的背影,眸色深沉不知思索什么。 他看白玉堂着急的走过来才回神,慢慢转身进了厅内坐下,将一直握在手中的巨阙搁在靠椅旁的方桌之上。 白顺拉着吴书和离开后并没有走远,等送走段玉瑕后他十分机灵的从饭厅里端了一碗甜豆花送到了展昭面前。 展昭看了眼,就听白顺道:五爷念着您喜欢喝,小的就多留了一份,只是这会有些凉了。 展昭抿紧的唇微微松懈了一点,抬头看向已经走进来的人。 白顺自觉地离开,心里一边念叨着:爷,你自求多福吧。 白玉堂走进来搔了搔头发,默默走近站到了展昭面前,他高大的身形逆着光,将坐下来的展昭遮了个彻底。 展昭被一片阴影笼罩住,他两指捏着瓷勺,漫不经心地在豆花碗里搅着。 白玉堂的目光落在展昭的指尖上,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被人搅乱了 展昭仰颈看了白玉堂半晌,露出光洁腻滑的额头,凉幽幽地开口:白五爷,你挡着我光了。 白玉堂的目光一寸寸往上挪,移到了展昭的脸上,他眯着凤眼微微低下头,伸手抚上展昭的下颚,用着几近诱哄的语调轻声道:你唤爷什么? 展昭搅弄白玉堂心窝的手指蓦地停了,他被白玉堂另一只伸过来的长臂困在了靠椅上。 即使两人亲密多时,展昭还是被他这一举措弄得心都漏了半拍。 这是在开封府的前厅里,背后还悬着正大光明四个字的牌匾! 白玉堂倾身靠近,擒住展昭下颚的手却未松开分毫,他能感受到展昭发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让人心胸发热。 白玉堂眯着凤眸盯紧了面前的人,笑着凑近在他耳畔说:真吃味了? 展昭耳尖泛着红润的光泽,落入白玉堂的眼中,他一遍遍呵着热气就是不去触碰。 玉,玉堂展昭还想往后缩,可背后是结实的靠椅椅背,他只得渐渐朝后仰起脖颈,面染潮红,神色忐忑,在这身官袍的衬托下愈发地勾人。 这声轻颤的唤声落进白玉堂耳中,他瞧着面前人的模样,像极了昨夜含着呜咽声求饶的样子。 你呀白玉堂指尖轻轻拂过他脸颊,眼神宠溺却又无可奈何。 展昭被白玉堂指尖的凉意唤醒,他趁着空隙往白玉堂身后看去,厅外半个人影都没有,入眼的只有那棵长势葱郁的大槐树,正被温柔的日光笼罩着。 ----------------------- 作者有话说:我喜欢坏坏的五爷,还有被五爷逗红脸的猫猫~ 第157章 白玉堂从展昭脸颊划过的手指停落在展昭的鬓边, 他拇指微屈,摩挲着丝丝细发轻蹭着,带着意犹未尽的缠绵和说不出的温柔。 展昭这会什么烦躁和不悦都烟消云散了, 心思被白玉堂全部把控住。 两人僵持的时间长了,展昭略微侧头,渐渐平复下来的心跳让脸颊上的热也消却了一二,只是耳尖在白玉堂的注目之下,依然水润润的红着。 他们瞧不见院子里的人影, 是因为白顺向公孙策示意后,公孙策便遣着众人都去了后院。 正午将近,后厨里又开始忙得热火朝天。 府衙里都是一大家子,得空时不少年轻小伙还争先恐后地抢着去劈柴,原因是掌勺的赵琪友曾顺口提过一句自己夫人的娘家还有个尚未出阁的小妹。 第169章 白玉堂见自己就站在面前展昭竟然还能出神, 于是略带不悦地缩指轻探了展昭额头一下。 展昭抬手按着额头看向他,眼前的光线忽然亮了起来, 白玉堂身形悠然一转在展昭方桌之侧的靠椅上坐了下来。 白玉堂屈起手肘撑着下颚微微偏头望着捂住额头的展昭, 他点了点甜豆花, 道:你边吃边听, 如何? 听什么?展昭淡淡敛眸, 假装懵懂, 他伸出修长的两指捏住了印着青色鲤鱼的瓷勺, 轻轻转着。 这一碗豆花早就凉透了, 白玉堂被这两指搅得心里酥痒, 有些分神。 他突然伸手止住了展昭提勺入口的动作,展昭不解地偏头看他,也不恼。 白玉堂轻轻说:凉了,爷替你尝尝。 展昭疑惑地看着白玉堂截住自己的瓷勺送入他嘴边的动作, 这才刚将手放下,颊边就迎来一股热气。 展昭侧过脸,被白玉堂堵住了嘴唇,甜甜的豆花顺着白玉堂闯入的舌尖都渡进了展昭的口中,丝丝香甜在口腔中层层漾开。 两人唇舌纠缠,展昭又没全然咽入喉,两三滴香甜顺着唇角溢出在所难免。 展昭忍不住轻哼了一声,神色看上去有些焦虑不安,不知是怕官袍被弄脏还是担心这时候会有旁人突然闯进前厅来目睹这一切。 白玉堂意犹未尽的撤身坐下,放过了他。 展昭抹着嘴角,平复着微乱的气息,等冷静下来后却发现身边这人正襟危坐着,仿佛方才什么事情都没做过一样。 展昭张了张嘴,想说白玉堂胆真大,又发现这本就是事实,脑子里的思绪顿时乱做了一团。 展昭沉默了好一会都没再开口,倒是脸颊上之前好不容易消退的绯红这会又似霞云般密布了上来。 白玉堂轻轻弹着指尖,脸上挂着满足的笑,缓缓将之前的银铃手环和段玉瑕今日的来意都跟展昭仔细说了一番,只是省略掉了银铃手环就是摄魂铃一事,变成了一个只有段玉瑕母妃才知道其作用的传奇神器。 白玉堂不会驱使摄魂铃,但是这玩意落在现下任何人手中都会掀起一番腥风血雨,所以白玉堂打算占为己有,甚至动了销毁的念头。 这个销毁自然不是真的销毁,哪日老神仙入梦,白玉堂还得请老神仙指示一条明路,让这等神器早早归位,别继续留在人间了,怪让人担惊受怕的。 展昭听完后神色复杂,只是这会还感觉唇上甜甜的,不禁舔了舔,才问森*晚*整*理道:你何时起了这牵红线当月老的闲情雅兴? 白玉堂还念着展昭舔唇的举动,仿佛就是在自己唇边舐过一圈一样。 他愣了愣神,反应过来展昭说的是段玉瑕和颜查散,忙道:才子佳人,应是绝配不是吗? 展昭又想起了庞煜的话,舀了一瓷勺甜豆花没动,懒懒道:今日还有人说英雄配美人呢,这英雄是你,美人不知应当是谁呢? 旁人的玩笑话,猫儿你怎么还当真了?白玉堂失笑,眼中却有几分谨慎。 当时白玉堂和段玉瑕虽然都在厅内,可外头的风吹草动都没能逃过白玉堂耳朵,他默默将庞煜的名字给圈了起来。 展昭一双瑞风眼微圆,眼眸明亮纯粹,看向白玉堂道说:但展某方才的话可不是玩笑话,还劳烦白五爷解答一二。 嗯白玉堂双手搁在方桌之上,故作为难。 展昭看着渐渐倾身靠近过来脸,脑海里闪过的都是他们曾经相爱的岁月,突然惊觉他们上一世在一起的时光太短了! 白玉堂收起了这副不羁的模样,目光认真地盯着展昭的脸念出来:美人是爷眼中人,心上人,枕边人爷的猫儿 白玉堂笑意渐浓,只是越说声音越轻,一个字一个字地撩拨着展昭,惹的展昭不禁挑眉去看他。 白玉堂眸光下滑,盯住展昭捏着瓷勺的指尖,笑问:还吃吗? 展昭沉默间突然像是被烫着了一样松开了微带凉意的瓷勺,他往后靠在椅背上抿紧了唇,忙不迭地摇头,一时不敢再迎上白玉堂笑意绵绵的双眸。 不,不吃了。 白玉堂哑然失笑,偏眸继续看着展昭,眼底都是初春时细碎旖旎的晨光。 这点逗猫的趣意,白五爷当真是一辈子都觉得新鲜的很呐! 府衙大门口响起了动静,公孙策立在屋檐下看见回来的包拯立即迎了上去。 包拯今日没和展昭一同回来,散朝时间早,加上皇上今日只点了庞统的名字留他一人去御书房候着,所以展昭去时和王朝一行人错过了,途中包拯又被庞吉的轿子拦住了回程的路,两方唇枪舌战免不了,所以耽搁了些时间。 包拯今日面色看上去挺愉悦,大概是途中庞吉不敌他,最后负气的喊人起轿跑了,所以这会包拯瞧了眼站在后面露出一张脸的庞煜笑着点了点头。 王朝今日重任完成,从一旁退下去了偏厅喝茶润喉,正好白顺也在里头,有些局促不安的来回转悠着。 公孙策没急着开口问包拯今日有什么要事发生,让白福领着包拯先回房更衣稍作歇息,段玉瑕登门一事他也还没和包大人说明。 包拯离开后,公孙策回头瞅了眼前厅大门,总觉得似乎太过于安静了些。 王朝放下了茶杯,瞧着桌面喊道:顺子,你怎么了? 白顺和王朝对白展两人的关系心知肚明,白顺正想说今日大理国公主到访请自家五爷私下交谈一事会不会让展大人心生不愉,庞煜突然一头撞了偏厅,大喊了声王朝的名字。 白顺张开的嘴,当场就卡了音。 两位爷的事情毕竟庞煜还是不知情的,哪怕整个开封府知情的人也不多,就算是自己看出来的也无人敢开口亲自求证。 庞煜还浑然不知自己打搅了什么,王朝被他拉着走出偏厅,白顺心里揣着事情不安地走出去透风。 庭院中突然一道白影闪过,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等眨眼后反应过来已经不见了人影。 展昭从前厅里露出了身影,大伙齐刷刷地偏头望向他。 展昭一愣,没想到院子里这边还站着这么多人,白玉堂撩拨他的画面此时还在脑海里不断浮现,展昭吹着清风,突然觉得有点脸热,脸上凝重的神情此时也减轻了不少。 公孙策登着台阶,一边回头往府衙大门口看,一边问:正门都不走了,他这么火急火燎地出去做什么? 展昭轻叹一声,没将和白玉堂的谈话内容说出去,他看了眼王朝,转而问公孙策:先生,大人回府了吧? 公孙策点头,看着展昭神色严肃地敛眉从他面前经过。 属下有重要的事情禀报。展昭深邃的眼眸如一汪沉静的湖水,他紧紧盯着前方,势在必得。 展昭不知道同样是重生而来的白玉堂暗地里为着两人的未来做了些什么准备,展昭只知道冲霄楼是白玉堂的劫难,他在恢复上一世记忆的那刻起,就打定了主意要襄阳王为意欲谋反付出代价,冲霄楼建或没建成,也决计留不得! 当今圣上宅心仁厚不假,可垂帘听政的刘太后极其一党倒台后,赵祯就不再是被人牵着引线受人摆布的金娃娃。 襄阳的风吹草动如何能瞒得住赵祯的眼线,官家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一个合理的契机罢了。 莺飞燕舞,皇宫花园内春光明媚。 庞贵妃抱着万宁小公主带着宫女刚离开,赵祯重回万春亭坐下,没过一会庞统就由太监领步而来。 王公公回头看了一眼,瞧着赵祯心情颇好地握着折扇击在石桌上打着拍子,当下也不知该不该出声提醒。 王公公还在犹豫间,庞统已经站在了万春亭之下,屈膝叩首:皇上。 赵祯缓缓睁开眼,转过了身来,看见来人便露出了笑容:快起身,庞统,你来得正好。 庞统登上望春亭,王公公屏退左右一齐离开,亭中只留下浅谈的二人。 去年高义德科考贪污一案大大小小牵扯了许多官员落马,如今已经二月末,一众学子心心挂念的春闱也将在下月中旬拉开序幕。 赵祯将这事情看得重,庞吉和包拯朝中两大元老级人物一齐成了监考官,并且还让慕薛调派了皇城禁军协助两城巡检使维护汴京城近来的治安。 白玉堂那日匆忙离开开封府前往万寿街,请住在长平巷内的颜查散换了个住处。 萧蹊南在汴京城的住宅不少,他叫人打扫干净了一处宅子出来,颜查散虽然不明白白玉堂的所作所为,可见他眉宇之间都是真情实意,一番纠结后接受了这位结拜兄弟的好意,后来这些时日更是刻苦复习。 蒋平和徐庆也一直留在汴京,没个正式的地方落脚,白玉堂将两人请到了宅子,让二人保护颜查散的安危。 第170章 那天展昭一语点醒了他,段玉瑕作为大理国使臣不是孤身前往,大理国皇后盯着她,此次出使大宋身边定然也混进了眼线。 或许她自认为和白玉堂之间的交谈保密得天衣无缝,可一旦事情泄露半点出去,那对现在的颜查散来说,都将是灭顶的灾难。 眼看赵祯设宴要给大理国使臣送行,得到消息的展昭和白玉堂给段玉瑕出了个主意。 装病! 这主意烂,可对于要长途跋涉回大理国的段玉瑕来说却绝对是个极好的主意! 于是这位大理国公主一病就病了一个月,眼见这都快三月了,还是一直没见好,宫中御医也束手无策,至今连个缘由都没瞧出来。 三王爷念着公孙策给平乐郡主诊治腿疾的恩情,即使知道对方有妙手回春的医术也在皇上面前跟着太医院的人来了一波口舌之战,硬是没叫这烫手山芋落到开封府头上。 时间至此,庞煜也在开封府磨练了足月有余,染上了跟着王朝巡街弘扬正道的瘾,天天精神十足,忙得连家里的老子都忘记了。 于是庞太师上朝时跟着包拯打完了口水战,下朝后还得厚着脸皮登开封府衙的大门看儿子,顺带还蹭了好几次饭。 ----------------------- 作者有话说:五爷天天在表白。 第158章 庞统近来派暗卫一直留意着萧氏知意馆内的情况, 可是他们查出来的那西夏探子一直没有再和隐匿于汴京城的其他同伙联系。 庞统怕打草惊蛇,于是撤了暗卫,这天晚上打算亲身试探, 怎知遇上了知意馆的常客严昀,两人被相识之人撞见同进知意馆一事不到半天就在汴京城内传得沸沸扬扬! 黄昏时分,天际涌现出一团团金云,霞光铺满在天边,云层悄然变幻着形态。 庞统吹着晚风走回家, 这一路觉得浑身都有些懒散,这样的感觉让庞统忍不住皱眉,再在汴梁多过一段这样安逸的日子,怕他到时候连兵都不会指挥了。 轻柔的风吹得庭院内的枝叶哗哗作响,富丽堂皇的宅院在灯笼光影的晕染下屹立着, 静默无声。 庞统跨过朱漆门槛从大门走进去,一眼就瞧见了候在厅门旁的刘管家。 刘管家抬头给庞统无声使了个眼色, 向着厅内瞥了一眼。 庞太师这会正坐在前厅里特意等着庞统回来。 庞统大致猜到了老爹是为了什么事情, 在想着要不要解释的时候, 庞吉已经背着双手踏步出来了。 刘管家忙垂首轻唤道:老爷, 公子刚回来。 庞吉心里很复杂, 冷脸看了庞统半晌硬是不知该怎么开口, 他子女就三个, 庞煜是模样上最像他的, 而庞统多多少少继承了他一半的性格。 父子俩隔着些距离互相看着彼此, 庞统眸色微沉,一言不发。 庞吉这会心里感触很深,庞统的母亲离得早,所以他还年幼的时候就得学会自己谋生了, 若不是运好被慕薛的爹认了义子收养在身边,又教养了那么些年,庞统不一定能撑到庞煜她娘归天后,再被庞太师找着接回庞府来。 庞吉在心里一而再再而三的叹气,生而不养,他总归是欠了庞统一个完整的家。 刘管家站在一旁看着,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怎么两个人都不说话呢?那这发生问题了要怎么沟通? 落日余晖映在庞统的身上,更显得他身材高大挺拔,庞吉知道这个儿子早就长大了,官家留他在汴京城更是逼着庞府安稳的一种手段。 庞吉渐渐收住泛滥的思绪,叹道:你娘走的早,你十几岁了我才把你接回来,要怪也是怪我没把你教好。 庞统心里沉静无波,只是不可查觉地皱了下眉头,他对庞吉前两句话没什么感触,毕竟母亲去世那么多年了,他也在成长中将这份思念沉淀,倒是后面这句听着让庞统心里有些不痛快。 在感情当中,这好与坏又该如何区分呢? 庞吉不知道庞统此刻的想法,还在旁敲侧击谈着庞统和严昀近来的传言。 远方霞光渐散,重重暮色铺天盖地般袭来,廊下灯笼的光影愈发亮了。 庞统不太耐烦的换了个姿势,往庞吉身边走过,他原想直接离开,可是突然停步又看了刘管家一眼。 庞统神色冷峻道:近来无事,把家守好,可别把什么不认识的人都放进来。 虽不明白庞统具体暗指了些什么,可刘管家心里还是免不了一惊,他眼底的慌乱一闪而过,不敢和庞统直接对视,只能内心忐忑地看向庞吉。 庞吉侧身皱眉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庞统看了他俩一眼,不欲多言,在光线消失殆尽之前回到了自己的院落里。 庞统知道庞太师与襄阳方面有书信联系,他回汴京那日夜探书房,在书房墙壁与书架间隙内发现了隐藏在墙上的暗格。 如果庞统没猜错的话,庞吉将这段时间与襄阳来往的书信都藏在了里边,可是庞统后来再去找,却是一点痕迹都没有了。 庞统推开书房进去,看见房内昏暗的光影间有个人双手抱臂正靠在窗户旁。 这人微微抬头,轮廓渐渐隐匿在昏暗之中,看见他回来了还笑着打了打招呼。 庞统绕到书案后坐下,黑夜之中,他没点亮,两人此时都融身于一片混沌间,但都能隐隐瞧见对方那双深邃明亮的眼眸。 怎么来了?庞统在书案上熟悉地拿了本兵书握在手中,道:我可不记得我最近有派什么任务给你。 裴墨眼都笑弯了,熟络地说:将军,属下这不是来请示你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不能继续这么游手好闲下去了啊。 良心发现,嗯?庞统笑了笑。 两人沉默了会,外面突然狂风大作,将推开的窗子吹得摇摇欲坠。 庞统正襟危坐,微眯眼眸突然抬起了头,轻声道:给我查个人。 裴墨轻嗯了一声,等着庞统后续要说的话。 白玉堂。这名字是庞统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说出来的。 裴墨不禁皱眉,怎么又是他? 将军怎么对他很上心,怕他是江湖人,与襄阳搭桥吗?裴墨多问了一句。 查清楚了再来告诉我。庞统点亮手边烛台上的蜡烛,掩却笑意后的眼神锋利,神情一如既往地冷峻。 裴墨点头,沉吟片刻,将自己目前所知道的和感觉都说了一遍:江湖上提白玉堂白五爷,都知道他是陷空岛五鼠之一的锦毛鼠,容貌华美,年少轻狂,放诞不羁。白家更是金华屈指可数的大商户,家中产业遍布大江南北,你说他留在开封府是为了展昭,这点我还可以相信,可是无缘无故地他为何要进军营?这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年少轻狂,放荡不羁?庞统淡淡一笑,冷峻的神情似乎要被温暖的烛光融化掉。 他看向裴墨,说:你之前也盯他好一段时日,觉得他符合传言中的样子吗? 裴墨抿了抿唇,眸色复杂,缓缓摇了摇头:除去模样,这倒不太像。 去吧。庞统低眸随手翻开一页兵书看,心思却全然不在这上面。 白玉堂给庞统的感觉很怪,这是庞统带兵出战从鲜血里磨练出来的第六感。 裴墨见庞统不欲多言,立正拱手领命后直接跳窗离开,只是没过一会窗边又响起了细微的动静。 裴墨折了回来,从窗口探出脑袋望着庞统欲言又止。 庞统偏头见他这副模样,不由问:怎么?没钱喝酒了?把方才那事办好了,我给你划银子,走我私账。 裴墨直摇脑袋,堂堂阵前指挥兵马的第一副将此时竟然生涩得像个大男孩。 裴墨最近不愁没酒喝,严昀的伙食好着呢! 庞统眯眼瞧着他,眼神危险,大有裴墨再这副样子他就让暗卫出来将人直接拖出去的架势 毕竟也在庞统身边做了这些年的副将,裴墨似是看透了庞统的想法,他纠结了一番,皱着眉头问了庞统几个字:你和严昀 庞统想也不想,直接脱口而出:误会。他懒得再去瞧人,专心低头看起兵书。 裴墨突然松了口气,又觉得有些莫名其妙,他慢慢后退转身融进了夜色之中。 裴墨路上还在想着:严昀感情上的事情又和他没有关系,他肯定是因为太担心将军了。 庞统放下兵书抬头,沉寂间突然笑了起来,想起严昀忍不住叹道:这兔子竟然和蛇存了一样的心思。 看样子是逃不脱蛇窝了。 几场春雨过后,连续天晴了几天。 趁着日光明媚,公孙策和吴书和今日正在院内晒草药。 公孙策捧着竹编簸箕,手里抓着一把药材正在发愣。 院内树影婆娑,午后的风从脸颊边吹过,阳光落在公孙策英俊斯文的脸上,只是不知他双眸定格在哪一处,这会又想起了何人。 第171章 吴书和看公孙策保持这个状态好一会了,也不见人有半点动作,忍不住小声喊道:先生?是不是不舒服? 吴书和声音温柔,可是蓦地在公孙策耳边响起,吓得人连忙回神。 公孙策方才恍若像是做了一场梦,梦里是冰冰凉凉的河水,睁开眼瞧见的却是庞统那张焦急的脸,还有欺压而来透着酒香湿热的吻。 公孙策眉眼间流露出一股躁意,握着药草的手瞬间松开,低头一看,药草已经在他手中变了形。 吴书和看了眼公孙策手中的药材,透着机灵的双眸一转,默默闭上嘴走到一旁继续晒自己簸箕上的草药。 无事。公孙策说着将簸箕放在木架子上,轻叹了口气转身往院外走。 自从天气好转,白玉堂开始每天都去军营报到,展昭也不在府中,白顺刚好能趁着这个时间打扫两间房间。 白顺推开门窗透光通风便开始换被褥,看见一个青花小瓷瓶藏在垫褥底下被他一不小心翻了出来。 白顺想了想,又给红着脸放了回去。 他在白展两人身边伺候也有一段时间了,二人事后的热水也都是白顺准备好的,虽然他年纪尚小,但是时间一长,有些事情他不想懂都很难。 枕头底下的锦盒,白顺也没敢碰,换好被褥之后一切都还在原位。 白玉堂这几日都在练习枪法,展昭前些日子送了他一对护腕,算是金手镯的回礼。 这对护腕精铁锻造,难得可贵的是外面裹着跟白玉堂干娘使用的捆龙索一样材质的料子,往日光下一摆,便是闪闪浮光。 白玉堂来军营穿的也还是一身白衣缓带,他和杨宗保对阵练枪时绑紧了袖子,这对护腕在阳光下流转着丝丝缕缕的金色光泽,愈发显眼。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59章 阳光笼罩住大地, 清风吹过山野,一切都焕发出新的生机。 负责守卫军营大门处的士兵们目不斜视,神情严肃的坚守在原地。 和煦的金光洒落在校场上每一个人的脸庞上, 微风从他们的发间、衣角拂过,只余下春日的雅香。 和风日丽,军营内的男人们一个个也显得十分有精神。 路珂咬着馒头渐渐走近,站到了晏霄身边,日光洒落在他眉眼处有些晃眼。 路珂不禁眯了眯眸子, 挑着下巴示意着那正过着招的两人,像似询问的嘀咕了一句:还继续呢,将军和白老大不吃饭吗? 晏霄正替白玉堂拿着画影剑,神情郑重,十分认真地看着白玉堂和杨宗保两人的一招一式。 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就记得吃。霍威远隔着晏霄忍不住看了路珂一眼, 见他一个馒头都吃进肚子里了,这会不知又在怀里摩挲着什么吃食。 路珂哼声, 他不就是因为军营吃饭管饱才选择当兵的么! 路珂这一年来个子猛窜, 都快赶上晏霄了。 霍威远看路珂在怀里摸到了什么, 掏出一看竟然是个煮熟的大鸭蛋, 那还透着单纯的脸颊上顿时漾开了明朗的笑容。 霍威远便知道这小子仗着自己年纪小笑得还讨人欢心, 不知又从哪里蹭到吃的来了。 路珂三两下敲碎了鸭蛋壳, 手法熟练的剥了壳后把鸭蛋往嘴里塞, 他瞧着白玉堂使着红缨银枪的身影, 含糊不清道:唔, 老大好俊啊!他真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了。 霍威远嘶了声,感觉这话从路珂嘴里说出来听着怪不适的。 哪知周围几兄弟还没反应过来,路珂咽下鸭蛋后又来了一句,感叹道:长这么好看, 肯定很难找到媳妇。 霍威远哑然,这是个什么道理? 白玉堂衣裳翩然间从杨宗保身侧游走而过,突然换了个方向,与杨宗保彻底调换个方位,凌厉的眸光扫了这边晏霄等人一眼。 路珂立即被上次跟着白玉堂巡城维护花灯夜治安的几个兄弟捂住嘴拖了下去。 白玉堂衣裳上银光闪闪,华丽繁复的花纹掺着银丝由万顺布庄的一等绣女一针一线可谓是呕心沥血绣上去的。 杨宗保今日也身着盔甲,盔甲之下是金线绞边的暗红色袍子。 所以更不必说旁人了,军营内人人皆身着整齐的盔甲,只有白玉堂一身亮眼的白衣,加上他最为出色的容貌和翩若惊鸿的轻功,在渐渐兵将聚集的校场上分外惹人注目。 白玉堂基本功扎实,如今使起长枪来也是得心应手,只见他枪法凌厉,红缨银枪凌空划出道道银光,虚实结合,蓄势而发。 杨宗保被白玉堂双手上的护腕闪了眼,他瞧见了不由停目多看了两眼。 杨宗保下压住白玉堂挑来的红缨银枪,挑了挑眉盯着白玉堂的护腕笑道:看着像是费了好些心思,心上人送的? 白玉堂冷冽的眉眼顿时如冰面消融,化作一道道春水浸润了眼眸,他神情不由得意起来,瞧得杨宗保心里直道稀奇。 白玉堂手上的银枪越转越快,直击杨宗保面门,逼得杨宗保连连后退,岂料杨宗保腰身朝后迅速一倒,身形似弯月,堪堪避过白玉堂扫来的冷枪。 护腕浮着金光,随着白玉堂的动作愈发惹人眼。 杨宗保已经起身挑开白玉堂的银枪,看着面前这人的模样忍不住心叹:这也不怪桂英说他长的好。 白玉堂收身,随即又使了一招声东击西,虚晃而过,直朝杨宗保腰侧袭去。 杨宗保神色一凛,再收枪格挡已经来不及,腰部使劲旋身一转,还是免不了被划破了衣裳。 白玉堂一脸可惜,直叹还差了一点。 杨宗保立枪低头看了看衣裳,身侧暗红色袍子上的金穗流云都开了缝。 杨宗保冲白玉堂大喊:我媳妇刚给我缝上的啊! 穆桂英不善女红,杨宗保袍子上的绣样是穆桂英花了好些时间熬夜绣上去的。 白玉堂和杨宗保比试时周围已经陆陆续续围过了不少人。 白玉堂将手上不属于他的红缨银色丢给一旁的士兵,今日切磋到此为止。 杨宗保没反应,还低头心疼地看着衣裳呢。 晏霄走了过来,递给白玉堂一块看上去干干净净的巾帕。 白玉堂瞥了一眼,没接,直径从晏霄手上拿过自己的画影剑转头看向了杨宗保。 白玉堂笑道:让嫂子给你多绣几件! 杨宗保哼声,说的倒是容易。 白玉堂神色轻松,眉眼隐隐含笑,看着双手上的护腕,这会恨不得立即飞到展昭面前去。 白玉堂退步朝杨宗保拱了拱手,周围原本围观看两人比试的兵崽子们见自家将军衣裳都破了,都接二连三地先逃离校场,后走的少不了绕着军营跑场的惩罚。 白玉堂背影潇洒,杨宗保拂了拂衣裳抬头喊道:就走了?上回你给我提议的新阵型不看看? 让他们先练着。白玉堂往后挥手,头都没回,向军营大门而去的脚步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杨宗保抱着自己的长枪看了眼还站在一旁的晏霄。 晏霄反应过来,立即将白玉堂没接过去的巾帕收进了怀里。 白玉堂站在军营门口打了声响哨,不消片刻只闻震动山野的马蹄声,山林之中突然窜出一匹鬃毛雪白的骏马,直奔白玉堂而来。 白玉堂扬手拉住缰绳,马还没停,他悬空而起,衣裳在半空中随风旋荡,眨眼便落到了马背上。 骏马在军营门口疾驰转过弯,白玉堂一声轻呵落下,人与白马已如同离弦之箭远去。他骑着马奔进山林之中,很快就被青葱翠绿掩去了痕迹。 杨宗保收了目光,问晏霄:这么着急,你知道哪家的姑娘么? 晏霄思索了片刻,见杨宗保还望着他似乎非要个答案一样,才忍不住开口道:白嗯,应尚未婚配啊? 白玉堂和往常一样给展昭带了点心回来,只是展昭外出未归,白玉堂回房后直接换了身衣裳,坐在院子里的石桌旁将双手上的护腕取下来好生小心地一寸寸擦拭着。 这段时间白玉堂忙着在军营里打转,每次回来展昭基本不在府衙内,说是巡街去了,可是近来巡街的事情都由王朝和张龙交替忙着。 白玉堂这会安静的坐下来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开封府最近也没接到命案,难得的风平浪静,不知道展昭近来在忙什么。 庞煜哼着小曲从对面屋子里出来,沿着廊上踩着调子走来。 庭内树影斑驳,白玉堂清冷流畅的侧脸轮廓陡然映入眼帘,他神情认真,显得分外安静。 庞煜方才进院时还不见白玉堂回来,这会瞧见人,顿时吓得小曲都不会哼了,赶忙咽了两嗓子,又左右环顾了几眼,才渐渐挺直了腰板。 这一个月以来庞煜总算和白玉堂搭上了几句话,他叫展昭展大哥那也是一副乖顺的模样。 白玉堂日常将一切看在眼底,对庞煜的存在似乎不像原先那般视若无睹了。 第172章 庞煜背着双手一步一步悄然靠近。 白玉堂察觉到动静没回头,手上还是拿着块微湿的帕子有条不紊地轻拭着护腕上的痕迹。 军营里灰太多了,白玉堂有所感叹。 庞煜只觉得白玉堂拿着的护腕好看,他见白玉堂手边的石桌上还摆着一个,忍不住伸出手想摸一下。 庞煜以为自己能得逞,指尖都还没碰边呢,被白玉堂的一句话顿时吓得几乎魂飞魄散。 爪子不想要了?白玉堂将石桌上的护腕挪了个位置,冷眼瞥着庞煜。 这双眼好看是好看,却隐隐透着冷煞之意,让庞煜不敢再多瞧一眼。 庞煜浑身凉透,觉得晴空之下的暖阳都没什么温度了,他捏住指尖直往后退步,白玉堂瞅着他的模样一变,眉染寒霜,忽然忍不住蹙起了眉头:你 庞煜频频后退的脚步更快了,白玉堂已经耐不住起身。 展昭差点被庞煜撞到,他微微闪过身,又伸手拉住要被绊倒的庞煜。 白玉堂盯了会庞煜的胳膊,心里将庞煜这地方圈上。 猫儿碰过。 展昭神情轻松,微阖的唇角总是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淡笑,他双目炯炯有神望着庞煜,有一种让人不知不觉安下心来的魔力。 庞煜回头看见来人,抓住了展昭的衣裳,宛如看见了救他的天神,委屈巴巴的唤道:展大哥 白玉堂眼眸深邃,又瞄着庞煜扒拉住展昭衣裳的双手。 展昭分别看了他两人一眼,笑的有些无奈,白玉堂已经抬步,气息沉稳地走过来了。 展昭示意庞煜离开,庞煜偏头看了眼白玉堂,越过展昭撒腿就跑,一溜烟就没影了。 白玉堂站到了展昭面前,薄唇冷抿不出声,双眼望着展昭,像是讨哄的孩子一样。 展昭伸手抚了抚他眉眼,笑道:又吓唬他,小心庞统找你算账。 白玉堂心想最近因为和严昀出入知意馆的传言,庞统他这会自己都自身难保呢,哪有时间管庞煜。 展昭的手还轻抚着白玉堂的眉尾,白玉堂眼神温柔起来,笑着轻轻蹭了蹭他的掌心。 展昭想赶紧缩手,又在半空中被白玉堂牵住。 两人往房间走,白玉堂突然道:庞煜这爪子也不老实,竟然想碰爷心爱之物。 展昭轻嗯了一声,声音微转,表示疑惑。 他想拿你送给爷的护腕看。进了房间,白玉堂站到展昭身后替他取下了官帽。 小气。展昭噙着笑,已经抬手松了身上的官袍。 白玉堂从新置的衣柜里挑了套袍子给展昭穿上,他转步站到了展昭面前,凝视住展昭的双眸,开口说:他方才差点撞上你,手还抓了你衣裳,爷不开心。 ----------------------- 作者有话说:更新慢,可收藏先。 第160章 白玉堂的这句爷不开心落入展昭耳中, 只觉得面前这人是在撒娇一般。 展昭眨了眨眼,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偏偏这容貌俊美无俦的男人还将脸往一侧别过了几分,观他眉似冷剑, 眸中深邃,薄唇紧抿,处处昭示着不开心三个字。 展昭嘴唇微动,忍不住垂首含笑轻咳了一声。 午后,廊上落满了光影, 院内只闻风声与飞鸟的啁啾。 展昭理了理刚穿好的外袍,突然动作迅速的倾身靠近将吻落到了白玉堂的唇边。 白玉堂似是没料到展昭会如此,还没反应过来呢,展昭便后退了小半步又站回了原处,假装什么事都没做过一样继续低头理着衣襟。 这吻独属于展昭的风格, 浅浅淡淡,像落花拂清波, 泛起潋滟点点, 又同这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一般, 让白玉堂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 不可自拔。 白玉堂这一下想过了许多, 唯独没有像往常一样将人搂进怀中再索取个炙热的深吻。 他眸色平静, 安静地看着展昭, 看展昭在他目光的注视下抚着衣袍的双手渐渐不知所措, 慢慢又红了耳尖。 猫儿白玉堂喃喃开口, 忍不住轻唤了一句,嘶哑的声音却又在这两字后戛然截止。 展昭抬眸看着他,见白玉堂眸光颤颤,这一幕顿时将展昭的心都揪了起来。 他不明白白玉堂为何眼中会如此悲伤。 白玉堂无声的将他拥进怀中, 阖上的美目内一旁猩红。 大辽袭击麟州,展昭被封为森*晚*整*理先锋随军出战。麟州一役,大宋兵将竟全军覆没。 落日余晖中,烽火狼烟,满目疮痍。 萧蹊南护着重伤未愈的白玉堂赶到麟州战场,竟是连展昭的尸骨都没寻到,最后只寻回那柄血迹斑斑的巨阙。 巨阙后来被白玉堂供奉在白家祠堂内,他与展昭行过夫妻礼,便是他这未亡人的妻! 白锦堂也没意见,只觉白玉堂一时间沧桑了许多,为此,他与黎芸彻夜难眠,那会还要时时刻刻差人看着白玉堂的动向,生怕他想不开。 白玉堂感受着怀中展昭的温度,伸手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展昭柔顺的长发。 心酸与痛楚齐齐冲破心房,白玉堂轰然落泪,莹亮的泪珠从紧闭的双眼间渗出来,滑过他鼻梁和脸颊,灼烧滚烫。 猫儿,我怎么舍得你离开! 展昭只觉得白玉堂气息不太对,他心生疑惑,想从白玉堂的怀抱里退出来瞧瞧对方。 但白玉堂手劲太大了,压着展昭的后背与腰侧,让展昭动弹不得。 展昭便卸了力,索性让人抱着,又靠在了白玉堂的怀里,将下巴搁在白玉堂的肩膀上。 怎么了?展昭轻声问,心里没由来的有些忐忑不安。 白玉堂的指穿过展昭的黑发,微凉的指尖落在展昭的耳尖上。 这样真好。白玉堂无厘头的感叹一句,脸上的热泪已无影无踪,只有一双眼还泛着薄红。 白玉堂感觉得到因为耳尖的触碰,展昭在他怀里身子都软了几分。 白玉堂清楚的很,这是展昭除后颈之外最敏感的地方了,他只需稍稍轻抚,就能听见展昭微微变得有些浓厚的呼吸声。 展昭缩着脖子,耳朵躲着白玉堂的触摸,他感觉得到脸颊一片滚烫,可是酥酥麻麻的凉意却从耳后根蔓延至后颈,最后窜遍了全身。 白玉堂侧首亲吻着展昭的脸颊,爱不释手,他感受到展昭身上的温度,一脸满足。 展昭仰头承受着白玉堂密密麻麻的热吻,突然声音嘶哑地提醒了一句:我才换上的衣裳。 展昭眼中似是蕴满了水光,面色潮红的将目光落在已经抬头看向他的白玉堂脸上。 爷只想亲亲你。白玉堂笑着抵住展昭的额头,嗓音魅惑不已。 展昭抿了抿嘴唇,脸更红了,耳朵跟火烧似的,恨不得直接找个地方避开白玉堂这似笑非笑又勾着他心魄的眼神,全然忘了他自己之前的主动。 院口响起了动静,白顺刚从醉日阁回来,正想找白玉堂禀报事情。 白玉堂闻声揉了揉展昭的脑袋,脸上扬着淡笑,眸中已不见方才的酸涩痛楚。 展昭自知院内有人靠近,揉了揉脸颊侧过身往屋内走进了些,拉上这会变得有些敞开的衣襟,也遮住了锁骨脖颈内的吻痕。 白顺近朱者赤,如今也愈发精明得很,他站在门旁,知道五爷跟展大人都在房内,目光半点都不敢往屋内瞟,只是垂目轻唤了一句:五爷? 白玉堂走出来,淡淡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白顺垂首恭敬道:爷,小的刚从醉日阁回来,萧公子请你一叙。 白玉堂眯了眯眼眸,心里已经有数,示意白顺退下后他转身又进了房间。 猫儿。白玉堂喊了句,听上去还有些雀跃。 展昭坐在桌旁喝着茶,这会心率已经逐渐恢复正常,抬眸神色平静地看了白玉堂一眼。 展昭等着白玉堂继续说。 白玉堂站在展昭面前,半依着圆桌,眨眼道:咱们去醉日阁,三哥和四哥请咱俩喝酒呢。 展昭动作轻缓地放下手中的杯盏,忍不住笑道:是你馋酒了吧? 白玉堂凑近,目光搁在展昭的脖颈处未挪开,他轻声道:爷馋的是什么你心里没点数? 展昭背脊挺直,就不信自己活了两世还会被白玉堂的油嘴滑舌惹得面红耳赤。 可他到底道行不如白玉堂高深,见白玉堂熠熠含光的双眸直勾勾的望来,心里不由漏了一拍,忙闪开了目光起身道:走吧,走吧。 白玉堂还在原地忍俊不禁,展昭已经站到了房间门口,回头疑惑地看着他:玉堂,你若是磨蹭害展某迟到,等会三哥罚酒你可得替我喝。 展昭双眸清澈若春日晴空,白玉堂走近,忽觉展昭身上似有淡香从他鼻尖轻拂而过。 第173章 白玉堂歪着头盯着展昭,笑道:三哥哪次罚酒不是爷替你挡着。 展昭转身就要走,白玉堂长臂一伸又将人拉了回来,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了个玉佩坠子在展昭面前摆晃着。 展昭换了身衣裳,加上之前事情的干扰,早就忘记了佩戴玉佩的事情。 玉佩忘戴了。白玉堂低头将玉佩坠子系在展昭腰侧,淡蓝色流苏穗子在衣袍间轻轻晃动。 二人离开府衙大门,一路前往醉日阁的风景如何自是不必细说。 颜查散今日总算被蒋平拉出了房门,近来看他埋头苦读,发奋刻苦,蒋平又受白玉堂所托,一心想着将颜查散的身子骨照料好。 颜查散也的确许久没出来透透气了,在蒋平和雨墨二人的软磨硬泡之下,难得出门跟着蒋平一起到了醉日阁。 金乌西沉,繁华的汴京城也蒙上了一层层辉煌的霞光。 芳菲吐蕊,初春的晚风里还裹着悠悠的书墨香气。 白顺回开封府传话,萧蹊南已经在醉日阁内久候多时。 蒋平、徐庆和颜查散此时已在楼上雅间落座。 雨墨在长廊上靠着墙,正津津有味的吃着糖。近来休息的好,雨墨白皙略显稚气的脸庞上一双黑亮的眸子炯炯有神,浮着几抹笑,看着比初来汴京时的气色好上太多。 雅间内几人喝着香茶,蒋平从桌上抓了一把干果起身走出门塞进雨墨手里,让人吃着一边下楼去看白玉堂和展昭来了没。 雨墨比白顺大不了两三岁,如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之前跟着颜查散过着捉襟见肘的生活,与同岁人比较起来已经瘦小了不少。 谢四爷。雨墨喜笑颜开,露出一口白牙,将干果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跑下了楼。 白玉堂和展昭在日暮时分到达醉日阁。 萧蹊南闲着无事,这会正站在柜台边漫不经心地看着账簿。 萧掌柜则亲自在大堂内带着小二招待来往的客人,见展昭和白玉堂并肩走进来,忙躬身行了个大礼。 白玉堂和展昭的官职都是皇上御口亲封,萧掌柜这一行礼,边上几个小二机敏,也动作伶俐向两人问了安。 展昭轻挥了挥手,不想太惹人注意,几个小二才散去各自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萧掌柜笑着引人往大堂内走,萧蹊南见到他俩身影也合上了账簿随意往旁边一丢,直直走了过来。 猫儿,三哥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你先上楼。白玉堂不露痕迹的扫了眼已经走到他和展昭面前的萧蹊南,偏头对展昭道。 萧蹊南薄唇微动,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他正想说让两人随自己去后院先谈事情呢。 萧掌柜一直安静的等在一旁,就请展昭移步上楼。 初春,今年醉日阁的桂花酿卖的好,去年虽然酿造了不少,可一旦在酒客之中盛行起来,也不够卖。 大堂内欢声笑语不绝于耳,浓腻的桂花酒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不擅饮酒的人一闻便都会觉得微醺。 雨墨正好下楼,还站在楼梯上望了几眼,确定了那两抹熟悉的身影正是自己认识的两位爷,才招手唤道:五爷,展大人,这边请。 少年的嗓音轻快不已,惹得白玉堂和展昭不由抬眸望过去。 展昭谢绝了萧掌柜亲自引路,已经移步,只是走之前回头看了眼白玉堂。 他这一眼轻飘飘的,却让白玉堂脑海里窜出了好些话。 别让哥哥们等太久。 竟然背着展某和萧兄谈事,等回去再和你好好算账。 这些都是白玉堂从展昭那一眼中读取出来的内容。 展昭已经上楼而去,颀长的背影消失在楼上转角处。 白玉堂的视线还未从楼梯间挪开,只听耳边响起了萧蹊南隐隐含笑,故作轻咳的声音。 ----------------------- 作者有话说:谢谢蹲坑的亲们~ 第161章 萧蹊南轻掀唇角, 笑得肆无忌惮,一脸调侃之意。 白玉堂不由冷眼轻瞥向萧蹊南,这人才迅速整理好脸上的表情, 忙伸手相邀引白玉堂去后院。 周围宾客喧嚣,萧蹊南边走边压低了嗓音说:想不到你竟还有事情是瞒着展昭不想让他知道的? 两人已经到了后院,白玉堂衣袂随风轻荡,在院中停下,又赏了萧蹊南一记冷眼。 天际还残留着微薄的光亮, 萧蹊南摊手笑着后退,转身推门而入请白玉堂进屋,他直径将房内的烛火点燃,等回首一看,白玉堂已在窗下的靠椅上坐下。 展昭不在时, 白玉堂脸上的神情永远都是这般冷冽,凌厉的眸子望过来, 让萧蹊南不得不正经起来。 萧蹊南有时会忍不住想, 明明他比白玉堂年长这么多, 为何还总是不由自主地听白玉堂吩咐?这就算了, 两人独处时他还总是在气势上被白玉堂强压了一截。 屋内的熏香一直燃着,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应是安神香。 萧蹊南走过来, 从怀里摸出两张叠好的纸张放在桌上, 他将纸徐徐推至白玉堂面前才在方桌另一侧的靠椅上坐下。 良驹共计三千匹, 都是西域来的货。萧蹊南说话的声音很轻,他说完侧脸看着白玉堂:你想要如何安排? 萧蹊南前些日子离开了汴京城一段时间,就是亲自去替白玉堂办这事的,可他思来想去也没弄明白白玉堂无缘无故地为何要买这么多马, 而且不管价钱,一律得按照千里马来挑,越能跑,扛重能力越强的越好。 白玉堂将两张折叠好的纸分别展开,目光扫了眼后从容的收进怀中。 萧蹊南还睁眼望着他,试图让白玉堂给他解答一下心中的疑惑。 白玉堂抿了抿薄唇,轻叩桌面说:这些银子算爷欠你的。 萧蹊南唇角缓缓勾出一抹笑来,他懒懒的靠回椅背上,只有在与人谈钱时才显露出这样的傲气。 萧蹊南漫不经心说:你欠我的钱那么多,也不差这一次了。 白玉堂盯着烛台上轻轻跃动的烛火,剑眉微蹙。 萧蹊南独掌萧家大权,而他为了给猫儿赎回祖宅就已经花光了他这些年平时不怎么在意的私产,后面再花钱办事,就只得跟白家和陷空岛开口,可是白玉堂不想,这才有了与萧大财主的这些交易。 不过萧蹊南近来开销着实大,元宵节时画舫失火损失惨重,徐青霄也还没追到手,如今称得上是人财两空了。 萧蹊南替白玉堂通过西域购得了三千匹可做战马的千里良驹,合计约一百万两白银,若不是萧蹊南,普通人还真没有这么大的财力,也幸好如今银票流通方便,否则一百万两得准备多少辆马车来运! 萧蹊南也按照白玉堂之前叮嘱过的话,将这三千匹良驹分别安置在了两个不同的州府。 萧蹊南倚在方桌边缘,凑近了几分,烛光映在他侧颜上,眸中藏着的几分试探显露无遗。 萧蹊南说:白五爷,这私设兵马可是大罪。 白玉堂瞧了他一眼,微微挺直了背脊,不由笑了笑,道:爷如今只是挂了个飞骑尉的头衔,手底下可是一个兵都没有。 萧蹊南笑而不语,又缓缓将身子靠了回去,他沉默间垂眸,静静摩挲着右手拇指上新得来的玉扳指。 白玉堂拂拂衣摆起身,对萧蹊南道:走,喝酒去,你替爷安置好义兄住宿一事爷还没好好感谢你。 你的谢萧某可不敢当,何况你不是信誓旦旦的说那位就是未来的新科状元郎,我岂有不出手相助的道理?再者雪中送炭总比锦上添花更让人刻骨铭心不是?萧蹊南已经站到白玉堂身边,他知道白玉堂说的是谁,笑着拱手拂了个虚礼,继续道:不过,你要是给我出个主意,能让我在徐青霄心里添点份量,那咱们之间的这笔账大可一笔勾销。 白玉堂明显是听进去了,不禁反问了一句:算上这次的一百万两? 自然算上!萧蹊南点头,眼睛都没眨。 好。白玉堂挑眉一笑,眼中光芒流转,自信的笑容透着势在必得,竟真安静下来思考起了法子。 可是徐青霄在接管徐家生意之前也是位一心想科举入仕的读书郎,练就满腹经纶的同时也被纲常伦理束缚了心身,他此刻对萧蹊南的感情就怕是心动而不自知,他肩膀上还扛着徐家家族延续香火的重任,所以又如何能像白玉堂和展昭一样为爱奋不顾身? 最重要的一点是,萧蹊南这些年风流的名声可是响当当的,就是那知意馆的存在也得让徐青霄心里头隔应! 困难度挺大的,白玉堂眉心微揪,直叹自己答应的太草率了。 雅间窗外灯影憧憧,此时展昭坐在徐庆身边已经垂眸喝了好一会的茶。 入夜后的汴京城更加热闹,长街上人声鼎沸,展昭隐隐能想象得到街上热闹的景象。 第174章 这老五怎么还不上来?徐庆方才已经吩咐小二开始准备上菜,如今只差白玉堂前来。 展昭颔首垂眸,轻悠悠转着手旁的杯盏,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对徐庆说出口的话竟然也没有反应。 蒋平抬头看去,不由伸手冲徐庆拂了一羽毛扇子,示意人稍安勿躁。 展昭走神并不是因为白玉堂和萧蹊南私下相谈一事,而是今儿上午展昭找过包拯,旁敲侧击打听了襄阳的动向。 包拯和八贤王如今深得官家倚重,即使赵祯久居深宫,展昭也不信襄阳的动静赵祯一点消息都没有。 反观展昭自己,如今涉入庙堂,被束缚了一身,也失去了能知晓江湖消息的渠道。 自真宗皇帝以来,大宋君主重文轻武,而襄阳王却打着以武会友的由头,欲招揽天下英雄豪杰与其谋事。 如今的赵祯乃仁义之君,正值盛年,襄阳王身为皇叔,所谋求之事名不正言不顺,那就是意欲谋反! 展昭如今重活一世,依旧还是秉持着持剑卫道,保家卫国的信念,只是让他更在意的,却是如何让白玉堂避免冲霄楼这一劫难! 他不想看玉堂锦衣染血,躺在自己面前奄奄一息的样子,他此生也不想逆天而行交换命格,他要和玉堂白头偕老! 展昭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愈想心中便愈发忐忑,他神情肃重,让对面的颜查散都不禁多瞧了他一会,也停下了与蒋平之间的交谈。 酒菜方上齐,白玉堂与萧蹊南便一前一后的进门来了,众人的目光顿时落在他二人身上。 猫儿。白玉堂轻唤一声,与三位兄长见过礼之后一脸含笑的在展昭身边的空位上坐下,与跟萧蹊南在后院时简直判若两人。 萧蹊南瞥见他这突然间变得春风满面的模样都忍不住暗暗咋舌。 萧蹊南回神晃着胳膊,提着手上的酒坛从展昭身后经过,绕到徐庆身边另一侧坐下。 徐庆眼睛都亮了,闻着溢出来的酒香盯着酒坛看了又看,这这是芙蓉液? 萧蹊南点头,酒正是萧蹊南托人去江宁府带回来的芙蓉液。 白玉堂几兄弟的干娘久居江宁府,几人都爱饮此酒,所以不得不说在这一方面,萧蹊南还是费了些心思的。 桌上的桂花酿也上了两坛,萧蹊南看向颜查散,两人对视展颜一笑,萧蹊南豪气道:今夜大家不醉不归! 展昭忐忑的心情也在见到白玉堂的这一刻消失殆尽。 蒋平和徐庆心中无事,自然是一身轻松,喝起酒来更是比旁人尽兴,不过蒋平素来靠得住,料定每次一上酒桌徐庆就会喝醉所以他每次都是量力而行,不像徐庆如牛饮水,豪饮一番后怕是连味都没品出来! 颜查散的酒量与展昭差不了多少,都是沾酒就脸红的主,好在桂花酿也能喝下几杯。 萧蹊南和白玉堂倒是从容不迫,几杯芙蓉液入喉也面不改色。 只是展昭就在身侧,白玉堂看着展昭染上薄红的侧颜,总有些心猿意马,恨不得早早吃完,带着人离席。 因为萧蹊南坐在徐庆另一侧转移了注意力,所以展昭难得没有被徐三哥频频劝酒。他乐得自在,偶尔举杯示意颜查散,又浅酌几口笑脸盈盈地看着白玉堂。 白五爷很难得烫了耳朵,一言不发的给展昭添菜,一副居家好男人的榜样。 展昭也都欣然接受,就是萧蹊南不太敢正眼看他俩,生怕幼小的心灵再次收到伤害,继而产生想怼天怼地的怨念。 经过这段时间,蒋平和徐庆自是已习惯白玉堂在饭桌上对展昭如此体贴入微的一面,可落入颜查散眼中,心里不由掀起了轩然大波。 颜查散久读圣贤书,纲常伦理严谨入心,即使面对白玉堂和展昭如此,他心生异样,面上也未显露出分毫。 颜查散轻抿着酒,目光在蒋平和徐庆身上一扫而过,发现他二人皆未觉得不妥,心中更家震撼。 颜查散不由暗叹:竟没想到五弟和展大人的关系竟是得了家里人首肯的! 白玉堂此时哪知颜查散心中所想,他一边喝着酒一边拣着菜放入展昭碗中。 看他向着展昭侧身而坐,眉眼含春,冷冽化尽的一双凤眸内淌着烛影霞芒,正是乐在其中。 ----------------------- 作者有话说:更新,谢谢看文留言的亲们~~ 第162章 展昭双颊熏红, 又被白玉堂频频夹菜投喂,这会感觉肚子都有点撑,他将手边没喝完的桂花酿推给白玉堂, 顺带止住白玉堂要继续给他添菜的手。 展昭眼梢被酒意熏染,此时泛上了薄薄的一层绯红,透着红润光泽的嘴唇一开一阖,彻底勾住了白玉堂的视线,让白玉堂的目光都忍不住灼热起来。 展昭似是浑然不觉, 浅皱着眉,摇头之际往白玉堂身边靠近了许些,轻声道:撑,不要了,吃饱了。 这嗓音落在白玉堂耳中, 似在他耳畔呢喃呓语一样。 白玉堂指尖微微轻弹,内心一片酥麻瘙痒, 脑海中更是有什么旖旎的画面一闪而过, 让他整个身子都烫了起来。 展昭撩人而不自知, 这会已经转过脸看向徐庆和萧蹊南。 白玉堂紧了拳头, 压下了几分燥热, 伸手摸到展昭那杯未喝完的桂花酿一饮而尽。 酒后散场, 萧蹊南今日陪着徐庆喝得尽兴, 下楼之际步伐也有些凌乱, 被萧掌柜扶回后院往床榻上一倒, 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蒋平和颜查散带着徐庆回萧蹊南之前给几人安置的宅子,白玉堂和展昭则回拥月居,方向不同,一行人在醉日阁大门外分道而行。 白玉堂宽袖下的手掌紧紧牵住展昭的手, 看展昭脸颊酡红半闭着眼,一副迷迷糊糊的模样,白玉堂生怕身旁这人会一个不防在路上直接倒地睡过去。 桂花酿喝起来没芙蓉液那么烈,许是混着喝酒的缘故,这才让猫儿有这么大的反应。 白玉堂盯紧了展昭的侧脸暗想着,默默将肩膀轻轻靠近了过去蹭到了展昭的肩头。 两人的墨发在春夜的风里交缠在一起,白玉堂温柔轻声地问:猫儿,要不爷背你回去? 展昭颤着尾音轻嗯了声,透着疑问,眼睫微动,缓缓睁大眼睛偏头将目光落在了白玉堂脸上。 两人停在原处,在街旁簇拥的花灯之下看着彼此,蹁跹的光影一掠而过,纷纷惊起了两人深埋在心底的回忆。 一抹浅亮色的影子随风飘过长街上空,行人之中不知哪位姑娘惊慌失措的呼喊了一句。 我的帕子! 清脆的声音让展昭回了神,他感觉整个人都清醒了一点,不留痕迹的瞥开视线拉着白玉堂钻进了路旁的小巷子里。 汴京城内百姓们居住的住宅建的井井有条,造就了不少四通八达的小巷道。 周围的光亮开始变得黯淡,白玉堂被展昭牵住往前走,走过一条巷道到了拐角处展昭突然转身停了下来。 白玉堂看着展昭变得明亮的眸子,瞬间明白了过来,一言不发的在展昭面前侧过身屈下了双腿。 展昭趴上白玉堂后背,巷内的风吹得两人的衣摆猎猎作响。 展昭懒懒的将头搁在白玉堂肩膀上,他闭上眼睛在白玉堂脖颈间蹭了蹭,神色满足却又贪婪地闻着白玉堂身上独一无二的味道。 白玉堂背过的双手托着展昭,走了一路,展昭便用毛茸茸的脑袋不安分地蹭了他脖颈一路。 夜间的巷道安静的像是脱离了热闹繁华的汴京城。 凉风一阵一阵扑面而来,可白玉堂被背上的人蹭得上了火,耳朵脸颊一团烫,更是在凉风中暗暗热了一身。 白玉堂呼了口气,喘道:猫儿,你一喝酒胆子也大了。 白玉堂没忍住转手掐了展昭大腿内侧一把,背上的展昭一惊,迷离的眸色散了一点。他在白玉堂背上攀高了几分,低声回道:我还有更大胆的。 展昭说完突然动作了起来,仰头借着朦胧的月色瞧准白玉堂的耳尖张口便咬了上去。 白玉堂浑身一个激灵,迫不得已躬身停了会,才稍稍挺了挺背脊背着人继续走。 展昭咬着白玉堂耳尖不松口,但是特意控制住了力道只在他耳尖留下一点点牙印。 染上濡湿的耳尖渐渐变烫,白玉堂抵哑着声音,忍的很辛苦:臭猫,学谁的,差点让爷原地缴械投降。 展昭的酒意早在这风中散了,他终于松了牙,靠在白玉堂背上红着脸没忍住笑出了声:白五爷的自制力这么差? 白玉堂哼声不回答,展昭就知这人在心里又想惩治他。 果然只见白玉堂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风迎面而来,吹得两人衣袍翩翩作舞,他们从巷口走出来穿过一条街道就看见了拥月居所在。 白玉堂背着展昭闯进拥月居大门,先一步回来的白顺和府内的仆从听见动静回头,纷纷安静下来候在院内垂首不敢抬眼。 第175章 展昭微微松散的黑发半掩住脸颊,长发落在白玉堂的肩膀上,也遮住了展南侠的恶行。 展昭顺着白玉堂的耳轮咬了一圈,最后停在白玉堂的耳垂处,他鼻息喷薄而出的热气都藏在了白玉堂的耳廓里,唇又一边若即若离的与人亲近。 展昭对白玉堂此时的异样心知肚明,偏偏他这会又装傻充愣起来,坏心眼的倚在白玉堂肩膀上小声问:你什么时候吩咐白顺来拥月居了? 白玉堂故意颠着背上的人:早就吩咐他来了,不然今晚谁烧热水? 展昭伸手划过白玉堂脖颈,顺势扯住白玉堂的一缕头发,涨红了脸颊:你自己烧。 白玉堂不甘示弱:给你洗。 放展某下来。展昭气呼呼的。 不过白玉堂背着人也瞧不见背后展昭的表情,离开了人多眼杂的前院,他在道上又轻掐了展昭大腿一把。 展昭呜了一声,没法子,张嘴又跟白玉堂的耳朵较上了劲。 嘶,猫儿白玉堂危险的喊了一声,跨过弧形院口,两人就寝的卧房就在前面。 白玉堂踢开房门跨步进屋,低身将人放在八仙桌前。 展昭见势就要跑,只是还没来得及往侧边踏出一步,白玉堂的动作比他更快,转眼间他就被白玉堂提住胳膊掐住了腰身摁倒在身后的八仙桌之上。 桌上的茶碟瓷杯触碰在一起清脆作响,均被扫至桌缘处凌乱成一团,只差一点便会摔落在地,烛台也摇摇欲坠。 被晚风吹拂过的八仙桌桌面有些凉,展昭单腿被白玉堂的胳膊肘压住,一只腿微屈踩在了八仙桌边上,身下的衣摆被人往两边的腿旁扯开,露出里面深色的外裤。 白玉堂俯首帖耳,呵出的热气落在展昭耳畔,立即化作了霜雪蹿进了展昭的衣襟里,让展昭不由阵阵冷颤。 白玉堂什么话都没说,他在展昭脸旁贪婪地深嗅着,深邃无边的眸子深深地注视着展昭的双眼,目光又渐渐划过展昭的鼻梁、鼻尖,最后停在展昭的唇上。 白玉堂薄唇蹭着展昭的发,若即若离,就是不将吻落下去。 展昭被勾得微微喘气,红透的双颊泄露出一抹焦急之色,白玉堂诱人的动作才戛然而止,他被展昭的神态鼓舞着,将热吻落了下来。 这满腔的爱意产生了共鸣,轻柔的吻在两人几个来回中渐渐加重了力道,开始变得激烈起来。 白玉堂肆无忌惮地掠夺着展昭口腔内为数不多的空气,凌乱的气息互相搅成一团,他一只手不知何时探进展昭被他解开腰带的衣裳里,彻底原形毕露。 白玉堂的手托住展昭的后背没撒开,展昭便无法全身躺在八仙桌上,他仰着头半抬起上半身和白玉堂亲吻,承受住对方压迫人心的力道,几番下来只觉得腰眼都泛酸了。 展昭不受控制地攥紧住白玉堂身上的衣物,渡着仅存的气息和白玉堂继续厮磨。 白玉堂没忘记展昭在巷道里说的话,这会更是想重拾男人的颜面。他手指落下,几瞬便把展昭的外袍褪去盖住了桌边的茶具,大有继续而为,将人剥得个精光的架势。 展昭忍不住缩腿,白玉堂今夜的动作异常火热,一点也不像往常那般循循渐进,温柔地哄着他。 展昭伸手扯住连着外裤一起被扒下来的裤头,瞥见屋外廊下随风打着旋的灯笼,憋着张红脸慌张道:关,关门。 门外的风吹进来凉飕飕的,快衣裳褪尽的展昭感受到了凉意,他抓住了白玉堂的手臂,脸颊红成了个大柿子,忍不住求饶:先关门,不想在桌上 无关自制力,白玉堂看他脸红的不同寻常,这会还想着逗他:你说,想去哪? 展昭紧抿嘴唇,水汪汪的眼眸盯着白玉堂看,却无论如何也不肯开口了。 白玉堂从他身上下来,站在桌旁单手往身后一挥袖,一股强大的内力携风而去将两扇门紧紧地阖上。 隔绝了屋外廊下花灯的光亮,房间里瞬间暗了下来,可两个夜视极好的人在一起,都能看清楚彼此脸上的神情。 白玉堂伸出手,结实有力的臂膀抱起还在八仙桌上整理衣裳的人。 白玉堂一边往床边走一边道:猫儿,不用穿了,等会总是要脱掉的。 短暂的平静过后,春夜里迎了一场疾风骤雨。 白玉堂不仅用行动证明了他自制力好,更是让展昭充分体验了一回什么叫持久力。 展昭腰酸背疼,半身趴在白玉堂胸膛上昏昏欲睡,彻底明白了一个道理,什么叫祸从口出。 白玉堂忍不住唇角上扬的神情就像是刚从蜂蜜罐里滚遛了一圈出来的大白耗子,得意的很! 他一手揉着展昭的后脑勺,一手与展昭十指紧扣,满足地笑道:猫儿,别忘记爷还年轻着呢。 展昭不满地轻哼了几声,白玉堂的话也不知道他听没听进去,只是露在被褥外的后肩上全是吻痕和牙印。 白玉堂拉高被褥紧盖住他俩人,展昭眸光轻颤,睫羽微阖,一副困得不行的模样。 白玉堂伸手轻轻拍着他,跟哄小孩一样,这揣在心尖尖上的人儿便慢慢睡着了。 ----------------------- 作者有话说:赶上十二点之前,新出炉的。 谢谢看文。 更新慢,可收藏着 第163章 翌日曙光熹微, 环绕在汴京城周围的青山被晨雾笼罩着,轮廓隐约可见,清风和畅, 春意盎然。 寂静的官道上突然响起了一道马蹄声,连带着车轱辘滚动的声响,两匹鬃毛纯黑的骏马并驾而驱,拉着一辆比寻常马车还要宽大华贵的黑檀木雕花车厢由远及近行驶过来。 车上的年轻车夫看见前面汴京城的城门,不知道侧头隔着车帘对车厢里的人说了些什么, 只听里面传出男子稳重又心疼的声音。 先进城找个地方落脚吧,夫人还是不习惯坐马车。 驾车的年轻人得了令,渐渐缓下了马车行驶的速度,在逐渐升起的朝阳森*晚*整*理里进了汴京城。 蒋平摇着扇子坐在拥月居前厅里,手边的热茶都已经被白顺差人换了两趟。 白顺额头挂着薄汗, 往返于前厅和后院两位爷的卧房前,腿都要跑得打颤了, 就是不见屋内歇着的白展二人有动静。 白顺到底是蒋平带出来的人, 见这孩子如此焦急, 反倒让蒋平这个等人的先冷静了下来。 蒋平提着羽毛扇子挥了挥, 示意门口的白顺不必接着往后院跑看两人起没起了, 他等了差不多快半个时辰了, 也不在乎再多等一会了。 后院那两人都初尝情滋味, 他白老五一遇见展昭又是个什么德行, 蒋平在开封府这些日子可是瞧得清清楚楚!便是展昭有心悠着, 也防不了他白玉堂年轻气盛,这起晚的事儿也不算什么,左不过是误了晨起练功的时间,否则二人也不会没回开封府衙直接来拥月居安寝。 蒋平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又摸上了杯盏, 喝了一口才发现自己清早起来已经灌了不少水了,无奈苦笑着问白顺:顺子,给四爷先上些早点啊。 白顺也是两头跑糊涂了,忘了时辰,听蒋平一提才反应过来,忙点头说:厨房里正给展爷煨着鸡肉粥,小的给你盛碗。 不用这么麻烦了,给四爷拿几个素包子就行了。蒋平摆手,哪能不知道这肯定是白老五特意嘱咐过给展昭用来补身体吃的,他敢尝么? 白顺揉了揉鼻尖,也不好继续说什么,赶紧跑了。 清晨的微风吹着很是凉爽,拥月居前厅的大门外敞着,蒋平换着姿势一边吃包子一边等人,白顺又陆陆续续地给他上了碗热乎乎的甜豆花,还有一碟负责拥月居里众人伙食的厨子自己做的酱牛肉,配着包子正合适不过。 院内树影婆娑,清风吹过,枝叶轻轻颤着,似情人间轻柔缠绵的抚慰。 等蒋平将小方桌上的吃食都扫得差不多了,总算听见厅外有别的小厮跑来跟白顺汇报五爷起了。 白顺神色一凛,就知道自己有活干了,他来不及看厅内的蒋平,叫上两个年轻力壮的小厮一起跑去后厨旁边的烧水房里。 几人一番折腾,待屋内的浴桶热水都备好,白玉堂站在房间外靠着门回头看了屋内一眼,隔着屏风可见里室的人还蒙着被褥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 跟着白顺前来的两个小厮都只将热水送至门口,余下的工作便都由白顺一人完成,即使得了五爷许他进屋的首肯,白顺也不敢掉以轻心地抬头乱看。 等忙完了这些,白顺退至门外,才小声说了蒋平已经在前厅等候多时的事。 白玉堂心中疑惑,不明白四哥为何会来找他,而且还是在这么早的时间点。 见白顺还没走,白玉堂进了房间缓缓关门一边道:你先招呼好四哥,爷马上就来。 第176章 白顺乖巧的点完头一胎眼,门便被自家五爷迫不及待的一用力关上了,差点蹭得他一鼻子的灰。 房内的窗帘都放下了,里室的光线暗沉沉的。 白玉堂进了里室绕过屏风站到了床前,他轻喊了几声猫儿,见被褥里的人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好在床边坐了下来。 只是没料到他刚刚坐下,盖在展昭身上的被褥就被展昭掀翻了一半,迎面而来的是一双拳头,白玉堂眼疾手快,微俯身就将这双手腕扣在了掌心。 展昭好不容易攒住仅存的这么一点儿劲也被化在了白玉堂的掌心里了。 展昭嘴唇微微红肿,这会后背还淌着热汗,头发被压在后肩处跟着一起沾湿了一大半,肌肤上昨夜残留的印迹未消如今又添了新的一轮记号。 展昭思及清晨转醒后发生的事儿这会又羞又怒,就是想不明白自己被折腾的什么劲都没有了,怎么他白玉堂还是一副精神百倍的样子! 白玉堂将展昭的双手牵到唇边分别吻了两口,俯下声笑道:今儿爷就不守着你沐浴了,你敞开了洗 展昭被他凑近耳畔的轻声细语说的脸发烫 ,就见白玉堂挑着这双漂亮的丹凤眼故意瞅了瞅门外,接着道:四哥来了,爷先去前厅看看。 展昭大惊,忙推了人一把,压低嗓音着急道:那你还不快去! 天知道四哥什么时候来的,又在前厅等了他俩多久了! 白玉堂看展昭这副愁眉苦眼的模样不禁又动了吻他的念头,展昭由着这只大白耗子亲了一脸的口水,早就放弃抵抗了。 白玉堂抱着展昭将人放进浴桶里,又把展昭今日准备要穿的衣物都拿过来放在浴桶旁的小凳上,才念念不舍地离开。 开门前,白玉堂回头瞧着被热气晕染的红了一张脸的人,不放心道:穿衣的时候动作慢点,身体不适可别摔倒了。 展昭闻言就想将手里的水都凝成一团水球砸白玉堂身上去,可惜他没这个神仙道行,只能拿泛红的眼角瞟了白玉堂一眼,冷哼出声表示不满。 白玉堂也不满,离开房间后直奔前院。 四哥四哥,你这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能打扰小弟的幸福生活呢? 蒋平看见终于出现在前厅门口的白玉堂,发现展昭并没有跟着出现,他放心地调侃了白玉堂两句。 白玉堂如今油盐不进,水火不侵,一副爷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你们不爽那是羡慕嫉妒恨的模样,他慢悠悠地走进厅在靠椅上坐下来,问:四哥,你怎么来了? 蒋平虽然等了不少时间,但是那一碟酱牛肉吃的合胃口,这会心情已经恢复了一大半,只是还是忍不住数落了白玉堂几句。 我以为你俩回开封府了,哪知道碰见王朝说你俩昨夜压根就没回去,这不才找到拥月居来,结果敢情你俩在这过着蜜里调油的小日子,让四哥一大早上空着肚子在这喝水呢! 白玉堂拍桌而起,冲着门口喊人:顺子!四爷来了都不知道招待的吗?还不快点给四爷上早饭! 蒋平没料到白玉堂突然这么大反应,方才纯属嘴遛打趣一下,见白玉堂找白顺忙摇着扇子道:老五,老五,四哥刚才在你这吃了,你让人家顺子也歇会,我看他跟着你来汴京城个子倒是窜高了不少,就是人瘦了些。 白玉堂收放自如,立即熄了音,又慢悠悠地坐下翘起了腿,他这身银丝绣花的袍子穿在身上一尘不染,垂眸安静时那双剑眉都感觉柔和了不少,有时候给人的感觉竟和展昭身上散发出来的如出一辙。 蒋平想着事情有些失神,他知道自家老五变了,可是这变化远远比他想象的要多了去了。 白玉堂抬眸淡笑:四哥,当年他那么小你就敢带着他出海,如今怎么也知道心疼这小子了。 蒋平回神,摇了摇头:你身边没几个伺候的人,四哥这是替白福心疼他不行? 白玉堂微微挑眉,说:心疼也不是不行,不过小弟现在身边习惯有他伺候了,一时半会可不松口答应放人回去。 得得得,四哥说笑呢。蒋平见白玉堂挑眉,立马换了个话题。 蒋平今日天还没亮就从开封府衙又辗转到拥月居来找白玉堂可不是为了说这几句无关痛痒的话。 前院只有一个负责洒扫的年轻小厮正在大门口处忙活着,蒋平确定门外没什么无关紧要的人后才转身返回走到了白玉堂面前。 白玉堂眯了眯眼,有种感觉四哥这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错事,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寻到他这来求助了! 白玉堂垂在桌面上的指尖轻弹着,洗耳恭听等着蒋平先开口。 蒋平面色凝重,开口便提到了颜查散:老五,你老老实实告诉四哥,颜兄弟是不是在外边惹了事。 白玉堂停下手指,不经意握成了拳,挑眉道:四哥何出此言? 蒋平本就不大的双眼蓄满精光,他认真盯着白玉堂看:你以为你把你四哥我还有三哥一道请去和颜兄弟同住,我就看不出你心思? 白玉堂目前还不知道蒋平到底发现了什么,所以他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不徐不疾地淡笑了起来,还透着一抹高深莫测的意味。 四哥这人可是跟公孙先生一样,但在某些程度上,他可是比公孙先生还滑溜着呢! 白玉堂暗想,绝不能先被四哥看出异样来! 蒋平挨在白玉堂手旁的靠椅上坐下,握紧了羽毛扇子轻声道:昨晚咱们从醉日阁分开后回去,你猜道上发生了什么? 思及蒋平方才开口问的第一句话,问颜查散是不是在外边惹了事?白玉堂心里顿时觉得不妙。 可他在蒋平面前丝毫不敢显露半分,只能睁大眼睛看向蒋平等着他继续说。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64章 蒋平蹙着眉头, 颇有感叹似的说:我们啊被一个姑娘拦住了去路,这姑娘长的多漂亮四哥我就不详细说道了,免得你白老五说四哥色迷心窍。可对方真的长的就跟那天仙似的, 人家还指名道姓说来找你颜义兄的! 然后?白玉堂提起来的心已经落下一大半,只要不是遇见暗杀那一切都好说,他这会已经能肯定敢在大晚上截住颜查散去路,那个貌若天仙的人是谁了! 蒋平感觉昨夜道上发生的事情都能写成一本话本了! 颜兄弟过段时间到底是要参加春闱应试的,这紧要关头你四哥我能让他和一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在大晚上单独相处?那日后他就是拔得头筹了, 昨晚那事传出去对他也不好啊! 白玉堂茅塞顿开,他和猫儿让段玉瑕装了近一个月的病,近来对她的事情不闻不问,这女人不会是打算破罐子破摔吧? 白玉堂忍不住揪眉沉思起来,身边的蒋平突然笃定的开口:老五, 你知道那姑娘身份? 白玉堂眸子微动,这一下没能完全掩盖住内心的想法, 被狡猾的蒋平抓了个正着。 蒋平摇起了扇子一个劲地盯着白玉堂瞧:你给四哥从实招来, 若是有一句欺瞒的, 四哥可就不帮你了, 等会就带着你三哥从颜兄弟那搬出来。 白玉堂知道蒋平这会说的可不是玩笑话, 但是这事有关段玉瑕和颜查散的声誉, 他也不能随便对外说。 白玉堂第一次觉得自己有些沉不住气, 不过这是在他四哥面前, 白玉堂又宽心了。 如今白玉堂和展昭都对这件事情束手无策, 白玉堂将事情说出来,也想听听蒋平的高见。 只是白玉堂没料到,他才把事情说了一遍,迎面而来的就是蒋平扑腾过来的一羽毛扇子。 白玉堂躲得快, 起身闪到了厅中央站住,要不今儿得成个大花脸。 白玉堂心有余悸的想,即使他要变成大花脸那也只能是猫儿挠的! 蒋平瞪大了眼睛,压低的声音直喊:胡闹胡闹!展弟竟然也由着你出这样的馊主意! 展昭一脸尴尬的站在厅门口。 他刚沐浴完换好衣裳过来,还不清楚自己到底摊上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惹得四哥如此暴躁? 展昭低头搔了搔鼻尖,看向厅内还没完全察觉到他出现的二人,轻声开口唤道:玉堂,四哥。 展昭嗓音温温柔柔,跟从山涧扑面而来的清风一般。 白玉堂闻言转头,看见来人眉眼一瞬间都笑开了。他立马迎过去,习惯性的便伸手要揽展昭的腰背。 白顺跟着展昭一起来的,这会还立在廊下呢,他瞧见自家五爷不太老实的那只手,又默默地仰头望天。 曾经的白五爷英明神武,在他心里的印象那简直就是神袛一般的存在,如今却哎,怎么看都有些一言难尽,曾经的神甘愿为情爱折翼,坠入凡间。 第177章 展昭敲着白玉堂的手腕,不留痕迹地直径走进厅,来到蒋平面前又给兄长问了遍礼。 白玉堂站在厅口探出头,目光盯住四处看风景的白顺,轻声道:快把给你家展大爷准备的粥送过来。 白顺云游四海的魂魄被这一声都吓得收了回来,他老老实实的点头,跑得飞快,五爷见到了都得唤爷的可不就是妥妥的大爷! 蒋平方才急了,心直口快,见展昭出现忙示意人先坐下,随即没好气的看向白玉堂,喊了句:老五,你先给我过来! 白玉堂这会注意力都在展昭身上,走回来又挨着展昭坐下。 展昭才泡了个热水澡出来,脸颊熏出的绯红还没彻底消散,这会又当着四哥的面被白玉堂用温柔的眼神包围着,觉得心尖都有些颤。 展昭暗暗掐了掐小拇指的指尖,忽视掉白玉堂这道炙热的目光,直接问蒋平:四哥,你们在谈什么? 蒋平都恨不得拿扇子遮住白玉堂那双眼睛,他眼不见为净道:老五将颜兄弟和大理国公主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展昭心里一惊,沉默了一会,很快便恢复了正常,他温和道:小弟想听听四哥的看法。 蒋平叹了口气,喝了口水后说:你俩这次是真的没有从大局着想,反而让四哥觉得你俩认为他二人这就是一门好姻缘。 白玉堂终于挪开的视线看向蒋平,动了动唇角却没说话。 他当初愿意答应相助段玉瑕,就是为了摄魂铃,这点白玉堂从未否认过。白玉堂甚至还觉得在他在和展昭互诉衷肠之后,这世间的有情人都应终成眷属。 所以白玉堂忘记了很重要的一点,如蒋平所说的这般,他二人身份悬殊,简直天差地别。 即使颜查散来日高中状元那也是无法和段玉瑕匹配的,段玉瑕不仅不是大宋人,更是大理国的公主,她的身份是大理国已故皇后的嫡长公主! 这样的身份,只要段玉瑕点头愿意,即使与大宋皇室联姻,成为赵祯的后妃那都是可以的,所以庞贵妃才会在意这位大理国使臣回程的时间,频频询问太医院大理国公主的病何时才好。 外人只道庞贵妃是在为皇上分忧,实际上她这数日心神不宁,没有一个女人会放心另一个比她还年轻靓丽的女子出现在自己夫君面前,而且他夫君还是这个天下的君主,拥有让人趋之若鹜的至高无上的权利。 四哥的意思是?展昭看了眼白玉堂,迟疑间问出口:这件事难道就真的成不了? 展昭心里沉了下去,他不信命,他也正在逆天而为的这条道上。 白玉堂看看展昭的侧颜,一时凝眸不做言语。 两人心思各异,可想的都是与对方有关的事情。 一片沉寂之中,蒋平呼了口气,如今彻底弄清楚事情缘由的他总比之前松了口气。 事在人为,只是切不可操之过急。蒋平道。 白玉堂和展昭回神,蒋平这看似无心的一句话让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彼此,又纷纷若无其事的错开了目光。 蒋平接着道:此事可不是单纯的儿女情长,关系两国大事,无论如何,大理国公主这次还是应当要回大理国的,她以使臣的身份出来,于情于理都应先回国复命,并且一定要是毫发无伤的返回大理国! 白玉堂不禁想起了上一世,如果段玉瑕返回大理,那关于她的人生轨迹会不会跟上一世一样?可是摄魂铃已经落入自己手中,如果段玉瑕在返回大理国途中落入西夏元昊手中,没有保命符的她是不是会提前丧命呢? 如今为了使者公馆的安全,杨疏颂在明,庞统在暗,都布满了人,所以昨晚段玉瑕做的事无论怎样都逃不过庞统和杨疏颂的眼睛。 白玉堂微微皱眉,恐怕宫里那位这会已经得到消息了,也许还会对颜查散的身份感到好奇。 送走蒋平,展昭吃完鸡肉粥后跟着白玉堂一起回开封府,道上白玉堂欲言又止,展昭察觉到不对,看见府衙大门口就在前边不远处,他索性直接挑明了说。 你是不是又有事?展昭睨了眼身边的人,幽幽开口:而且还不想让展某知情? 白玉堂一噎,满是疑虑的望了望天。 老天爷,他有这么明显吗?还是猫儿近来变得敏锐了? 其实展昭自从恢复上一世的记忆后也对白玉堂藏着事,所以近来只要是有关白玉堂的行为,他总是要比平常敏感的多。 白玉堂当下也不反驳,笑道:猫儿,你先回府休息,昨晚折腾坏了,今天好好歇着。庞煜不是喜欢巡街吗?让他跟着王朝张龙去显摆威风。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展昭撇开脸,耳朵有些烫。 两人这会正站在道旁的树荫底下,从左边拐过转弯就是开封府衙大门前这条宽敞的长道上。 开封府有包大人坐镇,府衙大门的台阶前两座高大的石狮子威严耸立,除了要报案,寻常人还真不敢随便靠近或者高声喧哗。 白玉堂伸手拉着展昭闪到了大槐树背后,头顶的树荫遮住了斑斑日光,白玉堂上前压着人,展昭的后背紧紧的抵在了树干上。 白玉堂捧着展昭的脸颊猛的亲了一口,撒手时人已经后退了一步。 乖乖等爷回来。白玉堂立于阳光之下,白色衣袍在腿旁翩然旋飞,他冲展昭扬手笑了笑,人已转身踏出了路口,在二人来时的方向不见了踪影。 展昭抹了把脸,那被人狠狠亲吻的触感仿佛还残留着,他转身看着白玉堂消失不见的方向一脸无奈,神情也在凝望中渐渐肃重了起来。 展昭不是不好奇白玉堂在背地里做些什么,他在等,等白玉堂有朝一日事无巨细地都亲口告诉他。 展昭也在挑选时机,他不想瞒着白玉堂自己拥有两世经历的秘密,即使这件事听起来天方夜谭,是那么的不可思议! 展昭进了开封府大门,期间还故意跟府衙内的几人交谈了几句,他走过鹅卵石小道回到后院进了房间,只是没过一会也使出轻功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开封府。 白玉堂独自上了锦程酒楼,这里是赵祯的产业,包括庞统、展昭和白玉堂在内,只有为数不多的几人知情。 几个年轻小二往来间迎接着形形色色的客人,站在柜台后的年轻男人身形匀长,双臂有力,他手指飞快拨动着算盘,不知不觉额头都渗出了薄汗。 他们曾经作为赵祯的暗卫,风里来雨里去,可是也真不知道原来开个酒楼是这么的劳心费力啊! 第165章 白玉堂独自坐在锦程酒楼二楼的雅间中, 往外微微敞开的轩窗承载着初春的暖阳,外面清风和畅,长街上人声鼎沸。 雅间内的镂空金球香炉内焚着让人心情放松的雅香。 白玉堂眉眼微沉, 骨节分明的长指时不时转着茶杯,看得出此刻的心情并不轻松。 白玉堂在来时的途中找了两个路边叫卖的小伙子分别替他往太师府和杨宗保的府邸送去了两份字条,正是萧蹊南昨日给他的那两份。白玉堂给了赏银,让两人务必要亲手将东西交到庞统和杨宗保手中。 房内的熏香袅袅腾升,又被风吹散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在空气中留下淡雅的余香。 白玉堂在这里已经等了快一柱香的时间了,他覆在杯盖上的手掌轻滑落在桌上,指尖有节奏的轻敲着桌面,不禁集中了精神力侧耳探听着楼下大堂的动静。 锦程酒楼近来生意也不错,虽然比不上醉日阁和徐记酒楼, 但是在赵祯这些暗卫的折腾下也花重金聘请了厨子过来,每日的酒客也从未断过。 因为不想让人觉得和皇宫有关系, 赵祯便歇了从宫内调用御厨的想法, 否则这汴京城内大大小小的官员不都得将酒楼门槛踏破, 一旦把底都泄露出去, 他也不好用这酒楼打掩护让暗卫收集汴京城各个官员的资料, 反正他也不指望这酒楼能给他赚多少银两。 杨宗保昨夜在军营率兵练习几个防御和攻击的阵法, 一晚上都没回将军府。 他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和穆桂英说上几句话就听见管家过来说府门口有人找他, 等看清送到自己手上的纸张的内容, 杨宗保的表情很是微妙。 至少落在穆桂英眼中她便知道这纸上肯定写了很重要的消息, 不然杨宗保不会明明已经喜上眉梢却还要努力摆出一副严肃到不行的表情,甚至还掺和着许些疑虑。 杨宗保来不及更衣,冲穆桂英丢下句等会回来,直接穿着被白玉堂划破许些衣摆的暗红色袍子大跨步离开。 杨宗保攥紧了手上的纸张往锦程酒楼赶, 他途中看了几遍纸上面白玉堂签下的大名,脚下的步伐也逐渐加快。 杨宗保刚到锦程酒楼门口就和庞统撞了个正着,两人在彼此眼中都瞧见了疑惑,然后不约而同将手上的纸张亮了出来,脱口而出道:白玉堂? 第178章 两人确定完后直接跨进酒楼大门,刚算完帐的掌柜暗卫瞧见这眼熟到不行的二人一同出现在这里,不禁打起了精神。 杨宗保走到柜台前询问了白五爷何处,年轻掌柜立即招手唤来一个小二带他和庞统上楼。 雅间内,白玉堂缓缓睁开了眼睛,分外集中的精神力也散了,他停下指尖的动作,如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紧盯着房门,只等二人前来。 小二轻叩雅间的房门禀报有客人来访,里面传出白玉堂请人进门的平淡嗓音。 杨宗保侧眸看了眼身边沉着眼眸若有所思的庞统一眼,再抬眸看去,小二已经将房门推开侧身站在一旁。 雅间内被洒进窗的日光映着,白玉堂坐在桌旁,一半的身子都沐浴在金色灿烂的春光之中。 杨宗保握紧了手上的纸,不由抬腿踏进房门,脑海中一瞬间划过财神爷三个字。 庞统紧随杨宗保身后进屋,他不留痕迹地扫了眼还立在门外木讷着一张脸的小二,伸出手缓缓将门准备阖上。 就在门即将关上的一刹那,小二抬眸对上了庞统的眼睛,他神情严肃,眸色倏忽转为冷冽的冲庞统点了点头以表恭敬和问礼。 庞统的手抵在两扇门紧阖的门缝上,他微微皱眉,待转身看向白玉堂和杨宗保之际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杨宗保他心里急,无奈身份摆在这里再怎么也得镇定。 他弄不清楚白玉堂意欲何为,等庞统走过来在身边坐下,杨宗保再懒得与人寒暄客套,直径将签上白玉堂大名的纸摆在了桌上,问:白玉堂,请我们来这是何意? 杨宗保一双眼睛紧紧盯住了白玉堂,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庞统慢条斯理的也将手上的纸跟杨宗保的摆在了一起。 纸张上写的内容除了地点不同,其他的都是一模一样。 三千匹可用来训练作成战马的千里良驹分别被萧蹊南安置在了与麟州相邻的两个州府内请了专门的人饲养。 白玉堂淡淡的目光从杨宗保脸上一扫而光,随即低笑了起来:叫你俩来喝酒啊,这些不够? 明亮的日光让白玉堂此刻脸颊的轮廓渐渐变得柔和起来,桌上除去了一壶热茶和两碟泛着甜腻香味的点心,没有半分酒气。 这锦程酒楼倒突然有几分像供人清谈的小茶楼的味道了。 杨宗保欲言又止,他哪敢说不够,至少他自己是没这个钱来买这么多好马当战马使! 白玉堂将汾州内的马交给了杨宗保,汴京城外驻扎在营地内只是一小部分的杨家军,杨宗保的军队和心腹都驻在太原府一带,他比庞统缺钱,而又比庞统更需要战马,若是边境有战乱发生,他往西北方可抗击西夏,东北方能抵御大辽。 爷,你太客气了。杨宗保捂了捂额头,冷暖自知,万千心酸都化作了这一句话。 白玉堂挑眉淡笑,微微垂首给两人斟着茶,就听庞统道:我知道你意思,只是组建骑兵需要上报请示皇上。 杨宗保点头,一千五百左右的骑兵队伍虽然不大,可真到了关键时候可是一把锋锐的利刃。 白玉堂把茶杯推至二人面前,收回来的手掌轻覆在桌面上,他迎上庞统深邃的眼眸 ,一字一句道:爷钱都花了,一百万两白银,你就如实上报给皇上吧。 杨宗保被这个数目惊得有些晃神,还没反应过来,只听白玉堂沉声接着道:密呈。 杨宗保心头微动,白玉堂这是建议他和庞统秘密训练骑兵? 庞统的神情一直很淡漠,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但他却在白玉堂说完这句话后不由认真的打量起白玉堂来。 裴墨几日前将调查到的有关白玉堂的资料都送到了庞统的书案前,这个曾经闯荡江湖肆意潇洒的少年郎在盗取开封府三宝后好像一瞬间长大了。他跟着展昭来汴京城向包拯请罪,行事作风一改常态,但依旧嫉恶如仇,没过多少时日便替开封府解决了一桩大案,擒获住采花大盗成了汴京城百姓人人敬仰的大英雄。 但是直至这一刻,庞统依旧还是没明白白玉堂执意要进军营的原因,庞统甚至有种很深的执念,认定白玉堂所行之事是有目的性的! 好比如这花在他和杨宗保身上的一百万两。 庞统神色未变,心里的疑惑却是越滚越大。 白玉堂,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三人在锦程酒楼没待多久就各自散去了,白玉堂心情还成,一路上走走停停,挑着合展昭心意的东西买了不少,尽管给了银子后开口让人将东西送去给开封府的展大人。 展昭在汴京城那自然是家喻户晓,一个个小摊贩收了钱后自是连连笑着点头。 白玉堂手持画影,身姿如松,宽袖白袍在风里卷荡着,看上去一身轻松。 他还记着今早在拥月居蒋平给他说的一番话,于是这会打算直接到使者公馆找段玉瑕谈谈。 关注使者公馆的人明里暗里都不少,白玉堂自认为轻功不错,但也做不到在如此严密监控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跟段玉瑕联系上。 所以白玉堂没有犹豫,他直接登门说明来意,门口的守卫听后立即差人去请杨疏颂。 白玉堂神色慵懒的靠在一旁,刚抬眼,就和从前庭赶出来的杨疏颂对上了视线。 白玉堂拱手行了个虚礼,他挂着飞骑尉的头衔,可比掌实权且品阶还比他高的杨疏颂相差太多。 杨疏颂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直接伸手先请人进门。 杨疏颂带着白玉堂进了使者公馆的招待厅,他吩咐人上了热茶后才问白玉堂:你见大理国公主所谓何事?可是包大人的意思?与上次大理国公主遭遇行刺一事有关? 白玉堂正想喝茶,结果在听到杨疏颂的三连问后直接盖上了杯盖将杯盏搁在了原处。 白玉堂十分冷静道:听说公主的病一直不见好,公孙先生让爷送药方来了。 杨疏颂微微眯了眯眼,白玉堂这句话漏洞百出,公孙策根本就还没瞧过段玉瑕的病情,何况段玉瑕都病了一个月多了,怎么如今才让人送药方来。 白玉堂眉眼透出冷艳,此刻看上去神情冷漠。 杨疏颂暗暗打量了白玉堂一会,忽然瞥开目光淡淡笑起来,他起身道:我这就去请公主,你们在这里谈。 有劳。白玉堂立即起身,目送杨疏颂出门而去。 白玉堂和段玉瑕的确不能单独相处,杨疏颂为人正直,也不屑做窃听别人谈话的行径。 他和段玉瑕光明正大的在厅内相谈,厅外都是杨疏颂的人,也不会有其他人靠近。 所以白玉堂这次应得很痛快。 ----------------------- 作者有话说:嗯,谢谢不抛弃的亲们~ 第166章 白玉堂在公馆内如何暂且不细说。 展昭消无声息地从开封府衙离开后却是直径进了一家在汴京城内显得再普通不过的小酒楼。 这家小酒楼坐落在不太热闹的街道上, 看上去显得有些年头,靠着附近熟悉的老顾客维持着生意,平平淡淡的日复一日。 展昭没走大门, 他从窗台身姿矫健的跃进二楼的过道,一晃而过的身影无人察觉。 楼下大堂内酒客的声音原本就不嘈杂,展昭越往过道里走,便衬着森*晚*整*理周遭愈发的安静。 他目光扫过左右两侧的几间房间,最后在最里头一间门扇下压着朵白色琼花的房门前停住脚步。 展昭松开握住腰侧巨阙的手, 弯腰俯身将门底下的雪白琼花拾起来。 他修长的指尖挑着花瓣细看,唇畔不禁露出了放松的笑意,脸颊旁的一双酒窝也明显的露了出来。 这朵琼花是取雪锻制成的,精致的手工,足以以假乱真。 展昭垂手将琼花紧握于掌心, 正准备推门而入,却见两扇门被人向屋内缓缓打开。 展昭睁眼看着, 打开的房门后突然探出一张年轻俊朗的娃娃脸。 见着人, 展昭脸上的笑意愈深。 这男子身着月白色衣袍, 腰束长带, 脑后束发用的青色发带随着动作缓缓飘动。他眉目清隽, 见着门外站着的展昭忍不住招手笑道:九师弟, 好久不见啊。 房内坐在桌边的两名白衣女子闻声也不由抬眸向门口投来目光。 六师兄。展昭温润儒雅地冲男子点头一笑, 随即抬步进屋。 宋莞纤细素白的长指搭在桌面微曲着, 到底忍住了没立即起身。 可是她身边的周苒当即起身, 蕴着笑意的目光落在进门的展昭身上,已经绕桌朝展昭走去。 杜庭月转身潇洒的关上门,跟在展昭身边绕着将人打量了个彻底。 二师姐。展昭跟走近的周苒拱手,一脸谦虚的行礼。 周苒点头, 脸上含笑的神情较为满意,随即转头看向还坐在桌旁的女子,说:大师姐,我看九师弟一点都没瘦,好像还比离开灵霄山之前长高了不少。 第179章 展昭暗暗紧扯了一把衣袖,终于将目光落在圆桌边的宋莞身上。 展昭迎上女子清冷的面容,恭恭敬敬地微俯下身子,拱手行礼唤道:大师姐。 宋莞一直紧抿的薄唇在此刻松懈了几分,她点头轻嗯一声受了展昭这份礼,二人移开目光便见站在一旁的杜庭月低头辛苦的忍着笑,虽然刻意压住了笑声,可这一行为倒是光明正大的很。 杜庭月抿抿嘴唇,抬眼挑了挑眉,对展昭说:都这么久了,你怎么一见到大师姐还跟耗子见了猫一样。 周苒见怪不怪,随性又在桌旁坐下尝起了点心。 展昭无奈,对此无法回答。 宋莞已抬指轻敲桌面示意还站着的两位师弟坐下。 宋莞年长展昭八岁,展昭刚上灵霄山时便是由她照顾着,对于这位大师姐展昭表现出来的拘束有礼,更包含了一份敬爱尊重在里面。 展昭入座后心里还有疑惑,他是飞鸽传书回灵霄山让杜庭月下山为他打探襄阳方面的消息,怎么现在人不仅没去襄阳,反倒还带着大师姐和二师姐直奔汴梁城来了。 展昭垂眸陷入深思,未注意到宋莞和周苒之间的眼神交流,杜庭月却是在这时偷偷用胳膊肘推了推展昭的手臂。 展昭突然抬眸,眼中漾开的笑意掩饰住心底的一切。 展昭入开封府任职是个特例,灵霄山有规定,门派内的弟子一律不许参与其他江湖门派或朝堂的斗争,更别说像展昭这样能得到灵霄子重视的亲传弟子了。 所以展昭这次飞鸽传书回去请杜庭月下山办事,是严重违背灵霄山的门规铁律! 展昭不由猜想,两位师姐是不是正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并且还将六师兄这个证人一并带来见他。 宋莞漫不经心地品着香茗,神情自若。 周苒嚼着嘴里的点心,看上去事不关,可那双明亮的眼眸不停地在展昭和宋莞之间打转。 房内一时间无人开口。 好一会后,周苒捻着残留在指尖的点心膏屑一脸平静地说:一个月前,神医庄的公孙老前辈来灵霄山拜访师傅,师傅应该也曾对你提过巨阙的来历,巨阙曾经就是他神医庄的镇庄之宝。 展昭在一旁轻点头。 杜庭月一听周苒开口提及神医庄的老前辈便清楚她后面要讲的内容,于是渐渐收敛起娃娃脸上的笑容,神色也严肃了起来。 这位老前辈你肯定也认识。周苒看向展昭,顿了顿,才继续道:他可是特意登门来给师傅道喜的。 展昭心里顿时咯噔一响,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轰然炸开一般,在三位师兄和师姐灼灼发热的目光下有些坐立难安。 二师姐,我展昭欲言又止,他与玉堂的事情从未想过要去瞒着师傅甚至师兄师姐他们,可是在这一刻,展昭面对他们竟突然说不出话来。 杜庭月瞥见展昭脸上复杂的神情时,心里对此事已经有数。 宋莞秀眉微蹙,但不曾开口。 周苒见展昭垂眼吞吞吐吐,当即拔高了嗓音,不敢置信地凑近了几分,问:所以公孙老前辈说的是真的?九师弟,你竟真找了个男人! 师妹,慎言。宋莞将杯盏搁在杯碟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同时瞪眼看向周苒。 展昭脸色难看,眸中微颤着光亮,哑声开口:二师姐,玉堂是展昭此生认定的伴侣,与他是男是女无关。 周苒冷着脸,微咬住薄唇。 宋莞眉头蹙得更紧了,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亮。 展昭却在这时看了过来,继续道:我只想让师姐们知道,我对玉堂的情谊是认真的,亦不会因为旁人的闲言碎语就退却。 周苒搭在桌上的手指当即紧握成拳,质问展昭道:九师弟,如今在你心里,我们竟成了旁人? 展昭反应过来,忙说:二师姐,我不是这意思。 周苒一脸气极的模样,杜庭月给展昭使着眼色,只想让展昭服个软说句顺听的话,千万别再在两位师姐面前说他和那个男人如何情深似海了。 宋莞在快要凝结成冰的气氛里徐徐开口:你心里既已打定主意,总是要带人一起回去给师傅请安的。 展昭眼皮轻颤,僵着的面色因为大师姐这句话缓和了不少。 可却不知再次点燃了二师姐的怒意。 周苒气的是展昭口不择言说的旁人那两个字,当下也没好气的瞥着展昭道:哪用再回去见师傅,灵霄山岂能容下这种有违天道,有悖人伦的弟子! 展昭遽然起身,身后的凳子摇摇欲坠,垂在身侧的两只手也忍不住轻颤起来。 展昭无比痛心,隐忍着眼眶都发红了。 他听周苒说的这句话,不由想难道师傅也是这样看他的? 杜庭月咬着牙默默起身扶住展昭道:师弟,我先送你出去,两位师姐还要在汴梁待上一段时间呢。 很明显,杜庭月觉得现在两方都需要冷静。 展昭拖着疲惫不堪的心走到门口,离开之际也没忘转过身来冲房内的两人拱手行礼告退,才由杜庭月送着他下楼离开。 楼下的掌柜认识展昭,看着人突然从楼上下来还不由一脸讶异的盯着他看了好一阵子。 展大人?您怎么在小店掌柜伸手点了点楼上,待回过神来便只能看见展昭的背影了。 杜庭月没送多远,展昭就让人止步先回,还提了之前在书信上拜托他的事。 杜庭月拍着展昭的肩膀,发觉曾经跟在他身后习武练功的小子在不知不觉中个头已经超过他了。 杜庭月笑着让展昭放心,不谈灵霄山门规,但凡他应下来的事情便一定会办好。 展昭行礼离开,脸上一直没露出笑意,隐隐还有疲倦之色。 杜庭月眯眼瞅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转身疾步返回小酒楼。 周苒看着掌柜亲自送进门的几碟小点心,哼着小曲逐一品尝,此时哪里还有方才展昭在场时的怒意。 杜庭月突然破门而入,惊得两位师姐纷纷抬头盯着他看。 杜庭月嘶了声,冲周苒道:二师姐,这回你可真捅着九师弟的心窝子了。 周苒偏头看了眼宋莞,然后轻声问杜庭月:没哭吧? 杜庭月摇头,他们也就见过展昭在得知父母兄嫂皆亡时落过泪,可那时候展昭年岁尚小,竟生生抗住了家破人亡的打击。 只是自此灵霄山上下再也没见展昭为旁的事情流过一点眼泪,随着展昭这些年渐渐长大,他那颗被封闭的心好似已坚如顽石一般。 可是一众师姐师兄们觉得这并不是件好事。 周苒自我反省道:我最后那句话的确是说狠了些,可是一旦他们日后要面对那些不认识的人,从他们嘴里讲出来的话只怕比我说的更难听千万倍。 若是这点都承受不了,那师傅那关才真的难过呢。周苒不由叹气。 杜庭月回想起方才两位师姐扮红白脸齐唱双簧的场景就忍不住扶额苦笑,真的是煞费苦心了。 周苒幽幽道:我还好只是嘴皮子上说说,要是让老三来,她可是扬言要把那个男人的腿打断! 宋莞点头,想打断那个男人腿的可不止三师妹一个,但是她内心深处也忍不住对白玉堂这个人好奇了起来。 当斜阳洒落在红墙黛瓦之上,已长成墨绿色的树叶浸润着温柔的余晖,使者公馆的庭院内一片静谧。 白玉堂离开后,段玉瑕一人在厅内坐了许久,她抬眼看见厅门口处最后一抹光影,即使斑驳陆离,依旧闪着能晃人眼眸的亮度。 侍女青雪进厅后没多久便和段玉瑕一起出来,杨疏颂往后挥手示意原本站在的庭院内的一众侍卫退下,迎面给段玉瑕请礼。 段玉瑕抬眼看了他一会,点头间流露出几丝笑意,然后带着侍女侍从踱步在静谧的黄昏下回了歇息的院落。 杨疏颂跟负责在暗处盯梢的庞统的几个暗卫打了招呼,赶在入夜前进了趟皇宫。 自从上次发生了刺杀一事,现如今有关大理国公主的事,事无巨细,杨疏颂都要赶在第一时间进宫汇报给皇上听。 而在杨疏颂进宫之前,庞统和负责管理锦程酒楼的暗卫掌柜也进宫跟官家汇报了事情。 赵祯一人坐在灯光亮堂的御书房内,想着今日呈上来的几个消息都和白玉堂有关,脸上的神情很是耐人寻味。 ----------------------- 作者有话说:工作忙,加上又是年底了。 亲们等我回来更新,爱你们~ 第167章 暮色降临。 开封府后院引路的灯笼照亮小石子路。 灯影憧憧, 白玉堂清冷的俊颜从昏暗的暮色中显露出来,他疾步前行,后面跟着一边跑一边气息不稳说着话的白顺。 第180章 展大人没用晚饭, 回来后就一直在房间内待着。白顺气喘吁吁,猛吸了口气后紧接着说:小的不敢上前打扰,也没听见屋里有动静! 白顺憋着一口气飞快地说完后面几个字,抬眼就见白玉堂使出了轻功,白色的身影眨眼就消失在了暮色里。 白顺脸色焦急的看着已经没有人影的前方, 他为难的挠了挠后脑勺,不知是应该继续跟上去还是去做别的什么。 白玉堂也没吩咐白顺去办其他什么事情,等他停在原地将呼吸都捋顺了,大脑才清醒过来,当机立断往后厨赶。 五爷一回来, 肯定不可能让展大人空着肚子过夜,就算展大人心情不佳真不想用餐, 自家爷还不会答应呢。 白玉堂动作快, 进院时衣裳都在风中翻卷, 他朝廊上走去, 脚步却在踏上台阶的那一刹那放轻了起来。 因为白顺禀报给他的话, 白玉堂心里很是为展昭担忧, 却又在即将见到人的这一刻心里突然变得十分平静。 一如前世白玉堂敢都不敢奢望的祈盼, 什么都行, 只要展昭再在他身边就好。 屋内没有灯影, 隔着紧闭的房门,白玉堂集中了注意力探听到屋内只有一人浅浅的呼吸声。 睡着了?白玉堂心里疑惑,推门时更加放轻了手脚的动作。 展昭趴在桌旁睡着了,蜷缩在展昭手臂边的雪昙白绒绒的身子在房门打开的一瞬间被檐下的红灯笼照亮。 喵~雪昙听见动静抬起前肢搔了搔眼脸, 五爷你终于回来了。 白玉堂轻抬细指停在唇边示意雪昙别出声,以免打扰到了展昭。 他才转身轻关上门,再回过头来,就见伏在桌上的人动了动,随即缓缓抬起了头。 满室昏暗,展昭看着站在门前的模糊人影有些晃神。 白玉堂笑着走近,没漏掉展昭脸上茫然的表情。 白玉堂将桌上的烛台点亮,雪昙四肢一撑,作势又想往展昭怀里跳。白玉堂眼疾手快的提住了雪昙的后脖颈,打算直接丢屋外去。 展昭望着烛台上跃动的火苗不知在想什么,他只知道白玉堂提着一只猫不着调的自言自语着些什么,走向窗户边后竟真把猫丢了出去。 雪昙被白玉堂丢习惯了,它扬着尾巴四肢优雅地在廊上着地,如今连落地的姿态都练就了出来。 推开的窗户被白玉堂再次阖上,从对面房间出来的庞煜只来得及看见白玉堂一闪而过的白色衣裳。 上回雪昙趁庞煜没防备挠花了他一张脸,庞煜一双眼睛溜哒哒地转着,眼下正闲着,他要捉住这只猫好好教训一顿,怎么也得拔掉它的胡须,让它也疼上一番才能解气! 白玉堂绕着桌旁走近,在展昭身边坐下。 展昭看上去还懒懒的,似乎提不起什么精神,他揉了揉眉心,缓缓抬眼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看出遗留在展昭眉眼间的倦怠,倾身靠近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他似浓墨般的漆黑长眉。 下回困了就去榻上睡,别在桌边打盹,万一着凉了怎么办?当真以为自己是只猫呢,雪昙一身可都是毛,驱寒还能取暖白玉堂言语间都是关切,平日里与旁人相谈时的薄凉嗓音都在此时不复存在。 展昭就听白玉堂这般喋喋不休地在他耳边说着一长串的话,眉头被对方温暖的指腹轻轻触碰抚摸着,内心深处一股真切的踏实感不禁油然而生。 展昭枕在胳膊边上那一侧的脸颊这会还透着红印,明亮纯粹的双眸被圆桌上烛台的光影晃荡着,眼睛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白玉堂看。 他的视线从白玉堂那双令人惊艳不已的眉眼往下,划过高挺结净的鼻梁,一路辗转到白玉堂反反复复说动着的薄唇。 白玉堂见他说了这么多,展昭居然没吭声一句,又看他面颊衬着烛光显得白里透红,一下子没控制住手指。 他抚摸完展昭的眉毛忍不住又朝他脸颊上残留的红印戳了一下:发什么愣? 若是平时,展昭总会容易薄羞上脸,这下却一改常态,弯唇淡淡笑了起来。 不仅如此,展昭还坦然迎上了白玉堂的目光,并且他还抓住了白玉堂的手,拉近后贴在脸颊边轻轻蹭了蹭。 展昭挑着微微显得有些圆的瑞凤眼去看他,桃花色的薄唇微张,轻笑着吐出两个字:不困。 白玉堂都不知道展昭这两个字到底是在回复他哪一句话,他此刻看见什么都像是蒙上了一层灿烂的光晕,更是被展昭勾得心都醉了。 那你白玉堂的目光锁定在展昭的唇上,他逐渐贴近,在这近在咫尺的距离间嗓音都掺上了蛊惑人心的味道。 展昭唇角噙着笑意,如白玉堂所愿,给了白玉堂最想听,同时也是展昭自己内心最真实的心意。 等你回来。 白玉堂闭上眼,将展昭唇角的笑意吞入喉咙。 展昭回应他,不知不觉中伸手揽住了白玉堂的脖颈。 两人之间的气温急剧加深,只在唇边浅尝完全不够,这个吻开始变得濡湿滚烫。 白玉堂一举一动都开始攒上了劲道,他手掌不知何时覆在展昭的后腰处,只是来回摩挲揉捏,似乎正隐忍着什么一般。 彼此间交替着滚烫的鼻息,白玉堂喉咙发紧,更是能听见自己心脏猛烈的跳动声,他恨不得就在桌旁把展昭压倒,将人反复品尝,直到对方泪眼婆娑,哭着求饶才肯罢休。 白玉堂此刻陷入了天人交战的状态,突然,门外一道大喝声将白玉堂震醒几分,连带着展昭都感受到在这唇齿缠绵间白玉堂停滞了那么几瞬。 庞少爷!你快撒手,那是展大人和五爷养的猫! 庞煜抱着雪昙冲白顺瞪眼。 废话,他能不知道这猫是白五爷跟展大人养的吗! 白玉堂松开展昭的双唇,两人相抵着额头,白玉堂忍不住低笑起来,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愉悦,而这种愉悦只有展昭能给予他。 展昭在白玉堂的低笑声中微微喘气,他此刻双臂还挂在白玉堂的脖颈上,对方灼热的呼吸喷洒在他脸颊处,他被白玉堂揽紧在怀中抵住了额头,亦被对方的低笑声弄得面红耳赤。 展昭毫不知情他脸红的模样会让白玉堂觉得多么的赏心悦目。 白玉堂不仅愉悦,还有种充盈的满足感。 展昭悄悄想把双手缩回来,换来的却是白玉堂一记欺唇凑近的狠啄。 这小子是不是太吵了些?都怪爷平日里太放纵他了。白玉堂似笑非笑,嗓音显得有几分嘶哑,丹凤眼染上了魅惑之意盯紧了展昭不放。 白顺和庞煜的声音还时不时在门外响起,像是特意在应和着白玉堂说的这句话。 展昭双唇宛如被抹上了胭脂一般,红润间泛着水润的光泽。 他喉咙滚动忍不住咽了咽嗓子,心里的燥意依旧翻江倒海般喧腾着,展昭觉得自己此刻就像是被人下了蛊一样,这会竟只想和白玉堂亲近。 可院内一道道清晰入耳的声音让展昭觉得此刻有些不太合时宜,他喜欢在静谧的环境里,那样才能听见彼此胸腔内炙热的爱意。 白顺丝毫不清楚自己打搅了两位主子浓情蜜意的时光,还试图说服庞煜将怀里的雪昙放下。 展昭缩回来的胳膊轻隔开白玉堂双手落在他腰背上的禁锢,嘘咳一声红着面颊正襟危坐起来。 白玉堂怀里的热意随着展昭拉开的距离消散了那么一点。 白玉堂静静看着展昭的侧颜,不由勾了勾唇角,他就爱看这人在自己面前红着脸还特意摆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可展昭越表现出正儿八经,不解风情,白玉堂就越容易心猿意马,又想凑近去搂人。 展昭偏过脸去看他,迅速伸手,两指抵在白玉堂的胸膛上,又不轻不重地摁了两下。 当止住白玉堂想靠近过来的举动之后,展昭方才小声略含腼腆地笑道:我饿了。 爷喂你啊。白玉堂故意露出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看上去是恨不得直接将展昭抱离圆桌丢软榻上去。 展昭无言以对,眼神危险地盯着白玉堂道双眸看了会,然后目光缓缓下滑落在了白玉堂的双膝间。 白玉堂浑身一个激灵,蓦然觉得后背和脖颈都有些发凉,他委屈巴巴地改口:爷开玩笑呢,这就去让白顺给你送饭菜过来! 展昭就这样安静地看着他起身,白玉堂摸着脖颈前去开门,心里偷偷嘀咕着:方才也不知道是谁差点将自己的脖颈都给搂断了咯。 展昭趁着白玉堂背对着他开门吩咐白顺的空隙里揉了把脸。 他目光在圆桌上巡视了一圈后又提壶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这才感觉好受些,方才被白玉堂几个字就挑逗起来的火热也在渐渐平复。 白玉堂吩咐完白顺走回来,他看见展昭手边挪动过的茶杯,当即伸手探了探茶壶的温度,忍不住脱口而出:凉的还喝! 第181章 展昭脸颊上的绯红正在逐渐消浅,他抿抿唇,看上去十分无辜地说:玉堂我渴。 白玉堂因为展昭这副模样愣在了原地,他好一会后才猛的清醒,恶狠狠地提过茶壶夺门而出。 等着,爷去给你换壶热茶! 白玉堂雪色的背影迅速消失在这昏暗的暮色里,对面廊上的灯笼轻旋着,庭院内的梧桐树愈发显得茂盛,当中还藏着雏鸟的鸟窝。 展昭端坐在桌旁,无声间笑开了眉眼。 展昭似乎找到白玉堂一个很有意思的弱点,且只有展昭自己才能办到! ----------------------- 作者有话说:趁着还没阳,熬夜码码字。 谢亲们看文。 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68章 白玉堂推开门身形出现的一瞬间, 白顺听见动静当即反应了过来转身恭顺地朝着门口站好。 庞煜看都没敢往房门边去看,抱紧雪昙一鼓作气冲出了院口跑得没边了,估计是将近来学会的功夫全给用上了。 伴着夜风, 空中只远远的飘来一连串的喵呜声,雪昙在喊:五爷救命! 白玉眉头微微蹙了蹙,在心里叹气,料定庞煜也不敢将雪昙怎么样。 只是白玉堂皱眉的这一幕猛然让白顺瞧见了,他内心忽然像漏了一拍似的, 不安的感觉从背后直袭向脖颈。 白顺倏忽垂下眼眸,只是没按耐住好奇心又诺诺抬了抬头。 房内的圆桌上,烛台上的烛灯未全都点亮,房内闪着薄弱橘色的光影,刚好将还在桌边坐着的展昭的身影投射在地上悠悠地轻晃。 白玉堂模样清冷, 双目直直盯着白顺看,沉声说:主子没用餐也不知道盯着些。 白顺缩了缩脖颈, 猜到了五爷回来定会开口责问他, 只是他怕展大人在屋内睡着了, 所以就算旁人借他一百八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贸然去敲门啊! 玉堂展昭人还在桌边坐着, 垂眸揉着太阳穴, 怕人继续对白顺发难, 忙轻声唤了句白玉堂的名字。 白玉堂也只是做做样子, 这猫也不是个听话的主, 他怕自己哪天晚归又发生这样的事情。 算了, 爷也没用餐,去准备饭菜吧。白玉堂挥了下手。 白顺趁着离开的功夫偷偷瞟了眼自家五爷脸上的神情,见一丝厌烦和嫌弃都没有,这才宽心地跑了出去, 并且忍不住在心底再一次感叹展大人的魄力! 两个字就能让五爷熄火了! 由着房门半开,白玉堂转身往屋里看,展昭揉着太阳穴的手刚好缩了回去,还是端着平时那副温润儒雅的姿态。 只是白玉堂能瞧清楚,今夜展昭眼底的笑意淡了。 幸好白顺早请赵大厨给两人备好了热乎乎的饭菜,送过来也挺快。 两人安静的坐在桌旁单手执箸随意用了点,展昭念着二师姐周苒对他说的一番话,白玉堂则记挂着展昭今晚眼底变得薄弱的笑意。 展昭其实本不需要人如此贴心的伺候着,后来他才醒悟自从跟玉堂一起后,他俨然已经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一员。 晚上风凉,展昭让白顺回去加件里裳再过来伺候。 白顺没敢耽误,很快就赶来立廊下候着,展昭要顾及白玉堂这个主子的威严,张了张嘴便没再多说其他的话。 三面回廊上灯笼的光照将庭院映得亮亮堂堂,将顶上的夜空衬得更加的深邃寂寥,梧桐树间刚冒出没多久的枝叶在光影里的随风温柔的轻曳。 住在对面屋子的王朝赵虎几人不知为何现在还没有回后院歇息。 因着房门大敞,白顺又立在外面,屋内两人间原本还残存的热潮不知不觉消散了许多。 展昭和白玉堂不经意间对上视线,总觉得对方递过来的目光带着些意犹未尽的意思。 饭菜撤下,展昭尝着白玉堂新换回来的热茶,犹豫了一会后还是开口将两位师姐已经抵达汴京一事告知了白玉堂。 展昭省去了六师兄与二位师姐同行一事,他自是不能让玉堂知晓他让人与襄阳有接触,至少当下绝不能! 展昭也还没想好将他自己拥有两世记忆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说给白玉堂听。 白玉堂听后微怔:是大师姐和二师姐? 展昭认真点头。 白玉堂手指微蜷,这一世事情发展到了这里又开始有了变化。 白玉堂上一世从头至尾就没有见过展昭的大师姐宋莞,而和周苒一起离开灵霄山来看他和展昭的是三师姐陆嫔。 白玉堂印象深刻,和两位师姐第一次见面他就挨了陆嫔一记水火棍。 所以你今日这般反常,是为了这件事?白玉堂回过神来,身形一转,轻倚在桌旁略含笑意地看着展昭。 展昭欲言又止,因为二师姐的话,展昭的确回来后就一直心神不宁,他以为自己可以掩饰的很好,却没想到被玉堂一语道破,原来对方早就看出来了。 展昭不说话,轻转开目光坐在桌旁沉默,他自是无法将二师姐对他说的那番话再说与玉堂听。 白玉堂轻叹,伸手抚弄展昭散落在后颈处的头发,温柔道:明日我去拜访两位师姐,两人现下在哪落脚? 展昭静静地看了他半晌,白玉堂眉目清正,一副对此事十分认真的态度。展昭心里竟没来由的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他将那小酒楼的地址说了,两人定好明早就登门拜访两位师姐。 看展昭心情恢复,白玉堂抿抿唇又忍不住凑近轻啄着展昭的头发,他那双丹凤眼轻眨着,露出索要奖赏一般的笑容。 展昭忍着笑起身,桌上的烛焰在展昭身后轻轻摇曳着。 外头突然响起了王朝赵虎几人陆陆续续进院的声音。 白玉堂站在展昭身后替他褪下身上的外裳,夜空中月华皎皎,一切都水到渠成。 翌日,辰时刚过,白玉堂换上新衣从房间里走出来准备和展昭去见两位师姐。 展昭站在院内的梧桐树底下,被雪昙伸出来的爪子挠着衣摆。 昨夜折腾的太晚,等两人清晨转醒发现连院子里的庞煜都赶早起来跟着王朝巡街去了。 白玉堂推开门往走廊上一站,立即低头嘘咳了一声,白顺忍着笑从自家五爷身后站出来退至一旁候着。 展昭闻声回头去看白玉堂,只这一眼竟便无法移开目光,他下意识握紧了悬在身边的白玉坠子,目不转睛地看着白玉堂,同时缓缓转过了身。 玉堂你。展昭将白玉堂打量了个彻底,欲言又止。 爷还是第一次穿这颜色的衣裳,是不是瞧着不太合适?白五爷只顾着低头,没注意到展昭盛满璀璨日光和笑意的双眸。 很合身。展昭失笑道,一脸的宠溺。 白五爷知道自家猫儿不会夸人,可也绝对不会骗人。 他肩背一挺,立即从宽袖中抽出一把银丝绣画的缎面折扇,迎风扬开,笑容满面的下了台阶。 白顺赶紧背过身去关门,他忍不住上扬的嘴角自然也没让人察觉到。 自家爷在展大人面前还还真是好哄。 两人从前院经过,直接出了府衙。 公孙策身后跟着吴书和,两人看见白玉堂和展昭出门时的背影脚步微滞,特意绕过身边郁郁葱葱的一排大树往府邸大门口看去。 公孙策有些怀疑地问吴书和:那是展护卫和白玉堂吧? 是吧展大人身边跟着的肯定是白五爷。吴书和挠着头,眼睛被耀眼的阳光闪得眯成了一条缝。 公孙策捂了捂心脏处,还心有余悸,看那一身明黄色的衣裳,他还以为皇上又偷溜出宫来开封府了,真是吓人。 白玉堂今日将画影搁在了房间,只徒手带了把折扇。 他内着明黄色缕金绣如意金纹锻袍,交叠的衣襟处浮着暗纹,一身缃色宽袖外罩着身,衣裳在自然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 展昭瞅着他头顶上的束发金冠和竹节翅翼金簪不由低声问:玉堂,万顺布庄很赚钱吗? 风和日丽,白五爷今儿心情极佳,更别说这会还有猫儿陪在身边。 只是白玉堂听展昭突然这样一问,一时半会都有些弄不明白对方的意图,所以随意道:有四哥还有萧蹊南请来的掌柜坐镇,肯定亏不了。 白玉堂说着还拍了拍展昭的肩膀,示意他宽心。 展昭莫名松了口气,一双眼睛去看白玉堂衣裳外罩上的金丝绣花。 两人于人群间穿梭,双手不知不森*晚*整*理觉握在了一起,白玉堂的袖摆宽大,将展昭的袖口都一并遮于其中。 由展昭引路,两人一边逛一边赶往两位师姐落脚的小酒楼。 只是谁也没有料想到,两人会在路途中跟带着儿子第一次逛汴京城的白锦堂夫妇碰了个正着! 第182章 黎芸看清面前的人,一手拉住了白锦堂的衣袖,失声道:二弟? 由于白芸生被白锦堂抱在怀里,遮住了大部分的视线,他被黎芸这一声唤惊得怔住了,好一会才松开臂膀将白芸生放在地上。 白芸生刚站稳就冲向了白玉堂,张开一双小胳膊将五爷的大腿团团抱住,并高兴地喊着:二叔! 黎芸和白锦堂站在原处将站在白玉堂身边的男人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 黎芸瞅了眼白锦堂,考虑谁先开口,谁也没想到初次见面会是这个样子,两人方才也看见自家二弟与人牵手的一幕,若不是芸生扑过去,白玉堂弯腰高兴的将孩子抱在了怀里,指不定这会两人的手还没撒开。 展昭面对大哥和大嫂的打量,微微抿唇儒雅地笑了笑,随即偏头去看白玉堂。 白玉堂抱着芸生挨到展昭身边,低声道:爷跟你一样心存疑惑,根本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展昭夺过白玉堂还握在手上的折扇,让人专心抱紧孩子。 于是白五爷老老实实地不说话了,颠着怀里的白芸生走近给两位兄嫂见礼。 白芸生搂住白玉堂的脖颈,将下巴搁在白玉堂的肩膀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好奇地盯着还站在原地的展昭看。 展昭模样儒雅,笑起来温温柔柔的,眼里还粹着日光,一点攻击力都没有。 白芸生盯着他瞧了半晌,突然在白玉堂怀里朝展昭伸出了手,意思是要抱。 黎芸对自己儿子的这个反应有些意外。 白玉堂则高兴得不行,恨不得让芸生多和展昭亲近亲近,这样才能让展昭更快的融入大哥大嫂一家人之间。 ----------------------- 作者有话说:元旦节快乐~ 第169章 昨夜宋莞彻夜难眠, 她只要闭上眼睛陷入睡眠就会重复地做一个梦。 她的这个情况差不多就是从元宵佳节那几日开始,原本模糊短暂的梦境到现在也逐渐变得清晰并且开始延长。 让宋莞觉得十分奇怪的一点,她反反复复做的这个梦太真实了, 明明是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可是她惊醒过来却发现像是曾经经历过一般。 她那位九师弟跪在她面前将额头都磕破渗出了血,眼神坚定又哀伤的祈求她,只为了让她出手逆天改命,替他那位跟自己素未谋面的心上人修改命格, 换得一线新的生机。 可是修改命格这件事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宋莞的身份和到她为止这一脉所具有的逆天的能力也只有当年将宋莞抱回来养大的师傅灵霄子知情。 梦境里,宋莞不知为何自己竟然答应了展昭的哀求,而作为施法者的她代价是一夜白头。 直接将自己的命数与白玉堂对换的展昭只剩下半年寿命,而生死攸关的白玉堂不治而愈, 且在他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延续了展昭的命格活下去。 宋莞这次得知周苒要和杜庭月一起下山见展昭后就突然冒出一种很强烈的预感,她得跟着下山一次, 这几个月来每晚在她梦境里所发生的事带给她的疑惑都能迎刃而解。 宋莞起身坐在窗旁, 迎面而来的凉风吹动她散落在肩背上的长发。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天际渐渐开始发亮, 霞光破云而出的一刹那, 宋莞头脑开始变得清晰, 她盯着那代表希望的光芒凝住了眼眸。 九师弟为了让白玉堂活下去, 宁愿以命相抵, 这是不是祖先想让她知道九师弟和白玉堂身边隐藏着危险的一个预兆? 宋莞靠坐在窗边愣神, 这个空隙里 ,周苒轻轻敲完门直接进来了。 宋莞回神,抬眼和周苒对上视线,两人沉默不语, 却都看清楚彼此眼底几缕泛红的血丝。 周苒反手关上门,揉着眼角轻笑道:大师姐,你也没睡好啊? 几抹散开在宋莞脸颊边的墨发随风轻飘,她紧抿的唇角微微松动却没开口,只是轻微点了点头,神情一如既往地清冷。 不过实际上她是从半夜就起身坐在了这里,直至这会都没好好的合过眼。 两人在房内用过早饭,周苒将昨夜就冒出头的想法忍不住跟宋莞说了一遍。 她想去看一看这位九师弟的心上人,听公孙老前辈的形容,对方虽然是个男子,可容貌相当的出色,并且武艺高超,轻功卓越,足以跟九师弟并肩! 公孙怀佩对白玉堂的印象挺好,除去他在汴京城的时候白玉堂贴心的安排伺候这一点之外,整个江湖上放眼望去,同辈的后生当中都不一定能找出几个像白玉堂这般出色的! 所以公孙怀佩登灵霄山拜访老友时忍不住将白展二人的事情说了出来,他言语间自然对白玉堂赞叹有加,只是灵霄子知晓后一直没表态,还是一副仙风道骨继续打坐的姿态,让公孙怀佩觉得无趣极了! 反倒是展昭的几位师兄师姐惊奇得不行,刚好展昭又传回了书信给杜庭月,于是周苒和宋莞便跟着同行替其大伙探一探这白玉堂的底。 至于展昭那位一言不合就抡棍子,嚷着要打断白玉堂腿的三师姐自然被宋莞留在了灵霄山,代替她帮助师傅处理灵霄山的事宜。 周苒没睡好,转着水雾般朦胧的眼眸偏头看着宋莞,只要大师姐一点头,她立马就去会会这个白玉堂! 宋莞此次下山就是为了展昭和白玉堂缘何会反复出现在她梦里一事,想知道原因她自然少不了要见这两位主人公。 所以听完周苒的话宋莞心里自是赞同,只是她不动声色,半分情绪都没流露出来,依旧板着脸,冷声道:你见着人也得有分寸,无论对方如何,你不可冲动。 周苒笑弯了眼,当即点头:师妹我可不是那冲动的人。 此次周苒能下山,就是在出发之前反复强调了自己不会跟三师妹一样,就是看那白玉堂不顺眼她也绝不动手之类的。 宋莞神色复杂,在心里暗叹:与那位一言不合就动手的三师妹陆嫔相比,二师妹有时候还是靠谱多了。 可宋莞忽略了一点,陆嫔是直接动手,但是周苒的语言攻击可是很强的。 周苒和宋莞达成好协议,看外面春光灿烂,也不想继续在房间里干耗时光,于是起身离开了酒楼寻展昭和白玉堂去了。 而这边白玉堂和展昭因为碰见了白锦堂和黎芸,不得不改变了行程,暂时取消了先去拜访两位师姐的计划。 展昭还抱着白芸生,身边的白玉堂则领着兄嫂览阅这皇城脚下的风土人情。 只是白锦堂和黎芸的心思这会全然不在这方面上。 白锦堂扫了眼抱着自家儿子走在白玉堂另一侧的展昭,立马收回视线对黎芸眼神示意:儿子怎么一点都不认生? 黎芸望天,表示她也不知道原因。 她现在就觉得奇怪,两方碰上面后居然出乎意料的和睦。 展昭话不多,看白芸生不排斥他心底莫名觉得轻松又高兴,便一直抱着娃走在白玉堂身边,无论他们谁看过来,展昭都弯眼展颜一笑。 展昭发如墨染,头发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中,隐隐闪着一层顺滑的光泽,他眼中蕴着零星的光亮,即使利剑巨阙傍身,可任谁打量一番都只觉得他干净又纯粹,微微一笑,更是显得整个人都谦逊和雅,温润如玉。 白玉堂招呼着哥哥嫂子,一路走去看见街旁好吃的东西和新奇的玩意就会跑去买回来,然后跟献宝似的拿出来让白芸生和展昭分了。 白锦堂忍不住鼓起了眼睛,黎芸就凑到白锦堂身边悄悄蹭了蹭他胳膊。 白玉堂捧着东西来到展昭身旁,脸上的笑若春风拂面,眼里冒着跟星星一样闪烁的光芒。 这就是一种幸福的流露!白玉堂释放出来的精气神都处于一种巅峰的状态。 白锦堂和黎芸两人都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自家二弟这是沦陷得很彻底的一种表现! 白玉堂也没忘记兄嫂,在给白芸生和展昭买糖葫芦的时候顺手给白锦堂和黎芸也各捎了一根。 黎芸从前在江湖上闯荡也爱尝各地的美食甜点,但从和白锦堂成亲后便开始了在家相夫教子的日子,所以再尝糖葫芦,黎芸心里感叹万千。 擅于骑术的她此次来汴京城都是坐马车,一路颠簸胃里翻江倒海,她为了心爱之人都能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那么二弟的脾性开始收敛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白锦堂拿着白玉堂买来让他品尝的糖葫芦新品陷入了沉思。 他不是应该揪着这小子的耳朵在自己面前跪下,并且破口大骂你这白家不肖子孙大逆不道之类的话吗? 就这么各怀心事的走走逛逛,白玉堂从黎芸嘴里得知兄嫂一家人就在他熟悉不过的醉日阁内落脚,并且黎芸还说那里的掌柜十分热情。 黎芸很疑惑,不知道是不是汴京城内的酒馆茶肆为了竞争,都是这般热情的招待客人。 眼瞅着正午将近,一两个的心思又不在逛街上,一行人便换道直接回醉日阁落脚再说话。 第183章 黎芸也将白芸生从展昭的臂弯里抱了出来。 孩子小,好玩,原本在展昭怀里吃着糖葫芦还觉得挺安静,哪知这一落地,含着糯糯的嗓音唤了几声爹娘,眨眼间就笑着跑没影了。 虽说芸生才五岁的年龄,可从前在家里还不见他这般活泼好玩,黎芸愣了一下,只得跟着在后头追。 白锦堂瞧着妻子解放天性的倩影无奈一笑,不经意偏头,正好撞上展昭的目光。 展昭对上白锦堂的眼睛,不由弯唇浅笑,柔和的眉眼也好看极了,温润的双眸亮着光泽,叫白锦堂大脑顿时一片空白。 白锦堂默默移开视线,沉默了一脸,心里不由暗想,自家二弟不会是因为瞧上人家这副皮囊所以一时头脑肤浅了吧? 白锦堂挑眼去看白玉堂,五爷这会双手正提着之前买给展昭和白芸生两人品尝但没吃完的点心,候在展昭身边一副鞍前马后任劳任怨的模样。 白锦堂虽然来之前听卢方和闵秀秀提及过这小子的转变,可如今亲眼瞧着依旧觉得不太现实,即使是白玉堂上回归家也不见有这么乖! 五爷对自家大哥此刻纠结矛盾的心理还浑然不知,华丽衣袍着身,双手颠着东西转头朝白锦堂看去。 大哥,咱们跟上吧。 白锦堂眼神复杂,一脸想说话又不知如何开口的模样,只得面无表情挪开目光直视前方,又愣愣的点了下头,才僵着肩背迈步朝前而去。 任白锦堂年少便在商场上舌战群豪的经验也绝没料想到自己还有今日这一遭。 醉日阁就在前面,这从外造上便显得比周边的任何一家酒肆店铺更恢宏贵气的酒楼叫这条半街的行人抬眼就能看见。 白芸生一手攥紧了糖葫芦,他穿着一身雪白色的短袄,一双小腿十分灵活,小小的个子穿梭于进出的酒客之间,直接冲进了醉日阁的大门。 此时将近饭点,正是酒客人来人往的时候,一眼熟白芸生的小二哥疾步走过来将站在靠近大堂门口迎客处来回张望的白芸生抱起来,走到一旁稍微宽敞的地儿才放下。 小公子,这时候可不兴乱跑,您摔倒了可不得了。小二哥蹲在白芸生面前,看孩子的眼神十分和善憨厚。 黎芸走进大门寻到白芸生的身影,正好瞧见这一幕,忙走过去对着刚起身的小二温和一笑:有劳。 黎芸不比汴京城内一些达官显贵家的大太太,本是江湖儿女的她即使被后宅的琐碎事浸染许久,此时依旧率性而为,行事坦坦荡荡,让眼前的小二见了不免心生尊敬,而不是惧意。 小二哥忙低头唤着夫人给黎芸问礼。 白芸生跑了一路脸蛋红扑扑的,扑地一下贴紧娘亲大腿抱住。 与此同时,后面的白玉堂和展昭以及白锦堂三人也随着其他进来的酒客从大门口进来了。 白玉堂一进门便觉得十分喧嚣热闹,从前他不喜欢这样的气氛,不过想着生意好萧蹊南才有钱赚,他看见眼前这爆满的大堂竟露出了一抹淡笑。 准备从黎芸身边离开的小二一瞧见进来的人顿时就来了精神,忙甩着抹布搭在肩头一溜走过去给展昭和白玉堂行礼。 展大人,五爷楼上请,东家有吩咐,雅间一直给二位留着呢。 展昭微微点头,一贯举止有礼。 小二便忍不住抬眼去瞧不出声的白玉堂,正巧白锦堂就在白玉堂身边一起站着,小二没管住视线不禁多看了几眼。 他这番瞅下来愈发觉得二人的眉眼有种说不出来的相似。 只是白五爷的这双眼睛更漂亮,可是若他不悦时紧紧盯住一个人,这双美目则更显得冷戾无情许多。 ----------------------- 作者有话说:祝看文愉快~ 第170章 白锦堂夫妇那日进汴京城刚选在醉日阁落脚, 就被萧蹊南看出来了,他一问之下确定了对方的身份当即就和萧掌柜打了招呼。 五爷的亲兄嫂远道而来萧蹊南自要好生招待,只是后面没想到徐青霄竟然答应了他愿意跟他去郊外的庄子里泡温泉, 于是萧大少爷的心也跟着心上人跑了,便将白锦堂和黎芸已经来汴京城一事忘记交代人通知白玉堂了。 蒋平徐庆二人这几日也没来醉日阁,否则当天白玉堂一家人就能碰上面! 萧掌柜笑的一脸恭顺,走在一旁领着几人往楼上请。 黎芸带着孩子跟着展昭进了萧掌柜安排好的雅间等候小二准备上酒菜。 白锦堂在门口缓步停下,示意萧掌柜再给他寻个安静的地儿, 他要和白玉堂两兄弟好好谈一谈。 白玉堂猜的出自家大哥这一路估计是憋慌了,应该有不少话要同他讲,或者说是教训他。 白五爷也不怕被人教训,在门口抬眼给了已经进门在桌旁坐下的展昭一个安心的眼神后,白玉堂转身跟着许久没见面的大哥私聊去了。 萧掌柜带着白家兄弟俩到了长廊最里面暂时空闲着的一间小客房内, 说了句有事吩咐马上识趣地退下。 萧掌柜一走,白玉堂立马就觉得自家大哥看他的眼神和神情都不对了。 白锦堂将白玉堂从头到脚彻底打量了一番, 随即一言不发的转身进了小客房。 白玉堂做不到他自己想象中的心静如水, 无奈叹气只得抬步跟上, 只是没料到刚进屋就被前面突然转过身来的白锦堂吓得停住了脚步。 白锦堂神情严肃, 略带薄怒, 眼神沉重凝视着白玉堂。 这会别想着心静如水了, 纵使白五爷拥有重生前那么丰富的人生经验, 这会面对白锦堂这模样心里依旧开始打起了鼓。 白玉堂下意识绷紧了腰背, 任由白锦堂如何打量, 对方不开口他便也不说话,不知又将迎来一场多久的暴风雨。 白锦堂无意识地抚着悬在腰侧的白玉坠子,他这坠子和白玉堂送给展昭的那一块极为相似,只是细雕在背面寓意着如意吉祥的花纹稍许有些不同。 自从白玉堂上一次归家, 兄弟二人不过才半年没见,白锦堂莫名觉得自家兄弟这个子好像又蹿高了不少,人也像是更结实了,着衣也不似以往,如今瞧着只觉得愈发精神。 白锦堂藏着眼底的满意,思衬着也不知道二弟的这些变化是不是跟展昭有关。 又想起卢大哥和嫂子在他和妻子面前说的有关白玉堂和展昭的点点滴滴,白锦堂这会愁死了。 二弟这是铁树开花,他若是棒打鸳鸯岂不是会寒了自家兄弟的心,可若是不责不怪,他又如何对得起爹娘,爹娘九泉之下怕是也要怨他没将小弟教养好,没关心他,连小弟何时有这断袖之癖的苗头他竟然都没看出半分来! 白玉堂全然不知此刻白锦堂内心的矛盾,他双眼瞟过窗外,有几瞬的愣神。 窗外日光正盛,风吹进来携着醉日阁周围的酒香,让人有些微醺,白玉堂忍不住就想起了展昭喝醉酒后的模样。 那人变得酡红的双颊,染上红影的眼尾,渐渐轻笑起来唤着玉堂,缓缓醉倒在他怀中 白玉堂觉得那场面比今儿这天气还要美好上千万倍,他默默想着,等会让萧掌柜再多添几坛酒给大哥和大嫂接风。 白锦堂看出白玉堂走神,冷眼继续瞅着他,故作平静道:二弟,你大嫂说家里进贼了,把娘生前为给你媳妇打造的一对金镯子给偷走了。 白玉堂听了猛得一咳,拉回视线落到白锦堂脸上。 白玉堂忙轻声道:大哥,没贼,是我上回回家带出来送人了。 白锦堂早就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一双眼睨着白玉堂,微微蹙起了眉头,不可思议道:二弟,做哥哥的从前也不知道你有如此喜好啊! 白玉堂就知道这话题开始了,他声音比方才稍稍拔高了一些,抬头挺胸看着白锦堂,认真道:没遇见猫儿之前,小弟从前也没喜欢过别人啊。 白锦堂有些手痒,好不容易才忍住敲白玉堂脑袋的冲动。 这小子竟然敢在自己面前这样顶嘴连带着表白人家,就一点都不怕他听了动怒?他可还没同意他俩的事情啊! 白玉堂凝视着白锦堂变幻莫测的神色,微微眯眼,这不对啊,大哥怎么没有往他想象中的那样发展? 白玉堂第一次觉得讨个巴掌很难,自然,这世上敢动他手的人也没几个。 白锦堂冷哼一声,不由瞪眼喊:他展昭可是个男人!你可真会送东西。 白玉堂受了这记怒瞪,听完后面无表情,实际上却在心里想:爷可是比你们任何人都清楚展昭是个男人! 可是再细想白锦堂这话,五爷嗅到了一丝丝不对。 白玉堂足足愣了几瞬,待回过味来眯起了那双天生便长的漂亮的丹凤眼盯紧了白锦堂。 白五爷心里忍不住雀跃,但不得不一改放纵不羁的常态,小声试探性地问着:大哥,你不怪我喜欢上男人?只是觉得我送错了东西? 第184章 白锦堂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依旧保持着一惯文雅的风度,只是觉得手痒得不行。 白锦堂道:怪你什么?怪你选择和一个男人私定终身?怪你断了自己和展昭的血脉?还是怪你日后这些事情万一传出去,会将白家和陷空岛乃至展家都置于风口浪尖上? 白玉堂咽了咽嗓子,白锦堂的一句句反问直击他心口,让他在这样的天气里后背都不禁渗出了一层薄汗! 白锦堂十四岁便开始掌管白家,年少老成,这些年来从生意场上浸染出来的经验,绝没有旁人表面上看到的这般谦顺无害。 白玉堂一时间都无法确切了解自家大哥对他和猫儿这件事情上的真实态度。 白玉堂面色不变,看上去镇定自若,实则被白锦堂吼得一阵心惊肉跳,暗暗觉得这事有点棘手。 白锦堂若不动怒,白玉堂想像跟在卢方和闵秀秀面前一样再故技重施来一出苦肉计就有点难度。 但是五爷此刻也感激大哥给他留了情面,没当着展昭的面说出这些话来,让猫儿难堪。 白玉堂嘴上常说自己在白家港待的时日不长,自懂事起就开始跟着师傅习武学本事,后来为了向师傅证明自己又辗转江湖漂泊,只是偶尔在陷空岛生活,常忽略了白家港还有至亲之人盼他有空归家,可到了重要关头,懂他的还是是白锦堂。 白锦堂这三连问,让白玉堂重获新生后再次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他心悦展昭,此生只盼二人皆身体康健,可白首相依到老,方不负此生。 他白玉堂此情光明磊落,无愧于天地之间,唯有让家人为他这份感情心生忧虑而惭愧,让展家唯一的血脉断在他手中而歉疚。 可他对展昭的占有欲又这么强,是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在知情的情况下让别的女人替展家留下香火。 展昭亦然。 这是他和展昭埋藏于心底不曾对任何人流露半分的愧疚。 世上安得两全法,两人重生只为今世相守一生,注定情愿舍去一些东西。 雅间内酒菜上齐,黎芸将白芸生托付给展昭,跟着候在走廊边小二的带领下来到了小客房前。 黎芸推门而入,看了眼白玉堂,又偏头看向白锦堂,平静道:晚些再谈,我们都到汴京了,不急于这会。 白玉堂喜上眉梢,走过去挨着黎芸笑道:大嫂,无妨,方才大哥都和我谈完了。 白锦堂在一旁点头。 黎芸瞅着白玉堂脸上的笑容,心下疑惑,当即示意白玉堂先回雅间,展昭还带着芸生在雅间内等着他们。 白五爷得了大哥的体谅,如今心里的大石头彻底落地,即使不用使出轻功走起路来都轻飘飘的,不消一会儿,便只能瞧见他往前头远去的身影。 黎芸扶着客房的门,微微侧过脸,一双秀气的美目睨着走近来的白锦堂。 来时我们可说好了,若是二弟生活如意觉得幸福,此事我们就退让一步,成全了他的事。黎芸说完突然一脸怅然起来:爹娘去的早,若是为他心爱之人是男是女这样的事情,让你兄弟俩闹得不愉快,那九泉之下爹娘才真的会安不了心。 白锦堂伸手握住黎芸的纤纤玉指攥在掌心,这会心里虽然还有些郁意,可他已经做出了选择,定然没有反悔再伤害亲弟弟的心的道理。 卢方和闵秀秀离开白家港启程回陷空岛的那日,白锦堂一人进了白家的祖宗祠堂,面对爹娘的灵位整整跪了一天一夜,滴水未进。 他为白玉堂向白家的列祖列宗请罪,也诚心地告知爹娘,他作为兄长,在面对白玉堂这件事情上最终的态度。 与其拆散和伤害二弟与他的心上人,不如成全这对有情人,即使真的违背纲常伦理,将来他二人会受到旁人的流言蜚语,这个家的大门也会永远为他俩敞开! 他可是我们一家人从小疼爱的二弟。白锦堂牵着黎芸沿着长长的走廊慢慢走。 没有人会比我们更希望他能得到幸福。白锦堂双眸隐隐闪烁着光芒,内心的郁气不知不觉消散的无影无踪。 黎芸微笑点头,突然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话:芸生看上去也挺喜欢展昭。 白锦堂目光微垂,落在黎芸侧脸的容颜上。 黎芸梳着如意髻,乌发柔顺,斜插如意金簪,脖颈洁白无瑕,仰头微笑的望着他。 白锦堂毫无预兆地伸手将人搂近身侧。 黎芸吓了跳,双颊上两抹红霞一飞而过。 楼下醉日阁大堂内人声鼎沸,白锦堂凑近娇妻耳畔道:为夫看该给芸生再添个弟弟了。 黎芸闷嘴一咳,脸愈来愈红。 白锦堂背脊挺直,揽着娇妻步履端正地往前行:没办法,二弟已经选择了展昭,如今白家的血脉只能靠你我红旺了。 黎芸看着夫君一本正经的说着这些,感觉自己的手也有点痒,好久没修理人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除夕团圆 第171章 展昭在雅间内逗着白芸生玩。 白玉堂走进雅间看到的就是这样和睦温馨的一幕。 展昭闻声回头, 英俊的眉眼处尽是让人安心的笑意,让白玉堂不由身心放松。 展昭伸手将白芸生捞起来抱在腿上,又抓着小孩的两只胳膊提起来对着白玉堂轻轻晃了晃, 笑道:玉堂,你小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白芸生见白玉堂出现,坐在展昭的腿上伸手要白玉堂抱。 白玉堂衣裳轻拂,笑着在展昭面前坐下,眼神温柔地凝视着展昭, 轻轻问道:哪样? 白玉堂已经将白芸生抱了过去,展昭没忍住偷偷伸手戳了戳白玉堂的脸蛋,悄悄说着:这样又白又嫩,跟招财童子一样。 白玉堂的手抚在白芸生的后背,孩子的头搁在白玉堂的肩膀上, 手指还顺手抓住了白玉堂落在身前的一缕发丝。 白玉堂的视线紧盯着展昭未松开,他学着展昭的模样像是怕芸生听懂一般悄悄问道:难道你觉得爷现在不嫩吗?爷去年才到行加冠礼的年龄。 白五爷早将自己那历经沧桑的灵魂抛之于脑后。 展昭的目光在白玉堂脸上流连忘返, 只是待看清男子美目间含着几丝促狭的笑, 立马坐正了身子, 瞥开了目光。 门外传来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白玉堂勾了勾嘴角, 一副意犹未尽的逗猫模样, 抱着白芸生在桌旁坐好。 白锦堂和黎芸进来瞧见的就是这样和睦一家人的场景。 白锦堂缓缓走近桌边, 这会目光和善地多打量了展昭几眼, 一同携妻入座。 白芸生也从白玉堂怀抱里出来, 知道要用餐了,规规矩矩的坐在黎芸的身旁。 展昭顶着白锦堂那尤为明显的目光的打探,一时无法做到从容自若。 别看堂堂展南侠义薄云天,豪气干云, 可在面对见家长这样的事情上将脸皮薄暴露的淋漓尽致。 黎芸瞪了白锦堂一眼,让他别吓着二弟的心上人,随即看向展昭,展颜和悦一笑,尽显白家当家主母的做派,嗓音轻柔道:咱们一家人初次见面,不要这么拘束。昭弟,你问问玉堂,大哥大嫂还是很好相处的。 展昭落在腿上的指尖轻微颤抖了几下,听完黎芸的话不敢置信地还盯着白锦堂和黎芸看。 白玉堂忍俊不禁,接着笑道:大嫂,大哥方才还脸红脖子粗地冲小弟喊呢。 白锦堂嘶了声,心道你小子可真会给大哥拆台! 黎芸瞥了眼白锦堂,白锦堂在自家媳妇警告的目光下忙活络地让一家人先动筷用餐。 展昭这顿酒菜吃得心不在焉,面对白家兄嫂和颜悦色的跟自己主动谈话还有些云里雾里。 展昭的眼睛有些涩痛,他被玉堂心疼的目光望着,心里揪成了一团。 展昭与兄长和大嫂的第一顿饭就这样吃完,白锦堂知道白玉堂和展昭有话要说,遂和黎芸带着白芸生准备先行回房。 白锦堂起身离开雅间的那一刹,展昭握紧了拳头起身看着白锦堂的背影尤为慎重的道了句谢谢。 五爷和白锦堂均一愣。 白锦堂笑着回头,黎芸已经抱着白芸生走出了门外。 白锦堂目光和善,笑起来温和儒雅,道:日后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他回头看了眼黎芸,接着道:近来天气转好,我们准备在汴京城多留一段时日,若是开封府不忙,你俩常过来,我们就在醉日阁落脚了。 白玉堂起身出门送走兄嫂,再返回雅间就被展昭紧紧的抱住。 白玉堂微叹气,抚着爱人的长发轻声问:怎么了? 心有余悸。展昭将头埋在他脖颈间,想着上一世黎芸拿鞭子抽打白玉堂的那一幕,顿时委屈得不行,鼻尖和眼眶都涌上了酸涩,他差点落下滚烫的泪来,又怕白玉堂笑话自己。 第185章 白玉堂感觉展昭在他怀中瑟瑟发抖,心下担忧起来:猫儿别怕,日后没有什么能阻挡得了我们。 展昭眼中闪烁着泪光,他从白玉堂的怀抱里抬起头来,脸上却挂着知足的微笑。 白玉堂这一刻心疼死了,只见展昭松了口气,在他面前说:我以为今日又会闹起来。 白玉堂心疼地想吻他,又舍不得挪开目光,只想紧紧盯着他脸庞看,于是轻轻携过展昭的双手提至面前。 白玉堂是这样的温柔,他将浅带热度的薄唇一起一落轻吻在展昭双手的手背上。 白玉堂丹凤眼内藏着笑,同时映着展昭的模样,又蕴起了灿烂的光芒。 白玉堂认真道:我定不会让你为难。 展昭的双颊这次难得没有红,他反握住白玉堂的双手,道:你这边的难关都过了,就看我这森*晚*整*理边如何了。 白玉堂沉默起来,想起今日还有两位棘手的人物没有见上面啊! 展昭看白玉堂突然安静下来的模样,就知对方在想这个事情,忙道:晚一天也没事,明日再去拜访两位师姐也行,我也没和他们约好时间。 展昭想,他贸然带玉堂登门说不定还会吓着两位师姐。 白玉堂听着展昭的话,这会竟然换他开始惴惴不安起来。 只是二人绝没料想到,这时候宋莞与周苒竟然已经到了开封府,还成了座上宾跟公孙先生和包大人聊的甚是投缘。 周苒深懂人情世故,展昭在开封府得包拯和公孙策照顾,初次登门,周苒给二人各备了份薄礼。 于周苒而言这只是份薄礼,可公孙策和包大人却有些意外。 包拯为官清正廉洁,胸怀天下百姓皆知。 周苒给包大人赠的礼也绝非俗物,而是来自灵霄山藏书阁之中,有关历朝历代水利工程的修筑以及防治洪涝灾害之举措的一本集册。 这本书著作人不详,陈旧的纸张看着久经岁月,此时陈列在桌上竟然显得有几分沉重。 小女觉得,这本书应当赠予包大人,就当是灵霄山献的一份绵薄之力。周苒浅浅一笑,看着温婉动人,嗓音轻柔,更是让听者有种说不出来的舒适。 宋莞清冷如初,双目轻轻浅浅却暗寒神光,她只是静坐在一旁品茶,任身边的周苒在包拯和公孙策面前如何的巧舌如簧也目不斜视。 包大人微微拂袖,竟然起身郑重无比的将这本集册收下。 眼下大宋境内各地虽无灾无险,可包拯为官多年,代天巡狩过,也赠过灾,深知这本集册的重要性! 不止周苒,宋莞对于包大人的起身也很意外,她俩忙跟着起身,等包大人入座后方才坐下。 周苒翻遍藏书馆,将这本集册顺手带下山一事宋莞也知情,却着实没想到包大人会如此重视这份礼。 周苒给公孙策也准备了灵霄山特产的灵芝,有市无价,极难一求。 公孙策受宠若惊,起身接过装着灵芝的盒子一直捧在手上。 他还未平静下来便见周苒双眉浅弯,目含莹亮,一字一句温婉道:久闻公孙先生博文多学,医术高超,如今得见真容才觉先生风度翩翩,气宇不凡。不愧是神医庄唯一的亲传弟子,果然不同凡响。 宋莞轻放下杯盏,不动声色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幸好这回随她来的是二师妹,为她解决了许多不必要自己亲自出面的交谈。 包拯一直含笑不语,一脸运筹帷幄高深莫测的模样,只是瞧周苒时的目光显得十分和善,俨然一副长辈看晚辈,说不出来的满意。 公孙策想着同样是灵霄山出来的弟子,展护卫可是没学会她这位二师姐半成的功夫。 这功夫自然指得是嘴皮子上的,周苒能怼起人来不要命,也能夸得人心花怒放。 公孙策示意吴书和将灵芝送回他院落小心安置。 包拯也还有公文要处理,于是先行回书房,将招待展护卫两位师姐一事彻底交给了公孙策。 厅内其乐融融,场子都被周苒给暖热了。 眼看外面日沉西山,暮色将近,连庞煜都和王朝等人巡完街回来了,后厨里的赵琪友也开始颠锅掌勺给大伙准备丰盛的晚饭。 知晓两位师姐来意的开封府一众人都着急的盯着府衙门口。 看得大门外刚刚换岗上来的两名守卫压力都十分大,都认真挺直了背脊,不禁纷纷暗叹:白五爷和展大人今日怎的还没回来? 到了开封府的晚饭饭点,见宋莞和周苒本意就是想见展昭,二人都是侠女,不拘小节,公孙策便开口将两人留下一同用餐。 周苒便自作主张眯眼笑着答应了公孙策的邀请。 宋莞没说话,她今日会亲自来开封府,也就是想瞧瞧那白玉堂。 只是白玉堂和展昭今日陪着白锦堂和黎芸游玩了一趟汴京城,领略完汴河风景后一家人又顺便在徐记酒楼吃了顿晚饭。 白玉堂多喝了点酒,虽然没有到喝醉的地步,但是和兄嫂分别后跟着展昭一路走回来都感觉身心轻飘飘的。 展昭心知对方是高兴才会如此失态。 但五爷觉得无妨,他在展昭面前全无防备,觉得自己可以是任意模样。 白玉堂拉住了展昭的胳膊,他慢悠悠地贴到展昭身侧,微微垂首靠近展昭的耳畔,轻言细语着,尤为缠绵。 猫儿,爷这辈子要和你成亲。 展昭心头微动,白玉堂曾经在拥月居跟他说过这事,还定了四年之后要与他成亲的时间。 展昭看白玉堂面颊染上酒意,忍不住弯眼翘起了嘴角:好,展某知道。 白五爷还不依:爷要你名正言顺的做我的妻,百年之后 展昭察觉到耳畔呼吸的异样,他偏过脸颊去看白玉堂。 周围引路的灯笼随夜风轻旋,白玉堂眼眶微红,泪浸薄光,一字一句道:百年之后,生同衾,死同穴。 白玉堂说完,眼眶突然滚下热泪来。 死同穴! 白玉堂上辈子至死那一刻都没见着他心爱的猫儿! 即使是一捧已化作尘土的骨灰! ----------------------- 作者有话说:亲们新年快乐~ 第172章 展昭心口抽痛, 白玉堂的话至击他脑门,让展昭几欲站不稳双脚。 他甘愿付出自己的生命,也想让玉堂一生无灾无病, 却没想到对方想的是和自己生死同寝! 星月匿于苍穹间,突然狂卷而来的夜风吹得两人的衣摆猎猎作响。 白玉堂的热泪凉了,他紧紧抿住薄唇,在和展昭对上视线的那一刹又缓缓笑开,如冰封多日的花骨朵在春日内悄然绽放。 这条街道上没有人影, 白五爷这会也顾不上其他。 他身形轻转,将展昭抵在旁边这座院墙的墙角下,视线一寸寸勾勒出展昭好看的鼻尖和唇形的弧度,眼神缠绵悱恻。 上一世展昭求宋莞为他和白玉堂转换命格的那一幕幕突然在展昭的脑海中反复闪过。 白玉堂忽然垂首扣住了展昭的手腕,低声开口:你不许丢下我先跑了。 展昭刹那间惊醒, 在白玉堂深邃的眼眸中读懂了对方所有的情愫。 展昭不知道叹息了一句什么,他在墙角前挺直了腰板, 在倾身靠近白玉堂的一瞬间, 认真道:展某此生定不相负。 展昭怎么舍得再留白玉堂一人面对没有他的世界。 为了白玉堂, 展昭此生也要惜命。 身披星月, 头顶深邃苍穹。 白玉堂和展昭携手并肩走过这条静谧的街道回到了开封府。 一直候在府衙大门外的白顺突然蹿到了白展二人面前, 有些不安道:展大人, 您二位师姐在厅内等候多时了。 师姐她们来开封府了?展昭微愣, 目光落到了白玉堂脸上。 白顺也忍不住去瞧自家五爷。 白玉堂此刻那微醺的酒意早散了, 只觉得今日在外奔波了一天, 风尘仆仆,忙低头将身上的衣物整理好,发冠佩戴整齐,待会见了猫儿的两位师姐切不可失了基本的礼数。 白顺先行一步赶回府衙大厅给公孙策等人禀报。 白玉堂一脸严肃, 展昭悄悄凑近问:玉堂,你准备好了吗? 五爷顿时就想起了上一世一见面就抽他大腿的三师姐陆嫔,不禁揪起剑眉问展昭:猫儿,二师姐会不会一言不合就动手? 展昭故意道:对我肯定不会,对你就不好说了。 猫儿五爷心都凉了半截,拉住已经往前走的展昭的衣袖,一面想着等会该如何随机应变。 厅内周苒还在和公孙先生闲谈,白顺在厅门外跟里面的三人禀报白玉堂和展昭已经回来,宋莞当即缩回抚着热茶盏的玉指,认真的抬高了眉眼。 第186章 周苒面露喜色,公孙策已经起身,三人一同出了前厅站到了屋檐下。 前院光影蹁跹,梧桐枝叶迎风摇曳,一干衙役都已经回屋歇息了,只有王朝、马汉和庞煜等人还在偏厅内闲坐着。 白顺禀报完立即就撞进了偏厅,只在门旁露出一半身子探头注意着院内的情况。 白玉堂和展昭登上府衙大门外的台阶,并肩进院。 衬着幽远寂寥的夜色,透过满院灯影,宋莞看清了白玉堂的模样。 她站在原地,心中惊骇,不免浑身冰凉,想着数日以来反复袭来的噩梦更觉胆战心惊。 宋莞确定自己这是第一次与白玉堂见面,可为何这人的模样竟与自己梦中那人如出一撤。 展师弟又泪流满面的跪在她面前求她出手为他和这男子逆天换命,难不成二人日后真有关系生死的大劫难? 宋莞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反复揣度噩梦带来的警示。 公孙策站在一旁给周苒介绍白玉堂的身份,只是白玉堂和展昭的关系,公孙策此时只字未提。 周苒模样温婉地冲公孙策点头淡笑,随即偏头看向已经逐步走近的二人,换上了一副肃重的神情。 白玉堂身长玉立,绣如意缕金花纹锻袍外罩着缃色宽袖外袍,那柄银丝勾勒作画的锻面锦扇被白玉堂握在掌心,一举一动间更显得五爷风流倜傥。 白玉堂眉眼精致,面若冠玉,丝毫不染尘世风霜,落在宋莞和周苒眼中,只觉得对方不像个江湖人士,倒是哪家名门望族里头出来游玩体验生活的富贵公子还差不多。 展昭在距离台阶几步开外处和白玉堂一同停下,他鞠身拱手,行的是灵霄山师门内的礼数:展昭见过大师姐、二师姐。 宋莞原本清冷的面容在檐下红灯笼的映衬下稍显出柔和的弧度,她对展昭点了点头,偏移的视线缓缓落到了白玉堂脸上。 她不动声色地在仔细打量这个男人,将那无法解答,困惑她许久的噩梦又反复揣度了数遍。 公孙策还没来得及开口让一行人先进厅再说话。 周苒抬手抚过藏在腰间薄如蝉翼的银雪软剑,紧紧盯住了白玉堂,语出惊人:就是你小子拐了我家师弟? 公孙先生透着打圆场的笑意瞬间凝滞在脸上。 宋莞:二师妹,你下山前答应我什么来着? 偏厅内闲坐着的几人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咳嗽声,探出一半身子的白顺也被王朝眼疾手快的抓了回去。 白玉堂和展昭闻声远远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庞煜的咳嗽声还没来得及止住,他抬手顺着心口时,被王朝的眼神警告了一番,就连旁边的张龙和赵虎也没能幸免。 马汉正襟危坐,看上去比其他人从容冷静多了。 庞煜当即紧紧闭上了嘴巴,隔了没多久又忍不住凑过去问王朝:我能问问展大哥的漂亮师姐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王朝将他脑袋推了回去,一脸平静地对其他人说:时辰不早了,大伙先回屋吧,别给白五爷和展大哥造成困扰。 马汉率先起身,张龙和赵虎将没吃完的瓜子花生放回碟子里,似懂非懂的跟着起来。 只有庞煜还坐在原处,他突然挺直了背脊,伸长脖子,抬高了脑袋,王朝和白顺齐齐目光警惕地看向他。 庞煜一脸震惊地仰头看着白顺,同时伸出手指向了门外。 庞煜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这几月以来生活在开封府内的所见所闻也豁然开朗。 他他的神仙心仪之人原来是展大哥啊! 王朝心口砰砰直跳,生怕庞煜一个不正常抽风乱嚎,忙招呼着还算冷静的马汉一同将人拖去了后院。 只有白顺依旧还在偏厅内候着,一脸不安地注意着方才说那句话的周苒。 白玉堂薄唇微勾,对周苒方才说的话充耳不闻,展昭也有些担心的看着白玉堂,就见这人风度翩翩的微微垂首,躬身行礼,含笑唤道:在下白玉堂,见过两位师姐。 周苒不知不觉抿了抿唇,瞅了下至今没吭声的宋莞一眼,只觉得方才那句听着不怎么顺耳的话都白说了,白玉堂根本就不接她这一茬! 展昭一步步走上台阶来到周苒面前,白玉堂被他有意挡在身后。 展南侠敛去锋芒,一副温润如玉贴心小师弟的模样如实相告:今日本想带玉堂去拜访两位师姐,怎料路上有要紧事耽搁了。 展昭这句亲昵的玉堂,让周苒眉头愈皱愈深。 展昭说着看了看宋莞,又温温一笑地问周苒:师姐何时来的? 周苒冷哼一声,不满道:你问问公孙先生,整个开封府的人可都能给我和大师姐作证。 公孙策暗想:学生可是无辜的。 展昭哪还能不懂其中的意思,忙垂下眉眼,腼腆一笑:是师弟的不是,让师姐久等了。 周苒见展昭这般,心里因为白玉堂的不悦又莫名地消失了一半。 公孙策侧身伸手示意两位师姐往厅里请,白玉堂已自台阶而上站到了展昭身边。 周苒侧过身与公孙策一同走,只是没走两步忽然又转回身看过来。 白玉堂原想贴近展昭说两句话,见此惊得忙立直了身子。 展昭一脸莫名其妙,不经意抬眸却见周苒嘴角的一抹笑意稍纵即逝。 展昭眨着眼,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 宋莞已经进厅,白玉堂亦步亦趋地跟在展昭身后。 周苒等展昭走到身侧突然一本正经的开口:师弟,你离开灵霄山已经快六年了吧? 展昭不懂周苒为何会明知故问,但还是老实点头:那年阳春三月师兄师姐们送我下山,距今正好六年。 那你与他相识多久了?周苒眯眼看向展昭,用自认为足够轻的声音问道。 展昭沉默了一脸: 这话题就转变的有些突然了。 白玉堂不知何时走到了展昭另一侧,二人并肩而行,白玉堂探头看着周苒,笑起来的容颜出尘绝艳。 师姐,我与猫儿虽然才相识不过一载,却像是上一世已经定下来的缘分,今朝特来履行诺言的。 周苒不知道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了一嘴,噎得她喉咙发疼。 周苒不去细想白玉堂突然说出这番话来背后的含义,当即停下脚步。 她裙摆微微浮动,双手环胸冷眼瞅着白玉堂,神色如常道:所以? 展昭左右环顾看了两人几眼,感觉有一场无形的压力将他团团笼罩住,展昭默默后移一步,从两人衔接上的视线之下退了出去。 白玉堂薄唇微弯,含笑的双眸纯粹无害,又用尤为慎重的口吻道:师姐,我对猫儿是一见钟情。 周苒凝眸盯了白玉堂半晌,只觉得不知被什么东西紧紧塞满的喉咙这下更堵得慌了。 ----------------------- 作者有话说:更新继续~ 第173章 周苒倏地转开视线, 这会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一言不发的走进厅,看上去又有些颓然的在宋莞身边坐下。 展昭面染薄红, 停在原地看着白玉堂,满脑子都是这人方才说的一见钟情四个字。 白玉堂回头不解的看着展昭:猫儿,你发什么愣?进去啊,自家师姐有什么好怕的。 白玉堂故意放开了嗓音,厅内的周苒和宋莞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宋莞面色如常, 落在扶手上的指尖轻弹了两下。 周苒抬眸蹙了蹙眉头,忍不住暗想:这小子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了! 展昭两步走到了白玉堂面前,几乎要和他贴上。 白玉堂纹丝不退,感觉只要稍稍一伸手就能将人紧紧拥进怀中。 展昭看着白玉堂逐渐幽深的双瞳,问道:这一见钟情是怎么回事? 白玉堂俊美无俦的脸上眉眼柔和, 他目光缱绻温柔的看着展昭,说:你初来陷空岛, 登上五爷划的小舟, 从那一刻起, 爷就知道这是遇见了能让自己动心的人了。 展昭双瞳微缩, 又镇定自若道:可某人当时可是说自己是个很痴情的人, 怎的如今又说当时对展某是一见钟情?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展昭念着一见钟情四字, 感觉脸颊烫得不像话, 偏偏这会他又不肯服输, 非要跟白五爷拉扯一番。 白玉堂无比认真的点头, 道:方才爷和师姐说了,我们上一世便相识相爱,此生初见时爷就认出了你,这不是一见钟情是什么? 展昭无言盯着他看了许久。 白玉堂说得太认真了, 什么前世今生,落在展昭眼中只觉得他在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可是展昭脑海中又忍不住浮现出此生多余的那些记忆。 眼下情况特殊,大宋内乱和边关的战火都还没解决,即使白玉堂想告诉展昭事情的真相,此刻也不得不拼命的忍住。 第187章 展昭亦然,他想等襄阳事了,再对玉堂和盘托出,届时只看玉堂信与不信了。 白玉堂宽袖上的金丝绣花被灯笼光影照着,纤细的纹路上闪着若隐若现的光泽。 他衣袖翩然浮动,牵过展昭的手紧紧攥在掌心,大大方方的拉着人进了前厅。 公孙策看着进来的二人,眸色不明,只是在心里忍不住羡慕起白玉堂和展昭之间这份忠贞不渝的情谊来。 白顺一直在偏头张望,见五爷和展大人都进去了,立马端着托盘进厅动作利索地分别给五人上茶。 周苒喝了几口热茶现在已经缓过来,看向白玉堂准备开始第二波找茬。 周苒眼角微挑,这会手还盖在发烫的茶盏杯盖上:不知白公子年方几何? 白五爷愣了愣,头一回见有人如此直接的问他年龄的。 展昭轻咳一声,连忙替白玉堂回道:回师姐,玉堂去年才及冠。 周苒的视线从展昭脸上一扫而过,又幽幽地转开视线,师姐在问他。 白玉堂微微垂眸,漫不经心的伸手将落在展昭腰侧的白玉坠子摆正,又理了两遍坠子下的丝绦穗子,方才缓缓抬头。 周苒将白玉堂的轻柔的一举一动都收入眼中。 白玉堂薄唇轻启,眼中光华流露,略带浅笑说:师姐,猫儿只比我年长两岁。 周苒嘴唇微动,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只听白玉堂发出一声长叹。 哎,猫儿只比我年长两岁,我想着若是年长个十岁就好了,我俩相爱日后膝下没有子嗣,这样即使老去我也能好好照顾他,必定不让几位师姐还有灵霄山上那几位素未蒙面的师兄们为我俩的生活忧心。 展昭有些讶异的看向白玉堂。 公孙策端着杯盏看着眼前这暗藏刀光剑影的一幕更是不敢大口喘气。 周苒被从白玉堂嘴中说出来的相爱两字击得耳朵发麻,又听白玉堂挑明了说展昭跟他在一起日后不会有子嗣,当下更是头晕目眩。 周苒撇过脸,抬手捂了捂额头,一副疲惫至极的模样。 宋莞今日任由周苒胡闹,这会还是第一次见她这般,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劝慰。 白玉堂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故作着急的起身,忙抬头跟公孙策示意:先生,你快看看二师姐这是怎么了? 展昭伸手拉了拉白玉堂的袖子,让人在师姐面前稍稍收敛些。 周苒这自然是被白玉堂给气着了,公孙策束手无策,也不能真听白玉堂的话上前给周苒诊脉,那只能给周苒徒增尴尬。 厅外的夜色愈发地黑了,远方汴京城外的青山峻岭都被黑夜尽数吞噬。 正空中皎月高悬,风吹云动,星子隐匿其中若隐若现。 展昭嗓音温和,有些不好意思看向宋莞:大师姐,这么晚了,我送你和二师姐先回酒楼吧。 宋莞点头,这会确实太晚了,她也见着了白玉堂,除却了二人均为男子日后没法延续子嗣之外,宋莞的确再也挑不出别的错处。 可仅是无法延续子嗣这一点,就已十分严重! 宋莞目光凉薄的看了眼白玉堂后起身欲走,周苒突然坐正了身子,迅速跟上去,发泄似的自言自语着:我就应当将三师妹也一并带下山来! 跟着展昭走出厅门送二位师姐的白玉堂脚步一滞。 他可不想挨揍,也不想再跟那位三师姐比试一下武艺,也幸好这位二师姐陪他磨练的是嘴皮子上的功夫,有大师姐在一旁坐镇,看上去不会那么轻易动手。 白玉堂和展昭送着两位师姐出了府衙大门,只是周苒吹着夜风看上去也没冷静多少,她转身制止了两人相送的步伐。 周苒秀眉微微蹙着,神色复杂地看了下白玉堂,对展昭道:九师弟,没多远,不用送了。 展昭以为周苒还因为玉堂说的话在置气,犹豫了会后忍不住道出内心最真实的感受。 师姐,展昭自幼跟随师傅上山,又逢家中遭遇巨大变故,我知道你们都心疼我,一直以来我也封闭内心,直到遇见了玉堂他虽然有时候与我说话总是那么不着调,也很容易惹我生气,可是 展昭说到这停了会,似是想起什么不禁垂眸浅笑。 夜间飘过的风吹动展昭脸颊旁散碎的几缕发丝,他缓缓抬眸看着面前的宋莞和周苒,脸颊有些发烫道:我只想让师姐们都知道,你们一直以来默默疼爱的师弟,现在过的很幸福! 周苒微怔,她好像从未见师弟这样过。 宋莞神情松动,她看见展昭眼睛内蓄集起来那名为对未来生活充满希望的光亮,并随着他脸上掩饰不住的笑意闪烁起亮晶晶的光芒。 周苒还在沉默,她抬首欲言又止,再看向白玉堂时的眼神十分明显的少了那么几分警惕。 可这位二师姐依旧嘴上不饶人,沉浸在被猫儿当面表白的白五爷还没回过神来,就受了二师姐一记怒瞪:算你小子好命! 展昭哭笑不得,二师姐这言行举止看着更像个纵横江湖的帮派大佬。 师姐,我们走吧,有什么话改天再说。周苒一甩长发,潇洒转身:地方都找到了,反正他俩也跑不掉。 宋莞的表情也渐渐有稳不住的趋势,跟展昭和白玉堂示意先走了。 白玉堂觉得今日的遭遇挺刺激,但好在无论是大哥大嫂那边,还是猫儿的同门师姐面前都收场的比较顺利。 他走过来揽住展昭的肩膀,望着已经远去逐渐融入夜色的两抹身影,他缓缓贴近展昭的头,两人在夜风中紧紧地挨在了一起。 府衙大门处那两名守卫目不斜视地站着岗。 展昭这才意识到自己当着师姐和白玉堂的面都说了些什么,他内心猛地剧烈跳动了几下,微微侧脸便见白玉堂含笑盯着他看。 两人又凑得这么近,似乎都能感受到对方变热的呼吸。 展昭撤身想退,被白玉堂一把扣住了手腕拥入了怀里。 府衙大门外的台阶前,那足有一个人高大且雄伟的大石狮子挡住了两位站岗守卫的视线。 路灯憧憧,白玉堂松开展昭的手腕,抬手压在展昭的腰背上,缓缓闭上眼睛,当街吻了上去。 展昭不知是心慌意乱还是别的,竟没躲过,一阵热吻过后呼吸急促,眼神闪躲地将白玉堂推开,抿紧红润的嘴唇转身直径走回府衙。 白五爷高兴的跟上,仿佛身后还翘着一只大耗子尾巴。 展昭脸皮薄,这会都不想抬眼去看他。 皎月当空,月华落在树梢间宛若铺了层白霜。 走在通往后院的小石子道上,白玉堂还在展昭身边蹿来蹿去,早已不见半点平日里清冷孤傲的姿态。 猫儿,你方才对师姐说的话再跟爷说一遍好不好?白玉堂黏在展昭身边,还故意用胳膊肘暧昧不明地蹭了蹭自家猫儿的窄腰。 展昭浑身绷紧,脸颊涨红不说,更是从耳后根一路红透延伸至脖颈。 他挑着微圆的瑞凤眼停步看着白玉堂,仿佛是在用眼神无声地对白玉堂说,你能提点现实点的要求吗? 只是对师姐说,让你旁听,你就激动成这样,要真再跟你说一遍,他堂堂南侠明日怕是扶着腰也下不了床! 展昭在这一点上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对五爷在某些方面上的能力也十分清楚。 他趁着白玉堂不备,立即使出轻功一阵风似的逃离了白玉堂的爪子。 白玉堂完全没料到展昭一言不发就跑路,当即愣在原地,好一会才吼出能震动整个开封府衙的声响:展小猫!你跑就能躲得掉了吗! 展昭在房门口捂住耳朵,白玉堂竟然连内力都使出来了! 可是展昭又突然忍不住翘起了嘴角。 这一世,好不容易告知亲人好友与你坦坦荡荡的相爱,他展昭从没想过要跑。 ----------------------- 作者有话说:更新来啦~ 第174章 书房内, 包大人吓得忙扶住轻微颤抖的烛台,周苒送给他的治水攻略才看了一点,这会已斜倒在了书案上。 庞煜胡思乱想了一夜, 好不容易才合眼睡着,被白玉堂这一吼声惊得瞬间睁开了眼睛,眼眶涨红,跟做了一场噩梦被惊醒似的。 公孙策安静的站在不远处的树下,看着白玉堂暴躁的进了后院才无奈笑着转身离去。 他缓步走回自己的院落, 墙角下的药草盛着皎皎月华,长势正好,种在院墙前的墨竹融于夜色,枝叶轻轻摇曳。 吴书和也将白日里晒过一遍的药材都分类收拾好,拿进院落里公孙策特意单独开辟出来的一间小药房内。 公孙策微微凝眸, 思绪忍不住有些泛滥。 他想来想去,除了这些草药和药材, 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一直参与他的生活。 第188章 悬挂在檐下的灯笼轻轻晃动, 公孙策回过神, 看着房内亮起的烛光微微疑惑。 他小心的抬步靠近, 鼓足勇气伸手推开门的一刹那看见了立在屋内桌旁那挺拔眼熟的背影。 庞统闻声从桌旁转过身, 锋锐冷厉的眉眼对上公孙策惊讶的目光。 公孙策停在门外, 忍不住拔高嗓音, 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 庞统一言不发朝他走了过去, 公孙策陡然心慌起来, 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 尚存的理智让一惯冷静持重的公孙策脸上依旧保持平静,他微微抬手,想阻止逐渐走过来的庞统:别过来, 深夜来访,有事你就站那说话。 庞统脚步微顿,竟真止步停在原地,此时二人之间的距离也不超过三丈。 庞统眉峰微挑,眼中流光脉脉,很是从容的盯着公孙策看。 公孙策被庞统盯得不禁侧脸敛眉,他莫名怕极了庞统的靠近,也讨厌自己控制不了这加速的心跳。 庞统身形高大挺拔,此刻一身华丽的紫金宝葫芦锦绣宽袍着身,看着虽也有几分沉重,但仿佛将他这些年来纵横战场上的威风煞气都掩于其中。 两厢沉默间,庞统伸手探进金缎镶边的衣襟内,从怀中摸出一柄镶嵌着宝石的华丽匕首。 公孙策不经意一瞥,下意识都屏住了呼吸。 一言不合就拿刀是何意? 可庞统后面接下来的动作,才让博学多才的公孙先生真是摸不着头脑。 庞统拿着匕首重新退回桌边,又好像是怕他亲手将匕首交到公孙策面前对方会不收一样,他将这柄独具庞太师府特色的匕首放在了桌上,方才抬眸,不徐不疾道:我将要离开一段时间,这匕首你收下贴身带着,不仅能防身,若是在要紧关头还能调动我留在王府里的人马。 公孙策张了张嘴,也不知是该问他要去哪?还是问特意过来将这能号令他王府护卫队的东西留给他做什么? 公孙策还在犹豫起什么话题的时候,脑海中猛地掠过一道白光,他神色微变,目光惊讶的望向庞统。 这男人从一开始在他面前故作高冷孤傲的姿态,到后来的故意接近,发展到如今竟是已经打算跟他挑明了来吗? 公孙策咽了咽嗓子,想着你一来就送神兵利器,怎么跟旁人追心上人的方法一点都挨不着边啊? 不用说都知道公孙先生此刻这心中想的旁人,指的就是白玉堂了! 白五爷追心上人那走的就是体贴入微又有格局的情调路线。 先是日常嘘寒问暖让你习惯日日身边有我的存在,又直言要外出办事不知归期,然后在心上人寿辰当日再来个意外惊喜。 什么彻夜赶路,淋雨浑身湿透,各种让展大人心疼他的法子层出不穷,什么赠送传家宝,还有日常必森*晚*整*理备的甜点小礼物,只为博得猫儿一笑,哪怕是摘星捞月,白五爷也愿意干! 那些日常甜蜜恩爱,暴击明眼人的眼球的行为就更不要多说了。 萧蹊南和公孙策就是深受其害的两大代表。 庞统神色如常,坦坦荡荡的迎上公孙策惊讶且诧异的目光,挑眉一笑:我此行路途遥远,不要求你为我做些什么当送行礼,但话还是要说点吧? 男人说话时英俊神武的脸上透出的淡笑意味深长。 公孙策佯怒瞪了他一眼,昂首抬步进了屋,轻咳一声道:学生愿王爷此行,诸事皆顺。 好,如先生所言此行诸事皆顺,本王便能早日回京。庞统笑道。 公孙策瞥见庞统脸上的笑容,心若擂鼓,他迅速的移开视线,嘴唇微动,却不再开口。 他说这句话可没有一点让庞统早日回来的意思。 庞统见公孙策欲言又止,心情莫名就愉悦起来。 他多看了公孙策一会,缓慢移步往打开的窗户边走去,落在他身上的灯影随着移动的步履也在渐渐变幻着。 烛台上的烛焰不经意轻晃了起来。 公孙策只觉宛若霞光的灯影从眼前一掠而过,他再抬头去寻庞统的身影,那人竟然已经不见了踪影。 就这么走了? 公孙策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敞开的窗口,哑口无言。 放着好好的大门不走为什么非得学人跳窗翻墙,难不成有轻功在身的人都喜欢这样? 庞统真走了,这小院除了夜风吹动墨竹发出飒飒的声响再无其他动静。 公孙策盯着手中的匕首发愣,不知道庞统今夜此举意欲何为,他甚至半点都不清楚庞统此次远行要去哪! 公孙策良久才抬起了头,他透过大开的窗户望着那一地青翠的药草,渐渐失了神。 别的不清楚,但是他能肯定自己今夜是难以安寝了。 翌日清晨,窗外的天还没彻底放亮,依旧灰蒙蒙笼着。 昨夜尝遍猫儿甜头的白玉堂这会面容泛笑的搂着自家爱猫还在假寐。 二人早就醒了,展昭是身体不适稍稍翻身就惊醒过来,白玉堂则是在展昭翻过身的一刹那便懒懒的掀开了眼皮子,见猫儿一脸难言之隐,白玉堂自觉探手深进被褥轻轻搂住展昭的腰身,借了些力道让对方靠着。 展昭暗舒了口气,闭上眼睛不想看玉堂事后一脸舒爽瞅着他撒不开眼的模样,于是缓缓缩了缩身子将额头抵在白玉堂下颚处。 过了会展昭又觉得被褥半空着不够暖和,便索性将脸埋进白玉堂的胸膛,许是太过操劳,不知不觉竟又睡了过去。 等展昭再醒来,发现外面已经日上三竿了。 床铺空了一大半,他抬眼下意识第一反应就去屋内找人,发现白玉堂衣裳整齐的就在桌边坐着,桌上还趴着只毛发雪白的大猫,不是雪昙又是哪只。 五彩斑斓的阳光从窗口倾泻入房内,地上都映上一层斑驳的光影。 白玉堂又换上了银色锦袍,长长的雪色缎带高束着他一脑的墨发,日光洋洋洒洒的落在他身上,仅是看这人的背影便叫展昭挪不开眼。 玉堂展昭半撑起身,才唤了两个字便觉得喉咙干涩难忍。 他睡得太久了,加上跟着某人不知节制的胡闹了一晚上,嗓子再好也经不起这般折腾。 这道沙哑的轻唤声在安静的屋内突然响起,尤为清晰入耳。 白玉堂闻声立即回头,展昭刚刚睡醒,被褥从他身上滑落下去只盖在腰间,上身的白色寝衣也有些松,领口下他留在展昭身上的淡红色的印记如今还若隐若现。 展昭这会脸颊也有些红,他眉头微微皱着,垂着双眼,抬手摁在喉咙处一副想用力又不敢太用劲的清着嗓子。 白玉堂很想这样多看他几眼,可发现展昭看上去难受极了,立即侧过身抬手斟了杯还温着的水端着送了过去。 雪昙见展昭醒了,索性在圆桌上趴了下来,一边享用白五爷用来犒劳它的小鱼干。 只有在展昭面前,白五爷才心甘情愿地干着这些为奴为仆的活计。 他端着茶杯伺候展昭喝了半杯温水,随手搁在床边的方凳上,又忍不住瞥了雪昙一眼,见那馋猫聚精会神地在跟小鱼干奋斗没心思往他俩这边张望,白玉堂才放心的伺候起展昭起床更衣。 睡了一觉,展昭感觉身体舒服了不少,即使腰部微微泛酸也实属正常现象。他有内功在身,加上这段时日经验也足够丰富,所以恢复起来比一开始着实快了许多。 可白玉堂还是小心翼翼着,他瞅着展昭神色如常才轻声开口:爷让白顺去买你最爱吃的馄饨了,算着也快回来了,等会吃了东西再跟你说说其他事儿。 展昭看白玉堂这副小心待他的模样心下觉得有意思,可到底面上没显露出办分,便由白玉堂伸手微扶着,一路走到圆桌旁坐下。 这种被人捧在手掌心的滋味让展昭忍不住泛起了笑意,即使他有意将上翘的嘴角压下去,这愉悦也没能抑制半分。 展昭捏了条小鱼干,藏着愉快的心思忍不住逗起了雪昙玩,便随口问白玉堂:你何时起的?也不叫我,要是今日府衙内有其他事情,可不就误了时辰。 白玉堂微微抬头,露出一段弧线优美的颈项,他轻抬指尖微微搔着鼻尖,心道可不就是误了时辰,还是雪昙急着跑来开封府告诉他才知道今早发生了大事。 展昭见人一直没吭声,不由偏头看去,他的视线落在白玉堂的脖颈上,强迫着自己将目光往上移,展昭才发现白玉堂笑容中透着心虚。 一看就有问题! 不过此刻也就是白玉堂没想有意瞒着他,否则断然不会露出如此明显的迹象。 展昭眉眼微敛,正襟危坐,翻掌轻扣了扣桌面:白玉堂,你给展某从实招来。 两道骨节扣击桌面的声响,带着正在品尝小鱼干的雪昙都仰起了脑袋,一双看上去十分有灵性的琥珀色双瞳紧盯住了面前的白展两人。 第189章 白玉堂顺手将雪昙的脑袋压低了下去,立即满脸笑盈盈的准备开始解释,哪知刚刚赶来的白顺抱着打包好的馄饨从门口探出头来,一副怕打扰了两人的恭敬模样,小声道:爷,馄饨买回来了。 被打断的白玉堂欲言又止,脸色忽变,严肃的瞅着门口冷声道:快送进来,等会就凉了。 展昭惊讶白玉堂变脸之迅速: 白顺躬身走进来,呈上老宋伯家的馄饨,又在五爷的示意下,抱住雪昙,扒拉上雪昙没吃完的小鱼干一道跑了。 展昭愣眼看着,有些莫名其妙,接过白玉堂递过来的瓷勺不解的问:怎么了?为什么让白顺把它带走。 衬着绚烂的日光,白玉堂双眼盛满了爱意,他淡淡一笑,看着眼前带给他美好的人,缓缓说:爷欣赏眼前你这只猫吃东西的模样就足够了,旁的也入不了眼,不如让白顺弄走。 展昭蓦然就红了耳尖,他忙低头吞了口馄饨,一边暗暗埋怨自己在白玉堂面前这脸皮薄的习惯不知这辈子还改不改得掉!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75章 白玉堂在无意之中也转移了展昭的注意力。 直到展昭安静的吃完整碗馄饨, 才想起来原本想要跟白玉堂追究的事情。 白玉堂见展昭吃好,这会也放心的跟他说了今日突发的一件让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事儿。 雪昙清晨闯进院子里告诉白玉堂,段玉瑕昨夜写了封信差贴身侍从送去给颜查散。 今日一早又就让杨疏颂领她进宫向皇上请安, 并同时向赵祯表示她已经准备好一切,立即就能启程离开大宋返回大理国。 白玉堂觉得段玉瑕如今留不留在大宋于他而言好像没什么关系,唯一在意的也就是不知他那位即将参加汴京大考的义兄,颜查散的情绪会不会受到影响。 直到雪昙又告诉他,如今城门口护送队的人都已经开始启程了, 并且皇上还特意派了杨疏颂和庞统同时护送段玉瑕回大理。 白玉堂回首看了眼还在熟睡中的展昭,沉默良久。 他直到现在为止都没弄明白,让杨疏颂和庞统之中任何一个人领队护送段玉瑕就行了,可官家竟然同时钦点了两个人! 这落在任何一人眼中都会觉得圣上是不是太过小心并重视这件事情了! 就在白玉堂和展昭两人准备离府去醉日阁看白锦堂黎芸时,跟在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的王公公由宫廷侍卫队左右护卫着浩浩荡荡而来, 双手高举圣旨来到了开封府衙宣旨。 包拯和公孙策闻声领着府衙内的一干人等整理衣冠出府迎接。 白玉堂和展昭还没来得及离开,互相看了彼此一眼, 便停在府衙阶梯旁的石狮边跟着众人一同跪地听旨。 公孙策看了看包拯, 见对方双目精光, 黝黑的脸庞上波澜不惊, 公孙策一时猜不透大人清不清楚这次即将迎来的圣意。 王公公宣读完圣旨后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包拯, 包拯带领众人起身立刻唤白玉堂接旨。 白玉堂这才从王公公刚宣读完的旨意中回过神来, 他身形微动, 衣裳翩扬, 背于身侧的手在众人看不见的角度下迅速紧握了展昭手掌一下。 臣领旨。白玉堂走上前, 复又跪膝接旨。 展昭双眸微凝,一脸肃重,指尖禁不住正细微地颤着。 他立于人群中,任凉风拂衣而过, 看着王公公俯身对白玉堂道了声恭喜,周围府衙的兄弟们渐渐都动了,紧接着贺喜声接连不断。 展昭发觉人影开始模糊,他的大脑混沌一片,心也在这一刻缩紧担忧起来,为何这一世事情的发展竟有了如此大的变化! 白玉堂从一个无兵无势只有品阶的飞骑尉直升数阶,一跃成了次于禁卫军统领慕薛的副都指挥使,开始掌管皇城内的一半兵权。 这不是就是直接替代了杨疏颂原本的职位吗! 公孙策对于这个旨意也有些心惊,却不得不忍住心中的各种猜测上前将前来传旨的一行人送走。 等一切平静下来,周围府衙内的兄弟们都渐渐散了。 白玉堂走到展昭面前,微微一笑:猫儿?怎么了? 展昭看着白玉堂眉眼间泛起来的笑意,他缓缓抬手,停滞在空中犹豫了会,才将食指轻落在白玉堂的眉心上。 展昭轻声说:杨疏颂才随庞统护送大理国公主回国,就宣你代替他原本的职位,是不是太突然了些? 这一指,带着属于展昭独有的温热,白玉堂眸中映着展昭渐染忧思的脸庞,听完他说的这番话,神情也不由认真了起来。 展昭认真注意着白玉堂脸上每个细微的表情,随即一笑而过,道:皇宫里值勤很乏味,展某也只是怕你觉得烦闷,不过只要玉堂你高兴就好了。 白顺还在不远处安静的候着,白玉堂招手示意人走到近侧,随意将手上的圣旨往白顺身上一丢,白顺诚惶诚恐的好不容易才双手接稳。 白玉堂吩咐白顺把圣旨收好,直径拉过展昭的手一同走远了。 白玉堂新封官,掌皇城实权一事很快就传开了,当然这少不了庞煜的功劳。 庞吉摸不清皇帝的心思,从前他看不惯杨疏颂那小子,如今这份差事落到开封府的人手里,庞吉只觉得更郁闷了! 当然郁闷的不止这一点,而是此次皇上钦封白玉堂的旨意太过迅速,让众人措手不及。 之前一点风声也没有,杨疏颂前脚才离开汴京,后脚圣旨就到了开封府衙,包拯也波澜不惊,好似早就参与了皇上的这个计划一般。 白玉堂和展昭两人陪着哥哥嫂嫂在醉日阁用了中饭,正好跟蒋平、徐庆还有颜查散遇上。 蒋平和徐庆见到白锦堂在这很是意外,等白锦堂说开了,蒋平和徐庆才知道白锦堂是为了白玉堂和展昭二人的事情而来。 展昭跟几位兄长打过招呼,此时正看护着活泼好动的白芸生在醉日阁大门前的长街上玩。 白玉堂一袭白衣,身姿绰约,依在门旁全心全意的看着陪着芸生打闹的人,好一副和睦的景象。 蒋平见此情景心才稍稍落地,就怕白家大哥接受不了这事儿跟老五闹矛盾,眼下看黎芸瞅着展昭还算满意的模样,之前的什么担忧都抛之脑后了。 颜查散今日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但是倒也没沦落到失魂落魄的地步。 段玉瑕离开的突然,好在前一晚就差人给他送了信,信上不知道写了什么,只有两人知道。 颜查散熬着夜一宿没睡,雨墨和蒋平的劝阻也全然无用,他挑灯夜读了一整晚,等天光大亮火烛燃尽才松开书卷。 清晨空气内弥漫着淡淡的湿气,颜查散靠着椅背独坐在房内一上午。 庭院的梧桐树枝繁叶茂,不断的有飞鸟停驻或飞离,颜查散想着大理国使者一行人应当已经离开汴京城了,这才顶着一对熊猫眼从房间里走出来。 他这副模样吓着了一夜好眠的徐庆,又听颜查散主动开口要出去走走,蒋平和徐庆这才紧随身侧跟上。 颜查散这一路漫无目的就晃到了醉日阁,白展两人模样出众,陪着个嗓音软糯的小团子嬉笑玩闹,颜查散一抬眼就看了个正着。 灿烂阳光之下,弥漫在他们之间那浓郁幸福的氛围,让颜查散这个知情的人在原地愣神了许久。 小孩子玩的高兴累得也快,黎芸将白芸生抱上楼去休息。 白玉堂在门边等着展昭走到身边,二人才一起进醉日阁大堂在四位兄长面前坐下。 这会客人渐渐散去,大堂内的喧闹逐渐淡了,只有从窗户透进来的日光依旧璀璨。 徐庆抬手摩挲着下巴,盯着刚入座的二人笑的很奇怪。 展昭充耳不闻,依旧面色如常。 白玉堂警示的看了眼徐庆,蒋平提着扇子给了徐庆一下,让人收敛些。 哪知徐三爷还来劲了,敞开喉咙对白锦堂笑道:锦堂兄弟,咱们以前可从没想到老五还会有这么听话懂事体贴人的一面! 徐庆的笑声在耳边震耳欲聋,展昭眉头微动,耳尖在不知不觉中开始发热。 蒋平摇着那几片破毛的羽毛扇子掩脸遮笑,见展昭这次脸没红觉得还挺稀奇。 萧掌柜亲自提了壶新泡好的热茶送上桌,正准备给几人倒茶,白玉堂起身拂手示意自己来。 白玉堂笑着先给展昭倒了杯茶递到人手边,又无奈的斟了几杯分别端给四位兄长。 来,小弟以茶代酒,敬几位哥哥。白玉堂举杯,笑容有些让人移不开眼。 颜查散反应过来不知该说什么。 之前是他根深蒂固,对于白玉堂和展昭相爱的事情还是会觉得不适,可是直到段玉瑕决定踏上回程的那一刻,颜查散才醒悟过来。 有情人终成眷属这几个字嘴上说着容易,而想要实现却是一件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第190章 到今日,颜查散释怀了。 徐庆看着周围的几兄弟,对白玉堂摆手,不太乐意道:老五啊,以茶代酒可不够诚意,不成不成。 蒋平忍不住在一旁埋怨:你怎么总惦记着那两斤酒! 颜查散渐渐放松了神情,替展昭和白玉堂打圆场:三哥,晚上大家陪你喝尽兴! 白玉堂缓缓坐下,暗呼了口气。 真要命!连三哥现在都开始打趣他了! 临近日暮时分,消失了好几天的萧蹊南终于出现在醉日阁。 雅间内酒菜上齐,白玉堂正陪着哥哥们喝得尽兴,得知白玉堂众人在雅间,萧蹊南推门而入,扬声给白玉堂贺喜:白五爷啊,升官发财,我这恭喜来的不晚吧? 突然安静下来的几位兄长面面相觑,展昭简单的把圣上的旨意说了遍,徐庆喝酒的兴头更浓烈了! 刚刚好。白玉堂瞟了来人一眼,道:过来坐,自己叫人添碗筷。 夜色愈发的浓了,大伙把酒言欢,除了有白玉堂帮忙挡酒的展昭,到最后桌边的几人都喝醉了。 萧蹊南更是醉得稀里糊涂,被萧掌柜领着人扶了出去,嘴上还反复念叨着同样几句话。 白五爷啊! 兄弟我羡慕你啊! 黎芸知道这一群人今晚会喝得个稀醉,带着儿子早早在房内用了餐,等芸生睡着了才寻到雅间来。 颜查散、蒋平和徐庆三人萧掌柜也安排好房间让小二把人带出去歇息。 展昭看得出白玉堂今晚是醉得不轻,意识泛滥但还没彻底倒下。 这会还认出了黎芸,扬脸笑起来,喜滋滋的连唤了几声大嫂。 看着已经在桌子上趴下的白锦堂,黎芸忍不住叹气,这一个个都不让人省心。 展昭搭把手帮黎芸一起将白锦堂送回房,转身走之际又被黎芸唤住。 黎芸拍着展昭的手,眼神温柔,宛如慈母一般,语重心长的对他说:展弟,从今往后玉堂就交给你了,只是难免要辛苦你了。 展昭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热着脸点头:应,应该的。 从今往后 展昭反复琢磨着这四个字,心如擂鼓般敲响,在只有他一人感知的情况下愈演愈烈。 今日承受住几位哥哥们打趣都没脸红的展昭,这会竟然因为白大嫂的一句话咻得红了脸。 黎芸喜笑颜开,甚感欣慰。 她继而又问展昭二人今夜是不是要在醉日阁住一宿。 展昭原想应下,可想着今晚众人都在醉日阁内歇下,明日清早不知道还会引发什么事情要说上一两句打趣他和白玉堂。 展昭只得立马托着还没完全睡过去的大白耗子往拥月居赶。 白玉堂迷迷糊糊的,被展昭半拥半揽的搂着。 夜风很凉,白玉堂眯了眯眼,指着前边的路嚷着:走错了,走错了,这不是回开封府的路! 展昭一把抓住他的手,暗低估着:真是喝醉酒了也不乖。 可展昭还是很有耐心的哄着人:玉堂,咱们这是回拥月居。 白玉堂的头依偎在展昭的肩膀上,这一路酒香四溢,喝醉酒的行人搭背勾肩也不稀奇,并没什么人过多的去关注旁人的一举一动。 白玉堂红润的薄唇贴在展昭的脸颊边,闭上了眼,喃喃道:臭猫,带爷回拥月居是想打什么主意呢? 打算水煮白老鼠。展昭的笑声随风渐远。 展昭在夜风中清晰的感受到独属于白玉堂的温度,他踏碎了光影,这次握紧了白玉堂的手,二人并肩同归。 ----------------------- 作者有话说:亲们元宵节快乐~ 迟来的更新,赶上了~ 第176章 展昭带白玉堂回到拥月居, 只见前院灯影憧憧,橘红暖光穿过前庭内的枝叶从眉眼间蹁跹而过,透着无限温馨。 白玉堂曾特意吩咐过白顺及府中小厮, 即使他二人不常回拥月居,府中也一定要灯火通亮。 这是白玉堂在汴梁给展昭的一个家,无需太过富丽堂皇,可每每他和展昭回来,身心都能体会到一种归家的感受。 见主人家醉酒归来, 平日里展昭对待他们也比寻常人家对待下人更加温和,几个小厮忙不迭地走近想搀扶白玉堂一把。 只是这样的情况也只限于白五爷自个不省人事时候。 换了其他情况,若是展大人喝醉,这些小厮肯定是不敢上前凑近,否则这位白爷那双犀利漂亮的冷眸轻轻一瞥, 那心脏少不了要咯噔个老半天才能缓过这波心慌的余劲。 展昭顺手将巨阙丢给走到面前的年轻小个的小厮,对方双手堪堪接过, 突如其来的重量压得人险些站不稳脚步。 展昭也没让人碰白玉堂衣角半分, 他摆手示意, 让小厮备好热水送来, 遂拥着人回后院卧房了。 才靠近院落, 展昭便嗅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淡香, 他抬眼看去, 院内不知何时移栽了一棵梅树进来。 皎月迟上枝头, 洒落下一片皎月清辉。 此时枝头上血红色的梅花正盛着, 枝条向着幽暗的夜空生长,一簇簇花朵鲜艳,或稀疏,或浓密。地上也落了不少, 还有跌落的碎花随着夜风飘至到院墙下,将暗香送向了远方。 展昭有几日没来拥月居了,自知这移栽梅树入院是白玉堂授意,他又不禁想起过新年时与玉堂在锦程酒楼的雅间里欣赏街旁腊梅的场景。 展昭扶着白玉堂回了房,白玉堂浑身都挂在展昭身上,无论是上一世还是现今,展昭都未曾见过白玉堂醉成如此模样,今夜这情况还是第一次。 展昭头一次照顾喝醉酒的人,一时有些束手无措,又想起他自己曾经不慎醉酒时,白玉堂给他擦身子,更换内衫的事。 这喝醉酒的人也不老实,白玉堂伸手摸到展昭的耳朵揉捏了几下,长指继而漫不经心的下滑,白玉堂掌上的肌肤又贴在了展昭的脸颊边上。 展昭见他一脸醉醺醺的模样,面容上略带着薄笑,眉眼的张扬敛去一大半,有些像茶馆里说书人所形容的那般,偷吃了玉皇大帝琼浆玉液后醉卧在仙花仙草圃里的贪嘴神仙。 展昭因浮现在脑海里的这个想法失笑不已,他将白玉堂带到了床边,扶着人慢慢躺下。 白玉堂身体一沾床就倒了,他觉得四肢绵软无力,浑身使不上劲,头陷入很软很舒适的枕间。 他耷着眼皮,迷迷糊糊间还能模糊的感觉到房内的情况。 白玉堂听见了白顺的声音,紧接着便是展昭在房内忙活来忙活去的脚步声,还有衣柜开合的声响。 白顺在开封府左等右等未见两位爷回来就知道二人定是到拥月居来了。 他送完热水进屋后贴心的将门关上,放心的将喝醉酒后的五爷交给了展大人。 展昭拧干湿热的面巾坐在床边给白玉堂擦脸 。 面巾顺着白玉堂的脸颊边沿着白皙的脖颈渐渐往下,展昭伸手微抬高白玉堂身子将对方沾上酒香的外裳褪下,顺手搭在床头的横架上。 白玉堂枕在展昭的臂弯上,轻微扭了扭脖子,发出一声舒适的喟叹。 展昭手一顿,低头时目光循着白玉堂里衫的间隙落在了他的胸膛上。 白玉堂气息缓慢匀长,胸膛随着他的呼吸轻起微落。 展昭捏住面巾的手下意识握紧了几分,他挪着目光去瞅白玉堂的脸,平素与他脉脉含情的丹凤眼此时正闭着,纤细的睫羽微垂,给这张足以颠倒众生的容颜添了几分温和无害。 可将展昭目光彻底锁住的是白玉堂那喝醉酒后水润淡红的嘴唇。 两瓣薄唇随着白玉堂的呼吸微微张着,里头粉嫩的舌尖隐约可见,仿佛蕴着巨大的吸引力。 饶是展昭自制力强大,此情此景也有些心猿意马。 他迅速的收回视线,手下用力,狠狠擦拭了白玉堂敞露的胸口几下,那白皙的肌肤不消一会就泛红了。 展昭没忍住,倾身低头在白玉堂唇上轻轻吻了吻,给他盖好被褥后才从床边撤身走到桌旁将手上的面巾重新丢回水盆里。 屋内亮着温馨的烛灯,透过窗外面的夜空显得更加漆黑寂寥。 展昭将烛台上的烛焰吹灭,身着寝衣慢慢靠近床边,他从白玉堂身上越过躺在了雕花木床的内侧。 暖帐轻浮,暗影朦胧。 被褥间暖呼呼的,展昭摸到了白玉堂的手背,与他十指紧扣。 展昭缓缓闭上了眼睛,想起回来时黎芸对他说的那番话,仿佛这几日的疲惫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屋子里静悄悄的,窗外风抹树梢,了无痕迹。 展昭的头往白玉堂身侧又贴近了几分,他伸长另一只胳膊环住白玉堂的腰,阖上眼渐渐熟睡过去。 白玉堂对外界的感知在展昭的吻落在他唇畔的那一刻截止中断。 第191章 白玉堂仿佛陷入酣睡,他的梦境中漆黑一片,眼前突然冒出了一个光点。 这个光点渐渐放大,最后变成了一团扩散开来的白雾,雾中露出一个模糊的身影,老者广袖白袍,正是老神仙。 白玉堂这才意思到自己突然失去意识陷入梦境的原因,感情是这位老神仙熟门熟路又闯到他梦里来了。 他回味着展昭方才主动的那个吻,没直接撞破看见爱人脸变红的模样,直叹可惜。 但是这一刻,即使心系展昭,白玉堂也不得不因为老神仙的到来重新重视起来。 白玉堂心里清楚,若无要紧事,老神仙也不会贸然闯进他梦境。 省去一些无关紧要的虚礼,白玉堂这次直入主题,先问了老神仙的来意,又说摄魂铃在凡间的附体物如今已在他手上,该如何让摄魂铃这等棘手的神器重归神位之类的。 那段玉瑕的银铃手环放在他手中着实不妥,白玉堂好几次动了想送给颜查散当个念想的念头,如今段玉瑕离开大宋,白玉堂想将银铃手环送出去的想法就更强烈了。 老神仙轻捻长须,广袖白袍在白玉堂眼前宛若被风吹拂而过一般,轻悠悠飘荡着。 白玉堂,稍安勿躁。他声如洪钟,目透精光,认真看了白玉堂一会后若有所思道:白玉堂,你就没动过借助摄魂铃的念头? 白玉堂微愣,方才反应过来老神仙这话中所指的含义。 借助摄魂铃的力量肆意剥夺别人的生命吗? 白玉堂从未想过,从未动过这样的念头。 即使为能扫清他和猫儿未来道路上的绊脚石,来日他手刃仇敌,双手沾满血腥,那番所作所为也是为百姓安宁,为大宋除奸佞之臣,保边疆安宁。 他此生与猫儿两心相悦,余生只求个问心无愧。 所以这摄魂铃的神力,他是万万不敢沾染上的,更别说借助使用它去祸害苍生了。 感觉到白玉堂敛神不语,老神仙不禁道:借助它的力量,你重生而来一心想做的事情,都不再是问题。 我不愿,日后猫儿知晓定也不愿。 白玉堂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整个梦境微微细颤,产生了一股强烈逼迫自己清醒的意愿。 老神仙感受到一阵被驱逐出白玉堂梦境的压力,忙安抚道:我不过是随意一问,你无需多心。摄魂铃的还未到它归位的时间,就让它附在那银铃手环上。只是万万小心,切不可丢失落入歹人之手。 老神仙没告诉白玉堂,摄魂铃以人鲜血为引,滴血认主,继而使出巨大的神力,足以颠覆一个王朝。 白玉堂自是点头称是,平静下来,梦境又重新接纳了老神仙。 之后未再提及摄魂铃,老神仙和白玉堂不咸不淡的又谈几句,便化作袅袅白雾不见了踪影。 白玉堂意识回泛,睁开眼时窗外已经大亮。 他下意识的伸手想揽人,手却搭了个空,展昭不知何时起了,但屋内不见人影。 宿醉的下场定然会头疼,但白玉堂感觉自己没那么难受。 他揉了揉额头起来在床边坐了会,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了摄魂铃,猛地弯下腰在床边蹲了下来,伸手将床底下平日里展昭用来收放纱布膏药的木药箱子拉了出来。 展昭从厨房而来,端着刚出锅的热粥推门而入,看见的就是这诡异的一幕。 白玉堂将随意丢在床底木药箱子里好些时日的银铃手环扒拉了出来,这会把盒子打开,刚想将手环往自己手腕上戴。 展昭端着碗粥,飘散的热气在眼前袅袅散开,透过湿热裹着粥香的淡雾,白玉堂转过头来,两人目光对上。 展昭神色复杂,走进屋平静的问:玉堂,你在做什么? 白玉堂把银铃手环褪下,手忙脚乱的站起来,解释道:猫儿,我怕它丢了。 喔?展昭直径走到桌旁,将端来的粥搁在桌上,随意坐了下来:那你戴着吧,挺好看的。 白玉堂轻咳几声,随即闷头走了过来,生怕展昭误会什么一样,忙挪过凳子在展昭身边贴着坐下。 白玉堂还没来得及再开口,展昭已经先一步出声:慌慌张张的想说什么,昨夜没个分寸喝那么多,先把粥喝了。 白玉堂歪头瞅着展昭的侧颜仔细看了许久,见他眉眼低垂,神情自若,伸手轻搅拌着热粥散热。 一股暖流融进白玉堂内心,他好整以暇的往展昭身边靠了过去,轻言细语着说:猫儿,你有没有趁爷喝醉后做了什么? 展昭双瞳微缩,慢慢挪眼看过来,将那个吻藏在自己心里,从容道:不想折腾白顺了,水煮白耗子,下回吧。 白玉堂低头浅笑,应着:那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那就下回,下回一起洗。 展昭脸一红,反应过来时,捏在手里的瓷勺已经被白玉堂夺走。 他张口欲言,却见白玉堂慢条斯理的尝着粥,这副端起来的森*晚*整*理模样再正经不过,展昭无奈一笑,只得作罢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周末愉快。 第177章 天空明朗, 风和日丽。 白玉堂和展昭离开拥月居后直接回到了开封府衙。 公孙策在前厅内来回踱步,神色异样,还时不时驻足往厅外张望, 见着白玉堂和展昭两人并肩归来神色才稍微缓和,连忙走出厅门,急急忙忙的下了台阶赶到两人面前。 白玉堂和展昭不约而同的驻足望着来人。 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俩可算是回来了。 公孙策语气着急,却又透着无奈。 展昭张了张嘴, 迎上公孙策清澈的双眸突然说不出话,只觉得被清风拂过的耳尖正开始隐隐发着烫。 昨晚玉堂喝得稀醉,他二人只是在拥月居相拥而眠一宿,旁的什么都没做,可展昭此时面对公孙策, 总觉得有些心虚。 白玉堂难得见公孙先生如此浮躁的一面,不禁严肃起来, 忙问:先生, 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公孙策面容清秀, 一双眼睛睨着白玉堂, 沉默地盯着白玉堂看了好一会。 白玉堂被他瞅得都有些不自在起来, 几乎是用投降的语气祈求道:先生, 你就别卖关子了, 有事直说。 展昭安静的看着公孙策, 那双微圆的瑞凤眼里如含着一块泛着光泽的宝玉, 神情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 左等右等也不见你俩回来,连白顺都不见了人影,下回可不兴你们这样玩失踪。公孙策忍不住叹着,唇畔勾着抹若隐若现的笑。 有关拥月居公孙策还不知情, 看展昭一脸腼腆的淡笑,公孙策只当二人是在醉日阁又喝醉了酒,便在外面留宿了。 公孙策心里还挂念着正事,忙对白玉堂说:你昨日领完圣旨,本应当早上随大人一同进宫谢恩,这会都这个时辰了,干脆直接进宫去御书房外候着吧,等早朝散后再叩谢皇恩。 白玉堂扶额,他好像是忘记了进宫谢恩这档子事了。 展昭也才反应过来,忙谢公孙先生提醒。 公孙策原地望天,谈情说爱真的会让人变迟钝的吗? 亦或者说如今展护卫的心思全然都放在白玉堂身上,对其他一切都已经不在意了? 公孙策的想法白展两人自是不知。 展昭伸指轻勾了勾白玉堂的衣袖,白玉堂跟着他就往后院走。 展昭对公孙策笑了笑,与白玉堂边走边说:玉堂,先回房换身衣裳,再进宫吧。 展昭心里一瞬间就有了打算,他这个时候陪玉堂进宫谢恩,刚好还能接到早朝散后打道回府的包大人。 公孙策还在原地踟蹰,忽然抬首间,就看见白玉堂不由分说的开始伸手揽展昭。 衬着明媚的骄阳,望着那两人并肩离去的背影,公孙策心中顿时百感交集。 庞统那夜特意留下来给公孙策用来防身的匕首,公孙策这几日一直揣在身上,他这会竟又莫名其妙的想起了那位不知去向的某位大将军。 白玉堂和展昭进了房间,展昭已经先一步打开红漆雕花的双门大衣柜,细心的为白玉堂挑选待会进宫面圣所穿的衣裳。 白玉堂随意阖上房门走到圆桌旁一脸轻松的靠在桌边,他刚解松腰带,伸手摸到胸口时,面色突然一凝,略染苍白,连带着胸腔处都剧烈的跳动了几下。 白玉堂挑眼看着展昭的背影,他轻轻扒开衣襟垂眸看着怀里的玩意,满眼的不敢置信。 明明被他塞在拥月居床底下木药箱子里的银铃手环这会竟然出现在他怀里! 白玉堂不由深呼吸了一口气,想着这玩意不是寻常的凡间之物,又见展昭已经为他挑好了衣裳,连忙将银铃手环从衣襟内拿出来,顺手藏在了中衣的袖口夹层之中。 第192章 白玉堂将外袍褪下,展昭接过搁置在一旁的椅背上,亲自为他穿上了新的锦袍。 玉堂,等会进宫,画影就别带在身上了。展昭站在白玉堂身前,略微低头替他将腰带整理好束上。 平时都是白玉堂这般贴心伺候展昭的日子多,展昭也是因为昨夜白玉堂喝醉了酒,才恍然明白,他上辈子对玉堂不够体贴,这一生都应当补齐回来。 白玉堂的呼吸一道道有些加重,目光透过眼前展昭侧脸的虚影落在房内的床底下。 白玉堂脸色看上去不太好,只感觉心无所依,心神不宁,隐隐还有些惶恐不安起来。 他这会才想起一件他和展昭都忽略没注意到的事情。 白玉堂清晨起来还在拥月居,可那个木药箱子一直是开封府厢房内的东西,所以白玉堂才清楚的记得银铃手环是被他随手丢进了床底的药箱子里。 可白玉堂喝醉了酒,加上老神仙入梦后仓促间惊醒,一时记岔了地方,起床后竟错将拥月居当成了府衙后院的厢房! 细思恐极,那原本不属于拥月居内的东西居然完完整整的出现了! 展昭没见人吭声,不解的抬眼,猛的被白玉堂拉进怀里紧紧的拥住。 这样的举动,展昭如今已习以为常。 他将下颚压在白玉堂肩膀上,便任由白玉堂抱着也不挣扎。 白玉堂觉得后背都渗出了冷汗,抱住展昭的双手越缩越紧,可依旧觉得后背凉凉的。 许是白玉堂抱得太紧了,展昭只得轻轻闷声劝道:玉堂,别胡闹,等会又把衣裳弄皱了。 白玉堂本是不信鬼怪之谈,可偏偏他自己的荒唐经历让他不得不重新塑造这一观点。 能自由出入他梦境的老神仙,能和他正常交流的白猫,如今还有这神出鬼没的摄魂铃神器。 白玉堂后知后觉,他不会是被地府的妖魔鬼怪给缠住了吧! 猫儿,你信世上有鬼吗?白玉堂突然开口,热热的呼吸喷洒在展昭耳畔,轻柔拉长的嗓音听着有些缠绵。 展昭双眸微缩,心里咯噔一响,抬手给白玉堂后背来了一下,没好气的将人推开。 青天白日的尽说胡话。展昭睨了白玉堂一眼,侧过身就往门口走。 两人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缓缓攥紧了手指,不约而同的舒缓了一口气。 庞煜提着佩剑冲进开封府大门,看见的就是这样让人疑惑的一幕。 公孙策面容略染薄红,双眉微蹙,侧身盯着通往府衙后院的石子巷道出神。 如今正是万物复苏之际,清风拂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青草花香。 公孙先生?庞煜疾步而来。 他还未行至公孙策身前,这一声夹杂疑惑的嗓音便已经将公孙策的思绪拉了回来。 公孙策回过神,轻轻眨了眨眼睛方才转头看向庞煜。 他慢整衣襟,不疾不徐的问:庞二少爷,你不是和张龙出去巡街了吗?何事惹得你这般急躁? 庞煜揪起了脸蛋,两道眉毛皱得紧巴巴的,又不满的撅了撅嘴,几乎要拜在公孙策面前,给他跪下了。 先生,你就别打趣我了,出命案了!庞煜说完睁大了眼睛,这会看上去似乎还心有余悸。 平日里若是展昭负责送包大人进宫上早朝,庞煜则跟着王朝巡街。 昨夜展昭和白玉堂夜不归宿,王朝便一早歇下,清早护送包拯进宫去了,庞煜就跟着张龙巡街。 他二人才走上汴河石拱桥,立在高处眺目远望,就见到对岸的汴河河畔许多人聚集在一处,人声喧乱不说还夹杂着妇人痛心疾首的哭喊声。 来来往往的行人,驻足围观的越来越多,那妇人抱着怀里的尸首早已伤心的失去了理智。 见着身着开封府府衙当差服饰的张龙和庞煜,路边有几个热心肠的百姓走上前跟张龙和庞煜报了案。 从那妇人的哭诉声得知,她家相公本答应今日陪她回娘家一趟,天刚亮起身还要出去一趟说晚一个时辰就回来,却没想到被人在汴河旁发现了尸体。 那妇人一口咬定夫君是被人谋害至此,无奈伤心欲绝,力不从心,已没有多余的体力支撑亲自前来府衙击鼓鸣冤。 张龙就守在了原处,让庞煜速回来禀报此事。 公孙策让马汉带着一队衙差先赶去,若真是被人谋害,以免有人试图毁灭证据从而破坏了尸体。 白玉堂换完衣裳和展昭走到前院,就看见庞煜急得焦头烂额,拉着公孙策往大门外走。 撇开上回沈文泉在牢房服毒自尽不说,这是庞煜入开封府以来第一次碰见命案,他亲眼所见亲自报的案,这会恨不得立刻拖着公孙策就去验尸,今日就调查个水落石出,将真凶绳之以法。 视野之中,阳光从半空中轻曳漫下,展昭微微眯起了双眼,莫名感觉眉心猛的一跳,有些不安。 庞煜不经意回头,恰好看见白玉堂和展昭立在院中的身影,忙停下往外赶的脚步,拉住公孙策衣袖的力道也减了几分。 庞煜跟两人打了招呼。 公孙策缓缓回头,慈眉善目道:展护卫,让白玉堂一人进宫吧,你随学生先走一趟。 展昭下意识脱口而出:出事了? 一般情况下,公孙先生的表情越温和则表示事情发生的越严重。 发生命案了。公孙策点头,顺便看了庞煜一眼:学生还不知道地点在哪,庞二少爷只说在汴河桥附近。 庞煜被庞二少爷四个字击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自认为他的名字可比他哥名字好听多了,可是大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就喜欢喊他庞二少爷! 白玉堂和展昭两道锐利的视线齐刷刷的盯住了庞煜。 庞煜有种夏天围着火炉烤火的感觉,这滋味他承受不住,努力回想了好一会终于记起了命案发生的地方。 徐记酒楼边上的石拱桥对面。庞煜道:就是上回画舫失火那地方!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留言的亲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8章 公孙策一行人由庞煜带路, 急着离开了府衙前往汴河河畔命案发生的地方。 白玉堂和展昭在御街前分开,展昭跟着公孙策渐行渐远。 白玉堂走了两步又停下,御街上, 他银白亮眼的束腰绶带随风轻曳,轻扬的墨发落在耳畔凌乱作舞。 白玉堂身形凝滞了一瞬,他缓缓转过身来,看着展昭逐渐走远的背影,突然伸手轻轻抚了抚藏在袖口间的那枚银铃手环。 展昭来到发现尸体的地方, 那死者的妻子正抱着从河水里打捞上来没多久,依旧湿漉漉的尸体哭的天昏地暗。 一艘挂着青色铃铛的小船盛着阳光从不远处缓缓向岸边而来。 汴河两岸花红柳绿,若无命案发生,此地正是春光明媚,适合出游的好地方。 展昭收回远眺的目光, 视线落在早已哭红双眼的妇人身上。 他明明见过,也经历过那么多次悲欢离合, 上一世经由他手中查办的命案大大小小那么多, 此刻看见这一幕, 展昭竟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生死相离, 天人有别。 展昭眼波轻颤, 两道墨眉不知何时皱了起来。 他在想他上一世都没能让玉堂见他最后一面, 只将巨阙留在战场上算是给玉堂当个念想, 不知道玉堂最后又是如何接受现实的。 展昭发觉自己也真是个狠心人, 可那是攸关白玉堂性命的时候, 展昭别无其他选择。 阵阵哭声入耳,一位老妇人牵着一个孩子拖着脚步穿过人群走近,又在最后现身的关头将那孩子抱入怀中遮挡住了眼前让人悲痛的一幕。 晴娘啊老妇人嘴唇颤抖的喊着,紧紧将怀中的孩子抱住未松开半分。 那名唤晴娘的妇人抱着已经没有任何气息的冰冷尸体哭得失了仪态, 没了体面,却在看见孩子的那一刻噙住了泪花,忙说:娘,您您别让迅儿看见。 先抵达现场的马汉已经带着分成两批的衙差开始搜查汴河河畔的上下游。 公孙策看了眼一直守在现场的张龙,示意人上前将悲痛不能自已的妇人与死者的遗体分开。 张龙跨步上前来到妇人身边,正欲开口时,被这妇人猛地伸手抓住了衣摆。 张龙心头大震,事发突然,展昭也在这一瞬立即握紧了腰间的巨阙。 妇人抬头,目眦欲裂的盯着张龙,泪流满面,她嗓子沙哑的求着:差大人,我家夫君一定是遭人谋害至此!你们要为民妇做主啊! 她哽咽间说的上气不接下气,双手已松开了力道,一旁的衙差眼疾手快的上前,从她跟前将死者的尸体小心翼翼的抬走。 第193章 被按在老妇人怀中捂住视线的孩子听闻娘亲的哭声顿时也哭了起来。 考虑到周围百姓众多,死者家属目前也还没冷静下来,公孙策觉得此地不宜验尸,遂挥手让人寻条白布来将尸体先盖上,带回开封府府衙再说。 晴娘痛失夫君,被周围的好心人扶起身,老妇人怀中的迅儿从外祖母怀中挣扎开,一头扑进娘亲的怀里。 公孙策看着这年纪尚小的孩子,目光怜悯,点头却未多言,将现场全权交由展昭,便打算带着晴娘一道回府衙,尽快早些验尸。 只是公孙策一动,匿于不远处葱郁槐树底下的黑衣女子也立即将身子缩了回去。 展昭目光敏锐,于浩浩晴空下捕捉住那一抹黑色身影,他觉得似曾见过,想了一番才忆起是庞统手下的第一女暗卫,冷柒柒。 想来是庞统离开汴京后特意留下来保护公孙先生的,展昭没再多上心,由着她去了。 那艘船身挂着青色小铃铛的小船已经在河畔靠岸,青铃随风而晃,发出阵阵声响,清脆悦耳。 河面水波漾漾,船上绣着大朵纯白色琼花的墨蓝色船帘被一只伸出来的皓腕,微微弯指撩开。 严昀和裴墨一前一后从船内缓步走了出来。 公孙先生,展大人,请留步。严昀突然开口。 他声若春风徐徐贯耳,还停留在岸边的人纷纷抬眼望去,只见这男子肩薄腰细,身长玉立,着一身鲜红的宽袖长衫,拢着双袖从船头上了岸,徐步而来。 同朝为官,何况严昀的官职本就在展昭之上,展昭正欲拱手见礼,已经走出几步开外的公孙策闻声,突然止步回头。 他瞧了眼来人,不由微凝双眸,彻底转过身来,笑着问道:严少卿怎的在此?这位不是庞将军麾下的裴副将吗? 被公孙策提名的裴墨一脸严肃的给公孙策拱手拘礼,沉声道:属下裴墨,见过公孙先生。 裴墨知晓庞统之前殷勤出入开封府的缘由,尤其是庞统离开汴京后还特意交代过他要注意开封府的情况。 近来汴京水太深,庞统让他护着开封府里边那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这说的可不就是公孙先生么,只是没点名道姓而已,将军的心上人他可不得多上点心。 严昀听到裴墨口中说的属下两个字,微微挑了挑眉头。 上回画舫失火,河面上意外发现了顺着水波漂浮而下的尸体,开封府受理后发现这件事又与辽国细作一事纠缠在了一起。 皇上后来将此事全权交由大理寺负责,这才有了严昀与庞统齐齐查案查到萧蹊南的南风馆,以至于后来发生了严昀跟庞统一同进出南风馆的传闻。 公孙策双眸炯炯有神,脸上挂着如云雾般轻袅袅的笑意,让严昀心里不禁产生了细微的疑惑。 他在公孙策看似如沐春风的笑眼里感受到了一抹此刻本不应该出现的芒刺。 严昀略一沉吟,道:昨夜我们在此泛舟,所见所闻,说不定能帮上你们的忙。 公孙策看了他一眼,淡然的收回了视线,反问:据身亡者妻子所述,他清晨才从家门离开,至少是卯时之后才遇害的。严少卿好兴致,夜间河畔风寒霜重,您竟在汴河泛舟了一宿? 来时,庞煜就已经将目前所得到的消息都跟公孙策和展昭说了遍。 死者父母早亡,近来学堂快开学了,孩子便在几日前送到了离学堂近的外祖母家,他本说好今日陪妻子回娘家看看孩子,天未亮时突然想着有事要出门一趟,还留了话说不过一个时辰便回来,哪知却身陨于此! 严昀薄唇微动,一个字都未再说,却在心里暗暗嘶了一声。 大理寺与开封府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有时候遇见大案子还有合作关系。 严昀确定自己是没得罪过开封府的这位公孙先生。 两厢沉默,展昭微微皱眉察觉到不妥,走到公孙策身旁轻声道:先生,尸体已经水泡发,还是回府衙尽早验尸为好。若是意外身亡,河畔沿堤的安全怕是需要上报,彻底检查一次。如若遭人谋害,不知又会牵扯出什么大事来。 展昭神情严肃,公孙策淡淡敛眉,听完展昭的话后点了点头,复又瞧了严昀一眼,转过身一言不发的走了。 那孩子被他外祖母带了回去,马汉照顾着那位哭得精疲力竭的妇人跟在公孙策身后一同回了府衙。 严昀捻着色彩鲜红的薄纱宽袖,抬眸远眺公孙策离去的方向,耸肩蹭了蹭身边的裴墨的肩膀。 裴墨缓缓偏头,目光落在严昀的肩膀上,他的视线微微往上一移,便是严昀如凝脂般洁白的脖颈,加之他一身红衣衬着,更显得皮肉肤白细嫩。 裴墨默默的将视线移开,又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挪步子,两人之间拉出许些距离,展昭已经迎面走了过来。 严大人,裴将军。展昭拱手笑了笑。 这两世比起来,展昭如今面对这种场面已经得心应手。 三人都不是喜欢和旁人寒暄的人,严昀直接说了清晨在汴河上游无意间瞥见的一幕,展昭顿时脸色骤变,心中警铃声大作。 少卿确定没看错人?展昭知道严昀说的是实话,可还是不由想确认一遍。 迟太尉府中的大管家,这汴京中,但凡想仕途一帆风顺的,谁人不知?严昀目含凌光,嗓音在风中渐渐压低,落入展昭耳中却是含着笑的:想见迟太尉的人都得从他面前过,这个案子展大人好好查查,里边惊喜多着呢。 裴墨沉默的站在一旁,安静的看着展昭的神色变化。 死者身份你知道。展昭凝眸盯紧了严昀:你肯定还知情其他一些事情。 展昭的语气很肯定,让严昀脸上的笑意都逐渐敛去。 展大人。严昀神色淡漠的看了眼展昭,低头抚着自己的手指尖,淡笑道:昨晚严某喝了些酒,方才这番话怕是也不能作为证词,说不定是我眼花了呢。 裴墨就见严昀稍许垂着头,露出来的一段脖颈微微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展昭点头,已明白严昀此番来意,后退一步拱手道了谢,遂领着还候在不远处的几个衙役离开。 裴墨见展昭走远了,双手环胸笑着问身边的人:死了的那个是什么身份呢,你今儿可不是随便选了个地方停船。 我告诉你,让你再去告诉公孙先生?严昀的手指又长又细,十分好看。 他用力戳着裴墨的心口,这副俊美的脸上呈现出不太乐意的表情,退着步子看着裴墨道:这酒我没喝尽兴。 裴墨迟疑了一瞬,突然觉得酒劲上头这会还有些晃神,他举高了胳膊伸出了三根手指:三三坛子啊。 严昀耸肩,身上的红衫在风中翻卷,还是反复着那一句话:我没喝尽兴。 裴墨叹气,抬步跟上去,舍命陪君子。 严昀笑意很深,转过身去目光落在展昭离开的方向,双瞳愈发深邃。 ----------------------- 作者有话说:更新很慢~谢谢看文。 第179章 白玉堂进宫后叩谢了皇恩, 制衣局来了小太监替他量身,重新做一整套副都指挥使的官服。 白玉堂摸着手边代表身份的令牌,周围三四个小太监恭恭敬敬的绕身量衣 等白玉堂这一番折腾完, 被赵祯留在御书房内一起议事的包拯和八贤王也结束了商谈的事宜。 白玉堂出宫门时缓步走着,虽然他今日还未正式上任,可途中经过的侍卫队早已接到皇命,在距离白玉堂几步开外的地方步履整齐的停下脚步,扶正佩剑行礼。 白玉堂面无表情的点头, 给陌生人的感觉显得十分冷冽。 他从这些侍卫面前经过,一边暗想着自己这官升的莫名其妙,怕不是庞统和杨宗保在皇上面前不小心漏了他的底。 他从萧蹊南那儿借来银子买了良驹赠予庞统和杨宗保当战马,皇上知晓后龙心大悦,索性提拔他坐上了杨疏颂的位置。 白玉堂思前想后觉得只有这一个原因, 可杨疏颂呢? 依着杨疏颂的性子,回来见到这一番景象能乐意? 白玉堂皱着眉头, 不经意抬眼间, 只见厚重的红漆镶金扣的宫门外, 王朝一行人正守着轿子还在外边等候下朝的包拯。 王朝见到白玉堂跟他打了个招呼, 白玉堂走了过去, 等包大人出宫后才一起回府。 马汉带着衙差在汴河上下游并没有找着线索。 死者天灰蒙蒙亮时离开家门, 时辰尚早, 也没有相识的人在途中与他碰过面。 展昭却一直将严昀说的话记在心头。 他和马汉碰头, 得知马汉没有找到有用的线索, 便立即让马汉带几个人乔装打扮一番,去迟太尉的府邸周围监视,顺带打探一下那迟太尉府中的管事到底是个什么德行的人。 第194章 展昭在开封府任职这段时间里,和严昀鲜少有来往, 即使办案时有大理寺的人从旁协助,却也不是严昀负责。 展昭只从公孙先生那里听说过这位大理寺少卿审查罪犯的一贯手段,残忍血腥的程度可能是展昭从未想象过的。 毕竟展昭在抓捕逃犯时一般都是剑不出鞘,先劝说对方束手就擒,即使逃犯罪不可赦他也嫌少擅动杀人的念头,除非涉及到其他不相干之人的性命安全,展昭才不得不下狠手。 所以严昀今日绝不是因为贪杯喝醉了酒下船吹吹风,顺道来跟展昭说了这一通胡话。 展昭猜不出严昀的意图,但如果他说的话是真的,那么死者生前最后见到的一个人就是迟太尉府中的大管家。 展昭迅速返回方才发现尸首的河畔边,拦住了休息完正欲划船离开的船夫。 他登上船,与船夫形容了一番严昀和裴墨的模样,说了些办案需要的话。 那船夫一听要他协助办案,十分配合,双手灵活的立杆蹬船,领着展昭顺着汴河上游而去,将他这会还有印象的,严昀和裴墨二人昨夜泛舟时经过或停泊的地方都与展昭细说了一遍。 船夫划着船领着展昭到了昨夜严昀裴墨登船的小渡口,又划船原路慢悠悠的返回,最后在千娇阁后的河畔边停住。 严昀和裴墨后半夜就是在千娇阁后的河畔边上停留,直到天明才吩咐船夫划船离开。 千娇阁晚上接客的多,这会往来虽也有人,但是没夜间那般醉生梦死。 河畔旁的几株垂柳随风轻轻摇曳,水面无声泛起了波澜,衬着千娇阁与汴河河畔间这条葱郁的绿草地愈发的静谧。 展昭心中有数,眼见日头越升越高,这会都两个多时辰过去了。 他念着白玉堂入宫这么久也该回来了,跟船夫道了谢后便使出轻功飞上岸,穿过甜水巷后挑了个小道,直径回了府衙。 白玉堂在路上就跟包拯提了句汴河河畔发现落水尸体一事。 庞煜说了不少,但是更具体的白玉堂自个儿也不清楚。 一行人从皇宫匆匆回到府衙后,包拯还未来得及更衣,已差人先去公孙策那了解今日事情的情况。 白玉堂新到手的令牌被他挂在腰间,金闪闪的,椭圆形雕刻着暗花,一面大喇喇的刻着个令字,一面刻着四爪金龙盘尾昂首的图案。 白玉堂从前厅一路晃到了通往中庭的小石子道上,都没见着展昭的身影,刚想回后院房间里看看,正好碰见从停尸房那边过来的马汉和庞煜。 马汉面容严肃,步履沉稳,扶着腰间的佩刀穿林阔步而来。 庞煜却好像摸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一样,走在马汉身后愁眉苦脸,一个劲的拼命擦手。 白玉堂还没抬步,可他立在道上,这一身衣袍和出色容貌都分外扎眼,马汉一下子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 白玉堂感受到马汉望过来的目光,立即走了过去。 庞煜低着头,嘴唇微动,一脸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差点撞在前边突然停下脚步的马汉背后。 白玉堂走到马汉近前,刚开口说了个展字,想问展昭在不在府中,当即就被马汉出声打断。 展大哥和张龙一起查案去了,现在还没回来。马汉微微笑着,露出一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的回答是不是对的之类的微妙笑意。 见马汉目光淳淳地望着他,白玉堂的心思被人猜了个透彻,偏偏这件事情他又不能否认,索性嘘咳两声,抿唇淡然一笑。 马汉见他这样,心中微微讶异,但同时之前心里的猜测便肯定了一大半。 马汉暗想,这样的大事的确不好旁人声张,也难怪王朝和白顺有时候见白五爷和展大哥同时出现,总想将其他人引去别的地方。 白玉堂好一会才将目光转向庞煜,顺便换了个话题。 先生验完尸了吗?白玉堂盯着庞煜已经被搓红的手掌心,目光多停留了几瞬。 马汉侧过身偏头看了庞煜一眼,微微挑了挑眉毛,面上毫无波澜的对白玉堂说:先生刚验完尸,正在净手,知道包大人回来了,他让书和写一份尸检记录等会就过来。 白玉堂点头,瞥见庞煜低着脑袋还在搓手,委屈的都要哭了,便抬眼不解地看向马汉。 马汉忍不住说:先生验尸时最忌讳别人打扰,从前都是书和或者展大哥从旁帮忙,庞二少爷咳咳,方才凑得太近了 庞煜一听马汉在说他呢,立即抬起了头,当着白玉堂面朗声道:我跟先生学验尸呢! 马汉知道庞煜这样说是不想在白五爷面前落下面子。 白玉堂容貌俊美,透着几分冷傲,微弯的唇角透出淡淡的弧度,可偏偏用着一副一言难尽的眼神扫了庞煜一眼,没再多说一句话,转过身朝着前院的方向而去。 展昭还没回来呢,这快到正午饭点了,没寻着那只猫的白玉堂也不打算去外面用餐,于是在府衙里绕来绕去,最后一头扎进了开封府的后厨里。 那些已经把蔬菜清洗干净,将正午食材准备好的大婶正在木柴堆旁坐着歇息闲聊。 赵琪友跨坐在厨房门槛上仰头懒羊羊的感受着春日里的阳光。 白玉堂突然闯了进来,一抹银白色的身影揉合着日光,将他周身都渡上了一层璀璨的金光。 大伙眯着眼,因为白玉堂的突然出现有些猝不及防,却是齐齐噤声,继而面面相觑起来。 哎呦!五爷,你怎么来了?有事让顺子小哥捎句话就是。赵琪友大声哎呦了一句,将白玉堂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 他动作利索的从门槛边上爬起来,缓解了大伙突然安静下来的尴尬。 他们也不知道白玉堂听了多少,听没听到,但是这会背后议论别人的心虚感还在他们心中作祟,甚至还有一两个大婶看都不敢看白玉堂,不自在的摆弄着身边的干木柴。 白玉堂从怀里拿出随身带在身上急用的最后一锭银元宝递给赵琪友,道:刚出了命案,兄弟们在外面来回奔波,今儿中午做个鲜鱼汤,然后再多添几道菜,按着展大人的口味和喜好来。 此言一出,蹲坐在柴禾堆附近的几个大婶再次面面相觑,眸光都激动了起来。 赵琪友愣了愣,哪里敢再拿白玉堂的银子,如今府衙后厨里的新鲜蔬果和一些昂贵的炖汤补品的材料都是白顺每隔几日差人送来的,开封府这好一大家子的人呢! 再说大伙也都看到,上回太后差人送来给白五爷的赏赐都充进了府衙的库房里呢! 赵琪友连连摆手,说让白玉堂森*晚*整*理放心,今儿中午一定让展大人吃得顺心顺意,说罢便撸起了双袖阔步进了后厨,掂起了大铁勺开始展示他的拿手本领。 白玉堂的目光在面前一众大婶级别的妇人身上掠过,脸上保持着方才若有若无的淡笑,慢慢转身若无其事的离开了后厨。 白玉堂这一走,后厨这不大不小的院落里立刻跟炸开了锅一般。 哎呦,你们还不信! 李家婶子,咱们虽然大字不识,可是这有关展大人名声的事情可不兴乱说。 此时刚跨进府衙大门的展昭还不知道自己成为了开封府后厨众人谈话的主人公。 前厅内,公孙策领着吴书和正跟包大人禀报验尸后的情况。 王朝也从公堂之上将死者的妻子晴娘一路请了过来。 晴娘停在厅门外见到了包拯,哭得朦胧的双眸内突然升起了光亮,攥紧了手边宽松的长裙袖摆,一下子冲进了厅内。 站在公孙策身边的吴书和吓了跳,本想伸手拦住晴娘,却见她泪眼汪汪,行为举止却又十分规矩慎重的在包拯面前跪下了双膝。 展昭是看到晴娘冲进了厅,他一甩衣摆疾步而来,听着里面包拯公正严明的问话声,又缓住了脚步。 展昭转过身背着一只手望着府衙大门之上辽阔的天空,眸中仿佛若有所思。 白玉堂悄悄地走到了他身边,顺着展昭的目光也跟着眺望远方。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80章 三月的阳光明媚灿烂, 远望春山,耀眼的光芒凌空四射,携着清凉的风, 绵绵软软的落在人身上却感觉少了一份暖意。 高墙前春柳抽芽,碧空下双燕翻飞,一幕幕赏心悦目。 若无俗事烦心,正是个与心上人携手踏青,或寻一处静谧的地方饮酒赏春的好日子。 白玉堂收回目光看着展昭眺望远方的侧颜, 只见他浓眉紧皱,双眸微眯,眼中似乎有波光起伏不定。 白玉堂知道展昭心中有事,但是没细想太深,他只觉得是和今日在河畔边上发现的这具尸身脱不了关系。 白玉堂不喜欢展昭此刻脸上凝重的神情。 猫儿?他忍不住轻唤了一声, 同时伸手用尾指轻轻勾住了展昭的一根手指。 第195章 展昭心尖一颤,微缩了缩指尖, 神色忽变, 凝重的神情刹那间随风掠过消散不见。 他偏头看着身边的白玉堂, 弯唇笑了笑, 低头时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白玉堂一寸寸全部握在了掌心。 白玉堂薄唇微启, 刚想说什么, 却见眼前人轻晃脑袋, 眉眼格外温柔的朝他展颜一笑, 唤着他名字道:玉堂, 我没事。 可别在你家五爷面前逞强,方才眉头还皱得那么深。白玉堂紧握着展昭一只手舍不得松开,也忘了此时此刻二人所在的地点。 院子里只有刚抵达前院的马汉和庞煜,两人站在侧边的台阶下互相看着对方, 思考着要不要沿着来路退回去。 王朝带着晴娘来到前厅后没进去,此刻正在厅门外候着。 他只要稍稍往右边侧一侧身子,身后白玉堂和展昭相握着的手就能闯入他眼睛余光所瞥见的视野当中。 二人身材挺拔,风姿绰约,站在一处惹人眼得很。 马汉抓着庞煜的肩膀不让人弄出动静。 王朝也绷紧了身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便只能装瞎作哑的对身后白玉堂和展昭的到来浑然不知。 风吹云动,一时间只听前厅中晴娘含着哭腔对包大人的一番哭诉。 晴娘本姓周,今早发现在河畔落水身亡的夫君名唤杜岩。 杜岩无父无母,自幼被一老账房先生收养。 这老先生见他天资聪颖,交给了他一套神算的本领,继而在老先生过世之后直接接替了他在户部侍郎府中的差事。 夫妻二人生活和睦,日子过得还算不错,生了个儿子如今都已经七岁了,到了要进学堂的年龄。 周家家境在汴京城内只能算普普通通,但周家老夫妇二人皆身体康健,可只有周晴娘一个女儿。 杜岩虽然不是入赘周家,但因他无父无母,没有旁的牵挂,所以周家二老推心置腹,就是把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 从跟着老账房先生一起算来,杜岩在户部侍郎府中已管了近十来年的帐,可近来不想他府中干了,有出来自立门户的念头。 汴京城中商贾众多,开一家算账房也是一条生意门路。 户部侍郎?吕华?公孙策虽鲜少上朝,顶着皇上封的官阶在开封府衙内干着主簿管家的活,可朝廷之上哪个官员什么姓名却是一清二楚。 晴娘鼻尖通红,因痛失夫君心口绞痛仍未安定,她抹着泪,对公孙策点了点头:正是吕大人,承蒙吕大人器重,所以夫君想离开吕府一事迟迟未开口。 公孙策看向包拯,却瞧不清楚包大人此刻的神情。 包拯抬手抚着胡须,双眸炯炯含光,看上去像是在深思问题。 包兴轻手轻脚地从厅门口进来,绕过周晴娘来到包拯身边给他奉茶。 厅内一时安静下来,周晴娘将近来与杜岩有关的事情都跟包大人和公孙先生说了,见二人神色凝重没出声,心中没由来的忐忑,这会即使伤心也只敢默默垂泪。 包兴将茶盏放在包拯身边的方桌之上,小声提醒道:大人,展大人回来了。 公孙策立即望向门外,包拯抬眼直视厅门,让包兴请展昭进来,随即开口示意周晴娘起身。 周晴娘今日跪地的次数不少,本就伤心难过没什么劲了,吴书和见了赶紧先一步上前扶她起身。 这会子就不讲究什么男女大防了,周晴娘给吴书和道了谢,慢慢退至一旁站着,心里又分外期盼展大人这里能寻找什么要紧的线索。 展昭先一步进厅,白玉堂紧随其身后。 二人齐齐跟包拯见了礼,包拯开口问道:展护卫,可有什么发现? 除去严昀给的一番看似随意的话中夹杂着信息,其他的展昭一无所获。 展昭看了眼立在一旁眼巴巴望着他的周晴娘,不假思索的单膝跪地拱手请罪:属下无用,沿途检查中没有发现任何不妥之处。 公孙策呼吸平缓,盯着面前垂首请罪的展昭看了一会方才抬眼,正好跟包拯移过来的目光对上。 公孙策会意,抬手示意门外的王朝进来,让他吩咐两个衙役亲自将周晴娘先护送回去。 王朝点头,跨过门槛进来,在门边候着。 周晴娘一步三回首,欲言又止,走出厅门时才转过身来,她恳求道:包大人,民妇夫君的遗体能否再去看一眼? 已故之人讲究入土为安,但周晴娘内心坚定杜岩是被人谋害,所以未开口说要将杜岩遗体带回去。 包拯遂了她的愿望,让王朝领着她而去。 周晴娘一走,公孙策便给吴书和使了个眼色,包兴跟吴书和也纷纷退出厅中。 前院,白顺也将拥月居那边重新打点好回来了,他从马汉嘴里得知发生了命案,看见吴书和跟包兴出来,忙凑近询问。 公孙策来之前特意吩咐过吴书和,这会自然不能对眼前众人实话实说。 厅里头,白玉堂安静的在一旁站着,包拯赶紧让展昭起身说话。 展昭将严昀一事仔细道来,又将自己乘船沿途所经过的地方说了。 公孙策当即听明白了展昭话中的重点。 展护卫的意思是杜岩是在千娇阁后落水的?而且跟迟太尉府中的管家有关? 白玉堂抬眼,千娇阁,那不就是萧蹊南的地盘么? 展昭思衬着点头,继而回过神连忙看向包拯道:大人,属下已让张龙带人乔装打扮一番前去迟太尉府邸附近。 小心行事。包拯眉头深皱,只觉得心越落越深,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包拯拿着吴书和之前呈给他的尸检记录,让公孙策将今日验尸的结果告诉展昭和白玉堂听。 展昭方才因为杜周氏在场,便没有将还未确定下来的事情当着她的面宣之于口。 公孙策验完尸后发现,杜岩身上并无其他外伤、内伤或身中迷药的现象。 排除这一切,那杜岩落水就只有两个可能。 不慎失足落水,或是自己投河身亡! 展昭心中大骇,双眸骤然睁大盯紧了公孙策。 这展昭不禁语塞,他不是不信公孙先生验尸的本领,而是不敢相信公孙先生猜测的第二个可能。 投河身亡?杜岩家妻贤惠,小儿尚且年幼,又是如何忍心的! 他的目光从公孙策的脸上划过,最后落到包拯沉重的神情上,展昭不知想到了什么,整个人绷紧了心神,一股砭骨的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梁。 他心口发寒,僵着肩膀不敢回头去看白玉堂,这会只想起还留着记忆的那一世。 他为何甘愿赴死,也要求大师姐为他和玉堂二人交换命格? 因为玉堂身受重伤,即将殒命啊! 展昭双腿发软,强忍着骤然袭上心头的钝痛感,还是不由倒退了两步。 白玉堂看出他不妥,连忙走上前来伸臂扶住展昭的后背。 展昭深吸了一口气,面不改色,神色坚定道:此事恐怕另有隐情,还请大人 包拯突然起身,展昭话未说完已经噤声,却见包拯一双明亮的眼眸盯着他道:展护卫,此事交由与你,尽管去查。 窜上背脊的寒意分道蔓延至展昭的双颊,他原本红润的面色此刻稍显苍白,却格外精神的拱起了双手:大人,此事若真涉及到了迟太尉府中 包拯背着双手,身上着的还是进宫上朝时朱红色的官袍。 他一身正气,刚正不阿道:无论是谁,开封府都无所畏惧! 是!展昭精神抖擞,瞧得身边的白玉堂眉头猛地一跳。 公孙策看展昭这反应心中暗叹,只能想着入夜后再去验一次尸,看还会不会有其他发现。 包拯拿着尸检记录先行离开。 展昭跟着转身就打算夺门而出,幸得白玉堂眼疾手快的顾不得公孙策在场,跟着追上去在厅门口将展昭的腰拦住。 厅门被堵住了,公孙策瞅了他二人几眼,索性退回靠椅边坐下,继续喝起了茶。 虽说这会茶水凉了,但不影响他看热闹的心情。 展昭走不动道了,只能卸去一身的劲扭头冲白玉堂瞪眼: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白玉堂你做什么? 五爷装模作样的望了望外边的日头,收回视线后薄唇缓缓上弯。 他眸中盛着日光,此刻专心致志的盯着展昭看,脸上露出好看的笑容道:猫儿,到饭点了。 两人挨的如此近,展昭冷静下来只听到院子里有人倒抽了口冷气的声音。 他刚抓住白玉堂揽住他腰身的手,这会定睛往侧边的廊下一瞧。 好家伙,庞煜、马汉、吴书和跟白顺都在,四双眼睛齐齐看着他和白玉堂,而这声音大概就是庞煜发出来的,展昭见他那嘴张的都能塞进一个大鸭蛋了。 第196章 展昭面颊一热,忙不再看那边几个人,挪开目光对白玉堂压低嗓音狠声道:松开! 白玉堂缓缓缩回了手,送给那还愣着的四人一记冷眼飞刀,马汉和吴书和率先反应过来,赶紧拖着已经惊呆住的庞煜跑了。 赵琪友正好带着后厨的人前来饭厅上菜,就见马汉和吴书和拖着庞煜手忙脚乱的样子,他连忙上前喊:你们怎么能这样对庞二少爷呢?松手松手。 马汉心道这不是为了保住大家伙的眼睛么。 庞煜好不容易站稳了,这会还有些晃神,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饭菜香,惹得他睁大眼睛盯着赵琪友身后前来上菜的人。 赵琪友笑着说:吃饭了,你们办案都饿了吧,今儿白五爷特意吩咐让我给你们多添了好些个菜,我还备了酒,不过你们不能喝太多啊。 赵琪友啰嗦起来太能说,白顺已经领着前来上菜的几人去了饭厅。 马汉和吴书和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思考着等会还是找个不惹白五爷注意的角落坐下来用餐好了。 庞煜苦着脸,委屈又开始涌上心头,喊着:本少爷要用鲜花纯露泡手! 哪知周围一个人都不见了,仅剩残留在空气中还未完全消散的饭菜余香和婆娑的树影。 鲜花纯露?府衙里哪有这玩意!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81章 今日这一顿饭菜吃得开封府大家伙是意犹未尽, 直夸老赵的厨艺愈发的好了。 赵琪友腆着脸在一旁笑,也不多做解释,他自然得替白五爷掩护着, 可不能说是因为白五爷特意吩咐,专门为展大人一个人加的。 庞煜虽没找着鲜花纯露泡手,但实在忍受不住了,从后院井边不知道顺了哪个浆洗衣物大婶的一块皂角,将双手来来回回的搓洗一遍, 勉强跨过心里头的这个坎,跟着大伙一起入座用餐。 展昭心情不愉,今日滴酒未沾,白玉堂知晓展昭的脾气,所以在饭桌之上没再逗他, 反倒和一旁凑上来的庞煜喝起了酒来。 庞煜净了双手,这会还有股淡淡的皂角香, 他举着酒杯敬白玉堂, 混着浓郁的酒香一起向白玉堂扑面而来。 白玉堂微耸鼻尖, 等庞煜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后, 他不由往展昭身边靠近, 在众目睽睽之下鼻尖贴了贴展昭颈边的衣裳嗅了两下。 展昭正好尝着鱼, 鲜美细腻的鱼肉被筷子夹着还沾在舌头边上呢, 白玉堂当着这么多人这一足可以称得上是亲密的举动让展昭瞬间愣在了原地。 你展昭脸皮发热, 忍不住舔了舔嘴唇, 他视线往白玉堂脸上一瞥,发现两人还挨得极近。 白玉堂一双眼眸宛若泉中清月,明亮干净,丹凤眼微微上挑正好和展昭四目相对。 周遭除了大伙的呼吸声, 仿佛都在这一刻静止了下来。 庞煜的牙齿磕在酒杯边缘上,他双目紧紧盯着身边的白玉堂和展昭二人,门牙连疼的感受都慢了不止半拍。 展昭飞快的看了眼瞅着他俩笑的一脸老狐狸样的公孙策一眼,然后保持镇定的放下筷子后对凑近来的人道:玉堂,你做什么? 白玉堂就喜欢展昭身上这股清爽干净的味道,可他现在在庞煜身上也闻到了,这会竟有股将庞煜提到水里边洗涮一遍的冲动。 没事。白玉堂思绪虽然波涛汹涌,这时却格外平静的摇了摇头。 他伸手将落在展昭肩上的一缕墨发拂至背后,又端端正正的坐了回去,抬手直接将桌上的一盅乳鸽汤端到了展昭的手边。 猫儿,等会再吃鱼,你先趁热把这个喝了。白玉堂冲展昭眨眼笑了笑。 白玉堂这双丹凤眼生得动人心魄,做出以往从没做过的举动,惹得桌旁众人都不禁多瞧了他一会。 展昭下意识缩了缩脖颈,被白玉堂这突如其来的眨眼惊得心都漏了一拍。 赵琪友在炖乳鸽汤时放了不少滋补养生的补品,汤汁色泽金黄,闻着格外的香。 大伙心照不宣,绕过桌上碗里盛着的鱼纷纷品尝其他的菜肴。 展昭低头瞅了瞅自己碗里的这半碗鲜鱼汤,又瞄了眼白玉堂端过来的一盅乳鸽煲汤,为难道:这么多,我哪喝得完。 马汉和吴书和今日一起坐在了隔壁饭桌不起眼的角落里,虽然中间隔了不少距离,但展昭和公孙策这一桌发生了什么,还是一清二楚。 正午饭厅内摆了三桌,以往每桌菜肴均是一样,可今日略有不同,只有展昭所坐的桌上多了一盅乳鸽汤,除了每桌都有的红烧鱼外还另外多添了一份汤汁奶白的玉腐鱼汤。 怪不得展昭都说喝不完了。 庞煜揉了揉被磕得隐隐发疼的嘴,禁不住美酒的诱惑小口嘬着酒,脸上神情复杂。 他皱眉看着白玉堂和展昭,保持着提杯的姿势忍不住道:需要帮忙吗? 王朝手一抖,筷子一松,刚夹上的红烧排骨就掉在了桌子上。 他身边的公孙策忍不住低头笑弯了眼,旁边桌子边上同时也传来马汉激烈的咳嗽声,应该是吃菜呛到了。 白玉堂面容平静地看着庞煜,就见庞煜讪讪笑着将脑袋压低,随即目光转向一旁,赶紧松了手上的酒杯抓住碗碟上的筷子装模作样的夹起菜来品尝。 展昭笑了笑,喝了几口碗中的鱼汤,这才开始品尝起乳鸽煲的汤来。 白玉堂喝着酒,神色傲然,倜傥不羁,见展昭一开始还为案子的事愁眉不展,这会胃口看上去还算不错,他心情便也跟着晴朗起来,想把庞煜丢水里涮一遍的冲动也慢慢散了。 每桌都有不轻不重的谈话声,还有出声询问马汉跟着张龙一起未归的都有哪些个兄弟。 白玉堂浅尝了几口菜后,手指轻扣了扣桌面叫着庞煜。 庞煜一双眼睛溜达达的转着,将视线拉回来又落在了白玉堂身上,他没吭声,目光殷勤的望着白玉堂,静候白五爷吩咐。 白玉堂张了张嘴,本想说什么,突然转开脸看向了公孙策,嘴角噙着一抹有趣的笑意,问:先生,可算得出庞将军护送大理国公主后的归期? 默默等着白玉堂开腔的庞煜:爷,你莫不是在耍我? 学生怎知。公孙策手微顿,像是愣了一瞬,只是依旧面色如常。 白玉堂垂眸,淡笑不语。 展昭一双瑞凤眼在他们之间来回转了两圈,收回视线,继续喝汤。 公孙策突然想起来庞统离开前那晚留给他防身的匕首,缓声道:他们护送的路上队伍人多,公主又是千金之躯,难免行程缓慢,即使回来一路轻骑,怎么也得三四个月。 白玉堂听后端着酒杯点了点头,若有所思的模样。 公孙策挑着双目瞅着白玉堂,随口一问:怎么,你找他有事? 展昭闻声也放下手中的瓷勺偏头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道:春闱过后,圣上有意想举办一场比武大会,再选个武状元出来,不知道庞统赶不赶得上。 庞煜竖耳听完,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摇头道:我大哥回来也不会参加的。 公孙策微微蹙眉道:前段时间出了礼部尚书高义德一案,当中牵扯甚广,皇上罢免了不少人的官职,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如今钦点庞太师和包大人双双坐镇监考,更是说明了今年春闱的重要性,眼下,还是先安心过了春闱考试再说吧。 白玉堂没吭声,他不相信庞统真护送段玉瑕去了大理,所以这话不过是他随意一说,看这样子,估计连公孙先生也不清楚庞统到底去了哪。 白玉堂抿了口酒,庞统藏得深,竟然都没在公孙先生面前露底! 展昭喝了小半盅的乳鸽汤后放下了勺子,这会感觉肚子撑撑的,摸着肚子都不想再吃其他东西了。 白玉堂不由低眸往展昭肚子上看了过去。 展昭发现后手上动作一顿,忙挺直了背脊,偷偷深呼吸了一口气,缓缓吐纳着呼吸,将吃撑的肚皮缩了回去。 白玉堂不由弯了弯唇角,笑着顺手将那盅还留着一大半乳鸽汤的天青色金云纹的炖汤罐从展昭手边拿了过来。 展昭默默看着,忽然眉头微动,同时感觉耳尖有些热。 只见白玉堂慢条斯理的舀了一瓷勺温汤,正大光明众目睽睽之下送到了自个儿的唇边。 展昭喉咙一噎,目光在同桌边上坐的几人脸上一扫而过。 有视若无睹面色依旧波澜不惊的公孙策,有睁大双眸不敢置信的庞煜,还有自打上桌后就努力和美食奋斗一声不吭的赵虎。 赵虎见白玉堂喝着展昭剩下的乳鸽汤,好奇极了,连这么爱干净的白五爷都不嫌弃是展大哥尝过的,这汤的味道真有这么好吗? 展昭抿了抿唇,目光不由落在白玉堂泛着汤汁光亮的薄唇上。 第197章 这不是展昭第一次这样专注的看着白玉堂,但眼下心湖悄然泛起了阵阵涟漪,怦然心动间双颊骤然显露绯红。 展昭忍不住动了动身子,感觉这会有些坐不住了。 这白耗子当真是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好歹还有这么多人在场! 展昭准备起身离开,在动作的那一瞬被白玉堂眼疾手快的握住了手腕。 两人肌肤相触,自是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展昭想动,可还没来得及起身,白玉堂紧握着他的手腕往桌底下拉。 察觉到展昭并没有抵抗,白玉堂缓缓松了劲,指尖暧昧的从展昭手背上抚过,最后一把紧紧的将展昭的掌心攥住。 白玉堂若无其事的对坐在旁边那桌的赵琪友夸道:味道不错,日后若是展大人不想吃鱼了,就准备这个汤。 赵琪友听了还有些发愣,片刻之后,只听见两桌衙差兄弟们起哄的呼声。 赵琪友的表情一言难尽,所以一开始他们后厨那些人到底是在为白五爷和展大人瞎担心什么! 众兄弟不知道在激动个什么劲,赵琪友好几次搭手示意大伙安静,可都没有什么用处。 展昭感觉鼻息都热了,拼命的想挣开白玉堂手指的禁锢,但对方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如此之大,展昭使上内力都没能让白玉堂的力气松懈分毫。 展昭嘘咳了两声,抬眸时眉宇清正,他正襟危坐的看着同府兄弟们,道:抓紧时间用餐,等会还有正事要办,半个时辰后马汉带几个人去迟太尉府邸周围将张龙他们先替换下来。 听着猫儿发号施令,白玉堂不禁挑了挑眉毛。 庞煜闷嘴喝自己的酒,在心底呼喊着:喔嚯,展大哥生气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紫薇菇娘~ 谢谢亲们看文,大家周末愉快~ 第182章 用完餐后, 展昭没再多做休息,跟白玉堂说了句想去千娇阁看看。 白玉堂神色诧异的盯着展昭看了会,又望了望外边升得正高的日头, 疑惑的问:这个点? 展昭眯眼瞅着面前的人,一本正经道:你想哪去了,展某只是去打探一下消息。 严昀深夜湖上泛舟在千娇阁后的湖面上停泊了一宿,天亮才离开,顺流而下恰好又在发现杜岩尸体的岸边与他们府衙里的人碰上。 展昭心里隐隐有个想法, 可眼下无一证据来证实,便只能先在心里藏着。 这会可没几个人能给你打探消息。一般花楼里的姑娘们这会正都歇着呢。 白玉堂嘴上这么说着,还是起了身,他随手将腰间的令牌取下来交给一旁喝着饭后茶的公孙策。 公孙策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说话呢, 就见白玉堂连忙笑道:劳烦先生暂为保管,晚些回来我再来取, 戴上碍事。 展昭已经走到门口了, 见人没跟上, 特意慢下脚步等着白玉堂。 白顺正候在厅门外, 见展昭出来忙低头行了个礼。 展昭回头看了下, 就见那白耗子将皇上刚赐给他能号令皇城守卫军的令牌特别不值钱的丢给了公孙先生。 展昭心下好笑, 公孙策听白玉堂说这令牌碍事, 难免有些神情无奈。 白玉堂跟公孙策招呼完即刻走出来吩咐白顺道:把庞二少爷找来, 对了, 让他先换身衣裳,爷带他出去逛花楼。 白玉堂声音响亮,前院中正好经过的几个衙役都不禁回头看了他几眼。 白顺也愣了,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落在展昭身上。 爷, 您当着展大人的面说这样的话今晚还能进得了房门吗? 展昭眉头微挑,看向白玉堂:你怎么 见白顺领命走了,白玉堂站在廊上顺势抓住展昭的手握在掌心捏了捏。 待会自有他用处。白玉堂微掀薄唇,对展昭一笑。 浮光自碧空落下,展昭见白玉堂风轻云淡的一笑,不自觉双眸都被点亮了。 庞煜听完白顺的话后跟一阵风似的跑进了屋里更衣,他换了身洒金细纹乌锦袍,到前院时看见白玉堂和展昭肩并肩站在府衙大门外笑着闲聊,看上去正在等他。 庞煜悄咪咪走了过去,不经意一瞥正看见展昭抿唇别开了脸,脖颈都隐隐有些发红。 白玉堂乐得眉飞色舞,双眸一直盯着展昭看。 庞煜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白五爷准是又在口头上占展大人便宜了。 庞煜突然不好发出声音去打扰两人,只能缩手缩脚的在一旁站着。 白玉堂却好像早就知道他来了,转过身来将庞煜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圈,点了点头。 五爷,展大人。庞煜腆着笑容凑近。 等会去千娇阁。白玉堂伸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庞煜的肩膀:你先走,爷和猫儿等会就来,咱们兵分两路。 这个咱们可是让庞煜受宠若惊! 展昭看过来,轻声道:问问迟太尉府中有没有人常去千娇阁。 庞煜双眼满含认真的点了点头,带着使命昂首挺胸阔步而去。 展昭疑狐的看着他:这就是你的用处? 白玉堂伸手微微揽了揽展昭的腰,边走边道:那些姑娘身上脂粉味太冲,爷这不是怕你去问呛着了你。 展昭一脸揶揄的看着白玉堂,笑道:还没去呢,白五爷就开始拈酸吃醋起来了? 白玉堂眼神危险的看着他,展昭抿住了嘴,立即快步离开。 白玉堂心里哼着这还差不多,正想抬步追上去,身后一团白影朝他飞奔而来,雪昙高呼一声:白五爷,带上人家! 展昭只听见一阵喵叫,回首看见白玉堂抱着那只白猫走了过来。 你最近又喂它吃了些什么,好像又长胖了。展昭伸手想去摸雪昙,白玉堂搂着它躺在臂弯里躲过了。 小气。展昭不乐意了。 雪昙却伸出爪子只想往展昭怀里跳,一边喵喵喵的叫个不停,控诉着近来白五爷并没有投喂它! 自打段玉瑕离开大宋后,雪昙就彻底没了活干,好些日子没尝到小鱼干的滋味了! 这不一知道发生了案情,白玉堂要出去查案,它特意跟着出来帮忙混口粮吃。 庞煜先走,白玉堂和展昭便带着一只猫前往千娇阁。 长街上热闹非凡,将近汴河,徐记酒楼前宾客如云,相较之下,对面客人零散着进出的千娇阁倒显得有些冷清。 骄阳正艳,千娇阁大门敞开,可见里面丝绸帷幕飘飘袅袅,衣香鬓影。 庞煜这会早就进去了,白玉堂便不急,抱着嘴里叼着鱼干的雪昙在怀里,慢悠悠在街上逛着。 展昭走在他身边,嘴里还含着白玉堂方才喂给他尝的糖莲子,无意间瞥见徐记酒楼旁边的一抹人影,立即拉了拉白玉堂的衣袖。 嗯,玉堂,你看。展昭满齿香甜,先鼻音轻哼了一声,随即示意白玉堂往他目光停留的地方看。 白玉堂看清了人,不禁对展昭摇了摇头,却是不说话。 两人看见的正是在徐记酒楼旁逡巡不止的萧蹊南。 萧蹊南一袭深紫色宽袖长裳,束玄色细长腰带,腰间佩戴着流苏玉坠和香囊,身姿挺拔,就是面染愁思。 白玉堂想都不用多想,看萧蹊南这模样肯定就是因为徐记酒楼的少东家,徐青霄。 情场失意,感情上回约人家去郊外的庄子里泡温泉,还是没能将徐青霄拿下来呢。 展昭却另有心思,千娇阁是萧蹊南的产业,他起先之所以没在白玉堂面前提及萧蹊南,是想着到千娇阁来不一定能碰上对方,也不愿玉堂为了这官府的事情再去麻烦森*晚*整*理人家,可眼下既然碰上了,展昭自然不会再放过。 展昭让白玉堂去和萧蹊南打个招呼,继而伸出手想抱走白玉堂怀里吃得正欢快的猫。 白玉堂却没让展昭碰,他微微侧身好巧不巧的避过展昭的手,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群,直径往向萧蹊南。 展昭缩了缩指尖,像是察觉到了些什么。 他盯着白玉堂的背影眸色深沉的看了会,忽然神情一变,神色轻松的跟上去,又念了两个字:小气。 白玉堂走到了萧蹊南身边,心在别处的萧蹊南竟没发现他的到来,直到白玉堂幽幽叹了口气,问他道:发生了什么事?让你这样犹豫不定。 萧蹊南闻声骤然一惊,暗道自己大意,他也是有武功在身,怎么今日这般没有防备,幸好靠近的是白玉堂。 萧蹊南的目光从白玉堂露出调侃笑意的脸上缓缓下移,落在了他怀里圆滚滚雪白雪白的猫身上。 白玉堂抱着雪昙的手指下还提溜着一包小鱼干,雪昙嘴边的胡须上这会还蘸着些碎屑。 第198章 萧蹊南微微抬眼,就看见不远处的展昭也正向他俩走来。 萧蹊南沉默了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只能叹道:白五爷,你是有多喜欢猫? 白玉堂勾唇微微一笑,萧蹊南在他这如烟似雾般清淡的表情里看到了一种名为满足的神色。 展昭这时已经走到白玉堂身侧,对萧蹊南拱了拱手。 展大人。萧蹊南点头,见展昭没穿官服,应该只是和白玉堂随便出来走走,便随口一说:两位也来河边散步? 雪昙拱了拱身子,将胡须上黏着的小鱼干碎屑全部沾在了白玉堂的衣袖间。 白玉堂低头看了眼,手一松,立即改为抓着雪昙的后脖颈。 雪昙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着,还想伸出前肢去扒拉白玉堂另一只手上的那包小鱼干。 展昭对萧蹊南道:其实展某今日和玉堂是想去你的千娇阁里坐坐。 萧蹊南眨了下眼睛,疑狐的看着白玉堂,随即对展昭一笑:不是萧某听错了吧? 白玉堂突然松了手,雪昙落地后拔足就跑,穿过长街冲进了对面千娇阁的大门没了影子。 白玉堂抬眼看着萧蹊南,道:总不能继续站在这大街上和你说吧? 萧蹊南突然扭头看了眼前边徐记酒楼门匾。 白玉堂的声音又在他耳边适时响起:你想去哪? 又出事了?萧蹊南神色一凛,立即收回视线,伸手请着白玉堂和展昭去对面的千娇阁内说话。 展昭跟上去,嘴唇微动,心想这耗子太坏了!好兄弟也这样明着暗着打趣! 一跨进千娇阁的大门,里头远不像门外那样冷清。 妩四娘领着身边几个模样清秀的姑娘在一楼间来回穿梭,时不时应付着从她身边经过揩油的客人,笑得花枝乱颤。 她看着刚叫过来走到面前几个送酒上菜的年轻小二,低声吩咐道:快把刚才跑进来的那只猫找出来,别惊着屋里头的客人。 从门边进来的萧蹊南沉声道:四娘,没事,不用找了。 妩四娘好些时日没看见萧蹊南了,突然一听这熟悉的声音还以为是幻听,她忙朝门口看去,见着三人立即迎了上来。 东家。妩四娘点头唤道。 她手里捏着一方粉紫色的丝帕,特意在三人跟前两步开外的地方停下,没了那迎宾侍笑的神色,只是淡淡敛眉请礼着:展大人,白大侠一起来了?那等会可得叫拂舞娘子好好给二位敬几杯酒。 我在这和展大人白五爷谈会事。萧蹊南眉眼微冷,妩四娘见着东家神情不悦忙引着三人往楼上走。 二楼略显嘈杂,妩四娘在三楼靠近楼梯口的一间客房前停下,请人进去后忙唤人上茶。 关上了门,萧蹊南的目光从展昭面上一扫而过,最终看向白玉堂,无奈道:我直觉不会这么准吧?真的又出案子了,还和我千娇阁有干系? 白玉堂耸肩,一脸无辜,他可什么都没说。 展昭低头拂了拂鼻尖。 一切都只是猜测,没有任何依据可言。 萧蹊南在桌旁坐了下来,道:上回那事大理寺差人封了我南风馆,那封条到现在可都没撕,我不但生意做不成了,还得白白管着里面那么多人的吃吃喝喝。 白玉堂挑眼看着他,见萧蹊南嘴上虽然这么说,倒没露出半分心急的模样,远比在徐记酒楼旁的那副心态差太多了。 展昭想起来问:严昀没将里面的人都带走? 萧蹊南迎上展昭的双眸,想了想,道:说来也奇怪,竟然只是带走了南风馆里最末流的一个琴侍。 展昭抿了抿嘴,不禁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将桌上准备好的点心挑了一样摆到展昭的正面前,凑近他耳边轻声道:就是在一旁弹琴给喝酒的客人和小倌助兴的。 展昭眉头一皱,紧紧盯着白玉堂看,不轻不重的说了句:白五爷懂得可真多。 白玉堂莫名中枪,爷不懂,那你看五爷做甚? 萧蹊南抹了把脸,强忍着把面前眉来眼去的二人扫地出门的冲动! ----------------------- 作者有话说:周末有更新~ 第183章 哎, 两位,说正事。萧蹊南忍不住无奈,只能屈指轻轻扣桌吸引面前两人的注意力。 白玉堂张口欲言想解释来着, 可见那猫儿唇角渐渐掀起的弧度,亮眸之中浅浅漾开的笑意,顿时福至心灵。 他没想到展昭会当着萧蹊南的面故意做出一番要追究他这件事的样子,白玉堂疏忽了这一点,故而心里方才瞎担心了。 展昭掩了掩嘴角的笑意, 无视身边白玉堂看着他时炙热的目光,面色平静的看向萧蹊南。 展昭道:今日上午河畔发现一具浮尸,有人目击此人清晨曾在千娇阁后出现过。 白玉堂微微挑眉,嘴唇微动,忍不住看了萧蹊南一眼, 然后默默将视线挪开。 严昀曾对展昭说的话,展昭一字未变的说给白玉堂、公孙策以及包大人听过, 可三人均分析不出里面的缘由。 白玉堂捏了块糕点微微低头安静尝着, 心里却在大呼:爷家猫儿竟然学会骗人了! 萧蹊南神情微妙, 表示自己很衰。 他沉默了好一会, 突然笑了笑:展大人, 你是想说这人是在我千娇阁后的河畔边溺毙身亡?还是认为疑似凶手的人曾进出过我千娇阁? 白玉堂幽幽抬眸, 欲言又止, 最后只能捂着额头, 将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斜靠着安静的看着面前的两人。 展昭一双眼儿亮晶晶的, 他一笑,萧蹊南警惕心顿起,可惜已经晚了。 展昭觉得萧蹊南十分上道,他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 笑起来如春风入怀,说:萧兄真是知己,能一语道破展某心中所想。 萧蹊南瞅着忍不住握拳掩住唇边笑意的白玉堂: 他突然对知己二字都不那么喜欢了! 你俩夫夫存心闹我不愉快呢! 展昭笑意逐渐淡了,但依旧眸色清正,继续道:展某想找妩四娘问话。 大可不必这样客气。 萧蹊南无奈摇头,起身走向房门,准备去唤人。 他将门刚打开,侧脸一望,只见妩四娘领着几人上楼来送茶,身边还带着一位特意梳妆打扮过,妆容显得十分精致的女子。 妩四娘一见萧蹊南,顿时喜笑颜开:东家,拂舞姑娘来了。 萧蹊南面无表情,省的开口了,一声不吭的转身进了屋里在桌旁落座。 妩四娘示意身边的小厮先端茶进屋,随即眼神示意让拂舞姑娘在一旁给三人奉茶。 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红袖添香,萧蹊南却觉得这会哪怕是来了个天仙,在白玉堂和展昭面前也只会显得多余。 不过展昭一贯涵养极好,看到递到手边的茶盏,对拂舞礼貌的点了点,只是看得出唇畔的淡笑透着疏离。 也许是隔了些距离,白玉堂没闻到拂舞姑娘身上的胭脂水粉味,但是见她还站在展昭身边没走开,白玉堂忍不住敛眉,用冷冽的口吻道:这位就是拂舞娘子了? 白玉堂说话声无波无澜,渗着凉意,拂舞一惊,忙笑着端过另一杯茶盏绕到白玉堂身边来。 拂舞捧着茶盏,一双手纤细美好,宽大的袖摆滑落,将她一双雪白的腕子露了出来。 这位爷,您请。拂舞微微低头,轻瞥见白玉堂的容貌,心里顿时又是一惊。 怎么怎么有生得这么好看的男人? 和展大人的英俊不一样,眼前这男人应该说是俊美! 白玉堂这双丹凤眼生得勾人心魄,虽然眉宇间布满了冷冽,摆出一副生人勿近的气势,可拂舞大着胆儿,还是没能将视线从白玉堂脸上移开。 萧蹊南见白玉堂这副模样,顿时心情大好,开口道:拂舞,这位就是白五爷。 拂舞美目微睁,面容立即带上了喜色,她盯着白玉堂,情不自禁道:传言不虚,果然是神仙般的人物,小女子拂舞见过白少侠。 白玉堂抓采花贼那晚拂舞姑娘应邀外出赴宴去了,所以后来只能从几个目睹了那晚情形的几个姐妹们口中来了解当日的情况,后来庞煜又给白玉堂起了个神仙的称号,由此白五爷的名声便在汴梁城彻底传开了。 白玉堂看向萧蹊南,双眸清冷幽森,神色冷凝,对身边的女子并不多加理会。 安静了会,反倒是展昭先开口:展某和玉堂今日是来办案的。 展昭又抬头看了眼妩四娘,眸色无波无澜,道:你留下即可,我有话询问。 第199章 萧蹊南微微勾唇,笑着瞧了眼白玉堂,心里愉悦极了。 他终于也给面前这两人添堵了一回! 妩四娘连忙应声点头,又给还站在白玉堂身边的拂舞使了个眼色,后者犹豫不定,看了白玉堂冷若冰霜的侧颜一眼,转身弱柳扶风般走出了房门。 拂舞一离开,白玉堂冷若冰霜的表情便渐渐消融了。 他尝着绯色牡丹花纹瓷碟里盛着的荷花酥,觉得不仅外表好看,味道也极其不错,赶紧伸手重新又拿了块递给展昭尝。 展昭笑了笑,将白玉堂递过来的荷花酥捧在双手掌心内,他低头看了会又抬高了眼眸,一直没品尝荷花酥,眉眼间的笑意敛去后摆出一副严肃端正的表情。 萧蹊南见展昭没出声,道:千娇阁一直都是四娘在打理,萧某也甚少过问,展大人有话尽管问,绝无隐瞒。 妩四娘听了点头,聚精会神的站在一旁,只待展昭开口。 萧蹊南这话中的意思妩四娘自然是悟到了,等会展大人问话自然是要实话实说。 展昭微点头,看向妩四娘,二人一问一答起来。 萧蹊南只坐了一会,闲着喝了口拂舞姑娘方才刚送来的热茶,便起身走向房门轻开了门。 展昭问话时神情认真,白玉堂盯着爱人的侧颜,心中溢出了满足感。 白玉堂不由温柔的笑了笑,好一会后才动作轻缓的起身,跟上萧蹊南一同走了出去。 一楼大堂内,一处被淡粉色薄纱帘幕轻遮住的八仙桌旁,庞煜抱着刚捉住的雪昙,身边环绕着四五位各有风姿的姑娘,正高兴的喝着酒。 房门半掩,白玉堂和萧蹊南倚在廊上的栏杆边上闲聊起来。 萧蹊南神情染上郁色,白玉堂见他这副模样只觉得不太适应,但他既然有意跟着萧蹊南一道出来,就是想开导下对方。 都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何况情一字本就叫人挠腮抓心。 白玉堂是经历过来的人,他上一世刚意识到对展昭的心意时,可是比萧蹊南这副模样还严重多了。 夜晚失眠,白天乏味,还容易走神,不经意想起展昭来还会无故露出微笑,吓得公孙先生都以为他病了。 不过那时的白五爷的确病了,害了相思病。 白玉堂念及此处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虽然敛着那双丹凤眼,可眉眼间俱是温柔,全无方才拂舞姑娘在场时的冷冽。 萧蹊南受不了了,猛地看向白玉堂,盯紧了他:白五爷,你同我一处,能否不 萧蹊南揪着眉头,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白玉堂这副模样,他顿了顿,才又道:这一副浸了蜜的模样,哪有半点大侠风范? 房内,展昭虽在同妩四娘说话,可实际上心思都惦记着门外的某人。 萧蹊南的这个形容让展昭不禁抿了抿唇,他心下忍着笑,对此刻白玉堂脸上的神情倒是感到十分好奇。 白玉堂哑然,他能说他自个儿上辈子那么造孽不堪的当了几十年的孤家寡人,思念展昭成疾,只能凭着脑海中的记忆临摹出展昭的丹青画像挂在房间内,借此荒度年华。 他现在的日子和从前作比,可不就是跟浸了蜜汁一样那般甜蜜蜜。 他和猫儿不但两心相悦,还能朝朝暮暮相守,这可是天下有情人皆向往的生活! 所以白玉堂没反驳萧蹊南的这句话,不管他自己此刻是什么表情,萧蹊南这话总没有说错。 不仅如此,白玉堂平素清冷的眼眸此刻因为想起了展昭都变得温柔起来。 瞅着白玉堂这副毫无攻击力且温和的模样,萧大少爷心里不爽加这个头疼啊。 得,天天被迫看人家恩恩爱爱的都是现主! 萧蹊南呲了声,扭开头,表示极其不满。 白玉堂淡笑着,看萧蹊南这样子顿时起了打听对方坎坷情路的兴致:你同爷说说,那日约徐大少爷去泡温泉,后来怎么了? 不提这茬还好,结果白玉堂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一句,萧蹊南只觉得胸口被人重重的来了一拳。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萧蹊南忍不住抱怨。 白玉堂不言不语,只是微挑眉梢盯着萧蹊南,等对方继续说。 萧蹊南双手一摊,露出泄气的神情:跑了啊。 白玉堂更沉默了,良久才眯眼问道:你欲行不轨之事?将人吓跑了? !萧蹊南急了,连忙澄清。 他和徐青霄都褪去衣裳泡进温泉里了,怎料温泉池子里不知道怎么散着鹅卵石,徐青霄走了两步,不慎脚一滑,直接跌进温泉水当中。 萧蹊南跟在他身边,眼疾手快的一把将徐青霄捞住。 两人本就是赤诚相待,加上温热的温泉水和空气中弥漫开来湿热的水雾气,更显得两人间暧昧朦胧。 萧蹊南双臂炙热,肌理下蕴着力量,徐青霄被他揽住肩膀靠在他的臂弯间。 徐青霄喉结滚动,眼中闪过别的情愫,在萧蹊南痴迷的向他低吻下来时站稳住脚跟,趁其不备一把将人推开。 萧蹊南一个不防跌进温泉水中,顿时水花四溅。 徐青霄狼狈的爬出温泉池,披上衣裳,仓惶离开。 等萧蹊南追出去,徐青霄早已丢下随从小厮一人策马回了城。 白玉堂一语中的,萧蹊南这分明就是欲行不轨,结果将徐青霄吓跑了! ----------------------- 作者有话说:谢亲们看文~ 喜欢的话就给焉留言哟~ 第184章 展昭从房间出来, 见白玉堂眉眼浸染上笑意,萧蹊南则脸色难看的站在一旁,两人脸上的神色形成强烈鲜明的对比。 妩四娘指尖捏着帕子还在屋内站着, 没敢上前凑近。 玉堂。展昭走近轻唤了一声。 白玉堂笑着偏头朝展昭看过去,不自觉与人贴近,低声道:可有什么眉目? 展昭眉头微皱,沉思片刻,道:当不了证据, 且看庞煜那有没有什么消息。 萧蹊南转身看过来,背倚着栏杆,道:白五爷,你是陪着展大人继续查案,还是陪萧某喝上一杯? 白玉堂方才听萧蹊南澄清时便觉得少了坛美酒, 可和陪着展昭相比起来,自然是后者更重要! 展昭笑着瞅了他二人一眼, 无奈道:你在这陪萧兄喝会酒, 展某去千娇阁后头看看。 白玉堂立马道:可别自己查出什么线索就跑了, 记得叫爷。 展昭眯眼, 笑着点头, 直径经过长廊往另外一边的阶梯下了楼, 找到经过的一小厮说了些话, 小厮便带着他从千娇阁后院的大门直接出去了。 妩四娘见状, 自然立马走出来吩咐楼下的小厮上酒菜。 白玉堂和萧蹊南还没来得及进屋, 只听楼下大堂内扬起一阵喧哗的笑闹声。 妩四娘低头看过去,还在楼下歇息的姑娘们纷纷起身向着刚从千娇阁大门进来的二人迎去。 徐妩四娘欲言又止,偷偷看了脸色骤然变冷的萧蹊南一眼,又转头看向与徐青霄一同进来的那个中年男子。 徐青霄一向不屑于烟花之地, 可是从未踏足过千娇阁半步,今日怎么又会和秦蛟川凑在一块一同过来,且不说,方才展大人还打听过这位呢。 这身着墨蓝色绣团花纹锦绣缎袍,双目泛着精明眼光的中年男子正是迟太尉府中的大管事,秦蛟川。 徐青霄面色带笑,在秦蛟川身边作陪。 萧蹊南目泛寒光,低头看着徐青霄出挑俊雅的容颜。 白玉堂闻声皱眉看去,却在看清秦蛟川容貌的这一刻犹如被一盆初消融的雪水泼得个透彻。 那些被白玉堂有意尘封的记忆在脑海中一幕幕狼狈的掀开,鲜血四溅,将他的心扉刺痛,此刻都忍不住满目猩红。 白玉堂对秦蛟川的名字没印象,可这个人,这张脸,他却曾在上一世实打实的见过。 那是展昭在麟州一战全军覆没后的第三年,包大人查了军饷贪污一案,又因为这案子查到了兵部库房,那为边疆数万名将士准备的御寒的衣物及刀剑武器皆是低等劣质的次品。 展昭带兵出战麟州的那一次,所有的军备也皆是出自此处! 白玉堂这一刻心如冰霜,念着曾经死不见尸的展昭只觉得肝胆欲碎。 眼下看到这个曾被和迟太尉一同压上断头台,向千万将士以死都不能谢罪的秦蛟川,白玉堂又怒从心起。 白玉堂垂在身边的手轻微的颤抖着,他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环顾四望,这一刻只想看到展昭的脸。 妩四娘早就下楼迎客去了,秦蛟川可是千娇阁的常客,不知道在这里砸了多少银两。 恰好,正在打听迟太尉府中大管事的庞煜得知正主来了,抱着雪昙撩开薄纱帘幕,带着身边的几个姑娘一起出现了。 第200章 秦蛟川盯着挡住他去路的庞煜看了会,神色平静,没有丝毫不悦。 庞煜脱下开封府衙差的衣裳,换了身崭新的皮,又因刚喝了不少酒,这会染红的脸上眉飞色舞,浑身上下都透着趾高气昂的架势,目空一切。 徐青霄安静的站在秦蛟川身边没说话。 妩四娘出来打圆场,对秦蛟川介绍道: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秦爷,这位是太师府的二公子。 在妩四娘这里,愿意将钱砸进千娇阁来的,那都是姑娘们的恩客,她的爷! 管你是不是给别人家看门的还是管事的,她都得在表面上奉上最尊敬的称呼。 庞煜不一样,那是真正的皇亲国戚。 秦蛟川眸色微变,原本无波无澜的脸上渐渐露出和善的笑容。 白玉堂敛去眸中的寒意,目光从萧蹊南脸上一扫而过。 这会你哪还有心思喝酒。爷先去找猫儿。白玉堂丢下这句话匆匆离开。 白玉堂血脉喷张的厉害,若不离开冷静会,心中的愤意,真能驱使他动手,让秦蛟川血溅当场。 千娇阁后的河畔边杨柳依依,河面划过几艘小船,落满碎金的河面上余波荡漾。 展昭来到这里,脚下绿草如茵,愈靠近河畔,泥地越显得松软。 他在周围走了一圈,又在河畔边上仔细看了会,这已经隔了几个时辰,便是有线索有印记也足够让有心人抹灭干净。 展昭叹了口气,望着水波荡漾的河面,清楚的意识到今日这个案子,用寻常破案的法子怕是弄不清楚什么眉目。 一道身影悄无声息的靠近展昭,展昭的目光落在河畔水中的物件上,他眸光微动,突然弯下腰来仔细查看。 本想将猫儿搂入怀中的白玉堂急急收住身子,忍不住道:你这臭猫,怎么突然蹲下来了。 展昭刚伸手探进水中,闻声一顿,回过头来见是一脸未得到满足的白玉堂。 白玉堂睨着他,不悦的哼了声。 查案什么的是不是比爷还重要? 展昭缩了手,笑着站起来:展某可什么话都没说,再者你不是要陪萧兄喝酒吗? 白玉堂慢悠悠的双手环胸,阳光落在他身上更显得人肤白俊美,偏偏凤眼轻瞥向别处,脸上露出一副需要人哄的神色。 展昭顺着捋毛,眸光熠熠,露出一好看的笑容:玉堂,我有新的发现。 白五爷在展大人的笑容面前是没有半点法子。 展昭见白玉堂看过来,连忙伸手指了指脚下河畔边的水中。 白玉堂看了眼,目光一凛,忽的落在展昭的手上。 他抿了抿唇,微蹙眉冲展昭勾了勾指。 展昭歪着脸,不解的看着他。 白玉堂看着他冷声道:方才已经碰水了? 展昭去年冬夜间手寒脚凉,白玉堂怎么捂都捂不热,从公孙先生那讨了几副药来吃,后来再不许展昭碰凉水。 这都入春好些时日了,时间一长,展昭便没将这事再放心上。 展昭暗嘶了声,这可不被白玉堂抓了个正着! 他心虚的笑了笑,将方才探入水中的手伸到白玉堂面前来。 展昭的手指修长又白皙,白玉堂挑着指尖勾住他手指缓缓握进掌心,又将还残留在展昭手上的水迹都抹干净。 什么发现?白玉堂唇角噙着一抹玩味的笑容,忍不住刮了刮他鼻尖。 展昭不满的揉了揉鼻子,水里边呢,我刚想看,你就来了。 爷来了不正好?甘愿为展大人办事。白玉堂挑眉,这张颠倒众生的脸露出不羁的笑。 贫嘴。展昭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是老老实实的后退了几步。 白玉堂轻撩白袍,在展昭的位置上蹲下来,他凌厉的眸光往水中一扫,只见摇曳的水草间,一枚精致的细长竹筒掩于其中。 白玉堂提袖,伸手探入水中将竹筒捞了上来。 展昭好奇,睁大眼睛忙凑过去看。 白玉堂起身转向展昭,摊开手来。 这枚竹筒躺于白玉堂的掌心上,上面雕刻有别致的花纹,大小长短约白玉堂一根食指差不多。 竹筒看上去很新,端口紧紧密封着,内部空间极小,展昭也猜不到里面还能藏什么东西。 白玉堂见展昭双眸中急切的目光,会心一笑,拿着细竹筒将顶端的口子打开。 竹筒密闭的效果极好,里面一点都没被水浸湿。 白玉堂将藏在里面的字条拿出来直接交给展昭,才发现这么小的细竹筒内部还涂抹上了一层类似于金漆一样的东西,这会竟在日光下闪烁着薄薄的一层金色的光芒。 展昭认真的将字条展开,指尖触碰到的并不是寻常的布条或者纸张,而是由天蚕丝制成的纤薄料子。 展开后,展昭发现上边的字极小,一行行下来甚至看不清出当中的内容,只能用疑惑的眼神询问白玉堂。 白玉堂将东西重新装进竹筒之中,塞进怀里后说:晚些再回去问问公孙先生吧。 展昭看着他,道:你还打算回去和萧兄继续喝酒? 白玉堂微揽着展昭,轻声说:萧兄这会怕是要气死了。 展昭没将落在腰间的爪子移开,任由他半揽着,听白玉堂这样说免不了一问:出什么事了? 两人边说着话边往千娇阁后院大门走去。 徐青霄来了。白玉堂说:对了,跟着他一起来的就是你想查的那位迟太尉府中的管事,不过今儿徐家大少爷看着倒像是来作陪的。 徐青霄在汴京城中也是屈指可数的商贾富少,名声虽不如萧蹊南这般张狂,但也是出了名的儒雅温和,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陪一别人府中的管事喝酒品茶。 展昭眉头轻皱:人你都认识? 白玉堂心一紧,忙道:我来时看庞煜都和他对上了,总该是迟太尉府中的人,错不了。 不早说。展昭说罢,匆匆走开。 白玉堂握了握空荡荡的手掌心,只得叹气跟上。 白玉堂思绪微敛,想起曾经提点过萧蹊南的事情,如今见徐青霄和迟太尉府中的人在一起,感觉有些还没浮现出水面的事情竟莫名接上了! 上一世徐家就是因为曾和兵部一起合作过朝廷军备物资的生产,后来军饷贪污一案水落石出,又查到了那一批批劣质军备上,继而牵扯出徐家。 后来官家雷霆震怒,徐家家财散尽,也没能让徐家二老幸免于难,只有半生命途坎坷的徐青霄从曾经一翩翩风姿的儒雅少爷最后半疯半癫的活了下来。 那时国库空虚,少数几个知情的人才清楚徐青霄的命还是萧蹊南捐了一半的身家保下来的。 白玉堂后来还在汴京城开封府衙内当值,萧蹊南也依旧生活在这里,只是二人偶尔碰面都再也没了曾经意气风发的模样。 世人再不见南侠展昭,徐青霄也不知被萧蹊南安置在何处,亦了无踪迹可循。 ----------------------- 作者有话说:谢谢亲们看文~ 喜欢请留言哟~ 第185章 庞煜此次是奔着替开封府打探消息而来, 妩四娘口齿伶俐,两方吹捧,庞煜和秦蛟川皆顺水推舟, 最后竟一起坐到了一桌。 展昭赶来时,看到的就是桌旁那几人酒酣耳热的一幕。 徐青霄一身衣摆处绣着白玉兰花的青色宽袖长袍着身,他这会已经沾了酒,眉眼透着淡笑,白净的面庞已经逐渐染上绯红。 秦蛟川坐在徐青霄和庞煜中间, 周围几位作陪的姑娘给三人布菜斟酒,三人看上去相谈甚欢。 展昭见状挑了挑眉,没再上前,白玉堂在身后拉了拉展昭的衣袖。 展昭回头看过来,两人安静的寻了处坐下。 刚好在白展两人落座的八仙桌的另一边就坐着萧蹊南。 他这会正支着胳膊肘, 隔了好些距离,双目虎视眈眈的盯着徐青霄。 若说徐青霄丝毫没有察觉, 定然是假的, 他强装镇定, 无视萧蹊南炙热的目光, 依旧和秦蛟川有一会没一会的说着。 庞煜品着酒, 一副及时行乐的模样, 他将雪昙放在身边的空椅上, 手里搂着个美艳娇弱的姑娘给他喂酒, 实则竖着耳朵仔细在听秦蛟川和徐青霄的谈话。 没过一会, 妩四娘又亲自过去给三人添了酒,秦蛟川抬头跟她说了几句话,只见徐青霄敛了笑意侧脸过来往萧蹊南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妩四娘点了点头,便捏着手帕朝萧蹊南走过来传话。 东家, 那桌请您赏脸一叙。 萧蹊南落在徐青霄脸上的目光渐渐收回,他理了理衣襟,瞅了白玉堂和展昭一眼。 白玉堂捧了热茶,在唇边吹凉了,正好递给展昭,猫儿,你喝点,应该不烫了。 第201章 展昭吃着白玉堂之前在房内给他的荷花酥,十分自然的接过白玉堂递来的杯盏饮了两口茶。 白玉堂看了眼面前的桌子上,碟子上盛着的点心里并没有荷花酥,也不知道这猫将吃的藏在了哪里,这会才舍得吃。 萧蹊南不想再多浪费目光看白玉堂和展昭一眼,说了句让两人自便,便起身换上一副生人勿近的冷酷表情,眼神阴鸷的朝秦蛟川那一桌走去。 展昭抹了抹嘴角荷花酥的残渣,白玉堂见状偷偷摸到他手边给展昭拭了拭手指尖。 展昭一指尖抵在白玉堂的手掌心里戳了戳,忙出声叫住了妩四娘。 方才在屋内展昭只顾着打听迟太尉府中管事也就是秦蛟川的事情,忘记跟妩四娘提杜岩这个人了。 妩四娘转身过来,恭敬的回答展昭的话。 展昭听了点头,等妩四娘走远才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白玉堂。 白玉堂凑近道:看样子杜岩对他妻子忠贞不二,从未踏足过这样的烟花之地。 展昭看着几乎要和他贴上的白玉堂,面无表情道:那咱俩今天一起到这来了。 白玉堂低声道:森*晚*整*理那快回去? 上回也来过了。展昭忍着笑,双目盯紧了白玉堂的眼眸。 白玉堂反应过来,忙道:上回捉采花贼,不算,这次也不算,办案需要! 展昭噙着笑,瞧着白玉堂道:那听你的,咱们回去。 白玉堂闻言立即起身,展昭也站了起来,白玉堂顺手又给展昭拿了块回去路上吃的糕点,两人从大堂穿过,迅速离开了。 庞煜喝得双眼迷离,朦胧间就看见白展二人离开的背影,他心里愈发小心谨慎,默默握紧了拳头今日要把五爷和展大人交给他的任务完成! 雪昙如今吃饱了,在靠椅上袒着小肚皮舒坦的伸展着四肢,身边还有个漂亮姐姐给它挠痒痒。 它知道白玉堂和展昭走了,便安心的继续留在桌边,等着晚些和庞煜一起回去再先给白五爷汇报工作,还能捞一顿晚饭吃。 真是极好的打算! 白玉堂和展昭出了千娇阁的大门走在街上,对面徐记酒楼的一间雅间的窗户被一只纤纤素手往外稍稍推开了一些。 周苒透过窗户缝隙往长街上看了几眼,只见白玉堂和展昭的背影越来越远。 师姐,咱们为什么要躲起来?周苒摸不清楚宋莞心里此刻的打算,绕回桌旁坐下。 宋莞垂眸,姣好的容颜染上几分清冷之色,犹如一弯倒映在冷泉之中的秋月。 她缓缓抬眼,指腹摩挲过杯盏上的海棠红杯盖,轻缓出声道:过几日你便回灵霄山。 周苒点了点头,隔了会才觉得这话不对,反应后忙道:我回去?师姐,那你呢? 宋莞神色不变,双眸无波无澜,复又缓缓垂下眼帘说:师傅和一众师妹师弟该是记挂着九师弟的消息,你早些回去,让他们也好安心。 周苒鼓着脸,喃喃道:这话是没错,可是你呢? 你放心,师姐银子带够了,打算在这里再多观察那白玉堂一段时日。宋莞从容不迫道。 哦周苒拉长了尾音,倒在桌旁笑的坏极了:我说嘛,咱们这么多师姐弟中就数你最疼爱九师弟了,怎么可能容忍一个男人 宋莞沉着双眸,只听见耳边周苒聒噪的声音起起伏伏。 周苒喃喃自语说够了,猛地提高了嗓音:师姐,你是不是也想打断那白玉堂的腿? 宋莞徐徐摇头:打不过。 周苒:你等我回灵霄山,叫上三师妹一起来帮你。 宋莞: 真是越来越乱!她现在就想把这丫头先撵回去,然后自己一个人好好查一查关于近日来梦里的那件事情。 若是一开始她只是当成是一个反复的噩梦还能不多加在意,可如今见着了白玉堂的脸,与自己梦见的那人一模一样,宋莞不得不重视起来。 难不成她这一脉到了她这里,还觉醒了用梦境未卜先知的能力? 白五爷此刻还不知道有人常念叨着想打断他的腿。 黄昏将近,拂面而过的风显得有些凉了,树上翠绿的枝叶随风招展,白玉堂走在路上一个不防,猛得打了个喷嚏。 展昭刚把白玉堂塞给他的点心吃完,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驻足蹙眉看着白玉堂。 展昭抬手向白玉堂招了招手。 白玉堂自觉将脸颊靠过来。 展昭伸手探了探白玉堂的额头,先是用手心探,然后又换成了手背,顿了顿觉得温度正常,缩回手掌道:怎么了?别是只顾着念叨着我,你自个先染上风寒了。 两人就快到开封府衙了,白玉堂特意回头瞧了几眼,又揉着发痒的鼻子说:肯定是有人在背后议论爷! 今日还没去醉日阁看大哥大嫂,定然是他们和芸生念叨着你了。展昭失笑道。 他还没往前走远几步,便被后面大跨步追上来的白玉堂伸手往怀里揽。 展昭笑着要躲,伸手摁在白玉堂的胸口上,指尖触摸到怀里的东西,立即敛去了笑意。 忘记正事了,先去找公孙先生问问这里边的东西。展昭忙道。 身边是郁郁葱葱的苍天大树,白玉堂手掌宽大有劲,他将展昭揽在身前,逼得展昭不得不抬眸和他对视。 展昭抬着一手将两人之间隔开了些距离,另一只手还伏在白玉堂的胸膛上。 猫儿,你耳朵又红了。白玉堂唇角勾起抹愉悦的笑意,对展昭轻声说了一句。 背后葱郁茂密的枝叶洒满黄昏时分的落日余晖,展昭呼吸骤然发烫,手掌似乎能感受到白玉堂胸口处正鼓动着的心跳。 你看错了。展昭微缩了缩指尖,瞥了白玉堂一眼,随即将目光闪开。 他看也不看白玉堂,只伸手探进白玉堂衣襟内,将那枚雕纹细致的小竹筒取了出来。 猫儿,青天白日的,你这样不好。白五爷看上去神情十分认真的跟展昭说教。 展昭握了握拳,给白玉堂看:这是什么? 爷知道你舍不得。白玉堂眉眼漾起温柔的涟漪,笑着看展昭。 不远处带着兄弟们换岗回来的张龙疑惑的望着他俩人。 大伙打扮各异,面面相觑,这什么情况? 五爷,展大人!白顺从府衙高阶下跑出来,后面跟着王朝。 张龙一伙人今日乔装打扮在迟太尉府邸周边监视,王朝让张龙带着衙役兄弟们先进府休息。 展昭抿唇悄悄给了白玉堂一拳,白玉堂捂着挨了一拳的地方借势笑着将展昭松开。 白顺已经跑近停下来,只是小心翼翼的不敢上前。 他瞧着五爷脸上掩不住的幸福笑意,又看着展大人一脸无可奈何的模样,觉得奇怪极了。 和心爱的人在一起到底是什么样的滋味,能让一个人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白顺回头瞧了眼,只见张龙一众兄弟们已经进府的背影,王朝还站在府衙大门口往展昭这边张望,正等着他们过去。 白玉堂神情恢复如初,淡淡的瞧了白顺一眼:慌慌张张,什么事? 白顺站在原地笑道:公孙先生让小的出来看看你们回来了没有。 白玉堂点头,三人一同进了府衙大门。 来到公孙策院里,展昭将在千娇阁后河畔里拾来的小竹筒交给公孙策看。 公孙策仔细研究了会,看清里边的门道后立马唤来吴书和准备了些东西全部撒进一盆清水中,便将天蚕丝绢展开浸在了水里。 天蚕丝绢一入水便渐渐伸张开来,上面的字宛若活了一般,字字逐渐变得清晰。 公孙策见时间差不多了,把天蚕丝绢取出来平铺在书案上。 三人围在书案边看。 天蚕丝绢上是由掺了其他东西的浓墨所书,遇水亦不化,字字揭露了近年来秦蛟川替迟太尉所行的贪赃枉法的事迹。 公孙策和展昭看完不由心惊,两人忙拿着东西跑去书房,上呈给包拯阅览。 公孙策边走边对展昭道:展护卫,想不到此次竟查出来件惊天大案。 ----------------------- 作者有话说:谢谢亲们看文~ 第186章 是夜, 月华如水。 庞煜喝醉了酒,秦蛟川让千娇阁的小厮将他送回了庞府。 张龙将今日白天监视迟太尉府邸周边的情况跟公孙策几人都汇报了一遍,细数着说了几个登门拜访的人, 都是迟太尉的门生。 展昭和公孙策一听,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展昭和白玉堂跟大伙一起吃了晚饭后直径回了后院。 第202章 鉴于王朝常护送包拯进宫上朝,脸太熟悉,赵虎的性格又太莽撞,张龙也早早歇下, 后半夜还打算去迟太尉府邸附近将马汉换回来。 夜风微凉,廊下灯笼随风轻旋,摇曳的灯影落在庭院内重重叠叠的树叶上,更显深重。 这厢房门大开,白玉堂和展昭两人在屋内等了好一会了, 也不见庞煜回来。 展昭拿着之前过生辰时王朝送给他的那块磨刀石放在桌上,左瞧右看了会, 手已经摸到身边的巨阙上, 大有磨刀试一试的架势。 白玉堂默默看着, 忽然仰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画影, 凑过去道:猫儿, 要不拿爷的画影试试这磨刀石? 展昭瞅了他一眼, 似在思考, 手却已经先一步将巨阙放下, 挑头对白玉堂说:来。 白玉堂起身将画影取下来递到展昭手边, 他人也顺势坐下,紧紧挨着展昭。 展昭瞅着白玉堂多看了一会,觉得白玉堂挨得太近他无法施展动作。 烛台上灯火明亮,白玉堂一双凤眼含着笑望着展昭, 似繁星缀目,整张俊脸在烛火的照映下更是明艳动人。 展昭忍不住咽了咽嗓子,默默地收回目光后缓缓地低下了头。 白玉堂察觉到些什么,只是撑着脸颊继续看着展昭低头时英俊的侧颜,不觉之中勾唇笑了笑。 屋内一时安静了下来,只闻展昭手中打磨剑刃的声音。 门外夜风吹拂,桌上烛火轻晃。 白玉堂微眯凤眼,在时间悄然流逝中都逐渐有了困意。 不知过了多久,展昭手中的声音戛然而止,可这最后一瞬的声响将白玉堂的耳膜欲要划穿。 白玉堂一怔,有种已经快要飘离躯体的灵魂瞬间附体归位的感觉,他瞳孔猛地一缩,烛火的光芒从双眸一掠而过,刺激的白玉堂陡然惊醒了过来。 怎么了。展昭抬头向白玉堂看过去。 他见白玉堂眉目之间似有倦意,忍不住轻声说:玉堂,要不你先歇息? 庞煜也是个好酒之人,在开封府被约束的循规蹈矩了这么久,说不定今日喝高兴了一时忘记了正事也不无可能。 白玉堂抬手遮目,顺势揉了揉眉心,他忽然紧紧闭上了眼睛,以免藏匿于眼底的惊慌暴露在展昭面前。 展昭笑着捧起画影给白玉堂瞧:怎么样?王朝这磨刀石还不错吧? 白玉堂睁开眼睛往发亮的剑刃上一看,感觉确实比之前更锋利了不少,还泛着铮亮的白光。 白玉堂冰冷的面容上微微泛起了温柔,他顺手把画影收了,不让展昭伸手继续往锋利的剑刃上试探。 白顺正在隔壁屋内清扫,白玉堂把画影重新挂上墙,这会也失去了等庞煜的兴致。 他走出去叫白顺准备热水,趁着这功夫让展昭先沐浴。 白顺领命走远,身影掩在夜色中。 白玉堂方才惊醒时涌上心头的沉重随夜风消散,他笑着回头瞧着展昭,故意问道:猫儿,等会放哪洗? 展昭抬眸看清他唇角漾起的弧度,心里刚冒出来的暖意被轰得稀碎。 隔壁。展昭淡淡的吐出两字。 他起身后扫了白玉堂一眼,将磨刀石收起来,索性直接去了隔壁的屋子里等着白顺送热水来。 白玉堂爱极了展昭这副模样,双手环胸慵懒的倚在门旁,对掩上房门的隔壁屋内喊:猫儿,你这会还害臊呢。 对面漆黑一片的屋子里,已经躺下的张龙拉高被褥遮住耳朵,忍不住翻了个身。 汴河两岸游人如织,长街上灯火通明,茶寮酒肆中,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千娇阁和徐记酒楼对立在长街两旁,皆宾客爆满。 徐记酒楼的一间雅间内,桌上的酒菜已用了一半。 严昀一身红衣端坐于桌旁,冷白的手指间捏着一樽白玉酒杯,松散的墨发落在他身后。 烛光间,只见严昀神情凝重,凝眸盯着一旁的烛火芯光,双眼中伤感流露。 裴墨陪着严昀从昨夜游湖泛舟开始至现在,一直未曾离开,他起身站在窗旁,安静的看着外面,见一人从千娇阁大门离开后才出声:秦蛟川走了,你打算怎么做? 裴墨不知道严昀和迟太尉有什么过节,即使他心闲,也不是会在徐记酒楼喝酒喝一天的人,今晚在这等着,就是方便注意秦蛟川的动静。 严昀垂眸一口抿了酒,在裴墨转身看过来之时,眼中的悲伤已不复存在。 他眸若曜石,挑起好看的双眼微微一笑,红衣长袖下伸出一截雪白的腕子冲裴墨招了招手。 裴墨不动声色,也不上前,一双黑眸只安静的看着严昀,等他继续开口。 房内摇晃的烛光笼罩在两人身上,一时相顾无言。 严昀抿抿唇,有时候觉得裴墨无趣极了,可是望着他,严昀心里的阵阵压抑感竟然消散了,就是很莫名其妙。 他撑着下巴笑,唇瓣轻动:你去帮我把他打晕了,丢到河边就行,不过可别让人看见了你。 裴墨对自己的轻功有自信,只是偏偏犹豫了会,看向严昀时目光从他红润的唇上一划而过。 裴墨问:你呢,还喝? 裴墨嗜酒,自诩酒量不错,可偏偏今日严昀竟是比他还能喝,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我还有个地方要去一趟。严昀笑着起身,拂了拂红裳,漂亮的眼睛瞥向裴墨:办好了,我包你一年的酒钱,庞统这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他可没给你留饷钱吧? 裴墨双瞳一亮,嘴上道:你这买卖可不划算。 严昀挥挥手开门优雅的走了,反正裴墨办不办成,这酒钱他也省不下来。 翌日,天蒙蒙亮,河面上还氤氲着薄薄的湿雾。 湿润的风从汴河上游吹来,将汴河周遭的树叶都浸润上一层嫩绿的水光。 秦蛟川明明记得他吩咐了人送庞煜回太师府后,也跟着从千娇阁大门口离开,后来在路上怎么晕的完全没印象了,一觉醒来,头脑胀痛不说,浑身冰凉彻骨,双腿更是冻得好像失去了知觉。 秦蛟川恍惚中回头一瞧,只见自己半个身子都浸透在水中,被雾霭笼罩的水面莫名透出一股凄寒,还隐隐掺着诡异的气氛。 秦蛟川不知想起了什么,倒抽了口冷气,脸色又青又白,顾不得头疼,双手撑着湿漉漉的草地往岸边上爬。 在水里泡了一夜的双腿一时半会恢复不了知觉,秦蛟川废了好大的劲才爬离岸边,坐在一旁喘着气,在心里直骂:真是见鬼了! 稀薄的湿雾随风渐渐消散,等秦蛟川能起身走动,已经天光大亮。 负责在千娇阁后门守夜躲懒的小厮被惊醒,他揉着眼睛往门外看去,看见半身湿透的秦蛟川,忍不住道:客官,你怎么莫不是喝醉酒掉水里了? 秦蛟川正一肚子气没处使,闻声目露狠光,扬手便将眼前的小厮好一顿教训:混账东西,瞎了眼,还不快给爷找身干净衣裳来! 这小厮揉着脸敢怒不敢言,虽不认识秦蛟川,可又怕他身份尊贵自己到头来惹不起,只得白白受了这一顿打。 滚!秦蛟川余怒未消。 小厮躬身躲着挥来的巴掌立马跑了,想起昨日听闻在汴河里发现了一具浮尸的事情,便忍不住在心里头咒骂秦蛟川,这样的人才真该摔河里淹死不值得可怜! 清晨的风凉,秦蛟川冷的直打哆嗦,他走出几步看了眼周围,惊觉自己居然就在千娇阁后面。 他脚步僵硬,回头看着自己方才爬离的河岸,惊恐从心底油然而生,袭遍四肢百骸。 秦蛟川呼吸加重,突然拔腿就往外冲。 不远处便是连接汴河两岸的石拱桥,长街上的小摊贩已经趁早陆陆续续开始支起了摊位,随着一阵阵吆喝声,新的一天已经开始。 可是今日这些小摊贩生意并不如意,清晨起汴河两岸人头攒动,百姓们都不在他们的摊子面前多做停留,全都跑去了河畔边上看热闹去了。 周晴娘披麻戴孝,裹着一身素白的孝衣,身后浩浩荡荡的队伍都是她娘家的小厮丫鬟。 除了替她照顾尚且年幼的儿子的周老夫妇二人没来,周家仆从丫鬟都出动了。 仆从丫鬟在周晴娘身后有序的排着长队,人人手上不落空,均端着暗红色雕花木托盘,上面放着的东西也不昂贵,都是吃食,从水果点心到美酒佳酿,都准备齐活了。 展昭和白玉堂听到消息赶到时已经晚了一步。 石拱桥和河畔边上挤满了汴京城的老百姓,可是偏偏大伙制度出奇的有序,随着周晴娘队伍的到来,河畔边上的老百姓慢慢往边上退,自觉给她让开了一条道。 白玉堂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这是闹哪一出? 人太多了,除非展昭和白玉堂使出轻功从面前聚集的老百姓头顶上飞过去,否则很难跟周晴娘说上话。 第203章 展昭摇头,眼睛往那些木托盘上慢慢看去:都是吃的喝的。 白玉堂失笑:这什么时候了,你还看这些吃的喝的,爷何时少过你这些了。 别打岔。展昭提着巨阙轻戳了白玉堂腰背一下,一双眼睛还紧紧盯着浑身上下萦绕着悲凉气氛的周晴娘。 玉堂,杜岩于水中溺毙身亡,她这是要奠纪亡夫?展昭琢磨了一会后说。 她不是坚信杜岩的死不是意外吗?许是被周晴娘今日这一举动所感染,白玉堂的声音说到后面越来越轻。 隔着面前的人群,远远的,白玉堂只见这位失去夫君的妇人脸上透着悲切的神情,以及一串豆大的眼泪从她眼眶中滚落而下。 猫儿。白玉堂心头闪过一阵难受,突然扬手抓住了展昭的手腕。 展昭还在专心的想着事情,被白玉堂弄得一惊。 他茫然看去,见白玉堂面色微白,唇角的笑容都显得有些勉强。 怎么了。展昭抛下所有的思绪,关心的问他。 白玉堂拉着展昭退出了人群,往徐记酒楼去。 展昭觉得去徐记酒楼还不如去千娇阁,千娇阁后面就是汴河,楼上能更好看清楚底下发生的一切。 于是他手腕上用了力道,带着白玉堂往相反的方向走。 白玉堂喊着:不是说好以后不踏足千娇阁了吗? 办案需要!展昭头也不回,反手握紧了白玉堂的手。 方才周晴娘落泪的那一幕白玉堂此刻还记忆犹新,以至于脑海中掀起的一幕幕都是硝烟灰烬的战场上,他寻找展昭的身影未果,抱着血迹斑斑的巨阙无声抽泣的画面。 展昭走在前面,他的黑发被风吹得扬起,几缕发丝从白玉堂眼前掠过。 白玉堂回过神,眼中泛起一抹红,看着眼前的人,心里突然又极为庆幸。 ----------------------- 作者有话说:五爷好爱好爱猫猫的! 第187章 展昭挑了千娇阁三楼的一间房间, 推开窗,倚在窗前注意着外面河畔边上的动静。 白玉堂心情沉重,眼底幽沉, 又不想让展昭看出端倪,他跟在展昭身后进房,独自在桌旁坐了会,才走近窗户旁站在展昭身边。 两人延颈外望。 白玉堂只看了一会便收回目光,他眸光轻颤, 似是不忍再多瞧半分。 此刻周晴娘的悲哀,何曾不是他所经历过的。 周晴娘和一众仆从丫鬟缓步行来,晨风掀起她身上素白的丧服,带着一群浩浩荡荡的围观百姓们也跟着走走停停。 河边湿气弥漫,天边乌云层层漾开。 裴墨拿着把伞握在手中, 没有撑开。 严昀与裴墨并肩而立,身上的红裳迎风作舞, 他掩唇打了个哈欠, 美目惺忪, 二人混在百姓之中, 跟着人群缓步向前。 空中灰云遮蔽, 雨却迟迟没有下起了。 严昀揉完眼, 突然开口:快要清明了吧? 裴墨轻嗯一声, 不接他话, 生硬的转了个话题:你没睡好, 我们先回吧,这事由开封府来查,你无需再 裴墨话还没说话,对上严昀看过来的一双美目, 倏忽停音。 严昀一双眼狭长,眼尾稍许上勾着,有些像是狐狸眼。 此刻他眼尾漾着一抹赤色,没睡醒似的,又像是蕴上了水光,一声不吭的盯着裴墨看。 两人站得近,可裴墨望着他只觉得不太真切,像是眼前的汴河水面一样,隔着朦胧的水雾,底下的东西不清不楚。 严昀成功让人噤了声,神情一变,不甚在意的悠然转开了眸子。 清明你准备好东西,陪我去乱坟岗。严昀说话的语调听起来仿佛像是在说去哪游玩踏青一样轻松:看我爹娘。 裴墨双瞳微缩,河畔的湿气随风扑面而来,他缓缓敛眉,无声良久。 是了,为什么这次严昀要计划整件事情将开封府的人引入局,调查尚未浮出水面的案件。 他何曾几时也是一天真无忧的小公子,若不是当年还是兵部尚书的迟勒,他不会家破人亡,不会改名换姓,更不会变成现在大理寺中这个手段残忍的刑罚官。 这是裴墨和严昀藏在心里唯一的秘密,至今未见天日。 那时年少不谙世事,两人都逢家中生变,裴墨后来背井离乡去参了军,与他再见时,这人已经成了大理寺少卿,成了现在的这个严昀。 秦蛟川头脑昏沉,还没走出多远就被河边浩浩荡荡的人群惊住了。 周晴娘跪在河边,哭天抢地。 周围汴京城的百姓们浅声交谈,也有被眼前氛围所感染的,有些妇人看到这一幕躲着偷偷抹泪。 秦蛟川认识周晴娘,可不就是杜岩的夫人么! 秦蛟川没管住自己的腿,鬼使神差的走近,听到了面前百姓们各式各样的低语。 昨夜我负责打更,在河边见着了,一道红色影子飞过去,可能是化成厉鬼了。 秦蛟川浑浑噩噩的脑袋顿时一片空白,闻言最后只记得一道红影子,化成厉鬼了。 他面色惨白,又因为身体泡了一夜的河水,此时唇色泛青,眼中郁色不散。 周围又扬起数道兴起的议论声,接连起伏。 你怕是看岔了。 嗨,你们别不信,他肯定是死不瞑目,不然他家夫人怎么会弄这么大的阵仗跑到河边奠纪亡灵。 你打没打听清楚,前边的人说不是奠纪她夫君的亡灵,是来祭祀河神的。 咱们汴河还有河神呢开封府查出什么没有,是不是失足落水的。 河神捉了她夫君的魂魄,投不了胎。 这些交谈声凑一块都足以写一出长戏了。 秦蛟川心头突突跳个不停,不敢再往周晴娘所在的方向多瞧一眼,拖着发寒的身子,失魂落魄转身离开。 他昨晚是不是差点就没命了? 杜岩化成厉鬼把他拖到了河边? 可他也是奉命办事啊!他不过是替主子给杜岩带了几句话,谁知道他如此想不开。 不愿合作就算了,还为保全妻儿竟选择投河自尽这一条路。 这不妥妥的有病么,现在还想拖他下水 秦蛟川走出数丈之远,猛的喘了两口气,之后头也不回的拔腿就跑。 周晴娘就跪在千娇阁后的河畔附近,连带着清晨本就安静的千娇阁都蒙上了一层晦涩难明的阴影。 展昭探出了身子探听楼下百姓们的谈话,突然一滴冰凉的雨水落在他额头上。 展昭仰头瞧了瞧天色,轻声道:要下雨了。 迟来的春雨。 白玉堂伸手拭去展昭额头上的水珠,展昭偏过头来看着他笑了笑。 玉堂,你回府衙告诉公孙先生这里的情况,我去通知张龙这几日多注意秦蛟川的动向。 下雨了,你先回府衙,爷去通知他。白玉堂紧紧盯着展昭不撒眼,神情严肃。 展昭没注意这么多,毕竟平时白玉堂也总是爱这样瞧他。 展昭低声一笑:不管那红衣厉鬼谁假扮的,故弄玄虚这一招反而帮了咱们,就等着看迟太尉府中的人会不会自露马脚。 白玉堂偏头瞧了底下的人群一眼,示意展昭看。 楼下严昀站在人群间,迎风而立,身姿颀长,一身红衣十分显眼。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无言。 二人在千娇阁门前分开,各自忙碌。 周晴娘被请到开封府来时已经是午后。 雨停后的天空碧蓝如洗,前院的树木油得发亮,缀在枝叶间的雨滴晶莹剔透,风一吹过,沙沙作响。 公孙策命人上了热茶,周晴娘还身着素白丧服坐在下方靠椅上。 白玉堂怀里搂着只毛色雪白的猫,和展昭坐在周晴娘的对面。 周晴娘方才刚和几人说完昨夜发生的事情。 杜岩半夜托梦给她,若想查明他死的缘由,需得今日在河畔上演这么一出。 展昭和白玉堂听后齐齐看向公孙策。 公孙策不信什么鬼魂托梦,可白玉堂和展昭各有奇异经历,即使曾经不信这些,如今也不得不重新看待。 两人揣着别的心思,看了对方一眼,又不约而同的默默移开目光。 这时上方传来公孙策淡薄的嗓音。 只怕是有心人故意为之。 周晴娘面染急色,惊道:公孙先生,我夫君当真是被人害死的? 公孙策沉默,险些坏事。 周晴娘情绪上来,又坐在府衙厅内垂泪。 展昭觉得她眼泪似是哭不尽,坐在一旁忙安慰了几句。 白玉堂揉着怀里雪昙的猫耳朵,微微垂脸,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 第204章 天色尚明,公孙策已经带着吴书和照例去三王府替平乐郡主诊治腿疾。 王朝送走周晴娘,领着一队人去八王府接包大人。 展昭目送完周晴娘的背影离开,白玉堂顺手拍了拍雪昙毛茸茸的头顶,站在府衙大门的台阶之上将手里的猫丢了出去。 展昭吓了跳,一掌差点拍在白玉堂的后背上:玉堂,你温柔点。 雪昙凌空翻了个身,四肢稳稳落在府衙门前的一尊大石狮子旁边。 白玉堂面不改色,收回目光后眸色温和的看着展昭,爷只对你温柔。 身后两个值勤站岗的眼观鼻鼻观心,不约而同的眉心微跳,全然当自己聋了瞎了。 这话听不得,听了让人脸红。 雪昙在原地冲白玉堂和展昭甩了两圈尾巴,一溜烟便跑得不见了踪影。 白玉堂给它安排了新的活计,让它潜入太尉府,不然又不给它买小鱼干了。 仅靠张龙和马汉在迟太尉府邸周围监视得不出他们想要的线索,而雪昙进入太尉府来去自如,亦不会有人察觉。 迟勒自先帝以来,在朝为官三十载有余,足以跟庞太师并肩齐驱。 迟勒背后藏了太多的秘密,上一世也是开封府众人抽丝剥茧,废了好大的劲才将他背后不为人知的肮脏公之于众。 白玉堂要将他揪出来,直接送上断头台。 展昭欲言又止,对白玉堂这句温柔的言语无法反驳。 才待二人转身准备进府衙大门,街上远远的传来了喊声。 白五爷,展大人!庞煜从太师府而来,换了身新的锦袍华服。 他往前跑着,身后跟了一批年轻随从。 展昭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挑眼用揶揄的目光看着白玉堂。 庞煜喘着大气,双颊因剧烈跑步已经生红,他撑着腰走上台阶,站在白玉堂和展昭面前觍着脸笑。 身后的随从个个仰着头看,一副想继续跟着,可看见开封府三个大字又心怀胆怯,望而却步。 庞煜转身不耐烦的摆手让随从们都回去,转过头来对上白玉堂和展昭又换上了一副热情的笑脸。 白玉堂五官精致好看,美目微微一瞥,泛着冷意,瞧得庞煜心虚的倒退了两步。 展昭暗暗给了白玉堂一胳膊肘,在一旁压低嗓音道:问正事,别吓唬人。 白玉堂收了冷冽的目光,似笑非笑的看着庞煜:你这是一觉睡到现在才醒? 庞煜忐忑的摸着鼻尖,这不是喝醉酒后好套话吗,哪里知道秦蛟川那个狗贼这么经灌!愣是把他自个给灌晕乎了。 三人边说边进门往前厅而去。 庞煜还没走远的一众随从围在高大的石狮子旁边偷偷探头往府衙内张望。 门口两个守卫面无表情,学着包大人平时升堂问案时板着整张脸,投来公正不阿的目光。 一众随从原地打转,相互推搡。 快快快,回去禀报太师,二少爷没被开封府的人欺负。 进了厅门,三人入座。 白顺从门口进来给庞煜奉了热茶,冲庞煜张脸一笑。 这些人都熟络了,庞煜偷偷给白顺扮了个古怪的表情。 白玉堂敲桌让人说正事,三人再度闲谈起来。 白玉堂和展昭从庞煜口中得知,迟太尉委派秦蛟川接近徐青霄,就是想借助徐家的财力,和朝廷共同打造一批军用武器装备。 庞煜说到后头呵呵笑起来,说白玉堂和展昭当时在场应当也看到了那一幕。 秦蛟川让妩四娘将千娇阁背后的东家萧大公子请了过去,萧家财势更加雄厚,秦蛟川也有意向萧家递出橄榄枝。 只是徐家少爷在一旁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后来徐青霄半途将萧蹊南拉走,酒桌上便只剩下庞煜和秦蛟川两人了。 庞煜已经喝得半醉,便没再打听清楚其森*晚*整*理他事。 白玉堂慢条斯理的吹着热茶,这些话雪昙早就跟他汇报过一次了,如今只是需要借着庞煜的口顺理成章的让展昭也知情而已。 展昭皱眉:这事会跟这次杜岩出事有关系吗? 白玉堂冷白的指尖捏着杯盖转圈,沉默了会后有意提醒展昭道:杜岩生前是兵部尚书吕华府中的账房先生,听他夫人所述,貌似还深受吕华的信任。 厅外暮色降临,白顺将廊上的灯笼一一点亮,捧着一小盏烛灯进厅掌灯。 展昭抬眼,眸中含着光亮,示意白玉堂继续说。 庞煜拢起双袖安静的坐在一旁听着。 白玉堂的声音渐渐轻了,吕华也是迟太尉的门生,只是迟太尉虽然德高望重,可已经大权旁落,如今兵部的实权在吕华手中。 展昭张口欲言。 白玉堂先一步继续道:杜岩可能是目睹了吕华和迟太尉同流合污的关键人物。 在饱受良心的谴责煎熬和迟太尉用家中妻儿生命的胁迫之下,杜岩走投无路,情愿一死,同时也在投河身亡的地点留下了展昭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的天蚕丝绢。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亲们请留评~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8章 夜空中惊雷阵阵, 偶尔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白光将被暴雨袭击的汴京城照亮一瞬,稍纵即逝。 大雨倾盆如注。 开封府衙后院, 豆大的雨滴击打着庭中的梧桐树叶,像断了线的珍珠落地。 府衙后院不似陷空岛上的庭院中均铺上了青石板砖。 但逢接二连三下了几天小雨或者暴雨天,尤其是像今夜这般,院中泥泞一片。 白玉堂入夜后拉着展昭回房,一步房门也不想出。 白玉堂上一世连凫水的技巧都学会了, 可至今为止爱干净这一点半分没变。 圆桌上烛台的烛火全数被点亮,衬得微阖的窗外夜色如墨染,漆黑浓稠一片。 屋内光线明亮,恍若白昼。 白玉堂刚沐浴完,微湿的长发还散在身后, 俊美的容颜被烛火的红光照亮,好看的叫人挪不开目光。 他身着背后绣有大猫图纹的白绸里裳, 这会正坐在桌边, 抱着巨阙用磨刀石小心翼翼的替展昭打磨巨阙本就锋利的剑刃。 屋外哗哗作响的雨声将屋内偶尔响起的一阵一阵的磨刀声融合掩盖住。 展昭本坐在白玉堂对面, 右手勾着一支狼毫, 染墨后将迟太尉、吕华、杜岩三人的名字写在纸上, 又俩俩之间勾勒出几笔衔上, 分析着当中几人的纷争纠葛。 他不经意抬眼看了下白玉堂, 没想到就是这一抬眼, 便愣神了许久。 未用宝石银冠束发的人将长发放下后, 整张脸都比平时稍显柔和了许多,加上醺暖烛光的照映,让白玉堂的五官更显得精致。 虽然精致却不突兀,融在暖暖的光亮里, 让展昭眼底泛起了光。 让展昭忍不住回想,他每次望向白玉堂时,心底深处的触动。 尤其是从展昭恢复了之前那一段过往的记忆之后,每每多看白玉堂一眼,都觉得尤为珍贵。 白玉堂依旧垂着双眸注意着手上的每个动作,只是凤眼边漾着余波溢出的笑意,让白玉堂漏了底。 让看得失神的展昭瞬间脸颊耳朵发热,赶紧瞥开了视线。 展昭起身动了,白玉堂眼也不抬,只是从薄唇中轻曳的嗓音透着满心的愉悦。 猫儿,爷容貌可还合你心意? 展昭走开没一会,听了白玉堂这番话羞怒的又走回桌旁,将方才从柜子里拿出的一方绣有琼花花朵的帕子遮白玉堂脸上。 白玉堂以为他丢了什么东西过来,抬眸间一手迅速扣住展昭的手腕。 这方帕子还被展昭压在手指间,遮住白玉堂的鼻梁以及半张绝世容颜。 展昭低眸一瞧,心口砰砰直跳,暗道不得了! 这耗子仗着自个儿容颜倾世,好几次趁他看得失神,逞口舌之快,问可合心意吗? 只露出一双勾人心魄丹凤眼的白玉堂此刻更显得美艳。 哪能不合心意! 纵然展昭一脸倔强,却不得不遵从本心。 展昭手指尖散了劲,帕子从他指间滑落,柔软的飘落下来,盖在桌上的磨刀石上。 猫儿白玉堂嗓音含笑,低低轻唤一声,对自己此时这双十年华的青春容貌拥有绝对的自信! 展昭心口酥软,恨不得重新拾起帕子将白玉堂的这双眼睛直接捂上。 可惜他没来得及动作,已经被白玉堂用力揽进了怀里。 白玉堂偏身斜坐在桌旁,展昭被他拉在大腿上坐下,还顺势擒住了展昭的双手手腕。 展昭不能不清楚白玉堂此刻的意图。 他开始吞吞吐吐,一双瑞凤眼慌乱中瞥至桌上,忙道:你事还没做完展某的巨阙还没磨好呢。 第205章 白玉堂脸颊边都是从展昭肩膀处散落下来的,勾得他心口瘙痒的黑发。 他双目亮晶晶的瞧着展昭,呼着热气小声道:巨阙已经很锋利了,今夜不如换猫儿你替爷磨磨别的 ?! 展昭心神一震,在白玉堂灼热含光的眼神中整张俊脸都刹那间红透。 白玉堂唇角噙着笑意,能清楚的感觉得到坐在他腿上的人好一阵紧张。 可偏生白玉堂有个嗜好,就爱看展昭这副因为情爱之语脸红发窘的模样。 仅这一点便能叫白五爷欲罢不能! 口无遮拦!展昭恼怒,丢下这四字再也说不出旁的。 他坐在白玉堂腿上,室内明晃晃的烛光将展昭的窘迫照得淋漓尽致。 熄了灯,上了榻,让展昭脸红害臊的事儿白五爷极少落下一天,便是这晚落下了,第二夜他也得补回来。 展昭也从未拒绝,只是白玉堂方才以磨剑相喻,真真叫展昭四肢百骸都不由自主的发紧,仿佛全身已经与这人共赴了一回巫山云雨。 白玉堂忙凑近轻吻着爱人的脸颊,柔声哄着:我错了,说话不得当,当罚。 展昭瞥着他脸上讨好的神色,嘴唇微动,却又暗暗自恼着,自己面对白玉堂时总是分外容易心软。 烛台上六根烛火的烛芯隐约跳动,白玉堂笑着黏着展昭,抬手轻轻一挥,当即灭了五支,仅留下一根蜡烛的烛光将满室照亮。 房间的墙壁上尽是室内摆设用具的漆黑浮影。 白玉堂在桌边指尖不知何时挑开了展昭腰间的衣带,他顺理成章的搂着人上榻。 窗外雨势渐弱,暴雨声不知何时已经停歇。 烛影晃动间,展昭被白玉堂压在了身下,肩膀上的肌肤被耗子锐利的牙嘴一连啃红了好几块印子。 展昭眼眸微阖,愉悦中理智尚存,嗓音含在齿间尚未轻溢半点。 白玉堂缓缓抬头,与怀里的人四目相对,缠绵悱恻的氛围中气温陡然剧升。 白玉堂的目光划过展昭湿润泛红的嘴唇,一点点下移,落在爱人好看的脖颈上。 白玉堂微勾唇角,正欲一番翻云覆雨的折腾,展昭忽然回神止住了白玉堂的动作。 别,换个地儿。展昭瞥开视线,眼中浸满了热雾,小声嘀咕:明日还让不让展某出门了。 白玉堂露出洁白的牙齿,笑着低声与他耳语:猫儿等不及了?行,爷直接进入正题。 展昭: 做就做,大可不必说这些。 直到后半夜,烛火都燃尽了,房内云雨方才停歇。 展昭懒懒的陷在被褥间,眼中潮红遍布,一身热汗,胳膊都已经没力挪动了。 白玉堂动作轻柔的将展昭翻了个身趴着,他瞥见展昭腰间尽数都是他留下的吻印。 白五爷很是满足,顺手披上白绸里裳坐起来,在这深夜中分外精神。 展昭懒得看他,闭上眼平缓着呼吸。 白玉堂乐了,这样的猫儿乖巧得很。 他轻拂着展昭后脑的头发:先给你清洗一下,上点药。 展昭闻言一瞬间睁开了眼睛,他费劲的攥住要翻身下床的白玉堂的衣袖,为难道:别折腾白顺这么晚送热水了。 明日会不舒服的。白玉堂今日自己是愉悦了,可不想展昭明天晨起难受。 展昭挪着身子,将脸颊贴在白玉堂的手背上,阖上眼睛亲昵的蹭了蹭。 白玉堂刚冷静下来的血液顿时又沸腾了起来,他默默撇开脸,将脑海中爷简直不是个人!这样的想法驱散。 睡吧,好晚了。展昭似是没有察觉,闭着眼呢喃了一句。 他嗓音依旧透着嘶哑,感觉已经很是疲惫。 白玉堂心疼,钻进被窝将人揽在身前,给展昭换了个舒适的姿势后,轻轻给展昭揉着腰背。 展昭窝在他怀里却感觉越睡越清醒了。 他睁开眼睛,忍不住用额头顶了白玉堂敞露的胸膛一下。 展昭抿抿唇角,一脸难涩之意:你闲得慌? 无事可做,确实很闲。白玉堂打趣了句。 他见展昭幽黑的眸子显露不善,忙改口讨好一笑:给你揉揉,怕你疼。 越揉越疼的明显。展昭瞥开视线,声音宛如蚊呐,到后面简直更说不下去了。 因为没清洗,白玉堂的东西还留在那处,这般揉着,液体汩汩滑出,似乎将身后的被褥都要浸湿了。 展昭依在白玉堂怀里不敢随便动,即使热汗散去,一身也粘腻的难受。 他睡不安心又盼着快点天明,不知想起什么触动心中某一处,突然开口提了句周晴娘和杜岩。 展昭面色如常,白玉堂却若有所思: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若不是那个孩子令她牵挂,周晴娘恐怕要殉情随杜岩而去。 杜岩如果想到这一点,哪怕跟迟太尉和吕华斗一斗,怕也不会选择自缢。白玉堂说完,低头一看,展昭呼吸均匀的像是睡着了。 白玉堂不由弯了弯唇角,方闭上眼睛,只听展昭突然开口,嗓音略显嘶哑:到了生死关头,杜岩的做法展某尚能理解。 白玉堂哑然无声,睁眼之时凤眸中森寒一片。 展昭将头埋低,手臂紧紧环住白玉堂的腰身,他抱得越来越紧,生怕眼前人消失不见了。 翌日天大亮,四处都弥漫着雨后泥土和青草的芳香。 白顺刚刚忙活完送热水进屋给五爷和展大人沐浴的活计,这会十分警惕的杵在屋檐下半步都没有挪开。 昨儿下暴雨,庞煜免了绕开封府连跑三圈的训练,进屋后闻着雨声熟睡过去,一觉天明。 庞煜神清气爽的打开房门走出来,看见白顺后,站在对面廊上招呼着:顺子,吃早点去。 白顺冲庞煜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往身后屋里头瞧了眼。 庞煜知趣,晃着身子潇洒的走了。 从前是他不知,如今知道了有时候是他玩笑不得的,便不敢上前凑近打扰白玉堂和展昭。 庞煜在开封府待久了还有个新的发现。 白五爷冷脸时,大多是因为展大人忙别的事情没多加注意到他,或者其他人凑近展大人身边相谈甚欢。 并且!这个其他人不限男女! 这个发现让庞煜偷偷躲在屋子里乐了好些时间,一连数日都去观察白玉堂和展昭去了。 ----------------------- 作者有话说:这车开的不敢加速。 谢谢亲们看文留言~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9章 清明将近, 白锦堂和黎芸带上白芸生已经启程回白家港。 送走他们之后,白玉堂和展昭才得知二师姐周苒也离开开封回灵霄山的消息,只有宋莞尚留在汴京城。 包拯将天蚕丝绢上呈赵祯后, 迟太尉迟勒一事却被天子压在手中,迟迟未有动静。 包拯回府后下令将马汉和张龙两队人撤回,不再继续监视迟太尉府邸。 杜岩的尸首也已经交还给周晴娘,周家赶在清明前已将杜岩入土安葬。 严昀对包拯和天子的做法不解,一连数日休沐在家, 有裴墨在一旁劝着,一时间倒也没轻举妄动。 夜间微风徐来,天际最后一抹光线消失殆尽。 夜色笼罩住这座威严耸立,灯火通明的皇城。 赵祯抱着万宁公主,站在集英殿前。 他身后是朱漆镶金的殿门, 上边绘着波涛汹涌的银漆浪花,目光所及之处俱是皇城内雕梁画栋的建筑。 浓墨晕染下的飞檐翘角, 璀璨华丽的八角宫灯。 朱栏彩壁, 龙飞凤舞, 祥云呈集。 稚嫩懵懂的万宁公主抱着父皇的脖颈, 一双清凌凌的大眼睛到处张望着。 世间的繁华, 于此刻一个不谙世事的孩童来说, 不过是过往云烟, 还抵不过檐角下那一串发出悦耳动听声响的金色铃铛。 小公主动了动胳膊, 冲檐角下铃铛所在的方向伸出了手。 可距离实在太远, 她白嫩软乎乎的小手掌抓了把空气,不由委屈巴巴的嘟起了小嘴。 赵祯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怀中小人儿的动静将他的注意力拉回来。 告诉父皇,你想要什么?已为人父的赵祯目光和善, 温柔的握住万宁公主的小手。 万宁开口,说着不太熟遛的话:父皇皇,铃铃,好听 檐下宫灯随风轻转,灯上的画流光溢彩,覆于赵祯英俊的脸庞之上。 翩跹的光影落入万宁公主的双眼之中,亦犹如滔滔不息的火焰。 父皇让人取给你玩。赵祯轻笑,示意不远处默默跟着的千城使出轻功去摘檐角下的铃铛。 第206章 他抚着万宁小公主的头发,嗓音醇厚温柔:这天下都是父皇的,咱们万宁要什么,父皇都给。 尚且年幼的小公主看见千城去取铃铛的背影,露出一天真无忧的笑容。 赵祯继而抬头远望,星辰闪烁间,他双眸又恢复成一片漠然之色。 这天下都是他的,天下的法则,亦他说了算! 清明前后下了几场小雨,便迎来春暖花开的晴天。 这日风和日丽,天子率领朝臣祭祀先祖完毕,准备了数月的春闱也在一众学子的期盼中如期而至。 京城贡院,便是春闱考场地所在。 新上任的礼部尚书率领几位考官候于大门旁,包拯和庞太师两位主监考官着朝服戴官帽,精神抖擞,阔步而来。 徐庆和蒋平送颜查散来至贡院,这一路周围都是家人及小厮相送应试举子而来。 展昭已有了上一世的记忆,所以对这次春闱甚至后面殿试的结果没有丝毫悬念。 他瞧了眼白玉堂特意让白顺买来的状元糕,二人护送完包拯抵达贡院之后,便在贡院外寻找颜查散的身影。 别说点心,考生入贡院内不可携带任何物件。 等到时辰将至,考试开始,还需锁院,里外不可交涉。 这一开考足足便是三日,诸位考生连带着众监考官都需得在里头解决日常生活所需。 颜查散含笑望着白玉堂和展昭,雨墨在一旁握拳,激动异常,双眸尽是鼓舞之色,又暗暗叹息自己不能进院随身在颜查散身边伺候。 白玉堂拆了状元糕的油纸包,道:尚有时间,兄长不妨尝一块再进去。 雨墨闻言立即从油纸包中取了一块状元米糕递到颜查散的手边。 这糕点看着平常不过,方方正正,一上一下印着整齐的状元二字,稍凑近唇边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米香。 颜查散没有犹豫,在几人的目光之下尝了一口,明明是甜味,却让他心底的某一处不由得酸涩发胀。 他下意识抿了抿唇,压下从心底涌上来的这抹酸涩,目光扫过眼前的白玉堂、展昭、蒋平、徐庆四人。 颜查散思及这几月在汴梁城的生活,心中感慨万千,所有的感动最终只化作了一句话。 颜某定不负诸位所望。他拱手语毕,眸光熠熠生辉,从容自信皆在眸光中跃动。 展昭含笑轻点头,忽然感觉到垂在身旁的手指尖被某人轻碰了一下。 他第一反应去看白玉堂,只见这始作俑者面不改色,神情认真的盯着颜查散,说着一番祝他金榜题名的吉利话。 颜查散转身踏进贡院的大门,还是那身洗得几欲泛白的蓝色袍子,主人公气质文雅如旧,衣摆随风翻飞间,几人留在原地观他背影,背脊依旧笔直挺立。 雨墨不愿离开,看天朗气清,买了些吃食便在附近寻了一地落脚守候。 白玉堂示意白顺留下,以防若有其他事情发生,也好多个人通知他们。 五弟啊 待雨墨和白顺离开,蒋平突然幽幽长叹了一句。 这一声惹得白玉堂和展昭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从贡院的大门转移到蒋平身上。 今儿天气极佳,天空云层浓厚,遮住了红日,天空呈现出一片亮白色,微风拂面而来,亦不冷不燥。 蒋平轻摇着羽毛扇,脸上透出笑意:五弟,我和你三哥如今也算功成身退吧? 白玉堂略微挑眉,瞬间便领会了蒋平这话中的意思。 算算时间,三哥和四哥留在汴京替他保护义兄的安危已三月有余。 白玉堂衣若白雪,腰间画影剑上的卷草龙纹像是渡上了一层银光。 三哥四哥近来辛苦,小弟自然要摆上一席让两位哥哥尽兴。 他说这话时展颜一笑,凤眼中波光含情,薄唇淡淡一勾,毫不自知惹得多少人投来惊艳的目光。 展昭愣神片刻,注意到周围的情况,忍不住抬步贴近白玉堂肩膀,低声道:玉堂,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与哥哥们换一处再聊也不迟。 等会贡院落锁开考,两城巡检司便会派出一队人负责维持附近街道的安宁及安全。 其次,一向胸襟开阔的展南侠瞧见这么多人都被五爷的容貌所吸引投来目光,心中难免不悦,自然要早早寻个雅间落脚,不让旁人继续盯着这漂亮的耗子看。 蒋平三人同意,悠悠转转的又走到了他们熟悉的徐记酒楼。 白玉堂和展昭两人走在后面,徐庆挂念着那点酒,等会自家五弟给银子,心里早就打定了多上几壶美酒的主意。 蒋平和徐庆刚行至徐记酒楼大门,一道行动迅速的身影裹着一阵风而出,差点与蒋平和徐庆撞了个正着。 徐庆和蒋平幸好有武功在身,身手敏捷的闪过,转过头来才看清面前这人的样貌。 徐大少爷?蒋平习惯性的握扇轻摇。 见徐青霄一脸余怒未消的模样,蒋平忍不住道:谁将你气成这般模样? 这时还未至饭点,楼中大堂只有三三两两几桌闲聊间等着好友前来赴约的酒客。 徐青霄难得失态,发觉自己差点撞上客人,又突然听到是蒋平的声音,此时心里已经冷静了一大半。 蒋平经常出入醉日阁,因着一些生意上的来往,和萧蹊南喝酒聊天的日子占多数。 白玉堂也不知道自家四哥是随口一说还是明知故问,能将温文儒雅的徐家大少爷气得冒火的除了萧蹊南,白玉堂不做他想。 徐青霄回神连忙向蒋平和徐庆赔礼。 白玉堂和展昭皆有官职在身,徐青霄从容不迫的给二人见了礼,脸色平静的请着四人进门,又唤梁掌柜亲自作陪引四人去楼上雅间,这才一改常态,气势汹汹的冲进对面千娇阁的大门。 梁掌柜给几人奉上春日的新茶,又让询问几人点了酒菜,即刻知趣的退下。 蒋平将羽毛扇放在桌边,敛眉品茶。 徐庆瞅着他闭眸仰脸一副回味的模样,好奇是什么味道能让这病夫享受成这样,忙提杯揭盖喝了一口,差点将舌头都烫出泡来。 展昭眨眼看着,赶紧缩回比徐庆慢了几拍去端茶盏的手。 三哥,你慢点。白玉堂看徐庆揉着嘴皮子的动作,忍不住发笑。 徐庆发出连嘶带嗦的声响,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平白无故闹了笑话,好在没有外人。 展昭在桌底下偷偷蹭了白玉堂膝盖一下,不痛不痒,倒让五爷自觉收敛。 蒋平悠然自得的睁开眼睛,瞥了徐庆一眼,带着笑腔说:三哥,这可不是你心心挂念的美酒,急什么。 徐庆吃了瘪,瞪大眼睛看着蒋平。 平时在陷空岛,二人也是闹习惯了,无伤大雅。 蒋平将羽毛扇顺在手中,给徐庆扇了扇,两人便齐齐扭头看向对面的白玉堂和展昭。 白玉堂刚吹完几遍热茶,小心翼翼的捧到了展昭的手边。 他正想说什么,一抬头冷不丁的看见蒋平和徐庆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看。 展昭嘘咳两声,觉得耳尖有些发烫。 白玉堂却视若无睹,任由两位哥哥看个尽兴。 照顾自家媳妇,五爷还怕人瞧不成? 展昭摸了摸鼻子,白玉堂已经将茶盏递到手边来,他只能在三人炯热的目光下小饮了一口。 白玉堂心满意足,薄唇渐渐上扬,继而冲蒋平和徐庆挑眉一笑。 徐庆和蒋平只觉得有些凌乱,为什么五弟会对他们做出这个举动,是在向他们炫耀什么吗? 徐庆和蒋平对视了一眼,都能猜出彼此的心里话。 果然这只白老鼠还是逃不出猫的手掌心。 ----------------------- 作者有话说:码字时间不多,刚出炉的。 谢亲们看文。 晚安好梦。 第190章 白玉堂展昭等人在徐记酒楼用完餐已接近未时。 雅间的棂窗朝着街道的方向敞开。 春暖花开之际, 酒楼外的苍天古树郁郁葱葱,碧绿油亮的枝叶就在窗户旁随风浮动。 这个时辰街上过往的行人络绎不绝,还有几个随同家人一起出来游玩的小孩还在树边嘻笑打闹。 不远处就是汴河, 数日前周晴娘还在河畔祭祀过一次河神,这事闹得汴京城人尽皆知,从那开始连着几天汴河河畔便冷清了会。 清明过后,随着几日的大雨冲刷掉一切,天气渐渐晴朗, 周晴娘祭祀一事随着杜岩入土为安似乎也被百姓们抛在脑后,汴河边上又热闹了起来。 雅间内,小二将桌面收拾干净又重新布置上了热茶和点心。 徐庆懒懒的倚在靠椅上,脖颈至脸庞都清清楚楚透出酡红。 显而易见,又是贪杯酒喝多了。 窗外红尘的喧嚣声飘进徐记酒楼的雅间里, 徐庆原本半眯着眼眸,这会像是听着曲儿一样阖上了眼睛打起了盹。 第207章 展昭素来沾酒脸便会红, 若不是和白玉堂两人单独相处的场合, 但凡只要五爷在场, 白玉堂极少会让人喝醉。 展昭坐在窗台前的红木厚扶手靠椅上, 椅座上原本就铺好了软垫, 椅背雕刻着仙草花卉的图纹。 展昭侧脸看着窗外的蓝天白云, 感受着外面徐徐吹来的风 , 方才因饮了酒有些躁动的情绪渐渐又平复了下来。 自从包大人上次向皇上呈上杜岩用性命换来的证据, 有关迟太尉的这件事情依旧风平浪静。 展昭心里憋得难受, 几次旁敲侧击向公孙先生询问皇上以及包大人对此事后续的处理,也没半分结果。 那日周晴娘领着小厮上府衙将杜岩尸首接了回去,展昭怀着沉重且复杂的心情一路随同。 杜岩的尸首停在开封府的这些日子,周晴娘替杜岩打造了一副材质极好的棺材。 展昭看着那被尘土逐渐覆盖住的棺木的模样, 心里腾升起浓浓的歉意。 抱歉二字当然无法诠释出展昭那时的心情,他看着周晴娘含泪的双目,咽声抽泣,手中的巨阙突然变得无比沉重。 展昭想,若是他未入朝廷,身无枷锁,知道迟勒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将这人杀之而后快吧。 展昭心中的郁气丝毫没有因窗外吹来的清风而消散,这时一只飞鸟突然从窗外划过。 这抹灰影从展昭视线中一掠而过,落在窗旁的枝叶间停留了片刻,又扑动翅膀冲向了天空。 展昭在这刹那猛地回过了神。 他惶然了一瞬间,搭在扶手上的手指不自知的颤了颤,蓦然慌张的回头看了一眼。 展昭感觉呼吸都在这一刻停住了。 白玉堂还在桌边同蒋平闲聊,风轻云淡的神情,仿佛一切都入不了眼底。 白玉堂察觉到展昭转头看过来,抬眸迎上展昭的视线,唇角微微翘了翘,这瞬间的改变,眼中的温柔也不加掩饰。 白玉堂这一笑,让他本来显得清冷孤傲的五官像是润上了一层柔和的光,眼中更是柔情似水。 那漫不经心的眸子开始焕发出了色彩,让这双精致的丹凤眼愈发璀璨夺目。 蒋平见此挑了下眉,缓下语速渐渐低声,然后自觉打住了话。 他好整以暇的看了二人一眼,随即自顾自的摇起了羽毛扇。 蒋平一边在心里暗想:若不是见惯了老五这样的转变,换了别的曾经熟悉的人看到了,怕真是要吓一跳。 这冷面修罗有这么温柔的时候么? 展昭悬着的一颗心骤然被无形的一张网严丝密合的裹住,只是依旧心有余悸。 他抓紧了扶手终究忍着没起身走到白玉堂身边去。 展昭同样回了白玉堂一个温文儒雅的笑脸,然后故作冷静的收回视线,极缓的转过头将目光又落向了窗外。 展昭指尖微动,缓缓扣紧住扶手,悄悄地松了口气。 他看向窗外,汴京城内气势恢宏的建筑楼,高处可望见的连绵青山,远方天际云层跌宕。 这一切的一切都映在展昭的眸中,只是他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外面的风景上。 展昭想着随风轻扬一点点将棺木覆盖住的尘土,想着周晴娘落满泪的脸庞,突然无法控制忍不住汹涌的思绪。 上一世他离开的时候,玉堂为他流过多少泪?最后又是怎么一个人坚持下来的。 战场那么大,他能寻着自己留下的巨阙吗? 还会出现一个人陪着他吗? 白玉堂在桌边的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展昭的一点侧颜,亦能望见展昭左边的一抹眼角。 白玉堂收回目光对上蒋平一脸戏谑的表情,顿了顿,平静的转开视线,从容起身直接走向了展昭。 不过是几步的距离,白玉堂很快来到展昭身后,他双手轻搭在展昭的肩膀上。 猫儿?白玉堂噙着笑,偏头去看展昭,盯着他双眸沉默几息,又问了句:想什么? 方落在肩膀上的一双手让展昭本来渐渐稳定的心头突的一跳,他犹如惊魂未定,故作冷静中又瞥见白玉堂的这张脸。 他那如沐春风的笑容,这双透着情意的凤眸,让展昭有种劫后余生的欣幸。 白玉堂眼眸深邃,泛出的笑意像涓涓春水般,他近距离的盯着展昭,仿佛想将爱人此时的心思看穿一样。 展昭稳然不动,心里倒是打起了鼓,咚咚咚的声响像是就在他耳边一阵一阵的敲击着。 你猜。展昭心绪不宁中忽然扬眉,不紧不慢的吐出这两字,观他神色,却是一派稳然。 楼下是欢闹的世间百态,此刻两人重生前的朝夕相处都情不自禁的在各自的脑海中闪过了一遍。 白玉堂愣了一瞬,也在这一瞬捕捉住展昭微微上扬的唇角。 白玉堂许久没冒出头的玩心在此刻忍不住肆意横行。 他伸臂拂过展昭的后背,扣住展昭的肩头,微微弯腰凑近,笑得一脸暧昧。 两人的乌发落在一处,长发连同呼吸缠在了一起。 猫儿,你变坏了。白玉堂含着笑,压低了嗓音。 这透着愉悦的音调像一个个音符窜进了展昭的耳朵,又沿着展昭敏感的后颈连同白玉堂的这份愉悦流窜至他的四肢百骸。 展昭当即忍不住抬了抬胳膊,可白玉堂已经将身上的重量肆无忌惮的压了下来。 他就像被白玉堂紧箍着抱在了怀里,能感受到白玉堂削尖的下颚压在他肩膀上的钝痛感。 可这样的痛,竟是让展昭欢喜的。 痛感让他更清醒,让他更能清楚的感受到白玉堂身上的温度。 展昭侧过脸,微微垂着眸,森*晚*整*理眉眼漾起了涟漪,耳尖也早就发热了,一阵阵的似火风吹过,这会连带着脸颊也红了,比喝醉了酒更甚。 白玉堂伸手轻挑指尖抬高展昭的下巴,逼着展昭同他对视。 展昭张了张嘴,目光迎上白玉堂想和他腻歪的眼神,欲言又止,只能用稍许凌厉的眸光警示白玉堂应当分清楚场合,这时候不要这样。 可这眼神让白玉堂反而更加欣喜。 展昭避无可避,别扭的偏开脸,白玉堂进一步贴近,脸颊已经碰到展昭滚烫的耳尖。 白玉堂嗓音透着愉快,说:四哥也喝醉了。 蒋平在白玉堂伸手那一刻就提扇遮住了眼脸,他知道展昭拘谨,可防不住自家五弟的胆子大啊! 听白玉堂这话,蒋平索性趴倒在桌旁,立即将羽毛扇往脑袋上一搭,一动也不动。 展昭回过头去瞧,白玉堂也跟着回头,只这一眼,蒋平扑倒在桌的举动让二人顿时哑然无声。 展昭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白玉堂弯着嘴笑,四哥你可真是够兄弟! 徐庆这会已经睡着了,静下来的雅间内细细听还有徐庆的鼾声。 展昭想从靠椅上起身,被白玉堂发现了立即又被他压了回去。 白五爷方才未实施的动作继续,他搂着展昭的后背,红润的唇轻轻吻着爱人的耳尖。 展昭缩着脖颈也躲避不掉,白玉堂吻够了依旧不觉得心满意足。 展昭还坐在靠椅上,白玉堂将他上半身圈在怀里,两人紧紧靠在一起,搭在窗台边望着外面春意盎然的世界。 对面千娇阁三楼的一间房内,雕花窗户敞着。 室内靠窗边上一架紫金镂空焚香球飘着袅袅熏烟。 萧蹊南坐在罗汉榻上饶有兴致的将对面徐记酒楼雅间内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 徐青霄闯进房间后被萧蹊南邀请在罗汉榻上坐下。 萧蹊南刚刚煮好的茶,给徐青霄倒了一杯,两人边喝茶边谈,喝完了热茶,萧蹊南继续烹。 只是谈了近一个多时辰,午饭都没叫人上,萧蹊南依旧没打消要和朝廷合作筹备军需用品的心思。 徐青霄面色不好看,却难得的有耐心,一个多时辰了也没拂袖而去。 汴京城内除去了萧家,也没第二个资金雄厚到敢和他徐家竞争了。 徐青霄一肚子的茶水,又没用午饭,虽然肚子被茶水撑着难受,还是涌上了一股饥饿感。 他满脸怨念的盯着萧蹊南看了好一会,发现萧蹊南没反应,一个劲的瞅着窗户外发笑,徐青霄便也跟着将目光瞥了过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徐青霄便满脸通红,连带着想起萧蹊南约他出城泡温泉那日发生的事情。 顿时意识到同他喝着茶的这人对他起的是旁的心思。 那边展昭知道蒋平是给二人台阶下索性装睡,自然不能依着白玉堂胡来,便将人推开起身。 一正脸,展昭恰好看见千娇阁的窗内徐青霄和萧蹊南的两张脸。 展昭垂落在腰侧的手指没忍住抖了抖,顿住双眸,表情凝在脸上。 简直就是一个大型社死现场! 隔着罗汉榻上置炉煮茶的小方几,徐青霄骤然抬身把含笑欣赏的萧蹊南推开,伸手将两扇雕花窗户重重的阖上。 第208章 展昭眨了眨眼睛,闭上双眸用力呼吸了一口气,再睁开眼时面容上露出淡淡的微笑。 白玉堂意识到不妥,偷偷缓步撤退。 展昭握住巨阙转过身来,房间突然刮起了一阵风,白玉堂已经闪身移到了门边正准备开门跑路。 白玉堂!展南侠破功,没忍住大吼了一句。 睡梦中的徐三爷只觉得地动山摇,被惊得一个不稳从椅子上倒下来砸在地上,摔醒了! 白玉堂已经遛的不见人影,展昭无暇顾及其他追了出去。 老天爷,这是咋了。徐庆环顾四周一眼,心还是猛烈跳着,他虽然还迷糊着,倒也知道方才那一句怒吼是展昭的声音。 也只有展昭用这样的气势叫白玉堂还能不缺胳膊不缺腿的全身而退。 蒋平玩着羽毛扇子抬头,瞅着徐庆看了会,笑得满脸开花。 去不去看老五挨揍。 三爷我倒是想揍人。徐庆酒劲退了些,这会渐渐有几分清醒了。 徐庆自然是想去看的,只是他扶着椅子从地上站起来才反应道:咱俩这轻功确定追得上? ----------------------- 作者有话说:睡了,晚安。 第191章 白玉堂和展昭二人的轻功本不分伯仲, 可此时白玉堂只是有意与展昭逗趣,并未真想逃开。 而惹急了的展南侠使出了真功夫,二人身影如风, 穿街过巷,惹得途中许多百姓衣裳长发轻曳,忍不住驻足回头去看那远去的身影。 不过一会的功夫,展昭就追到了人。 白玉堂在长街转角的树旁缓下速度,转过身来伸手便想揽展昭的腰。 展昭停了步伐, 面色薄红,有些恼怒的看着白玉堂,一双眼睛圆溜溜的,里头泛着倔强的光芒。 白玉堂弯眼一笑,凑近去小声说:还气呢? 展昭不知如何说, 别开脸目光落在周围的红墙黛瓦之上,任由白玉堂讨好也不为所动。 他不是恼白玉堂的所作所为, 只是那时候突然被旁人用那种甚是趣味的目光不知道盯了多久, 又看了多少去, 展昭细想, 心里一时窘迫至极。 周围也有路过的百姓认识他俩, 免不了慢下动作目光好奇且友善的盯着他二人看了会。 展昭抿抿唇才偏头对上白玉堂的目光, 低声道:把你那不安分的爪子收回去。 白玉堂撤了抚上展昭后背的手, 勾唇一笑, 他知道这猫好哄, 于是笑着转向长街等着展昭先走。 展昭看了眼白玉堂,轻哼一声,神色满意,方才提着巨阙往前行。 白玉堂宠溺一笑, 立即跟上。 展昭放缓脚步等白玉堂走到身侧,缓缓随口问道:你和四哥的谈话,我也听了几句,二哥没回陷空岛,四哥这是向你打听人呢? 白玉堂眉头微不可察的挑了一下,在四哥面前他本就没琢磨好说辞,这好不容易跑出来了,哪知展昭还将此事放心上了。 白玉堂岂知就是他这沉默的一瞬便让展昭一眼瞧出了破绽。 他正想开口,展昭已先一步说:看来二哥去哪,你是知情的。 白玉堂蓦然睁大了眼睛,展昭已目光平静的望向他。 白玉堂低眸笑了,眸中晦涩难明,再抬眼时已恢复一派从容之色。 原本就是想给你个惊喜,不想事先让你知情。白玉堂缓缓笑道。 何事?展昭微微挑眉问他。 白玉堂依旧神色未变,回道:上回爷说了要与你成亲,咱俩成亲时所用的烟花爆竹自然不能就在寻常铺子里选。 他如今撒起谎来竟然如此得心应手,白玉堂去瞧展昭,果然就见爱人微微红了脸,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这事你怎么告诉他们了?展昭呼吸都有些急,谈起和白玉堂成亲这话题心里仿若敲起了战鼓。 紧张感扰乱了展昭的思绪,后面便只能由着白玉堂牵引。 爷就只告诉了二哥听,请他帮忙,这不四哥他们才都不知道他的去向。白玉堂道。 展昭微微点头,两人从长街上换了条道,心照不宣的打算先回开封府。 白玉堂偷着松了口气。 这重生以来时间过的飞快,他总不能说襄阳叛乱在即,请二哥帮他做炸药去了吧? 襄阳王即使有二心,白玉堂还是擅自动不了,可那座即将完工的冲霄楼,白玉堂觉得实在不行,到时候只能炸了。 白玉堂和展昭回到府衙,正好遇见一队衣着装束相同的人从大门出来。 展昭多看了两眼,和白玉堂进门后直接走向了前厅。 赵虎瞅见两人回来了,立即走了过来。 庞煜只是抬了抬眼眸,难得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之前天蚕丝绢的事府中就那么几个人知情。 庞煜那日愤愤不平说要亲自拿住杀害杜岩的凶手,起先看马汉和张龙交替监视迟太尉的府邸,他也亲自接触过那个管事秦蛟川,以为凶手定是秦蛟川无疑。 哪只包大人突然下令撤回了马汉和张龙等人对迟太尉府邸的监视,周晴娘也将杜岩的遗体领了回去,这事情在府中再无人提起,竟就要不了了之了! 庞煜闷闷的,比起初来那些时日一点干活的动力都没有了,竟是连话也不想说。 展昭给了白玉堂一个眼神,后者往庞煜蹲着的地方看了眼。 赵虎已经走到展昭身边来。 展昭随口问道:方才离开的都是些什么人? 那统一的衣着装束看着倒是有些眼熟,只是展昭这一时半会没想起来。 赵虎笑起来,和展昭一起进前厅,白玉堂原地顿了顿,转身迈步走向庞煜。 厅内,公孙策和吴书和正瞧着雕花红木方桌之上的东西束手无措。 赵平乐郡主的退疾在公孙策这几年的诊治下初见成效,终于能下地行走了,虽说坚持的时间不长,可让三王爷和平乐郡主都看见了曙光。 三王爷特意派人送来了东西以示感谢,公孙策本不想收,前来送礼的下属万分郑重的搁下东西便赶着回去复命了。 公孙策揭盖红布瞧了眼,除了他感兴趣的稀有药材之外,便是几件价值连城的翡翠摆件。 公孙策站在方桌旁盯着上面的东西纳闷,作为府中的主簿,曾经他还因为包大人喜欢随处赈灾捐款的习惯担心过这样下去,府衙里大伙早晚哪天得揭不开锅。 哪知道最近他的私人荷包越来越鼓,一下子就富裕了! 公孙策将这几件翡翠摆件通通收进府衙库房,也不怕包大人日后再拿那本就不富裕的荷包兜四处赈灾了。 吴书和清点着东西,已经进来的赵虎赶紧动手帮忙。 他粗手粗脚的,想将几座翡翠摆件一同环抱进怀里,中间突然松动了一下,一个瞧着普通的小黑木匣子从下边落到了地上。 黑木匣子没锁,半空中翻了个身,打开了匣盖连同里边的东西一起倒扣在地上。 赵虎听见声响,惊呼了一句,怕别是什么宝玉翡翠一样的物件被他给摔坏了。 展昭已先一步撩袍蹲下来,他拿起木匣子,下面金灿灿的东西映入眼帘。 这是展昭双瞳微缩,伸手拾起眼前的金牌,仔细一看,整个人都愣住了。 公孙策见他保持蹲着的姿势看着手里的东西没起身,还以为怎么了,凑近来瞧。 展昭站了起来,把金牌递给公孙策看:先生,这都是三王府送来的东西? 是啊,怎么了?公孙策不明所以,接过展昭伸手递来的东西盯睛一看,整个人都傻在了原地。 公孙策又将金牌上的字一个一个看仔细了。 赵虎生怕东西摔坏了,连忙扭头过来看,他虽然大老粗一个,字却都认识,一眼下来直呼好家伙! 免死金牌啊这是! 吴书和闻声连手里的灵芝都搁桌面上了,也凑近来瞧。 公孙策将金牌两面都看仔细了,正面是免死金牌四字,背面则刻有几行小字,上面有金牌赐下的时间。 几人一对比,发现竟然是先帝赐予三王爷的! 公孙策手都有些发颤,他治好平乐郡主的腿,于三王爷来说是大恩没错,可这么贵重的免死金牌他当真不能收! 公孙策看了面前三人一眼,仿佛才回过神来,直往厅外冲,我得还回去。 赵虎心里砰砰直跳,他刚才把免死金牌砸地上了? 展昭跟着走出去,在屋檐下看着公孙策出府的背影。 他本想跟着一起去的,但察觉空中风声掠过,屋顶上一抹黑色的身影追随公孙策一同离开,展昭便放心了。 那是庞统的暗卫,前世的记忆中展昭还见过她的容貌。 虽是女子,但巾帼不让须眉,曾和庞统出入过战场,立下过战功,但因为是庞统暗卫,所以许多事没摆到明面上来。 第209章 能将冷柒柒留下,看得出庞统上对公孙先生上心了。 近来汴京城没表面上看的这么太平,从庞统和杨疏颂领旨护送段玉瑕回大理国之后,杨宗保夫妇二人不知何缘故也离开了汴京城。 城外军营有杨宗保副将操练,城中两城巡检司日夜巡逻也加派了人手。 百姓们依旧过着平淡如水的日子,只认为街上近来管控森严是春闱考试的原因。 白玉堂和庞煜没聊几句,庞煜便抱着佩剑跑出去了。 库房的钥匙在公孙策身上,吴书和跟赵虎只能将桌上的其他东西都先送回公孙策院子。 展昭看着庞煜风风火火的背影,转眼便瞅着白玉堂低头在笑。 今日云层虽遮住了红日,可浮云映碧空,人间处处都是光亮。 白玉堂垂眸忍着笑,薄唇微翘,那没忍住上扬的嘴角仿佛渡上了一层薄光,猝不及防的落进展昭的双眸中。 展昭心口微动,见他脸上有笑意,便觉得心情极好。 你对庞煜说什么了?展昭愉悦的开口,见白玉堂抬眼,便冲他招了招手。 白玉堂走上台阶几步来到展昭身边,两人沿着走廊慢慢走,没一会儿又下了前面的台阶走上石子小道,沿着鹅卵石小道穿林而过,回后院两人的卧房。 爷不是今晚要进宫当值吗?闲闷,问庞煜他爹有没有在太师府囤什么好酒。白玉堂语气轻飘飘的,只是说这话是一双美目瞟着展昭看。 果然就见展昭变了脸,像猫被踩住了尾巴似的。 白玉堂!进宫在皇上面前当值,你还敢贪杯喝酒? 白玉堂突然觉得展昭这极有活力的样子尤为赏心悦目,他欲言又止,原本想说的话复又没入嗓中。 他只是给庞煜找了个活干,不然这样无精打采的待在开封府影响其他人的士气。 不过眼下见展昭这样为他着急,白玉堂倒不想解释了。 展昭拉着白玉堂进屋,十分严肃的盯着他说:进宫后就不准沾酒!要是犯了龙怒杨疏颂被打板子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 白玉堂点了下头,只一个劲的抿唇忍着笑,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展昭说完转了半圈,依旧不太放心,突然偏过头来觑了白玉堂一眼。 笑什么?展昭问。 白玉堂眼中灿若星辰,凑近将展昭搂紧。 敞开的窗户外便是后院的院墙,院墙上盛开了细微的紫色小花朵,绿竹长势喜人,枝叶迎风招展。 除了窗外风吹叶动的声响,屋内突然安静下来的展昭只能察觉到对方发热的呼吸声。 白玉堂听觉敏锐,这时候却不想浪费精神去探听墙外及远处的动静。 他静静望着展昭,眸色温柔,像一道深不见底的幽泉。 可展昭在他眸中看见自己的模样。 白玉堂这样深情的目光,让展昭沦陷其中。 他会脸红,会心跳加速,会情不自禁的凑近过去轻轻的吻白玉堂的唇角。 展昭如今格外珍惜和白玉堂相处的每个瞬间,也懂得享受与白玉堂相爱才有的愉悦心情。 时间流淌的如此缓慢,两人呼吸交错,彼此都用珍惜的目光临摹着对方的脸庞。 无需言语,这一刻,已经变得滚烫的体温就是他们深爱的证明。 ----------------------- 作者有话说:亲们五一快乐~ 第192章 三日光阴稍纵即逝。 当夕阳余晖将天际点燃, 贡院大门被守卫从里面缓缓打开。 维持秩序的护卫队持剑沿着敞开的大门两侧依次站开,考了三天两夜的举子陆陆续续的从大门走出来。 门外候着接人的亲属或仆从众多,在贡院里面待了这么久, 颜查散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他走出拥挤的人潮,眺望远方火红耀眼的夕阳,正茫然不知该往哪走,只听不远处有人声音欢喜的高喊了一句。 公子! 是雨墨的声音,颜查散再熟悉不过。 他回过神来寻着声音抬眼看去, 渐渐退散的夕阳余晖下,枝叶茂密的古榕树旁站了好几个人,均面带笑意的看着他。 颜查散目光凝滞了那么一瞬。 白玉堂揽了揽展昭的后背,似是安抚,两人方才在聊其他话题, 看到颜查散出来才打住,像是还没协商好。 蒋平走上前一步, 摇着扇子笑道:咱们还是第一次在贡院大门前等人, 弄不清楚时辰, 颜老弟, 别愣着, 快走吧。 雨墨走到颜查散身边, 颜查散看了他一眼, 复又去瞧其他人, 纳闷道:去, 去哪? 他在汴京城没日没夜的温习,会试结束后身上的包袱轻松了一半,陡然清闲下来的感觉令他有些措手不及。 萧老板早就在醉日阁备下宴席给你接风洗尘了。徐庆大声道。 颜查散脸上透露出舒心的笑容,打趣道:几位, 容我先回去换身衣裳吧? 等他走近,展昭一贯模样温文儒雅的冲他淡笑点了点头。 雨墨闻言立即转身抬眼去找白顺的影子。 白顺从展昭身旁冲出来,恭敬的停在颜查散手边,轻声说:五爷早有吩咐,换洗的衣裳小的都备下了,请公子先移步醉日阁,再更衣吧。 白顺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透着恭敬。 颜查散诧异的看了白玉堂一眼,但见白五爷正注意着展昭,脸上俱是春风和煦的笑容。 有劳五弟费心这样的客套话被颜查散吞入喉咙之中,他胸腔发热,见着眼前这对有情人,忍不住会想起对他来说已是遥不可及的段玉瑕。 颜查散微微垂了垂眼眸,心底有些酸涩,缓过来才抬眼,又轻声对白顺说了句:有劳。 白顺将头又压低了几分行礼,自觉后退了一步。 颜查散与蒋平和徐庆并肩而行。 一行人热热闹闹的转道去醉日阁。 展昭和白玉堂慢了两步跟在后面。 展昭倒不诧异,白玉堂吩咐这些事情的时候他就在身边,只是想想,展昭总觉得这人不论做什么事情,什么方面都周到了许多。 会试结束,需等到四月中旬张榜公布名次。 颜查散只能继续留在汴京城等会试结果出来。 徐庆和蒋平本打算回陷空岛,只是记挂着颜查散的这杯状元酒,又想想反正回岛也无事可做,索性打消了原计划。 通过会试才算贡生,会试头名才是会元,贡生才有资格进宫参加皇上亲自主持的殿试,届时状元花落谁家方才揭晓。 徐庆和蒋平嘴里念叨着这杯状元酒,颜查散谦虚听着,会试结果都还没出来,他自是只能在一旁陪同着这几位义兄贤弟腼腆笑笑。 这日天光微亮,皎月的轮廓还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展昭一宿未眠,拿着白玉堂之前留在床头的白色绸带顺手挽高了头发绑紧,披上外衣后从墙上取下巨阙,打开门腾空翻身一跃,敏捷的落在院中,独自舞了一番剑。 树下,微凉的晨风卷起展昭的长发,他身形快如闪电,数招下来,巨阙破空声呼啸而起,凌厉的剑法更是被展昭发挥的淋漓尽致。 展昭仿佛停不下来,当皎月消失的无影无踪,光亮笼罩住整个庭院,展昭乱哄哄的思绪依旧没有因为舞剑发泄而减轻半分。 昨天傍晚白玉堂入宫当值后,展昭就收到了六师兄杜庭月从襄阳寄来的飞鸽传书。 杜庭月师从灵霄山,下山游历的时间较少,他面孔陌生,抵达襄阳后寻不着机会接触襄阳王,索性换了个江湖游侠的身份假意投靠了襄阳王。 他如今去了襄阳已足两月,貌似在襄阳王府中竟是很吃得开,所以替展昭打听出了不少消息。 冲霄楼即将竣工,襄阳王找了几个擅长奇门遁甲机关要术的老道开始在冲霄楼里折腾各式各样的机关。 杜庭月只道完工后的冲霄楼肯定十分危险,纵使凭他们的轻功,亦难以全身而退。 奔赴襄阳前展昭反复提起了几次冲霄楼,杜庭月将这处地方上了心,如今强调十分危险这一点,也是怕展昭日后若是来襄阳会起了擅闯的心思。 襄阳王还将府中的寝殿打造的金碧辉煌,又寻了十几位手艺娴熟的绣娘替他绣五爪金龙图样的龙袍。 黄袍加身,他这造反的心思前来投奔襄阳王的一众江湖客人尽皆知。 正是如此,一些尚未得志的江湖之众才想投靠襄阳王,日后大业成了,便是从龙之功。 若是不成,他们一个个孤家寡人,又身怀武艺,江湖之大,来去自如,潇洒依旧,不怕朝廷缉拿。 对面廊上三间卧房的窗户不知何时被人推开了。 王朝、张龙和庞煜一人占据了一个窗户口,倚在窗台上抬高了脑袋,双目炯炯有神的盯着在院中舞剑的展昭。 展昭身姿颀长,肩薄腰窄,身上浅蓝色的袍子随着他舞剑的动作翩然翻飞,巨阙随着手腕的扭转,所经之处只感觉散发出凛冽的寒气。 第210章 庞煜鼓了鼓腮帮子,比放才起床时显得有精神多了,趴在窗台上,愣愣的欣赏着美色。 王朝和张龙则忍不住动了动指尖,也起了晨起练剑的心思,两人从窗户悄悄探出头隔着许些距离互相看了一眼,又默默按耐住了,免得这会出去打扰到展昭。 至于赵虎和马汉,两人这会还窝在床上。 白玉堂回来时,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他家猫儿练武时神情严肃,不苟言笑,可依旧魅力无限,白玉堂只觉得赏心悦目。 只是才走近了两步,白玉堂便瞧见了不妥之处。 那几个窗户边上扎眼的脑袋,发亮的眼睛,无一不在提醒着白玉堂面对这样的展南侠,可不止他一人赏心悦目! 咳。白玉堂冷冷咳嗽了一句,忍不住绷紧了下颔。 他凤眸渐渐蕴上冷意,凉薄的目光从廊上一扫而过。 展昭闻声转过身,手上的动作已经慢下来。 三扇窗户里的人回神,慌慌张张的缩回探出的脑袋,倏的把窗户关上,动作出奇的一致。 展昭收了巨阙,这会额头上还透着一层细薄的汗珠。 展昭没看时辰,脑海中甚至什么都没想,已经下意识脱口而出:这么早? 白玉堂走到展昭面前,提袖给他拭了拭额头上的汗 ,松开袖口后白玉堂的指尖还留在展昭因为舞剑而变得红润的面颊边。 想你。白玉堂手指划过展昭细腻的脸颊,落在他下巴边上顿住,忽然勾指将展昭的下巴抬了抬。 两人四目相对,展昭有意闪躲不与他对视。 此时清风徐徐,拂面而来。 白玉堂在皇宫内枯燥无味的值勤了一宿,这会一见到展昭便觉得又精神焕发了,离宫时的疲倦都消失殆尽。 爷不在,你睡不着?白玉堂缩回了手指,双目含笑揶揄的看着爱人。 被人戳破了心思,展昭看了他一眼,转头就往房间走。 白玉堂不在,展昭便睡得不安稳,总怕会梦见前世那些不好的事情,加上杜庭月传递而来的有关襄阳方面的消息,他更是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只是这些展昭都不能和白玉堂说,他怕白玉堂得意,更怕白玉堂担忧。 白玉堂追上去,手指落在展昭的肩膀上,顺势揽了揽人。 今日慕薛天还没亮就进宫来了,像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白玉堂道:他来接班的早,爷自然要学着躲懒了。 展昭面色平静,可比舞剑前神色柔和了许多。 他听完后说:下回你再值夜班,我也与人换岗,陪你一起去。 不用,太辛苦。白玉堂摩挲着下巴,弯唇笑了笑。 他与展昭对视,神情格外认真,沉默了几息后说:以后回来,你陪爷再睡会就够了。 展昭无奈抿唇,流转的眼波勾得白玉堂心痒。 展昭把面前的人推开,转身把巨阙挂在墙上,身后的人已经伸手抱过来。 展昭的后背依在他怀中,小声道:玉堂,别闹。我一身都是汗。 白玉堂依偎在展昭的颈边,唇角逐渐漾起愉悦的笑意。 他从没说过,展昭这样唤他的时候就像是一种欲拒还迎的邀请。 他双手下滑替展昭解开外袍,拉着人往床边走:爷又不嫌弃你,不搂着你我也睡得不踏实。 展昭想着对方一宿没合眼,于是妥协了,只道:等你睡着了我就起。 白玉堂往床上一躺,张开怀抱把在床边坐下来的展昭搂进怀里。 他缩紧双臂把人越抱越紧,两人脸颊贴在了一起,白玉堂又微微侧脸亲吻着展昭的唇角。 展昭不闪不避,闻着独属于白玉堂的气息,感受着他唇上的热度,乱成一糟的脑海终于冷静下来。 有关襄阳的事情被他重新收拾好严实的藏于心底。 两人在缓慢的亲吻中愉悦的笑了起来,彼此双眸中都仿若绽放开绚烂的烟花。 ----------------------- 作者有话说:这一章稍微删减了几个字,不影响阅读,谢谢看文 第193章 只是白玉堂这一觉睡得并不好。 他大抵刚放松沉睡过去, 后院便响起了繁杂不止的脚步声。 有人徘徊于展昭房门前,像是一路跑来的,断断续续低喘着气, 却又在门外犹豫着,不敢伸手扣门。 门底缝隙的光忽明忽暗,展昭瞅了眼门外的影子,偏回头时发现白玉堂双眸紧闭,眉心却微微拧这的, 显然是被打扰到了。 展昭伸手轻搭在白玉堂肩膀上,低声柔和说:你先睡,我出去看看。 展昭说罢已转身下了床 ,顺手披上了外衣。 怀里的热度像是被展昭都带走了,白玉堂只觉得空落落的, 早已没了睡意。 只是他在皇宫通宵值了一夜班,这会双眼微微发胀, 也不知来者有何事, 索性依旧合目假寐着, 一边稍稍提起了点精神, 一双耳朵注意着门边的动静。 不管来的是谁, 你最好是有要紧事! 幸好白玉堂没睁眼, 否则光是靠眼神就能刀得来人体无完肤。 展昭开了门, 门外白顺猛地抬起了双眼。 怎么了?展昭开口便问。 展大人, 颜公子遇刺了白顺一路心神不宁的跑来开封府, 这会唇色泛白,心有余悸,脸早就吓青了。 白玉堂顿时睁开眼,他眸色幽深, 像泛着砭骨的寒意。 受没受伤?展昭心头一惊,紧接着又问:请公孙先生了没有? 白玉堂已经下了床,长腿一迈,几步就走到了展昭身后。 白顺瞧见了白玉堂,嗓音一变,透着些嘶哑,像是能马上哭出来。 小的和三爷一起来的,三爷已经带公孙先生过去了。 白顺年纪尚小,刀光剑影的本就见的少 ,今日这一出倒真将人吓得不轻。 白玉堂拍了拍他肩膀,和展昭一道迅速下了台阶往院门走。 白顺跟在一旁道:四爷为保护颜公子腰间也中了一剑二人都受伤了。幸好有 展大人师姐出手相助,否则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事! 大师姐吗?展昭问。 白顺连忙点着头。 展昭和白玉堂都知道宋莞还在汴京城,只是自从上一次离开开封府后,她便再也没来寻过展昭。 两人都有好一阵子没见面了。 展昭眉头紧皱,他去瞧白玉堂,只见对方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低下的眸子又沉又暗。 展昭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主动将手伸到白玉堂手掌边。 王朝、张龙和庞煜几人在白玉堂和展昭回房后就起了,如今都在前院。 包拯还在府中坐镇,他见白玉堂和展昭出现,还未等二人开口,已先一步让两人随白顺先去看看颜查散和蒋平的伤势,至于府衙里的事情,自有人打理,无需他们费心。 之前为了方便蒋平和徐庆落脚,段玉瑕回大理之后,颜查散搬离了长平巷的旧宅,住进了萧蹊南在汴京城城南处的一栋宅子里。 白玉堂和展昭到时,宋莞双手环胸正站在庭院中。 院子里有几棵高大茂密的槐树,枝叶相接连成一片,绿油油的遮蔽在半个庭院的上空。 稀疏的日光从枝叶缝隙间落下来,地上呈现出一片细碎的亮影。清爽的风悠悠吹来,绿叶层层浮动,连带着浮在地上的碎影也在摇摆。 宋莞一身藕荷色绣花长裙着森*晚*整*理身,一柄银色软剑藏于腰间的月白色腰带之中。 她微微仰头看着上方已经结了许些花苞穗的槐树,几缕松落的长发散开浮在脸颊旁,衣裙也随风在身边漾开柔软的弧度。 听见有人入院的动静,宋莞缓缓正过身望来。 她神色平淡的对上白玉堂和展昭的目光,对着两人点了点头,双眸依旧波澜不惊。 屋内,公孙策正在给蒋平和颜查散处理伤口,徐庆站在门边,看到了两人,走出来先打了招呼。 展昭看了白玉堂一眼,直径走向宋莞,白玉堂没多做停留,先进屋去看两位兄长的伤势情况。 展昭垂首给宋莞行了同门礼,抬眼唤道:师姐。 白玉堂入了屋内没多久很快就退了出来,他注意到展昭转过来的视线,微微点头让对方安心。 颜查散胳膊上被歹人划了一条口子,蒋平腰腹中剑,幸好不深,公孙策给他敷了药,这会已经躺下了,只是免不了好几天不能随意动弹。 今日多谢师姐了。展昭微微弯眼淡笑,眼中染上了一层薄薄的日光。 宋莞和他对视,一瞬间又陷入了这几日反复缠身的噩梦当中了。 近来噩梦频繁,宋莞琢磨不出缘由,又怕日后白玉堂和展昭真有此遭遇,才会多加注意了两人身边的人。 第211章 她倒也想注意白展两人,只是凭着他俩的功力,不用多久就会被察觉。 白玉堂抬步从屋门走开。 宋莞柳眉微微一挑,眸中染上许些揶揄之色,只不过开口时的语调依旧显得风轻云淡。 你既死心塌地认定了他,师姐哪有不出手的道理。 展昭瞬间哑然,大脑一片空白,竟突然想不起他原本后面想问师姐的话。 白玉堂已走近,宋莞微微瞥目就能看见他随风飘动的雪白衣摆。 这番话蹿的白玉堂耳朵发痒,又见展昭面颊已经略微有些发红,便知这位大师姐是故意点着他俩如今的关系。 到底是灵霄山上上下下偏爱的小师弟,如今被他白玉堂拐了人去,没落下几顿围殴已经算是庆幸了。 白玉堂走到展昭身边侧过了身子对宋莞微微颔首:方才大伙都乱了分寸,让师姐独在院中,前面已经准备了热茶,请师姐移步。 白玉堂本就身形挺拔,这一年来又因为想将养着展昭的身体,日日带着人一起吃着山珍海味,如今体格愈发高大了。 宋莞抬眼,目光从他脸上一扫而过,一言不发的走在槐树底下。 展昭看了眼宋莞的背影,嘴唇微动,正想问蒋平和颜查散的伤势,白玉堂双手已扶上他肩膀说:咱们先陪陪师姐,颜兄并无大碍,四哥腰腹受了剑伤,先生方才包扎好,如今已经躺下了,正在嘱咐他们一些应该注意伤口的事情。 展昭这才安心,两人缓步走在宋莞身后,展昭细想还是觉得心有余悸,今日这番是两人完全没料想到的。 他眉头紧皱对上白玉堂的视线:对方是什么人呢,要对颜兄下杀手? 白玉堂也没有头绪,颜查散在汴京城未露锋芒,只是众多考生中的一位,犯不着大费周章为此取其性命。 当时三哥和师姐都在场,等会再问问吧。白玉堂说。 话聊至此,三人走尽墙下这条绿树成荫的过道,已经出了庭院来到前面专门待客的前厅。 厅旁高墙之下有一方兰花花圃,枝叶纤细修长,日光洒落在翠绿的叶片上,犹如渡上一层柔软的光,四周黛瓦青檐,也显得别有一番格调。 白顺一人在厅内布茶,等三人皆入座方才退下。 展昭缓过来这才想起之前未来得及开口的问话,他想问宋莞今日为何会赶巧经过这里,只是言不由衷,话到了嘴边又换了内容:师姐还住在之前那座酒楼? 刚上好的热茶,白玉堂如往常一样正在给展昭凉茶。 宋莞方低头轻抿了一小口,闻着雨前龙井的香味,只觉得沁人心脾。 这是萧蹊南送给蒋平和颜查散喝的,与萧家送入宫的贡品别无二般。 宋莞举止优雅,神情从容,放下杯盏后回道:孤身一人,经常出入酒楼多有不便,所以今日才想着在这附近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 白玉堂已将茶吹凉了一些,递到了展昭手边。 展昭顺其自然的接过,师姐这番回答已经为他解答了未问出来的疑惑。 宋莞看着二人之间的举动,秀眉又稍稍动了动,便轻倚在靠椅上看着白玉堂和展昭两人都品完茶。 白玉堂道:师姐也不来开封府找我们。 宋莞面色不变:原也没想着长待,只是想了解下你们生活的地方。 言外之意,现在有长待的打算。 展昭目光望来,双眸温润,笑着道:房子的事交给玉堂,师姐到时安心住下了便好。 宋莞没出声,悠悠转着美目看向展昭身边的白玉堂。 最好就在这附近或者开封府周围找一处院落,来往近,也方便大家有个照应。展昭笑眯眯的转向白五爷,说罢给了一个让他好好表现的眼神。 白玉堂岂能不知展昭的心思,宋莞在一众灵霄山师弟妹中说话极占分量,他和猫儿在一起,日后总要与他们见面,先和大师姐打好关系,以后能轻松好些。 宋莞将这些都收入眼底,垂眸轻嗯了一声,唇角已然松懈了几分,只是嗓音依旧透着清冷:那就麻烦你俩了。 未过多时,公孙策肩上背着药箱和颜查散一道来了前厅。 几人打过招呼,还没聊上几句,萧蹊南带着一群护卫风风火火的来了。 这座院落是萧蹊南的,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心中自然过意不去,幸好在府中干活的小厮都是他请来的人,一看刀光剑影,有躲开的小厮就赶紧跑去通报了。 白玉堂瞧他这架势便有些头疼,有时候战斗值真不是靠人多就能取胜的。 公孙策说完蒋平的伤势,便听展昭问宋莞那些杀手的武功路数。 宋莞跟江湖上的人接触的并不多,也不知武功招数出自哪里。 她暗想了一番,摇头后突然道:这些人都是蒙面而来,我听见有个领头的开口说了句话,声音有些奇怪,倒不像是我们大宋人。 今日杀手共来了五人,起初以为对方只是一个文弱书生,觉得大材小用未曾上心,也没想到徐庆和蒋平会常伴颜查散身边,更没料到半路竟然杀出个宋莞。 ----------------------- 作者有话说:亲们周末愉快~ 第194章 宋莞这话一出, 白玉堂眸色微沉,脑海中顿时划过了些什么事情,零零碎碎, 但是却无法肯定。 展昭臂膀微微动了动,两人靠椅挨在一处,他轻抬手腕放下,指尖就落在了白玉堂的手边。 白玉堂稍稍动了动,听见身边几人还在说话, 如雪如云的袖子落下将展昭的手背盖住。 萧蹊南把带来的那批护卫打发回去,撩开袍子就坐在了宋莞对面。 他抬眸无意间看了宋莞一眼,很快便移开目光,没再转回来多瞧。 仅仅这一眼,萧蹊南就觉得这女子身上散发出来给人的感觉和当初他初见白玉堂时的感觉极像, 孤傲又清冷。 公孙策来时冲进屋只顾着给蒋平和颜查散包扎伤口,没来得及问其他话, 眼下一边听着几人的谈话一边暗暗分析今日这事。 颜查散觉得胳膊上的伤口敷了药后还在隐隐作痛, 皱了皱眉头道:他们看起来像是想把我带走。 厅内几人的目光顿时全汇聚于他身上。 颜查散只觉得后颈一沉, 依旧保持冷静说:那些人闯入我房间本能一剑杀了我, 但是没有动手, 我逃入院中他们见四哥和三哥出现, 后来才下杀手。 宋莞眸色凉薄, 淡淡看了眼他肩膀上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可是他们已经伤了你, 如若今日不是我正好出现, 你们命在旦夕。 颜查散抿唇点头,只是他也想不出自己来汴京城到底得罪了哪路人,所以只能揪紧了眉头。 过了会,雨墨煎完药端着药碗进来递到了颜查散手边。 蒋平那里雨墨也先送了汤药进去, 颜查散喝着药,只听雨墨轻声对白玉堂说:五爷,四爷想请你过去一趟。 白玉堂听完点头,颜查散已经咕咚咕咚喝完了汤药,雨墨收了碗恭敬退下。 白玉堂让展昭留在这陪大师姐和公孙先生坐会,他起身对着萧蹊南点了下头,让他也稍坐,便先出了门。 白玉堂一人走在槐树底下,背影清凉。 清风掠影而过,将他雪白的衣袍拂了起来。 四哥。白玉堂进屋先唤了人。 本来站在床边盯着蒋平喝药的徐庆闻言转过了身。 蒋平见白玉堂来了才把药一股气喝完,顺手将碗递给了徐庆。 徐庆瞅着他,看着这水耗子病怏怏的,便歇了和他斗嘴的心思。 徐庆接过碗从白玉堂身边经过,老五,你替我盯着他,公孙先生嘱咐过不能乱动,免得扯到了伤口。 三哥放心。白玉堂眉眼处的冷厉看向徐庆时已淡淡散了。 徐庆大步走了,白玉堂回头瞧了眼,庭院内日光斑驳,风吹叶摇,静悄悄的。 蒋平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 白玉堂走近到床头一言不发,只是眸色幽深的盯着他看。 蒋平唇角未动,慢慢扯出一抹勉强的笑容:老五,你别用这种眼神,四哥只是受了点小伤,没死。 白玉堂挪着目光,落在蒋平腰腹处来回包扎了好几圈的白色纱布上。 蒋平口中的这点小伤随着时间移逝,左侧腰间的纱布如今已透着些淡红的血色。 血没止住?白玉堂伸出手落在纱布上,挑着美目冷冷看向蒋平。 蒋平小心翼翼看着他手指落下的地方,生怕他跟徐庆一样起坏心眼戳他伤口问他疼不疼。 哪有不疼的,老三那缺心眼的!那一戳疼意连着经脉肌理袭来在脑海中迅速炸开,他吐血的心都有了。 公孙先生止住血了,方才你三哥不小心戳了下。蒋平忍着翻白眼的冲动道:我们先说正事吧。 第212章 白玉堂自然理解这不小心三字的意思,难怪三哥离开前还特意交代他让他看着四哥别乱动,感情怕扯到伤口渗血出来再叫公孙先生来包扎,把他牵扯出来了免不了好一顿教训! 在这个方面,公孙先生训起人来可是不看对方是谁的。 白玉堂在床边的方凳上坐下来,沉声道:你想说今日那些人是大理国的人吗? 蒋平一愣,眸色划过惊异:你知道?那他们都知道了? 白玉堂闭了闭眼,微微摇头:小弟只是猜测,没跟他们说,四哥又是从哪看出来的? 蒋平略一思索,说:今日伤我那人,与我以往所交手的人武功路数皆不一样。 他苦笑了笑:你知道,四哥武艺虽然没你们精,可行走江湖为了保命,四哥这脑瓜子还是转的快。 白玉堂沉着脸,安静的看着他不语。 我受伤后倒在一边,看见宋姑娘与那几人交手。若不是灵霄山的独门剑法,她一人真不一定能牵制住那些人。蒋平继续说:他们剑法刁钻,我跟着大哥曾经与大理来的商人做过生意,那些商人一路为保身家性命,身边高价请来的护卫均出自大理摄魂谙。 白玉堂脸色微变,转瞬即逝,他只是听到这两个字,陡然就想起了被他冷落在猫儿床底下好多时日的摄魂铃。 从那日之后,老神仙一直未再探入他梦境,也没再同他交代要如何做才能让摄魂铃归位。 倒是那句至今还能勾起他心绪的问话,白玉堂不知怎么,感觉一直在心头萦绕。 老神仙问他想不想借助摄魂铃的力量 白玉堂察觉到这句话对他的干扰,调理着内息很快平复思绪,他凤眼微抬,疑惑的问蒋平:摄魂谙? 蒋平点头,缓了口气继续说:类似于帮派名一样,听说这里面的人都是孤儿,从大理国各地捡回来的,从小授予武艺、医术或者其他才能,培养出来的人大多为大理国皇亲国戚等有权有势之人服侍差遣。自然,这些也是需要一大笔银钱的来打点的。 白玉堂明白了,捡孤儿从小教导武艺才能,等他们长大再用他们的性命来换取钱财,学艺不精者以命抵债,才能精湛者便是摄魂谙源源不断的金钱来源。 白玉堂冷笑一声,说:师姐说那些人不像是大宋人,我心里才划过这样的念头,不曾想竟然真是大理国派来的人。 大理国派来的蒋平喃喃道,突然抬了抬上半身:五弟,你 有些事我们不好查。白玉堂眼中闪过寒意,薄唇一如既往的抿了抿,才开口说:四哥放心,小弟定然不能让你白白受了这伤。 蒋平瞧着白玉堂这副嗜血寒冽的面孔心里就泛起了不安,他担忧道:老五,你可别以身犯险! 白玉堂笑了笑:四哥放心,小弟如今比谁都惜命,自然不会行以身犯险之事。 蒋平见白玉堂眼稍突然染上的笑意,眉眼些许柔和了些,才放心重新躺下。 你有分寸就行,不然展昭那里我肯定是要告诉他的。蒋平就怕这白老五行事不谨慎,所以只能拿展昭出来提醒他。 小弟知道。白玉堂起身让他这几日安心歇着,遂离开去了前院。 前边厅中的几人也在议事,萧蹊南这几日打算都住在这,反正这里空房间足够多,也够敞亮。 毕竟添了伤号,徐庆一人也照顾不过来。 今日行凶的那些人一个都没留下,万一又全部折回来,这里岂不是危险。 宋莞好看的指尖落在圆润的杯盖上,看向颜查散说:玉堂替我找好房子恐怕还需要些时日,府中可还有空房? 宋莞眸色清亮,问这话一点也不觉得唐突。 颜查散念及她是女子,这里住的又都是些大男人,迟疑了会,突然扭头去看展昭。 展昭自然知道师姐这意思,她是想留下帮忙,只是倒真有些不便。 公孙策看清楚了形势,眸子一转,笑道:有宋师姐在,最好不过了。 颜查散愣看着,眨了眨眼,没说话。 展昭也望向公孙策。 公孙策对展昭道:这几日冷柒柒天天跟着我,学生请她到这里小住几日陪陪你师姐,我也清净几日。 展昭看公孙策哭笑不得的样子,遂点头应了。 白玉堂来前厅后得知了此事,便让萧蹊南回去,这里的安危交给师姐和冷柒柒就行了。 颜查散已经领着雨墨带宋莞去看后院的卧房。 萧蹊南无语的盯着白玉堂看了良久。 不是,这是他宅子啊!为什么他能不能留下还要听白玉堂的意见! 白玉堂冷飕飕的瞟了他一眼:你知意馆上的封条还没撕掉吧?这些事你少掺和,徐家大少爷那你都应付不过来呢。 萧蹊南听完果然黑了脸。 自从白玉堂和展昭在一起后,只要白玉堂一提徐青霄,萧蹊南就有种白玉堂在炫耀的即视感。 这种感觉特别强烈,尤其是在这种他俩日日出双入对,而他孤身一人的对比之下,就愈发明显了! 萧蹊南攥紧了为了江湖救急特意带出来的佩剑,也不开口请几人去醉日阁吃酒压惊,他冷着脸撇开头,只是迟迟没有起身。 士可杀不可辱,劳资劳资要跟展大人打小报告! 萧蹊南不看白玉堂,扭头过来正巧对上展昭望来的一双亮眸。 展大人,我差点忘了,白五爷在我这欠下好大一笔银子呢。 萧蹊南直言不讳,淡淡一瞥,只见白玉堂果然变了脸色。 展昭懵了下,不过他的确不知道这件事。 公孙策看着三人,抿唇忍笑不语。 白玉堂眼睛若能飞出寒刀,肯定把把命中萧蹊南。 萧蹊南冲白玉堂挑眉,神色有许些得意。 展昭也发现了,还没开口,只听身边这人不满闷哼了一声。 白玉堂眉头深皱,抬手抚着太阳穴,垂目倚在展昭身边,猫儿,我头疼。 萧蹊南目瞪口呆,因为白五爷这突如其来的柔弱样肯定是装的! 但偏偏展昭信了! 玉堂,让公孙先生看看。展昭忙道。 公孙策也觉得展护卫真是单纯善良,但看白玉堂都演到这个份上了,他并没有打算戳穿,只能说对不起萧公子了。 公孙策道:他从皇宫回来到现在都还没合眼,头定然是要痛的。 展昭着急拉着白玉堂的手:玉堂,咱们跟三哥说一句,先回去了。 他又偏头看向公孙策,一脸真诚:先生,四哥的伤,请您多开些药。 萧蹊南面无表情的看着。 你们果然是一家人! 庞统离开汴京之前给冷柒柒下达的命令是让她日夜不离的跟着公孙策,护着公孙策的安危。 自从上次不小心现身,公孙策知道了她的存在后便不让她晚上在屋顶上待着,说是这样他在房间里休息会有罪恶感。 冷柒柒又怕公孙策不让她继续跟着,于是退而求其次,听从公孙策建议住进了开封府。 所以开封府现在人越来越多,真是热闹得不行。 冷柒柒听完公孙策请他去保护颜查散几日,眼中浮起了纠结之色:主子回来会罚我的。 公孙策慢条斯理的把庞统送给他防身用的华丽宝刀拿出来放在桌上。 这一段时间我不出府衙,你也不用担心我的安危,届时我再让你回来。 冷柒柒的目光落在镶嵌着宝石的匕首上,她愣了愣,目光已经带上了纯粹的笑意,像是丝毫未曾被战场上的血热所浸染过。 无妨,不能因此限制了先生您的自由,我还有其他兄弟,我离开后让他们来保护您。 冷柒柒不沾脂粉,一身黑色劲装,衬得肌肤雪白,她挺直了腰背,对着公孙策说:先生告诉属下地方,属下这就前去,保证完成使命! 公孙策: 他知道她最后会答应,但是这转变就很突然是怎么回事?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95章 白玉堂只小睡了一会, 黄昏时分陡然起身坐在床边怔了怔。 他垂着眸,透亮的泪珠就这么滚下来滴落在被褥上,浸湿留下了印记。 日落余晖洒在院子里, 窗台上也浮着一层耀眼的金辉。 房门微阖,屋外静悄悄的,院中只有茂密的枝叶随风飘动,竟是连一只鸟儿也没有。 大伙也都知道他这会在休息,没一人到后院来。 白玉堂闭了闭眼, 拭掉额角的冷汗,睁开眼时双目总算找回了焦点。他蹬好鞋子起身几步走到圆桌旁坐下,直接提着桌上的壶子猛的灌了几大口凉水。 第213章 流淌在嘴边的凉水顺着白玉堂下巴滑落,将他有些泛皱的雪色衣襟打湿。 白玉堂用力砸下茶壶,喘了口气, 紧握成拳的手搭在桌边,他双眸晦涩难明, 凌乱的发微微遮住了眼角, 也盖住了里面翻涌的涛浪。 白玉堂做了个梦, 这是他第一次做这个梦。 不是宋军战败后烽火狼烟的麟州战场, 不是他苦寻展昭踪迹未果, 抱着淌血的巨阙嘶声哭泣, 而是他奄奄一息的躺在襄阳城钦差御队落脚的公馆里, 公孙先生一脸的无能为力, 展昭跪在床边紧握着他的手, 双目猩红,泣不成声。 白玉堂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痛,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他闭眼之际只记得展昭那张哭疯了的脸庞, 他再也不是那温润如玉谦谦君子的模样。 只是耳边展昭撕心裂肺的声响还在回荡。 白玉堂,白玉堂! 声音消失了,紧紧握着他的那双手也没了。 梦里顿时漆黑一片,白玉堂却能感觉四周都空荡荡的,还有砭寒入骨的风呼啸的吹着,无论他选择哪一个方向跑,永远都没有尽头。 可是他想见展昭的心情那么急迫,只能选择一个方向永不停歇的跑,他狂奔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中,渐渐的前面有了微弱的光芒。 白玉堂在光亮处看见了宋莞,她立在灵霄山上悬崖峭壁边,红着眼望着某个方向,颊边有泪划过的痕迹,白玉堂发现原本属于她乌黑亮丽的秀发都白了,身体看上去也显得羸弱了许多。 师弟,我那时怎么就会替你俩改换命格呢?宋莞苦笑一声仰天落泪:我们这样做值得吗! 白玉堂除了看着听着什么都做不了,他碰不到宋莞,宋莞也发现不了他。 就在他茫然之际,耳边竟然听见了展昭的声音。 师姐,他活着,展昭便活着,只是连累了师姐。从此纵使万千劫难,无法堕入轮回,也都让展昭一人受着吧。 白玉堂只听得这一句,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只感觉身体陡然失重落到了一个地方。 他再一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还在公馆内,襄阳王一干等人已经被庞统带来的精兵摆平了,而他原本在冲霄楼所受的伤竟然在渐渐痊愈。 公孙策坐在床边很不可思议的为他检查身体。 徐庆在一旁抹泪,因为太激动箍紧了身边蒋平的肩膀,喊着:吉人自有天相,老五,你看阎王都不收你! 白玉堂巡视了房间和门口一圈,出声问:三哥,猫儿呢? 你哪养猫?徐庆疑惑道:回去你想养几只都行。 白玉堂面色突然泛白,他抓住近前公孙策的手腕,力道之大让公孙策都吃痛:先生,猫儿呢? 公孙策同样不解的看着他,庞统迅速过来把公孙策拉到了一边,屋外站着的人走了进来,没进屋的也探着头在望。 颜查散在询问公孙策白玉堂的病情,其他人都忧心忡忡的看着白玉堂。 他还是被众多兄弟们包围着的白玉堂,唯独没见到展昭的身影。 白玉堂心头涌上了不安,这股不安焦灼着他的心,猫儿展,展昭呢? 老五,你说的是谁?蒋平在众人间走了出来,仅这一句,彻底将白玉堂的心撕得粉碎。 众人也都是茫然不知的眼神,仿佛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一样。 白玉堂又看向公孙策,他在蒋平严肃认真的神色中恐慌了起来,他凝聚起最后一丝力气翻身滚下床,可是所有人伸手都竟然没能阻挡住他。 他拨开人群出了房门,发现外边下雪了,吹在身上的风比他在黑暗中奔跑时感受到的还凛冽。 雪花漫舞在空中,那么白,白玉堂却觉得自己已经身处一片漆黑之中。 风雪继续浇灌着,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跑着抱来了一只雪白雪白圆滚滚的猫,白玉堂认得,这是他在洛阳养的那只。 他目光微凝,最先瞥见的是漂浮在自己脸颊边的几缕白发,白玉堂怔然松手,怀里的猫叫唤着跑进了屋。 白玉堂转过身,天地已在这瞬间更替,他发现自己竟独自站在洛阳白府的游廊上。 四周都是白玉堂熟悉的环境,狂风吹开他如瀑布般的银色长发,即使如今他拥有了数不尽的财富,却再也没见过至今还镌刻在心头,能让他再展颜欢笑的心上人。 打湿的衣襟贴着白玉堂肌肤发凉,也正是这些许的凉意让白玉堂回到了现实。 他突然抬头,发现夕阳余晖散尽,窗外迎风摇曳的枝叶幽影荡漾,白玉堂仿若困顿在屋中的猛兽,双眸泛着噬血的狂。 就在白玉堂濒临绝望想冲出去之际,透过格子门,外边廊下的灯笼亮了。 那点带着橘黄又柔软的光影隔着门扇有好几团。 展昭轻手轻脚推开门,看见圆桌旁愣坐着的人影,笑道:以为你还在睡,怎么不掌灯? 这绝望又噬血的困兽指尖都在颤抖,他闻声立即找火折子将桌上的烛台点燃,再抬眼时只见展昭还站在门边对外头的人吩咐些什么事情。 那人侧着脸,面颊在光线中显得格外柔和,似还带着温暖的笑。 白玉堂心慌都还没退去,又不想让展昭瞧出端倪,立马揉了把脸,低头一瞧,发现衣襟还是湿的,马上起身开了柜门去挑衣服。 展昭进了屋看见他的举动,道:今夜你还要进宫,衣裳我给你挂在床头了。 白玉堂动作一收,迅速的转过身走到展昭面前,不由分说先将人揽进了怀里紧紧抱住。 展昭已经不是一次两次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搂入怀中,可是今日白玉堂的力气特别的大,大到展昭觉得自己被他箍住的臂膀在隐隐发疼。 白玉堂眼中的冷峻散了,似乎蕴成了水雾。 他埋首在展昭的脖颈间,手中的力道未松分毫,他同时也在吸吮着展昭身上的味道,这是独属于展昭身上的气味和温度。 白玉堂试图这样能让自己好受些,他刚才都要疯掉了,如果这世界没有展昭那要他白玉堂存在做什么! 玉玉堂。展昭伸手拍了拍白玉堂的后背,你今夜巡防的重任是打算不干了吗? 白玉堂是很想任性的说他不想去了,他就要这么没出息的英雄气短,儿女情长。 先去更衣。展昭还被他抱着,只能冷声道:快点,等会白顺就送晚饭过来了,吃了饭,我陪你入宫。 白玉堂扶正他双肩,盯着他看:你陪我? 我送你到宫门口!展昭伸手戳在白玉堂眉心处,看了几眼才觉得白玉堂面色不对,忙问:你怎么了?脸色这么白?是不是哪不舒服? 没有,没事。白玉堂连忙否认,白顺脚程快,已经在外边敲门。 展昭应了声,允他进来,白顺才伸手推开了门。 白玉堂和展昭已经分开,白顺手上端着铜盆热水进门,后面厨房前来送膳的人端着托盘也跟了进来。 白顺拧了干净的面巾递交到白玉堂手里,白玉堂擦了把脸都觉得不够清醒,又走回架子前低头用水将脸全部打湿,微微一抬头,衣襟便都湿了。 送膳的人退出房间,展昭亲自摆着碗筷,白玉堂示意白顺出去,一人在床边换起了衣裳。 他换衣时也盯着展昭在桌边的动作,等展昭将桌上的东西都弄好,就发现白玉堂那目光黏在自己身上跟什么似的。 展昭想来想去都形容不出来,只觉得有点如狼似虎的意味,比以往白玉堂想把他吃干抹净时的眼神还强烈,还具有侵占的胁迫感。 展昭面颊发热,意识到今日有这想法是自己想岔了,毕竟那人已经换上了进宫巡防的衣裳。 白玉堂束着腰带,顺手挂上了腰牌,就这么瞧着灯下美人。 展昭俊逸的脸庞在白玉堂的凝视下染上了绯色,露出的脖颈却是雪白的。 两种颜色被展昭近前烛台的光笼罩着,熏得白玉堂呼吸泛热。 白玉堂不想其他,只将这点归咎于是他身上这套依制定做的袍子穿上太热了。 展昭被沏好了茶,也不知是不是被白玉堂盯着瞧久了惹炸毛了,猛的瞪眼过来:不吃吗,看着就能饱了? 白玉堂愣了瞬间,等反应过来,展昭也才意识到自己口不择言。 他没好气的又喊了一句:过来吃饭。 白玉堂轻声笑着,心里最后一点慌张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见桌上摆了两人的碗筷,问道:你也没用餐? 吃了一点。展昭道,他和白玉堂肩并肩坐下来,说:我再陪你用点。 白玉堂吃得不多,展昭用餐时也鲜少会主动开口提话,一安静下来,那万般诡异的梦境竟又纷纷扰扰的闪过白玉堂的脑海。 第214章 他险些受不住的寒风,宋莞的白发,还有宋莞和展昭说的话,可是这些都经不起白玉堂探究,毕竟是梦里的事情,太虚幻了。 可是那心慌心痛的感觉却让白玉堂十分清楚,幸好这个世界还是有展昭这个人,幸好他存在。 第196章 用完餐, 外面月已高升。 展昭送白玉堂来到宫门,慕薛刚整队完毕,正挎着宝剑从宫巷口经过, 他无意瞥了一眼,瞧见两人身影熟悉,脚步一转,走了过去。 宫门处两个守卫持剑而立,目不斜视, 一脸严肃。 高挂的灯笼照得清楚由宫门延伸而出的道路,这附近草木被清理的干干净净,只森*晚*整*理有远处夜色中茂密树影在摇晃。 夜是这样的沉,如浓墨般渲染铺开的夜笼罩着这座皇城,绚烂的宫灯挂在高楼翘檐。 俯瞰望去, 守卫森严的宫墙如同一道道迷宫,时不时一列列侍卫队巡防经过, 雕墙峻宇, 除了风声和今晚凉薄的夜色, 什么都没有。 展昭感觉得到, 白玉堂今夜似是尤为舍不得他, 这一路来白玉堂领路专挑着小巷而行, 夜色遮蔽, 白玉堂都紧紧攥着他的手。 展昭被他攥的生疼, 面上也没显露半分, 直到看见了宫门,白玉堂臂膀才缓了劲,低头一瞧,两人掌心竟然在这样的天气下濡湿了。 白玉堂静看了会展昭, 他以为展昭会问些什么,换来的是展昭温柔的微笑。 展昭唇角漾着的弧度,眉眼含笑,如沐春风,叫白玉堂立在明亮的宫灯光影之下恍了神。 去吧。展昭拍了他肩膀一下,抬眸望去看见已经走出来的慕薛。 宫门处守卫见到慕薛出现,双腿腰膀挺得更直,目光炯炯含光,昂首挺胸,精气神十足,行礼高声唤了人。 慕薛注意力都在那并肩停留的二人身上,步行至宫门突然只觉得耳边炸开了两道巨响,一边一个,都没落下。 他心神一怔,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只见白玉堂那双凤眼冷漠无情的望了过来。 慕薛:突然有一种自己出现是多余的强烈感觉。 他曾经好像也被庞统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但是具体又记不起来了。 三人互相拱过手打了招呼。 慕薛还是一身巡防当值时的衣裳,依制做的暗红色金丝镶边的衣袍,腰束金虎头锦锻腰带。 他无视了白玉堂眼神中的冷漠,瞧见展昭佯装对他俩的事情不知情,打趣道:皇城天子脚下,白五爷胆儿这么小?还需展大人相送? 展昭耳尖微红,欲言又止。 只见慕薛双目亮晶晶的,微微眯着眸子无声笑起来。 他这一笑,这位位高权重的禁军统领就好像在宫门外卸下了身上沉重的枷锁和重任,变成了皎月下意气风发的少年郎。 白玉堂却甘愿从那恣意不羁的江湖少年沦为曾经他们都嗤之以鼻的那类人。 但这又算得了什么? 白玉堂觉得还不够,他现在所拥有的权和兵还无法掌控住未来即将发生在他和展昭身上的事情。 所以他顺势而为,在庞统和杨宗保的推波助澜下出现在了皇帝面前。 慕统领有这个自信是好的,那白某今夜能安心打盹了。白玉堂嗓音凉薄,睨着他。 慕薛笑脸一收,费舌道:我等你等到这个时辰才交班,白五爷,你也不看看月亮都升到哪里了! 要是今儿个是杨疏颂,他不训得人狗血淋头就算他菩萨心肠! 那你还和我俩在这费嘴皮子,还不早些回去沐浴更衣,趁着天还没亮,你还能回去睡个回笼觉。许是被慕薛打搅了,白玉堂一改常态,语速极快,这番话说的慕薛瞪大了眼睛。 展昭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来着,等白玉堂停了声,他扯了扯人的袖摆,微微蹙眉的神情像是在对白玉堂说:太失礼了。 白玉堂抬手握住展昭的手,紧了紧才松开:回去早点休息,天亮带馄饨回来给你尝。 展昭扶额点头,脸已熏红,夜风都吹不散笼罩住脸颊的热气。 慕薛瞧着他俩,默默往后退了两步,又往一边迈步从展昭身边绕过,他一边盯着白玉堂和展昭一边退着走,一双眸子瞪的又大又亮。 白玉堂和展昭只觉得莫名其妙。 慕薛走得远了,身影都被茂密的树影和夜色遮蔽住。 他回想起方才亲眼见到的一幕,白玉堂伸掌握住展昭的手,脑海中顿时闪过欲说还休、留恋不舍这样的字眼,一时只觉得脸颊火烧般,滚辣辣的烫,攥紧剑提着袍子就往家里飞奔。 展昭目送白玉堂进了宫门就回了,时辰已经不早,他本想再去颜查散那儿瞧瞧,又怕明日白玉堂知道了说他不乖,索性加快脚程回了府衙。 这一觉展昭竟睡得格外的沉,半夜也没噩梦惊扰,像是要连同白玉堂耽误的那份一齐补了回来。 赵祯今夜在庞贵妃寝宫歇息,天还没亮,丫鬟太监打帘进来,如鱼贯燕行,立在边上捧着皇冠、龙袍、金纹靴子伺候皇帝晨起更衣。 庞贵妃亲自服侍,赵祯最喜欢她体贴入微这一点。 庞贵妃送他出了门,赵祯又扶着人回了殿中,嘱咐左右丫鬟服侍贵妃再休息会,说散了朝处理好政务就来陪同她用午膳。 王公公提起了精神,打着拂尘候在外边,身后都是一众随行的丫鬟太监。 千城入不得后宫,如同往常一样在御书房屋顶檐边候着。 清晨泛起了白茫茫的雾,宫中争奇斗艳的花都沾了雾水,半耷拉着藏在重重叠叠的绿叶间。 白玉堂就立在御书房前的螺纹水缸边,缸里的睡莲像是还没开过花,只有数片绿叶飘在缸内悠悠浮动。 赵祯总习惯先回趟御书房才去上朝,王公公知晓这一点,已经率先命人在御书房内备了些早点。 走在半路上,赵祯似是想起什么,脚步一顿,问:昨夜谁负责宫内巡防? 王公公垂目答着:白副都指挥使。 赵祯勾唇一笑,看得出今日心情不错,不由道:晚上他没顺朕的御酒喝吧? 哪敢。王公公苦笑,小心谨慎道:皇上放心,奴才叫人都收着呢。 那也给他留点,算是朕赏的。赵祯往前走,脚下生风。 王公公擦了擦汗,忙不迭跟上,身后两队宫女太监如同尾巴一样带着。 白玉堂在御书房前腿都站僵了,肩上和发上还沾了昼夜交替间的寒气。 赵祯来时见着他,一愣,细心的发现白玉堂脸色有些泛白。 白玉堂动了动僵硬的手脚,跪下先朝赵祯行了大礼。 他嗓音好听又亮,高呼几句万岁,听得赵祯像是望见了天际初生的朝阳,只觉心旷神怡。 赵祯入了御书房,王公公叫人将备好的早膳送进去。 赵祯才坐下,吩咐身边的人出去给白玉堂送一盏热茶。 等赵祯用了些早膳,透过明黄的帘幕发现外面那道身影还伫立在院中,一动不动。 赵祯蹙了蹙眉,招呼了王公公走到近身,低声问:他是不是有事? 奴才去问问?王公公又道:皇上,马上就到上朝时间了,文武百官都快入殿了。 赵祯点头,起身整理一番衣袍走了出去。 白玉堂随驾而行。 展昭和王朝一早护送包拯进宫上朝,得了空闲候在宫门等白玉堂交班出来,只是早朝都散了展昭还是没等到人。 包拯和八贤王等诸位大人皆进了轿子,王朝护送他回府,走之前看见展昭,告诉他白玉堂这会还在御书房。 被包大人看破了心思,展昭笑着目送他们一行人走远。 他抱着巨阙候宫门外,远远的见慕薛走近,正想打招呼,慕薛瞧见了他欲言又止,拱过手未多言语直接进了巍峨的宫墙之内。 等白玉堂出来,天光大亮,已经是辰时了。 二人走在已经闹开的街市中,白玉堂自知让展昭等了许久,也没带馄饨回去给人尝,两人索性直接去了老宋伯的馄饨摊子。 白玉堂和展昭吃完馄饨回去的路上,就看见皇城司的人满大街小巷的搜查。 人是没抓到一个,倒是搅得街上的商铺和路边摆摊的小贩苦不堪言。 展昭奇怪的看了眼白玉堂:这是怎么了? 白玉堂看了眼,拉着展昭避开喧闹的街市钻进了巷子里。 白玉堂说:四哥昨天说那些黑衣刺客是大理国的人,爷今早便将这件事说给了皇上听。 即便如此展昭想了会道:皇城司的人一出马,这事情涉及的可就广了。 白玉堂敛眉不答,汴京城看着风平浪静,实则暗涛汹涌,倒不如搅乱了好,只要一乱,各路披着人皮的鬼怪就都会忍不住显露出原型。 第215章 皇城司的搜捕进行了三日便撤了,那些黑衣刺客像是凭空消失般,皇城司的人一无所获。 严昀知道外边皇城司寻人的动静,他手里边这会还拘了个大辽派来的探子,如今奄奄一息,被严昀折磨得只能勉强喘口气。 这人骨头硬,至今没有透露出半分有关大辽在汴京城安插细作的部署情况。 因为迟勒一事像是石沉大海般迟迟没有动静,严昀又舍不得他死,所以每日叫衙役吊着他命,什么时候严昀自己舒坦了,便让他解脱。 赵祯还压着迟太尉一事在手中,就等着春闱结果公布,殿试结束后再追究,届时赏罚并行。 此时迟勒还不知自己即将大祸临头,迟府管事秦蛟川已经将萧蹊南和徐青霄都有意与他们合作重筹军需品的意愿告知了迟勒。 迟勒几乎没有深思熟虑,当机立断选择了萧家。 于是此次筹备军需品一事徐青霄正式被拒之门外,每每遇见萧蹊南,总是神情幽怨。 萧蹊南砸进了不少金银,这笔费用都差不多够白玉堂再买几千匹良驹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亲们周末愉快~ 第197章 近日来各地开始忙于春耕, 出了城门,往返路上都是勤苦劳作的百姓。 期间又下了一场雨,滋润着禾苗稻田, 山川万物,碧草如茵。 白玉堂知道萧蹊南参与朝廷军需品的筹备已经是多日之后了。 这日白天展昭进宫当值不在府中,白玉堂从皇宫回来后直接回房躺下了,醒来时已经过了正午饭点。 白顺又去了颜查散那边照料,白玉堂在床边坐了会, 摸着空空的肚子直接上了醉日阁。 萧掌柜到后院禀报时,萧蹊南正好在看账簿,白玉堂这个点来他有些意外,等他账簿看的差不多了走出去,看见大堂靠近窗边的那一桌酒菜摆齐, 就只有白玉堂一人品酒拣着菜在尝。 大堂内还有几桌未散的酒客,萧掌柜站在柜台前低头手指挑着算盘, 指尖下的算珠拨动得飞快, 看着进账脸上渐渐露出满意的神采。 萧蹊南走了过去, 隔着一桌美酒佳肴在白玉堂对面坐下。 白玉堂继续吃了几口, 才懒懒抬头看了他一眼, 收回目光复又继续吃菜喝酒。 萧蹊南无声坐了会, 眉宇间露出一抹不敢置信:白五爷, 就算开封府饿着你了, 展大人也不会忍心让你饿着的啊。 白玉堂凤眼微挑, 幽幽转头看向窗外。 外面日光明亮,绿树如茵,到处洋溢着行人的欢声笑语。 白玉堂冲着皇城的方向挑了挑下巴,轻声道:他今天入宫当值, 一早就去了。 萧蹊南唇角微微勾起了抹弧度,心里顿时觉得无比顺畅,他神色揶揄的盯着白玉堂:啧啧,难怪一人到我这来了呢? 白玉堂置若罔闻,继续喝酒,过了会后神色较为满意的点了点面前的一碗鱼:你家厨子做的这道鱼不错,晚上我再带条回去。 萧蹊南咬牙:没了,就这最后一条! 白玉堂吃得差不多了,慢条斯理的擦了擦唇角。 几个小二殷勤的上来收拾完碗筷重新整理了桌面,又给自家大老板和白玉堂奉上了热茶。 之前那几桌酒客吃完散了,小二整理完一楼的桌椅也纷纷寻了个地方歇脚。 醉日阁难得安静了下来,窗上浮动着光影,将午后的惬意时光都临摹了出来。 白玉堂端着茶盏换了个地,挪到了窗前的大红木雕花靠椅上坐下,他把茶盏往身边的方桌上一放,萧蹊南也跟着起身走过来在方桌的另一边落座。 白玉堂看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些什么,萧蹊南主动将这几日奔波忙碌的事情都道了出来。 白玉堂手指微顿,方才喝的茶水仿佛要被萧蹊南的这番话激得上涌。 他喉咙一哽,不知不觉中绷紧了下颚,抬眸之际冷锐的目光将萧蹊南团团罩住:你不知道爷在查秦蛟川和迟勒?这次朝廷的军需筹备你还敢接! 白玉堂有些咬牙切齿,偏偏这人是萧蹊南没办法,上一世的恩情白玉堂这一遭得偿还。 萧蹊南缓缓靠在了椅背上,温柔的阳光从窗户斜落进来,宛若一抹金色薄纱覆在他发上,他的双肩似乎也在这一刻放松了下来。 我若不出面,那这次参与朝廷军需筹备的就只能是徐家了。萧蹊南唇角微掀,勾出抹泛着苦涩的笑意。 白玉堂眨了眨眼,萧蹊南这抹苦涩的情绪便转瞬即逝。 白玉堂收了目光低头思衬什么,边上传来萧蹊南有些玩笑意味的话。 毕竟萧某还有白五爷罩着不是? 白玉堂冷不防侧目过去瞪了他一眼,后者已经收敛了面皮之上的笑容起身,示意白玉堂同他去后院。 后院房内,两人站在书案前,萧蹊南将书案上军需筹备的账簿递给白玉堂看,账内每一笔花销用途都写的清清楚楚。 白玉堂挑眼看他,神色微冷:你自己防着些,圣上有意压着这事暂时还没外露,别打草惊蛇。 萧蹊南颔首,说:秦蛟川是迟勒心腹,这几日我跟他推心置腹,探查得知迟勒在郊外还有几处私宅,狡兔三窟,届时别忘记提醒说道此处,萧蹊南噤声伸手指了指房顶。 白玉堂敛眉,神情严肃,静默站立良久,他抬头望向窗外,只见日光雀雀,黛瓦青檐间都跃着璀璨的光芒。 就快了,等杏榜一出,迟勒一党落网,汴京城怕是都要动荡了。白玉堂负手而立,任由裹携着温度的风从窗台吹进,掠乱他一身银白色衣袍。 萧蹊南掀袍在窗边的矮榻上落座,面前的檀木方几之上小炉茶具俱全,萧蹊南面色轻松,烧燃小火炉开始煮茶。 白玉堂闻着茶香才回过神,他方才思绪飘的太远了,竟想着何时尘埃落定带猫儿去洛阳定居。 他想让展昭陪他在洛阳看雪,年年岁岁相依偎,哪怕他回忆起从前孤身只影渡过的日子,也再无所畏惧。 萧蹊南斟好两碗茶,提着小茶碗放在对面摆好,笑着说:白五爷,又想展大人了? 白玉堂无声瞄了他一眼,直径在萧蹊南对面坐下,他伸手端了小茶碗轻轻吹了吹,慢慢品了一口。 萧蹊南嗅着茶香,端着茶碗继续说:我今儿也不留你喝酒了,你喝完茶就去找你的展大人吧。 白玉堂神情自若,只是觉得耳尖隐隐有些发热。 以往也无人敢在白玉堂面前拿他和展昭的事情打趣,只有萧蹊南被他和展昭逼得吞了不少狗粮,闪花不少次眼睛,才屡屡想在嘴上功夫占一占便宜。 爷来找你也是有正事。白玉堂低醇的嗓音从薄唇间轻露出来。 萧蹊南双手一摆:咱们刚才不都谈完了吗? 白玉堂抬着修长白皙的玉指轻扣在小茶碗边上,双眸沉静的看着对面的人,问道:你有没有去襄阳的商队? 怎么?萧蹊南微显得有些疑惑。 商队先准备着,届时替爷送一批东西去襄阳。白玉堂缓缓垂下眼帘,又添了句:不急的。 萧蹊南瞅着白玉堂垂眸静默的模样,冷峻的五官衬着窗边明媚的日光这一刻竟显出了几丝柔和的弧度。 他看白玉堂没想继续谈送什么东西的话题,伸手给他添了香茶,说:我的人从汾州和德州传来消息,你让我安置在这两处的马已经都被人带走了。 白玉堂神情微动,抬眼看着萧蹊南不语,泛起一抹波澜的眸子仅仅瞬间便重归于平静。 萧蹊南捕捉住这一点,笑道:你知情便好,只是怎么来的是杨将军和中州王的人? 白玉堂沉默少顷,凤眼逐渐勾出了笑:借花献佛了,爷在汴京终归用不上,交由他俩训练骑兵,日后若是立下战功,你也算为保家卫国出了份力。 萧蹊南眸色幽深的盯着白玉堂看了半晌,总觉得白玉堂是早就计划好了的,他现在回想起来,白玉堂好似做了不少事情,且都和朝廷脱不了干系。 喝茶。白玉堂伸手提着小火炉上的茶壶给萧蹊南添了热茶。 他瞒着展昭做了一个又一个的准备,可总觉得还有许多事未做好,怕万一疏忽,日后重蹈复撤。 萧蹊南淡淡敛眉捧着茶碗接,窗外的绿意和金辉映在小茶碗中,悠悠荡漾着。 白玉堂离开醉日阁前,又嘱咐了萧蹊南几句,找商队替他送东西去襄阳这事,至少得等迟太尉一事尘埃落定后再说,如今萧蹊南已经和迟勒牵扯上了关系,若是贸然再和襄阳接触,日后保不齐宫里头那位多想。 天空被朝霞染上绚丽的色彩,晚风吹起白玉堂的衣袍,他走在粉白的杏花树底下,盘算着展昭回来的时辰。 第216章 他面容透着薄笑,垂眸看着提在手中的食盒,里面是从醉日阁带回去给展昭尝鲜的糖醋鱼。 街角,郁郁葱葱的槐树枝叶迎风摇曳,白玉堂绕树而行,抬眼已经看见了开封府衙的大门,突然一抹身影出现在他眼角余光的视线范围之内。 白玉堂。女子的嗓音凉薄如夜风,与他同样着了一身白裳。 白玉堂偏头看去,顿住了脚步,立在一旁看着他的正是展昭的大师姐宋莞。 和我聊聊?宋莞目光和面色都显得极为平静,落下这句话时她微微侧过了身,好似已经定好了和白玉堂闲谈的地点。 白玉堂提着食盒的手指微微缩了缩,回了宋莞一个笑脸:师姐稍等。 宋莞不语,目光轻瞥向白玉堂手中提着的东西。 白玉堂已经走近开封府衙,示意大门前的一个守卫将食盒提了进去,他嘱咐了两句,便转身走来。 两人就在附近一个名唤清鹏茶馆的店内入座。 霞光渐渐消散,路上行人大多进了酒楼饭馆,清鹏茶馆内一时倒显得有些清静。 清静正好,适合两人谈话,白玉堂如往常一样择窗落座,对跟上来的小厮点了两杯香茗,便静望着宋莞等她先开口。 等茶盏送上来,小厮退开,宋莞才缓缓出声:我找你,无非是想跟你谈谈九师弟的事。 白玉堂淡淡敛眉,眼角没由来的微微跳动了一下,察觉到裹携着街旁清雅花香的空气中有一道凌厉的寒风直逼他面颊。 师姐请说。白玉堂再次抬头时挺直了背脊,俨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只是眸底深处却悄无声息的掠起了寒意。 ----------------------- 作者有话说:今天六一,我寻思着得更一章。 第198章 当薄光彻底消散在天际云层间, 乌沉沉的夜色像打翻的砚台,铺天盖地的笼罩住这座灯火繁华的汴京城。 展昭回了开封府,王朝从饭厅出来提着食盒送到他手边, 说是白玉堂外带回来给他尝的,只是人到现在都还没回府。 展昭请王朝拿回后院自己的屋里,转身就出了府衙大门,他一身还没来得及换下的红色官袍很快便隐于苍茫夜色间。 街旁灯影蹁跹,绿影婆娑。 清鹏茶馆内, 白玉堂和宋莞对座,他俊美无俦的容颜被灯下的阴影掩了一半,眸色浸着寒光。 可对面的宋莞神色淡然,依旧还在说:他家中遭逢变故,如今就他一人, 他展家的血脉你俩相爱,后无子嗣, 展家血脉就此断在你手中。 夜风拂着檐边的枝叶摇曳, 晃动了街上烁烁夺目的花灯, 白玉堂眸色微动, 无波古井中终于掀起了汹浪。 师姐白玉堂在沉默间突然开口, 一听嗓音竟如刀割般嘶哑。 我与展昭的事从未想过瞒着任何人, 我爱他, 光明正大, 要与他共白首。我亲兄嫂, 我几位义兄也都知情。白玉堂寒凉入骨的目光在思及那人时渐渐浮起了温柔的光亮。 可没人敢跟我戳破这一点,我白家血脉有人,可展昭可他除了我,他除了我, 什么都没有了。白玉堂眼中泛起了红:师姐,你是真心为他好! 遽然间风起云涌,茶楼的格子窗被狂风击打发出声响。 宋莞耳畔的几缕乌发被风吹浮了起来,她静坐在窗旁的这方桌边,凝视着白玉堂百感交集的神色,久久没开口。 她只能私底下找白玉堂谈,按着九师弟的性格,她也不敢当着展昭的面讲,这无异于将他已经结上痂痕的伤口血淋淋的揭开,再猛的撒上一罐盐。 街上商户装点门铺的彩绸在半空中狂乱飞舞,突然一道闷雷炸下,紧接着大雨毫无预兆的倾倒了下来。 白日的杏花被这场疾来的暴雨砸得粉烂,陷入不堪的泥泞。 白玉堂白透的面色被茶馆内昏黄的灯影笼罩着,犹如挣出牢笼的巨兽。可他又在这瞬间掩去所有的情绪,附身靠近,隔着身前的方桌只对宋莞说了一句:我白玉堂就做这断他血脉的罪人,绝不会放手。 宋莞指尖微蜷,胸口一窒,往后缓缓靠了几寸,直到后背贴在靠椅上,才蓦地呼了口气。 她偏头透过窗,看见对街的小店屋檐下,展昭一身红袍衣摆沾了雨水的痕迹,一动不动的盯着清鹏茶馆的窗口看着。 宋莞收回目光,像被撞破了什么似的,第一次心中忐忑了起来。 宋莞知道白玉堂待不久了,话题骤然一转:白玉堂,日后你别将自己置入危险之境,否则 她对上白玉堂幽深的的眸子,话突然止在这里,隔了会才提醒道:师弟来找你了。 白玉堂猛的一怔,恍若被这倾盆大雨浇醒,他敛去眸中的凶狠,平复心绪间侧身透过窗看去。 展昭望了望漆黑的雨夜,这场雨来势汹汹,叫人措手不及,但应该也不会持续太久。 他稍稍抹着额头的雨水,冲望过来的白玉堂笑了笑,示意不急。 只是展昭心中依旧疑惑,玉堂怎么会和师姐坐在一起说话?碰巧遇上还是? 茶水已经凉了,宋莞喝了一小口,抬眼瞥见白玉堂已起身向她告辞。 白玉堂从茶楼掌柜这借了把伞,出了茶楼大门直径走向展昭。 展昭的视线被迎面而来的白玉堂挡住了,雨势这么大,他想再去茶楼陪师姐小坐会,等和白玉堂共撑一把伞走过去,那桌旁已经没人了,只有小二正低头收拾着杯盏。 茶楼掌柜认识展昭,又看了眼白玉堂,忙笑着解释道:那位姑娘已经走了。 白玉堂才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掏银子付茶钱。 茶楼掌柜苦笑着摆手:爷,那位姑娘给过了。 白玉堂立在原地,察觉到展昭打量他的视线,连忙敛眉低咳了一声。 掌柜想留两人等雨停后再走,可展昭还念着白玉堂外带回来给他尝鲜的菜肴。 二人并肩走在逐渐转小的雨夜中,白玉堂撑着雨伞将展昭的身子都遮住。 这才一条街的道,展昭也忘记开口问白玉堂今晚怎么回和师姐坐在一块谈话,等两人回到开封府衙,拾阶而上进了大门,展昭看见白玉堂的肩膀已经淋透了。 展昭蹙了蹙眉,正想说什么,白顺撑着把伞怀里还抱着一柄油纸伞,急匆匆的从前厅屋檐下边踏水跑过来。 白玉堂垂眸不经意瞥过地上,被灯影照亮的积水间他和展昭的倒影被白顺的脚步踏碎,继而悠悠晃荡开的是一团污灰的昏泥。 前尘往事,稍有不慎便冲破峡口奔涌而出,掀起滚滚涛浪搅得白玉堂心神不宁,头疼欲裂。 展昭看见前厅陆陆续续走出了几个人,王朝见两人回来才松了口气,复又进厅跟里头坐着的几人说话。 庞煜吃着下雨前从后厨端出来的煎饼,隔着昏暗的光亮看了白玉堂和展昭一眼,又缩回身子进了厅内。 公孙策目前还没打听出来庞统的下落,总觉得这人不仅仅是护送大理国公主回国这么简单,只是那些个暗卫他也问不出什么话来,只能将心思花在庞煜身上。 公孙策目光和善的盯着吃煎饼的庞煜,唇角一勾,眼波淳淳,笑得比在春日枝头颤曳的花还明媚,他柔声细语的问庞煜:二公子,好吃吗? 庞煜顿了顿,对上公孙策含笑的一张脸,蓦然打了个寒颤。 第,第一次吃,觉得还不错。庞煜努力咽下一口,忙放下盛着煎饼的盘子。 他从前锦衣玉食,哪里吃过这等平民食物,今儿不过是和赵虎争起来,想尝个新鲜。 庞煜捧着茶杯低头喝茶,借灯细看,他双臂这会还有些抖。 赵虎悄咪咪伸手从庞煜放下的盘子中捏了块煎饼往嘴里塞,吃了几口他就慢了动作,公孙先生眼神极轻极淡的瞥了他一眼。 赵虎有种全吐出来再放回盘子里给庞煜的冲动。 院中的白玉堂和展昭没进前厅,直接回了房。 白顺先进屋掌灯,白玉堂一眼就看见屋内圆桌上的食盒,展昭还在后面放油纸伞。 白玉堂揭开了食盒盖,扫了眼后面色不佳的转过身盯着走近的人。 还没用膳?白玉堂冷声问。 展昭看了眼白顺,白顺想望天,可惜头顶上只有房梁,只能缩着脖颈偷偷往门口挪步,生怕引起白玉堂的注意。 展昭笑了笑,抬手要取官帽,白玉堂连忙上前一步伸手帮他取下来,顺手放在身后桌边。 展某就不能在皇宫吃了晚膳回来?展昭偏头瞧着他,端着无害的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被灯映着,亮极了。 白玉堂看出展昭眼中讨好的意味,伸手解了他的腰带,小皇帝哪有这么大方,先换身衣裳。 第217章 白顺没敢走远,就候在门边听令,果不其然就听见白玉堂一连串的吩咐。 他探出半个脑袋忙不迭应着,先给展大人送晚饭,还得请后厨的兄弟们帮忙添柴看火,多烧些热水备用。 淋了一场雨,两位爷肯定还得泡个澡。 那尾糖醋鱼端去后厨重新热了,白顺送了晚饭进屋后也没消停,赶紧钻进隔壁房间,开始安置屏风和浴桶,一应的沐浴用具都准备齐全,只等二位吃完就开始添热水。 白玉堂只吃了几口,其余的时间都在给展昭剔鱼骨头。 后厨端上来的几道菜展昭只尝了一些,这一碟的糖醋鱼被白玉堂喂着吃的个精光,只剩下鱼骨头漂亮的摆在碟中。 展昭放下碗筷,对上白玉堂的视线,忽然神色微赧,抿抿唇还没说什么,只觉头顶一热。 白玉堂眼神缱绻温柔,见展昭今日食欲好,心里便高兴满意。他揉着展昭头顶的发,隔着稍许的距离侧脸望着展昭,总觉得这人怎么看都看不够。 展昭晃了晃脑袋,像在同白玉堂玩闹似的。明明他比白玉堂还年长一些,可日常中,总是白玉堂在照顾他。 外面雨早就停了,只有屋檐边还滴着房瓦上的积水。 展昭身上披着件干净的外袍,等白顺进来收碗,他吩咐人等会送热水来,又转头看向白玉堂,让他先去隔壁屋子沐浴。 白玉堂的目光还落在白顺快要收走的鱼骨头上,喃喃开口:这骨头 怎么了?展昭不解。 白顺闻声竟真的也止住了脚步,站在展昭身后,两人怔怔的看着白玉堂。 白玉堂欲言又止,转开视线自言自语道:雪昙哪去了? 不在。展昭无奈道:若是在,方才吃饭的时候早就闻着味跳出来了。 白顺笑着说:爷,那这骨头小的就先收拾了。 白玉堂好看的凤眸立即瞪了他一眼,白顺缩着脖颈赶紧溜了。 展昭翻开茶杯倒了两杯茶,挑眼看着白玉堂,打趣道:白五爷何时学会这么勤俭持家了? 白玉堂做了个一摸口袋两手空空的动作,爷现在穷的都快养不起猫了。 展昭恰有其事的点头:看来有几分可信,毕竟白五爷您还在萧大少爷那儿欠了笔巨款。 白玉堂挑眉,怎么把话题往这个方向扯了,给朝廷添骑兵一事他可还不想让展昭知情,这些事他不想让展昭碰一丁点! 白玉堂只沉默了一瞬,只见展昭像是醒悟了过来,大惊道:这可怎么好?展某岂不是要 白玉堂神色一变,挨近了去,伸手覆上展昭的后背将人环进怀里,他语调掺着威胁的意味,问:展大人,你要做什么? 要攒钱,白五爷的面子得撑足,届时彩礼展某不能少了。展昭窝在他怀里笑。 这笑容只有他白玉堂一人在时展昭才会显露出来,英俊的脸上带着点引诱的意味,他就着白玉堂揽他的姿势偏头,晶亮的眼睛紧盯着白玉堂没挪开:白五爷以为展某要做什么? 白玉堂迎森*晚*整*理雨归来的凉都在展昭这番话里撺掇热了。 白玉堂将人搂紧了,一副没整明白的模样岔开展昭这句问话,自动接了他上一句:等会,谁娶谁嫁啊?彩礼哪能让你准备? 展昭两道浓眉之下一双眼瞳笑起来,亮晶晶的盛在灯影下,映在白玉堂眼底。 你准备展昭拉长了尾音,最后吐出两字:嫁妆唔! 白玉堂突然低头,急迅的封了他的唇。 那头门还没关,雪昙支棱着四肢,踏着夜色而来,琥珀色的双瞳显得有几分幽寒。它一身雪白的毛因沾了雨水已经湿答答的黏成一团,四肢也挂着泥水,像是刚打了一场架回来。 白顺准备好热水出来,瞅见雪昙一时半会都没认出来,可怜兮兮的啧了两声过去弯腰把猫搂进怀里。 他自认为小声的说着:嘘,别打扰了五爷,不然下回真让你吃鱼骨头了。 雪昙的双瞳在檐边的灯笼下幽幽颤着,发出细小的一声叹,鱼骨头我也爱吃啊。 接吻时换气,展大人至今都没学得那么得心应手,他听见了门外白顺的低语,在白玉堂怀里面颊通红的没了力气,可着实想挣扎一下,只能双手扯紧了白玉堂腰间的衣裳。 展昭攥着白玉堂的衣角,指尖都渐渐浮起了淡粉色。 白玉堂把人拉起来,定定看了他一会,只觉得意犹未尽,二话不说,跟阵风似的扛着人就闪去了隔壁沐浴用的屋子。 白顺只听见轰咚一声房门击响的动静,他抱着雪昙转身挪着脚步去瞧敞开房门的屋内,桌边已经不见两位爷的身影。 旁边已经被两人安排成浴房的屋子灯影晃着,白顺用自己的衣裳给雪昙擦弄湿的毛发,自觉的走远守在了院口。 街上那被打碎了的一地粉白,在行人踩踏下陷入污泥之中被彻底覆盖,就像二人不堪回首的前世,即使在坦诚相待下也得小心翼翼的裹藏着。 白玉堂抚开展昭浓墨般的发,展昭的后颈已被热水打湿,白玉堂带有热度的指尖落在上面,连同展昭逐渐泛红的后颈在明亮的光线下漾起好看的光晕。 *** 热气腾升了起来,白玉堂听见耳畔展昭隐忍的喘息,他缓下动作,看见展昭的眼尾和白皙的脖颈都在灯影下红透。 屋外,皎月曳下清辉,如纱似雾。 春日里冒出来的绿意依旧在夜色中裹着水珠随风肆意滋长。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199章 阳春四月, 杏花缀满枝头。 贡院东墙前挤满了汴京城的百姓,今日是张贴杏榜的日子,一众举子们也都前来查看自己是否榜上有名, 成为贡生。 颜查散的名字位于榜首,成了此次春闱的会元。 酉时方至,白玉堂、展昭和颜查散等人齐聚醉日阁摆酒庆祝。 蒋平的伤势如今已经痊愈,宋莞还有暂时没回公孙策身边的冷柒柒也跟着一起来了。 雅间内烛光辉红,觥筹交错, 虽说都是在兴头上,可除了徐三爷,目前在场的几人都没有喝醉。 展昭和宋莞都不擅长饮酒,一两杯入喉后便有意把着量。颜查散还因为数日前的刺杀一事心有余悸,得知公孙策将身边的暗卫冷柒柒都派过来后更是小心谨慎。 萧蹊南这个醉日阁当家每次白玉堂一来, 他鲜少有不露面的时候。 今晚白五爷专心致志的给自家猫儿挑鱼刺,没功夫陪萧蹊南一醉方休, 这人仍然碰上了对手, 在喝趴了徐庆之后竟跟冷柒柒痛饮上了。 冷柒柒跟着庞统深入战场杀敌, 烈酒当水饮, 大漠夜间骤寒, 烈酒是提神暖身体的好东西。 如今回了汴京城, 醉日阁这些珍贵的藏酒如她而言就像是香花酿出来的酒酿, 真真是娇娇女儿家才喝的东西! 萧蹊南醉醺醺的, 倒桌之前还看见冷柒柒唇角泛起了一抹嘲讽他不自量力的冷笑。 展昭难得没让白玉堂出面阻止, 由着萧蹊南尽兴,等他喝的不省人事了,才让萧掌柜进来把人扶下去。 一行人离开醉日阁乘着朦胧的月色回住处。 白玉堂和展昭今夜准备回拥月居,跟颜查散一行人正好顺路。 路上宋莞还顺口问了白玉堂替她寻宅子落脚的事情, 两人神色如常,一来一往,仿佛那日在清鹏茶馆夜谈的不是他俩人一样。 一行人避过热闹繁华的长街走上稍显寂寥的店巷坊街,隔着一行鳞次栉比的店铺,那端的沸反盈天好似被墨沉沉的浓夜遮蔽住,路边灯笼的光亮隐约描绘出树影的轮廓。 夜风阵阵,冷柒柒美目微敛,抱着一柄通体生寒、剑鞘黑如曜石的长剑漫不经心的跟在最后面。 展昭和蒋平各站一侧架着徐庆走在冷柒柒数步之前,身边跟着的白顺和雨墨几次想上前搭手,展昭和蒋平看他俩年纪小,也经不住徐庆这一身魁梧的力量,便没让。 颜查散拢了拢衣襟,酒意阑珊间吹着夜风隐隐觉得背脊生寒。 前边白玉堂和宋莞的说话声突然慢了一拍,冷柒柒倏忽抬眸,侧耳听见阵阵风拂树叶的飒飒声响。 白玉堂和宋莞不约而同的驻足,白玉堂回首含笑说:猫儿,三哥醉的太厉害了,拥月居离得近,咱俩带他先回吧。 颜查散的注意力全然落在旁人身上,不知冷柒柒何时站到了他身旁,白皙如玉的指尖轻磕在剑鞘上,衬得她一双手更显玉骨冰肌。 展昭和蒋平对视了一眼,蒋平渐渐松了力道,嘴上埋怨着喝醉酒的徐庆不省人事。 徐庆还鸣着鼾声,白玉堂立在原地没动,一身锦袍像是都被浓夜浸染上了许些阴影。 第218章 展昭示意白顺和雨墨搭把手,三人一同将徐庆这大个子撑起来走到了白玉堂跟前。 夜愈发的浓了,树叶茂密的枝叉不安的摆动,可是连一丝蝉鸣都没有。 白玉堂和展昭加上雨墨、白顺还有喝醉了的徐庆,五人的身影渐渐掩没在漆黑的巷口。 未过一会,灯笼的光影都被掠之身后,颜查散越走越觉得身边三人的步伐渐渐缓了下来。 颜查散欲言又止,蒋平在他望来的那一瞬立即将手中的羽毛扇递了过去,低声说:待会替我看好这把扇子,它跟了我这么多年,可不能弄脏了。 宋莞抬手抚到了腰间,冷柒柒的玉指也摸上了剑柄。 颜查散岂能还察觉不出来,周遭的气氛都在这瞬间变得凝重。 这一触即发的危机在颜查散茫然四顾下已如离弦之箭飞来。 骤然间,月下跃起数道黑色身影,身裹疾风震剑而来。 蒋四爷,看好颜公子!冷柒柒眸染寒霜,话音冷冷落下的一刹那已长剑出鞘,她剑端直指夜空,剑刃飘着银光,只身一人迎向突然冒出来的众黑衣人。 这是冷柒柒在战场上冲锋陷阵的背影,被凉风驱散的微弱酒意竟在此刻变得浓烈,灼得她心口发烫。 宋莞只见三人缠上冷柒柒,便不动声色的抽出腰封中的软剑,凌厉的眸光注意着缓步向他们靠近的余下的黑衣人。 这一批人一如既往的带着黑色布巾蒙面,只露出一双锐利含光的眸子。 当中为首的正是那日在宅院中和宋莞交手后又撤退的五人,即使如今他们人多势众,也不想节外生枝,只想顺利带走颜查散早日回去复命,毕竟主子交代下来的时日不多了。 颜查散攥紧了羽毛扇,在宋莞准备动手防备的一刻突然出声:你们到底是什么人!颜某寂寂无名,不知到底得罪了哪路权贵,竟派出这么你们多人前来! 黑衣人手中的剑光落入颜查散眼底,冷柒柒踢翻身侧一人,回首间只见颜查散走上前一步,立于宋莞身前。 切勿伤及这二位姑娘与我兄弟,我愿意束手就擒,只是颜查散泄了气似的一笑,清秀眉宇间神色仍旧不屈不饶:诸位也得让我死个明明白白吧? 蒋平未开口,思绪便在颜查散这几番话间翻转。 那为首身形高大的黑衣男人招呼身边几人持警戒之态向颜查散靠近,说话的腔调与大宋人无异:主子有令,只吩咐我们将颜公子请过去自是有人想见你一面。 这人心中纳闷,也不知那位公主殿下瞧上这大宋人哪里,文弱不堪,若不是方才站出来说的那几番话还稍显男子气概,否则委实叫人看不上眼。 公主深得圣心,六皇子想顺利登位,需得稳住这位公主殿下,可着自从先皇后仙逝后,这位公主着实没什么把柄可言,倒没想到此次出使大宋,背地里动了真心。 六皇子想以颜查散性命为要挟,逼迫段玉瑕站到他这一边,早日顺利登位。 你背后的主子是谁?颜查散还想追问:何人要见我! 无可奉告,把他带走!黑衣人扬手一挥,以为大势已定,除去后面绊住冷柒柒的三人,余下数人齐齐攻来。 蒋平眼疾手快,一把将颜查散拉退,宋莞剑光如练,在月色微弱的街上跟黑衣人缠斗在了一起。 可他们到底人少,宋莞分身乏术,眼见那下令的黑衣男人将剑指向蒋平威胁颜查散自己走过来时,三枚袖箭划过颜查散随风浮起的发间凌空射来。 黑衣人迅速闪身持剑格挡,只听几道清脆的声响落地。 猫儿,真可惜。白玉堂的一道叹息幽幽传来。 他嗓音带笑,不知何时跟展昭一起从颜查散身后走出来,甚是可惜的瞟了眼落在黑衣人脚边的三枚袖箭。 你们黑衣人混迹汴京城,岂能不知白玉堂和展昭,他们就是看这两人离开才现身,哪知对方还玩起了心眼。 展大人声名在外,方才你在,他们尾随一路,竟迟迟不敢现身。白玉堂薄唇含着浅笑,对眼前这批黑衣人置若罔闻,一双仿若含着皎月光华的凤眼全都注意在展昭身上。 展昭心中叹气,只能配合着:玉堂切勿妄自菲薄,咱们这些人当中,只有你能治夜间孩童的啼哭。 冷柒柒好不容易挑开了那边三人手中的剑,着急回身救援,结果看见这一幕,硬生生止步稳住了身形,后边爬起身追至她身后的黑衣人手还没落下,眨眼间又被冷柒柒旋身抬腿踢翻在地。 宋莞都不由睁大了眼睛,方才白玉堂和展昭顺势带喝醉酒的徐庆离开,是除颜查散、白顺及雨墨三人之外心照不宣的安排,只等着夜间藏匿不动的这些人现身。 本以为能有一场恶战,宋莞怎知展昭还和白玉堂言笑晏晏的聊上了。 颜查散见展昭和白玉堂出现,立即把羽毛扇子又还给了蒋平,诧异道:五弟你们怎么又回来了? 兄长,这招叫引蛇出洞。白玉堂从颜查散身边走过,看向面前迟疑未动的一众黑衣人:爷问问你们,摄魂谙养你们这么多人不费银子吗?就爷兄长一人需要你们这么多人出动? 颜查散擦了擦冷汗,侧首之际正好看见展昭露了个让他安心的笑容。 蒋平忍不住拂扇打了个呵欠,有点开始羡慕不知在哪儿熟睡的徐庆了。 一众黑衣人即使蒙着脸,也能猜到他们面巾之下古怪的神色,当他们从白玉堂口中听到摄魂谙三个字,瞳孔更是不由猛地一震,脸色大变。 此次的任务若是完不成,坏了主子的大计,兄弟们都得回摄魂谙受罚!站在为首的黑衣人身侧的男人目露凶光,恶狠狠的嚼着摄魂谙三个字,高呼:计划有变,是死是活,将人带回去就行了。 这摆明了是要颜查散的尸体也成。 诸位且慢。白玉堂抬手,说罢后看向颜查散:兄长,想不到你艳福不浅,有人隔着这么远还在大理对你念念不忘。 白玉堂似有所指,颜查散听见大理二字先是一愣,瞬间后脸色骤变。 好几种想法齐齐涌上脑海,颜查散的心如坠深海,沉沉地落了下去。 真的是段玉瑕要见他?可是完全没有必要用这种手段。 老五,你今晚话真多。蒋平忍不住吭了声,他瞥着那些人,竟畏于白展二人在场当真一时没动。 缓兵之计。展昭偏头对蒋平微露皓齿,瑞凤眼露出一抹狡黠。 风拨开云雾,朗月清辉倾泻而下,数道脚步声浩荡而至,伴随着的还有火把的光耀。 雨墨带着严昀和裴墨等若干大理寺衙差赶来已堵在了街口。 待黑衣人回过神之时,周围瓦舍之上幽幽探出了无数身影,蓄势待发。 手持白玉堂令牌前去皇城司请人的白顺功成身退,只是躲回小巷内看着角落里倒地酣睡的徐三爷仍旧束手无措。 白玉堂挥手落下指令,他和展昭挪步一边护着颜查散,一边统观全场打斗,也体会了一把人多势众的好处。 ----------------------- 作者有话说:祝看文愉快 第200章 赵祯昨夜独自歇在寝宫福宁殿内, 卯时方至,盘龙窗外宫灯仍旧辉亮。 殿中淡黄薄纱垂帘随风轻曳,角落的五棱盘龙灯柱上杏色宫灯灯罩浸弱了烛光, 殿内稍显昏暗。 王公公垂首歇在外间,一帘之隔,恍然间突然惊醒,手上的拂尘落在龙凤锦纹氍毹上发出了轻微的动静,倦意立即被吓得烟消云散, 他弯身小心拾起,抬头间透过薄帘光影看见里面的帝王已经缓缓起身了。 赵祯度己以绳,日日卯时便醒,王公公提起精神忙撩开帘子走进去伺候。 赵祯坐在床边,他身着绣有双龙戏珠的明黄色寝衣, 双手掌心覆在膝头,背脊挺直, 精神良好, 眼眸清明似不像刚刚睡醒。 昏黄的灯影照亮这位帝王沉寂无波的双眸, 静默良久后, 王公公小声道:皇上, 奴才先叫人进来伺候您更衣。 殿外光影忽然浮掠一瞬, 赵祯剑眉微动, 沉声道:先唤千城进来。 王公公行礼, 忙退出去请人。 千城进来时赵祯已披上外裳闲坐在殿内, 他跪下行了礼才详细禀报昨夜发生的事情。 大理寺和皇城司同时出动抓捕了一批人,如今关押在大理寺监牢之内。 严昀手段不凡,亲自审问,得出了些有用的消息。 大理国皇帝病入膏肓, 如今继后连同其党羽正欲扶持她儿子登位,老皇帝迟迟不肯下诏书,正等着段玉瑕归国。 赵祯琢磨着,冷声一笑,天子之位由来如此吸引人,大理国继后一党蛰伏了这么多年,眼看着皇帝快不行了,竟然都如此沉不住气。 第219章 庞统可有消息传来?赵祯问。 中州王亲自护送公主已经抵达大理国,正如严大人审出来的那般。千城点头,略微一顿,继而接着禀报:杨副都指挥使绕道汾州,以及后面赶过去的杨将军夫妇已经派人去了德州,数千匹战马已分批运出。 赵祯顿觉精神:朕已经应了白玉堂,必然不让他白付这些心血。 杨宗保眼馋庞统麾下的飞云骑这事赵祯心里清楚,眼下有此机会,练兵一事杨宗保更是会亲力亲为。 千城继续禀报:组建的骑兵分别是从两方军营内挑出来的,之前跟随白大人负责元宵夜巡城的几人皆在内。 挑选骑兵一事自然由庞统和杨宗保做主,赵祯扫了千城一眼转而问道:这批从大理国训练出来的人想带走的是谁? 赵祯终于问到了点上,千城垂首如实回禀:颜查散,今年春闱的会元,也是白大人新结义的兄弟。 赵祯眉宇染霜,他轻啧了一声,姿势未变,未过一会神色又隐隐含上了笑:怎么又和这白玉堂有关系? 千城眨眼垂首,一时摸不准天子喜怒,立在原地没敢接话。 窗外的宫灯不知何时被人灭了几盏,泛着清爽曦露的晨光将高殿之上的琉璃瓦照亮,莹莹含露,袒在泛白的天幕之下。 太师将庞煜放在开封府好些时日了。赵祯起身,没缘由的突然说了这么一句,随即摆手:你先退下,各方情况继续让人注意。 千城一走,王公公才敢探身进来,得了赵祯准许,立即带着丫鬟太监捧着洗漱用具及赵祯上朝穿戴的繁琐衣冠如鱼贯入。 赵祯对这位会元上了心,今日上朝时问了众大臣意见,特意将贡生殿试的日程往前提了几日。 白玉堂和展昭昨日很晚才回府衙,公孙策等了半宿,得知将那些人一网打尽都关进了大理寺监牢才安心。 冷柒柒半夜没回来打扰,翌日清晨便恢复原位又窝在开封府衙的屋顶上形影不离的保护公孙策的安危。 公孙先生很是苦恼,清晨用早饭的时候只能对着展昭和白玉堂苦笑。 白展二人用了早饭,今日都得空,又见外面天朗气清,遂想起曾经事先约好但至今都未落实的春日外出木犀山踏青的计划。 木犀山位于南城城外,是前往杨宗保军营的必经之地。 城外野花开遍,绿意盎然,两人多日没出城,平日见惯了汴京城内灯红酒绿的景象,这会闻着郊外的幽雅清香,只觉心旷神怡。 白玉堂的目光不禁落在展昭脸上,他见展昭面颊带笑,一双酒窝若隐若现,便知今日出城游玩这决定没错。 两人不赶时间,便行在绿荫下,沿着这平坦的官道走了没多久,后又跟着身边结伴而行外出务农的百姓们走了田埂小路,一头踏进了绿野间。 清风徐徐,眼前的视线开阔明亮,田垄上的野草即使被人频繁的踩踏仍然生机勃勃的沐光生长。 百姓们耕作在田野间,辛勤播种,汗水挥洒,欢声笑语不断。 白玉堂凝望着眼前这生机盎然的一幕,喉头微哽,下意识偏头就去看展昭。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猫儿以及像包大人那样的官员所做的一切在这刻都有了鲜明的意义。 你说木犀山附近有湖,在哪?展昭察觉到身边人打量的目光,迎面微笑问道。 就在木犀山山脚下,一弯小湖泊,不大,距此地还有些距离,咱们慢慢走。白玉堂移步,跟着展昭走出田埂,身形很快便掩于郊外的丛林间。 枝叶斜横在日光下,无人走动的四月林间浮着薄雾,只是时间一长,袅袅薄雾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昨夜他二人在大理寺等严昀从那些黑衣人嘴里问出了话便立即返回了开封府,为了将此事上禀给包大人和公孙先生,拥月居也没回。 展昭瞥见被白玉堂悬在腰侧的宝剑剑鞘的银光,垂首含笑,抬指轻抚着自己腰间的白玉玉佩,不经意说:从昨夜来看,连大理国都安插了探子,对大宋境内的事情了如指掌,更别说西夏和大辽这两个同样对大宋虎视眈眈邻国了。 西夏皇室中为争权夺位也在内斗,目前新主元昊胜出,按照上一世情形来看,他正在着手整治西夏内部,一年半载可能腾不出手来给大宋添乱。 所以唯一让白玉堂悬心的就是大辽,与辽对战时麟州战场上的噩梦至今也无法让他释怀,即使展昭如今就完好的站在他身边,白玉堂回想起前世的一幕幕依旧觉得背脊寒凉,甚至有种心口瑟瑟发颤的条件反射。 白玉堂伸手过去,将展昭正抚着玉佩的手指拉了过来,握进掌心。 展昭抬眼看了白玉堂一会,眼下无人,当即也用力反握了回去。 和煦的日光落在头顶上的竹叶上,反射出莹亮的光芒。 白玉堂今日依旧是一身华贵的绣祥云暗纹的锦袍着身,展昭着白玉堂替他挑选的赤色交领宽袖长裳,腰间唯一的一抹白愈发的显眼,在日光下淌着玉色的光泽。 他两人携手从林间走过。白玉堂看展昭着红裳是如此模样,与他着绯色官袍时给自己的感觉都不一样,侧目看着一时有些失神。 展昭哪能不知他在瞧,一开始还是一本正经的目不斜视全然当做不在意,哪知走了一程路,白玉堂仍旧不言不语也不收回炙热的目光,展昭裸露在外的玉质般的脖颈倏忽一热,慢慢连带面颊也染红了几分。 白玉堂渐渐也发现了,他的目光顺着展昭的墨发落在这人的耳畔,展昭的耳尖很明显的红了一圈,大有继续蔓延的趋势。 枝头飘下一片翠绿,风起时绿影婆娑。树木遮蔽的林间起风时也不大,可展昭的红裳还是微微掀起了一抹,触在白玉堂的锦袍衣摆边。 展昭一时没忍住,微抿嘴侧首去瞅白玉堂。 看什么。展昭已经很克制住了,可绷紧的下颔已经泄露出他的什么情绪。 白玉堂凤眸微眯,俊美的容颜忽然向展昭贴近了几分,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展昭脸颊边,连眼神都显得缱绻缠绵:爷在想,成亲那日,你一定会比今日还叫人痴迷。 展昭愣在原地,蓦然脸颊红透,痴迷二字犹如在脑海中轰然炸响,他第一反应竟是下意识握紧了腰间巨阙的剑柄! 巨阙寒凉的触感让展昭的大脑稍微降了些温,他眼尾被白玉堂的话撺掇出了热,看向白玉堂时却显得尤为无辜,好生勾人。 白玉堂逼迫自己将目光往下移,犹豫着说:猫儿,爷有点担心,你要不先把手从巨阙上松开? 还有你怕的时候?展昭瞥了他一眼,唇角忍不住噙起了抹笑意。 白五爷煞有其事的点头:爷天不怕地不怕,唯一的软肋就是眼前人呐。 展昭被逗笑,由白玉堂贴近身侧揽了腰。 丛林间的景象在变,周围依旧绿染枝桠。 没走多久,展昭突然抓住白玉堂的胳膊停下。他环顾了四周一会,回首抬目远眺来路,又看向前方灌木丛生的林间小径,心中陡然生出疑惑,说:我没来过这,可是这林子有这么大? 过了这片林子就是木犀山正山脚下,白玉堂想带展昭早些抵达湖泊才选择往这里穿过去。方才他注意力都在展昭身上,哪里琢磨过这条道长不长,他分外珍惜今日的时光,倒巴不得这条道永无止境,他能和猫儿一直走下去。 展昭神色肃重,短暂的沉默间白玉堂也意识情况到了不对,两人不约而同施展轻功往前赶,即使加快了脚程,约过了一刻钟,仍然看不见林子的尽头。 展昭微微蹙眉,倒不足以为此怪异的现象心惊,只是没来得及继续多想,便听白玉堂自言自语道:难不成杨宗保还在这林子里摆了什么阵法? 展昭不懂这些,还念着那未亲眼所见到底有没有鱼的湖泊,不由望天道:正午前能走出这里,赶到木犀山吗? 他要布阵也得布在木犀山啊。白玉堂走到前面把展昭拉到身后,小声道:猫儿,这不是什么鬼打墙吧? 青天白日的展昭严肃的看向他:别乱说话。 白玉堂沉默了片刻,展昭也挪开了目光,未过一会两人又都望向对方,嘴唇微动,目光闪躲,欲言又止。 展昭想着,他自个可不就是曾藏身于忘川河畔彼岸花间的一缕孤魂,确确实实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至于怎么又活过来了他也不清楚,还是遇见白玉堂后才想起前世那经历一遭的记忆。 白玉堂心里嘀咕着,甭管什么青天白日了,他都能活两世,白天遇见鬼打墙有什么好稀奇的! 怀中突然微动,白玉堂不动声色的抬手按在胸口处,果然摄魂铃这玩意又平白无故的跟来了。 第220章 白玉堂的心脏加剧跳动了数下,稳住心神后走过去握紧展昭的手,面色如常道:时辰还早,咱们继续往前走,权当练轻功了。 眼下只能如此,展昭点头,两人身影如风,于林间穿梭而去。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周末愉快 第201章 照耀丛林的明媚日光不知何时消散, 林子被阴霾的天色罩住。 展昭缓身停步转头望向来路,只见他和白玉堂之前所经过的小道上开始弥漫起了白雾,凉风拂过, 雾气卷地,继而又飘飘袅袅的蔓延。 白玉堂双颊绷紧,若不是心里清楚他和展昭出城踏青是临时起意,否则真要疑心是不是有哪位高人特意搞这么一出! 展昭凝眸不语,白玉堂伸手碰了碰他肩膀, 轻声问:猫儿,怎么了?吓着了? 展昭回神瞅了他一眼,听清楚白玉堂后面问的那句话,抿抿唇严肃道:虽然此地可疑,但展某胆儿还没这么小。 白玉堂昂首挺胸, 又特意清了一喉咙嗓子,在展昭逐渐复杂的眼神下拍了拍胸膛, 尽显男子气概, 说:猫儿放心, 有五爷在别怕, 就算你稍微示弱一下也没关系。 展昭见他说完还十分郑重的点了点头, 顿时满脑阴郁, 都什么时候了, 这傻耗子还有心情耍嘴皮子开玩笑。 后方的雾气越来越浓, 随风游走在丛林间, 朝白玉堂和展昭两人所在的方向逼近。 展昭原地踟躇了会,面色渐渐浮起了不安,一双好看的瑞凤眼透出许些惶然,他伸手拽住了白玉堂的衣袖, 挪步躲到了白玉堂身后,紧紧挨着人小声问:玉堂,这雾有没有毒? 白玉堂瞥见展昭白里透红的双颊,这番小心示弱寻求他庇佑的举动,让白玉堂心情愉悦,展昭喷洒在他耳畔的温热呼吸更让他心口发热。 没有毒,不碍事。白玉堂往后一探手,准确无误的将展昭刚刚松开他衣袖的手指给攥住了。 那浓雾裹着风从地上渐渐腾升而起,白玉堂和展昭的长发以及衣摆都被吹浮。 展昭动了动手指,叹道:还是走吧。 这么浓的雾,等会全部围裹住,连方向都辩识不清,就真的只能在原地打转了。 白玉堂剑眉紧蹙,脚下一动,正准备拉着展昭转身就走,怀中安静躺着的摄魂铃突然一烫,灼得白玉堂浑身一个激灵,硬生生咬牙忍住了。 怎么了?展昭偏头看去看白玉堂,方才对方握着他手的劲道突然增强了一瞬。 白玉堂咬紧了后牙槽,薄唇微动,勉强露出了抹微笑,他深呼吸缓了口气,安抚着展昭说:没事,咱们不走了,看看这雾气飘过去,有没有其他蹊跷之处。 展昭知道这雾气没毒,听白玉堂这一说,心中稍加犹豫都没有,便由着白玉堂去了。 那摄魂铃竟也在白玉堂说完这番话后没了其他动静。 浓雾很快随风而至,粘着微弱的湿气腾升飘逸袭来,近处丛林掩于雾气之中都只能窥见一抹抹灰色阴影的轮廓。 展昭紧靠在白玉堂身边,浓雾将两人团团笼罩住的那一刹那,白玉堂心头微弱的跳了一瞬,似是不安的预兆,他忙伸手将展昭以一种保护的姿势揽进了怀里。 展昭被他揽入怀里的一刹感觉心跳都漏了两拍,白玉堂神色警惕的望向别处,剑眉入鬓,凤眼冷厉,因为眼前的怪异现象而绷紧了玉颊。 浓雾渐染上视线,展昭最后一瞥只停留在白玉堂那抹不怒自威的凤眼上,他鬼使神差的凑了过去,连同那湿雾在白玉堂脸颊边上落下一吻,片刻后就挪开了。 白玉堂在烟雾缭绕的白茫茫一片中反复眨了几下眼睛,待反应过来方才脸颊边上的触感是什么,突然笑的有些压不住嘴角。 展昭依旧由白玉堂抱着,只是瞧瞧撇开了脸,耳朵有些不受控制的在开始发热。 白玉堂喊着:猫儿!你偷亲爷! 他言语之中都洋溢着抑制不了的喜悦和骄傲,白玉堂本想在这里大肆宣扬:猫儿,你主动亲了爷! 耳畔忽然传来展昭小声的一句低估:没有,你小声点。 浓雾彻底在周遭弥漫开,视线宛若被蒙上了一抹白纱,身边的景致都朦胧着瞧不真切。 不知从何处吹来的风骤转凌厉,泛着阴寒,雾气夹杂其中像被牵扯拉成薄丝织就的密网,展昭和白玉堂有那么一瞬感觉到浓雾外的景象似是变了。 待雾气渐渐沉于地底,周遭的环境逐渐清楚的显露出来,白玉堂都不由瞪大了眼睛,揽住展昭腰背的腕劲下意识增加了几分。 原本二人深处其中而不得出的丛林已经在他俩身后数步之外,被阴霾沉重的天光笼罩着,枝头的树叶仿若都失了色彩,病恹恹的往下边低垂着,透着一股萧瑟之感。 而两人面前的这一幕更是诡异,一座让人心情沉重,漆黑的巨大古庙似是森*晚*整*理突然平地而起,直接横截住二人前方的去路。 白玉堂每次来杨宗保的军营,都途径木犀山,从来没见过或者听谁说过木犀山附近有这么一处地方。 古庙两扇沉甸甸的黑漆高门对着白玉堂和展昭所在的方向敞开着,里面也是黑黢黢一片,似是半点光都照射不透。 白玉堂心中更是小心了几分,还没说出心中的疑虑,展昭已轻轻拍了拍还留在腰侧的手。 白玉堂将人松开,眼看着展昭往前踏出了一步,他忙不迭跟上去,说:猫儿,你也不问问这是哪里,让爷走前面。 展某看你神色就知道不对,这地方你之前也没来过吧?展昭说这话时在打量眼前这座漆黑高大的庙宇,说罢才偏头瞧了白玉堂一眼,忍不住泛笑:挨这么近,前后左不过半步的距离,有什么差别。 白玉堂只想伸手往展昭干净白皙的脸蛋上掐一把,留下个独属于他白玉堂的手指□□里才舒坦,可是还是忍住了,嘴上却没半分妥协:真遇见危险,就这半步,也能让你这猫儿少受点伤! 展昭停步,眸色深沉,仿若此刻将丛林遮蔽住的天色。 周围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展昭指了指来时的那片林子,认真的盯着白玉堂看了会,又转向古庙,问道:进不进里边看一下? 白玉堂一把将展昭拽到身前,长臂一伸,穿过展昭后颈,将他高大的身子一半都压在了展昭的肩膀上,带着人有些没正形的往古庙大门靠近,边笑边说:走了这么远的路,都到门口了,爷岂有不进去瞧瞧的道理。 白玉堂,你好重啊。展昭推了推身边的人,不由大喊。 白玉堂不仅将身体的重量压了上去,甚至还使了内力,展昭除了双腿能走动,上半身都被白玉堂制约得紧紧的。 两人已经到了古庙大门边上,里面的景象仍旧无法窥见半分,就像是都被一层黑布蒙得严严实实。 稍显阴沉的天光落在大门入口处,两人停步,白玉堂叹道:说不定今日走这一遭能让咱俩暴富,届时爷给你建个大大的金猫宅,连雪昙也送个它个金猫窝。 展昭撇嘴,静静看着他越扯越远。 不过也有可能里边等着咱俩的是一具已经凉得透透的尸体,毕竟出门就能撞见命案于咱们开封府的人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了。白玉堂很无辜的耸了耸肩膀。 展昭倒在白玉堂臂弯里舒展了下被压累的后颈,仰天长叹:白五爷,你何时变得这么啰嗦的!快说,你是谁,把我家玉堂藏什么地方去了。 白玉堂挑了挑好看的剑眉:不能怪五爷,一见你,我就容易话多。 展昭沉默了,用一种你有毒的眼神盯着他看了良久,白玉堂在笑闹中松手,还是把展昭护到了身后。 即便嘴上在吵闹,可白玉堂和展昭心里仍旧不敢有丝毫松懈,谨慎小心的踏进了这座古庙的大门。 两人的身影很快被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淹没,外边天光都照不透的古庙大门依旧显得十分静沉,与丛林对立。 已经进入庙内的白玉堂和展昭却好像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周围偶尔掠过一抹抹青绿交夹的光亮,阴暗的视觉中连带着几道轻飘飘魅影幽幽悬空飘过。 展昭脸色大变,觉得这鬼地方他曾经来过,他额边不自觉淌下了冷汗,连带着双臂都有些发寒。 玉堂,别走了。展昭忙拉住了白玉堂的手腕。 白玉堂都没注意到这些,他透过眼前漂浮环绕的鬼魅魍魉,定睛看着青绿光亮交杂之处那座魁梧的阎罗漆雕上。 这尊阎罗雕像黑如曜石,浑身上下泛着幽寒的光泽,他浓眉阔目,双瞳泛亮,悬着络腮长须,身着长袍,双足踏靴,正襟危坐于上方。 阎罗雕像旁还立着一方黑石高台,高台边上立着的也是一座黑漆雕像,白玉堂细瞧这座雕像的面颊模样和身上的袍子,觉得跟闯入自己梦境中的那位老神仙神似。 第221章 白玉堂第一反应就是将怀里的摄魂铃摸了出来,感叹着这烫手山芋终于能物归原主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继续往前走,展昭抬手陡然扣住了他肩膀,在身边大喊:白玉堂,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猫儿。白玉堂转过头,见展昭神色焦急,唇色泛青,颊边隐隐似在颤抖。 展昭在怕,一种恐惧感从心头油然而生。 他拉着白玉堂后退,想从那踏进来的大门退出去,可转身一看,立刻惊在了原地,哪儿还有门的影子,边上阴影处立着数不清的鬼差雕像,一个个呲牙咧嘴,目若铜铃,手上还缠着一圈圈铁索链。 展昭惊骇转身,重新对上白玉堂的视线,慌乱之中心里竟渐渐冷静了下来,他动了动唇,问:白玉堂,你不怕? 白玉堂静静看了展昭半晌,伸手拂去他鬓边的一滴冷汗,又拢了拢他耳畔的发梢,眼神温柔的像傍晚落在水岸兰草上的夕阳。 白玉堂咬唇泛起抹苦笑,凝视着展昭道:我曾经历过比这更让人恐怖的时光,那么漫长,凄凉,因为你不在我身旁。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亲们端午佳节安康~ 第202章 展昭在白玉堂凝视的目光下渐渐感到鼻尖酸痛, 湿润的双瞳泛起晶莹的光亮,可热泪却被他憋在眼眶内久未落下。 展昭绷紧了双颊,紧紧咬住后牙槽, 盯着白玉堂问:你刚才说什么? 白玉堂手中的摄魂铃隐隐有光芒在跃动,可他和展昭都未察觉。 白玉堂仰了仰头,所有的情绪再也掩藏不住,展昭,这辈子, 你别想再丢下我一个人了! 白玉堂这番话犹如一道惊天霹雳,让展昭心头大惊,他思绪千回百转,还未来得及再开口确认,只这一刹那, 摄魂铃在白玉堂的手掌心绽放出刺眼的银光。 银光弥漫,将周遭照射的恍若白昼, 笼罩住了白玉堂和展昭, 光芒太强烈, 刺得他二人无法睁开双目。 展昭侧脸遮目想去看白玉堂, 微眯起的眸子不经意间只见上方阎罗漆像的一双眼瞳在银辉笼罩下泛起了赤色光泽。 摄魂铃的银光很快退却, 四周再次恢复原样, 只是原本在周围飘荡的鬼魅魍魉竟纷纷不见了踪影, 幽空中变得空荡荡的, 干净无比, 而边上数不清的鬼差雕像竟也都换了姿势,已朝着白玉堂和展昭所在的方向俯首跪地。 白玉堂也发现了,这就是摄魂铃的力量。 他和展昭终于将注意力都集中到手掌心的银铃手镯上,而此刻的手镯也变了模样, 在绽放出银光后从原本的银白色蜕变成了宛若黑曜石质地般的黑亮色。 两人盯着摄魂铃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展昭先动,他挑眼看着白玉堂,瑞凤眼中双瞳还残留着情绪起伏的红印。 这眼神看得白玉堂心里发虚,他抿了抿唇,却仍然不动声色。 关于他重活一世这件事虽然匪夷所思了些,可白玉堂没想着永远瞒着展昭,以后他总是要和这人说的,所以白玉堂想着,展昭要是开口问,他今日就实话实说了。 你实话实说。展昭蓦然开口,嗓音还有些沙哑。 白玉堂浑身下意识绷紧,大脑不停的高速旋转,立即将他重活一世的来龙去脉打好了腹稿,要最真实最贴切又不荒诞的让展昭感受到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多活了那么多年,主打一个卖惨。 可哪知道展昭后半句就将他准备好的腹稿一扫而空。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展昭轻抬下颔,目光落在白玉堂掌心的摄魂铃上。 展昭垂着眉眼,没注意到白玉堂脸上一闪而过那略显微妙的神情。 展昭没等到人回答,沉默间抬眼去看白玉堂的眼睛。 两人目光相对,白玉堂有种不打自招的想法油然而生。 展昭却先移开了视线,他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正过身看着前方上首立着的阎罗漆雕。 那尊雕像好似感应到了一般,面对展昭打量的目光双瞳又闪了几遍赤色的光辉。 展昭心头猛跳,垂在腰侧的指尖忍不住颤了颤,他想起自己躲在忘川河畔的彼岸花中躲避鬼差追捕那么多年,最后又是怎么重新活一世却全然不记得了。 阎罗漆雕旁青绿交接的光芒愈来愈亮,气氛沉重的殿宇更显森严可怖,突然一道气势磅礴,嗓音洪亮的声音传进了白玉堂和展昭的耳朵。 白玉堂,展昭,今日你们一起来了。 并肩而立的两人顿时为之一振,面面相觑间已心知肚明,对方都听见了这声音。 白玉堂握紧了摄魂铃,抓住展昭手腕将人带至身后,他自己则上前走了一步:我俩本无意闯入此境,还请仙者指点。 展昭眉头紧皱,看着白玉堂面对这样的情形不慌不乱,心绪一时紊乱至极。白玉堂刚才说了这辈子之类的话,展昭开始怀疑是不是他与自己有了相同的奇异经历。 幽空中陷入沉默,这短暂的沉默犹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压得白玉堂和展昭心头都十分沉重。 白玉堂俯首做出一个双手奉上摄魂铃的动作,上方的那尊阎罗漆雕神袛仍旧纹丝不动,黑石高台边上的雕像随着阵阵而起的阴风瞬间化作了一老者的模样。 展昭在身后忍不住发出一道惊诧的声音,白玉堂抬头看去,那老者正是曾出入白玉堂梦境中的老神仙。 老神仙拾级而下,他衣袍鼓动,眨眼间便闪身移到了白玉堂和展昭的面前。 白玉堂胸腔内心跳加快,将捧着摄魂铃的双掌又往上托了托。 老神仙轻抬手臂,宽松的袖摆从白玉堂掌心一掠而过,带起阵阵寒风,摄魂铃在白玉堂掌心转瞬消失了踪迹,下一刻直接出现在上方的黑石高台中央,闪着黑亮的光泽。 白玉堂总算松了口气,眼下只想带着展昭离开这里,他面上不露声色,淡然道:如此,神器可算是归位了。 老神仙瞧了他一眼,笑而不语,有几分神秘流露于眉眼间,继而转过视线开始打量起了展昭。 展昭被他看得浑身绷紧,控制不住流露出了防备的意思。 老神仙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温和的笑了:当初你魂魄藏于忘川河畔太久,即使重生后也只恢复了一部分的记忆,看来是想不起我是谁了。 白玉堂眸中微震,老神仙察觉到侧首笑看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欲言又止,心中已是掀起惊涛骇浪。 展昭在老神仙提及忘川河畔时就变了脸色,他下意识抬眼看了下依旧威严耸立于上方的阎罗漆雕,试探性地开口说了四字:阴曹地府? 白玉堂抓住展昭紧握成拳的手,指尖探进将他劲道懈去,才发现展昭掌心冒着冷汗,已濡湿一片。 你们都曾来过。老神仙看着他二人,高深莫测一笑,转身飞于上方又化作了一尊雕像。 老神仙没有要将两人留在这里的意思,周围鬼差让路,幽空中一束强烈的白光照射进来,将白玉堂和展昭身后的路照亮,远处犹如刚进来那般出现了两扇高门的轮廓。 那摄魂铃宛若一枚质地极好的墨翠,在黑石高台上闪烁着光辉,像是在提醒着白玉堂它所拥有的强大力量。 白玉堂带着展昭对着上首的两尊神袛行了一礼,未再多看摄魂铃一眼,毫不犹豫的拉着展昭携手踏上了光明的道路。 直至白玉堂和展昭走出幽空,各路鬼差原形毕露,鬼魅魍魉藏匿于嶙峋怪石后躲避着从摄魂铃上释放出来的威力。 一发髻上带着珠钗,身着红裙的妇人捧着碗从一旁的黑影中含笑走出来,她落脚之处都浮现出一片片极为妖冶的彼岸花花瓣。 妇人正是忘川河奈何桥前有名的记忆掠夺者,孟婆。 孟婆红唇含笑,道:关于摄魂铃的赌约到现在为止,看上去好像是孟判官输了。 上首的阎罗王和白玉堂梦境中的老神仙孟判官齐齐现身,周遭的鬼魅魍魉见此纷纷躲在暗处瑟瑟发抖。 判官一笑,依旧面色温和:凡人对摄魂铃的力量一无所知,自是不容易被蛊惑。 阎罗王侧目,看他笑的越温和便知他心里越不肯服输,便道:判官,如此你打算怎么办? 判官叹气:白玉堂心神未受摄魂铃诱惑,这个赌约算我输,不过第一个赌约可还未分胜负。 孟婆和判官站在了一起,二人齐转头看向阎王,摆明他二人是一方。 阎王饶有趣意,抬指一点将黑石高台上的摄魂铃收入袖中,开口道:重活一世更明白生命的可贵,无论是展昭还是白玉堂,我都不信他二人能再为对方付出生命的代价。 孟婆抚着红唇,眼神流转着魅惑,看了眼阎罗王,叹息着:阎王总是不信世间有真情存在啊。 第222章 判官接道:阎王只相信存在一时的真情,更别说这两世之约了。 我瞧那展昭为等白玉堂共赴轮回,魂魄藏于忘川河畔,承受彼岸花阴寒的侵蚀,当真是可怜。孟婆想起曾经些什么,又道:我有意引他入轮回,这才用纤世镜映出白玉堂在人间的日子,本想着白玉堂能快活一生好让展昭死心,倒不曾想这人收养了一院子野猫,守着一副画像孑然一身。 孟婆的话就停至此处,三位阴间神袛眼观鼻鼻观心,都未曾再继续言语。 当初摄魂铃落入歹人之手在人间掀起腥风血雨,阴间鬼魂为患,为弥补滔天大过,阎罗王逆天而行,从启摄魂铃归位之路,后又因判官和孟婆分别可怜白玉堂和展昭的私心,他们这才有了与阎王的这第一个赌约,同时让白展二人也有了新生的机会。 白玉堂和展昭踏上光明的路途,看见外面丛林的影子,当二人的脚步重新安稳落在踏实的土地上,引他俩出来的光亮一瞬间消失,连同之前那座沉甸甸的古庙也不见了踪影。 眼前阳光明媚,仿佛阴风浓雾都未曾与他俩接触过。 猫儿,你看。白玉堂伸手拉了拉展昭,示意他转身。 展昭看了眼原处的丛林,收回目光转身和白玉堂并肩而立,他惊诧的发现,原本古庙所占据的地方,就是那一片湖泊。 阳光之下,湖面波光粼粼,又倒映着天空的景象,浮云掠影,水岸边的青草被大胆的鱼儿吻得在微风中摇曳。 展昭面露微笑,方才经历一遭的疲惫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 白玉堂撸着袖子,一边道:咱俩今天算是有惊无险,待会爷给你捉几条大鱼压压惊。 展昭看着白玉堂解衣脱靴的动作不觉泛笑,他在湖泊边上寻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将白玉堂脱下来的衣物都叠整齐放好,蹲在边上看着白玉堂丝毫不惧水的下湖摸鱼。 一入水,白玉堂身上余下的贴身衣物裹紧了肌肤,将他精瘦又极富有力量的腰身完美的勾勒了出来。 水浪四溅,随着白玉堂的动作,很快的,一条肥鱼从湖水中飞跃出来,带着一连串的晶莹水珠,落在展昭脚边垂死挣扎的甩尾跃动。 展昭抹了抹飞落在额边的水珠,目不转睛的盯着白玉堂水间的身影,幽幽道:玉堂,你这凫水的功夫是这辈子学会的? 白玉堂盯上一条鱼,刚钻进湖水里,展昭这句话犹如惊雷般轰然砸下,他一个不防被呛了几口湖水,呛得满脸通红的从湖面冒出了头。 ----------------------- 作者有话说:五爷:~~猫儿猫儿我爱你~~ 第203章 白玉堂容颜俊美, 肌肤上的水珠在阳光下泛着晶莹剔透的光亮,他湿了的发如浓墨般,垂下来覆在肩背上, 那精致立体的五官在春日下别具美感,眼底还盛着光芒。 在这对比之下连万物都显得黯然失色的人前,展昭细心的发现白玉堂薄唇微抿,眼中薄光闪烁,欲言又止。 展昭耐心等着, 只是等到脚边那几条看上去鲜美的肥鱼都无力挣扎了,也没等白玉堂开口说一句。 展昭蹲在湖畔边上,白玉堂胸膛之下的身子还泡在水中,两人在沉默间对望着。 白玉堂湿答答的发上不断有水珠顺着柔顺的发滑落汇聚于发梢,他单薄的里衣原本就是素色, 被湖水浸透后展昭几乎能窥见他肌肤的颜色。白玉堂微微敞开的衣领处更是有两道残余的水迹顺着他流畅的脖颈线肆无忌惮的往衣领里窜。 和煦明媚的阳光下,展昭觉得自己眼角有些发热, 那莹亮的水珠滑进白玉堂交叠着的衣襟里, 就像是一滴热油坠落在展昭的心头, 哗的一声喧腾成满腔炙热, 能将他脸皮悄无声息的烫熟。 展昭先挪了眼, 他起身从旁边的大石头上取来了白玉堂衣物, 招呼着湖水里的人先上岸。 方才你慢一步, 展某也不会让你下水了。展昭垂眼瞧着他, 双手将衣服理开, 说:这才四月的天,白五爷要戏水也别挑错时节。 爷今天受到了惊吓,跳水里给自个儿压压惊不行?白玉堂嘴上功夫没落下,很快就游到了岸边, 他懒懒的冲展昭伸出手,那白皙的手腕,如玉般的指尖在日光下瞧着极其养眼。 展昭将白玉堂的衣服垂在手肘间,伸臂过去要拉白玉堂,可他只是微微触碰到对方沾湿的指尖,白玉堂便已踩着靠岸边上的青石借力从湖中淌水而出。 你这猫儿得了便宜还卖乖,爷可是亲自下湖给你捉了这么多条鱼,世上独一份。白玉堂一双含光的丹凤眼睨着展昭看。 展昭缩了手,这独一无二的一份确实叫他心里泛起了温柔,正忙着想将衣服给白玉堂披上,可不经意一垂眼,某人衣裤紧裹着的□□有一物尤为显眼。 展昭怔了一瞬,辨别清楚那是何物,顿时满脸爆红。 好巧不巧就在这时,白玉堂还往前走近了一步,强烈的视觉冲击下,让展昭觉得在耳边漂浮着的轻柔的微风此刻都发出了轰隆的声响,砸在他浑身上下每一个器官上,摇摇欲坠,不堪重负。 其实眼下这样比他俩情到深处自然浓时的坦诚相见体面得多了,展昭的神智在摇摇欲坠间努力对比了一下,很快的开始自我恢复。 白玉堂唇角却勾出一抹极为舒心的弧度,开口时嗓音甚至还掺上了几分魅惑,忍笑道:猫儿,你不给我穿衣,爷快冻坏了。 展昭有种喉咙干涩发紧说不出话来的感觉,可他回神极快,在看清白玉堂眉眼以及唇角间含笑的一瞬间手腕一使劲,直接将衣服罩在了白玉堂的头顶上,遮住了那人含着趣意打量他的一双美眸。 冻坏啦。白玉堂被衣裳罩住了头,隔绝了视线后还在喊着这句话。 展昭磨牙,愤愤然将脚边的几条鱼捡起来,找了个湖畔边上相对干燥的地方生起了一堆火。 展昭往火堆里丢着干柴,心里还在为方才因为多瞧了几眼男人都有的东西自我唾弃着,可身体却实诚的很,眼角余光仍然注意着不远处正在穿衣的某人。 展南侠开始摆正自己的心态,这没什么,他们以后要一辈子在一起的,总要学会如何冷静从容的正视一些事情和东西。 某人衣冠不整,却走路带风,手上缠着腰带还一边颠着取下来的发簪朝展昭走了过来。 展昭微微仰首侧目,只见这人春风得意,眼波荡漾,几乎可以用得上嘚瑟这个词来形容了。 白玉堂靠近火堆盘腿坐下,本想着等身上的衣服和头发干的差不多了就带着这些鱼和猫儿打道回去,总比在这荒郊野外一点佐料都没有的地方用火烤着吃好,只见展昭抽出摆在一边地上的画影,十分血腥的将手边一条还微微颤动的鱼儿直接给开膛破肚了。 白玉堂沉默了几瞬,默默松开缠在手腕间的腰带,又低头将自己身上的外袍交叠裹好,麻利的把腰带给束在了腰间。 今天猫儿身上的杀气有些重是怎么回事?白玉堂悄悄抬头,偷瞄了展昭一眼。 好不容易摆正心态的展南侠鼻息间发出一声不易察觉的轻哼。 展某一般不轻易出手,让你春风荡漾,怕了吧。 白五爷的心的确抖了那么一两三拍,他抬头对上展昭审视的目光立马开口:猫儿,咱们还是拿回去让赵大叔炖汤喝吧。 展昭本也是如此想的,白玉堂捉了好几条鱼,该拿回去今晚让大伙一起尝尝鲜。可展昭才垂下眼帘,忽然又挑眼盯住了白玉堂。 你嫌展某手艺不行?展昭面无表情,所有的情绪都忍在心里,顺手又将一条鱼开膛破肚。 画影在展昭手中俨然成了一把杀鱼刀,血迹溅在火堆边上,微风一吹,裹着鱼腥味飘荡在半空中,叫白玉堂有种身处茫然大海中却不会凫水还晕船的感觉。 白玉堂忙答:行,爷家猫儿什么都行! 展昭抿紧了唇,忍着笑,手边的几条鱼没一会都开膛破肚完了,被他一条条袒在边上的青草上。 白玉堂也不知道是心疼他的画影还是心疼他自己,神色复杂的看着展昭说:你就是不洗,直接这样烤了,不去腥不撒盐,我也吃得下。 展昭愣了好一会,看白玉堂一脸听天由命的表情,实在没忍住笑了出来。 展昭突然间明白白玉堂总爱逗他的原因了。 你想哪去了,这么多鱼,肯定是带回去让赵叔炖汤红烧清蒸各来一样了!展昭不敢笑得太肆无忌惮,他怕白玉堂缓过神后加倍报复他。 猫儿白玉堂甩了甩微湿的长发,凉幽幽的嗓音从薄唇间轻露出来。 你先把自己烘干。展昭连忙对他摆手,也不去面对白玉堂此刻的表情和危险的眼睛。 第223章 他提起几条鱼,拿上画影就加快步伐往湖边走,等把画影上的血迹还有鱼都洗干净了又磨蹭了一会才敢回来。 一边烤着火白玉堂还用上了内力,里衣这会勉强半干,可贴身穿着仍旧不舒服,他起身重新束好了发,等展昭走过来顺手接过他提着的鱼。 展昭拿着巨阙和画影站在一边盯着面前火势渐渐转小的火堆,阳光普照之下,不远处的丛林里响起了风拂过枝叶的声音。 展昭回头看了眼泛着粼粼波光的湖面,指着白玉堂手里的鱼,问:这算不算满载而归? 忘带鱼篓出来了白玉堂装模作样的抿嘴摇头,一本正经的盯着展昭的眼睛说:下回来一定记得互相提醒。 展昭无奈,弯腰将火堆灭了。 两人顶着微醺的春日阳光,吹着绵软的春风,十分惬意的打道回府。 白展二人这趟踏青之行最终让留守府衙的开封府众人将赵琪友师傅做鱼的手艺尝了个遍。 正巧赶上蒋平晚上也来了,从展昭口中得知地方后,他还约上赵虎和张龙几人改天得空一起走一遭,让这些人见识一下他翻江鼠捕鱼的本事。 酒足饭饱后夜已深,蒋平独自一人先回了,那边徐庆和宋莞二人还护着颜查散在家里头,以免前来大宋的摄魂谙漏网之鱼趁机对颜查散下手。 白玉堂回府后便泡了个澡,这会展昭正在隔壁屋内沐浴,一墙之隔,他坐在房内敏锐的耳朵听见那边有人入水的声音。 展昭手臂滑动带出细微的水声,温柔的烛光覆在他白皙的肩头,他沾了水雾的墨发和眉眼都淌着温馨的光泽,白玉堂似乎能想象得出那样的画面,闲坐在桌旁心里都有些躁动。 白顺在门口探了探脑袋,白玉堂回神冷锐的眼神落在白顺身上:偷偷瞧什么。 白顺搔了搔头发,小声道:爷,小的忘记给展大人准备换洗的衣物了。 白玉堂起身笑着指了指他:你小子死定了。 白顺心头忐忑,这会还想着进屋拿衣裳送去隔壁,只是一只腿才踏进房门门槛,白玉堂立马瞪了他一眼。 下去。白玉堂抬手,往夜色中随意一挥。 白顺瞧见自家五爷心情似是不错,虽然努力的不形于色,可侧脸时微微上扬的唇角还是出卖了他的内心。 白顺此刻也不知道心里该作何感受,看着白玉堂开了衣柜在替展大人拿衣裳,立马收回视线灰溜溜的跑了。 展昭浑身浸泡在热水中,只探出脑袋和泛红的脖颈,眼儿微眯着,一脸舒心。 这浴桶很大,是白顺特意在木匠坊订做好后送到开封府来的,这背后的原因自然是白玉堂吩咐的,当然白五爷打的是什么主意该清楚的人都心知肚明。 白玉堂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又速度极快的反手将房门阖上。 透过门隙溜进来的夜风吹过屋内桌上的烛台,焰火轻颤了几下,带着房内光影摇晃,展昭在这刻睁开了眼,倚在浴桶边上看清楚了白玉堂。 白玉堂双手捧着整齐的衣物,展昭看了他眼道:你今儿泡水还没泡够?还想一起洗? 白玉堂隔着好些距离,却目光炙热,仿佛透过水能将展昭袒露的肌肤烫热。 ----------------------- 作者有话说:外面太阳真给力。 亲们周末愉快~ 第204章 白玉堂走近, 站在浴桶边上,展昭身体还浸泡在水中,只能被迫微仰起头与他对视。 白玉堂居高临下, 容颜俊美矜贵,他微微垂下眼眸,抬了抬手中的衣裳,爷都已经等你等的躺下了,是白顺说忘记给你准备换洗的衣裳, 我亲自给你送来嗯,贴不贴心? 白玉堂眉眼如画,缓缓凑近展昭,一双凤眼随着最后脱口而出的贴心二字还轻轻眨了一下。 展昭语塞,微偏的视线落在白玉堂身后不远处空置的衣架上, 他真的是和这耗子在一起被人伺候的太舒适了,连这样的事情竟然都习惯了让别人准备。 白玉堂的目光紧盯着展昭, 片刻都未挪开分寸。 展昭掬了捧水洒在脸上, 趁机抹了把脸, 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 他抬了抬手, 白玉堂会意, 转身放下了衣裳取来干浴巾, 露出一抹眉飞色舞的神色, 要替展昭擦拭身上的水迹。 我自己来。展昭半身还没在水间, 被热水泡红的脸颊和脖颈这会在烛光的照映下愈发显得红艳。 展昭湿答答的发稍有水珠不断滴落,顺着他精瘦结实的腰线融入水中,可每一滴又都像是落在白玉堂的心尖上。 白五爷眼神肆无忌惮的盯着眼前今夜强装镇定,不躲不避擦拭着身子的人。 展昭耳畔被打湿的碎发有几缕卷成好看的形状贴在脸颊边, 他微微侧过脸挑眼看向白玉堂,不言不语间便已让某人的心跳加速起来。 白玉堂的心脏仿佛被他玩弄于手指之间,他已经扼住了白玉堂最要紧的命脉。 白玉堂喉咙干涩,忍不住吞咽了一下,可半分滋润的感觉都没有,他有些艰难的收回视线,重新捧着干净的衣物靠近。 展昭穿上里衣从浴桶内抬腿跨出来,哗啦啦的水声响成一片,落在白玉堂耳中像被敲响的战鼓,让人忍不住血脉沸腾。 玉堂果然贴心。展昭带笑轻瞥他一眼,战鼓声陡然停歇,展昭含笑的话语这一刻宛若天籁之音摩擦在白玉堂的耳膜边。 白玉堂眼神倏忽一热,迅速将刚刚站稳脚的人揽入怀,白玉堂有些烦躁的扫了眼这屋内闲置下来后被雪昙当成猫窝的床铺,扒下自己身上的外袍将怀里的人裹得严严实实。 两人挨得近,展昭刚刚沐浴完,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味,萦绕在白玉堂的鼻尖。 白玉堂你展昭狠声间又压低了嗓音。 眼下气氛旖旎,白玉堂眼神深沉,展昭同为男人哪能看不懂当中的意思。 白玉堂灭了烛台上的灯火,屋里屋外夜色朦胧,他揽住展昭的腰身带着人往门口移步。 展昭扒着他双手,急得额头冒冷汗,偏偏还不敢太大声,着急说:别开门,我裤子还没穿。 白玉堂噙着笑,下一刻已经将房门推开,夜空繁星满天,皎月洒下的光辉落在树梢上。森*晚*整*理 白玉堂巡视了眼光线黯淡的院落,浑身都散出了冷气般,谁敢多看眼,爷挖了他眼睛! 小声点!展昭咬牙切齿。 只是展昭这话音才消,对面那一排住了人的三间厢房齐齐熄了灯,包括庞煜在内,跟大伙表现了次从未有过的默契。 展昭扭头看过去,恨不得给自己找条缝隙表演个原地消失。 白玉堂挑了挑剑眉,心道大伙都很识趣。他双臂一使力,肌肉结实的手臂将身边低头不语的红皮猫儿抱紧,风驰电挚般直接回了房。 展昭这一路脚未沾地,完全是被白玉堂搂在了怀抱中,他被白玉堂放在了床上,刚抬眼眸,身上裹紧身体的衣袍便已被人掀开了一半,另一半还压在他背后。 白玉堂的手掌已从衣角探进了里裳,两人对视,白玉堂的眼神似岩浆般炽热,对他的情意如磐般石坚定不移。 展昭喉咙鼓动,在白玉堂这样的目光之下有种溺水快要窒息的感觉。 白玉堂不由分说已经低头落下了亲吻,他的吻亦是如此滚烫,落在展昭的唇边和耳畔,让人心神荡漾。 猫儿白玉堂的嗓音在此刻显得分外低沉沙哑。 展昭被白玉堂压在了身下,耳畔那敏感的一处被白玉堂衔在嘴间,他舌尖带有热度的舔舐让展昭缩紧了脖颈,展昭半推半就间又被白玉堂翻过了身。 房内没掌灯,可白玉堂却能清晰的描绘出展昭背脊线条展开的好看的弧度。 白玉堂缓缓俯身弯下腰,他腰身紧绷,黑夜中宛若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他把怀里的猎物圈紧,在这漫漫长夜中细细品味。 白玉堂这一夜不知道为什么精力特别旺盛,事后展昭晕晕乎乎的躺在他怀中,只有一双眼还强撑着没完全阖上,他努力在平复剧烈运动后带来的呼吸起伏,这会浑身上下已经使不出半分力气了。 白玉堂微抬身,伸手拉过被褥盖在两人身上,又给展昭换了个稍微舒适点的姿势待会方便入睡。 展昭半侧着身子面对着白玉堂的胸膛,腰后还垫着一个方便他后靠的软枕。 白玉堂胳膊搁在他头顶上,要不是怕碰着展昭等会哪儿疼,他恨不得将人圈禁在怀中。 展昭在残留的暧昧余温中勉强舒展开了腿,被褥之中,他微屈的膝盖不小心蹭到白玉堂的小腿又立即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嗯还不睡?白玉堂慢慢低眸,从展昭头顶投来含笑的目光,倒是无比精神。 第224章 他这会一脸满足,宛若刚刚享受了一场珍馐美馔,还在回味着当中的美好滋味,半点掩饰都没有。 展昭眉头拧了拧,房内虽没掌灯,可今儿窗外月色极好,薄光透窗落在窗台前,即使只将这方寸之地照亮可也微微明亮了二人的视野。 白玉堂这肆无忌惮的含笑神情被展昭看得一清二楚,展昭鼻尖耸动,不满的哼了一声,索性闭上了眼睛将头埋进了被褥里,眼不见为净。 这已经到了后半夜,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可展昭腰酸背痛,即使困意上涌,眼皮重若千斤,一时半会也难以入睡,何况周围都是白玉堂的味道,思绪一飘便不由面泛潮红,指尖都柔软无力。 白玉堂伸出手,指尖轻轻挑进被褥,将展昭的脸颊拨了出来。 展昭依旧闭着眼,嘴唇微动,不满的咕哝了一句:你做什么? 白玉堂身体往下滑了几分,抚慰似的亲吻上展昭的眉心,温柔且虔诚。 展昭抿紧了唇,沉默了下来。 爷总想着要对你温柔,可一碰你,到了要紧关头总是控制不住。关于这事,这一次白玉堂敞开了天窗说亮话,没注意到展昭紧阖的眼皮突然颤了颤。 展昭第一反应是想捂住白玉堂继续说话的嘴,可是他着实不想动弹。 白玉堂比他还年轻,体内似乎有使不完猛劲,展昭能感受到每次白玉堂有意隐忍下的力道,可当白玉堂真的会因为他克制不住变得凶猛起来,展昭心底深处却又会情不自禁的泛起愉悦。 可这份愉悦他偷偷藏的极好,白玉堂半分不知情,并且他还要表现得不满,因为白玉堂弄疼了他,他要让白玉堂内疚心疼才好。 展昭深吸了口气,又缓慢绵长的呼了出来,白玉堂忙护着展昭后腰,以为这人在忍着疼。 展昭感受到他的小心谨慎,忍不住笑了出来,蹭了过去,把脸埋进他脖颈边,闷声道:我没事,你怎么还这么精神,睡不着? 嗯。白玉堂应声,手掌落在展昭脑后的发上,轻轻压了下来,带着温柔的温度。 展昭缓缓睁开眼,晦涩难明的双眸渐转深沉,只是未过一会又闭上了眼睛,他没说话,白玉堂也短暂的未开口。 双方似是都蛰伏在黑夜中,在等对方先一步探出头来。 白玉堂的目光落在窗台前那一处似已凝结的月光之上,眸底有什么东西被触动。 夜空中薄雾似纱,月华似水,可他不觉今晚的月光冰凉,甚至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温柔,仿佛还沾上了怀中人的温度。 白玉堂收回视线,低声道:那我们聊聊。 他不是在询问展昭,而是定下决心后的笃定。 展昭的呼吸突然在白玉堂思考措辞的空隙间乱了那么一拍,他不安似的伸手攀上白玉堂的腰,大脑变得沉重无比。 白玉堂说他活了五十五岁,还说他在某年雪灾时收养了一个孩子,以及满园的流浪猫,当中有一只雪白雪白的跟雪昙长的极为相似的被他喂养的最好。 一生未娶?展昭明知故问,他声音被压的很小,宛若蚊呐。 吾妻为国战亡,我恨不能以身殉情同葬。白玉堂眼神空洞:可我竟然连尸身都找不到,只留下一柄巨阙,剑指残阳。 展昭仰头去看他,唇角泛起了苦涩的笑意,眼角不知何时渗出了泪,泪水滚烫,顺着展昭眼尾浸入枕间。 昏暗间,白玉堂与他四目相对,霎时感觉好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一拳重击猛袭上他胸膛。白玉堂胸口窒疼,感觉五脏六腑都被打碎了般,心底深处涌上了一股寒意,宛若身置寒潭,随即蔓延至四肢百骸。 白玉堂忍声道:猫儿,我疼。 展昭闭眼落泪,额头抵近白玉堂胸膛,将人紧紧抱住。 这方寸之地两人在被褥间亲密相拥,展昭听白玉堂说着重生前的点点滴滴,却未曾提及他自己所隐瞒的事情。 他为玉堂逆天改命所带来的后果不只是他和师姐承受,他自以为是的认为能让玉堂活下去便是一切,殊不知让心爱之人一生都活在孤独与绝望当中。 可展昭没有因为这个选择后悔,那个时候让白玉堂获得生机就是他的一切,即使代价是他的命。 他没能和玉堂白首,但是永远在生命终止的地方等他,共赴奈何桥,同饮孟婆汤。 展昭那时候想着,若他能在忘川河畔等到他,那下辈子他们一定还能再相遇。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亲们周末愉快。 第205章 翌日云淡风轻, 汴河河畔莺吟燕舞。 白顺途径醉日阁时让萧掌柜瞅见了,被萧掌柜叫人出去拦了下来,又吩咐小二从后厨准备了好些新收来的新鲜春笋让白顺带回开封府给白五爷和展大人尝尝。 白顺回府时展昭还在房间内用早饭, 白玉堂昨日沐休,今儿一早便进宫了。 早饭是白玉堂进宫前特意去了趟厨房让赵师傅替展昭单独准备的鱼片粥,到了时辰送来的。 白顺候在门边等着展昭用完餐后进屋默默收拾了碗筷。 展昭昨夜没睡几个时辰,但至少比白玉堂休息的时间长,虽然一晚上的折腾, 可他到底是练武之人,身体力行,如今看上去精神恢复的还不错。这一碗热粥下肚,唇色微微润红,眉眼一如既往的透着温润和善。 白顺将碗筷收拾好放在一侧的托盘上, 捧着托盘跟展昭行了礼往外退。 展昭想了想,忽然出声唤住了他, 白顺忙停步, 捧着托盘上前了几步等人开口。 展昭抿唇笑了笑, 神色温和的问道:我第一次上陷空岛之前, 因为三宝一事, 你家四爷是不是与五爷动过手? 这件事说起来算是白玉堂第一次在陷空岛上吃瘪, 之后虽然五爷自个儿没再说什么, 也未和四爷闹不愉快, 可大伙在心知肚明的情况下, 都不敢再多嘴提及。 不过眼下展昭问了,白顺自然不敢隐瞒半分,便将当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白顺那日就在水边,蒋平和白玉堂水上一战他可比谁都瞧得清楚, 如今说起来绘声绘色,展昭听得凝神又蹙眉,等白顺说完后半晌没吭声。 展大人?白顺看了一眼,垂头小声说了句:小的先下去啦。 展昭回过神来,见白顺年少伶俐的模样,点头道了句辛苦,便让他离开了。 展昭心里大致也有数了,玉堂就是落水昏迷后才激发起的上一世回忆。 他二人从未变过,周围的人亦然,唯一变化的就是他两人记忆中多存在了一份曾经患难与共的回忆,矢志不渝的情谊,以及这段时间所行之事将会影响甚至改变周围事态的发展及其他人的命运。 展昭伸手摸到水杯,手指握紧住端了过来,默默嘬了一小口温茶。 不管如何,他俩能带着前世记忆再重新活一次已经是上天垂怜,不想重蹈覆辙就只能披荆斩棘的去做。 庭院中,光影绰绰,槐树枝叶在明媚耀眼的阳光下随风招摇,天幕湛蓝如洗,眺目远望,天边云影袅袅。 展昭换上官袍,提着巨阙离开了后院,直径出了府衙大门。 长街上游人如织,耳畔都是汴京城百姓们的欢声笑语。 展昭已经有数日未巡街,他迎着拂面而来的微风,感受着落在身上,浮在眼前半空中光泽流转跃动的日光,突然觉得街边的一草一木,街巷的红墙黛瓦,以及传入耳畔小贩的吆喝声都格外的亲切。 他年少时因为家庭破碎,一直藏着最真实的情绪隐秘的活着,是在遇见白玉堂后,一面不堪其扰,一面又总会不由自主被对方绊住了视线,牵引了心绪。 白玉堂外表看上去孤傲矜贵,性情桀骜,活得恣意洒脱,偏偏闯荡江湖时又养成了嫉恶如仇的性子,他时能冷眼旁观漠然周遭一切事物,时而又古道热肠能解救百姓于苦难之中。 这个复杂的人仿佛拥有好几重性格,他出现在了展昭面前,渐渐参与了展昭的日常生活,不知何时悄无声息的在展昭心里扎根。 两人日常的嬉笑怒骂是最好的养分,让落在展昭心里的那处根茎茁壮成长,将他的心紧紧包裹住,从此以后只为白玉堂一人加速跳动。 展昭坦诚的站在日光下,温润如玉的面庞上眉眼如画。 他一路行来,经过汴河又转到了御街,立在道旁盯着某个方向想了半晌才回过神,最终脚步一迈,朝着皇宫而去。 白玉堂刚带着一队人跟着负责接下来宫廷内巡逻的侍卫队换班去用午餐。 崇德殿内,苦兮兮的赵祯还在和八贤王、包拯、庞太师三位国家栋梁议事。 王公公甩着拂尘打发了两批前来提醒皇上用膳的人,正默默感叹着帝王也不好当时,远远地看见庞贵妃抱着小公主,身后跟随着一众宫女太监提着食盒步履端庄的走来。 第225章 皇上啊皇上,马上就有人能救您于水深火热之中了! 王公公喜上眉梢,庞贵妃抱着小公主迈进宫殿大门的那一刻他立即拾阶而下迎了过去,当膝一跪,俯首高声唤道:贵妃娘娘千千岁! 庞贵妃顿了片刻,扫了眼崇德殿的大门,轻声道:起身吧。 庞贵妃一身华贵的粉紫色宫装着身,深紫色披帛落在臂弯处随风摇曳,她青眉如黛,朱唇皓齿,蛾眉曼睩,明艳动人,发髻上的玉簪和金钗亦在阳光下闪烁着光芒。 万宁小公主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目光巡视着周围,王公公垂首缓缓起身,搭在臂弯处的雪白色拂尘瞬间吸引住了小公主的目光,她伸出了手臂,试图向王公公靠近。 王公公受宠若惊,赵万宁白里透红的脸蛋在阳光下仿佛渡上了一层金茸茸的光,叫王公公看得心都醉了,不由欢喜暗叹:小公主真是越长越可爱了! 庞贵妃察觉到王公公目光间对宝贝闺女流露出的善意,和颜悦色道:王公公,皇上近来政事繁忙,你时时跟随在侧,用膳时可得准时提醒。 王公公回神忙欠身行礼应下,往一旁退了几步让开道,才回道:娘娘,今日是太师来了,还有八贤王和包大人,三位这会都在里面呢。 庞贵妃一听,柳眉微扬,玉颊生欢,将怀中的闺女交给一旁负责照看公主的嬷嬷,随即命身后的宫女太监将食盒送进崇德殿旁的偏殿。 众人如鱼贯入,等菜肴都在桌上摆齐了,庞贵妃才从偏殿门口行向御书房。 王公公一直随行在侧,只听贵妃娘娘开口:皇上和诸位大人心系百姓,是江山社稷之福,故而更应该重视自己的身体。王公公,还不通传,说本宫在偏殿准备了膳食,皇上和几位大人若是不急于这一刻,不如先请用了膳再继续商谈。 赵祯在崇德殿内被包拯和八贤王早就围攻得招架不住,偏偏今日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两人商定好似的齐齐将各地的烂摊子呈了上来。 八贤王一说襄阳有异动,庞太师就提起了心,生怕之前襄阳王与他之间书信联系一事被外人知晓,虽然后来庞太师单方面截止再与襄阳王书信联系,可襄阳王依旧没停止派藏匿于汴京城的探子联系他。 包拯上述的则是民情,春夏两季多暴雨,包拯曾任职河间府,今日进宫是想请赵祯拨款加固河提,防患于未然。 庞太师一听心又猛地一跳,他这皇帝女婿素来宅心仁厚,加上又是包黑子提议的为国为民的事情,最终肯定是会同意的,只是免不了最后大放血的是自己啊! 庞太师他刚应了皇上负责七月底武状元选拔一事,这摆明了就是在汴京城招揽天下江湖豪侠,呼吁大众万万不可误入歧途,踏上襄阳之路,当下只觉得心力憔悴不已。 外面突然响起了王公公通传的声音,赵祯眼睛一亮,仰头时仿若看见了一道光。 崇德殿内,支摘窗前绣有龙凤呈祥的明黄色帷幕随吹进窗台的风漾起浅浅的弧度,八贤王和包拯闻声齐齐将目光落在庞吉身上,像是在说你家宝贝闺女来了。 庞吉冲皇上拂了一礼,面对八贤王和包拯的目光挺胸昂首,方才的憔悴的心态正在慢慢恢复,你们两个糟老头子可没这么贴心的闺女吧? 赵祯对三人之间的眉来眼去视若无睹,他起身绕过桌案走出来,明亮又宁静的目光从庞太师、八贤王、包拯身上一一划过,端着诚挚且不失威严的姿态道:贵妃的一番心意,三位爱卿今日留下同朕一起用膳吧。 包拯和八贤王对皇上的邀请自是委婉推辞,庞太师自是乐意接受,要不是极力控制住,早在王公公通传时就想离开崇德殿了,他在心里盼着:也不知道今天闺女有没有带宁宁一起来? 赵祯目送八贤王和包拯离开,庞贵妃贤良的站在偏殿旁候着,即使看到了数日未见的父亲就在赵祯身旁也未急着上前。 赵祯转过身,隔着些距离望向庞贵妃,俊雅的面容透出了温暖的笑意。 庞贵妃明眸潋滟,红唇微抿,冲赵祯点了点头。 今日便当家宴,太师和贵妃好些日子没见了吧?赵祯背着一只手于身后,神色隐隐含笑,浓眉之下目光如炬,仔细一瞧仿佛别有深意。 老臣多谢皇上。庞吉不经意接触到赵祯的目光,自然的垂首谢恩,心底不知为何又突然想起了从前和襄阳那边暗地里书信联络一事。 庞吉背后不由泛起阵阵寒意。 赵祯已经走向了偏殿,庞贵妃走上前几步迎了他,赵祯将她一只纤细柔嫩的手握于掌心,明媚阳光之下,好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 庞吉看他俩恩爱的样子,敛了敛心神,心里已经有了分寸。 这天下的君王就是他女婿,女儿虽不是皇后,可后宫后位空悬,他闺女深受皇恩还诞下了一位公主,已然是这后宫第一人。 他自己也做到了权臣之位,一个儿子封为异姓王,外有封地不说还手握兵权,庞氏已经在汴京城立于顶峰,若是他还和襄阳王那帮乌合之众合作,那才是真的想不开。 细想这么多,纵观历代前朝的一些事,庞吉突然觉得皇上现在还没对他庞家出手倒当真是仁厚,心底竟生出一有种让庞煜摆烂一辈子都行的冲动。 还苦苦跟着王朝一起在开封府扎马步练下盘功夫的庞煜自是无法得知自家老爹的心思,依旧朝着鲤鱼跃龙门的方向继续努力着。 庞吉随着赵祯和庞贵妃进了偏殿用膳,庞贵妃亲自给赵祯试菜,除了王公公,其余人也都在赵祯的示意下退出去了。 桌旁用餐时聊的都是家常琐事,赵祯随口提了庞煜,庞吉还将上回元宵夜庞煜回家大扫荡一事说给了赵祯听。 赵祯和庞贵妃听了都忍不住面上泛笑,却对这一行为着实无奈,只觉得开封府似乎有一股很奇怪的魔力,竟然连庞煜都能收得服服帖帖,这包拯莫不是真是神仙转世? 庞吉品了几杯宫中御酒,吃得个七八分饱,见赵祯也落了筷,终于忍不住开口:皇上,宁宁最近可有好好听话? 方才朕问了,贵妃说嬷嬷带着宁宁午睡去了。赵祯笑道。 父亲想宁宁了。庞贵妃笑着看向赵祯,起身道:臣妾去叫人抱过来,她近来愈发圆润,少睡一会也无妨。 庞吉按耐住想见外孙女的心情,与赵祯一同移步在窗边落座,一边等着。 未至一会,只见庞贵妃花容失色的从殿门口差点摔进来,身后还跟着那位面色灰白,几乎打算以死谢罪的嬷嬷。 庞贵妃被身后的宫女扶住了手臂,倚在殿门旁吓得唇色泛青:皇上,宁宁不见了。 奴婢罪该万死,可是奴婢是看着小公主睡着才退下的。那嬷嬷扑通一声跪下,请罪时眼泪已经慌张的流了出来。 庞吉大惊,赵祯也立即起身,一波波的宫女太监已经火急火燎的到处开始寻人了,这架势是要把皇宫都翻过来。 与此同时,抱着万宁小公主坐在集英殿琉璃瓦上晒着太阳的白玉堂还不知皇上贵妃一家子已经急得焦心冒泡了。 小万宁仰身倒在白玉堂怀里从高处看着下边的景象,乐得合不拢嘴,又指着不远处的宫殿上飞檐翘角处悬着的金银铃铛,发出奶娃娃特有的糯糯的嗓音:铃铃 这声音好听,就像父皇母妃每次唤她名字一样。 白玉堂抱着软绵绵的小公主飞檐走壁,落在另一处高殿之上,停下时只见怀里的人愈发兴奋,圆溜溜的眼睛都瞪直了。 白玉堂无奈笑道:爷说你个小丫头怎么爬窗爬得那么利索,感情是喜欢飞呢。 飞~飞~小公主挥舞着拳头手舞足蹈,一不小心差点落在白五爷英俊挺拔的鼻梁之上。 白玉堂一手搂着她万宁小公主,一手握住她肉嘟嘟的小手:以后这么危险的事情不能做了,等你再长大一点,爷教你轻功。 像是听懂一般,赵万宁扭过头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天真无邪的盯着白玉堂看。 展昭身着绯红官袍,腰悬御赐金牌,却是第一次无皇帝号召擅入皇宫,他使出轻功飞于金辉碧瓦的宫殿之上,正想着白玉堂这会会在哪,却见那人抱着一个奶娃娃屈膝坐在宫殿庑殿顶上跟着人玩大眼瞪小眼。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06章 檐下宫铃声清脆, 展昭多瞧了白玉堂一会,还未来得及准备隐匿身形,只见白玉堂有所察觉似的准确无误的侧头朝他所在的方位望来。 这耗子也太敏锐了, 展昭暗暗腹诽了一句,从那端殿宇使着轻功而来,神色轻松的落在了白玉堂数步之外。 猫儿。白玉堂喜出望外,过了会眯起那双丹凤眼,神情促狭的看着走近的人:你怎么来了? 第226章 真是明知故问, 展昭才懒得回答白玉堂这句话。他走到近前在白玉堂身边同样屈膝坐下,瞧了眼对方怀里娇小可爱的小娃娃,道:皇上让你入宫当值巡逻宫廷,你倒好,躲在这儿逗起了小孩? 白玉堂举着怀中的人摇了摇, 小万宁兴奋的提着小短腿发出嗬嗬好玩的欢笑声。 猫儿,你不认识这小丫头?白玉堂奇怪的看了眼展昭。 展昭静了半晌, 单看小丫头这一身绫罗绸缎富养的模样, 还能在这皇宫里, 顿时就想起她的身份。 皇上和庞贵妃的那宝贝疙瘩?展昭一开口, 只想起了这个词。 白玉堂赞许的点着头, 继续和小公主逗乐。 怎么让你带着。展昭不由叹了一句, 这皇上和贵妃娘娘也真是心大, 竟由着白玉堂带着这么一小孩上屋顶晒太阳。 白玉堂的五官轮廓在日光底下显得格外精致, 冷冽的脸颊线被柔光渡上了温暖, 狭长的眼睛里流转着说不出的光泽,可这一切展昭看着只觉得格外平和,如同眼下静谧的时光一样,缓于其中静静流淌着。 白玉堂举着赵万宁的小手戳了展昭肩膀一下, 笑道:爷正好看见她爬窗呢,胆子可真大,就顺手把人捞走了。 到底是谁胆子大? 展昭默默瞧着,又想起白玉堂说前世他还收养过一个孩子,不禁下意识脱口而出:展某不知你竟这么喜欢小孩子。 展昭的声音忽然变轻,白玉堂有所察觉,双眸盯紧了眼前的人,一本正经道:又胡思乱想些什么? 展昭略微低头,欲言又止,忽然转开视线,闷声瞅着落在对面琉璃瓦上的潋滟日光不说话。 你抱抱,这小丫头可软了。白玉堂凑了过去,把小万宁塞展昭怀里。 展昭生怕她摔着,手忙脚乱的接稳搂住,还没缓过来,一阵温热的气息突然袭近,白玉堂的呼吸擦过展昭的鬓发,将展昭连同怀中的小人儿一齐搂住。 展昭微微侧过脸去看白玉堂,时间流淌的如此缓慢,就连檐角宫铃的响声仿佛都被悠悠拉长。 展昭能清楚的看见白玉堂明亮的双眸中映着他脸庞的模样,亦能感受到对方眉眼间流露出的温存。 殿前急匆匆跑过一队负责巡逻的侍卫,还有好几个宫女太监从殿门口进来后四处分散,他们在宫殿内搜寻了一番又汇聚宫门口,摇摇头又神色忧心的迅速离开了。 展昭盯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突然眉头一皱,将视线拉回来落在看上去十分悠闲的白玉堂身上。 展昭试探性的开口:你把小公主抱走皇上和贵妃知情吗? 白玉堂才反应过来似的,陡然瞪大了眼睛,阳光在这一刻突然变得有些刺眼。 展昭一时无言以对,看白玉堂这反应他顿时就清楚了。 展昭抱着怀里脸上还挂着笑容的小人儿起身,没走几步又转过身来,他腾出只手隔着些距离冲白玉堂虚空一点:白玉堂,你摊上大事了。 展昭撂下话已从琉璃瓦上腾空跃下,他落地时极稳,怀中的万宁小公主似乎很喜欢这种飞跃的感觉,非但不惧怕,反而乐的眼睛都眯起来了,粉嫩的小嘴笑得咧开,露出了几颗小乳牙。 白玉堂连忙跟上,又怕被展昭教训,只得心虚的跟在后面不敢吭声。 此时庞太师已在偏殿急得团团转,赵祯正在安抚庞贵妃,时不时将目光落向殿门口,看得出心里也十分担忧。 王公公一直候在宫门处等候消息,远远的就看见展护卫怀里抱着一个熟悉的女娃娃急步而来。 白玉堂则跟在后面,这一条路上碰见的宫女太监也纷纷停止了找人的活,跟在白展两人身后,纷纷压低了脑袋尾随而至。 展大人,您可真是奴才们的救星!王公公的嗓音像是被什么东西掐住一般,尖锐且饱含欣喜,他甩着拂尘迎上去,对着展昭和白玉堂行了个礼。 王公公伸手想摸一模被展昭抱在怀里的万宁小公主,半途中又缩了手,请了展昭和白玉堂先进宫门,又忙欢欢喜喜的跑进崇政殿禀报好消息去了。 白玉堂轻轻蹭了蹭展昭的肩膀,换来展大人一记瞪眼便老老实实的摸着鼻梁望天。 展昭还在思考待会要怎么为白玉堂解释今日这个乌龙事件。 赵祯、庞贵妃还有庞太师三人闻声立即走了出来,见那让他们担心受怕的宝贝金疙瘩正窝在展昭怀里,小手却十分不老实的伸出来正扯着白玉堂散落在肩侧的一缕长发。 庞太师看着自家宝贝那不老实的小手手啊,眉心猛地一跳,乖乖,这白玉堂可不是展昭,是个脾气不好的嘞! 宁宁庞贵妃惊呼了一句,忍不住喜极而泣。 展昭瞥了白玉堂一眼,轻轻咳了一声。 白玉堂偏头看过来,神色如常,伸手十分熟练的从展昭怀里抱过了万宁小公主,随即走向庞贵妃和赵祯,打算实话实说。 展昭盯着白玉堂的背影,无奈抿唇忍了忍没缘由涌上来的笑意,迈步跟了上去。 庞贵妃已第一时间将万宁小公主宝贝似的揽进了怀里。 展昭走来给赵祯、庞贵妃和庞太师行了礼,明亮的瑞凤眼盛着春日里明媚的阳光,不远处墨绿成荫的枝叶随风轻颤,在半空中重叠起伏,像一片悬空的碧浪。 还请皇上,贵妃娘娘恕罪,今日实属一场闹剧。展昭神色温润,不疾不徐道:臣方才在集英殿遇见白副都指挥使,看见他抱着公主,问清缘由才得知是他看见公主已经爬上了窗台,情急之下才出手将公主抱下来,又见小公主天真活泼便带在身侧,故而忘记时辰,忘记通知皇上和娘娘了。 白玉堂薄唇微抿,凤眼在打量展昭时隐隐浮着笑,暗道:真难为猫儿在小皇帝面前说了这么多。 赵祯目光望来,白玉堂连忙收敛了神色,垂首十分诚恳道:臣当罚,让皇上和娘娘还有太师为小公主提心吊胆,但是臣着实喜欢小公主,我白玉堂言出必行,若能得皇上娘娘允可,待小公主再年长几岁,臣愿将一身轻功本领传授予她。 赵祯和庞贵妃相视一看,展昭听了这番话后也不禁抬眸多瞧了白玉堂几眼。 这耗子素来最怕麻烦,怎么还会给自己揽活找个这么小的弟子呢?展昭差点伸手挠脑袋,一时真没弄明白。 赵祯听了心里却十分满意,展昭之前在耀武楼献艺时他正是看中了展昭一身飞檐走壁的轻功本领,而白玉堂和展昭这方面不分伯仲,如今听白玉堂如此心甘情愿的要收自家这还是个奶娃娃的宝贝闺女当徒弟,他心底自然是高兴的。 庞贵妃也没说什么,她有自己的思虑,尤其是小公主今日不见了之后。 深宫之中危险重重,她没办法时时刻刻护在女儿身边,自然希望女儿有自保的本事,既然此事还是白玉堂主动开口,她何不顺水推舟。 庞贵妃揽着怀中的人儿,这会心里已经彻底踏实了下来,她眼角还泛着淡淡的余绯,微微仰头冲赵祯笑起来时犹如一朵国色天香的牡丹花。 皇上,白指挥使有心了,宁宁还小,此事不如臣妾先记着?庞贵妃弯眼笑道。 赵祯抬手拂了拂万宁小公主粉嘟嘟的脸颊,朗声笑道:朕也记着,如此太师和展护卫今日就当这个证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朕的万宁公主日后就交给你白玉堂教导了。 庞太师晕晕乎乎的,宝贝外孙女可算找到了的喜悦心情还没彻底表露出森*晚*整*理来,眼前这出他怎么就看不懂了。 庞太师终于抱到了心心念念的宝贝外孙女,和庞贵妃一起进了偏殿。 白玉堂则趁着赵祯的注意力分散的时候冲展昭抛了个媚眼。 展昭下意识绷紧了脸颊,琢磨着适合在皇宫的哪个角落里把这没皮没脸的耗子揍一顿。 待庞贵妃几人进了偏殿,赵祯收回目光重新看了过来。 展昭就发现白玉堂不知从哪儿学会了一招神乎其神的变脸技巧,方才还春意盎然的脸上瞬间如覆薄霜,那黑沉沉的眼瞳写满了生人勿近。 赵祯看见白玉堂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当即愣了一瞬,差点忘记原本想问展昭的话,好不容易才反应过来,立即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落在春风和煦的展护卫身上。 展护卫,今日你没当值,怎么突然进宫了?赵祯道:可是有重要的事情? 白玉堂闻言,神情有多冷,心里就有多火热,肯定是被爷昨晚的英姿所折服,这才半天便忍不住找来了。 展昭微微拱手,一言一行都不允许自己有半分差错:回皇上,臣本是来接包大人,不过许是在路上错过了。 赵祯见他一身官袍着身,御赐金牌还随身携带,便知是要进宫的准备,若是特意来接包卿散朝回府,在宫门处等候便可。 第227章 赵祯神情微微含笑,却没戳破展昭,又不留痕迹的看了眼白玉堂,随即道:既然如此,今日崇政殿就由你当值吧。 皇,皇上,今天臣在呢。白玉堂眼神松动,笑脸迎向赵祯,他还想让展昭回去多休息会呢! 臣遵旨。展昭已在白玉堂身旁垂首躬身应下。 赵祯笑而不语,这罪魁祸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穿梭般来来回回,最终心满意足的转身进了崇政殿看奏疏去了。 猫儿赵祯一离开,白玉堂危险的眯起了双眼,拉长了尾音唤着人,一脸你不听话的表情盯着展昭看。 我陪你。展昭微笑着从白玉堂身边经过,在他耳畔轻飘飘的落下这三个字,随即健步而去,很快就站到了崇政殿门旁。 阳光下,展昭身姿挺拔,剑眉微扬,笑容自若的看着还在不远处发愣的白玉堂。 反观这位活了两世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的白五爷,竟然因为那轻飘飘的三个字偷偷烫了耳朵。 ----------------------- 作者有话说:周末愉快 第207章 亥时末, 夜色浓如稠墨。皎月星辰被天边翻滚而至的乌云遮掩住,闷雷闪电夹杂其中。 沉寂下来的汴京城角落里无端散开了潮湿,风雨的气息渐浓, 一场狂风暴雨躲在重重叠叠的阴云之后,即将风涌来袭。 迟太尉府邸内,迟勒拥着一美艳妇人办完事刚歇下。 庭院里,疾风拍落枝头绿叶骤卷于半空中。屋内金丝缠枝金烛盘中的烛泪无声滴落,一抹将灭未灭的烛焰随菱窗缝隙间透进来的风颠沛摇晃。 大雨伴随着轰隆隆的雷鸣轰然坠地, 菱窗纸在雨夜中被泼湿,汩汩水痕滑落,被烛辉照亮映于菱窗上,犹如魍魉之爪,延伸而过。 迟太尉府邸的某间厢房里, 一道惊慌惨叫声划破雨夜,响彻后宅, 一队冒雨巡逻的家丁闻声调头踏水而去, 急着查看情况。 电闪雷鸣间, 迟勒怀中的美妇人被惊醒。她香肩半露, 惺忪睁开双眼, 依偎进迟勒的怀中, 娇声问道:老爷, 怎么了? 大人?门外有人提灯靠近, 房内烛焰未熄, 那人的身影倒映在门扇上,轻唤了一声便陷入沉默,停在门旁等候屋内之人吩咐。 迟勒不知是操心过多还是其他缘故,素来浅眠, 他听见方才那电闪雷鸣之际恍惚间好像还夹杂着其他的声音。 迟勒从床边顺手取来了外衫披在身上,赤脚下了床,房内整整齐齐的铺满了舒适的绒毛地毯,他魁梧的体格映着烛火的光辉,一步步来到了门旁。 迟勒将门推开了一条缝隙,瞧清外面站着的人是跟在他身边的近身护卫,才皱眉沉声开口问了句:出什么事了? 这护卫犹豫了一瞬,立即如实禀报:秦管家梦靥,说是看见了前来索命的冤魂,方才请了住在府里的大夫去瞧,大夫说像是中邪了。 胡说八道!迟勒双目怒瞪,雨夜中闪电划过,一瞬间照亮他乌云密布的面孔,何来冤魂索命! 护卫心中一颤,立即低目垂首道:属下也觉得不妥,已差人让秦管家服下安神汤,这才立即赶来跟您汇报。 迟勒两道浓眉呈起伏状绷紧,眉宇间已紧紧皱成了川字形。 他长相粗犷,年岁上看上去与庞太师、包拯等人同岁,皆是先帝在位时的老臣,因常年来操练得当,这本就魁梧的体格愈显强健。他双臂肌肉紧绷,隔着单薄的里裳都能隐约感受到其富有力量的肌肉纹理。 庭中几棵古树的枝叶在暴雨的冲刷下压低了脑袋,雨势非但没渐小,反而愈来愈急。 好好看着他,这节骨眼上别出什么岔子。迟勒不知将目光落在何处,他吩咐完示意护卫下去,透过晦暗不明的雨夜只见院口那两盏入夜前还亮着红光的灯笼此刻已经颓败的陷入泥泞间,隐约间只瞧得清一点灯笼支架的轮廓。 他心生一股烦躁之意,暴雨没带来凉爽反倒腾升起一股燥热,闷闷的压在身上,悄无声息的渗进肌肤里,无法驱散。 夜已深了,迟勒重新合上门,隔绝了外面喧哗的雨声。 他在心底默念着秦蛟川的名字,突然冷笑了一声,不屑一顾的表情,阴鸷的眼神皆笼罩在烛光里,无人瞧见。 年纪大了,胆子居然变小了。 太尉府后厨。 嘈杂的暴雨声中,院外家丁夜巡的脚步声被大雨淹没其中,萦绕在鼻尖的水汽裹着厨房独有的气味继续在周遭蔓延。 白玉堂和展昭藏身在昏暗的厨房里,能借着廊上灯笼未灭的光亮瞧见彼此一双饱含无奈却十分明亮的眼眸。 展昭提着巨阙将窗户推开了一点,涌入耳廓的雨声霎时变得剧烈起来,如乱珠落玉盘的雨滴击在窗台上迸开水花,将白玉堂画影的剑鞘染湿,上面雕刻着的鎏银细纹漾起了水光。 白玉堂夜视能力强,侧脸一眼看去只觉得这太尉府的厨房就是宽敞阔气,齐腰高的实木大长桌分置两旁,玉箸金杯陈列其上。 白玉堂起身摸了个金灿灿的梨子藏到袖子里,又若无其事的回到展昭身边。 展昭看向他,想着白玉堂还穿着一身白晃晃的衣裳,不禁压低了声音一脸严肃道:别乱走,一点夜探的自觉都没有。 两人挪了地方,对坐在实木长桌边的小马扎板凳上,微微挺直腰板,脑袋便能越过窗台的高度,于是索性抱着各自的佩剑听着屋外的瓢泼大雨闲谈了起来。 这么晚了没人会来。白玉堂挑了挑眉,话音刚落便好像变戏法似的一个反手从袖子里掏出了个梨子递到展昭嘴边,眨着眼问道:你尝尝? 展昭的目光落在白玉堂的脸上,他在光线这样黯淡的情况下也能清楚的看见白玉堂脸上的每个神态。水果新鲜的梨香伴随着展昭的呼吸蹿进肺腑里,雨水悄然掩去,展昭察觉到自己的心跳在这一刻变得尤为清晰。 发什么呆?白玉堂拿着梨子贴了他侧脸颊一下,笑起来的眸中盛着愉悦的眼波,很意外的说:你这馋猫这会竟然没饿? 展昭眨了眨眼睛,被梨子触碰到脸颊的一瞬间凉了醒来,他就着白玉堂递过来的姿势,鬼使神差咬了一口,香甜可口的滋味溢满口腔,甜甜的汁水缓缓淌进喉咙。 展昭瞥开视线落在厨房某个漆黑的角落,脑子里闪过的每一帧都是眼前这人倾城绝艳的容貌,展昭默念着并没有内容的清心诀三个字,镇定自若道:你也吃。 那儿多着。白玉堂随手一指,薄暗中也不掩漂亮的丹凤眼微微上瞟,念叨着:爷才不和你分梨。 展昭抿了抿唇,片刻后无声笑了起来,他从白玉堂掌心拿过梨子,当着白玉堂面很故意夸张的咬了一大口嚼起来。 院外巡逻的家丁方才走过一趟,二人丝毫不担心深夜有人会闯进这里发现他们。 两人也努力不在厨房留下任何痕迹,最终白玉堂和展昭一起一共只消灭了一个梨,四个橘子,还有一整碟的酥香蜜核桃。 剥好的核桃仁裹着蜂蜜芝麻香甜酥脆,展昭后来尝着白玉堂喂进嘴里的一小瓣橘子都感觉没了味道,于是很嫌弃的摆手不肯再吃橘子,一人抱着点心盘子默默鼓着半边腮帮子咀嚼核桃仁。 这雨得下到什么时候?咱俩今夜出门没看天气。展昭一身夜行衣,从袖子里掏出蒙面时用的黑巾,一边吐槽一边默默地将白玉堂丢在脚边的橘子皮和吃剩下的瓜果核都用黑面巾包裹好。 大晚上出门看什么天气。白玉堂随口道,他抬头看了展昭一眼,见展昭把水果皮都收拾好了,于是伸过手,把那包曾经他会很嫌弃的东西十分自然的塞进自己怀里揣着,等离开太尉府再把证据消灭掉。 展昭看着他这一行为愣了愣,唇角微微上扬了许些,慢慢偏开视线却没说话。 白玉堂挪着小凳挨近展昭,他伸手将人往身边揽,让展昭的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你闭眼睡会,等雨停后再走,若是这会冒雨回去,明日一早爷便得叫白顺给你准备驱风寒的药。白玉堂把玩着从展昭颈间落在他胸膛前的头发。 先生开的药方味道着实不怎么样。白玉堂继续说着,修长漂亮的指尖撩过展昭的发梢,他手指漫无目的轻轻转着,展昭的一缕缕发丝顺着他的手指缠绕起来。 今夜注定是没办法睡个安稳觉了,但是展昭觉得白玉堂的怀抱和肩膀都十分可靠,他闭上眼睛假寐,唇畔还流露出笑意:展某会告诉公孙先生的。 白玉堂没太在意,继续玩着手指尖的长发,直到发丝无法再继续卷上手指,他忽然懈了手指尖的力道将展昭的发梢卷曲着散下来,这才慢了好几拍似的反应过来:告诉先生什么? 第228章 展昭没说话,他神色透着轻松,阖上的唇透着极淡极淡的舒适感,若是不错眼的仔细观察,便能发现隐藏其中的笑意。 白玉堂盯着他睡脸沉默了会,重新拾起展昭的一缕发丝轻嗅着低头靠近,轻轻将吻落下,落在展昭唇角边。 白玉堂清楚的察觉到展昭的嘴唇这时没忍住微微动了动,于是心满意足的偷偷乐起来,继续沿着展昭的唇角慢慢亲吻着,掠过他柔软的唇瓣,一遍遍描绘着唇瓣的轮廓。 嗯睡了?白玉堂含混不清的问。 展昭原本还倚在他肩膀上,如今已被迫仰起了脑袋与他亲吻,这会哪里还能继续睡。 温柔的吻随着白玉堂舌尖的探入逐渐变得湿热,甚至时不时响起一道脆响的水声,大脑神经变得分外敏感,展昭感觉在这仰头的姿势下,唾液都淌到了他舌根,汇聚在喉咙眼里。 白玉堂双手不知何时抚至展昭后腰两侧,他双臂一用力,便把人从小凳抱到了他大腿上坐下。 姿势忽然调转,两人双唇短暂分离片刻,展昭喉咙间突然发出咕咙一声,他喉结滚动了下,不由瞪大了双眼。 白玉堂抬眼去看他,只见展昭泛着水光的红唇紧紧抿着,脸颊通红一片,对上白玉堂微怔的目光,突然噗嗤一声低下头埋进了白玉堂脖颈间,控制不住般闷笑了起来,白玉堂,你! 白玉堂宝贝似的抚着展昭后脑柔顺的黑发,那好不容易腾升而起的温度和情调随着展昭这一笑霎时间烟消云散。 笨猫。白玉堂故意颠着怀里的人,刺激吧。 太尉府中的小板凳幸好还算结实,竟能承受住两人的重量。 白玉堂稳稳当当的抱着展昭,不知道过了多久,任由人倚在他肩膀上笑够了才低声开口:猫儿,雨停了。 菱窗纸上还静静淌着水,犹如被墨色渲染的夜间大雨已经彻底停歇,温柔下来的夜风悠悠拂过,仿佛之前的狂风不曾来袭。 展昭将额头抵在白玉堂额前,两人都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展昭的呼吸很热,眼眸在黯淡的环境里像是渡上了一层光,他低头吻了吻白玉堂的鼻梁:走,我们回家。 ----------------------- 作者有话说:这一世不会再有遗憾,五爷和猫猫永远在一起! 第208章 白玉堂和展昭悄无声息的离开太尉府, 街边和小巷中都还淌着水洼。 浓厚的云层渐渐散去,露出天边的一轮皎月,泛下湿漉漉的光辉。 暴雨过后的积水缓缓淌进沟渠, 整个汴京城笼罩漆黑的夜色里,雨后空气清新,几条主道大街上还留着数盏引路的灯笼,彻夜长明,这几盏灯便犹如坠落人间的星子。 两人避开积水的地方, 沿着平坦的长街一路走回开封府衙。 府衙大门紧闭,檐前灯笼光影蹁跹,落在台阶前的两座雄狮雕像上,无声中渗透出一股庄严肃穆的感觉。 白玉堂看向展昭,两人心照不宣的翻墙入院。 前庭空旷, 向后院延伸的石子道掩在侧面靠近院墙的昏暗树影里。 脚下泥泞不堪,白玉堂忍不住伸手扶了展昭一把。 四周都被暗黑潮湿的沉默包围, 二人回过头, 枝繁叶茂的梧桐树在两人原本昏暗的视野中逐渐变得清晰。 此时前厅里还亮着灯, 光亮从薄薄的菱窗纸透出来, 将周围一些的昏暗驱散了许些, 夜风一拂来, 院墙前的树叶哗哗响动, 稀疏的坠下残留于其间的雨滴。 展昭揉了揉鼻尖, 睁大了一双眼睛疑惑的望向白玉堂, 谁这么晚了还没睡? 白玉堂耸了耸肩,表示同样不知情。 可当他目光落在展昭身上后,便未再往前厅投入半分注意力。 展昭揉着鼻尖似乎是在抵抗倦意,带着疑惑的双眸向白玉堂投来目光不过片刻就收了回去。 他缓缓垂下了眉眼, 俊眉修目融在夜色里,又渡上了从不远处散发出来的薄薄一层暖橘色的光芒,白皙的脸颊透着光晕,落在白玉堂眼里就像沾了蜂蜜一般,勾得他情不自禁的循着这股香甜慢慢靠近。 照理来说这时候正是陷入甜梦的时刻,不过两个时辰天就快亮了,白玉堂夜探了一遭太尉府回来眼下不但不觉得疲惫,反而精神抖擞了起来。 他将迟勒和秦蛟川两人的名字在心里用沾染上血色的笔狠狠圈起来并画了个叉,竟然为了这两个东西白白耽误了春宵一夜! 展昭默默抬头瞧着不知何时将脸颊凑到近前的人,淡淡瞥了眼不远处透出光亮的前厅,忙小声道:有人 白玉堂好像猫偷腥似的吻了他唇角一下,展昭没躲,只是忍不住轻轻眨了眨眼,看向白玉堂的眼神透着宠溺的无奈。 这个短促又隐秘的浅吻犹如一片小羽毛轻飘飘的落在二人的心湖里。 展昭轻轻弯了弯唇角,原想说什么来着,却见白玉堂双眸璨若星河,盈盈笑眼里亮晶晶一片,像是尝了什么美味珍馐。 展昭自觉得烫脸,扯着白玉堂往前厅去,一边压低了声音故作恶狠狠地对白玉堂说:在厨房里你还没放肆够? 白玉堂极其自然的伸手揽过展昭肩膀,另外一只手作发誓状指向寂寥的夜空,道:天地良心,五爷今夜如此循规蹈矩,你是不是该得好好嘉奖一番? 展昭被白玉堂结实有力的臂膀紧箍着,近观他眉飞色舞谈笑风生时的姿态,此刻的内心有点无法用言语细说。 曾经那孤傲清冷,极度缺乏幽默感和亲和力的白五爷如今已跌落在滚滚红尘之中,十分乐意并且继续姿态翩翩的翻转着跟头。 前厅内,公孙策及腰的长发随手用一根木簪挽在脑后,披着宽松的青色长袍坐在正对厅门的靠椅上,陪着他的还有已经倒在一旁的方桌边发出轻微鼾声的白顺。 先生?展昭看见公孙策端坐在前厅里有些意外,他不留痕迹的轻拍了白玉堂后侧腰一下。 白五爷若无其事的收回了胳膊,走上前笑问道:先生一宿没睡? 公孙策掀开眼皮子扫了他一眼,神色淡然,却让白玉堂从中领悟到了一种你想多了的感觉。 白玉堂悻悻闭上了嘴,走到桌边轻轻敲了敲白顺的脑袋:顺子,回房睡去。 白顺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盯着白玉堂有些恍神,愣了好半会才有动作,他猛的偏过头就看见还站在厅门处的展昭,发觉自己不是在做梦,顿时从靠椅上一弹而起。 展大人,五爷,你们可算回来了,小的担心死了,有没有淋着雨?先生已事先在厨房煮好姜茶了,这会还温着。 白玉堂不动声色的退了几步,看着白顺念念叨叨的,也不知道从谁身上染上的。 公孙策拢着肩膀上的长袍起身,看了眼白展两人,继而对白顺道:回来就行,去把姜茶端来让他俩喝了,都去睡吧。 白顺得令急匆匆的跑了。 白玉堂一转身,落在了靠椅上闲逸的坐下。 先生费心了。展昭走到近前,端详了公孙策脸色片刻,略一思考后问:先生近来是否是有心事?夜不能寐,脸色好像不如从前了。 一贯待人从容不迫的公孙先生此刻竟微微凝滞了片刻,他没料到展昭会这般直接的问出来,也一边暗衬难道今日自己脸色真的十分难看,连展护卫都不那么委婉了? 心知缘由的白五爷单手托着脸颊,看着面对面沉默起来的两人不由抿唇忍笑。 公孙策敏锐的侧过目光睨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立马放下还架在桌旁的胳膊肘,正襟危坐,一脸严肃道:猫儿,雷鸣暴雨,我俩又迟迟未归,先生今夜如何能安心就寝。 展昭在白玉堂不苟言笑的神情中捕获了一丝什么,顿时福至心灵,立即颔首附和道:是展某和玉堂让先生忧心了。 白玉堂那模样真心实切,展昭亦言辞诚恳,二人搭配起来主打一个夫唱夫随。 公孙策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微妙,用一股难以言说的目光在白玉堂和展昭之间来回打量了几番,直到白顺端着姜茶疾步进厅,他才放弃解释似的不易察觉的叹了口气,后退一步重新落在靠椅上坐下。 白玉堂眼疾手快,迅速起身,身形一闪就站到了白顺面前。白顺还没反应过来,就见一只背部线条极其好看的手从托盘上端过了一碗姜茶转身而去。 白顺茫然的看着跟他抢活干的五爷,从中领悟到了献殷勤三个字的意思。 怪不得四爷曾私下里嘱咐过他,要是在汴京城看见了合心意的姑娘,不能傻呆呆的站着,要眼里会找活干,要会说甜言蜜语,要对人家嘘寒问暖,还要给人家买好吃的,不然看上眼的媳妇是不小心会弄丢的! 第229章 白玉堂已仔细的盯着展昭将一碗姜茶如数喝完,白顺大脑风暴了一圈后偷偷打量着自家五爷那不值钱的表情,默默感叹着,世事无常,他家高贵如斯的白五爷陷入爱河后就跌落神坛了,成了个为心上人鞍前马后的贴心人。 公孙策双眼目光放空,搞不懂一碗姜茶也能惹出这么一场缱绻温柔的画面,他身心俱疲,陡然就想冲回房蒙头大睡,那困意一下子就涌上来了,在白玉堂和展昭面前,成了和萧蹊南同病相怜之人。 前厅熄了灯,几人回房,沉寂下来的夜色唯有皎月光华相伴。 两个时辰后天色开始蒙蒙泛白,雨夜过后的清晨连风都变得格外清爽,远方天际曜日灿烂,百姓们早起出门耕作或采办生活所需,整个汴京城一复一日的又热闹起来。 晃眼数日已过,颜查散等数名荣登杏榜的贡生也即将迎来在宫中举行的殿试。 赵祯对此次人才的选拔十分重视,又不能在臣子面前流露出端倪,只能叫千城调出暗卫在汴京城各处埋下眼线,除了保护他们周全之外看是否还有朝廷官员私下联系笼络。 颜查散自然是期间最为特殊的一人,各种举动都经由暗卫传递到了赵祯面前。 颜查散现居住的宅邸属于萧蹊南名下,而萧家今年新参与了迟勒统筹军需办一事,白玉堂还请了两位义兄特地保护颜查散,和开封府的人也甚为熟络。 可暗地里的诡谲云涌丝毫不影响如长河般奔流不复返的时光。 白玉堂许久未去军营,之前展昭送给他的那对银白色护腕好些日子没拿出来了,他当着展昭的面小心翼翼如待珍宝般擦拭了一番,双手带上一脸满意的反复看了几眼,取下来后又给重新放进了木匣子里收好。 白玉堂之前擦拭护腕时神情流露出认真,展昭便坐在圆桌对面看书喝茶,时间缓缓流淌,房间被静谧的光影填充满,一时间谁都没开口说话。 展昭一手立着书,这一页的内容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他若有若无的视线往白玉堂身上一掠而过,迅速转回来落在书页一角按耐了片刻又轻飘飘的出发,环绕着白玉堂周而复始。 直到他看见白玉堂把护腕重新装进了木匣子里,展昭才不可思议的开口:你就拿出来擦干净又放回去? 白玉堂浑然没察觉到展昭言语间的疑惑似的,抬眼认真的点了点头:不能落了灰,有时间爷就拿出来擦拭一次。 展昭眯着眼凝视着白玉堂,竟好一会儿都没再开口。 白玉堂看上去心情极好,恨不得哼几首小曲,他步履轻松的将装有一对护腕的木匣子重新放进柜子里收好,转身对还抱着书,视线却一直落在他身上没挪开的展昭笑道:猫儿,你是不是很感动? 展昭一手将书倒扣在桌面上,将脸颊偏开一些,不再直视白玉堂,轻咳一声小声说:是有一点。 白顺突然跑进院,拾阶而上在门边探出脑袋,扬起一张笑脸道:爷,小的刚从醉日阁回来,萧大公子有东西让小的交给您。 还想继续逗猫的白玉堂被突然出现的白顺打断,他转过身目光冷飕飕瞟了白顺一眼,什么东西? 白顺一边讶异五爷变脸之迅速,一边缩紧了脖颈,从怀里摸出一张信笺,硬着头皮的从门边伸出手交给白玉堂。 展昭瞧了眼门口白玉堂浸在日光里高大的身影,缩手偷偷摸到了腰侧。 他握住了白玉堂赠予他的那枚白家家传的玉佩,用拇指指腹轻轻擦了一遍上面雕刻的字。 才将手收回,展昭仍觉得不够,一双眼睛警惕的盯着在看信笺的白玉堂的动向,迅速的取下玉佩凑近嘴边呵了两口气,又从袖口扯出里边贴身绸缎里衣的衣袖一角,动作前所未有的迅速,将整枚玉佩完完整整的擦拭了一遍才心满意足的松了口气。 静谧的气氛在展昭松了口气的一瞬间察觉到有些不妥,他抬眼一瞅,只见白玉堂一手握着信笺似是想让他看,望向他的神情却突然凝滞,凝滞不过片刻便显得有些微妙,继而喜上眉梢。 展昭无言攥紧了玉佩,空气凝固般,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动作,窘迫间耳后根骤然滚烫。 而门外早就不见白顺的身影,只有阳光金碎铺遍庭院满地。 蓝天白云下,屋内飘出了白玉堂的欢声笑语:猫儿,不急,你慢慢擦,慢慢擦哈。 ----------------------- 作者有话说:谢谢支持~ 第209章 萧蹊南给白玉堂传来消息, 秦蛟川已有数日未登醉日阁大门。 朝廷军备物资生产一事迟太尉素来交由秦蛟川跟进,这些天秦蛟川突然没了动静,让萧蹊南不由担心, 唯恐生了其他变数。 他萧家砸了这么多钱财不说,即使最后落得个血本无归的下场,也得把大宋这散尽天良的毒瘤给剔除了! 午后阳光阴郁,那轮红日不知不觉被重重云层遮掩。起风时,伸出院墙的枝叶排山倒海般煽动了起来。 白玉堂和展昭前去醉日阁, 白顺远远跟着,因为怕下雨,他还特意准备了两柄伞随身带上。 一夜飘雨,翌日天空澄碧如洗,殿试开始。 殿试结束后第三日才放榜, 颜查散进士第一,成了当之无愧的状元郎, 随榜眼、探花进宫受赏、琼林苑赴宴, 跨马游京。 曜日当空, 通往汴河方向的长街人声鼎沸, 热闹非凡。 徐记酒楼楼上的雅间里, 白玉堂和萧蹊南倚窗而坐, 远远看着被汴京城百姓们簇拥着, 打马慢行而来的一队人。 萧蹊南喝了口酒, 悠悠转动着杯盏咂了下嘴, 似是想起以前些什么,点了点桌子一时没忍住感叹道:白五爷,说出来不怕你笑话,你这看人的眼光太准。 白玉堂瞅了他一眼, 似笑非笑,没答话,倒不是他厉害,而是有些事情确实是他经历过一次的。 那拥挤的人群渐渐从徐记酒楼前经过,对面千娇阁的姑娘们都从门窗探出了头来,欢声笑语不断,更甚的还有往颜查散一行人身上丢香囊帕子的。 颜查散骑在挂着大红花的高头大马上努力想躲避这些暗器,面带薄红,双眸却清澄明亮,意气风发。 萧蹊南和白玉堂再楼上看见这一幕不由泛笑,早存了等会在颜查散骑马游京结束后的庆祝宴上要打趣他一番的心思。 萧蹊南重新斟了酒,方才开口:皇上今日允你不进宫当值,怎么也不见展大人? 等会就来了。白玉堂望向窗外,目光不经意落在千娇阁的黛瓦红墙上,日光透过疏密不一的墨绿在墙边投下一片斑驳的光影。 白玉堂眸光渐转柔和,似是被骄阳染热,心情愉快的收回视线瞥了萧蹊南一眼,继而轻快的尝了一口酒。 他如今从旁人嘴中听见有人提及展昭,心头都不禁会泛起微甜柔软的舒适感。 萧蹊南绷紧了额头,等白玉堂瞥向他的目光挪开后才渐渐舒缓下来,他默默咽了一嗓子,这时只听雅间门外已经有了动静。 徐青霄亲自领着展昭上楼,他虽近来有意避着萧蹊南,可今日人都在自己地盘上,若是再躲就显得有些刻意了。 推开雅间大门,展昭人还未进门,徐青霄的目光却已先一步瞟向了雅间内。 萧蹊南今日着一身凝夜紫薄衫,腰系紫黑色思绦,一枚色泽晶亮的花型玉佩悬于腰侧。 门开时,白玉堂已经望过来,见展昭出现不由喜上眉梢,当即起身迎了过去。 展昭来迟是因为大理寺突然来人替严昀传话,请他过去了一趟。 展昭被白玉拉住了手腕,被人从门边带进了雅间内。二人挨得近,立在正中央,展昭还未来得及跟萧蹊南打招呼,便已经被白玉堂压低了嗓音盘问起来。 严昀唤你做什么了? 这么老实乖乖的就去了? 在五爷跟前可不见你这么听话。 徐青霄在原地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缓步进屋轻轻合上了两扇门。 萧蹊南长臂看似无意的弯曲搭在小方桌上,见徐青霄进屋不由攥住了手掌心,他还未起身,却已跟徐青霄隔着这不远不近的距离对视了一眼。 展昭不清楚白玉堂抽的哪股风,突然发起了牢骚,溅得他一脸唾沫。 展昭默默抹了把脸,一声不吭的等白玉堂念叨完,终于发现了不妥。 萧蹊南和徐青霄不知何时移步到雅间里的八仙桌旁坐下,距离他俩不过三四步的距离,两张脸上的神情都显得很是微妙。 展昭忙抬手,杵了白玉堂一胳膊肘,咬牙低声喊道:白玉堂! 白五爷见好就收,藏在他深邃凤眸里的温柔体贴如和煦春风般全溢森*晚*整*理了出来。他双眼盯着展昭,嘴上还倔强的对人说:知错就好。 展昭哑口无言,被白玉堂说的这四个字击得大脑一片空白。他缓了良久,甚至真的忍不住反思了起来,结果差点又被气笑。 第230章 他今天做错什么了? 白玉堂没在意旁观的两人,萧蹊南见他俩不说话,饶有趣意的抬手示意:继续,继续。 徐青霄却没萧蹊南这么适应,面色透着一抹不易察觉的红,微微低头再抬眼时又恢复了自然,倒是看得出他眸中隐约含着淡笑。 白玉堂推着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的展昭在八仙桌旁坐下。 方才白玉堂和萧蹊南是在窗旁饮酒,这边八仙桌上备下了几样精致的点心,还有一壶温度正适宜的茉莉菊花茶。 这些都是白玉堂到徐记酒楼后特意嘱咐梁掌柜一起送到雅间里来的,展昭偏爱甜食,虽然冬天畏寒,可初夏骤热也容易让人食欲不振。 白玉堂斟了杯香气清新淡雅的花茶端到展昭手边,又从几样点心碟子中拿了颗青梅蜜饯。 展昭瞅见忙伸手先一步把蜜饯接过来,他眼睁睁看玉堂替自己忙活了这么多,即使眼下有旁人在场,他也怕白玉堂一时头脑发热不顾场合要喂他吃。 白玉堂含着笑,清楚展昭这一着急举动的背后意图所在,只柔声道:青梅开胃,先用些,晚些好多吃几碗饭。 白五爷一生都致力于喂猫行动中。 展昭感觉热气都要从自己耳后根和脖颈周围腾腾冒出来往上飘了。 他这会没敢去看一旁的萧蹊南和徐青霄脸上作何神情,低头吃着青梅蜜饯,白玉堂又贴心的递了几颗过来,他一一收了,又赶紧喝了两口茶。 白玉堂给了萧蹊南一个警告的眼神,后者脸上的笑意这才收敛下来。 萧蹊南无奈状的看了眼身边的徐青霄,传递的意思是这样的场面他早已多见不怪了。 徐青霄不敢当着白玉堂和展昭两人的面表露什么,更不敢像当初闯进醉日阁后院一脚踹开萧蹊南房间后发现他搂着一清秀美少年,失态的丢下一句你这个断袖!后就落荒而逃。 他在白玉堂和展昭身上感受到了一种一家人才有的温馨,徐青霄若有所思的移开视线,又瞥见了萧蹊南腰间微微轻晃的白玉玉佩。 徐青霄凝眸,心里突然一时间五味陈杂,他这下彻底看清楚这到底是什么花的玉佩坠子了。 凌霄花!洁白无瑕的璞玉在精雕细琢下成了四朵拥簇怒放的凌霄花的形状。 白玉堂同几位兄长早已约好,给新科状元郎在醉日阁设宴庆祝。 傍晚将近,夕阳斜照柳枝头,汴河水面金波颤颤。 白玉堂有意要给萧蹊南创造一个机会,开口邀请徐青霄一同前往,兄长新科及第,的确是件值得喜悦庆祝的事情。 徐青霄强忍着不去看萧蹊南反应,只当做不能拂了白五爷脸面的样子,遂点头应了。 他先一步离开雅间唤梁掌柜去备份礼,顺带恢复下心绪。 徐青霄前脚刚走,萧蹊南一改常态,原本还平静的脸上立即忍不住眉飞色舞。 白玉堂睨了他一眼,一脸没出息的样子。 想扑到萧蹊南身边的人向来前赴后继从来不缺,可他一到徐青霄这儿就像是踢到了一块铁板,什么手段都使不出,准确的说是不敢使! 展昭眯眼盯着白玉堂看了良久,感觉如今的白五爷在感情方面似乎颇有造诣。 四人沿着入夜后热闹的长街赶往醉日阁。 夜市人潮接踵而至,欢声笑语间夹带着街边小贩忙于生计那响亮的吆喝声,街旁的火树银花会迷离了路人的眼眸,几人却仍然能看清身边相伴之人的面容。 宋莞应邀而至,怕只有她一人是女子届时照顾不周,公孙策带着冷柒柒也来了,恰好冷柒柒也是个嗜酒如命的。 醉日阁内众人欢聚一堂,觥筹交错间杯酒言欢不说,泼墨夜色下,远在汴京城城郊的几处迟太尉名下的庄子附近,严昀和裴墨各自带了几个身手矫健的手下,均一身蒙面黑衣人的打扮,趁着夜间守卫交替换岗时的间隙摸进了庄子里。 晨曦微露,卯时三刻,皇宫庆德殿。 赵祯已更衣完毕,一众伺候的丫鬟太监连同近身守夜的王公公也退出殿外。 熏暖橘光将殿内的龙凤浮雕都渡上了一层熠熠生辉的金亮。 千城身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的从昏暗的宫殿角落出现,他走近几步,跪在赵祯身后:皇上,宫外已传来消息,一切如白玉堂所言,并无虚假。 赵祯立在书案前,他身着龙袍,头带通天冠,灯影覆于他锐利的眉眼间,背影更显高大伟岸。 沉默间,赵祯抬手碰到了两本奏折。 他紧紧握住转过身来,稍显阴郁的眉间又隐隐藏着胸有成竹之态,愈显深邃的眼眸泛起一星凌厉的光芒。 赵祯直盯着跪于下方的人:让严昀安排好人手,切勿打草惊蛇,再通知白玉堂那边,依照他计划行事,不可有一丝差错,届时务必人赃俱获!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明天继续~ 第210章 展昭昨夜也被几人拉着喝了不少, 白玉堂有心替他挡酒,可惜人太多,他家猫儿又是个受欢迎的主。 颜查散酒量也一般, 大伙将状元郎灌趴下后还觉得不够尽兴,将主意又打到了展昭身上,就想看白五爷左右为难。 宋莞和公孙策也很难得的没开口多说话,坐在桌旁其乐融融的跟着大伙热闹。 展昭不想扫了兄弟们的兴致,即使知道自己喝不了几杯就容易酒意上头也没推辞, 何况在蒋平、公孙策的纵容下,这些个人甚是有计策的将白玉堂和展昭逐个击破。 冷柒柒和萧蹊南二人牵制白玉堂,徐庆作为兄长,拉着展昭在说白玉堂曾经一些不为外人所知的糗事。 例如即使白五爷威名在外,可一见着远在江宁府的那位干娘, 或者遇见那位神龙见尾不见首的师傅,准听话的像个要进学堂的好孩子。 其实有关白玉堂的这些展昭早已一清二楚, 只是当下听徐庆醉醺醺的开口说起, 他再回想起来也是有些意犹未尽。 展昭一边笑着陪徐庆饮酒, 逐渐被酒意笼罩住的大脑还在思考着, 等改日得空, 必须得和玉堂去看看干娘, 还有两位师傅。 已至亥时众人才散场, 颜查散、蒋平、徐庆和宋莞四人直接在醉日阁住下了。 星辰涌出云霄, 冷柒柒和白玉堂站在醉日阁耀眼的六面彩绘灯笼底下, 依旧面不改色。 萧蹊南给留下的几人安排住宿去了,颜查散和徐庆已经醉酒不醒,只有宋莞和蒋平出来相送。 白玉堂扶着不省人事的展昭还在门口,公孙策和冷柒柒立在一旁, 两双眼睛盯着白玉堂看,那意思大约是只要白玉堂点头允肯,他俩立即就能上来搭把手。 白玉堂容不得他人靠近展昭,一边搂紧已经将头倒在他怀里呼吸逐渐均匀的展昭,一边耐着性子跟宋莞和蒋平告辞。 蒋平瞧出他眼底的急不可耐,没再多说话,宋莞也只是嘱咐了几句让白玉堂把自家师弟照顾好,便转向公孙策。 公孙策无奈,他看得懂蒋平和宋莞目光背后含义,大意也就是在开封府这两人就劳烦他多费心了。 白玉堂神色严肃的看了冷柒柒一眼,作为经此一战已经建立起深厚交情的酒友,冷柒柒目光认真,当即重重点头:白五爷慢走,属下一定将公孙先生安全送回。 冷柒柒保持着嘴唇微张的弧度,最后一个字才刚发音,只感觉一阵风骤起,灯笼的光影在醉日阁招牌下翩跹招摇。 白玉堂已抱着展昭使出轻功离去,在幽夜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冷柒柒在原地足足愣了好一会,直到听见蒋平和公孙先生无可奈何的轻笑才回过神。 虽然但是,冷柒柒想这两人关系可能就如同她猜想到的那般,但是白五爷您这前后反差可真是天差地远!简直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展昭已醉的失去了感知外界的能力,翌日天灰蒙蒙亮时才稍稍恢复了些意识。 展昭探手摸了空,慵懒的发出一声疑惑的轻嗯,他眼睫轻颤了颤,双眼眯出一条缝隙来。 菱窗纸透进少许薄光,满室静谧。 展昭看见身边的床铺空了,但还残留着能让他心怀滚烫的温度,他伏在枕间,身上还盖着锦鲤戏水的锦被。 展昭懒懒的动了一下,除了脖颈微酸,两边太阳穴微微胀痛,身上使不上劲之外,好像并无其他难受的感觉。 他忍不住暗想,那白耗子难得循规蹈矩了一夜,也不知怎么扰心瘙痒的忍下来的,念及至此,展昭唇角便不由翘起抹弧度,侧过脸露出舒心的笑容继续睡了。 门发出一道细微的吱呀声响,白玉堂隔了一会返回屋中,轻手轻脚的合上门走近床边,又在展昭身边坐下。 方才千城亲自出宫来给白玉堂传话,白玉堂趁着对面几个屋子还没动静,掩人耳目出院了一趟。 白玉堂若有所思的抬腿上了床倚在床头,他刚伸长手臂搭在展昭头顶,身边的人就动了一下,随即卷着被褥侧了个身,一下子滚到他身边紧贴住。 第231章 展昭把身上的被褥掀开了一点,长臂一拉,锦被挟风而来,将白玉堂大半个身子也紧紧裹住。 展昭只穿了一身单薄的里衣,两人隔着薄薄的衣裳料子挨在一起,他便能清晰感受到被褥内的温度陡然往上升。 展昭不禁咬了咬唇,眼睫轻动了一会还是没睁开眼睛。 白玉堂含笑睨着他,伸手轻轻拨开散落在展昭脸颊旁的几缕黑发,故意不紧不慢的问:猫儿,酒醒了吗? 展昭没即刻回应他,依旧耷拉着眼皮一副困极了的模样,好一会后才咕哝了句:嗯还醉着呢。 白玉堂沉吟轻叹,又缓缓轻笑出声,随即低头吻了吻他唇角,那五爷可就乘人之危了。 展昭双颊含笑,眯着眼去看吻他的人,白玉堂抓住了时机抬头,展昭清澈明亮的双眸被他逮了个正着。 柔软的被褥下是两颗加速鼓动的心跳声,展昭捉住白玉堂双手,即使脸热也依旧一本正经的问:白五爷想怎么乘人之危呢? 白玉堂一双凤眸愈发深邃,微微眯起了,散发出危险的气息。 白玉堂一时又有些摸不准了,这猫大清早的就撩拨他呢!到底醒酒了没! 这厢两人互相撩拨着,丝毫不知院外剑气肆虐,鹅卵石道旁两侧的枝叶落了一地。 白玉堂回房后,传达完圣上旨意的千城本想趁机使着轻功从屋顶离开,一个不防,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头的冷柒柒直接从屋顶上扫下来。 冷柒柒抱着如曜石般的黑沉的长剑,踏着晨曦露出身影,她浑身散发出了杀意,冷笑一声,却不敢松懈,指着千城道:胆子不小,你报上名来,竟敢擅闯开封府? 千城的目光落在她手中泛着锋利煞气的黑剑上,心想自己方才就是被这把剑的剑气给震下来的? 千城哪能自报姓名,再说就是报上去了对方也不知道,也就是时常进出皇宫的几人能在皇上身边见过他。 他第一时间飞快的瞧清楚了周围的情况,一边想着如何脱身一边随口扯了句:开封府何时有女眷的? 这句话却好像触动了冷柒柒心中的某一个开关,她当下也没心情继续盘问了,手腕使劲,长剑往上一提,直接从屋顶上腾空杀下来。 千城见她变脸,靠近时,那把黑剑一看便沾了不少血,开封府从哪里找来的女煞神,看着模样轻轻,却处处下死手。 两人初交锋,打的不分上下,开封府中庭这通向各处院落的鹅卵石长道周围的参天大树都被剑气霍了一大半。 千城一时半会脱不开身,可冷柒柒也无法拿下他,只是在兵器上立显高低,冷柒柒那柄冒着寒气的黑剑不知道是从哪儿得到的宝物,千城身上黑色的衣袍已被划开了几道口子,甚至还有几处肌肤已慢慢渗出了血。 刚走出院门准备晨跑的庞煜看着眼前这被破坏的凄惨萧条的景象,有些不太敢置信,简直比藏了那么多金银珠宝的庞府糟了贼还可怕。 庞煜还没来得及看清楚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到底是谁,只听冷柒柒冰凉又染上许些着急的语调传来:二少爷,你先别出来,快去请展大人和白五爷。 庞煜恍神,还未看清另一道黑色人影的模样,他身体比大脑更先一步做出决断,已经撤退闪进了院内,满院晨跑了一遭,大喊着:来人啊,有人要刺杀包大人! 千城闻声满头黑线,死死盯紧了冷柒柒。 冷柒柒知道开封府里任何一个有事,届时庞统回来都饶不了她,所以也不逞强好胜,她挽着剑花绕着千城走了半圈,任由对方盯着她打量,一大清早就有人陪练手,她当下心情不错,自然觉得千城凉飕飕的目光无关痛痒。 这边两扇门同时打开,马汉和赵虎身上还没来得及披上外衫,齐齐冲出房门后在廊上互相看了一眼,见彼此手上都拿着武器,又立即回过神来。 赵虎不可思议道:天亮了,谁这么会选时辰来玩刺杀。 马汉瞧了眼急得绕圈打转的庞煜,忙叫人停下,说:二公子,别怕,王朝和张龙早就护送大人上朝去了,这会不在府中。 庞煜人是在原地停下来,可双腿还跃跃欲试的止不住动作,他指了指院口,示意两人出去看:要命的在外面。 赵虎皱眉,几步跨下台阶冲出了院口,马汉也跟了过去。 入目是满地的落叶,光秃秃的古树上还有不少已经劈叉的枝条横在半空中。晨光洒落下来,没有枝叶遮拦的全落在亮晶晶的鹅卵石上,道上夜间照亮的灯笼也损坏了一二三四个,左右屋舍上踩烂了几个地方,除此之外也没其他损失,因为毕竟这些古树年代久远,也不能单凭人力连根拔起。 赵虎一巴掌拍在自己的额头上,认命的走回院子里,还一边念叨着:这哪是来刺杀的,这是来要我们的命的,等会公孙先生看见了,不得气的杀人。 赵虎念叨完,瞬间清醒,一把握紧了刀:马汉,马汉,快叫展大人起床,把那些人拿下,押到公孙先生面前认罪! 马汉半个身子探进院口,跟着赵虎和庞煜盯着展昭的房门看,未过一会,只听屋内响起了扑通一声。 白玉堂衣裳半解的被展昭从床上踹了下来。 ----------------------- 作者有话说:周末愉快~明天继续~ 第211章 白玉堂满脸悲愤的喊着:猫儿, 你不能卸磨杀驴啊。 你声音再嚷大点。展昭脸还红着,裹着锦被底气不足的瞪白玉堂:给我拿衣裳,展某出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活够了, 正好送去大理寺给严少卿练手。 严少卿白玉堂咬唇,对展昭控诉:爷就在你面前,你竟然还念着其他男人。 白玉堂,地上坐着舒服吗?展昭连名带姓的轻轻唤着他,眼神轻飘飘移过来。 白五爷立马正经, 从地上一骨碌爬起,将展昭连同裹着他身子的被褥一起按回了床榻上。 展大人别兴师动众,就让小的出去看看,立马回来给您消息。白玉堂嘴上不着调的调侃着,还拍了拍展昭的脸蛋, 临走也不忘记嘱咐:乖乖躺着睡觉等爷回来。 展昭气笑了,要不是这样出去着实难看, 他非的把那大清早就闯开封府的毛贼给打瘸了。 白玉堂走出去反手关上房门, 下一瞬间脸色就变了, 他冷着脸, 目光阴沉的盯着院子和院口的三人:来了多少人, 把你三个全吓得躲在这, 那外边谁对付。猫儿和王朝不在, 就没主心骨了? 赵虎压根都不敢吭声, 庞煜连白玉堂都不敢看, 垂着脑袋视线定格在脚尖上。 只有院口的马汉还算有些胆量,故意咳了声吸引住白玉堂的目光,说:白五爷,柒柒姑娘应付着呢, 您过来瞅瞅这残局吧,待会先生那里真不好交代。 你们几个大男人好样的,叫人家一姑娘去对付闯开封府的刺客!白玉堂剑眉一挑,撂下话,大步流星的走过去。 白玉堂有意控制住了声音,展昭在屋内听不太真切,他知道白玉堂再外面训了话,过了一会一点动静都没有了,感觉也躺不下去了,起身收拾了一番,重新换上了衣裳。 白玉堂看着眼前这萧条的一幕,顿时感觉有种蝗虫过境寸草不生的感叹,他动了动唇,发现身边的马汉、赵虎、庞煜三人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忐忑焦虑不安,各个伸长了脖子查看公孙先生有没有出现在附近。 白玉堂叹气,走了过去,千城背对着他,衣摆和袖口都破了,白玉堂只觉得面前这人背影熟悉,冷柒柒已冲他大喊:白五爷,您帮个忙,咱俩把他拿下。 这个咱俩但凡不是从展昭口中说出来,白玉堂听着都不怎么入耳,他隔着一段距离冲冷柒柒挥了挥手,二对一,胜之不武。 这时候还讲究这么多呢,要是在战场上,命可就只有一条!谁跟你讲仁义道德!冷柒柒瘪了瘪嘴,没说话,将玄铁般漆亮的长剑背于身后,狠狠瞪了千城一眼,不大乐意的退了几步。 千城努力深吸了口气,缓缓转过身来看向白玉堂,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可能他以前作为暗卫本就不曾对外界披露过心迹,所以一时控制不住脸上的表情。 白大人。千城硬着头皮拱了拱手,眉头微微拧了一下又恢复原样,余光就瞥见自己手臂上衣料划开的一处随着他抬手的动嘴已经渗出了血迹来。 白玉堂愣在枯枝乱叶中,眼前是模样狼狈的天子暗卫首领,几步开外是咬着嘴虎视眈眈盯着暗卫首领一脸还没打够的冷柒柒,身后是心有余悸不知道怎么收拾烂摊子的马汉三人,白玉堂突然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他要不哭着跑回屋找猫儿寻求安慰算了? 第232章 这世道白玉堂简直想磨牙,他瞥见冷柒柒危险肆意的目光,连忙解释:误会一场,你们都不认识吗? 冷柒柒疑惑皱眉,直言快语:他谁啊? 她眼下听白玉堂说是误会,那对方自然就不是会危及开封府的人,思路一换,冷柒柒立马又将千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毫不吝啬的夸奖道:功夫倒是还不错。 千城:呵呵,皇上知道了估计得直接把自己送回去挖矿了。 白玉堂都不知道该怎么去安慰这位首领大人,一瞬间又想起了冷柒柒在庞统身边的暗卫身份,这两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旗鼓相当了。 公孙先生那边已经没人敢去通知了,白顺准备好了早点从那边端着走来,越看就愈发觉得心惊,结果见大伙跟自家五爷都在,一时半会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白玉堂示意白顺先进院伺候展昭,这些事情不要理会,又让赵虎叫几个人来将满地落叶都清理先,随即请千城去前厅将伤口上点药,顺便喝杯热茶。 千城连忙道:这只是点小伤,我还要赶回去复命。 白玉堂很为难道:我也想让你走,但是你走了谁去跟公孙先生解释。 千城一脸疑惑,但是怎么了? 头顶上光秃秃的枝条,白玉堂和千城沿着鹅卵石小道走向前院,千城已经放低了声音:白五爷,我出现在开封府的事情不能传出去。 白玉堂胸有成竹的看了他一眼,你放心,不会,他们不知晓你身份。 千城叹气:我今日不该亲自来。 换了旁人不一定有命留下。白玉堂伸手请他进厅入座,没过一会小厮进屋上茶,千城抬眼,就发现冷柒柒抱着柄黑剑还站在厅外的屋檐之下。 千城立马缩回了视线,闷声灌了口茶。 白玉堂道:你不会是瞧她是个姑娘家,今日怜香惜玉手下留情吧? 千城正色道:白大人未出现时我俩敌对,既然是敌人那就无男女之分,自然也就不存在怜香惜玉手下留情这一说。 白玉堂倚着椅背,抬头看着厅外,只是笑笑不说话,下一瞬便见一道绣有白玉兰的深蓝色衣摆从厅旁现出,还未见着人,白玉堂第一反应已经站了起来。 白顺在展昭面前什么事都不敢藏,简直比在他自个面前还老实!白玉堂又忘记嘱咐人了,所以暗想今早发生的这些事白顺进屋后肯定过嘴跟展昭讲了一遍。 展昭身着深蓝色长袍,因为急着出来,长发还只是拢至脑后高高挽起,随手拿来用的还是白玉堂曾经束发用过的发带。 展大人。见展昭进厅,千城放下杯盏起身相迎。 展昭扫了白玉堂一眼,虽然不知千城今日来意,但是对方只听从皇上吩咐行事,所以今日这误会一场他自然不能将人耽搁在开封府。 千城听展昭让他先回圣上身边保护御驾,下意识去看白玉堂,却见白玉堂很是赞同的点着头,就差点叫人将他撵回去了。 千城心里正百思不得其解,又想起王公公曾经在背后说过的,这位新上任的白副都指挥使大人,有些阴晴不定,上一刻还同你板着脸阴雨绵绵,下一刻就能艳阳高照笑脸相迎。 千城略微一思索,目光重新落到展昭身上,他暗想:难道这当中的关键就是展大人? 千城猛的联想到皇上曾经有意让他查明的一件事,他心头剧震,掖着藏着这了不起的发现立即告辞离开。 等满地落叶清扫得差不多了,公孙策也在自己院落将今日要晒的药材都整理好后,一出来就发现了府衙中的变化,他差点提刀满府找罪魁祸首。 当中知情的马汉和赵虎早就先一步出府替展昭巡街去了,庞煜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说他想念他爹了,也从府衙后门溜之大吉。 冷柒柒还咬着从饭厅拿出来的素菜包子坐在前厅屋顶上,享受着短暂的安稳时光。 要是没有战争,不用跟将军上战场,她就可以开始攒银子,到时候还能在这么多兄弟当中挑剔一下,咳咳可以过安生日子了。 只是这个想法才冒出来,公孙策的一道怒吼将冷柒柒从房顶上震下来。 先生,怎么了?冷柒柒一个倒挂金钩,黑发全部散落下来,吓得公孙策又退了回去。 公孙策努力想保持一贯温和待人的态度,冲她招手:你下来,好好说话。 展昭知道公孙策爱惜府衙中的财物,不,一草一木,从善如流道:是啊,先生,好好说。 念及冷柒柒一个姑娘家,又是庞统安排在他身边保护他安慰的人,公孙策开门见山的问:你告诉我,你和谁打起来了? 冷柒柒愁眉苦思,她在厅外守了那么久,竟然都不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好在冷柒柒反应快,当即看向白玉堂和展昭:白五爷和展大人认识!我不知道他是谁,还以为他是刺客,就和他打起来了。 嗯?公孙策一个尾音上扬,转过身来看着有些呆住的白展二人。 白玉堂皱眉,感觉被人泼了一盆脏水。 展昭自然也不能说,皇上身边暗卫的去向他自然不能随意透露,哪怕对方是公孙先生。展昭稍稍纠结了一会,心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对上公孙策的目光时默默摇了摇头。 先生,就损坏了几个灯笼和一些瓦片,我找人都换新的,至于那些树,明年开春枝叶也就都长出来了,您看这事白玉堂打着商量道。 一百两银子。公孙策莫得感情的开口。 冷柒柒默默望天,又默默蹿上了屋顶。 先生快言快语。白玉堂赞叹不已的点头,摸遍了身上所有能放钱的地方,终于找到了一张银票,展开后给公孙策看清了,大大方方的交到了对方手上。 公孙策把钱收好后才有心情去吃东西,又问展昭去不去饭厅。 展昭苦笑不得,只得请公孙策先行一步。 奸商。白玉堂小声嘟囔了一句回到厅内坐下,展昭就感觉好像看见了一只气的圆鼓鼓的河豚,不由失笑。 白玉堂自言自语道:不行,爷现在可是有家室的人了,不能白白浪费这一百两,改明得叫千城还回来! 展昭迈步正要走过去,只感觉脚下震动,紧接着一阵地动屋摇。 白玉堂走来扶住展昭,二人还以为房子要塌了,忙退出厅外。 冷柒柒震的从屋顶上跳下来,险些有些站不稳脚。 檐边的几块瓦片又稀疏的落下来不少,饭厅那边也涌出来不少人,众人都站在空旷的院子里,一个个摸不着头脑。 白顺年纪最小,从前跟着蒋平出海见过海啸,觉得这头晕眼花的感觉挺像,他不由问出了所有人心底的疑惑:出什么事情了? 赵琪友最年长,喊着:不会是地龙翻身吧? 白玉堂眉头紧拧,和展昭相视一看,他先开口:猫儿,你留在这里,大家都注意安全。我先出去看看。 展昭伸手,没留住人,等众人都冷静下来,感觉地下那震动的动静又消失了,四周一切如常,只有檐下摆着碎落的屋瓦片。 ----------------------- 作者有话说:鼠猫日常最温馨了。案子早就不知道忘哪去了。 第212章 展昭派了一批衙差出去打听情况, 未过一会,一匹从城门口当街疾驰而来的骏马在开封府衙大门前停下,马上的守城小将翻身下来。 展昭快步走下台阶, 来人急色行礼后禀报:展大人,还请开封府先派人支援营救城郊百姓,城外庄园坍塌爆炸,城郊丛林失火,此事非同小可 返回的白玉堂疾步上前, 厉声询问:城外何处坍塌爆炸? 守城小将也是被城外的动静砸晕的头脑,他的上司已经十万火急的直冲皇宫禀报情况去了,他才得了这来开封府请人的差事,眼下被白玉堂如此疾声厉色,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白玉堂是谁, 已先一步将自己知情的都抖落了出来。 那一带都是大户的私人庄子,庞太师, 迟太尉, 萧家的都有, 摸不清是谁的, 但是肯定波及了不少, 定然不是寻常的坍塌, 否则哪能有这么大动静, 林子都烧冒烟了! 不是寻常的坍塌。 白玉堂只注意到这一点上, 展昭抬眼望来, 两人双双变了脸色,若真如他二人猜想这般,那真是叫人措不及防。 白玉堂立即让白顺去醉日阁传口信,萧蹊南手底下有人, 让他先将与迟太尉有牵扯的人都看好了,秦蛟川更是跑不得! 赵虎和马汉已经赶回来,随同去城外支援的人只能交给马汉带领,展昭和白玉堂还有更要紧的事,分身乏术。 第233章 公孙策叫上吴书和准备好烫伤药去跟着马汉一起前往城门口,包大人未归,府衙彻底没了主心骨,只能让赵虎带着余下的人留守看护。 许是动静太大,能同地龙翻身相提并论,两城巡检司和皇城司都派出了人赶往南城城门。 这个时候还没散朝,今日迟太尉突然告假未上朝,等城外发生的事情送进宫,传到金銮殿上,各大小官员齐齐变了脸色。 包拯闭目,赵祯耐而不发,只着令开封府负责,各方全力协助彻查此事,减少百姓伤亡损失。 包拯上前领命,提前退殿,离开宫门时还带走了一批本隶属于白玉堂统领的禁卫军。 余下的各例官员本以为皇上会直接散朝,哪知这位年轻帝王直接下令传达了御膳房,给在场的诸位大人准备膳食茶点。 一番劳师动众,堂堂金銮殿成了茶厅,赵祯就稳稳的座于上方龙椅之上,眉眼阴沉,难辨喜怒。 庞太师近来跟襄阳那边彻底断了联系,身正不怕影子歪,率先谢恩坐下,接森*晚*整*理二连三的,大小官员陆陆续续的入座开始交头低语,也有胆小者惶恐不安,初伏天冷汗直流。 萧蹊南那边本一切顺利,想着尘埃落定就在这几日,再苦再累也就这些时日折腾,所以叫兄弟们多上了几分心。 只是谁也没料到迟太尉伺机而动,偏偏选在了昨夜大伙齐聚醉日阁给颜查散庆祝的时候。 手下来报时正好碰上地动山摇,整个醉日阁都闹得人心惶惶。 夜间倒不稀奇,只是天都亮了,迟太尉府邸也已有半日无人进出,下属觉得奇怪,这才赶忙差人来醉日阁请示萧蹊南。 雅间内酒菜吃完刚撤,宋莞,蒋平,徐庆一行人都还在,几个又是白玉堂和展昭最为亲近之人,没什么好隐瞒的,萧蹊南当下就把这事情说清了。 蒋平知道贪官污吏,可连军用粮草,军械都敢贪的,那简直是国之祸害,令人发指。 他轻拂羽毛扇,看了眼宋莞和徐庆,此事既然事关五弟和昭弟就不能袖手旁观,我们三个走一趟,大半天没动静,莫不是跑了吧? 萧蹊南点头,蒋平一行三人刚走,后脚白顺就来了,替白玉堂带来了口信。 得知城郊庄子坍塌爆炸,萧蹊南顿时面色铁青,迟勒这么些年的军需藏品不就都埋在郊外的庄园底下吗! 白玉堂和展昭已经赶至太尉府,翻墙而入,只觉满院寂静,除却风声,半点动静都不曾闻见。 白玉堂不由怒从中来,后悔那日和猫儿夜探怎么没直接提刀将这些人捅了,一了百了! 展昭寻了几间屋子,无半点发现,他面色沉重的走出来,就见白玉堂立在院中,风卷动他衣摆,隐隐有火冒三丈的趋势,展昭忙出声先将人稳住了。 别急火上头,他这一逃倒无需我们和萧兄再布局设诈,皇上也不会再顾及他从前与先帝的恩情,缉拿令一下,天涯海角他逃不掉。展昭拍了白玉堂肩膀一下,思及这是在别人的地盘,不好做亲密的举动去安抚白玉堂。 白玉堂脸颊线紧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听展昭都开口了,才偏头看过去稍稍呼了口气。 展昭心还没落下,只见白玉堂动作异常迅速,衣袂带风,穿庭而过。他直直站在太尉府邸的大门后,蓄力一脚,以雷霆之势将门揣得翻飞,险些砸到蹲守在街旁树后的萧蹊南的手下。 这一脚带着白玉堂前世就想手刃迟勒的执念和满腔发作不得的怒意,他用了十足十的内力,震得他自个都感觉腿部发麻,否则这扇太尉府砸了不少银两修葺的大门他一脚还真踹不翻。 展昭在白玉堂身后数步开外的地方睁大了眼睛,他知道这人的武功高,内力和自己不分伯仲,可没料到破坏力这么强! 白玉堂得劲了,缩回腿舒了口气,冲外面吓惨了的几个汉子招了招手,叫人进来准备问话。 他又理着衣襟转过身冲展昭云淡风轻的笑了笑,这有什么好气的,萧兄的人一直在这附近看着,你问问什么情况。 展昭缓住方才没忍住加速的心跳,真的很想教训白玉堂一顿,让他别这样吓人! 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从门口埋头进来,也不敢在白玉堂身边停留,直接到展昭面前请罪,一个个生怕自己动作慢了就被人当成下一扇门,被白玉堂一脚踢飞了。 展昭问了些要紧的,昨儿迟太尉府邸半夜光亮才熄灭,期间没有可疑人员进出也没有其他动静,几个时辰过去,这么多人莫名其妙的全部失踪了? 展昭散了人,摸了摸鼻尖,凑到白玉堂身边,低声道:你说咱俩身上能发生那些不寻常的事情,其他人会吗? 白玉堂合目面容沉静的坐在走廊的横木架子上。 展昭从他后面靠近,故意埋下脸颊凑得很近,白玉堂鼻尖稍稍一动,就能闻到展昭发尖上残留下来的用木槿叶洗发时的淡淡幽香。 即使会在别人身上发生,也不会发生在他们身上。白玉堂徐徐睁开眼睛,侧过身与展昭对视:那是神迹,神不会眷顾这样的人。 展昭弯唇一笑,脸颊两侧的酒窝立即明显的露了出来。 白玉堂眼疾手快的伸手戳了一下,正中展昭酒窝中心,手感软软的。 展昭嘶了声,还未来得及责怪,白玉堂已将话题转到了正事上,严肃道:迟勒在汴京城有恃无恐的干着这些勾搭这么多年,又这么毫无动静的消失了,他府邸那么多人,爷怀疑要么是他府邸哪处藏有地道,那么就真是哪位神仙显灵看不惯他恶行,把他一家直接全毁尸灭迹了! 这后面一句展昭自觉归纳为想转移他注意力的胡言乱语,慢慢站直了身子,走下台阶:我去调人来搜查,翻过来也就这块地! 看展昭脚下健步如飞,白玉堂眉头微挑,等人从大门离开后才起身。他看得出展昭也心急,只是一贯情绪控制得恰当,看自己这般动怒猫儿反倒更加冷静了。 白玉堂觉得奇怪,雪昙早就被他派来盯着迟勒了,怎么他出现这么久都不见那只猫影子。 五弟!蒋平探头看了看,才迈步从大门口进来,身后还跟着一身白裙,面容清冷的宋莞和左右看顾的徐庆。 白玉堂寻猫无果,闻声从墙边的绿草地里走出来,他先给宋莞行了礼,才问蒋平和徐庆怎么会来。 看有没有帮得上忙的。蒋平见四下无人,道:都抓走了还是? 白玉堂抿了抿嘴,又见大师姐就在场,他有点说不出口。 徐庆立即甩锅给蒋平:老五啊,你这个四哥就是乌鸦嘴,好的不灵坏的灵,刚出发前还在说没动静是不是人跑了。 白玉堂: 老五,四哥我是说过,这不巧合吗。蒋平挣扎着解释了一句,又问:怎么都不见衙门来人守着,就你一个?展小昭弟呢? 宋莞眼神轻飘飘的看过去,又轻飘飘的转开。 蒋平一时嘴快,改口后心虚的摇了摇扇子,被徐庆偷着撞了撞肩膀。 如今他们跟展昭大师姐都已经熟络了,知晓这位大师姐只是性子冷淡,倒不是真不赞同自家五弟和她师弟在一块,否则单看上次颜查散遭袭一事,人家也不会单枪匹马的只身犯险,那么尽心尽力的帮忙。 白玉堂道:城外出了大事,府衙内一时半会人手调转不开,今天这里也是意料之外,我们都还在暗处调查收集证据,这货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已经全家消失的干干净净。 无声无息蒋平站在前院仰头往前眺望,这偌大的太尉府占地还不小,方才见你在找什么,是不是怀疑宅子里边 宋莞的目光从一侧的枝叶上掠回来,不知怎么突然开口接了一句:有暗道吗? 白玉堂眼睛一亮,精神为之一振:师姐,您真是慧眼如炬。 蒋平和徐庆沉默了一脸,连带着宋莞的神情都有些微妙,似乎有些后悔开口了。 老五,你这多多少少就有些吹捧的意味在里头了。 ----------------------- 作者有话说:更新继续 第213章 太尉府里, 白玉堂、宋莞、蒋平和徐庆四人一边等着展昭带人前来,也不白耽误功夫,一边开始寻起了暗道。 展昭回到开封府衙, 只见一队整齐待发的禁卫军立在府衙前,包拯正背着双手立在高阶之上嘱咐什么,王朝和张龙拱手领命。 见展昭突然回来,王朝问:展大哥,你没去城郊? 展昭摇头, 才将迟太尉一事先禀明了包拯。 包拯颔首,皇上允他将白玉堂统领的禁卫军带出来为的就是防止迟勒一事出意外,只是眼下已经到这步田地,将郊外百姓的安危保护好才是最主要的,逃了的人总是还能再抓回来。 第234章 白玉堂这会还在太尉府等着, 包拯下令让王朝带人去协助,展昭则率领余下的禁卫军驰援城郊。 萧蹊南这次自认为失责, 城郊事态严重, 不过一会城内便传得沸沸扬扬。他得知公孙策只带着一个年轻医童出城, 怕火势波及的无辜百姓太多, 又忙辗转了几个医馆, 准备了好些伤药, 带着几个大夫前去支援。 南城城门口已经布兵设了防, 萧蹊南到时都被守卫拦在了门口, 等差人去给开封府的公孙先生传话, 确认了身份才被放行出去。 宽敞的官道两侧已经搭建起了给受伤百姓落脚看伤的临时帐篷,公孙策分身乏术,正在给一个灼伤了腰背的老汉处理伤口上药。 幸好公孙策有先见之明,即使能带来的烫伤药不多, 但眼下还能应付一二。 萧蹊南让几位随行的大夫散去帮忙,他站在一旁等公孙策替人处理完伤势才上前询问:先生,烫伤药可够? 公孙策忙得额头都渗出了薄汗,这会才得了喘息的机会,没过一会,吴书和也从对面的棚子底下顶着晒红了的一张脸走过来,他感激的看了眼萧蹊南,对公孙策道:先生,幸好萧公子从城内带大夫来了,还准备了不少药材。 公孙策忧心忡忡,看着远处冒着黑烟阵阵的丛林,说:单是药材还不够,城外不知道波及了多少无辜百姓,他们暂时没落脚的地方,这儿不能乱,还得在城外设粥棚,晚上得有歇息的地方 先生放心,此事交予我来办。与萧蹊南随同出城的还有几个他得力的下属,听公孙策说完已经招手示意人过来叮嘱事情。 公孙策安静的看了他会,心里稍有安慰,又将萧蹊南引荐给暂时留在这里指挥前边救火事宜的两位巡检司大人认识,商议着在何处搭建粥铺和临时屋舍。 展昭率领禁卫军赶来时,萧蹊南已从巡检司两位指挥使那得知坍塌爆炸的地方具体是哪。 展昭听完萧蹊南说的话当机立断,只挑了十几个禁卫军赶往坍塌陷落的庄子。 见白玉堂不在,展昭出发前萧蹊南再三叮嘱,迟勒野心不小,除了贪污军饷,倒卖军粮,军服和战戟以次充好之外,可能还藏了几批火药在庄子底下,今日庄园坍塌爆炸的源头可能就是来自这里。 展昭拱手向他致意,翻身上马,带着十几个禁卫军从皇城司那儿借了坐骑,飞驰上官道,背影慢慢消失在艳阳下的墨绿拐弯处。 一个多时辰,那片丛林几乎被烧透了,炙热的风熏得前来营救的人遮目掩脸,葱茏草木都化作枯灰,里边没逃出来的自然生命也都融尽化作黑泥埋葬其间。 两城巡检司和皇城司调派了无数人手争分夺秒的伐树截断火势蔓延,从未齐心协力过的两方人马一个个干的昏头土脸,要不是得知皇上封了宫,将全部大臣都封锁在金銮殿上不得出宫,全都等着城郊的消息,他们何至于如此拼命。 时间在煎熬中流逝,萧蹊南的手下已经往返了城内一趟又一趟,开始搭建粥铺熬粥安抚落难的城郊百姓。 越大人!一匹骏马奔驰而来,在皇城司副指挥使面前勒马停下。 两城巡检司指挥使都注意着皇城司这边的动静,越长信身为皇城司总指挥越公公越如钦的义子,手握皇城司大权,手下一批人唯他马首是瞻。 越长信招了招手,不留痕迹的瞥了眼不远处的两人,带着前来报信的人进了一旁正在搭建粥棚的地方。 两城巡检司指挥使只见越长信听人耳语了一番,随即侧身吹了声响哨,箭步而出一手截住疾驰而来的骏马缰绳,单足点地一跃跨上马背,势如闪电般冲向了城门口。 城门处设防的守卫连忙抬着拦路桩让道,等巡检司的两位指挥使反应过来,才发现方才给越长信报信的那个小卒也不见了踪影。 难道还有我们没发现的事情?二人气的磨牙,挑派了一队人赶紧去协助开封府的展大人,免得届时皇城司在皇上面前落井下石说他们办事不力。 太尉府中,白玉堂见带人出现的是王朝,那一瞬间浑身气压立刻就降了下来。 白玉堂感觉自己就站在悬崖边,一侧冰山一侧火海,冷热交杂,架得他左右动弹不得。 宋莞秀眉微微蹙了蹙,视线掠过白玉堂落在站在另一边的蒋平身上。 白玉堂忽沉下来的凤眼在耀眼的日光下都显得格外阴鸷,蒋平不懂展昭不过是去趟城郊为何五弟就显得如此忧心,难道两心相悦之人当真一刻钟也分离不了? 王朝浑身肌肉绷紧,背后整齐有序的立着一队禁卫军,一个个身形高大,面容严肃,就等着指挥使下令立即行动。 老五,先顾及眼下,把密道找出来,才能得知那些人去向。蒋平说完看向白玉堂侧脸,顺手将那几片羽毛的小破扇子往束腰带上一别,撸起了袖子带着徐庆往一旁走。 前院这就交给我和你三哥了。蒋平已自觉划了地方领了活。 白玉堂闭了闭眼,俊美无俦的面容像是覆了层晶莹剔透未来得及消融的薄冰,在耀眼的太阳光照下泛着无形的寒气,随着他眼眸徐徐睁开,冷厉的眸光乍现,白玉堂透着无情的薄唇已然下令:搜查太尉府,一个耗子洞都别给我放过! 是!眼前一个个身着盔甲,脚踏云头靴的禁卫军们气吞山河,齐声领命。 众人当真是以地毯式的方式搜索太尉府每一寸地,阳光穿透叶间缝隙落在蒋平弯下的腰背上,宋莞也在前厅里查看厅内家具摆设。 白玉堂沉默间重喘了口气,他保持着仰头的姿势,入眼的是蓝天下曾经如他那般恣意、来去自由且让人感觉飘渺的浮云,一只羽翼盛着日光金辉的飞鸟从天际划过,不知道落向了何处。 午后起风时带来了燥热,吹动白玉堂脸颊旁的黑发,他看着奔走于庭院间忙活着的禁卫军的身影,目光上移落在太尉府中重重叠叠的檐瓦之上。 指挥使!有发现!一道洪亮的声音打破沉寂,从中庭传来直击在白玉堂耳膜间。 白玉堂凝眸一盯,疾步而去。宋莞、蒋平和徐庆三人也纷纷跟上。 中庭碧草如茵,两侧各设有花圃,两条青石板平铺而成的道路以中间清池对称各呈半弧形,绕着清池后的一处嶙峋假山蜿蜒通向府邸后宅。 白玉堂面前的一弯浅底清池内蓄了约二尺深的水,底部铺落着彩石,无鱼无虾,只放了两只乌龟在其间。 蒋平动作快,以为是眼前这清水池有问题,已眯起那双精光绽现的眼睛四下打量。 王朝张了张嘴还未来得及开口,几个立在假山周围的禁卫军在白玉堂锐利冷冽的目光审视之下示意当中一人出列拱手禀报情况。 假山内设有机关,禁卫军搜寻时不小心触碰到了某处开关,假山之下发出震动的声响,众目睽睽之下山体挪移,下方露出了一个可供两个成年人自由进出的黑黢黢的洞口。 徐庆方才跟着蒋平在前院的草埔里找暗道,一手都沾了灰,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由笑着舔了舔渐渐干涩的嘴皮,摩拳擦掌着就想替白玉堂探身进去一看究竟。 白玉堂只点了五个禁卫军随行,余下人查封太尉府原地待命。 进暗道前白玉堂又看见了徐庆跃跃欲试的表情,未多加思考又撤身回来让蒋平带着宋莞和徐庆去城郊,多几个人,也能替公孙先生和猫儿多搭把手。 宋莞听着点头应了,几人又如何看不出来白玉堂眼下是被迟勒逃跑一事缠身,心早就跟着展昭飞去城外了。 目送蒋平三人离开,白玉堂重新将留在太尉府中的禁卫军部署了一番,又命令王朝回开封府向包大人汇报在迟勒府中发现暗道一事,随即准备了几个备用的火把,带着人进了地底暗道。 暗道呈斜倾之势建造,白玉堂这样身量的伸手方能触及暗道顶端,点燃的火把将前后视野照亮,一行人越往前走越显得暗道两侧墙壁幽深潮湿。 前后禁卫军各举着一根火把,火焰在身边扑腾跃动着,一直没有熄灭,不知道白玉堂带人走了多久,终于看见前面露出了一道耀眼的自然光亮,有新的空气随风阵阵涌进暗巷内。 白玉堂带人加快脚步往前赶,才发现这条暗巷已经到了尽头,这是个足够容纳几十上百人的圆形空地,乱石干草密布,还残留着许多新造成的脚印。 头顶是同一片蓝天白云,白玉堂环顾了一圈下来,发现这似乎是一个不知道废弃了多少年的枯井,他打了个往上的手势,带着几个禁卫军从井底钻出来。 ----------------------- 作者有话说:祝亲们看文愉快,鼠猫万岁。 修改了几个错字。 第214章 白玉堂眉头深皱, 发现眼前屋舍萧条颓败,这么大一口枯井居然是在一处废弃的宅院里头。 迟勒在汴京城为官几十载,若真无准备半点东窗事发的后路那才叫人不信。 第235章 白玉堂留下两人原地看守, 已率先推开了枯朽的木门踏了出去。 出乎白玉堂意料之外,迟勒不知道花了多少年在府邸中挖通埋下的这条逃生地道不但没有通向城外,出口反而是在白玉堂和展昭最熟悉不过的地方。 几步之外的对面巷口就是老宋伯馄饨铺破旧又显得格外简易的招牌。 今天看上去生意还不错,宋伯笑得满脸褶子送了几碗馄饨上桌,赶出来又忙不迭的揭开了木锅盖, 将一个个皮薄馅多的馄饨团子下进沸腾的汤水锅里。 白玉堂阴沉着脸,有种被人故意摆了一道的戏弄感,虽然他知道可能是凑巧,但是开门就发现是在这里,他心里当真是老大不爽。 尤其是雪昙那沾了灰的毛茸茸圆滚滚的身子就趴在老宋伯的脚边, 察觉到街对面门开的动静它立即屈着前膝睁大了一双眼睛和白玉堂来了个四目相对。 白玉堂瞧着上边那滚滚热气,又瞅着雪昙的一身厚毛, 下意识脱口而出:不热吗? 雪昙撒欢着蹄子一溜烟跑来, 跟在白玉堂身边的几个禁卫军没太听清楚白玉堂低语了句什么, 当中一个还特意凑近问了句:指挥使, 你说什么? 白玉堂张口欲言, 又摆了摆手, 紧接着心情莫名轻松了一大半, 吩咐了一个禁卫军赶去附近买几包小鱼干来, 随即弯腰伸手, 一把准确无误的提起了雪昙的后颈,找了个地方听消息去了。 迟勒府中上下一百二十八口人一夜之间通过暗巷全部转移出来,秦蛟川当即就带着几个心腹手下出了城,雪昙被迟勒一个宠爱的小妾看上了抱在怀里一起带出了府, 否则事发时就该出来通知白玉堂了。 白玉堂又盯着雪昙琢磨了许久,到底是玩嗨了忘记通知他了,还是真被带走一时脱不开身,两者都有待商榷。 雪昙愤愤不平,为自证清白,还没等到禁卫军提着买好的小鱼干回来诱惑它,它就一股脑把迟勒这几个时辰所干勾当的龙去脉都交代了。 迟勒宠爱的那个小妾姓雷,是城内雷震镖局总镖师的亲姐姐,有迟勒在汴京城内当后台,雷震镖局在各州府混得风生水起,并且还替迟勒干了不少偷运粮草倒卖至各州府的勾当。 展昭带人从官道上转入林间狭道,骏马如闪电般飞驰其间,数道马蹄溅无数起尘土飞扬。 距离坍塌爆炸烧毁的庄子越近,就越靠近被大火牵连蔓延的丛林,滚滚浓烟在不远处涌上了云霄。 展昭微微侧脸仰头望了一眼,招呼了句身后与他同行的一众禁卫军小心,随即头也不回的骑马奔向前方。 不远处乱石遍地,空气中还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这味道混着从上方顺风袭下来的丛林焦糊的烟味,直窜进刚刚赶至此地的一众禁卫军和展昭的鼻尖里。 他们在这里遇见了皇城司和两城巡检司的人,两方人马刚从火势绵延的丛林边缘撤下来,一个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各占据了一地休整,泾渭分明。 展昭带领人纷纷下了马,扬手示意禁卫军散开,四下查看。皇城司和两城巡检司的人有不少曾协助过开封府办过案的,都认识展昭,接二连三的起身昂首站直了。 展昭一路走过去,发现脚下没有一处完整的平底,眼前坍塌过又经历了炸毁被火焰掠及的庄子已经辨不清之前的雕梁画栋是何等模样。 炸裂翻飞的地底石块稀稀落落的嵌在烧焦的土壤中,展昭可疑的发现当中还夹杂着其他烧糊的东西。 这焦香又透着淡淡苦涩的气味令展昭无比熟悉,甚至勾起他前世久远的回忆。那是展昭在灵霄山第一次偷偷进厨房,想孝敬他师傅,亲自下厨给灵霄子熬了一锅粥后由于失误所造成的产物。 禁卫军跨过沟壑迅速来到展昭面前,皱了皱眉,沉声道:展大人,我们在坍塌的庄子底下发现了很多粮食和满箱的盔甲兵器。想必之前还藏有火药,否则这爆炸的威力怎么会波及这么广。 展昭盯着焦石杂呈上的黑壁颓垣,脸上浮现出极少表露出来的冷意,他低声让身边的禁卫军去传话,将人先都全部撤了回来。 越长信一路策马狂奔至宫门,亮了身份令牌直入金銮殿,将皇城司的人在塌陷庄园附近的发现仔细呈报了上去。 赵祯神色未变,目光扫过已分至金銮殿两方入座的大小官员,见他们哗然惊叹,神情各异。 未过多时,包拯又整装待发,重新入宫,立在金銮殿上上奏,迟太尉阖府上下百来十人一夜之间全部失踪。 正合目静思的八贤王闻言猛的睁开双眼,眸中迸出一道厉光。 庞吉才反应过来似,忙擦了擦刚刚拿了点心的手指,只顾着心急挑包拯的错处:包大人,你竟派人监视迟太尉的一举一动,莫不是朝廷官员的府邸你都派了人? 还未等上方帝王开口,八贤王淡淡看了眼身旁的庞吉,低声道:太师,稍安勿躁。 庞吉动了动嘴,胡须翘了几下,听着众人压低声音交头接耳的论着迟太尉如何之事,不由自主看了眼还在等候皇帝下令才敢退下的越长信,他突然眯了眯眼,老谋深算的噤声沉默了起来。 赵祯着一身明黄色绣五爪金龙锦绣长袍,头顶高冠,珠玉含光,玉脸生寒。他缓缓起身,波澜不惊的俊容下似乎隐忍着排山倒海般的风暴,以往的敦厚温良此刻竟在脸上寻不着半点痕迹。 一众官员见此纷纷从席间起身垂目,噤若寒蝉,彼此都能听见周围同僚勉强放缓的呼吸声,偌大的金銮殿上气压骤低,在这初夏时节,空气中仿佛凝结上一层看不见也摸不着的薄霜。 赵祯神色冷冽,极压着暴怒甩袖道:朕看他是知道东窗事发,畏罪潜逃! 一众官员心中惊骇,陆陆续续的跪拜在地,只有八贤王和包拯还稳如泰山,只是微微低了低头。 庞吉慢慢仰头,狐疑的看了眼身边的八贤王和站在大殿中央岿然不动的包拯,心中千回百转,由此看来包黑子监视迟太尉一事,是他这好女婿早就安排的。 越长信方才禀报时已经说得清清楚楚,郊外相连几处爆炸的庄子里的刀剑盔甲绝非一般工程所制,那均是收于户部以备战事所需的军备物资。 赵祯扫过下方埋头流汗的户部侍郎吕华一眼,将户部尚书杜青延叫出列,意思言简意赅,本该收在户部的东西为何会出现在郊外迟太尉的庄子里? 杜青延再过几年便已到了快致仕的年纪,起身站出来复屈膝又向皇帝跪下。 赵祯以往礼贤下士,今日也是被逼到了气头上,盯着这些个大气都不敢喘的官员,心里几股怒意横冲直闯。 皇上明察。杜青延知道皇帝怀疑的是什么,所以眼下更需要镇定,他仔细道来:军粮,各种军需品入户部均有账本记录,老臣一把年纪,来日清白归乡,皇上可以让越大人打开户部库房,拿着账簿记录一一清点对账。 吕华闻言心中惊骇,双目剧颤,跪在一众官员间浑身止不住微微颤抖。 赵祯从包拯面上一扫而过,他见包拯双眸沉静无波,缓缓吸了口,逐渐缓了语气,伸手道:杜老先请。 杜青延叩谢皇恩,又撑着大腿,颤颤巍巍的起身。 赵祯迅速看向越长信,皇城司接旨,速去户部查明归案。 越长信拱手喝声领旨,奔殿而出。 赵祯负手而立,心里也有些不安,他不知道是从哪里走漏的风声,迟勒在他手下的暗卫以及开封府的人双重监视下竟还能悄无声息的失踪的这么彻底,由此可见这后路早就准备下了。 迟勒这些年到底贪了多少,军粮能倒卖成黄金白银,可那些军械火药他又倒卖去了何处,又会对朝廷造成了多大的威胁。 赵祯令包拯定要将迟勒捉拿归案,金銮殿上已经预告了迟勒的结局,连狗头铡都不配,直接推去闹市腰斩! 金銮殿上当中跟迟勒有些牵扯的官员犹如淌进初融的冰凉雪水里,不由得胆战心惊,户部侍郎吕华低头跪在人群里,背后早已渗出一片冷汗。 宫外,白玉堂已命人将雷震镖局的人都收押进开封府衙的大牢,他审问了那小妾,可这女人只会哭哭啼啼,竟对迟勒的去向一问三不知。 白玉堂眼神阴鸷,沉着脸从大牢出来,炙热的阳光落在头顶,白玉堂缓了几口气,蹲下来用力撸了把雪昙毛茸茸的脑袋:你就没想办法给爷留下一丁点线索? 雪昙拼命撑稳四肢,用脑袋拱着白玉堂的手掌:五爷,他肯定没去起火的那片城郊,你看他没心没肺,秦蛟川和雷震镖局这些人算什么,都是为他逃跑当垫脚石的! 这通了灵性成精的猫就是不一样,分析起来说出的话正中白玉堂心坎,城郊起火分散了汴京城中这么多人力和百姓的注意力,届时迟勒只有一人,混肴逃匿再方便不过! 白玉堂虽然心急着想去见展昭,不过眼下将迟勒捉拿归案才最重要,否则在小皇帝那儿交不了差,届时这事又落到开封府头上,为此受累奔波的还是他家猫儿! 第236章 白玉堂冷哼一声,把雪昙提了起来,气势汹汹的走出府衙大门,将现在手边的人手都派了出去,分别向其他三个城门附近搜寻迟勒的踪迹。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的亲们~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5章 包拯从皇宫出来后已经派人下令至各处城门, 为了不引起城内百姓的恐慌,赵祯并没有禁闭城门,只是令各城门吏督察手下的守城兵对出城的百姓严加检查。 迟勒还未走, 甚至藏匿于心中的一点侥幸让他还舍不得离开这遍地繁华的皇城。 他换了身装束,着一身干练的短打衣裳,头上带着顶遮阳席帽,不仅如此还散开了已经修短的发,凌乱的发梢半掩着两边脸颊轮廓, 此刻他身形更显魁梧,手傍钢刀,俨然一副江湖莽汉的扮相,与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街上几队搜查的衙差和巡逻士兵步履匆忙的经过,迟勒坐在路边的茶摊桌旁小心抬头, 露出一双黑沉阴狠的眼眸,他这才过了一晚没打理, 下巴也已经冒出了一圈短而茂密的胡茬, 脸色略显难看。 这所简陋的茶摊铺子就支在西城城门入口这条宽敞的街道旁, 迟勒看着严加盘查的城门口拧紧了眉头。 眼看日头逐渐偏斜, 迟勒坐在茶摊内等着前来接应他的人, 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忐忑, 燥热的风吹动颊边碎发, 让人愈发觉得烦躁不安。 迟勒忍不住端起碗闷了整碗茶, 才松缓了紧皱的眉头将森*晚*整*理碗放下, 这一抬头就瞧见了身着白色锦袍,身材颀长,站在一众守城兵当中又显得十分孤傲冷峭的白玉堂的背影。 也就这闪电般一瞬间的功夫,迟勒将白玉堂打量了个彻底, 他迅速垂眸低头,伸手将头顶的遮阳席帽往下压了几分,鬓边的短发也不知何时已被渗出肌肤的豆大汗珠打湿。 白玉堂手握画影,身姿挺拔如松,雪昙摇摇欲坠似的挂在他肩膀上,一人一猫站在城楼下,盯着排队出城接受盘查的百姓们。 长空万里,碧蓝如洗,骄阳金影,霞光遍地。 汴京城西城门外,两旁草木丰茂的官道上,两道惹人注目的倩影逐渐向城门靠近。 周苒终于见着了不远处威严壮阔的城墙,被骄阳晒得微微泛红的娇嫩脸庞洋溢起笑容。 她拉马而立,散于后背的长发如瀑,玉手往前一扬,对身旁身着鹅黄色长裙的女子高兴道:师妹,咱们到了。 陆嫔闻言看着前面高筑的城墙和恢宏高阔的城门,微微眯眼凝了凝眼眸:离开灵霄山快半个月了,可算是到了。 周苒将身边的神骏牵紧,喋喋不休:走吧走吧,马上就能看见九师弟了,咱们还能给大师姐来一个出其不意的惊喜。 陆嫔见周苒此刻神采焕发,这数日以来赶路的疲惫消失殆尽,她微弯唇角,一时难忍笑意,打趣周苒:看你摩拳擦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赶去打擂台,才和大师姐下了趟山,现在又能与师妹我下山游玩,是不是如愿以偿了? 周苒忍不住抿唇,盯着她一字一句说:你还知道我是师姐呢? 陆嫔鼓了鼓腮帮子,冲着城门一努嘴,算了,你带路先进去找个地方歇息会吧,师姐在里头呢。 周苒歇了与她斗嘴的劲儿,两人各牵着一匹精神奕奕的骏马,随着前面的百姓一道赶往城门。 陆嫔唇若丹霞,眉如远山,清眸流盼,梳着垂鬟分肖髻,发间仅戴了一支粉色珍珠排簪。她一袭鹅黄色软烟罗裙着身,外罩素白对襟薄衫,姿容如画,盘于腰间数圈的赤黑色四股长鞭被对襟薄衫微掩,随着走动若隐若现。 汴京人杰地灵,来往商旅游人络绎不绝,今日若是贸然封锁城门,可想而知定然会引起骚乱。 这是陆嫔第一次离开灵霄山,她见周苒神色间的欢快轻松抑制不住,便默默转开视线开始打量起了周围随同的路人。 携手郊游而归的少女们青春靓丽,带着丫鬟们欢欢喜喜的叹着城外风景如何。刚从田野间一同做伴归来的妇人们步履匆忙,还赶着回去烧火做饭给要在地里劳作到天黑的相公送晚饭。 身边一个衣着华丽的公子不知道惹了什么不快,气冲冲的拂袖而过,后头跟上去的管家火急火燎的唤着人追上去哄着。 陆嫔微微疑惑,这样的热闹似乎在这里已经习以为常,不比灵霄山上,一年到头都只有虫语鸟鸣,水涧花溪做伴。 可能唯一的乐趣也就是背着师傅和大师姐撺唆那几个年岁较小的师弟满山遍野的去找玉蜂窝给自己找野生蜂蜜尝,然后看他们的俊脸被叮的满头大包,一个个躲着她们三位当师姐的,偷偷互相擦药。 陆嫔可惜的呼了口气,只是现在这唯一的乐趣在灵霄山都没有了,那几个师弟也都长大了,没以前那么乖巧只让人欺负的份了。 汴京城以往进出自由,今儿却划开了界限,进出各占一方,出城百姓需有序列队接受检查,由守城官兵查看了样貌方允放行。 城门口里外都加派了人手,回城的百姓们看着这阵势拉着熟人议论纷纷:这是在抓什么人?早上出城时还好好的呢。 周苒倒觉得缜密严查才正常,汴京城是皇城,他九师弟任职开封府,食万民之禄自然应当以百姓安危为重,岂能容许法外狂徒为非作歹。 她近身牵着坐骑随同队伍入城,完全将第一次下山,左顾右盼打量着的陆嫔落于身后。 前方城门口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数道百姓们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周苒只感觉脚下尘土微浮,地底传来震动,人群前似乎有什么东西狂奔而来。 通向西城城门的宽敞大道上不知从哪儿突然狂奔出一群烈马,群马鬃毛迎风而立,双鼻喷吐着热气,踏着烈日风驰电挚般朝着城门口的百姓们冲来。 等守城官兵反应过来当即疏散过往百姓,可这点时间哪够,身手灵活惜命者自是纷纷贴着城墙脚跟,唯恐避之不及。 可几个手无寸铁呆立在城门中央的妇人带着小孩顿时吓得六神无主,如同无头苍蝇般惶恐辨不清方向。 周苒调马转头,扬手一挥,将身边挡路的坐骑放跑,她纵身一跃,身若鸿鹄轻燕般落到被吓得面色铁青的妇人身边。 她刚揽至妇人肩膀,面前一道白影身形疾速的闪过,抱着那两个小孩与她擦肩而过,转眼就闪身到了城外。 轰嗒嗒的马蹄声犹如山崩海啸袭来,几个坚守原地的守城兵还想拉住前头狂奔的几匹烈马,差点被带翻撞倒在地。 几乎是电光火石间,周苒费力揽着那妇人从城门口跃出,身后马蹄声裹着滚烫的热风已经袭来,那妇人脚软一般跌在了城墙边,任由马蹄带来的热风袭发而过,所幸毫发无伤。 周苒这才反应过来想起某人似的,目光还未来得及扫过去,一时心急只顾得大喊了一声:师妹,你小心! 陆嫔身边的这匹骏马是几日前下山刚刚驯服好的,经此骚动又将原形毕露,甩着马尾躁动不安,任由陆嫔紧握缰绳也无济于事。 一波烈马从城门狂奔而出,白玉堂将救回来的两个孩童小心贴墙放下,他方才与二师姐只打了个面罩,眼下也还来不及说话。 他眉眼不善的看着失控的马群如离弦之箭朝着城外的官道撒蹄狂奔,不眨眼的盯着就怕瞬息间错过了在逃犯迟勒的踪影。 动静逐渐平息的城墙内,守城兵揉着胳膊大腿闷声从地上爬起来,只见城内大道上一人俯在马背上,脑袋微抬,目露凶光,他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被马群所吸引,策马奔腾而来,欲要夺门而出。 白大人!意识反应过来的守城兵疾声高呼。 曜日被城墙遮蔽,外面天高云阔,满目金红,迟勒盯着前方,手扬钢刀,手起刀落,带出一道血花飞溅,他任由热风铺面而过,脸上露出势在必得的嗜血笑意,骑马跃进城门。 陆嫔被周苒的喊声惊到,身边的骏马同时已经扬高了前蹄蓄势待发,陆嫔怕它失控跟着群马跑了,还来不及多加反应,人已习惯性使出轻功翻至马背上,神色严肃,反手勒紧了缰绳。 白玉堂闻声往城门旁靠近,迟勒单臂紧抱住马的脖子,如同一道魅影从虚空中突然现身,彻底闯过城门骑马飞驰而去。 狂奔的骏马带过的热气被风裹挟着,白玉堂颊边的长发被凌乱的吹散,他侧目看见城门巷道内几个官兵倒地的身影。 从官兵身体渗出的血迹滑出扭曲的弧度又交汇流淌成一地,脖颈处被钢刀造成的致命伤异常显眼,皮肉外翻,只是侧头倒地的人却全无痛觉,因为他们已经什么都感受不到了。 白玉堂忍了两世的脏话都想在今天骂出来,最终喉咙涌上一股刺痛,眼神阴鸷的狠狠唾了句该死。 周苒被阳光模糊了眼睛,隐约间见白玉堂面色不善,她走近眯眼冲白玉堂喊了声:才跟师姐见面,你怎么就臭着张脸? 第237章 白玉堂忍了又忍,倒真想露出个能叫人遗失魂魄的笑脸给她看,可终究假装不了,伸手颤声喊着:我和猫儿挖洞追的人犯都跑了! 周苒犹如上了发条,立即睁大眼睛,世界即刻通透明亮,她迅速反应过来,前端路边,陆嫔还在和坐骑做斗争的身影尤为引人注目。 周苒几乎鼓足了内劲,隔空传话:三师妹,快!活捉了他! 白玉堂的目光也随之而动,定在了那抹身着鹅黄色长裙骑在马背上的女子身上。 也许是师姐妹多年相处的默契,陆嫔大脑还没反应过来,手上的动作却半刻也没落下。 她瞬间抽出盘在腰间的长鞭,凌空甩开,震荡得周围的空气隐隐发颤,身下的坐骑也立即老实了,由陆嫔指挥追击而去。 陆嫔的长鞭宛若游走的龙蛇,缠绕束缚住迟勒座下的马蹄,她单臂蓄力一扬,马蹄趔趄了一下,可依旧冲劲十足,又锲而不舍的往前狂奔。 陆嫔见此只能冲迟勒下手,长鞭在她手中好似有了自主灵魂,直向迟勒后背飞袭而去,陆嫔见他死了心的要跑,当下也不再手软,几个来回将人从马背上鞭笞下来。 陆嫔和迟勒已经骑马跑出了很远,等白玉堂和周苒赶到时,迟勒的钢刀已被打飞了出去,陆嫔还稳稳的高骑在马背上,手上的长鞭伴随着划破空气的声响四处落下,犹如布下了一张无形的巨网,叫迟勒脱身不得。 白玉堂和周苒轻功太快,王朝领着一队官差紧赶着好不容易才追上。 陆嫔听见动静笑着回头看见已经赶来的数人。 白玉堂抬眼与她看了个正着,不由面色微凝。 这不就是上一世赏了他好几鞭子的三师姐么!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16章 白玉堂!我师弟侠肝义胆, 光明磊落,可你别欺他孑然一身,你俩之间的关系, 日后若是为外人所知,是想害他遭世人唾弃吗! 上一世陆嫔的愤慨之言犹响耳畔,白玉堂此刻站在灼空烈日下,感觉此刻颓败又狼狈不堪的迟勒似乎就是他之后的下场。 陆嫔还骑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迟迟没有出声也没有动作, 宛若呆立住的周苒跟白玉堂,不禁微蹙秀眉,眸间流露出疑惑,出声问道:怎么了? 白玉堂感觉听见了毒蛇般冰冷的问候,从未胆怯过的他竟然在此刻无法向前继续迈出一步, 眼下想见展昭的心情也愈发迫切。 周苒脸上难得浮现出无法控制全场的尴尬笑意,她抬手半掩神色, 白嫩的指尖轻缓动了动, 又十分从容自然的落在秀美琼鼻之上。 见二人都不开口, 陆嫔没意思的转开视线瞧了眼迟勒, 又勒马调转过头来重新开始打量白玉堂:这人所犯何事? 陆嫔不苟言笑时给人的感觉和展昭极其相似, 尤其是她以正经的口吻问出这句话时。 白玉堂见这道清亮又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自己, 大脑也立即高速运转了起来。 此人乃朝廷钦犯, 多谢女侠出手相助。白玉堂恢复了从容之色, 拱手言谢, 端着彬彬有礼,正气凛然的姿态。 周苒眼睛微眯,瞧向白玉堂,正巧白玉堂跟陆嫔行了一礼收回动作当即也朝她看了过来。 二人双眸沉稳, 眸光毫无波澜,视线对上不过刹那间,又双双挪开了眼睛。 同一时间,陆嫔也明目张胆的在打量白玉堂。 她见白玉堂气宇轩昂,俊美不凡,气质绝尘,无形中又透着疏离矜贵,虽然师门中的几位师弟个个都是人中楚翘,俊逸潇洒,可见惯了美男子的陆嫔在看到白玉堂时也不由得眼睛一亮。 陆嫔眸色清正,想起周苒在城门口的喊话 ,端坐于马上微垂首问道:二师姐,你们认识? 片刻后,周苒压下微微忍不住勾起弧度的唇角,在琢磨不清楚白玉堂的打算之前决定还是顺其自然。 她挥手侧过了脸,回答的很随意:师妹等会都会认识的。 陆嫔还在领悟这话中的含义,白玉堂已带上王朝等衙差去处理迟勒了。 迟勒一身不知从哪偷来的质地粗劣的短打衣裳穿在身上,没了金丝玉缕,精气神一坠千里,加上一整夜的颠沛流离和内心精神上所受的煎熬,整双眼睛都蒙上了一层雾青色。 白玉堂一步步走近,青年锦袍上银丝勾勒出的如意花纹在阳光照耀下闪过一遍金波,上天赋予的俊美容颜透着冷漠无情。 迟勒越看脸上越显得极其不甘,不由目眦欲裂的盯着白玉堂,眼眶边也泛起了猩红。 白玉堂不由分说向王朝身后的衙差示意,很快,四名衙差疾步上前,铿锵几声,拔出明晃晃的刀剑已团团将迟勒围在其中。 毕竟是名震两朝的元老,迟太尉曾身负军功,到今时今日的地位也是当年先帝在世时他,他率军在边境一战一战打下来的,所以在百姓心里的位置还是很高,故而这些衙差即使在听从白玉堂命令指挥的时候还是会被迟勒所威慑到。 白玉堂沉眸看了会,冷冽的神色叫人琢磨不透,他又伸手将四名衙差挥退,自己迈步上前靠近。 王朝一脸警惕防备的盯着迟勒,怕对方暴走反击,紧随在白玉堂身边。 白玉堂站在迟勒面前,手中的画影轻动,长剑染上金色光亮,渗出冰凉寒意的剑鞘从迟勒眼前一闪而过。 迟勒下意识绷紧了身子,以为白玉堂想了结他,正想大吼没有皇上命令你怎敢动手,那柄剑又幽幽移了回来。 下一刻,迟勒只感觉眼前的几缕薄发被白玉堂用刀鞘尾端挑开。 耀眼日光铺天盖地的落下,可会让人暖和的热度似乎又被什么东西隔绝开来,离迟勒很远很远,官道两旁紧挨的树影在风中荡起层层波浪。 迟勒对上了白玉堂深沉又饱含无尽情绪的冷眸,犹如看见了一匹独守孤崖上正虎视眈眈的头狼。 白玉堂脸上浮现出明显的讥讽,他在原地站立,厌恶般收回了画影落下迟勒眼前的发。 他微微附身再度向迟勒靠近,轻声道:善恶一念间,虽说苦海无涯回头是岸,可人这一生有时候踏错一步便会坠入无尽深渊,太尉曾经可想过自己会有今日? 迟勒怒火中烧,感觉被人扼住了喉咙,他胸口起伏不断,想着东窗事发,怒道:开封府你们皇上什么时候怀疑的? 今年军需筹备不过是引你露出尾巴的开端不过你也无需知道这么多了。白玉堂神情冷然,露出宛若看淡尘世虚无的目光。 走吧,圣上早朝都没散,一众官员都在金銮殿等着迟太尉你呢。 白玉堂不放心,打算亲自将人押进城内准备进宫,他临走前还回头看了眼尚在城门外的周苒和陆嫔。 王朝认识展昭二师姐,聪明如他没主动上前打招呼,带上衙差一心押着迟勒先行进城。 白玉堂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一端还垂落在地上的鞭子,继而目光从周苒身上一扫而过,一声不吭的转身走了。 陆嫔漫不经心卷着长鞭的动作立即一顿,她再仔细去看时,只见逐渐远走的白玉堂那一身亮白的华丽锦袍和散落在他背后乌黑飘逸的头发。 周苒两手空空,这才想起回头看空无一物的官道,她养了半个月的坐骑早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二师姐陆嫔眉头紧蹙,欲言又止,她将手中的长鞭重新盘至腰间被对襟薄衫遮住后走近了周苒,声音放轻了微许,紧接着说出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将周苒震在了原地。 那小子不会是看上你了吧? 刚要进城的周苒突然向前趔趄了一下,在陆嫔若有所思的目光下,周苒震惊到无以复加的表情忽然呆滞了片刻,紧接着她露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笑容,偷偷对陆嫔道:我倒希望你说的话能成真,那样 陆嫔眼睛一亮,差点要从中飞出几颗璀璨的星星,作为女性最原始的八卦之心开始不受控制:哪样哪样? 九师弟会把他的头给扭下来,并且以后在灵霄山,我和大师姐的位置就得互换一下了。周苒煞有其事的点头,从此灵霄山就是我当家做主的地盘了。 陆嫔茫然眯眼:哪跟哪啊? 周苒瞟了眼城门内,眼见着完全找不到白玉堂那一行人的踪影了才跟陆嫔说实话:我的傻师妹,他就是那白玉堂! 陆嫔茫然的神色剧变,霎那间脸色明显的阴沉了下来,她双目紧盯着城门内,秀气的眉头绞着,背后的虚空中似乎凭空冒起了一团烈焰在燃烧。 周苒默默往一旁挪了两步。 陆嫔暴怒,较好的面容上红白交加:周苒!你方才不说!我就开抽了! 第238章 迟勒被戴上了手铐脚铐,白玉堂押着人才抵达宫门外,就看见不远处裴墨虽面色苍白,手上却死命用力阻止杀意泛滥的严昀向他们这边靠近。 二人昨日夜探城郊庄园,裴墨身受重伤,如今还是勉强行步跟着严昀而来,严昀虽然无碍,却在得知迟勒失踪后气的直接想去大理寺监牢玩剥人皮泄愤。 眼下不宜多谈,裴墨递给白玉堂一个带人快走的眼神,皇城守卫也已经进去通报,未过一会,慕薛亲领一队禁卫军前来,将迟勒押解进宫。 走之前,慕薛让白玉堂先赶去城郊,这是皇上的意思,皇城司的人也已经在户部库房核对军需账目了。 白玉堂回头去看严昀,虽然不知对方为什么看见迟勒会这么失态,但是想亲自手刃迟勒的念头白玉堂今日已经忍耐过好几遍了。 他对迟勒说的善恶一念间,踏错一步堕入深渊,何曾不是想让自己当时冷静下来,即使这个结果姗姗来迟,但迟勒终将会受到应有的刑罚。 白玉堂走过去,将裴墨打量了一番,淡淡道:怎么如此狼狈? 裴墨苍白的唇角露出一抹苦笑,他松开严昀的手摁着腰腹不敢用力却又控制不住的躬身咳了几句,拼命忍住从肌理渗进筋络直蹿向心脏和脑门的疼意,喘了几口气才回白玉堂:昨夜大意了,幸好庞统不在,否则真是给将军丢人了。 严昀很快扶住他,又不甘心的偏头盯着宫门看了会,转头对裴墨狠声道:回去好好躺着。 裴墨倚在严昀身旁,由人搀着走,二人步履缓慢。 秦蛟川和雷震镖局的当家人当夜出城后直奔郊外庄子里,不知道联系了暗藏在汴京城内的哪方人马开始转运藏在庄内的各种军备物资。 对方高手众多,裴墨和严昀原就是分开行动,为了方便查探,带的人手本就没几个,后来又遣走几人进宫联系千城向皇上禀明庄内物品的情况属实,哪里知道后面直接见证了两方私下交易的场景。 否则今日城郊爆炸和丛林火灾一事也不会发生,秦蛟川不会被逼得狗急跳墙,在没有退路的情况下想纵火销毁掉一切,自食恶果。 亦或者将一切炸毁本就是准备丢下他们一逃了之的迟勒下达的最终命令。 白玉堂得知了前因后果,也不想再继续留在两人身边碍事了,他面无表情的拱手告退,恨不得凭空化出一双翅膀飞出城门,眨眼就能直接落到展昭面前。 ----------------------- 作者有话说:五爷,展大人,你俩就给我甜甜蜜蜜吧! 第217章 汴京城南城门外, 萧蹊南调派来的手下在两城巡检司官吏的支持下正在搭建粥棚和安置棚。 这会已经临近未时末,公孙策上午听见动静就带着吴书和出了城治疗伤员,直到现在才得了空在凉棚里歇下来。 二人坐在方桌旁, 一边望着展昭什么时候回来,一边将需要用得上的药材都捣拾好。 宋莞和蒋平抵达城门口被放行后借了两匹坐骑去找展昭了,只将徐庆留在这里给公孙策帮忙抬伤患。 逐渐偏西的骄阳搁在树梢尖,热风席卷着刚刚煮好的米粥清香肆意飘荡。 公孙策抬头望了眼凉棚外,见萧蹊南的手下正组织着行动无碍的城郊受难的百姓们上前领粥。 徐庆跟着一起前前后后忙活了几个时辰, 加上阳光软绵绵的落下,让人困极了,正眯着眼坐在凉棚外抱着胳膊打盹。 两城巡检司的那二位大人见越长信迟迟未归,开封府展大人这边也没有消息传来,面上难掩焦急之色, 眼下只能听从公孙策的建议将受难的百姓先安顿好,以免届时皇上降罪。 萧蹊南端着两碗冒着热气的白米粥走近凉棚里, 放下后将桌上的药材收至一旁, 示意公孙策和吴书和先吃东西再忙。 吴书和温和的笑着给萧蹊南道谢。 公孙策这会也确实是饿了, 他舀了几勺细滑白嫩的米粥, 闻着香气突然低头看了眼, 这才送进嘴里。 雪白的米粥, 里边就加了糖, 一入口便能尝着甜蜜的滋味, 公孙策用了小半碗, 慢条斯理的搁下勺子看向萧蹊南,眼中华光微敛,淡笑道:萧大少爷当真舍得,这是萧家粮铺里上等的秋诺白。 萧蹊南俊毅的脸庞上剑眉微挑, 嗓音平淡如常:汴京城的百姓们对萧家生意多年以来的支持,萧某铭感于心,这也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公孙策颔首浅笑不语,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只听外面扬起一道熟悉又格外张扬的喊声。 萧蹊南! 徐庆浑身一抖,陡然从酣睡中惊醒,睁开茫然的双眼,眼眶微红的盯着不远处的白玉堂。 坐在凉棚内的三人也是纷纷一惊,吴书和顾不得其他抱着碗从门口先溜了,带起一阵燥热的风直扑向徐庆脸庞。 徐庆眯着眼睛,费力的喊:老五,你吓人做什么? 萧蹊南看了看公孙策,随即抹了把脸起身转头走了出去。 白玉堂从城门口畅通无阻的通过,发现城外帮着搭建简易屋棚的百姓干得热火朝天,一边露天的几口大铁锅里正咕噜咕噜沸腾作响,散发出香甜的米粥热气。 一旁受到火灾牵连的苦难百姓在巡检司官兵的看护下三三两两的同熟识之人席地而坐,正喝着刚从锅里盛出来的甜粥。 应说在萧蹊南的参与下几方安置的及时,虽然城郊百姓痛心大火烧毁家园,可能劫后逃生又无比庆幸。 萧蹊南刚从凉棚里露身影就被白玉堂的视线敏锐的捕捉到,他长腿一迈,疾步走过去。 萧蹊南看到走来的人只感觉两端太阳穴突突直跳,可仍旧神色未变的咧嘴应着:白五爷。 白玉堂指了指他:你没把迟勒、秦蛟川看住这事爷先不计较,猫儿呢? 徐庆缓足了精神起身,公孙策正好端着空碗走出来:白玉堂,你家的人怎么反倒来问旁人了。 徐庆骨碌转着眼睛,闷嘴不说话,有点大气不敢喘的样子。 萧蹊南站不是走也不是,只得用眼神暗暗祈求公孙先生您别火上浇油了,没看见白五爷脸色难看的要拔刀砍人了吗? 公孙策倒不畏惧,白玉堂要是连这点自我控制的能力都没有,那才真是叫他看走眼了。 白玉堂被公孙策憋的半晌没吭声,俊美容颜渐浮寒霜,抿紧的唇角隐隐轻颤,良久才泄气般缓和了语气:先生,我都快急死了! 你四哥和大师姐早就追过去了,别担心。公孙策真怕人在自己面前急出个好歹来,届时都没办法跟展护卫交差。 萧蹊南才想起来大事,问:你怎么得空来了,徐三哥说你们在太尉府寻出条地道,找到那些人踪迹了吗? 秦蛟川估摸着早葬身火海死无全尸了,至于迟勒,人抓着方才就已经送进宫,皇上要亲自审问。白玉堂回答完不给三人继续询问的机会,转身就走。 白玉堂翻身探上马背,一语不发,落鞭夹紧马腹便飞驰向了官道。 后面反应过来的巡检司指挥使大喊:我最后一匹马啊! 另一人痛心疾首:什么都没干成,还损失惨重! 燃烧殆尽的丛林冒着滚滚浓烟,岩石被烈火炙烤后在日光下隐隐透着红光。 展昭指挥身边的禁卫军、巡检司、皇城司三方人马开始围绕着爆炸后坍陷的地方逐步搜查。 好在火药均被引爆燃烧殆尽,一路未发生其他意外,禁卫军在破壁残垣下发现了几具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的焦尸。 展昭命人一一挪出来放在碎石地上,又有人抬着几筐像是破铜烂铁一样的武器出来请他去看。 迟勒这些年来偷梁换柱偷换出来的各种军需都藏在此地,又通过雷震镖局转运他处售卖交换。 展昭沉重的看着陆陆续续被人抬出来的尸首,叹出一口浊气,跟着禁卫军走进坍石之后,这些人都是罪有应得,只是连累了周围的百姓承受这无妄之灾。 蒋平挡着宋莞的视线,示意人离开碎石地往一边走。 白玉堂打马而来,落地后一丢缰绳,只看见宋莞和蒋平的身影,心急的问:四哥,猫儿呢? 宋莞见他呼吸不顺,心急如焚,眸色微微闪了闪,抬手往坍陷烧毁的屋瓦残墙后一指:正跟人在那边呢。 白玉堂忙点头应了,目光从不远处碎石地上摆放着的几具焦尸上一扫而过,他强压下一瞬间紧跳了起来的眉心,踩着乱石急匆匆寻人去了。 展昭站在焦黑的墙角里,深蓝色的衣摆处绣着的白玉兰都不知何时沾染上了几抹黑印,白玉堂走来,几个四处寻找线索的禁卫军忙站立冲白玉堂拱手行礼:白大人! 展昭闻声连忙转头,凝沉了几个时辰的双眸在见着来人时如清波一漾而过,透亮明朗了起来。 第239章 玉堂展昭才开口唤了声,只见白玉堂对周围万物视若无睹般直冲冲奔他而来,跨在腰侧的画影摩擦着锦袍作响,亦透着汹汹气势。 展昭立在原地心想:这是怎么了?好大的火气啊? 白玉堂沉寂了多年来的焦躁,如同开始往外淌水的泉眼般噗滋一声冒了出来。 展昭趁着白玉堂已经走到身前隔绝了旁人的视线,伸手一把抚上他胸膛前的衣袍,神色忧心道:怎么?迟勒跑没影了? 展昭的手没用力,只是轻轻拂落在他身前的衣裳上,隔着微许的距离才能贴上他胸膛,白玉堂却仿佛感觉到自己最脆弱的心脏正被人牢牢攥在手心。 白玉堂不可抑制的心跳加速起来,唇角动了一阵,快到嘴边的训话竟突然有些说不出口。 周围数个禁卫军和皇城司的人一边继续低头寻找线索,一边偷偷打量着白玉堂和展昭两人,都舍不得走得太远。 大伙虽然都知道他二人在开封府当差,可传闻白玉堂当初上汴京就是为了找展大人一较高下,为此更是盗走了开封府三宝,惹得展大人连夜跋涉奔至陷空岛拿人。 如今两人到底冰释前嫌了没有,他们这些人谁也说不准,于是一个个都忍不住好奇心注意着白展二人这边的动静。 白玉堂一把握住展昭的手,展昭一怔,顾及不远处的人有些多,神色紧张,急着就要把手缩走。 白玉堂指节用力,展昭只来得及滑出一半的手被白玉堂突然攥住了指尖脱离不得。 白玉堂对展昭低声耳语,话音落在展昭耳畔又显得格外咬牙切齿:这里才炸过一次,谁准你亲自过来的?危不危险? 展昭撇开脸,躲开对方滚烫的呼吸轻推了人一把:白五爷你快走,这么危险。 嗯?叫我什么?白玉堂夸张的要鼓眼睛,要不是看周围闲杂人等太多,白玉堂非的让展昭尝一尝教训! 展昭躲避他视线,无奈只能伸出另一只手在白玉堂俊脸上胡乱抹了一把,你瞪我,展某都没计较! 等会让你计较,先跟我出去。白玉堂拉着人把手放下,不动声色的扣住了展昭的肩膀。 他才转过身,不远处的一众禁卫军纷纷收回视线,耷拉下眼皮假装各自忙活,还顺带抹了抹额头的汗。 展昭被白玉堂带离了坍塌爆炸的现场,蒋平和宋莞好笑的看着出来的两人,展昭面皮一热,忍不住侧身对白玉堂抱怨:你这做的什么事?就展某的命金贵? 白玉堂冷哼一声:知道就好。 展昭眯眼危险的盯着白玉堂看了半晌,直到蒋平摇着扇子走过来准备圆场,展昭突然转身下令,将还在里边的人都撤了出来。 白玉堂双手环胸看着四周,暗想破坏成这样恢复起来都得要好些时间,这一切都得如实上报给皇上知晓。 留下皇城司的人继续在这周围看守,几具焦尸披上白布一道被禁卫军带回,连同从坍石下翻出来的数箱已经被损坏的兵器。 一行人翻身森*晚*整*理上马,扬鞭返回。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18章 回程路上, 白玉堂已经将迟勒捉拿归案的消息告知了展昭。 宋莞就骑马跟在展昭另一侧,白玉堂双手拉住缰绳往后仰身看了眼宋莞,认真对展昭道:迟勒趁乱骑马原已跑出了城西门, 还是三师姐亲自帮忙将人拿下的,可算是大功一件。 展昭点头,瞬间又愣在马上,下一刻突然偏头睁大双眼盯着白玉堂,不敢置信的问出声:谁帮忙? 白玉堂昂首眨眼, 还挺自豪的:三师姐啊! 展昭没空理会白玉堂这莫名的自豪感,转头就去询问宋莞:大师姐,三师姐来汴京了? 我并不知情。宋莞沉默片刻后淡淡摇头,心里却知道三师妹会下山定然也是来看白玉堂到底是何许人的。 展昭侧过脸来无声的盯着白玉堂看。 白玉堂又悠悠掀着唇角冲展昭露出一抹和煦的笑容,接道:二师姐也一起来的。 展昭心里嚯了一声, 这下好了,三位师姐齐聚开封府了, 看你白耗子还这么高兴, 丝毫没一点危机感的意识! 萧蹊南请来的医馆大夫都留在城郊外, 公孙策跟着禁卫军领着那几具已被烧的面目全非的尸体先回府衙。 宋莞也打算先行离去找周苒和陆嫔。 临近傍晚时越长信才得空只身前来, 带来了皇上旨意, 展昭将城郊的事情都移交给皇城司接管, 然后和白玉堂一行人才回到府衙。 包拯这时已经从皇宫回来, 看来迟勒的事也已尘埃落定。 包拯回来后让包兴将白玉堂和展昭请进书房, 公孙策正站在一旁。 日落前公孙策刚查看完尸体, 这些人身上均有致命伤,应是生前经历过一场激烈打斗被杀的。 白玉堂听完将严昀和裴墨夜探庄子的所见所闻跟几人说了一遍。 包拯拂须不语,公孙策思衬道:只是眼下无法确定这些人身份,包大人说从迟勒那也没审出跟他交易的那方人的身份。 白玉堂从城西离开时已经将雪昙丢了出去查探那些失控的烈马具体从何而来, 他拱手问道:皇上有何命令? 迟勒收押于大理寺监牢,判三日后闹市腰斩。包拯沉声道:户部侍郎吕华于同日闹市中斩首示众,告示都贴出来了。 收于户部库房的刀枪剑戟和盾牌都是迟勒用来滥竽充数的次品,户部侍郎吕华参与其中,连御寒的棉服为了增加重量都掺和了泥沙在里面,至于真正的货物早就通过雷震镖局运出城藏在庄子里或偷卖了。 白玉堂和展昭从书房离开一路往后院走,稀疏的灯笼光影划过二人并身而行的肩背。 展昭才进房门在桌旁坐下,忽然面色难看的捂了捂腹部,又躲着在更衣的白玉堂偷偷平复着呼吸。 白玉堂回过头来看见展昭微微躬着背,疾步走近低头去看,忙着急问道:怎么了? 展昭见白玉堂被自己吓得脸色微白,不由哭笑不得,唇角扯出一抹尴尬,饿了,一天没吃东西。 屋檐下的灯笼随夜风轻旋,昏黄又显得迷离的光影将房门前的道路照亮,冒出院墙外的枝叶在模糊的夜色下摇摇荡荡。 白玉堂从包拯书房离开后原本已经恢复了心情,哪知今日展昭只顾着忙于城郊的事,他不过是小半日不在人身边,这臭猫就连一顿饭的功夫也舍不得让自己歇下。 你让爷怎么做才能给你长长记性?嗯?白玉堂伸出手微微抬高展昭的下颔,食指勾住他下巴,指尖动作轻柔又富含危险的滑动了一阵。 二人四目相对,展昭显得略微干涩的两瓣嘴唇忍不住抿紧。他双肩往前微倾,缓缓仰起了头,眼波潋滟,撩人心扉,这副模样落在白玉堂眼里显得怪可怜巴巴的。 展昭顾不得房门还大方敞开着,忙伸手搂住白玉堂的腰,面色虽薄红却依旧坚持着当下的举动,轻声说:你别气。 爷气什么,饿得是展大人你自个的胃,自个的身子。白玉堂怕自己心软,忙松了展昭的下巴,瞥开视线后重重一哼,双手垂在身侧由展昭继续搂着自己,他也不贴过去。 这般讨好竟然没用。 展昭敛眸想了会,突然靠近轻轻将脑袋撞进白玉堂怀里,活脱脱像只打着滚索要东西吃的猫,又娇气又可怜。 白玉堂心里的滋味一时真是无法形容,有种无可奈何的甜蜜,叫他无法自拔,可他偏偏心甘情愿沉溺其中。 真是难为你。白玉堂忍不住抬手抚在展昭发上,轻轻抚摸了几下,闷笑道:还抱着不松手,爷怎么去给你拿吃的,待会叫王朝他们看见了怎么办? 展昭闻言果然抬头歪过身往门外看了几眼,王朝马汉他们这会倒还没进院,只不过隔着晦涩昏暗的夜色,对面屋檐下的的确确站着一个人。 展昭不禁屏息凝神,缓过来后才戳了戳白玉堂,低声问:庞煜今晚就从太师府回来了? 这小子怕是不记得自己家在哪了。白玉堂笑着回了句,顺手给展昭倒了半杯水放在他手边,又多嘱咐了声:润润喉咙,别喝多了。 说罢转身踏进夜色给人觅食去了。 白玉堂一走,庞煜就从那边屋檐下慢吞吞的往这边挪,他刚上了台阶,一身从太师府新换回来的锦绣衣袍就逐渐在灯影下显现了出来。 庞煜站在门口探头喊了句:展大人。 展昭疑惑了一声,睁大眼睛看过去示意人进屋说话,即使方才屋内的那一幕也许被庞煜都窥见了,但展昭这会坐在桌旁仍旧面色不改,说:怎么连夜来了?不多陪陪太师? 第240章 庞煜这好几个月都待在开封府跟着王朝训练,如今看上去显得结实了不少,他走来叹气道:展大人,我大哥要回来了。 展昭举杯正准备喝茶,闻言顿了顿偏头看了他一眼:庞统?他护送公主回大理就回来了? 庞煜紧张兮兮的凑过去:我爹告诉我的,他根本就没护送公主回大理,杨疏颂也没去,两人转道去了别的地方,不知道背地里在忙什么。 展昭微怔,静下来后略一思索,反问道:太师从哪得到的消息? 定然是皇上说的。庞煜指了指天,皇上今日心情不好,爹散朝了好久才从皇宫回来,他肯定是知道大哥跟杨疏颂到底去做了什么,只是没对我透露而已。 那你为何都告诉展某。展昭淡笑着,一口气喝了半杯茶,正准备提壶续满,突然想起白玉堂离开前嘱咐的话,又缓缓松了手。 我心里藏不住话,就是想找个人说出来。庞煜嘀嘀咕咕的:皇上肯定是派了什么重要任务给他们两个。 白玉堂从厨房端着饭菜回来,走上台阶踏步进屋,看见庞煜在屋内就站在展昭身边,顿时眼睛一瞪:大晚上不睡觉跑来唠叨什么? 白五爷语气过重,背对着的庞煜免不了一哆嗦。 展昭仰头用眼神戳了白玉堂一下,后者将饭菜摆放到桌上,立即神色一变,脸色轻松的将庞煜打量了一圈:人看着倒壮实了许多,就是这胆子怎么还没练起来,你找展大人说什么事情? 白玉堂把筷子递给展昭,让人先用餐,展昭笑着无奈摇头,由他俩说话去了。 只是庞煜没答几句就急着要跑,白玉堂心情颇好的看着人落荒而逃,才坐下就见展昭忍俊不禁的看着他,唇角微微上扬,嘴边还挂着一颗雪白的米粒。 白玉堂伸手掐了他脸颊一把,顺带把米粒用指尖捏了又塞进自己嘴里,砸吧嘴回味着甜味,一脸可惜道:别浪费了。 白玉堂准备来的饭菜是两人份,展昭看了眼面前的几道菜,才想起了今日这人一天都在捉拿迟勒,定然也是没有心情顾得上吃东西的,只是嘴上不说而已。 展昭也没戳破,说:吃不完,你坐下快一起用点吧。 圆桌旁,烛台上的几支蜡烛芯焰明晃晃的轻曳着,暖心的光晕笼罩住两人,展昭吃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他们怎么都这么怕你? 白玉堂颇有感叹又显得十分无奈:声名在外,没办法的事情。 闯荡江湖,路见不平,恶人为非作歹,哪有剑不沾血的。展昭安慰道。 白玉堂给展昭夹菜:可能是跟爷长相有关? 展昭吃完这口菜,煞有其事的盯着白玉堂看了许久,才琢磨着说出口:也不吓人啊?展某看挺俊的,至少没见过比玉堂更俊的人了。 白玉堂呆滞了片刻,耳尖悄然发热,觉得展昭说的这句话比耳语厮磨时的情话还好听,他胃口大开,碗底的半碗饭很快一扫而光。 展昭见白玉堂没反应,回想起自己方才说的每一个字,抿抿嘴忍不住轻咳了一声,赶紧低头用餐,又安静了。 等展昭吃完,白玉堂把碗筷都收拾好,这人临走出去送碗前还特意跑展昭跟前来,对人笑道:爷可是天天见,展大人看看镜子,比爷还俊的人是不是就在里头? 展昭燥着张脸站在桌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又想起这话头本就是他自己提出来的,顿时噎得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白玉堂撂下这句话就笑着走了,在院口同回屋休息的王朝、马汉一行人擦肩而过。 赵虎迷糊的搔着脑袋还站在院外回头瞧了眼走路衣袂带风的白玉堂一眼,嘟囔了句:白五爷看上去心情怪好的。 迟勒这样消失还能把人给抓回来,了却皇上心头一件大事,你们知不知道他偷梁换柱拿了朝廷多少东西!张龙看了王朝一眼,今日从户部搬出来的那些全都用不得,那样的兵器若是真送去给那些边防的兄弟们,不是白白叫人在战场上送命吗? 张龙说的义愤填膺,王朝听着认真点头,一侧脸就见展昭不知何时走出房门,正立在屋檐下,也听见了张龙说的一番话。 灯影覆在展昭若有所思的脸上,不知他想起什么,眸中猛然一震,一脸悲凉的闭上双眼,在凄凄夜色间苦涩叹了一息,似是为曾与他同在麟州战场未能生还的战士们默哀,不知道过了多久才一言不发转身回了屋。 ----------------------- 作者有话说:台风来了,再不更新就要把我吹走了。 亲们周末愉快~ 第219章 白玉堂在后厨耽搁了会才回院, 回来的时候同白顺一道在隔壁屋子给展昭备下了沐浴用的热水。 他遣退白顺回房一瞧,展昭早已褪下外袍倚在床头像是睡着了,他身上只着了一套合身的白色丝绸中衣, 单屈着一条腿,质地柔软的衣裳落在腰间显得格外轻盈。 展昭后背靠着锦绣软枕,阖目养神,侧脸颊上落了一层温馨的柔光,连带着整座花雕大床都显得尤为宁静。 白玉堂隔着薄光看了会, 不自觉放轻了脚步靠近,直到他已经在床边站立,展昭依旧没睁开双眼。 展昭呼吸绵软匀长,两道浓眉微漾涟漪,似乎显得有些不太安宁, 已经松散的黑发衬得他脸颊、脖颈更加白皙,又被烛光晕染上一层暖霞似的, 连睫毛的弧度都透着淡淡的温馨。 这一幕落在白玉堂眼中, 让他仿佛身置盎然春意中, 看见满园桃杏的枝头落英缤纷。 展昭缓缓睁开眼睛, 茫然侧过脸颊看向白玉堂, 双眸显得有几分朦胧之态, 明明没喝酒, 却在烛光笼罩下透着少许微醺之意。 倒不是嗜猫如命的白五爷不想此刻将心沉沦, 而是念着白天忙碌, 他今夜想让展昭先泡个澡放松会,再好好踏实的睡一觉。 早就在隔壁屋子准备好的热水这会怕是已渐渐变温了,白玉堂心念电转间突然躬身贴近床边。 展昭眨眼回神时,已经被白玉堂从床上横抱在怀中。 这是一个让展昭有点大气不敢喘的姿势, 在一瞬间清醒后下意识的想挣扎打算直接倒被褥上算了。 别乱动。白玉堂只低声说了三个字,他的一只手穿过展昭的腿弯,另一只手搂住展昭的肩背处,他自己也很快站直了腰身,一切显得如此轻而易举。 白玉堂微微侧低头笑着将视线落到展昭脸上,随即转过身大步向房门而去。 展昭面色忽变,几乎像一只在火堆旁不小心烫了尾巴的猫,他乍然出声:白玉堂!快放我下来,这样出去让人看见了展某明日还要不要见人了? 嘘。白玉堂哪能轻易的让人下去,他稳如泰山的把展昭抱在怀里,唇角轻露的笑容昭示出白五爷此刻愉悦的心情。 不过两步路,眨眼就到,你若是再出声张扬,他们说不定真会从窗口探出头来观望。白玉堂引诱威胁,剑眉一挑,人已经出了房门微微转步走去隔壁屋门前。 茫茫夜色中,对面王朝和庞煜歇息的两间屋子还未熄灯,闭合的窗户透着朦胧的烛火光影,只有夹在中间赵虎休息的房间里显得漆黑一片,可的确都没发出什么动静。 展昭被白玉堂抱进了已经被他俩当成沐浴室的房间。 隔了好一会,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湿了半身的白五爷被人从门口推了出来,随即袭来的是一道重重的关门声。 夜风荡过幽空,枝叶飒飒回响。 白玉堂迅速往后一仰,遮住差点被门给拍塌的挺拔鼻梁,退了一步之后又忍不住笑起来,冲着夜色幽怨无比的喊了句:猫儿你好狠的心! 随即撩起湿漉漉的衣摆无伤大雅的直接坐在了廊前的台阶之上。 等着打扫浴房的白顺缩着身子躲在院外的墙角跟下,抬手驱赶绕着他胡乱飞舞的蚊虫,不敢贸然探头往院子里看。 对面几间房间仍旧很安静,几人好像齐齐被迷香迷晕了似的,但是庞煜和王朝的房间烛火依然明亮。 清月游曳出云间,白玉堂双手往后一撑,微微仰头,难得有闲情逸致打量这一世的夜空。 和上一世比较起来,迟勒落网比襄阳叛乱发生的还早,从户部库房搬出来的那些劣质军备已经无法提供给将士使用,那么来日麟州一战是否还有回旋的余地? 当年在麟州对辽一战,从兵力上看本还是宋军占优胜,可大宋却输得一败涂地,全军覆没。 战后赵祯分别指派了大理寺和暗卫从明暗两条渠道展开调查战役失利的缘由,加之开封府一众也因为痛失展昭,整个府衙萦绕着悲凉,故而这事没落在开封府头上。 可麟州一战后,户部库房内滥竽充数的劣质军备早已经全部装备到出征麟州的将士身上,暗卫和大理寺都没查出战场上失利的缘由,直到朝廷准备再铸武器以及军被棉服时,迟勒贼心不死又故技重施借此中饱私囊。 第241章 之后的种种似乎是老天开眼,一批不知道怎么流到市面上贩卖的行军被褥被王朝巡街时查获,兜兜转转调查下发现牵扯的东西越来越多,跟事情有关的人权利也一个赛过一个,终于揭开了当年麟州战败的真相。 白玉堂在决定不劝展昭离开朝廷之时就已经做了最后的打算,他要用大宋最好的武器装备,最强大的一批军队,以及他拥有两世的经历,用这种可以称得上是作弊的方式,让展昭将来能从麟州平安归来。 当然,白玉堂也想过故技重施,像上一世他独闯冲霄楼前把展昭做晕过去,再顶替展昭去麟州当先锋也成。 想了这么多,白玉堂不由眉峰紧皱,在麟州跟辽国开战前至少还有几年准备,可早已蠢蠢欲动的襄阳之乱迫在眉睫,这个危机又该如何化解? 可此刻的白五爷忽略了一点,展昭作为同样拥有上一世经历的人,对于即将来临的事又怎会袖手旁观。 展昭沐浴完出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年少华美的公子爷月下倚阶神游太虚。 白日的暑热在清辉下消散,星沉云间。 展昭将微湿的头发撩至肩后,抿唇站在白玉堂身后轻咳了一声。 白玉堂回头看去,缓了缓神,反应过来才马上起身。 展昭一身宽松的素白里裳着身,光着脚站在门边,露出一段肤□□致的脚踝,他浑身似乎都笼在朦胧的湿雾当中,微湿的黑发被廊下的灯火渡上几点光亮,眉眼比白日里更显得温柔,即使因为方才的事情向白玉堂重重瞥来一道厉色的目光,可半分攻击力都没有。 白玉堂的目光还凝在展昭的脚踝边,急道:怎么赤着脚走出来了? 展昭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瑞凤眼微微睁大,忍着笑一本正经道:白五爷,我是自己穿鞋走来的吗? 想让五爷抱你回去就直说。白玉堂走上前已经准备将人拦腰抱起来。 别抱。展昭迅速侧身,忙抬起胳膊,掌心下压,抵在白玉堂往他腰间探来的手臂上,现在是什么天气,不凉,这才几步路,我我走回去。 展昭抬眼时见白玉堂在笑,双眸莹莹生辉,导致展昭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赌气般不知道说了句什么,横臂将白玉堂推开,直接回了隔壁卧房。 白玉堂揉了揉鼻尖,他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就是感觉忍不住,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他和猫儿称兄道弟时还是互通心意后,就是忍不住想要去逗他。 看展昭因为他的所言所行从而改变情绪,白玉堂都能在这个过程中获得极大的满足感。 展昭回房后取了块干巾擦了双脚,见白玉堂还没跟着进屋于是先躺上了床,他盖上薄毯眯了一会,就听见有人进屋关门的声音。 展昭才睁开眼睛,房内的光亮顷刻间熄灭,他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漆黑。 下一刻白玉堂像是裹着风而来,手臂划过带动两人长发轻盈,他将展昭连同身上的薄毯一起用力搂进了怀里。 展昭的视野好一会才逐渐恢复过来,白玉堂的发搔得他鼻尖微痒,展昭忍不住伸出手抹开了脸庞上的发梢,又把被白玉堂紧紧压住的薄毯一角抽出来,然后重新盖在两人身上 白玉堂在黑夜中准确无误的吻住展昭柔软的脸颊,随即心满意足的隔开稍许间隙对着展昭说了句:猫儿,梦里见。 展昭愣了愣,最终唇角漾开了笑容倚在白玉堂怀里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放松沉睡。 二人一夜好眠。 翌日清晨,朝辉洒落叶间。 白玉堂和展昭更衣完毕,神清气爽的走出房门准备去前厅用早点,正好碰上对面庞煜开门走出来。 庞煜飞快的看了他俩一眼,迅速从廊上走过,又及时收身,一头扎进王朝和马汉休息的房间里,迅速反手合上了门。 这一系列操作让才并肩走下台阶的白玉堂和展昭都没反应过来。 白玉堂想了想,神色复杂道:猫儿,这是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梦游症? 你确定他不是因为不想和我俩一道?展昭眯眼笑起来。 清晨的阳光刺破云层,洒落在黛瓦红墙边,也灿烂的映在展昭的眉眼上。 白玉堂只觉得莫名其妙,反问:我们又没招惹谁。 展昭哼哼了几声,对此不置可否,他看上去心情较好,直到出了院门才轻声对白玉堂道:要不我们哪天搬去拥月居住吧。 白玉堂心头一动,又用疑惑的目光将展昭盯在原地。 展昭逐渐微微红了脸,视线闪躲,不太自然的解释:展某是怕我们这样会给大家带来困扰。 展昭搔了搔耳鬓的发,跟白玉堂双眼对上片刻后迅速抬腿往前走:算了算了,展某什么都没说。 被千城和冷柒柒一战祸及的道路上只见光秃秃的高大树干和幸存下来的几段枝丫,日光铺落满地,被二人的身影截断。 白玉堂追上去:怎么又算了? 展昭说的面不改色心不跳:不能为了一己私欲置包大人安危而不顾。 就换个地方住,这话又从何说起,为了什么一己私欲啊?白玉堂伸手搭在展昭肩膀上,对着人挤眉弄眼:猫儿,我不懂,你给爷解释解释? 展昭一时无言以对,伸出两指捏着白玉堂的袖口把肩膀上的耗子爪子移开,凉飕飕的目光瞥过去:玉堂,你好欠抽啊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20章 庞统回来那日正是迟勒行刑之期, 艳阳高照,璀璨日光笼罩住整个汴京城。 庞统进宫拜见了皇上,赵祯让他回府休整, 庞统却挑了一队人乔装打扮混迹于闹市的百姓当中,以防有人劫法场。 赵祯起初的确是有意看看是否会有人来劫法场,因为白玉堂当时禀报上来的消息,迟勒在南城趁着失控的马群逃离看上去是有人在背后相助。 只是如今这位前太尉已经这副模样,一无所有, 死囚一个,赵祯并不觉得他身上还有什么剩余价值值得旁人来营救的,索性不抱有希望了。 虽然没能引出与迟勒合作购买军需的那幕后人物,赵祯觉得有些可惜,不过白玉堂禀报上来他已经着手在调查此事, 赵祯便松了口,让白玉堂先将这事情查清楚, 近日他在宫中当差的事情由旁人负责即可。 前来闹市围观的百姓被官兵隔绝开来, 划出一块空旷的地方。 迟勒被拖上来时已经奄奄一息, 他在大理寺牢狱中待了三日, 严昀就整整折磨了他三日, 被拉出牢房时又被人重新换了身宽大的囚服, 长袖下无人瞧见的十指已血肉模糊, 不留半寸指甲。 当夜傍晚, 白玉堂和展昭巡街完毕派白顺回来传了话, 两人到白玉堂在开封府置办的住宅拥月居去了。 庞煜也凑热闹似的,进厅跟得闲的几人招呼了句,今晚不在开封府吃饭,他老哥回来了得回去一趟。 冷柒柒手傍黑沉古剑, 身着黑色影卫服饰,如却已没有半点影卫的自觉,跟着王朝、马汉等人在偏厅内尝着白顺给众人捎带回来的饭前点心。 二公子慢走。冷柒柒品着甜点,眼角浮着轻松的笑意,看上去有些随意的冲庞煜拱了拱手,她眼皮子都没抬,似乎还在琢磨着眼前的糕点到底是粉色的好吃还是白色的味道更好一些。 庞煜原已经一脚跨出了厅门外,闻言瞪大了眼睛回过头,沉默了几瞬竟然真再无一人开口挽留他,心里顿时觉得不是滋味。 他面色青红交加,又一头扎了进来,冲冷柒柒拔高了嗓门:那是你主子,你不回去复命! 嘴里还塞着糕点的赵虎被吓了一跳,王朝无奈抬眼,看见庞煜一张脸,写满了不高兴。 冷柒柒哦了声,慢条斯理的抹了抹嘴角,又擦着手,眉眼弯弯笑着:那我待会去请示下公孙先生。 庞煜两眼一翻,真心替自家大哥不值。 赵虎许是吃东西吃的心情好,对庞煜憨笑道:二少快回去吧,别误了明早一起巡街的时辰。 王朝思及这些相处的时日,大伙确实都忘记庞煜曾经在他们巡街途中是多么的讨人嫌一事了。 哼,这还差不多。庞煜满意的点了点赵虎,昂首挺胸,双手整理着身上的锦绣衣袍,阔步离开,他却丝毫不知情自家大哥此时此刻已潜入开封府后院,不小心和正在药圃前除草的公孙策撞了个正着。 公孙策特意换了身便于清理杂草的朴素浅灰色薄裳,高挽起长袖露出一双偏瘦白皙的臂腕在碧绿嫩叶间忙活,衣摆和鞋尖都沾了不少泥土。 他一手紧握着小锄头,一手还探在药草草茎旁的杂草之中,看见突然翻墙而入的身影不由吓了跳,待看清楚那人转过身之后的面容,不禁一愣,神色呆了好一阵才淡然收回视线恢复成云淡风轻的模样低下头,看准早就盯上的几棵杂草迅速处理掉。 第242章 天色将昏,院内的灯笼还没来得及点上。 庞统宛若被定格在原地,他默默咽了一嗓子,之前翻墙而入的潇洒姿态全然不复存在,他以为公孙策在房内或者不在后院,就是完全没料到居然会被撞了个正着。 公孙策蹲在药圃前身形更显瘦削,薄裳亦掩不住他双肩的单薄,那垂坠衣料下的腰身十分纤弱,庞统感觉自己一只胳膊就能全部搂尽。 公孙策哪里知道庞统的想入非非,他忙完了眼前这一小块地方也没等到庞统出声,被人盯着干活也多少觉得有些不自在。 他轻叹了一声,似是舒缓着久蹲的疲倦,随即反手将小锄头搁在药圃外的小石头旁,起身小心地从药圃中走出来,又轻轻蹭了蹭鞋尖的泥,随意放下挽起的长袖,这才抬眼看向来人。 晚风微热,院内的枝叶随风纷纷扬扬的浮动。 庞统眸色平静,却十分安静的盯着公孙策看。 公孙策被他目不转睛的视线盯着有些心律不齐,忍下干活后喉间的干涩,神色忽变,戏谑笑道:王爷怎么还有这翻别人院墙的癖好? 庞统眸光微动,本就汇聚于公孙策身上的视线瞬间捕获住对方眉眼间的笑意,紧抿的唇线也不由自主松懈了微许,可依然一言不发。 公孙策眉头微蹙,隔着天边余下的最后一抹朦胧光影似乎瞧清对方眸中的色彩,他笑容一敛,静下心来告诫着自己,眼眸沉静,侧过身缓步往廊上走,留下一句:包大人此时应在书房,王爷请自便。 庞统充耳未闻,跟上前了一步,看着公孙策一一点亮了廊上几盏坠着的红灯笼,看他身上轻薄的衣裳在风中轻曳,颊边墨色的发半掩住他做事时专注认真的神色。 庞统淡笑了声,又往前走了几步,轻轻开口:我以为来见先生,听到的第一句话会是,你回来了。 庞统轻幽的嗓音随夜风一掠而过,公孙策手指微顿,落下视线看向他,一时相顾无言,唯独满院昏黄的灯影更显寂静。 公孙策抚着灯笼的手缓缓垂下,藏于袖中的尾指指尖不受控的轻微颤抖了一阵。 这是告诫自己失败后的心悸。 王爷请稍等。公孙策神色淡然,垂眸掩下眸间光华,下了决心似的转身进屋,未过片刻便拿着手上的东西神色认真的走出来。 庞统看着他步下廊前台阶站到自己面前,二人之间不过相隔了两人身的距离,公孙策抬手松开了掌心,将那一柄镶嵌着宝石,雕刻着繁复金色花纹的华贵匕首递近:当日王爷临行前所留,如今物归原主,我也有所交代。 庞统没有伸手要拿回来的动作,他安静的听着公孙策说完,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声,瞬息间却又顿觉喉间哽涩难忍,开口时才惊觉声音嘶哑:先生的意思是 夜色似乎在这一刻如浓墨浸透,皎白月光被昏黄的光影隔绝在幽空之上,公孙策数日来泛漾起的心潮却在今夜被固自冰封。 公孙策神色轻松,淡然处之:王爷之前留下这柄匕首可调动将军府守卫护开封府周全,当日蛇谷救命之恩,如今就算一笔勾销了。 庞统突然笑起来,他战场厮杀统帅将士养成的不苟言笑的模样在这一刻尽数崩溃,他的笑意未达眼底,盯着公孙策看了许久,浮在眼角的笑意逐渐冷了。 庞统自嘲笑道:一笔勾销后面是不是还有句话先生忘记了说? 公孙策双颊紧绷,下意识咬紧了牙关,只见庞统剑眉张扬,幽幽开口:两不相欠?嗯? 公孙策心头猛烈一震,仍旧端着匕首的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可竟没开口反驳这一句。 庞统闭了闭眼,只觉百感交集,他再睁眼时脸上露出明白的神色,一把从公孙策手上接过华贵的匕首,刹那间身形已经往后退去。 虽然公孙先生说本王有翻墙的癖好,可本王决计没有强人所难的习惯。庞统眼眸深邃,剑眉入鬓,他身着紫蓝色绣祥云金纹长袍,沉黑腰封束身,浑身透着威严冷漠。 心口有什么鼓动着催促公孙策上前去,可他还没往前迈出步子,庞统倏而敛眉冷情一笑,不再多看他一眼,攥紧了手中森*晚*整*理的匕首转身离去,那抹身影翻墙而出,一如来时无声无息。 公孙策被他离去前冷情一笑刺痛了双眼,立在原地,任由燥热的夜风扑面而过,可他却像沉溺弱水中不可自控的深坠其间,心胸闷的无法呼吸,只能任由满目浸红。 吴书和进院来请公孙策去前厅用餐,见寂静光影中人影久立未动,他心中奇怪,走到公孙策身边还没出声询问,只见眼前人身影微晃,差点轰然跌落在地。 公孙策躬身撑着腰缓缓挺直了背脊,覆上灯影的脸颊微微透着白。 吴书和目光担忧,唇角微动想说什么,公孙策立即抬手截住他出声,勉强笑着说了句无事,缓缓转身慢步走上台阶进了屋。 迟勒,吕华人头落地,经此一事,朝中风声鹤唳,一些官员上朝时还惊惶此事是否已经落定。 户部元气大伤,加之尚书杜青延年事已高,出了这等事只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赵祯有意历练颜查散,将包拯那日呈上来请求拨款加固河间府堤坝,预防洪涝一事交由颜查散办理。 颜查散也顾不上回家省亲,修书一封将喜讯送回去给家中老母亲,隔日便带上雨墨随同,在一队官差的护送下赶往河间府督促修筑堤坝去了。 萧蹊南配合朝廷缉拿贪官有功,又自掏腰包支援城郊受火灾影响的受难百姓,此事由公孙策写了奏折清清楚楚禀明了圣上。 赵祯传旨封赏,接着朝廷再办军需直接由萧家承接,这次萧蹊南没有任何顾虑,邀请了徐青霄一起为官府办事,他二人虽未再更近一步,但见面的次数,一同议事的时间增多了。 ----------------------- 作者有话说:我爬上来了。要放长假了。 第221章 汴京城近来没有其他案件发生, 展昭无需上发条似的忙活,被同样免了进宫当值的白玉堂拉着在拥月居一住便是数日。 晨起白玉堂陪着展昭到开封府报个道,然后展昭便例行公事开始日常巡街的工作, 白玉堂则满汴京城各地到处寻猫。 这次白五爷找的是真猫,雪昙自打迟勒被捉那日被白玉堂派出去查探失控马群的来历后便了无音讯。 这件事白玉堂也让严昀派人去调查了,得出的结果是这批马是一外来游商圈养在南城的一处马厩里,那日不知受了什么影响齐齐发疯不受控制,又不知是何缘故集体奔逃出来。 严昀的人明察暗访, 只找到一个背景一清二白每日负责给马群喂食的小厮,背后那游商是何模样,高矮胖瘦却一概不知,严昀查到这里后告知白玉堂,有关迟勒出逃一事彻底断了线索。 白五爷只能将希望寄托在那只半妖半仙挺有神通, 又容易被美食诱惑的贪吃猫身上。 开封府内,闲下来的王朝也开始专心督促庞煜将基本功练扎实, 顺带抓着赵虎一道作陪。马汉和张龙则负责起了包拯每日上下朝或外出的安全重任。 这些时日三王府的护卫来的勤, 一日一请, 接公孙策前去三王府替赵平乐郡主进行康复训练。 从公孙策将匕首还回去之后, 冷柒柒隔日跟开封府众人打了招呼说要离开, 之后便再也没见她出现过, 就连庞统也突然销声匿迹了。 后来公孙策以及开封府众人从庞煜的口中得知, 这位深受皇上青睐的将军只在家歇了一夜便又离京不知去向。 只有庞吉在得知庞统离京后气得火冒三丈, 他这两个儿子一个个都不知道替他分忧, 大儿子天天被皇帝女婿派去不知道忙什么国家大事,小儿子则赖在开封府不回来,简直比以前看着他游手好闲还糟心! 庞吉守着空荡荡的太师府,在星云下仰天长叹, 皇上交代给他的武状元选举大赛倒是来个人替他分担分担啊! 日落时分,天边的云层渡上耀眼绚丽的金色波涛,余晖漫上楼墙,晚风炙热,街旁的几株细柳躲在阴影里随风荡漾。 白玉堂如约坐在徐记酒楼大堂靠近街道旁的方桌前,一身雪白的丝绸宽袖薄裳着身,俊美的面容透着清冷,淡薄的目光不知落向窗外何处。 见他独自一人,徐记酒楼内的小二和掌柜心里都门清,估计要不了一会展大人就该出现了。 小二细心的准备了茶水点心,问安后离开去别地忙活,再无人上前打扰,从旁边经过的客人有被他容貌气度所吸引的,也有知晓他身份的,只敢落座后远远观望几眼,即使讨论也不敢高声。 徐青霄刚同白玉堂寒暄了一番匆匆离开,看上去似乎是去赴萧蹊南的约。 户部库房内军需次品全部清理,朝廷急需筹办一批军备,皇令在几日前已经下达。 萧蹊南哪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眼见着不能一蹴而就便改了法子准备跟徐青霄细水流长的慢慢来了,他这次肯让徐家在为朝廷筹办军备上分一杯羹,作为一个商人来讲,已经显得十分有诚意了。 第243章 只是商人唯利是图,就看图的是什么了。 好事多磨,白玉堂悠悠叹了口气,看上去心情不错,孤傲清冷的面容上,薄唇终于勾出了一抹让人觉得赏心悦目的弧度,他垂眼抿了口香茶,对外人的打量视若无睹,又缓缓将目光投向窗外。 他斜坐的这个位置,正好能看见通往汴河方向去的长街,左右街道旁的店铺坐落在余晖中,对面千娇阁粉香扑鼻,姑娘们娇滴滴的揽客声不绝如缕,这会又正好是徐记酒楼进客用餐的时间段,各种声音交织汇聚。 人间喧嚣,白玉堂仍旧沉稳的坐于其间,虽然心底是对他自己挑选的这个地方多了几分嫌弃,可当看见街上那身着绯色官袍的人影出现的那一刻,白玉堂却觉得万籁俱寂,浮生诱惑皆匆匆退散。 这个气候燥热的傍晚,窗外飘来的胭脂粉香都化作了清凉的春风,他双眸此刻只容得下展昭一人的身影。 展昭头戴红穗官帽,额边已经渗出了一层细薄的汗,即使当差巡了一日的街,身上的绯红官袍依然整整齐齐,暗绣祥云纹路的黑色腰带熨帖的束在腰身,脚蹬黑锻长靴,身姿颀长,看上去英俊无双。 展昭手执巨阙踏进酒楼大门,四面八方的酒客都投来了目光,就连一街之隔站在千娇阁门前揽客的姑娘们都做西施捧心的姿势,指尖勾着香帕呆呆望着那已经步入酒楼而去的身影。 梁掌柜连忙走出来迎接,展昭一路疾行而来的面容微微放松了许些,对他淡笑点了点头,又直言让人去忙,不用特意接待了。 梁掌柜一面应着,心底又十分清楚展大人和白五爷走的近,白五爷跟萧家大少爷交情匪浅,如今徐萧两家又已经合作,他行事免不了要周全周道些,即使展昭如此开口说了,他还是亲自引着展昭来到大堂内临窗的桌旁。 展昭对上白玉堂打量的眼神,无奈中透着少许苦恼的笑了笑,他一进门的那刻就知道这白耗子身处在哪个方位了,这明晃晃的身影和丝毫不懂隐藏的目光,叫展昭很难注意不到。 待梁掌柜恭敬的离开,白玉堂挪了个位置坐到展昭面前的凳子上,往身侧一伸手,丝毫不顾忌其他不相干人等的目光拉着展昭在自己身边坐下。 天气愈发炎热,白玉堂在展昭神色间捕获到一丝丝疲倦,他端过一旁已经事先放凉的清热消渴的菊花茉莉蜂蜜水递到展昭手边,轻声道:让小二特意准备好的,你先喝点。 展昭伸手接过去,还听见身边人在低声抱怨:没事走这么急做什么? 茶盏中飘出了香甜味,展昭瞅了眼浮在杯中缓缓转圈已经泡开散大的花朵,顿时哭笑不得,虽还没尝却已经觉得心中满是甘甜,情绪波动中晒了一天的英俊脸庞在官袍的衬托下更显红润。 余晖在天边渐渐退却,家家户户点上了灯,这一条道通向汴河,本就繁华,昏星隐没在灰色云层间还没显露出来,人间的灯火已经璀璨如星河。 展昭浅皱如墨浓眉,端着杯盏还特意给白玉堂看了一眼,垂眸一本正经道:玉堂,下次这花就不必加了。 白玉堂微微侧身,一派轻松惬意的将手肘轻抵在桌边,长指掩在唇角,丹凤眼含笑,眸中如蕴潋滟水波,他好整以暇的注视着展昭,将锅先甩为敬:先生给的配方,说是清热消渴,你方巡完街,出了这么多汗,喝着最适合不过了。 白玉堂说着说着将手一收,不自觉朝展昭靠去。 展昭慢条斯理的挑眼看了他一下,唇角止不住上扬,低头缓缓饮了半杯滋味可口的香茶,连带着几片纤细的茉莉花一道入喉了。 辛苦一天,先用饭吧。白玉堂肩头轻轻碰上展昭的肩膀,脸上笑意张扬,皓齿微露,伸手想替展昭拭去还残留在额边的细汗,只是被展昭放下杯盏后眼疾手快的挡住了手腕。 周围酒客喧哗,觥筹交错,展昭不知道有没有人会注意他俩,可是这不是开封府衙,更不是关上门后两人独处一室的厢房,他还是忍不住要注意一些二人稍显亲密的行为举止。 白玉堂无奈叹息了声,两人隔开了些距离,他从碟中取了块好看的糕点塞到展昭手里,随即起身道:许你尝一块先垫垫肚子,爷去让掌柜上菜,咱们去楼上雅间用餐。 展昭刚咬了一口糕点,闻言抬头见白玉堂要走,囫囵吞枣似的忙咽下,手已经摸到了杯盏准备喝水压一压,却着急道:等玉堂,等一下。 展昭匆忙喝完剩下的那半杯菊花茉莉蜂蜜水,白玉堂已经驻足回过了头。 展昭拿着手上的半块糕点,模样还是一如既往的斯文俊雅,就是走的有些急,他对上白玉堂一副说了让你慢点的神色,不由抿了抿唇,才轻声道:今晚咱俩恐怕不能单独用餐了。 白玉堂剑眉微扬,美目映着盈盈灯亮,回拥月居还是去开封府?难不成你开始想念赵大叔的厨艺了? 展昭搔了搔垂落在脸颊边官帽上的红穗子,轻咳一声后面无波澜道:二师姐让我来叫你,她们这会应该已经在锦程酒楼等着了。 白玉堂神色微妙,心头腾升出一种反正早晚要经此这一遭的勇气。 展昭忙道:主要是三师姐想见一见你,其他两位师姐都认识了,大师姐也在开封府住了这么些时日,都熟悉了。 展昭有意想让白玉堂放轻松些,一边注意着他脸上的神情,忍不住多说了几句。 白玉堂双目远眺,浓墨渲染的夜色间满目灯火通明,他却如临大敌当前,不管不顾先趁机拉紧了展昭的手腕再说。 展昭这次没想着挣脱,也懒得管会被谁看入眼底,他也怕玉堂此刻无法心安,想给白玉堂一点依靠支撑。 灵霄山的师傅和几位师姐师兄对展昭而言就是至亲一般都存在,没有人会不希望得到家人的祝福。 梁掌柜虽立在柜台前,可早就注意着白玉堂和展昭这两位爷的一举一动,但凡白五爷扬手起一点手势,他马上就能灵活的绕道而出上前伺候。 眼下见两位爷挨在一起,手都抓上了,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然后白五爷就被展大人带出酒楼大门了。 第222章 梁掌柜顺手拿过柜子上记账用的笔, 在指尖飞转了几圈后挠着脑袋,百思不得其解。 虽然汴京城传言说这二位爷是不打不相识,可如今这关系已不能单独用融洽来形容, 是不是也太亲密了些? 他瞎琢磨着,又觉得这感觉似曾相识,才反应过来他自己身边似乎就有这样一对冤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家少东家和那位萧家大少爷,便开始摇头晃脑的在心里默默感叹着:现在的年轻人都是很不诚实的啊! 白玉堂和展昭穿街过巷, 远远的就看见灯火辉煌的锦程酒楼旁,一棵枝叶繁茂的梅树在夜间随风扇动着枝条,墙瓦遮挡了光线,使得这棵梅树远望起来在角落里显得有些模糊。 白玉堂在距离酒楼大门约十来步的地方驻足。 展昭感觉没能拉动人,回首一瞧, 只见向来天不怕地不怕,能令江湖宵小闻风丧胆的玉面阎罗锦毛鼠居然面露紧张。 白玉堂盯着锦程酒楼的招牌看了好一阵, 最后面色忽变, 眼神坚定, 重新振作起来, 眼角眉梢间流露出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舍我其谁的神态来。 这反差太大, 让展昭茫然间反应过来后差一点没绷住笑出声, 他努力往下压制着有上扬趋势的唇角, 心里千回百转, 甚至还想起了上一世白玉堂当初背着他擅自独闯冲霄楼的英勇事迹。 由此可见,在这位白五爷心里,三位师姐齐聚一堂可比那机关密布的冲霄楼可怕多了。 锦程酒楼自打换了新厨子,生意越发红火, 除了掌柜,加之里面跑堂的店小二都是千城安排来的暗卫,以防哪日皇帝陛下心血来潮又要出宫体验民间生活,此处是宫外最稳妥的地方。 这些暗卫一个个身躯凛凛,剑眉英挺,即使换上朴素的店小二服饰一眼看去也分外扎眼。 习武之人总比寻常百姓更为敏锐,暗卫都是为主上卖命办事,行走在漆黑中的魅影,如今原形毕露一时哪能轻易掩藏,即使这几月来的磨合将冷酷的面容融化,可那双眼睛是骗不了人的, 白玉堂和展昭许久没来锦程酒楼,平日里都是去醉日阁居多,偶尔才在徐青霄那儿闲坐。 二人持剑并肩,一踏进酒楼大门瞬间感受到几道凌厉的目光纷呈而至。 白玉堂本就在精神紧绷的边缘,下意识将掌心里的手攥得更用力,他面容冷峻,冷厉的眸光一扫而去,酒楼大堂内散在各处为客人添茶上菜的店小二不约而同的敛去警惕的气息。 全权负责锦程酒楼日常工作正常进行掌柜发现不妥,很快便从结账的柜台前绕道而来。 展昭手指发麻,感觉白玉堂这是想把他骨头捏碎,他忍着疼意提着巨阙轻拍了白玉堂腰侧一下,狠声道:发什么疯? 第244章 他一个大男人总不能这时候说什么你捏疼我了之类的话,何况当下周围人这么多,听觉灵敏的大有人在。 白玉堂一瞬间就反应过来,攥着展昭的手劲松了一半,提着画影挡在腰眼附近,方才那冷峻的神态在脸上寻不着一丝半点。 他眼神危险十足的看向展昭:猫儿,你知道男人的腰不能随便乱碰吗。 展昭张了张嘴,又注意到往他们这走过来的掌柜,当下什么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口,就很想咬人怎么办? 白五爷见好就收,轻轻揉捏着掌心里某人热烘烘的手心,他往展昭身边凑得更近一些,两人肩膀碰着肩膀,他再微微一侧头便感觉能吻上展昭的耳朵。 当然了,只要是猫儿你,想怎么随便摸都行。白玉堂声音掺着丝丝笑意,一股热气拂过展昭耳廓,又随同燥热的夜风飘摇而去,只留下一点滚烫直烙进心底 行至半路的锦程酒楼代理掌柜万阙急急收住匆忙的步伐,对上这位白大人不经意瞟来笑意缱绻的美目,十分自然的错过视线,他又在暗地里做了个代表安全无事的手势,一众店小二这才纷纷将注意力从白展二人身上转移。 万阙和千城乃至其他暗卫不同,这个极少入宫廷,只浪迹于闹市隐而不发的男人更为圆滑。 展昭脸颊滚烫,终于主动挣开白玉堂的手,忍不住揉了揉感觉有些湿热的耳朵。 白玉堂脸颊旁墨发轻扬,他使坏的一侧脸,柔软又炙热的嘴唇与展昭手腕背部一擦而过,又浑然不觉的跟没事人样望向大堂内,轻声的自说自话:想不到他们还在这里费了不少心思。安排了这么多人高手。 肌理内无数脉络将方才瞬息间发生的事情,清晰具体化地传至展昭的大脑皮层。 大庭广众之下,他白玉堂竟敢如此大胆! 展昭骤然心口狂跳,鼻息间不觉探出一口热气都宛若至滚烫岩浆前游荡过一遭似的。 万阙见他俩分开了些,才重新迈步走去,一副熟络的笑容,像个在酒楼爬摸打滚才到今日位置的老熟手,看样子在锦程酒楼当个掌柜对他而言是得心应手。 展大人,白大人。万阙拱手轻轻一拂礼。 白玉堂轻轻点头,展昭压下方才被白玉堂撩拨出来的心慌意乱对万阙露出抹淡笑。 白玉堂和展昭对万阙的身份都一清二楚,只是若是今日不来,着实不知道连锦程内的店小二都换上了暗卫。 看来皇帝陛下不安于金雕玉砌的皇宫已是这些下属心知肚明的事情了。 万阙伸手想引人往楼上走,展昭说了句有约,又形容出对方是三位女子,问万阙是否人已经到楼上雅间了。 万阙微微眯眼,毫无隐藏的细打量了展昭一番。 白玉堂站在展昭身边冷眸瞅着他,愈发觉得这个自来熟的看着怎么跟千城差那么多。 万阙被白玉堂瞄的心里的好奇心都烟消云散,立即佯装思索,立马露齿一笑:三位姑娘啊,我想起来了,是不是看上去都会武功,有个还玩着红鞭子? 白玉堂薄唇微动,盯着滔滔不绝的万阙,凝结在眼底的冰霜更重了。 展昭原地默然,虽然你不知情,但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万阙杜绝外界的冷漠无情,仍然保持该有的笑脸替展昭指明了雅间位置:展大人三楼请,她们在门外挂着吉祥如意的雅间里。 展昭含笑谢过,偏头看向白玉堂,先冲人微微挑了下两道浓眉。 白玉堂胸腔内擂鼓声如密集,偏偏又不想让展昭替他不安,故作镇定的率先先行一步,反而还对展昭道:快些吧,别让师姐们等太久。 万阙虽然没亲自送人上楼,可也还没退步离开,展昭看了眼白玉堂往楼梯口而去的背影,无声叹气,继而转头对万阙道:劳烦让兄弟们上酒菜吧。 锦程酒楼三楼,名为吉祥如意的雅间内。 菱窗微敞,长街上火树银花的光芒隐隐在窗边流溢。 灵霄山的三位师姐姿势各不一致的坐在铺了层斑斓彩绣桌布的大圆桌旁。 宋莞坐的端端正正,眸色平静,面容一派清冷。 周苒百无聊赖的等着人来,脸上挂着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容,望向陆嫔时双眼都眯成一条缝了。 陆嫔犹如被一股昏暗的怨气笼罩,双手搁在桌前握紧了鞭子,微微躬身,后背无形之中好像冒出来无数根能将人戳得血花四溅的刺锥。 她还在因为那日城门口亲自替白玉堂捉拿住逃犯,但对方故意藏着身份,周苒还知情不报让她错过能及时教训白玉堂的机会! 三人坐在背靠菱窗直面雅间大门的一旁,对面单独留了两个空位,正等着白玉堂和展昭自投罗网。 展昭走上楼梯,发现白玉堂还在二楼站着,忍不住拿他之前说的话打趣:怎么了?不是你说别让师姐久等吗? 白玉堂看展昭出现后原先的镇定有些假装不下去了,瞟了眼逐渐露出浅笑的展昭,犹豫不决道:猫儿,这不会是鸿门宴吧? 展昭伸手给他后背先来了一掌,白玉堂毫无防备被打得心头突突直跳,心脏都感觉跳到嗓子眼了,偏偏胸腔内又像是燃着一团熊熊烈火,他看着通往三楼的阶梯,心乱如麻:好好好,爷说错话了,猫儿,待会你可得替五爷在三师姐面前多说好话。 展昭无奈盯着他看,白玉堂还在喋喋不休:猫儿,五爷对你一片赤诚之心,前世今生,天地日月可见,上穷碧落下黄泉,生死不休,谁都别想 展昭伸手要捂住他泛滥成灾的嘴,在打扰到二楼的酒客之前,推着白玉堂赶紧上了三楼。 白玉堂被展昭的双手揽住了肩膀,展昭官帽旁垂坠的红穗落在他颈间,让闷热的夜间温度更甚。 三楼全是雅间,房门紧闭,过道无人。 展昭未撒手,还在白玉堂耳边垂眸闷笑:原来白五爷一着急,说出来的话都这么肉麻。 白玉堂瞥见前面的雅间门外挂着吉祥如意四字的雕花木牌,猛的长臂一伸,在展昭腰侧灵活划过,将原本还揽住他,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人个了姿势。 白玉堂单手扣住展昭腰身,将人抵在两间雅间之中的墙壁上,他拇指摩挲到展昭微热的唇角,露出一个意味不明却又显得很十分张扬的笑容,不给展昭说话的机会已经靠近吻了上去。 唇齿相缠,耳鬓厮磨了一番,白玉堂卸去展昭两次推搡的力道,在第三次猫儿要炸毛之前立马投降撒手遛开,迅速地蹿到了某间雅间门前扬手轻落下,敲响了房门。 白玉堂在门外挺直了腰板,高声喊道:师姐,小弟和猫儿来迟,还请恕罪。 展昭欲言又止,想教训白玉堂的话当即憋了回去,这一下憋得他脸颊发烫,嘴唇绯红,唇上水光潋滟。 ----------------------- 作者有话说:祝亲们中秋节阖家欢乐。 五爷猫猫幸福一辈子~ 第223章 雅间内, 三位师姐听见门外某人高声请罪的声音纷纷有了动静。 宋莞缓缓偏过头,雅间内灯影覆在紧闭的门扇上,她视线一划而过又落在陆嫔身上, 眸色清冷依旧,神情却似笑非笑,轻声提醒:不可闹得太过分,真□□夫,你也敌不过他。 陆嫔闻言将桌上的鞭子攥得更紧了, 周苒伸手端杯把茶水一饮而尽,起身气势汹汹的去开门。 门忽然被周苒一手从房内拉开,夜风从窗台流窜进来,吹动一屋人衣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白玉堂俊美容颜上先露出个笑脸, 给前来开门的周苒先见一礼。 陆嫔面色不善,眼神沉暗, 看白玉堂时活脱脱就是在看自家养了多年的弟弟出远门一趟就被拐跑了的人贩子。 白五爷对上陆嫔的视线, 脸上顿时笑得有些僵, 他偷偷瞥向门旁 展昭站在一旁抹干净嘴, 又揉了一通脸颊, 神色恢复如常后才从门旁现身, 站到白玉堂身边。 周苒一乐, 笑道:九师弟, 你躲什么, 你三师姐又不要抽你。 白玉堂唇角的笑意渐渐凝固,不是很想迈过这个门槛踏步进去。 进来吧,等了你们半个时辰了。周苒说完走回桌旁。 白玉堂承受着陆嫔的视线,硬着头皮, 和展昭并肩走进雅间。 房门重新合上,白玉堂愣是站在原地不敢走近桌旁坐下,等展昭一一唤过三位师姐之后,又特意问起了陆嫔怎么会离开灵霄山来开封府,白玉堂的思绪才从天边游荡了一圈回来。 陆嫔总算将怨念十足的视线从白玉堂身上挪开,回答展昭:师傅闭关中,不便离开,我们知道你你的事情,自然一个个都关心的不行,何况灵霄山也没旁的事情要忙,我就拉着你二师姐又一道来了。 第245章 到底是关心还是心底着急,急着来抽人就没必要说得那么清楚了。 展昭看了眼宋莞,后者点桌示意道:天都黑了,传小二上菜,过来坐下聊吧。 陆嫔淡淡抿唇什么都没说,展昭闻言面色一松,立即转身将白玉堂拉过来再桌旁坐下。 白五爷自打知道这位三师姐要见他,从踏进这锦程酒楼开始就没在状态,可能真是上辈子那毫不留情的几鞭子在他心灵里烙下深刻的记忆了。 展昭和白玉堂依次入座,万阙也在这是让店小二送来了酒菜,来往上菜的动作和热乎的饭菜酒香一时将几人心头的沉凝打破。 待众人退下,宋莞截住还要开口说话的陆嫔,示意展昭和白玉堂先动筷用餐,一边问展昭:师弟,你身上衣服都还没换,是巡完街就来这了? 白玉堂默默斟酒,又默默的送至几人手边,放下身段,恭敬有礼得不行。 原与玉堂就约好在徐记酒楼,见过二师姐后巡完街就去找他了,一起过来这才晚了。展昭说得不疾不徐,面容微微含笑,他永远都是这样温文儒雅,感觉浑身上下都围绕着让人舒适的清风。 陆嫔端着就酒杯没动,将展昭又打量了一番,她回想起九师弟家中的遭遇,不觉心里苦涩泛滥,一别几年,当场那个少年已经长大,从前就很镇定,如今看上去更显得沉稳,自然也就无需她们这些师姐师兄们担忧不安了。 展昭在黄昏时才被白玉堂塞了那一个点心裹腹,一静下来自然感觉饥肠辘辘,白玉堂贴心的添了几块红烧排骨放他碗中,展昭执筷含笑夹着吃了,才顺其自然的看向对面的陆嫔。 三师姐展昭双眸清亮,浓眉衬得肌肤白净,笑起来那小时候还在脸颊边深深显露出来的酒窝若隐若现,展昭轻声问:三师姐怎么了?可是今日这饭菜不合口味? 陆嫔一眨眼,连忙摇头,九师弟小时候虽然不胖,可脸颊肉乎乎的,笑起来脸颊两旁的酒窝打着旋儿似的,她叹了口气,又平静的看着展昭:你离开灵霄山这些年,长大长高了,瞧着也瘦了,吃了不少苦吧。 白玉堂手一顿,周苒也才端上就酒杯,二人顿时纷纷感觉什么酒香的滋味也没有了,听着陆嫔的话,莫名为展昭心酸。 白玉堂则想起自己两世都不懂事的找展昭的茬,闯开封府盗取三宝,又连累展昭日夜奔波到陷空岛,好在自己迷途知返。 展昭温柔一笑:没吃什么苦,后来遇见了包大人,得以为他效力,为天下百姓请命,一身功夫终有用武之处,如今又有玉堂真心相伴,还有师傅、师姐和师兄们关怀挂念,展昭此生已然无憾。 周苒起身捉住陆嫔的手,提杯塞进她掌心里,好好吃顿饭,聊得这么煽情,我就不该带你来这一趟。 陆嫔被转移了注意力,双眼瞪她:还好意思说,不要以为你是二师姐,某件事我就不和你算账了,胳膊肘往外拐。 方才还煽情的气氛顿时大转弯。 白玉堂目瞪口呆,展昭垂眸轻笑,宋莞也无奈摇头示意白玉堂用餐无需理会。 显然这二位在灵霄山上也是一言不合就开掐的,见怪不怪了。 那是往外拐吗?周苒振振有词:九师弟自己说的,你没听真心什么吗?他是九师弟心上人,我哪有胳膊肘往外拐。 展昭猝不及防,方才的一番肺腑之言如今被师姐重提,免不了脸红耳热。 陆嫔眯眼,问周苒:你和我亲还是和他亲近些? 周苒毫不犹豫,当机立断的回答:我和九师弟最亲。 白玉堂品出点味来了,大概知道她俩计较的是哪一件事情,平日在酒桌上游刃有余的他今晚只能假装成一只鹌鹑缩着。 宋莞口味清淡,只拣着素菜用,面前一碟碧绿的清炒莴笋丝被她用了一大半,其余的愣是一点没动筷。 她就静静听着几人谈话,偶尔神色微变,沉寂或浅笑时看上去也起伏不大,只是她和展昭之间的一壶酒却已经被她喝得见底了。 灵霄山上的师姐师兄们酒量都能让人竖大拇指,唯独展昭未得其精髓。 一番笑闹作罢,陆嫔的战火很快就开始往白玉堂身上波及。 虽说有你二师姐在,汴京城这地方是一找一个准,可她记性不好,我与这位白陆嫔神色微妙,故意停顿在这,又看向白玉堂道:那日我们在城门外见过吧,我还顺手帮了你那么大一个忙,你也认识二师姐,怎么不直接坦明身份? 忍不住贪看好戏,一时引火烧身的周苒默默抬手拂过眉梢,她低头给展昭斟了杯茶,然后推到白玉堂手边,让白玉堂别理陆嫔,把展昭的酒杯撤了。 白五爷哪敢不理会三师姐,他立即态度谦逊的对陆嫔一笑,顺手调换好两个杯盏的位置,回道:那日场面太混乱,小弟知道还有今日这番见面,不敢在那时候唐突。 陆嫔挑眉,暗自纳闷:周苒不是说江湖上传闻他脾气不好吗?而且还不爱笑,怎么今日一看,全是反着来? 白玉堂一袭长袍,气质出尘,一双丹凤眼让他的面部显得有些清冷,即使蓄意笑起来也能无端压了几分下去,可却叫人无法讨厌,毕竟这个男人长的太好看了。 陆嫔还在反复琢磨,告诫自己不能因为这张脸就轻易改变对他的看法森*晚*整*理,这可是把师傅的宝贝九弟子都给拐跑的人! 展昭吃得半饱,见白玉堂今夜似乎连酒都喝得不太尽兴,不禁有些内疚,正想劝他再用点饭菜,这人却已停杯放箸了。 白玉堂一脸求知欲,双眸清正,里面好似流淌着一泓永远澄亮的水:小弟很好奇,灵霄山天元尊门下的弟子学的武功都不一样吗?猫儿虽然轻功无双,可一手剑法更是精湛,三师姐你的鞭子也使得出神入化,那日若不是恰好在城外遇见你,捉拿迟勒我们恐怕还得费一番苦功夫。 白玉堂有心赞扬陆嫔的鞭法好,殊不知这一问正是问到了点上。 自打天元尊灵霄子收了展昭这第九个徒弟之后,后面再慕名前来的即使留在灵霄山习武他也再没亲自教导过,皆是有手下的几位弟子领在身边教导武学,所以从严格意义上来说展昭已经是他的关门弟子。 展昭的巨阙是灵霄子从神医庄庄主公孙怀佩那拿来抵债的,是神医庄的镇庄之宝,据说曾经还有几波人为得此利器潜入神医庄欲行鸡鸣狗盗之事,只是都没落得好下场罢了。 灵霄山有一本镇门秘籍剑法,恰好那时灵霄子远游回来带回来巨阙,又看展昭勤奋好学,一番历练后便决定了要传授给他的武艺。 轻功是我们每日必需练习的,九师弟学的是灵霄山独门剑法,师傅就传授了他一人。大师姐和二师姐学的是师傅独创的便于女子所习的剑法招式。陆嫔来了兴致,滔滔不绝:我擅长的用鞭子,余下的几位师弟,刀枪剑戟,甚至铁扇,各自擅长的皆不一样,所用暗器也各不相同。灵霄山藏书阁内包罗万象,大家凭借喜好对药理、毒术乃至易容方面也有些研究的。 师傅不拘一格,所习的东西皆为自保,只要不下山为祸百姓,作乱一方,触及门规就行。展昭点头看向白玉堂,神情温柔。 白玉堂再一次清楚的认知到他家猫儿在灵霄山的重要地位了,三位师姐齐齐下来研究自己也不是没道理的,好在那几个师兄们没凑热闹一起过来。 白玉堂无比庆幸,又感觉今日这事态发展已经比想象中的要好上太多,除去几句闲谈,真是陪着猫儿同师门的三位师姐吃上一顿家常便饭而已,吓得他怕人棒打鸳鸯,无心酒菜。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亲们国庆长假愉快~ 第224章 白玉堂心情立即恢复了一大半, 此刻才有心思来品尝锦程酒楼的佳酿。 周苒微微抬眼,见自家师弟十分顺其自然地给白玉堂添酒夹菜,脑海中疯狂回荡着一句送出去的师弟就像泼出去的水, 没法再回来了,以后她们都不再是师弟最最亲近的那个人了。 周苒无声叹气,扭头便冲陆嫔偷偷招了招手,陆嫔敏感的一皱眉,眼睛微眯看了她一阵, 最终还是缓缓靠近过去。 周苒扭身侧耳对她说:你不是嚷着要抽他吗? 白玉堂听觉敏锐,刚放下酒杯,倏的一挑剑眉,抬眼正好对上展昭忍俊不禁的一张脸。 白玉堂暗想,敢情这使坏的原来是二师姐。 整个雅间说大不大, 又都是坐在桌边,周苒刻意压低的嗓音却被旁边宋莞三人听得一清二楚, 她们还得避免尴尬一本正经的假装什么都没察觉到。 周苒双眸溜达达的转着, 手背半遮掩着唇, 这副模样跟掩耳盗铃、一叶障目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第246章 展昭在桌下轻轻拂了拂白玉堂另一只手背, 又提壶给白玉堂续杯酒, 轻声说:只许你喝最后一杯了, 要不要用点饭?今晚都没吃多少。 听你的。白玉堂将杯中酒一口抿尽, 把空杯盏挪至一旁, 含笑注视着展昭时, 宠溺的眼神毫不掩饰的流露而出。 陆嫔咂嘴看着他俩人,低声有感而发:我要是一鞭下去,打的不是他,而是九师弟的心, 断的是我们师姐弟情分。 周苒哼声坐回去,心道:丫头学聪明了不少。 陆嫔知道周苒憋着坏,否则哪有这么好心愿意颠簸一番特意带她从灵霄山到汴京城来,定然也是看出了九师弟对这个白玉堂情根深种,她和大师姐都无计可施,只能找自己这个脾气爆性子急的来点火了。 陆嫔心里哼唧哼唧的冷笑,觉得这白玉堂除了不能给自家师弟生娃,其他方面都毋庸置疑,家财万贯日后肯定苦不了九师弟,武功方面据说和师弟不分伯仲,这张脸瞧着也不比九师弟逊色 三师姐自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败在了白玉堂这张脸上,想想以后又多了一个美男子唤她师姐就觉得有些得意。 窗外,人间灯火与夜空星辰遥相呼应。 白玉堂和展昭之间气氛和睦,陆嫔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去看对面被温馨氛围笼罩住的二人,她突然想起了某位娃娃脸师弟,扭头分别看了眼周苒和宋莞:我来汴京这些日子怎么没看见六儿,他不是之前跟着你们一起离开的吗? 展昭闻言眨了眨眼睛,周苒的声音已经飘了过来:这得问九师弟了。 宋莞神色未变,从善如流道:前几日我看到一只传信飞鸽,眼熟的很就捉了,应该是庭月送来给九师弟传信的。 她说着便从袖口内摸出一截细红丝缠绕住的细长卷纸筒,望向展昭,伸手递了过去。 嗯?去哪做什么了?陆嫔迷惑不解。 展昭飞快的瞅了眼白玉堂,这点动作自然被宋莞一点不露的看在眼底。 来信内容宋莞没拆开看过,但是她揣度一番大致能猜到杜庭月去了哪里,当初她带着周苒和杜庭月下山后,不经意听见杜庭月在向路人打听襄阳的情况。 展昭低头迅速展开卷纸,指腹沾了茶水往上轻轻一抹,上面的字迹立刻清晰显露,他不眨眼的飞快一眼扫尽,在白玉堂放下碗筷偏头望来之际不动声色的攥进了掌心,对上三位师姐从容不迫的一笑。 是去办什么要紧事吗?陆嫔问了句后小声嘀咕:不曾听他说过还有什么亲人啊。 白玉堂认真看了眼陆嫔,目光最终落在展昭身上。 展昭肩背一僵,无形之中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他不想当着白玉堂的面提及这地方,有些事情即使历经两世白玉堂都不知情,可对展昭而言却是血淋淋的伤疤。 他恢复前生记忆后的所作所为,甚至不顾后果将六师兄请下山潜伏进襄阳王府,都是不想再重蹈覆辙。 他不愿白玉堂闯冲霄楼身负重伤,那样他就不用求大师姐为他们修改命格,他这一世所求只想和玉堂相爱终老。 展昭霎那间面色难看,内心的不安弥漫丛生,桌下的指节不自觉缩紧,他已经极力控制不想心迹毕露,却被白玉堂伸手过来双手一把拢住了手掌。 展昭猛得抬眼看向他,心头一阵剧烈震动,不由回想起初次上陷空岛,雨幕下行舟荡漾,他晕船之际身形不稳被白玉堂拥入怀里,惶然之际感受到的也是这般心安。 白玉堂揉着展昭的手掌心,拇指指腹一点点的轻压而去,疏络着他僵硬微颤的指关节。 宋莞美眸微眯了一瞬,又立即自然的瞥开视线,轻声道:庭月能言善辩,又精通易容术,无论身处何处都不会将自己置于险地的。 展昭启唇欲言又止,只听周苒接上宋莞的话,笑着打趣:他就是不易容,光靠那张天真懵懂的脸蛋,不知道能骗到多少人呢。 远在襄阳王府内,刚被一众护卫仆从亲自送回厢房准备歇息的杜庭月猛得打了个喷嚏,揉着发痒的鼻尖一脸狐疑的回头望了眼苍茫的夜色。 这晚上刮的还是热风呢,怎么好端端打喷嚏了? 陆嫔没好气的瞥了周苒一眼,懒得出声搭理她。 展昭的不安被白玉堂巧妙的化得一干二净,原本僵硬的指尖被这人双手紧捧住竟生出惊人的热度来。 展昭看了眼还在面前坐着的三位师姐,偷偷屈指用指甲在白玉堂掌心用力戳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瞒师姐,师弟有事求助于六师兄,请他专门跑一趟襄阳打探消息去了。 陆嫔心里到底牵挂着杜庭月,还没来得及张嘴细问,展昭一句话将她心中所想老老实实的封在原处:因为此事牵扯复杂,干系重大,所以还请师姐恕罪,师弟不便透露。 白玉堂听到展昭说出襄阳二字时心尖窜过一阵寒颤,得知他让六师兄已经前去了襄阳,心中更不由掀起涛天巨浪。 这释放出来足以翻天覆地的涛浪却被白玉堂滴水不漏的压在心灵,他面上仍旧未显露半点,云淡风轻,展昭却敏感的嗅到了一丝不妥。 白玉堂指腹间的动作愈发轻柔,望向展昭的眼神也温柔似水,他鬓旁几缕散发轻飘,整个人犹如封固在一团晶莹剔透又散发着朦朦光晕的水球里。 这风平浪静下处处充斥着秋后算账的山雨欲来。 展昭不敢抬头去看白玉堂,只能偷偷缩了缩手,也不敢太使劲。 周苒饮尽留在杯中的最后一口佳酿,起身站到了窗外,看了会长街上正热闹的夜市和争辉夺目的花灯,回身笑道:三师妹,你第一次来,咱们到处走走呗。 陆嫔将鞭子收好,娇俏的抬眸微微一侧身,懒懒看向她:说得你好像对这很熟一样。 周苒撇嘴,心想:要不是大师姐总是一副世外游仙的高冷模样,我才不要找你逛街呢! 陆嫔侧脸,端着无害的笑容:师弟要一道去吗,给我们引荐几个夜景不错的地方? 展昭立即点头,但还没开口,却已白玉堂笑着截住:三师姐,我知道有家万顺布庄,你们今日且去汴河游玩观赏灯景,改日若是得空,尽管去万顺布庄里面挑选合心意的衣裳,一切都记小弟账上。 陆嫔总共没带三套换洗的衣裙下山,闻言立即来了兴趣,又一本正经的藏着心思,眯眼瞅着白玉堂,揣度道:不会是你开的铺子吧? 勉强算是。白玉堂仪表堂堂,面上谦虚一笑,又看了眼展昭后对三位师姐语气温和道:天气愈发炎热,猫儿这几日都忙着巡街,来往奔波辛苦,今晚我就带他早些回去歇着了,改日再陪师姐们游玩。 展昭闻言不由紧了紧手指,不动声色的用力掐了白玉堂手心一下。 这耗子当着师姐们的面胡说八道些什么!简直不成体统 陆嫔听完面无表情的眨了下眼睛,一挪视线,突然注意到展昭拘谨的神色,顿时神情微妙的眯了眯眼睛。 九师弟这是不好意思了?! 宋莞不苟言笑,昏黄光影映在她不施粉黛更显得清丽脱俗的面容上,清冷的双眸一片沉静之色,淡然开口:你们早点回去吧。 白玉堂努力克制拉着展昭先离开这里那迫不及待的心情。 他和展昭起身向三位师姐告辞,依旧是风度翩翩,俊雅出尘的姿态,出门之际还不忘回头跟宋莞等人讲,她们若是在开封府缺少什么,尽管直说,他一定第一时间叫人置办好。 宋莞淡淡点头,算是接受他一番好意。 毕竟如今她们师姐妹三人住的宅子就是白玉堂让萧蹊南帮忙长租下来的,不仅如此还请了两个负责洗衣做饭,打扫庭院的婆子,三人远道而来,在汴京城的日子算是过的无忧无虑。 直到白玉堂和展昭离开,陆嫔和周苒一坐一站,一直都没开口说话。 宋莞挑眼看去:你俩怎么了? 陆嫔:心情复杂。 周苒立即接道:看某人心情复杂。 宋莞疲倦的揉了揉太阳穴,又静坐了一会,丢下如今有人陪的周苒一声不吭的起身回去了。 陆嫔慢慢惆怅道:我有负灵霄山上几位师弟所托啊。 周苒看戏不嫌事大:现在还追的上,天又这么黑,半路截住人还能抽一顿,我可以负责帮你引开师弟。 陆嫔:我可以把鞭子借给你。 也行,那我俩再换身衣服,顺便我再蒙个面。周苒一笑,觉得此计完美。 陆嫔起身一边往门口走,一边用不敢置信的眼神扭头盯着周苒看。 总之你就是又想动手又想让我背锅呗! 第247章 这算盘打得连灵霄山上的师弟们都听得见! ----------------------- 作者有话说:国庆过了一半多,文没多写几个字qaq 亲们多吃点美味哟~ 第225章 华灯满目, 长街上游人如织,夜风裹着一家家外出观赏夜市灯景的百姓的欢声笑语,滚滚而过, 竟显得十分热烈激荡。 离开锦程酒楼回拥月居的路上,白玉堂和展昭被游玩得忘了形的行人碰了好几次随身携带的佩剑,索性远离喧嚣繁华的街市,挑了条高墙间隐蔽的小巷子回家。 没了流光溢彩的灯景,仰头之际, 隐约可见天幕上流云星子交汇。茂密葱郁的枝叶在墙头伏下一大片,斑驳树影随风涌动。 展昭走在白玉堂身后,暗暗抚了抚自己不由自主皱起来的眉心,他轻轻呼了口气,才抬头盯着距离自己三步远走在前面至今没有回头的白衣人。 巷中夜风奔袭, 热气弥漫周身,二人衣袍卷尘,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不疾不徐的依旧往前走, 展昭心里莫名其妙翻腾出一阵酸涩的滋味。 他随着白玉堂往前行的步伐, 一个脚步一个脚步似傀儡般跟着向前, 心中忐忑:你怎么什么都不问呢? 白玉堂对展昭此时的心境自然毫不知情, 独自陷入无限的懊恼当中。 若不是上一世他独断专行, 瞒住心爱之人和亲友擅闯冲霄楼, 给猫儿留下难以磨灭的心灵创伤, 猫儿今生何至于求助到灵霄山同门师兄那, 让人潜去襄阳先打探那边的情况。 一想到展昭跪地伏在床边看着自己白衣染血遍体鳞伤,心慌无助心痛落泪的模样,白玉堂就感觉自己又在冲霄楼的铜网阵滚了一遭,无数利剑都戳进了他心窝, 他恨不得直接给自己再来两个巴掌! 白玉堂,你狂妄自大,不可一世,又将展昭置于何地! 四哥曾经痛心疾首的呵斥声如今仍然让白玉堂记忆犹新。 耳畔热风似从锅炉间滚过,白玉堂颈后不知何时渗出了一层热汗,他的三魂七魄仿佛从经年火光中抽离,陡然飞掠而来聚集在此,等白玉堂恍过神来,才突然意识到他身后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猫儿!白玉堂脱口而出一道惊呼声,他蓦然转身,看见展昭立在巷中光影所掠不及的地方,驻足静静看着他。 暗巷内显得尤为静谧,街市的喧腾都没能渲染此地,仿佛被两堵高墙隔绝在尘世之外。 白玉堂驻足在熏热的夜风中,一抹月光残影落在展昭的眼稍至鼻梁间,隔着幽幽朦胧的昏影白玉堂终于将展昭看清,下一刻抬步急迅如风走了过去。 白玉堂闷声不做言语,来至展昭面前先伸手将人紧紧搂进怀里,才感觉方才魂魄汇聚一体时,意识清明之际的心慌失措终于得以平复。 怀里人的温度让白玉堂逐渐生出了一种踏实感,他侧头蹭了蹭展昭颈间的发,却连眼睛都不敢轻易眨一下。 展昭心里起伏不定,他觉得白玉堂抱得他太紧了,臂膀肌肉蓄力,这力道似乎还能将自己往他怀里圈得更紧。 但展昭没点明,他从白玉堂结实有力的臂膀下,心有灵犀般体会到了一种名叫后怕的战栗。 男儿顶天立地,却皆有所惧。 沉夜如墨,相拥的两人发丝依风相缠。 久久沉默间,白玉堂逐渐放松了双臂的力道,他扶着展昭的双肩,想在头顶有皎月星辰见证的夜幕下亲吻他。 白玉堂神情太温柔了,让展昭素来沉静的眼中眸光微颤,他在白玉堂吻来时微微侧脸,声音轻的快要化在风中。 你可会生气?我瞒着你已经插手了襄阳的事。 白玉堂闻声一愣,却没因为展昭侧过脸颊或者说的这句话而止住心神所往。 他的吻落在展昭唇边,跟身边吹拂而过的燥热的夜风相比,竟只感受到了平和的触感,这感觉淡淡的,展昭的唇很柔软,可仍叫白玉堂不满足。 夜色下看不清展昭脸庞红到什么程度,他微微启唇去回应白玉堂,微眯的双眼流露出轻颤的眸光,似是想透过这丝缝隙将近在咫尺的白玉堂看清。 白玉堂难得没攻城掠地,他单手环住爱人的腰身,另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和展昭五指紧扣。 二人拥吻了一会,白玉堂渐渐变为轻啄,他稀稀落落的话音窜进展昭耳朵里:生气,我也只气自己。 展昭下意识轻抿了抿唇,白玉堂才恋恋不舍的与他分开。 两双深邃且饱含情愫的眼,对望时虽无声却尤为激烈。 展昭心中犹如刀搅,剜心般肺腑生疼,他先一步移开目光,像被风沙迷了眼,忆起将自己命格和白玉堂交换一事,只能生吞血泪,将一切重新狠狠压进心底。 白玉堂薄唇微动,竟只发出声叹息,他双掌一上一下紧紧合在展昭的手上,如捧珍宝似的轻轻握了握,抬眸时眉目张扬的一笑,拉着心事重重的展昭奔进了夜色。 当夜,拥月居内众仆从皆陷入酣甜美梦。 风拨弄起花灯,前院烛光昏黄,一道黑影从布满紫藤的高墙上掠进院中,在灯影下露出一只绒毛雪白的猫影。 雪昙双瞳泛红,不知被何物摄去了魂魄般,四只着地,颈部雪色毛发张扬,踩过从树叶缝隙间倾泻落地的月华清辉,影子一步步融入夜色进了后院。 它来到白玉堂和展昭房门外,目不转睛的盯着漆黑的房内,微微泛红的瞳中倏然闪过一道金灿灿的光芒,诡异万分。 天地风云际变。 房内,揽着展昭入怀陷进沉睡中的白玉堂做了一个无边漫长的梦。 随着襄阳王众叛乱者落网,白玉堂身受重伤陷入昏迷,再次恢复意识时发现他人已经重新回到了开封府。 钦差颜查散,开封府公孙策,白玉堂、展昭、蒋平等人连同在襄阳助力寻得盟单谱,免百姓受一场战火牵连等江湖忠义之士平定叛乱有功,皇上齐授予嘉奖。 展昭告假数月留在府衙后院日日照料白玉堂,除每日公孙策照常替白玉堂检查伤情,赵祯也送了许多奇珍药材,钦点了宫中几位御医定期来探,又回宫向他汇报白玉堂的伤情痊愈情况,正可谓是宅心仁厚。 梦境中,白玉堂恍若一阵轻风,他能窥见任意场景,任意人的情绪流露。 他看见自己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即使窗台上日光昭昭,三月春光无限,可他因为重伤难愈,伤及内里,格外畏寒。 房内火炉中热气喧腾,白顺偶尔进来一趟撩帘透气,看了眼独坐在床边紧握着他手的展昭欲言又止。 从襄阳回来这几个月,展昭便一直守在房内照料他,擦身更衣喂药等更细微入甚的只要是与他相关的,展昭从不假手于他人,定要亲力亲为。 就连白顺都无法掺和近白玉堂身边,只能替展昭做点送送热水、药碗或者饭菜等事。 白顺想劝展昭顾及一下自身,五爷若是昏睡过去没五六个时辰不会轻易醒来,喂一趟汤药下来保持清醒也维持不了两个时辰,白顺怕展昭自己先熬不住了,届时五爷只会更心疼。 可连公孙策劝慰都无用,白顺这点劝说顶多换得展昭抬头望来一眼的动静。 从前展昭总是挂着温润绵柔的笑意,自从白玉堂受伤不起,他整个人也连带着掏空一般,精神不济先不说,日日夜夜守候在白玉堂床边,给人一种要油尽灯枯的感觉。 白玉堂的意识在梦中随风飘荡,他恨不得附身到白顺身上将展昭打晕拖下去休息,又恨自己怎么无用成这样,在冲霄楼受几道箭伤就将自己折腾成这样! 他看着自己面若缟素,薄唇染霜,从前精致的眉目已经染上憔悴不堪的病态,侧着头脸颊陷在软枕之中,呼吸声在安静的室内已经显得十分薄弱。 时隔多年,白玉堂这一刻才重新意识到当初自己到底伤得多严重,这绝不是简单的几道外伤,冲霄楼的那几箭上绝对加了让人意想不到甚至连神医谷里的几位都束手无策的毒药! 展昭的脸色已不复当初红润,他强撑着精神伸手探向白玉堂脸颊,心疼的眼泛泪光。 玉堂,你让我怎么办。心疼的神态在展昭脸上逐渐变得复杂,他饱含摧残,殚精竭虑,最后看白玉堂每日服用汤药,身体伤势依然毫无起色,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已经足以窥见的在一点点崩溃。 梦中的白玉堂似乎拥有了和展昭共情的能力,可他无能为力。 展昭的泪滴落在白玉堂脸上,顺着他侧脸颊消瘦下来的弧度划过唇角,冰冷苦涩,让白玉堂这缕梦境中的意识都揪起了一颗心。 后院春草悄然冒头,公孙策与蒋平疾步而来,又在门旁停步相视一看,公孙策给蒋平示意了一眼,蒋平才终于下定决心抬步进屋,看着仍旧昏迷的白玉堂,将展昭带了出来。 公孙策满腔心酸,忧心思虑端详着展昭愈显憔悴的眉眼。 师傅传信来,他已在神医谷藏书阁内翻遍古籍,白玉堂中的这个毒药石无医,毒素入体,每一刻都在向着他的五脏六腑侵蚀,直至人公孙策不忍心说出真相,可面对情况日渐难观的白玉堂,他不得不在展昭面前当一回残酷无情的医者。 第248章 纵使是神医谷,也有难以治愈的伤病。 蒋平满目红透,也清楚的发现公孙策说完情况后的一瞬间,展昭面上涌上一阵青白交加的神色,这人着实已经无力再在他们面前强撑着一切。 展昭摇摇欲坠般,他身子往后颠簸退了两步,身形不知道消瘦了多少,衣袍在风中飘荡,他双目已经无法汇聚落在某一处,周围的和煦春风都演变成了风声鹤唳。 昭弟!蒋平内心陡然一慌,生怕展昭一蹶不振跌落倒地,忙伸手去扶。 他这样大悲不显于色,若真这一摔下去,恐怕得大病一场! 展昭连连喘了几口气,急促的呼吸交替间隔开了蒋平伸来的手,坚韧的脊梁支撑着他立稳站在原地,他茫然的望着蒋平和公孙策,失魂落魄的转身进屋,哽咽声断断续续:让我想想再给我个机会一点机会就好了。 公孙策咬牙隐忍,和痛心疾首的蒋平纷纷别开脸,早已泣不成声。 ----------------------- 作者有话说:~喵(打滚求留言)喵~ 第226章 蒋平和公孙策从后院离开, 给展昭留下伤心自处的空间。 阳春三月,万物始发生机,风暖日丽, 廊下碧草如茵。 展昭进屋后蹒跚而行,他感受不到春暖花开的喜悦和温暖,所有的感官令他此刻如身置冰窖之中。 寒意与恐惧袭遍展昭全身,他没能坚持多久,盯着白玉堂昏睡时苍白的侧脸, 疾步朝人走去,最终仓皇的跌在白玉堂床榻旁。 肺腑一阵翻涌,展昭尝到了从喉间泛起的血腥味。 展昭死命咬紧牙关,硬生生将上涌的血气逼回去,他指尖颤抖的抓住白玉堂的手臂, 泪如雨下,跪在床边抬起身子用额头去感受白玉堂身上的体温。 梦境中, 白玉堂眼睁睁看着这一切, 他像是被牢牢封印在这场梦中, 想努力清醒逃离这样的场景却没有一点办法, 只能心如刀割的盯着展昭落泪, 他成了一个毫无用处的旁观者! 展昭肝肠寸断, 轻吻着白玉堂昏睡时的脸颊, 唇角, 这是白玉堂清醒时多么热切的期盼, 猫儿脸皮薄,哪会这般主动。 白玉堂不知不觉与展昭共情染上了悲痛,他听见了展昭在他耳畔的低语声。 玉堂,我只想你活着。 只要你活着, 我什么都愿意做。 你一定不能怪我,玉堂玉堂 白玉堂从未见展昭哭得如此疯狂,这一刻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没了呼吸,猫儿伏在他身上悲痛欲绝,悲泣声又逐渐开始变得哽咽。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玉堂看见展昭将盖在他身上的被褥重新整理了一番后弯腰起身。 他看得出展昭不舍得从他身边离开,站在床旁犹豫了一瞬后又重新给他掖好被角,然后狠心的瞥开视线,决绝转身夺门而出。 展昭跟公孙策和蒋平等人打了声招呼,让王朝牵来一匹千里良驹,头也不回了出了趟远门。 展昭顾不得汴京城内禁止驱驰的禁令,一路策马奔腾出了城门,沿着宽敞的官道不知急匆匆赶往远方何处。 白玉堂在梦中没有依附的实体,他这点意识随展昭而动,周围山川变幻,日月更替,他如纸鸢凭风而去,可唯一能将他牵扯住的这一线却紧紧牢牢挂在展昭身上。 白玉堂跟随展昭来到一处奇峰险峻,入目重峦叠翠的山脚下,他看见展昭解开进山入口处的阵法,一身热汗,取下腰间巨阙,双手高捧,垂眸肃重而行。 然后白玉堂知道了一个令他自己都无法接受、难以承受的真相,远比他重活一世,曾在梦境中见过神仙,郊外误入阎罗殿还来得荒唐的真相! 为何从冲霄楼出来后重伤难愈,药石无医的他会突然莫名其妙的开始自愈,就连公孙先生当年都没研究出当中的具体缘由。 对白玉堂而言有展昭存在的梦一定是一场欢喜梦,他现在却陡然意识到这无疑是一场让人窒息的噩梦,拼命地想逃离躲避,可事实真相却让他撕心裂肺,五内俱崩。 你求我逆天而行,为你和白玉堂交换命格,可知后果?宋莞端坐上首,紧紧盯着展昭,以往清冷的神情在这一刻都显得凝重起来。 展昭跪地不起,呈上巨阙,俯首以额触地,大师姐,玉堂重伤已一月有余,若不是无力回天,师弟绝不会出此下策。 他拖至现在才来,何曾不是因为抱有一丝希望,可是连公孙先生都对他明确说了那样的话,已经是想让他提前备好心态,他此生难道不想和玉堂共白首吗! 宋莞仰头,见古典质朴的宽殿外春光明媚,绿影染窗,灵霄山上莺啼鸟啭,百花争妍,哪一处不是人间盛景。 他值得吗。宋莞叹息一声。 展昭抬头欣慰的看了眼宋莞,连日赶路已经让他英俊的脸庞透出肉眼可见的疲惫,察觉到大师姐的松动,他忍着难受露出一抹甘之如饴的笑意。 我知道了。宋莞心酸的眯了眯眼,你甘愿为他牺牲,可舍得?若你不在他身边,来日他身体康健,时过境迁后,你忍心看另一人相伴他左右? 展昭默然垂首,宋莞眼眶已红,从她所坐的角度能看见展昭眼睫低垂,几滴晶莹水光似断线珍珠坠落,在寂殿中清脆作响,将地板打湿。 天知地知,我不说,也请师姐此生不与他相见。展昭紧紧闭上眼,挤掉奔涌而出的热泪。 他甜蜜的回忆着和玉堂相爱的过往,又心酸无比的意识到交换命格后他注定会和玉堂天人永隔的下场,可仍然坚定心中所求。 我只想他活着。 如果来日有那样一个人,希望能比我更爱他。 天边风吹云涌,宋莞的一颗心如石沉大海,凉声应下:你既无悔,我便帮你。 展昭颓然跌坐在地,让他坚持冷静到现在的一口气变成了一把无比锐利的长剑将他身体戳了个对穿,霎时间只觉得浑身疼若骨碎。 谢师姐。展昭不知道自己屈膝在地上茫然坐了多久,他缓缓侧过身,看向殿外明媚的碧空,白云轻浮,这是他最后一个万物复苏的季节。 白玉堂忽然之间从困住他的噩梦中脱身,最后一幕还是展昭转过身远望长空。 他像是在梦中和展昭安静对望了一世之久。 日光透窗而入,展昭洗漱完已经更衣换上了官袍,刚佩戴好玉佩正低头手指轻柔的理着玉佩下的丝绦穗子森*晚*整*理。 白顺重新准备好热水进院,在门边探出头来,他没见着白玉堂,先冲展昭微微一笑:展大人,可难得见五爷晚起一回。 因为白玉堂不让,所以有他两人在房内时白顺一般不敢随意进屋,即使这会五爷没起。 展昭也疑惑呢,他今日还得巡街,虽然时辰尚早,但是以往玉堂早就起了,这会竟然躺床上还没动静。 展昭将白顺准备好的热水端进屋,示意他去厨房准备早点。白顺双眼亮得不寻常,好奇的盯着展昭看了好一会,脸上流露出来的笑意也显得非同寻常,随即转身步履轻松的小跑着走了。 展昭面色微窘,心想这孩子年纪轻轻的不会被他和玉堂给影响吧?展昭越想越怀疑几率很大,双臂一伸,果断把房门给关上。 他走回床边,将白玉堂身上的薄毯掀开,这人着了一身质地细腻轻薄的丝绸寝衣,系带已经松落了一半,宽松的衣服微微敞开,露着小腹至腰际一片结实紧绷的肌肤出来。 玉堂?展昭唤完一声轻微歪着脑袋瞧了一会,发现这人竟还毫无反应。 他眨了眨眼睛,努力强迫自己流连忘返的视线往上移,视线从白玉堂露出来的锁骨,喉结上一掠而过,最后定格在白玉堂俊美的脸庞上。 展昭重新给白玉堂轻轻盖上薄毯,在床边坐下,一边想着:人都是他的,多看几眼怎么了。 白玉堂眉心突然拧紧了一瞬,展昭将飘远的思绪归拢回来,他面颊微红,心里觉得有些奇怪。 昨晚他俩也就是像平时一样亲亲搂搂抱抱贴贴了一番,他自己作为承受的一方都没懒床,这精力充沛,曾在自己面前大放厥词扬言只要他允诺答应就能通宵达旦的这位爷怎么就累成这样了? 展昭冥思苦想了一番,突然福至心灵,总算明白方才白顺离开前那无法掩饰的不寻常的笑容是何意了。 展昭不由摇头,无奈笑起来,他忍不住伸手想去抚摸白玉堂精致的眉眼,指尖才轻轻落下,眼前的人突然毫无预兆的一把钳制住他伸过去的手腕。 展昭!白玉堂暴呵出声,陡然睁开双眸,他从苍凉梦境中归来,眼中森寒一片,看见展昭模样的这一刻,连下颔颊边都变得雪白生寒。 展昭吓了一跳,后知后觉的意识到白玉堂这到底是用了多大的劲,才将他手腕攥得生疼,血液都无法正常涌上指尖端了。 第249章 白玉堂不想让展昭疼,可他浑身颤抖到已经无法冷静下来控制自己力气的地步,他单手撑着床坐起身,难受的眼中似要涌出血泪,开口时声音已经沙哑:展昭! 你想把我骨头捏碎吗?展昭面色难看,感觉手指已经快要失去知觉。 白玉堂胸膛起伏不定,努力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松了手,他瞥见展昭红色官袍袖口处那截皮肤白皙的手腕都留下了一圈手指红印。 展昭嘶了声,轻柔手腕,一边活动着手指关节,一边蹙眉担忧的打量着白玉堂,疑惑道:好端端的发什么起床气。 白玉堂感觉一阵阵蚀骨寒意渗入四肢百骸,他胸口那里破了个大洞,脆弱的心脏被展昭戳的鲜血淋漓,可他死不了,脑袋太阳穴旁突突直跳,他被事情真相气得满脑子像是装了座即将爆发的火山,当中的怒焰能将他和展昭都齐齐吞没掉。 白玉堂对上展昭那双明亮且显得尤为无辜的眼眸,突然伸手将人带倒,重重的摔在了床上。 展昭暗自倒抽了口凉气,拥月居的床尾被褥下藏着那个用来装金手镯的木盒,展昭无意一磕,只觉得后脑勺阵阵发麻,双眼晕黑了一阵,白玉堂的动作从来没这么粗暴过,害他好久才缓过来。 白玉堂坐在展昭双腿上先限制了他双腿的动作,然后俯身贴近,伸手怒火中烧的钳制住展昭的下巴,逼迫人看着自己。 展昭背脊发寒,这样的白玉堂他前所未见,心惊之余又有种被人莫名欺辱的感觉由心而生,他怒道:放开,白玉堂,你中邪了吗!犯什么浑!还认不认得清我是谁! 下巴被白玉堂掐得生疼,展昭抬手忍不住使出了内力抓住白玉堂这只手臂想抵抗,却发现对方依然纹丝不动。 白玉堂居高临下看着他,蓄满寒意的眼眸似乎想这样看穿展昭的内心。 白玉堂逐渐低下头,炙热的呼吸将展昭的感官团团封锁住,他恶狠狠道:我就是死也记着你,你想让我忘了你,不可能! 白玉堂这副样子让展昭不由得心惊,他双手被白玉堂隔绝在两侧,缩着动出来想伸手贴近白玉堂,结果被白玉堂察觉到动作,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高举起来禁锢在头顶上方。 展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这一刻只想伸手去抱他,想让人先冷静下来,但是白玉堂一开口就触及了他的忌讳,又将他摆弄成这个样子,展昭心中也不由大慑,你胡说八道什么,我告诉你白玉堂,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再说这个字!有我在,阎王也不敢收你! 展大人当真是厉害啊!白玉堂呵了口热气,眯起了眼,他眸中邪气四溢,展昭红润的嘴唇就在眼前,却出乎意外的惹得白玉堂更加干渴。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27章 白玉堂咬牙切齿, 一副恨不得将展昭生吞入腹的模样。 怒意难消,一下瞬,白玉堂俊美的脸庞又露出让人胆战心惊的冷笑:展昭, 我一度以为我瞒着你擅闯冲霄楼,让自己身入险境就够狠心了,可我白玉堂实在想不到你展昭做的比我更狠,更绝! 展昭屏息凝神看着他,任由白玉堂用力扣住他双肩, 他肩胛骨似乎要被白玉堂钢铁般坚硬的手指穿破,疼痛从肩膀袭上大脑,后脑勺被撞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 展昭突然想起了至今还刻意对白玉堂隐瞒的往事。 他神色一慌,像是被卷进狂流不熄的回忆洪潮中,什么力气都无法再重新凝聚起来, 犹如一具脱线木偶,七零八散的瘫软在白玉堂面前。 白玉堂黑发散乱, 他言辞间情绪激动, 发丝从肩背滑落倾泻下来, 丝丝缕缕落在展昭的脸颊边。 展昭轻轻眨眼, 忽然感觉到脸上的几滴凉意, 他神识开始恢复, 入眼的景象逐渐变得清晰。 他看见白玉堂眼眶湿润, 脸庞因怒意染红, 美目中噙着的泪水, 已一滴滴滚落下来。 展昭也不知何时模糊了视线,含泪凝视着白玉堂。 他想伸手去轻抚白玉堂额前柔软的发,可双臂被对方压着根本无法动弹半分,只得含着满腔辛酸、苦涩, 任凭热泪夺眶而出,从眼角滑落没入黑发,也任由那不知名的疼在他身体四肢百骸内游荡。 别怕。展昭十指发抖,强压住心中翻涌的情绪安抚着眼前人:玉堂,我就在你眼前。如今所有过往都只是一场噩梦。玉堂 展昭嘴唇微颤,还想继续说什么,可他一想到白玉堂从他走后,无心无欲,内心孤苦伶仃地渡过没有他的那几十年,展昭就心痛到不行。 我明明是想你健健康康,好好的活着啊!再遇见一个像我这样,甚至比我更爱你的人啊! 旭日高升,庭院重荫寂寂,唯余房内相拥二人余泣悲鸣。 阴曹地府,幽魂腾空飘荡,嶙峋乱石林立。 三位地狱神袛围绕着一面可窥人间万物景象的纤世镜。 红衣美妇人朱唇含笑,慵懒的看了眼正对着纤世镜前的阎王,轻声笑道:阎王爷,您这一招我看是适得其反了。 站在一旁的孟判官好整以暇,以观后效,只抿唇浅笑不语。 昨夜使了手段让白玉堂一梦往生的阎王爷不服,他眉宇深蹙,盯着纤世镜里的一切笃定道:这白玉堂已知道真相,对于展昭上一世的主张,定会反过来痛恨自己,我看日后两人相处怕是会心生嫌隙。 孟婆闻言微张红唇,对上判官的视线,露出一脸无奈的神情,她突然想起人间一句话,还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公孙先生近日来愁容满面,他本以为和庞统把话说开,看着那人离开自己后会一身轻松,哪知整日魂不守舍,食不知味,整整拖了好几日,这天身为神医的他居然就病了。 屋外骄阳似火,公孙策浑身无力的靠在床头,身上的感觉是冷热交替,由吴书和在身边照料,他端着苦味冲天的药碗,差点没直接熏晕过去。 吴书和瞧见公孙策脸色,凑近无奈道:先生,您常说的,良药苦口啊。 公孙策也没想到还有一天这话轮到别人说给自己听,盯着药碗深仇苦恨的沉默了一会,硬着头皮一口气喝了。 苦涩的滋味立即充斥了整个口腔,咽下喉咙却仿佛是直冲向天灵盖,公孙策忍着反胃的冲动立即猛打了个激灵。 公孙策自己会调养身子,一惯身子骨不错,他只是看着瘦削,所以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喝药了。 他怨念的看了眼吴书和,暗想这小子也是个死心眼,就不怕苦死先生我! 吴书和见公孙策望来,立马贴心的喂了颗酸酸甜甜的梅子糖。 公孙策把碗交给他,往后一靠:想不到我也有病的一天。 吴书和顺手将碗搁在桌上,闻言走近道:先生,您这就是操心劳累过度。 他说完嘴唇微动,突然欲言又止,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立即抿了抿嘴,一笑而过不再吭声了。 吴书和在公孙策身边待了这么久,他俩虽不是师徒却也差不了多少。 公孙策刚喝下一碗药,这会舌尖还含着酸甜的梅子糖,只觉得口齿生津,也精神了不少,忙问:怎么了?还瞒着什么事?难不成今早又有人在开封府打架,上房揭瓦不成? 不是不是。吴书和连忙摆手,他就是怕公孙先生知道了这事上火。 方才送药过来刚好见展大人独自一人回的后院,不见白五爷。吴书和想了想还是打算说出来,毕竟展大人在这世上可以说是举目无亲。正是如此,在开封府里,公孙先生对他可是尤为关心。 公孙策不觉得奇怪,也没多想,随口说:怎么了,许是白玉堂又进宫了吧。 时日一长,吴书和对白展两人的关系心里已经清楚,这事无需点破,只要长眼睛,又稍微愿意动点脑子的人便一清二楚。 吴书和声音放轻了许多,却含着些不痛快,既然要跟先生说出来,他就有心替展大人抱不平:可是展大人回来的时候眼睛都肿了,我猜是 他指尖点了点眼睫,其中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 公孙策愣住了,良久才反应过来吴书和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他顺手披上衣服,挣扎着要从床上下来。 吴书和手忙脚乱的扶人,一张脸皱得跟个苦瓜似的,他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真是什么话都瞒不住,先生这会可还病着呢!再者,那两位爷若是没什么事,他今日这话说出来要是被白五爷知情,可算是吃不了兜着走! 公孙策觉得这两人要是都吵架了,那他肯定一辈子都不敢再相信感情这回事了! 展昭还不知道公孙先生此刻有多闹心,他回府后第一时间问清楚了包拯身在何处,得知包大人此刻在书房,立即就奔了过去。 第250章 那晚展昭打开杜庭月的来信,一眼扫去,内容言简意赅,就是有关冲霄楼的事。 展昭曾让六师兄密切注意观察并打探有关冲霄楼的事情,所以这次杜庭月来信就是告诉他冲霄楼将要建成了,江湖上前来投奔襄阳王的人,当中擅长机关术之流已经开始着手布置楼内的机关。 不仅如此,襄阳王还搜罗了不少天下珍宝,名剑古籍等藏进楼中,他有意为冲霄楼造势,这也是他一飞冲霄,来日登顶的象征。 包拯听完没多问这个消息展昭是如何得知的,他既说明了这么清楚,这个忠厚又讲义气的青年定然是通过江湖好友的渠道知情的,包拯不多问也是不想让展昭为难。 八贤王本来就在观察襄阳的动向,包拯得知此事第一时间就是与八贤王一起商量,二人觉得此事可大可小,但无论他们怎么猜想,就是直接禀明了圣上,也无关紧要。 因为在外面看来襄阳王只是修筑了一座藏宝楼,而且就建在府邸后面并没碍着其他人什么事情。便是他招揽天下有能之士,即使被圣上叫来问话,两人在金殿之上,襄阳王也能自圆其说。 他自己能力不足,于是求贤若渴,鞠躬尽瘁,也想为这位皇侄分忧解难。 皇上仁厚,要是一点都没想通,说不定还得对襄阳王赞赏一番。 包拯和八贤王表示面对襄阳王他们也很难,好在目前还没出什么棘手的事情,他们暂时还能观望一下,因为两人一路走来什么人什么事没见过,太多口蜜腹剑之人拥有颠倒黑白的本事了! 所以对待襄阳王暗自谋划的一切,包拯和八贤王也不能贸然出手,否则只会打草惊蛇,万一适得其反,只会犯了皇上忌讳。所以他们只能等皇上自己反应过来意识到襄阳隐藏的祸患。 正当两位大臣会面详谈无果,各自回府一筹莫展之际,过了两日,开封府许久未击响的鸣冤鼓被一衣裳褴褛的男人敲响了。 男子潦倒不堪,被满头夹杂着不知名秽物的长发覆面,两名衙差将他抬进去时都显得十分小心翼翼,感觉人都已经快要奄奄一息了。 公孙策闻声赶来,第一眼的感受是以为这人是不是从哪里逃荒来的,难道今年某个府内的管辖区域发生了□□? 等公孙策走近,才发现这个人腿上有伤,右侧的臂膀也挨了一刀,因为没及时清理,没能顺利愈合的伤口反复溃烂,显得十分狰狞。 公孙策蹲下来拨开男子凌乱脏垢的发,只见一张被泥土涂鸦过的脸,他眼睛迷茫,唇色清晰可见透着苍白,公孙策忙让吴书和去后厨端碗温热的米粥过来。 这人昏昏噩噩,似乎有口气拖着一直咽不下去,所以即使精疲力竭也没晕过去。 公孙策又看了他腿上的伤口,原本只是小伤,拖久了没来得及处理便显得有些严重。 公孙策给人重新把了脉,才松了口气,好在这人身子骨本来就强健,眼下这副模样应该是经历过什么恶斗,又长期饿的,若是身体底子不好的人还不一定能坚持走到这来。 吴书和很快端着粥进厅,这人虽然饿得前胸贴后背,但是迷糊中看见吴书和递过来一碗香气扑鼻的热粥,即使他眼睛泛亮,但还是被素养习性强压着先道了谢,随即双手捧过粥碗,这才当着大伙的面大口吞咽喝起来。 公孙策在一旁观察他,除去衣着不论,许是近日没吃没喝消瘦的不行,但看得出男子原先身形挺拔之姿,泥土模糊了他的脸,公孙策观他眉目觉得眼熟之余却什么都没能回想起,便让一旁看着人发愣的吴书和回院取药箱来,他要给人治疗腿伤。 公孙策也是刚病愈,还惦记着吴书和之前说的展昭一人回府,眼红发肿之事,暗暗发誓要和白玉堂追究到底。 只是他这两天都没看见白玉堂身影,只能先将事情搁置一边,展昭这几日也夜宿在府中,但是他不能直接去问展昭发生些什么。 吴书和怕公孙策身体待会吃不消,走之前还特意让公孙策等会坐下来问话。 男子喝完粥才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已经进了开封府衙的大门,难掩激动,又眼眶一红,拖着行动不便的一条腿跪倒在地,看向面前的几人,将压在心头数日的悲愤尽数哭了出来。 草民求见包大人,草民背负家仇血恨,满门二十六条剑下冤魂,求包大人主持公道,为草民申冤! 一碗粥哪给了他这么大的劲! 这人喊一句话磕一个头,不知不觉间额头已经渗出了血迹,只是他来来回回就这几句话,之后无论公孙策再怎么问,他旁的话一律都不愿多透露,只高喊着要见包大人,十分复杂,看着情绪冲动,又分明理智尚存。 ----------------------- 作者有话说:小可爱们~我来了~ 第228章 牵连满门二十六条人命, 公孙策心知兹事体大。 只是眼下包大人尚在宫中,公孙策只能差王朝立即赶往宫门找护送大人进宫的展昭说明缘由,再让展昭进宫传话请大人尽早回来。 皇宫崇德殿内。赵祯正在听庞太师禀报武状元选拔大赛一些相关准备事宜。 太师这次自掏腰包不说, 前前后后还费了不少心思,心虚弥补曾经和襄阳王暗地里传过书信一事。 武状元比赛现场就安排在风景绝胜的汴河石拱桥不远处,他在此地新筑比武高台,坐在徐记酒楼上也能一览无余,因为怕届时前来观看比赛的百姓太多, 得预留出不少占地,所以到时候周围小摊贩难免都得另寻佳地或者歇业,比赛现场安危以及河边安全也得规划到位。 包大人听了没话可说,但出于对方是庞太师,不回一句总觉得不对劲, 于是一脸和蔼的笑道:太师真是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庞太师只觉得包黑子在讽刺自己,想着他任劳任怨准备了这么久, 差点两眼一抹黑当着皇上的面直接表演个一厥不起。 赵祯赶紧抬手, 说着太师劳心劳力, 近日辛苦。他就怕两位重臣当着他面耍嘴皮子, 弄个不好要殃及他这条爱偷偷出宫的池鱼。 好在这时门边王公公来报, 开封府有人击鼓鸣冤。 包拯看向赵祯, 得了圣上首肯, 这才行礼告退。 包拯一路疾行到了宫门, 开道起轿, 展昭护送他回府。 两人一进院,吴书和刚把公孙策给人治疗完腿伤用到的药箱收拾好正准备拿出去,他走到门外回头冲厅内几人喊了句:包大人回来了! 正午的阳光炽热灿烂,金碎落满头。包拯还身着官袍, 身形健朗,健步如飞。 他和展昭一前一后穿庭而来,刚登上台阶,前厅突然跌跌撞撞扑出来一人,满头枯如杂草的乱发,身上挂着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布条连成的衣裳,一双手已经黑得堪比包大人脸庞。 包拯顿步,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走上来的展昭挡在了身后。 厅内,公孙策和张龙也已经及时跟了出来。 下一刻,一道刺人耳膜,哭天抢地的悲喊从扑跪在地之人的口中发出,当中悲切足以震慑在场的每一人心扉:学生言律钦,求包大人为言家上下二十六条无辜冤魂,讨回公道! 包拯一脸凝重,喊了声展护卫。展昭伸手想将人扶起来,对方却不愿起身,展昭这才无奈站到一旁。 公孙策在厅门口缓缓止步,他就说觉得这人眉眼熟悉,言律钦不就是今年跟颜查散一同取得进士及第的探花郎吗! 包拯立即开堂听民诉冤,言律钦拒绝张龙相助,一瘸一瘸的跟着进堂下跪。 两侧水火棍掷地铿锵有力,言律钦闻声耳目清明,精神大振,仿若那二十六条剑下冤魂涌地而出,魂灵汇聚他一体,揭露了一个月前言府惨绝人寰的遭遇。 言律钦出身于襄阳府郢州的书香世家,家风教养皆优,不骄不奢。祖父祖母在家颐养天年,父母身体康健,兄长成亲两年,长嫂贤良淑德,且二人已育有一子尚在襁褓之中,小妹待字闺中,也是温婉可人。 言律钦家中排行老二,从小耳濡目染,立志考取功名,幸得今年春闱榜上有名,又通过殿试得圣上垂青,与颜查散等人取得前三甲名次,是为探花郎,授翰林院编修,回乡探亲归来即可上任。 怎奈世事无常,言律钦才回到家中,只见碧瓦朱檐化为灰烬,全家上下包括丫鬟仆从在内二十六人,惨遭罹难,他满心喜悦霎时间如遭冰霜暴雪,人也化作冰雕傀儡当场凄寒无望。 言律钦瘫倒在地,差点晕厥过去,家毁人亡的重大打击之下唯有报仇雪恨这一个信念支持着他这具身体。只是他到当地府衙鸣冤,当地府衙不仅不敢管,甚至还给对方通风报信,要将他赶尽杀绝,此间种种简直人神共愤。 犯下屠门命案,还敢谋害朝廷命官,你可知对方是何人?包拯声若洪钟的问。 言律钦面色难看,眸中犹豫过一瞬,他举头看了看堂上公正廉明四字牌匾,门外天光将其渡上一层层金亮,犹如坚持他徒步千里走到这里的最后一丝希望。 第251章 他磕头拜倒在地,利齿紧紧咬住下嘴唇,泪流满面的狠声道:草民要状告当今圣上皇叔,襄阳王!他与地方父母官以权谋私,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害我全家,夺祖先至宝,后又为免事迹败露,一路追杀,草民侥幸躲进泔水车中才混过搜查出城,一路颠簸,步徙至汴京,这才有机会得见包大人! 他第一次来汴京城赴考,踌躇满志,没想都第二次来却是家破人亡,诉冤无门之时! 展昭闻言眼中闪过一抹凶光,他心中心事翻涌,纷乱如尘,耳畔轰鸣声骤响,脑海中又一遍遍闪过白玉堂白衣沾血的模样,他安静站在堂上,却感觉三魂七魄都在疼。 展昭攥紧巨阙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下一刻,只听包拯拍下惊堂木警示众人。 言律钦被人扶下堂时还内心惊惶,因为包大人知晓原委后在堂上却未再多言。 公孙策立即吩咐仆从准备衣服热水,又让吴书和重新煎药,让言律钦先在府中客房休息养伤,还特意差了王朝在门外随行保护。 安排好一切,公孙策方才神情凝重的回到包拯的书房,他抬头和一旁的展昭四目相对。 此时已经夕阳西下,落在窗台边的余晖斑驳,书房里静谧无声,包大人提袖挥毫正在写奏折。 入夜,公孙策在客房和言律钦谈完心出来,看见浩瀚星空下,那身着绯色官袍的俊朗青年背手而立。 展昭侧着身站在茂密的槐树下,不远处,悬挂在入院门口的灯笼光亮映在他英俊的眉眼上,清晰可见透着深思。 公孙策拾阶而下,还未走近几步便已被展昭察觉。 展昭平复了眸中情绪转身看过来,公孙策却先一步开口:在想什么?怎么这几日不见白玉堂? 展昭微愣,白皙的脸颊被橘色光影映得如泛霞光,到现在为止活了两世都还没凑够五十年的人在公孙先生面前窘迫的搔了搔鬓边的头发。 展昭方才在想,襄阳若是乱起来,两方兵戎相见,届时遭殃的肯定是襄阳城内的百姓,要如何减少不必要的损失,最好的办法还得是用擒贼先擒王这招,他可不是在想白玉堂。 但是公孙先生这一开口,展昭又不知该如何解释了,感觉无论他怎么说都是欲盖弥彰。 公孙策也在观察展昭,看他因为自己只是顺口提了句白玉堂的名字就失了往日的从容不迫,一副语塞的模样,便觉得两人之间应该无碍。 算了,我找他也没事。公孙策随意道。 旁人总自以为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所以更容易多想。 包大人明日将奏折送上去,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调查命令下来,天色已晚,公孙策便让展昭先回去好好休息,说完自己也先走了。 展昭吹着热气熏脸的夜风,还立在原地未动。 那日展昭和白玉堂互诉衷肠,道不尽的辛酸悔恨,两位顶天立地的侠客像被丢弃在暴风雪中的雏鸟,他们寻不到家,没有归处,只能相互依偎,舔舐着彼此血迹斑斑的伤口。 白玉堂气血上涌,又疼又怒,还有满腔情愫无处宣泄,所以借题发挥将展昭好好惩罚了几番。 展大人才换上没多久的官袍,在竭力阻止下才没被白玉堂撕得四分五裂,但是这次他的腰带却没能幸免于难,只不过不是白五爷的杰作,而是展大人自己挣扎时挣断的。 白玉堂有时刻意一言不发时眼神很冷,展昭自知心虚,又看对方湿润后的眼眶红肿得跟核桃一样,所以那日清晨对白玉堂是有求必应,不敢不从。 白玉堂一副狠心极了的模样,将展昭双手绑在床头横架上,展昭感觉被撞的后脑勺又开始疼了,垂下视线扫了眼白玉堂这架势,就感觉自己要完。 白玉堂确实有气,他气展昭为自己牺牲付出了这么多,原来是他惦记了一辈子的这个人将活下去的机会给了他。 白玉堂就感觉自己像在练功时走火入魔了一样,坏心思一个一个的蹦出来,他使着狠劲,要展昭在他耳边求饶,明明他这么舍不得见展昭落泪,却又想把人弄到哭。 明媚耀眼的光影透过一层薄薄的菱窗纸将屋内照亮,满室喧热,白玉堂在展昭逐渐变得沙哑的嗓音里平息下来。 展昭满身热汗,身上布满了青青紫紫的印记,他眯着眼瞅着同样呼吸急促的白玉堂,觉得好在这些都值得,之前那似癫欲狂的人总算是彻底平静了。 锦毛鼠把御猫吃干抹净,将上一世的来龙去脉也都弄得一清二楚,他一边在心里如何计划将冲霄楼给炸了,一边又情深意重的对展昭低声耳语。 展昭早就认输了,双颊通红还挂着泪,看上去简直可怜极了。 白玉堂挑了下剑眉,俯下身在展昭耳边轻声说:展大人深谋远虑,对白某爱之深,我白玉堂一定涌泉相报。 好热,展昭偏了偏脸颊想躲开白玉堂滚烫的呼吸,可白玉堂一脸得意,紧挨过去用细齿轻咬着他耳垂,就是不将人松开。 白玉堂看展昭双手吊着,白皙的肌肤上透出绯色,上面还留着他的记号,就觉得心满意足。 白玉堂从未这样对待过展昭,哪怕上一世,这样的情趣白玉堂也只敢想,如今真正实施出来,他内心获得了极其强烈的快感。 他低头亲吻着展昭脸上的泪痕,不断在心里呐喊:猫儿,你是我的,永远是属于我白玉堂一人的猫儿!别想跑!这辈子都别想跑! 短暂的休息让展昭恢复了少许的力气,他用内力挣断了腰带,箍住白玉堂的腰,滑下身体,将头埋进白玉堂的怀里。 好累。展昭闭上眼喃喃自语,居然在浑身湿腻的情况下睡过去了。 反正那日展大人是旷工没巡成街,也不知道他睡着后白玉堂还做了什么,等他午后醒来,只觉得饥肠辘辘,肺腑都空了一样,浑身比之前还酸痛无比,活活像被人揉碎过一次。 槐树枝叶飘摇,展昭愣在树底下,口干舌燥,脸颊似火烧,一下子清醒过来,他将自己的反应归咎于风太热,抬手抹了把脸,转身匆匆走了。 ----------------------- 作者有话说:此生挚爱鼠猫。 第229章 展昭的身影出现在灯影绰绰的鹅卵石小道上, 他行步如飞,跟刚走出院门准备去澡堂的王朝马汉等人擦肩而过。 赵虎被突然出现的人吸引了视线,他侧头抬眼看去, 见展大人红光满面,颊边还浮着层薄汗含着晶莹剔透的光。 赵虎不禁驻足多看了几眼,实则大脑一片空白,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突然开口道:展大哥,今日出了这么多汗, 一起去澡堂呗。 同行的王朝一脸错愕,心里同时咯噔响了一下,他瞥了眼院门口,心想:白五爷都已经回来了,赵虎你小子胆儿可真肥! 展昭已经一脚跨进了院门, 他指尖抹着汗闻言突然一脸茫然的回头:啊? 王朝当即把赵虎往前面一推,张龙拽着人头也不回的往前走, 反应过来的马汉立即解释:展大哥, 虎子今天跟着庞二少爷跑圈, 热糊涂了。 展昭反应过来本想说得等他回房拿身换洗衣裳吧, 结果话还没出口, 王朝和马汉撒腿就跑上了鹅卵石小道, 二人追上去揉着赵虎的脑袋就是一顿猛搓。 赵虎不明所以, 绕着张龙跑躲着两人攻击。 展昭站在原地无奈摇头, 眼中溢满了笑容, 他很喜欢也很享受这样平静的生活。 突森*晚*整*理然这样一打搅,展昭心里反倒静了下来,他进院抬头一看,发现此时房内已经亮起了灯, 白顺正在隔壁屋子准备着沐浴用的热水。 展昭不由驻足,他原还以为是白玉堂回来了,结果一看是自己思念成疾误会了。 展昭都没察觉到自己轻微叹了口气,边走边想着:也不知道玉堂有没有寻着那只通灵性的猫。 他也好奇的很,到底是那耗子存心说笑逗自己,还是这世上真有听得懂人话的猫? 展昭心事重重的推门而入,不料跟坐在桌旁闻声侧目望来的白玉堂来了个四目相对。 八仙桌上的烛台灯焰灿烂,白玉堂细腻的头发丝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暖光。 见到展昭出现在门口的这一刻,五爷那双美目都逐渐绽放出温柔的光泽,他把雪昙往桌上一丢,立即起身,眨眼的功夫就闪到了展昭身边。 猫儿!悦耳响亮的声音在展昭耳边响起,他看着被光影笼罩住的白衣人一时还有些恍神。 展昭微微往后仰身,不自觉后退了小半步,他被白玉堂炙热的目光盯着,有些心虚,就觉得自己回院前脑子里想的事会被白玉堂一眼洞悉。 白玉堂凤眼微眯,故意冷着脸紧紧盯着展昭不放:什么意思?还怕五爷吃了你不成? 白玉堂在郊外费了两天一夜的功夫,今天日落时分一找到雪昙就急着赶回来了,这会脖颈间还淌着汗,一点点正往衣襟里溜。 第252章 展昭忍不住伸手,细指戳在他雪白的衣襟领口,而后稳了稳心神,一本正经道:你不是最讨厌流汗了吗?先去沐浴。 你居然嫌弃五爷!白玉堂语气夸张,风华正茂的人露出一副委屈至极的表情。 展昭好笑的看着他这样子,又着实不知该怎么反应。 白五爷可不给他多加思考的时间,下一瞬他就伸手将展昭揽到了门后,一手扣在展昭的肩头作势要亲上去。 展昭差一点让他得逞,闪躲间不小心对上雪昙一双琥珀色的双眸,想着玉堂曾说过雪昙通灵性的事,顿时惊得什么旖旎氛围都顾不上,连忙止住了白玉堂的动作。 喵!被无视个彻底的雪昙突然发出一道怒鸣,它伸长的前肢将八仙桌上白玉堂事先准备好拿来换洗的衣物一下子给顺了下去,好巧不巧的落在挨近桌边的圆凳上。 展昭拍着白玉堂胳膊,手腕使了些劲才将人推开,他离开白玉堂滚烫的怀抱,面颊发热的站在一边。 白玉堂挺直腰背,回头看见自己落在圆凳上的衣服,又想着被打搅的好事,不爽道:爷找了你两天,汗没少流,你倒好还发脾气。 展昭面皮还泛着红,看白玉堂这抱怨的模样忽然一下子没忍住轻笑出声,他就觉得特别有意思,难得看玉堂如此较真,还是跟一只不会说话的小动物。 白玉堂眉峰一挑,旋即又将目光落在看上去有些幸灾乐祸的展昭身上。 展昭忙抿嘴回归一脸平静,他无视白玉堂的视线,认真打量着还趴在桌上有些丧气的雪昙。 展昭这会瞧仔细了,发现缩着脑袋趴在圆桌上的大猫好像变得有点秃! 展昭最爱它那一身雪白的茸毛,被哪个没良心的给弄秃了! 雪昙这几日经历了不少,狼狈不堪,被白玉堂带回来连口热乎的都没来得及吃上,还要遭受人类情情爱爱这种无情的摧残,自然要做些什么反抗了。 雪昙要抓狂,这小两口一天天没个正形,害得它出去找线索在郊外被一只蠢野狗盯上,搞得这么狼狈,差点回不来! 见雪昙琥珀色的双眸凝聚着淡金色的光泽,展昭凑近白玉堂身边轻声问:怎么了? 白玉堂这会只想先去洗干净,等会再和猫儿好好温存一下。 应该是饿的,你找点吃的喂它。白玉堂说完拍了拍展昭的脸颊,神色别有深意道:爷先去沐浴,等会搂着你慢慢说。 展昭没好气的瞅他,可惜眼前这人他打也舍不得,骂也舍不得,只能抬手挡着不让白玉堂继续往他脸上抚,嚷着让他快些去隔壁屋子沐浴。 五爷自是笑的一脸得意,出门前还不忘落下一句话将展昭惹得面红耳赤:别急,待会就让展大人好好检查。 好饿好饿,雪昙扭着身子在圆桌上打滚,啊,不想听不想听! 展昭转身冲着门口满脸涨红的喊:拿上你的衣裳,展某可不给你送! 白顺以前总听陷空岛上的丫鬟仆从聚在一起说五爷俊美如谪仙,活的也跟个不食人间烟火的逍遥仙客似的,这世上好像就没什么能入得了他心。 如今在开封府见着五爷现在的性子,白顺才深有体会到自家爷现在的生活那叫一个有滋有味。 白顺心想着:干爹要是知道了都得激动的热泪盈眶。 傍晚跑圈累极了的庞煜还在屋里打盹,时间飞逝,此刻屋内没掌灯已经拜变得漆黑一片,随他来开封府的小厮都被他遣回了太师府,现下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庞煜被展昭这声怒吼震得浑身一个激灵,浑浑噩噩的脑子瞬间恢复了清醒,他揉了揉眼,借着门窗透进来的微光,拖着铅重的双腿推开门靠在了门边,惆怅叹气道:五爷又把展大人惹毛了是不是? 白顺还候在院子里等着重新给展昭准备热水,闻言回头带着歉意的一笑:扰二少爷歇息了。 在开封府里,大伙都不爱唤他小侯爷,每回都二少爷二少爷的叫着,庞煜又敬重庞统,如此听着也不介意。 不碍事,不碍事。庞煜连忙挥手,眯眼远眺着对面长廊,就恨这会怎么不是白日,灯影朦胧的他看不清楚对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好奇心都被勾了起来,但是又不明就里,这可把庞煜愁死了! 五爷若真要展大人送换洗的衣服,展大人哪狠的下心不去做的,但是白顺得让正恼羞成怒的展昭有个台阶下,便故意小心翼翼,显得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从门边遛进屋子,他绕过展昭拿了白玉堂的衣物就赶紧行礼出了门。 展昭这才意识到他们现在不是在拥月居,他这一吼都不记得是不是无意间使出了内力,不但吓着了白顺,估计府衙里近院不少人都能顺耳听见。 展昭摸着额头,一脸无奈,又在门口站了会才想起差点被抛之脑后的事,他这会也不好意思再吩咐白顺,赶紧跑去后厨给雪昙寻找猫粮。 白五爷沐浴完神清气爽,他重新换上一身质地轻盈细腻的雪色里衣,一面用干巾包裹住方才洗干净的长发进了屋。 白玉堂进屋后顺手关上房门,隔绝了对面走廊上庞煜干巴巴张望的目光,也让刚刚从澡堂回来的赵虎回了神。 赵虎伸手比了个动作,随后落在自己宽厚的腰边,啧啧有声:五爷这身段怎么保持的!难道这也是他和展大哥轻功好的一个原因? 王朝和马汉对视一样,立即闪身进屋。 张龙很想对赵虎说你今晚别跟我睡一个屋,我怕半夜血溅我脸上! 庞煜也感觉自己身上一身汗味,他从赵虎身边经过拍了拍他肩膀,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够虎!白五爷你也敢随意指点。 房内,吃饱喝足的雪昙舒服的窝在展昭怀中,毛茸茸的脑袋蹭在展昭的臂弯里,虽然它身上的猫毛如今长短不齐,但是好生再养一段时间后修剪一下,它又会变成那美美的猫族小公主了。 展昭坐在桌旁轻抚着雪昙的猫耳朵,烛台光影浮在他温润如玉的脸颊上,落在白玉堂眼里,脑海中竟然荒唐的冒出妻贤女孝这样的念头! 白玉堂被吓得回神,扯下干巾,把微湿的长发往后一甩,着急的走过去:猫儿,你先把它放下,放下 展昭无言以对。 耳朵正被舒服的揉着,昏昏欲睡的雪昙感觉到展昭动作停了下来。 它不满的蹭了蹭展昭的臂弯,微微睁开琥珀色的眼眸扭过脑袋,正好对上白玉堂一张俊美又冷艳的脸庞,差点吓得魂飞魄散! 喵!要命,这眼神,感觉五爷想把它炖了! ----------------------- 作者有话说:谢谢亲们的留言。 第230章 白玉堂捏着雪昙的后颈把它从展昭怀里提了出来, 念着雪昙最近的遭遇曲折不堪,一时不忍心直接把它从窗户丢出去,只能对喜欢撸猫的展大人耐心相劝:猫儿, 它是个姑娘。 雪昙在白玉堂手里四肢腾空挣扎着,张着圆溜溜的双眼,直喵呜个不停。 白玉堂眉头微蹙,却是一直安静听着,想动手时却瞥见展昭似笑非笑的坐在桌旁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白玉堂最终还是忍了,松开手将雪昙放在了桌上。 雪昙这次出去探到了些有用线索,还没给白玉堂透底,正以此作为威胁呢。 但是哪里有人能威胁到白玉堂呢,何况猫儿就在眼前, 这会什么线索白五爷都没兴趣知道。 微湿的长发已将白玉堂肩上轻微印湿,展昭听着白玉堂说的这句话感觉一言难尽。 不过这也不是白玉堂第一次跟他强调这只白猫是个雌的!但是真的有必要连猫的醋都吃吗? 展昭不想看白玉堂板着一张严肃的脸一本正经的说这种无聊的事, 看白玉堂头发都还没处理好就这样湿湿的散在背后, 忙起身摁着白玉堂肩膀在凳子上坐下。 展昭嘴上应着知道雪昙的事, 转过身走到白玉堂身后, 动作轻柔的开始帮白玉堂擦拭乌黑顺滑的长发。 白玉堂瞥了眼孤零零趴在桌上的雪昙, 心里竟然生出几分得意来, 感觉以前和江湖上的谁谁谁比武赢了心里都没这么愉快过。 他渐渐挺直了腰背让展昭更方便帮他擦拭头发, 凤眼含情, 薄唇带笑说:猫儿, 还是你最好。 展昭揪着两道剑眉,手里的动作顿了那么一瞬,不知为何先扫了雪昙一眼,忙垂眸掩去浮动的情绪, 清了清嗓子,不自在道:白玉堂,好好说话,跟展某撒娇似的。 五爷这会心里美的像是有根七彩羽毛在随风肆无忌惮的漂浮打着旋,他不反驳展昭说的话,含笑安静下来任由展昭帮他将头发一缕缕细心地拭干。 满室烛光熏然,两人之间的静谧美好就像一副浓墨重彩的画卷。 白玉堂昨夜在郊外一宿未眠,这会坐在桌边被这温馨静谧的氛围包围内心尤为宁静,竟突然生出了几分困意。 第253章 展昭站在白玉堂身后将长发重新梳理好也停了动作,白玉堂不执着于束发,眨了眨眼恢复清醒,转身过来拉住展昭的手,任由墨发披散在肩背,烛光映着他容貌昳丽生辉。 展昭望向白玉堂面容的这一眼突然有些深沉,白玉堂只想拉着人揽到自己腿上坐下,一时没来得及察觉。 展昭眼神闪动之际先低下了眉眼,顺着白玉堂揽他的力道靠过去。 他靠近白玉堂时闻到了对方身上沐浴后清新的气味,一愣后回神,忽然抬手抵在白玉堂肩膀上,一副恍然想起什么似的模样,说:白顺应该已经重新准备好热水了。 展昭还没坐下,说话间已经推开白玉堂的手站直了身体。 白玉堂松了手,只能看着展昭离开前去沐浴的背影,低声叹气自语:这会子功夫早知道一起洗了。 房门大敞,落单的雪昙突然萌生出逃跑的念头,只是未来得及动作,就被白玉堂迅速伸手又一把捏住了后颈,一人一秃猫来了个四目相对。 得了空的白五爷在房内如何让雪昙把探到的线索一清二楚的交代了且不细说,展昭这边心神不宁的进了浴房关上门后陡然遍体生寒。 正值热夏,白顺又曾在白玉堂的吩咐下不让给展昭送偏凉的水沐浴,浴桶大,先备下的水又容易凉。 室内,两架高大精美的屏风将沐浴的地方隔成一方,靠近院墙方向的雕花窗扇半开。房内烛光明亮,夜风透进来,隐约可见屏风内有丝丝缕缕的热气随风四散。 展昭后背抵着门板,感受着室内的湿热,却犹如身置苦寒之地,冷彻心扉,让他四肢百骸的感觉都是冰冻的。 展昭闭上眼,两道浓眉痛苦的揪成一团,神情难忍不堪,他眼皮微动,半阖着目看着映入眼帘的模糊光影,一点点无力滑落,颓然跌坐在地时双目已经红透,泪水模糊了双眼。 他这几步路从隔壁走过来都忍得好辛苦,玉堂白玉堂在没了他那几十年里靠着什么坚持下去的!!! 展昭一度以为自己舍弃性命将白玉堂从鬼门关换回来,一定无怨无悔,可方才他在给白玉堂擦拭湿发时,这般温馨的时光却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魂魄藏匿于彼岸花中不见天光的日子,也想起了白玉堂上一世孤零零,无人相伴终老的年岁。 他在想,从那之后谁会陪玉堂练剑,谁又劝他少饮酒。他睁开眼睛时发现床边空无一人,孤寂怀抱再也感受不到自己的温度。 他有再遇见另一人,再多允许一人唤他玉堂吗? 展昭痛苦的撑着额头,脸上泪水如注,他甚至不敢想,那几十年里白玉堂安稳的睡过一场好觉吗? 展昭咬紧牙关,额头青筋立显,只觉得太阳穴附近好像都在被什么东西钻得生痛。 他怕被隔壁房间内的人察觉,只能仰头无声痛哭。这难受的滋味像是被人挖心捅肺,却又实实在在的让展昭意识到一点,白玉堂在,他的这颗心才能一直活跃跳动着。 白玉堂也是如此。 从雪昙那儿探知到的线索,白玉堂知道了迟勒早已经跟襄阳王狼狈为奸,且迟勒近几年来向外销赃的军备武器一大部分都流进了襄阳。 这些年两方一直在暗中又有专人联络,且那日迟勒趁着马群受到刺激向城外出逃,背后也是襄阳王赵爵的人在施以援手。 白玉堂将雪昙安抚了一番,答应让白顺找人给它做身好看的薄衣裳,先遮一遮身上的秃毛,然后走到门边招呼白顺将猫抱走了。 迟勒和襄阳王的事跟白玉堂猜的八九不离十,因为确实也没有别的什么人好怀疑。 白玉堂又胡乱想着,上辈子襄阳王先落网,却没有将迟勒拖下水供出来,也是存了让他在大宋继续为祸的心思,差点将他自个赵家的城池拱手让人,害的猫儿和那么多好儿郎血染沙场。 房内灯影幢幢,白玉堂沉着眼脸,眉似霜染,愈想愈觉得襄阳王该死。 他神色凝重的思虑了会,突然站起身,在房内寻了纸和笔,添茶水入砚台迅速研了少许墨,用左手一番挥洒后拟了封信收好。 待白玉堂把一切都收拾成原样才发现烛台上的蜡烛已经少了一小截,展昭还没收拾好回房。 白玉堂踱步走到靠近隔壁屋子的墙面上靠着,一改方才沉重的心情,精致眉眼弯弯,含笑故意唤了声:猫儿,还没洗好?你在耽搁什么? 白玉堂知道不会,却还是忍不住反省那日一番折腾是不是将展昭吓慌了,至今还心有余悸呢? 白玉堂凝着内力,聚精会神起来,隔着一面墙只听那边有水流响动的声音,却没等到展昭的回话。 想着美人正出浴的模样,白玉堂已将糟心事瞬间抛之脑后,他一笑,索性先躺上了软床,知道展昭等会就会进屋。 果然未过多久,白玉堂闭眼假寐时就听见了房门被推开又闭合上的响动。 掠进房间的夜风将满室光影吹得摇摇荡荡。 白玉堂眼皮细微颤了颤,唇角不自觉含起了淡笑,他闭着眼也能察觉到展昭靠近时步履轻缓的动作,面上定然也是一派温和的模样。 白玉堂等展昭行至床旁才缓缓睁开眼睛,他如往常一样想伸手拥抱展昭入怀,这次却见展昭展开了双臂,眼前昏黄的光亮被压上来的人遮蔽了一半。 白玉堂伸出去的手被展昭用力牵住,下一刻,跪上床的人已经用力扑到了他身上。 白玉堂侧身被展昭抱在怀里,展昭紧实的胸膛隔着一层薄薄的雪绸里裳挨着白玉堂的臂膀。 白玉堂感受到展昭心脏的跃动,还有从那里源源不断传递来的热度,以及展昭的这番举措,瞬间将白玉堂原本逐渐慢笼上头困意惊得烟消云散。 展昭一丁点的变化都能撩拨起白玉堂的心弦,何况今日这番作为,都不知道在五爷心中掀起什么样的涛浪来。 白玉堂眸光微颤,眼神中夹杂着惊喜偏过头来看着展昭。 这个时辰,这个地点,白玉堂不信展昭不懂这主动的举措意味着什么,可白玉堂欢喜之余什么动作都没有,反而小心且珍重的轻唤了句:猫儿。 展昭加重了双手的力道把白玉堂抱得很紧。 展昭垂着眼,眸中一片酸楚,他闭了闭眼,俯身轻吻在白玉堂鬓边,哑声说:我心疼你,想对你好些 白玉堂不自觉回味着展昭主动吻过来的温柔,心中柔软的如同一团蓬松的绵锦,萦绕着被清风阳光反复吹晒后清爽的滋味。 白玉堂伸手出来贴在展昭后心,反客为主与人耳鬓厮磨了一番。 展昭虽低头红着脸,可是不仅没缩退没松手,反而贴着白玉堂而去。 白五爷沉溺于展大人主动的甜蜜之中,虽然一时不察反应迟钝了些,可最终还是意识到了。 敢情这笨猫方才不是安心去沐浴了,而是跑去胡思乱想了一通! ----------------------- 作者有话说:谢谢留评的亲们~ ps:更新慢,可以养肥~ 第231章 白玉堂虽动情难忍, 可更在意展昭的心思,他这时头脑已经冷静下来,可怀里的人还在撩火, 白玉堂不得不伸手扣住展昭还想继续往下探去的手腕。 这一只能提巨阙的手腕被白玉堂握在掌心,让白玉堂觉得如此的细,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展昭还在执拗的挣扎,想将手腕从白玉堂掌心抽出,结果被白玉堂松掌之际双手扶紧了肩膀。 白玉堂清楚的感受到紧贴着他的展昭身子轻微一颤。 展昭依旧垂着脸颊, 散落的乌发间可观他肤色酡红,但白玉堂看不清他双眼。 猫儿,你看着我。白玉堂一脸认真,他嗓音低沉,伴随着不太稳定的呼吸像阵阵热浪朝展昭涌去。 白玉堂不知何时已到近了床内侧, 展昭贴在他怀中,背后是一片昏黄的光亮, 两侧高挽的床幔静静垂着, 展昭仍旧在他怀中垂首不语, 让白玉堂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展昭还是一直没有动作, 任由白玉堂扣住他双肩的劲道渐渐加重。 白玉堂脸色凝重, 沉默静看了展昭一会, 忽然伸手托住展昭的下颔将他的脸慢慢抬了起来。 展昭的乌发似水般从白玉堂的手腕间划过。 白玉堂看着心上人面红耳赤的模样, 泛红的眼借光细看之下还透着微肿 他能确定, 猫儿哭过了。 这一瞬, 白玉堂双瞳骤然震荡,感觉心口突然被毒蜂蛰了一口,疼得他无法言喻。 猫儿收拾好一切后跟没事人一样来到自己面前,但自己居然没发现! 明明猫儿都反常的这么明显了, 可自己精虫上脑就想着些混蛋事居然没能体贴他,及时宽慰他内心。 白玉堂看着展昭发红的眼,那像被毒蜂蛰过的心恍若破了一个豁口,风雪肆无忌惮的涌进来,渐渐吞没掉身上的火热。 第254章 白玉堂暗骂了自己一遍又一遍,细腻的指腹缓慢地轻抚着展昭的脸颊,在爱人的鼻梁至眼角来回摩挲。 白玉堂抱着人坐起身,双手将展昭已经敞开的衣襟慢慢拉上肩膀,仔细伺候他穿好衣裳。 展昭心里难受得厉害,似乎堵着块女娲补天的巨石,他心情压抑,头脑沉重,却又止不住一遍遍想着,这辈子怎么弥补白玉堂都不够,他只想着再也不要和白玉堂分开! 展昭日后也不怕别人怎么说他,他从此宁愿没出息形影不离的跟着白玉堂,玉堂想听的,想听他亲自说出口的,他都愿意做到。 他们要像寻常夫妻那样,像家里的大哥大嫂那般恩爱白首。 只是展昭此刻未宣之于口的心思白五爷岂能知晓。 他被展昭可怜颤颤的眼眸看着,无可奈何,只能渐渐咬紧牙关。 白玉堂扶着展昭的肩膀在床上躺下,俯身靠近,他眉心抵着展昭光洁的额头,哑声说:你是故意来折磨我的吗? 展昭下意识伸手便碰在了白玉堂两侧腰间。 白玉堂绷紧的腰背倏地不受控制般颤了颤。 展昭有所察觉似的,抬手抓住白玉堂两侧腰肋处的薄衣裳,红着脸一点点往上轻卷起着,手掌也开始缓慢地抚上了白玉堂的腰背,慢慢游走。 白玉堂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耳尖似火烧般滚烫,鼓动的胸腔与无法抑制的鼻息像是突然被人塞了一把烧旺的烈火,即使心口依旧隐隐作痛,可那风雪已被驱散到了千里之远。 白玉堂饱含酸胀,身子似铁般抵在展昭腿边,他感觉要说不出话来,可再任由展昭这样下去,他的理智也会被粉碎掉。 这样的展昭,对他而言诱惑力太大了。 白玉堂在负隅抵抗,与人类最原始的本能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 猫儿,别别挑火!白玉堂看着展昭还红着的眼眶,水光颤颤的眸子,觉得此刻咬牙切齿忍着都无用。 他只能狠心的对待自己咬破了些许舌尖,上涌的疼意和渐渐尝到的血腥味让白玉堂抓住了最后一丝差点游走的理智,他映着烛光的冷艳眉眼间布满危险的警告,鼻尖也因难忍渐渐渗出了汗。 两人胸膛相贴,展昭与白玉堂一样的呼吸急促,渐渐的似乎感觉到彼此的心率都开始同步跃动。 展昭微微仰头,若即若离的贴近,缓缓吻上白玉堂的鼻梁。他舌尖舐过白玉堂鼻尖上的薄汗,带着鼻音低声说:你要展某将自己捆起来,你才要吗? 老天。白玉堂闷喘了一息,撑在展昭身边的双手将展昭身下的被褥都揪成了一团。 白玉堂宁死不认,他居然就被展昭这句话撩拨起了爽意,这种愉悦简直堪比初次尝试到欢爱甜头的滋味。 灯烛辉映,展昭深深蹙眉,他不知道白玉堂今夜明明蓄势待发,为何却宁愿如此难受的忍着?正思绪飘渺间,展昭突然感觉颈边落下一抹温热,随即一阵刺痛顺着颈部血脉在全身流窜起来。 展昭吃痛闷哼了一声,立即撤手下意识往脖子上捂,却被白玉堂眼疾手快的抓住用力压在软枕之上。 白玉堂捏的展昭手指小骨都在隐隐作痛,但不过是几息间,白玉堂便强迫自己松了释放不出的劲,缓慢地与展昭十指相扣。 白玉堂方才在展昭颈边咬了一口,他低声喘道:猫儿,你今夜这是想要爷的命! 展昭忍不住嘶声,感受着被咬的颈边,又听见白玉堂隐忍的声音,不由得脸颊充血,张了张嘴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 往日还说自己不解风情来着,这送到嘴的猫肉今夜居然都不敢尝,是怕吃了以后没有!还特意留着吗? 白玉堂想,当年他闯荡江湖时追捕歹人都没觉得这么费力过。 他贴在展昭身边不敢动弹半分,宛若被时光冻结在此刻,大气也不敢喘。 连浅尝辄止都算不上,却感觉好像要了白玉堂半条命。 白玉堂慢慢缓着,重新躺下伸长胳膊把展昭搂怀里,一边暗暗调着内息一边轻揉着展昭脑袋。 展昭闷嘴闭上眼,也就不继续去见证白五爷的极限了,他被白玉堂揽怀里揉得舒舒服服,一时间心里倒没方才那么难受。 两人紧贴着安静躺了一会,白玉堂才终于缓过来,他长舒一口气,微微仰头将下巴轻贴在展昭脑心的发上,哭笑不得道:猫儿,你方才的样子五爷可就只忍今日这一回。 展昭脸皮发热,手指默默攥紧了白玉堂的衣服,脑海里回荡的都是自己之前说的那句话,和对他而言称得上是狂乱且荒唐的主动。 白玉堂,你别再说了。展昭闭着的眼皮轻颤,不断往白玉堂怀里低头缩着脖颈,恨不得身下的床板开个洞让他此刻直接消失得了。 好好,爷好不容易才消了火,这事先不提。白玉堂侧身过来轻拍着展昭脸颊,那你说说你今晚脑子里想些什么?如此一反常态。 展昭缩着身子还想往下滑,白玉堂抬手扣住展昭的下腋,一把止住了他的动作。 展昭微微睁开眼,仰头时和白玉堂锐利的双眸四目相对,他也看清楚了白玉堂脸上认真,不容敷衍的神情。 想展昭沉溺在白玉堂深邃的眼眸间,差点脱口而出。 白玉堂静耳恭听,英挺的剑眉微不可查的挑了一下。 展昭面色微凝,就在这一瞬间回了神,他眼神闪躲着,却又在白玉堂炙热视线的笼罩下逃脱不得。 展昭心底是不想让白玉堂知道这个缘由的,可转念一想,凭玉堂的聪慧,展昭又觉得对方能琢磨得出来。 可是眼下这场面容不得展昭继续思考更多,他索性选择了沉默,只是抬眸睁着一双微圆又好看的瑞凤眼盯着白玉堂,渐渐蹙起的浓眉透着焦躁,似是在冲白玉堂抱怨,你就非得问个一清二楚吗? 白玉堂神色温和的一笑,慢慢低头靠近,轻柔的吻在展昭目光充满威胁的眼睛旁。 他悄悄伸手探向展昭的胸膛,在一个人最脆弱的心脏位置处停下,隔着一层细腻的雪缎衣裳感受着掌心下的跳动。 如果真是爷猜的这样,我希望你说出来,别藏在心里憋着。白玉堂柔声轻语,嗓音里透着让人放空大脑,心灵平静的力量,猫儿我白玉堂的心,你是明白的。 展昭呼吸平稳,安静听着,只有被白玉堂掌心贴紧的胸口肌理之下,那处命脉在砰砰作响。 展昭才彻底意识到,他身心全部都被白玉堂拿捏着。反过来,白玉堂也亦然。 展昭蹭了蹭脑袋,靠在白玉堂怀里想,他上辈子唯一执念的怨念就是这白耗子为何要将他折腾的不省人事,然后瞒着同行去襄阳的所有人,自己一声不吭的跑去冲霄楼以身犯险? 直到后来白玉堂被潜伏在襄阳王身边的江湖好友救回来,服了药后昏睡度日,展昭便再无力去与他纠结这个原因,最后他私自与白玉堂交换命格,将人从鬼门关换回来,展昭就知道当初的原因早已经不重要了。 展昭只想在有限的里与人安心度日,可是半年之期如白驹过隙,到了最后关头,展昭也不得不面对即将来临的现实情况。 所以后来他费力在皇上那儿讨了个先锋官随军出征麟州,本想着若那一战大宋能大获全胜,自己以身殉国倒也全了这一身忠肝义胆,没想到一败涂地,无数好儿郎同他奔赴黄泉,且至今不知那一战大宋溃不成军的缘由。 展昭闭了闭眼,不忍继续再想,依偎在白玉堂怀里低声说:我那时,玉堂,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 一滴热泪忽然落在展昭额边,瞬间又顺着他皮肤滑进发间隐没,展昭噤声,只听白玉堂的声音在寂静的房内响起,叹息间萦绕着悲伤。 对不起。 猫儿,对不起,竟是我的胆大妄为害了你。 ----------------------- 作者有话说:来了来了~谢谢看文~ 看到这的亲们留下你独一无二的小手印嘛。 不是,这也锁qaq 第232章 白玉堂和展昭上一世两心相许到最后坚持过来决意相伴托付终生, 当中的种种遭遇何其辛酸艰难。 无论是在白家大哥大嫂面前,还是展昭师门内的几位师姐师兄当中,远远没有这一世来得顺利妥当, 否则凭白五爷心性,何至于为展昭三师姐陆嫔的到来忧心成之前那般模样,初次见面连家门都不敢报。 他们后来能慢慢让那么多亲朋好友都开始接受并祝福,实属不易,白玉堂本能从此与展昭一生相守, 却因为自己心存侥幸,一念之差,逞性妄为彻底将他俩那本能意气风发的人生葬送了。 窗外,辽阔星空被薄雾弥漫,夜风在寂空中低语, 一声声似不归人的悲鸣。 第255章 窥探完彼此心伤的两人卧床相拥着,在无声跃动的烛光下陷入酸甜的梦境。 心上人就卧在他怀中森*晚*整*理, 已经入眠的白玉堂眼角却不自知的渗出一道清泪, 顺着侧颊缓缓留下, 浸入软枕间。 昏黄轻曳的灯影如蛛网般笼罩在白玉堂身上, 他怕怀中人再一次消失得无迹可寻, 俊美的眉眼在睡梦中也不安紧蹙着, 好似道不尽的悔恨痛楚交杂在其中。 翌日, 寅时方过, 展昭揉着酸胀的眼眶在白玉堂怀里逐渐清醒过来。 昨夜展昭失了方寸先不说, 自从遭遇家中变故之后,他的心境从未再如此起伏难以自控过。 展昭用力按了阵额头,这时候回想起昨夜主动撩拨对方时的场面,还有些心慌, 暗想着:幸好昨夜玉堂手下留情没顺势将自己法办了 雕花窗棂外,天灰蒙蒙亮着,枝叶随风轻摇的影子落在雕花窗的薄纱上,点点微风吹拂而过,枝叶的薄影也随之缓慢浮掠其上。 展昭不经意抬眼正好看见这一幕,只觉得周遭宁静无声,他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仿佛能感受到时间如流沙一点点从身边随风吹散,霎那间产生出只有他和相拥之人存于这天地之中的想法。 展昭这一觉睡得很沉,导致醒过来这会还有种身处何方的错觉,只是强大的责任感无声提醒着他今早还有安全护送包大人进宫上朝的重要任务。 他微微在白玉堂怀中仰头,笑着看着还在睡梦中的白玉堂,怕待会把人吵醒了,只能生生忍着凑上去亲吻他脸颊的冲动,抑制不住嘴角上扬的同时又微微有些脸热,一点点悄悄的从白玉堂怀中往外挪。 哪知他才顺利脱离白玉堂温热的怀抱挪到床边,只差一个翻身便可下地,白玉堂突然清醒般迅速伸手,一把将刚转过身的展昭抱住。 白玉堂双手用力,把展昭重新从床边拖回来,他从展昭后背贴上去,缩紧双臂把人箍紧在胸膛前。 猫儿,你想偷偷逃哪去?男人清晨的嗓音显得有些沙哑,又因为想回味下在清晨跟爱人偷偷咬耳朵的乐趣,白玉堂故意将声音压低了少许,所以反而透出几分魅惑诱人在其中。 展昭被突如其来的动静惊到了,明明身子都酥了一半,还得故作镇定,咬牙生硬的转移话题道:白玉堂,你玩不腻!又给我装睡! 展昭一想到昨夜自己主动撩拨人的样子,脸就臊得慌,偏偏最后还被某人坚守本心地把持住了,他就恨不得今日一天都不与白玉堂相对! 发烫的脸颊似乎还在悄悄升温,展昭拍着白玉堂手臂冷静轻声说:我还得送大人进宫上朝,你继续睡吧,不用起这么早。 还得是爷家猫儿体贴。白玉堂松了手上的劲,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凑过去吻上展昭发烫的耳后根,这次仅仅片刻他就将人彻底松开了。 展昭单手扣紧了床沿,几乎是软着双腿下的床,勉强站稳在地上,他回头就看见白玉堂衣裳不整的半撑着脸颊望着他笑得甚欢,白皙紧实的胸膛外露了一大半。 这笑容太过欠揍,展昭怕自己冲这张开封府人人喜欢欣赏的俊脸动手,他不想成为这千古罪人,率先转过去身弯腰穿上了鞋。 只是到底没彻底忍住,展昭起身时又迅速折回来伸手从床尾拉过一床薄毯将白玉堂上半身连同那张笑意泛滥的俊脸一起严严实实的遮了个彻底。 唔你,猫儿!白玉堂闷在毯子里喊。 展昭玩心肆起,隔着薄毯伸手揉了白玉堂脑袋一把,才这么一会,竟生生将白五爷闷出了半身汗。 展昭站在床边舒心一笑,收了手便赶紧转身去更衣,一边说:昨天出了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同你细说,大人今日又急着进宫,等我回来再告诉你。 没听见那人的动静,展昭佩上官服腰带后重新束好了发,才道:先生最近看着脸色不佳,你也别去问他,免得扰了他心情。 爷不多问,等你回来再说。白玉堂应着下了床,站到了展昭身后,顺手拿过一旁的官帽轻轻帮展昭戴在头顶上,无比娴熟的替他理着垂在官帽两侧的红色穗子。 你展昭扶着帽子轻笑着回头,你在外奔波了两日,再睡会。 白玉堂眼神温柔的注视着眼前人一会,慢慢垂眼帮展昭把腰带一寸寸捋平整,他抬手又轻轻落在展昭腰间扶住,凑近小声说:展大人英姿俊朗,出门在外可千万要记挂着屋里人,别多瞧路边的小娘子,不要说五爷小气,爷实在是忧心得很呐。 展昭咽了咽嗓子,这个时辰窗外的风还算清爽,他却觉得热气一阵接一阵的似热浪般来袭从脖颈不断往脸上涌。 这是要疯的节奏! 我,我去井边随便洗漱下就行了。展昭抿抿唇,撂下一句话就匆忙的跑去开门,他急着往外走,头也不回的又对白玉堂叮嘱了句:你再睡会,让白顺晚些再来伺候你。 白玉堂跟过去,嘴角忍不住上扬,立在门边心情愉快的看着轻功卓越的展南侠步履匆忙稍显慌乱的样子落荒而逃。 谁昨夜胆子那么肥呢!这下一句调情的话就受不住了。 王朝过了一会才从对面厢房开门走出来,白玉堂进屋关门时抬头看了他一眼,才慢慢合上房门。 他轻推开靠近后院围墙的这扇雕花菱窗,走到衣柜前重新换了套绣银丝暗花的雪色薄裳,又从某个角落里将昨夜藏好的信拿出来揣怀里。 时辰确实尚早,白玉堂闲着无事又将烛台上的几根蜡烛都重新换上。他倒了杯茶水坐在桌旁淡淡抿了一小口,复又嫌弃的蹙眉垂眼往杯中瞧了下,待看见杯底被茶水浮现映出来的鸳鸯戏水的图案脸色才慢慢好转。 白玉堂刻意等了好一会,瞥了眼墙上挂着的画影,算着这会展昭应该已经护送包大人出发了,才缓缓理着衣襟起身,眨眼间,他身影如风般从窗户一闪而出。 天边云霞渐升,晨风透着清爽。 白玉堂一路前往皇宫,他身形轻盈的从黛瓦上一跃而下,面不改色,闲庭信步般走到一处枝叶茂盛的参天大树旁才停下。 此地侧对诸位大臣进宫上朝的宣德门。 白玉堂本已经决定要做这件事,但不知怎么走到这里时又忽然改了注意,他在念及展昭的时候,顿时惊觉怀中这封信隔着薄绸衣裳烫得吓人。 白玉堂缓缓侧身靠在了树旁,低头思忖,便是他出面将雪昙查获的消息禀报给皇上,也不过是尽到为人臣子的义务,应当还不足以让皇帝多想,何况之前皇上本就下令让他和大理寺继续追查迟勒倒卖军备的情况。 白玉堂不想他和展昭当中任意一人再多加引起皇上的注意和青睐,所以才想着偷偷进宫以匿名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的留下一封他左手写好的信件。 虽说是神不知鬼不觉,但皇宫戒备森严,白玉堂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在白天悄无声息的进出自由,何况届时这事情一不小心让展昭知道,这猫肯定猜的出来是谁干的。 白玉堂只能正大光明的步行上御街,打消了原本的主意,准备在宫门附近寻展昭的身影。 他看了眼不远处守卫严肃执勤的宣德门,才转身行至宫墙偏角,便看到了府衙的几个护卫,当中还有一人是时时刻刻在展昭面前表现得很勤快能干的王朝兄弟。 白玉堂美目微眯,将脑海中高举进攻旗帜的恶魔拍散掉,正想抬步走近问他们几句话,一抹绯色官袍突然闯入他眼角余光,让白玉堂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白五爷反应何等机敏,当即滑步半旋身看向来人。 清风将白玉堂银色发冠高束的一头黑发吹动,他白衣若雪,青丝如瀑,立在晨光中,玉树临风,姿容如画。 展昭神色未变,一副荣辱不惊,云淡风轻的从容模样,但也只有他自己心知,方才那片刻的失神是为何。 世间万物风华集于一处,也不及眼前人凤眼含笑,转身匆匆望来的这一刹那。 白玉堂定睛,对上的是展昭一双似笑非笑却别有深意的双眼,和嘴角浅浅上扬的温润脸庞。 白玉堂心里陡然荡起一阵激灵,也就在这同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忍不住紧缩了一下。 他心有余悸,就像之前那一点点想瞒着不让展昭知晓的心事被对方看穿了! 原已走上前几步的王朝看到这一幕又悄悄收住脚步退回了原地,他淡笑着抱着佩剑看了会相对的白玉堂和展昭,才闲逸的转开视线。 ----------------------- 作者有话说:感谢留言看文~ 第233章 你怎么在这?展昭确实很疑惑, 白玉堂若一开始就打算进宫,必定会与他同行。 昨夜若是被他缠绕劳累一番,今早保准会被这人拉着不让起床, 护送大人进宫上朝一事白玉堂也定会亲自代劳。 第256章 可这会包大人才进宫,他后脚就跟来了,还独自在御街旁边的槐树下心事重重的站了那么久,展昭不得不多想。 若不是看公孙先生近来面色不霁,展昭猜测多半是跟不知去向的中州王有关, 所以碰上出宫回府的慕薛上前熟络几句打探下情况,他还不一定会瞧见白玉堂清早的这一幕。 白玉堂搔了搔鼻尖,心想着证据还在自己怀里,待会得找个时机毁灭掉。 展昭微微侧身看了王朝一眼,王朝若有所感的偏头望来, 立即心神领会的点了点头。 展昭温润一笑,转眼看向白玉堂, 大人散朝后还得去崇德殿单独见皇上, 你先陪我去吃碗馄炖, 时间还来得及。说完也不等白玉堂答话, 已经转过身往御街方向而去。 白五爷跟上去, 走在展昭身后故作理着衣襟, 将怀里的信封先藏严实了。 二人衣裳随风起伏纠缠, 展昭突然回头看了眼白玉堂, 还没说话已经被人握住了手腕。 金鳞锦霞浮在天边, 金乌携浮云而出,日光明亮耀眼,照万里河山,千里人家。 展昭与白玉堂携手从御街旁的槐树下走过, 白玉堂拿过了展昭的巨阙,抬高手用巨阙挑着前边的槐花玩,看那一串串雪白含翠的花穗被巨阙拂过,又轻轻落下半空,与展昭官帽上的红穗丝绦亲吻而过。 展昭抬手,指尖捏了朵如珍珠般细小的雪色花蕊,随口道:展某还以为你急着赶来,也是要进宫面圣呢,这会陪我去用早点,不会误事吧。 白玉堂脚步一顿,就觉得猫儿说的这话这语调怎么听都有些不对,白玉堂不是爱瞎琢磨的人,但是近来也隐隐觉得,展昭在有关自己一言一行方面都比以前更上心了。 这本是好事,但白玉堂觉得猫儿好像生怕自己待他背过身去就要干什么大事一样。 白五爷心知这一切的根本缘由,内疚惭愧自是不必多说,他浑然不觉展昭话中有话,只是将巨阙又还给对方,随即腾了只手揽住展昭的肩膀往自己身旁靠。 皇上这会也没空召见我,等大人出宫再面圣也不迟。白玉堂答道。 展昭慌张停步,几乎是习惯性的想看周围有没有人,幸而这个时辰往御街来的人少之又少,展昭这才松了口气。 白玉堂这一揽倒是将展昭心底之前浮起的疑虑给打散了,展昭握住巨阙,用剑柄点了点他胸膛:真是得寸进尺,准你在外拉手,你就把展某往怀里搂。 白玉堂抿唇低笑,无意间瞥见展昭垂着官帽红穗丝绦旁的耳尖浮起了一圈绯红。 怕什么。白玉堂在展昭耳边不轻不重的呼了口热气,他美眸含情带笑容,启唇在展昭耳畔说:既然心生欢喜,何必欲盖弥彰。 这句话白玉堂说得又轻又缓,如春日绵绵不绝的细雨落在清幽平静的碧水湖面上,让展昭心中涟漪不断。 展昭面色微窘,静了半晌,侧过头不让白玉堂看清他此刻的神色,最终还是让人揽着走上了汴京城大街,没再做任何挣扎。 汴京城内,胆敢与展大人这样攀肩谈笑风生的人确实没见过,展昭素来沉静温和,可正是他这般不冷不热反而让旁人难以靠近。 但是同时认识他俩的汴京城百姓们心里都一清二楚,两位大人早已经握手言和,如今感情胜似兄弟,早已不是传闻那般水火不容了。 两人一路赶往老宋伯的馄饨铺子,白玉堂在途中拦住了个从荷塘里采下荷花上街叫卖补贴家用的小丫头,展昭这才顺势转身站到了白玉堂身后,离了那只老鼠爪子。 白玉堂回头瞧了展昭一眼,眼神意思是你这猫闪得可真快。 白玉堂没再与展昭计较,将面前小姑娘后背上那一篓还泛着晶莹水珠的碧叶香荷,连花带篓的全买下了。 展昭含笑在一旁看着,暗叹白玉堂其实是个外冷心热的人,知道心疼人家小姑娘生活不易,到底是因为平时爱对外人摆着一副生人勿近寒霜冷冽的面孔,这才叫这世人诸多误会了。 这小姑娘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稚嫩的脸庞上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跟含了星星似的,仰头望着白玉堂忘了眨眼。 拿着。白玉堂一手提着装满荷花的背篓,一手从腰间摸出小块碎银两递给她,小声道:不准再瞧了,待会有人吃味了。 小丫头回神,一时不明所以,只以为白玉堂不让她再继续盯着看了,双颊立即染上飞霞,连忙垂下头伸出双手受宠若惊的接了碎银两,复又抬脸飞快瞧了白玉堂一眼,紧接着朝他鞠了个躬,立即欢欢喜喜地跑远了。 她如蝴蝶般轻盈的背影融进了城内逐渐热闹起来的早市里,心里呐喊着:要告诉阿奶,这世上真的有比月下荷塘还好看太多太多的大哥哥! 碧墨色扁竹编织的背篓里绿叶与粉荷紧挨着,晶莹水珠在花叶间悄悄流转,白玉堂驻足欣赏了会,从里面挑了自认为最好看的一朵荷花抬手轻轻抚了抚。 展昭难得见他这般柔情赏花的一幕,走上前一步道:木犀山盛阳坡前有一处野生荷花池,明日若无事,我陪你出城走走? 嗯?白玉堂心思都不知道飘哪去了,展昭说了这么多字,入他耳朵又落在心上的最后只剩下我陪你这三个字。 白玉堂立即侧身看去,脸上殷勤带笑: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展昭反思,着实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让白玉堂高兴成这般不值钱的模样,只能点头应下:不是展某说的,难道是雪昙今日跟着来了?白五爷如今不仅听得懂猫语?还会幻听? 也只有在白五爷面前,展大人才会这般伶牙俐齿一回,旁人定然是没有福气得见。 白玉堂瞅着展昭一脸打趣自己的样子,就想伸手掐他腮帮子一下,虽心痒难耐,不过极力控制了,他偏头将之前挑中的那株粉荷从背篓里拔出来递向展昭。 白玉堂静立在灿阳清风中,白衣不染尘,可一颗心早已跌落在滚滚红尘间。 他望着仅一步之遥的展昭,认真说:猫儿,知道你喜欢冬日傲骨寒梅,不过荷花清雅脱俗,也配得上你。 二人就站在街旁,进早市的百姓越来越多,从身旁经过之人频频投来好奇打量的目光。 展昭只觉得脑中轰得一下,识海间绽开了一朵绚烂不消的烟花,他突然笨嘴拙舌起来,愣在原地好久。 就在白玉堂以为他不愿当街收下时,展昭才反应过来,伸手一把夺过白玉堂递过来的这株荷花,垂下的另一只手控制不住般攥紧了巨阙,急匆匆地和白玉堂擦肩而过。 我快饿晕了。展昭自言自语的嗓音悠悠传入白玉堂耳中。他脚下生风般,赶着去馄饨铺子。 白玉堂皓齿半露,薄唇扬笑,只觉得身心舒畅,飘飘欲仙,扬手提着背篓单挎在肩膀上怡然自得的跟上去,朵朵粉荷在他肩头迎风摇曳,一路清香漫漫。 不远处的茶肆中,陆嫔和周苒对街而坐,正好瞧见了方才那一幕。 陆嫔吃着早点,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我算是知道了。 洗耳恭听。周苒言简意赅,吃完了早点正优雅的在品茶。 陆嫔说:这白玉堂道行高深,咱们九师弟哪里是他的对手! 周苒憋了好一会,忍着被茶水呛住的滋味,脸颊微微泛红,你这又是从哪得的结论? 那是因为没人送过你花。陆嫔再次叹息间幽幽瞥了周苒一眼,继而庆幸道:幸好我没再从中多加阻拦,凭白玉堂这手段,九师弟哪能听我们的。 周苒被那句没人送过你花刺激得差点暴走掀桌,又被匆忙起身的陆嫔叫着去结账。 周苒气结,甩手不干,愤然离开茶肆大门,留给陆嫔一个友情破碎到此为止的萧瑟背影。 陆嫔抿唇乐起来,乖乖去找老板结了帐,随即风卷落叶般追上赌气远去的周苒,拉着人一起去寻万顺布庄在哪,她要去万顺布庄多挑几套衣裙,这些衣服的代价可大着呢! 师姐们在汴京城游玩得尽兴,白五爷在醉日阁,徐记酒楼,万顺布庄等多家与老板相识的商铺里,不知道又多添了几笔账。 而一惯锦衣玉食的白五爷此刻正和展昭坐在简陋的馄饨铺子里头,尝着十来个铜板一碗的香葱馄饨,只觉得人间美味,莫过于如此了。 再说包拯散朝后独自跟随皇上进了崇德殿呈上昨日准备好的奏折。 赵祯阅览完毕当即龙颜大怒,直说言探花郎家灭门惨案历经一月有余,襄阳府境内竟然无一人上报,可见襄阳王当真是只手遮天,襄阳府俨然成了他这位好皇叔的一言堂!管辖此地的襄阳太守和县衙都成了摆设! 这边白玉堂和展昭吃完了馄饨立即往回走,两人风姿绰约,带着一篓烂漫的碧叶粉荷着实惹眼。 第257章 在展昭的几番劝说下,白玉堂才在途径徐记酒楼时暂时放下,请梁掌柜得空洒点水,他顶多一个时辰便会回来取。 梁掌柜看到只是入夏后再寻常不过的荷花,许是因为刚采摘上来不多时,花瓣尤为鲜艳,枝叶翠绿,倒并不是什么稀罕物。 可白五爷这一做法倒让他暗暗惊奇,好生纳罕,忙不迭走上前亲自收下,让小二拿过去并嘱咐了好好看顾,一面笑着送白玉堂出门。 ----------------------- 作者有话说:谢谢支持。 第234章 白玉堂巳时进宫在崇德殿面圣, 将所知消息悉数上奏。 赵祯还没从襄阳王为抢夺言家祖传玉石,灭言律钦满门的震惊中恢复过来,又骤然得知近年来朝廷为边疆战士准备的军需补给, 竟有一大半被迟勒通过专人专线贩卖到了襄阳。 这些东西被运到襄阳落入谁手?为谁所用?又意欲何为?白玉堂如今作为一个只负责替皇上查明事情的副指挥使,旁的话已不需他再多说。 白玉堂立在下首,看得出这位仁爱为民的帝王,脸上的神情大有山雨欲来之势。 赵祯心底冷笑,如今已非他不顾血亲情面, 只盼来日列祖列宗莫怪他冷血无情,竟然对自己的亲皇叔下狠手! 他一生不求开疆扩土,传唱千古,只求自己在位期间,大宋百姓能安居乐业, 生活无忧。 襄阳王是真的广招江湖人士,凑齐一班乌合之众欲意图谋不轨也好, 还是与朝中大臣结党营私, 来日说他不作为逼他退位让贤也罢, 赵祯到今日上朝为止都没有动过要将襄阳彻底清洗一番的心思。 只是这一刻, 赵祯身处高位, 才惊觉高处不胜寒, 心境大不如从前。 襄阳王赵爵与其党羽已背负数条命案, 想必除了由包拯呈上来的言家灭门一事, 至今还有许多苦主被困于襄阳状告无门。 他的仁爱能给予万民, 却决不能再纵容这些意图犯上作乱,动摇国之根本的人。 枉他也是皇室血亲,竟意识不清军备物资对守卫边疆的将士而言有多重要,他与迟勒里应外合危害大宋江山, 已足够他死好几回! 赵祯愈想愈心寒,幸好犹时未晚,只是有些后怕,倘若在此之前边防之地突然生起动乱,满仓的滥竽充数之物被运往战地,他这个当皇帝的守不住国土,是不是也能以死谢罪了! 崇德殿内的清心香幽然浮向微敞的轩窗,窗台前的明黄色薄帘轻曳,满室寂静无声,低沉的气压似猛兽的利爪压在人心头更显沉淀。 千城从白玉堂进殿后便一直站在角落,不知何时已经跪下,殿外的王公公也垂首大气都不敢喘,一众伺候皇帝的宫女太监早已下了令被遣散得远远的。 白玉堂立在原地,身姿颀长,垂眉低首,神色依旧,他视线定格在眼前冬暖夏凉的玉石地板上,不知道走神到哪里了。 他琢磨着日后他和猫儿到底是去哪儿定居才好。 猫儿在常州老家的祖宅,还是陷空岛的雪影居,白家港,又或者西京洛阳? 其实白玉堂心里更偏向于洛阳,他前世了却余生的地方,虽曾觉得处处孤寂,可今朝猫儿在身旁,白玉堂想去那里造一座府邸,要用尽世间奢华之物器,每间屋子里的地板都铺上这冬暖夏凉的玉石! 白玉堂心里的计划就在赵祯凝重的脸色之下默默决定好了。 他回神看了眼赵祯,只等皇上一开口,便拱手直言此事虽牵扯过大,但已经查明,圣上若无其他吩咐,臣他就先行告退了。 白玉堂还想早点回开封府跟一大家子用午饭呢,顺道还得去趟徐记酒楼,他怕展昭脸皮薄,不好意思拿着那么多一背篓的荷花回去,这样的天气,再放久点不好好养着就得枯萎了。 赵祯心中如万蚁噬咬,他自认为对襄阳王不薄,却不知道事情的真相比他心里猜测的还残酷无情。 倘若赵祯再上些年岁,遇了这事估计真能喷出一口老血来。道是无情帝王家,权利果然能让一切都变得面目全非。 赵祯的手掌心紧压在描金白玉茶盏的杯盖上,两道英挺的剑眉之下目含冷冽凌光,气势逼人,冷声唤了千城上前。 千城黑色身影一闪而至,立在白玉堂身旁后侧方,向着年轻帝王跪地俯首听命。 白玉堂在这被帝王气势压迫的殿宇内,听赵祯开口:将城内已露踪迹的襄阳探子全部送去大理寺监狱,让严昀逐个审问! 严昀的手段白玉堂略有耳闻,闻言眉心猛地一跳,他抬眸不经意间从赵祯脸上一扫而过,看到仁善著称的年轻帝王眸中一闪而过的噬血爽意。 白玉堂垂眼凝眸,心中暗道不妙。 他虽然是急着想让皇上彻底意识清楚襄阳藏匿的祸端,可在万事俱备前,还不想皇上这会急着动手打草惊蛇。 白玉堂暗自懊恼将人逼的太急,眼见千城拱手领命要离去,白玉堂稳住心神,眸光淡然的从千城身上一掠而过,随即弯腰恭敬的拱手对赵祯道:皇上,还请听臣一言。 千城不是第一次跟白玉堂打交道,自然懂得白玉堂开腔时那不经意一瞥的含义,千城跪地领命后缓缓起身。 二人都是习武高手,这点短暂的交锋,上方心绪正乱的赵祯自然没能察觉到。 赵祯微微皱眉,略一思索还是让白玉堂有话直说。 庞太师为朝廷辛苦准备的武状元选举大赛就在十日后开赛。白玉堂绞尽脑汁想着让赵祯此刻不能动人的托辞,又不能显出他自己有别的计划,只能一个劲的往武状元大赛上扯关系,眼下的确只有这件事是汴京城内人人瞩目的大事。 那又如何?赵祯不明所以,心头的沉重却因为分神分析确实悄悄驱散了一些。 白玉堂道:据臣所知,此次大赛不同以往,缴了入赛场的报名费,只比试功夫,无需考核骑马射箭,排兵布阵等,所以届时前往汴京参赛的江湖人也定如过江之鲫。 依你之见?赵祯单膝微移,身姿往前一倾,面容冷肃道:朕此时若是动了襄阳的探子会如何? 白玉堂却未直言打草惊蛇四字,只是俊朗的面容微抬,眼中别有深意的与帝王对视了一瞬,随即垂眸淡笑道:臣相信一切都在圣上的掌控之中,此次大赛所筹措的银两定然能为远在前方辛苦训练的杨大人再配上一队骑兵。 赵祯目光深沉,竟不知白玉堂何时看懂了他安排。 他知晓那些战马都是白玉堂重金所购分别赠予杨宗保和庞统二人分两地训练骑兵,白玉堂分别相赠或许有自己的考量。 正是因为这个考量赵祯才会在当日出宫千娇阁月夜下的惊鸿一瞥后,又在白玉堂自愿请求参军军营后,重新对他有了改观。 他所做不止是有益于民,而是增强边防能力,有助于国的功绩。 这一点,赵祯在心底给他记了一功,以至于后来包拯和八贤王进宫劝说赵祯在边境暂时无忧也切勿懈怠一事,他也上心了,后续曝光迟勒的所作所为引发的这些,更是引起了一连串蝴蝶效应。 白玉堂拱手微抬,端着严肃的神情:虽良将难求,可此次大赛也定然能为圣上招揽一众武义不凡又想报效家国的热血郎儿! 千城不动声色的立在原地,心里对这位白五爷再次起了深究的心思,所言所行确实与他曾经所查不符,难道是因为面对的是圣上才会如此? 赵祯听了这句话才算真正的龙心大悦,他的确被白玉堂点燃了一颗火热的心,血脉都有些沸腾。 他这年岁作为皇帝,纵观历朝历代都还年轻,国内无动乱,又嫌少天降灾难,仅有的人祸不足为虑,岂能让这点事蒙昏了头脑坏了早已定好的大计划! 白玉堂言尽于此,垂下手也不再继续多说。 殿门外的王公公偷偷抹了一脑门的冷汗,天子龙威不可犯,他也不知道该说这白玉堂因为曾是江湖中人素来意气用事,还是纯粹的就是不怕死! 吓得他差点差人出宫去半道打算先将包大人请回来收拾下场面再说! 赵祯对千城挥手,示意他退下,捉拿襄阳探子一时先罢休。 他端盏饮了口茶,此刻已经脑清目明,放下杯盏之际抬头对白玉堂赞许一笑:是朕心急,不过朕已经知晓了此事,若半点都不曾对襄阳王做出处理,言探花郎一家怨灵如何安息?你今日若是从开封府来的,想必已经知晓此事了吧?那朕岂不是寒了这位新臣才子的心,日后谁还敢为朕效力? 略有所闻,只是事关重大,不可外传,臣才佯装不知。白玉堂略一思索,道:如今恐怕得委屈探花郎乔装打扮暂居开封府了。 赵祯不出声,静看向他等着解释。 襄阳王定然以为言探花一届文弱书生,他路上又派人追杀,定是没命顺利入京上告,皇上您无动作,他才好放下戒心,一时的警戒容易,长时间便懈怠了。白玉堂静了片刻,继续说:所以只能让他就地留居府衙内,路上若无他踪影可循,等城中襄阳王的探子收到消息,想必也会在城内寻找他踪迹。好在昨日包大人是在府内开堂听诉,知晓此事之人也都是府衙中的自家弟兄,不足为虑。 第258章 如此,朕只能来日补偿他了,襄阳王罪大恶极,朕定然还他言家一个公道。赵祯郑重说。 白玉堂拱手告退,与千城擦肩而过,云淡风轻的踏出殿门而去。 王公公甩着拂尘微微行了一礼,送人下了崇德殿前台阶才转身回来。 赵祯起身慢慢走出殿门,立在耀眼日光下看着远去的白衣背影,直至被宫墙阻断,才保持着凝视远方的目光吩咐身后的千城道:朕总觉得他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庞统和杨疏颂也都曾这样说过,你派人重新再查一次,与他那些义兄无关,这次从萧家方森*晚*整*理面入手。 是。千城面无表情,沉声领命后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白玉堂此刻虽已行至崇德殿所在的宫宇之外,不过宫廷过道宽敞,来往宫女太监匆匆而过无一敢随意停留,所以除了周遭的风,再无其他打搅的声音。 他凝上了内力,聚精会神的探听着一墙之后赵祯让千城调查的吩咐,薄唇微微勾起了一抹鱼儿上钩的笑意。 爷还就怕你不起疑心不派人追查,否则他让二哥远在筠州研制的炸药如何派上用场。 皇上今年也能大赚一笔,筠州产地那么多棉他如今也不能白白拿出来捐献了。 和猫儿天长地久,日后需要花费银两的地方还多着呢! 白玉堂打算过几日就联系人去洛阳看地,屋宅图纸什么的也需要花费时间画,他日后想给展昭一个惊喜,所以自然也得偷偷的琢磨准备着。 不过这些都不算眼下最打紧的事,白玉堂气定神闲的走出了最后一道宫门,立即用上轻功月影无痕赶到了徐记酒楼。 在得知那背篓荷花已经被展大人取走之后,白玉堂满心欢喜雀跃的溜达回开封府,一路又顺手买了些大街上的特色小吃,准备回去陪展昭用完午饭后就将人拐去拥月居,过几日无人打扰的二人世界后再回来给包大人和小皇帝打工。 ----------------------- 作者有话说:你俩就给我恩恩爱爱一辈子吧! 改了些错字,么么哒。 第235章 伴随着扑面而来的一阵热风, 一道快成闪电般的白色身影从府衙大门掠入。 各站在大门两旁执勤站岗守卫的脸上划过一瞬惊异的神色,不约而同睁大了双眼面面相觑了一番后重归于平静,继而迫切立正, 比之前更显精神的挺直了腰板。 二人多见不怪,这样进出开封府的必定是白五爷无疑了,不知又发生了什么火烧眉毛的大事。 白玉堂的身形如一阵疾风刮过,转眼在前院消失不见了踪迹。 他倏地一头扎进后院浮雕半圆拱门,惊得坐在院内石桌旁打理荷花的白顺猛地抬头睁大了眼睛。 五爷, 您白顺立即起身,却见白玉堂急着收回脚步顿在院门口,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的在原地转了半圈又折身回来,一身雪色薄裳似迎风摇盏的玉兰花。 人是好看的叫观者挪不开眼,可这行为举止倒也真是奇奇怪怪。 您怎么了?白顺哪怕觉得奇怪也不敢当面直说, 他勉强开口,疑惑的盯着自家五爷, 将方才因为受惊而没来得及问出来的凑成完整的一句。 白玉堂只是出宫回来的这一路上已将他和展昭可期的未来蓝图都畅想了一遍, 心中的雀跃自是难以自控。 他这般急着回来也正是想第一时间见到展昭, 可进院时又惊觉自己这样不够稳重, 跟个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一样, 所以才有了方才让白顺疑惑不解, 暗自奇怪的一幕。 你在做什么?白玉堂也不太自在, 随意转意话题一句话反问了回去, 又一边默默缓解着心中激昂, 等稳住了心神才盯着厢房大门走向白顺,来到人身边才低声问着:展大人现在可在屋内? 石桌上,白顺已经挑选了两株鲜艳的碧叶粉荷插在白玉净水瓶中,打算待会就送进屋放好。 白顺回头瞧着还满满一背篓的荷花, 道:五爷,展大人让小的将这些都处理了,您说展大人不是清晨送大人进宫去了吗?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荷花,开得还挺漂亮的。 白玉堂能确定展昭这会不在屋里了,他喜上眉梢的表情淡下来也就在这一刹那。 白顺怯怯的望着白玉堂,懊恼自己不该得意忘形一时话多,竟敢在五爷面前随意谈论展大人,这跟摸老虎须有什么差别。 他连忙小声答上一句:展大人回院留下花就去包大人书房了。 白玉堂一脸爷就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凉幽幽的瞅着白顺:这是你家主子我用来讨展大人欢心的! 白顺上下嘴皮子一合,知道五爷素来对展大人体贴有加,不过还是难免被送花这样的举动给狠狠冲击到了。 他垂头咻地一下热了脸,一面又忍不住浮想联翩:难怪展大人之前回院将荷花交给他打理的时候笑起来比平时更让人觉得如沐春风,原来是这样,不过 展大人还怪好哄的呢! 不过白顺还没有彻底意识到,许多事情展昭只对白玉堂无抗拒,否则换了任何一个人,就单单是送花这样的事,也能让展昭用巨阙将人给叉出去的。 包拯书房内,展昭和公孙策分两侧而立。 言律钦一打听到包大人从皇宫回来,忍着腿脚上的疼痛也硬是要出门一路走来求见。 展昭在和白玉堂吃馄饨的时候已经得知迟勒生前与襄阳王有牵扯,这时候想必玉堂已经进宫将一切都禀报给皇上了,展昭也在书房如实说给包大人和公孙策听。 包拯听完神色凝重,深深皱眉,一言不发。 公孙策暗惊,如今迟勒倒是一死百了,可是他生前居然将朝中用来支援边疆边防的军备武器一大半都倒卖进了襄阳府境内,这不是给他们埋了一个清理都不好贸然出手的祸乱吗! 今日是马汉负责看顾言律钦,他随人一道进院,站在书房外传话替面色焦急的探花郎传话求见。 马汉的一嗓子将书房内的凝重打破,公孙策在听到言律钦的名字时骤然清醒,顿时慧至心灵,急道:此事已非同小可,包大人,还是请示圣上旨意再行定夺。 包拯沉黑的脸庞上眉目轻敛,点头示意公孙策应话先让人进书房。 只是言律钦才进屋行礼站稳,白玉堂尾随般而至,在门外朗声求见。 展昭眸色微动,难掩其中光华,心道这人今日动作如此迅速,这会竟然已经回到府中了。 要知道展昭回府衙也不过是多去了趟后院,就立即叫上公孙先生进书房同包大人议事了,他们可能也就是护送大人乘轿回来的路上脚程慢了些而已。 言律钦面色难安,心里一阵阵翻涌,想开口询问包大人,皇上对襄阳王的所作所为意欲如何惩治? 他只觉得襄阳王这样泯灭人性的人,即使身为皇亲国戚,开封府的龙头铡,虎头铡,哪怕狗头铡他都配不上! 他满脑子都是报仇雪恨,阴暗的想法接连不断的往脑门上涌。 如果可以,满腔的恨意能让他亲手将襄阳王挫骨扬灰,死无全尸。 书房门被展昭蓦然推开,阳光照射进来落在言律钦单薄的背脊上,竟半点温度都体会不到,他魂魄独自深陷在凄寒孤苦的惨境当中无法自拔。 展昭和白玉堂视线相对,只觉眼前人万般风华胜春朝。双双居然又因为送花这一个小插曲弄得这会有些像初动心时拘谨慎行的少年。 日华落白衣,白玉堂站在耀眼日光中丰姿俊秀,他剑眉英挺,薄唇微阖,双眸含情带笑。 展昭在白玉堂如星辰坠落其中的双眸注视下,连带着唇角也不自觉扬起了笑。 白玉堂迎面走进书房,不留痕迹的与展昭的肩膀轻挨了一下,二人未有任何交流,转瞬擦肩而过。 白玉堂直径走到书案前拱手向包拯行礼:属下见过包大人。 白玉堂先被封为飞骑尉入军营,又晋升至副都指挥使与慕薛共同掌管皇城禁军,直受皇帝召令,金纹令牌还挂在腰间,眼下虽着一身无品衔的雪裳常服,可如今再在包拯面前自称属下着实已经不太适合。 不过也正是这一点,方彰显得他初心不变。 言律钦在一旁暗自打量白玉堂。两人在此之前还从未近距离见过面,白玉堂也仅是从展昭口中得知言家的事。 至于那日前三甲跨马游街,白玉堂的注意力都在义兄颜查散身上,再且他身边也不缺容貌出众之人,自然而然将这位探花郎抛之脑后了。 包拯抬头,双目凝神看向白玉堂,不苟言笑:本府看你进宫去了,如今赶来,可是有要紧事告知? 白玉堂心想自家猫儿在您面前可从兜不住事儿,该知道的包大人您早就清楚了。 大人明察秋毫,属下所查之事您定然已经知晓了。白玉堂俊容严肃,抱拳而立。 第259章 公孙策忍不住在心里想着,白玉堂当真是时时刻刻不忘与任何一位和展护卫有关之人建立并完善关系。 言律钦可不知道他们之间打的什么哑迷。临近正午外面日头高升,他这会腿上的伤口又疼又痒,心如刀割不说还有些发闷喘不上气来,几欲身形不稳。 展昭注意到他身形微晃,忙将视线从白玉堂身上转移,已动身走过去轻扶住了言律钦的胳膊搭了把手。 公孙策注意到后也准备了椅子示意言律钦过来坐下,他也怕等会这位探花郎在得知圣意后会一时承受不住。 襄阳王犯了罪定然是要处置的,只是眼下不知他在襄阳到底囤了多少兵马,皇上心性沉稳,肯定也不会让人去冒险,何况一旦兵戎相见就得见血,就算襄阳王不忠,但襄阳府中所居住的百姓可都是无辜的。 言律钦有伤在身,又连日奔波,想要一时情绪稳定下来也难,任何人历经这般毁天灭地的重大打击也扛不住,能心智如常又理智的坚持到现在已经实属不易。 书房内陷入良久的沉默,包拯和白玉堂在对视间就已经完成了消息的传达。 包拯满怀不忍看了言律钦透着希冀的脸庞一眼,往后靠在雕花椅背上疲惫叹息了一句:本府知道了。 自是以大局为重。 待公孙策将言律钦劝回房歇息,白玉堂才将要求探花郎暂居府衙内隐匿其踪迹一事告诉包拯。 既然打算让襄阳王放下戒心继续图谋,自然不能让言律钦出现在汴京城中惊动到对方。 所以一番权衡利弊之下,白玉堂在殿中劝皇上暂时不能动襄阳王,但此事对被襄阳王害的家破人亡的言律钦来说未免太残酷。 白玉堂为此深感愧疚。 他自是比在场的任何一人都希望赵爵早日伏法认罪,然而一旦皇上下旨采取行动,从上一世经验来看,这危险必然落在开封府头上,可今世事情发展多有变数,襄阳未知的危险到底增加了多少,他也不清楚,自然不愿冒险行事。 再者白玉堂如今已考虑到自己不是自由身,届时展昭奉命去襄阳,而他若是遵从旨意留在汴京,那就只能目送展昭离京,一人留在这寝食难安,担惊受怕,那才真是生不如死。 二人出了包大人所居住的院落走在树荫底下,白玉堂有些后怕的抓住展昭的手握在掌心用力捏了几下。 盛夏骄阳的温度烫得吓人,展昭偏过头来有些奇怪的扫了白玉堂一眼,不由微微蹙眉垂下眼眸盯着对方的手,问:太阳这么大,你手怎么这么凉? 白玉堂贴着人,小声哆嗦地开口:吓到了,不知道赵爵在襄阳到底养了多少私兵呢,猫儿,你快给爷摸摸心口压压惊。 第236章 白玉堂的这种反差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中了邪一样。 两人身高所差无几, 白玉堂单手伸长揽着展昭后背,身子微斜才能将脑袋搭在展昭肩头,精致的眉眼流露出紧张怯怯的神态, 揪着展昭胳膊上的衣料不肯撒手。 展昭喉结滑动,控制不住的咽了一嗓子,耳膜内同时荡着咕咚的回响。 他不由自主抿紧了唇,差点要被白玉堂给腻跑,偏偏还要控制着涌上感官的笑意别轻易泄露出来。 展昭被白玉堂闹得晒的绯红的额头都浮起层薄汗, 他甩着胳膊也没能让靠近过来的人离开一点,只能板着脸拖着嗓音威胁道:展某倒是不介意给你一掌,给我好好说话! 好吧。方才还矫揉造作的人一瞬间就变得玉树临风,步履轻闲,从容不迫了。 不过白玉堂仍旧拉着展昭的手攥在掌心不放。 展昭偷偷松了口气, 不动声色的调整呼吸,方才差点是有些稳不住了, 这人从哪学的这招? 其实这招五爷从小就会, 只不过以前是拿出来卖乖讨好那位这一世与展昭素未谋面的干娘才用上的 白玉堂眯着一双潋滟生辉的凤目眺望着自碧空倾落的灼热日光, 叹道:是我对不起探花郎啊。 不明真相的展昭一时无言以对, 只能暗叹这人今天话题转得这般生硬, 难不成是真怕自己动手? 白玉堂这会没对展昭细说进宫后的事, 只能怀揣着歉意拉着展昭转道去看望言律钦。 他俩才进院, 抬眼就见公孙策仔细卷着手中的牛皮银针包从言律钦休息的房间出来, 侧脸对候在门边的马汉嘱咐道:这几日你先不管府中其他事情, 专心照看他,有任何不对劲就告诉我。 马汉听完认真点头,走过去将房门阖上后安静的守在了门外。 公孙策侧身走下台阶,迎上并肩而来的白玉堂和展昭。 展昭一眼扫过持剑立在房间门外, 表情一脸慎重的马汉,随口问公孙策:先生,怎么了? 白玉堂沉默不语,有些心虚的避开公孙先生正巧望来的目光。 公孙策沉默了一瞬,随即从容的将卷好的牛皮银针包揣怀里收好,才轻声开口:你说之前有大批军器被迟勒倒卖入襄阳府,所以学生妄自揣度了一番,觉得圣上暂时应该不会动襄阳王,言探花顺耳一听就急了,拖着腿要进宫面圣,学生嘴笨劝说不住,只能用银针暂且先让他睡一阵了。 听公孙先生自谦说嘴笨,展昭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他差一点就将重点给转移了。 报仇心切,这样的结果自是心里无法接受。展昭沉下眼眸,本想苦涩一笑,却发觉唇角都扯不开。 他也历经过家破人亡,将心比心,也是言律钦一介文弱书生,无功夫在身,若是换成他知道灭门仇家所在,恐怕同归于尽也得置对方于死地。 展昭只叹让他家破人亡的是天灾霍乱,如今人生又有了新的意义,他自然更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生命和崭新的生活了。 他又想着来时路上白玉堂搂着他像是中邪般的小插曲,心中某处渐渐溢出丝丝甜蜜的味道,内心变得柔软无比。 白玉堂平静的目光轻悠悠落在公孙策面上,心想:确定不是你忍不住想试试庞统之前专门为你打造,又特意送来的银针吗? 白玉堂面上波澜不惊,一副仔细端详着公孙策面容的样子。 惹得公孙策不禁微微蹙眉盯着他问:白五爷,你这样深情款款,怕不是瞧错了人? 公孙策说完还明目张胆的看了展昭一眼,完全不嫌事大。 先生别误会!白玉堂连忙开口,差点没被那四个字给直接呛哑!他在公孙策那似笑非笑的神色注目之下,觉得眼皮倏地一跳。 白玉堂颊边微动,立即镇定下来,缓声道:刚仔细一看,觉得先生近来消瘦了好些。 真难为眼里只有展护卫的人,还能注意到我这等闲杂人等的变化。 公孙策心里如何想旁人是半点不知情,不过这会他的确不想接白玉堂这话头,倒是下意识隔着衣裳按了按刚放进怀中的牛皮银针包。 他夜晚睡不足两个时辰,自己配了药又在床头挂了安神的香囊都无济于事,时日一长索性也不折腾了。 公孙策颓然的想着:日渐消瘦就消瘦吧,反正也无悦己者。 三人一道去饭厅用餐,期间公孙策跟府衙内的几个衙差骨干人物特意交代了言律钦的安全一事,还特意多提醒了庞煜不得将言律钦在此的消息外露半分。 庞煜虽然这小半年来减了不少肉,可依旧最怕这样酷暑的季节,用餐时双颊淌汗,压根就不知道公孙策说的是谁,府里又发生了什么事? 他也没放在心上,胡乱的点头应了公孙策几句算敷衍了事了。 怎么虚成这样,晚点给你开些药调理。公孙策看着他满头大汗,又瞧着拉上展昭坐在别处,早就不愿和庞煜同桌共餐的白玉堂一眼,觉得之前那口气庞煜算是替他出了。 周围大伙闷嘴偷着笑。 庞煜一急,连忙澄清:先生!我不虚!这是天气热的! 开封府里大伙又节俭的很,除了那阴森森的停尸房里,府衙上下连块冰都没有,更别说什么冰镇过的时鲜水果或者甜品了,唯一称得上消暑的东西大概也就是赵大叔给大伙煮的绿豆沙了。 比起以前锦衣玉食的日子,庞煜现在过的真是苦不堪言。 但是庞二少爷也没想着一人回太师府独享好东西,下午遇见前来开封府给他送冰镇葡萄的小厮,特意就叫人回去把太师府里用来纳凉的风轮和冰块都运了好些过来。 于是当天晚上,劳累了一天的庞太师才回到府里坐下,一听管家禀报二公子干的这事,又差点给憋得喘不上气来。 真不愧是我的好大儿!生怕你老爹安生的多活几年! 日暮时分,成功将展昭从开封府劝到拥月居过夜的白五爷正坐在桌旁挨个将荷花取出来修剪了一番,又分别放进白顺刚从玉瓷铺子里买回来的若干个汝瓷花瓶里。 第260章 展昭撑着脸颊看着白玉堂认真干活时的侧颜,摇曳的光影落在对方面颊上,静谧的氛围之下,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美。 展昭一本正经的换了个姿势,将眼前这比星星还闪耀的人又暗自打量了一番,才把视线落在眼前盛着几株粉荷的汝瓷花瓶上。 展昭凝眸想了会,突然就觉得玉堂送的这一篓荷花不仅不实用,还得买这么多看上去就不便宜的花瓶回来摆放供他们观赏,就有些挺费钱! 曾经致力于精打细算过日子,努力攒钱早日赎回展家祖宅的展昭突然心有所感。 他惭愧的想,都说由俭入奢易,如今他也称得上是贪玩享乐之人了。 刚入夜不久,窗外万物都被朦胧的夜色笼遮蔽,显现出一团模糊的轮廓。 白玉堂微微瞥了眼一旁盯着花瓶出神的人,手中还是慢条斯理的修剪掉长了一截的荷花余根,随即放下剪子,伸手过去捏着荷花轻悠悠碰了碰展昭脸颊。 这破瓶子难不成比五爷好看?白玉堂先是微眯凤眸,随即剑眉一挑,明明语气不满,可是说这话时脸上又扬着明晃晃的笑意。 一篓荷花提进屋之前便洒了水,展昭脸颊被花碰了一脸余留在花瓣上的水渍,还隐约嗅到了些荷花清香的余韵。 他忙着抹脸没注意到白玉堂说的重点,下意识先反驳了一句:你让白顺去买的,肯定很贵,怎么会是破瓶子。 白玉堂忍不住笑出声,把玩着手里的碧叶粉荷不亦乐乎,得了闲还闻了闻荷花,一双凤眸却落在展昭脸上,也不知他到底在寻什么香。 白顺正巧重新备了清水进院,打算待会添进五爷已经摆上荷花的花瓶里,结果站在门边被白玉堂这一笑声惊得心魂俱颤,双手端着盛满了清水的青色莲纹大瓷碗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五爷心情正好,他这会出现是不是又煞风景了? 白顺心里早就落下了阴影,因为有时候两位爷单独相处时,他突然出现来禀报些什么事情,五爷从没给他好脸色瞧过! 自然了,白玉堂没直接将墨玉飞蝗石甩他脸上,白顺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脸色不好简直不值一提。 白顺心里打着退堂鼓,正打算悄悄退下,白玉堂将手中的荷花枝往花瓶里一放,眉飞色舞的招手让白顺进来。 这就很出乎意料,打算撤退的白顺看见后突然不知道腿要往哪个方向迈进了。 白玉堂嗓音嘹亮入耳:顺子,日后家里采买些什么,记得一一给五爷当家的过账啊。 展昭猝不及防,后背像是被人猛地钉上了一副钢板,他背着房门僵着脖颈不敢回头,一双瑞凤眼瞪得圆溜溜的,布满了警告盯着白玉堂。 刚反应过来的白顺一只脚已经跨进了门槛,闻言手臂猛地一抖,差点将碗中的清水淌出一大半,好在他绷紧了手指极力稳住,所以只是稍稍打湿了指尖处。 这称呼听着耳熟,白顺不由记起,在陷空岛上,闵秀秀总是这样唤卢方当家的。 白顺不由热汗淌背,想起以前他和王朝都怕自己知道太多而担心会被人灭口的一段时日,如今在拥月居,这样的压力竟无人与他分担了! 爷,天热,小的先给花瓶添点水。白顺走近怯着胆儿笑道,不敢接五爷拿来打趣展大人的话。 他当着白玉堂的面,也不敢在这会偷瞄展昭半分。 展昭随着白顺的走近,脸颊愈发显得绯红,热气直扑扑的往脑门冲,耳尖滚烫似有火苗掠过。 有那么一瞬间,展昭控制不住想连白玉堂一起赶出去,让自己守着这一桌荷花冷静下才好。 白玉堂笑而不语,起身示意白顺将清水放桌上就行,这活他要自己动手。 白顺恭敬的退开站在一旁,一双眼睛盯着白玉堂挽起袖子给花瓶添水,一举一动莫若春风浮柳般轻盈。 灯下美人,俊逸不凡,这花都成陪衬了。 白顺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立即知趣的退出去了。 白玉堂唇畔带笑,转眼见展昭脸上写满了不悦默默在一旁坐着。他自己明明心知缘由,却佯装不解的问:猫儿,五爷今天送你花,你怎么半点表示也没有? 展昭终于抬眸,缓缓看了他一眼,又垂眸喝了口茶,深呼吸一口随即吐纳出来,淡淡道:展某已经表示过了,否则这会你一定已经不在这间屋子里了。 白玉堂顺手提着两个汝瓷花瓶摆放在窗台上,又走回来:你今夜难不成还想将爷赶出去睡? 心情大好的人今儿有些戏精附体,白玉堂放下了袖子,喋喋不休:好你个展小猫,心里居然这样想爷一片痴心竟是错付 展昭眉头微挑,突然起身,目光平静之下,浅淡的嗓音打断了白玉堂的话:你说错什么? 白玉堂蓦然噤声,喉咙滑动了下,下一刻从心道:错许是吃错了东西我。 展昭: 满室寂静无声。 不知道偷偷躲在床底打盹了多久的雪昙突然发出一阵尖鸣的喵呜,传入白玉堂耳朵里俨然变成了嚣张到无可救药的大笑声。 展昭依旧保持着毫无变化的平静脸。 这一刻,白玉堂头上仿佛顶着团阴云,他凤眼微眯,发现了声源处,冲到床边一弯腰,准确无误的拽住了一条尾巴,将乐得满地打滚的雪昙从床底扯了出来。 雪昙身上罩着一套粉白色花衣裳,又被白玉堂换了只手提着后颈打量了一会,它张牙舞爪的晃荡在半空中,喵呜着朝展昭发出求救的讯息。 展昭抬手抵着鼻尖,心里的笑意憋得极为辛苦。可是这会的确不敢出声火上浇油,否则他能想象到自己接下来的下场 白玉堂转过身来,紧接着一道怒吼自门窗传出轰响了整个后院:白顺! 展昭浑身一怔,似乎连太阳穴都绷紧了,结果对上白玉堂微妙的眼神,对方提着雪昙疾步而来与他擦肩而过。 白顺一晚上心灵连续受到惊吓,抱着丢出门的雪昙连滚带爬的退了,今夜再不敢冒头。 哐嘡一声骤响,房门重新关上。 展昭想解释什么,还没来得及转过身来,就被白玉堂结实有力的胳膊揽住了腰身,后背直接撞进了对方的胸膛。 白玉堂的怀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热,展昭被人咬住耳朵时心里的酥麻连成了一片。 他招架不住的缩着,结果被白玉堂单手勒紧了腰,隔着二人的薄衣裳他突然被什么东西顶住了! 白玉堂指尖稍稍一挑,展昭回拥月居才换上的薄裳便松了束腰缎带。 猫儿,爷觉得今晚有必要清算一下昨夜的账,重振夫刚了。 白玉堂,除了这招,你肯定没有别的对付我的招数了! 想归想,但是现在的展大人不敢说。 ----------------------- 作者有话说:看到小可爱留言二刷,还指出了不对(捂脸) 连夜爬起来存稿更新。 谢谢亲们看文留言~ 第237章 白玉堂攒了一天一夜的劲都翻来覆去的使在了展昭身上。 窗台上, 汝瓷花瓶里的粉荷渡上了一层薄纱般的月光,又被盛夏半夜刮来的晚风一阵阵烫着,倚在瓶口轻颤。 展昭被折腾的像是刚刚从热水里捞出来一样, 留下吻印的颈边淌着薄薄的汗珠,散落的乌发黏在了颈背上,隐约遮盖着些深浅不一的痕迹。 他隐忍着吞咽下去的呻吟都化作鼻尖滚烫的呼吸,胸腔砰砰跳动,与白玉堂紧贴上来时火热胸膛处的闷响应和, 变成激昂的战鼓声。 白玉堂今晚一寸也不肯放过他,将怀中人如数尝得尽欢。 展昭嗓子喊得发哑,他无意之中发现白玉堂似乎更喜欢听他隐忍不住的低鸣。 不知道是拽住了软枕还是两人之中被扯下来的衣物,展昭用尽所剩无几的力气承受着席卷而来的的热浪。 他被白玉堂捧在掌心,被人如获珍宝般藏进了琼玉天宫, 脑海中仿若有光芒如闪电般掠过,他在这短暂瞬间, 窥见了灿烂星河, 人间百花争艳和一霎的璀璨烟火。 展昭侧脸陷进柔软的枕间, 他眯眼看着微微浮动的床幔, 外面有昏黄的烛光光影掠进来, 他却无法集中双眼的焦距。 展昭被白玉堂吻得有些发肿的双唇微动, 在沉迷中笑起了双眼, 身上像是燃烧起来热度却一丝一毫都没有消散。 他费力的动了动手腕, 手指想去抓白玉堂, 这一刻才意识到胳膊半点也抬不起来,他竟然虚弱的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只能任由白玉堂胸膛紧贴上来,他在昏昏欲睡中闭上了眼。 可就在展昭差点陷入沉睡时,白玉堂双臂突然凝聚上力道把他搂紧。 白玉堂也像是才缓过来, 宽大的手掌落在展昭身上(删五十字) 第261章 他修长的指尖撩开展昭被汗水黏在肩背上的乌发。 白玉堂顺着还留在展昭身上的痕迹重温了一遍,他从展昭肩膀顺着吻至脖颈最后停留在对方的耳后根。 猫儿?白玉堂最喜欢这时候这样唤展昭。 他贴着人凑近,瞧着爱人微微沉溺在旖旎氛围下的侧颜,轻启薄唇,声线透着蛊惑的意味问道:猫儿,我是谁? 白玉堂轻且沙哑的嗓音,一点点刮着展昭柔软得不堪承受的心肝,那点微痒从心尖开始一丝一缕往外蔓延,最终千丝万缕的荡漾至展昭的四肢百骸。 展昭好像清醒了片刻,只是又慢慢沉溺在白玉堂炙热的呼吸间。 隔着被夜风稍许吹开一条缝隙的淡青色床幔,不远处烛台上的烛火燃得只剩下一支,正缓缓滴落着烛泪。 此时已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但窗外万籁俱寂。 白玉堂凤眸深沉不见底,他感受到怀里的人缩瑟着在微微发颤。 展昭难忍的偏了偏头,睫毛颤动,被水光模糊了视线。 他困得不想睁开眼,可是太热了,白玉堂落在他颈边湿漉漉的吻也太热了。 展昭伏在枕间,这时候羞于启齿的话只能在心中默默无声念着:白玉堂,你这个坏人 可是我好爱你。 此处省略几百字。 面对这样不依不挠的白玉堂,展昭脸如火烧,他咬牙切齿,但也只能发出一道沙哑且毫无威慑力的声音。 白玉堂,你闭嘴 但这几个字落在白玉堂的耳朵里,让他感受到了猫儿这一刻很委屈的感觉。 此处省略一百字。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展昭慵懒的眉眼间,看着挨得他如此近,如此有吸引力,比一池的粉荷还要来得艳丽的脸庞上森*晚*整*理时。 那旺火又燃成了燎原之势。 猫儿白玉堂与他耳语,坏心思开始一点点冒头:再唤爷声好听的,就饶了你。 展昭唇角徐徐漾开一抹足以令白玉堂为之心醉的笑意,继而他缓缓睁开了双眸,半眯着。 在床帐内昏暗模糊的阴影下,展昭双眸含着朦胧水光,稍稍侧过脸颊向白玉堂淡淡瞥来一眼。 这般漫不经心又撩人心魂。 白玉堂从这个眼神中感受到展昭一丝不愿服输的挑衅味,但更多的是,他仿佛在无声中向自己发出了信号。 两字略了! 这两个字好像化成了实质感的声音冲击白玉堂的大脑。 白玉堂忽然变得幽沉的眼眸,在床幔笼罩下的昏暗环境中让人看不真切,他凑过去将脸颊轻贴在了展昭耳畔,发出轻笑的声音。 展昭甘愿沦陷删! 白玉堂如愿以偿,在最后一次冲锋陷阵时想,在猫儿明日清醒之前,他一定要将巨阙和画影都给藏严实了! 烛火燃烧殆尽,只有鎏金圆环烛台上的翠叶纹理间落满了六只烛火的残泪。 窗台上的娇嫩粉荷在熹微晨光中迎风摇曳,安放在室内汝瓷花瓶中的几支荷花还半倚着,似是微醺熟睡中。 满室熏热还未消散彻底,混合着欢快一夜后的甜腻气息。 白玉堂缓缓将搭在展昭腰侧的手松开,意识不清的朝后一躺,顿时有种从高空坠地的失重感极其强烈的袭上心头,将他瞬间惊醒。 白玉堂剑眉微拧,感觉浑身跟散了架似的,他盯着头顶淡青色的床幔足足愣了几瞬。 昨晚他疯过头了好像 白玉堂心脏骤然紧缩,浑身都在这一刻弹跳了起来,他记忆瞬间复苏,力气也都在看清展昭这一刻全部恢复涌向了四肢。 展昭安静的趴在白玉堂胳膊旁,一头乌发凌乱的散开留在肩背上,一小半已经顺着展昭睡着的姿势滑落下来,遮住了他鼻梁和脸颊,只露出一双沉睡的眼和微微不安蹙起的俊眉。 白玉堂瞳孔一缩,觉得眼睛都有些疼,连忙扯过了薄毯盖在展昭后背上,对方腰背间还未消的手指掐痕以及吻痕都让白玉堂看着心里一抽一抽的疼。 他心疼的伸手将还在熟睡的人往怀里抱,只是他在碰及展昭肌肤时的那一刻突然顿住了动作。 白玉堂面色忽变,条件反射般直接屈膝坐了起来。 展昭被发丝掩住的鼻腔呼吸急促滚烫,沉睡间对白玉堂的触碰也无半点不舒适的嘤咛声,这哪里是睡着了,根本就是发热昏过去了,一点意识都没有。 白玉堂伸手探了探展昭额头,果不其然,展昭肌肤滚烫,双颊也红得跟光影衬托下的一对小红灯笼似的,红彤彤粉扑扑的晕染着。 展昭一滴热汗都没留,就是浑身烫的吓人。 展昭被白玉堂调整了动作,以稍微舒服点的姿势被白玉堂搂在怀里半抱着,他仰起来的脸庞还笼罩着一层疲倦,有些干涩的嘴唇微微张开,努力呼吸着气,跟脱离了水面的鱼儿一样。 看到展昭变成这样,白玉堂在心慌意乱的情绪下可动作异常冷静,照顾起人来也是有条不紊。 他吩咐一早就在院门口待令的白顺赶紧差人去开封府请公孙先生前来一趟,然后又让白顺多送些热水放在门外。 白玉堂替展昭浑身都擦拭了一遍,该上药地方都上了药,又重新给展昭换上清爽干净的里衣,才把人重新放下躺好。 白顺重新进院,面色担忧的候在半掩的门外,直到听见白玉堂走近开门的动静,忙站直侧过身来等着吩咐。 已差人去开封府了?白玉堂出声确认,嗓音一如既往的冷冽。 白顺忙不迭地点头,神情认真道:拥月居离的近,若是脚程快,这会应该已经到开封府见着公孙先生了。 白顺机灵,定然知道是展昭身子这会不适,可也不敢戳破了明着劝五爷别着急上火。 给先生煮壶好茶,再让厨房安排些清淡营养的饮食。白玉堂敛眉吩咐完白顺便转身进屋去了。 白玉堂这才想起自己一身都忘记了打理,长发还散着,便寻了根玉簪随意挽上了发,他穿上外袍后在床边的凳子上坐下来,目不转睛的盯着还没醒过来的展昭看。 在等公孙策的期间,展昭半梦半醒的喊着渴睁开过一次眼,只是烧糊涂了,视野朦胧,意识不清。 白玉堂坐上床头,搂着人喂了点水,展昭拽着白玉堂衣袍不舒服的嗯着声,这水喂下去也是喝一半流一半。 白玉堂只得用自己的袖口帮展昭把从嘴角溢出的茶水都擦拭干净,他正把人重新放在床上,转过身打算去还杯盏,却发现衣裳被一股力道抓住了。 白玉堂即刻回头,却发现展昭眼睫轻垂,像是又熟睡了过去一样,只是蜷缩起来的手指间使出来的劲道还挺大,抓着他的衣袍半点不肯撒手。 白玉堂看清这一幕,是半步也移不动了。 展昭眼角不知不觉间含上了泪,不知道是哪儿疼的缘故,微微泛肿的嘴唇哈着热气,炙热的鼻息烫得白玉堂胸口发闷。 白玉堂忧心忡忡,顺手把杯盏往床边的小凳上放,他重新将展昭的上半身往身边搂,托着展昭的后颈,把对方昏沉沉的脑袋小心翼翼地枕在自己大腿上。 猫儿,别怕,我在呢。白玉堂嗓音突然变得无比轻柔,像哄小孩似的一遍遍安抚着展昭,又不安的频频往门外望。 先生怎么还没来? ----------------------- 作者有话说:公孙策:我家大统子什么时候回来?学生也想秀一波恩爱。 感谢每一位看文的亲们~么么啾。 总是在锁文底线的边缘试探。 咳咳。改了一上午几遍都不通过就部分删除了喵~ 焉猫窝已同步更新。 第238章 白顺在后厨妥善安排好一切后, 就直接在拥月居大门前等着公孙先生出现。 他领着公孙策火急火燎的穿庭而来,才跨进院门便一溜烟跑上了台阶高喊着:爷,公孙先生来了! 白玉堂闻声抬头, 眸中的颤动掩饰不住,快请先生进屋。他宛若看见了救星一般,盯着被金色日光照得刺眼的房门外。 白玉堂还抱着展昭未能起身出门相迎,候在门旁的白顺侧过身,恭敬的伸手示意已经上阶而来的公孙策进屋。 烈日逐渐高升, 听闻是展昭有事,公孙策一路急匆匆赶来,途中半点都不敢耽搁,这会缓下步子才发觉自己喘着粗气,额头已密密麻麻浮起了一层热汗。 他口干舌燥, 背紧了随身携带的药箱,呼吸不顺的开口, 让白顺待会送杯茶水来给他, 说完便迈步直径跨进门槛进了房门。 白顺愣了愣, 反应过来后一拍大脑, 就赶紧跑了, 年轻小伙奔波在烈日底下, 一天天的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 房内, 淡青色床幔整齐的撩至雕花大床两旁银质的月形叠勾上。 第262章 白玉堂还稳坐在床头, 他被展昭清晨这遭吓得双手生凉, 一手抚着展昭乌黑的长发,另一只手不知何时被展昭枕在了脸颊下紧贴着。 展昭好不容易才寻着这点凉意哪肯放过,他脑袋靠在白玉堂大腿上,熏热绯红的侧脸颊枕着白玉堂手背, 沉睡时因难受紧蹙起的眉头终于浅浅松懈了一点。 公孙策进屋走近后瞧见的就是白玉堂坐在床头抱着展昭的这一幕,又因为房内放置的汝瓷花瓶太多了,他的目光无可避免的从正轻轻摇颤的朵朵粉荷上一扫而过。 房内的这种摆设多少就有些夸张了啊,肯定出自白玉堂之手! 但是,展护卫有这么喜欢荷花吗?公孙策对此有些怀疑。 公孙策虽然在心里暗暗纳闷这事,但丝毫不影响他睁大双眼怒瞪白玉堂。 白玉堂自知理亏,对上旁人这样嚣张挑衅的目光难得虚心内疚了一回,神色间不敢有丝毫不满。 白玉堂扯唇讨好的望着走来的公孙策笑了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不过也多亏了他有这样一副俊美如谪仙的好皮囊,才能将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句话发挥得淋漓尽致。 公孙策瞥开视线,嫌弃的不想再多看白玉堂一眼,他就知道,能让展护卫身体不适,定然是发生了不寻常的事! 公孙策开始认真打量伏在白玉堂身上不见转醒的展昭,这可是箭穿肩胛,公孙策给他取箭疗伤都能承受到底的人! 展昭只着了件月白色薄绸里衣,身上还半搭着鸳鸯织锦薄毯一角,白玉堂当时是以很纠结的心态拉过毯子给展昭盖了一点遮住了后腰。 这样的天气,他明明是怕展昭在发热意识不清的情况下会一不小心热得中暑,结果又冒出了怕对方因发热身体虚弱会着凉的念头。 面对这样毫无防备将脆弱一面都显露出来的展昭,白玉堂真的是有一种把人捧在掌心都怕化了的感觉。 他就在如此担忧展昭的情况下,心里浮起这样一种很微妙又难以言说的滋味。 展昭未被衣料遮住的颈边还留有一抹没消的痕迹,虽然已经淡了,但是印在他雪白的颈间尤为明显。 公孙策泛着锐利目光的双眼突然一眯,跨步走近到了床边,伸手探向了展昭的额头。 伴随着公孙策伸手过来的同时,白玉堂身体不留痕迹的微微后仰了少许,他心口突然砰砰直跳了起来,跟一道道闷雷似的在他胸腔处猛得炸响。 就像白玉堂清晨睁开眼回想起昨夜那样真的是疯过了头,才会让展昭吃了这么大一个苦头。 他这下突然就很慌,怕对展昭有种护犊子心态的公孙策会突然对他动手,这时候白玉堂别说躲了,就算公孙策真拿银针出来教训他,他也得硬生生承受了。 公孙策眼神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做多想,只是缓缓背过了单手,冷笑了声后挺直了腰板立在床前安静地看着他俩一会。 公孙策面上一言难尽,可以说他脸上从来就没浮现过如此复杂又为难的神色,一时可谓精彩纷呈。 公孙策知道这两人是两情相悦,早已非彼此不可,加之又都是这样年少气盛,气血冲动的年纪,情到深处自然一发不可收拾,无法自拔。 可公孙策更加清楚一点,他知道这样做会给承受一方所带来的伤害是怎样的,那是白玉堂事后再愧疚再心疼,发誓下次再如何如何也补偿不了的。 窗外日光蹁跹,枝繁叶茂的大树底下呈现出一片婆娑阴影。 白玉堂在公孙策逐渐平静的目光下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紧迫的危机感,他薄唇微颤,忍不住出声问:先生,猫儿如何?要多久才能退烧? 喔,这会知道心疼了,昨晚在床上那么狠怎么没考虑到后果! 公孙策秀眉微拧,欲言又止,叹息了声后蹙眉问:替他上过我以前给你备着的膏药了吧? 白玉堂伸手轻搂在展昭肩背上,连忙点头。 公孙策沉默了几瞬,进屋后一身热汗都不知何时凉了。 他敛眉看着还陷在沉睡中的展昭,神色犹豫了会后像是决定了下来,突然抬眸盯紧了白玉堂,开口道:其实我与展护卫无亲无故,可因为知晓他年幼时的遭遇,觉得与被师傅捡回神医庄养大的自己有那么一点相像,同在开封府相处的这些时日里,又很庆幸他在这样的经历下还能养成这样好的性格。 展昭的性格与他的脾气一样的好,给人一种能抛下戒备,忍不住去靠近去相信他。至少入了官场,还极少有人能继续这样保持下去。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众所周知,在汴京城百姓心里,展大人就是这样贴近人心的存在。 白玉堂心中擂鼓声方消,听着公孙策如讲述故事一样的平淡嗓音,慢慢垂眸将视线定格在展昭泛红的睡颜上。 你一时的疯狂所造成的伤害在他年轻时尚且无碍,因为容易恢复。可若你只顾尽欢,不加以节制,时日一长,却会对展昭日后的身体落下隐患,等上了年纪。公孙策难得多嘴了一回,说到这里自己都不由抿唇笑了下自己多操的这份心。 他才接着道:当然了,你们现在都年轻,考虑不到这点可能还无所谓,但是 公孙策神色忽然一凛:白玉堂,你是要和他一辈子吗?到多少年后鬓染霜白,彼此连剑都拿不稳了,相濡以沫到老一辈子吗? 公孙策并不是说就不能行云雨之欢,可把人弄得第二天醒不过来,浑身烫成这样未免太疯了点,就算展昭习过武,身体素质好,可也不是这样折腾的,不过这下倒也庆幸展昭年轻身体,恢复能力强。 白玉堂闻言不语,静静垂眸看着展昭,不知不觉间眼眶发红,一滴热泪猛地从眸中跌落。 他如此被人质问,而质问的每一句都是他上一世徒留下来的遗憾。 他没能等到展昭鬓发霜白,没能和展昭相濡以沫一辈子,他甚至最后都没能在战场上找到展昭,只带回了巨阙,最后将它供在了白家的祖宗祠堂。 上一世,他最终也只能和曾经相伴过展昭的巨阙同葬。 公孙策的话毫不留情的掀开了白玉堂心里的疮疤,被揭得鲜血淋漓的伤口在旁人不知情的情况下摆在了眼前。 白玉堂眼前甚至又重现了那年西京肆无忌惮的风雪,从他开始在西京定居,似乎每一年冬的风雪都很大。 他只能收养了一院的流浪猫,只要站在院门口唤声猫儿,哪一只都会小跑过来亲昵的回应他,可一年四季,哪怕是炎炎夏日,白玉堂的心再也没有热过。 从那之后,他从未感觉他的人生过得如此风平浪静,似乎半点波澜也掀不起来,回想起年少时执剑江湖的意气风发都是一场梦,而与展昭在汴京互通心意后相伴的岁月却永远镌刻在了记忆中。 点点滴滴,至死方休。 热泪充盈了眼眶,白玉堂仍旧静静看着展昭,沉寂中,他在公孙策的目光下无声点了点头。 他就是要和展昭过一辈子!如果可以生生世世都行,他白玉堂正是为此才重活一世的啊! 屋内陷入一片沉静,公孙策伫立良久,才发现白玉堂雪白的衣袍上不知何时打湿了一团。 公孙策唇角微动,悄然叹息了声,低头打开随身带来的药箱,将事先带来的两包捆好的药材包丢在白玉堂身边,他准备了这么多,不就是以防万一怕展昭出现这样的情况吗? 你想他自个熬着把烧退了得花上些时间,还得多难受一番,把这药煎了喂下去等他出身汗,一个时辰后就能醒来。公孙策说完不顾白玉堂反应便转身离开了房间。 屋外烈日灼心,金光耀眼,公孙策眯了眯眼眸,打算去前厅歇会再回府,左右开封府无事,他多待会等展昭醒来也才放心。 一路闲庭漫步,公孙策才发觉这拥月居内雅致清净,除了白顺这贴身管事之外,一路上只见四个仆从各司其事,哪怕就这几个人伺候白玉堂和展昭也绰绰有余了,何况二人还不时常住这边。 公孙策越想越不得劲,同样是人,瞧白玉堂这小子在这过得什么好日子! 公孙策抬步上阶进了前厅,立在原地懊恼想着,刚才不可一世的白五爷眼眶都红了,他就应该留下来多看几眼! 公孙策随肩松了药箱放在厅内小方桌之上,知道这会都忙着,没人记得过来招呼他,只得坐在一侧的靠椅上歇脚养神。 公孙策望着门外叶尖上摇曳轻颤的金碎光亮眯了眯眼,慢慢打起了盹。 白顺裹着一阵热风冒冒失失的跑进来将人惊醒,晒红的脸庞上咧嘴笑道:先生,你还没回去真是太好了! 公孙策盯着他双手上托盘里的东西,在一开始被人忽视的强烈对比之下,如今不由幸福地暗叹:顺子你还记着先生我也真是太好了! 但眼前白顺所见到的一幕却是公孙先生正襟危坐着,望着进厅的他,面色温和的笑了笑。 第263章 白顺立刻感觉自己太失礼了,连忙垂头走近,把刚刚冰镇好的一大盘荔枝葡萄都摆了上来,又奉了一盏好茶放公孙策手边。 冰镇过的时鲜水果还冒着丝丝缕缕的凉气,公孙策手指已经忍不住动了动,又不太好意思的对白顺保持温和的笑意道:你家五爷太客气了。 白顺双眼笑成了一弯新月似的,稚嫩白皙的脸蛋露着无害纯洁的笑意,却在心想:五爷可只吩咐说给您准备好茶,这些冰镇了的水果我猜展大人估计这几天也不能吃 把东西都上完了桌,白顺还记着亲自给展昭煎药的事,只是临走前又转身回来补充问了一句:先生,这一冷一热吃下去嗯会伤胃吧? 公孙策平静摆手,一脸镇定:我是大夫 白顺瞄了眼公孙先生不行于色的脸,默默退出去了。 公孙策尝着一颗颗酸酸甜甜的葡萄,汁水香甜的荔枝,尤其是冰镇过后将他一身热气都消融了!不由得再次感叹:白玉堂你小子躲在这过得什么神仙日子啊! ----------------------- 作者有话说:关于上章,其实省略的也不多,不知道具体是什么关键词,就删小段落了。 所以今晚先更下新的章节,完全米有存稿啦。 一如既往地感谢看文留评热爱鼠猫的亲们~ 第239章 展昭昏睡时梦见了好多事情。一开始他梦见自己年幼时有大哥陪着, 一家人在老家常州的祖宅里其乐融融的日子。 他梦境中被温馨萦绕的画面突转,又变成他在灵霄山习武时突然得知家中变故,心郁难解, 开始逐渐变得沉默寡言闷声刻苦练功的一段漫长岁月。 但在展昭意识深处挥之不去,所思成梦的却是他这两世分别与白玉堂相遇后的过往,最终定格在被漫天火光包围住的冲霄楼前,展昭被束缚在原地,耳边皆是白玉堂几位义兄慌乱的呼喊声。 这场景与展昭恢复上一世记忆之前反复梦见的景象如出一辙。 展昭被困在这场梦中煎熬着, 明知一切已经重来,眼前不过梦一场,他却无法从中醒来。直至火光中的高楼轰然倒塌,张牙舞爪的火焰冲他席卷而来,即使身处梦中都感觉被掠过的火焰烫得脸皮生疼。 躺在床上的展昭终于有了反应, 他眼皮轻微颤了颤,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大脑空白了那么一瞬, 才慢慢开始移动脖颈, 待看清形势, 展昭这才明白自己当下这姿势, 不知道压着白玉堂的手背, 又趴在他腿上睡了多久 猫儿!白玉堂发出一道欣喜的喊声, 立即抬手想将展昭搂进怀里抱住, 却发现自己一只手已经完全被展昭压麻了, 稍稍一动,那滋味简直难以言喻,也半分使不上劲,便只能单手扶住展昭肩膀。 展昭刚发了一身汗散了热, 这会醒来只觉得饥肠辘辘,可第一时间不知怎么就想去看白玉堂的脸。 可当展昭仰头看去时,却发现白玉堂面上忧思未褪,隐约还透着些疲惫。 展昭顺势握住白玉堂一只手,借力往上挪到了白玉堂身边的软枕上靠着,伸手将白玉堂的腰先环住了。 展昭埋首闷声沉默了一会,就在白玉堂以为他身体难受时,展昭突然抬头,唇角翘起了一抹弧度,双眼溢着笑意,却轻声抱怨道:玉堂,我饿了,你有让白顺准备好吃的吗? 展昭没有半点埋怨他昨晚过火的举动,白玉堂微愣后反应过来,连忙翻身下床,爷一早就吩咐好了,这就让他送来。 展昭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只是叫人始料未及的是,白玉堂才落地,双膝便好似被人抽了筋一般,直往床前跪。 展昭也吓了跳,好在白玉堂眼疾手快的单手撑住了床沿,他弯腰借力撑着失去知觉的双腿,哭笑不得的又感受了一遍那难以言喻的滋味。 白玉堂高大的身形遮住了投入屋内的耀眼日光,展昭皱眉问:你怎么了? 白玉堂觉得有些出糗,可又怕展昭多想,只得硬着头皮说:猫儿,我,腿麻了。 喔。这会已经退了热的展昭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心里却十分清楚是被他给压麻的,只得让白玉堂先缓缓,随即转移话题问道:那我现在什么时辰了? 马上正午了。白玉堂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勉强的屈膝在床边坐下,武林高手也不想尝试这脚底板宛若同时被几千根银针一起针灸的滋味。 好在缓过了劲也就没事了,白玉堂这才想起公孙策,是我昨晚不对,也不知道你何时发热陷入昏睡的,确实被你今早这模样给吓了一大跳,才赶紧让人请了公孙先生过来,给你服了汤药这才渐好。 展昭嘴唇微动,双眼微微眯了眯,沉默片刻后随即一本正经的问:白玉堂,你现在在反省吗? 白玉堂端着俊美的一张脸,老实点头:先生已经语重心长的教育过了,猫儿,我一定不再犯 展昭肚子里空荡荡的,心情却出奇的好,他睁大了微微睡得有些泛红还没恢复的双眼,顺着白玉堂的话忍着笑问:犯什么? 白玉堂双瞳微缩,同样回看向展昭,却突然捕捉到眼前这只猫唇角憋着的坏笑,果然是人清醒后就恢复了,一下子就有了精神。 不过白玉堂还是老实回答:不会再犯第二次这样的错误了。他指的是折腾过火导致展昭再发热昏睡一次。 展昭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挪动着食指抬起来,趴在软枕上冲白玉堂勾了勾指尖。 被猫蛊惑了的白五爷听话凑头靠近,冷不防被蓄力抬头的一击即中。 展昭笑着吻住了白玉堂的侧脸颊。 他呼着热乎乎的气息在白玉堂耳畔响起:玉堂,我饿了,快去给我找吃的 白玉堂耳尖瞬间红了,大脑宕机片刻,好一会才神情复杂的盯着已经重新躺回软枕上一脸无辜的展昭控诉道:猫儿,我要告诉公孙先生,你才是最坏的那个! 展昭眯眼准备再睡一下下回笼觉,等着白玉堂叫人送吃的来,不在乎的摆了摆手:去吧,去吧。 白玉堂: 屋外金辉灿烂,白玉堂迟疑着往门外走,到这会都没反应过来! 论媳妇一反常态不再害臊,突然嚣张起来勾引他,要如何守住本心!! 白玉堂走在绿荫底下,身长玉立,白衣若雪,真可谓春花照水、玉树临风,凡形容世间种种美好皆可用于此,可也只有白玉堂自己知道此刻他的内心是如何的波澜起伏。 白玉堂愈发肯定,展昭方才那样笑着亲吻他时,就是在刻意撩拨! 他紧了紧手指回头看了眼安静的院口,静谧氛围之下恍若被人抓着心肝轻瘙慢痒,白玉堂不由气道:这臭猫竟半点不长记性! 更让他懊恼的是,他竟也会有一日被这样的展昭弄得束手无措,甚至一时不知该如何去反应,明明以前猫儿脸皮薄的只要他稍稍凑近点便会脸红发热视线闪躲! 与此同时,白顺已经在后厨将为展昭准备好的清淡饮食盛出来一碗碗放置在托盘上,看着时间出来时正好和白玉堂遇上。 白玉堂方才本就是被展昭撩得心绪不宁才急匆匆跑出门,这会见白顺将一切已经准备妥帖,自然转身调头就走,当真是与展昭分开一刻就想念。 白顺猜到展大人定然是醒了,忙端着一应饮食抬步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经过中庭,便见到吃饱喝足的公孙先生正在庭中闲逛赏景,院墙上盛满了的凌霄花,繁若霞云。 公孙策这会颇有闲情雅致,一路瞧过来,愈发对白玉堂这拥月居的周到齐全感到满意,不禁暗叹展昭之幸运,能得一人如此珍之重之。 公孙策宽心一笑转过身来,才注意到不远处走近的二人。 白玉堂微愣,差点脱口而出一句,先生您怎么还没回去? 公孙策对上白玉堂的目光,适才的笑意忽而敛去,眼眸微眯,露出一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你最好别说话坏我好心情的微妙表情! 白玉堂默然,不留痕迹的瞥开视线,沉默好一会才启唇,嗓音平淡的告诉公孙策展昭醒来的事。 哦。公孙策一点不惊讶,对自己配的药十分有信心,见白玉堂一脸镇定之色,温和道:那学生还得再去给他把把脉看一看。 白玉堂盛满灿烂金辉的凤眸突然稍显阴郁。 先生,您真的可以功成身退了。 白顺莫名其妙的感应到,五爷周围飕飕飘着秋风零落的气息,他不敢再多耽搁,立即垂头,端着托盘往前引路。虽说难得见五爷在谁面前吃瘪,可眼下展大人正饿着肚子呢。 第264章 公孙策拂袖而去,直到走远嘴角才终于忍不住浮现出一抹笑意,他微抬指尖轻轻压在了鼻梁处,心中疑惑,这种从未有过的快意是怎么一回事? 白玉堂忍住想抽自己嘴的冲动,立在原地深呼吸循环了几回,认命的跟上去,一种从未有过的念头毫无预兆的降落,他怎么混得越来越惨了 天气一热,猫嗜睡打盹就成了常态。 展昭自从被冠上御猫这一御赐称号,之后又被白玉堂每日猫儿,猫儿亲昵的唤着,他自己都在潜移默化中开始变得自己当真跟猫这一物种有了几分相似的习性。 展昭趁着白玉堂出了门,便直接掀开了薄毯,懒洋洋趴着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 三人进院来,门外风声异动,展昭思绪迷糊之中耳尖突然一动,伸手往身边一探,赶紧又将之前掀开的薄毯搭腰间盖好。 嗯,从某种角度出发,他还是很怕白玉堂喋喋不休的说教他自个儿不会爱惜照顾自己身体之类的话,因为展昭无从反驳,而且想混过去都很难,并且日后还会被白玉堂拎出这件事再进行教育一番。 不知道从何时起,展昭身边,他生活中的每个片段再也少不了白玉堂的存在。 展昭美滋滋闭上了眼假寐,等着人进屋来唤他用餐。 白顺候在门旁未进屋,将托盘转交至已经拾阶而来的白玉堂手上。 公孙策思及展昭昏睡时的场景,也不知晓里头这会是什么光景,白玉堂他倒是完全不担心,就是怕展昭看见他突然出现一时有些下不来台面。 考虑到这一点,公孙策又止步了,与白顺一道停在了门外。 白玉堂对公孙策微微点头,随即从容进屋,等他将托盘放在圆桌上后,身形飞快的闪到了床边。 猫儿?白玉堂伸手捞过展昭肩膀,见人还闭着眼轻声唤了句。 展昭慵懒的半眯着眼,顺势往白玉堂怀里拱,就打算这样静静窝在白玉堂怀里,等着人来投喂。 白玉堂忍不住泛滥的笑意,理着对方蹭得发毛的头发,柔声轻语道:猫儿,先生知道你醒了,这会就在门外呢? 展昭闻言一激灵,顿时睁大了眼睛,手忙脚乱的从白玉堂怀里连滚带爬的退了出来,前所未有的迅速。 白玉堂薄唇微张,欲言又止,只能无声叹气。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40章 白玉堂知道展昭若是得知公孙先生此刻在门外等候定然会大吃一惊, 可是眼下展昭这反应确实迅速且过于激动了。 展昭脸上本就红晕未消,结果听见白玉堂说公孙策这会就在门外,简直堪比平地惊雷, 慌张之下双颊比之前更红。 他抬头盯着愣坐在床头回看他的白玉堂,想大吼一句又顾忌门外的人会听到。 结果憋成一副耳后根都要冒热气出来的样子,双眸跟浸了水似的,埋怨的看了白玉堂一眼,皱眉低喊着:还愣着, 快给我拿衣裳,让先生看见像什么样子! 别说,许是看见展昭冲他不经意间皱起的眉头,五爷的心还真就这么随之慌了一下。 等反应过来后,白玉堂二话不说转身就闪到了衣柜前, 打开柜门从中顺手拿了件展昭的靛蓝色宽袖薄裳出来,却忍不住想:除了爷, 恐怕也就先生看见过你晕睡在我怀里的模样了。 白玉堂走回来, 只见展昭这会已经下了地, 正虚坐在床沿边森*晚*整*理微微抽了口凉气, 眉头紧锁, 单手撑着床边借力稳着有些发颤的身子。 这应该不是听见公孙先生在门外久等所造成的。 展昭抬头对上白玉堂的目光, 选择沉默是金, 匆忙地瞥开视线, 面上都是一言难尽之意。 白玉堂单看展昭这闪躲不及的视线又疼得倒抽冷气便知道怎么一回事了, 将取来的衣裳往展昭身上一披,直径伸手把人横抱了起来,搂着展昭迅速走到圆桌旁才将人轻轻放下。 展昭面色不安,许是方才下床时牵扯过大, 弄得身后的伤跟扒皮刺骨般抽疼了一阵,可别无他法,展昭只能强忍着痛感,所以被人抱住,双脚骤然离地之际不由拽紧了白玉堂的衣袖,就连白玉堂将他放下时也只敢扶着桌缘缓缓屈膝坐了一半的凳子。 就这么一会,展昭竟已出了一身热汗,心口也莫名其妙发慌得厉害。 他玉颊绯红,双眸都像被清泉水浸染过一般,眼皮淡红,隔着若隐若现的双转牡丹绣金屏风看见了从大门处透进来的光影,忍着疼痛的余波微微抬头无助的望着白玉堂。 白玉堂都要被他这从未对外流露出软弱的一面给看热了,气血翻涌的往返几回,分别从床边、镜台前将东西都拿过来,按耐着性子给展昭穿了薄长袜套上靴子,将对方头发也一缕缕梳得整整齐齐并重新用发带束上。 等衣裳也穿好后,这脸皮薄又要面子的展大人一副头疼的样子揉着太阳穴,终于愿意见人了。 白玉堂站在一旁伺候着,想着自己昨晚也累了那么久,又没睡几个时辰,难怪这会也有些心力憔悴的感觉。 展昭敲桌,示意走神的白玉堂去门口请公孙策进来。 白玉堂背影稍显萧瑟,一想到门边站着的是他日后需有求于对方的公孙大佬,认命的去了。 房门被白玉堂彻底打开,璀璨金光一瞬间落满牡丹绣金屏风,展昭微微眯了眯眼,透过屏风见公孙策模糊的身影已经抬步进屋你。 展昭不由叹了口气。 展护卫?公孙先生绕过屏风笑眯眯地进到里头来,单单这三个字拖长的话语尾音就已经听得展昭头皮都有些发颤。 展昭强装镇定,可脖子都一路红到了耳根,感觉先前那发热的滋味又重新尝了一遍,苦笑了一笑,正想起身谢礼,被公孙策眼疾手快的止住了。 先吃点东西吧。公孙策嗓音温和,微微一笑,随即淡淡扫了眼走回来后站在展昭身边给粥散热的白玉堂,才对展昭开口:退热醒来想必已无大碍,不过学生不放心,还是再给你诊次脉。 白玉堂充耳不闻,半点反应也不给公孙策,专心的晾着粥。 展昭欲哭无泪,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话,只能默不作声的点头,头有愈埋愈低的趋势。老天,干脆让我再晕过去得了! 对于白玉堂出现后莫名其妙就将展护卫给拐到手了,公孙策一直对此很不爽,可是他怎么当面打趣白玉堂那是一回事,面对展昭,他定然不能拂了将对亲弟弟一样看待的展昭的脸面。 公孙策在展昭身旁坐下,先看了眼摆在展昭面前的饮食,略一点头觉得尚可,便让展昭挑着吃一些先垫垫肚子,然后才示意他伸出一只手来开始诊脉。 白玉堂站在展昭身边另一侧,见机吹凉了一勺热粥半弯腰送到人嘴边,展昭一愣,无声盯着白玉堂看,这一瞬间简直有些怀疑人生。 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展昭觉得自己脸皮这下比夏天用来糊窗的窗纸还薄了! 公孙策虽然在替展昭把着脉,却微微睨了眼给展昭喂粥的白玉堂。 白玉堂笑靥如花,眉目含情地盯着展昭,跟哄猫吃食般,温柔道:听话,不喝粥爷就让公孙先生开药方了。 我没有说不喝啊! 展昭颤抖地张嘴,艰难地将这一口粥吞咽了。 公孙策:真是,我简直是来自取其辱! 房内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只有白玉堂面上带着欣慰的笑容。 公孙策已经后悔进屋来了,把完脉后缩回手,果断起身,当即背上药箱向两人提出了告辞。 先生,这就走了?白玉堂目光望来,眸中含着的笑意宛若星辰在发亮。 公孙策从脉像上看展昭也并无大碍,这几个月有白玉堂在身边,展昭确实晚间也安心好睡许多,精神状态更甚从前了,若不是昨晚的确是两人都恣意妄为了,否则公孙策挑不出什么毛病来。 不过府衙无事,公孙策也想让展昭多休息几日,至于言律钦,只要行踪暂未外露,自然无需白展二人亲自看护。 公孙策不愿再多看白玉堂一眼,直径走出了房门,撂下一句他来时已经替展昭向包大人告假了三日,便深藏功与名,头也不回的走下台阶快步离去。 白顺心想着展大人既然已无碍,五爷又在屋里照顾,他自然不能留在院子里待会惹五爷厌了,反应过来赶紧也往院口走。 风吹云散,树影婆娑。 白顺一脚才踏出院门,展昭一道中气十足的吼声轰然炸响满院。 白玉堂!! 白顺闻声撒腿往院外闷头狂奔,他可什么都不知道,也没听见。 房内,白玉堂高大的身躯半蹲在展昭身旁,讨好的挠着展昭肩膀:祖宗,先吃饱再跟我置气好不好? 第265章 今日这遭于展昭而言堪比大型社死现场,他一股郁结之气堵在胸口,对着白玉堂又难以言说,只得化悲愤为食欲。 展昭将面前一瓷碗的清甜小米粥连同一碟奶香味十足的白玉奶糕都吃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两份看上去口味稍显清淡的点心,便停了手,让一旁眼巴巴盯着他看讨巧卖乖的白玉堂都解决了。 毕竟浪费粮食不可取。 白玉堂见展昭神色恢复如初,倒好像也没真因为方才的事生气。他端过展昭不想尝的那两碟糕点,顺势坐在展昭身旁津津有味地尝起来。 还没吃几口,如今的白五爷跟闲不住话似的,边吃边说:爷还以为你要罚我一日不许用餐呢。 好主意!展昭骤然抬脸,双眸又微微眯起来盯着打量白玉堂,带着一副十分严肃的语调很认真的对白玉堂说:但展某更想揍你,方才先生就在身边,有些事也不知道收敛点。 白玉堂忽然伸手,用拇指轻轻抹掉还沾在展昭嘴角旁未被对方察觉的白玉奶糕屑,随即露出一副后知后觉的模样,睁大眼睛道:当着旁人的面,我就不能喂你吃东西吗? 展昭揉了揉鼻尖,倒也没直说不能,他只是觉得这样的情况下玉堂做的举动让他有些难为情罢了。 白玉堂仿佛一眼看穿了展昭的心思,立即接道:何况,刚才爷就是故意做给先生看的,你选的男人自然是天底下最贴心细心的那一个,而且只对你! 屋外的阳光透过敞开的轩窗直射进来,汝瓷花瓶内的荷花依旧粉红娇嫩。 展昭保持着方才抬眸的举动,这会眼睛都忘了眨,他看见白玉堂端坐在面前,腰背挺直,身影被阳光笼罩住,仿佛正在发着亮。 而他这张渡上柔亮日光俊美的脸颊轮廓 真是要命! 展昭被晃得眼疼,小心眨巴着眼的同时迅速伸手搭在白玉堂头顶上,微微用力往下一按,就让白玉堂低头了。 猫儿,你做什么?白玉堂低脸疑惑出声。 吃东西别分神,小心不消化。展大人转开目光,一本正经的撒了手。 展昭以前知道白玉堂喜欢在萧蹊南面前炫耀他俩的关系,那是为了刺激萧蹊南在明白对徐家大少爷的心意后早日做出选择。 毕竟,两男子相爱,只能靠彼此坚定不移选择一生相守的恒心,他们也会听见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遭到亲友的怀疑以及阻拦,可这世上本就是没有事情能一帆风顺的。 至于公孙先生?展昭慢慢撑起了脸颊,一时有些不懂,玉堂无缘无故刺激公孙先生做什么? 白玉堂低头吃两口东西又看几眼展昭。 展昭内心叹气,这会开口想再问也有些说不出口,索性缓缓起身站了起来。 猫儿白玉堂抹干净手,作势又要过来抱人:你要去哪?茅房还是 坐着!别动!展昭着急抬手一指桌子,已经打断他的话:我自己能走回去。 白玉堂顿在原地,不敢凑上前去,只能眼睁睁看着这只炸了毛的猫慢吞吞挪到了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踢掉了靴子,往床上一躺,又背对着他转过了身。 猫儿难哄,五爷叹气。 ----------------------- 作者有话说:先生,你家庞统马上就能出现了。 第241章 窗外天空碧蓝如洗, 骄阳似火,万丈金光笼罩住这座遍地繁华的都城。 从枝叶间倾泻落地的光斑随风逐叶闪烁着,岁月静好, 处处充满了生机。 拥月居后院房内,展大人这次可能真是元气大伤,往床上一躺半晌无声。 白玉堂反手摸着桌上的点心,站在原地小心翼翼地不敢发出一丝动静地吃完,盯着床上展昭背对他躺下后一动不动的身影, 突然蹙了蹙剑眉。 曜日金影落在窗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玉堂蹑手蹑脚地靠近床边,小心地屈膝跪上床。 他探头一瞧,只见展昭一侧脸颊已深陷入软枕间, 眼睫轻垂,阖目而眠, 微微张着的双唇透着粉润光泽, 听这均匀平缓的呼吸, 白玉堂才知道就这一会的功夫, 这人竟已经熟睡过去。 白玉堂回想展昭方才喝的是清淡的白米粥, 即使再加上一碟白玉奶糕, 可比起猫儿以往食量来看也不算什么, 就算这会睡着了应当也不会积食烧心, 这才打消了忧虑。 展昭垂落的一缕黑发正搭在脖颈间, 衬得熟睡之后的他唇红肤白,此刻像是静静窝在白玉堂怀前一样,安静乖巧的惹人心疼。 白玉堂双臂撑着床榻静静看了好一阵,缓缓低头靠近, 只觉得一股绵绵暖流涌进心田,他温柔笑了笑,终究还是忍住了想轻吻展昭脸颊,将他发丝拨弄开的冲动,继而做了好大的决心似的撤身下了床。 白玉堂环顾屋内一周,将房内左右几处菱窗前用来遮阳的青色柔纱帘放了下来,这才收拾好了碗碟端着,轻手轻脚地悄悄推门离开。 白顺这会正在后厨,见白玉堂亲自端着用过的碗碟进来,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接过,五爷,这些东西晚点让小的进屋收拾就去了。 白玉堂瞅了他一眼,心想能让你进屋五爷还亲自收拾?何况他收拾的是猫儿用过的餐具,有关猫儿的事,他恨不得事事亲自亲为一点点学着来。 白顺端走碗碟,从怀里掏出一块干净的帕子想给白玉堂拭手,白玉堂好像赶时间一般摆手就往外走。 白顺紧随其后,两人一前一后沿着通往前院的静谧青石板小路而去。 展大人这会正在屋内歇着,待会你院外守着,别让旁的东西扰了他清净。白玉堂边走边道:爷出去一趟,他若是先醒来问起来,就说爷去布庄了,晚些三爷和四爷兴许会一道来,其他的不用爷再吩咐了吧? 白顺眼睛一亮,还透着少许稚嫩的脸颊露出笑意,连忙应声:爷放心,小的一定把家守好,晚点就吩咐后厨准备一桌丰盛的酒菜。 白玉堂看着他,沉默了好一会,眼神中闪过一抹和蔼可亲的笑意,只是白顺垂眸思量着五爷走后该做的事情,全然没注意到白玉堂此刻的神色。 白玉堂转身离开拥月居,方才看着跟着他的白顺,突然想起了前世他在洛阳收养的那个孩子。白玉堂依稀记得自己离开时,晋泽那孩子仿佛比这时的白顺还大些,已经能独当一面处理好白府的生意和里里外外繁琐的事宜了。 戒备森严的皇宫内,宫殿巍峨,琉璃瓦被夕阳渡上一层耀眼的光辉,隐约闪烁着光芒。 一身着粉绿色长裙的宫娥传达完庞贵妃请圣上移驾去贵妃宫中用膳的话,欠身退出了崇德殿。 王公公甩着拂尘准备进来恭请圣上移驾,不禁意瞥见赵祯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的神色,立即噤声,甩着拂尘示意殿内左右伺候的宫人悄悄退出去。 入夜前,千城就会回宫汇报这几日所探查的消息。 拥月居,后院。 房内,汝瓷花瓶内的绿叶粉荷被阳光晒了一日,粉红依旧,只是不比之前那般鲜艳水润。 展昭又睡了一下午,醒来时感觉精神已经恢复了过来,心想休沐三日就这样浪费了半日好光阴,白天睡得太多今晚就该睡不着了。 屋内光线显得有些昏暗,看得才醒过来的他又有些昏昏沉沉,展昭坐在床边缓了会,起身走到窗旁,束好了软纱帘,才惊觉外面已是夕阳西下的一副景象,茂盛葱郁的爬墙虎前倒映出一片阴影,穿着花衣裳的雪昙正蜷缩着身子埋头打盹。 白顺听闻屋内动静,凑到门边小声询问:爷,您醒了吗? 展昭回过神,拢上外衣前去把门打开。 白顺恭敬地后退了一步,才抬眼来看他,等着人吩咐。 院内不见白玉堂身影,自己才醒来发出动静白顺就在门外出声了,定然是玉堂吩咐了人守在外边。 展昭询问一番下来才知道下午蒋平和徐庆来拥月居了,这会白玉堂正陪着三爷、四爷二人在前厅说话。 展昭心头猛然一跳,回首见室内昏沉,突然又有些脸热,他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镇定的让白顺马上送盆温水来净脸,复又关上了房门。 他不需要白顺近身伺候,换了衣裳束好发,待白顺送了温水进屋后洗了脸,又给自己加强了一番心理建设,便带上白顺赶往了前厅。 展昭来时,三兄弟正相谈甚欢。 厅中上方两个正对着厅门的上座空着,蒋平、徐庆和白玉堂三人都坐在右手边的靠椅上,白玉堂手边的方桌之上还摆着一本账簿,草草地翻过了两三页正随风轻轻浮动。 展昭刚缓步跨进厅门,白玉堂便心有感应似的看向了门口,见着展昭出现,立即起身相迎。 蒋平和徐庆只见白玉堂什么都顾不上了,一副兴高采烈地模样站到了展昭面前。 第266章 猫儿。白玉堂笑着唤了声,暗暗打量着展昭行路可有身体不适之处。 白玉堂这目光只有与他面对面的展昭才看得清楚。 瞄什么,不知道让白顺叫我。展昭低声说了一句,拂开白玉堂伸过来的手,又无声警告似的瞥了他一眼,随即隔着厅中的距离先冲二位兄长报之一笑,不留痕迹的与白玉堂擦肩而过。 白玉堂走在展昭身后揉着手,欲言又止亦步亦趋地跟着,怎么看都有种让人朗声大笑的冲动,恨不得站起来指着白玉堂喊,你小子不可一世,也有今日呢! 蒋平和徐庆是四兄弟中最爱打趣白玉堂的,见着这一幕,不由在心里暗笑,真是应了那句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只是白五爷此刻心里的滋味简直是难以言明,又苦又甜,复杂极了。 蒋平和徐庆起身,展昭拱手给二人赔罪:小弟失礼,不知二位哥哥何时来的。 蒋平瞧了白玉堂眼,摇着他的三片羽毛扇道:有些时辰了,老五说你染上暑气正歇着,我们便不许他去唤你,这会看来气色好像恢复得还行,没有哪里不适吧? 无碍。展昭淡淡一笑,休息足够的脸颊透出一抹红晕。 趁着展昭回头去看白玉堂的空隙里,蒋平握住了羽毛扇,也警告似地瞪了白玉堂一眼。 方才的话还没聊完,徐庆着急道:都站着做什么,昭弟,你来得正好,你可得评评理。 白玉堂拉着展昭入座,急着打断徐庆的话:三哥,猫儿才醒,你别拿这事闹得人头疼。 见白玉堂揪着眉头,展昭反倒起了好奇心,不由失笑道:怎么了? 徐庆指着白玉堂手边的账簿,说:这万顺布庄他丢给四弟打理,结果现在得了空只愿听个盈余,这才多久,竟是连账本都不看了! 徐庆完全不理会冲他使眼色别将这事说出来的白玉堂,蒋平也乐得在一旁笑。 可白玉堂殊不知,他越是这样,徐三爷就越是得意,身体往靠椅上一躺,打趣上了展昭,昭弟,这可是你家正儿八经到生意,可不能不上心。 展昭手微微一抖,还真不知该怎么往下接这句话,他偏头笑声地对白玉堂道:把茶端给我。 白玉堂不明就里,抬眸往外看了白顺一眼,顺手将自己手边已经放温的茶递给展昭。 展昭垂眸笑得温文儒雅,缓缓饮了半盏茶,瞧得徐庆都有些按耐不住偏头急着看蒋平。 展昭和颜悦色道:三哥,是不是玉堂和萧大公子合商开的万顺布庄进项还不错? 徐庆眨了眨眼,连忙让展昭看蒋平现在劳累过度的脸色,何止是不错,现在也就差给皇宫里那位做衣裳了 夕阳余晖将菱窗渡上一层温暖耀眼的橘芒,窗旁枝叶轻拂,伴随着入夜前几声细微的蝉鸣。 展昭笑得眉目温和,不紧不慢道:那小弟和玉堂就放心了,早说过了,有四哥和三哥坐镇,铺子里的事我俩都无需担心。 白玉堂闻言,低头忍俊不禁。 徐庆愣在靠椅上,砸吧着嘴左右张望了下,嘿,这一个个都想当甩手掌柜,真是一个被窝里睡不出两种人! 白顺进厅来奉茶,蒋平沉思了会,说:我和三哥现在是得了个空才替你管着,总归不是长久之计,顺子以后定然是跟着你们的,不如让他来铺子开始学着打理这方面吧。 蓦然被点名的白顺猛得抬头,白玉堂和展昭相视一看,纷纷点头,不约而同道:可行! 徐庆: 白顺原地眨眼,看着几位爷,一脸茫然。 就这样,白顺开始踏上了新的人生旅程,来日如何,自是后话了。 等拥月居前后都掌了灯,饭厅酒菜上齐,小厮前来示意白顺请几位爷移步入席。 才出厅门,院中灯影忽闪,突然两道人影从高墙之外同时跃进院中,惊得白顺慌张间倒退了一步。 突然出现的庞统和萧蹊南互相看了彼此一眼,掩唇嘘咳一声。 在白玉堂逐渐眯起的凤眸中,萧蹊南面不改色道:有事登门,惊扰了。 庞统面无表情,在夜风中开口:我好像也有点事。 ----------------------- 作者有话说:更新不定时降落,记得把五爷猫猫收藏好喔。 第242章 待月上柳梢头。 厅内觥筹交错, 等酒过三巡之后,萧蹊南才向白玉堂说明了来意。 展昭正在应酬庞统,无暇分心。 院中月色如水, 白玉堂同萧蹊南踱步至门外,示意他言简意赅快些说。 萧蹊南背对庭院,望向白玉堂低声道:有人查了我准备派去襄阳那批商队里的货物,包括你安排人送来的那些,东西我如往常一般都提前安置在城外的庄子里, 这次发现有人潜入探查过的痕迹。白玉堂,这事可开不得玩笑。 以前他萧家放货物的庄子,明里暗里就没人敢打探。 夜风呼啸而过,廊下灯影憧憧。 白玉堂微微侧目,只见厅内坐在八仙桌旁的展昭与人谈笑风生的侧颜。 萧蹊南询问时低沉的嗓音此刻仿佛还在他耳边回荡, 白玉堂心底突然生出了一种此次举措太过冒险的念头。 他不仅将萧蹊南牵扯了进来,这事还涉及了此刻尚在筠州替他制作火药的二哥, 以及陷空岛和开封府这一大家子, 甚至他对猫儿坦白了自己重生后所有的奇遇, 却唯独将背后这些还在进行的谋划瞒了下来。 白玉堂眉头紧拧, 不知道自己担心的是什么, 是怕说出来猫儿不赞同他的所作所为?还是怕展昭知情, 把他也牵扯了进来。 可是这辈子他们已经注定绑在一处了, 无论生死。 白玉堂清楚这次在萧蹊南庄子上探查的是何人, 只能等着这几日宫中那位会不会按耐不住传召他进宫。 白玉堂, 这会不是盯着展大人走神的时候!萧蹊南看着白玉堂望着展昭失神的模样,有种恨铁不成钢想法,他咬牙低声喊了句,已三十而立的男人第一次有要暴走的冲动。 桌旁, 展昭今日不能饮酒,抿唇温和一笑谢绝了庞统相邀,随即偏头望了眼门外那两人的身影。 白玉堂随夜风而起的雪色衣袂,贴在了萧蹊南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绛紫色衣袍旁。 过三日后等爷消息。白玉堂嘴唇微动沉声说,继而瞥了眼坐在展昭身旁饮酒的庞统,蹙眉不解地问:你怎么同他碰上了?据我所知,这段时间他都不在汴京,一回来到我这做什么? 萧蹊南视线定格在庞统身上,狭长眼眸微眯,不过一瞬间便一言难尽的瞥开了目光。 白玉堂见他这脸色,不禁挑眉,心道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借着屋外的夜风声,萧蹊南尽量压低嗓音不惹人注意,跟白玉堂仔细道:那位大理寺严少卿前几日派人撤了我南风馆的封条,我筹备了一番昨晚才开业,今日,噢,一个时辰前,这位将军王爷就来我馆子砸场了。 怎么了?白玉堂顿了顿,突然对除展昭以外的事情难得有了一丝丝的兴趣,虽然不多,因为他想象不出庞统能在南风馆怎么砸场子。 他叫了六个小倌进去,没过一会又把人全赶了出来,然后阴沉着个脸,一身煞气,我差点以为他要大开杀戒萧蹊南眸色幽深,逐渐揪起了眉头, 还有,他银子还没给够,我见那六个小倌被慌张赶出来时可都在急着系腰带。 白玉堂差点没及时反应过来,可又不能在兄弟面前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一样。 六个小倌,庞统玩得这么花他怎么从不知道!好歹上一世也打过一辈子交道了。 在寂寥夜色中沉默寡言的白玉堂显得太过于冷静从容,萧蹊南见他毫无反应,顿时觉得白说,隐隐还有些失望。 难道就没人好奇中州王明明一次叫了六个小倌进屋,可是不足半盏茶的时间又把人都赶了出来吗?重点是他说的后面这段! 不过白五爷还真没想到萧蹊南好奇的这个方面去。 隔了会,只见白玉堂薄唇微勾,抬手用力摁在萧蹊南肩头,侧脸沉声道:中州王夜入南风馆点了六个小倌这件事明日务必传遍全城,届时自然有人给你送银子,就是没人送,爷替他出了。 萧蹊南眸间微露疑惑,却在和白玉堂对视时发现了对方藏在眼中幸灾乐祸的笑意,虽然他看得出这位白五爷已经尽量掩饰了。 萧蹊南一时又琢磨不出什么原因,白玉堂之前舍得砸那么多银子买战马支援庞统组建骑兵,按理来说,两人交情匪浅,为何会在这件事上对兄弟落井下石? 白玉堂不再多言,冲萧蹊南一笑,俊美容貌在灯影下尤为冷艳。 第267章 晚间的热风扑面而来,萧蹊南却默默打了个颤,再次将白玉堂纳入危险人物。 而这个出卖兄弟的危险分子已经面色愉悦的进门去了,步伐和背影都略显轻松。 这时,白顺正端着一盅燕窝从偏门撩帘而入,还未入座的白玉堂停在桌旁,等白顺过来伸手自然的从他捧着的托盘上将紫砂小罐端下来。 白玉堂揭开了云纹紫砂罐上的小盖,淡淡的香味随着热气飘逸而出,他放入瓷勺微微搅动了一会散着热气,才送到展昭手边,猫儿,你尝尝。 展现没来得及细看,以为白玉堂又给他盛了什么汤,今日他不能饮酒,用的也都是些清淡的小菜,着实没什么滋味,也没有多大食欲。 徐庆坐一旁双眼瞪得溜圆,端着酒杯停在嘴边都忘了喝。 五弟这浑身上下好像笼罩着一股特殊的气息,徐庆形容不出来,最后思来想去脑子里只冒出了两个字贤惠! 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砸吧着嘴,暗暗琢磨着,太他娘贤惠了! 蒋平笑得双眼都只剩两条缝了,突然用胳膊肘蹭了徐庆一下,这时他们家贤惠的五弟才想起二位哥哥,前来敬酒了。 展昭吃了好几口才觉得不太对劲,这东西他从来没尝过,许是白顺知道他口味,给展昭炖燕窝时格外增加些甜度,味道倒是也还不错。 展昭没琢磨出自己喝的是什么,垂眸一瞧,好一会才分辨出来这里头是什么东西,他缓了缓,不失礼貌的冲投来目光的庞统笑了笑,随即侧首问:玉堂,哪来的燕窝? 展大人本意是想跟在座的兄弟们强调下,他堂堂大男人喝什么燕窝啊!虽然他就爱这口甜的不假。 白玉堂复又给桌旁四人斟了圈酒,才放下白玉酒壶笑着看向展昭:上回大嫂带来的,库房里还有好几盒,你不吃岂不是浪费了大嫂的一番心意。 蒋平拂扇点头,笑意绵绵。 幸好有徐三哥作陪,萧蹊南一个劲地仰头喝酒,完全不把目光留给白玉堂和展昭二人。 庞统眸色微动,缓缓低头,见他剑眉微蹙,隔了会又若有所悟般展开了眉头,只是依旧沉默不语,至今未说明来意。 展昭面不改色,顺水推舟,笑得儒雅随和:既然是大嫂的一番心意,是不可浪费了。 白玉堂见展昭愿意吃就是好事,赶紧附和:你后面在家里休息的这两日,爷就让后厨的人一直备着。 萧蹊南可以选择不看,但是听不听可由不得他了,二人这家常对话处处透着温馨,顿时让他大脑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刺激。 他最终还是忍不住瞥了白玉堂一眼,见自家这不值钱的兄弟一脸含笑,嘴都合不上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馋展昭吃的燕窝呢! 萧蹊南忍不住心叹:开封府这么个宝,怎么就被白玉堂这厮骗到手了! 半个时辰后,等白玉堂送走四人离开,返回时见展昭已经站在了厅门外。 厅中人影微晃,两个府中的年轻仆从正在收拾饭桌残局。 白玉堂后来被萧蹊南多灌了几杯酒,这会热风一吹感觉有些泛晕,倒是也仔细将展昭红润的脸色看清楚了,才稍微放下心来。 怎么站这?快回去坐着。白玉堂拾阶而上,揉了揉眉心,今日他当真是片刻都没有休息。 展昭走下一阶,被白玉堂一头撞在了身上,虽说力道不重,白玉堂却抬眸愣了下,忙急着要检查:没事吧? 展昭笑着摇头,伸手过去截住他手臂,我扶你吧。 二人一起往后院而去,才走了几步,展昭突然握紧了白玉堂手腕,弯眼一笑:用不用展某背你? 白玉堂任由酒意上涌,他微醺之中脸上露出了笑,将脑袋搁在展昭肩膀上,勾着凤眸静静瞧了他一会,脸上透着揶揄人的淡笑:展大人这会有力气了? 展昭伸手环住他腰,垂眸避开白玉堂打量他的炙热目光,一本正经道:吃饱睡足自然有劲。 白玉堂顺着展昭肩膀蹭在他颈边,也没见你吃几口,等过了这几日,爷带你上醉日阁开荤吃好的,都记萧蹊南账上,咱也不给钱。 二人相依着信步而行,悠悠风声中只听展昭嗓音平淡道:暴饮暴食不可取。 嗯,听你的。白玉堂轻声笑起来:反正来日方长 两人回了屋,展昭扶着白玉堂在床上躺下,边替他松外衣边道:你又做什么了?萧兄这般逮着你灌酒? 屋内昏黄的灯影在展昭身后微微晃着,白玉堂侧目看着眼前人静静垂眸为他宽衣解带时温润的脸庞,才惊觉今日这完整的一天自己心境似乎起伏跌宕。 原念着空闲请四哥和三哥一同来家中小酌一杯,结果又碰上突然冒出的庞统和萧蹊南,这一晚似乎与从前那已经变得段遥不可及又分外温馨的岁月重合了。 那时,大家都在,猫儿也在他身旁。 展昭见人盯着他发愣不回话,忍着笑伸手轻弹了白玉堂眉心一下,赶紧拿上白玉堂的外袍走到一旁的衣架边上,只是唇畔的笑意还没掩去。 白玉堂揉着眉心,懒懒的趴在床边看着展昭褪掉外裳的背影,轻声说:猫儿,若我还有事瞒着你森*晚*整*理,你会生气吗? 展昭就在原地转身过来,这双瑞凤眼映着烛火的光亮,似藏着两颗遗落在人间的星子。 他盯着白玉堂缓声道:若是由你亲口说出来让我知情,便是晚些,也不算隐瞒。 ----------------------- 作者有话说:为何今年冬天这么冷!!!咆哮中 我在广东裹羽绒服,简直难以想象! 第243章 展昭直到后半夜才睡着, 许是白日里躺久了的缘故,亦或者是因为白玉堂似笑非笑问他的那句若还是有事相瞒,他会不会生气。 而一旁喝醉酒的白五爷则跟中了迷香似的睡得格外沉, 只是下意识搂住展昭腰腹的那只手似有千钧重,许久也没有半分松懈的迹象。 展昭侧卧着,听着身后这人甜睡后微弱的鼾声,甜蜜又无奈。 他倒也真想找个东西把人敲一顿先,可又怕弄出个好歹来最后心疼的还是自己, 只得忍着后背薄裳下渐渐渗出的细汗,任由人额头抵在后肩拦腰沉沉抱住。 算了,难得这么老实一回,也让自己清净一夜。 遮住窗台的青色柔纱帘隔绝了洒落下来的月光,在昏暗朦胧的视野中, 展昭只能看到屋内倚在汝瓷花瓶中几株荷花的轮廓,在这样炎热的夏日里, 已经禁不起几日的观赏了。 翌日, 天边微亮, 几抹霞光从东方千丝万缕般晕染开来。 房内, 展昭被某人挺有节奏感的顶醒了。 室内光线黯淡, 展昭迷迷糊糊睁开眼时还处于茫然发愣的状态。 房内几扇窗户朝外敞着, 垂在室内的青色柔纱帘随晨风微浮, 下端摇曳的流苏在窗台下勾勒出好看的弧度。 过了一夜, 从公孙先生那得来用于驱散蚊虫的香料已经燃烧殆尽, 空中只余下清幽的艾草茉莉香气。 在这挥之不去的余香中,展昭大脑逐渐清醒,思绪已慢慢开始回笼。 公孙先生已为他告了三日假,今日才第二天, 他不用急着起床更衣护送包大人进宫上朝,更不用忙着去巡街,只是 展昭闭了闭眼,脸颊透着红润,缓缓呼出一口气,突然伸手往后一把拍在了白玉堂的臀上,咬牙问:好玩么? 白玉堂单手环住展昭的腰,胸膛贴着展昭后背的薄裳,浑身都透着热,也攒着劲。 他隔着单薄的衣料顶着人玩得不亦乐乎,被打了也不怕,还贴上来前看展昭,凤眼都觑成了一条缝,故意说:猫儿,你做什么美梦了?脸好红 展昭额头的青筋隐隐在跳动,他控制不住,又有要暴走的趋势,只是他怕经常这样白玉堂都成习惯了,只得稳住沉声问:白玉堂,我巨阙你藏哪了? 白五爷闻言一下子就不敢继续顶了,小心翼翼的挪了半身,搂着展昭腰腹趴在对方身上扭啊扭,跟条放大了无数倍正一点点进食的蚕宝宝似的。 好猫儿,爷就顶两下。今早不闹你,看这一身的汗,咱们先一起沐个浴,好不好? 白五爷委曲求全,大丈夫可进可退,能伸能缩。 展昭觉得要是按照以往自己提巨阙砍人的劲,他单伸个手,就能把黏在身上的这只大白耗子给掀下床去,至少还得滚两圈! 可要是摔着对方的腰,传出去公孙先生还以为他俩那啥不合就不太好了。 白玉堂,你别挑战我忍耐你的极限下去,你最近吃了什么,这么重!展大人被摇的晕头晃脑,偏偏今日这人跟软骨头似的将重量全压他身上,展昭都差点有些喘不过气来。 第268章 居然嫌弃爷,你别想找到巨阙了!白玉堂冷哼一声,跟真生气一样撒开了手。 展昭趁机火急火燎的转身,出拳而去,不就是被你藏隔壁澡堂子里了吗?你当展某猜不到! 白玉堂截住展昭毫无章法的一拳头,两人跟小孩玩闹似地在床上扭打成一处。 只是终究还是展昭落了下风,他被白玉堂熟门熟路的摸了把腰间的痒痒肉,顿时笑得卸了劲,毫无招架之力地被白玉堂捉住了双腕,又逮住后脑勺按进了怀里。 展昭抵抗无用,脸颊被捂在白玉堂怀里发出沉闷又可怜的嗓音:白玉堂,我头晕 这一句话成功让白玉堂松开了扣在展昭后脑勺上的手掌,他关心则乱,低头去看展昭是否真被闷着了,结果瞥见这人温润如玉的外表下那一点点狡黠流露。 不老实。白玉堂宠溺的戳了戳展昭憋得发红的脸颊。 展昭觉得自己勉强算胜了半筹,心情愉悦的往后一躺,半阖着眼,嘴唇微动:今日无事,我再睡会。 白玉堂越过人先下了床,结果又坐在床边飞快俯下身来先吻了展昭唇角一下,展昭嫌弃般瞪了他一眼,只觉得男人宿醉后的酒气都要沾他嘴里来了,不由抹着嘴抱怨:快给我去洗漱干净!白玉堂,你怎么堕落这这样了? 等爷去沐个浴回来,又是英俊潇洒的模样!定然迷得你走不动道。白玉堂大笑而去。 展昭一个激灵挺腰而起,盘腿坐在床上大吼:让白顺送热水,别仗着年轻用凉水冲! 毕竟展大人以前是经常干这种事的人,知己知彼的情况下,如今竟然还监督起了白玉堂来。 待白玉堂沐浴着装完毕归来,展昭也睡够了,白顺接过仆从送进院的早点,垂眸走进屋放在了桌上。 展昭看着白玉堂把巨阙和画影都挂上墙上的双月银勾上,转过身来挑着眉头冲自己笑,低声开口:先说好,昨日事昨日了,今天不许对爷动粗。 白顺送完早点后不敢在屋内再多停留,立即抱着托盘往外走,被白玉堂瞟了眼叫住了人,顺子,从今天起这些事都不用你忙了,晚点别忘记去万顺布庄找四爷报道! 白顺回过头苦着一张脸,欲言又止,好一会为难的磨着嘴皮子小声道:五爷,小的还以为您跟展大人故意和四爷开玩笑呢。 展昭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白玉堂走过去语重心长地说:爷以后会让你有数不清的银子,自然了,你家五爷只给展大人花,你只有数的份。 展昭刚坐下,才事不关己的吃了口早点,结果猝不及防的被白玉堂说的这句话给呛到了,他坐在桌旁侧身捂嘴闷咳,仰头灌了半杯水才见好转。 白玉堂,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白顺在心中泪流满面,五爷,您还真是好人呢! 白玉堂揉着他脑袋,白顺受宠若惊的缩着肩膀,结果白玉堂来了句:爷看好你!就将人给推出门了。 白玉堂转过身来,看见展昭忍着笑意似乎很辛苦,猫儿,别憋着。 白玉堂,你坏透了。展昭叼着块没吃完的点心指着人。 骄阳已经渐渐高升,庭院内的绿意都开始一点点被日光渡上璀璨的金波。 白玉堂与展昭一起在屋内用了早点,直到巳时三刻,展昭闲逸的散步停在了绿荫之下逗弄雪昙时,白玉堂跟在展昭身后迟疑了会,开口:猫儿,我得出去一趟。 展昭蹲在大槐树底下,透过树叶间隙洒下的金碎拂了展昭一身。 他抚着雪昙毛茸茸的耳朵,回头看了白玉堂一眼,脸上透着霁月清风般温和的笑,嗓音此刻也分外的温柔好听:和昨晚你说瞒着我的事情有关吗? 白玉堂颀长的身姿在阳光下无处遁形,他对上展昭的目光,盯着这双乌黑发亮的眼眸,这一次没有犹豫,虽然无声,却坦然的点了点头。 喔。展昭垂眸应了声,手腕一翻,已经将雪昙带过来搂进了怀里。 白玉堂突然又不是那么想出门了 拥月居内的每一寸绿植都有人日日打理,展昭蹲着搂住雪昙,在这树荫遮蔽下的一小片墨绿草丛间席地而坐。 白玉堂很难得看展昭有如此放松惬意的状态,原本因心里忐忑还绷紧的双颊都在不知不觉中放松下来,眼神温柔的看着树下的人。 从绿荫间缝隙中落下的金碎斑斑点点,将席地而坐的人团团围绕,白玉堂在这一瞬间,脑海中莫名闪过了许多未来他和展昭日常生活的画面。 他和猫儿将来要在西京,度过平静而又幸福的一生。 对了。展昭蓦然出声。 白玉堂被打断了思绪,回过神来神情无比认真的等着展昭吩咐,眼神中还透着闪闪发亮的希冀。 回来时记得给雪昙带份小鱼干。展昭仰头望着白玉堂,手下的动作没停,撸着猫温柔道:它秃了这么多,不知道今年冬能不能长齐全呢。 白玉堂眼中的希冀在沉默中阵亡。 雪昙听得懂,喵呜一声似乎也在委屈,扭过身子,脑袋一下子拱进了展昭的手掌心亲昵的蹭了蹭。 白玉堂还忙着去开封府看赵祯有没有派人来传旨宣他进宫,否则今儿定然要把敢和展昭这么亲昵的雪昙丢给白顺一道带去万顺布庄,眼不见为净! 呵,小鱼干,回来的时候爷要偷偷多撒把盐! 白玉堂一出拥月居大门,就连看家本领都用上了,使着轻功没一会就到了开封府衙所占据的这条大道上。 他从树下云淡风轻的走出来,行至府衙门前的一座石狮子旁,只见用黑缎带绑着高马尾,身着黑衣劲装的冷柒柒一脸生无可恋的望着开封府的大门,脚边还堆着三盒漆红底描银双燕的燕盏礼盒。 冷柒柒顶着烈日,一向不施粉黛的白净脸庞此刻都晒得通红,负责今日在大门外站岗的两名衙差守卫虽然看着于心不忍,却因为一大早目睹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公孙先生大展神威后,也只能在心里为这貌美如花的姑娘默哀。 冷柒柒觉得自己脸都丢尽了,她原本只是一个忠于职守的女影卫,仗着有柄神兵利器傍身,一心为主子办事多讨点赏钱分外拼命,才被将军带去了边疆,开始得以崭露头角,成了唯一一个随庞统出生入死的飞骑小将领,兼影卫大姐大。 哪只今儿只是来替主子送个礼,居然连人带东西都被轰了出来! 公孙先生,属下好歹奉命保护过您一段时日,也算生死之交,怎么一丢丢旧情都不顾呢! 就在冷柒柒觉得自己完成不了这个原本出发时认为简单轻松的任务,一筹莫展之际,白玉堂宛若天籁般的嗓音在身旁响起。 你杵这做什么?当望夫石也站错了地吧。 冷柒柒侧脸看过去,眼睛顿时一亮,要不是怕白玉堂护着为展大人坚守的清白而把自己打飞,她这会绝对能生扑过去! 五爷!冷柒柒干得快要冒烟的嗓子猛地粗喊了一句。 白玉堂被她逼得差点绕道而行。 冷柒柒忙扯着笑脸相迎,掐着嗓子一点点说:今儿公孙先生的火气怎么那么大?咱们温文儒雅的展大人也不在府里,玉树临风的五爷您能帮忙替属下将东西带进去,让公孙先生收下吗? 白玉堂看着她这副别扭的样子皱了皱眉,顿了会后指了指她身边的东西:带上,别说话,跟爷来。 好嘞!冷柒柒抿嘴,背后背着柄长剑,弯腰抱盒一气呵成。 此刻的白五爷简直就是救她于水火的白衣神仙! 白玉堂其实也顾不上她,就是想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他主要是来开封府看小皇帝会不会传旨宣他进宫,但白玉堂完全没有忘记,今天还有个热闹要看! ----------------------- 作者有话说:白玉堂:难得也有爷看别人热闹的时候。 第244章 今日府衙内, 由张龙护送进宫上朝的包大人还未归。从昨日得知展昭休沐后,王朝便暂时接替了展昭的工作,负责城内巡街事宜。马汉也寸步不离的守着言律钦的, 密切关注他的饮食和安全。 众人各司其职,仅剩开封府唯一一位尚在场的当家人公孙先生今日阴晴不定的稳坐正厅内。 明明院中骄阳正好,公孙策头上却好似阴云密布,浑身上下笼罩着幽幽阴森的气息。 白玉堂领着冷柒柒从大门进来,并没有看见自己想象中那乌烟瘴气的场面, 反而异常安静,不由微微挑了挑眉头。 此刻除了候在厅门外时不时回头往里边看几眼的吴书和之外,偌大的前院只有满地金光碎影和半空中携风而动的墨绿。 白玉堂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这会定然是府中的小厮衙役都不敢来前院触某人眉头。 第269章 白玉堂唇角轻扬起的笑意一掠而过,他回头看了眼冷柒柒, 这姑娘居然惊得后退了一小步,连忙摇头晃脑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情。 完全没有一丁点之前敢提剑跟千城干架的气魄!白玉堂都要怀疑眼前这个是不是冷柒柒的双胞胎姐妹了! 吴书和蹑手蹑脚的从厅门旁走开, 紧接着一溜烟地跑的下了台阶迎向白玉堂。 他不留痕迹的往白玉堂身后空荡荡的大门瞥了眼, 微微抬头, 神情一派纯真, 眼神纯善的看着白玉堂:五爷, 您一人?怎么不见展大人与您一道过来? 你们展大人难得休沐一回, 别总惦记着。白玉堂心情愉悦, 随意往后一指:这不还有个来给公孙先生送礼的吗?你们怎么能将人拒之门外, 这也太显得咱们开封府不近人情了吧? 吴书和欲言又止, 小心地回头望了眼厅内的公孙策,赶紧对白玉堂偷偷摆手,求着这位爷的嗓子可千万别再继续大声了! 白玉堂忍着笑,一脸的疑惑不解, 佯装道:怎么了?开封府近日可没接什么案子,人家这又不是来行贿。 冷柒柒满脸希冀,虽然她只想将东西丢下就跑路,可又觉得这样做回去后在庞统那交不了差,所以只得抱着三盒精致的燕窝礼盒眼巴巴站在后边望着白玉堂给她说情。 吴书和心情复杂,不经意揪起眉头去看白玉堂,毕竟自从他跟随公孙先生后,还从未见过这位动这么大的气,差点都要进屋喝药了。 怎么了?白玉堂挑动着剑眉,明知故问,用展昭今早说他的那句话,就是坏的很! 吴书和叹气正想说什么,三人只听侧边树影婆娑的小道上传来两道交杂错乱的急促脚步声。 白玉堂扫了眼面前的吴书和,冷柒柒走上前来好奇看去,便见庞煜和赵虎一前一后从树荫底下的道上跑来,气喘吁吁不说,还面色通红,双颊脖颈皆淌着汗。 这会日头已经上来,二人肩背和腋下的衣裳都湿透了,完全是强撑着一口气在狂奔。 这次不用白玉堂再面露疑惑,吴书和悄咪咪凑近了白玉堂,将他来之前府衙内所发生的一遭大致小声说了遍。 今儿天微亮,王朝和赵虎就带上开封府编外人员庞煜一道去巡街了,还未过半个时辰,庞煜就急匆匆跑着回来了,赵虎在后面怀疑人生的追着,愣是这一路都没把人给摁回来。 他俩回来时大伙都在饭厅用早点,清晨微风不燥,休息了一晚正是精神焕发的时候,庞煜一蹿进屋跟倒豆子似的将外面关于他哥的风流韵事说得绘声绘色,跟亲眼所见一样。 中州王在南风馆夜召六位小倌,一夜笙歌! 就在大伙怀疑庞煜来开封府散布传言这出,要是让他哥庞将军知道后会不会把人嘴缝上的时候,恰逢冷柒柒进来熟络的跟许久未见的众人打招呼,随即奉上了庞统让她送来给公孙策的燕窝。 天时地利人和三者未占其一,冷柒柒送来的东西完全成了导火线,她本人连人带东西被公孙策命人轰出去了不说,就连特意跑回来跟大伙嚼舌根的庞煜和赵虎也被处罚绕府衙跑二十圈。 虽然不知原本好好静坐在一旁的公孙先生为何会暴怒,可确实这一幕吓坏了所有人,饭厅内余下的众人迅速争夺桌上没吃完的早点,立即作鸟兽散 白玉堂在日光下维持沉默,表情显得有些微妙。好在他一贯人前面容冷峻,倒叫旁人不敢轻易去揣度他此刻的想法。 经过一夜时间的发酵,无数人添油加醋之后,这会再传入白玉堂和冷柒柒耳中,俨然变成了中州王留恋汴京繁华,醉生梦死,昔日铮铮铁骨荡然无存! 白玉堂的神情渐变,复杂得一言难尽。不禁感叹:他给萧蹊南出的这馊主意是不是把庞统的名声给毁了?不过 白五爷这会倒更加好奇公孙先生的脸色了。 倒是冷柒柒闻言一个箭步杀上来,极力为庞统澄清:不可能!主子昨日还在距城门十几里地外的丰收镇安顿下来! 白玉堂疑惑的睨了她一眼,难不成昨晚跳墙进拥月居不说话只喝酒的那位是梦游过来的? 那不可能,萧蹊南也是南风馆事发的见证人之一。 冷柒柒捕捉到白玉堂轻瞥而至的目光,连忙抿紧唇一声不吭的垂下眼眸。 庞统具体休整在丰收镇做什么,冷柒柒此刻还不敢外露,不过她确定今日大伙才会进城。 庞煜和被连累的赵虎苦哈哈地从三人面前跑过,完全不带停留,可想而知,今儿公孙先生暴怒之下的震慑力果然很惊人。 公孙策心情郁结,自我开导时被外面的动静打断,心中又陷入了低落。 明明是他将人推开,可是心底至今又贪念那件缕金丝绣彩凤披风的温度。 公孙策幽幽抬起了眼皮,厅外曜日金光极其刺目,他摁住不知道颤了多久的尾指尖,端过茶盏,稳住心神一饮而尽,随即缓缓起身。 他走向厅外,淡青薄裳勾勒出消瘦却坚韧的背影。 除去他二人同为男子,即使一时情动,如何能长久这一忧虑外,公孙策确实还是更在意庞统今时今日位高权重的身份。 他今日从庞煜口中忽闻这件事,如何荒唐暂且先不说,主要是思及庞煜先前所言所行没有可信度。 可到底是无风不起浪,公孙策心知自从那夜自己归还匕首,二人两不相欠后,他们之间已再无纠葛,可今日竟还是控制不住心浮气躁起来。 至于冷柒柒姑娘,在他失态的情况下,完全就是个无辜的炮灰! 公孙策疲倦的揉了揉眉心,不知怎么感觉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他本不是这样易怒冲动的人。 好在他心知无人知晓当中具体缘由,公孙策垂下手臂轻呼出一口气,缓缓抬步,隽秀的身影逐渐从厅内显现出来。 他缓步而出,停在廊上,燥热的风轻拂面颊而过,灼目的日光笼罩下来,让他不禁眯了眯眼,这才看清站在院中几人的容貌。 白玉堂抬眼看去,先是勾着薄唇一笑,走近几步打趣道:才一日不见,先生今日的气色怎么瞧着更差了些?看着像是都不会笑了。 吴书和心里咯噔咯噔作响,又突然有点看不懂眼前这一幕是怎么一回事。 不止吴书和,冷柒柒也懵了。她保持着手捧燕窝礼盒的姿势在原地差点石化。 五爷,这会不是您落井下石的时候吧! 白玉堂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不过他今日是有意为之,可惜吴书和与冷柒柒都看不懂。 公孙策才平静下来的心态瞬间又要被白玉堂这听似无关痛痒的一句话点燃炸开,他垂在身边的手倏地紧握成拳,残留一点的指甲戳得他手心发疼。 于公孙策而言,若是旁人这样说或许他都不至于如此上心。可这人偏偏是近来春风得意又抱得美人归的白玉堂! 吴书和思索着,他这会要不要干脆跟着庞二少爷和赵虎一道罚跑,趁机逃离这是非之地?他原还想着就算不见展大人一道来,见着白五爷也总算有人敢灭火了,不曾想,这位竟然是火上浇油,雪上加霜的好手! 公孙策青色衣摆被风吹皱,他皮笑肉不笑地瞥了眼白玉堂,忽然抬眸眺望远方,摆出一副努力思索又尤其为难的模样,淡淡道:前几日收到师傅来信,他还记挂着你跟展护卫,说过段时间忙完了便来一趟开封府。学生看还是如实告诉他,你俩生龙活虎的,哪用得着他老人家费心惦记,不如多游山玩水,乐得自在。 白玉堂脚步一顿,愣在距离台阶三步开外的地方,他心里的得意劲还没来得及等他进厅后捧杯好茶惬意的享受一番,已经被公孙策这云淡风轻的几句话轰炸得稀碎。 你说是不是啊,白五爷?公孙策收回视线,缓缓冲白玉堂勾起了两边唇角,看似温和的一笑。 白玉堂面对这笑里藏刀的神情,心中不由警铃大作,立即跨步向前拾阶而上。 用得着,用得着。白玉堂经历两世,脸皮厚度都是如今旁人无法想象的。 白玉堂扬着一贯俊朗的脸,压低的嗓音突然显得有几分承重,他语重心长地对公孙策说:先生,猫儿今日暂时无恙,我这才得空来看看你,为昨日之事以表感谢。 公孙策微微抬头,挑眼看着他,喔?学生还以为一番肺腑之言惹得你记恨了,劳累白五爷走一遭,今日特来见我难堪之态。 白玉堂这才明白何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听了公孙策这直白的一番话竟觉得有些羞愧发热。 先生,我知错了。白玉堂低头,忽然又轻声道:不过外面的风言风语有时信不得,只是今日之事,若是能让先生自己明白心中最真实却又努力被掩藏的心意,那才是这件事的意外之喜。 第270章 你公孙策闻言突然转身过来盯紧了他。 白玉堂俊眉微动,笑意在光芒流转的眼中闪烁,若好事能成,届时先生不要忘了补偿庞煜和赵虎一坛好酒,他俩今日才真是累了一遭。 被人戳破了心思,公孙策立在原地早已面红耳赤,此刻恨不得叫人来将白玉堂撵出府去。 可白玉堂这会俨然成了府中发号施令的一位,招呼着冷柒柒将庞统送来的燕窝礼盒拿过来给公孙策看。 他还继续在一旁道:昨晚庞统在我拥月居喝酒,许是看见猫儿觉得这燕窝滋味不错,所以特意派人买来让先生尝尝。 公孙策揪着眉头,沉默无声。 冷柒柒似懂非懂的看着他俩,最后只自以为的明白了一点,反正自家主子昨夜就算进城了也在和白五爷喝酒,绝对没有进南风馆! ----------------------- 作者有话说:白玉堂:我是来看热闹的,没想到竟成了庞统的说客。你们都欠爷一顿酒! ps:焉这个月结婚,没时间爬上来,所以这篇文暂时还是随机掉落更新,后面更新会增加的,因为新年开始有时间码字了。 依旧谢谢看文留言的亲们。 还有订阅的亲也留个爪子让我看看你呗。 祝大家新的一年里越来越漂亮啦() 第245章 此时皇宫内, 散朝后,赵祯领着八贤王与包拯两位肱骨老臣一道在崇德殿秘密接见了段玉瑕。 如今大理国新皇亲封的安义长公主。 庞统此前不在汴京城中,正是奉圣旨秘密率领了一众亲卫前去大理国营救身陷囹圄的段玉瑕。 段玉瑕之前作为使臣出使大宋时, 沉迷求仙问道的大理老皇帝在继后与其皇子的哄骗之下服用了丹药,意识不清,被围困于寝宫之内,二人试图挟帝夺权谋位。 处理了大理国内乱,新帝登位, 段玉瑕受大理新皇之令重新作为使臣秘密出使大宋,促进两国友好合作。 为掩人耳目,她这次随同庞统一行人抵达大宋境内时便已换了着装。 不过半载,赵祯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有种焕然一新的变化,初见时眼眸深处缭绕的阴郁不欢如今已被赤忱明媚所替代, 一如殿宇间浮跃在琉璃瓦上的璀璨光芒。 赵祯神色未变,脑海中却突然想起了一事, 他之前安排在宫外的探子在传递有关白玉堂的消息进来时, 曾提过这位公主出使大宋期间和颜查散那位新科状元郎之间似乎颇有渊源。 赵祯沉思, 如今看来这二人倒是郎才女貌, 就是不知故人心, 依旧否。 段玉瑕外搭浅绿色对襟宽袖薄长衫, 内着翠绿绣银蝶襦裙, 看着素雅清新, 两抹绯色束腰薄绸隐约浮曳于薄长衫内腰侧, 身上及其发上的配饰简单,却皆是上等珍珠缀成。 段玉瑕垂眸含笑,在殿内恭敬郑重的拜谢了赵祯派兵相助一事,否则单凭她母妃仙逝多年后遗留下来的力量也无法对抗已经胁迫了父皇的继后与这位继后所出的皇兄。 至于新继位的大理皇帝则是母族无所倚仗的庶出皇子, 完全捡了个漏。 段玉瑕及先皇后一党扶持其登位,继位大典当日,这位新皇便亲封段玉瑕为安义长公主,以安众臣之心。 庞统此次率兵助他国平定内乱如何波澜起伏且先不论,他只是没料到才进京便听见传得沸沸扬扬的流言蜚语,昨夜他偷溜进京不过才见了几个人,心中了然,此事多半和白玉堂跟萧蹊南逃不了干系。 段玉瑕不预备在皇宫久留,何况她还急着去找人,赵祯今日也确实还有其他要事,二人谈笑间达成共识,那些摆场面的迎接宫宴便决定推后再举办也行。 庞统奉圣意送段玉瑕至宫门,将人交给已赶至宫门外等候的副将裴墨,吩咐人差近卫保护其安全,至于落脚之地 段玉瑕是秘密出使大宋,也不用非得住进使臣馆,落脚之地就由这位长公主心情决定了,裴墨一行人也只负责保护她的安全。 严昀随裴墨一道而来,两人话别后在宫门分开,待裴墨离开,严昀便一脸打趣的看向了庞统。 他眯着狭长的美目,虽未开口,但这揶揄的眼神已经到了十分明显的地步。 庞统脸冷瞧了严昀一眼,不由得抿紧了唇。他素来不在意外界传言,不知道怎么了今儿却十分上心,拧眉一甩袖,对上严昀的目光,面色严厉,沉声道:都是误会。 对方这急着澄清的反应倒是出乎人意料,严昀仿佛捕捉住对方一丝丝与平时不同的情绪,当下眼眸一亮,隐约觉得背后藏着什么自己都不知道的趣事。 他连忙走近,徐徐拱手行了个礼,笑问了句庞统何时回的。 庞统瞥他一眼,转身缓步进宫,冷声吐出两字:今早。 那确实是误会。严昀一笑,继而跟上,压低了几分嗓音,故作认真道:那我让大理寺彻查此事,到底是何人胆敢如此造谣生事!诽谤王爷名声! 让大理寺替他查真相挽声名?庞统一听,面容更显冷峻,眯了眯被日光闪到的眼眸,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看给你们一个个闲的! 庞统送段玉瑕离开崇德殿之后,包大人和八贤王分别对赵祯私下派庞统率兵相助段玉瑕参与了大理国内乱一事说了看法,只是事情至此已经尘埃落定,赵祯虚心听完两位老臣的意见,这件事便也到此结束了。 开封府里,原本正在气头上的公孙策蓦然被白玉堂的一番话点破了心思,顿时脸皮似火烧般愣在了原地。 冷柒柒捧着燕窝礼盒上前,静静的站着,一双眼眸清澈明亮。 公孙策咽了咽嗓子,感觉努力恢复平静后的心绪又乱成了一团糟,他心跳在飞快加速,满脑子都是庞统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 毕竟庞统无缘无故的在汴京城消失了好长一段时日,就连庞太师和庞煜都不知他去向。 庞煜跟赵虎进行完一半的处罚,实在撑不住了,可怜兮兮的躲在大槐树背后的绿荫底下喘着气,探出汗水淋漓的脑袋眼巴巴等着白五爷求情。 几双眼睛都盯着公孙策,公孙策后背热汗淋淋,还没待他开口,大门处突然一阵动静传来。 白玉堂抬眼看去,不由得紧抿薄唇,凤眸微眯了一瞬,随即若无其事地侧过脸看向公孙策,轻声笑道:先生,天热,别让人家姑娘这么辛苦。 府衙外台阶下的石狮子旁候了一列侍卫队,衣着统一,个个腰侧悬着佩刀,精神抖擞。 两名衙役跨刀引人进门,王公公身后跟着几个模样清秀的小太监一道前来传赵祯口谕。 如白玉堂所料,赵祯确实直接派人来开封府传令,召他进宫面圣。 吴书和已走上来将冷柒柒送来的三盒燕窝替公孙森*晚*整*理策收了。 公孙策若有所思地盯着白玉堂看了会,走下台阶来请前传圣旨的王公公进厅用杯茶先。 王公公含笑婉拒,意思再明显不过,皇上急着见白玉堂,如今刚好碰上了正主在开封府衙里,他可半点不敢耽搁。 冷柒柒任务完成终于松了口气,正打算功成名退之时被白玉堂一个冷眼瞥过来,立刻僵在了原地。 五爷,今日多亏有您。冷柒柒身姿高挑,忙敛眉拱手,脸上又恢复成一派淡漠之色。 白玉堂走近她,趁着王公公在和公孙先生闲谈的空隙里,他悄声问冷柒柒:带匕首了吗? 冷柒柒抬眸,眼中微微流露出疑惑,虽不知缘由,但她下意识里已经伸手探进怀里摸出一柄较为小巧又精致的匕首出来递给白玉堂看:我这会身上只有把这样的。 白玉堂压根就没细看,只要是匕首就行,他伸手便接了过去,弯腰一气呵成贴着裤腿插进了白鹿皮长靴中。 冷柒柒欲言又止,白玉堂已经起身又将手中的画影丢向了她。 这把先抵押给你,爷回来再来赎。白五爷说完便朝着公孙策几人走去,当真阔气。 婆娑树影从白玉堂身上一阵阵掠过,他身姿颀长,墨发轻扬,衣袂带风,无一处不透着潇洒恣意。 可冷柒柒姑娘的心思却全然不在逐渐远走的男子的美色上,她瞅着白玉堂的白鹿皮靴,想着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用来在郊外片烤肉的匕首突然被人塞进了鞋子里,心里顿时有种难言之隐。 哦豁,干饭的家伙没了,近来主子让她执行需要出远门的任务,坚决不干! 天空万里无云,耀眼日光铺天盖地,宫墙内飞檐翘角粹着金芒,陡然而起的强烈热风席卷而来,吹起了白玉堂的白衣墨发。 白玉堂随王公公一行人踏进了宫门。 这几日白玉堂告假,由慕薛负责宫内的巡防,他刚看见去而复返的庞统和严昀一道进了崇德殿,八贤王和包大人此刻也还没出宫,这会白玉堂又受宣召进来了,今日当真是热闹! 第271章 白玉堂等候在宫门旁,王公公侧身对他点了点头,甩着拂尘进门赶去崇德殿内禀报。 皇上,白大人来了。王公公躬身进殿恭敬道。 殿内,原本赐坐敛眉品茶的几人顿时神色微变,赵祯面无波澜,抬手向殿外示意道:宣! 白玉堂低眸走进来,崇德殿内鸦雀无声,几个身怀武艺内功的人隐约能闻见旁人微弱的呼吸。 赵祯平静从容的看着白玉堂进殿时潇洒的身姿,确实赏心悦目,可下一刻,突然只见停在殿中央站立住的人哐当一声,猛地跪下,骤然发出一声巨响。 几人都眼睁睁看着白玉堂对自己丝毫不留情,膝盖重重的磕在殿内清凉的墨玉石砖上。 罪民白玉堂,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白玉堂一音落地,拜倒在地俯身不起。 赵祯觉得自己应该是上朝后又回崇德殿坐得太久了,这会竟然隐隐有种坐立不安的冲动。他挪了挪腿,扶着雕金龙祥凤靠椅的扶手换了个姿势,眼睛紧紧盯着白玉堂还跪着的膝盖,微动薄唇欲言又止。 赵祯都有点怕白玉堂把膝盖骨头给跪伤了,到时候展护卫进宫当值都不愿给他好脸色看就糟糕了! 一侧的严昀忍不住挑眉,他此前来早已事先得知了千城汇报给赵祯一事,所以这会只是静静看着这幕,不过白五爷这行为确实有些出乎他意料。 按照调查所知,这有些莽撞又冲动的行事与白玉堂的性格确实不合。 庞统瞅着白玉堂,还念着今日有关自己的满城流言,估摸跟这小子逃不了干系!做戏都一套一套的!不仅如此就算了,因为某些原因,庞统还不能戳穿他! 八贤王挺直了腰板,和包拯相视一看,又纷纷若无其事的转开目光,静候上面那位开口。 爱卿先请。赵祯沉默半晌才缓过来,他压根还没来得及摆出一副威严肃穆的模样,白玉堂进殿后这自虐似的一跪,感觉就已经先把他脑仁给磕疼了! ----------------------- 作者有话说:迟来的更新~谢谢看文。 第246章 臣代罪之身, 无颜面对皇上,还是先跪着。白玉堂俯身不愿起,垂着脑袋头也不抬。 他嗓音在洒落了半殿日光金影的空间里显得尤为冷冽, 似硬邦邦勉为其难才拨动发出生硬响声的一根紧弦。 殿内几人只见他乌发间轻耷落的白绸发带。 赵祯有点像是被白玉堂气笑了的模样,他瞥了一边靠椅端坐,目不斜视的包拯一眼,低头无奈揉了揉眉心。 朕让你起身就该遵旨,宣召你入宫还没给你问罪, 你心中倒是有数先请罪来了,也不怕这不要命的一跪先把膝盖骨弄伤了,朕还得费事给你宣御医!小公主长大以后的轻功是不是该换个人教导?干脆再向展护卫拜师得了! 严昀立在一旁勾着薄唇光明正大的看乐子,庞统双眸沉黑,如团浓墨藏匿于眼底, 单看他面无表情,但是听皇帝训白玉堂心里却感觉挺解气的。 庞统随严昀进宫后一路已经知晓了赵祯派千城夜探萧家在郊外的庄子一事, 里边查出来的东西确实犯了大忌讳, 若不是此事牵扯白玉堂, 亦或者没有包大人以身担保, 这换了任何人皇上都该直接让大理寺登门捉人了! 白玉堂心想教导小公主轻功这麻烦事是我自个揽上的, 您可千万别再把展昭带上了! 谢皇上, 只是罪臣心中有愧, 唯恐辜负了圣上一番信任。白玉堂缓缓抬头, 他身着白衣, 这张叫人直呼惊艳的脸一露,犹如无暇美玉入尘世,不小心便容易蒙了尘去。 不过赵祯懒得接他这话茬,摆手示意他起身, 又宣门外侍从给一旁立着的的庞统跟严昀相继赐坐。 白玉堂身形稳稳当当的立在崇德殿中央,曜日光影凝落在他身后。 赵祯居龙案之后,左右四人皆已赐坐赏了茶,这场面一看大有开始会审白玉堂之势。 赵祯以往都在这里看奏章,处理朝政大事,除了庞贵妃煲好汤后差人送来,或者赵祯宣包拯等人散朝后商议一小会政事,还从没哪日里像今天这般热闹过! 窗外熏风阵阵,明黄帘幕摇曳,殿内清凉,看着外面的浮光掠金、旭日暖风,不由让人心生宁静。 可白玉堂自知,这会自己心中远没有准备进宫前来得平静,这唯一的原因他自己清楚,因为方才赵祯那句话收尾时提及了展昭。 不管皇上是有意,还是无意顺口提及了猫儿一句,都已经让白玉堂绷紧了心弦,浑身的毛孔陡然紧缩。 这隐匿于汴京城内的暗卫和密探繁如星子,白玉堂猜想也是,他本就无意在众人面前隐瞒和猫儿的关系,赵祯就算久居深宫,定然也瞒不过他的。 许是好看的东西确实能分散人的注意力,赵祯也缓缓收回了目光。 之前无论是严昀还是庞统,亦或者让千城探查过有关白玉堂的消息,送到赵祯桌案前所述的内容都大相径庭。 白玉堂今年也不过二十,年少成名,曾孤身仗剑闯荡江湖,嫉恶如仇,心高气傲。 赵祯私底下让千城查了他与萧家的这件事,今日又特意将包拯也留了下来,余下几人也都是白玉堂熟识之人。他想着宣召人进宫来问话,依着白玉堂能为他亲封展护卫御猫一称就敢进开封府盗三宝的个性,今儿是不是也能将他皇宫搅得个天翻地覆? 赵祯摸不准,也不想真看见那样的场面,届时就算他不想治白玉堂的罪,为了堵住朝廷众人幽幽之口,维护自己的脸面,也得下令捉拿白玉堂了! 赵祯轻轻转动着白瓷绘花描金杯盖,依旧没抬头看白玉堂,他侧脸微垂,双眸平静,看似漫不经心地开口:你既说心中有愧,自然清楚自己做了什么,可是旁人不知,或许朕也有不知道的地方,朕念你之前的功劳,给你个机会说道清楚。 包拯微微抬眼,看向了白玉堂,他厚唇紧合,那与寻常之人不同,黝黑而泛红的面庞之上,眉心微微一蹙而过。 崇德殿内,除了赵祯,四人都将目光落在了白玉堂身上。 拥月居,上午的阳光还算温和,展昭晒得身心舒畅,这会已经抱着雪昙回了房。 白玉堂不在,白顺也没离开去万顺布庄,将一应鲜果茶点准备好送进了屋,才轻着脚步往外退。 展昭倚在桌旁,单手揉着趴在桌上摇尾巴的雪昙,一手摆正了本地域风雅集在看。 黑字隽秀,字里行间的描绘都是万物生机,展昭睁眼静静看着,字字入眼,却什么都没传递入大脑。 他微微蹙眉,忍了这么久终于开始控制不住地去想白玉堂会瞒着他什么事情?定然还是件大事,否则那人不会小心翼翼地来问他会不会生气。 展昭掂量了一二,打定了主意,就算自己心里不生气,也非的假装气回开封府,把白玉堂一个人丢在拥月居冷落小个把月,还是三四日好了 想到这里,展昭便松手放开了书,心情顿时豁然开朗,捏了块香甜的酥饼对半分开,和雪昙一人一猫品尝了起来。 被炎热日光团团罩住的皇宫内,飘荡的热风存于高墙宽道内。 白玉堂将去年拜托自己二哥韩彰待在筠州余庆县研制炸药一事和盘托出,后又听闻襄阳有异动,这才借着萧蹊南的商队行事方便,想先运一批炸药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赵祯抬头,一言不发的盯着白玉堂,见这人面色平静讲得不疾不徐,不禁在心中反问自己:莫不是料定了朕不会定他的罪?所以才这般有恃无恐! 赵祯压根没想起来问白玉堂他二哥在筠州制作炸药场地的规模,不假思索地问:你是想先炸了襄阳王府再说? 白玉堂暗自觉得小皇帝挺通情达理,但是脸上不露声色,事发缘由至此白玉堂已经说明白,他低头拱手又屈膝跪下:襄阳王府邸乃是先帝所赐,臣万万不敢如此。只是那日臣让圣上将言探花郎留于开封府不得外出,故而心生内疚,日日转辗反侧。 赵祯端着茶盏正准备喝一口,结果又放了回去,那听了你进言的我没有为此夜不能寐,是不是该心生惭愧? 庞统和严昀就静静看着白五爷在当今圣上面前装模作样,皇上也是一副这很难评的脸色。 照例来说,赵祯年少时在曾经历过刘太后当权掌控过他人生一事,本应对身边之人都怀揣着猜忌,可或许是天性使然,亦或者他也不想从此高处不胜寒,许多事更愿意往好的一面想,他不愿深究,宁愿顺其自然,静待花开结果。 赵祯的目光又从白玉堂这张脸往下移,落在了他之前用力砸在地上的膝盖上:那你运那些炸药去襄阳又意欲何为? 臣想炸了冲霄楼。白玉堂当着几人的面语调平静地说完这句,心里竟突然荡起一股脑无比舒畅的感觉。 第272章 他垂下眼,目光定格在面前的墨玉石砖上,他跪地时身影轮廓微微模糊地显现出来,却是顶天立地的气势。 襄阳王目无法纪,草菅人命,鱼肉百姓,冲霄楼内的宝物皆是他手下奉命从各地掠夺所得。白玉堂说得义愤填膺,一副誓要将冲霄楼夷为平地的模样,臣想为皇上分忧,为天下遭受其难的百姓申冤! 赵祯原还想这人干嘛非得和一座楼过不去,听到这里已经彻底坐不住,他一起身,左右四人皆动。 半个时辰之后,庞统、严昀和白玉堂相继退出了崇德殿。赵祯已下定决心对襄阳采取行动,预备从朝中挑选一人为钦差大臣代天巡狩,借此先迷惑襄阳王眼线。 包拯和八贤王留在殿中与圣上商量钦差大臣的人选,赵祯突然想起,段玉瑕已经进京,他正准备把颜查散调回来。 一提及颜查散,包拯和八贤王皆附议,顺利决定了钦差大臣的人选。 白玉堂三人一路走出宫,才出宫门,白玉堂弯腰从靴子里摸出一把匕首出来。 严昀皱眉看着他,语气冷淡:白玉堂,你偷藏利器入宫! 白玉堂一指庞统,出卖冷柒柒完全不带犹豫的:庞将军下属的,我在开封府,正好碰上那姑娘替庞大将军给公孙先生送燕窝,先生拒而不受 庞统太阳穴处的位置忽然猛地一跳,果然就见严昀偏头看了过来,神色茫然,双眸却明亮如炬:你给公孙先生送燕窝? 白玉堂拿着匕首对着照下来的阳光左右看了看,勾着薄唇舒心一笑,精神蓬勃地朝前走。 这拿来使苦肉计的工具没来得及用上,不过他进崇德殿那一下,膝盖骨倒真像是疼的要碎了。 老神仙赐予他身上各处感官的感受能力如今都超出寻常之人,这痛感自然也是更加强烈,足以叫人刻骨铭心。 庞统,你给公孙先生送燕窝!后边两人站在一处,严昀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随即复杂抬头盯着庞统:你有什么企图? 庞统眯眼瞥了他眼:你养着我手底下的某位副将,好酒不断,又有什么企图? 严昀: 这两人还在原地针锋相对,白玉堂潇洒的背影已经在前头寻不到踪迹了。 ----------------------- 作者有话说:白五爷:苦肉计没用上,爷回去又该怎么办。猫儿不会心疼我了 第247章 白玉堂本能直接回拥月居, 只是还得给萧蹊南传句话一切照常进行,便直接上了醉日阁。 他似是赶时间,一进门就嘱咐萧掌柜用食盒先装两碟点心和两道醉日阁的招牌菜, 又找到萧蹊南言简意赅地说了几句话,并谢绝了对方宴请一事,提上萧掌柜准备好的食盒心情愉悦的一路走回去。 只是让白玉堂措不及防的一点是,他一回到拥月居就看见了展昭正坐在前厅内待客。 庞统这厮怎么又登门了! 看见这一幕,白玉堂双手都忍不住在微微发颤, 他心里荡着一阵阵凉意,后背也空落落的似无所依一般,勉强自己稳住发软的双腿,即使唇色微微泛白,仍旧面色如常, 甚至还透出了一股春日间清朗温和的淡笑踏进了前厅的大门。 方才宫门一别,王爷怎么不说要来我这拥月居?白玉堂心想庞统一路被严昀耽搁了些时间, 虽然自己也去了趟醉日阁, 但对方想必还没来多久, 应该还没来得及跟猫儿说今日皇宫内所发生的事情吧! 展昭眼睫一动, 眸中依旧平静, 只是他敏锐的捕捉住了宫门这两个字眼。 白玉堂对那日展昭说的话还记忆犹新, 否则也不会今日处理完了就急匆匆回来准备亲口老实交代。 白顺走来想将白玉堂手边的食盒接过来拿下去, 白玉堂这才回神, 冲白顺摆了摆手, 随即直径走到庞统和展昭二人之间的方桌前,垂头把食盒打开后将最上面一层的两碟点心拿出来。 庞统漫不经心地扫了白玉堂一眼,移开视线就见一旁的展昭俊朗容颜上透出一派缱倦温柔的笑意,清亮的眸子安静认真的注视着白玉堂。 展大人这样子就差没把自己一颗心掏出来捧在掌心里献过去了。 庞统眼眸微眯, 默默垂下了脸,握紧杯盏的手指关节此时不由加重了一份力道,为何他会有种眼睛刺痛的感觉? 白玉堂你小子不要天天活得这么潇洒顺意! 庞统此刻心境如何白展二人无从得知,二人谈话如往常一样透着温情。 白玉堂让白顺将食盒内余下的菜肴拿去后厨,这会才是午后,他也不想展昭暴饮暴食。 展昭瞥见漆红雕花食盒上篆刻着一小行醉日阁三字的字样,弯眼笑着对白玉堂道:徐记酒楼的点心也不错,怎么还非得绕道去趟醉日阁? 这里的龙须酥和玫瑰馅饼好吃,不过龙须酥太甜,你一次只能吃两块。白玉堂凤眸中笑意潋滟,眼稍勾出微许上翘的弧度。 展昭不由抿唇,听着白玉堂这语调没忍住先白了他一眼,这人好好说话便罢了,偏偏还当着庞统的面故意冲自己伸出两指扬了扬,活生生就是一副讨打的模样! 白玉堂递了个五爷这都是关心你的眼神过去。 展昭无可奈何,白里透红的脸蛋微微收敛了些笑意,随即正色看向庞统,示意庞统一同品尝。 庞统这次还真没跟他俩客气,虽然他不太爱吃这样的甜食,可今日在拥月居这两样点心他各尝了一个,怀揣着沉重的心情,配着温热的香茶就这样下肚了。 白顺端着热茶重新进厅来,白玉堂入座后随口一问:王爷何时来的?可是还有事替圣上吩咐下官? 展昭抬眸,好生奇怪地望了白玉堂一眼,不明白对方言语间对庞统突然涌上的不满来自何处。 龙须酥甜腻的糖粉还沾在手指尖,庞统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面色如常道:小柒说那匕首就当送白五爷你了,让我把画影还回来,已经交给展护卫了。 展昭闻言,好奇的抬起了眼,怎么了?什么匕首?展某之前正奇怪玉堂怎么会让王爷你送画影回来呢? 展大人俨然变成了一个好奇宝宝,双眸清澈无比。 白玉堂感觉心中危险系数大增,他能确定庞统在他回来之前没有多嘴说其他的事,但是这会 白玉堂真不知是该谢谢庞统还是谢他祖宗。 庞统饮尽杯中茶,望着外面日头正盛的天幕,起身理了理衣摆,笑着向两人告辞了。 院中绿叶成荫,展昭含笑起身相送庞统。 白玉堂叹气,筋疲力尽般瘫在厅内的靠椅上,没过一会,他突然弹起双臂抬手猛地搓了两把脸,立即打起精神快步追了出去,眼下还是先把庞统相安无事地送出拥月居再说其他的。 展昭一路也未再开口询问庞统有关白玉堂的事情,他今日虽满心疑虑,可心底莫名的并没有一种心慌意乱的躁动。 这个时辰正是酷暑难当的时候,展昭立在拥月居大门前,吹着燥热的夏风,目送庞统走远。 白顺从偏厅急忙跑来,贴心的将手中的伞撑开,可他个子不及展昭,便被后面跟来的白玉堂顺其自然的接入手中。 白玉堂举着伞靠近展昭,遮住了对方头顶的烈日。 白顺反应机敏,看两位主子这样,立马转身,他心脏噗通直响,红扑扑的脸蛋洋溢着笑容和幸福,并手并脚的离开。 展昭的黑发被风吹得扬起来,又丝丝缕缕地落下,依依不舍地黏在白玉堂的肩头。 拥月居的小厮仆从都乖觉得很,眼下虽不见旁人踪影,可展昭感受到逐渐抚上自己后腰的那只手,还是免不了热了热耳朵。 他移步想逃,被察觉到意图的白玉堂一把揽住了侧腰紧紧搂了回来,扣在身边。 总想跑什么?白玉堂薄唇噙着抹舒心的笑意,眼眸都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他侧过脸假装若无其事地问展昭:身上好些没有,还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若是累了爷陪你先回房歇会。 展昭被这些话问着,感觉脑袋都抬不起来,他久久没出声,由白玉堂半搂住带着往后院走,半路上突然就听见身旁之人忍不住轻逸出的一道浅笑声。 展昭脸颊通红,僵硬着脖颈不敢置信地抬眸看去,硬邦邦的吐出几个字:白玉堂,你胆敢笑话我? 把伞拿开。被这一笑惹炸毛的展大人怒了。 二人一路已经走进了后院,展昭是铁了心的要从他身边离开,白玉堂单手扯不住人,只得丢了伞柄,眼疾手快地双手环住展昭的腰身,把人紧紧扣在怀里,情急之下低头张嘴,一口叼住了展昭红透的耳尖。 展昭嘶了声,果然就静了下来,酥麻的感觉跟不要命似地直往后背沿着他脊椎扩散,展昭咬牙切齿:白玉堂,你真当我舍不得对你动手?有本事别总玩这一出! 第273章 白玉堂松了嘴,一点点吻在人的后耳根处,小声道:爷这辈子不想要什么大本事,只想把你这只猫牢牢的捆在身边一辈子,展昭你当爷笑话你?五爷偷乐着笑自己呢,每天跟你在一起,你都不知道爷心里乐得有多美! 展昭闭着眼,简直没脸再听下去,挣扎了会也不见白玉堂松懈半分手劲,于是低声哄声道:那你先松开,这还在院子里呢。 白玉堂掀嘴一乐,弯腰就把人横抱了起来,他高大身躯几步跨上台阶,一脚踹开了面前的房门。 展昭欲言又止,已经不想再教育他什么了,这会已经进了屋,他便也不挣扎了,由白玉堂把他抱在了屋内的八仙桌旁才落地。 展昭捋了捋头发,心平气和地开口:白五爷,你给我留几分薄面可以吗? 爷对你好,怕你累着,抱你回屋都不成?白玉堂的目光从桌上一扫而过,先翻杯立正倒了杯凉茶一饮而尽,才道:何况这又不是在开封府里,自己家里还怕谁瞧见? 展昭知道若是对方较真,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过他,只得缓缓坐下,闷声道:这几步路也累不着我,还有你跟白顺说说,也用不着给我备着伞遮阳,总觉得怪怪的。 白玉堂哪能不知道展昭在别扭啥,他堂堂一个大男人,这样被人细心照顾着,定然心中感受怪异,可除了这点,白玉堂希望展昭更能感受到温暖。 要猫儿知道自己一心一意可都扑在了他身上! 白五爷还从没在什么方面这么斤斤计较过,他悠悠开口:你也不想想五爷不在,顺子前前后后为何这么小心翼翼的,爷这些时日对你如何,他又不是看不见。 白玉堂就差说出来是这一切都是自己授意的。 展昭看他那一副若是长了耗子尾巴非得翘到天上去和太阳肩并肩的样子,一时嘴快,没忍住道:那你今日进宫去做什么了?瞒着我的事还没想好如何交代? 啊?白玉堂一寸寸石化,愣在当场,脸上的笑容肉眼可见的逐步僵硬。 猫儿!天地良心,你要信我,不要听庞统的一面之词,我今日回来就是准备 庞统什么都没说。展昭揉着额头打断他,幽幽抬眼看去:还是你觉得他会说什么,从而导致连你回来也难以收场的局面? 倒也不是。白玉堂镇定下来,偷偷松了口气。 展昭一双瑞凤眼越眯越细,内含危险眸光,他直勾勾地盯着白玉堂,下了最后通牒:索性今日无事,你老老实实交代吧。 白玉堂思考着,自己跪着忏悔会不会显得更有诚意,更容易让猫儿心软? 那小皇帝没给他问罪,不代表猫儿这关这么容易过啊!匕首没给自己用上,早知道让皇上打自己几大板子抬回来也成啊! 白玉堂还在绞尽脑汁,展昭缓缓伸手,慢条斯理地替他将凉茶重新满上,随即弯眼冲白玉堂绽放出一抹灿烂的笑容,摆出一副我看你怎么圆的温和表情静待人开口。 白五爷整个人都麻了 ----------------------- 作者有话说:白五爷:我太难了 第248章 猫儿, 我白玉堂在桌旁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平时柔软飘逸的黑发都显得有些毛躁。 他对上展昭这双温润、内含华光的双眸,下意识噤声抿了抿薄唇, 喉咙艰难的吞咽了下,才突然抬手,一把抓住了展昭搭在八仙桌上的手背。 白玉堂用力将展昭的手背握紧,光华潋滟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展昭,认真道:猫儿, 你得答应我,无论我说了什么,你等会都不能生气。 展昭微微弯唇,唇畔噙着两抹意味难明的笑意。 白玉堂心头一松,以为展昭会含笑答应时, 怎料对方手腕忽然一转。 展昭手背上细腻的肌肤触感一霎即逝,已然将手指从白玉堂掌心抽离。 白玉堂尾指忍不住轻颤, 一种没能抓住的落空感霎那间袭遍他全身, 前世经年霜雪仿佛在眼前重现, 狠狠刺疼了他的眼睛。 白玉堂心中瑟瑟发抖, 面色不由微微泛白, 还未来得及开口, 展昭已经悠然起身, 撂下一句话便抬步欲往外走:你也可以选择不说, 只是过了今日, 展某可过期不候了。 !!白玉堂微怔,下一瞬几乎是直接从桌旁的凳子上炸了起身。 展昭不过才走出几步,只觉得一道白影裹着阵阵热风席卷而来,从他身旁惊掠而过。 等展昭定睛看清楚, 白玉堂已经迅速关上了房门转过身,他周身的白裳在旋身时翩然落下,一举一动莫不是惊鸿绝艳。 白玉堂伸长了双臂向展昭走来,一副挡着不让他离开的模样,纵使对方容貌出尘,可眼下这副做派当真是无赖的很! 展昭在原地驻足不动,实则心中无奈又好笑,随着白玉堂小心翼翼走近而来的步伐,他心里渐渐漾起了甜蜜的滋味,这感受来得如此悄然无声..... 可展昭面上不显山水,他轻悠缓慢的目光叫人看着凉凉的,淡淡的落在白玉堂身上,就这样静静望着对方来到自己跟前。 白玉堂方才的怔愣全然不见,他将心中涌上来的恐惧感竭尽压下去,俊美的脸庞上犹自腆脸笑着,他抬手扶上展昭的双肩,敛眉之际这些不愿意在展昭面前表露的心思裹得更加紧固严实。 我们回去坐着说。白玉堂亲昵地将展昭转了个身,半搂半抱的又把人带回了八仙桌旁摁住坐下。 白玉堂凑近展昭耳旁,两人悠悠起伏的发丝渐渐相缠,他声线温柔好听,已经带上了哄人的语调:爷方才那样还不是怕你生气。猫儿,气坏的是你自个的身子,可到头来还不是我紧张担心心疼,更何况若是让屋外人知道了,只会平白无故让别人笑话咱俩 白玉堂已经很委婉了,没有直接将公孙策的名字报出来。 展昭今日也倒想看看白玉堂能憋多久,还能扯到哪里去,便也不再吭声,只是略一点头,拂开白玉堂的双手示意他别靠这么近,摆明了一副你在不交代清楚,展某可就不耐烦听了的模样。 白玉堂这会也不敢再拖延,展昭要是真想离开这屋子,即便有他挡着,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便一五一十地将事情从头到尾都细说了。 从去年他离开后远赴筠州到余庆县时开始,在那里安置好地方,安排了人手,请二哥韩彰过去全权负责火药炸药的研制。又由于当地曾经发生过严重的干旱导致过灾荒甚至霍乱,土地贫瘠不堪,粮食作物难以成活,白玉堂奔走了好几个地方才拿到了足够的棉花种子,甚至从白家的粮食铺子里运出了一大批粮食事前预付,这才说服了余庆县的百姓开始大量种植棉花。 同时,他也和萧蹊南达成了协议,近年来余庆县的棉花都由他全部收购,且用粮食兑换,正好替朝廷筹备军需时用得上大量的棉絮,也算是两全其美。 展昭起先一听白玉堂私下让二哥给他偷偷研制火药时便心头一惊,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白玉堂,一句你莫不是疯了就差脱口而出了! 后又听白玉堂在余庆县为当地百姓所做的一切,心中才稍觉舒坦,彷佛身旁之人身上都渡上了一圈能普渡众人的金光,但实则,展昭仍然不是很明白从前这么怕麻烦的一个人,现在这般费尽周折的做这些到底是为何? 直到白玉堂面色沉重地终于开口提及今日入宫后所发生的一切,展昭才陡然明了 白玉堂说话时自责的垂下了脸颊,只露出一抹洁白光滑的额头,几缕碎发耷拉着,那双绽放光华的凤眸低敛,让展昭都没能看得真切。 窗外曜日掠影而过,庭院内绿影重重。 彷佛有一段记忆冲破了两世的时空枷锁清楚的在眼前浮现,展昭隐隐觉得心口有什么东西开始翻涌上来,让他忍不住一阵阵的心酸难受。 原来玉堂至今都没能心安,森*晚*整*理即使现在自己安然无恙地日日夜夜陪伴在他身侧。 他和白玉堂走到今日这一步,今世看似无风无浪,水到渠成,可也只有两人自己清楚,他们这一世为能安然地相守已经付出了太多。 白玉堂殚精竭虑,展昭亦处处小心谨慎。 猫儿,我是故意瞒着不想让你知道,我知晓你性子,你定然是舍不得我和二哥以身犯险,但是皇上已经不怪罪了,你白玉堂的声音突然卡在这里,因为他抬眼时看见展昭不知何时已经红了眼眶。 展昭身上的蓝色夏衣披在肩头显得如此单薄,含泪的眼中透着悲凉。 心上人仓惶落泪的破碎感让白玉堂心慌意乱起来,可此刻便是再动情难以自抑,白玉堂竟不敢在说出这些话后贸然将展昭抱进怀里。 第274章 人人都有逆鳞,而白玉堂心知肚明,他所隐瞒的,恰好是展昭所不能容忍的底线。 他瞒着猫儿再次将自己置于险境,还冠冕堂皇地说是怕将对方也牵扯进来。 所以白玉堂羞愧难当,他怕这次伸手会被展昭推开,怕从此猫儿再也不敢相信自己对他敞开的怀抱。 展昭无力虚脱般抬手勉强撑住了额头,感觉头颅两侧太阳穴位处宛若被什么利器来回倒钻似地生疼,鼻尖眼眶通红一片,泪如泉涌,半点收敛不住。 这一幕让白玉堂手慌脚乱,将展昭手旁的茶杯不小心都打翻了。 他屈着膝盖半蹲起身,攥紧袖子给展昭一点点抹泪。 猫儿,你这是要心疼死我!白玉堂狠心说完,不觉感同身受,眼眶已然也红尽了。 展昭只是听得他这一句,身上不知从哪涌上来的力气,突然蓄力一把扣住了白玉堂的手腕。 他似是用上能捏碎了对方皮肉下骨头的劲道,不过转眼的功夫,白玉堂这截宛若白瓷般的皓腕便渐渐从展昭指尖下掐住的地方开始往外蔓延出抹抹绯红的印记。 可肌理上的疼,白玉堂这下已经完全顾不上了,展昭双目猩红,睁大了双眼,拽着白玉堂的手腕把他拉得更近。 白玉堂,前世今生,你与我在一处这么些年了,直至今日,你认为我展昭还需要你跟养朵室内娇花似的藏在这里保护得好好的?还有什么是我承受不住的!我唯一只怕的是等我背过了身,又寻不到你踪影!你又被人抬了回来,浑身染血,时日无多!展昭从一句句的质问变成了哭诉,他嘴唇发抖,翻涌而出的泪糊了他满脸俊颜,沾湿了单薄衣襟,滴碎在八仙桌上。 能让展昭流泪至此肝肠寸断,此情此景,若是公孙先生今日在场,白玉堂定然是有本事能让他记上一辈子的! 展昭喉咙嘶哑:白玉堂,你到底把我当什么,心甘情愿等你来玩弄的宠倌?还是...... 展昭!白玉堂脸色白里透着青,所有的伤心难受在听见展昭这句话时都化为了怒意,他知道这不对,可还是没忍住怒吼了一句: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 这一霎那间,展昭脸上的神情微异,散乱的眼神似陡然清醒了一瞬。他用力吸了口气,攥紧白玉堂手腕的力道瞬间瓦解松懈,手臂也无力的垂落在身侧,唯有坚韧挺拔的背脊还支撑着他这副狼狈似刚承受过风吹雨打后的身躯。 展昭死死抿住发颤的嘴唇,一言不发的别开了脸颊,他慢慢闭上眼不愿再直面白玉堂,蹙着的眉心藏在碎发遮下的阴影里,一抹泪顺着展昭鼻梁起伏跌落,已然珠玉碎尽。 猫儿。白玉堂试探性地喊了一句。 他悔恨交加,上辈子,展昭去得早,白玉堂都不知道悔恨了多少回了,也正是白玉堂日日夜夜辗转反侧的悔恨,才会让他在这一世即使最后会承受展昭发怒的风暴仍然不改初心,一心要炸毁冲霄楼这个隐蔽的祸端! 届时自然用不着他擅闯危楼,展昭也不用求大师姐为他俩逆天改命,即便日后敌兵来犯,麟州一战无可避免,有众人这几年的未雨绸缪,大宋也不会兵败如山倒,猫儿也不会沦落至尸骨无存的下场! 展昭眼睫紧阖,面若白纸,泪痕未干之际让人产生了一种心如死灰的念头。 白玉堂这一声轻唤未能让展昭有半分反应,他不敢眨眼地盯着展昭的脸颊,心中刹那如坠冰窟。 猫儿,你看看我。白玉堂嗓音发颤的求道,恐惧似乎突破了禁锢又逐渐要蔓延全身,他小心翼翼地伸手在桌下轻轻碰到了展昭的手指,不敢再动。 白玉堂碰过来的指尖在这样燥热的气候里显得如此冰凉,展昭背脊一震,不自觉狠狠拧紧了眉心。 展昭依然决绝的紧闭着眼,被黑暗笼罩住的他听见了身旁衣料窸窸窣窣的摩擦声。 白玉堂收回了手指,在展昭身旁跪下,身上的白衣迤逦垂地,他伸长右手抚上展昭的脸颊,拇指一点点顺着他脸上的泪痕划过,最后停留在展昭的唇角旁。 展昭眼睫轻颤,对方手掌冰凉的触感已让他忍不住松动,他也心知自己方才极其气恼之下的口不择言会给对方带来什么样的伤害。 白玉堂双膝跪地,挺直了颀长的身躯,他手掌微微将展昭的脸颊托近,闭上眼轻轻吻了上去,冰凉的吻触及到展昭嘴唇的这一刻显得如此小心甚微。 日光透窗照进来,落在白玉堂雪白的衣袍上,他眼角渗出了晶莹的水光。 展昭嘴唇微动,眼睛忽然睁开了一丝缝隙,他尝到了白玉堂泪水的味道。 咸咸的,还有种莫名的酸涩。 ----------------------- 作者有话说:心疼两人一章,就这一章。 第249章 白玉堂眉心皱成一团, 透着凉意的唇贴在展昭唇上不敢动,他心中一阵阵泛着酸楚,闭紧的美目上眼睫不停的颤抖, 滴滴泪水在脸颊上继续蔓延。 展昭缓缓抬手,万般不忍、心疼的一点点抚上白玉堂脸颊,轻轻用指尖摩挲着他不断溢出泪水的眼眶。 白玉堂浑身一震,立即睁开了眼睛,下一瞬间却被展昭环住了后颈, 加深了这个他胆怯本只敢触碰的吻。 日光在沉静的屋内光影蹁跹,白玉堂被人吻得昏头昏脑,直到由对方红着脸结束这个缠绵悱恻的吻,他才奇怪的去看展昭,忍不住想着:猫儿什么时候这么会的? 展昭微微偏头, 脸颊上一吻过后的绯红还未来得及消退,脸色却是比之前闭眼落泪时的苍白瞧着红润了许多。 他目光闪躲着不敢去看白玉堂, 可白玉堂这次的所作所为的确是让他太难受了, 这件事牵扯了这么多人, 连萧蹊南都参与其中, 他竟然还将自己瞒在鼓里! 这次要不是皇上已经查到了他头上, 依他白玉堂的性子, 定然得等到冲霄楼被夷为平地后他才会知道这些事情。 展昭不由在心底冷笑, 倒难为他白老五这般了! 虽然心疼对方不假, 但展昭方才亲吻白玉堂时逐渐柔软下来的内心似乎又开始一点点变得强硬起来。 白玉堂还跪着, 往日让人觉得耀眼的白衣此刻穿在他身上却更显出几分惹人可怜的意味,被泪沾湿的几缕发胡乱的黏在肩头,仿佛连他颀长的身姿都被缩低了一截。 展昭眉头未舒,不经意扫了白玉堂一眼, 又迅速了瞥开了目光,口吻不满还半掺和着恼怒道:你这是在皇宫还没跪够?若是真喜欢跪着就去门外,免得瞧的我心烦! 展昭方才有句话说的不错,他俩两世在一起已经过了这么些年,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彼此,就好像白玉堂知道展昭一定会很生气,展昭也知道对方瞒着这件事的原因归根结底都是因为自己。 若方才展昭说出那样的话时让白玉堂心慌恐惧,觉得两人已然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可眼下白玉堂知道展昭已经冷静了下来。 白玉堂慢慢卸了力往后坐在小腿上,他缓了缓,刚刚心境起伏过大,这会冷静下来唇色竟苍白得吓人。 猫儿,我起不来。白玉堂有些可怜的开口,他不会觉得丢脸面,因为从膝盖渐渐传来的刺骨疼意提醒着他什么,你,快扶我一把。 展昭蹙眉,正想开口说什么,耳朵突然敏锐地捕捉到白玉堂倒抽了一口冷气,就在他欲言又止的这个瞬间,目光已经不受自己控制落在了白玉堂身上,落在对方渐渐被血渗透白色腿摆的膝盖上。 怎么回事?展昭慌张的伸手扶住白玉堂的双臂。 白玉堂微微抬眼,余留着淡淡薄红的漂亮眼睛里流露出干净又无辜的笑意,可其间真挚的眼波仿佛想把眼前着急心疼他的展昭给淹没掉。 不知道什么时候碰下来的茶盏摔碎了。白玉堂努力克服这比寻常人扩大了数倍的痛觉,他自己都没发觉最后说话的声音开始变得颤抖:我刚才没注意这么多。 展昭今日有心想当个无情的人,却在触及白玉堂沾血的衣摆和裤腿时整颗心都开始麻木了。 那种无能为力的恐惧和脑海深处的记忆如海啸般袭来,将他捆绑在原地,浑身犹如立在悬崖峭壁间,一丝都不敢动弹,他明明抓住了白玉堂双臂想扶着人起来,可他的双手却比白玉堂抖得还厉害! 猫儿?白玉堂在展昭流露出来的目光中察觉到什么,他反手一把扣住了展昭的手腕,大喊了句:猫儿!我只是被碎瓷片扎破了膝盖不是什么大事,包扎下就好了! 展昭双目失神,气喘吁吁,前世那不敢回想的一幕幕让他此刻恨不得闭上眼睛将脑袋用力砸向桌沿。 白玉堂忍着疼拉着人抱住,小声叮咛般重复道:小伤,上点药就好了,上点药就没事了 他锁紧双臂紧紧把展昭搂在怀里,猫儿,不要想了,你什么都不要想。 第275章 他如此安抚着展昭,一如那三十年孤寂的岁月里,他自欺欺人的不去想他曾失去过的怀中这个令他终身难以忘怀的人。 屋外庭院幽静,雪昙甩着尾巴在树下踱步,白顺在院口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瞧着关了大半天的房门,忍不住偷笑,赶紧拿美食将雪昙吸引过去趁机一把搂进怀里,紧接着撒腿似的跑的飞快,生怕惊扰了房内两位主子的好事。 雪昙虽然心知今日关在屋内的二人闹了不小的矛盾,无奈除了白玉堂之外无人听得懂它的话,只能被白顺揣着一路带进了厨房,最后沉迷在厨房的美味中将白展两人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菱窗外,落霞浮云散。一道刺眼的余晖划破推开的窗,落在床头的青纱床幔上。 此刻白五爷正靠在床头,亲眼目睹展昭一边拧着眉头一边将他膝盖关节处沾了血迹的裤腿撕了个稀巴烂。 白玉堂一边暗自庆幸,一边忘记了到底该为什么默哀,他只是觉得还好展昭没这么暴力的对待他,至于这条裤子,白玉堂想着也算是替自己受过了。 展昭微微抬眼,目光幽幽地盯着靠在床头,脸上神色变来变去的人,冷不防开口问了句:你思来想去的又打算计划什么? 嗯?白玉堂回过神,对上展昭的视线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好像还有些不安的往后缩了缩,但是身后就是一床头架子,白五爷已经退无可退了。 展昭觉得眼神要是真能刀人,白玉堂浑身上下这会至少已经又多钉了几把刀子了! 他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去理会这个扎破了膝盖血流满地半天后才反应过来的人,腰身灵活的一弯,顺手从床底下扒拉出一个跟藏在他开封府床底下差不多大小的木箱子出来。 白玉堂目瞪口呆,尤其当展昭打开木箱子之后,他完全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还在拥月居也准备了这么一个大药箱! 剪子、棉布,纱布、还有各种各样的止血金疮药都分门别类、规规矩矩的摆放在木箱子之中,就跟衣柜里被展昭叠的整整齐齐的衣物一样。 展昭十分顺手的拿出两块棉布和一些纱布还有一瓶拿小青瓷瓶装着的止血药粉出来,替白玉堂将膝盖上的伤口清理好后并开始撒药粉包扎。 猫,猫儿你悠着点白玉堂看展昭抖止血药瓶的动作忍不住出声。 怎么了,白五爷这会还知道怕疼?展昭墨眉一挑,却不抬眼,依旧斜低着脑袋,一抹黑发从肩头散乱的滑落下来,这会儿他的注意力都在白玉堂受了伤的膝盖上。 白玉堂轻轻揉了揉鼻尖,即使痛觉扩大了无数倍,但猫儿帮他把碎瓷片挑出来后倒没方才那么疼得难以忍受了,他忍不住出声就是看展昭这药粉撒得有点猛。 白玉堂只有触地的双膝膝盖受了伤,没有被碎瓷片插进血肉的地方只是划破了一点皮,只是那时候血染开来看着情况严重些,实际上对他这种习武之人来说并不算个事,就是伤口在腿上一时有些麻烦而已。 白玉堂之前本就有心借此事来博取展昭的同情,加之美目余红未消,所以这才叫人看着更是可怜些。 就这么些伤口,你看你把一瓶止血药粉都撒了。白玉堂微微笑道,神情竟然有些愉悦,很是坦然地享受着展昭替他上药的过程。 展昭面无表情,将用完的小青瓷药粉瓶往白玉堂怀里一砸,随即把棉布覆盖在他撒满了药粉的膝盖上,抖开长长的纱布条开始一寸寸的把受伤的地方捆好。 展昭剪掉多余的纱布,伸手把剪子和多出来纱布一起丢进木箱子里,随即伸手啪嗒一声合上盖子,他板着脸不怎么高兴的伸脚一踢,立即发出一道擦破地板的刺耳声,木药箱已经被他踢进了床底里。 明日开始每隔两个时辰让白顺替你换药,等结痂了差不多就要好了,期间痒也得忍着,听不听由你 白玉堂看展昭站起来训话说着医嘱,一开始还双眸放光,靠在床头眼巴巴望着,乖巧的听着,结果越琢磨越不对劲,看展昭撒手转身就要走才反应过来,立即长臂一伸抓住了展昭的手腕。 只是展昭没被他拉回来先不说,这一下他自己差点被展昭给带下了床去。 要不是怕自己方才那一番上药的功夫白费,展昭才不会转身回来又把人重新给摁回床上。 你,什么叫明日让白顺给爷换药?你呢,你去哪?白玉堂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看爷伤了腿,就要弃我于不顾吗? 展昭真的差一点就被气笑了,还忍不住真的开始反思起来,自己今日这样离开拥月居回开封府是不是算弃他于不顾了? 但是展昭想到一半就冷静了,要是自己真有这么狠心,早在白玉堂把事情坦白时就该把人揍一顿,然后一刀两断,何苦自己难受得快要把眼睛哭瞎了一样。 白五爷,从今日起,咱们俩分居两地。展昭一根手指一根手指的把白玉堂的手掌松开,神情认真,一字一句道:你睡你的拥月居,我住我的开封府,你此次行为十分恶劣,请认真检讨并反思,否则后果自负。 白玉堂颤抖的抬起上半身去看他,紧张并带着期盼道:我会反思检讨,所以你只是暂时不想见到我,并不是要休了我吧? 展昭额头剧烈一震,相处这么多年来突然后知后觉的发现,这世上压根就没有他白玉堂说不出来的话! 我俩并无婚配,何况同为男子,衙门也无法为我们备案婚契。展昭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带这些提醒警告的意味。 白玉堂浑身的寒毛陡然竖立起来,只觉得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展昭丢下这个炸弹,从墙上取下巨阙后慢悠悠地走到八仙桌旁,灭了烛台上的几盏烛灯,只余下一支,便在昏暗摇曳的光影中踱步出了房门。 白玉堂立即瘫倒在床上,侧目盯着空荡荡的房门,内心情绪复杂交织着,一副生无可恋的姿态,嘴里还念念有词:你个狠心的负心汉,你这样一走了之让爷怎么睡得着,还怎么好好的养伤 展昭才要下台阶,耳朵有意察觉屋内的动静,差点一个不留神没被白玉堂口中说出的负心汉三个字给惊得摔下台阶。 二人要是一同膝盖受伤,传出同甘共苦的佳话,那传出去估计真得叫人笑掉大牙! 展昭连忙站稳了腿,当即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院子,冷落某人三五天的打算变成了十天半个月,最后毫不留情延长成了无期限! ----------------------- 作者有话说:幸好不是冬天,五爷,你先凑合凑合过一夜哈。 第250章 夏季晚风习习, 皓月当空。 展昭回到开封府衙后已经入夜,负责巡街的王朝几人都已回来,庞煜和赵虎累极了似的正拼了命的端着碗扒饭, 庞二公子这会已不见半点原本金贵挑剔的本性。 张龙沉稳地坐着,用餐速度却丝毫不见慢,只见他迅速吃完后立即拿碗重新盛了饭菜端着向后院而去要,准备让日夜看护言律钦的马汉多得空歇会。 展昭从拥月居走回开封府,虽然吹了一路的热风, 但是头脑却早已慢慢冷静了下来,许是白玉堂那衣摆沾血的模样让他回忆往昔,心神慌张,这会心头竟然什么气恼都烟消云散了。 展昭抬步进了饭厅,在王朝身边坐下, 准备同大伙一道用餐,挑几样清淡小食吃点。 偏头却见身边坐着的王朝捏着筷子, 愣愣抬头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过回神, 双眼还明目张胆的将展昭从头到脚都打量了一遍。 展昭微微眯眼, 却是不语, 实则心中有些忐忑。莫不是自己躺拥月居休沐三日的缘由大伙都能猜出来? 他微微热脸, 温和间有些厚脸皮的冲王朝友好一笑, 随即故作镇定地将目光落在桌上, 提箸用餐, 打算吃了再面对, 他怕等会目光都汇聚过来就吃不下了。 展大哥,你身体恢复了?王朝言语间难掩高兴。 昨夜王朝巡完街回来还想着去找公孙先生问清楚拥月居的地址,去探望一下展昭,结果被公孙先生一句夜深勿扰, 你就不怕惹白玉堂那小心眼的不高兴?给劝退了。 展昭目光空洞,用力嚼碎了一块清炒藕片咽下,有几分打道回拥月居把白玉堂撵出来的冲动! 偏偏好巧不巧,吃空一碗的庞煜还不知死活的紧接着问了句:展大哥你明日还有天休息呢,怎么不见白五爷?是落了什么在府衙?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展昭默默提勺舀排骨汤,他烛光照耀下的手背肤若白雪,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劲。 庞煜和王朝相视一看,立即讳莫如深地瞥开视线,佯装什么都不知情的埋下头,却不约而同地都在心中惊呼呐喊:不得了,模范夫夫也会有吵架的一天! 第276章 如果情况允许,他俩当即有种拔腿出门,将此事绕城宣扬三天三夜的冲动,想必庞将军夜宿南风馆几个俏郎君的流言都将被一扫而空。 唯独心大的赵虎憨憨继续开心地吃喝,就在展昭三人诡异的沉默中,庞煜和王朝听见展昭开口:你们的白五爷在外头犯了事,我把他腿打折了,心疼吗? 王朝目光惊骇,哑然无声,甚至还对自己的耳朵产生了怀疑。 他觉得就是白玉堂自己仗着轻功好飞檐走壁不慎摔断了腿,展大哥也不可能狠的下这个心!亲自打折他的腿! 但庞煜接触到展昭的视线后,立即浑身一哆嗦,连忙惊道:展大哥教育的十分正当,十分正当 王朝无比复杂,不是,这还真有人信了?他俩恩恩爱爱,形影不离的时候你们是没瞧见吗? 王朝侧目望了一圈,发现饭厅内所有人姿势无比统一,都端起了碗,侧身竖起了耳朵在偷听他们这一桌的谈话。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不爱吃瓜的围观群众。 展昭目光凉凉的一眼扫过去,庞煜和王朝就连赵虎以及旁边几桌的衙役都胆怯的缩了缩身子,他收回目光慢条斯理的喝着排骨汤,心里瞬间就舒坦了。 此时缺席的公孙先生正窝在房内,盯着桌上庞统叫人送来的三盒燕窝礼盒,心情十分复杂。 他收下这东西后把冷柒柒打发走,紧张又不安的等了一天直至入夜,可仍旧没见到庞统的身影出现,于是这掺和着希冀的复杂心情随着晚风悠悠飘向远方天边消失的无影无踪。 公孙策不满抱住几个盒子往角落一丢,整理着衣裳转身出门,决定去照顾下被看护了多日不让出府衙大门,也不让进宫面圣的言探花的小情绪。 前边,展昭在饭厅内吃的心满意足,走出来在檐下抬头望着云层间的皎月出神。 玉堂素来心高气傲,上一次遭遇这样的事情还是盗了三宝被四哥在水中教训了一顿,今日却身心皆遭受重创,不知睡不睡得着。 展昭缓缓垂下目光,不禁紧皱起了眉头,一时又有些后悔自己生气时口不择言,竟没脑子的冲玉堂说出那样的一番话。 展昭虽已经回府衙,可还在休沐期间。王朝在饭厅内安排好夜晚巡逻当值的人员,众衙役才纷纷散去。 庞煜绕着展昭跑了,王朝最后才从厅内走出来,停在展昭身边轻声道:展大哥,今晚既然已经回来,早点休息。 展昭侧首点头,淡淡一笑。 两人一道往后院去,展昭途中想起了言律钦,问了几句他的近况。 负责看护言律钦的是马汉,王朝只说了公孙策日日不忘嘱咐众人注意府衙内情况,保护好言探花郎的安全。 展昭垂眸微微颔首,王朝还待去别处,慢下步伐目送展昭回院才转身离开。 展昭进院回房忍不住抬手松了松肩膀,解开腰带褪了外袍,将巨阙搁好后坐在床边叹了口气。 房内光线昏暗,他懒得点灯,吃饱喝足后这会反而觉得脑子混沌一片,半阖的菱窗飘进阵阵夜风,展昭索性踢掉鞋子侧身一靠卧在了床上。 房内院中都静谧一片,月华如烟似水般从半空中轻曳落下,展昭迷迷糊糊闭上了眼,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时间悄然流逝,府衙内除了负责巡逻和站岗的守卫外,众人都已经回房歇息。 展昭睡梦中无意翻了个身,半梦半醒间突然听见一道重物坠地的声音,他猛地惊醒,半撑着身子探出头往屋内瞧了一眼,只见某人爬窗进来,在窗户底下摔了个四仰八叉。 展昭眨了眨眼,有些怀疑自己还在睡梦中,白玉堂已经坐起了身子,瘫着一双大长腿抬头冲展昭露出个笑脸。 饶是窗外月色撩人,美人容颜如画,可这略显狼狈的样子当真是叫人不忍直视。 展大人面无表情,一时无言以对,他又往床上一躺,抬手遮住了微阖的双目,放缓了忍不住上翘的嘴角。 猫儿白玉堂头顶被从菱窗间透进来的月纱笼罩着,整个人都显得软绵绵的,他有些着急,只是眼下在府衙后院,大晚上只能压低了嗓音冲展昭喊道:猫儿,你不来扶我,今天这药当真就白上了! 你今夜就不能不折腾?不费这个劲?展昭一骨碌就爬起来下了床,急匆匆朝白玉堂走去教训他:乖乖在拥月居养伤不行? 养伤就跟养花花草草一样,也是需要养分的。白五爷可怜兮兮伸出了手,下一刻就呲着一口白牙腆着脸皮笑起来:在你身边,爷才能有充足的养分把伤养好。 展昭眉头一挑,自以为坚硬的心竟然被白玉堂这莫名其妙的两句话给说软了。 可展昭掩饰的好,依旧只是冷眼瞅了白玉堂一阵,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这人不知从哪学来的招数,现在怪会扮可怜,就是吃准了自己会心软一样! 被吃得透透的展大人无声叹气,又认命的将这个腿受了伤,爬窗摔地上不愿起来的美人抱起来往床里一塞。 结果分开半日功夫都没有,白五爷又如愿混进了开封府后院,半夜还扒拉着直挺挺躺着不愿给他好脸色瞧的展大人的里衣准备忏悔一夜。 展昭不堪其扰,又心知白玉堂养伤需要精力,默默偏头用强硬的方式堵住了白五爷的嘴。 果然下一刻世界都清静了。 二人都跟第一次不小心意识到对对方的心意一样,在这一方空间里无声热了脸,甜蜜的滋味悄然涌上心头自是不必多言。 展昭也一本正经的抓住了白玉堂的手让人快老实睡觉,心里突然发觉原来强吻的滋味挺妙不可言! 展大人还是第一次有如此深刻的体会! 沉默了一会的展昭突然开口:要不要喝水? 不用。白五爷抱着展昭胳膊摇脑袋,前所未有的乖觉。 那要如厕吗? 不要。白玉堂用下巴蹭了蹭展昭的肩头,懒洋洋合上了眼睛。 展昭悄悄在昏暗中蹙眉,思索自己还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白玉堂已经伸长手臂,用力一揽,反客为主将展昭搂下了一点,抱在了怀里。 展昭的脸颊紧贴住白玉堂胸膛,在盛夏的夜晚,骤然觉得两人身上隔着薄薄的里衣像着了火一样,滚烫发热。 白玉堂亲昵的蹭着展昭头顶柔软的发,闭着眼心满意足的一笑,语调间忍不住兴奋:猫儿,我爱你。 这辈子我们一定要好好的,一直在一起。 还忍不住想往白玉堂怀抱外退的展昭闻言突然不动了,柔软叹息了一声,慢慢垂下了脑袋,额头紧紧抵在白玉堂胸膛处。 嗯。展昭轻轻应了一声。 玉堂,我可以对你发怒,说不中听的,恼你,怨你 可这一句我爱你,我怎敢不应。 ----------------------- 作者有话说:就要甜蜜蜜~ 亲们新年好哟~ 第251章 两人相拥而眠, 一夜安睡。 翌日,展昭醒得早,薄光透窗而入, 他睁眼便看见了白玉堂的一张脸。 这个人入睡后丝毫没有平日里冷冽蓄集的攻击性,两道凌厉的剑眉仿佛都变得柔软了许多,碎发轻散在白玉堂耳旁,他向着展昭侧卧而眠,双目轻阖, 淡色薄唇微张,正均匀吐纳着轻浅的呼吸。 展昭看着这张脸一时有些出神,思绪不知飘去了何处,想起昨日的种种,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时间随着透窗而入的光亮悄然流逝, 展昭看白玉堂不是假寐,这会睡着还没转醒的迹象, 唇角悄悄溢出温柔的笑意, 感叹真是破天荒头一次。 他趁着白玉堂还没睡醒来的功夫, 轻手轻脚的从床底下摸出小药箱, 盘腿坐在床边挽起了白玉堂的裤腿, 用剪刀剪开了绑在对方腿弯处的纱布, 掀开敷在伤口处的棉布, 重新替白玉堂检查了一遍膝盖上的伤口。 抹上药过了一夜, 白玉堂膝盖处被碎瓷杯扎伤的皮肉已经完全止血, 可因为掺了白色的止血药粉末在其中,这深浅不一的伤口痕迹愈发明显,绯红与白色粉末交杂,衬得他旁边完好的肌肤更显得白皙。 展昭垂着眼眸, 沉默看了会,突然嘴唇微动轻抿了下,霎时眸中浮出了心疼。 这虽于习武之人来说是不屑一顾的小伤,可是受伤之人是白玉堂,展昭又思及自己昨日未加思索说的那番戳人心窝子的话,仿佛唇边这会还残留着白玉堂那泪水咸涩的滋味。 展昭替白玉堂重新上了药,又仔细包扎好,怎料一抬头便瞅见本该睡着的人不知何时已经醒过来,正睁着双眼睛明晃晃的盯着自个儿瞧。 白玉堂雪白轻盈的薄裳贴在腰间,随着他半侧起身的姿势,勾勒出窄腰完美流畅的弧度。 猫儿,早~白玉堂扬起了一张笑脸,撑着脑袋冲展昭挤眉弄眼。 第277章 好端端一张极具凌厉冲击力美感的脸,硬生生被白玉堂自己演坏了。 展大人方才酝酿出来的情绪顿时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完完全全堵了回去,顺手将握在手边还没来得及放进药箱里的森*晚*整*理纱布握成团,有几分气急败坏地往白玉堂脸上砸过去。 睡醒了不知道吭声,大清早的吓唬谁!展昭不知道白玉堂到底看了自己多久,骤然有些恼羞成怒,他伸手啪的一声关上了药箱盖子,脸上一阵阵泛着红,赶紧避开白玉堂打量的目光,溜下床蹲着将药箱塞床底下去了。 白玉堂爬到床边歪着脑袋凑过去看他,忍着窃喜道:猫儿,你方才是不是心疼爷了? 白玉堂荡漾着愉悦的嗓音将他完全出卖,展昭蹲在床边突然抬头,二人一下子靠得极近,展昭愣了一瞬,突然眼疾手快的摁着白玉堂脑门将人给推进了床里侧去了。 可白五爷毕竟不是吃素的,他这会只是双腿行动不适,手可灵活的很,当即顺势而为,一手搂上了展昭的后腰,一手抓住了展昭的肩窝,直接将人带上了床。 英明神武的展大人被人准确无误的搔了把腰间的痒痒肉,立即成了只软脚猫趴在白玉堂胸膛上,脸却红的像是只熟透的虾子,偏偏还愤愤不平的冲白玉堂怒目而视。 昨晚就该让你在窗子底下躺一夜!展昭这一刻后悔极了,心软是病,得治! 白玉堂凤眼一弯,眉目间竟无端生出了几分痞意的调笑,仰头作势要亲展昭,好嘛,爷看一下展大人的嘴是不是当真这么硬。 展大人简直没法接招,终究还是不够火候,脸皮又薄,棋差一招,被白玉堂狠狠亲了一通对方才罢休,只是他被白玉堂松开时差点把持不住要跑去拿巨阙来跟人拼命。 白玉堂拽着展昭的手不让人走,大清早尝了甜头,却没想到这会肚子真唱起了空城计,肚皮下传出咕噜一圈声响。 展昭寻着声源,目光落在白玉堂雪色里裳半卷,露出来的一块白韧腹肌上,他沉默了一阵,视线又幽幽往上移,眯着眼严肃的盯着白玉堂看。 白五爷略显窘迫,视线闪躲,悄悄挪手把卷起边的里衣给抚平了下去,也不再显摆身材了。 展昭语调平静,眼睛眉梢透着戏谑:爷,您饿了? 白玉堂被展昭这称呼弄得喉咙一哽,马上又跟打了鸡血似的靠在床上挺起了脖子。 爷昨晚心情不佳,食之无味。白玉堂就差直接说我吃不下东西都是因为你,你要负责!这句话了。 展昭听了却是一笑,俊眉修目都漾着得意,将白玉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下床转身便穿起了衣裳,还一边替白玉堂颇为可惜的叹道:昨晚展某可是食欲大增呢。 白玉堂: 这阴阳怪气的真的是他家猫儿吗?莫不是一睁眼,爷又重开了吧! 眼见展昭穿戴好要出门,白玉堂反应过来,情急之下脱口而出:猫儿,你今日还有天休息呢。 此刻时辰尚早,也就对面准备去巡街的王朝几人不久前刚出了门。 展昭回头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突然伸手直指白玉堂肚子,展某可不想听别人说我饭都不让你吃饱! 展昭这时候莫名有些心虚,毕竟昨晚他硬要脸面,在饭厅当着大伙的面胡诌了一通,说自己把白玉堂的腿给打折了,若是让大家看见他这副模样出现在开封府里,那假的也成真了! 展昭开门走出去,晨曦灿烂耀眼,清风拂面而过,一想到白玉堂,他唇畔不由自主便浮现出了笑意,出了院口赶去厨房。 房内又恢复了安静,白玉堂瞧了一遍自己重新被包扎好的膝盖,摆烂似的躺回了床上,憋了憋嘴侧脸盯着关紧的房门不满道:哼,哪次不是只让爷尝个七分饱。 白玉堂躺在床上左等右等,避开膝盖受伤的地方姿势都换了好几个,雪白的里裳都滚出了褶皱,还没等到展昭回来。 他心绪正乱,就听见传来几道敲门声,白顺小心谨慎的嗓音隔着房门透进来:五爷,展大人让小的给您送早饭来了。 白玉堂一骨碌爬起来,左膝盖的伤口隔着包扎的棉布不小心蹭到了床上,顿时疼得他眉眼都皱了起来。 这异于常人的强大痛觉让他觉得这一瞬间,心脏像是被什么尖锐的物体狠狠戳了个孔,疼得白玉堂倒抽了口冷气。 他眸色阴沉的盯着房门问:他自己人呢?怎么让你过来? 白顺推门进屋,手上端着个托盘,上面就简单的两个碗,一碗放着两个煮鸡蛋,一碗是正冒着热气的香菇鸡丝汤面。 白顺一抬头就见白玉堂垂着双腿坐在床边,满脸阴郁,若是换成了平时,白顺定然是不敢上前的,可今日他碰巧从拥月居寻来开封府,在来后院的路上碰见了急着去前厅见几位师姐的展大人,故而才有了这一遭。 爷,您昨晚就没用餐,还玩失踪,小的担惊受怕了几个时辰,您和展大人这样,小的哪里敢去万顺布庄跟着四爷学管账。白顺把托盘放桌上,走近床边准备扶白玉堂起身。 白玉堂凤眼一瞥,眸光凌厉,当即瞪了他一眼,吓得白顺立即缩回了胳膊。 白玉堂正一肚子怨气没处发,现如今还敢说教起爷来了,背后有展大人给你撑腰了是不是? 白顺垂着脑袋,不敢回嘴,却心里闷道:您冲小的发火算什么本事,有胆当着展大人的面这样说啊! 不过如今白顺的胆子的确比以前大了许多,反正他知道有展昭这个顺毛的在,出不了啥事。 没见到展昭亲自给他端早饭回来,白玉堂心里的不悦达到了今日的巅峰,剑眉拧起气呼呼的冲白顺摆手:还杵这,都端走,你也出去,爷不吃! 白顺睁大了眼睛,那复杂的眼神之下,仿佛再看一个顽皮胡闹的孩子。 五爷,您怎么成这样了? 少吃一顿饿不死。白玉堂瞥了白顺一眼,腰腹用力,抬着笔直的双腿准备又往床上躺,嘴上还不忘记嘱咐白顺:等会出去记得告诉展大人,爷不仅昨晚滴水未进,今早也没用早饭! 看不心疼死他! 白顺的大脑宕机了那么一瞬,突然福至心灵,总算领悟到自家这位主子一大早在闹什么脾气了。原来是嫌弃这早饭是自己给他送来的 生活不易,白顺叹气。 白顺安静了一会,站在床边看着已经慢慢躺下的白玉堂,特意弯下腰凑近了许些,眨巴了下他那双努力睁大的眼睛,轻声询问:爷,您真不尝点?这可是展大人去后厨亲自做的。赵大叔准备完府衙内的早饭就急着回去了。您这可是独一无二的一份! 白玉堂默默把头扭了过来。 白顺当做没看见,垂下眼眸自顾自的可惜着:既然您不吃,就赐给小的吧。香喷喷的香菇鸡丝汤面还是展大人亲自下的厨呢! !!白玉堂跟诈尸般陡然坐了起来,蹭蹭蹭的就挪到了床边,白顺忍着笑眼疾手快的扶住了他。 白玉堂用力抓住白顺削弱的肩膀站了起来,没好气道:顺子,你就不能一次性把话说清楚吗?爷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爷,小的正想说呢,您自己突然就来了火气白顺心中无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五爷跟展大人在一起后,这性格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白玉堂单手撑着八仙桌桌缘,点了点他,爷吃饱再给你算账! 白顺也不慌,顺手拿了个鸡蛋开始剥壳,转移话题道:展大人的几位师姐来了,三师姐似是来辞行的,这会几位正在前厅里呢。爷,等您吃好小的就扶你过去。 白玉堂都没怎么注意听,眯着眼一脸享受的嗦着面条。 白顺把剥了一大半外壳的鸡蛋递向白玉堂,白玉堂轻轻拿出来,指尖忍不住微微缩紧捏了捏,突然发觉手指间的鸡蛋光滑细腻,弹性十足! 简直跟猫儿的脸蛋一样好摸! ----------------------- 作者有话说:迟来的更新,谢谢看文。 第252章 前厅内, 陆嫔、周苒、宋莞与展昭欢聚一堂。 陆嫔换了一身冰蓝色的长裙,端坐在靠椅上,脚边的裙摆轻盈飘逸, 卷起来的赤黑色长鞭挂在腰间,腰带尾端的流苏轻轻摇曳其间。 她方才刚向展昭说了明日就要离开汴京城启程去襄阳的事,想着过不了多久就能看见六师弟杜庭月,不由眉眼微弯,脸上带上了笑容, 心情看起来极其不错。 二人先后被灵霄子收养在身侧,从小一起习武长大,算得上是青梅竹马,天作之合。 周苒发上则新戴上了两支镶珍珠绞丝银簪,长发及腰, 颊边几缕散开的碎发轻轻浮动,称得她肌肤赛雪, 容貌明艳。 第278章 宋莞神色一如往常清冷, 暗暗打量了展昭一番, 她们三人几日不见展昭, 宋莞见对方并无不妥之处才淡然移开眸光, 从容的端过茶盏轻呷了口茶, 安静听着师弟和两位师妹闲谈。 展昭已经进厅同她们说了一会子话, 周苒这会还未见着白玉堂身影, 心中有些疑惑, 不免出声主动问起了白玉堂。 外面日头高升,曜日在白天已经散发出它强烈的威力,眺望厅门外,森绿高大的槐树被重重阳光笼罩住, 耀眼的金光无处不在,肆无忌惮地在枝头和屋顶上夺目蹁跹。 白玉堂被白顺扶着才上了台阶,人还未出现在厅门口,爽朗的笑声却已经传了过来。 哈哈,二师姐,小弟来迟,还请赎罪。 他一进前院就集中了精神力注意着厅内几人的谈话,正巧听见二师姐随口这么问了展昭一句。 展昭还未来得及回答周苒,陡然一听到白玉堂的笑声下意识背脊都挺直了。 三位师姐注意到他的动作,齐齐投来目光,展昭嘴唇微动,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瞥开视线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 白玉堂进厅时步履显得更为艰难,他不敢过度屈膝牵扯到伤口,只能一小步一小步走着。 明明他未伤及筋骨,步子走得稳,这会却由白顺托着胳膊肘,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出现在众人面前。 展昭惊得站起来,真以为白玉堂又怎么了。 白顺低着脑袋垂着眼眸尽职尽责的充当起工具人,他也不清楚五爷这又是玩的哪一出。 出门前一刻还精神焕发,吃得满嘴流油,出门抵达前院后,立即就变成了霜打的茄子,弱不禁风的病美人。 好好好,真会玩,果然还是展大人教训的不够。 平时彰显出白玉堂华贵不凡的白衣此刻穿在他身上都显得有些单薄,衣袍仿佛虚虚地披在他肩上,衬得他脸上的肌肤白的吓人。 师姐,好些日子不见了。白玉堂唇角微微扬起了笑容,竟显露出几分虚弱之态,之前眉眼间的凌厉完全不复存在,他清冽的嗓音从薄唇中吐露而出,仓促间突然撇开脸掩唇咳了几声,眉头紧皱,一副忍住难受勉强克制的模样。 展昭整个人都麻木了,走近两步,疑惑的眸光将白玉堂团团笼罩住,他清早出门前还被白玉堂强劲的臂力箍得在床上差点挣不开,这会对方就病若西施了?! 你是伤了膝盖,不是毒入骨髓! 展昭眯了眯眼,警告似的看了白玉堂一眼,此刻三位师姐都在,劝他见好就收。 白玉堂却浑然当做没看见似的,示意白顺扶着自己过去坐下。 白玉堂从展昭身边缓步经过,二人擦肩而过时白玉堂忽然停了一会,侧首对展昭小声夸赞道:猫儿,你今天手艺真不错。 若是猫儿能亲自下厨,日日给他准备这样的早餐白玉堂中止住逐渐飘远的思绪,噢,那幸福简直不敢想象! 展昭无语凝噎,被白玉堂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得瑟样气的说不出话来。 展南侠再次为自己心软悔不当初时,白玉堂已经走近到座椅旁,立在边上一脸温和的冲着几位师姐微笑。 白玉堂,你这是受伤了?陆嫔盯着他行动不便的双腿,方才在看白玉堂进来时就想问了。 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周苒将白玉堂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盯着他不太好看的脸色,也担忧道:好像还挺严重的,是内伤吧? 展昭一脸漠然,一贯心理素质极好的他差点翻白眼来个无语问苍天。 一听周苒说像是内伤,陆嫔已经急着起身 ,公孙先生看过了吗?这么严重你怎么还出来了,快回房好好躺着养伤。 展昭很纳闷,到底谁才是你们的师弟? 白玉堂一副说话勉强的模样,由白顺扶着坐下,露出让人宽心的笑容:并无大碍,师姐不用担心。 可陆嫔和周苒完全听不进去,已经开口让展昭先送白玉堂回房休息。 展昭入座,不为所动,睨着白玉堂,就静静看着他在师姐们面前装柔弱。 只有全程冷静不说话的宋莞好像看出些什么,视线在白玉堂和展昭二人之间缓缓移动。 白玉堂受伤如此严重竟然都不上心,陆嫔和周苒差点问责展昭。 展昭撑住额头无奈笑喊道:师姐,他都是装的,哪里会有内伤! 白玉堂忙点头附和:师姐,猫儿说的对,我咳咳,我这不是内伤,当真也不严重。 陆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眼神,认真说:白玉堂,我知道你对九师弟一片真心,但也不能这样宠着他。 白玉堂诚恳点头,只要师姐们明白小弟的心意就好。 展昭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彻底要炸毛,气呼呼的灌了两口茶,点了白顺的名字:顺子,你说,你家五爷怎么伤着的?到底严不严重。 !!?白顺浑身一激灵,霎那间抬头,感觉又是天降横祸! 白顺低头瞅了瞅白玉堂,然后眨巴着眼睛转向展昭,看着他小心询问:展大人,真让小的说啊? 你实话实说。展昭努力心平气和地开口。 今早小的一进府衙就听见大伙在说,昨晚您把五爷的腿给打折了白顺飞快的低下头,心想我确实是实话实说,今早他来开封府时听到的就是这样。 展昭瞪大了眼睛,面临的是陆嫔和周苒不敢置信的怒视。 展昭一脸憋屈,白玉堂看了忍不住抿唇偷乐。 宋莞唇角也悄悄弯了弯,无奈摇了摇头,心想这两人在一起后小孩心性是越来越严重了。 展昭头疼的被陆嫔和周苒齐齐教育了一番。 只觉得简直离谱,二师姐和三师姐现在居然都跟白玉堂是一伙的了! 白五爷完胜。 陆嫔这几日将行李都准备好了,由于宋莞要留在汴京城,周苒思虑一番后还是决定留下陪着大师姐,至于三师妹这是为爱出发,她只能祝福了。 周苒在和陆嫔谈话中几次都提及了那位娃娃脸六师弟杜庭月,笑的一脸揶揄,事。 白玉堂福至心灵突然领悟到些什么,吩咐白顺回房从桌案抽屉里拿了个淡紫色香囊回来。 白玉堂把玩在手里,展昭在一旁看着,自然不清楚白玉堂何时有这样的东西,也不知是何人送给他的。 陆嫔几人闲坐了会便准备要走,今儿还有半天的功夫,恰逢武状元比武大赛是今日开始,周苒还能陪着她去汴河旁逛逛。 白玉堂连忙出声,赶在陆嫔走之前将香囊低了过去。 陆嫔一脸诧异,眼睛都睁大了,不敢伸手去接,只是默默看了展昭一眼,然后为难的皱了皱眉头,白五爷,你这般不太好吧? 陆嫔心想,六师弟都没送过我香囊呢。 展昭也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有种抬手给白玉堂爆头的冲动,你想讨好三师姐送别的不行吗?偏偏送这劳什子让人误会的香囊! 白玉堂脸上挂着的笑都差点维持不住了,连忙解释:师姐,你误会了,你去襄阳后请将这个香囊转交给六师兄,他如今已经进了襄阳王府,必定认识赤凤教教主章逑。 展昭听了正色道:师姐,你和六师兄在襄阳千万要注意安全。 不可随意涉险。展昭又补充了一句,说罢还别有深意的睨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闻言默默挑眉,这件事情上他是两辈子都理亏的一方,只能附和着展昭这句话冲陆嫔点头。 陆嫔仔细的将香囊随身藏好,眯眼琢磨了一会笑问:这个章逑也是你们安插在襄阳王身边的人? 答案众人已经心知肚明,白玉堂不做回答,直接说了重点:不久后萧家会有一批商队进入襄阳城,他们会凭借这个香囊上独特的气味寻到他,师姐见到章逑时只需跟他说,记得妥善处理好萧家交到他手上的东西便好。 萧家的识香燕喂养环境特殊,正是依靠这香囊上独有的气味寻人。 行。陆嫔觉得这事不麻烦,不就是送个东西传句话的事,还未出发便已经在白玉堂面前打了包票,就冲你这些日子这几句师姐唤的这么好听,这事情包我身上了。 白顺忍不住抿唇掩饰住了笑容,突然想起自家五爷偷偷瞒着展大人藏在那个抽屉里城内几家店铺送来的,还未来得及去结清的账款,恐怕都是这位三师姐心情愉悦之下的开销。 白顺暗叹:不过幸好,自家五爷除了养猫之外,开销并不大,还有的是这些身外之物。 展昭扶着白玉堂一起送着三位师姐离开,白玉堂靠在墙边默默掀开了腿摆低头瞅着膝盖,见展昭转身过来,一脸准备要跟他算总账的表情,立即弯眼讨好地笑了笑。 第279章 猫儿,咱们要去看看那个比武大会的初赛吗?今天肯定很热闹,说不定还能趁机抓几个襄阳王派来的细作交给严昀严刑拷打一番。白玉堂努力维持平和的心态,立即挑起话题想转移展昭的注意力。 展昭今儿在前厅看他在师姐们面前装模作样了一上午,这人一走立马就生龙活虎了,腿伤着还想去看比武大会! 展昭微微露齿,皮笑肉不笑的撂下一句无比凶残的话:你再多嘴一句,展某把你第三条腿都打折! !正准备上台阶来扶白玉堂的白顺,和刚巡街回来一头扎进府衙大门的王朝跟庞煜,三人大眼瞪着小眼,宛若时间暂停一般,愣在了原地不敢再动。 宽敞的府衙大门内,自知没过大脑又说错话在风中凌乱的展南侠默默抬手遮住了眼睛,今天阳光太刺眼,他晒糊涂了。 白玉堂咽了咽嗓子,夹紧双腿,脸色微白,心有余悸。 ----------------------- 作者有话说:嗷呜,谢谢看文。 第253章 展昭从那日在府衙大门一时失态吼完那句话后, 当晚便进了宫开始恢复在皇宫内当值的工作,白日回来才歇息。 白玉堂见此只能默默坐在角落里陪着人,每日只有等展昭睡足够了才敢凑上去嘘寒问暖。 这几日白玉堂膝盖上还需要换药, 展昭每日晚出早归,哪怕回来的时候困极了也惦记着要亲自给白玉堂换药的事,只是就是不说话,跟点了哑穴似的。 白玉堂心里这个郁闷,懊恼师姐来的那日不该上演那样一出, 把好不容易才哄回来的人又给气着了。 白五爷哪日不逗猫? 所以他把猫惹炸毛后又懊恼的事时常发生,猫儿养在身边他就喜欢去逗,惹怒了又恨不得捧在掌心里低声下气地哄。 白顺、庞煜、王朝等人和后来才知晓事情原委的公孙策作为旁观者,只觉得白玉堂纯粹就是吃饱了闲着没事干。 不过这两人若是乖乖待在拥月居随便怎么折腾倒还好,可是在开封府里就稍微显得有些在炫耀摆弄了, 谁不知道住在府衙里的,除了已经快要抱上孙子的包大人, 剩下的都是一群单身狗! 所以在展大人努力赚俸禄, 白玉堂闲的发霉郁闷的同时, 同样心里不愉快的公孙先生努力炫起了燕窝, 还属于见者有份的那种, 丝毫不心疼的全消灭了, 主打一个眼不见为净, 再次将还没出现的庞统抛之脑后。 骄阳漫天, 汴河旁葱郁的古树枝叶繁茂。 横跨汴河的石拱桥上人来人往, 不远处比武大会的赛场被观赛的众百姓赌的水泄不通,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响彻云霄。 今天已经是比武大会初赛的第五日,白玉堂安心休养了几日膝盖上的伤口在肉眼可见的情况下已经慢慢愈合。 展昭昨晚没进宫当值,原因是今天伟大的皇帝陛下要出宫, 还钦点了展昭和庞统随行保护。 昨晚自然又是白五爷展现自我努力奋斗哄猫儿的一夜,然后陪同展昭顺理成章的在比武大会第五日才出现在众人眼前。 下边观赛的百姓当中,慕薛安排了几批侍卫乔装打扮混在里面,以防人群骚动威胁圣上安危。 新建成的观赛楼上,除了各朝廷官员和近来精神焕发的三王爷各占一席之地观赛之外,城中的富贾商户也均可以上观赛楼欣赏台上的侠义之风。 主打一个有钱就来。 赵祯为此今儿连观赛楼都肯不去了,就想多赚一笔是一笔,又让庞统事先订好徐记酒楼最旁边的一座雅间,虽然距离隔的有些远,视线又没那么好,但是不妨碍他与民同乐的融洽氛围。 赵祯已经坐在了徐记酒楼雅间的窗户旁,展昭和庞统先将周围检查了一遍,白玉堂守在门边,从门口进来的慕薛见着人,先乐了,哎,白副都指挥使,好久不见了。 慕薛毕竟是他直属上司,加之白玉堂心情挺好,淡笑着拱手回了个礼。 慕薛好不容易见着人出现,还想打趣白玉堂一两句来着,赵祯闻声转过头来,也不知是对谁说话,只道:现在台上那人是谁?江湖上武艺人人都这么好吗? 白玉堂心想,您这慧眼,就算是一个会耍大刀的在你面前,也感觉他身怀绝技! 慕薛见惯了皇帝仰慕会功夫的人,二人在门边对视一眼,一起走到了赵祯身边,眺目远望。 偌大的比武高台上,正在比试的二人看上去力量差距有些悬殊。 身形削瘦,身着单薄青衫的男子看上去文雅谦和,从背影看,跟公孙先生差不多,他手握一把挥洒自如的折扇,等着四步开外的魁梧汉子主动进攻。 赵祯认真看了一会二人交手,兴致正好,连展昭跟庞统何时进屋的都没察觉,直到那青衫男子单凭一把平平无奇的折扇将那壮汉打下高台,才意犹未尽的收回了视线。 初赛比试双方都是报名参赛者随机组合对决,落下高台者则为败,五两银子的报名参赛费,且明确规定一人允许重复报名参赛三次的机会,只是第二次参赛的费用变成了二十两,第三次变成了五十两,只要你银子足够。 赵祯盘算着后边该给庞统和杨宗保新添多少匹战马,完全不心疼因为这条新规定背了黑锅的庞太师。 比武大赛这才第五日,昨天就有人偷偷往他崇德殿递交奏折了,说庞太师监管此次比武大会有中饱私囊的嫌疑。 赵祯反手就将奏折给处理了,趁机一早出宫来散心。 留在高台上的一方则在休息两日后再与报名的参赛者进行比试,大伙至今都不知道初赛具体要进行多久时间,因为参赛的人太多了,不甘心重复报名直至三次机会用完的参赛者也多,各州各地有钱的人更多。 加之这次比武大会是赵祯亲口提及要大肆举办,不少会些拳脚功夫的名门望族都指望借此机会将家中后辈送到汴京城来崭露头角。 看那青衫男子获胜一场彬彬有礼的冲台下百姓们含笑拱手行礼,赵祯笑了笑,尝着消暑解渴的香茶,煞有其事的自言自语道:果然人不可貌相。 想当初赵祯听闻南侠的名号,与展昭见面时也觉得眼前之人与他心中构想出来的侠客模样相差甚远。 展昭挑眼看向白玉堂,眼神示意问:皇上怎么了? 白玉堂耸肩,凤眼瞥向展昭时旖旎含笑,圣上心思难测,这谁知道呢。 陪同赵祯一起观看完的慕薛和白玉堂自是清楚台上获胜这男子算是有真本事的人,脚下步法出自名门正宗,手中的折扇也不是俗物,内含机关,乃精钢玄铁制成。这一战看得出此人表里如一,行事儒善,比试只是点到为止,否则与他对之的壮汉一场比试下来怕是要性命不保。 那边比武高台上因为这俊逸的青衫男子突然引起了一阵骚动,不知谁领的头,忽然丢了几朵路边开的正艳的蔷薇花上去,结果惹来一众前来观赛的百姓差点要来上演一场台下捉婿。 慕薛在一旁忍不住笑道:皇上,依属下看,几场比试下来,怕是要成全不少姻缘。 慕薛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赵祯立马就抬头盯住了他:朕看你老大不小了,武艺也高强,要不去庞太师那里报个名?说不定被哪家姑娘的双亲相中了,这娶媳妇的事情不就这么定下了? 赵祯挑眉,笑的一脸贴心:那五两银子的参赛费记朕帐上。 慕薛无言以对,默默低头,皇上您可真大方呢! 赵祯说完还不得劲,连同一旁的庞统,展昭跟白玉堂三人都被点了波名:你们三个也是,朕不止是替慕薛着急啊。 展昭笑的不失礼貌,白玉堂面无表情。 谢谢,我天天有人暖床。 庞统婉拒,虽然他有点急。 赵祯心情好,虽不清楚庞统迟迟未娶亲心中是作何想,可展昭和白玉堂的事情他如今早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不过今天没有看见展护卫脸上露出窘迫为难的神情,赵祯心里还是有许些遗憾的。 今日观赛楼上,就连许久不露面的三王爷都现身了。 如今平乐郡主腿疾渐好,依照公孙先生叮嘱每日锻炼,加上药浴和针灸,现在已经能下地行走。 公孙先生功不可没,三王爷也开始出来走动,有心给女儿择个佳婿。 赵祯眯眼望了眼观赛楼上三王爷所在的方向,心思活泛,忽然话锋一转,问身侧几人:你们觉得平乐郡主和公孙先生如何? 几人微愣,如,如何?皇上您具体指的是什么呢? 展昭眨眼,事发突然有些懵,他下意识去瞅庞统,结果对方神色未变,简直称得上是波澜不惊。 白玉堂觉得皇上莫不是非得要给人指一门亲事心里才舒坦?那如果这样,白玉堂只能本着宁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心态,祝福庞统跟公孙先生这段无疾而终的恋情圆满结束了。 慕薛不插话,免得多说多错,毕竟之前他家小妹心疼平乐郡主,总喜欢往三王爷府上跑陪人解闷,他去接了几回,结果被人有心知道了,想撮合他和平乐郡主。 第280章 慕薛正思虑着,陡然听见庞统开口,肃杀萧疏的嗓音回荡在整个雅间内。 平乐郡主乃三王爷独女,圣上您的堂妹,千金之躯,身份尊贵,确实是世间不可多得的良配,可此事皇上若有此心,臣改日问过公孙先生,了解他心意后再回禀皇上。 赵祯差点一时没反应过来,有展昭和白玉堂在,朕需要麻烦你去问吗? 沉默下来的雅间内气氛诡异,赵祯心中怪异,总觉得哪儿不对,只是他还来不及多想,很快因为外面一声赛过一声的叫好声转移了注意力。 比武大会的高台上,新的一轮比试已经开始。 就在比武大会有条不紊的进行中,颜查散在接到圣上传召回京的旨意后,赶回了汴京城。 裴墨带着一队人严密保护段玉瑕的安全,冷柒柒身为女子,行事方便,则暂时在她身边当起了贴身护卫。 段玉瑕闹失踪曾被颜查散收留在万寿街长平巷旧宅,如今她竟也寻到了万寿街,便在长平巷附近寻了个大宅子,让裴墨差人打点一番,索性带着身边的人一道住下了。 ----------------------- 作者有话说:更新 第254章 骄阳漫天, 汴京城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 在璀璨浪漫的日光里,一顶看上去毫不起眼,显得十分朴素的软轿经过城门口守卫的检查后, 迅速融入人来人往的长街森*晚*整*理。 雨墨在这一回程路上脸颊被晒得通红,鬓边还淌着热汗,步履匆匆的跟在软轿旁边。 四个身形魁梧,一身短衫打扮的轿夫热汗淋漓,抬着轿子穿街过巷, 最终停在开封府衙大门。 等府衙守卫进去通报完,白玉堂和展昭已经急着走出来相迎。包拯此刻还在书房,公孙先生也赶去向包大人禀报颜状元郎完成监督河堤加固的任务回来了。 颜查散收到皇上宣他回京的召令时,河间府几处河提的加固工程方落实到位,这不一收到圣意, 他立马就动身赶回来了。 回程路上风吹日晒,雨墨脸色瞧着都差了许多, 颜查散从轿子里探出身那一刻, 已经忍不住提起袖子轻轻拭汗。 终于抵达, 热风迎面兜头而来, 颜查散此刻一颗心才终于落回原地。 白玉堂方才前来迎人的喜悦立即就变成了心酸, 瞧着颜查散身上半分不像朝廷命官的打扮, 若是不乘坐这轿子, 还以为是从哪座山里头刚刚挖煤出来的。 白玉堂拾阶而下, 问:兄长怎么不雇个马车回来, 随行的怎么才这么几个人。 颜查散清俊的容貌十分憔悴,听罢摆手一笑,耳畔分叉的发梢微微悬浮半空,都显得有几分沧桑之感。 此次虽是朝廷拨款, 可河间府河提加固工程所需人力物力都是巨大的,加之颜查散状元及第本就是一届书生,身体文弱不说,还需事事督促,亲力亲为,以身作则,跟着当地百姓风里来雨里去,这几月下来,自是更显消瘦,面容都沧桑了些。 展昭冲白玉堂微微摇了摇头,忙请了颜查散进府,四个轿夫也让衙差带下去歇脚了。 雨墨跟在颜查散身边,仰头瞅着正空中的烈日,心道:好在已经完工回来了,再待下去,先不说自己,单是他家公子这身板就要遭受不住。 照以往白玉堂的性子来说,今儿定是要去醉日阁为颜查散摆一场接风宴的,可他瞧着义兄着实精神不佳,加之展昭已经在吩咐小厮去浴房备好热水,就等颜查散见过了包大人后再去好生清洗一番,以扫回程疲倦。 雨墨一到开封府就乐得跟自己家似的,被白顺机灵的带到偏厅落脚歇息,解暑绿豆汤自是应有尽有,白顺给前厅内送去冰镇好的当季水果,也拿了些过来给雨墨尝。 雨墨瞧着眼前盛有葡萄、荔枝和杨梅的冰盆,不禁愣了愣,觉得十分纳罕,这么热的天,哪来的冰啊。 天热,展大人胃口不太好,总想吃些凉爽的东西,恰好醉日阁内有冰窖,五爷每日都让人送些过来放在后厨,用来冰镇水果,有时候做酸汤凉面,绿豆汤也用得上。白顺一边说,脸上也不自觉泛出笑意。 他是瞧着自家五爷爱展大人爱得不行,衣行住食,方方面面,哪怕是再细微点的小事,只要跟展大人有关,五爷都十分上心。 那今日小的就托展大人的福了,有幸尝一尝这好滋味。雨墨微微抬头看着白顺脸上的神情,顺手塞了颗葡萄放嘴里,一口咬下去,冰凉酸甜,爽彻心扉,差点没流下幸福的泪水。 白大人和展大人当真是交情匪浅呢。雨墨伸手抱着冰凉的冰盆感叹,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也不怕在白顺面前会给自家公子丢面子,吃几粒葡萄又炫几颗荔枝,就差要抛弃颜状元郎跟着白顺一道在白玉堂手底下混了。 不过府衙内大伙确实是托了展大人的福,今年夏天尝了不少冰镇的美味,就连赵大厨赵师傅都觉得自己制作酸汤凉面和凉拌菜的手艺都更甚从前了。 汴京城内的达官贵人一到夏天用冰耗费量巨大,这一碗冰的价格自是昂贵不用多言。 颜查散应召而归,理当直接进宫面圣,可着实风尘仆仆,极不雅观,自觉有失观瞻,索性直奔开封府,准备先面见完恩师,沐浴更衣稍作休息一番,等到黄昏,再启程进宫面圣。 包拯来到前厅,颜查散起身恭敬拜下,修筑加固河间府河提,防患于未然,乃包拯向皇上请奏的民生大事,颜查散此番归来,也算不辱使命,不负师恩。 众人重新落座,在厅内相谈甚欢。直到包拯离开回书房,将厅内空间重新腾给这几个年轻人。 公孙策默默起身直径走来,站到了展昭手边的方桌前。他目光凝视着桌上,一整串冰镇葡萄外加半冰盆的荔枝就只剩下了一堆葡萄皮和荔枝壳。 展昭瞧了公孙策一眼,忽然一顿,又下意识瞥了眼今日只顾着和颜查散谈笑风生的白玉堂,顿时心道凉凉。 果不其然,下一刻只听公孙先生质问出声,惊得展昭咬紧牙关,忍不住闭了闭眼,腰背朝后紧紧贴在靠椅椅背上,硬着眉头不敢动弹。 白玉堂,你又让人弄这么多冰镇的果子,展护卫再这样吃下去,非得犯病不可! 白玉堂立即回头,颜查散一脸茫然,还不清楚短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孙先生这一嗓门太大了,怀疑大门前站岗的人都能听见,展昭冲公孙策笑的有些不好意思,却不敢去瞅白玉堂,赶紧找补:见义兄回来太高兴了,一时贪嘴没忍住。 颜查散闻言当即睁大了眼睛,下一刻又忍不住抿唇笑了起来,总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这冰镇后的水果,滋味确实一绝,又正逢酷暑当头,难怪展大人贪凉多食一些,只是没想到会顺口拿自己做幌子。 颜查散默默去瞧坐于他身侧的白玉堂,倒不见五弟神情如何,只是发觉对方那双美目眸光转向展昭之际,总显得格外温柔缱绻。 眼下见展昭这般忐忑地为自己贪嘴多食寒凉之物开脱,不禁有些无奈,目光中透着无边宠溺。 自从每日有人送冰进府,学生可日日注意了你的饮食。公孙策没好气的看了展昭一眼,随即冲白玉堂招手:白玉堂,别看我只说教他,你才是罪魁祸首,你自个的人,管不管?如此不上心,要知道,虽然展护卫的三师姐已经离开汴梁城,可大师姐和二师姐还在! 先生展昭心想哪有这么严重,结果才开口,公孙策侧过脸一记刀子眼飞过来。 展昭当即消音。多说多错,此刻唯有装聋作哑。 白玉堂也要给公孙策拱手跪下了,这事被他这么一说,那问题可就天大了! 颜查散忍俊不禁,只是怕展昭尴尬,偏开脸忍了又忍。 这时白顺和雨墨一道进来,小厮已经在浴房备好了水,请颜查散前去沐浴。 颜查散起身,只是这时,厅内这三人已经都顾不上他。 五弟素来张狂不羁,很难想象他也会有这样捉急的一日。颜查散心中颇有感叹,摇头无奈一笑,继而带上雨墨跟着白顺离开了前院。 于是,在公孙先生的推波助澜之下,展昭一时贪嘴的问题逐渐严重化,白玉堂当即向公孙策保证,回头就让醉日阁的人三日才送一趟冰过来,并且勒令赵大厨傍晚后少研究些冰水捞面,和凉菜之类的食物,并密切注意展大人的饮食习惯! 展昭靠在椅子上,冷眼瞅着面前的两个人,抬手扯了扯衣襟,一想到活着连口腹之欲都不能满足,就感觉有些闷。 展大人不愉快,公孙先生却在得了白玉堂的一番保证后,心满意足地离开赶去下一个地点,看望近来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的言律钦。 公孙策一走,白玉堂和展昭面面相觑,又齐声叹气。 展昭知道刚才是因为自己行事不妥,才惹得白玉堂低声下气的听了公孙先生的一顿训。 第281章 展昭心里过意不去,抬头正想对玉堂说两句顺耳好听的,就见白玉堂一挑眉梢,睁大了凤眼,紧接着风盈满袖,单手朝他袭面而来。 可展昭正坐在椅子上,面前又被人堵住,毫无退路可言,即使反应过来迅速侧过了头,还是被白玉堂眼疾手快的捏住了双颊。 白玉堂的手指稍微一用力就捏紧了展昭的腮帮子,见展昭双唇微鼓,鼻子出着气,冲自己横眉瞪眼。 白玉堂爱极了他这气鼓鼓的模样,恨不得立即扑上去抱着人亲几口,可又怕被人追着爆头,只能努力克制住。 至于正事,白玉堂也没忘记。他仍旧没松手,眯着眼居高临下的审视了展昭一番,低头凑近问:猫儿,当着爷和先生的面你方才都吃了那么多冰镇果子,背地里是不是贪凉尝了更多? 展昭心中一凛,他以为公孙先生离开,这事就算这样过去了,哪知道白玉堂这会竟是要和自己算总账。 展昭默默决定,坚决不能承认。 你老实交代,爷不罚你,否则你是知道五爷的手段的。白玉堂威逼利诱:你说出来左不过日后少尝一点。 展昭用力瞪他,面颊隐隐发烫。什么手段,还不是几根腰带来回折腾他手腕,让他绑上一次,还玩上瘾了! 展昭气的把白玉堂手挥开,低头揉着被捏得发酸的脸颊,没好气的瞥着他说:你想都别想,你今晚去醉日阁给义兄接风洗尘,最好多喝些直接睡在那,别想进展某屋子! 白玉堂:哼,就只知道用这一招! 第255章 临近日暮时分, 白玉堂和展昭一道送颜查散抵达宫门外。 白玉堂今晚到底没能来得及在醉日阁摆酒为颜查散接风洗尘,也不知道皇上同他义兄谈些什么,直到月上柳梢, 汴河旁夜游的行人都散去了不少,颜查散才得以出宫。 赵祯新赐的状元府早在颜查散出发去河间府时就已经打点妥当,只是他人一直没正式住进去,反倒如春闱前一般跟着蒋平、徐庆留宿在原来长租下来的院落里。 谢绝了白玉堂和展昭相送,颜查散也想看一看夜间汴梁的景象, 顺带吹吹风散会心,便带着雨墨转身踏进了另外一条花灯璀璨的长街。 今日在皇宫内皇上对他提及的这件事太过重大,颜查散很担心自己没有能力胜任。 此时段玉瑕身边有冷柒柒贴身保护,加之这位长公主如今谁的劝阻都不听,二人方从汴河旁高兴的放完河灯, 一路闲逛回来。 此时月色正好,入目皆是商铺前高悬于半空中的花灯, 五彩缤纷, 闪耀夺目。 星辰在皎洁的月光中隐匿于夜幕间, 熏热的夜风鼓动着夜间行人的长袖。 雨墨一直安静地跟在颜查散身边, 行了半路, 突然担忧道:公子, 这几日连着赶路, 今晚不然早些回去歇息吧, 小的怕您身体吃不消。 颜查散停在原地, 看见身边三三两两路过的百姓脸上都透着笑容,他忽然想起了独自一人在老家生活的母亲,数年寒窗苦读,一心求取功名, 如今承蒙皇上器重,静下心来却又发现这并非自己所求。 顿时觉得忙碌十余载,还是孑然一身。 天边的白色银盘散发出温润皎洁的光芒。 段玉瑕浅青色的裙摆在夜风中被吹出了波澜,她看着不远处站在街上抬头遥望天边的男子,逐渐停下了脚步,微微浮动的裙摆下露出一双圆润珍珠点缀其间的淡黄色雏菊的绣花鞋。 *** 与颜查散分开后,此时刚返回开封府的白玉堂和展昭却发现府衙中灯火通亮。 王朝和张龙高举着火把,各带了一队衙差将府衙上上下下搜寻检查了一番。 展昭和白玉堂对视一眼,就怕发生刺客袭击开封府这样的事,身形一闪,二人双双从大门飞快地进来。 前厅中,马汉胸前的衣裳沾血,唇色发青,他为保护言律钦胸膛中了一剑,剑上喂了毒药,幸好公孙策出现的及时,否则就回天乏术了。 受到惊吓的言律钦一脸苍白,神色担忧的站在马汉身边,衣袍下的肩膀微微忍不住颤抖,他盯着给马汉上药的公孙策,欲言又止。 厅中鸦雀无声,桌上烛火鲜艳,吴书和在给公孙策打下手,白顺领着两个小厮换了一盆又一盆的血水出去。 包拯披着外裳神色凝重的坐在一旁,身边还站着庞统和庞煜两兄弟。 展昭此刻已经进了厅内,庞统见他进来侧身投去了目光。 今夜这一波人不是冲包拯来的,他们暗访了几个院落,不为偷盗,却在发现言律钦时痛下杀手,若不是马汉拼了命也要护住言律钦,这位探花郎已经去阎王爷那报道了。 白顺见白玉堂还在院中,停步恭敬的点了点头,立即端着铜盆里换下来的脏水先下去处理。 白玉堂眼眸幽凉,似墨晕染,眼瞳中倒映着庭院中的点点烛光,他眉间笼罩着阴霾,集中了超乎常人的精神力,凌厉的目光在融入黑夜的房顶上逡巡。 除了归属于府中的衙差,眼下开封府已经被藏匿在暗处的一众高手包围,他波澜不惊地垂下眼眸,直到看见刚与包拯一起从厅门口走出来的庞统,才瞬间散去集中起来的精神力。 今夜开封府衙的这场危机又多亏了庞统出手相助,四周布下的高手也都是他手底下的影卫。 包大人受惊了。白玉堂抬步上前,他方才见白顺端着染了血色的水出来,此刻见包拯安然无恙才稍微放心,又忙要跪下请罪。 展昭任职开封府,虽不是说时时刻刻需要在府中当值,可今夜确实是为了私情才会出门陪同他一道送颜查散进宫,否则也不会轻易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本府无事。包拯伸手托住白玉堂胳膊,看向庞统,多亏了王爷及时出现,否则言探花今夜难逃一劫,只是马汉伤势不轻。 庞统淡笑,扫了白玉堂一眼后,正色低声道:包大人与八贤王的顾虑一直是正确的,今夜之事恐怕正是那位所为,此事既然已经发生在城内,定然是瞒不过圣上的。 白玉堂沉默不语,牵扯到言律钦的安危,又听庞统这样说,他自然清楚此事与襄阳王脱不了干系。 此事皇上也该早日定夺了。包拯抚须点头,轻叹了声,说罢便先行回屋了。 白玉堂这才抬步上阶站在了廊上,展昭为了不打扰公孙策给马汉治疗伤口,示意庞煜一起从厅内悄悄退出来。 白玉堂注意到侧过身去看,薄唇微动,小声询问了句马汉的伤势。 到底是上辈子共命的弟兄,白玉堂不可能不担心,只是知道有妙手如春的公孙先生在,总叫人觉得心安些。 展昭走近些与白玉堂说起了情况,马汉是为了救言律钦才以身犯险挡下了这一剑,若是换成探花郎自己那忧虑成疾又弱不禁风的身子骨,恐怕得当场一命呜呼了。 眼下言律钦虽然心慌,可知道这番恩情恩重如山,已经振作起来说要照顾受伤的马汉。 马汉如今人已昏死过去,公孙策先给他止了血,后厨正熬着汤药,只能一步步来先将剑上的毒解了,但因为伤口在靠近马汉心脏的地方,公孙策也不敢贸然将人挪去后院房间,只能先留在厅内观察一宿看看伤势情况。 王朝和张龙领队而归,府衙内已经严密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没发现贼人踪迹。 展昭就怕有人浑水摸鱼,不敢掉以轻心,如今又已是深夜,只能辛苦府衙内的众人多上心,由王朝和张龙轮番值守,尤其是包大人夜宿的院落,庞煜和赵虎则轮番带人巡夜。 庞煜一听,已赶忙催促赵虎回房先休息两个时辰,晚些再来替他的班,他哥这会还在场,自然要兢兢业业的履行职责,完成展大人安排下来的任务,好生表现一番。 可庞统一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怨襄阳王这波手下还真会挑日子来,回头看了眼厅内公孙策忙得焦头烂额的背影,恨不得逮几个杀手前来祭刀。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夜,边上有展昭和白玉堂作陪,庞统也在偏厅一坐就是半个多时辰。 若是无事,他今天早就和公孙先生搭上话了,虽然对方可能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但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连个眼神都看不到。 白玉堂扫了眼黑沉沉的夜色,周围的影卫已经渐渐撤了一大半,还留了几个人不知道是在等庞统还是支援开封府的。 白玉堂问:王爷,今晚的刺客,你的人都没能捉到一个? 庞统别有深意的瞅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你个不在场的还好意思问这个? 白玉堂向来不客气,何况他拿那么多真金白银支援庞统买战马也不是白砸的,所以庞统即使心里这样想,最终也没直接说出来,只是平静道:总归在城内逃不掉,看皇上如何定夺,先不打草惊蛇,让他们多活几日。 白玉堂挑眉,爷跟皇上提的那别打草惊蛇的建议,最后竟然全被你们用来当借口了。 第282章 公孙策出来时已经面带疲倦,言律钦心中愧疚,要留在前厅内看护马汉一宿。 公孙策同意了,并留下了吴书和,他特意嘱咐两人今晚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检查下马汉的伤口,若是不对,定要及时通知自己。 庞统察觉到前厅门口有动静了才起身,他跟着白玉堂和展昭一道出来,见公孙策在走廊上揉着眉心,假装扬言告辞,要白展二人留步。 公孙策闻声果然垂下了手,幽幽睁开眼看向了他。 白玉堂虽然觉得莫名其妙,不过瞥见公孙先生在场他顿时就一清二楚了,依着庞统顺水推舟道:王爷早日回去休息,今晚多谢您出手相助。 他说到此处话题突然一转:不过王爷今日是为何事来此的? 方才一起在厅内坐了那么久,展昭都没见这两人谈及这事,所以展大人这会顿时就有些看不懂眼前这样的发展。 无事。庞统稍稍看了公孙策一眼,敛眉轻声说:本是有些头疼,又恰好路过开封府,想着三王爷近来处处赞赏公孙先生精湛的医术,所以就进来了。 公孙策微微眯眼,神情似笑非笑,盯着一唱一和的白玉堂和庞统。 展昭摸了摸鼻子,就知道这话题要往公孙先生身上扯,他这会也没看不懂的了,只是心叹玉堂的胆子还真大。 不过要是胆子不大他就不叫白玉堂了! 公孙策走近几步,蓦然出声:头疼? 庞统好似终于等到他开口一般,忙不迭转过身来点了点头。 哦,那去学生屋里吧,我给你好好看看。公孙策面色平静,撂下这句话就走下了台阶。 公孙策往偏厅旁的小石子道上走去,与庞统擦身而过时清秀而又好看的眼睛淡淡瞥了庞统一下,叫人整颗心都骤然缩紧。 若是换成展昭这样看白玉堂,白五爷保准立即眉飞色舞,摩拳擦掌的跟过去,还得暗暗窃喜猫儿主动用眼神撩拨他。 可庞统眼下却有几分担忧,公孙策突然这样,他觉得反差有点大。 ----------------------- 作者有话说:感谢看文。 第256章 庞统那晚何时走的, 后来谁都没有再注意。 马汉半夜醒来一次服了汤药,有言律钦和吴书和在一旁好生照料着,到了天亮时分公孙先生前来查看, 告知两人马汉身上的毒已解,伤势没再加重,叫两人下去休息。 只是自从那夜发生这样的事情后,白玉堂和展昭连着好些日子晚上都没再回拥月居。 白玉堂怕展昭将他一人赶回去,不敢再提及此事。 白顺将拥月居的事情都交代好, 带上被养得越来越圆润的雪昙也一道重新住在了开封府里。 庞煜今日和张龙二人负责巡街,留王朝跟赵虎在府衙内当值巡逻。 庞煜发现自己从来没出过这么多的汗,感觉身体里的血液都快被烈日蒸发掉了一样,巡街回府衙后瘫在偏厅灌了一壶凉茶,明明他人已经懒得丝毫不想动弹, 最后还是忍受不了身上粘腻的滋味,跑去浴房冲了个冷水澡。 庞二少爷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习惯了这样粗糙的日子, 无人服侍, 但如今对他来说已谈不上将就二字。 他沐浴后换了身干净舒适的薄夏裳, 拿了块素白长巾裹着洗的清爽的长发, 一边揉着一边迈步走进了后院。 日沉西山, 落日余晖洒遍开封府衙, 燥热的晚风丝丝缕缕地轻抚过墨绿的枝叶。 庞煜就看见院内靠近展昭房间台阶前的圆石桌旁, 白玉堂和展昭正肩并着肩坐在一起。 繁华的汴京城内, 二人躲在这再朴素不过的院落里, 宁静安稳,脸上都挂着温和浅淡的笑容。 其实这样的相处于白展二人来说,是再稀疏平常不过的事情。 可庞煜看着眼前这过于美好静谧的一幕,呆了一会, 不知怎么又匆匆反应过来,手指抓紧了擦拭头发用的干巾,一溜烟蹿进了自己房间。 他回屋后不敢关门弄出多余的动静,卷着手里的干巾又溜达着蹭到了门边,眯着眼冲白玉堂和展昭所在的地方多瞧了一会。 这下庞煜总算是瞧清楚了,那只曾经挠过他,后来又不知道消失了多长时间的白猫套着一件粉白粉白的花衣裳,正大喇喇趴在圆桌之上,像是在打盹,可又不停摇着尾巴,跟展大人的袖摆玩得不亦乐乎。 庞煜能确定那只本就白白胖胖的猫如今被展大人和白五爷养得更肥了些。 石桌上,冰镇过的葡萄撤了冰碗盛在洁白的菱花边白瓷盘里,随着白玉堂修长指尖的拨弄,圆滚滚的在盘里打转。 展昭眼馋有一会了,见白玉堂不吃还不让自己尝,反倒是一个劲的用指尖溜着玩,不禁开口:白五爷,你别浪费。 白玉堂知道展昭注意这盘葡萄好一会了,终于听人开口,忍不住抿着唇笑起来,他抬眸时凤眼含情,带着些湿漉的旖旎,看得展昭被晚风吹过的脸颊不禁微微泛起了热意。 怎么就被一个男人的笑容给迷成这样子了! 展昭感觉有些挂不住面子,偏偏白玉堂还越笑越看着不着调,展昭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突然双手端住了晃着尾巴打盹的雪昙,吓得这只猫瞬间睁眼,瞪大了琥珀色的瞳孔。 展昭将雪昙毛茸茸的脑袋往白玉堂手臂旁一怼:乖,咬他一口,展爷请你吃小鱼干。 白玉堂微愣,差点笑的溢出声音来。 雪昙挣扎着,从展昭手掌逃脱后一跃落到了地上,高傲地支棱起四肢,歪着脑袋打量了会面前这两个男人,突然哼了声幼稚,转身自己走出院口觅食去了。 展昭琢磨半晌,才回过味来,看左右无人,瞥向白玉堂,虽是质问,却有意压低了嗓音:它是不是说什么了? 白玉堂敛去了笑容,眼角隐约还有些泛红,忙一本正经的摇摇头,嘴上却乐着:逗展大人真好玩。 展昭忍着想换自己扑上去咬他两口的冲动。 白玉堂此刻摸着菱花瓷盘中的葡萄没之前那么凉了,顺手拿出一颗剥开了皮,叹声笑道:来,别恼,吃葡萄。 让我吃就吃,展某不要面子的吗? 展昭闻言不为所动。 剥了一半紫皮的葡萄被白玉堂捏在指尖送到了展昭面前,泛着独有的清甜,在白玉堂指尖透出清凉的感觉。 展大人很执着的抿了抿嘴,还为白玉堂笑话他的这点小事赌气呢。 白玉堂又凑近了些,歪着张好看的脸去看他,目光殷切。 白玉堂这张脸的风格转换似乎就是一眨眼的事,他眉眼张扬,煞有其事道:展大人真有骨气,连冰镇的葡萄都不吃了。这不是你的最爱么? 展昭眼神幽幽地落到白玉堂俊美的脸庞上,心想:葡萄可不是我的最爱。 白玉堂的目光突然和他对上,又是弯唇一笑,锲而不舍的将指尖的葡萄往前一递,直接贴在了展昭的唇上。 展昭很快就尝到了丝丝缕缕的酸甜。 晚风拂过发梢,短暂的一瞬过后,展昭突然张嘴将整颗葡萄都含了进去,不知有意无意,他柔软的舌尖从白玉堂手指旁一滑而过。 展昭叼走了葡萄,身形立即往后一动,端坐时也微微离开了白玉堂许些距离,随即感受着口腔中酸甜多汁的果肉,若无其事的抬手把白玉堂手边的那一整盘葡萄都端到了自己面前。 白玉堂像是被烫到了一般,悄悄缩了缩手指垂下了胳膊,他微微凝眸,一时竟没再开口说话。 展昭唇畔噙着春日微风般的淡笑,视线若有若无的注意着白玉堂的反应,神色慢慢恢复平静,偷偷将那一点点胜利的窃喜藏得严严实实。 夕阳余晖消散在天际,夜幕降临,后院在悄无声息中变得黯淡无光。 庞煜不知不觉擦干了头发,窥视完缩回身子回到床边懒洋洋的躺下。 庞煜神情有些茫然,他记忆中似乎没有任何一对寻常夫妇日常生活的记忆,没有他母亲与庞太师的,更也没有其他人的。 白顺的出现打破了院内的静谧,他将院口和廊上的灯笼一一点亮。 白玉堂这时才回过神来,偏头见展昭吃葡萄吃的满脸带笑,不由叹气,认命似地捉住了展昭剥完葡萄皮的双手,贴心地用帕子将他手指一根根的都擦拭干净。 嗯,就白玉堂走神这么一会的功夫,展大人已经将一盘葡萄吃的一颗不剩,徒留下一小堆微微混着香甜粘腻汁液的紫色果皮。 白顺又轻悄悄退出了院子,展昭就这样静静看着白玉堂,在悄然流逝的时光里,夜风吹动两人的鬓发、衣裳,昏黄微醺的烛光将两人的侧脸都照亮。 这样岁月静好的时光,让重生而来的白玉堂和展昭尤为珍惜,比起来日避无可避的隐患,如何将当下的每一天都过得更好,更舒畅,已成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第283章 为朝廷招揽天下有志之士的比武大会正如火如荼的举行,近日来汴京城内哪都离不开这个话题。 加之三王爷频频出现在观赛楼之上,有意为身体日渐康复的平乐郡主相看夫婿,更为比武大会添了一波热闹。 庞统、白玉堂和展昭最终到底没将皇上那日心血来潮的一句玩笑话传进公孙策的耳朵里。 只是白玉堂发现,这几日公孙先生面容红润,时而露出春风和煦的笑意,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可又不是很确定,后来实在憋不住了偷偷跟展昭讲,结果得了展大人狠狠一记白眼。 白玉堂,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爱跳窗爬窗!展昭没好气的看着白玉堂,可能当真是府衙没收到案情,日子过得太清闲,才会让白玉堂有这样的闲工夫去猜测公孙先生和庞将军已经在一起的事。 猫儿,你不信?那咱俩打个赌。白玉堂绕了一圈,挡在了换好官袍的展昭面前。 展昭看着他脸上信誓旦旦的模样,差点脱口而出应下的冲动又硬生生吞咽了回去。 展昭想,从玉堂口中说出来是这赌注肯定不会是自己想听的,万一打赌输了,反而得不偿失。 展昭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已经再三思量,他示意白玉堂去把巨阙给自己拿过来,一面道:别当误我进宫当值,今日你不准出府衙,谁的约也不能赴,好好看顾府中安全,这几日虽然没什么动静,可让他们日常巡逻也千万别松懈。 性命攸关的大事,不管对方是冲谁来的,都不容许一丁点的马虎。 是。白玉堂转过身来拉长了嗓音,双手捧着巨阙,毕恭毕敬的递交到展昭手上。 展大人慢走。白玉堂点头哈腰的送展昭出门,又在门边站立,微微抬头,满眼希冀地问:展大人,需要小的送你进宫吗? 展昭忍俊不禁的瞧着他这副装模作样的举动,笑了声:无聊。抬手一挥,转身步入了清晨的曦光间。 展昭不和白玉堂打赌确实是明智的选择,公孙策和庞统之间正如白玉堂所猜想的那般,二人竟瞒着众人水到成渠,已经双宿双栖。 公孙策羡慕展昭与白玉堂之间这样矢志不渝的情谊,可也心知,若无面对的勇气,一切都是空谈。 他把自己的一切交付给了庞统,来日东窗事发,在面对庞太师以及仕途的压力时,他只赌这一人心。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57章 城外的山峦被清晨的白雾笼罩, 一辆马车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缓慢地行驶在郊外葱郁的道路上,与肩扛农具趁着天早风清下地务农的城郊百姓们擦肩而过, 终于在万丈金光洒遍汴森*晚*整*理京城时,马车通过守卫的检查徐徐驶进了城门口。 这辆车轱辘不断发出噪声的马车车厢外壁显得破旧不堪,窗口灰色的布帘随风掀开露出藏在马车里面的几抹嫩绿枝叶,拉车的老马发出厚重的鼻息,但看上去仍旧健硕。 公孙怀佩拉紧缰绳长吁一声, 从车辕上缓缓落地,灰青色的衣袍腿摆处还粘着灰扑扑的泥印。 他舒展了下赶了好几日路被折腾的腰酸背痛的身子骨,又掂量着兜里所剩无几的几个铜板,最终在路边尝了碗香甜冰爽的糯米丸冰粉,然后牵着年迈的老马赶往开封府衙。 堂堂神医庄掌舵人生活沦落的如此潦草, 身边老来无伴,着实令人唏嘘。 但一抵达开封府衙大门, 公孙怀佩立即被奉为了座上宾, 有爱徒公孙策嘘寒问暖, 还有白五爷忙里忙外周全周到的伺候。 公孙怀佩才进门, 白玉堂自然不可能这时候就直接开口问老前辈要人家辛辛苦苦熬制的药丸, 所以白五爷贴心地恨不得将人直接让白顺请到拥月居去安心歇息。 公孙策站在公孙怀佩身边, 不经意被白玉堂撞了好几次, 索性挪步站到了一旁, 心烦眼烦地看着白玉堂在自家师傅面前嬉皮笑脸。 白五爷这种放低姿态毫无底线的奉承, 在许久未得到徒儿侍奉的公孙怀佩面前十分受用。 白玉堂问老前辈想吃哪条街的小吃?想尝哪家酒楼的饭菜?又用格外愤世嫉俗的表情伸手捏着公孙怀佩风尘仆仆赶路没来得及换洗的外裳,大喊:这样的衣裳怎么能穿在神医您身上呢! 然后立即差白顺跑一趟万顺布庄,让店铺里的小厮将东西准备齐全,亲自上门来给老前辈裁定新的夏衣。 临近立秋还有月余, 秋老虎的威力也不容小觑,给老前辈多准备几套衣裳也用得上。 何况白玉堂好不容易等到了公孙怀佩登门,这回不止是想把之前请神医研制的药丸拿到手,还想将人留下多住上一段时日。 白玉堂嘴甜,一口口神医唤着,后又改口成了前辈,要不是他对辨别草药和医术方面着实没兴趣,估计今日就能哄着公孙怀佩再多收一个徒弟! 公孙策看见白玉堂这样内心有些惊惶不安,站在一旁不由暗暗猜测,师傅莫不是抓着白玉堂什么见不得人的把柄了? 白玉堂和公孙策分立左右陪着人用了餐。许是上了年纪,加之路途遥远赶路着实辛苦,公孙怀佩吃饱喝足后便感觉有些乏了。 吴书和进饭厅冲公孙策点了点头,他已经重新收拾好一间客房出来。 公孙策送公孙怀佩回房休息,白玉堂也一路紧紧跟着,结果前后忙活了近一个时辰,他目送公孙怀佩进房后关上了门,关于药丸的消息愣是没听人家提及半句。 公孙策转身眼神不善地盯着白玉堂,眯眼看了他一会,最终晃了晃脑袋什么都没说便离开了。 正午天空无云,金光刺眼,白玉堂站在廊上仰天长叹,甚是想念在皇宫当值的某人,委屈地想让展大人抱抱他的肩膀。 五爷容易吗!白玉堂感叹完,身形如一阵风般掠向院口,顺手揪住恰好闲适地在树荫下散步的雪昙,将它往空中一抛,又伸手准确无误的接住。 虽是有惊无险,可仍旧吓得雪昙毛骨悚然。 它后背落入白玉堂双手掌心时,四肢还呈向上撒开无比僵硬的状态,目光呆滞地叫唤了声:本公主差点猫命不保 ** 庞将军最近来开封府很是频繁,庞煜一开始自作多情地想是不是老爹让大哥来看自己在这里过得好不好,庞煜不想被家里人小瞧了去,也想向他们证明自己不比开封府里谁差,每日干啥都十分积极上劲,直到后来他发现自己会错了意 庞煜发现他大哥进府衙后压根不找他说话。庞煜很郁闷,左思右想没纠结清楚后索性直接站到了庞统面前。 结果被他哥伸手无情的拨开,最后活脱脱像一个大冤种似的站在一旁,看着文质彬彬的公孙先生从前厅如沐春风般笑着走出来迎接。 他哥则化掉一身出入战场沾染上的戾气,沉稳地冲公孙策点了点头笑了笑,跟着人进了前厅。 有时候若是碰巧遇上公孙先生外出去三王府替平乐郡主复查,庞煜就见他哥连府衙大门都不进了,直接跟着护送公孙先生头也不回的走远了。 庞统这对一个人卑躬屈膝的样子,简直是像极了白五爷对展大人那样。 庞煜觉得很不可思议,心里已经有个答案呼之欲出,可他也很清楚的意识到,这事若是发生在他大哥和公孙先生身上,他爹绝对要把开封府都给拆了!估计还得将这一大笔记在包大人身上! 为了这风平浪静的好日子,庞煜决定继续维持自己装傻充愣的本性,默默擦着汗,忙活去了。 临近申时,庞统又如约而至般。 可公孙策今日瞧见他出现,一想到还在府衙后休息的师傅,心里莫名开始惴惴不安。 庞统方视察过大理长公主住宅周边的环境,有冷柒柒和裴墨带着人一明一暗保护着,只要对方不任意妄为,安全方面没有隐患。 只是听几人汇报,段玉瑕近日一段时间久居不出,时常还失笑走神,冷柒柒猜测是不是跟前段时间在街上偶遇到的一男子有关。 即使对方是一国公主,可大宋男子才高八斗,英俊潇洒,公主又正是情窦初开的花龄,如此实属正常不过。 冷柒柒跟庞统汇报这些事情时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意识到她自己也正值如花似玉的年华。 来的次数多了,连府衙守卫跟巡逻的衙役都习以为常,庞统直径进厅,见公孙策微微抬头,一动不动地盯着走近的自己,还在发愣。 白玉堂百无聊赖地斜靠在椅背上,尝着冰镇荔枝,浑身上下都透着慵懒的倦意,见他进门也只是懒懒抬了下眼皮,又几不可闻的垂下眼眸幽幽叹了口气,完全没有展昭在场时他那使不完的劲儿和鲜活的模样。 庞统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就是敏锐地察觉到厅内坐着的两人哪儿都不对劲。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庞统在公孙策身侧停下,询问出声,一边示意公孙策看白玉堂现在那样子。 第284章 公孙策微微坐直了身子,庞统略微弯腰靠近时,披散的长发有几缕浮动着贴上了他脸颊。 庞统没察觉到公孙策的异样。 公孙策抬手搔了搔自己脸颊,瞥了白玉堂一眼,也很无奈:别理他,他这是自作自受。 庞统不觉得白玉堂这副模样还会有其他可能性,唯一的猜测只能往展昭身上想,未加思索地笑道:展大人冷落他了? 看旁边庞统和公孙策那盯着自己窃窃私语的样子白玉堂不想听,可并不代表他听不到,展大人三个字一从庞统口中说出来 ,白玉堂目光如炬,立即抬眼盯住了他。 庞统不疾不徐地站直了身体,仿佛刚才什么话都没说,他光明磊落的直视白玉堂,淡淡地冲对方点了点头。 猫儿怎么会冷落自己!白玉堂眉头紧了又松,擦着手起身走近:庞将军,今日前来带没带面师礼? 公孙策内心一惊,陡然看向了白玉堂,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庞统察觉到,已经反应过来,眉眼都透出了发自内心的笑意,偏头问:阿策,师傅今日来了? 庞统自是想见一见公孙策的亲人,后来查探清楚,这世上算得上公孙策亲人的只有收养他长大,又教导他医术的神医庄庄主。 公孙策闻言愈发不安,默默点了点头避开庞统希冀的目光。 师傅在哪,我这就去拜访他老人家。庞统完全一点忧心都没有,丝毫不担心自己把人家唯一的徒弟拐到手会被打出去 噢,公孙神医虽然打不过他,但是趁别人发现不了,让庞统浑身难受十天半个月教训对方一下完全不是问题。 师傅这会还在休息呢,晚些见吧。公孙策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但也避免不了待会庞统总要和师傅碰面这个问题,只能不留痕迹地瞪白玉堂一眼,这会拿针戳人的心都有了。 白五爷肆无忌惮地轻笑了声,好不容易逮着两个人,白玉堂怎么也得让他俩尝尝那种怕被亲人棒打鸳鸯的滋味。 这样才算得上刻骨铭心不是!五爷可是一番好意嘞。 午后阳光晒得人眼疼,雪昙懒洋洋的趴在阴凉的窗台上打盹,捂热了一个地方又挪腾一个位置。 厅门外,白顺冒着热气跑上走廊,不过一小段路,也将脸颊晒得通红。 他在门旁停下,看见立在厅中央脸上带笑的白玉堂,恭敬道:五爷,老神医醒了,说着想见您呢。 白玉堂一听,当下没闲情逸致理会其他事了,拔腿就往门外走。 ----------------------- 作者有话说:一心为猫的五爷啊。 改个错字。 第258章 白玉堂和白顺一走, 庞统立即转头眸光熠熠地望着公孙策,这意思再明显不过,总得让阿策亲自领着他见家人吧。 一向心态较为平静宁和的公孙先生当即就有种头大的感觉, 缓了好一会才起身带着庞统慢悠悠往厅外走,一边想着自己这事会不会让师傅动怒,他老人家不会一气之下将自己逐出师门,然后真便宜了白玉堂那油嘴滑舌的小子吧! 白顺远远地在院门口候着,白玉堂步履匆匆, 上了台阶后又及时缓下了步伐,整理了一番衣裳,站在客房外抬手敲了几下门,便面容诚恳,姿态恭敬的等着人开门出来。 白玉堂耳朵微动, 专心听着房内的动静,果然立即就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隔着门扇清楚地传进他耳中。 公孙怀佩休息够了, 精神抖擞的打开门, 只见站在门口的白衣青年立即抬起了头, 未语先笑, 凤眸温和含光。 很久没感觉身边这么热闹过, 公孙怀佩本还想逗一逗白玉堂, 一瞧见他这模样立即就歇了, 索性不耐烦的从怀里摸出两个白瓷小药瓶丢了过去。 白玉堂眼疾手快的把小药瓶接住, 还有种会不小心掉落砸在地上心有余悸的感觉。 小药瓶上分别贴了一个黑字红纸条, 各写着急与缓二字。 白玉堂只瞧了一眼便知道了其中的含义,感激之情泛滥,握紧了药瓶要跪地拜谢神医前辈。 公孙怀佩迅速伸手拦住了白玉堂,收回手淡淡瞥了他一眼, 抬步绕开人走出房门。 公孙怀佩单手负于背后,一步步走下台阶,语重心长道:若非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能扛着就不吃这玩意,药效太强,恐损伤心肺。 是。白玉堂跟上前,凤眸微敛,面色平静,认真听教,他备着这药也是怕日后去襄阳,以防万一。 碎云如雪,沾在天幕上,日头逐渐西斜,风拨动院中枝叶哗哗作响,偶尔几只飞鸟低空窜过,不知又落向了何处。 白玉堂将两个小药瓶贴身收妥当了,这会总算放下心来,才有闲工夫去琢磨旁的。 他跟在公孙怀佩身后,两人一起走出院口,白玉堂轻声道:前段时间府中出了些乱子,前辈远道而来不能不替您接风洗尘,晚辈这就安排人去醉日阁,让萧掌柜借两个厨子来府中准备晚上的酒菜。 公孙怀佩偏头看了看白玉堂,见青年笑容自若,对自己拱手持礼相待,神态满是敬慕。 公孙怀佩差些松口点头应下,突然眼中精光一掠而过,立即反应过来,忍不住笑道:你药丸都拿到手了,还想打些什么主意? 晚辈岂敢。白玉堂任由公孙怀佩眯着眼,目光疑惑的来回打量。 神医前辈一路奔波辛苦,我看府衙外那匹老马都累得不轻了,晚辈虽不是汴京人士,可自打住在这里便一直深受公孙先生恩惠,所以替他孝敬一下您老人家也是应当的。 白玉堂仍旧镇定自若,笑容和嗓音都愈发显得温和,若是有旁人在场,恐怕都得怀疑白五爷是不是被什么夺舍了。 公孙怀佩自然不怕白玉堂打的什么其他主意,只是听对方提及被自己忘在府衙大门外的老伙计顿时急得一拍大腿。 坏了坏了!公孙怀佩望了望已经逐渐西沉的曜日,提起半旧的袍子就沿着鹅卵石小道一路往前院冲。 之前被冷柒柒和千城在打斗时波及祸害的古树枝叶,在春末都长出新的枝丫,向着苍天迅速抽条伸长,如今几个月过去,还算能入眼了,勉强能遮挡住几抹斜照进来的日光。 白玉堂不明所以,不知道老人家怎么就火急火燎的跑了,但还是一路跟上过去。 公孙怀佩担忧的也不是被他忘记在门外的那批老马,而是他特意连根移栽进土盆,此行随同带来给公孙策的两株可遇不可求的药草。 路上,庞统和公孙策跟着师傅老人家擦肩而过。 庞统望着还没来得及打招呼,也压根没给自己一个眼神就往前跑过去的背影,神色有些复杂,转头对公孙策说了句话:阿策,师傅他老人家身体真硬朗。 这健步如飞的架势说得上能赶超庞煜了。 公孙策没理会他,急着往后面去寻白玉堂的身影。 白五爷拨开头顶随风摇晃的枝叶从树下走来,赛雪的白裳被夕阳渡上了一层温和柔软的光泽,他两手一摊,无奈道:还没来得及和前辈说两句话,他就突然急成这样跑了,我们也跟去看看吧。 也只能如此了,三人又赶到了前厅所在的府衙前院。 公孙怀佩心急,这时候已经熟门熟路的请府中衙役帮忙,把马车上的两盆草药抬进院中荫蔽处落地放好了。 公孙怀佩绕着两个大土盆子慢慢转悠,目光如炬,时不时伸手检查两株药草的各处枝叶。 公孙策走上前,庞统站在几步之外,突然又没之前那么横冲直闯的胆量了。 师傅,这是什么?饶是公孙策博览医书,一时半会也没认出来被师傅宝贝得不行的这两盆小树苗是什么。 但不用多说肯定是药材一类,这是他师徒俩的共性。 公孙怀佩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为师不辞辛苦远道而来特意送给你的礼物。 公孙策忍着没继续问,您倒是先告诉我这什么东西,有什么作用和功效啊?再说养不养的活还是一回事。 谁送您的?公孙策沉默了片刻,双眼盯着师傅,试探着问了句。 为师来的路上偶然遇见的。公孙怀佩昂首挺胸,一笑起来,眼角便泛起了细微的皱纹:你说是不是可遇不可求? 公孙策的目光在师傅的眼角停滞了一瞬,随即不动声色的移开。 公孙策不接这话茬,却已经在心里琢磨应该把这两株小树苗连着根茎处的土盆一起种在哪里了。 公孙怀佩还在一旁给徒弟讲解这两株药草养大后的好处,让公孙策日后悉心照料。它们一株能做药引,日后开花哪怕摘下来熬水煮粥对人体也是极好的,另外一株则可用来制作续筋接骨的断续膏,是这种膏药里的重要成分。 第285章 这时候,庞煜殷勤地送了一大海碗的清水过来,递到公孙怀佩手边:老神医,您看是不是该浇浇水了。 两株药草被公孙怀佩遗落在马车里闷了一天,连叶片都不那么油绿鲜亮了。 公孙怀佩正色赞许的对庞煜点头,差点就伸手出来竖大拇指了,连忙端着海碗用手指拨着清水浇灌在两株小树苗的枝叶和根茎处,连带着土盆也微微润湿了一点。 白玉堂慢悠悠挪到了庞统身边,衣裳被风吹得荡漾起来,他睨着凤目,用眼神示意庞统看,你瞧瞧,这方面你连庞煜都不如。 庞统还没来得及撒气,白玉堂也没再来得及幸灾乐祸,两人很快就被公孙策点了名。 一人抱着一个大土盆将小树苗转移去了公孙策居住的院子里。 在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庞大将军这会已经拿起了锄头,认命的在院子里的药草圃旁吭哧吭哧的挖起了地,要将小树苗种下。 白玉堂实在是忍受不了一身的脏污,已经脚底抹油先跑回去沐浴更衣了。 用不了半个时辰,展大人就要结束今日皇宫内的当值回来了。 展昭从皇宫回来时正赶上饭点,白玉堂在府衙大门处翘首以盼,若不是怕展昭回来会数落他几句,白天堂这会铁定亲自到宫门外接人了。 负责巡街的王朝几人也早已回来,换掉汗湿的衣裳清爽的休息了一阵,如今都在饭厅内入座。 言律钦在房内照顾还需要养伤的马汉,晚饭都由吴书和给二人送去了房间。 包大人在书房里忙碌了一天,日落时才走出房间大门,刚和公孙怀佩见上面,两人在厅内寒暄着。 府衙门口都点上了灯,天边的夕阳还未消失殆尽。几个负责站岗的守卫的目光频频落在白王堂身上。 展昭风尘仆仆地归来,拾阶而上,把巨阙往白玉堂怀里潇洒一丢,扯着人先进门再说。 白玉堂抱着巨阙在后边寸步不离的跟着,白顺看见了两位主子这般也不敢凑上前,只知道人都回来齐了,索性跑去后厨,待会帮忙一起上酒菜。 展昭微微偏头看着形影不离的人,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他一天积累下来的倦意仿佛在看见白玉堂那一刻便消教了许多,不止是心情觉得愉悦,连行动和身体都感觉轻快舒畅些。 可这些感受只有展昭自己清楚,他无法直白地对白玉堂言明,所以只能一面往前走,一面嘴上轻声抱怨着:展某又不是第一天去皇宫当值,你眼巴巴站门口望着是什么意思?不怕人笑话啊? 谁敢笑话!白玉堂美目毫不客气的一瞪,冷厉的眸光便叫人垂头不敢道视,只是下一刻他又变了样,抱紧了巨阙,饱含委屈和心酸的站在展昭身后仰头呐喊:猫儿,爷今天有五个时辰没见你了。 展昭左右环顾,只觉得太丢人,脸皮臊得慌,头也不回的赶紧跑后院更衣去了,缓了好久才出现,面无表情的进厅同大伙一道用餐。 ----------------------- 作者有话说:五爷:天天都想和猫儿待一处,永远都不会腻的那种。 展大人:粘人的耗子精。 第259章 饭厅内众人等着展昭还未动筷, 但白王堂和废统陪着公孙怀佩已经饮了好几杯酒了。 江宁府盛产的芙蓉液,知道白五爷喜欢,萧蹊南这次忍痛割爱让厨子一道带来了。 厅中灯影憧憧, 包大人红光满面地抚须带笑。 公孙策见师傅高兴也不多说什么,只是时不时多看庞统几眼。师傅玲珑心思,怕是不等他开口,就能猜出来庞统与自己的关系。 厅中热热闹闹的摆了四桌,只是这一桌便是这些人了, 还余留了个空位,等着展昭更衣完前来。 庞煜今日发现了不得了的大事,虽惊惶已散,但心中还是起伏不定,所以不敢冒然往前凑, 仍旧跟着王朝、赵虎还有吴书和几人同桌。 同大伙在开封府住了小半年,庞二少爷虽然有时候说话还是不着调, 可心性已经彻底走上了正途。为着这件事, 朝堂上, 庞太师难得开始不再和包大人唱反调, 偶尔遇见, 还能主动停下步子互相闲聊几句。 今日这一顿都是从醉日阁请来的厨子掌勺, 后厨留下几个配菜打杂的帮忙, 赵大师傅也难得清闲一次, 同大家一起为老神医接风洗尘, 贪着醉日阁这一口,准备用完了饭再回去。 烛火摇曳,院中树影婆娑,展昭来后众人推杯换盏, 欢声笑语自是不断。 展大人一出现,白五爷的心思自然就全都落在了展昭身上,陪公孙怀佩饮酒聊天一事就全权交给了庞统。 白玉堂现在也是有意给出机会让庞统多和老神医聊聊,先陪着老前辈喝尽兴了,后边什么事都好谈。 虽说自己和猫儿的关系老神医必定早看出来了,可这事发生在他爱徒身上又是另外一回事,即便爱屋及乌,公孙怀佩后面也能接受庞统,可少不了要考察考察一下庞大将军。 白玉堂又想到了展昭的三位师姐,尤其是跟着萧家商队出发前去襄阳府的陆嫔,希望众人平安抵达,一切顺利,万事大吉。 收敛了这么多的心思,白玉堂专心干起了为展大人添饭夹菜的活计,所以从展昭落座开始到这会,面前的碗里就没空落过,五爷拿筷子的手也没闲下来过,余下几人看在眼里,嘴角的笑容更是差点往下压不住。 包拯黑瞳之中淌着温馨的光泽,看着这一幕笑的和蔼慈祥。 公孙先生对于这样的场景已经司空见惯,何况知道展昭对外界敏感,所以有意没多分神去打量他和白玉堂。 隔着张圆桌,公孙怀佩提杯饮酒时,抬眼仔细琢磨着展昭脸上的气色好几个来回,又瞅了瞅白玉堂,心中忍不住泛起了疑虑。 灵霄子这宝贝徒弟看着不像是曾经受过什么大伤没复原的样子,为何白玉堂这小子总是担忧得不行,也就是这世上没人真能炼出起死回生的丹药,否则白玉堂铁定是不惜一切代价也得求上一颗有备无患。 展昭眼神微动,自是察觉到了公孙怀佩的打量,脸皮倏地一热,自知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行事不妥,忙住了白玉堂袖子,连带着对方还在忙活给他添菜的手一道拉下来。 白玉堂飞快地瞥了桌上几眼,没发现异样,这才偏头低声问展昭:怎么了?你只管填饱你肚子就是,爷知道你爱吃什么。 展昭抿了下嘴角,张嘴一时又不知该说什么,沉默了一会,连筷子都放下了,压低嗓音对白玉堂说教道:你多少收敛些,让不让旁人吃饭了。 周围这么多亲朋好友,桌上还有两位长辈,比不得只有他两人在屋内独处时的情景,偏偏这耗子胆大包天,压根不知道什么叫收敛,还是连夹菜这种小事都要亲力亲为。 展大人哪里知道白五爷压根就没考虑过这些,何况他为展昭添饭夹菜的事做起来太顺心顺手了,连一旁的公孙策都觉得再寻常不过,白玉堂自然没有料到展昭这个时候会突然觉得别扭。 所以白玉堂神色如常,自然而然的接了句:猫儿,你吃好就行。其他人五爷也不操这个闲心呢。 展昭被他美目之中认真的眼神堵的哑口无言,眼见其他人又要望过来,也没工夫再和白玉堂辩论出个所以然来,忙端起了一直还没喝的酒杯,敬公孙怀佩。 白玉堂不知道猫儿好端端怎么又不理他了,立即跟上敬酒,不假思索张口便是吉利好听的话,一长串从他嘴里说出来都不带打结的,直把公孙怀佩的注意力又从庞统身上挪开。 白玉堂不止人长的俊,武功也高,从前看着一副不染俗世清冷高傲的模样,没想到面对着愿意说话的人,这嘴皮子也溜得起飞。 公孙策在一旁看着,叹为观止,感慨着也不知道到底是白玉堂手段厉害,还是师傅他老人家太好哄,末了他又用不争气的眼神瞪了庞统一眼,随即假装没事人一样偏头去劝包大人多用些饭菜。 用完餐,一等包拯和公孙怀佩离开,庞统就被公孙策劝回去了,展昭安排好了今晚府衙内巡逻和当值的事,众人也都慢慢散了。 公孙策照常去替马汉检查了下伤口恢复的情况,回去的路上吹着夜风,仰头望着稀疏枝叶没能遮住露出来的一大片黑夜云层,原地站了许久,最终抬腿换了个方向,决定今晚还是老实的先去跟师傅自首。 静夜星光耀眼,风吹云涌。 房内,展昭洗漱完换了身布料柔顺细腻的月白色里衣,正趴在窗台上逗猫。 雪昙抬着一对前肢攀在展昭摊开的掌心边缘,展昭抬手一点点缓慢地往上移,它便努力伸长了身子,踮着后边两只小腿,前肢努力地去攀爬,身子几乎都站立了起来,挂在展昭手边摇摇颤颤。 白玉堂清洗完毕刚走进房门,不经意瞧到这一幕,赶紧退出门边,抬手无声招呼着正准备去隔壁浴室收拾残局的白顺将猫先带下去,这才若无其事含蓄地轻咳一声进屋带上了门。 第286章 屋内点了驱蚊虫的熏香,带着点清新药草的香气。 展昭闻声回过头去看来人,只见桌上烛光的影子落在逐渐走进来的白玉堂身上,他身上穿的这套雪白色里衣如浮光锦一般,漾着叫人移不开视线的光泽。 展昭不知何时收回了胳膊,雪昙前肢陡然没了支撑物,整只猫都差点磕在窗台上,幸好白顺走过来,眼疾手快地一把抱住,才避免了雪昙今日又磕破相。 白玉堂浑然没注意到展昭注意他的视线一样,但唇角依旧抑制不住翘起了一模弧度,他淡笑着牵起展昭的手,说起了今日从公孙老神医那拿到两种关键时刻能救命的药丸。 药瓶被白玉堂塞在收纳墨玉飞蝗石的百宝囊里,这东西他要日日贴身带着才安心。 展昭果然被他成功转移了注意力,两人一起就走到了床边,白玉堂将挂在床头的百宝囊取下来打开给展昭看。 窗边,白顺把雪昙稳稳地搭在肩头,垂眼将屋内窗旁的薄帘松开散下来,又虚虚地掩上窗,轻手轻脚地离开。 展昭虽然不懂药理,可这东西多么贵重他心里清楚,打开药瓶闻了闻药丸独特的气味,展昭一边和白玉堂说着话,一边盘腿坐上了床。 这么说,老神医这回是特意跑这趟给你送药来的?难怪玉堂面对老神医时,今日这嘴甜的就跟抹了蜜一样。 展昭心里想着忍不住摇头失笑,抬眸之际又笑脸盈盈地打量了白玉堂一会,就见对方抬首挺胸满脸得意,好像身后就差一条压不住摇晃起来的耗子尾巴。 展昭把药瓶重新用塞子塞好,递回去给白玉堂让他收起来。 白玉堂本想让展昭贴身携带,可又怕自己的担忧太显而易见,于是今晚便止住了这话题,接过两个药瓶起身放进百宝囊里。 等他回过头时,展昭正微微打着哈欠,要往枕头上躺。 白玉堂往床头一坐,伸手一把捞住展昭后肩,把人带过来靠在自己怀里,又抬手慢慢地替展昭揉着后颈和肩膀。 展昭像找到了依靠般,舒心地换了个姿势躺白玉堂怀里,伸长的两条长腿交叠搭在了一起,懒懒地阖上眼,面上愉悦带笑。 过了会,展昭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睁开眼说:对了,今天慕统领特意找来,问你什么时候进宫顶替他当值几天,过几日他母亲寿辰,得在家里安排许多事情。 白玉堂听着展昭说话,眼睛落在展昭睫羽上,心里正一根根细数着对方的眼睫毛,半晌无声。 展昭脑袋一斜,抬手点了点他胳膊,跟你说话呢。 展昭微微一动,白玉堂就不知道自己数哪去了,他把人抱回来重新按在自己怀里仰躺好,回道:听见了,明日就同你一起进宫,爷本来还想多躲懒几日呢。 展昭没好气地瞅了他一下,索性又闭上眼心安理得的享受白五爷的手艺,我们都离开,那府中安危 你放心,先生会请庞统出面帮忙的,人手你自是不用担心。白玉堂谈笑间视线不知怎么落在了展昭微微掀开一点的衣襟处,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展昭胸口光洁细腻如凝脂,不知同他腰上韧性的肌肤相较起来如何。 白玉堂磨了磨牙,像是一头已经逮住了兔子的饿狼,今晚似是瞄准了好下口的地方,垂眸盯着还在他怀里毫无防备的展昭,满意地笑了笑。 ----------------------- 作者有话说:亲们五一快乐~ 第260章 天蒙蒙亮, 东方天际却已燃起了一片红霞,今日又是个艳阳天。 展昭昨夜被折腾的一身汗,筋疲力竭, 被白玉堂哄着才直接睡下。 白玉堂怕今儿人进宫当值不舒服,趁天还没亮就吩咐白顺去后厨熬煮展昭爱吃的鱼片粥,又端了盆温水进屋给人擦身子。 白玉堂单手阖上房门,端着温水走近床边就发现展昭已经醒了,不由轻声说:以为你还要睡会呢。 展昭懒洋洋的躺着, 刚刚熟睡转醒的面微微透着红润。 能森*晚*整*理现在才醒也是因为昨夜累坏了,否则他真心没法不在事后赶紧擦洗一遍就睡了。 展昭一点也不想动,半眯着眼,任由白玉堂尽心尽力的伺候着自己,最后换上了一套清爽的里衣。 展昭瞧了眼窗口前被清风吹得微微轻曳摆动的帘子, 拉回视线看见白玉堂转身将铜盆放置好后,又走回来坐在了床边的方凳上, 没有再上床歇息的打算。 一宿尽欢, 之后陷入沉睡便再未被惊醒, 展昭这会换了舒适的衣裳后感觉身体舒畅了不少, 反倒恢复了些精神, 一双眼睛极亮, 明晃晃地盯着白玉堂问:你今日要起这么早? 爷现在哪里敢上床。白玉堂苦笑了下。 他手里边拽着薄毯一角想给展昭盖上, 又怕对方嫌热, 最终将侧躺着的展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后, 伸出手往下扯了扯展昭的里衣,又将另外一个软枕放在展昭后腰处靠着,别把腰露出来了,小心着凉。 展昭睨了白玉堂一眼, 微微蜷缩了缩双腿闭上了眼睛,那我再眯会,时辰到了叫我。 就当玉堂在自罚吧,明明知道自己今日还要进宫当值,非得一番折腾还死活不听劝,就连赊账都不行 白玉堂伸手轻柔地抚了抚展昭鬓边的发,柔声带笑应下:等会叫你醒来喝鱼片粥。 白玉堂怕影响展昭休息,便没去更衣,而是一直安静的坐在床边,直到房门被人轻轻敲响,白顺送了鱼片粥过来。 开封府安全交由庞统派暗卫暗中看顾,白玉堂和展昭都恢复了正常进宫执勤的作息时间。 公孙怀佩暂时也没有要离开的迹象,白玉堂若不得空不在府中,白顺便前后跟着公孙老神医,每天都搜罗着城中好玩的好吃的带到公孙怀佩面前。 白玉堂美名其曰:承了前辈的恩情,替开封府一大家子尽一尽地主之谊。 白顺一连好几日没来得及去万顺布庄跟着蒋平熟悉铺子和学看账册,这天傍晚得空,蒋平和徐庆提着酒坛去拥月居扑了个空,转道又登上了开封府衙的大门。 两人许久没来府衙,刚巧碰上包大人今晚也在厅中闲逸地听众人闲话。 蒋平和徐庆规规矩矩的走进厅,先给包拯行了个大礼。 对白玉堂的几位兄长而言,若无包拯和展昭,老五这会还不知道在江湖哪处流浪呢,看着是潇洒恣意不过,可三五载过去,随着年岁渐长,最终还不是身边空落落,岂会有如今这般与人和善,顾家懂事。 包拯笑着抬手免了礼,请蒋平和徐庆入座后又唤门外小厮奉茶。 白顺刚好在门边冒头,身子还没来得及闪躲回去,被徐庆瞥见,一嗓子喊住了。 你小子往哪躲?徐庆粗着嗓子一喊,惊得包拯和公孙怀佩还有一旁的公孙策都纷纷抬眼去看徐庆,又不约而同把视线落在了门口。 蒋平也被徐庆吓了跳,等看清是白顺从门边小心翼翼地赔着笑进来给他和徐庆问礼,才忍不住抬手撞了下徐庆的胳膊,提醒自家三哥注意场合。 徐庆一时没收敛住身上自带的匪气,摸了摸鼻子,起身带着歉意侧过身冲主座上的包拯拱手,但依旧笑声爽朗:草民无礼,惊着包大人了,还请大人恕罪。 包拯摆手,摇头一笑,漆黑的眼眸中泛着厅中烛火的微光,洋溢着愉悦。 因为自己的出现,才让徐三爷不经意做了无礼之举,白顺不得已只能搬出白玉堂和展昭做挡箭牌,但也知道面前二位爷不是那种因为自己几天没去万顺布庄报道就生气的人。 五爷和展大人已经从宫里回来一会,还不知道您二位来了,小的正急着去禀报呢。 白顺扬脸一笑,透着年轻人的朝气明朗,本就是跟在白福身边,在陷空岛长大的小子,徐庆也只是想嘴上吓唬吓唬他,立即就挥手让他赶紧去后院了。 白玉堂和展昭还没赶来,包拯说书房还有公务,闲坐了会就走了。包大人只怕自己在场,这些年轻一辈说话拘束。 公孙怀佩倒无所谓,他虽是长者,但出入江湖之久,同徐庆和蒋平还能聊上几句闲话。 公孙怀佩对白玉堂这个后辈喜爱有加,从看他对展昭如此用心,还有面前这两位结义大哥都愿意为他留在汴京城打理铺子琐事,便知道是个重情重义的后生。 听见有人夸五弟,徐庆自是自豪。 蒋平无奈摇头,缓缓摆动着羽毛扇,却也是一脸笑意:老先生这一番夸赞可千万别让他听了去,这心高气傲的性子好不容易才学着收敛点。 公孙怀佩朗声一笑,点头只道年少气盛,无可厚非。 展昭和白玉堂一前一后进厅来,白玉堂打量了眼厅中几人,含笑问:三哥四哥陪着前辈在聊什么? 第287章 公孙怀佩低头喝茶,徐庆故意神神秘秘地冲白玉堂摇头,不肯开口。 蒋平看着两人落座后道:正说着你俩要多久才露面呢。 展昭张了张嘴,可又不知该说什么,说出来只怕让人觉得是欲盖弥彰,只能抿唇闭嘴。 四哥。白玉堂无奈看着蒋平,转而正色道:都入夜了,你俩可不会无缘无故登门,四哥有要事还是直接开口吧。 厅中都是自己人,哪怕是公孙怀佩也与蒋平要提及的事情无关,蒋平摆着羽毛扇想了想事,便直接开口了。 锦堂来信,白家和咱们陷空岛在郢州的几个粮铺和粮仓遭到歹人强行霸占,且当地衙门闻声不敢露面秉公执法。蒋平述说时眉头皱成一团。 按理来说,山河无恙,会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批胆大包天的歹人明目张胆抢夺商户的铺子和粮仓,且连当地官府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得罪的。 展昭猝然抬眸,在听见蒋平说事情发生在郢州的那一刻,立即就想起言律钦全家的遭遇。 公孙策眼眸微动,当目光注意到展昭突变的脸色,立即明白对方是和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公孙怀佩捧着茶盏,缓声道:我从神医庄这一路而来,不曾见到也未曾听闻哪里受灾啊。 徐庆拍着大腿嚷声,面容动怒:被抢的不止是粮食,还有药材!也不单是咱们陷空岛和白家的商铺,是整个郢州内的商户都遭了殃! 我大哥何时来的信?沉吟良久的白玉堂终于抬头,微晃的烛光将他的脸庞映得雪白,凤眸内藏着蠢蠢欲动的刀光剑影。 今日午后收到的信件,从金华而来,一路稍有耽搁。而郢州距金华更远,等锦堂得知消息又告知咱们,事情发生至少月余了。 那黄花菜都凉了。 白玉堂没吭声,若是以前他不管家中事,这粮食丢了就丢了,只是被人用强占的手段夺了去,传开也太不将他陷空岛五义放在眼里,定然少不了要亲自跑一趟探查究竟。 可现如今他经历过这么多,上一世曾经亲眼见过雪灾给百姓带来的是食不果腹,家破人亡的下场。 更是知道经过天灾人祸之后,连如今土地变得贫瘠不堪的筠州余庆县百姓生活都极其艰难,所以更明白粮食何其珍贵! 人人踏着荆棘也要奔赴心中的光明,可在如今世道安稳的情况下,竟有人还想掀起战事!为祸一方! 白玉堂一想到会是襄阳王所为,就忍不住怒火中烧,便宜了谁也不能便宜了这厮! 抛开五爷的前世恩怨不提,襄阳王这私下屯粮养兵图谋不轨也真是出师不利,他人还未露面,殊不知自己就已经被不少人给盯上了,欲将他除之而后快! 汴河旁花灯绚丽,汴京城内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 而与此同时,相隔千里之外的襄阳城中,一入夜便家家户户闭门足不出户,宛若一座寂寥的空城。 空荡荡的长街只能看见在夜风中模糊摇荡的树影,门外被风吹灭掉的灯笼在屋檐下摇摇欲坠似的,偶尔狂风大作,迅猛地席卷起一片尘土,铺天盖地的蔓延而去。 陆嫔深居襄阳城的一家客栈之中,圆桌上一碗油灯如豆,昏黄的光晕将房内照亮。 靠窗的两个扶手靠椅上还坐着两个中年男人,正是负责萧家此次商队事宜的管事和护卫头领。 陆嫔和商队一路同行,她虽是女子,可行事作风干脆利落,身负武艺,不容小觑,加之萧蹊南出发前特意嘱咐过,所以两人路上有问题也都与陆嫔一道商量。 萧家商队今上午才进了襄阳城,一路明里暗里被人打量着,护卫头领悬了一路的心立即提到了嗓子眼,危险的直觉让他们立即在入城后寻了个不起眼的客栈分散住下,不敢再继续前行,免得惹人注目。 白玉堂放进萧家货物中的东西都被搬进了陆嫔休息的这个房间里,门口还有四个护卫夜间会轮流看护,管事和护卫头领也顾不上男女大防,一起待在陆嫔房间内,其他东西倒是小事,替白五爷运送的这些货物可丝毫经不起马虎。 ----------------------- 作者有话说:等我卸完货,一定一定补偿更新。 谢谢没抛弃的亲们。 第261章 客栈内无人走动, 敞开的窗散不尽夏夜酷暑的炎热,陆嫔只听见外面呼啸卷过的风声,一点蝉鸣都闻不到。 入夜后的襄阳城安静的不同寻常, 陆嫔心中疑惑不解,即便此地不比天子脚下的皇城,可也不应该是这副冷清清,处处透着萧条的模样。 她手指摩挲着腰间的鞭子,突然起身看向靠窗而坐的管事和护卫头领:我出去一趟, 天亮之前一定回来。 此时此刻,襄阳王府中却正笙歌一片,通亮跃动的灯火将府邸笼罩,如襄阳王赵爵蠢蠢欲动的野心。 灯火通明的王府之后,宏伟高大的冲霄楼矗立在沉沉夜色之中, 飞檐呈现六向,外悬铜铃, 像极了镇压着无数恶鬼的宝塔, 风过, 只有悬荡在楼宇间的红灯笼在沉甸甸的夜色里闪烁。 王府的聚贤厅中零星散布般闲坐了几人, 这是府邸的前院, 也是最初准备施展抱负的一众江湖人前来面见襄阳王的地方。 聚贤厅后, 绕过刻着龙腾虎跃, 气势磅礴的浮雕壁影便是开阔的王府中庭。 原本这里假山流水, 绿树成荫, 只是早在襄阳王着手修筑冲霄楼之时,便将这里的布局都改了,他将王府中庭推平,不惜砸重金建了个金龙殿, 提前先满足了他那阖府上下昭然若知的野心。 自从金龙殿建成,每每襄阳王要与众人议事,大伙都陪着他犹如天子上朝般,众人虽未高呼万岁,可殿中幕僚分立两旁,俨然已经是襄阳王觉得自己能唾手可及的那朝堂模样。 只是渐渐的时日一长,金龙殿不知何时成了赵爵纸醉金迷,饮酒逐乐的地方。 金龙殿中金碧辉煌,殿中央数名女子着薄裳青纱轻歌曼舞。 酒香四溢,琴声悠扬间,神情恍惚的襄阳王看着殿中憧憧灯影,又见左右随自己同乐的众贤士们,仿佛已经看见皇城的大门正冲自己缓缓迎开。 金龙殿外,月色下缓步行来一人。 灵月公子。四名守在金龙殿外的护卫见到走来的男子纷纷站直低头问礼。 来人负手进殿,他年纪轻轻,着一身雪色长裳,一张脸生的雌雄莫辨,极其貌美,唇边总勾着抹浅淡的弧度,炯炯有神的双眸浮着笑意,被灯影渲染显得十分温和。 靠近门边而坐的几人一见来人,不约而同起身相迎,拱手直呼:灵月公子。 杜庭月从殿中的酒桌前一路走过去,浅笑若微风,点头受礼。最靠近赵爵下方坐着饮酒的三人虽没起身,但在人走近时也是对他微微颔首示意。 杜庭月全程未与任何人寒暄,直径走上殿中金砖铺就的台阶来到上方赵爵的桌案旁。 赵爵还在镜花水月的美梦间没来得及回神,杜庭月微微附身,先伸手扶住了襄阳王飘飘欲仙的身子。 王爷,夜深了,身体为重,今日歌舞酒宴到此,先安寝吧。杜庭月嗓音轻和入耳,跟从他眼中流转出的眸光一样温和。 殿中琴师舞姬见灵月公子朝外挥手,立即俯身施礼聚合在殿旁两侧款款往外退去。 襄阳王侧过脸,模糊的视线逐渐清晰,看清面前人的模样,感叹似的笑唤了句:灵月啊。 杜庭月笑而不语,只是点头,这张带上假面的脸美的好像不食人间烟火。 襄阳王便借着杜庭月手臂的力道勉强起身,缓缓移步走下金砖台阶,还在殿中的众人起身绕桌而出,弯腰拱手相送。 金辉灿烂的殿宇内,还没有醉倒下的众江湖人士浩浩荡荡的尾随至宽敞的殿门旁目送杜庭月扶着襄阳王离开。 最靠近襄阳王下方入座的那三人聚集一处,当中一人身着黑色道袍,发盘高髻,手中执灰白拂尘,望着殿外轻叹一句:这灵月公子到底是何身份?生得如此,莫不是 后面的话另外二人心照不宣,面上难掩厌恶之色。 这三人师出同门,各自有擅长的领域,如开口说话的闻机真人就十分擅长机关一道,结合他两位师弟苦心钻研的五行八卦,襄阳王将冲霄楼内的机关布局全权交由了他们三人负责。 三位真人误会,这灵月公子曾是王爷的救命恩人,所以被邀入府中奉为座上宾,而王爷膝下无子嗣,看王爷这意思,诸位还不明白吗?一旁的青衣人走上前来,他五官刚毅,面容白净,显得斯文有礼,赫然是在汴京城与蒋平曾在醉日阁同桌饮过酒的柳青。 闻机真人闻声一甩拂尘,侧身看去,这出声说话走到面前的青年人已经恭敬地给他们仨先抱拳行了一礼。 多谢小友解惑,差点犯了王爷忌讳。闻机真人笑容自若,回了一礼。 第288章 前来襄阳王府的江湖人士众多,私下里相熟的几人抱团取暖,又自成一队,明面上大伙都是愿意为襄阳王肝脑涂地,图谋大业,暗地里又隐隐都较着劲努力将自身的利益最大化。 至于一些小喽啰即便前来襄阳王府注定了也只有跑腿的命,还轮不到他们露面献计策。 柳青离开金龙殿,绕过浮雕墙往前面的聚贤厅而来,章逑带着王府的护卫巡逻正好与柳青擦肩而过。 章逑当初受自玉堂所托混进襄阳城中密切注意这边的动向,只是他来时并非孤身一人,反而挑了赤凤教中十几名高手大张旗鼓的前来投奔,要博一个大好前程。 襄阳王见他带了这么多人来投诚,十分有诚意,经过一个月的试探,又亲眼见证了他们的武艺不凡之后,竟觉得是神兵天助,将王府外围至冲霄楼的巡防事宜都放心交给了章逑。 这一下误打误撞,他在襄阳王面前露了脸,活动出乎意料的自由。 后来章逑还将此事传书告知了远在汴京的白玉堂。 白五爷看完消息差点没绷住笑出声。 到底是襄阳王太过于胸有成竹,还是觉得汴京对他的所作所为至今都毫无动作,故而降低了警惕性。白玉堂也没想通,否则怎么会如此戏剧化让自己派去的卧底来负责王府的巡防安全。 夜色苍茫,金龙殿周围仍旧灯火缭绕,襄阳王一走,殿中众人也都各自散去。 章逑看了眼朝同一方向回院休息的闻机真人师兄弟三人,挥手遣退了身后随同的护卫,自己转身走向了别处。 灯火将树影投在高墙之下,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划破空气的凌厉声响,章逑骤然转身,扬手挡住飞射而来的纸团。 他微微皱眉将东西顺势藏进袖口时,敏锐的察觉到金龙殿后有一道人影缩身,一闪而过。 敌友不明,章逑没当即追上去,掩身展开纸团借着月色一看,只见上面竖着写了四个字:全福客栈。 不足半年之久,白玉堂没想到会这么快再见到段玉瑕,并且还是在汴京,在这皇宫之中。 果然,他和猫儿双双重生,确实让许多事情发展的轨迹都与前世偏离了。 庞统带着段玉瑕进了崇德殿面圣,不消一会就独自一人退了出了。 白玉堂立在崇德殿主宫门外神色疑惑地盯着庞统看了一阵。 庞统抬腿走来,不等他迈出宫门,璀璨金碎遍布的青石砖铺就的宫廷宽道上,颜查散左手提着官袍,右手压着因为疾行显得摇摇欲坠的官帽冲冲而来。 天气炎热不说,身上官袍还繁琐,他奔走的气喘吁吁,面红耳赤。 颜查散来到宫门近前,差点与一旁的白玉堂撞上,好不容易拐身站稳也只是匆忙看了白玉堂一眼。 他顾不得开口多说一句话,脚下已经着急的迈进了宫门高高的门槛,却被迎面而来的庞统挡了个正着,肩膀一个不防撞上了庞统结实有劲的胳膊。 白玉堂才刚伸出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自家义兄今日不知怎么行为竟如此冒失,已经和庞统撞上了。 庞统稳稳地立在原地,这一撞不痛不痒,颜查散顶多也就是比他家阿策看上去结实了那么一点。 颜查散汗流浃背,见庞统独自一人时顿觉天昏地暗,他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只能感受到自己胸腔处杂乱无章的心跳。 庞统微微眯眼,眸中飞快地掠过一抹微光,淡淡道:皇上正在接见大理长公主。 她进去了。颜查散终于在慌张中找回自己的声音,视线穿过空中热烈的日光盯着禁闭的崇德殿大门。 他抿了抿忍不住颤抖着的嘴唇,突然尝到了那属于汗水咸涩的味道。 白玉堂见颜查散摇摇欲坠似地倒退了一步,赶紧走近伸手扶住了人。 白玉堂目光微移,瞥见颜查散鬓边淌着汗,袖子下的手臂在隐隐发抖。 兄长怎么了?何事这么慌张?白玉堂问完,忍不住瞧了庞统一眼。 颜查散心无所依,抬手下意识抓紧了白玉堂衣袖,偏头去看白玉堂时,脸上是一副备受打击的神情,开口语无伦次道:五弟啊我我 白玉堂难得这么茫然一回,眼神宽慰地看着颜查散:别急,慢慢说。 颜查散摇头,红丝不知何时渐渐蔓延上双眸,心口一片钝痛。 他如何也说不出口,他有什么身份,又有什么立场说这些呢? 庞统忍不住在心里想,不知道这些文人长着嘴干嘛的,朝堂上据理力争的时候一个个都厉害得不行,一碰到感情方面的事还比不上一个会打手势的哑巴! 庞将军近来也过的春风得意,就在他心里疯狂吐槽时,身后传来王公公讶异中带笑的声音。 状元郎也来了?这可巧了,皇上正吩咐奴才去请您呢。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62章 白玉堂眼见颜查散六神无主地跟着王公公进了崇德殿大门。 此时崇德殿内已不见段玉瑕身影, 颜查散眉心紧拧,跨进殿门立在门边强迫自己松缓了眉头,但内心忐忑亦不敢冒然抬头四处张望。 王公公朝前走了两步, 眼尖的发现不远处群书琳琅的书架旁,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清凉的黑玉石砖地板上映出了半个人影,只是眨眼的瞬间,那身影便立即缩回到书架之后了。 殿内静静焚着提神香, 赵祯稳坐于明黄书案后的宝座上,似是在思索什么,脸上还透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他伸手端过杯盏,慢条斯理地抿了口香茶润了润唇。 王公公收敛心神一甩拂尘上前,恭敬道:皇上, 状元郎来了。 喔?赵祯眉目舒展,看上去心情不错, 这么快? 王公公笑着, 凑近到皇上身边, 俯身轻声低语了几句。 赵祯听着听着不由轻挑了下剑眉, 眼中的笑意一闪而过。 他点了点头, 随即示意王公公退下, 宣了颜查散上前问话。 白玉堂现在还是巡逻时间, 和庞统没聊几句就先告辞了, 今日这事他虽然还未完全理清楚, 可想着出宫后有的是时间便不在这里耽误正事了。 庞统今日是受段玉瑕所托,而且她在大宋的安危皇上本就交由了他负责,所以这才亲自领着人进宫面圣。 眼下庞统一个人也不方便四处走动,便被从崇德殿走出来的王公公请去偏殿之中喝茶, 稍作歇息。 只是未料他这一坐一等就是一个多时辰。 空中日光也逐渐偏斜,天边宛若鱼鳞般层层叠叠铺开的云霞绚烂似火。 庞统眼见着白玉堂领队巡逻从崇德殿宫门外经过了两趟,崇德殿内依旧都无人出来。 但是庞统没想到,他却等到了不请自来的庞贵妃。 王公公小步跑下台阶迎上去,甩着拂尘先给庞贵妃请安,起身后向贵妃明说了崇德殿中的情况,又转头看向偏殿说庞大将军这会也在,贵妃娘若不急,不如先请移步,与家里人见一面。 庞贵妃自是不敢这会叫王公公通禀,何况她本就是因为听见了些不寻常的风声,那些不得宠爱的妃嫔抱着看好戏的心态远远观望,恨不得她早点也变成笑话。 虽说不敢相信是自己家里人将人送进宫来的,可那大理国公主她见过多回,确实年轻貌美,保不准皇上年轻气盛,自己先动了心思。 所以说爱情这东西确实使人降智。 庞贵妃心中忧虑重重,但面上半点都未显露出来,只是淡淡扫了眼崇德殿大门,搂着小公主进偏殿先见了家里人。 庞贵妃也半句没提及庞统带段玉瑕进宫一事,只是问起了父亲庞吉和小弟庞煜近来的情况。 比武大赛正进行到最后关头,兵部已经为朝廷物色了不少人才,即使是中途比赛失利的参赛者,若确实基本功扎实,身强体壮,也都记录了名字在册。 庞吉自从官居太师之位,鲜少这么亲自上阵操心过一件事,近来虽然累了些,不过睡觉都踏实了不少,也早早将心中那点与襄阳王曾有过联络的担忧抛之脑后了。 至于庞煜,嗯,在开封府待了小半载,耳濡目染之下,已经从汴京城纨绔头头变成了打击作奸犯科的有志青年。 庞贵妃一边听庞统说起庞煜的事情,一边睁大了眼睛,虽然不知道庞统这话有多少水分,但是庞煜能变成现在这样,真是她庞家祖坟冒青烟了。 天知道她进宫后,就怕小弟在父亲的纵容下,不小心惹下掉脑袋的祸事,毕竟开封府的三把铡刀都不是摆设,要是真惹上命案,那谁都保不了他! 时间流逝,日落西山之前,崇德殿前终于有了动静。 王公公候在门边,听见里面逐渐传近的脚步声,立即示意左右太监将殿门缓缓推开。 赵祯双手负于背后,笑声爽朗,英姿勃发,率先迈步而出。 第289章 在他身后,颜查散缓步跟着,神情似乎还有些恍惚。 一旁的段玉瑕微微低垂着眉眼,面染绯红,瞧着说不出的温婉可人,一身的珍珠配饰仿佛都被夕阳染上了红晕。 庞贵妃闻声已经走出了偏殿,一侧负责照看小公主的宫娥立即抱着孩子跟上。 庞统将茶水一饮而尽,这才不疾不徐地起身跟出去。 王公公跟人精似的,一见庞贵妃从偏殿出来,立即侧过身来朝她俯身问了一礼。 果不其然,背着双手还想对颜查散说什么的赵祯即刻侧目望过去,注意到了还站在偏殿门口的庞贵妃。 庞贵妃见赵祯望来,眼中眸光微漾,含情脉脉间含笑垂下了眉眼,冲赵祯不疾不徐地行了个万福礼。 赵祯哪还顾得上其他,走过去双手握住庞贵妃的手将人带起身,扬声一笑:爱妃,来得正好,朕正好有件大喜事告诉你。 庞贵妃心里顿时就是咯噔一响,差点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可在宫中生活了这么久,她还是极力忍住了,微微笑着抬头注视着天子龙颜,嗓音温和动人:皇上,不知是什么大喜事? 赵祯噙着满意的笑容看向不远处的颜查散和段玉瑕,示意二人走近。 颜查散过来给贵妃请安,段玉瑕作为大理国贵客,也朝庞贵妃行了一礼。 庞贵妃深知如今站在她面前的段玉瑕已是大理国长公主,身份贵重,不比当日初到大宋时还受到继后掌控。 脑海中还在电闪雷鸣,庞贵妃已经面色温和的对段玉瑕颔首点头,接着才偏开目光打量了眼颜查散。 赵祯在一旁道:这是今年的新科状元郎。 这是庞贵妃第一次见到颜查散,第一眼只觉得眼前之人眉眼俊秀,文质彬彬。 庞贵妃美眸微眯,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她瞧了眼皇上看着颜查散和段玉瑕二人站在一处时喜上眉梢的神色,顿时福至心灵,仿佛悟透了什么一般。 虽然庞贵妃不知前因后果,云里雾里的没弄明白大理国公主怎么和颜查散对上了眼,可于她自己而言,这样的发展确实是件大喜事! 眼见段玉瑕和颜查散都面染红霞,赵祯没再继续卖关子,说出的一番话也让今日匆忙而来的庞贵妃彻底安了心。 大宋与大理两国联姻,大理国长公主下嫁他们的新科状元郎。 如今段玉瑕的婚事能自己做主,赵祯也在殿中拟好了圣旨,未立即昭告天下,是因为他颜查散还有件差事没办完,届时事情终了,普天同庆,两人姻缘美满,可定两国安邦。 傍晚时分。 白玉堂才和迟迟出现的慕薛换了班,结束了一天宫中巡逻的事宜。 慕薛一头黑发都束成了高马尾,红色发带随着风在后脑勺飘荡,站在白玉堂面前,半点禁卫统领该具备的威严都没有,露出一口白牙冲白玉堂笑的欢快。 白玉堂淡淡看着他,不想说话,自认为两人私底下也没有很深的交情,绝对没有熟悉随和到这种程度。 白玉堂面容冷峻,慕薛瞧着他目光冷漠的样子,心里总忍不住想吐槽,怎么跟庞统一个鬼样子,多笑几下是会掉块肉不成? 立即打消脑海中的想法,慕薛背在身后的左手提溜着一坛子酒出来,在白玉堂面前晃了晃。 白玉堂眉头微挑,也就多看了一眼,仅仅如此。 来,白五爷,拿回去和你家展大人一起喝,这可是我娘六十大寿,我特意给你俩单独留的。慕薛说完后边又重点强调了一句:庞统我都没给! 白玉堂心想,筹办寿宴那天庞统早就在你家喝过了吧! 不过他没多说,一副模样勉强的样子接过了酒坛还多道了声谢,抬手扶着后颈在原地缓缓舒展了下脖子。 慕薛习惯他这样子了,耸肩转身离开,才走出两步突然回头道:喔,对了,方才我进宫,看见展大人在宫门外,不知道等多久了。 白玉堂一愣,狭长的凤眼都差点瞪圆溜了,觉得慕薛肯定是故意把这事拖到最后才跟他讲,这些个心怀不轨的人啊! 慕薛抿唇,一脸无辜。 下一刻,慕薛只觉得眼前一花,白玉堂脚下跟踩了风火轮似的从他身边飞蹿过去,等他转过身跟着去看,长长的宫道上早就没对方人影了。 慕薛咋舌,抬手摸了摸但凡冒出一丁点胡茬都会被他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忍不住嘀咕了句:还说自己轻功不如展大人,该不会是为了讨心上人欢心故意放水的吧 慕薛完全肯定了自己的这个说法,心里已经打定了主意,白玉堂要是下次再这样冷眼对他,他就要把这件事的真相捅到展大人面前去! 丝毫不知有人要算计自己的白玉堂在冲出宫门看见展昭的那一刹,心里高兴的感觉自己能原地飞起来。 就好像奔波忙碌了一天结束,饥肠辘辘的回到家中,结果发现媳妇守着热饭热菜等自己回家一样。 何况,今天是猫儿亲自来接他回家! 宫门旁的两个守卫偷偷瞥了白玉堂一眼,觉得突然冒出来的白副都指挥使有点奇怪。 白玉堂胸腔热热的,面颊也有点烫,极力压着忍不住上扬的嘴角,刻意调整回步伐,提着手中的酒坛若无其事的朝展昭走过去。 第263章 猫儿。白玉堂一边走近一边将展昭上上下下打量了一圈, 视线最终落在展昭神态轻松的脸庞上,才含笑道:慕薛说你在这森*晚*整*理里,爷还以为是他寻我开心, 故意唬我呢。 薄暮冥冥,宫门前亮起来的灯火明亮璀璨。 展昭乌黑的眼瞳被眼前光亮包围的人全部占据,他抬手轻轻拂去白玉堂鬓边的一点薄汗,失笑道:谁敢寻你开心,不过你倒也不用跑得这么急吧。 白玉堂知道他家猫儿素来是温柔的, 可今晚眼前人给他的感觉,温柔之中仿佛还混着淡淡的旖旎。 白玉堂一点点错开视线,将目光从展昭脸上移开,就见对方如墨泼的发被晚风轻悠悠吹着,似水中细丝水草般在肩旁游动。 这随风飘动不知收敛的发梢像是突然落在了白玉堂心尖上。 他眼神微闪, 抬手抹过被展昭手指拂过的鬓边,声音忽然低了下来, 没, 爷心急什么, 不过是一天没见你了而已。 展昭听到后面这句, 愣了一瞬, 本就神色温和的脸上逐渐流露出软软的笑容。 展大人看破不说破, 他知道他家白五爷最好面子了。 树影深深, 月色溶溶。离庄严肃穆的皇宫城门越远, 靠近市井的烟火气便愈甚。 两人耳朵灵敏, 隐约能听见长街小巷口,小贩夜间出摊的吆喝声,迎着晚风漫步,如今的生活是如此安稳。 白玉堂的心情此刻能用超级好三个字来形容, 被他提溜在玉指尖的酒坛在身边晃来晃去,整个人完全都失去了往日的冷峻和稳重。 实在是这小酒坛子晃得太扎眼,展昭终于忍不住偏了偏头,说:慕统领送的? 哪有这么多人爱送酒给他喝?萧蹊南和庞统就算了,现在又来个慕薛! 白玉堂先是嗯的疑问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展昭具体说的是什么,马上开口道:送给我俩的,你也有份。 白玉堂说完了还有些疑惑,自己为什么要急着多解释这一句。 展昭眼睛向白玉堂那边微微垂了下,瞥了一眼酒坛,又淡淡收回目光。 他可是在宫门外就和慕薛擦肩而过的。 白玉堂何等敏锐,捕捉到展昭这一瞥后立即反省。 要不以后还是不收别人送的东西了,毕竟他现在也是有家室之人,无论别人好意相赠物件是何用意,总之严于律己绝对不会出错。 白玉堂暗暗决定了,侧过脸扬起了笑容问展昭:猫儿,你还没用晚饭吧? 用了点。展昭迟疑了那么一瞬,随即睁着一双明亮的瑞凤眼转过头来认真看着白玉堂。 这双眼眸的主人看上去毫无城府,更流露出几分无辜的神色,等你之前刚好陪着二师姐见了个朋友,一起用的餐。说来也是奇怪,明明菜色差不多,但总觉得不是和你在一起时尝的那个味道,所以没吃多少。 那猫儿今晚来接他,到底是不是因为刚好在附近陪二师姐,所以顺道的事? 这个想法在白玉堂脑海中如闪电般飞逝而过,他压根来不及细想,很快被展昭后面说的一番话给迷晕乎了。 差不多的菜色,但不是和自己一起吃时的那个味道?那肯定了! 白玉堂一想到这就不由昂首挺胸,眉飞色舞,看着展昭的眼神柔软的都能滴出水来。他伸手揽住展昭肩膀,迫不及待地带着人就朝着附近最近的徐记酒楼而去。 猫儿今晚还没吃多少呢,先把人喂饱了再说! 展大人抿了抿嘴,想笑又不敢笑,不然按照这耗子的脾性,今晚定然饶不了自己。 第290章 被白玉堂握住手臂拉进徐记酒楼,大堂中晃眼的橘色灯影渲染着展昭盛满了笑意的眼眸。 他微微偏头看了眼对掌柜报菜名的男人,忍不住弯起了嘴角。 不过玉堂真的是越来越好哄了呢。 时间飞逝,晃眼已入秋,只是白日依旧烈日悬空,一入夜便渐觉晚风凉爽。 由庞太师负责替朝廷主办的比武大会也已经接近尾声,皇上打算给庞统和杨宗保添新战马的饷银已经凑足了一半。 赵祯是不亲自过问不知道,原来白玉堂当初为了这五千匹骏马花了这么多银两! 白玉堂和展昭偶尔白天和晚上要错开时间进宫当值,只是这日两人一起在皇宫时,突然发现杨疏颂不知何时回来了,还被皇上召进崇德殿密谈了小半个时辰。 翌日包拯下朝回府,带着同行而来的杨疏颂和颜查散,又请来公孙策和同休沐一日的白玉堂跟展昭齐齐进了书房。 包拯稳坐于书案前,向几人转达皇上旨意,五日后将由颜查散为钦差大臣代天巡狩荆襄五郡,并命开封府智囊公孙先生随行,展昭率领侍卫队一路保护众人安全。 心里知道缘由的都清楚,皇上这是要对襄阳王出手了。 白玉堂默默听包拯吩咐完若干事宜,强忍着心中的冲动和诧异,这样的变数又来了! 怎么会让杨疏颂暂替展昭的职位负责开封府衙的安危,由猫儿保护义兄和公孙先生去襄阳呢?那自己呢! 白玉堂有话想问,才微动薄唇,立即便被身边的展昭一把抓住了手臂。 展昭手上用了些劲,白玉堂岔开了思绪猛然偏头看向展昭,身边这人却仿佛跟没事人一样,目不转睛的听着包大人对众人的叮嘱。 白玉堂眉头微蹙,陷入了沉默。 颜查散朝白展二人走来,他心中知道此次代天巡狩归来,便能迎娶心中的那位佳人,面上不由意气风发,拱手冲展昭拘了一礼:此行就拜托展贤弟了。 展昭没能及时躲开颜查散拜下的这一礼,又听对方这样唤自己,难免觉得脸热,不知不觉松开了白玉堂的手臂,神色认真道:展某定不负圣上和包大人所托重任,义兄此行尽管放心。 公孙策面容含笑,目光忽然落在白玉堂愈来愈显得凝重的一张脸上,想说什么又不好开口,只能转头看向包拯。 大人,言探花是否真与我们同行? 包拯淡淡点头:这是皇上的安排,探花郎对你们沿路所经之地熟悉,本府也希望他此次平安归来能重新振作起来。 几人未再有疑虑,公孙策还要回房准备些药材路上以防万一,拱手先行告退了。 白玉堂浑身发凉,突然有种莫名想冷笑的冲动,他没料到前世在冲霄楼差点丧命的自己,这一世在这件事情上竟然成了局外人! 展昭也与杨疏颂从包拯书房离开,府衙里虽没有什么工作要交接,可听包大人的意思是想让王朝和马汉从衙门里再挑两队人马随行。 钦差御史代天巡狩,所经之处反正藏不住风声,此时也不怕襄阳王知晓了。 白玉堂转身看展昭和杨疏颂渐行渐远的背影,他立在门旁,书房中只有包拯和颜查散。 白玉堂攥紧的拳头松了又紧,他迟迟未走,也克制着没冲进书房问包大人圣上如此安排的缘由。 颜查散瞧着门边站立不动的白色背影,抬眸看了眼身旁的恩师,往门口微微示意了一眼。 包拯一脸严肃,开口时所讲的话却很宽慰人心。 白玉堂,展护卫武艺高强,加之又有公孙先生随行,你不必太过忧心。 白玉堂脑海中正乱成一团,包大人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让他不由一愣,也当即反应过来。 白玉堂转身看着书房里的两人,勉强点了点头,拱手告退了。 一路的树影落在他雪色的衣裳上,白玉堂的心沉甸甸的,他好气又好笑,这样的安排,一定是合猫儿心意的,因为之前他心里也常念着,若是之后皇上要派人保护钦差去襄阳,自己一人也行,万不能让猫儿涉险。 白玉堂和展昭都将对方揣在心尖尖上,不想人陷入任何危险的境地,然而彼此都忘记了,他们都手握刀剑,即便入了朝堂,依旧是那威风凛凛的江湖豪杰。 皇命才刚下达,白玉堂无缘无故地也不能贸然闯进宫求皇上改变主意,为了展昭和一路同行之人的安危,白玉堂只能厚着脸皮敲响了公孙怀佩的房门。 老先生这会正在吃白顺送来不久的枣泥糕和糖蒸酥酪,人一上了年纪总想着吃口甜食,而甜蜜蜜的滋味确实容易使人心情愉悦。 他心情好,每日的零嘴点心又都是白玉堂差贴身小厮送来的,故而看见突然出现的白玉堂目光慈爱的笑了笑。 窗边清风徐来,公孙怀佩正感叹着眼下这日子舒坦,然后就被白玉堂开口惊到了。 公孙怀佩睁大了眼睛,一脸莫名其妙的神色,他双眼瞅着白玉堂,他们朝廷的事,老夫掺和做什么? 白玉堂眉峰微蹙,欲言又止。 公孙怀佩尝着碗里的糖蒸酥酪,努力收敛着脸上的神色,然后缓缓转变为一张和蔼可亲的笑脸,可说出的话不太贴心,皇上只让小展去,把你一个人给撇下了? 白玉堂突然就拧紧了眉头,感觉脑袋被人狠狠砸了一下,毕竟他一个人被撇下这样的话,就这么当面挑明了说出来,也太直白太戳人心窝子了! 公孙怀佩瞧着白玉堂的脸色,默默挑了挑眉,收回视线继续事不关己的品尝起糖蒸酥酪。 有公孙先生在,白玉堂确实没有让公孙怀佩也同行的理由,何况老先生又不是官府中人。 是晚辈打扰。白玉堂想着有之前让老神医准备的两种以备不时之需的药丸,不好再多言,拱手离开了。 公孙怀佩等白玉堂走远了,才端着小碗溜达到门边,望着人从月亮门离开院子的背影暗暗乐了一句。 真是关心则乱,平日里挺伶牙俐齿又机智的一个人,今天没说两句竟然就打退堂鼓了! 第264章 杨疏颂被皇上派去协助杨宗保秘密训练骑兵, 风吹日晒了半年回来,整个肤色都比以前深了不少,依旧挺直的背脊, 可看上去整个人更显沉稳了。 展昭带着他巡视了府衙内各处,将后面会留守府衙的赵虎与张龙叫来让杨疏颂认了个脸。 展昭也并无庶务要与他交接,一般府衙里没有案子的时候,展昭偶尔只要外出巡街或者进宫当值,毕竟顾好包大人日常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这也是皇上将展昭派出去后, 让杨疏颂这段期间任职开封府的主要原因。 至于白玉堂,展昭不由多看了杨疏颂一眼,对方似乎对玉堂领了他原本的职位一事并无想法。 钦差一行人要五日后才启程,期间也还有许多事情要安排,杨疏颂接到召令风尘仆仆赶回来才休息了一晚, 又想着向皇上请安后离宫时,被慕薛拦住狠狠盯着问了遍去哪鬼混的模样, 就想着马上先回去养精蓄锐。 白玉堂心情沉重地来到前院, 展昭刚送走杨疏颂离开, 正从大门处返回来。 轻掠过发丝的风拂过眼睛, 隔着庭中初秋时节依旧墨绿的枝叶, 展昭注意到白玉堂的那双眼眸。 锐利且明亮的凤眸, 此刻却如同这双眼睛的主人一样, 藏着欲言又止的心事。 他们两世加起来一起生活了数载, 展昭此刻怎能不知白玉堂心中所想。 如白玉堂自己猜测的那般, 皇上此次的安排恰好能让展昭心安。 展昭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抬步走下面前的台阶,他缓缓从古朴的苍天大树下经过,靛蓝色的衣摆随风轻扬。 展昭真希望这个时候的白玉堂看不见自己, 可就这几步路白玉堂没出声,便让展昭感受到了无止境的沉默,一点点不安也开始在心里悄悄蔓延。 展昭在白玉堂的手上已经吃过不少暗亏了,他暗暗想,这一次玉堂不会又想法子把自己先弄晕,然后顶替自己护送钦差去襄阳吧? 白玉堂可不知道展昭这会在想什么,就是见展昭故意离他的位置越走越偏,忍不住开口冷声唤人:猫儿,你去哪? 展昭立即打起来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停步警惕的抬眼望着他。 白玉堂凤眸微眯,一道暗芒从眼眸深处疾速掠过。 展昭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初,仿佛没察觉到白玉堂此刻的情绪一样,他若无其事的淡淡笑了笑:我回房收拾下东西。 白玉堂抬步走来,每一步仿佛都踩在展大人的心尖上,尤其是他眸中流露出的目光,让展昭隐隐觉得深沉又危险。 圣上没让我与你们同行,猫儿看上去好像很高兴呢? 白玉堂唇角噙着抹若有若无的浅笑,醇厚的嗓音随风入耳。 展昭发誓他绝对一丁半点都没敢将这样的情绪表现出来,这一刻也完全没有料到白玉堂会如此挑明的说。 第291章 展昭垂在腰侧的手指微微缩紧,半晌不知该不该开口,只是清楚明白了一点,玉堂为这事生气了。 两人谁都没再吭声,展昭被白玉堂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看了半晌,抬手有些苦恼的搔了搔落在脸颊旁的碎发,终于认输般叹了口气,挪步靠近放轻语调唤道:玉堂 嗯?白玉堂剑眉微挑,轻微的嗓音从喉间淡淡溢出,俊美的脸上如染薄霜,之前的那点笑意已经敛去。 四下无人,风将两人的衣裳吹起了波澜。 展昭悄悄伸手过去,勾住了白玉堂垂在腰侧的手指,然后一点点拉住抓在掌心握紧,玉堂,回房帮我清点用得着的东西吧。 白玉堂缩了缩手指尖,展昭握的很紧不肯松开,白玉堂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也舍不得甩开猫儿主动牵过来的手,只能无奈的瞧着眼前人。 展昭鼻尖都渗出了一层薄汗,在白玉堂的目光审度之下十分镇定,脸上缓缓跃出了一抹笑容。 白玉堂还想说什么,只是动了动薄唇却哑口无声,算了,猫儿都冲自己笑了呢。 一路无话,待回到房间展昭将随身衣物收拾好,白玉堂闷不做声递来两个装有药丸的小瓷瓶,正是展昭之前见过,公孙老前辈给白玉堂炼制的药丸。 展昭没立马伸手接,他视线微微上移,不知不觉停落在白玉堂的手腕处,对方流畅的肌理,白皙的皮肤都被雪色宽袖遮掩其间。 因为不能去襄阳的事,白玉堂心里确实窝着气,到现在为止一直是百般隐忍着,见展昭这会还能走神的样子,他心里头更气了,傻愣着想什么?快收好,你最好不要用上! 展昭瞬间回神,暗咳一声清了清嗓子,微微侧脸有些心虚的不敢抬眸,他瞥了眼白玉堂还伸着的手,立马将两个小药瓶一把收了弯腰塞进包袱里,轻声道:玉堂费心了。 白玉堂沉默半晌,驻足不动,瞧着展昭窄腰弯曲的弧度,他又想欺负人了! 白五爷确实也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何况今日本就是好不容易才等来的一个二人一起休沐的日子,虽说这会天没黑,可谁叫自己委屈难过,怒气难消 他都不能和猫儿一起去襄阳呢!想想数日分别,自己要独守空床,多可怜! 展昭重新绑紧包袱抬腰转身,不经意对上白玉堂直勾勾盯着自己,那愈发热烈的眼神,他下意识扫了眼紧闭的门窗,心里突然升起一股很强烈且不太妙的预感。 果然下一刻,床上那满满一包袱的东西被白玉堂伸手丢进了床里,展昭还没来得及往旁边撒腿遛,就被人拦腰抱起一把抗在了肩膀上。 展昭双腿腿弯被白玉堂结实有劲的臂膀箍紧在怀里,紧接着臀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展昭被冲上天灵盖的热气熏了满脸,一阵天旋地转就被白玉堂压在了软枕上。 雪白的衣裳与靛蓝的衣袍紧贴在一起,展昭顾不得那挨的冤枉的一巴掌,强压着扑腾的心跳,抵住白玉堂肩膀让对方先冷静,道:玉堂有话好好说。 白玉堂美眸潋滟着笑意,仿佛压根就不在乎自己也不能去襄阳这件事一样,他 暧昧还透着坏的眼神让展昭无处遁形。 他抬手轻拂过展昭的脸颊,指腹顺着落在展昭耳畔的一缕长发滑下来,透着微微凉意的细长指尖突然伸进了展昭的脖颈后。 展昭浑身一个激灵,耳后根和脖颈处本就是他最为致命的地方,差点没当着白玉堂的面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可他双腿被白玉堂紧紧压着,压根没能动弹半分。 白玉堂停了手,可怜兮兮看着他:猫儿,让我跟着你去好不好?偷偷的,谁也发现不了。 展昭满脸通红,气息有些不稳,如电流般的酥麻感从后颈顺着背脊蹿到了尾椎,身子在白玉堂的爱抚下软了一半。 他就知道白玉堂是为着这件事要寻自己撒火呢,可是就算自己同意他偷偷跟着去了,皇宫里边怎么办?你这要负责皇城巡防的副都指挥使敢莫名其妙玩失踪! 何况展昭根本就不想白玉堂涉足襄阳的事! 有了上辈子那一遭,两人都恨不得把对方看得严严实实,哪里放心对方踏足险境。 玉堂展昭硬着头皮扯开唇角微微露出了笑容,你就留在开封府有时间替杨疏颂多照看下府衙的事。 这句话才说出口,展昭明显感觉得到身上的外袍已经松了。 白玉堂扯开展昭的腰带,慢条斯理的提在指尖把玩。 他垂眸若无其事道:喔,那好吧,那你这几日先好好补偿爷,五爷身心舒坦了,才能听话,自觉留下。 展昭面无表情,脑子里只回荡着这几日三个字。他就觉得白玉堂如果不手下留情,自己又得卧病在床,关门谢客一回了! 白玉堂!你这一点自觉,我得花多大的代价! 这还是白日,白玉堂确实没敢将人弄得太狠,否则晚点有人找,猫儿没法出门。 只是白五爷稍稍玩了点许久没用的花样,趁着展大人被他吻的晕头转向之时,用展昭自己的腰带将人的手腕捆住绑在了床头。 万顺布庄挑的腰带果然质地极好,韧性十足,绞边柔软也不会伤害到展昭手腕处的肌肤,顶多留抹绯色红印。 区区一条腰带自然束缚不了堂堂展大人,只是他有心想顺顺这白耗子的毛,热汗淋漓之际还得克制着手劲别将腰带轻易弄断了,否则玉堂不尽兴,指不定还要玩别的花样呢! 展大人心里苦,又有点甘之如饴的在五爷怀中沉沦。 昏昏沉沉间,展昭只想着一件事,都依着他吧,真能如愿将人留在汴京就是好的 展昭沉睡过去,一觉醒来发觉已是后半夜。 窗外月华似水,薄纱窗帘卷起来勾在了两侧,夜风徐徐吹进屋,他一身湿汗已经被人擦拭过,衣裳也换了,浑身并无明显难忍的异样,就是感觉一双大腿和双手手腕隐隐泛着阵阵酸疼。 屋内没点灯,月色照进来隐约透着朦胧的光亮,白玉堂身着一身细腻的白色绸缎里裳,正坐在窗边的小桌旁独自饮酒。 他含着口酒入喉,眉眼微凉,凝着的眼眸似远方沉淀的夜色。 展昭静静卧在床上盯着他侧颜看了一会,才柔声开口冲窗边唤了句:玉堂 白玉堂倏地回神,隔着朦胧的月光眨眼看过来,怎么醒了?是不是不舒服? 你不睡?展昭勉强侧了侧身子,又很想被他揽在怀里的那种安心感。 白玉堂顺手从桌旁端了杯茶水走过来,他在床旁坐下,伸手立起了软枕,扶起展昭靠在床头,看着爱人捧着茶杯垂眸乖顺喝水的模样,原本还沉重的心突然就恢复了平静。 他应该要相信猫儿的,自己也应该让猫儿放心,待在汴京才能让对方无后顾之忧,何况襄阳那边都已经布局了,只希望章逑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 作者有话说:亲们端午安康~ 第265章 钦差一行人出发去襄阳前这几日, 白玉堂的确没再和公孙怀佩提及请他同去一事。 白顺早出晚归去万顺布庄跟着蒋平学习如何管理铺子,回来后也没忘给公孙老前辈带点零嘴。 白玉堂一计不成又生二计,不知怎么把蒋平和徐庆给说动了, 可他二人身无官职,随同钦差出巡终究不妥,白玉堂只能硬着头皮求到包拯这里。 包大人听完,一脸含笑,瞧着白玉堂脸皮都有些发热了, 但没得到包大人首肯还是没挪脚步走人。 包拯哪还能不明白白玉堂心思,遂点头做主了,毕竟此行钦差大人和公孙先生以及言探花都是不会武功之人,展护卫身边多几个可靠之人也好。 庞统那边也将冷柒柒又从段玉瑕身边调过来随行保护公孙策,至于背地里他有没有再多安排人手就未可知了。 转眼就到了钦差大臣代天巡狩出发这一日。 赵祯坐在崇德殿内抱着万宁小公主, 铺着明黄色绸缎的书案上还有一摞奏折没来得及批阅。 微风轻拂,赵祯静静坐着侧首望着窗外, 听千城在外面禀报道:皇上, 钦差一行人已经准备出发了, 送行的除了包大人、八贤王, 还有庞太师父子三人。 赵祯眸光微动, 温柔的抚着小公主的发心叹道:近来太师一家人和开封府倒是相处和睦。 千城心想可不是, 庞将军又将那个干架跟疯子一样的女人安排过去了。 包拯和八贤王以及庞太师父子三人在城门口送颜查散一行人启程。 公孙策看了庞统一眼, 见女扮男装着一身黑衣的冷柒柒背着黑沉沉的古剑, 潇洒上马护在他乘坐的软轿旁, 他动了动唇,一言不发转身坐进了轿子里。轿帘垂下,落入公孙策眼中最后一幕是庞统微微松缓开来的唇角,和面容轻松含笑的一张脸。 第292章 展昭着一身绯色官袍, 黑色宽边腰带裹着劲瘦腰身,他手持巨阙身姿笔挺地站在包拯面前,身后不远处是飞扬招展的锦旗,身旁的骏马早已按耐不住甩着尾巴想往城外肆意奔跑。 庞煜回望了望城内,心里正纳闷,怎么不见白五爷?他竟然舍得不来送展大人? 展昭知道到该出发的时间了,只是没见着白玉堂着实意外。 可又不能当着众人的面去问包大人这白耗子今日哪去了,明明慕薛都给他行了一日方便替他负责皇城内的巡防安全,这人竟然还敢闹失踪,搅和得他出发前还心神不宁。 王朝和马汉各率领一队护卫开道,钦差出巡四字在随风翻腾的旗帜上金辉夺目。 展昭冲包大人一拱手,黑色长靴踩上马镫,绯色衣袍翻飞间,他利索上马拉紧缰绳调转马头行到了最前方。 颜查散和公孙策的软轿也被众人齐齐保护在最中间,开始启程。 目送浩浩荡荡的钦差队伍越行越远,直到队伍里飞扬的旌旗融入城郊绿影之中,庞太师和八贤王进了轿子被侍卫簇拥着相继离开,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被徐庆牵着慢悠悠地朝城门口行驶而来。 包拯和庞统以及庞煜侧身看去。 等到马车行至三人面前,蒋平撩开马车门帘跳下来,和徐庆并肩拱手朝包拯行礼:包大人。 初秋依旧烈日高悬,日光璀璨夺目。 包拯眯着眼睛含笑注视着眼前二人,微微点头,有劳二位义士相助。 言律钦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他面色透着疲倦,想必知道今日启程去襄阳,后面会途径家乡,念及那一场惨绝人寰的祸事一夜难眠,心中更是急切的盼望钦差大人能早日拿到襄阳王谋反的证据,让这等祸国殃民之人早日伏法。 蒋平看了眼马车,道:神医前辈也与我兄弟二人同去,公孙先生怕路上不安全,将言大人托付给我们随行照顾。 车窗帘幕微动,包拯看见了在马车之中闭目养神的老先生,捋须淡笑:如此也好。 天朗气清,展昭一行人沿着官道快行至木犀山山脚下。 葱郁的山林旁,一道恣意潇洒的白色身影正骑在骏马之上。 王朝看见出现在前面的白玉堂,催马上前来到展昭身边,轻声问:展大哥,要停下吗? 展昭抿了抿看见前方那抹身影时情不自禁扬起的唇角,扫了王朝一眼:才刚出城,你们继续前行,我与他说几句就来。 展昭能感觉到出城时藏匿在四周跟随的暗卫,这时也不担心让他们先行。 他只怕白玉堂临时反悔,这时候出现在这,是要跟着他一道去襄阳。 公孙策察觉到队伍放缓了前行的速度,掀开帘子侧首往外看了眼,只见展昭双腿夹紧马腹往前朝白玉堂策马而去。 远处青山依旧,天际云层绵绵似雪。展昭墨发随风起,红袍张扬,却仿佛是这天地间留在白玉堂眸中唯一的亮色。 公孙策眼底浮起了淡淡的笑容,他缓缓放下帘子不动声色地坐了回去。 前行的钦差队伍逐渐从白展二人身边经过,展昭无奈地瞅了白玉堂一眼,心中却比离开城门时轻松了不少,他正色道:有话就说,但是你想跟着去,没门。 爷就看你这会嘴硬,到时候可不要睹物思人才好。白玉堂唇角噙着笑,目光悠悠地落在展昭佩戴在腰间的玉佩之上。 展昭拉紧缰绳,不想看对方得意的模样,摆出一副就要策马离开的架势,果不其然就被白玉堂伸手过来迅速抓住了胳膊。 展昭眉头微挑,心里哼哼一笑,握紧缰绳的手劲顺势便松了。 白玉堂骑着马又凑近几分,薄唇微动,小声道:除去萧家明里暗里的商队,我在襄阳还安排了不少人,届时若是有事,赤凤教教主章逑必定能帮上一些忙。 展昭看着他,听到这个名字时若有所思,觉得倒还有些印象。 你不让五爷去,爷就多啰嗦几句,护好钦差金印,也护好你自己,冲霄楼你一定不能自己闯!白玉堂目光如炬,恨不得自己说的这番话牢牢钉在展昭脑海里,襄阳王谋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皇上要给亲叔叔定罪得堵住天下幽幽之口,但也不一定非要那劳什子盟单兰谱才能作为谋反证据! 知道了。展昭轻声应下,他心中熨帖,唇角一点点松懈开来露出了笑意,抬手轻轻搭上白玉堂还抓住他胳膊的手背之上。 这番话,若是今日换成是玉堂保护钦差大人一行人去襄阳,他定然也会这般苦口婆心的叮嘱玉堂的,所以展昭此刻能感同身受。 骏马之上,两人在初秋还裹着热意的风里,衣袂随风翩翩摆动。 白玉堂突然反手攥住展昭的指尖,滚烫的掌心紧贴在一起,他骑在马背上倾身靠近了些,手指用力将展昭带过来,在他面颊上轻轻地落下一吻。 一瞬即逝的吻,比微风还淡,却烫着彼此的心。 展昭眨了眨眼,才听见耳畔响起白玉堂温柔之中带着亲昵的嗓音:猫儿,一路平安。 展昭闷声不语,竟有种很没出息的想法,皇上手下能人这么多,这一趟也不是非得逮着他开封府这几个人点兵点将吧。 山风清爽,滚滚而来的车轱辘声在两人沉默间突然显得尤为清晰。 徐庆扬起马鞭赶车而来,身边的蒋平换了个姿势半蹲着,盯着路边骑在马上的两人,一双眼睛渐渐露出了促狭的笑意。 哟,我说怎么不见老五,原来在这里等着昭弟呢。蒋平冲两人招呼了声,随即义正言辞指责白玉堂道:你依依惜别完了没,别耽误昭弟的正事。 白玉堂:他现在就恨不得将四哥的这张嘴缝起来! 展昭一听霎时脸红耳赤,视线都不知该落在何处,宛若干坏事被人当场抓了个现行,还半句话都反驳不出来。 言律钦不嫌事大的掀开帘子探头出来,靠着马车打盹的公孙怀佩也偷偷睁开一只眼眯成了缝。 玉堂,我先走了,你回吧。展昭落荒而逃似的,顾不得马车里还有没有旁人,直接丢下这句话,骑着马电闪疾驰般奔腾而去。 猫白玉堂刚开口便自己噤了声,他知道这会九头牛都拉不回薄脸皮的展昭,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的背影在官道上渐渐远去,直到再看不见踪影。 你真是我的好哥哥!一贯冷静的白玉堂也想要当场暴走,他转过头来狠狠盯着蒋平,你们这些人晚来那么一盏茶的时间也成啊! 好了好了好了。蒋平掏出只有三根破羽毛的扇子冲白玉堂淡定地摆了摆:你放心,咱们这么多人,一定替你看顾好昭弟的。 蒋平又瞟了白玉堂一眼,让一旁闷嘴偷乐着看戏的徐庆快点赶车,然后扇着风煞有其事道:老五,你还真急得脸红脖子粗,太有失风度了。 马车内,闭目养神的公孙怀佩闻声顿时没忍住轻笑了一句。 白玉堂顿时瞪大了眼睛,森*晚*整*理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 他说谁有失风度?爷这辈子就没这么憋屈过! 皇上派钦差代天巡狩荆襄九郡一事,随着颜查散一行人离襄阳府越来越近,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襄阳王的耳朵里。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66章 这夜, 襄阳王召集了幕僚在金龙殿中商讨此事。 闻机真人协同另外两位师弟也已经将冲霄楼中的机关都布置好。 襄阳王原还忧心忡忡,闻言立即喜上眉梢,打定了主意要将收在寝殿内的盟单兰谱藏到冲霄楼里。 襄阳王目光扫视了台下众人一眼, 目光忽然落在右侧最前方落座的杜庭月身上,问:灵月啊,你觉得如何? 杜庭月缓缓起身,朝上方的襄阳王拱手,他面容温润, 眼含笑意,嗓音低沉醇厚:灵月正好在外寻了批佛家至宝,正想用来预祝王爷冲霄楼大功落成,如此可一并送入冲霄楼中。 灵月有心了。襄阳王大悦。 殿中众人知道襄阳王待杜庭月如义子一般,也都不敢有异议, 纷纷躬身拱手贺喜王爷。 一时间金龙殿内只闻众人此起彼伏的笑声。 殊不知这天傍晚,钦差一行人已经进了郢州, 在郢州城中的驿馆内落脚。 暮色四合, 驿馆内灯火明亮, 王朝策马进城早一步向驿馆中人递了消息。 等钦差大人的队伍抵达时, 驿丞已经领着驿馆内若干人等恭敬地等候在门口迎接。 抵达郢州城后, 蒋平一行人就和展昭他们汇合了, 今夜一道在驿馆内落脚。 第293章 由庞统安排的一路随行保护的暗卫进城后便销声匿迹了, 冷柒柒一身男装扮相, 还画了粗眉, 加之她冷着脸,身后又背着柄黑布缠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利器的长剑,便是她腰细腿长也没人敢多看几眼。 郢州知府很快闻风而至,他如今已是近五十的年纪, 擦着额头热汗进来,对着年轻的钦差大人赔笑。 天高皇帝远,郢州知府完全没想到有一日皇上会派钦差大人来巡查襄阳府,他为保身家性命,早臣服于襄阳王的权势之下。 即便说不上同流合污,至少对于襄阳王手底下的人在郢州的所作所为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手底下的官员也都是如此,毕竟没人跟自己的性命过不去。 如今朝中派来的钦差大人驾临,郢州知府今夜回去后怕是寝食难安,该琢磨下退路了。 谢绝了郢州知府今夜相邀设宴,公孙策将人送走回来就见颜查散面露倦色,冷柒柒紧随公孙策两步之远的距离跟着。 公孙策侧脸对冷柒柒道:已经到了驿馆,你也回屋休息吧。 冷柒柒抬了抬眼皮,宛若冰霜冻结了一整天的脸突然露出一个稍显俏皮的笑容,她摇了摇脑袋,不行,主子说驿馆也不安全。 公孙策没有办法,也不知道庞统怎么想的,听展护卫说他暗处安排了不少人手,怎么偏偏像上次一样又安排柒柒姑娘来保护自己,真是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 大人,一路辛苦,你先回屋休息吧。公孙策只好将目标转向坐在厅中揉着鼻梁的颜查散。 颜查散摇头淡笑,我什么都没做,这一路都仰仗公孙先生筹划,谈不上辛苦。 ......公孙策也不劝了,垂手在一旁入座后先自己灌了杯冷茶,一个个都不听话。 眼下没有外人,驿丞也在得了公孙策首肯后早就退下不见踪影了,颜查散不用维持着钦差大人的官威,放松下来靠着椅背侧首问公孙策:展弟呢? 公孙策看向门外,冷柒柒连忙回道:展大人说未免节外生枝,明日一早就要出发,正让王朝带人抓紧时间将马匹都喂饱了,他去检查行囊了,让大伙忙完就轮流多休息会。 公孙策听完点头,又微微垂眸若有所思,自从汴京出来,他总觉得展护卫和往日出差办案相比都显得更为谨慎,甚至总觉得对方这一路上,精神都紧张的像一根弦似的紧紧绷着,丝毫不敢松懈。 他正想着,院子里已经有了人说话的动静,没过一会雨墨先行进厅,手上是刚从后厨端过来的两样点心。 大人,晚饭已经在准备,您和先生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雨墨走近体贴道。 众人都计划着今夜之前要抵达郢州城,只顾着急赶路,路上为节省时间,才草草应付了一顿,人疲马倦不说,肚子早就唱空城计了。 颜查散道好,从碟子上取了块点心来尝。 公孙策会神笑道:早知道知府请客就去赴宴了,将人都带上。看他那心虚样,生怕钦差大人一言不合就发难于他似的,不吃白不吃。 外面几人已经走近,互相谦让着请对方先进门。 公孙怀佩率先跨进屋,他满头灰发用木簪束在脑后,衣袂飘飘,衬得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在他身后,徐庆、蒋平、展昭和言律钦相继进来。 展昭手握巨阙,肩背上还一直挎着个小包袱,大伙也都发现了,只是没想起来他是何时背上的,等注意到才发现这一路来他肩上的包袱都未曾离身。 公孙策连忙起身迎接师傅,人影走动,雨墨离开后轻轻关上了门,怕几人有重要的事情要商讨,和冷柒柒一起候在门外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夜色已经彻底笼罩住大地,星辰拥月而出。 驿馆厅中,众人总算得了机会好好坐下来面对面喝会茶说起话来。 公孙怀佩在公孙策原先的位置上落座,身边一方桌之隔就是颜查散。 他顺手捏了块手边的点心品尝,微微蹙眉,低头看了眼,又不嫌弃的继续吃完,只是忍不住暗暗感叹,白玉堂不在,这一路伙食的水准怎么降了这么多! 展昭见老先生风尘仆仆,知道对方跟徐庆和蒋平一样是被玉堂游说来的,便觉得心中有愧疚感。 毕竟放在寻常人家,已经是当爷爷的人了,哪还能让老先生也跟着出远门的道理。 展昭如何想的,众人自是丝毫不知。 倒是徐庆见展昭在对面坐下后还挎着个小包袱,也不嫌别扭的慌,便忍不住将心中早存的疑虑问出来:昭弟,你背着个啥,还舍不得放? 展昭闻言一愣,忍不住扫了眼公孙策和颜查散,突然灵机一动,腼腆笑了笑:临走时玉堂塞给我的。 徐庆回想了下,那时候在路边也没见展昭背着什么啊?他死脑筋计较到底,还想说什么,结果被坐在身旁的蒋平伸手扯了把衣袖。 蒋平眼中精光一闪而过,拂扇冲徐庆白了眼道:三哥你问这么多做什么,老五又不是给你的。 展昭默默垂眸,忍不住挑眉摸了摸鼻尖,这样的打趣他都习以为常了。 不过离京已有半月,他当真挺想念玉堂的,也不知道对方晚上睡得好不好,自己一路上揣着金印,可很难入眠。 颜查散也难得放松下来脸上扬起了笑容,大伙又确定了明日早起出发的时辰和下一站,正要前去用膳,屋顶突然传来几声响动。 展昭瞬间抬头,眸中掠过犀利的目光,一把捞上巨阙闪身到了门口推门而出。 蒋平和徐庆立马起身,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护在左右窗户旁。 颜查散毕竟不会武功,又没遇见过这样的事,加之还曾经被人刺杀过,眉宇间难免浮现出担忧和焦虑。 言律钦更是不知如何是好,只是见公孙师徒二人冷静自若,这才勉强平静下来。 公孙策扶住颜查散胳膊,道:大人别慌,如今驿馆内都是我们的人。 颜查散稳了稳心神点头,屋内几人都集中精神注意着屋外的动静,却没听见丝毫打斗声。 大伙正面面相觑心中不解时,雨墨跑进屋来给颜查散行礼:钦差大人,饭厅内都安排好了,请诸位大人前去晚膳。 这时哪还有吃饭的心思,徐庆哎了一声转过头来,哎,小兄弟,外面怎么回事? 颜查散和公孙策也正等着雨墨回答,雨墨睁着大眼睛,一脸茫然,反应过来后连忙摇头:小的刚从饭厅那边过来,什么事也没有啊! 公孙策请颜查散在屋里等候,他直径往外走,唤了声:柒柒姑娘? 冷柒柒从屋顶上一跃而下,落在刚踏出房门的公孙策面前,成功让公孙先生又往后退了回去。 先生,无事,是展大人的师姐来了。冷柒柒往后面指了指晦暗不明的夜色道。 众人闻言松了口气,相继出来,却见方才传出响动的屋顶上没有人影。 颜查散环顾四周也不见展昭和前来的师姐身影,不由出声问:人呢? 冷柒柒蹙眉想了想方才那场景,不禁脱口而出:展大人被她师姐掳走了 大伙神情复杂,一时无言以对,不过想到来的是展昭师姐,不会出什么岔子,便一道去饭厅用膳了。 前来郢州城驿馆见展昭的是陆嫔,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后,展昭才出现在饭厅门口,他身后空无一人,陆嫔并没跟着出现。 展昭进厅拱手见过颜查散后方才落座。 公孙策端来一杯温茶轻轻放在他手边,说:你师姐定然不会是无缘无故挑今晚才出现,可是有什么事情?是不是你三师姐? 先生料事如神。展昭一口气喝了半杯茶水,接着看向绕桌而坐的众人,压低了嗓音:正是我三师姐,她说从咱们进襄阳府后,这一路上便有襄阳王的探子盯着咱们的一举一动,未免她身份暴露,这才让我和她藏身在暗处说话。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67章 颜查散知道展昭几位师姐都武艺不凡, 但不知道他六师兄杜庭月如今已成功打入襄阳王内部一事,所以闻言难免觉得奇怪,但是也没多想, 只问:她可给你带来什么消息? 展昭不太想提及这三字,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硬着头皮开口:襄阳王建的一座冲霄楼如今已经落成,楼中机关歹毒复杂,说是过几日便要将他与各方势力还有江湖人士结盟时签下的盟单兰谱藏进楼中。 公孙策和颜查散不由对视一眼, 都看见了对方眸中的光亮。 颜查散沉吟片刻,喃喃自语道:若是能拿到这盟单回去呈给皇上,咱们此行就算大功告成了。 公孙策听了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第294章 展昭脸色凝重,伸手端起茶盏润喉, 没出声。 想起三师姐说让自己不要着急,六师兄已经在想办法趁盟单还没送进冲霄楼之前, 偷偷将其调换出来, 只希望一切顺利才好。 公孙怀佩察觉到桌上的气氛凝结, 左右看了几眼将食物咽下后, 颇有几分事不关己的样子悠悠叹道:都已经走到了这里, 襄阳城是一定要去的, 办法也是人想出来的, 都已经露出来的狐狸尾巴哪里藏的住? 他垂下眼帘扫过圆桌, 从碟子里夹了块酸辣藕丁嚼起来, 虽然味道不算太好,但也能凑合,一边含糊道:先都吃饱,好好休息一晚才是眼下的正事。 老先生话一出, 众人才反应过来,这才到郢州城,都还没了解襄阳王那边具体是个什么情况,未免太提前焦虑了。 言律钦闻言强行打起了精神,摸上茶盏的手指却忍不住微微地在颤抖。 他已经进了郢州城,可没有开口提及回家看望的勇气。言家百年书香世家,却因为祠堂供奉的一块家传白玉被襄阳王毁的干干净净。 用完餐,一众护卫分两班由王朝和马汉带队,分别按照展昭之前的安排巡逻和休息,今夜两个时辰交替一次当值站岗,便能迎来天明了。 驿馆后院的厢房之中,展昭已经和衣躺下。 房间面向院中的窗户大开,桌上仅留下的一盏烛灯被风轻拂着忽明忽暗,门外灯影憧憧,透过窗隐约可见院中枝叶的灰影。 为了安全起见,展昭居住的厢房左右两旁便是颜查散和公孙策的房间。 余下的几间屋子也都住着言律钦、蒋平、徐庆、冷柒柒、公孙怀佩等人,除去冷柒柒一个姑娘家不方便,今夜其他人都凑合着三三两两挤一间房。 自从进了襄阳府地界,展昭与颜大人和公孙先生私下商议一番后,便将钦差金印随身带在身边,就连负责看护钦差信物的雨墨也不知道他们三人何时将金印悄悄掉包了。 离开汴京的每一夜展昭都不敢松懈,这会白日随身携带的包袱已经被他仔细塞在了枕头边。 望着头顶灰白的床幔,展昭阖上有些干疼酸胀的眼睛,如果玉堂此刻在,他微微侧身便能落入那人可依靠的怀抱,安心入眠吧。 这一晚,郢州驿馆风平浪静,数百里之遥的开封府却因为宋莞和周苒的突然登门掀起了波澜。 白顺端着茶走到了前厅门外边,赵虎和张龙赶来,将巡逻经过时脸上忍不住露出好奇的衙差们都急匆匆带去了别处。 白玉堂立在厅内没坐下,眼看白顺终于来了,他忙走过去接过托盘,一边使着眼色让人下去,自己亲自给稳坐在厅中靠椅上的宋莞和周苒上茶。 师姐,消消气。白玉堂对宋莞笑道:那几日急着要安排的人手和事情多,圣上让猫儿保护钦差大人出巡,我们都忘记派人给你和二师姐递消息了。 周苒闻言点了点头,觉得倒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见一旁沉默不语的大师姐脸色着实太难看,她当即也不敢再出声附和着跟白玉堂说笑。 只是周苒看大师姐今夜这反应,心里总觉得有些奇怪,按理来说九师弟下山这么些年了,先不往严重的说什么刀山火海,但是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即便大师姐护犊子,但也不至于这样担心吧。 怎么偏偏这回,大师姐下山见着九师弟后,便一反常态愿意在汴京住上好几个月,隔三差五便登门看望九师弟不说,如今听得师弟护送钦差大人去了那什么襄阳,方才在厅外当即脸色都白了。 其实白五爷心里也苦,若不是圣意难违,他又怕猫儿一怒之下真能说出一辈子不理他的话,否则肯定是要使出些手段将展昭和他的差事换一换的。 三人各有心思,一时沉默无言。 宋莞自打进了汴京见过展昭后,夜间倒没之前那么频繁地反复做同一个噩梦。 只是当初在灵霄山梦见白玉堂闯冲霄楼命悬一线,展昭跪到她面前,求她为他和白玉堂逆天改命的梦境场面太过真实,对方那痛彻心扉、摇摇欲坠的模样似乎刻进了她的灵魂和骨子里,让她不由得背脊生寒,心尖发颤。 宋莞在今晚登门才得知展昭离开汴京出发去襄阳多日,想着那梦便觉得后怕,此刻内心怎能不焦急?哪里又顾得上给白玉堂好脸色瞧?即便她心中理智的一面清楚此事是圣上旨意,与白玉堂没有干系。 但逆天改命和预知未来,这种怪力乱神之事宋莞没法同旁人讲,世上除了收养她的师傅之外,也没人知晓她身上流传的血液拥有这种不可思议的能力。 宋莞给别人的感觉一向是冷冷清清,无欲无求,因为她清楚,她这一生注定了孤寂,注定孤独终老,直到这种能力断送传承。 但是好在她被灵霄子收养长大,身边有师傅关怀,还有那么多唤她大师姐的师弟师妹们,干涸的内心总有一处盎然花开之地。 白玉堂站直后悄悄抹了抹鼻尖的汗,眼下这感觉有种做错了事被逮住,然后家里那两个大嫂闻声齐齐前来问罪的感觉。 他微微抬眸朝周苒看去,想让她帮着讲几句缓和气氛的话。 周苒闷头喝茶,她虽然不明白缘由,可也知道此时大师姐这火点不得,哪里敢多开口,只得偷偷对白玉堂摇头。 宋莞见他俩夹着尾巴似的眉来眼去,不禁蹙眉,想了想后嗓音冷峻道:上回听三师妹说他去寻六师弟了,那眼下他俩都在襄阳了? 周苒还没反应过来,白玉堂忙道:六师兄去襄阳正是受猫儿所托,三师姐也带了我的信物去那联系我安排的人了,两人想必这会都还在襄阳城,不会这么快就离开。 宋莞刚端起的茶盏还没来得及喝,听白玉堂说完后立马放下,随即偏头看向周苒,那好,二师妹,咱们今夜即刻动身,去襄阳! 周苒茫然地看着一站一坐的两人,只觉得师姐这做法太突然。 这么急?那边真有这么危险吗?大师姐连武艺高强的九师弟都放心不下。 白玉堂听了倒松了口气,比起四哥和三哥,到时候有大师姐在场,猫儿行事定然更要顾忌些,只是可惜眼下自己的事情还没交接好,不然也能跟着同去了。 宋莞起身,带着周苒风风火火的往厅外走,行路时,腰侧佩剑的剑鞘光芒潋滟。 白玉堂急着相送,才出厅门下了台阶,宋莞突然转身,美目之中含着冷光,惊得白玉堂连忙刹住脚步,拱手问:师姐还有何吩咐? 宋莞欲言又止,怕讲的一番话没头没脑显得太过突兀,掂量了会后平缓了脸色,平静道:白玉堂,师弟既然将包大人和府衙的安危都交给你,你后面就不要动去襄阳的念头了,这里总归要留些人的。 ?白玉堂凤眸微眯,眼见两位师姐在夜色下飞快离去。 他暗自纳闷:猫儿就算了,其他人又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不想让自己去襄阳,他长的这模样很像砸场子办坏事的吗? 就在展昭两位师姐奔赴襄阳的途中,钦差一行人离开郢州城后在路上又行了四日,终于抵达襄阳城外。 这天午后阴云蔽日,吹在身上的风都感觉比往日凉爽了许多。 钦差队伍从襄阳城外的官道上远远行来,王朝打马前行探路,就见襄阳城城门外左右官兵夹道,为首一人身着官袍官帽,服饰俱全,背着手眺望来路,面上有几分焦虑之色。 王朝打马掉头,急匆匆回来先跟展昭汇报了在城门口看到的情况。 展昭端坐马上,扬手止住后面赶路的众人,两顶被众护卫护在中间的轿撵稳稳落地。 颜查散和公孙策不约而同伸手掀开了门帘往外看,坐在前边轿子里的颜查散问:展护卫,可是到了? 展昭翻身下马,快步上前,凑在轿旁将襄阳城门口官兵齐扎一事仔细说了。 公孙策探身出轿,拽紧袖口迎风快步往前而来。 颜查散不慌不乱,看了来到近前的公孙策一眼: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只是还得先请公孙先生移步去后边探花郎的马车上在城外稍作歇息,待咱们平安入城落脚,你们再来。 大人!公孙策闻言秀眉紧蹙,自是不愿:抬顶空轿入城,他们一看便知端倪。 展昭思量了一番,两厢劝道:先生,大人此举是为了大局着想,您若放心不下大人,不如让四哥入轿暂替了您位置? 襄阳城外的丛林间停了辆马车,蒋平和徐庆站在马车旁打量着林叶茂密的四周。 耳畔风声飒飒,言律钦撩开车窗帘,就见落叶飘零的小道间,冷柒柒护着公孙策急匆匆赶来。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68章 蒋平在马车内更换了套干净的衣袍, 代替公孙先生坐进了轿子里。 第295章 冷柒柒和公孙策则跟着公孙怀佩、言律钦、徐庆三人留在了丛林间静候消息。 钦差队伍一行人继续朝着襄阳城城门前进,不一会儿,烫着金纹的钦差出巡旗帜从官道拐弯处的绿影间随风飘摇而出, 鲜明夺目。 在城门口来回踱步的襄阳太守金辉终于停下不安的脚步,他眺望着逐渐靠近的队伍,盯着旗帜上的钦差二字,心中一酸,忍不住在心里叹道:终于来了! 襄阳太守金辉乃三年前从汴京外放此地为官, 本以为远离波云诡谲的权利核心,从此仕途风平浪静,便举家迁徙随他至此定居。 谁知竟是一朝入虎口,襄阳王用他全家老幼妇孺的性命威胁,将他套上了夹板, 让他这三年犹如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无人可用, 无信可通, 无计可施,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襄阳王为祸一方。 金辉偷偷攥紧了袖口, 看着前方缓缓走近的人群忍不住想奔去迎接。 只是他才刚往前迈出一步有所动作, 旁边一直注意着他的灰衣男人不知何时面无表情的站到了他身后方, 低沉的声音伴着周遭阵阵凉风从金辉颈侧袭来, 透着警告:大人, 稍安勿躁。 金辉犹如被一道雷电当头劈下, 脸上还未来得及流露出喜色的神情随着他止住的脚步已经僵在了脸上。 金辉紧张又不安的回头,嘴角勉强扯出几分笑,缓步侧过身立即冲灰衣男人点头:是,雷护卫提醒的是。 雷无常面无表情, 眼神阴郁的扫了眼已经快到来的钦差队伍。 金辉知道这人身份,江湖杀手,亡命之徒,被襄阳王招揽后派到了自己身边。 金辉被他含着杀意的眼神吓得心惊胆颤,连忙将他那看着钦差队伍的眼神和注意力转移,故意道:王爷今日可有其他吩咐? 雷无常双手摸着腰间两柄不知道经他手沾了多少鲜血的佩剑,收回满含冷意的目光,幽幽瞥了眼金辉,意味深长道:王爷说过,太守大人是明事理的人,心里自有章程,何须王爷吩咐。 金辉尴尬的动了动嘴皮子,在雷无常冷冽目光的注视下,心里蠢蠢欲动的心思好似要被看穿一般。 他不再言语,硬着肩背转身,背影萧瑟地看向前方钦差大人的人马,却也无法忽视雷无常那如毒蛇般阴鸷的目光。 眼下城门口,都是只听雷无常号召的襄阳王私兵,他堂堂一个襄阳太守,从外放至此就是个有名无实的空傀儡了! 在襄阳城门口停下,展昭一行人都做好了防备,岂料金辉怕雷无常带来的兵马,以防突发意外危及钦差大人的安危,自我介绍了一番后,已经匆忙迎接众人进城。 雷无常连同襄阳王私兵集体回撤,在金辉的领路下,将颜查散众人护送到了他们要在襄阳城落脚安置的公馆,这才在大门外齐齐散去,只留下看上去沉默寡言的雷无常跟在金辉身旁留在了公馆内。 金辉方才已经知道了颜查散和展昭的身份,等展昭送颜查散下去休息,蒋平提扇扬着笑脸带着身后的马汉前来应付这位还不知底细的太守大人。 金辉看着面前留着两撇小胡子,与马汉身形相较之下更显得瘦矮的蒋平,疑惑问道:敢问大人您是...... 太守大人折煞属下了。蒋平一幅受宠若惊的模样,连忙慌张地拱手朝金辉拜下行礼,钦差大人一路车马劳顿,方才离去歇息时说,等明日请了城内有名的厨子来备好席面,再请太守大人前来赴宴。 金辉微愣,等反应过来已经被蒋平引着到了公馆门前,才想起来道:怎可让钦差大人......理当是我等筹备才是。 蒋平别有深意的轻嗳了一声,眼中含笑泛着精光,提扇轻挡住了金辉手臂:我们大人新官上任就被圣上委派巡狩襄阳的重任,届时不周到之处,还请太守大人提醒一二。 金辉愣在门口,眼见着蒋平带着马汉直接行礼告退,转去了公馆别处查看。 他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似地站在原地,不经意对上雷无常似笑非笑的目光,当下心神一敛,讪讪笑道:看来钦差大人一路着实累了,本官明日再拜访。 雷无常心里冷笑一声,又打量着金辉几眼,这汴京来的大人看着都这般文弱,太守大人可要将人好生招待一番才是。 金辉不搭话茬,头也不回的往前走,离开公馆还没走出多远,便被从路口拐角冒出来的一顶四人合抬的轿子挡住了去路。 金辉慌张止步,忿忿不平的转身看着缓步跟上来的雷无常。 雷无常扬了扬手,轿旁一劲装打扮的黑衣男人已经伸手拉开了轿子门帘等着了。 他们会平安护送太守大人回府,属下要去跟王爷复命。雷无常面无表情道:顺道将小公子一道接回来陪太守大人住一晚,想必王爷也很期待您明日在钦差大人面前的表现吧。 金辉咬牙,内心惊惧交加,指尖都在忍不住颤抖,他拼了命忍住骨血里渗透出来的寒意,可是对方拿自己儿子作为胁迫,他只能心如死灰地钻进了轿子里。 此时公馆内。 雨墨伺候颜查散更衣出来,展昭、蒋平二人已经在厅中小坐了一会。 蒋平瞅着展昭的脸色,思量了一二问道:昭弟,最近可是睡不好? 展昭微愣,随即抿唇笑了笑,揉着眉心说:不知道这边是个什么情况,大伙心里有事,晚上差不多都难以安心入眠,只是劳累四哥和三哥陪着,也辛苦走这一遭了。 说这些客气话做甚?我和你三哥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在哪儿不都一样。蒋平笑罢摆扇饮茶,继而又问他:对了,可差人出城去接公孙先生了? 展昭略一点头,轻声说:庞统私底下安排了暗卫一路随行,方才我联系了,让他们的人出城去寻先生。只是为公孙前辈和言探花郎的安危着想,还得请三哥护着他二人另寻他处落脚。至于公孙先生,明日待我们探了这位太守大人的底再说。 蒋平见他行事安排妥帖便不再继续多言,只叮嘱了他万事不可操之过急,也得适当歇息。 展昭闻言心中一暖,指尖摩挲着茶杯,听话点头。 这空隙里他竟又思念起了远在汴京的白玉堂,暗想:三哥和四哥来之前,玉堂一定千叮咛万嘱咐了二位兄长要照看好自己。 此刻颜查散已经进厅,蒋平和展昭看见人立即起身行礼。 坐下坐下,都是自家兄弟。颜查散摆手,见他们端着行礼颇为无奈,什么都还没开始,只是保持这紧绷的精神他便已经觉得心身俱疲了。 蒋平持扇道:礼不可废,咱们在这虎狼之地,切不可叫人抓了把柄去。 展昭点头,将随身带着的小包袱颠了两下,心里更是慎重。 颜查散叹气,只得伸手重新请蒋平和展昭入座。 展昭在厅外安排了王朝带人巡视,他们三人便坐在厅内商谈起了明日的事宜。 又平静度过了一日,傍晚已经漫空卷起了秋风,思念无声,亦无法随风翻山越岭,只是同一片天空,互相牵挂着彼此的心不变改变。 今晚不凑巧,萧蹊南急着要去赴徐青霄的约,点了一桌美酒佳肴让前来寻他喝酒解闷的白玉堂自个独享后就跑了。 白玉堂从醉日阁闷闷不乐的离开,气的他那桌美酒佳肴是一口都没碰,全赏给今晚醉日阁的一众小二了。 他自己则又不嫌累的绕道跑去宋老伯的铺子吃了两碗馄饨,暗想其中一碗算替展昭吃的。 离开馄饨铺子后,白玉堂一路闲逛消食回了拥月居,看着不见猫儿踪影,唯有三四个仆人打点,也依旧让他觉得空落落的居所,不禁皱了皱眉头。 他二话没说,又退出了拥月居大门往开封府衙而去。 这好一番的折腾,更让白玉堂心里知道,让他觉得空落落的不是拥月居,而是自己的心。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长时间,对他而言岂不是又像是分别了数年? 白玉堂越想越心慌,步履匆匆,白日好不容易忍下来的念头突然又冒了出来,他想冲进宫跟皇上求情说说好话,将自己也放去襄阳吧! 只是此时白玉堂不知道的是,白顺和庞煜正满大街的在寻他。 包大人今日散朝后被皇上留在了嵩德殿议事,晚上回府带回来一道密旨,圣上指名了要给白玉堂。 庞煜在御街截住了人,也幸好白玉堂心里有事没直接使出轻功,否则庞煜哪里能见到他人影。 五爷,快回府,包大人找你。庞煜扶着腰在御街路口气喘吁吁地喊。 白玉堂冷眉紧蹙,闻声回头看着来人,心想这人莫不是知道他森*晚*整*理心里不舒坦,特意跑来找揍的? 想起庞煜曾经学他,拿着一把书有天下风流我一人的折扇在汴京招摇过市,便觉得今日将他揍一顿也无妨。 第296章 至少庞统肯定不会为了这事来替庞煜出头。 庞煜看着转身走过来,浑身冒着冷意,面带不善的白玉堂,悄悄挪步往后退,开始反思方才是不是自己语气不够恭敬,连忙找补小声道:包大人带回了圣上密旨,虽不清楚内容,但是给五爷你的 白玉堂只听清楚密旨二字,等庞煜重新抬头去看人,灯火通明的御街上早就不见白玉堂踪影了。 ----------------------- 作者有话说:这章之前漏了,发成269章的内容了,已经补上。 第269章 白玉堂使着轻功飞檐走壁, 连大门都不过,直接翻墙进了开封府衙在书房找到了包拯。 庞煜一路上小跑着回来,在路上遇见了没寻着人的白顺, 庞煜将寻到白玉堂的事情说清楚了,二人这才都没那么着急的放慢了脚步,一起走回府。 此时夜色浓稠如墨,长街小巷口都缀上了明亮的灯火。 白顺才跨进府衙大门,便被一个软绵绵的包袱砸中了脑袋。 他茫然的伸手接住从头顶滑下来的包袱, 从台阶上走下来看着白玉堂,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出一句话,只听自家爷的嗓音透着难以掩饰的迫切:顺子,雪昙呢? 白顺有点懵的脑袋瞬间恢复如常,连忙回道:展大人不在, 小的怕它扰了爷您休息,将它交给书和照看了。 马上抱过来, 然后去厨房准备些干粮放包袱里, 爷去马厩那等你。白玉堂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背影相当潇洒。 啊?五爷您要出远门?白顺诧异出声, 随即不满的小声嘟囔了句:您带只猫还不如带上我呢。 即便嘴上这样说, 白顺动作却不敢耽搁半分, 立即拔腿跑去准备了。 独留下庞煜环顾着空荡荡的开封府前院偌大的地盘, 偏头时刚好看见杨疏颂夜间巡视完府衙一圈出现, 立即跟见了兔子一样也撒腿跑了。 此时远在襄阳的展昭还不知道白玉堂今夜拿到了圣上密旨, 已经连夜动身前来找他了。 翌日天微亮,晨间的风已经染上了许些凉意,襄阳城好似入秋得更快些。 展昭早早起来在房门外练了几套拳法,数招下来, 便觉得精神更好了,耳清目明,方才还躺在床上觉得懒洋洋的身体此刻充满了力量。 冷柒柒神不知鬼不觉地盘膝坐在屋顶上看完展昭打完一整套拳法。 展昭抬头看向她,笑了笑,示意人先下来,一边暗想:庞将军这些年在外边,果然大有能人在身边。 他在驿馆之中自然更不可能放松警惕,但还是没能第一时间就发现冷柒柒姑娘。 冷柒柒一声不吭,默默点头,抱着身前的长剑就身姿轻盈的落了地。 你怎么一个人过来了?公孙先生呢?展昭问。 先生他们几个昨晚就都进城在一家酒楼落脚了。冷柒柒如实回答,顺手把剑背在了身后,他把其他两个暗卫兄弟留在身边了,怕你这人手不够,就让我过来。 冷柒柒心想公孙先生可机智了,知道主子另外还安排了暗卫后,就直接逮住了来传话带他们进城的那几个留在身边保护他们,便将她派到展大人这来了,一点都不浪费多余的人力。 展大人,钦差大人可起了?属下还有要事禀报。冷柒柒想到了来之前公孙先生要她传达的话连忙问。 昨晚大人很晚才入睡,应该还没这么早。展昭浅声回道。 一语末了,展昭又让冷柒柒去前边等着用些早点先,他自己马上擦了汗进屋更衣,换上了中午陪同颜查散接待太守大人时要穿的官袍。 等展昭整理一番重新出门,蒋平和徐庆也已经起了,二人在门边等着正屋里已经起床着衣的颜查散。 四人一道来到驿馆前院,雨墨带人一起从驿馆小厨房端来了早点在饭厅备齐多时了。 冷柒柒已经吃饱喝足,正拿着帕子在擦拭那柄黑沉沉泛着寒意的古剑。 听见门外动静,她立即将帕子收了,又用黑布条动作迅速的将长剑一圈圈缠好背在了身后,马上从桌边起身站在了一旁。 颜查散进门就看见了她,来的路上展昭也顺口说了她有事要禀报。 蒋平留在门外注意着驿馆前院的动静,除了王朝惯例带了一队人巡逻之外,没有看见原本负责驿馆事物的闲杂人等。 那些人也知趣的很,都聚在后厨或者偏院,只要钦差大人不传话,他们干完该干的活也乐得轻松自在,所以无事不会往颜查散等人跟前凑。 颜查散落座,示意站在一旁的展昭和徐三哥入座用早饭,眼下没外人,他就边吃边听冷柒柒禀报要说的事。 昨晚公孙策一行人跟着暗卫入城后在寻找酒楼落脚的时候就发现,入夜后的襄阳城静的有些不太寻常,街上别说小摊贩,连往来的行人都罕见。 他们也是头一回碰到酒楼夜间闭门不待客的,还是冷柒柒敲门叫的不耐烦了才上前将酒楼大门给踹开,结果吓得里边的掌柜和几个小二瑟瑟发抖,好几个留在酒楼夜宿的客人都面色惊惶的躲在二楼角落里偷看楼下大堂的情况。 中间暴力砸门这一段冷柒柒自是略去了不必说明,只是公孙先生觉得襄阳城夜间民风这般,心中隐隐觉得太诡异了,便让她趁着天还没亮赶来驿馆同众人说一下。 公孙策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察觉到,昨晚那情况他们也没有多加询问,以免惹外人怀疑。 展昭立即起身示意要出去打探情况。 不知道襄阳太守今日何时会过来。蒋平闻言走进门来,看着厅中几人道:咱们几个如今都在他面前露了脸,这打探消息的事情恐怕还是得换个人来,以免打草惊蛇。 这话讲在点上,几人突然沉默了几瞬,蒋平则笑着摇着扇子转头去看冷柒柒。 冷柒柒按耐着小心思,揉了揉鼻尖,顺水推舟看向颜查散,小声道:大人若是放心,不如让属下出去打听一下吧,我应该还没暴露。 在坐的几人,都知道冷柒柒的武功如何,庞统能特意指名让她沿途保护公孙策来襄阳,就知道这姑娘差不了。 于是得了钦差大人首肯之后,冷柒柒眉飞色舞地行礼告退,一出门就使出轻功遁得无影无踪了。 颜查散本还想着有他们这么多大男人在,竟然使唤一个姑娘家外出打探消息,多少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结果发现对方似乎还很高兴,他摸不着头脑的看了看展昭又看了看蒋平。 蒋平和展昭没解释,只是有些忍俊不禁。 估计就是公孙先生见这姑娘在自己面前憋得慌,特意把人叫过来跑腿的。 这可是嚯嚯了开封府那么大院子的罪魁祸首之一呢! 此时襄阳太守府邸里的一间厢房内,金辉正抱着七岁的儿子舍不得撒手。 太守夫人靠在桌旁坐着,面色苍白,看上去像是染病已久,她垂头喝着汤药,偶尔抬头宠溺地望一眼被夫君抱在怀里的儿子。 厢房门微开,雷无常一人站在门外廊上,目光阴凉的不知道望着何处。 夫君啊,今日儒儿能回来,你要谢谢人家雷大人。碗里的药太苦,太守夫人喝不下去,她有气无力的拭了拭唇角,感觉再多说一个字都要喘不上气来。 门外的雷无常将目光从远处挪回来,瞥了眼房门,微微皱了皱眉。 金辉满目慈爱的揉着儿子的发顶,不动声色地看了眼房门外,才道:中午我得去驿馆见钦差大人,儒儿放在家里先陪你一下午,我同他们说说,看能不能明日再送儒儿回王府。 太守夫人默默掉泪,这两年来,竟觉得有些麻木无望了,她一家人都被襄阳王拿捏在手中。 可有时候又觉得老天爷不会对他们家残忍到如此,只要再忍耐,总能有看见希望重见光明的那日,他只期望朝廷这次派来的钦差大人当真是为百姓着想,不畏权贵,像包大人那样刚正不阿的好官才好! 去吧,早去早回。太守夫人摆手,唤着儿子金儒来自己跟前。 金儒如今已经七岁,却一脸木讷不爱说话,五岁时便强行被襄阳王差人带去了王府居住,陪同一起前往的是金辉原来在汴京一起生活的老管家,如今面见亲生父母,也总是低着脑袋,像是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太守夫人看着儿子这样,又心疼又自责,想起襄阳王时也是恨意滔天。 金辉母亲自从孙儿被襄阳王带走后就一病不起,每日汤药灌着才没出大差错。 为降低襄阳王警惕性,金辉让自家夫人在儿子被带走后几个月也开始装做因伤心过度有了心病,一蹶不振,需要金辉陪伴在侧,疏通开导。 金辉为此自顾不暇,焦头烂额,在襄阳王大肆为祸周边百姓时借此缘由明哲保身。 否则来日,便是襄阳王落马,他也逃不了干系! 第297章 雷无常跟着金辉离开前往驿馆,走之前留下身边几个得力手下在院子外面,盯着太守府这母子二人。 白玉堂日夜兼程,抵达郢州时已经足足过了五日,他是心急如焚,一刻也不想耽搁,可是先不说包袱里的雪昙被颠簸得不行一路上直叫唤,脚下的马儿这样折腾也吃不消。 白玉堂只能选择在郢州城内落脚,牵着马进了路边最近的酒肆点了一桌酒菜先裹腹,又给了赏钱让店里的小二将他留在门外的马喂饱。 他顺手将闷了一路的雪昙从包袱里解救出来丢在桌旁,赏了半碟子鱼拿过去,便低头安静尝着酒菜。 这个酒肆有些简陋,但是桌椅多,恰好就开在郢州城城门口进来的街道旁,所以往来落脚的人挺多,里边几个小二忙活来忙活去,小跑着经过还不忘跟着客人闲聊搭几句话茬,便更显得有些人多嘴杂。 白玉堂从前绝不入这样的地方,重生后这方面却不太在意了,何况他选择在这歇脚刚好也方便打听下襄阳的情况,便低头留心听了几句。 第270章 前几日有两位生得极漂亮的姑狼从咱们郢州城路过, 被襄阳王爪牙瞧上了,竟当街想强抢民女,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怎么?人在咱们郢州城被带走了? 这回他们可算是踢到铁板上了, 那俩姑娘竟是江湖侠女,仅当中一人出手便当街把那群人打得落花流水!你别说,我在路旁看着都痛快。 白玉堂身后同桌而坐着两个青年人,模样斯文,颇有些书卷气, 言语之间对襄阳王纵容手下为非作歹一事深恶痛绝。 白玉堂听着微微凝眸,盘算着时间和这两人闲聊时的说法,心想那两位从郢州城经过的侠女十有八九就是两位师姐。 这两个青年人胆子也算大,敢在路边人来人往的酒肆对襄阳王评头论足,路过的小二经过时也只能装聋作哑, 不敢凑近搭话,就怕有心之人听了去, 给店家带来祸事。 白玉堂闲坐了一会, 等小二给他送来了干粮和水囊, 便结了帐, 提上雪昙立即起身走出酒肆, 跨上骏马, 飞快地赶路。 在白玉堂离开的当晚, 郢州城城郊的官道上, 马蹄声渐起。 清朗月辉下, 数十名身着黑色盔甲,目光凌厉的男子策马扬鞭而来,一阵尘土飞扬,一众黑衣人从官道上风驰电击般奔腾而过。 与此同时, 襄阳王府后的冲霄楼前,士兵高举的火把将视野照亮,章逑率兵驻守在冲霄楼周围。 赵爵亲临冲霄楼,亲眼看着杜庭月端着一金色托盘,里边摆着众人与他结盟时签下的盟单兰谱。 在闻机真人的带领下,杜庭月和身后跟着的十几个护卫,抬着杜庭月献给襄阳王的佛门至宝,以及其他需要送进冲霄楼珍藏的几大箱宝物跨进了冲霄楼大门。 头顶天色幽黑,逐渐涌近的乌云遮住了星月,人间这一方跃动的火光,让四周的黑暗更显得无边无际。 柳青站在襄阳王身后的一众人影里,目光盯紧端着金色托盘迈进冲霄楼的杜庭月,不由攥紧了手中的折扇,脸色极为沉重。 他身旁的挚友沈仲元同样握紧了拳头,却又冷静的侧过头看了他一眼。 二人在王府潜伏数日,也没能将盟单兰谱顺利调换走,今夜竟眼睁睁看着被送进冲霄楼内! 章逑离人群远,他安静的站在一棵树影幽幽的苍天大树旁,亲眼看见那数箱佛门至宝被抬进了冲霄楼里面,才极为小心并掩饰的松了口气。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闻机真人和杜庭月带着一众护卫两手空空地出来,襄阳王面露笑容的轻松转身,只觉得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而与襄阳王结盟的众人也都只觉得心头一松,好似没了禁锢般,纷纷不约而同从中分开,在两旁拱手站立,齐声恭贺道:王爷大业,指日可待! 襄阳王爽朗大笑,回头示意杜庭月到身边来,二人从人群里穿过,被众人拥着回了王府。 天色微亮,檐下还滚落着水珠,后半夜突如其来的一场雨方停歇不久。 一夜雨声嘈杂,加之众人都各有心事,不等天光大亮,驿馆内的大伙就都逐渐醒来,梳洗一番后走出了房门。 冷柒柒身上沾了些凉意,背着长剑的黑色身影在屋檐上一阵奔走翻飞,脚尖轻点檐边黛瓦在院内落下,瞬息间就蹿进了饭厅之中。 颜查散、展昭、蒋平三人已齐聚饭厅,门外是由马汉带领来往走动的巡逻队伍,雨墨则一脸谨慎的站着厅外候着,双眼机灵的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冷柒柒进门先喘了口气,众人抬眼看着跟阵风掠进来的人微微一愣,等反应过来时,蒋平已经眼疾手快地起身向冷柒柒递过去一杯热茶。 多谢。冷柒柒急着汇报所查到的消息,伸手端过茶杯后豪迈的一饮而尽,干涩的喉咙得到缓解,她看向颜查散,拱手行礼:钦差大人。 无须多礼。颜查散抬手,问:可查到什么?襄阳城内为何显得如此反常? 冷柒柒立在一旁,将所查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冷柒柒昨日从驿馆离开后在襄阳城中并未获得直接可靠的消息,城内的百姓对此事避而不谈,可越是如此,冷柒柒越觉得可疑,便直接骑马出了城。 他们一行人原是从郢州城直接而来,冷柒柒偏移方向,骑马经过叠峦起伏的两座大山,在隶属郢州一个叫云湘县的地方发现了端倪。 你的意思是襄阳王养的私兵都聚集在云湘县?颜查散问。 冷柒柒没直接点头,却很肯定道:云湘县内只是一小部分人马,大部分都驻扎在云湘县外的山林里! 冷柒柒没有带回很直接的证据,单凭她一面之词本很难让众人信服,可展昭等人都知道她追随庞统上过数次战场,遇见这样的事情本就比他们更加敏锐些! 一直听着安静不语的蒋平这时才突然和几人说起了一件事,近两个月之前,郢州管辖地内不少商户的铺子都曾被襄阳王的手下洗劫一空,且被洗劫的铺子多为药材店和粮铺。 冷柒柒目光转向蒋平,赞同的点头,正是如此,所以越靠近襄阳,当地生活的百姓越是惶恐,家家户户闭门不出,不敢高声言语,唯恐惹祸上身。 说罢,冷柒柒又从怀里掏出两张沾了水的通缉令,拿到了展昭面前:展大人,这是你的两位师姐吧? 看着画像,展昭微愣,待看清楚上面写的几行字后忍不住道:袭击官差师姐怎么来襄阳了? 冷柒柒耸肩,然后三两下揉搓就把通缉令给销毁了,这是她在回来的路上顺手撕下来的。 颜查散一直清楚这次代天巡狩的主要目的和事情的重要性,可面对人多势众的襄阳王,他终于意识到要达成圣上旨意,又能让随他而来的众人全身而退有多么困难。 刚入夜,初秋的晚风带着驿馆的灯笼轻轻摇动。 蒋平和冷柒柒还在前厅,一人摇扇品着茶,一人垂头神色认真的擦拭着宝剑。 雨墨回到后院,将颜查散需要更换的衣裳送去浴房。 待雨墨走后没过多久,展昭领着王朝和另外四个带着佩刀的护卫从院口进来。 展大哥,此行重要的钦差信物都在钦差大人房间里,从今夜开始,我们会加强后院的巡逻,你也喘口气,多休息。王朝稍稍压低了声音,可在平静的夜晚更显得嗓音清远。 展昭看了面前五人一眼,未做言语,只是点了点头,很快就离开了后院。 他一路疾速而行,衣摆随风飘摇,来到前厅找蒋平低语了几句后,直接出了大门离开了驿馆。 此时太守府,雷无常收到负责盯梢驿馆动向的手下让人送来的口信时冷眉一挑。 这些人初来乍到,这么晚外出意欲何为? 小心盯着。雷无常皱眉挥手,起身在窗前沉思站了会,突然吩咐身边的人盯紧金辉,随即握紧手中的剑飞身离开,赶去襄阳王府。 驿馆前院,一抹身姿轻盈的身影踏着院墙飞快掠过,落叶随风飘下,转眼寂静无声。 马汉快速奔进了前厅,低声对冷柒柒和蒋平道:三师姐来话,那个雷无常已经离开太守府了。 冷柒柒将手帕一收,抬头时已经利落的将幽沉的古剑用黑布条一圈圈裹紧了剑锋,起身潇洒的背在了肩背上。 此时院内的墙角下一阵响动,突然往驿馆外翻墙奔出了四个庞统的暗卫,四人刻意放了水,以此引开了周围密切关注驿馆盯梢人员的注意力。 蒋平这才看向冷柒柒,嘱咐了她一切小心,目送人离开。 夜色沉沉,圆月莹润皎洁。 太守府后院的厢房里,金辉坐在床边,两手指关节被自己攥得泛白,不远处的圆桌上亮着一盏油灯,微弱跃动的烛火映在他此刻不安焦躁的脸上。 第298章 金辉在等人,那日他去驿馆赴宴前便已经决定孤注一掷。 继续什么都不做,他怕等不到自己儿子完好无损的离开襄阳王的那一天。 夜色遮蔽下的冷柒柒身形如魅影,她来到太守府,顺利的摸进了金辉的房间。 金辉已经等候多时,冷柒柒就见他神色苍茫,冷汗涔涔之际毅然扎破右手食指,扶着桌沿颤颤巍巍的写了一封血书。 襄阳王所作所为,简直罄竹难书,而金辉状告襄阳王,血书中所述还只是冰山一角。 冷柒柒话不多,替颜查散留下了话,让太守大人自己好好保重,便谨慎收好了血书飞身离开。 等展昭和庞统的暗卫遛了一圈人回来后,发现驿馆里已经铜锣声震天,护卫守住了各个出口,也将居住在驿馆后厨旁边小院里的杂役小厮们都齐齐带到了前院交由蒋平一一盘问。 钦差金印丢失,雨墨慌得几乎要晕厥过去,颜查散一副肉眼可见的佯装镇定,此时还不忘宽慰人。 马汉带领护卫搜寻驿馆的各处角落,排除潜在隐患。 展昭回来看着眼前人员杂乱的前院,隔着走动的人影他和蒋平对视了一眼,随即错开视线急着赶到颜查散面前:大人,发生了何事? 颜查散还未来得及开口,雨墨已经转头看向展昭,传来的哭喊声惊天动地:展大人,你可算回来了,今日小的就是一死也难辞其咎啊! 雨墨自责的哭声还在夜色里蔓延。 展昭扫了眼颜查散,对今夜一事心知肚明的两人默默觉得十分对不住雨墨。 颜查散示意进厅再说,展昭扣住了雨墨的肩膀,把双腿打颤的人带了进去。 蒋平看差不多也闹开了,马上下令叫人上前来将驿馆内这一干可疑的闲杂人等都拉下去暂时关押看好。 第271章 冷柒柒带了金辉的血书归来, 一进门看着刚止住了泪,双眼哭得红肿的雨墨,心下起疑, 不由盯睛多看了一会。 展昭避开雨墨的视线,微微揉着鼻子,因为货真价实的金印这会还揣在他的小包袱里。 蒋平在一旁只觉得待会可得好好安慰安慰这被吓坏的孩子。 冷柒柒面无表情,抬眸时已经对上颜查散看过来的视线,忙从怀里拿出血书, 双手捧着交到了颜查散面前。 大人,他没有说别的,只当场写这封血书让属下交予你。 那雪色丝帕上渗透的血迹刺目,雨墨惊慌的情绪已逐渐平复,厅内陷入一片死寂。 颜查散已经接过了帕子细细来看, 冷柒柒静静退到了一旁。 就在展昭和蒋平都发觉颜查散的手指都忍不住轻微颤抖时,他强吸了一口气, 将血书攥紧, 可还是没忍住一拳砸在了身旁的桌面上。 普天之下莫非皇土, 襄阳王竟荒唐至此, 挟持官员家眷, 任由手下官差迫害百姓。 展昭接了血书看罢, 发现金辉将言律钦一家惨案也叙述其间。 颜查散让展昭将血书送去给公孙策, 让暗卫护送言律钦携带血书归京面圣。 夜幕里, 一眼望不到头的襄阳城街道上, 只零碎的余留下几盏灯笼飘荡在夜风之中。 白玉堂看准守城士兵夜间巡防换岗的空隙,从城上俯冲下来,脚踢城墙使力,飞身落向几丈开外的葱郁古树上。 藏在林子里的骏马甩着马尾, 隐在城外树林里的一行黑衣人下了马。 没追上,他先进城了。 咱们轻功要想完全不引人注意恐怕还是不行。 这白玉堂行事怎么如此焦躁,与当日圣上让我们调查的可完全对不上。一人从稠如浓墨的夜林里露出身影,正是在锦程酒楼坐镇的万阙。 他走出来,盯着前方高阔的城墙微微皱眉,余下的黑衣暗卫立刻噤声分立两旁挺立。 然而回答他的是漫无边际的夜色与凉风。 万阙侧目看了眼左右两旁,这些人目寒冷光,站着纹丝不动,但同样也鸦雀无声。 他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当习惯了酒楼热闹喧嚣的日子,再带着这一群冷血木疙瘩似的老伙计们出来办正事,突然有种寂寥的感觉,仿佛满腔心事无人诉说一样。 万阙忍不住偷偷搓了搓手背,可能也被他自己心里的这种想法给惊到了,神色突然一凛,冷声下令:原地休息,提高警惕,明日一早进城! 入城后,白玉堂一路直奔记忆中襄阳城的驿馆。 那夜从包大人手上接过密旨看完后,白玉堂没再等皇上身边的暗卫,当白顺为他收拾好行囊后便孤身一人直接往襄阳来。 皇上此次派钦差出巡是为了吸引襄阳王的耳目。 白玉堂自己也没猜到这一世赵祯竟会如此重视襄阳这场风波,不仅明面上派出了颜查散作为钦差出巡,暗地里还让他领天子暗卫前来收集襄阳王造反的证据。 或许是同前世事情的发展多少有些出入,太尉迟勒倒卖军粮和军械物资一事引起轩然大波,当中牵扯人员甚广,让赵祯不得不对襄阳王的所作所为提高警惕。 白玉堂一路飞奔,迎面而来的风吹得他耳朵有些开始发凉。 除了风声,这一路安静的有些诡异,此时才至戌时,街上竟行人罕见。 他满心念着就快能见到猫儿的心绪像是突然被什么隔断,终于踏进襄阳城的喜悦心情也被周遭不同寻常的寂静所感染,心里头突然开始变得忐忑起来。 白玉堂不禁皱眉,这股不安到底来源于何处? 他快的分辨不出动作的身影在街旁陡然停下来,白玉堂咽了咽被风灌的干涩的喉咙,抬眸望去,他看见隐藏在远处苍茫夜色里的高楼亮着一对暗红的巨大灯笼,像一双阴沉的眼睛时刻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白玉堂开始有些背脊发寒,尾指忍不住颤抖,有些他努力逃避,不忍回想的片段飞快的在脑海一遍又一遍的闪过。 他在冲霄楼里看见了明目张胆的摆在金托盘里的盟单兰谱,只是下一刻势在必得的喜悦就被眼前的突变瞬间浇灭,他甚至还来不及思考,骤然沦陷的地板已经让他坠入深渊。 四面八方突然射过来了长箭,头顶铜网落下,千钧一发之际,他引以为傲的轻功在那一刻发挥到了极致。 他踩踏着凌厉破空而来的飞箭,狼狈不堪的攀上了深渊,不知何时划破的衣裳已经被血色浸红。 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胸口中了两箭,想抬手运功止血,却发现内息凝滞,像是中毒的征兆,可楼下的追兵已经追来,他瞥了眼窗外,发现竟然下起了瓢泼大雨。 雷电交加,轰隆隆的雷声里,他听见了三哥和四哥痛心疾首的呼喊声。 那一刻的白玉堂想起了家人,想起了还在开封府的展昭。 他接旨临行出发来襄阳之际,应下了展昭的嘱咐,不擅自行动,不逞强行事,定会平安归来 雪昙浑身毛发都被夜风吹得像炸开了一般,它攀在白玉堂的肩头,盯着他侧脸幽幽问出声:白五爷,怎么跑这么快,我头都快被风吹掉了哎?你现在是迷路了吗? 耳边的聒噪让白玉堂即刻回神,他抬腿,雪袍随风飘动,下一刻整个人似离弦之箭朝前冲了出去。 雪昙惊吓之余低头一口咬住白玉堂肩头的衣裳,才避免掉下来摔成肉泥。 今夜驿馆之中王朝和马汉加强了巡逻,任何人未能靠近钦差一行人居住的后院。 顺利调换出盟单兰谱的杜庭月此刻和陆嫔正坐在颜查散房中,展昭站在一旁翻看着盟单上的名字,内心百感交集。 六师兄真办成了,就这个东西,上一世害得玉堂身陷险境。 杜庭月和颜查散聊完,才笑着看向展昭:九师弟,你们此行,白玉堂没有同来? 陆嫔看了眼此刻没有易容,一张娃娃脸显得毫无攻击力的杜庭月,微微弯眼笑着也看向展昭。 展昭瞧瞧颜查散又看看蒋平,许是盟单兰谱到手,他俩此刻面上也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展昭被四双满含笑意的眼打量着,一时语塞,竟有些不知所措,莫名有点脸热。 他和玉堂还没达到如此形影不离的程度吧! 展昭如此想着,正想开口反驳,突然感应到了什么一般,望向靠近后院院墙这一面的窗户。 菱形雕花的木格子窗,被时光渲染的雪白窗纸在房内烛火的映衬下如今已经有些泛黄。 九师弟,怎么了?杜庭月发现展昭转去别处的目光,一脸屏息凝神的模样,不禁轻问出声。 展昭眨眼,恍然如梦般回过神,见四人还看着自己,不禁摇头笑了笑。 这下他真的无法反驳之前六师兄的那句问话了。 应该是我想多了。展昭唇角微微扬起了笑容,眼中流转着温柔的波光。 第299章 可是,想念一个人,是一种无法克制的心事,他也不能例外。 时候不早,杜庭月还得恢复成灵月公子继续待在襄阳王身边,事情还没尘埃落定,他突然失踪也只会惹人怀疑。 陆嫔今夜便留在了驿馆,反正此刻驿馆上下都是自己人,之前的闲杂人等都被蒋平借着丢失重要物件的缘由给严加看管起来了。 雨墨带着陆嫔去别处院落歇息,蒋平和展昭也分别回了房。 一直在院子里走动的冷柒柒目光陡然一凛,突然看向展昭刚关上的房间大门。 屋内视野昏暗,回过头的展昭却清楚的看见了立在床边那个人的身影。 玉堂? 展昭靠着背后紧闭的房门不敢眨眼,唯恐是自己眼花,或者是胡思乱想才产生的错觉。 嗯。白玉堂轻应着,含笑的语调微微上扬,见到展昭这一刻,他绷紧的精神和身体才彻底放松下来。 展昭盯着朝思暮想的这个人,这才意识到,原来方才真不是他多想。 白玉堂移步来到桌旁,漫不经心的点森*晚*整*理燃了桌上的一盏烛灯。 放下火折子后,他缓缓抬眸看向展昭,漾着温柔弧度的薄唇流露出绵软的笑意,潋滟的美眸映着展昭此刻脸上微顿的神情。 猫儿,你打算一直站在那吗?白玉堂心情愉悦,此刻嗓音分外清润好听,他取下腰间的画影随手放在桌上,而雪昙也早在他进屋之前就顺手丢进了院子里。 展昭眼中难掩酸涩,一句简单的猫儿就能让他像喝醉了酒一般,听着心头骤然滚烫。 白玉堂笑着展开了双臂,双眸注视着他,即使不言不语,也难掩欢喜。 展昭一步步走来,却先白玉堂一步将人拥入了怀里。 白玉堂微愣,因为展昭抱的太用力了,双臂箍得他很紧。 他安抚似的拍了拍展昭的后背,这才放下双手轻轻环抱住展昭的腰。 白玉堂觉得对方这些时日瘦了,可是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抱住他的人就放松了双臂,下一刻已经扣住他一双手腕拽下来,双眸黑亮如星,一副准备问责发难的样子。 白玉堂心头顿时就是一跳,果不其然就听展昭难掩怒火的一句质问:白玉堂,我不是让你在汴京老实呆着吗? 白五爷顶天立地,他不怕。 猫儿,不是爷不老实,而是圣命难违。白玉堂昂首挺胸不过一瞬,马上笑着从怀里拿出随身携带的那一小卷明黄色的圣旨,开始自证清白。 院子里,冷柒柒看着展昭房内朦胧的光亮,一脸满意的转身离开。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72章 展昭看着白玉堂丝毫不心虚的模样, 有些怀疑的眯眼瞥着他,然后十分认真的将白玉堂递过来的圣旨展开一路看下来。 白玉堂睁大了眼睛,在一旁表情丰富的夸张做戏:猫儿, 你竟然真不相信我? 展昭看完若有所思,沉默的将圣旨重新收好。 白玉堂还在一旁喋喋不休,似是兴奋过度,要把展昭不在的这段时日里的牢骚都倾诉出来一样。 展昭终于有了动静,感觉耳朵有些痒, 他神色复杂的盯着白玉堂看了好一会,严重怀疑是不是襄阳王那边知情的人谁易容成了白玉堂的模样,特意来扰乱他心绪。 猫儿今夜如愿见到展大人的白五爷很是愉悦,他这心情一好,人自然就飘了些。 展昭不耐烦了, 一把将圣旨拍在白玉堂怀里,揪着眉头瞅他:歇会, 这样累不累? 白玉堂安静了片刻, 忽然暧昧的凑近展昭, 用欠揍的口吻道:猫儿, 你不在, 爷这精力可没处使又怎会累着? 被搂住腰的展南侠忍不住磨牙, 不在又想念, 现在人就在眼前, 不知怎么他又总想动手给对方松松筋骨。 展昭暗叹:好好一个人, 这张嘴在面对自己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这么不着调呢? 心上人近在咫尺,展昭心思纷乱,却安静仔细地打量着白玉堂。 眼前人仍是一身白衣不假, 可高束的发已微微松落,有几抹散在两边耳畔,凌乱的发丝昭示出他一路来风尘仆仆的辛劳。 展昭本被白玉堂不着调的话逼得哑口无言,这会竟然又心疼起人来。 他勾住白玉堂的手,似叹息一般轻声道:可你不在身边的这些日子,我累了 便是在白玉堂面前,展昭也甚少会轻易流露出软弱,需要人依靠的一面。 见此,白玉堂神情微顿,突然意识到什么,反手扣住展昭的手腕,黑亮锐利的眼眸盯紧了展昭,沉声问:你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受伤了? 展昭看着他满含担忧的眼,看着他这张即使染上疲倦,但被烛光照亮依然显得俊美张扬的脸,缓缓摇头,闭上了眼睛。 他来到襄阳这段时日没有踏实的睡过一个好觉,真的已经身心俱疲。 展昭将脑袋靠在白玉堂肩膀上,弯唇无声笑了笑。 白玉堂耐心等待不敢出声,只能用力回拥着他。 许久展昭才说:什么事都没有,这段时日出奇的平静,钦差金印我也每日随身带着。 定不会像前世那般被襄阳王的人盗走了金印,他还顺便连同王朝几人演了场戏,将驿馆里襄阳王的眼线也名正言顺地扣押下了。 如吃了一颗定心丸,白玉堂听着耳畔这温润的嗓音,才彻底静下心来。 他微微侧首,看见的便是展昭依着自己肩膀闭目养神,十分清俊且毫无防备的一张脸,而他面上确实只是有些倦怠,并没有其他异样。 只要猫儿无恙,便一切都好。 白玉堂如此想着,视线不经意下滑,目光锁住的是对方光结的脖颈,而交叠的衣襟内,是这具身躯,白玉堂隔着衣物不能感受完全的热度 窗外漆黑沉寂,屋内昏暗的烛火忽明忽暗,白玉堂突然觉得,自己眼下所想之事,也只是人之常情罢了。 毕竟久别胜新婚啊 翌日,柔软的光亮透窗而入。 被褥里,两人舒心相拥,软枕上墨发交叠缠绕,展昭在恍若隔世的宁静之中恢复了意识,找到了自己的思绪,也感觉到那久违的,只有白玉堂能带给他酸胀。 身旁那人应早就醒了,展昭能感觉到自己发丝微动,正被人卷着玩弄。 展昭额头紧绷,瞬间睁开了眼睛,甚至都没看清楚清晨白玉堂的面容,下意识便要揭竿而起。 白玉堂动作却更迅速,当即四肢并用,将不受控制的展昭重新压在了床上,又扯过掀掉的被褥把人团团盖住。 展昭面红耳赤,是的,他未着一缕,都一夜了,白玉堂竟然还没帮他把衣服重新穿上,简直丧心病狂! 可展昭的呵斥声还没冲破喉咙爆发出来,门外突然响起了清脆的击门声。 展大人?雨墨奉颜查散的命令前来询问,因为依照惯例,他们每天早上都会齐聚在饭厅,然后用早饭后会商定好今日一天的行程,或者后面要对付襄阳王的行事计划。 展昭没忍住,浑身就是一激灵,摆明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白玉堂把人往怀里抱紧了,小声道:时候不早了,你把人打发走,五爷马上伺候你起床更衣。 展昭双目怒睁,想直接一巴掌把白玉堂拍回汴京去。 白玉堂不慌不忙看着,瞧着展昭眼下紧张怕被人撞破的模样却心生欢喜的很。 虽然这一遭让猫儿受累了,但不可否认的是对方确实是踏实的一觉睡到天明,此刻的面容因为羞怒也透着红润明媚的神色。 展昭努力冷静,平复心绪,嗓音平缓的对门外的人道:雨墨,我等会就来。 雨墨听展昭出声也就放心了,立即离开回前院复命。 白玉堂在一旁偷着笑,眼见展昭好不容易松缓下来的眉眼又有发怒的趋势,他飞快的凑过去,在展昭脸颊边迅速地落下一记清脆作响的吻,心满意足的从床边一跃落地。 入秋已有一段时日,襄阳的气温明显的逐渐转凉。 可白玉堂发现展昭随身带来的衣物,如今穿在身上都会觉得有些单薄了,而展昭行事简单,拢共也没带几身衣服过来。 白玉堂从展昭包袱里随手拿出一身衣服,一边暗叹:自己不在身边可真不行,堂堂展南侠走南闯北的,居然这样不会过日子! 任由谁想破脑袋也想像不出来,曾经孤傲矜绝的白五爷如今竟会发出这样的感叹。 展昭冷着张红润的脸,破罐子破摔了,任由白玉堂替他更衣束发。 收拾妥帖一番后,白玉堂将玉佩仔细地挂在展昭腰侧,然后抬手重新抚平对方的腰带,勉强满意的点点头。 白玉堂道:衣服薄了些,待会去铺子里买两身新的。 第300章 哪里薄了。展昭眼神奇怪的看着他,你当咱们来襄阳是游玩的呢? 许是这样的说教白玉堂自己都听习惯了,他也不反驳,只笑着心想:晚点他出门自己买回来就是,反正猫儿穿衣的尺寸他都清清楚楚。 两人出门,一道去饭厅与众人见面,结果半路上就遇见了带队巡逻的王朝。 王朝用力眨了几下眼,以为眼花了,可对方是白五爷,这么耀眼夺目的一个人,他不至于眼花成这样。 王朝视线往两人来时的方向一扫而过,突然意识到二人一起从房间出来的可能性极大,不由抿了抿唇淡笑。 难怪展大哥今日一早破天荒起晚了 王朝虽然很好奇白玉堂的到来,但是走到两人面前还是十分克制冷静,他冲白玉堂点头一笑,再平静不过的打着招呼:白五爷,展大哥,早。 似乎认为白玉堂会在襄阳出现才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展昭也弄不清,他觉得大部分原因应该是自己心理在作祟,否则怎么会不好意思去直视王朝此刻看自己的目光。 王朝如常带人巡视驿馆安全,展昭和白玉堂则直径到了前院。 饭厅外,晨风凉爽,冷柒柒黑衣黑发,面无表情,双手抱着一柄足足有从她腰部到头顶高,用黑布条裹着利刃的长剑。 当见到白玉堂和展昭同时出现时,她微不可查的挑了挑眉,脸上飞快的闪过一副果然如此的清悦神态。 雨墨就候在门边,看见白玉堂那一刻又惊又喜,攥拳捶着掌心,四顾恍恍之际终于想起要做什么,立即探头往厅内高兴道:大人,蒋四爷,五爷来了! 颜查散微愣,眉宇间还透着疑惑,忙不迭开口:谁? 陆嫔也抬起了头。 蒋平倒是听清楚了,立即起身欲往外走,才踏出一步又回过头来看着颜查散:我就说老五没那么听话,会老实在开封府待着吧? 颜查散笑着听完,视线已经落在了门边。 白玉堂不疾不徐地轻轻咳嗽了两声,缓缓开口:四哥,你背后说人也不小声点。 蒋平回过头来,捏着一抹小胡须笑着,瞧着白玉堂和展昭揶揄道:老五,你又是何时进的襄阳城啊? 展昭眼皮子一跳,心说今早就应该把人轰出驿馆去。 白玉堂不留痕迹的用视线警视了自家四哥一眼,和展昭进门向颜查散拱手行礼,又齐声冲陆嫔唤了句三师姐。 五人没多闲聊,白玉堂已向颜查散和蒋平道明来意,圣上虽未多言,但他们想此行顺利,一明一暗必须得相互配合。 听四哥说了金辉太守一家的事,白玉堂也没想到这一世还有这一遭突变,等暗卫护送言律钦携带奏明襄阳王作恶的血书顺利归京,圣上自当下旨论罪为民除害。 他自然更没料想到六师兄易容术如此精湛,竟混进了襄阳王府中,还颇受襄阳王青睐。 正事谈论过罢,陆嫔很好奇的问:白玉堂,你让人想方设法送进冲霄楼里的那些东西到底是何物? 第273章 展昭闻声微微抬眼, 瞧着面前的两人,疑惑道:什么东西? 陆嫔神色突然有些讶异,许是没想到自家师弟竟然对此事毫不知情, 她正想着这事没什么不能说,欲要张嘴时,白玉堂自己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同展昭说清楚了。 一旁的颜查散和蒋平两个听众知道后也有些吃惊,颜查散不解地问:老五,你又是如何知道襄阳王有不臣之心的? 否则哪有这样一番瞒天过海的计划。 这冲霄楼我们也是来了襄阳后才知晓的, 老五,你人还在汴京,是何时开始布的局?蒋平轻咬摇羽扇,微微思索着:还用上了萧蹊南的商队,除了昭弟那位叫杜庭月的师兄外, 没想到襄阳王身边还有咱们志同道合的朋友。 展昭和白玉堂自是不能对他们说重生这种荒诞无稽之谈,面对颜查散和蒋平疑惑的目光, 展昭只得镇定的垂眸喝茶。 白玉堂笑了两声, 说:自然都是爷曾经闯荡江湖时结交的好友, 他们岂会为襄阳王卖命, 不过是顺势而为便留在这里当起了内应。 至于是哪些人, 聪明的自然不会再继续开口多问, 也是为了保障他们的安全。 颜查散微微点头, 五弟, 幸好襄阳王没能将盟单顺利藏进冲霄楼, 否则到时候你这楼一炸,咱们去哪里找与之结盟的人员名单。 盟单?白玉堂下意识便皱紧了眉头,好一会脸上的神情才恢复如初,平静问:大人在襄阳可是已经查探出什么? 展昭抬眼, 这才反应过来,昨夜当真是被人折腾糊涂了,居然忘记了件大事没同玉堂说! 金印被展昭带在身边,而从昨天杜庭月送来的盟单兰谱,几人传阅一番后便一直由颜查散贴身保管。 白玉堂便睁眼看着颜查散从怀中掏出他前世赔上一条命才拿到的盟单兰谱,递到了自己面前。 白玉堂头涨眼花,一时哑然。 这本靛蓝作底描兰花金绘的盟单将白玉堂前世在襄阳的所有回忆勾出来,他神色突然冷得吓人,落在膝上的拳头死死攥紧,耳边鬓发之间竟悄然渗出了点点冷汗。 展昭见白玉堂能平静的踏入襄阳,所以没料想到他看见盟单会有如此大的反应,像是瞧见了什么洪水猛兽一样,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蒋平眼眸微眯,神色凝重。 展昭飞快的接过盟单放在一旁,已顾不得众人在场,马上握住了白玉堂的手,喊了句:玉堂? 白玉堂咬紧牙关,不觉唇已泛白,他听见展昭的声音,茫然侧首望来时,被展昭握住的手却开始瑟瑟发抖。 那是藏于白玉堂内心深处,他避无可避的惧念。 倘若他不傲然行事,便不会贸然进冲霄楼涉险。 又倘若他进冲霄楼后处处谨慎,看见盟单那一刻不掉以轻心便不会误触机关。 他如若没有身负重伤,展昭便不会为他走最后那一步,偷偷与他互换命格后心甘情愿赴死。 猫儿白玉堂紧抿的薄唇有些发凉,他看着展昭,这张他前世牵肠挂肚了几十年的面容,这个让他满腔心酸苦楚只能往肚里咽的人。 展昭心疼地看着他,眼神之中尽是不忍,低声应道:玉堂,我在。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白玉堂这一生畏惧的是什么了。 颜查散不明缘由,只能在一旁束手无措,五弟,你 展昭扶着白玉堂起身,神色自若地看向颜查散和蒋平,玉堂来襄阳这一路奔波辛劳,大人,四哥,容我先带他回房休息。 颜查散看看蒋平,展昭这时已重新将盟单递过去给他收好。 蒋平眉头深皱,看着二人相携离去,直至背影消失,立即对颜查散拱手,谨慎道:大人,五弟看上去不太对劲,我想,今日还是将公孙先生接过来为妙。 颜查散觉得蒋平没说错,示意冷柒柒去接人,冷柒柒领了命,转身出门飞身离去。 风清云淡,转晴的天光落在道上两旁漱漱作响的林叶间,却比以往叫人觉得黯淡三分。 一路沉寂无声,在两人踏进后院的那一刻,白玉堂突然驻足停了下来。 猫儿,你定然问过四哥,我携三宝归岛那日曾与他一战溺水晕过去。 展昭安静的站在他身边听着,这是白玉堂第一次自己提及这事。 后来就有了我们过往的记忆。白玉堂继续说。 院口的月亮门前,风吹动两人身上的衣摆,展昭神色松动,眉眼疏朗,似也是想去了从前。 沉静许久,只听见两人同时开口。 你 你 两人双眸视线接触的刹那,展昭清楚的看见白玉堂眼中的难受。 秋风瑟瑟,展昭轻轻叹了口气,垂眸将白玉堂的手牵过来握在掌心,他缓缓抬眼,温润如玉的面容上一点点露出了笑意。 但这笑容竟让白玉堂莫名觉得很心疼。 寂寥的庭院里,他听见展昭说:前尘已逝,玉堂不能再被往事绊住了。 白玉堂微愣地看着他,缓缓抿唇: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控制不住自己。 这声含着叹息的回答包含了白玉堂太多的心思。 原来不单单是他牵挂着猫儿,他自己的一举一动一点心思也会被对方洞悉。 白玉堂伸手把展昭带入怀里拥紧,唇畔露出一抹苦笑,这一世的自己竟然变得如此胆小了。 展昭轻轻拍着白玉堂后背,任由对方抱了好一会才忍不住开口,好了,你不看看这是何处,还搂着 白玉堂不舍得一般缓缓将人松开,他笑着去看展昭,总算问起了正事:方才那盟单是怎么一回事? 第301章 你还问我。展昭睁大了眼睛,眼眸乌黑明亮,说话的声音却逐渐转低:你怎么没跟我说过,让章逑和六师兄一起帮你将炸药运进冲霄楼的事? 白玉堂顿悟:那盟单也是他俩得手的? 展昭不语,故意眯着眼,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微微点头。 白玉堂这下心里当真是复杂得很,等反应过来赶紧同展昭解释炸药一事。 猫儿,炸药是让二哥在筠州余庆县准备的,我那时候也不知道你跟我一样。白玉堂心想自己那会连人都没追到手,只想着未雨绸缪一番先,免得日后两人都需要涉险。 至于把炸药送进冲霄楼一事章逑是我早就安排在襄阳王身边的人,三师姐随萧家商队来后,我想在让她帮忙联系上章逑,将东西送到他手中即可。 白玉堂之前阴霾的脸色已不复存在,他微掀薄唇,凤眸含光,笑起来神采飞扬,靠近展昭道:不过还是猫儿你厉害,六师兄的易容术也出神入化,竟深得襄阳王信任至此,否则这一番谋划怎能如此顺利。 展昭见他又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心下觉得好笑,也是忍俊不禁,心头阴霾逐渐一扫而空。 二人执手在院子里轻声谈事,也没真要回房。 皇上可是委派你一人前来?盟单还是先送回汴京秘密上呈给皇上为好。可惜言律钦已经携血书先行一步回京了。展昭问了句,他看过里面的名单,可还有朝廷几位官员的名字。 白玉堂就怕这送盟单回京的任务到时候展昭让自己去,连忙老实交代:皇上派了一队暗卫与我随行,只是我太想快点见到你,将他们抛后面了。 展昭轻抿的唇角掩去了一抹让人不易察觉的愉悦,随后才认真问他:天子暗卫? 白玉堂眨眼,无比听话的点头。 等见着人,再由颜大人安排吧。展昭话音刚落,院外道上便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 蒋平火急火燎的赶来,还没等白玉堂和展昭开口,对方已经沉声道:老五,昭弟,出大事了。 展昭和白玉堂相视一看,面色逐渐凝重,他俩自是清楚四哥可不是轻易失态的人。 颜查散和雨墨好一会后才赶来,同样面露焦急之色。 冷柒柒方才去酒楼,发现那里已不见公孙怀佩师徒以及徐庆的踪影,就连留在那里保护三人的两名影卫也不知所踪。 冷柒柒飞快地赶回来传信,已觉天崩地裂,王爷若是知道了,她好日子就到头了! 得知公孙先生一行人失踪后,展昭偷偷紧了紧拳头,好不容易平复下心绪,立马问蒋平:当时酒楼里就一点动静都没有?可问过掌柜和店小二了? 好几个人呢,还留了庞统的两个影卫在,三哥武功也不俗,公孙先生和老前辈更不是束手就擒之辈,怎会悄无声息就不见的? 颜查散被雨墨扶着,眼下这颗心可比发现杀手闯进府还叫他来得慌。 柒柒姑娘方才发现公孙先生不见已经乱了分寸,只想着第一时间回来禀报,眼下已经折回去提人前来问话了。颜查散说。 蒋平接道:陆姑娘刚走的时候也说,让我们做好最坏的打算,不排除是襄阳王的人将他们都带走了。 白玉堂拢眉,他一直没出声,怕的就是这种结果。 他瞧着展昭侧脸看了一会,突然道:三师姐应该已经想办法去联系六师兄打听情况了,咱们耐心等等吧。 展昭回头去看他,嘴唇微动,心头突然涌上一种无法逃离的宿命感。 ----------------------- 作者有话说:可收藏养肥,谢谢看文 第274章 襄阳王府。 章逑看着雷无常的手下押送了几人回来。当中一人身形削瘦, 模样斯文俊秀,似乎曾在开封府有过一面之缘。 章逑心中微衬,按着腰间的佩剑已经走到了负责将公孙策一行人押送回来的领头黑衣护卫面前。 虽然雷无常与章逑互不来往, 但眼前这黑衣人不敢不停步。他立即垂眼,拱手行礼道:章统领。 章逑目光漫不经心地扫了眼后边被若干名黑衣护卫带回来的三人。 徐庆如今已经受了伤,胳膊上的血迹渗透了衣袖,发髻胡乱散在耳旁不说还被人五花大绑着,许是来路骂了不少刺耳的话, 嘴也被堵上了,只能愤恨地怒瞪着一双眼睛,与旁边的公孙师徒两人比起来,显得尤为狼狈。 怎么回事?雷无常没和你们说最近的行事规矩?章逑不由皱眉,面容冷峻的看着他们说。 冷锐的视线让站在章逑面前的黑衣护卫感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压迫, 他小心的抬头笑了笑,降低声道:这三人是雷大人在酒楼所擒获, 另有两人武功很好, 若不是咱们人多用了调虎离山之计, 一时半会不易拿住。 许是有意想讨好章逑, 这人说罢将嗓音压得更低, 补充了一句道:他们也是从汴京来的。 章逑听完, 眸中寒光一掠而过, 视线在公孙策脸上停留了片刻, 才瞥着面前的人冷笑道:雷大人真是会替王爷分忧啊。 这领头的黑衣护卫不敢接话, 生怕说错什么了,立即低头行礼,与后面的兄弟一起押送着公孙策三人迅速离开。 冷柒柒在酒楼问了当时目睹公孙先生一行人被襄阳王手下带走的酒楼掌柜,回来时发现屋内一群人看着她, 不由顿了顿,才咽了下嗓子道:先生被带走时,有人给掌柜的留了句话。 满室阒然无声,冷柒柒抿唇握紧了手中的剑,继而严肃冷声开口:暂请公孙先生去王府做客。 颜查散握拳大怒:简直嚣张至极! 听完冷柒柒的话,展昭不安的心这下更悬了。 陆嫔是入夜后才翻墙回的驿馆,她回来时,上午出去的白玉堂至今未归。 前厅内,冷柒柒坐在最靠近厅门的一座靠椅上,交叠的双手支着一柄黑布条裹紧的长剑,秀丽中透着英气的脸上布满阴郁,这会周身还萦绕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展昭、蒋平分坐在厅内两侧,颜查散接过雨墨送进来的热茶,这会心里还没能安宁,自然什么东西都吃不下。 雨墨见自家大人一言不发地将茶盏放置一边的桌上,本想安慰几句,可嘴唇动了动最后还是安静的退了出去。 颜查散偏头看向展昭:五弟上午便出去了,怎还未归来? 展昭心神不宁的抬头,张了张嘴,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思绪。 大人展昭起身,勉强道:我们再等一等吧。 公孙师徒还有徐庆三人被抓进襄阳王府,本就让展昭等人犹如架在火上烤灼一般,而白玉堂外出一去便是四个时辰,更让展昭此刻焦心不已。 可即使这会心里惶惶如热锅上的蚂蚁,展昭仍然没有显露出一丝半分,免得影响到了其他人。 陆嫔摘了脸上蒙面用的黑巾随手塞进怀里,进厅后立在中央朝颜查散拱手行了一礼。 大人,我联络到六师弟,他让我将此物交给你们,或许后面能用得上。陆嫔说罢,低头从袖口夹层中取出一张折叠过两次的图纸奉上。 颜查散疑惑的看了她一眼,手已经将拿过来的东西慢慢展开,他看完后面上微惊,猜测道:这难道是 颜查散立即拿开茶盏,把图纸小心地铺在桌上,示意其他人都过来看。 蒋平和展昭还有冷柒柒不约而同起身走过去,低头围在桌前。 桌上摊开的是一副详细的王府布局图,甚至连守卫兵力都写的一清二楚。 陆嫔淡淡的嗓音在他们身后响起:这是襄阳王府的地图,上面圈起来的院子就是扣住公孙先生他们住的地方。 冷柒柒如霜染的眸子突然淬起了光亮,手上宝剑倏地一提,就想夺门而出去救人。白日里若不是蒋平劝着,展昭又在一旁盯着她,她早就孤身一人直奔襄阳王府去了。 蒋平听见动静,头疼的看过去:柒柒姑娘,冷静,若无万全之法,贸然惊动了对方,只会害了公孙先生。 我冷柒柒理直气壮不起来,她跟着庞统刀山火海都闯过,自是不怕这些,可如果不小心惹先生遭难,她就是死了,也会被将军扒出来抽尸。 展昭出声安抚:我们定要救回先生的。他们此行大意,忘了这里是襄阳王的地盘,城内必定眼线众多。 冷柒柒听着,一声不吭又回到椅子前坐下来,展昭是负责保护钦差大人的安危,而公孙先生与他同是开封府的人,眼下发生这样的事,想必心里更不好受。 想清楚这一点,冷柒柒就不敢擅自行动了。 厅内重归于平静,白玉堂就是在这样压抑无声的氛围下抬步跨进门来的。 第302章 颜查散抬头去看见他,才发现外面已经月上中天,这会即使大伙都睡不着也得散了,各自回屋歇息。 展昭问颜查散要了图纸拿过来叠起收好,直径陪颜大人出门回院。 颜查散偷偷瞧了身侧的展昭一眼,又看向投来目光看他俩的白玉堂,立即挺直腰背目视前方离开。 蒋平提着羽毛扇拍了拍白玉堂,语重心长道:你呀,回来晚了,老实交代去吧。 冷柒柒默然起身,对谁都一副深仇苦恨的模样,蒋平出门之际给陆嫔使眼色,让她今夜看着人别冲动才缓步离开。 月色下薄雾如烟轻悠。 白玉堂心情复杂的推门进屋,先回来的展昭未点灯,人已经躺床上歇下了。 透窗的月色似雪夜莹芒,白玉堂站在桌前手已经摸到了火折子,轻唤了句展昭却没等到人出声回应,当即转念一想,悄然放下火折子,摸索似地踱步走向床边。 本该静谧的黑夜,窗外却无端起了大风,临秋还未凋落的树叶在枝头被风吹得漱漱作响。 展昭仰躺在床边,双手枕着后脑勺,虽然他此刻心情不佳,但不妨碍他安静看着白五爷装瞎 然后本已经顺利来到床边的白玉堂被展大人乱踢的靴子撂倒,直接扑到了展昭身上。 咳咳。美人入怀,展昭大脑宕机一瞬间,他猜到了事情发展,但没想到这白耗子脸皮厚到真敢这样! 展昭抓着人肩膀用力想把人掀翻,但是白玉堂一双铁臂箍紧了他的腰身,一通劲使出来,对方完全没动! 白玉堂居然连内力都用上了! 展昭有些累的散了劲,方才萦绕在心头的不愉被这一通胡闹莫名散的无影无踪。 他伸手摸到白玉堂的头发,揪了一把,声音染上了一点无可奈何的喜悦:起来,你以为你很轻? 白玉堂笑着抬起身,在床边坐下,展昭顺势睡到了床里,白玉堂褪去外袍直接挂在床头,回身便立即将人重新压住。 展昭欣然接受白玉堂低头落在唇边的一吻,却先一步抓住对方欲探进衣裳里的手指。 别闹,昨晚还没折腾够?展昭今夜只想好好睡一觉,玉堂在身边他能更安心,睡得更舒服,明日才能与他们好好商量营救公孙先生的计划。 展昭无法开口对白玉堂说,从他上午出门自己等到午后还未见人归,精神就紧张的如同一根绷紧的弦。 此刻彻底松懈下来,展昭便开始有点泛困,意思也有些散乱。 白玉堂轻轻揉着他的头发,小声道:我回来晚了,四哥让我跟你老实交代清楚。 展昭懒懒睁开的眼睛找不到焦距,两人额头紧贴,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 让你担心了。放下身段的白五爷嗓音温柔好听的像是在引诱人。 展昭心弦被一点点撩拨着,莫名又觉得有些酸涩,玉堂这样温情的样子,就像他那次一去不复返,而此刻,在故技重施一样。 糟糕透了。展昭头疼的想,索性闭上眼睛嘴硬道:玉堂武艺高强,展某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白玉堂拧眉,凤眸微眯看着像是睡着的人好一会,忽然起身坐在展昭身边,说:万阙等人已经顺利入城,我已与他碰面,盟单可交给他派人送回汴京。 你呢?展昭倏的睁开眼,森*晚*整*理圣上让你带暗卫一起来,而如今拿到盟单,证据已经到手,你 展昭想说,你可以不用留下,直接回京复命,但他怕戳痛白玉堂的心。 白玉堂突然陷入了沉默,他完全明白展昭的意思。 猫儿,现在炸毁冲霄楼只是一把火的问题,你还担心什么? 展昭不知何时握紧了拳头,指甲刺痛了掌心,他忘不了今日突然涌上心头的那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和玉堂已被既定的命运圈中,无法逃离原本的人生。 玉堂,你心里明明清楚的。展昭叹息一声缓和了语气,这一世变数太多,如今公孙先生和三哥都被襄阳王的人带走,而师姐送来的王府地图,无一不是将我们改变的一切又绕到了原点。 可谁人知他们曾经阴阳两隔的绝望。 当初他们要破的是危机重重的冲霄楼,与如今困扰他们的襄阳王府如出一辙。 让我留下,与你同进同退,即使白玉堂俯身揽住展昭,昏暗中的笑容隐约有泪光莹动,又有何惧? 同进同退啊。展昭紧紧抿唇把白玉堂往怀里抱紧后闭上了眼。 同进同退,倘若真天意不可违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75章 正所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白玉堂上一世秉承展昭的遗志守在开封府直到包大人告老还乡, 之后便如同在世游魂依靠着展昭的画像,还有他们之间曾经的回忆了此余生。 他被展昭留在了清风明月里,也被展昭亲手推进了冰寒刺骨的暴风雪中, 没有回头路可走。 而与白玉堂互换命格,甘愿替白玉堂赴死的展昭从未后悔过当初他所做的这个抉择。 只是展昭没想到人死后真的有魂魄,他被鬼差勾魂带到了地府,不愿喝孟婆汤,也不肯过奈何桥。 他舍不得白玉堂。他宁愿躲在忘川河畔阴寒的彼岸花间, 即使到头来魂魄日渐虚弱,最后可能从此会在世间消失,他也想最后再见白玉堂一面,在阴曹地府等他百年 夜风牵动枝叶在半空中如鬼魅招摇。 从后厨吃饱喝足的雪昙进了院子,它踱步而来跳上窗, 透过窗户细缝,借着洒落的月色, 看见那此生相守一世便无憾无悔的两人, 琥珀色的双瞳渐渐变得幽黑透亮。 老祖宗说, 它还差一劫, 且与白玉堂和展昭相关, 所以除了贪嘴觅食之外, 雪昙不会轻易离得太远。 而此时的幽冥地府内, 阎罗王合上生死簿, 召来了孟判官和孟婆, 问道:赌约进行的如何了? 孟判官看向孟婆,孟婆想起不久前透过纤世镜看到的人间景象,红唇上扬,轻轻一笑, 对阎罗王回道:想必胜负,即将分晓。 阎罗王浓眉阔目,端坐于上方,幽幽开口:人间万万年,可凡人不足百岁,遑论贪生怕死之徒众多,即便他白玉堂不是,但多经历一世,总该懂得惜命了。 地府内昏暗的环境让台下的孟婆也猜不透他刺此刻的心思。 她想反驳一句,却听身边的孟判官笑了笑,那咱们就等着看结果吧。 襄阳王谋反,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堂,都牵扯甚广,也有好几个举足轻重的人物名字出现在盟单之上。 万阙独自一人在驿馆出现,在房内见过了颜查散。 颜查散和展昭几人商量了一番,还是决定将盟单交给万阙快马加鞭送回汴京。 颜查散又修书一封,说明了这边的情况,襄阳府郢州云湘县有襄阳王叛军驻扎,其中公孙先生被掳自然也不敢隐瞒。 就在万阙离开襄阳城的这夜,驿馆来了一拨不速之客。 雨墨抱着雪昙离开厨房,王朝刚领着一小队护卫巡查经过。 夜色遮蔽,只听见一行人整齐划一的步伐声,雨墨在晕沉沉的树影下站了会,突然听见这一墙之隔的院墙外面响起了几道清晰入耳的喵叫声。 还在回味美味的雪昙就是在这时挣脱了雨墨的怀抱,四肢狂奔,一溜烟蹿进了前院。 后面的雨墨大惊失色,赶紧追上去,他自己揽了这喂猫的差事,若是白五爷的猫不见了,他可就犯大错了! 这会厅内,几人都未散去。 冷柒柒老实沉默了几日,觉得坐以待毙不是办法,便是皇上派了人来围剿叛王,他们还是得先将公孙先生等人营救出来方可拿人。 陆嫔看向颜查散:我不是官府中人,不如明日由我先去王府内一探究竟?即使被发现,也还有其他说辞。 蒋平觉得可行,他目光不经意划过那并肩而坐的两人,却发现展昭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白玉堂眼中泛着凌厉的光芒,眉头微微紧蹙,脸上显得有几分心浮气躁。 蒋平一双细小的眼睛里乌黑明亮的眼眸微微一转,挑眉后开口问:五弟,你觉得呢? 白玉堂先是一愣,随即看了展昭一眼,在心里腾升起的浮躁又慢慢消散了一些,轻声道:我还未曾露面,师姐若要去,看我行不行? 破天荒头一遭,他白玉堂说话第一次这么谦虚委婉。 展昭眉眼微凉,没出声。 冷柒柒却已经迫不及待的开口:再加我一个,如果可行,明日我们仨就能将先生接出来。 陆嫔听她如此说,只是笑而不语,没直接打击她。 第303章 若是不够清楚王府地形和护卫巡逻经过的时间,襄阳王府可能也只是比龙潭虎穴好一点,毕竟里面除了王府的护卫之外,还有那么多已经向襄阳王投诚的江湖人士,不可掉以轻心。 被发现事小,若是打草惊蛇,反而连累了公孙先生他们。 雪昙突然出现,后面现身的雨墨一脸歉意,自知打扰了大人他们正在谈论的正事。 白玉堂却在这一刻神色凝重起来,展昭将目光转向已经被白玉堂伸手揽入臂弯的雪昙,微顿了顿,问:发生了何事? 雨墨以为展昭在询问他,正准备开口说许是晚上猫受到了惊吓,就听白玉堂幽幽说了句:今夜有人闯府。 陆嫔瞬间摸到了腰间的鞭子,冷柒柒也是一愣,下意识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展昭抬手捞过方桌上的巨阙,起身往门口走,雨墨进来,你们一切如常,我去外面看看。 冷柒柒便不说话了,蒋平眼中闪过一丝疑惑的光亮,也把目光落在门外的夜色里。 颜查散心里有些忐忑,还是面不改色的靠在椅子上端坐,随便起了个话题。 白玉堂知道这会人还没来,似笑非笑地看向冷柒柒:你心里不是憋着气吗,待会进来的,可一个都别放走。 冷柒柒闻言,本就没有表情的脸上骤然如染霜雪,提着宝剑起身,一言不发夺门而出去找展昭。 白玉堂低头暗想,若是依据上一世,襄阳王派人深夜而来是为了钦差金印,而金印如今被展昭贴身安置,不会丢失,可今夜而来的人,他定然会叫他们有来无回。 他重来一世,是更加的惜命没错,也不再吝啬对身边的人和颜悦色些,可不代表他就变得心慈手软了。 夜色下的驿馆只安静了不过一盏茶的时间,白玉堂出门后未过多久,颜查散就听见了外面刀剑相接,铿锵作响的打斗声。 雨墨有些紧张的站在颜查散身旁,雪昙被白玉堂放在桌上后懒洋洋的趴下了前肢,雨墨又将它抱了起来,听见外面凌乱的脚步声和打斗声不敢眨眼的盯着前厅门口。 灯笼的光亮在广阔的夜间显得尤为昏暗,漆黑的厅门外好像蛰伏着一只张开獠牙的巨兽。 突然,一个黑衣人不知被谁从远处直接踹到了大门外。 他脸上蒙面的黑巾掉落在地,抬头时猛的对上光线明亮的厅内几人的视线,凝滞了片刻,惊诧之余抓住摔在面前的利剑立即一跃而起,可惜气势不足,之前身上挨的那一脚让他跳起身后直接猛吐了一口血。 等恍过神来,陆嫔的长鞭已经甩到了他面前。 展昭负责驿馆后院,冷柒柒负责前院,白玉堂则负责捕捉闻风逃跑的漏网之鱼。 闻声而来的马汉就看见今夜负责巡逻的王朝带着护卫已经绑了两个人往前厅而来。 而厅门外的院子里,地上已经横着四具尸体,均丧命于冷柒柒剑下。 那被陆嫔的鞭子捆住的男人心有余悸地看着冷柒柒的身影,宛若看见了一尊煞神。 他又警惕的偏头看了眼陆嫔,心想这年头的姑娘都这么能打吗? 这会没人再去惦记白玉堂怎么知道今夜有人会持剑闯进驿馆,蒋平和颜查散逮着余下的活口立即原地审问。 这一大动干戈,护卫都点燃了火把,挨个着角落将驿馆再次巡视了个遍,好在没发现其他贼人踪迹。 这一行七人都是江湖人,来自同一个地方,前来投靠襄阳王后却不得重视,得知钦差大人如今就住在驿馆,商量了一番后意见达成一致,当着王府众人的面立誓今夜定要盗得钦差信物,回去后好在襄阳王面前露次脸。 可惜出师未捷身先死,一伙七人,四个成了冷柒柒的剑下亡魂。 蒋平得了另外三人供词,签字画押后交给颜查散过目,遂命人押下去严加看管。 陆嫔看着护卫拖下去处理的四具尸首,秀眉泛起深深的波澜,她站在门旁想了好一会,最终下定了决心,看向颜查散和展昭。 颜大人,师弟,我想现在就去王府一探究竟。陆嫔说出来了想法和理由:今夜这七个人都没能顺利回去,保不齐襄阳王会拿先生他们消气。 便是往轻了说,公孙先生和老神医的身体都难以承受一点刑罚,何况徐庆身上还带着伤。 颜查散点头,陆嫔收好鞭子,掏出蒙面用的黑面巾就往脸上带,一边往门口走,一边唤了句:白玉堂,走了。 树下的白玉堂一身雪色衣裳,微微摇晃的光影落在他俊美的玉颊上,他回头看向站在廊上的展昭,笑了笑:猫儿,房里给你备好了新衣裳,你去试一试,我陪着三师姐,晚点就回来。 展昭指尖微动,脸上划过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异样,他飞快的看向雨墨,把被雨墨抱在怀里的雪昙塞给了白玉堂。 这只猫是有灵性的,展昭如此想着。他从前不是信怪力乱神之人,可经历了这么多,有时候竟觉得这些也能让人坚定内心,虽然很短暂。 白玉堂薄唇微弯,对展昭笑了笑。 展昭眉眼沉沉,看着白玉堂三人飞身离开驿馆,在夜色下不见踪影。 半道上,陆嫔奇怪的打量了眼穿着一身白衣裳,还抱着只白猫的人,疑惑不解的问道:师弟让你带只猫去做什么? 深夜的襄阳城人迹罕至,三人施展着轻功,耳边只余突然狂卷的秋风。 白玉堂抬头看着前方,眼中凌厉的光芒散去,继而流露出温柔,轻声说:他是想陪我一起来的。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76章 此时襄阳王府一处密布守卫的院落里。 一名黑衣护卫方才刚给公孙策三人送了吃食进屋, 白挨了一顿饱骂后黑着脸走出来,无处发泄火气的他只能用力关上门,震得门扇响声连天。 徐三爷受了伤, 得知自己一时半会死不了,这会更毫无顾忌。很快的,里边又传来徐庆破口大骂的嗓音。 院子里负责今夜巡视的另外几人都不由转过头来看他一眼,这憋屈的模样让他们都有些同情。 费了好大的劲捉回来,还死了那么多兄弟, 结果居然还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王爷到底怕什么!黑衣护卫怒似火烧,将手里的托盘都捏出了裂痕。 他们这些人本应该跟随雷大人在外负责整个襄阳城的,多么潇洒自在,可自从雷大人奉命去太守府后, 然后又来了那个叫章逑的,他们这么多人就被派回来, 干些看守院子的活。 美名其曰外人不可靠, 这些所谓的人质只相信他们守着, 一点油水都捞不着不说, 还要花费许多心力精神。 这个院子的正房一间屋子里, 还住着金辉金太守的儿子和他家的老管家。 听这黑衣护卫发泄埋怨一通, 关系一般的装聋作哑识趣地走开去别处巡视, 平时与他教为熟络, 经常一起喝酒的兄弟听完后面色微惊, 谨慎的看了四周几眼后走近道:小声点,不要命了,敢在背后说王爷。 我就是想不懂 没等他多说,这人已经怼上了:咱们能想懂早就在前边金龙殿里坐着喝酒赏舞了 , 还能干这破差事? 看在咱们一起喝过酒的份上,偷偷告诉你。他目光在夜色里逡巡一周,继续说:王爷本想将他们三人一杀了之,是灵月公子劝着没让,后面有大用处! 黑衣护卫抬眸,寒光微现:你胆也没比我小到哪去,敢背后打听这些? 走了走了。这人抬手攀上他的肩膀,笑道:前来投奔王爷的也有那么几个好说话的,方才有人给咱们兄弟送了几壶酒来,知道咱们干活憋屈 月至中天,秋风长鸣。 白玉堂、陆嫔、冷柒柒三人在路上已经将襄阳王府的地图烂熟于心,在即将靠近王府时,三道矫健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分散开来,各自行动。 公孙策被带走时药箱遗落在酒楼,带进屋里后只能撕开衣摆将徐庆手臂受伤的地方绑紧,之后看他还有力气骂人,才稍微放心。 公孙怀佩绕着房间走了一圈,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发现,好在还有壶冷茶,虽然嫌弃但还是喝了两口,等缓过刚刚经历一番生死的刺激劲后,他靠在窗边将窗户推开了一点缝隙,打量着外边的情况。 窗外风声大,夹杂着淡淡的水汽,估摸着后半夜会有场大雨。 飘舞的树影底下,几个黑衣护卫散漫地聚在一起喝着酒,巡逻的几人也泛起了困意,只有两人还寸步不离的守着院口,但也都是神情松懈的依靠着墙壁,时不时打着盹。 公孙怀佩扫视外面一圈,抬指正准备将窗户推上关好,突然一抹似月色漾过的影子一掠而过。 公孙怀佩微微眯眼盯着那处屋脊,过了会闭上窗,若无其事地在房里坐了下来。 第304章 公孙策看了眼方才护卫送来的饭菜,嗅了嗅,随即翻开腰带,从里边取出一根別在其间以备不时之需的银针给饭菜试了一番毒,确定没有毒后端到了徐庆面前让他多吃些。 徐庆咽了咽因喊骂过度而已经变得干涩的嗓子,盯着公孙策道:先生,饿死不受嗟来之食,您怎么能让我吃他们的东西! 公孙怀佩懒懒抬了抬眼皮,看着他俩的动静。 公孙策在他身边坐下,瞅着他手臂,轻声说:目前没有伤药 ,你的伤口之前又流了那么多血,不先吃点东西保存体力,等展护卫来营救我们都没有力气跑。 徐庆一听,觉得在理!总不能等会拖钦差大人和昭弟的后腿! 本来他和四弟来襄阳就是受老五所托,路上若是有什么变故,也能给展昭帮把手,哪知道他不但连公孙先生都没能保护好,自己还受了伤,若是五弟知道了,定然会笑话一番,届时颜面何存啊! 徐庆面上愁云惨淡,只能化满腔悲愤为食欲。 公孙策笑了笑,抬眼便见师傅在给自己使眼色。 他起身走过去,公孙怀佩示意他附耳过来,小声说了句话。 公孙策闻言眸光微亮,他瞥了眼徐庆,旋即一笑而过。 丑时刚至,狂风袭来,落叶飘零,突然天将暴雨。 展昭躺卧在床上,半开的窗忽然被大风吹出响声,他蓦然惊醒,发现离去的白玉堂此时还没回来。 划破天际的闪电将空荡荡的房间照亮一瞬,展昭脸颊微凉,起身坐在了床边。他脑后的发带不知怎么松了,散下一头乌黑的长发,被席卷进来的风吹的丝丝缕缕轻漫于肩后。 展昭微微垂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站起来披上外裳点亮了灯。 襄阳王府内,被暴雨打断了计划的白玉堂三人已经被带上人皮面具变成灵月公子的六师兄迎进了自己的房间。 一张屏风隔绝了视线,冷柒柒和陆嫔坐在里室擦拭着秀发。 杜庭月在外厅煮着热茶,白玉堂也重新整理好了衣裳坐在靠椅上休息,还不忘让杜庭月寻来块干巾把雪昙沾湿的毛发擦干。 陆嫔和冷柒柒相继走出来,杜庭月沏好热茶,递了一盏到白玉堂手边,听着窗外瓢泼的大雨声,他叹道:你们今夜贸然闯入王府,太着急了。 冷柒柒明眼可见的正处在要暴走的边缘。 陆嫔幽幽道:六师弟钦差大人和九师弟他们可没时间等。 届时真和襄阳王撕破了脸,公孙先生他们眼下的处境可就更危险了。 这几天还不用担心。杜庭月示意他们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屋内布置舒适,且这是王府内唯一独栋的一处楼阁,距离襄阳王安寝之处不远。 看得出杜庭月眼下在王府里游刃有余,地位挺高,白玉堂收回打量目光微微垂眸,静下心来抿了口茶水。 我献计让襄阳王暂时留下他们,后面可用作人质能要挟钦差大人。杜庭月说完沉声道:可如果旁人主张以绝后患,我届时在劝阻恐怕会被怀疑有异心。 从进来后便一直不吭一声的冷柒柒直截了当道:这场雨还能下一会,不然就趁今夜救人吧。 虽是如此说,她还是沉眸看向了白玉堂和陆嫔,如果他二人反对,仅凭她一人也不能顺利将人营救出。 可白玉堂和陆嫔没接她这话。 白玉堂今夜答应了展昭只是先来王府里看看,自然不能冲动行事。 六师弟,你打算何时离开这里?陆嫔的嗓音平静无波,在雨夜里比起各有心事的白玉堂和冷柒柒两人,她显得尤为冷静。 摧毁冲霄楼之日才是我销声匿迹之时。 杜庭月眯眼笑了起来,这与他真面容时流露出的温和截然不同,陆嫔这才发现他也是一身白裳,不禁纳闷:六师弟何时变得与白玉堂一样的喜好了? 被调换的假盟单和炸药都是我送入楼内的,此时我若有异动,他们定然会联想到我那日主动请命的用心,之前的一切岂不是功亏一篑。杜庭月与他们冷静分析。 时间被风雨逐流,房内烛火殆尽后,雨势已明显转小。 蒙蒙细雨之下,一道身着暗红色盔甲的男子急匆匆跑来靠近了阁楼。 房内原本闭目养神的四人突然睁开双眼,眸中凌光乍现,白玉堂、陆嫔和冷柒柒只是瞬息间便闪身寻到了地方隐匿好了身形。 杜庭月支着脸颊,看见门外的身影驻立,随即敲门声响起,深夜惊扰,还请灵月公子恕罪。 何事?杜庭月慵懒倦怠的嗓音透门而出。 来人在屋外拱手行礼:王爷梦魇,请公子移步解惑。 知道了,你先行一步,我更衣就来。杜庭月说完扭头看向藏于屏风后的陆嫔。 冷柒柒和白玉堂分别从房梁上跃下,陆嫔缓步走出来,黑夜之中看不清她此刻脸上的神情。 陆嫔几番欲言又止,终于在杜庭月准备离开时问:他做个噩梦唤你去做什么不会是对你! 陆嫔大惊失色。 白玉堂和冷柒柒听完不由屏息凝神。 杜庭月一时哑口无言,等好不容易缓过去,想起陆嫔说的话又有些哭笑不得。 若真是如此,不用你们动手,我早就提着他的项上人头向皇上请罪去了。杜庭月失笑道,又嘱咐三人趁着天未亮离去时切记小心,若回去拟订好营救计划,让陆嫔来给他送个准信,到时候他和章逑好在王府接应。 眼瞅着外面晨风肆溢,即将迎来天明,公孙策和公孙怀佩准备了一夜都没听见外面有打斗声,更别说看见前来营救他的人了。 徐庆吃饱喝足瘫在椅子上舒服的睡了一宿,鼾声如雷,半分不担心自己身处险境的遭遇。 公孙策内心纠结,神情复杂,眼下一片乌青之色,转头看向公孙怀佩,怀疑道:师傅,你莫不是看岔了吧? 白玉堂还在开封呢,而且展护卫出发时那么再三告诫他不准来襄阳,他真不该信昨晚师傅说的话! 公孙怀佩来这一路上就总念着事事周全周到的白玉堂,等了一夜更是心里有气,而且他也好几个时辰没吃到合心意的美味了。 你想说师傅我老眼昏花不成?公孙怀佩质问道。 公孙策哪敢接这话,就着手边一杯冷掉的隔夜茶下肚,直接原地闭目。 第277章 雨后秋风凉, 白玉堂进屋时,看见了趴在窗前方桌上睡着的人影。 天边日光还未出,阴霾的云层遮蔽了天空, 望一眼,给人一种像是有不得宣泄的心事沉甸甸地压在心里头的感觉一样。 目光所及之处光线昏暗,白玉堂走近时发现展昭身上披着的,是自己昨日为他新添的衣袍,宝蓝色绣银色祥云纹理, 衣料质地柔软。 他记得最清楚的是,这件外裳衣襟处是一抹金线绣成的并蒂莲样式的花纹。 白玉堂唇畔露出一抹微笑,抬手抚上展昭散落在脖颈间的长发,慢慢感觉到自己在风雨里飘零一夜的身子都开始从指尖回暖了。 时辰尚早,他还能搂着猫儿再睡上一个时辰。 白玉堂动作极小心地把人从椅子上抱入怀里, 才转过身迈出一步,臂弯里的人便醒了。 展昭身体悬空, 随着白玉堂走动的姿势他感觉自己好像在微微晃荡, 加之视野朦胧, 恰好映入他眼帘的又是白玉堂俊美的脸和温柔的眼眸, 本就一夜没怎么睡的他脑子便也晕乎了起来, 愣怔之际眯眼笑喊着:玉堂 这张红润的脸上毫无防备, 眉眼惺忪, 神情还透着几分迷糊, 让白玉堂喉咙蓦然一溜串地滑动了下, 他急匆匆迈步把人丢在了床上,扯过被褥连人带脸一并盖住了。 他自己则冷静的走到桌边提壶倒了杯冷茶一饮而尽,想起自己之淋过雨,又赶紧翻衣服更换衣物。 一番忙碌, 总算是把那冲动的心思给暂时压下去了。 而被丢在床上又闷头闷脑给盖住的展昭终于清醒了。 他一下子翻开被褥惊坐起身,侧脸看到的就是白玉堂仅着雪色里衣的背影,宽肩窄腰,还有修长的腿,都在那不薄不厚的衣裳之下。 于是展大人更清醒了,虽然知道天还没亮,可他也意识到自己此刻不是在梦里。 白玉堂系好衣裳回头,发现展昭一双乌亮的眼看着比平时还大那么一丢丢,就猜想到展昭方才在看什么,心里便有些隐秘的得意。 白玉堂不自觉就扬了唇角。 展昭若无其事地收回目光,没过几息,不等白玉堂走到床边,他又陡然一记凌厉的目光射去,震的白玉堂差点直接原地挺腰收腹站立。 唇边的笑意都僵在了嘴角,白玉堂被那突如其来的一眼惊得心脏狂跳,反应过来时心里疑惑:这怎么回事呢?爷何时胆子这么小了! 第305章 这么晚才回来?展昭看着走近的人,突然眯眼问:干什么亏心事了? 没有啊。白玉堂往床上一坐,摊开双手,无比坦诚,冷柒柒今夜想动手,爷都劝着不让。 展昭微微皱眉,将襄阳王在云湘县外驻兵一事说了,云湘县距襄阳城不过半日光景,他们现在不动手,忌讳的不是王府内的护卫,而是那些驻兵。 他们怕惹得王府动乱,届时襄阳王的驻军收到消息兵临城下,一旦发生战乱,波及危害的是城中的普通百姓。 何况他们这会也没办法和襄阳王的势力抗衡。 白玉堂伸手搂住身边的人,想了想:我知道你和钦差大人担忧的是什么,只是眼下即便这件事已经递到了皇上面前,也远水救不了近火。一旦圣上下旨让人出兵襄阳,这一路上襄阳王的眼线早就传来消息了,他有足够的时间调兵应对。 展昭心事重重,忍不住叹气,偏头时发现白玉堂肤似无暇白玉,他熬了一宿夜,眸中已微微泛红,近距离看着尤为清楚。 展昭一时心疼起来,扶着白玉堂肩膀让人躺下,你睡会吧,天亮再议。 白玉堂的手臂没放下,他的指尖卷着展昭的一缕长发,这会一直未松开,他凤眼微合,笑道:那你睡过来。白玉堂说罢又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胸膛。 展昭嘴唇微动,不知道他怎么总爱抱着东西睡,可念及对方一宿没合眼便依了。 白玉堂揽住展昭一侧的胳膊,展昭则枕在他肩头,二人闭目假寐。 窗外叶间的雨珠悄悄落地,一时万籁俱寂。 只是未过一盏茶的时间,原本闭目养神的展昭忽然睁眼。 他面色剧变,近观之下,展昭一双耳朵肉眼可见的开始泛红,抿紧的唇控制不住的在发颤,整个人好似是溺水般失去了力气,像被人握住了最脆弱的命脉。 白玉堂嗯~展昭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仰头急喘一声,感觉一道又酥又麻还泛着寒意的感觉从他尾椎蔓延至后背,又蹿向他全身。 他在白玉堂指尖下微颤,在白玉堂危险的目光下渐渐浸红了眼眶,眸中潋滟起了水光。 松手!展昭咬唇,几乎无地自容。 他无法想象白玉堂只是随意的轻抚而过,便让他生机盎然,势不可挡。 你今日这样很快就好。白玉堂的嗓音平添了几分魅惑,展昭如今的模样,比让他再闭眼休息上十个时辰还来劲些。 展昭哪能不知道白玉堂要做什么,情急之下抓住了白玉堂的胳膊,可他不动还好,这一伸手反倒牵连了白玉堂指尖触碰的地方。 下一瞬,只见展昭在白玉堂怀里躬起了身子,他死死埋头抵在白玉堂的怀前,脑海里有烟花炸开,不由喘息声连连。 白玉堂察觉到手指微热,含混轻笑了一声,嗓音嘶哑,却有些醉人,他低声着:猫儿好多呢。 被放空的展南侠抬头时魂不附体,涨红的脸颊似血染,如水雾般朦胧的双眼寻不着焦距,只听他张嘴骂了句:白玉堂,你混蛋 白玉堂舔了舔唇,从被褥里伸出一只手擒住了展昭的下巴,跟个狐狸似的笑眯眯地靠近吻了上去。 展昭皱眉,嫌弃的往床里缩,等缓过劲来时成功一脚把人蹬下了床。 你给我爱干净点!展昭胸膛起伏,摆明是被人欺负完后气的不轻的模样。 白玉堂原地躺平,语调轻飘飘地说:猫儿,你不能这样嫌弃你自己! 展昭十指握拳,把身上弄脏的被褥砸在了白玉堂身上,然后自己麻溜的下了床找裤子去了。 此刻天已微微亮,换完衣裳后的展昭丢下一句:回来时展某要屋子里恢复原样!就开门头也不回的离开。 白玉堂抱着被褥起身,连连应好,脸上眉飞色舞。 白玉堂突然这样没皮没脸的一闹,展昭之前为襄阳一事忧心的感觉顿时烟消云散了,取而换之的是对白玉堂行事无度时宠溺的无奈。 展昭在前厅坐了一会,颜查散和蒋平就来了,等雨墨在饭厅安排好早食请他三人移步,白玉堂才姗姗来迟。 陆嫔和冷柒柒一人顶着张没睡醒的脸,不满地看着同样外出熬了一宿夜的白玉堂。 本来她俩躺下好不容易入睡,一切都好好的,突然展昭爆吼了一句,将她俩直接炸醒来。 两厢比较之下,白玉堂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反而精力充沛,还有点雅兴在身上,眼角带笑,掰着馒头吃个早饭就差点哼曲了。 蒋平和颜查散赶紧让陆嫔和冷柒柒二人回房补觉,连着吃食让雨墨一并叫人送去她俩的房间。 毕竟是两个姑娘,还是得多加照顾,比不得他们这些粗糙的男人。 余下四人便开始针对如何营救公孙策等人展开了讨论。 颜查散保守起见想等皇上派人带兵前来支援。 白玉堂则觉得救兵还不会这么快,从襄阳到汴京一来一回最快也要十来日,与其按兵不动担忧公孙先生的安危,不如先发制人,擒贼先擒王。 同时将冲霄楼点燃炸毁,并派人营救公孙师徒和徐庆。同时他们还要派人控制住城门,只有里头的消息散布不出来,那么驻守在云湘县的兵马便暂时构不成威胁,或许等他们察觉到不妥,皇上已经派援兵来了。 庞统派来森*晚*整*理潜伏的暗卫加上冷柒柒一共八人,随白玉堂而来的天子暗卫也有十余人,他们都是经过特殊训练培养出来的高手,在行动中能帮上大忙。 可颜查散考虑的则更多,在没得到圣上旨意之前,他们直接对襄阳王下手当真能全身而退? 展昭紧紧地握住靠椅扶手没说话。 他这一世还未见到襄阳王,当真的见到襄阳王赵爵的那一刻,展昭想,自己心里的杀意或许会控制不住肆溢吧。 外面日光重新笼罩了这座城池,黄绿交错的树叶上雨珠渐渐被蒸发,白玉堂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见冲霄楼在自己眼前化作一片废墟了。 他拱手望向颜查散,眼神诚挚恳切:大人,早做决断吧。 这一次他是有自己的私心的,可先生的安危同样重要,否则他将无颜面对庞统。 颜查散看了眼蒋平,想起本与此事无关却莫名被卷入的徐庆和公孙老前辈,他重重点头,好,就按照五弟说的计划行事,所有人手交给你和展护卫调配。 白玉堂和展昭起身领命。 冷柒柒那柄剑威慑力十足,由她亲自进王府救公孙先生,到时候庞统问责时还能将功抵过,留下两名暗卫在驿馆内和马汉、蒋平一起带人保护好颜查散。 展昭亲自去了一趟太守府,承诺一定会救出他家小公子,并请金太守入夜时分去一趟王府,面见襄阳王,并让他透露察觉到钦差大人一行人明夜会劫人的假消息,借此吸引府中众人的注意力。 届时不论消息真假,襄阳王定会召集众人议事。 陆嫔在下午已经行动潜入了襄阳王府寻到了杜庭月,章逑则由杜庭月联系,一切准备就绪,只等夜色来临。 第278章 薄雾冥冥, 昏暗的天色笼罩住大地,林中似飘荡着能吞没万物的鬼影,秋夜凉风倒吹, 齐响着嘶鸣之音。 冲霄楼和襄阳王府里外已经到了更换巡防的时间。 半个时辰前,章逑在王府的金龙殿内领命出来,今夜亲自坐镇,负责王府后院的安危。而冲霄楼那边的巡逻,章逑交给了自己的下属岑离, 新的赤凤教右护法,当初愿意助他一臂之力一起来的襄阳。 金辉来王府报告消息后,襄阳王直接下令将人一起扣下了,不但如此,还留下了雷无常随行护驾。 展昭将庞统遣来襄阳的暗卫留下两人在驿馆, 余下的五人跟着冷柒柒,有章逑的接应, 在更换巡防时, 六人换了衣裳, 扮成王府巡逻的护卫跟着章逑神不知鬼不觉的进了襄阳王府。 秋风晚来急, 袭过枝头时院内荡起一片碎响。 章逑唇抿成一条线, 经过庭院时光影落在他严肃冷峻的脸颊边, 透着孤注一掷的意味。 他单手落在腰间的剑柄上, 冷利的目光透过夜色望向右侧的院墙之后, 挥手示意后面冷柒柒六人去那侧巡逻。 时间一点点流逝, 天边飘来的阴云遮蔽了月色,白玉堂在街道旁的墙角下望着不远处穆重高耸的冲霄楼。 那里已经加强了巡逻,有两队足足十余人的队伍手持火把巡逻时擦肩而过。 从驿馆而来,白玉堂越靠近这里, 心就狂跳的越厉害,但那并不是心慌,也许是因为展昭就在他身边,有种经此一战尘埃落定的感觉。 白玉堂凤眼含着冷光,映入他眼帘的是重墨之下楼宇上阴森的灯火。 他蓦然蹙眉时,精致的眉眼掠过锋芒。 第306章 白玉堂希望今夜就能顺利了结这一切。 去吧。展昭面色微凝,他站在白玉堂身后,好一会才开口:和冷柒柒说过了,冲霄楼起火时,让他们带着三哥和先生换上巡逻护卫的衣服直接从王府大门离开。 冲霄楼在王府之后,当所有人目光注意到起火的冲霄楼时,襄阳王定会和众人移步到这里,毕竟里面藏着襄阳王太多的珍贵藏品。 白玉堂回头看着展昭,你带人先去接应,我随后就来。 小心。展昭只说了这两字,可白玉堂注视着他眉眼,虽说一如既往的好看沉稳,但他明白,其中饱含了太多。 展昭一面紧盯着白玉堂一面缓缓后退,最后带着余下的天子暗卫在夜色下奔走离开,白玉堂才转身在夜色遮蔽下隐匿起身影,如魅影般接近了冲霄楼。 白玉堂觉得自己身轻如燕,这时候若是有人看见他,高低都得像庞煜之前所观,惊呼一句谪仙入世。 一道凌厉的声音破空而来,一颗在夜色下分辨不清是何物的东西直射向岑离的面门。 岑离心中警铃大作,驻足一挥手,立马将凌空袭来的东西攥入掌心。 岑离愣了一瞬,后知后觉侥幸地想着还好不是抹了毒药的袖箭或飞镖一类的暗器。 他垂眸看了眼这颗光滑且墨黑乌亮的石子,确定了与教主曾经给他看过的那颗墨玉飞蝗石一致,立即抬手止住了身后随他巡逻的十来人。 一抹身着白色衣袂的身影似飘落的雪花般,悄无声息地落在冲霄楼第二层不见踪影。 岑离收回目光,不由想着这数月来他和兄弟们终于等来了这一日。 他转身看着同为赤凤教编入巡逻侍卫队的这十几个兄弟,抬手之际食指微动,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于此,这是一个迅速闪身撤退的手势。 此时金龙殿内,投靠于襄阳王门下的江湖人士齐聚于此。 杜庭月稳坐在襄阳王下首的第一张长桌前,身侧就是沉默寡言,面容阴晴不定的雷无常。 雷无常此人剑法诡异,是襄阳王为数不多重视的几个下属之一,曾是朝廷和江湖共同通缉的杀人犯。 杜庭月早就打定了主意,今日自己的任务就是负责牵制住这人。 他放眼望去,殿内灯影憧憧,不少关系尚可的聚集于一处低语交谈,这些人饮酒作乐的模样分明未将金辉今日汇报的事情放在心上。 杜庭月心中嗤笑一声,抬眸重新打量众人,他不能冒险,因为无法确定今日金龙殿中的所有人之中还有侠肝义胆的忠义之士。 萦绕在鼻尖的酒香与摇曳的灯影麻痹着自以为布下防范万无一失的襄阳王等人。 所以当第一声爆炸声骤然响起时,引来了地动山摇似的动静,殿中微醺的众人惊吓之中有不少人从座椅上仓惶坠地,连带着许多杯盏酒壶被扫落下来,四分五裂。 仅这一道爆炸声响后的空隙里,殿内的人已经慌作一团。 襄阳王受惊伏在面前的桌案上,抬头时一脸的惊慌失措,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又是接二连三的爆炸声轰隆响起,似神将下的惩罚,如天雷般震耳欲聋。 这吓人的动静将所有人笼罩在巨大的恐慌之中,甚至不少人心里暗想是不是朝廷派兵攻打过来了,而绝不是营救后院三个人这么简单的事。 哪里来的动静!襄阳王嘶声大吼,他在摇摇欲坠中扶住第一时间赶到他身边来的杜庭月。 杜庭月面色微带慌张,摇头低声说:王爷,好像是王府后面传来的动静。 襄阳王这时候还以为是有人闯入了后院救人所引起的动静,心下虽觉得怪异,但并没有深究。 但下一刻,跑进来的人解答了他的困惑。 慌里慌张冲进金龙殿的护卫一脸发生了大事的模样,跪下喊道:王爷,冲霄楼炸了! 满座皆惊,原本哗然喧嚣的众人闻言张大了嘴,安静了那么一瞬后,有人不敢置信地在人群中开口:什么意思?炸了?! 这与襄阳王心中所想差不多,什、什么炸了? 雷无常!襄阳王侧目粗吼一句,目眦欲裂。 雷无常这才反应过来,回头时看了眼襄阳王,他本想守在王爷身边,但见杜庭月不离身的护着,应声领命后提上宝剑迅速离开前去冲霄楼一探究竟。 空气中火药刺鼻的气味随着风已经弥漫至王府内。 杜庭月看着殿内即使惶惶不安但面上仍然流露出好奇的众人,小声对襄阳王道:王爷,盟单还在冲霄楼里,您要不要也去看看? 襄阳王腿软了一阵,勉强恢复后站起身,由杜庭月扶着出了金龙殿。 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其他人也跟着气势汹汹朝冲霄楼而去。 可众人隔着王府的院墙已经望见远处高楼被熊熊烈火包围。 等襄阳王等人匆忙抵达时,冲霄楼已经坍塌了一半,余下的都被火焰包围着,一切都已被毁灭余此。 我的宝物啊!襄阳王满目猩红,跳动的火焰灼烧着他的双眼,满腔怒火无处可消,差点当场喷出一口老血! 雷无常自知一切已经无力挽回,转身时见负责府中巡逻的章逑都来了,突然发现王府如空城,顿时眉宇紧皱,吼道:王爷,快下令围住王府,再传令封城门! 快!襄阳王反应过来,心神一凛,连忙回首下令,看他已是双目狰狰,眼神凶狠至极。 杜庭月隔着人群目光落在章逑身上,章逑心神领会,主动领命带人左右包抄围住了王府。 同一时间,有人策马狂奔前去下达封锁城门的命令。 柳青和沈仲元在嘈杂的人群里互相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分散开来,密切关注后面的动静,准备见机行事。 而此时,公孙师徒与徐庆三人换上了王府护卫的衣服,在冷柒柒等人的保护下终于到了王府前院。 高阔的王府院墙外传来蹄嗒的马蹄声,为首的章逑戴银盔披赤袍,带着王府护卫手持火把把人堵在了王府门口。 手中黑沉的古剑翻飞,缠绕着利剑的长布条飞舞般骤然松解,冷柒柒一行六人将公孙师徒护在中间一步步朝外走。 杀!章逑紧拉缰绳,随着他一声令下,冷柒柒带人护着公孙策三人加快速度往外突围。 随章逑而来的王府护卫奋力要将他们劫杀于此,不料队伍中突然有人反水,他们还没反应过来,便看见自己与同伴在刀光剑影里被抹了脖子,葬送了生命,何其悲哀。 白玉堂在路上劫杀了骑马前去城门下达命令的护卫,与带着天子暗卫前来接应的展昭汇合,岑离和他的十几个兄弟也在其间。 教主!岑离见章逑安然无恙不由松了口气,几行人汇集于一处,队伍愈发壮大。 雷无常从王府后门追来,身后跟着的护卫黑压压似浪潮般涌来。 展昭上前,迅速将公孙策和公孙怀佩往后带,瞥见徐庆身上的伤并无大碍才放心,他立即嘱咐岑离带着赤凤教的兄弟护送三人先回驿馆,留他们断后。 章逑稳坐于马上,面对雷无常那句质问不怒反笑,无比从容:从未效忠,何来背叛一说? 襄阳王与杜庭月急冲冲赶来时,看见的就是雷无常与已经站在白玉堂身边的章逑一行人双双僵持不下。 此时看见章逑反水,公孙策三人被救走,襄阳王更加怒火冲天,痛定思痛后下令喝道:雷无常!一个都别放走!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79章 暗夜下, 今晚襄阳的风已经染上了寒意。 展昭按住莫名狂跳的心脏巡视了圈襄阳王的人马,与岑离护住公孙师徒和徐庆往后慢慢退去。 金太守他们呢?展昭眉头微皱,询问刚走过来的冷柒柒。 冷柒柒摇头, 冷静地说:我们没见着他人。 展昭还记得颜查散对金辉的承诺,眼下不仅没见着他,连他儿子也没寻到,一时觉得有些棘手。 展昭留下冷柒柒,目送岑离带人护送公孙策三人离开, 才从一众暗卫里走出来站在白玉堂身边。 此时章逑与雷无常双方均满脸戒备,周围王府的护卫也都十分谨慎,无人贸然上前。 毕竟在此时冒头抢功劳和自己的小命,人人都知道如何选择。 白玉堂见展昭来到身边,两人视线相对, 沉默了一瞬,不约而同望着前方将视线落在襄阳王赵爵身上。 杜庭月就站在襄阳王身侧, 隔着被风吹得摇曳惊魂的光影, 白玉堂在人群里看见了好几个熟悉的人脸。 他在江湖上那结交的多余的好兄弟柳青自是其中之一。 另外一脸胆战心惊、畏畏缩缩的周倦、李铠、钱可达三人发现白玉堂望来的目光时, 都恨不得找条地缝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 第307章 毕竟当初白玉堂在千娇阁捉拿采花贼花冲时, 他们仨就差点成了白五爷的剑下亡魂, 若不是那时刚与展昭逢面没多久, 白玉堂心情极好, 他肯定不会手下留情。 展昭提着巨阙撞了撞白玉堂的胳膊, 面上不动声色的模样, 低声开口:有打的必要吗? 对面这些护卫都听命于襄阳王,为襄阳王卖命,但如果双方能不动手,他们至少不用丧命于此。 何况一旦混战, 敌众我寡,摆明了就是耗费我方精气神的车轮战。即使武功再强也不是这样乱来的。 再者襄阳王招揽了这么多江湖人士之中,保不齐藏着多少高手。 白玉堂侧头看向展昭,冷峻的神情微微有些松动,他淡然一笑眉眼流露出几分漫不经心的俊美,眼神却显得很认真:听你的。 展昭抿了抿唇,一时不知该说什么,盯着他脸看了好一会才镇定的转开了视线,一本正经的目视前方应道:那好吧 白五爷,深情也请你看看时间和场合。展昭忍不住暗暗唾弃着彼此,美色当前自己也不能耽误了正事啊! 就在杜庭月一刻不敢放松地注意着展昭和白玉堂,等他俩示意时,雷无常动了。 这是杜庭月第一次见雷无常拔剑,三尺青峰,剑刃似淬着冰霜,他眸中狠厉一片,瞄准的不是白玉堂也不是展昭,而是章逑。 雷无常就像一头斩断了锁链恶狼,章逑猝不及防迎上这奔袭而来的黑影。 雷无常步步紧逼,章逑移步后挪,两柄利剑相撞,发出剧烈的声响,双方都用上了前所未有的劲道,震得彼此虎口发麻,手臂发颤。 而在雷无常身形闪出之际,随他而来的数道人影倏忽间拔刀相助,齐齐冲向了白玉堂和展昭。 白玉堂剑眉微挑,得,这身衣服今晚算是省不住了。 冷柒柒见直奔她而来,看她是个女的所以想挑软柿子捏的黑衣人,不禁眯眼喃喃自语了句:去阎王那记得感谢自己挑对了人,你不会感受到痛苦的。 面前热血飞溅,冷柒柒手中一柄墨沉沉如黑铁般的古剑只是眨眼的瞬间,便直接收割了朝她奔来的黑衣护卫的性命。 展昭发现襄阳王那边涌过来的护卫越来越多,似汹涌的黑水般源源不断,他们所有人被多人围困,都已经陷入了混战。 白玉堂的衣摆很快就染上了血迹,偏偏他喜爱一身白衣,在光影里尤为显眼。 他阴鸷的眼神,唇畔那抹凉薄的冷笑,无一不是讽刺着襄阳王,其间的恨虽有意被隐藏的很好,可他每次落下剑刃时都透着不留余力的狠。 浓郁的血腥味已经随着风蔓延,展昭迎着接二连三朝他袭击而来的人影向前,他手中的巨阙已经砍翻了几波人,四周的刀剑声、脚步声还有痛楚声交织着,乱成一片。 展昭势如破竹般孤身一人逼近到王府大门前,在无数雪光剑影里,他抬头时看见只余下一半耸立在火焰黑烟之中的冲霄楼彻底坍塌了。 火红的光映在展昭的眼眸深处,周遭打斗的人影和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此刻仿佛都如潮水般朝远处退散,他心里一松,脸上突然扬起了一抹笑。 襄阳王连同周围的不少江湖人士纷纷往王府里后退。 展昭立在府邸大门旁,一身红衣官袍不知道染上了多少斑驳的血迹,他凌乱的发被风吹动,还未来得及敛去脸上的笑意,展昭突然正眸,目光锁定住了襄阳王。 襄阳王一惊,只觉得寒颤一点点从后背渐渐开始蔓延,他手脚冰冷,忍不住朝后踉跄了一步,突然被杜庭月拿什么东西抵住后腰。 王爷,请让大家住手吧。将脸上易容的染上了几分郁重阴冷模样的六师兄此时倒文质彬彬起来了。 襄阳王才从展昭蔑视的笑意中逃离出来,这会又是一阵惊骇,不敢置信地偏头看着一直紧跟在他身侧的杜庭月。 你襄阳王目眦欲裂,一时忘了吸气,缓过来后气急败坏地喊了句:连你也要背叛本王! 王爷,章教主那句话说的对,从未效忠,何来背叛呢? 杜庭月无辜笑了笑,他从始至终只是为了帮展昭,事成后深藏功与名,没打算以真面目示人,所以到这时候都谨慎的没摘下脸上易容的东西。 周围人群中响起数道此起披伏的惊叹声,已经有不少人自乱了阵脚。 闻机真人见自己花费了数月功夫布置好机关的冲霄楼在今夜毁于一旦后一直茫然失措,想借此名留后世的杰作被一团火消失殆尽。 眼见杜庭月拿刀挟持了襄阳王,他才反应过来,精神大振:放肆!你敢对王爷如此大不敬! 站在同一处旁观的柳青和沈仲元眼看着面前一波又一波的转折,脸上神色未明。 杜庭月轻笑一声,拇指迅速抵开了手中匕首的刀鞘,挪到了襄阳王的脖颈旁。 王爷,在下多劝你一句,刀剑无眼,您可要小心了。 利刃抵在颈边的触感让襄阳王忍不住一哆嗦,他如今比任何人都惜命,赶紧下令:快住手!雷无常,住手! 外边混战的护卫闻声一回头,就发现王爷都被人挟持了,还打什么,立即保命第一赶紧往回撤退。 展昭立在门边无人敢靠近,杜庭月带着襄阳王慢慢往前走,还需警惕周围的人,以防有人突然出手营救这贼王。 两人一步步挪动,襄阳王小心地扭着脖子,杜庭月低声冷冰冰道:别乱动! 襄阳王双手往外扒似地示意前面跟着往外退却又不敢贸然上前营救他,毫无用处只能滥竽充数的众人朝两边退开。 展昭见六师兄带人而来,凌空一跃,眨眼间的功夫落在人群中央,停在了襄阳王面前。 王爷,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展昭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说。 襄阳王恨不得将每个字咬碎了,只怪本王错信于人。 他冷冷一笑,突然目光阴鸷的抬眸盯住展昭,又错开目光看向门外的白玉堂、章逑一干人等,别太得意,等本王驻守在城外的人马收到消息,你们都别想活着离开襄阳城,就等着皇上派人来替你们收尸吧! 说罢,他立即高吼一句:雷无常!本王封你为定胜大将军,所向披靡!替本王夺得这江山! 王爷!雷无常握剑抱拳领命,跪地望着襄阳王双眸微光轻颤,自是对这知遇之恩无比感激涕零。 就在这漫长的沉默和对峙中,白玉堂看见展昭和杜庭月一同挟持着襄阳王站在人群里,他忍不住咽了咽嗓子,暗暗握紧了画影,没人发现溅在他鬓边的血迹被冷汗一点点浸淡了颜色。 白玉堂努力克制着自己没有冲动上前去把展昭带回来,他知道他手中巨阙的威力,相信他的轻功,可无法忍受展昭这样将他自己置于险境。 白玉堂暗暗发誓,等解决了这件事,他一定要和这笨猫仔细算算这笔账! 白玉堂险些被自己胡思乱想燃起的怒火冲昏的头脑,他缓过神来偷偷吐了口气,发现冷柒柒不知何时站到了自己身边。 白五爷,出城送信的劫杀了吗?冷柒柒偷偷看着他小声地询问。 白玉堂面若冰霜,正准备缓缓,刚吸进的第二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听见这问话,他瞥了眼冷柒柒,默默点了一下头。 冷柒柒顿时如释重负,微微松了松紧攥在手中血迹斑斑的长剑。 她秀眉微漾,含笑解释道:我不是怕他们城外那么多人,只是想告诉你们,尽量拖延下时间,将军一定会来的。 姑娘,你真不用这多余的解释。白玉堂突然就不太想用正眼去瞧她。 展昭和杜庭月带着襄阳王慢慢走出来,雷无常退回去一阵兵荒马乱后,展昭就见雷无常手下的几个黑衣人压着金太守和他儿子还有一个年迈的老管家过来,站在了一众江湖人的最前方。 雷无常一惯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浮起了一抹令人不舒服的笑容。 他看着展昭,招手示意黑衣人把金辉三人再往前提溜了几步,缓缓垂下长剑,说:展大人?这些人你能做主吧? 看见金辉三人,展昭差点沉不住气,就在这一瞬间,白玉堂一只手突然落在他肩膀上,立即稳住了展昭这一片刻松动的心神。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80章 比起襄阳王的掉以轻心, 雷无常却将金辉之前在金龙殿上向王爷禀报之事放在了心上。 他甚至背地里怀疑金辉会病急乱投医,最后对他们倒戈相向,所以在王爷下令将金辉留在王府后, 雷无常将他儿子连同管家一道挪了地。 而今日先是冲霄楼焚火被炸,继而有人前来营救公孙策等人,雷无常便更加确定,金辉果然背地里已经投靠了钦差,他递来的消息晚了一日。 第308章 今夜正是众人警惕过后内心疲倦放松之际。 展大人?雷无常危险的眯了眯眼, 出声询问了一句,即使对方挟持了王爷,他们现如今倒也还有最后一张底牌。 展昭的双眸在光影中染上了似残阳般的红芒,他冷声说:你想如何? 听说展大人在开封府包大人身边任职,悲天悯人, 为国为民,必定心怀仁善。我不知金太守何时在我眼皮子底下与你们有了往来, 今夜王爷若是有半点差池, 我雷无常必定不死不休, 诸位舍得金太守家这豆丁大的孩子一起陪葬? 雷无常一言激起千层浪, 令不少站在他身后的江湖人都微微拧了拧眉。 只是那孩子看着就不太对劲, 被身边的护卫拿刀挟持着, 竟也不知畏惧, 一双眼木讷无神。 前来投奔襄阳王的有些人当中有的是为了功名而来, 在江湖上却也自诩正道, 只觉得用一个孩子来威胁,真是上不得台面,令人不齿! 而那些鸡鸣狗盗之辈,干的也都是些灯下黑的勾当, 哪个不是小心翼翼的藏着过往史,岂会像雷无常这般大言不惭,厚颜无耻地将不要脸的事搬到明面上来说,还用一个小儿的命来要挟别人。 可众人却不知情,襄阳王从一开始便抓住了金辉的软肋。 那小娃娃从前也是个灵活可爱的,两年来在王府里才变成如今这毫无生气的模样。 稚子无辜。展昭迎上雷无常的目光,轻轻一叹:何苦呢? 雷无常目不转睛的盯着展昭,半分不敢松懈或恍神,可他从展昭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担忧金辉一家的痕迹。 听着那声叹息,雷无常反而觉得展昭的目光隔着幽亮夜色似乎在可怜自己一般。 雷无常隐隐有些动怒,莫名竟开始有些沉不住气,展昭盯着他时的神情也愈发地悲天悯人。 白玉堂侧首对展昭小声道:猫儿,稳住他,别急。 说罢,白玉堂面目沉静地注视着雷无常那方,隔着幽幽夜色落在了柳青身上。 襄阳王府的门里门外都站着江湖人,众人说话的声音乱糟糟地混在一起,期间不少人正担忧着自己的后路。 那边金辉被束缚了手脚,颈边也架着一把寒光掠目的利刀,听雷无常言语间竟是要用自己的儿子来要挟展大人,不由惊惧交加。 他苦恨地想着,当初来此任职,将一家人都接来襄阳安居就是个错误! 他死不足惜,可他孩子还这么小,为什么会沦为旁人争名夺利的牺牲品。 金辉头痛欲裂,奔涌而出的眼泪无法停歇,他双目刺痛,隔着朦胧泪光和幽幽夜色只能将希望寄托于展昭身上,可他无法出声高喊着求展大人求援,因为内心深处唯一的一点理智正不断地告诫着他自己,千万不能让孩子成为钦差大人的软肋! 钦差大人一定要将赵爵捉拿归京,只有襄阳王伏法认罪,才能让荆襄百姓重新回归到和平安稳的生活,这才是天下为官者的归处,是他的宿命,亦是身为他的儿子不得不认的宿命! 展昭用力攥紧了巨阙,可他不敢动弹,雷无常手里有三个人质,一旦他这时候出手,那那个无辜年迈的老管家一定会命丧于此! 可就在这时,金辉突然凄怆跪落在地,悲恸的嗓音穿透夜色,让一众吵杂的说话声悉数止于喉咙。 金辉跪地仰天,绝望高喊:皇上啊,这三年来臣愧对百姓,今夜就让臣一家为陛下尽忠吧! 儒儿,爹愧对你和你娘,来世说到此处,金辉已经泣不成声。 他偏头望向自己懵懂的孩子,那孩子好像因为金辉此刻言行无状似是惊吓到了,这会脸上终于有了不安胆怯的神色。 老管家将一生都奉献在金家,眼下也是悲痛不已,被黑衣护卫押在原地,不停唤着:老爷小少爷 杜庭月和他那些师兄师姐和师弟们是在灵霄子膝下习武长大,都是家破人亡,命途同悲之人,哪里见得这种骨肉分离的场面,他心头涌出难以名状的愤怒,手上的匕首逼近压着襄阳王颈边的肌肤,一点点划破,渗出了一串血红。 雷无常吼着让金辉闭嘴,又惊听襄阳王慌张地喊着救命,连忙掉头看向杜庭月。 就在这千钧一发,雷无常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襄阳王身上之际,白玉堂对展昭小声低语了句:猫儿,趁现在。 白玉堂和展昭使出轻功向黑衣人靠近之时,分别甩出了墨玉飞蝗石和袖箭,挟持着金辉和老管家的刀随着黑衣护卫抱手痛喊一声哐铛落地。 柳青飞出手中含着柄柄利刃的铁扇,从一众江湖人中飞身而出,直逼打掉了兵器的黑衣人,沈仲元紧随而出,在柳青身后护着他。 柳青将终于被吓红了眼的孩子搂紧怀里,旋即往肩头一抗,一手使着飞扇挑开从周围涌来的黑衣人的刀,直朝前走。 而雷无常又被章逑缠上了。 章逑浑身凶戾,从夜色中杀出来,他二人势均力敌,雷无常一时分身乏术,无法顾及其他。 见手中人质均被救走,且王府里还有反叛者,雷无常更是激怒,一个不慎,差点急火攻心,要不是眼疾手快提剑格挡,及时旋身后撤,他腰腹现在已经被章逑刺穿了个大窟窿了。 章逑看着急剧后退,与他隔了三步之遥的人,眸中危险的光芒一点点淡去,劝你回头是岸,留着这条命再回去练练,说不定来日咱们还有一决胜负的机会,你若一意孤行,我只能大发慈悲替你收尸了。 雷无常气极,章逑这时已经施施然转身回去了。 宽阔的长街除了斑斑血迹和倒地不起的黑衣护卫再无一人,泾渭分明。 雷无常再看时,见金辉抱着儿子金儒劫后逢生,被白玉堂请柳青沈仲元护送去驿馆,而襄阳王面色骤白,也被杜庭月带着,隐入了一众暗卫身后。 眼见着这些熟识之人纷纷倒戈相向,投诚了钦差一方,而襄阳王也落入了对方手中,不少人已经冒出要逃路的心思。 他们只是在府中住着,又没替襄阳王干过伤天害理的事,比不上雷无常深受王爷待见,即便是这会离开,事后朝廷也不会大费周章去寻他们麻烦! 这样一想,他们越觉得可行,眼见从龙之功无法坐享其成,这会留着小命,日后也还能在江湖潇洒自在,何乐而不为! 展昭看了眼雷无常,知道对方手中握有王府护卫的绝对调遣权,可襄阳王在手里,他料定雷无常不敢胡乱。 所以立即让众人先回驿馆,天还没开始亮,他需要再派一队人先占据城门,以防驻扎在云湘县的兵马闻风朝襄阳城靠近。 届时他们腹背受敌,才是真的陷入危险的境地。 夜色茫茫,冲霄楼的火光将天边映红,王府里外风声鹤唳,不少江湖人士已经做出了抉择离开。 雷无常想杀人泄愤,却又怕引得众怒,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批批人聚集在一处提防着雷无常商量出结果后纷纷离开。 而最令雷无常苦恼的事,身边人手众多却没一个能堪大任之人,更别说挑几个像样的能与章逑、冷柒柒等过上数森*晚*整*理招的。 驿馆之中,公孙策师徒已经回来多时,徐庆还在冲蒋平愤愤不平的说着什么,颜查散在厅内心神不宁的来回踱步,眉染愁思,雨墨劝说了几次也无果。 陆嫔则前去金太守府邸接太守夫人去了,这会驿馆的安危交给了宋莞和周苒还有隐在暗处的几个暗卫。 宋莞周苒师姐妹二人在众人今夜前去襄阳王府时才找到驿馆来,本也想前去助展昭一臂之力,但是怕驿馆安全有隐患,便留了下来。 回来的路上,金辉的儿子金儒突然晕厥,展昭抱着孩子先行一步,迅速赶回驿馆连忙将孩子交给了公孙策。 公孙策检查时发现孩子身上莫名已经开始发热,他让雨墨前去煎药,然后让人寻来一坛子烈酒,小心地给孩子擦拭着后背。 金辉守在屋门外,只觉得今日如做梦一般,他总算脱离了襄阳王的掌控。 等到陆嫔将太守夫人接来,夫妇二人在门口团聚,等雨墨煎好药送来,老管家顾不得休息已经端过去亲自进屋伺候去了。 夫妇二人听公孙策说孩子喝了药睡一觉便会没事,自是喜不自胜,又连连说着感激不尽的话。 等白玉堂和其他人等回到驿馆,蒋平和展昭出门看见柳青在侧,连忙上前笑着相迎。 展昭进厅和颜查散说了些事情,出来选派了人手欲前去城门口先将城楼掌控在自己人手中。 柳青和沈仲元听见自发上前,那看守城楼之人与他俩相识,背地里救助过襄阳城内被雷无常祸害过的百姓,只是苦于生计和家庭安危,一直苦苦隐忍着。 于是颜查散便将此事交给了展昭,命他带柳青和沈仲元前去城们说服此人。 ----------------------- 第309章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我要完结完结完结 第281章 灯火通明的驿馆, 随着颜查散见过押进厢房让一众暗卫好生看护的襄阳王后重归于平静。 除了负责驿馆安危的巡逻护卫之外,大伙各自回到了房间休息,还有一个时辰, 天便要亮了。 白五爷独守空房,明明困得厉害,可心心念念记挂着的都是去城门口的那只劳碌命的猫儿,所以这会怎么都闭不上眼。 他衣裳也没脱,只是踢掉了靴子, 躺在床上盖着被褥总算熬到了天边第一缕曙光破云而出。 再也等不及似的起身走到门前拉开房门,白玉堂闷头迈出长腿往外走,抬眼时就看见了四哥正好走进院子里来。 蒋平引路而来,身后柳青和沈仲元一前一后进院,蒋平回头笑道:我着实没料想到你俩会都在襄阳。 二人陪着展昭都辛苦了一夜, 现在也都还没合眼。 柳青说:我俩结伴本想去塞外看看,结果道听途说, 这一路上都是襄阳王的消息, 那般声势浩大, 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虽说来此不一定能做什么, 但 柳青抬眸看见白玉堂的脸, 止住了话后忍不住咦了一声。 蒋平同他一起看去, 发现白玉堂眼下乌青一片, 面上还带着些怨念, 不禁出声问道:五弟,怎么了? 白玉堂欲言又止,目光从柳青和沈仲元身上一扫而过,然后瞄着二人身后的院口, 暗想着某人的身影是不是就快要出现了。 蒋平立即就知道白玉堂为何这般了,朝柳青笑了笑,立马对白玉堂说:展护卫在前边碰到了他几位师姐,说几句话,等会就回来了。 白玉堂薄唇微抿,当着他们仨的面忍不住轻咳了声,无视掉自家四哥闷嘴偷乐的神情,白玉堂走过去冲柳青和沈仲元二人抱拳行了一礼:昨夜多亏了二位哥哥出手相助了! 柳青眉眼带笑,可脸上的倦意依旧遮掩不住,待回了汴京,五弟可得请我们喝顿好酒。 几顿都行。白玉堂将他脸色看在眼里,忙示意道:二位哥哥还是先去休息吧。 目送蒋平带柳青和沈仲元离开,白玉堂抬腿快走了几步,却在要跨出院门的时候正好和归来休息的展昭遇上。 玉堂怎么起这么早?展昭看见面前的人微微一愣,然后抬手握拳掩着嘴角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昨夜若不是柳青和沈仲元相助,恐怕大家今日还有的折腾。 起床找猫。白玉堂启唇吐出四个字,伸手自然而然的帮展昭拿着巨阙,走过去与人靠近了一点,却思及院子里这会还住着旁人,并没有动手搂他,只是声音软和的问道:吃过东西没有? 哪来得及。展昭摆手,与他小声说:我回来便去见颜大人了,刚刚与他商定好,咱们今夜要连夜带着襄阳王还有金辉一家子离开,避免和云湘县的驻兵发生冲突。 白玉堂走在展昭身边只安静听着,他眉眼柔和地看着对方,等听展昭说完,白玉堂微一点头,对此并没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 二人此时已经到了房间门口,白玉堂说:你先休息会,我去厨房给你端碗热粥来。 不用了。展昭刚进屋转过身看来,发现白玉堂连门都没进,他还来不及再多说什么,那人已经飞快地跑出了院子。 哎。展昭眼中温情脉脉,唇畔笑容溢出,有点高兴的合上了房门。 等白玉堂端着热粥进屋时,屋内静悄悄的,只有展昭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他走近床边时垂眸一看,发现展昭这时已经熟睡过去。 白玉堂张了张唇,又缓缓露出笑意,最终还是没忍心将人唤醒来。 有白玉堂在身边的展昭总是会轻易放松了警惕,加之昨晚亲眼看见冲霄楼坍塌毁灭,更让展昭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 白玉堂垂眸盯着展昭的睡颜看了许久,他很庆幸自己这一世仍然有不惧世俗、迎难而上的勇气,更庆幸还能与展昭相知相许,相爱相守,执手度过余下的年华。 已经深深陷入睡梦中的展昭脸颊依着耳畔的被褥,这数日来为襄阳王一事而泛起愁绪的眉头在他睡着时已不自觉松开。 白玉堂轻叹了一声,此刻竟然突然有种千帆过尽的感觉,他忍不住无声笑了笑,似乎也对自己心里头涌上来的这种感觉也感到有些许无奈。 他低头附身靠近,轻轻吻了吻展昭的鬓角,含着温情的目光从对方脸上划过,才起身离开。 孤月悬空,寂夜无声。 几辆马车从襄阳城僻静的街道上穿行而过,寂寥夜色下的车轱辘声尤为刺耳,急促的马蹄声似敲在每个随行之人的心上。 依照众人出发前商定好的计划,颜查散和公孙怀佩一起由徐庆、柳青和沈仲元带人保护出城,公孙策则跟着金辉一家人,由宋莞、周苒、陆嫔三师姐妹护送离开。 余下的人手,分别让展昭和章逑带队在后,以免碰上突发事故鞭长莫及。 至于襄阳王,任由谁也想不到,眼下正被蒋平和冷柒柒看守在驿馆的一处地窖之中,压根没有随大伙一起离开。 这处地窖是驿馆内储备美酒和粮食的地方,冷柒柒看着被她一掌劈晕了的赵爵,让蒋平裹了团破布拿来把人嘴堵上,以防赵爵突然醒过来发出声响。 他们将襄阳王留在这里,若雷无常当真对赵爵忠心不二,在不知襄阳王生死的情况下,定然不敢贸然在路上对众人出手。 当然,更主要的一个原因是,带一个不配合的敌人行路可能会给大家带来更大的危害,加之冷柒柒坚信庞统会领兵前来襄阳,于是大伙商定后,最终让蒋四哥陪同冷柒柒一起留下负责看守襄阳王。 而白玉堂此时正骑着骏马,攥着缰绳策马在黑夜下穿行。 他追赶在一辆马车旁,马车晃动的帘幕被车内之人撩开,露出襄阳王赵爵的容貌。 白玉堂侧目看了过去,双眸微闪,随即不动声色的收回了目光。 杜庭月易容成襄阳王的模样,白玉堂觉得太像了,他这会看着甚至都有种动手永绝后患的冲动。 白玉堂,都快绕城一圈了,时间差不多了吧?杜庭月依着马车,探出头时回首见来路晦暗苍茫。 遥远的长街尽头,那盏在风中无力晃荡的的灯笼依旧微亮。 大家这会应该都出城了。白玉堂嗓音微凉,在夜色中幽幽飘过去:走,劫杀雷无常! 驾车的是赤凤教右护法岑离,闻言一甩马鞭,车轮立即加速朝前而去。 如今雷无常受襄阳王命令接管了王府的兵力,他们三人准备浑水摸鱼,斩杀这第二个贼目,届时群贼无首,自然不攻自破。 夜风萧瑟,襄阳城守城将士目送钦差大人离开。 展昭勒马掉头拱手致谢,见年近四十的守城大人面容和善带笑,眸中含光,正手持长枪带着一队人马奔出城来。 在展昭策马远去,身影消失在黑夜之中后,他猛地将长枪往脚边一立,粗犷的嗓音回荡在半空,擅闯城门者!立即逮捕! 雷无常率兵抵达城门时,差点没直接气的从马上掉下来,此刻城墙上光秃秃的,竟然无一人看守! 城门大敞,冷风倒灌,街道灰暗,空无一人,让跟随雷无常而来的一众王府护卫都宛若置于空城之中。 不一会,远处长街黑暗里,传来滚动的车轱辘和马蹄声。 白玉堂骑在马背上的身影从黑暗之中露出来,一身白衣,仿佛披着霜雪。 他盯着雷无常,眸中含着一股莫名的冷笑,似是将对襄阳王的杀意转移到了雷无常身上。 没想到竟还有漏网之鱼。雷无常骑着马从队伍中走出来,目光落在白玉堂拔出来的长剑上。 手中的剑刃似泛着雪光,白玉堂抬手将剑往身侧一横。 赶来的岑离长吁一声,勒马停车,回头起身气势汹汹的将车厢里捆着的人一把拉出来。 让路,不然我就杀了他!岑离急吼道。 王爷!雷无常看见襄阳王的那一刻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心中的急切已经禁不住在面上流露。 易容成襄阳王的杜庭月在适当的时间点,从喉咙里爆发出剧烈的咳嗽声,他捆住的身躯被岑离胁迫着,在马车上摇摇欲坠,苦不堪言。 雷无常心中发怵,他看见岑离的弯刀就挨在襄阳王的脖颈处,随着王爷咳嗽时身体的震动,每次都只差一点点便能划破他喉咙! 来时路上,白玉堂三人早就订好了计划。 此刻岑离浑身紧绷,被人截住去路的灰心和无路面露无遗,他焦急之下对白玉堂怒目而视:白玉堂!展昭让你将他留在城里!你非得回去带上这个累赘! 白玉堂冷眼撇过去,闭嘴。 第310章 杀了他,一了百了!岑离握紧了弯刀,像是就在等白玉堂开口下命令。 白玉堂眼眸微凝,似是已经下定了决心。 刀下留人!我让你们走!雷无常来不及多加思考,就怕岑离不听从白玉堂指挥胡乱行事,对方不是章逑,与白玉堂没那么大交情。毕竟在性命攸关时,人都是先想着自己的。 白玉堂打马悠然靠近,剑却没入鞘:想不到你这杀人不眨眼的通缉犯倒是对这个狗王爷忠心耿耿! 雷无常面色难看,却仍然盯着岑离手上的弯刀不敢眨眼。 第282章 白玉堂甩袖朝后飞出内劲, 一阵凌厉的风将拴着马车的绳索窸窸窣窣的松掉。 他眉眼锋利,看了眼岑离,上马, 走! 岑离眼中眸光颤动,腰身和肩背都猛地一震,极不甘心的喊:白玉堂,不能放!这是放虎归山! 别废话!白玉堂撂下这句话,策马朝雷无常直冲而去。 岑离仅仅犹豫了一瞬, 突然转身直拍出一掌将杜庭月推进了马车,旋即飞身骑上了车架前的高头骏马,他夹紧马腹,手中马鞭飞舞,紧跟在白玉堂身后直奔城门而去。 一众护卫在雷无常的手势示意下让开了道直通城门外, 在岑离离开后,雷无常才按耐不住, 身形腾空, 几个翻身后眨眼间就落在了马车上。 这时, 他猝然回头下达了死令:追上去, 杀无赦! 雷无常扯开了帘子探头往里看去, 发现襄阳王像是撞到了头, 双目紧合正躺在车厢内不知生死。 王爷!他心中大骇, 惊呼一声, 手脚并用扑了上去。 鲜血带着雷无常这辈子都未感受到的温暖, 热流从他腰腹汩汩而出,粘稠飘着血腥味的液体浸透了衣裳,也弄脏了杜庭月的衣摆和身下的车厢。 杜庭月刹那间睁开眼,一柄足有男子手掌长短的利刃插在了雷无常的身上, 随着他利索的抬腿一脚,那柄短剑连同受伤的人一起倒向了车厢门口。 杜庭月眉头微锁,猫腰钻出了马车垂眸看着雷无常,幽幽一叹:听说你从前杀人不眨眼,为何对襄阳王如此衷心? 雷无常眼前模糊一片,他说不出话来,却能分辨清楚眼前之人是假扮王爷的灵月公子。 最后弥留之际,他想着,正是因为自己曾经作恶多端,天下人难容,走投无路之时最后发现世界上竟还有人能接纳他,器重他,才会愿意用本就该死的这条命去拥护王爷一生,即使他知道襄阳王昏庸无道 杜庭月蹲下身握住剑柄停了片刻,随即奋力拔出了短剑,鲜血越流越多,看着雷无常空洞的双眼,杜庭月最终伸手缓缓盖住了他的眼睛。 雷大人!还留在城门口的王府护卫顿时如无头苍蝇一般,看着和襄阳王长的一模一样的人手持鲜血淋漓的短剑抬步靠近。 秋夜冷冽的风从城外山林间盘旋而来,这时城门外突然响起足以震动山林的马蹄声,出去追击白玉堂和岑离的一众王府护卫落荒而逃似地撤了回来。 杜庭月停步,凝眸看着城门外的动静,突然抬手掩面,他再次轻挥衣袖时已经恢复了原来的容貌。 那城外官道上的马蹄声似连绵不绝的雷声般轰隆隆席卷而来,拥挤在城门口的王府护卫胆战心惊,而此时清楚城外是什么情形的一些人握着刀剑也忍不住手软脚软。 杜庭月不再继续前行,他转身往回走,衣摆被风吹皱,突然他纵身一跳,单脚踏过面前的马车车厢,借力一跃,如鹞子般飞掠半空,稳稳落在了街道旁的屋脊上,身形一闪便不见了踪影。 白玉堂出发前来襄阳之际,庞统得了圣上首肯便派出亲卫快马加鞭赶往汾州传信,杨宗保夫妇就在此处训练骑兵,请他派出一队人马前来襄阳支援。 白老大!最前方飞着缰绳咧嘴喊着白玉堂的少年露出一口白牙,他身后是数不尽的骏马奔腾在官道上,乌压压一片,气势磅礴。 白玉堂和岑离打马停在路边,前方的动静早就将追出来的王府护卫吓回城去了。 岑离看着今晚的突变原本还有些胆战心惊,但听见最前方那骑兵的招呼声,又连忙稳了稳心神,他侧首问:白五爷,这也是咱们自己人? 白玉堂听着沸腾的马蹄声,过分冷静的双眸盯着黑夜之中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才默默点了点头。 那少年吁声勒马已经兴高采烈的来到了二人面前,一瞧竟然是路珂,当日在杨宗保的军营里三句离不开吃食的少年郎。 而滚滚风尘里策马紧跟路珂身后而来的几人当中的一位便是晏霄。 城门前的光亮映着他脸庞,晏霄在马上笑着拱手:白五爷,我们没来迟吧? 你们白玉堂神色复杂,他当初让杨将军将他们都编入骑兵,本意是为了给日后展昭在麟州一战留个杀手锏,没想到竟然在襄阳就派上了用场。 一路可遇见什么人?白玉堂此刻不想寒暄太多,先一步出发的那些人可还不能说完全安稳。 说来凑巧,我们分散几路只想着有人尽快到襄阳来就好,方才在后面的霍威远派人来传话,说是碰见公孙先生了。晏霄如实道。 有你们的人一路护着吧?白玉堂问。 晏霄点头,路珂听着耳畔的马蹄声和风声,看向他说:咱们不先进城吗,按照庞将军的行军速度,估摸着明日就能抵达襄阳了。 夜色里,白玉堂眉头微挑,竟然真如冷柒柒所言,庞统率兵在来的路上了。 气势汹汹的骑兵队伍在靠近城门时都放缓了速度,绕城休养,白玉堂则让岑离去将先行的颜查散那一队人马找回来。 如今雷无常已经伏诛,襄阳王又还被冷柒柒和四哥看守在驿馆之中,而赶来替皇帝和他们收拾烂摊子的庞统也在路上,今晚还有杨将军的骑兵镇守,白玉堂此刻终于不用提心吊胆的去顾及所有人的安危了。 展昭在后面随行公孙策等人一道回来,金辉让自己夫人和管家带着已经犯困的儿子急匆匆先回城落脚,他则留下安排今晚这些连夜赶路前来支援的骑兵兄弟们的伙食问题。 城外漆黑的夜空下点燃了篝火,晏霄安排了巡防事宜后回来和路珂等人一起喝上了热粥。 两人倚着高头大马转头看见城门里头丢下兵器列好队形,不知何去何从的一众王府护卫。 又见并肩而立在一旁说着话的展昭和白玉堂,一只毛发雪白,看上去肥嘟嘟的猫则趴在展昭肩头欢快的甩着尾巴,然后不知怎么突然被白五爷抬手压住了毛茸茸的脑袋。 鉴于不知王府俘虏的底细,金辉也束手无策,白玉堂心思这时候也不在这上,在等到颜查散回来询问过后,他索性将人都拉出了城门,交由骑兵看守,等着到时候那骁勇善战,足智多谋的庞大将军来处理。 一夜冷风足以让他们头脑清醒,比起造反杀头,今夜还能自由的仰望头顶明月,便是祖宗在地下保佑了。 今夜众人准备离开之前,白玉堂难得愿意将雪昙丢展昭怀里让对方一起带走,可眼下所有人重新返回襄阳城的驿馆之中,谁都没走成,展昭也心知今夜一行人的安全有了保障,这会才有心思跟白玉堂好好掰扯掰扯这件事。 窗外夜色渐浓,廊上灯笼里燃烧的烛火泛着光芒,被风卷动带起的光影将躲在墙角下的野猫照亮。 屋内桌上摇曳着一盏残灯,白玉堂坐在桌旁摸了摸鼻梁,忽然发现对面展昭的身后,雪昙悄悄从窗台上跳入夜色里,头也不回的跑路了。 沉默了须臾,白玉堂不由抿了抿唇,脸上露出的笑透着些许讨好的意味,猫儿,今儿碰上晏霄在城外守夜,咱俩还能好好休息两个时辰,就不要耽误时间了。 展昭闻言顿时一抬头,可以说用得上横眉竖眼四个字来形容。 白玉堂立即噤声,沉默了一瞬赶紧替自己找补道:爷不是这个意思,就想搂你在怀里安心睡一觉。 展昭翻了个白眼,简直想给他脑子直接开个瓢,可展昭没接着这话答,也压根没理这茬。 他正色盯着白玉堂,烛火微晃,像是点燃了两人的双眼。 你让我先离开,带上雪昙又是何意? 毫无预兆的,白玉堂听见展昭这道清冽的嗓音,失了以往的温润。 展昭只要一想到白玉堂这一世打定了不顾一切只为了让自己活下去的主意,就心头火烧似的难以忍受的会涌上一股怒意。 展昭不信到现在为止,他白玉堂还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总在紧要关头偷偷摸摸的找钦差大人商量好了计划,让自己也成了先跑路中的一员。 难道自己比那刚见面的赤凤教右护法还不靠谱? 难道区区一个雷无常,自己用巨阙砍翻不了他? 第311章 展昭微微垂眼,脸色愈来愈凝重,脑海中的思绪犹如潮水泛滥,一发不可收拾。 他感觉被白玉堂这种无微不至的保护给拉到了身后,他想的是和玉堂并肩作战。 残烛的光亮映在展昭严肃紧绷的脸颊上,白玉堂投降似地叹了口气,有点委屈,猫儿,别气了,我这不也是没有把握 他奉密旨而来,除了猫儿,此行还要保障所有同行之人的安危,尽量将损失降至最低。 他也一直记得,他和猫儿说过的,倘若命运无法逆转 展昭被白玉堂故作委屈的模样逗的心里暗自好笑,但面上依旧不露半分,他抬眼看去,说:展某看都在你计划当中,哪里像是没有把握的样子? 白玉堂微微眯眼,突然毫无预兆的起身,展昭紧接着一个挪位,看着靠近过来的人莫名感觉有几分危险。 不是展昭仰头看他,慌忙开口,想问责的事早已抛之脑后,你不是说休息的吗? 白玉堂长臂一伸,揽住展昭的腰身将人微微带上了几分,他修长的指尖抬起展昭的下巴,薄唇勾起足以惊艳时光的笑意慢慢低下头。 五爷对你百依百顺,你还不依不饶,猫儿,就是爷惯的你 唔!展昭皱眉耸鼻,他被人欺身而下狠狠封住了嘴,辗转厮磨,他往后仰的脖子都要断了,只能使劲抓紧白玉堂的衣袖。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83章 襄阳城外的篝火持续燃烧了一宿, 直到黎明天光熹微,一抹抹灰色的烟雾从熄灭的火堆上方飘散开来,万物重被光明笼罩。 昨夜城门口动静大, 城内的百姓即使之前过惯了夜不出户的日子,但也提心吊胆的害怕了一宿,晨起也不见有人敢出门冒头上街走,只能躲在院子里仰头望着有些阴郁的天际。 直到金辉笑容满面,精气神十足地亲自带着人拖着好几大板车的热粥馒头, 还有一队人拉着喂马的粮草,从长街上张扬过市。 板车上腾腾热气裹着淡淡的馒头香在清晨肆虐寒冷的秋风里飘远。 长街上的动静终于勾起了从窗户里往外偷看的百姓们的好奇心,这才有人陆陆续续推开门走了出来。 有人开始了敲响闭门商户的门板,开始了一天的采买,也有不少人接二连三地跟着金辉朝城门口而去。 白玉堂是昨夜丑时三刻才来找的晏霄, 听不知情的路珂随口说了句以为他不会来了,然后就见盘腿坐在地上的晏霄抬头笑看着自己, 眉眼间都是揶揄。 把展昭折腾的留在驿馆呼呼大睡的白五爷此时依旧精神十足, 差点没半夜拉住他俩人比划下拳脚功夫, 吓得路珂裹紧了夜间御寒的大衣连连后退, 晏霄拱手讨饶说要休息这才逃过一劫。 等金辉来时, 城外已经重新安排了巡防, 众人都起身开始活动。 白玉堂见他身后跟着不少百姓, 不禁皱了下眉头, 回头时目光扫过他一眼都望不到头的蜿蜒官道, 随即唤过晏霄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后,直径走向了金辉。 此时庞统率领的人马还未抵达襄阳,而襄阳王的私兵驻守在云湘镇附近动静不明,若是仅靠晏霄带来的八百骑兵, 他们还需提防昨夜拿下的王府护卫。 曾经经历过的生死劫难让白玉堂刻骨铭心,他不能将襄阳城的百姓也至于危险的边缘,藏在内心深处的警惕性突然被他释放了出来,就连周围的一点风吹草动他都没放过。 馒头和热粥一点点被分发下去,以十人为一小队,每队也指派了一人前来把粮草拉了回去。 白玉堂明确说了自己的想法后,金辉也赞同,随即召集带出来的人手一道将想出城的百姓都拦回了城内。 在晏霄的交涉下,昨晚重新回到城里 的守城将领示意手下去关闭城门。 白玉堂看着两扇高阔的城门缓缓关上,此时街上已经有不少百姓走动的身影,而被金辉带人拦截在城内的众人开始议论纷纷,对未知事物的惶恐不安再次袭上他们的心头。 怎么关上了。 大人,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城啊? 金辉想到为他一家人舍身犯险,此次随钦差大人出行的众人,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决心和勇气。 他挺直了背脊,站在已经关闭的城门前,抬手示意面前的一众百姓们都安静下来。 乡亲们,不出两日,城门必开。金辉扬起了手,朗声道:大家回去好好休息,咱们挺过这两日,从此就都能过太平日子了! 整整齐齐钉着两排金铜门钉的漆红城门和高阔的城墙,隔绝了襄阳城内百姓们的视线。 远处幽沉寂静的密林上空突然群鸟惊飞,数不清的飞鸟黑影盘旋在摇荡的密林上方,朝四周飞掠散去。 远方绵延不止的动静被精神力高度集中的白玉堂捕获住,他面色微变,立即让晏霄点了一个小队前去查看。 一旁的路珂见晏霄安排了一队人马已经前去探查,吃馒头的动作更快了。 果然,还在休整的众人很快就收到晏霄传令集合的号召声。 秋风卷起夜间落在院墙边上的枯叶飘散到了屋檐底下。 原本寂静的驿馆后院突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展昭被这突然响起的动静惊醒,意识恍惚间还记着昨夜事后白玉堂为他压好了被褥,说要去城门口一事。 宋莞匆忙进院,等看见禁闭的房门就在面前又突然缓下了脚步。 隔了好一会,公孙策才气息不稳的追进院来,宋莞动作太快了,他不会武功,完全跟不上。 这些时日里,众人简直是破天荒头一遭见大师姐宋莞如此着急,因为方才金辉从城门回来告诉了众人一个消息。 三公里外发现了本该驻扎在云湘县的兵马,白玉堂下令封死了城门,带着昨夜抵达的八百骑兵守在了城外严阵以待。 在宋莞的荒唐梦境里,九师弟与白玉堂一损俱损,得知城外即将面临险境,而他俩竟不在一处,宋莞第一反应就是来找展昭。 可找到了展昭又如何?宋莞愣怔之际不知该采取什么举措。 她回头看着跟随而至的公孙策,姣好的面容再也不像以往那般云淡风轻。 先生,我们还有多少人可用?宋莞开口。 公孙策眉染忧思,轻叹一声:不足百人。 宋莞想去支援,留下十人保护钦差安危,余下的人能否 她的话突然被推门声打断,继而展昭夹杂着一丝倦怠的嗓音愈显清冽,师姐,公孙先生,发生了何事?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从门扇上松开,展昭拾阶而下,似裹着寒霜而来。 他心底一点点冒出来的忐忑很克制的没有浮上面容,双眸一如既往的沉稳,神色平静地看着面前两人 襄阳王在郢州云湘县的驻军将领没有联系上自家主子,而探子发现夜间一队在荆襄九郡从未露过面的骑兵,兵分三路气势汹汹的朝襄阳城靠近。 经过一夜的斟酌,驻军将领冯德麟与手下几名副将在为襄阳王尽忠和投降归顺朝廷二者之间争议不决。 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冯德麟也放不下自己企盼多年的从龙之功,最终带上隐藏在云湘县外密林间的五千人连夜前往襄阳城。 而驻守在云湘县内的两千人马他则通知加强了戒备,毕竟这里储备了襄阳王从各地搜刮来的药材与粮食。 冯德麟有自己的私心,这一战能救下王爷,他就是不世之功。 倘若王爷已经被擒获,他手底下有这么多人,即便是豁出一切也要抢占了襄阳城,当今皇上不是以仁治国吗,他舍得送这么多百姓同自己一道去见阎王? 远处墨云遮山,凛冽寒风裹上了湿气,官道旁的草丛地里已经厮杀的沸反盈天。 白玉堂才从近战撤身退下,手上的画影已经占满了血迹,近身围攻让他衣摆遭了殃,昨夜来时还是飘飘洒洒的仙人之姿,现在破损的衣料已经被敌人的鲜血糊成了一团垂在腿边。 他皱眉扯碎了衣袍,听站在城墙纵观全局的晏霄着急道:白玉堂,喊话没用,他们一听襄阳王被擒,怎么还杀的越来越猛了! 晏霄在骑兵营也进行过实战演练,感觉对面这些人这就不是来救他们主子的!倒是像来夺城的! 白玉堂头也没回,叫他送个趁手的兵器下来。 晏霄侧头看着身边跃跃欲试的守城将领,老将军,借长枪一用。 年仅四十来岁的守城将领,被晏霄口中的一个老字重创在原地,完全忘了动作,也忘记了反驳。 他手中的红缨银枪就被晏霄从高墙上投掷了下去,白玉堂横手一握,随即在手中翻飞出了虚影。 第312章 被白玉堂甩出的画影破空而出,将一闪躲不及的敌军直接钉在了树上,白玉森*晚*整*理堂使出轻功,手中的红缨银枪大开大合,以横扫千军之势直冲进了战场。 晏霄盯着白玉堂冲锋陷阵到背影,抬手压了压忍不住跳动的眼角,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 展昭和宋莞等人来时,晏霄正撑在城墙上着急的冲展昭招手。 由于之前已经下令除非看见庞统援军抵达,否则任何原因都不得开城门,随展昭前来支援的众人只能一道上了城墙。 风雨欲来,战马嘶鸣。 白玉堂的衣裳已经看不见雪色,都染红了,在混乱的敌军中杀红了眼。 他疯了吗!陆嫔眯眼看清了城外的情况,忍不住拧眉,此时身边不约而同响起了周苒和宋莞的惊呼声。 师弟! 九师弟! 陆嫔抬头看去,展昭一掀腿摆已经踏上了城墙,不顾一切地跳了下去! 杜庭月离展昭最近,他伸出的手顿在了半空中,倒不是怕拉不住展昭,而是他看清楚了九师弟脸上决然的神情。 除了展昭,不知道还有谁能阻止现在的白玉堂。 眼见展昭顺利落地,众人才都松了口气,晏霄冲路珂大喊:把白五爷带回来! 路珂打马掉头,蹲在地上的展昭忽地奋然起身,找到路珂的身影后迅速朝他飞掠而去,以极快的速度蹿上了马背。 展昭的动作让路珂心里微微一惊,他恍过神来连忙安抚着座下良驹。 战马驮着两人穿插入敌腹,周围的骑兵也甩开敌军的纠缠飞骑过去掩护 而鬼魅缭绕的幽冥地府中,阎罗王、孟判官,孟婆正围绕在形势瞬息万变的纤世镜前看着襄阳城外的战况。 孟婆红裙翩然,指尖微抬,纤世镜内的景象从襄阳城的战场渐渐幻化到了云湘县。 云湘县内方才刚经历了一场围剿,庞统肃穆英勇的一张脸因为数日的赶路略显沧桑,他下令打扫完战场后整军待发,正欲前往襄阳城。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谢谢收藏~ 第284章 此时云湘县驻军将领冯德麟还不知道自己被偷了家, 大本营都被庞统一锅端了。 他骑在自己的战马上,看着在这些地方有些施展不开的骑兵啧啧有声,皇上何时舍得将银子花在这上面了, 真是可惜了 不知他是在可惜眼前这些骑兵会被自己的人海战术缠噬殆尽,还是在可惜如此全副武装的队伍即使只有八百之众,也应当用在抵御外敌之上。 不过他观战时这一点闲心泛滥的可惜很快就消失殆尽。 白玉堂手持银枪,一马当先,率领十人深入敌腹, 所经之处鲜血弥漫,敌方八人使出了锁链坚持不懈的持续了三波才将他的坐骑绊倒。 怎料白玉堂一落地,轻功更甚,一柄长枪更是使的出神入化,收割敌人首级无数。 若不是战线拉的远, 冯德麟仗着人多势众,恐怕白玉堂已经亲自杀到了他面前, 而五爷的所作所为, 似乎就是想这么干的! 这小子什么来头?冯德麟眉头紧拧, 暗道棘手, 座下马儿甩着马尾, 被不远处的战马声影响到了, 似有些不安。 他身边的一名小将从背后取下一把弓箭, 狗腿地送到冯德麟面前, 将军, 您曾百步穿杨,让属下们再见识一次吧。无论这人什么来头,都不是将军您的对手。 冯德麟挑眉瞧了他一眼。 小将眯眼笑着看清了将军眼中的得意,知道自己这马屁拍到了点上, 忙不迭又送上了一支长箭。 冯德麟伸手接过长箭,抬臂举弓,将箭架在了弓上,慢慢拉紧弓弦,瞄准白玉堂在人群中的身影。 展昭着一身墨蓝色长袍,这是白玉堂来襄阳城后替他新买的衣裳,自是极其精美合身。 金银缠绕的丝线在他衣袍上绣出一副飘逸的双色吉瑞祥云图,清雅不凡。 寒风鼓动着衣襟,展昭听见呼啸的风中都是厮杀的吼声,他在马上微微侧身,看见了前面浴血奋战的白玉堂。 冯德麟早已摆好架势瞄准好了目标,突然从路珂背后跃进人群的展昭拔出巨阙,砍掉了欲从身后偷袭白玉堂的一柄利剑。 冯德麟看清了来人,忽然一笑,开封府的鹰隼这次也来了。 小将仰头张望,他是冯德麟亲卫,自然知晓自家将军当年被贬离京的原因,与开封府包大人脱不了干系。 展昭不知道那闪烁着凌厉寒光的箭头转移到了自己身上。 遮天蔽日的乌云已经到了近前,狂风扫荡着周围每一处枝叶。 展昭侧过身迎面上前,一刀割断了敌人的喉咙,鲜血很快将巨阙的剑刃染红,也有几滴飞溅到展昭的衣袍上。 多了一个战斗力不逊于白玉堂的人加入战场,周围围剿二人的敌军很快就倒了一大片,外围的敌军一个个面面相觑,都扬着大刀却无一人赶上前。 冲出不远的路珂又打马跑回来,他在马上飞身而出,与后面趋近自己身旁的骑兵共乘一骑,随即一拍马背,冲两人大喊:白玉堂、展昭!上马! 得了片刻喘息的白玉堂,借着红缨银枪稳住了就要精疲力竭的身体,他没问展昭如何要来,却心知自己回去少不了要挨几顿批斗,今日这一战简直狼狈不堪。 心情五味陈杂的白五爷未来得及开口,已经被展昭怒瞪了一眼。 回去再和你算账!展昭丢下这句话,战马已来奔到了近前来,玉堂,上马。 地府的纤世镜前,孟婆盯了半晌都有些替人着急,她从镜中窥见白玉堂已经上了马,而冯德麟的长箭仍旧还未离弦。 他到底要杀谁?孟婆双手一环胸,鲜红的大袖衫落在身前轻轻摇曳,视线在镜中的白玉堂和展昭两人之间移动。 阎罗王静静看了会才开口:胜负即分,都不得干预。 孟判官神情肃重,他细心看着纤世镜中,发现并没雪昙的身影。 围剿的敌军收到命令再次蜂拥而上,冯德麟松开手,离弦之箭咻地破空而去。 白玉堂才在马上坐稳,却见如潮水般的敌军朝他和展昭冲了过来,远处虚空中有一点掠动的光影从他眼皮闪过。 猫儿!反应过来的白玉堂大惊失色,感觉心被一只手掌用力攥住了。 孟婆凑近了纤世镜,连带着原本胜券在握的阎罗王也神情认真了起来。 展昭被率先冲到他身前的两名敌军缠上,他来不及上马,才砍翻二人,就被闯入耳中细微的声响提紧了一颗心。 长箭就在眼前,千钧一发之际,白玉堂从马上跳下来飞扑向了展昭。 看清这一瞬,孟婆不由惊呼出声,回头对阎罗王笑道:我和孟判官赢了! 阎罗王眯眼,脸上浮现出久违的一抹笑,虽然极浅,但出现在他脸上却很容易让人发现。 这一箭正中白玉堂心脏,算他偿还了上一世展昭的恩情。 孟婆回头,红唇微抿,阎王还是要信世间尚有真情在。 阎罗王望着她,我要那无用的东西做什么? 就在这二位各据一词时,纤世镜中骤然爆发出刺眼的白光。 孟婆一惊,猝然回头,耀眼的白芒仅片刻间便消失殆尽,纤世镜中重新恢复了人间景象。 阎罗王扫了眼一直不做言语的孟判官,声音平静:擅自更改凡人命数,此举会损失功德,你那位后辈恐再难脱离轮回之苦。 这时,只间镜中赫然出现了庞统的脸庞,他率军与晏霄带着的人从四面八方袭来,彻底沦陷的战场很快就分出了胜负。 庞统下令负隅顽抗者杀无赦,毫不留情的刀光剑影里,无处可逃的冯德麟很快就束手就擒。 展昭宛若身处数九寒天,他眼睁睁看着白玉堂倒在膝前,肩胛骨被利箭穿透,而不知何时落在他俩之间的雪昙,毛茸茸的身子被血浸透,竟已经没了呼吸。 白玉堂双眸紧闭,展昭悲痛之余竟落不出泪来,他的心像破了一个大洞,被萧瑟的寒风呼呼刮着,很快就遍体鳞伤。 展昭颤抖的抬手,手指触碰到白玉堂的鼻尖,爱人一点点微弱的呼吸却像滚烫的开水溅在了展昭手上一样,烫得他好疼。 他彻底慌了神,眼前命若弦丝的白玉堂,仿佛与前世一样,那深刻在展昭脑海中的场景,历经了两世后,在这一刻拂去尘埃露出清晰的痕迹。 展昭面颊绷紧,充血的大脑让他看着白玉堂肩胛处的伤不知该如何下手,他慌张地像脱离了水面的鱼,呼吸苦难,悬着的气息似乎比重伤的白玉堂还脆弱不堪。 神医我记得,神医配了药 第313章 慌张的快濒临崩溃的展昭还残留着最后一丝理智,他伸手探进白玉堂曾经带给他温暖的胸膛,搜寻着希望。 师弟!宋莞和周苒的嗓音穿透人群而来。 展昭微微一顿,这时候他在白玉堂怀里摸到了一个药瓶。 玉堂真的一直随身携带着! 展昭咬紧的唇溢出一声呜咽,充血通红的眼瞬间泪水如雨而下。 泪水模糊了视线,展昭很想把白玉堂锤醒来,问他是不是早就料到这一天了。 展昭控制着忍不住抖动的肩膀,打开药瓶,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就往白玉堂嘴里塞。 白玉堂,我求你 玉堂,咽下去,咽下去好不好。 展昭俯在他身旁,小声的祈求,苦涩的泪滴落在白玉堂脸颊和唇边。 他没发现白玉堂的唇微微蠕动了几下,药丸顺着白玉堂喉咙吞咽了下去。 宋莞和杜庭月来到展昭身边,看见眼前这副场景的宋莞直呼不好。 杜庭月想扶着展昭起身,却见对方死活不愿松开白玉堂。 陆嫔迟来一步,但这一刻的她居然比宋莞还冷静,试探过白玉堂的鼻息后,她朝杜庭月吼道:快把白玉堂带回城交给公孙神医! 无论是姓公孙的哪一位,若是连神医庄的二人都束手无策,那白玉堂真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宋莞才反应过来,眼下与她所知的梦境偏离了轨迹,从下山以来,她好似就一直被什么蒙蔽了双眼。 庞统让手下压着俘虏分批入城,关进襄阳大牢,晏霄则让路珂去清点此战骑兵的损失。 二人在城楼下相遇,晏霄恭敬地朝庞统拱手行了一礼。 等杜庭月和几个熟悉的暗卫带回白玉堂和展昭,他俩这才发现白玉堂身受重伤,陷入昏迷不醒。 而身体无恙的展昭抱着一只死掉的猫,好像丢了魂魄一样,目光和脚步追寻着白玉堂而去。 此时城门早就开了,城外战场还需清理,为防止城中百姓内还藏着襄阳王余党作乱,金辉也事先带着守城兵疏散了城门口的人群。 庞统和晏霄此刻知道展昭承受了什么样的刺激,不敢出声,只能看着杜庭月和宋莞等人护送白展二人先回驿馆。 金辉在一旁急得手忙脚乱,最后顾不上前来援助襄阳城的庞统,直奔驿馆先去报信,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迅速。 公孙师徒这时就是所有人心中的救命稻草。 到了驿馆,展昭看见白玉堂被跑出府的众人围拥着抬进大门,大脑一沉,双眼微闭,直接在台阶下厥了过去。 徐庆嚎哭着白玉堂的那两嗓子还没彻底消音,就被公孙怀佩瞪的那叫一个老实。 这厢章逑瞬间已将他挤了出去。 被挤出去的徐庆回头往大门外一瞧,扯着嗓音直呼:娘唉!这还有一个倒了! 很快那围着白玉堂的人又跑出来一半,手忙脚乱地将展昭也抬了进去。 ----------------------- 作者有话说:嗯,等我等我 第285章 白玉堂箭伤太重, 加之失血过多,实在不宜再多加挪动。 章逑与杜庭月合力将他抬进前院里的一个偏厅之中。 雨墨急匆匆跑进屋时手上掳着一床厚被褥,看见白玉堂浑身是血, 不禁吓傻在原地。 怎么会这么严重雨墨慌张着哽咽出声,目光下意识地去寻找自己的主心骨。 颜查散先众人一步进厅,这会正在关窗,窗台下有一张宽敞的矮榻,中间放着煮茶的小桌如今已经被挪开搬到了地上。 颜查散闻言回过头来, 就看见雨墨六神无主一般只顾着落泪,不由高喊一句:雨墨,快把被子铺上,五弟伤势耽误不得! 雨墨浑身一激灵,立即抱着手上的褥子上前。 矮榻上没放置软垫, 硬邦邦硌得厉害,哪里适合受伤的人躺下, 关好窗隔绝掉外面冷风的颜查散也在矮榻前帮忙。 公孙怀佩示意章逑和杜庭月把白玉堂放矮榻上。 挪来的小桌上也已经被一直让自己努力镇定下来安静做准备的公孙策放满了救治白玉堂的伤药、纱布以及拔取利箭的工具。 门口, 冷柒柒也和王朝齐齐送来了热水, 一切都已经准备妥当。 公孙怀佩在白玉堂被放在矮榻上的那一刻, 已经着手开始替白玉堂查看伤势。 章逑眼疾手快的走到门口, 一手一个接过冷柒柒和王朝送来的水盆, 稳稳当当的拿着, 又脚步无声地返回到公孙怀佩的身边, 把两盆水放在矮榻前。 一条浸透了血迹的止血布条丢进来, 很快就把一盆水染红。 章逑盯着白玉堂那好似止不住血的伤口,目光闪动,面露不忍,突然想起那个被赤凤教叛徒追杀围攻的夜晚。 他还欠白玉堂一条命没还, 虽然他潜伏在襄阳王身边,为炸毁冲霄楼助了白玉堂一臂之力,可章逑觉得这件事远远偿还不了白玉堂的救命之恩。 公孙策将等会需要替白玉堂刮肉取箭时用上的剪子刀具一一过烛焰烤了一遍,放在一旁备用。 这时门边,徐庆扶着昏迷不醒的展昭过来,王朝连忙快走两步过去搭了把手。 宋莞、周苒、陆嫔师姐们三人跟在徐庆身后,面色都有些凝重。 候在门里边的杜庭月扫了外边的动静一眼,顿时一颗心提到了喉咙,急忙跨步走出去:九师弟怎么还没醒? 徐庆除了揶揄自家五弟的时候,碰上其他事情嘴皮还真不大利索。 找公孙先生给昭弟看看。徐庆难得压低了一点嗓音,生怕打扰了厅内白玉堂的救治。 杜庭月点头,走过去扶住了展昭胳膊,和徐庆硬着头皮,大气也不敢喘地一左一右架着展昭跨进了大门。 公孙策回头看了一眼,差点头昏眼花,气血逆行,一个白玉堂已经够棘手了,展护卫怎么又晕了! 瞥了眼自家师傅聚精会神地替白玉堂治伤,章逑在一旁协助递送工具,公孙策二话不说朝展昭走过去。 公孙策示意杜庭月和徐庆把展昭放在靠椅上坐稳,随即撩起衣袖翻看了下展昭的眼皮瞳孔,又低头诊起了脉。 厅门大敞,偏偏此刻无一人敢轻易进来,甚至发出轻微的声响。 杜庭月在灵霄山跟随师傅修身养性多年,早已养成不急不躁的性子,可今日在这沉寂的气氛之下,内心竟无端生起了一股焦虑。 他看了眼晕过去的展昭,又偏过头不动声色地扫了眼被公孙怀佩遮挡住了伤势的白玉堂。 他和章逑都近距离看见了白玉堂的伤势,他有些怀疑,白玉堂那只手以后还能不能抬起来,而这般血流不止的架势,似乎在往更危险的方向发展。 公孙策从怀里取出一包银针展开,指尖飞快地从中捻住一根往展昭的头上扎去。 杜庭月回神之际看去,只见公孙策面容透着冷静沉着,他轻轻转动着指尖的银针,不过一会,展昭便神色不安地微微皱了皱眉,随即眼皮动弹了几下,在三人的注视之下缓缓睁开了双眼。 天色透着灰沉,入秋后渐黄的枝叶随风飘出了院墙,几只流浪猫窝在墙角下发出悲鸣一般的呜咽。 展昭靠在椅子上不知是何缘由感觉身子像是突然僵住了,唯有搭在身边扶手上的指尖轻微瑟缩了一下。 先生展昭已经忘记怎么去转动眼睛,他睁开眼之际看见的就是公孙策。 悲痛、胆怯、慌张、害怕所有的情绪拧成一股齐刷刷地直冲向展昭天灵盖,逼得他双眼通红,鼻尖酸涩难忍,视线模糊。 先生,玉玉堂呢?展昭绷紧了面颊,几乎是紧咬了一阵牙关后才开口问出这一句话。 徐庆猛地一握拳,差点当场将先前在大门口接到白玉堂时还未哭喊完的话给续上。 可是他太畏惧公孙老前辈,眼下又见展昭脸色一点点惨白,不禁开口说:昭弟,咱们放心,有神医他们在呢。 也不知这话到底是说出来安慰自己还是宽慰展昭,徐庆说着就要伸手带展昭一起出去,他也怕五弟身上的伤刺疼了展昭的眼,昭弟,咱们出去等,别打扰了神医给五弟疗伤。 徐庆才要抓住展昭的胳膊,在一侧静静观察展昭面色的公孙策突然开口,别动他! 杜庭月闻声而动,抬手一把钳住徐庆的手腕,才阻止了他将展昭从靠椅上拉起来。 展昭面上全无血色,他挪着眼珠探寻而去,看见了公孙怀佩的背影,在一旁帮忙谨慎到大气也不敢喘的章逑,矮榻上白玉堂纹丝不动的身体,以及地上被鲜血染红的两盆水。 展昭唇上似缺氧般渐渐泛上乌紫色,紧接着他胸膛忍不住开始剧烈颤抖。 门外,宋莞面色剧变,和周苒、陆嫔三人齐冲进来。 第314章 杜庭月完全不敢去碰展昭,他感觉他们的九师弟好像轻轻一触碰就会轻易碎掉。 别憋着,吐出来!公孙策看展昭似乎还拼命想忍耐着,这一刻不禁提高了声音:你胸口堵着口瘀血,千万别压回去了! 骤然凝结的气氛在每个人的心里似乎都有了重量,突然哐当一声脆响,落地的金属溅开一地斑驳的血迹,让房内所以人都不由心头剧震。 章逑手麻脚软的扶住面前的小桌,看见公孙老神医为白主堂取出留在肩膀伤口里的的短箭头终于松了口气,抬头时满是庆幸欣慰地看着展昭。 他从小江湖闯荡自然见识不凡,单从徐庆、蒋平对展昭的种种关怀,便知白五爷与展大人的感情是已经在家人那里过了明路的。 公孙怀佩从桌上抽出一块布条擦干净手,绷紧的精神突然松懈下来便觉得有几分疲倦袭来,想着展昭现在的情况,他稳住气沉丹田道:这小子死不了,倒是你,展昭,若不慎气急弄出个心疾来,日后你俩到底谁照顾谁! 白玉堂中招的这一箭伤到了骨头,偏偏还是右手,日后不知还能不能拿剑。 公孙策眼皮一跳,心中不禁抱怨自己师傅说话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好听,果然下一瞬就见展昭上半身朝前一跄,被杜庭月扶住后直喷出一口血来。 展昭之前体内气血翻涌,阵阵不适感袭遍全身,可这口淤积在胸口的血一吐出来,他便觉得浑身松快了不少,更重要的是老神医那句话彻底安了展昭的心神。 地上那团污血浓稠还泛着黑色,让公孙策看完都不由倒吸口冷气。 展护卫若还继续压制着,日后必定要遭此反噬。 展昭抓住杜庭月的手缓缓抬头,凌乱散落的发衬得他脸色白的吓人。 师弟杜庭月觉得展昭的手劲大到隔着衣裳和肌理仿佛能把自己的骨头捏碎。 展昭扶着杜庭月的手臂借力一点点站直了身子,艰难的开口:展某无碍,玉堂就拜托前辈了。 他抬手抹掉残留在嘴角的血迹,脚步踉跄地朝门外而去。 宋莞和周苒侧开身让道,不约而同伸出手想去搀扶他,只触摸到展昭一掠而过的外裳,感觉比冬日的霜还冰凉。 庞统赶来时,偏厅大门正关着,院子里站了不少人。 他搜寻了一眼,意料之中没看见公孙策,正欲挪步,冷柒柒悄无声息站到了他旁边。 蒋平一直寸步不离地在地窖之中守着襄阳王,直到冷柒柒带着庞统过去,他这才得空跑过来。 从王朝那里得知五弟已经没有生命危险,蒋平才蓦然松了口气,刚才他一路跑来急得眼眶发红却没流泪,这会为白玉堂劫后余生欣喜庆幸地落下泪来。 展昭独自一人静坐在前厅里,望着窗外翻涌而来的乌云出神,他靠在椅背上,呼吸微弱,面色苍白,给人一种身体曾遭受过千疮百孔的伤害,灵魂即将脱离这副躯体的感觉。 蒋平轻手轻脚的走到前厅门外,看见这一幕心口顿时一慌,连忙抬腿跨进大门,后面一只脚的鞋尖踢响了门槛。 耳边重新回荡起风声,展昭眨着眼回神,忽然感受到袭遍全身的寒意。 四哥。展昭轻唤了声,嗓音嘶哑,他慢慢调整姿势坐正,缩着手指,指尖触及掌心时发现自己身上冷得吓人。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 第286章 这一夜, 白玉堂养伤的偏厅之中烛火未绝,寒风隔着门窗在庭院里搅弄,愈显猖獗。 白日里公孙老前辈替白玉堂上完了药, 展昭与蒋四哥在厅内说完话后,就一直守在白玉堂身边寸步不离。 公孙怀佩没有避讳众人,谈及了白玉堂伤势,目前只能躺着静养,至于这只手以后到底能不能舞的动剑, 还得看日后的恢复情况。 可展昭守在白玉堂身边,对方直到入夜后都未曾有清醒过来的迹象,期间也只能灌入几口流食和苦涩不已的汤药,这让展昭愈发惊惶难安。 他只能坐在旁边紧握住白玉堂的手,两人手掌都冰冷的像浸过冬日的雪水, 在白玉堂这般不省人事的情况下,展昭竟妄想对方能感受到自己这暖人心扉的爱意, 希望白玉堂快点醒来看看自己, 能笑着唤自己一句猫儿 院内满地落叶翻飞, 云曳星藏, 直到窗外蒙上一层朦胧的薄光, 襄阳城与四周的山峦都被晨间轻烟似的寒雾笼罩住。 伏在矮榻上守了白玉堂一夜, 最后不敌倦意失去意识沉睡过去的展昭突然浑身一哆嗦, 似从云端坠入数九寒天, 骤然寒了一身, 猛地惊醒抬起了头。 白玉堂似仍在沉睡,平时透着凌厉的冷峻面颊此刻深陷在软枕中,显的前所未有的虚弱与宁静。 展昭只看了白玉堂一眼,便是这一眼就叫他内心惊惶不已。 他顾不上自己已经麻痹的双腿, 双手撑着矮榻起来倾身去探白主堂的鼻息。 微弱却带着一点点几乎让人察觉不到的湿热呼吸,从展昭的指尖飘忽而过,像一触就飘散难寻的飞絮。 展昭空白一片的大脑在这刻终于浮现出色彩,他像失去支撑的木偶一样跌坐在地,颓然无声却大口喘着气。 地上冰冷的触感让展昭全身都渐渐染上了寒意,双腿的麻痹感仍在继续,像千万根细针毫不留情的扎着他。 可展昭像是对此一点知觉都没有,因为那足以称得上惊心动魄的后怕正紧紧包裹住他差点不会跳动的心脏。 展昭脸上也从没出现过眼下这么复杂的表情,他仰头望着矮榻上的白玉堂,视线临摹着对方轻微呼吸时愈发虚弱的睡颜,忍不住喜极而泣。 窗外的风声都淹没在这流逝的时光里,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忽然响起了敲门声。 一道道轻扣门扉的响动,在沉寂无声的空间里像是敲打在展昭的心上。 师弟? 周苒轻柔的在门外唤了声,含着几分担忧和小心在其中。 展昭紧紧闭了闭眼后,迅速从地上起身,努力将情绪平复下来走过去开门。 开门的一瞬间,展昭对上周苒饱含担忧与心疼的双眼,他差一点从喉咙间溢出的那句师姐蓦地吞咽回去。 一阵阵涩意从喉间上涌,展昭不敢开口,他怕自己的脆弱在此刻原形毕露。 展昭后退了一步,周苒观他眉眼间难以掩盖的酸涩之意,攒了一路的腹稿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来安慰他。 周苒微微扫了眼榻上,白玉堂显然还未醒来,如今说什么都无异于在展昭伤口上撒盐。 她端着托盘,将上面还冒着苦涩热气的汤药和给展昭准备好的早饭一起放在厅内桌上。 这是昨晚公孙老前辈开的药方,大师姐起来盯着熬煮的,师弟,我给你送过来,你想法子让白玉堂喝了。 展昭眼底的伤忧尚未褪去,眼角又染开红印,他侧身抬头看向周苒,声音都透着几分倦意:师姐,劳烦你们都费心了。 周苒叹气,不许展昭说这般见外的话,又多叮嘱他便是再没胃口也要吃些东西,好好照顾自己,便先离开了。 庞统昨日软磨硬泡花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将公孙先生拐走,今日清早都未见两人人影,周苒也忧心白玉堂的情况,便回房将给白玉堂送汤药时所见的一幕告知正在厢房内假寐的宋莞听。 宋莞天未亮就起来熬药,回房后神思倦怠却一直无法静心入睡,听周苒这么一说完,立即蹙眉睁开了双眼。 还没醒过来?宋莞衣裙未解,她轻抬双腿,便直接从床上轻轻松松地坐直了身子,淡色长裙从床边滑落轻曳。 周苒自知不妙,立即说:我未寻着公孙先生,不如请老前辈再去为白玉堂看看?可眼下时辰还早,我又怕惹恼了老前辈。 事有轻重缓急,医者慈悲为怀,何况宋莞没接着说完,她自知公孙怀佩与自家师傅之间的交情,此次出手救了白玉堂,日后神医庄的这位老前辈少不了要去师傅面前邀功一番呢。 展昭端着药碗坐到白玉堂身边,他沉稳坚韧的内心因为白玉堂受伤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他垂眸不敢眨眼似地临摹着白玉堂的面容,提着勺子轻轻搅动汤药的手突然停下。 展昭仰头含了一口汤药,低头时捏住白玉堂的下颚,双唇相贴之际,滋味苦涩的汤药便渡到了白玉堂口中。 如此反复了五次,展昭手中的药碗终于见底,而白玉堂平缓的鼻息忽然发生了变化。 白玉堂意识回笼时似是察觉到身边的人是谁,又对自己做了什么,他意犹未尽的抿了抿薄唇,缓缓睁开了眼睛。 猫儿。虚弱的白玉堂声音干涩沙哑,喝了几趟苦药的口腔和喉咙里怎么咽都是苦味,他有几分幽怨地盯着展昭,好苦猫儿。 第315章 身受重伤的白五爷这会怎么看都是个小可怜,展昭心神有几分恍惚,但看着白玉堂醒过来后还能摆出这副让人没眼看的模样,展昭又万分觉得庆幸和欢喜。 展昭没有回应白玉堂的话,面上一片肃然,他这副样子在白玉堂眼里简直是冷静的过分。 可展昭愈是这般,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的白玉堂就愈发不安,他开始琢磨这一次要发什么样的毒誓日后再不以身犯险,才能让展昭心软 公孙怀佩和宋莞来时,就发现白玉堂已经醒过来,而展昭坐在床边俨然成了个无情的喂饭人。 白玉堂受伤的胳膊无法动弹,展昭把他抱起来靠在枕头上倚着坐好之后完全不敢吭声。 展昭面无表情的一手端着碗肉米粥,一手拿着瓷勺,他喂过去一勺,白玉堂就张嘴咽下去一口,像被人绑架了一样。 昔日凤眸凌厉,单凭杀气就能逼退敌人的白玉堂眼下落在旁人眼中就是这样茫然无助。 公孙怀佩有些狐疑的看了眼宋莞,那神情像是在说,你们方才是不是把白玉堂的病情太夸大其词了些? 见白玉堂醒来,宋莞多少有些安慰,神色不变的承受了公孙怀佩怀疑的眼神之后,她掩唇轻轻咳了一声。 白玉堂看到走近的公孙怀佩和宋莞,宛若见到救星,顿时哎呦出声,向公孙怀佩投去救命的眼神:前辈,我胳膊是不是断了?要痛死我了。 公孙怀佩听他惊呼时当即一步迈到了矮榻前,可听白玉堂开口说完,公孙怀佩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有些微妙。 老夫给你用木板捆住的,又抹了神医庄独门止疼药,别说疼,要不是怕你肩骨移位,就是现在给你伤口来上一拳你都不一定有知觉! 展昭默默瞥了白玉堂一眼,扯了扯唇角,端着碗起身分别冲宋莞和公孙怀佩打了招呼,就直径出门去了。 当场被戳穿又瞥见展昭那不明意味的一笑,白玉堂立即一个头两个大,顿时明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自作自受的下场了。 很快驿馆上下便都知道白玉堂醒了,只是此刻的白五爷看着接二连三前来看望他森*晚*整*理的人影,却唯独不见展昭后,彻底陷入了难以言说的愁闷之中。 可这会被五爷惦记着的展大人已经在跟庞统和颜查散商量回去的时间。 翌日一大早,晏霄与路珂等人前来驿馆,与白玉堂闲聊小坐了一会后说明来意,他们今日便要带着骑兵回去向杨将军复命了。 展昭和庞统特意去相送,徒留下被禁止下地的白玉堂与堪比黄连还苦的汤药做伴。 杜庭月和三位师姐经过颜查散的点头许可后,分别对襄阳王进行了一番精神折磨,之后闲来无事便聚在一起看白玉堂盼望自家九师弟快出现那望眼欲穿的神情,一个个都心知白玉堂日后是被展昭拿捏的死死的也都放心了。 此次杜庭月和章逑在襄阳王谋逆一事中功劳最大,可杜庭月不想涉足朝堂,何况他离开灵霄山已经有很长一段时日,确定白玉堂无性命之忧,他们也该启程回去了。 于是第二日宋莞、周苒、陆嫔和杜庭月四位师兄师姐齐齐辞行,干脆利落的都有些出乎展昭的意料,展昭也保证了来年一定回灵霄山一趟,便送四人一起离开了。 如此在驿馆内又休整了三日,这日清晨时分,套好的马车与返程的钦差队伍在宽阔的长街上陆续启程。 浩浩荡荡的官差队伍里旌旗招扬,拉着车厢的骏马踢踏着马蹄不疾不徐地前行着。 负伤的白玉堂只有一半肩膀能动,横躺在最后一辆车厢里,他斜着身子靠在软枕上,身上盖着一床舒适暖和的被褥,竟有几分悠哉的样子。 出发之际和蒋平斗嘴失败了的徐三爷,这会也跟着窝在马车里毫无形象的瘫着,他面前放置了一张小桌,上边茶水点心俱全,对面坐着被颜查散打发过来专门伺候白玉堂的雨墨。 雨墨兢兢业业的给白玉堂端茶递水,末了还要对五爷嘘寒问暖一番,一旦白玉堂反应自己有半点不适,他就得拔高嗓门呼叫那两位公孙神医。 展昭又换上了绯红官袍,他骑着高头大马护卫在颜查散的软轿旁,回首眺望了一眼原来冲霄楼矗立的方向,然后目光悠悠的落在随行的马车之间。 尘埃落定之际展昭确定了这将是他最后一次换上这件官袍。 ----------------------- 作者有话说:不会坑,谢谢 第287章 去时秋未至, 归来已入冬。 回到汴梁城后,为了照料白玉堂的伤势,公孙怀佩跟着白玉堂一道在拥月居落脚。 临近傍晚, 北风呼啸,华灯初上,汴京城里依旧繁华热闹。 醉日阁内来往的宾客络绎不绝,蒋平两手端着一个砂锅药罐,游刃有余的在大堂里穿梭而过, 又哐哐哐的踩上楼梯,直接冲开了楼上雅间的大门。 暖和的气息裹着馥郁的酒香扑面而来,蒋平在谈笑的众人间迅速找到了白玉堂的身影。 老五老五,药好了,快趁热喝!蒋平大煞风景的把砂锅药罐往八仙桌上咚的一放。 白玉堂扫了一眼, 立即满脸菜色。 桌上珍馐已尽,杯盘狼藉, 周围数道目光幸灾乐祸地望来, 却又在白五爷发作之际一哄而散, 他们侧身谈笑着, 劝饮着杯中未喝完的佳酿。 展昭取来一个备用的金鲤戏水蓝花瓷碗, 捡起桌上蒋平用来端砂锅药罐的厚棉布将药罐盖子揭开, 顿时一股足以让人窒息的苦药味经过鼻腔直冲白玉堂天灵盖。 猫儿白玉堂还没来得及和展昭打商量, 展昭就已经一气呵成将汤药倒出了满满一大碗, 接着双手稳稳端起来, 又郑重其事的稳稳放在白玉堂面前,随即站在白玉堂身旁,面容含着浅笑安静的看着他。 众人从襄阳回到汴京城,又依召进宫面圣后至今已是半月有余。 襄阳王身为皇亲国戚却知法犯法, 草菅人命,为祸一方,又加上屯兵造反一罪,最终难逃一死。 襄阳王一事至此彻底落幕,之后包括一道回京的赤凤教众人也都得到了圣上赏赐。 而展昭直言不讳,向赵祯退回自己的御赐腰牌,并向他请求辞官,言明即使寻访天下名医,也要把白玉堂肩膀医好,让他能有重提长剑恣意江湖的一日。 后来由庞统引荐,章逑带着右护法岑离一起献艺,两人一柄银尾薄刃使的出神入化,令赵祯赏心悦目,使出的轻功也足以让赵祯惊叹,当下就弥补了展昭和白玉堂要辞官离开的失落。 白玉堂一开始还沉浸在展昭为他辞官的消息里高兴的不能自拔,紧接着展昭得了公孙怀佩的授意后便开始用这种堪比黄连的汤药无微不至地关爱着他,一连十几日,白玉堂已觉天昏地暗,往日潇洒狂傲不复存在,同时也不知让兄弟好友们在一旁瞧了多少乐子。 今晚徐青霄也受邀至此,萧蹊南一直陪同在侧。 看见白玉堂不想继续喝苦药,愁眉苦脸地跟展昭讨价还价,萧蹊南撑着脸颊不由轻笑出声,他喝多了酒,这一笑双眼微红熏染,偏头冲徐青霞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惹得徐青霄微微抬眸看了白展两人半晌。 除了白玉堂的两位兄长,今日在场的有新晋四品带刀护卫章逑和岑离,未来的大理国驸马爷颜状元郎,中州王庞统,开封府的公孙先生,就连裴墨和大理寺少卿严昀都来了,至于杨疏颂和慕薛两人喝酒喝到了一半就以公务在身不能久留的借口一道离去,惊的庞统都随口说了一句他俩是何时这般有默契的。 徐青霄心里很讶异,因为在场中人,无一人因为白玉堂和展昭之间的关系而投去打量的目光,众人饮酒掩笑的原因,都是见白五爷第一次求路无门,硬着头皮继续吃苦头的模样。 酒香缭绕舒适温暖的雅间隔绝了窗外长街上的热闹和入冬后的严寒,萧蹊南懒懒闭上了眼,俊朗的眉眼间都覆上了一层昏黄的烛光。 徐青霄心中思绪翻涌却无法言说,他不知自己在羡慕什么,是羡慕那二人同为男子在情投意合后依旧能不畏世俗坚定不移的走下去?还是在羡慕他们身边能有这样一群豁达通融的亲友? 他看了眼萧蹊南,又垂眸神色复杂的笑了笑,抬手端过手边的酒杯一饮而尽,起身朝众人先行告辞了。 萧蹊南倚在桌旁恍若不知,却在徐青霄离开后关上门的那一瞬间慢慢睁开了眼,他目光恍惚,黑眸不知望着虚空中的何处,久久无言。 白玉堂推诿不得,最终将那碗一日两餐,每日必不可少的饭后汤药还是老老实实的喝下去了,只是伤势在身,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众人饮酒作乐,自己却半点酒都沾不得,愈发后悔为何今日要在醉日阁为颜查散行这庆功之举。 白玉堂展昭虽然辞官突然,包拯和公孙策却是最先清楚的,萧蹊南今日在开席之前聊到了这个话题上,结果莫名被塞了一嘴的口粮后就直接截止,完全没兴趣了。 第316章 还有一个半月的光阴就到除夕,白玉堂和展昭不知这次一别何日才会与众人齐聚,索性留下蒋平和徐庆,又吩咐了白顺开始采办一应用具,准备一起在拥月居里迎接新的一年。 自从白玉堂辞官后,余庆县的一切事宜白玉堂都交给了萧蹊南看顾。 而除夕夜前几日,韩彰领头带了好几批车马亲自运送了许多特制的烟花爆竹而来。 卢方和闵秀秀得知白玉堂在襄阳受伤的消息,心里也忧心不已,便让韩彰前来探望,顺道给白玉堂等人送来新年节礼。 这一年,白展两人正值年少,在公孙怀佩和展昭的齐心协力之下,白玉堂的右肩膀已经能开始使力,除此事之外,二人可称得上诸事顺遂。 天气愈发寒冷,有瑞雪来临的兆头,白玉堂无事需要外出便每日窝在拥月居,除了吃喝睡觉,唯二的乐趣就是下棋逗猫。 可惜他这次当真是让展昭气狠了,所以每每白玉堂主动挑起笑言时,展昭也只是淡淡瞥着他,即使是面露笑容,也含着三分危险的意味在里头。 白玉堂对此心虚的不行,只能在喝药时乖觉听话。 眼瞅着伤口日见好转,白玉堂也不得不感叹还是年轻好,就是受这副身受重伤的身体都恢复的很快,自然,心境与心情也在其中占了很大一部分。 随着冲霄楼被付之一炬,今世白玉堂所担忧的,也在赵祯允许他和展昭辞官后渐渐被抛之脑后 年三十这日,拥月居内都已经被白顺带着府中的几个仆人装扮好。 前院里,红梅缀雪枝,昨日还飞雪漫天,今日抬头已却已是晴空湛湛。 公孙怀佩坐在厅内煮着热茶,香茶煮沸翻滚时,眼前腾升起一片氤氲雾气。 他喝着徐家进贡给皇帝一模一样的茶叶,闻着沁人心脾的茶香,脸上浮现出暖暖的笑意,至于爱徒公孙先生,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白玉堂如今谨遵医嘱,在吃喝方面仍有忌讳,他手边只放了一盏凉白开,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样,透过缭绕散开的热气,眼巴巴望着大门处展昭和白顺张贴着春联,蒋平和徐庆一左一右指挥对位。 积雪被清扫出了道路的模样,两侧的雪堆被天光照着反射出莹亮的光芒。 韩彰带上两个小厮将前几日送来的烟花放在院子空旷之处,夜间才点燃用上的烟花一大早就拖出来显摆了再说。 这几种烟花是韩彰在余庆县替白玉堂捣鼓完火药之后新研究出来的,哪怕今晚在汴京城也是独一无二的。 韩彰拍了拍手上的灰,进门来尝了口公孙怀佩烹的香茗,顿时眼睛一亮,坐下笑道:好茶!还是老先生手艺好! 再尝一杯,你们家老三和老五可品不出来!公孙怀佩笑容满面,端着一副很受用的模样。 如今茶酒都不能沾的白玉堂突然被点名,侧头望过来,披着一身雪色狐裘的他在气色愈发转好之后,眉眼间的凌厉锐气让这张脸更英俊逼人。 公孙怀佩眯眼暗啧了一声,见白玉堂还眼巴巴盯着自己,立马眼睛一睁,你看老夫做甚?想去就去,伤的是胳膊又不是腿! 韩彰怕被呛,偏头咽下口中茶水才大笑起来。 近日来因为受伤的事情白玉堂都被公孙怀佩怼习惯了,他闻言眼睛一亮,觉得着实是这个道理,立即左手拉着狐裘裹紧挡风,起身走出厅门经过红梅树下,踏着微湿的石砖地走向大门。 展昭踩在高凳上,刚把手上的春联粘好,垂眸见白玉堂迎风走来,顿时面色一变。 白玉堂,不是让你陪老前辈在屋里待着吗?展昭转身把抹糨糊的刷子递给徐庆的同时,已经从凳上一跃而下。 蒋平扶着白顺下来,两人一起把余下的用具都收拾好,退到外面几丈之远的徐庆摸着下巴欣赏完对联兴冲冲的跑回来,一看展昭这架势,咧开的嘴顿时一收。 三人从展昭身后走过,蒋平和徐庆都露出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化雪日的寒风依旧凛冽,雪白狐裘上落下黑发如缎,展昭岂能不知白玉堂这伤拖拖拉拉好的不过是表面的皮肉罢了。 回去。展昭帮白玉堂拢好狐裘,伸手贴了贴他的脸颊。 触手所及之处冰凉一片,展昭无奈又忧心,随即握住他手一起往回走,除夕不能喝药,所以不能受寒了,不然伤口那里等以后老了骨头也会疼。 展昭没听见回应,偏头看了他一眼,却见白玉堂眉开眼笑道:人总怕变老,可这一辈子能和你一起老去,也是件令人很期待的事情啊。 ----------------------- 作者有话说:祝大家蛇年快乐~ 第288章 上巳节将至, 街头巷口的古树上冒出了星星点点的青绿芽,在清晨里好似都浮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晶莹发亮。 浙江金华白家港, 一辆马车慢悠悠地沿着长街而来,前面的黑色骏马毛发柔顺油亮。 它甩着马尾,喷着响鼻,浑身充满了生人勿近的气势,但依旧尽责地拉着马车像生怕颠醒了车厢里的人一样, 龟速地经过这一处店肆林立的街市。 又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这匹快被主人家磨得没耐心的良驹终于在一处建筑恢宏的府邸大门前停下。 白府是金华赫赫有名的人家,世代经商,带领此地商户发家致富,又因乐善好施, 广结善缘,与江湖上的侠义之士还有当地公门中人皆有往来。 白府大门外的青石板路透着岁月沉淀的古韵。 春来回暖, 南燕北归, 飞檐阁楼都错落在眼前这座宽阔宏伟的府邸院墙之内。 白顺微微愣了一会, 目光飞快地从府邸大门前高悬的牌匾上滑过, 随即缩手拉住了缰绳, 回头隔着墨绿色马车门帘对里边的人说:五爷, 到家了。 展昭半道上被白玉堂的三寸不烂之舌说烦了, 遂顺从对方心意弃马坐进了马车里。 而将人拐进马车里的白玉堂更是断绝了展昭的后路, 吩咐白顺将前边拉车的马换成展昭的座下良驹, 可怜这匹宝驹无辜遭受了这场无妄之灾,慢腾腾不得劲的拉了后半路的马车这会才停下。 白顺隔着门帘轻飘飘传来的一句话让白玉堂喜出望外,而这个家字则如罗汉翻天印一般重重地将颠簸了一路困极了的展昭惊醒。 展昭斜倚在车厢内神色微变,却在睁开双眼的这一刹那, 他心中的紧张与酸涩荡然无存。 因为白玉堂没有受伤的左肩抬着那只胳膊伸了过来,趁着展昭大脑眩晕昏胀来不及做出反应的这一刻,紧抓住了他的手。 猫儿,跟我回家。白玉堂欣喜又认真的说了这句。 在汴京城过完年,展昭和公孙怀佩前前后后共同监督白玉堂一共安心休养了近三个月,得见他身体还算恢复的不错才定下了启程回金华的日程。 展昭双眼深深望向他,心中百感交集,他好像有无数的话想对白玉堂说,却又不知该从哪里说出口,于是乎陷入了沉默,同时也感觉到心底竟像是藏着座快要喷发的火山一样,冒出了源源不断的热流。 白玉堂唇色微红,微微偏头看向展昭,眸中溢出的笑容比春日阳光还夺目,猫儿,你手好烫,大哥大嫂你都见过了,还紧张什么? 展昭眼中眸光微闪,这个眼前他花两辈子都看不够的人似乎使出了浑身解数在向他释放着温暖与爱意。有爱人的贴心,家人的关怀,这一路来白玉堂慢慢将他曾因家散人亡而支离破碎的心一点点给黏补好。 他展昭怎能不论陷?这个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心血依旧甘之如治的人! 纵使灵魂再入彼岸花海游荡三十载展昭也是不后悔的,他只求这一世能与白玉堂长相厮守完这辈子。 白顺高兴地跳下马车等候在一旁,白玉堂拉着展昭一前一后从马车里钻出来,没了马车门帘的遮挡,半空中落下的春日光华笼罩住两人,二人在四目相对时,笑意灼灼。 屋檐上的琉璃瓦溢彩流光,刺目耀眼。 白顺脸上也不由自主地洋溢出灿烂的笑容。 白府拾阶而下的三层台阶前,分别一左一右立着两个足足有七尺高的大石狮子,台阶上,两扇漆红色各镶着六枚金钉的高阔府门朝里面敞开着,两扇门前也都分别挺直站着一位身形高大,身上做灰色短衫打扮的青年小厮。 早在门口马车停下来时,在门前当值的一青年小厮便已经跑向前院里禀报去了。 清明将至,白府的老管家白庆正在前头张罗着过几日的祭祀事宜,听见小厮禀报有客人来访,跟着走出来一瞧,正看见自家隔了快一年多未见的二公子,牵着一模样俊朗的年轻男子从马车里出来。 二人交叠牵住的手差点没惊落掉白庆的眼珠子,白管家顿时头皮一阵发麻,好似身前无故掀起了一阵龙卷风正在朝他袭来。 即使白庆之前已经从白锦堂、黎芸夫妇二人口中听说了二少爷与这位展南侠的事情,可面对眼前两人携手归家而来如此直观的一幕,仍旧给这位老管家心里带来了莫大的冲击。 第317章 白庆不理解,甚至体会了一把物换星移,沧海桑田的岁月感,他觉得自己年龄大了,大到仿佛已经被外面的世界所抛弃,而他也的确从白玉堂父亲离世后再也没有离开过白府。 这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在白家的地位可想而知,如今的家主白锦堂和主母黎芸自然也是对他敬重有加,可在有关二少爷的终生大事这件事情上,白庆依旧没有可多说一句话的权利。 他微微侧过身吩咐身后跟随而来的年轻小厮出门前去锦玉楼请白锦堂回来,与此同时也有机敏伶俐的丫头加快步伐赶去后宅向黎芸禀告。 白玉堂归家的喜悦和一想到他确定与一男子终生相守最终会落得个无子嗣的下场,顿时在这位为白家操劳了半辈子的老管家心里形成了冰火两重天。 白庆慈爱的目光中闪起了儿大不中留的泪花,又在他一遍遍高唤着二少爷回来了的笑容中掩去。心酸如此。 他将打量的目光落在进门的展昭身上,在心底盼望上天能多眷顾这两人,在将来的日子里,世俗的眼光与流言蜚语不要伤害他们。 黎芸来时,白庆已迎白玉堂、展昭步入前庭花厅入座。 白顺初来乍到,跟着进厅时动作显得有几分拘束,可白玉堂压着展昭肩膀入座后,立即转身将白顺拉到了跟前,冲白庆道:庆伯,这是福伯在陷空岛认的干儿子,说起来也得唤您一声大伯呢。 白顺云里雾里的,可是很快就抓住了重点,立即躬身朝白兴响亮唤了一声:大伯! 白兴就趁着展昭坐下那一刻想冲白玉堂明知故问一句,等着这位从前眼高于顶,桀骜不羁的二少爷介绍一下展昭,哪只被突如其来的消息打了个措手不及。 白庆与白福是两亲兄弟,二人都终生未娶。从白玉堂与四鼠结义要离家定居陷空岛后,白福便跟着一起去了。 起先白福是只想照顾一下白玉堂的起居生活,哪知道白玉堂在岛上也闲不住,时常江湖漂泊,白福也不好无所事事,后来他能力都摆在那,又是跟着白五爷从白家出来的老人,卢方放心,大伙服气,白福便顺理成章替卢方管理起了陷空岛的大小琐事。 白福在陷空岛认了义子一事白庆自然也知道,跟着当年白家老家主赐给他兄弟俩的姓氏取名为白顺,就是希望这孩子日后长大,人生路上万事顺遂,平安喜乐。 白庆拉着白顺左看右看,笑得嘴都合不拢,连眼角的皱纹都深了许些。 白玉堂安心的回到展昭身边坐下,扭头唤了句猫儿,然后朝展昭挤眉弄眼。 展昭刚不动声色地打量完花厅的布置,他瞧见外面经过的丫鬟和进门前来奉茶的小厮都步履踏实,目不斜视,极为有规矩。 结果偏头一看就见白玉堂这副没德行的模样,心里一时产生了极大的落差感。 展昭不知道白玉堂在得意什么,也没想通这人活了两辈子怎么还这么顽皮,忍了又忍终于开口:你那肩膀上的伤,切记还不能使力,别高兴的太早,等会看大哥大嫂怎么数落你。 白玉堂一时凝滞,只能默默看着展昭抬起那双瑞凤眼一边瞧自己一边跟小猫饮水似的啜着茶,白玉堂还来不及多加欣赏眼前这好看又勾人的一幕,就听门外一道清亮带笑的嗓音传进花厅。 二弟,小展!黎芸方才正在账房,听到丫鬟的通传后连忙一路赶到前头来,也是她习武之人脚程够快,否则还得等上一小会。 白府中,假山流水掩映在参天古树下,一年岁较大的婆子带着白芸生穿过庭院而来,二人身后还规规矩矩分开跟着两列丫鬟和小厮,一共八人。 见黎芸进来,展昭连忙放下手中的杯盏,饶是方才含笑的面部表情都好像重新整理了一番,起身离开了座位欲上前行礼。 只是展昭才迈出一步,余光却扫过白玉堂不疾不徐的单手托着杯盏正要饮茶,当即扭头回看过去,一时竟有种想给他跪地的冲动。 展昭咬牙切齿却小声道:二少爷,咱们等会喝好不好? 白玉堂差点把刚入喉的茶水一口给噗出来,忍着笑才单手小心地把茶盏放稳在桌上,随即慢悠悠起身,又在展昭满含我警告你白玉堂的眼神威胁里踱步靠近过去,与展昭贴紧了肩膀。 白庆瞥见白玉堂脸上的笑容,陡然跟让他开了眼似的,他站在一旁,又安静地将展昭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心情可谓是起伏跌宕。 这足以和二少爷比拟的身高和容貌,确实是世间少有,更难得的是他竟然敢在二少爷面前甩脸色,这可真是了不得! 白庆暗暗咂嘴,觉得眼前所看到画面的很不可思议,连带着居然有几分期待二少爷日后和这位展公子的日常生活了! ----------------------- 作者有话说:更了更了~ 第289章 白玉堂回了家来当真与外头不一样, 他站在挺直着背脊朝黎芸见礼的展昭身边,垂着那被令行禁止不能使劲抬起来的胳膊,靠在展昭身旁面露和煦的笑意, 像收起了尖牙利爪的狼崽,一副温顺模样。 大嫂。展昭抬高双臂,端端正正地抱拳拱手对黎芸鞠了一礼。 这一世第一次踏进白家大门,展昭说不紧张那都是假的,他没见到白锦堂一同出现, 难免心存疑惑,可因为初来乍到也不好贸然开口多问。 黎芸一见到展昭,眉眼都温柔了下来,脸上笑意更甚。 不是第一次见面了,还和大嫂这么见外?黎芸嗓音好听, 笑着说完后移目挑眉瞥了眼白玉堂,难得露出了几分嫌弃, 待她重新看向展昭时, 又跟变脸似的换上了一种名叫和蔼可亲的表情。 大嫂今年可算是等到二弟与你一起回家了。 展昭动了动嘴唇, 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甚至觉得自己把白玉堂那份待遇都给夺走了。 重来一世果然有很大的出入, 不知道是什么让大嫂改变了, 上一世让展昭印象犹为深刻的是因为他俩的事情, 白玉堂挨了黎芸许多鞭子。 黎芸让白玉堂与他分道扬镳另娶娇妻, 觉得那才是白家子弟该行的正道, 那种痛心疾首觉得自己和玉堂堕落的眼神至今都让展昭不敢回忆。 他觉得很疼,比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更扎心 看见猫儿能得自家大嫂如此重视,白玉堂自是欣喜万分,也正是这份按耐住的欢喜让白玉堂那恶作剧般的恶趣味又发作了。 大嫂, 您现在眼里就只有猫儿了 软了几分的语调,与初进家门和白管家说话时的气势截然不同,白玉堂仿佛身上的伤势加重了一样,虚弱都在这一句话的语气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展昭被白玉堂单臂压过来的重量惊到了,对方全身都想挂在他身上似的,他不知道白玉堂想做什么,只是偏头疑惑看过去,脑海中的前世纷扰自是就在这一会如雾消散。 对面的黎芸却已大惊失色,连带着一旁方才还在畅想着五爷未来好日子的白庆都变了脸色。 二弟,是不是一路颠簸劳累,肩膀受伤的地方又复发了? 回过神来的白管家立即跑出花厅吩咐外边的小厮立马飞奔去医馆请大夫过来。 展昭下意识多眨了两下眼睛,看几人慌乱了手脚,难免面露焦虑,但又不敢拆穿白玉堂,只能煎熬的站在原地看着白玉堂作天作地。 他这样是真的很容易被打的啊! 白顺干站在一旁束手无措,不是,赶路这几日在马车里不是好好的吗? 最终还是展昭开口,让白顺去车上把公孙怀佩配好让他们带回来的药材拿一份送去厨房煎着先,等饭后再伺候他家白五爷好好喝上一顿。 白玉堂喜提苦药一餐,总算老实了一点。 展昭又安抚黎芸坐下,只说白玉堂目前的胳膊无法使劲,需长时间休养看日后的情况再行定论。 还得再看日后的情况?黎芸一听,泪彻底滚落了下来,她眼眶湿润,心疼地看着白玉堂,这是受了多严重的伤啊!那二弟岂不是不能提剑了? 黎芸作为白玉堂大嫂,年长他十来岁,她初嫁进白家时,白玉堂还是个小萝卜头,后来不知道白锦堂用好酒从哪里拐过来一个江湖游侠进了家门,那游侠一眼就看中了白玉堂,说此子练武奇才,骨骼极佳一开始黎芸还以为他师傅就是想骗白家几年酒喝来着! 扬鞭策马闯江湖,那是黎芸未出阁时的梦,她比谁都明白,那也曾是白玉堂的追求。 展昭微顿,不动声色地移着目光去看身边的白玉堂,连带着呼吸在这一刻都放缓了。 他从汴京一直到金华都躲避着的问题,被大嫂问出来了。 如果玉堂这辈子都拿不动画影了呢? 困扰他多日的问题伴随着思绪翻涌让展昭这时心中剧烈一跳,玉堂的画影呢?白玉堂那跟自己巨阙一样从不离手的佩剑呢? 第318章 展昭才恍然想起,在汴京的时候就好像许久未见到了。 大嫂,你在担心什么?白玉堂开口一笑,有种置身事外的从容冷静,好像受伤的人不是他,有可能一辈子不能再舞剑的人也不是他一样。 我黎芸拭泪,她不该哭,今天二弟和小展一起回家,是个好日子来着。 小弟的武功你还不知道?就是不拿剑也无人能靠近我三尺之内,何况白玉堂不知何时握住了展昭的手,以后猫儿会和他一直在一起。 他看向展昭的那双凤眼充满了柔情,透着不应该出现在他白玉堂身上的一种祈求庇佑的示弱。 展昭,你会保护爷一辈子吧?白玉堂从未如此正儿八经的将展昭的全名叫出来过。 黎芸的泪凝在眼眶中,身上的华贵衣裙被她垂在身边的手指紧紧攥出了褶皱,她有些憧憬地望着眼前四目相对的两人。 放在别的家族里,传出去会遭人非议且让世俗都难以接纳的情感,却让黎芸在这一刻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美好,堪比她初见白家大少爷,陷入热恋时的疯狂。 白玉堂当着大嫂的面问出来的这句话让展昭俊脸通红,他觉得白玉堂愈来愈不收敛了,其实大可不必在这花厅内宣之于众,难道自己的心意他还不能完全明白? 展昭不信,若前世的故事放在戏文里,那他俩也是一对能引人潸然泪下的苦命鸳鸯啊! 可白玉堂的目光太炙热,让展昭在这初春时节都感觉到鼻腔似乎有热气在腾腾呼出,他被白玉堂紧握住的手心也在发烫,大脑似海啸般不受控制的掠过一串话以后我展昭就是你白玉堂手中的剑!你指谁,我就砍谁! 这句让展南侠痛失原则的一番话,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好在展昭仅剩一点的羞耻感又莫名席卷而至突然占据了主导地位。 展昭站在原地,浑身皮肉都绷紧了,一张俊脸红的似能滴出血来,他在白玉堂和黎芸两人火热的目光中缓慢又郑重的点了两下头,轻应出一句嗯声。 黎芸含泪的眼都在这一刻笑弯了,熠熠发亮,她偏过头从袖口中取出帕子抹了抹眼角,真是让人觉得幸福又心酸的一对。 展昭点完头冷静下来则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又想把白玉堂痛扁一顿,他是真的没脸见人了! 点头和那一声嗯已经是展昭这个薄皮猫最后的底线。 白玉堂嘴角完全压不下去,默不作声地揉了揉鼻尖,才想起到现在为止都没出来露上一面的白锦堂。 大嫂,大哥经常忙的不见人影? 黎芸点头,招呼展昭一起入座,你大哥最近不知道在谈什么生意,是挺忙的,我还没来得及细问。 在厅门口目睹了全程的白庆闻言立即笑着进门,那张已经被无情的岁月留下痕迹的脸上透着慈爱,二少爷,老奴已经差人去锦玉楼请家主了。 庆叔,他这已经是要准备成家的人了,还唤二少爷呢。黎芸拭净泪痕的眼眶微微泛红,但脸上透着岁月宁静美好的淡笑。 是,老奴称呼不当。白庆森*晚*整*理一路看着白家这两兄弟长大,只觉得时光飞逝半点不等人,他心中颇有感慨,开口时却无半点遗憾,只是打趣道:那二爷也该收收心回来替家主分担一些了。 黎芸点头,是啊二弟,大嫂可知道你近年来接手了陷空岛好几处的铺子,听说都管理的井井有条,这下你可不能说家里这些生意你是一头雾水啊,不能再偷懒推脱了。 这话头是他们自己提起来的,白玉堂可不管自己是不是刚进家门,那他可就不和黎芸客气了,他正要大笔银子以后用来养猫呢,而且既然他有带猫儿去洛阳的打算,自然选离洛阳近的铺子好。 那我要咱们家在洛阳全部的商铺 展昭微顿,下意识就看了眼黎芸的神色。 黎芸曾是江湖儿女,警惕性也高,瞬间捕捉住展昭那一扫而过的目光。 展昭伸手搭过去不动声色地掐了白玉堂一把,偏过头睁大眼睛一瞪,你带我回家是来分你白家家产的吗! 展昭一时没控制住手劲,黎芸只见白玉堂疼的呲牙咧嘴,左手搓着那不敢动弹的右手手臂,猫儿,你掐我做什么?别欺负我这只手不能乱动。 被白玉堂当场戳穿的展昭选择摆烂扶额,他陡然心生出一种后悔跟白玉堂回来的冲动了。 黎芸却在这沉默间早已经见将白家在洛阳的商铺过了遍大脑,怎么就只要这里的?翡衣阁不比你在汴京的万顺布庄,那里的成衣售量不好,连带着店内的金玉翡翠都成了摆设。 不过西京那两处药材铺的利润倒是极其可观。黎芸想挑些好的给白玉堂,不单单就只是洛阳的,白家家大业大,二弟又年轻,更难得的是他现在有这份责任心愿意管理家里的生意了。 一切但凭大哥大嫂做主。白玉堂要的都已经说了,至于大哥大嫂丢给他多少,这些年来他对家里的生意不闻不问,所以自知完全没资格挑三拣四。 那到时候我告诉你大哥听,我俩可就自己看着安排了啊。黎芸睁着美目一直瞧着白玉堂不挪眼,到时候不能推脱啊! 嗯嗯。白玉堂听话的点头,这年头哪有给钱还不要的呢。 黎芸笑眯眯的收回视线,唇角一勾,招呼白庆靠近,庆伯,你总算可以开始留在家过养老生活了,你这些年负责打理的那些铺子以后都丢给二弟去忙,还有锦堂说过,爹娘在世时还给他长大后娶媳妇备了百来箱的好东西,若要成亲,可都得查一下物件,祭祀过后,咱们开库房! 展昭睁眼一脸懵,偏头看了看白玉堂,百来箱 怎么大嫂有一种终于把烫手山芋送出去的感觉? 白玉堂也愣愣的,这是要发大财的节奏啊。 ----------------------- 作者有话说:谢谢留评的亲们~透露一下,正文是快要完了,这一本不会描写大婚场景,另外几本都写过。 会有番外卷,还有其他未交代的,以及雪昙和五爷猫猫的缘分未尽~ 第290章 白庆吩咐出去的小厮并没有在锦玉楼找到白锦堂, 黎芸不知道他忙什么大生意去了,暗叹一句这个真是会挑时间便没再理会,眼下一心一意只想把刚到家的展昭招待好。 她嘱咐了白管家等会看着时间提前半个时辰传膳用餐, 二弟带着小展回来,一路舟车劳顿,肯定吃的合口味。 白庆点头应下,退门而出后挑了几个手脚麻利的小厮跟着白顺去将马车上二人带回来的物件都搬下来,一起送去了白玉堂以往回来就住着的西院。 白玉堂时隔一年多没回家, 虽说他的院子里时常有人打理清扫,可无人居住,难掩冷清。 展昭头一次登门,白庆打算向白顺问一下对方的喜好,趁着时辰尚早, 他还能带人将院子里的摆设重新布置一番。 等白芸生来到花厅见过白玉堂和展昭,没过多久, 相距不远的膳厅里也都已经安排好了。 丫鬟从角门进来, 走到主座上的黎芸身旁, 细声传话, 请主子几人前去膳厅用餐。 黎芸点头, 抬眼见展昭和白玉堂对芸生喜爱有加, 眼眸不觉更是温柔。 她虽可惜二人这么好的相貌日后不能有自己的子嗣继承, 可见面前两人这情比金坚的样子, 又惊觉只要他们小两口以后能自己把日子过好便比什么都重要了。 回家第一天的这顿饭, 是白玉堂和展昭二人离开汴京启程回金华后吃的最安心可口的一餐。 直到白顺前来说厨房药已经煎好,再凉一会五爷就可以喝了,白玉堂的笑脸才顿时整个垮下来。 白玉堂瞥见厅外的常青树,眼珠子一转, 扬言要带展昭出门逛逛看看金华的美景,顺便把大哥找回来。 才刚进家门,这风景是有多好看,就这么急着出去?黎芸抿唇忍俊不禁。 白芸生听了则双手捂着忍不住噗嗤笑出声的小嘴,飞快地扑进黎芸怀中,低头将自己脸蛋埋起来。 原来二叔也怕苦芸生窝在自家娘亲怀里小声嘟囔道,随即又一脸认真地仰头盯着因为他这句话眼泪都差点笑飞出来的黎芸,那娘亲上一次还说我怕苦,不是男子汉大丈夫! 黎芸瞥了眼白玉堂,伸手飞快地去挡白芸生的嘴,一副不认账的模样,娘有说过这样的话吗? 白玉堂气呼呼又无可奈何的磨牙,这小子 顺子,去把药端过来。展昭在一旁笑弯了眼,继续扇风点火,玉堂,你可要好好让大侄子看一下男子汉大丈夫是不怕苦,能一口气喝完药的 第319章 白玉堂睁大了眼睛看着展昭,猫儿,怎么连你也掺和。 自打辞官后和公孙老前辈一起为白玉堂的伤势发愁,展昭也许久没这般开宽心过了,眼下心一松,竟忘记了自己刚一不小心扯了一把老虎须。 白五爷心眼不小,但是对展昭,他喜欢事后算账。 白顺应声而去,过了会便小跑回来,原来半道上碰见白庆经过厨房时已经把汤药倒上,正端着送到前边来了。 彻底躲不过的白玉堂用一副展小猫,你完了的表情盯着展昭看了许久。 展昭默不作声地搔了搔耳朵,心虚的视线无处安放。 白庆很快走到膳厅外,白顺唤了声大伯辛苦,很快就将冒着苦味的汤药送进来。 白玉堂赌气似的接过白顺上前递过来的药碗,他又狠狠瞪了白顺这没良心的小子一眼,随即仰头一口气把汤药干了。 白玉堂喝完后,将远在汴京还没回神医庄的公孙怀佩也暗暗念叨了一顿,颓着长脸说赶路回来累了,要回西院休息。 白庆正是专门来请两人回西院的,虽然白顺说了几点,尤其说明了展昭性情好,什么都不挑后,白庆就更愁了。 什么都不挑,就证明什么都无所谓,这样他们准备的布置就越难让展昭心中满意,白庆前来还是想请白玉堂过去提点几句。 白玉堂起身走出两步之远,突然回头朝展昭笑的格外肆意,走,猫儿,五爷带你去看看爷小时候的耗子窝,今儿破天荒总算是拐着只猫回来了。 展昭目光微顿,愣是没接上白玉堂这一句话。 黎芸在桌旁揉着白芸生的耳朵,逗得孩子在她怀里扭来扭去,还在一边道:二叔院子里哪有耗子和猫啊娘,您别欺负我了! 白庆笑的一脸和蔼,自觉退出膳厅在外边等着。 展昭是彻底坐不下去了,简直想磨牙咬白玉堂一口泄愤。 他心里好一番叹气,不知是多日赶路的倦意袭涌上来,还是对爱人口无遮拦之举的无可奈何,最终展昭起身恭敬的向黎芸行礼告退,在大嫂含笑的目光中和白玉堂一起离开。 展昭跟着白玉堂和白庆这一路走去西院才清楚的意识到白府占地之广阔。 一路上,三人遇到了不少丫鬟仆从,各自忙碌却井然有序。 展昭心中感到好奇,玉堂长时间不在家中,府邸里就三位主子,怎么用得上这么多人呢? 白庆安静地跟在一旁,有白玉堂在,前去西院自然不用他领路,他走着走着索性放慢了脚步,听自家二爷时不时给展昭介绍府中上下各处地方。 白府坐北朝南,白玉堂说东院自从他爹娘离世后就一直闲置着,府里的奇花异草大多种植在东院,只因那曾是她母亲最爱。 府中库房也在东院,由家中一批护卫专门负责看守。 大哥大嫂两口从新婚到现在一直居住在北院,日常生活也多是在中庭四苑。 前去西院,白玉堂特意绕了一小段路,引展昭看了中庭四苑之一湖苑的景致。 这是在府邸内凿出来的人工湖,湖面碧波微漾,湖边垂柳抽芽,开阔的草地上古树苍翠。 在岸边建造的水榭阁台延伸已快至于湖中心,展昭垂头去看,见浮云倒映水面,可他仔细一瞧,发现几尾金色锦鲤正在云中翱翔。 玉堂。展昭忍不住轻呼一句,你家的鱼都养的这么肥啊? 展昭眼角余光瞥见了岸边望着他俩的白庆,才堪堪将垂涎三尺的目光收敛了几分。 白玉堂好笑的走近,看了眼水中方才慢腾腾游过去的吉祥物,笑道:那条最大的是大哥心爱之物,刚放进湖里的时候还只有一指的大小,可是喂养了好些年才成如今这样,就是愈发的懒了。 展昭听了点头,仰头呼吸间觉得这水榭四周的的空气都很清新湿润。 不能吃,吃了会变懒的。白玉堂还在他身边打趣道。 展昭轻咳一声,哭笑不得,展某没说要吃啊,不过这么肥,肉质肯定鲜美,红烧清蒸都不错,对吧? 白玉堂忙不迭点头,水榭一圈还没走完,已经推着展昭换个地了。 他不怕展昭去捞,他怕自己见不得自家猫儿这眼馋的模样,怕控制不住去大哥那里打这条吉祥物的主意。 白庆跟着在岸边慢慢地走,他面上挂着和蔼可亲的微笑,心里却因为白玉堂脸上变幻精彩的神情而觉得很新奇。 白庆暗想,还真是大变样。以前即便是面对家主和夫人,二爷脸上也不会有这么多有意思的情绪流露在外。 白庆感叹着又挪动目光去看展昭,被推着下了水榭的男子笑似清风,眼眸温润。 这样一个跟阳光一样明朗的人怎能不让他身边的人也轻松开怀呢。 行至岸边,两人并肩走上一座石桥,白玉堂揽住展昭的肩膀停在拱桥中间。 石头砌成的半弧形拱桥,两头是层层石梯而上,中间平整宽阔,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雨打,如今已透出斑驳的岁月痕迹。 桥下是从湖泊引出来的一条小清渠,因着前几日绵绵不绝的阴雨天气,湖水增多,这里水位也高了一些,已经将两侧青绿的草叶打湿。 登高望远,湖苑的环境更像是存在于郊外才有的景致,而绝不是拘于这繁华城镇里的府邸之中。 白玉堂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猫儿,那里就是西院所在,咱们用轻功过去吧。 白玉堂难得回来一次,但眼下确实觉得慢慢走过去太麻烦了。 展昭回头看了眼白庆,正色道:白玉堂,庆伯年纪大了都还跟着我俩 白五爷满脸无辜,觉得展昭似乎还没意识到他想表达的意思,可不就是因为这老人家跟着吗,否则他这一路有这么老实? 真是不解风情的呆猫。 白玉堂幽幽瞅了展昭一眼,在心里将呆猫循环了个八百遍,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下了石桥。 展昭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莫名觉得白玉堂那样子很有喜感,那只现在被叮嘱了不能使上劲的胳膊还垂在身边轻轻晃动表达不满呢。 展昭迈步追了上去,风轻卷而至时,白玉堂侧头看见了展昭跟在了他身边。 玉堂雪昙的遗体。展昭声音很轻,轻到白玉堂到心像是落下了一片细小的羽毛。 宋莞用精湛的针法给雪昙缝制了一套带有琼花的雪白新衣,又将它的毛发擦拭得干干净净的,后来用萧蹊南寻来的金丝楠木盒装着,还镇在开封府的停尸房中,他们离开时已经拜托了公孙先生照看一二。 我不想将它葬在这里。白玉堂沉默了片刻,在展昭疑惑的目光中再次开口,这是大哥大嫂的家,我想给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家。我们在哪,就将它接到哪里安葬。 ----------------------- 作者有话说:雪昙跟五爷和猫猫的缘分还未尽喔~ 工作之余码码字,焉尽量多更点,跪! 留留言嘛,看你们几个留言了焉这个月不就更快了点嘛~~ 怕被打,先遁了~ 噢对了,亲们女神节快乐哈~ 第291章 白玉堂和展昭归家这日, 白锦堂夜深才回来。 黎芸更衣后带着儿子在花厅里等人,白芸生每日都有新的功课,家中特意请了几位夫子在家中授课, 往常这个时辰他已经回房睡下。 黎芸眉头微蹙,眸光闪动的眼中浮着心疼。她看着白芸生坐着都打盹,忍不住想自己和锦堂对还只是一个孩子的他是否太过苛刻,可思及白家眼下就这么一个独苗,日后偌大的家业都需要他将来继承和操持, 这一点辛苦又算什么。 黎芸心中一时五味陈杂。 花厅的烛火微微摇曳,光影落在花梨木桌椅上精雕细琢的花样纹理间,即使是逸动的光也会在一去不复返的光阴里沉寂。 黎芸这一刹那脑海里潮起潮落,涌上来很多思绪。直到邹婶不知何时从门外走进花厅来到她身边,在一旁轻声提醒她道:夫人, 小少爷明日还有早课呢。 才恍过神来的黎芸不禁眯眼,盯久了的烛火刺得她眼疼。 带他下去休息吧。黎芸微微点头, 而后侧过头, 温柔地看着白芸生。 她嘴角漾出了一抹温和可亲的笑意, 对孩子轻声细语道:芸生, 早点睡啊。 白芸生点头起身, 稚嫩的脸上扬起笑容, 却又在躬身朝黎芸行礼时恢复如初, 他规规矩矩的, 行礼完毕才转身带着邹婶一起缓步离开。 白玉堂和展昭两人也早就被黎芸赶回西院安置去了。虽然这两人看上去精气神十足, 可这些日子远程赶路归来,黎芸知道其中远途的辛苦。 黎芸捧着杯中留有余温的水喝了一口,她还在花厅里坐着。 夜渐渐深了,霜寒露重。 第320章 黎芸身上穿了件藕荷色水绒对襟长裳, 柔软的衣料能抵御初春乍暖还寒时的凉意,白日里鬓间沉甸甸的珠钗也卸掉了一大半,只余下两支样式简单却不失精致的白玉簪子在她发间。 这位年少时也爱扬鞭策马跟着父亲走南闯北,见识过各种风土人情的姑娘,在选择嫁人生子那一刻,换上了繁复精美的裙装和珠钗,在岁月中沉淀心境,开始了现如今当家主母的生活。 白庆徘徊在大门口特意等着白锦堂,当白锦堂的身影出现在长街上时,白庆立即走下台阶迎了上去,恭敬道:家主,夫人眼下还在花厅里坐着等您呢。言罢,他又将白玉堂带展昭上午就归家一事详细说了。 白锦堂脚步微顿,一听白玉堂回来,当即喜上眉梢。只是他很快就反应过来,立即偏头去看白庆,眼睛微睁,一副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叫人通知我的表情。 白庆的眼角已经被岁月添了几抹皱纹,这位将一生都奉献给白家的老者慈眉善目地笑道:二爷刚回家,老奴就派人去锦玉楼寻过您了。 庆伯,这时候你还笑的出来白锦堂瞧了他一眼,像是想到什么,马上又问:芸生睡了没有? 方才见小少爷已经离开花厅去休息了。白庆神色依旧,如实回道:二爷他们也被夫人劝着都回西院了。 白锦堂暗道不妙,这是把他的救兵都给撵开了啊! 他看着满院红彤彤的灯笼,又微微抬头仰望了眼被薄雾缭绕弯月,加快脚步赶到了花厅外。 白庆和蔼含笑,看着白锦堂的背影走远才离开。 黎芸看见白锦堂的身影出现在门外时心里就安静了下来,心中那些莫须有的嘈杂喧嚣以及涌跳而出的消极情绪都如退潮般散去。 这个男人的身影就像是一道烈日阳光,将她心中被潮水淹没过的地方都晒透,又恢复了往日清新。 芸儿。白锦堂迈步进厅,目光扫了眼四周,没看见黎芸以前经常爱摆弄的那条鞭子,心下不由松了口气。 厅外静悄悄的,占地广阔的白府都被静谧的夜色笼罩住。白锦堂收回的目光突然瞥见黎芸慢慢蹙起的秀眉和微微轻颤的眼波。 白锦堂一下子急了,在心中高呼了一句我的老天爷!手脚这时候却因为急过头了有些忙不过来,匆忙却不太利索的跑到了黎芸面前。 我今夜回来晚了。白锦堂抓住黎芸的手,老实认错。 嗯。黎芸微微抿唇,蹙起的眉头松了一点,她轻应一声,垂落下来的目光落在白锦堂的手背上。 今日本来在锦玉楼和几个掌柜议事,下午桑榆村的老村长派人来请我去一趟,来往路上好一番折腾,所以这时候才回来。白锦堂如实招来晚归的缘由,根本不用黎芸把陪嫁的鞭子亮出来。 黎芸双眉微挑,染了朱丹色的薄唇微动,将手指从他掌心抽出来,撇开脸道:我才不好奇你去了哪些地方。 白锦堂低声下气的哄人,将有点小脾气的媳妇往怀里搂,白夫人?为夫今日可是又行了一善,你就不好奇我做了什么? 你想说就说。黎芸想推开他,我要回去歇着了,今天已经传话去衣坊,让何五娘明早登门为二弟和昭弟量制新衣,我得陪同,今日没功夫陪你闹。 你到底还是心疼二弟多些。白锦堂细细想来都有些吃味了,若是以往他这个时辰回来,芸儿是决计不会这么容易原谅他的,感情今天心都不在自己身上。 已走出两步之遥的黎芸突然回头看他,忍不住无奈笑起来,白锦堂,你今晚是不想进屋了吧?那是你二弟,你不心疼? 那臭小子!白锦堂底气不足的嘀咕了一句,走过去拉住黎芸的手回后院,一本正经道:天大地大,媳妇最大。为夫先伺候夫人休息,明早再去看他俩。 黎芸抿唇轻哼了一声,任由白锦堂温暖的掌心握住了她的指尖,二人携手离开。 花厅内微微摇曳的烛火透过雕花窗棂泛着暖人的光晕。 这座在金华屹立了百年不倒的家族宅邸在月色下透着岁月的沉淀和古韵。 而此刻,那白日才归家的白家某位子孙诱猫失败,最后得了猫儿象征性的一记安睡吻,才肯老老实实的歇下。 而在这夜深人静,所有人都陷入梦乡之际,被白玉堂揽在怀里安睡过去的展昭久违的做了一个梦。 梦中,他好像回到了记忆中那如今于他而言,已变得非常遥远而又温馨的家。 父母依偎在一旁看着他和兄长一起玩闹的笑脸,还有他自己孩提时天真无邪的笑声,连带着春夏秋冬也在一家人的欢声笑语中不断更迭。 可最后梦的尽头,变成了展昭上一世灵魂飘荡了二十载的彼岸花海。 父母和兄嫂,还有他那被大嫂抱在怀里的小侄儿一行人都静静地站在奈何桥上。 奈何桥下是看似流动着却永恒静止的忘川水,花海凋零的彼岸花瓣更像是承载着一个个孤寂的灵魂,带着敬畏和好奇,飘浮在奈何桥周围。 红艳似火的花瓣绚烂夺目,却处处透着悲寂。 爹娘!展昭在梦中嘶声呐喊,他的声音回荡在无垠的幽冥之地,带着无尽的哀求与急切。 他凝聚全身的力气想去追赶家人渐渐远行的身影,然而,他虚弱的魂魄却像是被无形的枷锁困住,只能在这片充满了血色和诡异的彼岸花海中游曳飘摇,无法脱身。 昭儿,娘还能见到你真好。母亲在桥上回头望来,目光悲切又满含怀念。 昭儿,是娘对不起你。最后让你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留在世间 展昭无数遍呼喊着爹娘,发出的每一声他都心痛如刀绞,一如他在灵霄山上每一夜独自承受着的悔恨和歉疚,那时余庆县的噩耗传来,他竟没能见到家里人的最后一面。 摇曳生姿的彼岸花红似泣血,却充满了让人心尖发颤的寒意。 二弟,你有你自己的生活,大哥祝你幸福。愿你也能够找到属于自己的归宿。 这句话如同一道惊雷劈下,让展昭猛然惊醒。 他想起了自己为何会被困在这里。 他曾经为另外一人立下过沉重的誓言。 二弟,大嫂也祝你幸福!家人的身影在奈何桥上渐渐消失,最后只传来大嫂含笑的一声祝愿。 然而,时间仿佛也在这里冰寒刺骨的地方失去了意义,展昭感觉自己等的太久了,久到连他的魂魄都似乎要在这没有边际的等待中消亡。 玉堂,我好想你。梦境中的展昭无声落泪。 我好想再看看你。 白玉堂睡着的展昭嘴唇微动,轻唤出声,他陡然从梦中惊醒,睁开双眼时双瞳骤然一缩。 白玉堂不知何时凑近了过来,放大的一张脸出现在展昭刚刚汇集了焦距的视野当中。 白玉堂那双漂亮的凤眸带着戏谑又满含温柔,仿佛能将展昭心底的秘密窥探的一清二楚。 展昭吓了一跳,心也顿时漏了一拍,他思绪还没来得及从那梦中脱离出来,只听见白玉堂淡淡的笑声传来。 像绵延十里的春风携带着数不尽的花香和温馨,白玉堂的语气里都是满足和高兴,他甚至一下子掀开被褥盘腿坐了起来,低头目不转睛的看着展昭说:猫儿,你这么爱我,连睡觉都念着我的名字! 展昭默默握紧了拳头,从梦中带出来的对这人无尽的思念都化作了灰烬。 他白玉堂到底怎么做到的,有时候真的是很讨人嫌!展昭抓过了被褥盖自己身上,他闷声不语,只一昧地气恼。 白玉堂却不肯放过他,又躺回展昭身边,凑近展昭的耳边,心情极好地问:猫儿,梦到什么了?是不是梦见我们一起行侠仗义,快意江湖? ----------------------- 作者有话说:更新来了,留言留言才有动力哇! 第292章 此时窗外已经微微泛起了光亮, 镂空雕花的窗棂透进了薄光。而除了昨晚那个令人心里空落落的梦以外,展昭也算踏实的睡了一整晚。 展昭想伸手把这黏人的耗子精给推开,又怕自己没个轻重等会碰到白玉堂还受伤的那只手。 在白玉堂开始养伤的这几个月里, 二人相处时展昭都不敢有丝毫大意,甚至他每次给白玉堂换药时,低头看见对方肩膀处留下的疤痕都会心有余悸。 白玉堂笑着伸手搂住展昭的腰,不经意蹭到了展昭的大腿,惹的身边的人面色陡然微红, 忍不住绷紧了额头和太阳穴的同时轻啧了一声。 清晨的这种亲昵让展昭总有一种无可奈何却又不能自拔的甜蜜感。 第321章 白玉堂一大早这般精神抖擞的模样看的出来他昨晚是一夜好眠。 展昭薄红的脸颊被人亲了一遍,仿佛还留着淡淡的水渍,他欲言又止,最后实在忍不了才偏头盯着白玉堂,十分严肃道:白玉堂, 才刚回家里,你就不能克制一下自己! 白玉堂还有些意犹未尽, 闻言愣了几瞬, 心想刚回家里他需要克制什么?结果瞥见展昭那似乎快要被熏冒烟的耳朵, 差点喷笑出声。 白玉堂在展昭微微眯起的一双瑞凤眼中察觉到一丝危险, 他把上辈子的糟心事都想了好几遍才努力将已经上扬了几分的嘴角压平, 随即清了清嗓子, 礼貌又客观道:猫儿, 爷觉得你需要理解一下, 我现在才二十岁。 白玉堂的语调异常冷静, 让展昭都不由得自我怀疑了一下,可是白玉堂落在他腰间的左手趁着他分神思考之际已经顺势往下滑去。 展昭大惊失色,立即伸手钳住了白玉堂的手腕,他的动作是前所未有的迅速和慌乱, 像在厨房失手打翻了一锅热油还没来得及收拾好,结果发现好不容易熬好油回房休息的媳妇大人去而复返时的惊慌。 白玉堂面含淡笑,目光如炬,高深莫测。 展昭唇角紧抿,一脸凝重,如临大敌。 二人目光相对,暗暗用内力较量了一番,最后还是白玉堂因为伤势未能痊愈而败下阵来。 展昭忍不住心惊,刚松开的手指还隐隐在微颤,若不是经过公孙前辈的诊断,他也日夜陪同在白玉堂身侧,展昭被白玉堂戏弄多次而生出来的疑心病又要出来作祟了。 猫儿你太较真了。白玉堂躺在床上,笑着轻甩着左手,他微微喘气调侃道:爷这只手都快被你捏碎了。 谁让你乱动手了。展昭咽了咽干涩的嗓子,虽然语调微含抱怨,可声音却格外的轻快。 他的目光幽幽落在白玉堂的手腕间,方才因为他用力过猛,此刻白玉堂雪色的肌肤上还留着微微泛红的手指印没来得及淡去。 前一刻还含着浅笑的白玉堂突然安静了下来,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头顶的床幔,眼神逐渐深邃,思绪仿佛穿越时空陷入了许久以前的回忆当中。 无论多少次,展昭面对白玉堂突如其来的安静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能适应。 因为外人眼中高冷不可攀,强势又自负的白五爷在面对展昭时,总是会卸下孤傲和冷漠,甚至大多时候很不可思议的像是变了一个人样,让展昭偶尔觉得这位冷面剑客还有十分聒噪的一面。 展昭抿了抿唇,舌尖不由自主的舔了舔牙齿。 面对这样突然沉默不语的白玉堂,如雨滴般坠落在展昭心里的愧疚和自责逐渐凝聚成了心湖。 展昭不由自主地开始反思自己这样对白玉堂是不是太自私了,他们都定下终生了,依着玉堂胡闹一次怎么了?虽然他受了伤,但是自己小心一点还是没什么大碍吧? 展昭心中五味杂陈,缓缓轻移身体靠在了白玉堂身边,伸手轻搭在白玉堂受过伤的右肩上。 玉堂?展昭轻声开口。 这两个字如一种魔咒,将思绪泛滥的白玉堂重新拉回了现实。 猫儿,我刚才突然觉得有种不真实的感觉。白玉堂眼神微微松动,缓缓偏过头来看着展昭。 他二人挨的极近,隐约能闻到彼此的发香,还有白玉堂昨夜入睡前伤口处重新敷上的膏药味。 展昭一听白玉堂说这样的话便知道是何意思,他轻叹一句,心中千回百转,前世种种他们二人都没有对错,只是无论是活着的人还是离开的人徒留下来的都是遗憾。 可展昭内心深处并没有后悔过自己逆天换命让白玉堂一人活下去的这个选择。 因为世上并没有重来,而他们,或许是被时间法则遗落在外的流浪者,亦或者是因为他们现在也无法窥探得知的其他缘由。 如此,便只能满怀庆幸和感激度过每一天,让彼此的余生和周围的亲友一世安好。 展昭想明白这一点,心里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静,他静静盯着白玉堂看了会,缓缓抬头凑过去吻了下白玉堂的薄唇,隔着近在咫尺的距离目光涌露出了灼灼笑意,反问道:哪里不真实呢? 白玉堂突然有一瞬间的窒息,他们之间比这更亲密无间的事情都做过那么多次了,可他方才那一下面对这样的展昭,竟然有种心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的冲动。 白玉堂视线朝着房间门口偏移了一瞬,随即艰难开口:猫,猫儿,我 此生能和玉堂相遇,再续前缘,是我展昭这辈子最大的幸运。展南侠不知道自己已经点燃了烈火,还一昧地在扇风,玉堂,你森*晚*整*理知道吗,我昨晚梦见我爹娘还有大哥大嫂,他们都祝我幸福 白玉堂脑子都有些充血了,但更多的是欲哭无泪和骑虎难下。 猫儿,但是我感觉你现在这是想要我命 展昭俯在他身旁不解的看着他,煽情的话说出来才后知后觉的热了脸,但是白玉堂的反应和他想象中相差太多。 展昭不知道多少次唾弃自己在白玉堂面前心软了,他又开始暗暗发誓,虽然并没有什么作用,展昭在这方面也不长记性。 白玉堂心绪难平,凝神听着从远处院口逐渐而来的脚步声,突然侧身扣住展昭的手腕拉过来,一把覆握在自己身上。 展昭瞬间僵了,入手像铁棍般的物件和似脉搏般的跳动让他瞬间鼻息发热心跳加速。 白玉堂难耐的发出一声隐忍又透着舒服的喟叹。 展昭满脸通红,却又在看见白玉堂满脸舒爽的神态后心一横滑进了被褥里。 当那温热的感觉包裹住白玉堂的时候,白玉堂大惊失色,猫儿!等会 余下的字眼还卡在白玉堂的喉咙,顿时他双眼晕眩,只觉得天塌地陷,等缓过来发现已经一泻千里。 白玉堂喘着粗气,浑身像是抽尽了力气,没过一会,展昭鼓着腮帮子掀开被子坐在一旁,他满脸的不可思议,神色惊奇又复杂地盯着白玉堂看。 所以自己做到这一地步到底是为了什么?展昭又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 白玉堂在展昭的目光下单手捂眼,无地自容,身为男人他今天简直毫无尊严! 展昭眼下也不方便说话,他伸手摸了摸白玉堂的脑袋算是安抚,下床先去洗漱更衣了。 心灵和身体都深受重创的白玉堂呜咽出声,他蜷缩起身子抱紧了被褥,背影无比寂寥萧瑟。 此时外面天光已经大亮,晨曦游走在房间内。 展昭修长的身影落在衣柜前,房间另外一角,摆设着各种收藏的博古架上也落满了光晕,釉色青翠透亮的瓷瓶稳立在上面,温润含光,如一尊青玉。 展昭束发完毕,回过头瞅了眼床上的某人一眼,发现还是没有动静,不由开口道:白玉堂,你演一下就行了,见好就收啊。 猫儿。气若游丝的一声从背对着展昭的白玉堂身上漂游而来,展昭一惊赶忙走过去,却见白玉堂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继续颓丧开口:我今天要闭关修炼,不出这个门了。 展昭忍不住抿唇笑了一会,又一本正经的在床边坐下,探身过去把白玉堂的身体连同那张苦兮兮的脸一起拨过来。 白五爷长着张这么好看的脸还闹别扭?展昭手指抚摸着白玉堂的脸颊,安静了一会又说:何况大哥大嫂是过来人,我才同你回来住第一夜,你就这样那这后面的日子我展昭是不用和你一起过了? 白玉堂双睛一睁,眼神骤然冷厉,藏于心底的凶狠都无所遁形。 展昭,你心里竟然还有不同我一起过日子的想法?真是吓人!你再说一句试试?白玉堂的气势感觉跟要犯杀戒了一样。 展昭百口莫辩,我没有啊 你刚刚就是说了这样的话!而且五爷我两只耳朵都听到了!白玉堂作势又侧身翻了回去。 展昭顿时如遭雷劈,白玉堂,你自己要不要看看你现在是什么样子? 都不知道用少喝一顿药来哄我的人,哼。白玉堂不听也不看,只是小声叽歪了一句,他感觉自己作了这么久的目的就快达成了。 展昭有种想去拜菩萨来驱邪的冲动。 我是真没看出来,你白玉堂就为了少喝一顿药,居然放得下身段大早上演这么大一出?展昭眼眸微微一转,在长达几息的沉默后突然爆发:你就是这样作弄我的? 啊?! 白玉堂惊慌失措地回过头,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句话再次深有体会。 ----------------------- 第322章 作者有话说:白玉堂:为达目的誓不罢休,但是好像弄巧成拙了。 展昭:都是我惯出来的,哎,继续宠着吧。 苦唧唧的汤药:[问号]原来我也是你们play的一环? 第293章 宁静的白府西院有一处别致的景致, 清池。如同这名字一般,池内清澈见底,水光粼粼, 却空无一物。 清池边,一圈漆着暗红色的围栏将这方水池团团围住,围栏上精雕细琢着几款栩栩如生的花卉图纹。 平整而光滑的青石砖铺满了整个院落,映射着亮眼的晨光,与围栏上的暗红漆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真是一个春光明媚的早晨。 此时已至辰时, 空中轻拂着微凉的晨风,白庆着一身浅灰色的棉袍站在清池的围栏旁,他慈眉善目的含着笑,目光温和地望着一步三回头,慢腾腾向不远处白玉堂房间大门前挪动脚步的白顺。 白顺几年前跟着白玉堂离岛后, 就一直觉的在五爷身边当差,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煎熬和压力如山。 展昭就更不用说了, 在这世间再难碰的到第二位像他这样体贴下人的主子。 只是自从白玉堂和展昭的感情在亲朋好友面前过了明路之后, 白顺就愈发觉得自家五爷开始非常热衷于关上房门欺负展大人!就连练功什么的都荒废了, 尤其在五爷肩膀伤了之后, 更喜欢拉着展大人一起窝在房间里。 白顺重重叹了口气, 悄悄回头看了眼还在原地纹丝不动等候着的大伯, 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念头, 又在房门前踟蹰了一小会, 最后咬牙暗自挣扎了一番后, 欲哭无泪的缓缓抬起了手。 凉风从身边一拂而过,白顺后背突然打了个冷颤,竟然开始怀念跟着四爷在万顺布庄学记账,拨弄算盘的日子了! 咚咚白顺辨别不出面前这厚实的雕花门扇是哪种上等木材制成, 他还能苦中作乐的感叹一句这门被他敲响的声音真是清脆响亮,但他更清楚的知道,这下子他至少连续三天不敢在五爷面前冒头了! 也不知道展大人还能不能替他保住这份跟着二位爷继续游山玩水的好差事啊!! 内心戏都能写出一沓纸的白顺,并没有如预料之中的那样听见白玉堂传来的一句怒吼,甚至那个霸道又充满气势的滚字都没有! 白顺暗暗惊疑,他又不死心似的回头看了眼白庆,正忐忑不安的想着要不要再作死敲一次门的时候,回头突然看见房门被人从里面猛地打开了。 白玉堂身上的外衫都还没来得及顺手披上,他着里衣站在门口面含淡笑,情真意切的看着白顺,虽然什么话都没说,可愣是将白顺吓呆在了原地。 白顺反应过来后受宠若惊的后退了两步,险些站不稳。 鉴于白玉堂这关怀体贴的表情实在是太过于吓人,白顺毫不犹豫就将他大伯给出卖了。 五爷,衣坊的何五娘清晨时分便已登门造访,白夫人特地遣管家前来询问,不知您与展大人昨夜是否休息好了? 白玉堂单手稳稳扶住了刚被他拉开的房门,面色从容的对白顺吩咐道:你且进来,替我更衣。 白玉堂开门就看见了白庆站在清池旁的身影,白庆二人进院时的动静白玉堂也一清二楚。他转身往房间里走去,双眼忍不住眨个不停,但就是不敢和展昭的视线连上线。 他要给顺子涨工钱!这门敲的太及时了!炸毛的猫儿不好立即哄回来,只能等他气消了待会再慢慢顺毛。 白顺的眉头好一阵紧锁,默默跟着进屋,心中却暗自嘀咕着什么,有种想回头确认一下今日的太阳到底是从哪边升起的冲动! 这数月间,白五爷仗着自己还是个没有痊愈的伤残人士,指名了就只要展大人近身伺候,白顺顶多干些倒茶煎药的琐碎事物,连白玉堂的衣裳头发丝都没碰到过一分。 展昭看了眼一副等着白顺近身伺候更衣的白玉堂,转身将床上的被褥软枕都整理的井井有条,想起白玉堂刚才跟阵风似的一卷而过就从床上闪到了门边,展昭便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原来自己吼一句的威慑力这么大,想想都怪可怕的。 白顺早已习惯了展昭这般亲力亲为,以前他赶过去劝阻时,展大人也只是笑着摆摆手,让他去忙别的事情。 白顺察觉到房间内有种不同寻常的宁静,静到他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砰砰加速的心跳声。 白顺小心翼翼地替白玉堂将衣袖穿上,又绕到其身前,将白玉堂的衣襟整理的一丝不苟。 他抬头时,忍不住眯起了眼瞅着白玉堂,那眼神仿佛在说:展大人对您如此体贴入微,爷怎么还惹他生气呢? 白玉堂还在打量展昭,对方身上的衣袍还是白玉堂在万顺布庄亲自挑选的成衣,将展昭劲瘦的腰身都勾勒的恰到好处。 白玉堂眸中绽放出了光泽,带上了几分缱绻的笑意。 他收回视线,便看见白顺这般替展昭打抱不平的模样,顿时眉目清澈。 白玉堂抬起左手,略显心虚的摸了摸鼻尖,反应过来后立即一瞪凤眼,像是无声反驳了句:谁是你主子?谁给你发的月钱? 白顺幽幽低头,敢怒不敢言,一脸委屈,心里的小人却忍不住暴走,他要抛弃五爷,回去给四爷打工! 白玉堂,你眼睛瞪那么大做什么?这时展昭整理好床上的被褥转过身来,恰好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白玉堂那双精致又漂亮的丹凤眼,再努力瞪大几分,几乎要与猫眼一样圆溜了。 白玉堂见状,连忙将双眼眯了回去,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急忙解释:没有啊,猫儿,我没有瞪你。 展昭缓缓走过去,似笑非笑地说道:那你一大早就逮着人家顺子欺负? 白顺抿着嘴,脸上的表情像是更委屈了。 展昭走过去,顺手从衣架上把与白玉堂衣服同色的腰带拿在手中,随即示意已经为白玉堂整理好衣裳的白顺让开,他走近几步要亲自给白玉堂系腰带。 白玉堂眼睛一亮,唇畔笑容泛滥,猫儿真的好爱我,他刚才还在生气呢! 白顺面上十分平静且从容地迈步退至一旁,心里面鼠猫恩恩爱爱一辈子的大旗已经高高举起。 当展昭伸开双手拿着腰带环上白玉堂腰间的那一刻,白五爷眉飞色舞地冲白顺挑了挑剑眉,他脸上难掩欢愉之色,向着在这间屋子里的唯一一个外人无声炫耀着。 目睹了这一切的白顺眼皮微跳,只觉得没眼看,虽然他心里是如此的嫌弃自家爷,可也打心眼里替白玉堂高兴。 白顺离开陷空岛追随白玉堂而来的这一路,自然比谁都明白五爷和展大人之间这超越了生死与世俗的深厚情谊。 展昭便是猜就能知道白玉堂这时候的表情,若是对方身后真长了条耗子尾巴,这会肯定也是东摇西晃。 他从容不迫的替白玉堂将腰间的雪色束腰缎带一寸寸捋平,然后将白玉堂平时所佩戴的玉坠香囊系上去。 展昭眉眼微垂,脸上挂着温文儒雅的淡笑,抬眸时若无其事的问道:玉堂,你的画影呢? 白玉堂盯着展昭看了会,眼睛微微轻眨了几阵,好一阵回忆后突然扭头看向了白顺,问他,爷交给他处理了。 白玉堂说这话时,他的左手已经十分熟练自然的搂住了展昭的肩膀。 展昭看了眼突然挨的极近的人,却被白玉堂自己认为的这句无关痛痒的话惹的耳朵嗡嗡嗡的直响。 处理了?展昭疑惑之余更多的是惊诧,是他心里想的那个意思吗,怎么个处理法,那可得玉堂一生爱不释手的画影剑! 白顺也被展昭突然拔高了一点的语调给吸引住了注意力,他看过去的同时,只见展昭锐利的眼眸朝自己望了过来。 因为展昭从没露出过这么凶神恶煞的表情,白顺嘴唇一哆嗦,大脑宕机了一瞬,努力回想着这两位祖宗方才在聊什么。 画影画影被我拿盒子装着放在马车里了。白顺的大脑终于恢复正常,立即把事情一五一十道来:那日五爷吩咐了后,我知他是受伤怕日后看见了画影心里难受,就寻了个好看的盒子收起来,整理行装离开汴京时,我特意带上了,就事先一步塞在了五爷休息的软榻之下。 顺子,你又都知道了,你是爷肚里的蛔虫吗?白玉堂无故找茬,还把装画影的盒子藏在爷休息的软榻下,难怪垫那么厚还硌人。 展昭听了都有点懵,白玉堂你好端端的突然骂人做什么?这么喜怒无常的吗? 白顺麻木道:爷,软榻下面是有暗格的,您不能冤枉人。 骗谁呢,一路上都恨不得端上吃食缠着展大人在马车里面,还说软榻硌人。白顺大逆不道的在心里腹诽金主大人。 白玉堂恶人先告状,猫儿你看,他还说我冤枉了他,都是你平时惯坏了,一点威严都没有。 第323章 展昭气的咬牙却无他法,最后一摸肚子带着白顺往门口走,饿了,我们先去吃些东西,等会你就去把你家五爷的药给熬了。 白玉堂孤零零的跟出去,冲着两人的背影竖起了一根食指,大喊:就不能让爷少喝一顿苦药? 展昭和白顺齐刷刷停步回头看着他,一脸你休息的表情。 藏在云间的灿烂日光倾泻了几分落在人间。白玉堂站在房门外的台阶上,身上花纹细腻的腰带隐隐含光发亮。 白庆看着西院里面这焕发生机的一幕,笑着迈步迎上去。 ----------------------- 作者有话说:周末来一更。 留言收藏喔,说不定哪天就完结了呢[星星眼] 第294章 白玉堂和展昭步入前院之际, 黎芸与何五娘正在花厅中悠然品茗。 隶属于白家商铺的绣羽衣坊的掌柜正是何五娘的夫君,自昨日那小厮前往衣坊传信,言及是为归家来的白二东家量体裁衣, 夫妻俩是满心好奇。 故而两人今天特意起了个大早,带上他们在衣坊里仔细教导了几年,手脚还算伶俐的四个徒弟,赶来白府就为一睹白玉堂风采。 绣羽衣坊的掌柜廖霖已至不惑之年,较白锦堂略长几岁。因自家爱妻不知施展了何种手段, 竟得白夫人青眼有加,以至于他一度惶恐不安地被家主以廖兄相称,历经时日,这才渐渐适应了这番称呼。 廖霖正与白锦堂悠然地闲坐在庭院内由黑玉石精心雕琢而成的石桌旁,不远处花厅内隐隐传出了黎芸与何五娘的欢声笑语。 二人方止住了闲谈, 此时只是安静听着自家妻子灵动的笑音,便觉得心旷神怡。 廖霖身后还立着四位年约十八九岁的徒弟, 四人训练有素的站成一排, 背脊挺直, 神情专注。 忽然间, 廖霖视线中出现了白玉堂与展昭的身影。 并肩行来的两人, 一人身着一袭银丝绣花的雪色衣袍, 另一人则穿着显得稳重俊雅的藏青色长袍, 两人看上去年岁相仿, 步履稳健, 面含淡笑走来,举手投足间都透着气定神闲。 廖霖不禁细细打量起两人身上的衣物来,他习惯性地关注着衣裳的质地与做工,发现两人衣裳上的绣工竟出自同一人之手, 绣线的颜色搭配巧妙而老练,衣裳也是同样的款式。 廖霖不由自主地凝神细望,一边暗叹着世间造物主的神通,一边带着欣赏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了许久。 随着白玉堂和展昭逐渐走近,他的视线也最终定格在那身着一袭雪色衣袍、容颜俊美、模样与家主有几分神似的男子身上。 白玉堂和展昭这一路谈笑而来,发觉初春入目的青翠葱郁都显得如此的生机勃勃。 大哥。白玉堂含笑道。 白大哥。展昭拱手行礼脱口而出的那一刻突然为这句称呼添了个姓氏。 白玉堂神色未变,白锦堂看着眼前面容温润含笑的展昭,在这一刻清晰直白的感受到了展昭的敏感。 这曾经该是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里,又经历过什么才练就的心性?白锦堂心里突然涌上了心疼。 就在白锦堂心中百感交集,短暂沉默的空隙里,廖霖已经与白玉堂这位白二东家搭上了话,询问了对方在衣着方面可有什么特别的讲究,随即抬手示意身后的徒弟上前准备丈量身形了。 黎芸闻声与何五娘一起走出来,高兴地唤众人入厅再忙。 这一日,廖氏夫妇并未久作停留,为白展二人量身后婉拒了家主留他们用膳的邀请,便带着徒弟告辞了,将时间都留给家主一家人团聚。 午后时分,天朗气清,原本清晨带着寒意的风此刻似乎都褪去了凛冽。 白玉堂和展昭跟着白锦堂夫妇二人来到了白府库房所在地东院,四人身后,跟着的是以白庆和白顺为首的十几位步履整齐的青年小厮。 那些负责看守库房的守卫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么热闹又庄重的场面,一个个昂首挺胸的立在原处严阵以待,面容之上满是严肃郑重的神色。 白府库房的锁只有一把钥匙,历经上百年,如今传到了第五代,就在白家大嫂手中。 黎芸从腰间取下一个绣花精致的藕荷色荷包,荷包下方,垂落的素白流苏随着她的一举一动轻轻摇曳。 只见黎芸一双玉指缓缓解开荷包上端的金色束口绳,从里面拿出来一枚看似平平无奇的铁钥匙,只是这钥匙的大小却比寻常的钥匙整整大上两圈,显得分外沉重。 庆伯。黎芸含笑唤了声。 白庆上前走到黎芸的左手边,这位见证过白家三位当家人的老者双手接过库房的钥匙,在白锦堂几人的目光下打开了库房大门。 负责库房安全的守卫们整齐划一地退至院落之中,他们一字排开,高大的背影对着库房那扇已被缓缓推开的沉重大门,自然而然地将白顺等人也纳入了他们的保护圈中。 白顺因这突如其来的阵仗暗惊不已,可作为五爷从外面带回来的贴身小厮,他不能在其他人面前给五爷丢脸,只能心中波澜起伏,面上风平浪静。 展昭则不动声色地微微侧首,向后方投去一瞥,尚未等他心中生出任何感慨,白玉堂已经迫不及待地握住了他的手,紧随黎芸和白锦堂的步伐,毅然跨过门槛,踏进了库房。 白庆早已归还了钥匙,精雕细琢着龙凤呈祥花纹的库房铜门在四人进去后被白庆缓缓合上。 大门闭合那一瞬,展昭看见了数不清的夜明珠在四周墙壁之上绽放出了光芒,数如星子,璨若萤光。 二弟,你带着昭弟先逛逛,瞧瞧可有让你们二人心仪之物?黎芸笑靥如花,缓步转身过来看着白玉堂和展昭,白锦堂此时已径直步入库房深处,唯余一抹背影。 展昭被周遭夜明珠环绕的景象震撼的略有些失神,直至望见黎芸那温婉的笑容再次映入眼帘,才恍如从梦中惊醒。 他的第一反应便想将自己的手指从白玉堂那温热掌心中悄然抽离。 大嫂,我这就带猫儿去开开眼。白玉堂唇角勾起笑容,自然而然地伸手揽住展昭的肩膀,带着人朝一侧缓步而去。 黎芸看着白玉堂那体贴入微的模样,心中只觉得分外有意思。她暗想,正如秀秀姐所言,昭弟确实是个脸皮薄的人,想必这段情缘中,还是玉堂好一番死缠烂打才俘获了昭弟的心。 无数颗夜明珠散发出温润的光芒,库房内一片静谧无声。 黎芸立在原地,目光也被周遭这夜明珠的光芒所吸引,她一时被恍了眼,不禁暗叹一句:世事无常。 她淡淡一笑,那笑容中带着几分宽慰与释然,随后便转身去寻找白锦堂的身影了。 被白玉堂单手用力拥住的展昭用力耸了耸肩膀,觑了眼黎芸和白锦堂翻箱倒柜找什么东西的背影,小声道:你先松开,当着大哥大嫂的面还这般德行,成何体统。 白玉堂俯在展昭肩头笑的凤眼生辉,凑近展昭耳畔呼了口热气,极其欢愉暧昧道:就是要让大哥大嫂知道,爷到底有多心悦于你,你怕什么,安心挑爷给你的彩礼便是。 展昭微微侧目,目光中带着一丝危险的警示。 白玉堂见状,连忙改口,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与宠溺:嫁妆!爷的嫁妆!你尽管挑,看上什么咱们就直接带走。 展昭眯了眯眼眸,险些被这只变脸耗子给气笑,只能无奈摇头作罢。 两人携手慢慢看过去,只见博古架上陈列的皆是世间罕见的珍宝。 那雕刻成各种模样的翡翠摆件,一尊尊翠色盈盈,光泽迷人;而那些灿烂夺目、奢华非凡的金银器皿,则在夜明珠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旁边的书案之上则不要钱似的堆积着历朝历代一些大拿的书法真迹。 白玉堂在展昭身旁不以为然的开口:大哥说爹生前最爱收集这种玩意,但是因为咱们家实在是没人会欣赏,后来就一股脑全塞库房里积灰了。 听完这话的展昭转过头来颇为无言的看着白玉堂。 按耐着右手不能乱动弹的白五爷只能单耸着左肩。 展昭还想说什么,只见黎芸和白锦堂还沿着最里边那面墙,一个个摸索着镶嵌在墙壁上的夜明珠。 白玉堂注意到展昭的目光,顺着视线望过去,不由高声喊了一句:大哥大嫂,你们准备把夜明珠都扣下来送我和猫儿当新婚贺礼吗? 黎芸摆了摆手,让他先安静会,等反应过来后背影一顿,立即将白锦堂一人丢在那里独自摸索夜明珠,她则一溜烟跑到了白玉堂和展昭面前。 你俩想成婚?日子可选好了?今年年底的话算算也不会太赶,大嫂能把一切都给你们准备妥当。 白玉堂暗自嘶了一声,他印象中的大嫂好像一直都是循规蹈矩,温柔贤淑的模样,哪里这般失态提起裙子就飞奔过来的 第324章 白玉堂觉得自己嘴不严,有错。 展昭被黎芸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的脸颊泛热,他偷偷伸手,背地里杵了白玉堂一下,让你乱说话! 大嫂,还没这么快,爷还想和猫儿游山玩水一年半载呢。白玉堂淡笑,其实这事情他心里早有计划了,等确定了时间和地方,届时给大嫂送请帖前来观礼便是。 黎芸嘴唇微动,你竟真不想回白家港了? 昨夜黎芸将白玉堂想要洛阳的铺子一事与白锦堂提了,二人那时候隐隐就有了这个猜测,只是双方都没有点明。 大嫂。白玉堂认真的唤了声黎芸,我与猫儿不能在这里误了芸生的未来,我们也有自己的打算。 沉默点头的展昭突然看见黎芸眼中涌动的泪光,只觉得自己和玉堂真是罪人。 白玉堂心急如焚,慌乱不已,大嫂,你别哭,否则纵使小弟有千般武艺,大哥和猫儿都饶不了我啊。是小弟不会说话,你千万别哭啊。 展昭站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他如今知道白家是出了名的深情种,真怕大哥雷霆大怒将自己和玉堂都给扫地出门了。 黎芸抿了抿唇,侧过身掩面而泣,却又是因为第一次见白玉堂这般笨拙安慰人的模样,心中熨帖不已。可与此同时,黎芸只觉得他二人决定相爱相守,未来要走的这条道万分艰辛。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祝亲们五一劳动节快乐~ 第295章 二弟那声音穿越了一座又一座摆满璀璨珍宝的多宝阁, 带着白锦堂一丝颇为无奈的轻叹,悠悠传来。 黎芸连忙收起泪水,脸颊上已缓缓浮现出笑容, 她细细地拭去眼角的泪痕,眼眶仍微微泛红,冲白展二人摇了摇头,这才转身先走回去了。 白玉堂心中暗自懊悔,方才一时冲动, 竟在大嫂面前坦诚了心中所想,肯定让对方伤心了。 白玉堂看着展昭绷紧的脸,握了握展昭的手,准备迈步向前过去认错。 白锦堂目光紧紧锁定在娇妻依旧泛红的眼眶上,忍不住磨牙道:这臭小子, 要不是我打不过他,非得好好揍一顿不可。等会就扣他一箱娶媳妇的彩礼! 展昭和白玉堂不约而同的脚步一顿, 面色各异, 两人站在原地面面相觑了会, 心里都打定了注意。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还是先离大哥远一点吧。 而此刻, 黎芸的心境已渐渐平静下来。方才, 她听闻白玉堂因担忧影响芸生未来的生活, 而选择日后不会住在家中。 白玉堂心中的盘算被黎芸窥探后证实, 她一时鼻尖酸涩, 喉咙发闷,难以自控之际眼泪夺眶而出。 黎芸朱唇微抿,没好气的看了白锦堂一眼,又失笑佯怒道:竟有你这般当哥哥的还不快点找, 哪个才是地底库房的开关? 刚刚找到了,就是这个!白锦堂微微一笑,随即想起了正事。他二人已在墙壁上摸索了许久,此刻终于确认,眼前这颗犹如猫眼般熠熠生辉的小夜明珠,正是开启白家地底库房的秘密开关。 黎芸闻言,眼眸骤然一亮,她迈步上前,轻盈的衣裙落在白锦堂身旁。 白锦堂将那颗散发着光芒的夜明珠用力的按了下去。在他的指尖将夜明珠彻底按入墙壁内的瞬间,传来的触感让白锦堂明了这颗小巧的夜明珠背后,已经悄然触动了某个隐秘的机关。 白玉堂听着大哥大嫂的交谈,心中正充满了疑惑,不知他们究竟在谈论何事。 就在这时,白玉堂和展昭的耳畔忽然响起了一道清脆而响亮的咔嚓声。 这道突如其来的声响,在静谧的库房内显得格外突兀与刺耳。 展昭与白玉堂不约而同地侧过身去,目光一致的看向了来路。 只见他们方才还驻足过的、堆满了文人墨宝的书案,竟在随后一连串接连不断的咔嚓声中,缓缓朝上被顶至了半空中。 白玉堂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惊愕,他转头看向白锦堂和黎芸,试图从他们的表情中寻找答案。然而,白锦堂夫妇二人却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他们并肩走来,步伐稳健,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仿佛这一切都在他们的预料之中。 二弟,咱们一同进去瞧瞧吧。白锦堂与黎芸并肩而来,白锦堂脸上的笑意透着几分调侃,若非有要事,我与你大嫂也不会轻易踏入这库房,差点连这地底宝库的开关所在都忘了。 展昭站在一旁,微微歪着脑袋看着书案下露出来的台阶,心中不禁暗自惊叹着:嚯,果然是大户人家,都喜欢将真正的宝库藏匿于地底之下。 白玉堂的神情显得颇为复杂,他看向大哥和大嫂的目光中似乎透露出一种别样的意味,仿佛在问:若是我此生孑然一身,那这宝库岂不是还得继续藏于地底,不见天日? 白锦堂与黎芸可不管白玉堂心中所想,只知道今天终于能把地底宝库打开,将爹娘生前准备好的该留给二弟的东西都交代清楚。 白锦堂夫妇一前一后,从容地从那已然升高的书案下步入通往地底宝库的台阶。 白玉堂还在打量眼前这能将书案升高的机关,只觉得十分难得,得是多么精细的活才能在历经数十年重新启动后依旧灵活如初。 昭弟,二弟,快下来看看吧。黎芸的轻唤声带着回响穿过幽深的台阶甬道飘过来。 猫儿,走吧。白玉堂如本能一般的朝展昭伸出了左手。 展昭做到了事事有回应,他握了握白玉堂的指尖后缓缓松开,无奈笑道:你先走森*晚*整*理,这是你家地盘,难不成还担心我一个人在后面有其他危险? 白玉堂闻言心道也是,不由得失笑,遂先展昭一步踏下了台阶。 展昭紧随其后。二人便看见落脚的石阶两旁都镶嵌着一双小夜明珠,成双成对似的,柔和的光芒随着台阶一路蜿蜒通下地底。 白锦堂和黎芸早已将随身的火折子取出来把周围的一圈壁灯点亮。 展昭这才看清楚白家库房地底下这座丝毫不逊色于楼上宽阔的宝库。 别愣着了,都打开看看吧。黎芸穿梭在堆满了箱子的宝库之中,回首示意白玉堂和展昭道:你俩把箱子都打开过过目。 白锦堂已经在一旁帮忙开箱子了。 展昭看了看白玉堂,有些束手无措,他知道金华白家富可敌国,可真正身临其境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又是另外一种感触了。 白玉堂欲言又止,这次终于轮到他惊讶了,大嫂,你是说这些全部? 黎芸和白锦堂看着眼前的白玉堂,眼中笑意流转。 是夜,轻柔的月光洒落下来将白府西院笼罩住。 展昭和白玉堂在库房里忙到了晚膳时间,二人依着黎芸的嘱咐重新将地底宝库内箱子里金银珠玉等物件登记造册。 展昭有些头疼的看了眼白玉堂,玉堂,我觉得还是不能拿,一直是大哥大嫂操持着这个家,虽说那些东西也是爹娘在世时就留给你的,但是 有些话展昭都不知道该如何说,他凭着感觉将自己的意思表达出来想让白玉堂知道自己内心正真的想法,我们留给芸生吧,日后,他就是我们在这世上最亲近的后辈了。 白玉堂缓缓松开手中的茶杯,大哥大嫂不会应下,不过等明日给爹娘上了香,咱们再小住几日就开溜吧。那么多我们也拿不动啊,爷把顺子也打发回汴京继续去学习怎么管理铺子,以后也好多个帮手。 你自己心里有主意就好。展昭这才松了口气。一夜暴富,可是他不是白玉堂,无法心安理得的共享玉堂爹娘为之计之深远的爱。 白玉堂解开了身上的腰带,继续说:咱们好不容易才都顺利辞官,定然要先逍遥一番。大哥大嫂也是大气,竟然真想将洛阳全部的铺子都给我,真是不怕我败家败完了。 展昭还认真听着白玉堂念叨呢,陡然见白玉堂宽衣解带的,不由一愣,忙喊道:你聊天就聊天,脱衣服做什么? 白玉堂手一顿,奇怪的看了眼展昭,你没出汗? 展昭看着白玉堂清澈的眼眸,不由得内心一窘,不动声色地挪开视线后一本正经的点头回道:出了一点吧。 顺子进院后就去准备热水了,咱们沐浴更衣早点休息,明日还要早起呢。 白玉堂薄唇微抿,看着展昭视线飘忽不定的样子,凤眸便不自觉带上了笑。这些日子若不是白玉堂碍于伤势最后的恢复阶段有意克制,从离开汴京动身回金华的路上,他就得将展昭吃个好几遍了。 翌日,晨光熹微,白府上下已是一片忙碌的景象。所有的婆子、丫鬟和小厮皆各司其职,为今日清明家祭一事早早地开始准备了。 第325章 白府祠堂前早已摆放了好了贡果香烛,白锦堂亲力亲为,此刻正擦拭着列祖列宗的排位,一举一动都透着对祖先的恭敬。 敞开的祠堂大门外,黎芸身着一袭素雅衣裙,牵着白芸生的手,安静地等待着白玉堂与展昭的到来。 祠堂所在的院子里,仅余贴身伺候白芸生的邹婶与白庆二人守候。白锦堂早已有令,府中其他人此刻皆已退下,那些在外成家的家丁也已在昨日告假归家去了。 白玉堂和展昭进院后走近,在邹婶震惊的目光下,二人跟着黎芸和白芸生入了祠堂。 跟着白展二人一同而来的白顺老实巴交的站到白庆身旁轻唤了声大伯。 白庆点了点头,才淡淡看了眼站在一侧,手指不安搅动着身侧衣裳的邹婶。 邹婶此刻心神未定,惊慌之余也不敢胡言乱语,最终在寂静的院内沉默低下了头。 白玉堂许久未踏足白家祠堂,心中突然像是堵起了一块石头,白锦堂看了他一会,白玉堂才回神走上前帮着大哥一起将供奉在祠堂里的祖先牌位一一扫了尘。 天空日光温柔,祭祀时辰将至。 白庆从祠堂偏门入内,开始燃烛焚香,白锦堂兄弟二人携家带口一共也才五人,白庆将点燃的香一一派发了,五人在蒲团前跪下,潜心作揖祭拜。 祠堂内都萦绕着祭祀所用的檀香味,白玉堂祭拜完抬起了头,幽远的目光望着上方父母亲的排位不知在想什么。 白锦堂携带着黎芸和白芸生已经起身,唯有白玉堂和展昭还依旧跪着。 黎芸看了眼白锦堂,白锦堂站在一侧看着,动作极轻的冲黎芸摇了摇头。 猫儿,磕头,与我再拜爹娘。陷入沉默许久的白玉堂突然出声。 展昭一怔,来不及多想已经同白玉堂一起俯身将脑袋磕下去。 等他俩起身后,展昭才下意识去看站在旁边的大哥大嫂,却见连同白庆在场的三人不知何时都微微红了眼眶,唯有此刻还稚嫩懵懂的白芸生被黎芸紧紧牵着手,模样乖巧的望着他和白玉堂。 ----------------------- 作者有话说:谢谢看文[彩虹屁] 第296章 白锦堂和黎芸心照不宣的带着白芸生退出了白家祠堂。 白庆见家主一家人出来, 走上前抬眸扫了眼祠堂内白玉堂和展昭还跪着的背影,在请示了当家主母后,他带上白顺去厨房准备祭祀这日正午的席面去了。 院子里, 去岁的秋黄都已重入轮回,如今再次焕发生机,藏匿于嫩绿叶间的晨露在日光下闪烁着晶莹。 白芸生仰头看着黎芸,模样天真无邪,用带着孩子气的口吻问道:二叔和展叔叔为什么还一直跪着?大人也会犯错吗? 黎芸脑海中突然如惊雷般炸开了巨响, 她嘴唇微颤,一时竟没控制住自己的声音:不。 听见儿子问出的这话,黎芸心口骤然一疼,他怕孩子的无心之言也会伤了白玉堂和展昭的心。 白锦堂走近两步,抬手缓缓落在白芸生的发顶。 黎芸也看着白芸生, 她眼眸比半空中洒下的日光还温柔,也透着无尽地慈蔼。 好孩子, 记住为娘今日和你说的, 这世间有许多事情是无法用对错来判定的。黎芸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她慢慢地蹲了下来, 在同一水平位置上注视着白芸生的双眼, 或许你现在不懂, 但是以后你会明白的。他们这一辈子, 永远都是芸生你的二叔和展叔叔, 知道吗? 好。白芸生双眼弯成了月牙一般, 甜甜的笑着应下。 他此刻不明白娘亲前面对他教导的那些,可唯独最后一句听进了心里,他喜欢二叔,也喜欢这位展叔叔! 白锦堂目光温柔的注视着妻儿, 这才回首看了眼祠堂。 供桌上那一直跃动的烛火像不停跳动着的心脏,他眼前仿佛浮现出了父母逝去多年前的容颜。 或许是白玉堂回家来了,今日祠堂前立着的白锦堂那坚韧的身躯久违的得到了松懈,紧绷的内心竟然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上巳节前后气候总是多变,上午祭祀时还风和日丽,转眼到了午后,空气中开始无端蔓延起了湿气。 黎芸和白锦堂都在账房里,黎芸将洛阳白家名下所有的铺子都一个个写在宣纸上。白锦堂坐在一旁翻了一盏茶的时间,终于把这些铺子的地契都对应找出来了。 门外,白玉堂正陪着白芸生在玩,这院子很大,种有各种绿植。 白玉堂折了一支刚绽放出少许鲜绿嫩芽的细枝,轻点了点侄子的脸颊,绕着白芸生左手灵活地比划了几个好看的招式,逗的白芸生咯咯直笑,笑声空灵又悦耳。 展昭悠闲地坐在屋檐底下,他面前是散落了一地的纤细竹条,手上不知道在编着些什么精巧的玩意。只见他低头时而摆弄一阵,时而又忍不住抬头去看白玉堂糊弄孩子玩时的花拳绣腿,溢出眼眸的笑意浑然不觉。 白庆在一旁安静看着,唇角就没抚平过,只觉得这几日家里热闹了不少。 账房里,黎芸轻轻搁了狼毫细笔,听见门外儿子的笑声不禁一顿,少顷后偏头隔着微微敞开的窗户看向外面,温柔笑道:锦堂,入夜怕是有场凉雨呢。 那他俩还陪着孩子胡闹,说今晚要一起放灯祈福。白锦堂听了也不由得失笑。 展昭感受到了一阵掺和着湿气的凉意,他起身,白庆走上前来将地上的竹条和被展昭编出了个大概雏形的花灯架子都收拾好,在一旁说:风雨要来了,这些老奴都先送回西院吧? 有劳庆伯了。展昭侧首温和一笑。 白庆躬身点头,拿着东西先下去了。 跟着白玉堂胡闹了好一个时辰的白芸生才反应过来,他盯着白庆的背影看了许久,又急匆匆回头盯着展昭,结果见展昭身边什么都没有,不禁抿了抿唇,然后慢慢看向白玉堂,问道:二叔,我们晚上不是说好要放花灯的吗? 其实白芸生想问的是,展叔叔忙活了那么久,灯呢? 展昭在一旁心虚的抓了抓鬓角被风吹动的几缕碎发。 白玉堂瞅了展昭一眼后才意识到什么,突然捂着胸口佯装剧烈的咳嗽了几句,连账房里刚起身的黎芸都惊动到了。 白芸生小脸都揪了起来,心疼的拉住白玉堂的衣袖,然后又谨慎小心的瞄了展昭一眼后,凑近过去小声地问白玉堂:二叔,你是不是今天嫌药苦,把药偷偷倒掉了没喝? 白玉堂一时哑然,下一刻便提紧一颗心望向了展昭,他还真怕自己这好大侄子说的话让猫儿上心了! 展昭脸上没绷住,忽然抿唇偏头笑了起来,好一阵后他才看过来,睁大双眼用十分怀疑的目光盯着白玉堂,脸上的神情仿佛在说:白玉堂,你不会真这样干过吧? 白玉堂被自家好侄子坑了一把,僵着脖颈,迅速冲展昭摇了摇头。 天地良心,他绝对没有浪费一滴药! 黎芸刚好走到门口,听见的便是自家儿子自以为小声的这句私语,又目睹了白玉堂和展昭之间的一系列小动作,觉得分外有意思。 芸生?黎芸走下台阶,招呼儿子过来,又看向已经走到展昭身边的白玉堂,对他二人道:起风了,咱们去小厅喝杯热茶。 今日上午祭祀,午后白芸生又跟着白玉堂一起玩闹,黎芸都觉得孩子脸上的笑容都灿烂了许多。 进了账房旁的小厅,邹婶已经在一旁的翘头小桌前煮茶。 外面风声渐起,枝桠间才长出些许的嫩绿叶芽都有些承受不住这骤然来临的凉风。 黎芸在座椅上,正和白芸生说明今夜不能放花灯的缘由。 展昭和白玉堂还没分开落座,两人走进厅后停下,站在一处,肩膀碰着肩膀。 展昭手腕轻轻一动,趁机用手背轻贴了贴白玉堂掌心,无人察觉,他仅仅片刻就不动声色地把手收回去了。 白玉堂眨了眨眼,愣愣的看着展昭跟没事人一样,摸了他手之后从他身边走开,就近在跟前的靠椅前坐下。 白玉堂脚步轻移,微微歪头盯着展昭的侧脸,纳闷着:猫儿胆子也日渐被养肥了,如今竟然敢当着大嫂的面摸自己的手,学会占爷便宜了! 展昭被白玉堂这如实质般的视线紧紧盯着,好像白玉堂之前逗弄白芸生时的细枝还没丟,此刻正被对方攥在手心,一下一下抚弄过他脸颊似的。 展昭承认这几个月,别说白玉堂了,他好像也憋的有些慌。 展昭被自己心里的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他觉得这不像是正人君子该冒出来的念头,至少此刻他不应该。 外面还只是刚刚起风,阴雨还未至,天光依旧微微亮着。 展昭正襟危坐,他咽了咽有些干涩的嗓子,抬手时,指尖轻轻滑过额头。这一瞬间的遮掩隔绝了白玉堂炙热的视线,也让他迅速藏好了自己难以启齿的心事。 第326章 展昭自然地放下手,偏头时光明正大的对上白玉堂的目光,轻声说:怎么了?我只是看你手心凉不凉 这只猫双眼比什么都清澈透亮,白玉堂收回了视线,惬意的在展昭身旁落座。 白玉堂压低了几分嗓音,头往展昭那边偏过去,声音含着愉悦的笑意:那是爷瞎想了。 展昭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一点旖旎心思被瞎想二字又勾着一点点冒出来,像无形的飘带,将他四肢都缠绕住。 这时,邹婶煮好了茶,分别送到四人手边,白芸生也有一杯,黎芸笑着捏住孩子的手,轻说了一个字:烫。 离开汴京之际,老前辈特意嘱咐过,你不能受寒的,着凉也不行。展昭一字一句道。 展昭垂下的目光描摹着手边的杯盏,他头略微低下,离的有些近,刚煮沸的香茶冒着热气,裹着清甜的茶香,将他双颊都微微熏红了一点。 白玉堂面上不以为然,但知道展昭如此惦念着自己,白玉堂心里十分受用,嘴上却嘟囔着:爷什么时候这么脆弱了? 黎芸不知道什么时候噤声的,抱着白芸生好整以暇的盯着他俩你来我往,一言一语。 白玉堂唇角轻露出来的自在和得意都让黎芸看进了眼底。 小展,你不能这么温和的惯着他,会惯坏的。做了白家主母多年的黎芸难得起了几分玩笑心思,故意煽风点火道:大嫂的嫁妆里有条鞭子,他日后胆敢顶嘴,你就请家规。明早大嫂便拿来赠你。 正巧白锦堂迈步跨进门来,听了这话,面上难掩一喜,跟着道:昭弟,当年你大嫂江湖闯荡时,使的鞭子那叫一个绝。我俩开了口,你日后用来镇一镇他白玉堂最合适不过。 白五爷陷入了自我怀疑,这还是我亲哥和嫂子吗?何况他现在唯猫儿马首是瞻,怎么还需要那鞭子! 展昭忍俊不禁,又怕白玉堂最爱秋后算账那一套,连忙将嘴角压平了,严肃道:既是大嫂陪嫁,小弟怎么能拿。 黎芸却在开口那一刻有了自己的打算,你初进家门,爹娘留下的东西也让你看花了眼,大嫂一时半会真不知道该赠你什么。那鞭子是我年轻时的心爱之物,如今我久居后宅也用不上,日后你俩再入江湖,惩恶扬善之际,也让它一展锋芒,切莫蒙尘了。 ----------------------- 作者有话说:[裂开][裂开]拖延症治不好。 谢谢看文。 第297章 这日傍晚, 细雨果然如期而至。 庭院中的青石板渐渐被淅淅沥沥的雨珠浸润,廊檐下的灯笼透出暖人的光晕。 一家人刚用过晚膳,黎芸牵着儿子的手, 白玉堂和展昭并肩走在后面,四人缓缓步入花厅之中。 黎芸心中记挂着展昭之前提及的话,便吩咐白庆派人移来一扇白玉兰绣花屏风,既挡住了夜风的侵扰,又不妨碍他们品茗闲话, 在这凉夜听雨。 白锦堂用完膳后不知道何处去了,白庆刚告退,邹婶便带着两个模样清秀的丫鬟端着托盘进厅来。 两个丫鬟分别在白玉堂和展昭身边停下,二人恭敬的抬了抬手,只见漆红雕花托盘上各整齐叠着一件衣物。 邹婶也走到白芸生面前为其添了件衣裳。 黎芸自打诞下麟儿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 格外注意身体的调养和保暖一事。 黎芸对那两个丫鬟示意道:放一旁,你俩先退下吧。 白玉堂和展昭相视一眼, 不约而同起身。 白玉堂因着伤势未痊愈, 暂时不能饮酒, 展昭又见黎芸能小酌几杯, 今夜便替白玉堂作陪, 与大哥大嫂痛饮了几杯, 结果刚刚放松下来, 这一时半会突然起身还有些踉跄, 只觉得阵阵眩晕袭上脑门。 黎芸见他俩这模样便忍不住笑起来:这是在自己家, 大嫂送东西给你俩,还这么见外? 起先在屋外吹了点风,一进厅后坐下,展昭便觉得有些热意上来, 那酒意像是化成了薄汗浮在脖颈间。 他默不作声地看了白玉堂一眼,感觉脑子有些转不动。 白玉堂嬉笑道:大嫂,你也不能对我和猫儿太好,会惯坏我俩的。 就你会贫嘴。黎芸佯装冷脸的瞥了眼白玉堂,结果只消片刻就绷不住了,忙指着托盘上的衣物笑着说:这两件披风款式一样,是绣羽衣坊掌柜下午特意差人送来的,自己试试吧。 白玉堂伸手拿了其中一件,还没来得及细看已经被展昭接入手中。 玉堂,我帮你披上。展昭凑近白玉堂,声音突然格外轻,还透着几分懒,像窝在窗台上打盹的猫一样,那模样乖巧的很,眼神却十分缠人。 白玉堂看向展昭,微微垂眸时见对方给自己系披风的指尖都红了,像碾碎的梅花汁浸透过肌肤一般。 白玉堂微微凝眸,终于意识到有什么不对。 展昭背对着黎芸,双眼望着白玉堂,眸子里像是凝了团水雾,他呵了口气,还裹着淡淡的酒味,小声说:玉堂我好像今晚酒喝多了。 展昭觉得有些不舒服,可是具体的说不上来,他身子渐渐在发软,想寻个地方懒懒的睡一觉,但理智告诉他要强撑着,千万不能在大嫂面前失礼。 有白玉堂在身边,展昭总是很轻易的就放松了下来,对上白玉堂双眼的那一刻展昭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如果不是碍于大嫂在场,他这会只想往白玉堂怀里钻。 白玉堂抿了抿唇,面色如常,他轻轻握住了展昭的手将人拉至身后。 这两件披风的领口都有一圈绒绒的白狐毛,披风料子也是十分柔软舒适。 白玉堂身上这件是月白色,银丝绣花细致入微,他本意是想替展昭披上的。托盘上另外一件是白绸作底洒金绣花,同样好看夺目。 白玉堂走上前几步,披风在身侧摆动,满意笑道:多谢大嫂了。 黎芸摆手,明日得空带小展出去逛逛,这是廖霖夫妇二人送你和昭弟的贺礼。 白玉堂沉默了一瞬,明白了大嫂话中的意思,神色轻松的含笑拱手应下,是,但还是要多些大嫂。 这两世,面对他和猫儿之间的关系,变数最大的当属大嫂和三师姐了,白玉堂上辈子都尝过陆嫔和黎芸鞭子的滋味。 他此刻除了道一句如此凉薄的谢意,唯一能做的就是这辈子一定要和猫儿白首与共,要告诉这些至亲密友,他和猫儿此生无疑是幸福的。 黎芸眼神温柔又心疼的看着他和展昭,她敛去了多余的情绪,垂眸把白芸生拉到跟前,抱入怀里,笑道:为小展也披上吧,夜晚容易着凉,你们年轻也要注意身体。 白玉堂点头,迅速一甩披风将展昭快逐渐蔓延上绯色的脖颈给紧紧围住。 黎芸看着他俩一起站在熏暖的灯影里,还来不及多欣赏几眼,只听白玉堂说:大嫂,小弟今晚还有药没喝呢,先回西院了。 黎芸轻轻嗯了一声,反应过来连忙道:等会,你大哥还没来呢,我还有东西给你们。 白玉堂这会可顾不上还有什么东西了,左手半揽住展昭就绕着屏风朝厅外移步,他一边撤退一边喊:明日我和猫儿再来给大嫂请安。 黎芸美目疑惑,轻哎了一声,抱着快昏昏欲睡的白芸生,眼睁睁看着他俩跑了。 厅外廊上传来了几句交谈声,没过一会白锦堂入厅来,他一脸狐疑地朝外边看了几眼,不解的问黎芸:他俩急着做什么去?还下雨呢,这连轻功都用上了 黎芸让邹婶把白芸生先带回房休息。她立在原地目光幽幽地瞅着白锦堂,两人都从这句话里品出几分火急火燎的味道。 白锦堂自觉噤声,反应过来后不禁暗骂了句:臭小子! 白府西院。白顺正安心地坐在耳房内歇脚,突然听见雨夜里旁边正厢房传来一声巨响,他顿时从椅子上一跳而起,拔腿跑出房门,借着廊下灯影只瞥见滑进主子房间的那抹衣裳飘动的一角。 白顺扶着门框,睁大了眼睛,他刚扫了眼那房间门外密布难分已渐渐汇聚成一滩水迹的脚印,紧接着又听见一道轰隆的关门声响。 白顺呲牙咧嘴的心疼了几瞬那被白玉堂撞开又甩上的房门,随即抬眼瞅了瞅廊外漆黑的夜空,雨珠飞溅在嫩绿的叶间和青石地砖上,声声入耳。 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过往,小脸一红,飞快的退回房去掩了门,心知这一时半会白玉堂不会唤他,高兴坐回去继续吃大伯让他端回来的点心了。 厢房里,此刻还未掌灯,白玉堂单手搂紧了展昭,撞开门时的动静惹得展昭眉头紧皱。 哪里又炸了?展昭靠在白玉堂左臂弯里,双眼迷糊的睁开了一条缝。 第327章 白玉堂将他扶正了立在屋中央,严肃道:别乱摸,站稳了,别动,小心摔着。 展昭还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黑暗,大脑一片混沌时还听见白玉堂的声音,哪知下一刻周遭就陷入了沉寂,开口说话那人松了他腰,撒手走了。 玉堂?白玉堂!展昭虚眯着眼,一个劲的瞎叫唤,不知是着急,还是被酒劲催热的,眼睛都微微泛红了。 白玉堂在桌旁拿着火折子点燃了一盏小灯,走去拉衣柜门的几步里顺手解开自己身上湿透的披风,然后从柜子里扯了一条毯子出来。 在呢,在呢,你夫君在这里~白玉堂立马应声,这音调跟唱曲似的,音刚落下他人影眨眼间便闪到了展昭面前。 桌上那盏小灯的光影充斥在这间偌大的厢房里,虽然显的有几分黯淡,气氛却正正合适不过。 展昭眼睫轻闪,他慢慢垂着眼,模样乖顺,被雨水打湿的唇嘟囔了一句:还没成亲呢,我还不是你夫君。 白玉堂被他小声嘟囔的模样逗笑了,他深知自己这辈子失而复得的人是个宝贝,他爱不释手。 白玉堂凑近盯着展昭的脸,看着他微微闪动的眼睫,伸手去解展昭领间的披风,他指尖触及到展昭脖颈旁的肌肤时只觉得滚烫灼人。 白玉堂用毯子把展昭裹住,指尖抓着那件月白色披风,他看了眼,这披风领口的狐狸毛沾了雨水后眼下都一簇簇粘在了一起。 但白玉堂没时间可惜,他把两件披风都挂在了床边的虎头撑衣架上,还要继续哄猫。 白玉堂脱掉打湿了衣摆的外裳,开始一层层剥猫。 展昭在毯子里被他指尖弄的又热又痒,酒劲都散了一大半,等脑子终于能自觉转动时,才惊觉自己这副模样着实不堪入目。 他只能咬牙绷紧了额角继续装醉,那调不成调的声音从唇角轻泄出来,展昭呜咽一声,差点要哭了。 白玉堂,你混球!展昭侧身蜷缩在毯子里,止不住喘息。 白玉堂把展昭用软毯裹的严严实实的搂在怀里,左手顺着展昭肌肤细腻的肩背滑进去软毯里面,挟住了展昭脆弱又坚硬的地方。 我真高兴。白玉堂低头与展昭耳鬓厮磨着,猫儿,你知道是我。 耳畔的呼吸和这人的嗓音似乎都在心弦上舞动,展昭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他不想告饶,可是白玉堂太坏了,叫他想哭都哭不出来。 白玉堂见他脖颈红的跟滴了蜡一样,知道不能再继续使坏,指尖骤然松劲,俯身低头从脸颊边吻住了展昭的唇。 怀里人一阵阵颤抖,在他的禁锢之中无处可缩。 展昭闭上了眼,在欢愉里淌了一身热汗,那沾了夜雨的一身凉意就这样驱散了。 白玉堂用下巴抵住展昭外露的肩头,打着商量道:之前爷下聘时说的婚期是五年之后,还有三年,猫儿,我不想等这么久了。 展昭耸了耸肩膀,白玉堂下巴硌人,可是展某身无一物,没东西给你下聘喔。 白玉堂压着他,笑歪了身子,爷倒贴给你! ----------------------- 作者有话说:[比心][比心][比心]临晨三点上传。定时六点哈 端午过后要外地出差,这个月不多更几千字,后面更没时间。 第298章 这场霏霏细雨, 飘了几日方才停歇。晨间清风微凉,带着雨后特有的清新和泥草芬芳 西院里,白玉堂这会披了件胜雪的白袍子, 他半倚半坐的斜靠在厢房门外廊下的圈椅里,那衣袍被风吹皱掀起了一角,轻盈飘逸,又在风止后缓缓盖住了黄花梨木圈椅上的细腻纹理。 今日天光破晓时分展昭便起了,他更衣后踱步至窗边呼吸清晰的空气, 一边打量着大嫂那晚说要赠他的鞭子,本以为是句玩笑话,结果昨日大嫂竟也真差人送来了。 白顺从外边进院来,步上台阶后,端着药在屋外敲门的声音惊醒了还睡着的白玉堂。 白玉堂头深陷在软枕里, 他骤然睁开眼时有一瞬间的愣神,这模样像是刚在梦境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猛然拉扯出来, 幽深的眼眸里辨别不出其他情绪。 白玉堂缓缓松了口气, 他闭了闭眼, 心静时似乎还能闻到枕头旁另一人留下的发香。 白玉堂侧首望去, 透过昨夜落下的床帘, 只见展昭走动前去应门的身影。 展昭衣裳轻动, 影影绰绰, 那衣摆隐约之中像是挥到了白玉堂心上。 白玉堂像雾里看花一样, 盯紧了没能挪眼。 那厢展昭与白顺轻声交谈的话没能逃过白玉堂耳朵。 白玉堂安静听完了门边两人的谈话, 展昭以为他还得睡会,结果白玉堂将床帘往上一掀,老不高兴的探出头来望着展昭,说又不喝药了。 白顺步子还僵在门槛外, 但是对此早就见怪不怪。反正只要有展昭在,白顺如今是一点也不急,他心知最终五爷还是要心甘情愿的自己端着药碗灌下去,还是连蜜饯都省了的那种。 白玉堂和展昭连带着白顺都陷入了无比的沉默,展昭心想他这一招要多久才能玩腻,喝药是为他好呀! 眼见展昭走来沉眸思量着要如何劝他时,白玉堂又坐起身来指着窗台前小桌上的长鞭,说让展昭舞给他看。 展昭心想这小事一桩,只要你肯吃药,何况这每天一副娇滴滴作派的伤患还是自己心上人呢。展昭如了白玉堂的愿,直径抓了鞭子出门了。 白玉堂低头轻轻笑起来,简单洗漱后披了衣服出来时连发都来不及束。 他此刻窝在圈椅里,屈起的左手微撑起了脸颊,修长的指尖滑过半露着慵懒笑意的眼,那丹凤眼里似盛满了旖旎的风,别有深意的看着展昭正在庭院内试大嫂差人送来的鞭子。 白顺站在白玉堂身侧后,手上还端着刚送来的汤药,他谨慎小心的瞥了眼自家主子的侧颜,又抬眸去看展昭,猜到了今天应该是展大人被五爷妥妥拿捏的一天。 五爷小胜! 四周高墙外清冷岑寂,还萦绕着阴雨连绵多日后未散开的雾,这西院好似是被时间忘却遗落在此间,白顺只听见展昭挥鞭破空时的肃肃之音。 展昭身着出自绣羽衣坊的鸦青色宽袖长裳,腰间的凝脂白玉是身上唯一的点缀。他双脚站在那一方青石砖内,无论以何种姿势力道甩出长鞭,脚都没有滑开过这方青石砖的边界。 白玉堂的目光从展昭露出的手腕流连至腰间,直到被那抹洁白无瑕的玉佩坠子晃了眼,他才换了个姿势,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问身后的白顺:药凉好了吗? 白顺被气氛所感染,也沉浸在展昭舞鞭时的风采之中,猛然听见白玉堂的声音才骤然清醒。 他心头一颤,双手下意识捏紧了端着的托盘边缘,走上前两步微微弯下了腰,将摆放着药碗的托盘往前递出了几分。 白玉堂淡淡睨了白顺一眼,唇畔笑意还在。 白顺心里突突直跳,那消散数日要被遣送走森*晚*整*理的危机感再次油然而生,喜怒无常的白五爷那唯一的温柔都是留给展大人的。 白玉堂移回目光,重新落在舞鞭的展昭身上。 展昭似有所感,收鞭时侧颈回望了他一眼。 白玉堂便这般噙着隐约骚动的笑意与展昭对视间,端着药碗缓缓靠近唇边,在白顺不敢大口喘息的空隙里仰头一饮而尽。 今日不宜在五爷面前露面,好在白府仆从多,先开遛为敬。白顺想的谨慎又小心,他偷偷在白玉堂身边抬眸,眼巴巴看着那空了的药碗,就等着白玉堂反手递给他。 展昭不动声色地将鞭子一圈圈绕在掌心,他被白玉堂那含着坏意招惹的笑勾了过来。 白玉堂却倏忽垂眸,佯装不知,他侧身将空碗放回托盘上,任由墨发泼了一肩,含笑轻声问了白顺一句:顺子,你家展公子是不是天下第一俊? 被点了名的白顺懵了会,等反应过来白玉堂问的是什么后他下意识想点头,但是危机感又让他稳住了脑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白玉堂余光瞥见了展昭已来至阶前,他懂了似的冲白顺笑了笑,爷明白你意思了,在你心里爷才是这天下第一。 白顺眨了眨眼,微微闭唇,面上努力波澜不惊,一副您说的都对。 白玉堂自顾自地叹息了一声,回首时接了句:可是在爷心里,这天下第一俊,咱们展公子才是当之无愧呢。 展昭手中绕了几圈的鞭子松落下来垂在了地上,他面皮薄,被白玉堂和白顺这般认真的盯着端详,一时哑然。 白玉堂瞧见展昭染上颜色的耳尖,凉飕飕的瞥向白顺,轻啧了声,还不退下,不怕爷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白顺知道白玉堂爱吓唬人,可是经不住心里苦啊,他委屈的瘪了瘪嘴,提着药碗把托盘往怀里一抱,从两人身边飞快遛了。 第328章 展昭双颊又凉又烫,凉是让周围这晨风给吹的,烫是被白玉堂这句话给惹的。 但是展昭立在阶前没动,他静静看着白玉堂,衔上对方望来的目光,展昭的眼神里饱含了太多,这日清晨他亦想了太多。 展昭任职开封府的那几年里忙,他也没有揽镜自赏这般自恋的闲心功夫。他要巡街时那两套绯红官袍轮着换洗,远去外地办公差背个包袱就完事了,包袱里也是那三四套常穿的袍子,他年纪轻,这深浅不一的蓝袍子显得他比同龄人更持重。 展昭不爱在服饰上花功夫,何况开封府的俸禄也经不起他奢耗。 可从白玉堂到他身边后,他的衣食起居就被白玉堂包揽了。 白玉堂很讲究,穿什么衣就要配什么腰带,布料和花纹那都各有各的说法。除了白玉堂用生日由头送给展昭的传家玉佩,展昭经常随身佩戴之外,柜子里还有好些他强塞给展昭的其他款式的坠子,渐渐的,展昭就连发上也开始戴簪了。 或者说,展昭知道怎么搭配,哪几样东西凑在一起同时出现在身上,能让白五爷觉得勉强过得去眼,才肯放他出门。 展昭开始不太习惯,他武刀弄剑的,有时候还要亲自带头追捕犯人,在外地还得风餐露宿,怎么可以这样花里胡哨呢! 这些都是银子!你在外面铜板花完了把这些往掌柜面前一丟,哪个敢不奉你为上宾。白玉堂打趣过他,说这些话时恨的牙痒痒,展昭想大概白玉堂也觉得和自己说不通。 展昭记得那时候他别扭的看了白玉堂一眼,看在银子的份上那天他没把东西都丢出去,结果后来让白玉堂顺理成章的将他房间里的东西都换了,对方连人都住了进来。 记忆在同一时间线上交叠,展昭却能分辨的很清楚,有些是上一世的过往了,即使察觉到白玉堂对自己与对旁人不同,他也不敢疑心其他事情。 白玉堂年少华美,又心高气傲,展昭一直没想明白行事中规中矩的自己在三宝案尘埃落定后又哪里招惹到他了。 白玉堂刚抢了他一半床铺的那几天,展昭整宿整宿的难以安寝,他不知道白玉堂为什么要这样玩。除非有时候展昭实在累急了才能入睡,但是他也会陷入梦呓,他会唤爹娘,也会想起白玉堂,羡慕这人有那么多家人兄弟看顾。 展昭觉得白玉堂年纪轻轻就如此骄纵霸道定然是和这些脱不了干系的。 展昭一直住在府衙后院,他怕影响了包大人,也怕公孙先生为难,索性就由着白玉堂这样闹腾了。 展昭自己把眼睛耳朵都蒙上,他一直孤零零太久了,心像是被一层坚冰裹住了,即使剔透含光,但一直是凉的。 他想着他和白玉堂不过是因为御猫这个称呼和开封府三宝结下的恩怨,怨散恩消,早晚他也要离开的,因为连爹娘,大哥大嫂都舍得永远的离他而去。 展昭瞻前顾后的东西太多了,他总是喜欢站在别人的角度去思考人生未来,喜欢藏住自己的喜怒哀乐,他忘记了他自己也是鲜活的人,他忽略了身边也在关心、注意他的人。 直到那次展昭为了案情连日奔波,病倒在那场萧瑟的秋雨里,白玉堂衣不解带贴身照顾了他两天两夜。 展昭昏睡了一大场,退烧后醒来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白玉堂,展昭感觉朝夕相处里他有什么东西被人融化了,第一次想伸手留住一个人。 展昭思绪泛滥,回忆里的那张脸与眼前这人重叠在一起。 展昭拾阶而上,圈椅里的人随着他靠近微微仰高了头。 展昭伸手,那宽大的鸦青色袖摆垂落在白玉堂脸颊边。白玉堂闭了闭眼,闻到了衣裳上有股淡淡的熏香味,只是那味道顷刻间便从鼻尖溜走了,展昭的袖摆也从白玉堂脸上轻滑而过。 白玉堂凤眼生辉,眸光潋滟,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想去拉他。 展昭突然在门前驻足,回首时眼眸清亮,俊眉染笑,他温柔的笑道:玉堂,我帮你束发吧? 前尘往事就如同那萦绕在天边的湿雾,日光一照,便再无踪迹可觅,只是被有心人惦念着,成为藏匿于心底最深处的回忆。 ----------------------- 作者有话说:亲们节日快乐[彩虹屁] 第299章 窗外清风微拂, 透过薄云洒下来的晨光落在檐下轻轻打着旋儿的灯笼上,透出一片柔和的光晕。 雨停后枝桠间的绿芽都在昨夜疯狂长出了一大截。 白玉堂倚坐在窗台前的雕花红木靠椅上,如墨似缎的青丝皆散在背后。他懒懒眯起了眼, 一脸舒心愉悦,含在唇畔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一直未消散。 展昭站在白玉堂身后为他束发,不太熟练的动作却处处透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不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清脆的鸟啼,为静谧的西院增添了欢快的气息。庭院内的清池里新放进了几尾锦鲤,在蓝天浮云的倒影里自由嬉戏。 展昭眉眼微低, 一脸认真,他将镶玉银冠仔细的戴在白玉堂的发髻上,随后拿上玉簪插入白玉堂发间连同发冠一并固定住。 展昭俯下身,在白玉堂耳畔微微侧首,眼中漾起了浓浓的笑意。 镶嵌了羊脂白玉的缠枝银纹发冠, 通体莹洁的和田白玉发簪,日辉水润都含在其间, 加上玉堂今日又换上了往日最爱的白衣, 便更显得出尘, 恍若谪仙入凡居。 大嫂送来如此珍贵的发冠, 展某觉得还是与玉堂更相配。展昭如今对白玉堂在言语上的夸奖已经不吝啬, 他现在甚至对这样的滋味有些上瘾, 这般低语是爱人间最温柔的乐趣。 嗯?白玉堂闻言不自觉扬起了唇角, 抬手抚了抚展昭为他戴好的发冠。 展昭也不知今日怎么想起来要为白玉堂认真束一次发, 这些平时都是白顺的活。 展昭还陷在自己的思绪里, 白玉堂却为展昭今日的贴心高兴不已。明明他与展昭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间,他却非得在靠椅上侧过身子,伸手擒住展昭的下巴,逼得对方离自己再贴近几分。 这是白五爷自诩很调情还能突出他霸道的一种方式。 二人鼻尖相贴, 都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可展昭寻不着可以施力的支撑点,只觉得这个暧昧的姿势 虽然这是他们的院子,可是,嗯,门窗还大开着啊! 白玉堂,你这样不别扭吗?展昭唇微张,蹙了蹙眉,双眼遛哒哒转个不停,一看就知道想了不少。 别扭什么?白玉堂剑眉舒展,手掌骤然松开了对展昭的钳制,可还没等展昭松下来的一口气吐纳完,白玉堂左手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揽住展昭的腰身,用力把人直接带到了自己腿上。 白玉堂的手劲太大了,展昭反应过来后脸色微变,却不敢挣扎。 他顺势而去,坐在白玉堂腿上时单手撑住了窗台,他怕白玉堂身下这椅子像白顺在开封府买回来的摇椅一样,别等他俩坐一次就给弄散架了。 别乱动,爷又不做什么。只是想这样抱着你说说话。白玉堂即使这会心神微漾,还是平静下来了,因为他今日晨起心里还压着一件重要的事情没与展昭说,这一番思虑想着还是与枕边人坦白为好。 他看展昭今日精神不错,显然昨夜没有像他那般困于虚梦一场。 碍于这红木靠椅的扶手,展昭只能斜坐在白玉堂双腿上,他缓缓放松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望着白玉堂,又在白玉堂还没开口的空隙里伸手捋了捋他鬓边的一点碎发。 展昭在他面前轻轻点头,神色平静道:你说。 白玉堂凤眼含笑,窗外轻悠的晨风日光都融在白玉堂后面温柔的嗓音里。 白玉堂虽然将昨夜那场惊梦说的风轻云淡,可展昭听后,那俊朗眉目间原本如沐春风的笑容也一点点被严肃和凝重所取代。 昨夜老神仙孟判官在白玉堂梦境中显露真身,说了雪昙本有仙缘,本该受点化升仙。可它这次舍生取义,在白玉堂命悬一线之际挺身而出为白玉堂挡下生死大劫,此番又牵扯上了凡间因果,需得脱离畜道再重入人道轮回,待缘尽恩消,方才有它好归处。 展昭想起了那只穿着大师姐缝制的碎花小衣裳的白猫,他手落在白玉堂肩上恍惚了好一阵,仿佛还记得雪昙在自己怀中毛茸茸娇滴滴的样子,耳畔依稀响起了它与玉堂打闹时喵呜不停的控诉。 猫儿,你听明白我说的什么了吗?白玉堂对于老神仙托梦这样的事情已经麻木了,曾经觉得匪夷所思的事情他如今也都习以为常。只是展昭终究没有跟他一样身临其境,白玉堂真怕展昭觉得是自己癔症了 展昭恍然回神,一股难以言说的滋味忽然涌上他的心头,三魂七魄似乎都从身体游离自天外绕了一圈重新附体,他四肢百骸像是重新经过了洗髓,无形之中好似有什么在指引着展昭,催促着他要去做些什么。 第329章 窗外阵阵轻风拂过,展昭突然站起身,他双颊绷紧,缓了会后回头定睛看着白玉堂,开口时才惊觉自己喉咙干涩发哑,老神仙可有透露雪昙投胎转世的时辰和地方? 今日酉时三刻。白玉堂沉默了片刻又道:她亲娘此间因果已了,诞下她后恐怕 展昭瞳孔骤缩,一把抓住白玉堂衣袖,拉着人往外走,既然老天已经给你警示,不全力以赴一趟,怎知最后结局。眼下时辰尚早,酉时三刻还能赶上。 风吹动二人的衣裳,展昭问:地方在哪? 三十里外青涧峰,攀云寺。白玉堂之所以知晓此地,是因为有一段时间青涧峰闹鬼的事在附近传的沸沸扬扬。 展昭行色匆匆,闻言点头,至于那到底是何处,只能路上再让白玉堂细说了。 两人步履匆忙的走出了西院,路上正好碰见白庆。 梦中警示乃是天机,除展昭之外,白玉堂自是不能对其他人泄露半分,只得让白庆先备马,再让其转告兄嫂,他与展昭有事外出一趟,最迟明日便能归。 黎芸和白锦堂听到白庆的禀报后面面相觑。待白庆离开后,白锦堂嘶了一声笑道:他不会是不敢带着小展见干娘,特意挑今天一大早跑路了吧? 不至于,我看二弟对小展矢志不渝的样子,巴不得让全世界都知道他俩的关系,怎会跑路?不是说了明天就回来吗?黎芸放下瓷勺,想想二弟如今有人相伴也安心了些,主要是也没人告诉他俩今天干娘会来啊? 而此刻白玉堂和展昭已经牵了马匹匆匆朝城外赶去。 这时官道上行人稀少,清明祭祀刚过,凉风中还透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和纸钱燃烧的余味。 光影从路旁柳枝缝隙间穿过,两匹骏马一前一后沿着蜿蜒的官道疾驰飞奔。 一路上白玉堂将青涧峰的事与展昭大致说了。 那本是一处风景秀美之地,文人墨客赋诗作画,佳丽踏青赏花的好去处,半山腰有一座清谈小馆,山顶有座攀云寺供奉着诸天神佛。 只是几年前莫名掀起了一场闹鬼传闻,作画的书生在白日看见林间白衣女鬼醉舞,结伴赏花的姑娘们又听见女子凄厉的哭声,回神时发现繁花泣血。 展昭听了在马背上回首看他,神色莫名,欲言又止。 白玉堂追上去与展昭并肩策马,彼此视线衔上时,心照不宣的抬头注视着前方去路。 经历过一些事情的二人对神鬼有了很深的敬畏,对此传闻不会妄自评论。 三十里的路程在两人的疾驰下逐渐缩短,展昭心中的紧迫感愈发强烈,官道两侧山峦耸立,强劲的山风扫过马背上那二人绷紧的下颌。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青涧峰的轮廓已经在眼前显露,犹如一副巨大的水墨画笼罩在氤氲的湿雾当中。 白玉堂左手握紧缰绳,微抬右臂指着前方,长袖在风中翻飞似鹤,猫儿,那就是青涧峰! 展昭只扫了他一眼,便觉头皮发麻,当下拧眉不由脱口而出:我看的到,小心你胳膊! 真是不让人省心! 白玉堂后面全程不敢再乱动右手,就怕展昭当即变脸。 两人比预想的更早抵达青涧峰山脚下,此时距离酉时三刻少说还有两个时辰。 青涧峰巍峨耸立,如一柄利剑竖指云霄,如纱薄雾笼罩着上方望不透彻的山峰。 二人将骏马留道旁,沿着山道拾阶而上,当初攀云寺香火十分旺盛,游客如织,而如今脚下被岁月打磨出来的青石台阶却渐渐蔓延上了青绿草苔。 到了山中,山间鸟鸣清脆,野花比外面盛开的更早,凉风忽作时还能听见林间回荡着细微的风吟。 白玉堂两手空空,他瞥见展昭一脸戒备,眨眼就能让巨阙铮然出鞘的样子,忍不住暗戳戳的伸手过去拉住展昭鸦青色的衣裳一角。 猫儿,你别绷着脸,怪吓人的。白玉堂小声道。 展昭扭头认真的盯着他看了几息,一副展某看你又要怎么作妖的表情。 白玉堂抿了抿唇,还想说什么,余光却瞥见四周白雾席卷而来,朝他俩疯狂漫延。 展昭也发现不对劲,他俩走了这么长时间,居然在林子里辨不清方向,看见白雾涌来时的第一反应就攥紧了白玉堂的手。 怎么又玩这一出?展昭尤为不爽,想起了与白玉堂去木犀山踏青时遇见的鬼打墙。 ----------------------- 作者有话说:[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捂脸笑哭]我来了来了来了。 第300章 在浓厚的白雾之中, 白玉堂紧紧攥住展昭的手,指尖传来的温度让彼此都意识到,从此往后余生自己都不会再是孤身一人。 猫儿?原来老天爷也只会玩这一招。白玉堂也被这熟悉的一幕气笑了, 忍不住道:就是想警告我们天命不可违,也该换点新鲜玩意给咱俩见识见识吧? 白玉堂清冷孤傲的嗓音在展昭耳边轻响,带来些许慰藉,但仍旧被四周雾气所遮蔽的视野外仿佛潜藏着未知的危险。 这是近几年来远近闻名,百姓都不敢踏足的青涧峰, 展昭即使这会心急如焚也不敢拿白玉堂的性命一起冒险。 他皱了皱眉,不敢有丝毫松懈,只能屏息凝神,拉着白玉堂小心谨慎地向前迈出每一步。 玉堂,你慎言。展昭在白玉堂那不屑又狂傲的语调声里眉心一阵猛跳, 他对此有些无可奈何,但是也真怕玉堂这无畏的言语会得罪了天上人。 白玉堂怕展昭动怒, 讨好般的用手指挠了挠展昭的手掌心不再说话。 这时却见狂风自林中深处涌来, 席卷过地上的枯枝败叶铺天盖地般的朝白玉堂和展昭身上砸去。 缭绕的白雾却依旧悠然自得的遮蔽在两人四周不见天日, 试图替天公掩饰好这场恶作剧。 一阵狂风怒号突袭之后, 白玉堂和展昭都有些狼狈的躲在一棵古树后。 此刻周遭的浓雾散去了不少, 两人方才分开躲避, 可这突如其来的风劲实在是过于迅猛诡异, 跟长了眼睛似的专盯着他二人所在的方位攻击, 这会停下, 白玉堂和展昭彼此都瞧见对方身上灰扑扑的模样。 展昭定睛多瞧了一阵,觉得这般模样的白五爷很是稀奇。 白玉堂素来洁癖严重,若是因为展昭倒还能忍受,眼下像是刚从草堆里逃出来的难民一样, 头上发丝里还挂着几片枯败暗黄的残叶,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也被之前那阵凶狠的狂风搅弄的不成样子。 白玉堂头发炸毛,一脸憋屈,他气的咬牙道:猫儿,爷还想着以后自己挣了银子给他们塑金身,这事不作数了! 祖宗,你少说几句。展昭闻言也是哭笑不得,他靠近过去伸手把白玉堂头上的叶子摘了,伸手抚了他头发几下,又仔细打量了他浑身上下,不由忧心忡忡的问道:没碰到你受伤的胳膊吧? 没事。白玉堂原本还面色不虞,可感受到猫儿的关心后,心里又突然涌上好一阵舒服熨帖的暖意。 白五爷是属于展昭给一点阳光就灿烂的人,他顺势牵过展昭的手,舒展开眉头,凤眸微亮,轻声又得意的笑道:还好爷躲的快。 是是,还得是白五爷轻功好,躲的快。展昭闻言抿了抿唇,扫了眼某人这会头上还炸开的发梢,好不容易才将心底的这阵笑意忍住。 若是躲的快,他俩就不会这般狼狈的下场了,跟从草堆里滚了几圈出来似的。 这一场又是风又是雾的拦路闹剧结束,两人才得以窥见眼前青涧峰里的原貌。 幽林之内湿气氤氲,脚边野花成簇,方才的白雾彻底消散后,二人仿佛误入桃花源。 白玉堂走在前面,领先展昭一步之遥,两人从家出门时新换上的衣裳此刻早已满身褶皱,风尘仆仆。 二人脚步轻缓,行走在幽林之中,时不时惊起头顶树梢上的飞鸟骤鸣,余音叫人心尖微颤,不禁对青涧峰生出几分敬畏之心。 展昭暗暗纳罕:这青涧峰莫不是有山灵的存在? 白玉堂不知什么缘故突然在前方驻足,展昭分神之际,猝不及防,胸膛撞上了白玉堂的后背。 玉堂,你展昭才开口想问他怎么突然停下,从白玉堂身后探出头欲看是怎么一回事,一抬眼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白玉堂同样也是一脸惊异。 前方枝干虬曲、苍翠古柏的掩映之中,一座看上去年代悠久,历经岁月更迭的古刹静立其间,祥鸟飞鹤盘旋于古刹上方。 风过时,山鸣应和,殿门缓缓开启。 刹那间,天地万物仿佛静止。青涧峰上的薄雾悄然散去,无影无踪。天边云层翻涌,夕阳余晖浮现,一道金光破空而来,落在古刹前蜿蜒的石阶上。 第330章 石阶上熠熠生辉的光芒仿佛在催促着白玉堂和展昭。 白玉堂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他情不自禁般喃喃自语着:这是攀云寺 展昭闻言一惊,他来不及思索攀云寺怎么会突然凭空出现在自己和玉堂面前,他俩一进青涧峰就被雾障拦住了去路,按照他俩方才的脚程,此刻应当是在半山腰才对。 玉堂,走!展昭伸手贴在白玉堂背后,出声提醒道。虽然诡异至此,但两人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使出轻功登阶直上。 天边蔓延开来的夕阳染遍云层,似燃烧的火焰点燃了浮云绵延不绝。 白玉堂和展昭并肩闯入攀云寺的瞬间,听见了婴儿清脆响亮的啼哭声。 青涧峰四处都被降临的暮色笼罩住,唯独蜿蜒而上的石阶布满了金辉光影,展昭与白玉堂来时走过的小径两旁开满了杜鹃,一时间红透了整座青涧峰 入夜,江宁婆婆已随白锦堂黎芸夫妇二人用过餐,烛光摇曳间,室内气氛温馨融洽。 窗外月色如水,夜风微凉,江宁婆婆轻尝一口香茶,面容和蔼的看着黎芸,老婆子这次来就是想看看五小子,你们告诉他,他们感情的事,我绝对不掺和。 江宁婆婆穿着一身暗红布衫,衣角的花纹雅致,她头上总爱用红绸裹着包髻,腰间时常挂着一物,大拇指粗细般的暗金色绳索,也叫捆龙索。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是她的宝贝,也是她从不离身的东西。 白锦堂在一旁束手无策,黎芸连忙给江宁婆婆添茶澄清道:干娘,真不是二弟有意躲着您。实在是事情太凑巧了,一大清早庆伯就来传话说他俩出门去了。我们接到您要过来的消息时,都还没来得及告诉二弟和小展呢。 当真不是诓我?黎芸眉眼间诚恳又真切,江宁婆婆认真盯着他夫妇二人看了一会,面色才稍稍松快了些许。 白锦堂把白庆推了出来,不信您问庆伯。 精神矍铄的白庆在一旁无声含笑点头。 江宁婆婆这才彻底放宽心,那就好,我还当他俩是怕老婆子我唠叨,藏起来不愿见我呢。 哪能呀。黎芸又是一阵宽慰,二弟那么孝顺懂事,哪次离开白府和陷空岛,不是先去看望您的,就说每年那酒坊里的新品佳酿,没少被他嚯嚯吧? 提起这事我起先还觉得蹊跷呢,难怪这两年没见着这臭小子到我跟前露个脸,原来是闷声干大事去了。连皇上御赐的三宝都敢盗,竟还将那堂堂南侠、七尺男儿一举拐到了被窝里! 江宁婆婆得知消息这么久了,每每念及此事,感叹的都不是什么世俗偏见,而是满心诧异:那展昭到底是瞧上他家五小子哪一点?乖张跋扈的行事作风?还是桀骜不羁的个性?要不然就是被小五那张俊脸迷了眼了! 思来想去,江宁婆婆还是觉的后者可能性更大些! 对于白玉堂和展昭互定终生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江宁婆婆自然是充满好奇。她虽然未曾见过展昭,却早在江湖上听闻过展南侠的名号,心中自然对展昭也是万分的感兴趣。 而诚如闵秀秀和黎芸所想的那般,这世上能让目空一切的白五爷都心悦诚服、甘愿折腰之人,确实寥寥无几。 江宁婆婆自忖年岁已高,开了数十年的酒坊,见过各类形形色色的人,她入世以来都以旁观者自清,听闻白展二人的事理应更为通透敏锐。 到底是何等人物,如此与众不同,能让五小子罔顾世俗,不惧他人非议,冒着和家里人闹翻的风险也要向家中兄嫂坦白,他白玉堂此生认定就是非那展昭不可! 她尚未亲眼得见令闵秀秀也赞不绝口的展昭,只是想起之前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的猫鼠之争,心中有种奇特的感应,只觉得似乎冥冥之中,真有什么未知的力量,悄然牵动着他俩人的这段情缘。 念及至此,江宁婆婆幽幽叹了口气,端盏饮尽杯中的清茶,又看了白锦堂夫妇二人一眼,笑道:还是得五小子在才有人陪老婆子我喝酒尽兴,罢了,我早去歇息,你夫妇二人接着饮茶赏月吧。 白庆在一旁笑出了满脸褶子,已上前走到江宁婆婆身旁欲为其引路去客房休息。 白锦堂忙不迭起身相送,黎芸绕桌而出,搀住了江宁婆婆的胳膊。 二人出了门走下台阶步入庭院,黎芸声音温婉含笑:干娘,我们知道你酒量好,可你以后不能跟二弟一样由着性子喝酒了。 怎么,你连我俩喝酒的这点乐趣都要管着了?江宁婆婆偏头看向她,语调调侃。 白锦堂默默跟着她俩,在后面悠悠踱步。 现在可是有人能把二弟治的服服帖帖了。黎芸抿唇偷乐了一会,把江宁婆婆的胳膊搀的更紧了,小声嘟囔道:我和秀秀姐也都关心干娘您的身体呢。 几人缓步行走在月色下,微风轻拂,夜色静谧温柔。庭院内树影婆娑,不远处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二爷回来了!白顺大惊失色的跑到几人跟前,气喘吁吁的求助:夫人您快去瞧瞧,展大人怀里还揣着个这么小的奶娃娃呢! 白顺神色复杂的伸手比划着,天知道两位主子就出去这么一天的功夫,怎么娃都有了! ----------------------- 作者有话说:[捂脸笑哭][裂开][裂开][捂脸笑哭] 第301章 白顺慌张凌乱的比划, 让在场几人一时都有些摸不着头脑,面面相觑。 江宁婆婆随黎芸夫妇踏着月色,风风火火的赶到大门口时, 就看到了白玉堂和展昭面对面站在避风角落里,仔细呵护着怀中小人儿。 月华皎皎似水,前院灯火潼潼。 黎芸远远的就因为白玉堂有些狼狈的发髻和背影而感到讶异,待走近,她看见连展昭的衣摆都有被撕破的痕迹时, 不由蹙眉疑惑道:二弟,小展,你们出去这是 黎芸都有些怀疑他俩是不是因为拿了自己的鞭子,真的特意挑着今天出门去惩恶扬善,除歼扶弱去了。 展昭捧着怀里软绵绵、柔若无骨似的小人儿, 闻声抬头时双眼茫然无助。 大嫂展昭唇微动,喃喃出声, 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眼中泛起了光芒。 展昭双肩连带着胳膊都处在极度紧绷的状态之下, 可是他一双手臂又不敢太使劲, 只能保持小心翼翼的环抱姿势将婴儿搂在臂弯里遮挡着夜间的凉风 他这会喉咙都还有些干涩发紧, 双手倒是没有起先那般微微发抖的迹象, 可见这一路回来还是长进多了。 黎芸发间的珍珠翠羽都淌着溶溶月色的迷人光华, 她眸色温和的看着回望着她的展昭, 唇畔不由露出笑容, 温柔道:怎么了, 这是受了什么委屈了不成? 白玉堂听到大嫂这句话更是哭笑不得,心知也是为难了他和猫儿带着个刚出生的奶娃娃这一路颠簸回来,可是废了好大的功夫! 大嫂!你快先来接把手吧!白玉堂说着回头,待瞅清楚黎芸身边老妇人的模样时, 顿时凤眸一亮,喜上眉梢,唤道:干娘,您何时来的? 白玉堂恨不得拍两下大腿,大吼一句太好了!干娘,您老来的可是太及时了! 江宁婆婆见白玉堂这高兴的样子不由挑了挑眉,她和黎芸走近,待瞧清楚展昭怀里抱着的是个看上去刚出生不久的婴儿时,都不由面露惊异。 这谁家孩子啊?黎芸大吃一惊。 白玉堂顾不得解释,拉着江宁婆婆和黎芸上前,先把孩子抱走,让猫儿歇会,他手都僵了! 江宁婆婆正安静打量展昭呢,乍一听白玉堂这会心疼人的腔调还有些不适应,又狐疑地瞄了眼自家五小子,觉得真是跟太阳打西边出来一样的稀奇。 黎芸果断的解救了展昭,她把奶娃娃抱进怀里,动作熟稔的用袖子遮住,又贴在心窝近处用掌心轻轻拍了拍奶娃娃的小屁股,就见那熟睡中被人闹醒来快要撅起嘴巴嗷嗷大哭的奶娃娃动了动她的小眼睛后又安稳的睡过去了。 好乖巧的孩子呢。白锦堂凑近瞧了眼,面上不由露出欣喜。 展昭身上贴身的那几块好衣料都撕下来包娃去了,眼下外裳也皱的不像样,甚至还在路上兜了孩子的一泡尿。 白玉堂因为在青涧峰要赶着烧热水,路上回来还要赶马车,所以算是逃过了半劫。只是孩子若是哭了饿了,他也还得在那荒郊野岭的半道附近寻户人家化缘,讨口热米糊糊,森*晚*整*理总之二人能顺利回来,真是一言难尽。 这件事他俩估计能记一辈子,比三更半夜偷偷摸进皇宫还惊心动魄些。 外边风大,黎芸抱着孩子先匆忙进厅了。 白锦堂让白庆去后厨准备些大人和孩子的吃食,白顺早让人回西院准备好了热水,凑近白玉堂身边请二人先回院洗漱更衣。 第331章 这会在白顺眼里,五爷就和那逃难回来的可怜人一样。 展昭早就注意到了江宁婆婆,这会得了空拱手正式拜见,只是因着自己一身狼狈,颇有几分不好意思,便浅浅一笑轻声唤了句:干娘。 江宁婆婆一听,心中已然了然:这是个脾气温和,遇事稳得住的主儿!再看这双眼睛,清正明亮,果然如江湖传闻那般一身正气,真是便宜自家小五了! 江宁婆婆不急这一时,她点头应下,示意二人先回院更衣,待会再细谈。 白玉堂和展昭回院更衣的时间里,白锦堂夫妇二人和江宁婆婆聚在一起,猜测这孩子的身世来历。 江宁婆婆叹了口气:他俩是不是在路上遇见什么案子了吧?这娃会不会是被哪户有钱人家的丫鬟偷偷掉包换出来的? 白锦堂闻言点头,寻思着可能性极大,附和道:好几年前隔壁镇上还闹过一回这样的乌龙大案呢!后来还是凭着那孩子身上的胎记辨认出来的。 黎芸示意他俩声音轻些,白庆还没端热米汤过来,这会闹醒了可没东西堵奶娃娃的嘴。 白锦堂起身,压低嗓音问道:夫人,你先看看孩子身上有没有什么胎记? 黎芸半信半疑的掀开包裹着婴儿的白绸一角,她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孩子肩膀、小腿以及臀上并无什么胎记,唯有前胸的皮肤上,有处像是箭痕一样的细小疤纹,算不上胎记,也不太明显就没在意。 白锦堂见黎芸摇头,便坐了回去,他见孩子睁开了眼睛,窝在黎芸怀里也不哭闹,不由笑叹了一句, 好乖呢,比当初芸生那小子可爱多了。 江宁婆婆说:咱们别在这猜了,还是等他们来了再问问是怎么一回事。 白玉堂和展昭在回来时就已经商量好了一番说辞,这会趁着更衣的功夫又仔细推敲了一番,觉得还算周密,才赶去前院。 白庆刚端来了米汤,白锦堂正晾着,孩子窝在黎芸的怀里眼睛都还没能完全睁开,那微微蜷缩着动弹的小手依稀能看见皮肤下细血丝的纹路。 黎芸心疼这孩子,太瘦了,想必她母亲怀胎时日子也不好过。 白玉堂和展昭吃着白庆刚端来的热菜,江宁婆婆适时问起了这孩子的来历,白玉堂掩去那些匪夷所思的经历,道:一切都是天意 白玉堂和展昭冲入攀云寺的瞬间,一阵婴儿啼哭不止的声响饱含凄厉,如利刃划破四周如浓墨般铺天盖地的死寂。 那位孤身一人承受分娩剧痛的妇人早已面如金纸,气息消微弱的几近消散。她仿佛经历了数个时辰的抽筋拔骨之痛,如一摊烂肉般瘫在地上铺着草席的旧被褥之上,宛如被命运洪流狂袭而过余留下的残叶。 她嘴唇泛白毫无血色,鬓发凌乱的被汗水浸湿在脸颊两旁,每次呼吸都好似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唯一残存的意识和执念支撑着她挪动着身体,目光急切的去探寻那声声啼哭不休的孩子。 就在她悲痛绝望,意识快消散于人世间的刹那,看见了突然闯进攀云寺的白玉堂和展昭。 她那双绝望且空洞的眼骤然闪过一抹光亮,顿时泪流不止,连带着唇角都露出了一抹死也心甘情愿的笑意。 我的孩子命不该绝 展昭拔腿飞奔向喃喃声中缓缓闭上双眼的妇人,耳畔尽是孩子愈发急促的哭声。 玉堂,孩子!展昭大吼了一声,撩起衣摆,从外裳里边撕扯下一片布料顺滑的白绸里衣丢过去。 白玉堂迅速接住,将刚出生还未来得及清洗的婴儿裹住,抱到了妇人的面前。 展昭牵住妇人的手摸了摸孩子的脸颊,却见她气息将绝的那一刻如回光返照般死死咬紧了牙关,最后望着白玉堂和展昭断断续续的吐出一句话来:恩公给她一口饱饭 寺外凉风渐起,殿中佛像低眸含笑。 白玉堂怀中的婴儿啼哭声渐消,那妇人的手腕却在展昭的手中重重的垂落下来。 展昭凝望着她重归于平静的面容,缓缓将她的手放回她身边,拉过一旁的被褥轻轻覆盖在她身上。 白玉堂无声的将婴儿裹紧,见孩子皱巴巴的一张小脸,眼角渗着泪花又睡过去了。 他抱着孩子和展昭并肩跪在妇人身边,声音低沉坚定:夫人赐女,此生我等必定呵护她长大成人。 白玉堂巡视了圈殿内景象,这里俨然被这妇人当成了休养生息之所。角落扫下的蛛网散落,香炉积灰,可锅碗瓢盆一应俱全,用具虽然稍显残破,却井然有序的摆放在佛像的供桌之下,供桌上还有野蔬野果供奉佛像金身,一旁裂开细小缝纹的陶瓶中还有一束已经渐渐枯萎的野花。 展昭想为她提碑,找遍攀云寺内却没有搜寻到任何线索,没有名贴书信,辨不出她的来历,只能让白玉堂将她葬在寺外的参天古柏树旁,刻上醒目的念昙之母四个大字。 白玉堂便提议让孩子跟着展昭姓,取名念昙,雪昙的昙,连名带姓的读出来还别有一番深意。 而她的母亲,也如昙花,一现即逝,可将希望留在了世间。 二人离开青涧峰时在妇人的墓碑前立下承诺:待展念昙及笄时携她前来拜见生母。 江宁婆婆听完,忍不住好一阵唏嘘,可怜这孩子的母亲撒手人寰。 黎芸夫妇见白玉堂和展昭收养孩子的心意已决,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展念昙这三个字反复在他们的心中盘旋。 这个孩子的成长将陪伴白玉堂和展昭相爱相守的一生。 ----------------------- 作者有话说:[比心][比心][比心]祝五爷猫猫还有小小猫幸福一生 第302章 时光飞逝如流水无声。 白玉堂和展昭留在白家港, 守着那只会吃喝拉撒睡的展念昙,不知不觉度过了半年光阴,日子虽然闹腾, 可一大家子温情满满。 犹记当初从青涧峰刚将她带回来时,还是万物苏醒、嫩柳抽芽的季节,新绿盎然,仿佛都在欢迎这新降临的生命。而如今转眼间,已至深夏, 池塘里粉荷凋谢,莲蓬沉甸甸的压着碧叶翠枝,承载着累累硕果在风中悠悠轻晃。 晨光微熹,薄雾轻漫。西院这半年来的热闹在一大早上如期上演。 展念昙作息的规律在日复一日中也被白玉堂和展昭这两个喜当爹的摸清楚了。 小姑娘睡的早,醒得自然也早。一到半夜三更准时要扑腾哭闹一次搅和了爹爹的雅兴, 等两个爹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喂她喝一顿早已事先备好在一旁的浓米汤,才愿意闭上眼心满意足的睡过去。 待到天蒙蒙亮她哼唧出声, 抬起小手指塞嘴里, 窝在她自己的小床上睁着眼睛圆溜溜的左顾右盼, 白玉堂去瞧一发现她这么老实, 就知道肯定是干坏事了。白五爷不厌其烦的给闺女重新擦洗了一番换好衣服, 又要开始伺候闺女用今日的第一餐。 每每这个时辰, 白府内早起当差的小厮、丫鬟和婆子们, 一路上就会瞧见白顺从厨房端着热气腾腾的托盘, 健步如飞的穿过回廊, 直往西院赶。他日日往返奔走,身形肉眼可见的愈发结实,个头也猛的窜高了一大截,衣裳都新做了好几身, 眉宇间增添了几分欢快的少年意气。 这半年下来,白五爷也早就忘记将顺子小哥打发回汴京一事了,二位爷计划好的二人世界也彻底没了着落。 白玉堂披着一身雪白薄裳,发丝都还来不及打理。他睡眼惺忪的抱着展念昙,坐在门外廊下的竹椅里纳凉。 展昭半夜被这小丫头哭闹着折腾了半个时辰,白玉堂每日晨起这一回总是会特意把孩子抱远些,只想让猫儿趁着清净多睡会。 五爷,早。白顺单手端着一小托盘,另一只手提着个三层的雕花红木大食盒,他经过清池,踏过庭院内的青石板,每一步都显得尤为的矫健稳重,这声请安也特意压低了嗓音。 白玉堂斜眼瞥过去,看见神采飞扬的白顺,心中略有不爽,觉得白顺如今瞧着都要比他意气风发几分! 哎,带娃哪有不憔悴的! 白五爷还在独自郁闷中,白顺已经站在一旁开始念经了。 爷,今早厨房给念念小姐准备的是香甜细腻的南瓜米糊配鸡蛋羹。给您和展爷准备的是人参鸡汤手擀面,配菜是红烧狮子头,油亮酥香,点心是五宝核桃酥,酥而不腻,您二位也都有一份肉沫鸡蛋羹。 近来,白府厨房上下绞尽脑汁都在研究怎么讨念念小姐这位小主子的欢心,就单单弄这米羹的花样都层出不穷,毕竟主母黎芸和白五爷二人的赏赐都摆在那里,一时间众人可谓是花样百出,可是念昙小姐怎么都不买账,小嘴可挑食了,不满意的尝一口就撅起小嘴,摇头晃脑,看上去竟是比白玉堂还要难伺候些。 黎芸好几次来西院瞧见了这架势都忍不住想笑,这脾气竟然和老五如出一辙! 第332章 黎芸原本是想请个奶娘来白府长住,方便照顾孩子。可是白玉堂和展昭没答应,他俩无痛当爹得了别人家的闺女,怎能假手于他人,自是要亲自照料,后来江宁婆婆为了这孩子也愿意留在白府帮衬一二,有了江宁婆婆首肯的这话,黎芸后来才彻底歇了请奶娘的心思。 此刻,展念昙正窝在白玉堂怀里,小脑袋枕着爹爹结实的手臂,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眼眸清亮似星辰入水,如若不使出她最擅长的魔音贯耳那一招,还是个非常惹人怜惜疼爱的小丫头。 察觉到身边有其他动静,展念昙一双小眼珠溜达达转个不停,歪着脑袋去看在她视野中只露出一抹衣角的白顺。这模样,看得出日后长大定然也是个路见不平爱管闲事的主。 白玉堂听白顺报完了早膳,怀疑他是不是端了一桌子过来。 回想起白顺说的人参鸡汤,白玉堂不禁皱了皱眉,之前不是跟庆伯说了吗,怎么今日一早还吃这么补? 白顺低头淡笑,亲昵中透着恭敬,大伯说了,老夫人回去安排酒坊事宜,这一个月您和展爷为念念小姐劳心费神,辛苦了,该好好补补元气 白玉堂嫌他啰嗦,抱着娃在竹椅上调转了个方向。 白顺见状,识趣的闭嘴,进屋后手脚麻利的挪了张经常移动的小桌出来,又将各色吃食都一一拿出来放桌上,动作忙而不乱。 展念昙天天都能看见白顺,这会睡清醒了,咧着还没长牙的小嘴冲白顺咯咯直笑,粉扑扑的小脸蛋上浮现出一对酒窝,一双眼也都笑弯了。 白玉堂刚舀了半勺米糊,正准备喂展念昙,却见闺女都没瞅自己,注意力全都在那冲她挤眉弄眼的白顺脸上。 白玉堂忍不住挑眉,抬头对白顺淡淡道:顺子,你过来抱着喂她吃。 白顺闻言眼睛一亮,喜不自胜,自然是连忙上前,平日里人多他还抱不到呢。 白玉堂起身让位,让白顺坐竹椅里,然后将展念昙小心翼翼地塞到了白顺怀里。竹椅要比一旁的木凳稍矮些,白顺一条腿微曲支地,单手正好能把展念昙稳稳兜住,更方便喂餐。 白玉堂静静站在一旁看着,白顺重新舀了半勺米糊晾着,一边扮鬼脸和小丫头笑眯眯打着什么哑语,等了会才递到展念昙嘴边,温柔道:乖,张嘴。 也真是奇了,平日里嘴刁的丫头这次竟好似能听懂话了一样,真张嘴吧唧吧唧几下把那小半勺米糊吃了,一双小短腿欢快的在白顺大腿上摆动个不停。 白玉堂默默转开目光,心里竟然还有几分小失落,家里人多,闺女养成了不认生的性子也不太好。 他目光一转,落在那碗还微微冒着热气的人参鸡汤面上,心想再不吃,面怕是要坨了,便悄咪咪地转身,趁着闺女没注意自己偷偷回屋去了。 一个月前,江宁婆婆还没回去时,西院内侧边的第一间厢房留给了江宁婆婆带着展念昙一起休息。 而近来的这一个月,江宁婆婆因为酒坊的事情不得已要抽空回去忙活一段时间,正厢房内便新添了物件,重新安置了张四周有围栏的小木床,就连翘头书案、矮几以及博古架上都多了许多白玉堂和展昭用不上的小玩意,这些都是用来逗展念昙的手工玩具,知道小丫头图新鲜,隔三差五的便会有人送些新鲜花样的小东西来。 房内,展昭侧卧在床边看上去睡的正熟,白玉堂站在一旁静静看了会,脸上不自觉浮现出宠溺的笑意。 白日里素来稳重的人此刻睡着显得尤为柔软,夜间的疲倦都融在舒展的眉宇间,唇角也不似当初在开封府夜间休息时那般绷紧,如今透着一抹微许上扬的弧度。 白玉堂感觉自己滚烫的胸腔里像是有一片羽毛,悠悠的在他心头飘浮不定。 庭中,碧叶迎风戏暖阳,锦鲤披金跃溶光。明媚的阳光如金碎般洒落在长廊的雕花栏木上,也渐渐爬上了窗台。 时间仿佛悄然凝固,屋内光影温柔,白玉堂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展昭的睡颜,沉浸在这份静谧的时光当中,浑然忘却了屋外那碗人参鸡汤面。 直到廊上骤然响起了一声啼哭,白玉堂顿时惊醒,他有些惊慌失措的回头看向门外,恨不得一个闪现过去立即把闺女的嘴给捂住。 展昭也被这声声啼哭搅的心慌意乱,他立即睁开了眼睛,起身看见白玉堂时不由得一愣,紧接着忙问:念儿呢? 白玉堂莫名有种被人当场抓包没好好带娃,躲屋里偷懒的错觉。 他连忙从一旁的虎头撑衣木架上取来外裳披到展昭身上,顺了顺爱人落在脖颈旁的头发,道:白顺带着在外边喂米糊呢。今早厨房准备了人参鸡汤面,闻着挺香的,进屋想叫你用点,看你睡的这么舒服,一时不忍心了,结果你被这丫头给闹醒了! 展昭听白玉堂说话时,穿衣的动作没有慢半拍,等二人一起出去时,展念昙已经破涕为笑,小嘴跟抹了一层南瓜米糊似的。 因为展念昙突如其来的啼哭,白顺这会都还心有余悸,他不好意思的看了眼从房间出来的展昭,对上后面白玉堂的视线时低下了脑袋,抱着人准备起身。 展昭立即伸手落在白顺肩膀上,笑道:顺子,我看她在你怀里乖巧的很,替你家五爷再分担会,我俩洗漱一下先尝尝鸡汤面。 白顺嘴唇微动,眼角不自觉溢出了笑意,展昭已经转身和白玉堂又回屋去了,白顺心头漾着暖意,满心欢喜的逗弄展念昙去了。 等白玉堂和展昭洗漱完毕,展念昙已经吃的差不多。 日头正好,西院长廊上,展昭一边尝着鸡汤面,一边在展念昙面前转动着拨浪鼓,白玉堂也是难得有这闲心功夫慢悠悠的用餐,一会看看展昭的侧颜,一会又瞅瞅被白顺抱在怀里的闺女,两人逗孩子时的笑声随风飘向半空,简直快乐赛神仙! ----------------------- 作者有话说:[彩虹屁][彩虹屁]谢谢看文~没完结,就是更新慢[捂脸笑哭][捂脸笑哭] 第303章 轻风吹动檐角的风铎, 铃声清越如歌。 识香燕身形轻巧,轻盈的掠过高墙,穿过弥漫着槐花香的庭院, 振动双翅,悄然飞进屋檐底下,翩然的落在了白玉堂肩上,羽尾也在日光中渡上了一层耀眼夺目的光泽。 展念昙蜷缩着被展昭抱在怀里,小丫头终于被哄着模样恬静的睡着了。 自打江宁婆婆回酒坊后的这月余来, 展念昙不知何时开始有了一落床榻就容易惊醒啼哭的习惯。 展昭无奈又心疼,可也是束手无策,未免遭受魔音贯耳之苦,展昭白日里宁愿就这样抱着闺女,让她在自己怀里安静睡上一觉, 所以并没有把她放到屋里的小床上。 白玉堂则陪伴在一旁同展昭闲聊。反正近日里,除了养孩子, 展昭和白玉堂也无要事缠身, 闲适的连巨阙与画影这两柄曾与主人一起傲雪凌霜的宝剑, 都不知悬在墙上多久了, 白玉堂每日得空虽然也会擦拭一番, 可似也染上了两位主人远离江湖纷扰, 长居于家中的慵懒气息。 白玉堂抬手, 指尖轻轻拂了拂肩上识香燕的羽毛, 垂眸看着贴在展昭胸膛前恬静熟睡的展念昙, 忍不住唇角微扬,温柔的语调中透着淡淡的调侃:猫儿,你这般娇惯着她,日后长大了, 还不知道要怎么黏着你呢? 小丫头看上去双颊丰润,粉扑扑的脸蛋似春日枝头初绽放的桃花,瞧着像是都能让人的心为之融化掉。 展昭闻言轻笑,他之前就仔细留意过江宁婆婆和黎芸怎么抱娃睡觉的细节,如今学起来也是有模有样。 他和白玉堂聊天时,仍不忘动作娴熟的轻拍着展念昙后背几下,继而将掌心贴在她的后心窝处,女儿在睡梦中像是也有感知一般,有了安全感后窝在他怀里蹭了蹭,好像睡的更加香甜了。 王堂,你不会连自己闺女的醋都吃吧?展昭忍俊不禁。 展昭不敢放声大笑,唯恐惊扰了睡梦中的女儿。何况白五爷记性好着呢!这含笑睨来的眼神里分明写着小心些,展昭只得压低嗓音,笑意却在唇角悠悠漾开。 白玉堂哼了句,佯装不满的瞥开视线不再看展昭,可唇边的笑意却怎么也止不住。 与心爱之人相处的每一瞬间似乎都像是裹上了蜜,尝的满嘴香甜的大白耗子在温柔的阳光下肆无忌惮的翘起了尾巴。 白玉堂心情愉悦,反手将还停在自己肩膀上休憩的识香燕一把捉住。 秋阳斜洒在庭院的青石地板上,随着轻拂的微风,穿过摇曳的枝叶投下斑驳流动的光影。 庭中风声悠悠,淡淡的槐花香沁人心脾。白玉堂从识香燕的小腿上把绑着的细竹简取下来。 白顺端了盘炒的香脆的豆子过来,接过识香燕跑到树荫底下去喂食。 展昭眯着眼打了会盹,也没听白王堂吭声,不由开口问道:萧公子传信来可是有什么事? 第333章 无事。白玉堂神色淡然,语调惯常透出几分调侃:不过是羡慕咱们俩情深意笃,还白得了个乖巧闺女。又向我吐苦水,说庞将军与公孙先生如今也是形影不离,我俩一走,汴京又多了对神仙眷侣刺激他罢了。说罢,他不动声色地将那张薄纸塞入袖中,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展昭闻言睁开眼莞尔一笑,模样温润。可片刻后,他忽地心头一动,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萧蹊南怎会知晓念儿的事? 他们这半年来一直安居金华,未曾远行,消息是如何传至汴京的? 白玉堂心头微震,这才意识到自己话中的破绽。他顿了顿,怕展昭看出什么,面上却依旧云淡风轻,可藏在袖中的纸条却像是突然着了火似的,骤然升高的温度提醒着他证据尚在,该如何转圜? 白玉堂感觉胸腔打起了鼓,他生怕展昭较真要看信中内容,连忙笑道:咱们之前不是写信回陷空岛报了平安?大哥大嫂都知道了念儿的事,自然不会瞒着三哥四哥。他俩常去醉日阁,那萧蹊南岂有不知之理? 展昭没有深思,点了点头,嘱咐白玉堂回一封信,向汴京诸位问好。遂抱着展念昙起身,缓步进屋去了。 白顺喂饱了识香燕,高兴的双手捧着它,走过来站到白玉堂面前:爷,可是要回信给萧大公子?小的这就去准备纸笔! 回来。白玉堂压低嗓音的一声轻喝,叫住了正要撒腿往屋里跑的少年。 白顺乖觉转身回来站定,识香燕落在地上扑动双翅,昂首瞅着这主仆俩。 白玉堂凝眸思索了片刻,忽而眼眸一亮,心中似是有了主意,问道:顺子,自你随我离开陷空岛,至今已有几年了? 三载有余。白顺恭敬拱手:小的明年才满十八。 那还有许多事,需你慢慢去学。白玉堂语气沉稳,拉长的语调显得意味深长。 他一本正经的说完,忽然侧目一瞥,见屋内桌旁已不见展昭的身影,便知猫儿已带着闺女入内室,这才招手示意白顺走近,压低嗓音吩咐道:爷这有个重要的事情交给你去办,非常重要!不明白的地方可求助二爷和萧公子。 见五爷如此重视,白顺不由得心头一凛,自然也免不了生出几分好奇之心,他连忙凑近侧耳倾听,只见白顺听了会后眉头微蹙,旋即才缓慢舒展,面色也突然变的格外认真。 白顺心中暗忖:这关乎五爷与展爷的终身大事!竟就这般交付与我了? 白玉堂说完坐正身躯,伸手拍了拍白顺肩头,眼中流露出欣慰之色,打趣道:事成之后,爷自有重赏。待五爷去西京,定然也为你寻一门好亲事。 爷小的还早呢。白顺耳根微红,却难掩心中雀跃,仿佛人生都突然有了方向与盼头。他领命而去,脚步轻快如飞,一溜烟似的蹿出院门走远了。 白玉堂缓缓起身,望着白顺的背影,微微眯起了凤眼,心中不由泛起一丝疑虑:顺子这般跳脱冒失,真能担起洛阳新府大管事的重任? 白王堂一深想,便忍不住的开始犯愁。 原来,萧蹊南来信提及,洛阳新居已按展昭在常州展府老宅的格局修建,工程将近尾声。 这件事,早在白玉堂困于拥月居养伤时,趁着萧蹊南前来探望之际拍板定下的。 那宅邸,一砖一瓦,一草一木无不浸润着白玉堂的满腔诚挚和情意,更寄托着他与展昭共度此生,矢志不渝的愿景。 按理,白玉堂本当亲赴洛阳,督工每一处,亲眼见证那承载着他和展昭未来的居所从一梁一柱到彻底落成。婚仪的筹备他更应事必躬亲,与家中长辈细细商酌,将每一个环节乃至届时相邀的宾客都安排得妥帖周全。 然而如今展昭近在身侧,与他同枕共眠,若稍有疏忽,风声外泄,只怕这份隐秘而诚挚的心意,会打扰了猫儿目前得之不易的安稳与宁静。 加之白玉堂自己也是藏了私心,他盼着那一日,猫儿看到洛阳新落成的府邸时,脸上流露出的震撼与动容。 白玉堂在心中默叹,猫儿,再等等,等来年桃红柳绿,春风拂遍洛阳城,我带你去看那座藏满了我一生似水柔情的府邸。 那里有锣鼓喧天,亲友恭贺。仰头是苍穹千里,你可与我相依相偎,在星河下亲吻低语。 仿佛四周寂静,万物皆隐,白玉堂立在原处想了太多太多,他似乎都要开始想象猫儿白发苍苍时会是什么模样? 怎料这时,屋内突然有一道响亮嗓音透墙而出,在他耳边犹如天雷炸响了一般。 玉堂!快打热水来,念儿又拉了! 单听这一句吼声,便足以令人想象的到展昭此刻是何等手忙脚乱、焦头烂额的模样。 刚踏进院门的黎芸与白锦堂闻言双双一怔,脚步骤然顿住,彼此对视一眼,脸上都是忍俊不禁的模样。 白玉堂满脑子的旖旎风景,瞬间如晨露遇朝阳,顷刻间尽数散去。他原地晃神了片刻,立即熟练的奔去西院侧边近来新砌好的灶房里。 这里为日常烧水所设,以免孩子擦拭更衣急需用热水。 白锦堂看着他一身雪裳,风度翩翩,却在跑来跑去的忙活杂事,全然没有平日里从容不迫的贵公子姿态,便觉得十分稀奇。 黎芸立在一旁,看着素来矜贵孤傲的二弟在西院生活的如此具有人间烟火气,便忍不住感叹道:这才是像当爹的样子嘛! 白锦堂闻声愣神片刻,神色微动,忽而俯身靠近,伸手稳稳托住黎芸的手臂,放低姿态,声音温柔的轻唤道:芸儿 黎芸好生奇怪的偏脸瞅了他一会,问:你怎么了?这般模样。 白锦堂微微垂眸,眉宇间掠过愧意,他不好意思的说:这些年,你独自操持这偌大的府邸,还要抚育孩子,辛苦了。芸生出生时,我却还要忙于外面的几桩生意。如今回想起来,真是枉为人夫。再看二弟,自从有了念昙,他事事躬亲,处处周到,我这个做兄长的,竟还不如他一半用心。 黎芸听他言语诚挚,字字恳切,心头不由一软,脸颊悄然染上薄红,低声解释:夫君,我方才没有这个意思,你何须自责。 白锦堂握住黎芸的手,淡淡摇头,他看着白王堂端着念儿换下来的衣物出来时,便更加觉得惭愧。 ----------------------- 作者有话说:[彩虹屁][彩虹屁]猫儿~[比心][比心] 第304章 白玉堂重新端了盆热水要进屋给展昭净手, 跨进房门之际实在没忍住,回头看向庭中的两人:大哥大嫂,你俩也太不把我这个小弟当回事了吧? 黎芸笑着拂开白锦堂的手, 走上台阶随白玉堂一起进屋。她看见展昭在床边弯着腰逗得躺在床上的展念昙破涕为笑,不由道:干娘回去后,我看你俩带孩子也是有模有样的。 展昭回首,不禁苦笑,忍住没直言自己方才都急的汗流狭背了。 黎芸走近来到床边, 俯身伸手抱起了展念昙。 有了大嫂看护闺女,展昭这才放心的走到一旁净手,白玉堂则在八仙桌旁给大哥斟茶。 秋日暖阳透过窗棂,落在水中泛起粼粼波光,展昭洗了两遍手, 原本白皙的手指都像是染上了淡淡的绯色,他温润的脸庞也渡上了温柔的阳光, 侧过身眼眸含笑的望着白玉堂。 白锦堂接过白玉堂递来的青釉茶盏, 顿觉一阵清香扑鼻, 他轻啜了一口茶汤, 动了动眉梢, 满意笑道:方才见白顺步履匆匆, 神色雀跃, 二弟, 你可是派他去办什么要紧事了? 白玉堂闻言, 正沏茶的手一顿,随即从容应道:派他去汴京了,当初和四哥说好了让白顺学习怎么管账,日后也好替小弟打点下铺子。 展昭缓步走到黎芸身边, 手中摇着刚拿来的一支红穗波浪鼓,他转动手腕时鼓声咚咚清脆,引的黎芸怀中的展念昙笑得合不拢嘴。 听到大哥和玉堂的谈话,展昭眼睫微动,不由自主地投去了目光。 黎芸笑意温婉,眉眼似春风拂柳般柔软,她伸手逗弄着怀中的展念昙,柔声说道:今日念念格外爱笑些,是不是刚刚睡醒呀? 展昭立即收回目光,轻轻点头,唇角扬起一抹无奈的笑意:我抱着她才能安稳睡一觉。若是放在小床上,手一松,立马就能醒,跟小神仙似的。 孩子还小,就是容易这样。黎芸抿嘴微笑,满脸慈爱的模样。可她有句话没说出来,这当中也有这两个当爹的娇宠孩子的缘故。 那厢白锦堂听了白玉堂的话,心里忍不住高兴,二弟能想的这般长远周到,以后定能跟展昭好好过日子,如今又有了孩子,日后两人就算老了也有人能承欢膝下。 那让大嫂给你多安排几个人过来,虽然没顺子贴心,人多还是好的。念念还这么小,你又不让安排奶娘进府白锦堂难得啰嗦这么一回,饮了口温茶后看着窗外秋色继续叹息:如今只能盼着干娘能早点回来了 第334章 白玉堂暗暗松了口气,心想:总算是把白顺要离开的这事给岔过去了。他心神才稳定下来,只听见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含着笑意从门外传来。 谁这么想老婆子我啊? 屋里几人闻声而动,齐刷刷扭头朝门口看去,只见涌入房间门框的光影里出现了一抹昏暗的身影。 江宁婆婆着一身利森*晚*整*理落清爽的灰红相间的短衫,虽然看上去风尘仆仆,可眉目间难掩笑容。她拾级而上,脚步轻快,仿佛归心似箭,后边跟着白庆和努力迈开小短腿快步跟上来的白芸生。 江宁婆婆这一路回来车马劳顿,几日奔波未曾歇息,心中始终牵挂着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孙女。就怕展昭和白玉堂在带娃方面生疏不说还要逞强。 带孩子是件细碎琐事,不似舞刀弄剑那般干脆利落,江宁婆婆匆匆赶回,为的就是要亲眼见到展念昙才安心。 桌边的白锦堂和白玉堂异口同声的唤着干娘,满是敬重,二人连忙走出来让座,想上前搀扶着请干娘坐下,却被江宁婆婆摆手拦下。 她目光似和煦春光,划过两人,笑着看向那厢的黎芸和展昭,眼中漾起慈爱的波光,软声道:快让我先看看乖孙女。 黎芸抱着怀中的展念昙走过来,江宁婆婆凑头靠近,垂目端详,亲眼见到乖孙女奶呼呼又白胖胖的,她这颗心才终于彻底的落下。 江宁婆婆心头一热,多日盘桓于心尖的担忧一扫而空,她抬头,忍不住将展昭和白玉堂夸奖了一番。 白五爷听了笑的是眉飞色舞,一双清冷锋利的剑眉都如漾起涟漪一般。他向来洒脱不羁,闯荡江湖所做的事迹也称得上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比如因为和展昭的名号之争,他后来盗了三宝,干娘知晓后就恨不得用捆龙索亲手将他绳之以法。毕竟让干娘能夸上自己一番可是很不易呢,谁不知道他在干娘心里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反观展昭听了后则是十分汗颜,回想这数日的带娃日常他不由额角沁出薄汗,展昭十分清楚自己也是硬着头皮上的,全靠他记性好,还记得干娘在时是怎么带娃哄娃的一套操作。更幸天公作美,这个时节气候宜人,秋风不燥不凉,展念昙除了睡觉时爱折腾人,等睡了一觉神清气爽后竟是格外好哄。 白芸生进屋一把抱住了白锦堂的大腿,又抬脸指着黎芸那边:爹,芸生也想看看小妹妹。 江宁婆婆转头望来,黎芸笑着说:那让你爹把你抱高一点。 白锦堂把白芸生抱起来颠了两下,吓的儿子立马伸手环住了他脖子。白锦堂几步走过去就挨到了黎芸身边,白芸生兴冲冲的撒手松开白锦堂,转身看向黎芸。 黎芸笑着冲他眨眨眼,众人便见芸生垂头,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戳了戳展念昙的小脸蛋,这一下的触感软乎乎的像是戳到了一块奶糕上面一样。白芸生不由眼睛都亮了,他欢呼了一句:哇,妹妹好软啊,好像个糯米团子! 一家人闻言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展昭缓步走到白玉堂身边,白玉堂不由分说的摁着人在桌边坐下,紧接着端茶送水、嘘寒问暖一番,然后又是给展昭捶肩捏背,动作熟稔到习以为常。 展昭见大哥大嫂一大家子的注意力都在孩子身上,便安心的喝着茶享受白五爷的伺候了。 在袅袅茶香的萦绕下,白玉堂双手力度适中的落在展昭的肩背处,他轻揉慢捏着,又时不时往旁边侧过脸低眸去看展昭,眼眸温柔带着笑。 他弯腰俯下身,凑近展昭耳畔,小声道:咱俩总算可以消停一阵子了。 二人靠在一起的影子倒映在碧绿清亮的茶汤之中,仿佛时间也凝滞了片刻,再度同步的呼吸波动了时光,生出了几分缱倦柔情。 白玉堂这句轻描淡写的话让展昭心头一动,心道:还想消停,以后我俩要给她操心的事可多着呢!可这念头刚起,又立即被另一种似水般温柔抚慰过的情绪所覆盖。 前路未知,可身边有玉堂携手相伴,又有何惧?他俩定然也能将展念昙好生教养,抚育成人。 如此想着,展昭不由得侧过头去,却不料,耳朵不经意间从白玉堂温热的唇上擦过。展昭一愣,第一反应竟是先忙不迭偏身远离了他几寸远,可还是忍不住侧脸抬眸去看了白玉堂一眼。 可便只是这一眼,他就被白玉堂如炬的目光彻底笼罩住。 白玉堂一双眼眸好似能穿破虚空直抵人心,眸中藏匿着情意和笑意,展昭顿时心头狂跳,感觉自己好像变成了笼中猫,怎么也逃脱不掉了。 他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束缚他的从来就不是白玉堂唤他猫儿的这个称呼,而是他心跳如雷堕入情网之际的心甘情愿。 当夜,展念昙被江宁婆婆抱去偏房安睡。 西院万籁俱寂,窗外皎皎月华铺落在满地的青石砖地板上,随着从窗户缝隙吹进来的夜风轻微摇晃的烛火将满室照亮,房间里终于恢复到一个月前时的安静。 白玉堂仰躺在床上,翘着腿随意晃动,掩饰着几分等待的焦躁。 展昭着一身白绸里衫在几步开外的桌旁擦拭画影,单薄的衣料勾出他挺拔的身形,他今天终于得空摸上了巨阙,就连同画影也一起擦拭一番了。 白玉堂百无聊赖的哼着不着调的曲子,像是在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他枕在手臂上侧着脸颊,目光落在被昏黄烛光照映着的展昭脸上,不知道今晚这是多少遍去打量这个人了。 白玉堂看的入神,心中思绪翻涌难消,他锦毛鼠上一世未遇见展昭之前向来不屑于儿女情长,可如今却被这猫儿稳如泰山的姿态逼的心如蚁噬。 他翘腿、哼曲、目光漫不经心的打量和失神,都是因为展昭不解风情的拖沓。 等终于见展昭叠好帕子,起身将巨阙和画影挂上墙的时候,白玉堂一个鲤鱼打挺在床边坐了起来。 展昭听见这动静忍不住回头去看他,好似今夜以来这时候才注意到了他一般。 白玉堂动作一顿,又左顾右盼的佯装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一样,就是不和展昭的视线对上。 这欲盖弥彰的模样让展昭心中一笑,面上却分毫未露,他踱步回桌边坐下,自顾自的斟了杯茶,执杯于手慢悠悠的喝起来。 白玉堂看清展昭的一举一动后,心肝如被猫扰,又急又郁闷。同为男人,猫儿怎么如此迟钝呢?难道他今天的暗示还不明显? 白玉堂在床边枯坐了好一阵,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终于开口打破了满室的寂静:猫儿,你还不过来歇息吗? 展昭望着关上的房门叹了口气,有些怅然道:念念不在,总觉得太安静了,我反而一时有些不适应了。 这时候,干娘都已经哄着念念睡了。白玉堂边说着边走过去来到展昭身边,五爷都多久没搂着你安心睡一觉了,等你半天,竟一点也瞧不明白? 是吗?展昭懵懂装傻,抬头眨着一双清澈无辜的瑞凤眼说:展某擦剑时,倒是听五爷在哼曲子,不知是白五爷哪位红颜知己的佳作? 展小猫白玉堂声音低沉沙哑了几分,他站在展昭面前,眸如深渊,眼神危险。 白玉堂的身影被烛光拉长倒映在墙上,烛光跃动起来,此刻的白玉堂像盯住了猎物的猛兽,他缓缓俯下身来,将展昭圈入怀中。 你这没由来的醋劲还挺大。白玉堂低笑一声,待他将腰身再直起时,已稳稳将展昭横抱起来,长腿一迈,离开了桌旁。 展昭眉眼染红,即使受制于人气势却不肯落下,扬声道:白玉堂,你别看胳膊上的伤好了就在展某面前逞威风。 逞威风?白玉堂肆无忌惮的大笑起身,忽然他一收敛,俯首时唇几乎贴上展昭的耳廓,嗓音勾人心魄:这算什么逞威风,等会爷就让你好好瞧瞧什么才叫真正的威风! ----------------------- 作者有话说:[比心][比心][比心] 第305章 时光荏苒, 日月如梭。白玉堂与展昭在白府共度了一个完整的春秋。 展念昙也从一开始半夜啼哭难止的闹腾,到后来已经能踏实的睡上一夜完整的好觉。 江宁婆婆在其中功不可没,这一年共同生活下来, 她也看出白玉堂和展昭二人情意愈深。 又逢一年清明,细雨朦胧,山川都笼罩在如烟似雾的雨丝当中。 白府祭祖结束后,白庆让府中小厮将早已备上香烛纸钱、果品祭酒的马车拉到了白府大门外等候。 黎芸怀中抱着尚差几日便满周岁的展念昙,身边是并肩而行的白玉堂和展昭。 到了府门外走下台阶, 黎芸将在怀中咿呀学语的展念昙交给展昭,白玉堂已经接过一旁小厮递来的缰绳。 第335章 雨已经停了一会,可空气中还弥漫着湿漉漉的凉意。黎芸见他俩要带着这么小的孩子一起去青涧峰,眉间难免浮现出几分忧虑,她忍不住劝说:路上再多带个人吧。 白玉堂淡淡摇头, 平缓的语调听着又格外的让人心安:大嫂信我,这一趟入夜前我们便回来。 展念昙咧着嘴窝在展昭怀前扬着手笑, 展昭伸手握住她软乎乎的小手, 回想起去年青涧峰那一遭, 心里像是突然堵了一团棉絮。 这一趟他们自然是要将闺女带上的。 雨后微凉的风穿过长街, 被雨水打落在街角的落叶微微煽动着。 黎芸的目光在那大手包裹着小手上停留了片刻, 最终停止了劝说, 她上前一步, 只是将搭在手肘上的一条绣衔尾双燕的薄毯仔细裹在了展念昙身上, 又对展昭嘱咐道:青涧峰山路湿滑, 你们一路小心些。 不必多说,黎芸的担忧展昭心中自是能感受深切,他闻言微微颔首,眉宇间愈发显得沉浸稳重, 而怀中小念念咯咯不停的笑声依旧清晰可闻,浑然不知带她此行的深意。 那大嫂,我们先出发了。白玉堂对黎芸说完,让展昭抱着展念昙先上车去。他自己则拉紧了肩膀上的披风,纵身跃上马车车辕,挨着车帘稳稳坐下,一手牢牢握紧缰绳,当起了驱赶马车的重任。 伴随着白玉堂口中驾的一道轻喝声清亮传出,马蹄哒哒声渐起,车轱辘慢慢滚动了起来。 马车行驶过长街,残留在街道上的水洼溅起斑斑银珠,车帘上坠下的棕色流苏被风吹的轻轻摇晃,展念昙的笑声从车帘后飘出来,就像郊外冰雪初消融时的潺潺溪水声。 乖宝,把手盖好,别着凉了。展昭温柔的低哄声偶尔夹杂其间,透着几分无奈。 外面赶车的白玉堂脸庞被风吹的一片冰凉,可内心一片滚烫。 与二人初登青涧峰时异象横生不同,这次山林间鸟鸣清脆婉转,回荡在原本静谧的幽林之中,雨后草木的清香沁人心脾,光刺破层层叠叠的树梢,在头顶落下斑驳光线。 一路行来畅通无阻,白玉堂和展昭带着孩子缓步前行,长靴染上林中晨露,衣摆扫过小径两旁鲜艳的杜鹃花,终于顺利的抵达攀云寺前。 古刹巍峨耸立,祥鸟盘旋,四周参天古树环伺屹立。 白玉堂左右手都提满了祭祀用的物品,他和展昭循着记忆找到了当初埋藏展念昙生母的地方,时经一年,昔日翻新的泥土已覆上一层浅绿,四周野草抽出嫩芽,稀疏地随风轻摇。 那座小小的坟茔就这样静卧在苍劲的古柏旁边。白玉堂挽袖扫尘,神情肃穆,他将贡果清酒一一摆上,又点燃香烛,躬身作揖。 青烟袅袅,绕着古树蔓延,展昭抱着展念昙静静地站在白玉堂身侧,随着时光流逝,不远处寂寥林荫外温柔的日光逐渐蔓延上来。 同年八月初八,天朗气清,宜出行。彼时,展念昙也迈出了人生成长过程中的第一步,学会了走路。 这日清晨,一队车马载满了物件,浩浩荡荡的离开了金华,在秋日的晨光中,踏着清脆的马蹄声朝着西京方向渐行渐远。 白锦堂一家子全部出动,阵势浩大。早在数日之前,白锦堂便召集了白家金华分号各个铺子里几位重要的掌柜,将生意上的大小事物都交代清楚,这次连带着平时负责掌管白府内务的白庆都一起随行了,可见此次家主夫妇二人外出远行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黎芸换上了久违的劲装,长发简单的高束于脑后,模样英气逼人。她坐骑是一匹通体毛发油亮似黑缎的高大骏马,四蹄矫健稳重。 她身旁是白锦堂带上嚷着也要骑马玩的白芸生同骑一匹,只见白芸生双眼亮晶晶的,一张小脸兴奋的泛红,双手紧紧抓住缰绳一边还不忘扑腾着小腿。 白锦堂则小心的在身后护着自家儿子,生怕这小身板一不小心没坐稳从手边飞遛出去了。 白玉堂和展昭二人则稍稍落后几步,骑行在后面的马车旁边。 宽敞的马车里此刻窗帘掀了起来,江宁婆婆带着双眼滴溜着转个不停的展念昙正沿途看着风景。白庆管家手捧众人出发前规划好的路线地图,正在仔细的看,一边看一边轻叹,着实远了些啊。 再后面便是绵延不断的车队,白府家丁和金华一所镖局的一众镖师们一起看顾着数不清的车马货物,尘土飞扬间众人目光如炬,神情肃穆。 一行人马游山玩水般悠然自得,伴着清风明月,经过城镇,踏遍平野,历经月余,终于在重阳节后抵达洛阳。 萧蹊南早在半个月前就到了,专门在洛阳城定鼎门前的主街上,挑了座名唤庆丰楼的酒楼落脚。 这次他可不是独行侠,放出了白五爷与展昭不日就要成婚的消息,成功将徐青霄也一并拐到了洛阳来。 徐青霄还感激当年白玉堂捉拿采花贼的恩情,想来看看能让白玉堂和展昭日后安心定居的洛阳有着怎样的一番风土人情,也顺带来瞧瞧有没有其他生意可拓展。 洛阳城槐柳茂盛,商旅云集,城内南、北市集最是热闹。 可当白玉堂展昭这一行人以及车马陆续进城时,依旧吸引了许多百姓的目光,甚至还有不少附近的店铺掌柜立即差人去将此事禀报给了大东家,他们则跟着百姓们一起凑热闹,面上漫不经心,实则暗暗琢磨这些外来商客贩卖的究竟是些什么珍贵的货物,倘若需要,自是要抢占先机结交一番。 庆丰楼的小二勇生这几日得了不少打赏,站在二楼栏杆前远眺定鼎门方向,发现今日突然涌进来许多陌生面孔,又见为首牵着骏马进城的几人气宇轩昂,举止不凡,愈发怀疑就是三楼那两位贵客在此等候多日的好友。 勇生转身高兴的跑上楼梯禀报去了,即便自己认错了也无妨,他在萧公子这得了这么多赏银,都抵得上一年多的工钱了,自然得对萧公子的事情多上心。 定鼎门前,展昭环顾四周,只见入目所及之处行人如织,耳畔皆是此起彼伏的商贩吆喝声,街旁孩童追逐嬉笑,百姓安居乐业,好生繁荣,他忍不住叹道:玉堂,这儿可真是热闹非凡啊。 展昭在心中不禁感慨,正如玉堂所言,此地民风淳朴,实乃安身立命、落脚定居的上佳之所。 那是自然。白玉堂闻言轻笑,薄唇微扬,眸光中漾起一抹秋水般的清亮。他目光一扫,远远便望见了那高悬于楼阁之上的庆丰楼三字的金字招牌在午后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他侧首对展昭道:猫儿,干娘和孩子在马车里闷了许久,让她们都下来透透气吧。 展昭点头,转身缓步走回马车旁。 此时,白芸生早已按捺不住,一把撩开马车绣帘,骨碌一下从车厢里蹿了下来,这落地的动作十分利落,他高兴的小脸蛋都红扑扑的。 黎芸瞧见这一幕,心头微微一颤,眼中泛起几分愧疚。她忽然意识到,过去自己当真对孩子管束的太过严苛,几乎扼杀了他天真的童趣。幸而如今幡然醒悟,尚不算太迟。 白庆在一旁稳稳压住车帘,江宁婆婆则半蹲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早已睁着乌溜溜大眼睛、小手扑腾着急欲落地的展念昙递给了展昭。 孩子粉雕玉琢,眉眼灵动,一见展昭便咯咯笑了起来,江宁婆婆感觉手上捉着的是只小泥鳅一般,滑不溜手。 展昭一把将她搂入怀中,轻声哄道:莫急,待会儿让你自己走路玩去,眼下人多,可不敢松开你。 江宁婆婆下了马车,舒展了筋骨,脸上笑意愈浓,她甩了甩衣袖道:五小子,今儿这顿饭你可得请,让干娘尝尝洛阳地道的美酒! 儿子岂敢怠慢干娘。白玉堂挑眉一笑,抬手遥指前方那飞檐翘角、朱漆彩绘的庆丰楼,又看向白锦堂和黎芸,大哥大嫂,我们今日就在这里落脚吧。 此时正值午后,秋阳温煦。街旁那几株参天槐树覆下一片绿荫,几位老者倚着旁边的石墩在绿荫下闭目养神,如碎金般的日光透过茂密的枝叶缝隙落在青石板路上。 微风轻拂,落叶起旋,恰在此时,萧蹊南与徐青霄气度从容的并肩缓步而来,衣袂随风轻扬。 可算把你们盼来了!萧蹊南远远打量着他们身后那绵延不绝、自城门外陆续驶进来的车队,神色之中难掩惊讶,他盯着白玉堂:白五爷,你这是真要把整个家当都搬来?连锅碗瓢盆都不肯落下? 一旁的展昭闻言神色复杂,哭笑不得,只得暗自叹了一口气。回想起出发时为了这些聘礼还好一番折腾。偏偏大嫂性子执拗,非说这些东西便是自己真不要,将来也是要给展念昙的,竟将娘家镖局的精锐尽数调来护送,这一路浩浩荡荡,竟如迁徙一般。 第336章 白玉堂淡然一笑,摆了摆手,忍不住说:你也是明知故问。 萧蹊南大笑,两人目光相对,跟两只都活了上千年的老狐狸一样,如事前约定好的那样,这些东西来到洛阳,白玉堂都先交给萧蹊南带过去安置。 展昭一开始便以为白玉堂事先托萧蹊南在洛阳相看好了宅子,闻言也并不意外。 徐青霄走近展昭,拱手行礼,随即探头去看他怀中的小侄女展念昙,见她粉嫩可爱,忍不住逗弄几句。听闻江宁婆婆酒瘾发作,他爽朗一笑,道:猜你们到了,早已在庆丰楼让厨房开始准备了热酒佳肴,这酒是当地的洛阳春,保管合老夫人您的胃口。 萧蹊南已上前见过白家大哥、大嫂,又与镖局几位掌事之人寒暄熟络,随即招呼押运的众人:诸位辛苦,请随我来,车马货物先安置进府,自有专人清点登记。 一时间,定鼎门前的长街之上人声鼎沸,车马喧嚣,袅袅尘烟间,照映着城楼前的日光如金纱般漂浮洒落。 白玉堂衣袂拂风,驻足回望来时路,他眉目间光影流转,眸光微动,好似藏着千言万语。 展昭在他凝望的目光中抱着展念昙眉眼含笑。 这一世,终不再是他孤身独行洛阳城了。 ----------------------- 作者有话说:[比心][比心][比心] 第306章 徐青霄亲自领着白玉堂、展昭、抱着展念昙的江宁婆婆以及白家夫妇一家三口前往庆丰楼。 萧蹊南目送他们离去后, 才转身笑着招呼起了镖局带头的两位大哥,他在前方引路,马蹄敲击着青石板路发出清脆的声响, 车轱辘渐渐滚动了起来,与长街上百姓们此起彼伏的欢声笑语交织在一处。 马车在热闹的街市里穿行而过,队伍间的红色旌旗迎风招展,上面那个亮眼的白字也随风卷浮飘荡,众人衣袂飘动间就这般不知又行过了几条街巷, 终于在一座气派恢宏的大宅院侧门停下。 早一步接到萧大公子遣人跑着送来的口信,白顺这会已带领两名账房先生,并精选出一队年轻力壮的家丁,在侧门处恭候多时。 这座宅子雕梁画栋,厅内张灯结彩, 红绸绕庭,随风起舞, 门楣窗棂之上喜字连绵 萧蹊南约莫耽搁了一个多时辰才重新回到庆丰楼, 勇生脚步轻快的领着他上楼来到雅间前, 他推门进去时发现屋里正热闹着, 众人寒暄笑语不断。 来的都是萧蹊南熟认的人, 今日陷空岛五义齐聚一堂。 只有展昭在心里纳闷, 脸上也是一副没琢磨明白哥哥们什么时候来的模样, 可当中的缘由无人主动与他提及, 毕竟这是白玉堂要解答的问题。 闵秀秀喜滋滋的抱着展念昙, 她身边是卢方,怀里有个大一点娃娃,正探出脑袋去打量这可爱的妹妹。 展念昙脖子上还挂着闵秀秀刚送的金项圈长命锁,愈发显得可爱动人。她被卢珍摸到了小手, 也不认生。 卢方一边指着展念昙一边教儿子说:珍儿,这是妹妹,叫妹妹。 展念昙偏着脑袋看过来,脸上还挂着笑,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手舞足蹈的发出咿呀咿呀的声音,竟真有几分要与卢珍沟通的架势。 萧蹊南刚回来只看到这一幕,不知道他们围着这两个娃娃看了多少热闹,只感叹了一句:白五爷,展大人,你这闺女日后可了不得。 周围数人闻言笑声此起彼伏,展念昙只觉得好多人在逗自己,不仅心不慌,也眯着双眼乐起来,这场面反倒将一旁的珍儿吓的直接往卢方怀里缩,当起了鹌鹑。 快近午时,带着温度的阳光透过窗菱落在雅间的窗台上。 徐青霄安排的席面都陆续送进了雅间,美味佳肴满桌,酒香徐徐飘散。 勇生端着只红木托盘,上面单独摆放着一碗鲜美嫩滑,色泽莹润的鸡蛋羹。他缓步进屋后,恭敬的走到徐青霄身旁,在众人的闲聊笑语声中低声禀报道:徐公子,这是您吩咐单独给小小姐做的鸡蛋羹。 徐青霄正在给蒋四哥斟酒,闻言抬头,正好看见展昭温润含笑的脸。 勇生退出雅间,轻轻合上了房门。 屋内众人推杯换盏间,只听闻萧蹊南忽然开口:白五爷,不如让小丫头再认个干爹吧? 白玉堂想让几位哥哥陪着江宁婆婆安心喝上一顿美酒,他刚把展念昙重新搂进怀里在桌旁坐下,听完萧蹊南的话第一时间看向身边的展昭。 展昭正把一碗鸡蛋羹勾出漂亮的小方块状,抬眼才发现自己接受了大伙这波沉默含笑的眼神洗礼。 展昭愣了会,很快回过神,笑着说:我看行。 那就这么定了,等回汴京,萧某再重新备份礼见宝贝闺女。萧蹊南喜笑颜开,又忽然意味深长的叹道:今儿果然是个好日子。 徐庆喝的满脸通红,连连点头,只是还不等他开口说话,便被一直盯着的蒋平又用酒杯堵住了嘴。 闵秀秀偷偷撞了撞卢方的肩膀,又冲黎芸眨眼一笑,大伙都是心照不宣。 白锦堂无奈,只是摇头轻笑,遂和徐青霄等人陪着江宁婆婆举杯同饮。 唯独展昭还在关心勺子里鸡蛋羹的温度,可千万别烫着他家宝贝闺女了 这一整个下午,白玉堂望着窗台上渐渐遛走的余晖光影,心里愈发不镇定。他指尖摩挲着温热的茶盏,回想起这两世过往,心中情绪翻涌。此时此刻,他面对展昭时藏着欣喜,又含着期盼,可最后竟然通通化作了紧张忐忑。 展昭后知后觉琢磨着有些不对劲,他心头微动,却又如云影无觅处,只觉得一时难以捉摸。 饭后他和白玉堂二人在雅间小憩。白玉堂在对面端坐,姿态维持出几分刻意的优雅,清冷的眉眼如画,绝代风华。 白玉堂游走的目光不敢与展昭对视,他大多是望着窗外,像是凝望着浮云远山,可姿态中却透出几分焦灼的样子,有些心神不宁的意味在里头。 虽然白玉堂已经很努力的在掩饰,假装冷静从容,可这些细微的破绽,与白玉堂朝夕相伴的展昭很快就发现了端倪。 庆丰楼午后静悄悄的,雅间的空气里流淌着好闻的沉香味,几缕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了屋中,在地板上映出一个耀眼的光斑。 展昭有几分倦怠,他发现哥哥们都不见了踪影,就连闺女也不知是□□娘带着,还是让两位嫂嫂抢去逗乐了。 午后萧蹊南和徐青霄出了雅间便再也没有露面,展昭心里尚有疑惑没来得及问,可若是直接问白玉堂,展昭又觉得自己未免太事事较真。既然他和玉堂选择来到洛阳,几位哥哥们若无俗事缠身,听到消息后赶过来欢聚一场也属实正常。 思及此处,展昭放宽了心不再继续深究,只是他疑惑的瞅了眼今日这过分沉默的大白耗子,索性合上了眼睛闭目养神,撑着脸颊享受这难得的安宁。 直到日沉西山,昏时将至,门外的过道上传来几道脚步声,随即雅间的房门被敲响了。 白玉堂落在桌旁的手突然紧握成拳,听到敲门声差点激动的直接站起身来,他盼了两辈子,这一天总算是到了。 展昭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趴在桌边睡着了,他一边手臂都被自己压麻了,抬头懵懂的望向对面的白玉堂,却发现对方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你今天怎么了?展昭微微蹙眉,一边捏着发麻的胳膊一边问他。 白玉堂收敛了几分,默默摇头,又突然扭头看向房门,开口道:进来吧。 白锦堂和卢方敲门得到回应后推开房门进来,他俩身后跟着神情温和的黎芸和闵秀秀,二人双手各捧着一只光滑的乌木托盘。托盘上是两件形制相同,花样相似的衣袍,连带着配套的金簪发冠也一应俱全。 窗外时光仿佛在此刻凝结,连风都敛声静候。 天边夕阳即将沉落,宛若绚烂的画卷束起了最后的画轴,可属于白玉堂和展昭的人生才重新拉开序幕。 白锦堂侧目看向卢方,卢方沉稳的目光中透着几分催促,着急道:还不快更衣,错过了今日吉时,老五你就再等上半个月吧! 白锦堂看着展昭恍然大悟又措手不及的神色,忍不住对白玉堂说:二弟,你当真能忍,为兄佩服。 黎芸缓步上前,忍着笑道:你懂什么,这样才能让小展惊喜,这一辈子都忘不掉,印象深刻。 展昭欲言又止,还没换上喜袍步入喜堂就已经被闹了个大红脸。 雅间里古朴的八仙桌边,白玉堂和展昭二人分立两侧,闵秀秀和卢方负责为展昭换衣,白锦堂和黎芸则负责白玉堂。 楼下光线朦胧,铺面前的灯笼接二连三的被点亮,整条长街都被光影染上绯色,夜间的洛阳城恍若坠入星河间。 第337章 展昭褪去旧衣换上新袍,他微微侧首看向白玉堂,见对方如玉容颜上淡染上绯红,乱人心魄。 闵秀秀纤指微拢,为展昭仔细束发;黎芸则将一只金簪慢慢穿过白玉堂的发冠之中。 窗外忽有几只喜字彩灯浮悠,纸灯流转着光亮,灯影一晃而过,似是灼伤了白玉堂的眉眼,被他压在心底的旧梦猝不及防的倾泻。 前世他孤身一人在洛阳,与他家猫儿生死相隔的寒夜仿佛还历历在目,那如影随形的孤寒寂冷如霜刃刻骨。 前世的半生遗憾与今朝的重逢相守之喜让白玉堂心如火烧,情难自抑。他眸光潋滟,一滴泪无声滑落,顺着脸颊滴落衣襟,将他身上的喜袍浸出一小圈赤色,也染红了展昭的双目。 白锦堂和卢方看着两人喜极而泣的模样,不禁对视一眼,心中满是感慨。 黎芸和闵秀秀垂首,分别在他俩腰间佩戴上一枚精雕细琢着永结同心的白玉玉佩。玉佩是萧蹊南在汴京让工匠精心镌刻出来的,玉质温润,四字寓意深远。 两位大嫂也愿他二人如同此誓言,白首同心,不离不弃。 雅间房门大开,不知何时外面过道上都铺满了红毯。 白玉堂朝展昭伸出手,绯红的凤眼眼角勾出一抹缱倦的笑意,他薄唇轻启:走,猫儿,五爷带你去拜堂。 今日是庆丰楼东家好友成亲的大喜日子,入夜后宾客茶酒免费。这些自然是萧蹊南与徐青霄二人的手笔,两人初到洛阳后与庆丰楼的李东家相识,为了日后生意上的往来,李老板今晚也是出手阔绰。 洛阳城中也有几家药馆,成衣铺子和粮铺陆续贴出了喜讯,都是东家有喜。 周围商铺的掌柜也都在张望,原来这些在洛阳立足的几家大商铺,背后的东家都是一人。 与此同时,白玉堂也带上展昭来到了一处灯火通明的宅邸前。 白顺见着人来森*晚*整*理了,激动的跑进喜堂传话:来了来了。 江宁婆婆稳座高堂,周围站着的都是事先得到消息早在数日前赶来的亲朋好友,众人等待间也都是欢喜之色。 展昭的三位师姐和六师兄杜庭月都来了,陆嫔怀中抱着展念昙,周苒在一边伸手逗她,另一侧宋莞垂眸静静瞧着,脸上难得流露出几分温和之色。 大门外,展昭在两尊瑞兽石雕中间驻足,他仰头看着大门上悬挂着的府邸牌匾,心情沉重。 偌大的展府两个字让展昭觉得触目惊心,恍然间,他才想起自己似乎许久许久都没回去常州了。 白玉堂告诉他,这座府邸中的每一处格局和陈设,都是按照常州展家老宅的原样精心复刻而成,甚至连展家世代供奉的宗祠与列祖列宗的牌位,也都郑重其事地迁移至此,安放于这新居庭院深处的祠堂之中。 展昭手指有些发颤,他心想自己何德何能,又感觉心中很是酸涩,白玉堂为他做了太多,也倾注了太多心血。 闺女跟着自己姓,白玉堂付出一半身家建成的宅子也堂堂正正挂上了展府的牌匾,他还得了玉堂爹娘原本用来要为他玉堂娶媳妇的珍宝彩礼。 展昭在心中无声感叹着,千言万语难以开口。殊不知白玉堂正眼巴巴地望着他:猫儿,红烛已燃,吉时就要过去了,难道有了这宅子,五爷就不要了? 展昭恍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跟着白玉堂进了布置成喜堂的前厅。厅中喜气盈门,桌上成对的红烛高燃,烛火跃动,照亮厅内每一个人的眼睛。 一边观礼的公孙策赶紧扯了扯师傅公孙怀佩的衣袖,轻声笑道:师傅,今天在座的众人间属您最年长,这司仪之职,您当之无愧。 公孙怀佩微愣,心中有些许复杂,他一生钻研医道,这辈子都没成过亲,今日竟有幸在此主持他人婚姻大事!心中虽是如此想着,可公孙怀佩面上却云淡风轻,沉默淡笑间似云中孤鹤,透出几分仙风道骨的意味。 白玉堂和展昭闻声,不约而同的朝他投去目光,二人的确对公孙老神医满含感激。 公孙怀佩拂了拂衣袖,不再推辞,昂首挺胸,步履从容稳健的走向了前方。 江宁婆婆理了理衣摆,正襟危坐,神色庄重慈祥。两侧观礼的亲友或成双成对,或三五聚首含笑低语的,满堂洋溢着喜悦。 夕阳西下,展府喜堂之中响起了公孙怀佩浑厚十足的唱诺声:吉时已到 白玉堂牵着同心结上的红绸,目光温柔似水,含笑凝望着面前的展昭。 白玉堂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化作他此刻深情的注视,此生所愿就藏在这方寸天地间,愿能和展昭朝夕共度,同心白首。 (全文完) ----------------------- 作者有话说:撒花撒花完结啦。 祝我家五爷猫猫永远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