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我怎么就成圣主了》 第1章 从魔王到病弱领主 圣光，如同融化的黄金，贯穿了魔王索罗斯的心臟。 剧痛，一种久违到几乎快要遗忘的触感，从胸口炸开。 他低头，看著那柄名为“破晓”的圣剑，剑身上流淌的神圣符文正疯狂地湮灭著他千锤百炼的魔王之躯。 剑的另一端，是勇者。 一个年轻、英俊、眼神坚毅的人类。 “结束了，索罗斯。”勇者的声音在颤抖，混杂著激动、疲惫，以及一丝敬畏。 魔王城巔，狂风呼啸，捲起索罗斯染血的披风。 他抬起眼，紫色的瞳孔里倒映著勇者身后那支由人类、精灵、矮人组成的联军。 千年霸业，毁於一旦。 他曾让深渊的烈焰灼烧大地，曾让亡灵的军团踏平王国，曾让巨龙的吐息成为世间最绚烂的烟火。 可终究，还是不敌那该死的“主角光环”。 “是啊……结束了。” 索罗斯的嘴角，竟勾起一抹无人能懂的弧度。 不是嘲讽，而是一种……疲惫与解脱。 一千年了。 他扮演著世人眼中最邪恶的魔王，维持著大陆的“平衡”，推动著文明的变革，承受著无尽的孤独。 累了。 真的累了。 “终於……可以好好休息了。” 意识在圣光的灼烧下逐渐消散，化作漫天飞舞的黑色光点。 然而，预想中的永恆安眠並未到来。 拉扯。 撕裂。 挤压。 索罗斯残存的意识被强行揉成一团，然后被粗暴地塞进一个狭窄、脆弱、满是裂痕的“容器”之中。 ……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將意识从混沌中唤醒。 每一次喘息，都像是在用破风箱拉扯著火焰，喉咙里火烧火燎。 身体在顛簸，有节奏地摇晃著，伴隨著车轮碾过石子路的“咯吱”声。 高烧。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发出痛苦的哀鸣。 索罗斯艰难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深渊王座，也不是永恆的虚无，而是一截散发著霉味的车厢顶棚。 陌生的记忆，汹涌而来。 索罗斯·巴克莱。 巴克莱帝国侯爵的第十七个子嗣，一个庶子。 天赋平庸，性格懦弱。 记忆的画面飞速闪过。 在王都的宴会上，他被自己那位才华横溢、备受宠爱的三哥设计，当著满堂权贵的面，失手打翻了国王御赐的“生命礼讚”葡萄酒，泼了邻国公主一身。 像个小丑，在眾人鄙夷和嘲笑的目光中瑟瑟发抖。 自己那位父亲，那位强大的安德烈侯爵，眼神满是失望和冰冷的嫌恶。 於是，一纸调令，流放到了帝国北端的绝境之地——黑石领。 成为那片不毛之地的领主。 这具身体的原主，正是在这趟漫长而艰苦的旅途中，感染了风寒，在高烧中，一命呜呼。 这才给了他，前任魔王索罗斯，一个鳩占鹊巢的机会。 “呵。” 一声沙哑的自嘲，从索罗斯·巴克莱的唇间溢出。 从执掌深渊、俯瞰眾生的魔王，变成一个被家族拋弃、发配边疆的废物庶子。 这落差，还真是……有趣。 他尝试调动体內的力量，却只感受到几缕纤细的魔力，在堵塞乾涸的经脉中艰难地流动。 太弱了。 弱小得可悲。 “少爷，您醒了？” 一个苍老而关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索罗斯转过头，看到一张布满皱纹的脸。 塞巴斯，一个在侯爵府工作了四十多年，因为年迈而被“恩赐”跟隨这位废柴少爷一同前往封地的老人。 “水。”索罗斯的声音乾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 很快，一个水袋被递到他嘴边。 清凉的液体划过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灼烧感。 “塞巴斯，”索罗斯靠在车厢壁上，闭目养神，同时也在整理著那份属於“索罗斯·巴克莱”的的记忆。 “还有多久到？” 塞巴斯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位小少爷，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的他，跟人说话，眼神总是躲躲闪闪。 但老管家没有多想，只当是少爷大病一场后的改变，“回少爷，穿过前面那片枯树林，就到黑石领的界碑了。过了哪儿，我们就能抵达城堡。” 城堡？ 索罗斯在脑海中搜索著关於黑石领的信息。 那是帝国版图上一个被遗忘的角落，贫瘠、终年被灰雾笼罩，据说那里连最顽强的黑麦都难以生长，唯一的產出，是一种毫无价值的黑色石头。 一个完美的流放之地。 时间缓缓流逝。 “少爷，我们……到了。”塞巴斯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沉重。 车门被推开。 索罗斯在老管家的搀扶下，走下了这辆破旧的马车。 凛冽的寒风，夹杂著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王国”。 寒风如刀，刮在脸上，带来一阵细密的刺痛。 索罗斯的身体还很虚弱，刚站稳就忍不住咳嗽起来。 一个瘦弱的身影立刻上前，用一件毛毯，小心翼翼地披在他的肩上。 “少爷，风大，您当心身体。” 是女僕莉莉，一个和原主一样，因为笨手笨脚不討喜，而被一同“打包”发配过来的小丫头。大概十五六岁，面黄肌瘦，眼神里总是带著怯懦和不安。 索罗斯没有说话。 他的目光，越过眼前这两个同样落魄的僕人，投向了属於他的领地。 他的新王国。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座所谓的“城堡”。 城堡的墙体由巨大的黑石砌成，岁月在上面留下了斑驳的苔蘚和狰狞的裂缝，像是老人脸上深刻的皱纹。 城堡前，是一片龟裂的土地。 看不到一丝绿色。 泥土呈现出一种灰黑色，歪歪斜斜的茅草屋零星地散落在城堡下方，构成了一个小小的村落。 炊烟，没有。 人影，稀疏。 几个穿著破烂麻衣的领民，正靠在茅草屋的墙角，眼神空洞地望著他们这群新来者。 空气中，瀰漫著贫穷、绝望、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腐朽气息。 这就是黑石领。 他的封地。 老管家塞巴斯看著眼前这副景象，浑浊的眼眶微微泛红，嘴唇翕动著，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女僕莉莉更是嚇得脸色苍白，紧紧攥著衣角，身体在寒风中微微发抖。 在王都时，她们听说过黑石领的贫瘠，却从未想过，现实会比传言更残酷。 这里是坟墓。 一个活人的坟墓。 索罗斯只是静静地看著。 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著眼前的一切。 在他的记忆深处，属於魔王索罗斯的画面，开始与眼前的景象重叠、交错，形成了无比讽刺的对比。 他曾经的王座，由深渊黑曜石打造，镶嵌著哀嚎的巨龙之魂。 曾经的城堡，悬浮在沸腾的熔岩之海上方，数万恶魔禁卫日夜巡逻。 曾经的领土，广袤无垠，从哭泣山脉延伸至亡者之海。 而现在…… 他拥有了一座破败的石头堡垒，一片种不出粮食的土地，以及一群行尸走肉般的领民。 塞巴斯看到自家少爷久久不语，还以为他被这残酷的现实打击得失了魂，低声劝慰道：“少爷，我们……我们先进城堡吧。至少，那里还能挡风。” 索罗斯终於收回了目光。 他转过头，看向老管家。 “塞巴斯。” 索罗斯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嗯？少、少爷，您请吩咐。”老管家本能地躬下了身子。 “召集所有领民，半小时后，在城堡前集合。” “啊？”塞巴斯愣住了，“少爷，这……天色已晚，而且您的身体……” “这是命令。” 索罗斯打断了他，语气平淡。 “还有，莉莉。” “是！少爷！”被点到名字的女僕嚇了一跳，连忙应声。 “去把食物，集中起来。” 莉莉更是不解，小声地问：“全、全部吗？那我们自己……” 那些食物是他们从王都出发时，侯爵府准备的，也是他们未来很长一段时间里唯一的口粮。 索罗斯没有解释。 他只是平静地看著她。 “是，我……我马上去办！” 她提著裙角，跌跌撞撞地跑向马车。 塞巴斯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把劝说的话咽了回去，嘆了口气，转身走向那片死气沉沉的村落。 寒风依旧。 索罗斯独自一人，站在城堡前。 他看著这破败的城堡，龟裂的土地，麻木的领民。 想起了那个將他一剑穿心的勇者，想起了那场席捲大陆的战爭，想起了所谓的光明与正义。 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笑。 他征战千年，试图用铁与火建立一个绝对秩序的帝国，却被冠以“邪恶”之名。 而这个由“光明”与“正义”统治的世界，却允许这样一片土地，这样一群活得不如螻蚁的人存在。 何其的讽刺。 何其的……丑陋。 “休息？” 索罗斯低声呢喃，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不。” “这个烂透了的世界，根本不配让我安眠。” “既然给了我一个新的舞台，哪怕再破烂，再不堪……” “我也要亲手，把它改造成我喜欢的样子。” 第2章 八小时工作制 半小时后，城堡前的空地上，稀稀拉拉地站著百来號人。 他们大多衣衫襤褸，面容枯槁，眼神里是长年累月的劳作和飢饿留下的麻木。 一个头髮白、腰弯得像煮熟的虾米一样的老人，被塞巴斯推到了前面。 他是村长，老巴顿。 “领……领主大人。” 老巴顿的声音乾涩，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敬畏。 索罗斯的目光扫过眾人，然后落在了村长旁边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身上。 男人身材还算高大，但一条腿是瘸的，手里拄著一根磨得发亮的木棍。 他是民兵队长，布莱克。 “领地的骑士呢？”索罗斯淡淡地问。 布莱克低下头，瓮声瓮气地回答：“回大人，三位骑士大人都在各自的庄园里，离这里……很远。” 言下之意，他们不会听从一个被流放的废柴少爷的召唤。 索罗斯並不意外，紧接著將视线转向老巴顿。 “土地的情况。” 老巴顿身体一颤，结结巴巴地回答：“土……土地里种什么都长不好。最好的地，一亩也就能收……收半袋麦子。还得看老天爷的脸色。” “工具呢？” “都是些老旧的货色，修修补补，勉强能用。” “每天工作多久？” “从太阳升起，到太阳落下。” “吃什么？” 这个问题，让现场陷入了寂静。 老巴顿的嘴唇哆嗦著，最终也没能说出一个字。 答案，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 吃不饱。 永远都吃不饱。 塞巴斯看著自家少爷那张平静得过分的脸，心中愈发不安。 然而，索罗斯只是点了点头。 情况比预想的还要糟。 但也……仅此而已。 他向前走了两步，站到了所有领民的面前。 “我，索罗斯·巴克莱，黑石领的新领主。” “现在，宣布我的第一条法令。”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等待著新领主的第一把火。 是增加税收？ 还是延长劳作的时间？ 索罗斯平静地开口，砸进眾人死寂的心湖。 “即日起，所有人，每天工作八小时。” 一片死寂。 领民们茫然地眨著眼，怀疑自己听错了。 索罗斯没有理会他们的反应，继续说道。 “每周，休息两天。” 人群中开始出现细微的骚动，有人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禁止任何形式的加班。” 骚动变成了窃窃私语，恐惧开始在人群中蔓延。 “在此期间，领主府將为所有人提供一日三餐。” “保证你们能吃饱。” “月底，根据工作表现，发放薪酬。” 当最后一个字落下，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如果说之前是怀疑和恐惧，那么现在，就是彻骨的寒意。 这不是恩赐。 这是魔鬼的低语！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工作时间减半，还能休息，甚至管饭发钱？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位新来的小领主，是个疯子。 “少爷！您……您是不是烧糊涂了！” 塞巴斯终於忍不住了，他衝到索罗斯身边，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焦急。 “我们的粮食根本撑不了多久的！这么做，黑石领会彻底完蛋的！” 索罗斯没有看他，只是目光平静地扫视著下方那些惊恐、怀疑、麻木的脸。 很好。 秩序，往往诞生於敬畏。 无论是敬，还是畏。 “塞巴斯。” 他开口，声音不大。 “这是命令。” 仅仅四个字，让老管家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看著眼前的少年。 这一刻，塞巴斯產生了一种错觉。 站在他面前的，不是那个懦弱的十七子。 而是一位久经沙场、说一不二的君王。 “莉莉！”索罗斯扬声道。 “在……在！少爷！” 女僕小跑著上前，紧张得快要哭出来。 “动用储备粮食，熬一大锅肉汤麦粥。” 索罗斯命令道。 “让所有人，今天就吃上第一顿饱饭。” “是……是！” 莉莉不敢多问，立刻跑向马车。 索罗斯的目光再次回到领民身上。 “法令，即刻生效。” “现在，解散。” 说完，他便转身，在塞巴斯和布莱克的搀扶下，走向那座城堡。 …… 当一大锅热气腾腾、散发著浓郁肉香的麦粥被抬到空地上时，人群彻底骚动了。 对於这些终日与飢饿为伴的人来说，这种香味，是无法抗拒的诱惑。 他们看著莉莉用木勺搅动著粘稠的麦粥，看著里面翻滚的麦粒和切碎的肉丁，喉咙里发出“咕咚”的吞咽声。 第一个人颤抖著上前，用一个破了口的陶碗，接了满满一碗。 他没有立刻吃，而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 但当那股温热透过碗壁传到他冰冷的手上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他低下头，狼吞虎咽。 有一个人带头，剩下的人再也按捺不住，纷纷涌了上来。 很快，每个人手中都捧著一碗热粥。 他们蹲在地上，靠在墙角，贪婪地吸食著难得吃到的美味。 吃完一碗，还可以再添。 吃饱了。 真的吃饱了。 这位新领主，真的给了他们一顿饱饭。 没有食言。 可……为什么？ 当天下午，索罗斯在民兵队长布莱克的带领下，巡视了田地。 他亲自划定了工作区域，然后拿起一把锈跡斑斑的锄头，在地上画出了一个新的样式。 “按照这个图纸，把所有的锄头都改造一遍。” 他指著那个加长了力臂、改变了刃口角度的设计，对布莱克说道。 布莱克虽然不懂，但还是点头应下。 第一天的工作，就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中开始了。 领民们按照划分的区域，开始翻整土地，修补工具。 他们干得很卖力，因为身后有拿著木棍的布莱克在监督，更因为……他们中午又吃了一顿饱饭。 夕阳西下，將天边的云彩染成一片橘红。 就在领民们以为要像往常一样，干到天黑看不见为止时，索罗斯的身影再次出现。 “收工。” 简单的两个字，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他们茫然地站在田地里，握著手中的工具，不知所措。 真的……可以休息了？ 夜晚。 一间低矮的茅草屋里，老巴顿一家人围坐在微弱的火堆旁。 他的小孙子，一个七八岁的瘦弱男孩，正摸著自己圆滚滚的肚皮，脸上带著一丝不安。 “爷爷，我们今天吃了三顿饱饭……明天还会有吗？” 老巴顿沉默著，没有回答。 他看著跳动的火焰，浑浊的眼中充满了迷茫与恐惧。 白天的每一幕，都像梦一样不真实。 那位新领主，就像一个谜。 他到底图什么？ 老巴顿想不明白。 他只知道，命运的馈赠，早已在暗中標好了价格。 “他……到底想从我们身上得到什么？” 这个问题，縈绕在黑石领每一个吃饱了肚子的领民心头。 第3章 忠诚的铜板与贪婪的狼 一周后。 清晨的薄雾尚未散尽，领民们已经结束了早餐——一碗热乎乎的麦粥，虽然没有肉，但足以驱散寒意，填满空虚的胃。 然后，他们走向田地，开始一天的工作。 没有监工的鞭打，没有声嘶力竭的催促。 只有布莱克拄著木棍，沉默地巡视著，確保每个人都在规定的区域內。 领民们挥舞著改造过的锄头。 加长的力臂让他们不必弯腰那么深，改变角度的刃口，翻开灰黑色的土地时，也省力了不少。 起初，他们还抱著怀疑。 每天只干八个小时，剩下的时间用来休息？ 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然而，当第三天、第四天……太阳依旧在那个固定的时刻落下，索罗斯领主“收工”的命令依旧准时传来时，他们麻木的心，开始泛起一丝涟漪。 吃饱了肚子，睡足了觉，用著新奇的工具。 他们发现，自己一天八小时翻整的土地，竟然比过去从日出干到日落的十四个小时，还要多！ 老村长巴顿蹲在田埂上，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抓起一把新翻开的泥土。 远比往年要鬆软得多。 他看向城堡的眼神，变得愈发复杂。 …… 索罗斯站在城堡的窗前，俯瞰著田地里那些忙碌的身影。 一切，尽在掌握。 充足的营养、足够的休息、优化的工具，等於更高的生產效率。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顺畅，1?1??????.???隨时读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这是定律。 是他曾经用来管理深渊亿万魔物军团时，总结出的。 如今，用在这些人类身上，效果甚至更好。 “少爷。” 女僕莉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索罗斯转过身。 短短一周，这个面黄肌瘦的小丫头，脸上竟也长了些肉，气色好了不少。 她每天负责食物的分配，从最初的手忙脚乱，到现在已经能將所有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 谁家的孩子小，需要多留一些麦粥。 谁家的劳力壮，需要多加一块肉乾。 她都用一块木炭，在墙上歪歪扭扭地记录著。 这是一个可塑之才。 “莉莉，”索罗斯的语气很平静，“从今天起，你就是黑石领的『后勤福利官』。” “啊？” 莉莉惊得后退了一步，小脸瞬间变得煞白，双手紧张地绞著自己的围裙。 “官？不……不行的，少爷！我……我只是个女僕，我什么都不会……” “你负责管理领主府的仓库。” 索罗斯没有理会她的辩解，只是在下达命令。 “做得很好，那就继续做下去。” 莉莉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一股暖流，涌上了眼眶。 她，一个笨手笨脚、被所有人嫌弃的女僕。 第一次，被人肯定。 她咬著嘴唇，用力地点了点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是！少爷！” …… 月底。 凛冽的寒风，也无法吹散城堡前空地上的紧张气氛。 索罗斯召集了所有领民。 他们忐忑地站著，交头接耳，脸上写满了不安。 吃了一个月的饱饭，休息了一个月。 现在，是时候付出代价了吗？ 这位年轻的领主，是要收回他们的土地？ 还是要把他们的子女，卖作奴隶？ 索罗斯的目光，扫过下方一张张惶恐的脸。 没有多余的废话，只是对身后的塞巴斯点了点头。 老管家嘆了口气，让人將一个沉甸甸的麻袋，提到了眾人面前。 “哗啦——” 袋口解开，倾倒出来。 是闪烁著金属光泽的铜板！ “根据这一个月的劳作记录。” “发放薪酬。” 在眾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塞巴斯按照名单，开始一个个地叫名字。 “巴顿，三个成年劳力，九十枚铜板。” 老村长颤巍巍地上前，伸出双手。 当那冰冷的铜板落入掌心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罗格，一个成年劳力，一个半劳力，四十五枚铜板。” 一个中年农夫，愣愣地走上前。 他看著塞巴斯將刻著纹章的铜板，放进他那粗糙的手中。 这东西，他见过。 在路过的商人手里，在收税官的钱袋里。 但他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也能拥有它。 不是靠乞討，不是靠施捨。 而是用自己的劳动，堂堂正正地换来的。 男人呆住了。 下一秒。 这个饱经风霜的汉子，当著所有人的面，猛地蹲下身子。 “呜……” 压抑的呜咽，从他的喉咙里挤出。 “哇——” 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哭声，像一个信號。 瞬间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情绪。 “扑通！” “扑通！” 一个接一个的领民，跪倒在地。 这几枚微不足道的铜板，对王都的贵族而言，甚至不够买一杯最劣质的葡萄酒。 但对他们而言，却是人生中第一次，凭双手换来的，真正属於自己的財富。 是尊严。 是希望。 就在这片哭声中，一个身影，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是巴恩。 村里少数几个还算强壮的年轻猎户。 他大步走到索罗斯面前，眼神里燃烧著一团火焰。 他单膝跪地，將额头，重重地贴在了冰冷的泥土之上。 “我，巴恩，向您献上我的忠诚！” “我的生命，將为您捍卫新法！” 他的行为，带动了所有年轻人。 他们纷纷效仿，跪在地上，向这位给予他们新生与尊严的领主，献上了自己的一切。 索罗斯静静地看著眼前这一幕。 人心，是最廉价，也是最昂贵的武器。 现在，他得到了它。 ...... 夜色，如同浓墨，笼罩著破败的城堡。 书房里，烛火摇曳。 老管家塞巴斯站在索罗斯面前，苍老的脸上，满是化不开的忧虑。 “少爷。” “按照目前的消耗速度，我们从王都带来的储备粮食，最多……最多只能再支撑两个半月。” 这是一个致命的问题。 人心，需要用粮食来填饱。 一旦断粮，白天那些狂热的誓言，会立刻变成噬人的利齿。 索罗斯对此，似乎毫不意外。 他修长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著，发出“叩、叩”的轻响。 “两个半月，足够了。” 他抬起眼，看向塞巴斯。 “挑选十个机灵的人，带上钱，即刻出发。” “去哪里？”塞巴斯一愣。 “邻近的灰狼领。”索罗斯的语气平静无波，“向那里的男爵，购买一批粮食。” “灰狼男爵？” 塞巴斯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那位……贪婪之名，远近皆知。我们这样送上门，恐怕会被狠狠地宰一刀。” “那就让他宰。” 索罗斯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有时候，让狼闻到血腥味，它才会自己走进陷阱。” “是，少爷。” 老管家躬身退下。 索罗斯的目光，转向了站在一旁的瘸腿民兵队长，布莱克。 “布莱克。” “在，大人！” “领地內，那三位骑士，还没有动静吗？” 布莱克低下头，瓮声瓮气地回答：“是的，大人。他们……似乎完全无视了您的存在。” 这三位骑士，是黑石领名义上的军事力量。 他们的祖辈，曾是巴克莱家族的封臣，被分封在这片土地上，各自拥有一个庄园。 早已成了土皇帝。 一个被流放的废物少爷，他们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很好。” 索罗斯將一封用火漆封好的信，递了过去。 “你亲自去一趟，把我的命令，送到他们手上。” “告诉他们，三日之內，到城堡覲见。” “若是不来……” 索罗斯的声音顿了顿，烛火在他的瞳孔中跳跃。 “后果自负。” …… 与此同时。 灰狼领的城堡的餐厅里，灯火通明。 壁炉里的火焰，將整个大厅烤得温暖如春。 长桌上摆满了烤肉与美酒。 灰狼男爵，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正举著酒杯，听著一个商人的匯报，笑得前仰后合。 “哈哈哈哈！” “你说什么？那个巴克莱家的白痴小子，给泥腿子发薪水？” 男爵的笑声，引得他手下的骑士和扈从们，也跟著哄堂大笑。 那个刚从黑石领回来的商人，点头哈腰地说道： “千真万確啊，男爵大人！我还亲眼看到了，他给那些贱民发铜板！而且，他还搞什么一天只干八个小时，每周还要休息两天！简直是疯了！” “疯了！真是疯了！” 灰狼男爵將杯中的麦酒一饮而尽，肥腻的脸上，满是鄙夷。 “安德烈侯爵英雄一世，怎么生出这么个蠢货儿子！贵族的脸，都让他给丟尽了！” 在他看来，索罗斯的法令，是这个世界上最荒唐的事情。 是对贵族统治秩序的公然挑衅。 一个脑子被高烧烧坏的白痴。 然而，笑声过后。 灰狼男爵那双被肥肉挤成一条缝的小眼睛里，却闪烁起贪婪的光芒。 他舔了舔油腻的嘴唇，低声自语。 “不过……一个傻子，敢这么挥霍，想必是从王都带来了大笔的財產。”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周围的笑声，渐渐平息。 “男爵大人英明！”一名骑士立刻奉承道，“一个被家族拋弃的废物，就算死在盗匪手里，安德烈侯爵恐怕也懒得追究。” “是啊是啊，这简直是送上门的肥羊！” 灰狼男爵满意地点了点头。 黑石领的贫瘠，是出了名的。 等那个傻小子手里的粮食也吃完了，到时候，会怎么样？ 他一定会来求自己。 求自己卖给他粮食。 到那个时候…… 粮食的价格，可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或者，可以更直接一点。 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肥羊，就躺在隔壁。 为什么不直接吃了它呢？ 灰狼男爵的脑海中，已经开始盘算著，如何將那个白痴少爷连同他从王都带来的財富，一同吞进自己的肚子里。 第4章 骑士的末日 在召唤骑士前来覲见的第四日，太阳慢吞吞地爬上地平线。 城堡前的空地上，领民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 今天的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轰隆隆……” 沉闷的蹄声，从枯树林的方向传来，由远及近。 正在翻整土地的领民们动作一滯，纷纷抬头望去。 只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列黑点。 黑点迅速放大，变成三十多名骑著高头大马的骑士与扈从。 他们身上披著简陋的皮甲，手中提著生锈的长剑与斧枪，簇拥著最前方的三名骑士，浩浩荡荡地开进了这片刚刚焕发生机的土地。 马蹄践踏著新翻的泥土，仿佛在践踏著领民们刚刚燃起的希望。 正在工作的领民们看到这阵仗，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脸上浮现出恐惧。 那种被支配、被压榨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为首的，正是雷蒙骑士。 他身著一套擦得鋥亮的板甲，在惨澹的阳光下反射著冰冷的光。 头盔被他夹在臂弯，露出一张粗獷而傲慢的脸。 居高临下地扫视著周围那些敢怒不敢言的领民，眼神中充满了不加掩饰的鄙夷。 城堡的大门，缓缓打开。 索罗斯在老管家塞巴斯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凛冽的寒风吹动著他的黑髮，让他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显病弱。 他就那样平静地站在台阶上，与对面全副武装的骑士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王都来的废物少爷。” 雷蒙骑士用马鞭，遥遥指著索罗斯，发出一阵刺耳的嘲笑。 “听说你给这些泥腿子发薪水，还让他们休息？真是把贵族的脸都丟尽了！” 他身后的扈从们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笑声中充满了轻蔑。 领民们个个低下了头，紧紧握著手中的锄头。 巴恩和瘸腿的布莱克一左一右地站在索罗斯身后，怒视著马背上的雷蒙。 索罗斯並未动怒，只是平静地注视著对方身下那匹不断刨著蹄子的战马。 （请记住????????????.??????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雷蒙·克里格骑士。” 索罗斯开口了，声音不大。 “根据《帝国法典》第一百一十七条，封臣骑士领主召唤的三日內前来覲见。” “你迟到了。” 雷蒙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他没想到这个病秧子一开口，竟然是跟他讲什么狗屁法典。 “法典？” 他猛地一拉韁绳，战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嘶鸣。 “在这里，我的剑就是法典！” 雷蒙的马鞭重重地抽在空气中，发出一声脆响。 “我劝你收起那套，否则，我不保证我的剑会不会生锈！” 索罗斯轻轻咳嗽了两声，用手帕捂住嘴。 再次抬起头时，他的目光终於落在了雷蒙的脸上。 “法典二十三条，骑士的首要职责是『保卫领地，效忠领主』。” “我问你，过去数十年，黑石领贫瘠至此，饿殍遍地，你们都做了什么？” 雷蒙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难看。 索罗斯的话锋陡然一转，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不过，我无意追究过去。” “现在，我以黑石领领主之名，命令你们。” “交出各自庄园一半的存粮，用以建立领地储备，应对潜在的危机。” “同时，你们必须带领扈从，协助民兵队长布莱克，训练领民，组建防卫队！” 整个场面，一片死寂。 让他们交出一半的粮食？ 去训练泥腿子？ “你……你休想！” 雷蒙勃然大怒，他感觉自己被羞辱了！ “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根本不知道黑石领到底是谁说了算！” “鏘——” 雷蒙將手按在了腰间的剑柄上，长剑出鞘半寸，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就在这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刻。 索罗斯笑了。 他不再看眼前的骑士，而是转向所有围观的领民，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洪亮声音，高声宣布： “灰狼领对我领地虎视眈眈，战爭隨时可能爆发！” “雷蒙骑士，在此战备时刻，公然违抗领主命令，拒绝上缴军粮以充实武备，拒绝训练民兵以保卫家园！” 索罗斯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 “此等行径，等同於『战前叛逃』！” 叛逃！ 雷蒙和另外两位骑士的脸色，瞬间剧变。 他们可以无视领主，可以欺压领民，但“这顶帽子，他们戴不起！ “你……你血口喷人！” 索罗斯根本不给他辩解的机会。 “布莱克！巴恩！” 索罗斯的声音里，带著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那是属於君王的意志。 “我命令你们！” “將叛国者雷蒙及其同党，就地收押，解除武装！” 布莱克和巴恩的身体，猛地一震。 让他们去抓捕全副武装的骑士？ 片刻的犹豫之后，他们看到了领主那双平静的紫色瞳孔。 他们想到了这一个月来，每天都能吃上的热粥。 想到了那沉甸甸的，属於自己的第一笔薪酬。 想到了家人脸上久违的笑容。 “吼——！” 瘸腿的布莱克，发出了一声怒吼。 年轻的猎户巴恩，更是双目赤红。 “为了领主大人！” “为了黑石领！” 一个人的勇气，点燃了所有人的怒火。 “跟他们拼了！” “保护我们的粮食！” “乾死这帮杂种！” 上百名领民，从沉默的羔羊，瞬间变成了愤怒的狼群。 他们手持著简陋的“武器”，潮水一般，將三位骑士和他们的三十多名扈从，死死地包围了起来。 骑士和扈从们彻底惊愕了。 一名扈从挥剑砍倒了一个农夫，但立刻就有三五个人扑了上来，用身体將他死死压住，用锄头狠狠地砸向他的脑袋。 在人数的绝对优势，以及那股悍不畏死的疯狂士气面前，这些平日里作威作福的武装力量，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混乱中，雷蒙的战马被绊倒，他重重地摔在地上。 还没等他爬起来，无数双泥泞的脚，便狠狠地踩在了他那身引以为傲的板甲之上。 最终，在一片怒吼与哀嚎声中，三位骑士和他们的扈从，被愤怒的领民们死死按在地上，用粗糙的麻绳，捆得像个粽子。 寒风呼啸。 索罗斯依旧站在台阶上，静静地看著这一切。 第5章 农奴 “布莱克，巴恩。” 索罗斯的声音不大。 “领主大人！” 瘸腿的布莱克和年轻的猎户巴恩，一瘸一拐地从人群中挤出，单膝跪地。 “將这些叛徒，全部押入地牢，严加看管。” 索罗斯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情感。 “特別是雷蒙，我要亲自审问。” “遵命！” 布莱克和巴恩重重领命，隨即转身，对著还在发愣的领民们吼道：“都愣著干什么！没听到领主大人的命令吗？把这帮杂种拖下去！” “索罗斯！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是册封骑士！” 被两名壮汉架起来的雷蒙，声嘶力竭地咆哮著。 索罗斯缓缓走下台阶，来到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著他。 “在黑石领，我，就是唯一的规则。” 雷蒙的瞳孔骤然收缩，一股寒意从脊椎骨直衝天灵盖。 ……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只点著一支散发著恶臭的火把。 雷蒙被绑在一个十字刑架上，身上的鎧甲早已被扒下，只穿著一件內衬。 索罗斯坐在一张木椅上，慢条斯理地擦拭著一柄缴获来的骑士长剑。 剑刃锋利，映照著他毫无波澜的脸。 “我问，你答。” 索罗斯没有抬头，声音平淡。 “你的庄园里，藏了多少粮食？” 雷蒙把头扭向一边。 索罗斯停下了擦拭的动作。 “你的扈从里，有个叫皮特的，他很配合。” 索罗斯站起身，走到雷蒙面前，將冰冷的剑刃贴在他的脸颊上。 “他说，为了防备灰狼领的劫掠，也为了能在粮食短缺时高价卖出，你在庄园的地下，挖了一个巨大的地窖，里面堆满了黑麦。” 雷蒙的身体僵住了。 “他还说，除了粮食，地窖里还有你这几年搜刮来的钱財。” 索罗斯的声音带著一丝玩味。 “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 雷蒙的呼吸变得粗重起来，死死地盯著索罗斯。 索罗斯却笑了，他收回长剑，用剑柄轻轻拍了拍雷蒙的脸。 “看来是真的了。” “既然你不愿意为保卫黑石领出一份力，那我就只能自己去取了。” 雷蒙几乎是吼了出来，“你敢！我的庄园有卫兵，你带那些泥腿子去，就是送死！” “卫兵？”索罗斯的笑容更盛了，“你是指那些看到你被活捉后，就偷偷溜走的聪明人吗？” 雷蒙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索罗斯不再理会他，转身向地牢外走去。 “巴恩！” “在！” 年轻的猎户早已在门外等候。 “集合所有参与了今天战斗的领民，带上武器，跟我走。” “去哪里，大人？” 索罗斯的脚步没有停下，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著一股凛冽的杀意。 “抄家！” “去雷蒙的庄园，拿回本该属於我们的东西！” “同时，布莱克！” 瘸腿的民兵队长立刻上前。 “你带一队人，去另外两位骑士的庄园。他们既然是雷蒙的同党，想必也『收藏』了不少东西。” “记住，反抗者，格杀勿论！” “是！” 巴恩和布莱克齐声怒吼，声音里充满了压抑不住的兴奋。 半小时后，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离开了黑石堡。 索罗斯骑在雷蒙那匹战马上，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他的身后，是手持各式“武器”的领民。 队伍行进在寒风中，却没有人感到寒冷。 一股灼热的信念，在每个人的胸中燃烧。 黑石领的天，真的要变了。 ...... 雷蒙的庄园，坐落在一片肥沃的土地上。 “轰！” “轰！” 在数十名壮汉的合力之下，门栓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在一声巨响中断裂。 大门，轰然敞开。 索罗斯一马当先，踏入了庄园。 与领地內其他地方的破败萧条截然不同。 整洁的石板路，修剪得体的园，一座两层高的石制別墅矗立在中央。 这在连领主城堡都显得朴素的黑石领，堪称奢靡。 “狗娘养的雷蒙！” 巴恩看著这一切，眼睛都红了，“我们每天饿著肚子，他却在这里享受！” “搜！” “粮食，武器，金钱，所有有价值的东西，全部找出来！” 领民们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涌入了庄园的每一个角落。 ...... “大人！找到了！地窖！” 一名领民兴奋地从別墅后院跑来。 索罗斯立刻带人赶了过去。 在一座马厩的偽装下，一个巨大的地窖入口被发现了。 打开沉重的木板，一股混合著穀物芬芳和霉味的气息扑面而来。 当火把的光亮照亮地窖的瞬间，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堆积如山的麻袋，一直码到了天板。 麻袋里装满了金黄的小麦和黑麦。 另一边，墙上掛满了风乾的燻肉和火腿。 角落里，还摆放著十几个大木桶，里面装满了麦酒。 而在地窖的最深处，一个沉重的木箱静静地躺在那里。 巴恩上前，用斧头奋力劈开其中一个。 “哗啦——” 满满一箱的金幣和银幣，在火光下闪烁著致命的诱惑。 “发財了……” 一名领民喃喃自语，忍不住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迷人的光芒。 “鏘！” 索罗斯拔出长剑，剑尖抵在了那人的喉咙前。 “这些，是黑石领的战爭储备，不是你们的私產。” “所有缴获，统一登记，统一分配。谁敢私藏，按叛国罪论处。” 索罗斯环视眾人，紫色的瞳孔里闪烁著光芒。 “但是！” “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將获得双倍的粮食和一份额外的薪酬作为奖励！” 人群先是一静，隨即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领主大人万岁！” “为了黑石领！” 索罗斯满意地点了点头。 恩威並施，才是王道。 就在眾人准备开始搬运物资时，一阵微弱的抽泣声，从一个阴暗的角落里传来。 “什么声音？” 巴恩警惕地举起了火把。 眾人走过去，才发现在一堆烂稻草的后面，蜷缩著几个身影。 那是七八个衣衫襤褸的人，他们的脚上都戴著镣銬，形容枯槁，眼神里充满了麻木和恐惧。 是农奴。 第6章 魔药 在这个世界，农奴是贵族的私有財產，可以被任意买卖和虐待，甚至杀死。 而在这些农奴中间，一个抱著双膝的瘦小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那是个女孩，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她的脸和手上，涂满了黑乎乎的、像是锅底灰一样的东西，头髮也乱糟糟的，整个人看起来像个泥猴。 但那双眼睛，像黑夜里的星星，此刻正充满了惊恐地看著索罗斯他们。 一名领民粗暴地想上前拉她。 “別碰她！” 一个中年农奴，应该是女孩的父亲，猛地扑了过来，將女孩死死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对著眾人，眼神里是绝望的哀求。 “大人，求求你们，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 索罗斯挥手制止了手下。 他走上前，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那对父女平齐。 他注意到，女孩脸上和手上的黑色，並不是锅底灰，而是一种植物的汁液，涂抹得非常刻意，仿佛在掩盖什么。 他伸出手，但没有去碰那个女孩，而是指向他们脚上的镣銬。 “巴恩，拿斧头来。” 巴恩一愣，但还是立刻照办。 在所有人不解的目光中，索罗斯接过斧头，亲自走到那名父亲面前。 “鏘！” “鏘！” 几下之后，沉重的镣銬应声而断。 索罗斯没有停下，他一个接一个，將所有农奴的镣銬全部砸开。 最后，他走到那个女孩面前。 女孩嚇得浑身发抖，但那双明亮的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索罗斯將斧头扔到一边，用儘量温和的声音说： “別怕。” 他转向所有被解放的农奴，也转向身后所有的领民，高声宣布： “从今天起，在黑石领的土地上，再也没有农奴！” “你们，不是任何人的財產，你们是自由的！” “你们，是黑石领的子民！” 整个地窖，一片死寂。 自由！ 这个他们连做梦都不敢奢望的词语，今天，竟然真的降临了！ 那个黑脸的女孩，怔怔地看著索罗斯。 火光映照在他年轻而坚毅的脸庞上，那双紫色的瞳孔，仿佛蕴含著一种神圣的光辉。 她看到，一滴晶莹的泪珠，从父亲那饱经风霜的眼角滑落。 这一刻，索罗斯的身影，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里。 ...... 物资的清点和搬运，在巴恩的指挥下有条不紊地进行著。 粮食、燻肉、麦酒、武器、钱幣……每一项缴获，都被仔细地登记在册。 领民们的热情空前高涨，这是他们的胜利果实。 索罗斯站在庄园的別墅前，静静地看著这一切。 他命令留下二十名精壮的领民，由一名叫做哈维的老兵带领，暂时接管这座庄园。 “大人，我们……”哈维有些不解。 “这座庄园和它周围的土地，是黑石领最肥沃的地方。”索罗斯的声音很平静，“从今天起，这里將成为领地的第一座集体农庄。” “我留给你们足够的粮食，你们的任务，就是看管好这里，並开始准备耕种。” “后面，我会送来更多的种子和人手。” 哈维的眼中爆发出光芒，他挺直了腰板，大声回应：“请大人放心！我们绝不辜负您的期望！” 索罗斯点了点头，目光转向远处。 队伍已经整备完毕，满载物资的大车排成了一条长龙。 那些被解放的农奴，被安置在队伍的中间，眼中带著对未来的憧憬与不安。 那个黑脸的女孩，混在人群中，时不时地偷偷抬眼。 “出发！” 索罗斯一声令下，队伍开始缓缓移动，踏上了归途。 车轮滚滚，碾过泥泞的道路，发出沉重的声响。 队伍行进到一半，需要穿过一片稀疏的枯树林。 风穿过林间，发出呜呜的声响。 索罗斯骑在马上，眉头忽然微微一皱。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仿佛在森林的某个阴暗角落，有一双眼睛，正在静静地注视著他。 索罗斯猛地勒住韁绳，锐利的视线扫向感应传来的方向。 枯败的树木枝丫交错，在灰暗的天空下如同鬼魅的剪影。 什么都没有。 “大人，怎么了？”身旁的巴恩警惕地握紧了手中的猎弓。 “没什么。”索罗斯收回目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也如同潮水般悄然退去。 是错觉吗？ 不。 他很確定，刚才那不是错觉。 他最后看了一眼那片幽深的森林，不再言语，只是轻轻一夹马腹，队伍再次前行。 …… 当黑石堡那朴素而坚固的轮廓出现在地平线上时，所有人都发出了一声欢呼。 城堡门口，老管家塞巴斯和女僕莉莉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索罗斯安然无恙地归来，以及他身后那一眼望不到头的物资车队，两人脸上的忧虑瞬间被巨大的惊喜所取代。 “我的老爷……”塞巴斯的老泪纵横，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莉莉的眼睛也红了。 “都回来了，准备迎接我们的英雄吧。”索罗斯翻身下马，声音里带著一丝笑意。 话音刚落，另一支队伍也从另一个方向赶了回来。 是瘸腿的布莱克。 两支队伍在城堡前匯合，整个空地都被堆积如山的物资和兴奋的人群占满了。 “领主大人万岁！”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紧接著，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响彻了整个黑石领的上空。 夜，深了。 城堡的领主臥室內，壁炉里的火焰熊熊燃烧。 索罗斯坐在书桌前，桌上铺著一张粗糙的羊皮纸。 白天缴获的物资，经过塞巴斯和几名识字领民的清点，最终的统计结果已经放在了他的面前。 黑麦，七百二十大袋。 小麦，三百八十五大袋。 燻肉和火腿，掛满了整个地窖。 麦酒，二十三大桶。 金幣三百一十二枚，银幣两千余枚。 除此之外，还有三套完整的骑士板甲，三十多套皮甲，以及大量的长剑、斧和弓弩。 索罗斯的手指，轻轻敲击著桌面。 今天在森林中感受到的那道窥视的目光，让他心头蒙上了一层阴影。 索罗斯闭上眼睛，开始全力搜寻脑海中属於这具身体原主的记忆。 那些记忆碎片，驳杂而混乱。 大部分是关於王都奢华生活的，但其中，也夹杂著一些关於超凡力量的零星信息。 这个世界，存在著超凡力量。 而通往超凡的唯一途径，便是服食“魔药”。 魔药，是由各种蕴含著神秘力量的非凡材料，按照特定的配方和仪式调配而成的神奇药剂。 每一个渴望获得力量的人，都必须从最低阶的魔药开始，一步步向上攀登。 已知的超凡职业，每一个都拥有八个位阶。 从低到高，分別是青铜位阶、白银位阶、黄金位阶、秘银位阶、精金位阶、山铜位阶、星鋯位阶以及传说中的……虹晶位阶！ 每一个位阶的提升，都需要服食对应序列的下一阶段魔药。 这个过程充满了危险，一旦失败，轻则重伤，重则丧命或是发生畸变。 但只要成功，就能获得匪夷所思的力量。 “魔药......” 索罗斯睁开眼，紫色的瞳孔在火光下显得深邃。 第7章 有人想见您 初春的寒风，在黑石堡的垛口间肆虐盘旋，发出悽厉的呜咽。 距离抄没三名叛乱骑士的庄园，已经过去了五天。 这五天里，整个黑石领都沉浸在一种亢奋与希望交织的氛围中。 领主大人带回了堆积如山的粮食和財富。 领主大人承诺，所有人都不会再挨饿。 领主大人废除了农奴制，让所有人都成为了自由的领民。 “领主大人万岁”的呼声，几乎成了黑石领每天都能听到的背景音。 然而，今天，这种亢奋的氛围被一股阴霾所笼罩。 派往灰狼领购买粮食的队伍，回来了。 他们是空手而归的。 城堡的议事厅內，壁炉里的火烧得正旺。 “他……他是怎么说的？” 巴恩通红著双眼，盯著刚从灰狼领回来的领民代表。 “灰狼男爵……他说，他很『同情』黑石领的遭遇。” “但他自己的领地，粮食同样短缺，实在没有余粮可以出售。” “他还说……”领民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回忆什么。 “他还说什么！快说！”巴恩忍不住怒吼。 “他还笑著说，如果……如果索罗斯大人真的走投无路，他可以『仁慈』地考虑一下，用高出市场价倍的价格，『少量』地卖给我们一些麦子……” “他说，这是看在同为贵族的份上，给予的『最后怜悯』。” “他还说……他还说……” “他还说什么！” “他说，黑石领那些贱民的命，还没他马厩里一匹马的草料值钱！” “混帐！！！” 巴恩一拳砸在旁边的木桌上，桌面被他砸出了一道浅浅的拳印。 “他在羞辱我们！他在羞辱领主大人！”年轻的猎户气得浑身发抖，“大人！下令吧！我们跟他拼了！就算死，也比受这种窝囊气强！” 旁边的布莱克脸色同样阴沉得可怕，但他比巴恩要冷静得多。 他没有说话，只是忧虑地看了一眼索罗斯，又看了一眼窗外。 这个消息一旦传开，领民们刚刚燃起的希望，就会被浇灭大半。 秋收还远，缴获的粮食虽然多，但要养活整个领地，每一天都是巨大的消耗。 一旦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了。 索罗斯静静地听完领民的匯报，脸上神色平静。 良久，他才淡淡地说了三个字。 “知道了。” 知道了？ 就只是……知道了？ 巴恩愣住了，布莱克也愣住了。 这反应，太平静了。 “下去休息吧，辛苦了。”索罗斯挥了挥手，示意那名领民退下。 他没有对灰狼男爵的羞辱发表任何看法，转过头，看向站在一旁，同样满脸忧色的老管家塞巴斯。 “塞巴斯。” “在，我的老爷。” “按照目前的人口和每天两餐的配给標准，我们现有的粮食，能够支撑到什么时候？” 塞巴斯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索罗斯会突然问这个。但他很快反应过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恭敬地回答： “老爷，经过精確计算，如果只计算现有的人口，我们的粮食储备，最多可以支撑五个月。” “五个月……”索罗斯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著，发出富有节奏的轻响。 “集体农庄那边，土地的翻整和准备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哈维派人回来报告过，一切顺利。被解放的农奴们热情很高，他们说，那是第一次为自己耕种土地。”塞巴斯的声音里带著一丝欣慰。 索罗斯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布莱克。 “布莱克。” “在，大人！”瘸腿的民兵队长立刻挺直了腰板。 “领民的军事训练，不能停，而且要加快进度。” 索罗斯的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眾人耳中。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半个月內，我要看到一支能上战场的队伍。他们不需要多精锐，但必须做到令行禁止。” “是！”布莱克重重领命。 “巴恩。” “……在。”巴恩还在为索罗斯的“无动於衷”而感到憋闷。 “你的狩猎队，继续扩大。除了狩猎，我需要你们探明黑石领周边五十里內所有的地形，绘製成详细的地图。特別是通往灰狼领的每一条小路。” “遵命！”。 一连串的命令，有条不紊地发布下去。 就这样，几天过去了。 灰狼男爵的羞辱，如同索罗斯预料的那样，在领地內引起了不小的恐慌和愤怒。 但索罗斯的镇定，以及他每日巡视练兵场、巡视工坊、亲自规划农田水利的身影，强有力地稳定了人心。 领民们看到，他们的领主没有丝毫慌乱。 渐渐地，恐慌被一种紧张而有序的忙碌所取代。 男人们在布莱克的喝骂下，进行著艰苦的队列和武器训练。 女人们则在塞巴斯的安排下，缝补皮甲，打磨武器。 这一天下午，索罗斯正在城堡的空地上，巡视一队正在练习使用长矛的领民。 阳光透过稀薄的云层，洒在他身上，將他那双紫色的瞳孔映照得愈发神秘。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有些怯生生地走到了他的面前。 “大人……” 索罗斯转过头。 那是一个少女，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 她站在那里，微微低著头，双手紧张地绞著自己的衣角。 索罗斯的目光微微一凝。 他认得她。 就是那个在地窖里被发现的，脸上涂满了黑色汁液的农奴女孩。 只是此刻，眼前的女孩，和几天前在地窖里那个蜷缩在角落、如同惊弓之鸟般的“泥猴”，判若两人。 她身上穿著一件虽然打著补丁，但洗得乾乾净净的灰色麻布裙。 一头乱糟糟如同鸟窝般的头髮，已经被仔细地清洗梳理过，虽然依旧有些乾枯发黄，却被整齐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 最惊人的变化，是她的脸。 那些刻意涂抹的、黑乎乎的植物汁液早已被洗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张虽然因长期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苍白瘦削，却异常清秀的面庞。 皮肤白皙，能看到下面淡青色的血管。 小巧的鼻子，线条柔和的嘴唇，构成了一副精致的五官。 如果能再养胖一些，毫无疑问会是一个美人胚子。 索罗斯瞬间明白了，为什么她的父亲要用那些汁液满她的脸。 然而，最吸引索罗斯注意的，依然是她的那双眼睛。 像最纯净的黑曜石，又像包含了整片星空的夜幕。 看到索罗斯在打量自己，女孩的脸颊泛起一抹红晕，头埋得更低了。 她的声音细若蚊蚋，却很清晰。 “我……我叫艾拉。” 似乎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自己的名字。 “艾拉。”索罗斯轻声重复了一遍，点了点头，“很好听的名字。” “找我有什么事吗？” 艾拉抬起头，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下。 她的手指绞得更紧了。 “大人……有人，想见您。” “有人想见我？”索罗斯眉毛一挑。 在黑石领，想见他的人很多，但通常都会通过管家塞巴斯或者卫兵通报。 像这样，让一个前农奴的小女孩来传话的，还是头一次。 第8章 欢迎来到黑石领 “有人想见我？” 索罗斯重复了一遍，眉毛微微挑起。 索罗斯的脑海中，瞬间闪过几天前在枯树林里，那道一闪即逝的窥视感。 那道目光，充满了探究。 会是同一个人吗？ “他在哪里？”索罗斯问道。 艾拉似乎没想到索罗斯会如此直接，她愣了一下，小手指向城堡外的一个方向。 “在……在西边的枯树林边缘。” 索罗斯心中瞭然。 他看著眼前这个紧张得手指都快绞断的女孩，声音放缓了一些。 “为什么是你来传话？” “我……我不知道。”艾拉飞快地摇了摇头，声音更低了。 “大人，来歷不明，会不会有诈？” 一直跟在索罗斯身后的巴恩，警惕地开口。 索罗斯没有回答他，只是对艾拉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先去城堡里找塞巴斯管家。” “是……大人。” 艾拉如蒙大赦，对著索罗斯深深鞠了一躬，然后飞快地跑开了。 看著她远去的背影，巴恩脸上的疑虑更深了。 “大人，我们就这么去？万一是灰狼领的探子设下的陷阱呢？” “灰狼男爵那种人，如果想设陷阱，会用更直接、更愚蠢的方式。”索罗斯淡淡地说道，“他不会搞这种故弄玄虚的把戏。” 他的目光，望向西的枯树林。 “而且，我也很好奇，到底是谁，在暗中观察著黑石领。” 索罗斯转过身。 “巴恩。” “在！” “点上五个我们的人，跟我走。” “是！” 巴恩不再多问，领命而去。 片刻之后，一行七人，骑著马朝著西边的枯树林走去。 枯树林的风，比城堡周围要更冷冽一些。 呜呜的风声穿过光禿禿的枝丫，发出鬼哭般的声响。 索身下了马，將韁绳递给身后的一个领民。 他示意眾人散开，拉开弓弦，箭头对准林地边缘的开阔地。 做完这一切，他才独自一人，向前走去。 很快，他看到了那个人。 一个身影，静静地站在林地边缘的一块岩石旁。 那人穿著一件宽大的黑色斗篷，从头到脚都遮得严严实实。 身形看起来並不高大，甚至有些纤瘦。 索罗斯停下了脚步，他能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魔力，从对方身上散发出来。 “你找我？” 索罗斯率先开口，打破了林间的死寂。 黑色的斗篷微微动了一下，兜帽下，似乎有目光转向了他。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你和他们不一样。” 是个很年轻的女性声音。 “其他的贵族，只会把平民当成牲口，榨乾他们最后一滴血汗。” “你却收缴了骑士的財產，用来賑济那些你口中的『领民』。” “你甚至……废除了农奴制。” “这不符合一个贵族的行事准则。” 索罗斯听著她的话，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对方显然已经观察了他不止一天。 她將他最近所有的关键举动，都一一点了出来。 他直视著那片深邃的黑暗，兜帽下的阴影。 “说出你的目的。我没有时间在这里和你討论贵族的准则。” 斗篷下的身影，似乎因为他这番直接的话而沉默了片刻。 风吹过，捲起地上的几片枯叶。 良久，那个声音才再次响起。 “我需要一个庇护所。” 庇护所。 索罗斯的眼睛微微眯起。 这代表著，她有敌人。 “黑石领很穷，也很弱小。” 索罗斯的声音没有丝毫波澜，像是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事实。 “这里庇护不了任何人。收留你，可能会给这片刚刚看到一点希望的土地，带来灾难。”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锐利起来。 “我为什么要冒这个风险？” 斗篷下的身影再次沉默了。 “因为……我的敌人，不会想到我会躲在一个贵族的领地里。” 她的声音，终於带上了一丝情绪的波动。 “ “而且，”她继续说道，“我需要时间恢復，不会给你带来直接的麻烦，而且我能给你提供一定的帮助。” “这只是你的说法。”索罗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我凭什么相信一个连脸都不敢露出来的陌生人？”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你说的对。” “空口白话，確实无法让人信服。” 说完，她动了。 缓缓伸出了一只手。 那是一只苍白的手，手腕上，甚至能看到几道淡淡的伤痕。 没有走向索罗斯，而是走向了旁边一棵已经枯死，只剩下光禿禿枝干的小树。 索罗斯没有阻止她，只是静静地看著。 他想看看，这个神秘的女人，到底能拿出什么样的“价码”。 只见她將那只苍白的手，轻轻地贴在了枯树的树干上。 一团绿色光晕，从她的掌心亮起，瞬间笼罩了整棵枯树。 被光芒触及的枯枝，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泛起一丝生机勃勃的绿意。 乾瘪的枝条重新变得饱满。 然后…… “啪。” 一粒嫩芽，顽强地从枝头钻了出来。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整棵枯树，竟然抽出了满树鲜嫩的绿芽！ “神……神跡……” 藏在远处的领民，发出了压抑不住的惊呼。 索罗斯的瞳孔，也骤然收缩了一下。 但他脸上的表情，依旧维持著平静。 这就是超凡者的力量！ 此时，那个女人收回了手。 她的气息，似乎比刚才更微弱了一些，额头上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转过头，重新看向索罗斯，声音里带著一丝虚弱。 “我是一名法师。” “我可以与植物沟通，加速它们的生长。” 她喘了口气，继续说道： “你的领地，粮食不够支撑到秋收。但只要有足够的种子和土地，以及一个绝对安全的环境让我恢復力量……” “我可以让你的黑麦和小麦，加快生长。” 索罗斯沉默了许久。 久到那个穿著斗篷的女人，都开始有些不安。 终於，索罗斯开口了。 “成交。” 他只说了两个字。 “从今天起，你將获得黑石领的庇护。” “我会为你提供一个绝对安全的场所，提供你需要的一切物资。” 他向前走了两步。 “作为回报，你的力量，你的知识，你的一切，都將为我服务。” “欢迎来到黑石领，这位神秘小姐。” 第9章 夜鶯小姐 一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寒意似乎被那片新生的绿意驱散了不少，整个黑石领都沉浸在一种近乎狂热的希望之中。 集体农庄的田地里，一片片由黑麦嫩苗组成的绿色地毯，地向著地平线铺开。 那抹绿色，是希望的顏色，是黑石领所有领民眼里的光。 他们不知道复杂的魔法原理，他们只知道，领主大人请来了一位神秘的女士。 那位女士，被尊称为“夜鶯小姐”。 深居简出，几乎无人见过其真容，只在少数几次需要勘察土地时，才会披著宽大的斗篷，在领主大人的亲自护卫下出现。 但所有人都知道，田地里发生的奇蹟，就是这位“夜鶯小姐”带来的。 领民们在田间劳作时，望向城堡的方向，会自发地脱下帽子，用最朴素的方式致以敬意。 城堡內，一间被特意收拾出来的温暖向阳的房间里。 菲娜半躺在柔软的靠垫上，脸色有些苍白。 她刚刚完成了一次对领地农作物的远程“催生”，魔力的丝线从她体內延伸出去，覆盖了每一片田地，这种精细的操作消耗巨大。 房门被轻轻推开。 索罗斯走了进来，他手里端著一杯温热的蜂蜜水，裊裊的甜香驱散了房间里淡淡的草药味。 “辛苦了。” 他將杯子放到菲娜手边的矮桌上，动作很轻。 “他们现在都叫你『夜鶯小姐』。”索罗斯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目光落在她毫无血色的嘴唇上。 “一个代號而已。”菲娜的声音带著明显的虚弱，但音色依旧平静，“我的真名，菲娜。这个名字，只需要你知道就够了。” 索罗斯点了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 “你的身体，还能撑得住吗？”他问。 “小问题。”菲娜轻轻摇头，拿起那杯蜂蜜水，感受著掌心传来的温度，“只是魔力消耗过度，休息几天就好。” 她喝了一小口，甜腻的暖流滑入喉咙，让她稍微舒服了一些。 “不过，”她话锋一转，“想要真正让黑石领的粮食產量在春季就翻倍，甚至更多，我需要恢復力量。” “怎么恢復？”索罗斯问得直接。 “魔药。”菲娜吐出这两个字。 她的眼神第一次变得复杂起来。 “我需要调配一瓶『月光之泉』，来修復我身体的旧伤。” 索罗斯的身体微微前倾。 “需要什么材料？” “三种主材，七种辅材。”菲娜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主材分別是：『星银草』，『深眠』的粉，以及……『月光兽』的眼泪。” 索罗斯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辅材倒是常见一些，『龙血藤』的汁液、『石化蜥蜴』的唾腺……这些在黑石山脉深处或许能找到。”菲娜补充道，“但那三种主材，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价值连城？” “一株成熟的星银草，在南方的魔法集市上，足以换取一座小型村落一年的税收。”菲娜平静地陈述著。 索罗斯沉默了。 “我会想办法。”良久，索罗斯开口。 菲娜看了他一眼，紫色的瞳孔深邃如夜。 没有问他会用什么办法，也没有质疑。 “在你找到材料之前，我会继续维持作物的生长。”菲娜给出了她的承诺，“另外，那个叫艾拉的女孩，很有天赋。” “天赋？” “对植物的亲和力，一种与生俱来的直觉。”菲娜的嘴角，难得地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我正在教她一些基础的药草学知识。” 索罗斯有些意外，但他立刻明白了菲娜的用意。 …… 城堡的角落里，有一片被新开垦出来的小药圃。 这里的土壤被精心翻整过，甚至混入了一些从山里挖来的腐殖土。 艾拉正蹲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辨认著一株刚刚冒出嫩芽的植物。 她的头髮被整齐地束在脑后，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洗得发白的麻布裙子虽然陈旧，但乾乾净净。 这一个月，充足的食物让她瘦削的脸颊终於有了一点肉，气色也红润了许多，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愈发显得明亮有神。 “这是『凝血草』。” 一个温和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艾拉惊喜地回过头，看到菲娜披著一件厚厚的斗篷走了过来。 “菲娜姐姐。”艾拉开心地站起来，发自內心地喊道。 “记住它的叶脉形状，是三条主脉，像闪电的纹路。”菲娜蹲下身，苍白的手指轻轻拂过那片嫩叶，耐心地教导她，“还有根茎上的细小绒毛，摸上去有刺痛感。这都是它区別於其他杂草的特徵。” 菲娜的声音很轻。 “將它的叶子捣碎成泥，敷在伤口上，可以快速止血。这是战场上最有用的草药之一。” “我记住了。”艾拉用力点头。 她学得很快，菲娜教过一遍的东西，她几乎都能记住。 这种专注和记忆力，让菲娜都感到惊讶。 “为什么……要教我这些？”艾拉小声问，这个问题她已经憋了很久了。 菲娜看著她，那双纯净的眼眸里，倒映著自己的身影。 她伸手，理了理艾拉额前被风吹乱的一缕碎发。 “因为知识，是唯一谁也抢不走的东西。” 菲娜的声音很轻，仿佛在对艾拉说，又仿佛在对自己说。 “財富会被夺走，容貌会隨时间衰败，力量也可能因为受伤而流逝。” “但知识不会。” “它会藏在你的脑子里，成为你的一部分。它能让你在任何地方，都活下去，並且活得有尊严。” 艾拉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她將“知识是唯一抢不走的东西”这句话，牢牢记在了心里。 …… 傍晚。 索罗斯正在城堡的书房內，审阅著两份报告。 一份来自布莱克，是关於民兵训练的进度。 经过一个月的艰苦训练，那支由农夫、猎户组成的队伍，已经初步具备了队列纪律，能够做到令行禁止。 另一份，是巴恩和他的狩猎队绘製的地图。 地图上，一条蜿蜒曲折的红色线条，从黑石领的边界一直延伸向灰狼领的方向。 这条被巴恩命名为“枯萎秘径”的小路，已经勘探出了大半。 窗外，那片由菲娜魔力维持的嫩绿色，在稀薄的阳光下，顽强地扩张著边界。 这抹绿色，给了他些许慰藉。 就在这时，书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著，是恭敬的敲门声。 “进来。” 老管家塞巴斯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白的头髮梳理得一丝不苟，但平日里总是带著忧色的脸上，此刻却洋溢著一种难以抑制的期待与兴奋。 “老爷。”塞巴斯躬身行礼，声音都比平时高昂了几分，带著一丝颤音。 “按照您之前给的图纸和吩咐，工坊那边……第一批尝试的……嗯……那些『东西』，已经要好了！” “您……要亲自去看看成果吗？” 索罗斯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那双平静的紫色瞳孔中，终於闪过一道真正的亮光。 “当然。” 索罗斯站起身，將那份標註著“枯萎秘径”的地图，仔细地卷好，收了起来。 第10章 水泥 黑石堡的工坊区，位於城堡的下风向。 这里原本是铁匠铺、木工房和一些杂物仓库的聚集地，终日瀰漫著炉火的烟气和敲打的噪音。 但现在，其中最偏僻的一角，被一道新砌的，高达三米的石墙整个圈了起来。 墙体粗糙，石头与石头之间的缝隙用黄泥填充，看得出是仓促赶工的產物。 墙外，几名由布莱克亲自挑选的可靠民兵，手持长矛，佇立在唯一的木门两侧。 他们的表情严肃，眼神警惕。 “老爷，就是这里了。” 塞巴斯的声音里传来。 他快走几步，亲自为索罗斯推开了那扇厚重的木门。 “吱呀——” 一股灼热的浪潮，混杂著岩石烧灼后的独特气味，扑面而来。 索罗斯的目光扫过院內。 场地中央，一座用耐火砖和黄泥垒砌的土窑，正散发著惊人的热量。 土窑的结构很奇怪，像一个倒扣的巨大杯子，下方留著添柴和通风的口，上方则是一个高高耸立的烟囱，正向外喷吐著灰黑色的烟龙。 这便是索罗斯凭藉记忆中的立窑原理，亲手画出图纸，让工匠们搭建起来的一號窑。 院子的另一边，几个赤著上身、浑身汗水的壮汉，正用巨大的石锤，费力地將一块块从山上开採下来的青灰色岩石砸成碎块。 旁边，还有人推著石磨，將更小的碎石块磨成细腻的粉末。 石灰石。 这是烧制水泥的原料，在黑石山脉的储量极为丰富。 索罗斯的脑海中，浮现出他写给工匠们的流程。 將石灰石粉碎，按照大致的比例，混入同样磨成粉的黏土与少量铁矿粉。 用干法混合均匀，送入立窑，以烈火持续煅烧。 直到烧成熟料。 最后，將烧结成的块状熟料，混合一定比例的石膏，再次磨成细腻的粉末。 那，就是他想要的东西。 “老爷！” 负责烧窑的工匠头目，一个名叫格鲁的壮实汉子，看到索罗斯，小跑过来。 “按照您的吩咐，从昨天中午开始，就没断过火！用的是您让狩猎队从黑森林里拖回来的硬木，烧出来的火最旺！” “窑里的温度，一直都是最高的！您看，连窑壁都烧红了！” 格鲁指著那座土窑，语气里有著一丝困惑。 他不明白领主大人为什么要耗费如此巨大的人力物力，去烧一堆石头粉。 这些天耗费的木柴，都够整个城堡的壁炉用上小半个月了。 索罗斯点了点头，走到立窑前。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院落角落的阴影里，站著一个熟悉的身影。 菲娜。 穿著件宽大的黑色斗篷，兜帽拉得很低，將整个人都笼罩在神秘之中。 似乎是感受到了索罗斯的注视，她微微侧过头。 索罗斯冲她微微頷首，算是打过招呼。 自从得知索罗斯在进行一项神秘的“试验”后，菲娜就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 她来过这里两次，每次都只是远远地看著问。 “可以开窑了。” 索罗斯沉声下令。 “是！” 格鲁大吼一声，招呼著几个同样等待已久的工匠。 他们用长长的铁鉤，合力拉开窑底一个厚重的铁闸。 呼—— 一股更炽热的气流，从窑口狂涌而出！ 紧接著，一块块被烧得暗红的块状物，顺著斜坡滚落出来，堆积在下方的冷却槽里。 它们形態各异，顏色灰黑。 这就是水泥熟料。 等到那些熟料慢慢冷却，从暗红色转为深灰色。 角落里，菲娜的身影动了。 她缓步走了过来，停在距离那堆熟料几步远的地方。 “这就是……你想要的东西？” 她的声音，传入索罗斯耳中。 带著一丝困惑。 “看起来很像。” “但具体是不是，还要试过才知道。” 索罗斯转过身，对一旁的格鲁下令。 “按照我之前教你的，把这些东西，和我们准备好的石膏一起，推进那个石磨里，磨成粉！” “遵命！老爷！” 很快，水泥熟料被巨大的石磨下碾成了灰色粉末。 那些粉末被装进一个个麻布袋里，堆放在一旁。 索罗斯走到一袋粉末前，解开袋口，伸手捻起一些。 指尖传来的，是乾燥细腻的触感。 就是这个感觉。 “来人！” 索罗斯的声音，陡然提高。 “取三份灰粉，掺一份河沙，加水，搅拌均匀！” 工匠们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用铁锹將灰色的粉末和河沙倒在一个木槽里，然后拎著水桶加水，用铲子费力地搅拌。 很快，一槽呈现出深灰色的泥浆，便出现在眾人眼前。 “用这些泥浆，配合那些石头，就在这里，给我砌一道墙。” 索罗斯指著旁边一块空地。 “砌半人高就够了。” 工匠们面面相覷。 用这种奇怪的泥浆来砌墙？ 这东西能粘住石头吗？ 但命令就是命令。 他们开始用铲子將水泥砂浆抹在石块上，然后一块一块地堆叠起来。 黏稠的砂浆，出乎意料地好用。 它们填充著石块间的缝隙，將它们粘合在一起。 很快，一道半人高、一米多宽的矮墙，便出现在试验场的中央。 墙体湿漉漉的，灰色的砂浆从缝隙中微微溢出，看起来並不牢固。 一个年轻的工匠忍不住伸出手，想去戳一下。 “別动它！” 索罗斯的声音响起。 那工匠嚇得立刻缩回了手。 所有人都看著那道丑陋的矮墙，又看看索罗斯，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索罗斯没有解释。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他转身，看向所有人。 “封锁这里，任何人不准靠近这道墙。” “结果如何，我们明天早上再来看。” 说完，他便转身，向著院外走去。 留下满院子的工匠，对著那道灰色矮墙，面面相覷。 菲娜站在原地，没有动。 她的目光，从索罗斯的背影，缓缓移到那道矮墙上。 兜帽下的眉头，第一次，紧紧地皱了起来。 ...... 第二天的清晨，天还未亮透。 一层薄薄的白霜，覆盖了黑石堡的屋顶与地面。 当索罗斯再次来到一號窑的院落时，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 除了负责试验的工匠，巴恩、布莱克，甚至连老管家塞巴斯，都早早地等在了这里。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院子中央的那道矮墙上。 经过一夜的北风吹拂，矮墙表面的水分似乎已经被完全带走。 原本深灰色的砂浆，变成了更浅一些的灰白色。 “大人。” 布莱克迎了上来，他昨晚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对於用这种“泥巴”砌墙，这位务实的民兵队长抱有一些不信任。 索罗斯没有说话，只是径直走向那道矮墙。 他伸出手，触摸著墙体。 冰冷，坚硬。 指关节敲击在上面，发出“梆梆”声。 成了。 他转过头，看向一旁跃跃欲试的巴恩。 “巴恩，你来。” “我？” 年轻的猎户愣了一下，隨即明白了索罗斯的意思。 他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好嘞！大人！” “看我把它推倒！” 巴恩低喝一声，双掌猛地按在墙上，腰腹发力，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 他预想中墙体晃动的场景，並没有出现。 那道矮墙，纹丝不动。 “嗯？” 巴恩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嘿！” 他涨红了脸，再次发力，手臂上的青筋如同虬龙般暴起。 吃奶的力气都使了出来。 然而，墙，依然不动。 周围的工匠们，发出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他们可是亲眼看著这道墙，是如何用那些“灰泥”和碎石，像搭积木一样垒起来的。 这才过了一夜！ 怎么可能变得如此坚固？ 巴恩的力气，在整个黑石领都是数一数二的。 “我不信！” 巴恩后退两步，深吸一口气，然后猛地一个肩撞！ “砰！” 巴恩感觉自己像是撞在了一块铁板上，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他被巨大的反作用力震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而那道墙…… 依旧矗立在那里，完好无损。 只有被撞击的地方，掉落了一些墙皮的粉末。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神跡般的眼神，看著那道平平无奇的矮墙。 布莱克的脸上，怀疑早已被震惊所取代。 他快步上前，用手甲用力敲击墙面，那坚硬的触感和沉闷的迴响，让他心臟狂跳。 这是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候角落里的夜鶯小姐缓步上前，苍白的手指轻轻贴在墙面上。 没有魔力。 那些灰色的粉末，在混合了水之后，竟然能產生如此不可思议的“蜕变”，將一盘散沙般的石块，凝聚成一个坚不可摧的整体。 “这……”菲娜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波动，“这是什么？” “我叫它，水泥。” 索罗斯的声音，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他走到墙边，一脚踩在墙头，站了上去。 “你们看到了，它很坚固。” “有了它，我们可以在几天之內，就建起比现在坚固十倍的城墙！” “有了它，我们可以修建水渠，將河水引到每一片田地，再也不用看老天爷的脸色！” “有了它，我们可以铺设平坦坚固的道路，让商队愿意来到我们这片贫瘠的土地！” “有了它，我们可以为每一户领民，都建起能够抵御寒风与暴雪的、温暖而坚固的房子！” 索罗斯的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眾人的心上。 第11章 商人 一號窑的成功，让索罗斯毫不犹豫地下令，立刻按照图纸建造二號、三號、乃至十號立窑。 整个黑石领的劳动力被整合。 採石队、粉碎队、烧窑队、运输队…… 索罗斯將碎石和磨粉的工人数量，直接增加了三倍。 山脚下，叮叮噹噹的锤击声从早到晚不曾停歇。 工坊区，巨大的石磨发出沉闷而的轰鸣。 在城堡外，一支新成立的队伍，被索罗斯命名为“建设大队”。 他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加固黑石堡的城墙。 那些灰色的水泥，混合著沙石，被涂抹在石墙缝隙中。仅仅一夜，原本鬆动的墙体就变得坚若磐石。 领民们用手触摸那灰白色的、坚硬的墙面，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在索罗斯的规划下，“建设大队”的任务被排得满满当当。 加固城墙之后，是修建一条从黑水河直通集体农庄的水渠。 然后，是在城堡外围，规划全新的、能够抵御风雪的坚固民居。 …… 城堡书房內。 索罗斯的面前，铺著两张巨大的羊皮纸。 一张，是黑石领的防御工事规划图，上面用红色的炭笔，標註出了一个个即將拔地而起的哨塔位置。 另一张，则是巴恩和他的狩猎队，用绘製出的黑石山脉外围地图。 地图上，“枯萎秘径”已经被完整地標记出来。 “巴恩。” 索罗斯的声音响起。 站在他面前的年轻猎户，身姿挺拔如松。 一个多月的歷练，让他褪去了山野间的粗獷，多了一份沉稳与干练。 “大人。” “这张地图，是你和兄弟们的心血。”索罗斯的手指，点在地图上，“现在，我需要你们走得更远。” 他抬起头，紫色的眼眸注视著巴恩。 “菲娜小姐需要三种材料，来恢復她的力量。” “星银草，深眠，月光兽。” 索罗斯的声音很平静。 “我会给你最好的装备，充足的补给，让你挑选狩猎队里最精锐的十个人。” “你们的任务，就是深入山脉，找到这三样东西的线索。” “记住，”索罗斯的语气变得严肃，“是寻找线索，而不是去硬拼。沿途记录下所有的地形、水源、以及遇见的任何有威胁的魔兽。” “大人，我明白。”巴恩的声音，鏗鏘有力，“这是狩猎队成立以来，最重要的任务。我向您保证，要么带回线索，要么……就死在山里。” 索罗斯站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 “活著回来。” 巴恩重重点头，转身离去。 他走后不久，民兵队长布莱克走了进来。 “大人，第一座边境哨塔的地基已经打好了。”布莱克匯报导，“有了那种『灰泥』，最多三天，一座十米高的石头哨塔就能完工！”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兴奋。 在以前，要建这样一座哨塔，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太慢了。”索罗斯摇了摇头。 “灰狼男爵不是傻子，我们这里的动静，瞒不了太久。”索罗斯的目光，落在了那张防御规划图上。 “我要你在半个月內，沿著灰狼领的方向，建起五座哨塔，形成一条预警线。” “同时，民兵的训练不能停。除了队列和纪律，要加强防御作战的演练。让他们习惯依託我们坚固的墙体，去战斗。” “是！”布莱克领命。 “篤篤篤。” 书房的门被敲响。 老管家塞巴斯走了进来。 “老爷……” “城堡外……来了一支商队。” “他们说……是特地前来……前来拜见您。” 商队？ 索罗斯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 “带头的商人，求见您。”塞巴斯补充道，脸上是藏不住的期待。 对於贫瘠的黑石领而言，一个真正的商人，就意味著盐、布匹、工具。 索罗斯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是单纯路过，还是嗅到了利益的气味？ 是朋友，还是披著羊皮的狼？ “让他进来。” ...... 黑石堡的会客厅之中，索罗斯坐在主位上，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著。 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塞巴斯推开门，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来人让索罗斯有些意外。 他不是想像中那种脑满肠肥的油腻商人，反而身材中等，穿著一身裁剪得体的深蓝色绒布外套。 年纪约莫四十上下，留著精心打理过的褐色短须，一双眼睛，正不动声色地打量著这间会客厅，以及坐在主位上的年轻领主。 在他的身后，跟著两名壮汉，气息沉稳，显然是经验丰富的护卫。 “尊敬的索罗斯大人，午安。” 商人走上前来，在距离桌子三步远的地方停下，抚胸行了一个礼节。 “我是来自银帆商会的管事，您可以叫我，罗德尼。” 银帆商会。 索罗斯的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这是王国南方一个颇有名气的中型商会，以贩卖粮食和矿石为主。 “罗德尼先生，欢迎来到黑石领。”索罗斯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请坐。塞巴斯，给客人上茶。” 罗德尼没有立刻坐下，他的目光扫过索罗斯年轻却异常平静的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 他来之前，已经做足了功课。 黑石领，王国最贫瘠的封地之一。 按照常理，这位年轻的领主此刻应该正为领地的粮食问题，愁得焦头烂额才对。 但眼前的索罗斯，气度沉稳，眼神深邃，完全没有一个落魄贵族的窘迫。 更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从进入黑石领范围开始，所看到的一切，都与传闻大相逕庭。 那些在劳作的领民，虽然衣衫襤褸，但脸上没有麻木和绝望。 还有那些正在修建的、奇特的灰色建筑。 坚固，而且……建造速度快得不可思议。 “大人，您太客气了。”罗德尼脸上堆起职业化的笑容，在椅子上坐下，“我这次冒昧前来，是有一笔生意，想和您谈谈。” “哦？”索罗斯不动声色，“黑石领一穷二白，我很好奇，这里有什么值得银帆商会看上的生意。” “大人您谦虚了。”罗德尼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 “我听闻，您废除了农奴制，並且收拢了所有土地，进行一种……嗯，『集体耕种』？” 索罗斯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 “这似乎与生意无关。” “不不不，这关係重大。”罗德尼摆了摆手，身体微微前倾，压低了声音。 “这样的举措，能够最大程度地激发农夫的积极性。银帆商会愿意与您签订一份长期契约，以高出市价一成的价格，预购黑石领未来三年所有多余的產出。” 高价预购？ 塞巴斯在一旁听得心头狂跳。 索罗斯却只是端起水杯，吹了吹热气。 “罗德尼先生，你觉得，黑石领现在最缺的是什么？”他忽然问了一个不相干的问题。 罗德尼一愣，隨即回答：“当然是……一切。粮食，工具，盐，布匹……” “说得对。”索罗斯放下水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既然我什么都缺，又为什么要將未来可能存在的粮食，提前卖给你呢？” 罗德尼的笑容，第一次有些僵硬。 “呵呵，大人说的是。”罗德尼乾笑两声，迅速调整了策略，“但是，其他的商人，可不会像我一样，在初春时节，就带著您急需的物资来到这片土地。” 他拍了拍手。 门外，他的护卫立刻会意，很快，一口小箱子被抬了进来。 箱子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雪白盐块，还有几匹质地不错的麻布。 “这只是见面礼。”罗德尼的语气中，重新带上了自信。 “只要您签下契约，我的商队里，有足够黑石领用上半年的食盐，粮食，还有全新的农具，可以立刻交付给您。” 索罗斯看著那箱雪白的盐，终於笑了。 “罗德尼先生，你是个出色的商人。” 他话锋一转。 “但你似乎搞错了一件事。” “我，索罗斯，从不做没有选择的生意。” “我们可以谈另一笔生意，一笔……你绝对会感兴趣的生意。” 罗德尼的眉头，紧紧皱起。 另一笔生意？ 第12章 新时代的开端 这个贫瘠的领地，有什么值得他一个银帆商会的管事感兴趣？ 野兽的皮毛？山里的草药？ “大人，我不明白您的意思。”罗德尼维持著表面的礼貌，但心中已经有了一丝不耐。 索罗斯没有解释，只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眼见为实。” “罗德尼先生，请跟我来，我带你去看一样东西。” “一样……真正有价值的东西。” 罗德尼心中的疑虑更深，但他还是站了起来。 他倒要看看，这位故弄玄虚的年轻贵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跟著索罗斯走出城堡，罗德尼的目光再次扫过周围。 他注意到，城堡外围，那些正在施工的墙体，进度快得惊人。 而且，那些建筑工人的干劲，也与他见过的任何领地都截然不同。 索罗斯带著他，一路走向城堡下风向的工坊区。 越是靠近，空气中那股岩石烧灼后的独特气味就越是浓烈。 当看到那片被高达三米的石墙圈起来的区域，以及门口手持长矛f的民兵时，罗德尼的脚步下意识地慢了一瞬。 戒备如此森严。 这里面，到底藏著什么？ 索罗斯没有停步，径直走了进去。 罗德尼深吸一口气，跟了进去。 “吱呀——” 厚重的木门被推开。 一股灼热的浪潮扑面而来。 罗德尼看到了院子中央那座仍在散发著余温的奇怪土窑，看到了旁边堆积如山的石灰石碎块，以及那些正在卖力劳作的赤膊壮汉。 他的第一反应是，这里在冶炼什么东西？ 不像铁，也不像铜。 索罗斯没有理会他的困惑，直接將他带到了院子中央。 那里，一道半人高的矮墙，静静地矗立著。 “罗德尼先生。”索罗斯的声音响起。 “嗯？”罗德尼的目光从土窑上收回，落在那道矮墙上，不明所以。 “你觉得，这道墙怎么样？” 罗德尼仔细看了看。 墙体由大小不一的碎石堆砌而成，缝隙间填充著一种灰白色的物质，看起来粗糙不堪。 “很……普通？”他斟酌著词句。 索罗斯笑了。 他转头，对不远处的布莱克喊道：“布莱克！” “在！大人！” “拿锤子来。” 布莱克立刻从墙角抄起一把用来砸石头的铁製大锤，快步走了过来。 那是一把分量十足的重锤。 罗德尼眼皮跳了一下。 “罗德尼先生，別紧张。”索罗斯淡淡道，“只是给你看个小戏法。” 他对著布莱克点了点头。 布莱克低喝一声，抡圆了胳膊，將那柄大锤狠狠地砸向矮墙！ “鐺——！！！” 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 罗德尼预想中石块纷飞、墙体崩塌的场面，完全没有出现。 那柄重锤，像是砸在了一整块巨大的岩石上，被高高弹起！ 布莱克虎口剧震，被震得连退两步才稳住身形。 而那道矮墙…… 除了被锤击的地方留下一个浅浅的白印，掉落了一些粉末之外，竟然……完好无损！ 罗德尼脸上的职业化笑容，凝固了。 这怎么可能？！ 那只是普通的碎石啊！ 是什么东西，能將一堆碎石，黏合成如此坚固的整体？ “这……这是……”罗德尼的声音有些乾涩. 他快步上前，难以置信地伸出手，触摸那冰冷坚硬的墙面。 指尖传来的触感，不像是石头. “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喃喃自语，又用力敲了敲，发出“梆梆”的闷响。 “这是什么？！”罗德尼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著索罗斯，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我叫它，水泥。”索罗斯平静地吐出这个词。 他指著旁边麻袋里那些灰色的粉末。 “就是这些粉末，混合沙子和水，就能在短短一夜之间，变得比岩石还要坚硬。” 罗德尼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那几袋平平无奇的灰色粉末上。 如果…… 如果用这种东西来修建…… 粮食？ 跟这东西比起来，粮食算个屁！ 罗德尼感觉自己的心臟狂跳不止。 他看到了银帆商会一飞冲天，甚至成为王国第一商会的未来！ “大人！” 罗德尼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 “您……您愿意出售它？” 索罗斯看著他，嘴角的弧度，意味深长。 “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罗德尼先生。” “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那笔……你绝对会感兴趣的生意了。” “我用水泥，换你的粮食、食盐、铁锭、布匹，还有……你商会能搞到的一切物资。” “你觉得，这笔生意，如何？” 罗德尼的呼吸变得粗重，目光盯著索罗斯，仿佛要將眼前这个年轻人看穿。 “大人……您……您想要怎么交换？”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很简单。”索罗斯伸出一根手指。 “一袋水泥，换你十袋粮食。或者，同等价值的铁锭、食盐。” “什么？！” 罗德尼失声惊呼。 一换十？ 这个价格，简直是抢劫！ 他商队里一袋上好的白面，在南方的城市里，能卖出两个银幣。 而一袋水泥的成本呢？ “大人，这个价格……太高了。”罗德尼的脸色变了又变，商人的本能让他开始討价还价。 “银帆商会……无法接受。” “是吗？”索罗斯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 “罗德尼先生，你似乎还没明白。” “我卖给你的，不是一袋粉末。” “我卖给你的是，你的竞爭对手，需要费十倍人力、百倍时间才能建成的坚固仓库。” “是你的商队，在雨季也能安然通行的平坦道路。” “是那些国王和领主们，为了得到它，愿意倾家荡產的……未来。” 索罗斯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重锤，敲在罗德尼的心上。 他当然明白！ 他怎么会不明白！ 正是因为太明白了，他才觉得心臟都在抽搐。 这根本不是一场平等的交易。 定价权，完全掌握在对方手里！ “可是……大人，黑石领也需要粮食，不是吗？”罗德尼试图找到对方的弱点，为自己爭取一丝喘息的空间。 “没有我们的粮食，您的领民，恐怕撑不到秋季。” 然而，索罗斯却只是笑了笑。 “粮食，確实是个问题。” 索罗斯看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不过，最近领地里来了一位『夜鶯小姐』。” “在她的帮助下，我们的黑麦长势喜人。或许用不了多久，黑石领的粮食，就多得吃不完了。” 轰！ 罗德尼的脑子嗡的一声。 这种人物，怎么会出现在如此贫瘠的黑石领？！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自己手中最大的筹码——粮食，对这位领主大人的威胁，將大打折扣！ 看著罗德尼变幻不定的脸色，索罗斯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罗德尼先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你在担心，黑石领太弱小，守不住这个秘密。” “你在担心，你的投资，会因为我们的邻居——灰狼男爵的贪婪，而血本无归。” 这句话，戳中了罗德尼內心最深处的忧虑。 水泥再好，如果黑石领明天就被攻破，那他的一切投资，都將化为泡影。 “我的商队，在来的路上，確实听说了一些关於灰狼男爵的风声。”罗德尼沉声说道，算是默认了索罗斯的说法。 “所以……”索罗斯的目光，变得锐利如刀。 “你需要的，是一个强大的、能够保护你投资的合作伙伴！” 他一脚踩在那道矮墙上。 “有了水泥，我可以在一个月內，让黑石堡的城墙变得比王国任何一座要塞都坚固！” “灰狼男爵那种蠢货，就算带著他所有的兵力过来，也只能在我的城墙下撞得头破血流！” “我强，你的生意才能做得安稳。” “我越强，你的利润才能越有保障！” “现在，你还觉得，一换十的价格，贵吗？” 索罗斯的声音，在空旷的工坊区迴荡。 赌，还是不赌？ 罗德尼的额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內心在进行著天人交战。 良久。 他猛地一咬牙，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大人！” 罗德尼对著索罗斯，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赌了！” “银帆商会，愿意接受您的价格！” “我立刻派人返回，调集第一批物资！八百袋粮食，三百块盐砖，十吨铁锭！作为我们合作的定金！” “我只求……一份独家供应的协议！” 索罗斯从墙上跳了下来，脸上露出了合作愉快的微笑。 “很好。” “罗德尼先生，你为你自己，也为银帆商会，做出了最正確的选择。” 他伸出手。 “欢迎来到……新时代的开端。” 第13章 深眠花 黑石山脉的深处，巨大的针叶林遮蔽了天空，阳光被切割成破碎的光斑，稀疏地洒落在厚厚的腐叶层上。 空气里瀰漫著野兽的腥臊与植物腐烂的混合气息。 巴恩压低身形，打出了一个停止前进的手势。 身后，十名精挑细选的狩猎队成员立刻停下脚步，寻找掩体，动作整齐划一。 身上是坚韧的熟牛皮甲，腰间掛著锋利的短刀。 “左前方，三百步外，那头『岩甲猪』。” 眾人顺著他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头体型巨大的野猪，正在用它的獠牙拱翻一块巨石，寻找下面的根茎。 浑身覆盖著一层岩石般的厚皮，闪烁著灰色的光泽。 这是黑石山脉中相当难缠的魔兽，寻常猎户遇见了，只有绕道走的份。 “按照训练的来。”巴恩抽出背后的短弓，目光冷静，“三人正面牵制，其他人侧翼穿刺，目標是它的眼睛和腹部！” 命令下达，队伍立刻散开。 三名强壮的队员手持长矛与木盾，低吼著冲了出去，吸引了岩甲猪的注意。 “吼！” 岩甲猪被激怒，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猛地衝撞过来！ “砰！” 木盾在接触的瞬间就四分五裂，但那名队员也在撞击前的一刻，借力向侧面倒去，险之又险地避开了獠牙。 “咻！咻！咻！” 数支箭矢和长矛，从侧翼的阴影中电射而出，扎向它柔软的腹部和脆弱的眼眶！ 吃痛的嚎叫响彻山林。 巴恩看著队员们有条不紊地处理著岩甲猪的尸体，剥取有价值的皮甲和獠牙，心中愈发坚定了要完成任务的决心。 他们继续向山脉深处行进。 夜鶯小姐给出的线索很模糊，只描述了三种主材可能存在的环境特徵。 “星银草”生长在魔力浓郁的矿脉附近，夜晚会发出星辰般的光芒。 “月光兽”是一种行踪诡秘的生物，只在月圆之夜出现，以月华为食。 而“深眠”，则通常生长在山谷里。 “队长，你看前面。”一名队员忽然指著前方。 巴恩抬头望去，瞳孔微微收缩。 他们走出密林，眼前出现了一个狭长的山谷入口。 诡异的是，山谷內外仿佛是两个世界。 外面，山风呼啸，林涛阵阵。 而山谷入口处，所有的树木都以一种扭曲的姿態生长。 “所有人，原地警戒！”巴恩沉声下令。 他独自一人，小心地向谷口靠近。 越是靠近，一股困意就越是浓重。 巴恩猛地咬了一下舌尖，剧痛让他精神一振。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夜鶯小姐特意为他们准备的提神草药，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辛辣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炸开，驱散了部分困意。 他探头向山谷內望去。 只见山谷的深处，十几株幽蓝色的朵，在昏暗的光线下，静静地盛开著。 找到了！ 巴恩心中一喜，但旋即被警惕所取代。 他看到，在那片海的中央，横七竖八地躺著几具骸骨，有野兽的，也有……人类的。 那些骸骨保持著蜷缩沉睡的姿势，显然是在睡梦中，无声无息地走向了死亡。 粉有剧毒，或者说，是过於强效的安眠效果。 巴恩眯起眼睛，仔细观察著。 他发现，在海的边缘，有一些体型类似兔子的灰色小兽，它们似乎並不受粉的影响。 而在更远处的一块岩石上，盘踞著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蛇，蛇信吞吐，冰冷的竖瞳正死死盯著那些灰色小兽，像是在等待著什么。 巴恩没有衝动。他知道，自己的任务是带回线索。 他仔细地將山谷的地形、深眠的位置、以及那两种奇异的生物特徵，全部用炭笔画在了隨身携带的羊皮纸上。 隨后，他对著一名身手最敏捷的队员招了招手。 “马特，你立刻返回城堡，將这份地图和我的报告，亲手交给领主大人。” “告诉大人，我们找到了深眠，但这里很危险，需要他的命令才能进行下一步行动。” “是，队长！”马特接过地图，郑重地塞进怀里。 “其余人，后退五里，建立临时营地，轮流监视谷口！”巴恩下达了命令。 他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心中默默计算著时间。 领主大人，您的期望，巴恩绝不会辜负。 ......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为黑石堡镀上金边时，一支庞大的商队，出现在了地平线上。 数十辆装得满满当当的重载马车，，缓缓驶向黑石领。 正在集体农庄劳作的领民们，纷纷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直起腰，望著那支越来越近的队伍。 “天吶……是商队！” “是真的商队！好多马车！” “我看到了……是粮食！是装满粮食的袋子！”一个眼尖的年轻人，激动得声音都变了。 ...... 城堡会客厅內。 罗德尼管事满脸笑容。 “索罗斯大人，按照约定，第一批物资已经全部运抵。” “八百袋白面，三百块盐砖，十吨上好的铁锭，还有您额外需要的五百套全新农具和一百匹布。” “请您……验收。” “去吧，塞巴斯。”索罗斯的脸上，带著平静的微笑。 “是！是！老爷！”老管家擦了擦眼角，转身带著罗德尼出去了。 ...... 罗德尼的一名心腹，一个名叫法比安的精明男子，借著帮忙指挥搬运的由头，靠近了一名从工坊区过来帮忙的工人。 “嘿，兄弟，辛苦了。”法比安递过去一枚亮闪闪的银幣，“我是罗德尼管事的手下，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我就是有点好奇，你们领主大人让你们烧的那种灰色粉末，到底是什么宝贝？能不能……弄点粉末给我看看？” 那名工人憨厚地笑了笑，接过银幣，在手里掂了掂。 “宝贝？俺不知道啊。就是些不值钱的石头粉，大人让俺们干，俺们就干唄。” 他一边说著，一边將银幣揣进怀里，然后指了指被卫兵严密看守的工坊区。 “那里可不让俺们隨便进，管得严著呢。” 法比安碰了个软钉子，也不气馁，又旁敲侧击地问了几个问题，但工人始终一问三不知，只是嘿嘿傻笑。 法比安只好悻悻地离开。 在他转身之后，那名工人脸上的憨厚瞬间消失，他走到一个角落，对一名民兵小队长低语了几句。 很快，消息就传到了布莱克的耳中，並最终摆在了索罗斯的书桌上。 “大人，要不要敲打一下那个商人？”布莱克的脸上带著怒意。 “不必。”索罗斯看著报告，反而笑了。 “他会试探，说明他对水泥的价值，认识得比谁都清楚。这是好事。” “传我的命令，给那个叫……嗯，叫『铁牛』的工人，记一功，赏十个银幣。告诉所有人，忠诚，比金钱更宝贵。” “至於工坊区，安保等级再提一级。” “是！”布莱克重重点头，领命而去。 索罗斯站起身，走到窗边。 他看到，城堡的角落里，菲娜正披著斗篷，指导著艾拉辨认草药。 阳光下，菲娜的脸色似乎比前几天好了一些。 就在这时，书房门被猛地推开。 一名风尘僕僕的猎户，踉蹌著冲了进来。 “大人！” 马特单膝跪地，双手將一份用油布包好的羊皮纸，高高举过头顶。 “找到了！我们找到了深眠！” “这是地图和队长的亲笔报告！” 索罗斯接过地图，迅速展开。 粗糙的线条，勾勒出山谷的险峻。 找到了。 第14章 幽影巨蟒 “做得很好，马特。” 索罗斯的讚许，让年轻的猎户觉得一切辛苦都值了。 “去休息吧，莉莉已经给你准备好了食物和热水。” “谢大人！” 马特行礼，隨后转身退下。 索罗斯没有立刻去打扰菲娜，而是將地图平铺在书桌上。 深眠。 十几株。 横七竖八的骸骨。 不受影响的灰色小兽。 盘踞在岩石上的漆黑巨蛇。 ...... 一个小时后。 城堡的会议室里，温暖的壁炉驱散了寒意。 索罗斯坐在主位，左手边，是披著斗篷的菲娜。 右手边，则是身穿皮甲，一脸严肃的民兵队长布莱克。 地图，就铺在三人中间的桌子上。 “这是巴恩从黑石山脉深处传回的情报。” 索罗斯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他找到了『深眠』，但也发现了一些麻烦。” 菲娜的目光，早已落在了地图上。 当她看到那两种被巴恩用简笔画出的生物时，兜帽下的眉头，控制不住地蹙了起来。 “菲娜小姐，你认识它们？” “嗯。” 她伸出苍白的手指，点在了那只灰色小兽的图案上。 “这是『幻影兔』，一种低阶魔兽。它们並非对深眠的粉免疫，而是它们的身体能够分泌一种特殊的酶，在吸入粉后，能將其迅速转化为一种让它们陷入短暂亢奋的物质。” “所以，它们才能在海中活动。” 布莱克听得云里雾里，但他抓住了重点：“也就是说，这些兔子本身，就是一种解药？” “可以这么理解，但药效很短，而且只对它们自己有效。” 菲娜的手指，缓缓移动，落在了那条漆黑巨蛇的图案上。 “麻烦的是它。” “『幽影巨蟒』。” “一种狡猾而耐心的掠食者。它本身对深眠的粉有极高的抗性，但它无法直接消化深眠。所以，它会守在那里，捕食那些吸入了粉的幻影兔。” “通过吞食幻影兔，间接获取深眠中蕴含的魔力精华，来促进自身的成长和蜕皮。” 菲娜顿了顿，补充道。 “它的鳞片坚硬如铁，速度快如鬼魅，並且……最可怕的，是它的毒液。” “如果你在全盛时期，对上它，有几成胜算？”索罗斯看著菲娜，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菲娜沉默了片刻。 “如果我没有受伤，在准备充分的情况下，有七成把握將它斩杀。” “但现在……” 她自嘲地摇了摇头。 “我现在连三成都不到。强行催动魔力，或许能从它口中自保，但想要採集到深眠，绝无可能。” “一旦被它缠住，我们派去的人，一个都回不来。” 结论很清晰。 找到了，却拿不到。 布莱克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失望和不甘。 难道就要这样放弃吗？ 索罗斯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看著地图，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著，发出“叩、叩、叩”的轻响。 菲娜和布莱克都没有打扰他。 他们知道，领主大人正在思考。 良久。 索罗斯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紫色瞳孔里，没有丝毫沮丧。 “这件事你们不用管了。” 索罗斯笑了。 “我们有更好的东西。” 他转身，走到会议室门口，拉开了门。 老管家塞巴斯，正恭敬地等在门外。 “塞巴斯。” “老爷，您有什么吩咐？” “去工坊区，把最近改良的『黑粉』让人取出来。” “是，老爷。” 塞巴斯虽然满心不解，但还是立刻躬身领命而去。 会议室內，布莱克和菲娜，都用一种极度困惑的眼神看著索罗斯。 黑粉？ 索罗斯没有解释。 他重新走回桌边，拿起炭笔，在地图上，距离山谷入口约一里外的一处开阔地，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 “布莱克。” “在！” “召集建设大队，带上水泥。我们去给那条蛇，修一个……餐厅。” ...... 当索罗斯再次见到罗德尼时，这位来自银帆商会的管事，脸上的满是笑容。 会客厅內，茶香裊裊。 “索罗斯大人，您的慷慨与远见，让我大开眼界。” 罗德尼抚胸行礼，姿態放得比上一次更低。 城堡外，那些卸下来的粮食和物资，堆积如山。 领民们自发地排著队，在民兵的组织下，领取这个春天的口粮。 罗德尼是个精明的商人，他看得懂人心。 “罗德尼先生，合作愉快。” 索罗斯抬了抬手，示意他坐下。 “我的人告诉我，你的手下，对我的工坊很感兴趣。” 索罗斯看似隨意地提起，端起茶杯，轻轻吹著热气。 罗德尼的笑容，瞬间僵硬了一下。 “大人，这……这是个误会！” 他连忙站起身，急切地解释道，“法比安他只是……只是对那种神奇的粉末太好奇了，绝无恶意！我回去一定严加管教！” “坐下，罗德尼先生。” 索罗斯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喜怒。 “我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好奇，是人的天性。尤其是面对能带来巨大利益的东西时。” 索罗斯放下茶杯，目光落在罗德尼紧张的脸上。 “你的手下会去试探，说明你很清楚水泥的价值。这很好，因为我只和看得懂价值的聪明人做生意。” “昨天，有个叫『铁牛』的工人，拒绝了你手下的银幣。” 索罗斯继续说道。 “我赏了他十个银幣，並且告诉所有人，在黑石领，忠诚，比金钱更宝贵。” “大人……高明。” 罗德尼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额头的汗，流了下来。 “好了，閒话就到这里。” 索罗斯话锋一转。 “第一批物资我很满意。现在，我们可以谈谈更长远的合作了。” 罗德尼精神一振，连忙擦了擦汗，身体前倾。 “我需要一个稳定的、长期的物资渠道。” 索罗斯伸出三根手指。 “粮食、铁锭、以及各类工匠。尤其是铁匠和石匠。” “作为交换，我可以每个月，向银帆商会提供……一百袋水泥。” 一百袋！ 罗德尼的呼吸急促起来。 “不过，”索罗斯的语气顿了顿，“我有一个条件。” “大人请讲！” “我需要你，以及银帆商会，动用你们的渠道，为我寻找一些东西。” 索罗斯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星银草』，以及『月光兽』的眼泪。” “无论你们是找到线索，还是直接找到实物，我都会给你一个满意的报酬。” 罗德尼看著图谱上的植物和生物，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 一个將双方利益彻底绑定的绝佳机会！ “大人，您放心！” 罗德尼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银帆商会的船队遍布王国南方诸郡，我们的情报网络，一定能为您找到线索！” “很好。” 索罗斯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为了表示我的诚意，也为了让你能更好地说服商会里那些老傢伙们……” 他对著门外喊了一声。 “布莱克。” “在！” 民兵队长推门而入，他的身后，民兵们抬著几个沉重的木箱。 木箱被打开。 里面，是装得鼓鼓囊囊的麻布袋。 “这是我额外提供给你的水泥。” 索罗斯指著箱子。 “带上它，返回你们的总部。你可以用它，为你自己，也为我，建一座坚固的仓库。” “你可以把它展示给任何人看，无论是你的会长，还是其他人。” 罗德尼的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些水泥。 “告诉他们，黑石领的水泥，银帆商会拥有独家代理权。” “但我的產量有限，机会，也只有一次。” “这个选择题，我想你们的会长，会做出正確的判断。” “大人！” 罗德尼猛地站起身，对著索罗斯，行了一个標准的抚胸礼。 “我，罗德尼，以及我身后的银帆商会，愿意为您献上一切！” “这些水泥，不止是货物。” 索罗斯站起身，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它更是我给你，以及银帆商会的……一张船票。” “一张，通往新时代的船票。” 罗德尼抬起头，眼中闪烁著狂热的光芒。 第15章 巨蟒的餐厅 罗德尼的商队，渐渐消失在地平线的尽头。 索罗斯没有在城堡里多做停留。 他换上了一身便於行动的劲装，亲自带队，目標直指黑石山脉深处。 菲娜披著斗篷，与他並骑而行。 布莱克率领著五十名精锐的民兵，负责沿途的护卫与警戒。 而在队伍的中央，则是建设大队。 这支由一百名强壮的领民组成的队伍，没有携带弓箭与长矛，反而用十几辆板车，拖拽著一袋袋沉重的水泥，以及大量的铲子、水桶和木板。 他们要去猎杀一头连菲娜都感到棘手的幽影巨蟒。 却带著一群泥瓦匠？ 菲娜不止一次地看向索罗斯，但索罗斯只是报以神秘的微笑，没有解释。 这让她心中的困惑愈发浓重。 她看不懂这个男人。 队伍行进的速度很快，在马特的引领下，不多时抵达了那处狭长的山谷入口。 “大人，就是这里。” “很好。” 索罗斯翻身下马，目光扫过巴恩在地图上標记出的那片开阔地。 距离谷口约一里，地势平坦，视野开阔，是一个绝佳的战场。 “布莱克！” “在！” “按照图纸，让建设大队立刻开始施工！”索罗斯將一张新的羊皮纸递给他，“记住，速度要快，天黑之前，我要看到它完工！” 布莱克接过图纸，上面的图形让他愣住了。 一个巨大的、不完整的环形，中间还有几道奇怪的矮墙和深坑。 这……是什么战术工事？ 但他没有多问，只是重重点头：“保证完成任务！” 命令下达，建设大队立刻行动起来。 在工头们的指挥下，他们熟练地將一袋袋水泥扛下车，混合著沙石，再加入清水。 “快！快！搅拌均匀！” “这边的水不够了！再来一桶！” “按照大人画的线，把模具架好！浇筑的时候小心点，別洒出来了！” 菲娜站在远处，静静地看著眼前这片热火朝天的景象。 “索罗斯，你確定……这东西有用？”菲娜终於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当然。”索罗斯的语气充满了自信。 他指著那些正在慢慢凝固的灰色泥浆。 “看著吧，菲娜。很快，你就会见证一个奇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太阳逐渐西斜。 狩猎队的成员们轮流咀嚼著提神草药，保持著高度警惕，监视著谷口的一举一动。 而那片原本平坦的空地上，一座充满了粗獷工业风格的灰色“堡垒”，拔地而起。 高达三米，厚近一米的巨大环形水泥墙，如同一只张开的巨兽之口，將这片区域半包围起来。 墙体表面还很粗糙，甚至能看到木板的纹理。 一名工人，在得到许可后，用铁锤用力地敲击了一下已经初步凝固的墙体。 “当！” 一声脆响，铁锤被高高弹起，而墙体上，仅仅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点。 “巴恩，那条蛇有什么动静？”索罗斯的声音將眾人的思绪拉了回来。 “回大人，”巴恩从前方的观察点返回，“根据我们的观察，幽影巨蟒每天黄昏时分，会离开它盘踞的岩石，在海周围巡视一圈，大概持续一刻钟左右。这应该是它的狩猎和巡视领地的时间。” “很好。” 索罗斯点了点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 夕阳的余暉，正为山峦镀上最后一抹金红。 “时间刚刚好。” 他转向布莱克和巴恩。 “布莱克，让你的人埋伏好，准备接应。” “巴恩，你亲自带人去当诱饵。记住，不要恋战，把它引到这里就行。” “还有，”索罗斯的眼神变得无比严肃，他指著水泥工事中央，那几个被木板和浮土掩盖的深坑，“无论如何，一定要让它从预定的路线上进来！” “是，大人！”两人齐声应道。 隨后，索罗斯从一个亲卫手中，接过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木箱。 他亲自抱著木箱，走进了那座被他命名为“餐厅”的环形工事。 在最深处的那个坑洞里，他小心翼翼地將木箱放入，然后拉出了一根长长的引信，一直延伸到环形墙体之外的安全区域。 做完这一切，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各位，准备开饭了。” “今晚的主菜，是蛇羹。” ......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黑石山脉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风穿过针叶林时，发出的呼啸。 巴恩和三名精锐的猎手，將浸透了提神草药汁的布条蒙在口鼻上，辛辣的气息刺激著他们的神经，勉强抵御著山谷中传来的睡意。 他们压低身形，潜入了山谷。 幽蓝色的深眠海，散发著诡异的光芒。 在那片海的尽头，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上，一个庞然大物盘踞其上。 那是一条通体漆黑的巨蟒！ 黑色的鳞片在幽光下反射著金属般的冷硬光泽。 幽影巨蟒！ 它似乎刚刚结束假寐，巨大的头颅缓缓抬起，冰冷的竖瞳扫视著自己的领地。 信子吞吐间，发出“嘶嘶”的轻响，在寂静的山谷中显得格外渗人。 就是现在！ 巴恩对著身边的队员打了个手势。 “咻！” 一支被点燃的火箭，呼啸著射向幽影巨蟒身旁的岩壁！ “鐺！” 箭矢撞在岩石上，爆开一团火星，瞬间吸引了巨蟒的注意。 “嘶——！！！” 幽影巨蟒瞬间暴怒！ 它发出一声嘶鸣，庞大的身躯从岩石上滑下，朝著巴恩等人的方向疾冲而来！ “撤！” 巴恩低吼一声，四人毫不犹豫地转身，向著谷外狂奔！ 幽影巨蟒的速度太快了！ 巨大的蛇头每一次探出，都几乎要咬到跑在最后的那名猎户。 它张开血盆大口，锋利的毒牙闪烁著寒光！ “砰！” 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侧翼的阴影中，布莱克亲自带人冲了出来，数面由水泥加固过的特製重盾，狠狠地砸在了巨蟒的身上！ 巨蟒的冲势被打得一偏，头颅撞在一旁的树木上。 “吼！” 吃痛的巨蟒愈发狂暴，蛇尾一甩。 “退！” 布莱克等人借著撞击的反作用力，飞身后撤，避开了这一击。 而巴恩四人，则趁著这喘息之机，衝进了那座环形的“餐厅”工事，並迅速翻过墙体，躲到了安全区域。 诱饵，到位了！ 幽影巨蟒的竖瞳，死死地锁定了那座灰色建筑。 它能感觉到，那些挑衅它的螻蚁，就躲在后面。 没有任何犹豫，庞大的身躯碾过草地，衝进了环形工事的入口！ 然而，当它冲入其中，却发现里面空无一物。 “轰！” 巨蟒庞大的身躯，撞上了第一道作为障碍物的矮墙。 巨蟒的冲势，被有效延缓。 它愤怒地甩动身躯，继续向前。 当它来到环形工事的最深处时，速度已经大不如前。 也就在这时，它的身下，传来一阵断裂的脆响。 覆盖在深坑上的木板和浮土，再也无法承受它恐怖的重量。 “轰隆！” 巨蟒庞大的身躯，有三分之一，瞬间掉入了那个早已挖好的深坑之中！ 它被卡住了！ “嘶吼！！！” 愤怒的嘶鸣响起，巨蟒疯狂地扭动著身躯，试图从陷阱中挣脱出来。 坚硬的鳞片与水泥坑壁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火星四溅！ “就是现在！” 索罗斯的声音传来。 他站在远处，將手中的火把，凑近了那根一直延伸到他脚下的引信。 “菲娜，捂住耳朵。” 轻声提醒了一句。 引信瞬间被点燃，飞速地朝著坑洞中的那个木箱窜去！ 菲娜的瞳孔猛地收缩，她看到那条火蛇钻入了坑洞。 下一秒。 “轰！！！！！！！” 一道巨大的轰鸣，骤然炸响！ 紧接著一团橘红色的火球，从深坑中猛然升腾而起，瞬间將幽影巨蟒的半个身躯吞噬！ 恐怖的衝击波，以坑洞为中心，呈环形向四周疯狂扩散！ 飞沙走石，尘土漫天！ 整个山谷都在剧烈地颤抖！ 所有人都被这股气浪掀翻在地，耳中只剩下持续不断的嗡鸣。 菲娜被索罗斯一把拉到身后，她透过索罗斯的肩膀，呆呆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许久。 当烟尘缓缓散去。 场中的景象，才彻底显露出来。 原本坚固的环形工事，已经变得残破不堪。 一个直径超过十米的巨大焦黑坑洞，出现在原地。 而在坑洞的边缘，半截幽影巨蟒的残躯，冒著刺鼻的青烟。 坚硬如铁的鳞片，被炸得支离破碎。 那颗硕大的蛇头，早已不知所踪。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布莱克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巴恩双腿发软，几乎要跪倒在地。 这就是……领主大人的底牌？ 这就是……那种“黑粉”的力量？ 索罗斯没有理会眾人的震惊，他走上前，確认巨蟒已经彻底死亡。 “菲娜，可以去採了。” “巴恩，带人来处理一下战利品，这条蛇的鳞片、毒囊和血肉，都是好东西，一点都不要浪费。” 第16章 灰狼的覬覦 索罗斯下达了最后一道命令。 “今晚，所有参与行动的人，都可以分到一份蛇肉。” “魔兽的血肉，对你们的身体有好处。” 人群中爆发出欢呼。 当菲娜捧著十几株幽蓝色的深眠回来时，脸上难掩喜色。 “年份很足，能量充沛，品质比我预想的还要好。”她將朵小心翼翼地放入一个特製的木盒中。 “很好。”索罗斯点了点头。 菲娜看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调配『月光之泉』，还需要『星银草』和『月光兽的眼泪』。这两种材料，缺一不可。” “我知道。”索罗斯的目光望向黑石领的方向，“它们会来的。” …… 与此同时。 一匹快马正驰骋在返回银帆商会总部的官道上。 马背上的信使，怀里揣著两样东西。 一样，是罗德尼管事亲笔书写的报告。 另一样，则是一小袋被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灰色粉末。 几天后，银帆商会总部，一座位於王国南方最大港口城市“白鯨港”的宏伟建筑內。 一场激烈的爭论，正在议事厅里上演。 “荒谬！罗德尼是疯了吗？一种能让石头和沙子变成岩石的粉末？”一个穿著华贵丝绸，体態臃肿的商会元老，將罗德尼的报告摔在桌上。 “报告里说，那种叫『水泥』的东西能將砂石变得坚硬。如果这是真的，其价值……不可估量！”另一位较为年轻的理事，眼神闪烁。 “前提是，这是真的！一个被流放的废物，在一个鸟不拉屎的贫瘠领地，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我更相信这是罗德尼为了推卸责任编造的谎言！” 爭吵声中，商会会长，一位头髮白但眼神依旧锐利的老者，始终一言不发。 他只是盯著桌上那个不起眼的油布包。 “够了。” 他终於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 “法比安。” “在，会长。”罗德尼的心腹法比安，恭敬地站了出来。 “当著所有人的面，把罗德尼管事让你带回来的东西，演示一遍。” “是！” 很快，沙子、石子和清水被端了上来。 在所有理事和元老怀疑、好奇、不屑的目光注视下，法比安按照罗德尼教的方法，將水泥、沙石和水混合，搅拌成灰色的泥浆，然后倒入一个木盒模具中。 “现在，我们只需要等待。”法比安擦了擦额头的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几个小时后，当法比安將木盒拆开，一块散发著湿气，但已然凝固定型的灰色砖块，出现在所有人面前时，议事厅里鸦雀无声。 一名护卫上前，用隨身的匕首用力戳刺。 “鏘！” 火星四溅，匕首的尖端竟然有些卷刃，而那块“人造岩石”上，仅仅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 满座皆惊！ 会长霍然起身，快步走到那块水泥砖前，用手指用力按了按。 坚硬冰冷的触感，让他浑浊的眼眸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精光。 “传我命令！”会长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激动。 “立刻组织第二批物资！前往黑石领！” 然而，就在银帆商会为水泥而疯狂时，另一片阴影，也正悄然笼罩在黑石领的上空。 ...... 灰狼堡。 一名风尘僕僕的探子，正跪在一位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面前。 他就是黑石领的邻居，灰狼男爵。 “你说什么？黑石领在修路？还在建一种灰色的高墙？”灰狼男爵的眉头紧锁。 “是的，男爵大人。他们的领民看起来……士气很高，一点也不像是在挨饿。我还看到了一支商队，满载著粮食和铁锭，进入了黑石堡。” “商队？” 灰狼男爵的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更多的是警惕与不安。 索罗斯那个废物，不是应该在城堡里抱著他那点可怜的存粮，等著饿死吗？ 那种灰色的墙又是什么？ “看来，我那位邻居，找到了一些我们都不知道的好东西啊……” 灰狼男爵站起身，走到墙边，抚摸著一柄掛在墙上的战斧，斧刃上还残留著暗红色的血跡。 “不能再等了。” “召集我所有的封臣骑士！徵召领地內所有的士兵！” “告诉他们，去邻居家『借粮』的秋猎，提前开始了！” ...... 罗德尼商队离去的尘埃尚未落定，战爭的阴影便已悄然逼近。 索罗斯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自己领地的巨大变化，能够永远瞒过那位贪婪的邻居。 书房內，油灯的光芒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布莱克站在他的面前，神情凝重。 “大人，我们安插在灰石镇的眼线传来消息。” “灰狼男爵正在集结军队，徵召领民，理由是『提前进行秋季狩猎』。” 索罗斯的手指，在桌面的地图上轻轻敲击著。 地图上，黑石领与灰狼领的地界犬牙交错，而从灰狼堡到黑石堡，只有一条相对平坦的道路。 “秋季狩猎？真是个不错的藉口。”索罗斯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他有多少人？” “根据情报，灰狼男爵麾下有五名册封骑士，每人能带来十到二名扈从和侍卫，这是他核心的骑兵力量，大约一百人左右。另外，他这次强行徵召了近三百名农夫作为步兵。”布莱克匯报导。 四百多人的军队，对於一个偏远的男爵来说，已经是他能动员的极限了。 这支军队，装备简陋，训练不足，唯一的优势，就是那一百名衝锋陷阵的骑士和扈从。 在过去，这样一支力量，足以轻鬆碾碎黑石领。 但现在…… “我们的准备如何了？”索罗斯问道。 “回大人！” “经过这段时间的建设和训练，我们已经沿著领地边界，修建了三座水泥哨塔，可以提前预警。” “黑石堡的外墙，已经加高加厚了一倍，足以抵御任何简陋的攻城器械。” “民兵队已经扩充到一百五十人！每天都在进行高强度的队列和刺杀训练。而且……所有人都见识过『黑粉』的威力，士气高昂，渴望为大人您而战！” “很好。”索罗斯点了点头，“但还不够。”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著工坊区彻夜不息的灯火。 “传我的命令。” “工坊区，即刻起，加大水泥和『黑粉』的生產。” “另外，让工匠铺加班加点，给我打造一种东西。” 索罗斯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新的图纸。 布莱克接过图纸，借著灯光一看，再次愣住了。 图纸上画著一个奇怪的陶罐，肚子很大，罐口却很小，上面还画著引信。 在陶罐的旁边，还有一行小字註解。 “霹雳雷火弹？”布莱克不解地念了出来。 “告诉工匠们，用最快的速度，儘可能多的给我造这样的陶罐。” “战爭，不只是靠勇气和坚固的城墙。” “有时候，更需要一点小小的『惊喜』。” 布莱克看著图纸上那个陶罐，再联想到那天爆炸时的景象，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完全可以想像，当上百个这样的“惊喜”，从城墙上被扔进灰狼男爵的军队中时，会是怎样一幅景象。 “是！大人！”布莱克重重点头，领命而去。 书房里，只剩下索罗斯一人。 他重新坐回桌前，目光落在另一份报告上。 那是关於领地內部的。 在充足的粮食和水泥的带动下，整个黑石领都焕发著一种前所未有的生机。 新的农田被开垦出来，灌溉水渠正在修建，领民们自发地用多余的水泥加固自己的房屋。 每个人脸上都洋溢著对未来的希望。 第17章 兵临城下 …… 黑石堡外的训练场上，尘土飞扬。 “刺！” “杀！” 在布莱克的亲自监督下，民兵们一遍遍地重复著长矛突刺。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粗布衣衫，但没有一个人叫苦。 训练的间隙，布莱克將一个黑乎乎的陶罐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正是工匠铺赶製出来的“霹雳雷火弹”的空罐。 “都看清楚了！”布莱克的声音在训练场上响起，“这就是领主大人赐予我们的新武器！” 他拿起一个陶罐，演示著点燃引信和投掷的动作。 “这东西的威力，你们都见过！” “当敌人爬上我们的城墙时，你们要做的，就是点燃它，然后扔下去！” 一个年轻的民兵，颤抖著手接过一个陶罐。 入手沉甸甸的。 他想起那天晚上，那团吞噬一切的橘红色火球，以及那股能把人掀飞的气浪。 “我们有坚不可摧的城墙！” “我们有神罚一样的武器！” “我们还有领主大人！”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句。 “为了黑石领！” “为了大人！” …… 与外界的热火朝天不同，城堡深处的一间静室內。 菲娜正专注地凝视著面前的一只坩堝。 幽蓝色的深眠瓣，在清澈的液体中缓缓舒展，释放出点点星光。 艾拉在一旁，按照她的指示，研磨著各种辅助材料。 “凝血草的粉末，三克，不能多也不能少。” “好了，菲娜姐姐。” 菲娜点了点头，將研磨好的粉末，轻轻撒入坩堝。 液体沸腾起来，幽蓝色与淡红色交织，散发出一丝能量波动。 这不是完整的“月光之泉”。 缺少了最关键的“月光兽的眼泪”和“星银草”，它无法根治菲娜的旧伤。 但好在深眠的年份足够，能量充沛。 在索罗斯提供的几样珍稀草药的辅助下，足以调配出一份能暂时压制伤势的基础药剂。 对於即將到来的战斗，多一分力量，就多一分胜算。 当坩堝內的液体最终稳定下来，化为一滩粘稠药剂时，菲娜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一丝笑意。 她將药剂倒入水晶瓶中，隨后一饮而尽。 一股暖流，从喉间滑入腹中，然后炸开，涌向四肢百骸。 乾涸魔力迴路，如同久旱的河床，迎来了一股细微的甘霖。 虽然微弱，但却有效果。 菲娜缓缓摊开手掌。 一团月白色光晕，在她掌心浮现。 成了。 …… 就在黑石领这台战爭机器全力运转之时，一支小队，潜入了灰狼领的疆域。 巴恩和他手下的猎手。 趴在距离灰狼堡不足五里的一处山坡上，巴恩用单筒望远镜，注视著下面那片的营地。 灰狼男爵的军队，已经集结完毕。 一面绣著黑色狼头的旗帜，在营地中央高高飘扬。 他收起望远镜，对著身后的队员打了个手势。 “回去告诉大人。” “狼群，出笼了。” ...... 灰狼男爵，奥托·格雷厄姆，正愜意地靠在铺著厚实熊皮的大椅上。 他手里端著一只镶银的牛角杯，里面盛满了麦酒。 “男爵大人，探子回报，黑石领正在加固他们那可笑的『泥巴墙』。”一名封臣骑士，语气中充满了不屑。 “哈哈哈哈！” 奥托男爵发出一阵粗野的大笑，肥硕的肚皮隨之颤抖。 “泥巴墙？索罗斯那个废物，是打算用泥巴来抵挡我麾下骑士的衝锋吗？” “也许他还准备了一些粪叉和草耙？”另一名骑士的嘲讽，引来了帐內一片鬨笑。 在他们眼中，这场战爭，不过是一场武装游行。 是每年秋季例行的“打草谷”的提前上演。 唯一的区別是，这一次的目標，是那位被流放至此的侯爵之子。 “不要大意。” 奥托男爵喝了一大口酒，脸上的横肉挤在一起。 “我的探子说，有一支商队给那个废物送去了粮食和铁锭。他还找到了一些『好东西』。” “不管他找到了什么，等我们踏平黑石堡，那都將是您的战利品，男爵大人！” “说得对！”奥托男爵一拍大腿，“我那位可怜的邻居，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当，就是在为我准备的！” 他站起身，走到帐篷门口，看著外面的军队。 五名封臣骑士，一百二十名披著锁子甲、手持长枪的扈从与骑兵，这是他引以为傲的核心武力。 在他们身后，是三百多名被强行徵召来的农夫。 他们装备简陋，许多人手里拿的只是削尖的木棍和老旧的猎叉，脸上满是麻木与恐惧。 但这无关紧要。 在奥托男爵看来，这些农夫的作用，就是填平壕沟，消耗守军的箭矢，用他们的尸体为自己的骑兵铺平衝锋的道路。 “传我命令！” 奥托男爵的声音，在营地里迴荡。 “全军开拔！” “天黑之前，我要在索罗斯的城堡里，享用我的晚餐！” “吼！” …… 黑石堡的城墙上，索罗斯站在新建的水泥箭垛后，手持单筒望远镜，看著远处地平线上扬起的烟尘。 布莱克站在他的身侧，手已经按在了剑柄上。 来了。 终於来了。 城墙上，民兵各就各位。 他们紧握著手中的长矛和弓箭，身体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但没有一个人后退。 他们的身后，是刚刚加固好的房屋，是正在茁壮成长的麦苗，是他们的妻儿与父母。 在他们脚边，摆放著一筐筐的箭矢，以及……一排排黑黝黝的陶罐。 “霹雳雷火弹”。 每一个陶罐旁边，都放著一根火把。 工坊的工匠们不眠不休，赶製出了近两百枚这样的“大杀器”。 索罗斯的目光，从远方的烟尘收回。 “墙外，是想抢走我们粮食，烧掉我们房子，奴役我们家人的敌人。” “墙內，是我们的家。” “我们，退无可退。” 他缓缓拔出腰间的骑士长剑，剑尖直指前方。 “为了黑石领！” “为了黑石领！！” 紧张被怒火取代，恐惧被决心淹没。 远处的灰色洪流越来越近。 狰狞的狼头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 灰狼男爵的军队，出现在了城下。 奥托男爵骑在一匹高大的战马上，看著灰色的城墙，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但这丝诧异，很快就被傲慢所取代。 再坚固的墙，也只是死物。 “一群躲在龟壳里的老鼠！” “步兵上前！给我把那些木头柵栏和壕沟都填平！” “骑士队准备！” “等步兵打开缺口，就给我衝进去，把里面的一切都碾碎！” “呜——” 號角声响起。 第18章 惊喜时间，到了 三百多名被强征而来的农夫步兵，开始向前蠕动。 眼神麻木，士气低落，手中的武器五八门。 木棍、猎叉、生锈的短剑，甚至还有人拿著农具。 黑石堡的城墙上，年轻的民兵们手心全是汗，紧紧攥著长矛。 布莱克在城墙上走动著，不断地低吼。 “都站稳了！” “想想你们的身后是谁！” “想想是谁给了你们饱饭！是谁带著你们建起了这座墙！” “握紧你们的武器！为了大人！” 民兵们的呼吸急促起来，中的恐惧却渐渐被一种名为决心的东西所取代。 索罗斯站在城墙中央，纹丝不动。 “弓箭手，准备。” 他淡淡地开口。 灰狼领的农夫步兵，在骑士的驱赶下，冲向了城墙外的第一道防线——那些木製拒马和新挖的壕沟。 “放箭！” 布莱克怒吼。 “咻咻咻！” 稀疏的箭雨，从城墙上拋射而下。 冲在最前面的几名农夫惨叫著中箭倒地，后续的人群只是稍微骚动了一下，便被督战骑士的马鞭逼著，继续向前。 他们很快就衝到了壕沟前，开始推倒拒马，用带来的沙袋和木板填平壕沟。 “滚木！礌石！” 城墙上，民兵们两人一组，早已准备好的滚木和石块推下城墙。 “啊——！” 惨叫声此起彼伏。 在付出了数十人的伤亡后，一条通往城墙脚下的通道，被硬生生打开了。 “哈哈哈！废物就是废物！” 远处的奥托男爵看到这一幕，放声大笑。 “他们的箭矢和石头快没了吧？让弓箭手压制城头！准备攻城！” 隨著他一声令下，灰狼领的弓箭手部队上前。 “举盾！” 布莱克大吼。 民兵们立刻举起手中木盾，或者躲在水泥箭垛后面。 “叮！当！当！鏘！” 一阵清脆的撞击声响起。 箭矢射在灰色的水泥墙体上，绝大部分被直接弹开。 少数箭头侥倖找到了墙体上的一些缝隙，也只是勉强插入，便再也无法深入。 整个城墙，除了留下一个个不起眼的白点，毫髮无损！ 远处的奥托男爵，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身边的骑士们，也停止了嘲笑，一个个瞪大了眼睛。 “怎么回事？” “那是什么墙？泥巴墙怎么可能弹开箭矢？” 奥托男爵的脸色变得无比难看。 “废物！” 他恼羞成怒地咒骂了一句。 “別管那该死的墙！梯子！把梯子给我架上去！” “我就不信，他们还能飞不成！” “给我冲！第一个登上城墙的，赏十个金幣！” 重赏之下，灰狼领的士兵们扛著数十架简陋的攻城梯，冲向城墙脚下。 “砰！砰！砰！” 一架架梯子，搭在了城墙之上。 “杀啊！” 士兵顺著梯子向上攀爬。 “倒火油！” “推下去！” 滚烫的火油当头浇下，伴隨著悽厉的惨叫。 民兵们用长长的推桿，將一架架梯子推离城墙。 攀爬的士兵如同下饺子一般，从半空中坠落。 然而，一架梯子被推倒，立刻有两架新的搭上来。 终於，一名悍勇的灰狼士兵，嘶吼著跳上了城头！ 还没来得及站稳，迎接他的，是三柄同时刺来的长矛！ “噗嗤！” 鲜血飞溅。 那名士兵的身体被洞穿，然后被一脚踹下城墙。 这是黑石领民兵的第一次见血。 但没有人呕吐，没有人退缩。 因为他们的身后，就是家！ 看著一批批农夫步兵倒在城下，却始终无法在城墙上站稳脚跟，奥托男爵的肥脸涨成了猪肝色。 “够了！” “一群废物！连个泥巴墙都爬不上去！” 他调转马头，面向身后那支一直按兵不动的精锐力量。 “我的骑士们！” “准备衝锋！” “我要你们，用你们的铁蹄，踏碎那扇可笑的木门！” “將城墙上那些老鼠，一个个串起来！” “踏平黑石堡！” “吼！！” 索罗斯的嘴角，却在此时，勾起了一抹弧度。 等的就是现在。 “终於……肯把你的骑兵拿出来了吗？” 他转过身，目光扫过城墙上那些早已准备就绪的，黑黝黝的陶罐。 “各位。” “惊喜时间，到了。” ...... 一百二十名骑士与扈从，组成了楔形阵。 马蹄踏地的声音，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城墙上的民兵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有人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发现自己的后背撞在了一个坚实的胸膛上。 是布莱克。 “別怕！” “你们忘了巨蟒是怎么死的吗？” “你们忘了领主大人的手段吗？” “相信大人！” 这句话，像是一剂强心针，注入了所有人的心中。 “火把。” 索罗斯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亲卫立刻將早已点燃的火把递了过来。 一百米…… 八十米…… “点火！” 索罗斯断然下令！ 城墙上，负责投弹的五十名民兵，將手中的陶罐引信，凑近了身旁的火把。 “呲——” 引信被瞬间点燃，冒出白色的烟雾和火星。 “就是现在！” “为了黑石领！” “扔！！！” 五十名民兵，用尽力气，將手中那个沉甸甸的陶罐，奋力拋向城下！ 黑黝黝的陶罐，在空中划出一道道拋物线，落入了骑士衝锋队列之中。 冲在最前方的几名骑士，看到了那些从天而降的古怪陶罐。 这是什么？ 石头吗？ 还是火油罐？ 他们的脑中，闪过一丝疑惑。 当第一个陶罐引信燃烧到尽头的那一瞬间。 “轰——！！！！！” 一声前巨大的轰鸣，骤然炸响！ 紧接著，是第二声，第三声，第十声…… 在狭小的区域內，几乎不分先后地同时引爆！ 橘红色的火球，一个接一个地猛然升腾而起，瞬间连成一片火海！ 恐怖的衝击波，以爆炸点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那股气浪，裹挟著高速飞溅的铁钉、碎石片和陶罐碎片，向四周飞射。 “噗！噗！噗！” 衝锋中的骑士们，瞬间人仰马翻！ 一名骑士的战马被炸断了双腿，悲鸣著倒下，將他死死压在身下，紧接著，他被第二枚爆炸的火球彻底吞噬。 战马的悲鸣，骑士的惨叫，盔甲的碎裂声，骨骼的断裂声……。 ...... 当烟尘与火焰稍稍散去。 场中的景象，才彻底显露出来。 断裂的肢体，破碎的內臟，扭曲的盔甲，战马的残躯……混杂在一起。 空气中，瀰漫著浓郁的硝烟和刺鼻的血腥味。 侥倖未死的骑士和战马，在地上痛苦地翻滚哀嚎，他们的身上插满了各种碎片。 灰狼男爵奥托·格雷厄姆，呆呆地坐在马背上，他手中的战斧，“哐当”一声掉落在地。 那是什么？ 恶魔的巫术？ 还是……神罚？ 第19章 崩溃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他的骑士……他费无数金钱才组建起来的骑兵，就这么没了！ “魔鬼……他是魔鬼！！” 奥托男爵发出一声尖叫，猛地拉动韁绳，调转马头。 他唯一的念头，就是逃！ 逃离这个地方！逃离那个站在城墙上的魔鬼！ 那些被强征而来的农夫步兵，目睹了这一幕，心理防线彻底垮塌。 “快跑啊！是天谴！” “魔鬼！黑石堡里有魔鬼！” “我不想死！！” 不知是谁第一个扔掉了手中的木棍，转身就跑。 紧接著，是第二个，第三个…… 三百多名农夫步兵，瞬间炸了营，如同一群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甚至连那些负责督战的骑士扈从，也都加入了逃跑的大军。 兵败如山倒！ “想跑？” 索罗斯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布莱克！” “在！”布莱克猛然起身。 “弓箭手，自由射击！给我覆盖那些逃跑的骑士！” “剩下的『霹雳雷火弹』，给我朝著他们溃兵最密集的地方扔！” “是！” 命令被迅速传达下去。 “放箭！” 一名逃跑的骑士惨叫一声，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与此同时，又是十几枚“霹雳雷火弹”被点燃，砸进了四散奔逃的人群之中。 “轰！” “轰隆！！” 爆炸声再次响起！ 火焰和气浪，將成片的溃兵掀飞。 索罗斯冷漠地看著这一切，直到最后一枚雷火弹爆炸完毕。 他缓缓举起手。 “巴恩。” “大人！”猎人小队队长，快步上前。 “带上你的人，还有五十名民兵。” 索罗斯的手，指向远处那个在亲信护卫下，仓皇逃窜的肥胖身影。 “打开城门。” “我要活的。” “遵命，大人！” “布莱克！” “你率领剩下的一百民兵，出城！” “清扫战场，收拢俘虏，但凡有敢反抗的，格杀勿论！” “是！大人！”布莱克捶打了一下自己的胸甲，转身大步离去。 城堡大门，在“嘎吱”声中缓缓开启。 黑石堡前，尸横遍野。 胜利的欢呼声，终於压倒了垂死的哀嚎。 索罗斯站在城墙上，迎风而立。 ...... 夕阳的余暉，將大地染成一片血色。 灰狼男爵奥托，感觉自己的肺都快要炸开了。 他拼命地用马刺踢著身下坐骑的腹部，肥胖的身体在马背上剧烈地顛簸，让他感觉五臟六腑都错了位。 他不敢回头。 “快！再快点！！” 他对著身边仅剩的几名亲信嘶吼著。 就在他们即將逃入一片树林时，前方的道路上，出现了十几道身影。 为首一人，身形矫健，手持猎弓。 是巴恩！ “男爵大人，我们领主有请。” “滚开！给我滚开！” 奥托男爵面目狰狞，抽出腰间的佩剑：“你们这群贱民！敢拦住一位贵族的去路？！” 巴恩没有废话。 他举起了手中的猎弓。 “嗡——” 一支利箭，射穿了奥托男爵坐骑的脖颈。 高大的战马发出一声悲鸣，轰然倒地。 奥托男爵肥硕的身体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沾满了尘土和草屑。 他仅剩的几名亲信骑士，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巴恩的手下放倒。 狼狈不堪。 奥托男爵挣扎著想要爬起来，一只穿著皮靴的脚，却重重地踩在了他的后背上。 “带走。” …… 当奥托男爵被像拖死狗一样拖回黑石堡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城堡前的空地上，燃起了一堆堆篝火。 近两百名灰狼领的溃兵，被解除了武装，双手捆绑。 他们的周围，是手持长矛，昂首挺胸的黑石领民兵。 布莱克正在指挥著手下，清点著战场上的缴获。 战马、武器、盔甲……这些都是一笔巨大的財富。 “跪下！” 巴恩一脚踹在奥托男爵的腿弯处。 奥托男爵一个踉蹌，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 他抬起头，看到了那个缓缓从城堡里走出的身影。 索罗斯。 奥托男爵的心，沉入了谷底。 败了。 败得一塌糊涂。 索罗斯走到他的面前，缓缓开口。 “奥托·格雷厄姆男爵。” “你，无视王国法律，悍然入侵我的领地。” “纵容麾下士兵，意图抢夺黑石领。” “按照贵族的法则，对於你这样的侵略者，我有权將你吊死在我的城头，以儆效尤。” “不……不！你不能杀我！我也是贵族！”他惊恐地大叫起来。 “贵族？” 索罗斯发出一声轻笑，充满了不屑。 “在这里，我，索罗斯·巴克莱，就是法则！” 奥托男爵彻底失声了，脸上血色尽褪。 他知道，对方说的是事实。 “当然。” 索罗斯话锋一转，“我是一个仁慈的人，愿意给你一个活命的机会。” 奥托男爵的眼中，爆发出求生的渴望。 “我愿意！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很好。” 索罗斯对著身旁的布莱克点了点头。 布莱克立刻上前，展开了一卷羊皮纸。 “听好了，这是你活命的条件。” 布莱克清了清嗓子，用洪亮的声音念道： “第一，灰狼领，將割让东部与黑石领接壤的『红叶平原』与『铁木森林』，永久归属黑石领所有。” “第二，灰狼领，必须在半个月內，赔偿黑石领本次战爭的所有损失。包括但不限於：粮食一万磅，金幣五百枚，铁锭五千磅！” “第三，灰狼领，必须承认黑石领的地位，並签署为期十年的互不侵犯条约。在此期间，灰狼领不得以任何理由，向黑石领派出任何武装人员。” “第四，作为战败方，你，奥托·格雷厄姆，必须宣誓效忠，成为黑石领的附庸！” “什么？！” “不可能！我绝不答应！”奥托男爵嘶吼道。 “看来，你还没有认清自己的处境。” 索罗斯缓缓拔出腰间的长剑，剑尖在篝火的映照下，闪烁著寒光。 “我给你两个选择。” “一，在上面签字画押，然后滚回你的灰狼堡，当我的狗。” 索罗斯的剑尖，轻轻点在了奥托男爵肥硕的脖颈上。 “二，我现在就砍下你的脑袋，然后带著我的军队，亲自去你的灰狼堡，拿走我想要的一切。” “到时候，你的城堡会被烧成白地，你的领地，会彻底从地图上消失。” “你选一个。” 奥托男爵看著索罗斯的双眼，他毫不怀疑，这个男人说得出，就做得到。 荣誉？ 家族的荣耀？ 在死亡面前，一文不值！ “我……我签……” 索罗斯收回了长剑。 布莱克將羊皮纸和蘸好墨水的羽毛笔，扔在了他的面前。 奥托男爵颤抖著手，在那份条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並按上了手印。 当他完成这一切时，整个人仿佛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 索罗斯拿起那份条约，满意地点了点头。 第20章 战利品 夜风，带著硝烟与血腥的气味，吹过黑石堡的城头。 布莱克大步走来，他的脸上，满兴奋。 “大人，战场已经清扫完毕！” 布莱克递上一份清单。 “此战，我方阵亡三人，重伤七人，轻伤二十余人，已全部得到安置。” “斩杀灰狼男爵麾下骑士、扈从共计七十三人，俘虏四十九人。俘虏农夫步兵一百八十二人。” “缴获战马八十六匹，其中三十匹受了轻伤，但都能养好。” “缴获锁子甲、皮甲共一百三十余套。” “很好。” 索罗斯將清单递还给布莱克。 “伤亡的民兵，给予三倍抚恤。他们的家人，由领地供养。” “所有参战的民兵，每人赏赐十磅肉食，一磅麦酒。” “告诉他们，这是他们用勇气和鲜血贏来的荣耀。” “是！大人！”布莱克重重捶胸。 “至於那些俘虏……”索罗斯的目光，投向城下那群瑟瑟发抖的身影。 “农夫步兵，愿意留下成为领民的，编入预备劳工队，参与领地建设。不愿意的，可以拿回他们的农具，放他们回去。” 布莱克一愣：“大人，就这么放了？” “一群被强征的可怜人而已，留著他们只会消耗粮食。” “至於那些骑士和扈从……” 索罗斯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把他们关进地牢，他们的家人，会带著赎金来领人的。” “一个骑士，至少值五十个金幣。这笔钱，我没理由不要。” 布莱克恍然大悟。 ...... 战爭的硝烟，在黑石领上空迅速散去。 取而代之的，是建设狂潮。 灰狼男爵赔偿的第一批粮食和铁锭，在条约签订后的第三天，就由一支愁云惨澹的队伍送达。 水泥工坊的规模，扩大了整整三倍，日夜不休地生產著灰色的粉末。 一条以黑石堡为中心，连接新割让的“红叶平原”与“铁木森林”的主干道，开始动工修建。 数以百计的领民和自愿留下的灰狼领农夫，在工地上挥洒著汗水。 他们从未想过，道路可以用这种灰色的“石头”来铺设。 平整，坚固，足以让满载货物的马车在雨天也能飞驰。 新的农田在红叶平原被开垦出来，来自铁木森林的木材源源不断地运回，用於建造新的房屋和工具。 整个黑石领，高速运转起来。 …… 半个月后，当罗德尼管事再次踏上黑石领的土地时。 记忆中那个贫瘠，荒凉的领地，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热火朝天的巨大工地。 宽阔平整的灰色道路，一直延伸到视野的尽头。 道路两旁，是规划得整整齐齐的新建村落和正在开垦的农田。 远处，黑石堡的轮廓，比他离开时更加高大。 最让他感到震撼的，是路上遇到的领民。 他们衣衫上或许还打著补丁，但每个人都精神饱满，眼神明亮， 洋溢著一种发自內心的干劲与希望。 当商队抵达黑石堡下时，罗德尼更是倒吸一口凉气。 城堡前，一个巨大的营地里，近百名士兵正在进行著队列训练。 身穿统一的皮甲，手持寒光闪闪的长矛，行动整齐划一。 “罗德尼管事，好久不见。” 索罗斯的声音，將他从震惊中唤醒。 罗德尼猛然回神，看到索罗斯正站在城堡门口，脸上带著淡淡的微笑。 他连忙翻身下马，快步上前。 “索罗斯大人。” “看来，我错过了一场精彩的戏剧。” 索罗斯笑了笑，不置可否。 “先进来吧，想必，你也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书房內，罗德尼双手捧上了一份用火漆封口的厚重信函。 “大人，这是我们银帆商会总部擬定的正式合作契约。” “商会愿意以每袋五十磅，三十枚银幣的价格，无限量收购您的『水泥』。並且，我们愿意成为您在王国南境的独家代理商。” “除此之外，会长大人特批，可以为您提供总价值一万金幣的无息贷款，可以用『水泥』进行偿还。” “同时，银帆商会愿意为您提供最优先的物资採购渠道，无论是粮食、铁器、布匹还是任何您需要的东西，都將以內部价格供应。” 罗德尼一口气说完，紧张地看著索罗斯。 这个条件，几乎等同於將索罗斯视为商会最高级別的合作伙伴。 “很好。” 索罗斯平静地接过契约，看都没看，就放在了一边。 他的反应，让罗德尼有些意外。 “那么，我拜託你的另一件事呢？”索罗斯问道。 罗德尼精神一振，连忙从怀中取出一个由秘银打造的盒子。 “大人，幸不辱命！” “『星银草』和『月光兽的眼泪』，会长大人动用了商会的秘密渠道，已经全部集齐！” 罗德尼打开盒子，一缕柔和的星光与月华交织而出。 索罗斯的目光，终於泛起了一丝真正的波澜。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著领地內那欣欣向荣的景象，以及远方连绵的山脉。 现在，拼图即將完整。 ...... 城堡深处的静室內，空气中瀰漫著淡淡的草药香气。 菲娜盘膝而坐，一团柔和的月白色光晕，在她身前缓缓流转。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但比起之前，已经多了一丝血色。 一旁，艾拉正襟危坐，小脸上满是专注。 “集中精神，艾拉。” “感受你与元素的连接，不要用蛮力去控制它，而是要像引导溪流一样，让魔力自然地流淌过每一个节点。” “是，菲娜姐姐。” 艾拉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菲娜看著她，眼中流露出一丝讚许。 这个小姑娘的天赋，比她预想的还要出色。 就在这时，静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菲娜开口。 索罗斯推门而入。 他的手中，拿著那个由秘银打造的盒子。 当盒子被打开的瞬间，一株通体银白、叶片上仿佛流淌著星辉的小草，静静地躺在其中。 在它的旁边，是一颗剔透的泪珠状晶石。 星银草！ 月光兽的眼泪！ 菲娜的呼吸，猛地一滯。 她霍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看著索罗斯。 “你……” 索罗斯竟然在如此短的时间內，就將它们集齐了。 “我答应过你。” 索罗斯將盒子递到她的面前，语气平静。 “黑石领，需要你的力量。” 菲娜颤抖著手，接过了盒子。 菲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著索罗斯行了礼。 “如您所愿，我的领主。” …… 希望的种子，在静室內生根发芽。 而在黑石领广阔的土地上，变革的果实，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熟。 水泥路，如同一条条灰色的动脉，將黑石堡与新开拓的村庄、矿场、林地紧密地连接在一起。 满载著粮食、矿石和木材的马车，在平坦的道路上高效往来，运输效率是过去的十倍不止。 灌溉水渠网络，滋润著新开垦的良田。 索罗斯站在城堡最高处，俯瞰著这一切。 他的领地，正像一块海绵，疯狂地吸收著战爭红利与商业贸易带来的养分，迅速膨胀，焕发出勃勃生机。 ...... 书房內，一张巨大的地图，铺满了整张桌子。 这是罗德尼动用商会的力量，为索罗斯绘製的王国地图。 索罗斯的手指，从黑石领的位置，缓缓划过灰狼领，最终，落在了一片广袤的未知区域。 那片区域，在地图上，只標註著几个模糊的词汇。 “落日山脉”、“迷雾沼泽”、“古代遗蹟”。 “根据商会的记录，以及一些冒险者的零星传闻。” 索罗斯的声音在书房內迴响。 “穿过落日山脉，在更远的地方，存在著一些不属於任何王国的、独立的城邦和部落。” “那里，气候湿热，物產丰饶，盛產各种我们这里没有的香料、宝石，以及……珍稀的魔兽。” 他的目光，变得深邃。 “巴恩。” “在，大人！”猎人队长上前一步。 “我需要你，组建一支探险队。” 索罗斯的手指，在地图上画出了一条路线。 “沿著这条路进行探索。” “我不需要你们带回金银財宝，我需要的是情报。” “沿途的地形、水文、势力分布、物產资源……所有的一切，我都需要最详尽的报告。” “同时，我需要你们带回一些东西。” 索罗斯的目光转向布莱克。 “我们领地现在最缺什么？” “人口，大人。”布莱克毫不犹豫地回答。 “没错，人口。” 索罗斯点了点头。 “巴恩，如果你遇到了被压迫的奴隶，或是走投无路的流民，告诉他们，在黑石领，有充足的土地和食物，愿意接纳任何愿意用双手创造价值的人。” “遵命，大人！”巴恩沉声应道。 “这趟旅程，会很危险。”索罗斯看著他。 巴恩离去后，书房內再次陷入安静。 索罗斯重新將目光投向窗外。 菲娜的伤势即將痊癒。 领地的基础建设已经走上正轨。 第21章 月光泉成 城堡深处的静室內中央，菲娜盘膝而坐，她的身前，那个由秘银打造的盒子已经打开。 一株通体银白，叶片上仿佛有星辰在明灭闪烁的“星银草”，静静地散发著微光。 旁边那颗泪珠状的晶石，“月光兽的眼泪”，则倒映著柔和的月华。 艾拉坐在菲娜的身侧，小脸紧绷。 那双明亮的眼睛，此刻正盯著菲娜的每一个动作。 索罗斯站在门口，没有进去打扰。 菲娜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亮起一团柔和的光晕。 光晕轻轻触碰在“星银草”上。 小草的叶片无风自动，上面的点点星辉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丝丝银色的光线，被牵引而出，融入到那团月白色的光晕之中。 “艾拉，感受它。” “星银草的力量温和而纯粹，是最好的引导媒介。用你的精神力，去触碰它，安抚它。” “是，菲娜姐姐。” 艾拉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隨著星银草的力量被全数抽出，那株小草化作了飞灰。 月白色的光团，此刻已经变成了璀璨的银色。 接著，菲娜將目標转向了“月光兽的眼泪”。 菲娜的精神力如同一根针，缓缓刺入那颗泪珠状的晶石。 嗡—— 整个静室，被一片刺目的银光淹没！ 艾拉发出一声闷哼，小脸煞白。 就在这时，城堡之外。 一轮皎洁的明月，高悬於空。 清冷的月光，化作一道肉眼可见的光柱，穿透城堡的屋顶，灌入到这间小小的静室之內！ 月光如水，月华如汞！ 实质般的月光能量，將整个房间彻底化作了一片银色的海洋！ 狂暴的月华之力，在庞大的外界能量注入下，慢慢平息下来。 菲娜双手结出一个法印。 “凝！” 轻喝一声。 房间內光芒，无论是星银草的星辉，还是月光兽的眼泪，亦或是那从天而降的月华，都向著她掌心的那团光晕匯聚、压缩！ 光芒越来越亮，也越来越小。 最终，所有的光华都收敛於一点。 当光芒散去，一枚仿佛由月光凝结而成的液態水滴，静静地悬浮在菲娜的掌心。 散发著柔和的光晕。 “月光之泉”。 成了。 菲娜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没有丝毫犹豫，张口將这滴“月光之泉”吞入腹中。 轰！ 她苍白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復红润。乾枯的发梢，重新焕发出光泽。 那股一直縈绕在她身上的衰败气息，一扫而空。 一股强大的气息，从她身上升腾而起。 青铜……白银…… 气息一路攀升，毫无阻滯地衝破了某个关隘，最终，稳稳地停留在一个新的高度！ 黄金位阶！ 菲娜缓缓睁开双眼，不仅伤势尽愈，实力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 第二天，黑石堡的议事大厅。 索罗斯端坐主位。 他的左手边，是军事指挥官布莱克，猎人队长巴恩，老管家塞巴斯。 以及，穿著斗篷的菲娜。 而在他的右手边，则是几张新面孔。 被任命为第一集体农庄负责人的老兵哈维，水泥工坊的总管事，以及两名从普通领民中选拔出来的代表。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索罗斯身上。 “今天召集各位，是为了宣布两项新的法案。” “第一项，《黑石领贡献点制度》。” 他从桌上拿起一份用羊皮纸写就的文件。 “从即日起，所有黑石领的子民，无论是原住民，还是新加入的成员，都可以通过自己的劳动，为领地创造价值，从而获得『贡献点』。” “参与道路、水渠等公共建设，可以获得贡献点。” “在农庄、工坊、矿场超额完成生產任务，可以获得贡献点。” “改良工具、提出合理化建议並被採纳，可以获得贡献点。” “参军入伍，保卫领地，可以获得贡献点。在战斗中立下功勋，更能获得海量贡献点！” 索罗斯每说一条，下面的人眼神就亮一分。 “那么，贡献点可以用来做什么？”老兵哈维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是所有人都关心的问题。 “贡献点，可以用来兑换你们想要的一切！” “你们可以用它，在领地的公共仓库，兑换额外的粮食、肉食、布匹！” “当你们的贡献点积累到一定程度……” 索罗斯环视眾人然后说道：“你们甚至可以用它，来兑换属於你们自己的土地的……经营权！” 土地！ “大人……这……这是真的吗？”领民代表，嘴唇哆嗦著，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索罗斯·巴克莱，从不说谎。” “只要你为黑石领流过汗，流过血，黑石领就绝不会亏待你！” “在这里，没有生而高贵，也没有命定卑贱。唯一的衡量標准，就是你对这片土地的贡献！” 索罗斯抬手，示意眾人安静。 “第二项，《黑石领民兵条例》。” 他看向布莱克。 “从即日起，领地內所有十六岁至四十岁的健康男性，都必须接受为期一个月的强制基础军事训练，编入预备役民兵。” “训练期间，记基础贡献点。” “训练结束后，考核优秀者，可自愿报名，加入黑石领常备军。” “一旦成为常备军，將享受领地发放的固定薪酬和装备，家人也將得到优待。而成为常备军，本身就是一项巨大的贡献！” “遵命，大人！黑石领的兵锋，將为您扫平一切障碍！” 两项法案，一个激发了所有人的生產热情，一个奠定了领地扩张的武力基础。 会议刚刚结束，一名卫兵就匆匆前来稟报。 “大人，银帆商会的罗德尼管事，带著车队，已经在城堡外等候。” 索罗斯嘴角微扬。 说曹操，曹操到。 ...... “索罗斯大人，您的效率，真是令人敬佩。”罗德尼由衷地讚嘆道。 他递上了第二批物资的清单，大量的药品、精良的铁器，甚至还有几十本关於歷史、地理和工程学的书籍。 “这是会长大人私人赠予您的礼物。” “替我向会长问好。”索罗斯点了点头，隨即问道：“想必，水泥的销路，已经打开了？” “何止是打开了！” 罗德尼的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表情。 “第一批水泥运回后，引起了轰动。现在，不只是王国南境，就连王都的几位大贵族，都派人前来接触我们，想要获得这种神奇的『灰色粉末』。”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 “大人，您需要小心。財富会引来朋友，但更会引来……饿狼。” “我明白。” 索罗斯走到地图前，看向与灰狼领接壤的边境线。 “布莱克！” “在！” “组织人手，动用我们的水泥库存，在红叶平原和铁木森林的边境，给我建立一座高墙！” “是！”布莱克领命而去。 送走了罗德尼，索罗斯来到了城堡的训练场。 巴恩和他挑选出来的二十名猎人与斥候，已经整装待发。 他们每个人都背著长弓，腰挎短剑，行囊里装满了肉乾和净水药剂。 “记住你们的任务。” 索罗斯看著巴恩，神情严肃。 “绘製地图，收集情报，寻找资源。” “以及……” 他拍了拍巴恩的肩膀。 “为我们，带回更多的人口。” “请大人放心，巴恩绝不辱命！” 巴恩单膝跪地，行了一个礼，然后翻身上马。 “出发！” 探险队，向著那片未知的群山与沼泽，疾驰而去。 索罗斯站在城头，目送他们远去。 第22章 露天铁矿 落日山脉，名副其实。 当太阳的最后一缕余暉被连绵群山吞没，黑暗如期而至。 山中的夜，比平原上要冷得多。 “都打起精神来！” 巴恩压低了声音，目光扫过周围的队员。 二十人的探险队，此刻正蜷缩在一处背风的山壁下。 篝火散发著光和热。 在他们脚边，铺开著一张用鞣製兽皮製作的简陋地图。 上面，用炭笔勾勒出的线条，已经从黑石领的边境，向未知区域延伸出了一大段。 山川、河流、森林、沼泽…… “队长，这鬼地方太邪门了。”一个年轻的斥候搓著手，牙齿在打颤。“白天还晴空万里，下午就下起冰雹，晚上这风……跟刀子似的。” “闭嘴，沉住气。”巴恩斥道，“大人说过，越是艰苦的环境，越能磨练我们的意志。”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黄铜圆盘。 圆盘中心，一根被施加了微弱磁化的铁针，正顽固地指向北方。 简易指南针。 出发前，索罗斯大人交给他的“神器”。 正是靠著这个东西，他们才能在原始森林和方向难辨的浓雾中，始终保持著正確的路线。 “明天的路线，”巴恩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我们翻过前面这座『利齿山』，根据水流的方向判断，山谷的另一侧，很可能有一条规模不小的河流。沿著河走，会安全很多。” 队员们纷纷点头。 突然，负责警戒的斥候，发出一声低哨。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超便捷，??????????????????.??????轻鬆看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所有人，动作整齐划一，抓起身边的武器，熄灭了篝火。 黑暗中，只剩下呼吸声。 巴恩单手按住腰间的短剑，另一只手做出了几个战术手势。 队员们悄无声息地散开，依託著岩石和树木，组成了一个防御阵型。 沙……沙沙…… 一阵摩擦声，从不远处的密林中传来。 巴恩的瞳孔，在缩成了一点。 他看清了。 那是一头……不，是三头体型堪比公牛的巨型蜥蜴！ 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墨绿色，布满了拳头大小的脓包。 长长的信子，在空气中吞吐，发出“嘶嘶”的声响。 “腐皮巨蜥！” 巴恩的心，沉了下去。 “准备战斗！” 巴恩低吼一声。 三头腐皮巨蜥，成品字形，缓缓逼近。 它们似乎很有耐心，在试探著这群猎物的实力。 一名年轻的队员，因为过度紧张，不小心碰到了一根枯枝。 咔嚓！ 一头腐皮巨蜥猛地张开血盆大口，一道黄绿色的液体，喷射而出！ “闪开！” 巴恩一把推开那名队员。 嗤——！ 腐蚀性的唾液，溅射在他们刚刚棲身的岩壁上。 坚硬的岩石，冒起一股白烟，被腐蚀出一个大坑！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这要是沾在人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弓箭手！射它们的眼睛！” 巴恩下达了命令。 嗖！嗖！嗖！ 几支箭矢，带著风声，射向巨蜥的头部。 然而，腐皮巨蜥只是微微一偏头，就用坚硬的头骨，弹开了箭矢。 “该死！” 一名弓箭手怒骂道。 两头巨蜥，迈开粗壮的四肢，发起了衝锋。 沿途的灌木和矮树，被轻易撞断。 剩下的一头，则在后方游弋，不断喷吐著唾液，进行火力压制。 配合默契，显然是经验丰富。 探险队员们，也展现出了惊人的战斗素养。 面对衝锋，他们不退反进。 两名手持短矛和盾牌的队员，怒吼著迎了上去。 当！ 巨蜥的利爪，狠狠拍在盾牌上。 持盾的队员，被这股巨力震得连连后退，手臂瞬间麻木。 但他们，终究是挡住了这一击。 “就是现在！” 巴恩的身影，从侧翼切入。 他手中的短剑，刺向巨蜥相对柔软的腹部。 噗嗤！ 剑刃入肉。 但巴恩的脸色，却猛地一变。 剑尖，仅仅刺入半寸，就被坚韧的肌肉死死卡住，再也无法寸进！ 吼！ 受伤的巨蜥，发出一声咆哮。 它巨大的尾巴，横扫而来！ 巴恩当机立断，弃剑后撤。 呼—— 携带著恐怖力道的巨尾，擦著他的鼻尖扫过，將一块人头大的岩石，抽得粉碎！ “队长！这样下去不行！”一名队员焦急地喊道。 巴恩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他的脑中，飞速闪过索罗斯大人在出发前，单独召见他时说的话。 “巴恩，这些东西，是你们最后的底牌。” “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轻易使用。” “但记住，人的命，比任何东西都重要。” 巴恩从行囊最深处，取出了三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陶罐。 “所有人，向我靠拢！收缩阵型！” “按我说的做！” 他將一个陶罐，奋力扔向了那头在后方不断进行远程攻击的巨蜥脚下。 陶罐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住了。 巨蜥歪著头，似乎在好奇这个滚过来的小东西是什么。 巴恩点燃了火绳，將另外两个陶罐的引线串联在一起。 “听我口令！扔！” 两名队员，接过陶罐，將它们扔向了正在与队友缠斗的两头巨蜥中间。 “撤！！” 巴恩发出一声怒吼。 所有人，毫不犹豫地转身，向著后方狂奔。 轰隆！！！ 一声巨响，骤然炸开！ 爆炸產生的火光，照亮了半个夜空。 恐怖的衝击波，夹杂著泥土、碎石和断裂的树木，向著四面八方席捲而去！ 正在狂奔的探险队员们，被这股气浪狠狠地推倒在地。 巴恩挣扎著回头望去。 那头距离陶罐最近的腐皮巨蜥，整个头部都已经消失不见，庞大的身躯被炸得血肉模糊。 而另外两头，也被中间爆炸的两个陶罐波及。 一头被炸断了半边身子，內臟流了一地，当场毙命。 另一头虽然没死，但也被无数陶罐碎片和石子，嵌入了身体，发出了惨嚎。 它挣扎著想要站起来，却又无力地倒下。 ...... 简单的休整和包扎后，巴恩做出了决定。 “我们不能在这里停留，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东西。” “带上这些巨蜥的利爪和几块最坚韧的皮，我们立刻转移！” “去哪，队长？” 巴恩看向地图，又看了看那被爆炸轰出的巨大土坑，以及周围被衝击波掀翻的岩层。 他的目光，忽然凝固了。 在土坑的边缘，那些被翻出来的新鲜泥土之下，他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种，泛著暗红色金属光泽的石头。 在火把的照耀下，显得异常醒目。 他快步走过去，捡起一块。 石头很重，质地坚硬。 上面布满了暗红色的条纹和斑点。 “铁矿……” 巴恩喃喃自语。 他让队员们用工兵铲，向著周围挖了几下。 仅仅挖下去不到半米，更多的暗红色石头，就暴露了出来。 一片……接著一片…… 露天矿脉！ 所有人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他们或许不懂冶炼，但他们知道，铁，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武器，意味著盔甲，意味著农具，意味著领地强大的根基！ 铁木森林的矿脉，需要深入挖掘，开採难度和成本都不低。 而眼前的…… “快！標记这里！” “把这里的位置，周围的地形，全部画下来！” 第23章 划时代的武器 黑石堡，锻造工坊。 这里的温度，比外面高出许多。 巨大的风箱，在水力驱动下，发出沉闷的“呼哧”声。 赤著上身的工匠们，浑身是汗，手中沉重的铁锤，一次次砸在烧红的铁坯上，迸溅出火星。 今天，工坊內最核心的区域，却异常安静。 索罗斯，布莱克，还有几名领地里的工匠，正围在一张铺著厚重防火毡的长桌旁。 桌上，静静地躺著一根黑黝黝的铁管。 它长约四尺，一端封闭，另一端则是光滑的管口。 铁管的中后段，连接著一个由木头、弹簧和简单槓桿组成的简陋结构。 这就是工匠们耗费了半个多月，失败了数十次后，按照索罗斯提供的图纸和原理，製造出的第一件成品。 火枪！ “大人，这……这东西真的能像您说的那样吗？” 为首的老工匠，名叫矮山，是索罗斯从灰狼领的俘虏中，挖掘出的人才。 他抚摸著粗糙的枪身，眼神里充满了怀疑和好奇。 这根铁管，看起来远不如一把精良的长剑来得有威慑力。 “试试，不就知道了。” 索罗斯的表情很平静。 他知道，对於这些习惯了冷兵器思维的工匠和士兵来说，任何描述，都比不上亲眼见证一次。 “布莱克。” “在！” “靶子设在五十步外。” “是！” 布莱克立刻指挥卫兵，將一个用厚木板和稻草扎成的靶子，立在了五十步开外。 隨后，他又让人在靶子上，掛上了一件缴获来的锁子甲。 索罗斯拿起一根细长的通条，开始亲自演示操作流程。 “第一步，从枪口装填『黑粉』。” 他取出一个牛角製成的火药瓶，倾倒出定量的黑色粉末，倒入枪管。 这些黑粉，是根据他记忆中的配方，经过菲娜用炼金术的知识改良后的產物。 威力，比巴恩带走的那批，要稳定且强大得多。 “第二步，塞入铅弹和『送弹布』。”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藏书广，101????????????.??????超实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將一颗指头大小的圆形铅弹，用一小块浸了油的麻布包裹，塞入枪口。 “第三步，用通条压实。” 他用通条，將火药和铅弹，用力捅到枪管底部。 “最后，在火门上，倒入引火药。” 他在枪管后方的一个小小的凹槽里，撒上了一撮引火粉。 整个过程，略显繁琐。 布莱克和工匠们，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东西，真的有用吗？ 索罗斯没有解释。 他將火枪的木托，抵在自己的肩膀上，身体微微前倾。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五十步外的靶子。 扣动了扳机。 “咔噠。” 槓桿带动著一块夹著火绳的龙头，狠狠地砸在了火门上。 引火粉，被点燃。 嗤！ 一缕火，顺著火门钻入枪膛。 下一秒。 轰！！！ 所有人，都感觉自己的耳膜被狠狠地扎了一下。 一股白色的硝烟，伴隨著刺鼻的硫磺味，瀰漫开来。 索罗斯持枪的肩膀，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后猛地一推。 但他早有准备，稳稳地站住了。 所有人都被那声巨响，震得有些发懵。 “去……去看看靶子。” 索罗斯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布莱克回过神来，来不及理会嗡嗡作响的耳朵，就大步流星地冲向了靶子。 当他看清靶子上的景象时，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跟上来的工匠和卫兵们，也看到了。 然后，倒吸凉气声，在工坊內响起。 那个由厚重木板製成的靶子，正中央，出现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 窟窿的边缘，焦黑一片，木屑翻飞。 而那件锁子甲…… 从中间被撕开了一个狰狞的破口。 无数断裂的铁环，向內捲曲著。 铅弹，在击穿了锁子甲和厚木板后，不知飞向了何方。 “这……这……” 老工匠矮山，颤抖著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个破口。 他锻造了一辈子的盔甲。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要造成这样的破坏，需要多么大的力量。 而现在…… 仅仅是一声巨响。 在五十步之外。 “怪物……这是一个怪物……”矮山喃喃自语。 布莱克猛地回过头，盯著索罗斯手中那根还在冒著青烟的铁管。 快步走回索罗斯面前，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嘶哑。 “大人！” “请您，將这个武器，装备给我的士兵！” “我向您保证，黑石领的军队，將用它为您碾碎一切敌人！” 索罗斯笑了。 他將手中的火枪，递给了布莱克。 “它当然会装备给我们的士兵。”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 索罗斯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它的装填速度太慢，它的引火方式太落后，它的枪管……还不够坚固。” “我需要你们，让它变得更好！” “我需要你们，让黑石领的每一个士兵，都能拥有。” “我需要，量產！” “大人……”矮山面露难色，“製造这样一根合格的枪管，对铁料的品质要求极高，而且工艺复杂，我们……我们现有的铁料和人手，恐怕……” 他的话，还没说完。 一名卫兵，就从外面匆匆跑了进来，神色激动。 “大人！巴恩队长回来了！” “探险队回来了！” 索罗斯的眉毛一挑。 比他预想的，要早了几天。 “让他来见我。” 很快，风尘僕僕的巴恩，就带著两名队员，走进了工坊。 他们身上还带著伤，脸上写满了疲惫，但精神却异常亢奋。 “大人！” 巴恩单膝跪地，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包裹。 打开包裹。 一块暗红色的的石头，呈现在索罗斯面前。 “大人，请看！” “我们在落日山脉深处，一个叫『血牙谷』的地方，发现了一整片……一整片的这种石头！” “它们就埋在地下不到半米的地方，储量……储量无法估量！” 索罗斯拿起那块石头。 赤铁矿！ 而且，从这色泽和比重来看，品位极高！ 富矿！ 还是露天矿！ 他看向一旁的老工匠矮山。 矮山在看到这块矿石的瞬间，眼睛就直了。 衝过去，从巴恩手里抢过另一块，放在嘴边舔了一下，又用指甲颳了刮。 “上等的铁矿！是上等的铁矿石啊！” 索罗斯的嘴角，缓缓勾起。 他看著手中的矿石，又看了看布莱克手中的火枪。 “巴恩。” “属下在！” “你和你的探险队，立下了头等功。” “所有队员，记贡献点一千！阵亡和受伤的，三倍抚恤！” “谢大人！”巴恩重重叩首。 索罗斯转向布莱克和矮山。 “布莱克，从常备军中，挑选五十名可靠的士兵，组成第一支『火枪队』，由你亲自训练！” “矮山，我给你所有你想要的资源和人手！我要你在一个月內，给我造出至少一百支合格的火枪！以及配套的弹药！” “一个负责用！” “一个负责造！” 索罗斯的声音，在工坊內迴荡。 第24章 时代的序章 “巴恩。” 索罗斯的声音平静。 “属下在！” “你和你的队员，休息四个小时。” “四个小时后，带上所有还能战斗的人，再从民兵里挑选一百人，携带足够一周的补给和水泥，立刻返回『血牙谷』。” 索罗斯走到地图前，手指点在那片巴恩新標记出的区域。 “从今天起，那里不叫血牙谷。” “它叫『熔炉谷』。” “你的任务，是以最快的速度，利用地形和水泥，在谷口建立一座坚固的前哨站！” “在后续部队抵达前，我不允许其他人，踏入矿区半步！” “保证完成任务！” 索罗斯点点头，目光转向布莱克。 “布莱克，除了支援巴恩的一百民兵，你再从建设大队抽调五百人，由哈维带队。” “他们的任务只有一个，那就是修路！” “我要一条足以让四轮马车並行，从黑石堡直通熔炉谷的大道！用上我们的水泥，日夜赶工，需要多少贡献点，就给多少！” 布莱克和刚刚赶来的哈维，神情一肃。 “遵命，大人！” “矮山。” “在！大人，老奴在！”老工匠连忙应道。 “枪管的生產，不能停。但你现在有更重要的任务。” 索罗斯將那块赤铁矿石放在他面前。 “以这块矿石为標准，立刻开始设计全新的高炉。我要能大规模冶炼这种矿石的冶炼厂！人手，材料，土地，你隨便开口！只有一个要求，快！” “可是大人……”矮山面露难色，“高炉冶炼，需要大量的燃料。我们的木炭储备，根本不足以支撑如此规模的冶炼……” “煤。” “在探险队绘製的地图上，有几处標记为『黑色石头』的山脉。派人去勘探，我们需要那种能燃烧的黑色石头。” “就算找不到，那就让全领地的伐木工和民兵进山砍树，烧炭！” ...... 刚刚结束一天劳作，准备兑换一些肉食改善生活的领民们，惊讶地发现，公告栏上张贴出了新的高贡献点任务。 “紧急招募！前往熔炉谷前哨站，参与防御工事建设，每日记贡献点三十！” “钢铁大道修筑队招募！不限人数！自带工具者，贡献点上浮百分之二十！” “伐木烧炭队紧急扩招！超额完成任务者，可直接兑换粮食和肉票！” 或许很多人不懂什么叫露天铁矿，不懂什么叫高炉冶炼。 但他们懂贡献点。 那些数字，可以变成自己碗里的肉，家人身上的新衣，甚至未来属於自己的土地。 这就够了。 …… 城堡，静室內。 菲娜已经换下了那身斗篷。 晋升黄金位阶后，她身上那股衰败的气息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月华般清冷的气场。 她的面前，摆放著三样东西。 一小撮黑色的粉末。 一颗铅弹。 以及索罗斯亲手绘製的，火枪的结构分解图。 “菲娜，我需要你的帮助。” 索罗斯的声音传来。 菲娜抬起头，那双金色的眼眸里，映照出索罗斯的身影。 “如您所愿，我的大人。” “这种『黑粉』，是引爆力量的关键。”索罗斯指著那撮火药，“但它的威力还不够稳定，而且燃烧后会產生大量的浓烟，影响射击。” “我希望你能用炼金术的知识，分析它，改良它。” “让它更稳定，威力更大，烟雾更小。” 菲娜伸出纤细的手指，一缕柔和的金色光芒，笼罩了那撮黑粉。 硫磺的灼热，木炭的温和，硝石的冰冷…… “三种力量的粗暴混合……不，其中蕴含著一种奇妙的平衡。” 菲娜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硫降低了燃点，碳提供了能量，而这种被您称为『硝』的晶石，则在瞬间释放了大量的气……” 她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原理。 “杂质太多了。” 菲娜轻声说道。 “硫磺里混杂著其他的土元素，硝石的提纯更是粗糙。” “大人，如果您能给我足够纯净的材料，我有信心，让它的威力，提升至少三成！” …… 黑石堡，东面校场。 五十名从常备军中精挑细选的士兵，正列队站立。 布莱克站在队列前方，脸色冷峻如冰。 他的身旁，摆放著五十支刚刚从工坊里运出来的火枪。 “从今天起，你们的武器，不再是长剑和盾牌。” 布莱克拿起一支火枪，动作已经比索罗斯演示时熟练了许多。 “是它！” “你们將组成黑石领第一支火枪队！” 士兵们的眼神，变得火热起来。 他们都听说了昨天发生在锻造工坊的“神跡”。 那能轻易撕碎锁子甲的恐怖武器！ “不要以为拿到了神器，你们就无敌了！” “这东西，是懦夫的噩梦，也是蠢货的催命符！” 他开始亲自演示装填流程。 倒火药，塞铅弹，压实，上引火药…… “每个人，重复这个动作一百遍！直到你们闭著眼睛，都能在三十秒內完成！” “现在，开始训练！” 命令下达，士兵们立刻上前，笨拙地拿起属於自己的火枪，开始模仿。 叮叮噹噹的声音，在校场上响起。 ...... 夜色深沉。 黑石堡的校场上，却依旧灯火通明。 第一火枪队的训练，已经持续了整整三天。 “装填！” 布莱克的吼声，如同炸雷。 五十名士兵，动作整齐划一，从腰间的牛角瓶中倒出火药，熟练地灌入枪口。 “压实！” 通条与枪管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举枪！” 五十支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前方百步开外的靶子。 “瞄准！” 士兵们屏住呼吸，通过简陋的准星，將目標套牢。 “开火！” 轰！轰！轰！ 在“开火”命令下达后，士兵们扣动了扳机。 密集的轰鸣声连成一片。 大片的白色硝烟，笼罩了整个队列。 布莱克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就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全体都有！保持阵型！重新装填！”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走到了他的身边。 是索罗斯。 他的身后，还跟著菲娜。 “大人。”布莱克立刻行礼。 “情况如何？”索罗斯问道，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在烟雾中手忙脚乱的士兵。 “回大人，士兵们的装填速度已经提升到了四十秒以內，十发命中率可以达到六成。”布莱克匯报导，“但是，这个烟雾……” “这个问题，很快就能解决了。” 菲娜微微頷首，伸出手。 她的掌心，静静地躺著一小撮黑色的粉末。 但和之前的“黑粉”不同，这些粉末的顏色更深，颗粒也更加均匀细腻，甚至在火光下，隱隱泛著一丝幽蓝色的光泽。 “这是……”布莱克有些疑惑。 “我称之为『炼金之焰』。” “在原有配方的基础上，我用炼金术提纯了所有材料，並且加入了一种『风信子粉末』作为触媒。” “它的威力，比之前提升了四成。最重要的是，它燃烧得更加充分，產生的烟雾，不到原来的三分之一。” 威力提升四成！ 烟雾减少三分之二！ “不仅如此。” 菲娜又取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枚枚如同米粒大小，闪烁著微弱红光的晶体颗粒。 “这是用『火萤石』粉末和硫磺混合，再用微型凝固法阵压製成的『引火粒』。” “只要用硬物撞击，它就会瞬间爆发出火，足以点燃引火药。” 菲娜看向布莱克手中的火枪。 “如果將枪械的龙头火绳结构，改造成一个可以敲击引火粒的击锤结构……將不再需要点燃的火绳，也不用担心风雨天气。” 击锤！ 底火！ “矮山！”索罗斯当即下令，“立刻按照夜鶯小姐的思路，改造一支火枪出来！” “布莱克，从明天起，火枪队换装新式火药！” “遵命！” …… 第25章 工伤事故 熔炉谷。 数以百计的领民和新招募的劳工，赤著臂膀，挥舞著领地仓库里刚刚打造出的铁镐和铁铲。 他们的脚下，是那片露天赤铁矿。 暗红色的矿石，被一块块地撬起，装上吱吱作响的独轮车，堆积成一座座小山。 而在矿区的另一侧，老工匠矮山正带著他的徒子徒孙，指挥著另一批人，疯狂地挖掘地基。 一座巨型高炉，將在这里拔地而起。 另一处不夜之地，是那条被命名为“钢铁大道”的工地。 这条路，將成为连接黑石堡与熔炉谷的生命线。 负责人哈维，几乎是以工地为家。 “水泥！水泥跟上！” “那边的，石头垫层要铺平！想让大人的马车翻进沟里吗！” 水泥、沙子和石料混合成灰色的浆液，由民工们一车车推过去，浇筑在平整好的路基上。 贡献点的刺激，让每一个人都迸发出了十二分的热情。 汗水浸透了他们的衣衫，但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著一种对未来的憧憬。 ...... 熔炉谷，一处新开闢的採矿点。 为了追赶进度，负责这片区域的小队长，命令工人们向著一处山壁下方深挖。 “快！快点！今天的任务量还差两车！” “挖出这一片，我们小队今天的贡献点就是第一！” 一名年轻的劳工，刚刚把一镐头用力砸进岩壁。 他感觉镐头传来的触感有些不对。 还没来得及开口示警。 咔嚓—— 一碎裂声，从他头顶传来。 他下意识地抬头。 只见他们挖掘出的那个岩洞顶部，一道裂缝正在飞速扩大。 无数的泥土和碎石，簌簌地往下掉。 “塌……塌了！” 一声惊恐的尖叫，划破了工地的喧囂。 下一秒。 轰隆！ 整片山壁，向內垮塌下来。 数吨重的泥土和岩石，瞬间就將那处小小的矿坑彻底掩埋！ 正在坑內作业的三名劳工，连惨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消失在了滚滚烟尘之中。 周围的工人们，全都嚇傻了。 “救人啊！！” 不知是谁，发出了一声嘶吼。 整个工地，瞬间炸开了锅。 “快挖！用手挖！” 所有人都冲向塌方区，用铁镐，用铁铲，甚至直接用自己的双手，疯狂地刨著那些土石。 现场一片混乱。 负责此地的小队长，脸色煞白，嘴唇哆嗦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都给我让开！” 就在这时，一声怒吼传来。 一名穿著民兵制服的壮汉，带著十几个同样装束的人，冲了过来。 “所有无关人员，退后！到安全地带去！” “你们这样是救人还是在杀人！” 托马斯身上的煞气，镇住了混乱的人群。 “医疗队！准备好担架和草药！” “其他人，跟我来！从侧面，用木板做支撑，一点点往里挖！不要乱动上面的大石头！” 混乱的现场，终於有了一丝秩序。 ...... 消息，传回了黑石堡。 城堡的议事厅內。 索罗斯正和矮山，对著一张巨大的高炉设计图，討论著细节。 “大人，按照您的这个设计，出风口的位置和数量都增加了，確实能让炉温更高，但对风箱的要求也……” 一名卫兵，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 “大人！不好了！” “熔炉谷……熔炉谷矿区塌方了！有……有三个人被埋在下面了！” 嗡！ 矮山只觉得脑袋一阵轰鸣，差点没站稳。 索罗斯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伤亡情况？” “不……不清楚！托马斯队长正在带人救援！” “传我命令！” “布莱克，立刻带一队士兵，封锁现场，维持秩序，不惜一切代价防止二次塌方！” “通知哈维，从『钢铁大道』工地，抽调所有能用的支撑木和水泥，立刻送到熔炉谷！” “让菲娜带上所有药剂，以最快的速度赶过去！” 他一边下令，一边大步向外走去。 “备马！” ...... 熔炉谷的塌方现场，气氛压抑。 在民兵队长托马斯的指挥下，救援工作虽然有了秩序，但进展却缓慢。 塌下的土石太多，而且结构极不稳定。 他们每挖开一处，周围的碎石就有滑落的风险。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意味著被埋在下面的人生还的希望，又渺茫了一分。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大人来了！” 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混乱的人群，自动分开了一条道路。 索罗斯翻身下马，眼神扫过整个塌方现场。 “大人……” 负责此地的小队长，哭丧著脸跪了下来，“是我的错……是我让他们……” “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索罗斯打断了他，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他走到塌方边缘，蹲下身，抓起一把泥土。 湿润，鬆散。 他又抬头看了看塌方后形成的不稳定斜坡。 “所有人，立刻停止挖掘！” 索罗斯的命令，让眾人一愣。 “大人！再不挖，他们就……”托马斯焦急地喊道。 “你想让他们被第二次塌方活埋吗？” 托马斯顿时语塞。 “布莱克！” “在！” “带一半的人，去砍伐周围所有能用的大树，我们需要足够多的支撑木，搭建一个稳固的救援通道！” “另一半人，配合哈维的工程队，立刻混合水泥砂浆，从斜坡顶部开始，给我进行灌浆加固！” “在支撑结构完成前，我不允许任何人靠近核心塌方区！” 布莱克和刚刚带著物资气喘吁吁跑来的哈维，虽然不完全明白“灌浆加固”的原理，但他们选择了无条件执行。 士兵们挥舞著斧头，將一棵棵大树放倒。 工程队的工人们，將一桶桶水泥砂浆，从斜坡上方浇筑下去，填补那些危险的裂缝。 在索罗斯的亲自指挥下，一个由原木搭建成的、带著顶盖的“y”字形安全通道，被一点点地向著塌方核心区推进。 当通道搭建完成。 “开始挖。” 有了安全的支撑，救援速度大大提升。 很快，他们就发现了第一名被埋的工人。 他的腿被一块巨石死死压住，满脸是血，但幸运的是，一块凹陷的岩壁为他提供了一个小小的生存空间，让他没有被完全掩埋。 “找到了！他还活著！” 工人被小心翼翼地抬了出来。 紧接著，是第二个。 他的伤势更重，半边身子都被埋在土里，已经陷入了昏迷。 当救援队挖到第三个人的位置时，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他被一根断裂的横樑砸中了胸口，气息微弱，口鼻中不断涌出鲜血。 “快！让开！” 一个清冷而沉静的声音响起。 菲娜不知何时已经赶到。 她快步走到那名重伤的工人身旁，从隨身携带的炼金皮包里，取出一个水晶瓶。 瓶中，是淡绿色的液体。 “癒合药剂。” 她撬开工人的嘴，將半瓶药剂灌了进去。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名工人胸口的塌陷虽然没有復原，但原本不断外涌的鲜血，也渐渐止住。 他苍白如纸的脸上，甚至恢復了一丝血色。 “神……神跡……” 有领民喃喃自语，看向菲娜的眼神，充满了敬畏。 將三名伤员全部救出后，索罗斯站到了所有工人的面前。 现场一片寂静。 所有人都低著头，等待著领主大人的雷霆之怒。 “今天，我们救回了三名同伴。” “我宣布，所有参与救援的人员，记贡献点一百！民兵队长托马斯，指挥得当，记贡献点三百！” “三名受伤的兄弟，所有治疗费用由领地承担。在他们康復之前，贡献点按最高標准发放！他们的家人，將获得三倍的贡献点补偿！” 人群中，一片譁然。 他们预想中的惩罚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丰厚的奖赏和抚恤。 “我承认，这是我的失误。” “是我，只看到了发展的速度，却忽略了你们所有人的安全。” 他向著所有人，深深地鞠了一躬。 这一躬，让在场的所有劳工、士兵、乃至布莱克和哈维，全都愣住了。 “我向你们保证，这样的事情，绝不会再发生第二次！” “从今天起，黑石领將成立『安全生產监督部』！任何工程，都必须有严格的安全规程！任何敢於无视规程，拿人命当儿戏的行为，都將受到严厉的惩罚！” “同时，我们將建立黑石领的第一个『医疗部』！每一个大型工地，都必须配备专业的医师和足够的药剂！” “记住！” “钢铁和道路，是这个领地的骨骼。” “但你们，你们每一个人，才是这个领地流淌的血液，是支撑它站立的肌肉！” “我，索罗斯·巴克莱，绝不会为了骨骼，而牺牲血液！” 第26章 暗流涌动 事故的阴霾，並未在熔炉谷停留太久。 那些危险岩壁下，拉起了醒目的麻绳警戒线，上面掛著由木炭涂写的巨大警示牌：“危险！禁止靠近！” 每个小队的负责人都领到了一本赶製的小册子，上面用最图画和文字，標註著挖掘时的安全要点。 几队手持长矛的民兵，在矿区內来回巡逻。盯著工人们的操作，一旦发现有人试图违规深挖，或是进入不稳定的区域，便会立刻上前制止。 …… 熔炉谷，一处临时搭建的巨大帐篷內。 长条桌旁，黑石领的核心人物，悉数到场。 布莱克，哈维，矮山，菲娜。 除此之外，还有几个身影。 民兵队长托马斯，昨日事故区域的小队长，以及那名最先被救出的、腿上还缠著厚厚绷带的年轻劳工。 “昨天的事故，大家都经歷了。” “我召集各位来，不是为了追责，而是为了確保，这样的事情，不再发生。” “钢铁是领地的骨骼，道路是领地的经脉。” “但你们，我们每一个人，才是领地流淌的血液。” “为了骨骼，牺牲血液，那是愚蠢，是犯罪。” 索罗斯看向布莱克。 “布莱克，我需要你从常备军和民兵中，抽调人手，组建一支『安全督察队』。” “哈维，你是『钢铁大道』的总负责人。所有安全条例的具体实施，由你来推行。我给你一个任务，在三天之內，让每一个工地的负责人都把安全条例背下来！要让『安全第一』这四个字，刻进每个人的脑子里！” 哈维的脸上，满是后怕与庆幸。 他大声应道：“请大人放心！如果再出事，我提头来见！” 接著，索罗斯看向了老工匠矮山。 “矮山大师。” “在！”矮山连忙起身。 “你是我们最有经验的工匠，你的意见很重要。关於工坊、高炉建设中的安全问题，你有什么想法？” 沉默了片刻，说道：“大人……在老奴年轻的时候，当学徒，被烧红的铁水烫伤，被失控的锻锤砸断骨头……都是常有的事。” “师傅们只会说，这是工匠的命，是手艺的一部分。” “从没想过，有一天，会有一位领主大人，把我们的命，看得比他的高炉还重。” 说著，这位固执了一辈子的老工匠，眼眶竟然红了。 他对著索罗斯，深深地弯下了腰。 最后，索罗斯的目光落在了那名战战兢兢的小队长身上。 那小队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大人，是我的错！我为了抢贡献点，害了兄弟们……我认罚！” “起来。”索罗斯的声音依旧平静。 “你的错误，在於將贡献点置於生命之上。这个责任，我比你更大。” “但你的错误，也为我们所有人敲响了警钟。” “从今天起，你被撤销小队长的职务。” “我任命你为黑石领第一任『安全培训官』。” “你的任务，就是把你犯下的错误，把你那惨痛的教训，告诉每一个新加入的劳工！用你的亲身经歷，让他们明白，任何一条安全规章，都是用血写成的！” 那名小队长抬起头，嘴唇哆嗦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是拼命地磕头。 会议的最后，是菲娜。 “大人，单纯的治疗是昂贵的，也是低效的。” “我建议，成立『炼金医疗工坊』。” “我们可以批量生產三种基础药剂：用於清洗伤口，防止溃烂的『净化药水』；用於快速止血的『凝血散』；以及可以缓解痛苦的『镇痛膏』。” “这些药剂成本低廉，製作简单。” “我將从领民中挑选一批聪慧、细心的年轻人，对他们进行培训，让他们成为专业的『医疗兵』。每一个大型工地，都必须至少配备两名医疗兵和一个標准急救箱。” “批准！” “需要多少人，多少金幣，多少材料，你直接去库房支取！” …… 会议结束了。 《黑石领安全生產条例》与医疗体系建立、风险贡献点加成的消息，传遍了领地的每一个角落。 正在“钢铁大道”工地上挥汗如雨的工人们，面面相覷，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震惊。 “俺的娘嘞！以后干活，还有专门的官看著俺们的安全？” “受伤了不但领主大人全包，还有专门的医疗兵给用魔法药水？” “干一样的活，在矿山的兄弟，比俺们能多拿两成贡献点？！” “领主大人万岁！” 在人群的边缘，一个身材瘦削、皮肤黝黑的男人，默默地听著这一切。 看起来和周围那些兴奋的劳工没什么两样，眼神却异常的冷静。 他叫沙蝎，一名潜入黑石领已经半个月的探子。 他的任务，是查清这个在短短几个月內崛起的贫瘠领地，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 亲眼看到了那种叫“水泥”的神奇材料，如何將鬆软的泥土路，变成坚硬如石的大道。 他必须將这个情报，传回去！ 夜幕降临，沙蝎领了自己今天的贡献点——一小袋黑麵包和一片咸肉干，然后像其他劳工一样，走进了那片临时搭建的窝棚区。 確认无人注意后，他翻出窝棚，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在一处隱蔽的树洞中，他借著微弱的月光，从贴身的衣物里，取出一块经过特殊处理的柔软兽皮，和一截炭笔。 隨后快速地在兽皮上勾勒著。 钢铁大道的走向，熔炉谷的矿区布局，巡逻队的换防时间。 最后，又用一种密语，写下了今天会议的核心內容。 【其主视民如血肉，而非草芥。民心归附，其势已成。】 【建议：不惜一切代价，在其羽翼丰满之前，將其扼杀！】 写完最后一个字，他小心翼翼地將兽皮捲起，塞进一个细小的竹管，封上蜡。 做完这一切，他抬头望向远处灯火通明的熔炉谷方向，那里的喧囂与热火朝天，即便隔著数里，依旧清晰可闻。 ...... 清晨。 黑石堡，东面，一座新近清理出来的建筑內。 墙壁被粉刷得雪白，一排排木架整齐地靠墙摆放，上面陈列著各种水晶瓶和陶罐，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混杂著草药、硫磺与酒精的奇特味道。 十几名从领民中精挑细选出的年轻人，正襟危坐。 他们中有男有女，大多是十五六岁的年纪，眼神里充满了对未知的好奇。 “记住，你们將要学习的，是救人的技术。” 菲娜站在他们面前，声音清冷。 “第一课，消毒。” 菲娜拿起一个装著澄清液体的水晶瓶。 “这是『净化药水』，由低浓度的火酒与数种洁净草的汁液调配而成。它不能让伤口癒合，但能杀死伤口里那些看不见的『小虫子』，防止伤口腐烂发臭。” “任何处理伤口的第一步，是清洗！用净化药水，或者煮沸过的清水！！” “第二课，止血。” “凝血散。它的主要成分是火山灰和一种名为『石血草』的研磨粉末。它能让血液快速凝固。” “第三课，包扎。” “你们的任务，是確保你们的同伴，在受到伤害后，能活著被送到我这里，或者其他更高明的医师面前。” “从今天起，你们就是黑石领的第一批『战地医师』。” …… 与此同时。 矮山大师的锻造工坊內，气氛同样火热。 “再快点！风箱拉起来！炉火不能停！” 老工匠的吼声，在叮叮噹噹的打铁声中，显得格外洪亮。 工坊的最深处，矮山正带著他的几个弟子，围著一个崭新的火枪部件，反覆端详。 那是一个精巧的、由弹簧、击锤和扳机构成的联动装置。 在原本放置火绳的龙头位置，被一个形似榔头的小巧金属锤所取代。 而在火门边上，则多了一个小小的、可以安放物体的凹槽。 这，就是按照菲娜的“引火粒”思路，和索罗斯画出的草图，赶製出的——击锤结构。 矮山地將一枚米粒大小，闪烁著微弱红光的“引火粒”，安放在凹槽中。 然后，他举起火枪，对著墙角的沙袋，扣动了扳机。 没有点燃火绳的步骤。 “咔！” 击锤在弹簧的带动下，猛地落下，精准地敲击在那枚“引火粒”上。 噗！ 一小簇耀眼的火，瞬间爆发！ 紧接著—— 轰！ 枪口喷出长达一尺的火舌，巨大的后坐力，让矮山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墙角的那个厚实沙袋，直接被轰出了一个拳头大的窟窿，里面的沙土“哗哗”地流了一地。 威力…… 比之前使用新式火药的火绳枪，还要大上一截！ 最关键的是，整个击发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成功了……”矮山喃喃自语，抚摸著那滚烫的枪身。 第27章 潜入 白鸥城。 黑荆棘商会的总部，一座通体由黑色大理石砌成的建筑內。 商会会长瓦勒里乌斯，一个眼神阴鷙的中年男人，正摩挲著一枚黄金戒指。 他的面前，从黑石领传回的兽皮情报，被平摊在桌面上。 “水泥……足以让四轮马车並行的坚固大道……” “露天赤铁矿……正在兴建的巨型高炉……” 瓦勒里乌斯的声音低沉，带著一丝贪婪。 银帆商会那个走了狗屎运的傢伙。 瓦勒里乌斯的手指，敲击在桌面上。 “『幽灵』。”他对著空无一人的阴影处，开口道。 一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身影，无声无息地浮现，单膝跪地。 “会长。” “你亲自带一队『毒蛇』去黑石领。” “目標有两个。” 瓦勒里乌斯竖起一根手指。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第一，熔炉谷的那座高炉。我要你在它流出第一滴铁水之前，变成一堆废墟。” 他顿了顿，又竖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黑石领有一个炼金术士。情报显示，她是新技术的关键。找到她，带回来。如果带不回来……” “就让她和她的炼金工坊，一起化为灰烬。” “是。”幽灵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 “偽装成流民进去，那里正在大量招工，这是最好的掩护。” “记住，你们是黑荆棘锋利的獠牙，不要让我失望。” “幽灵，从不失手。” 话音落下，那道身影再次融入阴影，仿佛从未出现过。 瓦勒里乌斯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港口中来来往往的船只。 …… 与此同时，索罗斯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领地的建设中。 落日山脉深处。 巴恩和他带领的探险队，风尘僕僕地赶了回来。 “大人！找到了！” 巴恩將一块黑色的石头，放在了索罗斯面前。 “露天的！整整一座山，都是这种能燃烧的黑色石头！” 索罗斯拿起那块煤炭，感受著它沉甸甸的分量。 “巴恩，你和你的探险队，立下大功！” “从今天起，那座山脉，命名为『黑金山脉』！” “我给你三百人！再给你足够的水泥！我要你在最短的时间內，修一条从黑金山脉直通熔炉谷的轨道运输线！” “保证完成任务！” ...... 黑石领的边境，从未像现在这样热闹过。 一条条由水泥铺就的道路，如同灰色的缎带，向著四面八方延伸。 道路上，满是拖家带口的流民。 他们听说了，在北方的黑石领，正在用一种叫“贡献点”的东西，换取所有人的劳力。 只要你肯干活，就能换到黑麵包，换到咸肉，甚至能换到属於自己的土地。 在这片混乱的土地上，这无异於天国福音。 人群中，一个为首的高大男人，带著十几个同伴，沉默地跟隨著人流。 他叫“幽灵”。 身后，是他精心挑选的“毒蛇”，黑荆棘商会的刺客。 每个人都换上了破烂的衣衫，脸上涂抹著泥灰。 他们很轻易地就在招募点，登记成为了前往“钢铁大道”工地的新劳工。 没有人对他们產生怀疑。 因为像他们这样的人，每天都有成百上千。 “头儿，这里的防备，比想像中要鬆懈。”一名毒蛇压低了声音，在幽灵耳边说道。 他们一路上，只看到了几队例行巡逻的民兵。 “不。” 幽灵的目光，扫过远处一座高高的哨塔。 “哨塔的位置很讲究，可以俯瞰整片区域。而且，你没发现吗？那些巡逻队里，总有几个人的眼神不一样。” 他的手下顺著他的目光看去。 果然，在那些看起来懒懒散散的民兵队伍里，总有那么一两道目光，扫视著每一个新来者的面孔。 “他们在筛选。”幽灵得出了结论。 “不过没关係，我们的偽装是完美的。” 他们被分配到了钢铁大道最西段的工地上。 哈维正扯著嗓子，指挥著工人们铺设路基。 “安全帽！都给我把领地发的藤编安全帽戴上！” “那个谁！推车的离挖掘区远一点！想被石头砸到脚吗！” 工地上，到处都掛著红色的警示牌，上面用木炭写著《安全生產条例》的条款。 甚至还有两名挎著白色药箱的“医疗兵”，在工地边缘待命。 ...... 入夜。 劳累了一天的工人们，拖著疲惫的身体回到窝棚区，很快就鼾声四起。 幽灵和他的手下们，暗中离开了住处。 他们的第一个目標，是熔炉谷。 必须先摸清那座高炉的具体位置和防御部署。 当他们靠近熔炉谷外围时，幽灵抬手，示意所有人停下。 他蹲下身，泥土上，有一个刚刚留下不久的的脚印。 而且，不止一个。 “有埋伏？”一名手下警惕地问道。 “不，是巡逻队。”幽灵的目光，投向远处山脊的阴影。 “一支……我们之前没见过的巡逻队。” 就在这时。 一阵整齐划一，却又沉重无比的脚步声，从不远处的山道上响起。 “口令！”一声低喝。 “黑石！”另一道声音回应。 “安全！” 幽灵和他的手下们，从灌木的缝隙中望去。 月光下。 一队约二十人的士兵，正迈著整齐的步伐走来。 身著统一的黑色军服。 让幽灵瞳孔一缩的，是他们手中扛著的武器。 那是一种造型奇特的金属管，没有长矛，没有刀剑，没有盾牌。 只有那种奇怪的金属管。 “妈的，这新枪就是重！比我老婆都重！”一个士兵小声抱怨著，但脸上却满是喜爱。 “知足吧你！你看看这威力！百步穿甲！哪个骑士老爷能顶得住？” “就是！而且再也不用担心火绳被雨淋湿了！头儿说了，咱们这枪，叫『雷鸣』！跟打雷一样，隨时都能响！” 士兵们的低声交谈，传进了幽灵的耳朵里。 百步穿甲？ 隨时能开火？ 情报有误！ 重大的失误！ 索罗斯不仅在发展民生，他的军事力量。 “撤！” 幽灵当机立断，做出了一个手势。 现在衝上去，无异於自杀。 必须重新评估风险。 第28章 獠牙初现 幽灵的身影，悄无声息地融入了阴影之中。 他身后的“毒蛇”们，也用同样的动作，敛去所有声息，仿佛从未存在过。 “头儿，那是什么东西？”一名毒蛇的声音有些乾涩。 “一种武器。” 幽灵的目光，望向熔炉谷的方向，那里灯火通明。 “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武器。” 百步穿甲。 隨时激发。 这两个词，在他的脑海中反覆迴响。 幽灵缓缓吐出一口气。 他评估著刚才那支巡逻队的战力。 二十人。 如果是在开阔地带，他的“毒蛇”小队有把握在对方开火前，解决掉一半。 但剩下的那一半，一次齐射，就能將他们所有人撕成碎片。 强攻拥有这种武器严密防守的高炉，成功率不足一成。 而失败的代价，是全军覆没。 “计划变更。” 幽灵的声音冷得像冰。 “放弃一號目標。” 手下们没有任何异议，只是静静地等待著新的命令。 在“毒蛇”的信条里，幽灵的判断就是绝对的。 “执行二號目標。” 瓦勒里会长的命令，在他的脑中浮现。 【黑石领有一个炼金术士。情报显示，她是新技术的关键。找到她，带回来。如果带不回来……就让她和她的炼金工坊，一起化为灰烬。】 “行动。” …… 黑石堡。 城堡主楼旁侧，一座建筑內，此刻却灯火通明。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这里是菲娜的炼金工坊。 此刻，工坊內部，菲娜正专注地盯著一个水晶蒸馏器。 淡紫色的液体在其中沸腾，一滴滴顏色更深的精华，顺著冷凝管缓缓滴入下方的收集瓶中。 突然。 实验台一角，一枚温润的晶石，毫无徵兆地闪烁了一下。 菲娜的动作，停滯了一瞬。 那是她布置在工坊外围的“微光结界”。 有人闯入了警戒范围。 而且，对方完美地避开了哨兵和巡逻队。 是衝著她来的。 隨后將手伸向了实验台的另一侧。 那里，摆放著一排贴著不同標籤的药剂瓶。 她的指尖，轻轻地拂过一个標记著骷髏图案的深绿色瓶子。 …… 工坊之外的阴影里。 幽灵地贴在墙角。 他的身后，两名“毒蛇”已经摸到了窗边，正用涂抹了油脂的匕首，小心翼翼地撬动著窗户的插销。 幽灵的眉头，却微微皱起。 太顺利了。 一个对领主如此重要的炼金术士，她的工坊，外围的防御竟然如此鬆懈？ 就在这时。 吱呀—— 一声极其轻微的声响，窗户被打开了一道缝隙。 负责开窗的“毒蛇”，对著幽灵做了一个安全的手势。 幽灵的目光，透过缝隙，锁定了那个在灯火下，身形纤细的金色身影。 目標就在眼前。 他正准备下达突入的命令。 突然，一股危险的感觉，涌上心头。 “退！” 就在窗户被推开的那一刻。 那个深绿色的瓶子，从实验台上飞起，砸向窗户的方向！ 啪！ 瓶子在窗沿上碎裂。 一股雾气，瞬间瀰漫开来！ 那两名正要翻窗而入的“毒蛇”，只觉得眼前一，整个世界都开始天旋地转，手脚瞬间变得不听使唤。 “有陷阱！” 一名毒蛇嘶吼著，想要后退，身体却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行动暴露！撤！” 幽灵的脸色铁青，他毫不犹豫地放弃了那两个已经中招的手下，转身就准备遁入黑暗。 踏！踏！踏！ 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从兵营的方向传来！ “第一火枪队！全体都有！跟我来！” 五十名刚刚完成训练的士兵，就端著他们火枪狂奔而去。 当幽灵带著剩下的手下，刚刚衝出工坊的院墙。 他们就一头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布莱克和火枪队。 布莱克看著那几个穿著夜行衣的黑影，眼睛瞬间红了。 “举枪！” 五十支黑洞洞的枪口，整齐划一地抬起。 幽灵的心，沉到了谷底。 “开火！” 布莱克的声音，如同冬日的寒风。 轰！轰！轰！轰！ 前排射击，后排准备！ 密集的轰鸣声，打破了黑石堡的寧静！ 大片的硝烟，伴隨著刺鼻的硫磺味，瞬间笼罩了战场。 噗！噗！ 幽灵身边的一名“毒蛇”，胸口爆开一团血，他难以置信地看著自己胸前那个窟窿，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另一名“毒蛇”反应极快，在枪响的瞬间就地翻滚，试图躲避。 但一颗铅弹，还是擦著他的大腿飞过，带走了一大片血肉。 他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倒在地上。 “散开！” 幽灵嘶吼著，身形在枪林弹雨的间隙中，冲向了一旁的建筑阴影。 剩下的几名“毒蛇”，也凭藉著远超常人的反应和身法，各自找到了掩体。 ...... 火枪的轰鸣声停歇了。 布莱克没有下令衝锋。 “三人一组，交替装填，自由射击！” “压制他们！” 命令下达。 砰！ 一名士兵半跪在地，依託著墙角，对准一个刚刚探出头的黑影，扣动了扳机。 那名“毒蛇”惨叫一声，手臂上爆出一团血雾，又缩了回去。 砰！砰！ 幽灵的心，一点点往下沉。 “头儿！我们被包围了！冲不出去！”一名手下在阴影中低吼。 幽灵的目光，扫过整个战场。 一个手下当场毙命。 两个被炼金毒雾放倒，生死不知。 一个大腿中弹，失去了行动能力。 还有一个手臂中弹，战力大减。 算上他自己，还能动的，只剩下不到一半。 再拖下去，就是全军覆没的结局。 他对著仅剩的几名手下，做出了一个残忍的手势。 ——向西突围，不计代价。 下一秒。 “为了商会！” 一名“毒蛇”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突然从掩体后一跃而出，挥舞著匕首，疯狂地冲向了布莱克所在的方向！ “找死！” 布莱克眼神一寒，不用他下令，侧翼的两名火枪手已经同时开火。 砰！砰！ 那名“毒蛇”的身体，重重地摔在地上。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被他吸引的剎那。 幽灵贴著地面，向著包围圈最薄弱的西侧衝去！ 剩下的两名还能行动的“毒蛇”，也从另外两个方向，发动了自杀式的衝锋！ “拦住他！” 布莱克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幽灵的意图，怒吼著调转枪口。 但幽灵的速度太快了！ 。 轰！ 布莱克一枪轰出，铅弹擦著幽灵的残影，在墙壁上打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幽灵却借著烟雾掩护，翻身上了院墙，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沉沉的夜色之中。 “该死！” 布莱克狠狠一拳砸在墙上。 战斗结束。 现场一片狼藉。 两具“毒蛇”的尸体，一个被击中胸口，一个被打成了筛子。 两个中了菲娜的麻痹毒雾，像软泥一样瘫在地上，嘴里吐著白沫。 还有一个大腿中弹的，正抱著腿在地上哀嚎。 火枪队，无一人伤亡。 第29章 战爭阴影 索罗斯赶到时，火枪队的士兵们正以三人为一小组，保持著战斗队形，枪口指向那些倒在地上的黑衣人。 布莱克快步迎了上来。 “大人！” “敌袭！共七人，击毙两人，重伤三人，活捉两人！” “火枪队，无一阵亡，无一受伤！” 索罗斯的目光扫过战场，最后落在那两个被击毙的刺客身上。 一个胸口被轰出一个狰狞的血洞，另一个身上至少有三处致命伤，死状悽惨。 “是属下无能！对方拼死製造混乱，其中一人身法极快，还是让他……” “这不是你的错。” 索罗斯打断了他。 “菲娜呢？” “夜鶯小姐安然无恙，她设下的炼金陷阱，最先放倒了两个敌人，为我们爭取了宝贵的时间。” 索罗斯点了点头，隨后走向炼金工坊。 工坊门口，菲娜正静静地站著。 看到索罗斯，她微微躬身。 “是我考虑不周，让你陷入了危险。” 索罗斯的语气里带著一丝歉意。 “布莱克！” “在！” “封锁整个黑石堡！彻查所有外来劳工的身份！我要知道，他们是怎么潜入到这里的！” “清点所有武器和药剂，从现在起，所有关键区域，岗哨增加一倍，巡逻队二十四小时不间断！” “是！” 索罗斯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那几个被俘的刺客身上。 其中一个抱著血肉模糊的大腿在地上翻滚，另外两个则像烂泥一样瘫软在地，眼神涣散。 “把他们，带到地牢。” …… 黑石堡，阴暗潮湿的地牢。 火把在墙壁上燃烧，投下摇曳不定的光影。 索罗斯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把玩著一枚从刺客身上搜出来的黑色铁牌。 “黑荆棘商会。”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书荒，101????????????.??????超全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淡淡地开口，那名刺客身体一颤，隨即闭上眼睛。 “不错的骨头。” 索罗斯没有动怒，只是將铁牌丟给了身后的布莱克。 “说说吧，瓦勒里乌斯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值得你们来我的地盘送死？” 刺客依旧沉默。 索罗斯笑了笑，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 伸出手，拍了拍刺客那条受伤的大腿。 “啊——！” 刺客发出一声惨叫，身体抽搐起来。 “我有很多方法让你开口。” “比如，我可以让矮山大师打造一些精巧的小工具，一点点剥开你的皮肉，让你亲眼看著自己的骨头被一寸寸敲碎。” “或者，我可以让菲娜小姐调配一些有趣的药剂，让你体验一下全身溃烂，或者万蚁噬心的感觉。” “相信我，死亡，对你来说將是一种奢侈。” 刺客的身体抖如筛糠，眼中流露出恐惧。 就在这时，菲娜从阴影中走出。 她的手中，托著一支晶莹剔透的水晶针管，里面盛放著淡蓝色的液体。 “这是『真言药剂』的改良版。” “它会直接作用於你的神经中枢，剥夺你对舌头的控制权，让你说出所有秘密。” “唯一的副作用是，药效过后，你可能会因为神经损伤，变成一个只会流口水的白痴。” 看著那支针管，刺客崩溃了。 “我说！我什么都说！” “是会长！是瓦勒里乌斯会长派我们来的！” “他要我们毁掉熔炉谷的高炉，还要……还要把那个炼金术士带回去！如果带不回去，就……就地格杀！” “为什么？” “因为……因为银帆商会！他们通过你们，获得了那种叫『水泥』的东西，抢走了我们好几笔大生意！会长说，绝不能让黑石领再发展下去！” “你们的头领，那个逃走的人，是谁？” “是『幽灵』大人……他是会长最锋利的刀，是黑荆棘最强的刺客……” 得到所有想要的信息后，索罗斯转身向外走去。 “大人，他们怎么处理？”布莱克问道。 “按照《黑石领安全条例》，任何试图破坏领地財產、威胁领民生命安全的行为，都將受到严厉的惩罚。” “明天清晨，在所有劳工面前，公开处决。” ...... 清晨的阳光，驱散了黑石堡的薄雾。 城堡的议事厅內，黑石领的核心人物悉数在座。 索罗斯坐在主位，將那枚刻著荆棘的黑色铁牌，扔在了桌子中央。 “黑荆棘商会。” “他们的目標有两个。” “一，熔炉谷的高炉。” “二，菲娜和她的炼金工坊。” “他们想要我们的技术，想要扼杀我们的未来。” 哈维一拳砸在桌子上，满脸怒容。 “这群该死的鬣狗！我们辛辛苦苦修路建城，他们就想来摘桃子？” 整个议事厅，群情激奋。 索罗斯抬起手，虚按了一下。 “愤怒，是廉价的。” “战爭，不是莽夫的斗殴。” “黑荆棘商会的失败，只是一个开始。他们见识到了『雷鸣』的威力，下一次，他们派来的，就不会再是十几名刺客。” “很可能是穿著精良鎧甲的佣兵团，甚至是他们秘密豢养的骑士。” 他看向布莱克。 “布莱克，你觉得，我们五十人的火枪队，能挡住五百名重甲骑兵的衝锋吗？” 布莱克张了张嘴，最终沉默了。 五十支火枪，一轮齐射，或许能造成巨大的混乱和伤亡。但面对集团衝锋，一旦被近身，结果將是毁灭性的。 “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不是復仇。” “是变得更强！” “强到让任何敌人，在动念头之前，都要先掂量一下自己会不会被崩碎满口牙！”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地图上的黑石堡。 “第一！” “熔炉谷、黑金山脉、炼金工坊、锻造工坊，所有核心区域，安保等级提升！” “第二！” 索罗斯的手指，划向了矮山的锻造工坊。 “矮山大师，我要你放下手上所有非必要的锻造任务！集中全部的人手和材料，全力生產『雷鸣』火枪和配套的弹药！” “我要在一个月內，看到第二支、第三支火枪队完成整编！” “遵命！” “第三！” 索罗斯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菲娜身上。 “菲娜，炼金工坊同样需要扩建，需要更多的人手。我会让哈维全力配合你，你需要什么，就拿什么！” “同时，”索罗斯话锋一转，“我需要你为我准备一份『礼物』。” “礼物？”菲娜有些疑惑。 “一份送给银帆商会，罗德尼会长的礼物。” “我会让罗德尼会长『不经意』地知道，黑荆棘商会，试图用卑劣的手段，来破坏我们之间『愉快』的合作。” 哈维的眼睛亮了。 “大人英明！这是要让银帆商会去对付黑荆棘？” “不。”索罗斯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他们为我们而战。我只需要在黑荆棘的脖子上，再套上一根绳索。” “我要让瓦勒里乌斯明白，他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黑石领的枪口，还有来自商业上的绞杀。” 第30章 蒸汽机 白鸥城，黑荆棘商会的总部。 一道黑影踉蹌著从侧门翻入，一条手臂软软地垂著。 当他推开瓦勒里乌斯书房大门时，那位商会会长正背对著他，擦拭著一柄匕首。 “你回来了。” 瓦勒里乌斯没有回头。 幽灵单膝跪地，头颅深深垂下。 “会长，任务……失败了。” 擦拭的动作停顿了。 “幽灵，从不失手。”瓦勒里乌斯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幽灵身上，这是你的原话。” “我们遭遇了埋伏。”幽灵的声音沙哑，“索罗斯有一种新式武器，情报中从未提及。” 他將那晚的遭遇，复述了一遍。 “百步穿甲？” “无需火绳，隨时激发？” 瓦勒里乌斯脸上的平静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惊疑与贪婪。 他走到幽灵面前，蹲下身，捏住幽灵那条受伤的手臂。 “啊！”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s??.???超省心 】 骨骼错位的剧痛让幽灵闷哼出声。 瓦勒里乌斯却毫不在意，他的手指在伤口周围摸索著。 “伤口边缘灼烧，內部被撕裂……” “十几名精锐刺客，在开阔地带，被五十名士兵……全歼？” “是。”幽灵艰难地回答。 瓦勒里乌斯在书房內来回踱步。 强攻？ 如果幽灵的情报属实，那种武器足以让重甲骑士变成活靶子。 代价太大了。 “废物！” 他猛地一脚踹在幽灵的胸口。 “但你带回来的情报，比那个炼金术士更有价值。”瓦勒里乌斯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 不能再等了。 “硬闯不行，就用软刀子。” “第一，动用我们在王都的关係，向財政大臣进言。一个边境的穷男爵，凭什么拥有如此『邪恶』的技术？这是对王国安全的威胁！” “第二，去联繫血狼佣兵团，还有落日山脉另一侧的灰熊部落。告诉他们，黑石领富得流油，而且防备鬆懈。我出钱，让他们去黑石领的边境製造混乱，袭扰他们的商队和工地，让他们疲於奔命！” “第三，”瓦勒里乌斯看向幽灵，“你的任务还没结束。养好你的伤，然后换个身份，再给我潜回去。必要的时候……在他们的食物和水源里，加点东西。” 幽灵的身体一震，明白了会长的意思。 正面打不过，就开始用阴损的手段。 “是，会长。” “下去吧。”瓦勒里乌斯挥了挥手，重新坐回他的椅子里，“记住，黑荆棘的獠牙或许会受损，但绝不会被拔掉。” 幽灵躬身退下，身影消失在门外的黑暗中。 书房里，只剩下瓦勒里乌斯一人。 他看著窗外白鸥城繁华的夜景，眼神却投向了遥远的北方。 ...... 半个月后。 连接黑金山脉与熔炉谷的“钢铁大道”工地上，人声鼎沸。 路基之上，两条泛著金属光泽的铁轨，在阳光下延伸，蜿蜒著盘向远方的黑金山脉。 “都小心点！枕木间距要量准了！” “那边那组，铁轨接口对齐！” 哈维也在现场，他负责的是技术指导。 这些铁轨，是矮山大师的锻造工坊日夜赶工，用第一批高炉炼出的粗铁锻打而成的。 虽然工艺粗糙，表面也不够光滑，但它们足够坚固。 工地的尽头，停放著一辆造型简陋的四轮板车，只是车轮被换成了带有轮缘的铁轮，正好能卡在铁轨上。 “大人，都准备好了！”巴恩兴奋地跑过来。 索罗斯点了点头，目光越过人群，望向那条通往山脉深处的铁轨。 这將是黑石领的第一条动脉。 “开始吧。” 隨著他一声令下，八名壮汉合力，將第一辆装满了煤炭的矿车，奋力向前推动。 咯噔……咯噔…… 铁轮与铁轨接触，发出了有节奏的声响。 。 “动了！动了！” “好快！比马车快多了！” “天哪！这么重的车，八个人就推得飞快！” 惊嘆声此起彼伏。 他 “成功了！大人！我们成功了！”哈维激动地喊道。 索罗斯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转过身，对眾人说道：“各位，跟我来。我还有一件礼物，要送给黑石领。” 眾人怀著疑惑，跟著索罗斯来到不远处一座戒备森严的砖石建筑前。 推开大门，实验室中央，一个由钢铁组成的庞然大物，正静静地矗立著。 它结构复杂，造型古怪，一个巨大的气缸连接著粗壮的连杆和飞轮，旁边还有一个独立的锅炉，炉火正旺。 “这……这是什么？”哈维满脸困惑。 “它的名字，叫『蒸汽机』。” 菲娜站在机器旁边。 “通过燃烧煤炭，將水加热成高压蒸汽，再利用蒸汽的压力，推动活塞往復运动，从而產生……动力。” 燃烧的水，能產生力量？ 索罗斯没有过多解释，他对著菲娜点了点头。 菲娜会意，走上前，拉动了一个阀门。 “嘶——” 高压蒸汽从锅炉涌入气缸，发出一声嘶鸣。 紧接著。 哐当！ 巨大的活塞被猛地推动，带动著沉重的连杆。 哐当！哐当！哐当！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那个钢铁怪物，开始发出富有节奏的轰鸣！ 连接著活塞的巨大飞轮，在剧烈的震动中，开始缓缓转动。 一圈，两圈…… 越来越快！ 哈维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那不知疲倦转动著的飞轮，他忽然明白了什么。 “大人……这东西……它能一直动？” “只要有足够的煤和水，它就能动下去。” “如果……如果把它装在矿车上呢？”巴恩颤抖著声音问。 “那我们就不再需要人力，火车將自己奔跑。” “如果用它来带动锻锤呢？”矮山大师的弟子，一位年轻的铁匠，双目放光。 “那我们就能锻造出比城门还厚的钢板。” “如果用它来抽水呢？” “那我们就能將矿井挖到地底千尺！” 索罗斯的每一句回答，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眾人的心上。 第31章 真理，只在炮火的射程之內 一周后。 熔炉谷，三號矿井。 一座崭新的砖石小屋出现在这里。 小屋的烟囱正向外冒著滚滚的白汽，轰鸣声从其中传出。 一根粗大的铁管从砖石小屋內延伸而出，直插入深邃的矿井。 “开机！” 隨著菲娜一声令下，小屋內的蒸汽机被启动。 轰鸣声加剧！ 片刻之后。 哗啦啦——！ 一股水流，从铁管的另一端喷涌而出，流入一旁挖掘好的泄洪渠中！ “出水了！” 矿工们爆发出欢呼声。 看著那条被源源不断抽出的“瀑布”，眼中充满了狂热。 过去需要上百人才能勉强维持的工作，现在，一台机器就轻鬆做到了，而且做得更好！ 仅仅半天时间，困扰了矿区数月之久的积水问题，就被解决了。 第二台蒸汽机，被安装在了矿井的提升绞盘上。 当装满了矿石的吊篮，在蒸汽的驱动下，从百尺深的矿井下被吊起时，矿工们发出了讚嘆。 效率！ 人力和畜力，在这种钢铁巨兽的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开採效率，提升了何止十倍！ 整个黑石领，都因为这两台蒸汽机的成功运行，而陷入了一种狂热之中。 哈维带著他的工程队，在“钢铁大道”上铺设著铁轨。 矮山的锻造工坊，炉火二十四小时不熄。 除了生產“雷鸣”火枪外，他们还在铸造蒸汽机的核心部件——气缸和活塞。 一切，都在蓬勃发展。 （请记住101??????.??????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 银帆商会的罗德尼。，再次到访。 与上次不同，这一次，他带来了一支满载著货物的商队，以及一个略显凝重的表情。 议事厅內。 “索罗斯大人，恭喜您。”罗德尼依旧是商人式的热情，“您的火枪，引起了轰动。我这次来，是代表银帆商会，以及几位与我们交好的大贵族，向您下第一批订单。” 他递上了一份清单。 “三百支火枪，以及配套的三万发弹药。” 哈维在一旁看得倒吸一口凉气。 这是一笔巨款！ 索罗斯接过清单，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罗德尼：“您似乎有心事。” 罗德尼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一些，他嘆了口气。 “索罗斯大人，您的智慧如同您的武器一样锐利。” “我这次来，除了生意，也是为了给您带来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他压低了声音。 “黑荆棘商会的瓦勒里乌斯，在王都动用了他的关係。” “他买通了一位財政大臣的亲信，在国王面前参了您一本。” 索罗斯的眼神，冷了下来。 “他说了什么？” “他说，”罗德尼的表情变得古怪，“他说您在黑石领，与恶魔交易，掌握了『邪恶的黑铁技术』，私自锻造威力巨大的禁忌武器，意图在北境谋反。” “噗——”哈维差点把刚喝下的茶水喷出来，“谋反？就凭我们这点人？那个瓦勒里乌斯是疯了吗？” 索罗斯却笑不出来。 国王或许不信，但只要他產生了一丝怀疑，就足够给黑石领带来大麻烦。 “国王是什么反应？”索罗斯沉声问道。 “据说，国王陛下並未全信，但也並未斥责。他只是下令，让北境的监察官，在开春之后，来黑石领『视察』一番。”罗德尼说道。 索罗斯明白了。 这是王室的敲打。 “除了政治上的污衊，”罗德尼继续说道，“根据我们的情报，血狼佣兵团最近活动频繁，似乎接了一笔来自南方的神秘大单。还有落日山脉另一侧的灰熊部落，最近也开始骚扰过往的商队。” “他们的目標，都是黑石领的边境。” 索罗斯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著。 政治打压。 代理人战爭。 经济封锁。 瓦勒里乌斯在正面突袭失败后，换上了一套阴狠毒辣的组合拳。 “罗德尼先生，感谢您带来的情报。”索罗斯抬起头，“这份友谊，黑石领记下了。” “至於这批订单，我接了。三个月后，准时交货。” 罗德尼有些惊讶：“大人，您不需要……先处理眼下的麻烦吗？” “麻烦，永远是处理不完的。”索罗斯站起身，走到地图前，“解决麻烦最好的办法，就是让自己变得更强。” “强到让所有麻烦，在靠近你之前，就自己烟消云散。” 送走罗德尼后，索罗斯立刻召集了所有核心成员。 “情况，就是这样。”索罗斯將王都的阴云和边境的威胁，全部摊开在了眾人面前，“黑荆棘不想让我们活，王室在旁边冷眼旁观，甚至想在我们身上咬下一块肉。” “我们该怎么办？” 布莱克眼中满是怒火：“大人！给我五百人！我带队去把那个血狼佣兵团给灭了！” “莽夫！”哈维反驳道，“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发展！不能把宝贵的人力浪费在无休止的摩擦上！” 眾人爭论不休。 “都安静。” 索罗斯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议事厅瞬间安静下来。 “布莱克，你的火枪队，现在扩编到多少人了？” “回大人！第二、第三火枪队已经完成基础训练，总计一百五十名火枪手，隨时可以投入战斗！” “不够。”索罗斯摇头。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了黑石堡的位置。 “我们的敌人，是那些盘踞在王都，手握权柄的鬣狗！是悬在我们头顶，若即若离的王权！” “用火枪和他们讲道理，声音太小了，他们听不见。” 索罗斯转过身，看向菲娜和矮山大师的弟子。 “我需要一种新的武器。” 索罗斯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布莱克的身上。 “布莱克！” “在！” “从今天起，火枪队的训练任务，分出一半。我需要你挑选士兵，成立黑石领的第一个单位。” “炮兵单位！”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 “真理，只在炮火的射程之內！” 第32章 黑石號 议事厅內，索罗斯的话，像一块巨石投入湖中，激起千层浪。 “炮兵……”布莱克咀嚼著这个陌生的词汇，“大人，那是什么样的武器？” “一种能將道理，送到百步之外，甚至千步之外的武器。” “一种能让重甲骑兵的衝锋，变成一场笑话的武器。” “这件事，由菲娜和矮山工坊主导，布莱克你负责配合。” “现在，我们谈第二件事。” 索罗斯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黑荆棘商会想用锁链困住我们，那我们就自己打造一个联盟，挣脱它，甚至反过来绞死它！” 他走到地图前，手指在黑石领周围的几个灰色区域上，重重划过。 “这些，是北境的中小领地，贫穷，落后，常年受到那些大商会和世袭大贵族的盘剥。” “他们缺什么？” “他们缺粮食，缺铁器，缺过冬的衣物，更缺保护自己的力量。” “而我们，有什么？” 索罗斯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我们有水泥，可以让他们建起坚固的房屋和城墙。” “我们有药品，可以让他们的子民在寒冬里活下去。” “很快，我们还会有足够的火枪，可以卖给他们，让他们有能力对那些劫掠的匪徒和贪婪的邻居说『不』！” 哈维的呼吸变得急促。 “大人，您是想……” “没错。”索罗斯转身。 “我宣布，成立『北境贸易联盟』！” “黑石领，將作为联盟的核心，向所有愿意加入的领主，提供技术、商品和武力支持。” “罗德尼和的银帆商会，將是我们的第一个盟友。我会邀请他，作为见证人，参加我们的联盟成立仪式。” 这番话，让议事厅內所有人的血液都沸腾了起来。 ...... 菲娜的炼金工坊內。 “抗毒药剂？” 菲娜看著索罗斯给出的要求，若有所思。 “幽灵在工坊外使用的，是一种神经麻痹毒素。而瓦勒里乌斯既然能用一次，就能用第二次，比如在水源中投毒。” “我需要一种普適性的抗毒药剂，不需要能解百毒，但至少能延缓毒性发作，为我们爭取治疗时间。” “明白。”菲娜点了点头，“另外，大人，关於您提到的，用蒸汽机驱动车辆……” 她將一张画满了线条的图纸，铺在了实验台上。 “这是我根据蒸汽机的结构，设计的初步图纸，我称它为……『蒸汽机车』。” 索罗斯的目光，瞬间被那张图纸吸引了。 那是一个钢铁怪兽的雏形，拥有锅炉、气缸、连杆和带轮缘的驱动轮，它趴在两条平行的轨道上。 “干得漂亮，菲娜！”索罗斯毫不吝嗇自己的讚美，“需要什么，人手，材料，都告诉我。” 与此同时，坏消息也从边境传来。 巴恩带领的探险队，风尘僕僕地赶了回来。 “大人！”巴恩的脸上带著一丝疲惫和愤怒，“西边的灰熊部落，集结了超过三百人的战狼骑兵，开始频繁骚扰我们的勘探队和伐木场！” “根据我们抓到的舌头交代，是黑荆棘商会的人找到了他们的酋长，给了他们一大批武器和粮食！” “三百战狼骑兵？”布莱克眉头紧锁。 “看来，瓦勒里乌斯的刀，已经捅过来了。”。 他走到沙盘前，拿起代表敌人的红色小旗，插在了黑石领西侧的边境线上。 “哈维，立刻带领工程队，沿著西部边境，利用地形优势，修建水泥堡垒，形成交叉火力网。” “布莱克，火枪队进驻边境，依託堡垒进行防御。” “但任何敢於靠近堡垒的敌人，都必须让他有来无回！” ...... 半个月后。 钢铁大道，靠近熔炉谷的试验场段。 领民、劳工和士兵，將这里围得水泄不通。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铁轨的尽头。 那里，停放著一个钢铁巨兽。 它比两辆马车还要长，黑色的锅炉闪烁著金属的冷光，粗壮的连杆和巨大的驱动轮充满了力量感。 “黑石號”。 索罗斯亲手为它命名。 菲娜正带著几名学徒，做著最后的检查。 哈维和巴恩站在索罗斯身边。 “大人……它真的……能自己跑起来吗？”哈维问道。 菲娜走下机车，对著索罗斯重重地点了点头。 “可以开始了。” 索罗斯深吸一口气，翻身登上了驾驶室。 “嘶——！” 刺耳的蒸汽嘶鸣声，响彻山谷！ 白色的蒸汽，从烟囱和气缸的缝隙中喷薄而出。 紧接著。 哐当！ 连接著活塞的连杆，被高压蒸汽推动，带动著巨大的驱动轮开始转动。 人群中发出一阵骚动。 哐当！哐当！哐当！ 在所有人震惊的目光中，这个重达数十吨的钢铁巨兽，开始缓缓向前移动！ “动了！” 不知道是谁，嘶吼了一声！ “天哪！它真的动了！” “没有牛！没有马！它自己在跑！” “神跡！这是神跡！” 欢呼声，吶喊声，混合著蒸汽机富有节奏的轰鸣，匯成了一股声浪的洪流。 “黑石號”的速度越来越快。 铁轮与铁轨撞击，发出“咣当咣当”的悦耳声响，在山谷间迴荡。 它拖著身后三节装满了煤炭和铁矿石的车厢，轻鬆地在铁轨上奔驰。 索罗斯站在“黑石號”的车头，狂风吹动著他的衣角。 一个小时后，“黑石號”顺利抵达熔炉谷的卸货站。 当工人们看到那三车厢满满的矿石时，陷入了疯狂。 过去需要一整天，动用几乎所有运力才能完成的工作量，现在，这头钢铁巨兽只用了一个小时。 …… 白鸥城。 黑荆棘商会总部，那间熟悉的书房。 瓦勒里乌斯正在听取一份来自王都的报告，他的脸上，带著一丝得意的冷笑。 財政大臣已经暗示，开春后派往北境的监察官，会“重点关照”黑石领。 血狼佣兵团和灰熊部落，也已经开始行动。 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收紧。 他仿佛已经看到，索罗斯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在他的组合拳下焦头烂额，最终跪地求饶的景象。 就在这时，书房的阴影一阵扭曲。 幽灵的身影，悄无声 息地浮现。 他的手臂已经痊癒，但脸色却比以往更加苍白，眼神中，带著一丝难以掩饰的惊悸。 “会长。”他的声音沙哑。 “什么事，让你如此失態？”瓦勒里乌斯不满地皱了皱眉。 幽灵单膝跪下，从怀中取出一份用油布包裹的密报，双手呈上。 “黑石领……出了一些新的变化。” 第33章 北境联盟 “钢铁巨兽？” 他低声咀嚼著这个词。 这不可能！ 这是黑魔法！是恶魔的造物！ 瓦勒里乌斯猛地將密报拍在桌上。 “会长。” 幽灵的声音將他从失神中唤醒。 “索罗斯正在邀请北境所有中小领主，前往黑石堡，参加所谓的『北境贸易联盟』成立仪式。” “不能让他得逞。”瓦勒里乌斯的声音嘶哑。 “幽灵，去见灰狼男爵。” “告诉他，只要他能搅黄这个联盟，黑荆棘商会，可以支持他。” …… 三天后，黑石堡。 通往城堡的道路上，出现了几支规模不一的队伍。 他们是应索罗斯之邀，前来的北境领主。 当他们看到黑石堡那高大、平滑、呈现出灰白色的水泥城墙时，所有人下意识地勒住了马韁。 “天哪，这是用一整块巨石打磨出来的吗？”一名年轻的男爵失声惊呼。 “不，你看不到任何拼接的缝隙。”一位鬍子白的老领主，眼神中充满了震撼，“这……这是什么造物？” “各位大人，欢迎来到黑石领。”哈维挺直了腰板，“请隨我来，索罗斯大人已在议事厅等候多时。” 穿过戒备森严的城门，领主们眼中的景象，再次顛覆了他们的认知。 乾净整洁的街道，规划有序的建筑区。 ...... 议事厅內，索罗斯早已等候在此。 他的身边，还坐著一位衣著华贵的商人——银帆商会的罗德尼。 “各位，请坐。”索罗斯的声音传来，“邀请各位前来的目的，想必大家已经清楚。” “北境，太穷了，也太久没有团结过了。” “我们常年忍受著大贵族的盘剥，商会的压榨，以及匪盗的劫掠。难道，这就是我们应得的命运吗？” 一番话，说到了所有领主的心坎里。 “我们当然不想。”一位领主嘆了口气，“可我们能怎么办？” “所以，我提议，成立『北境贸易联盟』。” 索罗斯站起身。 “联盟之內，技术共享，贸易互通，武力互助！” “我黑石领，愿意拿出我们最新的產品，与各位盟友分享。”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了起来。 “说得比唱得好听。” 开口的是一个眼神阴鷙的中年人。 “恕我直言，我更想知道，你拿什么来保证盟友的安全？要知道，黑荆棘商会的瓦勒里乌斯，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他的话，让刚刚燃起一丝希望的领主们，又冷静了下来。 是啊，凭什么？ 就在这时，罗德尼开口了。 “事实上，根据我最新的情报，瓦勒里乌斯已经在王都买通了財政大臣的亲信，正在游说更多的实权贵族，试图从政治上，彻底孤立黑石领。” 与黑荆棘商会为敌，现在还要加上王都的贵族？ “各位的担忧，我完全理解。” 他环视眾人，平静地说道：“所以，在签署盟约之前，我想请各位看两样东西。” “看完之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索罗斯带著满腹疑虑的领主们，走出了议事厅，来到了城堡外的试验场。 首先映入他们眼帘的，是那头静静趴在铁轨上的钢铁巨兽——“黑石號”。 “这是……” “呜——！” 伴隨著菲娜拉下阀门，尖锐的汽笛声响起！ 哐当！哐当！哐当！ “黑石號”拖著三节车厢，缓缓开动。 “神……神跡……”一位老领主喃喃自语。 “各位，这只是第一样。” 索罗斯的声音，將他们从震撼中拉回。 他指向了试验场的另一侧。 那里，布莱克正率领著一百五十名火枪手，列成了三排整齐的横队。 在他们前方百步之外，立著一排厚重的橡木靶，上面还覆盖著一层铁皮。 “那是什么？”一名领主皱眉，他看不懂那些士兵手中烧火棍一样的武器。 “举枪！”布莱克开口。 哗啦！ 一百五十支“雷鸣”火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远方的靶子。 “开火！” 轰！轰！轰！ 大片的硝烟瞬间瀰漫开来。 而站在最前方的一名领主，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 硝烟散去。 百步之外的景象，那些橡木铁皮靶，此刻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第二排，开火！” “第三排，开火！” 布莱克没有停歇。 三段式射击，密集的弹雨，將那些靶子彻底撕成了碎片。 索罗斯走到已经面无人色的领主们面前。 “现在，回答我。” “黑荆棘商会的刀，够快吗？” “王都贵族的剑，够利吗？” “真理，或许有很多种。” “但在北境，我的炮口，就是真理！” ...... 议事厅內，所有领主的目光，都聚焦在桌子中央那份刚刚擬好的《北境贸易联盟宪章》上。 他们的脑海中，依旧迴荡著火枪齐射的雷鸣，和“黑石號”的咆哮。 “我……风铃草领地，愿意加入联盟！” 最先开口的，是那位鬍子白的老男爵。 他颤抖著站起身，走到桌前，用尽全身力气，在羊皮卷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红叶谷，加入！” “磐石镇，加入！” 一个又一个中小领主，选择了站队。 他们明白，这或许是一场豪赌，但赌注的另一边，是前所未有的机遇。 灰狼男爵奥托的脸色，已经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死死地盯著那些爭相签约的领主。 他想不通，为什么？ 为什么这些泥腿子，会被那种“奇技淫巧”所迷惑？ 贵族的荣耀呢？骑士的传统呢？ “奥托男爵。” 索罗斯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你的选择呢？” 奥托抬起头，对上索罗斯那双平静无波的眸子，心中莫名一寒。 他强行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索罗斯大人，您的力量確实令人印象深刻。” “但此事关係重大，我的领地……还需要一些时间商议。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说完，他甚至不等索罗斯回应，便带著自己的卫兵，匆匆离开了议事厅。 “大人，此人首鼠两端，心怀叵测，不如……” “不用。”索罗斯抬手制止了他，“一条已经暴露了獠牙的蛇，总比藏在暗处的毒蝎要好对付。” “让他走。” “我倒想看看，他能从瓦勒里乌斯那里，借来什么样的刀。” 送走了奥托，联盟的成立仪式继续进行。 当最后一位领主签下名字，议事厅內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索罗斯举起酒杯。 “各位，从今天起，我们就是荣辱与共的兄弟！” “为了北境的黎明！” “乾杯！” 第34章 真理之声 夜色下的矮山工坊，炉火彻夜不熄，映红了半边天空。 菲娜的眼眶下带著淡淡的黑晕，但她的眼神却亮得惊人。 在她面前，一个巨大的黏土模具已经冷却。 工匠们小心翼翼地敲开外壳，隨著泥块剥落，一具闪烁著暗金色光泽的庞然大物，逐渐显露出它的真容。 “成功了……” 一名年轻的学徒抚摸著冰冷的炮身，声音因为激动。 为了铸造这个大傢伙，他们失败了两次。模具的强度，冷却的曲线，任何一个环节的细微差错，都会导致整个炮身的报废。 “这只是第一步。”菲娜的声音带著一丝疲惫，“真正的考验，在靶场。” 她將这门炮命名为“真理之声”。 …… 三天后，黑石堡外的炮兵试验场。 布莱克和他细选出来，准备组建第一支炮兵单位的三十名士兵，正站在这里。 在他们面前，那门“真理之声”，被固定在一个简易的木製炮架上。 在它前方五百步，乃至一千步之外，设立著几个不同的靶子。 有模仿步兵方阵的密集木桩。 有覆盖著双层铁甲的重型盾牌墙。 还有一座用劣质水泥和石块紧急堆砌起来的，厚达一米的矮墙。 “大人，这东西……真的能打那么远？”布莱克走到索罗斯身边，压低了声音。 索罗斯没有回答，只是看向菲娜。 菲娜点了点头。 “开始吧。”索罗斯下令。 炮兵们在菲娜的指导下，开始了第一次实弹装填。 清理炮膛、装填丝绸包裹的火药包、用长杆將其推入炮膛底部、塞入浸油的布匹作为填充、最后，小心翼翼地將一枚重达十磅的实心铁球，推入炮口。 “全员准备！” 布莱克大吼一声，非操作人员迅速后撤。 “点火！” 嗤——！ 火绳触碰到引药孔的瞬间，一缕白烟冒出。 轰——！！！ 一声巨响，猛然炸开！ 距离最近的布莱克，只觉得一股气浪扑面而来，耳朵里嗡嗡作响，一时间什么都听不见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追隨著那枚出膛的炮弹。 那颗黑色的铁球，在空中划过一道肉眼可见的拋物线，砸向了五百步外那个模仿步兵方阵的木桩群！ 咚！ 沉重的撞击声传来。 最前排的木桩瞬间爆裂成漫天飞舞的碎屑，而那枚铁球在经过一次弹跳后，继续向前翻滚、衝撞，犁出了一条长达数十米的“通道”。 通道上，所有的木桩无一倖免，尽数被撞得东倒西歪，断裂粉碎。 “我的天……”哈维喃喃自语。 “冷却炮身，检查损伤！”菲娜冷静地下达指令。 士兵们用湿布小心地擦拭著滚烫的炮身，发出“滋滋”的声响。 “炮身温度过高，炮架出现轻微裂痕。”一名学徒很快回报。 “意料之中。”菲娜记录著数据，“耐热性还是不够，而且炮架的设计需要加固。” 第二次装填开始。 这一次，炮口被抬得更高。 “开火！” 轰——！！！ 又是一声巨响。 炮弹呼啸著飞过漫长的距离，砸在了那座厚达一米的矮墙上！ 轰隆！ 一个巨大的豁口，伴隨著纷飞的碎石和烟尘，出现在墙体上。 墙体虽然没有被完全击穿，但那蔓延的恐怖裂纹，表明只要再来一发，这座墙就会彻底垮塌。 在场的所有人，终於直观地理解了索罗斯那句话的含义。 真理，只在炮火的射程之內。 索罗斯的脸上，却没有太多喜悦。 炮身过热、机动性差、装填速度慢……这些都是亟待解决的问题。 但他更清楚，一个潘多拉的魔盒，已经被他亲手打开了。 ...... 一轮残月掛在天边，给黑石堡笼罩上了一层银纱。 一道黑色的影子，翻过了炼金工坊的外墙。 是幽灵。 手臂的伤势已经痊'愈，但被火枪近距离射击的恐惧，却像梦魘一样笼罩著他。 幽灵了两天时间，利用一个新偽造的伐木工身份，摸清了工坊的巡逻路线和守卫换防的间隙。 他知道，那些最重要的东西，一定在那个亮著灯的二层小楼里。 他紧贴著墙壁的阴影，避开了两队巡逻的火枪手。 他来到小楼下，抬头看了一眼二楼那个敞开著一条缝隙的窗户。 菲娜似乎有在实验后开窗通风的习惯。 一个绝佳的机会。 手脚並用，沿著墙壁上凸起的砖石，向上攀爬。 很快，他便掛在了二楼的窗沿下。 房间里，一个娇小的身影正背对著他，在一张巨大的实验台前忙碌著，嘴里还哼著不成调的歌。 是艾拉。 菲娜最信任的学徒。 菲娜因为连续几天的炮兵试验，已经极度疲惫，先去休息了，留下她在这里整理实验数据和打扫卫生。 幽灵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但很快又隱去。 动手杀人，会立刻暴露。 他的目標是图纸。 在实验台的另一侧，铺著几张巨大的羊皮纸，上面画满了复杂的线条和数据。 就是它！ 他屏住呼吸，等待著艾拉转身去另一边打扫。 机会来了。 艾拉拿起一块抹布，走向了房间的另一角。 就是现在！ 幽灵从窗户的缝隙中滑了进去，落地无声。 直奔实验台，伸手就要去抓那几张图纸。 然而，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触碰到羊皮纸的瞬间。 嗡——！ 一道魔力波动，从图纸下方一闪而过。 地面上，一个隱蔽的炼金法阵，瞬间亮起了微光！ 警报结界！ “不好！” 幽灵心中警铃大作。 这个该死的炼金师，居然在图纸下面布置了陷阱！ “谁？！” 艾拉猛地回头，看到了那个站在实验台前的黑衣人，嚇得脸色惨白，手中的水盆“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用尽全身力气，拉下了墙边一根毫不起眼的拉绳！ 铃铃铃铃——！ 一阵急促刺耳的铜铃声，瞬间划破了工坊的寧静！ “找死！” 幽灵眼中凶光毕露，反手抽出一把淬毒的匕首，扑向艾拉。 必须在守卫赶来前，解决掉这个女孩，抢走图纸！ “砰！” 一声枪响！ 实验室的木门被一脚踹开，布莱克手持一把“雷鸣”，黑洞洞的枪口还冒著青烟。 幽灵的反应极快，在枪响的瞬间强行扭转身形，子弹擦著他的肋下飞过，带起一串血。 剧痛让他闷哼一声。 紧接著。 哗啦啦！ 走廊里，窗户外，十几个黑洞洞的枪口，从四面八方对准了他。 “放下武器！投降！”布莱克吼道，眼中满是杀气。 他环视四周，寻找著任何一丝可能逃脱的缝隙。 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 “呵呵……呵呵呵……” 幽灵突然低声笑了起来，缓缓举起双手，將匕首扔在地上。 在所有人放鬆警惕的瞬间，他猛地咬碎了藏在牙齿里的毒囊！ 黑色的血液，立刻从他的嘴角溢出。 “抓住他！要活的！”布莱克脸色一变。 两名士兵冲了上去，死死地按住了他。 菲娜和索罗斯也闻讯赶来，看到眼前的景象，菲娜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衝过去检查了一下艾拉，发现她只是受了惊嚇，才鬆了口气。 索罗斯则走到已经开始抽搐的幽灵面前，蹲了下来。 “瓦勒里乌斯派你来的？” 幽灵的瞳孔开始涣散，但他看著索罗斯，脸上却露出一个怨毒而得意的笑容。 “没……用的……” 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如同破旧的风箱。 “就算你们杀了我……也改变不了什么……” “黑荆棘商会……已经联合了王都的……多位大人……” “国王陛下……已经……已经正式批准……” “一支『王室调查团』……很快……很快就会抵达北境……审判你们……” “你们的末日……就要到了……哈哈哈……” 在最后的狂笑声中，幽灵的身体猛地一僵，彻底失去了声息。 第35章 工业母机 “王室调查团……” 索罗斯念叨著这几个字。 “大人，幽灵的话，可信吗？” 布莱克出声问道。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索罗斯站起身，“瓦勒里乌斯不是傻子，在正面衝突吃了大亏后，他一定会用阴险的手段。” “国王或许不在意一个边境领主是否真的在和恶魔交易，但他一定在意，这名男爵手中的力量，是否超出了他的掌控。” “火枪的出现，已经触动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经。” 议事厅內，气氛压抑。 幽灵的尸体已经被拖走。 “血狼佣兵团和灰熊部落的骚扰，只是开胃菜。” “他们的目的，是拖慢我们的发展，为王室调查团的到来，铺平道路。” “一旦我们被贴上『治理不善』、『边境不寧』的標籤，调查团就有足够的理由对我们发难。” “这群混蛋！明著打不过，就玩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索罗斯的声音异常冷静，“我们现在面临两个核心问题。” “第一，我们的武装力量，数量太少。守卫城堡和几个核心区域已是极限，根本无法应对上无休止的骚扰。” “第二，我们的『真理之声』，也就是那门火炮，还只是一个粗糙的样品。射击几次炮身就过热，精度和射程也极不稳定。” 布莱克沉声道：“大人，给我足够的人和枪，我能把第二、第三火枪队迅速扩编！” “枪从哪儿来？”矮山大师的弟子，年轻的铁匠卡尔站了出来，脸上满是愁容，“大人，锻造工坊的產能已经到了极限。每一支『雷鸣』的枪管和击锤结构，都需要有经验的师傅耗费数天时间精细打磨，稍有差池就是废品。” 菲娜也补充道：“蒸汽机同样如此。我们现有的两台，都是靠著工匠们用銼刀一点点磨出气缸和活塞的。效率太低，精度太差，导致蒸汽的泄露率极高。” 整个议事厅，陷入了沉默。 索罗斯的指节，在桌面上富有节奏地敲击著。 枪管、气缸、活塞……还有更重要的，火炮的膛线，蒸汽机內部那些传递动力的复杂结构…… 它们都需要一个共同的前提——精密的金属加工能力。 “我需要一台机器。” 索罗斯的声音，打破了沉寂。 他走到墙边，拿起一截木炭，在身后的空白墙壁上，开始迅速勾勒。 “一台能用来切削金属的机器。” 他的笔触飞快，一个由底座、工作檯、传动轴和切削刀头组成的复杂结构，在墙上逐渐成型。 哈维、卡尔、菲娜，所有人都被墙上的草图吸引了过去。 （请记住 101 看书网书海量，??????????????????.??????任你挑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它的动力，来自蒸汽机，或者水力。”索罗斯指著图纸上的一个部分，“通过一系列的齿轮传动，让一个高速旋转的、由特殊硬质合金製成的刀盘，去切削固定的金属。” “就像木匠用刨子刨木头一样，只不过，我们的目標是钢铁！” 卡尔看著那复杂的齿轮组，眼中充满了困惑和嚮往：“大人……这么多，这么精密的齿轮……用手根本不可能做得出来。” “所以，这台机器的第一个任务，就是製造它自己！” 他画出了一个简化的版本。 “我们可以先做一个简易的版本。用它，来加工出第一批合格的齿轮。然后，再用这批齿轮，去组装一台由蒸汽驱动的机器！” “菲娜！” “我需要你用炼金术，製造出坚硬的刀头！” “卡尔！你和你的工匠们，负责锻造机身的所有金属部件！” “国王想看？那就让他看！” “我要让他的调查团看到，一个他们根本无法理解的东西！” ...... 两天后。 矮山工坊的深处，被临时清出了一片巨大的空地。 所有的铁匠，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聚集在这里。 他们伸长了脖子，目光聚焦在空地中央。 那是一台半人高的机器。 它的底座由厚重的橡木拼接而成。 机身上，布满了各种铁铸的摇杆、滑轨和固定栓，结构复杂。 “这……这是个啥玩意儿？” 一名年轻的学徒忍不住小声嘀咕。 “看著像个纺车，又像个磨盘……” “別吵！”卡尔低声喝止了他们。 这两天，他带著工坊里师傅，不眠不休，几乎是拿命在赶工。 失败了不知多少次，才按照大人画出的图纸，將这些零件一个个锻打、拼接起来。 索罗斯、菲娜、哈维，三人正围著这台简陋的手摇铣床，做著最后的检查。 “所有部件连接稳固。” “刀头安装到位。” “工作檯移动顺畅。” 索罗斯深吸一口气，站直了身体。 没有多做解释，只是对著卡尔点了点头。 卡尔立刻会意，將一块早已准备好的铁块，固定在了工具机的工作檯上。 “所有人，看好了。” 咯吱……咯吱…… 工具机內部的简易齿轮开始咬合，带动著顶端的暗金色刀盘，缓缓旋转起来。 速度不快，甚至有些迟滯。 “就这？” 有铁匠在人群中撇了撇嘴。这速度，还不如他挥舞锤子来得快。 索罗斯不为所动，他一边继续加速摇动摇杆，让刀盘的转速逐渐提升，一边小心翼翼地转动另一个转轮。 固定著铁块的工作檯，开始缓缓向著旋转的刀盘靠近。 终於—— “吱——！”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响起！ 暗金色的刀盘，终於啃上了铁块！ 伴隨著令人牙酸的噪音，一缕缕银白色的金属卷屑，从刀盘与铁块接触的地方，不断地飞溅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死死地盯著那不断產生的金属碎屑。 一道，两道，三道…… 当切削完最后一个轮廓。 卡尔冲了上去，他將那块被切削过的铁块从工作檯上取下。 铁块的一侧，已经被切削成了一个完美的扇形。 而在扇形的边缘，八个大小完全一致、间距相等、弧度完美的齿轮牙，整齐地排列著！ “这……这……” 卡尔抚摸著那光滑的齿面，又看了看自己布满伤痕的手指，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索罗斯看著眾人震惊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他拍了拍那台其貌不扬的铣床。 “它的名字，叫『工业母机』。” “现在，你们还觉得，製造一百个这样的齿轮，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吗？” 工坊內，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议论声！ “有了它，別说一百个，一千个都不在话下！” “从今天起，锻造工坊，將作为黑石领的第一个『代工厂』。” “城堡，会给你们下达订单。比如，这个月，製造三百个合格的齿轮，用於装备新的蒸汽机。” “你们，可以申请，租用这台铣床来完成订单。租金，会从你们完成订单后获得的贡献点里扣除。”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不用它，继续用你们的锤子和銼刀，只要你们能按时交出合格的產品。” 第36章 兽王 议事厅內，卡尔和几名工匠还在对著墙上的草图，激动地討论著齿轮传动的细节。 就在这时。 “报——！” 一声急促的呼喊，从门外传来。 议事厅的大门被猛地撞开，一名浑身是血的斥候冲了进来。 “大人！” 斥候挣扎著想要跪下，却被布莱克一步上前扶住。 “出事了！” 斥候的脸上满是惊恐，他指著西边，嘴唇哆嗦著：“兽……兽潮！” “落日山脉……大群的魔兽，正朝著熔炉谷的方向移动！” “它们……它们像疯了一样” 斥候气喘吁吁地报告。 “预计……最多一天！一天之內，就会抵达矿区外围！” 兽潮！ “什么魔兽？”索罗斯的声音打破了死寂。 “是……是铁甲蛮牛！” “还有……还有一种我们从未见过的，像野猪一样的魔兽，体型更大！” “铁甲蛮牛……那东西的皮，弓箭都射不穿！”哈维倒吸一口凉气。 布莱克的脸色也变得凝重无比。 铁甲蛮牛是落日山脉中一种极为难缠的生物，寻常的刀剑砍在它们身上，只能留下一道白印。 “大人！立刻让熔炉谷的工人们撤回来吧！”哈维急切地说道。 “来不及了。” 索罗斯走到沙盘前，拿起代表熔炉谷的旗帜，又看了看斥候所说的西部方向。 “一天的时间，拖家带口，根本不可能完成有序撤离。一旦在路上被兽潮追上，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屠杀。” “那怎么办？！”哈维急得团团转。 “打。” 索罗斯只说了一个字。 “布莱克！” “在！” “我命令你，即刻起，黑石领进入战备状態！” “火枪队，全员集合！带上所有弹药，半小时后，向熔炉谷开进！” “是！”布莱克转身就走。 “哈维！” “在！” “你立刻带领工程队，携带所有库存的水泥，同样赶往熔炉谷！我要你在天黑之前，依託矿区地形，给我建起三道简易的胸墙和射击掩体！” “保证完成任务！”哈维也领命而去。 “菲娜。”索罗斯的目光转向她。 “炼金工坊，即刻转入战时生產。优先生產『凝血散』和『镇痛膏』。” “所有医疗兵，全部动员，准备接收伤员。” 索罗斯的目光，投向了沙盘旁，那个刚刚被摆上去的模型。 一个简陋的，代表著火炮的模型。 “把它，也带上。”索罗斯的声音。 “传我命令！” “炮兵预备队，全体集合！” “目標，熔炉谷！” …… 熔炉谷。 “跑啊！还干什么活！魔兽要来了！” “回黑石堡！只有城堡的城墙能挡住它们！” 人群开始骚动，一些人扔下了手中的工具，想要逃离。 就在这时候。 布莱克骑在马上，来到熔炉谷。 他身后，是一群身穿黑色军服，肩扛“雷鸣”火枪的士兵。 “所有人！听著！” 布莱克的声音，如同雷鸣。 “领主大人有令！” “所有劳工，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在小队长的带领下，向三號矿区集结！” “那里，有你们的家人，有食物，有医疗兵！” “我们会在这里，挡住一切！” “任何敢於衝击防线，製造混乱者，杀无赦！” 紧接著，哈维的工程队也赶到了。 他们没有废话，立刻开始混合水泥，搬运石块，在矿区外围，抢修防御工事。 最后抵达的，是几匹挽马，拖拽著一辆巨大的平板车。 车上，那门被称为“真理之声”的火炮，静静地躺著。 索罗斯翻身下马，指挥著炮兵，將火炮安置在哈维刚刚用速干水泥加固过的一处高地上。 这个位置，视野绝佳，可以俯瞰整个熔炉谷的入口。 夜幕，缓缓降临。 三道简易的水泥胸墙已经成型。 火枪手分成了三队，依託著胸墙，完成了战斗准备。 所有的劳工和家属，都已经被转移到了后方的矿洞和山谷中。 突然。 大地，开始微微震动。 震动越来越强。 从最初的微不可查，到杯中的水面泛起涟漪，再到脚下的石子开始跳动。 轰隆……轰隆……轰隆…… 来了！ 大地的震颤愈发剧烈，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涌动的阴影。 紧接著，一双双猩红的光点，在黑暗中亮起，密集如蝗，带著嗜血与狂暴的气息，朝著熔炉谷的方向，奔涌而来！ “来了！” 一名年轻的士兵，声音发颤，握著火枪的手心全是汗水。 “稳住！” 布莱克拔出腰间的长刀。 “记住你们的训练！” “记住你们身后是谁！” “为了黑石领！” “为了黑石领！” 士兵们齐声怒吼，恐惧被压下。 兽潮越来越近了。 冲在最前面的，是上百头体型庞大的铁甲蛮牛！ 它们低著头，坚硬的头骨和弯角组成了一面移动的城墙，四蹄践踏著大地，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在它们的身后，是更多体型稍小，但更加灵活狂暴的獠牙野猪，以及各种混杂在一起的低阶魔兽。 “三百步！” 高地之上，负责观测的炮兵大声报告。 “第一排！” 布莱克的声音响起！ “举枪！” 哗啦！ 前排的火枪手，整齐划一地將“雷鸣”火枪抵在肩上。 “开火！” 轰！轰！轰！ 大片的硝烟瞬间笼罩了阵地，刺鼻的硫磺味瀰漫开来。 噗！噗！噗！ 冲在最前面的十几头铁甲蛮牛，巨大的身体猛然一僵。 一个个拳头大小的血洞，在它们的额头、胸口、脖颈处爆开！ 鲜血混合著碎肉喷溅而出！ “哞——！” 悽厉的悲鸣声响起，十几头重达数吨的巨兽，在巨大的惯性下翻滚著倒地。 “有效！” 布莱克心中狂喜！ “第二排，上前！” “开火！” 轰！轰！轰！ 又是一轮齐射。 刚刚填补上空缺的第二波铁甲蛮牛，再次倒下了一片。 “第三排，开火！” 一头又一头铁甲蛮牛倒下，它们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后面的魔兽被阻挡，阵型开始变得混乱。 “干得漂亮！” 哈维在后方看得热血沸腾。 然而，索罗斯的表情，却依旧凝重。 他的目光，越过了前方混乱的战场，锁定在了兽潮的后方。 那里，一头体型远超同类的巨兽，出现了。 兽王！ 这头兽王显然也发现了前方的困境。 它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所有狂躁的魔兽，在听到这声咆哮后，竟然瞬间安静了下来。 “不好！是兽王！” 布莱克脸色大变，“快！调转枪口！拦住它！” 十几名火枪手立刻转向，对著那头狂奔而来的兽王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铅弹打在兽王的身上，却只爆出一连串的火星，连它的皮都没能射穿！ “没用！大人，它的皮太厚了！”一名士兵喊道。 第37章 尘埃落定 兽王眼眸扫过眼前这些螻蚁，喉咙里发出一声咆哮！ 原本拥挤混乱的兽潮，在这声咆哮下，瞬间分流！ 大批獠牙野猪和低阶魔兽脱离了正面战场，如同两股黑色的洪流，绕向防线的两侧。 “不好！”哈维的脸色变得惨白，“它们要包抄！” 布莱克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明白，这头兽王拥有智慧。 “第二队，转向！拦住左翼！” “第三队，守住右翼！” 阵线被拉长，火力密度骤然下降。 就在此刻，兽王动了。 庞大的身躯微微下沉，粗壮的四蹄猛地刨地，带起大片的泥土和碎石！ 轰！ 朝著哈维刚刚抢修好的第一道水泥胸墙，发起了衝锋！ “开火！开火！拦住它！” 正面火枪手们，疯了一样地扣动扳机。 铅弹倾泻在兽王身上，却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近了！ 更近了！ 轰隆——！！！ 一声巨响，那道刚刚凝固不久的水泥胸墙，在兽王的衝击下，轰然爆碎！ 无数水泥碎块混合著泥土冲天而起！ 防线，被撕开了一个巨大的缺口！ 火枪队的阵脚乱了。 兽王冲入阵中，每一次衝撞，都能轻易地將一名士兵撞得骨断筋折。 一名士兵刚刚完成装填，抬起枪口，兽王那布满角质层的巨大头颅已经到了眼前。 “畜生！” 布莱克双目赤红，目眥欲裂。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 “精锐队！跟我上！” 他咆哮著，丟掉了手中的火枪，抽出腰间的长刀。 十几名悍勇的老兵，毫不犹豫地跟在他身后。 “为了黑石领！” 刀锋砍在兽王的腿上，溅起一串火星，连一道白印都没能留下。 兽王似乎被这些虫子的骚扰激怒了，猛地一甩尾巴！ 呼——！ 空气被抽出刺耳的爆鸣！ 布莱克瞳孔骤缩，他將长刀横在胸前，试图格挡。 下一瞬。 一股巨力，狠狠地抽在他的胸口。 布莱克喉头一甜，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 他的身体倒飞出去十几米，重重地砸在地上。 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只剩下剧烈的轰鸣。 他挣扎著想要爬起，却发现身体已经不听使唤。 那头巨兽，正迈开沉重的步伐，朝著他走来。 那巨大的蹄子，在他的视野中不断放大。 完了…… “全员后撤！” “炮兵单位，准备！” 是索罗斯大人的声音！ 高地之上，索罗斯看著下方混乱的战场，缓缓抬起了手臂。 “目標，兽王。” “校准角度，三十二。” “装填，实心弹。” “准备……” 菲娜操作著炮身的俯仰，锁定了那头巨兽。 “……开火！” 索罗斯的手，重重挥下！ 嗤——！ 火绳触碰到引药孔。 下一瞬。 轰——！！！ 一声巨响。 隨后一股肉眼可见的气浪，以炮口为中心，扩散开来！ 高地上的碎石被尽数吹飞，就连沉重的炮架，都向后滑动了半尺，在坚硬的地面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 紧接著，一颗沉重的黑色铁球，从炮口中喷薄而出！ 兽王似乎也察觉到了来自头顶的命威胁，它本能地抬起头。 然而，一切都太晚了。 咚——！！！ 沉重的撞击声，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声音。 兽王那身足以免疫所有火枪攻击的厚重甲皮，在这颗呼啸而来的铁球面前，脆弱得如同薄纸！ 一个血肉模糊的巨洞，在兽王的侧腹部，猛然炸开！ 黑色的甲皮、坚韧的肌肉、粗壮的骨骼…… 鲜血混合著破碎的內臟，喷涌而出！ “吼——！！！” 兽王发出一声悽厉的悲鸣，声音里充满了痛苦与恐惧。 它庞大的身躯，在巨大的衝击力下，猛地向一侧倾倒。 轰隆！ 重达十几吨的身体，轰然倒地。 它抽搐了几下，猩红的眼眸中，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战场，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呆住了。 刚刚还不可一世，將他们逼入绝境的兽王…… 就这么…… 死了？ 兽潮也停滯了。 那些狂暴的低阶魔兽，失去了兽王的指挥和气息压制，茫然地停下了脚步。 它们看著同伴的尸体，闻著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 不知道是哪一头魔兽，最先发出了一声的哀嚎，调头就跑。 仿佛是一个信號。 所有的魔兽，疯了一样，爭先恐后地朝著落日山脉的深处逃窜，甚至不惜互相践踏。 威胁，解除了。 “贏……贏了？” 一名年轻的士兵，喃喃自语。 “我们……贏了！” 不知道是谁，嘶吼了一声。 下一秒。 “贏了！我们贏了！” “领主大人万岁！！” “黑石领万岁！！！” 劫后余生的狂喜，如同山崩海啸，瞬间席捲了整个熔炉谷！ 士兵们扔掉手中的火枪，振臂高呼，一些人甚至喜极而泣，与身边的同伴紧紧拥抱在一起。 高地之上，索罗斯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他没有理会下方的欢呼，而是快步走下高地，径直来到布莱克身边。 “大人……” 布莱克挣扎著想要行礼，却被索罗斯按住。 “別动。” 索罗斯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势，胸骨大面积塌陷，內臟也受到了震盪，伤势极重。 “医疗兵！” “把最好的药剂拿来！我要他活著！” 菲娜带著医疗队冲了过来，熟练地为布莱克灌下镇痛膏和凝血散，然后用担架小心翼翼地將他抬走。 战后的清理工作，有条不紊地进行著。 统计伤亡，救治伤员，修补工事。 哈维走到那具巨大的兽王尸体旁，用脚踢了踢那已经冰冷的甲皮，依旧心有余悸。 索罗斯走到炮口依旧滚烫的“真理之声”旁，轻轻抚摸著冰冷的炮身。 目光越过狼藉的战场，投向了遥远的南方。 “真理的声音，或许有些刺耳。” “但你们，最好学会聆听。” 第38章 战后 熔炉谷的黎明，被浓重的血腥味和硫磺气息包裹。 士兵们拖拽著魔兽巨大的尸体，医疗兵在临时搭建的帐篷里穿梭。 “大人。”哈维走了过来，他的脸上沾满了烟尘和血污。 “传我命令。” “第一！” “所有魔兽尸体，分门別类。兽王，以及所有铁甲蛮牛的甲皮、骨骼、心臟，全部运回炼金工坊” “那些獠牙野猪的血肉，经过处理后，作为所有参战人员的战功奖励，改善伙食！” “第二！” 他指向战场上那些还在哀嚎、失去行动能力的魔兽。 “活捉所有还能喘气的铁甲蛮牛和獠牙野猪，进行隔离。菲娜，我需要你调配大剂量的镇静药剂。” （请记住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0?????????????.??????超靠谱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它们是绝佳的劳动力，也是合格的肉盾。” “第三！” 索里的目光转向卡尔。 “炮兵单位的组建，刻不容缓！『真理之声』的缺陷，必须在最短时间內改进。炮身材料的耐热性、炮架的稳定性和机动性，全部提上日程！” “还有，工业母机，从今天起，二十四小时不停工！” …… 一周后。 黑石堡，医疗区。 布莱克挣扎著从床上坐起。 “头儿，您醒了！”一名亲卫惊喜地喊道。 布莱克摆了摆手，沙哑地问道：“伤亡……怎么样？” “重伤的……在菲娜小姐的药剂下，都保住了命。” 就在这时，索罗斯推门而入。 “躺下，別动。” 索罗斯將一个水果篮放在床头，为他倒了一杯水。 “大人……属下无能。”布莱克的声音带著愧疚。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索罗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勇猛，为炮兵爭取到了开火时间。好好养伤，黑石领还需要你。” ...... 工坊內，艾拉正对著一份血液样本发呆。 那是兽王的血液。 她发现，兽王的血液在显微水晶下，呈现出一种活性。 她鬼使神差地，將一滴稀释了兽王血液，滴入了一只小白鼠的饮水中。 第二天，她惊骇地发现，那只小白鼠腿上的伤口，竟然癒合了。而且，它的体型，似乎比同类大了一圈，不过眼神也变得更加凶悍。 “艾拉？” 菲娜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 “老师，我……我有一个发现……” ...... 矮山工坊的深处。 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了“第一机械车间”。 那台简陋的手摇铣床已经被拆解，取而代之的，是一台由小型蒸汽机驱动的庞然大物！ 轰鸣声中，飞速旋转的刀盘精准地切削著金属。 在它的旁边，一排排大小一致、规格完美的齿轮，整齐地码放著。 “大人！”卡尔兴奋地跑过来，献宝似的捧起一个齿轮，“按照您的图纸，第一批精密齿轮已经量產！『黑石號』的传动系统已经完成了优化！” 索罗斯拿起一个齿轮，感受著它光滑的齿面和完美的弧度。 “很好。” “传我命令！” “立刻铺设第二条铁轨支线，从熔炉谷，直通东侧新发现的黑金山脉煤矿区！” ...... 半个月后。 连接熔炉谷与黑金山脉的铁轨支线，全线贯通。 呜——！ 伴隨著一声响彻山谷的汽笛长鸣，升级改造后的“黑石號”，拖拽著十节满载著乌黑煤炭的车厢，从远方呼啸而来。 它的速度，比之前快了至少三倍！ 列车稳稳停靠在熔炉谷的冶炼高炉旁，工人们爆发出欢呼。 ...... 议事厅內。 菲娜將一份报告，递到了索罗斯面前。 “大人，『狂暴血剂』的初步测试已经完成。” “我们用獠牙野猪的血液作为基础，剔除其中的狂暴因子，再辅以兽王血液中提取的活性精华，成功製造出了第一批药剂。” “根据在死囚身上的实验结果，注射后，实验体的力量、速度和伤口癒合能力，在短时间內都得到了三成以上的提升。” “副作用呢？”索罗斯直指核心。 “药效过后，会有一到三天的虚弱期。並且，长期使用，可能会对神经系统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甚至……兽化。” 索罗斯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著。 这是一把双刃剑。 “继续研究。”他下达了命令，“我需要一种副作用更小，效果更稳定的改良版。在改良版出来之前，第一批『狂暴血剂』封存。” 他很清楚，这种东西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大门被推开。 伤势已经痊癒的布莱克，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大人！” “按照您的命令，我带队清剿边境的残余魔兽和匪盗。就在昨天，我们在西部边境的密林里，抓到了一个可疑的傢伙。” “他偽装成被兽潮衝散的流民，但他的手上，有常年握持武器留下的厚茧，眼神也不对劲。” “人呢？” “就在地牢。” ……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 那名被俘的细作，被绑在刑架上，嘴硬得很。 “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只是个可怜的流民！” 索罗斯没有理会他的叫囂，只是將一份审讯记录，扔在了他的面前。 上面，是另外几个被抓的舌头的供词，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黑荆棘商会。 “瓦勒里乌斯，给了你多少钱？”索罗斯淡淡地开口。 细作的身体，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 索罗斯笑了笑，对著身后的菲娜点了点头。 菲娜走上前，手中托著一支水晶针管，里面盛放著淡蓝色的液体。 “真言药剂。” “它会让你把你知道的一切，都吐出来。当然，药效过后，你也会变成一个只会流口水的白痴。” 看著那支针管缓缓靠近。 “我说！我说！” 半小时后，索罗斯拿著一份新的口供，走出了地牢。 他的脸色，平静无波。 议事厅內，所有核心成员悉数在座。 “王室调查团，已经於十天前，从王都出发了。” “带队的，是財政大臣的心腹，王国税务官，伯纳德子爵。” “隨行的，除了国王卫队的一个百人队，还有来自『光明教廷』的两位『净化牧师』。” 哈维倒吸一口凉气：“净化牧师？他们来做什么？” “调查团的官方名义，是『彻查北境领主索罗斯私自锻造违禁武器，勾结恶魔，散播异端技术，意图谋反』一案。”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他们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啊！” “他们什么时候到？”菲娜问道。 “口供上说，调查团走的是官方驛道，速度不快，算算时间，大概还有二十天左右，就会抵达北境。” 二十天。 整个议事厅，死一般地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索罗斯的身上。 索罗斯缓缓站起身，走到巨大的沙盘前。 许久。 他转过身，脸露出了一丝笑容。 “国王想看，那就让他看。” “猎犬来了，总得有肉吃。” 第39章 雏形 黑石堡议事厅颁布l了最新公告。 第一，黑石领扩军。成立第四、第五、第六火枪队，並组建领地直属的守备民兵。 第二，所有应徵入伍者，待遇从优。 何为从优？ “今特將战场所获獠牙野猪血肉，分发全军，以彰其功！” 布告之下，是一排排巨大的木架。 架子上，掛满了用盐醃製风乾的、黑红色的兽肉。 “天哪，真的是肉！” “我听我三叔说，他就在熔炉谷，亲眼看到领主大人下令分的！” “这……这得有多少肉啊？” 人群中，一个衣衫襤褸的流民，死死盯著那些肉乾，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 “那可不是普通的肉，是獠牙野猪的肉！吃上一口，好几天都浑身是劲儿！” 紧接著，第三条公告贴了出来。 “凡应徵入伍，成为黑石领正式士兵者，每日皆可配给肉食！立功者，更有机会分得铁甲蛮牛肉！” “当兵……有肉吃？” “每天都有？！” “我的老天，这是真的吗？！” 城堡的书记官，站在高处，清了清嗓子，用尽全身力气喊道：“领主大人有令！” “黑石领，不养閒人！” “想要吃上肉，想要婆娘孩子不受欺负，就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家园！” “报名处，就在那边！” 人群静默了一瞬。 “我报名！” “算我一个！老子烂命一条，能天天吃肉，死了也值！” “別挤！我先来的！” 黑石堡的募兵点，被狂热的人潮淹没。 …… 议事厅內。 索罗斯站在巨大的沙盘前，手中拿著几枚新刻的木质小旗。 小旗的样式，是一个微缩的碉堡。 “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募兵工作进展顺利。预计半个月內，就能完成三个火枪队的满编，还能额外组建五百人的预备役。” 布莱克的伤势已无大碍，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不够。” 索罗斯摇了摇头，將一枚碉堡小旗，插在了黑石领西部边境，靠近落日山脉的一处隘口上。 “兵员可以速成，但经验无法复製。” 他的手指，点在小旗上。 “所以，我们需要这个。” 哈维凑了过来，看著那枚小旗：“大人，您是说……要塞？” “没错。” “兽潮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熔炉谷的三道胸墙，在兽王面前和纸糊的没什么两样。” “我要在黑石领的边境线上，建立由水泥堡垒和哨塔组成的防御网络。” “每一个堡垒，都要配备一个小队的火枪手，並且能够与相邻的堡垒形成交叉火力。” “ “保证完成任务！” 索罗斯点了点头，目光从沙盘上移开。 …… 第一机械车间。 灼热的蒸汽，充斥在空气中。 一台崭新的蒸汽机，静静地矗立在车间的中央。 它比之前安装在矿井和“黑石號”上的要精巧。气缸和锅炉的体积缩小了近三分之一。 最引人注目的，是蒸汽机顶部一个奇特的装置。 两颗金属球，通过连杆结构，连接著一根垂直的转轴。 “大人，您来了！” 菲娜的脸上带著一丝兴奋和疲惫，她拍了拍身边的钢铁造物。 “按照您的图纸，第三代蒸汽机，完成了。” 索罗斯没有说话，只是绕著机器走了一圈，仔细检查著每一个焊点和接口。 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那个由金属球和连杆组成的奇特装置。 “离心调速器。” “启动它。” 菲娜点了点头，对一旁的卡尔示意。 卡尔深吸一口气，走到锅炉旁，拉下了一个阀门。 嘶—— 高压蒸汽涌入气缸，发出嘶鸣。 哐当！ 活塞被猛地推动，带动著飞轮开始缓缓转动。 一开始，机器的轰鸣声还带著一丝不稳定的喘息。 但隨著飞轮的转速越来越快，那根连接著金属球的转轴也开始高速旋转。 在离心力的作用下，那两颗金属球，开始缓缓向上扬起。 当它们扬起到一定高度时，通过精密的连杆结构，带动了另一个阀门，减少了进入气缸的蒸汽量。 飞轮的转速，略微下降。 金属球隨之回落，连杆又带动阀门，增加了蒸汽量。 如此往復。 嗡——嗡——嗡—— 整个机器的震动，被控制在了一个极小的范围內。 “成功了……”菲娜喃喃自语，“它能自动控制功率，实现了稳定的动力输出！” 索罗斯的脸上，终於露出了一丝笑意。 他转过身，看向车间另一侧，刚刚用第一代铣床加工出来的齿轮、导轨和金属基座。 “卡尔，菲娜。” “把所有零件都拿过来。” ...... 组装开始了。 厚重坚固的铸铁基座，被稳稳地固定在水泥地基上。 由新式蒸汽机驱动的传动轴，通过齿轮箱，將稳定而强大的动力，传递到每一个需要它的地方。 。 菲娜在一旁，指挥著工匠们，將那些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齿轮，按照图纸上的顺序，一个个安装进变速箱中。 卡尔和他手下的铁匠们，则负责最后的固定与调试。 整个车间，只有金属零件碰撞的清脆声响。 “三號齿轮，反向安装。” “导轨水平误差零点二，重新校准。” “刀头固定座，再拧紧半圈。” 当最后一个零件被装上。 一台庞大的机器，占据了车间的核心位置。 冰冷的金属机身，复杂的齿轮传动系统，巨大的移动工作檯，以及那根闪烁著寒光的，长达两米的切削主轴。 “大人……这……这就完成了？”卡尔抚摸著机器冰冷的机身。 “不，它还没有灵魂。” “启动蒸汽机！” 咯吱…… 变速箱內，数十个齿轮开始层层咬合，发出金属摩擦声。 紧接著。 嗡——！ 那根静止的切削主轴，开始缓缓转动。 “成功了！我们成功了！” 卡尔和工匠们爆发出震天的欢呼。 “有了它，”索罗斯的声音在所有工匠耳边响起，“我们可以在一天之內，製造出过去需要一个月才能完成的枪管。” “不仅如此。” 他的手指，在那光滑的孔洞內壁上轻轻划过。 “我们还能在枪管的內部，刻上膛线。” 膛线？ 工匠们面面相覷。 索罗斯没有解释。 他转过身，看著布莱克。 “布莱克，一个新兵，从拿到枪到能上战场，需要多久？” 布莱克愣了一下，隨即答道：“至少需要一个月的基础队列和射击训练，三个月的磨合，才能勉强称得上是一个合格的士兵。” “一个月……”索罗斯低声重复著。 王室调查团，还有不到二十天就要抵达。 气氛再次变得凝重。 “大人，既然枪来不及，那我们就用炮！”布莱克出声说道。 一语惊醒梦中人。 哈维和菲娜的眼睛，同时亮了。 是啊！ 火枪手需要漫长的训练，但火炮不需要！ 炮兵的操作，远比培养一名神枪手要简单得多！ 而且，火炮的威慑力，是火枪完全无法比擬的。 “我明白。” “鏜床二十四小时不停工！菲娜，我需要你和卡尔，用最快的速度，为我生產出十根高质量的炮管！” “第二！” 他的目光，转向布莱克。 “从所有新兵中，挑选出两百人，即刻组建黑石领第一炮兵营！由你亲自训练！” “第三！” 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沙盘上，黑石堡外一处开阔的高地上。 “哈维，在那里，修建一个炮兵阵地！” 第40章 雷鸣之声 第一机械车间內，轰鸣声震耳欲聋。 那台由小型蒸汽机驱动的全新铣床，正工作著。 高速旋转的暗金色刀盘，在蒸汽的驱动下，发出尖啸。 一块粗糙的铁胚被牢牢固定在工作檯上，隨著卡尔转动摇杆，缓缓向刀盘送去。 吱——！ 刺耳的摩擦声中，银白色的金属卷屑，不断溅射开来。 仅仅一刻钟。 当卡尔关闭蒸汽阀门，从工作檯上取下那块金属时，在场的所有工匠，都围了上来。 一个精密齿轮，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 “天……天哪……” 一名老铁匠伸出布满老茧的手，想要触摸。 “这……这比我用銼刀磨一个月还要標准！” “一个月？我一辈子也做不出这么完美的齿轮！” …… 黑石堡外的训练场。 与工坊內的狂热不同，这里瀰漫著一股压抑的气息。 “向左——转！！” 布莱克的声音，响彻操场。 “是这边！蠢货！你的左手是哪只都分不清吗？！” 两百名刚刚放下锄头和镰刀的流民，此刻正穿著训练服，手忙脚乱地转动著身体。 队伍歪歪扭扭，有人向左，有人向右，还有人原地打转，直接撞在了一起。 “砰！” 布莱克一脚踹在一名跑错方向的新兵屁股上。 “你们是我带过最差的一届！”他怒吼著，额头上青筋暴起。 布莱克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时间不等人。 他走上高台，指著不远处一门老旧的“真理之声”滑膛炮。 “今天，你们要学的第一个东西，就是习惯它的声音！” 他没有使用常规的训练方法，而是直接採用了最有效的方式。 实弹操练！ 虽然用的是减装药，但那也是实实在在的火炮！ “第一组！上前！” 十名新兵颤颤巍巍地走到炮前。 “装填！” 在教官的怒吼和指导下，他们手忙脚乱地清理炮膛，装填火药，塞入炮弹。 一名新兵因为紧张，差点把火药包掉在地上。 “点火！” 负责点火的士兵，哆哆嗦嗦地点燃了火绳。 轰——！！！ 一声巨响，伴隨著大片的白烟，猛然炸开！ 距离最近的十名新兵，被那股巨大的声浪和气浪掀得东倒西歪，一个个脸色煞白，捂著耳朵，脑子里嗡嗡作响。 整个训练场，炮声和教官的怒吼声此起彼伏。 与此同时。 在黑石堡东侧的一处制高点上，哈维正指挥著他的工程队，进行著最后的收尾工作。 一座由水泥和巨石构筑而成的半月形堡垒，已经拔地而起。 它面朝南方，俯瞰著通往黑石堡的唯一主干道，墙体厚重，射击孔和炮位错落有致。 ...... 一周后。 主炮兵阵地。 在数百名士兵的注视下，一门崭新的火炮，稳稳地安置在堡垒中央的主炮位上。 它比“真理之声”更加修长，炮身呈现出一种深沉的暗金色，表面光滑如镜，充满了流线型的美感。 索罗斯抚摸著冰冷的炮身，对身边的眾人说道： “它的名字，叫『雷鸣一號』。” 是膛线技术与全新冶炼工艺的完美结晶！ “大人，测试现在开始吗？” 布莱克站在一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经过一周的魔鬼训练，炮兵营已经初具雏形，至少，他们不会再被炮声嚇得尿裤子了。 “开始吧。” 索罗斯点了点头，他指向数公里之外，那片连绵山脉中的一处山壁。 那面灰白色的山壁上，被哈维提前用染料画上了一个巨大的红色圆圈。 “目標，那面山壁。” “大人……”布莱克有些迟疑，“那个距离……至少有五千步远，『真理之声』最远也只能打到一千步……” 索罗斯没有解释，只是看向菲娜。 菲娜会意，让学徒们抬上来几个崭新的木箱。 打开木箱，里面整齐码放著的。 是一枚枚用厚布袋包裹好的圆柱形药包，和一枚枚头部呈锥形，尾部带著几圈金属环的全新炮弹！ “这是我们最新研製的颗粒火药，燃烧更充分，爆发力更强。” 菲娜解释道，“而这种炮弹，我们称之为『线膛定装弹』，它可以与炮管內的膛线完美咬合，在出膛的瞬间，產生高速旋转。” 这套理论，对布莱克和士兵们来说，如同天书。 但他们只需要知道一点。 装填流程，被前所未有地简化了！ “第一炮组！准备！” 布莱克深吸一口气，大声下达口令。 被选中的炮兵们，快步跑到“雷鸣一號”前。 “清理炮膛！” “开栓！” “装填定装弹！” 一名炮手抱起一枚崭新的炮弹，小心翼翼地从炮尾的开口处，將其推入炮膛。 “闭栓！” “装填引信！” “全员准备！”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索罗斯缓缓抬起了手。 “开火！” 他的手，重重挥下！ 负责点火的炮手，猛地拉动了连接著击发装置的拉绳！ 轰——！！！！！！ 一声巨响。 脚下的水泥地面剧烈地颤抖，一股凶猛的气浪呈环形扩散开来，將阵地上飘扬的旗帜吹得笔直！ 紧接著，一枚黑色的炮弹，带著尖锐的呼啸声，从炮口中喷射而出！ 肉眼可见的，那枚炮弹在空中高速旋转著，消失在所有人的视野尽头。 时间仿佛被放慢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了眼睛，望向远方那片山脉。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脱靶了的时候。 轰隆——！！！ 一个巨大的火球，在数公里之外的那面山壁上，猛然爆开！ 远方的山壁上，那个巨大的红色圆圈中心，一个狰狞的巨大缺口，清晰可见！ 碎石如同雨点般落下，激起大片的烟尘。 精准命中！ 整个炮兵阵地，陷入了一片寂静。 布莱克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著远方的山壁。 哈维手中的望远镜，“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却浑然不觉。 菲娜和她的学徒们，正激动地记录著数据。 而那两百名炮兵新兵，更是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一动不动。 索罗斯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膛线带来的弹道稳定性和射程提升，超出了他的预期。 但他依旧平静地开口，指出了问题： “装填速度，还是太慢。” “菲娜，卡尔，我需要你们研究，如何將火药包和弹头整合在一起，製造出真正的『定装炮弹』。” 他的声音，將眾人从呆滯中唤醒。 布莱克猛地转身，面向身后那群还在发呆的新兵，嘶吼道： “你们看到了吗？！” “这就是你们將要掌控的力量！” “这就是黑石领的真理！” 第41章 倒计时 黑石堡东侧，新建成的炮兵阵地。 厚重的水泥墙体外，被搭上了一层巨大的木质框架，上面铺满了茅草和巨大的乾草垛。 几个巨大的石磨被安置在堡垒前方的空地上，几名士兵偽装成的农夫，正驱赶著挽马，慢悠悠地拉著石磨转圈。 整个阵地，被偽装成了一个粮食风乾场和磨坊。 原本显眼的堡垒主体，则像是一座兼顾瞭望功能的哨塔。 “干得不错。” 索罗斯站在阵地內部，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哈维嘿嘿一笑，拍了拍身边冰冷的水泥墙体。 “大人您放心，別说从远处看，就算是走到跟前，只要不进到里面，谁也发现不了这里的玄机。” 堡垒內部，与外部的田园景象截然不同。 十个標准的炮位，沿著半月形的墙体依次排开。 每一个炮位后面，都用白色的石灰，画出了清晰的活动范围和弹药堆放区。 “把『雷鸣』都运上来。”索罗斯下令。 很快，在工兵队的努力下，十门崭新的“雷鸣一號”后装线膛炮，被稳稳地部署在了炮位上。 …… 与此同时。 第一机械车间內。 卡尔和他手下的工匠们，正围著那台全新的蒸汽铣床。 “一体式……定装……炮弹……” 黄铜铸造的弹壳，將圆锥形的弹头和內部经过颗粒化处理的火药包，整合在了一起。 在弹壳的底部，还有一个小小的凸起。 那是击发底火。 “大人，成功了！” “有了它，装填手不再需要清理炮膛、装填火药包、再塞入弹头。” “只需要一个动作！” “开栓，塞弹，闭栓！” “我计算过，装填效率，至少是过去分装模式的五倍！” 五倍！ 这个数字，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 炼金工坊內。 菲娜的脸上也带著一丝兴奋的潮红。 在她的面前，摆放著两排不同的炮弹。 一排，是卡尔刚刚送来的“一体式定装弹”。 而另一排，炮弹的弹头显得有些臃肿，並且在锥形的顶部，有一个奇特的黄铜引信。 “大人，按照您的思路，我尝试改变了弹头內部的结构。” 菲娜拿起一枚新式炮弹，向索罗斯展示。 “这种炮弹的弹壁更薄，內部没有填充实心的铁块，而是装填了三百颗经过淬火硬化处理的钢珠，以及爆炸火药。” 她指著弹头顶部的黄铜引信。 “这个引信，可以在炮弹发射前，设定它在空中爆炸的时间。” “效果如何？” “我们去靶场。” 靶场上。 哈维提前让人用木头和稻草，搭建了上百个密密麻麻的人形靶子，模擬步兵方阵。 一门“雷鸣一號”被单独架设在这里。 在索罗斯的注视下，菲娜亲自上前，设定好引信时间，然后让炮兵將这枚特殊的炮弹装填入膛。 “开火！” 轰！ 炮弹出膛，带著尖啸飞向远方。 在飞抵那片模擬步兵方阵上空的瞬间。 轰！！！ 一声闷响，炮弹在空中猛然炸开！ 下一秒。 无数细小的钢珠，混合著破碎的弹片，形成了一片死亡的扇面，朝著下方的靶群覆盖而去！ 噗！噗！噗！噗！ 当硝烟散去。 前方那片由上百个稻草人组成的“方阵”，已经变得千疮百孔。 几乎没有一个靶子是完整的。 无数细小的孔洞，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它们的“身体”。 一些靶子甚至被直接撕碎！ “这……” 一旁的布莱克，看得头皮发麻。 一发炮弹，足以让一个百人队的衝锋，瞬间瓦解！ “它叫什么名字？”索罗斯问。 “就叫『天女散』？”菲娜试探著说。 索罗斯摇了摇头。 “不。” “它叫『死神的镰刀』。” …… 炮兵营的训练场上。 “一！清理炮膛！” “二！开栓！” “三！装填！” “四！闭栓！” “五！准备！” “六！开火！” 复杂的炮兵操作流程，简化成了六个冰冷的数字口令。 “快！再快一点！” “你们的动作，比我奶奶缝衣服还要慢！” 布莱克的咆哮声，混合著火炮的轰鸣，迴荡在训练场的上空。 “废物！连炮弹都抱不稳，你还能干什么！” 训练中，一名年轻的新兵因为过度恐惧和紧张，在模擬装填时，失手將沉重的训练弹掉在了地上。 布莱克的怒吼声，让那新兵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周围的士兵，也都投来了畏惧的目光。 布莱克走到他面前，死死地盯著他。 许久，他嘆了口气。 “你叫什么名字？” “托……托马斯……”新兵结结巴巴地回答。 布莱克没有再骂他，而是抓起他的手，按在了旁边那门刚刚结束射击，炮身依旧温热的“雷鸣一號”上。 “它是你的伙伴，是你我的战友。” “当你用它对准敌人的时候，你保护的，就是你身后的家人，是黑石领的每一个人。” “记住这种感觉。熟悉它，信任它，掌控它。” 托马斯抬起头，看著布莱克那张严肃的脸，用力地点了点头。 …… 黑石领的募兵工作，在“管饱吃肉”的巨大诱惑下，进行得异常顺利。 原计划扩编的火枪队，不仅在短时间內满员，甚至还有数百名流民因为没能选上而捶胸顿足。 但索罗斯並没有急於求成。 他下达了命令，所有新兵，暂时不配发火枪，全部交由布莱克统一管理，进行基础的队列和体能训练。 自己则一头扎进了第一机械车间。 …… 半个月的时间，在轰鸣的机器和震天的操练声中，飞速流逝。 距离王室调查团抵达的预定时间，只剩下最后三天。 黑石堡的气氛，也隨之变得愈发凝重。 傍晚。 一名偽装成行脚商的斥候，风尘僕僕地衝进了议事厅。 “大人！调查团的最新消息！” 斥候灌下一大杯水，急促地匯报导：“他们已经进入北境，最多还有三天，就会抵达黑石领！” “带队的伯纳德子爵，沿途作威作福，以各种名义向地方领主和村镇勒索財物，怨声载道！” “队伍里，確实有两名穿著光明教廷白袍的净化牧师，他们几乎不与外人交流，显得十分神秘。” “还有別的吗？”索罗斯平静地问。 “有！” 斥候的声音压低了几分，脸上带著一丝困惑。 “他们的隨行补给车队里，有三辆特別的马车。那三辆马车，由八匹马拉动，车轮在驛道上压出的痕跡非常深，显然装载了极为沉重的东西。” “而且，车厢是全封闭的，上面还印著『光明教廷』的徽记！” 议事厅內，哈维和布莱克对视一眼。 “装的什么？黄金吗？”哈维猜测道。 索罗斯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著，陷入了沉思。 补给？ 光明教廷的牧师出行，需要如此沉重的“补给”吗？ 除非…… 那里面装的，根本不是普通的物资。 第42章 好久不见 圣白之城最深处，光明大教堂之下。 主教沿著一道环形石阶，向下走去。 这里没有窗户，墙壁上每隔十步镶嵌的一块拳头大小、散发著柔和白光的石头。 光芒冰冷，照不透深邃的黑暗，只能勾勒出脚下一段狭窄的楼梯。 风从下方吹来，带著腥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苍凉气息。 楼梯盘旋著，深入地底，通往一个巨大的天坑。 教廷称之为“神恩之痕”。 但在所有知晓其存在的极少数高层心中，它有另一个名字——遗忘深渊。 主教的脚步声，在空旷死寂的螺旋结构中，被放大，又被下方的黑暗吞噬。 他的身后，跟著两名身穿暗红色甲冑的审判军。 不知走了多久，下方的视野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地底空洞，展现在眼前。 天坑的穹顶，距离脚下的地面，至少有数百米高。 无数粗壮的钟乳石，从穹顶垂下，尖端闪烁著幽蓝色的磷光，如同倒悬的星辰。 这里，是教廷真正的核心。 也是禁区。 主教停下脚步，目光扫过下方。 深渊的底部，无数黑影在幽蓝的光芒下移动，那是巡逻的神罚军。 他们身披厚重的黑铁甲，手持巨大的塔盾和战斧。 每一个隘口，都架设著造型狰狞的巨型弩炮，箭头闪烁著幽光。 继续向下。 终於，双脚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坑底的中央，是一块直径超过百米的巨大圆形磨石。 磨石的材质非金非石，表面光滑如镜，內部似乎有流光在缓缓转动，折射著穹顶的幽蓝磷光，让整个坑底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蓝色光晕中。 磨石的周围，环绕著许多巨大的天然孔洞。 这些孔洞被教廷的工匠们加以改造，用厚重的钢铁和岩石，构筑成一个个独立的区域。 主教走向其中最大的一个洞口。 洞口前，两排共二十名神罚军肃立。 看到主教的到来，他们整齐划一地用右拳捶击左胸的圣徽。 咚！ 沉闷的金属撞击声，在空旷的坑底迴荡。 主教微微頷首，径直走入洞口。 身后的两名审判军，被洞口的守卫拦下。 从这里开始，便是机关的內部。 这里的守卫，是另一批人。 他们穿著贴身的银色甲冑，脸上覆盖著面具，双眼处，透出两点猩红的光芒。 他们是“静默者”。 被选中成为静“静默者”的审判军，从进入此地的那一刻起，便终生不能离开。 他们的世界里，只有忠诚与杀戮。 整个机关，只有教皇与手持信物的主教，可以自由出入。 主教没有理会那些如同雕塑般的守卫，继续向內走去。 主道只有一条，但两侧却延伸出无数条狭窄的岔路，如同蜘蛛网般盘根错节。 据说，在最初修建这里时，曾有数名最顶尖的工匠，在绘製地图的过程中迷失在了这些岔路里，从此再也没有出现过。 主道被巨大的闸门分成了数段。 第一段区域，是生活区。 这里有独立的食物储备、水源过滤系统和休息的石室，足够內部的所有守卫在与世隔绝的情况下，生存十年以上。 第二段区域，是档案馆。 无数的卷宗，被分门別类地存放在乾燥的石架上。这里记录著数百年来，教廷所有见不得光的秘密。 第三道关卡前。 是一扇由未知黑色金属打造的巨门，门上没有任何纹，只有中央一个深邃的钥匙孔。 主教没有在门前停留，而是转身拐入旁边一条毫不起眼的岔道。 岔道的尽头，是另一扇门。 一扇相对小一些，却同样厚重钢铁之门。 一名“静默者”守卫，侍立在门旁。 “打开它。” 那名“静默者”守卫无声地躬身，从腰间取下一串钥匙，插入了门上的锁孔。 嘎……吱……呀…… 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响起，厚重的门轴开始缓缓转动。 门后，是一片黑暗。 一股血腥味和恶臭，扑面而来。 主教眉头微皱，迈步走了进去。 这是一条长廊。 一条看不到尽头的长廊。 长廊的两旁，是一排排紧闭的牢房。 每一间牢房，都由手臂粗细的黑铁柵栏和厚重的石墙构成。 关押的，都是教廷认为最危险、不能被世人所知的“异端”。 嗒。 嗒。 嗒。 隨著他的靠近，两旁的牢房里，开始传来一些细碎的声响。 有牙齿打颤的声音。 有指甲抓挠石墙的声音。 有压抑不住的呜咽。 当主教走到长廊中段时。 “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 “我是无辜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魔鬼！你们是魔鬼！！” “水……给我一点水……我快渴死了……” 哭嚎，哀求，咒骂，嘶吼…… 数只枯瘦的手臂，从柵栏的缝隙中伸出，徒劳地在空中挥舞著。 主教对这一切视若无睹。 步伐没有丝毫的停顿。 最终，在长廊的尽头，三十五號牢门前，停下了脚步。 从怀中，取出一把造型奇特的黄铜钥匙。 钥匙插入锁孔。 咔嚓。 一声清脆的解锁声，在嘈杂的哀嚎中，显得异常清晰。 周围所有的哭嚎和哀求，瞬间消失了。 整条长廊，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主教推开三十五號牢门，走了进去。 身后的“静默者”立刻將门关上。 轰隆。 厚重的铁门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房间內，陷入了黑暗。 主教静静地站著，似乎在等待眼睛適应这里的黑暗。 片刻之后，他隔著內层的铁栏杆，看向牢房的深处。 角落里，蜷缩著一个身影。 一个头髮斑白，形销骨立的老者。 他的四肢，被粗大的锁链贯穿了琵琶骨，牢牢地锁在墙壁上。 低著头，白的乱发遮住了他的脸，一动不动。 只有那起伏的胸膛，证明他还活著。 “好久不见。” 主教淡淡地开口。 那老者没有反应。 主教的目光，扫过牢房地面上那个完好无损的餐盘。 盘子里，是几块风乾的黑麵包和一碗浑浊的水。 “看来，你还是没有吃东西。” “你不吃，只会让自己更痛苦。” 终於，那名老者，缓缓地抬起了头。 昏暗中，露出了一张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却布满了深刻皱纹的脸。 他看著主教，乾裂的嘴唇微微开合。 “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