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主》 第1章 我杀人了 京郊的荒野上,一个剧组正在拍戏。 “武替呢?”副导演喊道。 “唐青,唐青!”一个工作人员拿著喇叭找人。 “这呢!这呢!”一个浑身披甲,手持长刀的年轻人过来。 副导演说:“准备一下。” “有数。”唐青点头。 男主角正在边上歇息,助理忙不叠的给他的脸上涂抹防晒霜,“看这嫩脸给太阳晒的,被那些粉丝看到了得多心疼……” 马蹄声起,男主角抬头看了一眼,好傢伙,远处人马如龙,正疾驰而来。 “咱是玉器,武替是瓦砾。”助理不屑的道,“別看他现在出彩,镜头里面连露脸的资格都没有,连群演都不如。” 唐青策马疾驰而来,他持著长刀衝进了稻草人阵列,左右劈砍。 “有点意思。”导演看著监视器。 “下面的戏份是硬茬。”副导演说。 “射箭这剧情换个镜头就是了。”导演说。这边镜头是射箭,转换个镜头,箭矢已经插在箭靶中间。 副导演摇头。 “啥意思?”导演问。 “那武替说不必,就一镜到底。” “哟!吹牛笔也不上税不是。”导演笑道:“这可是正儿八经的骑射,他会?” 话音未落,唐青已经策马到了靶子前方,收刀,拿出弓箭。 马儿在疾驰,马背上的唐青张弓搭箭。 回头望月。 嘭! 嘭! 嘭! 连续三箭都射中了靶子,距离靶心也不远。 这不是静止射箭,而是骑射。 监视器后,导演愕然。 “这特么!”副导演一拍大腿,“这不就是天生的打星吗?” “让那小子来。”导演心想若是自己能亲手发掘出一个打星,江湖地位能提升多少? “青子,导演叫你。” 唐青纵马过来,近前一个麻利的下马动作,导演不禁拍手叫好。 “你……”导演刚开口,就看到了唐青脸上的刀疤,“留个联繫方式,下次有武替叫你。” “谢谢导演!”唐青笑嘻嘻的拱手。 这场戏之后,唐青在这个剧组的武替戏份就结束了。 他结帐走人,身后导演嘆道,“如果没有脸上的刀疤,就是个天生的打星胚子,可惜了。” 副导演过来,“我问过,唐青从小就跟著父亲去了草原,不知从哪学来了这一身本事,据说每年草原大会他都会带著人演绎弓马和摔角,牛的一批!可惜了。” 二人摇头嘆息,隨即放下此事……每年有多少俊男美女进这个圈子,最终能混出人样的,千里无一。 …… 傍晚的京城,一处建筑工地中不时传来一阵叫嚷。 提著一瓶散酒和滷肉的唐青路过。 “闹什么呢?” 他挤进去,几个工人正在一个坑里,小心翼翼的把绳子绑在一个长条的东西上。这东西被一层干土包裹著,隨著挪动,干土层不断破裂。 “拉起来。”坑底的人仰头喊道。 挖机轻鬆把这个东西拉了上来。 考古队的人围过去,唐青跟在后面,见他们用刷子把外围的泥浆刷去,剥开干土层,里面竟然是破蓆子。 考古队员们都泄气了,一个看热闹的老人说:“哪怕是平民也得有口薄棺,破蓆子包裹,多半是贫民,弄不好就是流民。” 贫民的墓葬有什么好发掘的? “走程序吧!”带队的小领导抽著烟,用脚踢了踢蓆子,意趣阑珊的说。 破蓆子早已朽烂,隨意扒拉几下,现出了尸骸。 是个年轻人! “没烂!”有人惊喜的道。 “这不是楼兰女尸第二吗?”那个老人过来,“哎哎哎!小心些。” “就是乾尸,您想想烤鸭就得嘞!”拿著高压水枪的考古队员没好气的道。 “这上面好像有字。”老人指著边上的石块说。 水柱转向,几下就把石块冲刷乾净了。 老人走过去蹲下,仔细看著上面的字。 “……景泰……年……这是明代宗的年號……” “江寧伯……” “罪……举族……流放……” “江寧伯是谁?”有人问。 考古队员们懵逼,老人扶扶眼镜,抬头道:“江寧伯唐氏是大明武勛。祖宗跟著永乐皇帝靖难发家,受封江寧伯,不过颇为低调……” “大明伯爵的子弟就这墓葬?”有人质疑墓葬和蓆子卷著尸骸的规制不对。 老人点头,“是不对。唐氏史载不祥,大约是在夺门之变前后被抄家流放……后续就不知道了。” “哟!您竟然如数家珍,这是研究过?”一个考古队员觉得丟人,便刺了老人一句。 老人淡淡的道:“当初编纂地方志,我也在。” 撞铁板上了。『 考古队员有些尷尬。 老人也觉得没意思,捶捶大腿直起腰,目光转动,看到了吃瓜的唐青,一怔,回头看看那具不腐的尸骸。 “真像。” 唐青也觉得像。 但没当回事。 老人过来,“小伙子叫什么?” 唐青说:“唐青。” 没热闹可看了,唐青提著今日的快乐回出租屋。 几个考古队员把石板准备弄上车,老人问:“墓主叫什么?” “唐青。” 老人回头看著唐青的背影,说:“真像啊!” 唐青回到了出租屋,洗个澡,就穿著一条短裤,打开笔记本电脑,喝著小酒。不知过了多久,他觉得眼前有些发。 “臥槽!才喝了两杯,这就醉了?”唐青嘟囔著。 短视频自动播放著,跳出一个本地主播,一脸兴奋。 唐青觉得脑袋剧痛,胸口烦闷想吐。 “……考古大发现,今天本市工地挖出一座明代墓葬,出土了一具乾尸。” “据市文物局公布,墓主的身份並非落魄权贵子弟,而是……” 市电视台的视频跟著自动播放:“……现在咱们採访一下发现者,原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专家胡采立……” 白天在工地的老人此刻出现在镜头中,他兴奋的道:“墓主所处的时代,正好在英宗和代宗之间。按照当时惯例,除非十恶不赦,否则就算是站错队被清算,也不至於用蓆子包裹……” 唐青躺在地上,口吐白沫。 “……这是本市进入新世纪以来最大的考古发现,下面咱们连线首都大学考古系专家……” “主持人好,这个考古发现確实令人意外……” …… 大明正统十四年。 初夏的阳光洒满城头。 一辆马车从安定门驶入。 马车里,户部给事中王竑眯著眼,身体隨著马车的顛簸而摇晃著。 车內不算宽敞,坐在对面的是锦衣卫的实控人,锦衣卫同知马顺,他摩挲著手中的玉佩,轻声道:“也先大军正在大同一线耀武,京师文武如今分为两路,一路主张坚守,一路主张迎击。” 王竑的语速很慢,伴隨著外面的蝉鸣声令人犯困,“坚守,可能守?迎击,可能击?” “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陛下如今对臣子不算友善。” 马顺笑了笑,“臣子想要权柄,就得从君王手中巧取豪夺。怎地,那些人希望陛下把权力拱手奉上?” 王竑神色如常,“此次也先大军压境,按理坚守即可。如今朝野议论纷纷,宫中也时常有话传出来……陛下意欲重现太宗皇帝雄风。” “翁父说,此事难。” 马顺口中的翁父,乃是宫中司礼监太监王振。这位权倾朝野的太监,便是马顺的靠山,也是许多官员投机的目標。 王竑嘆息,“如今朝中味儿不对。” “君臣藉此角力罢了。”马顺抚须,“陛下御极多年,从张太后与三杨辅政,到如今亲政,这其中经歷了多少暗流涌动。” “帝王天生就该手握重权,臣子们前些年习惯了无视帝王。如今想藉也先大军南下之事……” 王竑止住话头,外面马蹄声越来越近,在马车左侧减速並行。 “稟同知,先前京师一干紈絝在青楼饮酒,提及此次也先大军压境之事,有人说也先不可敌,起大军迎击,陛下是……” 车外的声音犹豫了一下,“陛下是喝多了。” 马顺微微蹙眉,“谁?” “江寧伯唐继祖的嫡长孙,唐青。” “唐青?” “是。” 马顺摸摸刀柄,眼中有厉色闪过,王竑摇头,表示此人只是个无足轻重的权贵子弟。外面那人说,“此子生母早逝,留下了一笔不菲的嫁妆。” 嫁妆是女子的私產,生母过世后,自然就成了唐青的財產。 “席间有大同左参將石亨的子侄辩驳,被唐青呵斥,说石亨浪得虚名,不是也先的对手。” “此子是喝多了。”马顺说,王竑淡淡的道,“誹谤君父,非议大將。” “你这隨口就给他弄了两个可大可小的罪名。”马顺嘆息,“难怪翁父说,和文官打交道,得长十个心眼。” “石茂和唐青大打出手,小人来时,二人还在廝打纠缠。” 外面那人沉默,在等待马顺的吩咐。 是拿人。 还是…… 马顺淡淡的道:“江寧伯唐继祖低调做人,从不惹是生非。嫡长子唐贺吃喝玩乐无一不精。如今嫡长孙唐青更是青出於蓝胜於蓝。江寧伯一系,怕是要没落了。” “请同知示下。”车外那人请示。 王竑说:“如今君臣之间暗流涌动,陛下正竭力爭取以英国公为首的武勛。我以为,此事当暂且压住。” 马顺点头,“这六月炎阳如火,不过,秋意將近。” “秋后,好算帐!” 马车到了光禄寺外的巷子,王竑悄然下车。 他回身看著马车缓缓驶去,冷冷的道:“这天,也该凉了!” 马车最终在宫城外停下。 马顺是天子近臣,更是王振的心腹,进宫后就问了带路的內侍。 “翁父可有空?” “王太监正在看奏疏。” “翁父日理万机不易。那陛下可有空?” “陛下喝多了。” …… 头好痛! 唐青捂著头,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哪? 这不是自己的出租屋。 “我难道是买到假酒了?” 巷子口那家卖散酒的,口口声声说这酒来自於什么古镇酿酒世家,绝对纯粮酿造,假一罚十。唐青打了一斤,昨夜也就是喝了二两。 这古色古香的臥室,还有一股子说不清的味儿,很是清雅。 唐青眨巴著眼睛,伸手摸摸身体。 光溜溜的。 不对! 唐青从小习武,浑身肌肉结实。可方才这么一摸,这身体廋了一圈,而且肌肉呢? 唐青猛地伸手摸向头顶。 长发! 我不玩摇滚啊! 也不吹嗩吶! 唐青慌了,刚想坐起来,不经意在身侧摸到了一具身体。 滑溜溜的。 我再摸! 这是……桃儿? 唐青的手在颤抖。 “你怎么就不再忍忍,自家解决也好。这地儿玩的是角色扮演吧?可我喜欢的不是古装……那么高档,这特么得网贷多少钱才能结清帐?” “不知道洗盘子付帐行不行。”唐青坐起来,侧身看去。 借著边上的烛光,他看到了一张惨白的脸。 这脸刷的什么涂料? 那么白。 唐青腹誹,伸手摸摸脸蛋。 “不对!” 唐青的手摸过女子的嘴唇。 冷的! 脸蛋也是冷的。 天那么热。 这……这屋里也没个空调什么的,这人怎么那么凉? 他的手停在了女子鼻下。 隨后,疯狂的摸向心口。 没呼吸。 没心跳。 轰! 一股巨大的信息猛地涌入大脑。 正统十四年。 唐青。 大明江寧伯唐继祖的嫡长孙。 “我特么穿越了?” “我穿越了!” 武替的日子饱一顿,飢一顿的,穿越成为一个权贵子弟便是福气。 唐青狂喜过望,甚至想扯著嗓子高歌一曲。 可当他看到身边那张苍白的脸蛋,就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了下来。 我杀人了。 我特么要凉了! 唐青连滚带爬的下床,床上女尸那无神的双眸仿佛在追著他。 “冷静,冷静!” 唐青用手搓了一下脸,看了一眼女尸,脊背发寒。 这里是青楼,名字很扯淡,竟然叫做青云楼。 昨日一群紈絝在此爭夺头牌,也就是唐青身边的女尸,叫做云菲。 唐青有钱,用钱砸,云菲欲拒还迎,这时石茂出手,讥讽唐青浑身铜臭味。 二人爭吵,渐渐涉及朝局,说到了也先大军南下的事儿。 原身这个棒槌喝多了,被人几句话一刺,开口就是也先大军不可敌,陛下还想著起大军迎击,真特么是喝多了。 石茂大怒,扑上来和他廝打。 “撒比!”唐青嘆息,“这就是个套啊!” 石茂一边廝打,一边喝骂唐青誹谤君父。 最后两败俱伤,唐青带著头牌云菲得意洋洋的回屋折腾。 折腾…… 唐青拍拍脑袋,记忆中,事后原身就沉沉睡去。 云菲怎么就死了? 唐青拿起烛台,走到床边。 他把被子拉开,仔细查探了一番。 脚步声在接近。 唐青浑身一僵。 门外传来了一个女子声音。 “唐公子怎地舍了青雅?” 青雅是谁? 记忆中,青雅是原身的老相好。 “青雅?”唐青打个哈欠,“下次吧!” “自从上次一別,奴学了些新手段。大公子难道不想试试?” “今日我累了。” “无需大公子动弹。” 社畜眨巴了一下眼睛,真的心动了。可看看云菲那呆滯的双眼,瞬间那些欲望都化为了冷水。 “我倦了。” “奴换个地方也行。” 唐青深吸一口气,“改日吧!” 门外,青雅悻悻而去。 唐青坐在门背后,脑子里拼命在想著昨日的细节。 昨日原身为了和石茂等人斗气,便砸下重金,云菲欲拒还迎…… 隨后原身和石茂爭执,斗殴。 “再想想!再想想!” 唐青低下头。 脚步声再度传来。 唐青凝神,心静下来后,周遭的声音传来。 小贩的叫卖声,马儿不耐烦的打著响鼻,人走动的声音,甚至,他听到了虫鸣…… 我的耳朵怎么如此灵敏? 叩叩叩! 有人敲门。 “小姐,该起了。” 唐青抬头,才发现不知何时,窗纸竟然白了。 天亮了。 “小姐,小姐……” “大公子!” 唐青看了一眼女尸。 刚穿越就成了杀人犯,这日子也太攒劲了吧! ………… 新书上传,请大家支持,追读、推荐票、月票都重要。 第2章 恍若雷鸣的金手指 江寧伯府。 江寧伯唐继祖刚吃完早饭,正在院子里散步,身边是幕僚孙延。 “消息已经证实了,宫中会在勛戚子弟中挑出数十人操练,伯爷,这是陛下拉拢勛戚的一步好棋。” 孙延微笑道:“大公子今年十六,正好送去,只需一年半载,便有了天子门生的印跡。” “伯爷!” 一个僕役进来,有些慌乱的行礼。 “何事?”唐继祖蹙眉,斑白的头髮在晨风中飘动。 僕役喘息了一下,“伯爷,大公子,他……他杀人了!” 唐继祖的眉心猛地一皱,“说清楚!” “说是大公子昨夜在青云楼弄死了名妓云菲,如今被带去了顺天府。” 唐继祖霍然转身,“老大呢?” 老大唐贺,是唐继祖的嫡长子,而唐青,便是唐贺的长子。 “大老爷,大老爷……”僕役犹豫了一下,唐继祖冷喝:“说。” “大老爷刚从外面回来,说是……喝多了。” “速去顺天府打探消息!” 唐继祖双手握拳,孙岩摇头嘆息,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这位大公子,果然是……烂泥扶不上墙吶!” …… 伯府大老爷唐贺和几个好友嗨了一夜,此刻正在酣睡。 他是嫡长子,未来的江寧伯继承人,在府中地位超然。不过在婚姻上却有些不顺。原配乃是福建豪商陈八仙的独女,当初联姻时,京师不少人嘲笑唐氏是看中了陈氏的钱。 陈氏生了伯府嫡长孙唐青后,没多久就去了。唐贺继娶韩氏。韩氏生一子一女。 长子唐青仗著母亲留下的庞大嫁妆,飞鹰走马,吃喝玩乐无所不会。 韩氏此刻在外间,一个女僕正低声稟告。 “都说此次被遴选中的勛戚子弟,此后便是天子门生。宫中还放话,说各家出的人,最好是袭爵的子弟。” “可见是要拉拢勛戚,不过,这对伯府也是好事儿。”韩氏嘴里说好事儿,眼中却多了些不满之意。 她所出的儿子唐立今年十二,在府中第三代中排行第三。 “娘子,如今三公子不过十二岁,就算是大公子去不成……三公子年岁也不到不是。”女僕安慰道。 十二岁连长刀都挥舞不动,操练什么?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贴心,101????????????.??????等你读 】 “也是。”韩氏点头。 “娘子。”一个丫鬟急匆匆进来。“出大事了。” “何事?”韩氏问。 “大公子杀人。被带去了顺天府。” “果真?” “娘!娘!” 隨著叫嚷声,六岁的唐贞……唐么么冲了进来,“大哥被抓了。” 韩氏眼中多了一抹喜色,旋即消散,“小孩子家家的,別胡说!” 唐么么站定,小胸脯挺起,腮帮子鼓著,“我看到祖父生气了踹门槛。” 唐继祖在家人面前歷来稳如泰山,这是…… 韩氏心中喜意更浓郁了些,“你祖父拳脚了得。” “我躲在门后面,偷偷看到祖父走路一瘸一拐的。” 这熊孩子怎么说话的……韩氏:“……” 唐么么衝进了臥室,“爹,爹,快去救大哥!爹!你醒醒,醒醒。娘!爹叫不醒。” 外间,韩氏只觉得天青了,云淡了,“掐。” “哦!” 里面唐么么看看自家老爹,皱著眉,很认真的选了个地方,伸手用力一掐。 “嗷!” 惨叫声中,唐贺从床上蹦了起来。 “哎呀!”韩氏进来,嗔怪道:“都说了別掐你爹……” “这家还能不能睡了?不能我便去外面。”唐贺三十多岁,留著短须,一夜未睡的他怒不可遏。 唐么么赶紧躲在老娘身后,探头出来说:“爹,大哥要死了。” “什么?”唐贺拍拍晕乎乎的脑袋,“水。”,他目光转动,不等韩氏过来,拿起边上的水壶仰头就喝。 韩氏嘆息,“大郎昨夜杀人,如今被带去了顺天府。” 嗖! 韩氏愕然回头。 “鞋!”唐么么提著鞋子往外跑,“爹,你没穿鞋!” 韩氏出来,唐贺人早没影了。 啪嗒! 唐么么把鞋子丟在地上,坐在门边,双手托腮,愁苦的问: “娘!大哥会死吗?” …… 顺天府推官马中恆走进大堂。 大堂里,几个衙役正在低声笑谈,见到马中恆后,纷纷行礼。 “见过马推官。” 一个小吏过来,马中恆问:“是何案子?为何不送去两县?” 京师被分为两部分,西城属宛平县,东城属大兴县管辖。一般的案子也会先在两县处置。 小吏说:“犯事的是江寧伯唐继祖的嫡长孙唐青。此人昨夜杀了名妓云菲,本该送到大兴县,半道唐青说有人要陷害自己,那些人定然在大兴县准备了手段。五城兵马司的人……” 见小吏窥探自己的意思,马中恆冷哼一声,“五城兵马司的人不想得罪唐继祖。” “您神目如电。”小吏赔笑道:“五城兵马司的人欺负那些平头百姓还行,碰到权贵就缩了。要不……把案子打回去?” 马中恆眯著眼,“如今也先大军在外,京师动盪。若是打回去,难免会被人非议毫无担当……带了来。” “是。” 唐青被带进了大堂。 马中恆道:“唐青,名妓云菲身死,你可知罪?” 这是套话,两侧衙役配合跺脚,瞋目而视。 唐青抬头,记忆中这人是认得的,顺天府推官马中恆,“马推官,我冤枉啊!” “人就死在你的身边,不是你,那是谁?” 马中恆冷笑。 小吏站在一侧,想到了这些年文武纷爭,以英国公张辅为首的武勛看似隱忍,实则在要紧处寸步不让。 江寧伯唐氏便是武勛,若是能藉此收拾唐氏,在也先大军南下的背景下,就是给武勛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在路上唐青就已经想的很清楚了,云菲身上没有伤痕,嘴里也没有污物,可见並非他杀。可那女人是怎么死的? 马中恆眼中闪过厉色,“不肯说,莫非要本官动刑不成?” 动刑……唐青觉得自己扛不住。 臥室里只有他和云菲,这年头又没有什么高科技手段能检测出死者的死因。 这是黄泥巴掉裤襠,不是屎也是屎。 別著急,静一静……唐青在尽力保持著冷静,一段记忆涌了上来。 昨夜原身和云菲锻炼时,云菲面色並非潮红,而是……苍白。 原身忽视了这一点。 就算是逢场作戏,锻炼时也不该面色苍白。 莫非是谁事先给云菲下了药? 可什么药能精准到在半夜弄死云菲? 不存在! 那么……是什么? 一个词突然涌了出来。 马上风! 別以为马上风只有男人会得。 女人也会。 这是唯一的可能。 也是唐青唯一的生机。 他毫不犹豫的道:“昨夜我见云菲面色惨白,定然是有宿疾。” “马上风?”一个陪审的文官笑道,隨即捂嘴。 马中恆看了文官一眼,问:“仵作去了吗?” 小吏说:“已经去了。” 马中恆说:“涉案的都带来。” 很快,青云楼的老鴇,以及云菲的丫鬟都被带进大堂。 “我的女儿哟!她哪有什么宿疾,定然是唐青杀了她!”老鴇咬牙切齿的指著唐青说。 云菲的丫鬟跪著,泣声道:“小姐从来身子强健,並无宿疾。” “昨夜可有异常?”马中恆问。 这话有点儿诱导的意思,唐青半道使出手段,避免去大兴县,便是担心这是个坑。 此刻见马中恆神色曖昧,唐青想到了当下局势。 读书时学歷史,看到土木堡之变前后,感慨文武之爭由此见了胜负。 文武天然就是对头,也先大军南下,此刻武人占据上风。 ——武勛子弟杀名妓! 文官们能藉此造势……娘的,武人杀敌无能,杀名妓倒是在行。 唐青暗自倒吸一口凉气。 他知晓,就算是没坑,文官们也会藉此生事。 而自己就是那个靶子。 我必须要自救! “昨日唐青与小姐进了房间后,奴就出来了,听到里面唐青说……往日钱你也不肯,今日怎地变了?” 丫鬟低著头,“小姐说,今日公子令奴动心了。” “隨后奴就不得而知了。” 仵作来了。 “稟推官,死者浑身除去欢好痕跡之外,再无別的伤痕。” 嗯? 马中恆一怔,没有別的伤痕,那人是怎么死的? 但旋即他说:“杀人手段千万,昨夜屋內再无第三人。” 仵作点头,“除非神仙出手,否则……” 否则必然是唐青的锅。 “唐青,还不肯招认吗?”马中恆冷声道。 会是什么? 唐青在拼命的思索著。 “马推官,可否让我问问丫鬟。” 若是马中恆保持中立,那么就该给这个面子。 马中恆冷笑:“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 “在!” 两个衙役站出来。 这是要动刑。 唐青面色微白,他看了丫鬟一眼,丫鬟低著头,似乎在嘟囔。 看似不可能听到的声音,此刻在唐青耳边恍若雷鸣。 “小姐有心疾,可有人不许我说,那就怪你命不好……” 这是原身的听力,还是穿越带来的金手指? 唐青一怔,两个衙役走来。 “慢!” 唐青举起手,马中恆眯著眼,“你还有何话?” “小叶。”丫鬟叫做小叶。 小叶低著头。 “你说云菲並无宿疾?” 小叶点头。 “你可敢发个毒誓?” 小叶抬头,犹豫了一下。 唐青心中一喜,“可敢?” 这可不是后世,发誓和玩儿似的。 “敢。” 小叶刚想发誓,唐青冷笑,“昨夜云菲对我说,她有……心疾!” 小叶面色惨白,浑身颤慄,看著唐青的眼神,就像是见鬼般的。 “小姐怎么可能……” 在场的都是老手,见此自然知晓此事有情弊。 一个女妓,还是头牌,怎么可能自曝其短,把自己有心疾的事儿告知恩主? 那是自毁长城。 除非……云菲被唐青迷住了。 就这么一个紈絝子弟,可能吗? 几乎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 唐青心中有底,说:“云菲说,得了心疾后,担心被人发现,便悄然请了郎中诊治……她还说,过去不愿接客,並非不愿,而是郎中告诫,心疾不得太过欢喜。” 哪怕是逢场作戏,也能令人血液循环加快。 所有目光转向了小叶。 小叶身体摇晃,“你……小姐……不是奴,是有人交代……” 第3章 危机,自救 钟楼和鼓楼在京师的中轴线上,相距不远。偏右是养济院,养济院再往右便是顺天府衙。 一个宦官在几个內侍的扈从下来到了顺天府衙大门外。 下马就问:“唐青的杀人案子如何了?” 如今王爸爸……不,是王翁父权倾朝野,这宦官乃是他的身边人,出迎的官员陪笑道:“说是昨夜就唐青和那名妓二人在,不是他杀的人,还能有谁?” 宦官冷哼一声,官员觉得不对,拖后一步,偏头对身后小吏低声说:“速去稟告推官,王振那边怕是要出手。” 小吏绕了个圈子,一路小跑到大堂外,可却发现宦官早到了,身边的內侍正衝著他冷笑。 “这些都是宫中玩剩下的手段,也配和咱使?” 小吏赔笑,抹了把汗,“小人是想稟告马推官,也好相迎中贵人。” 宦官面色稍霽,可见马屁人人爱吃。 里面鸦雀无声,宦官乾咳一声走进去。 站著的那个少年,定然便是当事人唐青。 两个衙役手持水火棍站在他的两侧,像是要拿人,却一脸尷尬。 “咳咳!”宦官乾咳两下,刚想开口,便见那跪著的丫鬟嚎哭一声,说:“是有人让奴撒谎。” 宦官一怔,马中恆轻嘆,看了宦官一眼,頷首致意,脸上的冷意消散,“谁?” “奴不认识,不过……他给了奴一块金子。”小叶叩首,“奴有罪,奴有罪……” 宦官知晓事儿反转了,冷笑,“那女妓既然有心疾,为何还敢接客?” 他看了马中恆一眼,既然顺天府接了案子,剩下的事儿是不是一併查清楚? 这事儿麻烦了……马中恆腹誹,问唐青:“云菲为何愿接客?” 她为何甘愿冒著心疾发作的危险,和你这个紈絝公子共度春宵。 为啥? 唐青摸摸脸颊,早上他照过铜镜,发现原身和自己长得贼像。 “可能是……我才华出眾。” 这话连他自己都不信。 要么就是云菲贪恋我的身子? 突然,唐青想到了一件事儿。 穿越之前,巷子外面的工地正好挖到一座古墓。 墓主是个年轻人。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无聊,?0?????????????.??????超方便 】 是谁来著? 唐青努力回忆著。 当发现是破蓆子裹著的尸骸后,他就失去了好奇心。至於什么尸骸不腐,楼兰女尸他也看过,没觉得有什么稀奇。 不就是乾尸吗? 那个修撰过地方志的老人怎么说的来著? 景泰年……景泰是谁的年號? 书到用时方恨少。 好像是……代宗。 对。 就是明代宗。 现在是正统十四年,英宗在位。 土木堡之变英宗被俘,代宗继位。 江寧伯府。 江寧伯! 瞬间,唐青觉得一股电流在身体里穿过。 他不禁打个寒颤。 那个唐氏,不就是我现在的家族吗? 看尸骸的模样,大约二十多岁。 记忆不断涌来。 举族流放! 也就是说,整个唐氏都被流放。 流放至少得上千里吧! 可年轻人却被埋在京师。 那么,他必然是死在流放之前。 准確点说,应该是死在狱中! 墓主叫做什么? 好像是……唐青。 臥槽尼玛! 本来洗清冤屈后,正等著享受古代权贵子弟飞鹰走马的美好生活的唐青,瞬间懵了。 关键是,老人没说原身死於景泰多少年。 是今年,是明年,还是夺门之变后。 宦官见状转身就走。 唐青这才注意到了此人,心想当下是王爸爸掌控宫中,此人来此是何意? 难道是唐继祖和王爸爸有关係? 土木堡之变中,大军崩溃,王振当场被锤杀。之后朝中清算,王振一伙死的很惨。 难道唐氏是因此被牵连? 唐青冷汗都出来了。 这时,他隱约听到宦官的声音遥遥传来。 “……只要文官不藉此生事即可,至於唐青的死活,与咱们无关。” 唐青不觉得愤怒,反而如释重负。 若唐氏是王振一伙的,唐青唯一的自救方法就是……挽回土木堡败局。 穿越前他看了不少网文,比如说带著仓库到大明的方醒,穿越没多久就遇到了朱瞻基,带著仓库威压当世。 唐青一无仓库,二没有好名声,挽回土木堡败局……这活儿他扛不住! 给云菲治病的郎中被带来,承认了此事。 事儿到此基本上就水落石出了。 云菲不接客並非是清高,而是担心自己的心疾。 至於她为何愿意接待唐青,这还是个迷。 唐青杀人,查无实据,仵作发誓,自己和死人打了半辈子交道,但凡是被杀,必定会留下痕跡。 马中恆当下释放唐青,不过告诫他近期不可离开京师。至於此案的后续,唐青知晓,大概是不了了之。 是谁在背后下黑手? …… 宫中。 宦官一路疾行。 到了王振的值房外,他问门外內侍,“王太监可方便?” 內侍点头,进去请示,稍后出来点头,示意他进去。 一张桌子,两个书柜,一张椅子。 椅子上坐著一个头髮斑白的宦官,闻声抬头,宦官赶紧行礼,“见过王太监。” “如何?”王振放下手中笔。 宦官说:“那案子顺天府说是陷害,唐青已然开释。” 王振凝神片刻,微笑道:“也先大军南下,值此君臣角力之际,当让陛下亲征,方能一振帝王威严。那些人想借著此案兴风作浪,打击武勛,可惜白费了心思。咦!” 王振问,“顺天府为何相助唐青?” 按理,顺天府的文官不该落井下石,坑唐青这个武勛子弟一把吗? 宦官说:“顺天府的人说是推官马中恆明察秋毫。” 王振轻蔑一笑,“无耻!” “王太监明察秋毫。”宦官笑道:“咱找了个小吏,给了些好处问了个明白。原来是那女妓痴迷於唐青,把自家患有心疾之事告知。” “痴迷?” “是。” “想来,那紈絝子弟是个有模样的吧!” 王振摆摆手,等內侍出去后,他说道:“且等大军北上凯旋之日,便是陛下威压朝堂之时。” 他拿起毛笔,凝神片刻,落笔…… “见过陛下。” 外面传来声音,王振起身,隨即再度坐下,专注看著奏疏。 帘子揭开,英宗走了进来。 王振仿佛未曾察觉,英宗並未生气,反而点头,“让太医给先生弄些药膳。” “啊!陛下!”王振抬头,起身行礼,“奴婢无礼了。” 英宗笑了笑,“何须如此。” 王振请英宗坐下,又亲自去弄了茶水来。 英宗喝了口茶水,拿起一本奏疏,看了几眼后丟在桌子上,说:“先生上次说,当下困局,非朕亲征不足以撼动……” 王振点头,“陛下,太祖皇帝,太宗皇帝皆是雄主,故而能威压群臣。” “帝王要想压制住臣子,唯有武功。” “是。” 太祖皇帝驱逐韃虏,重建中华,太宗皇帝逆袭登基,五次北征。 英宗眯著眼,“若是亲征,外间反对者甚多。” “陛下担心了吗?” “先生难道不担心吗?” 王振微笑,“那些文官满口仁义道德,满口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 英宗点头,眼中有忧色。 王振看著他,眸中多了些欣慰之色,笑道: “奴婢家中曾养过狗,奴婢的父亲说,养狗无他,一手持棍子,一手拿著骨头。听话便给骨头,不听话,便用棍子抽打。如此几次,那狗便乖巧无比,通人性。” 英宗抬头,“先生是说那些文官是……” “狗!” …… 江寧伯府。 唐继祖正在书房里看书。 “爹!” 唐贺冲了进来。 “鞋没穿,披头散髮。” 唐继祖扫了大儿子一眼,“慌了?” “爹,子昭那事儿可是真的?” 唐青是嫡长孙,生母又早早走了,所以前阵子唐继祖便给他提前取了字:子昭。 “我刚令人去打探。”唐继祖说。 “爹,若说子昭吃喝嫖赌,我信。说他杀人……往日在家他连杀鸡都不敢看!岂敢杀人?”唐贺说。 “就怕有心人!”唐继祖沉声道:“你往日不曾多关爱他,如今大祸临头,才想著这个长子,有何用?” 唐贺低著头,“爹,那毕竟是陈氏唯一的骨血。” “伯爷!” 孙延疾步进来,对唐贺拱手,“大老爷。” “如何?”唐贺急切问道。 孙延说:“去青云楼的人回来了,说昨日大公子一掷千金,让久未接客的名妓云菲也动了心。凌晨云菲的丫鬟发现她死在床上,当时屋內就大公子在。” “那……那岂不是,子昭糊涂,糊涂!”唐贺跺脚。 唐继祖猛地双手握拳,沉声道:“备马,备礼。” “爹,你去哪里?” “此事难以挽回,唯有尽力让子昭逃过一死。我去英国公府,求那位武勛第一人出手相助。” 唐贺一怔,“不能免罪吗?” “蠢货!”唐继祖冷冷的道:“眾目睽睽之下,就算是陛下出手也不能免罪。” 唐贺双眸一红:“可出钱……求王振。” “住口!”唐继祖指著他,“但凡你往日行得端,坐得正,给子昭做个榜样,他也不至於会落到今日这等地步。逆子,且等我回来再收拾你!” “伯爷,伯爷!” 一个僕役到了门外。 “何事?”孙延问。 僕役说:“大喜!大公子被无罪开释了。” 第4章 遮奢的大公子,送死天团 唐氏跟隨太宗皇帝靖难有功,受封江寧伯。之后唐氏一直面对各方拉拢不动心,当自由派。自由派的结果就是势单力孤,渐渐沉寂。 ——富贵不长久,平安值千金。 这是唐继祖的父亲,第一代江寧伯的交代。 也就是,苟! 唐继祖已经准备好了付出代价去拯救嫡长孙……向英国公张辅低头,从此成为张氏人马。 所以闻讯他下意识的问:“是谁出手相助?” 你不是说连皇帝来了都没法为子昭免罪吗……唐贺喜滋滋的道:“爹,多半是有贵人相助。” 僕役说:“小人只听到有人说……那女妓不是大公子所杀。” “那是怎么死的?”唐贺问。 僕役抬头,“说是……马上风。” 唐继祖眨巴了一下眼睛。 唐贺下意识的道:“我儿威武。” 一只鞋子飞过来,拍在唐贺的脸上。 “逆子!”唐继祖气得老脸发红。 外面一阵喧譁,一个老僕欢喜的进来行礼,“伯爷,去顺天府的人回来了,说大公子马上就回府。” “让他来。”唐继祖坐下。 “那逆子……”捂著脸的唐贺窥看了唐继祖一眼,“爹,要不……我抽他一顿?” 去顺天府的僕役进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101??????.??????】 唐继祖问:“可知子昭为何能脱罪?” 僕役说:“小人钱弄到了消息,说大公子在顺天府不卑不亢,所谓杀人乃是污衊。那名妓有心疾,欢好时发作……” 娘的! 这不就是马上风吗? 唐贺挑眉。 “青云楼的老鴇和那名妓的丫鬟刚开始还一口咬死是大公子杀人,谁知晓那名妓把自家有心疾之事告知了大公子……” “子昭果然是我的种。”唐贺欢喜的道。 唐继祖眯著眼,“那老鴇和丫鬟为何不说实话?” 这话直指要害。 僕役摇头,“小人不知。” 孙延说:“伯爷,我看,此事背后不简单。” 唐贺从狂喜中渐渐清醒过来,“按理老鴇不敢得罪咱们家,这背后必然有人指使。爹,咱们家这些年也没得罪过谁吧!” 唐继祖沉吟良久。 唐青来了。 看到唐继祖和唐贺,原身的那种复杂感情涌了上来。 “见过祖父,见过父亲。” 唐青行礼。 “你可知错?”唐贺喝问。 孙延看了唐贺一眼,心想大老爷抢先发难,这是要重责吗? 唐继祖默然。 “是。”唐青低头。 “逆子!”唐贺过来,一脚踹去,看似凶狠,可唐青却觉得这一脚轻飘飘的。 这便宜老爹是身子骨不行,还是什么? 唐青顺势跪下,“孩儿知错。” “够了!”唐继祖喝住了唐贺的表演。唐贺訕訕的道:“爹,回头我再责罚子昭。” 唐继祖摆摆手,父子二人告退。 看著他们出去,唐继祖说:“子昭看似变了些。” 孙延笑道:“经此一难,大公子知晓了厉害,也该长大了。” “此事背后是谁?”唐继祖沉声道:“子昭並无这等仇家,那么,必然是衝著唐氏,衝著我来的。” …… 出去后,唐贺打著哈欠去补觉,唐青按照记忆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两排丫鬟在外列阵,“恭喜大公子洗清冤屈。” 唐青有些恍惚,仿佛置身於自己的时代,两排拎著小包的美女列阵相迎,齐声娇呼: “欢迎老板。” 打头的是唐青身边的大丫鬟鸳鸯,她把唐青迎进屋里,安排人协助更衣。 换了衣裳出来,唐青坐在椅子上,有人奉茶,有人送上点心。 屋里一水用名贵木料打造的家具,唐青摸摸漆面,感受了一下厚重的味儿,觉得这日子,好像还不错。 “辛苦了。”唐青下意识的道。 鸳鸯愕然看著他,仿佛是见鬼了。 唐青这才想起了原身的秉性,原身就是个紈絝公子哥,对身边僕役丫鬟非打即骂,那等遮奢的性子,哪里会对僕役说什么辛苦了。 露馅了……唐青乾咳一声,“都在等我死了,好夺產不成?滚!” 这才是大公子啊……鸳鸯鬆了一口气,刚准备告退。 “回来!” “大公子吩咐。” “这什么茶……”唐青喝了口茶水,他觉得这具身体有些弱,“换了参茶来……漱口。” “是。”鸳鸯微笑道,“正好店里前几日送来了上好的上党参,奴这便交代下去。” 最近流行喝参汤,小伯爷不屑於从眾,你等喝参汤,咱拿来漱口。 等鸳鸯送参茶进来,正在思索杀人案的唐青从木匣子里隨手拿了一块银子丟在桌子上。 “大公子赏!” 身侧有人用尖利的嗓音喊道。 嚇死爹了……唐青回头,一个瘦高的僕役站在侧面,一脸諂笑看著自己。 ——马洪,原身身边的狗腿子。 鸳鸯拿了银子,看著有些惊讶。 “谢大公子。” 这眼神。 是在覬覦我的身子? 唐青想起来了,自个儿不但是伯府的嫡长孙,还是未来的江寧伯继承人,更是生母庞大嫁妆的唯一继承人,赏个侍女竟然要亲自出手,太丟份了。 “蠢货!”唐青有些不习惯的骂道,按理他该指指鸳鸯,说个赏字,接著马洪出场给银子。 “小人该死。”马洪一个滑跪过来,低头请罪。 唐青一脚踹去,他不是把下人当做是猪狗的原身,故而没用多大劲,马洪却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这演技,至少能值个最佳男配吧! 一块碎银子砸了过去。 “下次再这般没眼力见,弄死!” “是,谢大公子赏赐!”马洪捡起碎银子,低眉顺眼的站回去。 对於僕役们来说,唐青这位大公子是恶魔和菩萨的混合体。不高兴了打骂是常事,但回过头隨手就有赏赐。 挨打挨骂,但有赏赐,这也算是痛並快乐著吧! 外面传来了脚步声,有丫鬟在哀求,“小娘子,不能进,娘子会责骂。” 一个女娃的声音传来,“哇!你看,娘来了。” “哪呢?” 接著,就听到女娃撒腿就跑的声音。 “小娘子,小娘子,不能进。” 一个女娃跑到门边,依门看著唐青,先是定了一下,欢呼一声冲了进来。 “大哥,你还没死呀!” 这什么话……唐青一怔,“么么。” “大哥。” 韩氏嫁给唐贺后,生了一子一女,儿子叫做唐立,十二岁,女儿唐贞,六岁,小名么么。 唐么么熟练的爬上椅子,小短腿摆动著,“大哥,他们说你要倒霉了。” “为啥?” “他们说宫里面要招人,本来有你的。”唐么么嘆息,“可大哥你这次坏事了。” 唐青没当回事,“谁说的?” “二叔那边的人。” 二叔? 在原身的记忆中,二叔唐观是个温和的长辈。 “大哥,给。”唐么么还带来了个果子,递给唐贺后嚷道:“。” 她的丫鬟拿著木匣子进来。 “大哥,他们说你给了顺天府许多钱。你肯定穷了吧?”唐么么一脸纠结,“我……我不攒私房钱了,都给你。” 唐青莞尔,摸摸她的头顶,“大哥用不上。” 这时他听到几个人的脚步声。 “见过娘子。” 鸳鸯是在迎接吧! “么么!” 韩氏站在外面也不进来。 唐么么熟练的弄了口水抹在眼睛下,衝著唐青拱手:“大哥保重。” 你也保重……唐青拱拱手。 “哎哟!娘,疼……” “说了不许来这!” “娘,呜呜呜!” “越哭越假!” “你看,都是眼泪。” 唐青仿佛看到唐么么耳朵被继母韩氏揪著,仰著小脸儿的委屈模样。 “还没死呢?別拖累了这一府上下跟著倒霉。”外面韩氏不知说谁。 唐青幽幽的道:“我觉著……好歹还能再抢救一下。” 门外韩氏被顶著了。 心道:这小兔崽子今日怎地不叫骂了? 里面又传来了唐青的声音,“就算是死,我也得拖个人垫背不是。” 唐么么问:“大哥要拖谁?” “你看你对面的那人。” 接著唐么么就又假哭了起来,“哇!” “说话都中气不足,还有救?”韩氏一边轻轻拧著女儿的耳朵,一边冷笑。 “有本事別拿孩子撒气!”唐青中气十足。 “小兔崽子!”韩氏问女儿,“先前给你的大果子呢?” “我……我吃了。” “吃了?” “吃了。” 里面,唐某人咬了一口大果子,“哎哟!酸掉大牙了!” 外面韩氏冷笑。 这老娘们算准唐么么会来探望大哥,便给了她那个大果子。 呸呸呸! 唐青吐掉了嘴里的果渣。 晚饭后唐继祖把唐青叫去,二叔唐观也在。 “陛下准备招募勛戚子弟操练,本来府中该把你报上去,不过……” 唐继祖恨铁不成钢的看著长孙。 英宗招募勛戚子弟操练? 唐青下意识的联想到了土木堡之变。 这是送死天团,不去正好。 “是。”唐青好似愧疚的低头,不经意发现二叔唐观温和的笑容中多了得意。 “最近无事不许出门!”唐继祖摆摆手。 看著唐青走远了,唐继祖才对唐观说:“此事,便让二郎去。” “是。” 看似走远的唐青耳朵微动……唐雄,是二叔的长子,在府中排行唐青之下。 这位温和的二叔,竟然不推辞。 有趣! 唐青笑眯眯的,好似在好奇。 宫中。 “翁父,这是下面送来的勛戚子弟名册。” 王振接过名册,仔细审阅。 他的手保养的不错,白皙的手指头指著一个名字。 “江寧伯府,咱记得嫡长孙是叫做唐青吧?” “是。”宦官諂笑,“那唐青刚从杀人案中洗清嫌疑,不妥吧?” “咱看,极妥!”王振抬头说:“记住,文官不喜欢谁,咱就该捧著谁。” …… 新书期,需要大伙儿追读,才会有推荐。以及月票、推荐票。新书期每天两更,今天的两更一起发出来。明天开始:上午8:00,中午12:00。 第5章 入选 作为唐青身边的大丫鬟,鸳鸯每日卯时初就得起了。 起床后,她睡眼惺忪的出去洗漱。 作为大丫鬟,她住的是单间,就在唐青臥室不远处。 天边已经多了一抹紫黄色,太阳正在地平线下往上攀升。 鸳鸯掩口打个哈欠,就看到院子里有个黑影在飘……看著,像是脚不沾地。 “啊!” 尖叫声中,黑影止步,“消停了啊!別人听了还以为我怎么你了!” “大公子?” 鸳鸯不敢置信的看著跑过来的唐青,“您,您起那么早……” “不早了。”唐青继续跑。 这具身体有些弱,跑完步,唐青又练了刀法和箭法。 暗地里,僕役们嘀咕著,说大公子这是抽的,也就是两三天热情。 马洪走过来,“说什么呢?大公子经歷此劫,便脱胎换骨了。” 嘁! 你这个马屁精。 早饭唐青要了羊肉,外加两个大馒头,一碗菜蔬。 “大公子,这也太简陋了。”马洪嘆息。 原身喜欢的早餐在唐青眼中就是增肥套餐,油脂过多,蛋白质和蔬菜不足。 吃完早饭,唐继祖那边来人,让唐青去一趟。 伯府占地不小,唐青带著鸳鸯和马洪,半道遇上了继母韩氏和小老弟唐立,还有拖油瓶唐么么。 “大哥!”看到大哥,唐么么小炮弹般的衝过来,“他们说让二哥去宫里,还说以后是二哥袭爵。” 有这样口无遮拦的女儿……韩氏想捂脸。 十二岁的唐立看著文质彬彬,“么么不许胡说。” “我听他们说的。”唐么么拉著大哥的袖口,昂首挺胸,理直气壮。 就算唐青成了糊不上墙的烂泥,唐贺这一枝也还有唐立可以继承爵位,哪里轮得到二房的唐维。 到了唐继祖那里,唐贺和唐观都在,唐贺打呵欠,唐观温和笑著,身后站著身材魁梧的二房长子唐维。 大伙儿按照辈分排位站好。 “此次宫中让各家出子弟操练,本来府中……”唐继祖看了唐青一眼,这个嫡长孙低著头,看不出情绪。 “子昭最近身子不好,三郎还年少。” 唐立十二岁,有些瘦削,弓马拳脚距离嫻熟还有一个马拉松的距离,去了只会丟人。 “那便让二郎去。”唐继祖指指束手而立的唐维说。 唐维衝著唐青拱手道:“回头等大哥身子骨好了,我再回来。” 这话说的真漂亮……唐青嘴角微微翘起,觉得这位堂弟和二叔真是一脉相承的虚偽。 “此事关係重大,不可有怨言。子昭!”唐继祖让唐青表態。 唐青抬头,“让二弟去最好不过了。” 这个勛戚子弟营在土木堡之变中结局如何,唐青不得而知,但只需想想连英宗都被俘了,这些年轻人的下场怕是好不到哪去。 “好!”唐继祖满意点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唐观温和微笑,“若二郎藉此有什么收穫,那也是子昭的福分。二郎要记情。” 唐维点头,“是,孩儿谨记大哥的情义。” 婊子无情,戏子无义,唐青辗转於各家剧组,见惯了人情冷暖和各种阴私手段,只是一眼,就看穿了堂弟诚恳面具下的狂喜。 这是近卫团,名义是扈从帝王。 跟著英宗廝混,混个脸熟,若能机缘巧合让英宗看重,江寧伯府的继承权,也不是不能变动。 这是骨肉亲情? 唐青看了韩氏一眼,韩氏在冷笑。 和假情假意的二叔一家子相比,这个继母反而有些真性情。 唐贺目光复杂的看著长子,说:“石家那边放话,说此事没完。子昭最近少出门。” 石茂的叔父是大同左参將石亨,石亨被英宗誉为有古之名將风采的大明名將。 和石家的如日中天相比,唐氏就成了破落户。 唐继祖有些恼火的看著儿孙,“但凡你等弓马嫻熟,兵法了得,我也敢去五军都督府撞钟,为你等谋个职位。可看看你等,都是烂泥!” 唐贺诧异,“爹,咱们家不是要蛰伏吗?” 什么蛰伏,就是苟。 “蛰伏蛰伏,不时也得有人出头。否则那不是蛰伏,是自甘墮落。”唐继祖没好气的道。 “子昭定然能出人头地。”唐观诚恳的道。 呵呵! 这话连唐青他爹都不信……唐贺乾咳一声,没脸应承。 唐观看看自己的大儿子唐维,唐维身材魁梧,和他比起来,唐青等人就成了鵪鶉。 这廝在暗喜,不,是暗爽不已吧! 唐青心中冷笑。 “伯爷。” 孙延进来,“宫中来人了。” “这是军令来了。”唐继祖起身,“请了来。” “大郎。”唐观低声道:“打起精神来。” 唐维点头,昂首挺胸,目光炯炯。 这是二房的机会。 一旦进了宫,他就有把握凭著自己的弓马嫻熟让皇帝另眼相看。 至於唐青这位大哥……唐维嘴角微微翘起,低声道:“紈絝子弟,怎配承袭伯府?” 他觉得自己的声音微不可查,却发现唐青看了过来,神色古怪,好像似笑非笑,又好像是怜悯和嘲讽。 莫非是心灵感应? 唐维嘟囔,这时一个內侍进来。 唐观在后面乾咳一声,唐维上前一步。 內侍看了看唐继祖,拱手:“江寧伯。” 唐继祖含笑,“还请中贵人吩咐。” 內侍乾咳一声,“也先大军南下,如今在大同一线耀武,陛下有感於勛戚子弟久违沙场,令各家出杰出子弟,进宫操练。” 这是英宗的对外宣言:朕,意欲重振大明武功。 唐氏眾人低头。 唯有唐维抬著头,见內侍好奇的看了自己一眼,就示好微笑。 宫中內侍睚眥必报,能提早交好也是一份保障。 传闻唐青是个紈絝公子,身体亏虚,怎地看著颇为精壮……內侍乾咳一声,“令,江寧伯府……唐青,明日入宫。” 说完,內侍发现唐氏眾人的表情有些古怪。 那个先前衝著自己微笑的少年,此刻惊愕的就像是嘴里塞了三个鸡蛋。 他身后的中年男子,一脸不敢置信,但迅速转换为温和微笑。 失態的还有唐青。 臥槽尼玛! 怎么还是我? 唐继祖大喜,给唐贺使个眼色,唐贺按捺住喜色,“多谢中贵人。” “领命!”唐青被唐继祖瞪了一眼,赶紧出来。 “原来这位才是大公子。”內侍看了唐维一眼,唐维低头,看不出情绪来。 二人出去,唐贺递上好处,內侍毫不客气收下。 “这事儿……报上去的不是犬子,中贵人可知晓为何变了?” 唐继祖报上去的是唐维,怎么就变成了唐青呢? 內侍摇头,“咱不知晓,不过,想来是好事不是。” “是啊!呵呵!” 唐继祖隨后告诫了唐青一番,让他进宫后谨言慎行。 唐贺觉得此事值得庆贺,韩氏竟然赞同,甚至还去亲自操持此事。 唐青觉得这女人不会是喝多了吧! 韩氏看著颇为乐呵的去交代,出了大堂后,和身边丫鬟低声说话。 “……人人夸讚二老爷是谦谦君子,可我就是看不惯他……” 回到自己的小家,鸳鸯上前一步,低声道:“大公子,先前有人告知奴,府中如今都说大公子是……” “是什么?烂泥?”唐青莞尔。 “是。”鸳鸯抬头看了自家大公子一眼,“他们说,若是把伯府交给大公子,怕是会败坏了祖宗基业。” “造势罢了。”唐青笑了笑,前世剧组里那些主演为了爭戏份,爭牌面,这等事儿可不少。 “大公子……”鸳鸯有些惊讶的低头,唐青正好进屋,马洪止步,回头对她说:“大公子如今脱胎换骨了。” “希望吧!”鸳鸯忧心忡忡的道:“府中有人在造势,外面石家又叫囂著要报復,大公子如今是內忧外患啊!” 此刻唐青最大的危机不是这些。 “组建勛戚子弟营,英宗多半是想藉此拉拢勛戚,让这些子弟跟著去刷功劳。” “可那是也先啊!刷功劳,刷的命都没了。” “数十万大军溃败,我特么往哪逃?” “怎么办?” 唐青急躁不安的在书房里来回踱步。 他摩挲著下巴,“要不,装病?不成,早一天还好,此刻晚了。” “那就装死狗,装没本事?” 唐青摇头,“原身弓马不算了得,不过也算不得差劲,装死狗,会被祖父打个半死,甚至……” 古代最重家族,唐青若是装死狗,唐继祖必须要给家族一个交代。打个半死只是起步,弄不好便会废掉他承袭爵位的地位。 这也没啥…… 原身的记忆中有一段,某个勛戚家的嫡长子做出了人神共愤的事儿,不但被废,且被禁足。 这一禁就是二十年。 別说二十年,五年就足以让唐青这个穿越者疯掉。 唐青摇摇头,这个选择也不成。 当日下午,伯府开宴席,庆贺唐青入选。 按理当事人应该欢喜异常,可韩氏却发现这个便宜儿子不对劲。 “青霞,你看看那小子,可是在强顏欢笑?” 青霞是韩氏的心腹,她仔细看著唐青,“哎!是有些,奴就纳闷了,大公子为何鬱鬱寡欢?” 韩氏突然一笑,“入选自然是喜事,不过石家这些年红得发紫,那小子和石茂大打出手,石府也有人入选宫中,明日,可就有热闹看了。” 夕阳下,石府。 石茂摸摸依旧青肿的右眼,对隨从笑道:“明日,我要让唐青那狗东西好看!” ………… 中午12点还有一章,求月票,推荐票。 第6章 宫中单挑,唐兄保重 凌晨,鸳鸯打著哈欠开门出去,掩口,惊讶的看著在晨曦中奔跑的唐青。 “还在跑,大公子真是要发愤图强了?” 马洪也是这么觉得的,他拿著干布巾候在一旁,得意的道:“只等大公子骑射无双之时,便是伯府一鸣惊人之日。咱们也能跟著风光。” 鸳鸯定定看著那个身影,“你觉著,大公子可能坚持……十日?” 得意的马洪肩头一垮,低头道:“怕是……难。” 唐青的父亲是个民俗专家,在唐青三岁时,就举家搬去了草原上。唐青跟著父亲四处走访,被师父看中,从此开始了习武生涯。 跑步,这是基操。 跑完步,拳脚,刀、箭。 唐青的刀法看著颇为简单,练了一会儿后,就停下思索。马洪和鸳鸯看不懂,面面相覷后,鸳鸯说:“好像不是很厉害的样子。” 早饭唐青令厨房弄了两只鸡腿,两个鸡蛋,蔬菜少许,外加两个大肉包。 这具身体还在生长,需要优质蛋白,脂肪也不可少。 “大哥。” 早饭刚开始,唐么么来了,她走进来,坐在唐青身边,“大哥,我饿了。” “你们那边没开饭?” 唐么么跟著爹娘住,她摇头,“爹娘在吵架。” “吵什么?” “爹昨晚做梦不知梦到了什么,踹了娘一脚,把娘踹到了床下。娘说爹是嫌弃她,然后就吵啊吵……” “给。”唐青给她一只鸡腿。 “大哥,爹娘为什么吵架?”唐么么拿著鸡腿,好奇宝宝般的问。 “日久生厌。” “什么意思?” “就是,太熟了。” “哦!” 唐么么拿著鸡腿跑了。 没多久哭著回来,“大哥骗人。” “我何曾骗人?”唐青已经吃好了,正在喝茶。 唐么么瘪嘴,“我和爹说,你们那么熟,就別吵了。” 这不至於哭吧? “后来呢?” “我和娘说,爹嫌弃和你太熟。” “然后呢?”唐青捂额。 “爹和娘一起打我,呜呜呜呜!” …… 再绝色的美人儿,若是朝夕相处,用不了几年就会视为寻常。所谓七年之痒,唐青觉得更多是夫妻双方对彼此太熟了。 第一次进宫啊! 虽说唐青去过故宫,可那是空荡荡的宫殿群,而这里,却是活生生的。就像是第一次去见绝色美人,唐青的好奇心拉满。 侍卫照例盘查。 “江寧伯府的?”侍卫笑吟吟的看著唐青。 唐青点头,“正是。” 侍卫挑眉,“听说石家放话,要让大公子好看。保重。” 这特么都传遍了……唐青回想了一下那日的衝突。 刚开始还好好的,大伙儿喝酒作乐,等云菲出场后就变味了。 有人攛掇,今日看谁能做云菲的恩客。 都是年轻人,喝得晕乎乎的,被这么一激,顿时就炸锅了。 你吟诗来我唱歌,还有跳舞的,唐青自然不屑於此,直接拿钱砸。 別的哥没有,钱,不缺。 別看大伙儿都是紈絝,江寧伯府的財力也算不上顶尖,可架不住唐青继承了生母的嫁妆啊! 紈絝们手中也就是往日积攒下来的零钱,哪里比得过这廝。石茂看到云菲竟然娇羞点头,勃然大怒,便呵斥云菲为钱那个啥。 唐青反击,二人从喷口水到动手,打的不可开交。 好像原身来了招猴子偷桃,石茂中招后,痛呼之惨烈,令人担心。 不会是被废了吧? 唐青不怀好意的想著。 “唐兄!” 唐青闻声回头,一个看著毛光水滑的年轻人拱手,“听闻唐兄昨日大杀四方,可惜小弟並未在场。” 年轻人叫做陈雄,乃是寧乡伯陈彦的长子。陈彦在五军都督府任职前军左都督。 此时的五军都督府权力不小,所以陈雄在京师紈絝圈也算是头面人物。这廝贪好色,吃喝嫖赌无一不精,还不要脸。 紈絝们几次有名的斗殴陈雄都在,其中一次,陈雄用凳子砸断了对手的腿,事后不但不管,更是借著自家的威势,逼迫对手赔礼。 赔礼就赔礼吧!这个鸟人,看中了那个倒霉蛋的庶妹,纳入府中做自己的小妾。 无耻之徒啊! 唐青笑了笑,“陈兄。” 陈兄走过来,拿著摺扇打开,扇动几下,挤眉弄眼的道:“石亨那边子嗣艰难,年岁还小,据我所知,石家报名的便是石茂。唐兄今日危矣。” 唐青呵呵一笑,陈雄和他一起进去,边走便说:“兄弟说句实在话,石亨深得陛下看重,若非资歷不够,早已一飞冲天。石家如日中天,而唐氏……” “没落了。”唐青淡淡的道。 “能自承此事,唐兄好气魄。”陈雄目露异彩。 三十多个年轻人聚在一起,唐青看到了石茂,那廝和几个年轻人在一起低声说话,不时看唐青一眼。 “……唐青运气好,逃过一劫。不过此次宫中操练便是个机会。我已买到了消息,唐青弓马只是寻常。回头操练盯著他,但凡有机会便下手……” 石茂衝著唐青狞笑。 唐青也在打量著这些年轻人,此刻的大明勛戚不少还有马上觅封侯的精神,对子弟操练颇为严格。 “唐兄,说实话,石茂身边那几个,据我所知弓马嫻熟,拳脚也不错。唐兄,小心了。”陈雄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给唐青提个醒。 唐青是有名的紈絝,吃喝玩乐在行,弓马……看看这廝一脸肾虚公子的模样,也就是个野鸡水平。 见唐青神色平静,陈雄讶然,以为他不知道厉害,“唐兄莫要小覷了石茂。那廝弓马不差。操练时会有对练,若是他故意挑你出来……此等事不能避。一避不但唐兄名声扫地,伯府声势也会一落千丈。” “多谢。”唐青点头领情,“只是我有些好奇,陈兄为何对我如此厚爱?” 难道我有明主之姿?唐青好笑的暗道。 陈雄看著他,嘆息道:“京师紈絝不少,外间盛传紈絝无能第一便是唐兄,小弟排在第二。” 唐青懂了,“若是我倒霉了,你便是第一。” “这个第一,怕是会引来家父震怒。小弟倒也不怕,不过担心被送进军中。嘖嘖!那日子……来人了,唐兄珍重。” 这里是宫中的小校场,两侧几个侍卫看似懒洋洋的,脚步声传来,瞬息,侍卫们站直了,双目炯炯。 看著就像是精锐。 “不错。” 王振被几个宦官內侍簇拥著走来,对侍卫们的精气神很是讚许。 “这就是精锐啊!也不知老子何时能成为这等勇士。” “这些侍卫歷练一番,就会被指派到九边去,升迁最快。” “精锐当然快,咱心服口服。” 年轻人们低声议论。 “唐兄怎地不以为然?”一个紈絝问道。 “谁说的?”唐青摇头,“都是精锐。” 唐青心中嘆息,这样的『精锐』,最终都是也先的刀下鬼。 太宗皇帝主动出击,五次北征打的蒙元余孽痛不欲生。 蒙元余孽不过如此……时至今日,大明上下依旧保持著这样的心理优势。 唯有唐青知道,多年未曾经歷过大战,未曾主动出击过的大明军队,烂了。 早特么糜烂了。 看看这些人,唐青目光转动,看著那些立功心切,以至於鼻息咻咻的年轻人。看看台阶上那些得意的宦官…… 臥槽! 那个头髮斑白,看著文质彬彬的宦官,莫非就是王爸爸王振? “王太监,这些便是京师勛戚子弟中的佼佼者。”一个內侍低声说著。 果然是王振! 唐青好奇的看著这个在史书中臭名昭著的权阉。 歷史书上说是王振蛊惑英宗亲征,土木堡之败也是王振的锅。 看著有五十多岁的王振微笑著,“看著朝气勃勃,令咱想到了自家年轻的时候。” 这位王爸爸看著更像是个文人,他说道,“也先大军南下,你等父祖皆是马上豪杰,如今陛下把你等召集入宫操练,便是期冀你等能子承父业,再现大明虎威。” 年轻人们被这番话激的兴奋不已。 王振满意的说:“虽说你等大多是家中嫡长子,可承袭爵位,不过男儿汉大丈夫,功名当向险中求,当军功封侯。陛下在看著你等,咱,在看著你等。” “是!”眾人轰然应诺,气氛热烈。 就这? 唐青觉得这样的鼓动没有任何说服力,可看这些年轻人却像是打了鸡血般的,恨不能马上策马北上杀敌。 一个將领上前,大声道:“你等各自家传弓马不同,莫怪我说话直,大多是中看不中用。这操练之前,咱们得先看看各自的本事,才好安排不是。” 来了! 唐青眯著眼,凝神…… “……晚些我挑唐青,你等在一旁激他,让他避无可避。” “小事。” “石兄確定唐青是个绣枕头?” “上次唐青被我那堂兄一拳就打了个满脸开。我那堂兄不敌我,我不敌石兄,你等以为呢?” “那不是手到擒来?” “石兄只管上,我等为你吶喊助威。” 唐青眯著眼,身边陈雄悄然后退一步,“唐兄,小心。” 这时一个內侍急匆匆过来,走到王振身边附耳说了一番话,王振眼中闪过怒色,旋即微笑,“今日不凑巧,明日咱再来看看这些少年虎賁。” 负责此事的武將是千户王钟,他恭谨的道:“今日只是让这些少年见个面,明日才好操练。” 王振看了他一眼,隨即被簇拥著走了。 王钟恭送王振后,回身道:“今日你等各自回去,明日对练。” “可惜了。”石茂遗憾的道。 唐青转身就走,有人嘲讽,“唐青,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今日你避过一劫,明日当如何?” “装病唄!” “装孙子!” “自家认输。” “江寧伯府歷来孱弱,不丟人。” 石茂的几个同伴大声嘲讽著。 唐青回头。 “要不,打个赌?” “赌什么?”这些权贵子弟几乎都好赌。 石茂抢先说:“明日我会与你对练,若你输,五千贯。” 这些勛戚子弟的私房钱大多没有五千贯。 但唐青有。 “可敢?”有人激將。 唐青嘆息,“那若是你输了呢?” “我怎会……”石茂呵呵一笑,“若我输,一样输你五千贯。” “君子一言!”唐青说。 “駟马难追!”石茂说。 陈雄冷眼旁观,嘆息,“五千贯能让人发狂,要命的是,石茂会造势,若是输了,江寧伯府的名声,怕是要烂大街了。不过,关我屁事。” …… 求月票,推荐票。 第7章 大哥不会输(感谢『ZH六福茗』的盟主打赏) 王振急匆匆来到了大殿前,值守的內侍过来,低声道:“王太监,先前有奏疏送到,大多是反对陛下亲征的。有奏疏言辞激烈,陛下恼了。” 王振权倾朝野,在宫外,那些达官贵人多称呼他为『翁父』,宫中人没有这个资格,都称呼他的职务:王太监。 “先生来了。” 余怒未消的英宗看到王振进来,拿起一份奏疏,面带怒色,“此人说朕未曾经歷过战阵,亲征便是儿戏,弄不好会葬送祖宗基业,大明江山。” 王振微笑道:“陛下,那些臣子反对多是出於私心,此次也先南下,若陛下亲征击败也先大军,威望將如日中天。到了那时,陛下胸中雄图尽可施为。那些臣子怕就怕这个。” “朕知。”英宗起身,负手道:“明日召见群臣。” 王振微笑,“朝中也不乏聪明人。” 王振私下递话,威胁利诱一番,能坚持反对英宗亲征的臣子还有几人? 英宗扼腕,眼中皆是憧憬之色,“太祖太宗皇帝英明神武,跃马塞外,令异族丧胆,朕当不负祖宗威望,一扫妖氛!” “陛下,郕王殿下求见。” “老二来了?”英宗笑道。 郕王朱祁鈺,和英宗是同父异母兄弟。英宗早早就確定了国储的地位,故而两兄弟处的还不错。 郕王才二十一岁,看著颇为年轻,进来行礼,“见过陛下。” 英宗笑吟吟的道:“老二不在府中守著儿子,来朕这里作甚?” 郕王只有一个儿子,颇为宠爱,闻言他赧然道:“前阵子孩子发热,臣有些著紧。对了,臣听闻外面议论纷纷,说陛下意欲亲征?” 英宗点头,“你觉著如何?” 郕王犹豫了一下,英宗神色不虞,郕王嘆息,“臣此来,便是想请缨,跟隨陛下北上。” 英宗眉间阴鬱之色一扫而空,指著郕王对王振说:“先生看看我家子弟,皆有祖宗豪气,比之那些畏缩的臣子如何?” 王振笑道:“天家子弟多英杰。” “哈哈哈哈!” 帝王的笑声和夕阳一通降临大明京师。 唐青顶著夕阳回到家中,先去唐继祖那里报导。 唐继祖正在看书,见他来了,便放下书问:“今日如何?” 您直接问石家可曾找茬就是了……唐青说:“今日尚好。” 唐继祖又问了一番宫中的安排,便让唐青回去。 孙延进来,“伯爷。” “如何?”唐继祖问。 孙延苦笑,“石家去的便是石茂,今日当著眾人的面,石茂挑大公子对练……” “咦!可子昭看著並无伤痕。”唐继祖这个祖父都不信自己的孙儿能打贏石茂。 “本该今日对练,不过王振有事,便放到了明日。” “子昭竟然不慌。”唐继祖苦中作乐,“倒也有大將风度。” “石家子弟大多弓马嫻熟,拳脚了得,大公子明日……”孙延也苦笑著,“怕是不敌。” “这一关,我也无法助他!” 唐继祖幽幽的道:“我令人查了那个案子,石茂与子昭爭夺名妓,並非一时衝动。” “石家是故意的?”孙延一怔,“若是如此,伯爷……” “担心唐氏不敌?” “是。” 唐继祖莞尔,“石亨如今得势,若他想轻鬆碾压唐氏,那我等著他!” 孙延看著自己的东主,“石家为何对唐氏动手,莫非私怨?” 唐继祖眯著眼,“两家这些年交集不多,並非对头。不过,却不是一条道上的。” 唐氏蛰伏,石氏高调。 “此事,暗地里去查!” “是。” 孙延说:“大公子那里,可要安抚一番?” “这孩子生母早逝,老大对他多放纵,溺子如杀子。这些年子昭在京师肆无忌惮,得个教训也好。” 孙延苦笑。 二人都知道,若是明日唐青惨败,个人名声扫地也就罢了,唐氏也会被扣上一个教养儿孙无能的名头。 既然儿孙无能,唐氏岂能重用? 蛰伏多年后的唐氏,本该偶露崢嶸,也算是冒个泡,让京师君臣別忘了自家。 唐继祖走到门外,猛地一脚踹在门柱上。 这是含怒一脚,木柱子都抖动了几下。 管家康信赞道,“伯爷好拳脚。” 不远处的门后,顶著包包头的唐么么,正好奇的偷看著祖父,信誓旦旦的的对身后一脸焦急担心的篤定的说: “祖父要瘸!” 唐青回到自己的院子,马洪恭敬稟告:“早些时候有人上门,请大公子喝酒,被康管家令人送走了。” 这多半是唐继祖的意思。 坐下后,鸳鸯送上参茶,唐青喝了一口,浓郁的参味让他精神一振。 “大哥,大哥!” 唐么么冲了进来,包包头都散了一个,“大哥,你要倒霉了。” 唐青蹙眉看著她:“又去偷听。” “我是为大哥去偷听。”唐么么理直气壮。 “为何说我又要倒霉了?” “祖父又踹了门柱,。” 哎! 唐青摇头,唐么么说:“祖父又瘸了。” 这倒霉孩子,上次唐贺和韩氏的联手双打都没能让她长教训,唐青乾咳一声,“还有什么?” 唐么么看著参茶,唐青摇头,“小孩子不能喝这个,上火。” 唐么么遗憾的道:“他们说大哥明日会被打成猪头。” “谁说的?” “我在假山后面,看到是二叔那边的人。” 唐青令鸳鸯去给唐么么弄了一杯果汁。 “好喝。”唐么么喝著果汁,很是欢喜,晃荡著小短腿。 “赏!”唐青就像是个地主老爷般的,懒洋洋的指指鸳鸯。 马洪打开木匣子,拿出一块银角子给鸳鸯。 “谢大公子赏。”鸳鸯低眉顺眼的。 我越发腐败墮落了! 唐青心中喟嘆。 唐么么回到自家地方,听到韩氏在里屋问青霞,“那小子如何?” “说是不见慌乱。” “故作镇定。” “多半是。” “伯府的名声,老三的名声都会被他带累。”韩氏很是恼火。 “娘!” 唐么么进去,“大哥不会输。” “就他那弓马拳脚,若非你哥哥年少,也能轻鬆打败他。” “不会!” 小女娃昂著头,眼中有泪珠,用力嚷道:“大哥不会输!” 是夜,石府,石茂自信的道:“明日,当让唐氏顏面扫地!” 石亨留在府中的幕僚点头,“甚好。” 是夜,英宗站在祖宗画像前踌躇满志。 是夜,大明武勛第一人,英国公张辅,被人搀扶著走出书房,看著北方,嘆道:“当年跟隨太宗皇帝北征何等威势。 多少年了,老夫……七十有五了,没想到还能再度看到大军北上。” 夜空中星光灿烂,伯府中,唐青负手看著星光,说:“星光美吧?” 鸳鸯点头,“是。” “可谁能知晓,这些星光来自於无数年前。” 大公子又喝多了? 鸳鸯下意识的想,可今日唐青没喝酒。 这不是当下的光芒吗? 带著这个疑惑,鸳鸯早早睡去。 今日唐青身边的奴僕尽皆早睡。 马洪躺在床上嘟囔,“主辱臣死,明日怕是没法安睡了。” 唐青睡的很香。 第二日去给唐贺请安,见韩氏眼下有些青色,便『关切』问道:“母亲这是没睡好?” 小崽子,难道你睡好了……韩氏心中冷笑,隨口敷衍。 唐贺隱著担心,“今日操练莫要懈怠。若是不妥……” 韩氏微笑道:“夫君,那可是宫中。当初,兴许让二郎去更好些。” 是啊! 唐贺刚想点头,觉得不厚道,这不是祸水东引吗? “一起用早饭吧!”韩氏『亲切』的关怀著大儿子。 “不了。”唐青坚拒。 吃了早饭,唐青打个嗝出门,回头见鸳鸯等人列队相送,气氛悲壮,不禁笑了。 “风萧萧兮易水寒,別,回头准备好酒。” “是。”鸳鸯抬头,神色悲壮。 主辱臣死,一旦唐青扑街,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到了宫门外,侍卫熟悉的衝著唐青一笑,粗略检查一下就让他进去了。 “唐兄。” “陈兄。” 陈雄紧隨其后,小跑著追上来,“听说石家准备了庆功酒。” 呵呵! 唐青笑了笑。 “唐兄,小弟倒是有个法子。”陈雄看来是真准备示好。 “什么法子?”唐青好奇问。 陈雄看看左右无人,依旧压低声音,“据我所知,石茂跑不快。” “一直绕圈子逃?” “唐兄別觉著丟人,毕竟……挨打更丟人不是。” “他们说你无耻,我一直以为是胡说。” “那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君子,活的憋屈。在妻儿面前也得装模作样,不装不更舒坦?” “若是我挑你呢?”唐青问。 这样就能避开石茂。 陈雄笑的无耻,“我打不过唐兄,所以,我会拒绝。” 嘖! 唐青定定看著陈雄,看得他有些诧异,说:“人才!” 陈雄看著他走过去,“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夸讚我。若是別人我定然觉著是暗讽,唐兄方才诚恳之极,可见是我陈雄的知己。” 人再度聚齐了。 千户王钟没吭气,直至王振出现。 “翁父,您看……”王钟请示。 王振今日要给那些官员递话,有些心不在焉的道:“快些吧!” “是。” 王钟回身,“你等捉对对练,胜者嘉奖。” 眾人哪里看得上嘉奖,都等著英宗和王振的看重。 至於权阉……他们的父祖见到王振都得叫翁父。什么权阉,给好处的是翁父,没好处的才是权阉。 “我选唐青,唐青,你可敢与我对练?”石茂率先出来。 唰! 三十多人齐齐看向唐青。 是缩卵! 还是装死? 王钟也看出了些不对劲,联想到唐青杀人案,心中有数了,却也不管。 眾目睽睽之下,唐青走出来。 “那还等什么?” …… 求月票,推荐票。 第8章 一战成名(感谢雨姐的盟主打赏)) 第8章 英国公府外。 孙延递上帖子,“还请通稟国公,我家伯爷求见。” 门子看了一眼唐继祖,“稍等。” 帖子被送到了张辅那里,他看了一眼,咳嗽一下,“就说我累了。” “是。” 门子回去,原话告知孙延。 这是明晃晃的拒绝。 孙延回头。 石亨风头正劲,在英宗心目中乃是当下大明第一名將。张辅德高望重,可也不愿为唐氏得罪这位红得发紫的武將。 唐继祖心中嘆息,“罢了。” 稍后,门子回稟张辅。 “……江寧伯没有犹豫,就说一句罢了,隨后离去。” 闻讯而来的几个幕僚都笑了,其中一人说:“唐继祖该去石家低头。” 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唐继祖若是去石家低头,石亨会很乐意收下这个小弟。 张辅眯著眼,看似在打盹,突然说:“武人一旦低头,还不如没卵的內侍,再无用处。” 这话有些粗俗,几个幕僚面面相覷。 “这是太宗皇帝当年的原话。” 太宗皇帝朱棣。 靖难之役,迁都北京,五度北征。 赫赫武功令儿孙敬仰。 英宗想亲征,便是要效仿这位曾祖父。 …… 宫中小教场。 王振负手而立,看似认真,实则神思早已飘到了朝堂上。 陛下此刻定然是在和群臣角力吧! “一群狗!” 王振轻蔑的冷笑。 石茂被意外惊喜砸中,愕然后,生怕唐青反悔,急忙上前,“刀枪拳脚,任由你选。” 陈雄觉得唐青会选刀枪……刀枪无眼,规矩会很多。规矩越多,可以钻的空子就越多。 眾人也是这般认为的,一个侍卫转身去取长刀。 “拳脚!” 侍卫止步回身,“拳脚?” 拳脚可没有空子可钻,实打实的。 唐青看著身材比石茂小了一圈,且谁不知道此人就是个公子,拳脚骑射不过寻常,上次不是被谁……同样是紈絝子弟的某个公子哥一顿毒打。 就你,也敢和石茂拳脚对练? 石茂大喜过望,他深深的看了唐青一眼,“如此甚好。” 眾人纷纷散开,留下了一块空地。 “別太大。”石茂说:“免得有些人绕圈子。” 於是圈子又缩小了些。 二人相对而立。 一个將领低声问王钟,“千户不管管?” 王钟摇头,“石亨如日中天。” 何必为没落的唐氏去得罪石亨? 一个內侍进来,走到王振身边,低声道:“王太监,鄺埜与兵部左侍郎于谦极力劝諫陛下,歷数亲征恶果。” “知道了。”王振点头。 场上的唐青突然看了这边一眼。 于谦? 唐青几乎下意识的想到了烫头的那位。 就在他偏头时,石茂一声大喝就冲了过来。 有人忍不住说:“这是偷袭!” 台阶上,王钟淡淡的道:“兵者,诡道也!” 唐青竟是未曾察觉,此刻还在看著王振那边。 耳畔,石茂的鞋底和地面摩擦膨胀的声音,举起手臂的声音……各种声音匯聚在一起,合成了一个画面…… 陈雄嘆息,“唐兄,好自为之。” 石茂衝到了唐青身前,一拳就往他的脑袋轰去。 被打实了,脑震盪都只是轻的。 这是下狠手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唐青仿佛是能看到身后的情况,身体猛地一矮。 石茂一拳落空。 竟然被他避开了! 这特么的! 石茂心中不敢置信,多年锤炼的意识隨即发挥了作用,他双手猛地抓向唐青的肩头,这是要摔角。 “好!”一个石茂的好友大声喝彩。 唐青这次没能避开,被石茂抓住了肩头。 完蛋了。 陈雄嘆息一声。 王钟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幕,所以神色平静。 王振想好了如何给兵部施压的手段,好整以暇的看过来,正好看到石茂抓住唐青的肩头,伸腿,准备发力绊倒唐青。 “是条壮汉。”王振赞道。 “是石亨的侄子。”身边有人介绍。 “嗯!”石亨是英宗看重的大將,王振当然要重视。 “稍后嘉奖此子……” 话音未落,只见唐青背身抓住左肩上的那只手。 石茂觉得这一下十拿九稳,唐青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必然会死的很难看,可唐青却突然发动了反击。 没有思想准备的石茂,瞬间应对错误。 他本该贴上去,利用身材和力量的优势缠斗,但石茂却想拉开距离,於是鬆手。 这一松,就松出了大事儿。 唐青的脊背贴近他,身体前倾…… 人影闪动。 嘭! 石茂被重重的砸在地上。 尘土飞扬中,石茂只觉得五臟六腑都在震颤。 他下意识的就想蹦起来。 双腿高举,石茂准备来个乌龙绞柱,可刚举起双腿,唐青就扑了过来,压住他后,单膝顶在他的后颈上,抓住他的左手,用力一別…… “啊!” 惨叫声中,石茂用空著的右手拼命捶打地面,“救我!” 三十多个勛戚子弟呆呆的看著他。 唐青单膝跪在他的后颈上,仿佛没听到石茂求饶。 “啊!” 惨叫声中,陈雄猛地蹦出来,“唐兄威武!” “放开石茂!”两个石茂的好友衝出来。 唐青狞笑抬头,“怎地,要群殴?” 他手中一发力,石茂尖叫道:“我认输,我认输!” 唐青长笑著起身,石茂的两个好友进退两难,尷尬之极。 救,石茂自家都认输了,再动手就是无能狂怒的报復。 不动手,石茂这个脸丟的可有些大。 石茂浑身一松,危机感马上降临。 自己的丑態被王振看到了,会不会影响到叔父的前程? 他努力抬头看向王振。 王爸爸瞥了他一眼,“石亨的侄儿,就这拳脚?” 王钟脸颊动了一下,“翁父,兴许是石茂轻敌了。” “咱进宫之前教过书,这些少年想什么,咱比你清楚。”王振淡淡的道:“石茂偷袭在前,依旧被击败……对了,那个……” “唐青。”內侍提醒他。 “江寧伯府的吧!” “是。” 王振点头,“是个有出息的。” 內侍发现唐青的身体不知为何颤慄了一下,说:“可见江寧伯教导有方。” “唐继祖吗?”王振思索了一下,这时有人来请示,王振急匆匆走了。 幸好没被看上啊! 唐青浑身毛毛汗,若是刚才被王振看上了,一句话就能把他带上英宗的战车。 唐青自忖並无力挽狂澜的本事,只求不去土木堡。 石茂被两个好友搀扶起来,本想放句狠话,可陈雄阴惻惻的道:“偷袭的事儿,怎地没人说说?” 你特么偷袭都打不过唐青,还扯什么犊子。 石茂暗恨,身边好友冷笑,“陈雄,怎地,你要捧唐青的臭脚?” 陈雄呵呵一笑,“京师第一紈絝无能的唐兄,今日一战成名。那谁特么敢说排名第二的我陈雄无能?” 石茂压低声音,“走。” “慢!” 唐青开口。 石茂回头,“你还要怎地?” 唐青说:“眾目睽睽之下,五千贯的赌注,你何时兑现?” “且等明日。”石茂羞刀难入鞘,脸涨红的和猪肝差不多。 唐青拍拍手,王钟被人提醒,这才喊道:“接著对练。” 唐青退后几步,坐在台阶下面。 陈雄挑了个知根知底的,二人一番假打,双双被评低分。 尘埃落定,各自回家。 唐继祖回到家中,唐贺和唐观都在等著。 “爹。”唐贺过去虚扶著。 唐继祖坐下,眉间皱纹深了许多,唐观问:“爹,英国公怎说?” 唐继祖摆摆手,“英国公並未见我。” “这是……”唐观看著唐贺。 唐贺苦笑,“英国公老了,得为儿孙算计。石亨如日中天,若是英国公伸手相助咱们家,回过头石亨等他走了,报復他的儿孙……” 张辅七十五,离死不远了。 “英雄暮年。”唐继祖並未怪张辅,“老大。” “爹。”唐贺知晓老爹做出了决断。 唐继祖说:“等子昭回来,便……报病吧!” 唐观说:“爹,怕是瞒不过宫中。再说,昨日装病岂不是更好?” “不出这个丑,装病就是欺君。”唐继祖嘆息,“让子昭今年不得出门,另外,赶紧为他寻个娘子。” “子昭才十六……” “再晚,我就怕没人家愿意。”唐继祖唏嘘著。 唐贺心中一震。 “爹!” 唐继祖摇头,“子昭是嫡长孙,我並未动摇让他袭爵的心思,可若后续唐氏不能振作,怕是要长久蛰伏了。到了那个时候,谁会看得上破落户的子弟?趁早吧!” 唐贺低头,“是。” 唐观犹豫一下,想开口,最终憋了回去。 “去问问。”唐继祖摆摆手,有些疲惫的道,“另外,此事不得怪子昭。那些人寻的不是他的晦气,是我,是伯府!” “是。” 孙岩来了。 一脸喜色。 “伯爷!” “如何?”唐继祖抬头,他先前让孙岩去几个相熟的人家走动,不是求助,而是想联姻,为唐青找个有力的岳家。 可孙延才出门,怎地就回来了? 孙岩拱手,“在宫外等消息的人回来了。” “哦!”唐继祖神色淡然。 “大公子击败了石茂!” 唐继祖霍然起身,“你说什么?” 唐贺问:“孙先生,你是说……子昭击败了石茂?” 唐观的嘴里能塞进至少两个鸡蛋,“子昭能击败石茂?” “去的人亲眼所见,石茂灰头土脸被人搀扶著出来。” …… 追读很重要,关係到推荐位。所谓追读,就是每天更新的章节,当天阅读的读者数。请大家每日劳动小手儿,8点和12点点开本书更新阅读。 第9章 要不,咱们再赌一次 唐青刚回府,管家康信一脸欢喜的迎上来,“大公子,伯爷让你去一趟。” “好!” 唐青頷首。 康信跟著他,“大公子击败石茂的消息传来,伯爷大喜啊!连老奴也欢喜不胜。” 这个时代讲究的是主辱臣死,伯府发达了,康信这个管家出门见到普通官员压根不虚。 还未进大堂,唐青就听到唐贺大声说:“子昭从小就不凡,两岁能衝著我吐口水,三岁拿著我的笔在纸上涂抹……” 这是顽劣好不好! 唐青进去。 正在手舞足蹈,欢喜极了的唐贺身体一僵,乾咳一声,威严的道:“回来了。” “是。”唐青点头,隨即行礼。 唐继祖仔细看著嫡长孙,唐观笑吟吟的道:“据我所知,石茂拳脚了得,子昭今日怎地胜的他?难道往日是深藏不露?” 按理唐青该谦逊一下,可他却认真点头,“是。” 唐观温和一笑,唐贺忍不住欢喜,“往日我督促你勤加操练,如今知晓好处了吧!” “是。” 唐继祖在观察著嫡长孙,见他不见得意之色,应对从容,心中不禁一动。 孙延对他微微一笑。 ——伯爷,磨难成就人吶! 唐继祖心中欣慰,却淡淡的道:“今日侥倖,不过石家丟了人,不会善罢甘休,后续小心。” “是。”唐青此刻一脸谦谦君子的模样。 “公子如玉。”康信欣慰的抹抹老泪。 回到住处,鸳鸯带著一干丫鬟和僕役列阵等候,见到唐青,纷纷行礼。 “恭贺大公子凯旋。” 这就算凯旋?难怪大明武勛一代不如一代。 唐青进去,身后眾人面面相覷。 “往日大公子早就开口赏赐咱们了,今日这是怎么了?” “是啊!击败石茂,大公子和伯府名声大噪,这是好事啊!” “马大哥,你跟著大公子最久,可知晓这是为啥?” 作为唐青的身边人,马洪矜持的乾咳一声,“我早说过,大公子脱胎换骨了,再不是往日那等……你等好好做事就是了。” 一个丫鬟低声问鸳鸯,“鸳鸯姐姐,马大哥说的往日那等是什么?” 鸳鸯摇头,等丫鬟过去后,才自言自语,“无能紈絝。” 马洪进去,諂笑道:“小人先前听人说,大公子是深藏不露。此次大公子定然能蟾宫折桂……” “蟾宫折桂说的是科举,不学无术。” “是。”马洪諂笑依旧,一口黄牙看著让人倒胃口。 唐青有些犯愁。 击败石茂是痛快了,还是当著王振的面儿。 王爸爸对唐青的印象想来深刻了许多,唐青再想轻鬆从送死天团中遁走就更难了。 “大哥。” 唐么么欢喜的衝进来,“我就知道大哥不会输。” 管特么的,走一步看一步……唐青把烦恼一丟,和唐么么去小厨房琢磨吃的。 等唐么么回到韩氏那边时,挺著小肚子,“娘,大哥做的饭菜真好吃。” 韩氏正在看帐本,闻言没抬头,“就他做的饭菜,不毒死人就好了。” “真的好吃。”唐么么努力为大哥正名。 “知道了,知道了。”韩氏摆摆手,单手托腮,等女儿出去后,嘆息,“那小崽子竟然翻身了。” 青霞侍立在旁,说:“娘子,石家乃是將门,石亨是大將,家中子侄多將才,大公子不过是曇一现罢了。岂能和在九边廝杀的石家相比?” “我也愁。”韩氏嘆息,“我巴不得他名声扫地,可他若是名声扫地了,不但伯府,连老三也会被他牵累。左右为难。” “娘子。”一个丫鬟进来,“方才石家来人了。” “石家。”韩氏一怔,“这是要求见谁?” “定然是伯爷。”青霞说。 “说是,求见大公子。” …… “石家来人?” “是。” 唐青摩挲著下巴,“带了来。” 晚些,一个石家僕役被带来,行礼后,神色从容的道:“我家公子说了,冤家宜解不宜结。” 这话什么意思? 鸳鸯在琢磨。 不经意间,她看到唐青挑眉,眼中有讥誚之意。 “石茂这是认错?” 僕役默然。 “也好。”唐青说:“告知石茂,说好的五千贯,最迟明日送来。” “唐公子!”僕役愕然抬头。 我家公子都低头了,你特么……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啊! “一句冤家宜解不宜结,就想免了五千贯的赌注,石茂以为自己是谁?” 唐青拿起茶杯,喝了口参茶,美滋滋的回味了一下。 这人参得有五十年吧? 还是野生的。 放后世得抢破脑袋。 僕役抬头。“唐公子这是不给我家公子脸面?” 那是石家啊! 马洪心中焦急,却不敢开口,否则按照唐青的性子,踹一脚都是轻的。 唐青淡淡的道:“我放过他,他可会放过我?回去告诉石茂,愿赌服输,他的脸面,在我这里一文不值!” 这是把石茂的脸踩在地上摩擦。 “好!唐公子一意孤行,那咱们走著瞧。” 僕役走了,唐贺那边有人来问,唐青说:“告诉父亲,石茂想赖帐。” 唐贺和韩氏得知后,韩氏说:“他也不怕把石家得罪狠了?” 唐贺喝著茶水,“妇人之见。” 韩氏挑眉,“怎地,我说错了不成?” 唐贺嘆息,“青云楼之事不只是想陷害子昭,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你是说,石家是想对付伯府?” 韩氏瞪大眼睛,唐贺点头,“石家想陷害的是伯府,是父亲。” 呯! 韩氏一拍案几,柳眉倒竖,“那子昭就算是放弃了赌注,石家依旧会针对咱们。” “没错。” “狗东西!” 唐贺问:“问问爹那边。” 晚些僕役回来,“伯爷说了,大公子处置的甚好。” 唐继祖若是傻白甜,伯府早就没落了。唐贺若是不諳世事,看不透此事背后的玄机,唐继祖会毫不犹豫的一脚把他从继承人的位置上踹下去。 吃喝玩乐是一回事,那是娱己。洞察局势的能力才是继承人的根本。 这是唐继祖第一次公开夸讚唐青……韩氏的脸一冷,等唐贺思索结束抬头看过来,她脸上又堆砌起了看似欣慰的笑,“大郎长大了。” “是啊!”唐贺点头,眸色黯然。 第二日凌晨,院子里,唐青正在练习刀法。 他在草原上和师父学刀法时,觉得来来去去就这么几下太简单。师父说,所谓刀法,就是用刀杀人的法子,以及避免自己被杀的法子。 长刀杀人就一招,劈砍。 避免自己被杀,唯一的方法就是,你比对手更快。 更快的出刀,更快的闪避。 拥有这两点,你就能在沙场无敌。 当晚,师父抱著地瓜烧的瓶子,在草原夜空下对唐青说了许多。 数十年前,师父的祖父是骑兵,真刀真枪的廝杀过。师父小时候跟著祖父学习,本以为自己能出人头地,谁知最后一支骑兵也被取消了番號。 “刀法再厉害,碰到一个持枪的孩子,一枪就能干掉你,学什么弓马,学个屁,哈哈哈哈!” 师父是在为自己的境遇感到悲哀。 唐青跟著师父学武的初衷很简单,第一是喜欢,第二是想藉此谋生。 他从小就长得英俊,父亲说可以去做明星,如果弓马嫻熟,拳脚了得,还能做打星。 十三岁那年,一次对练中走神的唐青脸上挨了一刀,留下了疤痕,就此熄灭了做打星的美梦。 刀光闪烁,唐青仿佛看到了落魄的师父。 他心中豪气一生,长刀猛地回身劈砍。 身后不远处,马洪正拿著布巾,呆呆的看著长刀衝著自己的脑袋而来。 幸而唐青收刀及时,马洪一屁股坐在地上,死里逃生让他先笑后哭。 “下次我练武离远些。”唐青也有些后怕。 吃完早饭,唐青去唐贺那里请安。 “石茂那里虚以委蛇就是了。” “是。” 韩氏目光复杂的看著这个便宜儿子,想到老三唐立,等唐青出去后,就令人把唐立叫来,“从今日起,要勤练弓马拳脚” 唐立一怔,“娘,我已经够勤奋了。” 韩氏没好气的道:“那你可有你大哥的本事?” 唐立默然良久,摇头。 “都是一个师父,你……人笨,那就苦练!” 唐青不知道自己的出色让小老弟受苦了,人还没到宫门外,他就看到了石茂。 以及一辆大车。 三十余勛戚子弟到场大半,都在宫门外等著看热闹。 看到唐青,石茂拱手,从容的道:“愿赌服输,五千贯,请清点。” 唐青指指大车,“马洪。” “小人在!” “收债!” “得令!” 马洪带著两个长隨去清点。 石茂长身而立,看著从容不迫。 “昨日我疏忽了,不过操练时日还长,咱们以后多亲近。”石茂微笑说。 ——从今天开始,我会盯著你,但凡寻到机会,便会让你好看。 那些子弟都挑眉等著唐青的回应。 陈雄嘟囔,“输了就输了,还特么要报復,比我还不要脸。” 唐青看著石茂,就在眾人以为他会虚以委蛇时,唐青说: “要不,咱们再赌一次?” 你特么……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石茂被反將一军,本想答应,可为了弄到这五千贯,他的父母把老脸都卖光了。若是再赌……他还能卖什么? 他就这么一愣神,在外人眼中就是不敢之意。 “没卵子的货色!” 唐青扬长而去。 第10章 我信您 送死天团的年轻人出身高贵,哪怕是来操练,身边都带著一堆跟屁虫。 上百僕役乌压压站在宫门斜对面,马洪得意洋洋的道:“是谁说我家大公子会低头?” 先前有僕役讽刺唐氏,说哪怕是贏了石茂,唐青也不敢得罪石家过甚。 可唐青却当眾再度打脸石茂。 “特么的!马洪,你家公子就不怕得罪石家?” “是啊!石亨可是陛下看重的大明第一名將,落魄唐氏不堪一击。” 马洪冷笑,“我家大公子闻鸡起舞,只需些时日,定然能纵横沙场。” “你以为將才就是在家里练出来的?你家公子可杀过人?” “鸡都没杀过吧?哈哈哈哈!” “你家的杀过?”马洪反击。 嘲笑的那些僕役默然。 (请记住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靠谱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马洪捧腹大笑,“哈哈哈哈!” 快活的气氛中,陈雄若有所思的看著唐青的背影,低声道:“这廝真的不怕石家?” 所谓人前显圣,既然石家不会放过自己,得了机会唐青就狠抽石家的脸。 至於后果,若是他无法抗拒,被迫跟著英宗大军北上,不是死就是被俘。 被俘和死没区別,不,做蒙元人的俘虏生不如死。 既然如此,我特么在死之前过把癮不行? 唐青哼著歌,耳朵一动,听到了小跑而来的脚步声。 陈雄! “唐兄!” “陈兄。” 陈兄亲切的拱手,“唐兄方才给了石茂好大的没脸,解气之极。不过小弟有些好奇,唐兄真不怕石家报復?” “我怕了石家就不报復?” “嘖!是这个理。” 陈雄觉得这位唐兄果真是个妙人,“小弟听闻此次操练是要真刀真枪。石茂和那些人会寻机动手。唐兄小心。”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唐兄豁达!” 陈雄竖起大拇指,第一次觉得这位排名在自己之前的京师紈絝果然不俗。 校场就在前方,陈雄悄然止步,好友林现上来,“陈兄,你和他聊了什么?” “吃喝玩乐。” “陈兄何必玩笑。”林现揉揉肚子,“唐青那廝竟不怕石家报復,变本加厉羞辱石茂,陈兄小心些,莫要和他走的太近。” “我怕个卵!”陈雄不屑的道:“我爹在五军都督府,石家敢衝著我出手,就是没事找事。” 五军都督府节制中外军事,石亨是红的发紫,可也不能平白为自己树敌。 “那唐青为何敢?”林现摩挲著下巴,“莫非是失心疯了?” “你觉著,我会和一个失心疯的人结交?” “那是为何?” “挨最毒的打,喝最好的酒,玩最美的女人!” “说人话。” “死囚临刑前都能吃顿好的。” 王钟已经到了。 三十五人集结。 “操练起来。” 校场上,三十五人持刀列阵,跟隨大旗而动。 这是演练阵型。 “杀!” 还有长枪操练。 一个时辰下来,大多年轻人叫苦不叠。 石茂站著,看著很是轻鬆,挑衅的看著坐下的唐青。 唐青在深呼吸。 “怎么,唐兄不成了?”林现问道。 “是啊!” 唐青竟然自承不行了……石茂有些诧异。 这人,他竟然不较劲了。 为何? 石茂回去,和几个好友猜测了一番,都猜不到结果。 “石兄何须猜测此人如何,等大军开拔到了大同一线,就凭石兄叔父石参將的威望,要弄唐青和玩儿似的。” “这阵子操练机会也不少。” 石茂点头,回头看了唐青一眼。 从操练开始,唐青表现的很平庸。 陈雄过来坐在他的身侧,说:“看那几个,连一刻钟都撑不住。若非是武勛子弟,早就被赶出去了。” 若非是武勛子弟,早就被赶出去了。 轰! 唐青只觉得五雷轰顶。 这是英宗拉拢权贵们的手段,哪怕你是烂泥,他也愿意带著这滩烂泥北上。 送死天团只是个象徵性的存在。 不管你能力如何,都只是存在。 也就是说,我表现的再差,也逃不过被也先一刀剁了的命运。 艹! 唐青拍了一下脑门,觉得自己表错情了。 如此,该怎么办? 土木堡三个字,让唐青如芒在背。 当日操练结束,回到家后,康信竟然在侯著他。 “可是祖父有事?”唐青问。 康信笑道:“今日是大公子第一次操练,伯爷特地去祠堂上香,请列祖列宗护佑大公子。” 唐青跟著去了书房。 “见过祖父。” 唐继祖正在整理兵书,见他来了,便问了今日的操练情况。 “就是演练阵型,刀枪也操练了一番。” “没用。”唐继祖摇头,“上了沙场,最先死的便是新卒。死剩下的才是精锐。” 用战死来完成优胜劣汰,这便是战爭的残酷。 “是。” 唐继祖看著长孙,嘆息,“宫中遣人来告知,几日之后,便要让你等去京城之外剿匪。” “剿匪?” 唐青看到了躲在门外偷偷往里看的唐么么,唐么么见到他看过来,就把眉皱成了蚕宝宝,紧张兮兮的摇头,示意他保密。 “不见血,如何上沙场?各家长辈也不放心。”唐继祖看著有些讥誚之意,“可谁都知晓,你等会跟在陛下身边,何来廝杀的机会。” “那这是……”唐青真猜不到剿匪的目的。至於跟著英宗没有廝杀的机会,呵呵。 “这是让武勛重振旗鼓,为陛下羽翼之意。” 唐继祖看了门外一眼,唐么么缩头闭眼,嘀咕,“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 “不能杀敌的武勛,如何能为陛下羽翼?” 宫中,王振负手站在殿外,身边是锦衣卫同知马顺。马顺佝著腰,“翁父说的是。” “太祖皇帝与太宗皇帝能镇压群臣,靠的是威望。威望何来?赫赫战功。战功何人而立?武勛!” 王爸爸负手道:“那些文官得意洋洋,自以为能压制住陛下,而武勛,便是咱给他们寻的对手!” “翁父英明。” 在外面令百官丧胆的马顺,此刻就像是一条温顺的狗。 王振回头看著他,“天下文人无数,大多是文官的同党,你可畏惧?” “不曾。”马顺信誓旦旦的说。 “这些人在咱的眼中都是狗,而你。”王振指指马顺,“在咱的眼中也是狗。” 马顺楞了一下,“是,下官是翁父养的狗。” “错。” “请翁父示下。” “你是陛下养的狗。” 王振身后的內侍盯著马顺,只见此人一怔,脸上的諂笑越发浓郁了几分,很是认真的道:“是,下官便是陛下养的一条狗。” …… “在出发剿匪之前,你需要见血。”唐继祖说。 “祖父!”唐青一怔。 “石家此次灰头土脸,石亨性子残暴,睚眥必报,但凡等他腾出手来,必然会对你,对咱们家出手。在此之前,我能做的便是让你多几分保命的手段。” 石家! 石亨! “祖父,去哪见血?” 难道去寻谁单挑? “你跟我来。” 祖孙二人出门,直至京城之外。 京城外的一个庄子,老迈的管事热情的在等候。 “见过伯爷,见过大公子。” 唐继祖下马,“让你准备的人,可准备了吗?” “小人这数十年何曾误过府中的事儿,伯爷放心,那人昨夜就拉来了。” 拉来? 唐青有些懵。 “带路!” 管事带著二人到了庄子里的牲畜大棚中。 里面养了些牛,不时哞哞叫唤。 就在棚子角落里,躺著一个被五大绑的男子。 唐继祖指著男子,对唐青说:“杀了他!” 这就是你说的见血?唐青:“……” 唐继祖说完就走出去。 年迈的管事陪在一旁,二人默然。 杀人! 这对於现代社会的人来说,是不可想像的。 杀人偿命,在后世不是玩笑。 唐青下意识的退后一步。 男子穿著布衣,身形廋削,脸颊凹陷,看著颇为可怜。他的嘴被布团堵著,发出呜咽声。 唐青再退一步,男子眼中多了喜色,呜呜哀鸣。 外面,管事轻声道:“伯爷,如今各家子弟见过血的少之又少。大公子才十六,是不是太急切了些?” “形势比人强。”唐继祖说:“我担心石家会借著剿匪的时机对子昭下手。” “要不,让小人跟著大公子去?”管事舔舐了一下嘴唇,说:“小人当年好歹在边塞杀过韃子,跟著大公子也能照应一番。” “护得住他一时,难道还能护得了一世?” 唐继祖说:“我也想藉此看看子昭的心性。” 呜呜呜! 里面传来了男子惶然的声音,接著是身体和乾草摩擦的声音。 子昭,莫要让我失望……唐继祖的眉心一跳,双手握拳。 长刀出鞘声。 劈砍声。 鲜血飞溅声…… 管事愣住了,“不是吧!” 他已经想好了各种可能,大公子在里面乾耗半个时辰,然后出来说不敢下手。或是等一刻钟,大公子出刀砍杀半天,结果没砍死人。 大公子的长刀被骨头卡住了,拔不出来…… 脚步声传来。 有些沉重。 唐青走到棚子外,对唐继祖笑道:“祖父,咱们回家吧!” 大公子很是镇定啊!管事进去。 唐继祖仔细看著长孙,从头到脚。 面色微白,脸上和身上都有血跡。 “那人,死了吗?”唐继祖准备让管事补刀。 “应该死了。”唐青说。 管事走出来,看著唐继祖,用力点头。再看向唐青,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惊讶。 “回家!”唐继祖眸中多了些欣慰之色。 管事站在村口,晚些婆娘来寻他,“夫君怎地很是震惊的样子?” “你若是看到那一幕,也会震惊。”管事嘆道:“娘的!但凡看过那个该死的畜生的死样,谁敢说大公子是紈絝?” “咦!什么味儿?好腥臭?” “人血的味儿。” 回到伯府,唐青陪唐继祖吃了晚饭,这才回到自己的住所。 “大公子。” 鸳鸯相迎。 “赏!”唐青一脸遮奢,隨意指指鸳鸯。 “谢大公子。” 可这赏赐得有个名头吧? 鸳鸯还在纳闷,唐青一步三摇晃的进了臥室,“都別跟著。” 呕! 唐青在狂呕。 把刚吃的晚饭全数吐了出来。 一刻钟后,他出了臥室。 唐贺竟然在等他。 还带来了一壶酒。 “你祖父给的,喝吧!” 老头子竟知晓我会吐……唐青下意识的想吐。 “你祖父让我问你,为何不问那人是否无辜。”唐贺不知他们祖孙在玩什么,被瞒著的感觉让他很不安逸。 稍后,唐贺去见唐继祖。 “子昭说,他信您。” 唐贺看到老爹的眼中多了几分满意,便赔笑,“爹,有几个好友约我今夜去做文章,您看……” 唐继祖前日让家人晚上没事儿別出门。 唐继祖看著他,“文章?” “是。” “喝酒玩女人的文章?” “爹……”唐贺有些心虚。 “你这逆子,若非你做了坏榜样,子昭何至於此,来人,家法何在?” 一声惨叫,惊动了正和在溜达的唐么么,看到自家老爹狼狈从书房出来,接著书房里飞出一本书,不禁瞪大眼睛,“,爹挨打了。” 唐贺看到女儿,马上恢復了姿態,乾咳一声,“为父和你祖父在商討文章。” “哦!” 唐么么很是乖巧的应了。 “爹。” 走在前方的唐贺没回头,“何事?” “爹,你屁股上……有脚印。” …… 求票,求追读。 第11章 莫非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感谢「手谈汪」的盟主打赏) 唐青猛地坐起来,大口喘息著。 他拿起放在床边案几上的酒壶,仰头就灌。 不知过了多久,唐青起身走出臥室,看著满天星辰发了一会儿呆。 娘的! 现代社会的夜空和这比,就像是一坨屎。 跑起来! 操练起来。 家族的命运如何暂且搁下,先把小命保住了再说。 早起的鸳鸯看到大公子在操练已经见怪不怪了。 “大公子这是要出人头地!”马洪讚美道。 “大公子。”康信来了,带来了十余册兵书,一脸欣慰之色,“这是伯爷吩咐送给大公子的。” 老康是世仆,资格老,看唐青等人就如同看自己的儿孙般的。那慈爱的目光让唐青颇为不自在。 “赏!” “多谢大公子!”康信下意识的道:“大公子莫要手太散,须知家业都是积攒起来的。” “可我不差钱。”唐青没当回事。 康信楞了一下,“倒也是。” 唐家谁最有钱? 除去公中的財物之外,康信深信,眼前这位大公子最富裕。 当年陈氏十里红妆嫁到京师,风光无限。嫁妆能让人看的是面子,陈八仙给女儿更多的是里子。 一小袋米代表了陪嫁的田庄。 一个算盘代表了陪嫁的店铺。 具体有多少? 无人得知。 但陈八仙在福建富豪榜上排名前几位,想来那些田庄和店铺不少。 唐青拿著兵书翻阅著。 “大公子。”马洪过去为他擦拭汗水,唐青不大习惯,可原身就是这个尿性,只好先忍著,慢慢改。 马洪投了布巾后,回来得意的对鸳鸯说:“以后大公子成了名將,我便是名將的马前卒。知晓周仓吗?关公的马前卒,赫赫有名。” “嗯!”鸳鸯也很欢喜。 “鸳鸯。” “何事?” “要不,咱们凑一对吧!” 鸳鸯看著他,马洪摸摸自己的脸,“这脸不算嫩,不过咱跟著大公子前程似锦。” “等你做了大公子的马前卒再说。”鸳鸯白了他一眼。 马洪蹲下,嘆息,“大公子此生怕是没有上沙场的机会了,鸳鸯……” 鸳鸯正惊讶的看著前方,马洪顺著看过去,就见唐青持长弓,一支接著一支的放箭。 噗噗噗! 箭靶中心周围,很快密布箭矢。 这是唐青第一次放开手脚射箭。 马洪看呆了,直至唐青回身,“马洪!” “大公子!” “想做我的马前卒?” “是。” “那就去跑。” “跑?” “跑!” 马洪开始奔跑,没几百米就喘的像是狗一般。 “不行了,不行了……” 可唐青不发话,马洪不敢停,直至跑到腿软扑倒。 唐青看了他一眼,“回头苦练。” 马洪一瘸一拐的跟著唐青去唐贺那里请安,进门之前,唐青回头,“今日放你假。” 马洪此刻走路都困难,闻言大喜,但依旧装作忧国忧民的模样,被唐青踹了一脚,这才装作不舍的模样告退。 唐贺和韩氏端坐著,唐立已经来了,见到唐青后不满的说:“大哥,请安要早。” 小老弟这是要背刺我? 唐青说:“请安贵在心诚。” “大哥来晚了也是心诚吗?”唐立反击。 “我卯时初就开始练武,接著读兵书,知晓这是为何吗?”唐青嘆息,“我是袭爵的嫡长孙,我出息了,爹娘也与有荣焉。” 唐立哪里说的过他,韩氏见儿子吃亏,便助拳,“那是你自家的好处。” “母亲却不知一句话。”唐青看著柳眉倒竖的韩氏,好整以暇的说:“三十年前子看父,三十年后父看子。爹,你说可是?” 唐贺抚须,很是欣慰,“大郎长大了,为父很是欢喜。” 韩氏看著唐贺,唐贺乾咳一声,在战爭爆发之前起身道:“今日有人约我商议事儿,午饭就不回来吃了。” 韩氏忍不住嘲讽,“夫君这是要去商议国家大事?” 不就是去吃喝玩乐,何必弄个高大上的藉口。 可唐贺竟点头,“如今朝野为了陛下亲征之事爭执不休,我虽不在朝中,也该出份力。” 唐青给小老弟一个挑衅的眼神,“我还得去宫中,先走了。” 走出不远,唐青听到韩氏恨铁不成钢的对小老弟说:“往日让你好生读书你不肯,看看,他一句话就让你哑口无言,连我都跟著丟人。” “娘,你也没说过大哥。” “怎么说话的?” “大哥。”唐么么的叫嚷打断了唐青的窃听,他抬头,见唐么么不知从哪蹭了一身泥,手中拿著的是什么……绿绿的蛋。 “鸟蛋?” “大哥,说这蛋能孵出小鸟来。”唐么么得意的道:“我要孵小鸟。” “知道怎么孵吗?”唐青问。 “说老母鸡都是捂著自己的蛋,我也把它捂著。” 唐青觉得妹妹有些傻,“会臭的。” “不会。” 唐么么抱著蛋跑了,很快传来韩氏的呵斥声,“看看,看看你这是又去哪滚来,这是什么……” 啪! 唐青听到了蛋碎的声音。 “哇!” 六岁的孩子嚎哭的声音让人头痛,唐青加快脚步跑了。 今日操练依旧。 大多数武勛子弟都多了几分认真。 唐青依旧錶现平庸。 王钟在台阶上观察著,能带著这群武勛子弟操练也是资歷,顺带还能和他们背后的家族拉上关係。 当初爭夺这个职位时,王钟並不占优,他冥思苦想一夜,第二日进宫求见王振,说自家回去翻看族谱,发现自己竟然是王振的远房族侄。 叔父,您就是我的亲爹一般啊! 於是一句翁父,便换来了这个职位。 可这位老兄在此之前和同僚提及王振时,张口权阉,闭口奸佞。 有了好处就成了翁父。 比亲爹还亲的那种。 等跟著皇帝亲征归来,这份资歷就能换成升迁的资本。 想到这里,王钟的眼中多了几分炽热之色。 操练结束,王钟乾咳一声,“都来。” 眾人围成一个圈,王钟拿出一张图,上面画著的是山脉。 臥槽! 谁画的,好丑? 唐青腹誹,有人却大喇喇的说:“这谁画的,真丑。” 王钟抬头,面无表情的说:“本官。” 那人訕訕的缩进了人群中。 “看这里。”王钟指著图上的一个点,“这是山寨。” 一个点代表山寨……唐青脸颊抽了抽。 “后面是家眷的住所。”又是一个黑点。 王钟问,“你等觉著,当如何攻打?” 眾人七嘴八舌,有人说从正面攻打,有人说弄了投石机来,先给匪徒们来几发…… 石茂说,“强攻会死人,死不少人。” 死道友不死贫道啊! 眾人沉默了,刚才支持强攻的,恨不能时光倒流,把自己的嘴用针线缝住。 陈雄说:“我觉著,可偷袭后面。” “后面?后面是家眷。”有人说,“惊动了贼人,反而失去了突袭的机会。” “非也!”陈雄得意洋洋的道:“咱们先活捉贼人的家眷。” “活捉有何用?”有人问。 陈雄说:“看著自己的妻儿刀斧加身,贼人內部必然混乱,咱们再顺势掩杀,必胜无疑。” 林现大声高呼,“陈兄果然有名將之姿。” 两个无耻之徒! 眾人腹誹。 “陛下来了。” 眾人闻声赶紧站好,隨即英宗和王振一前一后到了校场。 “见过陛下。” 眾人行礼,英宗点头,“樊忠乃勇士,来,你来看看这些年轻子弟如何?” 一个头髮斑白的將领走上来,他身材魁梧,目光炯炯。 唐青已经愣住了。 樊忠! 据说就是这位在土木堡之变中锤杀了王振。 王振和樊忠不和,见英宗对樊忠亲切,眸色冷了些。 樊忠沉声道:“陛下,要想成就精锐,必须见血。” 王振淡淡的道:“咱已经有安排了。” “不知是何安排?”面对权倾朝野的王爸爸,樊忠不卑不亢。 “剿匪!” 唐青在偷偷观察著英宗。 二十出头的皇帝看著颇为温和,目光转动间,却又有几分散漫的味儿。 这便是著名的大明战神,瓦剌留学生,叫门天子。 这位帝王的一生充满了爭议,土木堡之变葬送了祖宗遗留的最后精锐,特別是武勛死的特別齐整,以至於此后文武渐渐失衡,文官统御大明。 被幽禁数年后,由石亨等人簇拥著发动政变,二度登基,据说代宗就是被他弄死的。 杀于谦! 朝政被石亨等人操控。 嘖! 给个昏君的评价不过分吧? 唯一的功绩就是临死前,遗詔废除了殉葬制度。就这个事儿,此后的后宫嬪妃们都该为他早晚三炷香。 英宗勉励眾人一番就走了。 武勛子弟们被帝王的一番话弄的兴奋不已,恨不能马上就出发去剿匪。 “后日出发。”王钟交代了一番,隨即散去。 “唐青留下。” 唐青愕然回头。 我和你不熟啊! 这是啥意思? 石茂疑惑的看著这一幕,“王钟和唐氏可有交情?” 好友说:“不曾听闻。” “若是王钟偏向他,咱们不好动手。” “王钟不是傻子,唐氏能给他什么,值当他为此得罪石参將。” “是啊!” 唐青也是这么想的。 他走过来,王钟乾咳道:“后日,你跟著本官。” 石茂等人必定会寻机对唐青下手,跟著王钟,便是最好的自保方式。 可王钟为何主动出手相助? 莫非! 我是他失散多年的兄弟? …… 下一章,12点更新。票票啊! 第12章 我打蚊子 王钟的主动出手相助,让唐青百思不得其解。 “去吧!” “是。” 唐青一边走一边琢磨王钟此举的意思。 “唐兄。”陈雄在等他,“看来王千户对唐兄是另眼相看吶!可喜可贺。” “你这个试探太老套。”唐青说。 陈雄呵呵一笑,“小弟我好奇心强,小时候没少因此被家中父祖收拾。唐兄若是不说,小弟今夜定然会辗转难眠。” “那就难眠吧!” 唐青刚进伯府,就看到了一个男子。 陈骏,陈氏的远房堂兄,已经出了五服。 “见过大公子。”陈骏行礼。 “老陈啊!”唐青保持著原身那种懒散的味儿,“找我有事?” “是,还请大公子借一步说话。” 二人去了前厅,有僕役奉茶,陈骏拿起茶杯喝了一口,仔细看著唐青,“我在外面得知大公子杀人之事,本以为在劫难逃,没想到是虚惊一场。” 唐青在琢磨著陈骏这个人。 生母出了五服的堂兄,却执掌著陈氏的嫁妆,说明此君是陈氏绝对信任的人。就像是后世的职业经理。 唐青还没整理过生母的嫁妆册子,此刻见到管理人,不禁想到了原身的豪奢。 衣食住行必定是用最贵的,打赏僕役用碎银子,而不是铜钱。在青楼为爭夺名妓一掷千金也不动容。 记得陈骏当初还规劝过原身,不过数次之后见原身无动於衷也就罢手了。 陈骏也在观察著这位大公子,也就是自己的老板。 他那可怜的远房堂妹死的早,唐贺又不管事,唐青要么跟著唐继祖读书习武,要么就自己廝混。大些后也不知和谁学的吃喝玩乐,在京师用钱砸出了偌大的名头。 外祖父陈八仙得知后心急如焚,恨不能飞到京师来亲自教导外孙。他就陈氏一个女儿,没儿子,以后偌大的家產只有唐青一个继承人。 在书信中陈八仙怒斥唐继祖,说他这是要养废自己的外孙。若是唐继祖不会教导儿孙,便把唐青送去福建,他陈八仙亲自带娃。 这年头管教儿子的多是父亲,唐青名义上父母双全,唐继祖也不好插手过多。就在他为陈八仙的斥责恼火时,杀人案发作了。 而后唐青竟闻鸡起舞,让唐继祖欣慰不已。他甚至亲自选了兵书令人送去,可见对唐青的期冀之情。 “石家乃是將门,家传了得,大公子竟能击败石茂,可见伯爷用心了。”陈骏觉得陈八仙错怪了唐继祖。 但原身的荒唐让陈骏依旧放不下心,“石亨这人我私下查过,凶狠残忍,睚眥必报。我担心石家报復……” 唐青心中一动,“王钟那里是你?” 陈骏点头,“我昨夜求见王钟,五百贯让他承诺护住大公子。” 竟然是陈骏! 唐青微微蹙眉,“此等事你该先与我商议。” 陈骏愕然,唐青嘆息,许多职业经理人做到后面,把公司当做是自家的,陈骏大概看自己也有些长辈心態。 “是。”陈骏有些不满,“也先与大同边军廝杀,若是石亨建功,石家声势更是了不得。大公子,务必小心。” “我有数。” “其实,我有个念头。” “你说。” “大公子不如南下。” “去福建避祸?” “毕竟大公子从未去拜见过外祖。” 这个理由很强大。 福建山多地少,养不活人,百姓纷纷出海寻找生路。后世东南亚一代的侨民和华裔,很多都是福建人的后裔。 做个豪商也不错。 可唐青是袭爵的嫡长孙,不可能去福建安家,更不可能亲自做生意,被唐继祖知晓了,不是关禁闭就是请家法。 唐青摇头,“避得了一时,避不了一世。” “是啊!”陈骏只是想让唐青暂避风头,见他不肯去,心情颇为复杂。 “告诉外祖,若是有暇,请他来京师走走。”唐青起身,“罢了,我写封信,回头你令人送去福建。” 此时有专门送信的人,或是交给商队代送都行。唐青的生意不少和外祖家有关係,往来密切,送封信不是事。 他回到书房,鸳鸯跟进来侍候笔墨。 唐青提笔,想起了外祖父陈八仙。 他没见过陈八仙,仅凭著陈骏的一些话,对那位外祖父勾勒了些模样。 脾气不好。 老谋深算。 陈八仙就他这么一个骨血,早早就放话,等自己百年后家產都是外孙儿的。 原身对陈八仙有一种孺慕之情。 缺爱的孩子啊! 唐青嘆息,落笔。 在信中,他主要是写了些琐碎的事儿,比如说自己练武被祖父夸讚,自己进宫操练……甚至自己饭量大涨。 信交给陈骏,他看著唐青欲言又止。 “老陈,我娘能把偌大的產业交给你打理,可见你这人值得信重。咱们说起来也不是外人,有话只管说。” 唐青很是诚恳。 他今日见到了英宗,一番观摩后,觉得这位和昏君也就是半步距离。半步昏君统御大明,特么的能有个好? 至於代宗,歷史评价大体不错,可这位爷唯一的儿子是个短命的。 唐氏就在这波譎云诡的大势中被灭了。 要想寻得生机,查找唐氏败亡原因最重要,其次便是钱財。 做事儿要有钱,男人要有钱,没钱的男人,咋说的……连呼吸都是错。 陈骏说:“大公子,男儿当马上觅封侯啊!” 这廝怎么和康信一般,对我有种长辈姿態呢? 唐青没搭理他。 走出伯府,护卫冯马熊牵马上前,“东家。” 陈骏接过韁绳,呆立著。 良久,他笑了,“士为知己者死……好一个大公子,一番话令我这个商人也为之感动。” 商人重利忘义,能执掌陈氏的生意,可见陈骏手段不俗。这样一位老奸巨猾的商人,竟然被唐青一番话打动…… “可惜了啊!” “东家,可惜什么?” “若是大公子在福建,我定然要劝他出海。” “出海能作甚?” “福建有人出海,如今在蛮夷的地儿称王。大公子能说的我动容,可见有明主之姿。” “东家,明主是个啥玩意?” “不是玩意儿。” …… 第三日凌晨,唐青缩短了练武时间和强度。 兵书他这两日看了不少,唐继祖教导过原身兵法……只传给袭爵儿孙的家传秘技。 后世媒介发达,唐青综合了一番,竟然也收穫不小。 不过光说不练假把式,这次剿匪便是个机会。 早饭唐继祖特地把全家召集在一起。 人到齐了,饭菜上好了,唐么么眼巴巴的看著祖父,“祖父,我饿。” 威严的祖父本想发火,等看到是孙女儿,便憋了回去,想想不舒坦,“开饭!” 眾人开动。 唐青吃的很快,唐立看著他的吃相,不满的道:“大哥,吃相,吃相。” 唐青咽下食物,嘆息,“吃喝拉撒是人之本能,我如何吃是自家喜好,这个喜好只要不影响他人,天王老子来了,也管不著。” 唐立看著祖父这个大家长……祖父,大哥没吃相您也不管管? 唐继祖看著长孙,良久,“吃饭!” 可上次我只是吃快些,就被您说成是饿死鬼投胎……唐立:“……” 被差別对待的唐老三失去了胃口,唐么么却吃的喷香,“三哥,不好吃吗?” “好吃。” “那你……要不把你的羊肉给我吧!” “自己拿。” “哦!” 唐么么吃的欢生,唐青看著也很是喜庆。 吃完饭,唐继祖起身,“唐家多年来未曾有子弟出征,今日子昭上阵,来人。” 康信拿著一把刀进来,“伯爷。” 唐继祖接过连鞘长刀,走到唐青身前,“你曾祖父当年曾持此刀跟隨太宗皇帝征战,这刀砍杀过逆贼,也砍杀过韃子。子昭……” 这更像是一个传承仪式,唐么么难得的认真看著。 唐贺看的热泪盈眶,身边唐观说,“这刀该给大哥你才对。” 唐贺摇头,“给子昭我更为欢喜。” 那爵位呢?老爷子对唐青比对你更满意,弄不好重演当年太宗皇帝重长孙的一幕,你这个儿子就成了风箱中的老鼠,两头受气。 唐青接过长刀,行礼,起身告退。 看著他大步出去,唐继祖欣慰之极。 唐观嘆息,“石家不知有什么手段在等著子昭,只是想想我便忧心忡忡。” 瞬间,气氛就沉重了起来。 唐观一脸唏嘘。 “二叔。”唐么么仰著头。 “何事?”唐观温和低头问道。 “二叔,前天娘教我一句话,叫做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还不明白呢!你一说话我就明白了。” …… 宫中,三十五人集结完毕。 “出发!” 王钟带著眾人出宫,三百骑在等候。 “娘的,嚇死老子了。”一个紈絝低声说:“本以为会是咱们三十五人去廝杀,老子想著多半是送人头……” 陈雄觉得这人智商有问题,“咱们是將,懂?” “什么意思?”紈絝的智商连石茂都看不下去了,说:“衝杀是他们,咱们指挥即可。” “那咋见血?” “等他们击溃了贼人,就该咱们了。” “哦!原来是去混功劳啊!” 这货不但智商不高,情商也堪忧,眾人皆怒目而视。 当看到那座山时,已经是下午了。 唐青跟在王钟的身边,这时三百骑带队將领来请示,王钟出前,石茂悄然到了唐青身后,冷笑道: “晚些小心箭矢!” 这是要乱唐青的心。 唐青回头,石茂看著他,一脸挑衅。 ——有本事你就打我啊! 眾目睽睽之下,你可敢? 啪! 石茂捂著脸,唐青慢条斯理的拿出手绢擦手。 三十三人闻声看过来。 唐青把手绢丟在地上。 “我打蚊子。” 第13章 犯禁,赌命 “你特么的!” 石茂大怒,刚想扑过来,身边好友拉住了他,低声道:“石兄,別。” “为何?”石茂怒目而视,这是当眾打脸啊! 好友指著他的脸,“他真是帮你打蚊子。” 石茂抹了一下,摊开手心,一只北方大蚊子。 陈雄一看,“臥槽!上次我跟著家里出来狩猎,就是被这蚊子叮咬了一口,半边脸肿了老高。石兄好运气啊!不,是唐兄好身手。” “王千户回来了。” 王钟的到来压制住了此事的后续发展。 “扎营。”王钟吩咐。 唐青跟著他就像是亲兵。 篝火燃起,少爷们不会做饭,那三百骑中就有伙头兵。 饭菜不错,甚至还燉了一大锅羊排。 端著碗,就著夕阳吃饭很有意境。 唐青蹲在帐篷边上,一边吃,一边琢磨著明日之战。 “唐兄。” “陈兄。” 陈雄端著碗蹲在他的身边。 后世唐青发现一个问题,原先人人都能轻鬆蹲下去,但年轻人中不少人都做不到。他琢磨许久,猜测可能是以前上厕所是蹲坑,如今年轻人是坐马桶的缘故。 “那蚊子,是唐兄早就准备好的吧?” “没。” “唐兄不承认也罢,不过,这手段不错。小弟学到了。” 陈雄起身,走到好友林现身边再度蹲下。 “我如今对唐青的看法又变了。” “什么?” “原先这廝杀伐果断,如今我发现了,他还特么无耻。” “有你无耻吗?”林现问。 “艹!”陈雄看著夕阳,良久嘆息,“老子如今就担心,有朝一日这无耻的名头也会输给他。” …… 在发现了官兵后,山寨中的贼人意外的没有慌张,好似有种宿命般的绝望。 头领叫做汪海,此刻他坐在室外,身前是百余大汉。 他们都沉默著。 虫鸣声不断,让人心烦意乱。 “汪大哥,给个主意吧!” “是啊!难道咱们就束手等死?” 汪海嘆息,“咱们都是死人,能多活一阵子也算是运气。” “可谁特么愿赴死?” “要不咱们逃吧!” “京师附近巡检司密布,往哪逃?” 爭执一阵后,眾人都看著汪海,等他拿主意。 汪海身材高大,他摩挲著刀柄,说:“咱们都是该死之人,这几日过的还算是快活,还能和家人团聚……按理,该知足了。” 眾人默然。 汪海突然怒吼,“可特么谁想死?老子不想!” 他看著贼人们,“都想活?” “想!” “那就听老子的。” “汪大哥你说。” 汪海指指山下,“官兵来了,这是咱们早就预料到的。他们以为咱们会乖乖等死,既然如此,咱们为何不能打他个措手不及呢?” 眾人:“……” 汪海笑道:“老子家里世代从军,年初老子杀了自己的上官,被判了死罪。老子在军中多年,冷眼看著那些所谓的名將种子,都特么是蠢货!” “我不知晓是谁布置了这一切,不过,想来咱们的对手会珍贵非常。珍贵的……都特么是废物。” 汪海是个有理想的贼,“一群废物在山下扎营,隨行的数百骑大概也想不到咱们竟敢下山偷袭……” “出其不意,击败他们,抢夺战马,咱们往北边逃。” “北边?” “对。”汪海说:“我这几日得知也先大军就在大同一线,咱们出塞。” “去投靠也先?” “谁不想去,只管说。”汪海狞笑,“是要活命还是要什么,你等自家选。” “我跟著汪大哥!” “我也是。” “好!” 一群有理想的死囚士气如虹。 山下营地里,唐青在琢磨著此次剿匪的事儿。 京师附近治安最严,別的地儿有贼人也就罢了,距离京师半日路程的山上有贼人,还是大股贼人,竟然没有御史弹劾当地卫所。 那些御史每年都有弹劾指標,岂会放过这等机会? 这不科学。 “是有人布置的?”唐青来自於后世,最大的好处就是被各种信息轰炸了多年,思维方式也和大明土著有差异。 “这是要出人命的事儿,唯有……”唐青想到了一部电影,开头就是锦衣卫让犯人骑马逃跑。 能逃脱就放过你。 隨后是锦衣卫的各种箭术表演,箭矢竟然还会拐弯。 人犯? 唐青觉得可能性很大。 换位思考一下,那些人犯此刻在想什么? 等死的滋味不好受吧! 明日定然是一场硬仗,不过那三百骑会为他们打前锋。 唐青躺下,双手枕在脑后,脑子里各种念头纷飞。 那三百骑是精锐吧! 可大明此时还有精锐吗? 最精锐的是边军,歷史上被也先击败了。 那三百骑…… “特么的,靠不住!”唐青猛地坐起来。 明日若是那三百骑溃败,三十五个紈絝子弟,能挡住那些亡命徒吗? 臥槽! 唐青坐不住了。 他先拉开帐篷一角往外窥探。 入夜后营地中不许大声喧譁,不许走动。 王钟安排了明哨和暗哨,位置唐青也知晓。 回京? 做逃兵的后果更严重。 唯有提醒王钟,可在王钟眼中,自己就是个紈絝,哪怕击败了石茂,在王钟看来也只是侥倖罢了。 娘的! 想到王钟和那三百骑白天自信满满的模样,唐青浑身发寒。 他沮丧的坐下。 突然,唐青的耳朵一动。 敏锐的听力发挥了作用。 他凝神仔细倾听。 是脚步声,少说百余人。 那些脚步声在唐青脑海中匯聚成了一幅画面。 百余贼人正小心翼翼的接近营地。 这特么是什么? 是偷袭啊! 贼人竟然不逃跑引发了唐青的怀疑,他一番推算,觉得所谓的贼人多半是死囚。 大明的巡检制度,以及路引制度,让逃跑成为奢望。 唯有偷袭一条路可走。 死中求活! 老子难道真有名將之姿? 唐青老激动了。 石茂没睡,三十五人的帐篷聚在一起,放屁打嗝说梦话都清晰无比。 他听到了脚步声。 谁特么那么大胆? 石茂揭开帐篷。 今夜星光灿烂,石茂视力不错,他仔细一看,一怔,揉揉眼睛再看…… 是唐青! 那廝鬼鬼祟祟的干啥? 违反夜禁! 不,是违反军律。 既然是出征,一举一动都得按照军律来。 作为將门子弟,石茂当然知晓违反夜禁的后果。 唐青,你这是自己作死,別怪老子了! 石茂摸摸脸颊,还有些火辣辣的痛。 狗东西,老子送你一程。 石茂悄然出去。 他看到唐青走到了王钟的帐篷外,刚想叫嚷,就听到唐青轻声说:“王千户,王千户。” 说实话,这也是王钟第一次『出征』,白天要装作老成的模样,晚上进了帐篷,兴奋之情才能溢於言表。 “谁?” “唐青。” 王眾大怒,心想这廝竟敢犯禁,真当自己会看在那五百贯的份上纵容他不成? 他拉开帐篷,刚想低喝,唐青说:“王千户,我有重大发现。” “什么发现?”王钟蹙眉。 “我觉得那些贼人会偷袭咱们。”唐青说。 王钟心中恼怒,“本官布置了明暗哨,无需担心,滚回去!” 石茂出现在了唐青身后,“王千户,我听到脚步声,便出来查探。” ——你別想庇护唐青。 三人说话声音不大,但因帐篷密集,不少紈絝子弟都听到了,纷纷揭开帐篷看热闹。 “唐青犯禁了。”林现说。 旁边的林雄嘆息,“这廝……哎!” “王千户,那些人可是死囚?”见王钟不肯相信自己,唐青唯有展露自己的推算能力。 王钟一怔,心想这小子竟然能猜出翁父的安排,倒也是个人才,不过眾目睽睽之下,不处置是不成了。 “你违了夜禁……” “王千户,若是贼人不来偷袭,我甘愿受罚。”唐青目光炯炯,“只请王千户早做准备。” “你!”王钟被他顶得当眾下不来台,恼羞成怒。 石茂冷笑,“你说偷袭就偷袭?” “可要打个赌?”唐青看著他。 这挑衅的姿態令石茂大怒,但下意识的就说:“老子不赌。” 上次输掉了五千贯,家里亏空许多,父母放话,再敢赌钱打断腿。 唐青看著他,斩钉截铁的道:“我敢赌!”,他指著自己的脑门,对那些探头出来的子弟说:“赌贏了,大伙儿有功,赌输了,我甘愿受罚。” 陈雄嘆息,“既然如此,我赞同。” 死贫道不死道友啊! “我赞同。” 这些子弟最是惜命,都低声答应。 王钟看似带队的,可这些子弟背后的家族他惹不起。 王钟深深的看了唐青一眼,“悄然令他们起来,戒备。” “我去!”唐青主动请缨。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躲过土木堡一劫,若是不能,此刻多一些歷练,在土木堡就多一分保命的希望。 “是个有胆色的。”林现赞道。 “可惜是个傻子。”石茂冷笑,“他从未上过沙场,仅凭著自己的臆测便断定贼人会夜袭。他以为自己是谁?无双名將?” “都起来。”王钟自己披掛完毕,紈絝们也如此。 眾人都在等著。 有人打哈欠,“唐青不会逃了吧?” 唐青此刻正和三百骑在一起。 带队將领是副千户赵钦,他看著前方,低声道:“贼人夜袭可有根据?” “有。”唐青点头,此刻他耳里都是沙沙的脚步声,百余人在接近。 “你这般篤定?”赵钦看著少年自信的模样,不由的想到了自己年轻时。 “他们不来,我去!”唐青指著山上,“我一个人去。” 这是不成即死的意思。 “有豪气!”赵钦有些喜欢这个豪爽的少年了。 “不过,他们不会来。”赵钦笑道。 那些贼人是死囚,按照事先的安排,他们可以抵抗,事后他们的家人会得到宽恕。 突然,前方传来了咯咯咯的声音。 这是暗哨传信。 三声! “敌袭!” 第14章 大放异彩 夜色中的营地看著就像是一头怪兽,周围虫鸣声充斥著耳中。 汪海仔细看著官兵营地,回头看了一眼眾人。 星辉下,每个人都兴奋不已。 杀官造反,逃出生天! 杀官刺激不刺激? 刺激! 死中求生刺激不刺激? 老刺激了。 这些本该死的死囚,此刻被刺激的鼻息咻咻,恨不能马上衝杀进去。 汪海深吸一口气,举起长刀。 用力挥刀。 贼人们开始奔跑,汪海一边奔跑一边观察著。 他在军中服役多年,知晓此刻是人睡的最沉的时候。 “敌袭!~” 悽厉的喊声中,汪海狞笑:“来不及了!” 从惊醒到披掛上阵需要多少时间? 来不及了啊! 还没等官兵准备好,咱们就杀到了他们眼前。 杀人,夺马! “杀!” 汪海举刀,仰头咆哮。 击败这股官兵,隨后夺马北逃。 每年都有官兵不堪上官剋扣粮餉,或是被欺凌的忍无可忍,这些人大多逃亡北方,据零星消息,也先对这些官兵来者不拒。 那些人是逃亡,老子是杀了官兵的好汉。 是投奔! 也先难道还不能高看一眼? 如今也先正在关外攻打,老子给他带路…… 荣华富贵就在眼前啊! 前方,突然马蹄声响。 噠噠! 噠噠噠! 密集的马蹄声骤然传来。 三百骑宛若幽灵般的从夜色中钻出来。 马背上的骑兵们举著长刀,最前方是副千户赵钦。 唐青就在他的身侧。 就在先前,当哨位示警时,赵钦便让唐青回营地。 他觉得这等贵公子定然会欣然回去,可没想到唐青却毫不犹豫的说要跟著他们一起衝杀。 你不怕死?那一刻赵钦仔细看著少年,看到的全是坚定。 ——我怕死,可特么现在有歷练的机会,我若是放过了,土木堡之变中必死无疑。 这是死囚,实力和也先的大军天差地別,正好用来练手啊! 营地中,石茂低声和好友说话。 “哪来的偷袭?唐青那廝怕是跑了。” 石茂咬著草根说。 好友刚想开口,就听到了敌袭的呼喊。 臥槽尼玛! 好友愕然,和石茂面面相覷。 石茂的脸渐渐发红。 他的心中有个念头不断涌起来,让他倍感煎熬。 “唐兄果然有名將之姿啊!”陈雄狂喜,他觉得自己的投资果然没错,他看著眾人,“今夜若非唐兄,咱们必败。” 若是被贼人夜袭大败,哪怕王钟能活著回到京师,等待他的將是王爸爸的怒火。 王钟一拍脑门,对唐青的所有不满瞬间消散。 他拔刀,“准备!” 子弟们身份尊贵,等前方大局已定时再出击。 刷功劳,刷资歷嘛! 不寒磣! “石兄!” “石兄!” “何事?”石茂抬头。 “你的脸怎地这般红?” 石茂摸摸脸颊,热的烫手。 他低著头,无声咆哮著。 ——那个紈絝子弟,他竟然猜到了贼人的夜袭! 石茂觉得唐青此刻就在前方,正得意的看著自己。 “接敌了。”王钟眺望著前方。 三百骑和贼人们撞到了一起。 甫一接触,贼人们倒下了一排。 骑兵对步卒,天生就有优势。 唐青挥舞长刀,从一个贼人身边衝过去,长刀在贼人肩膀上掠过。 我特么要砍的是脖子啊! 唐青觉得自己武艺高超,此刻却像是个菜鸟般的无助。 “小心!”有人喊道。 汪海就在前方,他举起刀,奋力劈砍。 唐青心中发慌,下意识的把身体朝著右侧倒去,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刀。 他坐直了身体,下意识的衝著前方的贼人挥刀。 血光飈射,这一刀砍中了贼人的脖子。 慌乱中的唐青看到贼人捂著脖子后退,双眸中的神彩渐渐消散。接著,贼人鬆开手,脖子那里的鲜血就像是水枪般的喷溅出来,在夜色中看著格外诡异。 一个官兵策马衝来,撞飞了这个贼人。 唐青脑海中一片空白,他跟隨著大队骑兵往前衝杀。 前方一个骑兵落马,隨即被两个贼人乱刀砍杀。 我不能死! 唐青空白的脑袋里突然热闹了起来,各种念头迸发。 他举起长刀,俯身朝著一个背对自己的贼人砍去,长刀陷在贼人脊背上,差点没拔出来。 唐青的马已经停住了,他再度挥刀,这一刀超水平发挥。 人头落地,唐青抬头,前方不知何时已经打穿了贼人的阵列。 他策马往右,那里有个贼人刚砍杀了一个骑兵,正在上马。 贼人上马,策马回身就看到了衝来的唐青。他狞笑著,“草泥马,还是个贵人!” 唐青的甲衣一看就不简单,贼人狂喜,准备活擒这个少年贵人。有人质在手,老子定然能逃出去。 两骑在接近。 唐青深吸一口气,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特么就不该来…… 都杀了两个贼人,功劳足够了,还特么想屁吃啊! 但后悔药没得卖。 刀光闪过,唐青硬著头皮举刀相迎。 原身的力量差,唐青这阵子勤练不輟,补益有限。 这一刀差点把唐青的刀崩飞,他努力握紧刀柄,脑海中,师父的教导在迴荡。 ——长刀杀敌,就是劈砍,比的就是谁出刀更快,躲避更快。 不要犹豫! 出刀。 贼人感受到了少年贵人的力量,大喜,心想这廝此刻定然慌了。 可刀光席捲而来。 贼人慌乱中想格挡,却慢了一步。 长刀在他的胸前掠过,贼人落马。 唐青策马过来,见贼人躺在地上喘息,胸腹那里一道深深的口子。 贼人看著他,苦笑著。 “你叫什么?”这是唐青正儿八经的第一次杀敌,莫名有种得意和自豪。 贼人喘息著,眼神黯然,“汪海。” 身后有人接近,是骑兵,且缓慢,唐青就没回头。 啪! 一巴掌重重拍在唐青的肩头,他策马回头。 拍他肩膀的是副千户赵钦,赵钦此刻欢喜不已,“好一个唐青。” 唐青愕然,不知他为何夸讚自己。 他目光转动,发现骑兵们少了二十余。 其余的大部在围著数十贼人,围而不打。 三百骑兵衝杀百余死囚,竟然死伤那么多。 这特么! 喜悦之情少了许多。 唐青发现那些骑兵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大对,有些……认同,钦佩。 “杀啊!” 王钟率领武勛子弟赶来。 “杀敌!”王钟威风凛凛的用长刀指著被围著的数十贼人。 “杀敌!” 子弟们兴奋不已。 石茂一边策马疾驰,一边寻找唐青。 在那! 石茂看到唐青和赵钦策马並立,火把照耀下,他看到赵钦看向唐青的眼神不对。 昨日从京师来此处的路上,赵钦看向这伙来刷功劳的武勛子弟的眼神多是漠然。 一群紈絝! 锦衣玉食还不够,还特么来抢俺们的功劳。 可此刻赵钦的模样,仿佛恨不能弄了美酒来,和唐青痛饮。 “杀!” 剩下的贼人都是胆小的,被这些人一阵衝杀,反抗力度几乎没有。 当『经过一番苦战,大败贼人』的送死天团再度集结时,王钟对唐青微微頷首。 没有唐青,他最好的结果就是流放千里。但以王爸爸的心狠手辣来说,更大的可能是弄死他。 所以今夜哪怕唐青出尽风头,让王钟显得格外平庸,他依旧领情。 “报功!”王钟红光满面的说。 “唐青,杀敌时你去了何处?”石茂不怀好意的问。 没错,今夜你唐青猜到了贼人夜袭,可后续的杀敌呢? 你特么贪生怕死! 赵钦嘆道,“我一直以为权贵子弟多紈絝,谁知晓……”,他指指唐青,“今夜唐青杀敌三人,其中有匪首汪海!” 石茂:“……” 赵雄看向唐青的眼神多了別的意味,林现低声道:“这廝竟然这般运气?” “运气个屁!”赵雄低声道:“运筹帷幄,这是谋划之能,临战衝杀,这是武勇。这位唐兄……老子服气。” 隨后打扫战场,唐青下马走到了汪海的尸骸前。 那无神的眼在看著苍穹,胸腹处的伤口鲜血凝结,看著格外可怖。 唐青蹲下。 刚想说一番感慨,有人喊他。 是王钟。 唐青走过去,王钟下马,指指边上,二人一路溜达到了僻静处。 “今夜你不错。”王钟隱晦的表达了感激之情。 但唐青知晓,若此后自己倒霉,別指望这位王千户会伸手帮一把。 不落井下石就算是义气无双。 能叫王振翁父的人,骨子里的无耻一辈子都改不掉。 “我只是侥倖罢了,王千户指挥若定,令我佩服。”唐青说的很诚恳。 我特么越发无耻了。 王钟嘴角微微翘起,“石亨那里……如今正与也先大军周旋,据我所知,大同边军正谋划与也先大战一场。若是胜,你最好暂避风头。” “多谢王千户。”唐青点头,知晓这是王钟给自己的报酬。 “好好干!”王钟回身看著眼前的少年,目光复杂。 …… 兄弟们,追读真的很重要,事关《明主》能走多远,有没有推荐位。 每天8点和12点更新两章,请兄弟们在当天阅读完这两章,就是追读。 半年休养,归来恍若粉嫩新人,急需大家支持。 每天追读,投月票,推荐票,还有,评论也能加分的。有什么看法在评论区留言,我每一条都会仔细看。 祝每个支持《明主》兄弟姐妹们大吉大利,財源滚滚。 第15章 是唐青 经此一役,唐青发现不少子弟对自己的態度温和了许多。 陈雄跟著他,说著先前的情况,“石茂摩拳擦掌,就准备在廝杀上扳回一局。谁曾想唐兄竟斩杀三人,石茂……你看。” 唐青顺著他的手臂方向看去,石茂正和两个好友在大车旁说话,神色恼火。 “这廝嫉妒唐兄的战功与谋划,眼珠子都发红了。”陈雄在观察著唐青,想看看这位可会得意忘形。 唐青说:“不遭人妒是庸才。” 嘖! 陈雄站在原地,看著唐青走到厨子那里要吃的,良久嘆道:“娘的,这话,说的真是让人嫉妒。” 厨子殷勤的不像话,把压箱底留给將领的熟羊腿弄出来,一边加热一边说:“昨夜小人听著喊杀声被嚇坏了,心想必死无疑。公子別笑话小人……” 唐青在后世就是个混江湖的,也算是社畜和资本牛马中的一员,笑道:“都是人,哪来什么看得起看不起。” 厨子见他神色自然,心中越发敬佩,“等喊杀声没了,小人才敢出来,发现贼人尽数被杀。小人……” 厨子看看周围没人,这才放低声音继续说:“小人心想王千户果然了得,竟然能算到贼人夜袭。” 王钟和赵钦正在一起说话,大概是分功劳。 “等小人得知是唐公子的手笔,心中惊讶之极,唐公子別怪小人,小人说话直,在小人眼中,这些贵公子都是……废物,哪有这等本事。” 唐青莞尔,隨即心头一动。 连特么军中的厨子都知晓这些武勛继承人是废物,延伸往上,教导他们的父祖是什么? 废物点心! 但凡英宗有点脑子,就该放弃亲征的念头。 厨子把加热好的羊腿递给唐青,“小人问了好几个兄弟,都说是唐公子的谋划,更有兄弟说,唐公子亲冒矢石冲阵,斩杀贼首。嘖嘖!那些贵公子只敢去杀被围著的贼人,和唐公子一比,真是废物点心!” 唐青接过羊腿,“看在羊腿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 “唐公子提醒小人,是小人的福气啊!”厨子笑道。 唐青指指嘴,转身就走。 厨子一怔,良久捂著嘴,“臥槽!老子怎地说了那么多犯忌讳的话?” 人在经歷了生死大劫后会忘形,厨子便是如此。 那些骑兵在收敛同袍的尸骸。 战死十一人。 三百所谓精锐骑兵衝杀百余没有甲冑,兵器杂乱,大多不懂战阵,更没被操练过的贼人,竟然战死十一人。 昨夜遇袭,厨子躲在帐篷里不敢出来。 若是没有我的提醒,当敌袭的喊声传来,那些骑兵,有几个敢於直面贼人衝杀? 还有那些武勛子弟。 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在將来会承袭父祖的爵位,顺理成章的成为武勛。 靠著这些人领军廝杀,这个大明…… “吃枣药丸!” 唐青吐出一块碎骨头。 隨即回师。 再度回到京师还是下午。 不过人人都昂首挺胸,得意洋洋。 到了宫门外,唐青等人下马。 这时有人喊:“迴避!” 眾人知晓规矩,都避在两侧。 陈雄吸吸鼻子,“唐兄,有香味儿。” 唐青已经听到了女人们的声音。 他抬起头,看到几个少女走出宫门。 各家的车夫都在外等候,丫鬟们迎上去,其中一个丫鬟看到了唐青,走到自家小姐身前嘀咕几句,小姐看过来。 看到唐青,小姐眼神冷漠中带著不屑一顾。 “陈灵儿!”唐青脱口而出。 陈雄神色古怪,“唐兄喜欢陈灵儿的心思,京师妇孺皆知。不过唐兄……这位可是琴棋书画无所不精,京师有名的才女,眼睛长在了头顶上。” 唐青觉得心中一震,一种叫做啥……的复杂感觉袭来,恨不能衝上去和少女说几句话。 舔狗! 原来这位便是原身心中的女神,礼部右侍郎陈校的女儿。 陈灵儿。 原身机缘巧合见过陈灵儿一面,惊为天人,更为陈灵儿的才女之名所动。 原身回去后琢磨了许久,写诗令人送去陈府,被丟了出来,还附带评价,“有辱斯文。” 原身发狠,便送礼,送的都是贵重的礼物,可礼物被扔了出来。 ——告知你家公子,我家小娘子嫁给谁都好,就是不会嫁给他。让他死心吧! 原身因此茶饭不思,廋了一圈。 陈灵儿见唐青看著自己的眼眸渐渐清明,心中冷笑,觉著这人又在做戏。 “灵儿,那便是你的仰慕者呢!”一个同行少女笑道,眼中有隱藏不住的幸灾乐祸。 ——看,你的仰慕者都是紈絝子弟。什么才女,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陈灵儿听出了弦外之音,淡淡的道:“我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这等人。” 少女捂嘴偷笑,“唐青虽说紈絝无能,不过传闻颇为有钱。” “你要嫁?”陈灵儿冷峻的问。 少女摆手,“怎么可能?” 宫中,王振得知送死天团凯旋,放下笔,笑道:“王钟果然是个有本事的。” 稟告的內侍欲言又止,王振淡淡的道:“什么话不敢和咱说?” 內侍低头,“昨夜贼人们夜袭。” “好胆!”王振眼中闪过冷意。 那些贼人都是他令人安排的,给那些子弟刷功劳的工具人。工具人竟然敢违背他的意思,作死! 不过好在防住了。 王振微笑。 自家子弟功劳到手,背后的家族就欠了王爸爸的情。隨后的亲征之议中,谁敢反对? 给脸不要脸,就別怪王爸爸下狠手了。 须知,锦衣卫同知马顺等著孝敬翁父的机会许久了。 王振点头,“王钟竟能识破贼人夜袭之计,当嘉奖。” 內侍神色古怪,一脸便秘模样,他是王振的心腹,胆子也大,“王太监,不是王千户。” “是谁?”王振一怔,算了一下,好像没谁了。 “是……唐青。” “唐青?”王爸爸的记性不错,“你说是……” “江寧伯的嫡长孙。”內侍抬头,“王太监,那唐青不但识破了贼人夜袭的谋划,更是跟隨骑兵衝杀,斩杀贼首等三人。” 在王振眼中,这群子弟都是废物,此举不过是拉拢他们背后的家族罢了。三百精锐便是他们的保鏢。 可如今保鏢没卵用。 靠著他眼中的废物才拯救了此战。 如此,这份情就打了折扣。 王振拿起笔,“知道了。” …… 陈灵儿回到家中,得知父亲回府便去请安。 陈校正和妻子在一起说话喝茶,见女儿进来,抚须笑道:“今日又有人问我,想求娶灵儿,我便说,且等你家小子考中了进士再说。哈哈哈哈!” 陈灵儿羞赧低头,“爹。” 妻子王氏笑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灵儿这两年正好说亲事。” “不是大才,我不嫁!”一般人家的女儿哪敢这般和父母说话,而且婚姻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一个闺中少女岂能过问? 不过陈校夫妻宠爱这个女儿,不以为忤。 陈校喝了口茶水,“正好先前听到有人议论一人。” “谁?”王氏问。 “当初有个年轻人对灵儿死缠烂打,可还记得?” “那人……恍惚记得,灵儿当时令人把他送的礼物都丟了出去。”王氏捂额,“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好了。” “唐青。”陈灵儿脱口而出。 “正是此人。”陈校点头。 “爹,你提他作甚?”陈灵儿娇嗔道。 “先前为父听闻,昨日一群武勛子弟出城剿匪,半夜贼人夜袭。”陈校说:“若非那唐青事先识破了贼人的图谋,怕是会惨败。” “他……”陈灵儿一怔,想到了先前唐青看自己的眼神,心中一顿,“运气罢了。” 陈校知晓女儿骄傲,便说累了,陈灵儿告退,走出去后,却回身靠近门柱,用圆扇遮著半张俏脸,倾听里面说话。 她想听听爹娘对自己婚事的看法和安排。 只听陈校嘆息,“灵儿骄傲,方才我有些话才隱著没说。” “什么话需要避开灵儿?”王氏不解。 “那唐青不但识破了贼人夜袭谋划,更是在隨后临阵衝杀。” “胆子是不小。”王氏说:“不过这也值当夫君避开灵儿?” “你莫笑。”陈校摇头,“唐青昨夜斩杀贼首等三人。” “这!”王氏愣住了。 陈灵儿的丫鬟在远处等著她,等她过来后,低声说:“小姐,下次万万不可这样,被人看到了会说的,小姐,小姐……” 丫鬟回身,只见自家小姐双眸发呆,定定的看著地面。 …… 求票。 第16章 三十年前子看父,三十年后父看子 唐继祖以往难得出门,按照祖训蛰伏。 可最近他却频繁出门访友。 既然石家出手了,他再选择蛰伏就是引颈待戳。 唐继祖不是束手待毙的性子,出门访友,便是要串联。 拉关係,走门路,扩张自己的影响力。 但唐继祖有些悲哀的发现,那些老关係大多冷漠。 一个关係好的老友送他出门,嘆息,“老唐,这些人最擅长的便是见风使舵,没有好处谁会搭理你?再有……” 老友看著唐继祖,“老唐,石亨在大同与也先周旋,若此战告捷,我劝你一句……低头吧!” 唐继祖默然,上马离去。 还没到家,他就遇到了一个五军都督府的旧相识文官。 “恭喜伯爷!”这位拱手道喜。 往日见到了,此人也只是拱手,神色淡然,今日看著却欢喜。 这是什么意思? 唐继祖不动声色,“何喜之有。” “伯爷不知吗?昨日官兵剿匪,若非令孙识破贼人夜袭谋划,怕是要大败了。”此人笑吟吟的再度拱手,“伯爷后继有人,可喜可贺啊!” 武勛怕的是什么? 怕的是儿孙紈絝无能,不能领军廝杀。 不能领军廝杀的武勛,就是个空架子。 就像是石亨,职位只是个大同左参將,按理唐继祖这位江寧伯应当更为强势。 可石亨领军之能被英宗多次夸讚,誉为大明名將。 而唐继祖蛰伏多年,从未领军征战过。 当官不带长,放屁都不响。武勛不领兵,腰杆子都直不起来。 所以在大家眼中,石家碾压唐家。 唐继祖猛地握紧韁绳,隨即鬆开,微笑道:“是吗?” “战报下官先前亲眼目睹。” 这人想送人情,又亲热的恭贺了一番才走。 唐继祖木然回到家中。 “伯爷。”康信作为身边人,觉得老爷子不对劲。 唐继祖进书房,突然回身,“去大堂。” 大堂是一家子聚会,或是接待贵客所用,伯爷这是…… 唐继祖进了大堂坐下,“让老大老二都来。” “是。” 唐观来了,唐贺却姍姍来迟,“爹,我正在做文章。” “是吗?”唐继祖看著长子,神色平静。 “是。”唐贺觉得气氛不对,老头子好像是……有些神思恍惚。 “爹,您没事吧?”唐贺还是孝顺的。 “过来。”唐继祖招手。 唐贺上前,“爹,要不我去请个郎中来给您看看。” 小说里,电视剧里的贵人动輒就令人请御医,好像太医院是自家开的。现实中,哪怕是受重用的臣子,要想请御医也得先请示。 “老大。” “爹。” 唐继祖看著长子,“若是为父让你从军征战,你可敢去?” 唐贺刚想点头,唐继祖说:“实话实说。” 唐贺老实低头,“不敢。” “哎!”唐继祖幽幽嘆息,“令我为难。” “爹,何事为难?”唐观察言观色,觉得老头子好像对大哥不满。 唐继祖说:“咱们家这些年一直蛰伏,若非石家出手,当会继续如此。” “爹,石家为何对咱们家出手,我想了许久也没想到缘由。”唐观说。 唐继祖也没想到,“既然有这么一个对手,蛰伏的心思也该收了。咱们家……老大老二,你二人做表率,要上进才是。” 唐观说:“爹,若是我能进五军都督府……” 唐继祖摇头,“我为此去谋划过,不过,暂且没路子。” 唐贺:“爹,您看,英国公多年来手不释卷,要不,我也从文吧!” “英国公的手不释卷,那是做给帝王看的,你也配?”看著长子,唐继祖的火气渐渐上涌。 唐贺訕訕的道:“爹,可咱们家……没人能从军廝杀吧!” “有!” “谁?” 唐贺和唐观齐声问道。 “子昭!” …… 唐青回到府中,康信在等候,“大公子,伯爷让你去一趟。” 康信老脸通红,唐青担心这位老僕血压是不是爆表了。 到了大堂,从唐继祖到唐么么都在。 一家人齐齐整整的。 行礼后,唐青抬头,就见祖父含笑抚须,欣慰的道:“捷报传来,我欢喜之极,一家子都在为你高兴。” “大哥!”唐么么早就忍不住了,但这等场合就和吃饭一样,得等祖父先开口,她窜出来,拉著大哥的袖口,仰头嚷道:“他们说你杀了好些贼人,是……是什么……名將虫子。” “种子!”唐贺笑道。 “对,是名將种子。”唐么么与有荣焉。 唐贺得意的道:“这些年我对子昭教导有方……” “咳咳!”老头子不乐意了。 唐观温和说:“子昭此战算是打响了名头。” 唐立出来,低著头,“恭贺大哥。” 唐维这才发现自己晚了一步,他出来说:“恭喜大哥。” 小老弟看著有些沮丧,至於唐老二,看著……笑的太假。 唐青点头,“你二人当好生学文习武。” “是。” 这是大家族的规矩,袭爵的大哥开口教训,兄弟们都得恭敬领受。 回到自己的居所,鸳鸯带著人恭候。 “得知大公子凯旋,奴等不胜欢喜。” 唐青頷首,“今日令小厨房多弄些好菜。” “多谢大公子!” 赏钱呢? 往日大公子哪怕是在青楼夺了头牌,回来也会赏赐眾人。 这是功劳啊! 今日怎地没动静? 眾人眼巴巴看著唐青进去,止步,回身。 “赏!” 眾人大喜,行礼,“多谢大公子。” 唐青坐下,有些犯愁。 原身是个遮奢的性子,拿钱不当回事。来自於后世的唐青长期在社会底层廝混,对钱的態度不说吝嗇,可也不是那等月光族。 做武替的收入不固定,戏多钱多,有时候一个月没戏,就得靠不多的积蓄撑著。所以唐青养成了积蓄的习惯。 他担心自己的『抠门』习惯会让人怀疑。 “大公子,陈骏求见。” 鸳鸯进来奉茶,唐青说:“带他去前院。” “是。” 这里是后院,陈骏这等外男自然不能进来。 陈骏在待客厅里站著,看似在欣赏墙壁上的字画,实则脑海中都是各种纷乱念头。 在石家成为唐氏对手后,陈骏就多了个心眼,令人去收集各种消息,也好及时应变。给五百贯让王钟庇护唐青便是来自於此。 唐青並不领情,说下次先告知自己,让陈骏有些不满。 等唐青出发后,陈骏令人去蹲守消息。 若是唐青出事儿,脾气不好的陈八仙必定会迁怒於他。 陈骏甚至还点了三炷香,恳请漫天神佛护佑唐青。 剿匪不是什么军事机密,所以他派去的人钱轻鬆搞到了消息。 得知唐青大放异彩后,陈骏楞了许久,丟下客人就来了伯府。 他想到了堂妹,当初堂妹临去前,最不放心的应当就是唐青这个儿子吧。 紈絝无能京师第一! 这是京师好事者的评价。 第二便是陈雄。 陈骏规劝数次,见唐青我行我素,便心灰意冷,只想把生意经营好,至於以后,他有这份本事,大不了回福建从头再来。 唐青击败石茂,在陈骏看来有些侥倖。 当得知剿匪战报后,陈骏第一次认真的在心中审视著自己的老板。 那不是侥倖! 而是本事。 可以往唐青为何不展露出来? 陈骏捂额,想到了唐氏蛰伏多年,被陈八仙私下评价为胆小。 是了,唐氏蛰伏,唐青若是大放异彩,这算什么蛰伏? 直至石家对唐青出手,他被迫应对,这才崭露头角。 “大公子!” 陈骏闻声回头,正好唐青走进来。 神色自若,並无骄矜或是得意之色。 我,终究看错了大公子! 唐青进来,“可是有事?” 陈骏行礼,第一次正色说:“恭喜大公子!” 唐青微笑,“有心了。” 既然结束了蛰伏,唐继祖就令人设宴,为孙儿立功庆贺。 是夜,唐青喝的半醉,嘟囔著我特么还是祖国的朵,就这么灌酒像话吗? 回到住所,鸳鸯早就准备好了醒酒汤,伺候唐青喝了,她出去看著月色,喜滋滋的道:“真好。” 马洪蹲在一边,今日他也喝酒了,“陛下要亲征,大公子定然要跟著去。此举立下大功……鸳鸯,咱们也要飞黄腾达了。” “你先做好你的马前卒吧!”鸳鸯说。 “我这就去练刀法。” 第二日,马洪没起来,唐青一问才知晓这廝的腰闪了。 早饭后去请安,韩氏看著很是欣慰,“子昭此次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唐贺红光满面,“晚些几个好友设宴,说是请我喝酒。” 韩氏说:“是什么名目?” 唐贺答非所问,起身道,“三十年前子看父,三十年后父看子,这话,我越琢磨越欢喜。” 谁不愿意看到子孙出息呢! 唐青笑著,昨日王钟交代,今日放他们一天假。 唐青告退,准备出府转转。 走远后,他听到了韩氏的声音,“让你好生读书读不进去,练武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娘。”唐老三的声音听著很委屈,“我已经尽力了。” “你看看唐青,都战阵立功了,你呢?还在家里廝混。” “娘,我若是去从军,你愿意?” 韩氏沉默片刻,“不愿。” 第17章 噤声,老子在破案 唐青穿越到大明,还没正儿八经的逛过京城,今日特地多带了不少钱,准备大开杀戒。 结果人没刚出门就遇到了陈雄。 “唐兄。” “陈兄这是……” 陈兄嘆息,“本来今日好端端的休假,先前有人来家中告知,所有人立时进宫。” 假期泡汤了,不过唐青一脸正色,“为国效力,哪分什么时候。” “唐兄高见!”陈雄拱手,“若是如此,小弟这份唐兄一併代劳可好?” 上班摸鱼,还特么想让我给你代班,呵呵! “对了,为何是你来寻我?”唐青诧异。 “顺路。” 这话唐青一个標点符號都不信,就陈雄这等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没好处的事儿別说是顺路,就算是隔壁邻居也不会多看一眼。 “实话实话。”陈雄一脸诚恳,“小弟目睹唐兄大发神威,说实话,小弟也有些心思……那个啥,不说马背觅封侯,好歹不能给祖宗脸上抹黑不是。” “长话短说。” “唐兄。”陈雄一副掏心掏肺的模样,“当初小弟刚见唐兄时,就发现唐兄看著咱们的眼神不对。” 你特么忽悠老子呢! “什么眼神?” 陈雄盯著他,不放过一个表情变化,“就如同是看著一群待宰的……肥猪。” 猪,音同朱,早些年还是违禁词,不过太宗皇帝后,压根就没人管了。直至朱厚照发神经,说不许杀猪,不许什么什么……被臣子们喷成狗。 唐青神色不变,“你眼了。” 他上马而去,身后,陈雄看著他的背影,低笑道:“老子的眼力……当初隔著老远就能窥看妇人洗澡,纤毫毕现。不过,无耻的人才有意思。” 三十五人聚齐了。 王钟站在台阶上,负手看著这些刚『见过血』的少爷们,说:“郕王殿下府中有些事儿,上面本想派侍卫过去,不过郕王却不肯。” 贵人家中隱私多,见不得人的事儿更多。侍卫们进府,撞到什么就不好了。 大伙儿都出身富贵,每家都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儿,都会心一笑。 唐青想到了继母,想到了二叔一家子。 拥有的越多,烦恼也越多,上天给你什么,必然会让你失去什么。 王钟没说具体事儿,“上面说了,这事儿从你等去。” 上面是谁? 英宗? 还是王振? 没人敢问。 “两个人。”王钟说,“这两人要有血勇,血气方刚。” 有人说:“王千户,咱们都是硬邦邦的男人不是,都刚著呢!” “哈哈哈哈!” 眾人都是权贵子弟,对王钟说实话,也就是县官不如现管,否则谁会给他脸面? 再说王钟是靠著呵王爸爸卵子上位的,被这些子弟暗地里看不起。 不过唐青深信,若是有给王爸爸呵卵子的机会,这些子弟会抢破头。 至於郕王,迟早是就藩的命,所以大伙儿兴趣不浓。 “唐青。” 臥槽尼玛王钟! 当我是大冤种呢! 唐青暗骂,出来说:“在。” 王钟走过来,拍拍唐青的肩膀,低声说:“是上面的吩咐,抓住机会。” 我抓泥煤! “是。” 王钟抬头,“还差一个……陈雄。” “王千户。”陈雄想拒绝,可最终还是忍住了。 京师紈絝无能二人组集结完毕。 “这是上面的吩咐。”王钟指指天上,示意这事儿不小,“做好了,直达天听,好处自然数之不尽。” 王钟走后,石茂冷笑,“贵人事多,若是撞到不该见的事儿,呵呵!自求多福吧!” 郕王没资格使唤这些权贵子弟,那么下令的不是英宗就是王振。 石茂和几个好友出了宫,笑道:“郕王府上能称得上事儿的,就是那位小殿下。那位据闻身子骨不好。弄不好,便是大麻烦。” 唐青和陈雄落在后面,陈雄嘆道:“郕王就这么一个儿子,若是出了事儿,哪怕和咱们没关係,也会被迁怒。” 英宗就这么一个兄弟,说实话,二人之间关係还真不错。 歷史上英宗出征,便留了郕王坐镇京师。 回到府中,唐青把事儿告知唐继祖。 唐继祖抚须默然良久,看著孙儿说:“郕王与陛下乃是异母兄弟,此去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唐青也是这般想的,第二日和陈雄在郕王府外聚首,被管事领著进去。 二人都是权贵子弟,待遇自然不同。 “就这里。”管事带著二人到了一间臥室外,一股子焚香的味儿袭来。 唐青看到床上躺著个四五岁的孩子,双目紧闭,唐青听著呼吸声,觉得有些虚弱。 御医正在诊治,管事低声道:“不瞒二位,小郎君身子骨不好,御医也没什么好手段。特別是半夜惊醒……伤身吶!” 陈雄纳闷,“这是要我二人作甚?” 管事指著门外,“还请二位轮值,在此……守夜。” 尼玛! 换个人陈雄能饱以老拳,可郕王是英宗唯一的兄弟,关係极好。 二人无奈,被带著去歇息。 唐青想到了歷史上这个孩子的命运,代宗登基后,立英宗的儿子为太子,最终图穷匕见,废掉侄儿,改立自己的儿子朱见济为太子。 这泼天的富贵不是谁都能接得住的,朱见济被册封为太子后,没多久就病逝了。 没有儿子的代宗鬱鬱寡欢,身体每况愈下,才给了石亨等人可趁之机。 王府准备的晚饭很丰盛,甚至还有酒水。 郕王也在吃饭。 管事束手而立,“说是喝酒能激发血气,若是夜里邪祟再敢来,定然会头破血流。” 邪祟有头吗……郕王嘆息,“可怜大郎。” 吃完晚饭,休息一个时辰,二人商议,陈雄值守上半夜,唐青下半夜。 唐青躺在床上,他认床,闭著眼难以入眠。 耳畔各种声音,乱做一锅粥。 他心神內收,声音便无法干扰自己。 剿匪一战他大放异彩,可这个大放异彩不是唐青想要的。 这群子弟就是一群乌鸡,乌鸡里突然蹦出一只凤凰,王振会怎么想? 陛下亲征,必须带上此人! 可当时唐青若是无动於衷,弄不好自己也会死在夜袭中。 唐青甚至怀疑,这一步步的,好像是有一股力量在背后推动。 是老天爷,造物主? 唐青本不信这些,可穿越这等奇葩的事儿都发生了,由不得他不信。 “剧本太难,要不,您换个简单的?”唐青对虚空说,“不说带著仓库的方醒,去大宋的沈安也行啊!” 虚空默然。 艹! 唐青衝著虚空比划个中指。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著的,被叫醒后,揉揉眼睛,侍女递上弄湿的布巾,唐青擦脸,整理了一下头髮。 到了臥室外,陈雄打著哈欠,“唐兄。平安无事。” “希望如此。” 唐青站在门外,单手握著刀柄,看似威风凛凛,实则神游物外。 他和陈雄为朱见济守门,便是唐太宗故事……传闻唐太宗做噩梦,便令秦琼和尉迟恭为自己守门,果然从此安枕无忧。 我特么不是秦琼,陈雄更算不上尉迟恭。 这事儿不是好差事,为何被推给我? 唐青觉得这里面有道道。 有人在背后想坑我一把。 石茂? 唐青不觉得此时的石家有资格和实力向宫中伸手。 唐青摩挲著下巴,猜不到是谁。 没有有千日防贼的道理,此次郕王府的事儿就算是平安度过,可下一次呢? 不把算计自己的那人揪出来,此后唐青的日子不好过。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还是郕王府的事儿。 如何確保全身而退,这是个问题。 陈雄躺在床上压根睡不著,他也在猜测这事儿背后的推力。 “会是谁呢?” “得先想个法子把自己摘出来。” 至於唐青,死道友不死贫道。 大伙儿都是江湖儿女,相濡与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郕王关心独子,半夜醒来,忍不住便过问。 “殿下,如今是宫中的人在值夜。”管事来了。 “都说是邪祟,值夜那人血气如何?”郕王坐起来问。 管事说:“前面一个差些意思,后半夜这人,据闻前几日杀过贼人,宫中推荐时就说,此人身上带著血腥味,正好镇压邪祟。” “此次若是再镇压不了。”郕王眼中有恼意,“本王便进宫请见陛下,这笔帐要和他们好生算算。” “是。”管事说:“小人这便去看看。” “也好。” 郕王睡不著,担心儿子再度被邪祟惊扰,便披衣起身出去。看著外面的月色,他不禁呆了。 管事等人路过陈雄的住所外时,他听到动静,便悄然推开窗子一些,看到是管事被人簇拥著过去,心中一愣。 “若是正好撞到邪祟,臥槽!唐兄……保重!” 火光中,管事看到了臥室,也看到了值夜的唐青。 唐青好似在神游物外。 有人不满的道:“此人在作甚,打盹?” 都特么快走到跟前了,这人竟然毫无察觉。 摸鱼摸到了郕王府。 好大的胆子。 唐青突然抬头看过来,用食指竖在唇上。 ——噤声! 老子! 在破案! 第18章 黑暗中的邪祟 京师权贵多如牛毛,人多就喜欢论资排辈,就像是英雄榜,至於排名多少,归根结底还是要看实力。 什么是实力? 权! 钱! 你要说关係网,对不住,没有前两位,谁愿意和你拉关係? 江寧伯府的蛰伏其实是出於无奈,第一代江寧伯不擅长钻营,唐继祖也不是那等愿意迎奉的人,所以父子两代一代不如一代。 就这么一个破落户,不蛰伏他就不成。 在京师权贵圈中,唐氏就是破落户,没人给脸。哪怕是一个五军都督府的文官,都不肯和唐继祖亲近。直至唐青剿匪大放异彩,这才出於广撒网的目的,向唐继祖示好。 这等破落户,连王钟那等千户官都不屑於亲近。 没有实权的伯府,没事则罢,一旦有事儿,就原形毕露。 这也是石茂针对唐青时,所有人都远离唐青的原因。 一个破落户唐氏的子弟,石家弄就弄了。 唐继祖求助英国公张辅,张辅面都不露一个,派个门子说累了。 累了这话啥意思? ——我帮你有何好处? 所以唐继祖只说罢了,再求就是自取其辱。 唐青被指派来郕王府值守,这对於一个权贵子弟来说有些羞辱的味儿。 至於陈雄,据闻陈家和郕王府有关係。 陈雄来郕王府,这不是羞辱,而是帮忙。 所以,当唐青竖指让眾人噤声时,管事大怒。 你一破落户子弟,也敢对王府无礼吗? 所谓豪奴,便是仗著主人的权势耀武扬威。郕王是英宗唯一的兄弟,地位不低,管事自然眼高於顶,在他眼中,唐青不过是草芥罢了。 就在管事想发飆时,唐青突然举起手,凝神,缓缓回身。 他轻轻伸手去推门,管事赶紧捂嘴。 先前还一脸遮奢跋扈的管事,此刻乖巧的和一条狗似的。 管事这等人唐青前世见得多了。 世间存在一条欺负链,公司大领导欺负小领导,小领导欺负小班组领导,小班组领导欺负普通员工…… 你觉得完了吗? 没有。 下班后,普通员工聚在一起,路边摊一坐,几瓶工业啤酒灌下去,衝著辛苦挣钱的小摊贩吆五喝六。 回到家中后,若是被领导欺负的火气和耻辱感还在,还能衝著妻子和孩子发火。 有人大概会问单身狗能欺负谁? 乞丐啊! 乞丐去欺负谁? 猫狗啊! 猫狗欺负谁…… 大自然的生物链无穷尽,人心在其间也跟著不停变换。 唐青面对臥室的门,眯著眼。 臥室的门猛地被他一把推开。 与此同时,臥室里有孩子的惊呼声传来。 “鬼!” 门猛地被推开。 黑暗中,一双闪光的眸子突然看过来,那幽深的光芒令人心悸。 “喵!” 悽厉的猫叫声中,孩子嚎哭了起来。 值夜的丫鬟正在边上打盹,被惊醒后,愕然看著门外的唐青。 “是猫!”管事嘶声喊道。 猫楞了一下,突然从床尾那里钻过去,再出来时不知嘴里叼著什么,顺著木柱子往上爬。 眾人进来,抬头看著猫儿。 猫儿站在房樑上看著眾人,灯笼的光晕散射中,眾人看到它嘴里叼著的……竟然是鱼乾。 唐青悄然退后。 “是刘氏的黑猫!”隨行的一个侍女说。 豪门恩怨吶! 唐青听到这话,脑补出了一出狗血大戏。 回到安排的住所,陈雄竟然还没睡,“唐兄没事吧?” “没事,睡觉。”唐青脱衣就睡。 “唐兄。”陈雄犹豫了一下,“若是不妥,小弟家中和郕王府有些关係。” 唐青讶然睁眼看著他,“你这是……” 陈雄嘿嘿一笑,“说实话,唐兄如何,小弟本该袖手。毕竟有好处也不是我的,唐兄倒霉了和我没关係不是。不过,小弟总想著剿匪那一夜唐兄和王千户说话时的神色。” 他回忆了一下,“自信!小弟从未见过如此自信之人。” “所以,你就违背了自己无耻的性子,想出手助我?”唐青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小弟总有个念头。”陈雄双手枕在后脑,轻声说:“总觉著唐兄未来会很……热闹。” “你喜欢热闹?” “打小就喜欢。” “恕我直言。” “唐兄请说。” “权贵,以及权贵子弟,大多是无利不起早的性子。有人说这是无耻,我觉著吧!这是贪婪。” 陈雄默然。 后世有人做了小领导,顿时觉得天蓝了,空气清新了,那种高人一等,能指使人的感觉让人迷醉。 感受过了这等人上人的滋味后,没人愿意失去它。为此甘愿蝇营狗苟,为此甘愿赴汤蹈火,为此甘愿昧著良心,甘愿不要脸。 权贵也是这种心態。 “说实话,唐氏实则是个破落户,我家中父祖皆无职务,你从一开始就接近我,为何?” 陈雄来意不明,唐青乾脆就摆明车马,要么你说出亲近我的本意,要么大伙儿一拍两散。 “唐兄就不想有陈氏为助力吗?”陈雄讶然。 “上天给人一个好东西,这个看似好东西的里面,定然藏著一个坏东西。就如同是包著蜜的毒药。” “嘖!唐兄这番话,可不是十六岁就能说出来的。”陈雄说。 “家贫,早熟。” “唐兄说家贫。”陈雄脸颊抖了一下,“唐兄的无耻,其实不在小弟之下。” 唐青默然,双手枕在脑后,静静的等著。 不知过了多久,陈雄缓缓说出了自己的境遇…… 他和唐青一样生母早逝,不同的是,他的生母並未留下一笔庞大的嫁妆。继母杨氏进门后,刚开始还颇为贤惠,对他这个儿子很是关爱。 等杨氏生出了老二陈爽,陈雄的日子就如同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 “如今府中只知二公子。”陈雄苦笑。 “你没反抗?”唐青想到了继母韩氏,韩氏最多是暗中讥讽他,针对他,手段不算激烈。 “反抗多次。”陈雄幽幽的道:“陈氏掌控著伯府,我宛若身处一张掛满鱼鉤的大网中,越是挣扎反抗,就伤的越厉害。” 这廝竟然比我还惨? 唐青乐了,又觉得不厚道,便乾咳一声,“那你为何接近我?” “刚开始是觉著同病相怜。”陈雄自嘲一笑,“不过彼时我看不起唐兄,觉著唐兄就是个绣枕头。剿匪之战后,我知晓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陈雄偏头,目光炯炯的看著唐青,“当初我是想有个境遇相同之人一起商议如何应对毒妇,后来我发现唐兄的目光,好像不在府中……” “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唐青说。 “是啊!我深陷府中那张大网多年,觉著此生无望。绝望时,却看到了唐兄。唐兄便是我的指路明灯啊!” “別,我担不起。” 一个人身处困境时,会本能的寻找帮手,寻找慰藉。 陈雄转过头,“唐兄的理想是什么?” 我说是保命你信不信? “是……” “別说什么为国为民,那只会让我瞧不起你。” “当今之势波譎云诡,宛若洪流。我的目的,便是在这洪流中自保。” “不是高官显贵?” “高能高到哪去?再高上面也有人,一辈子就为了升官折腾,太累。” 就如同是电子產品跟新叠代,你若是个大款那没话说。你若是个社畜牛马还想紧跟著產品叠代,唯有卖些什么。 “我不想卖肾。” “卖肾?” 二人默然,陈雄突然问,“咦!先前管事带著人过去,隨后唐兄回来,可是发生了大事儿?” “邪祟找到了。” …… “邪祟找到了?” 郕王正在喝茶。 闻言差点失手丟了茶杯。 他死死盯著管事,“邪祟是何物?” 管事束手而立,“是黑猫。” 能在宫中顺利出生,顺利出宫建府,顺利成家立业的皇子,都不会是傻白甜,否则宫中何处不埋人? 郕王放下茶杯,“谁的猫?” 殿下果然明察秋毫……管事声音更低了,“刘氏的。” 刘氏,郕王的妾。 至於黑猫是如何惊嚇到了孩子,郕王没问,也无需问。 但管事不能不说,“有人在小郎君床上放了鱼乾,那黑猫从屋顶钻进臥室,在床上闹腾,小郎君身子骨弱,本就睡不安稳,被惊醒后,黑暗中看到一双发光的眸子……” 换个大人来也得被嚇个半死! “值守的人呢?”郕王问,杀机突然瀰漫。 “那侍女与刘氏勾结。” 郕王起身,“处置了。” “是。” 管事低头。 这时乳娘把孩子带来了,漠然的郕王见到孩子,笑的很是欢喜,说:“我儿,邪祟没了,你可高兴?” 孩子看著他,突然扑到他的怀里,“父王,高兴。” “哈哈哈哈!”郕王大笑,蹲下摸著孩子的头顶,“赏!” “是。”管事抬头,脑海中出现了那个少年竖指在唇上的模样。 那眼神古怪。 带著一股子说不清的味儿,说是傲然不像,但总是有一种居高临下的俯瞰姿態。 让管事分外不爽。 所以他刚才一直不提唐青在此事中的作用。 但郕王深諳皇帝不遣饿兵的道理,隨口一个赏。 唐青和陈雄是被人叫醒的。 二人刚起床,管事就热情的带来了赏赐。 “每人十贯。” 十贯钱打发叫子呢? “这是上好的绸缎。”管事在观察著唐青的反应。 唐青有生母遗產,对这些东西不屑一顾,不过却装作感动的模样,“还请管事代为传话,多谢殿下赏赐。” 果然是破落户,殿下只是释放些善意,便激动的浑身颤慄。 我特么想拉屎啊……唐青憋不住了。 王府的茅厕很大,分为好几间。 唐青一边哼歌一边蹲坑。 他突然听到了人声。 “刘氏处置了?” “是。刘氏挣扎的厉害,小人等联手,这才勒杀了她。” “那侍女呢?” “失足掉进井中,没了。” …… 新书上传几天了,每天两更六千字,兄弟们,不错吧!投票吧!作者需要鼓励。 第19章 当街动手,竟然是你 朝阳照在街道上,车马行人缓缓,炊烟在各家屋顶裊裊升起,鸡鸣狗吠,夹杂著大人唤孩子起床的声音,令这个清晨生机勃勃。 走出王府,陈雄回身看著唐青,“唐兄以为,小弟当下的困境当如何解脱?” “打铁还得自身硬。”唐青拍拍他的肩膀。 这具身体还是少年,最是贪睡,昨夜和陈雄聊了许久,只睡了一个多时辰,想到这里唐青忍不住用力一拍。 他这阵子闻鸡起舞,力量渐增,陈雄忍不住齜牙,不知唐兄为何有些恼火。 “打铁还得自身硬?” 回到府中,有侍女在等陈雄,“夫人说了,让大公子好生当差,若是误了贵人的事儿,仔细伯爷的家法。” 每次继母杨氏在陈彦那里告状后,陈雄都会挨收拾。小时候是呵斥,大了陈彦会动手。 至於什么剋扣月钱,杨氏从不做这等会被人詬病的事儿。 严父慈母……想到杨氏在外面这般自我评价,陈雄不禁笑了,抬头,第一次用不屑的语气说:“告诉母亲,我,好得很。” 你不是希望我倒霉吗? 我特么就活个人样子出来,让你看看。 杨氏得知后,呵呵一笑,她年方三十多,正是最有女人味的时候,只是一笑,连侍女都低头不敢看,脸都红了。 作为续弦,杨氏能让陈彦变成耙耳朵,靠的可不只是手段。 世间男女,皆是顏狗。 杨氏看了一眼指甲上的豆蔻,淡淡的道:“那我,倒要看看这位大公子能做出什么大事来。” …… “大哥!” 刚睡了半个时辰的唐青被唐么么拉了起来。 “大哥,我要骑马!” “找你三哥去!”唐青把被子盖在头上。 “大哥,三哥受伤了。” “哪?” “脚。”唐么么拉著大哥的手,说:“三哥练武,刀子落在脚背上,大哥你去看,肿的像是……像是大哥上次做的猪脚。” 猪蹄? 唐青乐了,被吵醒后再无睡意,於是便起身。 “大哥快些。” 唐青起床,令人去韩氏那里传话,自己带著妹妹出门了。 韩氏正在看帐本,作为伯府嫡长子的正头娘子,整个府中按理都该她管著。不过二老爷那里独立,唐继祖那里她不敢伸手,唐青那里不买帐。 “知道了。” 有僕妇装作忠心耿耿的模样进言,“娘子,要小心吶!” 青霞嗤笑道:“大公子能坑三公子,能针对娘子,却不可能害了小娘子。” 僕妇嘟囔道:“毕竟不同母呢!” 韩氏抬头,有些不耐烦,“我见过许多家兄妹,同父同母的兄长都没那小子对么么如此关切。” 摆摆手,僕妇涨红著脸告退,出去后有人取笑她,“小娘子对大公子无害,他害她作甚?” 唐青不知道原身对唐么么的態度为何这般亲切,但有这么一个妹妹,確实是令人头痛,且欢乐。 兄妹二人在街上四处溜达,这里买点吃的,那里买个玩器…… 唐么么刚开始兴高采烈,近午时就累了,“大哥,我困。” 小屁孩事儿就是多……唐青捂额,看看左右,蹲下来。 唐么么楞了一下,无师自通的趴在大哥背上。 唐青反手兜著她的腿,轻鬆站起来。 “大哥,你累不累?”唐么么问。 “不累。” “大哥,你吃。”唐么么从荷包里摸出果,摸索著塞进大哥嘴里。 “唔……酸甜口的。” “好吃吗?” “不错,酸酸甜甜开胃。” 不知过了多久,背上的妹妹没声音了。 唐青背著妹妹在街上溜达著,远远看到西城兵马司的衙门时,也看到了石茂和几个伙伴。 石茂等人骑著马,居高临下看著走来的唐青。 这些权贵子弟何曾背过自家弟弟妹妹,觉得唐青这模样…… 一个伙伴取笑道:“僕役跟在后面不用,非得自己背,这和贩夫走卒一个模样。可见是骨子里的贱。” 声音不大不小,唐青听的清清楚楚的。 他站定,腾出一只手指著此人,说:“狗东西,可敢再说一次?” 这人笑著看了石茂一眼,石茂挑眉。 羞辱他! 咱们人多,怕个卵。 此人呵呵一笑,“老子说了又怎地?贱人,贱人!” 唐青疾步上前,当年他跟师父练过拳脚,步伐这一块最有天赋。 “拦住他!”石茂大喜,觉得这是个报復的好机会。 唐青轻鬆避开了一皮鞭,衝到羞辱自己的男子身侧,男子一脚踹去,唐青闪过,伸手拽住男子往下一拉。 男子落马,刚单膝跪著想起来,迎面就是一脚。 男子惨嚎一声,仰头看天,鼻血宛若喷泉般的喷出来。 那张脸都差不多平了。 唐青也不停,直接冲了出去。 他回身,背上的唐么么迷迷糊糊的问:“大哥,我不回家。” “嗯!咱不回家。”唐青笑道。 石茂等人下马查看同伴的情况,怒而喝骂。 双方剑拔弩张。 唐青一人,身后跟著两个僕役和一个丫鬟。 而对方三个武勛子弟,外加豪奴十余人。 麻痹! 早知道就带刀了……唐青目光转动,准备溜之大吉。 “弄他!”石茂狞笑道。 这是何等难得的机会,就在石茂欢喜时,只听脚步声密集传来,有人大喝,“谁敢在京师闹事?” 一队五城兵马司的人马来了。 五城兵马司的职责广泛,治安,防火防盗,市容市貌。 带队的是个副指挥,石茂认识,“常指挥。” 中、东、南、西、北五城,各设兵马司,指挥一人,副指挥四人。 常彬看著石茂等人,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是这些权贵子弟闹事儿,他哪里会来。 看热闹的心思谁都有,这不,边上瞬间就围拢了百余人,常彬骑虎难下,便乾咳一声,“京师要地,不许打闹,各自散了。” 一个旁观的妇人嘀咕,“那人脸都被打平了,这还是打闹?” 五城兵马司的地位一言难尽,受巡城御史监督。 京师权贵眾多,负责维繫治安和消防、市容市貌的兵马司不小心就会得罪人。 但你要说地位低也有些不妥,比如说皇子或是郡王的老丈人若是没官职,就可以掛职兵马司指挥,或是副指挥,当然,这等贵人不可能来任职。 唐青頷首准备走。 “慢!” 唐青回身,看著石茂,“还有事儿?” 石茂死死的盯著他,“剿匪之战你看似风光无限,可嘉奖何在?” 是啊! 按理唐青立下功勋,该赏赐就赏赐,该给职务就给职务。 “江寧伯府如今无人当差,掛著个伯府的牌匾自娱自乐!” 石茂讥讽道:“就这等家世,你也敢和我爭斗,咱们走著瞧。” 唐青想到了石亨家族最后的结局,呵呵一笑。 “走!” 唐青並未如预料中的恼羞成怒,让石茂颇为失望。 唐青背著妹妹回去,走没多远,就听到常彬的声音传来。 “……这江寧伯府就是个空架子。” “唐继祖深居府中,袭爵的大儿子唐贺只会吃喝玩乐。” 是夜,唐青站在院子里良久。 “权!” “职位!” 整个唐氏无人在官场任职,这是个巨大的危机。 看似没有把柄给別人,可也失去了自保的能力。 唐继祖岁大了,此刻去谋职只会让人取笑羞辱。 唐贺……吃喝玩乐在行,作几首酸诗在行,做事儿的能力从未彰显过。 唐观看似温和,在府中也是混吃等死。 整个家族看下来,竟然只有我唐青才是天选之子? 唐青抬头望天,嘆息,“换个剧本吧!” 夜空默然。 唐青衝著夜空比个中指。 但他知晓,此事宜早不宜迟。 第二日他把自己的想法告知了祖父唐继祖。 “我本想为你等谋职,不过此刻却晚了。”唐继祖说:“若此刻你等进了官场,只能从底层做起。石亨为何针对我家不得而知,一旦你等出任,他就能从官场上打击你等。” 此时出仕就是授人以柄,给石家下手的机会。 “祖父,难道就没有法子?” “有。” “什么法子?” “让石家投鼠忌器。” 嘖! 您这话说的太宽泛了吧! 唐青有些无语。 进宫,三十五人再度聚齐。 石茂看著並无异常,可没有异常就是异常。 唐青知晓自己要赶紧谋求个职务。 操练间隙,王钟把唐青叫去,一番勉励。 王钟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凭何对我这般关爱? 唐青觉得不对。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去郕王府值夜的事儿。 这事儿是谁在背后捅了我一刀? 唐青不动声色的应酬著,操练结束后,他找来陈雄,一番交代,陈雄便去寻了王钟身边的长隨梁兴,说是下午请他喝酒。 一个在府中被压制的权贵子弟也是权贵子弟,陈雄请自己喝酒,梁兴暗自得意,当场答应。 下午,陈雄和梁兴在酒楼里喝酒,刚酒过三巡,唐青装作是撞见的模样进来。 “听说陈兄在此喝酒,我便来看看,咦!是梁兄。” 梁兴一怔,眼中多了些不满。 瞬息! 唐青止步,脊背发寒。 他敢打赌。 背后阴自己的那人。 便是王钟! 第20章 死有余辜 人在突然遇到事儿的时候,第一反应最真实。 唐青和梁兴並无恩怨,他为何不满? 唯有一种可能,王钟在和梁兴的对话中,对唐青很是不满。 上官是什么態度,下面的人就得复製,甚至是变本加厉。 唐青故作欢喜模样,举杯说自罚三杯。 梁兴笑吟吟的也陪了一杯,心想此人倒是能低头做人。 唐青隨即知趣的走了。 他就在隔壁,静静的等著。 陈雄是个会交际的,一番吹捧让梁兴暗爽不已,没多久便有些放浪形骸。 “可有女人?”梁兴问。 “此处没有。”许多酒楼都有外卖,比如说你要女妓,便会帮你叫来。陈雄看似笑的和气,心想就凭你也配老子请你嫖?王钟都不成。 他脑海中浮现了唐青的模样,心想若是唐青呢? 扫兴! 梁兴起身走了。 唐青默默看著窗外,看著梁兴上马,缓缓而行。 耳畔是食客们觥筹交错的各种声音,还有街道上行人车辆的声音。 “……千户……没脸……倒霉……” 六个字! 足够唐青把王钟的心理活动分析出来。 剿匪一战若是没有唐青,必然大败。按理王钟该感激唐青才对。 可死里逃生的王钟事后却异常恼火。 一个紈絝子弟就能判断到贼人会夜袭,你王钟身为千户,军中宿將,竟然毫无知觉。 是瀆职,还是无能? 你王钟就特么是无能。 再有,临阵衝杀,唐青斩杀贼首三人,你王钟带著一群紈絝子弟,只敢围杀被包围的贼人。 没有唐青作对比,那么王钟的表现谈不上差。 唐青只要存在一日,世人就会嗤笑鄙夷王钟一天。 京师紈絝无能第一的唐青都能碾压你王钟,你凭何在宫中统领侍卫? 据闻已有御史准备弹劾王钟,说他能力不足以护卫皇帝。 所以,为郕王孩子值夜的差事下来后,王钟就安排唐青去。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郕王的孩子是个病秧子,若是在唐青值夜期间出事儿,別说是唐青,整个伯府都会跟著吃桂落。 想通了王钟的行事逻辑后,唐青並未声张,甚至还和陈雄喝了许久。 第二日,唐青去了宫中。 子弟们的操练更像是一次预演……英宗这位帝王从未亲临战阵,此次准备亲征,先拿一群子弟来操练一番。 朕能操练这些武勛子弟,自然也能带领大军迎敌。 “昨夜唐兄可是把我灌醉了。”陈雄的脸有些浮肿,“对了,梁兴先前来了一趟,还问了你在不在。” “哦!多半是想和我喝酒吧!”唐青笑道。 王钟看来一计不成,又生歹心。 唐青笑呵呵的和陈雄聊了一会儿。 操练开始。 王钟在台阶上看著唐青,身后梁兴低声说:“千户,昨日小人问了陈雄,唐青那些本事都是家传的。” “唐继祖是个胆小的,唐贺无能,江寧伯府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异类。”王钟轻声道:“这年头,断人官路,如杀人父母。唐青,莫怪本官。” 梁兴笑道:“出城演练,让唐青与石茂等人一组,这就由不得他了。千户妙计。” 操练结束,梁兴说:“明日出城操练,分组……” 梁兴上前,大声宣读分组情况。 “唐青。” “在!” “石茂。” “在!” 石茂出班,和唐青並肩。 低声道:“明日老子倒要看你如何逃。” 唐青突然举手,石茂下意识的闪避,看著颇为狼狈。 “哈哈哈哈!”眾人鬨笑,空气中瀰漫著快活的味儿。 “散了。”王钟摆摆手,最后看了唐青一眼。 唐青默然。 王钟轻笑,“唐氏无人出仕,唐青也只能任由本官摆布。” 梁兴笑道:“千户想做的事儿,必定能成。对了千户,今夜可还去李家的赌坊?” “唐青一去,我再无忧患,当庆贺一番,去,必须去!” 唐青和陈雄走在一起。 “唐兄,要不明日告假吧!”陈雄看著前方的石茂,“你和石茂三人一组,那两人皆是石茂的朋友,一旦被围殴,你如何抵御?” 陈雄没说的是,若是石茂胆子够大,谋划够好,甚至能弄死唐青,死后摆设一个意外现场即可。 就凭唐氏的能力,难道还能翻案不成? “多谢陈兄。”唐青拱手。 “你若是没了,我这个紈絝无能第二,大概也活不长久了。”陈雄苦笑。 杨氏想谋夺继承权,只有两个法子,第一个,让陈雄身败名裂,第二个…… 原先袭爵的死了,她的儿子便能顺位继承。 说来陈雄也是个可怜人,京师紈絝无能第二的名头,大概率也是府中那位美妇人弄的手脚。 唐青在宫门外和陈雄分手,隨后在小巷子里钻来钻去,不时止步倾听前方的声音。 到了午时,唐青到了一个巷子外面。 巷子口那里,一个老人坐在矮凳上晒太阳打盹,脑袋偶尔抬起,茫然看看两侧。 唐青脚步不停,从他的右侧走过去。 身后,老人盯著他,直至他转弯,出了这个区域。 唐青绕了个圈子,翻墙到了先前巷子的中断。 他有些喘气,歇息了一会儿后,低声说:“回头还得操练,不说別的,至少得能跑。” 唐青没带乾粮,也没带水,就这么蹲在一个废弃屋子里,静静的蹲著。 屋子里似乎很安静,但唐青的耳畔是各种嘈杂的声音。 “老子压一贯钱!” “老子贏了,哈哈哈哈!” “下注下注!” “二十贯!” “哟!王千户这是不过了?” “敢不敢?” “有何不敢?” 唐青微笑著起身,把周围地形查探了一遍。 他翻墙到了那个院子的背面。 这是个极为狭小的小巷子,里面污水横流。 两侧青苔密布,可见少有人行走。 小巷子左侧是死路,唐青走到了右侧尽头,身后就是一个凹陷处,正好藏一个人。 隨后。 唐青摸出短刀。 抬头扯著嗓子喊,“臥槽!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 大明禁赌,五城兵马司的人负责治安,其中就有抓赌的任务。 但这几年禁令鬆弛,没人管,但这家赌坊依旧在巷子口放了暗哨。 就是先前那个老人。 最近不抓赌,但多年来形成的规则让赌徒们听到喊声后,下意识的抓一把钱就跑。 还有贪婪的,趁著混乱拼命把赌桌上的钱往自己的怀里扒拉。 王钟没抓钱,转身就往后门跑。 后门的围墙不高,有人在等候,喊道:“翻过去。” 王钟有武艺,跑在第一位。 他轻鬆翻过围墙,顺著小巷子往外跑。 “哎哟!”身后有赌徒踩到了青苔,一屁股坐在地上,手中的钱財落了一地。 几个赌徒下意识去抢。 “別抢老子的钱!” 王钟轻蔑道:“一群蠢货。” 都特么什么时候了,还顾得上抢钱。被五城兵马司的人抓到了,罚款就能罚得你痛哭流涕。 而他这位侍卫千户官,一旦被抓住,罢官是肯定的。 隨后被丟去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卫所任职,一辈子不见天日。 “老子再不来了。”巷子口就在前方,王钟发誓此后戒赌。 这是他第三十九次发誓戒赌。 他放缓脚步走出巷子。 再往右不远就是街道,到了街道,谁敢说他是来赌钱的? 他刚转过去,腰后一痛。 王钟呻吟著跪在地上,脸颊颤抖,“谁……是谁?” “我!” “你!” 王钟想回身,那把刀子在他的腰子里用力搅动。 隨即拔出。 王钟的头顶在地面,苦笑著。 无声嘆息,“唐青……我……我……小看了你……哎!” “快跑!” 两个赌徒衝出来,转向时撞到了什么。 止步一看。 “杀人啦!” “杀人啦!” 王钟死了。 就死在太阳底下。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儿,等真正的五城兵马司的人马赶到时,那些赌徒早没影了。 “是宫中侍卫千户王钟。” 听到稟告,北城兵马司副指挥朱琦下马走过来。 王钟瞪著眼,无神的看著他。 “致命伤在后腰。” 一个军士走过去,把王钟翻个身,用刀子割开衣裳,露出伤口。 狰狞的伤口令人心悸。 “这是奔著杀人来的。”军士蹲著摸摸伤口,舔舐了一下。 “这里有钱。”有人在周围捡到了些散落的铜钱。 “朱指挥。”几个打听消息的军士回来了。 “咱们问了周围人家,那边是个赌坊,先前有人高呼五城兵马司的人来了,赌徒们夺路而逃,好像还廝打了一阵子。” 一个军士从极小的巷子里出来,“朱指挥,巷子里有打斗痕跡,还有血跡。” “是爭夺赌资起了杀心!”一个老卒很是篤定的道,“这等事小人见得多了。那些赌徒连自家妻儿都能卖,杀人对他们而言不算什么。” 宫中侍卫將领被杀,事后定然会引发舆论和关注。若是涉嫌谋杀,五城兵马司的人也会被牵累。 对於朱琦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把此事告知指挥。” “是。” 指挥王立祥闻讯后,说:“上报御史。” 负责督察五城兵马司的巡城御史闻讯接著上报。 晚些连王振都得知了消息。 “那王钟好赌。”稟告的內侍说,“为此还时常剋扣侍卫粮餉,以充作赌资。” 王爸爸头都不抬。 “该死!” “是!” 內侍出去,对等候的人说:“王钟死有余辜。” “是。” 第二日,当唐青再度进宫时,三十余人分为几队议论纷纷。 他问:“不出城操练了?” 陈雄过来,“还操练个屁。王千户死了。” “啥?”唐青瞪大眼睛,“他死了?”,隨即他像是忍住狂喜,又忍不住的模样,捂嘴忍笑。 我就说怎么可能是唐兄做的……陈雄点头,“据可靠消息,宫中传话,王千户……死有余辜。” 若是王钟还在,今日唐青就会遭遇危机。 他看著唐青,嘆道:“唐兄的运气让小弟忍不住嫉妒了。” 有些话 从明天,也就是从24號开始,《明主》就要看相关数据上推荐了。追读最重要,还有月票,以及书评数量。数据好,有推荐,数据差,扑街。 《明主》未来如何,全在大家手中。 开新书以来睡眠不大好,对情绪影响颇大。每次情绪极度负面时,便会想:放下吧!给自己放个长假,休息是为了更好的出发。 但每次看著唐青,看著唐继祖,看著唐么么,看著……还有好些人啊!于谦,朱祁镇两兄弟,石亨,马顺,曹吉祥,也先,还有也先的母亲,作为汉人,本能的庇护朱祁镇,也就是英宗。这种根植於骨子里的思想,和身为异族,被阉割后送进宫中侍候贵人的喜寧相比,谁高谁下?谁正谁邪?无数线条在交织,让我的脑海中都是他们的影子。 唐继祖和唐贺在隱瞒著什么?我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没有具体化,也不愿具体化,这是我码字的习惯,一旦具体化了,仿佛那些人物就失去了血肉,变成了道具。 唐氏为何要蛰伏多年?石家为何要针对唐氏? 许多线条在脑海中交织,想放下时,便会冒出来,让我纠结。 捨得吗? 捨不得! 此刻是24日晚,刚洗完澡坐在电脑前。 这几年身体和心理都出了些问题。 无数次想过就此不写了,搁下我热爱的写作,该干嘛干嘛去。 《早安大明》完本后,我开始调理身心,过程谈不上轻鬆愉快,身体是一回事,焦虑和抑鬱才是最让我无奈的……拿他们没辙。 前阵子在西南溜达了一圈,顺带去拉萨体验了一回高反,奇怪的是,除去第一天血氧在80之外,其它还好。 从拉萨到昆明,觉得从冬季来到了春季。 在別人的眼中和各种旅行攻略中,昆明有许多可玩的景致,可我第一天就被滇池给吸引住了。觉得昆明值得我留下的地方就是滇池,再无別的。 沿著滇池边上往前走,左侧是滇池,右侧是一些咖啡店,小吃店之类的。 就这么慢慢的走著,走一阵子找个咖啡店进去,胃不好,不敢喝咖啡,便要一杯红茶,二十元,茶叶放的很多,还可以无限续水。我就坐在外面,看著滇池风光和行人发呆,脑子里空空的。就这么能坐一个小时以上。 很久没有那么放空大脑了,从焦虑抑鬱状態中抽身出来的感觉太美妙了。 好像是在第四天吧! 我住的酒店在一个小区內,价格便宜,而且很安静。这对於睡眠不好的我来说太友善了。 那天早上起来,突然冒出了个想法。 在出来溜达之前,我写了几个开头,就在那天早上,所有开头都被我捨弃了。 就一个想法:咱造反吧! 不是造反,是……咱们当皇帝吧! 於是,几个开头都被我捨弃了。 就有了《明主》 挠头中……话说我上次买洗髮水,竟然买成了护髮素,你们敢信? 没办法,香皂洗头。 《明主》中的唐青不会去辅佐谁,这一点有书友看出来了。 写了开头后,我又觉得自己有些顛,都特么是老汉了,干嘛不跟著前面几本写啊! 老夫聊发少年狂? 喝多了? 还是…… 管特么的! 我就这么写了。 能写多少,不知道。 能写到啥时候,不知道。 有激情,就一直写下去。 …… 最后请教个问题,这几年只要我自己放音乐听,当天或是第二天便会焦虑还是抑鬱。但听外界放的音乐却没问题。 不管是用电脑播放,还是用耳机听,只需一两首歌,当天或是第二天绝壁会焦虑或是抑鬱。 这是什么新技能被激发出来了? 第21章 封赏,你疯了 王钟死了,操练暂停。 “上面会派谁来操练咱们?” “谁知道呢!” 眾人议论纷纷。 过了一会儿,来了个內侍,说:“今日各自归家,明日再来。” 唐青和陈雄並肩而行。 “算你运气好!” 石茂的声音在身后传来。 陈雄低声道:“在军中越是跋扈囂张,越是没人敢惹你。石家乃是將门,深諳此道。” 原来如此,唐青瞭然。 新人进职场,若是遇到环境不大友好的,要么装死狗,要么就得摆出別惹老子,否则两败俱伤也要弄死你的姿態。 特別是打螺丝那等地方,你越是软弱,欺负你的人越多。 唐青在剧组时,发现里面也有一个欺负链,製片人和导演是这个欺负链顶端的怪兽,下面各种职务顺著往下压。 连特么发盒饭的都能欺负武替和群演,比如说把你的鸡腿扣下,你若是嗶嗶,下次就有可能往你的盒饭里吐痰。 唐青呵呵一笑,突然回身。 “你特么若是有卵子,就和老子打一场,別特么嘰嘰歪歪没完没了!” 唐青就站在石茂前方。 三十余子弟止步看过来。 有人喊道:“石兄,弄他!” “弄死他!” 读书时,最孱弱和软弱的那个同学,最容易被人欺负。你越是不反抗,欺负你的人越是肆无忌惮。甚至那些本来不想动手的人都会跃跃欲试。 石茂止步,犹豫了一下。 上次在校场动手,他承认自己有些轻敌了,可他是偷袭,唐青是仓促应战。 石茂无数次反思过那一战,心想自己再度出手成功率有多少。 他想了许久,觉得……最多五成。 五成,太低了。 石茂的犹豫被唐青看在眼中,他知晓石茂怯了,石茂担心自己一旦再度败北,名声就彻底玩完了。 “可敢!”唐青上前一步。 在对手胆怯时,千万別玩什么见好就收。既然要出手,就要让对手痛彻心扉,从心理上打垮他,在他的心中种下一颗此人不可匹敌的种子。 石茂的身体摇晃了一下,竟然是要退后的意思。 “石兄!” 有人失望的道:“动手啊!” 我动你麻痹!有本事你来! 石茂暗骂。 唐青再度上前一步。 此刻双方伸手就能够得到对方。 石茂再不犹豫,一边后退,一边不屑的道:“这是宫中,在此地打架若是被报上去,定然会被处置。你特么是瓦砾,老子是瓷器,瓷器犯不著和瓦砾一同粉碎!” 这话外强中乾,所有人都听出来了。 唐青呵呵一笑,指指石茂,“没卵子的货色!” 他回身扬长而去。 身后,石茂面色百变,红的紫的,千变万化。 第二日,进宫后,来了个內侍,把唐青叫去问话。 “听闻昨日你与石茂起了衝突?” 唐青见对方神色平静,心中就是一个激灵。 宫中人越是神色平静,內里就越狠。 换句话,咬人的狗不叫。 “中贵人,昨日我本走的好好的,石茂开口挑衅……” “这是宫中。”內侍淡淡的道。 “是,我知晓宫中不得生事。” 这话让內侍面色稍霽。 “可石茂屡次挑衅,上次偷袭被我击败,事后我並未找他麻烦。此次他再度挑衅,我若是不回应……” 唐青苦笑,內侍点头,“他会变本加厉。” 唐青一脸敬佩,“中贵人果然睿智。” 夸人聪明用词要讲究,睿智就比明察秋毫什么的更让人心旷神怡。 內侍果然神色又温和了些,“不过有人说昨日是你主动挑衅石茂。” 这是谁在背后顛倒黑白? “这是有人顛倒黑白,请中贵人明察。”唐青一脸委屈。 內侍说:“此等事咱也没法做主,不过……” 唐青赶紧说:“我家无权无势,岂敢主动挑衅石家,那不是自寻麻烦吗?” 这话在理,內侍心中又偏向唐青一些,但石亨乃是英宗看重的大將,他背著手,很是威严的道:“此等事不可一而再,再而三,否则……” 这次算你过关,但下次就说不清了。 “我明白,若是石茂不再挑衅……”唐青低头苦笑。 內侍看了他一眼,眼神中有一抹怜悯之色,隨即消散,回身走了。 宫中不相信眼泪,只相信实力。 唐青可以不挑衅,可石茂再次挑衅,或是他的好友挑衅怎么办? 唐青回身,看到石茂等人在看热闹。 必须要儘快想办法离开送死天团。 可去哪? 不,是能去哪? 对了,我剿匪立功一直没被赏功,这是怎么回事? 当下不是土木堡之变后,文官空前强大的时代。武人的势力能和文人旗鼓相当,甚至还占据些优势。 有功必赏,特別是军功,这是武人当家的规矩。 唐青有些后悔,先前就该问问自己的军功赏赐。 他一拍脑门,心想咋就忘了陈雄这廝,“陈兄。” “唐兄。”陈雄跟上来一步。 “你爹在五军都督府,可否帮我问问剿匪军功的事儿。” 五军都督府此刻权柄不小,兵部压根没资格和他们嗶嗶。 陈雄一脸为难,唐青想到了他在家中的处境,便嘆道:“罢了,我再想想別的法子。” 陈雄回到家中后,等陈彦下衙回来,便去求见。 父子之间相见並无多少温情,边上坐著的美妇人看著一脸慈祥,“大郎来了。” “是。”陈雄眼观鼻,鼻观心,行礼后陈彦教训了他一番,不外乎便是什么好生在宫中操练,出了差池打折你的腿云云。 “看伯爷说的,大郎懂事,岂会犯错?”美妇人笑的很是温和。 仿佛眼前的年轻人真是自己的儿子。 陈彦摆摆手,示意儿子滚蛋。 “爹。”陈雄硬著头皮看了继母一眼。 “哟!这是有军国大事,要我迴避?罢了。”杨氏起身,笑吟吟的离去。 但陈雄知晓,回头这个女人定然会有报復动作。 “说。”陈彦温和了些。 “爹,我认识个人,对我不错。” “谁?” “唐青。” “哪家的?” “江寧伯府的嫡长孙。” “江寧伯府……谁?” “唐继祖。” “我想想,想起来了,就是憋在府中不出门的那个。” “是。” “何事?” “上次剿匪差点被贼人夜袭成功,是唐青识破贼人计谋,隨后衝杀,斩杀贼首等三人……” “咦!”陈彦有些讶然,“唐继祖父子皆是没用的,怎地乌鸡堆里出了只凤凰?” “爹,如今回来许久了,唐青的功赏依旧没有消息。” 陈彦默然看著儿子,“你结交的就是这等人?” “我知晓唐氏是破落户,爹,以我的名声……如何能结交到那等贵公子?”陈雄抬头,很是坦然。 陈彦摆摆手,“知道了。” “是。”陈雄告退,看著他出去,陈彦眸色复杂,良久幽幽嘆息,“大郎,二郎,手心手背……我当如何?” “来人。” 僕役进来,“伯爷。” 陈彦说:“去寻老马问问,上次那些子弟剿匪的功赏是怎么回事。” “是。” 第二日,唐青来到宫中。 如今他就盼著接王钟班的人赶紧来,他也好寻机问问自己的功赏事儿。 “唐兄。”陈雄依旧看著很风骚,“好事儿。” “啥好事?”唐青问。 “咱们上次剿匪的功赏,上面还在斟酌,说是这两日就下来了。” “这事儿还需要斟酌?”唐青不解。 一群权贵子弟刷功劳,管这事儿的官员將领不该屁顛屁顛的计算军功,隨后报上去,该怎么赏赐就怎么赏赐。 按理该是火箭速度啊! 陈雄嘆道:“本来第二日就下来了,不过有人知晓了此事,便上疏说,如今海清河晏,京师附近竟然有贼人打家劫舍,骇人听闻。地方卫所当重责。於是这事儿便被拖住了。” 这群子弟去剿匪,但凡有眼珠子的都看出来是去刷功劳。 “谁那么不长眼?” “兵部左侍郎,于谦。” 唐青眨巴了一下眼睛。 是这位大佬啊! “家父说,这是文武之爭。” 是了,于谦上位后,兵部权势迅速膨胀,五军都督府很快就成了癩皮狗,一日不如一日。 “不过宫中那位放话了,于谦便闭了嘴。” 於大佬也不敢招惹此刻如日中天的王爸爸啊! 唐青有些遗憾没能看到忠奸大战的好戏。 第三日,新任千户官来了。 第一件事儿便是宣布剿匪功赏。 这些子弟自然看不上那些赏赐的东西,职位更是嗤之以鼻。 大伙儿家中都不差门路,且大多是袭爵的,你拿那些小官小职位打发谁呢! 所以,表面上大伙儿感激零涕,恨不能为陛下赴死,但唐青敢打赌,回过头没一个人会去报导。 “唐青。” “在。” “西城兵马司,副指挥。” “唐青。” “在。” 楞了一瞬的唐青出来,行礼,“多谢千户。” “是谢陛下!” “是,谢陛下隆恩!” 唐青回身,此次封赏他最高,得了个正七品。 散了后,陈雄来恭喜他,“唐兄这个品级可是与郡王的丈人差不多,恭喜。” 郡王的老丈人若是没有职位,便会封个兵马司副指挥。 “好说。”唐青笑了笑。 所有人都猜不到他在想什么。 回到家,唐青去见了祖父。 “西城兵马司副指挥?”唐继祖一怔,“正七品。” “是。” “兵马司的活计……油水多,不过也容易得罪人。”唐继祖说。 “祖父,我想去。” “什么?” 唐青认真的说:“我想去西城兵马司任职。” “你……”唐继祖看著孙儿,“你疯了!” 第22章 老谋深算唐继祖 唐继祖讶然看著孙儿,不知怎地,看著有些遗憾的味儿。 康信在一旁也忍不住开口,“恕老奴无礼,大公子,五城兵马司乃是繁琐之地,最容易出事儿。” “可在家中就不出事?”唐青嘆息。 唐继祖是在家里蹲太久了,失去了雄心壮志。连康信这个老家奴都跟著暮气沉沉。 唐青现在觉得,唐氏覆灭和石亨绝壁有关係。 唐继祖闭著眼,“五城兵马司一进,便和军方有了关联。石亨乃军方大將,在军中关係不少。他要为难你,你如何应对?” 唐青呵呵一笑,“祖父,五城兵马司有个好处您不知吗?” “什么?”唐继祖抬头看著孙儿。 “五城兵马司管著京师治安,许多豪门的隱私事儿都知晓。” “你是想拿石家的把柄?”唐继祖霍然起身,目光炯炯,“让石亨投鼠忌器!” 唐青点头,“石家出手让咱们家不得不中止蛰伏,祖父想让父亲他们出仕,却忌惮石家势力。” “为何忌惮?”唐继祖坐下问道。 康信盯著大公子,见他从容说:“若是继续蛰伏,石家要出手难以寻找机会。” 若非云菲马上风身死,石家也找不到对唐青出手的机会。 “一旦出仕,便给了石家出手的可能。” “继续。”唐继祖神色平静。 “故而祖父觉著咱们家进退两难,可坐以待毙也不成。”唐青看著祖父,轻声道:“祖父,您是想让我从军,对吧?” 唐氏以前是高掛免战牌,不上战场就不会死。可现在被逼著必须披掛上阵,该怎么办? 唐继祖闭著眼,仿佛睡著了。 “您寻了人帮忙,本想让我进五军都督府任职,可临了不知被人使坏,把我弄去了西城兵马司……” 唐继祖神色不变。 “那个使坏的人,多半与石家有关係。”唐青在后世见多了人心鬼蜮,各家剧组里的『宫斗』戏码都能写成一本小说了。 “五城兵马司容易得罪人没错,可石家人却忘了,五城兵马司掌控京师治安,消息灵通。我,要的便是这个消息灵通!” 唐继祖缓缓睁开眼睛,“去歇著。” “祖父……”我分析了那么多,您好歹给个態度啊! “小崽子!”唐继祖笑骂道。 妥了……唐青心中一松,嘿嘿一笑,“祖父英明。” 在得知自己要去西城兵马司后,唐青下意识的便觉得有人在坑自己。 可转念一想,若是有人想坑自己,把自己丟在诸卫中岂不更好? 石家在军中的影响力不是唐氏能比的,进了诸卫,石家炮製唐青的机会多不胜数。 丟进五城兵马司看似坑他,可也给他留下了机会。 他不敢確定,故而回来寻祖父,一番分析后,唐继祖不认,也不否认。 果然,老子就说唐氏再没落,也不至於一点关係网都没有。 祖父果然是老谋深算,把关係压在最后。 唐贺是个没出息的,但无害。唐观是个老银幣,內耗的源头。 若是唐继祖也是个无能之辈,唐青觉得自己凉了一半。 走远后,唐青隱约听到唐继祖说,“老大无能,老二无能,老子本以为唐氏要完,没想到啊!这孙辈出了个有出息的,这是天佑唐氏啊!哈哈哈哈!” 当爹的看著两个儿子没有上进心,也没本事,那种失望到绝望的心態,唐继祖都经歷过。 此刻见到嫡长孙出息了,一番分析头头是道,让他如何不欢喜? “见过大公子。” 门外两排人恭候,鸳鸯打头。 “最近把好门户。”唐青说。 “是。”马洪扶著腰应了。 唐青进了书房,浑身一松。 方才他在唐继祖那里看似隨意,实则心中紧绷。 若唐继祖此次没有出手,那么唐青去五城兵马司任职就是自投罗网。所以他出手试探,果然,唐继祖老谋深算,压箱底的关係直至这等时候才出手。 对方出手想坑他,但唐继祖的关係拖著,於是折中,让唐青去西城兵马司。 如此,西城兵马司可以去。 而且,必须去。 兵马司职责广泛,看似麻烦,但这些麻烦和石家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石家为何要对唐氏动手? 这个问题一直在唐青的心中。找不到缘由,就没法彻底了结。 他闭著眼,不知过了多久,唐么么欢呼著跑进来,“大哥,大哥!” “嗯?”唐青睁开眼睛,见唐么么欢喜的说:“大哥,祖父说今日开宴。” “哦!”唐青知晓,这是祖父欢喜了。 开宴,对唐么么来说就意味著有好吃的。 可对其他人来说,此刻满头雾水。 “爹为何开宴?”韩氏不解,作为掌家媳妇,接到指令后她便令厨房准备好酒好菜,得空便去寻唐贺询问。 最近唐继祖让唐贺少出门,唐贺正憋得慌,说:“兴许是好事儿吧!” “原先一年到头就几个大日子设宴,今年倒是几次了。”韩氏说,突然一怔。 唐贺抚须微笑,“几次都与子昭有关。” 是啊! 几次都是唐青的好事儿。 这次,不会吧? 唐观父子也在猜测。 “大哥那边哪有那么多好事。”唐维说。 唐观点头,“你祖父最近总是说让咱们上进,便是让咱们想法子出仕,这难道是有消息了?” 父子相对一望,都有些小激动。 以往唐氏蛰伏,唐继祖不许儿孙出仕,可谁不想为官做宰,做人上人呢! 唐青到了大堂时,大部分人都到了。 “大哥来晚了。”唐维想试探。 “好饭不怕晚。”唐老二的试探在唐青眼中无所遁形。 唐继祖来了,隨即家宴开。 唐贺和唐观带头敬酒。 隨后是孙辈。 酒过三巡,唐观微笑道:“爹,这几日我寻了几个好友,得知朝中空缺不多。若是谋求地方官职倒是方便。不过……” 唐观看看唐贺,唐贺正在喝酒,唐观心中一哂,觉得这位大哥若非运气好,投了个投胎,这伯府的袭爵人岂能轮到他? “不过咱们家在吏部並无关係,若是去地方为官,怕是难以升迁。” 唐观笑吟吟的对唐贺说:“大哥文採风流,可惜是袭爵人,要去也只能去五军都督府,或是从军。我倒是无所谓,只要爹一声吩咐,哪都成。” 一番话说的恳切,核心意思就两个:第一,我不想去地方为官,第二,大哥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不如让我去五军都督府吧。 至於从军,唐继祖又不傻,怎么会把儿子丟进军中,任由石家打压。 嘖嘖! 这绵里针使的好啊! 唐青喝著酒,隨口说:“五军都督府乃是肥差,怕是难进。” 老头子手握唐氏关係网,若是强力出手,把握还是蛮大的……唐观温和的道:“其实子昭最適合进五军都督府,不过你还年轻。” “大哥要从军吗?”唐么么低声问母亲。 韩氏摇头,“你祖父怎肯让他从军。” “不去最好。”唐么么欢喜,“大哥最好天天在家。” “天天在家作甚?”韩氏不解。 “陪我玩耍。” 韩氏一哂,见女儿天真烂漫,看向唐青的眼中都是信赖和依赖,就幽幽一嘆。 唐观一番话看似有道理,可在韩氏眼中,这便是对大房的攻击。 什么进五军都督府,老大唐贺都没进,凭何轮到你二房? 韩氏冷笑,若是唐青坐视,或是不敌唐观,她也顾不得什么脸面,要出来为大房討个公道。 她看了夫君一眼,唐贺在专心对付一只鸽子。 哎! 韩氏有些气苦,咬著银牙。 唐观说完,本以为唐青年少气盛会出来反驳。 可唐青却选择了喝酒。 “二叔,喝酒。” 呵呵! 这小子什么意思? 不知道我那番话的蕴意? 是了。 唐贺看似读书人,实则不学无术。唐青倒是有些从军的天赋,不过文采半点也无。 我这一番话,算是说给了聋子听。 “咳咳!”唐继祖乾咳几下。 这个家的老大要发话了。 眾人端坐。 唐么么也一本正经的端坐著,唐青衝著她挤眉弄眼。 唐么么见了忍不住咧嘴一笑。 “端庄。”韩氏低声道,又衝著唐青冷冷一笑。 “老二这番话倒也没错。”唐继祖淡淡的道。 老头子果然还是看重我啊! 唐观暗喜,心想这个家如今也只有我堪用不是。 “石家在虎视眈眈,咱们不能坐以待毙。出仕是必须。” 这是基调。 唐观忍不住看了唐青一眼,咦!这娃在衝著谁笑呢? 唐观顺著看过去,只见唐青衝著唐么么在笑。 不对,是眨眼,左边眨一下,右边眨一下,像是发暗號。 这等大事儿,你竟然还有心思逗妹妹玩? 果然是脱不了骨子里的紈絝本性,上不得台盘。 唐观仿佛是个慈祥长辈,温和看著小儿辈玩耍。 唐继祖也看到了这一幕,竟然不怒反笑,笑的很是慈祥,让唐立不禁暗自嘀咕,腹誹祖父再度双標。 “五军都督府当下並无空閒职位。” “爹,咱们家不著急。”唐贺说。 呵呵! 唐观笑了笑,进五军都督府只是他以进为退的手段,退而求其次,进六部也行啊! 他不是袭爵的长子,进六部没问题。 “咱们家已经有人出仕了。”唐继祖说。 “谁?”唐贺和唐观齐齐看向对方。 不是你? 不是你? 那是谁? 唐继祖指指唐青,“子昭剿匪立功,今日封赏,为西城兵马司副指挥。” 一家人唰的一下,齐齐看向唐青。 那娃! 正衝著自己的妹妹挤眉弄眼。 “哈哈哈哈。”唐么么终於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 求追读和票票,评论也来几条啊,本周七天內以上关係到推荐位,《明主》的生死存亡在大家手中。 第23章 下马威,钱能通神 鸳鸯觉得大公子既然能去西城兵马司任职,操练便会鬆弛一些。 凌晨,她掩口打著哈欠走出房门,就看到院子里有人在跑步。 “大公子。” 唐青呼吸均匀,看了鸳鸯一眼,见她手中提著夜香,就加快速度跑过去。 美女的夜香也是臭的。 鸳鸯低头看著手中的玩意儿,脸一红,低头急匆匆跑了。 呱呱呱! 唐青听到鸟儿叫,叫声很是呱噪。 大晚上不睡觉,这是啥鸟? 啪! 头顶落下了什么东西,唐青伸手抹了一把,凑到鼻下嗅了嗅。 yue! 是鸟屎。 唐青抬头大骂,鸟儿得意洋洋的飞到了对面屋顶。 呱呱呱! “大公子,是老鴰。” 主辱臣死,马洪摩拳擦掌,发誓要把老鴰活捉了。 “老鴰?”唐青不解。 “就是乌鸦。”马洪叫人弄来梯子,准备爬屋顶活捉那个敢在自家大公子头顶上拉屎的乌鸦。 唐青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中。 早饭后,他去唐贺那里请安。 唐青独居,唐贺、韩氏、唐立和唐么么住在一起。 唐贺欣慰的发表了一番感慨,鼓励唐青勇於任事,但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小心明枪暗箭。 “为父当初不愿出仕,便是不喜官场丑恶与迎奉。”唐贺唏嘘道。 韩氏作为母亲也该发表感言,她笑的温和,“子昭此去,当为唐氏扬威。” 我扬你个肺啊! 唐青呵呵一笑,“母亲说的是。”他对唐立说:“老三也得抓紧操练读书,过两年也该出来做事帮衬家中了。” 换了以往,韩氏会欢喜不已,可此刻唐氏和石家势不两立,让唐立出去做事,这不是送死吗? “老三还小。”韩氏打个哈哈,见大儿子还想继续明褒暗贬唐老三,就催促他,“时辰不早了,第一次去衙门万万不可迟到。” 唐青衝著小老弟挑眉,暗示算你运气好。 唐立暗自咬牙。 咦! 唐么么呢? 以往见到大哥就欢喜不已的唐么么,此刻定定看著他,两眼里都是泪水。 唐青最怕孩子哭,看著就头痛。 “大哥!”唐么么扁嘴。 “別哭,別哭!”唐青手足无措的安抚著。 韩氏见状心中得意,小兔崽子牙尖嘴利,碰到么么也不好使了。 “大哥別去!”唐么么走过来,仰头看著大哥,泪水滑落。 “大哥去去就回了。”唐贺安抚。 “哇!”唐么么扯著大哥的衣襟嚎哭。 为了让她鬆手,唐青许下了无数诺言,这才得以离开。 走远了,听到韩氏说:“老三还等什么?” “娘?”唐老三不解老娘为何发飆。 “还不去读书练武?” 呵呵! 唐青心情大好。 西城兵马司的大门开著,门子懒洋洋的站在门外。 第一次报到的新人,不可来的太早,也不可太晚。 太早別人会看轻你,觉得这是没底气的表现。 太晚別人会说你倨傲,或是没把老人们放在眼里。 做人难,比走蜀道都难。 西城兵马司缺了个副指挥,这事儿引得有资格的人纷纷出手。或是送好处,或是走门路。 按理这两日就该宣布人选了,所以大伙儿都比往常来得更早。 “也不知新来的副指挥是个什么性子,若是强势的,那可就热闹嘍!” “强势?也不看看咱们指挥是谁。” “那是,咱们指挥可是英国公的人,英国公乃是武勛第一人,谁来了也越不过去。” “如果新来的副指挥是个麵团,那也不错。” “五城兵马司可不是善堂,麵团性子只会让人欺负。” “那人是谁?生面孔。” 在门外议论纷纷的眾人回身看去。 一个少年策马而来。 朝阳下,他神色自若,身姿挺拔。 “是……是唐青!” “哪个唐青?” “剿匪一战出名的那个!” “江寧伯府的嫡长孙……是了,就是此人。” “他来作甚?” 眾人不解。 “不会是报案来了吧?” 唐青下马,牵著马儿缓缓走过来。 有人回头,“门子呢?” 门子走出来,行礼,“见过唐公子,不知公子此来何意?” 唐青微笑道:“就职。” 哗! “新的副指挥竟然是他?” 眾人一怔。 官场规矩在,大伙儿理智回归,纷纷行礼,“见过唐指挥。” 唐青頷首,门子殷勤的带著他进去。 马儿交给杂役,唐青一路跟著门子走到了自己的值房外。 “前任副指挥走了之后,这里每日都有人洒扫。”门子笑著说。 一个杂役小跑过来,“见过唐指挥。” 杂役开门,唐青走进去,见里面乾净,便赞了杂役几句。 门子看了杂役一眼,杂役不甘心,门子瞪眼,杂役这才告退。 办公室政治来了……唐青不动神色坐下。 “唐指挥。”门子笑吟吟的刚想开口,就听有人问:“唐副指挥可在?” “在。” 门子遗憾的告退。 进来的是个小吏,“李指挥让唐副指挥去一趟。” 先前眾人都称呼唐青为唐指挥,此人却加了个副字。 这便是官场规矩。 人人都是指挥,如何能彰显出指挥李勇的威权? 看到李勇时,唐青想到了唐继祖的介绍。 在孙儿確定去西城兵马司就职后,唐继祖就寻了关係打听消息。 李勇此人原先就是个普通军士,按理此生无法翻身,更遑论担任西城兵马司指挥使。 人无用,怪卵痛。痛定思痛,李勇便想到了自家美貌的妹子,一番寻摸后,成功把妹子嫁给了英国公府的管事张帆。 宰相门前三品官,何况是武勛第一人张辅家的管事。 於是李勇一路飞黄腾达。 此人贪財! 这是唐继祖最后的交代。 贪財之人必然贪婪。 唐青行礼。 李勇笑呵呵的给他介绍了其他三个副指挥。 常彬,上次王钟身死就是他出的现场。 李元,看著笑吟吟的。 陈章华,颇为冷峻。 三人都在琢磨著唐青。 “下衙后都去青云楼喝酒。”李勇说。 新同事来了,大伙儿来个团建聚餐没错。 但去青云楼……这就值得玩味了。 唐青在青云楼杀名妓云菲的案子大伙儿都知道,按理此生他就不该再去青云楼。 李勇这位指挥使,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他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三个副指挥使在盯著新人。 臥槽尼玛李勇! 唐青只知晓李勇贪財,可贪到什么程度,对下属如何一概不知。 这一来就给了唐青一记闷棍。 唐青还不能拒绝。 第一天报到,上官请你去嗨皮,你若是不去,就是眼中没有上官。 这是下马威,也是杀威棍。 李勇看似笑吟吟的,可眼中却有猫戏老鼠的得意。 怎地,这是老子的地盘,是龙来了也得盘著。 唐青咬牙,低头,“多谢李指挥。” 见唐青不敢表示不满,李勇得意大笑,“今夜都去。” “是。”三个副指挥低头,各自笑了起来。 李勇喝了口茶水,淡淡的道:“西城很大,我兵马司事务繁杂,故而分为四处,四个副指挥各领一处。” 这是应有之意。 否则来个大杂烩,责权不清,早就乱套了。 “你新来不熟悉,便先管著咸宜坊吧。”李勇看似漫不经心的说。 咸宜坊? 唐青下意识的抬头。 咸宜坊紧挨著西城兵马司衙门,看似个不错的地儿,可咸宜坊里有什么? 从北往南数,三个衙门紧挨著。 刑部! 都察院! 大理寺! 这是大明的三法司啊! 三法司的地盘,多少双眼睛在盯著,都察院的御史们两眼发光,就等著弹劾官员。 这是个坑。 唐青不动神色,三个副指挥含笑看著他,就等著新人拒绝。 咸宜坊,那是虎口,谁特么没事儿去虎口拔牙? 李勇在喝茶,看著很是悠閒。 他是指挥,安排下属职事是本职,谁敢质疑便是蔑视上官。 唐青抬头,笑的诚恳,“下官初到,就怕处置不当。若是处置不当,下官被惩治也就罢了,就担心连累了诸位……” 唐青看著眾人。 ——咸宜坊是个虎口,我是个愣头青,若是不小心惹了大事儿,我倒霉,大伙儿也不好过不是。 这个新人! 有点意思哈! 三个副指挥都笑了,李元说:“五城兵马司,中、东、西、南、北,各管一摊,谁出事了自己兜著,上面也不会牵连。” 你倒霉了,那是你的事儿。 別想著拖累咱们。 唐青微笑道:“李副指挥说的极是。” 点到即止,给这些人一个强硬不好欺负的印象即可。 至於后续,还得从李勇这里打开突破口。 晚上,李勇和四个指挥使去了青云楼,老鴇见到唐青,宛若见到杀父仇人。 这一晚,唐青喝酒喝的面无表情。 李勇等四人却喝的酣畅淋漓,隨后搂著女妓进房间顛鸞倒凤。唐青面无表情的拒绝,在老鴇可以杀死人的目光中溜了。 回到家,唐青喝著醒酒汤,想了半宿。 第二日早饭后,唐继祖那边遣人来问话,问他第一日去上衙如何。 “告诉祖父,同僚还算友善。”唐青说。 唐家的关係网有,但久未经营,不可频繁借用。借用多了,那些关係会觉得唐氏事多,又没有多少筹码和別人交换,最终鸡飞蛋打一场空,没人搭理。 到了西城兵马司,唐青先去见李勇。 “今日第一日巡查,要仔细,莫要给本官捅娄子。” 唐青惹事儿,三个副指挥不会被牵连,可李勇这个指挥却有领导责任。 昨日唐青的一番话,还是让李勇有些忌惮。 “李指挥放心。”唐青伸手过去,看似为李勇倒茶,一张票据顺势送到了李勇的手中。 “下官这便去巡查。”唐青告退。 等他走后,李勇看了一眼票据。 某钱库的票据。 “一百贯。” 李勇乾咳一声,“来人。” “指挥。”杂役进来。 “唐副指挥那里的弓手据闻不满编?” “是。” “各处调剂调剂,给他补满。” 第24章 第一笔收入 每个剧组都有自己的规则。 但规则大同小异:有好处雨露均沾。 比如说採买吃好处,下面人孝敬的好处等等,回过头他就得给自己的上面分润。 一个剧组就是一个小社会,各形各色的人,各种事儿都有。 贪財,那就投其所好。 唐青不差钱,一百贯丟过去,李勇果然动心了。 补满唐青麾下的弓手,如此遇到事儿也多了几分把握。 走出李勇值房,唐青令马洪去青云楼结帐。 昨夜李勇说请客,搂著女妓上楼的时候却说掛帐。 老鴇不吭气,三个副指挥不吭气。 唐青也没吭声。 晚些,有人来告知李勇,唐青令人把昨夜的帐结了。 “是个聪明人。”李勇笑了起来,“不过,日子长著呢!后续看他懂不懂规矩。” 唐青带著人上街巡查。 他准备顺著胡同巷子捋一遍,才走了没多远,麾下弓手们看著没精打采的。 唐青麾下二十名弓手,两个小旗马聪和钱敏。 马聪满脸横肉,带队走在前方,钱敏落后几步,陪笑道:“唐指挥。” “你特么別害我。”唐青说:“加个副字。” “是,唐副指挥。”钱敏笑的諂媚,“唐副指挥初到,可知晓兵马司的规矩?” “有屁就放。”唐青说。 “是。”钱敏低声说:“咱们五城兵马司做的是辛苦活,乾的是脏事儿,下面的弓手若是不给吃饱,谁会卖命?这治安治安……唐副指挥不知前面的副指挥蒋勛是如何死的吧?” 唐青点头,他初到,此刻少表態为好。 “蒋勛刚来的时候便不想得罪那些权贵豪商,不乐意去要治安费。” 治安费……唐青眼皮一跳,“保护费吧?” “嘿嘿,唐副指挥明见,这便是换个说法。”钱敏说:“咱们辛苦巡查,威慑驱逐盗贼,总得给个辛苦钱吧?蒋勛不肯去得罪那些权贵豪商,下面的弓手没了进项,巡查时偷懒,结果辖区一位侯爵家夜里进了盗贼,盗贼没偷到东西,却撞见了见不得人的事儿……” 盗贼被发现后就跑了,后来一次喝酒喝大了,把事儿广而告之。 “扒灰。”钱敏挤眉弄眼,一脸猥琐。 唐青想到了红楼梦中的洞府。 “侯府没抓到盗贼,没弹劾蒋勛?”唐青问。 “没。”钱敏嘆息,“没多久,蒋勛喝酒喝多了,竟然……醉死了。” 醉死? 唐青嘆息,“是被弄死的吧?” “是。”钱敏有些兔死狐悲的味儿,“京师遍地豪强,遍地高官,咱们兵马司的人在他们眼中便是夜壶,用得著的时候笑一笑,用不著的时候一脚踹开。” 钱敏继续说道:“唐副指挥要想打开局面,就得先弄到钱安抚弓手士气,再徐徐图之。” “你这有些纵横家的味儿,可是读过书。”唐青问。 “读过一阵子,不过后来家道中落了,哎!”钱敏唏嘘不已。 所有人都在等著唐青的新官上任三把火。 连辖区內的豪强家中管事都在看热闹。 至於三法司,谁特么敢来討野火,一本奏疏拍死。 唐青没吭气。 他在等。 就职第五日。 咸宜坊发生了一起案子。 豪商贾山家中出人命了。 时值中午,唐青带著十名弓手,还有钱敏急匆匆赶到现场。 贾山是豪商,但凡生意能做大的,背后必须有靠山,否则就是小儿怀金过闹市,自寻死路。 贾山礼数不缺,拱手后嘆息,“我行商多年,自问修桥铺路不甘人后,可也得罪了不少人。” 前阵子贾山和两个豪商爭夺一笔大生意,对方威胁贾山,若是不肯放手,小心脑袋。 贾山没放在心上。 早上府中有事儿寻管事,没找到人。晚些府中人出去採买,在后面的巷子里看到一个鼓鼓囊囊的麻袋,里面就是管事,被活生生打死了。 “不是贼人。”贾山说。 “为何?”钱敏问。 “地上有人留下了字。”贾山说:“死字。” “唐指挥,这是对您的挑衅啊!”贾山说。 呵呵! 这年头的豪商排著队砍头可能有冤枉的,隔一个杀一个,绝壁有漏网之鱼。 所以唐青不同情。 有人勘察现场,说是被乱棍打死的。 唐青说:“如此,此案上报吧!” 说著他便往外走,贾山怒,“唐副指挥就是这么草菅人命的?” 唐青没回头,“草菅人命与否,你说了不算。” 钱敏有些担心,跟著低声说:“唐副指挥,贾山在朝中有关係。” 唐青摇头,自信的道:“他会服软的。” 服软? 钱敏觉得唐青高估了自己,低估了贾山。 回到衙门,唐青去稟告此案。 “该如何本官不管,就一句话,莫要牵累本官。” 李勇冷冷的道,那一百贯仿佛是餵狗了。 “是。”唐青本就没指望李勇为自己撑腰子。 回到值房,钱敏求见。 “唐副指挥,小人打听清楚了,贾山的关係在户部。”钱敏满头大汗。 “给老钱弄杯茶来。”唐青笑道。 “您还笑得出来?” “別担心。”唐青说:“喝茶。” “小人喝不下。”钱敏苦笑,“说句不该的,您倒霉了,小人也会跟著倒霉。” 他主动接近唐青,就会被视为唐青一伙儿的。一旦唐青倒霉,哪怕不牵连钱敏,新来的副指挥也会出手清理唐青一系人马。 “为何冒险投靠我?”唐青这才问道。 “小人……”钱敏捧著茶杯,犹豫了一下,“小人在西城兵马司廝混多年,早已不想上进,只求平安,只求能多弄些钱財,也好为儿孙积攒些底气。” 他抬头,见唐青默然,继续说:“前面的几位副指挥太贪,不敢得罪那些权贵豪强,便从咱们的手中扣钱。小人不敢不给,这些年说实话,早已忍无可忍了。” “而您。”钱敏说:“小人听说过您……” “紈絝无能第一的名头?”唐青莞尔。 “是,都说您有钱,小人想来,您大概也看不上那些小钱,如此,小人也能为孩儿攒些读书的钱。” “知道了。”唐青说。 “唐副指挥,那贾山真有关係。小人说句放肆的,户部的官员一旦出手,咱们这里可顶不住。李指挥那边也不会出手保您。” 这是肺腑之言。 “唐副指挥。”杂役进来,“有人求见。” “谁?”钱敏下意识问,又觉得自己逾越了,赶紧起身请罪。 “贾山。” 贾山来了。 一进来就行礼,然后嘆息,“唐副指挥果然是家学渊博,竟能不动声色。” 唐青淡淡的道:“所来何事?” 贾山说:“我只求一件事。” “说。” “兵马司的人马要护住贾家。” 钱敏愣住了,心想唐青这般篤定,难道真是算到了贾山必然会来? 赶紧答应啊! 唐青就像是个恶霸,“好处。” 钱敏苦笑。 大爷,唐大爷,这不是普通豪商,是背后有户部官员做靠山的豪商,您竟然敢勒索他要保护费…… 不,是治安费。 贾山眼中闪过怒火,唐青平静看著他。 不知过了多久,钱敏额头汗珠凝结滑落时,就听贾山嘆气,“罢了,每月三十贯。” “三十贯,打发叫子呢!”唐青伸出手指头数著每日增加贾家外围巡查的耗费,最终贾山和他討价还价,以每月五十贯结束了谈判。 等贾山走后,钱敏呆呆的站在那里,“五十贯?” “每月。”唐青心中一松。 有了这五十贯,弓手们的士气就得到了初步安抚。 唐青也就顺利站稳了脚跟。 他的目標不在兵马司,而在军中。 要想抗衡石家,他必须从军。 石亨在大同惨败,本来没落了,但于谦却拉了他一把,在京师保卫战中石亨大放异彩,顺利逆袭。 面对未来的局势,唐青唯一能做的便是,从军。 並在京师保卫战中也能大放光彩。 如此才有和石家较量的底气。 唐氏的关係还有,但在军中比不过石家。 唐青想利用兵马司为跳板,一步步积功,等待时机。 土木堡之变后,数十万大军灰飞烟灭,这时候唐青只需让祖父提及自己剿匪时的光辉战绩,再加上在西城兵马司的功绩…… 京卫重组,他的起步就能高出许多。 这谋划,就算是唐继祖知晓了,也得赞一句。 而今,他初步在西城兵马司站稳了脚跟,后续就得不断立功。 最好是能让高官们记住的功劳。 最好是杀伐果断的那种功劳。 为了保命,我容易吗我? 唐青嘆息。 钱敏喜滋滋的出去,撞到了小旗马聪。 “马屁精!”马聪冷笑讥讽道。 “你说谁呢?”钱敏大怒。 “说的便是你。”马聪觉得自己武勇过人,本以为唐青会放下贵公子的身份来示好,谁曾想唐青压根不搭理自己。 钱敏第一个投靠了唐青,让马聪很是不满。 “你特么说什么呢!”钱敏此刻心气极高,指著马聪喝骂。 “你特么再指老子试试。” “指了又怎地?” 马聪挥拳,呯的一声,把钱敏打了个鼻血纷飞。 二人廝打在一起。 唐青闻声出来。 “住手!” 钱敏住手了,马聪却依旧不依不饶。 唐青走下台阶,伸手,“刀来。” 杂役递上唐氏祖传长刀,唐青拔刀,骂道:“再特么不消停,都砍了。” “是。”马聪这才住手。隨即二人跪下请罪。 “麻辣隔壁,好好说话不停,非得要动刀子是吧!”唐青走过去。 二人低头。 该如何处置? 三个副指挥得知消息后,都幸灾乐祸的等著看唐青的笑话。 这才来没多久,手下两个小旗就內耗,处置不好,人心都散了。 李勇闻讯后,摆摆手。“本官不管这些。” ……求追读和票票,评论。 第25章 兄弟鬩於墙,外御其侮 伯府。 今日二老爷唐观借著一件小事儿大发雷霆,责罚了一个侍女。 侍女挨了打,一瘸一拐去寻鸳鸯。 “探,你……”鸳鸯和侍女有交情,见对方的模样,不禁惊呼。 探扶著房门,对屋里的鸳鸯说:“可有茶水?” “有,你等著。”鸳鸯去给探弄了茶水,“坐,罢了,你如今坐不得。” 探喝了茶水,鸳鸯问:“可是犯错了?下次小心就是了。” 探摇头,“二老爷说茶水太烫,便令人责打了我十棍子。” “茶水太烫?茶水不烫如何泡?”鸳鸯觉得二老爷怕不是喝多了。 “藉口罢了。”背著主人,侍女们在自己的好友面前也会吐槽各自的主子,甚至是咒骂,探扶著房门,眼泪汪汪的。 “若是不知为何被牵累,下次你还得倒霉。”鸳鸯说:“我想帮你,可二老爷那边大公子也插不上手。” “今日之前的茶水都是如此泡的,二老爷发难,是为了一个消息。”卖关子让探觉得疼痛轻了许多。 “什么消息?快说快说。”鸳鸯恨不能改名鸳鸯八卦。 “大公子在西城兵马司站稳了脚跟。” 唐青自然不会和僕役们说自己在兵马司的工作情况,鸳鸯一直不知,此刻闻听,她先是暗喜,隨即嘆息,“二老爷这是嫉妒了?” “嫉妒有,我觉著,他更恼火的是。”探回头看看,没看到人,放低声音说:“以前二老爷说大房这边都是烂泥扶不上墙。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鸳鸯摇头,探说:“大房不成,那二房呢?” “你是说,二老爷想……袭爵?” 鸳鸯三观粉碎,震惊不已,“长房三个爷们,怎么也轮不到二房啊!” “我是猜的。”探说:“如今大公子出息了,二老爷的美梦,怕是就此破灭了。多年美梦破灭,那怒火得多大?我只是碰巧遇到了罢了。下次……下次我儘量躲著他。” 唐观在恼火唐青在兵马司站稳了脚跟,可此刻的西城兵马司內部,却都在等著看唐青如何处置自己麾下两个大將之间的內斗。 镇压? 口服心不服,暗地里给你使个坏,或是挖个坑,是这些老油条最擅长的事儿。 要口服,也要心服,你唐青如何做? 唐青此刻在喝茶。 值房里,他悠閒的喝著茶水。 钱敏跪在前方,低著头,“小人有罪。” 唐青没说话。 许多时候,不说比说更为有力。 上官的威压越来越重,钱敏脊背汗湿,“唐指挥……” 唐青幽幽的道:“人人皆说我是紈絝子弟,初到五城兵马司,多少人在等著看我的笑话。你钱敏第一个投靠过来,按理,我该把你视为心腹,对吧?” 钱敏说:“小人对唐指挥忠心耿耿。” “五城兵马司的人,消息最为灵通,我和石家之事想来你知道的不少。石家何等势力,你却毫不犹豫的投靠了我。钱敏……” 唐青骂道:“你特么真以为老子是傻子不成?” 钱敏浑身一震,抬头,失態的道:“唐指挥你……” “你以为老子是个棒槌,得了你的投靠,定然会欢喜异常,是吧!”唐青指著他,“老子若是这等傻白甜,早特么死在石家手中了。说吧!” “唐指挥……”钱敏额头上有湿痕。 “是谁让你来臥底的。” “臥底?” 二五仔! 唐青见他愕然,心中一动,“不说?来人,叫马聪来。” 一旦唐青偏向马聪,钱敏在西城兵马司再无立足之地,要么自行滚蛋,要么就等著唐青和马聪每日给他小鞋穿。 “唐指挥,马聪对您不满吶!”钱敏眼中有狡黠之色。 能在兵马司廝混多年的,怎么可能单纯,从里到外都黑透了。 马聪会听你的? “马聪是个聪明人。”唐青说:“他想升职指挥万无可能,那么,他想要的是什么?是在兵马司中的权力,多分润些好处罢了。当下他的第一对头不是我,而是你!” 钱敏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 “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恆的利益,我只需把你拋出去,你说马聪是先弄你,还是先和我暗斗?” “唐指挥,我错了。”钱敏的腰一下就垮了。 唐青摆摆手,门口等候的杂役告退。 唐青耳朵一动,听到杂役嘀咕,“这个紈絝,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唐青莞尔,好整以暇的喝了口茶水,“还等著我给你上菜?” “不敢。” 钱敏低头,“小人是前任副指挥的心腹,一直压制著马聪。副指挥出事后,马聪便翻身了,发誓要让小人生死两难。动武小人不是他的对手,在兵马司小人的朋友也没马聪多。小人担心……” “於是你便主动投靠我。”唐青恼火的道。 难怪马聪对他的敌意那么浓郁,且莫名其妙。 官场比特么沙场还复杂,一不留神,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处处皆坑啊! “小人有罪。”钱敏抬头,举手发誓,“小人发誓,此后效忠唐指挥,若违此誓,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唐青默然,钱敏跪在那里等著处置,他偷窥著沉思中的年轻上官,想著这阵子自己打听来的消息。 ——京师紈絝无能第一,青云楼杀人案侥倖脱身。 ——剿匪一战中大放异彩,但外界普遍认为,其中必有蹊蹺。 是啊! 一个紈絝无能的年轻人,怎么可能一下就用兵如神? 马聪甚至酒后说,若唐青用兵如神,自己就是神仙。 钱敏就是这么想的,在面临困境时主动投靠,祸水东引。 唐青看著钱敏,钱敏赶紧諂媚一笑。 赶走? 只需放手让马聪打压,钱敏熬不住多久。 可钱敏走了,唐聪声势大振,对我不利。再有,换个新的小旗来,天知道是谁的人。 钱敏狡黠,唐青的前任身死,作为心腹,钱敏没了退路,唯有一条道走到黑。 唐青眸色微动,“我本该严惩你这廝,以震慑麾下。” 新官上任三把火,唐青的处置没错。 钱敏哆嗦了一下,想到本该二字,不禁生出了希望。 “不过你这廝虽说狡黠,却有些本事。便暂且压下此事,若你此后犯错,一併处置!” 戴罪立功? 钱敏狂喜,泪水夺眶而出,竟然叩首,“小人对唐指挥忠心耿耿,忠心耿耿。” “別害我,滚蛋!”唐青摆摆手。 忠心耿耿这词被有心人听到了,一个培植势力的罪名唐青担不起,伯府也担不起。 “是。多谢唐指挥。”钱敏艰难站起来,陪笑道:“小人知晓西城有家青楼……下衙后小人请唐指挥喝一杯?” 喝酒玩女人……唐青摆摆手,“別给我来这套。” 原身什么没玩过? 可我没玩过啊! 唐青有些心痒痒,但为了维繫上官威严,便赶走了钱敏。 钱敏搞定,马聪怎么办? 唐青摩挲著下巴。 马聪性格火爆,看不起唐青,唐青若是强硬镇压,马聪必然会反弹。 处置? 弓手中有数人是马聪的人,其他副指挥在边上环伺,石家天知道是否在其中埋了线,一旦马聪发难,唐青麾下混乱,便是他们出手的良机。 钱敏跪了。 这个消息传出去,马聪不屑的道:“为了钱敏得罪我,那个紈絝子弟不过如此。” 下衙时,唐青见到了马聪。 马聪就在大门內,拱手,“唐副指挥,三法司那边的巡查如何安排?” 唐青说:“原先如何排班的?” 马聪叫苦,“人人都怕三法司,都在躲。” “那你去。”唐青指指马聪,“明日让钱敏去。” 二人轮班,无话可说。 钱敏追上唐青,说:“唐指挥,马聪那人狠辣,若是他在三法司附近弄些手段,小人就担心您吃亏。” “知道了。”唐青上马而去。 钱敏止步看著他远去,心中惆悵,回身,见马聪就在身后不远处狞笑。 “钱敏,你以为自己寻了个靠山?老子会让你知晓,靠山山倒!” 唐青回到家中,先洗个澡。 洗澡最麻烦的便是打理一头长髮。 唐青坐在室外,夜风凉爽,身后鸳鸯拿著布巾为他擦拭头髮。 “大哥。” 唐么么来了,一路小跑,身后跟的气喘吁吁。 “大哥,三哥被人欺负了。”唐么么怒道。 “被打了?”唐青漫不经心问。 “嗯!”唐么么说:“三哥眼睛都肿了。” “爹娘如何说?”唐青问。 “。”唐么么招手,怯生生上前。 原身是对她做了什么,至於吗? 唐青无语。 低头说:“大公子,三公子今日出去读书,回来的路上被人堵著打了一顿。” “可认识那人?” “三公子说不认识。” 唐青摆摆手,“好了。” 鸳鸯赶紧帮他束髮。 光头多好,多精神,非得留那么长的头髮,不难受吗? 唐青嘀咕著,被鸳鸯听到了,面色微变,“大公子可不许这般说,被佛祖听到了可不得了。” 唐青呵呵一笑,起身,“走,去看看。” 到了唐贺那里,唐么么率先衝进去,“我把大哥拉来了。” 唐青进去,唐贺和韩氏坐在上面,面色难看。 小老弟唐立被一个僕役扶著坐在下面,脑袋看著竟像肿了一圈。 “臥槽!”唐青忍不住爆粗口,“老三你的眼睛。” 唐立捂著眼睛,別过头去,顺势瞪了唐么么一眼,低声道:“多事。” 唐贺说:“子昭来的正好,你在五城兵马司消息灵通,可打听打听,是谁衝著三郎下了毒手。” 唐青点头应了。 韩氏本以为唐青会婉拒,或是敷衍,没想到他却拉著唐立出去。 到了僻静处,唐青问道: “说吧!可有熟人?” “你为何帮我?”唐立捂著右眼问。 “兄弟鬩於墙,外御其侮!” “我……就认识一个叫做李老三的……” 晚些,韩氏把唐立叫去,“那小子说了什么?” “他说,兄弟鬩於墙,外御其侮。” 韩氏嗤笑,“他会那么好心?此事他定然会敷衍。” 第26章 唐兄竟然这么猛的吗 第二日,唐青早早来到了兵马司。 马聪见到他行礼,可神色却颇为冷漠。 唐青仿佛没看到,把钱敏叫来,“去打听个人,叫做李老三,在西城一带廝混。” “是。” 钱敏觉得这是个表现的好机会,带著弓手寻到了几个包打听。 “李老三?” “对。” “好像昨日就跑了。” “跑了?” “是啊!” 钱敏乾脆带著人衝到了李家,李老三的爹娘也是无赖,嚎哭说李老三定然是被人害了。 钱敏回稟唐青,唐青眯著眼,心想,这事儿果然不简单。 府中本有个先生教导唐立,水平一般。唐继祖决定结束蛰伏,子弟们的教育就成了重头戏,他在寻访好先生,暂时没找到,便让唐立在府外一家私塾借读。 这是要打乱唐氏出头的节奏。 唐青沉思著,钱敏不敢吭声,他打探李老三的消息时,顺道知晓了唐立被打的事儿。 钱敏知晓,此刻京师有心人正在看著唐家,看著唐继祖和唐青如何处置此事。 “唐指挥。” “嗯?”唐青抬头。 钱敏陪笑道:“小人以为,此事若处置不妥,此后那些人会肆无忌惮的下手。” 这便是唐青的顾虑。 他必须要短平快处置好此事。 不知消息被哪个弓手散播了出去,唐青出去吃午饭时,遇到了副指挥李元。 李元看似颇为关切的说:“听闻令弟被人打了?唐副指挥,此等事可大可小。我听闻……” 李元故意看看左右,“我听闻石家放话,说唐氏没落了,就如同一间破屋子,踹一脚就倒了。哎!这事儿可要我相助?只管开口。” “多谢。”唐青装作感激摸样道谢。 相助?李元不顺势坑他一把才见鬼了。 午饭回来,府中僕役在等他。 “伯爷让小人带话,三郎君被打一事,定然是有心人为之。此事不可操切,伯爷令人去打探消息,等確定背后那人再说。” 唐继祖的决策没错,在石家虎视眈眈的当口,最好的法子便是稳,没有把握不可出手,否则被抓到错处,麻烦更大。 “回稟祖父,就说我知晓了。另外,告诉祖父,此事……不足为虑。” 僕役一怔,回去稟告唐继祖。 清客兼幕僚孙延笑道:“大公子初出茅庐,倒也信心十足,伯爷这边暗自查探,大公子那边在兵马司,可正大光明的追索。一明一暗,正好。” “就怕子昭操之过急。再有,动手的那些人定然跑了,京师那么大,子昭在西城兵马司,老夫断言,那些人定然逃到了西城之外。” 唐继祖嘆道:“五城兵马司的人都是人精,知晓此事背后有人作祟,怎会出力抓人?” 东翁果然睿智,不过多年蛰伏,导致权势大损,要想振作需要时日。 石家或是背后那人,可会坐视唐氏出头? 孙延暗自唏嘘。 …… 唐青把钱敏叫来,“带我去李老三家。” 唐青前脚才走,板著脸的陈章华寻到了李元,“如何?” 李元笑道:“唐青准备去李老三家。” “人都跑了,可见是有心人。有心算无心,他去了有屁用!”陈章华不屑的道。 “破鼓万人捶吶!”李元嘆息,悲天悯人的道:“可怜堂堂伯府,儿孙被人围殴,却束手无策。” 钱敏带著唐青到了李老三家。 污水横流的小巷子中,李老三的爹娘矢口否认自家儿子参与了殴打唐立的事儿。 “若是被我查出来,一家子弄死。”唐青威胁道,隨即离去。 来李老三家就为了威胁这一下? 钱敏觉得自己的老大有些失智了,或许是病急乱投医。 走出小巷子,唐青止步看著夕阳。 您还有心思看夕阳……钱敏暗自嘆气,没发现唐青的耳朵立著。 “……这官看著就是个没用的。” “老三躲的那地儿可安全?” “那地方难找,就在……” 唐青突然赞道:“最美不过夕阳红。” “是啊!”钱敏奉承道。 “老钱。” “在!” “可敢跟著我去杀人?” “小人……愿为指挥赴汤蹈火!” 唐青点头,带著钱敏往东城去。 “唐兄,唐兄!” 半道唐青遇到了陈雄。 “怎地,现在才操练完?”唐青问道。 陈雄叫苦不叠,“新来的千户操练的颇狠,有人不满,他说此刻多操练,回头到了沙场上才有保命的本事。你说这个蠢货,咱们跟著陛下哪来廝杀的机会?哎!唐兄去何处?” “杀人。” 陈雄:“……” 唐青笑吟吟的道:“怎地,想去?” 陈雄说:“別糊弄我。” 唐青拍拍腰间祖传宝刀,“真是去杀人,敢不敢隨我走一遭?” 陈雄没有犹豫,“算我一个。” 到了东城,唐青打听一个叫做羊子胡同的地方,钱敏满头雾水,到了胡同外,唐青说:“从此刻起,便是沙场!” 钱敏一怔,“唐指挥,这里是……” “李老三就在里面。”唐青说。 “不会吧?”钱敏不敢质疑,心想您就是威胁了李老三爹娘一番,哪来的消息? 陈雄说:“艹!早上石茂得意洋洋,说什么你兄弟被打了,可是此事?” 石茂? 果然和那廝有关。 不对,唐青心想若是石家所为,石茂会不动声色,不给別人话柄。 那会是谁? 唐青觉得眼前都是迷雾,不知迷雾中的敌人是谁。 唐继祖深沉,唐青试探过多次无果,便放下此事。唐贺什么都不知道,问了白搭。 唐青心中念头百转千回,人已经来到了一个小院的外面。 院门看著老旧,钱敏走上去,眯眼透过门缝看了看,回头低声道:“唐指挥里面上了门栓。” “天还没黑就上门栓,这是不打自招。”陈雄手按刀柄,“唐兄。” 见陈雄鼻息咻咻,想起上次剿匪他未曾斩杀贼人,唐青心中一动,低声道:“晚些记住,要见血!” 要想从军立功,见血越早越好,否则上了沙场就是送人头。 先前唐青拉陈雄是想多个人,多一分声势。可陈雄此刻却想,唐兄此举分明就是想让我有见血的机会。 他深深的看了唐青一眼,紧握刀柄。 一切都在不言中! 唐青指指门,钱敏点头,摸了个长条东西出来,插进门缝中,慢慢的拨啊拨…… 这特么不是鸡鸣狗盗的本事吗? 果然啊! 五城兵马司什么人才都有,说话还特么好听。 我超喜欢这里了。 钱敏收了工具,回身请示。 忠心的模样是有了。 唐青眯著眼,握著刀柄,点头。 钱敏飞起一脚,院门被踹开。 “谁?!” 惊呼声中,两个大汉从房间中衝出来。 钱敏率先冲了进去。 他必须要立功,要为唐青流血,否则唐青凭何保他? 马聪正在虎视眈眈,没有唐青庇护,钱敏觉得自己活不过三集。 “杀!” 钱敏跃起一刀。 为首的大汉拔刀格挡,竟然比钱敏更为彪悍。 唐青衝过来,和第二个大汉杀在一起。 陈雄楞了一下,看看两处战团,最终去了唐青那边。 “去帮钱敏!”唐青大喝。 他也需要见血,也需要磨礪。 唐兄这是背后长眼了吗? 陈雄腹誹,“你可……” 话音未落,只见唐青身体一矮,避开一刀后,身体猛地前冲,反转长刀,用刀背重重的砸在大汉脖子上。 臥槽! 唐兄竟然这么猛的吗? 陈雄惊愕,这时钱敏不敌,喊道:“救我。” 陈雄这才如梦初醒,衝过去联手廝杀。 大汉被一刀背砸晕,倒在地上。 唐青持刀在边上为二人掠阵。 “出刀要果断,莫要犹豫,一旦犹豫,力道便会迟滯。” “退要快,进要快。” “陈雄攻,钱敏受,特么的,守!” 陈雄主攻,钱敏为他保驾护航。 大汉本就不敌二人联手,加上唐青在一旁掠阵,让他心思不寧,没几下就被陈雄一刀斩杀。 老子想要活口啊! 唐青恼火,不过却微笑,好似欣慰的道:“好,这次见了血,上了沙场,至少能增加三成保命的机会。” 陈雄看了他一眼。 无需多言。 钱敏想到唐青让陈雄来援助自己的果断,跪下道:“多谢唐指挥。” 唐青让钱敏去寻当地兵马司的人。 “越界了,唐副指挥。”今夜东城值守的是副指挥袁志,他面色阴沉的说。 唐青知晓自己是越界了,但他不在乎,拱手道:“这二人乃是谋害我兄弟的凶手,我不得已为之,改日请袁指挥喝酒。” 袁志说:“唐副指挥为何不先通报,难道是不信任咱们东城的兄弟?” 这是在给老子上眼药,挖坑啊! 唐青淡淡的道:“我若是不信任诸位兄弟,悄然动手,悄然把人带走,又如何?” 唐青动手后不走,而是令人通报当地兵马司的人,这便是守规矩。 当然,事先不通气確实是说不过去。 但这事儿怎么说…… 等唐青走后,有人说:“袁指挥,先前小人看到被杀的那人,是咱们的熟人。” “谁?”袁志问。 “陈老五。” “是他?” 陈老五乃是东城有名的混混,武力值不低,收保护费为生。每个混出来的混混,基本上都和官方有千丝万缕的关係。 陈老五也不例外,他便是东城兵马司的线人。 唐青这位传闻中的跋扈公子,竟然谨慎如老狗! 袁志衝著地上吐口痰。 第27章 你好自为之 “大公子还没回来。” 僕役稟告。 唐继祖摆摆手,等僕役走后,对孙延说:“最近子昭风头正劲,越是如此越该谨慎吶!” 孙延笑道:“大公子如今刚任职,下衙后与同僚饮酒作乐,也是拉拢关係的手段。若是他每日早早归家,伯爷难道就不担心他在衙门被排挤?” 就和后世小日子一样,下班后及时回家的男人会被人看不起,包括妻子。 下班后你不和同事去团建,可见是被排挤了。 李老三再度清醒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陌生的地方。 屋里乌漆嘛黑的,味儿也不对,好像有血腥味,混著其它味儿,令人作呕。 “人呢?”李老三喊道。 断片的记忆突然涌来。 李老三浑身一抖,他惶然看著房门。 星辉从门缝那里钻进来,在地上画出一条明亮的线。 蟋蟀在墙角里鸣叫,声音欢快,仿佛在庆贺那群不知疲倦的蝉大爷们终於消停了。 李老三哆嗦著,“是谁?是哪位好汉,小人李老三自问没得罪过诸位好汉,有话好说。小人家中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都靠著小人养活。” 外面依旧沉默。 李老三越来越慌,“诸位好汉,有事您说话啊!千万別客气。” 吱呀! 房门缓缓被推开,星辉和月华一起撒了进来。 一股冷厉的气息隨之而来。 蟋蟀的声音戛然而止。 三人走进来,他们背对星光月华,只能看到一个轮廓。 “李老三!” 为首的男子声音年轻。 “是小人,您是……”李老三眼珠子乱转。 “我是唐青。” 李老三浑身一震,“唐青?小人……小人不认识您啊!” 唐青笑了笑,“我给你脸了!” 李老三说:“贵人,小人真不知何事得罪了您吶!” “钱敏。” “小人在!” “让我看看你用刑的手段!” “领命!” 钱敏知晓这是个表现的机会。 他点燃几盏油灯,刑室內隨即大放光明。 李老三努力眨眼,半响適应了光线,就看到唐青和陈雄,还有个兴奋的钱敏。 钱敏从架子上拿了一套工具下来,念叨著,“好像是半年没动手了吧!也不知手艺生疏了没。正好今夜试试。” 看著那些或是细长,或是锋利的工具,李老三扯著嗓子喊,“小人冤枉吶!” 唐青沉默。 负手看著。 “啊!” 惨嚎声中,今夜值守的副指挥常彬在烛光中看书,不动如山。 有人提醒,“常副指挥,这可是该您的。” 常彬冷笑,“该我的?” 这人笑道:“可不是,今夜您当值不是。” “滚!” 常彬指指外面,等人狼狈告退后,冷笑道:“这特么是神仙打架,有人要针对唐氏,不小心就会殃及池鱼,老子不掺合。” 能在兵马司廝混多年的,不缺眼力见。 “啊!” 惨叫声中,常彬嘴里念诵著,“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这诗谁写的?果然够味儿。” “小人愿说。” 刑室里,李老三开口。 唐青嘆息,“我本以为你是条好汉,后续为你准备了许多手段。要不,你再坚持一会儿?” 李老三见他如见蛇蝎,恨不能缩成一团,心想这紈絝子弟竟然如此稳沉,不见半点急躁,特娘的,让自己动手那人,竟然说唐青是个没卵用的。 我曰尼玛! 李老三嚎哭,半晌说:“小人是受人指使。” “谁?” “是王虎。” “说王虎。”有人弄来了矮凳,唐青坐下问道。 “王虎是靠卖消息跑腿为生,他说有个贵人愿出钱,让小人带著兄弟们去堵贵府三公子,毒打一顿即可。” “王虎何在?” “他家在……” “走!” 唐青急匆匆带著人去了王虎家。 “我的儿哟!” 王虎家外面摆放著门板,门板上那个男子便是王虎。 钱敏过去看了看,回来说:“唐指挥,说王虎是上吊自尽。” “勒杀。”唐青冷冷的道,回身就走。 “不查了?”钱敏问。 陈雄嘆息,“那人出手斩断了这条线索,可见早有准备,再查下去只是白费功夫。” 唐青走出巷子,突然止步。、 二人不知他做什么,只好陪他一起看天。 “……可怜我的儿啊!” “別哭了,大郎做这等事为生,迟早有这么一天。好歹他留了儿子,咱们把孙儿养大,教养他莫要走他爹的老路就是了。” “老头子,你说是谁杀了大郎?” “我如何知晓?” “这阵子大郎往来的……都是那些人,没有別的。” 唐青上马,“走!” 陈雄回到家,一言不发去了自己的地方。 我杀人了。 浴桶里,陈雄双手捂著脸,竟然哽咽了起来。 有人在杀人后会呕吐,是被恐惧和人血的那股子腥臭味弄吐了。 有人会去喝酒,喝个烂醉如泥,这是靠酒精来麻醉神经。 陈雄哭了半响,再出去时,已经恢復了正常。 唐青回到家中,先去见祖父。 “这么说,动手的那人是被人钱驱使?” “是。” 唐继祖抚须,唐青抬头,“祖父,不是石家,我就想问问,咱们家哪来那么多对头?” 唐继祖说:“兴许,是三郎惹到了谁。” 唐继祖的话唐青半信半疑。 晚上,唐青躺在床上,在理著这阵子各种事儿的线索。 唐家还有关係网,这一点值得欣慰。 石家最近没动手,想来和大同一线的局势有关。 如今也先大军正在大同一线耀武,顺带打草谷。 大同守军频繁出击,双方用小股人马不断试探对方。 石亨此时满脑子都是战局,哪有功夫管京师的家事儿。 没有石亨发话,没有好机会,石茂也不好出手。 这让唐青得到了珍贵的缓衝时间,藉此他初步在西城兵马司站稳了脚跟。 是谁在背后驱使李老三等人毒打唐立? 若是死对头,那出手就要见血,至少得让唐立少条胳膊或是少条腿。 可就是这么围殴了一顿,看似严重,养一阵子就好了。 这不像是死敌,更像是一种戏耍。 同一片夜空下,唐继祖站在臥室外,负手嘆道:“这是警告,让我低头,继续在府中蹲著。” 不知过了多久,夜空传来唐继祖的声音。 “臥槽尼玛!” …… 马聪一直在盼著唐青栽个大跟斗。 得知唐青的胞弟被围殴,他暗自遣人去打探消息,消息匯总,马聪对手下说:“这事儿就是个无头案,老子倒要看看唐青焦头烂额的模样。” 马聪太想看唐青的笑话,巨大的动力驱使他早早起床,赶早来到了兵马司。 他没进去,就没看到刑室里的李老三。 唐青来了。 下马,把马韁递给杂役。 “马聪!” 唐青止步。 “见过唐副指挥。”马聪行礼,看似恭谨,实则挑衅意味十足的说:“得知唐副指挥家中出事,小人心急如焚,不知凶手可曾抓到?”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要当眾让唐青难堪。 那些来上衙的人止步看著唐青。 钱敏来了,马聪用戏謔和怜悯的眼神看著他,仿佛说:投靠唐青的好处没见著,先跟著被羞辱一番。 咦! 马聪发现钱敏看著自己的眼神,竟然也是怜悯和戏謔。 钱敏这廝喝多了? “李指挥来了。” 李勇掐著点来了。 刚好时辰到,不算迟到。 李勇下马,走到唐青身前,拍拍他的肩膀,“一夜之间就找到了凶手,大涨我西城兵马司士气。別担心东城那边,本官在。” 昨夜唐青带著李老三回来用刑,隨后就有人悄然去李勇家报信。 李勇此举有两个意思,其一是告诫唐青,西城兵马司是本官的地盘,你做了什么,本官一清二楚,別玩火。 其次,唐立被打看似小事,可架不住他是伯府子弟啊! 这个案子可大可小,人犯竟然藏在东城,东城兵马司对此一无所知,反而是本官麾下追索到了人犯。 这一下让李勇面上有光,在巡城御史那里也能表表功。同行是冤家,还能贬低东城兵马司一番。 唐青诚恳的道:“这一切都是在指挥的统御之下,否则下官如何能查清此事。” 不错,会做人。 李勇再度拍拍他的肩膀,红光满面的进了大门。 唐青微笑目送,然后看著马聪。 马聪呆立原地。 唐青走过。 钱敏走过止步,轻笑道:“你若是看到昨夜唐指挥指挥若定,智珠在握的模样,定然会把肠子都悔青了。” ——唐指挥是一条大粗腿,我钱敏先抱住了。 “有胆你就继续和唐指挥闹。” 作为下属,马聪暗中不配合唐青的工作,便是一种无声的攻击。 唐青没吭气。 也没出手。 今日之前马聪还得意洋洋,说唐青拿自己没办法。 钱敏一番话让马聪心中一紧。 他赶紧进去,寻关係问了昨夜的事儿。 “竟是直接去了东城?” “怎地,不信?”透露消息的好友笑道:“我也不信,不过你觉著还有什么法子能抓到李老三?” “难道他……有线人?” “唯有如此解释才说得通。不过……” “不过什么?” “当初传闻,剿匪一战是靠著唐青,而不是王钟,官兵这才避过了一劫。当初老子还以为是吹捧造势,如今看来,这位唐指挥,怕是真不简单。” 马聪呆立,好友拍拍他的肩膀,“老马,和这等人对上了,我该说你是狂妄还是犯蠢?你……好自为之吧!” …… 太监不是內侍的別称,而是宫中机构的官职名称。比如说司礼监掌印太监王振,被尊称为王太监。就如同某尚书。 第28章 出头的鸟 伯府蛰伏多年,府中事儿说实话真不多,也不算复杂。 韩氏出身不算高贵,打理伯府游刃有余。 早上召集人手,各自稟告事务,韩氏研判决断,就那么简单。碰到大事儿,便让唐贺出马,唐贺不行,就请示老头子。 这是伯府的权力架构。 结束议事后,韩氏去探望儿子。 “三哥,你痛吗?” “不……痛。” “我给你吹吹,以前娘说吹吹就不痛了。” “你觉著呢?” “我觉著娘在骗人哎!” 站在外面的看了韩氏一眼,不敢开口,心中为自家小娘子默哀一瞬。 “那你还吹。” “可是……可是娘一帮我吹吹,我就少疼了好些。” 韩氏乾咳一声进去,唐立正躺在床上,唐么么站在床边,正在帮他吹吹。 “娘。”唐么么见母亲进来,很是愤怒的道:“回头让我练武吧!” “女子练武作甚?”韩氏隨口说。 唐么么双手握拳,昂首挺胸,“我要为三哥报仇雪恨。” “你三哥还没死呢!”唐立没好气的说。 “娘。”唐立坐起来,“可知晓是谁动的手?” 韩氏摇头,“那些人堵你,定然是蓄意。事后不会停留。” “那李老三当初我曾见他勒索商户,便呵斥了几句,没想到他怀恨在心。”唐立摸摸青肿的右眼,痛的不行。 “回头让你爹催催。”韩氏说的很没底气。 唐贺去官府催促,谁会搭理他? 当面应承,隨后拋之脑后。 韩氏越想越气,便去寻唐贺。 唐贺在书房欣赏字画,见妻子气势汹汹进来,赶紧把字画收好。 “夫君,三郎被殴打之事,要不去求爹出面?”韩氏忍住火气说。 唐贺嘆息,“爹那边出马会被人笑话。” “谁会笑话?”韩氏发飆,“那是我的儿,十月怀胎,辛辛苦苦把他生出来的儿。看著他被人毒打的模样,我如何能忍?” “打住打住。”唐贺最头痛的便是家里闹腾,“早些时候你和子昭明爭暗斗让我头疼,后来父亲让子昭自住,这才消停了些。如今你又闹……” “我何时闹了?是了,我这个后母恶毒,是吧?”韩氏坐下,把帕子捏作一团,“我这个恶毒的后母可曾给他下毒?一日三餐好好的,一年四季衣裳好好的,他自己不要,让人丟出来,说什么不稀罕,我可曾动怒?可曾用长辈威严去责罚他?” “好了好了。”唐贺头痛难忍,给妻子倒了杯茶,坐下后说:“父亲若为此事出面,落在外人眼中便是伯府山穷水尽了。” “什么意思?”伯府兴衰和韩氏息息相关,她闻言不解。 “京师多权贵,权贵之子在外打架斗殴是常事,除非是重创,或是缺胳膊少腿,谁家长辈会出头?” 韩氏,“你是说小题大做?” “父亲若是亲自出手,在外人眼中便是小题大做不说,且……”唐贺放低声音,“这等事放在其他人家,也就是令僕役去衙门催促一番,父亲出面,就显得江寧伯府权势全无,这等小事竟然要当家伯爷出面。后果你可知晓?” “破鼓万人捶。”韩氏不是傻白甜。 “知道就好。” “那三郎算是被白打了?”韩氏不甘心,俏脸上都是怒火。 “哎!”唐贺摇头,“慢慢来。” “夫君口中的慢慢来,便是不了了之。”韩氏霍然起身。 “可是觉著我没出息?”唐贺自嘲一笑。 “妾身不是这个意思。”韩氏赶紧福身致歉。 “不怪你。”唐贺说:“这些年咱们家蛰伏,偶尔你出门应酬也会被人冷嘲热讽。男人没出息,便让女人遭罪。” “夫君。”韩氏美眸微红,握住了唐贺的手。 “慢慢来,当下最要紧的是出仕。”唐贺反握住她的手,温声说:“父亲年岁大了,我和老二多年来……荒废了不少。” 韩氏柔声说:“夫君有大才,只需重新振作,必然能重振伯府。” “难。”唐贺苦笑,“我也想,这阵子我在外面並非玩乐,也曾寻了些人走关係。不过……” 不过什么? 韩氏不问可知。 伯府蛰伏多年,唐贺是袭爵的长子…… “嫡长子走文路出仕,会被武勛们视为背叛,咱们家承受不起。走武路从军,石家虎视眈眈。唯有进都督府。可都督府……难进吶!” 韩氏默然。 这是个死局。 想来那些有心人正在看唐氏的笑话吧。 “子昭那边……”韩氏下意识的想到了长子。 “子昭进五城兵马司看似不错,避开了石家的锋芒,可五城兵马司如同夜壶,地位低下,名声不好。” 唐贺嘆息。 “难道就没有別的法子?”韩氏此刻和那个忤逆的长子並肩而战。 “除非……”唐贺说:“除非子昭能在兵马司大放异彩,可何其难。” “大老爷,大老爷。” 青霞欢喜的进来,见到韩氏后赶紧福身,“见过娘子,大喜啊!娘子。” “何喜之有?”韩氏心中微动,伯府多久没喜事了,难道是…… 她看看自家男人,摇摇头,唐贺不惹麻烦就好了,好事儿,算了吧! 那么就是老三? 韩氏兴奋了起来。 “方才奴去伯爷那边有事,听到伯爷说,大公子一夜之间就查到了动手的贼人,连夜抓捕,斩杀一人,擒获李老三。” 青霞喜滋滋的道:“恭喜大老爷,恭喜娘子。” 韩氏下意识的拍打案几,“抓得好!” 隨即,韩氏收敛了笑容。 竟然是那个小兔崽子抓到的。 但想到唐立的惨状,韩氏又笑了起来。 唐贺一怔,笑道:“子昭果然是我的儿。” 父是英雄儿好汉,父是蠢货儿笨蛋,这话在当下就是真理。 唐青出彩,唐贺这个爹便能跟著出风头。 门外,刚想进来的唐么么止步,转身就跑。 唐立正在床上看书,先前他发誓要读出个人样来,科举出仕,让全家,让背后动手那人刮目相看。 “三哥,三哥!” 唐么么小炮弹般的衝进来,“好事,好事。” 唐立放下书,没好气的道:“我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好事?” 唐么么站定,喘息道:“三哥,大哥抓到那个李老三了。” “啥?” “我听爹娘说的,说是大哥杀了个人,抓了李老三。” 唐立猛地下床,疾步出去。 “三哥!”唐么么拿著他丟下的书,“你的书,你的书。” “不要了。” 唐立去寻父亲,得知去了祖父那边,便也去了。 唐观父子也在。 唐继祖抚须微笑,“子昭昨夜出手,以霹雳手段震慑了背后那人。” “子昭,果然是不俗。”唐观看著很温和。 那是我的种啊……唐贺挑眉,一脸得意。 “三郎?”唐贺见到唐立,蹙眉,“不好生养著你来作甚?” 唐立已经后悔了,唯有行礼,“孩儿听闻此事,便来……看看。” “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唐继祖说:“子昭为了三郎之事,不眠不休,半夜才回来,凌晨便出门。” “是。”唐立低头。 “子昭在兵马司报喜不报忧,老夫尽知。他这是孝心。府中该帮忙的要帮忙,记住,都是一家子,子昭出头了,一家子都能跟著出头。” “是。” …… 唐青把案子交了上去,想到接受的小吏看自己的眼神不对,回来后不禁感慨著做人难。 钱敏束手而立在值房里,笑道:“唐指挥不知,这等案子大多破不了,不了了之。可您一夜之间就拿到了凶手,把其他人映衬的面目无光,格外无能。这齣头的鸟儿啊!引人嫉妒不是。” 唐青当然知晓这个理,但此刻他和唐氏都如同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唯有向前! 才能破开歷史上的那场灭族惨剧。 唐青刚穿越时也想过独善其身,可这年头家族最大。哪怕他和唐氏分开,一旦出事儿,他依旧逃不过被牵连。 救唐氏就是救自己。 否则他不介意让小老弟多煎熬一阵子。 下衙后,马聪见到他,行礼慢了半拍,看不到桀驁不驯,倒是有些悻悻然的不甘心。 唐青笑了笑,没把此人放在眼里。 他骑著马在长街上缓缓而行。 夕阳下,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小姐,是唐青。” 唐青耳朵微动,看向马车。 车帘掀开,露出了陈灵儿的俏脸。见到他看过来,陈灵儿眼中有厌恶之意。 按理唐青剿匪立功,在兵马司也混得不错,不说年轻俊彦,也算是年轻有为。 可原身这个舔狗对陈灵儿的姿態太低了。做人就是这样,你越卑微就越被人看不起。 你把她当女神,她只会当你是撒比,或是备胎。 原身的锅,唐青被迫背著。 他视而不见。 “装模作样!” 陈灵儿的嘀咕落入耳中,后世见惯了傲娇的唐青只是一笑。 陈灵儿本不想和唐青打交道,可车帘都掀开了,总得有个说法吧。 她说道:“听闻你去了兵马司,那等骯脏之地岂是好人能去的?我劝你还是另寻出路的好。” 这个女人倨傲的姿態令唐青想笑。 “没有五城兵马司的人维繫治安,陈家可能安居乐业?”唐青一本正经的道:“世间有百行百业,每一行都有益处。只看坏处不看益处,陈娘子该去洗洗眼了。” 两个路过的男子闻言大笑起来。 这人! 陈灵儿恼火,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尖牙利齿!” 车帘落下,唐青听到陈灵儿压低的恼火声音。 “这人往日见到我就语无伦次,面红耳赤,怎地现在变了?” …… 求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