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同人] 研磨的好感好难刷》 第1章 [bl同人] 《(排球少年同人)研磨的好感好难刷》作者:三十九夜【完结】 文案: 在十七岁生日当天,你成为了一名玩家。 为了获取所有角色的最高好感度,你以最温暖的姿态、最极致的温柔关心他们,包容他们。 然而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大部分人的好感名片都已到手了,只有最初遇见的孤爪研磨,你始终将他的好感刷不到最高。 训练结束时你给他递水递毛巾,他只接了水;一起练题时你给他讲题,他保持距离;放学回家的路上他头发上掉了落叶,他也坚持自己取下。 你猜测,或许他本来就是这样呢? 于是你尝试问他要满好感名片。 ——被拒绝了。 你哭唧唧地败退,不太理解这是什么情况,但既然之前那一套对别人都有效,你便坚信这一定是时间问题,不打算改变策略。 - 一起出去旅游时,研磨睡得很早。 你还要整理一些行李,整理明日计划,整理完之后再躺到床上舒舒服服地玩一会儿游戏……总之,你不打算一同早睡。 就在这些步骤有条不紊地进行到一半时,本该熟睡的研磨那边忽然有了些动静。你转过头去,他冷汗津津,眉头紧锁,双眸依然紧闭,神色却算不上好看。 ——显然是陷入了梦魇。 你想都没想,一边冲过去摸了摸他的手心——湿冷的——一边将他轻轻扶起拥入怀中,抚摸着他的背脊轻声安慰。 大概是被你的动作唤醒了,他腾出一只手撑在地上。毛茸茸的布丁头埋在你怀中,使你看不清他的神色,也无法判断他现在是否平静了下来。 你犹豫片刻,感受到他的身体不再轻轻发颤了,便松开他,打算看看他的情况。 而就在拥住他的力道松了手的这一刻,他抬起头,看着你。 研磨声音很轻,似是忍无可忍,又宛若在陈述一个事实:“……这已经,不是普通朋友的距离了。” 你微微愣住。 他的瞳仁中呈现出你的身影,专注和执着,像看见了猎物的猫咪。而你不知为何,竟然产生了一种退缩、想要逃走的想法。 他似乎看出了你的怯意。一只手无声无息地攀附上来,还带着先前的湿冷汗意,宛如盘旋爬上来的蛇,圈住了你的手腕。 ——你逃不掉了。 - 研磨不知道自己那位同班同学,是怎么慢慢缠上他的。 那个人总是一副乐观开朗的模样,永远态度温和地温暖大家,借由他认识了排球部的众人后,就经常自告奋勇地来帮忙。 他不肯做经理,只如同热情的志愿者一般,一有时间就尽力满足他们的所有需求。 他给小黑擦汗,照顾生病的夜久,回答列夫的所有白痴问题。 他说他想与大家做好朋友。 ——朋友? 怎么可能。 ———— 意识到自己即将回到蛋里那一年,望月空铃的守护甜心合乐做了个决定。 他给空铃留下了一份十七岁的礼物,告诉他即便到那时也只有满足条件才能打开。 于是,等到十七岁那一天,收到礼物的望月空铃第一时间看向了礼物的打开条件—— 【检测到宿主】 【进行条件扫描】 【条件达成:认识的人中,对宿主评价为「傲慢自我的天才」比例达到50%】 【游戏启动】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 什么啊这个评价!合乐这家伙绝对有在夹带私货吧!? - 阅读指南: 1.正文第三人称 2.实际上是纯情恋爱剧情,但是研磨占有欲大爆发 3.无其他角色单箭头修罗场,除了研磨都是友情 4.综了守○甜心ww 文案截图于2024.5.5 内容标签: 甜文 校园 排球少年 轻松 日常 主角视角望月空铃互动研磨 一句话简介:他的眼神好像也不太清白 立意:温柔对待生活,也终将被生活温柔回馈 第1章 “叮铃铃——” 上课铃响的前一秒,望月空铃嘴里叼着剩下小半片面包,紧急冲进教室。 老师还没来,在他拉开座椅坐下的动静里,前座的同学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回头:“望月同学,今天是你的值日生哦。” 望月空铃埋着头,把最后的面包塞进嘴里咽下,才吐出一口气。 他抬起头,在对方有点不安的眼神中,唇角弧度柔和地笑了笑:“谢谢,我知道了。” “……!” 前座受宠若惊地眨眨眼,恍恍惚惚地把头转了回去。 望月空铃从书包里把课本翻出来,手指在碰到冰冷的手机屏幕时,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虽然说昨天晚上大家来陪他过生日,睡得是比较晚,但他今早其实是按时起床了的。 至于导致拖延了时间的东西…… 指节和屏幕只碰到了一下就分开,冰凉的触感转瞬即逝。 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的手机里,好像出现了奇怪的东西。 …… 早上的时候闹铃响起,床上的少年赖了五分钟床才艰难睁开眼。 他揉了揉一头乱发,闭着眼下床去把窗帘拉开,清晨的阳光立刻洒进屋内,晃得他皱着眉抬起手,金辉依然从指尖缝隙中洒到他的脸上。 昨天过生日并没闹很晚,只不过他因为自己纠结的事情才熬得有点迟,搞得今天差点都起不来。 合乐那家伙……不是说好了,16岁生日当天,有给他留下礼物吗? 合乐是他守护甜心的名字。传说中每个孩子心中都有一颗蛋,从蛋里孵化出的理想中的自己,就被称作守护甜心。 但就像天马行空的幻想和永远天真的好奇往往都是孩童的权力一样,守护甜心也是。当孩子们长大,甜心们就会永远回到蛋里,如无意外再也没有出现的机会。 望月空铃的守护甜心,就在他14岁的时候消失了。 消失的甜心留不下任何东西,所以最后时刻合乐突然给他留下的那句话才使他牢牢记了两年——他说,等到16岁生日的时候,如果满足条件,望月空铃就会得到一份礼物。 而昨天就是约定到来的日期。 ……但是一整天下来没有任何可疑的征兆,晚上朋友们来替他庆祝生日时甚至在弥耶学姐的起哄下在他家里大翻一通,依然没找到任何可能是礼物的东西。 一直到大家都走了之后,他还一直蹲守到半夜十一点半……! 果然只是骗他的吧!守护甜心怎么可能能够留下跨时两年的礼物啊! ——就在那个他困得感觉世界都在天旋地转的时刻,望月空铃如此顿悟了。 少年一边刷牙一边脑袋自动复盘昨天的事情醒神,想到最后自己还傻傻为了这件事熬夜,他狠狠呸一声,将漱口水吐进池子里。 他擦干净脸,回到卧室换好衣服,检查今天要带上的课本。 望月空铃,今年刚升上高一,开学还不到二十天。 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他和自己最熟悉的朋友们在升学过程中被分散开来,当前情况是独自一人就读位处东京的音驹高校。 并且没有任何一位熟悉的、从同一国中升上来的同学。 朋友们为此很担忧他。 望月空铃本人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需要担心的必要,他又不是没断奶的小孩子,难道自己一个人读书都会出问题不成? 房间里,少年哼着歌,检查好要带的东西,最后伸手去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指触碰到手机的时候,似乎像是产生了静电,指尖炸开的细微疼痛让望月空铃下意识缩回手,有点莫名地低头看了看。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滋…滋滋……】 【检测到玩家,正在尝试连接。】 【身份验证…身份验证完成。】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 他下意识嘀咕了一声:“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错觉的话,他刚刚应该是的确听到了一阵带着电流的说话声。 但是这房间里就他一个人,哪里来的别的声音?更何况仔细回想,更像是从他脑海内部传来的! 没有人理他。 空气诡异地静默了一会儿,望月空铃眉头紧锁,沉下心来,仔细去听。 两分钟后,那道声音当真如他所猜测的那样,再次响起了。 【玩家「望月空铃」,欢迎登入游戏。】 ……游戏? 不知想到了什么,少年忽然抬起手,打开手里拿着的手机。 不知道该说是意料之外还是意料之中。 自己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赫然不是他的锁屏画面,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像素风,看起来很简陋的…… 第2章 游戏页面。 - “望月同学,来讲讲这一道题?” 讲台上老师意味深长的声音精准点到望月空铃的名字,一秒将他从神游的状态中拽回。 他眨眨眼,在站起来的过程中瞥到前桌不动声色地让了让自己的身子,让他能够看到前桌在自己书上用笔指着的地方。 只扫了一眼,他便将自己的书拿起来翻到同样位置,哪怕是第一次读这道难题,也毫不犹豫且行云流水地将解法讲出。 老师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些:“坐下吧。” 前桌默默把自己的身体摆正,听着身后人坐下来的动静,不由自主感叹,果然,不愧是望月君啊。 作为名次第一考进这所学校来的存在,再加上开学后相处的这短短两周。 所有同学尽管还不了解望月空铃这个人,却已经对他似乎是个天才这件事有了深刻的认识。 唯一让大家有些遗憾的就是,少年性格似乎与不熟悉的人很有距离感,有人多次想要尝试与他搭话,却都只说了两句话就不知为何被吓退。 据当事同学手舞足蹈的所说,似乎是因为望月同学气质还是话语中透露出的一种疏离感还是什么的,让他觉得再多说几句都是对对方的一种打扰……总之说得实在太抽象,导致大家都没怎么懂。 前座倒是有点能够理解。 因为坐得近,他观察望月空铃的机会要多很多,也能更加具体地体会到一点那同学说的感受。 少年平时不主动和人来往,似乎也没见他主动关注过谁。那双漂亮的冰蓝色眼睛分明给人澄澈又浩瀚的海洋的感觉,却好似装不下任何人。 ——他在他的眼里看不到任何人。 直到今天早上,前座鼓起勇气和他对了一次话,却没想到,得到了十分温和友好的回答。 那时候望月君看着他的眼神专注又温柔,哪里像之前他们瞎想的样子啊! 想到这里,前桌忍不住暗暗握拳。 望月君明明就是个很好的人!一定是之前那家伙自己胆子太小了才会被吓到! 正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背忽然被轻轻戳了戳。 接着,一颗用纸巾包裹着的糖从靠窗的那一侧轻轻越过他的肩头,落到他的桌面上,由于柔软纸巾的缓冲,撞击的声音没有引起老师的注意。 前桌愣了一下,小心翼翼把纸巾剥开。 [谢谢你的提醒哦,作为回礼,送你尝尝我很喜欢吃的糖。 ——望月] - 一整天的课程很快结束,望月空铃今天一天都有点心神不宁。但多亏了他那颗灵活的脑袋,让他不至于因为上课走神回答不出问题而被老师罚留堂。 今天是他值日,要留下来打扫卫生。 少年干脆就没起身,铅笔在指尖灵活地转了一圈又稳稳捏在手里,他慢吞吞地拉开书包,收拾课本时,指尖又碰到了冰冷又熟悉的手机。 他犹豫了一下,见周围没人,到底还是拿出来打开看了一眼。 屏幕上显示有两个进度条。 处于上方那根蓝色边框的进度条,在最左边有了一点勉强算是肉眼可见的蓝色进度。 而下方的粉红色边框进度条则空空如也,一点要动的迹象都没有。 望月空铃凝神看了会儿,但就算他把屏幕盯出花来,那两条进度条也没有丝毫变动。他忍不住轻轻‘啧’了一声,反手将手机重新丢进书包。 刚开学的教室不怎么乱,打扫也不太费时间。 唯一比较麻烦的就是工具室在走廊的尽头,来去一趟距离不短。 望月空铃先把不需要用到那边工具的值日做完,然后才轻轻哼着不知名的旋律,往工具室走。 只是走着走着,他忽然注意到什么。 “……嗯?” 雪发少年脚步一顿,哼着的旋律戛然而止。 那边那是…… “喂,排球都脏了啊,没看到吗?都怪你突然跑出来才变成这样的吧。” “别愣着了,快点拿去洗干净,真是的,都快赶不上部活了,还有地上的污渍——你们一年级的工具室就在这附近吧?” 转角那边的楼道口,两个看起来像是高年级学生的男生一脸不耐烦地站在那里,对面站着一个黑发妹妹头的学生,正盯着地面一声不吭。 地上是一个破碎的汽水玻璃瓶子,里面的饮料湿漉漉地撒在地上,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一颗排球滚落在地,看上去已经沾满了汽水与灰尘,基本找不到下手拿起它的地方。 其中一个黑头发的高年级说着说着,突然不耐烦地踢了一脚地上的排球,它受力飞起,一下砸在妹妹头男生的裤腿上。 “你还在发什么呆呢?” 孤爪研磨沉默片刻,声音很小:“……我过来的时候,瓶子不就已经碎了吗?” 其实根本就是不想自己收拾,恰好这时候看到了来这里等小黑的他,顺便抓壮丁吧。 “哈?大声点,听不见。” 黑头发其实听清了,但这话让他更为恼怒。 他就是讨厌这家伙这一点。目中无人、自以为是……前辈让他做什么,乖乖听着不就好了吗?哪里来的那么多自己的想法? “叫你做你就做,是被你过来的脚步声吓到了不行吗?我说了吧部活时间快到了——噢、已经过了。这次大家迟到都是因为你,等会到那里之后,就自己主动报告留下来加练吧。听到了没有?” 孤爪研磨指尖动了动。 他微不可察地吐出一口气,正像是要妥协般有所动作,就忽然浑身一僵。 陌生的气息侵袭到了他的领域中来,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怎么还在这里?我等你拿工具回来都等了半天了。” 他愣了下,下意识扭头看去。 突然出现的少年一头雪色半扎发,五官漂亮得甚至有点艳,但一眼望去第一个注意到的却是他那双浅蓝色的眼眸。 那双冷色的眸子像雪山上的冰棱一样泛着寒意,仔细一看却又觉得像是错觉。整个人给人第一观感便是色调似乎偏冷,并不张扬,就像他无声无息悄然出现那样。 孤爪研磨努力克制着自己突然被陌生人肢体接触的僵硬,偏头望去,发现少年并没在看自己。 他正和对面两个高年级对视,那两人一脸惊疑不定,像是没反应过来,一下子哑了炮。 完全没注意到动静、也没听见脚步声,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他们可还是面对着走廊这边的! 望月空铃谁也没理,一副说完那句才发现现场状况的模样,目光掠过地上的一片狼藉。 他搭在孤爪研磨肩上的那只手指尖隔着校服随意在后者身上点了点。 “这是怎么了?唔、你是想帮学长们打扫一下吗?” 作者有话说: ---------------------- 一篇平平无奇的小甜饼。 不了解的地方会到处搜,但搜出来结果对不对作者也不知道。如果看到不太对劲的地方,请跟我默念:作者瞎编的……(就当是这样吧嗯) 第2章 孤爪研磨心想,这是要他配合吗? 但是在开口之前,他难得觉得自己僵住了,一时之间没说出话。 雪发少年手臂搭在他肩上,白皙的手腕弯折,手指顺着重力垂落。 大概是因为动作方便,他朝自己问话的时候,指尖便顺手在他手臂上点了点。不重,很轻,但就是因为太轻,反而只感到了痒意。 孤爪研磨真的很不适应和陌生人靠得这么近,就只顿住了一瞬间,就听到雪发少年也没等他回答,自己往下说了。 “虽然你是好心,但我们真的没空啦。你不是说你做完值日还要去参加部活吗?”望月空铃收回落到地上的视线,冲着高年级二人弯了弯眼,“抱歉啦,学长们。就拜托你们自己收拾一下了哦?”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经干脆利落地推着孤爪研磨转身,很快沿来路离开了。 穿越走廊的一路上,两人都没吭声。 直到推着孤爪研磨回到自己的班级,望月空铃才微微吐出一口气,问道:“没事吧?抱歉,自作主张先带你回我的班上来了。” 他注意到孤爪研磨裤腿上的污渍,去自己书包里翻了翻,扯出两张湿纸巾递给他,“擦擦。” 孤爪研磨接过的动作顿了一下:“……谢谢。” 望月空铃把纸巾递给他之后就没再管他,雪发少年左右看了看,又把刚才做完的那些事从头开始做,孤爪研磨低着头,没有察觉到他的反复清洁。 教室里就此安静下来,只剩下望月空铃打扫卫生时时不时发出的声音。 尽管陷入了微妙的安静,孤爪研磨却好像比刚才要稍微放松了些。 “……那个,”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孤爪研磨低低出声,“你是去拿工具的吧,抱歉,他们应该走了……我现在去帮你拿过来。” 第3章 望月空铃正在擦黑板,写上明天的值日生的名字。 闻言,他头也不回:“好呀,那就麻烦你啦。” 很轻的、像猫一样的脚步声从教室后门出去,望月空铃放下手里的黑板擦,回头看了眼。 他走下讲台,回到自己座位上,把书包往桌上一扔,托腮看着窗外,突兀叹了口气。 校园霸凌这种东西,还真是和蟑螂一样永远不会真正消失吗? 嘛、他也是…… 难得管起闲事来了。 没在座位上坐多久,去拿打扫工具的那位不知名同学就回来了。 不过在那小猫脚步声以外,似乎……还有另外一道声音? 孤爪研磨在重新回到事发地点附近的时候,总算等到了姗姗来迟的黑尾铁朗。 在这里看到孤爪研磨,似乎他也感到很意外:“研磨?我记得给你发了消息,说今天有值日让你先走……没发出去吗?” 孤爪研磨摇摇头:“我看见了。” 当时正在往这边楼梯走的路上,走到一半就看见了消息。看见之后他就没打算等,想要顺路直接走这边下楼。 但是没想到,还没走到这边的楼道口,就听到了几个三年级前辈的说话声。 不妙。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孤爪研磨犹豫了一下,还是只对黑尾说:“帮班上同学做了一下值日。” 黑尾铁朗眯了眯眼,目光从他裤腿的污渍上扫过,却也没追问,“是吗,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也来帮帮忙好了。” 两人一人拿了点工具,跟着孤爪研磨又回到自己的班上。 直到脚步声进门,望月空铃才扭过头。 他坐在窗边,窗外阳光给他那头雪发镀上一层金辉,莫名使人联想到冬雪初融。 一见两人,他便笑起来,“回来啦。真是抱歉呀,明明是我的值日,还要劳烦你帮忙。” ——这话微妙的和孤爪研磨的说辞对上了。 黑尾铁朗十分自来熟地主动打招呼:“你好啊,我是研磨的朋友,我叫黑尾铁朗。刚才多亏你照顾他了,你们的教室还没打扫完吗?我也来帮下忙吧。” 就知道瞒不过。 孤爪研磨微微叹气。 “你好呀你好呀。”雪发少年那双天蓝的眼眸看过来,有一瞬间黑尾铁朗觉得自己像是看到了数据流一般的冷调无机质,但那种感觉很快就随着对方收回打量的意味而散去了。 望月空铃笑起来:“你们急着去部活训练吧?” 就在黑尾铁朗以为他要拒绝、正打算张嘴再劝劝的时候,少年指了指地板板砖之间的分割线,“你们帮我解决那一半就好了,剩下的我很快就可以做完。麻烦你们啦。” 黑尾铁朗还想说什么,孤爪研磨拉了拉他的衣角。 在三人的努力下,值日时间缩短了一半不止。 一起把工具放还回去之后,因为这一段顺路,所以三人一起下了楼。 幼驯染之间加入了一个陌生人,竟然也不显得冷场——当然主要是黑尾铁朗和望月空铃相谈甚欢,黑尾偶尔带两句研磨的话题,但见后者似乎没什么兴趣加入,也就不再提了。 走到一楼之后,远远能看见靠近校门口的那棵大树。望月空铃余光瞥见时钟楼,忽然想起了什么,‘啊’的一声道了声抱歉停止话题,然后伸手在书包里摸了摸。 “黑尾——研磨——!” 这时,远远忽然有呼喊声传来。 黑尾铁朗看过去,也笑着招了招手:“哟。你怎么过来了啊?” 夜久卫辅在他们面前一个急刹车,喘了两口,确认他们两人都没事才抱怨道:“你还说呢,你们跑哪去了,怎么这个点还在教学楼?” 捕捉到关键词,望月空铃瞬间停下摸手机的动作。 他抬起头,停顿两秒便一步上前:“抱歉学长、他们是因为帮我做值日,才会迟到这么久。耽误你们训练了真的非常抱歉!” 黑尾铁朗默默举手:“我在自己班也有值日哦。” 望月空铃十分丝滑地改口:“因为做完了自己的值日再来帮我做所以耽搁了很多时间非常抱歉!” 夜久卫辅被两人的话砸得一愣一愣,随即忽然反应过来,两眼放光的一把抓住望月空铃的手:“你叫我什么!?” “……学长?” “好的、我明白了!”夜久卫辅立刻正色,“我会帮这两个家伙如实报告情况的!” 望月空铃眨了眨眼:“……?” 孤爪研磨不知何时凑近他,低声说:“夜久前辈……经常因为身高,被人误认为国中生。” 夜久卫辅:“不管怎么说——国中生也太过分了啊——!” 啊,被听到了。 孤爪研磨默默挪回黑尾铁朗身后:“对不起。” 两个社团活动迟到的家伙被揪走了,望月空铃又走出去两步,才想起自己刚才没来得及做完的事情。 “糟了、现在是……” 没等他手忙脚乱地找出手机来看时间,书包里的手机已经开始嗡嗡地震动起来,吓得刚把它抓紧的望月空铃差点手一松再把它丢回去。 他苦大仇深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名字看了会儿,才不情不愿地接起:“那个,如果我说我是有理由的……” “有什么理由你也完蛋了!马上就要比赛了,你这混小子能不能有点紧迫感啊?限你十分钟内给我滚过来!” 望月空铃弱弱道:“我还在学校……” “……二十分钟!” 啪。电话挂了。 望月空铃叹了口气,也顾不上去看时间了,把书包背好便飞奔出校门,争分夺秒地踏上正好驶来的一路公交车。 - 结束了训练回到家,熟练去厨房找到离开不久的保姆留下的还冒着热气的饭菜,坐下来对自己说了声“我开动了”。 回应他的只有肚子的咕咕叫声。 保姆阿姨家住得离这里有点远,基本她踩着最迟的时间做完饭离开之后不久,望月空铃才能回来。 望月空铃觉得这样不太安全,也跟阿姨说过自己可以就在俱乐部食堂吃饭。 但阿姨惦记着他说过食堂饭菜不好吃,所以坚持要来,望月空铃拗不过她,只好说让家里司机送她。 在这一点望月空铃态度坚定无可动摇,她才算妥协了。 望月空铃嚼吧嚼吧把晚饭吃完,去厨房洗好碗筷,这才关上客厅的灯,回到自己房间,关上门之后背靠门板,微微吐出一口气,露出了一个有些凝重的表情。 一天的时间结束了。 那个游戏…… 呃、那算游戏吗?……不管了,总之它自己是那么说的。 早上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望月空铃才算稍微研究懂了一点那突然出现的东西究竟是什么意思。 简单来说,它的确算是合乐留给他的礼物,但是这个礼物上了些锁。 它要求他将两个进度条都填满才能拿到。 但是除了这一点以外,那游戏就没再给出过任何提示了。蓝色进度条是什么、粉色进度条又是什么,又要怎么将它们填满…… 这些游戏说明里通通没告诉。 望月空铃光是研究这一点就研究了半天,最后才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个可怜的按钮,点进去之后的东西望月空铃却一看就很熟悉了。 那是曾经合乐陪他玩过的游戏。 据合乐当初的原话所说便是,既然望月空铃对形象改造的时候为什么要说那些话、做那些事完全无法理解,那就让他背下来。 面对什么人该用什么态度,怎样观察别人……合乐将这些用小孩子能懂的方式转变成了可以死记硬背下来的公式,让他直接简单粗暴地记住。 ——我能陪伴你的时间不长,在我离开之后,就没有形象改造、通通都要靠你自己了。 ——所以,稍微努力一下吧,空铃。 当时的合乐是这么说的。 ……那现在又把这游戏提出来是为了什么? 难不成是要结业考核吗,考验他有没有把那些东西忘记,直到通过考核了,才能拿到他的生日礼物? 望月空铃心中充满问号,身体却先大脑一步完成了第一遍问答。 成绩毫无疑问还是s。 但是当望月空铃充满期待地回头去看进度条的时候,却失望地发现,进度条一点都没动。 他不信邪地又做了两遍,心里寻思是不是数据太少不够显现出来,到最后看到时间差点迟到,才紧急收好手机冲出门。 当时的他心里就一个想法。 坏了、这下真成因为沉迷手机导致迟到的网瘾少年了—— 还好最后没真迟到。 一直到坐下之后,前桌转过头来跟他搭话,他都还因为跑得太急而有点大脑发懵,于是下意识用了刚才游戏时的态度回话。 接着,他便忽然意识到什么,偷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第4章 蓝色进度条动了。 …… 望月空铃敲敲脑袋,找出充电器先给电量告罄的手机插上电,然后才点开那小小的游戏图标。 开屏弹窗便是一句到现在望月空铃已经看了好几遍的话: 【恭喜玩家!条森*晚*整*理件已达成:认识的人中,对宿主评价为「傲慢自我的天才」比例达到50%】 【请开始游戏吧!】 他抽了抽嘴角,把弹窗关上,到底还是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高中才读两周,人都认不全,印象肯定不是来自于高中同学的。 所以是初中同学吗? ——到底都谁这么想他啊?可恶! 总之先不管这个,如果按照他的推理,是要求他在现实生活社交中保持形象改造状态,那一天下来蓝色进度条应该又涨了一点。 至于粉色进度条……还没搞懂,先不管好了。 弹窗关闭,游戏加载片刻,进入首页。 下一秒,望月空铃就有些讶异地挑了挑眉。 蓝色进度条如他所想进度又涨了一点。 但是除此之外…… 粉色进度条,也动了。 作者有话说: ---------------------- 第3章 下午放学后,排球部内的大家热火朝天,全身心地投入了训练。 孤爪研磨正在练习发球。 就在刚将球发出去之后,还没等看清落点,就有另一个球忽然朝他这边飞来,在他的视网膜中迅速放大。 没空思考,他下意识接了一下,但还是因为看见球的时候已经错过了最好时机,球接飞出去了。 排球场内的所有人都一副全身心投入的样子,没有人往这边多看来一眼,孤爪研磨喘了口气,抹开脸上的汗,过去把刚才那颗球捡起。 起身的时候,他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什么,动作一顿。 “怎么了,研磨?”路过正准备去喝口水的黑尾铁朗拍了拍他的肩。 “不要靠近我,好热。”孤爪研磨迅速平移退开一米远。 他无视黑尾铁朗故作伤心的表情,再次将目光投向排球馆的大门外——那里已经没人了:“小黑,我看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嗯?” …… “嗯……” 望月空铃蹲在无辜的草丛边,手里揪着面前的草叶子,嘴里嘀咕:“进去、不进去、进去、不进去……” 不,说到底,他真的有必要做到这一地步吗? 天知道合乐究竟给他留下了点什么!万一只是什么街边买的小玩具可就亏大了啊! “不行,果然还是算了……” “什么算了?” “呃、!”望月空铃手一抖,拽断了这支分枝上被他指尖捏着的最后一片叶子。 他惊悚回头,看见黑尾铁朗正站在门口,低着头,不知道看他看了多久,“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唔,在你摧残无辜草木的时候?” 黑尾铁朗毫不见外地凑过来,“在纠结什么呢,需要帮忙吗?作为朋友,我很乐意倾听你的烦恼哦。” 望月空铃把手里的叶子都撒回花坛里,拍拍裤腿站起来,“原来你是这么热心肠的人设啊。” 黑尾铁朗笑眯眯的,“那是。鄙人一向待人热忱。” 望月空铃犹豫了一下。 他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昨晚上看到的东西。 在那个稳步前进的蓝色进度条之下,粉色进度条微不可察地微微动了一点。 虽然幅度十分微小,但经过一天没事时候无聊的盯视,他已经可以只用一眼就确定它的确是动了,并非自己的错觉。 那么问题来了,目前蓝色的目的都完全是自己的猜测,粉色自然也毫无提示,甚至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动的,要怎么推测? ——望月空铃只能通过最简单粗暴的排除变量法,找出唯一的答案。 昨天唯一意外的事情,就是和排球部这些人的接触。 所以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今天的放学之后,他来到了排球部门口。 当然,是不能这样告诉黑尾铁朗的,望月空铃含含糊糊地说:“唔、好吧,是有点事想请你帮忙……” 还没等他想好怎么名正言顺进去排球部的理由,黑尾铁朗已经接过话来:“是对排球感兴趣吗?” 望月空铃眼前一亮:“对!所以想拜托你带我进去看看,可以吗?” “这有什么难的。” 黑尾铁朗在前面领路,望月空铃跟在他身后,非常不明显的迅速观察了一圈整个排球部,然后规规矩矩收回视线。 “如果是有这方面想法的话,可以直接试试申请排球部的哦。”黑尾铁朗一边走一边说,“虽然现在社团已经结束了纳新,但若是有新人想要加入,也不会拒绝的。” “啊、不,”望月空铃眨眨眼,像是有些欲言又止,最后却也只欲盖弥彰地含糊着说,“那个的话,我会考虑的。不过现在还是先只参观一下吧。” 被他似乎有点微妙奇怪的语调吸引,黑尾铁朗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就见雪发少年并没看他,似乎正盯着旁边某个地方出神。 那双眼里情绪有点说不出的复杂,一下子什么也读不出来,却能感受到主人对视线所及之物的在意。 那里是一颗……排球? 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只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望月空铃眨了眨眼,收回视线,再也没看那颗排球。 若仔细看,还能看出他那双刚刚被长长睫毛遮挡一半的冰蓝色眼眸中,分明好似真正的冰雪一般,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过的痕迹。 虽然在门外时是那样说,但如果真要接触排球部却不加入的话……就只好给自己制造一点小小的理由了。 希望这位学长理解能力还不错吧? 黑尾铁朗跟他打了声招呼,去找老师说了一声有同学想要参观,很快便小跑回来。 “ok,老师同意了。”黑尾铁朗指指头上,“要去观众席吗?还是找个角落,我陪你打一会儿——你会打排球吗?” “以前玩过,”望月空铃犹豫了一下,“可以就在下面当观众吗?” 他想通过再次接触昨天接触过的每个人试试粉色到底是因为谁而动,自然不能去上面。 “当然没问题。”黑尾铁朗打了个响指,“不过,大家训练的时候不太会注意球的方向,在下面的话小心不要被砸到哦。” “放心吧。” 跟着黑尾铁朗找了个地儿坐下,后者便回到球场去了。 头一次来到社团活动的地方,望月空铃四处看了看。 好像和他想象中差不多,只不过…… 他的目光有些迟疑地在刚才黑尾铁朗去打招呼的老师身上停留两秒,意外看到他竟然看了眼时间,离开了排球部。 那是什么意思?社团活动老师不用留下来…、啊。 脑海中回忆起那位脸生的老师的服装——并没有穿排球部的衣服。 难道说,只是挂名的带队老师吗? 望月空铃又环视了一圈整个排球场,老师离开之后,在场最大的就是三年级生了。 连教练都没有吗?还是说只是今天没来…… 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所有人,轻而不留痕迹,无人察觉。 直到它停留在了某一个地方。 就在他凝神细看之前,一道阴影忽然先一步笼罩了他。 “喂,你。”来人留着莫西干头,看上去不太好相与,“你是新来的社团成员吗?” 望月空铃愣了一下,弯弯眼,“不是,只是来参观的。” 山本猛虎眼神狐疑,“来参观的为什么坐在下面?” “不管了,”他的表情很快变得凝重,像是要说什么十分严肃的事情,“你——” 望月空铃认真倾听。 “——会打排球吗?” “……诶?” - 一二年级有几个人想打一场3v3训练赛,奈何人不太够。 于是黑尾铁朗出去接了个人进来之后,还没来得及回来说明情况,新来的人就被山本猛虎盯上了。 “……尽管你这么说,”雪发少年看上去有点为难,“我也只是‘会玩’的程度而已哦。” 山本猛虎:“没关系!只要懂规则就可以了!” 反正也只是凑个人数。 山本猛虎这么想着,就看见以为还要游说一会儿的少年并没再考虑多久,很干脆地点了头:“好吧,你都已经这样说了。可不要嫌弃我打得不好哦?” 山本猛虎立刻发誓:“绝对不会!” 比预想中要爽快嘛! 至于打得好不好这一点,毕竟他来之前就做好心理准备了,这少年身材纤细,看着就不像能打的样子,再加上他说自己只是来参观的同学,山本猛虎甚至在心里决定等会要多注意他一点,免得出什么被球砸伤的意外。 第5章 两人往二年级的方向走去,还没等靠近,山本猛虎就远远高呼:“嘿——!我凑到最后一个人了!” 夜久卫辅迅速接好手里的球,看过来,却见是昨天才见过的一年级生。 他有点担忧,“喂,你没强迫人家吧?” “嗯?”黑尾铁朗也很意外,很快认真对望月空铃询问,“确定没问题吗?” “没关系,放心吧。”望月空铃笑笑,弯起的眼里没有任何勉强,“我跟这位同学讲了我打得不好,他说没有问题,那我自然也没有什么好拒绝的了。” 他沉吟片刻,又问:“是真的没有问题吧?” “哈哈哈,那当然是真的。”黑尾铁朗笑起来,“看来你们商量好了,我也就不多说了。望月君是打什么位置的?” “什么位置都打过,都打得一般般……所以补位就好。” 补位? 黑尾铁朗愣了一下,忽然听到孤爪研磨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应该指的是游戏里的补位……根据团队所需去调整自己的定位,来达到补全团队的目的。” “诶、原来不是一个意思吗?”望月空铃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抱歉,这方面我不太清楚。” 理解意思之后,几人合计了一下。 这里有三个二年级的,和三个一年级的。 其中二年级的海信行、黑尾铁朗和夜久卫辅,分别是主攻、副攻和自由人,一年级的山本猛虎和孤爪研磨则是主攻和二传。 没用多久,夜久卫辅就向望月空铃询问道:“我们缺一个二传,你可以打吗?” 他问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们本来说好只是让人来凑个数,摸摸鱼就好了的,但身为二传的话,就不得不高频率参与每一次的进攻。 如果对方不乐意也没关系,他最近也在练习自由人二传,必要的话也不是不能临时顶上。 这么想着,夜久卫辅就忍不住想干脆自己先提出来了。然而在他开口之前,他看到少年已经依然好脾气的笑了笑:“可以呀。” “你……”夜久卫辅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道,“不要太好说话啊,很容易吃亏的。” “但是,如果对我来说并不算难,那么答应也无妨吧?”看着夜久卫辅依然不放松的脸色,望月空铃放软语气哄了哄,“好啦,我不会让自己吃亏的,相信我吧,学长?” “哈哈哈妈妈心态犯了吗夜久?”黑尾铁朗打着圆场转移话题,“好!来来来,开始抽签分队吧!……虽是这么说,但是可选择余地其实小到基本没有啊。” 作为唯二的二传之一,望月空铃不参与抽签,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等待分队完毕。 无人关注之时,少年模样看起来竟有些百无聊赖。 忽然,一种微妙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望月空铃眉眼轻轻一压,条件反射般无声收敛了自己身上刚散出一点的散漫气质。 他下意识朝直觉所指的方向看去。 ——连侧脸的弧度都没看清,只看到了将脸遮的严严实实的黑色短发。 更不用说眼睛。 望月空铃双眸微不可察地眯了眯,注意到那边抽完了签,不着痕迹收回视线,没有让任何人察觉。 是错觉吗? 刚才的那种感觉。 就像在表演魔术的舞台上,魔术师原本正享受着观众的视线,却忽然发现了一双紧盯他破绽的眼睛。 只好奇真相的侦探隐藏在暗处,随时准备着,想要拆穿魔术师的戏码。 让人感到有些…… 不爽。 作者有话说: ---------------------- 第4章 没有打扰到其他人的训练,六个人去到旁边,占用了一个无人使用的球场。 望月空铃被分到和黑尾铁朗一队,后者朝他凑近,似乎是想叮嘱什么,让他不要紧张。 然而在他开口之前,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异响,有人打断了他的话。 “呀,是要约训练赛吗?”黑发的三年级生单手抛着球,朝他们露出一个笑,“这种事情,怎么能不叫上前辈?3v3打起来有什么意思?” 他的视线扫过众人,似乎在其中某个人身上意外深长地着重点了一下。 一个浅发高三生这时也走了过来,看他身后跟着的几人,不难猜出刚刚是去叫人了。 “要打就打场正式的。再加点注吧,输的一方绕场鱼跃一圈,这个怎么样?” 黑尾铁朗眉头紧锁起来。 “前辈,”他试图劝说,“惩罚就算了吧?组织起这场比赛的初衷并不是输赢……” “比赛若不论输赢,那还叫什么比赛?”黑发学长看过来,意有所指,“黑尾,入社的时候你们发下的誓言,难道是忘了吗?连平时的比赛都不看中,又怎么可能到全国大赛上去搏什么名次呢?” 这话倒是说得有水平,若他提别的,黑尾铁朗还能再反驳几句,但他要从这样的层面上、用前辈的态度指责,黑尾铁朗反倒不好说什么。 看来对方就是想要找茬。 本来还想争取一下,不让好心来帮忙的学弟因为一场突如其来增添了赌注的比赛而感到压力,现在看来,却是有些麻烦了。 “加惩罚没问题,”夜久卫辅没想那么多,“但是前辈,望月同学并非排球部的人,只是来帮忙凑人数而已,鱼跃就不要算他的份了。” 黑发学长挑高眉毛,看起来并不满意,夜久卫辅冷了眉眼:“前辈。” “那个……”就在这时,球网边忽然传来一道平静无波的声音,“如果要打6v6,那么,就不用再求助……不相关的人了吧?” 留着妹妹头的少年看着这里,语气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作为没有教练安排每日训练的社团,排球部的安排没什么定性。 若是要打一场正式的队内练习赛,那么少数服从多数,剩余的人不管想不想参加,都无法继续置之不理。 “……” 黑尾铁朗不动声色挡在那黑发学长看向孤爪研磨的路径上。 “……哈哈,没那么严肃,大家打着玩玩的而已。”浅发学长笑着凑上来,“咱们队内的惩罚让外人做也确实不合适,夜久说得对。好了,现在没有别的问题了吧?那么,既然大家都同意了,我们分一下位置吧。” 队伍重新划分完毕。 “你跟我们一队。真是抱歉,望月君……连累你掺和到了我们部内的纠纷里。” 黑尾铁朗揉了揉眉心,却见望月空铃没有回应,“望月君?” “我在。”雪发少年看过来,好似刚才的沉默是错觉。 他没有提刚才的事,“看来要麻烦你们了呀,啊,对了,我记得……咱们队已经有二传手了,对吧?” 他话语中有一略显微妙的转折,因为处理得很好,黑尾铁朗并没听出来。 “是的,副攻你可以打吗?” 望月空铃比了个ok的手势。 迈步跟着所在的b队入场之前,他的眼神很轻地往刚刚说话的那两个高年级生那里看了一眼。 想起来了。 原来是昨天那两人。 - 这场比赛从一开始,针对的意味就格外明显。 三年级那几人虽然平时总爱呈前辈威风,实际上对排球训练并不太上心。 所以他们自己也知道,想凭自己的实力赢下来,哪怕多了一年的经验,也是有点难度的。 于是,就在分队上面下了点功夫。 “——看来是连我一块记恨上了啊。”黑尾铁朗有点抱怨地看着网对面的夜久卫辅,“喂喂,明明那家伙态度比我要更强硬吧,怎么他就有赦免权?” “想多了,小黑。” 孤爪研磨说道:“只是因为要是把夜久前辈给我们的话,对面就没可能赢了。” 他们把实力强劲的、和他们纠葛不深的,都选到了那一边去。这边只有几个虾兵蟹将,还带着一个多半是新手的菜鸟。 孤爪研磨在心里默默估算,像这样实力参差不齐的野队,能通过副本的概率大概—— 是0%吧。 他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后排的雪发少年,见他盯着场边放自己书包的位置,似乎又在走神。 在对方若有所感地扭头之前,他先一步收回了视线。 好敏锐。 那个人,在想些什么呢? 此刻的望月空铃不知孤爪研磨心里所想。 就在刚刚,他又感知到了那道视线——那种探究的意味太明显,这是属于好奇心强的家伙,唯一的一个破绽。 果然,是你吧? 知道对方的反应速度如猫一般敏锐,他抓不住对方的把柄,望月空铃这次没再回望过去。 少年微微垂下头,雪色的发丝轻轻细细地垂落在脸颊边。他的肤色白皙到趋近于透明,唯有眼眸中那点碧色是雪原中唯一的湖泊。 束发上的银铃停止作响。 第6章 很快,哨声响起。 队友们如赛前所说的那样,没有让望月空铃出什么力。 在队友的照顾下,他只需要盯好球的位置,注意跑位,不要妨碍到队友,就没人再让他做更多。 这一战本就不公平,敌我实力差距不小,再加上自家这边还为了照顾新人等同于在5v6。 而望月空铃知道事情远不止于此。 他注意着对方偶尔朝自己扫来的视线,在某一刻,不动声色眯起眼。 哎呀。总算——要到我了吗? 他悄然停止了自己的跑位,善意地让对方能够更好地瞄准。 比赛随着时间进展越来越激烈,b队体力消耗更大,一个个汗流如注,渐渐甚至除了队友的声音以外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直到—— “砰——!!” 自比赛开始之后,就存在于某个人身上,那无形的弱化。 在球以肉眼可见的力道飞向他的这一刻,被打破了。 孤爪研磨一步也未动,看着一传之后稳稳当当落到自己头上的排球,难得有些没反应过来。 但很快地,看到对面也有点愣住的表情,他迅速把球传出去,“小黑!” 对面的夜久卫辅迅速往球的落点一扑,但依然没赶上。 b队得分。 黑尾铁朗落地还未站稳,就已双眼发亮地迅速回身:“可以啊望月君!这不是接得很好嘛!” 望月空铃并不居功,“只是这次运气好而已啦。” 黑尾铁朗却不肯放过他。 一开始还以为他是真的新手菜鸟,再加上当时约训练赛确实只是为了训练,所以确实没打算让他多出力。 但现在这样的情况,被那样挑衅,泥人也有三分火气,就连他的扣杀都忍不住带上了情绪,一次比一次重。 现在哪怕是最后一定会输的情况,他也不想让对面赢得那么舒坦了! “要不要再试试进攻?你的摸高是多少?”黑尾铁朗眼睛里简直闪着阴森的光。 “没有量过。”望月空铃像是对自己回答不上这个问题有些惭愧,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应该是要高一点吧。” “好!记住了吧研磨?” 尽管这么说,在这之后,却一直到中场休息,也没有适合望月空铃扣球的机会。 倒是对面又朝他砸了几球,看到他也不是每次都能稳稳送到二传头上,甚至有时候还会接飞出去,才算松了口气。 中场休息的时间,众人下来擦汗喝水,望月空铃不是这里的部员,拿的是自己书包里的水杯。 咕噜咕噜喝了两口,刚把水杯放下来擦了擦嘴,就听到有人朝他走来的声音。 …… 被小黑怂恿着,拿了自己的备用毛巾去找那位新同学的孤爪研磨脚步有些迟疑。 按小黑的话来说,这里只有他这一个害怕出汗的家伙手里还有多余的毛巾。但是…… 还没纠结好自己的想法,却见望月空铃已经看了过来。 “是你呀。”他似乎笑了笑,像是没注意到孤爪研磨下意识的炸毛,“有什么事吗?” “……擦擦汗吧。” “诶?”望月空铃眨眨眼,很快明白过来,“谢谢你啦,我会洗干净还给你的!” 他把水杯放回书包,拉上拉链。 孤爪研磨下意识看了一眼,注意到一样东西被他重新塞回书包,浅浅的蓝色一闪而逝。 有点眼熟……似乎是某个牌子湿纸巾的外包装? 随着望月空铃将拉链拉上的动作,很快看不到了。孤爪研磨迅速反应过来。 他把视线移开,没再看书包,也没看望月空铃本人,“那、那我就先回去了。” “啊、稍等一下!” 他回头,看见少年笑得有些歉疚,“抱歉,有件事没有跟大家讲清楚,刚才黑尾学长问我的时候,也没好意思提……” 望月空铃摸了摸脖子,又反应过来什么,“对了,坐下来休息一下吧?等会还要继续打呢。” 他拍拍自己身旁的座位。 “……” 几秒后,孤爪研磨坐了下来,垂着眼睫盯着自己的膝盖。 望月空铃才开始继续讲他要说的事:“事实上,我上次打排球,其实已经是小学的时候了,那时候朋友因为一些原因,只有我能陪他玩。” “所以最开始说的打得不好是真的没骗你们啦……这么多年没怎么碰,我自己都不知道会打成什么样。” 望月空铃双手托腮,手肘撑在膝盖上,“可惜之前没好意思说出来,后面就越来越不好开口了。看见我之后的表现,一定会让黑尾学长失望吧……?” 从孤爪研磨的视角看过去,只能看到他那毛茸茸的雪白色脑袋。 少年的声音里倒是真情实感的惆怅。孤爪研磨低声宽慰:“不会的。是我们让你来帮忙,小黑只会愧疚给你添了麻烦。” “真的吗?太好了!” 少年像是被他的话语鼓舞,松了口气,似有点欢欣和雀跃般地,忽然回头看来。 猝不及防之下,孤爪研磨原本一眨不眨盯着他看的视线没来得及收回。 冰蓝撞进了金色的眼。 作者有话说: ---------------------- 第5章 望月空铃两眼弯弯。 在仿佛凝固了一瞬的气息中,他仿若对气氛毫无所察,自顾自继续往下说:“对了,之前学长问我摸高,我给不出具体的数据也是因为这个。” 其实教练测过自己的各项数据,但他一直没对此抱有什么太认真的态度,也就没去记过。 “不过,我的跳跃能力还算不错,这点是可以确定的。” 少年雪色的发丝垂落在眼睫上,被他随手拂开,冰蓝眼里笑意纯粹,“所以要给我传球的话,尽管往高处传吧,我应该能够得到!” 话落,他听到点什么,扭头望了望,“啊,休息时间结束了。” 心跳如擂鼓。 孤爪研磨只觉对视那一瞬间的大脑嗡鸣还未消弭,耳道传进了血液在血管里奔流的声音,却令他几乎听不清对方的后文。 见对方起身,他下意识开了口:“等等。” 嗓音干涩得出人意料。 望月空铃也如他所料十分好说话地停下脚步回了头,“怎么了?” 原本自认已经探明了一切,却在望进孤爪研磨那双金色的猫瞳中时,少年忽然微不可察一愣。 奇怪,这家伙的眼里…… 下意识在记忆里翻找,想要寻找这样的情绪色彩代表的是怎样一种含义。 然而头一次没能第一时间回想起,仅这样须臾的犹豫,对方已垂了眼睫,将瞳孔深处浓厚翻涌尽数隐藏。 “……不,只是想确认一下。”孤爪研磨说,“高一点,没问题吗?” 望月空铃深深凝望他两秒:“当然。” 后半场比赛,大概是不想输的念头占据了全部思维,所有人都开始拼命。 对面有人似乎被这种气势吓到,反倒还被趁势掰回了好几球。 望月空铃隐隐听见一声嘟囔:“打个训练赛,至于这么认真么。” 他本人虽然也不怎么能共情,不过却好像也被影响了几分,比平时要专注些了。 不过,毕竟还是己方队友体力不及,努力拿回几分之后,一传开始出现纰漏。 孤爪研磨正冷静地观察局势,察觉现在最好的进攻位置在望月空铃那里,毫不犹豫便向他传出了这场比赛给他的第一球。 然而球一脱手,便知手感不对。 刚才给的一传质量有点差。这球…… 红绿色的排球高高朝天花板飞去。 ……怕是传高了。 然而,下一秒,孤爪研磨倏地瞪大了双眼。 一个身影从自己身侧掠过,带起一阵凉意的微风。 雪发的少年无声、又凌厉地高高跃起,像一支出弦的箭,轻而易举追上了高度不可思议的那颗球。 对面的拦网被这样的高度视若罔闻,望月空铃手腕下压—— 轻轻松松的超手扣球。 那一刻,除了球落地的声响,仿佛整个世界都寂静无声。 唯有离少年最近的孤爪研磨,很轻地眨了眨眼。 耳中还听到了一道清脆的声音,令他不自觉朝望月空铃发丝上望去。 银铃摇晃。 叮铃铃,叮铃铃。 - 那日的比赛b队最终莫名其妙翻了盘,对面的夜久卫辅输了球还挺开心,只有那两个来挑事的学长看起来有点表情扭曲。 望月空铃没再多关注,毕竟那两人肯定不会是他的目标。 他拿着自己的手机,步履轻快地往前走,手机页面停留在拨号界面,视线却并没聚焦。 看上去似乎是在神游。 这几年夏天来得早,虽是初春,正午的太阳也已然有了热烈的气息。 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唤回了望月空铃的神智。 第7章 他抬起头,眯眼往外望了望,阳光在他眼眸里打下耀眼的金芒,一时之间冰雪融化,溪流倒映出日出的晨辉。 他很快收回视线。 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望月空铃按下了就在拇指边的拨号键,往旁边楼梯间一拐,便两眼一闭,视死如归般靠到墙上,等待电话接通。 “喂?谁啊?” 那边响起的声音听上去情绪不太好,让望月空铃下意识一抖。 听上去没看是谁打来的电话。 本来没有第一时间挨训是喜事。但想到躲多久也躲不过,还是要承受对方的咆哮之后,少年脸色又灰白三分。 “教练,是我——” 话只说一半就立刻被打断。 “啊?你小子还敢给我打电话!” 只听啪一声,电话挂了。 望月空铃:“……” 这场面似曾相识,他揉了揉眉心,再给对方拨了一个过去。 对面接通了,这次没有说话。 “教练。”望月空铃深吸一口气,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有些沮丧地泄掉,“我今晚会准时到的。” 像是听懂了他虽是服软,却也没有道歉之心,电话对面的声音一开始带上了点阴阳怪气,但是很快又变成无奈的叹息。 “昨晚连电话也不接,我还以为你是彻底不来了呢。……唉。望月,记得我跟你说的吗?我们的时间真的很宝贵。” 望月空铃脚尖点地。 “没多久就要排名了,哪怕你是地位最稳固的那个,你也得保持好自己的状态。” 望月空铃百无聊赖。 “像你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一点上进心都没有的态度,我看你不管天赋再好,恐怕也总有一天会被人拉下神坛。” 望月空铃左顾右盼。 他忽然对上了一双金色的眼眸。 显然这样的对视让两边都是一愣,直到电话里传来一声咆哮,才让望月空铃回过神来。 “——你听到没有小兔崽子?!天赋不能帮你一辈子!我看就你这破样子,下次比赛就得栽跟头!!” “……喂,别咒我啊。”望月空铃撇撇嘴,“当前青年组没有比我难度配置更高的了,除非我赛前受伤,否则没人能赢我。” 对面被他噎住,像是气得粗喘了两声,然后猛地挂了电话。 啊,又搞砸了。 望月空铃后知后觉地叹了口气。 本来是打算哄哄的,不然今晚训练又要遭白眼,结果一个没忍住…… 算了。 收好电话,那种这两天已经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才让望月空铃响起这里还有别人。 他迅速朝那边扬起一个无害的笑:“好巧,你也在这里呀。” 溜来这里打游戏,没想到意外撞到这场面的孤爪研磨:“……嗯。” 好像不小心看到了对方笑脸下的另一面,并且此刻这里只有自己一个活靶子…… 不妙,会被灭口吗。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又悄悄挪开了视线。 注意到他的动作,望月空铃双眼一眯。 又是这样。 没盯着他的时候,总是在背后偷偷看,一旦和他对视了,反倒会躲开。 这家伙,到底在想什么? “你在打游戏吗?”思绪不过一瞬间,望月空铃很快笑吟吟地问,“在玩什么?我平时也喜欢玩游戏呢,可惜妈妈总是说我玩物丧志。” “我妈妈……不支持,但也不否定。” 接着孤爪研磨才回答他上一个问题,踟蹰着说出一个游戏名字。似乎是因为某些对话要看人的教养,他在说话时往这里看过来一眼,但很快又撇开了。 望月空铃看上去也不在意,“诶,是我没玩过的游戏呢。好玩吗?” “……还行。” 这句倒是完全不看他了。 虽然还想再说点什么,好让对方更多的把视线放在自己身上,但是望月空铃看了眼时间——快要上课了。 啧,时间不太巧。 看来只能下次了。 没有注意到孤爪研磨有些犹豫地看过来一眼,像是想要说什么——却还没做好准备就因为望月空铃已经转过来的视线而下意识低下头。 他在心里回忆着上次体育馆那一瞬间的对视,那片刻的记忆就快要模糊不清,他却还没能找出那种情绪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 雪发少年舔舔唇,最后惋森*晚*整*理惜地看了对方一眼,出口语调却是与表情不同的略显急切:“啊、要到上课时间了,下次我们再聊别的吧。再见啦!我们下次见!” 转身跑开的时候,望月空铃忽然注意到孤爪研磨脸上一抹迟疑。 和他下意识张了张口,像是想要叫住自己的反应。 ……咦? …… 望月空铃双目紧盯黑板,难得有点沉默与懊恼。 他斜后方坐着的那个人影,昭显了分别前孤爪研磨为何那个反应。 ……因为他和自己根本是一个班的,还就坐在离自己不到五米远处。 可恶,居然到现在才知道——那家伙怎么一声不吭啊?? 虽然知道主要责任还是自己压根不记周围人,但突然发现自己居然有个这么大的疏漏,还是让望月空铃忍不住抱怨。 反正天错地错,他是没错的! 所以错的就只能是其他人了! “望月——” 望月空铃头皮一紧,下意识站起来,顺带瞅瞅前桌有没有给他什么提示。 这几乎变成了他最近养成的条件反射动作,可见此人上课走神的频率有多高。 几乎已经破灭了同学们心中的清冷形象。 “别看你前桌了,望月。”台上的数学老师推推眼镜,无视台下因为她这一句话而发出的隐隐哄笑声,“上来,解一下这道题。” 望月空铃定睛一看,这次的题目写在黑板上,似乎隐隐透着一股不对劲的气息。 但那种感觉只在他心里一晃而过,并没被他在意。从离开座位上台到读完题目,总共花了不到半分钟,已经开始提起粉笔作答。 很快,他写完最后一笔,随手把粉笔往粉笔盒里一扔——精准投入——然后十分随意地拍拍手就打算走下台。 还好在准备迈步的前一秒瞥到了旁边的数学老师,硬生生止住这个下意识的步伐。 不知为何,教室里似乎比平时多寂静一会儿,但又似乎只是望月空铃的错觉。 因为数学老师很快冷静下来,宣布了结果:“全对,望月同学。你可以下去了。” 这道题似乎只是个小插曲,数学老师很快开始讲解,望月空铃也很快又开始走神。 直到下课之后。 一个身影挪着步子,站到了望月空铃座位边。 “那个。”孤爪研磨目光躲闪,看起来下了很大决心,“可以拜托你……一件事吗?” 作者有话说: ---------------------- 第6章 自己没去找他,他反倒主动送上门来了。 望月空铃颇为好奇地问:“你说?能帮得上忙我一定帮。” 孤爪研磨抿抿唇,像是自己也在纠结。 但听到这句话后,知道已经无法反悔,他的肩膀坍塌下来,默默递出了手中的习题册。 “如果有空的话……”孤爪研磨说,“有空的时候,可以帮我讲讲习题吗?” 像是知道他要问什么,孤爪研磨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桌边挂的书包,“因为,老师很忙。” 望月空铃有点明白了,“课上那道题是你给的?” “嗯。” 望月空铃翻了翻那本习题册,看得出基本都与课上那道是一个风格的题。 虽然对他来说,除了一看题就知是什么套路的归属到特别简单的那类题里,剩下的只要他会解,就都当一个水平。 但是既然能被数学老师特意拿到课上来讲给大家听,那么想必不是很简单的东西。 班上只有他会解吗? 还是说其实也有别人能做,只是目前对方知道的只有自己一个,所以才找上自己? 铅笔在指尖令人眼花缭乱地稳稳转了几圈,望月空铃没让人等太久,很快应道:“没问题。你有问题的时候就来找我吧,只要我有空,我就给你讲。” 不管怎样,这是自己送上门来的机会,不是吗? 就让他看看——对方到底,图谋着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 见望月空铃合上习题册,孤爪研磨不动声色地收回投注在少年身上的视线。 他低下眼睫,重新恢复到主动来搭话时不爱与人对视的模样。 这样,目的就算是达成了。还得到了一点额外的收获。 果然……没有猜错。 一旦专注于某件事物的时候,敏锐度就会下降。 ——是弱点呢。 - 放学铃声响起。 尽管很不情愿,但看看时间,望月空铃不得不挤着放学的人潮迅速下楼。 第8章 一边下楼一边摸书包里的手机,望月空铃取出来看了一眼,决定今天不挤公交,给家里司机打了个电话。 说好让司机来接之后,总算走到了楼下,人群散开。 望月空铃松了口气。 正准备去校门口等待司机,就在这时,肩膀忽然被人拍了拍,一道随意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下午好啊,望月君。这么多人咱们还能恰巧遇见,看来咱们很有缘分啊!” 拜托这不是因为大家一起放的学吗。 在心里吐槽着,望月空铃回过头,对上一张咧开嘴露出牙齿的笑脸。 “黑尾学长,下午好。”望月空铃规规矩矩地打招呼。 “你这是急着出校门吗?”黑尾铁朗想着刚才看到的少年脸上的神情,“今天不去排球部参观了么?” 提到这个,不知为何,雪发少年脸上神色有些古怪。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将那些情绪收敛得一干二净,“今天……有别的事情。下次吧,学长。下次有机会的话,我会去的。” 黑尾铁朗又露出之前在排球馆里时那种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个,学长还有别的事吗?抱歉抱歉,我稍微有一点赶时间。” 望月空铃双手合十,眨了眨那双冰蓝色的眼睛。 他的眼型其实并非会让人看起来觉得无辜可怜的下垂眼,恰恰与之相反,他的眼型漂亮到甚至有点凌厉,面无表情的时候,与之对视甚至会不自觉变得严肃。 所以刚开学那半个月,同学们才会认为他冷冷清清不好接近。 但他又很会运用他的五官——只要他想,他能达成任何他想要的效果。 黑尾铁朗明显被摄住了一秒,慢了半拍才想起回答对方的问题:“当、当然,有急事的话就快去吧,本来我也只是来打个招呼,没什么正事。” “那就太好了,”望月空铃松了口气,弯起眼,也朝黑尾铁朗身侧挥了挥手,“那我就先走啦,明天见!” 孤爪研磨:“……嗯,明天见。” 等人走之后,孤爪研磨若有所思地垂下眼,黑尾铁朗在旁边喊了他好几声他才听见。 “在想什么呢,走神走得这么厉害?” “只是在想,”孤爪研磨低声喃喃,“好像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 黑尾铁朗好奇:“嗯?” 孤爪研磨却没再说话。 他抬起眼眸,往望月空铃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树木枝叶将投向他的阳光遮挡,那双金眸在片刻间,显现出一种很深的色彩。 …… 望月空铃走出去一段距离之后,盯着自己的手机犹豫了半天。 最后他还是没忍住,又打开游戏看了一眼。 为了探究那粉色进度条所代表的是什么,他昨天特意往排球馆跑了一趟,想要试探出有关它的影响因素。 他最开始怀疑的是那是和某个人有关的。 好感值啊攻略值啊信赖值啊什么都好,他也算半个游戏少年,如果能分辨出具体是和谁有关,那之后的事情就会简单很多。 虽然别的、和人无关的东西也不是没可能,但是将这个作为第一筛查目标是最为方便的,所以望月空铃最终打算先从这里入手。 他想得很好,他和每个人接触之后就看一眼进度,如果在谁之后进度条动了,那么就可以做出肯定了。 然而他尝试到最后却发现,不管和谁接触,进度条都分毫不动。 要知道,他可是翘了训练、顶着被教练臭骂的压力来试的,结果一点收获都没有——当时他就想着,算了吧,这生日礼物他是非要不可吗? 结果晚上回家之后,不信邪地又看了一遍游戏,他发现进度条有了动静。 望月空铃:“……” 所以,你这东西还有延时计算的? ——那还怎么找啊摔! 他又不可能把每个人都隔离开来接触一遍,那未免也太麻烦了! 所以昨天他就发誓,再也不看这东西了。 但现在,手机就拿在手里,望月空铃踟蹰片刻,到底还是抵不过心底蚂蚁抓挠一样的痒意,打开看了一眼。 ——没动。 望月空铃:“……”x2 我呸!再打开这东西他就是傻子! 他气冲冲收好手机,三步并作两步走出校园,拉开已经停在校门外的车坐进去。 “还是去俱乐部吗?”司机问。 “不,”望月空铃回忆着教练给自己发来的新地址,“去……这里,这个购物中心。” 据教练的信息所说,昨天没去的那天,俱乐部上面的老板突发奇想决定安排一场进化修缮。 听说要增加更多训练设备,也更加优化环境。这本来是件好事,但坏就坏在每两周就要比赛了。 在这种时候关闭俱乐部进行装修,就意味着大家只能自己另找地方训练。不仅要适应新的场地,因为不是自己的地盘,某些训练也显得不那么方便…… 那条信息里说到这些的时候,佐藤教练话里的怨气都快要溢出来。 望月空铃托腮往窗外看,车子发动之后,窗外街边的景象就开始快速后退,很快,他的目光无所事事地聚焦到自己在窗玻璃上不甚清晰的倒影上。 这对他来说倒是没什么所谓,影响顶多就是热身麻烦了点、冰面质量差一点、人多一点…… 等等。 外面的冰场,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是不是人很多来着? 不管怎么想,车子很快便已行驶到目的地。 望月空铃推开车门下车,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又退回来。 他敲开司机的车窗,揉了揉眉心:“呃、抱歉,坂田先生,我想我得麻烦你一件事。” 司机温和地看着他:“您说。” 望月空铃刚想开口,复又想起什么:“……不对,等我先确认一下。我先进去看看,等会再给你发消息!” 进到购物中心内部,望月空铃跟着短信的指引,很快找到自家教练所在地。 他默默挪到教练面前,看了看周围,“嗯……看来我来得还算早?” 佐藤教练皮笑肉不笑:“恭喜你,没有多欠一天训练。” 望月空铃移开视线。 佐藤教练看着他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来了就别愣在这里!还不快去热身?” “马上就去啦。”望月空铃挠了挠脸颊,“不过能让我先问下吗,我的冰刀帮我带来了吗?” 俱乐部闭馆得猝不及防,而他所有器具基本都放在那里面。 佐藤教练脸色黑沉,却指了指自己身后。 那里放着一个熟悉的收纳包。 望月空铃双眼立刻亮起来:“看来我不用回去拿备用鞋了,果然教练你有最好的——” 佐藤教练面色不变,却悄悄竖起耳朵。 “——最好的记忆力!” “……快滚去热身吧你!” 望月空铃猝不及防被踢飞出去两步。 呜哇……他摸摸被踢疼的屁股,回头莫名其妙地看了不知为何又怒气冲冲起来的教练一眼,只能安慰自己教练就是这样喜怒无常。 给司机发了个信息,告诉他没事了之后,望月空铃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冰刀,开始绕场跑步。 公共冰场确实要比俱乐部麻烦一些,至少热身过程中就有可能吸引到路过的人好奇的视线。 不过望月空铃向来对周围人浑不在意,所以这一点完全没对他造成影响。 在他训练的过程中,一起训练的同伴们也陆陆续续到了。 在他们的俱乐部里,每个教练手下分别带着几个花滑选手,并且互相之间的关系不算太融洽。 佐藤教练手底下加上望月空铃,一共带了四个人。 “望月前辈!你今天来得好早,对了,昨天为什么请假了呀?米沢昨天跳3a成功落冰了哦!” 在拉韧带的过程中,一个金发少年凑过来,一边打招呼一边帮他递来了垫在脚跟下加高的砖头。 作者有话说: ---------------------- 第7章 望月空铃接过砖头,在竖叉前面那条腿的脚跟下又垫高一层。 “他又不是第一次落冰成功。”他语气随意,“什么时候稳定下来才值得庆祝一下呢。” 金发少年挠了挠后脑勺,“说得也是。” 他口中的‘米沢前辈’今年十八,已经过完了对运动员来说最难的发育关。 对于这个阶段的花滑选手,想要在职业赛场上拼搏,米沢目前的难度储备显然已经不足够了。 因为很早之前就看出来对方的上限不高,迟早会被淘汰,望月空铃就很少再投之关注。 哪怕对方对他来说,是认识最早的前辈。 “不过,安藤你蹲在这里做什么?”见金发少年没有要走的意思,也没有其他动作,望月空铃奇怪地看过去,“你的热身做完了吗?” 第9章 说到这个,安藤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儿了下来。 “噢、唔。教练让你盯着我……盯我做拉伸。” “他自己怎么不来?算了,你拉吧,我看着。”嘟囔了一句,望月空铃往旁边挪了挪,给安藤让出一个位置。 安藤不情不愿地开始准备。 男女身体构造不同,男生想要练软开要比女生多费力一些。 安藤身体天生没那么软,每次做各种拉伸对他来说都十分折磨。 若是别的队友来帮忙盯他,有时候还可能在他的祈求下稍微放些水,但对着望月空铃…… 他悄悄看了眼望月前辈冷淡的侧脸,和以前每一次一样,将讨饶的话咽下肚里。 望月空铃没注意他在想什么,他换方向又做了会儿拉伸,起来蹦了两下,就见教练过来了。 “他还差一半没做完,”他指指安藤,“我可以进去了吧?” 教练不耐地挥挥手:“去吧。注意点,别撞到人了。” 这个时间段正是冰场人多的时候,条件不比俱乐部里只有他们使用,所以之前教练才那么怨念深重。 望月空铃摆了摆手,换上冰鞋入场。 到他们这个阶段,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针对性训练,不用再像入门班一样一起练。 滑了一阵适应冰面,望月空铃发现一个最严肃的问题。 ——这个冰场人实在太多了,他想找个适合起跳的时机都有点难度。 更不用说他还在攻克新跳跃,花样滑冰的每一个新跳跃想要学会都是用无数摔跤摔出来的。 现在这个人流量……他真怕他一旦摔出去,能一下绊倒三个人。 “你也发现了啊。” 米沢的声音忽然在身后响起,望月空铃回头看去,只见这位前辈一阵苦笑。 “人太多了……这样恐怕没办法训练。” 望月空铃不得不赞同。 商业冰场,新手也不少,靠边位置挤满了扒住围栏的人。两个人一边顺着人潮往前滑一边交谈。 “教练没找过人少一点的冰场吗?” “教练说,大部分冰场在公共开放时间都不能旋转跳跃,这是他找到的合适点的唯一一家!”佐藤教练手下最小的师弟三原不知何时追到了他们身边,气鼓鼓地抱怨,“真是的,上面那些家伙难道完全没长脑子吗?一定要在这时候修俱乐部!” 米沢有些慌乱,“三原,别这样说!” “怕什么,他们又听不到。” 米沢又开始老好人的碎碎念劝说,三原被念烦了,呲溜一下滑出去。 望月空铃没再接他们的话,他绕场滑完一圈,思索着从出口出去。 正巧此时,教练带着结束热身的安藤过来,望月空铃直截了当地把他们叫住:“教练。” 教练抬了抬手,止住他接下来的话。 显然,教练脸上也带着点愁,但又有点束手无策——孩子们要上学,只有放学后的下午到晚上有空。 这样苛刻的时间段,想要找到合适的场地,真的不太容易。 所以相比较下来,比起不能旋转跳跃的场地,这里人虽多,至少还能抽着空跳两下…… 也不是没想过这段时间干脆就让训练稍微松一点,等到预约的冰场有空就可以了,再加上那比赛实际上只是俱乐部内部的排名比拼,最近也没有什么重要的大型赛事。 但是想到另外几个教练,他心里就觉得不行。 关系到排名,还有面子,这种时候,那些老家伙们肯定也会铆足劲儿地训练,看的就是谁更有办法。 输一次排名事小,丢了下次正式比赛上场的机会就事大了。 “为什么不去训练专用冰场?”望月空铃问。 教练摆了摆手,满脸都是一言难尽。 “离我们这里路程不算太远的只有两家,一家只接收签订了长期训练的合约的选手,另外一家需要预约。” “我们昨天才突然临时通知,根本没有预约的空间。我去问过了,至少这两周的名额,他们已经都排满了。” 安藤不由自主感叹:“好惨。” 天时地利人和——全不占。 不知何时三原和米沢也凑了过来,三原表情很不爽,“近的只有这两所,意思就是别的地方说不定还有合适的吧?” “不行,那太远了。”教练断然拒绝。 每天带着几个孩子跑这样的远程来回,不说他们的家长,他自己都不能放心。 望月空铃倒觉得未必能有多远,但教练这个态度他也能看出,对方不打算再给商量的余地。 他想了想:“我去问问,能不能在九点闭馆之后开放给我们吧,或者如果你们起得来的话,早上五六点来也行。” 三原立刻举手:“早上和晚上都来!” “不行。”望月空铃冷漠,“只能选一个,不然没法保证睡眠时间足够。而且闭馆的时间老板要整冰,也做不到早晚都开放给我们。” 大概是觉得放学后的时间空出来会不知道该做什么,大家最后定下了晚上。 望月空铃去找经理询问,米沢脸上的表情还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怎么还是这副表情,米沢前辈?”安藤戳了戳他,“不是已经有办法了吗?” 米沢张了张嘴,没吭声。 这办法说着是可行,但人家冰场老板凭什么要答应? 除非加钱。但是加钱的话……他家送他来学花滑已经花了很多钱,现在还学不出什么名堂来,让他实在不好意思再往家里要钱。 教练也跟着一起去了,过了一会儿,两个人一起回来。 米沢注意到教练露出了一种类似于肉痛的表情,但看到他们之后那表情很快就消失了。望月空铃冲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好了,老板同意了。现在我们可以在里面、嗯……滑个几小时吹吹风。” 三人:“……” 米沢忍不住问道:“真的答应了?你们是怎么让他答应的啊?” 望月空铃心说,还能是什么办法,钞能力呗。本来他打算全部都自己给,但教练非要跟过来,跟过来又说不能全让他一个小孩子出钱,咬着牙a了一半。 当时还在嘀咕着要让副教练也没得跑,请假不在也没用……嘛,他就当没听到了。 心里这么想着,雪发少年嘴上随口道:“唔,一说他就答应了吧。还挺爽快呢。” 米沢不知道是信还是没信,没再继续追问。 既然定好了之后的安排,几人也不打算再在这里耗着练滑行,商量着打算去附近看看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教练:“等等,三原你留下,你的用刃还太粗糙了,正好现在去练练你的滑行。” 三原:“啊——” 望月空铃也没跟他们去,自己选择留了下来。 他说滑几小时吹吹风还真不是开玩笑,他挺喜欢在冰上高速滑行的时候冷风吹在脸上的感觉。 比起去周围到处逛街、看着那些为了保持体脂只能看不能吃的小吃,还不如吹吹风呢。 又在场上滑了两圈,望月空铃忽然眼前一亮。 大概是到了饭点,走了一小波人,让他看到一个可以跳跃的小空隙! 今天滑了半天都只是干滑,别的什么都不能做,可把他憋屈死了。此刻看到有机会,毫不犹豫就打算先跳一个。 他的跳跃待机时间——也就是跳跃前的准备时间——最短可以趋近于无,熟练的跳跃直接原地干拔也毫无问题。 现在更是已经纯滑冰滑了好几圈,因此完全不需要准备,将身体转变成准备姿态,右脚以几乎会被以为扭伤的姿势往外压,左脚冰刀前端的刀齿往冰上一点—— 整个人高高跃起,在空中旋转整整四周,毫不费力地完美落冰。 像一只轻盈起飞的鸟儿,拥有着可怕的高度和滞空力,只有落冰时脚下冰刀刮出的碎冰,才能隐隐透露出四周跳落地时会受到怎样大的冲击。 四周仿佛都寂静了一瞬。 而那雪发的少年本人似乎完全没有在意自己究竟完成了怎样一个超越人类极限的动作,在原地轻轻划出一个圈,便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滑去。 一边滑,望月空铃一边无意识哼起下次比赛用到的节目的旋律,心想,今天感觉不错。 说不定今天就能把自己练的新跳跃顺利落冰。 上来就是一个最高难度的四周跳热身,让望月空铃似乎不再满足于在边缘滑道划水,趁现在人少了些,他灵活地穿越人群,挤去中间区域,打算练练旋转。 只不过,刚刚好像……望月空铃有点迟疑地往场外看了一眼,什么也没发现。 他甩甩脑袋,很快没再管那一瞬间的感觉。 不远处的孤爪研磨在此时重新抬起眼,再光明正大地看过去时,没再引起对方的反应。 在他的眼底深处,倒映出少年在冰场上旋转的身影。 真厉害……孤爪研磨想,除了冰面以外,大概没有任何地方能与那样雪发冰眸的少年更搭了吧。 第10章 就像被浸透了冰雪的寒意,于是剥离了所有冗余杂念,让人几乎有一瞬间,会以为他整个人是剔透无暇的。就那样在冰面上不知疲惫地旋转着,就像八音盒里的小人。 除此之外,冰上的他与平日里总是挂着和煦微笑的模样也完全不同。 少年神色专注又淡漠,像是被抽离了所有情绪,又像是其实只是什么都不在乎,所以无所谓对周围人事给出反应,于是展现出这样的态度。 冷漠、置身事外…… 却又漂亮得不可思议。 孤爪研磨咬着吸管,几乎忘记继续喝剩下的可乐。 看到刚才那个跳跃时,昨天看见的那副画面再一次出现在脑海。 少年轻盈起跳,像一只展翅而飞的鸟儿,眨眼间到达人们可望不可即的高度。 好像触手可及,又好像一个永远触摸不到的真实,总是忽远忽近。 真令人好奇…… 第8章 事实证明,有时候太肆意妄为,也不是什么好事。 “……真是的,”教练头疼地捂住脑袋,“就一会儿没看住你!” ——多转了几圈之后,望月空铃把教练的某些反复叮嘱随旋转一起抛到了脑后……当然也有可能是本来就没听进去。 他谁也没有告知一声,又开始尝试他的新跳跃。 一般来说,花滑运动员熟练掌握摔倒时最不会伤到自己的姿势,只是随意一试的话,不应该出什么问题。 但事情巧就巧在,正好在他起跳时,他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冰坑。 刚上路的新手遇到冰坑,一时不察都有可能把自己绊倒。更不用说在准备起跳、最需要掌控的时候。 猝不及防之下,跳跃的轴歪出了十万八千里。 望月空铃整个人在地上摔得飞出去好几圈,刚准备起身就动作一僵。 运气不太好,脚崴了。 队医检查完毕,宽慰道:“没事的,没有伤到骨头,也没有太严重,修养几天就能好了。” 望月空铃动动脚,不死心,“我觉得我现在已经好挺多了——” “不行。”队医微笑。 “……哦,好吧。” “好吧?好吧,”教练瞪着他,“恭喜你,你要多欠很多天训练了。” 望月空铃无辜地耸耸肩。 “现在怎么办?训练还要过会儿才正式开始,我先把你送回去吧,这几天好好养养。” 教练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想再唠叨点什么,望月空铃有点受不了地闭闭眼,果断给自家司机打了电话。 说好来接自己后,望月空铃挂了电话,“ok,现在我有人接了。这里还有三个学生等着你的照顾呢教练,跟我走了多不好。” 教练忍不住又把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 他余光瞥到另外三人似乎回来了,干脆扭头离开,不打算再在这里被气。 队医摇摇头,也没说什么,对望月空铃问道:“坂田先生找得到这里面的路吗?等会儿我扶你出去吧。” 望月空铃没立刻回应,“等会儿他到了看看吧。” 他摸着自己被绑住的脚踝观察了会儿,忽然,他的动作一顿,扭头向侧边看去。 刚刚走近的黑尾铁朗被他吓了一跳,“你听见我们的脚步声了?不应该啊,这里不是这么吵么……” 望月空铃眨巴眨巴眼,露出一个无辜的笑:“黑尾学长?你们怎么在这里?” “部活结束后,研磨听说这附近有新出的游戏卡带,”黑尾铁朗指指自己身边,“我想着这附近好像有体育用品店,就干脆一起来了。” 他说罢便扭过头,跟旁边的队医打招呼。 望月空铃看着他的侧脸,心里却在想着另外的事。 原来是叫研磨啊…… “你是在想,‘原来我的名字是研磨’、吗?” 一道平淡无波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差点将脚崴了的望月空铃吓得当场一蹦三尺高。 他眼睛瞪得很大,冰蓝眼眸里满是受惊的情绪,乍看上去有点懵地望着不知何时凑过来的孤爪研磨。 那双金眸还是那样熟悉的看着他,望月空铃从中读不太出什么情绪…… 不,或许也是有的,只是不在合乐给他的教学范围里,所以他无法分辨。 思绪实际上其实还没过脑,望月空铃却已经条件反射整理好了自己的神态,所有情绪转变成一种控制有度的惊讶。 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笑容里带着一丝尴尬,“居、居然被发现了吗,抱歉呀,我不太擅长记人名字,可以原谅我吗?” 孤爪研磨这时倒没再移开视线。 他没对望月空铃的话做具体应答,反倒说:“我的名字是孤爪研磨。” 望月空铃试探:“孤爪同学?” “叫我研磨就可以。” “……”望月空铃有点摸不着头脑,“好的,研磨。” 孤爪研磨低下眼,长长的睫毛将他的眼睛连同其中可能透露出的情绪一同遮掩。 他看了看望月空铃那被绑得严严实实的脚踝,问:“伤得严重吗?” “听队医说是不太严重……” “没有伤到骨头吧。” “唔,没。” 望月空铃凭本能回复,思绪却在孤爪研磨低头的那一刻,已经飘回两分钟前。 他绝对没记错,刚刚有一瞬间,这奇怪的家伙眼里出现了一种明显起来的、他能读懂的情绪。 大概是在他很快调整过来表情的那时候。那种情绪似乎、是一种…… 十分纯粹的,好奇? …… 不知道黑尾铁朗跟队医聊了点什么,到最后队医笑吟吟地把望月空铃双手交给了他们。 “那小铃铛就交给你们了。真难得呀,这孩子上了高中还能交到好朋友。” 黑尾铁朗哈哈一笑,“怎么会,望月君的性格很好啊。” 队医有点微妙地‘唔’了一声:“……好?” 望月空铃还来不及计较队医在这时候的称呼,就已经先因为他后面这句疑问偷偷在黑尾和研磨身后猛瞪他。 队医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哈哈,有你们这样的好孩子,我就放心了。” 望月空铃一直到被留在他身边的孤爪研磨扶着离开之后才慢慢反应过来。 不对。为什么他要听他们的? 然而已经走出去一半的距离,望月空铃也不可能再说回去的话。 几人就这样往外面走去。 这个时间已经是晚上八九点,三四月的时节,入夜倒早不晚,现在的天色黑沉沉的,却又没彻底黑透。 孤爪研磨忽然低声问:“那个是…昵称吗?” 指的是那一句‘小铃铛’。 望月空铃下意识侧过头,半扎的马尾晃了晃。 束发上的铃铛叮叮作响。 “……也、算是吧?”望月空铃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有些别扭,“总之从我六岁认识他起,就这么叫了。” 队医实际上是父母特意替他找来的,他去哪就跟着去哪,一直到现在。 教练反倒才是后认识的。 黑尾铁朗听着他们的对话,他摸着下巴,脑海忽然闪过之前的一些片段。 研磨似乎,对望月君挺有兴趣的? 唔、这么说,难得打算主动交朋友了的话,他是不是应该给他们一点单独相处的时间? 不然等一会儿大概就会变成一直是自己和望月君在说话,研磨根本不愿意开口啊…… 心里很快有了决定,黑尾铁朗唇角隐隐翘起一点弧度,顺口出声打趣道:“听起来很可爱啊,那个称呼。呐望月君,我可以也这么称呼你吗?” “……诶?”望月空铃愣了一下,少见的有点僵硬,张了几次嘴也没能故作不在意地说出那个‘好’字。 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在这时候稍微放过自己一点,“不、不太合适吧,黑尾学长……” “哈哈哈哈,好啦,开个玩笑而已。” 走到门口之后,黑尾铁朗便一副忽然想起什么的样子,一拍脑袋,“哎呀,抱歉,我给忘了。我买的健身器材还放在店里没有拿。” “研磨,送望月君回家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不等孤爪研磨回应,他已经一溜烟跑走。 看着他的背影,孤爪研磨沉默了一下,忍不住露出了死鱼眼。森*晚*整*理 旁边的望月空铃也在沉默。 不,等一下。 他没打算让这两个家伙上他的车、跟他回家的啊!! 他试图委婉地拒绝:“那个,不用麻烦……” 孤爪研磨却似乎没听清,回过头来,指了指不远处一个冲他们招手的中年人,“那个,是你的司机吗?” “噢、是的!坂田先生——!”他远远呼唤了一声。 孤爪研磨便说:“那走吧,我扶你过去。” 到了车子旁边,司机担忧地蹲下来看了看他的脚,“怎么搞的,伤成这样?” 第11章 “小伤啦,不是什么大问题。”望月空铃等他看完。 司机也不太敢动,叹了口气,站起来替他把车门拉开,目光落到他身边的孤爪研磨身上。 “这是您的队友吗?” “不,是同学,正好在那里遇到。” “都这么晚了,”司机眼底写着不太明显的不赞同,但却没有说教什么,“谢谢你送我们家少爷过来,小同学,时间很晚了,不妨一起上车,等会儿我送你回家吧?” 望月空铃正在埋着头把自己往车里挪,听到这句话才恍然想起来,自己刚才似乎又被带偏了节奏,忘记本来想要说的话。 ……但是坂田先生都这么说了,确实时间也不早。 望月空铃鼓鼓脸颊,也没再说要赶人的话,把自己安顿好后拍了拍身边座椅,“来吧,研磨,我们先送你回家。对了坂田先生,再稍等一下,还有一个学长忘了东西正在去拿。” 孤爪研磨目光落到车里,因为角度原因,看不见已经坐到那边去的望月空铃整个人,只能看见他拍在后座上冷白色的手。 听到黑尾铁朗的名字,他回过神来,低头按了几下手机,对司机道了谢后坐进后座里。 陌生的环境和不太熟悉的人似乎令他感到有点不自在,一直埋着头,直到手机震动一下,才往望月空铃这边挪了挪,把手机屏幕给他看。 [我在这边遇到认识的人了,跟他们一起回去,你们先走吧,不用等我 ——小黑] “没问题吗?”望月空铃有点迟疑,得到孤爪研磨肯定的答复后,才拍了拍司机的座椅靠背,“那就不用等了,走吧,坂田先生。” 他看向孤爪研磨,“你家在哪?” 孤爪研磨报了个地址。 车子的行驶很平缓,望月空铃瞥了眼孤爪研磨,把自己这边的窗户打开,看向车窗外。 风从窗户吹进来,吹起他雪色的发丝。上挑的狐狸眼微微眯起,看不清倒影在他眼底的究竟是何种色彩。 没多久,孤爪家便到了。 这一路上基本没有什么交流,下车的时候也只有两声道别。孤爪研磨关上车门朝自己家门口走去,不出意外在门外看到了自家幼驯染的身影。 “拿到了吗?”他扫了眼黑尾铁朗手里提着的东西。 “嗯,还好还没关门。”黑尾铁朗笑眯眯地说,“和新朋友相处得怎么样?” 孤爪研磨看他一眼,叹气,“明明都跟人家说好了帮忙配送……” “没办法,毕竟我一直希望你在社交方面稍微上点心,不是吗?”黑尾铁朗挑挑眉,“难得见你对什么人这么主动,这次又恰好有这么好的机会,天时地利人和。我可是认真思考过才决定给你们俩留下单独相处的空间的呢。” 看孤爪研磨埋着脑袋像是有点走神的模样,黑尾铁朗‘唔’了一声,摩挲下巴,“我应该没有好心办坏事吧?” “应该……算是没有吧。” 孤爪研磨回想着那趟安静的车程、那十多分钟的夜风。 “只不过,有点太刻意了。” ……大概从一开始就被看出来了吧。 作者有话说: ---------------------- 第9章 望月空铃支着下巴打了个哈欠。 昨天回去之后,因为行动不便收拾自己收拾得慢了一些,又看了会儿漫画,不知不觉就超过了平时睡觉的时间。 虽然伤在脚上,但身上有伤病的时候似乎也总会影响脑子。 搞得他对时间流逝的感知弱了好几分。 再加上也是因为行动不便,猜测第二天去学校会花费比平常更多的时间,他的闹钟定早了半个小时。 可不要小看这半个小时——对于学生来说,它已完全足以抽走高中生的精气神。 ——尤其是在望月空铃平日里作息十分规范的情况下。 他又打了个哈欠,想到之后训练的安排,不得不蔫蔫地承认,或许这样的感受,他不会只有今天体验一次。 哦,真令人难过。 在草稿纸上随手涂鸦来让自己稍微醒醒神,不至于困得一头栽倒以引起老师和同学们的注意。 望月空铃拿着铅笔勾画着,寥寥几笔便画出了一个生动的形象。 那似乎是一个小孩子,一头不辨性别的齐刘海妹妹头,唇角弯起露出的笑颜让人只看一眼便心生好感。 第一个被勾画出的小人形象正对着纸面外微笑,摊开手掌递出一颗糖。 接着,像是觉得不足够,又像是只是单纯还未完全醒神,望月空铃笔尖不停地画出了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打着雨伞的小人、闭眼歌唱的小人、在冰上起舞的小人。 一张张的小人形态在纸上浮现。 慢慢地,能让观者在心底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形象。 下课铃声响了,望月空铃终于支撑不住,把笔一扔,脑袋埋进胳膊里,几乎是眨眼间就陷入了沉沉的睡眠。 正拿着习题准备过来的孤爪研磨动作停了一下。 他放轻脚步,走到望月空铃身边,低下眸,看清了草稿纸上没有被少年挡住的那大半部分。 看清的那一瞬间,孤爪研磨微微眯起眼。 纸上的小人形象与望月空铃不尽相同。 但唯有他们的笑容…… 几乎一模一样。 - 几乎是打瞌睡加睡了一整个上午,直到中午吃饭的时候,望月空铃揉了揉眼睛,才勉强清醒几分。 突然睡眠不足对他的影响太大了,希望之后能够慢慢适应…… 不然,恐怕真要被老师叫去办公室教训了。 其实说教什么的望月空铃虽然不爱听,却也并不很在意。 他主要是怕万一老师提到联系他的家长……哈、算了吧,他们够忙了,还是别添乱了。 总之—— 努力拉长自己地伸了个懒腰,好让这副睡软了的身子稍微恢复一点活力,望月空铃准备到食堂去觅食。 谁料,才刚一起身,就听见身后极近距离传来的细微动静。 “……我有点担心,你会睡过午饭时间。”孤爪研磨在他开口之前说道。 望月空铃侧过头和人对视上,笑道:“谢谢你特意来提醒我啦。啊、好像黑尾学长来找你了,你快去吧,不用在意我。” 确实如此,黑尾铁朗在教室后门口拖长尾音,“研磨——” 孤爪研磨却没动。 “……你的脚,可以自己走吗?”他问。 他不提,望月空铃都要忘了这回事。 本来昨天摔得就不算严重,只不过怕留下后遗症才要求他修养几天不要怎么用力。 早上就已经感觉好很多了,睡了一个上午更是几乎感觉不到脚踝的异样,他弯起眼:“放心吧,走路已经不成问题了!” 孤爪研磨看了他一眼,点点头,往后门走去。 望月空铃便打着哈欠从前门出去。 虽然开学半个多月,但他一个特别熟悉的人也没有,中午吃饭也总是独来独往。 或许在别人看来有点异类,但不得不说他整个初中都是这么过来的,也早就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要说让他强行和某个不太熟的人一起吃午饭,他才会感到不适应呢。 食堂没什么想吃的菜,说起来这还是他开学到现在第二次进食堂——运动员对食物标准要求严格,一般都是自己带便当。 只不过他也不太在乎那些标准,所以也只能说得上是勉强在遵守,就像现在一样想去食堂看看就去了,抛弃自己的便当盒抛弃得毫不犹豫。 打好饭,瞥了眼今日的午饭,望月空铃心里忍不住嘟囔:“还不如吃便当呢。” 中午人不少,想找个空位也有点难度。 正在四处寻找的时候,忽然间,肩膀被人从身后撞了一下。 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趔趄,差点将碗里的东西撒出去——望月空铃条件反射平衡住自己的身体,蹙眉往身后看去。 “哎呀,撞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 那是一个……似乎有点眼熟的人。 “不过,你站在这道路中间,不小心撞到你也是难免的事嘛。” 黑发的、看起来是高年级学长的男生兀自笑了笑,和旁边的浅发男生凑在一起低低笑了几声,不知在说什么,很快扬长而去。 然而不知是否是他们真的没注意,两个人一边脑袋凑到一起交谈着一边离开,眼见着又要往望月空铃身上撞一下。 到了这个地步,想要看不出是故意的也有些难度。 望月空铃一动不动站在原地,冰眸眯起,启唇正打算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那两个男生的肩忽然被拍了拍。 食堂嘈杂,在场三人都没注意到来人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望月空铃的话被打断,只来得及看清那明显的鸡冠头来分辨出对方身份,就被人从身后很轻地扯了扯袖子。 第12章 “跟我来。”孤爪研磨看着他,很快又移开视线补充了一句,“别担心,小黑会解决的。” 雪发少年默然片刻,转身跟上了他的步伐。 绕过几个桌子,孤爪研磨示意望月空铃把餐碗放到他们的桌面上,扭头看见少年隐隐皱起的眉头,问道:“怎么了?” “……嗯?啊、抱歉,”望月空铃歉意地笑了笑,“我只是在想……刚才那两个人。” 好眼熟。 但是在哪里见过呢? 孤爪研磨不知为何沉默了一下。 没多久,黑尾铁朗就像孤爪研磨所说的那样,解决完事情回来了。 “呼……嗯?你们还没有开始吃啊?哎呀,等我做什么,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孤爪研磨确认道:“情况怎么样?” “嘶,难搞。我看他们一点都没死心。” 黑尾铁朗感叹了一句,像是注意到望月空铃有点迷茫的神色,解释道:“还记得前两天那场训练赛吗?这两位前辈似乎是因为主动挑衅却输了比赛,你还吸引走了大家的目光,而记恨上你了。” 望月空铃恍然:“啊,原来是他们。” 黑尾铁朗:“?” 想起那头发一深一浅的两个身影,就不得不回忆起初次和他们遇上的那件事。 望月空铃下意识同孤爪研磨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在一瞬间想到了同一个点。 ——不只是因为训练赛。 还有那天下了他们面子。 黑尾铁朗没在这件事上多提,很快就用明媚的笑意把话题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望月空铃知道他的好意,于是也没有多说,顺着他的话题往下聊。 “说起来,研磨,前段时间,大概开学前的时候?你不是有一款很喜欢的游戏吗,最近好像没怎么玩了?” 因为聊到了游戏,望月空铃平时的娱乐项目里是包含游戏这一项的,而黑尾铁朗虽然对游戏不太感兴趣,但有一个日常沉迷游戏的幼驯染,于是顺带就把话题引导了他的身上。 孤爪研磨本来慢吞吞嚼着饭,听到叫他才咕咚一声吞下去,“……最近,没什么兴趣了。” 黑尾铁朗‘咦’了一声看过去,孤爪研磨却没再有多解释一句的意思。 望月空铃见状打圆场,“嘛,确实游戏就是这样的呢,不知道什么时候玩着玩着就会没兴趣、然后连上线也不想上了。” 黑尾铁朗果然把注意力转移了回来,“哈哈,听起来望月君很有经验啊。” 望月空铃腼腆地笑笑:“毕竟除了游戏以外,平日里的兴趣爱好也是这样呢。” 画画、唱歌、玩各种各样的乐器。 每一个他都感兴趣过,每一个兴趣都只持续了一段时间,然后彻底觉得没趣、最后将之抛弃。 这么说来,似乎只有花样滑冰这一项他坚持得最久…… 大概是因为喜欢冰上滑行时能够感受到的,自由的风吧。 吃完了饭,望月空铃要去自动售货机买饮料,出了门便与他们告别。 黑尾铁朗与孤爪研磨朝教室走去,黑尾铁朗看了眼望月空铃离去的背影,有点忧愁地眉头紧锁。 孤爪研磨低头摁着游戏机,说出的话却是宽慰:“在班上的时候,我会帮他看着的,不会有事。” 黑尾铁朗闻言叹了口气:“但愿吧。” 这个事情显然还没有解决,黑尾铁朗同他们交谈的时候就判断这事儿还没完,那两个家伙似乎是觉得丢了面子,打定主意想要让望月空铃吃个教训,所以绝不会善罢甘休。 研磨的观察力很强,所以黑尾铁朗也不担心出什么事的时候他会发现不了。 ……但他担心的点在于,孤爪研磨自己本来就也隐隐有点被他们针对的意思。 现在或许是因为同在排球部,他们还有更多时间和机会,或者是别的什么,总之现在姑且忽略了研磨这里,但若是研磨加入进去之后,把他们惹急了…… 孤爪研磨的手指停下,屏幕上开始放五颜六色的礼炮,显示出大写的win的字样。 他叹了口气,抬头看向自家幼驯染:“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也就有证据和理由了吧。” 黑尾铁朗一愣:“你想——” 孤爪研磨平静:“别担心,中等难度而已,想赢很简单。” 黑尾铁朗失语半晌,到底是扶额妥协:“好吧好吧,真是的,既然你已经这么说了,说明早就下定决心了吧?……你这家伙,还真难搞啊。” 孤爪研磨又低下头,开了新的游戏。 “注意别伤到自己啊。”黑尾铁朗不放心地叮嘱。 “……好。” “太敷衍了点吧?嘛,算了。……对了,你那个游戏是怎么回事?你当时回答的时候停顿了一下,我可听出来了,不是因为没兴趣吧?” “……” “因为,有个好友很久没上线了。” “真的假的,你是会因为好友不上线就弃游的人?” “真啰嗦啊,小黑。” “喂——” 第10章 回到班上之后,望月空铃一边拧着饮料瓶盖,一边往自己的座位上走去。 午休时间,教室里人数不多,仅有的那一部分也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显得很是空旷。 跨过讲台,面前一整条走廊上都看不见人。望月空铃仰头灌了一口被教练看见又会狠狠念叨他的果汁饮料,停到自己课桌边,正准备将瓶盖拧紧,却忽然被人从后面撞了一下。 饮料从还没盖好的瓶口中摇晃而出,洒了满桌满地。 “对、对对不起!”后面的人才注意到自己闯了祸,一脸慌乱地道歉,“我刚刚在和人说话,没有看前面,真的非常抱歉!” “……啊。”望月空铃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检查了一下,还好没有浸透到桌洞里。 要是书包和课本湿了才麻烦了。 不小心撞到他的男生惶惶不安,他的朋友也赶紧凑过来,“真的不好意思,我刚刚提醒他了,但我说太迟了。那个、我们帮你把这里打扫干净吧!” 不管怎么说,望月空铃也不可能真的坐在座位上看人在他面前忙前忙后。 他摆摆手,“没事啦,不用。你们帮我把桌子擦一下就可以,地上的我来处理吧。别放心上,不是什么大事。” 他拍拍男生的肩,从后门离开。 男生和他的朋友面面相觑,两人都松了口气,朋友感慨道:“看上去,望月同学也没那么不好接触嘛。” “是啊。”男生说,“我当时一扭头真的要吓死了,生怕他要是一冷脸,呜哇……想象一下都觉得压迫感上来了。” “好了好了,赶紧把这里处理了吧,别等会人回来了我俩还没动作。” 两个人转身,打算去自己的包里找找纸巾,结果刚回过身,两个人都又被吓了一跳。 孤爪研磨默默放下自己的手:“抱歉……我刚打算拜托你们让一下的。” 结果也没想到他们突然就转过来了。 两个人被吓得退开了一步,孤爪研磨也从两人分散开的空隙中看到了后面的狼藉。 认出是谁的座位,他顿了一下,“这是,怎么了?” “没事没事,”对着无关人员,男生没多解释,“饮料洒了而已,很快来弄干净。” 两个人绕过孤爪研磨走开了。 孤爪研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把游戏机好好塞进书包夹层,摊开练习册准备写题的时候,视线不知不觉又落到了望月空铃的课桌上。 那两个人已经拿着纸巾过来擦拭桌面了,桌上还放着一瓶饮料,看上去就是它洒了出来。 虽然看起来是他们不小心弄洒了饮料,要趁望月空铃回来前打扫干净…… 但是,总觉得有哪里奇怪。 男生和他的朋友用纸巾将多余的饮料擦拭干净,又将纸巾打湿多清洁了一遍。 检查完确定没有漏掉的地方后,两人松了口气。 “好了好了,应该没问题了。”男生把脏纸巾丢进垃圾桶。 他的朋友迟疑了一下,回头看向地上还没被打扫的污渍,“不过,我们都弄完了,他怎么还没回来?是不是有点太慢了……” “可能人家路上碰到认识的人之类的了吧,别管那么多啦,人家都主动打扫了,我们还去催的话,显得也太那个什么了。” “……说得也是。走吧走吧。” “——砰!” 话音未落,旁边忽然传来一阵响声。 两个人吓得下意识看过去,却只见到原本坐着人的座位上,椅子被推开,那个他们没什么印象的黑头发同学早已看不见身影。 - 望月空铃出门之后,就感觉自己不知是否是因为刚吃了午饭犯食困,又有点懒洋洋的没干劲起来。 他从兜里摸出耳机塞进耳朵里,调出这几天听得最频繁的一首歌。 教练说,他这几天反正养伤没事干,就自己选选新节目的音乐。 第13章 当然,并不是打算在快要到来的那场比赛上使用,哪怕是望月空铃这么随意又自我的性子也不会觉得区区一两周能把新节目打磨出来,就算真的紧赶慢赶做出来了,也不可能放在这种地方。 这是为之后准备的。 他目前阶段,已经用同样的几套节目比了无数场赛,随着他跳跃难度的提升,也对其中的编排做了好几次微调。 虽然一定想要用下去也不是不可以,但总得给观众和裁判们看点新东西。早些时候教练就在物色新的编舞,准备是时候抬上新的节目了。 望月空铃光是挑音乐就挑花了眼,一直拖到最近才找到一首满意的。 再加上对编舞的风格之类的要求也有了点想法,所以最近正在循环播放着,琢磨怎么改编一些细节。 踩着音乐节拍走进工具室,望月空铃随手拿起一个拖把,掂了掂没什么问题,就准备回去。 谁料刚要转身,他便忽然注意到脚下的光迅速变窄。 望月空铃一惊,立刻回头,却只来得及看见门被关上的最后一刻。 外面传来落锁的声音,仅剩的一缕细光也彻底消失,视野里只剩黑暗。 他立刻就想起了刚刚吃饭才提过的那两个高三学长。 居然这么着急吗……难不成是一路偷偷跟着他回来,就为了找个好机会? 这也太小心眼了吧! ……不过也是。 像这种喜欢用前辈身份来压后辈的人,他早该猜到的。 望月空铃拧了拧眉,握在拖把上的手不自觉用上了力,五指指尖泛白。 不再费神去想那么多,他的手摸了摸衣兜,细看之下有些细微颤抖。没多久,他几乎凭借本能地把手机找出来打开。 在视野内的东西开始产生重影之前,手机屏幕那一点亮光终于出现,望月空铃忍不住松了口气。 还好,这次身上带了照明的东西。 凭借那一点微光,望月空铃慢慢挪到角落里,准备蹲下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还紧紧捏着拖把杆。 手捏太紧有点僵硬了,把拖把靠到一边松开之后,望月空铃把手张合了几下,才算慢慢找回控制。 他低低吐出一口气,靠着墙蹲下。 无边的黑暗总会给人带来无数不好的想象,他不去看那些光照不到的地方,盯紧手机屏幕。 发觉自己的手心湿漉漉的满是汗水,他毫不讲究地在裤腿上擦了擦,翻了翻通讯录,然后悲催地发现,自己没有人可以在这时候联系上帮忙。 可恶,小学之后就没有遇到过这种事了,警惕心丢得干干净净,连预防措施都一个没做。 这下怎么办……难道他只能一边敲门一边喊救命,等着可能路过的人来帮他? 望月空铃:“……” 真的一定要吗。 ……有点丢人。 几次抬起手张开嘴,最后都默默地缩回原地重新变回鹌鹑。 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离午休结束上课还有半小时。 算了让他再做一会儿心理准备吧……真的开不了口啊可恶! 望月空铃埋着脑袋,将手机的通讯录界面翻了翻,最后给其中一人发去骚扰信息。 -救。 不过发完他又想起来,对面在现在这个时间恐怕已经是晚上十一二点了,多半已经休息了吧。 他又退出来,打算换一个人骚扰。 但这一次翻了半天,也没看到有谁比较适合接收他的垃圾话。 望月空铃用舌头顶了顶腮帮子,终于无聊地决定打开被他忽略已久的那个游戏再看一眼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刚刚发出去的那条消息,竟然收到了回信。 他眨了眨眼,打开新邮件,看见对方只问了三个字。 -怎么了? -诶,你还没睡? -嗯。今天有表演,回来得迟了一点。 对面见他不说话,又问。 -出什么事了? -…… 望月空铃打过去一段省略号,这时候才觉得这些事要是真说出口有点丢人,一时半会儿没回复。 对面也耐心等着,到最后望月空铃又觉得让人在本该睡觉的时间等自己磨叽也不好,只得把事情简单发了过去。 -就,不小心被人关工具间了,在想什么时候会被人发现……你快睡吧,没什么大事。 对面的回复来得很快,大概是看出了他不想多说,于是也从善如流。 -好吧,如果出来了,给我发个消息吧。记得注意好你的手机电量,虽然知道你不喜欢求助,但是如果电量耗尽了还没被人发现,你可就很难及时出去了哦? -知道知道。 望月空铃撇撇嘴,关掉了邮件。 对面那个家伙是他小学认识的朋友。名叫藤咲凪彦,大他三岁。 小时候的望月空铃因为性格原因经常被欺负,而他从不肯服输,但是又干不过对面一群人,于是吃了不少亏,怕黑的毛病也是那时候留下的。 父母忙于工作,很少听他说话,他自己也不吭声。到后来认识了凪彦,再加上有合乐开始帮他,这种情况才算有了好转。 虽然怕黑的毛病后面其实也治疗过了,但一些反应大概算是一种刻入身体本能一样的……后遗症? 总之只是有点应激反应而已,别的就没再有什么大影响,望月空铃就没管它。 至于凪彦,在认识到他的本性之前,望月空铃一度以为他是个特别温柔也特别厉害的大姐姐,好像能处理好所有的事情,甚至可以说他那时时常会想要成为凪彦那样的人,导致他后来诞生出的守护甜心身上的三分温柔,都有着与凪彦神似的气质。 有一段时间,他很黏着凪彦,一旦被欺负也会去找他帮忙。 但不知何时起…… 望月空铃盯着手机屏幕发呆。 不知何时起,似乎是因为随着成长而领悟到了没有人能够帮他一辈子,他慢慢不会再去麻烦凪彦了。 “……啧。就算这么说……” 就算这么说—— 他现在究竟要怎么出去啊?? 不然干脆等到上课之后老师自己发现他不在好了…… ……啊啊啊不行要是去查监控不是就闹更大丢脸丢更大了吗?! 望月空铃又把犹疑的目光投向工具室的门,似乎在估量只敲门不出声能吸引人来问的可行性。 不过,就在这时,门口忽然响起了清脆的声响。 那声音离门很近,似乎就在门上。望月空铃有点迟缓的思维慢慢运转,终于判断出那似乎是开锁的声音。 他立刻眼前一亮。 ——太好了,看来他不用纠结了! 孤爪研磨耽搁了点时间,找到老师说明情况才要来这里的钥匙。 他赶来的路上很是匆忙。一直到门口停下都还微微喘着气,也没有多缓一会儿,他就立刻握着钥匙把门打开。 很快,他在墙边找到了缩成一团的望月空铃。 对方看起来早就听见了动静抬头,门开的那一瞬间,照进去的光亮让他下意识眯起了眼,长长的睫毛下只能看到零星几点透彻的深蓝,像夜空里微微亮起的星。 似乎没有想到来的是他,他愣了一下才弯弯眼睛笑起来:“你是来拿打扫工具的吗?真是不好意思,明明是准备将地面打扫干净的,结果却自己被关进了里面,还要害你来拿……” 不知为何,他比往日要絮叨一些,自顾自说了好一会儿,甚至都没注意到孤爪研磨一直没有出声。 慢慢地,他也停下了自己的话,低头撑着膝盖打算站起来,双腿却有些不听使唤。 “啊呀……”他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糟糕,蹲太久,腿麻了……” 见他打算扶着墙强行把自己支起来,孤爪研磨终于出声,把他叫住了,“别动。” 他扫了眼望月空铃的那只伤脚,在地上蹲了那么久,不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情况了,他自己却一点也没注意到。 孤爪研磨走过去,垂下眼注意着他的脚踝,十分小心地把人支起来。 “你的脚注意一下,不要再用力了。” 望月空铃愣了一下,这时才想起来扭伤的事,轻轻动了动脚踝,眼里这次闪过真切的懊恼。 他收好伤脚,不敢再轻举妄动,乖乖被扶出去。 走出工具室之后,外面属于中午热烈的日光完全倾入眼底,望月空铃眯了眯眼,那双冰蓝色的眼眸终于重新绽放出干净而又剔透的光彩。 孤爪研磨张了张口,却最终只收回视线,什么也没说。 他还记得在刚开门的时候,自己看到的场景。 雪发少年脸色有点异样的苍白,在看到门开了的那一刻,分明脸上露出的是十分纯粹的惊喜,却又立刻十分迅速地把所有表情收敛干净。 接着他再看到的,就是这些日子里已经熟悉的、弧度几乎一致的……那抹笑意。 第14章 不得不承认,那样的笑意亲和力很强,能让所有人放下戒备。 孤爪研磨却莫名感到了一点烦躁。 为什么一定要维持那样的姿态?甚至连这种时候都不可以放松? 在那样的情况下—— 就稍微松懈一点,也不行吗? 孤爪研磨抿着唇,甚至在心里想,如果他在刚才的时候出其不意地质问…… 以望月那样的残血状态,一定会反应不过来吧。 只需要一点慌乱,哪怕只是一点点。 他都可以看见那些他隐藏着的究竟是什么。 这本来就是他对对方想要探知的唯一一点,完成了目标,他也就不用再每天多浪费精力对其投以关注,也不用再耗费精力去想办法探究。 ……但是。 脑海里刚推开门时看到的苍白少年的画面,慢慢被刚刚走出工具室时那双明亮的蓝瞳所取代。 孤爪研磨无声地叹了口气,神色又显得没干劲了三分。 那种漂亮的、玻璃珠一样的颜色,出现的概率就像ssr一样少有。 卡面剧情就放在那里,随时都能去过,但卡要是不小心被融掉的话,那就什么也没有了…… 果然还是下次吧。 作者有话说: ---------------------- 第11章 出了门之后,望月空铃忽然想起来:“啊、拖把!” “等会儿我会来拿的。”孤爪研磨说,“你需要先回去,坐下来好好休息。” 望月空铃的脚不允许他推拒:“真是不好意思……那就拜托了。”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 离开了黑暗封闭的环境之后,大脑开始慢慢运转起来。 望月空铃并非吃了亏还能打落牙齿往肚里吞的人,不如说他甚至十分睚眦必报。 曾经有朋友就说他,平时不记同学名字,脑袋里腾出来的空隙大概都拿去记仇了。 所以显而易见的,他这次也不打算轻拿轻放。 正当他心里琢磨着要用什么办法比较好时,孤爪研磨忽然说道:“抱歉。” “……”望月空铃愣了下,“诶?” “我让你陷入了麻烦里,”孤爪研磨慢慢地说,“还因为疏忽,让你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才来找你。” 望月空铃以为他是自责:“罪魁祸首是那些关门的人,制造麻烦的也是他们。别这样想,这和你没关系。” 孤爪研磨似乎看了他一眼。 接着,他听见那道平静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这件事,我会很快解决的。……之后不会再有了。” 望月空铃很轻很慢地眨了下眼。 他心里第一个想法是,这人的声音,好像永远是那样平淡的。 不爱说话,哪怕开了口,语调也没什么起伏。 ……对于他这种靠背公式来读懂人们情绪的人来说,简直就是最难对付的那一类。 在心里拳打脚踢地抱怨了一通,然后望月空铃才慢一步将对方话里的意思听入耳里。 用了两秒去理解对方的意思,望月空铃一下子没能明白,看上去甚至有点茫然。 他去解决?为什么? 明明不爱和人交流——这是明显到望月空铃这种人都能看出来的事——却要主动森*晚*整*理说加入到这件必须社交的事件里, 为什么? 更何况,这件事里,关门的是那两个高三学长,被关的是他这个一年级新生。 这人应该没有…… 必须要帮忙的理由吧? 望月空铃不知道自己下意识皱起了眉,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偏过头去,又忽然意识到对方没有要他回答的意思。 架着他一只手臂的人安静看着前面的路,头发依然挡住了大半个脸颊,但因为距离足够近,目光足以穿透因为走路而轻轻飘起来、不再严实得像一堵墙的发丝。 因为要看脚下的路,眼睫垂得低低的,不准备等他的回答,也不打算继续和他交流。 就和刚才那句话里,句末画上句号所代表的意思一样。 不知为何,想要问另一个问题的欲望在这一刻疯长,令他差点就要不加思考地脱口而出。 但那个问题就像编曲时的灵感一样转瞬即逝,才刚刚察觉到就已经找寻不见。 雪发少年沉默了半晌,最终闭上嘴,什么也没问,将不甚礼貌一直盯着人的视线收回。 眼里的困惑却比刚才更深。 察觉到那道像风轻触脸颊一样的视线移开,孤爪研磨神色没有什么变化。 他看着地面、看着望月空铃扭伤的脚、看着脚下的阴影。 正午时分,日光从走廊外直直照射进来。 两个人的影子在脚下重合。 - 尽管中午的时候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了阻止对方行动的最好时机。 但望月空铃也不会真的就那样放对方去替自己解决问题。 俗话说,仇还是自己亲手报比较爽——虽然他还没有到那一步,但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更何况,曾经实在没有办法了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硬着头皮求助别人。 于是从那之后他就明白了一个道理。 没有人是比自己更靠得住的。 下午放学铃响了之后,望月空铃正在心里琢磨着要找个什么样的理由去排球部,就忽然感知到什么,眼眸微微一动。 他立刻回过头。 “研磨!你们今天也要排球训练吧?” 才刚刚瞥了他一眼、想来问问需不需要帮忙扶他去校门外的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嗯。” “太好了!啊、是这样的,你知道我脚伤了嘛,这几天都不能去训练。我想着回去也很无聊,没有什么事做,可不可以去你们部里玩几天呀?” 一般来说,社团活动不会允许非社团成员经常来打卡。 但望月空铃观察过了,他们社团没有教练,老师也不怎么管事,高三年级的里面也没有什么太负责任的,整个社团的环境很松散。 反正他的目的只是想去在一旁看着,避免那个说要替他解决麻烦的家伙因为冲动而吃亏。 实在不允许的话坐到观众席上去也行。 孤爪研磨眸光微动,像是看出了他的目的,在心底想着怎么拒绝他。 望月空铃也不在乎。 反正不管他说什么,他都想好了下一步的台词,他想做的事情从来没有不成功过。 再不济,后门那儿还有个对失态一无所知的黑尾铁朗…… “嗡嗡——” 书包里忽然传来两声震动的声音,接着,一阵纯音乐因为被闷在书包里,瓮声瓮气地响起。 望月空铃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是自己的手机。 他手机的通话功能几乎已经变成装饰品了,就连教练也说因为听到他声音就会觉得窒息,所以能发短信就绝不给他打电话。 他脚伤了,今天也不用去训练。这种时候会是谁……? 道了声抱歉,从夹层里把手机摸出来。望月空铃看清来电人显示的那一瞬间,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歉意地对孤爪研磨比了个手势,接起电话。 “喂?……妈,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孤爪研磨听见称呼便礼貌地拎起自己的包,先出去找黑尾铁朗汇合。 注意到孤爪研磨不准备立刻离开,黑尾铁朗往里望了一眼,“要等他吗?望月君今天打算去我们社团玩了?” “你好像很期待他去的样子。”孤爪研磨说。 “……啊哈哈,”黑尾铁朗打着哈哈,“嘛,只是想确定一件事,确定下来会和你们讲的。” “所以,他今天要去吗?”黑尾铁朗的眼里闪着诡异的光。 “应该、至少接下来几天会是你想看到的发展……”孤爪研磨往教室里看了一眼,少年趴在窗边打电话,从后门的角度只能看到背影,“……不过,看起来今天不行。” 一个好消息接一个坏消息,黑尾铁朗一点也没有萎靡下来,甚至神采奕奕。 “他是这么跟你说的?几天的话,完全足够了!” 孤爪研磨沉默了一下,无情泼冷水,“我不保证。” 黑尾铁朗没在意,想起另一件事:“对了,他的脚伤怎么样了?” “今天出了点事,让伤脚受力了好半天,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到什么……” 孤爪研磨问过他要不要再去找医生看看,但当时望月空铃自己活动了一下脚,就不甚在意地说没事。 “应该,不用担心吧?”黑尾铁朗也不确定,“花滑运动员的话,这些方面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吗?他自己应该是知道分寸的。” 孤爪研磨没立刻应声。 “……但愿如此吧。” 昨晚回去后,他放弃了打游戏的时间,对花滑这项运动进行了最基本的了解,同样也看到了一些有关保护身体的经验帖。 第15章 体育竞技本来就是残忍的,一路走来需要用汗水与伤病铺路。 只要不伤害到骨头或者韧带跟腱什么的留下后遗症,休养几天就能好利索的伤都算不上什么事——虽然说是这么说,但大家显然都深谙保护自己的办法,能够不受伤就不受伤。 但就从昨天不小心遇到的那场训练来看,望月空铃似乎并没有这个本能。 他就像迎风展翅高飞的鸟儿,只管往高处飞、让疾风浸透每一根羽毛。 ……却从不往下看,也不在乎是否会受伤。 那种模样,给孤爪研磨的感觉就像个及时行乐者,只在乎当下的满足,从不瞻前顾后,也从不考虑后果。 这样的人,真的会对自己的伤势十分在意吗? “不过,还真厉害呢,”黑尾铁朗又感叹道,“能做到那种程度,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啊。”孤爪研磨慢吞吞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双肩一垮,“运动员,真辛苦啊……” 他以后绝对、绝对不要去打职业。 想起昨天看到的某俱乐部泄露出来的训练单,孤爪研磨发自内心地想道。 “什么辛苦?” 两人聊天的话音戛然而止,才发现望月空铃不知何时已打完了电话,从后门冒出头来。 “是在说你的训练很辛苦,”黑尾铁朗和他打招呼,“能够坚持到现在,一定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唔,说是这么说,”望月空铃弯弯眼,“不过让我回想的话,我已经想不起来有什么特别累的地方了,能想起来的大概只有……攻克新的难关时候的快乐吧。” 孤爪研磨闻言微微怔了一下,忽然指指他的脚踝,再向他确认了一遍:“确定不用去看医生吗?” “真的不用,”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又问一遍,望月空铃依然好脾气地回应,“我当时其实有下意识避开的,所以应该没怎么让伤脚受力,伤势也没恶化,我已经确认过了。” 他想了想,双手合十,又露出那种讨饶的神情。 “——相信我吧?” 那双狐狸眼因为这样的表情,就连上挑的眼尾弧度都被往下压去,看上去十分可怜。 但孤爪研磨却忽然发现。 平时那双冰蓝眼眸中只有透彻的色调,和一些仔细去看就回看不明白的东西。 但是在这种时候,少年眼底分明藏着一抹极为明显的狡黠之意—— 他却直到现在才看见。 作者有话说: ---------------------- 第12章 如孤爪研磨所说,望月空铃很抱歉地对黑尾铁朗表示今天有别的事情,得先回家一趟。 但他似乎是也看出了黑尾铁朗对这件事意外的在意,于是给出了明天一定会去的保证。 到校门口之后,司机就在那里等着,从孤爪研磨手里把自家少爷接过来,温声道了谢。 上车之后望月空铃才叹了口气。 “坂田先生,你知道我妈为什么今天回来了吗?”他试探着问。 司机很遗憾地回复:“抱歉,我也是刚刚才知道。” 望月空铃支着下巴望向窗外发呆,不吭声了。 他和父母的关系说不上太好,当然,也说不上坏。 因为忙于工作,那夫妻二人从他小的时候开始,在他心底留下的最鲜明的印象,就只有接着电话匆匆忙忙披衣服离开的背影。 接他上下学的是司机,照顾他饮食起居的是保姆。 这就是望月空铃小时候的生活。 后来有一天,因为工作原因,他们需要搬到别的地方去住。 那时候望月空铃读国中,在父母问他意见的时候,他表示自己想要留下来。 大概是因为他已经成长到了可以基本照顾好自己的年纪,父母没怎么反对,把司机和保姆留下来给他,两个人搬去新的地点,忙碌新的工作。 就这样一直到现在。 望月空铃和父母之间没什么矛盾,所以自然也谈不上关系好坏。 顶多…… 顶多就是有一点的,不太熟悉。 想到这里,望月空铃在心里叹了口气。 倒也不是不欢迎母亲回来。 只不过,要怎么和对方相处,对于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生活的他来说,还真是件难事啊。 车在家门口停下,望月空铃拾阶而上,看见了在等待期间也不忘打着电话处理工作的女人身影。 他还没开口叫妈,对方就瞥他一眼,给了他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很快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转移回电话上。 好吧。望月空铃认命地闭上嘴,掏出钥匙将门打开。 进门帮忙拿出鞋柜里母亲的鞋放在地上,两个人换好鞋,又到客厅坐了好一会儿,望月空铃都有点无聊地想去找本漫画来看的时候,望月妈妈总算打完了电话。 “抱歉,有点紧急的工作需要处理,让你久等了。”她一边有点疲惫地发出去几份邮件一边说道。 “呃、没关系,”望月空铃犹豫了半天,还是没忍住问道,“保姆阿姨不是也有家里的钥匙吗?” 望月妈妈头也不抬地问:“她不是一般八点左右才来给你做饭么?” “那个啊…最近有点意外,训练暂时改计划了……所以我跟她商量了一下,这些天可以早一点。” “噢,难怪我打电话的时候,她说正在外面买菜。”望月妈妈总算暂时处理完毕,抬起头,“总不好叫人临时赶过来,再加上我想起这个时间你应该正好放学,就给你打了电话。” 原来她也问过保姆阿姨。 难得回来一趟,却就连拿钥匙这种事,双方的第一考虑对象都不是彼此,更不用说趁此机会母子俩好好见一见—— 然而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望月空铃还惦记着学校里的事情,但这样的情况也没什么办法,他也不可能把这件事跟母亲说。 “好吧。”他妥协道,“那、你这次回来,是忘了什么需要拿吗?” “没错。” 望月妈妈站起身来,去自己的房间里找着些什么,“临时需要参考以前的一份文件,我只好匆忙赶回来拿,却忘了带钥匙……” 她的话音突然顿了顿,“空铃,有谁动过我房间里的文件吗?” “文件?”望月空铃走过去,很快想起什么,“啊、前段时间过生日的时候,朋友们来家里玩,玩游戏时把家里翻了个遍,你们的房间是我进去的……” 他含糊带过,问道:“怎么了?有文件丢了吗?” “没有,”望月妈妈走了出来,手里正拿着一份文件,看起来就是她要找的那份,“只是看位置和我走的时候放的不一样,害怕进了贼,既然这样就没事了。” 望月空铃松了口气。 过生日那天,因为有人突然提起了当初合乐给他留下的那个生日礼物,所以大家都帮着忙找了一通看是不是藏在家里的某个角落…… 当然,最后是什么也没翻到就是了。 要是母亲刨根问底,他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还好看起来对方像是信了,没多说什么。 然而他还是放松早了。 回到客厅,母亲把文件翻开到某页拍了个照,发送出去之后,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对不起,空铃。”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什、什么?” 望着儿子堪称惊吓的反应,望月妈妈默了默,“你过生日的时候,我们没能赶回来陪你,很抱歉。” ……就这? 这算什么事,更何况你们要是真回来了,他说不定才过不好生日呢。 望月空铃在心里嘀咕着,不甚在意地摇摇头:“没关系,你们给我寄了生日礼物不是吗?那样就够了。” 望月妈妈也没再多说。 她把文件收好,却还不急着走,从包里找出了几样东西,“还有这个,空铃。” 望月空铃看了眼,是两张电影票、一个御守和一本…… 一本草稿本? 看起来还是别人用过的那种。 望月妈妈解释:“电影票是单位上发的,你有空的时候就和同学去看电影吧。至于御守,那个是我不久前去替你求的,听说那里很灵验。” “那这个草稿本?”望月空铃好奇地拿过来仔细看了看。 封面没有名字,干干净净。翻开第一页,只能看见一些杂乱的草稿,望月空铃认出来似乎像是国中题的解题草稿。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没有意义的涂鸦,角落里还写着一句话。 “爱的冲动…也仅仅存在于稍纵即逝的…刹那之间?”他低喃着将其读出。 “那个的话,”望月妈妈阻止了他继续往下翻,“那天我还在山上碰见了另一位夫人,我们很聊得来,但直到后来分开之后我才发现,她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那个神社的习俗是替别人求御守的话,需要带上本人的一样东西。” 第16章 望月妈妈看向那本草稿本,“我记得她说,这是她问她的儿子要来的,当时我们就是因为都是替自己的孩子祈福,所以才聊了起来,她还拿出来给我看了眼,哪知道不知怎么就落在我这里了。” 望月空铃收回手:“……那,你把它带给我是为了……?” “这正是我要说的,”望月妈妈看向他,“聊天的时候,我们聊到过她的孩子和你就在一个学校,所以发现这件事之后,想给你看看能不能帮忙找到它的主人。” “虽然是已经用完的草稿本,说不定还回去也是被丢进垃圾桶的结局……但是毕竟也是人家的东西,留在我们这里,怎么处理都不太好。” 再加上草稿本的性质又不太一样,因为学生们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的时候,往往不会有太多顾忌,说不定里面会有别人的什么秘密。 这种情况下,对于草稿本的主人来说,它流失在外的时间里,本身就会造成一种不安心吧。 望月空铃没有母亲想的那么多,他只是看着那本没有署名的草稿本,有点头疼:“就算你这么说……” 这不是也基本等同于没有线索吗!? “或者那位阿姨还跟你提到过什么吗?”望月空铃不抱希望地问。 望月妈妈想了想,还真又想起一点:“好像还跟我抱怨过,家里的孩子似乎有点太过沉迷游戏的征兆,不过成绩维持得还算不错,所以她没有多插手,不知道算不算线索……啊,不好,我得走了。” 说着说着忽然注意到时间,望月妈妈惊呼一声,急急忙忙收拾好东西,到门边换鞋。 离开之前,她想了想,又叮嘱了一句:“当然了,空铃,也不用太烦恼这件事,这毕竟不是我们的责任。平时多注意一点身边有没有可能的人选就好了,找不到人也没关系。” “噢、对了,御守记得要随身带着。” 门很快关上,望月妈妈又风风火火地离开了。 只剩下望月空铃瞪着桌上烫手的草稿本,不知道该是什么样的心情。 往好处想,他回来的路上担心的事情都没有发生——母亲忙得不可开交,连叮嘱事情的时候说话都像连珠炮一样,他也被这个节奏带得根本没空关心那些问题。 往坏处想—— 怎么感觉被迫接手了一个大麻烦啊! - 第二天依旧按部就班地上完了上午的课。 因为那本草稿本实在没有线索,望月空铃只能又翻开他已经看过的第一页,努力熟悉了一下上面的字迹。 ……虽然靠字迹认人这种东西说起来实在是很不靠谱,但望月空铃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了。 反正就、随缘吧。 去天台吃完了中午的便当,望月空铃回到班级里时,瞥见了坐在自己侧后方的熟悉身影。 被草稿本的难题占据的大脑忽然想起自己遗忘了什么。 对了、昨天的排球部——! 他回自己座位的脚步一拐,见孤爪研磨的前桌还没回来,毫不客气地跨坐在了前座的椅子上。 听见动静的孤爪研磨抬起头。 就见雪发少年冰眸中含着关切,在他开口之前,像泉水击石一样清透的声音就已在耳边响起。 “研磨!昨天的训练怎么样?” 作者有话说: ---------------------- 显影剂过敏进急诊了orz,差点没赶上 第13章 听见那个称呼,孤爪研磨原本要回答的动作一顿。 名字是他自己说的,他也不是第一次被人叫名字。 但或许是因为、望月空铃总是对小黑学长学长的叫着,却很少喊他, ……所以他才会莫名有些在意? 孤爪研磨没停顿多久,甚至望月空铃还没察觉,他就已经毫无破绽地继续说了下去。 “昨天,”他知道望月空铃主要是想问什么,“那件事情,已经处理好了。” “诶?” 望月空铃呆了呆。 雪发少年少见地露出了一点大概真正属于本人的心情,冰蓝眼眸微微睁大,满眼写着意外。 虽然也有这次的反应也是精雕细琢之后才给出的可能,但孤爪研磨仔细看了看,在心下确定。 这次……应该是一点点的、可以触碰到的真实吧。 望月空铃确实意外,他还以为像孤爪研磨这种性子,想必做事不会太莽撞,说不定至少得想个几天怎么办,或者和朋友商量。 再加上他本来惦记这件事情,就是因为担心对方会不会像他刚认识时候那样被欺负。 谁料竟然效率这么高的就去办了、还解决了? “你……”望月空铃有些迟疑。 “你没吃亏吧?” 孤爪研磨摇摇头。 望月空铃张张嘴,各种社交技巧和话术忽然卡了壳。 他知道,自己此刻应该好好道谢,然后看对方的反应决定是否提出报答、还有报答的方式。 但他现在有别的想问的问题,并且不太想让自己将其吞下肚。 于是他也干脆直接问了:“唔,为什么要帮我呢?虽然或许说最开始他们是因为你注意到我,但之后发展成现在这样,在他们对我动手的那一刻,恩怨就已经彻底变成我和他们之间的事了。” 自己的事情就应该自己去解决,毫无疑问,他是这样想的。 “……”孤爪研磨盯着自己桌面,像是也被他这问题问得有点懵,过了一会儿才回答。 “……因为,就像你说的。” “他们是因为我注意到你的。” 望月空铃眉头动了动,似乎是想皱眉。 这个答案显然不能让他信服。 但既然得到了答案,他也就不再继续纠结这件事,很快将其抛之脑后。 “好吧。”雪发少年脸上重新扬起笑意,“不说那个了,对了,研磨前几天不是问我能不能给你讲题吗?这几天有不会的题吗?” 事实上,在那之后,孤爪研磨就没再来找过望月空铃了。 是的,只要了一个讲题授权,但之后——完全没有使用。 “……” 孤爪研磨突然有点舌头打结。 其实这个问题很好回答,只需要他说目前没有就行。 但大概是因为当时的请求最根本的原因并非真的想要请教……他忽然有点心虚。 那时突然主动去问,其实就是因为看出了前辈们的不怀好意,想在平时的时候帮望月空铃多注意一下四周。 毕竟来点直接的还好,就怕来什么阴的,就像这次悄悄把人关小黑屋一样。 但毕竟不熟,孤爪研磨平时不可能寸步不离,也不可能对方一出教室就跟上去,那太奇怪了。 就在正发愁要怎么办的时候,那节课因为走神被请上去的望月空铃正好解了自己一时兴起去问过老师的竞赛题…… 他就干脆在刚产生想法、最有勇气的那段时间,a上去了。 毕竟那也算当时一个不错的借口了,对方要是出教室门,他拿着题册追上去也不算突兀。 ……就是没想到,望月空铃难得离开一次教室。 导致他准备好的借口根本派不上用场。 到现在,事情都已经解决了,他甚至还没去问过一次。甚至真出事的时候他还正好没能察觉。 这要是评分,就算最终完成了任务,恐怕也连c都拿不到吧? 孤爪研磨犹豫着接下来该怎么说。 望月空铃等了等,没等到回答,也没让气氛变冷,“是最近都很顺利吗?那是好事呀!不过,我的承诺还是有效的哦,如果什么时候遇到了难题,欢迎随时来找我!” “啊、当然,如果一直用不上我的话,也不用勉强自己来我这里刷任务——没有问题意味着很顺利不是吗?我会为你高兴的!对了——” 他的话把孤爪研磨纠结着的思绪打断。 他安静听着,原本没有什么反应。直到听到后半句时才动作一顿,下意识甚至有点警惕地抬头。 他骤然抬起的双眼里,瞳仁几乎缩成了一条竖线,就像受到惊吓的猫。 但是望月空铃已经没再看他,他起身回去了自己的座位一趟,没能看到孤爪研磨因为他一句话而突然的反应,后者也没能看到他说那句时的神情。 只能看到他弯腰拿了点什么,再过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两张薄薄的纸片,捏着一个角轻轻放到孤爪研磨桌上。 “送你两张电影票。别误会,这个还算不上是谢礼哦?只不过我想着,我没什么可以用到的地方,秉着不浪费的原则,干脆就送出来好了。有空的话你可以和朋友去看看,最近没什么感兴趣的电影也可以随意处置。” 孤爪研磨低头看了眼,免单票上印着一家连锁电影院的名字,刚巧,小黑最近确实在念叨着一部即将上映的电影。 望月空铃没等他拒绝,又叮嘱了一下注意使用日期,便打了个招呼回到自己座位上去。 第17章 孤爪研磨的视线从票面上移开,很轻地扫过少年的背影。 雪白的半扎马尾随着主人弯腰的动作轻轻在半空晃了晃,然后慢慢归于平静。 孤爪研磨蜻蜓点水般的目光最终落到窗外,盯着树梢的鸟儿发呆,好一会儿才想起要收回视线。 他垂下头。 真难读懂…… 那样的说法,让人分不清他究竟是已经看出来了什么, 还是只是随口一说。 - 到了下午放学的时间,放学铃声响起。 望月空铃不由自主松了口气,低头整理自己的书包。 不能怪他有这样的反应。 任何人被盯了几节课……都会这样的。 好像是从中午聊完之后,望月空铃就时不时感到那熟悉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有时只像蜻蜓点水,有时会停留久一点。 就算过去这么好几天甚至已经慢慢习惯,都不会像最开始一样负面情绪占上风了,但不得不说这种时候还是会令人感到不自在。 他被盯得都有点后背发凉,干脆想试着努力听课去屏蔽那种感知。 ——哪知他听得越认真,那视线就停留越久,简直像跟他对着干似的,到最后也没能成功摆脱。 ……嘛,总之,总算是放学了。 望月空铃有点莫名疲惫地收拾好东西,遵循昨天和黑尾铁朗的约定,和孤爪研磨一起从后门出去等人。 尽管遭受了几个小时的折磨,但这几天的习惯算是彻底把他被合乐刻入dna的那些教学内容唤醒了,等人的过程中他主动提起了些话题,表面态度看不出任何不对。 没多久,黑尾铁朗便匆匆忙忙下来了,看见他们之后,很快往这边走。 “抱歉抱歉,出了点意外,耽误了点时间!” 望月空铃离他近,注意到他的右手有点奇怪,“这是怎么了?没事吧?” 看到少年视线落到自己右手上,知道是瞒不过去,黑尾铁朗苦笑着撩起袖口,给他们大概看了一眼。 手腕缠着几圈纱布,尽管如此,也依稀能看到洁白纱布下的血色。 孤爪研磨皱眉:“发生什么了?” “啊……放学出门的时候,不小心和人撞上了,当时一时情急没找到支撑点,手蹭到了椅背后面。”黑尾铁朗很快把袖子放下来,不想让他们太担心,“没事的,伤口不深,只是见了血有点吓人而已,别担心。” 学校里的桌子有的比较老旧,零件不一定都还规规矩矩地待在原位。 有的椅子会有些小铁皮之类的翘了起来,如果一不留神蹭上去,那玩意虽然不比刀剑锋利,但也绝非小事了。 更何况…… “我觉得,”望月空铃抬头,有点严肃地看着他,“学长你最好要不还是去医院打个破伤风针?” 黑尾铁朗愣了一下,“这个,应该没有那么严重?真的只是一道很浅的伤口而已。” ——你都绑上绷带了。 虽然望月空铃没说,但他的眼神是这么写的。 黑尾铁朗有点头疼地揉揉脑袋。 绷带其实也是撞到他的同学心里愧疚,强行给他绑的……在他看来,真的没有那么严重。 但这时候,似乎已经没有了拒绝的权利——看起来就连研磨都站在那一边。 “……好吧好吧,”黑尾铁朗最终妥协了,“我给他们发个信息,我去医院问问。” 发完信息请好假之后,三个人一起赶公交去了最近的医院——好在,的确和黑尾铁朗说的那样,伤口不深,医生判断之后表示,要是觉得想打也可以,不过他是觉得没有必要。 望月空铃见状也放心一些。 毕竟破伤风针打起来,出现一些副作用也会比较麻烦,能不打当然最好。 拿了点外伤药走出医院,黑尾铁朗摊摊手:“好啦,这下放心了吧?还好,没过去太多时间,现在赶回排球部里还来得及。” 望月空铃眨眨眼,讶异抬头:“黑尾学长还想回去继续部活吗?” “只是小伤而已啦,就算可能会影响到扣球,我也还可以做一些其他训练嘛。” 孤爪研磨:“小黑……” 黑尾铁朗后退一步。 黑尾铁朗努力尝试把人拉到同一战线:“咳、望月君应该能懂吧?就算伤了脚,也还想继续训练的那种心理——” 望月空铃幽幽:“但我现在在被教练勒令修养哦。” 黑尾铁朗哽住。 半晌,他不得不叹口气,“好啦我答应你们,不做需要用到手的训练,可以吗?至少今天不做。” 虽然还是不太令人满意,但想想这种伤势就像望月空铃脚踝被划道血口子一样,要是他自己,根本就不会和人说,贴几个创口贴就继续了…… 哦,黑尾学长的伤是他发现的啊,那没事了。 总之,两人勉强妥协,回到了排球部。 这个体育场馆给望月空铃的感觉,就像他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还没进门就能听到球砰砰砸地的声响。 很热闹。 黑尾铁朗先一步进去解释情况和打招呼,孤爪研磨比他慢一步。 大概是一想到训练有多累、又会出多少汗,就有点不由自主的没干劲。 黑发少年一双猫眼垂着,走进门的动作颇有点奔赴战场的架势。 望月空铃往旁边看时,正好注意到他这副模样。 他看得有点好笑,想了想,主动凑上前去,“呐研磨,你平时都训练些什么?” “……?” 孤爪研磨茫然地看他一眼。 雪发少年不知何时凑得很近,那双眸子笑眼弯弯,冰雪盛着阳光。 “二传需要人配合吗?我来陪你训练好不好?” 他这样问道。 作者有话说: ---------------------- 第14章 对排球训练相关不甚了解,望月空铃当然也不知道平时部里只有争抢二传的份。 但他这么想了,也就这么问了。 孤爪研磨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竟也没解释。 他低下头,轻声道:“好。” 进了排球场,请假并坦白事实的黑尾铁朗被一群人围住关心,孤爪研磨并不参与那边的讨论,带着望月空铃去取了排球,找好一个角落。 “二传需要和攻手一起进行训练时,一般是为了培养默契。” 远离人潮之后,孤爪研磨盯着球,低声解释。 望月空铃眨了眨眼,思索片刻,“唔,这么说的话,似乎还是你的队友来比较合适呢。” 别的不说,单是攻手这一条,就算他可以配合训练,他的脚也不可能配合。 孤爪研磨摇摇头,“不用。” 他看了眼周围,指尖点向场外的某处,“麻烦了,请站在那里。……可以久站吗?需不需要搬个椅子坐下?” 看向他手指的那处,望月空铃就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 听到后面的提议,他忍不住笑道:“哈、不用,那也太不像样子了。” “只是站一会儿的话,还是没问题森*晚*整*理的。”他走过去,“放心,撑不住我会说的。” 猜到大概是想让他帮忙传球,望月空铃目测了一下网前二传手一般所在的区域,自己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站定之后,他才意识到,孤爪研磨还站在原地,没有把球给他。 “研磨?”他歪歪脑袋,露出疑惑的神情。 “……”孤爪研磨走过来,将球放到他手上。 考虑到他的脚不太方便到处捡球,他又从满地排球中收集了一会儿后放到空的排球筐中,推到望月空铃身边。 这个过程中他一直垂着眼眸,望月空铃虽不知为何,却莫名觉得有意思。 直觉告诉他,这人现在一定在想着些什么,至少绝不如他表面上那样平静。 不过他没有拆穿,当做什么也没发现,垫了垫手里的球,笑着问:“只需要把球传给你就好了吗?” 孤爪研磨点点头。 黑发少年走回排球场上,环视一圈,又活动了一下手指,然后吐出一口气。 像是气质忽然就变了。 当他向望月空铃看过来,示意他可以开始了的时候,望月空铃甚至有一瞬间没有反应过来。 哈、那种眼神,算是怎么回事……? 原本以为只是有点胆小且好奇心重的猫咪,稍微靠近点就会受到惊吓,然后逃窜得无影无踪—— 这不是完全看走眼了吗! 望月空铃忽然感到有些后悔。 上次明明和他就在一个队伍里,却因为当时对这人的不甚在意,而完全没去关注,导致竟然过去这么久才发现这么有意思的东西。 嘛,不过算了,俗话说当局者迷,或许就是因为在一个队伍才没发现的也说不定。 望月空铃几乎从不责怪自己,因此连两个念头都没过到,他就已经将那些情绪抛之脑后。 第18章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有点兴奋的兴致勃勃。 他冲孤爪研磨扬起一个灿烂的笑:“那我就,开始了?先说好,我的技术真的不太好,如果传歪了,还请多担待哦!” 孤爪研磨点点头。 望月空铃便拿着排球,将其轻轻抛起,然后垫出去。 旋转着的练习球就像被设定了既定的轨道,温顺地在孤爪研磨头顶落下,位置分毫不差。 场上的人对于传球训练有着自己的想法,望月空铃也没有看球飞去哪。他只是重复着将球抛起、垫出的动作,在几个温和的球之后,他抓起下一个排球,在手中转了转。 孤爪研磨此时没看他。 冰眸中漾起些许笑意,雪发少年那双狐狸眼微微弯起,透出十分灵动的狡黠。 但若有人能看见这副表情,第一反应一定不会是觉得可爱,而是莫名的背后一寒。 如果望月空铃从小到大的那群朋友知道,他们不用想就能说出…… 那一定是使坏的表情。 这次的球依然如先前一般飞出,孤爪研磨抬起头,本想也像先前一般托去指定位置。 然而他刚看清球路,眼睛就轻轻眯了起来。 ……太低了。 身体比脑袋反应得更快,条件反射调整了整个人的动作,让那一球得以从手中传出。 但是与预先想好的位置,已经歪出十万八千里了。 那颗排球从孤爪研磨手中托出,却不复先前听从,就像不听话的小孩般远远飞到了网的另一边才落地。 望月空铃遥遥往那看了一眼,嘴里小声吹了个口哨。等到孤爪研磨看过来,才收敛了眼里的兴致勃勃。 不等对方说话,他抢先一步就是一个深鞠躬:“对不起!!没有控制好传歪了。……研磨不会生气的吧?” 孤爪研磨要说的话一卡。 少年道完歉,也不等对方说原谅的话,就已经自己偷偷直起了身。 他悄悄观察着对方的表情,眼睫眨动的频率比平时要快几分,孤爪研磨可以从里面看出几分心虚,但他的语言动作又其实不那么心虚。 “……不会生气的。本来就是你来陪我。” 孤爪研磨别开视线,看了眼他的排球筐。 里面已经空了一小半,现在暂停了一下,他干脆去帮忙重新补满。 望月空铃接过他手中拿的最后一个球,“谢啦!” 少年笑得毫无阴霾,甚至若是别人看到这样的笑,大概率会十分感动地认为他真的在为能够帮上忙这件事而开心。 孤爪研磨看他一眼,回到球场上。 接下来,又是几次抛球。 望月空铃依然维持了两球最开始的水平,然后在第三次出现失误。 这次球被托到了后场线外。 再之后,失误的次数越来越多,基本是三次里就有一次。比起一开始的站在原地等球,到后来,孤爪研磨慢慢开始需要寻找球的落点。 但他依然什么都没说。 望月空铃一直毫不掩饰地看着他——毕竟,要准确传到某个人的位置,他必须一直盯着人,不是吗? 训练的时间过得很快,没多久,排球筐里的最后一颗球也被垫出去,孤爪研磨等了等没等到下一球,朝场边看过去,才看到筐里已经空空如也,而少年正站在一旁,笑着对他招手。 他微愣,然后意识到,这段训练结束了。 慢慢从专注状态中脱离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喘息有多急促。 黑发少年整个人骤然放松下来,像幽灵一样飘到了场边,打开自己的水杯咕噜咕噜往下灌。 “很累吗?”望月空铃眼睛亮晶晶的,“研磨很厉害呢!到后面,调整传球的技术就越来越好了,甚至有一次几乎已经接近正确的位置了呢!” “啊……”孤爪研磨擦干脸上的汗,垂着眼,目光从脚的左边移到右边,最后抬起视线,看向面前的人。 他的语气蔫蔫的:“你是,故意的吧……?” 虽然是疑问句,话里却又有种早已确定的意思。 望月空铃吐了吐舌头,也不意外自己会被发现。 反正这人整天盯着他——是的,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在意、甚至可以原谅这一点了——怎么说对他的了解也应该要比普通npc多上几个level。 虽然为了大家面上好看,该找的借口还是照找不误的,但他也没想过能真的骗过对方。 “嘛——总之结果是好的吧?”雪发少年笑吟吟道,“不觉得这比乏善可陈的训练,有意思多了吗?” 毫不避让地望着对方的眼睛,那双猫瞳里清晰倒映出自己的样子。 说着这句话的同时,望月空铃愉快地在心里补充。 ——不是想要探究我吗?现在我决定默许这件事,那么,礼尚往来—— 也要让他感到有趣,这个游戏才公平吧? 孤爪研磨定定看着他,眸色很深。 半晌,他答道:“或许吧。” 望月空铃扬了扬眉,似乎想从这个回答中读出一点什么,但没能读到答案。 不过,今天到这里也差不多了,他的注意力很快被走来的脚步声吸引。 “啊、黑尾学长!”看清来的人是谁后,他抬手打了个招呼。 这时候,他的表情似乎又回到了平时那种好说话的温和姿态——或者说这其实才是他最擅长的一种表现。 “结束了?”黑尾铁朗笑着走过来,“看你们训练得那么认真,我还特意拦着他们不让他们过来打扰呢。” 孤爪研磨默然,“反正都是传球,还不如让他们过来顺便练练配合。” 一想到可以合到同一份的训练被分成了两份,不知为何让人感觉更没有干劲了呢:d 他瞅了眼周围,把长椅搬过来一点,扯扯望月空铃的袖子让他坐下。 黑尾铁朗摊手:“你们不是配合得很好嘛。我怕加了别人进来,打破了那种沉浸式训练的氛围,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孤爪研磨不愿承认他说得对。 虽然站了一会儿的望月空铃已经可以坐下了,但身为排球部部员的孤爪研磨还是要跟着去做别的训练。 黑尾铁朗这会儿没事,正在满场到处跑,看到他们结束了便晃悠过来,哪怕孤爪研磨走了也没离开。 “望月,可以这样叫你吗?”大概是觉得比较熟悉了,他征得望月空铃同意之后,改换了称呼,然后有点好奇地问,“我刚刚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你的技术很扎实啊,只有小学碰过的话,做不到这种程度吧?” 望月空铃被这个问题问得眨巴了两下眼睛,然后努力思考了一会儿,“……大概,国中的时候,还陪朋友打过一场?” “就那一场?”黑尾铁朗显然不太信。 但望月空铃确信如果自己没有失忆,那就是只有那么一场——甚至还在打一半的时候,那个回国探亲的家伙临时有事离开了。 他大概知道黑尾铁朗在疑惑什么,他从小到大收到过不少这样的疑惑。 就像以往的态度一样,他这次也依然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宽慰道:“学长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呀?我的技术很骗人的啦,大部分都是运气好而已,真的上场了,恐怕会成为队伍里的黑洞哦。” 黑尾铁朗抿起嘴,没再继续往下问。 ——这句才是谎话。 他脑海里突突跳着的直觉存在感极强地这样告诉他。 他深深看了身侧少年一眼,转移话题,“哈哈,好吧,那我们不说这个。说起来,我看你刚才陪研磨练球,观察了他好半天?” “怎么样,观察出什么来了?” 作者有话说: ---------------------- 第15章 提到这个,望月空铃眼睛亮了亮,很快被他轻咳一声又克制回去。 “很厉害呢!”他毫不吝啬地夸赞,“在认真打球的时候,研磨那种专注度和分析能力,简直强到有点可怕!” 和他这种纯天赋党、一切凭感觉的完全不一样。孤爪研磨对自己技术的修正,是基于他一次次的观察与总结,然后在之后实施改进。 在那种盯球都快来不及的时间里,还能做到这么多! “——如果作为对手,一定是很难缠的那种吧!” 雪发少年总结道。 作为一名花滑运动员,在这项上场后就只有自己独自战斗的运动中前进了这么久,他很明白比赛中心态对选手的重要性。 就他目前观察出来的那一切,一旦进入专注模式,孤爪研磨就绝不会受心态的影响。 他会像一颗无时无刻不在精密计算着的计算机大脑一样,永远只根据程序运行,不论是高温、卡顿、还是什么别的影响,都不会使他的计算因为自身原因出现差错。 ——这不是很棒吗! 望月空铃不得不承认,在他的花滑生涯中,没有遇到过这样的选手。 第19章 不管是表现得再无所畏惧再洒脱的运动员,在上了场之后,都不会忘记自己是在比赛这一事实。 比赛意味着输赢,而当心里念着‘不想要输’这几个字时,就已经受到了其一部分的影响。 当然,要说上场比赛的人们有人能彻底抛掉输赢,只尽情享受每一场的表演,那当然也不现实,望月空铃自己都做不到。 他清楚自己有胜负欲,到了这种场合就会想把所有人踩在脚下。 所以他才会对孤爪研磨表现出来的特质这么感兴趣。 除了小时候受过一段时间欺负、甚至他没让自己吃太大的亏——在那之后一直都顺风顺水的少年觉得,如果这样的人能作为对手,那简直太有意思了——那种时候他会想什么呢?他会根据何种思路来选择怎样的取胜方法呢? 如果,精心谋划的策略依然失败—— 他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望月空铃早就看够了领奖台之下的泪水。当然,他承认自己没有站在那一群人中过,以后也不会到那里去,因此大概这辈子都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 但无非也就是那几样。千篇一律,不出新意。 所以,当现在发现了一样不同的事物,给他带来了未来不同的可能, “我喜欢这种未知性。”雪发少年眯起眼,愉快地笑道。 他最后的这一句念得很轻,伴随着排球场内排球砰砰飞来飞去的训练声,落入黑尾铁朗耳中时,已经变得只像是风的絮语。 他没有听清,“什么?” “我说,他好厉害,我喜欢他!”望月空铃期待地望向他,“你们什么时候会有比赛呀?到时候我可以去看吗?” “哈哈哈,”黑尾铁朗没有怀疑,“比赛吗?正式比赛最近倒是没有,不过下周末和别的学校约了一场训练赛,你想去吗?” 望月空铃立刻就要答应,然而在应下之前,他终于想起一件事,谨慎地问道:“是在下周六吗?” “不是,是周日,周日的上午。” 望月空铃算了算时间,陷入了沉思。 黑尾铁朗试探着问:“是有什么事吗?” “啊、是呢,”望月空铃为难地笑了笑,“周日安排了比赛,还没抽签,所以现在不能确定排在上午还是下午。” 他艰难地把原本想说的‘小比赛’中的小字去掉。 就算不通人性如他,也知道这种对比赛怠慢的态度,可能会引起对方对自己形象构建的失误——好吧他承认,是曾经合乐就这件事把他骂过一顿。 但确实只是一场小比赛。 虽然大家都是一个俱乐部的选手,一定要说大概还能互相称上一句师兄弟姐妹。 但在体育竞技这种地方,是不管怎么样都要争个高下的。 教练们需要给他们排名、领导们需要看到成绩、选手们需要认识到自己相较于别人的不足…… 总之有很多理由,望月空铃懒得去记,只知道俱乐部里会定期安排一场部内比赛。 就像他最开始所认为的那样,这就只是一场不需要太过重视的小比赛,哪怕直接错过都不会有事——难道仅仅因为这种东西排不上名,教练们就会真的不带他去参加之后的正式比赛? 哈、怎么可能。 把摆在眼前的奖杯拱手让人,是愚蠢的家伙才会做的事。 望月空铃想了想,一敲手心,“这样吧!黑尾学长给我一个你的联系方式,等那天早上抽完了签,如果可以来,我就给你发消息!” 黑尾铁朗不太放心,“不要勉强自己啊。” “放心吧,不会的。” 正好这时,孤爪研磨跑圈从这里路过。望月空铃干脆对他招了招手,招呼道:“研磨也来加个好友吧?抱歉抱歉,居然认识了好几天才想起来这件事,这么一想真是惭愧啊。” 黑尾铁朗拍了拍他的肩:“可不要太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哦。” 望月空铃毫不心虚:“嗯嗯,下次注意!” 孤爪研磨平复了一下呼吸,朝这边走过来。 他没对他们的对话发表任何看法,默默地加完好友,默默地擦了擦身上的汗,默默地看了他们两人一眼,然后默默地离开。 嗯……望月空铃姑且不愿去想他刚才那些动作的含义。 - 排球部的训练结束之后,望月空铃给司机打了一个电话,然后毫不突兀地混到部员里,和他们一同向外走。 夜久卫辅凑了过来,“我之前好像听到你们说比赛?望月要来看我们的比赛吗?” “还不确定呢。”望月空铃笑笑,“因为我那天也有点事啦,只有当天早上才能知道上午有没有空……” “噢,说起来,”黑尾铁朗突然提起一件事,“望月提这个的时候,其实主要是想去看研磨比赛吧?” 突然被叫到名字,孤爪研磨迷茫地抬起眼。 “诶,是这样吗?”夜久卫辅有些意外。 孤爪研磨是个不擅长和人聊天的性子,夜久卫辅见到他们三人时,总是望月空铃和黑尾铁朗聊得比较多,他还以为应该是和黑尾关系要好一些呢。 望月空铃倒是毫不避讳地承认了,“是呀,因为觉得研磨打球的时候很厉害呢,所以想看看他真正的比赛。” “呐研磨,”他忽然探出头,问走在黑尾铁朗另一边的黑发少年,“这么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经过你的同意。到时候如果有空的话,我可以去看看吗?” 孤爪研磨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静地点点头。 诶……现在面对突然的问题,已经能够平淡回应了呢。 望月空铃觉得有些失望,但很快又兴致勃勃起来。他把视线缩回来,兴高采烈地道:“到那天,我一定会努力争取的!” 看他充满斗志的样子,夜久卫辅不免有些好笑:“没事的,来不了的话,总有下一场。” 黑尾铁朗摸了摸下巴,“不过还是得抓紧点啊,至少得卡在这两个月里,不然再想看到研磨上场,估计就要再等好几个月了……” “嗯?”夜久卫辅愣了愣,很快反应过来,“啊、对,你说得也是。” 他向满眼写着懵懂的雪发少年解释道:“我们本来的二传,是高三年级的一位学长。不过前两天因为犯了错,被老师惩罚回去反思两个月不能踏进排球部了,这才让研磨上场。” 望月空铃眨了眨眼,立刻意识到,是那件事。 他悄悄朝孤爪研磨那里看了一眼,想看看这家伙听到这话会有什么反应,却没想到对方正好也看着自己,猝不及防地被吓了一跳。 慌乱间,他先一步收回了视线,然后才慢慢回过味来。 不对啊,他又不是那个偷窥别人的家伙。 为什么是他心虚啊!? …… 到了校门口,赶车的赶车,走路的走路,大家在门外分别。 黑尾铁朗正想也跟望月空铃打个招呼离开时,后者叫住了他。 “学长等一下,”望月空铃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确认,“我的司机快到了,正好送你们回家吧?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你。” 黑尾铁朗本来想说不麻烦,又被后面那句话堵了回去。 他只好询问地看了眼孤爪研磨,得到一个无所谓的态度,于是应下:“那就麻烦了。” 坂田先生总是很准时。 两分钟后,熟悉的汽车抵达校门口,望月空铃先让自己的小伙伴们坐进去,避免后座太挤,自己坐到了前座。 关上门打了招呼之后,望月空铃便先问司机道:“带了吗,坂田先生?” 司机说:“我放在后座了,应该在右边的位置……啊,抱歉,少爷的同学们可以帮忙看看吗?” 后面两人显而易见被这称呼弄得有点别扭,望月空铃也忍不住叹气,“说了多少次了,不用这么叫我啊……” 还好黑尾铁朗在这时及时找到了司机嘴里的那样东西。 他拿出来问了下“是这个吗?”,望月空铃便从熟悉的外包装颜色分辨出东西没错,然后把它推回给黑尾铁朗:“是替你带的,黑尾学长。这个牌子的祛疤膏很好用,我亲测哦!之后记得试试!” 不管怎么想,黑尾铁朗都没想到要给他的东西竟然会是这个。 “真细心啊,望月。”黑尾铁朗感叹道,“我明白了。为了不辜负望月你的心意,我之后会坚持使用的。” 他看了看手里的药膏,下意识又回想了一遍望月空铃刚才那句话,忽然陷入了沉思。 “……你经常受伤吗?” 询问的话语突然在耳边响起,黑尾铁朗愣了一下,差点以为自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但很快,他意识到这句话是自己的幼驯染问的。 身旁的黑发少年,在车窗外的夜色与车内的暖光中,整个人几乎融入了黑暗。 但当他抬起眼提出问题时,整个人却又散发出难以忽略的存在感。 第20章 哪怕他本人可能并不希望有这种效果,但是…… 真厉害啊,这种事。 ——望月空铃在心中与黑尾铁朗莫名其妙地同步感慨道。 作者有话说: ---------------------- 第16章 心里想着和嘴上说的话完全不同,望月空铃眯眼笑了笑,很随意地道:“嘛,差不多吧?毕竟训练的时候免不了总是摔摔打打的,这种事也就很常见了呢。” 孤爪研磨也像是只是因为好奇而随口一问。没多久,汽车停在了后座两人的家门口。 后座空下来、重新启动的时候,望月空铃不知为何依然盯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像是在走神。 正好这时是红灯,司机看过来一眼,试探着问道:“少爷不开心吗?” “……唔,倒也不是。”望月空铃也懒得纠正称呼了,“就是在想,好像还是给那家伙达成目的了。” 注意到自家少爷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打算了,司机也没再就他这句云里雾里的话提出什么疑问。 他在望月家做司机的时间可以说比望月空铃的年纪还要大。小时候的少爷就总是会自言自语说一些奇怪的话,一般这种时候就代表着望月空铃在想自己的事了,他便会明白不去打扰。 望月空铃只是在想,那个被他遗忘了好几天的游戏。 尽管新手指引基本等于没有,玩法也匮乏得比旅行青蛙都不如,望月空铃至今都不明白合乐把那东西给他到底有什么目的。 但明面上的目标经过最开始那几次试探,他也几乎能确定了,那道蓝色的进度条基本和他平时的社交表现有关,大概是一种让他能表现得不会那么惹人嫌(合乐语)的手段吧,以前他就经常那么做。 形象改造到一半忽然解除、或是必须社交的场合坚决不肯帮忙之类的,反正在当时是一种逼他主动去学着理解的一种手段,现在他把合乐能教的基本都学了,所以也就只需要他维持。 当然,这种事对他来说其实并不复杂。 从小他就在各个方面都很有天赋——这种东西被合乐归纳为学习,那当然也一样能学得很快。 所以如果只是蓝色进度条,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只是维持一段时间表面社交状态而已,他有办法让自己在能被大家喜欢的同时还不会和人深交,总之绝不会委屈自己,也不会累到哪去。 令他感到烦躁、并且想罢工的,是那个粉色进度条。 到现在他也没法确定那个进度条究竟代表着什么,姑且认为和某人有关吧。好感度?友情值?嘛,随便什么都好。 重点是这似乎具体了一个人。 一个和排球部有关的人。 排球部内有多少人?他得和多少人打好关系多少次试探? 最重要的是,他不确定那进度条究竟代表了什么,也就更加难以分辨,这意味着他将在排球部那个地方耗费更长时间和更多精力。 ——以及,如果是以这种状态和某个打好关系甚至还要更多相处并深入发展…… 算了吧,太累了。 望月空铃想着排球部这样一个部门究竟都代表了些什么,就已经觉得没干劲了,甚至对这个地方超乎平时的失去了兴趣。 在之前他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情况好像又不太一样。 并非被谁或者什么事所迫,他只是在这两天单纯的和这个地方扯上了关系、并发现了自己感兴趣的事物。 甚至还在这个基础上约定好了之后还会有的更多接触。 这些事并非因为什么而强迫自己去做的,基本都出于自己的意愿,在这样的基础上,望月空铃就又觉得……继续下去,好像也不是不行。 反正都已经这样了,就这样继续下去,看看之后会有什么发展,也还算不错的选择吧? 洗漱完之后,望月空铃终于做好了决定,拿过手机,想要再打开游戏看看进度。 这些天他说不看就真的没再看,虽然因为不管怎么说好歹也是合乐留下的最后一样东西所以没有把它删除,但也像是完全失去了兴趣般毫不在乎。 所以这些天的进度他一无所知,不过现在既然下定了决心,正好也可以看看粉色进度条怎么样了,这两天他接触的人有限,说不定能够比较好分辨。 他点开游戏,对蓝色进度条的稳步增长毫不意外,接着他把视线移向了粉色进度条。 然后他就陷入了沉思。 “嘶……” 不是说进度条涨得太慢或者压根没动。 恰巧相反,那道浅粉色的进度对比起他上一次看,可以说是翻了好几倍。 虽然对于整个的进度来说依然路途遥远,但比起之前,已经算是很大的进步。 “这样的进度,唔,我这两天接触比较多的也就两个人吧?”雪色的半扎马尾披散下来,柔软搭在脖子上,少年坐在床边,喃喃自语,“黑尾学长和研磨……” 就和之前说的一样,他不确定这个进度条具体指代什么。 不过姑且只按大概率事件来考虑的话,友好度、好感度、攻略值,游戏里关于某人会出现的进度条无非也就这些。 那么同样按照游戏来看,增加好感度的玩法大多都是送礼、聊天、抚摸——不好意思最后一项似乎宠物居多,或者还有帮忙,总之就那么几样。 而脱离出游戏来看,只谈现实中的好感度的话,望月空铃想了想。 “这些天和黑尾学长聊天的时候倒是还挺合得来,研磨的话……研磨好像没怎么有过交流?” 就算有,似乎也不是什么平和而日常的场景。 再加上考虑到对方是一个社恐,望月空铃其实自己也知道,除了最开始的时候自己有考虑到对方的心情并且照顾过对方,后面就因为自己的种种心态导致大概演得很敷衍。 以及除此之外,对方好像还挺敏锐的样子,望月空铃不觉得自己某些大概算不上友好的想法瞒得过他。 这种情况下,要说升了好感度——姑且就当做好感度吧——还升了那么多,望月空铃自己都不大信。 那么…… “果然是和黑尾学长有关吗?” - 望月空铃没太想通为什么会和黑尾铁朗有关。 当然,事实上那些次一等可能的人选里,他也没看出有什么特殊的,唯一或许就是孤爪研磨比较有意思,但他之前就排除了这一选项。 “……合乐那家伙到底想干嘛啊?” 望月空铃不由自主抓了抓头发,忍不住开始思考另一种可能。 说起来……这东西没个证明,其实也不一定就是、合乐搞出来的吧? 噫,这种层面的东西还是饶了他吧,还是算了,就当是合乐弄的了。 雪发少年一边走着神,一边走在街上。路过一家甜品店时,他走出去两步,又反应过来,然后重新扭头回来。 “差点走过了……果然还是不要东想西想了。” 望月空铃摇摇头,熟门熟路走进甜品店。 在日本,像甜品店这种地方一般只有女孩子会去,男性就算进去也是为了陪女性朋友——这是一种刻板印象。 但这也的确让男性不会主动、或者独身一人进入甜品店。 望月空铃推门进来的时候,门上的风铃声和店员的欢迎光临吸引了少部分人的视线。原本只是看到有人进来了随意扫一眼,却在看清少年长相的那一瞬间,一下子无法像本来想的那样移开目光。 推门而入的少年五官完美到就像上帝精雕细琢出来一样,漂亮到无关性别,雪色发丝在阳光暖洋洋照射着的下午也像是带来了一抹寒意,却又不显得凛冽。 因为那半扎起的马尾,甚至还有人将他认成了女生,一时没对男性踏入甜品店露出异样的神情。 “呀,下午好,望月君。”甜品店店员倒是已经与他熟悉了,笑着打招呼,“今天也是老样子吗?” 望月空铃本来想应是。 他对甜品没什么特别的偏好,只不过大概是身体需要糖分,才让他染上了嗜甜这个毛病,觉得某样甜品吃着还行,就一段时间都懒得再换。 不过在话说出口之前,他的余光注意到了玻璃柜底层的某样甜品。 “嗯?……焦糖布丁?”他弯腰,念出上面的字。 几乎是出声那一瞬间,他听到了周围不明显的些许骚动。 大概又是因为听到声音才发现他是男生而惊讶的吧……望月空铃见怪不怪了。 不过说起来,以前懒得表情管理的时候,似乎反而还会清净些,是因为那样子看起来凶一点,反而不会被认错吗? 他只在心里琢磨了一瞬间,就直起身,“这是准备要开始卖西式甜点了吗?” 这家店一直以日式甜品闻名,至少望月空铃认识这里的这段时间,他们专注于日式甜品的制作,店里基本看不到别的。 第21章 毕竟他们自己也清楚,来这家店的都不是为了吃别的蛋糕之类的,所以一直没有过卖西式甜点的打算。 店员微笑道:“暂时还没有这样的打算啦。那些焦糖布丁事实上是店长今早上为了哄孩子们做的,店长的女儿带了同学们来玩。不过还没等店长将它们做好,孩子们就有了别的感兴趣的东西,又都跑出去了。” 她指指那些焦糖布丁,以及那比起别的明显是临时做的价位牌,无奈道:“店长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就只好摆出来了。” 望月空铃思索了片刻,改变了主意:“尝尝新的也不错,替我装两个吧。” “好的,请稍等。” 提着打包好的焦糖布丁走出店门,望月空铃原本打算直接回家,又觉得这样未必太过无聊。 本来这样周末的下午他应该好好在训练的,可惜队医让他再多休息一天,明天再去。 唉,这可不是他要浪费时间浪费光阴了啊。 不然去训练场转转吧? 这么想了也就这么做了,望月空铃想了想附近的公交地点,得走出一条街,便改道往那边走去。 路上走到一半的时候路过了一家游戏厅。望月空铃对这种人挤人的地方没多大兴趣,只随意往里扫了一眼,就打算继续往前走—— 然后他就停住了脚步。 “啊呀,好像看见了什么熟悉的人……” 回忆着那一瞥里一闪而过的黑色妹妹头,雪发少年翘起唇角,毫不犹豫往里走去。 对方似乎是自己来玩,正专注操作着机器,望月空铃也没出森*晚*整*理声,就默默站在后面看。 路过的人还以为他只是在等这台机器使用完毕,虽然在游戏厅这种地方这样比较浪费时间,但也没人多管闲事来劝,他就这么一直站了下去。 直到屏幕上出现「win」的字样,操作着的少年双手离开操作杆,望月空铃才摸着下巴,忽然出声道:“呀,玩得不错嘛。” 他笑眯眯地看到眼前少年一头黑发似乎都忽然炸起,半天没给出反应。 作者有话说: ---------------------- 第17章 孤爪研磨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身。 那慢吞吞的动作颇有点不情不愿的意味,从那像幕帘一样的黑色发丝中抬起头时,那双猫眼依然习惯性的躲闪。 “你……怎么在这。”他问。 音量还是不怎么高,像是完全没意识到这是在吵闹的游戏厅中。 要不是望月空铃一直专注看着他,大概就要听不清他说了什么。 “正好从门口路过啦,看到研磨在里面,忍不住就进来打个招呼。”望月空铃笑眯眯道,“难道研磨还以为是别的什么吗?” “……没有。” 望月空铃没揪着不放,他靠近了仔细看了看这台游戏机的内容,没太看懂,“说起来,虽然刚刚看了半天,但是好像也没怎么看懂呢。研磨玩得很专注的样子,是很好玩的游戏吗?” 他平时很少主动去人多的场合,这类街头游戏厅就更是从没涉足过了。此刻的疑问确实是真心实意的,他有点好奇。 “不……也就一般吧。”孤爪研磨默不作声往后仰了一点,和凑过来的人拉开距离,“有点老套,大概是玩过了一次就不会想再玩一次的程度……不怎么好玩。” 伴随着靠近的动作,对方身上似有若无的冰雪寒气似乎也侵占到了他的空间——也或许只是他的错觉。 孤爪研磨悄然将脸侧开一点,揉了揉鼻子。 “诶——”听着这话,望月空铃从中读出了一点什么,“这么说的话,研磨也知道这里什么游戏比较好玩了?” 听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嘛! 孤爪研磨思考了一会儿,下意识看了周围一圈,微微犯了难。 几秒后,他下定了什么决心,起身往一个方向走去。望月空铃十分自觉地跟上。 他们停留在一台机器面前,孤爪研磨确认了一下手中还剩余的游戏币个数——刚好还剩两次。 “我也是第一次来…这个游戏厅的话。所以也没有太了解。”他把游戏币全部递给望月空铃,“……就目前玩下来,这个游戏,还算可以。” 望月空铃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 是他的错觉吗? 这人在这种嘈杂热闹的环境下……反而好像还要自如一些? 原来社恐是会这样的吗? 总觉得这个结论不太对,望月空铃没敢立刻下结论。他暂且把这件事放到一边,扫了眼旁边机器上贴的游戏币数量提示,忽然两眼一弯,双手合十。 “来玩个游戏吧,研磨?” …… 重新坐回刚离开不久的游戏机前时,孤爪研磨还有点迷糊地想,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雪发少年提出的那个游戏——那都不算什么游戏了,他只是很期待地问他,要不要来比试一场。 就用这个游戏机。 看看谁打出来的分高,谁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孤爪研磨其实根本没有想让对方做的事,临时让他想他也想不出什么来。 但是对上那双亮闪闪的冰蓝色眼眸时,他鬼使神差应了好。 奇怪。他当时是在想什么呢? 大概是因为一不小心又忍不住地走神了起来,接下来的游戏出现了好几次失误。等到游戏结束,仅仅只是屏幕上显示的评分等级都比望月空铃低了一整个等级。 “看来是我赢啦!” 雪发少年看起来很高兴,在旁边笑得眉眼弯弯。他故作沉思了一会儿,表现得十分严肃认真地对孤爪研磨说道:“虽然是这么说了,不过一下子也想不到该让研磨做什么呢。” 这句话说完之后,他安静了一下。 这份安静让孤爪研磨忍不住抬起了眼,想看看对方现在是怎样的神态、又是在想着什么。 于是他便和一双直白又恳求的目光撞上了。 “因为真的不知道要做点什么好啦。”少年眼巴巴地望着他,眼尾因为角度凹出了可怜的弧度,“所以,我就想起了今天本来的目的地……呐,研磨今天下午还有别的事要做吗?” “——要不要,陪我去一个地方玩一玩?” 孤爪研磨一时竟没意识到自己的失神。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记忆里已经有了一个熟悉的、轻声应‘好’的声音。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啊……就是这样,就像现在这样。 ——刚才的他,也是这样不知不觉就答应了吗? - 离开游戏厅过去一段时间之后、感受到熟悉的寒气之时,孤爪研磨才知道望月空铃是带他来了哪里。 现在是周末的下午,正常来讲人会很多。但是周末也是还是学生的运动员们难得有空的时间,所以教练一咬牙再次发动了钞能力,和老板谈拢了两天的半包场。 这种支出显然是不在向上报销范围内的,所以教练这几天的训练都有点失魂落魄,仿佛失去了颜色。 滑远了之后,三原再次小声重复这几天不知道说了多少遍的嘀咕:“到底为什么要在这几天修俱乐部啊?” 搞得他这几天为了体谅教练的心情,都只好努力让自己听话很多了! 路过的米沢看起来很无奈。 他摇摇头,打算继续往前滑去,却听到三原忽然又“啊”了一声,“等等,这么说的话,我们下周就要比赛了吧?比赛怎么办啊?” 安藤默默道:“听说是会在到时候去借用一个冰场。” 三原:“……” 米沢:“……” 三原:“……所以到底为什么要在这时候突然修俱乐部啊!实在不行比赛改时间不就好了吗?说到底那种东西迟一点也不重要吧!” 没等另外两人发表什么感想,远远的就传来了教练的怒吼:“认真训练啊你们这三个家伙!不要凑在一起交头接耳!!!” 三人立刻噤声,很默契地快速散开了。 因为教练负担不起包场的价格,他们也没必要完全包场,所以冰场里并非只有他们三个人,还有被控制了数量放进来的游客。 他们混进人群之后,教练专注于看他们每个人的动作,也没再为刚才的走神说什么了。 哪怕分开了,安藤心里其实也还在嘀咕,直到他被转移了注意力——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视野中,他眼睛一亮:“望月前辈!!” 听到呼唤看过去,远远的就看到冰场里有一只金毛朝他欢快挥手,望月空铃弯起眼,回了个温和的笑意。 谁料,就这个普普通通的表情,却让安藤看见之后当场悚然一惊。他露出一种类似于见了鬼的表情,连几乎已经成为本能的蹬冰都忘了,差点在冰面上来个平地摔。 望月空铃:“……” 他忍不住回忆了一下自己平时对安藤到底是什么态度——不是,有这么不可置信吗?? 第22章 再怎么说这种表情也太夸张了吧! 心里无言,那抹笑意也从望月空铃脸上消失不见。雪发少年冷漠地盯着好不容易稳住身形的安藤,眼里透露出一种明晃晃的情绪。 安藤:……那是威胁吧?是威胁吧!? 虽然平时望月前辈对他们的态度是挺不客气的,但也没有像这样威胁过、啊说起来就平时的交流的话也没什么要威胁他们的地方都是训练完就走人来着,但是—— 安藤缓慢地意识到了问题的所在。 那边远远走过来的望月前辈已经收回了视线。侧过头和身边那个黑头发的家伙说话的时候,那种冷冽的情绪眨眼消融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刚才令安藤下意识失态的温柔和蔼(?)。 毫无疑问,问题出在那个不认识的人身上——他是眼花了吗?那家伙到底是什么人??居然能让望月前辈用出这种态度对待??? 安藤走着神,第二次出现失误、差点撞到护板墙上的时候,终于察觉到了教练的死亡视线。 他当场汗流浃背,不敢回头,自顾自地尬笑两声,特别专注地重新投入训练了。 另一边,望月空铃假装无事发生地问道:“要上冰试试吗?我可以带你,保证不会让你摔跤。” 孤爪研磨眨了眨眼,答非所问:“刚才那个,是你的队友吗?” “嗯?啊、对,”望月空铃下意识问,“你对他感兴趣?” “……”孤爪研磨慢吞吞道,“只是问问。” “这样啊……” 望月空铃说着说着声音渐低。 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有些别扭,像是……气氛有些奇怪? 是因为刚才他问的那句话?嗯……是不该那样问吗?但是这种语境下除了这句话还应该说什么呢…… 而且总觉得这情况应该不是他的问题。 雪发少年不自觉皱了皱眉,想说点什么转移自己莫名跑偏的思绪,但孤爪研磨没有继续问安藤的事,他便也不好接着这个话题往下说。 于是沉默了半晌,他终于想起自己最开始的问题:“那、咳嗯——” 像是开口发声位置没对,发出的声音有点奇怪,望月空铃又悄悄皱起眉,清了清嗓。 “那,研磨想要上冰试试吗?”他欲盖弥彰地又重复了一遍,说到一半才想起自己已经说过了,声音渐弱,但最后还是坚强地说完了,“不会让你摔跤的……我保证。” 孤爪研磨还是没看他,声音有点发闷,“你的脚还没好吧?” 好了的话,今天应该已经在训练了才对。 “其实已经没问题了!”望月空铃见有戏,立刻积极了几分,“只不过队医说让我再多修养一天,所以才没训练。但不做动作只滑冰的话不会有问题的!” 话音落下,望月空铃看见身旁的少年总算难得地望了过来。长长的睫毛颤动几下之后掀开,他侧过头,线条优越的脸部轮廓展现在了望月空铃面前。 “好吧。”黑发少年这么说道。 望月空铃却愣了一下。 到了现在,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尽管话音迟疑,对方脸上却看不出语气里的半分犹豫和勉强。 ——眼里甚至还含着几分笑意。 第18章 望月空铃愣了一下。 这看起来似乎他自己也很想上冰吧,所以这家伙其实是在逗他玩吗? 望月空铃思索片刻,思索无果,而身侧少年已经移开了视线,那一瞬间从心里浮出的某种转瞬即逝的微妙感官也跟着消失不见。 孤爪研磨看向某个方向,问道:“那个,是你的队医吗?” “……嗯?”望月空铃慢半拍地应声,下意识想嘀咕上次不是见过吗,看见队医的情况时,他又默默收了声。 “呃、对,是他。”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他丢人又不是我丢人…… 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之后,望月空铃深吸一口气,带人过去准备打声招呼。 其实如果可以他当然想偷偷溜上冰玩,但毕竟教练还在那边盯着呢,怎么想也觉得瞒不过,就只好还是先来争取一下同意。 “下午好啊,玉井先生。” 望月空铃抬了抬手,在熟悉的人面前,他下意识随意放松了很多。 不过很快注意到自己的语调比较松懈,他勉勉强强提起官腔询问:“怎么又弄成这样了?在找什么,需要帮忙吗?” 队医头也不抬,周围摆满了医疗箱内乱七八糟的用具,还有些望月空铃认不出来的东西,大概是塞在背包里的个人爱好。 “真少见啊小铃铛,这么客气。平常你不是都会嫌弃地绕开我走掉吗?”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拳头硬了。 这种大嘴巴只会揭他短的家伙到底为什么能任职这么多年?? 不,说到底,明知道会遇上这家伙还想都不想就带人过来的他才是干了件蠢事吧。 望月空铃开始后悔了。 蹲在地上翻来翻去的队医没听到自家小少爷的回应,好奇地抬起头,正对上那双眯起的狐狸眼,表情像是要杀人。 呜哇,真恐怖…… 习惯了撩虎须的队医完全无视了望月空铃试图用眼神对他传达的意思,甚至还伸长脖子,往他的身后望了望。 看见那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黑发少年时,他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是要在新朋友面前装一装啊! 哎呀,这就是青春嘛。难得这孩子肯用这份心,他还是配合一下好了。 不过——队医的视线不经意扫过孤爪研磨,虽然表现得并不明显,但对他这种成年人来说还是略显青涩……那孩子其实也不是什么都没察觉到吧? 坐在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里的队医笑了笑,仰脸对自家少爷双手合十:“开个玩笑~当我什么都没说好啦。” 他猜望月空铃也不是真心实意要来帮忙的,按照后者原话所说,他平时就最烦看到他那些乱糟糟的收纳,看到就会觉得头疼。 再加上显然人是带同学来玩的,所以他也没顺驴下坡让人来帮忙。 “好吧。”望月空铃语气可惜,“那我们就自己去玩了。对了玉井先生,我可以上冰了,对吧?” 队医果然没拦他:“可以是可以。只不过只能滑行哦?任何动作都不要做,也不要站太久。” 望月空铃比了个ok的手势,又带着人去选冰刀。 知道孤爪研磨不擅长与陌生人交流,刚才和队医的对话他便全程没带他。现在只剩两人了,他才解释道:“抱歉抱歉,玉井先生性格比较活泼,对我认识的人也很好奇。如果不快点脱身的话,一旦他把话题转移到你身上,咱们今天下午可就要至少失去一半的时间了。毕竟是我赢来的时间嘛,我可不想让给其他人。” 雪发少年用上了撒娇一般的语气,任何听到他这样说的人大概都会无条件原谅他。 更何况这本就不是什么大事。 “唔,下次吧。下次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再介绍你们认识吧?” 虽然是这么问着,但望月空铃只当这是客套话,也没觉得孤爪研磨真的会同意。 他也不想再带人来这里了——完全忘记了,这里的大家和他相处时间很长,也都知道他平时到底什么样。谁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或者表现出什么来,穿帮了怎么办? 别说不知道这样会不会影响进度条了,单就说另一点——他旁边的这家伙,其实一直对他很好奇吧? 他也不是什么都察觉不到的,更不用说从最开始,这人的视线就把他暴露了个彻底。 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不在意别人的想法或者看法,但作为一个十分自我的存在,望月空铃并不喜欢有人擅自去探究他。 错误的评价、或是片面的看法,怎样都好。那些影响不到他,所以他不在乎。 但是他现在想表现出友善的样子,孤爪研磨却偏偏想看他藏起来的内在…… 这就让他感到有点不爽。 所以他现在的态度,更多是趋向于在和人较劲。你越想知道,我就偏不给你知道,总之让对方达不到目的,他就能满足了。 除此之外,又因为他对自己的要求实际上也很宽容,所以他也不强求自己能完全瞒住,无关紧要的东西被发现就发现了,反正只是点边角料,他不在乎。 但现在,在他的教练和队友中、在他熟悉的场地中…… 望月空铃忽然意识到了一点危机感。 ——这些人可能把他的老底全部漏干净。 这是他危机感的来源。 来之前还不觉得,真的到这里了,连续遇上的两个人的反应就给他敲了警钟。 照那两个家伙的反应推断,剩下的人要是再挨个接触一遍,他还能瞒住点什么啊!? 不行,绝对不行。 还好这家伙是个社恐。 他自己应该也不怎么想接触不熟悉的人吧,让他自己亲口否定一句,之后就可以不带他来这里了……或许冰场可以来,但是让他见这些家伙,果然还是不要了…… 第23章 “——好。”孤爪研磨说。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 他欲言又止地望过去:“你说什么?” “我说,可以。”孤爪研磨像是怕他听不清,慢吞吞又重复了一遍,“下次带我来的时候,介绍我们认识一下吧。” 雪发少年一时像是哽住了。 他不甘心地再次委婉询问:“研磨好像不太喜欢和不熟的人交流吧,没问题吗?不用勉强的。” “没关系的。我也很感兴趣……你平时的训练,是什么样的。” 望月空铃:总觉得感兴趣后面的话绝对不是说出来的那个。 他张开嘴又合上,觉得自己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要是他不问的话,直接不带人来也可以啊!这不是他的自由吗?干嘛要多嘴问这一句啊! 他郁闷地闭上了嘴,瞥了一眼孤爪研磨,却发现后者唇角微弯,原来在笑。 ——好嘛!这家伙也是故意的啊!! 刚才那一下让他吃到甜头了是吗?又来这招!! 头一回连续吃亏,望月空铃一声也不想吭了。带着人去选好了冰鞋,再替人戴好新人的护具,就先一步主动踏进冰场,对身后的人伸出手。 “来吧,拉住我。” 他还是一副有点别扭的样子,连平时的笑容都不想维持。孤爪研磨看着,却觉得比平常要可爱很多。 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他也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乖乖搭上望月空铃的手,试探着踏上了冰场。 冰面真的很滑。 第一只脚踏上去的时候,就已经感觉仿佛失去了支撑——没有同在地面时一样的摩擦,找不到平衡点的感觉让人没有任何安全感。 于是将第二只脚也踩上去的行动就变得犹豫了很多。 像是知道彻底离开地面之后,在冰上的自己就会除了那双手以外,再无凭依。 或许抓住栏杆的话,这种感觉还会好一点?毕竟那至少能让身体掌控在自己手里。 孤爪研磨用了一秒走神去想,却并没有提出。 他小心地抬起脚,那一瞬间的失衡让他下意识抓紧了望月空铃的手。对方很熟练地给了他支撑,帮助他转移重心。 “放心,不会有事的。”雪发少年轻声安慰。 于是第二只脚也踩上了冰面。 孤爪研磨适应了一下踩在冰上的感觉,稍微找到了一些能够凭自己站稳的平衡点。 望月空铃往他身后看了一眼,“试试走两步?我们往旁边挪一点。” 明白自己挡住了入口的孤爪研磨没有反驳。 望月空铃面对面地带着他往旁边滑行,雪发少年脚下冰刀看起来几乎没有什么动作,却的确在慢慢迅速往后滑去。 这让孤爪研磨好奇地观察了一会儿,暂时忘记了无措。 “想学吗?”望月空铃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想学我教你。” 孤爪研磨好奇问道:“我听说,花样滑冰,都是从小学起的?” “难度动作是这样。比如如果你从现在开始学,想要做高难度跳跃就不太可能了。” 望月空铃笑了笑,“但是这种应该也不是你想学的吧?” 孤爪研磨无法否认地点了点头。 “所以如果只是学习滑行、或者一些简单的旋转跳跃动作的话,从现在开始也没问题哦。不如说在场的大家很多都是业余爱好者呢。” 注意到牵着的人对于滑行的不知所措,望月空铃低声讲了一些通俗易懂的要点,然后才继续道:“当然,只学滑行也没问题。如果什么都不考虑的话,我其实很喜欢在冰上纯粹地滑行呢。” “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管。只享受清冽的寒风从脸上身上吹过,整个人都很自由,甚至像是飞起来了一样。” 他低垂着眉眼,讲述这些时,露出了浅浅的笑意。 就像河边夜晚的萤火虫,很温柔地照亮自己周身的一小片区域,也会令长久不见光的人觉得耀眼。 孤爪研磨不知何时抬起了眼,看着他,表情有些怔然。 像是觉得自己卖安利卖得有点过了,望月空铃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说什么,而是专注开始了教学。 对平衡感强的人,做到基础的动作并不太难。没多久,在望月空铃的指导下,孤爪研磨已经能够滑得有几分样子。 不过大概是还不太稳定,依然有点小心翼翼,偶尔觉得自己可能要摔倒了还会吓得炸毛一般抓紧望月空铃的手,于是他也没有将手松开。 两个人就这样简单地滑完了一圈。 到后面只是熟练的过程,望月空铃也没再出声,孤爪研磨慢慢沉浸于动作的熟练中去。 就在这时,望月空铃忽然问道:“说起来,研磨。” “——你那天是怎样解决他们的?” 第19章 孤爪研磨脚下动作微微一停。 他们滑的速度不快,这时因为一个人的停顿,更是两人都慢了下来。 对于对方这样的反应,望月空铃也没有催,安安静静继续做着自己的引导者。 “……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教我滑冰,难道都是为了这个问题?”孤爪研磨很小声地叹一口气,开了个小小的、听起来不怎么好笑的玩笑,然后小声嘟囔,“你还记着他们啊。” “是啊。”望月空铃很理所当然。 “有人在我的世界里路过,还丢了我一身垃圾,然后就这样被旁边的警察抓走了……我除了遭受一场无妄之灾,在这之后不仅连人的面都没再见上,甚至连他们到底得到了怎样的惩罚都不知道。我在意也是正常的吧?” 是这样的原因吗?孤爪研磨略略抿唇,想了想,组织了一下语言。 “我跟老师讲了下……他们做过的一些事。”他说,“做过就会有痕迹,这些很好找。然后他们得到了处分和三个月的反思。” “虽然说是反思,但毕竟是高三了。所以最后变成了一周的回家思过,和三个月不许来排球部。” 高三年级因为升学方面的原因,一般都会早一点退部。在这样的基础上减去三个月,其实就基本等同于将人踢出去了。 “老师虽然不怎么管排球部的事,但遇到这种情况也不会坐视不理。他很生气,还想让他们来给你道歉,但我想你应该不想听,所以擅自帮你拒了。” 说到这里,孤爪研磨抬起眼,像是在询问。 一般来讲,确实是最好不要替他人做决定。但望月空铃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也没有把这段当成重点,摆摆手就过去了。 在刚才那段话里,他比较在意另一个违和点。 “听起来,似乎不难?”他问。 黑发少年幅度很小地点了点头。 “那么——”望月空铃眯起眼。 “——研磨之前为什么不去做呢?” 那种几乎有些咄咄逼人的气势只出现了一瞬间。话音未落,他便重新绽开笑颜,“抱歉抱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之前他们也有针对研磨吧?” 既然不难,在之前为什么不去做呢? 为什么被欺负也不反抗呢? 这一点实际上令望月空铃十分费解。 他对于校园霸凌算得上经验丰富,对他来说,哪怕鲜血淋漓也一定要在对方身上撕下一块肉。 受到伤害就要反击,他决不允许任何人让他吃了亏还能全身而退,不管对方人数是多是少——他一直都是这么做的。 所以,他也更加无法理解孤爪研磨的做法。 面对这个问题,孤爪研磨沉默了更长时间。 理由吗?理由应该是有很多的。 这样的程度还没对他造成什么伤害——至少在遇见望月空铃的那天之前是这样的、要去对抗会很麻烦,还会吸引很多人的注意…… 对于孤爪研磨这个个体来说,他当然有他的无数理由。 但这些理由涉及到的东西、可能需要进行更多解释的一些东西,又让他觉得,他没有必要对身旁的少年和盘托出。 孤爪研磨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开口也只有一句话。 “因为,在这之前,没有波及到你。”他的嗓音很淡,平铺直叙地描述道,“所以我会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 望月空铃眉头拧起,想问‘那你呢,在这之前你对自己的遭遇就没有什么想法吗’,但是就在这时,孤爪研磨已经语气平淡地转移了话题,让他的问题一下就错失了时机。 “教我点别的步法吧?我想试试。” 为了维持人设,望月空铃只好闭上了嘴,顺着对方的想法转移话题。 那瞬间的冲动过去之后,那股子气性也顺着散了,毕竟别人怎样跟他没关系,他也知道自己刚刚算得上是多管闲事。 但他还是很在意刚才那件事,一边教人一边还在忍不住继续琢磨。 ‘因为没有波及到他,所以觉得没有反击的必要?’ 第24章 不知为何,越琢磨,望月空铃越感觉这话有哪里奇怪。 虽然它确实其实也算一个算得上有分量的理由,虽然孤爪研磨说这话的态度很认真,但是—— 他忍不住往身侧望去一眼,却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像是……在确认他的反应。 望月空铃突然就回过味来了,等下,他说这话怎么听着奇怪呢,不看前因后果光听这句话的话,像极了合乐收藏的那些言情小说里男女主互相会说的情话啊! 这人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他下意识拧起了眉,目光变得探究,试图从孤爪研磨身上看出什么来。 但是一如既往的,他依然完全看不透这人,并且在他想要深究之时,后者就像以前一样,又一次埋下了头,那恼人的半长黑发如同一面厚厚的墙,将藏在后面的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望月空铃:“……” 半晌,他赌气地收回视线。 可以,他明白了。 不管刚才那句话究竟是不是不小心的,他现在都可以肯定一点。 ——那绝对不是真实原因! - 尽管出了点小插曲,望月空铃也好好尽了带人来玩的责任,陪人玩到尽兴。 之后的星期天,可以恢复上冰的望月空铃安安分分进行了一天训练,就这样结束了周末。 望月空铃照例查看了进度条——自从意识到与排球部似乎已经产生了联系后,他就不再继续抗拒。他从不为难自己。 查看进度条进行分析已经成为了每天结束的习惯,但现在就类似于进入了游戏中的卡级点,除非进度再往前一步,他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 进度条以外唯一的一个可怜板块,望月空铃其实也没荒废。想起来的时候,他会去过两关,其实他的记忆力很好,尽管这些东西已经被尘封了不短的时间,但只要将其唤醒,它们就会重新十分清晰地涌现。 这些小时候就已经倒背如流的问答和技巧,与其说他是在闯关,不如说他是在借着放空大脑答题的这段时间…… 缅怀着什么。 不过,虽然做这些题对他不会再有什么精进,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 日复一日的浸染让他整个人进一步对于这种社交模式腌入了味,若说在刚开始那段时间,他还有很多经不起细究的破绽,那么现在的他,就像是和这种模式融为了一体。 “——来啦!” 听到呼唤,望月空铃收起思绪,笑眼弯弯地应声,然后两步追上从他身边飞出去的排球,动作轻盈地将其抛了回去。 “谢啦!”那边的部员大声道谢。 只要下了决心,望月空铃就会很有行动力。 他用三天时间给排球部的每个人都留下不错的印象,平等地加深和每个人的熟悉度。 第一天的时候,黑尾铁朗还会问他不去训练吗,他便顺理成章顺着这个问题提到自己的训练改变了时间。 接着,每当放课铃一响,望月空铃就会十分自然地跟着黑尾和研磨一起去往排球场。在大家都对他稍微熟悉起来的这个时间,竟也没人提出异议,或是问一句他并非部员的身份问题。 他不会参与训练,在部里的时间更多是在到处转。 帮这个捡捡球,帮那个充当一下二传。或者只是在旁边围观。 有人叫他帮忙,他就会去。一些琐事也会在聊天的时候主动跟着做点。 “这么看起来,你似乎更像个经理啊。”黑尾铁朗摸着下巴说。 “哈哈,是想要个经理了吗,黑尾学长?”望月空铃两眼一弯,“不过,虽然这么说,我其实对照顾别人没什么兴趣啦,也很怕会做不好呢,要是帮倒忙就不好了。” 黑尾铁朗也只像是随口一提,“也是,真的让你做经理反而不合适了,毕竟我们望月是个从小被照顾的小少爷嘛,哈哈哈哈。” “哎呀、这个梗还没有过去啊?”雪发少年露出了无奈的神情。 “嘿望月!”远远传来一声呼唤,“来给我托球吧!” 山本猛虎抱着球跑过来,没有了遮挡才看清黑尾铁朗也在这里。 “前辈,”他谨慎地问道,“前辈也有事找望月吗?” 黑尾铁朗单手叉着腰,另一只手摆了摆,“我这没事。” 山本猛虎立刻冲过来,十分严肃地发出邀请:“来给我托球吧望月!” 望月空铃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在跟山本猛虎走之前,他的视线轻轻往场馆另一边一扫——孤爪研磨正自己默默做着训练。 对内二传就在那里,却要找自己……? 他心里琢磨着,配合地同山本猛虎完成了训练,等对方神清气爽地来找自己击完掌之后,他便露出了有点苦恼和纠结的神情。 山本猛虎果然关切地向他询问:“怎么了?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吗?” 雪发少年眨了眨眼,像是这时才意识到自己露出了端倪。他犹森*晚*整*理豫片刻,最终还是不太好意思地开了口:“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啦……” “阿虎你大概也知道吧?”他说,“和你们部那两个高三年级的学长有关。” 说这个山本猛虎就知道是什么事了。 当时孤爪研磨并没做得很大张旗鼓,所以他也只了解一个大概,只不过他一直不怎么看得惯那两人,所以在这件事上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说干得漂亮。 现在听完了望月空铃挑挑拣拣的解释,才明白居然还和他有关。 听到那两个家伙居然把人锁进工具间,山本猛虎还以为他纠结的事和这个有关,“太过分了!孤爪这家伙当时为什么要阻止他们给你道歉?不行,我去找老师把这项处罚也加上!” 望月空铃没料到他的关注点是这个,赶紧拦下,“没有啦!这个是我自己的想法!毕竟他们就算道歉也不是真心实意的,听了也觉得只会是浪费时间……谢啦阿虎,不过我确实不想听。我纠结的不是这个啦。” 山本猛虎稍稍冷静了一下,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 “那你……?” 雪发少年抿起唇,有点腼腆地笑了笑,“我其实是觉得,这件事研磨帮了我很大一个忙,所以有点想要感谢他,但是不知道他喜欢什么,也不知道该选什么礼物……” “所以想问问阿虎,对他了解有多少呀?想参考一下建议!” 作者有话说: ---------------------- 好震撼,半夜下过雨的医院外走廊满地都是蟑螂在爬 第20章 这个问题…… 话音落地,山本猛虎诡异地沉默住了。 他敢信誓旦旦给出帮忙的承诺,自然就是有能帮上大部分忙的底气。 但现在望月空铃问出的这个问题,却是真的问到了他的死穴——但是按对方的思路来看,这么问的理由是现成的:身为排球队里需要配合的队友,还同是一年级,想也觉得就算关系不算亲密,也有个基础了解了吧。 望月空铃真正算得上是和他们社团稍微混熟的时间,加起来甚至都不到一周。对于他们的关系了解得自然也算不上深刻,这让山本猛虎在心底抱怨‘问这种问题真的不是故意的吗’都没理由。 他有点别扭地移开视线,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原因,他和孤爪研磨的关系……确实算不上好。 可能也没有到那个程度。 那个没什么精气神的家伙和他的价值观不符,他看不惯对方平时训练时蔫蔫的样子,有明明可以救的球也因为累了就不去救——这些地方让他看着就觉得难受,对方大概也不是很想接触到他不爽的视线,也会有意识地躲着点走。 两个人大概就是默契地互相无视,偶尔实在无视不了的地方爆发一点小摩擦,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的接触。 所以现在望月空铃要问他孤爪研磨喜欢什么…… 他真的有努力去试图想一下答案过。 但奈何一回忆就只能想得起黑发少年埋着头,头发垂在脸颊两边,没精打采、好像除了休息以外什么都不能吸引起他的注意的样子。 山本猛虎:“……” 不好,这么一想感觉情绪又上来了。 他赶紧甩甩头屏蔽掉那些想法,打算诚实地和望月空铃实话实说。 低着头沉思半天、像是面临了一个很大难题的莫西干头少年终于纠结出自己的想法,抬眼张嘴打算回复这一个听起来并不算难的问题。 就在这时,望月空铃看上去有些担忧地补上了一句:“阿虎?这个问题很让你为难吗?抱歉,果然我还是应该先去问黑尾前辈的,毕竟他们是幼驯染……我本来是想着,多问点人参考范围可能更大一些,不过看起来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哈哈。” “没事的阿虎,”他抬高手拍了拍山本猛虎的肩,“你已经帮上我的忙啦!我会想其他办法的!” 第25章 山本猛虎原本要说的话一下子就被他全吞回去了。 “没有的事!我只是在想该给你什么建议!”他一把把人拦下,“你等我再想想,我肯定能想到!” 开玩笑!平时也就算了,在这种比较重要的事情上,要是因为他导致礼物不尽人意,那可不是他想看到的! 啊啊啊快想想快想想——那家伙到底有什么感兴趣的东西—— 许是因为人情急之下真能爆发潜力,一个画面就在这时从山本猛虎脑海里突兀闪过。 好像某一次在路上遇到孤爪和黑尾前辈,听到他们在聊什么来着? 【喂喂,走路就别打游戏了吧,研磨。】记忆中的黑尾铁朗有些无奈地说,【好好看路啊!撞电线杆上怎么办?】 而那时的孤爪研磨充耳不闻。 甚至似乎游戏进行到了一个关键的阶段,他比一般情况下还要投入,几乎是完全屏蔽了外界事物,连就前面就是邮筒都没发觉。 黑尾铁朗只好叹了口气,拎着人的兜帽,带他绕过了障碍。 回忆到这里的山本猛虎忍不住又“……”了一次。 这是什么网瘾少年啊!?都这种沉迷程度了,他真的还要推荐这个吗? 看向乖乖等待的望月空铃,山本猛虎犹豫半天,到底还是咬牙说了。毕竟他只负责提供选项,最后的选择和决定这方面是由望月来定夺的,那么提供的建议里就最好减少自己的主观倾向。 “游戏吗?”望月空铃作思索状,“确实呢,研磨打游戏很厉害,想要做到那种程度一定付出过不少努力吧。” “谢啦阿虎!” 没停留多久,望月空铃就重新笑起来,对山本猛虎摆了摆手,“谢谢你的建议!我会再去问问其他人的!” 山本猛虎目送少年离开,微微松了口气。 太好了,有他这句话,就说明他没办坏事。 不过孤爪那家伙喜欢什么……山本猛虎皱起了眉头,这么说起来,每次看到他不管是训练还是比赛结束都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赢了输了都看不出差别。 都这么痛苦了,看起来也不像喜欢排球,那家伙到底为什么要来打排球? - 同之前和山本猛虎说的一样,望月空铃又如平常一样在场内转了一圈,不动声色地问完一二年级的所有人。 至于三年级……虽然三年级还剩下的人没有被赶走的那两个家伙做得那么过分,但就望月空铃观察来看,周身也萦绕着一股‘倚老卖老’的优越感。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那种‘前辈压迫’似乎有点格外针对孤爪研磨的意思,就像之前那两个,对别人都没有那么关注。这一点望月空铃暂时还没搞明白原因。 他绕场一周收集完了信息,的确也得知了一些或许对于礼物没什么帮助,但是比较……有意思的东西。 最后他才回到黑尾铁朗身边,瞅准对方有空的时间,悄悄咪咪凑了上去。 黑尾铁朗毫不意外地斜睨他一眼,哼笑道:“终于轮到我了?” “诶、被发现了吗!?”雪发少年露出了惊讶的神色,随即瘪了瘪嘴,“还以为我隐藏得挺好呢,结果居然这么快就暴露了……黑尾学长都知道了,那我的惊喜是不是没办法有后续了啊?” 黑尾铁朗咕噜咕噜喝了口水,看他这副模样觉得好笑,没再继续逗他了。 “放心,研磨还不知道——我是不小心听到了你和猛虎的对话。” “你想准备惊喜的话,”他摸了摸下巴,“我猜你现在还没得到什么比较有建设性的建议?哼哼,学长来告诉你一个独家消息。” 望月空铃立刻上道地双手替他递上毛巾,表示洗耳恭听。 黑尾铁朗便擦擦汗,对他招了招手,望月空铃附耳过去。 一阵嘀咕之后,望月空铃若有所思又恍然大悟地直起身,他点了点头,和黑尾铁朗对了一个只有彼此知道意思的眼神。 黑尾铁朗确认他接收到了自己的意思,便冲他比了个‘加油我看好你’的动作,重新回到球场上。 就在这时,望月空铃忽然感受到一股无法忽视的视线。 头上的银铃因为主人抬头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响声,雪发少年抬起眼,毫不避讳地顺着视线看回去—— 远远地、隔着大半个球场。 视线相触的瞬间,他冲孤爪研磨露出一个灿烂的笑。 - “……” 望月空铃小心地、悄无声息地挪动。 离目标还有五米——三米——一米! 很好,就要成功了! 狡黠的笑意已经出现在了他的脸上,然而就在这时,他的手就快要搭上面前人肩膀的前一刻,孤爪研磨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忽然回头,将食指竖在唇前。 望月空铃:“……!” 他拼尽全力才没让自己‘哇!’出来。 这家伙是怎么发现他的啊!说是洞察力也有点离谱了吧? 望月空铃坚决不肯承认自己是吓人不成反被吓,他假装自己本来就只是想凑过来看看在干嘛,跟着一起蹲在了孤爪研磨身边。 两个穿着一模一样红黑白配色校服的少年排排蹲在一块儿,一动不动地盯着前方。 “……” “…………” 蹲了一会儿后,望月空铃率先忍不住了——他试图看出这人究竟在这里做什么,但他看了半天,眼前也只是学校里一个普通的长着茂盛草丛的花坛。 他忍不住戳了戳孤爪研磨,由于记得在最开始对方让他安静,他压低声音,只用很小的气声问:“这是在做什么呀?” 孤爪研磨看他一眼,跟着用气音回答:“我在等——” 话说到一半,他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什么,立刻扯了扯望月空铃的袖子,安静下来,似乎连呼吸都放轻了。 望月空铃莫名觉得这一刻的他很像在cos木头人。 他下意识也跟着对方那样做,把自己变成一个连呼吸心跳都不明显的雕像,然后顺着孤爪研磨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那草丛动了动,又动了动,在望月空铃心里有猜测之前,忽然冒出了一颗小小的猫猫头来。 小小的猫猫头很警惕地环视一周,目光很快停留在花坛前的两个不明物体身上。、 它盯了一会儿,有点疑惑地歪了歪脑袋。 望月空铃下意识把呼吸放得更轻了——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继续一直盯着那只小猫看。 那显然是只幼猫,都不知道满两个月没有。 幼崽的话应该会对人类更加警惕,比起只有一个人时,现在压迫感更高的两个人蹲在这里……会不会把它吓跑? 这么想着,望月空铃却一动也不敢动。 就在这时,那只幼猫又有了动作。但出乎望月空铃意料的是,它没有重新躲回草丛,而是试探着又往外走了两步,这下它小半个身体也露了出来。 在两个人类少年紧张的视线中,它在花坛边踟蹰了一会儿,接着信仰一跃——望月空铃差点就要忍不住去接住它。 好在花坛不算太高,小猫在地上圆润地滚了一圈就晕头晕脑地又爬了起来。 它重新站直,确认了一下方向,很快眼前一亮,朝两人这边走来。 第21章 望月空铃眨眨眼,忍不住用余光看了眼孤爪研磨。 它要过来了诶,要做什么吗?还是继续安静等着?但是它万一一直待在旁边怎么办? 说起来腿有点麻了…… 像个白白软软的大福一样缩成一团的雪发少年视线悄悄乱瞟,在看见小猫向孤爪研磨的方向走去时,露出了不知是松口气还是失望一样的眼神。 这下他光明正大地将视线移了过去。 那是一只三花猫,高高翘着尾巴,走路还有点蹒跚,却莫名走出一股器宇轩昂的气势,甚至让旁观者产生它就是特意这样慢慢优雅地踱步而来的错觉。 它走到孤爪研磨面前,费劲地仰起脸看了看,似乎没看出什么来,发出了一声声音很细很小的‘喵’。 出乎望月空铃意料的,孤爪研磨忽然伸出了手,将其摊开慢慢放在小猫鼻子下。 小猫先是被吓了一跳,接着似乎好奇便占了上风,又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轻轻嗅了嗅放在面前的手指尖。 小猫湿润的鼻尖和细小的呼吸顺着指尖传递到感官系统中,黑发少年眼中浮起一抹笑意。 他得寸进尺地试探着将手再往前伸了伸,然后轻轻挠了挠小猫的下巴。 在看到小猫没再后退,反而眯起眼,还往前凑了凑的时候,旁边旁观的望月空铃不知为何,也跟着松了口气。 他这时才恍然回神,意识到自己的手心都已经被汗湿了。 两只手捏得紧紧的,一下子甚至都不能轻松放开。松开手稍微活动了两下,汗津津的手心被冷风一吹,凉飕飕的,一下子像是把他的大脑也吹醒了。 第26章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就这样在这里蹲了半天,甚至只是在围观别人逗猫。 他观察着孤爪研磨的动作——小猫已经在他的逗弄下躺在地上打起了滚,谨慎起见还是小小声问了一句:“我可以动了吗?” 孤爪研磨点点头,语气听起来心情不错:“你可以过来摸摸它。从下面伸手不会吓到小猫,它胆子看起来挺大的。” 望月空铃于是小小挪了两步,试探着伸出手。 小猫就在这时瞥了他一眼,吓得他整个人立刻僵住,一动也不敢动。不知和小猫大眼瞪小眼对视了多久,旁边才传来如平常一样平淡却隐隐带着笑意的声音:“再靠近点吧,没关系。” 听着这句话,望月空铃下意识看向小猫脑袋上——孤爪研磨的手还放在那里。 那只手很轻柔地挠着小猫的耳后,这个距离看不出手心有没有茧,白皙好看得不像个打排球的人的手。 他犹豫了一下,听从指挥地继续伸手。 果然如孤爪研磨所说,小猫虽然停止了呼噜呼噜,却也没有躲。他顺利触摸到了那软软的绒毛,比他想象中还要软很多,虽然不是家养猫,毛发却很干净,摸着可以轻松顺到底,手感顺滑得像丝绸一样。 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孤爪研磨轻声道:“猫在小的时候毛会更软。学校里有教职工特意照顾它们,所以很亲人……不过,小猫们一般被大猫看得很紧,我是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机会,趁大猫出去的时候,偷偷来摸摸它的。” 望月空铃歪歪头:“这么说来,我算是蹭到你的光啦?” 孤爪研磨另一只手在身上找了找,摸出一个小罐子。 他把那个罐子递给望月空铃,伴随着交接里面发出颗粒碰撞的声音:“是幼猫粮,你可以喂它吃。” 望月空铃好奇地打开看了看,罐子打开后,里面的味道散发出来,算不上难闻,但对他来说也绝对不算好闻。 他皱皱鼻子,倒了几颗到手心,看小猫很主动地凑过来。 他没有喂过猫,从小父母很忙,他也就学会在这方面不提会让父母觉得为难的要求。 养猫要人照顾,他每天上学放学,一半的时间都不在家,小孩子手忙脚乱,想自己养好也不现实。而他想养的宠物自然也不可能交给父母,那怎么办?让保姆帮忙吗? 连宠物都是请人养的、自己只负责每天回家摸摸抱抱的话……那还不如去猫咖呢。 所以虽然小的时候偶尔看见别人家的宠物,也会有点羡慕,但很快理智就占了上风,他会熟练地摒弃这种情绪,连带着平时看到路边的猫咪都会熟练地无视并略过。 所以,这还是他第一次离猫咪这样软绵绵的生物这么近——还是只小小的、懵懵懂懂的幼猫。 它睁着圆圆的眼睛的时候很可爱,它吃粮时舌头扫过掌心很痒,它动作时带起的慵懒也很让人心软。 望月空铃想,如果他有一只小猫,粘人的、会理直气壮喵喵叫着让他帮忙添水加粮的,只要看着他就足够心软了,一定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满足小猫的所有愿望。 他垂着眉眼,看小猫一点点将手心猫粮吃干净,又乖巧地蹭了蹭他的手。 但果然还是不行吧,至少现在不行。 “罐子,给我吧。”旁边的孤爪研磨忽然出声,“我去把它放到花坛上。” 望月空铃收回思绪,抬起头略有点茫然地‘嗯?’了一声。 “大猫应该快回来了,”孤爪研磨解释道,“不要让它看到我们,会生气的,下次大猫就不给摸了。” 这算什么,可循环发展吗? 望月空铃莫名有点好笑,把罐子递回去,趁最后的机会又撸了两把小猫软绵绵的毛。 把小猫放回花坛上后,它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又冲孤爪研磨‘喵’了一声。 可惜谁也听不明白它在说什么。 孤爪研磨轻轻推了推它,哄道:“去吧,回去。” 它就像是看懂了,一步三回头地回到了花坛里。 孤爪研磨把手里装着猫粮的罐子也塞进花坛,藏在稍微深一点的隐蔽位置,拍了拍手回头,才看到望月空铃还蹲在地上。 面对他疑惑的视线,雪发少年尴尬地笑了笑,“那个,脚麻了。” “……” - 把人扶到最近的椅子上坐下,缓了好一会儿,那种腿麻的酸爽感才慢慢褪去。 在这期间,似乎是干坐着太无聊,望月空铃随口扯了几句话题,没多久就看见大猫回到了花坛中。 两人默契地立刻噤声,远远地看着那只大三花猫消失在草丛中。 接着,过了半天也没人再开口。 耳畔只余风声和听得不甚清晰的远处学生们大脑的声音,望月空铃走神了一秒去想,似乎这样消磨时间也不错。 和他曾经想的不太一样,其实并不会无聊,只会觉得…… 有点静谧的安心感。 不过他还没忘记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因此没安静多久就再次开口了:“呐研磨,为了感谢你带我摸小猫,周末来我家玩怎么样?” 这个邀请算得上非常突然了,因此孤爪研磨顿了一下才迟疑地吐出一个字:“……玩?” “嗯嗯!我买了新游戏哦!要来试试吗?” 原本想要拒绝的孤爪研磨肉眼可见的犹豫了。 望月空铃见状趁热打铁:“来吧,我爸妈都不在家,想玩多久都没事。” 孤爪研磨看起来又动摇了一点。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不知是真的被打动了,还是看出了望月空铃邀请他的决心,在望月空铃又磨了几句之后,终于还是同意了。 “好……不过,你周末的时候,不用训练吗?” “训练也不会训练一整天啦!”望月空铃不在意地摆摆手,“大概下午四点之后就空出来了哦,在这之后你几点过来都没问题!” 孤爪研磨偏过头去,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 ……虽然在当时头脑一热答应下来了,但临到要出门的时候,孤爪研磨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后悔。 虽然说父母不在家,但这不就意味着只有他们两个人了吗?这种环境是不是必须得找话题聊天……万一安静下来没话聊了会不会很尴尬…… 得知这件事的黑尾铁朗则表示:“不管怎么说,答应别人了就要去吧?再说了,那些只是你的担心而已,我是觉得,望月那样的人不会让你尴尬的。” 当然也有道理。 孤爪研磨很清楚那人如果想要调动气氛,就一定能做得很好。 但是…… 算了。 已经停在了望月空铃门口的孤爪研磨默默抬头看了眼门口的铭牌,又低头看了看门铃。 手抬起又放下。 人一旦紧张的时候就会忍不住东想西想,孤爪研磨的手抬放了半天后,他闭了闭眼,转身靠到一边墙上,打算转移一下注意力。 这条街算是个比较老的街了,孤爪研磨看着地址费了点劲才找到这里,被时间留下了痕迹的墙上挂着不知名的植物,墙角也爬上了青苔。 房子也只是很普通的二层制式,找到这里时孤爪研磨还有些犹豫是不是又找错了地方,毕竟虽然有点刻板印象,但只看平时望月空铃隐隐透露出的生活档次,怎么也无法想象他住的地方居然和大家没什么不同。 孤爪研磨的视线从街那头扫到街这头,直到看无可看了,才深吸一口气,决定一鼓作气地按下门铃。 从这里能听到门铃响起的声音。 孤爪研磨又有点忐忑了。 他下意识往来路看了一眼,离他最近的是门外墙边一个小小的涂鸦,像孩童一样稚嫩的笔触,画的是一个……上面有着音符图案的、白色的、蛋? 奇怪的画,更奇怪的是,孤爪研磨居然莫名觉得,这样的图案,似乎还有点眼熟。 他不自觉蹙起眉,正想努力回忆一下时,旁边的门却忽然打开了。 “研磨!你来啦!” ——飞奔而来的望月空铃打开门看到的第一个画面,就是黑发少年整个人抖了一下,受惊一般地看向自己。 他忍不住有点纳闷地摸了摸脸。 奇怪,难道面粉不小心弄到脸上了? 作者有话说: ---------------------- 下章v啦,凌晨万更,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鞠躬) 明天会开一个抽奖哦 第22章 “怎么啦?”他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确定没有沾上其他东西,“唔、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了?” 孤爪研磨稍微平复过来一点,犹豫了一下, 还是没有多问什么,摇摇头。 望月空铃也不刨根问底。见对方没有什么要说的,便两眼一弯,毫不见外地扯住孤爪研磨袖子一角,将他拉进来。 猝不及防之下, 黑发少年一点都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顺着力道往前走去。 第27章 他眨了眨眼, 悄悄低头看。 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那只手很礼貌地只揪住了他很小一块角落,拉扯人的力道其实也不重,根本没有他刚才那一瞬间感受到的不容拒绝。 是因为太突然、所以产生的错觉吗? 走过一段前院, 望月空铃把虚掩着的门推开,继续揪着人进了门。 两人安安静静地走完了这一条路, 望月空铃把人带到沙发上, 按着肩膀让他坐下,拿起旁边的手柄摁了两下后交给他。 “你先看看,有没有什么感兴趣的游戏!我很快就过来!” 孤爪研磨低头看着被塞到自己手里的游戏手柄, 身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控制着自己没有回头看。 自进门之后, 他便安安分分没有到处乱看,现在也是,这片空间的主人让他选游戏,他就乖乖拿起手柄翻看。 游戏被投在电视机上,屏幕很大。音量倒是开得偏小, 各种音效被来回切换的时候也不算吵。 和望月空铃邀请他的时候说的一样。 他买了很多新出的游戏,甚至看起来是几乎不看详情直接all in的,孤爪研磨甚至还在里面看到了一款偏女性向的游戏。 当然也包括孤爪研磨有点感兴趣但还没来得及买的。 他翻了一会儿,很快就翻得差不多了,而望月空铃还没有回来。 熟悉的游戏很好地抚平了他来时有点忐忑的心情,手心的手柄握久了染上体温,似乎也像他那悄悄再次冒头的好奇心。 孤爪研磨承认自己好奇心很重,看到不明白的东西不弄清楚就会一直惦记,玩游戏一定要探索完每一个角落才走下一步。 答应来到陌生的区域、到不甚熟悉的同学家里去做客,真的只是因为当时被多哄了几句,于是一时上头吗? 可能有吧,但不全是。 他对望月空铃这个人感到很好奇。 好奇他的真实一面,好奇他的全部。 也好奇他平时生活的空间。 所以才顺水推舟答应了,其实只是顺从内心作祟的那个想法而已。 了解一个人可以从很多方面,其中平日里的生活环境自然是能暴露最多的。习惯怎样的物品摆放、屋内的清洁程度、从蛛丝马迹中透露出的和家人的关系。 生活痕迹是一张最直观的说明书。 事实上,从答应邀请的那一刻起…… 孤爪研磨就已经在期待自己能看到怎样的说明了。 他摩挲着手里的游戏手柄,在迟迟没有听到房屋主人脚步声的这一刻,终于忍不住抬起眼睫。 柔和的灯光透过他的睫毛在他脸上打下细碎的光,他试探着、克制地一点点向面前的空间投注视线,用目光描摹过看到的每一个物件,却又像是怕惊扰到什么,每一次移动都轻得不可思议。 细致的观察使整个客厅的布局在他的脑海中慢慢形成,又很快和刚进门时那匆匆一瞥交融重合。没有扭头去看别的区域,孤爪研磨默默地对自己面前这一小块地进行了分析,然后根据普遍几种的日式住宅房型建设将剩下的房间位置也推论了出来。 进门一段后是客厅,再往左走一点是厨房的位置。 房间应该都在二楼的位置,后院从客厅过去之后旁边的那个门出去…… 嗯?这么算下来……一楼似乎除了客房以外,还多出了一个房间的区域? 那是做什么用的房间?杂物间? 孤爪研磨轻轻眨了眨眼,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阵细微的动静,接着便有脚步声重新响起。 在脚步靠近之前,他挥散脑海里的所有想法,垂下头拨动两下手柄。 游戏切换,随机停在了一个页面上。 …… 匆匆把人暂且安置好后,望月空铃假装脚步轻盈实则火急火燎地重新冲回厨房,检查了一下自己捏到一半的面团子。 呃、话说这东西算是面团子吗?好像各种各样的东西已经加了不少啊…… 不管了,总之他确认了一下它们的状态,确认没有在自己没在的那段时间出现什么意外,望月空铃才算满意地松了口气。 他在尝试做苹果派。 那天黑尾铁朗给他支了不少招,这个属于是最开始说要告诉他的独家机密,那就是孤爪研磨喜欢吃的东西其实是苹果派。 明明这人总给人一种焦糖布丁的感觉,喜欢吃的甜点却是苹果派吗? 望月空铃得知这个消息后,在心里这么嘀咕了好几次。 总之,黑尾学长提供的那些东西虽然有部分被望月空铃pass掉了,但至少这一点被他记在了心里。 某种意义上,这次邀请其实也的确是他想要感谢一下对方——不管他究竟需不需要帮助,收到了别人的好意,就应该给予回报。 至少他是这么想的。 所以当时对山本猛虎说的话也的确是他内心真实的想法,这么准备了他就不打算敷衍。 只是若要有足够的诚意,那自然还是自己亲手做的最好。但他虽然会做一点简单的料理,苹果派还真没尝试过。 只有星期五那天放学抓紧回来学了学,做出来成果他自己尝过了还算不错,才安下心来。 不过,虽然如此,今天也才第二次做而已。 ……所以担心出意外也是很正常的吧? 绝对不是他有点紧张。 望月空铃把剩下的面团都搓好,放进冰箱后拍了拍手,吐出一口气。 ok,这下就暂时没问题了。 按照他学的教程,要把面团冷藏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正好可以去陪研磨打打游戏,等吃完晚饭过段时间当饭后甜点就正好差不多。 他走到走到厨房门口的时候,从厨房门缝隙里看到客厅的游戏画面似乎停留了很久。而一小块黑发从背对着厨房的沙发背顶上露出来,不知为何,望月空铃竟然从那点一动不动的黑色中看出了一点乖巧来。 他想了想,开厨房门的时候故意弄出了一点声音,好让人有个准备,然后才开门往客厅走去。 虽然对方没有回头,但望月空铃猜他听到了。 因为那点脑袋尖尖也立刻不再能看见,沙发上的少年埋下头,停滞许久的游戏重新开始切换。 望月空铃绕过沙发,黑发少年整个人终于完全出现在他的视野范围里。他坐姿很乖巧地缩在沙发上——望月空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用了乖巧这个词,但少年听到动静看过来的时候,大概是因为在不熟悉的环境里,平日在望月空铃眼里的回避难搞全部变成了另外一种东西。 像是……像是什么刚被捡回家的小动物,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这片空间主人的一举一动。 啊、就像那天的猫。 “要打游戏吗?”孤爪研磨出声问。 他其实只看过来了一眼就再次低下了头,哪怕望月空铃有点奇怪地在沙发边上站了一会儿也没提出什么疑问。 倒是望月空铃被这一句话唤回神,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刚才那个想法的不恰当性,并对此感到有些纳闷。 奇怪,难道是那天摸到一次小猫之后,想要养猫的欲望就空前增长了? “来呀,我那边的事处理好了,晚饭前咱们可以随便玩!”雪发少年没再傻站着,坐下来拿起另一个手柄,不过在抬眼时,忽然就沉默了一下,“……” 那上面是一个主色调为粉色的游戏。几个二次元帅哥在上面摆出和谐的姿势,冲屏幕外暧昧微笑。 望月空铃第一反应是,他买过这游戏吗? 第二反应是下意识想象了一下,他们两人坐在客厅里——并排玩这游戏的画面。 望月空铃:“……” 情绪忽然就不连贯了。 旁边的人似乎也沉默了一下,才发现自己停在了哪里。但黑发少年很快语气如常地开口解释:“因为看森*晚*整*理到只有这一个比较……特别。所以想等你过来就问一下,为什么会买这个。” 望月空铃心照不宣地顺着台阶下了:“噢、我买的时候没太细看啦,挑着销量高的就放进购物车了,大概是夹带在里面的吧。” “那研磨有没有什么想玩的?我随时奉陪哦。” 孤爪研磨就找了找,停在一个游戏上。 那是个双人配合闯关游戏,网上风评似乎很好。望月空铃虽然刷到过,但也没怎么特别关注,见孤爪研磨点进介绍,就跟着仔细看了看。 操作还是常规按键,游戏剧情可以等进去之后看动画。因此望月空铃大概明白介绍在说什么之后,就没继续研究,他起身去打开冰箱,扭头问道:“有什么想喝的吗?” 孤爪研磨从沙发背上探出一双眼睛,扫了一眼冰箱里的存货:“冰可乐。” “ok。” 他拿了一罐冰可乐,又给自己拿了一瓶蔬果昔,关上冰箱门。 冰箱门上粘着一个放东西的小筐,望月空铃从里面抽出两根吸管,回到沙发边上时顺手就将那罐可乐打开,撕开细管包装插进去。 第28章 坐下的时候,孤爪研磨抬头看了他一眼。 “怎么了?”他问。 孤爪研磨:“谢谢。” 望月空铃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在为打开的可乐和吸管道谢。 “不用道谢啦,”他摆摆手,“顺手而已。” 不过拎起自己的蔬果昔喝了一口之后,望月空铃也忍不住顺着刚才的事往下想了一下。 要是凪彦他们来玩,他顶多就会丢下一句自己去拿吧……对平常来做客的客人,也顶多只会把可乐和吸管放到人的面前。 那这次做的这么顺手大概是因为,对于人刚来自己就把人丢客厅放置了那么半天的不好意思……或许还有点、未经同意就猫塑人家的愧疚? 总之绝对不是因为不小心在心里继续幻视了,于是下意识把人当小猫照顾了。 嗯,绝对不是。 - 游戏不愧它的热度,确实很好玩,就是望月空铃拖了好几次后腿,害得两人要一同重来。 又一次一个箭步跳出去结果一跃千里解千愁后,望月空铃心虚地双手合十:“对不起!” “没关系。等boss战的时候,你往后退一点吧,我来攻击,尽量不要死就好。”孤爪研磨说。 游戏里两人共用几条命,所以要是望月空铃一人把次数用光了,孤爪研磨就不能再有一点失误。 虽然那样他也不是不能打,但最好当然还是给自己留点退路。 不过他说完之后又反应过来,旁边的不是他的游戏搭子,这种要求可能会让人不舒服。 孤爪研磨张了张嘴,正打算出声道歉,却没想到,听到了身边人毫不介意地应好。 雪发少年似乎不觉得自己收到了什么不太平等的要求,恰恰相反,他相当自然地把自己的小人往后退了两步,乖乖跟在孤爪研磨身后。 见对方没有动弹,他还疑惑地看过来:“走吗?” “……”孤爪研磨含糊地应了一声,脑海里却还播放着对方刚才的反应。 很眼熟……这种既视感。 是平时游戏里也经常被自己的队友这么要求吗? 两人调整好位置分配和站位后,剩下的路顺利了很多,甚至让孤爪研磨觉得他们还诡异的挺有默契在。 就这样一路披荆斩棘,迅速拿下数个boss关卡,直到门口忽然响起的开门声让两个少年回神,进度也才只走过一半多点。 正好这时刚打完了一个boss关卡,孤爪研磨意犹未尽地放下手柄,侧头投去疑惑的视线。 “是阿姨来做饭了吧。”望月空铃趴到沙发背上,往门口眺望,看见熟悉的身影之后,他露出一个笑脸,“岩井阿姨!” 开门进来的中年女人听见他的声音,露出了有些意外的神情:“诶呀,阿铃,今天回来得这么早啊。” “有同学来家里玩嘛,所以就没在外面呆很久啦。”今天训练一结束他就匆匆收拾了东西出门回家,教练他们似乎也觉得挺意外的。 他也觉得奇怪呢,这有什么好惊讶的?他也不是每天都把所有闲暇时间泡在冰场吧? 偶尔也会去店里找找有没有新出的游戏啊什么的,看到感兴趣的就买回来玩,不过一般都挺三分钟热度的就是了,有的长一点有的就失去兴趣得很快,当他觉得没意思了的时候,就一次也不会再打开了。 跑题了。总之,他也是有自己的娱乐时间的啊! 保姆笑了笑,熟练地同沙发上的另一位小同学打招呼:“你们在打游戏呀?玩得还算开心吧?” 孤爪研磨也探出一个脑袋,点了点头,小声打招呼:“阿姨好。” “诶,好。”保姆说,“不过快到吃饭时间了,你们先去做点别的,等吃完饭再玩吧。有没有想吃的菜?阿姨给你做!” 孤爪研磨没什么想吃的,“和望月一样就可以了。” 这话一出,望月空铃愣了下,由衷地劝他:“我的饭……你可能会吃不惯哦?不如这样吧,有什么忌口吗?” 孤爪研磨摇了摇头。 “那岩井阿姨!给研磨尝尝你的拿手好菜!”雪发少年立刻笑眯眯地挥手。 等保姆进了厨房后,孤爪研磨还在想吃不惯是什么意思。 他很少在食堂见到望月空铃,平时也没见过他带的便当,难道是口味比较特殊? 望月空铃拉了拉他的袖子,“要等一会儿才能吃饭,我带你去参观一下我家吧?” 这点时间不够再开一关游戏的,孤爪研磨没意见,跟着他走了。 一楼没什么好看的,望月空铃毫不见外地带他直接上了二楼,上了楼梯后,能看到的第一个房间就是望月空铃的房间,门刷着雪白的漆,门上挂着一个简洁明了的牌子,上面写着空铃。 一个老老实实写着房间主人名字的牌子,简单直白的字体甚至让人感觉有些严肃。 总而言之,不像是望月空铃的风格。 不过除此之外,孤爪研磨注意到,门把手上方似乎还贴着一个小小的贴纸,图案很小,不仔细看几乎注意不到。 那又是一颗蛋的样子,只是与大门外墙边的那个不同的是,上面的图案只有一个浅黄色的爱心和两个白色小翅膀。 这是第二次看到类似的图案了,孤爪研磨没忍住问道:“这个图案,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嗯?”望月空铃看了一眼他手指着的位置。 孤爪研磨补充解释道:“因为,在门外也看见了一个相似的……” 门外?望月空铃一时没反应过来,直到看清门把手上那个心灵之蛋,才慢慢想起来。 自己小的时候,合乐刚诞生不久那段时间,好像在门外墙上画过他蛋壳的样子。 “那个啊,”望月空铃熟练地开口胡诌,“研磨听过幻想朋友吗?小孩子会给自己想象一个幻想中的朋友,那个就是我小时候的幻想朋友。” 孤爪研磨的确听过这种说法,但是…… “一颗蛋?” “嗯嗯。”望月空铃说,“他是住在蛋壳里的小精灵哦。” 基本都是实话,也不算说谎骗人了对吧。 孤爪研磨不知是信还是没信,总之他沉默住了。 他在想,听望月空铃刚才的语气,总感觉那不只是小时候的幻想朋友…… 听着感觉他好像到现在都还相信那位‘朋友’真的存在啊。 一般来讲,幻想朋友这种东西,大都是在小孩子感到孤独的时候会出现的。 这么一想,似乎也确实没见望月空铃平时除了他们以外有和谁关系比较好。 ……不会吧? 望月空铃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失礼的东西,他先一步进了门——房间提前一步收拾过了,稍微清理了一下合乐在这个房间里还留下的痕迹,其余的也没有什么好不能给人看的。 开门后是衣帽架,正对门口摆放着一台电脑,目前处于关机状态。书桌在另一边,连着一个很大的书架,不同于大多数人会拿一两格来放杂物或者别的东西,他的书架整整齐齐堆满了书。 只不过仔细一看就能发现,大部分都是漫画书,只有少数几样的名著夹杂其中,被堆在了最下层吃灰。 房间布局不算杂乱,甚至称得上井井有条,连床上的被子都铺得平整,枕头边放着一个长相有点滑稽的布娃娃。 见孤爪研磨视线落在那个上面,望月空铃说:“那是朋友送我的生日礼物,看久了觉得还行。” 虽然弥耶学姐的原话是,觉得这个丑萌丑萌的很适合他。 他认真考虑了一下,觉得为了自己着想,还是不要去问她究竟觉得哪里适合了。 他顺手从衣柜旁边的椅子上拿下一把吉他,眼睛弯了弯:“这是另一个朋友送的。他人在国外,赶不回来给我过生日,就买了这个给我赔罪。” 这把吉他也是他想要很久的,只不过手里已经有了不少了,总觉得再买也只是闲置,所以一直犹豫。 只能说白月光不愧是白月光,凪彦帮他下了这个决定后,他拿这把吉他试弹了一次,它就直接一跃而起成为新宠,别的都被他丢仓库了。 “你会弹吉他?”孤爪研磨问。 “会呀。”想改出自己觉得最合适的节目编曲的话,望月空铃始终觉得只有自己亲自上手才行,所以学了很多,“除了吉他,钢琴、架子鼓、贝斯什么的……我都学了点。” “不过最喜欢的还是吉他就是啦,弹起来的手感最合我心意。”他扫了两下弦,将吉他放回原来的位置。 见状,孤爪研磨刚张开的嘴又默默闭上。 望月空铃注意到了,问他:“怎么了吗?” “……只是有点好奇声音。” 真的吗?我可不信。 望月空铃故意说:“想听吗?我给你弹一曲?” “……”孤爪研磨摇摇头,“没关系,不用麻烦了。” 望月空铃从善如流:“那好吧。” 第29章 他带孤爪研磨走到床边,那里单独立着两排很高的透明手办柜,里面却没有放手办,反而放着很多稀奇古怪的玩具,还有一些因为灯光和陈列原因,不仔细看还以为是收藏品的杂物。 这里面的东西其实一半是朋友们送的,还有一半是望月空铃自己收集来的。 他很喜欢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或许是那种新鲜感让他着迷。朋友们知道他这个爱好,平日里看到觉得他会喜欢的东西,也会特意买来送给他。 听到这里的时候,孤爪研磨已经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猜测。 光从这些礼物里也能看出来,他的朋友们很关心他。不仅了解他的喜好,还会替他注意他感兴趣的东西,随时把人放在心上。 并且听他和他朋友们的相处,他在他们之中,似乎还是被照顾着的那个存在。 但这就和孤爪研磨平日里看到的不太一样。 他看到的那个望月空铃,会随时注意周边人的需求,提供帮助也毫不含糊。 总的来说,完全不像是一个平时总是被宠溺着的孩子。 “啊、”望月空铃介绍到一半,忽然眨了眨眼,打开手办柜拿出一条银色的手链,“怎么会放到这边来了,奇怪,上次看错了吗?” 那条手链上分布着许多小铃铛,一拿出来,耳边就响起了清脆的叮铃声。 他把手链放到另一个手办柜去放好,关上门。 “这个不是礼物吗?”孤爪研磨问。 “不是,这是我以前戴着的。”望月空铃说,“只不过后来觉得有点太吵了,午休的时候也很容易打扰到人,所以就没有再戴了。” 孤爪研磨看着那条手链,问出了一个好奇已久的问题:“你好像,很喜欢铃铛……这里面有什么寓意吗?” “唔,要说寓意的话,”望月空铃皱了皱脸,像是想起了什么有点微妙的回忆,“确实也是有的吧。” 孤爪研磨看着他的反应,觉得可能不是什么好回忆,抑制住了自己的好奇心,“不方便的话,可以不用说的。” “没那么严重啦。”望月空铃摆摆手。 他晃了晃自己脑袋,束发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响了两声。 “这个,”他示意研磨看自己的头发,“是我戴得最久的一个,也是我的第一个铃铛。” 那两枚银制铃铛虽然依然光洁明亮,看得出来保养得很好,但仔细看也能看出来比起新银要暗淡一些,留下了时间的痕迹。 它们算是有些年头了。 在望月空铃还没出生之时,望月家父母纠结他的名字纠结了很长一段时间。 父亲觉得得选个好名字,母亲却并不怎么在意名字的含义,觉得只要听着好听、将来孩子自己说到名字时不会因为名字太土而自卑就行了。 两人就这样谁也说服不了谁,一直到快到待产期也没个着落。 直到有天遇到了个神棍。 ‘神棍’二字是望月空铃自己说的,他说这话时还撇了撇嘴,孤爪研磨觉得自己大概能猜出后面发生什么事了。 “他说可以帮忙看看哪个名字最好,当时我爸妈正需要一个理由来拍板到底选什么名字呢,于是就答应了。” 望月空铃盯着玻璃柜里的银铃手链,“然后那个老神棍一看我妈取的名字,当场就拍板说这个好,说什么…可以压我的命数还是什么的,反正一套一套的,我记不全。” “我妈一看,选中的是她起的名字,立刻就什么也没管,只想着把我爸踩下去,连话都没让我爸说一句,就跟那个神棍聊得热火朝天。” “然后那老神棍就原形毕露了。” 趁此机会,他开始推销自己卖的铃铛银饰,说什么神明赐福过、正好和空铃的名字有缘分、一般人没有缘分他还不会卖之类的,他母亲一看也不贵,觉得求个平安,就干脆买下了。 当时老神棍还神神秘秘地叮嘱说:“这个铃铛你现在看是不会响的。但它其实代表着一种福源,等到哪天它突然有了铃声,那就代表着孩子的福运要到了——太太若是信我,大可以买回去看看,我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说得玄玄乎乎的,望月妈妈没信这句,只当本来就是个空铃铛。 那俩铃铛在望月空铃出生之后,从手链变成项链,最后又当束发绳扎到马尾上,望月空铃一直带着,因为从小就听母亲讲他名字的由来,小孩子对这份特殊性感到很自豪,所以也对铃铛这种东西,甚至路过看到有卖小孩子玩的廉价铃铛,他也每次都忍不住买来玩,在家里攒了很多。 可惜这个铃铛并没能给他带来好运。 说到这一段的时候,望月空铃顿了顿,觉得把小学那点事提出来说没什么必要,显得很像卖惨——虽然他并不觉得自己惨,但他以前吃过类似的亏,让话题陷入无尽的安慰和同情中就会变得很麻烦,而且这些人一般不听人解释,只会一厢情愿觉得他是强颜欢笑。 所以他略过了这一段话题,只说:“总之,后来有一天,铃铛确实响了,但同时也因为一些事,母亲发现我其实在学校里过得没她想象的那么好,还留下了一点怕黑的毛病,心里才生出怀疑,顺便把我的铃铛拿去做了个检测。” “——然后她发现,内部原来粘着胶水,铃铛不响是因为卖家把里面的小球粘在铃璧上了。” 孤爪研磨情不自禁:“?” “没错,”望月空铃面无表情,“就是这么朴实无华的原理,之后响了也是因为风吹日晒时间流逝,胶水粘不住了。” 发现了真相之后,一家人都很无语,望月妈妈更是觉得不会就是因为这个铃铛不仅不能让神明保佑,还因为借了神明的名头来骗人导致触怒了神明,才让望月空铃遭遇那些事,当时都想直接把它丢掉。 但是望月空铃拦住了,说万一真的有好运,丢掉了岂不是太可惜。 “你真的相信这个吗?”孤爪研磨问。 “怎么可能,当然不信啦。”望月空铃说,“只不过那么多年已经戴习惯了,反正都不信,就觉得戴不戴都一样,那还不如留着。” 孤爪研磨似乎信了,弯腰看了看玻璃柜里打着光有点晃眼的银铃手链,又看了看其他小玩意,房间安静下来。 望月空铃没什么好介绍的了,在旁边床上坐下,整洁的被子被他压出深深的褶皱。 其实,他或许……也不是完全不信。 有一件事情是被他一笔带过的。 铃铛响起的那天,他正因为想要克服自己的怕黑阴影,所以趁大人们都不在家,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拉实窗帘,想要直接脱敏疗法。 但他低估了自己问题的严重程度,也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只在里面待了多长时间,就已经有点神志不清,甚至想不起自己是在哪里。 房间里太黑了。他被无尽的恐惧吞噬,脸颊布满泪水,却连自己究竟有没有哭出声都听不见,他想开门出去,却手脚发软,根本找不到出口,只能到处摸索。 铃铛就是在那时候响起来的。 ——也是他当时巨大的耳鸣声中,听见的唯一一道声音。 后来,直到警察和父母先后开门进来,抱着他哄了很久,他才慢慢回过神。 父亲说,是有人从外面路过,听到他的哭声觉得很在意,这才报了警。母亲很担心地流着眼泪,一个劲问他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不和他们说,后来还主动联系了心理医生帮他解决这个问题,所以他现在才只是有点惯性怕黑的程度,却不像以前一样甚至可能导致一些严重后果。 在这之后,父母也因为对他的疏忽而出现这样的问题感到愧疚,留在家里陪伴他的时间多了很多。 尽管如此,望月空铃对这件事印象最深的,却还是那句‘有人听到他的哭声报了警’。 那怕是他也觉得这实在是很丢人!还好对方不知道他是谁! 那个倒霉铃铛还正好在那时候响了,当时望月空铃的第一反应就是,这恐怕是他最倒霉的一天,那时他甚至比后来的他母亲本人都还想要丢掉那个铃铛。 直到晚上他才改变了想法。 很早就出现、却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到的那颗小小的蛋,孵化了。 蛋裂开一条缝隙,随即从里面飞出了一只小小的精灵。他留着齐刘海妹妹头,气质很是温和亲人,小精灵脸上带着舒缓的笑,自我介绍说:他是望月空铃的守护甜心,名字叫合乐。 他是望月空铃理想中的自己,拥有着孩童潜藏于内心深处的力量。 望月空铃当时发呆了很久。 他心想,这就是他理想中的自己吗? 游刃有余,看起来可以处理好所有的事,绝对不会因为自身的不合群因素而招致麻烦。 他虽然不觉得自己的不合群有什么不好,但是一直有苍蝇骚扰他也会让他很烦。如果可以有更好的处理方式,他也不会一天到晚都忙着应付那群人和打架,就能更多的空出自己的时间了吧? 第30章 与此同时,随着合乐到来,好运好像真的一天天找上了望月空铃。 他的形象改造可以帮他处理很多难题,除此之外,因为合乐的气息,学校里的守护者q也主动与他接触。 那位守护者——名叫藤咲抚子的女孩,可以说在最大程度上帮他解决了霸凌者纠缠不休的问题,并且带他和守护者们相识,他才认识了那一群好友。 虽然后来才发现,抚子其实是个原名凪彦的男生,还是他在更久以前的时候经常一起打球的那孩子就是了……嘛,暂且不提。 总之,说不信吧,看望月空铃现在还在叫老神棍的态度就可以知晓一二。但是说信吧,望月空铃觉得他其实也有点信。 他觉得那天合乐来了,不就正好映照了那句好运吗? 因为合乐,他学会了很多东西,也认识了足够了解他、也愿意接纳他的朋友。 ——这才是望月空铃让妈妈留下铃铛的最深层原因。 参观完了房间,望月空铃其实本来还想让孤爪研磨看看自己电脑上的游戏,却又考虑到快要吃饭了时间可能不够,就先带他去转了转别的房间。 父母的房间自然不能进,不过书房基本已经属于望月空铃一个人了,比起他的卧室显得杂乱很多,书桌上甚至摆满了散乱的白纸。 孤爪研磨往那里走了两步,又回头询问:“我可以看吗?” 望月空铃不介意:“看吧,没关系。” 孤爪研磨便走上前。 那些白纸上写着散乱的字符,乍一看毫无逻辑,孤爪研磨多看了几张才慢慢反应过来:“这些……是编曲?” “是呀。”望月空铃说,“比赛要自己准备节目,但又不是看上的每首歌都很适合编舞,为了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就只好上手改改了。这些是下次要用到的曲子。” “是哪首歌?可以听听吗?”孤爪研磨好奇问道,说完又反应了过来,“对不起,这些在赛前都是秘密吧。” “没有那么严肃啦。” 望月空铃走上前来,接过他手里的纸张翻了翻,“你想听我就给你弹,不过现在恐怕——” 话音未落,就听到楼下保姆的呼唤声:“饭好啦!下来吃饭吧!” 望月空铃弯起眼:“先吃饭吧。” 走到楼下,保姆和他们打了声招呼便先离开。 餐桌摆放在客厅边,过去的时候恰好路过了之前孤爪研磨推算出的多出来的那个房间的区域,他不由得往那边看了一眼。 那个房门紧闭着,看不出任何特征,望月空铃似乎也没有要介绍的打算,两人很快就这样走了过去。 一路上,望月空铃还在念叨:“等等会吃完饭,我们玩点什么好呢?我电脑上还下了一些游戏,有的很冷门,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不过能被我留下的都很好玩哦!到时候我给你推荐,或者研磨有什么想玩的也请随便提!不是我吹哦,我家里的东西还挺多的……” 听起来孤爪研磨也没有插嘴的余地。 这样不用他开口的氛围却更加让他放松,两人就这样一个说一个听,来到了餐桌前。 孤爪研磨想起了望月空铃在点餐时说过的话,下意识往对面看了一眼。 在看清对面餐盘那一瞬间,他的步伐一顿。 黑发少年迟疑道:“你平时、都吃这些吗?” 第23章 只见对面的桌上放着光看就觉得很是清淡的菜式, 水煮的鸡胸肉、烤三文鱼,再加一杯牛奶和一碗白米饭。 量倒是不少,就是味道看起来实在不太好。 保姆给孤爪研磨做的倒是一碗中规中矩、一般不会被用来待客的的牛肉拉面, 牛肉和调味菜在面条上盖了一层,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餐盘的右边还放了一碗年糕红豆汤,量不多,作为餐后甜点。 望月空铃笑吟吟道:“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吃拉面?岩井阿姨以前可是开拉面店的哦!生意特别好!后来她关店不干了,她的老顾客们还可惜了很久呢。怎么样?尝尝看?” 留意到孤爪研磨的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这边, 他一手撑着下巴,托腮笑了笑:“我猜对了吧?你肯定不喜欢吃我这个。” 他的模样看起来还有几分得意。 “因为我的职业原因啦, 需要控制体脂率。比如——脂肪多了的话,做动作肯定就会比别人要多费几分力。”他挑了个比较好理解的,然后说,“正常男性的体脂一般在百分之15到25之间, 运动多的人可能会再低一点,运动员则更低。” “要不要来猜猜, 我的体脂率是多少?” 孤爪研磨保守估计地说了一个数:“12%?” “错啦!”望月空铃笑起来, “是9哦!没想到吧!” 孤爪研磨下意识看了看他——少年身材清瘦,不知道是不是校服买大了一码,平时学校里见他穿着的时候总是空空荡荡的, 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 但他亲眼见证过对方爆发起来的样子, 知道那种看似轻盈灵动的动作底下, 需要多么强大的实力支撑。 虽然他对这方面了解不深,但也知道运动员的体型,不是光控制饮食就能维持的。 到达现在这样的程度,又要付出多少努力呢? “会很累吗?”这么想着,他也就这么问了。 “嗯?”望月空铃看着他, 冰蓝眼眸一如既往干净透彻。 他好像没明白孤爪研磨为什么这么问:“唔,你们平时不也是每天训练吗?黑尾学长还告诉我,你们周末也会经常去排球俱乐部、或者和别的学校约着打训练赛呢。对了对了,听说你们还有几个学校一起的那种合宿训练,好玩吗?听起来很有意思呢!” 那不一样,孤爪研磨下意识在心中想。 学校社团的训练量和要求标准,无论如何都没有到这一步。 但是望月空铃已经提起了别的话题,孤爪研磨便也咽下自己慢一步脱口而出的疑问。 “合宿……?”他摇摇头,“我还没有去过,不太清楚。” “啊,也是,毕竟才刚入学。” 两个人解决完晚饭,孤爪研磨吃完拉面还有些意犹未尽,拉面的确很好吃,再一想到手艺这么好的拉面店主不开店了,连他都不免有点可惜。 再加上,岩井阿姨现在在做望月空铃的保姆,雇主却偏偏与美食无缘…… 望月空铃见他盯着碗发呆,还以为他没吃饱:“不够吃吗?” 孤爪研磨回过神来,摇摇头。 望月空铃便以为他是另一种情况:“如果还想吃的话,下次来我家再让阿姨给你做就好啦。这次因为准备不够充分,牛肉只能简单处理呢,下次要是提前约好,我让阿姨给你尝尝她的秘制调料,那种熬出来的牛肉口感软烂,才是最好吃的哦!” 下次吗? 孤爪研磨没有在这时候说什么拒绝的话,安静点头。 两个人把碗端进厨房,望月空铃阻止了孤爪研磨的动作,表示之后放进洗碗机就好,哄着人先出去。 重新回到楼上,捡起刚才暂且跳过的活动继续进行,望月空铃把人按在自己的电脑桌前坐下,毫不避讳地输入密码打开,孤爪研磨都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迫看完了整个密码。 0311,看起来像是生日。 锁屏解锁之后,桌面展现在眼前,看得出仔细进行过了排布,图标大大小小,分门别类,乍一看有些凌乱,但是和桌面搭配起来又显得融洽。 望月空铃用鼠标圈了圈游戏区——那里明显比别的区域要大一圈——不过很多都是望月空铃很久没点开过的了,“有没有什么你玩过的?我最近在玩这个,特别上头,而且是单机不用和队友配合,我可以自己一直死磕。” 孤爪研磨第一眼却被另一个图标吸引了注意力。 那是一个类似网游的联机游戏,想要获取游戏道具必须和人组队才能打关,组队至少需要两个人。 之前有天他们一起在食堂吃饭,黑尾铁朗无意提到的游戏就是这个。 他当时说是因为没什么兴趣了所以最近没玩了,但实际上不是。他有一个固玩队友,操作不算很好,但胜在听话好相处,平时两人都一块儿下本,但是开学后,那个队友就没再上线了。 正好在那之前,他俩正好聊到一个……不算太合拍的话题,当时对方没有说什么,话题也很快过去了,所以孤爪研磨本来没当回事,但那之后没两天,对方的名字就再也没亮起来过。 这让孤爪研磨不得不多想。 难道真的是因为自己说的话没太注意分寸,才导致对方退游? 游戏没了固玩队友也很难再玩下去,孤爪研磨就也慢慢没再点开,换了别的游戏,却又一直惦记着,于是每周都会固定登上去看看队友有没有回来。 到现在,队友的名字也依然黑着。 于是突然在别人这里看到这熟悉的图标,让他有些晃神,在望月空铃的询问声中才慢半拍移开注意力。 第31章 “研磨?在想什么?” 孤爪研磨顺着声音回望过去一眼,雪发少年单手搭着椅背,弯腰凑在他身边,两侧鬓发因为森*晚*整*理重力垂下,挡住了一半的脸颊,只露出那双透着好奇的狐狸眼。 他移开视线,从望月空铃手中接过鼠标,上面还残留着属于另一个人温热的体温。 孤爪研磨点开刚才他说的那个单机游戏,不经意问道:“这些游戏,你都玩过吗?” “是呀。”望月空铃说,“我下太多东西了,内存加过也有点不太够用,所以都只有玩过觉得好玩的才会留下。” 不过玩腻了的也不会删就是了。 他有点念旧情怀和收集癖,哪怕不玩了,只要曾经喜欢过,就都喜欢留下,不然他的内存盘也不至于那么满。 这一大片游戏里面……大概只有两三个是还会点开的吧,毕竟他平时也没太多空闲时间。 不过这些就没必要多废话解释了,望月空铃摸摸鼻子,见孤爪研磨试着从第一关开始打,稍微讲了一点技巧,就见他已经极快地上了手。 望月空铃:“……” 可恶!这波是降维打击! 黑发少年一碰到游戏,好像就会进入特别专注的状态。 望月空铃托着腮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眼熟,在某一刻忽然灵光一现,才想起和之前看他排球训练那次很相似。 这么看的话,似乎能找到一点共同之处。 是那种面对感兴趣事物之时,不愿放弃的探究欲吗? ——或者也带了点胜负欲? 望月空铃这次折腾这么多,除了确实是为了不欠人情的感谢以外,也有点自己的小心思。 他不知道孤爪研磨想在自己身上挖掘出什么,若是之前的话,不给他添麻烦,他根本不会在乎这点小小的探究。 但巧就巧在他现在确实有需要遮掩的事。 那个进度条要他维持现在的社交状态才会增长,他不确定若是真的被孤爪研磨看出什么、甚至直接拆穿,再继续维持下去进度还会不会涨。 下了决定的事情,望月空铃就一定要完成,他也从来不会去预设自己失败的可能。 所以他想把危机扼杀在摇篮里。 如果能搞清楚孤爪研磨想要的是什么,或者能有办法让他放弃,那就再好不过了,而在这一点上,望月空铃从小跟合乐学来最擅长的东西…… 就是通过进一步接触从内部化解难题。 孤爪研磨这个人防备性太高,经过之前的接触,望月空铃觉得继续在学校里温水煮青蛙或许不会有成效,他才想趁这个机会换个环境,说不定能有额外收获。 但现在,进展大概确实是有了,只是…… 如果对方这一系列的行动都只是因为好奇的话,合乐没教他怎么消除别人的好奇啊!? 可恶,这下好像难办了。 不过……虽然这么说,但如果他没有任务要做的话,说不定也会觉得这件事挺有意思吧? 毕竟这还是头一次有人想了解他啊! ——某种程度上其实知道自己性格不讨喜的望月空铃如是说。 大部分人粗略接触过他之后,几乎就不会再乐意进一步了解了。至于当初那群守护者,好像是毫无芥蒂就接纳了他,完全没有经过互相磨合了解的阶段,不知不觉就这样变成了挚友。后来长大一点,是他自己回想起来都会觉得真神奇的程度。 所以现在这种体验,别的不说,挺新奇的。 想着想着,望月空铃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虽然现在发现目标有点艰难,但已经准备好的东西他也没打算收回。趁着孤爪研磨结束一关的时间,望月空铃和他打了声招呼,自己下楼。 算算时间,今天冷藏的时间比上次长了点,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望月空铃从冰箱里取出面团子,戳了两下,觉得手感好像和上次没太大差别,便满意地放到案板上。 他想了下下一步该怎么做,却一下什么也没想起来,脑袋空空毫无记忆。 “……” 望月空铃默默拿出了手机,打开昨天拍的在电脑上搜索的步骤照片。 不知道怎么的,看到图片那一瞬间,记忆好像瞬间就复苏了! 望月空铃觉得自己又可以了,不过还是仔细再确认了一遍步骤,才开始动手制作。 …… 另一边,孤爪研磨遇到了卡关点,正打开浏览器,打算搜索一下攻略。 点开搜索框之后,下面自动显示了之前的搜索记录,孤爪研磨本来打算刻意无视,但下面第一条离得实在太近,一个关键词进入了他的余光中。 没等他的大脑彻底接收并理解看到的东西,就忽然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奇怪的巨响。 “砰——!” 他被吓得背都一瞬间挺直了。 接着便反应过来,也没空继续看电脑了,迅速推开椅子出门冲到楼梯边,担心地往下望。 从二楼探头往下望,只能看见半个客厅和餐桌,找不到人在哪。 孤爪研磨正犹豫着要不要下去问问,就见雪发少年从厨房那边的方向匆匆忙忙跑了出来,见他还没下楼,似是松了口气,仰起脑袋冲他挥手。 “研磨——你听到啦?抱歉打扰到你啦,我不小心把东西弄掉了,没什么事,你回去继续玩吧!” 摆明了是要支开他,可他眨着那双漂亮的眼睛,说话时尾音拖长,让人恍惚像是听到了‘拜托’二字,又像是在撒娇。 理直气壮又光明正大,反而让人半点都不忍心拒绝他。 孤爪研磨问:“真的没事?” “真的真的!” 望月空铃努力睁大眼往上看——合乐说过他这样看着比较讨喜,虽然原话是没那么欠揍,稍微能够激发一点别人的母爱,但是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说这样请求别人能够增加成功率。 就是不知道小时候的技巧,现在用起来还有没有效? 他跟孤爪研磨对视一会儿,本来看着很是担心的黑发少年最后竟然真的点点头,回身往房间走,很快消失在了走廊内。 望月空铃摸了摸脸,心想,真的假的? 回到厨房,路过菜刀架的位置,光滑的菜刀上映出雪发少年路过的人影。 望月空铃走过去,又退回来。 他朝菜刀凑近了点,盯住上面模模糊糊的面孔,稍微低了低头,睁大眼睛往前方看——刀具上模糊的色块中,蓝色的占比稍微大了些,勉强看得出像是个人,在和镜面外的他对视。 但是两边就这么眼睛一眨不眨地互瞪着,望月空铃看了半天也没看出哪里要好一点。 甚至还有点恐怖。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 他在干什么啊在这里瞪眼睛! 还好这里没人看到。 他故作无事发生地直起腰,继续向自己本来的目的地走去。 他本来在炒苹果粒的,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切得有点太碎,他就一个走神的功夫,锅铲就不小心将几颗苹果粒铲了起来,正好落到自己手上。 他被吓了一跳,手条件反射一缩,就这样又不小心打翻了锅。 于是连锅带铲都啪一声落到地上,弄出了一声巨响不说,还搞得一地狼藉,材料也浪费了。 望月空铃郁闷地蹲下身收拾,将地上打扫干净,又把锅好好清洗一遍后,望月空铃回头——掏出了第二份材料。 该说不知道算不算是一种预知呢……今天提早准备材料的时候,他鬼使神差准备了两份。 当时还在想一份难道会不够吃吗,结果现在看来,根本就是给自己兜底用的啊! 第二次翻炒没敢走神,认认真真完成了,望月空铃抹了把汗松一口气。 另一边,坐回电脑桌前的孤爪研磨却没如望月空铃所想,在继续打游戏。 在当时看到望月空铃出来的方向,再联想到那个搜索记录中的内容,他就隐隐有了猜测。 孤爪研磨走神地想着那声巨响——本来还想着望月他平时虽有保姆做饭,但大多时候还是自己一个人待着,说不定确实点亮了下厨技能。 ……但是想着刚才那声动静,孤爪研磨觉得这有点难以安慰自己。 真的,没问题吗? 心里存在着担忧,孤爪研磨也没了继续游戏的心情。他回到桌面,走着神研究完了桌面的布局逻辑,鼠标不知何时又一次停留在了某个熟悉的图标上。 这么说起来,也到周末了,到他每周固定上线的时间了。 屏幕里小小的光标犹豫地在游戏图标上画着圈,他知道自己在怀疑什么,他也知道这种事概率小得不能再小,望月和他的队友之间目前没有什么可以重合的线索,他只是太在意这件事,太想和队友问清楚到底是不是因为他退的游,所以看到什么可疑存在都想确认一下。 第32章 但是还是那句话,哪有这么巧的事啊? 而且这毕竟也涉及到别人的隐私……就算望月跟他说可以随便玩,但他知道自己想要打开这款游戏并不是为了玩,他的目的是确认号主身份,这涉及到了隐私相关…… 孤爪研磨耷拉着眉眼,把鼠标移开了。 这种东西,果然还是得本人知情同意才行。 下次……找个机会,再问问看吧。 在这互相都心知肚明的等待时间里,孤爪研磨把单机游戏都打开看了看。 看得出来望月空铃确实玩游戏有些三分钟热度,大部分都没有通关,其中甚至还有只开了个头的,余下一长串未解锁关卡,看着让孤爪研磨大受震撼。 可以握着手柄通宵的游戏人从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可玩关卡.jpg “研磨?” 房间门外探进来一个脑袋,像是怕打扰到他,小声呼唤。 孤爪研磨回头。 望月空铃看清了他的屏幕停留在关卡页面,才把自己的音量放正常:“嘿嘿,我的餐后甜点做好啦。下来尝尝?” 孤爪研磨跟着他下楼,“那天小黑就是在跟你讲,我喜欢吃苹果派?” “你看到了呀。”望月空铃笑吟吟地偏头看他,冷不丁说,“居然记到现在!你当时是不是就是想来问了?” “……”孤爪研磨将差点顺着氛围给出的回答咽下肚。 他沉默地扭头,猜测这人现在肯定是一种得意的表情——果然不出他所料,身边少年一双狐狸眼里,还残留着没有隐藏干净的得逞。 见他看过来了,望月空铃状似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忽然加快了脚步。 他两格两格跃下楼梯拉开餐桌的椅子,抬起头,头顶灯光洒在眼里,格外明亮:“快来,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孤爪研磨默默地看他一会儿,忽然就觉得泄了气。 因为就在对上那双眼睛的时候,他的脑海中不自主冒出一个念头:算啦,只是开个玩笑而已,他都特意自己下厨了,也没什么好计较的了。 望月……他真的很懂怎么哄人,孤爪研磨有一瞬间觉得,没有人可以在面对这样的他时不感到心软。 就像现在。 苹果派很甜,烤得有点过头了,不过依然好吃。 孤爪研磨甚至觉得…… 这大概是他吃过,最好吃的苹果派。 - 晚上拜托了司机送孤爪研磨回家。 回到家里之后,和家里人打过招呼,孤爪研磨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 母亲在客厅里看电视,屏幕上综艺节目里的嘉宾们在哈哈大笑,有人拿起了一把吉他,做出要弹的姿势。 孤爪研磨步调不自觉放慢,看见那位艺人只是弹了几下不成调的音符,几个人就又开始围在一起哈哈大笑,没注意到自己眼里闪过一丝失望。 “研磨?”妈妈注意到他的停步,回过头问他,“有什么事吗?” “……啊、没事。我先上去了。”孤爪研磨摇摇头,上了楼。 他迈步走进房间门,在这一刻,就像是精准卡点一般,手机忽然嗡嗡地震动两声,提示收到了一封邮件。 孤爪研磨放任自己摔在床上,点开那封邮件,看了眼落款——是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熟悉是因为,他们刚刚才相处了好几个小时。 陌生则是…… 这还是存了号码之后,第一次收到对面发来的邮件。 这种时候发消息,难道是他有什么东西落在那边了? 孤爪研磨好奇地点开详情,意外发现,那是一个视频文件。 不知为何,孤爪研磨的心脏忽然剧烈跳动起来,他翻身下床,打开自己的电脑,将视频导到电脑上打开。 甚至做完这一切,他都不明白自己为何要这么做。 他拉过椅子坐下,等待视频加载完毕,画面完整展现出来。 视频的开头有些晃动,只能看到半截宽松的家居服,还有伸到近处调试镜头的手。很快镜头稳定下来,拍摄者退开两步,这时才看见他脖子上还挂着吉他。 他在提前摆好的椅子上坐下,依然只能看见半截身子。镜头似乎是特意对准了他弹琴的手,只见修长的手指轻轻扫了两下弦,吉他发出流畅悦耳的琴声——和刚才在楼下听到的完全不同。 接着,一首安静缓慢的乐曲,从他手下流出。 这是一首没有词的曲子,全程只能听见吉他安静的弹奏。琴音并不华丽似雨、也不厚重忧愁,只有吉他的独奏,也只能听见琴弦震动发出的干净的乐声,孤爪研磨不知原曲是怎么样的,但在那一瞬间,他觉得,或许没有比这更好的版本。 他对音乐不算有多感兴趣,也没有特别喜欢的歌。 但这一刻有种不知名情绪的涌动,让他忽然体会到了音乐能给人带来的感动。 一曲终了,屏幕中少年再次起身,看起来是要过来结束录制。 孤爪研磨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遗憾,就在他这么想着的时候,却忽然看见屏幕里少年蹲了下来,露出他那一头毛茸茸的雪色半长发。 他冲着屏幕弯起眼,无声做出几个口型。 ‘——喜、欢、吗?’ “研磨——” “啪!” 刚推门进来的黑尾铁朗一愣,有些狐疑地看了眼刚被孤爪研磨下意识合上的电脑,“你干什么呢?” “……”孤爪研磨诡异地沉默一瞬,先发制人,“你怎么来了?” “看到你好像回来了,过来看看呗。怎么样,今天的体验如何?” 黑尾铁朗说着,还有点在意,“不过你电脑里藏什么呢,看起来很心虚啊?” 孤爪研磨:“……” 老实说,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藏什么。 不就是一个弹吉他的视频吗?这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不是吗。 尽管这么想着,他还是三两句把黑尾铁朗敷衍过去。等人走了之后,他低头看向手机。 刚才手机又震动了一下,打开一看,果不其然,望月空铃又发来了一个新消息。 [答应你的曲子!怎么样,喜欢吗?] 孤爪研磨:“…………” ……他没忍住又想起了刚才那个视频结尾。 自己辨认口型时,不可避免盯着对方的嘴唇看了好一会儿,而少年为了能让人能好辨认,特意将口型做得夸张,发需要张大嘴的音时能看到里面红舌若隐若现…… 等等、孤爪研磨忽然啪一声捂住了脸。 片刻后,手指微微打开一条指缝,他盯着那条信息,整个人缩进了电脑椅中。 耳侧发丝垂下,露出的耳尖通红。 …… 望月空铃等了有一会儿才收到回复。 奇怪,他明明是算好了时间在大概视频播放完毕的时候发的消息……难道是有什么别的事情? 要是这样的话,可就可惜了他特意计算的时间,也达不到本该有的效果了。 这么想着,手里手机震动一声,望月空铃低头去看。 新消息的备注是一串奇怪字符的号码,看起来没有什么规律,与乱码一般无二。望月空铃点开信息,只看到了简简单单三个字:[很好听。] 他挑了挑眉,摸着下巴琢磨一会儿,问道:[那你喜欢吗?] 这一次对面又半天不回了。 诶呀……雪发少年用脚蹬着电脑椅转了一圈,眼里生出一丝兴味。 他懂了,果然这就是那种——那种对亲密行为不太适应的人?又或者只是单纯不习惯与自来熟相处? 这样的话,他可就知道要怎么对付这家伙了! 毫不在意对方没有给予的回复,望月空铃自如地切换了话题,让刚才的问题像蜻蜓点水带起的涟漪一样无声略过。 [对啦,明天你们就要比赛了对吧,我记得是在上午?听黑尾学长说这是研磨第一次上场?我会争取抽到下午的比赛的!] 这次对面回了。 [加油。] [真简洁啊,研磨希望我能去看吗?] 望月空铃抱着手机,椅子转了几圈。一不小心脚踢到了柜子,疼得他龇牙咧嘴,站起来趴到窗边。 没有收到消息回复的这段时间里,他几乎能想象出对面盯着屏幕纠结怎么回答的样子,想到平时总是自己对对方感到困扰,现在总算找到了反击的方式,唇角弯起的弧度便怎么看怎么带了几分得意。 初春夜晚,窗边的风很是凉爽。 晚风吹起少年雪色发丝,冰蓝色狐狸眼微微眯起,在夜色里比平时要更加暗沉,显得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诡谲。 然而当收到随风而来的短信,他侧头看向手中手机,室内暖光洒入眸中,于是便重回清澈的蓝,像海面上晨日初起之时,使人难忘的冰川。 [如果你想来的话。] 顿了顿,又发来一条:[祝你抽签顺利。] “噗。什么嘛,这不是什么问题也没有回答吗?”望月空铃忍不住笑起来。 第33章 真狡猾啊。不过…… “算啦,今天暂时饶过你好了。” - “……” “哟,这儿!”黑尾铁朗注意着四周,在找到人的那一刻眼前一亮,高高抬起手打招呼。 他们今天的训练赛约在外面的俱乐部,枭谷学院找的地方。 因为两校人都是第一次来,所以对地方不太熟悉,音驹这边先到了地方,就让黑尾出去接人。 “heyheyhey!”来人中的为首者大大咧咧上前来打招呼,“喔喔,这地方不错啊!” 黑尾铁朗笑了笑:“我们进来还没有报预约的时候,前台就说已经没空位了呢,看人气这么高,想必有它的突出之处。” “喔喔!我能理解!”木兔光太郎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光线明亮、观众席也修得很气派啊……不错不错,一定能完美展现出我赢球的英姿!哈哈哈哈!” “喂,大话可别说太早了哦?”黑尾铁朗微笑。 简单交谈之后,黑尾铁朗把人带进去,双方教练会面,很快就一点不耽搁时间的开始整队。 退回队里后,黑尾铁朗悄悄问:“研磨,有消息了吗?” 望月之前说九点左右就能完成抽签,给出结果。现在已经九点过一会儿了,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才对。 孤爪研磨点点头,“他下午比。” “手气不错嘛。”黑尾铁朗松了口气,又有些担心,“不过临近比赛,却还抽空出来看我们的练习赛,没问题吗?不会影响心态吧?还有咱们现在也没空再出去接他,等会儿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路……” 孤爪研磨默默道:“小黑,好像老妈子。” 黑尾铁朗不以为意:“难道你就不担心?” “……” 孤爪研磨其实还真不怎么担心。 路线的话,他已经提前发过消息告知了,正好运气还算不错,这家俱乐部和他们要比赛的地方离得不算远。 至于心态…… 想起那双看似温和包容、实际海浪深处包裹着浓厚到甚至于有些时候会显得傲慢的自信的双眸,孤爪研磨就觉得这大概也不是需要怎么担心的事。 “好吧,先不提望月。”黑尾铁朗说,“你呢?今天第一次在这个队伍里上场,没问题吧?” 孤爪研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张开又收紧,他摇摇头。 “应该,不会有问题。” “那就好。”黑尾铁朗嘴角咧开,率先带队往场上走,“哼哼——让对面这群猫头鹰看看,我们音驹真正大脑的实力!” 落后半步的孤爪研磨:“……” 他被尬得抖了一下,下意识往看台上看去一眼,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才算松了口气。 太好了,没有被听见…… 与此同时,被耽搁了一会儿的望月空铃刚刚出发。 这次运气不好,就算上午名额比下午要少,他也没抽到下午的场次。 不过本也没打算认真配合,他胡诌一些理由和下午的安藤换了顺序,要通过教练那儿花了些时间,但这种小事上教练向来拗不过他。 本就只是自家组织的排名比赛,不像正式大赛一样会抽完之后立刻录入顺序,一般就只是自己捏着自己的序号,叫到了就上去,私底下换号码也没人会发现,所以望月空铃本就打着如果抽不到就自己换的主意。 只不过这种时候还要出门,果然还是遭到了教练的阻拦。 好不容易溜出门的那一刻,望月空铃还能心有余悸地回想起教练捏着自己耳朵冲自己咆哮的模样: ‘——望月空铃!这种时候你到底要去哪儿!这么好的机会可以观察自己的对手进步到了什么水平,你跟我说你有事要出去?啊?!就你这态度还比赛——’ 呜哇……他忍不住揉了揉自己耳朵。 只是想起来都觉得脑瓜子嗡嗡的。 而且这些话真是天天听啊,也不换种花样,教练吼着也不嫌累…… 不管了,望月空铃很快把这些事抛在脑后,看时间多半研磨他们的比赛要开始了,自己最好早点赶过去,如果正好碰上精彩时刻,说不定还能刷一刷黑尾学长的好感。 在之前大致确定粉色进度条与黑尾铁朗有关后,出于对进度条满会发生什么、以及有没有解答的期待,望月空铃已把黑尾铁朗视为除与研磨的斗争(?)之外,最需要关注的头号目标。 只不过最近在准备研磨的礼物,没太抽出空来。望月空铃已经下定决心,从下周开始,好好观察一下进度条的变动,要是能确定下来究竟与什么有关最好,在这之后他也好对症下药。 不过现在的当务之急还是赶紧赶到现场去。 一把拉开车门跳上车,望月空铃催促着司机:“快快快坂田先生,xx街那个排球俱乐部!” 司机没问缘由,汽车立刻发动。 等到排球俱乐部之后,也只过去十分钟。望月空铃不太清楚像这样的排球赛事一场一般会打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来迟,只好使出百米赛跑的架势,风风火火冲了进去。 “——砰!” 防守不及,球比伸出的手快出一秒,砸在己方的场内。 黑尾铁朗抹了把头上的汗,又抬头看了眼看台。 “你看什么呢?”夜久卫辅有点纳闷地问出口,“今天见你看好几回了。” “你忘了?”黑尾铁朗恨铁不成钢。 “?” 夜久卫辅一脸莫名:“忘什么?” “望月之前不是说要来看这场比赛吗?比赛前也收到他短信了,奇怪,到现在还没来……” 夜久卫辅愣了下,这才想起来。 他立刻就跟黑尾铁朗想到一块儿去了,“这么久了,不会路上出什么事吧?打个电话问问?” 然而就在此时,裁判催促的哨声响了。 两人对视一眼,正打算去申请暂停,上来换位的海信行听到了他们后面两句对话,他看了眼斗志高昂的其他队员,突兀叫住了两人,“再等等吧。” 两人看过去。 “现在请求暂停,会扰乱大家的士气。而且,”海信行说,“要是没什么事,却影响到我们的比赛……那孩子会觉得愧疚的。” 这话很好地劝住了两人,他们的表情都变得有些犹豫。 裁判又吹了一声哨。 “……准备吧。”一直没出声的孤爪研磨低声道。 两边再次做好准备。 这一球打得比较艰难,对面的枭谷进攻得狠,音驹的防御也很稳,球在网上飞了好几次,也始终没见落地。 望月空铃气喘吁吁地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焦灼的场面。 他连气都还没喘匀,就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好像生怕自己会惊扰到场上专注的少年们。 这一刻,他扪心自问——如果当时赶鸭子上架的是这样水平的比赛,就他那临时捡起的技术和还停留在小学的水平……他恐怕会成为队里最大的防御缺陷。 这么一看,那种扣球——噢这一下好厉害!——看起来也很有意思…… 望月空铃兴致勃勃看着,不过还不到两秒,那陡然升起的兴致又被他自己压下去了。 还是算了,从小他干什么不是三分钟热度?小时候就因为觉得排球太简单就能学会而很快觉得没意思,再加上,曾经抛弃过的东西,哪怕再捡起来从头开始,也会失去初次接触的那份兴趣吧? 而且他现在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花样滑冰上,平时不是练滑行跳跃就是练舞,不是改编曲子就是和人一起抠编舞…… 嘛,也没什么空去搞别的了。 走神想这些东西的功夫,场中排球又在网上飞了好几个来回。 下面路过围观的路人们已经开始窃窃私语,望月空铃依稀听到其中的惊叹。他定睛去看现在是什么情况了,就看见排球往音驹的二传手手中飞去,对面的注意力全在右侧的海信行身上,从望月空铃的上帝视角看,孤爪研磨身前空门大开。 机会! 对面似乎也有人反应过来,想要冲过来补这里的空隙,然而已经迟了。 黑发少年跃至半空,右手拍在排球上,像猫咪伸出了爪,不带什么力道地轻轻一扒拉。 伴随着手腕轻轻下压,排球近乎垂直地——落地了。 而得到这艰难一分的孤爪研磨脸上没什么表情,他只是轻垂着眼睫,视线很轻地扫过触地的排球,确认它没被救起,便淡然收回视线。 下一秒,他被扑上来庆祝的队员们淹没,那种捕猎者一般的气势在冲击之下顷刻悄然消散,像是从未出现过,进而转化成了一种无奈与妥协。 看台上,看见那一球的望月空铃原本表情还有些惊叹,但很快比赛带来的情绪消退,他垂着眼眸,目光落在人群中心那人身上,众人庆祝的画面落入眼底。 随着时间流逝,他的神色慢慢变得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 第34章 古怪。 雪发少年一手轻轻搭在栏杆上。他看着孤爪研磨身边簇拥着的人们,心底蓦地生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原来他也可以像这样,淡然而自在地接受别人的簇拥? 明明和自己相处的时候,稍不注意就会露出忐忑,像刚捡回家时对人类缺乏信任的猫…… ……如果这一刻换成了他,这人也会是现在这样的反应吗? 在这一刻,他忽然有些心情下跌。 他要是也能站在下面,那可以簇拥在研磨身边的位置,而不是像现在连尝试的机会都没有—— 那就好了。 第24章 没等望月空铃胡思乱想多久, 下方的黑发二传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忽然抬起头,不期然间和他四目相对。 他没来得及再多思考什么, 先条件反射露出了一个笑。 看台上的雪发少年抬起手挥了挥,两眼弯弯,然后又比出一个大拇指,示意他看到了刚才精彩的对决。 出乎他意料的,孤爪研磨扒拉开人群, 朝看台走来,当他停留在望月空铃所在位置正下方时, 两人一上一下,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对视。 为了能看得更清楚一点,望月空铃踮着脚,把身体往前又倾了倾, 远远看去,整个人就像挂在了栏杆上。 他想说什么? 难得见孤爪研磨主动搭话, 望月空铃感到好奇。 站在下方的黑发二传仰起脸, 两鬓发丝因为重力下垂,少见的没有像平时一样总是遮住他一半的脸。 “来的路上顺利吗?”他开口,却问了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顺利啊。”下意识回答完, 望月空铃忽然福至心灵, “在担心我吗?抱歉啦, 出门的时候被教练拉住说了一些事,所以就耽搁了一会儿。” “噢……” 孤爪研磨好像就没什么要说的了,两人之间诡异地安静了下来。 一般这种时候都是望月空铃来找话题,好让气氛不至于陷入尴尬的冷场。 但他一下子也有些词穷了。 现在在比赛现场,总不能扯些无关紧要的事, 但是祝贺的话他刚才也算已经道过贺了,再说一森*晚*整*理遍也不是不可以,但总觉得会让场面变得更加尴尬…… 就在这时,忽然听到嘈杂的声音像这边靠近,望月空铃余光注意到什么,抬眼看过去,发现果然是其他队员发现了这边的情况,勾肩搭背凑过来了。 他心中松了口气——不管怎样,先打破这尴尬的氛围吧。 下面的孤爪研磨似乎也听见了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出乎望月空铃意料的,他像是悄悄深吸了口气,垂下的目光很是纠结地左右看了看,在人群到来的前一刻,抿了抿唇,忽然说道:“谢谢。” 声音听着还是像他平时那样没什么气力一般,冷淡到听不出感情的地步,但又不像平时那样那么小声。 至少在这样嘈杂的环境中,离他距离不算近的望月空铃,也刚好能听到。 下一秒,排球部部员们的呼唤声就响起了,其中存在感最强最大声的还数黑尾铁朗: “望月——怎么才来?我们可都赢下好几球了,你错过了多少我的英姿啊!” “不是很想打断你,不过,其中好几分是我拿的吧?” “喂喂,我救下来的球呢?怎么没人提??” 一群人吵吵嚷嚷地围到看台边,黑尾铁朗很快发现望月空铃似乎一直没有出声,有点奇怪地抬头:“望月?没事吧,不会路上真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嗯?啊、”望月空铃被呼唤回神,“没有,没什么事……” 他忍不住去看刚才孤爪研磨站的位置,却发现那里早就没了人影。 他只好收回视线,带起笑脸和大家寒暄。 心里却还在抓心挠肺地想着—— 他刚才是说谢谢了吧?他应该没听错吧,是谢谢吧? 但他为什么要道谢啊??因为刚才那个无声的庆贺? 之前心里浮出的好奇这么快就得到了答案,望月空铃却觉得,自己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这不就是证明了,他的确会被区别对待吗?只有对他的时候会格外疏离礼貌什么的…… 他对别人都不说谢谢诶! 心里狠狠揪着一丛一丛的草,雪发少年面上的笑容和出口的话语还是无懈可击。 解释清楚自己的情况,再把每个人都夸一遍,对大家道出必胜的祝愿,中场休息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 山本猛虎被他捧得虽是抿紧唇一言不发,眼里却像是燃起了熊熊斗志——这么一打岔下来,他已经忘记了自己还要去质问孤爪研磨为什么不救球的事。 因为是训练赛,再加上独裁专断的高三生目前不在部里,所以他们一合计,就也给了新生上场磨合的机会。 但也不是一直让新生上场,大概是队伍看情况变换阵容,所以山本猛虎知道自己能够上场的机会每一次都不可或缺。现在他的好兄弟望月都对他寄予了期望,他自然也要尽力展现自己! 没空去管别人了! 孤爪那家伙救不下来的球,全部由他去救就好了! 山本猛虎带着莫名的气势走上了场。 若仔细看,还可以看到音驹每个人好像斗志都拔高了三层,路过的人不经意间一瞥,都要以为他们面对这什么生死决战。 木兔光太郎纳闷:“什么情况,他们打鸡血了?” “应该是,那个新来的男生。”赤苇京治刚才默默看了会儿对面的情况,“好像是听他说了什么,一个个就突然燃起了斗志。” “啊?”木兔光太郎摸摸脑袋。 “诶……”木叶秋纪掀起眼皮往对面看台望了一眼,那个长相很漂亮的少年敏锐地立刻察觉到他的视线,看了过来。 发现只是对面学校的球员,他抿起唇,露出一个有点腼腆但很友好的笑。 木叶秋纪冲对方点点头,没再不礼貌的一直盯着看,“长得很好看啊,是经理吗?现在请经理都要看颜值了?” 木兔光太郎很耿直的:“能有就不错了吧,他们居然还有可以挑的条件!?” “……只是说说。” 随意闲聊几句之后,也就没再关注对面新人的身份。 木兔光太郎更是热血沸腾地大吼一句:“来吧!看我怎么打败你们!” 对面狼一般的视线霎时都集中到他身上。 他见状笑得更为气势昂扬,在他左右的队员们默默挪开两步,离他远了点。 因为是训练赛,所以不像规范赛事一样,三局两胜或者五局三胜。 两边少年们打上头了,只管嚷嚷着一直加塞。看到后面,望月空铃觉得他们几乎已经遗忘了自己的存在,于是悄悄从看台下去,溜出去了一会儿。 等他回来的时候,这一场还没有打完,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短暂消失,于是他又用和刚才差不多的姿势把自己挂上看台栏杆。 喔!扣杀!救起来了!进攻——哎呀,被拦了。 望月空铃没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看排球比赛看得这么兴致勃勃。 他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特意拍得有些许模糊,远远的看不清每个人的脸,然后点击群发。 [猜猜我在哪儿?] 有的信息回复得很快,哇啦哇啦嚷嚷着说小铃铛出去玩也不带她;有的正经猜测着位置,还真的分析准了具体俱乐部;有的好奇他怎么开始看排球了,难道是旧情重燃…… 望月空铃把消息挨个翻完,见没有什么需要特别回复的,就把手机息屏重新揣进了兜。 就在这时,手机忽然又震动了一下。 望月空铃顿了一下,低头一看,才发现是某人姗姗来迟的跨洋短信:[排球?小时候你把周围一圈的同龄人都干掉后,不是就说没意思、再也不碰了吗?] 望月空铃狐疑:[我怎么觉得你在阴阳怪气?] [哪有,只是好奇而已。] 望月空铃才不信这个切开黑的家伙,但鉴于自己在他这里一直占不到嘴上便宜,他也没顺着这个话题再争下去,因为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所以也没有隐瞒。 [我对排球倒没兴趣,只不过我发现这好像和合乐那个礼物有点关系,所以接触看看。] 对面思考了一会儿,开口便猜得准确:[和当时他对你的要求有关?特意盯上排球队,如果我没猜错,应该还具体到某个人?] 藤咲凪彦这家伙向来如此,小时候就总像是看得比所有人都要透彻,后来到了国外进修,好像把这种能力也练进阶了。 望月空铃不奇怪他能猜到,正要打字肯定对面的猜测,就见凪彦又发来一条信息。 [唔,和中间那个黑色头发的男生有关?] 中间? 望月空铃愣了下,去看自己拍出的照片。 虽然是为了拍整个比赛情况,但好像镜头确实稍微偏向音驹那边。 要说画面中间位置的黑毛…… 第35章 好像也就只有作为二传的孤爪研磨,和旁边正在起跳准备扣球的黑尾铁朗。 要说位置的话,应该是研磨更偏中间一点。但这个范围稍微扩大一点,要说是黑尾铁朗也不是不能说通…… 藤咲凪彦好像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话有歧义,又发来一条:[我指头发比较长的那位。] [啊,不是他,是他旁边那个。] 望月空铃这么回复着,稍微拧眉,又打开那张照片看了一眼。 这么一看,当时为了要模糊一点的效果,拍得并没有多仔细,只要能看出大概场景就可以了,倒是没注意黑尾学长糊得只能看出是个人,没被注意到也正常…… [居然是另一个吗?]凪彦的回复看起来也很意外,[人在拍照的时候一般会下意识把重心给到自己在意的人,我看这里面这么多人,就那个妹妹头的孩子不仅在中间,也比别人要清晰,还以为你最在意他呢。] 望月空铃眉头皱得更紧了,噼里啪啦敲字:[我只是随手一……] 还没打完,凪彦的下一条回复又来了。 [难道是新交的朋友?] 悬在屏幕上的手顿住了。 望月空铃低头看着‘朋友’二字,片刻后,又慢吞吞把剩下的字符敲完。 [只是随手一拍而已。] 他知道凪彦指的朋友是什么,对他这样的人来说,朋友指的绝对不是他平时用社交状态认识的人。 至少也得像守护者几人一样,了解并包容真正的他,能让他在他们面前用不着任何伪装…… 嘛、研磨……吗? 还没到这个程度,他想。 第25章 一群人热血沸腾地打到了快中午才算结束, 那句‘今天到此为止’出口之后,一个个立刻就像没有骨头一样立刻在地上躺平。 原来都是硬撑着啊…… 望月空铃心情复杂地想。 看到后面的时候他不经意间瞅了一眼时间,都被吓了一跳——还以为这是他们训练赛的普通强度, 心里还在想感觉比他想象中能造多了……搞了半天只是在勉强自己。 他叹了口气,从看台爬下去,到场地边和他们汇合。 场上的几个从结束之后就一直躺在那里一动不动,场边轮换下来的休息了几轮,看起来状态还算好。 他蹲在场边, 开始碎碎念起来:“稍微休息一下,然后记得要做拉伸哦?什么大的运动量, 不把绷紧的肌肉揉搓开,明天会很难受的……” 说着说着,他回过头,眯起眼盯住身后准备悄悄溜走的几人:“还有你们也是。” 被盯住的几人下意识:“是!” 正在这时, 有人迟疑地凑过来问了一句:“请问,望月先生在这里吗?” “是我。”望月空铃站起来。 来人松了口气:“您好!您预定的果汁我们帮您送来了, 请查收!” 望月空铃跟着人去了门外, 留下音驹的队员们面面相觑,不知道是谁先说了一句:“呜哇,怎么感觉望月君说那句话的时候, 有种不容反抗的、像是…像是教导主任一样的气势啊?” “……只是关心而已吧?”他旁边的人捶了他一下, “说得也没错啦!应该只是因为关心所以语气有点严厉起来了。” “说的也是。这么想想, 能让平时那么温和的望月君摆出那样的态度,看来他真的很在乎我们啊,哈哈哈哈!” 大家稍微讨论了一下,话题就偏到了别的地方去。 孤爪研磨从地上慢吞吞坐起来,旁边正和人说着什么的黑尾铁朗喊了他一声:“研磨!这附近好像有喝的卖, 我们准备去看看,你有诶有什么想喝的?” “……嗯?” “因为刚才听到那人好像是给望月送果汁来的。”夜久卫辅说,“我都没注意到他什么时候离开过我们的视线,那应该距离不远吧,可以快去快回。” 孤爪研磨发出了一声没有意义的“啊”,看起来已经累得大脑都不怎么能转动了。 黑尾铁朗摇摇头,“那我们找到地方了我再拍照给你看吧。” 正说着,离开的望月空铃又回来了,黑尾铁朗扭头正想与他打声招呼,就见他推着一个大箱子朝自己过来。 黑尾铁朗迟疑:“你这是……” “给大家订了点喝的。”望月空铃在他跟前停下,把箱子打开,“想着你们打完应该很累了,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就请大家喝点东西好了。不过不是冰的哦,刚运动完不能喝刺激的东西。” “诶——”夜久卫辅凑过来看,被箱子里的果汁数量和种类之多震惊了,“这么多都让你请,不好吧,望月你还是给我们说个价……” “不贵啦,学长你就放心吧,”望月空铃对上夜久卫辅不信任的眼神,决定给点实质性证据,“大概也就花不到……我一周零用钱的十分之一?” 夜久卫辅:“?” 刚凑过来的众人:“?” “我好像听到有人在炫富。”海信行喃喃道。 “感觉有点欠揍,”黑尾铁朗回头问孤爪研磨,“我可以揍他一拳吗?” 孤爪研磨死鱼眼盯他。 “别说了,我也有点手痒,不过你问研磨做什么?”夜久卫辅下意识接了一句,又被望月空铃拿出来的果汁吸引,“喔,这是什么味道的?好像不太认识?” 望月空铃那么一番话过后,大家也不再推脱,都凑了上来热热闹闹地分起了果汁。 远远喝着白水的枭谷队员们幽怨地凝视这边。 “他们在做什么?” “好像是有人请了饮料。” “他们在做什么——” 木兔光太郎摇晃着赤苇京治:“有经理原来这么好吗,呜呜呜我也想要——” “我大概知道店在哪,来的时候看见了,”赤苇京治熟练地安抚,“前辈想要的话,我替你去买。” “……” 木兔光太郎嚎得更大声了:“那不一样!” 知道他什么秉性,周围的其他队员默契地绕道而行。 “那个——”音驹那个疑似新经理的男生忽然扭头,朝他们呼唤。 他们下意识看了过去,就见对方诡异地沉默了一下,扭头低声问了他身边的音驹二传一句什么,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继续道:“枭谷的大家,要来尝尝我买的果汁吗?我买了挺多的,应该够大家分……” 话还没说完,就见一阵风卷了过去,木兔光太郎瞪大眼凑近:“真的吗?我们也有份?” “……”望月空铃默默后退一步,“没错?” 就见眼前猫头鹰一般的少年哇的一声,泪眼汪汪:“好人啊!你叫什么名字?会打排球吗?有机会来我们枭谷玩吧!” 基本没应付过这类人,望月空铃下意识用余光瞥了眼身边试图寻求帮助。 结果这么一看才知道,孤爪研磨躲得比他还快! 可恶,他怎么给忘了,这家伙社恐啊!最害怕的就是遇到这种超级自来熟了吧。 “喂喂,”黑尾铁朗上来救场,“你想干嘛,拐人啊?请你喝你就去喝,别对我们家学弟拉拉扯扯的啊。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吓到人,果汁可就没你的份了。” 木兔光太郎摸摸脸,有点纳闷,“我长得很吓人吗?” 是你这么自来熟很吓人啊,黑尾铁朗腹诽,没见每次研磨都躲着你走吗?生怕和你产生交流。 上来之前还担心望月会不会其实不需要自己的帮助,不过很快他就接收到望月空铃感激的视线,安下心来。 看得出他们只是好友互损,望月空铃笑了笑,“没有啦,只是没怎么遇到过学长这样的人,一下子没太能适应而已。学长这样很好哦!很开朗,感觉能给人带来好心情,身边的朋友也会很高兴能认识学长吧。” “哦哦,真的吗?”木兔光太郎立刻被转移了主意力,“我也这么觉得!” “好啦好啦快去吧,再不去就真没你的份了。”黑尾铁朗掰着他的肩膀转了向。 枭谷的队员们早就趁他们交流的时候围到了箱子边,已经和音驹的成员们打成一片。 见这边看过去,还举举手中的杯子,不怎么整齐地道了谢。 “给我留一份!”木兔光太郎立刻冲了过去。 这边安静下来,黑尾铁朗才替好友道歉:“抱歉抱歉,他就是那样的性格,没有吓到你吧?” “真的没有啦,”望月空铃摇头,“就是确实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性格的人,一下子有点反应不过来该如何应对了。” “哈哈,木兔那家伙确实,没见过比他更任性的家伙了。” 黑尾铁朗顺口问道:“不过听这口气,让我有点好奇望月以前都遇到过怎样的人了?” “以前吗?”感觉没什么不能说的,望月空铃说了点自己感觉遇到过最多的人,“唔,我想想,大部分人其实我都不太会注意……给我留下了印象的,感觉有的不太听人说话?好像我怎么解释对方都没办法理解,只能换种方式去应对。有的胆子比较小,但是人还挺好的……虽然遇到事情会立刻跑掉,但是会偷偷找老师帮忙,虽然起不到太大作用就是了。” 第36章 “其他的……” 望月空铃又想了想,更多的就确实如他自己所说,大部分人都没办法给他留下印象,所以他确实想不起更多的了。 黑尾铁朗听着听着,莫名感觉好像有哪里不对。他试探性问道:“那一般来说,一般都是什么情况下的人,会给你留下印象?” 望月空铃想了想,觉得这个不太好说。 所以他就只含糊概括道:“一般……比较、坚持不懈的人?” 坚持不懈地给他找麻烦。 “关系网比较大…我是说朋友比较多的人也算。” 因为会拉着一大堆人整日在他面前晃悠,想不记住也难。 “还有可能就是,比较中二的人吧。” 嗯,会觉得自己是校园里的正义,要除掉他这个毒瘤什么的,他幼儿园毕业就不玩这种了。 概括(编)不出更多的了,望月空铃觉得应该也差不多够了,“大概就这些吧?” 黑尾铁朗沉默了一会儿。 望月空铃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对话的时候不冷场是他的习惯,于是起了别的话题:“对了,这么说起来,黑尾学长又遇到过怎样的人呢?” 他本意是想引对方说点有意思的人和事,谁料黑尾铁朗略微沉吟之后,忽然问他:“不知道你看出来过没有,我和研磨认识得很早。”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然提这个,但望月空铃还是乖巧点头。 “我们小时候成了邻居之后,就一直在一起玩了。”黑尾铁朗说,“不过有一件事你绝对想不到。那个时候,我其实比他还要社恐哦?” 望月空铃略微瞪大了眼。 他想了想研磨,又想想现在的黑尾铁朗——不管怎么想他都没办法把对方和‘社恐’二字联系到一起。 “真的?学长你不会骗我吧。”他忍不住问。 人真的能有这么大改变?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研磨。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别提有多尴尬了。” “当时不知道说点什么,研磨就问我要不要玩游戏,其实我对游戏不太感兴趣,但毕竟不熟嘛,就答应了。”黑尾铁朗说,“打了会儿之后,我心里就觉得,果然这样不行。气氛还是很尴尬啊!完全没有好转。我就问他,要不要出去打排球。” 望月空铃好奇:“研磨那时候就会打排球了吗?” 他最开始刚认识的时候甚至还一直觉得,这人的气质怎么都不像自己偶尔看见过的那群男排高中生,直到看过研磨打球时的样子,才觉得违和感消失了。 “那当然——是不会了!”黑尾铁朗趁幼驯染没有听见偷偷嘲笑,“球落下来的时候,他还和球一块儿摔了呢!是因为后来我一直怂恿,他才决定要去打二传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黑尾铁朗才又忽然回答起望月空铃最开始的问题。 “所以要说遇见的人嘛,因为从那往后,我和研磨就都一直混在排球队里,遇见的大家基本都是排球痴。偶尔也会碰到其实并不算多喜欢排球的人,像你知道的那两个高三前辈就算是其中一部分?——你可不要说出去我偷偷说他们坏话。” “不过总的来说,大家是因为热爱汇聚到一起,自然互相之间也能理解更多,也会相处得更融洽就是了,所以我大概也是在他们的影响下,慢慢变成现在的模样?” 说这么多,黑尾铁朗其实只是想告诉他,环境对人的影响力是很大的,当然这里面也要看你是把生活重心放在什么之上。 他知道望月是花滑运动员,能在这个年纪选择走上职业道路的人,想必不会比他们对排球的热爱要少。他不知道望月空铃以前经历过什么,但他希望在之后,对方可以把视线多放到自己俱乐部的队友身上,也就可以受到更多好的方面的影响。 但这些他不可能真的说出口。 毕竟这也只是他自己的想法,真的这么对人说了就不免带有一种说教意味,也就只好稍微暗示一下。 当然最主要还是他看望月空铃觉得对方应该并没有被影响到太多,对自己没有说得那么明白也要稍微放心一些。 一众人离开去吃饭的时候,他还在心里惦记,也不知道望月空铃有没有理解到他的意思? 应该或多或少是有的吧?平时看望月总感觉他很通透的模样。 而此时此刻被念叨着的望月空铃打了两个喷嚏,陷入沉思。 总感觉有哪里没对。 他不是去找黑尾学长刷好感的吗? 为什么最后一琢磨,好像都聊研磨去了?? 第26章 吃饭这方面, 望月空铃很少外食,下午要比赛,也不会在这时候大意, 以免吃坏肚子。 所以在大家点菜的时候,他出去了一趟,拿到了司机给自己送来的便当。 一开始,大家还打趣他说怎么还开小灶,等到他打开饭盒, 一群人看清里面躺着的寡淡无味的食物,都陷入了沉默。 “你就吃这个?”有人问。 “是呀。怎么样, 要不要试试?我发誓味道还不错。”望月空铃笑眯眯开了个玩笑。 发出询问的人当真伸出筷子:“真的假的?你这么说我可要信了哦!” 望月空铃表情不变,那人夹了很小一块肉送进嘴里,表情逐渐变得复杂。 他又问了一遍:“……你就吃这个?” “哈哈哈,其实算是营养餐啦。”望月空铃笑道, “我因为一些原因要严格控制入嘴的食物,怎么说呢, 感觉习惯了之后, 味道真的还行啦。” 黑尾铁朗看着刚才那人的反应,就已经几乎能想象这盒便当滋味究竟如何。 他猜测那个原因应该就是他在花滑方面的训练需求,虽然不知道望月空铃为什么不说, 但既然对方想隐瞒, 他也就帮着开着玩笑转移话题。 “完全无法想象它究竟能怎么‘还行’啊。这么说的话望月, 等会咱们开始吃饭的时候,会不会对你有点不太友好?” 望月空铃看过去:“那你们要等我吃完了再开饭吗?” 山本猛虎当真思考起来:“我不介意。” “哈哈不用不用,我只是开个玩笑。”望月空铃说,“放心吧,不会馋你们的, 我早就习惯吃这些啦。” 吵吵闹闹吃完饭后,因为是周末,所以接下来的行程大家可以自由安排。 黑尾铁朗和木兔光太郎两人一拍即合,决定留在俱乐部继续练习,孤爪研磨没这个兴趣,正想着和小黑打个招呼回去打游戏,就瞥见望月空铃缩在角落里的位置,像是在打电话。 他鬼使神差停住脚步,等望月空铃打完电话过来,问他:“你要准备回去比赛了?” “是呀,抽到的位置不太好,就在下午第二场,教练打电话来催我了。”望月空铃低头又按了两下手机,才把它收起来。 可以说不走流程就是快,再加上他们这次因为是借用别人地盘,就砍掉了短节目的环节,只比自由滑。 一个人几分钟就可以结束,打分也像个草台班子,主打一个只要效率,所以排在第二个的话,意味着在第一位上场之前,他就得回去做准备找状态。 收好手机后,他抬头看了眼孤爪研磨,还以为对方特意在这里等着自己是想跟着去看——正好上次他们去冰场玩的时候有提到过花滑的比赛项目,他也说过下次有机会带他去看。 这次虽然不算正式,场地或许也有点潦草,不太能展现出正式赛场的气氛,不过也确实算一个机会。 思及此,望月空铃问道:“研磨要去吗?虽然这次不会上新节目,不过我的旧节目我也很喜欢哦。” 孤爪研磨本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停下来多问这一句,听到这个问题更是一时想不出拒绝的理由。 他只好点点头。 望月空铃确实赶时间,很快拉着他去和大家道了别,出门之后,那辆已经有点眼熟的车赫然就停在门口。 他拉开车门推着研磨先坐进去,拍前座椅背的动作熟练得像是已经做过千百次:“快走快走。” 孤爪研磨沉默了一会儿,轻声问他:“很着急吗?” 如果真的很急的话,其实不用迁就他们,一定要吃完饭再走的…… “嗯?其实也不算啦,”望月空铃挠挠脸颊,“离正式开始还有至少一个多小时吧……不管怎么说肯定是来得及的。” “只不过……”望月空铃周身的气场肉眼可见地萎靡下来,“听刚刚教练打电话的语气,大概是耐心已经到极限了吧。再慢一点的话,我怕过去又得被他揪着说半天。” 少年单手撑着窗沿,目光落向外面,风吹进来,他脸颊边的碎发往后扬起。 看起来确实困苦已久。 不过话音落下之后几秒,他好像又意识到什么,侧过头来冲孤爪研磨笑笑:“我随口一说啦。毕竟教练确实也只是担心我,大家都知道他对我们有多上心。” 第37章 孤爪研磨便‘嗯’了一声。 又是这样一路无话,孤爪研磨甚至觉得自己已经熟悉了车上这样的氛围,从最开始第一次上车时的紧张,到现在有闲心去仔细倾听车内放着的纯音乐,他还下意识和那天收到的视频对比了一下,发现这两首曲子是差不多的风格。 望月空铃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落点,解释道:“这首是我另一首很喜欢的曲子哦,当时新节目选曲的时候纠结这两首纠结了好久,后来觉得另一首改着要顺手一点,也更有灵感,就选了另外一首。” “——也是你听到的那个版本。”他歪头想了想,又补充道。 他的声音和车内温柔舒缓的音乐混合在一起,达成了一种有些柔软的和谐。 车停了。 望月空铃率先开门下车,弯腰替孤爪研磨拎出背包,“来吧,到了。” “……研磨?” 孤爪研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来了。” 等人出来后,收回放在车门上的手,望月空铃把背包递还给原主,带着人去那个临时比赛地点——这个地方离他平时的活动区域有点远,他也是第一次到这来。 不过早上来过一次,也不至于找不到路。他以最快的速度寻找到自家教练,清了清嗓引起注意,在教练条件反射的回头怒吼之间,十分不经意地露出了身后的孤爪研磨。 教练:“……” 教练到了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尽数吞回肚子里。 他也状似不经意地看了眼那不认识的少年,心里暗自嘀咕:确实是没在望月身边见到过的同龄人……这家伙难道交到新朋友了? 有生之年他真的能看到这一天?? 但是不管怎样,能带新同学来这件事,发生在望月空铃身上就已经是实属难得了。教练深思熟虑之下,最终决定这时候还是给这臭小子一点面子,免得把好不容易骗来、不是,结交到的新朋友给吓跑了。 于是他咳了两声,一点也再看不出刚才人没来的时候满脸阴沉的架势,脸色霎时变得像个和蔼可亲的好师长:“咳咳,望月啊。来得有点迟,虽然不是正式比赛,但也得珍惜每一次比试的机会啊。” 确定教练get到自己的意思后,望月空铃往前一步,又把孤爪研磨悄悄挡住。 他的态度特别好:“好的,对不起,我错了,我明白了教练。” 教练确定那同学现在看不清他,用眼神怒视:还有一句下次不会了呢!? 望月空铃目露疑森*晚*整*理惑:教练您说什么? 望月空铃恍然大悟:您叫我去做准备?明白了!我现在就去! 不等教练反应,他迅速隔着衣服拉住孤爪研磨手腕,眨眼间就跑了个没影。 只留下教练两秒后才反应过来,在原地无能狂怒,还连大声训斥都做不到,只能在原地低声骂了句:“这臭小子——” 找到自己的队友们的地盘,望月空铃拿出装备,和周围随意打了声招呼,低声对孤爪研磨说:“不想打招呼的话,跟着我就行。他们也经常带朋友来玩,大家都习惯了各不干扰的,我现在都不知道米沢前辈的女朋友到底叫什么呢。” 孤爪研磨点点头。 周围人声嘈杂,不过又确实没人上来攀谈,两人好像自成一个小世界。 在这种氛围之下,不知为何,似乎会让人空前有表达欲。 孤爪研磨跟望月空铃一起蹲在他的背包边,看着他从包里翻出各种见过没见过的用具,没话找话地闲聊:“你今天中午的便当好像没吃完。等会儿不会饿吗?” “你注意到了啊?”望月空铃停下手中的动作,有点神秘地笑了笑,“那你还有没有注意到别的?” “还有……”孤爪研磨顿了一下。 “今天的便当似乎比那天要丰盛一点?” 是的,虽然便当一打开,周围大家都直呼寡淡。 但是孤爪研磨第一反应却是,比起那天在望月空铃家里看到的他的晚饭,这顿不仅量似乎要大一点,菜色看起来也更为多样。 至少不会像那天一样,让人一眼看去,还以为只是把食物丢进白水里煮熟就端上来了。 望月空铃听着他的发现,好像又有些小得意,一双狐狸眼弯起了让人心痒痒的弧度。 “对啦~是今天给岩井阿姨的特别要求哦。因为和大家一起吃饭,如果我的便当里看起来太格格不入的话,大家也会不自在吧?” 望月空铃摸着下巴,“不过后果就是有些确实不能多吃。所以最后分量稍微多了点,没能全部吃完。不过我肯定不会饿着自己的,这点你就放心好啦。” 孤爪研磨抱着膝盖,偏头看他。 望月空铃整理了没两秒,手又停了,“怎么了?”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不被周围嘈杂的动静遮盖。 两人就这样蹲在地上,为了不占据太大空间,离得有些近。不知道是不是氛围使然,孤爪研磨一时恍神,心里想着的话语还没经过大脑思考,就已经脱口而出。 “这样,不会很累吗?”他的声音低低的,“我是说,这样一直照顾着别人……就算别人可能其实不需要这样的照顾?” 第27章 没人问过望月空铃这样的问题。 他想了想, 反问:“那么,研磨会因为我的做法感觉到负担吗?” 孤爪研磨下意识道:“不会。” 他这样的关照,几乎可以到达一种润物细无声的地步。 如果不是他亲口说出来, 孤爪研磨或许最多只会隐约有所察觉,但绝不会放在心上。 “那就没问题了。”望月空铃弯起眼,“只要没给大家增添额外的麻烦,我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 ——毕竟这是合乐当年考核对他最简单直白的要求啊! 毫无瑕疵的笑容下,望月空铃在心里默默吐槽道。 你是……这么想的吗? 孤爪研磨把自己的脸在臂弯里又埋深了点。 这样的回答其实很狡猾, 因为他根本没有回答孤爪研磨提出的第一个问题。 ——这样,会很累吗? 望月空铃整理好自己的包, 找了个地方放好。 他正准备叮嘱研磨如果想去四处看看的话,不用告诉自己,去就好了,大家都很友善, 自己就在这里做准备运动,有什么事随时叫他。 其实这种情况有人带着参观才好, 不然多少显得有点怠慢, 但现在确实没有这个条件。 再加上孤爪研磨可能也不会想要和不认识的人单独相处,望月空铃就歇了找已经结束节目的队友帮忙的心思。 正这么说着,望月空铃一边用余光注意周围哪里有空位, 却不经意看见米沢前辈神色不太对劲地走了出去。 他嘴里说着的话一顿。 反应过来之后正想说什么, 就听孤爪研磨说:“去看看吧。” 他扭头, 身侧少年也正看着米沢消失的那扇门外。 “嗯,我去看看。” 没再多说什么,望月空铃追着出了门。 他停顿的原因不是担心米沢会因为这种小比赛紧张。 他对熟悉的选手们风格很是清楚,出于年龄导致的组别不同以及其他种种原因,他和米沢的初次见面, 是在现在的俱乐部里,作为师兄弟相识。 所以当他见到米沢的时候,他已经成长成了一个可靠的前辈,平日里话不多,只是默默关心着后入门的师弟们。 认识的时候,米沢已经到了进步困难的阶段。他在赛时展现并不突出,或许偶尔可以上领奖台,但所有人都不认为他能再进一步。 也就代表着没有人对他有所期待。 望月空铃不知他自己心里是怎么想的,运动竞技是残酷的,随着升组的难度升高,他的储备迟早会变得完全不再够用,紧接着就是淘汰。 但他一旦站到冰场上,就永远稳得不可思议。 他是少见的大心脏选手,好像周围的压力从未阻碍他的步伐,这也是他曾经被寄予厚望的原因——是的,望月空铃后来听教练叹息过,他曾对米沢抱有很大期望。 在潜力用尽之前,没有人可以预判一位运动员的未来。 所以,也是因为曾经抱着祝愿,当那一刻到来时,打击才会足够深重。 但是米沢好像依然还是那样。 好像自己还有进步的可能,好像潜力用尽的不是自己——他依然训练刻苦,依然上场后便稳得像一台精密运算的机器,clean率比任何人都要高。 尽管因为难度储备不足,哪怕clean了节目,得分也不如对手们高。 观众的目光由曾经的期待变为现在的惋惜,他也像是并未受到打击。 所以望月空铃不觉得他会因为一场小小的排名赛而紧张焦虑,这就让他在看见那一幕时心生疑惑—— 究竟什么事能让米沢露出这样的表情? 他追出去的时机还不算太迟,远远追着那抹身影,发现他最后拐进了空旷的楼道口,脚步声便停止。 第38章 没注意到孤爪研磨一直跟在自己身后,在只剩下自己与熟悉自己的人之后,望月空铃便没再维持客套,直接跟着进去,“米沢前辈?” 听到声音,米沢有点惊讶,扭过头来看见是望月空铃,也没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知道自己这个师弟多半是看见了自己的离去,觉得疑惑于是跟了上来,几年相处之下十分熟悉望月空铃秉性的米沢叹了口气:“是你啊。” “出什么事了吗?”望月空铃直截了当地问,“我看你表情好像不太好。” 米沢移开了视线,像是有些难以启齿。 望月空铃等了会儿没等到回答,直觉可能三两句闻不出来,便往旁边随意一靠。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前辈不想告诉我也没关系,”望月空铃说,“但最好还是尽早解决的好?前辈的签我记得是抽在下午的吧,比赛之前要是还是这种状态,前辈最能倚仗的好心态也会发挥不出作用吧。” 好好一番关心的话说得像挑衅,甚至敏感一点的人说不定还要以为是在暗中贬低。 米沢却惊异地看了眼他。 望月空铃没懂这眼神是什么意思:“有什么问题吗?” “你……”米沢心情复杂地道,“最近好像突然温和了很多啊。” 这其实是委婉的说法。 他真正想说的是,这小子最近好像一下子就变得会说人话起来了!? 要是以前,恐怕只会冷淡丢下一句‘别废话快说’吧!! 望月空铃:“……” 沉默住了。 米沢这话让他忍不住有点怀疑自己真的有那么凶残吗,顺带着就回忆了一下自己以前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样。 不得不说和这家伙相处几年,这些师兄弟对望月空铃也算很是了解了,他自己稍一回忆,便也模拟出了和米沢心里吐槽的一样的情景。 ……但他觉得这其实也不算什么吧? 这种时候,都快比赛了,不就是分秒必争吗,他的准备运动都还没开始做呢,还要来担心同门的问题。 虽然不怎么关心上层,但望月空铃猜得出米沢这样的情况,或许上面的领导们已经开始考虑要不要放弃他了,要是这次排名赛成绩不好,说不定就会成为让他离开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种情况还扭捏什么呀,有什么事当然是说出来先让大家帮忙解决了再说啊!哪里还有空跟他扯来扯去? 倒是现在…… 望月空铃突然陷入沉思。 这么一看,这些日子为了进度条的行为好像确实,对他影响不小? 说起来,虽然合乐教他这么做,但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其实一概不知。 如果这时候对面那人是研磨,或者别的最近新认识的同学,他应该会采取更加温和的说话方式,要望月空铃自己评价,可能有点像哄小孩子。 如果不这么说呢?用他平日里的语气? 望月空铃想象了一下,脑海里出现了不知何时映入的一个记忆碎片,黑发少年双肩一缩,眼睛瞪得溜圆,连那头半长的黑发也像受了刺激,乱乱的炸开来。 好像是有天部活的时候,和山本猛虎起了点小冲突,最后被福永给物理灭了火。 会……被吓到吗? 等下,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吧。突然意识到自己思绪飘远的望月空铃定了定神,重新将注意力放回米沢这边。 懒得掰扯这些有的没的,心里想着要是教练发现他又不见了,等会回去不知道又要怎么挨骂,望月空铃便忍不住催促:“错觉吧。到底什么事?赶紧解决了我好回去。” 啊……这才是望月啊。 米沢在心里默默道。 他其实也知道望月想做什么的时候,基本最后都能做到,再加上自己不擅长拒绝人的个性,犹豫只不过是耽搁时间,因此也没再继续支支吾吾,咬了咬牙和盘托出。 “其实是……今天早上走得匆忙,”他不好意思地别过头,“我的、幸运物忘带了。” “幸运物?” 没想到是这个答案,望月空铃呆了一下。 他知道米沢有个幸运物,是某个游戏的周边娃娃,恰巧望月空铃家里也有一个,因此第一次见他带的时候,两人还聊过这个。 每到比赛,米沢就喜欢把它带上,问到的话就会笑着说图个吉利。 但是…… “我不记得前辈你有这么依赖它?” 都到了没带就心神不宁无法比赛的地步,以前好像没有这么严重吧? 还是说以前只是装作无所谓什么的…… 不对啊,望月空铃记得有几次也是忘了带,也没什么事啊。 听到这话,米沢沉默了一下,垂下眼。 “我确实没有那么依赖它,每次带着也只不过是图个吉利。”他低声说。 “……但是这次排名,实话跟你讲吧望月,佐藤教练前几天偷偷找到我,让我要好好滑。” 这话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教练肯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纠结之下,才最终选择告诉学生。 或许是因为米沢一直以来足够靠谱,让他觉得能够信任,又或者是觉得这种时候的命运应该由学生自己掌握,总之他选择了让米沢知道这件事。 这情况也算意料之中,也就是早或者晚的事而已。望月空铃没明白这和幸运物有什么关系,用眼神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我其实……这几天都有点紧张。”米沢接下来的话变得越来越艰难,“有点担心这次排名的结果吧,也有点不知道到底怎么才算好好滑了。” 望月空铃毫不犹豫:“当然是发挥出你应该有的水平。” 米沢扯了扯嘴角,“真好,望月,你能一直这样。” “反正,今天发现幸运物没带的时候,我发现我有点害怕了。”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我怕这是个不好的征兆,代表我今天必定失败的结局。” “……” 望月空铃憋了半天,面色复杂地说:“前辈,迷信不可取。” 虽是这么说,望月空铃还是低头按了几下手机,然后说道:“我给我家司机发消息了,现在回去取还来得及。” “啊……啊?”米沢有点没反应过来。 “我说,现在赶回去取。”望月空铃耐心地又重复了一遍,“没带回去拿就是了,什么不好的征兆?幸运物能拿,那个什么结局也就不是不可以更改的吧?” 这么说着,他又忍不住吐槽了一句:“本来不就说图个吉利么,怎么还信到这种程度。这种东西说到底都是人自己决定的吧?” 米沢呆了好半天,然后忽然反应了过来。 他把脸憋得通红,很迅速地道了一声谢,听到望月空铃说司机已经到门口了,立刻便匆匆忙忙冲了出去,连再见也忘了说。 望月空铃看他莽莽撞撞的样子,还特意往旁边让了一步,怕被误伤撞到,然后才转身准备回去。 接着,他就与一双猫瞳对上了视线。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 ——你怎么在这!?? 第28章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言。 望月空铃觉得有点尴尬, 虽然他觉得该尴尬的另有其人。 明明偷听的是他身边这个家伙才对吧! 但是孤爪研磨一声不吭,搞得他都不知道现在该不该说点什么。 不道啊,合乐没教啊.jpg 他在心底犯着嘀咕, 但稍微仔细一想之下又明白,这事儿确实怪不了别人。 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他早就和孤爪研磨说了跟着他就好。离开时候也只说了去看看,没有特意叮嘱让人留在原地等他,孤爪研磨自然就跟了上来。 黑发少年的脚步声一向很轻, 从第一次见面望月空铃就知道这点了。 所以没有被放松警惕的他察觉,也是很正常的事…… 在心里不断复盘这件事, 试图宽慰自己,但怎么好像越琢磨越觉得全是自己的错了啊喂!? 算了、先别管这个。 望月空铃觉得不能再放任气氛就这么诡异地继续沉默下去,于是打算说点什么。 转移话题也好、直白点说开一些也不是不行,总之不能再像这样继续下去了…… “咳咳。”望月空铃清了清嗓。 孤爪研磨很配合地看了过来。 试图隐晦地观察一下, 想看看能不能从孤爪研磨现在的表现中看出些什么,好让自己有实时应付的办法, 但望月空铃依旧什么也没看出来。 就像曾经的每一次一样, 他分析不出孤爪研磨的大部分想法。 所以才会为他关注自己的目的产生好奇。 确认自己得不到什么有效信息,望月空铃在心里嘟囔了一句,决定还是主动出击掌握主动权为好:“那个, 研磨刚刚听完了全程吧。” 雪发少年有点尴尬地把视线落到地上, 没去看任何人, 右手食指轻轻挠着自己的脸。 第39章 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 又像是下了很大决心才开这个口。 孤爪研磨停下脚步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望月空铃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其实已经被看穿了。 那种感觉带来了刹那间背后发凉的紧绷,他面上却半点不显地继续往下说:“那……研磨会不会觉得,我的态度太严厉了?” 已经发生了的不好掩盖, 望月空铃只有主动提出,然后再想办法去解释它,将疑问掐断在摇篮里。 孤爪研磨一时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了口,语调慢吞吞的,像是刚刚经过了思考,又像是只是在敷衍地配合。 望月空铃看不出是哪种。 “那位前辈……看起来,没有生气。”他说,“那么,这就是望月和队友们之间的交流方式吧。望月和那位前辈觉得没有问题就可以了。” 问的是他的看法,他却把问题转移到了望月空铃和米沢之间的关系上面。 读不出他的想法,望月空铃只能从这一句中去尝试分析他的观点。 “……研磨觉得这样也可以吗?”他开玩笑似的,用半真半假的语调进一步试探,“不会因为我对前辈的态度就讨厌我吧?” 这话几乎可以说是撕开了窗户纸的一个角落。 既然事情已经发展成了这个地步,望月空铃便觉得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此机会看看能不能得到更多东西。 心里算盘打得很好,然而令他失望的是,孤爪研磨一点没被他激到,依然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也没有什么能让他多说。 “不会。” 简短的两个字吐出,任望月空铃再怎么等待,也再没有下文。 “……”他哽住了。 这么不按常理出牌,这天还怎么聊下去啊摔! 本来想的是孤爪研磨似乎本就对他抱着某种好奇,这么好的机会肯定不会放过,那么至少一来一回之下,他也能得到更多信息,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把这次失误掰回。 谁知道对方根本不接茬! 望月空铃长这么大以来,还没怎么吃过这种闷亏——只能咽下肚,反击不了,也无法报复的这种。 他一时之间又把自己气成了河豚,还要坚强把自己提起这个话题、演这一出戏的初衷走完。 “……那、就、好。”望月空铃微笑着道,“事实上,因为米沢前辈有时会过于优柔寡断,所以态度不严厉一点的话,会很耽误时间——就像现在一样,所以为了快速解决问题,我才会那样说。” “——前辈不会因为我的态度记仇,真是太好了呢。” 旁边路过的其他教练手下的选手:“?” 什么,这个著名脾气古怪自我傲慢得难以相处的望月空铃,竟然也会有这样的考虑!? 敏锐察觉到情绪波动过于大的视线的望月空铃恶狠狠回视过去:看什么看! 对方一个激灵,毫不犹豫一溜烟跑掉了。 果然,这个才是望月空铃啊! 刚才自己听到的东西果然是产生幻觉了吧!! 盯着雪发少年微微加快了脚步走在前面所投射下的影子,孤爪研磨微微抬了抬眼,这下目光落在了对方往前迈着的双脚上。 他能看出,刚才那些话是真心的。 也就是说,不管望月空铃说话时语气如何,他的确是有在根据每个人特点不同,来采取不同的交流方式。 唔,这么看起来,其实和他平时的表现…… 也没什么不同? 随意这么想了想,孤爪研磨的思绪不知不觉便又跑到了另一边去。 生气了呢…… 其实本来是想配合的。 不过因为那时候,对方看向自己的那双冰眸中情绪太好懂,让他不自觉就想试试看,如果不按照对方所想去回答的话,他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于是就刻意收敛了所有探究的情绪。 结果就是现在这样了。 明明生着气,还要坚持着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出口,然后自己躲到一边去生闷气…… 如果这时候再戳一下的话,会怎么样呢? 这么想着,孤爪研磨心里有点发痒,于是根本没有犹豫两秒,便出了声:“望月。” 这个时候,他们已经快要回到嘈杂的准备区,孤爪研磨声音不大不小,没有刻意提高,刚出口便毫无间隙地融入到了周围的吵闹中。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打算微微提高音量,再喊一声。 然而在他再次开口之前,望月空铃已经停下了脚步回头:“怎么了?” 他看起来已经彻底调节好了自己,从表面上看不出任何不高兴的情绪。 然而只有孤爪研磨还能看出,他还深藏着的一股郁闷。 根本就完全没有调节到啊。 孤爪研磨眼底浮现出一抹微不可查的笑意,声音还是轻轻淡淡的。 “真的不会讨厌。所以……”他故意顿了顿。 “所以你不用一直担心这件事的。” 望月空铃被这没头没尾的话说得茫然了一秒。 他没担心啊,他是郁闷……等等。 在这一刻忽然变得空前敏锐。 虽然依然读不出对面的情绪,但似乎他的反应让对面那个家伙有点憋不住,于是稍微刻意地别过头,让垂在脸颊两边的黑发遮住了自己的表情。 望月空铃:“……” 这一刻不好说哪种做法才显得更为明显,但是果然—— 好啊!果然你这家伙是在拿我寻乐子吧!!! - 回到准备区后,望月空铃才算开始了自己的准备活动,孤爪研磨就坐在一边看着他。 至于刚才那件事…… 还能怎么办呢?当然是选择原谅他啦.jpg 好吧,望月空铃承认自己不是这么能忍的性格。 还好对于这种情况,他也不是没招! 只需要嘴角一耷拉,做出可怜巴巴的表情,一脸委屈地盯着对方。 果不其然,都不用他说什么,研磨没两秒就败下阵来,主动道歉并提出晚上请客吃饭。 哼哼,虽然他们两人都不是在意这么一顿饭的人,但是怎么不算掰回了一城呢! “对啦,研磨!”心情好起来,望月空铃便把刚才的事抛到了脑后,一边找自己的瑜伽球一边指指孤爪研磨右边还没打开过的背包,“那个包里装了点小零食,你要是等着无聊了,可以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 孤爪研磨顺着他的手指方向低头,对这个背包还有印象。 是从车上拿下来的,和一开始就准备好了放在这边的用来装训练道具的背包不同,拎在手里时,看着觉得不算有多重,到这里了也一直没有打开过。 孤爪研磨也好奇猜过,是不是装了什么备用物资装备什么的,因此现在说是零食,也不觉得奇怪。 对方这么提了,孤爪研磨便拉开来看了看。 果冻、巧克力棒、薯片、解渴的饮料…… 重物不多,大都是袋子里充斥了有一半是空气的袋装零食。 很符合孤爪研磨对它们不算太重的印象。 但也让孤爪研磨否定了‘备用物资’的想法。 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便利店里常见的零嘴,大部分热量不低,光看望月空铃平时吃饭所吃的那些东西,就不难猜到这些不在他的食谱里。 更不用说那些饮料什么的,是近来受年轻人们欢迎的品牌,高糖高甜主打只注重口感。 考虑到是直接从车上拿下来的……是拜托司机临时去买的吗? 孤爪研磨低头思忖着的时间,或许是因为他一动不动的时间太长,已经找到瑜伽球的望月空铃走过来:“没有你喜欢吃的吗?” “……不,足够了。”孤爪研磨犹豫了一下,稍稍仰起脸,“这些是……” 望月空铃歪了歪头,很快领会到了他的意思。 于是雪发少年弯起双眼,肯定了他的猜测。 “为研磨准备的。” 第29章 “毕竟我要准备上场的话, 就没办法一直陪着研磨吧。”他理所当然地说道,“如果不想社交也可以开一包薯片装装样子,别人看到你在吃东西, 一般就不会来打扰你了。” “……” 孤爪研磨低声道:“谢谢。” “那我就继续去准备啦。” 望月空铃摆摆手,回到场地中。 准备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一开始望月空铃还有点担心孤爪研磨自己坐在那里会不会无聊,但看他四处看看似乎还算有兴致的模样,慢慢也就不再关注, 沉浸到了自己的赛前准备中。 等到下午的第一位被叫到上场,佐藤教练也过来喊他的名字:“望月!可以了, 过来吧,你错过了上午的比赛,下午的就好好看看。” “ok,来了。” 说是要好好看看, 实际上望月空铃也没有多认真。 第40章 教练没有盯着他,他就悄悄偏过头跟孤爪研磨嘀嘀咕咕说着什么:“研磨以前看过这类比赛吗?” 孤爪研磨摇头。 他也不意外, “那有什么不懂的就问我吧, 正好在我上场之前还有一次讲解机会。在这之后,等会儿轮到我的回合了的时候,研磨可要为我加油哦?” “——比完赛再加也行。”他笑着眨了眨眼。 比完赛那就不能叫加油了吧…… 在心里嘀咕着, 孤爪研磨很快被望月空铃的讲解吸引了过去。 他解释得很是简单易懂, 原本在网上搜出来怎么都不太能理解的一些专业名词在他的解说下听着完全没有障碍, 甚至还能在这短短一场自由滑里弄懂些许得分机制。 与此同时,太复杂的就不会过多解释,基本只用一句话带过。就像…… “刚才那个向前跳的就是a跳,是所有跳跃中基础分值最高的一个跳跃,相对的难度也高, 目前三周是极限。” “a跳以外的分点冰跳和刃跳,这个可以看起跳时的脚下动作,喏,就是字面意思。至于几圈数不清就不用数啦,反正大家都是凭感觉来的……跳过跳过。” “那套旋转动作有没有喜欢的?说起来我会贝尔曼哦,是一个好像大家都觉得很好看的旋转动作,想看吗,等会赛场上给你看看——呃、疼疼疼……好好好教练我不临时改动作,不要揪我了,真的很疼啊!” 这种时候好像会放弃一些伪装,看着比平时那种样子要鲜活很多。 孤爪研磨的注意力不知何时从冰场中央移到了望月空铃身上。 解说的时候,旁边本来还有点紧张的像是师弟的国中生也围过来了,十分自然地主动担任起了吐槽役的角色,在嘴里嘀咕着哪有这么解释的。 于是旁边不知不觉就有更多人围了过来,奇妙地以他们两人为中心围成了一个窃窃私语的交流圈。 人太多,孤爪研磨本以为自己会感到不适应。 但其实没有。 周围人叽叽喳喳的,但没人在说必须要谁去回答的话。他们好像都习惯了这种交流方式,望月空铃更是习以为常地任何人都不去理会。 在热闹的排球场上待久了,孤爪研磨似乎还是头一次体会到这种氛围。 虽然依然被属于运动少年的热闹包裹其中,但这又似乎因为运动种类的不同,而衍生出了不同的热闹。 这里的大家很像他们赛场上的冰雪。 没有那么热情,却融洽,有着独属于他们自己之间的交流方式。 孤爪研磨侧过头,像是想要看看这时候望月空铃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但是在他看过去之前,后者已经朝他挪了两小步,在悄悄凑近他之后,拽了拽他的衣摆。 “研磨?”少年的眼睛好像比平时还要亮,“他们太吵了,要换个地方吗?” “……”孤爪研磨听见自己说,“没关系,不用。” 没关系的吧? 反正那些人不会找他搭话…… 反正他只用去听望月的声音。 - 结束自己的那一场自由滑之后,理论上来说望月空铃就可以自由活动了。 但教练还对他上午的逃课很有怨念,在望月空铃打算把孤爪研磨扯出来当挡箭牌的时候,后者还主动说想留下来再看看,他就不好再说什么。 但对于看别人的表现兴致缺缺这一点,也并非是他看不起谁,而是他真心觉得这没什么用,还浪费时间。 多看一点会对自己有帮助吗?了解对手难道还能帮他在胜利路上更进一步吗? 别开玩笑了,花滑这项运动,上了冰场,基本就是和自己的一场比赛。 赢过了自己,才可能赢过别人。 在这方面下功夫……难道是要他在赛前悄悄让对手吃到什么不该吃的然后拉肚子吗? 所以这方面望月空铃一直不太乐意听从教练的安排,了解对手进度什么的更是觉得无稽之谈。 反正在他看来,只要他的进度永远在所有人之前就可以了。 别的一切都不重要。 总之看完了下午的比赛,看了自己的最终排名还是毫无悬念的第一,望月空铃就再也没什么兴趣。 训练赛不需要特意穿特制的考斯滕,大家都穿的训练服上场,下来之后望月空铃本来还懒得立刻去换衣服,但瞥见孤爪研磨的身影后,还是去冲了个澡换回常服。 “对了,帮我拿一下外套,”他进去之前又想起了什么,探出半个身子把原本披在身上的外套递出来,“麻烦啦。” 孤爪研磨慢半拍才接过来。 面前的人把衣服递出来之后就消失在了淋浴区中,孤爪研磨却觉得自己的视网膜上还映着那套黑色紧身训练服包裹之下的身段。 平时穿着松松垮垮的衣服,不管怎么看都只会判断他瘦弱。 然而实际上…森*晚*整*理… 孤爪研磨慢吞吞转了个身,背靠着旁边的墙壁,继续安静等待。 心里惦记着有人在等,望月空铃动作很快,出来的时候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毛巾盖在脑袋上,他一边出门一边说:“久等啦。” 手里提着的袋子装的是今天回去要洗的衣服,望月空铃低头看了眼确认没有拿漏,却没注意到因为自己低头的动作,头上松松搭着的毛巾开始往下滑。 等他有所感觉的时候已经迟了,还好孤爪研磨立刻伸手帮他接住。 “啊……差点,还好有你在。” 望月空铃看他臂弯里还挂着自己的外套,先把外套拿了过来。孤爪研磨看了看他怀里满满当当的东西,有些迟疑:“你……低一下头?” “嗯?”望月空铃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但还是顺着照做了。 下一秒,那张毛巾就重新盖回了他的头上,随之而来的是动作轻柔的擦拭。 因为不确定会不会把他弄疼,孤爪研磨用的力度不大,望月空铃低着头,只觉得脑袋痒痒的,有点想往后缩,又硬生生把自己控制住。 他没有比孤爪研磨矮多少,所以这样一直低着头其实不太舒服……研磨一直抬着手也很累吧? 要换个地方吗? 还是等他擦完? 自己头发不算短,这样擦可能要擦好一会儿,所以果然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比较好吗……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孤爪研磨把手松开了。 因为刚刚的动作,两人离得很近,望月空铃也在遮蔽视线的毛巾拿开的瞬间猝不及防看清了对方。 黑发少年没有看着自己的脸,他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头发上,像是在打量。 两秒后,他收回视线,接过望月空铃怀里的东西,再把毛巾塞还给他,“差不多了,去吹头发吧。” 望月空铃愣了一下。 啊,说的也是。他可以直接吹干来着。 奇怪,刚才脑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入侵了…… “望月?”见他没反应,孤爪研磨又叫了一声。 “……啊、哦,好。”被唤回神之后下意识想要应答,出口却莫名其妙变成了结结巴巴的乱码。 雪发少年懊恼地皱了皱眉,勉强找回了自己的嘴:“我是说,我现在就去。拜托研磨再等我一下了。” 他转身跑远了。 孤爪研磨望着他的背影渐渐消失不见,然后低下头,空出一只手张开看了看。 刚才帮人擦头发时,毛巾里的水汽似乎渗进了指缝里。 不算多湿润,但有种莫名的潮意。 像是渗透了皮肤,融入骨血…… 挥之不去。 - 望月空铃吹完头发回来之后,已经基本到了晚饭时间。 这种时候一般来说就可以各回各家了,因此望月空铃客套性的问了一句:“晚上还有什么安排吗?” 他本意是想着大家达成一致,就可以一拍即合各自回家吃饭。 然而孤爪研磨这时候却不按常理来。 他低头拿着手机按了按,然后问道:“今晚有新电影,要去看吗?” “……诶?” “上次你给我的那两张电影票,还没有用。” 但那个是—— 望月空铃有点没料到这个发展,下意识道:“但那个是给你找朋友们去看的……” 话说到一半他就明白这话不对劲了,于是紧急闭麦。 但还是有哪里不对劲吧?明明那两天他是打听到了黑尾学长说最近有感兴趣的电影上映,就算这个周末不太有空下周末也行,应该犯不着这时候拉他来凑数……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总而言之刚才那句话先救一下,呃啊但是这情况应该要怎么补救?? 望月空铃心里还在密密麻麻飘着弹幕的时候,嘴已经先脑子一步想好了说法,开口准备挽回解释一下自己的意思。 但是在他开口之前,孤爪研磨抬起了眼。 就像是掐准了点,他的声音依然轻轻淡淡,却轻而易举把望月空铃的话堵了回去。 第41章 “——难道,我们还不算是朋友吗?” 第30章 “……” “…………” 望月空铃语气虚弱:“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孤爪研磨安静地看着他。 “……好啦。”望月空铃撇撇嘴,妥协道,“去吧去吧。研磨想看什么电影?” 孤爪研磨还是不说话。 “……” 望月空铃心里升起了一种不太妙的感觉。 “语气好勉强。”就在这时, 孤爪研磨终于出了声,他幽幽地道,“原来在望月心里,我们还不算是朋友啊。” 呃——! 不知为何,望月空铃心里竟然真的出现了一丝心虚。 可恶, 他为什么要心虚? 他们两个人现在不是心知肚明的都抱着不怎么纯粹的目的吗,这种状况说下来应该是大家都知道, 就这样相信成为朋友了才可笑吧…… 但是听着孤爪研磨在耳边说着这话时,那种看似和平常一样平淡无波,却实际含着一丝莫名令他想要后退的含义的语调,望月空铃就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 已经开始在心里疯狂寻找解释的理由。 一边想着,他还一边在心里唾弃自己。 居然能从这句话里听出委屈, 他是疯了吧! “真的没有啦……”一咬牙, 雪发少年露出可怜的模样,“我只是觉得,当初把票给研磨的时候, 我说自己用不上所以就给研磨了, 所以还以为研磨会带朋友们去呢……” 他上前一步, 手指勾住孤爪研磨背包的肩带。 背着的包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力道,吸引着人往那个方向看去。 早春时节,太阳下山得早,此时天边已染上了一层薄红。 做出这样的举动似乎让望月空铃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也或许只是被日光染上了颜色。 他的声音微微落下, 又在最后顺着上扬的语调,努力重新稍微加大了音量。 “我说错话啦。原谅我吧……好不好?” 没试着这么做过,望月空铃看着看不出什么反应的孤爪研磨,心里有些忐忑。 表情好像没什么变化,他怎么也不说话…… 这是糊弄过去没啊? 怎么就只看了自己一眼,就低头去盯自己的手? 正在望月空铃想着要不要再加把劲再说点别的什么的时候,孤爪研磨总算有了反应。 他把视线移开,抬手把头发勾到耳后,嘟囔道:“好吧,原谅你了。” 声音很小,望月空铃一开始甚至没有听清。 他琢磨了一下,总觉得这话听着还是不太高兴的样子,于是又扯了扯孤爪研磨的背包肩带。 哪知对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望月空铃:“?” 不会吧,嫌弃他到这地步了吗!? 望月空铃原本想说的话一下就吞回了肚里,若仔细看,还能看出他眼里的几分不可置信。 他觉得自己很委屈! ——毕竟他根本还没做什么奇怪的事吧! 忍不住用控诉的目光望着孤爪研磨,对方大概是接收到他的视线,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不太妥当了,黑发少年干咳一声,欲盖弥彰地道:“晚饭,去哪里吃?” 竟然转移话题—— 短暂遗忘了这也是自己最常用的手段的望月空铃继续投以控诉的视线,然而对方像是打定主意不解释了,甚至拿出了手机开始搜索附近好吃的料理店。 “这家怎么样?我看评价还不错。” 孤爪研磨说话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抬头。 不过说完之后他反应过来了什么,顿了一下,语调染上了点懊恼,“抱歉,我忘了……” 他抬起眼,却见望月空铃面上虽还是一副郁闷的样子,听到他的问话,也依旧第一时间凑了过来。 半扎的马尾随着动作轻轻扫过脸颊,发丝偏硬偏卷,于是接触那一瞬间显得极有存在感,不似蜻蜓点水,痒痒的,像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孤爪研磨后面的话卡了一下,没能说完。 望月空铃看了眼他手机上的餐厅,没怎么犹豫,“可以呀。这家我去吃过,确实还不错。” “……”孤爪研磨眨眨眼,“诶?” “嗯?” 望月空铃一抬头,两人大眼瞪小眼。 想起前面孤爪研磨没有说完的那句话,望月空铃很快恍然大悟,“啊,研磨是想问我外食的问题?这个没关系的,我偶尔嘴馋也会吃点别的,最近也没什么比赛,所以没关系。” “那就确定是这家了?” 他都这么说了,孤爪研磨自然不会反对。 “好——我给坂田先生发个消息……” 他说着,拿过孤爪研磨手里自己的东西,先一步往外走。 “等等、”孤爪研磨忽然看到有什么东西从外套口袋里掉了下来,弯腰捡起才发现那是一只御守。 好像还有点眼熟…… 他起身的动作变得有些迟疑,但前面的望月空铃听见他的声音,已经转过了身来。 看见他手里自己的御守,一摸外套口袋果然没有了,赶紧道了谢过来接过。 “抱歉抱歉,果然这个口袋还是太浅了,”望月空铃苦恼地拿着想了一会儿,暂时塞进了背包里,“之后还是想想有没有更好的存放方式吧,真是麻烦啊,要不是我妈非让我随身携带……对了,说起来,研磨去求过御守吗?有没有什么比较好的携带方法呀?” 孤爪研磨回过神来,加快两步追上去,随口回答着问题。 想起来了,那个御守。 他好像也有个差不多的? - 尽管说是吃完饭去看电影,但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 孤爪研磨家里似乎临时有什么事要叫他回家,于是两人只好在这里分别。 望月空铃回到家里认认真真洗了个澡,今天在外面跑了一天,虽然下午冲过一次澡,但还是有点太匆忙了。 洗完出来之后,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照例打开游戏看了眼进度。 最先看到的还是位于上面的蓝色进度条,涨幅一如既往中规中矩,就那样匀速增长,望月空铃只看一眼就没了兴致,视线往下移。 然后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停顿了半天,揉了揉眼睛,又看了一眼。 这下才确认不是自己眼花了。 “呜哇……” 不怪他惊讶。 那根粉色的进度条…… 涨了好大一截。 虽然对于填满还是遥遥无期,但是对于他之前一直慢悠悠的进度,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取得一大进展了。 望月空铃把头发擦干,往床上一倒,陷入了沉思。 要说今天做了点什么,不得不说除了上午那一会儿,剩下的时间都跟研磨待在一起去了。 至于上午到中午…… 看比赛、请果汁,以及吃了一顿饭。 到底是哪样让黑尾学长忽然如此慷慨地给了这么多进度呢? - 俱乐部修好的时间遥遥无期,他们继续维持了一段时间这样的训练方式,安藤还不知从哪听来了八卦,神神秘秘地和他们说这次突发维修是有理由的。 但是三原好奇起来,一问他什么理由,他又只能摇摇头说瞒得很严实,还没打听到。 只不过若是这次事情严重,可能他们整个俱乐部都要有大动荡。 望月空铃不关心这些,哪怕俱乐部就是倒闭了,他也可以面不改色找下一个俱乐部签合同——身为目前潜力与天赋最高的运动员,他从来不缺人要。 倒是米沢沉默了半天,出乎意料的说了一句‘要是俱乐部出了问题,他也可以顺理成章退役了吧’,把两个小师弟吓了一大跳,连连追着问他是怎么了,又被他立刻挂起的熟悉温和笑脸三两句糊弄了过去。 总之,至少当前阶段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借着这难得放学后可以空出来的机会,望月空铃也时不时往排球部跑。 虽然他不参加训练,但待在里面的时间反而好像比谁都要忙碌,于是一点也看不出只是个与排球部毫无关系、只是来找朋友玩的人的影子,偶尔有不明所以的人进来看到,还会误以为他是这个社团的经理。 “不然就干脆来当经理吧?感觉望月做得比大部分经理都要好了啊!”也有人这么说过。 望月空铃就每次笑着转移话题,或者路过的黑尾铁朗帮他解围。毕竟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搞好的俱乐部装修结束,他放学后的时间就要大大减少了,到时候能不能抽出时间来还不一定呢。 这么想着,望月空铃自己心里也多除了几分危机感。 这么说来是啊。蓝色进度条也就算了,那个什么时候都能刷。但粉色的要是不能在俱乐部修完之前把它搞定,之后恐怕就抽不出多少时间了吧? 他可不要让今年的生日礼物到明年才拿得到啊! 第42章 于是这么想着的时候,望月空铃就不由自主加快了进度。 表现在其他人眼里就是—— “望月和黑尾前辈关系真好啊。”山本猛虎摸着下巴说道。 他正看着替大家接完水回来之后,就十分自然凑到了黑尾铁朗身边的望月空铃。雪发少年路上顺手捡了一颗滚到脚边的球,一边靠近网边,一边将那颗球一垫—— 它很精准地往场中飞去,黑尾铁朗很默契地助跑后起跳挥手,下一秒,排球重重地砸在地上。 望月空铃笑着上前,和黑尾铁朗击了个掌。 “你是这么想的?”路过的夜久卫辅听到山本猛虎的嘀咕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也看到了刚才那一幕。 “嗯?”山本猛虎对待前辈时候态度还是很友好的,挠挠头接话,“难道不是吗?” 夜久卫辅迟疑了一下,“要这么说也没错……” 但他怎么觉得—— 目光还注视着刚才的那个方向,于是他便看到,和黑尾铁朗击完掌之后,望月空铃就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头也不回地指指身后,“右边角落上那杯哦。” 从他身后经过的孤爪研磨低低‘哦’了一声,过去拿起望月空铃说的那个指定杯子,仰头咕噜噜喝了起来。 两人全程无一对视,却又让人觉得这样的交流十分习以为常。 夜久卫辅心里再次泛起了嘀咕。 ——他怎么觉得望月和研磨关系才要更好点儿啊? 第31章 特意说明是哪一个杯子, 是因为孤爪研磨前段时间出过一次中暑晕倒的事件。 还因为这件事,望月空铃听说了原来研磨运动过度之后当晚必定要发烧,这方面体质一向很好的他不太能理解, 但身为运动员的本能又让他知道这样绝对不正常。 于是他趁某次训练,询问了俱乐部里的营养师——对,他们是有营养师的,本来还有专属食堂,但俱乐部开始重新装修之后, 营养师就只剩提供菜谱的工作了。 总之,得到的答案就是这种情况要不就长期调理加锻炼体质, 要不就每次训练的时候预防一下。 长期锻炼就算了,望月空铃知道研磨意不在此,于是选择了后者。 起不到什么大用,但是聊胜于无。 于是从那以后, 他就开始给孤爪研磨偷偷开小灶,除了他本来就有的水杯以外, 还另外准备了一个, 里面每天换着花样准备不同的饮品,有时放柠檬,有时放薄荷叶, 有时就只是淡盐水。 因为那段时间望月空铃已经习惯照顾大家了, 所以也没人对这件事觉得奇怪, 最多感慨两句觉得他细心。 望月空铃自己倒是后来一琢磨,觉得自己是不是包揽太多了,但过了两日他才发现,因为平时孤爪研磨在一堆活力满满的运动少年里的特殊性,他早已养成了多照顾对方一点的习惯, 因为也没什么不好的,他也就放任自流,没再在意这件事。 给黑尾铁朗抛了几个球之后,感觉到熟悉的人影停留在自己身后,望月空铃把下一个球也垫出去,“怎么啦?” “今天的盐好像放多了。”孤爪研磨低声道,“好咸。” “诶?放多了吗?”望月空铃停下手中的动作,和黑尾铁朗打了个招呼,过去也尝了一口,“感觉和平时的没什么差别?是研磨刚运动完出过汗,所以喝水的时候产生了错觉吧。” “啊……” 孤爪研磨蔫儿了点,不情不愿接过来又灌了几口。 “明天给你泡柠檬水吧,给你多放点糖,就这一次哦。”望月空铃说。 “好。”把杯子拧紧放下,孤爪研磨犹豫了一下,问道,“最近有什么别的事吗?走得好像比平时早。” 而且还匆匆忙忙的。 “最近?”望月空铃愣了一下,“噢,对。最近在忙编舞呢,七点之后就要去找编舞的老师讨论了,在这之前要把饭吃完,所以走得早了点。” “编舞……?要做新节目了吗?” “是呀。曲子我不是很早就准备好了嘛,但是觉得比较适合这次风格的编舞老师最开始因为太忙,一直不太愿意接我这单,于是磨了一段时间才同意,再加上排单的时间,就推到了这个时间才开始。” 见孤爪研磨垂着眸不知在想什么,望月空铃问:“研磨想去看看吗?” “可以去吗?” 雪发少年噗呲一笑:“不行。” 孤爪研磨:“……” “别生气,这次不太方便啦。”望月空铃解释道,“那位老师很不喜欢工作的时候有外人打扰,因此连我教练想去围观都被拒绝了呢。等编舞完成了我开始练习的时候,研磨再来看吧?” 这些日子下来,有些东西对于两人来说已经算是默认。 就像望月空铃有时不会隐藏自己的恶趣味,已经光明正大表现出就是想要捉弄人的这副和他平时表现完全不符的模样,孤爪研磨也不知从何时起,慢慢不再隐瞒自己一直存在的那股探究之意。 反正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没有挑明而已,维持着一种十分微妙的平衡关系。 因此,平时有事没事的时候,望月空铃那边有什么情况,只要对孤爪研磨提出过邀请,他就会跟去,一段时间下来,两人几乎已养成了习惯。 听见这次不能跟着去看,孤爪研磨有点失望:“哦……好吧。” 他还是很好奇花滑的编舞过程的。 平时跟着望月空铃看过他的花滑训练,也见过了请假回来的副教练开始狠磨他的跳跃,每周定时的舞蹈训练也有过旁观。 现在也就编舞的过程还没有见过……也不知负责编舞的老师,是怎样编出那样在冰上唯美动人的舞蹈的? 望月空铃拍拍他的肩:“下次吧,下次~总有机会的。” 反正他的短节目也有想法了! 差不多今天的时间也要到了,望月空铃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收拾起自己不多的东西。 “那么,今天我也先早退啦。”他抬头找了找,冲黑尾铁朗挥了挥手,吸引过来对方的注意力后指了指门口,对方立刻比了个ok的手势。 笑着和研磨道了别,望月空铃走出校门上了自家的车,打开司机准备好放在后座的便当。 一边启动车子,司机一边担忧地往后望一眼:“小少爷,总这样会不会伤胃?” “怎么会,我又没吃很快。”望月空铃无所谓地摆摆手。 司机便也不好再说什么。 路过某家甜品店时,望月空铃下意识往外望一眼,想要叫司机停车,却又在话出口之前顿住。 不行,他最近的糖分摄入好像有点超标了…… 纠结之下,汽车已经开了过去,往窗外看也再找不到甜品店的身影。 望月空铃舒出一口气,收回视线。 去搞定完今天的编舞进程,又在跳跃教练的监督下摔遍整个冰场,结束即将要散场的时候,教练对他们都招了招手,示意过来。 几个人围过去,基本都猜到了教练想说什么。 果然,教练将他们都打量一眼,郑重说道:“大奖赛的国内选拔就快开始了,你们都知道吧?” 他说这话时,视线主要落在年龄最大的米沢和年龄最小的三原上。 米沢18岁,三原13岁。将将卡在青年组的年龄上限与下限上。 事实上,最低15岁就可以申请升入成年组,米沢早就可以不再与一群少年们比赛了的。但是…… 当初教练觉得他天分不足,还需再磨练磨练,再加上实力也确实不够,就将人留了下来。哪知米沢的天赋似乎在早期已经用尽了,后面基本没再有什么提升,在天资逆天的一茬茬新人慢慢出现的现在,连青年组的少年们几乎都要打不过,就更不提成年组那群真正的大佬。 就是不知道……是升入成年组彻底挨打,但至少见过那个层面的风景,还是留在青年组至少能保留点尊严,哪一个才是米沢真正想要的了。 教练的眼神略略扫过米沢,先落在三原身上。 “三原,因为你刚升组,所以这一次达不到报名标准是正常的。”教练说,“但是不要气馁,明年还有机会,接下来,我们就往这个目标去奋斗,明白吗?” 在三原因为这听着似乎有点轻视的话语中骤然不服气起来的眼神中,他拍了拍三原的肩,“事实上,我对你抱有很大期望。你的基础遂不稳固,但实际只是因为性格浮躁。若是能改掉这一点,想必能有很大进步……能做到吗?” 三原撇撇嘴,却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教练这一番话激起了热血。他大声道:“当然可以!不要小瞧我啊!” 教练点点头,看向安藤。 这孩子平时个性并不怎么突出。 他可以默不作声帮米沢的忙,也可以十分自然地接纳闹腾的三原和性情独特的望月。 就像一团黏土,可以把自己变成任何需要变成的模样,然后无声融入其他人,不得罪谁,也不显眼。 第43章 他很懂怎么让自己显得合群而不引人瞩目,这本来不是什么坏事,但这种性情在运动竞技上却带来了一些让人苦恼的影响。 他的心态并不算太好,赛前很容易紧张,一紧张就发挥不出应有的水平,要是上场摔了第一个跳跃,那更是会影响到后面整场的节奏。 可以说,和就是‘稳’字代言人的米沢相比,他站在了另一个极端,这也是教练最为苦恼的地方。 心态这种东西,只能自己努力,旁人确实帮不上太大的忙。知道自己此刻要是说得太多,也容易让安藤感受到压力,他开口,最后还是只简短地说了一句:“安藤,加油。” 然后他看向了米沢。 面对这孩子,他更是心情复杂——米沢决定迈进职业赛场之后,第一个遇到的教练就是他。 他亲自把这孩子一步步带到现在,事实上隐约明白过来米沢已经潜力用尽的那段时间,他私底下比谁都要焦虑,他知道米沢家境不算好,为了这项热爱的运动付出了很多,这一刻发现自己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到了尽头,那孩子不知道会怎么想。 但他又一直表现得像什么都没感受到一样,这让教练的很多话都说不出口。 到了现在,他也只能吐出一口气,收敛起复杂的眼神,与米沢对视:“拿出自己的最好水平。” 这话与对三原说的看似一样,实际又不那么一样。 作为教练,他当然知道米沢最近似乎是和3a杠上了。功夫不负有心人,也算是取得了进展,现在成功落冰的概率在不断加大。 他此时这么说……就是同意了米沢上自己的最高配置。 赌一把。 米沢看着教练,两双眼眸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只有他们互相知道的默契。 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米沢抿紧双唇,不知在心里下定了什么决心,重重点头。 到了最后,教练才看向望月空铃。 对这个孩子,他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望月的天赋是他这些年来见过之最,他甚至想过,自己的执教能力是不是带他都会在无形中埋藏掉他的部分光辉?是不是应该建议他去寻找更好的教练? 以他的天赋,不管是眼光多磨刁钻的那些大佬,都会毫无疑问将其收下。 但望月空铃知道了他的想法之后,却满不在乎地表示自己无所谓,觉得他也挺好。 当时教练心情那叫一个复杂,还以为自己的人格魅力已经强到可以让这么一个天才甘愿留下的地步。结果后来相处多了之后,他才慢慢回过味来。 望月空铃哪里是因为他留下的?这小混蛋冷心冷清,自己考虑的那么多东西他根本不在乎,花滑这项运动对他来说不过是一项兴趣,一切的一切只要他高兴就够了,多的他根本懒得考虑! 甚至他后来无意中听到学生们之间的对话,还听见望月空铃亲口说,选这座俱乐部只是因为离家近,他懒得上一天课还跑很远…… 从那以后教练就彻底明白了他的本性。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的天赋与实力都百年难得一见,在自己门下唯一比他大的米沢已经确认自己此生无法攻克四周跳,就连3a都要苦苦挣扎的现在,他已经轻而易举地跨过了四周的门槛,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最擅长的点冰跳更是说跳就跳,要不是对刃跳比较苦手,恐怕十六岁就能集齐当前所有跳跃! 他深吸一口气,直视望月空铃的眼睛,十分认真地问道:“望月。” “你考虑——升组吗?” 第32章 花样滑冰的成年组, 年龄最小也要十五岁,并且分界点被定在每年的7月1日,也就是说至少需要在六月底满十五岁, 才能在当年升组。 望月空铃的生日在3月份,所以他其实去年就可以直接升入成年组。 以他的实力,上了成年组赛场也有一争之力,别看国际赛场各种卷四周跳,国内赛场水平还是参差不齐的, 他至少可以打过一半以上的选手。 这还是保守估计,因为去年望月空铃刚刚突破四周跳的大关, 还没有太熟练。 他发育得早,那段时间好巧不巧,正在过发育关的末尾。但就像他得天独厚的天赋一样,他的身高并没有一下窜高太多——或许大部分人是想要长高的, 但对花滑选手来说,为了保证跳跃时能够更好地稳定重心, 身高最好不能太高。 再加上若是在发育关时一下长高了太多, 身高的变化会让选手丢失原本熟悉的重心,这种时候就需要重新与自己的身体熟悉,并努力将其找回。 但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有无数选手就是折在了这一点上, 发育关没有挺过去, 于是曾经的辉煌只能昙花一现,在这里沉湖。 望月空铃的发育关过得无比轻松,这也是当时教练考虑让他升组的根本原因。 但是当时的教练怎么都没想到,自己考虑了一大堆,准备充分地打算去和望月空铃讨论的时候, 对方只听了他的第一句话,就十分耿直地:“哦,不升。” 教练:“……” 教练:“…………” 他很坚强地控制住自己,问出了那一句为什么。 然后他就听到了一个,让他觉得自己干嘛多嘴去问呢的答案。 “因为我要升学。”望月空铃当时说。 当然,国中升学也的确是一件大事,也算是个正当理由,所以这本来远不足以让教练郁闷至今。 所以望月空铃说完这句之后,又抱怨了一句:“还要升组的话,感觉事会变得多很多。太累了,不升。” 听完这句,教练回想起了一件事。 那就是这家伙的学习成绩好像也很好……但他平时基本不怎么学习,也就是说,他是纯靠脑子聪明,考出那些成绩的…… 在之后他也忍不住地观察过了,望月空铃平时没在训练的时间,依然很闲。 与他同校的安藤也证明了,升学年根本没对这家伙造成什么影响,他每天放松得跟忙碌紧张的同学们根本不是一个画风。 也就是说,他其实根本不是因为要努力备考才拒绝升组的,这家伙多半只是觉得,这两个词都代表着有一件大事要落在自己身上,因为不乐意给自己上压力,所以才拒绝的! 任性啊……实在是太任性了。 教练回想到这里就觉得心情复杂,连带着再问出这句话时,也总觉得自己声音里没有了一开始营造出的严肃气氛。 “升组?”望月空铃重复了一遍,隐约想起去年教练好像也问过自己这个问题,当时自己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算了,记不清了。 望月空铃定定神,将注意力集中到当下。 他想了想,“意思是,打算让我下个比赛去成年组?” 他大概回想了一下规则,沉吟片刻:“现在才说,有点迟了吧?” 现在已经六月中旬了,以那群家伙的效率…… 他都怕赶不上选拔。 而且,望月空铃琢磨着他游戏的进度,根森*晚*整*理本没思考多久,就又一次拒绝了教练的提议:“算了吧,时间好赶。” 教练心态都快崩了:“那你打算什么时候才升?你不会要一直拖到不得不升的时候吧?” 哪知道望月空铃竟然还肯定了他的提议:“噢,也不是不行啊。” 什么玩意小兔崽子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教练即将暴起的前一秒,望月空铃把话说完了:“世青赛也就还有大半年……这么看正好啊,到时候我应该已经把新的短节目磨出来了吧。” “……” “…………” 周围师兄弟们的惊恐目光下,教练慢慢冷静下来了。 他意识到望月空铃所说并不如自己所想那样,是要等到十八九岁过了,不能再赖在青年组的时候才说升组的话。 他是打算依照规定,在世青赛拿个奖牌之后,强制升组。 教练不太明白这么一通操作的意义,但是想问吧,看望月空铃的样子又已经下定了决心,应该是说啥也没用。 “好吧……”教练最后叹息一声,“听你的。” 不听还能怎么办?他虽然是教练,但在教学之外的事情上,从来都动摇不了望月空铃。 事情就这么定下了。 因为到底是要准备备战正式比赛,再加上望月空铃还有新节目要磨,他挺想在大奖赛之前能把这套节目做出来,之前的他自己都已经滑腻了,早就想换个新的。 并且,在磨编舞的过程中,和编舞老师的想法不同之处还挺多的…… 望月空铃感觉自己就像个不近人情的甲方,不停提出要求推翻重来,还好他最后没有说换回最开始那个版本。 总之事情多了起来,望月空铃能留在排球部的时间越来越少,很多部员也慢慢有了察觉,跑来好奇地问过,又被他一句有事情要忙给打发。 黑尾铁朗一直旁观着,在心里想了很多遍望月到底为什么不说出真实理由,最后思维滑向了他最开始认识望月空铃那段时间产生的猜测——对,他还惦记着望月空铃最开始想的那个剧本。 第44章 初步设想、也是当时望月空铃表现出来的东西里,当时他给自己的人设是热爱着排球,但因为各种各样这样那样的原因,最终与排球无缘,最后只能借着各种机会偶尔接触,却又不肯再正式成为排球部部员。 但这只是当时不熟悉大家的时候,给自己找的合理理由。 因为最开始见到的就是那两个高三前辈,望月空铃对排球部的印象其实并不是很好,还以为需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达成目的。 哪知道社团里除了那两人以外全是傻白甜,望月空铃轻而易举就哄好了他们,直接跳过了那个‘你不加入我们社团为什么天天来’的步骤,压根没有人问他,所有人毫无疑问地接受一个不是自己部门的家伙整天混在他们中间,导致望月空铃准备好的剧本完全没机会拿出手。 所以最后,也就只有黑尾铁朗见过,并且还在心里惦记着这件事…… 连望月空铃本人都将其抛之脑后了,更不用说想起这个有幸被自己忽悠的幸运儿。 于是也就不知道,黑尾铁朗见他对自己花滑主业的事情有所隐瞒,就自然而然地将剧本往下续接,还以为他是因为花滑和排球只能二选一不能两全,所以才不想在自己热爱(?)的排球片场这边,提起胜出的正宫花样滑冰。 于是自以为自己懂了的黑尾铁朗什么也没问,就这样默默帮忙转移着话题,隐瞒此事。 总觉得最近在被慈爱眼神注视着的望月空铃:? 背后好像凉嗖嗖的,是他的错觉吗。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于是没多久,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就收到了来自望月空铃的邀约。 听说这次可以看到正式比赛,黑尾铁朗觉得新奇,连着和孤爪研磨叨叨了好几天,吵得人戴上了耳机才算消停。 其实这次邀请,望月空铃也有自己的打算。 他其实并不怎么喜欢滑冰的时候,有熟悉的人注视着自己,那会让他不得不分出一分心神去惦记,哪怕自己能再怎么不在意,但人在那里就是在那里了,不是自己忽视就代表没有的。 所以这或多或少会对他造成一些困扰——他喜欢滑冰,本就是喜欢冰上风迎面吹来时,那仿佛长出了翅膀一般的自由感,但是有熟人围观就像在他身上缠绕了丝线,那种联系再微小,也让他觉得自己被套上了枷锁。 这会令他很不适应,也是他没有告诉排球部众人的原因。 以他现在的人设,要是有人提出想要来看他比赛,他肯定没法拒绝。 所以还不如把危机一开始就掐死在摇篮中。 黑尾学长和研磨是个例外,两人一早就发现了这件事,是没法瞒的,还好黑尾学长很懂分寸,从没提过要来参观之类的话,至于研磨,这些日子下来,望月空铃发现自己竟然有些习惯了。 是因为他太安静吗?以至于没有什么存在感,不会让自己产生那些不怎么舒服的感觉。 总之,研磨是从一开始就在邀请名单上。至于黑尾学长…… 一开始本来是没有他的份的,但是望月空铃发现自己的粉色进度条已经停滞了很久,想尽办法也没什么用,望月空铃就只好在这次比赛时候一咬牙,给他也发了一份邀请。 他还记得上次粉条大幅度增长时,最主要的事应该是他去看了他们的比赛……说不定比赛这件事,在黑尾学长心里,有着不一样的意义呢? 总之,试试就知道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很快到了选拔赛当天。 地方很远,望月空铃需要随自己的教练一起去,因此没办法像以前一样,让司机接了研磨一路。 把地址发出去后还不放心,望月空铃又编辑了一条详细路线,反复确认了研磨不会迷路也不会乱跑,才算勉强放下心来。 他有些忧愁地叹了口气,在心里想道: ——这次他没陪在研磨身边,还真是让人担心啊。 第33章 到达比赛场地之后, 望月空铃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没有乱逛,也没有观察周围比赛环境。 这里他已来过许多次了。 教练知道自己不用管他, 也没多逮着他说些什么,而是和其他四人又叮嘱了一遍。 最后他才往望月空铃那边看了一眼,说不清自己此刻心里是什么滋味。 实际上,大奖赛选拔赛……在国内开展的频率并不高。 大部分时候,会直接根据上一赛季世青赛的前几名选人, 再加上一点各方面推荐的人选,人数就差不多齐了。 这一次决定开展, 教练觉得可能是自己自恋或者想多了吧,但他确实觉得,或许其中有一部分因素,是为了望月空铃开的。 上赛季的世青赛, 在网上被日本冰迷们评价为运道不好。 参加的选手们分明实力强劲,但是上了冰之后各有各的失误, 摔跳跃的姿势各有各的奇妙, 甚至还有一个不知怎么摔了个大马趴。 如果说是冰面问题吧,但他们去的分站都不同,却都摔得一样惨。 总之就是最后得到的成绩都很一般, 甚至没有一个人上了领奖台。 而对教练来说, 这里面最主要的一点是…… 望月空铃没有参加上一届的世青赛。 当时的报名期间, 他不巧正好韧带损伤。说严重不算太严重,说轻也不算轻。 前面也说过,望月空铃对自己的职业之路并不怎么上心,他没有强迫症,一定要拿到所有的奖项——更何况他本就觉得, 除了成年组的奖项,其他都不过小孩子打打闹闹。 再加上那段时间过发育关,虽然这东西没怎么影响他,但他还是十分干脆地一挥手,就说自己不去了。 如果他去的话,教练不敢保证什么名次,但至少一个大奖赛的名额他一定能拿到…… 也不用再额外通过一次选拔赛的路子。 所以这次国内选拔的开启,虽然世青赛时大家都成绩不佳是一回事,但教练心里一直觉得,这说不定也是为了名正言顺给望月空铃一个名额。 ——毕竟他的实力毋庸置疑。 只是……教练知道望月空铃五感敏锐,于是没有多看便收回视线,垂下的眼眸中深藏忧虑。 实力虽好,但这孩子的心态,从世青赛说不去就不去也可看出问题,他太傲了,也不像别的选手一样对待比赛足够认真。 运动竞技中天赋固然重要,然而坚定向上爬的决心也不可或缺。 如果没有那种决心,教练实在是害怕,这孩子有一天会因为自己的大意而最终泯于众人。 那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结果。 但他却也知道,自己说不动望月空铃。 ……难道一定要经历过挫折,才能使望月空铃意识到问题吗? 提到这一点,教练眸中忧虑更深了。 这就是难搞的地方,要让教练对雪发少年评价的话,他太过傲慢——这是相处久了的人都能看出的事。若是经历了打击,这类人反而可能更加容易被折断。 ——这才是教练最担心的事。 另一边,望月空铃对教练的担忧一无所知,他收到了孤爪研磨发来的短信,示意自己已经到现场了。 一般情况下选拔赛不开放观众入场,不过这次似乎因为什么原因有特例,所以倒是能来,不然望月空铃就要考虑去申请家属名额了,说起来他还没仔细看过标准,还不知道严不严…… 总之能正大光明通过观众通道来看就再好不过了,能避免的麻烦望月空铃自然很乐意避免。 他低头敲回复:[找到地方坐了吗?位置怎么样?这个时间应该还算早吧,可以去抢个好位置哦!] 这次比赛参加的人少,应该是要在一天内搞定了,这样正好,毕竟要是比两天的话,研磨他们那里就会很麻烦了。 不过位置需不需要抢他倒是还真有点不确定…… 平时不怎么注意观众席,再加上选拔赛平时压根不开放观众,会不会有人来、有多少人来都不确定呢。 交流几句之后,望月空铃收起手机,抬眼一瞬间,瞥到米沢又悄悄拐了出去。 望月空铃:“……” 怎么觉得自己见到类似画面的次数增多了。 他在原地坐着发了会儿呆,看见时间再过大概二十分钟就要开始抽奖环节,到底是叹了口气,起身溜溜达达地沿着米沢离开的方向跟了过去。 一路上也遇到了点这次参赛的其他选手,都不是很熟,基本上对方主动打了招呼他才知道也是来参赛的,抬抬手就算回应了过去。 这边出去的岔路还不少,望月空铃多绕了两圈才在某个无人的窗边找到米沢。 身形修长的少年趴在窗边,静静凝望窗外发呆,连身后有人靠近也没察觉,风吹起他的发丝,与窗外蓝色的天空搭配在一起,像极了一幅画。 这种时候叫他似乎都是对这画面的一种打扰。 望月空铃却毫不在意地上前一步,‘啪’一声拍上米沢的背,后者被他吓了一大跳,整个人一哆嗦,差点原地跳起来,回头看见是他也没平复下心神。 第45章 “你吓死我了……”米沢抱怨道,“抽签要开始了吗?” “没呢,”望月空铃往他旁边一趴,“来看看感伤少年在看什么风景。” 米沢反应了两秒才意识到是在说自己。 他有点不好意思:“抱歉,我又让你担心了吗?” “那倒没有。”望月空铃十分耿直。 米沢一哽。 “就是在想,原来平时总是看着比谁都靠谱的米沢前辈其实也是会担忧的啊。” 望月空铃心下琢磨,其实他有点不太明白在担心什么,要他说的话,别看他好像什么都不关注的样子,但圈子里待久了总会了解点儿生态。 一项运动,到最后其实就是大浪淘沙。 能走上国际的是第一批人,在各个国内赛打得你来我往小有名气的是第二批人,再往下让人都不怎么说得出名字的,也是人数最多的,是第三批人。 望月空铃把人粗暴分为了这三个阶级,而在他看来,米沢或许要走上第一阶很难,但在第二阶已经算是能打的了。 看看吧,别看望月空铃手握四周还要参与这次选拔,那是因为他情况特殊,其他在上赛季世青赛中拿到名次的选手们其实根本就没参加这次比赛,放眼望去除了望月空铃以外,他说句不太礼貌的,剩下的都是菜鸡互啄…… “啊,是啊……这些烦恼对望月来说,应该挺遥远的。”米沢无奈地笑了笑。 他转移话题,“之前训练场地的事还没道谢,能让老板破例开放应该花了不少钱吧?冰场是大家一起使用的,我其实早就应该提出来把这钱平分,但一直没找到机会,再加上手里的钱没有攒够,拖到现在才说,实在是惭愧……” “啊?啊、那个,”望月空铃差点都没想起来,“你还惦记着啊,没关系,又没多少,不用给。” 他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一手托腮看向米沢,“比起那个,我比较好奇啊,看得出来前辈最近好像比以前焦虑许多?能说说是为什么吗?” 他这么问着,好像也没想真的得到答案,自顾自继续往下说:“别的不提,就单说这次——其实我觉得咱们教练运气还挺好的。”他忽然话锋一转,说了个毫不相关的事,“比如你看,总共就十人参赛,咱教练手下就占了三。” 是的,他们的俱乐部出了三人,三个人都是佐藤教练手下的…… 剩下的人实力还要更次一等,这也是望月空铃不耐烦关注其余人进步多少的原因。 ……毕竟进步多少都还差他一大截。 米沢愣愣看着望月空铃,不明白他想说什么。 “这就说明,咱教练收学生的眼光很好,也或者运气好,总之收学生一收一个准,没一个是太差的。再加上还有我。”雪发少年脸不红心不跳地自吹自擂,“连我这种天才都到他这儿来了——你觉得这说明了什么?” 米沢还是愣愣的:“什…什么?” 望月空铃有点不耐烦解释太多,恨铁不成钢地咋舌两声,“说明咱们师门肯定是被神明保佑着的啊!” “……啊?” 望月空铃忽视这句茫然的语气词,自顾自往下胡诌,“反正,我觉得我们师门肯定在全国平均水平线往上的——哪怕不算我也是。你只是不进步了,不代表退步了,不会这种比赛都要担心拿不下名次吧?” 米沢差点真被望月空铃乱七八糟的逻辑线带歪了。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吐出一口气:“……好吧,你说得对。” 虽然知道这些话听听就好,不过米沢确实一下被打断了情绪,反而静下了心来。 他最近是有点焦虑了,上次的幸运物事件也有点催化的意思,让他总有些多余担忧。 但望月空铃有一句话点醒了他——他们师门的实力在全国水准不低。 大部分俱乐部或者私人团队中,都是运气好才能推出一个实力强劲的选手,剩下的水准参差不齐,但总归都不突出。 但他们四人却在冰迷里都有一定知名度——哪怕他只是昙花一现,也的确曾经当过黑马。 他总是看着自己已经上不去的那一阶层,却忽视了自己在属于自己的那个层面,也是别人的‘劲敌’。 当然,也不像望月空铃轻描淡写说的那样,这次选拔赛全都是菜鸡……虽然在他的视角来看可能确实如此。 他分析过自己的对手们,最大的敌人有两个,难度储备都比他高,但是稳定性不如他。 虽然不能期待对手失误给自己送分,但只要自己做到最好…… 就一定有一争之力。 第34章 望月空铃也不知道米沢自己想了些什么, 总之他一时兴起地过来跟人分享了一通自己神奇的理论,也不管售后,就自己先回去了。 米沢也没什么好再继续吹风的, 就跟在他身后一起回去。 到地方的时候,正好快到抽签时间,教练正急着让人去找他们,看到两人回来了松口气,又很无力地叹气:“望月乱跑也就算了, 米沢你怎么也跟着学?” 望月空铃很冤枉:“干什么,这是刻板印象吧?” 抽签还是差不多的流程, 望月空铃上去的时候顺便往观众席找了找,不过大概是刚好在这个位置看不见的那边,他没能找到人,也没感觉到那股熟悉的视线, 只好收回目光。 抽出来的号码不好说好还是坏,正在中间位置, 正数第六, 和他平时的手气差不多,六人一组时就抽到3,永远在中间。 米沢抽了个好位置, 排第七, 下午的自由滑不重新抽签, 直接倒序出场,也在第四位,不会太靠前。 安藤就有点倒霉了,在最后一位,也就意味着下午需要第一个开场, 他拿着自己的号数苦笑两下,也没说什么,先来给大家互相鼓劲。 这是固定流程了,以前是米沢牵头,后来偶尔由安藤来。望月空铃对这类活动没什么兴致,不过叫到他也不会拒绝。 “好,加——油——!” 三人的手放在一起,喊口号的却只有两个人的声音。 安藤忍不住往望月空铃那儿看了一眼又一眼:“前辈……你在和谁聊天呢?” “嗯?”望月空铃一抬眼,发现两人都盯着他。 他眨眨眼,“怎么了,有什么事要找我?” “也没有啦。”安藤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他手里,“就是感觉,你最近聊天的频率上升了很多诶,是交到对象了吗?” 望月空铃:“?” “你一天天都想什么呢,”他哭笑不得地往安藤头上拍了一下,“哪有那种东西。” 他低头把没敲完的回复打完发出去,一边把手机收起来一边说:“是同——” 他顿了一下,改口道。 “——是朋友。” - 因为人数有十个,所以赛前六分钟热身练习按序号分为两组,在刚开场时还轮不到望月空铃他们。 望月空铃做完了热身,趁着教练不注意,在冰场外转了一圈,总算在某个角度时找到了那两个熟悉的身影。 现在场上的选手正在进行短节目比赛,所以全场焦点都聚集在场上,望月空铃猜他们应该注意不到自己,于是确定了位置就打算回去。 他这次来也不是为了和人打个招呼的,他只是想提前确认一下方位,毕竟等到自己上场了就没什么时间寻找了——然后等到轮到自己比赛时,稍微……调整一下角度。 他是不知道黑尾学长到底想要什么啦,但是看花滑比赛的话,把节目的最佳角度展现出去总没错吧? 正好,他们的位置不错,不用自己上场后调整得太刻意。 太明显是可能会起反效果的,那样的话他就只能想别的办法了。 这么想着,趁自己还没有离开太多时间,望月空铃收回视线,打算悄悄溜回去。然而迈步的前一秒,他步伐一顿,重新看回去。 ——远远的、隔着一整个冰场。 孤爪研磨精准地朝这里看过来。 望月空铃抬头的刹那,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恍惚感——就像是时空颠倒,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只不过曾经是他在观众席上,低头看着下方的研磨。 而现在,观众席上的研磨垂眸望着场边的他。 这种错乱感让望月空铃一时只记得回望,而忘记了给出其他反应。那边的孤爪研磨这么和他对视一会儿,低下头。 不一会儿,望月空铃身上的手机响起。 [怎么了?] 望月空铃回过神来,拿起手机回复:[没事没事,可能就是有点紧张吧] 紧张? 孤爪研磨完全想象不出他紧张会是什么样子。 心里知道这是假话,他也没再追问,只把手机放下,拐了拐身边的人。 在黑尾铁朗看过来的时候,他手指了指下方一个方向。 于是黑尾铁朗也发现了望月空铃。 他立刻挥了挥手,因为这时正在比赛,不能打扰,所以只用很夸张的动作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第46章 望月空铃也不扫他的兴,笑眼弯弯比回一个大拇指,然后指了指另一边,示意自己要回去了。 黑尾铁朗立刻和他道别。 等到人走后,黑尾铁朗把视线重新挪回下方正在冰场中央的选手身上。 他不懂花滑,因此看了好一会儿其实也没看出什么门道,只觉得每个都很厉害。然而这时和望月空铃打过了招呼,却觉得怎么都静不下心了,干脆和孤爪研磨闲聊。 “诶,我记得,你好像经常跟着望月到处跑来着?”他往椅背上一靠,“他的水平比起这些选手来说怎么样啊?我来之前查过了,这次好像是为了选拔名额还是怎么的……怎么样,他胜出概率大吗?” 黑尾铁朗看过了刚才的表演只觉得各个都好,不由自主就开始为望月空铃担忧起来。 孤爪研磨冷不丁听到这一句问话,顺着黑尾铁朗视线往下面看一眼。 场中选手正在此时进行了半个场地的助滑,然后蹦起一个3a——啊,落冰不稳,手扶冰了。 “……” 孤爪研磨组织了一下语言。 “应该,”他斟酌着说道,“拿到名额对他来说……” “没什么压力。” - 短节目一个人只有不到三分钟,比得很快。 没多久,就到了望月空铃他们上场热身的时间。 提前换好了为了比赛特别定制的考斯滕——这是花滑比赛中刚需的类似表演服一样的服装,一般对于青年组及更小的选手们来说都是租赁或者购买二手服装更加经济实惠,也有的家里人心灵手巧,会帮着孩子亲手制作,但望月空铃家里能够负担得起,因此每次都是根据不同的曲目风格量身定制。 因为不能因为衣服负担过重影响做动作,所以考斯滕是有着重量范围要求的。极致的轻巧使布料显得轻盈飘逸,穿在身上时显得贴身柔软,也更能修饰出身形。 因为目前望月空铃所有的节目都是已经滑过多次了的,不需要再用到训练时间与考斯滕进行检查磨合,平时也就都只穿的训练服,因此,这还是望月空铃第一次穿着考斯滕出现在孤爪研磨与黑尾铁朗面前。 雪发少年踏着场地里放的舒缓乐曲踏上冰面。 他身着一身与发色相似色彩的银色考斯滕,从上而下颜色由浅至深,背后开了一个深v,一条颜色较深的银线从前襟延伸出去,上面缝着的银钻像一条银河,其间点缀点点红意,并不算多,最后一颗落在背后深v底部。 像雪地里悄然开出的红梅,又像是血迹。 让人不自主地将视线停留在他的身上,落于脖侧的红又让人觉得有点心惊。 这身考斯滕是当初望月空铃亲自提出的想法来定做的,和他选定的歌曲有关。 这首歌的背景发生在一个下雪天,但歌曲中的具体故事却颇有争议。有人认为,曲中词义是在哀叹雪天寒重,连梅花都对这样看不见阳光的世界失去希望,因此花瓣伤心地落下,却连自己最后的凋零都要在不喜的雪中进行,令人哀伤 另一方则认为,表面的梅花凋落只是在隐喻,实际上作者是想表达女子被当时规则束缚于闺房,想要自由却求而不得,望着白茫茫一片的天色觉得此生没有希望,因此在寒冷的雪天自刎,希望洁白的雪可以洗净自己的灵魂。 这两种含义已经吵了很久,望月空铃也不知道哪种才是作者真正想要表达的,也或许本就是个开放性结局也说不定。 总之这两种解读的争吵反而带给了他启发,这也是他第一个亲自参与了全程制作的节目。 上场之后,试了试冰面的脚感,心下便有了底。 抬头精准地找到孤爪研磨二人俏皮地眨了眨眼后,望月空铃深呼吸一口气,眼睛一闭一睁,睫毛轻微颤抖着重新掀开之时,他身上的气势已经彻底改变。 因为本就看着他,黑尾铁朗立刻就察觉到了他这一刻状态的变化——就只刹那的功夫,望月空铃的世界里好像就再也注意不到其他人,那一双冰眸沉静下来,其中再也倒映不出任何旁的东西。 现在的他所能看到的,只有他自己,以及—— 被他牢牢盯视着,需要踩在脚底的敌人。 那种专注感强烈到能够让人产生危机。黑尾铁朗有一瞬间甚至觉得自己寒毛乍立。 等到反应过来之后,他忍不住搓了搓手臂,“呜哇,这就是望月专注起来的样子吗?真有气势啊……” 他扭头一看孤爪研磨,发现好友面上看不出一点波澜,惊奇道:“真冷静啊,研磨,难道只有我被吓到了吗?” 孤爪研磨第一次看到望月空铃进入这种状态时其实也被吓了一跳,当时还听到正好路过的望月的一位队友吐槽说他这样就是很吓人,每次都像是要吃人似的,出去混黑/帮说不定都能被当成太子爷。 但他面不改色,一点也不说,甚至还对黑尾铁朗丢下了一颗嘲讽:“是你太菜了,小黑。” “喂喂……” 黑尾铁朗露出半月眼。 然而还没等他吐出下半句吐槽,就见孤爪研磨忽地猛然坐直了身子,眉头拧紧。 “望月……!” 黑发少年口中泄出一声急促的呼唤,握住手机的指尖一瞬用力到发白。 周围传来一阵惊呼。 心里霎时升起几缕不妙的预感,还没来得及去分辨,黑尾铁朗已经猛地扭头看向了冰场中央—— 冰面上的热身训练停止了,两个选手倒在冰上,左边那个黑尾铁朗不认识是谁,但另一个赫然就是刚刚还气势迫人的望月空铃。 雪发少年侧躺在地上,身体蜷缩在一起,两手似乎正抱着自己的脚,半天没能有进一步动作。 原本只能让人感受到‘漂亮’二字的雪中红梅考斯滕,在这一刻似乎也沾染上了不祥的含义。 “……那是图案还是血啊…………” 旁边似乎传来这样的窃窃私语声。 这话很不吉利,但就连黑尾铁朗,在这一刻也忍不住去猜测,那到底,是不是…… “帮我拿一下。”孤爪研磨忽然说。 “诶、”黑尾铁朗还没反应过来,手里已经接住了孤爪研磨塞过来的背包,“等下,你——” 他手忙脚乱地拿稳,想要问研磨这种时候是要去哪,然而等他再抬起头时,已经只能看见黑发少年匆匆离去的背影。 “……” 第35章 望月空铃咬紧牙关。 撞击发生得太过突然, 两个人都正好在对方的视线死角,相撞之时除了在一刹那间听从旁边别的选手的仓促提醒紧急避让以外,做不出更多反应。 但给他们的避让时间还是太过短暂。 刚刚摔落之时, 望月空铃甚至听不到周围人在说什么。 疼痛席卷了所有观感,他下意识想要判断这是什么程度的伤势,会有什么影响,等会儿的比赛还能否上场…… 但对于疼得额头冷汗滴落的他来说,这的确是有点难。 他分辨不出自己的具体伤势, 连有人过来检查情况、将他扶下场的过程都不甚清晰,直到队医结束了检查, 站起身来和旁边一脸焦急的教练说着什么之时,他才猝然回神。 “……玉井先生,”他呼唤道,抬起头时, 面上看起来还算冷静,“情况怎么样?” 队医话音一顿。 他暂时结束了和教练的对话, 低下头定定盯着望月空铃看了一会儿, 像是在判断他此刻的承受能力。 “……实话吗?”他最后说,“不算太好。小铃铛,我的建议是, 最好尽快去医院做个系统检查。” 望月空铃放在身侧的手握紧了三分。 教练也跟着看过来, 张张嘴想说什么, 又不知该怎么劝。 好一会儿没人说话,望月空铃听着这个答案,什么也没说,只是继续甚至有点执拗地继续抬着头。 队医抿了抿唇:“……” “……好吧,你要听我的判断。”多年来对这孩子的了解让他妥协了, “韧带和肌肉都有一定程度的损伤,但是具体什么程度我光用手摸无法肯定,所以我需要你去医院进行系统检查。” “损伤……” 望月空铃咀嚼着这两个字,短短的几秒内,他不知在心里想了什么,表情生出一抹不甘,“我感觉……这种程度以前也不是没摔过,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吧?教练——” 他把视线移向另一个人,“我想打封闭,可以吗?” 教练还没说什么森*晚*整*理,队医就已经眉头一皱:“不行!” 封闭针起到的是紧急镇痛和抗炎的效果,它能让运动员短暂忘记身体疼痛,不因这一点影响比赛发挥。 但是同样的,它也只能止痛,使人能够带伤上场,实际上却会对人体造成更大的伤害。 望月空铃不看他,像是拿准了教练和本身就是被父母请来看管自己的队医不同,会更好说话一些,又呼唤了一声教练的名字,等待他的答复。 第47章 然而向来无法拒绝他的教练这一次叹了口气,竟然也坚决地摇了头。 望月空铃察觉到了什么:“教练……?” “就算是自欺欺人,你其实也大概猜到了吧?小铃铛。”队医最终还是点明了这一点,“封闭针,就算你想打,在检查结果出来之前,也没有人敢给你用。” ——封闭针的使用要求,至少需要是韧带损伤的一定范围以内。 而队医判断……他并不符合这一点。 “……” 教练有点担心,“还好吗,望月?” 本以为必定是囊中之物的东西突然因为这种意外导致只能拱手让于他人,这种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受。 少一次大奖赛倒是无所谓,望月已经拿过了金牌,这次参不参加都一样。 但是教练比较担心他心态方面的问题。 说来也是乌鸦嘴,这次来之前还偷偷想过挫折打击之类的那些问题,害怕如果真出什么事非但不能让望月成长,还有可能让他心态崩塌,现在出事就出得这么快。 他心里不安,张嘴又喊了一声:“望月——” “嗯?啊、”望月空铃像是才反应过来,他抬起头,看起来好像刚收回走神的思绪,“叫我吗教练?不好意思刚刚走神了。” 他的表情有点不在状态,但看起来还算正常,并且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那点微妙的走神也消失不见。 望月空铃看了看围在他身边的两人,看出了他们眼里的担心,甚至露出了几分好笑:“怎么了,在担心我?没事啊,我就是在想点事。一个我已经拿过奖牌的赛事而已,不能参加就不参加吧,也不是什么事。” “诶、研磨!” 正说着,他的余光忽然注意到什么,冲门外喊了一声。 匆忙下来的孤爪研磨被拦在选手休息室之外,望月空铃拍了拍队医的手臂,示意他去把人接进来。 “研磨!你怎么下来啦?”黑发少年匆匆赶到床边,只能看到望月空铃还是笑眼弯弯地,深长脖子往他身后看,“你一个人?黑尾学长没来吗?” 孤爪研磨在他身边停下,垂着眼,先去看他的腿。 望月空铃等了一会儿也没看到黑尾铁朗的身影,才确认确实只有研磨找过来了。 他收回视线,又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的那个问题,孤爪研磨还没有回答。 他眨了眨眼,抬头往上看。 黑发少年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腿上,因为伤势乍看之下不算明显,他的视线游过望月空铃被衣物包裹的两条腿,观察了有一会儿才确定位置。 可能因为被盯着的时间太长,望月空铃有几分不自在,在那样的目光下总想把腿缩回去。 不过还记得腿上有伤,好歹没有真干出什么蠢事来,他抬起手晃了晃,没话找话:“黑尾学长还在观众席上?研磨来得这么快,是担心我嘛……” “什么时候去医院?”孤爪研磨捉住他在自己眼前挥来挥去的手,问。 望月空铃一愣:“研磨怎么知道……” 不过话还没说完,他就已经自己在心里给出了回答。 也是,外面都响起音乐,准备着要正式开始比赛了,自己却还在这里傻愣愣的坐着,什么也不做。那不就只能是无法继续比赛,要去医院的意思了吗? 压下心底的五味杂陈,望月空铃抽出自己的手,知道教练他们在等自己点头,便往孤爪研磨身后看去:“现在就走,对吧,教练?” “现——啊、对,对,”教练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现在就走,我去联系车。” 他匆匆忙忙离开了。 等待的时间,望月空铃想起和自己相撞的另一位选手,和队医打听了一下:“和我撞上那个呢?他没事吧?” “他运气还算好,只是擦伤。”队医犹豫了一下,“……当时他是为了躲人,才没注意正好出现在了你的起跳路线上,反应也及时,没有伤到哪里。” 望月空铃听着,对他的解释没什么反应:“哦,那很好啊。” 孤爪研磨在床边坐下,注意着没有碰到他的双腿,“……想打游戏吗?” “唔?”望月空铃抬起眼,想了想,“最近有新游戏吗?” 孤爪研磨摇摇头:“没有。” “那我要玩那个,你最近经常玩的那个。” “好。”孤爪研磨没有说那个游戏的存档只有一个。 接下来就是一阵沉默。 “好看吗?”望月空铃忽然说。 他看到孤爪研磨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考斯滕上,像是在数上面镶嵌有多少颗钻。 他主动把话题引到这上面来:“这是我第一个给了初始设计稿做出来的考斯滕哦,怎么样?我还是挺喜欢的。” 孤爪研磨听着他的声音,视线依然落在刚才的位置,半垂的金眸里映出点点红意。 等望月空铃说完,他轻声问道:“那,有什么含义吗?” 望月空铃疑惑地看过来,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黑发少年便抬起手,动作很轻地点在左领偏下位置的一枚红钻上,温润又有棱角的触感落入指尖,“这个。” “这个?”望月空铃低头看了看。 既然是为了和曲子搭配而特意定制的考斯滕,这里的红钻自然也和原曲中一样,并没有明确的含义。 它可以是银雪红梅,也可以是另一种含义,全靠观看者自己的想象来定夺。 望月空铃说着说着,开了个玩笑:“如果是把它当成血迹的观众的话,刚刚恐怕会吓到吧?伤到那种程度,身上到处都沾了血什么的……” “是红梅。”孤爪研磨打断他。 “嗯?研磨觉得这是红梅吗?” “梅花需要低温才能开放,”黑发少年的声音似乎比平时要温和几分,“你在冰上起舞,冰雪能使梅花绽放得漂亮,血液却会在空气中氧化。” 他把手从那颗红钻上拿开,碎钻重新沐浴在光下,反射出璀璨的光芒。 “……它很漂亮。”孤爪研磨说着没有什么关系的两句话,“所以它是梅花。” 望月空铃听他下了总结,笑了一声:“你这是歪理呀,这么说来,研磨知道它本来的故事吗?” 孤爪研磨诚实摇头。 望月空铃故意问:“那说不定你听完它的出处之后,就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了哦?” “那就是之后的事了。”孤爪研磨从容不迫。 望月空铃终于没忍住笑起来,也有了心思说题外话:“好啦,总之不是血就行了对吧?不过现在这样的情况,其实……还真说不好到底是现在这样好一些,还是只是单纯的流血好一些了。” 他轻轻抚过自己的腿,就是这双腿帮他夺得了迄今为止的许多荣耀,现在也是因为它,自己失去了一次比赛的机会。 “哈哈,开个玩笑。”察觉自己失言,望月空铃转移了话题,“说起来,今天还正巧把妈妈替我求的御守落在家里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忘记了带它,所以才失去了神明的保佑……” “那把我的借给你吧。” “诶?”望月空铃反应过来后就是拒绝,“御守可不能送给他人啊。” “是借。”孤爪研磨说,“我把神明的保佑暂时借给你,等之后你再还给我。” “但至少在还给我之前,今天接下来的那些时间里……” “神明会保佑你,一切顺利。” 第36章 教练很快打完电话回来了, 据他所说来接人的车就快到门口了,于是先进来把望月空铃带出去。 虽然说他伤得严重的只有一只脚,但是为了避免路上出点什么岔子, 队医还是去借来了一辆轮椅,强行按着人坐了上去。 望月空铃坐在轮椅上,拢紧了套在身上的外套,下意识摸了摸兜。 一只御守正躺在他的衣兜里。 刚刚孤爪研磨没有等他再反驳,就已经捏着自己的御守强行塞了进来。再之后教练就回来了, 也没再给他推脱的机会。 现在手伸进衣兜中,触碰到那枚小小的御守, 仿佛还能感觉到残留的温度…… 望月空铃有些走神,不过注意到孤爪研磨自然而然地跟在了他的身边,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黑尾学长呢?” “我给他发了信息, ”孤爪研磨说,“他在赶过来的路上了。” “那就好。” 确认了不会把人一无所知地忘在那里一直等待, 望月空铃放下心来。 从休息室出来之后, 出门的那一段路要经过外面准备比赛的选手们的区域。 这一段路上,他始终低垂着眉眼,没有往冰场方向看。 这还是他第一次以这样的方式离开赛场。 有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和那群人之间, 像是隔了一层看不见的屏障。 他们身处两个不同的世界。 “望……望月!”一阵呼唤忽然打断了他的思绪, 望月空铃抬头, 看见米沢朝自己奔跑而来。 第48章 他脸上的表情有几分纠结,又显得很愧疚。一群人随着他的呼喊停下脚步,米沢反而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忽然深深弯下了腰:“对不起!” “……?”望月空铃眨眨眼,困惑道, “为什么要道歉?” 已经开了口,米沢就不再犹豫,维持着鞠躬道歉的姿势,把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那位选手,当时是为了避让我……才退到了你的路线上。对不起,我才是这件事的罪魁祸首,我不知道我还能怎么补偿,但是我知道我必须向你道歉,明明赛前总是你在帮助我,我却……” 因为情绪的不稳定,让他说出来的话有些颠三倒四。 注意到自己把事情扯远了,后面的话也不会是这种情况下任何一个正常人想要听到的,米沢紧急停下叙述,咽了下口水,说出最想说的那一句话。 “——如果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好受一点,请务必让我去做……哪怕是让我退赛都可以!” 话音落地,空气中霎时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教练不安的视线在两个孩子身上转来转去,有些想说什么,可被队医扯了一下,憋住了。 这种寂静由于气氛的诡异,让人感觉漫长到快有一个世纪,才听到望月空铃的声音慢慢响起。 “……我为什么要让你退赛?” 米沢:“我……” “抬起头来,看着我。”望月空铃说。 米沢直起身,露出的表情看起来比受伤的望月空铃本人要难过一百倍。 “听好了,米沢优生。”雪发少年的声音冷到让人心中甚至生出一种对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的恐惧。 米沢却听得认真,甚至他希望望月空铃的态度能再差一点,把脾气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也好过什么都憋着忍着。 然而望月空铃的话和他想象中完全相反。 “我不需要你为我退赛,这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难道你退赛了,我就可以重回赛场?听好了——我要你好好比赛,去拿个冠军。” “什……”米沢愣住了至少有半分钟。 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什么,然而他的确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嘴张开了又合上,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教练的手机铃声忽然在这时响起。是叫的车已经到门外了,正打电话来催促。 “该去医院了。”他挂了电话,小声提醒。 望月空铃点点头,也没再等米沢给他答复,示意队医推他离开。 走出去两步之后,米沢的回应迟一步传来。声音从迟疑变得坚定。 “我……我明白了。” “——我会做到的。” 之后出门的路上没有人再开口,气氛保持了诡异的缄默。教练觉得这样不行,好几次又想说点什么,都被队医扯住了,冲他摇头。 黑尾铁朗收到信息也很迅速地赶了过来,甚至因为他们在内场拖延了一会儿,他都在车门外等了好几分钟才见到人。 迎上来时也注意到了氛围的凝滞。因为不清楚前面都发生了什么,所以明智地保持了沉默,倒是望月空铃和他打了个招呼:“学长,抱歉,让你们大老远跑来,结果什么也没做成。” 黑尾铁朗赶紧回应,努力让自己态度显得自然。 然而心底却确认了情况一定不对劲——肯定有事,这孩子见他都不笑了! 他悄悄凑近了孤爪研磨,想问问自家幼驯染现在是怎么个情况,却发现使了好几个眼色都完全没被后者注意到。 “……?” 黑尾铁朗狐疑地看过去,只见孤爪研磨视线完全停留在轮椅上的少年身上。 上车时候他递手,坐下之后帮忙系安全带,望月空铃问自己的包在哪他都很快起身帮忙拿过来。 要说只是对受伤的朋友很上心照顾吧,也不是不行…… 但黑尾铁朗的直觉、以及对幼驯染的了解,让他总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小黑?”孤爪研磨忽然叫了他一声。 “嗯、嗯嗯?”黑尾铁朗吓了一跳,从逐渐深陷的思绪中一下抽离出来让他蓦然感到有些心虚,清清嗓子问,“怎么了?” “你想什么呢?叫你好几声了,”孤爪研磨有些疑惑地打量他一眼,指指他身后,“你后面的水,帮忙拿一下。” 黑尾铁朗回头找了一下,看到了放置矿泉水的置物篮,拿过一瓶来。 孤爪研磨接过,递给望月空铃。 “谢谢。” 望月空铃反倒恐怕是现在一群人中,心里想法最少的人。 他其实什么都没想。 只是在放空。 可能也不是刻意不去想些什么,刻意放空大脑。只不过是……他现在有些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 他其实没别人想象中那么难过,就像他所说的,只是一场比赛,他不缺比赛,也不像渴望滑出成绩的其他选手们一样,珍惜每一次比赛的机会。 所以只是因为原本的计划被打乱了吧? 才让他心里有点烦躁。 也只是烦躁而已了。 他把水咕噜咕噜灌了半瓶,想找个地方放下,左右看了看也没找到合适的地方。 孤爪研磨伸手:“给我吧。” “噢、好,谢谢……” “不用对我说谢谢。” 望月空铃一愣,下意识看过去。 视野里,黑发少年把水瓶放到旁边合适的地方,视线再往右挪一点,还能看到孤爪研磨替他拿过来的背包、背包里装着的能量棒,还有整理在一边装垃圾的塑料袋。 似乎都是他在刚才走神的时间做的,而一直等到望月空铃这时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原来从上车起就一直在被帮忙。 这种情况……有种既视感? 这些事情,在这段时间里,原本都是他在为孤爪研磨做着吧? 忽然角色对调,望月空铃皱了皱眉,心里莫名感到了一丝异样。 孤爪研磨放好水瓶,回过头来,发现望月空铃还在盯着他看,还以为是因为刚才自己的那句回答。 “我的意思是,”孤爪研磨解释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一下,但依然声音平淡,“……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所以不用对我说谢谢。” “……” 望月空铃抬起眼,对他笑了一下。 “嗯,你说得对。” 到医院之后,检查的时间就变得很快。 坏消息是伤势的确不轻,好消息是好好治疗休养的话不会留下后遗症。 虽然休息的时间和这段时间里可能丢掉的技术也很令人发愁,但只要不留下后遗症,就已经算是运气很好的情况了。教练和队医齐齐松了口气。 他们出去和医生交流接下来的注意事项,望月空铃被留在病房,孤爪研磨在床边陪他。 黑尾铁朗凭借这一路上观察到的事情,加上自己敏锐的直觉,判断现在这里用不上他,于是找了个借口下楼去买水。 于是病房里就只剩下两个人。 但他走了,这片封闭空间里也依旧安静着。 “……”孤爪研磨其实在纠结。 纠结的不是要不要开口安慰,或是说些什么。而是…… 他回想起自己在事情发生之后匆忙赶过来,隔着工作人员的拦截,远远看见里面坐着的雪发少年时的心情。 他一开始看到事故发生那一幕时,第一反应的确是担忧的,不然也不会把背包往小黑怀里一丢,什么也不想地就冲了下来。 然而到门口之后,急迫的心情稍稍冷却了。 他离着十几米远的距离,看见望月空铃坐在休息室里。那双腿无力地放在沙发上,他仰着头,雪发上沾着摔倒时蹭上的冰沙,像失去了风的依托,只能无力坠落的冬雪。 那一瞬间,他发现自己最强烈的想法竟然不再是担忧。 【这种时候,应该是个挖掘他内心的好时机吧?】 ……这才是他当时最想做的事。 第37章 “嗯……研磨?”望月空铃忽然开口了, “会失望吗,第一次还算正式的比赛,却只能让你们看见这完全搞砸了的一幕。” 他的语调听起来还算轻松, 没有旁人想象中的失落不甘。 孤爪研磨沉默了一下,说:“这只是个意外。” “当然,我知道。”望月空铃耸耸肩,看过来,“这只是个意外。突然冲出来的人是别人不是我, 这件事里我本来就不占什么责任。只不过对特意赶来的你们有点不好意思,真是添麻烦了。” 孤爪研磨和他对视。 望月空铃却好像已完全不在乎他会有什么想法或者看法, 连在微妙气氛中对峙的兴趣都没有——这对他来说,至少在前段时间,还是最喜欢做的事——就已经先一步收回视线,闭眼靠在了摇起的病床上。 “总之, 我可能要在这里耽搁点时间。具体多久能结束我也不清楚?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嘛, 我的意思是, 你们要是觉得无聊,可以先回去。” 第49章 干站在这里等着果然还是没有回去打游戏打球什么的来的有趣吧?这么想着,望月空铃说道:“车费我会报销的, 或者你们想在附近玩点什么, 我也可以请你们……就当是补偿。” 黑发少年依然没回话。 他累了。孤爪研磨在心底想。 因为疲惫, 所以亦无力再去维持表面那层伪装。他是知道自己最开始和他接触究竟是想要什么的,但他也懒得再让自己待在棋盘另一边。 这场无声的对峙,到了今日,终于有一方选择了提前认输。 认输者不再遵循游戏规则,他主动丢下筹码, 抛开自己已摇摇欲坠的假面,双手一放两眼一闭,呈现出一切都无所谓的姿态。 就像不需要孤爪研磨回复他也能说下去那样,他的态度自我到了极点,还带着一丝傲慢。自顾自将专门为了他远程而来的两个人安排好,又说着他认为可以让人满意的补偿。 从始至终没有问过被安排的人的想法一句。和他之前表现出来的那个模样完全相反。 这才是真正的他。 这就是真正的他。 目的终于达到,孤爪研磨却发现,自己不像曾经想象中那样,像在游戏里达成了一个耗时漫长、没有攻略的目标一般,感到十分愉快。 不仅没有愉快,他甚至有些……失望。 他还在犹豫,敌方就已先一步弃权。多日来的游戏忽然就变得乏味,孤爪研磨心底甚至生出自己是否在浪费时间的念头。 除此之外,盲盒终于打开,得到的那个成果。 也和他想象中有些差距。 他其实曾有过浮于表面的猜测。 从对方和队友们平日里相处的蛛丝马迹上面看,他曾想过,这个人在正常情况下或许和他表演出来的模样是完全相反的。 比如,表面温和,就会实际漠然。表面热情洋溢,就会实际冷淡疏离。表面乐于助人,就会实际对所有人都不屑一顾。 最后一点甚至在最开始之时,孤爪研磨就已察觉到过端倪——开学已有半月,望月空铃甚至不知道自己和他是在一个班级,而且就在斜后座那么近的位置。 所以他的猜测,几乎就是把所有一切全部翻转。 而他们认识的那个望月是友善的受欢迎的,是做事细致完美无缺的。 那么也就意味着,翻转之后的词语,大概没有一个会是褒义词。 所以孤爪研磨一直觉得,他能挖掘出来的东西绝对还有更多。 ……所以现在看到了结果,他才会感到失望。 仅此、而已了吗? 他曾经会产生期待,并一直乐此不疲追随到现在,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那天下午,那个放学时的教室门外,他从望月空铃的回答中,曾经读出了他对自己选择的事业的热爱。 孤爪研磨从小随幼驯染一起打排球的经历让他认为,能发自内心热爱一件事的人,内心一定有着光芒所在。 所以他很好奇。在这样的反差之下,究竟能擦出什么颜色的光。 现在答案来到他面前了。 ——光熄灭了。 “……” 再试试,还是听从安排,就这样离开? 站在床边无言的黑发少年眼角眉梢都泄露出了开出坏盒之后有些失落的气息,他的目光描摹过病床上少年的眉眼,找不出任何还能翻盘的可能。 望月空铃也不在乎他怎么看。 要是换做以往,雪发少年恐怕早就忽然睁开眼看向他,然后对着被抓包的他直笑——他知道对方对他的视线很敏感,尽管他不清楚具体原因。 但现在,他躺在床上,就像一个已经关上了盒盖,而盒子材质是只能外往内看的单向玻璃,于是对外界所有动静都完全屏蔽的游鱼一般,彻底沉浸进自己的水中,四面八方都只能看见自己的倒影。 不、或许不应该说现在才忽然这样…… 而是,这本就是他到现在以来,一直所看见的画面吧? 孤爪研磨忽然有了动作。 他很轻地皱了一下眉,走到床边的椅子坐下,只犹豫一下,就抬手将遮挡少年眼睛的碎发拂开。 这一举动就像猫伸出爪子,往盒子里的水试探性地撩动了一下,抛开了所有技巧,十分简单粗暴的引起鱼儿注意。 望月空铃睁开眼,询问地看向他。 “不刺眼睛吗?”算是解释了一句,孤爪研磨问他,“我和小黑回去了的话,你怎么办?” 望月空铃有点没懂:“什么怎么办?” “你的教练他们很忙吧,还要顾着其他人,”父母家人的话题被孤爪研磨自动跳过,“我们走了的话,你就没人照顾了吧。” “……啊。”望月空铃反应过来了,原来是说这个。 他摆摆手,往被子里缩了点儿,又要闭上眼,“没事,小伤而已,没什么大碍,我自己一个人就能行的。” “万一没人看着你又摔了呢?” “放心了,这种我有准备的情况下,就算真摔了,再怎么摔也不会摔得多严重……” “……小事。”孤爪研磨忽然打断他。 没听明白忽然重复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望月空铃又疑惑地睁开眼。 “小伤、小比赛。……小事。”黑发少年声音很轻,“这些在你口中好像都被称作小事。那,什么才是大事?” 望月空铃没听清最后那个问句,不过只听前面的,他也大概猜到了对方在疑问什么。 “嘛,毕竟,在我看来确实不是什么大事吧?”他觉得这种东西涉及个人看法,不好解释,于是随口搪塞,“总之,我确实没在意就是了,要是想安慰的话就不必了……” “我不打算安慰你。” “……?” “我只是想问,”孤爪研磨说,“所有的事情对你来说都是小事,那真正的大事……” 他把手放到望月空铃腿上。 隔着一层被褥,望月空铃完全感觉不到重量。 “什么才算大事呢?什么程度才能让你认真起来呢?” “……是不是要这双腿断了,才够分量?” 望月空铃盯着他的手,愣了好半天。 半晌,他好像又忽然找回了那个经过形象改造的自己,扯出一抹弧度精致得半分不差的为难的笑:“你在说什么呢,研磨?是担心我吗?别多想啦,我真的没有——” “还要我说得再明白点吗?” 孤爪研磨看着他,一字一顿:“要等到再也不能滑冰那天,才能让你认真一点?还是说——你的确和你说的那样,没有那么在乎?” “…………” 望月空铃的唇角渐渐拉平了。 他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吐出来。 “你一定要这样吗?”望月空铃侧过脸,想从孤爪研磨脸上找出些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找到。 连说这些话时应有的挑衅都没有,他的脸上只有恼人的平静,让人什么也读不出来。 望月空铃咬住后槽牙,忽然伸手拽住孤爪研磨的领口,强迫性地拉他凑近:“这样有意思吗?说这些话做这些事,为了你那点好奇就和我演了这么久,不觉得浪费时间?” 孤爪研磨不闪不避地看着他:“……至少在今天之前,我觉得还算有趣。” 这个答案让望月空铃有点不可置信。 他仔细打量着孤爪研磨的表情、还有刚才他说的那句话,心中忽然浮现起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 这家伙、是把这一切,都当成游戏来玩? ……好荒谬。 这太荒谬了。 这是对他的报复吗?他因为一个不明所以的游戏就接近这群人,于是就让他遇上这样一个—— “……混蛋。”望月空铃的手渐渐松了力道,这一切有什么意义吗?似乎没有。 那他还有什么再继续否定自己的价值吗? 承认是一件难事。尤其在主人还未意识到之前。 但现在的望月空铃已被逼到绝境。为了不彻底落入深渊,他什么都不愿再思考,只想彻底丢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好——你猜对了,我确实很在意。为什么这场事故里我什么错都没有,受伤最重的却会是我?需要退赛的人是我?我的确不缺这一个金牌,但能多拿一个的机会凭什么要被人剥夺?” 他低声说着,声音里甚至带上了一丝笑意,仔细听却又不像是笑。 “万幸是不会留下后遗症,但要是再伤得重一点呢?是不是就会毁了我整个职业生涯?到那时我还要后悔没有在去年就听教练的安排,升入成年组?” “为什么因伤退赛的是我……” “为什么不是他们?” 他忽然抬起眼。 “——这些就是你想听到的吧?现在你赢了,孤爪研磨,高兴吗?” ——让我抛下所有的傲气,亲口叙述这些不安,你满意了吗? 第50章 “……” 和他……想的,还是不太一样。孤爪研磨想。 在被彻底逼上绝路之后,也依然没有如孤爪研磨所想般的破茧成蝶。 他崩溃、放任自流,并不歇斯底里,却震耳欲聋。 ——依然很难看。 但是…… 那只手还攥住他的领子,孤爪研磨垂眸看了一眼,抬起自己的手,将其很轻的包裹。望月空铃好像吓了一跳,下意识松开力道,他便把它握紧了。 孤爪研磨看着他泛红的双眼,此刻因为自己的动作而导致表情有一丝愣神。 他的眼底闪烁着望月空铃看不懂的光芒,没有回答他任何问题。他开口时的语调放轻,甚至带上了一□□哄,就连表情也好像染上了怜惜:“想哭吗?没关系……” 他把那颗毛茸茸的脑袋轻轻往自己怀里带。 空出的另一只手时有时无地抚摸着少年纤瘦的背部,像海边偶尔推来的浪潮。 半晌,少年僵硬的身体慢慢放松。 “你、你到底想要什么?” 他把额头抵在孤爪研磨肩上,终于控制不住地,轻声呜咽起来。 孤爪研磨听着哭声,看着窗外。 阳光透过玻璃洒在他森*晚*整*理的脸上,连那双总是避开光芒显得暗沉沉的双眼也被照亮。 他的手还放在雪色的发丝上,他瞥过去一眼,看见哪怕被压着也从指缝中探出,自由地乱翘着的卷发。 半晌,唇角微微弯起。 不知何时,他神色中的失落失望之意早已一扫而空,再看不出半点痕迹。 第38章 “……” “…………” 不对劲。 气氛很不对劲。 买了水还在底下转完一圈、时间耗无可耗之后终于回来的黑尾铁朗靠在门边墙上, 用怀疑的眼神在病房内巡视了第二十遍。 孤爪研磨坐在床边椅子上,拿着他的游戏机静音在玩。望月空铃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整个病房很安静,只能听见孤爪研磨很轻微的摁按键的声音。 明明一派岁月静好, 但黑尾铁朗只觉得自己站在这里面就浑身不对劲。他甚至说不出到底哪里不对劲,就只是有那么一种感觉。 黑尾铁朗:“……” 果然他还是出去静静好了。 他拎着自己的汽水,转身就打算往外走。 刚迈出步子,就听到孤爪研磨喊他:“小黑。” “嗯?”黑尾铁朗立刻期待地回过身来。 看来他还没有完全被排挤嘛!研磨这不还是叫住他了吗? 接着,就见孤爪研磨指了指他手里, 声音很小,像是怕吵到在病床上休息的人。 “我要那瓶红色的。” 黑尾铁朗低头一看, 才想起来自己一进门就因为奇怪气息导致满脑子只剩茫然,完全忘记了还有带的水没分出去。 他无语了一下,过去把饮料递到手里,另一瓶放在桌子上:“另一瓶也不是给你买的, 望月不是有很多忌口吗,我也不知道什么才是他能喝的, 就买了白水。” 孤爪研磨点点头, 完全没计较。 他又指指门口:“现在你可以出去了。” 黑尾铁朗:“……” 黑尾铁朗:“…………” 很想吐槽点什么,但又觉得槽多无口。 黑尾铁朗忍气吞声地离开了。 房间里又陷入寂静。 过了一会儿,躺在床上cos尸体的人开口了:“你就让他出去了?” “你想让他留在病房里吗?”孤爪研磨暂停了游戏, 抬头, “如果你想的话, 我也可以现在把他叫回来。” 望月空铃沉默了一会儿,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算了,让我自己待会儿。” 孤爪研磨便‘嗯’了一声,继续低头打游戏。 ……正常来讲,这句话说完一般就是想要独处的意思吧, 你为什么还这么心安理得待在这里? 听着耳边继续响起的按键声音,望月空铃心里胡乱琢磨着。 而且都关了游戏音量,就不会觉得打游戏造成的动静也算噪音吗? 不过这声音的确很轻。在安静环境下有节奏的响起,甚至还有几分……催眠。 不知不觉,床上的少年慢慢呼吸均匀绵长起来。 孤爪研磨再次暂停了手里的游戏。 他掀起眼皮,冲着床上那人看了会儿,然后站起身来,走出病房。 黑尾铁朗在外面走廊不远处找了个地方坐下,一听到他的脚步声就回头:“怎么了到底?” “受伤退赛心情不好,”孤爪研磨简短说明,“所以让他自己静静比较好,有别人在的话,哪怕只是想要关心也会造成压力的吧。” 这和黑尾铁朗猜的八九不离十,不如说这种情况大概就没人心情能好。 他摸摸下巴:“也不知道伤势怎么样,希望能够快点恢复好……” 听医生说结果的时候,因为里面人太多,所以黑尾铁朗主动退了出来,没听到具体情况。 “会的。”孤爪研磨接下他的话,“很快就会好的。” “真的?那太好了。”黑尾铁朗松了口气。 孤爪研磨这次出来好像也只是为了给他的幼驯染解答一下疑惑,说完之后,他就又回到了病房中去。 只留下黑尾铁朗依然坐在原地,拿着手机刷资讯,后知后觉地越想越不对。 ……等下。 不是说让望月自己静静比较好吗? 为什么研磨又进去了?? - 医生给了报告,并做好初步处理之后,大家就收拾收拾准备离开。 因为伤势不算太严重,所以大家都一致决定先回东京那边去,之后的治疗就在家附近的医院里做。 因为短暂的眯了一觉,被带上车时望月空铃还困得迷迷糊糊的,拉住孤爪研磨的手上车,一直到坐到车上都忘记松开,还是教练察觉到他差点困得一头栽倒,急忙把他扶住,打趣了两句时他才想起要松手。 “你昨晚是熬夜了吗?”队医无奈,“怎么困成这样。” 望月空铃闭上眼,用手捂住脸,“……只是不想醒。” 醒了但没完全醒的那个阶段,总感觉眼睛一闭随时都能继续睡着,整个人懒洋洋的很舒服,于是完全不想醒。 “别打瞌睡了小铃铛,等你回去再睡吧,我们说说你之后的事。” 望月空铃勉强睁开眼:“……嗯。” “你现在的情况行动做事都不太方便,”队医说,“平时在家上学的时候都要怎么办?你父母能抽出空回来照看你吗?” 望月空铃毫不犹豫:“不能。” “你别这么……”队医扶额,“好歹打电话问问呢?毕竟这伤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万一恢复过程中出点什么意外,严重了可就麻烦了。” “……不,怎么想都不会有空的。”望月空铃摇头,“没什么关系吧?说得很严重,但其实那些每天要做的事之类的,我自己一个人来也完全没问题。” 就是不放心你啊。 队医完全没被说服,眉头紧锁。 “那、父母不行的话,可不可以请点什么人来帮忙呢?”教练试着出主意,“只有你一个人在家里,还是太不让人放心了,望月……” “保姆呢?”队医被他提醒了,“我记得你家是有来做饭的保姆的吧,请她帮帮忙怎么样?” 望月空铃没应声,但满脸都写着‘不怎么样’四个大字。 做做饭也就算了,让岩井阿姨参与他平日里的日常照顾?还是算了吧,总觉得那种场景下他会被像残疾人一样的对待。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教练和队医发了愁。 望月空铃忍不住说:“我说啊,就这么不放心我自己在家吗?我也不是什么生活不能自理的小孩了吧?” “这个事儿可不能一样……” “那个,不然就交给我吧。”孤爪研磨忽然出声。 所有人都朝他看过来。 他看了一眼望月空铃,“放学之后我和望月一起回家,有什么事也可以拜托我去做。” 黑尾铁朗愣了一下。他本来也正考虑着这件事的可行性,却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口,就已经先被孤爪研磨提了出来。 望月空铃皱起了眉:“等等……” “噢!听着可行!”队医打断了他,问孤爪研磨,“就是这样会不会太麻烦你了?我记得小铃铛说过你们是有自己社团的,这样回家不会太晚了吗?” 望月空铃:“我说……” “不然这样好了!”队医一拍手心,发出了暴言,“反正小铃铛家只有他一个人住,来不及的时候,小同学你可以就在他家睡一晚上!” 望月空铃:“?” 孤爪研磨甚至真的在考虑:“这个要等我回去问过父母才知道答案,不过应该是没问题的。” “那就这么说好了——” 第51章 “我·说·啊——。到底有没有人在意我的意见?”望月空铃忍无可忍,“这种事第一步不应该先问我吗??” “你有异议?有异议也憋着。”队医冷酷道,“唯独这件事我没办法顺着你,你还想不想要你那双腿了?这事儿但凡出了点什么差错你都有可能再也上不了赛场,你知道吗?你想变成那样?” “……”望月空铃忽然哑了声。 队医等了会儿没等到他怼回来,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自己也没说什么重话吧,要换平时这小子早就满不在乎地怼回来了,今天是怎么了? 难道真是被刺激到了? 和教练的悲观派不同,从小看着望月空铃长大的队医从始至终都不信他能被这种事打倒。就算心情不爽一段时间,过去了也就过去了,事情结束之后,现在发生的一切在他心里不会留下半点痕迹。 但他打量望月空铃两眼,从他忽然沉寂下来的神色中看不出什么来,听见教练叫他给他看副教练发的赛场视频,就摇摇头先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前面两个大人开始沉浸式热火朝天地讨论起赛场,后座望月空铃扭过头看车窗外,看起来像是在赌气。 孤爪研磨拽了拽他的衣摆,他头也不回地问:“干嘛?” 孤爪研磨也不在乎他的态度,凑上去一点和他一起往外看。 轻缓的呼吸洒在耳畔,望月空铃这下没办法继续无视他了,纳闷回头:“……你要做什么?” “看看你在看什么。” 孤爪研磨当真往外看了会儿,然后才回到自己原来所在的位置:“嗯……没什么好看的。” “……都只是普普通通的街道而已,你还想看到什么有意思的吗?” 已经被打断了正在做的事,望月空铃干脆收回视线,有点像在质问,但最终缓和了语气:“你为什么要提出要来我家帮忙?” “望月不需要帮忙吗?”孤爪研磨的表情堪称无辜。 望月空铃依然是斩钉截铁地道:“不需要。” “但是,”孤爪研磨意有所指地往前面看去一眼,“教练和队医……都很困扰吧?大家都真心实意在为你担心。” “……”望月空铃眉头慢慢拧紧。 他倒不是真就这样被这一句劝服了,而是这句话提醒了他,让他想到一件事。 黑尾学长还在旁边看着……今天发生的事太多,让他差点忘记了这一点。 如果他还想继续刷进度条……研磨这里是没办法了,但其他人那里最好还是再坚持一下。这样说的话,他今天确实应该先答应下来才对……至少表面答应。 他的目光下意识往黑尾铁朗那边飘,在触碰到衣角之时堪堪反应过来然后收回。 孤爪研磨刚刚拽住他衣角的手还没松,见状像是不满他此刻的走神,又轻拉一下唤回他的注意力。 匆忙收回视线的望月空铃询问地看向他。 却见孤爪研磨眼睛眨也不眨,看过来的目光像是要将他整个人穿透剥开,然后暴晒在阳光之下。 “真的……”他低喃着,不知何时又凑了过来,用只有两人能听清的音量说。 “你真的很任性啊。” “——小铃铛。” …… 旁边的黑尾铁朗莫名其妙地又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他总觉得现在的他不应该在车里,而应该在车底…… 等等,他为什么会这么想?? ----------------------- 作者有话说:跟大家坦白一个事,事实上,作者肿瘤转移到右手腕了,肿得老高,前几天疼得特别厉害几乎只能语音+左手码字,然后医生开了新的止痛药,现在倒是不会痛了,但是副作用导致每天都头晕想吐…… 一直在犹豫要不要请一段时间的假,但又觉得其实还可以坚持,还没到不得不断更的程度[托腮] 第39章 望月空铃推开卧室门, 往自己床边走去。 扶着床头桌自己换好睡衣,最后准备把外套往衣帽架上挂时动作一顿。 他举着外套一动不动站了两秒,总算想起来自己忘了什么事, 一边继续把衣服挂上去一边摸了摸外套衣兜。 翻到第二个兜才找出自己想找的东西。 一个御守。 “完全忘记了……”望月空铃懊恼地皱了皱眉,一回来之后满脑子想的就都是怎么快点把事情做完让他们离开了,却忘记了把借来的东西物归原主。 不过后天就到周一了,到时候再还给他吧。 手里拿着御守,打算找个地方先好好放着, 却在下意识看了眼手里的东西后,动作就变得迟疑。 他又多看了两眼, 眉间因为思考不自觉蹙紧了。 怎么…… 怪眼熟的? 等等!他突然反应过来,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母亲给自己带的那枚御守,放在一起仔细看了看。 都不消对比, 只需要将它们放在一块儿就能看出来。 这两个御守,完全一样。 望月空铃:“……” 其实他是不信事情会有这么巧的, 再加上这个神社名声很大, 很多外地人也会慕名前去,所以只是一个御守代表不了什么。 但是—— 好歹有个发现了,望月空铃还是挪去书桌, 找出那本草稿本, 翻开第一页。 “……” “…………” 不行啊根本看不出来! 说到底他没看过孤爪研磨的字啊!明明当初这家伙自己主动来说要找他讲题的结果到最后也没找过他一次! 甚至到后面他主动观察之后才发现, 那家伙根本不需要他讲题啊——他分明也是个天赋党! 拿着草稿本沉默良久,最终也只能暂时先收起来。 下次找个机会看看研磨的字迹好了。这么想着,望月空铃弯腰把本子放回抽屉。 “……呃!” 就在弯腰的时候,伤腿忽然一疼。 他下意识松了手,迅速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低头检查情况。 确认没什么事,大概只是自己站久了脚不自觉触地——因为绑得严严实实完全没感觉到——之后才松了口气,左右找了找,看见草稿本因为刚才的意外落在了地上。 他又低头将其捡起,却在伸手的时候忽然注意到因落地而摊开的本子上一个单词。 “ryth……meur?” 阅读的速度比大脑反应的速度快,等到话音落地,望月空铃才猛然反应过来。 他的动作霎时僵住,整个人僵硬地在原地坐了半天。 这个词……这个好久不见的词。 ……他简直再熟悉不过了。 这是他,守护甜心变身形态的名字。 - 周一的早上,孤爪研磨发来了消息。 [要我来接你吗?] [那也太大费周章了吧,]望月空铃打字回复,[我只用出门然后上下车而已,就算不方便,司机也会帮我的。] [明白了。] 几乎能幻视对方面无表情点头的表情,庆幸对方如此好哄的同时,望月空铃还有点说不出来的心情复杂。 谁料,才刚这么想着,下一秒,就又有一条新消息进来。 [我会在校门口等你的。] 望月空铃:“……” 到了学校门口之后,隔着车窗,远远的就看见校门口真的站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望月空铃下了车,他就自然而然迎上来把他扶稳,甚至还对司机道了谢。 等车开走后,望月空铃还有点茫然:“你不是社恐吗?” 他说的是刚才还主动和司机打了招呼那件事。孤爪研磨低着头看路:“那是基本的礼貌。” “……噢,也对。” 走在路上,望月空铃有些不习惯安静,便随口找话题问道:“黑尾学长呢?你们不是总在一起吗。” “我让他先去教室了。”孤爪研磨看他一眼,“扶你走路这件事,我一个人就行了吧?”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望月空铃敏锐觉得这话不好接,“只是一看到你就觉得,黑尾学长应该也在附近……” “……”孤爪研磨慢慢停下脚步。 望月空铃:“?” “我们只是幼驯染,又不是连体婴。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他微微偏过头,表情像是在思考,但没等望月空铃回复,就很快又继续往前走了,“……嗯,我明白了。” 望月空铃:“??” 感觉突然被莫名其妙了一下,但他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莫名其妙。 等一下啊你刚刚到底想了点什么你又明白了什么??? 不要说话说一半啊! 但直觉告诉他问了也不会有回答,而且最好还是不要问的好,于是望月空铃自己迷惑了半天,最终选择了沉默。 走到教室,注意到他的新造型,因为还没有上课,于是许多同学都关心地凑过来问了两句。 第52章 因为这些日子为了刷进度条,他平日里的态度对比起初中时候可谓有了一个大转变,所以也没再得到像初中同学一样又敬又畏的眼神和奇异(?)的评价,人缘变好了起来。 望月空铃熟练地一一应付过去,于是扶着他的孤爪研磨虽然尽力降低了自己的存在感,也依然被迫跟着披荆斩棘才终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好累……”终于把人放下的那一刻,孤爪研磨整个人都像脱水了一般萎靡不振。 望月空铃故意问:“我很重吗?真抱歉呀。” 孤爪研磨看他一眼,“你每天都这样,不觉得累吗?” “唔……倒也还好?”望月空铃认真思考了一下,“谈不上累不累吧,毕竟也不需要付出太多精力。” 教室里来的人越来越多,逐渐变得嘈杂起来。 孤爪研磨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这样做……有什么原因吗?” 望月空铃眨了眨眼,“你是觉得现在问我,我就会说了吗?” “哈哈哈……好吧。都这样了,确实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大概是因为事态变化,所以望月空铃完全没有过多纠结,“不过这个要怎么解释好呢……这么说吧,应该算是和一个人的……约定?” 姑且算是人吧。 孤爪研磨对这个答案好像有些意外:“约定?” “……这是什么表情啊?一副很不可思议的样子,我不能和人做约定吗?” “不。只是……”黑发少年垂下目光,张嘴说了一句什么。 周围太吵,他的声音不大。望月空铃实在没听清,不得已多问了一句:“只是什么?” 孤爪研磨却摇摇头,“快上课了,我先回去了。” 望月空铃满脸茫然地看着他的背影,然而到最后也没等到答案。 很快,一天的课业结束,放学了。 “我要跟你们去排球部?”望月空铃确认了一遍。 “你想去吗?” 正说着,黑尾铁朗已经在后门招呼他们:“研磨,望月——” 孤爪研磨又问了一遍:“你想去吗?” 望月空铃思忖片刻。 “嘛,反正回去也没事。”他撑着桌子站起来,“走吧!我去看你们打球!” 出了教室门,黑尾铁朗看看他俩的架势,试探性伸手:“我来扶吧?” 孤爪研磨摇摇头:“没事。” “那,”他又看向望月空铃,“背包给我拎?” 望月空铃倒是两眼弯弯地递给了他:“最近要给学长你们添麻烦啦。” “喔,这算什么,”黑尾铁朗立刻被哄好了,“还不及望月你帮我们的一半多呢。这段时间就放心交给我们吧!” “说起来,”望月空铃想起一件事,“那两位……学长,回家反思的时间是不是已经到了?他们快要回来了吗?” “他们?”黑尾铁朗没反应过来。 “他们退部了。”孤爪研磨说,“是在问我们最开始遇到的那两个前辈吧。” 望月空铃点头点头。 “噢,他们啊,确实。”黑尾铁朗想了想,“好像受到处分没多久就去申请隐退了,因为是高三所以被通过得很快,我们甚至过了一阵才知道……” “大概是觉得丢人吧。”孤爪研磨平静点评。 这种事私下做做还好,捅到老师那里,一旦有负责任的老师决定严打那可就不好说了——正好他们运气不错。 这样失去了威严,还要被迫离部两个月,等回去之后恐怕事情会有很多变化吧,再加上也待不了多久就要隐退了,于是就想着还不如趁这个机会直接跑路…… 说白了就还是觉得丢人。 “诶,走了啊。”黑尾铁朗一时间觉得望月空铃的语气微妙的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尾音又扬起来,“这样的话,就代表着研磨之后都可以一直上场了?” “没错!”他的注意力立刻被转移。 望月空铃低了一下眼,垂着的手盲摁了几下。 孤爪研磨的手机就在下一秒震动了一声,他也看到了望月空铃的小动作,瞥了一眼他正在往外套兜里塞的手,拿出自己的手机扫了眼。 [要准备当正选了吧?怎么样,高兴吗?] 黑尾铁朗走在前面,因为快到排球部了,所以他走得快了一步准备先进门打招呼。 于是孤爪研磨干脆直接问他:“怎么不直接问?” 望月空铃移开目光:“因为这话不太友好。” “?” “当二传手的话,就得要了解队伍里的每一个人吧?”他组织了一下语言,“也就是说,可能会需要与队伍里的大家来一场深度交流?” “现在队伍里,还有些人和你不太熟悉吧。” 望月空铃偏过头,笑起来,“需要我帮忙吗?” 孤爪研磨定定看他两眼。 排球部就在眼前,大门被黑尾铁朗拉开,燥热的空气和嘈杂的动静传出,黑尾铁朗正在和迎面碰上的部员们打招呼。 望月空铃歪了歪头,孤爪研磨没有回应这个挑衅,又带着他往前走。 就在望月空铃以为自己不会得到答复的时候,他忽然听到孤爪研磨开了口。 “我会加油的。”他这样说道。 ----------------------- 作者有话说:不看长篇大论省流版:作者决定先用存稿顶一段时间!所以大家可以不用担心我不顾自己身体码字放心看文! 以下原文: 大家的评论我都看了!非常感谢小天使们的关心和信任,真的看得我哇哇哭tt 然后我也仔细考虑了一下这个事情,首先这个病我肯定是一直在治的,这点大家不用担心,毕竟这东西其实也可以说是慢性病了,很难治好得打长久战,然后因为本来其实还算没有太影响到我的正常生活,所以要不是这次转移到了手腕影响码字,我都不打算跟大家讲的,现在我其实就是在等医院那边安排手腕的放疗,放疗完了转移灶应该就会有缩小,也就不会再影响更新,之前说的考虑请假一段时间也是说的这个 然后我犹豫的点,一是觉得会对不起读者,蠢作者知道自己写得烂烂的,大家能一直追到现在真的很感激,也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大家等待,然后二就是因为这个等待的过程不知道要多久,所以我也害怕不止请完假回来之后小天使们已经忘记剧情,我自己也找不回现在写这篇文的心情和状态,复更会比较艰难。不过大家的关心和担忧我也都看到了,强行坚持让大家一直抱着担心的心情看书也不太好,所以我最后想了想,因为我大概还有十章左右的存稿(这个人是个没存稿就会很没安全感的家伙,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总是不想动用t^t),所以目前可以先用存稿来维持当前的更新,然后我以我能接受的程度慢慢写后面的,如果存稿消耗完还没有搞定(应该是能搞定的!),那我再请假,这样大家觉得如何? 第40章 实话讲, 什么事也不干地坐在一旁发呆是有些无聊的。 望月空铃坐在场边看排球在空中飞来飞去的时候这样想道。 进门的时候,社团成员们对他仅仅过了一个周末就把自己搞成这样感到很是惊讶,一阵嘘寒问暖。因为他腿脚不便, 所以给他安排座位的时候还特意放远了些,害怕有球飞过来他没法及时躲开,导致伤上加伤。 但这也导致了望月空铃觉得自己丧失了一些可互动性。 可恶真的很无聊啊—— 这么说来,还不如回家打游戏去呢。 望月空铃忽然一顿。 对啊,他明明可以直接回家去的啊, 在家干什么都好,总比在这儿发呆强吧?反正在这里也什么都做不了。 说到底要一直跟着帮忙照顾他本身也是研磨自己提的, 商量也都是他们在商量,自己根本就没有答应过啊。为什么要乖乖听话坐在这里? “无聊吗?”头顶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望月空铃抬头,看见孤爪研磨脖子上搭着毛巾,站在自己面前。他撩起毛巾一角擦了擦脸上又滴下来的汗珠, 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望月空铃:“这个,借你玩吧。” “?” 望月空铃低头一看, 发现是一样很眼熟的东西。 是研磨整天拿在手上玩的游戏机。 当然, 他的游戏机不止这么一种,有时会换别的玩。但这也是大家见过最常见的那个了,望月空铃接过来, 摆弄了两下, 没有打开。 “给我玩的话, 不怕我不小心毁你的档吗?” 有的游戏不可以单开另一个存档从头玩,只能顺着机主的进度继续玩下去。 孤爪研磨还真犹豫了一下,“……你不会的吧?” “喂喂。”望月空铃露出了半月眼,“真的会担心的话,就不要给我比较好啊。” “因为你看起来很无聊。” 本来一打岔都忘了的, 一说到这个望月空铃就又想起来了。 第53章 他试探性问道:“既然这样,其实我觉得我还是回家比较好……” 孤爪研磨歪了歪头:“你不是说反正回家也没事干,还不如来看我们打球吗?” 当时确实是那么想的…… 但是忘记了自己腿一伤,就算自己觉得自己有分寸不会有什么事,别人也会对他格外紧张啊。 本来到这里来是想找点事做的,结果现在反而所有人都对他盯得很紧,比曾经幻想过的‘被当残疾人对待’的情景还要夸张好多倍。 球也碰不了,大家忙于训练不可能总是来找他聊天,他又不方便行走——其实只是走几步路还是可以的,就算一只脚不行了不还有另一只脚能用吗——但是一有想站起来的心思,就立刻会有离得近的人跑过来问他想要什么,可以帮他拿。 他什么也不想拿。只能讪笑着说自己只是想到处走走看看。 然后就被按着重新坐下了。 这么来了几次之后,望月空铃就不再做尝试了,既然说不通,再多来几次都只能是给他们添麻烦。 想到这里,望月空铃往椅背上一靠,沮丧道:“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嘛……” “毕竟看起来很严重。” 孤爪研磨看着他的腿,望月空铃总觉得这眼神里还含着点别的意思,但他低下头,只能看到自己被裹得毫无美感的腿。 严不严重的他没想法,毕竟他还是第一次受这么重的伤。印象里以前米沢前辈练习太狠了的时候似乎也有过一次受伤不轻,当时把教练吓了一跳,但是后来送去医院以后,望月空铃再见到他,就已经是他伤好回归的时候了。 所以他确实不怎么有概念,但是毕竟关系到自己以后滑冰的问题,所以具体情况还是有听医生好好讲,知道自己大概是怎样一个情况,也明白怎么控制那个度。 对他自己来说,其实还是那句话。 只要不留下后遗症,或者留下的后遗症不会有太大影响,那对他来说就完全不算什么问题。 这大概也是他现在不太能适应周围人态度的原因。 只不过毕竟他们也是好心,这点望月空铃自然知道,所以也不会在这时候反驳什么,态度一直很好。 直到现在孤爪研磨来了,他才露出了几分真实情绪。 孤爪研磨问他:“想回家了吗?” 望月空铃摇头:“今天就算了,来都来了,我会待到最后的。” “那……”孤爪研磨目光询问。 雪发少年笑起来,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游戏机,“拜托你,借我玩啦。” 白皙的指尖捏住蓝色的机器,对比之下呈现出强烈的视觉冲击。明明都是蓝色系,然而雪发少年手中拿着的游戏机颜色偏深,放在脸边晃动之时,和他冰蓝色的眼眸给人完全不同的感觉。 ……不是很搭。 孤爪研磨走神地想。 “研磨——?” 望月空铃凑近了点,怀疑地看着他,“你在走神呢。想什么呢?”他看了眼孤爪研磨刚才的视线落点,“诶,难道果然还是不想借给我玩吗?” 他的眼神明显表示出了一种‘真是心口不一’的意味。 然而眼眸深处却藏着狡黠的笑意。 ——孤爪研磨几乎已经熟悉了他这副神色。 表面上说着好听话,实际上却会在这种时候暗地使坏——每次这样的情况,他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过好像也就只有对他就是了。 对别人的时候,露出的笑容连弧度都不会变一下,就像精密运转的机器。 孤爪森*晚*整*理研磨忽然伸手拍了一下望月空铃的头顶,力道很轻,雪白色的呆毛被压低又顽固地翘起。 “给你玩了。”孤爪研磨说,“只有这个了,稍微消磨一下时间吧。” ……唔? 望月空铃望着黑发少年回到排球场上的背影,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头顶似乎还残留着那种被人触碰过的感受。 “……干嘛拍我头?”他嘟囔了一句,低下头打开游戏。 …… 毫无疑问,玩游戏的时间总是比发呆来得要快。 望月空铃在游戏机里发现了一些自己还算熟悉的游戏,不知道为什么,在别人的号上打游戏总觉得比自己的号来得有热情,他兴致勃勃玩了半天,单挑过一个boss时还特意拍了张照发给远在国外的好友。 不等收到回复,孤爪研磨已经收拾好东西朝他走来,望月空铃抬头一看,才发现体育馆内已经呈现就要散场的场景。 “你们已经训练完啦?”他下意识看了眼被栏杆挡住的时钟。 “是啊,你打得真起劲啊,夜久说他凑过来看过一阵子你都没发现呢。” 黑尾铁朗也凑过来说。 “诶?!是这样吗?” 望月空铃立刻四处找了找。 “你找什么呢?”黑尾铁朗问他。 “找夜久学长呀。”望月空铃没找到人,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视线,“他已经先走了吗?”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摸了摸自己炸起来的马尾,铃铛叮叮作响。 “真不好意思……明天再来和他赔罪吧。” “赔罪?”黑尾铁朗接过孤爪研磨的游戏机,看着后者搀着人站起来。 他有点不解:“为什么要赔罪?” “因为不小心忽视了他嘛。”望月空铃露出带着抱歉的笑容,“这种时候,果然还是要陪个罪的好呢……” 黑尾铁朗把游戏机装进孤爪研磨的背包,自觉当起了两个人的背包工具人。 他听着这话,想了半天,还以为望月空铃是觉得夜久卫辅今天少见的自己先走了,是在为这件事感到不高兴呢,赶紧解释道:“什么?别误会,夜久没有生气,他今天走得急是因为有别的事情,跟望月你没有关系。再说了,他当时看你玩得认真,所以都没有出声,你能注意到他才奇怪呢。” 望月空铃偏过头看他,“……是吗?” 语调里一开始的迟疑像是有些困惑,但他很快就自己调整好了,又露出了无懈可击的笑:“原来如此,我明白啦。不过,反正坐着也没事干,就算不需要补偿,果然还是得找点其他的事做啊。” “哈哈哈……有什么想法吗?” 一路零零散散地聊到车门口,望月空铃看着自家的车,忽然想起一件事:“对了黑尾学长,要去我家玩玩吗?说起来,好像还没请你来过呢。” 黑尾铁朗愣了下,下意识看了眼那辆他也坐过不止一次的车。 其实去不去都行。 但最近很熟悉的一个直觉开始叫嚣,让他还是好好回家的好。 黑尾铁朗:“……” 黑尾铁朗百思不得其解。 但他最终还是遵循了自己第六感的指引,从心地说道:“这个,果然还是等望月你伤好了再说吧。毕竟一想到要让伤患来招待我,就觉得良心很是不安啊。” 望月空铃被他逗笑了:“说得也是,天色也晚了,不是一个好时机呢。那就下次吧。” 黑尾铁朗便和他摆摆手说再见。 再次坐进熟悉的车里,孤爪研磨已经没有了一开始那种拘束感。 这是理所当然的,毕竟都来过了那么多次,要是还觉得无法适应那才会显得奇怪。 不过今天的望月空铃也感到有点奇怪。 奇怪到他忍不住看了孤爪研磨一眼又一眼。 有一件事是在他和孤爪研磨熟起来之后才知道的,那就是后者虽然平日里显得话少不爱聊天,但若是网上发邮件什么的,话反而会密很多。 可以说,事实上他们线下交流的内容数量,或许还没线上一半多。 这也让他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研磨确实不是一个从内到外都很沉默的人,有时候在人少的地方独处,也总是会问起很多问题。 但现在,他觉得孤爪研磨异常沉默。 虽然其实也只有一小会儿没开口,但望月空铃心里笃定了这点。他观察了一会儿,忽然出声问道:“你好像很不解的样子。又在想什么呢?” 孤爪研磨被打断了思路,抱着背包的手一顿,然后将下巴轻轻搭到包上。 “我在想……”他略微偏过脸来,黑夜里的汽车中,那双金瞳有一瞬间显现出了幽深的黑色,“你好像很在意小黑。为什么呢?” ----------------------- 作者有话说:看了下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就这么决定啦 然后就是,蠢作者不太会说话,但真的很感激小天使们对我的包容和支持(土下座),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所以决定在这章评论区悄悄掉落小红包——[摸头][摸头] 第41章 ……在意? 望月空铃被问得一愣。 他靠在车里, 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用不确定的语气问道:“……有吗?” “没有吗?” 望月空铃差点想问为什么会这么觉得,还好最后反应过来了。 第54章 啊——是那个粉色进度条的事。他在心里默默想道。 说起来那个进度条已经又有一阵子没有动静过了, 只有蓝色依然在稳步增长,进度过半,看起来充满希望。 因为他实在搞不明白粉色的事,所以最后干脆就没再继续研究,直接降低了对它的关注, 连带着对这件事都不太上心。 最近对大家的态度也几乎趋近一致了,也不像以前兴趣还在的时候总想着黑尾学长的事……现在几乎都要忘了这一点。 ……呃, 不过为什么会现在提到? 因为不好解释具体原因,望月空铃也不敢多问,害怕多谈几句谈到最后自己就得陷入不得不解释的阶段,只能含糊带过。 “错觉吧。比起黑尾学长, 一定要说的话我难道不是对你更特殊一点?” 他说的是前两天那个事造成的后续影响。 孤爪研磨听着好像也认同了这个观点,点点头, 没再继续问。 到家之后, 孤爪研磨帮忙把人扶进家门,望月空铃往门口一坐,弯腰拿拖鞋, 把自己的鞋拿出来之后迟疑地抬头看一眼孤爪研磨。 后者也看他。 两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望月空铃心里暗暗嘀咕这种时候装什么傻白甜, 委婉地开口提示:“你可以走了吧?” 孤爪研磨:“……” “真直白。”他平静地吐槽道,“就这么赶我走了吗?” “也没什么好留……” “好歹也是这么晚特意过来,”孤爪研磨打断他,“连门都进不了,听起来不是什么正常的任务流程。” 望月空铃半月眼:“你是想说好歹也要拿到点任务奖励才对吗?” 孤爪研磨:“……”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败下阵来, 拿出孤爪研磨在这儿常用的拖鞋。 “好吧,请进。” - 因为据孤爪研磨本人所说,他的家里人听说这件事后,觉得这种事情在前几天一定最需要帮助,于是早在一天前商量的时候就决定了直接让孤爪研磨在这里留宿。 望月空铃听完之后,没发表什么意见。 不过在孤爪研磨去巡视自己的客卧的时候,一回头发现望月空铃已经不在客厅了,一找才看到他打开了冰箱,在翻些什么。 “要拿东西?”孤爪研磨走过去,“怎么不叫我。” 望月空铃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这是什么?” “谢礼。”望月空铃关上冰箱,“给叔叔阿姨的,不过虽然是点心,但是是以我的标准来制作的,所以多半会不合胃口。先给你尝尝,给点建议,下次你要回去那天就提前让岩井阿姨做好。” 孤爪研磨接过到手里,还没细看,就见望月空铃又伸出了手。 那只手上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拿,孤爪研磨抬起头,看见雪发少年理所应当地说:“扶我上楼吧?我回房间把衣服换了。” 他顿了下,把点心放到一边,接过那只手。下一秒,他感到自己承担起了对方的重量。 一直走到房间门口,望月空铃要推开门自己进去的时候,孤爪研磨才收回手问他:“不是不想被照顾吗?” 望月空铃回过头,像是没懂他怎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可没有这么说。”确定了孤爪研磨发问得真情实感,他挑了挑眉,“我只是不太喜欢有人会因为这种事占用我的独处时间……” “……但是你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 他弯唇一笑,然后毫不留情关上了门。 孤爪研磨的目光顺势往下落了点,又看到了门把手上方那个略显幼稚的贴纸。 贴纸边缘泛黄,看上去有些老旧,不过光看样式其实也能猜到不会是近几年贴的。 这个,还有大门口那个。以及…… 孤爪研磨脑海中浮现出一张小小的笑脸,唇角弧度和望月空铃开启社交状态时完全一致。 其实这些东西之间看不出什么联系。 但是孤爪研磨的直觉告诉他,如果这是游戏,在这几个地方点击搜查,然后将线索放到一起…… 一定能得到新的信息。 - 望月空铃把手机放到书桌上,余光瞥到什么的时候,才总算想起来自己今天一整天都忘了什么。 他一拍脑门。 说好要去看看研磨的字迹,过了一天就完全忘记了。 这件事也只能等之后再说了,他把睡衣换上之后重新拿起手机,正准备开门下楼,手机忽然震动一声。 [看起来有点眼熟] 是藤咲凪彦给他回了消息。 他往上一翻,看到上面自己发的图,想起来先前的话题。 他干脆往旁边一坐:[你还有印象啊] [这话说的,也没有过去多久吧?我在你心中原来记忆有这么差吗?] 还没回复,下一条消息又来了。 [而且那段时间你整天都在给我发这游戏的截图呢,连带着夸你那位带你飞的队友,我可是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 [有吗?]望月空铃怀疑。 [要我给你翻以前的聊天记录吗?] 敢这么说那大概确实没什么好质疑的,望月空铃从容切换到了下一个话题:[别管那些了,看到没,我自己单通打过了,厉不厉害?] 毫不心虚地为自己索取到了夸赞,也不管是违不违心的,总之望月空铃心满意足地准备收起手机下楼。 就在这时。 [对了,我最近可能会回来一趟] [诶?最近有假期了吗?] 那边却没有回复了。 猜测大概是突然有事被叫走,望月空铃姑且先开门出去。 孤爪研磨坐在沙发上,慢吞吞吃着那盒点心,他从二楼往下望,故意不出声地看了会儿,直到孤爪研磨自己放下勺子抬头。 “嗨。”趴在二楼栏杆上的少年歪了歪脑袋,笑着打招呼。 孤爪研磨问:“你站在那里做什么?” 望月空铃说:“等你发现我。” 孤爪研磨好像被他哽住了,没接这句话,上楼来把他扶了下去。 “你知道吗,”望月空铃忽然说,“其实平常我上楼之后,就不会再下来了的。” “嗯。”孤爪研磨很配合,“那现在为什么要下来?” “因为你在下面啊。” 望月空铃意有所指,“作为房主,这时候总不好让客人自己待在下面,对吧?” 孤爪研磨轻飘飘看他一眼:“……那我现在再扶你上去?” “是在要我爬楼梯锻炼吗?” 孤爪研磨不搭理他了,把人带过去坐好,继续埋头吃他的点心。 他发现虽然是戳穿了,但望月空铃对他的态度似乎还是和对他的队友们不太一样。 一定要说的话,按照孤爪研磨自己的理解,他觉得就像之前那两种状态的结合体。 依然习惯性使用着礼貌的句式,话里的意思却十分直白。 再加上对方时不时的戏弄之心,现在呈现出来的效果就是…… 让人觉得有点,坏心眼。 啊,不过望月要是听到这个评价大概不会乐意。他把这个念头往心底深处藏了藏。 望月空铃看不出他正在想什么奇奇怪怪的事,玩闹心过了,他开始切入正题。 “呐研磨。既然这样的话,你打算在我这住多久?” 孤爪研磨嘴里的甜点还没咽下去,腮帮子鼓鼓的,过了几秒才把嘴巴空出来,侧头回答他。 “不欢迎我吗?” “一定要说的话只是有点不适应吧……也或许时间长了我就会习惯,不过现在是一定会觉得不适应的就是了。” 望月空铃抽了张纸巾,擦擦孤爪研磨嘴角沾上的奶油,“所以不回答也行,毕竟我也不知道过段时间的我又会怎么想。不过现在我问这个还有一个就是想确认能给岩井阿姨多久准备时间。” 纸巾的触感从唇边离去,孤爪研磨没躲,倒在望月空铃收回手后自己摸了摸嘴角。 望月空铃忍不住说:“擦干净啦,我保证。” 孤爪研磨才放下手:“准备?” “给叔叔阿姨的谢礼。”望月空铃手指点着胳膊,忽然问他,“味道怎么样?” “还可以。”孤爪研磨如实评价,“口感很好,就是甜味有点太淡了。” “果然呢,我的口味对你们来说还是差距太大了吧?”望月空铃露出意料之中的表情,这才继续往下说。 “因为我又想了想,既然都做了,那干脆就做到最好。你在这里的话可以帮忙尝尝味道吧?这些天时间空余,可以先把口味什么的都调试好——说起来是不是我亲手做要更有诚意一点?不过现在行动不太方便,之后我会试试的——然后你就可以直接带回家了。” “所以我才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因为这关系到我们有多少准备时间、能做得有多精细?” 孤爪研磨认真想了想,最后却完全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 第55章 “既然你自己也不能确定之后的事情……那其实,可以之后再说吧?”他说。 “那——” “不过点心的事,应该可以姑且先按这一周内来算。” 话音落地,望月空铃好一会儿没有吭声。 孤爪研磨看过去,就见他又露出了那种像被提前设定好一样、精心雕琢过的表情,这次里面含着的情绪是失望:“诶——居然至少要待一月吗——呜痛!” 孤爪研磨表情淡然地收回手,好像刚才弹脑瓜崩的不是他。 他端着吃完的点心盒子站起来,走过沙发后面往厨房走去的时候顺手拍了拍望月空铃的脑袋。 “总是用相同的套路,是会有免疫的哦。” 第42章 望月空铃在第二天的时候收到了藤咲凪彦的回信。 他最近忙过了一阵子, 确实是空出了时间可以回来一趟。自他出国之后他们除了网络上的联系,能见面的机会已经大大减少了,因此这次难得能有机会, 望月空铃很放在心上。 [要叫上大家一起聚一聚吗?] [不用,虽然说是放假,但其实时间也不太多,]藤咲凪彦说,[等下次吧, 我会挑个好时候的。] [记住你说的啊。] 望月空铃低头按着键盘,[希望这个下次不会就要推到明年了。] 按下发送, 就有人叫他的名字:“望月!” 望月空铃抬头,看见山本猛虎朝他飞奔而来:“有空吗?帮我托球吧?” “诶?” 昨天不是还小心翼翼的,什么都不让他做吗? 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应得毫不犹豫。望月空铃扬起笑脸:“好啊。” 坐着托球不是特别方便, 不过对望月空铃来说不算什么大问题,他认认真真给山本猛虎托完了球。 结束后他想看看凪彦有没有再回什么, 然而很快, 又有人来找他帮忙计数。计完数替跑步计时,然后又是对内练习赛的裁判…… 望月空铃很快就觉出没对来。 等到夜久卫辅也跑来找他帮忙看动作有没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时,他终于忍不住了:“那个, 学长, 这个是不是有点……” 他帮不上忙啊!他怎么看得出来有没有问题?? 这是实在想不到选项了开始摆烂了吗??? 夜久卫辅眼睛四处瞟了瞟, 看起来对自己提议的不靠谱也是心知肚明。 但他却还是劝说着:“这个不难的,真的,肯定不会要望月你帮我看什么细节之类的,那是教练才能做的事吧!” 望月空铃:“那……?” “就、就,”夜久卫辅额角都要急出汗珠, 还好本就因为运动汗水流淌,因此并不明显。他急中生智,“就帮我看看,我接球时的动作帅不帅就行!” 望月空铃:“…………?” “是要我当观众的意思吗?”他假装自己理解了,“好的,我明白了。” 夜久卫辅其实那句话一说出来就差点咬了舌头,深刻见识到人类一慌张起来都能做出什么蠢事。本来想立刻说自己只是开玩笑的,哪知道望月空铃答应得这么快。 他憋了半天,也没好意思再说自己说错了要重来。再加上他确实也没想到什么更好的理由,只好抱着球去练习了。 因为情绪过于复杂,呈现到脸上的表情还有些扭曲。 虽然此时已经是背对着望月空铃的了,不过一开始转身时候的表情也没隐藏好。他眯了眯眼,心里直觉有情况。 夜久卫辅在做排球被拦网之后的救球训练,望月空铃如他所说,确实只能外行看热闹,顶多只能感慨一句反应真快,这样的速度都能救下来。 于是等夜久卫辅训练结束回来,他如实递上了夸奖:“很帅哦,学长。” 要是正常情况下夸他,夜久卫辅多半就欣然接受了。然而现在这样的情况,夸赞就跟自己主动要来的似的,让他觉得浑身都不对劲,还得硬着头皮顺着话题往下说:“真、真的吗?有哪里的动作需要改进吗?” “完全没有。”望月空铃摇头,“学长把球救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特别特别帅了,完全不需要再做其他的!” “是、是这样吗,那就好。” 夜久卫辅掩饰性地抓起旁边自己的水壶喝了一口,虽然过程坎坷,不过好歹也算达成了目标,他把水杯放下,就打算说自己要去进行其他训练—— “对了,学长。” 望月空铃忽然出声,在夜久卫辅有点警惕又有点疑惑的目光中翻了翻自己的背包,找出一双护膝。 “这是……?” 望月空铃笑了笑,把护膝递给他:“昨天忙着打游戏,没有注意到学长,对不住啦。这个是赔礼。” 夜久卫辅愣了一下,一时甚至都没想起来他说的什么事,“昨天?昨天什么时候——啊、” 见他想起来了,望月空铃又把手里的护膝往前递了递。 “不用啊,望月,”夜久卫辅瞥了一眼,因为护膝的外包装袋没有拆,所以还能轻易辨认出品牌,看清的那一刻他更是吓了一跳。 因为自由人在比赛里需要经常擦地板,护膝是一个比较重要的东西,所以他有时也会关注论坛之类的地方对于护膝的推荐,这个牌子是最常见的一副。 但是因为价格偏贵,又觉得自己目前用着的感觉还好,似乎不太有必要买,就一直没有更换。 关注了很久于是导致印象十分深刻,光是这么扫一眼,夜久卫辅就认了出来,反而态度更加坚决:“这完全不是什么事,望月,我不能要。” 望月空铃没有收回手,反而歪头笑了笑,“也不完全是因为这个哦,学长。” 夜久卫辅茫然看他。 “刚认识的时候,学长其实悄悄帮了我很多吧?” 那段时间刚和这群人接触,初相识,再加上他并不是新加入的部员,所以想要和大家熟起来比正常情况还要困难很多。 因为他当时的心态就是把这当一场游戏来打,将整个排球部都当成一个攻略副本,游戏有难度有阻碍是正常的,所以他不觉得这一切有什么问题,最开始最艰难的相识过程也始终都很从容不迫。 但这不代表他就会忽视别人的好意。 当时的夜久学长因为不在他初期目标内,所以不像黑尾学长一样对他一系列行动的目的有个猜测,对他来说大概就只是有个学弟不知道因为什么,想要和排球部的大家相处。 或许一开始还会以为他是研磨和黑尾学长的朋友,所以因为他们才来,但这种误会相处久了就会不攻自破,毕竟他们当时也才刚认识。 所以夜久卫辅就是在对他的目的、对他都不清楚的情况下,因为看出了他想尝试和排球部的大家友好相处,所以不着痕迹提供了很多帮助。 这不是说别人对他的态度就糟糕了,只是夜久卫辅的确是唯一一个像这样上心帮助他的。就连黑尾学长也因为当时受了他的误导,把重点放到了排球上,于是这方面反而没怎么在意——当然,这确实也是他当时想要的效果。 总之,如果没有夜久卫辅,望月空铃虽然也能完成任务,但中间一定会多出许多曲折。 能在这样一无所知的情况下毫无保留地对他散发善意,望月空铃笑了笑:“一直都很想感谢学长,不过没怎么找到合适的机会。前段时间从海学长那边无意听说了学长喜欢这款的护膝,于是在那时就已经打算好了。” “不只是赔礼,还是谢礼哦。我可是真心的,学长就收下吧?” 夜久卫辅看着他,原先的尴尬局促早已消失不见。 他脸上的表情让人看着甚至会有些奇怪,因为那并非感谢或者妥协,又或是些别的什么。那种表情甚至有些复杂,说不好是怔然居多还是什么奇怪的感慨居多。 望月空铃猜夜久卫辅现在一定想到了什么,并且想到了也就那么做了,仗着一站一坐的高度优势,夜久卫辅拍了拍他的肩,莫名其妙地感叹:“还真是很少见到你这样子,望月。” 望月空铃笑容一懵。 什么叫这样子? 他现在态度应该和平时一样吧? 夜久卫辅却没有解释的意思,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这样很好啊!——继续保持吧!” …… 一直到部活结束,望月空铃都没想明白当时夜久卫辅到底是什么意思。 出门的路上,他眉头紧锁,唇瓣紧抿,冥思苦想,毫无头绪。 看他一副思考人生与哲学的样子,黑尾铁朗都不好意思去打扰,压低了声音和孤爪研磨说悄悄话:“望月想什么呢?” 孤爪研磨还没回答,他又自己开始担心:“是不是看出来了啊?感觉今天确实做得有点明显了,主要是大家也没这方面的经验。” “还有研磨你啊,你怎么就只在旁边围观?”黑尾铁朗吐槽起来,“这件事最开始明明是你跟我提的吧。” 第56章 孤爪研磨默默看他:“……但是,我有什么能做的吗?” “你在说什么!夜久都去了啊!” “什么研磨提的?” “就是——”说到一半,黑尾铁朗忽然反应过来,“呜哇望月!你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望月空铃很无辜:“我一直都在这里啊。” 黑尾铁朗看了看三人的站位。 孤爪研磨要扶着望月空铃,而他为了降低音量,所以特意和研磨凑得很近。 ——于是三颗脑袋就这样顺理成章凑在了一起。 黑尾铁朗:“……” 黑尾铁朗:“对不起。” 望月空铃表情还是很纯良,纯真里带着几分茫然,茫然中掺着几丝好奇:“为什么学长要道歉?” 黑尾铁朗一下子就觉得自己现在说什么都不是,几乎觉得自己良心中了一击。 “别玩了,”孤爪研磨总是很淡的语气里带上了几分无奈,“想问就问吧。” 望月空铃吐吐舌头,先对黑尾铁朗说:“对不起啦,学长,开个玩笑。” 然后才是看向孤爪研磨,一脸果然如此:“果然啊,今天一直都觉得怪怪的。你跟大家拜托了什么啊?” “……”孤爪研磨说,“你能猜到的吧?” “说我自己在一边会很无聊?”望月空铃摸着下巴,呈怀疑状,“研磨自己去说的吗?” 知道他又想调侃什么,孤爪研磨:“……这个问题是过不去了吗?” “诶呀——所以呢?”望月空铃看着他的眼睛在黑夜里也显得很亮,哪怕是知道这家伙本来的目的,在反复的询问下,问题也好像带上了一种想要确认什么一般的意味,“真的是研磨自己去说的呀?” 那不然呢,想要帮你是我自己的事情,自然不会假手他人。 心里这么想着,孤爪研磨垂着眼,出口的话拐了个弯:“嗯。……毕竟,作为队内的二传,和大家的相处也是必要的。” 第43章 一段时间后, 望月空铃的腿好转了不少。 说要带给孤爪研磨家人的点心也早已做好送了出去,本来望月空铃说想要亲自上门去送,最后好歹是被劝住了。 按理说这样的情况下, 孤爪研磨就没了再继续每天留在望月空铃家里的理由。 但他还是每天结束部活就自然而然跟着人上了车,因为这些天真的习惯了,望月空铃竟然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直到某个下午,放学铃一响,望月空铃就回头和孤爪研磨说:“今天就不跟你去排球部了。” “嗯?” “要去见一个朋友。”他说这话时眼里漾起笑意, “今晚你也回自己家去吧?” 孤爪研磨没吭声,像是在考虑。 望月空铃约的时间离现在还有好一会儿, 也不着急,就等他思考。 半晌,孤爪研磨说:“是很好的朋友?” “嗯,帮过我很多忙。”望月空铃拿起放在旁边的自己的拐杖, “没问题的话,我就先走了?” “……去吧。” 绕过孤爪研磨的椅子后面离开, 在出教室门的时候和黑尾铁朗打了声招呼, 望月空铃往楼下走。 本来黑尾铁朗还想说他腿脚不方便,至少陪着他下楼吧,但是刚想开口就已经看望月空铃接起一个电话, 于是直到人走了也没找到机会。 “他自己没问题吧?”黑尾铁朗扭头问刚从后门出来的孤爪研磨。 谁料后者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从他身边走过了也没回答。 黑尾铁朗又叫了一声, 他才回头,堪堪想起来对方刚才的问题:“……他不是去见朋友吗?” “是啊,”黑尾铁朗跟上他,“从这里到校门口还有一截路吧,这段路不去陪着没问题吗?” “你在问我?”孤爪研磨忽然没头没尾说了这么一句, 说完又像是意识到自己反应太奇怪,移开目光,“哦,没事吧……他现在都好很多了。” 黑尾铁朗没放过他刚才那个奇怪的停顿,狐疑道:“你最近好像经常不太对劲啊,研磨。” “……有吗?”孤爪研磨掏出了游戏机,“是你的错觉吧。” 黑尾铁朗挠挠头。 错觉、吗? 但是—— 他瞅了一眼已经打开游戏,摆出一副进入忘我状态拒绝任何交流的模样的孤爪研磨。 ——果然还是有哪里很不对劲啊!! - 望月空铃跟藤咲凪彦约好的地方是在一处餐厅。 他这次赶回来的时间,果然如他所说并不算多充裕,几乎算是硬挤出来的,抛开路上耗费掉的时间,就只剩下不到两天。 第一天要回去看望一下父母,然后就直奔这边来找望月空铃了——按凪彦自己的话说就是,家里再好,但毕竟也规则严苛,把两天时间都用在家里还不如出来找望月玩。 藤咲凪彦家里是日舞世家,风格古朴,要遵守的规则也很多。再加上和望月空铃这样自由随性的不同,他在家里是真正的‘少爷’,一回家就免不了很多礼节。 于是只来得及中午吃了一顿饭,再在下午和母亲聊了聊近况以及未来规划,藤咲凪彦把该做的事做完,立刻就出了门。 望月空铃推开玻璃门进去,四下扫视一周,很快就在某个角落里看见了熟悉的人影。 紫色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身后,少年坐得端正,微微低着头在看菜单,时不时和旁边的服务员交谈两句。 他整个人举手投足间都显出一种优雅自如,由于气质分外突出,因此哪怕低调地选了角落,实际上也完全低调不起来。至少望月空铃已经看见好几个人在用余光偷偷往那里看。 正巧此时,藤咲凪彦若有所感地抬头,看见了望月空铃。 他笑森*晚*整*理着挥了挥手:“啊,来了?” 望月空铃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不错嘛,回头率很高啊。” 藤咲凪彦本来在把菜单往他面前放,闻言动作一顿,望月空铃疑惑抬头,就见他露出了奇异的眼神。 “你竟然还会关注这些了?看起来,合乐留下的特训效果还不错?”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你已经默认那是对我的特训了吗?” “哈哈哈,抱歉,但是听着很像不是吗?” 望月空铃点好菜,把菜单还给服务员。 “你呢,”他问藤咲凪彦,“今天就跑出来了,是打算好要住我家了?” 后者笑吟吟问:“怎么样,欢迎我吗?” “来倒是可以来,只不过客房……”望月空铃犹豫了一下,将这部分含糊带过,“客房还没有收拾,你恐怕只能和我睡了。” 客房还没收拾? 藤咲凪彦露出意外的神色。 客房可不需要望月空铃自己收拾,这点藤咲凪彦还是知道的。就算前一天有人留宿,第二天保姆也会在来做饭的时候把它整理好。 会特意叮嘱阿姨不整理的情况,大概就只有一个了吧,这个人是长期留宿的。 他有点好奇,但见望月空铃含含糊糊的模样,也知对方就是不想说才特意隐瞒,因此将到嘴边的问题都咽了回去。 “我倒是不介意,那就这么定了。”他主动转移话题,“对了,你说合乐留下的那个游戏,给我看看?到底长什么样?” “实话说,叫它游戏都算得上是抬举了……”望月空铃打开手机把游戏点开,递给他。 由于页面过于简单,内容过于稀少,因此藤咲凪彦没两秒钟就把全部翻完了。 这有点出乎他的预料,委婉评价:“哈哈、这真是…很简洁明了的页面内容。” “你直接说它粗制滥造不就完了。”望月空铃犀利锐评。 “就只有这些了吗?没有点别的什么?”藤咲凪彦还不死心,总觉得虽然合乐的风格是什么都希望望月空铃可以自己悟,但就这么个页面想悟点什么也是在有点抽象,不死心地到处点点看看。 “没用的,我都看过了,什么也没有……”望月空铃的话还没说完,就见藤咲凪彦神色有异。 他敏锐问道:“怎么了?” “你试过……点进度条吗?”藤咲凪彦说。 “当然了,最开始研究不懂它们,我什么都点过,还想着能不能给我点出些提示或者介绍之类的来呢。” 从他的话里明白了什么,望月空铃有点坐立不安了,忍不住探头去看:“难道你点出什么来了?” 没让他一直伸着脖子,藤咲凪彦很干脆地把手机推回了他这边,“点那个蓝色的进度条点出来的。” 屏幕上赫然是一个望月空铃绝对没有见过的新页面。 一排排整齐排列着的卡片形状的空格,绝大部分都没有内容,上面画上了一个灰色的问号。 只有最上方第一排的位置有两个亮起来了。 “这、这是什么……”望月空铃惊呆了。 那两张亮起来的卡片色调不同,一张黑红色调,一张亚麻色为主,图案都像精心设计过一般,观感分外舒适,可惜现在没有人关注它好不好看。 第57章 望月空铃发誓自己以前研究这游戏的时候把什么东西都点过一次了,在当时绝对没有这个。 “这个页面我也没看到有介绍,”藤咲凪彦提醒他,“你试试图片能不能点开?” 望月空铃照做了。 很可惜的是,点开之后除了放大图片以外什么也没有。没有详情介绍,没有图片名字,但是望月空铃看着大图,大脑总算冷却了些,也从中看出了点什么。 “这个图……”他把整个图看了一遍,目光很快定格在其中一部分的抽象色块上。 藤咲凪彦远远的倒着看图,感触反而比他还明显一点,“看着有点像个头像?” 他伸出手,指尖在屏幕上点点,“眉毛,眼睛,嘴巴,头发……” “是夜久学长。”望月空铃忽然说,语气十分笃定。 “你认识的人?”藤咲凪彦把手收回来。 “嗯。……是排球部里的学长。” 把这张的大图关掉,望月空铃点开另一张,这次的语气带上了几分意料之中,“这一个是黑尾学长。也是排球部的。” ……但是这是什么意思? 望月空铃眉头紧皱,连服务员开始上菜了都没心情去抬头看一眼。 “先吃饭吧。”藤咲凪彦把餐具递给他,看他还在纠结,也帮着一起想了想,“这么看的话,感觉很像是那种游戏里好感达标之后获得的好感名片一样的存在呢。” “等一下,你说什么……好感名片?” 望月空铃忽然抬起头。 - 一直到晚上吃完饭回家,望月空铃还是满脸纠结。 藤咲凪彦不知道他在纠结什么,到了现在都还是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担忧地摸了摸他的额头,“在想什么?很困扰吗?” “……唔。”望月空铃回过神,却有点不太好说出口。 他总不能说是因为他之前一直误以为那个粉色进度条是两张名片其中一个人的好感条,于是主动往人身上凑刷了几个月的好感。结果现在才发现人家的好感名片其实自己早就已经拿到了…… 猜错了是一回事,现在情况是有另一个问题出现了。 这么看来,粉进度条和黑尾学长无关。 那它到底是什么? 他摇摇头,把这件事先抛到脑后。 “没事,就是发现自己想错了,所以有个新问题出现了。”凪彦难得回来一趟,他不想给对方留下的记忆全是自己的愁眉苦脸,“房间在楼上,你知道的,对了,你带睡衣了吗?” 藤咲凪彦拍拍他的头,“要是解决不了就来找我吧,说不定可以帮上什么忙。”然后才被他这话提醒,去找了找自己的背包,“啊,出门匆忙,好像真的忘记带了。” 望月空铃摆摆手,刚要说什么,就听见门铃忽然响起。 这个时候?会是谁? 心里有些疑惑,望月空铃一边去开门一边继续把话说完:“那就穿我的吧,还好我喜欢买宽松款,不然对你来说肯定就太小了。” 藤咲凪彦直起身,刚刚因弯腰而受重力垂落的一半长发都搭在身前,“没关系吗?我现在出门买应该还是来得及的。” “何必那么麻烦,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睡了……”望月空铃一边说着,一边把门打开。 接着,他的所有话都卡在嗓子眼儿里,好半晌才唤出来人的名字。 “……研磨?” 第44章 门里门外, 在渐浓的夜色里一明一暗,面面相觑。 孤爪研磨好像也被屋内情况弄得有点发蒙——望月空铃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自己刚才和朋友的对话,他当时离门很近应该是听见了——总之几乎是下意识的, 孤爪研磨先往屋里看了一眼,就和藤咲凪彦对上了视线。 藤咲凪彦看上去也有点茫然。 但他从望月空铃的态度里很快猜到了这位大概是他在高中新交的朋友,弯弯眼正要打招呼,却见孤爪研磨已经收回了视线。 “……所以你让我今晚回家睡?” 望月空铃一愣。 孤爪研磨抿了下唇,像是有些懊恼, 再开口时语气缓和了许多:“我有东西放在房间里了,过来拿一下。” 这是在解释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诶?哦、很着急吗?”望月空铃反应过来, 下意识应了一句。 他从见到孤爪研磨那一刻开始就有点心虚,本来一直没找到源头还有点莫名其妙,直到刚刚孤爪研磨那个问句一出口,他忽然就顿悟了——为了迎接归来的朋友而把人赶出房子, 颇有种喜新厌旧的意味啊! 但想通了他反而平静了,大概是自认这情况他处理得没什么问题, 本来他的脚已经开始好转, 研磨其实也早就可以不用再待在他家,趁这个机会结束借住也算得上是正好。 所以说话又变得随性起来,“你不是有钥匙吗?可以直接进来的吧。” “……”孤爪研磨一眼没往屋里瞥, 又话里话外都在暗示某人的存在, “你不是说要见朋友吗?我在门口也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 “噢, 你怕尴尬啊。”望月空铃恍然大悟,以为自己懂了。 身后忽然投下一片阴影,望月空铃回头,看见藤咲凪彦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自己身后。 “凪——”他下意识张嘴想喊名字,却被后者很快打断了。 “你好呀。”紫色长发的少年笑吟吟说, 笑容温柔,“你是小铃铛的新朋友吗?听说过你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见呢。”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 他缓缓扣出一个问号,艰难更换了称呼:“na——抚子?怎么突然……” 藤咲抚子,是藤咲凪彦曾经使用过的身份。 由于家族要求,他们家里的男孩在小时候都要用女性的身份来生活,以此了解女性跳舞时的步法和体态。那个时候他的名字还叫藤咲抚子,是个任谁看了都不会相信这是男孩子的大和抚子一般的女孩。 但自从恢复男性身份之后,藤咲凪彦就几乎没再变回抚子过,怎么这次突然……? 好友笑而不语,还在等孤爪研磨的回答。 他的长发因为垂落身前,正好将脖颈部位朦胧遮掩,看不清是否有喉结。再加上他本身就长得漂亮,平时不说话的时候就很难分清性别了,更不用说现在特意用抚子的声线说话。 孤爪研磨终于把视线移到藤咲凪彦身上,直直盯着他,却长久不语。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一会儿,望月空铃从茫然到莫名,最后第一个受不了了,“我说……” 藤咲凪彦抓住他的手,侧头冲他眨了眨眼,给他一个wink。 望月空铃知道这是让自己交给他来的意思,但他真觉得几个人就这么站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实在诡异,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勉强按捺住了脾气,投回去一个不耐的眼神:不管想干什么,只再给你一分钟。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回答,藤咲凪彦翘了翘嘴角。 他重新往门外看去,猜测对方大概是不会回应这一句了,一直堵在门口也不好,想要先开口让人进来。 “夜晚风大,先进门吧。”他扫了眼鞋柜,打开下面的柜门,精准拿出一双拖鞋放下,“拿了东西着急回去吗?不急的话,不如今晚就住在这里吧,时间不早了,要回去也不太安全呢。” 望月空铃只想赶快结束这莫名其妙的对峙,因此一听事情终于能往下一步进展了,只觉得松了口气。 他对藤咲凪彦的安排也没什么异议,还往后退了一步,给人让开空间。 孤爪研磨顿了一下,低着头进来了。 等他换鞋的过程中,藤咲凪彦探身出去把大门关上,忽然听到孤爪研磨低声问他——这还是他第一次听见孤爪研磨和他说话——他说:“我睡客卧的话,你睡哪儿?” 藤咲凪彦眉尾一挑,听出了这话的话外之音。 可惜他没来得及阻止,已经往屋内走的望月空铃听见他们的对话,顺口就回道:“他和我睡呗。对了凪、抚子,睡衣我还有两套,一套宽松一点但我穿得多,一套没怎么穿不过对你来说可能有点小,你要哪套?” 藤咲凪彦:“……” 他唇角的笑容慢慢转化为无奈。 望月空铃没等到回复,满脸问号地一回头,对上好友视线时下意识一激灵:“怎、怎么了?” 干嘛突然这么笑??像突然和手鞠形象改造了似的! 藤咲凪彦冲他一摊手。 他没看懂,但是忽然福至心灵地把视线转向好友身侧——孤爪研磨换好了鞋,慢慢直起腰:“看来我没猜错。” 他抬起头,把脸转向藤咲凪彦的方向。 在这个‘女孩子’面前,他甚至都要微微仰头才能和人对视:“其实是男生吧?藤咲……凪彦?” 被叫出了大名的藤咲凪彦面上笑容半点不改,却也没有继续往下演了:“他已经和你提过我了吗?哈哈抱歉,开个玩笑,希望你不要介意。” 第58章 “初次见面,我叫藤咲凪彦,是小铃的朋友。”重新说完正式的自我介绍,藤咲凪彦把门好好关上,检查好没有问题才继续,“因为难得有了假期,所以从国外回来找他玩。不过大概明天就会离开了,这点还请放心。” 孤爪研磨反倒因为他的态度一愣:“啊、哦。……也没有,不放心…什么的。” 只有全程都在状况外的望月空铃一直在茫然旁观:“……你们聊什么呢?” “虽然早就知道了空铃你就是这样,但是果然这种时候还是想要说出来——”藤咲凪彦无奈叹气着往沙发走,路过望月空铃身边时,后者下意识以为他会和平时这种时候一样把自己头发揉乱,连防御的准备姿势都差点摆了出来,然而长发少年只是很单纯地和他擦身而过。 藤咲凪彦翻了翻自己的背包,不知翻到了什么,满意地合上,回头对仍旧茫然的望月空铃说:“——傻白甜真是克一切啊。” “等等,你什么意思?”望月空铃立刻警觉,“日奈森以前也这么说过我,这三个字到底哪里和我沾边了?” 他自己说着,又反应过来差点被带跑偏,盯着两人来回看了半晌,眼神十分怀疑:“所以,你们是悄悄进行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交流吗?” 凪彦这家伙,不想说的东西那就是真问不出来。望月空铃决定去问孤爪研磨:“研磨怎么突然就猜到了?” 孤爪研磨正往客房方向去,闻言脚步一顿。 “……”他用词委婉,语气也弱了几分,“因为你的话。” “我的话?” “如果藤咲君是女孩子……你不会说那种话。” “………………就这样??”望月空铃后仰。 “还有——”孤爪研磨犹豫接下来的猜测要不要说。 “还有就是,”藤咲凪彦主动接过话来,“你有没有想过,要是我真是女性,你的风评会变成什么样?这种情况下哪怕没有被人猜出来,我也只能立刻自己自爆了吧。” “……” 很显然,望月空铃完全没想过。或者说,完全没有想过要往这个层面去考虑。 他摸摸鼻子,明智地转移话题:“好吧。所以睡衣你到底要哪件?” 藤咲凪彦拍拍自己的背包:“我带了。” “你不是说没带吗?”望月空铃不信,过去拉开他背包一看——一套秋衣。 他抬头看看好友,又低头看看秋衣,“……比起问别的,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要大夏天把秋衣带身上?” “学舞蹈的,总要注重保暖养生的。”藤咲凪彦微笑。 “请问前后句有什么联系吗?”每天在冰上起舞的望月空铃真诚表达不解。 望月空铃瞅着那套秋衣,左看右看,还是觉得不得劲儿。 “咱都睡一张床了,怎么还对我睡衣嫌弃上了,而且以前又不是没——” “不是嫌弃你,”藤咲凪彦打断他,“你的腿还伤着呢,我去挤你的床,我也怕睡着了不小心碰到。所以保险起见,我还是就睡楼下为好。” 理由完美无缺,但望月空铃的直觉还是总觉得不对。 “那个……藤咲君?”客房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道呼唤,孤爪研磨手里拿着大概是他说遗忘在这里的东西,没有看他们任何人,“不介意的话,就住客房吧。……我会马上把这里收拾出来的。” “唔,这样也行?”望月空铃想了想,“反正之后研磨也不用继续住在这里了。” 得到了许可,孤爪研磨点点头,重新回到了客房,开始收拾。 藤咲凪彦表情有点复杂,想说什么,但又碍于什么东西不好说出口。望月空铃也没注意到他的欲言又止,打了声招呼就跟着孤爪研磨进了房间。 “抱歉抱歉,他回来得有点突然,不然我可以早点和你商量,房间也可以交给岩井阿姨去整理。” 因为人还处于一个对拐杖有依赖的阶段,望月空铃哪怕想上手帮忙也有心无力,只能站在床边聊聊天。 孤爪研磨没吭声,望月空铃想起了另一件事:“对了,我好像没和你提过凪彦的事来着?研磨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孤爪研磨整理床铺的手慢了半拍。 “有次……你让我帮你拿手机的时候,没有熄屏,”他说,“不小心看见了你的通讯录。因为其他人的备注都是各种符号,只有这一个是文字,所以印象很深。” “这样啊。”望月空铃点点头,没有怀疑。 他找了个椅子坐下,看孤爪研磨更换床单被套,跟他讲把自己的拆下来就可以了,剩下的可以让凪彦自己去做。讲着讲着,他忽然走了神。 等等。 他的通讯录对凪彦的备注只有名字。 ……研磨是怎么知道姓氏的? ----------------------- 作者有话说:没什么用的小贴士:凪彦和抚子的罗马音分别是nagihiko和nadeshiko,开头的音都是na,所以喊错也不会被发现问题(? 第45章 望月空铃下意识想追问, 但忽然明白过来,特意撒谎骗他,那就是不想说的意思。 所以大概率问不出来。 这件事要是放在平时, 管他问不问得出来呢,总之肯定要先问一下才能知道。但是现在,望月空铃盯着孤爪研磨的侧脸,眼眸微微眯起,不自觉琢磨起来。 瞒着就是有目的或者原因。再加上凪彦的姓肯定也有一个知晓的来源, 这么一看就能猜个大概,隐瞒的理由和消息来源有关。 那么关键就在于,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从哪里知道的? 这个问题,望月空铃冥思苦想也没能得出可能的答案,而等他反应过来,孤爪研磨已经把床单被套都拆了下来, 正打算继续装干净被套。 望月空铃也没空去继续想了,赶紧阻止:“可以了, 这样就好了。” 他站起来, 过去抓住孤爪研磨的手,“剩下的让他自己来就行。” 孤爪研磨像是本来在走神,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 差点条件反射把手抽出去。 反应过来才扭过头看望月空铃, 慢半拍地应:“哦, 好。” 望月空铃困惑:“怎么了?” 他干脆也不去自己琢磨了,直截了当地挑明。 “你想的事情是不是和我有关?”在孤爪研磨否认之前,他握住对方手腕的力道加重,“别急着否认。我的通讯录明明没有写凪彦的姓氏,你不可能是从那里知道的, 那是什么时候?是我告诉你的?但是我不记得我和你提过啊。” “……”孤爪研磨沉默。 望月空铃等了又等,也没等到他的解释,一张嘴,还想再度追问。 孤爪研磨忽然开口,说出一个游戏id。 他抬眼看他:“你用过这个名字吗?” 熟悉的名字蹦出来,望月空铃眨眨眼,结结实实在原地愣了半天。 这是他常用的游戏名,懒得每次都重新想,所以需要给自己的人物起名字的时候他都会固定填这个。 但是研磨怎么会知道? 孤爪研磨却不需要他的回答,只要看他的反应,就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复又低下眼:“看来是这样了。竟然真的是你……” “等等、等等,”被他这一声惊醒,望月空铃立刻紧急叫停,但一下又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问。 憋了半天,他只吐出了一句:“……不行,你先解释一下,什么叫‘竟然真的是我’?” “我之前也怀疑过。”孤爪研磨说,“在你的电脑里看到那个游戏的时候,我总有种想点进去确认的冲动。” 现在想来,那时应该就是第六感在发作。 “电脑……游戏?”望月空铃迷惑眯起眼,努力思考了半天。 孤爪研磨也不解释,就看着他自己回忆,大有想等等看他能不能自己回想起来的意思。 如果说是电脑里的游戏,那能取名,还能联机——大概率是联机的情况——的游戏,范围一下就缩小了很多。 再加上望月空铃玩游戏的习惯是喜欢独狼,除非必须组队否则不会社交。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 他艰难地试探道:“爪……?” 孤爪研磨看着他,点了点头。 望月空铃有一瞬间怀疑自己的世界观。 “等等,等一下,爪、不对,”望月空铃难以置信地组织好自己混乱的语言,“——爪爪难道不是个女孩子吗!?” 孤爪研磨面无表情,继续看他。 “你真的是爪爪?但是这个名字这么可爱、”望月空铃咽了咽口水,“而且她还挺健谈的啊,我打得菜也很有耐心,教我怎么打,带我过副本,被我不小心坑了也不嫌弃我……” 孤爪研磨没有回应他这些乱七八糟的话。他只是冷静地问道:“当初为什么退游?” 望月空铃被他打断,艰难地顺着他的问题去回忆。 第59章 只是不等他想起来,孤爪研磨就抿抿唇,问出了第二个问题:“……是因为那天晚上我说的那些话吗?” 那天晚上? 望月空铃愣了一下,其实也没反应过来,但先下意识摇了一下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咳。 “咳、那个,”藤咲凪彦现在房间门口,有些歉意地看着他们,“打扰到你们了吗?不好意思,但是我想来说一下,外面好像开始下雨了哦。” 这个消息总算把莫名其妙突然进入面基环节的两人暂时拔了出来。望月空铃才发现自己还抓着孤爪研磨的手,立刻放开,说了声抱歉。 孤爪研磨摇摇头,走到窗边去看雨。 果然外面已经开始飘起了毛毛细雨,现在还不太明显,但是看这个趋势,再过一会儿,说不定就要下大。 “因为担心孤爪君今晚可能会有必须要回去的理由,所以想了想,还是来提醒一声。”藤咲凪彦说,“看起来说不定会很快就变成大雨。如果孤爪君不急着回家的话,不如就还是留在这里住一晚吧?” 孤爪研磨把窗帘重新拉好,看了眼望月空铃,点了点头。 随后他又看向藤咲凪彦,“这个房间还是给你,我去和望月挤挤吧。” “诶?……噢、好。”望月空铃说,“我没有意见。” 藤咲凪彦看出来了他们刚刚肯定发生过什么事,再加上房主已经同意了,他自然也不会再多说什么。 他点点头,贴心地退出房间,回到客厅去。 望月空铃扭头,还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却见孤爪研磨也跟着往门外走,“时间不早了,先让藤咲君把房间整理好吧。” 路过望月空铃的时候,他深深看了眼似乎还有点状况外的雪发少年。 “——我们待会儿说。” - 心里迷茫无比地做完今天该做的事,因为心里惦记着那场谈话,在洗漱的时候,望月空铃差点把漱口水喝下去。 还好藤咲凪彦见势不对叫了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把嘴里漱干净之后吐出来。 从镜子里看到好友关心的眼神,望月空铃这时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本来这是凪彦难得的一个假期,还特意来找他玩,现在却全都有点搞砸了。 “抱歉,凪彦。”他愧疚道,“本来今天应该好好招待你的。” “说什么呢?就只看你的腿都成这个样子了,也只能是轮到我来照顾你,而不是你来招待我吧?”藤咲凪彦弯起眼,知道望月空铃不在乎这种程度的玩笑,活跃了一下气氛。 “而且,”他话音一转,“每次放假来找你,到你家之后我们能做的事、还有流程都差不多。现在出现了意料之外的发展,其实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吗?” 藤咲凪彦冲他俏皮地眨了眨右眼:“你应该不会介意我‘看热闹’吧?” 望月空铃无奈地笑了出来:“怎么会。” “那就对了。”藤咲凪彦也笑了,“好了,去吧。你惦记着什么东西吧?” 望月空铃摸摸脸:“这么明显啊。” “是啊。”推着他到了洗漱间门口,藤咲凪彦又不放心地叮嘱,“有什么事情,和人家说清楚,合乐教你的东西你总是不明白怎么用,现在就是可以用的时机了,知道吗?好好去观察对方想要什么,不要只想着自己,把自己想知道的满足了就觉得事情结束了。” “呃啊,又来了,你是要做我爸爸吗?” “是怕你会一直这样长不大。”藤咲凪彦叹气,往他后背推了推,“好了,去吧,我不说了。” 望月空铃不是很满意他的形容词,咕哝了几句,出门上楼了。 孤爪研磨坐在房间里等他,他面前的电脑桌开着,却只停留在桌面,像是在发呆。 听到身后传来动静,他回过头,见只有望月空铃一个人,下意识往他身后看,“你朋友没有扶你上来吗?” “一层楼而已,”望月空铃摆摆手,“而且我们不是要继续聊吗?就算他想来扶我,我都不会同意的。” 孤爪研磨有一瞬间蹙起了眉头,但他很快重新转回去继续看向电脑,所以望月空铃没能看清。 伴随着他的动作,望月空铃也想起了自己刚进门时想问的事:“怎么就盯着桌面发呆?唔……是想进游戏确认一下我的账号吗?没关系,你进就好,最开始我就和你说了都可以随便玩,想打开什么都可以,这个承诺一直有效。” 其实孤爪研磨不是在想这个事,他是在复盘和望月空铃相识之后的整个过程,想要对比和游戏中那人的相似度。 但是因为认识之后的大部分时间,望月空铃表现出来的都不是真正的性格,所以可以用来参考的东西少了很多,琢磨到最后,他只确认了一件事。 他从一开始就对望月空铃莫名感兴趣,的确不只是因为好奇他隐藏起来的那些东西,还有一层原因,大概就是第六感作祟,觉得在遮掩之下的那个人,似乎很熟悉。 第六感和直觉这样的东西,说起来很玄乎,但其实可以归纳为就是潜意识注意到了一些主观没有注意到的东西,然后给出对应的反应,就成了‘直觉’。 当时没有注意到,现在再让孤爪研磨去回忆这些细节,自然只会更加回忆不起来。因此对比到最后,他也没对比出什么太明确的证明。 不过虽然想的不是这个,既然望月空铃现在这么说了,他也就顺水推舟点开游戏。 屏幕很快出现熟悉的加载界面。进度条走动,不多时就进入角色选择的页面,排在第一位自动显示的角色,有着孤爪研磨很熟悉、甚至有些久违了的着装。 熟悉的游戏id就在下方。 清晰可见。 ----------------------- 作者有话说:呃啊今天突然接到放疗通知于是从醒了就开始忙忙碌碌地跑了一天……等回到酒店躺下看到时间才突然惊觉更新忘记发了 我的错,我忏悔(滑跪) 第46章 孤爪研磨久久没有说话。 屏幕就这样停在角色选择的页面, 不进行登录,也没有其他的操作。望月空铃低下头去看孤爪研磨的表情:“研磨?” 孤爪研磨说:“我可以登录吗?” “当然啊。”望月空铃摸不着头脑,都同意点开了, 怎么会不同意登录? 孤爪研磨便点点头,鼠标移动到进入游戏的按键上,轻轻一下点击。 熟悉的角色,熟悉的地点。 几个月前在哪里下的线,现在就回到同样的地方。 孤爪研磨看着熟悉的景象, 他后来操纵自己的角色来过这里很多次,想着会不会有哪次运气好能正好蹲到人上线, 他就能第一时间问个清楚。 到现在人是一次没有等到过,这个账号与这个游戏世界的久别重逢,却是自己操作的登录。 “你说,不是因为我那天晚上说的话才退游, ”孤爪研磨没有回头,“那是因为什么?” “因为……” 望月空铃摸摸鼻子, 竟然有了丝心虚。 他没再点开这个游戏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没兴趣了, 懒得点开了,他有很多游戏都是这样,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但是建立在这个说法上的基础, 是游戏只是为了自己高兴而玩的, 不涉及其他人。现在被人找上了门来询问, 望月空铃的直觉在脑子里警报一样的响,瞬间就明白自己肯定不能这么解释。 但他连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没再登录的都忘了,信息太少,就这么编理由肯定会出岔子森*晚*整*理,于是他话锋一转, 决定先打探消息。 “……不如研磨先告诉我,‘那天晚上的话’指的是什么?” “你不记得了?”孤爪研磨透过暗色屏幕中的倒影看他,只一眼,又毫不意外般收回视线,“也是。” 也不知道他这个‘也是’究竟指的是望月空铃记不住这件事很正常,还是指的这件事没被记住很正常。 望月空铃完全被勾起了好奇:“到底是什么事啊?” 孤爪研磨却没如他意:“你不记得就算了。” “诶?别这样啊——” “你还没回答我,”孤爪研磨抬头看向他,“为什么退游?” 望月空铃:“……” 话题最后还是绕回来了。 好在这么一打岔之后,望月空铃终于紧急从记忆碎片里勉强翻出了点轮廓,“这个…当时不是快开学了吗?好像是第二天就开学了?” “刚开学事情还挺多的,也没什么空玩游戏,等我想起来已经是好几天之后了,”望月空铃欲盖弥彰地解释,“然后再打开电脑的时候,就觉得对这个游戏有点提不起兴趣了,”再加上当时入坑了新游,“就一直拖着不想打开,后面就……忘了。” 这其实和直接说‘不想玩了’没什么差别,但大概是觉得字多显得诚恳,望月空铃努力解剖了当时的每一个心理。 第60章 但孤爪研磨大概是在刚才的谈话被打断之后的时间里自己也猜到了这种可能,没表现出多少意外。 “那……”他顿了一下,还是把话说完,“你就没有想过上号和我说一声?” 望月空铃莫名觉得他其实在问题刚出口的时候其实就想到了答案。 但这种念头只是一闪而逝,他乖巧又老实地回答了这个问题:“说不说的,不都一样吗?我只是个会拖后腿的菜鸡而已,你不缺技术,就算自己单挑下本都可以,想找其他队友很快就可以找到吧。” “……” 孤爪研磨翻译了一下他的话,“你是觉得,我在意的是你没有提前跟我说,于是没有及时找到新队友……是吗?” 望月空铃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不对,但没想出缘由:“呃、不是吗?” 孤爪研磨收回视线,重新看向电脑。几个月没有登录,游戏页面也没什么电话,只有消息栏闪烁着提示有未读消息,以及登陆之后不久寥寥几个发来私信的提示。 望月空铃对他的态度实在茫然。 他从一开始就不怎么能看透孤爪研磨这个人,后来的接触加深了了解,他还以为自己已经慢慢学会了该怎么剖析这一类型的人群,成功扩充了自己的知识库。 但是现在,他推翻了自己之前的所有想法。 ——他根本就还是看不透这人到底在想什么。 他在想什么、他想听到自己说什么、他想要的是什么。 完全猜不透,也拿不准。 凪彦说让他好好观察对方想要什么……他根本弄不明白啊! “你在想,你看不懂我?”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望月空铃的思绪,他一惊,对上了孤爪研磨不知何时又看过来的目光。 惊了一下的同时,想到自己看不透的人却把自己看得十分之准,望月空铃又摸摸鼻子,有些不甘地咕哝:“也不用什么都说出来吧……” “那就来试着了解我,怎么样?”孤爪研磨打断他。 他彻底把椅子转过来,望月空铃下意识退开两步。前者半点不被他的动作影响,十分自在地坐在椅子上的模样仿佛他才是这个房间的主人,“如果有一天,你觉得你已经足够了解我、甚至能够猜到我心里在想什么……我就告诉你答案。怎么样?” “……” “…………” 望月空铃:“诶?” - 第二天是周末,要送假期结束的藤咲凪彦去机场。 因为并不熟悉,所以孤爪研磨没有跟来,藤咲凪彦在离开之前犹豫了一下,还是多问了一句:“怎么样,你们的问题解决了吗?” 多半是没解决,他心想。 光看望月空铃的状态就能看得出来。 但他看起来似乎又不像以前这种情况时候一样……不高兴?那种对自己没有达成目标显得有些不满,随时琢磨着要怎么用更好的方法去把事情解决的样子。 此时的望月空铃,一定要他评价的话,他会说困惑中带着一抹思索,思索中带着一丝纠结,纠结里又藏着那么些许跃跃欲试。 ……虽然看起来很复杂,但应该是,没完全解决吧。 那到底是都聊了些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效果啊? 藤咲凪彦很好奇,但他知道分寸,没有真的问出口。 只不过看着好友这么使人担心的样子,他还是忍不住想问问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望月空铃本来还在和他畅谈下次回来大家一起聚个餐要怎么弄,虽然上次自己生日的时候聚过,但当时藤咲凪彦人在国外赶不回来,只能打着视频参加。 平板就放在桌上,他的人影小小的装在里面,望月空铃当时很是直截了当的吐槽说,简直就像个遗像,被一群人捂了嘴说生日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但望月空铃敢肯定,绝对不只有他一个人这么想,只不过这些伙伴们道德素质都太高了,所以没人说出口而已。没看他被捂嘴的时候,真城在旁边悄悄小声补充了一句‘同意’吗? 结果正说得起劲,突然被他这么一问,一看时间才发现他快要上飞机了,这才止住话头。 不过说到问题,望月空铃挠挠头:“解决……应该算解决了吧?呃,应该。” 被他这不确定的语气弄得哭笑不得,藤咲凪彦叹了口气,也没再多问:“好吧,你心里有数就行。” “时间也不早了,我得走了。”他拎好行李箱,“下次放假的时候,我会准备好聚会的。” 飞机飞走了。 望月空铃收回投向天空的视线,司机就在不远处等他,见他转过身,连忙过来亦步亦趋守在他身边。 望月空铃在上车之前站在车门外沉思了一会儿。 脚伤还没好,这种时候肯定不能出门到处跑的去玩,这点道理望月空铃还是懂的。但是直接回家也没什么事可做,游戏……昨天纠结了一整晚游戏的事,他现在什么游戏都不想见到。 他不上车,司机也不敢上去,在旁边轻轻呼唤:“小少爷?” “嗯?噢,”望月空铃回过神来,打算先上车再考虑接下来去哪,“帮我开门吧。” 车门被拉开,望月空铃低下头,正要往里钻。却没想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有些迟疑的呼唤。 “望……望月?” 望月空铃动作一顿,认出了声音的主人。 他复又抬起头,回过头去,态度自然:“下午好,米沢前辈。怎么在这儿?” 他说完了才看到米沢身后还有几个人影,三原和安藤对于在这里看见他也有些意外,安藤看着他们两人,眼里下意识浮起一抹担忧。 三原没想那么多,听到了他的问题,还大大咧咧解释:“正木哥要出国了,所以教练特批我们可以过来送送他!” 望月空铃对他嘴里的人名没印象,于是很快失去了兴致,点点头就没再往下问。 他重新看向米沢,还记得他刚才叫了自己一声就没下文了的事:“怎么了,有事吗?” 米沢抿紧唇。 就连身后的安藤和三原都不知道他这时候要说什么,两人眼神一个忧虑一个好奇,不像三原那么单纯,安藤实在想不到这种时候米沢会有什么话要和望月空铃说。 在后者离开养伤的这段时间里,值得特意拿出来说的其实也就只有一件事。 但是这真的适合和望月前辈讲吗……? 在安藤担心又有些欲言又止的目光中,米沢终于开了口,十分开门见山,开门见山得让安藤都有些绝望。 “我拿到金牌了。”米沢说。 他目光炯炯,安藤甚至从他的眼神里看出了邀功的意味。 “………………”安藤甚至想闭上眼睛。 他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等待着望月空铃的反应,随时准备拉架。 ----------------------- 作者有话说:这章是补榜单字数的一章,因为沉迷于弄预收于是一不小心又错过了六点定时_(:3ゝ∠)_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就给大家看看刚搞好的新预收(?)主角是小鸟变人ww感兴趣的可以去搜一下这种鸟,真的特别漂亮! ———— 《在组织里当海王有问题吗》 十六夜青羽穿越到了一个新世界,并在迷迷糊糊的情况下加入了一个组织。 他对自己身处什么组织并不在乎,但是他发现,这个组织里有好多帅男人! 种族里的异类——只对同性感兴趣的十六夜青羽觉得,这里简直就是天堂。 于是,他开始了作为一只辉蓝细尾鹩莺的,迟来的感情生涯:d 星期一,给波本送花。 星期二,对苏格兰露出深情的眼神。 星期三,对莱伊开屏。 星期四,做琴酒的温柔后勤。 星期五…… …… 什么?你说他怎么能这么花心? 他的种族可是著名的海王鸟类!哪怕选定了伴侣,双方也都会夜夜出去偷情,这不是很正常的吗! ———— 组织里,关于蓝橙酒的流言无数。 但最多的……一定还是他(失败)的感情史。 成员a:“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还在想这个漂亮又仙气的青年进了组织,能活过几天?结果没想到,最后他的危险是来自另一个方面……但这样也能好好活着,果然能进组织的没有等闲之辈。” 成员b:“来猜猜明天他又会给波本送什么颜色的花?我猜不是他头发那样的深蓝色就是他眼睛的天青色,太自恋了,哪怕他选个和波本头发颜色一样的呢!” 成员c:“你是不知道,上次出任务,他盯着苏格兰那个眼神!那眼神黏糊得像是苏格兰已经是他老婆了似的,是我我肯定被油得够呛,亏得苏格兰还能忍住不给他一枪。” 成员d:“没人说莱伊吗?他都抢莱伊多少猎物了!到底谁教他这么追人的啊??” 第61章 成员e:“这么看来,还是琴酒大哥有威严,他也只有跟着琴酒大哥的时候最安分了……” 所有人都笃定,就算蓝橙酒长得是真的好看,被他用这样的手段骚扰的那些人也只会觉得烦不胜烦。 然而…… 波本捧着深蓝色的满天星,埋头深深嗅了一口,抬眼逼近送完花就跑的家伙。 “跑这么快,是急着去苏格兰那儿吗?”他扼住青年的脖颈,“这束花的味道不太像你呢……” 低低的呢喃声中,波本迫使青年凑近自己,埋头在脖颈间深嗅。 “这样才对。”犬牙轻触细嫩的肌肤,感受皮下血管的跳动。波本满意地感受到,怀里人身体一僵。 撤退到深巷中时,苏格兰忽然停下脚步。 “我不是说了吗?”他的声音里带着不知名的隐忍,“别这么看着我。” 他没有回头,神情克制,却在一只手试探着勾住他的指尖时,全线溃败。 身体比大脑行动得更快,苏格兰狠狠将身后青年掼到墙上,抚摸着那头蓝黑相间的头发,俯身凑近,眼神幽深。 然而最后,他也只惩罚似的在青年脸颊轻咬一口。 看着才抢完他的猎物,就来他面前炫耀的青年,莱伊目光平静。 “想要的话,那些都送给你也可以。”他冷静地说道,却在青年停在面前时忽然伸手扯过他的手腕,后者猝不及防失去平衡,跌坐到莱伊身上。 “不过……交易需要公平,你是不是应该,拿点别的来换?” 膝下就是柔软的床铺。 莱伊语气颇具深意,暗示意味明显。 伏特加欲言又止的眼神中,琴酒拽着青年脑后那根小辫进了屋,砰的一声,门被关上。 琴酒松了手,青年捂着后脑倒在地上,‘咔哒’一声,上了膛的枪口抵住他的额头。 “‘绝对服从我的命令’——我记得当初你是这么说的,呵,怎么,想反悔吗?” 他弯下腰,慢条斯理地蹲下,声线冷然。 “乖乖听话。明白吗?不然,就看看是你逃跑的速度比较快……” “还是我的子弹更快。” 逐渐意识到自己翻车的十六夜青羽,捂着好几次因为情绪过于不稳定、差点暴露出蓝羽的脸颊,陷入沉思。 以他的种族特性,花心一点不是很正常的吗? 为什么他们都一副自己罪无可赦的样子啊qaq! 不行,鸟类的直觉让他嗅到了即将到来的危机的气息,十六夜青羽当场下定决心。 ——他要跑路!明天就走! 第47章 在安藤紧张的左右扫视下, 望月空铃愣了一下。 随即他慢慢回过神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竟然弯起唇角, 很浅的笑了一下,态度意外平和。 “那很好啊,”望月空铃说,“恭喜。” 就连主动来说这件事的米沢好像都没想到他会是这么个反应。 望月空铃还对这群人一副见了鬼一样盯着他的反应有点困惑,“说完了, 还有别的事吗?没有事我就先……” “等等!望月,”米沢立刻叫住他, “……我还以为你会不高兴呢。” 望月空铃莫名:“觉得我会不高兴,你还给我说啊?” 话音里半点没有反驳说‘我怎么可能会不高兴’之类的话的意思,米沢听得失笑。 笑完了,他才正色起来, 解释:“因为这是我答应你的事情。我答应了你,并且将它做到了, 我就应该把结果告诉你。” 望月空铃几乎是立刻就想起了自己当时对他说的那句气话。 那一天的所有事情, 他一直没怎么忘,哪怕他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没有再在意了,但事实就是每一个画面每一个声音都莫名清晰, 只要他去回想, 就能立刻出现在脑海里。 对米沢说的那句在当时的他看来, 的确就是情绪上头,觉得他的金牌被人整没了,算得上罪魁祸首的一个家伙又在这时候凑到他面前,那他很难不想多说点什么,比如就是你害我错失金牌?那你要是不把我没机会再去拿的金牌拿到手, 让我觉得自己是被一个npc炮灰害得这么倒霉,我可就毫无逼格了。你至少也得拿到点名次,才会显得我没那么冤。 就是这么小孩子赌气一样的想法。望月空铃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激励谁,他自认那种时候还做不到还去考虑别人。 但是现在看着米沢已经消失了许久的精气神、以及少年人的活泼似乎又回到了他身上,望月空铃最终默默吞下了解释的话。 算了,管他呢。 至少结果还不赖? 和队友们告别,望月空铃也总算决定好了自己的目的地。 不过地方他还没去过,所以…… [黑尾学长,你知道研磨家住在哪儿吗?] …… 叮嘱好黑尾铁朗暂时保密,望月空铃很快来到了孤爪研磨家门口。 为了自己不被提前发现,他还特意让司机把车停得远了点儿,至少要卡在窗户看不见的视觉死角处,才自己下车慢慢走过来。 黑尾铁朗说,这个时间,研磨应该在自己家里打游戏,除了他以外家人都出门了,所以可以直接按门铃。 望月空铃规规矩矩按了门铃,在门外等待的期间,莫名思考起了自己的目的。 虽说他确实是无聊到没地方去,最后才想到要到这儿来的,但不得不承认的是,他能想到这个地方,其实就已经足够说明一些事。 那晚的谈话还是影响到他了,不,或许不止是影响,或者说,他确实是被激起了兴趣。 他不仅好奇孤爪研磨吊在他眼前那根胡萝卜,其实还好奇孤爪研磨本人。 怎么才算了解?怎样的程度才算合格? 以及,怎么做才能达到目标? 望月空铃其实不是个喜欢解难题的人,他碰到游戏过不去也都最多失败几遍就去搜攻略。 但这次对方提的条件似乎又确实激起了他的兴趣。 或者说,对方在交锋中总是走在他前方的那种睥睨意味,激起了他的胜负欲。 ——平时也就算了,对方都发起邀请了还不接受,会显得他很怂啊! 心里正乱七八糟的嘀咕着,门开了。 望月空铃在抬头的瞬间立刻换上笑脸:“呀,下午好。” 孤爪研磨点点头:“送完朋友了?” “诶?对,送完了。” 孤爪研磨便让开一步让他先进来,然后把门关上,领着人往屋里走。 一直到了屋里,孤爪研磨开始去给他找拖鞋的时候,茫然了一路的望月空铃才终于回过味来:不对啊!他是来打对方一个出其不意的啊! 这种意料之中的姿态是怎么回事啊! 趁着孤爪研磨背对着他,他悄悄拿出手机给黑尾铁朗发了个消息,质问对方有没有泄露自己的行踪。 结果消息都还没发出去呢,孤爪研磨就和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头也不回地说:“小黑没给我告密过。” 正在偷偷摸摸打字的望月空铃吓了一跳,差点儿把手机给摔了。 他重新拿稳手机,毫不留情的吐槽:“你知道吗研磨,你像个背后灵似的。” 甚至不只有会让人突然吓一跳这种小事,有时候的发言甚至会让人莫名感觉背后一凉。 这一点望月空铃明智的没有说出口,只在心里默默吐槽。 “是你太好猜了。”孤爪研磨把拖鞋放他脚下。 说这话望月空铃可就不乐意了,他一边穿鞋一边咕咕哝哝地说:“我觉得你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排球部那么多人呢,也没见有人像你一样啊。再说了,我也只有对你态度不同吧?” “说到排球部,”孤爪研磨忽然说,“你打算像这样一直瞒着他们吗?” “瞒着?”望月空铃眨了眨眼,然后皱起眉,不是很肯定他的用词,“你是说我平时和他们说话时的态度?” 得到了肯定答复,望月空铃眉头皱的更深了。 “你是觉得这算隐瞒吗,”他试图理解对方的话,“觉得那不算我?” 孤爪研磨和他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两边都很快明白他们在这方面的理解有一定差距。 望月空铃想了想,觉得有意思。 孤爪研磨说的那些,在一开始对他来说是形象改造,在后来就是合乐强行灌输给他让他学会的。 单只是这么说的话,确实可能听着都不像他自己的东西。 但是望月空铃清楚一点。 那就是守护甜心是他们渴望成为的自己,形象改造其实是激发潜藏在他们心底的能力。 也就是说,对他来说,守护甜心可以说是与他不可分割的同一个个体,他们在一块儿的时候,才能组成一整个‘望月空铃’。 他不会说因为合乐乍看和他太不相似,就觉得他们应该切割开来。他只会认为该是他的东西就永远都是属于他的,不管他掌没掌握,不管他需不需要。 第62章 他从未觉得合乐是完全独立于他之外的一个存在。 但这些他不可能对孤爪研磨解释,这么一想,对方出现这种误解也是理所当然。 再加上他这一刻被提醒了他才突然意识到,孤爪研磨还是第一个知道他这些事,却又并非那些守护者中一员的人,他忽然有点好奇对方是怎么看的。 一边好奇他一边也就问了:“这么说的话,在研磨眼里,那些时候的我是不是都显得很,嗯……虚伪?” 他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合适的词,勉强选了一个相近的。 孤爪研磨默了一下:“没有。” 望月空铃尝试着品了一下他的意思,“我只是随便说了一个词,没有觉得你骂我,所以不用顾忌着什么。” 孤爪研磨还是摇头。 望月空铃把带来的焦糖布丁拆开包装——自从那次尝过之后,他就觉得味道还不错,后面老板干脆就为了他这个熟客单独定做——勺子也摆好,推到孤爪研磨面前。 他觉得自己实在猜不到了,洗耳恭听:“那究竟是怎样的?” 谁料,孤爪研磨好像自己也没有想好似的,慢吞吞拿起勺子吃了一口,才不是很确定地回答。 “其实也没有……很不像你,”不然也不会那么久都没人觉得不对,“只不过,我感觉,可能是缺了点什么。” “缺了点什么?”望月空铃茫然。 孤爪研磨用这种语气来说,就是他自己也不怎么能肯定。望月空铃试图自己去尝试理解对方的话,却最终还是觉得太抽象了,他什么也分析不出来。 想了半天,他最终放弃了,决定换个话题:“算了,还是不说这个了。” 他左右看了看,看起来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孤爪研磨嘴里还叼着勺子,含含糊糊地说:“不在这里,我在房间里打游戏。” “为什么?”望月空铃好奇,“不会不方便吗?” “我房间里也有显示屏。” “……呜哇。” 不愧是游戏宅,至少他就想不到还能往房间里专门放个这个。望月空铃真情实感地想。 孤爪研磨吃得慢吞吞的,小小一块布丁一点点往嘴里抿。望月空铃又从挎包里拿出一个瓶子,“给。” 孤爪研磨打开一看,里面装的是解腻的红茶,特意拿了一个小瓶子装着,分量不多不少。 趁他现在嘴空闲着的时间,望月空铃趁机问:“不好奇我怎么突然过来了?” 孤爪研磨头也不抬:“我的房间在二楼,左数第二间。” “诶——” 望月空铃鼓了鼓腮帮子,但竟然已经有些习惯了,连吐槽的程序都直接省了,十分干脆地站起来就往楼上走。 走到楼梯口,他忽然想起来什么,回过身探头一问:“有什么不可以碰的吗?” 孤爪研磨摇头。 “那我就先上去参观参观啦。”望月空铃半点不客气,立刻转身,身影在楼梯口消失。 “第二间…第二间……” 嘴里念叨着,望月空铃很快找到对应的房间,试探性开门进去。 还亮着的屏幕,以及随意摆放在床边的手柄,让他立刻就确定了自己没有走错。 他眼睛一弯,高高兴兴地推门进去。 嗯……普普通通的男孩子房间,有点乱,不过很干净。 进门右边的小桌上放着几摞影碟,望月空铃凑上去看了看,发现是一些排球比赛录像。 这边是书桌,容易涉及到个人隐私,望月空铃打算等主人在的时候再看。 再然后是书架。 望月空铃光看有些书的名字,就觉得这些肯定不是孤爪研磨看过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上面。这些漫画和小说之类的不说看完,应该还至少是翻过的。这些…… 看到一些儿童读物也在的时候,望月空铃一下子乐了,抽了两本出来翻看。 他还特意挑拣过,专找那种看起来有过翻看痕迹的书看,想试试能不能找到小研磨留下的什么足迹。 别说,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涂鸦,和现在总是面无表情的孤爪研磨联系在一起,有种加倍的可爱感。 不过翻到其中一本的第一页时,他愣了一下。 这一串的……乱码?都是什…… 迷惑的心情截止于看到最后一行的单词之时。有一瞬间疑惑完全消失,他终于懂了上面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是什么。 那些是这个单词的空耳音译。 大概是试到了最后,才终于找到正确答案。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更大的疑惑。 “——rythmeur。”他轻声读出这个单词。 这是他最近……第二次看见它的重新出现。 第48章 孤爪研磨上楼来的时候, 就看到那个雪色头发的熟悉身影正站在书架前。 他走进屋内,在路上顺手捡起自己随意丢在地上的游戏手柄,便凑过去看他在看什么。 第一眼时, 还没有去看望月空铃手上拿着的是什么,而是先扫过堆在书架空白处被抽出来的几本图书,孤爪研磨便猜到了对方的想法。 “想要找我黑历史吗?”他这么说着,托住下巴沉思起来,“我还没有考虑过这种方式……下次再去你家时试试看吧, 感觉会很有趣。” 他自顾自说完,才问:“望月会给我看吗?” 望月空铃还没回过神呢, 对着孤爪研磨的请求,还没经过脑子处理,就已经先下意识点了头。 孤爪研磨好奇地看他,凑过去把脑袋搭到他肩膀上, 看他看着什么走了神。 望月空铃这才反应过来,茫然地问:“啊、抱歉……你刚刚问我什么?” “问望月会不会同意也把房间里的书架给我看。” “是这种事啊。”望月空铃不甚在意, “这种事就不必要问了吧, 你明明知道我不会拒绝。” “我想听你亲口同意。”孤爪研磨说,然后抬手点了点他手中的书页,“怎么看着这个走神了?” 从回过神来之后, 望月空铃就开始悄然观察他的反应。现在见他指尖点着单词, 本人却表现得没什么特殊印象的样子, 望月空铃有些失望。 他很早就没怎么在孤爪研磨面前演了,现在一有失望也直接表现在了脸上。 “研磨对这个词没什么印象吗?”他看着那个单词,说话的时候感觉脖侧被戳得痒痒的,忍不住偏了偏头,“你的头发落到我脖子里了, 好痒。” 孤爪研磨把头发撩到耳后,没什么诚意:“抱歉。” 道完歉,他也看着自己手指的单词,反应看不出任何问题:“「节奏掌控者」?认识这个单词。怎么了?”他说着,回忆了一下,“噢,看起来这应该是我小时候写的,大概是当时在哪里看到了吧。” 听着他的回答,望月空铃眼睛一眯,鼓了鼓腮帮子,忽然把他推开。 突然失去支撑的孤爪研磨露出了有点茫然的神情。 “你在骗我。”望月空铃不满地说,“正常情况看到这个词只会翻译成节拍器之类的东西,你的第一反应却是这种衍生意义的词。” 孤爪研磨这才愣了一下,像是确实没有意识到这点,被点出来的这一刻眸中浮现懊恼。 人的第一反应能说明很多东西,他会这么自然且下意识地说出这个翻译,说明在他心里这一点十分印象深刻,至少比他表现出来的要在意许多。 而且就算不谈这么多,望月空铃的直觉也在告诉他,孤爪研磨的回答不怎么诚实。 而且是那种没有目的的、下意识的隐瞒。 这意味着,这件事被藏在他心底的防线以内。 望月空铃眼睛一眨不眨望着他,执着地想从他嘴里要一个答案:“你很在意这个词,为什么?” 孤爪研磨张了张嘴,随后抿紧嘴唇,少见的哑口。 从没想过有天能被突然问到这件事,他没有编过理由,一时之间也编不出理由,僵持了一会儿,他干脆把头一偏,也用了望月空铃平时的耍赖技巧:“没有,你感觉错了。” 望月空铃瞪大了眼:“研磨——你以前不这样的!” 这话突兀,孤爪研磨又扭回了头来:“我以前什么样……?” “至少你以前从不耍赖!”望月空铃控诉,“就算说的是假话也会好好回答我的问题,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什么也不说!” 有回答他才好找突破点,但是什么也不说的话,他不就无从下手了吗? 孤爪研磨说:“这是跟你学的。” “我什么时候——” 望月空铃瞪着的眼慢慢开始漂移,逐渐转化为心虚。 不过他心虚了两秒,又反应过来,“不对,你不要转移话题。” 孤爪研磨提醒他:“是你先提的哦。” 望月空铃充耳不闻,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眼微眯,忽然用指尖再次点了点书本上的单词:“研磨——确定不想说吗?” 第63章 话题又转了回来,孤爪研磨观察着他,发现他现在的状态似乎又和刚才不一样了。 他就像在刚才那一瞬间,忽然找到了什么证据,于是心中笃定下来,不管他的回答究竟是怎样的,其实对他来说都只是最后一次确认。 因为他已经自己肯定了某个事实。 但是——孤爪研磨心里纳闷,他为什么非要就这件事从他嘴里问出一个答案? 他的态度就那样理直气壮,明明连自己一直这么追问的目的都没有说,却特别自然地一直坚持。 ……但想到这是望月空铃,又不觉得奇怪了。 孤爪研磨开始有种想扶额的冲动。 和他想的一样,望月空铃的确掌握了证据。 因为就在刚刚的电光火石之间,他想起了一件事。 还放在他家里的那个草稿本。 虽然如今的字迹想要和小时候的比较会显得有些难度,但幸运的森*晚*整*理是,孤爪研磨的写字习惯从小到大就没怎么变过,唯一的变化就是变得更加工整好看。 望月空铃从刚看见这个单词起就觉得熟悉,直到回忆起上次看见的单词模样,才恍然想起。 ——原来那本子是你的啊!!! 望月空铃心里泛着嘀咕,但现下最重要的事不是纠结找了这么久的人就在身边之类的,而是眼下的事。 从小时候就写过,到了国中还在写就可以看出,孤爪研磨对这个词的确十分在意。 但其实,望月空铃这么咄咄逼人地问着……他自己其实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一定要得到答案。 就算知道孤爪研磨真的是偶然见过他变身,因为惊叹这世界上真有魔法于是记了许多年又怎样?他现在已经离那段时光很远,对他们双方来说,这都应该只是一场擦肩而过、然后不用再被提起的邂逅。 望月空铃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得到怎样一个答案,但总之问都问了,他也不愿被看出自己的虚张声势,努力让自己显得理直气壮。 孤爪研磨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他唬过去了,沉吟片刻,问他:“你手里有我的什么证据?” 听话音竟然是准备妥协的意思?望月空铃一边惊讶一边答:“你的御守和我是一样的。我妈妈上山求御守的时候,遇到的那个阿姨大概就是你母亲吧?阿姨把你的草稿本落在我妈妈那里了。” “噢对了——事先声明,我没有乱翻哦,只不过有一次本子掉到地上,才不小心瞥见了一眼。” 孤爪研磨费了点功夫才想起来,他的妈妈好像确实跟他说过这么一个事。 “没关系,应该也没什么不能给你看的。”孤爪研磨先回应了他后面那句话,然后才抬起眼,“……好吧,我告诉你。” “会这么翻译是因为……我小时候见过用这个词当代号的动漫角色。因为他的出场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孤爪研磨说着说着,抬起一只手挡住嘴巴,眼睛也看向别处,像是很不好意思,“于是我努力记住了他的名字,还费了很大功夫把这个词具体查了出来。” 知道守护甜心变身什么的说出来也没人信——望月空铃是最明白这点的人,所以他体贴地没有拆穿动漫角色的谎言。 这一段话解释了很多问题,但望月空铃还有一个疑问:“那为什么你一直惦记到现在?” 望月空铃知道,每个人小时候应该都会碰到一些一眼惊艳的人或事物,但哪怕在当时十分沉迷,随着时间流逝年岁增长,这些东西基本都会渐渐淡忘。 尤其是只见过一面的人,按理来说应该会遗忘得更快才对。 为什么孤爪研磨这么惦记? 听到这个问题,孤爪研磨把脸往手中藏得更深,几乎只能看到一双眼睛。 望月空铃被他的反应弄得怔了怔,竟然下意识看向黑发少年的耳朵——被头发挡住了。 但因为先入为主,望月空铃脑子里已经自己想象出了黑发下的画面:白皙的耳朵尖红得滴血,如果上手碰一下,肯定会被触手的温度吓一大跳。 ……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孤爪研磨还在犹豫着,像是在跟心里的小人互相对抗,半天都没分出一个胜负来。 望月空铃忽然福至心灵:“难道——” 孤爪研磨立刻看向他,那眼神也不知究竟是不是想被他猜中。 但他也知道自己的反应有多明显,虽然没说,也和直接给了答案没什么区别。现在对方自己猜中了不用他来亲自说出口,他甚至还觉得松了口气。 “难道,”望月空铃一脸恍然大悟,“你也想像那个角色一样变身,但是又不能找他本人教你,所以才一直惦记到了现在?” 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 他面无表情:“我错了。我不应该对你抱有无谓的期望的。” ——果然还是高估这家伙了!! 望月空铃坚决不接受子虚乌有的嘲讽:“这不是很合理吗?完全能说得通啊!哪里有问题?” 除了不能找他本人教学这点是配合他的动漫角色论来说的,具体情况应该是应该是当时只看到了一眼,过后就找不到人了,所以才一直心里不甘、念念不忘。 这明明就很合理啊!! 望月空铃感到了不满,望月空铃决定使用激将法:“那真正理由究竟是什么,你又不肯告诉我。多的都说了,就差这一个,不会是什么特别难以启齿的理由所以不敢吧?” “太拙劣了,这个激将法。”孤爪研磨淡淡点评。 但的确都说到这里了,剩下的也没什么好不能说的。他张开嘴,正打算告知正确答案,却在话出口之前整个人忽然一顿。 望月空铃:“?” 孤爪研磨闭上嘴,抿紧唇。 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掀起眼皮,有一瞬间竟然在迟疑这个问题究竟该不该问出口,甚至对可能得到的答案感到忐忑。 但他最终还是将其问了出来:“我没有……提过他能变身这件事。” “——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49章 望月空铃:“……” 孤爪研磨:“……” 望月空铃:“……” 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忍不住了:“为什么不说话?” “呃、”望月空铃看天看地, 假装自己在回想,“你没说过吗?你应该说过吧,只是自己忘了。” “不, ”孤爪研磨毫不犹豫拆他台,“我敢肯定我没说过。” “这个,人的记忆是会骗人的,你肯定说过,不然我怎么会知道这个角色能变身?这个只可能是你告诉我的啊。” “我没有告诉过你。”孤爪研磨半点不被他带跑,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的?” 完全没想过最后能把自己也弄得栽进去的望月空铃:“…………” “来打游戏吧!”他转身往床边走, “让我看看研磨你有什么游戏——” 因为心虚,望月空铃就这短短一段路都差点同手同脚。孤爪研磨一直没什么动作,让他稍微松了口气。 然而,就在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 黑发少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 那只手的掌心干燥而温暖,能感觉到指腹有一层薄薄的茧。孤爪研磨使用的力气不大, 望月空铃却觉得自己怎么都无法挣脱。 他咽了咽唾沫, 抬眸看过去,“怎、怎么——” 话音戛然而止。 望月空铃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时, 他已经被按到了书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孤爪研磨一手撑着椅背, 一手掰着他的肩膀, 强迫他与自己对视。 就算是这种时候,望月空铃竟然还有余裕走神去回想。 刚才研磨最开始的那个架势,好像本来是打算把他按到书柜上逼问的。 但动作做到一半,他忽然瞥了一眼他的脚,便换了方向, 把他扔到椅子上。 这种时候竟然还能顾及到他那伤没有完全好的腿……怎么说呢,该说不愧是研磨吗?真厉害啊……合乐要他学习的拓展内容也包括这个吧?他要不要也加入参考之后学着做做呢…… “唔!”额头忽然一疼,望月空铃瞪大了双眼。 “不要走神。”孤爪研磨收回明显是罪魁祸首的弹脑瓜崩那根手指,淡声说道。 大概是刚才的事让他明白了按肩膀对这家伙没什么作用,他干脆把手放到了望月空铃的后脑勺上。 那只手从头顶抚过,这时的动作还很轻,甚至让望月空铃觉得有些痒。但越过半扎起的马尾之后,在银铃声中,它不容抗拒地按住了那一片雪色发丝。 马尾也被拢在了那态度强势的手心中,扎发处传来拉扯的感觉,望月空铃被迫仰起脸。 神游被强制结束。 这样的姿势让望月空铃自坐下后第一次好好看清了面前人的脸,还有与他之间的距离。 因为背着光,孤爪研磨的眼眸一片暗沉,只能隐隐透出几分金色。不似平时那样平静而不带有攻击力,反倒像金属的锋芒一般,使看见的人都心头一惊。 第64章 为了迫使他抬头,黑发少年弯着腰,整个人几乎像是要把他笼罩。黑色的发丝垂下,有几缕的发尖扫在他的脸上,恍惚间他竟然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对方呼吸时的鼻息。 望月空铃心里忽然一阵别扭。 这是不是……有点太近了? 孤爪研磨很清晰地看见了他脸上所有变化。 一系列的变化之后,最后定格在了些许不自在上面。到这时孤爪研磨才在心里轻哼一声。 “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就这样维持着这个姿势,一看到望月空铃的视线有逃离的趋势,手指就摩挲着他的头发,“看着我。” 声音里不带什么冷意,却让望月空铃下意识照做。 “说吧。是要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 “呃、我——”眼珠子稍微转了转,望月空铃还想继续耍赖,然而下一秒,他忽然一缩脖子,“等等研磨!别、别碰那里……很痒啊!” 刚刚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打算,孤爪研磨放在他脑后的手又用了几分力,尾指也顺势往下滑了一段距离,到了靠近脖子的位置。 望月空铃从小就很怕痒,如果是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触碰他,不管是身体的哪个位置都会让他吓一跳。而像脖子这些敏感部位,那就是不管他知不知情,都是绝对不可触碰的禁区。 见雪发少年下意识挣扎起来,孤爪研磨挑了挑眉,下一秒,不仅没有松手,竟然还将另一只手也挪过来控制他。 望月空铃不可置信的瞪着眼睛看他。 身体不受控的危机感让他将脖子缩得更紧,甚至原本因心虚导致的配合也不愿再继续,只想要抓住脑后的那只手将它拿开,离自己越远越好。 孤爪研磨就是在这时收回了那只尾指。 失控的感觉消失了,望月空铃的手还悬在半空中。他惊魂未定地看着孤爪研磨。 他有一肚子的控诉和抱怨想要说出口,甚至还气鼓鼓的想着一定要这家伙给他道歉才肯罢休。 然而在那些话出口之前,孤爪研磨先出声了:“你很怕痒吗,小铃铛?” 望月空铃一个激灵。 逼迫道歉的多种方法暂时被放弃,他谨慎地抬起眼,提起了警惕。 到了现在,他已经明白,一旦孤爪研磨说出这个称呼,就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果不其然,下一秒,黑发少年慢慢勾起唇角,少见的笑意绽放在他脸上,像一只终于踩住老鼠尾巴的猫。 “……”望月空铃蓦地一阵恶寒。 心下不好的预感愈演愈烈,望月空铃下意识移开视线,试图寻找逃离的路线。他知道自己的表情肯定被这家伙看在眼底,但他又不是那种细胳膊细腿没什么力气的人,一定想挣脱的话也不是没可能……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孤爪研磨忽然松开了控制住他的一只手,他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识重新移回来。 接着,在他反应过来之前,那只手便快且精准地悬停在了某个部位。 这一次,是喉咙。 修长的食指伸出,静静悬在半空中,指尖距离他的喉结只有微不可查的距离,望月空铃总觉得脖子已经被触碰到了,合理疑心他是不是碰到了自己皮肤上的绒毛。 这种情况,望月空铃浑身僵住,完全不敢再多动一下了。 想要后退的路也被另一只手阻挡,他只能努力扬起头颅,试图躲开那随时可能到来的触碰。 却不知,这样的动作反而更将弱点送入敌人手中。 本能的慌乱终于改过了被完全压着整的不爽心情,占据了上风,望月空铃这下再也无法思考那么多。 他只能磨着牙威胁,完全没注意到、或者说顾不上去注意自己音调和平时的不同,“干干干干什么?我警告你啊,快点把你的手拿开,不然、不然我就真的踢下去了!” 他曲起的膝盖不知何时已经抵在了孤爪研磨小腹上。宽松的衣服被压出褶皱,和皮肤紧密贴合。 后者却好似完全没有察觉,毫不在意他的威胁,嘴里说出的话依然平静,甚至有种不符合当前紧张情形的滑稽。 “再问你一遍,小铃铛。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他的笑意越发扩大,“不说的话,我就挠你痒痒。” “你就那么肯定我不会踢你吗?” 望月空铃瞪着他看了一会儿,说话的声音越发咬牙切齿,“我怎么一直没看出来你居然是这种家伙!” 骂得毫无杀伤力,孤爪研磨充耳不闻。 不过既然还是这么嘴硬……他想了想,忽然把手往前伸了伸,指尖在那凸起的喉结上轻蹭两下,还特意把动作放慢,像一片羽毛慢慢划过。 “孤爪——呜!拿、拿开!不要碰我!”望月空铃本来还想继续骂,被他这猝不及防的动作一刺激,说话的音调霎时就变了,整个人瞬间没了力气,连抵住孤爪研磨小腹用来威胁的腿也不知何时落了地。 他想挣扎,想把孤爪研磨作乱的手打开,但喉结处强烈的刺激如电流般传遍四肢百骸,多时的紧张似乎还扩大了那一瞬间感受,他不仅抬不起手,甚至还要靠后脑的支撑才能不从椅子上跌下去。 怕痒怕得这么厉害吗? 孤爪研磨好心地想要扶住他的后背。 但这动作似乎起到了反效果,在手掌与那漂亮的蝴蝶骨相触的一瞬间,雪发少年浑身一激灵,应激般地往前一扑—— 直直撞进了孤爪研磨怀中。 他的额头抵在孤爪研磨胸前,撞得有点疼,无力的身体却也因此总算有了支撑。他缓过两口气,才好像找到些安全感。 望月空铃控制住自己话里的颤音,恶狠狠地威胁,“不许再碰我一下。任何部位,所有地方。你要是再碰,我…我就和你绝交。” 威胁是现想的,然而说出口之后,望月空铃反而更加懊恼。显而易见,这个威胁毫无力度——从一开始就是自己要接近他的。 敌人似乎也看出了他的底气不足,虽然当真没有再碰他一下,却用很是无辜的嗓音说:“但是,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小铃铛。” 望月空铃现在对这个昵称都有了心理阴影:“别这么叫我了!” 孤爪研磨很听话地省略了称呼,“所以,要告诉我了吗?” 望月空铃咬住自己的腮帮子肉,泄愤般地磨来磨去。 半晌,他不情不愿地道:“……是我。” “什么?”孤爪研磨问。 这根本就是明知故问! 望月空铃磨着后槽牙,勉强再多解释了一句:“「rythmeur」。是我的……代号。” 拉扯到现在,这其实已经基本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孤爪研磨脸上没出现多少意外。 他继续往下问:“那么变身——” “这是第二个问题了。”望月空铃忽然抬头,恢复了点体力让他有了底气,他毫不避让地望进孤爪研磨双眼,“你不是很喜欢探究吗?什么都要问我有什么意思,不如自己来猜猜看?” 孤爪研磨一愣。 两秒后,在望月空铃暗含忐忑的目光中,他无声地垂眸笑起来,而后慢慢直起身,当真就这样放开了对他的桎梏。 “……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刚松了口气的望月空铃被这句话弄得一惊,“你说什么?” “你很有趣,望月。”孤爪研磨掀起眼皮,望月空铃这才看清里面的情绪无关情爱,是一种单纯得毫无杂质的好奇与期待。纯粹得,甚至让望月空铃有些毛骨悚然。 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朝夕相处的同学与朋友…… 而是一个只有本能捕食欲望的野兽。 孤爪研磨继续说:“和你有关的一切,你藏起来的秘密、你隐藏的天赋……都比我预想中还要有趣很多。”他笑了声,此时的笑容反而收敛了许多,显得干净而温和,“你说得对。太早看见谜底就会失去解谜的乐趣。……我会自己去寻找答案的。” 他自顾自地说完这些话,不需要回答,望月空铃也没法回答。 只是雪发少年忽然明白,自己理解错了一件事情。 的确,最开始想要接近对方的人是自己。他一直以为这段关系始终是由自己来主导的。 但现在,被牢牢抓住、不得脱身的人…… 实际上也是他。 第50章 “望月?……望月?望月!” 望月空铃猛地回过神来, “啊、嗯?我在。” “你想什么呢?”山本猛虎纳闷,“叫你好几声都没反应。” “啊哈哈……只是想到了昨晚做的一个奇怪的梦。”望月空铃把脑子里充斥着的那天的场景全部挥去,转移话题, “怎么啦?叫我有什么事吗?” “喏,那边。他们打算打3v3,来问问你要不要来当裁判。”山本猛虎指指身后。 望月空铃顺着望过去,就看到正好是把高三前辈们排除在外的六人组。 第65章 山本猛虎这一刻的情商好像忽然如有神助一般显灵,回头看了一眼, 多解释了一句:“也去问过前辈们,不过他们不来。” “喔, 这样啊。”望月空铃其实不在乎原因,不过对方说了话他就接着。他把腿上的背包放到一边站起来,山本猛虎下意识问道:“椅子还是帮你放在网边?” 之前因为望月空铃腿脚不便,所以虽然一般裁判都要坐在裁判席的位置才好分辨网上的具体情况, 但让他爬上去一是太过困难,二是这样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再加上反正也就是个娱乐赛, 就只让他坐在网边了。 “不用啦,我去裁判席上就好。”望月空铃笑着摆摆手,“我的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哦?最近都已经开始慢慢上冰复健了, 所以不用担心, 不会有问题的。” 往排球场走的路上, 望月空铃目光扫过眼前几个人。 养伤的这段时间他也没闲着,到现在除了高三的那些学长他不太熟也不想去收集以外(反正再等几个月他们就会隐退了),好感卡片已经从原来的两张涨到了四张。 山本猛虎的卡片很容易拿到,他是个挺单纯的性子,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或许真心假意不能分清,但望月空铃想,这方面的事对他来说,大概就是论迹不论心。 福永招平的卡倒是到手得有点莫名其妙,某天突然就出现了。望月空铃想破头也没能想出自己做了什么特别的事,难道只是因为他在每次福永讲些别人听不懂的笑话的时候都配合着笑了笑……? 现在就只剩孤爪研磨和海信行。 他和海信行的关系属于还算熟悉,但不太熟稔的距离。毕竟一开始重心并没有放他身上,他也不像阿虎那样好接近,身上自带一层距离感。 对于这样性格的人,想要获得他的好感名片的话,望月空铃想了想,觉得自己就不用去多做什么。 海信行对于周围人好感的增长速度应该是会像时间流逝一样缓慢又平稳地增长的,这种时候就只需等待,多做什么反而刻意,容易被人察觉出不对。 之后的安排以一张完整的计划表的形式出现在脑海中,望月空铃知道自己只要按照上面所写的去走,只要不出意外,就一定能达到最终目的。 但是…… 他的步履不自觉慢下来。 这样,真的好吗? 山本猛虎分不清真心假意,他自己却清楚。 能出现好感名片,说明这些人是真的对他付出了真心。真心是多么贵重的东西,就连他也知道,而他只是用了一些流程式的表演,就轻易将其换到手。 这样……真的好吗? “望月!发什么呆呢?”刚跑回场内的山本猛虎回头一看,就见雪发少年走着走着又开始走神起来,喊了一声之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疑惑变成担心,“你今天状况好奇怪啊,不舒服吗?是不是发烧了?” 离得近的孤爪研磨走过来,干脆地伸手试了试望月空铃额头的温度。 “没问题,是正常的。”他放下掀开了望月空铃刘海的手,后者下意识抬手摸了摸头发,然后把刘海整理好。 “……没有,我没生病,别担心。”望月空铃冲大家歉意地笑了笑,“刚刚只是在想事情,我现在就来。放心,我当裁判的时候肯定会很专心的!” 望月空铃爬到裁判席上坐好,这下真如他所说一般完全没有半点走神,认认真真看完了整场比赛。 因为刚刚出现的失误,这次他努力让自己的视线都显得公正无私,绝不偏向任何一边或任何一个选手。 ……嗯,至少他自认为是这样的。 虽然比赛一结束,他刚下了裁判席,孤爪研磨就默默凑过来,“就算你想盯着我看……视线也不要、唔,那么明显。” 搞得小黑都以为他是不是受了什么看不出来的暗伤,望月才一直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什、什么!”望月空铃就像被踩到尾巴了的猫,“我可没看你!我明明是在认认真真看你们有没有犯规!” 他本来很理直气壮,但说着说着,自己反而又迟疑了。 “呃、因为二传接触球的机会最多,我还要注意看你有没有连击什么的,可能视线就多放在你身上了一点……但这也是正常的吧??” “夜久前辈大概有话要说。”孤爪研磨左右看了看,“喔,可惜,他不在这里。” 在另一边充当二传的是夜久卫辅。 “我没看他吗?”望月空铃思索片刻,就很理直气壮地解释,“那一定是因为夜久学长的水平不会出现这些小失误,所以我对他十分放心。” “……” “禁止拉踩。” 回到场边,望月空铃习惯性把单独准备的水杯递给孤爪研磨,坐回自己的座位上,翻出能量棒啃了两口。 孤爪研磨喝完水,瞥他一眼,忽然蹲下,顶着头上的毛巾凑过来,“帮我擦。” “你是小婴儿吗?”望月空铃嘴里吐槽,手却诚实地把能量棒叼到嘴里,动作熟练地拉过另一个椅子给孤爪研磨坐下,开始给人擦脸上身上的汗珠。 因为已经到了训练结束的时间,之后不会再继续出汗,所以用干毛巾擦完一遍后,望月空铃又拿出了湿巾纸。 一边做着这些,他一边还抽空啃两口能量棒,孤爪研磨趁着脸上空闲的时间盯他:“你不要把碎屑啃飞到我身上了。” “怎么会,我有经验的。”望月空铃还叼着那根只剩不到一半的能量棒,含含糊糊地说。 孤爪研磨:“……” 感觉更担心了。 他安静了一会儿,这段时间里谁也没说话,他就看着望月空铃拿湿巾擦他的手臂,从手臂到手掌,连指缝也不放过,动作轻柔却细致。 看着看着,他忽然开口:“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生气,然后不理我的。” “什么?”望月空铃动作一顿。 “那天,”孤爪研磨抬眸看他,“你不是很生气吗?直接就跑了,我都没反应过来。” 他还以为这次确实做过火了,冷静下来后想想也猜测或许挠痒痒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一个不可触碰的雷区呢?那生气也是正常的。 他都做好了之后要去哄的准备。 望月空铃沉默了一会儿,换了只手给他继续擦。 呃、这个,该怎么解释呢?当时虽然确实有点不满,但因为他自己有时候也是这样一上头就不怎么顾人死活的性子,所以有种遭报应般的心情复杂感,反而生不起气来了…… 所以最后的跑掉其实是因为被吓到什么的……这种丢脸的事根本说不出口啊!! 真实理由肯定是不能说的,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竟然还真从脑海里翻出来一个可用的理由:“我们不是有个赌约吗?” “赌约?” “等我足够了解你的时候,你就告诉我答案。” 望月空铃在心里为这个合适的理由鼓掌,理直气壮地直视面前的人:“我可不是目的还没有达成,就轻易放弃的家伙。” 孤爪研磨和他对视一眼,收回视线,看起来应该是信了。 不过信了之后又隐约露出了点失望的神色……望月空铃没看懂,本来想直接问他在失望什么的,又想起自己才说过的那个约定,硬生生咽下肚,皱紧眉头开始自己努力思考。 想了半天,好像还真有个猜测,他不确定又试探性地问道:“你不会……是在失望我没有不理你吧?” 孤爪研磨瞪大眼看过来,反应坐实了这句话。 望月空铃瞬间不满起来,还莫名有点委屈,“为什么,你很希望我不理你?难道你很讨厌我吗?” 孤爪研磨张了张嘴。 他本来想随便扯个理由糊弄过去,但忽然听出了对方话里的委屈,原先张开的嘴又闭上,要说出口的话尽数咽下肚。 半晌,他抿了抿唇:“……没有。我没那么想。” “那你为什么觉得失望?”望月空铃质问。 “我只是……”孤爪研磨目光闪躲起来,声音渐小,“只是因为,本来已经做好了……把你哄回来的准备。” 望月空铃:“……” 等等,这算什么理由? 他愣愣道:“所以,是因为发现本来已经做好的准备没用了,才会觉得失望?” 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嗯。就是这样。” 望月空铃不是很懂这种别扭的想法。不过只要确定了不是因为讨厌他,他就又高兴起来。 “好啦。”最后一只手也擦完了,望月空铃把他松开,最后一截能量棒也推进嘴里,他拍了拍手,把背包背上。 拿出手机按了几下,他招呼孤爪研磨,“走吧,我给坂田先生发完消息了。对了,黑尾学长呢?” “他说今天要和夜久前辈他们去买东西。” 孤爪研磨一手拿出游戏机,一手拽住望月空铃的书包带子,自觉跟上。 第66章 “喔,那好吧。” 望月空铃和大家都打了声招呼,和孤爪研磨出了排球部的门。 “你不去把训练服换下来吗?” “麻烦……” “好吧好吧。不过,你拽着我的背包带子,一只手不好打游戏吧?” “那你拽着我的。” “喂喂——” 于是等到出学校门的时候,就只见望月空铃拉着孤爪研磨的背包肩带绕过障碍物,就像牵着第一次出门的小猫一样需要牵引才会走路——远处看见了他们正在挥手示意的司机莫名这样想道。 第51章 把研磨先送回家之后, 回去的路上,望月空铃靠着后座椅背,盯着手里把玩着的手机出神。 之前因为被打断而暂停的思绪重新涌上来, 他的手指动作一停,忽然按开屏幕,看了眼名片收集页面。 四张名片依然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 没有研磨。 他在之前其实就想过很多次,尤其名片一张张出现,却每次看见都不是研磨的时候。 为什么没有研磨的名片? 连和他不太熟悉的部员都在这里有了姓名, 却偏偏只有研磨的迟迟未到。 按理说,他们可以说是关系最近的了, 甚至连望月空铃自己其实其实也知道,他早就悄悄在心底把他划进了朋友的范围内。 他还以为,就算不比黑尾铁朗来得早,至少也应该是第二个才对。 结果却到了现在也没见踪影。 如果, 排除变量去找理由的话…… 难道是因为研磨其实并不喜欢他真正的性格,所以好感才迟迟未满? 如果真要这么算, 那他果然还是得继续对排球部那边维持着这样的状态比较好…… 望月空铃忽然一拧眉。 不对, 他为什么要从自己身上找理由? 就不能是因为孤爪研磨这人天然就难以交付全部好感吗?照他的性格这样也是说得通的吧? 那家伙凭借兴趣行事,和他接触也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黑尾学长能和他建立友谊,从学长那边听来的消息来看大概也是多年相处下来的结果, 那么如果现在研磨对自己是兴趣大过于好感, 好感未满也完全合理。 望月空铃:“……” ……嘛, 算了,管他呢。 反正他必须要完成的只有进度条,收集名片只是想满足自己的收集癖,实在少一张也就少一张吧。 忽略掉自己心里的一抹烦躁,望月空铃将手机摁灭, 闭上双眼。 - 由于最近慢慢开始了复健,准备一点一点捡森*晚*整*理回养伤期间变得有些生疏的技术,望月空铃去排球部的时间少了很多。 不过按照教练的话来说就是:这家伙根本不需要复健。 ——任谁看了他上冰之后那一个漂亮完美如教科书般的4t(后外点冰四周跳),都不会信他是刚养伤回来。 虽然随之而来的就是副教练爆炸般的怒吼:“臭小子谁让你上来就跳四周了!!脚刚好就不想要了是吧!!!” ……总之,一切姑且还算顺利。 望月空铃就这样度过了一段平静的在训练和排球部两边跑的日常,随着时间流逝,海信行的名片如他所料在某一天悄然出现在游戏页面中,排球部的大家也经历了数场比赛。 望月空铃有时间就会去看,可惜最后一次的春高预选赛时他正好在进行封闭训练,等到结束后听到消息时,才知道没能进军全国。 他当时很是意外——在他看来,音驹的大家实力毋庸置疑,无论是海学长的扣球、黑尾学长的拦网、夜久学长的后方守护还是研磨的全盘算计,都是十分厉害的,上次的ih预选赛明明也争到了全国名额…… “我们是厉害,但大家也都很厉害啊。”黑尾铁朗看出他在想什么,笑着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嘛,我们现在……能用的人选还是太少了。” 高三剩下的学长们在输了这次比赛后也举行了隐退仪式,黑尾铁朗现在只期望等到明年,一年级生里能多来几个可塑之才。 望月空铃张了张嘴,正想宽慰几句,就见黑尾铁朗突然又振奋起来:“好!从现在开始许愿!明年的新生一定要是乖巧听话技术达标热爱排球的学弟啊啊啊啊——” 音量突然升高,把望月空铃吓了一跳。 孤爪研磨离远了两步,打击他:“这种事,做梦比较快。” “别这样啊研磨,多念叨念叨,万一就有神明听见了我的心愿呢?” 望月空铃忍不住弯起唇,把拳头抵在唇边掩饰了一下,劝慰道:“研磨大概只是觉得学长你这个条件定得有点太高了,就算神明能够听见,也找不出多少这样的新生吧?” 黑尾铁朗陷入沉思:“说得也是啊。” 黑尾铁朗灵光一现:“那就——那就这样好了,只要是那种‘一看就是我家的猫’这样的孩子就行!” 呜哇,好灵活有可操作性的形容。 望月空铃默默竖起大拇指。 “这么说来,我们就要当前辈了啊。”望月空铃忽然意识到。 孤爪研磨对这个话题却兴致不高,“前不前辈的……都无所谓吧。” 他看起来神色没有多大变化,望月空铃却从中读出了几分不怎么高兴的情绪。 大概是……想起了不好的事情? 是因为之前那两个高三学长给他造成了不好的印象么…… 望月空铃心里想着,转移了话题:“说得也是。说起来……啊,下雪了。” 话语被中断,少年眼睛微微睁大,仰起脸望着天空,口中呵出的白雾模糊了半张面容。 他伸出手,一片雪花慢慢飘落到他掌心中,又迅速被体温融化。一行三人都顿住脚步抬头。 在冬日那完全感受不到炙热温度、温和平缓的阳光中,雪花一片一片从冷色调的天空中飘下。 孤爪研磨看着天空,连手中游戏里的角色已经死亡都没有发现,眼睛被太阳晃得眯起,却仍然专注地注视着雪落。 “下雪了啊……”黑尾铁朗喃喃,“这么说来,已经快要到新年了。到时候约着一起去神社参拜怎么样?” “……” “……” 黑尾铁朗:“?” 怎么没人说话? 他疑惑地扭头看去,看见孤爪研磨还盯着天空在发呆,再过去一点的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人呢??? 他心里一声卧槽,迅速四下看了看,视线转向后面时,才看到望月空铃小跑过来的身影。 “抱歉抱歉!”望月空铃见黑尾铁朗看他,步伐立刻又快了几分,很快在他面前停下,“刚刚突然发现这东西掉了,所以回头去找了一下。” 他摊开手掌,上面躺着一个背包挂件,龙虾扣与挂件的连接处断裂,一眼便看出这就是导致挂件掉落的因素。 刚刚一看到雪就立刻想找出手机拍照,结果一摸背包就发现手感没对,再一低头,果然挂件没了。 望月空铃挠了挠头,有点发愁:“这还是我朋友好几年前送我的生日礼物,没想到居然断开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修好……” 因为一直挂在书包上从未收起,所以黑尾铁朗也记得这个。他仔细看了看,有点遗憾地摇头:“要是只是挂扣坏了还好办,但是是亚克力断开了的话恐怕就不好修复了。要不试试拿胶水粘一下?但是这样也有风险,万一胶水脱落,挂件还是会掉。” 对于胶水脱落这件事最有发言权的望月空铃也摇了摇头:“胶水不行。” 想来想去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望月空铃看着手里的挂件,只好叹气:“看来只能把它收好当作纪念品了。” 那断开的、陪伴他多年的挂件总体是一个音符的形状,深蓝的颜色,中间画着一个浅到近乎于白的蓝色雪花。 比较有特色的是,音符的两边还有两个展开的翅膀,不同于q版的可爱小翅膀,它的羽翼完全伸展开来,像即将往天际翱翔,给人感觉极具气势。 “……这个,是谁送你的?” 旁边传来一声询问,孤爪研磨不知何时结束了发呆,盯着挂件问道。 “诶?”望月空铃愣了下,眼神微微飘移,又很快若无其事回答,“啊……是研磨你不认识的人啦。” 虽然只有一瞬,但孤爪研磨还是注意到了。那是心虚的表情。 他没再继续问,记忆却已经飘回了第一次去望月空铃家里的那天。 他在门外的墙边,看到过一个孩童涂鸦的蛋。 那颗蛋以冰蓝色为主,颜色和望月空铃的眼睛一模一样,蛋身上有一圈声波线环绕一周,在图案的最中央,就画着一个长着翅膀的音符。 ——和望月空铃现在手中的挂件一模一样。 这些图案……到底代表了什么? 孤爪研磨略微垂下眼,掩住自己眸中的思绪。 某种意义上,望月其实算是一个很坦诚的人。在他们熟悉之后,他就基本有问必答——他的态度彰显了他毫无疑问是觉得这些东西完全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第67章 不像每个人总会有些秘密不想告诉别人,或者有时因为什么事情绪低落,别人去问也只会说没什么事那样。 他从不隐瞒。几乎问什么说什么,对自己偶尔情绪方面产生的问题也会大方承认并和盘托出。 但唯独有些事情……比如究竟是谁让他要用这样的态度去社交、望月空铃家里那些超标的与‘蛋’有关的元素、还有…… 有关「rythmeur」的详细信息。 每次只要问到,他就都会顾左右而言他地敷衍过去,又或者是找一些不走心的借口,然后很快转移话题。 他的那些社交技巧用在这种时候上实在是太过犯规,每次都能让他失去继续往下追问的机会,从而不得不放弃。 只有这些东西他讳莫如深,底下似乎藏着一个埋得很深的秘密。 然而他越是隐藏,孤爪研磨就越是好奇,从而越想找出真相。 那个挂件已经被望月空铃妥善收好,孤爪研磨在心里反复咀嚼着那个他已经熟到不能再熟的单词,心中生出一个猜测。 虽然没有根据、但从这些事物间也完全看不出联系。 但……有没有可能,它们其实都与同一件事有关? 这些事物的背后,被深深隐藏的都是同一个秘密,一个望月空铃绝对不能说的秘密,所以一旦涉及到相关事项,他就会立刻警觉,然后迅速将话题转移到别的方向。 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轻轻瞥了眼望月空铃的方向,孤爪研磨不自觉舔了舔唇,瞳仁似乎变得更加细长。 ----------------------- 作者有话说:好消息,作者手腕好转很多啦,至少手机打字已经完全没问题了,止痛药也在开始慢慢减量截断 希望能早日恢复到可以用键盘的程度www因为这个人大拇指还有腱鞘炎orz,之前就是大拇指开始抗议了于是才给自己配了新设备……不过还好可能是经过了一阵休养,所以目前它还完全没有要发出抗议的征兆[三花猫头] 然后,其实之前用不了键盘主要大概是因为肿瘤太大导致压迫(?)于是手腕完全转不下去,更不用说敲键盘了,但现在它小很多了,手腕几乎都平下来了,想转下去也还是有点难就不知道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神经之类的被压迫之后有点损伤啥的所以不能立马复原(? 不过总之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能继续码字真是太好了[摸头] 第52章 望月空铃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却敏锐地一回头,对上孤爪研磨没来得及收回的眼神。 望月空铃:“……” 孤爪研磨却已经趁此机会若无其事地收回了视线。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挺吓人的,研磨。”望月空铃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 感慨。 黑尾铁朗在旁边围观了全程,没忍住出声,有个问题他想问很久了,“那个,望月, 说起来,我感觉每次背后有人来的时候, 你好像也能每次都精准分辨出是不是研磨……呃、这个应该不是我的错觉吧?” 就像刚才他俩不知道为啥突然进行了一场他看不懂的灵魂交流似的,总觉得两人之间存在着一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黑尾铁朗感到不明觉厉,并这个‘联系’十分好奇。 望月空铃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听到这话之后愣了一下, 自己都露出有点怀疑的表情:“诶……有这回事吗?” 黑尾铁朗点头点头。 雪发少年蹙起眉,陷入回忆。 这种毫无记忆点的小事, 想要回想起当时的情况, 坦白讲实在有些难度。 因此他发现自己只能想起听见研磨脚步声之后和对方说些什么这类的场景之后就果断放弃了,转变了思路。 如果说现在有人从身后走来,而他能立刻分辨出对方究竟是否是研磨, 在这其中研磨和其他人有什么区别…… “……是、眼神吧?”望月空铃不确定地说。 黑尾铁朗茫然:“眼神?” “研磨看我的眼神, 和其他人不一样。”望月空铃自己说着说着, 反而慢慢笃定了,说着这话时的语气甚至显得理所当然,“或者应该说,我感觉不到别人的视线,但每次研磨看我的时候我都能感知到。所以背后走过来的究竟是不是他这个问题, 就很好判断了吧。” 听着这话,孤爪研磨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 然后黑尾铁朗就见望月空铃头也不回地弯了弯眼:“看,就像现在这样。” 黑尾铁朗:“……” 他觉得他不是很想懂现在究竟哪样。 他默了默,总觉得自己明明终于解答了困扰多时的疑惑,却反而仿佛跑完了五千米那样疲惫。 “……咳,咱们这就放寒假了啊,”拳头抵在唇边礼貌性地轻咳一声,黑尾铁朗果断转移话题,“有没有想好寒假怎么安排?” 望月空铃虽然有些疑惑话题怎么就这么切换了,但还是很配合地搭话:“我要趁这两周一鼓作气攻克新跳跃。” 他很擅长点冰跳,刃跳却一直苦手。但不管是否难以攻克,问题最终都是要解决的,他就正打算用这次的假期时间,将问题一举搞定。 另一边,孤爪研磨没有接话。 他的目光不轻不重地扫过来,黑尾铁朗没来得及避开,猝不及防和他对上,原本已经抬起准备继续往前走的那只脚就在半空中卡了半秒。 ——他敢确定,他从这眼神里看见了警告! 虽然在反应过来之后,他立刻调整好姿态继续自然往前走去,黑尾铁朗内心却很快复杂起来。 有的东西,只是猜测或者开玩笑一般的打趣,与真正被坐实,是不一样的。 黑尾铁朗确实不止一次觉得这两人之间氛围奇怪,但他心里明白,这种感觉大部分都来自于望月空铃对孤爪研磨无微不至的照顾中。 但这种照顾只是照顾。黑尾铁朗看得出来,望月眼里澄澈,大概根本没想过那种可能,或者压根就没长那根筋。 所以虽然时不时总爱给自己加戏打趣,他也没有真把这事当真。望月对研磨态度的不同或许是因为他们悄悄分享了什么共同的目的,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原因,总之反正跟那方面没关系,他也是因此才会次次都只是单纯看乐子似的脑补完就完了,别的什么也没说。 然后,因为这种氛围主要是因为望月那边的态度造成的,所以黑尾铁朗一直没有去想过研磨究竟是什么想法…… 完全陷入了盲区啊!! 黑尾铁朗回味着研磨刚刚那个警告,结果最后居然是望月这边没什么表示,但反而研磨先有了征兆吗!? 幼驯染之间的多年相处让他很明白,研磨那个警告的意思,并非就是觉得他真看出来了什么,害怕他在望月面前乱说导致露馅。 他只是单纯的下定了某个决心,也没有想过对自己隐瞒,所以趁着刚刚那个机会,不管黑尾铁朗究竟有没有看出端倪,也先对着他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只是一个,对于‘他要认真起来了’的,初步宣誓。 …… 和望月空铃分开之后,幼驯染俩人安安静静地走了一段路。 最后是黑尾铁朗先没忍住出了声:“我说啊,你就不打算解释点什么吗?” 孤爪研磨难得走在路上手里没有拿着游戏机在玩,他两只手抓着背包带子,一边走一边踩路上的小石子,必须要感觉到脚心有被硌到才能满意。 他小声嘟囔:“……解释什么?” “……”黑尾铁朗吐槽,“你刚刚瞪我那气势哪儿去了?别告诉我你现在后悔了。” “澄清,我没有瞪你。”孤爪研磨总算抬起了头,“那只是在用视线传递信息。” “ok、ok,就当是这样。”黑尾铁朗趁此机会追问,“所以,现在该解释了吧?” 他干脆说得直白了些,“你想清楚了?你对望月真的是那种感情?” 孤爪研磨:“……” 黑尾铁朗:“?” 孤爪研磨:“…………” 黑尾铁朗闹不明白了:“沉默是什么意思?” “在想你为什么会误解到那方面。”孤爪研磨终于开口了,声音里是诚挚的困惑,“我有哪里……表现得很像那回事吗?” 黑尾铁朗:“???” “不是,你刚刚不是还给我递眼神——”他说到这儿,卡住了。 两人互相对视,面面相觑,一个眼神平静无波,一个怀疑自我。 “我当时那个眼神应该只是警告的意思吧?”孤爪研磨说。 “没错啊,”黑尾铁朗就说自己没理解错,“你不是警告我,不要把‘觉得你俩氛围暧昧’这个事表现在望月面前,让他察觉到吗?” 孤爪研磨:“……原来你觉得我和他氛围暧昧?” 黑尾铁朗顶不住了,怀疑自我里透着点暴露心里活动的心虚,心虚里透着误会了这种事的尴尬。 已经自爆得彻底了,他干脆自暴自弃地直接问了:“那究竟是什么意思啊——” 第68章 孤爪研磨沉默两秒,幽幽道:“我只是觉得,你听到望月的解释的时候,那种眼神会很容易让他察觉到什么,从而破坏我的计划。” 黑尾铁朗等着他说下文,却见孤爪研磨已经收回了视线,重新垂下脑袋踩石子。 就……这样? 没了? 但他怎么左听右听,不管怎么想都觉得,这跟他理解的东西完全是一样的啊!? 完全没有被解答到疑惑,黑尾铁朗继续不耻下问,虚心求教:“……然后呢?什么计划?” 孤爪研磨:“……” 黑尾铁朗觉得对方现在看过来的目光里写着的是:你完全不会自己思考的吗小黑。 孤爪研磨倒没有真这么想,他只是在纠结要不要把这个也说出来——这种事就比较个人了,算是只涉及到他跟望月的事。但是看到幼驯染茫然加好奇得不行的样子,他最终还是给对方解答了疑惑。 “……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他自己没有察觉到。最近,他对我的存在和靠近越来越不设防了。” 见幼驯染回忆了一下之后认同地点点头,孤爪研磨撩了一下被风刮到脸上的头发,将其别到耳后,“而我……想从他那里探究一个秘密。” 都说到这里了,黑尾铁朗也终于懂了,“所以,你是想试试用这种潜移默化的方式弱化望月的防备?” 孤爪研磨没再回答,但显然,事实就是如此。 所以黑尾铁朗当时那一个生硬的转移话题,才会被孤爪研磨因为害怕望月被这种十分明显的举动提醒到,而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 误会终于解除,黑尾铁朗无奈尴尬的同时,却还意识到了另一件事。 他有点担忧地皱眉:“那个秘密,是他不想让你知道的吧?” 这是一句废话,要是望月空铃愿意说,孤爪研磨也不至于要用到这种方式。 所以黑尾铁朗也只是象征性问一句,就进入了下一个阶段,“研磨啊,我觉得,如果是别人不愿意说出口的秘密,还是别太执着去探究比较好……这也是对别人的尊重,你觉得呢?” 觉得这样做不好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则是好不容易看到研磨有了个这么好的新朋友,黑尾铁朗不愿意看到他因为这种事情把人弄生气,导致友情出现裂隙。 他是知道的,研磨的家里人对他很好,而自己作为他从小到大基本上可以算唯一的朋友,对他的态度也是纵容居多。 走路打游戏只能象征性念叨两句,却每次都会帮着看路,两人一块玩时研磨不愿意动弹,他也会主动下去拿饮料。 甚至有时候两人出现小摩擦,也是自己先退一步。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养孩子,只会苦口婆心劝说这样不行那样不行,却没有一次有成效,最终还是心软地顺着走。 所以黑尾铁朗担心的是,平时和自己相处也就算了,但万一遇上了感兴趣的存在,周围人平日里的纵容、再加上研磨本身的性格…… 在他的目光中,孤爪研磨歪了歪头,目光纯粹,“但我能感觉到,被试探到这个秘密不会让他有情绪波动,也就是说,他只是因为什么原因,所以才不能把它说出口而已。” “——只要不会伤害到他,那就怎么做都没有关系了吧?” ……就会让他在这种时候,显露出一种天真、却有点残忍的特质。 第53章 这件事情因为毕竟只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 所以哪怕黑尾铁朗不认同,也不会越俎代庖地插手太多。 他只能委婉地规劝两句,但孤爪研磨显然有着自己的想法, 于是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这件事姑且就这样草率地结束,幼驯染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路,便切换到了别的话题。 孤爪研磨一边拿出游戏机,随口搭着好友的腔,盯着手里只用基建的休闲游戏, 脑子里却神游到了天边去。 那个话题确实是终结了,但孤爪研磨却还有一个问题没能解决。 ……小黑, 到底为什么会觉得他和望月是那样的关系? - 因为放了寒假,望月空铃泡在冰场里的时间多了起来。 孤爪研磨有时候会来当观众,不过更多时候还是自己窝在家里打游戏,或者看从望月空铃本人这里薅走的曾经的比赛录像——选手本人提供的一手资源, 绝对比自己上网找的视角和清晰度都要优秀很多。 望月空铃完全能理解,毕竟天这么冷, 他每次刚进冰场还没运动热起来的时候都会打一个哆嗦。 冬天加上冰场的寒气, 对于孤爪研磨来说,大概就是裹成一个球都抵御不了的魔法攻击。 他的体质本来也不算很强,在这样的情况下, 还肯来这里围观好几天, 就连望月空铃都不得不说一句这是真爱了。 不过—— 望月空铃走下场, 找了个位置坐下,抽纸猛擤鼻涕,一边擤一边含含糊糊地说:“看我排练节目我还能理解,我这些天除了摔就是摔,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 孤爪研磨给他递着纸, “只是好奇,这种练习的过程。” 望月空铃回想了下自己这些天的失败历程,转速太快过周了摔,起跳太急高度不够地摔,突发奇想练举手歪轴了摔…… 虽然理由千奇百怪,不过在外行人眼里看来无非就是——摔。 再加上更多时候还是正经地在和跳跃磨合,扶冰撞隔板那些的就不多说了,只能说委实没什么观赏性,大概还根本看不出什么所以然来。 这样想着他也好奇了:“那你看出什么了吗?” “没有。” 孤爪研磨的回答很干脆利落。 甚至还带着一丝理直气壮。 望月空铃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个答案,他跟孤爪研磨大眼瞪小眼,瞪着瞪着就开始觉得有点好笑。刚想结束这种奇怪的行为,继续问他‘那是在看什么’,却见孤爪研磨忽然伸出手。 那只手直直冲他眼睛而来,望月空铃愣了一下,睫毛条件反射颤了颤,却没躲。 孤爪研磨的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睫毛,然后就收了回去,低着头盯着指腹看。 就像是从他的睫毛上拿下了什么似的。 望月空铃对他这一系列动作有点疑惑,正打算要问,然而再抬起眼时,视线却被先一步吸引,落到了面前人的发顶上。 “……研磨,”他的语调略带新奇,“你的黑头发长出来了诶。” 孤爪研磨茫然抬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顶。 前一段时间,望月空铃忽然听说他有了想去染头的想法。一问之下才知道,是因为被说了散着头发像贞子很恐怖,当然重点是这样会显得醒目,于是打算换个颜色。 望月空铃对这种事倒是没什么感想,不过对于身边朋友的改变他很热衷于凑热闹,于是一路跟到了理发店。 “呐呐、研磨,”当时天气已经冷下来了,他穿着一身白,裹得严严实实,像个雪团子一样在孤爪研磨身边跳来跳去,“你想好换成什么颜色没?蓝色?红色?不如就和我一样白色吧!” 孤爪研磨恹恹抬眼看他,“你的头发是染的?” “不是啊!”望月空铃觉得自己有被污蔑到,凑近了他的脸指指自己的眉睫,“你看,天生的。我总不能染完了头发还要特意把眉毛睫毛也染一遍吧?” 而且眉毛就不说了,睫毛真的是能染的吗? 孤爪研磨想了想,把脑袋摇成拨浪鼓,“不要,太醒目了。” “不要什么?”望月空铃问,“不要白的?” “不要白的。” “诶——为什么啊!明明这么好看的颜色!” 好看……孤爪研磨倒是不否认。他瞥了一眼望月空铃的头发,那一头雪色发丝不管在什么样的环境、什么样的光线下都能显得无死角的漂亮。 但是太漂亮了。 孤爪研磨脑海中闪过雪发少年微笑着和同学们打招呼的场景。 太漂亮了,就会显得醒目……又很招人。 这和孤爪研磨想染发的初衷不符。 白色的选项被否,望月空铃给不出意见了。对他来说,永远是自己的颜色最好看,把这个选项排除的话剩下的对他来说就都差不多。 所以他放弃了这一步骤,直接问道:“那研磨自己有想法了吗?想染什么颜色?” 孤爪研磨的思路被打断,闻言犹豫了一下。 他也没什么特别想染的,但前面就是理发店了,的确要趁现在做好决定。 两个选择困难症站在店门外纠结,最后孤爪研磨脑中浮现出山本猛虎那一头黄毛。 感觉不算多引人注目、一起站在排球部的人群里时还有和他颜色一样的阿虎在前面吸引视线,就更不会有人注意到他。 “就黄色吧。”孤爪研磨决定道。 …… “怎么可能摸得出什么啦,”见孤爪研磨去摸头顶长出来的黑发,望月空铃好笑道,“可惜现在没有镜子,要我拍一张给你看看吗?” 第69章 孤爪研磨果断摇头。 望月空铃有些可惜,也没坚持,“长得还挺快的,这样下去,要不了多长时间,你就得去补染了吧。” “……不去。”孤爪研磨摇头,“我懒得补染。” “那多不好看?”望月空铃不赞同地皱眉。 他想象了一下,找出了一个形容词,“就像——就像我平时带给你吃的那种焦糖布丁一样!”这么说着,他想到了什么,反而自己陷入沉思,“这样的话,不就是布丁头吃布丁了吗……感觉拍下来会很好玩啊。” 孤爪研磨:“……” 他别开视线,“下次你自己吃吧。” “诶——别啊,教练已经在骂我摄入糖分超标了!” 闹了一通,望月空铃忽然想起孤爪研磨之前那个动作,“对了,你刚刚摸我睫毛干什么?” 而且摸完之后还拿在手里看,总不能是他没注意到的时候睫毛上沾了眼屎……什么的吧? 他狐疑地望了眼对方的手,时有时无的偶像包袱在这一刻闪现出没,他发誓,要是真的是那种东西,他一定会让研磨当场失忆。 但孤爪研磨的手已经放下了,所以他也没看出来什么。 听到他的问题,孤爪研磨愣了下,指尖下意识摩挲了一下。 动作幅度很小,但是因为望月空铃一直在盯着那只手看,所以对这个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他眯起眼。 “那个的话。只是因为,”孤爪研磨在这时候开口了,听声音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当时看错了,以为你睫毛上凝了冰霜……下意识就伸手想帮你擦掉。” “冰霜?”望月空铃心里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被这个词一扫而空,他甚至有点懵。 他懵的原因就在这个词本身。 “……就算看错了,”雪发少年百思不得其解,“但是想想也该知道吧,睫毛上怎么可能会有冰霜?虽然这里是冰场,但气温也还没冷到那种程度啊。” 再加上他在冰上蹦来蹦去,因为大量的运动,浑身都还在散发热气呢。 “也会出现这种可能性吧。”孤爪研磨看着他,歪了歪头。 望月空铃忽然直觉他要说什么自己不想听的东西,但是捂嘴已经来不及了—— “比如,望月被摔疼了之后忍不住掉眼泪,泪珠挂在睫毛上,被寒气一凝就成了冰霜唔……” 被考斯滕自带的手套遮住一半的双手捂住了嘴巴,孤爪研磨终于被动物理消音。 嗯,在一切都抖搂完之后。 望月空铃耳尖通红,咬牙切齿:“你当时看到了?可我明明背对着你……” 孤爪研磨眨了眨眼,手心也感觉到捂着的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 那种触感痒痒的,望月空铃就最怕痒。再加上也想听听他想说什么,他勉为其难松了手。 谁料,孤爪研磨被松开嘴之后说出的第一句话,就让他恨不得重新把手捂回去。 “——你真的哭过啊?我只是随口一说。” 虽然摔习惯了但那次正好摔倒后膝盖正好在冰上撞上了摆放在边缘的道具,于是猝不及防之下一下把眼泪疼出来的望月空铃:“……” 他果断起身,“我继续训练了。” 还没走出一步,手被人拉住了。 “干嘛?”望月空铃怨气深重地回头,却在下一秒,整个人都愣住。 ——孤爪研磨在笑。 望月空铃很少见他笑。 不是他不对他笑,是孤爪研磨本身就不怎么爱笑。哪怕笑起来了,对望月空铃来说,见到最多的也是那种像是面对猎物一般的表情。 像这样,干干净净、除了放松和愉悦以外,什么都没有的笑……望月空铃可以说相处将近一年下来,见到的次数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当然,如果只是次数少,其实还不足以让他产生这么大反应。 他露出这种模样的主要原因还是……这样的研磨比平时任何时候看起来都要好亲近。 就像得了糖的小孩,对着人乖乖巧巧地弯起眼睛抿着唇笑。 ——那一瞬间,会让人产生你就是他的全世界的错觉。 “……生气了?”孤爪研磨握着他的手,晃了晃,声音难得放软,“对不起,是我过分了。作为赔礼,等训练结束之后,去我家森*晚*整*理打游戏怎么样?” 望月空铃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自己原本坚决离开的姿态已经悄然改变,身体重新转回来,手搭在人的手心里,就像只受了委屈正在被哄的小狗。 他没有想那么多,只是垂眸瞅着仰起脸的少年,一个念头占据了他全部思绪。 他真的很喜欢看这样的笑颜。他想。 喜欢到…… 想要经常看, 想要一直看。 ----------------------- 作者有话说:我回来啦!我又活了!感谢等待—— 突然发现我好像真的很喜欢写日常(沉思 ps.最近得了一种看到续作两个字就心情复杂甚至有点想笑的病,嗯…… 第54章 俱乐部内部, 冰场上的运动员们飞速滑过,摔倒又重新爬起,冰场下进行体力训练或上冰前准备的少年们热热闹闹。 唯有一个角落, 悄然与这样的氛围隔离开来。 雪发少年垂着眸,听起来十分勉强地同意了这样的安排。 “只是这样吗?……好吧,算啦,我原谅你了。”这么说着,他又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还有, 你让我赢几局。” 后一句的语气并非征求,而是偏向于命令。 孤爪研磨莫名幻视了高傲俯视着、等待铲屎官给它添粮的猫咪。 这样的想法让他有点忍不住想笑,但避免被对方看出来,他艰难地忍住了。 “没问题, 想提什么要求都行。”布丁头的少年眉眼弯弯,十分好说话。 望月空铃又看得有点呆了。 他忽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猛地撇开视线, 将被握住的手抽回。 但刚做完这一套动作,他就意识到自己行为的突兀,又张张嘴想说点什么来弥补, 却发现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我、我明天会去练习新节目, ”情急之下, 一些话完全没有经过大脑,就这样说了出来,他甚至在自己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并且还要坚强地补完,“在之前预约好的训练用冰场……因为需要保密, 所以时间在早上五点,我包了场。” 他顿了顿,给这段话来了一个合适的收尾,“……你想去看吗?” 其实突然说这件事反而更加突兀吧? 望月空铃在心里叹气。 这算什么……一紧张就不会说话了吗?明明之前都很默契没有提过这个话题,却被自己为了救场下意识秃噜出来了。 在这之前,他们除了偶尔提两句新节目练习得怎么样以外,与去旁观相关的话题是从不涉及的。 因为每个选手的新节目在上场之前都是需要保密的,孤爪研磨了解过这点,于是从未提过想跟去看新节目的要求。 其实望月空铃自己反倒觉得,只要把音乐保密好就行了,编舞无所谓被看,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实力使用他的编排步法。 但教练和编舞老师不这么觉得。 所以为了避免麻烦……主要是为了避免被唠叨,他也就没有提过邀请。 ……结果现在不还是说出来了吗! 孤爪研磨不知道他这一系列心理活动,歪了歪头,“不是保密吗?” “是啊,”望月空铃吓唬他,“所以还需要签保密协议。很严格的哦?” 明明提出邀请的是他,现在希望把人吓退、主动拒绝邀请的还是他。真无耻啊望月。 望月空铃在心里默默唾弃自己。 但可惜的是,事态一般不按照人们期待的方向发展。 在望月空铃纠结中含着期待,期待中带着忐忑的复杂目光中,孤爪研磨如同完全没有看出他的心情,连思考和犹豫都没有。 “好。”他说,“在哪个位置?不过,早上五点……唔。不然,今晚我直接去你家睡好了……” ——不仅没有犹豫,还连接下来的安排都开始考虑了! 望月空铃憋了半天,最后也只默默吐出一句答应的话:“……去我家吧。” “啊,不对。”孤爪研磨忽然又推翻了自己的决定,“我们刚刚说好,等结束后去我家打游戏……” 他仰起脸,看着望月空铃的目光中带着试探的请求,“其实,望月可以直接和我一起睡吧?” “——反正也睡过了不是吗?” “诶?”望月空铃愣住。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这句话很耳熟……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个选项,虽然去研磨家玩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但要说留宿确实还是没有过的。 但比起去研磨家里打完游戏,再回自己家睡觉,这样的选择好像确实比较合理…… 第70章 而且,望月空铃哪怕撇开了目光,也依然能从余光里看到孤爪研磨请求的眼神。 这家伙什么时候像这样过!总觉得今天的研磨像是抓住了他的心软点似的,比平时要让他不忍心拒绝许多。 两人僵持半天,望月空铃最终败下阵来,点点头。 他无视掉孤爪研磨微微翘起的唇角,看了眼冰场那边,“我真的要去训练了,再不去,教练该来唠叨我了。” 孤爪研磨这下很好说话地放他离开了,甚至还催促了一句,“好,快去吧。” 望月空铃:“……” 到底是谁让他一直留在这里去不了训练的啊! …… 因为不是第一次来,所以和研磨的家人也很熟悉了。 对于他的留宿每个人都很欢迎,孤爪妈妈甚至立刻就要去收拾客房,好在被孤爪研磨紧急拦住。 因为家人们都很热情,所以费了一番功夫才得以脱身。回到房间里关上门,望月空铃松了口气,孤爪研磨看他一眼,“不是应付得很好吗?” “但如果面对的是这样的热情,感觉就会比平时累很多啊。”见孤爪研磨脱下外套,他顺手接过来挂到衣帽架上,“可能是因为平时不用走心吧。但对着阿姨的时候,就觉得不好意思敷衍了。” 孤爪研磨怔了一下,看他一眼。 望月空铃刚挂好外套就看到他这眼神,有点疑惑,“怎么了?” 孤爪研磨抿了下唇,摇摇头,“没事。就是觉得,原来你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望月空铃:“?” 他满脸莫名其妙,“什么啊,我说了什么很奇怪的话吗?” 孤爪研磨走到床边坐下,左右看了看,望月空铃瞥到床脚地毯上的游戏手柄,捡起来递给他。 他便一边开游戏一边说:“因为你对排球部的大家到现在也一直都是同样的态度……不是吗。所以我还以为,你只要切换到那种状态,就可以完全屏蔽外界的一切呢。” 望月空铃歪起脑袋,捋了捋。 他对排球部大家的态度的确从一而终从未变过,不过那是为了拿名片。现在海学长的名片也已经在前段时间到手了,所以他其实已经没有了继续去排球部的理由。 不过任何事物都有惯性,所以他也没有立刻就断开联系,至少放假之前,还是像以前一样,有机会就去看看。 至于名片都已经拿完了,他还是这种态度的原因……毕竟他还要刷蓝色进度条。他还等着看这个进度条满了之后,会不会产生什么变化呢。 ……所以,这件事和他刚才那段话,有什么联系吗? 雪发少年走过去,一边捞起另一个手柄一边在地毯上坐下,靠着身后的床尾回头,等孤爪研磨的解释。 被这么盯着,孤爪研磨操作手柄的动作慢了点,最终轻轻吐出一口气,“我想,现在我大概明白了。” “明白什么?” “为什么…那个人,一定要让你学习这样的社交方式。” 虽然没有指代名字,但在场两个人都很清楚说的是谁。 要说这个望月空铃可就不困了,他到现在也没能搞清楚呢,明明都已经回到了蛋里,为什么还要把当时他的‘噩梦’当做生日礼物留下? 总不能是想改变他吧?但小时候在一起相处了那么多年,合乐也或强迫他学习,或形象改造地浸染了他那么多年,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就该明白,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不是吗? 偏偏望月空铃仍记得当初游戏刚开启时,弹出的那个开启条件,得是他的负面评价达标才行。 从这方面来看的话,又能看出,好像目的的确是和这方面有关联的。 但这也和前面的推测矛盾了不是吗? 始终想不明白,因此游戏开启到现在接近一年,望月空铃就困惑了一年。 所以现在听到孤爪研磨这么说,他立刻就开口想问,然而孤爪研磨下一句比他说得要快,“你说,对我妈妈不好意思敷衍,那为什么面对排球部大家的时候,却始终没有改变过态度?” 孤爪研磨转过视线,和他对视。 “你会因为妈妈的热情感到比平时更累,是因为热情下面代表着的是真诚。”他的话语平铺直叙,“当对方付出了真诚,人就会下意识想要让自己也付出同等的真诚,这很消耗情感精力,所以你会觉得累。” “而你这么说了,就代表着这种状态下,你还是能感应到别人的情绪的,但我从没听你在和排球部的大家相处结束后抱怨过累,也没有感觉到你有过类似的情绪,所以我很好奇这两者的区别。” “——难道是因为,望月觉得,排球部的大家还不够真诚吗?” ……不够真诚? 望月空铃懵了一下,忽然反应了过来。 他立刻觉得冤枉,“不要说这种容易被误会的话啊!还好你没有在大家面前说,不然我可洗不清了……” 孤爪研磨依然只是垂眸看着他,“所以,答案是怎么样的呢?” 那双眼睛在阴影中比平时更暗。 望月空铃恍惚间,几乎要以为自己被一头野兽盯上。 他晃了下神,嘴里的抱怨声渐渐没了,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雪发少年的声音才重新响起,带着不确定。 “我……不知道。” 这个问题,他从没想过。 为什么面对大家时没有觉得到累? 是因为他们不够真诚?不可能。他手里就有每一个人的卡片,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大家到底真不真诚。 那么是因为什么? 那些相处的画面在这一刻一张张划过脑海,望月空铃沉默了许久,眉头紧皱。 他没有像这样去仔细剖析自己的情感过,因此一开始根本摸不到门路。 但是一抬头,看到研磨就那样看着他,他就又觉得浮躁的情绪慢慢平息。 良久,望月空铃紧皱的眉头迟疑地慢慢松开。 他抬起头,冰蓝眼眸中倒映着布丁头少年安静的身影,静谧而清晰,像常年停留于冰川之上、一缕感受不到温度却恒久的日光。 “是因为那些时候……”他低着声音、不那么自信地给出了答案。 “因为,很快乐吧。” 第55章 莫名其妙的聊天就这样莫名其妙地终结。 明明前一刻的气氛还严肃到甚至有点紧张, 但当两个人进入下一个话题,那些紧张氛围就如雾气般立刻烟消云散。 两个人凑在一起,十分专注地打了一晚上游戏, 直到望月空铃开始感觉到困意,看了眼时间。 “十点半了!”他一惊,“都超过半个小时了,快快不玩了研磨,你家有一次性洗漱用品借我用用吗?” 两人才刚打完一个关卡, 孤爪研磨抬眼的时候还没完全从游戏状态里抽身,满脸都是迷茫, “什么……超过半小时了……?” “定好的休息时间。”望月空铃站起来,伸展了一下坐得僵硬的身体,“我平常一般十一点睡觉,但是明天不是要早起吗, 所以今天就定了早一个小时。可恶,现在已经超过半小时了, 明天一定会打瞌睡吧?” “这么早……”孤爪研磨明显抗拒。 “早睡早起嘛。” 望月空铃听过他为了不被说熬夜就半夜爬起来‘早起’打游戏的事, 也不多讲道理,直接弯腰把孤爪研磨手中的游戏手柄抽走放到一边,然后伸出手直接像拔萝卜一样把人从地上薅了起来。 孤爪研磨一开始是想看他想干嘛, 后面突然被薅起来的时候就是完全没反应过来了。 布丁头少年站在那儿, 低头看着望月空铃还放在他腋下没收回去的手, 一脸茫然。 “站稳咯?”望月空铃确认了不会自己一收手人就又软趴趴地坐回去,才将手拿开,“好啦,已经起来了,就去洗漱吧?而且, ”他又重复强调了一遍,“明天可是要早起的哦?” “……”孤爪研磨慢慢回神,低声咕哝,“不要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我。” “但研磨现在不想睡觉的样子就像小孩子,不是吗?” 望月空铃笑了笑,拉着孤爪研磨出了门。 他是知道研磨家里卫生间在哪儿的,因此出门之后就目标明确地往那边走。 倒是孤爪研磨走着走着反应过来了,“一次性洗漱用品在楼下,我去给你拿。” 望月空铃下意识就想跟着,却没想到被拒绝,“你在这儿等我一下。” 他歪歪头,倒是听话地停下脚步,靠墙开始等待。 孤爪研磨一开始下楼的脚步还急匆匆的,越往下走脚步就越缓慢。 家人们已经关灯睡觉了,他打开客厅的灯,进到储物间里开始翻找。 但看动作和眼神,明显不在状态。 孤爪研磨确实在走神。 倒不是为被要求早睡这件事在苦恼,他只是在刚才被薅起来的一瞬间,忽然想起了之前和黑尾铁朗聊过的话题。 第71章 【你对望月真的是那种感情?】 【觉得你俩氛围暧昧。】 【……难道不是吗?】 当时虽然最后是解释清楚了,但在那之后,孤爪研磨还是时不时会去想。 小黑到底,为什么会那样觉得? 有时候是上课,有时候是午睡,有时候是夜晚睡前。 每次想起来的时候,他就会翻遍所有回忆,试图找出问题所在点。 但人的记忆只会对印象深刻的情景记得清晰,因此他翻找了无数遍,却怎么也没能找出答案。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越想不出答案,他就越在意。 然而这个问题却又总是只挑他一人独处的时间纠缠上来,他每次翻不出清晰记忆,都会想下次和望月相处时观察看看,却每次真的和人待在一起了,又把问题忘得一干二净,完全没有想起。 因此困扰就这样一拖再拖,始终没能解决。 直到刚才,他才像漫画里画的灵光一现一样,终于抓住了合适的时机。 并且,那一瞬间,他似乎忽然便明白了。 ……小黑会那样说的理由。 “研磨?”身后忽然响起的呼唤声打断了孤爪研磨的思绪。 他的动作停住,回过头去,“怎么下来了?” “看你半天没动静。”望月空铃走进来,好奇地四处张望一圈,望向门口的某处时忽然眼前一亮,“是这个吧?” 他拿起那套一次性洗漱用品,随即又纳闷起来,看向身处另一边的孤爪研磨,“你对你家储物间不怎么熟吗?难道是很少进来?” 那倒没有,孤爪研磨在家也是会帮忙做家务的,而且因为要帮妈妈搬东西,储物间更是经常进。 他只不过是走神去了,所以完全没有认真找,甚至连自己面前拿起又放下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都不知道……不过这是不能说的。 孤爪研磨淡定地点点头,说了声‘走吧’,就把望月空铃推出房间,关上门,然后率先往楼梯处走去。 望月空铃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十分自然地就跟在后面走。走到一半他想起客厅灯还没关,想过去关了灯再上楼,却见前面的孤爪研磨又折返回来。 他先一步到开关旁边,示意望月空铃先上楼去,确认人到了二楼,才把灯关上。 孤爪研磨自己摸黑上了楼。 望月空铃就在二楼楼梯口等他。 “为什么等我?”孤爪研磨看一眼他手里的洗漱用品,“你可以自己先去。” 然而望月空铃却没说话。 他一手托着另一手的手肘,食指在脸颊上轻点,脸上流露出纠结、或者说苦恼的情绪。 没得到回应的孤爪研磨刚看过去就得到这个表情,心脏无声无息地重重一跳。 “望月?”他试探性地唤。 望月空铃好似才回过神来,还是如往常一样,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啊、没什么事。就是刚刚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觉得研磨你好像有点奇怪。” 孤爪研磨:“……” “大概是错觉吧。”望月空铃自己把自己否认掉,很快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迈步往卫生间走,“走吧走吧,早点洗漱完早点睡觉了,明天要是因为睡眠不足记错动作,我肯定会挨骂的……” 他嘀嘀咕咕地念叨着走远了。 “……”孤爪研磨在原地站了两秒,才慢慢跟上去。 进了卫生间,望月空铃已经放好水在挤牙膏。见孤爪研磨进来,他顺手抬手拿过架子上写着研磨二字上方的漱口杯就递了过去。 洗漱台很大,完全容得下两个人一起洗漱,两个少年并排站在一起,距离不远不近,镜子里倒映出两种不同的气质。 就挤个牙膏的时间,望月空铃都没忍住又打了两个哈欠,困得生理性眼泪都出来了,那双冰眸水润润的,看起来温柔了许多。 不过很快,他就低头揉了揉眼睛,将眼泪抹去。 擦干眼睛,望月空铃再抬起头时,忍不住就想调侃一句‘都说哈欠会传染研磨你怎么不打哈欠’,却在开口之前从镜子里看到孤爪研磨手里的牙膏管已经空了。他眨眨眼,往自己左边看一眼,拿出一管新牙膏,“用的是这个吗?” 孤爪研磨从镜子里看过来,点了点头。 望月空铃顺手就把牙膏拧开递过去。 然而身侧那个刚才还好好的家伙,却没有第一时间接过。 望月空铃疑惑地望过去,就见孤爪研磨好像又开始走神了,眼里涌动着一些……他看不太懂的东西? 他有点茫然地歪了歪头。 而后者只是在想,就是这样。 被这一个顺手的动作一秒拖进回忆,刚才在储物间里意识到的东西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记忆的阀门。 于是无数相似的情景在脑海里汹涌而出,像突发的海啸一般将他淹没,抬眼能看到的是无数个雪发冰眸的少年,有的笑着,有的没什么表情,有的唇角弯起的弧度像恶作剧成功之后的得意。 唯一不变的是,这些情景里,每一个、随时随地,都藏着对方对他无微不至的照顾。 帮他提书包、给他带专属饮品、午饭时给他留他喜欢的菜、训练结束帮他擦脸擦手臂…… 大到让司机接送他回家,小到递来的饮料已经被插好吸管。那些细致入微的东西,自然到他甚至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望月空铃也就这样做了好几个月,后面的动作熟练得像是已经融入骨髓。 而他甚至想不起来,这种照顾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些快速闪过的画面里,仅仅是能看清的那些就已经比小黑、比他的父母还要纵容和全面,几乎堪称溺爱。 那么……他会慢慢对此产生依赖吗? 还是说,已经产生了? 所以小黑才会有那样的念头,因为望月的态度,也因为自己的态度。 孤爪研磨忽然想起他在纠正黑尾铁朗时说过的话,他说他要用潜移默化的方式去慢慢弱化望月的防备,以此达到自己探知秘密的目的。 然而现在……原来最先被破除所有防御的,其实是自己吗? “……研磨?” 因为没得到孤爪研磨的反应,望月空铃迟疑地又喊了一声。 孤爪研磨下意识抬起眼,面前的少年又露出了和楼梯口那时差不多的表情,这次还多带了一点若有所思。他心里又是一跳,立刻伸手接过牙膏。 拿过之后,他很快低下头,垂落的发丝遮挡了整个脸庞。稍微安心了点,孤爪研磨抬手就去拧牙膏盖,望月空铃完全没来得及阻止,就见盖子已经在力道的惯性之下,啪嗒两声清脆的响声,落进了水池。 “……我已经拧开了。”望月空铃叹了口气,到底没忍住问,“你确实有点奇怪啊,研磨。到底怎么了?而且总觉得……你还是在想我的事,是我做了什么让你这么困扰吗?” 孤爪研磨刚拾起牙膏盖,准备放到一旁,闻言背脊一僵。 但好在这样的反应细微,他没让望月空铃看出来,十分自然地摇了摇头,“你想多了,和你无关。” ……直觉党还真是犯规。 在心里这么抱怨着,孤爪研磨这次总算清醒了。 他没再看望月空铃仍旧紧紧拧着的眉头,挤好牙膏接好水,淡淡地提醒道:“再不漱口,就快到十一点了吧?”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完全忘了!!!” 被这一句提醒到,雪发少年整个人立刻急迫起来,手里的动作恨不得上个八倍速。 这下他彻底没空想刚才的事了,将所有问题全部打包直接一起丢到脑后。 往镜子里掀起眼皮看了一眼,身侧少年专心致志地漱口洗脸,注意到他在偷看,还催促了一声“别发呆了研磨,快收拾好睡觉了”。 虽然直觉很作弊……但是也很好糊弄呢。 孤爪研磨收回视线,吐出一口水。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他在心里这么想道。 第56章 凌晨五点。 月亮还斜斜挂在天幕一角。 孤爪研磨几乎是被硬生生从床上拔出来的, 望月空铃吵吵嚷嚷地起床穿戴完毕后一回头,看见孤爪研磨整个人还埋在被子里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天知道他有多崩溃。 他想去掀孤爪研磨的被子, 但对方一感觉到暖和的棉被出现了透风的缝隙,就立刻将其攥得死劲,不给任何进攻的余地。 望月空铃拽不过他,只好像挖土豆一样努力把人从被窝里一点点挖出来,再用力一拔—— 睡眼朦胧的孤爪研磨被迫在椅子上坐下。 不在床边坐是因为, 望月空铃害怕自己一没注意,对方就又是一个倒头就睡, 叫都叫不醒了。 “我不想去了……”孤爪研磨声音听着在飘,气若游丝地说,“我要睡觉…………” “不行。”望月空铃替他拿衣服,“我好不容易才把他们说服, 同意你去。你要是现在不去,我不就白费功夫了吗?” 第72章 “……” 孤爪研磨试图思考出一个解决方案, 然而脑袋里只有‘想睡觉’三个字, 完全转动不起来。 到最后他甚至忘了自己想要思考的初衷,视线落到地面,开始打瞌睡。 “哗。” 突然的响声把孤爪研磨吓了一跳。 不只是响声, 落到腿上的重量和冰凉的触感, 以及突然出现在视野里的东西都短暂地驱散了他的瞌睡, 眼睛稍微瞪大,睡得到处乱翘的头发都好像更炸了一点。 罪魁祸首望月空铃拍了拍手,“你的衣服。” 孤爪研磨先把手从衣服下抽了出来——被冬天的寒气笼罩得冰凉凉的布料提醒着他回不去暖和柔软的床的事实,然后看看衣服,又看看望月空铃。 满脸抗拒。 望月空铃却仿若没有看到, 甚至又拿起他腿上的一件卫衣,“你要是不想换、想回床上去打瞌睡的话也行。” 孤爪研磨一双猫瞳极为明显地亮了亮。 接着,他就听见望月空铃说—— “你躺在床上,只用睡觉就好了,衣服我来帮你换。这样你就不用自己穿衣服了,还能多睡一会儿——怎么样,选哪个?” 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 “不说话就当你是同意了?” 见他不吭声,望月空铃当真抖了抖手里的卫衣,目光落到孤爪研磨身上,似在判断从哪里比较好脱。 “……我自己来。” 望月空铃挑了挑眉,“什么?” 孤爪研磨恹恹地瞪他一眼,咬字清晰地又重复了一遍,“我自己来。” …… 等到收拾好一切,孤爪研磨哈欠连天地跟着望月空铃上了车。 望月空铃看他一眼又一眼,没忍住问:“你该不会没见过凌晨五点的天吧?” “不。”孤爪研磨又打了一个哈欠,没精打采地纠正,“我经常见。” “经常……”望月空铃说到一半,反应过来了。 几乎不用猜,他都能想象到具体情况和画面。 ……能为了打游戏熬夜到五点? 作息十分健康的望月空铃表示无法理解以及不能苟同。 倒是孤爪研磨见他问完就没了下文,提起点精神看过来,“你不说点什么吗?” “说什么?” “听到我这么熬夜的人,几乎每个第一句话都是劝我少这样,伤身体。”孤爪研磨问,“你不说吗?” “……”望月空铃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说?” 孤爪研磨托住腮,“嗯……因为正常人都这么说?” “正常人……别人怎么说,感觉,和我没什么关系?”望月空铃回头看他,车内昏黄的灯光在他上半张脸上都打下模糊的阴影,“你熬不熬夜,和我没关系啊。你又没拖着我熬夜,昨天你也将就着我一起早睡了,我没有抱怨的理由吧?” 孤爪研磨看着他,用看不清的眼神打量了一会儿,再开口时拖长了尾音,“诶……我还以为,你是想要学着做一个‘刻板印象’里的正常人呢。” 望月空铃反应了几秒,哽住了。 他有点无语地看过去,搞了半天,这人还在猜他两种态度的理由啊。 可惜游戏这方面还是太难想到了,尤其还涉及到守护甜心那边的事情,几乎每一个都在难猜的点上。 算了,想猜就猜吧。 反正也猜不到。 就这样轻而易举地决定了纵容(实际是懒得追究),望月空铃正打算重新看向窗外,却又被孤爪研磨忽然叫住了。 “那个。” “嗯?”他又回头。 “有点好奇……早上的时候,你说那些话好像说得很熟练,”孤爪研磨直勾勾看着他,似乎真是十分好奇的态度,“你以前,经常那样帮别人换衣服吗?” 车子不知驶过了哪,在这一刻,外面忽然射进来一道白光。 有点惨白的光芒打在孤爪研磨身上,将他的表情、他那一双眼也照的清晰。金瞳被照成了淡金色,因为突然的光亮,瞳孔有一瞬间极致收缩,竖成了一条线。 而他还在继续把没有说完的话说出口。 “——是藤咲君?还是还有其他人?” “……” 望月空铃足足愣了五秒。 等他回过神,再看向孤爪研磨时,已经只能看见昏黄灯光下模糊不清的面容。 就那样坐在那儿,安静着,乖乖巧巧地等待他的回答。 望月空铃皱了下眉。 刚才那一瞬间的感觉,果然是错觉吧?研磨本来就好奇心重,问什么都不稀奇。 其实他甚至都想不起当时感觉到了什么,却记得那种感受,就好像……就好像他第一次看见发亮的蓝环章鱼的时候? 分明颜色很好看,他却只觉得恐惧与不适。而在那时候凪彦就跟他说,那是你的身体、你的本能在向你发出警醒。 ——‘它是危险的,尽快远离’,它们在这么说。 ……但蓝环章鱼是有毒的,甚至会致死,研磨又不是,他怎么会产生那样的想法? 甩甩头,把这不切实际到堪称荒谬的感受甩到脑后,望月空铃总算想起来了孤爪研磨问的问题。 “帮别人换?”反应过来之后,他甚至有些好笑,“怎么可能,自己没手没脚吗,衣服都要我帮忙换。至于凪彦……说凪彦帮我换都比我帮忙要更加靠谱,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孤爪研磨歪了歪头,“那,藤咲君有帮过你吗?” “没有。”望月空铃撇了撇嘴,“真让他这么做,他肯定用这个事当把柄拿捏我一年。那就是个切开黑的家伙。” “哦……” 好奇心得到满足,孤爪研磨满意了。 而一旦满意,就开始找起了茬,“话说回来,你最开始那句话,是在悄悄骂我吧?” “怎么会!?”望月空铃大惊失色,“我那不是明着在吐槽你吗?” 孤爪研磨:“……” - 到冰场时,教练和编舞老师已经等在了那里,在嘀嘀咕咕地讨论着什么。 甚至连望月空铃到他们背后了都没被发现,于是他毫不客气地伸手,往两人肩上一拍,“聊什么呢?” “呜哇!” “!!!” 两个人差点跳起来。 惊魂未定地转身,看到望月空铃用这种方式把他们拨开之后,立刻伸长脖子去看桌上的东西,完全没有多管他们一秒森*晚*整*理。 教练眉心直跳,手下意识就想往这臭小子背上挥—— 没挥下去。 在动手的前一秒,他看到了在后面慢悠悠跟过来的孤爪研磨。 忍忍、忍忍,这小子难得交个朋友……这次就放过他,下次训练多加一百个波比跳!! 另一边,望月空铃没在桌上看到任何值得讨论的东西,失望地收回脑袋,“你们刚刚说什么呢,说的那么认真?脚步声都没听到。” 编舞老师是个打扮得像学生一样乖巧清瘦的男人,发型和妆容也打造成当下最流行的漂亮少年的模样,光从外表绝对看不出,他已经有三十多岁。 现下闻言,他横了望月空铃一眼,因为没有教练那些弯弯绕绕的顾忌,怼得十分直白,“没听到你就这么吓我?啧啧啧,不愧是小少爷吗,一定要所有人在你进门的时候立刻恭候说大驾光临~?” “你想这么做我也不反对,只要不用这副造型欢迎我就行。”对望月空铃来说,超过三十就已经是奔四,一个已经奔四的男人天天打扮得像和他是兄弟似的,在外面还喜欢楚楚可怜扮柔弱,他看着都觉得扎眼,心里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又露出了嫌弃,“我说啊,你怎么打扮我不干涉。……但是下次出门不要再说你是我哥哥了,行吗?” “行啊,”编舞老师冷笑着抽出一支烟,“那下次我就说是你弟弟。” 望月空铃:“……” 他一把抽过编舞老师手里的烟,“封闭空间,还当着两个未成年的面,你有没有点教养?” “谁说我要抽了?”编舞老师额头青筋直跳,“我叼嘴里不点不行吗?还有,小铃铛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你还记得当初是你三拜九叩才把我请来的吗?” “没忘呢。”望月空铃瞥他一眼,把烟还给他,一边往回走一边说,“不过现在舞不是已经编完了吗?” 编舞老师:“……” 望月空铃回头去拉住孤爪研磨手的时候,还以为他走在路上都能打瞌睡。然而仔细一看,那双眼里很是清明。 他有点纳闷,“你怎么走这么慢?” 孤爪研磨任他拉着走。却在走出去两步、还没太靠近那边教练二人时,低声说了一句什么。 那声音太轻,望月空铃完全没听清,他顿住脚步,回头看过去,“什么?” 孤爪研磨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的声音依然很轻。 第73章 望月空铃拼尽全力也没能将每一个字都清晰听入耳,最后是观察着唇形,才讲这句话勉强补全。 ——‘或许,我还是去打个招呼……比较好?’ 望月空铃下意识想回头看一眼那边的两人,硬生生忍住了。 凌晨五点训练场的安静中,他的表情慢慢变得无奈,到最后甚至成为了一声轻轻的叹息。 可在这里面,又完全没有任何一丝不耐烦的意味。 甚至觉得自己担负起了养孩子一般的责任,望月空铃抬手把孤爪研磨一侧头发别到耳后,没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十分温和。 “想和他们交流吗?”他也压低了声音问,“不想的话,我带你去上面的观众席。” 孤爪研磨望着他,目光描摹他的脸,似是在观察他的表情。 最后,他摇了摇头,面上表情依然没有变化,却将望月空铃拉住他的那只手悄悄握紧了一点。 “没关系,我在下面陪你。” 第57章 因为前面孤爪研磨说的那句话, 于是望月空铃安顿他的时候全程都拉着他的手,没给那边两人任何一个搭话的机会。 直到给孤爪研磨安排好了一个离他们不远,中间却有着隔断的位置, 还帮他从背包里拿出了游戏机塞手机,才重新回到教练身边。 这一系列行为,全程就像是对朋友很有掌控欲、于是必须得把对方的所有都由自己细致安排一样。 倒衬得孤爪研磨像个乖巧听话的小可怜。 以至于望月空铃走过来的时候,编舞老师还狐疑地看了他一眼,表情像是在说:‘这家伙以前对朋友是这个风格吗?’ 望月空铃无视了他的表情。 他不动声色把话题拉回来, “所以,你们刚才到底在聊什么呢?看起来很严肃的样子。” 教练是比较传统的那种中年男人, 虽然他和编舞老师已经合作多次,也算很熟悉,但教练依然不太适应编舞老师平时的打扮风格。 因为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去交流比较合适,所以没有必要的时候, 教练一般不会和编舞老师凑在一块儿。 果然,说回这个问题, 教练脸上的放松神色一收, 露出了有些犹豫又有些严肃的表情。 “我们在考虑同意你的提议。”编舞老师没那么多顾忌,直接就回答了。 但这个答案让望月空铃愣了一下。 “我的提议……?” 编舞老师往桌边一靠,“你不是想在编舞里加上贝尔曼吗?” 望月空铃之前的确提过。 他认为在那个位置, 上贝尔曼能更好配合音乐, 也更符合音乐表达的情感。 但像每一个高强度训练的职业运动员一样, 他身上多多少少有点只要还在训练,就无法根治的小伤。 腰部的劳损就是其中之一。 当然,这样的损伤几乎每个运动员都会背负,并不罕见,但问题就在, 教练对他看得实在太重了。 他想在情况允许的范围内,尽最大可能降低望月空铃过早出现累积性问题的可能。 所以,就像这次的贝尔曼,教练之前一直坚定认为可以用加入难度特征的躬身转来平替,那就不要上贝尔曼去进一步对腰部造成损伤。 哪怕望月空铃始终认为贝尔曼在音乐中的表现效果才最好,教练也始终没有松口。 因为这对望月空铃本人来说,并不算太严重的问题,上躬身转调整一下去合乐也可以勉强达到想要的效果,这件事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现在怎么突然提起来了? 他下意识看向教练,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教练揉了揉眉心,低低叹了口气,“我……听到了点风声。” 望月空铃挑了挑眉。 “那个组织似乎又想改新规则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次多半是会对表演分这边下手。” “具体是想怎么做还不清楚,我听到的猜测有说或许会直接去掉表演分。”教练抿唇,“直接去掉应该不太可能,但或许会做一些类似……降低权重的行为。” 编舞老师摊了摊手,“也就是说,如果这次的规则更改落实了,那种‘艺术水母’的情况会少很多吧?” 他说话一向绵里带刺,还沾点阴阳怪气。这话听得教练忍不住皱了皱眉。 冰迷里戏称的‘艺术水母’,指的是国际赛场上某些心照不宣的潜规则行为。因为表演分作为出于裁判个人判断而给出的分数,比起规则明确的技术方面的分数来说偏向主观,所以在赛场上,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裁判就会在某些选手的表演分里注水。哪怕技术分落人一筹,也能在表演分里追加回去。 别的大家或许看不出来,但节目究竟有没有观赏性大家还是知道的。于是所有人都心照不宣的明白这分数来得很水,这类选手也被冠上了艺术水母的外号。 编舞老师这话一出,倒显得滑联这次改规则似乎是件好事。 能够减少这类选手分数注水的可能了,给真正拥有技术的选手们更多机会,可不就是件好事吗? 望月空铃眉头却皱紧了。 教练话音落地后,他的脸上便毫不掩饰地写上了‘这什么东西’几个大字。 这片空间安静了一会儿,望月空铃重新开口,声音听得出来按捺着情绪,“所以,你们又考虑起了贝尔曼,是想让我用这个令自己满意的、完美的节目,给这个合乐即将落幕的时代……哀悼?” 教练拍了拍他的肩膀。 “如果这是真的,你是什么也阻止不了的,小铃铛。”编舞老师放下环胸的手,也不再开玩笑,“重新考虑贝尔曼倒也没想那么多,只不过是觉得要是之后你编新节目都用不着考虑艺术性了,那这最后一次,还不如就让你如愿了。” 望月空铃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垂下眉眼,看不出在思考些什么。特意早起挤出来的单独训练时间就这样在谈话中过去了小半个小时,却无人进行催促。 教练在心里数着秒,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正想出声问一下望月空铃现在是怎么想的,一抬眼,却忽然一愣。 雪发少年思考得十分专注。 因此哪怕垂着头,也完全没有发现地上自己这边的影子变成了两个,又交融在一起,看不出形状,也分不出你我。 直到手心忽然被触碰,才猛地回神。 他明显被吓了一跳,看到这一幕的教练在心里担忧,这小子对旁人的靠近或者触碰总是很敏感,曾经他就见过好多次有人(包括自己)从背后拍望月的肩膀,他条件反射先头也不回地给了人一肘子。 这次还比以前那些时候出神得更厉害呢,要是还是下意识给了人一下的话,自己是不是应该帮忙道歉…… 教练心里一瞬间闪过无数忧虑。 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他的所有担心都是白费了。教练走神的间隙里,就看到站在那里垂眸思考着的雪发少年在被试探性触碰垂在身侧的右手时,眼睫瞬间掀开,明显是怔了一下。 然而教练所担心的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 他仅仅只是怔了那么一下,就极其自然地先握住了只试探地碰了碰他手心的那只手,回过头去的眉眼温和。 “怎么了?无聊了吗,我耽搁得有点久了……” 再之后,除了一个摇头的动作以外,教练就再没有看见那个布丁头少年的任何回应。 因为望月空铃回过身去的同时,脚步一错,十分自然地两人挡了个严严实实。 教练:“……” 他心情复杂地收回了视线。 另一边,孤爪研磨摇完了头,低声说:“只是注意到这边的气氛……发生什么了吗?” 他一手搭着趴在隔板上,另一只手伸出来,被望月空铃握在手心。 望月空铃没想起来问如果只是想戳他的话,碰手臂或者拍肩膀就行了,为什么要去够他的手,孤爪研磨也没有提把手收回。 两个人就这么聊了下去。 “啊……上面制定规矩的那些家伙又想搞点事。”说到这个,望月空铃便忍不住又皱起了眉,“我有时候真的想问他们到底在想什么,又到底想得到怎样的结果?” 这方面的事情孤爪研磨不甚了解,刚才也没怎么听明白前因后果。 所以他只是又伸出了那只空着的手,像是想把雪发少年眉间的褶皱抚平,又像是一个手只能伸到这里的拍拍头的安抚。 他问:“等会儿结束了,要去打游戏吗?” 望月空铃眯了眯眼,目光无意识追随着那只已经收回的手。 说这句话时,对方的声音依然很平静。 孤爪研磨总是那么平静,不变的表情和声线,不管在那下面都隐藏着什么,实际上话语里又代表着怎样的意思,至少从表面上看来,他一直都是那样。 每时、每刻,都可以和望月空铃记忆里的某个画面完美重合。 像可以无数次重播的录像带。 第74章 又像一个站在那里,永远可以回望的路标。 “你不能总是待在房间里,”望月空铃回应他的话,“偶尔也该出去走走吧?” “真像我爸妈会说的话。”孤爪研磨吐槽。 虽然这么说着,他话语里却很顺从,“那,要出去打排球吗?我给你传球。” “起这么早,你不用补觉吗?” “啊……那就先回去睡一觉吧。等睡醒了再安排。” “诶——万一你一觉睡到中午怎么办?” “你不是会叫我吗?” 说着这话时,孤爪研磨语气平淡,却透着一种理所应当。 就好像望月空铃已经被他聘请成为自己的专属闹铃。 雪发少年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双眼一弯,刚才眉头蹙紧时眸中凝结的冰层便破碎消融。 “好啊,我同意了。那就这么说定了?”望月空铃冲他眨了眨眼,像是充满了电,松开手便回去找到教练二人,重新开始了讨论。 孤爪研磨却还趴在那儿。 他盯着自己缩回的手,那只泛着暖意的手,带着一点微不可察的湿意。 他的体质在冬天时手几乎都是冰的。但刚才被对方握进手心时,那种暖意毫不吝啬地将他整只手都包裹。 那样对他来说近乎炽热的温度,慢慢传递到他的皮肤上。又因为长时间的交握,捂出了一层薄汗。 ……然后,那只手便毫无征兆、毫不犹豫地抽身离去。 孤爪研磨将手掌摊开,又紧握。 明明刚入手时凉得惊人吧? 却就那样什么也不问地自然而然将他紧握。 然后,在自己终于感知到对方传递过来的温度之后…… 又将他松开了吗? 这整个过程中,望月空铃究竟是意识到了问题,却还是装作自然地继续他的行为,还是真的从头到尾都完全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 这个问题的答案,孤爪研磨发现他并不怎么关心了。 他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如果未来能够简化成游戏中的一个个选项。 那么,像这样的发展,他一定会从程序上将它从选项中删除。 那样的温度,在这样的冬天,会眷恋,也是正常的吧? 不想放手…… 也是正常的吧。 第58章 结束了训练, 和老师们打过招呼之后,望月空铃背好自己的背包,去找孤爪研磨。 然而等他靠近了之后, 却发现这人游戏机拿在手里,低着脑袋,表情被头发遮挡得严严实实,看起来是在专注打游戏。 然而实际上仔细一看,游戏屏幕久久停留在同一个页面上, 半天没有动静。 甚至在望月空铃悄悄放低了脚步声,隔着一段距离停下之后…… 孤爪研磨都依然没有动静。 想什么呢, 这么专心? 他起了逗弄的心思,重新迈开脚步,想要绕到孤爪研磨身后去,悄悄吓他一跳。 不过这次没能成功。 他只迈开了第一步, 孤爪研磨就已经回过头来了。 望月空铃眨了眨眼,心里遗憾。 “咳咳。”他故作欲盖弥彰的模样, “看你在发呆, 所以想来叫你。” “……”孤爪研磨慢半拍地应,“哦。” 望月空铃打算替他收拾背包的动作顿时一顿。 他眼睛微眯,这下才仔细看过去, 然后清晰地在孤爪研磨还未移开的眼底看到了一抹没来得及抹消的慌乱。 望月空铃:“……” 他停下脚步, 朝孤爪研磨走去。 后者原本都已经低下了头, 余光瞥见他的动作,霎时便又抬头看了过来。 动作突然得堪称一惊一乍,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猫。 “……”望月空铃托住了下巴,“不对劲……” 复盘了一下自己刚才一系列的行为,他的手指摩挲了两下, 忽然弯腰凑近—— 动作太快,所以精度也把握得不是太好。本来只想凑个差不多的,判断失误导致鼻尖都差点要贴上了。 不过问题不大。 注视着那一双瞳孔骤缩的金瞳,望月空铃眼也不眨,用若有所思的语气说:“你突然怎么了?” 极近的距离让那双冰蓝眼眸呈现出一种神明般的非人感,像是能看透人心中隐藏的所有秘密。 “这么看着我,难道……”望月空铃故意停顿了一会儿。 他满意地看到在这一阵安静的过程中,孤爪研磨眼底浮现起的种种情绪,然后才慢悠悠吐出下半句。 “——难道,是在说我坏话?” 孤爪研磨:“……” 孤爪研磨:“…………” 他面无表情移开视线,“走了,我要回去补觉。” 望月空铃噗的一声笑出来,一边直起身一边把刚才动作里滑落的背包往上提了提,“别啊,你还没告诉我,你刚才究竟想着什么在走神呢?” 孤爪研磨站起来,把手里的游戏机递给他装进背包,垂着眼眸看他动作。 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问我想什么,你刚才看了半天,没有看出来吗?” “嗯?”望月空铃当真作沉思状,“一定要说的话,刚刚凑过来的时候你是吓到了吧,看得出来、嗯……很情绪复杂?” 不过因为情绪又多闪得又快,他什么也没有读懂就是了。 “然后呢?” “然后?”望月空铃把拉链拉上,直起身,“然后大概就是很想骂我一顿吧……哈哈哈,开个玩笑。” 孤爪研磨蜷了蜷手指,遏制住自己继续往下问的欲望。 这样的回答也算是在预料之内。 但他一时却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松一口气,还是…… 另一边,已经先一步往外走了的望月空铃却因为他这个问题,忽然想起了一个画面。 刚才在自己刻意的停顿之后,忽然出声的那一秒,他好像有清晰地看见孤爪研磨眸中某样情绪扩大了。 因为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所以记忆里的画面显得有些模糊,望月空铃也无法确认是否有经过了自己大脑的加工。 但是,他慢慢拧起眉,如果他没记错,那个时候,孤爪研磨的表情就好像在说…… “去你家吗?”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慢了半步的孤爪研磨在他身后说。 望月空铃回头,等人走上前来和自己并行,才奇怪地问:“你不是要回去补觉吗?” “……啊。等等。”孤爪研磨回复得慢了半拍。 他看了眼手机,有些懊恼,“完全忘记了。” “怎么了?” 孤爪研磨把手机拿给他看,“不知道什么时候答应了小黑,今天上午和他们出去打排球。” 约好的时间离现在也没多久了。 望月空铃有点新奇,“在假期里,你也会答应别人上午出门啊?” 还以为基本都是熬夜打完游戏之后上午全部用来睡觉呢。 “……”孤爪研磨嘟嘟囔囔,“所以我不记得。肯定是他什么时候骗我答应的。” 望月空铃有点想笑,好歹忍住了。 不过,这个情况也确实不太适合去赴约了——虽然昨晚勉强算是拉着人早睡了,但假期的生物钟不是那么好改的,半夜不知道什么时间的时候,望月空铃迷迷糊糊醒来,还听见了孤爪研磨不太安稳的翻来覆去的声音呢。 本来他当时还不能确定人是不是真的没睡着,等他摸索着过去拉住了孤爪研磨的两根手指,身侧人的所有动作顿时一停之后,他才确认了。 然后他就只记得他强撑着睡意拍了拍对方的手臂,之后就彻底又睡了过去……因为是半梦半醒时候的举动,也没太经过脑子,不知道突然这么一下下来,研磨会不会反而被吓一跳导致更加睡不着…… 这么一想,望月空铃心里就有点愧疚。 “跟他们请个假吧,”他劝道,“实在不行,把责任全推到我身上好了。因为我要拉着你早上五点早起所以你现在困得不行,必须回去补觉什么的……” “但你不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你这边的事情吗?”孤爪研磨看他。 望月空铃知道,他指的是花滑。 之前因为害怕被询问能不能来围观比赛之类的话,所以很干脆就直接搞了一刀切,直接瞒着不让人知道。 但现在望月空铃想起了自己的卡片库,犹豫了一下,松了口,“……没关系。就这么说吧。” 这话说完,孤爪研磨却迟迟没有反应。 他侧过头,直直看了望月空铃两秒,在后者疑惑回望的时候却又将目光收了回去。 “不用,实话实说就好了。”他低下头,开始编辑邮件。 望月空铃:“……?” 他眨了眨眼,有些困惑地歪了一下脑袋。 …… 有关打球约定最后的结果是,排球部的大家都很友好地表示了理解,因为不是训练日也不是约了比赛,只是单纯带球出去玩,所以很灵活地把时间推到了下午。 第75章 而又由于邮件里提到了望月空铃的名字,知道他们就在一块儿,所以还特意让孤爪研磨把他也带上。 反正下午也没什么事,望月空铃便同意了。 他也回家补了个觉,登上电脑看看守护者大家在群里有没有什么新消息,并很凑巧地赶上了一番热闹,于是和大家一起水群到了中午准备去吃饭的时候才准备暂时退出。 而等他吃完了饭回来的时候,却意外发现,好像就在他离开的这么一小会儿,群里出了点什么事……? 他往上翻了翻,开始爬楼。 在大家一分钟都能99+的战斗力中,想要找到某个具体的事件开端实在不是什么简单的事。 望月空铃翻了好一会儿,才找到那个事情的开始。 最开始是没有上线的日奈森亚梦忽然出现在群里,并且开口只发了一长串没有实际意义的‘啊’。 于是大家立刻起了好奇心,纷纷询问发生了什么。 日奈森:[生无可恋.jpg] 日奈森:[想要撞墙.jpg] 日奈森:[321跳.jpg] 用一大堆表情包刷屏之后,她才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无声地、安静地发出了一张图。 ——拍摄时间为多年以前的,穿着一身粉色系啦啦队服装的小学生日奈森亚梦…… 悬浮在空中的照片。 群里空屏一秒,接着瞬间炸了。所有人纷纷刷屏,都问她这张照片是哪儿来的。 结合前面她的反应,望月空铃已经差不多有了预感,果不其然,日奈森亚梦下一句就是抓狂的回复:我也想知道到底是哪来的啊!有人突然神神秘秘地拿给我看,我还以为是什么……谁知道会是这个啊! 日奈森:都是魔法少女,为什么我们变身的时候没有不能被相机拍到的豁免权? 唯世:少女…… 弥耶耶:虽然小梦梦很可怜,但是我确实认真的想了一下,那个,有哪个动漫里的魔法少女是不能被拍到的吗?[兔兔疑惑] 班长:按照数据统计的情况来看,没有。 班长:……谁又改了我的名字? 璃茉:所以亚梦刚开始以为是什么? 日奈森:话题完全跑偏了啊喂!!! 她强行把歪掉的话题拉回来……呃、或许也没有完全拉回来。 总之,群里确实围绕着这张照片的来源,讨论到了现在。 不过到了现在,感觉重点似乎已经不是照片了呢……望月空铃这么想着,也加入进了搅混水的阵营中。 望月:该说不说,其实还拍得挺好看的? 日奈森:小空铃……你这样,下次见面的时候是会被我揪脸脸的哦呵呵呵…… 弥耶耶:小梦梦这么说话的时候很像动画片里的巫婆哦 三条:确实,以抓拍时可能出现的好看和不好看的图片比例差距来说,这张照片算得上很难得。 唯世:还有点怀念呢,很久没有看见过大家的变身姿态了 弥耶耶:我当时明明有提议大家都来拍一张变身合照!但是到最后也没有拍成[委屈] 空海:没办法,毕竟人总是凑不齐嘛 弥耶耶:你这个最早离开大家的没有资格说话! 望月:不过说真的,@日奈森你确认过周围没有?已经能有一张照片被摆到你面前,那你周围的人私底下已经传遍了也说不定 群里忽然安静了好几秒。 半晌,才看见结木弥耶幽幽地发言。 弥耶耶:虽然已经习惯了,但还是每次看了都会觉得,能把好心的建议说得像是威胁,不愧是小铃铛呢…… 日奈森:忍了又忍,不行,我还是要说,望月你最好祈祷一下,自己没有留下什么影像记录 日奈森:我已经做好准备要嘲笑你了! 望月空铃面对这个威胁,认真思考了片刻。 然后他放宽了心。 到他那一届的时候,因为复活社已经被解决了,搞事的人少了,出现坏蛋的几率也就减少了很多。 至于后面或奏学院的事,好巧不巧他当时年纪还小,也没被允许参与。 所以他实际上没有过几次变身的机会。 要是这样也会被拍到的话那得是多倒霉啊哈哈。 ……呃。 正在安慰自己的雪发少年,后知后觉地想起了在某人家里看到的某个名字。 他的神色慢慢由放松变得认真,又从认真变得严肃。 都看到过了,还被惦记了这么多年,还真说不好有没有影像记录。 他迟疑片刻,指腹重新触碰键盘。 望月:话说,守护甜心的事,真的完全不能告诉不知情的人吗? 群里正聊得热火朝天的众人:…… 众人:??? 第59章 群里霎时间炸开了锅。 一群人的消息刷得很快, 几乎看不清字迹。望月空铃勉强辨别出几个,都是在扣着问号问他什么情况。 他有点纳闷。 日奈森的照片在前,他这个问题问得也不算很突兀吧? 为什么一瞬间都能猜到是他自己有情况? 要是这时候藤咲凪彦听见他这话, 大概会拍拍他的肩膀摇头叹息。 望月空铃自己不知道,身边的朋友们却要比他本人都清楚得多。 他向来就是只要事情和自己没太大关系,就不会多想多问的那类人。所以现在能突然问出发散联想的问题,毫无疑问就是他自己遇到了类似的事情了。 群里消息还在刷屏,望月空铃手指在键盘上悬停了一会儿, 犹豫着不太清楚该怎么解释。 现在被问到他才发现,这件事情要说的话, 比他曾经想象中要复杂一些。 半晌,敲击键盘的声音哒哒响起。 望月:所以,能说吗? 众人:…… 众人:不要逃避问题啊混蛋!! 望月空铃托腮撑在电脑桌面上,屏幕亮光在他眸中明明灭灭, 少年唇角有些纠结地下撇。 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他发现若是除开那些不太好说的, 不管怎么解释, 都只能剩下一句。 望月:就是碰到有人,好像快猜出点什么了,所以才想问问如果被人发现了有没有什么后果 唯世:怎么会突然猜到呢? 望月:…… 他就知道会问到这里来。 也不怪大家第一反应是这个, 毕竟守护甜心作为代表着小孩子梦想的存在, 对现在的他们来说已经算小几年前的事情了。 甜心们回到了蛋里、从圣夜小学毕业之后偶尔甚至还会觉得那些过去就像一场梦。 没有甜心的他们和普通人没有任何分别, 所以大家才会第一时间感到疑惑—— 这到底怎么聊的……才会聊到那个方面去啊? 不过也大概看出了他的态度,边里唯世下意识发了那一句之后,后面大家就没再追根究底。 取而代之的,是每个人都不太确定的语气。 弥耶耶:被人知道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吧?我们又没有什么可隐瞒的 日奈森:比起能不能被人知道,我更觉得前提应该是‘说出去有没有人信’…… 璃茉:听起来, 有人没被相信 空海:诶诶,意思是,日奈森都被拍到照片了都没人往超自然方向去想? 日奈森:是啊,所有人都以为是小时候拍的什么节目照、或者特效场景什么的……问题也算阴差阳错解决了吧 三条:但是望月这边说已经快被猜到了,也就是说,可以先排除掉这个发展的可能。 望月空铃看着屏幕,却拧起了眉,脑袋飞速旋转。 不,不对,也不是没可能。 虽然说能知道变身形态的名字,这东西只有变身的时候才会念一遍,所以至少肯定是在变身时间前后听到的…… 但也不代表着就一定看到了变身的整个过程。 一开始只听到声音了、或者只赶上了变身的尾巴,从而没有看见变身的全过程,也是完全有可能的不是吗? 只要没有看见整个过程,就还有挣扎的余地,又或者说,就算真的坦诚说出了真相,说不定也不会被相信…… ……那不是更糟了吗啊啊啊!! 要是不被相信的话,这种话一定会被说‘太幼稚了,你还是小孩吗’之类的吧!这样的话还不如什么都不说猜出来什么是什么吧!? 可恶,明明一开始只是想问问到底能不能讲的,为什么莫名其妙延伸想象了这么一大堆——望月空铃猛地回神,视线重新森*晚*整*理聚焦到屏幕上。 群里的讨论依然没有谁有准确的结论,不过几乎都偏向于‘无所谓吧,说了也没人信’的态度。 看起来没什么有用的情报。 望月空铃叹了口气,不打算再折腾了,准备和大家打声招呼,关上电脑去赴约。 就在这时,见到刚刚消失了一会儿的边里唯世发了一条消息。 唯世:我去问了司先生,他说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我们自己决定就好 第76章 唯世:我的想法是,毕竟曾经复活社的事情也算是一个警醒,为了避免再出现类似利用孩子们梦想的事情,最好还是稍微谨慎一些。所以空铃,这件事最好还是看你自己,是否认为对方是值得信任的吧? 望月空铃垂下眼眸,思索片刻。 望月:我明白了 - 下午依照约定,出门去和研磨他们汇合。 因为去之前说的人含糊、听的人也没在意,所以在到那里之前,望月空铃都还不清楚具体是什么情况。 直到到了之后才发现,似乎人还不少。 看见那边的黑尾铁朗在跟人说着什么,望月空铃有点疑惑地望了望,“是打算打比赛吗?” “不知道。”孤爪研磨打了个呵欠,整个人蔫蔫的,看起来补了觉情况也没有好到哪去。 于是望月空铃的视线又移到他身上,“没睡着吗?” 他自己是只要睡醒了之后,哪怕整个人觉得再困乏,也依旧不管闭上眼睛多久都没办法再睡着了的(除了上课),因此下意识就这么猜测道。 孤爪研磨摇摇头,“睡着了。” 他的语气听起来实在没什么精神,望月空铃担忧地想伸手摸摸额头,手伸到一半却想起外面寒风凛冽,自己的手现在是冰凉的。 于是他拽了拽孤爪研磨,“你稍微低一下头。” 后者下意识照做。 下一秒,望月空铃掀起自己的刘海,与他额头相抵。 “唔,”他感受了一下,“温度还行,应该没发烧……” 望月空铃退开一点,还是不太放心,“要是有什么不舒服记得和我说。千万不要硬撑,知道吗?” “听到了没,研磨?” 孤爪研磨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嗯。” 听见他答应了,望月空铃就放心了。他往那边又看了看,其实总人数不算太多,只不过音驹排球部这边的人没有到齐,对比之下就显得不认识的人多了些。 虽然平时总是到排球部串门,但毕竟他自己平时的训练量也不低,所以也不可能时时刻刻什么活动都在。 “那边是你们认识的学校吗?”他大致扫了一下,假期没有穿校服,他有点分不清谁是谁。 孤爪研磨跟着扫过去一眼,“嗯。小黑说,上午的时候他们那边也有人临时有事,所以就推到了下午。” “不过……好像到下午也没来得及赶上。” 望月空铃不认识人,只似懂非懂‘噢’了一声。 正巧此时,黑尾铁朗回头找了一圈,锁定了他们,冲这边招了招手。 因为一开始就说好自己只来围观,所以望月空铃还以为是在叫研磨,落了半步在后面走。 哪知孤爪研磨走出去两步,回头看他一眼,莫名其妙停住半秒,直到望月空铃赶上来和他并肩才继续往前走。 还以为研磨有话要说特意追上来的望月空铃:? 他眨了眨眼,有点茫然。 但这时已经走到了黑尾铁朗这里,所以他只好咽下疑问。 两人停下步伐。 下一秒,只听到黑尾铁朗和他对面那人不知说了些什么,黑尾忽然扭头对望月空铃问:“等会儿的比赛,要不要来凑个人数?” 望月空铃呆了一秒:“诶,我吗?” 黑尾铁朗无奈地摊了摊手,“生川少了一个人,咱们人数凑不齐了,就只好问问你了。当然,还是看你意愿。要是不想去对面,也可以待在咱们这边就行。” 果然是要比赛。 虽然有点意外,但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望月空铃偶尔也会像这样混进大家的队伍里打打娱乐赛、坑坑队友,对这套流程也还算熟悉。 “……我都行啦,排去对面也没问题!”望月空铃抓了抓头发,弯起眼看向那个自己不认识的男生,“只要不嫌弃我不太会打就好?” 那个男生赶紧笑着摆了摆手。 “大家打着玩玩的而已,没那么多讲究!” 于是因为望月空铃依然说自己打什么位置都行,就还是按照原计划,只让他替了那个缺席的队员。 在场的众人除了音驹以外,似乎是好几个学校的混合,望月空铃分不大清,唯一还算眼熟的只有那个叫鸮…枭、呃,猫头鹰?的学校的人。 他思索片刻,感觉这群排球少年之间似乎有着一种独特的气场,虽然一定要融也不是融不进去,不过总有一种那样做会打破什么的感觉。 再加上感觉应该不会给他安排什么重要的位置,于是他便没往里硬凑,在人群之外找了一圈,果不其然又在某个无人角落里发现了一只缩起来的布丁。 他拖着步子挪过去,看见孤爪研磨把脸埋进外套里,整个人缩成一个面包球,眯着眼睛,像是没注意到自己到来。 ……但他过来的路上,鞋底摩擦在地面的声音,明明还挺大声的? 他有点迟疑地在孤爪研磨面前蹲下,“真的没有不舒服吗?” 孤爪研磨眼睛也没睁,摇摇头。 果然听到了。 “很冷吗?”他又问。 布丁面包球这下点了点头。 望月空铃想了想,把自己围巾解下来,结果温暖的布料刚一离开皮肤,冷风灌进来,他自己也下意识打了个哆嗦。 于是他默默又给自己围回去一圈,把剩下的往孤爪研磨脖子上围上去,最后剩下的那点围巾往人头上一罩。 流苏霎时就扫在了孤爪研磨鼻尖。 孤爪研磨:“……” “阿嚏!” 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总算睁开了眼,哀怨地看向面前的人。 望月空铃完全没有自己是罪魁祸首的意识,看着他直乐。一边乐又一边道着歉,把流苏折了进去,保证它们不会再掉下来。 与此同时,另一边。 眼见比赛就要开始了,往周围一看却发现音驹自家仅有的两个伙伴全都没了身影,黑尾铁朗四处找了找,一边找一边呼唤名字。 “研磨!望月?” 喊了两声,他的视线才终于越过人群,看见一起缩在角落里的两朵蘑菇。 他松了口气,往那边大喊:“快来!就等你俩了——你俩干嘛呢?” 他纳闷道:“这是在做什么,抱团取暖?” ----------------------- 作者有话说:睡过头了orz 第60章 他旁边的木兔光太郎打眼一望, 脱口而出:“喔喔,我知道!这是约会时的围巾围法吧!” 话音还未落,他就捂住额头懵逼地扭头, “你打我干嘛?” 上次才闹了笑话的黑尾铁朗斜他一眼,语重心长:“我这可是为你好啊。” 木兔光太郎:“?” 另一边终于听见在叫自己的两人也起身过来了,见状,虽然还没摸清情况,望月空铃也弯弯眼顺口便接了话, “很像吗?好吧,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像, 但毕竟只有一条围巾,也没别的办法啦…哈哈哈。” 他揽住孤爪研磨的肩膀,连接两人的围巾随着距离凑近,松松垮垮垂落下来。雪发少年竖了个大拇指, “下次我就记得带两条了!” “喔!那很好啊!”木兔光太郎第一时间捧场,但说完他又挠了挠头, “不过, 其实孤爪可以自己带的吧?” 望月空铃:“诶?” 望月空铃陷入沉思:“这么一说,完全忘记了这种可能呢……” 一直在旁边没有说话的孤爪研磨默默看着他们聊。 木兔光太郎没注意到他的视线,乐呵呵地拍拍望月空铃的肩, “那看来你们关系很好嘛!” “那当然啦。”望月空铃略微思量之后便做了决定, “还是带上吧——这家伙为了能让背包轻巧一点, 肯定不愿意多塞东西。” 他当面诽谤还不算,还扭过头去征求本人认同,“你说是不是?” 孤爪研磨没理他,一直垂着双眼,算是默认了这话。 几人吵吵嚷嚷分散到了网的两边。 而到了这时, 望月空铃才知道自己的位置—— 二传手。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 等等,虽然我说随便,但这是不是有点太随便了? ——这边的队友他一个人都不认识啊!! - 已经答应了的事,就算打不了,也得硬着头皮打。 就剩这点时间也做不了什么准备了——或者说就算再多给他一个小时去准备大概也弥补不了太多。 所以望月空铃干脆直接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只把每个人的位置记了下来,就两眼一闭地说自己准备好了。 周围人还在乐呵呵的起哄,耳边吵吵嚷嚷的,这边说着只要把球给我就行,那边喊着说什么呢当然是给我了,一群少年叽叽喳喳,吵得望月空铃头大。 这种情况了都没人给他提供一点真实情报吗?好绝望——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腹诽,临开始前,黑尾铁朗神秘兮兮地一把拽住他,“别说哥没帮你,听好了,我这可是在帮我的对手啊——需要突围的时候,只管把球给他就行。” 第77章 他手指的方向是木兔光太郎。 望月空铃就那样默默瞅着他。 黑尾铁朗还在循循善诱,“真的,你相信我。” 他说这话时,脸上不见半点心虚。 毕竟他说的也差不多都算是实话吧——只不过少提了一些小小的注意点而已。 那些也不重要,嗯。 “……笑得太奸诈了,学长。”望月空铃斜睨着他,“稍微收敛一点。” 黑尾铁朗欲盖弥彰地将拳头抵在唇边,假咳两声,“咳、总之,我说的真的是真的。” 望月空铃轻哼一声,也没说信还是不信。 在耳边的开场催促声中,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叫住了准备往回走的黑尾铁朗,“那个,研磨他状态好像不太对,等会学长稍微多关注他一下吧。” “研磨?”他愣了下,他和研磨不是一起来这里的,到了之后也没说两句话,远远没看出有什么异常。不过望月都这么说了,他还是多留了份心,“好,我知道了,我会注意的。” 望月空铃才算放了点心。 虽然摸了额头觉得温度没问题,但是他还是始终觉得研磨今天状态实在是有点奇怪。避免出什么问题,果然还是多上点心好了。 站到网前,和网对面的孤爪研磨面对面站好时,望月空铃这么想道。 …… 然后在记分牌翻过几页之后,满脑子都被研磨的事占满的望月空铃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了自己此刻应该多和队友交流。 他收敛了一下心神,正打算为自己的走神回头和队友们道歉,却在下一秒就见到几个人都围上来了。 “漂亮——” “拦得好!” “开场前谦虚了呀,这不是很厉害吗!” 木兔光太郎更是狠狠拍着他的肩,“不愧是我认可的人!啊不过要是能多给我点球就好了。” 望月空铃脑袋还没反应过来,嘴上先下意识哄了,“下次一定、下次一定。” 接着,余光瞥到还在网另一边地面上的排球,他才慢半拍地想起,自己似乎刚刚拦下了一个研磨的二次球。 正巧此时,也有人无意中说了一句,“不过,望月君是不是、好像有点太注意对面的二传了?”导致有时对别的球路会反应不太及时呢。 虽然下一刻就被大家三言两语带过去了——毕竟也确实不是什么太大的事,每一次望月空铃都自己救回了场来,再加上人家压根都不是玩排球的,要求那么高做什么? 但倒是提醒了望月空铃自己。 他确实有点走神得太过、或者说,盯研磨盯得太专注了。 刚刚小半场打下来,竟然几乎都只是在凭靠身体的本能反应,再加上他盯的恰好是个二传,能让反应比较及时,这才没出太大岔子。 虽然都说让他随便打,但真这样的状态可不行。 而且…… 他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眼孤爪研磨背对着他的身影。 心里的违和感涌了上来,就算他再担心研磨的身体,但这样反复确认过暂时应该是没事的情况下,这边又还在打比赛,他不应该这么…堪称执拗地一直关注着研磨才对。 甚至还在作为二传的情况下,忽略了刚认识才第一次一起打球的队友。 ……有哪里,不对。 似乎是直觉在作祟……是某种违和感吗?让他总是忍不住想往孤爪研磨身上看。 可他应该看出点什么来呢? 想不出答案,雪发少年的视线迟疑地慢慢收回,孤爪研磨垂着脑袋,微僵的脊背这时才终于慢慢放松。或许是因为刚才过度的紧张,整个人还稍微晃了晃。 那种如要穿透一般的探查……甚至可以说是,审视。 这反应也太快了,这么快就感觉出不对了吗? 还是说是因为他实在睡眠不足,才导致自己的掩饰在哪里出现了不足,于是漏了馅…… 是的,孤爪研磨上午回去之后根本就没睡。 或者说,他想睡,但往床上一躺眼睛一闭,脑子里就自动出现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脑内活跃到极致,躺几个小时也半点睡意也无。 但即便如此,几个小时的思考,也没能让他做下决定,或者说下定决心。 但现在,在经过这开始比赛的小半场之后,一直到经历完刚才那道视线的洗礼。 孤爪研磨吐出一口气。 ……算了。 果然还是先瞒着好了。 望月空铃不知他在想些什么,他自己倒是在决定要认真开打之后就彻底刨除了脑海里的杂念——甚至包括那总忍不住去对孤爪研磨探究的想法——并认真回想了一下刚才的战局,初步总结出一点队友们的信息。 他其实没怎么打过二传,也很少担任这种需要知人善用、组织队伍的位置。 不过大概是因为这件事与合乐教他的那些东西有些许异曲同工之妙,他倒也不觉得生疏,反而做起来如同将编曲合乐一般得心应手。 状态渐入佳境,他稍微松了口气,心想还好,不算难。 却没注意到身后震惊且茫然的眼神。 ——这个一年级,真的不是音驹藏起来的大招? 开场前还一直让他们做好心理准备,说自己很少打球、只是凑数的、打得不好请多多担待。 那种态度都让他们几乎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在心里发誓不管对方打得有多差都会尽力安慰。 结果现在——除了技巧比较朴素以外,这个没多久就摸清了他们的全部习惯和特色、身体素质强到爆炸,十分会抓时机的家伙究竟是谁啊!? 而且对对面二传似乎也十分了解,总觉得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已经经历过了数次刀光剑影般的对弈…… 要是望月空铃听到他们的话,大概会说这个倒和实力没关系,这个纯粹他看研磨的比赛看多了于是后者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他想干嘛。 总之,因为打乱重组之后大家都要重新磨合,两边实力都不太稳定,于是最后竟然僵持不下地多打了好几分,第一场才由对面险胜。 此时已经转到了后排的望月空铃吐出一口气,活动活动手脚,因为运动量还不及他平时训练的零头,所以倒还没觉出累。 只不过这么一场打下来之后,大家或多或少都出了汗,开始往场外脱衣服。 望月空铃也脱掉了外面套着的无袖面包服,正准备往场外走,把自己雪白的衣服整理整理放到背包上时,忽然便听到了一阵惊呼。 他下意识回头,看见另一边的队伍围成一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下意识顿住步伐。 下一秒,身体的动作比脑子更快,他脚步一转,便立刻冲了过去,接着在人群的包围中心,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布丁头脑袋。 “研磨!”黑尾铁朗抬住人的后背,眉头紧锁,“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抬头左右看了看,望月空铃立刻把自己手里拎着的外套给他。 黑尾铁朗也不废话,接过来便把孤爪研磨裹了一圈,扶他慢慢坐下。衣服下摆蹭到地上,染上一层脏灰。 这时候黑尾铁朗才终于看清了孤爪研磨的唇色,整个人一惊,“你嘴怎么这么白!?” 想起开始比赛之前望月空铃和他说过的话,他下意识伸手摸了摸孤爪研磨的额头,然而不知是否是运动之后掌心滚烫,他没摸出温度有什么不对。 搞不明白是什么情况,他拽了拽身边的人,想让别人也试试。 这边还在研究有没有发烧的时候,望月空铃正立在一边,一声不吭。 他的目光落在孤爪研磨那在他眼里一看就不太对劲的状态上,嘴唇紧抿。 ……啧。 果然……就不该想那么多。 早知道现在会这样,刚才还不如就继续一直盯着研磨看呢! 第61章 “没什么事, ”医生扶了扶眼镜,“只是没休息好而已。昨晚上是不是熬夜了?你们这些年轻人……” 医生开始嘀嘀咕咕唠叨起来的时候,孤爪研磨就安安静静坐在椅子上, 垂着脑袋,不吭声也不反驳。 陪同来的望月空铃站在一边,也没有说话。 医生说着说着,感觉得不到反馈,倒也习惯了。 这个年纪的小孩就是贪玩, 这种话和家长说说或许还有用,和他们说, 就没几个能听进去的。 他叹了口气,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打了几下,“回去观察观察,到家之后就先好好休息吧。这种情况之后自己多注意着点。” 望月空铃点点头, 拉着孤爪研磨走了出去。 来医院的只有他们两个,其他人没有跟来。 一开始黑尾铁朗也想跟着过来的, 但是孤爪研磨自己稍微缓了一下就没再有什么事了, 再加上孤爪研磨知道自己是被他叫去的,这种情况两个人都走不太好,于是让他留了下来。 再加上望月空铃也在, 黑尾铁朗最后还是拧着眉头同意了。 第78章 出了门, 望月空铃先给黑尾那边发信息报了平安, 收到秒回之后,才继续拉着孤爪研磨出了医院上车。 去往孤爪研磨家里的路上一路无话。 司机往后悄悄瞥了好几眼,然而两个少年一个垂着脑袋一动不动,一个手指点脸颊神色严肃,全程都没有要交流的迹象。 不知道这是怎么了, 他摸不着头脑地收回了视线。 车子停下,后座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明明只要送到家门口就好了,但望月空铃还是跟着走了下来,自觉跟在孤爪研磨身边。车内外温差较大,刚下车时寒风一吹后者打了个哆嗦,他在下一秒就把自己的围巾给人围了上去。 孤爪研磨看了他一眼,似是欲言又止,但最后也没说话。 倒是望月空铃坦坦荡荡问了他一句:“怎么了?” “……”孤爪研磨嘀咕,“你是在,生气吗?” “我生什么气?”望月空铃下意识便反驳。 但话音落下,他顿了顿,又道:“呃,好吧,或许是有点。” “为什么生气?”这次变成孤爪研磨问他了。 “也不算……生气吧。” 望月空铃抓了抓头发,“一定要说生气的话,最多也就是气我自己没及时注意到你状态不对。” 这话说的,孤爪研磨都忍不住道:“这又不是你的错。” 这种情况,头晕得太突然,身边离得最近的队友都没注意到,怎么能怪还在另一个队伍里的望月空铃? 哪知,下一秒,望月空铃就从善如流地把他这句话接了下来,“嗯,对,不是我的错。” 孤爪研磨:“?” “你上午回去补觉的时候,”望月空铃直直看向他,目光直白得令人无法闪躲,“其实没有睡吧?” 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别的不说,他自认对孤爪研磨的身体情况还算了解。 经常打排球的人,而且还是正选队员。就算身体素质不是强项,也不至于打完一场就出问题。 这只有可能是问题其实早就出现了。 本来下午刚来的时候,看到研磨脸色就不算好看。但凡补够了觉都不至于如此。 直球打得太突然,知道躲不过去,孤爪研磨张了张嘴,“其实我有努力去睡过……” 望月空铃把他的背包挂好,“只是没有睡着?” 孤爪研磨想起了那段时间自己都在一直想些什么,稍微沉默了一下,撇开视线点点头。 还好望月空铃没追着问,倚在门边看他换好鞋,“那样的话,你下午完全可以请假不去的,状态不好大家也不会怪你。” 孤爪研磨抿抿唇,望月空铃便了然,“觉得都因为自己推迟了,所以不去不太好是吗?” “早在上午就说了,”他叹气,“当时就直接不去不就好了。” 大抵是觉得这个话题就这样过去了,孤爪研磨稍微放松了些,面对着这句话也只是堪称乖巧地点了点头。 “那,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望月空铃扫一眼屋内,孤爪研磨的家人们不在,“不然我还是等你躺好了再走,不然你自己在家晕倒了都没人发现……” 孤爪研磨却一愣,“你要走吗?” 望月空铃无奈地摊摊手,“我还有训练呢。” “……啊、对。”孤爪研磨摇摇头,“不用,你去吧,我现在真的没什么不舒服的了,当时大概只是运动得太急,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望月空铃皱着眉,反而给自己说不放心了,“真的没事?算了,我还是再多待一会儿吧?训练暂时还不急……” “真的没事。” 话没说完,便被孤爪研磨打断。 话音落地之后,两人都是一愣。孤爪研磨顿了一下,欲盖弥彰一般补充道:“我上去换个衣服就补觉,也不做别的了。” 望月空铃眨眨眼,之前某种感觉忽然又涌了上来。 面前布丁头少年的拒绝并不强硬,甚至可以说完全算得上是正常而合理的理由。 但问题就在于……为什么会拒绝? 他提出要帮忙的,又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情。 不等他想个明白,孤爪研磨已经开始赶人,“好了,快去吧,迟了又要挨教练骂了,不是吗?” “……”望月空铃瞥了眼室内挂着的时钟,距离他的训练时间至少还有一个小时。 他是真的没有多急。 而研磨去了那么多次,也该知道他的训练时间。 就在孤爪研磨把手搭到门把手上,疑似准备开始直接物理赶人出门的时候,望月空铃忽然冷不丁出声,“你上午睡不着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 孤爪研磨一心想让他走,也没过多思考便脱口而出。 “在想你。” …… ………… 二人齐齐愣住。 望月空铃下意识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 没等他开口,孤爪研磨便先一步出了声,“……我的意思是,在想你比赛的事……你们不是要改赛制了吗?” 早上场地空旷安静,他多少听到了两句。因为对情况一知半解,回来后还特意上网搜过。 虽然因为是内部消息,网上搜不出什么来,但这话……也不算是谎话。 望月空铃又把嘴闭上。 他的眼神里好像有一瞬间充斥了困惑,孤爪研磨说不清那是种什么样的眼神,像是看见了一种不太能理解的事物,再之后是更进一步的猜测还是放任不管他却没能看清。 总之,他大概是接受了这个说辞…… 又或许是也想不出其他可能的解释? 雪发少年最终如孤爪研磨所愿地没有继续纠缠这个话题,甚至也没再强行要求想要留下等到他睡觉再走。 门缝渐渐狭窄,门轻声关上了。 孤爪研磨盯着门板发了会儿呆,忽然蹙起眉头,很轻地‘啧’了一声。 - 在这之后,没有两天就又要开学了。 因为快要到来的世青赛,望月空铃的俱乐部那边显而易见的忙了起来——他向来是只提出需求,之后的事情除了训练一概不管的,因为知道或许要帮自己准备或者处理手续一类的事情,对于周围人的忙碌他并不意外。 “但我怎么觉得……好像有哪里奇奇怪怪的?” 偶然聊起相关的事情,安藤对他的态度却显得有些犹疑。 一旁的三原和望月空铃一样茫然,“有吗?” 米沢没有说话。 没等他们多聊点什么,教练那边便又大声嚷嚷着,叫他们不要偷懒。 于是四人的聊天就这样被迫中断。 训练变得日渐忙碌起来,于是开学之后望月空铃减少了很多去排球部的次数,顶多偶尔时间凑巧采取看上一眼。 和孤爪研磨还在一个班,座位却重新分过,望月空铃还在他的窗边,孤爪研磨却去了别的地方,不像之前那样只几乎只隔一个过道。 中午吃饭的时候,望月空铃就在座位上吃他的盒饭,孤爪研磨开始还礼貌性问两句,后面就基本进化成了在等小黑的时候顺便看看望月空铃那边有没有从背包里摸出便当。如果有,那就直接出门和黑尾铁朗一同离开。 望月空铃倒还如往常一样会准备孤爪研磨专属特调,只是他最近只要不在学校就泡在冰场,委实有点抽不出空的意味。 于是等到某次他匆忙出门却忘了装研磨的水杯之后,后者就很体贴地跟他说,不用再麻烦。 望月空铃自己当然是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准备一杯水而已,他还不至于这点时间都抽不出来。但是同样的孤爪研磨理由也很充分,‘准备一杯水而已’,所以他自己也可以。 他很身体力行地第二天就开始了自己准备。 没人喝的电解质水被望月空铃自己纳闷地灌下肚,时常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海划过,但在忙碌的日常中却又抽不出什么空去思考。 直到有天,藤咲凪彦忽然发消息问他,之前那件事怎么样了。 那件事?哪件? 望月空铃茫然地问了回去,才知道凪彦是爬了寒假的楼,在问他那个猜他身份的人的事。 这件事,他不提,望月空铃还真的差点就要忘了。 当时和伙伴们聊过之后,他便暂时在心里做了决定——顺其自然。 就是也不特意瞒了,但也不主动说。研磨能猜到多少算多少,毕竟这种事情聊不聊都没有意义,要是研磨想知道那就随他去,但至少对他自己来说,这算不上什么能拿出来侃侃而谈的有趣的话题。 这只是一段他的普通的往事而已,就这么简单。 但纠结了那么久,最后终于就这么做了决定之后,他却一直没再等到后续的试探。 藤咲凪彦的消息让他这些天满脑子技巧跳跃训练的脑子勉强挤出了一点空隙去思考别的事情,并且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孤爪研磨似乎是,在躲他。 第79章 第62章 有心想去问问情况, 然而一直到了快要考试,望月空铃也一直没找到机会。 三月前后总是忙碌,再加上各项赛事的时间也在逼近, 除了准备考试,他还要抽出时间去进行封闭训练。 等到最后再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毫无悬念地捧回了世青赛金牌。 并即将准备迎来高二的开学。 …… 下车之后,望月空铃把车门关上,站在学校门前, 轻轻吐出一口气。 周围的学生们聊着天熙熙攘攘从他身边路过,他略微恍惚了一下, 才抬步往里走。 有新生入学的开学日总显得像是比平时热闹,再次回到这样的氛围里让他感到有些恍若隔世,步履稍慢了些。 现在这么一回想起来,总感觉好像什么都还没干就过去了两个月似的……雪发少年忍不住揉揉脸, 让自己清醒清醒。 明明是因为太忙才会觉得时间过得快的,可不要本末倒置啊。 周围的新生们带着一种刚入学的孩子特有的气质, 几乎一眼就能看出身份, 注意到自己再走慢点恐怕就要彻底混入新生群了,望月空铃定了定神,转换了一下心态, 加快脚步往前走。 “——望月!” 身后忽然有人叫他,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黑尾铁朗小跑着追上来, 见他回头之后立刻便搭上了他的肩,“我就说看着熟悉,研磨非说我认错了!怎么样,最近森*晚*整*理顺利吗?假期里感觉你总是很忙的样子,都不敢来打扰你呢。” 望月空铃愣了愣, 下意识往他身后看。 然而揽着他肩膀的黑尾铁朗把他目光挡了个严严实实,望月空铃什么也没看到。 他只好先收回视线,乖巧回答问题,“挺好的,事情、都算在意料之中?总之完全没问题!” “哈哈哈,那就好。我看了你的比赛直播哦,很精彩!” 望月空铃正要接话,余光便注意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跟了上来。 于是他到嘴边的话锋一转,忽然便像是很有兴致那样,顺着话题继续往下说:“真的?那学长也看到我的新节目了吧,觉得怎么样?” 他指的就是他去年准备出来的短节目。其实随着他年龄增长旧风格慢慢不再适合,自由滑也有在准备新的,但他总喜欢全套都要自己磨下来的性格让每次这样的过程都进展得尤其缓慢。 所以这次只来得及端上了短节目,他还是有些不太满意的。 黑尾铁朗还真印象深刻,毫不犹豫地竖起大拇指,“很漂亮!我说不出什么更有深度的评价,总之,就是很美的一个节目?看完好半天都没回过神来——之前问研磨他还一点不肯透露,我一直纳闷着呢,到那时候我才算明白了。” 他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孤爪研磨的肩膀,“感谢不剧透之恩。” 孤爪研磨埋着脑袋打游戏,不理他。 黑尾铁朗还想说些什么,往日里最会看眼色的望月空铃却先一步凑上前去,大咧咧凑近了看了眼他在打什么游戏。 视野里突然出现一撮雪色的毛茸茸的发丝,孤爪研磨手一抖,游戏机里的角色操纵失误,摔死了。 “诶呀,可惜。”偏偏罪魁祸首还在旁边扼腕,“这里不是挺简单的吗,怎么这都没过。研磨你是不是退步了?” 孤爪研磨缓缓转头:“?” 我觉得你好像在阴阳怪气,但我没有证据。 吐槽还压在舌底,没来得及说出口,孤爪研磨一扭过头,就先对上了一双正笑盈盈望着他的眼。 那双眼睛眨了眨,下一秒流露出的讶异故意得让人有点手痒,“怎么这么看着我,要我帮忙吗?” “……不用,谢谢。” “这么客气做什么。”望月空铃笑眯眯地问,“你还没说呢,对我新节目感觉怎么样?” 怎么忽然在意起了评价? 孤爪研磨狐疑地看了眼他。 “比我想象的效果要好……给人感觉像冰川深海的游鱼。很完美,你把你想表达的都表达出来了。”顿了顿,孤爪研磨说,“还有,恭喜clean。” 本来这么追着问只是故意挑衅(?)的举动,孤爪研磨的评价却引起了他的好奇。 当然不是后面那句恭喜,clean节目对他来说不罕见,不是什么需要大肆庆祝的事。 他只是好奇,“你听到我和编舞老师的对话了?” “没有。”孤爪研磨摇头。 “但是,”他抬了抬眼皮,像是想看过来,但最后也只是眼睫轻颤之后也依旧低垂,“你的练习过程……你想往这边靠,很容易就能看出来。” “诶——评价居然是很容易吗?” “嗯。” 骗人。 望月空铃在心里撇嘴。 他跟编舞老师沟通的时候,没少听到对方抓狂崩溃,吐槽他要求太抽象,完全听不懂也根本做不到。 教练就更不用说了,没多久就很干脆地放弃了来试图探究他的‘艺术追求’——这句是教练说的。 和这个节目的磨合期也长到到了今年年初都还没完全定下,研磨最开始来看的时候,他都还没完全满意、改到现在的版本呢。 说光凭那天早上看过的那次就看出了他想要的东西,怎么可能? 说看完最终版看懂了他倒是信。 心里虽然这么想着,他也没去反驳。 三人一路走到教学楼之后分开,目送着黑尾铁朗走上如今属于高三的楼层,只剩下两人之后,便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 半晌,望月空铃偏头看去,“研磨今天话好像很少啊。” 其实话少也正常。 他们这几个月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减少了联系,假期内更是忙得话都没说上过两句,这么突然见面确实会容易词穷而不知道该说什么。 再加上孤爪研磨本来就是话不多的性子。 种种条件加下来,像这样的情况,不说望月空铃可以有无数种圆滑的方法避开尴尬,至少他也知道不会去触碰敏感的地方。 但现在,他就这么毫无征兆地、直白问了出来。 那双狐狸眼没完全睁开,回头看向孤爪研磨时,干净上挑的眼尾弧度让他的眼神显得有些锐利。 然而走在后面的布丁头少年眼也不抬,完全没和他对视。 他的步履也没任何变化,只垂着脑袋把游戏机收起来,嗓音淡淡,“可能是有点困。” 闻言,望月空铃下意识追问一句,“昨晚熬夜还是失眠了?” 孤爪研磨顿了顿,“失眠。” “……”雪发少年张了张嘴,最后赌气般把头扭了回去。 望月空铃其实问完就后悔了。 这么一句说完之后,谈话气氛和节奏就已经被基本带偏,再说什么也显得牵强,回不去上一局的氛围。 但话又是他自己接的,也怪不了谁。 面前就是教室门,这次机会是没了,只能下次找时机再看了…… 望月空铃走到自己座位上坐下,放背包的时候往后瞥了一眼——孤爪研磨依然那样安安静静坐在自己座位上,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和之前没有任何不同。 避免被发现,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 刚才的试探虽然失败了,不过也确实证实了一件事。 尽管不能确定原因,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真的就是在躲他,但孤爪研磨的态度的确让他明晰了一件事。 他们之间肯定出了什么问题。 至于原因…… 望月空铃眯了眯眼。 他会搞清楚的。 现在一阶段的任务刚结束,他姑且有的是时间。 -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望月空铃就好似和孤爪研磨回到了前几个月的相处模式。 下课待在一块儿,吃饭一起去,就连放学也跟去了排球部露了露脸——开学第一天,教练慷慨特批放他一天假。 排球部的大家看到他也很惊喜,这些日子他们知道望月空铃似乎有事要忙,都很体贴地没有过多询问。 现在已经能抽出空来排球部玩了,是事情忙完了吗? 望月空铃笑眯眯和众人打了招呼,还给大家分了自己带的家里烘焙的饼干,被众人哄抢结束之后,忽然不知听谁问了一句:“之后望月就又空闲下来了吗?” “可以稍微休息一下了。”望月空铃思索片刻,“嘛,不过可能也不会很闲?大概会比之前要稍微忙一些吧。” 按照之前的打算,之后会开始着手准备升入成年组。 毕竟概念不同,他就也打算稍微对自己严一点了,之后的训练强度多半不会再和之前一样。 所以虽然说是比完赛了,应该也不会空闲到哪里去。 这次来也有特意为这件事打个招呼的想法。 “之后也要忙?”山本猛虎一个没忍住,“真是可疑啊,望月,你该不会……” 望月空铃下意识抬头:“嗯?” 第80章 “——你该不会谈恋爱了吧!?” “……喂喂……”望月空铃忍不住半月眼,吐槽道,“我都忙到不可开交了,哪里有空弄那些啊!” 见他态度不抗拒,夜久卫辅也忍不住开了口,“究竟是什么事啊,需要忙这么久?” 本来也没想过再瞒,望月空铃很快就答了:“前段时间是在忙我的花滑比赛啦。之后的话是因为要升入成年组了,大概会有更多要忙的事吧。” 正说着,望月空铃忽然一愣。 视野的角落里,孤爪研磨悄无声息退出了他们的对话圈。 第63章 耳边听到他回答之后的吵嚷声让他回神, 慢了半拍去回答部员们惊讶起来的疑问,目光却一直无意识注视着悄悄离开的孤爪研磨。 他有心想追过去问点什么,然而因为自己刚刚放出来的令人惊讶的消息, 于是只能被团团围住,完全无法抽身。 就这样一步步看着研磨走远。 直到训练正式开始,众人纷纷散去,他也没能找到机会和人对上话。 眉头微微皱紧,雪发少年咬了咬指甲。 他还是和以前在排球部里那样, 四处转转,帮自己力所能及的忙, 就像一直都是这里的一员——这么说也不能算错,毕竟他在排球部里待的时间已经算不上短。 孤爪研磨也没有刻意避开他,就好像刚进门那个时候,忽然自己走开的人不是他。 唯一的区别大概就是, 比如—— “喏,给。”见到孤爪研磨满头大汗地走下场来, 望月空铃一如既往招呼了他一声, 便拿着毛巾伸出手去,顺手想要替他擦汗。 然而孤爪研磨动作很自然地拿过了他手上的毛巾,并说了一声谢谢。 然后在望月空铃反应过来之前, 他便已经拿着毛巾转向另一个方向, 到桌边拿起了自己的水杯。 动作其实并不突兀, 甚至可以说很是自然——至少自然到望月空铃根本没能反应过来。 那一瞬间,他就像是只是给正常关系的同学帮了小忙,对方说了谢谢,他也摆了摆手,这件事就算结束了。 而等到一切都结束, 他才慢慢回过味来。 有哪里不对。 不应该是这样。 对面的态度实在太坦然,总让他每次产生这种想法时,第一反应总是先问自己,真的有问题吗?是自己感觉错了吧? 然而他的直觉又十分明确地在说着,是的。 望月空铃很少怀疑自己,或者说,当他对自己的直觉以及某件事之间产生疑问的时候,他一般情况下不回去过多思考内耗,想到什么说什么、问什么,这才是他的风格。 这也就让他这次的纠结时间似乎显得尤为漫长,漫长到他自己都已经注意到。 于是他决定先去解决这个问题——然而等仔细观察之后,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问题的责任……或许并不在他身上。 ——孤爪研磨用很隐晦的方式,巧妙斩断了他所有可能提出疑问的机会。 他一直以为的自己是出于犹豫,所以才一直没能抓住机会去提问。 然而这件事却并不是自己每次都因为犹豫而错过时机。 而是当另一个人有意识地不想给你机会的时候…… 所有的既视感都是有迹可循。 …… 望月空铃默默将疑惑暂且埋进心底。 一直到排球部训练结束,除了他自己以外,应该没有人看出了他们俩之间出现的问题。 研磨默默那么做,应该就是不想被问的意思吧。他还没有想好他在纠结着的事情,也没有做好被问的打算,被问了之后该怎么回答、怎么选择。 之后堵死所有通路的做法,大概就是加一重保险,表示自己加倍不想被问。 若没有后面的事,望月空铃指定得找到一个机会跟他好好谈开,毕竟有事情就放在面前却不去解决,在他心里会让他感到十分难受。 但研磨都已经做得这么绝了,预防措施做到这种地步…… 望月空铃陷入了迟疑。 ……还要问吗? 还是说,给他一点时间…… 这么一纠结,就纠结了快半个月过去。 没办法,除了开学时那个假期,他之后真就如他自己所说,没办法再抽出太多时间。 机会总是拥有时间限制的,一旦错过,再想要遇上,就不再是自己能控制的事。 这段时间里,只有在社团招新的那天,望月空铃特意去凑了个热闹。 二三年级的几人绝大部分都出动去主动招新了,只有孤爪研磨毫不让人意外的坐在桌子后,原本还有个黑尾铁朗靠在一边陪着他,等到望月空铃凑过来之后,黑尾也没忍住蹿了出去,一没入人群中便没了人影。 望月空铃靠去了黑尾铁朗刚才靠着的地方,继承学长的意志,一边百无聊赖地观察着人群来往。 孤爪研磨还是那副没什么精神不愿出声的样子,望月空铃不说话,他也就一句话不说——也没有拿着游戏机,就那样默默盯着桌面发呆,像是这样就能给社团盯出新生来。 有时有人路过排球部的桌子,都会忍不住多往这里看几眼。 一个蔫得像是随时可能睡着的坐在桌子后招待新生,一个靠在桌边审视一般打量着来往学生——脸上也不带笑。 完全不像是招新的,像是在守擂,用眼神逼退一个个人,看谁敢上来和他们一战。 夜久卫辅转完一圈回来就正好看到这场面,一瞬间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表情。 他有点无奈又有点好笑地在周围人看勇士的眼神和默默放缓的步伐中走上前去,清了清嗓,“咳嗯。” “没人来。”孤爪研磨乖巧地汇报。 望月空铃慢一步从自己的走神中醒来,稍微站直了一些,打了招呼,“学长。” 周围本来打算看热闹的人这下才知道他们是认识的,不无失望地收回视线。 “……”夜久卫辅又觉得自己想要叹气了。 他的语气颇有点恨铁不成钢,“你们两个,招新可不是这么招的啊。微笑啊、热情啊!你们得宣传啊!” 孤爪研磨:“……” 望月空铃:“……” 诡异的三秒沉默之后,孤爪研磨听话地扯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望月空铃被这个表情又硬控三秒,才像是终于又找回了脑子,反应过来刚刚夜久卫辅说了什么。 他战术性眨了两下眼睛,几乎是肌肉记忆地把自己的表情调整好状态,露出一如既往的营业微笑。 哪知夜久卫辅扫了他俩一眼,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他先是对着孤爪研磨欲言又止,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又扭过头看了看望月空铃,止言又欲,最后也只吐出一口气,摆了摆手,动作甚至有几份疲惫。 “……算了,你们还是就刚才那样吧。” 孤爪研磨倒是很爽快的立刻就收了笑,半点不含糊。望月空铃却觉得自己很冤——研磨那个笑比不笑要恐怖就算了,他的笑应该挑不出错吧? “等等、学长,”他决定为自己正名,“为什么我也不行?” 他无端猜想道:“难道是被研磨连坐了?” “啊、那倒不是。”夜久卫辅闻言,又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最终露出一种望月空铃似曾相识的、不知道是意有所指还是欣慰的表情,“只是单纯觉得,这样看着会好很多吧。” 夜久卫辅只是恰巧转了回来,因此没有留多久,很快就又溜了出去。 只留下那么一句望月空铃完全没听懂的话。 他下意识就拿手肘怼了怼孤爪研磨——因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只捅到了肩膀的位置,后者的身体轻微晃了两下,又像不倒翁一样回到原来的位置。 他一边这么做着,一边用另一只手的食指和中指抵在自己嘴角两边往上拉了拉,声音因为动作变得有些模糊,“他为什么那个反应,很难看吗?” 孤爪研磨头也没抬,“刚才不知道,现在应该不好看。” “什么啊——你根本都没看吧——” “噗呲。”一道陌生的嗓音忽然插入两人中间,两个人下意识一同抬眼看过去,就看到刚才笑出声的那个男生捂着嘴疯狂的摆了摆手,整张脸都被遮挡得看不太清,只能看见灰色头发在不安分的颤抖着。 望月空铃茫然地和孤爪研磨对视了一眼:你认识? 孤爪研磨小幅度摇摇头。 灰头发的男生笑了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一个猛鞠躬和他们道歉:“非常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只是没有忍住——我的名字是灰羽列夫,请问这里是排球社团吗?” 他一鞠躬,头发就随着动作猛地一甩,因为离书桌不远,头发几乎从桌面上扫了过去。 孤爪研磨好像被他这么一系列动作下来吓愣住了,背都挺直了一些,身体条件反射做出了一些往后躲避的动作。 第81章 望月空铃本来也一愣又一愣的,见他这副模样又忍不住觉得好笑,主动接过了话头,“对,这里是排球部招新。灰羽君是新生吗?” “是的!”灰羽列夫一个猛地直起身,又把刚放松一点的孤爪研磨吓得僵直,“刚刚有个学长告诉我让我到这里来,没找错路真是太好了。请问报名有什么要求吗?” 望月空铃拿出一张报名表给他,这个时候才看清这个男生的身高。 ……巨人。 刚才他又是笑得直不起腰又是鞠躬的,完全看不出身量。现在整个人站直了,他才发现自己几乎需要仰望对方——身高很高,身材很抽条,站在那里极具压迫力。 望月空铃几乎是下意识回忆了一下自己和研磨的身高——不到一米七的研磨,还没有研磨高的自己。 ……总感觉有哪里失去了尊严。 灰羽列夫很快把表格填好还了回来,孤爪研磨检查了一下没有问题,望月空铃则是随意瞥了两眼便没再看,手撑了一下跳上桌子坐着,勉强争取了一点高度,和灰羽列夫搭话。 随意地问了问身高、谁让他过来的之类基础的问题之后,望月空铃没忍住好奇问了:“说起来,列夫刚才为什么笑啊?” 第64章 这个问题孤爪研磨也很好奇, 在下面偷偷竖起了耳朵。 “诶、”灰羽列夫抓了抓头发,“其实只是,当时听到学长们对话, 突然就想笑了。至于为什么,嘶,让我想想……” 对话? 望月空铃和孤爪研磨对视一眼,两脸茫然。 一个是压根儿没想起来他俩刚才说了啥,一个是还记得, 但是没懂有哪里好笑。 两个人试图用眼神交流。 望月空铃:你刚刚说了什么? 孤爪研磨默默摇头。 望月空铃困惑地托住腮:那我应该也没说什么吧,我都没有印象。 孤爪研磨和他对视了一会, 默默收回视线。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 他忍不住轻轻推了推孤爪研磨的肩膀,试图用眼神传达出自己的意思。 然而孤爪研磨一直不抬头,只是默默又摇了摇头。 望月空铃:。 什么啊!不要就这么放弃了啊—— “噗。”灰羽列夫在一旁忽然又莫名其妙的笑出声,然后十分激动地伸出手, “对对,就像现在这样!” 两人一齐扭头:“?” “就是、就是, ”灰羽列夫比划着试图说明, “感觉两位学长的相处方式很有趣!” “感觉像是,看起来好像不怎么亲近,但实际上很有默契, 也很懂彼此, 有一种独特的氛围感!看到你们相处的时候, 不由自主就会想要笑出声来了。” 望月空铃暂时停下了和研磨的互怼,陷入沉思,“……是吗?” 其实解释了他也没太明白,不过尊重每个人的笑点,他决定不再继续追问。 招新持续了一天, 其实之后还会有好几天,不过已经凑过了热闹,再加上没再有什么空,望月空铃没再跟着一起。 他和孤爪研磨目前维持在了一个有些微妙的关系。 在表面上的关系他们做得很好,除了他们自己以外没人能看出那些微的不协调——或者说,他们自己或许甚至也不能确定彼此有没有察觉。 有话不说开的时候,或许就是这样,望月空铃想。 但至少,他们现在应该还只是普通的朋友闹矛盾……吧? 尽管他并不知道那矛盾究竟是什么。 当然,一味等待下去也不是他的风格,他不是那样被动的性子。 他在心里默默记着数,日历在心中翻页,数字一页页减少…… 直到归零那天。 - 孤爪研磨和黑尾铁朗走在回家的路上。 黑尾铁朗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我说,研磨啊……” 孤爪研磨头也不抬,“嗯?” “你和望月最近是不是……”他欲言又止。 孤爪研磨听着,没给出什么反应。 在无人能看到的视线死角里,他捏着游戏机的手指却悄然收紧几分。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后半句,他才搭了一声,“什么?” 黑尾铁朗不得已,还是吐出来了,“……你们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 孤爪研磨:“……” 他垂着眼眸,手指不停地在按键上操作。 黑尾铁朗等了又等,没忍住:“?” 大概是读取到了他沉默之下硕大的问号,孤爪研磨终于出了声,语调很平淡:“你看出来了啊。” “呃。”黑尾铁朗摸摸鼻子,“那毕竟,我观察力很好嘛。” 其实是他每天都跟这两人走得很近,下课在一起吃饭在一起有时放学也在一起。 想发现不了也难。 孤爪研磨手里的游戏终于结束,他盯着结算看了会儿,慢慢把手放下,语气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含着真切的疑惑,“也就是说,也没有藏得特别好,对吧?” “啊?” 黑尾铁朗琢磨了一下这话的意思,“所以你是……”他又捋了捋关系,“……你是想让望月发现你在闹别扭?” “我没有闹别扭。”孤爪研磨毫不犹豫,斩钉截铁。 黑尾铁朗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哦,好,你没在闹别扭。” “所以,”他把话题拽回来,“你是想等他来哄你?” “不是。” 黑尾铁朗:“……” 他的嘴张了又闭,手抬起来又放下,最后艰难地深吸一口气,“——ok,想等他发现、然后,先做出反应。这样说没错了吧?” 孤爪研磨把脸埋进衣领。 大概是也知道争这个说法没什么意义,他终于放过了他的幼驯染,闷闷的声音从衣服里传来,经过了衣领的遮挡与模糊,黑尾铁朗差点都没听清他在说什么。 “……果然还是因为小黑太了解我了吧,才会注意到这种事。我明明觉得我做得挺好的。” “唔,”黑尾铁朗用手指点了点下巴,“也不全是吧?” “什么?” “我是说,因为我太了解你才会注意到那句。”黑尾铁朗说,“毕竟我也不全是因为你的态度才注意到你俩好像……吵架了的?” 孤爪研磨茫然地看过来。 “恰好相反,可能更多的是因为望月那边吧。” 黑尾铁朗想了想,“毕竟他那边太容易暴露了——好几次都看到和你说话的时候都挂上了营业微笑,怎么说呢,还是挺少见的,所以其实大家也都多多少少来找我问过,你俩是不是吵架了之类的话。” 这个孤爪研磨是真不知道,稍稍睁大了眼。 “毕竟我也不清楚,所以也没给出什么回答。”黑尾铁朗耸耸肩。 “他……”孤爪研磨欲言又止。 黑尾铁朗秒懂,“你没看出来?” 孤爪研磨:“……” 黑尾铁朗眯起眼,回忆了一下,点出重点,“——你是根本没看吧?” 孤爪·一直在避免对视·研磨:“…………” 黑尾铁朗给了他一点时间独自去安静消化。 布丁头少年再次垂下脑袋,两侧头发将脸颊遮挡得严严实实。他的目光落在地面上,看似看得专注,实则失了焦距。 和黑尾铁朗的对话告诉了他一种全新的可能。 事实上,他从最开始那段略显无措的纠结过去之后,便已经开始后悔。 无论怎样,他不想和人拉开距离、不想这样慢慢变得疏远——至少人不应该是他自己推开的。 他或许没有过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对于生活中的一切都是以趣味性为主,除此以外的情况缺乏经验。 但他也绝不是什么都还没做就先打退堂鼓的人不是吗。 游戏可以失败,彩蛋可以错过,因为这些始终都还有一次重来的机会。 但有些事情不能重来…… 这是他开始后悔的时候,才意识到的。 他不想这样,所以他实际上有尝试过重新伸出手,想悄悄把关系挪回到原本的模样。然而到了这一步他才发现,前面的他给自己挖了一个大坑。 他悄悄拉开的那些距离,显而易见的,望月空铃已经接受并习惯了。 就像不会再帮他带的特供饮料,无声无息中减少的那些肢体接触—— 曾经是他只从望月空铃手里拿过了毛巾,于是现在后者会给他的就只有毛巾。 ——他们之间的关系,原来更多是由对方在主导的。 所以当望月空铃退后一步,中间隔出的距离,便会忽然之间远得如同一道天堑。 而这一步,是哪怕孤爪研磨迈步补上去,也不会再一样的。 他后悔了。 孤爪研磨想。 …… 于是他开始尝试着给出暗示,发出想要和好的讯号。 然而或许就像他一开始疏离也做得隐蔽,于是现在的暗号也给得不甚清晰。 第82章 孤爪研磨没能得到任何自己想要的反馈,对方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由于望月空铃训练的忙碌,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所以每天在一起的时长也不足以让他想好下一步应该要怎么走。 明明是平时大脑像是自带攻略的人,却在这种时候,陷入了迟疑。 要怎么办呢?怎么做才好呢? 不然就给望月一点时间吧?或许是他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再明示一点或许会更好? 这个时间也得有尽头吧,多少合适呢,一个星期?半个月?还是说一个月…… 他真切地纠结过这样的问题,实际上也是一种对下一步该做什么的不确定和迷惘。 他在一时之间找不到方向。 ——直到现在,才被黑尾铁朗点醒。 “他有好几次都对你露出了营业微笑。” 孤爪研磨怎么会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或许黑尾铁朗不清楚,他却比谁都要明白。 在之前那次说开之后,望月空铃就再也没有对他使用过社交状态了——用他本人的话来说,就是没有必要,而且浪费表情。 现在却又回到了开始的原点。 ……并且除此之外,孤爪研磨还清楚一件事。 那就是,当望月不知道该说什么、或者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时,他也会下意识用出这种表情。 在那些孤爪研磨依然不知道的过去里,或许教会他这些的人、又或许是这些事,总之那些与之相关的事物对他有着别样的意义。以至于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一旦这么做了就好像得到了安全感,又好像举起了盾牌,让他能够获得继续处理现状的能量。 尽管孤爪研磨并不明白原因……但他是知道这一点的。 也就是说,和他相处的时间,让他感到有压力了,是吗? 孤爪研磨感到掌心传来轻微的刺痛感,他无意识地顶了顶腮帮子肉。 …… ………… 什么嘛。 这不是知道吗? 完全早就已经被发现了啊。 那为什么,还做出那副样子?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说起来…… 自己后面那些试探,他又是否发现了呢? 心里的数字在无声无息间急速下降。 速度慢慢放缓,颜色慢慢加深。 最后定格在了一个有些触目惊心的、鲜红的个位数上。 第65章 得到消息的时候, 望月空铃正捏着手机发呆。 所以听到声音的时候,他先是愣了一下,才抬起头, 有些不好意思地歉意道:“抱歉抱歉,你刚刚说什么?” 海信行隐晦地观察了他一下,并没露出太多情绪,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诶、是要出去玩吗,”望月空铃稍微反应了一会儿, “唔……” 海信行耐心地等他的回应。 不知道是谁起的头,总之排球部的大家商量了一下, 很突然的一拍即合,决定抽个周末,出门去进行一趟短期旅行。 理由是为了庆祝他们终于有了教练的指导和欢迎新部员的加入,以及帮助新人更好地融入他们。 而望月空铃虽然名义上并非排球部的成员, 但老部员们也早就将他视作荣誉成员,因此也没有人想过要将他落下。 正好今天他人也在排球部这边, 就正好一起问了。 ……虽然, 有点不在状态? 望月空铃低下头思索的时间,海信行终于眉头稍微拧起,露出了一丝担忧。 虽然前段时间就看得出, 望月和研磨这边似乎出了点问题, 但当时其实还不算太明显, 以至于大家都只是猜测,而无人敢确定的程度。 但最近事情似乎是越发显得明显了起来,具体就表现在望月越来越严重的走神情况。 不是盯着到手机发呆、盯着地板发呆,就是盯着研磨发呆。 简直是让人想不发现都很难。 与他相比较起来,孤爪研磨都显得要正常多了——只是偶尔露出很吓人的眼神这种事, 这么听来也不算森*晚*整*理什么了吧? ——所以这两人到底出了什么事啊? 本来在排球部众人的眼里,最不可能出问题的就是他俩。 研磨性格慢热不易和人交心,但只要能走进他的心里、被他当做朋友,除非出现什么难以挽回的事情,他就会一直很稳定的在那里。 望月更是众所周知的对所有人都十分包容,虽然这份包容在大家看来还存在一些小问题,但似乎在他们两人内部,问题已经被解决了。 这样的关系,能因为什么事才出现裂隙呢? 吵架?看起来不像。 那是磨合方面的问题? ……会有可能吗? 另一边,望月空铃像是终于慢慢接收到了信号。 他用食指关节轻敲了两下脑袋给自己醒神,看起来像是深思熟虑之后做下了重大决定,“算我一个吧,学长。” 海信行收回思绪,点了点头没多问,“好。” 得到了答案,他回去汇报人数和大家准备做计划,望月空铃则重新低下头。 过了一会儿,他又按开了手机。 屏幕上是一个他这一年来已经熟悉的页面——简陋的画面,稀少的图标,以及基本等于没有的引导功能…… 很难想象,他就这样和这种东西过了一年。 并且还被深度影响了生活。 他忍不住抬头扫视一圈整个排球部的活动场地,在不做表情的时候,那双冰蓝眼眸加上上挑眼尾看起来便充满了审视。 有人恰好这时不经意间和他对视上,下意识便是一愣,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望月空铃已经很快地弯了眼,于是刹那间冰雪消融,只剩日光下暖融融的一汪清泉。 就好像刚才那一瞬间的感受只是错觉。 雪发少年很快先一步挪开了视线,那人也眨了眨眼,慢半拍将头扭回来。 然而手在无意间触碰到手臂,才发现上面满是还未消退的寒毛乍起。 望月空铃将整个排球部看了一圈,复又低下头。 直到现在看,其实都会觉得有一些不可思议。 他其实并不是对运动特别热衷的那一类人。 从小到大在朋友们的带领下尝试过很多运动,最后基本都没坚持到底。 反而一个他自己去尝试的花样滑冰,却最后将他留了下来……可能是因为他内心对音乐艺术类的事情是有偏爱的?可能吧,毕竟守护甜心的名字都叫合乐不是吗? 好吧,其实他也并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 他从生下来开始,就像是被上天开了挂,做什么都有天赋,做什么都顺利。这或许是好事,毕竟天赋是所有人都想要的东西。但这或许又是一件坏事,因为这让他无法在挫折与磨难中找到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 他做什么都很容易,也就会缺乏成就感。 这让他无法体会到一些常人的快乐。 所以当初能诞生守护甜心,在知道守护甜心所代表的意义之后,就连他自己都产生过惊讶——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要成为一个怎样的自己,那么合乐是为什么会出现? 合乐从来没有解释过这个问题。 他们几乎没有谈论过这件事,小时候的望月空铃没有探究这件事的欲望,长大一点的望月空铃再去回想,与之相关的对话就只能回想起寥寥数语。 小空铃问,想要成为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 小小的甜心唇角勾起最让望月空铃熟悉的弧度,笑着回答他,顺从心意,开心地一路走下去就知道啦。 于是望月空铃就一直这样做着,也再也没有问过。 他走着走着,就这样慢慢长大,慢慢到合乐回去他的心里,慢慢到变成一个十分自我任性的少年。 他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人活一辈子,时光短暂,能做到让自己始终顺心如意,不就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了吗? 然而他就在这个阶段,接到了旧友的十六岁生日礼物。 一个……连他十七岁生日都已经过去,也还没有打开的礼物。 屏幕上一蓝一粉两个进度条已经熟悉到了他不需要再看就知道停留在哪个位置的程度,盯着发呆久了,色块还会开始在逐渐飘虚的视野里四处乱飞,又偶尔碰撞,偶尔重合。 唯一不变的是,它们的进度已经很久没有再变过,至少从三个月前起就没再有。 进度停留久了没有变动,望月空铃就会忍不住去思考。 这个游戏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这一系列的行为给他又带来了什么? 一个好人缘?让他在周围人口中评价变好,成为大家都喜欢的那类人,还有收获一整个排球部的友谊。 他承认,他确实不讨厌这样,当然主要还是因为做这些对他来说不算困难,顺手的事情的话做一下也无妨。 等等……望月空铃忽然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在这个猜测从脑海中蹦出来的下一秒,他的脸就忍不住皱成一团。 第83章 该不会最后要告诉他,这些就是所谓的礼物吧? 那可真是老套的剧情…… 合乐应该不会干这种事……吧? …… 望月空铃揉了揉脸,决定先放弃猜测。 不管怎样,都走到现在了,这种一看就是最后节点卡关的情况他不陌生,一般到这种时候就意味着他离成功只差临门一脚,想让他在现在放弃是绝对不可能的。 还是不要跑偏了,想想这最后一点进度该怎么办吧。 没错,望月空铃最近虽然纠结孤爪研磨的事,但其实还并没觉得事情有多严重。反而停滞几个月的进度条比较让他在意。 这种在最后节点卡住、不上不下的情况,让他这样的人都忍不住产生了一点焦虑。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要找到一个突破口,去打破这个僵局,而且虽然一般都说都等一年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但事实上他感觉反而在最后才是真的就差这一会儿,因此到底是坐不住了。 这次大家一起出去玩听着就像一个好机会,望月空铃一听便几乎是执念般的想起了那两个没动静的进度条,压根没犹豫多久就下了决定。 去!当然要去!训练请假也要去! 这个事情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解决的话他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生啊! 不管合乐究竟想要干什么,总之只要把谜底揭晓,就一切都能知道了吧? 顺带,还有研磨的事情…… 雪发少年掀起眼皮,往某个方向瞥去一眼。 动作看着漫不经心,像是不想被发现,然而等目光将人锁定之后,他便直接抛去了那一份隐晦的小心,视线光明正大而毫不遮掩。 他知道孤爪研磨不会回头来看他。 或许换了别人还不敢这么笃定的说这话,但就凭他对研磨视线的敏感度,他就可以肯定这件事。 孤爪研磨的视线在避开他。 之前望月空铃还说可以给他一点时间,去自己想开或者其他什么,能有一天愿意主动和他谈谈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然而没想到这一等没把情况等好,反而是肉眼可见的……变得更糟了。 明明之前好歹还会演一演,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现在这是演都不演了吗? 望月空铃在心里嘀嘀咕咕的吐槽着,视线随着孤爪研磨的背影移动,狐狸眼微微眯起。 这样的话就没办法了。 可别怪他没给过机会或者太咄咄逼人什么的,总之他无法接受莫名其妙没有理由的关系疏远和破裂。 不管结果怎样…… 总得给他一个理由才行吧? 第66章 到了准备出门那天, 所有人一大早就要到同一个地方去集合。 出于此次出门的目的性,望月空铃对这次旅游看得还是挺重的,在前一天睡觉之前还特意搭了衣服。 因为温度有慢慢升起来的趋势, 所以他特意选了轻便透气的服装,然而没想到的是意外总是来得比计划快,第二天早上刚一出被窝,他就打了个哆嗦。 再一仔细看天气预报,已经悄悄修正了。 这两天似乎都是降温。 望月空铃:“……” 等他重新紧急选好衣服, 再为了以防万一带了两件没有那么厚的,重新收拾好出门的时候, 他已经比预定出门的时间晚了有二十分钟了。 好在紧赶慢赶,最后没有迟到。 一群人热热闹闹的上了车,望月空铃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他们的目的地究竟是哪,只知道因为一开始定好的这次更偏向是为了组织一次团体活动, 所以更多大概只是出门到处转转。 他对出门旅游没什么感兴趣的,该玩的也早就都多多少少玩过了, 所以当时只是听了一嘴就没再关注。 他左右看了看, 因为不是旅游旺季,所以车上的空座不少,甚至还能给他们留下足够挑选的空间。 望月空铃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然后悄无声息抬起眼, 突然伸出手去。 刚从他身边路过的孤爪研磨猝不及防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得已定在原地。 他垂下眼眸看过来,露出了有些询问的表情。 然而望月空铃却差点被气笑——就这样的距离,这样的动作,都还要为了避开对视而不肯看向他的眼睛吗? 这家伙目光的落点偏下得几乎刻意,一般人聊天的时候不喜欢和人对视也至少会看一下嘴巴吧?他的目光都快掉到腿上去了! 望月空铃当真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只可惜皮笑肉不笑。 孤爪研磨只用表情表达疑问,他也就跟着一声不吭。 只在手上又加了点力道,把人往自己身边拽了拽,明示他坐在这里。 孤爪研磨终于抬了抬眼皮,似是想要往这里看。 然而最终他也没有动作,沉默着坐下了。 望月空铃:“……” 这种反应…… 可恶,感觉更不爽了。 很快,上车的大家都找到了各自的座位坐下,因为位置比较分散,所以大家也都没太能聊得起来。 车内只小小的嘈杂过一阵之后就陷入寂静——起床起得有点太早,大家都还没有睡醒,没有话聊了之后便纷纷陷入睡眠。 到了现在,望月空铃才往旁边瞥过去一眼,勉为其难地主动挑起话题,“困吗?” 孤爪研磨沉默了一会儿,“还好。” 骗人,我看到你上车前一直在打哈欠了。 他直接忽略了这句话,故作体贴地道:“困的话就睡吧,睡一会儿。等到站了我再叫你。” “……”孤爪研磨摇摇头。 两人之间又安静了一会儿。 望月空铃扭头看向车窗,也许出门时的天色还有些昏暗,现在已然天光大亮。 窗外的明亮让车窗上看不到多少清晰的倒影,然而雪发少年像是能从那些模糊的影子中精准捕捉到另一个人的痕迹一般,目光直直落在某个位置。 透过这样的镜面能感受到目光吗?望月空铃不确定。 但孤爪研磨的确就只是那样安安静静的坐在那儿,没有四处乱看,也没有别的动作。 过了一会儿,或许是安静得有些无聊了,他把自己往略显宽松的衣服里埋了埋,闭上了双眼。 不是说不睡吗? 望月空铃回头去看他。 却在下一秒,就立刻捕捉到后者的睫毛轻微颤动了一下。 “……” 望月空铃抬手抵在唇上,略微沉思了一下,慢慢收回视线。 列车平稳地往前行驶,他也慢慢闭上了眼。 窗外初升的日光随着列车移动照在两人脸上,望月空铃眼也不睁地伸出手,将窗帘拉上。 全程没发出一点声音。 一个小时的车程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望月空铃都觉得自己快要闭目养神得真睡着了的时候,列车总算到站。 他坐直伸了个无声的懒腰,扭头去看孤爪研磨还闭着眼睛没醒,伸手去拽了拽后者的衣服。 他没反应。 望月空铃想了想,凑近了去看孤爪研磨的眉眼。 闭着眼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显得很乖。不会像平时一样总是视线躲避,也不会让人根本无法从那张脸上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就只是安安静静睡着,显出一种难得的乖巧。 就这么看了一会儿,孤爪研磨还是没有反应,望月空铃轻轻叹了口气,使坏地抓住孤爪研磨的头发末梢,往他的脸上挠了挠。 布丁头少年皱了皱眉,往另一边躲了躲。 望月空铃怕扯到他的头发,立刻便松了手。不过下一秒,他又抓起另一边的头发,继续重复刚才的动作。 持续骚扰之下,孤爪研磨终于皱了皱眉,睁开了双眼。 在他眼睫开始出现颤动的时候,望月空铃就已经注意到,提前退开了一步。因此等孤爪研磨完全睁开眼,就只茫然的看到雪发少年神色十分正常地跟他说话。 “醒了?快下车了,醒醒神吧。” 孤爪研磨下意识摸摸侧脸,慢半拍地‘哦’了一声。 下车前的小插曲不影响后续的活动,因为在车上都补了一觉,所以下车时大家看起来都显得更加精神抖擞。 一群人吵吵闹闹地出了车站,才听黑尾铁朗清了清嗓,大声宣布第一站。 望月空铃大致听了一耳朵,大致就是准备先去四处逛逛,感受一下当地的风土人情(?),快到饭点的时候就去中华街觅食,接下来也看大家兴趣。 总之这两天一夜的行程大部分都是比较自由的,除了今晚预约的温泉旅馆以外,就没再有什么太严格的行程规划安排。 心里大致有数之后,望月空铃就没再关注。 他在人群中找了找——他还记得自己这次跟来的目的,不只是为了研磨,还有那个蓝色的进度条。 他之前也有过一个猜测,就是蓝色进度条没满,有没有可能是算上了排球部的新人? 第84章 万一是要他把排球部的新成员的名片也拿到才能算数呢? 虽然进度条其实三个月左右之前就已经停滞了,不管怎么说也和新生们扯不上关系……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不管怎样,望月空铃决定试试。 所以他才这次坚持要跟来,既然这次旅行是为了欢迎新生与帮助新生融入他们的集体。那就是一个最好的接触新成员们的机会了。 过了这次,就算他之后也能慢慢抽时间将所有人都处好,但总归比这次的困难度要大很多,也要麻烦很多。 望月空铃不喜欢麻烦,所以当然要选择效率最大化。 他很快定好了第一个目标,比起其他目前还没太有过接触的人,果然还是这位比较好下手——对方的灰色头发因为个头在人群中显得分外突出,他很快就锁定了人选,悄悄摸过去。 灰羽列夫本来在兴致勃勃看着街道两旁,见他来了也高高兴兴招了招手,“学长!” 望月空铃唇角带起笑,和他身边几个其他一年级生也点头招呼了一下。 看得出来面对前辈的时候,他们还是有些拘谨,不过其中一个留着刺刺头的棕发少年倒是跃跃欲试一般的似乎在探头探脑,一副想要搭话的样子。 望月空铃眨了眨眼,多看了他一眼,还没开口,就听到灰羽列夫已经先一步耿直地问出来了,“犬冈,你有话想说吗?” 犬冈走眼前一亮,立刻两步蹦上前来,“前辈前辈!你是不是那个、我是说,你是不是前段时间拿了金牌的那个花滑运动员?” “诶——?” 话音一落,这一块儿立刻响起一年级生们的小小惊呼声。 这动静也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前方的黑尾铁朗干脆直接结束了自己原本和人聊到一半的话题,兴致勃勃凑过来,“什么,怎么了?” 灰羽列夫嘴比脑快,“在说望月前辈拿金牌的事!” 犬冈走立刻给他后背来了一下,“我还只是在问啦,前辈还没说话呢!万一是我记错了怎么办?” “没关系,没事的,”望月空铃笑着安抚,“如果是说上个月的世青赛的话,那应该就是我没错。” 这次不仅仅是一年级生,周围的老部员们也纷纷瞪大了双眼。 他们上次只听到说望月这段时间的忙碌是在忙比赛,再之后就没继续往下问了,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但是—— “原来你说的忙比赛是指这个!?” “金牌都不值得你和我们炫耀吗??” “哦不,我以后再也不会妄想能把你拉进排球部了……”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轰炸过来。望月空铃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只回了唯一一句还算能回应的话。 “其实我当时也等你们继续往下问的来着,但你们都没问,我也就不好再多说了……” 一群人的批斗持续了好一会儿,最终终结在前辈们拉着新人叮(qiang)嘱(diao)今后一定不要放过这个望月学长,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就把他往死里用,听到新人们一个个憋着笑应了好才算完。 灰羽列夫松了口气,弯腰悄悄和望月空铃小声嘀咕,“原来前辈们还能这么恐怖……不过望月前辈你真的很受欢迎啊!” “毕竟大家人都很好啊。刚刚也只是开个玩笑,不要介意。” “明明前辈你才是被开玩笑的那个吧?” 灰羽列夫还想说什么,刚张嘴却忽然愣了一下,望向望月空铃另一边,“孤、那个,孤爪前辈?” ----------------------- 作者有话说:国庆快乐米娜桑——假期愉快![三花猫头] 第67章 什么时候凑过来的? 其实本来一群人走在一块儿, 身边换成谁都不会太被注意到,灰羽列夫在一开始也根本没有在意。 奈何他想跟望月空铃继续讲话的时候一转视线,一不小心往那边瞟了一眼, 就正好和孤爪研磨对上视线。 看孤爪前辈那个眼神,好像是想说点什么啊? “……啊,不用叫前辈。”孤爪研磨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那个, 有水吗。有点渴了。” 他在问望月空铃。 后者愣了一下,下意识先说了句有, 然后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略一停顿,欲盖弥彰地取下身后的背包打开给他看了看。 出门在外,避免负担过重, 他没带太多水杯压重量,因此包里只有两个杯子。 “这杯是白水, 这杯是……” 还没介绍完, 孤爪研磨已经十分自然地伸出手拿起他手指的那一杯,很礼貌地询问了一句:“可以喝吗?” “……可以。” 一直到喝完水,气氛都处在一个略显微妙的安静之中。 孤爪研磨也真就像是只是口渴来要水喝, 喝完之后道了声谢, 就又幽幽飘远。 灰羽列夫几次张嘴, 想说点什么话,但不知道是不是气氛诡异得连他也察觉到了,于是几次张嘴都又闭上,一直到人走了也没能蹦出一个字。 他又扭过头,看向望月空铃。 然后就看见, 这位拥有一头雪色发丝的学长,刚刚脸上所有亲切的笑意全部消失不见,紧紧盯着孤爪研磨离去的背影,脸上表情一脸严肃,眉头拧得很紧。 灰羽列夫:“……” 怪怪的,他是不是还是不要说话的好? - 一天玩下来,所有人都感到了疲惫。 最后要去的温泉旅馆也开在较为偏僻的地方,因此等大家终于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再旺盛的精力也被消磨得所剩无几。 望月空铃的状态倒是还好——他没怎么积极参与到活动中去,大部分时间都在边缘划水摸鱼,单纯只是一天的奔走的话,对他来说倒是还不算什么。 但他看起来也不怎么好。 雪发少年坐在角落里陷入了沉思。 他们已经分好了房,因为人数多,所以分了两间房睡,所有人去房间里放一下东西休息休息,就准备去泡温泉。 望月空铃没什么要整理的东西,背包里东西的分层整理也从收拾的时候就做好了,因此其他人还在翻背包热闹聊天的时候,他悄悄坐到离自己床位近的角落里去,一边发呆一边试图复盘一下今天的事。 一开始他就计划好的事情,是利用这两天的好时机和一起出去玩的好氛围和新成员们熟悉起来。 最好是能垫好能够速通拿到名片的基础,哪怕只是一个人也行,因为他不确定蓝进度条和新生有关的这个猜测正不正确,只要有一个成功案例,他就也可以说是给自己吃下一颗定心丸,也好决定之后的做法。 当然,也不是说若是无关他就会冷落一年级了,高中三年过去一年,他基本已经知道自己和排球部在高中这段时间里已经分别不开——不管怎样,他的朋友们在这里。 若是没有这回事,他大概会顺其自然吧。 只是就像他前面说的,他有点急了。 最近的心思至少有一半都在这个停滞的进度上,让他不管做什么事都先往这方面去考虑。 今天一开始他确实是按照本来打算好的那样做的——先和一年级们拉近距离,建立互相之间的初步了解,以此决定之后怎么做。 其实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做,因此多少显得有点生疏,不确定究竟对不对。 在这之前,他一直游刃有余使用着的、同时也是他被重点指导过的技巧,都只是要如何在平时和周围人的相处中做出最好的选择。 他可以在每一次面临选择时都给出最优解,但主动出击的确从来没有尝试过——毕竟他又没有需要和谁拉近关系的需求,曾经也没想过现在会有这一天。 所以真正做的时候还是显得有些忐忑和小心翼翼。 还好他这次的主要目标灰羽列夫本身就是个神经大条的自来熟,没有注意到他这些微妙之处,不然恐怕事情搞砸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了。 那么话又说回来了,第一个目标算是完成了吗? 应该也算完成了吧,至少现在和列夫之间算是熟稔了很多? 望月空铃眉头紧蹙,咬了咬指关节。 勉强应该算是完成了,但或许……也不太尽人意。 他往下落的目光像是要把地板盯穿,又像是根本没有落到实处。又或者说,他目光落点处所展现的并非实物。 白天的一些画面在眼前铺开,一帧帧一页页的闪过,一眼望去全是少年极具特色的布丁头。 站在自己身旁轻轻的一抬眼、原本走在前方忽然的一个回眸、拍了拍自己的肩之后凑近了低声的耳语。 甚至已经有部分对话,望月空铃记不清他是来找自己做什么的了,然而那人凑过来时候的神态却都如同刚刚才发生一样,十分清晰。 看起来淡淡的、有几分疏离,没什么情绪。 望月空铃依然读不懂他在想什么。 第85章 他从认识开始,就一直都没有完整看明白过孤爪研磨心里的想法。他沉默时在想什么,他发呆时在想什么,他说话时在想什么…… 还有他盯着自己看时在想什么。 但这次又有些许的不一样。 这次望月空铃觉得,应该也不能怪自己。 因为那家伙根本就没有抬头看他。 只要靠近了,就一次都没有。 明明人在后面的时候都一直直勾勾盯着自己,像是忽然就半点不掩饰了,明显得他觉得恐怕是个人都能发现。 但似乎只要一下定决心要靠近了,就会立刻收敛视线,让他放松警惕到已经忘记了这件事之后,才悄悄靠近过来,然后垂着眼眸,悄无声息地引起他的注意。 那种降低自己存在感,让自己像幽灵一样忽然出现的戏码他好像玩得乐此不疲——尽管望月空铃并不清楚他究竟是什么目的。 于是弄得他今天一整天分出了不少的时间去纠结这个事,列夫似乎也察觉到了,复盘下来有好几次应该都是在他们氛围正好的时候研磨就忽然出现了,然后自己便跟着走神,列夫也很体贴的没有插嘴。等再回过神来的时候,最好的聊天时机便已经过去,只能等下次机会。 “……呼。” 望月空铃吐出一口气,揉了揉眉心。 好吧,他承认,或许是他走神得太明显,让列夫也插不上嘴了。 本来出发之前还信誓旦旦说这次最好要解决两件事,进度条和研磨这边他要两手抓。结果最后却变成了这样——两边大概的确也算是两手抓了,只可惜两手都没抓好,就像抓了一手扑克没有拿稳,最终全部洒落在了地上。 “望月?”忽然有人叫他的名字,望月空铃抬起头,看见夜久卫辅冲他招手,“发什么呆呢,东西拿好,我们准备去泡温泉了。” “啊、好。”望月空铃起身,往房间里一看,才发现除了他,就只剩夜久卫辅和孤爪研磨。 甚至孤爪研磨也已经在门口了,几乎是望月空铃刚抬起眼,他就已经一步迈了出去,眨眼的时间人已经消失在门外。 望月空铃弯腰捡起自己准备去泡温泉的东西,冲夜久卫辅歉意地笑笑,“抱歉抱歉,在想点事情。” “没事吧?”夜久卫辅关切道,“今天一整天你似乎状态都不太好?身体不舒服吗?” 望月空铃摆手,“没有、别担心别担心,我身体好着呢。真的就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那就好。”夜久卫辅没再追问。 两人随便聊了点别的什么,快追上大部队的时候,夜久卫辅犹豫了一下,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忽然变得有些严肃起来,“望月,有些事我不知道该不该由我说。但是……” “嗯?” 望月空铃稍稍站定,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还是先问一句好了,我们是朋友,没错吧?” 望月空铃困惑地皱了皱眉,“当然了。” 话音未落,凭借直觉地,他又补上了一句,“大家都是我的朋友,这点我是不会否定的。”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夜久卫辅深吸了口气,“那么,永远记得,不管何时,我们都会一直在你身后。知道吗?” 望月空铃眨了眨眼。 并不等他给回答,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还是太过模糊,夜久卫辅又开了口,话语似解释、又似强调,“我的意思是,遇到问题的话,不要忘记了,还有我们可以求助。只要能帮上忙,我们都会帮你的。” 这个意思是……因为他最近和研磨明显关系僵硬,所以来劝和了吗? 望月空铃慢慢反应过来,随后就是觉得有点无奈,又有点失笑。 要是能和好,他当然也想。 但关键点在于,问题并不出在他的身上。 不过好意他领了,雪发少年弯了弯眼,笑意依然温和,“谢啦,夜久学长。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会来找你们帮忙的。” 夜久卫辅定定看着他。 少年微微仰着头,因为背光,眉眼陷落在黑暗中模糊不清。 这样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很难判断对这样的回答究竟是否满意。些许脱离掌控的氛围让望月空铃有些不适应,但下一秒夜久卫辅就已经点点头,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这个话题姑且算是结束,望月空铃看着他的背影,却有些迟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 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夜久学长对这个回答…… 应该是不甚满意的。 第68章 冲好了澡之后进去泡温泉, 一整天下来的没太达到目的让望月空铃也觉得有点累了,于是什么也没做,就窝在边上发呆。 不过大概是注意到了他今天状态的不积极, 其他人聊天的时候总会时不时带上他,想让他融入话题里。 聊了一会儿后,不知是谁开始提议:“哎,我们来玩国王游戏吧?” “可以是可以……不过泡温泉不太方便指定做什么吧?” “那就真心话大冒险好了!今天玩真心话局,怎么样!” 一天跑下来大家都累得不行, 再加上泡在温泉里也不是很想动弹,只玩真心话的话的确是最好的选择。 因此这次无人反对。 先浅浅试玩了几局, 大家慢慢进入状态,问的问题也开始变得大胆起来。 “说出你最近干的一件坏事?” “偷吃了冰箱里我妈给我爸买的蛋糕。” “你最近出过的最大的糗是什么?” “完全没有!嘶——等等,上周踩到了狗屎算吗?” “在场所有人里你最喜欢谁!” 忽然被点到的孤爪研磨眨了眨眼睛。 他的目光微微颤动了一下,不过很快就被他垂下眼帘遮掩。只经过了短暂到近乎没有的思考时间, 他就重新抬起眼,嗓音淡淡, “小黑。” 喜获提名的黑尾铁朗倒吸一口凉森*晚*整*理气。 他努力忍住了不要让自己做太大的动作, 和旁边同样不在视线中心的海信行挤眉弄眼。 黑尾铁朗:果然是闹矛盾了吧? 海信行:我以为你早就看出来了。 黑尾铁朗:我是看出来了,但我不是还抱着一丝幻想吗?而且现在感觉比我想的还要严重啊! 海信行默默往全场巡视一圈。 不知他都去看了点什么,又观察了什么, 总之他收回视线之后, 虽然不那么确定, 但态度还算淡定地冲黑尾铁朗摇摇头。 意思是,或许也没到那个地步。 黑尾铁朗:……真的吗? 黑尾铁朗觉得自己就像个操心的大家长。他甚至忍不住开始盘算要是能抽到自己问研磨或者望月,要问个什么样的问题才能既隐晦又达到目的。 然而一整局下来,孤爪研磨这边虽然也又被抽到过两次,但都没他的事。而望月空铃那边…… 这孩子就像被幸运女神眷顾了一般, 全程没有抽到过回答问题。 毕竟还是一群精力旺盛的少年,很快有人耐不住了。 “就真心话感觉没意思,不然还是加上大冒险吧?不要提太过分的那种。” 其他人闻言,也没什么意见——真心话问来问去到最后其实就剩那几个问题能问,再多就容易显得没有分寸,毕竟只是玩个游戏。 所以问到现在大家都觉得有点没意思了,又玩上头了不想就这么结束,便都同意了加入大冒险。 黑尾铁朗、包括望月空铃自己都没料到的是,这次他第一局就被抽中了。 负责布置任务的是灰羽列夫。 “到我了诶!”灰羽列夫立刻望过来,“怎么样学长,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他看起来完全一副已经想好了要提出什么要求的模样。望月空铃失笑,顺应了他的想法,“大冒险吧。” “好耶!”灰羽列夫欢呼一声,“我的要求是,请学长找到在场任意一人公主抱五秒!” “……”望月空铃卡了一下,“等等,谁抱谁?我抱别人还是别人抱我?” 灰羽列夫当真认真想了想,一锤定音,“找人抱学长!” 望月空铃诡异地松口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松。 但确实要是让他去抱别人,这里一二三四五一群人高马大的少年,他觉得自己恐怕还是稍微欠缺那么些许的力量。 找谁好呢……? 望月空铃干脆按顺时针从自己身边挨个看过去。 谁料,接触到他视线的人,一个个不是低下头就是别开视线。 望月空铃:“?” 不至于吧!这么不给他面子吗? 他不信邪地又看了一遍,这次终于捕捉到了一个低头不及时的人。 虽然只有短暂一秒的视线相触,但别管了,就你了! 孤爪研磨:“……” 头顶的视线和打下来笼罩在他身上的阴影让他勉为其难抬起头,“我抱不起你。” 第86章 望月空铃斩钉截铁,“不信。” 不过话虽这么说,他还是在略微思考了一下之后,扭头问灰羽列夫,“一定要上岸去抱吗?我的意思是,就在温泉里算数吗?” 灰羽列夫很好说话地点点头。 望月空铃便又低下头,继续死亡凝视。 孤爪研磨:“…………” 都在水里了要是还说抱不起的话,那确实就显得太强行了,他无奈地直起身子,算是示意自己同意了。 温泉水不算多深,站起来的话几乎就只能到腰部往上一点了,因此要借助水的浮力的话,孤爪研磨只能坐在池子里。 而望月空铃一边调整姿势,一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虽然难度不高,但或许这种时候,不太适合一些需要肢体接触的大冒险。 他忘了,他怕痒。 孤爪研磨试探着伸手想要接住他的时候,水波往往会比触碰要先到来,柔柔软软的像一阵粘稠的风从背上划过,总令他下意识瑟缩。 他不怕水。但只要一想到水波是由别人推过来的,他就忍不住想躲。 如果只是这样也就算了,然而他们还有个公主抱的任务要完成。孤爪研磨又总像是顾忌着什么似的,动作谨慎得连望月空铃都能感觉得出来。 这就导致他的动作总是一触即分,几乎像是在给望月空铃挠痒,搞得后者好几次忍不住想催促他快点,但又必须伸手紧紧捂住自己的嘴,浑身都僵硬得不行,生怕一个松懈就彻底控制不住自己直接挣脱,然后笑倒在一边。 孤爪研磨尝试了几次之后抿抿唇,终于开口了,“你放松点。” 我也想啊!望月空铃心说,但我怕我一放松就得彻底重头开始了啊! 他回头努力给孤爪研磨使眼色,然而温泉内水汽缭绕,哪怕隔着这么近的距离也像是上了一层模糊滤镜,让他看不太清孤爪研磨的脸。 不过好在后者到底还是接收到了他的视线——也可能是终于想起了他怕痒这件事,放弃了从他这边下手。 一个五秒的大冒险,在双方的共同努力下(大概)花费了至少五分钟才终于艰难地完成,望月空铃下来的时候整个人都松了口气,却被离得近的夜久卫辅注意到他的脸色。 “你脸好红啊望月,”他下意识说出口之后,才调侃道,“不会是害羞了吧?” 望月空铃无力地摆摆手,“我怕痒啊。” 后面几乎都是在憋气了,完全是憋气把脸涨红的! “你居然怕痒?难怪你刚才那个反应!”周围一群人笑作一团,望月空铃故作恼羞成怒地怼回去几句,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 而另一边,因为众人的视线都被望月空铃这句话吸引到了他的身上,因此反倒没有人再往孤爪研磨那边看。 迷蒙的白色雾气中,布丁头少年垂下眼,盯着水面。 他悄无声息地松了口气。 - 泡完温泉回到房间的时候,已经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本来大家其实都觉得自己还没玩够的,有心思想继续夜聊,但脑袋一沾枕头,困意就涌上来了,因此最后不了了之。 望月空铃一开始本来也觉得自己很困了,然而反倒是躺下之后越躺越清醒,到最后他不得不又自己坐起来。 这下彻底困意全无。 他犯愁地揉了揉脑袋,带着铃铛的头绳放在枕头旁边,他的一头雪发披散着,又被他揉得乱七八糟。 实在睡不着也没办法,望月空铃叹了口气,放轻了动作悄悄起身。 他的个人经验告诉他,睡不着的时候,躺着越想睡反而会越清醒。 所以这种时候,还不如起来去做点别的转移一下注意力。 但是做点什么好呢…… 毕竟是出门在外,和大家住一间房,肯定不能搞出太大动静把大家都吵醒。 于是望月空铃撤回了一个想去整理背包的动作,悄悄走到墙角从包里找出自己的手机,在角落里缩成一团悄悄打开。 尽管有心理准备,屏幕亮起那一瞬间的光亮在黑暗中还是有些显眼,望月空铃用手虚拢着遮了遮,手快过脑地打开了游戏。 但打开之后,其实他也不知道还能再做什么……其实他这些天已经看过很多遍了。 连粉蓝进度条目前所处的位置都能清楚记得,测试题的题库都快要背下,还有名片页面…… 雪发少年的手微顿。 名片页面他其实也点开过不少次。 但不是为了去看大家的名片。 而是为了……确认有没有多出来过一张。 他又一次点进那个熟悉的页面,从上到下翻了一遍,每个人的名片位置包括前后顺序他几乎都已经能记清,因此也能用最快速度去辨认完毕,得到自己问题的答案。 依然没有。其实就最近的情况来说的话倒也算预料之中。 但是,到底为什么呢? 他拖住腮,眉头微微蹙起,陷入了第无数次的纠结。 以前他只认为要不是程序出了bug,要不就是研磨这个人他或许就是那样,毕竟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在朋友方面有着一样的定义。 但是最近的事情才让望月空铃多出另一种猜测。 他们之间或许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但是到底为什么呢? 他应该没有做什么惹研磨生气的事吧? 望月空铃第无数次复盘,研磨吃剩的甜点他会帮着解决,想吃什么他会去学,包括打完排球下来研磨也只需要往那一趴,剩下的不管是整理器材还是清理研磨都交给了他来做。 唯一有可能涉及到分歧点的,大概也就是自己瞒着他守护甜心那件事。 但他都已经决定好了顺其自然,不再对他防备了,只是偏偏时间凑巧他们在这时候出了问题…… ……难道真的是在在意这个? 望月空铃陷入了迟疑。 他盯着手机屏幕,开始认真思考直接摊牌后能把人哄好的可能性。 正琢磨着,房间里某个方向忽然传来一丝细微的动静。 望月空铃条件反射抬起头,眯眼观察两秒后,毫不犹豫扣下手机悄悄走过去。 他摸黑找准位置蹲下,伸出手的动作比脑袋反应要更快,望月空铃轻轻拍了拍孤爪研磨的背,用气声问:“怎么了?” 孤爪研磨慢慢坐起来,顺着力道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做噩梦了? 这是望月空铃的第一反应。 他便没再说什么,轻轻抚着孤爪研磨的背,等他自己平静下来。 好一会儿,孤爪研磨才慢慢有了动静。他从望月空铃的怀里挣脱,后者稍微退开了些。 黑暗里,两人谁也看不清谁的脸。 望月空铃却能感觉到孤爪研磨在看着他。 这是不想继续睡了吗……他犹豫了一下,试探性问道:“要不,我们谈谈?” 孤爪研磨依然没有出声。 望月空铃只好硬着头皮继续问:“能说说吗,最近是怎么了?” “我有哪里惹你生气了?有哪里对我有意见?” 孤爪研磨一直不出声,望月空铃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了,叹了口气,有点破罐子破摔般问:“我们不是朋友吗,有事为什么不能……” 他的话戛然而止。 孤爪研磨忽然圈住了他的手腕。 或许是因为刚刚做噩梦出了一身冷汗的缘故,那只手湿冷得让人心惊。 配合着黑暗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莫名让人后背泛起一丝凉意。 “朋友……”孤爪研磨终于开了口,然而念着这个词的语调却莫名有些粘稠和怪异。 望月空铃不知为何,下意识往后退了退,然而下一秒,圈住手腕那只手的力道就立刻加重,让他立刻停住后退的动作。 莫名……感觉像是,被上了一层枷锁。 他依然看不清孤爪研磨的脸。 然而视线接近虚无地在黑暗中乱找时,有一瞬间,他却觉得,他对上了那双金色的猫瞳。 瞳孔在黑暗中放大,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兽性。 “望月。”孤爪研磨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拽着他往自己的方向靠近。 “你真的觉得……” “这还是朋友的距离吗?” 第69章 “……” “什、”望月空铃愣了半晌, 不太确定他的意思,“研磨……?” 孤爪研磨依然就那样紧紧攥着他的手。 在黑暗里待久了,就会慢慢能看清些许事物的轮廓。 望月空铃在很早的时候就被养成了习惯, 与人交流时要先观察对方态度的这一步骤几乎是被刻入骨子里。 所以他下意识想要去努力看清面前那人的脸,下意识想要去分析对方的情绪、想要明晰现在的情况…… 但他才刚有所动作,眼前就连那一点模糊的光影都再看不到,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第87章 孤爪研磨捂住了他的眼睛。 几乎能感受到睫毛和对方手掌之间的接触,于是下意识的, 望月空铃连眼睛都不敢眨。 研磨……? 有了动作,是准备要说点什么吗? 或许是夜色太粘稠, 望月空铃感觉自己的思绪也变得潮湿,像隔了一层雾气。 看不清,也摸不透。 两人就像是在这一刻忽然有了诡异的默契,双双安静着, 都在等待对方开口。 “……那个,”好半晌, 望月空铃才慢慢反应过来, 后知后觉地想起刚才孤爪研磨的那句话,“我们——” 旁边忽然响起别人翻身的动静,望月空铃下意识噤了声。 他想要扭头去看, 但孤爪研磨一直没有把遮住他眼睛的那只手松开, 他只好退而求其次, 先放软了语调轻声哄人,“我们先出去再说吧?等会儿把人吵醒就不好了。” “……” 望月空铃心里忐忑。 孤爪研磨不对劲,他已经完全看出来了。 可能是因为做了什么噩梦吧?还没有完全清醒回到现实中? 现在在这里大家都在睡觉,也不方便多做什么,等到出去聊聊, 过一会儿应该就好了。 ……但前提是研磨愿意跟他出去。 好在僵持了几秒之后,孤爪研磨终于放下手,看样子是点了点头。 望月空铃松口气。 两个人蹑手蹑脚爬起来,摸黑出了房间。 走廊里虽然也没有开灯,但考虑到可能有起夜的人,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小夜灯倒是一直开着的。 走出房间那一瞬间,眼睛才像是见到了久违的光明,连一片浆糊的大脑都好像清晰了许多。 望月空铃一边走,一边斟酌着思考现在的情况。 现在应该是,研磨做了个噩梦,之后惊醒过来。然后看他醒来之后的态度和说的话,噩梦不出意外是和自己有关。 那研磨说的,朋友的距离是指…… 望月空铃陷入了迟疑。 果然还是觉得,他们之间的关系出现了问题是吗? 尽管依然不明白问题究竟在哪,但现在研磨终于愿意和他谈了,对望月空铃来说就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消息。 他坚信没有什么事情是不能说开的,有问题就解决问题,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稍微走远了一点,选了一个说话不会吵到房间里的人们的地方,望月空铃停了下来。 他轻轻吸一口气,转过身,刚要张嘴,就在下一秒忽然哑住。 刚才在房间里什么也不能看清,现在总算有了视野,他的心中在一瞬间警铃大作。 不对。 他在心里道。 看清孤爪研磨表情的那一瞬间,他将刚才的猜测全部推翻。 虽然面前的布丁头少年依然神色淡淡,看不出什么情绪,但望月空铃的直觉告诉他,他一定想错了、完完全全想错了。 “……”他抿了抿唇,神色中悄无声息划过一丝警惕,但因为消失太快,无人能看清。 两个人现在在走廊的拐角处,望月空铃放弃了刚才开口的想法,又回头像是想要寻找什么,不过最后只是更往墙边贴近了一点。 他又探头望了望通往大家房间的那条走廊,像是要确认没人出来,才清了清嗓,“好了,就在这儿吧。” “你像是在做贼。”孤爪研磨冷不丁说。 “啊……”望月空铃扯了扯嘴角,下意识想扯出一个笑。 不过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到底放弃了这个条件反射的举动。 唇角笑意落下,望月空铃又吐出一口气,孤爪研磨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你在紧张吗?” 语调一如既往没什么起伏,却听得望月空铃下意识又想后退一步。 “我……”他欲盖弥彰地把原本下意识移开的视线挪回来,与孤爪研磨的目光对上,“我没紧张。你怎么看出来我紧张的?而且,我们现在不是要聊你做了什么噩梦才到这儿来吗?” 孤爪研磨又是那样一声也不吭、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情况几乎又回到刚才在房间里的时候那样。 孤爪研磨抛出态度不明不白的问题,望月空铃试图回应,却发觉自己好像不管怎么说都没有给出正确答案。 他在读懂孤爪研磨这件事上,至少有一半的情况会得零分。 但现在的情况…… 或许望月空铃潜意识里并不想承认,但他的确是有意在交白卷。 那,孤爪研磨看出来了吗? 望月空铃无意识地磨了磨后槽牙。 他颇有些忐忑地等待着孤爪研磨的反应,然而后者并不跟着他的节奏走。 布丁头少年点点头,并不在意他的否认,“那大概是我看错了。” 望月空铃:“……” 说实话,哪怕是点出觉得他在紧张的原因、彻彻底底拆穿他,也比现在这样轻拿轻放要让他好受。 这样反而让他觉得……后面是不是有什么大招等着要放,那层冷静的外表几乎就要装不下去。 感觉这样下去不行,他试图抓回一点主动权,“时间也不早了,再不睡明天早上恐怕起不了床。我们还是来聊聊吧?” 他正了正色,“这段时间你究竟怎么了?如果是我们之间出现了问题,你可以提出来,两个人关系上的问题应该我们一起去解决不是吗?” 孤爪研磨垂眸思考了一会儿,然后喊道:“望月。” “……什么?” 虽然不想承认,但现在孤爪研磨一叫他名字,他就忍不住想打个激灵。 明明语调和平时无异,但现在的他就只能联想到刚才在黑暗中时,孤爪研磨凑近了用气声在他耳边说话,那一瞬间怪异的感受。 “嗯……我刚才的话说得不够明白吗?” 孤爪研磨伸出手,将挂在望月空铃脸上的一缕发丝摘下,“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 望月空铃下意识想躲。 但孤爪研磨已经更快一步做完了要做的事,然后把手放下,目光落在他脸颊边垂落的雪发上。 到底要做什么?望月空铃在心里想。 有那么一瞬间,他很怀念自己的铃铛发绳。 如果他现在是扎着头发的状态,他就不用担心有人像这样盯着他头发看。如果铃铛还在头上,那么面对尴尬的氛围,他还可以甩一甩马尾听个响来缓和气氛。 但很可惜,事实就是他现在什么也没有,只能努力丢掉心中那种怪异的感受,故作正常地回答。 “刚才的问题——”他停顿了一下,“是说在房间里的时候,你说我们之间的距离那件事?” “其实我不太懂你究竟是什么意思……要说距离的话,那我确实觉得现在不怎么像朋友。” 望月空铃意有所指地道:“至少朋友不会像这样保持距离。” 孤爪研磨:“……” “你是这么想的吗。”他低声道。 “……是吧?”望月空铃觉得自己真的给不出其他更多的反馈了,毕竟他是真的从一开始就不太明白孤爪研磨究竟想问什么,“反正我是想要解决这件事的,我一开始以为你是终于愿意和我沟通了,难道是我想错了吗?” 走廊昏暗的灯光照在两人身上,墙角不甚清晰的影子在某个位置重合到了一起,颜色变得比其他影子要深。 如果正常发展,这应该是一个十分适合谈心的氛围。 望月空铃在自己的余光里走着神地想道。 或者只看表面的话,现在也勉强能算得上? 可惜望月空铃信任自己的直觉,也明白这样看似平静的表象里,藏着某些或许随时有可能掀翻幕布的波涛。 就是不知道研磨到底还会不会说了,毕竟正常情况下决定要说的话,他早就开口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一直不进主题—— 孤爪研磨忽然扭头咳嗽两声,望月空铃的思路被打断,这才想起今天正是降温,尤其晚上温度还要更低。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终于是选择了放弃,“我去给你拿衣——” 孤爪研磨又把他拽住了。 望月空铃几乎有些无奈了,他回过头,“你会感冒的。” 本来就体质不好,这样做的后果自己也该预想得到吧? 孤爪研磨摇头。 趁着望月空铃没反应过来,他手上用力,忽然一把将人拽了回来。 望月空铃竟然觉得有些习惯了,随口警告道:“要是你现在还是没什么可说的一直沉默的话,我就要直接把你送回房间塞被窝里睡觉了啊。” “你这么强烈要求的话,那我就说吧。”孤爪研磨毫无预兆地接下了他的话。 他从背后把自己挂在望月空铃身上,动作看似亲昵,却带有一种控制住怀里的人不让他回头的强势,“不过,你是真的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吗?” “……” 望月空铃忽然不敢回头。 第88章 他不受控制地咽了口唾沫。 一直被牢牢压在心底的念头再一次不受控制地蹿了上来。 而这一次,或许是因为有人推波助澜,它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势汹汹,占据了他全部思维,让他再也分不出心去思考别的东西。 熟悉的声音如同鬼魅一般在耳边响起。 “——你其实懂的吧?” 懂…… 懂什么? 望月空铃浑身僵硬着,心跳如擂鼓。 下一刻,他猝不及防瞪大了双眼,“——” 耳垂传来一阵潮湿的刺痛。 并不特别起眼,却如同锋利的箭矢,搅碎了海上最后一层笼罩着的泡沫。 然后,海浪如潮汐般汹涌而出。 第70章 …… “呜哇, 竟然又升温了……” “我还特意套了三件呢。” “别说了,谁有我惨?我都把毛衣穿出来了啊!” “早就说了现在哪里用得着穿这么厚啊?” 叽叽喳喳的聊天声把孤爪研磨吵醒,他翻了个身提起被子把耳朵压住。 半晌, 一只毛茸茸的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 “哟,醒啦研磨。”黑尾铁朗回头的时候正好注意到,顺手便把手边的窗帘拉开,早晨的阳光倾洒进房间。 孤爪研磨被晃得眼睛眯成一条缝。 他用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开机,抬头左右看了看, 然后目光定格在某个位置上。 黑尾铁朗不用往那边看都知道他要问什么,“望月说他有事, 早上就先走了。” 顿了顿,他没忍住又道:“你俩吵架了?别否认,昨晚你们是出去过吧,醒过一次, 看到你们俩的位置都是空着的。” 孤爪研磨:“……” 他收回视线,打了个哈欠, “我换衣服了。” “……喂。” 黑尾铁朗抽了抽嘴角, 却也没再问了。 他转身准备继续和大家聊今天去哪玩,动作到一半忽然想起来什么,“对了, 你好像也是穿的毛衣是吧?” 孤爪研磨往身旁瞥了一眼。 他怕冷, 昨天早上起来的时候窗户一开就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 当时就冷得什么也没顾上,抓起什么穿什么。 所以甚至不只有毛衣,毛衣里面都还有一件。 黑尾铁朗也没真要等他回答,走到另一边抓起一件外套丢到他被子上,“望月给你留的, 特意带的薄外套,不过临时走了嘛,没用上,就留给你穿了。” “你别说你不要啊。那几个就期待你这么说呢。” 昨天的突然降温之下,大家一个个穿得都不薄。 黑尾铁朗示意的那个方向,一群少年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哀嚎。一眼望去,毛衣,夹克,加绒卫衣。 “你不会真不要吧?”黑尾铁朗顿了顿,作势要喊,“喂——” 孤爪研磨:“……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 对于望月空铃突然的离开,并不是所有人都相信了他说的临时有事。 哪怕不像是黑尾铁朗那样半夜醒来过拥有第一手资料,也大都猜到了问题所在。 但孤爪研磨表现得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甚至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于是又让人有些不太确定了。 不管怎样,这场望月空铃中途缺席的旅游就这样落下帷幕。 一年级生们因为谁都不太熟,反倒是受影响最小的那个,也算是达成了最开始迎新的目标。 孤爪研磨其实不明白望月空铃逃避这一时有什么用,逃避最多也就只有一天的时间,第二天不还是要去上学的吗? ——望月空铃自己也不明白。 从昨晚的某一刻开始,他就像是断片了一样,大脑直接断联,一直到回到房间睡下,整个人都还是迷糊的。 一晚上也没怎么睡好,又是梦到泰山压顶、又是梦到被怪兽追的……好几次觉得自己应该睡醒了,睁眼一看时间,还是半夜。 因此到最后一次又醒过来的时候,他总算睡不下去了,爬起来从五点坐到六点,看到黑尾铁朗起来上厕所,一咬牙就直接跟人说了自己要提前走。 黑尾铁朗当时的反应看着本来迷蒙的睡意都被吓得清醒了几分,问他怎么了。 望月空铃不好解释,本来只想蒙混过去,谁料黑尾铁朗下一句就是是不是因为研磨。 后面具体又交谈了些什么望月空铃想不起来了,总之黑尾铁朗没再多问,答应了帮他传话。 他只记得,当时对方那种有些复杂的眼神。 就好像……他已经猜出来了什么。 “……啊啊啊不想了!”望月空铃把额头往桌上一磕,将自己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 明天就是周一。 而他周末计划要做的课业目前的进度还是为零。 这不对吧?这次出门明明是为了解决困扰,怎么最后困扰不仅没有解决还变多了啊?? 望月空铃盯着桌面上的课本,努力让自己尝试着专注。 只要用别的东西填充大脑,就可以暂时忘掉一些东西。 如果顺利的话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很显然,他失败了。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感觉自己又听到了孤爪研磨在他耳边说话的声音。连暖色的台灯灯光都被他幻视成了那晚走廊的昏暗光线。 望月空铃:“……” 他啪一声将课本合上,深吸一口气,扯过书包,把明天要用的东西装进去。 收拾好东西,他在房间里转了一圈,打开自己的亚克力展示柜看了看又关上,坐去电脑桌前点开游戏,最后还没点开始就退出。 坐在电脑椅上发了会儿呆,雪发少年忽然站起身往楼下走。 走过客厅,他有些陌生地停在某扇门前。 他很久没开过这扇门,倒不是因为心理阴影,只是觉得没必要再进。 他也劝过父母把这间房改造成别的什么,至少不要就这样空置在那里浪费空间。 但父母最终还是把它保留了。 保姆每周都会进去清扫灰尘,所以里面都是干净的。望月空铃把手搭在门把手上,犹豫了一会儿,最终也没有按下。 突然想要到这里来看看的那个想法转瞬即逝,他现在真的站在门口了,反而不知道自己进去要做什么了。 他在门前站立半晌,咬了咬腮帮子肉,放开手重新回了二楼。 不管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睡觉! - ……说是这么说,第二天车真停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望月空铃还是磨磨蹭蹭的半天没下车。 司机都察觉到了不对,从后视镜望过来,“怎么了,小少爷?” 望月空铃还在那跟自我作斗争呢,猝不及防被叫到吓了一跳,“什、什么?” “您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吗?”司机问。 “呃、没有。”望月空铃欲盖弥彰道,“只是刚刚以为有东西漏了而已,不过想起来自己拿了。” 他一咬牙,推开车门下车,“那我走了,坂田先生。” 运气还不错,进校门一直到教学楼的那段路上都没遇到认识的人。 望月空铃略微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他就忽然头皮一紧,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人先两步跨出去,迅速进了教学楼。 后面抬起手正要招呼的黑尾铁朗:“诶……?” “怎么突然跑那么快?”他伸出的那只手十分丝滑地转了个圈,摸了摸脑袋,“你们班今天有什么急事吗?” 孤爪研磨摁着游戏机,一副从来没有抬过头的样子,“没有。” “那这是跑什么……” 黑尾铁朗嘀咕了两声,两人很快在高二楼层分别。 孤爪研磨进教室门的时候,望月空铃已经摆好了认真读书的架势。 但不管怎么看,都能从那坐姿中读出一分‘正襟危坐’。 孤爪研磨歪了歪头,脚步无声地飘进教室,坐到自己座位上。 余光里,雪发少年的背影显得更紧绷了。 他拿着笔,倒是一刻不停地在纸上写着什么,看起来很是认真学习的模样,然而僵硬的姿态又暴露了他的不自然。 在写什么呢?孤爪研磨扫过去一眼,遗憾地发现这个角度被挡了个严严实实。 不过虽然看不到…… 大概只是在乱画吧。 他轻飘飘地收回视线。 上课铃响的时候,望月空铃才总算想起要将桌上多余的东西收下去。 他赶紧一股脑将东西都扒拉到一起塞进桌肚,百忙之中瞥到了一眼草稿本上刚刚被自己乱七八糟画的东西,诡异地沉默了一瞬,然后若无其事继续将书本往里塞。 果然发呆的时候不可能画出什么好东西……他绝对不会承认那些线森*晚*整*理条歪歪扭扭脸歪嘴斜的画像是他画的。 一整天的课上下来,氛围尤为诡异。 望月空铃从一开始的如芒在背,到后面发现孤爪研磨似乎没有要来找他聊清楚的打算之后变得稍微放松一些,但还是只要一想到某个人就在自己斜后方坐着,就浑身不自在。 第89章 快放学吧快放学吧…… 这么念叨着,煎熬的一天总算是慢慢过去。 放学铃刚响,望月空铃立刻便提起自己的书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前门。 雪发少年的身影像风一样从所有人身边卷过,留下一脸懵的同学们。 诡异的两秒寂静中,一声清脆的铃铛落地声在后排响起。 “嗯?”靠窗那排最后一位的同学注意到,弯腰将它捡起。 “这是……望月的铃铛?”同学嘀咕了一声,仔细看了看才发现那和望月空铃头上的铃铛不太一样。 这看起来更像是那种小朋友买着玩的玩具铃铛,用一根红绳牵着,是很便宜的那种,质量也不算好。虽然很干净,但看上去似乎有些年头了,拿在手上能感受到一种年代感。 肩膀忽然被人戳了戳,同学抬起头,听见哪怕就坐在他旁边,平时也没什么交流的孤爪研磨礼貌地问他:“可以把那个给我吗?” “诶?”同学愣了下,顺着他的示意去看自己的手,“啊、你说这个……” “嗯。我会带给望月的。” 班上没人不知道他们两个关系好。听他这么说了,同学也就毫不怀疑地交给了他。 拿到手里、等同学没再注意他之后,孤爪研磨将铃铛放在桌上,一边慢吞吞收拾书包,一边低眸仔细确认了一遍。 “没感觉错……”似是确定了什么,他低声喃喃。 没感觉错,应该也没记错。在他刚才一晃眼刚看见这颗铃铛的时候,就有一种奇怪的感受。 这铃铛……有点熟悉。 第71章 望月空铃躲了孤爪研磨好几天。 偶尔在路上遇到排球部的人, 也是打个招呼,然后就飞速跑路。 “所以,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吧?”好不容易抽出空来、特意打着跨国电话来陪望月空铃聊天的藤咲凪彦这么说道。 望月空铃趴在窗台, 没有出声。 传到对方听筒里的只有呼呼的风声。 “不要吹感冒了哦。”藤咲凪彦提醒了一句,“前段时间不是和我说突然降温了吗?” “第二天就升起来了。”望月空铃终于开了口。 “变化这么大吗?那也还是多穿一点的好,以防万一。” 藤咲凪彦温声道:“穿件外套吧?毕竟晚上了。” 外套…… 望月空铃无意识地抿抿唇。 外套借出去了,还没被还回来呢。 ……虽然他也不止那一件外套就是了。 他随口应了两句,让好友安心, “没事,我披着毯子的。” “那就好。” 听筒里安静了会儿, 藤咲凪彦又问了一遍,“所以小铃,你是怎么想的呢?” 望月空铃眉头拧得死紧。 他看起来就像是在思考着什么世界级的难题,表情凝重得能把看到的人都吓一跳。 但到最后, 他艰涩吐出的也只有四个字。 “……我不知道。” 藤咲凪彦不再追问,等待他的下文。 “我……确实不知道我是怎样想的。”望月空铃困惑地呢喃, “其实我都不能确定, 他到底是不是那个意思?” “毕竟当时他没明说我也没问,如果其实只是我理解错了,那我还认真考虑这个事, 想着要怎么给他答复, 岂不是很尴尬……” “虽然我不清楚当时的具体情况, ”藤咲凪彦说,“不过既然能让你产生这种感觉,那就放心吧小铃,至少这件事上不会有误会了。” “喂喂……” 这种话是什么意思啊! 而且这么说也完全不能让他信服啊! 望月空铃眉间忧虑半点没消,“真的, 猜错了会很尴尬的吧?” “你不觉得吗,这种情况如果是你,到时候你去跟人家说好啊我们交往吧,对方说什么?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不觉得这种场面很恐怖吗!?” 简直是只是想想,都能让望月空铃感到窒息的程度。 藤咲凪彦却从他刚才的话里敏锐捕捉到了什么。 “所以你其实是想要答应的?” “什、”望月空铃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哽住,震惊地瞪大眼,“怎么得出这种结论的啊!” “诶……” 藤咲凪彦语气轻飘飘的,却犀利而直白,“从小铃刚才的话语中透露出来了哦。” 刚才?刚才他说了什么吗? 不管怎么想,望月空铃都只能记起自己仅仅只是列了一个假设。 那个假设和现在的话题完全没关系吧?他们不是只是在讨论某个人到底什么意思吗?? 完全没有意识到呢。藤咲凪彦摩挲着手机,在心里想。 很多时候,人的下意识反应会投射出心底的某些真实想法。 像小铃刚才的话……一般情况下,如果想要拒绝,都只会举例说去和对方讲‘我不喜欢你’之类的话吧。 但他的反应看起来却完全不是那回事呢。 藤咲凪彦想了想,换了个问题,“唔,这几天,对方的态度是怎样的呢?” 问到这个,望月空铃忽然哑了声。 这个,要他怎么说才好呢。 其实他也不是没有想过,先暂时当什么事都没发生那样,试着回归平常的相处。 但——完全行不通。 他有时也会埋怨自己为什么就对研磨的视线那么敏锐,如果没有这样说不定他还能更从容一点…… 但凡事就是没有如果的。 所以他也觉得自己可以说,他简直是受到了好几天的视线骚扰。 那件事发生了多少天,他就遭受了多少天的骚扰。 简直就像是和之前的情况完全逆转,若是说之前孤爪研磨是完美避开了所有看向他的视线,那现在就是不管有事没事,只要自己在他视线范围内,他就毫不忌讳地一直盯。 望月空铃几乎都要觉得自己后背快被烧穿了,好几次想扭头抓住某人领子问他,说你明明是知道我感觉得到的吧!? 完全就是故意的! 这让他好几次鼓起勇气了又泄气——排除视线原因外,其实最主要的还是研磨选择的行为透露出来的态度。 他就像是在这种行动告诉望月空铃,他没忘记那件事,也不会让他敷衍过去。 他要得到的回应就只有那时问题的答案。 这才是望月空铃反复放弃的原因。 “这么说的话,”藤咲凪彦真情实感地感叹道,“那对方的态度其实已经很明显了吧。” 如果当时问的问题有别的意思,不管怎么想也不可能是这样的反应吧。 望月空铃又被他哽住了一次。 好吧他也承认,不管是从理智还是情感上来说,他都应该没有猜错…… 但、但是——! “你纠结的其实并不是这件事吧?小铃。”藤咲凪彦一针见血。 “……” 望月空铃默默收回搭在栏杆上的手——有点凉了——然后往后退了两步,靠在身后的玻璃门上,缓缓滑落,然后坐下。 “其实也是有的……”他狡辩了两句,编不下去了。 好吧,主要在意的的确不是这个。 他其实本来也很少怀疑自己的判断。 少年靠在玻璃门上,缩成一团,叼着指关节表情凝重地思考。 藤咲凪彦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或者,不用去想那么多呢?就像你以前一样。” 他的话音带笑,“我认识的小铃可是从来不会像这样患得患失、担心自己行为可能会造成的后果的。有的时候,如果想不明白,或许你只需要踩一脚油门?” “说得轻松。”望月空铃嘀咕,“不看路就踩油门的话,不是很容易就撞树上了吗?” “当然了,也没叫你不看路呀。”藤咲凪彦说,“只不过,不需要在前路未知的情况下去反复斟酌前面有什么、路该怎么走,不是吗?” “面对未知或许会恐惧,但不向前走也永远只能是猜测。说不定等你走到那里了,就能发现前面出现了路标?” “……”望月空铃沉默片刻,吐槽道,“不要给我灌鸡汤。” “哈哈,好吧。”藤咲凪彦笑起来,“那我猜得对吗?小铃其实从一开始就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吧?” “你这种总是突然就莫名开始把我当弟弟哄的态度最奇怪了。” 望月空铃毫不留情地说道,但下一句却又放缓了语调。 “……好吧,你说得对。” 好友的笑声从听筒另一边传来,望月空铃后知后觉地耳尖发烫,又开始恼羞成怒,“ok,凪彦,你的用处结束了!我要去睡觉了。” “哈哈哈……好,晚安。” 挂了电话之后,望月空铃拢了拢披在身上的薄毯,盯着少见的闪烁着几颗星辰的夜空,发了会儿呆。 第二天的放学后,望月空铃依然一如既往地迅速跑路。 第90章 这几天点满的逃跑技能也不是完全没有好处,至少教练如今能很新奇地夸他来得真早(虽然望月空铃觉得自己完全不需要这种赞誉),今天作为这周工作日的最后一天,望月空铃决定让教练度过一个完整的愉快一周。 所以他才又跑了。 对,没错,就是这个原因。 绝对不是没准备好。 默默宽慰自己几句之后,望月空铃迅速钻进车内,然后松了口气。 司机疑惑地从后视镜看他,“小少爷?” “没事。”望月空铃摆摆手,“走吧,俱乐部。” 到了俱乐部之后,进门那一瞬间望月空铃动作一顿,有些疑惑地环视全场。 氛围似乎……有些奇怪? 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他不太确定是不是只是自己感觉错了。 算了,反正也和他没关系。 甩甩头不再管这件事,他进了门熟练地和队友们打了招呼,开启今天的训练。 准备活动、体能训练、陆地跳跃和旋转,然后是上冰。 他在训练的时候其实不怎么用到脑子,一切动作都只用肌肉记忆。 虽然这让他在练习新跳跃的时候连续犯了好几次同样的错误,被教练骂得不得不回了神。 等教练走开之后,进入自由练习的时间,他就又进入了放空状态。 这让三原来找他的时候,叫了他好几声他才停下来,“……什么事?” “前辈,望月哥哥,”三原讨好地看着他,“教教我大一字吧?” 望月空铃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你好好说话。” 他上下打量三原一眼,“而且你不是会吗?还要我教什么?” “没有你做得那么好啊!每次看前辈你做的时候感觉好轻松,但是自己学着像你一样就会摔个大马趴。”三原双手合十,“拜托了!教教我吧!” “……啊。”望月空铃想起来了,“这就是你有段时间成天五体投地式往地上摔的原因?” “留点面子啊前辈——” 望月空铃毫不留情地继续往前滑,“不教。” “诶诶诶、”三原赶紧追上来,“为什么啊?” “你平时练核心的时候就总是偷懒,当然做不好了。这不是我教就能教会的。” “那、那,”三原脑子飞速转动,“那前辈再给我示范一次怎么样?我发誓之后我会好好练的!” 这个年纪最小的师弟缠起人来只会是不成功不罢休。 望月空铃面无表情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最终妥协,“好吧。” 他给三原示范了一次,滑出的时候正想顺手接个a跳,余光里却好似掠过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完全还没看清到底是不是。 但望月空铃已经脚下一个踩空,‘啪叽’一声,从大一字滑出变成了整个人在冰上滑走。 三原大惊失色:“望月前辈!!!” 第72章 太丢人了。 默默往场边滑去的时候, 望月空铃这么想道。 旁边的三原都被他吓了一跳,伸手就想来扶他。 他倒也还没到这种地步,于是在三原靠近之前自己翻身爬了起来。 唯一不算坏消息的是, 他瞟到的那个人影的确没有认错,至少他不算白白摔了一跤。 呃、应该这样说吗……? “你怎么……”望月空铃在场边停下,清了清嗓,“你怎么来了?” 而且现在这个时间,排球部的训练结束了吗? 孤爪研磨就好像不用听就已经读到了他在想什么, “天已经黑了。” “哈哈……是吗。” 就这么尬聊了两句,两人之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孤爪研磨手搭在冰场边的栏杆上, 毫无预兆地忽然道:“我和家里说了,今晚去你家住。” 望月空铃:“啊?”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我不是那个意思。” 孤爪研磨望向他,没有说话,却就像是在问, '那是什么意思?' 望月空铃憋了半天。 问问问,他还想问什么意思呢……这也太突然了吧? 孤爪研磨等了一会儿, 意料之中没等到下文。 他低下头, 把外套的衣领往上拉了拉,“只是说说,我没那样做。” “……”他退了一步, 望月空铃反而莫名感到了些许愧疚。 从这句话里, 似乎能听出委屈的意味——的确也是, 这种拒绝的态度很难不伤人。而且明明以前都一直是那样,现在却态度改变,对研磨很不公平。 他掐掐手指,忍不住松了口,“我也没说不让你来。” “真的?”孤爪研磨看了过来, 不知道是不是望月空铃的错觉,接话比平时要快几毫秒,“那我就在这里等你训练结束了。” 而直到他重新抬起眼,望月空铃才看出他眼里根本没有半点委屈。 ……总觉得被套路了,有点不爽。 望月空铃一不高兴就想给人使绊子,“就这样决定了吗?不问问家里人同不同意?” 孤爪研磨唇角上扬几个像素点,“骗你的,我问过了。”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 他转身就走。 - 最后又发展到了这样诡异的境地。 来接到训练结束的望月空铃和他的朋友一起回家的路上,司机没忍住用余光往后瞥了好几眼。 还真是久违了啊,小少爷和朋友这样上车之后就一声不吭的奇怪氛围。 司机在心里发出了如上感叹,然后不再关注后排。 望月空铃觉得自己其实也没那么紧张或者说尴尬。 他只是有点……有点坐立不安,对。 半天没人开口讲话,让他说话的话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种情况他宁愿把对话主动权让给别人。 但的确就是车内始终安静如鸡,望月空铃的目光从前排座椅背移动到车窗又看向窗外,最后假装只是随手打开手机看了眼,然后飞速打字发了一封邮件出去。 几乎是刚按下发送的下一秒,孤爪研磨偏头过来,“你想好了吗?” 望月空铃:“……” 他整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随即像是解开了什么枷锁,啪一声将手机关上,放到一边。 “就当是这样吧,我想好了。”他既像是破罐子破摔,又像是带着几分严肃与认真那样地道,“姑且先约法三章怎么样?” 孤爪研磨歪歪头。 但望月空铃并没立刻继续往下说,他顿了一下,“具体内容——我觉得我们还是需要一次认真的谈话,你觉得呢?” 很老生常谈的话题。 早在好几个月前,孤爪研磨态度还不怎么明显,甚至只是望月空铃发现自己无论怎样都刷不满好感的那个阶段,他就有认真想过这件事。 ——是的,有关为什么一直拿不到好感名片这件事,望月空铃是有想过直接问的。 只不过后面很快就迎来了好一段忙碌的时间,让他实在抽不出空去考虑这些。 再然后,就想问也找不到机会了。 而这个问题,望月空铃觉得哪怕提到现在,也依然值得询问。 如果是这样……如果是现在这样,好感度不满值,不是更奇怪了吗? 他等待着孤爪研磨的回答,其实心里也不确定他这次会不会同意。 而孤爪研磨认真思考片刻后,反问道:“在你的想法中,只要我们好好谈一谈,就能有结果了对吗?” “……不然呢?” 孤爪研磨偏过头去,看向窗外,似乎是笑了一下。 半晌,他道:“没问题,听你的。” 车很快在熟悉的门口停下。 和司机道了别,望月空铃拿出钥匙开门进去,熟练地把孤爪研磨的拖鞋拿出来放到他脚下。 说是要聊聊,但望月空铃这个主动发起者的态度看起来却比孤爪研磨要谨慎许多。 他很正式地在客厅摆上了茶水加点心,孤爪研磨看了一眼,“这么晚了?” 他话只说了一半,但望月空铃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不重要,走个形式。” ……好吧,看起来也不是特别严谨。 孤爪研磨还是很给面子地端起杯子润了润嗓。 然后在望月空铃坐下,斟酌着准备开口的时候,毫无预兆地拿过了对话主动权,“我大概能猜到你要说什么。” 望月空铃一怔,思路被打断,抬起头看他。 “因为猜到了,”孤爪研磨继续往下说,他笑了笑,“所以我觉得,我大概不会很想听。” 望月空铃懵了一下,脱口而出,“我还没说我就一定会拒绝吧!?” “不是那个原因。”孤爪研磨摇摇头。 “——那能是什么?” 望月空铃皱起眉,他放下刚顺手端起的茶杯,倾身靠近,“这样吧,你先回答我。” 第91章 “如果100分是满分,你认为你对我的好感度能打几分?” 这种模式孤爪研磨不陌生,他垂眸看着凑近过来的那双冰蓝眼眸,完全没有思考,“90。”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 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果然是真的弄错了吧。 甚至这个数让望月空铃实在很有既视感,几乎可以说他再熟悉不过了——粉色进度条卡住的那个位置,就在90%左右处。 这样来看甚至能完全对上了。 眼见望月空铃陷入了怀疑人生的状态,连下一句问题都忘了问,孤爪研磨歪歪头,“你好像在想什么很不礼貌的事……我喜欢你是真的哦。” 这是他第一次亲口说出那两个字。 望月空铃显而易见的吓了一跳,猛地抬眼看他,只见面前少年神色坦然,半点没有觉得自己说出了什么很了不得的话的意思。 他就像刚才说的只是一句‘今天天气很好’或者什么类似的话,猫瞳里还透着无辜,歪着脑袋看着望月空铃,衬托得他才像那个不正常的人。 望月空铃莫名幻视自己被猫忽然偷袭了一爪,猛然回头去看时却只能看到猫咪坐在原地舔着爪,睁着圆眼睛看过来,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他咽了咽口水,第一次觉得自己或许有点高估了自己。 只是面对这样的话,他就完全没有抵抗力了……这样下去,接下来谈话的节奏,不是就会完全被对方牵着走了吗? 挣扎了一下,他有些狼狈地移开视线,努力捡回话题,“那、那为什么才……” “为什么才90分?” “……” 孤爪研磨放下茶杯,往后靠了靠,“嗯……这很好理解吧。因为想要的还没有拿到——之类的。” “想、”望月空铃险些咬了舌头,才勉强吞下差点脱口而出的疑问,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吐槽道,“……我不记得你是这种会打直球的人设。” “但面对不同的人,不是就应该用不同的攻略吗?” 望月空铃重点歪了一下,“还有别人?” “没有。”现在的孤爪研磨意外的配合,问一句他答一句。 他窝在沙发里,抱着抱枕,望过来的目光平静却又笃定,“只有你。” 望月空铃忽然恍惚了一下。 这样的画面,其实都是熟悉的灯光、熟悉的环境。这毕竟是他自己从小到大生活着的家,对方才是入侵的那一个。 但这一刻,看着对方的眼睛、听着这样的话语,他却感觉被盯上、被包围的人,是他自己。 “……为什么呢?”不由自主地,他脱口而出了这句疑问。 为什么呢?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选择?为什么会是他? 即便他这样的人,都能在这一刻嗅到一丝浓烈到掩盖不住的情感浓度。 可在孤爪研磨主动表现出来之前,他从未有过任何察觉。 ……所以他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又是因为什么事? 凡事应该,总得有个起因吧? 他这句疑问没头没尾,孤爪研磨却依然回答得从善如流,就好像完全感觉不到话题的跳跃。 “因为,”他认真想了想,在回答问题之前,忽然短促地笑了一声,“这样问下去,我会不会说出很多‘经典台词’?” 吐槽意味浓厚的一句话让氛围稍微轻松了一下,望月空铃下意识想配合着弯弯唇角,便见到孤爪研磨神色已然认真起来。 “喜欢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虽然这句很俗套。” “但是果然,就是那么回事吧。” 第73章 这句话说完之后,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 望月空铃像是开始思考起什么很困难的事情,神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认真而凝重。 半晌,他才终于下定什么决心一般, 抬起眼,“研——” 孤爪研磨忽然抬起手,打断了他的话。 望月空铃愣了愣,第一反应竟然是觉得自己在替对方着急。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打断他?有的话能一鼓作气让自己说出来,第二次再想说可就难了。 更不用说, 他现在的反应不就说明了他自己都没这个信心吗? 雪发少年抿了抿唇,到底还是按捺下了心底的疑问, 暂时闭口听他说。 面前的人和他对视了一眼,又把目光撇开了。 这样的举动不是因为不敢和他对视,望月空铃能感觉到——如果要问直觉告诉他的答案是什么,他会觉得更像是不愿让自己看出他内心的想法。 “你先别说。”孤爪研磨沉吟了一下, “我不需要……你现在就给我答案。” 望月空铃:“?” 他现在真有点纳闷了,“你……” 才刚说了一个字, 孤爪研磨忽地又把目光转了回来。 他伸出手, 攥住了望月空铃的手腕不让他后退,那双在某些时刻会显得有点非人的眼睛静静凝视着他,“你看着我。” “……”不可否认地, 那一瞬间, 望月空铃心里重重一跳。 对视了一会儿, 他终于没忍住,率先移开了视线。 因为那一瞬间的动作过快,甚至还显得有点狼狈。 孤爪研磨放开他的手腕,嗓音依然很淡,“就是这样。” “……” 望月空铃无意识摩挲了两下刚才被攥过的位置, 那种触感好像还停留在肌肤上。 再开口时,他的嗓音有些艰涩,“……所以,你是不相信我说出的话……是这个意思吗?” 孤爪研磨摇摇头,和先前的侵略感比起来,态度竟显得有些温和的包容。 “我不想你后悔。” 但望月空铃却始终感觉到了一种违和感。 就像……这并非他的本意。 他忽然对自己总是没办法透彻了解对面那人这件事有些懊恼——如果他不是只会浅显的套公式,而是真正可以读懂每一个人的内心,是不是现在就不会像这样被动而无力? 就可以反驳、或者提出别的方案——总之还能有给出回应的权利。 而不是像现在一样只能沉默。 “……真是的、别管那么多了!”望月空铃忽然一拍桌子站起来,把孤爪研磨吓了一跳,连带着刚才奇怪的氛围都像被这一掌拍散。 “我直说吧,你是不是就是担心我会为了维持关系而答应你之类的?” 孤爪研磨愣愣看着他,还没反应过来。 “不管是不是,我就当你是了。”望月空铃也完全不需要他回答,“其实说白了,我还什么都没说的时候,不要提前觉得我会怎么样比较好吧?” “然后就是——” “不管你是担心这个、还是只是害怕我会一口拒绝你所以才一直不让我说话。总而言之看起来你似乎就是认定了我并不喜欢你。” 其实望月空铃并不明白究竟是怎样笃定地得出了这个结论,因为就连他自己都不敢万分肯定地说出一个答案。 同性之间关系永远比异性之间来得亲近,好感与好感之间的界限也模糊不清。 他承认自己对研磨有好感。能够成为朋友本身就应该有好感。 但分辨这份好感的程度和性质,并不只是像说出一句话那样简单。 “别怪我占你便宜——”望月空铃低头,居高临下地和孤爪研磨对视,“来追我试试吧?” “就算别的不提,表完白就想要人同意这种想法,本身也太霸道了不是吗?” - 孤爪研磨最后还是回去了。 理由是‘这样的关系的话就不太好留宿了’。 望月空铃才懒得管他又想做什么,今天一番对话已经让他脑细胞死了大半,最后终于达成共识的时候简直累得不行,只想去冲个澡然后一头栽进被窝。 手机信息提示音响起的时候,他有气无力地把它抓过来,看见名字才慢半拍想起自己在车上时还给凪彦发过消息。 人在尴尬的时候总会想做点什么,他都想不起自己当时到底发了点什么了,估计又是一串胡言乱语。 打开手机看了眼回信,发现果不其然,凪彦的回信就只有一个问号。 他往上翻了翻,才发现自己发的是‘天气真好你今晚吃了吗’。 望月空铃:“……” [我的意思是,]他慢吞吞敲字,[你晚饭吃了什么,推荐一下,想不到吃什么了。] 啊……这么一说晚饭还没吃。 研磨好像是训练结束就马上过来了,这么一说他应该也没吃吧? “……”他用力闭了闭眼。 别想了真别想了。 他现在是发现了,习惯之下,他对研磨的照顾程度几乎可以赶得上在看顾自己养着的宠物,操心他的饮食健康吃饭睡觉从大到小操心他的一切,不管人在自己视线范围里还是不在,只要想起他的名字,总免不了要操心什么东西。 第92章 对于朋友来说,这种态度是不是真的有点越界?所以当时研磨才会那样问他…… 手里手机震动一声,他低头看到凪彦的回复:[你还可以选择吃什么吗?] 望月空铃:[……] [谢谢,单删了。] 说是让研磨追他,在别人看来,其实好像只是回到了之前的关系。 望月空铃放不下他被养成了一年的孤爪研磨照顾欲,孤爪研磨也看不出什么行动,依然就那样时不时黏在前者身上,像一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挂件。 ……挂件指的是,比起以前,他现在十分喜欢整个人挂在望月空铃身上。 两人身高差距不怎么明显,很方便他挂着使力。于是望月空铃又开始习惯肩上再背负一人的重量。 ——怎么习惯的事情还多了一件啊喂! 望月空铃感觉有哪里不对,但他说不出来。 他只能收下排球部众人那种‘你们和好了啊’的欣慰眼神。 时不时也会收到孤爪研磨的邀请—— 比如现在,“游乐园?” 望月空铃面露警惕,“这算是约会吗?” “只是想问你要不要出去玩。”孤爪研磨歪了歪头,“如果你想这么认为也可以。” “不。”望月空铃反驳,“我只是觉得,‘我们这种关系’,还不适合进行约会这种活动吧。” 他重音强调了话语里某几个字。 孤爪研磨就像听不出他的阴阳怪气,颇为认真地点了点下巴,“但是不约会怎么追人呢?” 望月空铃下意识想反驳,然而他完全没有这方面经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这话究竟是对是错。 他张了张嘴,“……是这样吗?” 孤爪研磨点头,“就是这样。” “……” 望月空铃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 但他依然说不出来。 “去吗?”孤爪研磨又问了一遍。 听起来应该不会有什么阴谋…… 不如说只是去个游乐园而已,本来也不应该有什么事吧。 思绪在脑海中转了一圈又一圈,望月空铃最终咬牙,“去。” ----------------------- 作者有话说:做核磁又显影剂过敏了()来迟了(滑跪 第74章 不管提前到底是怎么说的, 等到真进了游乐场之后,望月空铃就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管他是怎么定义这次出行的性质的呢?说白了不都是玩嘛。 望月空铃决定要把这次难得的出门机会玩够本。 “去坐过山车吧?”刚检票进森*晚*整*理门,雪发少年就兴致勃勃地盯上了远处跨越半个园区、十分有存在感的游乐设施。 孤爪研磨动作一顿:“。” “……才刚开始, ”他委婉道,“就要玩这样的吗?” “嗯?” 望月空铃思索道:“玩‘这些’还分先后顺序吗?” 孤爪研磨露出了半月眼。 “哈哈哈好吧好吧。”望月空铃不逗他了,“唔……” 他左右看了看,找到附近的园区地图,“我看看……研磨有什么想玩的吗?这个怎么样?” 他又随手指了一个, 考虑到研磨的需求,他特意找了一个不起飞也不上天入地的, 充分关注到循序渐进的要求。 孤爪研磨好像又沉默了一下。 望月空铃敏锐察觉到,侧头正想问他,却听到孤爪研磨已经应声:“嗯,走吧。” 望月空铃拿出手机把地图拍了一张, 两人便看着路线往那边走去。 虽然平时没事干的时候只喜欢宅在家里,某种程度上算得上低精力人群。 但是好不容易出了门, 换个环境换个心情, 望月空铃还是抱了不低的兴致。 一路上摆摊的小游戏他都很有兴趣去参与,路过卖气球的还买了一只回来,系到了研磨手上。 “……”孤爪研磨低头看了一眼。 望月空铃还以为是他嫌弃, “都来这种地方了, 就当渲染一下氛围啦。” 孤爪研磨还是盯着手腕上被系的蝴蝶结看了一会儿, 才慢慢放下手。 红色爱心的气球高高飘在两人头顶,偶尔被路过的风吹拂,一会儿飘到左边,一会儿停在右边。 不过很快,望月空铃不知又注意到了什么, 眼睛一亮蹿出去,眨眼便只能看见背影。 孤爪研磨看看他过去的方向,又看看自己抓到手里的气球线。 他抬步跟在后面也走了过去。 望月空铃这次是发现了一个棉花糖的摊子。 “两个牛奶味,谢谢~”他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兴许是因为被周围轻松气氛感染,雪发少年的笑容比平时还要甜两个度,摊主一抬头便被晃了个神。 “啊、两个吗?好的。”摊主一边动作,一边还是没忍住夸了一句,“小哥长得真好看啊,是明星吗?” 望月空铃笑眯眯道:“不是哦。” 摊主看向他身后,“这位小哥要点什么?” 望月空铃回过头,视线范围内却被怼入一片红色。 他微微往后仰了仰脑袋,才看清那是他买给孤爪研磨的那只气球。 “唔?”想了想,他踮起脚,从气球上方探出脑袋,捉住了躲在后面的孤爪研磨,“在玩什么?” “要送给我吗?”他试探着伸手要接过那只气球,却见孤爪研磨忽然缩手,躲过他的触碰。 “……?” 雪发少年露出疑惑的眼神,就听到面前那人认真纠正他,“不是你送给我了吗。” 望月空铃:“?” “那,”他又试探着问,“要还给我吗……?” 孤爪研磨摇头,一本正经道:“不还。” “……那你问什么!” 望月空铃无语地把头扭回来,懒得再理他。 摊主就那样笑呵呵地看着他们互动,见他看过来,才好奇地开口:“两位小哥关系很好啊,是出来约会的吗?” 望月空铃猝不及防被呛住,撇开头咳嗽了半天。 孤爪研磨走上前来,意简言赅地替他回答了摊主的话,“对。” 那只气球已经又被他放回了空中,在两人头顶飘啊飘。 趁摊主不注意,望月空铃悄悄用眼神控诉他。 孤爪研磨接收到了他目光中传达的意思,但他并不能苟同。 他也学着望月空铃那样,鬼鬼祟祟做贼一样凑近了交流。 “摊主问的约会,指的是和朋友约着一起出门。”他和望月空铃咬着耳朵,意有所指,“你想成什么了?” 怎么还怪上他了? 望月空铃百思不得其解,几次三番张开嘴又闭上,却始终找不到能拿出来反驳的话语,只能憋屈地选择放弃。 但虽然没有回嘴,让他就这样简单地就不记仇了也不太可能。 于是后续也还回去了小小的报复。 具体体现在,他把两个棉花糖都给孤爪研磨吃了。 面对后者疑问的眼神,望月空铃表现得很是理直气壮,“我控糖,你吃吧。” ——让这家伙涨双倍的体重! 听完这不算解释的解释,孤爪研磨落到那两个棉花糖上的目光略显诡异,也不知是猜到了还是没猜到这种新奇的报复方式。 一路磨磨蹭蹭,等真的走到预选好的第一个游乐设施处的时候,距离刚进门那时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 排这个的人不算多,两人只等了一轮就进去了。 这种转转杯是双人座的,工作人员教他们将安全带系好,没多久,随着音乐响起,机器开始启动。 这种转速对于望月空铃来说不算什么,平时训练的时候以那种速度一转就是几十秒下来,他都没有任何感觉了,眼下这个的转速还没有那些时候的一半快。 所以他还能抽出空去观察周围,在发现了机器五个脱胶的地方、六处经过时会有的细微的卡顿、七段音乐里出现的相似的旋律之后,总算想起来自己的同行伙伴似乎从上来之后就再也没开过口。 正好这时,他看见了另一个杯子里,有位游客惨白的脸色,以及他的同伴焦急地请求工作人员暂停。 啊、对了…… 望月空铃后知后觉朝孤爪研磨看去,“忘了问你玩不玩得了这种了……没事吧?” 后者脸色看着还算好,表情也没有表现得很难受,只有眉头轻轻拧着,分辨不清到底是因为机器转得太快,还是不舒服的头晕想吐。 他抿着唇,摇了摇头。 机器在这时因为那位游客的请求暂时中断了,工作人员正在询问还有没有人要下去。 望月空铃皱了皱眉,忽然高高举起手,扭头冲工作人员的方向喊:“这里!帮我们也开一下门吧,拜托了。” 工作人员便过来替他们也开了门。 孤爪研磨依然只是盯着面前的地板,没什么动作。望月空铃不再犹豫,解开自己的安全带后过去替他也解开,轻声询问:“还能动吗?” 第93章 孤爪研磨慢半拍嗯了一声。 望月空铃便慢慢把他扶起,向工作人员道过谢之后,从出口离开。 他找了一个地方,先扶着孤爪研磨坐下,“想吐吗?要不要喝水?” “……不用。”孤爪研磨的声音肉眼可见的虚弱了一倍不止,“只是头晕……歇会儿就好。” 这种感受在望月空铃刚开始学花滑的时候也出现过,还不算太严重的反应,他微微松了口气。 放下心来之后,他也有心情去吐槽了,“玩这种会晕的话,之前就该和我讲呀。我们就选别的玩就好了。” “而且你还不说,”望月空铃越想越觉得槽点很多,“我刚刚看到后面那个男生一出门就狂奔出去找个地方吐了,我刚刚要是没把你带下来,等玩完全程,你也那样可怎么办?” “你会嫌弃我吗?”孤爪研磨虚弱的声音从下面幽幽飘来。 “我担心你啊!”望月空铃恨铁不成钢,“那样会很难受的你知不知道?出来玩就是要开心就好啊,出现这种状况影响到你的心情不就成坏事了吗。” “……”孤爪研磨转移了话题,“我其实,只是想试试。” “嗯?试……”话题跳跃太快,望月空铃愣了一下才问,“试什么?” 孤爪研磨好像缓过来一点儿了,抬起头看他。 “你滑冰的时候,有很多需要旋转的动作。”他说,“所以我想试试,那是种怎样的感觉。” “……”望月空铃怔住了。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好难。”布丁头少年把脑袋又垂下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眩晕感卷土重来,声音也慢慢变低。 最后一句的尾音如雾一般消散在风中。 “……很辛苦吧?” 却又让离他仅有一步之遥的望月空铃清晰可闻。 第75章 “……”望月空铃不自觉地摸了摸脸, “其实也、还好……” 话没说完,孤爪研磨扶着栏杆站起来,“我应该没什么事了——嗯?你说什么?” 望月空铃:“……” 他移开视线, “没什么,走吧。” 这趟出行的氛围比望月空铃来之前想象的要好许多。 虽然也可能是他东想西想,想着想着就把一些事妖魔化了…… 但总之,望月空铃表示他很喜欢现在的情况,并希望能继续保持。 不过大概每次这么想着的时候, 事情都不能顺利。 倒不是两人之间出了点什么问题,是望月空铃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彼时他们刚从过山车上下来, 孤爪研磨满脸恍惚,拽住望月空铃袖子的手指关节都泛白,整个人都还没回过神。 就听到身旁的人手机铃声响起,他拿起来看了一眼, 侧头看了自己一眼,视线垂落, 似乎是扫了眼自己抓住他的手, 然后就地接起了电话。 那边说了点什么孤爪研磨没听清。 只听到望月空铃简短地嗯了几声,尽管只有一个音节,也听得出语气逐渐变得严肃。 到最后他一拧眉, 不知对面问了什么, 犹豫着没有答话。 孤爪研磨看了他两秒, 忽然开口道:“有事情要去忙吗?” “去吧,”并不等望月空铃回答,他放开了手,“今天也差不多了。” 才没有差不多,至少还有一半没有玩到。 望月空铃下意识在心中反驳。 但他却没办法否认。 在这种时候, 他的确是更需要先去处理那边的事情。 雪发少年抿了抿唇,神色十分挣扎,然而最后,他还是敛下了眉眼,对电话那边道:“好,我现在去。” 挂了电话,他对孤爪研磨几次露出歉疚的神色——明明约好一起出来玩,却在中途失约,还是这样的地方,实在很败坏人的兴致。 他想说点什么,但当一个人已经决定要走了的时候,不论说什么都只是在给自己找借口。 更何况现在连他自己都不清楚情况,更是无从解释。 所以他最后闭上了嘴,只说:“抱歉。下次给你补回来。” 孤爪研磨望着他离去。 在人人放松、欢声笑语的游乐场所,有人的匆匆离去显得不足在意。 银铃响动的声音逐渐远去,孤爪研磨就那样看着他的背影,直到再看不见。 他这才慢慢收回视线。 刚刚玩了刺激项目下来的后遗症似乎还没完全消失,心跳的频率依然十分有存在感。孤爪研磨平了平气息,下意识往身上一找。 “……啊,忘记带游戏机了。” - 出去玩的那天是星期六,从他消失之后一直到周日,望月空铃便一点消息都没再有过。 周日那天孤爪研磨还给他发了消息,不过没有得到回复。 一直到周一开学,他才又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 孤爪研磨进教室的时候,他正趴在桌上,很快速地写着什么。 凑近了去看才发现是在赶上周留下的作业。 因为靠近时影子投下来变成阴影打在桌面和书本上,所以望月空铃很快发现了他。 都不用回头,一看影子形状就知道是谁,“早上好,研磨。” 孤爪研磨看了会儿,发现他写的速度很快,大部分题目都不用怎么思考就能得出答案,不出意外能在上课之前抓紧写完,于是放下心来。 “你写吧。”他回到自己的位置,“等你写完再说好了。” “再说?”望月空铃敏锐回头,“说什么?” 为什么兴师问罪的语气? 孤爪研磨低头扒拉自己的书包拿书,头也不抬,“你先写。” “……” 望月空铃半信半疑地收回视线。 主要还是时间确实紧急,完全抽不出空。 紧赶慢赶,好歹是在上课之前终于把作业写完,眼前那一关能够应付过去。 然而一到下课,他便又神出鬼没似的没了人影——孤爪研磨特意出门去转了一圈,才找到他是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又在打电话。 “……唔。”孤爪研磨揣着双手,只远远看了一眼,又回了教室。 接下来的一整天,便几乎都是这样情况的重复,偶尔望月空铃没有出门在打电话,就会趴在桌上睡觉。 到了放学更是下课铃一响,便立刻以最快速度收拾好冲了出去。 孤爪研磨坐在座位上慢慢整理自己的背包,先一步下来的黑尾铁朗习惯性往教室里扫了一眼,没看到那个熟悉的人影。 “望月走得这么快啊。”他对向他走来的孤爪研磨说,“忙着去训练吗?” 孤爪研磨动作一顿。 他回忆了一下望月空铃这两天的动作,“嗯……差不多吧。” 黑尾铁朗:“?”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差不多是个什么回答? -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周三。 孤爪研磨还是习惯性一下课就瞥一眼望月空铃在做什么,发现他在睡觉便准备收回视线。 然而下一秒,后者忽然从臂弯里拔出自己的脑袋,低头对着桌面发了会儿呆,像是在开机。 然后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离开座位回头朝孤爪研磨走过来。 “那个,”他在孤爪研磨课桌边停下,似是有些心虚,视线瞥向一边,“周一的时候你是不是有什么想问我来着?抱歉,这几天太忙了实在抽不出空……你现在要问吗?” 孤爪研磨看着他,感觉他像是已经被忙碌的事项抽空了精力,脑袋已经一点都不想再转动了。 “现在忙完了?”他问。 望月空铃像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表情一垮,“还没。……不过还好,应该快结束了。” 孤爪研磨看着他的表情,觉得这实在是不像‘很好’的样子。 但他没有多问,体贴地转移了话题,“我想问的问题——” 他看了眼时间,话音一转,“快上课了。中午我听你说吧?” 望月空铃没意见。 他打了个哈欠,又飘回自己的座位。看着几乎像一缕游魂。 把上午的课上完,望月空铃借着下课时间眯了几次,总算回了点精气神。 他其实也不是真困,毕竟事情还没到需要他熬夜的程度,只是那些事情有点太耗费精力,搞得他现在一有空就只想往角落里一摊,什么也不去管,什么也不去想。 中午因为答应了研磨,所以两个人拿上便当,一起上了天台。 被无情抛弃的黑尾铁朗露出无声谴责的表情,然后默默去找了其他人。 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下,两个人一起打开便当盒盖,孤爪研磨往望月空铃那边瞥了一眼——一如既往让人毫无食欲的菜色。 这样看的话,情况或许也没有那么糟糕。 孤爪研磨低眸想道。 “来吧,想问什么?” 许是因为坐在天台吹着风,让人能够稍微放松一些,望月空铃的语气也比早上的时候要轻松了一点。 第94章 “我以为你会自己交代,”孤爪研磨说,“要从我提问这一步开始吗?” “怎么就用到交代这个词了?”望月空铃不满了一秒,又妥协,“好吧?我想想,从哪里开始说比较好。” 他思来想去,琢磨了半天,连孤爪研磨都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会是: “其实事情也不算很复杂,大概就是我的俱乐部或许要倒闭了。” “唔、可能也不能用倒闭这个词,”他思索片刻,“或者应该说要关门了?” “……?”孤爪研磨茫然看他,“为什么?” 尽管猜到了多半和他的花滑事业有关系,但他也属实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消息。 虽然下意识这么问了,但孤爪研磨好像也没那么在乎答案。 因为紧接着他就立刻问道:“会对你有影响吗?” ----------------------- 作者有话说:最近忙忙的…今天输液,明天赶高铁,后天赶高铁…… 你永远不知道你的作者在哪里赶更新[墨镜] 第76章 “我吗?”望月空铃低下头, 无意识咬着指尖,不知想到了什么,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竟没第一时间回答。 孤爪研磨看着他,眉头皱得更紧了。 好半晌,他才想起自己还没回答一般,低声说道:“没关系……对我倒是影响不大。” “真的?”孤爪研磨眯了眯眼,不打算放过他, “那你在犹豫什么?” 雪发少年犹疑着,把目光投向天空。 那里没有云, 也看不到太阳。只有一望无际的蓝。 如果只是单纯俱乐部出了问题的话,换一家就好了——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 但是…… “我妈妈……她的意思是,不然就不要继续练了。”他说,“他们工作忙, 这方面的事情有时候会很麻烦,其实最开始他们就不怎么支持。” “正好现在出了事, 他们就觉得, 干脆停止了的好。” 望月空铃低下眼,刚接到消息俱乐部被查的那天,爸妈就紧急赶了回来。 相对于别的队友需要等事情了结才能知道结局, 他们家有办法可以做到在最佳时间去做对他最好的选择——无论是转会还是彻底离开。 “我爸比较尊重我的选择, 问我自己想不想继续滑。” 他这么说着, 其实垂下的眼眸中充斥着自己没有察觉到的茫然。 想不想?正常情况下来说的话他肯定是会说想的。毕竟他没什么结束的理由。 但是当时父母临时赶回来、还时不时查看手机随时都准备继续回去工作的疲惫和忙碌模样,又让他觉得,如果滑下去的代价是有可能还会出现这种让父母感到为难的情况…… 他又觉得自己还没有热爱这项运动到这个地步。 他只是单纯习惯了做这项运动,因为不讨厌,所以就这么继续做下去了而已。 自认应该算不上喜不喜欢, 所以面对这样的选择时,理应就为更加重要的事情开始让位。 又或者说,这就是给了他一个结束的理由。 “你想吗?”孤爪研磨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依然是问他想不想的问题。 望月空铃:“……” 他抿了抿唇,坦白道:“我不知道。” 孤爪研磨看着他,就那么看了一会儿,忽然又换了一个问题,“你喜欢滑冰吗?” 望月空铃张张嘴,却听孤爪研磨压根没等他回答,又或者说是早就确定了答案,自顾自道:“我觉得你喜欢。” 他下意识偏过头去,茫然地看着身边人。 因为甩头动作过大,发绳上银铃叮铃铃在响。 孤爪研磨就在这样的叮铃声中回看他,“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或者说,怎样才能被叫做喜欢?” “……什么?” “嗯——你喜欢我吗?”孤爪研磨忽然问他。 “什、什么?”望月空铃就像受了惊炸毛的小兽一般,“——怎么突然拐到这里来的啊!” 孤爪研磨就好像只是为了开个玩笑调节气氛一般,问了一句就不说了,又回到刚才的话题。 “喜欢做一件事的话,就会经常想到它。如果让你不做了还会感到寂寞、只能作为观众看着别人去做的时候或许还会有不甘心——当然,这些都只是理论上的话。”他说道,“我只是觉得,训练那么累你都能坚持下来,一直到现在。如果这其中没有一点爱的成分,是很难成功的吧。” 望月空铃下意识道:“就像你打排球一样?” 他知道研磨喜欢和有意思的人打。最近好像还新认识了一个别的学校的一年级,让他特别感兴趣。 甚至闲暇时候有事没事都还会和对方发短信聊天,频率都快赶上和自己发短信的次数了,让他都稍微有些在意,忍不住对比了好几次,最终确定还是和自己聊得多才罢休…… ……啊。 他忽然想起了孤爪研磨刚才说的话。 ——【如果让你不做了还会感到寂寞、只能作为观众看着别人去做的时候或许还会有不甘心。】 ……那么,他现在这样,算是一种……不甘心吗? 望月空铃不自觉一个人思考了很久,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孤爪研磨便当都已经吃完了,收拾好了坐在一边吹着风等他。 “啊、抱歉。”他赶紧抓紧时间先把便当解决掉,孤爪研磨没催他,“你慢慢吃。” “不是,”望月空铃看了眼时间,“快上课了。” 两个人很快收拾好下楼去。 快进教室的时候,望月空铃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深深看了身侧人一眼,“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孤爪研磨略显疑惑地看过去。 “没什么。”望月空铃弯起眼,对他露出一个笑,“谢啦,研磨。” - 望月空铃这次请假了两天。 孤爪研磨再一次接到他的消息,是在周五训练完的时候,忽然接到了他的电话。 “研磨!”那边的望月空铃听声音心情很不错的模样,“要不要来看我比赛!” 孤爪研磨眨了眨眼,“好啊。” 说完了,他又迟疑,“你最近有比赛吗?” “哈哈哈……没有。”望月空铃自顾自的笑,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至少得六月往后呢,还早呢。” “那——” “所以!”望月空铃很高兴地问他,“到时候来看我比赛吧!?” 还没等孤爪研磨回答,他身边忽然响起一群人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我要去我要去!” “什么啊望月,只问研磨没有我们吗?” “我还没看过现场呢!我也要去!” “望月望月,你们选手有权利给票吗?” “哇、你们也在啊?”听筒里望月空铃的声音小小的吃了一惊,随后又笑起来,“好啊!大家都去!到时候我通知大家!记得要给我带花或者玩偶给我撑场面哦?” 一群人围着孤爪研磨的听筒热热闹闹的吵了半天,才自己散去了。 孤爪研磨前面听着他们聊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到只剩下他一个了,才又重新开口,“你决定要继续滑下去了吗?” “没错!” 望月空铃的确想明白了。 说得没错不是嘛?他这怎么就不能叫喜欢了呢?要是实在还是分不清,看看合乐的名字不也该知道了吗,要知道,守护甜心是最能反映主人内心的存在。 如果说担心父母方面的问题——他其实也快成年了。很快就可以自己做决定了。 况且这样的事情,放弃倒是容易,想回来却很难。望月空铃不希望未来的希冀想起来,会遗憾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 无论怎样,他决定要继续滑下去了。 孤爪研磨眼里染上一点笑意,“恭喜。” 望月空铃收下了这个祝贺,并清了清嗓。 “要不要出来玩?” “?” 孤爪研磨看了眼天色,“现在吗?” 窗外天色黑漆漆。 “要是你想明天的话也行——”望月空铃说,“不过,现在冰场人不多。” 大概是‘人不多’这三个字击中了他。 孤爪研磨不再犹豫,“好。” “那你在校门口等我!” 接上孤爪研磨后,望月空铃依然是心情不错的模样。 孤爪研磨有点好奇地看他好几眼,心痒痒的想问。 然而目的地到得比他预想中要快,还没等他问出口,车就减速停下了。 这是没有来过的一处冰场,进去之后如望月空铃所说那般人并不多。 雪发少年带着他去买票进门换好冰刀,“还记得上次我教你的吗?” 孤爪研磨点点头,又摇摇头。 望月不在的时候,他自己也有悄悄去试过几次,只不过发现自己和这项运动似乎没有缘分,他上冰之后只敢扶着栏杆一点点挪动,一旦松手就感觉自己快要摔倒——和望月空铃带着他的时候完全不同。 第95章 于是之后他就没什么兴致再去了。 比起看自己颤颤巍巍学走路,还不如找时间去看望月训练呢,至少那看起来很养眼。他是这么想的。 “没关系。”望月空铃也不介意他不确定的态度,“我会带着你的,走吧。” 他带着孤爪研磨上了冰,牵住他的双手,带他站稳、找感觉,慢慢往前滑。 一切就好像那天的情景重现,不同的只有关系。 望月空铃忽然想起自己第一次带他上冰的时候,两人之间还是隐隐针锋相对的状态,你我互相试探,不肯落入下风。 当时的自己,一定不会想到他们能变成现在这样吧? 他甩了甩头,抛开杂念。 “你知道吗,早期的时候,花滑比赛还有一个项目,叫规定图形。”他跟孤爪研磨科普,“现在也是考级会考到的一个项目。” 孤爪研磨暂时从脚下抽回注意力,看向他。 望月空铃就冲着他笑,“要不要看看?” 他把孤爪研磨交给栏杆,自己滑了出去。 仗着晚上人少,有足够的空间给他展示,他当真认认真真滑了一套图形,也不管孤爪研磨看不看得懂。 但一扭头,看到孤爪研磨明明看不懂又认真看着的样子,又不免有点想笑。 雪发少年在冰场中央高高扬起手冲他挥了挥,示意自己的展示结束了。然而朝他滑过来的过程中,滑着滑着,脚下的步伐又忽然一变。 孤爪研磨下意识跟着去看他的冰刀。 接着,他就看到少年身体转了个向,和之前让人有些云里雾里的一套展示不同,这次的实在是很简单易懂—— 他在脚下划出一个心形,最后朝他而来。 “抱歉抱歉,漏了最后一个。”他听到望月空铃带着歉意的笑,然而抬眼看到的表情却和语气完全不符。 雪发少年冲他坏心眼地眨了眨眼,“现在是真的结束啦。” ----------------------- 作者有话说:[求求你了] 第77章 夜晚的安静里, 望月空铃朝孤爪研磨滑来。 周围的嘈杂好像离他们很远,近乎只能听见冰刀在冰面上划过的声音,很清脆, 在此刻显得格外的显眼。 就好像……它划过的不只是冰面。 快到孤爪研磨身边时,望月空铃慢慢减了速。 尽管能听到自己心跳声如擂鼓,他依然在面上扯出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研磨?回神了。” 他伸手晃了晃。 孤爪研磨还是用那种和平时没什么区别的表情看着他,眼里却有茫然。 望月空铃忽然就觉得自己好像能够读懂他一点了。 他眨眨眼, 心中忽然安定下来。 孤爪研磨凝神观察着他的表情变化,抬起手, 点了点他的脸颊。 “……怎么了?”望月空铃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文,忍不住开口,“我脸上可没有酒窝哦。” 指腹和脸颊绒毛轻柔到近乎小心的接触让他感觉有些痒, 忍不住捉住那根作乱的手指,不让他继续乱戳。 孤爪研磨这才开口, “嗯, 现在的表情好看多了。” 望月空铃:“……喂!” 这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孤爪研磨好像笑了一下,目光往下落了落。 因为刚刚他戳脸的举动,望月空铃抓住他食指的手还没有松开。 他极其自然地反手将那只手攥入手心, 甚至还慢条斯理地调整了一下能令两人舒服的姿势。 望月空铃一愣, 忽然结巴了起来, “你、你就不给点别的反应……” 手中温凉的温度,在此刻无时无刻不在彰显着它的存在感。 明明刚刚带着学滑行的时候也一直是这么牵着的。 现在却让望月空铃觉得有些烫手。 他这么说着,其实自己也不知道想看到面前人怎么样的反应。 害羞?不可思议?惊讶欣喜? ……不管怎么想,这些词都和孤爪研磨扯不上关系。 望月空铃不自然地撇开视线。 “你想要什么样的反应?”孤爪研磨现在倒看不出半点刚才愣神的模样了,“啊……不如说, 原来你心里对我是有预设的吗?” “完全没有!”望月空铃当场表示拒绝造谣。 “诶——答得这么干脆,真薄情。” “喂喂……” 孤爪研磨忽然转移了话题,“继续教我滑行吧?我想学。” 话题跳跃得太快,望月空铃先是有些茫然地“嗯?”了一声,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之后,有点迟疑地点点头。 教滑冰不是什么难事,而且他们刚才本来也就正在教。 只是…… 一边带着孤爪研磨继续熟悉滑冰的技巧,望月空铃一边时不时自认为隐晦地看向他,试图从他脸上观察出一些什么。 可惜的是,孤爪研磨的头发在此刻像极了一个保护屏障,遮挡了大半望月空铃能够观察到他的途径,让他始终无法给出明确的判断。 两个人在冰面上一圈一圈地滑行,天色慢慢彻森*晚*整*理底变得黑沉,月亮升上夜空,冰上人数逐渐稀少。 两人的进度已经从望月空铃手把手带着孤爪研磨,到后者可以慢慢试着自己独立滑行。不知道第多少次尝试之后,孤爪研磨往周围望了眼,“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望月空铃依然惯性地夸了他一句之后才说道:“不滑了吗?” 孤爪研磨抹了把额角的汗珠,头发被他掀开些许,脚上的冰鞋为了防止扭伤而绑得很紧,脚踝也感到有些疲累。 仿佛不知疲累的运动过后,再加上被冷风不断吹拂,大脑才总算将将降下温来。 “嗯,走吧。”他说。 望月空铃琢磨着对于新人来说也差不多到了体力极限了,于是点了点头。 “走吧,”他一边带着孤爪研磨往出口滑,一边絮絮叨叨地说,“学得很快哦,研磨,比我见过的很多人都要有天赋。今天回去之后一定要记得拉伸,千万不要犯懒不做,啊、还有,我回去找个视频发给你,记得那上面的也要照着做完……” “望月。”孤爪研磨忽然叫他。 顿了顿,他又换了一个称呼,“小铃铛。” 这个称呼从研磨口中说出来带给他的心理阴影还没完全消失,望月空铃不自觉摸了摸耳朵,“干、干嘛?” 孤爪研磨在能勉强靠自己滑行之后就没再让望月空铃带他了,此时却又拽住了后者的衣摆。 望月空铃不得不停下来看着他。 却见到,布丁头少年有些犹豫似的,露出了十分罕见的神情,“所以,你是答应我了,是吗?” 望月空铃愣了下。 他没有回答,而孤爪研磨的语气变得更为谨慎。 “那我们现在是不是就算……” “噗。” 回应他的是望月空铃终于反应过来之后,没有忍住的笑声。 “真是的,原来你也会不安啊?” “我没——” 完全无视掉孤爪研磨下意识反驳的话语,望月空铃张开双臂,歪了歪头。 “要抱一下吗?”他说,“你可以永远这样来找我确认。” 孤爪研磨比他更加长久地怔住半晌。 然后,他毫不犹豫地滑上前去,因为脚下基本功不熟练显得脚步有些磕绊,而雪发少年很稳地将他接住。 孤爪研磨将下巴搭在怀里人肩膀上,忽然说,“这局是我赢了。” “嗯,你赢了。” 回应他的是望月空铃更紧的拥抱。 早在刚认识时,交锋总是落入下风、却又总不甘心继续去招惹的那个时候…… 就已经预示了未来。 - 忙俱乐部的时候,望月空铃有时会停下来想一些无关的事。 在他纠结迟疑的时间里,孤爪研磨告诉他,他就是喜欢花滑,这就是喜欢,让他最终选择了继续。 喜欢……吗? 喜欢究竟是什么呢? 在人与人之间交往问题的选择上,究竟怎样才是正确呢? 还是说…… 其实没有一定正确的选项? 望月空铃从小学习的社交,始终都有一个标准答案。 怎样是对、怎样是错,怎样的情况该怎样选择。 其实这种做法也很难说它是正确的,望月空铃知道。因为合乐有时候也会嘀咕一些话。 但那时候的望月空铃并不在乎。对他来说,能有现成的、高效的方法,远比合乐对他抱着的那些连听懂都很费劲的期望要省事很多。 够用不就行了吗,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那么多事? 那时候的望月空铃对人际交往也全然不在乎。没有人能影响他,所以如果不是合乐用强行形象改造的方法逼着他学,他恐怕连这点东西也不想去做。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望月空铃慢慢长大,直到合乐回到蛋里那天。 第96章 其实他也曾经感到奇怪过。 合乐回去得太早了,几乎是所有人里第一个离开的。然而对于望月空铃来说,就像他并不知道是什么诱导了合乐诞生那样,他也并不知道他为什么离开。 他记得凪彦曾经说过:“守护甜心有两种类型。一种是自我性格形成之后,在寻找新的自我时诞生的守护甜心,另一种是为了弥补自己的不足而诞生的守护甜心。” 望月空铃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种,前者吗?可他也没觉得自己产生了什么变化,至少没有像凪彦从抚子恢复到男性身份时候那样。那是后者?他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足。 但总归不管是哪种,守护甜心最后回去,应该都是在达成了目标或是心愿之后,又或者是彻底长成了大人,失去孩童时期天真的梦想。 为什么……合乐会成为守护者中,第一个离开的呢? 望月空铃并不会太去在意一些注定无法得到答案的问题,但这个问题的确在他心中出现已久。 所以当那个显而易见和合乐有关的游戏出现之后,他才会表现出与以往有些许不同的在意。 甚至真的为了那模糊不清的提示,主动去做那么多麻烦的事。 他在一边尝试着刷进度条的过程中,一边试图站在合乐的角度,去分析他的想法、他的用意。 所以那晚上望月空铃忽然看见粉色进度条满了之后,他把自己裹紧被窝里,思考了很久。 最难的一条进度满了。 他翻了翻好感名片,属于孤爪研磨的那张依然没有出现。 到了这个地步,已经基本可以排除这个进度条和研磨有关联的可能了。 那么,还没有猜测过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了。 ……他自己。 这是,和他有关的进度条吗? 他对某人的好感进度条?不像。交友进度条?对不上。 在被黑暗笼罩着的房间内部,望月空铃手里捧着唯一的光亮,在这一刻终于朦胧又不确定地理解了合乐真正的目的。 【呐,空铃,以后我不在了的话,你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不怎么办。】 【不是啦。】小小的甜心绕着他飞了一圈,拖住下巴皱眉思索,【唔,不行,我果然还是觉得这样不行……】 小空铃早就习惯了他那些听不懂的自言自语,很熟练地直接屏蔽了他的频道。 【空铃,空铃空铃,】合乐追上来,【你真的觉得这样就好了吗?】 小空铃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他们在这件事上已经不欢而散太多次了。 他深吸一口气,第无数次认真地向他询问,【但是,这样就是已经够用了,我没说错吧?】 【——只是够用就好了吗?】 合乐问他。 那双清澈漂亮得和他如出一辙的银灰色眼瞳直视着他,让望月空铃被看得一楞。 他缓了缓,才回过神来,【这样还不够吗?】 【空铃。】甜心的眼里好像有些哀伤,【没有爱是很难过的。】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爱会让人产生不必要的烦恼,你说的没错。】 【但是,也依然有那么多人趋之若鹜,你还不明白吗?】 …… 望月空铃摸了摸自己的心口。 那里或许有一颗安静的守护蛋,里面沉睡着一只小小的守护甜心。 不懂感情的小孩,却诞生了一个小爱神。 这样看来,凪彦说得的确没错,合乐是为了弥补他的不足而诞生的…… 也或许两者都有。 他依然不觉得之前的自己是不好的,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活法。只是现在,他愿意稍微听合乐的话……去试一试。 他愿意探出头去看一眼那样的世界。 进度条是合乐给他的最明显的提示——它或许代表着望月空铃在这条路上一步步前进时走出的距离,又或许单纯只是根据他心里对朋友付出的真情而增长,现在进度条已满,具体的含义已经不再重要。 唯有最后卡住的那段进度,给了他最明显的提示。 停滞的时机、变动的关系。 还有,状似不经意的提问。 【你喜欢我吗?】 ——喜欢。 第78章 关系改变之后, 望月空铃也决定主动将先前隐藏着的事情说开。 这家冰场离望月空铃家不远,他没有叫司机来接,两个人在夜晚的月色下, 肩并肩慢慢往回走。 其实要解释的事情也不是很多,基于孤爪研磨已经知道的东西和早就有过的那些猜测,他只大概提了两句,孤爪研磨就迅速明白了情况。 望月空铃双手合十,“对不起, 一直瞒着你。” 孤爪研磨却恍然想起了什么,“所以我总在你那里看到的那些和蛋有关的图案……” “是我和朋友们的守护蛋, 偶尔会画着玩。”望月空铃想了想,补充道,“还有心灵之蛋。” 这个孤爪研磨已经知道了,是那个有小翅膀的蛋。 他又想起以前的时候, 无意间在望月空铃桌上看到的简笔画。 那个留着乖巧学生头、笑意温和,与望月有时候的笑容如出一辙的小人。 那就是他的……守护甜心吗? 其实孤爪研磨曾经还有过幻想朋友一类的猜测。 不过现在看来, 或许其实也不能算错? 解释完守护甜心的事情, 望月空铃打算坦白的事其实还没完全说完。 “还有就是,那个、研磨……”他斟酌着组织语言。 关于游戏、关于一开始为什么会忽然去主动接近排球部,他也打算全部说出口。 哪怕这样有可能让研磨生气, 他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告知。 然而他正在想着该怎么解释比较好的时候, 孤爪研磨打断了他的话。 他侧脸看过来, 双手依然揣在兜里,脸被头发和衣领遮挡一半。 “不要说了。”孤爪研磨说着,将始终缩着的手从衣兜里拿出来,在望月空铃眼前摊开——上面放着一颗糖,苹果味的, “要吗?” “?”虽然不明所以,望月空铃还是接过了剥开放进嘴里。 “明明之前说好的是我自己去找答案,”孤爪研磨看起来还有点不太高兴,“你已经害我犯规一次了。” 望月空铃心说我可没跟你说好过,然后就想起了自己确实曾经说过这类的话。 目的是为了挑衅。 望月空铃:“……” 那好吧。他听话地闭了嘴。 孤爪研磨唇角上扬了一个像素点。 有些事情,其实知不知道都无可厚非。 只不过……我更想从我眼中去看到那个,我认识的你。 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经走到了望月空铃家附近的小巷。 这条是只有附近居民才会经常走的近道,只是路过或者不熟悉的人都会更倾向于走外面的大路。 墙面上爬着不知名的植物,小巷分明不宽,月亮在这时却正好就在两人的头顶,伴随着他们一路前行,照亮脚下的路。 望月空铃故意说着,语气有些得意,“没走过这里吧?从这里往商业街走的话会特别近哦,我有时候不想麻烦坂田先生,就会从这里穿过去。” 本来只是随口开的一个玩笑,然而话音落下之后好半天,孤爪研磨却都没吭声。 望月空铃慢慢意识到,侧头唤道:“研磨?” 被他唤到的孤爪研磨好似将将回神。 “……啊。”他应了一声,停顿片刻,有点迟疑地再次开口,“我好像……走过这里。” 望月空铃:“?” 走过就走过,为什么是这么不确定的状态? 这里离孤爪研磨家不近,望月空铃是知道的,平时除了到自己家来,也没有什么往这个方向走的必要。 “不是现在。”孤爪研磨又回忆了一下,声音变得稍微确定了些,“应该是在很小的时候?我记得那个垃圾桶。” 望月空铃顺着他的视线往那边看——那是一个墨绿色的垃圾桶,被放在长满植物的那面墙边,藤蔓垂下围绕在它周围,让那里乍一看看不出有一个垃圾桶。 “我当时正在找地方丢垃圾,在这里路过了两次都没看到它,一直到我跑到别的地方已经丢完垃圾了,回来的时候才终于发现。所以印象很深。” “然后……”孤爪研磨像是终于找回了那段模糊的记忆,越说越顺畅,“然后还是在回来的路上,听到有一户人家家里有奇怪的动静,好像是有人在哭。” 望月空铃忽然有了种不祥的预感。 “我一开始本来也没有在意,”孤爪研磨左右看了看,像是想找出当时看的究竟是哪户人家,“只不过听着总感觉其他的动静有点奇怪,就停下来又听了一会儿。” “当时是怎么判断的我忘记了……不过最后好像报了警。” 眼见着孤爪研磨视线在某片区域的停留时间越来越长,看起来几乎就要找出自己当时看的到底是哪里了,望月空铃冷汗直冒,立刻紧急喊停,“啊哈哈……在我们这片的事吗?我好像没印象有见警察来过,可能是你记错了?那个垃圾桶可能别的地方也有。” 第97章 在孤爪研磨反驳他之前,他又紧急补上一句,“也可能是我当时正好出去了,不在家,所以不知道吧。” “嗯……?”孤爪研磨看向他。 望月空铃没注意到,只顾着催促孤爪研磨快走了,“天色也不早了,我们还是走快点吧……啊、还好明天不用早起。” 孤爪研磨便好似真的什么也没发现一般,点点头跟上了他的步伐。 一边往前走,望月空铃一边在心里松口气。 毫无疑问,孤爪研磨描述的那件事里,那个惊动了路人报警的倒霉蛋……就是他自己。 ——他也没想过这个路人会是研磨啊! 这件事太丢人了,属于是他这辈子都不愿再回忆起来的地步。想想吧,他曾经还放过千万不要让他知道那个报警的路人是谁之类的狠话…… 尽管现在的事实是,就算知道了,他其实也做不了什么。 不过…… 抛开尴尬的情绪的话,望月空铃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他的铃铛。 就在那天响起的铃铛。 曾经他以为,它的响起是为了庆贺合乐的诞生。 然而现在看来,或许也有着另一种可能。 “你笑什么?”孤爪研磨的声音忽然从身边传来。 “唔——”望月空铃摸了摸下巴,“只是突然想到,有可能我误会那个摊主了,其实他没有骗我们?” “嗯?” “你听。” 望月空铃偏过头来,马尾上的银铃随着他的动作叮铃作响。 【银铃响起的时候,就说明福缘要到了。】 它在我们命运线交错的那一刻响起,尽管那是你我都不知晓的初次相遇。 这便也意味着, ——你是我命中注定的缘分。 ----------------------- 作者有话说:昨天去医院打了ct好像是肠胃炎 吃了药,今天虽然还是有点蔫不过好很多了 最近在收尾了,有点卡卡的[托腮] 第79章 望月空铃一开始其实没有跟大家公开的打算。 愿不愿意倒是其次的, 只不过是他感觉这样对研磨来说或许不太好——他是队内二传手,免不了和大家都会有不少的交流,这件事很容易会让他陷入被打趣的境地。 大家或许都不是故意的, 但人一多起来,很容易就会发展出非本意的情况。 自己也就算了,研磨的话……应付这些,会有点困扰吧? 然而孤爪研磨听到他的话之后,却不太肯定他的想法。 总不能一直隐瞒着吧? 除此之外, 他也觉得望月空铃在某种意义上,对他有点……误解。 “你对我的保护欲有点太高了。你不觉得吗?”他是这样说的。 望月空铃表示完全没感觉, 但研磨都这么说了,他也就只好松了口。 于是,就出现了现在这样的场面。 “什么——???” “等等、等等,等一下, 刚刚说了什么,抱歉我好像有点没听清, 能再说一遍吗?” “啊?” 体育馆里, 一群人训练也不做了、排球也不要了,n脸震惊地围了过来。 当然,除了对事态一无所知的震惊版, 还有早就看出了点端倪的平静版:“终于说开了?啊、不如说, 拖了这么久才在一起, 我还蛮意外的……” 茫然版:“诶?诶?怎么了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以及,被背刺版:“研磨?!你不是跟我说——” 最后一位的黑尾铁朗,发出了我真傻的声音。 孤爪研磨默默往后退了两步,躲去望月空铃身后,低着头。 被头发遮挡的脸上, 是和部员们如出一辙的茫然。 虽然,是提前说好了要告诉大家。 但是。 也没人。 跟他说。 是这种公开啊——!? 一进排球部的门,在只有三两个人注意到了他们,扭头来打招呼的时候,某个人便忽然拍了拍手往前一步,大声说我有个事情要宣布。 孤爪研磨忽然就明白为什么之前这家伙顾虑那么多了。 你早说你是打算这样干啊! 这哪里是公开?几乎都已经说出了昭告天下的气势了! 孤爪研磨绝望地捂了捂脸,深吸一口气想抬头—— 拼尽全力无法面对。 对不起,空铃。 我后悔了。 望月空铃对身后人的心理活动一无所知,面对着眼前这自己一手造成的情况看起来倒是十分应对良好,明明是第一次,也表现出了经历过许多次一般熟练的气质。 孤爪研磨在后面听着听着,又没忍住悄悄抬头看了眼,却意外发现,望月空铃发丝里露出的那点耳尖,原来也是通红的。 他愣了愣,又眨了眨眼睛。 心里忽然就平衡了。 原来这家伙也在不好意思啊……现在完全是在凭本能在说话了吧? 果不其然,好不容易让大家的情绪稍微平复些许,教练们也进门来了,人群纷纷散开,望月空铃跟着孤爪研磨往没人的角落里去,确定没人能听到自己说话之后,猛然松了口气。 “……”他低头捂住脸,过了一会儿后又抬头,“研磨、研磨,我刚刚,那个、没说错什么话吧?” 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都说了点什么了啊啊啊啊—— 孤爪研磨斜睨他一眼,慈爱地拍了拍他的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望月空铃埋着脑袋没理他。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回忆完毕,确定了自己刚才说的话应该都还算正常,才松了口气。 他悄悄往回看一眼,像是现在才知道做事莽撞了,“但是说都说了……” 孤爪研磨微微叹一口气,开始像搓狗头一样揉他的脑袋,“没关系,这样就好了。” 许是怕一句安慰不够,他还宽慰道:“这样也挺好的。” 虽然解释不出哪里好,但总归是好了对吧? 望月空铃默默看他,最后也放弃了自我讨伐。 他正了正色,对孤爪研磨说:“我最近可能会有点忙哦。” “?” 孤爪研磨没有说话,但望月空铃看着他的表情,仿佛都能听到声音。 ——刚确定关系就要? 要这样说的话确实是理亏了一点,望月空铃心虚地掐了掐食指,目光飘忽,态度却意外的始终很坚定。 “对不起啦……不过时间不太够了。”他双手合十,“等这段时间结束就好了,真的!” “时间?” 这话说得模糊不清的,孤爪研磨下意识追问了一句,却没听到回答。 望月空铃又撇开了视线,几乎演都不演,摆明了一副破罐子破摔般,我不想编借口骗你但我也不能告诉你的模样。 “……好吧。”孤爪研磨妥协了,换了一个话题,“那么,新俱乐部的事情处理好了吗?” 提到这个,望月空铃笑容放松了很多,“嗯,已经差不多了。” “考虑到要上学,距离方面的问题,所以三原和我还在一个俱乐部里。安藤去了别的地方,目前还没消息,米沢……”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笑容微敛,“米沢不打算继续滑了。” “他说,其实本来也在考虑着这件事了,这次也算是帮他做了选择。正好他在高三,成绩还算不错,如果专心去考试说不定还能上个很不错的大学……其实也算意料之中,不过,要说完全不意外,其实也不可能吧。” 离别总是会来得猝不及防,并不在任何人掌控之内。 而望月空铃只能做好自己的决定,无法干涉其他任何人。 “……或许,这样也还不错。”孤爪研磨记得这个人,他观察着望月空铃的神色,“能够选择和决定自己接下来要走的路,不管结果怎样,在未来的某一天想起这一刻,都不会后悔了吧。” “那可说不准。”望月空铃没忍住笑了,“不过,你说得对。”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望月空铃如他本人所说那样,开启了忙碌的连轴转。 整个人每天看着都是匆匆忙忙的,分明还是同班同学,和孤爪研磨的联系却更多变成了线上,连排球部也很少去——搞得原本还对这件事处于新鲜期的大家都慢慢失去了兴趣,回归到原本的常态。 只有偶尔有人想起来的时候,会好奇地问一句望月去了哪,然而孤爪研磨也只能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晓。 部员只好又带着没有得到答案的问题,失望地走开了。 留在原地的孤爪研磨看了眼手机,其实自己也好奇得不行。 这段时间,望月空铃连训练都不让他跟去看了,问就是不一定在——可连训练时间都不在冰场里,那会在哪儿? 这种日常一直持续到了某一天。 彼时夏季初至,体育馆里的大家都换上了夏装短袖,热烈的日光从窗外洒进来,显出一派生机勃勃。 第98章 孤爪研磨倒是还穿着一件外套,周六的训练大家都来得没有平时那么准时,他被黑尾铁朗提前了半小时拖过来,正式的训练又还没开始,于是自己靠在墙边低头看手机。 穿一件大衣兜的外套有一个好处就是,兜里可以塞下很多东西——比如左边装个游戏机、右边揣只手机,装点纸、塞串钥匙——以至于其实他也有些热,只不过舍不得随身口袋所以才不愿意脱。 “你不热吗?”耳边忽然有人问。 “还好……” 下意识回答完之后,孤爪研磨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什么,侧过脸。 望月空铃就站在他的旁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 “……空铃。”他眨了眨眼,“你怎么过来了?” 下意识这么问的同时,他又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同班都能过成异地,甚至连见面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个。也只有他们俩了吧? “因为我的事情快要搞定啦!”望月空铃笑眯眯地砸下一个好消息,“以及——” 他忽然提高声音冲大家喂了一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吸引过来,才注意到这个失踪人口不知何时出现了。 看着他们两人站在一起,本来还想调侃望月空铃一来就找研磨,第二个才想得起他们其他人,不过在开口之前,被望月空铃接下来的话语先打断。 雪发少年弯着眼,阳光洒在他头上,恍然间和他初来乍到时,笑意盈盈和大家打招呼的样子一模一样。 却又不完全一样。 望月空铃不知他们心底的想法,只热情地邀请着,很高兴的模样: “呐,大家,下个月我有比赛哦!” “——有没有兴趣,来当我的观众?” 第80章 望月空铃说, 他准备了一个新节目。 这或许就是他避着自己准备了这段时间的原因。孤爪研磨想。 社团的大家都很捧场,没有人缺席,就算本来有安排撞了时间的, 都特意腾出了时间。 这是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到现场来看他的节目——曾经哪怕和守护者的大家已经那么熟悉了,其实顶多也只会在正好很方便去时有一两个人会来看。 因为知道他并不喜欢。 所以大家从没有提过一起来给他撑场面。 所以这次……可以说是十分新奇的体验了,望月空铃望着眼前的冰场,在心里想道。 赛前的准备时间,他知道, 他的朋友们就在附近——守护者们也得到了邀请,这种事百年难得一见, 凪彦哪怕是在国外,都连夜飞了回来。 周围围绕着的是新俱乐部的同伴们,和前一个只是图离家近随便选的不同,出了这一遭之后, 他的父母开始严格把关,他的条件好, 其实大家都争着要, 他也就有可以选择的权利,于是最终考察了一个大家都满意的新去处。 收回思绪,望月空铃四处找了找, 唤道:“教练——” 佐藤教练走了过来——是的, 他把原本的教练也一起挖走了。 他的悟性高, 天赋好,几乎从未遇到过瓶颈,实际上并不很刚需多么厉害的教练。 不过带着佐藤教练走也并不完全是因为情谊。虽然教练总是自谦认为自己可能会耽误望月空铃这样难得一见的天才,但事实上他的教学水平并不差,至少对望月空铃来说完全够用。 他的动作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做得很标准, 也没有需要纠正的坏习惯,就算新俱乐部也有有资历的老教练来看过,最后也只什么都没说地离开了。 除此之外,佐藤教练和一同来到新俱乐部的三原之间互相也很熟悉,有了解选手的人在能更加方便过度的过程—— 总之,教练也跟着一起来了。 佐藤教练走了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还不等望月空铃回答,他反倒先忧心地开口了,“那个,我说啊。你真的要在这次就上那一套节目?” “不是早就说好了的吗?”望月空铃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教练欲言又止止言又欲,队医慢悠悠晃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安啦,小铃铛自己心里有数的。” 望月空铃下意识:“你别——”这样叫我。 队医:“嗯?” “……没什么。” 教练心里的焦虑不是一句两句就能安慰好的——不怪他这么紧张,这套节目准备得太急了,从头开始准备,几乎只有两个多月就要端上来。 过程中像望月空铃这种对编舞十分之磨叽的人,都能看出硬生生忍住了很多想修改的地方——顺带一提,这套是他自己编的,看得出来存在瑕疵,每次试滑完从他紧缩的眉头也能看出他并不算满意,但迫于时间关系,考虑到训练熟悉的时间,最后只能拿出这样一套并不算完美的作品。 除此之外,这套自由滑的难度还不小。 整套编舞里塞满了跳跃和编排步法,教练甚至怀疑要不是他的刃跳在现阶段相对弱势,他真的敢把压步的数量压进个位数。 但凡换个人教练都要亲切问候你小子是不是想被嘲了。 但偏偏他了解望月空铃。 平时训练可以随便浪,但赛场上他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情,甚至强迫症一般,为了他心中的那个完美,可以压缩时间去加入一些多余的动作——并不加分,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加上了才是一套完整的节目。 所以他也知道,他劝不住望月空铃。 “唉,你、”教练抓抓头发,“你就非急这一场嘛?有什么特殊的吗,就算放到下一个比赛去也不差这点时间啊。” 望月空铃惊奇地看他一眼,“这是我成年组的第一个比赛诶。” 教练:“……” 最近事多,忘了这茬。 而且—— “就算这样,也不是什么特别需要纪念的日子吧?” 并且如果说是想要开门红,滑出升组第一炮,其实选稳一点的节目反而更好。 像这样匆忙放出一个节目的赛场初见——还是一个不完美的版本,万一出现失误,都很容易被嘲实力匹配不上野心,刚升组就想夺下前辈们的冠冕,反而丢了丑……之类的话。 望月空铃只是笑笑,回到自家的准备区域,继续进行赛前准备,不再言语。 教练忧虑的那些,望月空铃并未考虑过。 他不在乎外界评价,是夸是讽只要不怼到他脸上骂他都当看不见——就算真怼脸了他也不在意。 他只是想在这场比赛滑这套节目,只是想而已。 嗯……不过这样的选择并不在合乐的教学系统之内,也不知是对是错呢。 ……但是,应该能够算得上惊喜吧? 不知想到了什么,雪发少年的眉眼柔软下来,刹那间冬雪初融,寒冰化泉。 永远没有死板而系统化的攻略,能够帮人活一辈子,望月空铃一开始就知道。 但当你连学习这件事的目的本身都不在乎的时候,当然也就不会去考虑那么多。 所以一直到望月空铃自己愿意往外走出去看看,这个问题才初次被摆到台面上。 ——攻略和套路并不是永久有效的。森*晚*整*理 但是真心和爱可以。 六分钟准备结束,按照抽号顺序轮到望月空铃时,和教练队医分别击了个掌,他转身往冰场中央滑去。 不知是不是有所感应,他十分轻易地找到了所有来观赛的朋友们——奇迹般的,这一刻他的心中没有压力、感觉不到枷锁。 曾经分明对他来说任谁来看都是负面影响,这一刻他却仿佛感受到了一缕风。 风助他长出翅膀。 周围喧嚣渐渐远去,雪发少年立于冰场中央,身上考斯滕主色调如天空一般湛蓝,其中穿插着粉色的飘带与点点碎钻,像天边的云霞。 他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嗨,空铃。空铃?】 【睁眼啦。】 如幻听一般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望月空铃顺着声音睁开眼,眼前景色霎时整个变换,仿佛来到了一个新的空间。 久违的笑容贴近了出现在眼前,见他睁了眼,才笑眯眯飞远退开。 望月空铃:“……” 望月空铃:“…………” 【怎么啦。】合乐点了点下巴,露出困惑的神情,【见到我不高兴吗,空铃?】 “高兴,当然高兴——只要你别挑我比赛的时候来。”望月空铃面无表情。 【没关系啦。】 合乐又笑了起来,【现在外面时间都停止了哦。】 “——但是你会影响我状态啊!” 【会吗?】合乐围着他飞了一圈,【空铃会这样吗?】 他都这么说了,望月空铃自然不会承认,僵持一会后,冷哼一声,换了个话题。 “聊聊别的吧。”他问,“现在能够出现,是因为进度条满了吗?” 【你知道我还能出现呀。】 第99章 “废话。”望月空铃睨他,“你当初回去的时间就很不对劲。” 【诶——】 合乐在他面前原地躺下,摆出葛优躺的姿势在空中晃来晃去,像是在思考该从哪里讲起。 【嗯……我许了个愿。】 【愿望内容很简单,我想让空铃永远都能被爱。】 “只是被?”望月空铃下意识说,“那对其他人来说很不公平。” 小小的甜心笑得两眼弯弯,【对呀。】 【这样的愿望太霸道了,所以我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别的方法。】 别的办法是什么这件事显而易见。 剩下的不用他说,望月空铃也都知道了。 同时,他注意到了第二个问题,“许愿……你向谁许了愿?” 合乐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望月空铃好奇很久了。 然而他却意料之外的没能得到答案。 【不知道哦。】合乐在半空中打了个滚,【或许是胚胎也说不定呢?】 “胚、”望月空铃迅速反应了过来,“怎么可能,胚胎不是小光的——” 合乐笑而不语地看着他,一人一甜心对视了一会儿,望月空铃失望地意识到,自己无法得到答案了。 或许是合乐真的不清楚,又或许是他不想说。 望月空铃冷静片刻,放弃了这个问题。 “好吧。那么,”他理直气壮地伸出手,“我的奖励呢?” 【什么奖励?】 “喂喂,你不要装傻。进度条满了吧?我的奖励呢?” 【嗯……我有说过吗?】合乐故意装傻充愣,【我怎么记得,我好像没有这么写过?】 “……”望月空铃忍无可忍,“拜托我说,就你那粗制滥造的产品,指引都没几个,但凡不是我、换了别人可是多研究的兴趣都没有,结果到了现在,竟然还要赖账吗?” 合乐反倒觉得逗他很好玩一样,看起来很开心的模样,在空中翻了好几个圈。 但在某一时刻,他往不知何处看了一眼,慢慢停下了动作。 【第一次看到你愿意和我闹,还有点新奇呢。】甜心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望月空铃却意识到什么,“你……” 【没时间啦,我要走了,空铃。】 这么快? 望月空铃显而易见的愣了半晌,下意识追问:“你没有别的要和我说的了?” 这次的出现,就只讲了这些? 连他的问题都没能解答! 【没时间啦。】合乐还是这么说,然后俏皮地眨眨眼,【不过,这样已经足够了吧?】 望月空铃张了张嘴,忽然哑口无言。 两人相对而立,分明是分别许久未见,这一刻却像是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又或者,该说的的确已经都说了。 守护蛋的蛋壳出现了。 合乐也不再在空中滚了,歪歪脑袋,站得很正。 不怎么能见到他这么正经的样子,望月空铃有点想笑,他忍住了。 【这次真的要说再见啦。】合乐说着,又比了比自己胸口的位置,【但是,你一定清楚吧?虽然是要说再见,但在这之后,我也会永远陪着你的。】 【啊、对了。】 合乐忽然从下面的蛋壳里摸了摸,掏出了什么东西丢了过来。 黑影闪得太快,望月空铃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只凭借本能迅速接住,下一刻便听到合乐又说道: 【别误会,这个不是礼物,顶多算伴手礼。】 蛋壳已经闭合得只剩下一张小脸还露在外面。 【至于真正的礼物……】 【呐,空铃。我许下的愿望,它实现了吗?】 守护蛋彻底关闭,再看不见一丝缝隙。 它在原地停留了一秒,朝望月空铃心口咻地飞来,没有丝毫阻碍地融进他的心口。 他下意识往胸口抚摸了一下,见空间似乎就要关闭一般不再稳定才骤然惊醒,低头看向合乐最后丢给他的那东西——一条手链。 平平无奇的一条编织手链。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特殊,大概就是上面的主装饰并非常见珍珠水晶一类,而仅仅只是个随处可见的石块。 还没有半点打磨,随意得就像路边捡来的。 望月空铃只来得及困惑一秒,便抽不出更多空去研究它。空间就要关闭,他迅速将手链戴到手上,重新深吸了一口气。 他的眼神迅速沉静下来,变得沉稳,而映不进半点杂物。 合乐说得没错。 这样的插曲影响不到他什么。完美进入状态,对他来说只需要一眨眼的功夫。 空间彻底破碎,属于冰面的大片冷白重新映入眼帘。周围很寂静,没有冰迷会在开场时刻欢呼,所有人的目光倾注在她的身上,耀眼的光芒重新撒入他的世界。 下一秒,音乐响起。 冰上的少年卡准了十分完美的节奏滑出第一步。 和刚入场时的感受不一样——他依然是毫无阻碍展开了自由的翅膀,但是这一刻,他感受到了一根线。 那并不是阻碍他的枷锁。 那是一根,牢牢在下方牵引着他的风筝线。 没有线的风筝或许能在刚开始时乘风而起,但它太过缥缈、太过轻盈。它容易顺着风飞去不知名的远方,知道再也见不到踪影,亦不知最终会是高飞还是坠落。 它也容易一跃而起,再不落地,最终忘记自己初始时是坚守着怎样的执着。 而这一刻,望月空铃发现,自己心中空前冷静而自信。 ——这一次,一定会是最好的表演。 …… 一曲终了。望月空铃喘着气、保持着结束的姿势原地一动不动地缓了好一会儿,才撑着自己站起身来,向各方观众谢幕。 直到这时,迟来的掌声与欢呼声,才如潮水一般,缓慢涌现,直至汇聚成热烈的海洋。 数不清的花束与玩偶往冰场内洒落,望月空铃规规矩矩给每个方向的观众都鞠了躬,却没立刻走。 一场表演下来他似乎丢失了一些方向感,然而却依然很快地在找寻之后锁定了某个方向,接着毫不犹豫向那边滑去。 观众席发出小小的惊呼声。 他的目标本人似乎也没预料到他的行动,表情看着有点怔愣,不过看起来——应该不是抗拒的模样? 望月空铃不确定地这么想着,他早在之前就想好了,要是对方表现出一星半点的不情愿,他就假装只是过去和自己的一群朋友挨个击个掌,然后就下去。 不过现在看来……应该是不需要用到备用计划了吧。 他停在孤爪研磨面前。 对方身边的一群人很默契地往后退远了一点,留给他们发挥的空间。 “……怎么样?”望月空铃气还没完全喘匀,双眼却在场馆的灯光照射下显得亮晶晶的,像一只做到了指令,期待人类给予夸奖的小狗,“这是我准备的惊喜哦,还不错吧?” 他的语气里有着少见的忐忑。 刚刚的自由滑,看似以天边的飞鸟和彩霞为主题,欲要表现出那种轻盈与自由的感觉,音乐也像咖啡店的风铃那样,静谧却又轻快。 然而实际一整套滑下来,观众们却感觉自己更像是看到了一场飞鸟与白云的恋爱故事。 鸟儿向来是自由的,整片天空只要它想,就哪里都能去,无处不是落脚地。 它只向天空看,从不俯瞰人间。 而白云只是待在那里。 偶尔微微飘动,偶尔躲去别的云层身后,避开阳光照射——更多的时候,还是只是待在原地。 它永远高悬天空,所以它能看到世间许多景象。它有时会对什么事产生好奇,然而对于一朵云来说,对地面上的事情产生好奇、主动靠近,下场多半时候都会是飞蛾扑火。 所以它依旧只是高悬天空,偶尔看看,偶尔好奇,但并不行动。 ——直到有一天,一直飞鸟靠近了他。 “这不是最终版本,对吗?”孤爪研磨问他。 节目中的瑕疵他也能看出来,或许也不能叫瑕疵,只是他基于对望月空铃的了解,认为还没有达到后者标准的部分。 “对。”望月空铃不好意思地说,“时间太赶了,只能做到这样。之后我还会把它完善的,我——” “谢谢你。” “……诶?” “在这一刻,这就是最好的惊喜了。”孤爪研磨抿起唇,露出一个很淡、却又清晰可见的微笑。 他开了个玩笑,“甚至或许今后你哪怕完善了最终的版本,它也会成为无法超越的经典——也说不定?” “喂喂——”望月空铃忍不住吐槽道,“这就不算祝福了吧。” 不过只绷住了一秒,他就又笑了。 “那么,研磨。” 雪发少年故意很郑重地叫着眼前人的名字。 然后他张开了双臂。 “我之前说,无论什么时候,你都可以通过拥抱来确认……”他的耳朵红起来,下面的几个字嘟囔得很小声。 第100章 孤爪研磨却听见了。 接着,就在下一句,他听见望月空铃问他。 “——那么,现在要来确认一下吗?” 周围的相机喀嚓声骤然变得吵闹而频繁起来。 整个场馆里,观众们的声浪却仿佛在远去。 要确认吗? 这不是需要问的问题吧。孤爪研磨想。 他当然不需要确认就可以明白。 但是,没有人能够拒绝一个这种时刻的拥抱…… 也是很正常的吧。 思考的时间仿佛很长,现实中却指过去了不到一秒。 望月空铃话音刚刚落地后,在骤然回归的吵闹声与欢呼声中。 孤爪研磨毫不犹豫向前。 如果几年后有人评价这一刻聚光灯之下的拥抱,他大概会说…… 和当时争相炒作热点的媒体们所揣测的一切都不一样。 对于这一刻的他们来说,这大概只是一个,最为真诚的真心与承诺。 【愿望实现了吗?】 想必是实现了吧。 正文完> ----------------------- 作者有话说:啊啊啊磨完结章磨了一晚上,迟到了非常抱歉…… 以为自己能在12点前搞定的所以没有请假,结果字数一超再超最终这个点才搞定(滑跪 然后是一些碎碎念: 其实不管是平时作话还是完结的时候,我都不太爱讲话,大家应该也能看出来,主要是有点社恐加不知道说什么,蠢作者社会化程度还不如家里的猫。 但这本有点点的特殊……它其实完全不是我擅长的题材。 一开始只是为了文案那一个突如其来的脑洞所以就想写了,但完成整本的过程实在不怎么顺利……光是开头其实就开了半年,愣是找不出一个好往下写的,到最后才得到了这个版本,可能还是算不上好,但确实是我目前的程度能给出的最好的一版。 然后就是正文连载,其实光是大纲我也反复写完又推翻重写了整整三遍,每个纲都是完整的,然后过一段时间再看又都会觉得不行然后重开。 然后最后的结果是,这篇文最后的发展和三个大纲都两模两样:d 说这些不是想卖惨,只是想说,它真的完成得很艰难,甚至几度让我越写越不自信,不断怀疑自己。 但是小天使们的每一份支持我都有看到。 所以,要不是有你们陪着我,我可能真的坚持不下来。 真的很谢谢大家(鞠躬) 这本的问题我也会复盘吸取教训,不过下一本会先暂且回到舒适区就是了(汗),有兴趣的可以看看主页预收~一般来说会挑当前最有灵感的开! 还有一章后日谈我抓紧赶完会当福利番外放出!以及会开一个订阅率抽奖—— 感谢阅读到这里的你[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