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末日之后》 第一章 末日三个月 腐烂的甜腻气味混杂著尘埃和血腥,构成了这个世界如今最寻常的空气。 ……但想在这个世界里活下去,习惯这些只是第一步。 蹲在一辆侧翻烧毁的汽车残骸后,时墨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半个头。 曾经繁华的商业街,如今已是废墟和杂草的乐园,而曾经喧囂热闹的城市,如今也已然变得一片死寂,破碎的玻璃像狰狞的牙齿点缀著每一个黑黢黢的窗口,乾涸发黑的血跡在龟裂的沥青路面上涂抹出抽象而可怖的图案。 ——这里,是末日之后。 微眯著眼睛,时墨的目光锐利如鹰,一一扫过了街角,橱窗,屋顶等每一个可能藏匿危险的阴影。 他脸上用污泥和灰尘刻意涂抹过,遮掩了原本的样貌,身上的衣服虽破烂不堪,但还算结实,外面套著一件从尸体上剥下来沾染了不明污渍的防刺背心,虽然不能完全抵挡那些“东西”,但至少能给他一点心理安慰。 “还好,没看到几个症候群。” 片刻后,鬆了一口气的时墨靠著车门坐了下来。 出门在外,没人想碰到那种鬼东西。 ……三个月。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 仅仅三个月,世界就变成了这副模样。 那场被命名为“Ω”的病毒,或者“whatever it was”,它带来的不仅仅是死亡,更是彻底的疯狂和异化,它不是杀死所有人,而是改写了他们……以一种极其恐怖,极其荒谬的方式。 就仿佛像是神明开的玩笑,三个月前,一个被命名为“Ω”的神秘病毒出现在了世界上,並且以一种匪夷所思的速度迅速蔓延。 这种病毒拥有著极强的变异性,潜伏期一般是三到五天,当潜伏期结束之后,它將会展现出它最为恐怖的獠牙,在每个病人身上催化出各种各样的恐怖病症。 仅仅一天时间,官方记录在案並向外公布的病症种类就超过了1万种,並且这个数字还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飞速向上攀升。 而更恐怖的是,这种病症……几近无解。 其实在最开始时,人类还是很有信心战胜这种病毒的,因为在病症的第一第二阶段,病人本身並没有展现出太多的异样,飞蚊症患者只是感觉眼前出现的蚊子数量变得更多,纸肤症患者也只不过是皮肤变得更加乾燥且更有质感,在那个时候,由“Ω”病毒引发的数万种病症,更多的是被认为是精神上的疾病。 也正是因为此,当病症开始在世界范围內全面爆发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由“飞蚊症”患者爆散成的蚊群还在城市上空盘旋,发出永无止境的嗡鸣,得了“纸肤症”的傢伙们脆得像风乾的树叶一碰就碎,蜷缩在阴暗角落里发出悉索的声响,“傀儡线综合徵”的受害者则像坏掉的提线木偶,在街头巷尾做著诡异而重复的僵硬动作,偶尔会因为“线断了”而突然瘫倒或疯狂攻击周围一切…… 而这,还只是他亲眼所见的冰山一角。 这个世界,已经沦为了一座由无数种“症候群”共同构成,光怪陆离而又致命无比的……人间地狱。 …………………… 在口中深吸一口气,时墨强压下了胃里因为长期飢饿和噁心感带来的翻涌。 目標点已经选好了,正是街对面那家看起来还算完整的便利店,他背包里的最后半块压缩饼乾在昨天上午就已经消耗完了,水也只剩瓶底一点。 在这种操蛋的世界里,飢饿和乾渴,是和那些“症候群”一样可怕的杀手。 於原地呆著仔细聆听了片刻之后,时墨像只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从车后窜了出来,猫著腰利用一切掩体快速移动朝著街对面的那家便利店前行,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但就在他即將接近便利店门口时,在旁边的一条小巷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像是用指甲拼命抓挠铁皮的声响。 微皱了一下眉头,停下脚步,时墨身体紧贴住墙壁,缓缓的拔出了別在腰后的武器。 ——那是一把用高强度钢管打磨而成的简陋长矛,矛头被磨得尖锐,上面还带著些许暗红色的锈跡和污垢。 在取出武器后,时墨屏住呼吸,耐心的侧耳倾听了起来。 旁边的小巷子內,抓挠声正在变得越来越急促,越来越疯狂,中间还夹杂著一种……像是纸张被揉皱又展开的怪声。 数秒后,一个身影踉踉蹌蹌地从巷子里冲了出来。 那曾经可能是个女人,但现在,她大半个身体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不健康且半透明的灰白色,表面乾燥起皱,边缘捲曲,如同被水浸泡后又晾乾的劣质纸张,而她另一侧还算正常的脸上,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她的右侧手指正以一种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勾扯著,仿佛在拼命地编织著什么,又像是在和无数看不见的丝线搏斗。 ……两种不同的症候群,竟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在看到面前女人的样子时,时墨的心臟顿时猛然一缩,同时心中也跟著浮现出了两种病症的介绍。 “纸肤症”,该疾病初期症状是皮肤莫名乾燥,出现纸张般的纹理和脆性,並且容易產生碎屑,而隨著病症的加重,最后患者整个人身体的血肉都將会被完全转变成纸张,在这个转化的过程中,患者本身將会在心中產生一种將自身摺叠成千纸鹤或纸飞机的强烈衝动,並且开始尝试摺叠撕裂肢体。 “傀儡线综合症”,病症感染者初期症状是感觉关节处有著莫名的束缚和刺痛,並隨著病症的逐渐恶化身形开始出现僵硬和顿挫,整个人的行动像是被拙劣操纵的木偶,从这个阶段开始,病症感染者將会无比恐惧自己身上繫著的丝线断掉,从而开始逐渐变得疯狂,而等病症演化到末期,这些旁人不可见的“线”將猛然绷紧,將患者肢体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並吊离地面。 从面前这个女人身上的情况来看,她身上的两种病症进度应该都只是到中期……但问题的关键並不在於这个。 末日三个月以来,时墨他见过了不知多少的病原体,但毫无例外的,这些病原体通常只会感染一种“症候群”直至最终阶段,但是在眼下,出现在他面前的这个女人却是打破了他构建出的这种常识。 ……难道说……这些鬼东西还在进化?或者……混合? 想到此处,时墨脸色顿时变得无比难看。 混合症候群…… ……这个狗屎一般的世界,难道还觉得不够糟糕吗!? 而在时墨脸色阴沉不定间,那个女人也看到了他,浑浊的眼睛里猛地爆发出一种看到救命稻草般的疯狂光芒!! “救……!线!线断了!帮我接上!它们要抓破我了!!” 女人一边语无伦次地嘶喊著,一边疯狂勾动著手指,同时还一边用那“纸化”的手臂抓挠著自己的脸颊——纸化的皮肤被她自己抓得碎裂开来,但却没有血流出来,只有纷纷扬扬如同纸屑般的碎末。 下一刻,她朝著时墨这边跌跌撞撞地扑了过来!!! 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时墨身形向旁退后一步的同时,手中的长矛也猛地抬起迎向了对方。 ——噗嗤!! 隨著一声轻响,简陋的长矛精准地刺穿了女人的喉咙,纸化的半边喉咙实在不要太过脆弱,在阻止她可能发出的更大声响的同时,也终结了她的痛苦。 下一秒,女人的动作戛然而止,身体在抽搐了两下之后,然后软软地倒了下去。 而隨著她的死亡,她身上那两种诡异的症状也隨之停止——勾扯的手指无力地鬆开,纸化的皮肤也不再碎裂。 没有过多的停留,甚至没时间去搜刮那女人可能携带的物品,拔出长矛的时墨迅速闪身钻进了便利店。 这个女人闹出的动静有点大,保不齐已经有一些症候群被吸引了过来,他得速战速决。 但刚进便利店门,时墨眼中就流露出了一丝失望之色。 不同於外面看到的大致完好,店里却是一片狼藉,货架倒塌,商品被洗劫一空,地上满是碎玻璃和乾涸的污渍,一股浓烈的腐臭味扑面而来。 强耐住心中的失望,时墨捂著鼻子,眼神快速扫视,希望能够在一地废墟中找到一点遗漏的食物或药品。 数秒后,他的目光定格在便利店最里面的角落。 在一个冰柜后面,似乎有著些许动静。 在口中深吸了一口气,时墨握紧长矛,一步步小心翼翼地朝那边靠近,而隨著距离的接近,他也清晰的听到了从冰柜后面传过来的声音。 细微,压抑……这是咀嚼声? 也不知为什么,在听到这个咀嚼声时,时墨心中突然想到了仓鼠。 是其它倖存者?还是……別的什么? 一边在心中飞快思索著,时墨猛地一步跨过冰柜,长矛直指向了柜后。 而后下一秒,他整个人不由愣在了那里。 ——在冰柜后面,蹲著一个小女孩。 第二章 一塌糊涂的世界 ……倖存者? 看著躲在冰柜后的这个小女孩,时墨微眯了一下眼睛。 从外形上看,对方大约七八岁的样子,衣服脏得看不出原色,头髮枯黄打结,此刻正以一种背对著他的姿势坐在了那里,低著头,肩膀处一耸一耸,正在专注地啃咬著手里拿著的东西。 而在看清楚对方手中拿著的东西时,就算是已经提前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的瞳孔依旧不由得微缩了一下。 ——那是一块生牛肉。 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小女孩口中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然后缓缓的抬起了头。 在女孩的脸颊上,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幽蓝色纹路,纹路顺著她的脖颈一路往下蔓延,在便利店这种昏暗的环境里,那些纹路还在微微的发著光。 不仅如此,女孩眼睛也没有瞳孔,只有一片冰冷的,如同机械般的银白。 “未知的症候群……也对,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活到现在。” 在口中吐出口气,握紧手中的长枪,时墨很是谨慎的向后退了一步。 由“Ω”病毒引发的病症数量数以万计,就算是他在这三个月以来有专门的收集这些病症的情报,但总有未知的症候群出现。 不过他好歹也在末日混进了近三个月,虽然一时无法清楚面前这种未知的症候群的具体信息,但从女孩身体上显示出的异样来看,也不难推断出一二。 金属……机械……电路……类似於“纸肤症”,“枯木症”那样子的病症? “你好……请问你……是来找……我爸……爸的吗?” 而就在时墨警戒间,以一种歪著脑袋仰头看著他的姿势,从小女孩的喉咙里,发出了一种混合著电子杂音和稚嫩童声的怪异腔调。 ……爸爸……还有另外一个病原体? 心中一紧的同时,时墨下意识的朝著后方那个紧闭的仓库那看了一眼。 虽然说在症候群中,也不乏有一些保留了人类意识的无害个体存在,但从方才对方口中啃食的那根手指来看,面前那个小女孩绝对不属於那类。 “抱歉,我走错地方了。” 將长枪横於身前,一边在口中回復著,时墨一边很是谨慎的朝著门口那边退了过去。 如果只是面前这一个症候群的话,他还有把握干掉补充一下自己的图鑑,但是再加上一个未知的爸爸,他没有任何信心全身而退。 ……但很显然的,对方似乎並不想就这么的放他离开。 “不行……哦,你……不能……走。” 银白色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小女孩那沾著血跡的嘴角裂开了一个奇怪的笑容,將手中那节被啃食的残破不堪的手指隨意丟弃在地,她慢慢的从地上站起了身,动作中明显带著一种微妙且不属於孩童的协调和僵硬。 “爸爸的零件……旧了……坏了……” 向一旁歪著脑袋,女孩声音里的电子杂音似乎更重了一些。 “正好……需要……新的……像你一样……完整的……” 口中一句话尚且还未说完,下一秒,女孩那双看似细弱的双手指尖的皮肤猛地裂开,弹出了一对三寸有余且闪烁著冰冷金属寒光的锐利尖爪。 伴隨著一阵尖锐刺耳的破空声响,小女孩的身影瞬间从原地消失,以远超常理的速度衝到了他的面前,利爪直掏他的心臟。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就算是时墨他已经很警惕了,但女孩在瞬息之间爆发出来的速度实在是太快,哪怕是他提前做足了准备,也依旧只能看到一道在空气中留下的淡淡幽蓝色光痕。 “!!!” ——在他即將被对方一击掏走心臟时,三个月末日求生下来锤炼出的战斗本能救了他一命。 在看到空中那道幽蓝色光痕时,几乎是下意识般的,时墨他猛地向右侧翻滚了过去,险之又险的躲开了这次袭击。 但就算是这样,他左臂的袖子依旧被利爪给撕裂,皮肤上传来火辣辣的刺痛的同时,上面留下了三道浅浅的血痕。 若是他的反应再慢半分,恐怕他此刻已被对方开膛破肚。 ……速战速决!! 视角扫过小女孩后方那个暂时毫无动静的仓库,没时间去搭理左臂上的伤口,时墨就势翻滚后毫不停歇,手中长矛借势如同毒蛇出洞般,猛地刺向小女孩的膝关节——无论是什么东西,关节通常是弱点。 ——砰!! 伴隨著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矛尖仿佛刺中了坚硬的合金,女孩本就破碎的衣服从裤脚处撕碎,露出了下面那银白色的肌肤。 他这预谋的蓄势一击,竟然只是在对方的膝盖上留下了一个白点。 “果然,和“纸肤症”患者类似,全身都接近金属机械化了吗……” 看著眼前这一幕,时墨心中不由得微微一沉。 “疼……” 停下身形,小女孩抬头看了他一眼,但她那银白色的眼睛里依旧没有任何情感,只有被攻击后的冰冷怒意。 “坏零件……不听话……要拆掉!!” 话音刚落,对方再次扑上,双爪挥舞,带起了道道撕裂空气的寒光,虽然这一次的速度没有最开始那么恐怖,但她的攻势却如同狂风暴雨,完全封死了时墨闪避的空间。 一时间內,时墨被打得节节后退,脚下踩碎了无数玻璃渣和废弃物,本来他肚子就饿著使不上全力,再加上左臂负了伤,短时间內更是险象环生。 而更糟糕的是,似乎是因为发生在便利店里的动静惊动了后方仓库里的那个“爸爸”,在便利店厚重的后舱门內部,突然传来了沉重且有规律的撞击声,仿佛有什么巨大的东西要从里面破门而出。 一旦让那个未知的症候群也加入战场,他的下场几乎已经可以註定。 (得,倒霉透顶……话说我的运气有这么糟糕吗?都和某个把妹手有的一拼了,但对方至少还有幻想杀手来著……果然我前辈子绝对是造了什么孽吧?) 一边在心中吐槽著,时墨目光在店內飞速扫视,最终將视线锁定在了那个厚重的臥室冰柜处,以及冰柜后方那扇正在被越来越猛烈撞击的仓库门。 “……爸爸他……生气了……都是因……为零件……把他给……吵醒了……起床气……” 仓库里面发出的异动也同样影响到了小女孩,她的攻击先是微微一滯,银白色的眼睛看向了仓库门,眼中竟是流露出一丝擬人般的畏惧,但很快的,就被一丝冰冷所取代。 “……坏人……都是……因为你……” 重新看向时墨这边,小女孩脸上依稀的多出了一丝焦急色彩,下一秒,她攻势再起,速度较之於之前更是又提升了一个档次。 但相比起之前时的从容,这次她的动作中明显的带上了一丝慌乱……时墨精准的把握住这个时机。 就在小女孩冲向他时,他猛地一个矮身滑铲,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脚狠狠的踹在了那个沉重的臥式冰柜底部。 冰柜底部通常有轮子,虽然大多有锁止装置,但经过刚才的打斗和震动,或许…… 嘎吱——!! 隨著刺耳的摩擦声响起,沉重的冰柜被他一脚踹得滑动了一小段距离,不偏不倚的,恰好死死卡住了那扇即將被撞开的仓库门。 “轰!!!” 隨著仓库门的堵塞,门內顿时传来一声极度愤怒和狂暴的撞击声,力道之大,连整面墙都似乎震动了一下,但仓库门被冰柜卡住,终究没能立刻被撞开。 “……爸爸……完了……不行……都是零件的……错……”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做,小女孩的动作出现了明显的呆滯,甚至在仓库里的那阵怒吼声响起时,身体还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没错……都是你……大坏蛋……” 由於过度的恐惧,小女孩甚至连看都不敢朝仓库那边看一眼,而是死死的將视线锁定在了时墨的身上。 “…都怪……你……超级……大坏蛋……” “小朋友,友情提醒你一句,下次记得乖一点,不乖的孩子会被家长教训的。” 趁著方才小女孩的失神以及踹出那脚的反作用力,时墨此时已经顺利的退到了便利店门口这里。 “好了,再也不见。”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隨手往地上砸下一颗自己自製的的烟雾弹,时墨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跑,一头扎进了外面更加危险,但至少空间开阔的街道。 冰柜挡不了那东西太久,继续在这种地方呆下去,他小命难保。 而就在他堪堪跑出十几米远时,从背后的便利店里,传来了什么东西被撞开以及货架被暴力撕扯粉碎的可怕声响。 “!!!” 猛的打了个激灵,时墨连头都不敢回,直接转进了最开始那个女人走出的小巷,同时更將速度提升到极致,玩命地朝著记忆中可以藏身的区域狂奔,直到彻底听不见身后的尖啸和破坏声,这才躲进了一个堆满废弃纸箱的角落里瘫坐了下来。 混合症候群……机械化……恐怖的力量和速度……还有那个被称为“爸爸”,被关在仓库里的未知怪物…… 在口中吐出一口气,看了一眼自己左臂上的伤口,时墨从身上撕下一条布条,將其草草包扎了一下。 这个世界崩坏的速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像和理解,每一种新出现的“症候群”,都在挑战人类认知的极限。 ……照这样下去,自己还能活多久? “得,我上辈子肯定是造了什么孽,才会让我来到这么一个闹心的世界……” 第三章 世界的禁忌 夕阳如同一个正在缓慢渗著血的伤口,悬浮在了西边那片被撕裂的城市天际线上,昏黄黯淡的光线勉强穿透厚重污浊的云层,將建筑物的残骸拉出扭曲漫长的阴影。 拖著疲惫的身体,时墨行走在了这片钢铁与混凝土的坟场之中。 和来时相比,他的脚步要更加虚浮,左臂处的伤口每一次摆动,都带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腹中那难掩的飢饿和虚弱如同潮水般一阵阵涌来,更是不自觉的头晕目眩。 虽然在便利店里遭遇了未知的症候体,但他最终还是在那片危险的区域边缘,找到了一点微不足道的“收穫”。 两瓶未开封的饮料,以及几包几乎被压成粉末的饼乾,外加半块吃剩下的巧克力……这就是他此行的全部成果。 虽然少的可怜,但相比起之前几次的空手而归,他这次的收穫已经算是不错了。 由於受了伤,回家的路显得格外漫长,在体力基本上消耗殆尽的前提下,他不敢再走直线,只能利用废墟和阴影来迂迴前进。 在一段相对开阔的高架路断裂带处,时墨停下了脚步,这里已经步入了他划定的安全区,已经不必要再像之前那样提心弔胆了。 ——不同於会隨意行动的丧尸,除非是某些特殊原因,症候群们通常会蜗居在一个固定区域当中,不会轻易离开。 在毫不客气的拧开一瓶饮料喝了一大口之后,倚靠在桥面上,抬头看向远方的景色,时墨朝著那边竖起了一个大大的中指。 於城市的最东边,靠近昔日工业园区的方向,那里的天空並非自然的暮色,而是一种翻滚不休,且令人极度不安的脓疮般的紫红。 在那片天幕之下,那里的建筑群早已经失去了所有人类文明的痕跡,摩天大楼像是被高温融化的蜡烛,又以某种不可理喻的方式相互交织缠绕,形成巨大且不可能在现实中存在的悬空著的彭罗斯阶梯和潘洛斯三角。 ——那里,是数学逻辑崩坏后形成的绝对禁区,一个不断低语著疯狂囈语的空间囊肿。 同时,也是让这个世界在短短三个月內变成这种地狱模样的罪魁祸首之一。 【病症名称:譫妄几何症】 在这种病症的初级阶段,患者只是会对完美几何图形產生噁心眩晕,哪怕是进展到了中后期,也只不过是空间感知能力出现错误,无法行走直线等等症状,但任谁也没有想到,当这个病症走到终极阶段时,会造成如此恐怖的后果。 到了那时,患者自身將化为一个存在於现实中被固定的“几何奇点”,其周围大范围的空间结构將被永久性扭曲,形成违背物理定律,不可能存在於现实的数学结构。 一般来说,譫妄几何症的患者在走到末期之后影响的区域不会太大,最多也就是一间房子的程度,但存在於城中的这个几何奇点……其源头是一位顶尖的数学家。 对方痴迷於这种不存在於现实中的数学模型,主动感染了这种病症並试图研究,而在最终,他以自身为核心,將周围数平方公里的空间,彻底扭曲成了一个不断扩张且逻辑崩坏的几何地狱。 那里是绝对的禁区,就连最疯狂的“症候群”患者,似乎也会本能地远离那片区域。 而更绝望的是,这种规模的禁区……远不止一个。 微眯了下眼睛,时墨转头看向了西方。 在城市西边,一片巨大无比的死灰色“森林”覆盖了曾经的湿地公园和周边数个街区。 不过那片“森林”却並非由树木构成,而是由无数高度木质化,形態怪异扭曲的类人形躯体彼此间相互缠绕堆积而成的惊悚景象。 这些“树木”表面布满脓疮般的树瘤,以及不断向周边飘散著灰色孢子的孔洞,其枝杈如同乾枯僵死的臂膀,绝望地伸向天空,整片“森林”死气沉沉,没有任何绿色,只有一片衰败枯槁且霉烂般的灰白。 哪怕即使相隔如此之远,时墨他也能隱约闻到那股子甜腻中带著彻底腐朽的恶臭,大地在那片区域仿佛也失去了生机,土壤呈现出一种中毒般的黑紫色,任何活物踏入,都会被那无所不在的腐朽孢子迅速分解,成为那片恐怖林海新的养料。 那里,是一片吞噬生命,拒绝一切生机的腐朽之域,同时……也是导致这个城市的乾净食物及饮水迅速消失殆尽的罪魁祸首。 否则的话,末日到现在仅仅才过去三个月时间,他怎么会沦落到快被饿死的程度? ““枯木症”……嘖,还不如“纸肤症”呢。” 在口中轻嘖一声,不再去看那边景象,小心的拧紧瓶盖將饮料放回背包,时墨重新的站起了身。 每一个这样的禁忌区域,都代表一种“症候群”在发展到极致后,对现实规则永久且灾难性的改写,它们就像是被钉死在世界尸体上的墓碑,冰冷地宣告著人类文明的终结。 光是在与他所处的这个城市里,这种禁忌区域就有整整四个,很难想像,世界其他地方究竟会是个什么样。 ——谁也不知道,下一个这样的绝地,会在哪里,因为哪种症候群而形成。 ……………………………… 当最后一缕天光即將被大地吞噬时,时墨终於有惊无险地回到了他的藏身之所——一座半埋在地下的老旧社区图书馆。 只不过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如同最谨慎的猎犬般,了將近二十分钟,仔细检查入口周围他离开时设下的所有细小机关。 一根几乎看不见的鱼线,几片摆放位置特定的碎玻璃,以及撒在入口附近的一层薄薄的灰尘……这就是他做出的全部预防。 容不得他不小心,就在一个半月前,他在回家时差点被人一刀抹了脖子,哪怕后来他成功反杀了对方,但他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那点物资也被挥霍一空,让他鬱闷的简直就要吐血。 在確认一切完好,无人或者“东西”闯入后,他这才费力地挪开了遮挡入口的沉重档案柜,侧身钻了进去,然后又小心翼翼地从內部將入口重新封死。 地下室的空气冰冷而沉闷,却带著一种让人心安的熟悉的旧纸张味道,相比起於外面那充满死亡和疯狂气息的世界,这里简直可以被称得上是天堂。 这里没有电,唯一的光源是一个从废弃车辆里拆下来的小型太阳能充电板连接著的led露营灯,在摸索著打开了灯后,微弱但稳定的白光勉强的驱散了一小片黑暗,同时也照亮了他这个並不算大的棲息场所。 地下室空间不大,约莫就二十来个平方,被他用找到的家具和书架分割成了休息区,物资区和观察区三个地方。 休息区只有一张简陋的行军床和睡袋,物资区的架子上零零星星地摆放著一些瓶装水及罐头和药品,数量少得可怜,旁边还有一个工具箱,里面是各种维修和自製的工具武器。 而在观察区的墙上,则是贴著一张巨大的城市地图,上面用不同顏色的笔標註了各种符號和注释,记录著他观察到的各种症候群的活动范围,特性以及危险等级,地图旁边还掛著几个笔记本,里面是他记录的更为详细的“症候群图鑑”。 这里,就是他用三个月时间,一点一点的在这片地狱建造起来的,唯一避风港。 第四章 一千种病症 靠著冰冷的墙壁坐下,时墨闭上了眼晴,也只有在自己这个避难所里,他才能够完全的放下心。 在闭著眼休息了片刻后,强打起精神,坐直身体,时墨开始清点起了此次外出的收穫。 两瓶饮料,几包饼乾粉,半块巧克力……就是他今天一天的努力成果。 就算是算上家中的那点库存,生存物资也依旧是少得可怜。 在那几个禁忌区域的影响下,这个城市正在加速“死亡”,能找到的东西也越来越少,他已经饿了好几天了。 ……希望它能给我点惊喜吧。 在口中吐出一口气,走到观察区桌前,时墨取下了那本厚厚的边缘已经磨损卷边的笔记本,在翻开新的一页后,借著露营灯散发出的微光,他拿起了一支快要没墨的笔。 ———————————— 【症候群编號?0996】 【名称:机械同化症(暂命名)】 【特徵:个体出现机械化症状,体表浮现发光电路纹路,双眼呈银白色无瞳孔状,表现出非人逻辑与攻击性,视人类为“零件”,有一定的思考逻辑,可与其交流(?),物理防御极高。】 【出现地点:鸣沙路街口便利店】 【病变阶段:前中期(仍保留部分生物组织及沟通能力)】 【危险程度:中】 ………… ———————————— 儘可能详细的,时墨將自己这一天中遇到的那些全新症候群的信息在本子上一一归类。 虽然说这当中的很多信息都是他自己的个人推测,但好歹也是一份记录,末日三个月以来,他一直都在重复做著这样的事情。 “999……嘖,还差一个。” 看著面前笔记本上的编號,停下笔,时墨不由得微皱起了眉头。 多日以来的食物短缺,再加上今天意料之外的手臂负伤,在这多重因素的作用下,还是不可避免的影响到了他的行动效率。 否则的话,按照他自己的预估,他早该在三天前就达成目標了。 短暂的沉吟后,时墨抬起头,目光投向视线的左上角空白处,隨著他的心念转动,仿佛某种权限被激活般,一个极其简陋,甚至可以说是粗劣的半透明虚擬界面,缓缓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 【初始任务:世界之疫】 【任务描述:在当前世界,收集1000种症候群的相关信息。】 【任务进度:679/1000(未同步)】 【任务奖励:???】 ————————————— 这个界面简陋得可怜,没有任何哨的装饰,甚至於连任务名称都带著一种冰冷的非人感,它已经像现在这样,在他视野角落里沉寂了整整三个月。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因为有这么一个破烂界面在,並且他也同样对这个界面抱有一点期待的话,他早就和那些倖存者们一同离开城市了,而不是像如今这样,待在一个隨时可能会喷发的活火山口边。 “999……不行,再怎么说,也得將这最后一个病症补上才行。” 看了眼自己左臂上的伤口,经由片刻的犹豫,时墨在笔记本上翻开了新的一页。 —————————————— 【症候群编號:1000】 【名称:仓库便利症】 【特徵:脾气暴躁,起床气十足,喜欢待在封闭场所,名义上是机械同化症感染者的父亲,力量巨大,热衷於人体组织(?)】 【出现地点:鸣沙路街口便利店】 【病变阶段:中后期(?)】 【危险度:高】 ……………… —————————————— 时墨並不知道自己这个这种简单到堪称敷衍的描述能不能够被那个破烂系统认证,但试一下又不耗费多少时间,死马全当活马医了。 本来就缺衣少食,眼下又负了伤,明天想再出去寻找一个新的症候群並记录其信息,难度可不是一般的大。 並且退一万步来说,自己好歹也算是有和那个症候群有正面接触过,这些信息应该是可以被算上的……大概? 在绞尽脑汁的將所有能填上的东西都填上去之后,於口中吐出一口气,时墨看向了自己那个破烂界面,然后抱著死马权当活马医的心態选择了任务同步。 隨著任务进度的变化,数秒后,这个三个月以来雷达不动的界面终於有了全新的变化。 ———————————— 【信息录入完毕……】 【“症候群”数据收集进度:1000/1000】 【初始任务:“世界之疫”已完成。】 【任务评价:e+。(採集效率低下,样本质量参差不齐,存在大量重复及低价值信息)】 【开始结算任务奖励……】 ———————————— “e+……竟然还有这么高评价?” 看著界面上显示出的信息,时墨略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 三个月的时间,足够他摸清楚这个破烂系统的功能了,说到底,这个系统的功能相当单一,仅仅只有发布任务,完成任务,获取奖励这三项流程。 完成任务会有奖励,完不成任务也没有惩罚,只不过那个任务会一直卡在那里,而视任务的完成情况,任务评价最低是f-。 他虽然说了整整三个月时间收集了一千种症候群的信息,但很多病症的描述其实都是参差不齐的,当中充斥了大量的主观意向,尤其是最后一个编號1000。 本以为能够获得个f评价不至於垫底就已经很不错了,没想到竟然还有e+。 数十秒后,隨著时墨的耐心等待,全新的信息显示在了他的面前。 —————————————— 【初始任务:“世界之疫”已完成,奖励发放。】 【1:任务界面初步解锁,界面中將有概率刷新出其他类型任务,完成任务可获取相应奖励。】 【2:“万象图录?信息”开放,获得初级登录权限。】 【3:“迴响之刻?记忆”(特殊道具)。】 —————————————— 第五章 三个奖励 “三个奖励……因为是初始任务的缘故?” 一边在心中思索著,时墨逐一的查看起了自己的三个月努力下来的成果。 ———————————— 【奖励一:任务界面初步解锁。】 【说明:基础任务模块已激活,当前界面將不再仅限於单一长期任务,將有较小概率隨机刷新出“日常任务”,“狩猎任务”,“探索任务”,“剧情任务”等多类型任务,当前同时可进行任务数量为一。】 ———————————— 隨著提示的结束,他视野中那个简陋无比的界面仿佛被注入了一丝活力,虽然主体依旧显得粗劣,但相比之前那种时不时卡顿的情况明显要好了许多。 不过可惜的是,目前任务栏並没有新的任务刷新出来,不过考虑到“极低”等字眼,目前倒也不急。 ———————————— 【奖励二:“万象图录?信息”初级登录权限】 【说明:一个极度庞大,且浩瀚无垠的数据埠,宿主获得初级登录权限,於当前状態下,每天仅可访问该埠一次。】 ———————————— “……一个数据埠的登录权限?” 不同於奖励一,奖励二看的时墨有些云里雾里,这描述过於抽象,与他预想中的“图鑑”或实体书籍类奖励相去甚远,他本以为会获得一件能直接查询症候群信息的工具,没想到却是一个需要“登录”的“埠”。 ……要不试试?反正每天一次,今天马上就要过去了,不用掉就可惜了…… 而就在时墨他於心中產生“尝试登录”这个念头的瞬间—— 嗡!!!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隨著一阵直接在意识深处响起的巨大轰鸣声响,时墨只感觉脑袋微微一痛,而后眼前的景象便彻底的变了一个样。 地下室,露营灯,地图,笔记本……所有的一切都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边无际,由无数流淌的幽绿色数据流,以及不断生成又湮灭的复杂几何符號构成的狂暴海洋!! 这些数据和符號如同拥有生命的狂蛇,疯狂地扭动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属於信息本身的尖啸,它们匯聚成无法估量的庞大洪流,以超越光速的速度,向著某个不可知的“下游”奔涌而去。 而时墨的意识,就像是被无情拋入这片狂暴信息海洋中的一叶微不足道的扁舟,瞬间就被那恐怖的洪流裹挟,衝击,撕扯。 在这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思维几乎要被这无穷无尽的信息给碾碎!!! 但很快的,眼前的一切俱都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极简的光屏。 光屏的界面背景是那片狂暴数据海的极度模糊化的虚影,而在前景处,则显示著几行淡金字体的文字。 也不知道是不是连接不稳定的缘故,这些字体正在不停的闪烁,看上去明暗不定,明明时墨他並不认得这些字体,但却能够清晰的明白这些字体所要表达的意思。 ———————————— 【欢迎访问“万象图录”信息库】 【当前权限:0】 【每日访问次数:1/1】 【可操作选项:关键词搜索。】 ———————————— ……这就是万象图录,一个搜索频道? 按了按隱隱发痛的额头,时墨看向了面前的极简界面。 也不知怎么的,看著面前这个明暗不定的界面以及之前的信息洪流,他总感觉自己不是通过正常手段登录的,反倒更像是强行侵入连结上了这个埠。 关键词搜索……几乎是第一时间里,时墨想到了便利店里的那个机械小女孩。 抱著试一试看的念头,时墨在搜索栏里输入的【机械同化症】这五个字。 ——然后下一秒,全新的信息飞快的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 【病症名称:机械同化症】 【病情描述?1阶段:患者对金属製品產生异常迷恋与收集欲,尤其偏好精密或废弃电子元件,同时身体开始出现轻微金属质感皮肤斑块,触觉变得迟钝,情绪趋於冷静,情感表达减少。】 【病情描述?2阶段:皮肤金属化面积扩大,皮下组织开始被未知合金纤维与微型传动结构替代,关节活动时伴有细微机械声,力量显著增强,开始將人体视为不完美需要“优化”和“替换”的劣质结构,称其为“血肉苦弱”。】 【病情描述?3阶段:身体大部分被机械替代,仅保留少量核心生物组织,体表浮现发光幽蓝色电路纹路,双眼彻底变为无瞳孔的银白色光学传感器,攻击性极强,同时能释放小范围信息扰动力场,干扰民用电子设备,其存在本身就会对周围环境的电磁环境造成污染。】 【病情描述:4阶段:患者將彻底转化为纯粹的机械造物,其核心意识上传至集群网络或融入某个“机械神甫”主导的“统一意志”,其原有躯体將成为庞大机械复合体的一部分,或化为一个独立且高效的杀戮/採集单位。】 【环境污染及危害】 【环境影响:其活动区域会残留强烈的金属化惰性能量,缓慢同化周围的金属物质和非金属物质,形成独特的,生长著金属菌斑和电路状纹路的“机械腐地”。】 【信息污染:持续散发强大且具有侵蚀性的信息扰动力场,覆盖大片区域,力场內所有电子设备將永久性损坏,未受保护的生灵会持续受到精神压迫和逻辑病毒侵蚀,逐渐產生金属化幻觉,思维僵化,最终意识被拉入网络吞噬或沦为只知服从的“机仆”。】 【备註:该病患者通常以“机械神甫”为核心,形成等级森严,绝对服从的机械教团式结构。它们极度排外,会主动搜寻並同化拆解一切它们认为有价值的“零件”和“数据”,不断扩张其机械疆域,它们是文明遗蹟的彻底终结者和扭曲替代者。】 —————————————— “这……” 看著眼前密密麻麻显露出的大片信息,时墨一时间不由得愣在了那里。 如此详细的信息和介绍,是他完全所没有想到的,这个回答不仅为他解析了关於那个机械化小女孩的一切,甚至还变相的为他解答了女孩口中那个爸爸的具体身份。 “这才初级权限……这万象图录,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看著面前消散的界面,揉了揉眉心,时墨在口中吐出了一口气。 ——他这个破烂系统的水,似乎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深。 第六章 「记忆」与「真实」 伸手按了按眉心,从桌前站起身,时墨坐回到了行军床上。 他承认,那个新开放的登录权限確实很有用,但对於他来说,这个权限对他目前状况起到的帮助却是聊胜於无。 ……他现在需要什么? 食物,饮水,药品,这才是他当前急需。 如果第三个任务奖励不能够给他带来点惊喜的话,以他目前这个避难所的物资存量,他顶多还能再撑上三天。 “其他的东西先不说,你好歹也先给我来点吃的啊……” 一边在心中嘀咕著,时墨將视线看见了第三个奖励,同时也是三个奖励中唯一一个的实物奖励。 —————————————— 【奖励三:“迴响之刻?记忆”】 【说明:由“记忆”的力量凝结而成的特殊道具,可幻化成使用者记忆中的任意物品。】 —————————————— 从外形上看,这件特殊道具有点类似於玉佩那种掛坠,材质摸起来有点像是晶石,但它却並非透明,从外往里望过去,其內部仿佛封存著亿万颗极其微小且不断明灭的星辰,又像是凝固了一小片不断变迁的混沌雾靄。 虽然这块晶石入手冰凉,但握久之后,却又能明显从这东西上面感到一丝奇异的源自意识深处的微弱共鸣。 “记忆……幻化……” 打量著手中的这块晶石,时墨在心中沉吟了起来。 这东西的说明倒是简单明了,就是一个可以幻化出他记忆中物品的特殊道具而已,但在经歷了此前“万象图录”的衝击之后,他总觉得自己手上的这个东西不一般…… 但是很快的,在经过一番试验之后,其试验结果却是让时墨他大失所望。 这件特殊道具的介绍倒是没有说错,它確实可以隨意幻化成自己记忆中的任何物品,但却有著几个不小的限制。 其一,所有的幻化,都需要持续消耗他的精神力。其二,这些幻化出来的物品,其消耗精神力的程度,视他需要幻化出来的物品的体积质量而定,而非复杂程度。其三,这件道具无法幻化出活物。 在他摸索出的这三条限制下,这件道具的实用价值进一步降低,他本来想取巧看能不能用这东西幻化出食物补给什么的,可虽然说食物確实是完美的幻化了出来,但只要据他记忆幻化出来的物品形体一旦遭到大幅破坏,就会瞬间变回原样。 前后这么一通忙活下来,他肚子没有填饱不说,反而还差点咬掉了牙…… “这东西,感觉有点鸡肋啊……” 看著手中这块晶石,一边用手捂著发酸的腮帮,时墨一脸纠结。 以他现如今的精神力,哪怕是在精力最为充沛之时,也就最多幻化出一辆摩托车,更別说眼下他几天没吃饱饭精神萎靡之时了。 並且再说了,在当下这种糟糕环境下,摩托车起到的用处还真不大,换成一辆天启坦克来还差不多……嗯?天启坦克? 突然间想到了什么,时墨从行军床上坐直了身体。 ——在这一刻,他突然间有了一个想法。 本著试一试又不钱的原则,將那块晶石握在手心,时墨闭上了眼睛。 於数秒后,毫无徵兆般的,他手上突然间多出了一块蓝绿相间的桌布,但相应的,在这块桌布出现在他手上的一瞬间,他就猛然感觉大脑处一阵刺痛,就仿佛像是一根烧红的钢锥笔直的扎进了脑中。 而更糟糕的是,受此影响,他手上刚刚成型的桌布外表也跟著虚幻起来,似乎又要重新变回原来的晶石。 “……!!!” 单手死死的按著脑袋强忍的那种仿佛灵魂被撕裂般的痛楚,紧咬著牙关,时墨將视线看向自己手中的桌布。 他的设想还是成功了,桌布既然能够完成具现,那么就代表他的设想是可行的,但在这个过程中,却似乎发生了某种意外。 他能感觉到,手中的晶石正在疯狂地抽取他的精神力,甚至开始触及更本质的东西,但幻化却卡在了某个临界点,像是缺少了什么至关重要的东西一样,那块蓝绿相间的桌布始终无法彻底凝实,如同信號不良的影像般剧烈闪烁,仿佛下一秒就要崩溃消散。 (……仅【记忆】还是不够吗?还是缺少了什么其他至关重要的东西?……在理论上来说,这应该也是属於我记忆中的物品才对,为什么其他东西都能够完是具现,但这个东西却不行……两者间有什么差异吗?……幻想?) 就在时墨感觉自己的脑子快要被恐怖的疼痛感给灼穿之时,一丝明悟如同闪电般劈入到了他几乎混沌的意识中—— 和他之前具现出的那些物品相比,眼下他想要具现的物品在差异上只有一个,那就是之前那些物品是真实存在於现实之中,而眼下他想要具现出的桌布,却是“幻想”的產物。 “幻想”或许可以凭藉著“记忆”在现实中曇一现,但没有锚点的对方,註定无法在现实中长久存在。 如果想要这东西被真正具现出来,需要的恐怕不仅仅是“记忆”,还需要……“真实”。 在明悟了这一点之后,时墨便已然明了了桌布为什么无法完全具现的主要原因,同时也知道了自己手中这块晶石究竟在索求什么。 “真实……希望不是一次性的就行。” 在心中暗嘆了一口气,时墨做出了决定。 而就在某个无形契约达成的瞬间,他手上的晶石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烈光芒,瞬间照亮了整个昏暗的地下室。 在这一瞬间,时墨感到某种东西从他身上被硬生生“剥离”了出去,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並非痛苦,更像是一种缺失,世界在他感知中仿佛褪去了一层色彩,变得有些扁平。 而那原本瀰漫在地下室中的旧纸张霉味和灰尘味,乃至自己伤口的血腥味,从外面空气中依稀渗透进来的甜腻味……在这一刻全部消失不见。 与之相应的,他手中那块剧烈闪烁的桌布虚影也骤然稳定下来,光芒內敛的同时,也彻底的化为了实体。 待到光芒消逝之后,一块触感柔软,蓝绿格子相间,且边缘有著精美穗子的桌布,已经静静地躺在了他的手中。 “……还行,应该算是成功了。” 提起桌布看了一眼,时墨点了点头。 在这一刻,大脑的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只剩下精神力过度消耗后的虚脱,以及那种奇异的“缺失”。 ——他成功了。 但代价是,他失去了自己的嗅觉。 他用自己的嗅觉,替代了这块桌布“存在”的真实,不同於以前重感冒时鼻塞的感受,没有嗅觉的世界,仿佛变得异常……“安静”。 第七章 饮食自由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体验。 空气仿佛成为了纯粹的分子,鼻子中也闻不到任何味道,这並不像是什么自身嗅觉突然消失,反而更像是从一开始时,他就天生不存在嗅觉这种感官。 “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恢復……算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摇了摇头不再多想,时墨在行军床上將那块桌布平铺了开来。 作为从〖记忆〗当中具现,然后又用〖真实〗来进行填充的特殊造物,这张桌布自然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简单。 在这个沦为人间地狱的末日世界里,或许没多少人知道这东西的来处和用途,但在另一个世界中,这件神奇道具还是有点名气。 ——它的全名,叫做【美食桌布】。 而这件出自於《哆啦a梦》里面的神奇秘密道具,其效果也很简单。 数十分钟后,手上拿著罐冰冻可乐,靠在书架上的时墨一脸满足的在口中打了个饱嗝。 末日三个月,除了前两个月食物还算充足之外,这后一个月里他基本上都是处於飢一顿饱一顿的状態,而在今天之前,他甚至已经差不多快饿了一个星期。 但在眼下,他久违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吃撑的感觉,不再是什么半腐烂的食物,而是切切实实热气腾腾的蛋炒饭和牛肉麵,虽然说没了嗅觉导致在食物的享受上打了个折扣,但眼下这都末日了,要啥子自行车啊? 转过头,时墨看向了床上的晶石。 一次具现,【美食桌布】存在的时间为五分钟,在五分钟后,就会重新变回原样,但先前被他取出的食物却不会消失。 而似乎是已经有了足够支撑的“真实”存在的缘故,桌布的再次具现並不需要他再度额外的支付真实,也算是一个不大的利好消息。 不过相比较於这些,时墨更看重【迴响之刻?记忆】这件物品的巨大潜力。 只要给他找到能够提供“真实”,赋予那些物品在现实存在的確切锚点的办法,这件物品所能够达到的上限几乎高的可怕。 先不说存在於《哆啦a梦》里面的一大堆因果律道具,其他类似的像动漫影视电影当中能具现出的道具,更是多的嚇人。 三个月以来的辛苦,总算是没有白费。 ………………………… 在有足够乾净且美味的食物和饮品支持的前提下,时墨的体力恢復的倒是很快,不过由於之前具现物品试验所產生的消耗,疲惫却是如影隨形。 不过相比较起之前那种近乎於弹尽粮绝的窘境,时墨眼下却是兴致高涨。 在好好吃了一顿坐著恢復了下体力后,他先是仔细的查看了一下自己这个避难所的具体情况並且设定好多处预警,然后这才爬上了那张行军床沉沉的睡了过来。 饱餐后的满足感和精神上的疲惫交织在一起,让时墨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没有噩梦的侵扰,只有纯粹的睡眠。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地下室里依旧是一片昏暗,只有墙角的露营灯散发著恆定而微弱的光芒,无法判断外界是白天还是黑夜。 坐起身子,时墨活动了一下筋骨。 左臂处的伤口依旧隱隱作痛,但那种因飢饿和疲惫带来的虚弱感却已经消散大半,胃里踏实的感觉,以及【美食桌布】这件秘密道具所带来的安全感,却是让他久违地感到了那么一丝从容。 ……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视线看向枕头边的晶石,时墨在脑海中掠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这个城市正在变得越来越危险,继续困守在这片日益危险且资源枯竭的城市废墟,无异於是坐以待毙。 实际上,如果不是因为那个任务,他早就和那些倖存者们一同离开这里了,早从一个月前开始,他就基本上很难在这个城市里看见除了他之外的……“活人”。 既然打算离开,自然要做好准备。 考虑到左臂上依旧未愈的伤势,时墨在这个避难所里又待了两天,在这两天时间里,他对自己这个避难所进行了一番全面的整理。 因为有【迴响之刻?记忆】这件特殊物品在,所以他需要带走的东西实际並不多,除了食物和饮水以及一些自己费心搜到的急救药品外,时墨只將最重要的那几本记录著症候群信息和城市地图的笔记本收入了背包。 至於工具,他则是只选了一把锋利的求生刀和那根钢管长矛,儘可能的减轻负重。 在做完这一切后,站在地下室的出入口这里,时墨最后的环顾了一下这个自己生活了三个月之久的地下室。 很多东西他都没有带走,而是被他给留在了这里,也算是充当个纪念了。 在口中深吸了一口气,时墨背好行囊,握紧了长矛,在最后一次检查了入口处的预警装置后,他费力地挪开了挡门的重物。 外界的光线投入进地下室,带著末世特有的昏沉与死寂,出于谨慎,时墨並没有选择立刻出去,而是静静地趴在了入口处。 没了嗅觉,固然不用再忍受空气中那种难闻的粘稠甜腻味道,但与之相应的,他也少了一个感知周边环境危险的手段。 外面天色刚刚蒙蒙亮,云层低垂,风中偶尔夹杂著非人的嘶吼和奇怪的刮擦声,极远处隱隱传来蚊群的嗡鸣。 和之前时相比,这座城市正在变得更加活跃,同时也更加危险。 確认了附近暂时没有明显的威胁后,时墨如同幽灵般滑出了地下室,而后迅速將入口重新掩盖恢復原状,儘可能不留下任何痕跡。 在不清楚未来会不会再度回到这里的前提下,这种已经验证过安全性的庇护所,自然是越多越好。 做完这一切之后,背紧身上的背包,时墨大踏步的离开了这里,在路线上,他选择了一条儘可能避开那些已知禁忌区域和主要症候群活动范围的路线,前后两天时间,足够他做出一个详细的规划了。 根据地图和笔记,他需要先向北穿越几个街区,再利用一段废弃的地下商业街,然后转向西,沿著一条乾涸的河道边缘行进,最终目標则是从城市西侧的废墟缺口离开。 与此同时,这也是先前那些倖存者们大撤退时的主要路线,如果运气好的话,他或许还能够在路上看到他们留下的痕跡和补给。 虽然他对城市之外以及那些倖存者们目前的状况不太清楚,但想来也不会比他这里更糟糕了……大概? 第八章 密室中的人声 云层低垂,铅灰色的云层在天空上灰压压的堆积成一团,像是要下雨。 明明时间还是下午一两点钟,但此时天色给人的感觉,却是仿佛黄昏时分。 靠坐在一家咖啡厅的桌台后,一边侧耳倾听著周边的动静,时墨往嘴里塞了块巧克力。 得益於他的谨慎以及此前绘製的地图,一个上午的时间,他並没有遭遇到任何危险,如果一直能够保持今天上午的速度,最多三天时间,他便能够安然离开城市。 ……不过时墨自己也知道,这种事只会存在於最理想的状况下。 就算是他现在走的这条路线是先前那些倖存者们大撤退时的路线,但时间过去了这么长时间,谁也不能保证这条路线是安全的。 不过好在由於他已经彻底的解决了补给的问题,所以倒也不赶时间,真遇到风险了,大不了多绕点远路就是。 “影响还在加据……希望其他地方的情况会好点吧。” 伸手接过一片自空中飘下的黑色粉尘,微微的摇了摇头,时墨从柜檯后站起了身。 四个禁忌区域,代表著四个症候群发展到极致的样子,分別占据了这个城市四个角。 他现在所处的这片区域,理应是远离了由【枯木症】衍生出的死朽林那边的,但就算是这样,源自於那片枯朽死林一刻不停散发的灰色孢子也已然飘散到了这里,持续的污染著这个城市的食物和水源。 时墨他现在希望的,就是这个世界其他地方这种类似的终极病症能够少点,不然,这个世界將没有任何未来可言。 因为可能要下雨的缘故,所以他接下来加快了脚程,不同於之前饿的都快没力气的糟糕现况,在食物饮水都充足的前提下,除了一些被他特意標註过的危险症候群之外,他没必要再像之前那样草木皆兵了。 不得不说,经由三个月的洗礼,这个城市的现状已是触目惊心,曾经象徵繁华的玻璃幕墙大楼如今大多只剩下黑洞洞的窗口,不少外墙上满是那片“枯木症”森林飘散过来的灰色孢子和菌丝,乾涸发黑的血跡和各种难以名状的污渍成了街道上新的铺装,马路上横呈的各色车辆如同锈蚀了几十年一般色彩斑驳…… 满目苍夷,是这个城市的最好写照。 由於並不赶时间,所以哪怕天色尚未完全暗下,但时墨就已经开始准备找今晚的棲身场所了。 既要完全封闭,同时又要確保在发生危险时有安全的逃生空间,严格来说,这地方並不好找……但好在他留了充足的时间。 在夜色即將完全暗下时,於一家临街的二楼一个杂物间里,时墨锁紧了门。 这间杂物间並不大,约莫十来个平方,里面堆满了废弃的桌椅及破损的清洁工具,还有著各种各样看不出原型的杂物。 或许是许久没人光顾的缘故,这里堆积满了灰尘,不过由於他现在已经没有了嗅觉,所以倒是让他少了不少困扰。 趁著天尚未完全黑下,时墨仔细的检查了一下这个杂物间,这里之前似乎有人在,因为地上有著吃剩下的零食包装以及几瓶空掉的矿泉水瓶,但距离那时似乎过了很久,地面已经覆盖上了一层厚厚的积灰,他一脚踩去,便在地上留下一个清晰的脚印。 唯一值得让他多注意的,是在房间角落处一地破碎的镜子碎片,那原本似乎是一面巨大的穿衣镜,但不知被人从中暴力打碎,如今只剩下了尖锐的残片映照著昏暗的光线。 在仔细地检查了整个房间之后,时墨搬来一张沉重的旧桌子抵住了大门,而后又检查了唯一的窗户,在確定一切都没问题就算是出了突发意外自己也能从窗户逃走之后,时墨这才算是放下了心。 靠著墙角放下背包,他先是用周边的扫把清理出一小块相对乾净的区域,而后这才倚著背包靠著墙坐了下来。 一边侧耳倾听著外面的动静,就著背包里的瓶装水,时墨吃了一些压缩饼乾和牛肉乾。 虽然说有了【美食桌布】,他眼下完全可以吃顿更好的,但眼下即出门在外,而又非必要时刻,他並不想隨意动用那件物品。 不消太长时间,隨著夜色迅速吞噬了最后一丝天光,杂物间內迅速的陷入到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之中。 並没有作死的点起灯,就这么的靠著墙倚著背包,时墨抱著长矛闭目养起了神。 ——在这片死寂的城市里,任何一丝光亮都可能成为吸引危险的火炬。 城市的夜晚,从不真正安静。 在这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中,时间缓缓的向后流逝,眨眼就来到了后半夜,而就在时墨他处於半睡半醒的朦朧状態时,一个极其细微但却异常清晰的声音,猛地钻入了他的耳膜之中。 这个声音细小,窸窣。 既像是指甲轻轻刮擦著某种光滑表面的声音,又像是极其微弱的,被压抑著的喘息。 而在听到这个声音时,时墨几乎是瞬间睁开了眼睛,全身肌肉下意识的绷紧,原本仅存的那些睡意更是荡然无存。 其实在这个夜晚,他听到过很多声音,当中既有飞蚊症患者化作的蚊群在大楼上方飞过的蜂鸣,也有某个不知名的症候群从街边路过时发出的声响,但那些声音和眼下他听到的这个声音相比,却根本不值一提。 ——那个声音,是在这个杂物间內响起来的。 屏住呼吸,时墨握紧了手中的长矛,身躯同时微微躬起,已然做好了战斗准备。 ……但那个声音消失了。 杂物间內重归死寂,只有他自己那几乎微不可闻的心跳以及呼吸。 ……是错觉?还是外面某个症候群路过发出的声响? 略微皱起了眉头,时墨却没有任何放鬆下来的意味,反而变得更警惕了一些,就像是一尊凝固的雕塑般,他沉默的蹲靠在了墙边。 ——在比耐心这种事上,他从未输过。 数分钟后,那声音再次响起。 相比起上次,这一次的声音更加清晰,而那个声音的来源…… 抬起头,时墨凭著记忆看向了墙角处。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在那个地方,有一面碎掉的穿衣镜。 ……镜子那边发出的声音? 无声无息地调整著姿势,时墨视线扫向了声音传来的角落,但在黑暗中,他只能勉强看到那堆镜子碎片的模糊的轮廓。 微眯起眼睛,时墨伸手扯下了自己掛在脖子上的玉石,隨著他的心念转动,他手中的玉石骤然化为了一个小型的手电筒。 下一秒,一道微弱但集中的白光瞬间刺破黑暗,笔直地射向了那堆镜子碎片。 在光芒照射下,破碎的镜面反射出无数个扭曲且晃动的光影,將整个角落映照得光怪陆离,灰尘在光柱中狂乱地舞动。 然而……那里空无一物。 没有躲藏的生物,没有活动的跡象,只有散落一地,冰冷静止的镜子碎片。 ——而从那边发出的声音,也恰好的在此时戛然而止。 第九章 【镜渊恐惧症】 ……镜子? 看著那边地上散落的一地镜子碎片,时墨微眯了一下眼睛。 经由片刻的思索,拿著手电筒走上前,时墨对著地上那些镜面碎片一一的扫视了起来。 在夜晚时,最好不要出去外面,这是能够在这个城市当中生存下去的准则。 眼下距离天亮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在没时间去找全新庇护所的前提下,他必须得將发生在这个杂物间里的怪事搞清楚……哪怕冒点风险也无所谓。 数十秒后,时墨手中的手电筒悬停在了一块碎片的正上方。 不同於映照出的都是这个杂物间扭曲倒置的景象或是他自身模糊的身影的其它碎片,在这块大概巴掌大小的镜子碎片里,却是隱约的浮现出了一只无力垂落且苍白瘦弱的手。 之前他听到的声音,便是由镜子当中的这中手有气无力的敲击镜面时所发出的声响。 ……不,不只是手。 看著镜面中的情形,时墨微眯了下眼睛。 虽然说有光线和视角的影响,但他依旧能够清晰的看到,在这只镜中之手的后方,隱约可见一个躺倒在地的瘦小身影。 (……一个被困在镜子中的人?这又是什么奇怪的病症?) 短暂的沉吟后,暂时並没有要去动那块镜子碎片的想法,时墨先是关掉手电筒,而后就这么的盘腿在地上坐了下来。 下一秒,他直接登入了【万象图录】。 和初登录时一样,首先映入到他眼帘当中的,依旧是那片一望无际且浩瀚无垠的庞大绿色数据流,但是很快的,眼前所看到的奇异景象便在他面前迅速坍缩,最后化为了一个简单的搜索频道。 因为之前有用过一次,所以这一次时墨倒是有了些经验,很快的,全新的信息密密麻麻的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 【病症名称:镜渊恐惧症】 【病情描述?1阶段:患者对镜面反射的图像產生轻微的不真实感,並觉得镜中的自己表情略有延迟或异样。】 【病情描述?2阶段:与镜中对视时,患者会產生强烈的眩晕和溺水感,並產生一种仿佛要被吸进镜中世界的错觉。】 【病情描述?3阶段:任何反光表面都会触发患者强烈的恐惧和窒息感,在这个阶段,患者会尝试著破坏所有反光物。】 【病情描述?4阶段:患者会被拖入镜面世界,整个人於现实中消失,偶尔能在镜中看到其疯狂拍打“镜面”求救的身影。】 【备註:当被拖入镜渊世界之后,患者所能活动范围將局限在镜面附近一定区域,具体大小视镜面大小而定。与此同时,在镜渊世界里,患者將永远不会死亡,但仍旧会感到乾渴飢饿,永无止境。】 —————————————— “镜渊恐惧症……还有这种症候群?” 看著面前逐渐消散的字幕,伸手摸了摸下巴,时墨一脸的若有所思。 ……他好像知道之前躲在这里的那个倖存者的去处了。 “巴掌大小的镜子,估计在里面的活动范围也就一两米,但绝对不会超过这个杂物间,而从地上堆积的灰尘厚度来看,对方起码被关在里面至少两个月以上,在吃完了房间里面遗留下的食物和饮水之后,对方就此陷入到了一个无比恐怖的绝望境地,並且永远不会死……还真是生不如死啊?” 瞅了眼不远处地上的那个镜子碎片,稍微的想了想后,时墨伸手將那块碎片拿了起来。 镜渊世界和现实世界是相反的,虽然对方的活动范围被限制住了,但视野应该是不受影响的,对方应该是看到了他的到来,所以才拼命的发出声音来引起他的注意。 被永不止息且持续加深的飢饿和乾渴折磨了至少两个月,换做是一般精神承受能力差的人来,估计早就疯了,但对方竟然还能够坚强求生……老实说,他对对方起了兴趣。 “怎么样,还能说话吗?” 对著手中的镜子,时墨伸手敲了敲。 而就在他耐心的等待了数秒后,镜中那只苍白瘦弱的手缓缓的抬起……然后比了个v。 时墨:“………” ……嗯,看得出来,对方此时的精神状態应该还算良好…… 既然確定了对方能够交流,时墨也没有耽搁什么,而是径直的拿著那块镜子碎片回到了自己的背包处。 在重新靠墙坐下之后,时墨从自己背包中將自己准备好的那些食物给拿了出来。 要是换做三天之前,他是打死不肯將珍贵的食物拿来出浪费的,但是现在就无所谓了。 似乎也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大方,镜中之人在发了会呆之后,这才缓缓的挪动著身体拿起了那些食物。 但由於长时间的飢饿和乾渴,对方的体力基本上等同於无,別说是大快朵颐了,甚至於连瓶水都拿不起来。 见此情形,时墨只好出手代劳,在从背包里面翻出一个碗后,他给对方倒了杯牛奶。 然后眼睁睁的,他看著碗中的牛奶水位缓缓下降…… (……镜渊世界里的人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现实世界,还是说只能影响食物之类?) 看著碗中以匀速少掉的牛奶,时墨微眯了下眼睛。 似乎是渴饿的狠了,时墨在出发前为自己准备的一大袋牛奶,全部都被对方给喝的一乾二净,不过对此时墨也不心疼,反而饶有兴致的继续投餵了起来。 结果到了最后,反而把对方自己给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够……了,你……省点……” 勉强的也跟著靠墙坐起身体,一个听上去很是虚弱的女声从镜子里面传了出来。 “……我……饿了……太久,需要……补充的……食物……太多,你……没有……那么多的……” “名字?” 看著镜中那个靠墙而坐的娇小身影,时墨眉头微挑。 “……夏。” 这一次,少女在沉默了一段时间后,这才做出了回答。 “夏米。” 第十章 灾变时代 黑暗,寂静无声。 “夏米……说说吧,你是在什么时候被吞到镜子里面进去的?” 略微的挑了挑眉,时墨看向了镜中少女。 “或者说换个问法,你已经在镜子里面待多久了?” “……不知道。” 先是有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一点之后,脑袋倚靠著墙壁,夏米语气儘可能清晰的做出了回答。 “但是白天和黑夜的变换,我记得一共有86次……自从进入镜子里面之后,在那么一小片地方,我共计待了86天……大概?” “86……也就是说是在大灾变开始之后的没几天……” 伸手摸了摸下巴,时墨一脸的若有所思。 虽然说病症在全世界范围內大肆蔓延的时间要更早些,但据倖存者们的一致认定,將三个月前的那场大灾变作为了末日的起始点。 在那一天,最先感染病症的那群人病症全面爆发,世界就此迎来了灾变末日时代。 因为有很多病症的症状在病症的前期,甚至是中后期都表现的不明显,所以导致人类对这种病症缺乏足够的重视,等到灾难真正降临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哪怕是时间到了现在,时墨都还清晰的记得那一天,当时的他正因为那个开启的系统起始任务打算去医院那边收集资料,然后就在他刚刚踏进医院大门时,毫无徵兆般的,大片大片由蚊群组成的乌云从医院里面涌出,然后疯狂的蔓延向了四周。 但凡是被蚊群所包裹之人,前后仅需要几秒钟,他全身上下就会轰然爆开,然后被同化为数以千万的蚊群,以这种近乎荒谬的方式加入这场灾变的狂欢。 ——【飞蚊症】。 这种病症,在当时是被认为是一种影响较小的病症。 本书首发 101 看书网解书荒,??????????????????.??????超靠谱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在病症的前期阶段,患者只会感觉眼前偶尔会有有蚊子状的黑影飞过,但是伴隨著病症进行到中后期,患者看到的蚊子影像將会变得越来越多,频率也会变高,甚至还能一直听到蚊子扇动翅膀时发出的嗡嗡声响。 虽然说像这种症状普遍的对那些患者造成了非常严重的精神侵扰,但是对於其他人来说,这个病症几乎没任何影响。 ……但任谁没想到,当这个病症演化到了末期时,会造成那么恐怖的后果。 在最终阶段,患者全身上下都会如同气球一般爆开,然后整个人身体的血肉將会化为数以百万计的蚊群,这些由血肉滋养出的蚊群会自发狩猎附近的活物,並且在它们的身上再次“產卵寄生”。 虽然从產卵到孵化需要一段时间,但受蚊群本身的影响,可以將这个时间无限缩短,所以一旦一名飞蚊症患者在人群中爆开,那么迎来的將会是这片区域里所有人的全部死绝,就犹如多米诺骨牌一般,雪球越滚越大。 而更绝望的是,在那一天集体暴发的无数灾变中,由飞蚊症患者们以身体餵养孵化且如病毒般传播的蚊群,仅仅只是当中的一种,甚至还是当中比较好对付的一种。 毕竟像这些数量急速膨胀数量以亿为单位的蚊群,起码还可以通过物理手段比如说用火焰来隔绝,但是像其他东西…… ——在那一天,不只是这个城市,整个世界都成为了一片人间地狱。 如果不是时墨他运气好,且因为系统任务的缘故而生出了警惕做了些准备,估计他当时就直接交代在那里了。 “外面……现在……情况怎么样?” 就在时墨思索间,抬头看向他这边,夏米突然间主动开口问了起来。 “怎么,你在镜子里看不到吗?” 略微的挑了挑眉,时墨低头看向了对方。 “虽然说我不清楚你那边的情况,但处於镜渊世界中的你,应该是可以看到现实世界当中画面的吧?” “镜渊……这確实是一个合適的形容词。” 稍微思索了会后,夏米赞同般的点了点头。 “我这边確实可以看到你那边的景象,你们在这里都有类似於投影般的存在,但是我的行动范围只有镜子碎片周边那么一点点空间,而窗户又高,没有可以垫脚的东西,我看不到外面,只能听声音。” “相当於坐牢?” “……不止。” 满是幸福的咬了一口手中的巧克力,夏米在口中轻嘆了一声。 “在这片狭小的空间里,虽然说我不会再死掉,但是依旧会感到飢饿和口渴,就算是你想通过睡觉来打发时间,那种仿佛恨不得把自己也给吃了的饥渴感也会死死的追隨著你……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抬起头,夏米直直的看向了他。 “在这里面,你可以选择把自己吃掉,然后用来充飢,而被自己吃掉的部分,无法恢復。” “自食……你尝试过?” 微眯著眼睛,时墨打量起了对方。 “在差点被饿疯的时候,我咬下了自己的一块肉。” 抬起手臂,少女平静的向他展示了手腕上的一小块疤痕。 “没有吃的,你可以选择吃自己的肉,而没有喝的,你可以选择喝自己的血。” “但你克制住了这种欲望。” 看著对方手腕上的那块疤痕,时墨一脸的若有所思。 在一些饥荒年代,被饿疯了选择吃人这种事,其实並不少见,不过两者间的区別是一个吃別人,一个是吃自己罢了。 “因为死不掉啊。” 恋恋不捨的將手中最后那点巧克力吃完,仰头看向窗户那边,夏米一脸忧鬱。 “自残是可以恢復的,但是你要是选择自己吃自己的话,那么伤口就不会恢復。如果我真的选择了这么做,你现在看到的应该就不是我了,而是一个仅有一只脑袋已经彻底疯掉的怪物……那样子太丑陋了,我才不要。” “实话实说,你现在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打量了一下镜中瘦骨嶙峋的少女,时墨诚实的做出了点评。 “切……不用你提醒,好歹我现在看起来像个人,以前我可是很好看的好不好?” 下意识的將身体蜷缩在了一起,夏米抬头白了他一眼。 “还有,我这叫骨感身材,很高级的。” “是是是,骨感……话说你不继续吃了?” 一边说著,时墨伸手指了指身旁。 “像巧克力什么的,我这里还有一些,不用和我客气。” 將近快两个月没见到活人,难得碰到一个心態好的,再加上自己现在有了美食桌布后根本就不缺食物,他也乐得大方。 “……不了。” 抬起头,夏米麵色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 “你是个好人,我不能恩將仇报。” “不,你现在已经在恩將仇报了。” 虚著张眼,时墨做出了回答。 “托你的福,我又收到了一张好人卡,这是我人生中第四张好人卡。” “哈……所以再帮我个忙吧。” 似乎有在口中笑了一下,夏米有些疲惫的靠在了墙边。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把我彻底杀掉。” 第十一章 魔镜与少女 看著镜中的少女,时墨微眯了下眼睛。 可以看得出来,对方在说这些话时显得相当平静,就像是老早就已经打好了腹稿,语气平淡的不像话。 “没开玩笑,我是认真的。” 很是认真的抬起头,少女隔著镜子与他遥遥对视。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杀死我。” 隨著夏米口中话语的落下,一时间內,杂物间內陷入了短暂的死寂,只有从窗外的黑暗中偶尔传来的,被距离模糊了的怪异声响。 “理由?” 略微的挑了挑眉,时墨开口问了起来。 “要知道,我可刚给你提供了食物和水,保证了你的生存,你刚刚还说不想变成丑陋的怪物,现在却主动要求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理由……或许是因为没有尽头吧。” 双手放在身前环抱著膝盖,夏米略有些失神的抬头看向了窗外那边的方向。 “永恆的飢饿和乾渴,绝对的孤独,没有希望,没有尽头,我很清楚自己的能耐,已经没办法再撑下另一个86天了。” 说到这里时,夏米转头看向了他。 “镜渊。这个名字当真贴切,这里就是一个深渊,而我就在这里无限的坠落。我很感激你给我提供的那些帮助,但你我都明白,那些都只是暂时的,因为我帮不了你什么,而那些宝贵的食物也不可能一直浪费在我身上。等到时候,我还是会重新跌回那种境地,甚至可能因为尝过了希望的味道而变得更加难以忍受……” 抬起头,少女对著他笑了笑。 “与其等到那时,在彻底的疯狂和绝望中一边啃食著自己的身体一边诅咒一切,还不如在现在能够以人类的样子死去,你说呢?” 看著镜中的少女,时墨並没有立即反驳。 他能理解这种绝望,在这种末日里,死亡並非最可怕的,求死不得,在无尽的痛苦中缓慢腐烂才是。 相比起之前三个月他见到的那些“人”,这个到现在还能够在无尽的饥渴中保持逻辑及理性的夏米,已经要坚强太多了。 “很理想的想法。” 略微的松耸了耸肩,时墨对对方的提议做出了个点评。 “其他方面先不论,你说要我杀死你,但是我能怎么做,才能够杀死一个根本不存在於现实中的人?” 抬起头,时墨看向了镜中因为他这番话而莫名僵住的少女。 “別告诉我,你光想著自己捨身成仁展现人性光辉的悲壮了,而根本没想过这一点。” 夏米:“………” “……砸碎镜子?” 好一会儿后,夏米这才弱弱开口。 “既然镜子是载体的话,如果把我棲身的那面镜子碎片给砸碎,我或许就能够……” “很理想的想法。” 毫不客气的,时墨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行动范围是根据镜子碎片的大小而定的,如果將这面镜子碎片打的更碎,你八成不会得到解脱,反而將会沦落到甚至连动都动弹不了的窘境,甚至更狠一点,你整个人將会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被不断挤压的空间压缩成一个肉球……好了,看来不用我继续说下去了。” 看著镜中少女那发白的脸色,微微的摇了摇头,时墨伸手將一旁的背包给拿了过来,然后开口朝下,將里面的那些巧克力棒和压缩饼乾给全倒了出来。 “食物方面不用操心,我自会提供,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补充好体力,不用和我客气,懂?” “我……我帮不上什么忙的……” 视线不自觉的移向了旁边的那些食物,夏米努力的咽了口口水。 “你还是把食物都收起来吧,不必要给我提供那么多的,每天……不,每个星期给我提供一点吃的就可以了,我完全……” “你的价值不是由你定,而是由我定。” 撇了撇嘴,时墨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就算是一张卫生纸也有自己的用处,更別说你这么一个镜中人了,就算是你不能cos白雪公主里面的魔镜,好歹你也能够在里面帮我预警周边危险,其他的不说,晚上我睡觉的时候你帮我望风总做得到吧?” “这个我可以做到!!” 闻言,夏米的眼睛不由亮了一下。 “对了,你说的魔镜是什么东西?白雪公主又是什么?” “怎么,现在不想死了?” 往嘴里面塞了一块巧克力,时墨撇了对方一眼。 “如果能够真的死掉的话,那肯定还是要去死的,但是这不是没办法吗?” 或许是终於找到了自己的存在价值,少女的语气明显比之前显得活泼了些。 “不过像这些食物,你还是收起来把,这么多东西你找起来也不容易,反正我怎么样也饿不死,你每个星期给我点吃的就行了。” 一边说著,夏米很是大气的摆了摆手,同时努力的移开了目光。 “行了,不用和我客气这些,食物这方面我还是不缺的。” 看著镜中对方疯狂咽口水的样子,时墨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 “还有,你也別太悲观了。虽然你目前没有办法从镜子出来,但这不代表以后你没有从里面出来的可能性。” 实际上,不用以后,只要他想的话,他现在就能够帮对方从镜子里面出来,哆啦a梦里面可用在这里的道具可是一大堆。 ——当然,前提是他能够再捨弃掉自身的一份〖真实〗。 不过帮人这种事,顺手可以,但是帮人帮到泪流满面这种事,他是不会做的。 眼下他正头疼自己睡眠时的安全问题,对方在镜子里面的价值,远比出来要多的多。 並且再说了,论起安全性,除了可能要担心那个镜子碎片的问题之外,没有什么要比镜渊世界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出来……你確定?” 猛地转过头,夏米直直的看向了他。 如果不是在里面无论如何都死不掉,她早就自我了断了,眼下突然听到自己能够从这个监牢里出去的消息,她很难再保持之前时的平静。 “……80%的机率吧。” 在装模作样的想了想后,时墨点了点头。 “这样吧,我可以向你保证,在未来,在我有能力的前提下,我绝对会想办法帮你从镜子里面出来。” “……好。” 在盯著他看了好长一段时间后,夏米这才点了点头,重新的靠墙坐了回去。 “別骗我,如果只有绝望的话,就不要在最开始给我希望。” 抬头直直的看著他,夏米语气幽幽。 “不然的话……我做鬼……天天晚上……敲你的镜子……” 时墨:“………” 他忽然觉得,这姑娘就算救出来了,可能也挺麻烦的。 第十二章 另类的同伴 经由先前那番交流,时墨他也算是看出来了,对方之所以能够在那么漫长的飢饿后还能保持理性,纯靠的就是这份脱线。 不过万事两难全,脱线就脱线吧,对方起码还能够正常交流…… “行了,赶紧吃东西补充体力吧,要是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 一边在心中安慰著自己,时墨將地上那堆食物往镜子这边推了推。 “从今天开始,你算是在我这里打工了,虽然没有工钱,但是食物管够……怎么了?” “那个……你的名字叫什么?” 看著地上那堆宝贵的食物,莫名的,夏米显得有些扭捏。 “名字?时墨。” 摆了摆手,时墨一脸的毫不在意。 “抓紧时间补充体力,然后我再和你交代一下守夜的要点,必要时……又怎么了?” “咳……我叫夏米,16岁。” 在口中咳嗽一声,夏米坐直了身体,规规矩矩的將手放在了膝盖上。 “虽然收到过不少情书,但是从小到大没谈过恋爱,如果你……”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去照下镜子。” 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时墨一脸面无表情。 “抱歉,我眼睛还没瞎。先不说你86天没洗澡,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有多可怕吗?你和骷髏的区別就是骷髏不会说话,而你会说话。” 夏米:“………” 虽然说她很想出口反驳什么的,但是低头看著自己那乾瘦如柴的胳膊,她还是无言的沉默了。 “对了,你在被困在镜子里的这80天里,你是有见到除了我之外的其他人的吧?” 似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边吃著一块牛肉乾,时墨开口问了起来。 既然对方是在大灾变开始之后的没几天就进入了镜子,对方理应是不知道食物短缺的问题才对……除非对方见到过了其他人。 “嗯,在一个多月前,有一个倖存者的大部队路过了这里,並且在楼里搜索了物资,我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一边坐在那里吃著东西,夏米闷闷的做出了回应。 “当时我想叫他们的,但是他们没有进到杂物室里来,只是打开门看了看,而我已经虚弱到无法发出声音,所以他们没有发现我……对了,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局势有稳定下来了吗?” 抬起头,夏米看向了时墨这边。 “好长时间没见到人,有时候我甚至都以为这个世界全完了,所有人全都死光了。” “全完了倒不至於,但跟完了也差不多。” 將镜子放在旁边,用手枕著脑袋躺在背包上,时墨调整了个舒服点的姿势。 “活人肯定还有,不然我现在跟谁说话?鬼吗?不过数量估计比末日前的熊猫还稀罕,起码城內是没多少人了,城市基本是那些症候群的天下,各个奇形怪状,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们变不出来的。” ——已经太长时间没和其他人说话过,眼下他也乐意聊会天。 “唔……比如?” 似乎是被关了太久的缘故,夏米对外界充满了好奇,甚至忘了眼下自己的处境,一边吃著东西一边很是好奇的问了起来。 “比如?嗯,就有一种,整个人变得跟纸一样,风一吹哗啦响,还特別喜欢自己把自己折成千纸鹤的。” 稍微的想了想后,时墨挑了个相对不那么掉san的举例。 “自己把自己折起来……真的假的?” 在有充足食物的补给下,相比於之前,交米明显要活跃的太多。 “对了,用他们折的纸飞机,能飞吗?” “……好问题,下次试试。” “还有其他的吗?” “有,【语虫寄生症】,患者说出的所有话都会化为甲虫般的黑色字符掉落在地,然后飞速爬走,等到了最后,患者本身会变化成一个巨大的虫巢,持续散播语言之虫。” “唔……真虫假虫,能吃吗?我听说甲虫的蛋白质含量都挺高的……?” “不行,肉质酸的。” “……你还真吃过?” “比起其他东西,这玩意起码看上去长得像人吃的东西。怎么样,还要听其他的吗?有一个叫做粪海蛆……” “不用了谢谢!!” “哦,那真是太遗憾了。(棒读)” “……和我说说其他事吧,比如说你们这些倖存者平时都干嘛,组队打怪吗?” “组队打怪?大小姐,你以为玩网游呢?还组队……是不是在你的认知当中还能打怪爆东西啊?” 看著头顶上黑暗的天板,时墨翻了个白眼。 “大的团队不知道,但是像我这种独行的大部分时候都是各自苟命,能活一天算一天。收集物资,躲避那些鬼东西,找个安全的地方睡觉……日復一日。偶尔遇到別的倖存者,第一反应不是组队,是互相警惕,怕对方抢物资或者乾脆就不是人。” “……听著挺没劲的。” 沉默了几秒后,夏米小声的做出了回答。 “末日求生,要什么有劲?能活著就是最大的有劲了。” 侧过头,时墨瞥了镜子一眼。 “所以了,知足吧你,至少你这『单间』还挺安全,除了饿点渴点,没別的风险。” “安全?那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谢邀,暂时不要,你自己留著吧。” “切……” ……………… 黑暗中,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斗著嘴,同时伴隨著食物咀嚼所发出的声响。 不管是对於时墨还是对於夏米来说,他们都太久没见过活人,难得有一个可以陪著自己聊天的,自然得聊个尽兴……哪怕是这对话中大部分都没有什么营养。 作为镜中人,夏米的活动范围局限在镜子周边大概一米的范围之內,超过半米就像是有一堵无形的墙,將她死死的禁錮在了里面。 如此狭小的距离,她在镜子里面甚至都做不到平躺,只能蜷缩著身体,至於视野,则是取决於她的视力和周边环境。 在从对方口中得到这些信息后,时墨也算是对於对方的处境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同时心中也有了盘算。 “行,那么从今天开始,你的首要任务就是充当我的“人肉监控摄像头”以及“生物动静感知仪”了。” “唔……具体点?” 一边嚼著肉乾,夏米很感兴趣的问了起来。 “很简单,在我休息的时候,你帮我注意周边的环境,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注意,是任何——哪怕你觉得是只老鼠跑过去,或者只是影子晃动了一下,只要你觉得不对劲,立刻用你能做到的方式提醒我。” 一边说著,时墨指了指地面。 “比如说像最开始那样敲镜子,轻重缓急你自己把握,觉得危险就敲急点。” “守夜吗?没问题。” 毫不犹豫的,夏米做出了回应。 “很好,很有精神。” 对著镜中的少女,时墨点了点头。 “那么就这么定了,你值班,我补觉,后半夜交给你了。”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时墨不再多看镜子一眼,而是靠墙枕在了背包上闭上了眼睛。 连续的战斗奔波及精神消耗,他也確实是快到极限了,本来是打算熬到天亮补觉的,但是既然眼下已经有了一个守夜员,自然没必要这么强撑。 “呃……” 看著面前就这么干脆利落的睡了过去的身影,夏米一时间內有点没反应过来。 “……餵?你就……就这么睡了?” 对著镜子,她小声的喊了起来。 “那什么,我们不再聊五块钱的?比如白雪公主和魔镜到底怎么回事?” 但回应她的,却是时墨均匀而又缓慢的呼吸声,有这么几秒钟功夫,对方就已经进入到了梦乡中。 “好吧好吧,你对我还是真放心……” 一边在口中小声的嘀咕著,夏米先是调整了一下坐姿,然后一边嚼著牛肉乾,一边警惕的环顾起了四周。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抱紧了膝盖,身躯靠坐得笔直,周边寂静而又黑暗。 在以往,这样的夜晚她过了太多次,但是在今天,她那双原本盛满疲惫的眼睛却悄悄地亮了起来,像黑暗中重新被点燃的微弱星火。 ——光芒璀璨。 第十三章 疯狂的世界 这一觉,时墨睡得很沉。 等他按照体內的生物钟醒来时,天色才刚刚蒙蒙亮,些许光亮从窗口那里透进,整个城市都笼罩在一片黎明前的寂静之中。 “呃……起这么早吗?你要不要再睡会?” 时墨才刚刚坐起身,夏米的声音就从一旁的镜子里传了过来。 “放心,有我看著,没问题的。” “今天得赶路,越早离开城市,越安全。” 打了个哈欠,时墨从地上站起了身。 “你要撑不住就先睡会,我做点出发之前的准备,要走时再叫你。” 既然已经决定將夏米带上,那么自然得做点准备,毕竟镜子本身可是很脆弱的,而出城的路又危机四伏,难得的有了夜晚的守卫人员在可以睡个安稳觉,他可不打算放弃对方。 数十分钟后,拿著一个自己临时製作出的铁盒,时墨重新回到了杂物室。 铁盒里面垫满了泡沫,中间割出来的图形刚好放下夏米那面镜子,再在铁盒上方划开一条小缝隙,虽然看起来不太美观,但够实用。 “怎么样,视野会受到影响吗?” 盖上盖子,时墨对著夏米问了起来。 “唔……没什么影响。” 数秒后,夏米那听上去略有些闷的声音从盒子里传了出来。 “行,那我们这就出发了。” 將那个铁盒子塞进自己的上衣口袋,时墨俯身背起了自己的背包,然后拉开了门。 “还有,路上记得警戒四周,我的背后就交给你了,有问题及时通知。” 经过早上的这一番折腾,天色已经微亮。 但和以往绝大多数的情况一样,整个城市依旧笼罩在一片不祥的灰霾之中,头顶上铅灰色云层低压,仿佛正在酝酿著一场永不落下的酸雨,空气中瀰漫著一种混合了尘埃,霉变和若有若无腐臭的气味——虽然时墨已经闻不到了,但他能想像到那种味道。 新的的一天,开始了。 不过相比较起之前,这一次时墨他身边多出了一位特殊的“同行者”。 和之前时一样,时墨他选择的路线依旧儘可能的避开了主干道,而是穿梭在了楼宇之间的小巷和废弃建筑內部。 曾经繁华的商业街如今死寂一片,破碎的橱窗像一张张黑洞洞的巨口,里面早已被洗劫一空,只剩下一些无法带走的,锈蚀腐烂的残骸。路面如蜘蛛网般大面积开裂,从缝隙中钻出大片枯黄色的杂草,有些地方甚至被一种暗紫色的仿佛拥有生命的菌毯所覆盖,踩上去会发出令人不適的粘腻声响。 “……外面……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依稀的,夏米那有些恍惚的声音从盒子里面传了出来。 在她的记忆中,这个城市理应还是过往时的模样,就算破败也有个限度,但她却怎么没想到,前后仅仅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外面的世界就会变得如此的……陌生。 “抓紧时间適应,这才只是开始。” 视线飞快的扫视著四周排除著危险,时墨隨口的回了一句。 “这个世界的变化,远比你想的……” 口中一句话还没说完,时墨突然停下了脚步,同时身体紧贴更是在一面斑驳的墙壁后。 “怎,怎么了?” 因为时墨这突如其来举动,夏米的神情也变得紧张了起来。 “前面街口,『雕塑群』。” 一边在口中言简意賅地解释著,时墨小心地探出了半个头。 在前方十字路口的中央,正矗立著十几个灰白色的人形“雕塑”,它们普遍保持著行走奔跑或是惊恐回望的姿势,每一个细节都栩栩如生,连衣服的褶皱和脸上的表情都凝固得一丝不苟——如果那能称之为表情的话。 和人类不同,它们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石质的光泽和纹理,毫无生机。 【石肤症】,一种会让患者身体组织逐渐矿物质化,最终彻底变为活体雕塑的症候群。 別看这些雕塑脸上的惊恐神情,就像是於无意间中招的无辜者,但实际上,它们是石墨遇到的最擅长偽装的症候群,远不像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可怜和无害。 ——路口上摆放的那些东西,是这些症候群们放出的诱饵。 【石肤症】只是这病症的初级阶段,这个病症的真正名字,应该叫【矿物质同化症】。 病症演变到终极阶段的这些症候群们,身躯已经完美的溶入到了那些矿物质中,它们会有意识的將可接触到的活物给尽数同化。 表面上看,那边只有十几个人形雕塑,但实际上,那边的地面,甚至是周边一些由矿物组成的建筑,都已经沦为了一个死亡的沼泽。 不过虽然它们的偽装天衣无缝,但只要小心注意周边有没有被石化的小型动物或昆虫之类的,便能够很好的辨认出它们的领地范围。 没有在这里过多停留,在示意夏米保持绝对安静之后,利用废弃车辆和残垣断壁作为掩护,时墨极其缓慢且安静地从街区边缘绕开了那片致命的“艺术展”。 只不过还没等夏米她稍微松上口气,一阵极其古怪,仿佛像成千上万人在同时低语爭吵的嗡嗡声便从远处传了过来,並且声音还越来越大。 在听到这个声音时,就算是处於镜中,夏米也不由得感到一阵眩晕及噁心感。 “堵上耳朵,等这些东西过去了就好。” 將比较起夏米的茫然,时墨则是明显有经验的多,一边找了个地方蹲下的同时,他相当熟练的从口袋里掏出两个塞住了耳朵。 数十秒后,看著面前街道上成群结队的在低空中飞过去的数百只人头,饶是已经听时墨的话捂上了耳朵,但夏米依旧在心中產生了一种强烈的噁心感。 “【飞天耳目】,一种由【信息过载症】患者异化而来的恐怖集群,那些飞行的头颅曾属於极度渴望信息且无法停止摄取和传播资讯的人,在病症末期,他们的头颅会脱离身体,听觉和视觉器官异常膨大,匯聚成群体,永无止境地搜寻並复述它们捕捉到的声音碎片,形成令人疯狂的噪音污染。” 在这些人头已经消失在视野中之后,时墨的声音这才透过闷闷地传了过来。 “被它们的注视锁定过久,或者被它们的低语直接侵入耳膜,都有可能扰乱神智,甚至於被它们同化。” “………” 对於时墨的讲解没有回应,夏米愣愣的看向了远处那些已经飞离的头颅。 这些人头的皮肤灰败不堪,眼睛瞪得巨大却空洞无神,耳朵异化成类似雷达般的结构,不断转动,嘴巴则是上下开合,发出混乱叠加的囈语…… 虽然她从时墨的口中知道外面世界变得很可怕,但是却没想到会这么恐怖。 “……这……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末日日常,习惯就好。” 扯掉耳朵里的,站起身,时墨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今天运气不错,这种集群过后,通常会安静一小会儿,我们抓紧时间赶路。” “………” 隨著两人的继续前进,虽然说这个城市的大部分情景时墨都已经司空见惯,但是对於夏米而言,周边的破败和诡异却是不断衝击著她的认知。 她看到了墙壁上如同血管般搏动蔓延的幽蓝色菌斑,也看到了被巨大半透明的蜂巢状结构完全包裹,里面隱约可见扭曲的人形阴影的公交车,甚至还在一处广场上,看到了几百个如同提线木偶般被无形的线吊在半空,做著僵硬而重复动作的症候群患者,它们偶尔会因为“线”的紊乱而突然摔落在地,然后又抽搐著被重新“吊”起,场景诡异得令人脊背发凉。 “……这世界……真的疯了……” “我说了,习惯就好。” 一边埋头观察著周边的痕跡,时墨很是无所谓的做出了回应。 “与其有心思感慨这个,你还不如帮我找找周边那些先行测试的倖存者团队留下的痕跡。” “——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我们將会在明天晚上成功出城。” 第十四章 倖存者们 时墨能感觉到,自己运气正在逐渐变好。 且不说只是一次无意间的宿营就捡到了夏米这个人形守夜员,像今天的行程,也是顺利的不像话。 本来按照原计划,出於安全起见,今天的行程他要绕很多远路,但由於【飞天耳目】的出现,却直接帮他清理出了一大片安全区域。 这些在旁人眼中避之不及的怪物,对於他来说却是个难得的福星。 在即將入夜之时,和昨天一样,时墨提前找了个居住点安定了下来。 不过这次就不是什么杂物间了,而是一个位於居民楼二层的臥室里,这里还算乾净,甚至还有张床,环境和昨天晚上比起来不知要好了多少倍。 “……你这东西哪来的?” 看著面前沸腾的火锅,短暂的沉默后,夏米抬头看向了面前的虚影。 “哦,捡的。” 一边用碗盛著电饭煲里面热气腾腾的大米饭,时墨隨口做出了回应。 “那热米饭……?” “也是捡的。” “………” “怎么,你不吃吗?” “……我开始相信你说的能救我出来的这种话了。” 长久的沉默后,夏米在口中吐出了口气。 如果在昨天,她不会对食物的来源產生这么多的怀疑,但是自从在今天亲眼目睹了这个世界的恐怖变化之后,看著某人外出一趟就端回来的大米饭和火锅,她开始逐渐的意识到了对方的不凡。 ……其实想想也对,在这么一个恐怖怪异的城城市里能够一个人呆上三个月的,怎么可能会是普通人? “超凡?很遗憾,没有,至少在我脱离倖存的团体前,我从没听到过这方面的事。” 一边吃著热气腾腾的火锅,听著夏米提出的疑问,时墨略微的耸了耸肩。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很遗憾的,並没有你想像中的那种东西的出现,不过却有相类似的东西。” “相类似的东西……那些病症?” 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夏米不由愣了愣。 “没错,虽然说绝大部分病症都十分危险,但当中也有那么一部分较温和的病症,只要小心控制病症的进度,人类也可以利用病症。” 伸出筷子夹起火锅中的一个牛肉丸,时墨点了点头。 “比如说我认识的倖存者团队中一个人,他同样也是症候群感染者,不过他的病症是【沉默增殖症】,他的病症其实很简单,就是沉默本身,不过隨著病症的演化,他的沉默开始影响周边的环境,当初我和他分別时,他已经能够做到长时间的以自身的沉默使周边三公里区域內陷入到绝对的死寂。” 说到这里时,时墨看了旁边的镜子一眼。 “当初我离开团队时,他已经是那个倖存者团队的绝对核心了,也正是因为有他在,那个团队才能够成型,否则的话,光是那么多人聚在一起日常时闹出的动静,就足够引来这个城市中绝大部分的症候群了。” “【沉默增殖症】……那他岂不是能够屏蔽掉【飞天耳目】的噪音?” 蹲在火锅前,拿著碗筷的夏米一脸羡慕。 “这么厉害的病症,简直就是群体aoe辅助技能了,为什么只有我是这个倒霉的【镜渊恐惧症】啊?” “羡慕?病症没这么简单的,他那个病症如果演化到最终阶段,那么就会由原本的沉默转为寂静,到了那时,以他为中心的周边绝大部分区域都会永久转为无音区,而他自己也將在绝对的寂静中凝固,从此化为寂静的核心。” 吹了吹手上滚烫的牛肉丸,时墨一脸的不置可否。 “据我上次和他分別,时间已经过去了快两个月,天知道他的病症究竟有没有恶化到这个阶段。” 似乎是来了光致,在吃下牛肉丸之后,时墨继续讲述了起来。 “除了他之外,那个团队里还有几个人也都或多或少『利用』了自己的病症,比如说有个女孩的【回忆显影症】,顾名思义,这个病症的症状是强烈的记忆会在她身边形成投影,而在病症演化到中后期后,那些回忆中的影像会干涉现实,並与现在进行重叠。”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时墨笑了一下。 “初期时有很多次大灾难,都是靠她这个回忆显影躲过去的,同时她也称之为“黑歷史放映机”。还有一个大叔,是【方向感缺失症】重度患者,因病症影响,他完全失去了方向感,看地图都没用。但由於这个病症,他反而对空间扭曲和异常方向变动极其敏感,只要附近有『譫妄几何症』那种扭曲空间的症候群,或者有隱藏的空间陷阱及摺叠区域,他立刻就能感觉到头晕噁心,比任何仪器都灵,所以当之无愧的成为了团队里的人肉空间雷达,避开过好几次团队危机。” “唔……你和他们的关係很好吗?” 注意到了某人脸上的笑容,夏米好奇的问了起来。 “……差不多吧,算是朋友,我算是那个倖存者团队的初创人员之一。” 短暂的沉吟后,时墨点了点头。 “不过在某些事上,我和他们有著分歧,所以就暂时性的分道扬鑣了。” “嗯……你刚才说的是辅助性能力,有些什么战斗力特別强的吗?” 注意到了时墨不想在这种事上多谈,稍微的想了想,夏米转移了话题。 “战斗力?有,老枪。” 点了点头,时墨表情严肃了些。 “他是军人出身,感染的病症是【武器亲和症】。初期时,他只是对特定武器特別痴迷和熟练,但从中期开始,他接触过的武器似乎会记住他的使用习惯,並自动微调以適应他,甚至能一定程度上自我修復轻微损伤。而到了后来……据说他握著的枪,射出的子弹会自己寻找弱点,甚至能短暂扭曲弹道,也就是子弹自动拐弯。” 说到这里时,时墨稍微的停顿了一下,语气也变得低沉了些。 “但与之相应的,这种病症对他的影响也更严重,在我离开前,他的半边身体已经出现了金属化的跡象,情绪也变得极不稳定,暴躁易怒,如果在这两个月內他没有学会控制自己的病症的话……” 微微的摇了摇头,时墨没有继续说下去。 今天的【万象图录?信息】权限,他查的是【沉默增殖症】,因此並不知道【武器亲和症】演变到末期时会是什么样的结果……但想来也不会太好。 隨著时墨口中话语的落下,一时间內,房间里沉默了下来,只有火锅汤底发出的咕嘟咕嘟的微响。 夏米能感觉到,时墨的语气里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沉重和……或许是物伤其类的警惕。 “那你呢?” 忍不住的,夏米小声的问了起来。 “你……有没有……” “我?” 略微的挑了挑眉,看了旁边镜子一眼,时墨语气中满满的都是真诚。 “我很幸运,只是一个健康的普通人……对了,等会还有烤全羊,你吃不?” 夏米:“………” 第十五章 狩猎任务 因为预计明晚就可以出城的缘故,所以时墨难得的放纵了一回,如果不是考虑到喝酒误事,他甚至还准备整点茅台来著…… 只不过就在时墨他准备今晚好好的在柔软的床上睡上一觉时,自己那个残破系统的任务界面却是毫无徵兆的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 【限时狩猎任务:於夜色中】 【任务描述:於天亮之前,成功狩猎被系统標註的特殊猎物。】 【任务难度:中】 【任务时限:三小时】 【任务奖励:固定奖励一份〖真实〗,其他奖励视最终评价而定。】 —————————————— “……限时狩猎任务?” 看著浮现在自己面前的全新任务类型,时墨不由得稍微愣了愣,这么一个突然间刷新出的任务,直接打断了他的计划行程。 本来按他的想法,是今晚好好的睡上一觉养精蓄锐,爭取在明天天黑前离开城市,然后看能不能够找到空叔他们给他留下的指引和他们匯合,但却没想到会突然间冒出这么一个奇怪的狩猎任务,甚至还是限时的。 没有过多的犹豫,在又从头扫视了一遍这个任务的相关內容之后,时墨很是果断的选择了接取。 其他任务奖励暂且不认,光是固定奖励当中的一份〖真实〗,就足够他晚上去冒险了。 要知道,光是他用自身嗅觉换来的【美食桌布】,就解决了当前末日下食物短缺的这个最大难题,而一份固定奖励的〖真实〗,其价值更是无可估量。 很快的,隨著时墨接下这个任务,一个只有他自己能够看得到的区域地图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在这个地图上,除了代表著他自身的绿色光点之外,还有著一个標註著黄色感嘆號不断闪烁的区域。 根据计算,任务地点距他这里大概有1公里左右远的路程。 “一公里……还行,不算远。” 在心中尝试著规划了一下路线之后,时墨在心中暗自的点了点头。 其实想想也对,既然是限时任务的话,那么任务地点就绝不可能距他这里太远。 “呃……怎么,你还不睡吗?” 看著面前突然间从床上坐起身的时墨——或者准確的说是代表著对方在镜世界中投射的人形虚影,手中拿著根羊腿正在啃的夏米有些好奇的开口问了起来。 “临时有点事,做好出门的准备吧。” 伸手拿过靠倚靠在床边的长矛,时墨隨口的做出了回应。 换做是之前,他自然不会这么冒险,但是在有了【回想之刻?记忆】在的现在,他的底气却是足了很多,像枪械的变化,可不需要什么〖真实〗来做补。 ——至少对於大部分症候群来说,热武器还是很有作用的。 “出门啊?我还以为你是要去……等等,出门?你確定是现在!?” 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夏米不由得有些傻眼。 “现在外面天都黑透了,你不是说晚……” “没办法,计划有变,有点事要做。” 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背起背包,时墨一脸的意简言賅。 “还是和之前一样,你帮我警戒身后。” 虽然说一公里的距离看似不远,但考虑到晚上那复杂危险的环境,他光过去可能就需要上一个多小时,实在没有太多时间浪费。 ——他向来就是实干派。 “好……好吧。”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意见无关紧要,虽然说不知道自己这个饲主大晚上抽什么风,但夏米还是有些鬱闷的做出了回答。 ……顺带发泄似的用手戳了戳面前的人形虚影。 …………………………… 和白天相比,夜晚的城市要显得更加的危机四伏。 在黑暗中,各种难以名状的声响显得格外清晰,远处蚊群永不疲倦的嗡鸣,某种东西在废墟间拖行的摩擦,以及风中偶尔带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短暂尖啸或低语……这当中的每一样东西,都在不断刺激著人的神经。 为此,时墨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在这个城市里面混跡了三个月,因突发意外在夜晚游荡的事也不是没有过,再加上他那满满当当记了好几个笔记本的症候群的特性大全,这一路上虽然说风险不断,但好在也没什么什么意外,只不过是中途多绕了好几次路。 就一公里的直线路程,他整整走了快一个多小时,而等他抵达了地图上系统標註的任务地点时,看著面前的场景,他不由得愣了愣。 ——这次限时狩猎任务的地点,是在一片规模庞大的废弃建筑工地之中。 数栋烂尾楼如同巨兽的骨架般矗立在黑暗中,脚手架歪歪扭扭,地面上堆积著建材废料和巨大的水泥管道。 而系统地图上的黄色感嘆號,就在工地深处不停闪烁。 “你確定是要进到这里面去吗?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 正当时墨打算进入这片建筑工地当中一探究竟时,夏米那很是有些紧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你都闻不到的吗?这里的空气中那么浓厚的血腥味,简直都快让我窒息了……这里一看就极度危险啊!!” ……很重的血腥味? 目光略微闪烁了一下,时墨停下了脚步。 和其他地方相比,这里確实有些怪异,工地內部异常安静,甚至安静得有些诡异,如果再加上夏米口中那浓厚到几乎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的话……只不过是中等难度的任务,没必要给我上一个boss吧? 不过眼下来都来了,同时狩猎任务的目標就在眼前,他倒也没有退缩的理由,只不过相比起之前,他更小心了些。 在额外嘱咐了夏米几句之后,猫下腰,时墨小心翼翼的藉助著各种掩体缓缓的朝著建筑工地的深处摸了过去。 只不过仅仅是往里面深入了不到20米,时墨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尸体,尸体,尸体,尸体,尸体…… 这个建筑工地內部……尸横遍野!! 第十六章 「枪之恶魔」 ……很难用话语来描述眼前的这一幕。 各种各样的尸体在工地內胡乱的堆成了一堆,血肉块纷呈,甚至连地面都被染成了一片血红。 这里並不像是什么工地,反倒更像是什么大型的屠杀现场。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 微眯著眼睛,时墨俯身凑到了一具离自己最近的尸体旁,而在藉助从云层缝隙中透下的微弱月光看清楚尸体的全貌时,他的瞳孔不由得微微一缩。 数秒后,他抬头看向了周边,在仔细的將周边的这些尸体扫视了一圈之后,他確定了自己的发现。 ——这些尸体並非是人类,而是各种各样的症候群患者。 其中即有皮肤呈现纸张般脆裂纹理的【纸肤症】,也有肢体如同朽木般乾枯扭曲的【枯木症】,有身躯部分呈现不规则晶体化的【结晶化症】,也有躯体软塌塌的如蛇般在地上盘成一团的【蛇骨症】…… 但不管是哪一种,它们都死了,並且同时死状还极惨。 绝大部分的症候群,都是头部被某种威力巨大的武器轰碎,或者身体被密集的火力打成了筛子,暗色粘稠的血液和破碎的组织器官溅得到处都是,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几乎凝固在空气中——即使时墨他闻不到,也能从先前夏米的反应和周边那几乎被血液染红的景象中的反应和周边那几乎被血液染红的景象中体会到。 在不知多久前,这里发生过一场极其惨烈且是一面倒的屠杀,屠杀者拥有著极为恐怖的火力,將这么多不同类型的症候群精准击杀。 难怪这片工地这么安静,大概是所有进入到这片工地范围里的症候群,都被那个屠杀者给干掉了吧? “……你確定还要深入吗?能够一口气干掉这么多症候群的东西,我觉得並不是我们能招惹得起的。” 也同样的看到了眼前这一幕,夏米的声音变得严肃了起来。 “虽然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大晚上的突然要来这里,但我觉得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放心,至少在现在,我们是安全的。” 微眯著眼睛,时墨看向了工地深处。 “不然的话,估计我们现在已经被扫成肉泥了。” 没有在入口这里过多停留,时墨继续的朝著里面潜入,系统地图的黄色感嘆號依旧在深处闪烁,指引著他前进。 而越往深处走,尸体就越多,战斗的痕跡也变得越发明显,墙壁上布满了弹孔和巨大的撞击坑,一些金属支架被暴力扭曲撕裂,地面上甚至还能看到小范围的爆炸痕跡。 最终,时墨的视线定格在了一片坍塌的脚手架和水泥板形成的废墟堆正中心。 在那里,压著一具……极其怪异的躯体。 那似乎曾是人类男性,但它的整张脸,却是完全被一把融合进血肉且锈跡斑斑的老式双管猎枪所取代,枪管如同畸形的鼻子般高高凸出,扳机部位则是深深的嵌入到应该是嘴巴的位置,而周围的皮肤,则是呈现出一种不健康的与金属锈跡交融的暗红。 很显然,这是一个全新的症候群。 但在眼下,它却被沉重的钢筋和水泥块死死压住下半身,只有上半身还能微微挣扎,那取代了脸的枪管无力地晃动著,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漏风箱般的痛苦嘶鸣,而在这个症候群的周围,则是散落著大量黄澄澄的弹壳,以及更多其他症候群的破碎尸体。 “这东西……枪之恶魔?” 看著不远处那个症候群,时墨脸上的神色不由得显得有些微妙。 原因无他,这东西的外形,实在是和某个枪之恶魔高度重合,而他这一路走来所看到的那些症候群的尸体,正是对方的杰作。 如此说来,这东西的战斗力倒是超乎想像的高……? 扫视了一下系统地图上標註的点,时墨似乎明白了任务描述中那个难度中等的含义。 一个拥有强大火力但此刻失去了行动能力的目標,也难怪任务难度只是“中”了。 虽然说如此强大的存在为什么会以这么一种形式被困在这里让他有些疑惑,但时墨却是並没有多想,隨著被他掛在脖子上的那块晶石被他握在手中,一块c4缓缓在他手中成型。 一旦让面前这东西跑出去,对於倖存者来说不亚於一场大屠杀,看周围的战绩,这玩意绝对可以在一分钟內团灭掉一个百人团队。 虽然说不知道对方的要害是啥,但从对方身边那些被建材压碎的血肉来看,对方也是血肉之躯,热武器应该能管用……大概? 只不过就在时墨打算將手中化形的c4丟出的瞬间,夏米那急促的声音却是突然从镜盒里面响了传了出来,敲击镜面的声音更是急促的如同暴雨。 “上面!!快跑!!!” 几乎在夏米出生预警的同时,时墨全身的汗毛也瞬间倒竖,一股极其强烈且混合冰冷金属感和疯狂恶意的危机感从四面八方涌出,將他给彻底锁定!!! 没有过多犹豫,也顾不得自己这番行动会不会惊扰那个“枪之恶魔”,时墨身体前倾去的同时,身体如同猎豹般向前猛扑了过去。 下一瞬,数道闪烁著幽蓝色电弧的金属寒光几乎是擦著他的后背掠过,狠狠钉在了他刚才所在的位置——那是几枚锋利的,还在高速旋转的金属齿轮。 (……齿轮?) 稳住身形,以一种半蹲在地上的姿势,时墨抬头看向了袭击处。 只见在周围废弃的楼体框架上,水泥管道后,甚至是吊塔的阴影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个眼中闪烁著冰冷银白色光芒的身影。 它们大部分体型都较小,但动作却带著一种非人的协调和僵硬,体表覆盖著粗糙的金属甲壳,裸露的关节处发出细微的“咔噠”声。而为首的那两个身影,更是让时墨的瞳孔骤然猛缩。 其中一个身形娇小瘦弱,枯黄头髮打结成了一团,脸颊上更是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泛著幽蓝色微光的纹路,而那一双没有瞳孔的银白色眼睛,正在冰冷地注视著他。 来者不是別人,正是之前他在那个便利店遭遇的“机械同化症”的小女孩。 而另外一个站在最高处断樑上的身影,体型却是高大而魁梧,全身上下几乎完全被一种厚重粗糙且完全由各种废弃车辆零件拼凑而成的暗沉装甲所覆盖,那闪烁著骇人红光的机械复式独眼,正在头盔中央缓缓转动。 而除此之外,对方的右臂则完全是由一台巨大狰狞且布满尖刺的工业衝击钻组成,左手则是一只巨大的金属爪,看造型有点像是从哪辆铲车上拆卸下来的铲斗。 对方那庞大的体型仅仅只是站在那里,一股令人窒息般的压迫感便从那个高大身影上瀰漫了开来。 (……【机械神甫】,“机械同化症”的高阶进化体,那个小女孩口中的“爸爸”……对方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看著眼前这一幕,时墨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按理来说,就算是在机械神甫引导下的这些症候群会有意识的扩展领地,但也不可能如此精准的跟在他的身后。 ……或者说,它们的目標並不是他,他只不是顺带被捲入进来的? 下意识的,时墨转头看了不远处的那个被重物压死的“枪之恶魔”一眼。 “零號……零件……” 视线看向他这边,小女孩歪著头,发出了混合著电子杂音和稚嫩腔调的怪异声音。 “又见面了……不乖……打扰……爸爸工作……坏蛋……大坏蛋!!” 时墨:“………” 第十七章 鷸蚌相爭 【机械同化症】,时墨之前用万象图录查阅过这个病症的相关信息。 不同於其他症候群,这种症候群有著很强的阶级意识,在机械神甫的主导下,由它们组成的机械教团会有意识的对外扩张疆域,是一种极度危险的存在。 上次和这些东西见面时,时墨仅仅只和当中一个个体照上了面,而看眼前这架势,分明是整个教团全员出动。 ……或许眼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似乎除了那个起初招惹的那个小女孩之外,其它东西並没有把他当做目標? 果不其然的,对於小女孩的话语,位於高处的那个机械神甫那只红色复眼却只是冷漠地扫了他一眼,然后將视线重新的定格在了被压在大片废墟下的那只“枪之恶魔”身上。 “……高活性……武器化生物单元……极度稀有样本……回收……优先级最高……” 机械神甫口中的电子合成音刚落,它那由工业衝击钻构成的右臂就突然加速旋转,暗红色的铁锈伴隨著火星从中簌簌掉落。 下一秒,它竟是猛地从断樑上跃下,庞大的身躯砸在地面上震起一片烟尘,衝击钻直指向了废墟堆里的枪面人,显然,对方是打算要先完成样本回收。 而与此同时,趁著场中注意力都被吸引在了机械神甫身上,时墨毫不犹豫的转头就跑。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这里已经不是他能掺和进的战场了,不趁著这个时候赶紧跑,继续留在那里是准备给別人送菜吗? ……但可惜的是,有人似乎不想让他走。 时墨才刚跑出几步远,几块高速旋转的金属齿轮就擦著他的身体而过,如果不是有夏米实时的帮他注意视线中的死角,这一下他就少说得来上个重伤。 “嘖,这孩子看起来年纪轻轻的,竟然这么记仇……熊孩子……” 看著不同於旁边其它跟隨机械神甫一起围攻枪面人的机械单位,反而紧紧跟在自己身后朝著自己这边追来的小女孩,时墨很是不爽的在口中轻嘖了一声。 “喂,你对她做了些什么?看起来她好像很恨你来著。” 回头看向紧紧跟在他们身后不放的那个小女孩,夏米很是有些好奇的开口问了起来。 “嗯……打扰她吃饭,然后吵醒了她爸爸害她被揍算不算?” 在一个转弯处一个急拐,在躲过数个高速飞行的金属齿轮的同时,时墨翻身滚进了旁边的烂尾楼中。 “呃……” “行了,这个时候就別八卦了,帮我留意一下那边的战场。” 一边起身朝著楼上跑去,时墨开口说了起来。 “就算是人多,但那个机械教团也不一定能够拿下那个枪面人,我们准备好当渔翁。” 低头看了眼楼下已经衝进来的那个银白身影,在挑衅般的对著对方摇了摇手指后,时墨的身形悄无声息的没入到了楼梯的拐角之后。 在几天前,已经饿了好几天的他都能够和对方过几招,更別说是在现在了,甚至只要他想的话,就凭对方这股闷头冲的衝劲,他隨手在拐角那里丟个c4都能解决对方。 不过出於安全考虑,这边的动静最好还是不要闹得太大,那个枪面人现在动不了,但那个机械神甫在行动上可是没有什么阻碍的。 万一把那鬼东西给引过来…… 听著从不远处传来的剧烈轰鸣声,摇了摇头,时墨在心中拋弃了个可怕的想法。 由於他的挑衅,数秒后,紧隨他其后,那个小女孩也跟著衝上了楼。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刚刚踏入二楼,从脚下传来的莫名强大吸力就让她的速度猛的下降了好几个档次,还没等她弄清楚脚下的吸力从何而来,一块板砖就直直的砸在了她的额头上。 “……你別告诉我,这东西也是你捡的。” 看著面前地上凭空出现的大块磁铁,短暂的沉默后,夏米看向了面前正乐此不疲的蹲在地上用板砖不停砸人的某人。 明明她都时刻跟在对方身旁,但她却愣是没有看到,这么大块强力磁铁是怎么出现的。 “对啊,我捡的。” 在確定被磁铁牢牢吸附在上面的小女孩已经被自己砸晕之后,一边从背包里面翻出一条麻绳开始绑人,时墨点头做出了回应。 夏米:“………” 半分钟后,系上最后一个死结,看著面前自己的成果,拍了拍手,时墨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得不说,机械化的身体確实抗造,方才他整整往对方脑门上砸了七八记板砖,结果却愣是连条白印都没留下。 和几天前相比,对方的机械化程度明显要显得更高了些,受病情的影响,这个症候群小女孩的身体,已经有大半机械化了。 “……你下手挺狠的。” 看在面前八成脑震盪並且依旧昏迷不醒的小女孩,镜中的夏米默默的发出了吐槽。 “这也叫狠?真狠的话,我现在就应该把她的脑袋给砍下来彻底解决了她,而不是只是像现在这样子把它给绑起来。” 略微的耸了耸肩,时墨从地上站起了身。 “行了,它这边不用管了,我们去顶楼,然后围观那边的战斗,伺机而动。” 说到这里时,时墨有伸手按了按额头。 〖回想之刻?记忆〗这件特殊物品虽然说確实好用,但它同等消耗的是精神值,方才多次具现物品不说,然后又弄出了那么大的一块强力磁铁,对於精神上的消耗无疑是巨大的。 就像是现在,时墨他只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就像是刚刚上网通完宵一样。 看了眼地上的小女孩,微微摇了摇头,时墨转身朝著楼上走了过去。 虽然斩草要除根是他奉行的理念,但是他之前可是有看过【机械同化症】这个病症的详细资料的,这些个机械教材疑似有著什么集群网络或者统一意识,而这个小女孩在那个教团中的地位又明显不一般,他要是真的选择在这里把对方给干掉,保不齐不出几秒钟那个机械神甫就率领著大军浩浩荡荡找过来了。 那画面,想想都很美…… 第十八章 末日,不讲道理 ……这个夜晚,註定是不眠之夜。 当时墨来到顶楼时,下方枪面人和机械教团间的战斗也进行了一个白热化阶段,火光点燃了这个黑夜,各种各样的轰鸣声震耳欲聋。 机械神甫那庞大的身躯就如同不可阻挡的战爭堡垒,牢牢的屹立在了那片枪林弹雨的洪流之中,而它带来的那些小型机械单位则是如同蜂群,从四面八方对著压在废墟下的枪面人发起了进攻。 按理来说,这么多的人手,再加上一个不折不扣的重装堡垒在,面对一个甚至连动弹都动弹不了,只有半边身子能动的对手,情况理应是碾压才对,但从场中的局势来看,战况却是罕见的形成了僵池。 明明只有那么一把长在脑袋上的老式双管猎枪,但爆发出的火力却是如同枪林弹雨般的洪流,哪怕在人数上占据了优势,但机械神甫所带来的机械军团却硬是被强大的火力压制的不得寸进。 如果不是它们身躯都高度金属化,它们早就在这种强大的火力下被团灭了,但哪怕是这样,它们身上也密密麻麻的遍布了弹痕。 那个机械神甫看上去情况还好点,但是像其他装甲没那么厚的小型机械单位,已经有不少个被扫成了破铜烂铁。 “那个枪面人要输了。” 还盯著下方的战况看了会后,时墨突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输?但是它明明是占优势啊?” 坐在了围墙上,夏米一脸疑惑。 “你看,那些东西都被强力的火力给压制的根本就动不了。” “这种火力持续不了太久的,更何况那个最强的机械神甫根本就没怎么动弹过,明显是抱著消耗对方以逸待劳的想法。” (请记住 看书就来 101 看书网,101????????????.??????超方便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看著下方那个依旧在枪林弹雨中稳如泰山的机械神甫,时墨微微的摇了摇头。 能看出来,对方今天过来这边明显是做足了准备,身上的装甲简直厚实的不像话,全身上下可以说是没一个弱点。 仅仅只是佇立在那里,便仿佛像是一座无法被逾越的嘆息之壁。 ——而事实上,情况也確实如时墨所说。 隨著时间的推移,那个枪面人虽然依旧在疯狂的开火,但火力却明显的稀疏了下来,再加上那些小型机械单位持续不断的骚扰,他身上的金属部件破损处开始越来越多,身上冒出的电火也变得越发频繁。 任谁都能看到,这个以一己之力击杀了数量无以估计的症候群將工地这里化为一片禁区的枪面人,此时已是强弩之末。 而在这时,那个机械神甫终於动了。 但是它却依旧没有上前,反而动用自己那庞大的身躯力量,不断的將周边那些建材朝著枪面人身上拋了过去,不断的增加著对方身上的负重。 看这个架势,如果不是对方想要获得更加完整的素材,早在一开始动用这招的话,这个本身就是活靶子的枪面人根本毫无抵抗之力。 而正当时墨皱眉打算出手帮忙时,伴隨著一声剧烈的轰鸣,机械神甫胸前装甲处那厚重的金属板瞬间从中凹陷,剧烈的火星朝著四周飞溅,机械神甫那庞大的身躯竟是被这股巨力逼得后退了两步。 “………” 眯了下眼睛,时墨转头看向了另一侧。 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被拆解成为素材的命运,在废墟堆那里,被钢筋水泥压住的枪面人正在剧烈挣扎,脸部的猎枪枪管疯狂震颤,锈跡斑斑的金属表面浮现出了暗红色的条纹。 ——下一秒,剧烈的轰鸣声再响。 “轰——!!!” “轰——!!!” “轰——!!!” ……………… 就仿佛像是一门连发的火炮,在那几近响彻夜晚的轰鸣声连响间,机械神甫那庞大沉重的身躯硬是一路被轰飞出去了几十米远,在地上留下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等到枪面人这波爆发结束之时,机械神甫正面处的装甲已经是破败不堪,时不时的还能看到电火在其中闪烁。 但造成这种战果的同时,枪面人自身也彻底的萎靡了下去,別说这种枪炮击了,甚至连原本的火力压制都没了,整支枪彻底哑火。 似乎像是被对方这种顽强的抵抗给激怒了一般,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的机械神甫表面那破损的红色复眼从中猛地亮起,而后向著四周发出了一声尖锐的电子音。 下一秒,所有的小型机械单位瞬间停止了无谓的衝锋和行动,它们眼中的银白色光芒同步闪烁,体表的金属开始发出高频振动声,並且……彼此靠拢。 “……不是,这玩意还能融合的?” 看著下方这一幕,夏米睁大了眼晴。 如同流动的水银,这些小型机械单位迅速的匯聚到机械神甫的身后,隨著它们身躯的变形及相互嵌合,在短短几秒钟內,就在机械神甫的背后组合成了两条额外巨大,由无数齿轮锯片和钻头构成的狰狞机械臂!! “游戏……结束。” 伴隨著机械神甫口中发出的冰冷宣告,它背后的两条新生的机械臂猛地伸长,如同两条钢铁巨蟒般,带著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在小心的绕过了枪面人本体之后,狠狠地插入了压住对方的废墟堆下方。 轰隆隆隆——!!! 在剧烈的轰鸣声响中,由机械神甫爆发出来的巨大力量开始强行撬动那些沉重的钢筋和水泥板,看这架势,对方分明是想直接將枪面人连同压著它的废墟一起“打包”带走。 “——轰!!!!” 就在机械神甫即將得逞之时,巨大的火光將它的身躯和脚下的地面给一同淹没。 “这东西……算了,我不问了,又是你捡的对吧?” 看在面前某人肩上扛著的火箭筒,夏米的嘴角不由得略微抽了抽,感觉自己已经无力吐槽。 “不错,都学会自问自答了。” 在脸上露出一个阳光笑容的同时,瞅准下方的机械神甫,时墨又往那边补了两发。 说实在的,如果不是那些不讲道理直接扭曲现实物理规则的症候群太多,以人类所拥有的重火力,根本不至於沦落到这个境地。 ……但可惜的是,这是末日。 末日,不讲道理。 第十九章 老枪 事实证明,面对这种纯物理系的怪物,人类的重火力还是很有效的。 当爆炸的火光和烟尘散去之时,机械神甫那悽惨的样子出现在了时墨的视野中,在方才的爆炸中,它那两条刚刚生成的狰狞机械臂被炸得扭曲断裂,厚重的装甲上更是添上了大片焦黑和崭新的破损。 抬头看向他所处的楼顶这边,机械神甫那红色的复眼疯狂闪烁,似乎像是要把他的面容给刻在心中。 “……未知干扰……高能量攻击……威胁等级提升……撤退……优先……” 隨著机械神甫口中发出的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它並没有再试图回收“枪面人”,而是庞大的身躯踉蹌著转向,竟是毫不犹豫的选择了逃跑,撤退的极其果断。 与此同时,自它身上脱落的一些尚且完好的小型机械造物,更是迅速的朝著时墨这里飞了过来,为它的撤退爭取时间。 机械造物所独有的冷酷与高效,在此刻展现的淋漓尽致。 “嘖,这东西……” 看著下方逃走的机械神甫以及迅速朝自己这里逼近的那些小型机械单位,伸手按了按已经隱隱约约感觉有些晕眩的额头,时墨再度的扛起了火箭筒。 別看眼下机械神甫受到了重创,但以对方这种存在的特性,甚至不要一晚上,最多几个小时的工夫,对方就能自我修復如初。 哪怕现在因为精神的透支让他感觉脑子那里像是撕裂一般的疼,但一个如此好的可以歼灭对方的机会,放过了才是后患无穷。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不等他这边出手,原本已经处於熄火状態的枪面人在此刻却突然暴走,隨著一道自对方脑袋处的那管猎枪枪口处凝聚出的血红光芒的极速闪烁,正在以一种极快速度朝著工地外围撤退的机械神甫脑袋突然轰然炸裂。 伴隨著机械神甫那庞大身躯的倒地,原本那正朝著时墨这里飞速前进的小型机械单位也一个个的像是失去了动力源般从中坠毁。 “不是……这么阴?” 看著下方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时墨不由得感到有些愕然。 他是真没想到,那个枪面人竟然还偷偷藏了这么一手,虽然这当中固然有他帮忙给对方破甲了的缘故,但对方这最后一击所爆发出的威力,绝对可怕。 就当时墨在心中琢磨著要不要远程也给那个“枪面人”也来上一发火箭筒以確保万无一失时,他却看到那个枪面人努力的抬出手,在下方那映照的火光中,缓缓的朝著他这边比了一个单手握拳大拇指向左的手势。 在看到对方比出的这个手势时,时墨顿时皱起了眉头。 ——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数分钟后,来到楼下的时墨站在了枪面人的面前。 可以看出,对方现在状態极其糟糕,为了刚才那绝杀机械神甫的一击,对方脑袋上的猎枪枪口处甚至直接从中熔毁,样子看上去无比悽惨。 而在此时,枪面人也注意到了他的到来。 “没想到你竟然还没死……怎么样,你还有烟吗?” 將枪管朝向他这边,基本上处於迴光返照状態的枪面人沙哑著嗓子开口问了起来。 时墨並没有急著回话,而是径直从背包里摸出一包烟朝著对方丟了过去,在做完了这件事之后,他在废墟旁边找了个还算乾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一直等到对方將烟点上之后,时墨这才开口问了起来。 “你变成这样多久了?其他人呢?” “多久?早忘了,大概有一个多月吧,我的意识一直都很混沌,现在算是难得清醒。” 深深的吸了口香菸,枪面人——或者准確的说是老枪平淡的做出了回应。 “放心,其他人都还好,病症没我这样恶化的快,应该早就出城了。” 在时墨之前离开倖存者团队的时候,对方虽然说脾气日渐暴躁,被身上的病症影响的越来越的,但起码还有个人样,结果没想到再次相见,竟然会是在这么一个局面下。 或许是迴光返照,对方的情绪竟然罕见的变变回了初见时的沉稳,而不负后来时的易爆易怒。 “自己压的?” 別过头,时墨看了一眼被堆积在对方身上的那些建材。 “我提的建议,空叔他们动的手。” 老枪在这个时候突然笑了一下。 “那个时候我已经濒临失控,不得已之下才只能出此下策,这些天以来,我的意志时而清醒,时而混沌,一直到现在,才算是彻底的醒了过来。” “我送你上路吧,放心,我会负责把你给烧了的,你也不用担心再会有什么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会把你当成零件拼接。” 微微的摇了摇头,时墨从地上站起了身。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到时候等我见到空叔他们,我可以帮你传达。” “要说的早就已经说完了,倒是你,你所说的那件事已经完成了?” 仰著头,老枪看向了时墨这边的方向,被高温熔断的枪管上还冒著火光。 “……差不多吧。” 稍微的想了想后,时墨点了点头。 “现在的我,已经有能力带著他们在这个世界活下去了。” “是吗?那恭喜了。” 声音逐渐的变得虚弱了下去,老枪在口中笑了笑。 “未来的路,祝你……武运昌隆。” —————————————— 【限时狩猎任务?“於夜色中”已完成,任务奖励发放。】 【一:〖真实〗宝玉x1。】 【二:任务栏扩展,当前同时可进行任务数量为二,同时任务类型扩充。】 【三:500xp。】 —————————————— 並没有过多的在意眼前跳出的任务结算界面,强撑著脑海里那一波又一波如潮水般涌入的睡意,时墨了点时间清扫了下战场。 其实说是清扫,主要就是帮助老枪他入土为安,为此,他还又特意的又具现化出一桶汽油,彻底根绝了对方在死后被人捡尸的可能。 在做完这些事之后,也来不及管其他,重新回到烂尾楼,在强撑的睡意和夏米交代让他守夜之后,时墨找了一个偏僻的房间就直接躺下睡了起来。 虽然老枪已死,但他之前留下的些威名仍在,这里依旧是那些症候群的禁区。但 ——最起码在今天晚上,这里是安全的。 第二十章 喜当爹 许是消耗实在过大的缘故,这一觉,时墨直接睡到了中午。 今天难得的出了太阳,阳光从窗外照射进了室內,房间內寂静无声,只有灰尘在光柱中缓缓飘舞。 “你醒了?” 时墨刚刚坐起身,夏米的声音便从一旁的镜盒里传了过来,听起来似乎鬆了口气。 “你这一觉睡得可真沉,叫都叫不醒,都快嚇死我了。” “昨天消耗有点大,起晚了正常。” 揉了揉依旧有些隱隱作痛的太阳穴,时墨身体向后倚靠在了墙上。 “对了,昨晚后来有情况吗?” “没有,安静得很。看来你那个朋友……嗯……余威犹在。” 说著说著,夏米的声音低落了下来,显然是想起了老枪最后的结局。 和对方那种非人的异化相比,她似乎还算是幸运的……大概? 略微的沉默了一下,时墨没有接话,而是在休息了一会后,便变化出【美食桌布】开始享用起了午餐。 在食物和水的问题都已经彻底得到解决的当下,他甚至还能奢侈到拿【美食桌布】变化出的矿泉水顺带洗个脸,刷个牙。 经由昨天那种事后,在【美食桌布】这种事上,他已经不避讳夏米了。 “这东西……” “秘密道具,来自於21世纪的高科技。” “骗鬼嘞,这分明是魔法吧!?哪里有一点科技的样子啊!?” “我管你信不信。说吧,你要吃什么?我帮你点。” 一边用温水漱著口,时墨回了对方一句。 “呃……能多给我点热水吗?” 好半天后,夏米犹豫的开口问了起来。 “好长时间都没洗澡了,我想洗个澡……对了,你不能偷看!!” “抱歉,我还没那么重口味。” 夏米:“………” ……………………………… 將镜盒倒扣在地上,趁著对方洗澡的这段时间,一边吃著巧克力,时墨清点起了自己这次任务的收穫。 首先映入到他眼中的,便是存放在系统临时空间里的那块〖真实〗宝玉,宝玉本身显现圆形,也不知道是由什么材质构成,看上去就像是一块被剪切下来的星河,上面的星点甚至还在流动。 本书首发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提供给你无错章节,无乱序章节的阅读体验 他之所以会大晚上的冒险接下来这么一个任务,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这,有了这东西,他便可以用【迴响之刻?记忆】再度构建出一个如【美食桌布】这样子的道具。 仅是稍一思索,他便有在心中多出了很多构想,任意门,缩小灯,十二符咒……可供选择的东西实在是不要太多。 虽然说他暂时还不確定要用这份〖真实〗来具现什么,也不清楚巨现那些东西的具体消耗,但这么一份切实存在的〖真实〗,无疑是让他多了一份底牌。 ——在这种操蛋的世界里,底牌自然是越多越好。 至於任务奖励二…… 暂时將〖真实〗宝玉的事情放一边,时墨重新点开了任务栏,和最初那个破破烂烂的界面相比,这次的任务栏无疑再度的得到了一次强化和精修,界面较之於之前美观多了。 而就在时墨准备將任务栏关闭时,一条高红加紧的任务提示却突然间出现在了界面的最上方处。 ———————————— 【主线任务:末日破晓】 【任务描述:在这个世界走向毁灭前,拯救世界,为这个世界带来全新的未来。】 【任务时限:六个月。】 【任务难度:高。】 【任务奖励:任意命途,唯一职业。】 ———————————— “???” 在反覆看著这个新刷出来的主线任务好几遍后,时墨这才確定自己没有看错。 这个主线任务的要求,確实是让他去拯救世界……在六个月內。 此时的他,心中颇有一种刚刚走出新手村的勇者被人强行带到魔王城前的感觉,自己才刚刚有一点自保能力,就要求去拯救世界,这未免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 “等等,看这个任务的描述,是要在世界毁灭前……换句话来说,这个世界在六个月之后就要完在?” 后知后觉般的,时墨意识到了这么一个严重的问题。 ……六个月? 虽然说这个世界確实很糟糕,但是冷不丁的突然间有人告诉他,这个世界只有六个月可活了……他突然很想骂人。 突然间得知这么个消息,关於任务奖励三到500点xp,时墨只是简单的扫了一眼便没去看了,倒不是他不想去关注,主要是这玩意显示用缺少前置条件,用途不明。 当务之急,还是六个月后的“末日”。 现在的末日,是人类的末日,而六个月之后的末日……是世界的末日。 虽然说在对如何拯救世界这种事情上他暂时没有任何头绪,但显然眼下不是在这里继续发呆的时候。 “怎么样,洗好了吗?” 伸手敲了敲镜盒,时墨沉声问了起来。 “该离开了,这里不宜久留。” ——数秒后,镜子里面传来了夏米那略有些慌张的让他不能偷看的回应。 ……………………………… 数十分钟后,收拾好了东西的时墨背著背包下了楼。 本来按照他的原定计划,今天晚上就可以出城了,但由於耽搁了一整个上午,他也不清楚自己今天到底能不能够顺利离开城市。 ……但早点出发总是对的。 而就在时墨来到某个楼层时,目光却无意间扫过了房间角落——在那里,昨晚被他用板砖拍晕,而后又用麻绳捆起来的机械小女孩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 时墨本来打算直接离开任其自生自灭,但稍微想了想后,时墨又折返了回去。 ……然后正好对上了对方那银白色的眼眸。 就那么的睁大了眼睛看著他,略微的歪了歪脑袋,小女孩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 ……这傢伙竟然还没死啊? 本来昨天看那个机械神甫死亡后,其他的机械教团成员瞬间团灭的情形,他以为对方应该也没了的,但就现在的情形来看,这个小女孩相当特殊。 似乎是他盯对方看的时间有点久了,在很是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之后,张了张张,小女孩试探般的对他开口叫了一句。 “爸爸……?” 时墨:“………” 第二十一章 萝莉就要从小养成 因为对方的这么一句爸爸,时墨整个人差点没绷住,而在他塞在胸前口袋的镜盒里,更是传来了夏米那明显憋不住笑的噗嗤声。 “……我不是你爸爸。” 默默的在心中为夏米记下了一笔,一边仔细观察著对方脸上的细节,时墨面无表情地纠正了对方话语中的语误。 “怎么,你不记得我了?” 对於他的回话,小女孩那银白色的眼睛里明显的闪过了一丝困惑,在歪著头又努力的想了想后,抬头看著他这边,小女孩尝试性的小声开口。 “主人……?” 时墨:“………” ……他突然间觉得机械教团內部的教育貌似很有问题。 “也不是主人。” 嘆了口气,时墨俯下身看向了对方。 “告诉我,你现在还记得什么?”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对方的一脸茫然。 似乎伴隨著那个机械神甫的死亡,她的所有记忆数据同时也被一併清洗,现在的她纯洁的就像张白纸一般……大概? 回想起对方刚才那个石破天惊的主人这个称呼,时墨突然间有点拿不准。 “你怎么看?” 稍微的想了想后,时墨低头对著镜子中的夏米问了起来。 “唔……你是怎么想的?” 在稍微的思考了会后,夏米反问了起来。 “虽然说感觉她和其他那些东西好像不太一样,但鑑於她先前有过追杀你的经歷,我建议还是不要管她,任他自己自生自灭比较好。” “自生自灭吗” 短暂的思索后,看著面前正一脸懵懂且好奇的打量著周边一切以及身上捆住自己的绳索的小女孩,时墨俯身解开了对方身上已经有些鬆动的绳索,不过先前从对方身上取下那些武器部件,却是並没有还给对方。 在做完这件事后,也没去管对方,时墨径直转身朝著楼下走了过去。 只不过还没走几步,时墨就察觉到有些不太对劲,而他刚停下脚步转过身,起身並且理所当然的跟在他身后的小女孩就一头撞上了他的腹部,然后捂著脑袋来了个抱头蹲防…… “啊哦,她好像赖上你了。” 镜盒內,夏米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我觉得她好像有点傻。” 看著地上处於抱头蹲防状態中的女孩,时墨一脸的一言难尽。 似乎是听到了他的声音,一种捂著额头抬头的姿势看向他,小女孩一脸的可怜巴巴。 “主人,疼。” 时墨:“………” 嗯……看来之前那十几记板砖的后遗症貌似还在…… “你还记得自己名字吗?” 看了眼外面的天色,稍微的想了想后,蹲下身子,时墨看向了面前的小女孩。 “如果没有的话,那我就给你起个名字,从今天开始,你的名字就叫银了。” 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银先是有些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然后用那双银白色眼睛眼巴巴地看向了他。 “……银,饿……” 一边说著,银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嗯,还会喊饿,看来智商正常。” 镜子里,夏米的吐槽总是来的这么及时。 “喂,你给她起名字,该不会是动了想要养她的想法吧?” “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没差了,並且我现在也確实需要帮手。” 从背包里面摸出一块巧克力递给银,时墨回了夏米一句。 “今天不走了,就算是走也出不了城,与其到时候还要去找其它住宿地,还不如在这里暂时再休息一晚,明天一鼓作气……嗯?不喜欢吃巧克力吗?” 看著手中被递还回来的巧克力,时墨不由得有些疑惑。 “很正常,对方毕竟已经不是人类了,血肉苦弱,机械飞升,她现在吃的东西,应该是电池或者机油……喂,什么叫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啊?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 先是有回答了问题,然后夏米这才很是不满的吐槽了起来。 “还有,你刚才没有纠正银叫你主人这件事就已经很危险了,当心fbi。” “现在是末日了,没有fbi。” 重新递过去一块先打扫战场时收集到的一块电池,时墨一脸的意简言賅。 “不过你说的確实有道理,那就让银叫我哥哥好了,正好,现在时间足够,得给她好好打扮一下,你帮我参考。” “???” 既然已经决定要將人带在身边,那么必要的收拾是必不可少的,倒不是说提防什么其他东西,主要是起码看的顺眼。 也不知道银之前在机械教团中过的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日子,身上衣服破破烂烂,头髮也是枯黄打结,如果不是时墨现在已经没有了嗅觉,指不定还能闻到什么怪味来著…… 接下来的时间,成为了银的“改造时间”。 在建筑工地这里,一些工具什么的还是不缺的,时墨先是就地取材烧了壶热水,然后帮银好好的洗了下头髮。 由於长时间没有打理的缘故,头髮基本上全部都枯黄打结,像泥巴机油什么的全部都混成了一团,因此很是有了时墨一番功夫。 而等他帮银將头髮洗好之后,他才震惊的发现对方的头髮发色竟然是银白色,可想而知之前到底积累了多少污垢。 在那之后,趁著对方在夏米的指导下洗澡的功夫,时墨从楼內“捡”来了一套相对合身且印著小熊图案的连帽卫衣和牛仔裤,替换掉了银身上那套破烂不堪且沾满油污的旧衣服。 最后,他甚至找来一把小梳子,勉强的帮她把那头银白色的短髮梳顺,还在头顶上扎了一个歪歪扭扭的小揪揪。 做完这一切之后,退后两步,时墨满意的打量起了自己的“杰作”。 在换上了乾净衣服,梳了头髮之后,虽然银的皮肤依旧能看到下方的电路纹路,眼睛也还是冰冷的银白色,但整体看起来,却真的像是个营养不良,但五官其实还算精致可爱的人类小女孩了,尤其是那身小熊卫衣,极大地冲淡了银身上的非人感。 ……就是有点可惜不是红瞳。 “怎么样,感觉如何?” 转过头,时墨看向了一旁的镜盒。 “……你觉醒了什么奇怪的养成癖好吗?” 这一次,夏米沉默了很久,这才幽幽地吐出了一句话。 “还有,那衣服到底从哪里『捡』的?” “不要在意细节,这些都不重要。” 摆了摆手,时墨看向了前方一脸懵懂的低头似乎也在俯身打量自己新造型的银。 “好了,从现在起,你就叫银了,你跟我们一起走有吃的,但若没我的命令,不准隨便攻击,不准乱跑,听懂了吗?” 仰著头看著他这边,银髮萝莉似乎有在努力理解著这一长串指令,最后重点捕捉到了“有吃的”和“跟我们走”这两个词,於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银……知道了,听主人的话。” “咳……叫哥哥。” 单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时墨在口中咳嗽了一声。 “对了,镜子中的这一位,记得叫阿姨。” 夏米:“???” 第二十二章 出城 选择將银也给带上,虽然说是出自於时墨的临时起意,但也经过了他的一番考虑。 距离“世界”的末日还有六个月,而在这之前……他需要足够的帮手。 老枪虽死,但他造成的威慑仍在,虽然长期的安全性不能保证,但在短期內,工地这里绝对是这个城市当中最安全的地方。 趁著这难得的空閒,时墨同时也好好的拾缀了自己一番,在银的改造完成后,他也跟著痛痛快快的洗了个热水澡。 算算时间的话,他已经有三个月没洗过澡了,毕竟之前连水都没得喝,更別谈洗澡这件事情,眼瞅著马上就要出城,这也算是难得的放鬆时刻了。 ——这一晚,可以说是时墨这三个月以来睡得最安稳的一晚。 第二天清晨,最后在楼內享用了一顿美味且丰盛的早餐之后,时墨再度踏上了行程。 和几天前出发时相比,他此时虽然说仍然是孤身一“人”,但是数量上却是增长为了原来的3倍。 一人一镜一机械,他这个团队的画风,也算得上是足够清奇了。 由於有了银的加入,队伍的行进速度和之前相比反而慢了一些,毕竟银不像夏米,可以隨身携带,脚程的慢下是必然的。 只不过虽然说时墨有老早的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到头来,確实被这只重焕新生的银髮萝莉给整的有点哭笑不得。 虽然在理论上,这只萝莉的战斗力应该是很不错的,但在遭到销號之后,她的心智却是退化为了一张白纸,对於万事万物都抱有著一种极其强烈的好奇心,在路上看到一只扭曲的金属废料堆成的“雕塑都要歪著头研究半天,时不时还需要时墨他回头来把她牵走。 虽然时墨他承认自己在最开始时是有想把这只萝莉当做保鏢来用的这种想法,但实际上一番体验下来,他感觉不像是带了个保鏢,反倒像带了个女儿…… 不过在某方面上来说,银的存在也並非全部都是累赘,她似乎对能量波动异常敏感,好几次都提前预警了远处游荡能量特徵明显的症候群,让队伍得以提前规避,一路上有帮忙避开了好几个大麻烦。 总体来说,利大於弊。 就这样,赶在日落前,他们终於抵达了城市的最西边处。 和城市中心那边的情况相比,这边的建筑破损程度相对较轻,但与之相对应的,环境上也更多的多出了一种被“侵蚀”的痕跡。 墙壁上覆盖著那种来自西边“枯木林”的灰白色菌斑和孢子,空气中也瀰漫著那股甜腻中带著彻底腐朽的恶臭,即使时墨闻不到,也能明显感觉到空气的粘滯感加重了许多。 站在城市边缘,望著前方相对开阔但却偏向荒凉的景象,时墨在口中深吸了口气。 城市內那股无处不在的压抑感,在这里终於减轻了些许,但与之相对应的,西边那片如同巨大灰色疮疤的“枯木林”带来的腐朽压迫感却更加清晰。 这片区域,离四大城市四大禁区中的“枯木林”那边已经很近了,但相比较起其他三个方向中的禁区,这里已经是最安全的撤离通道了。 毕竟“枯木林”这个禁区只是持续污染食物和水源,只要不主动踏入枯木林內,作死到去主动负距离接触那些菌斑和孢子,在安全性上还是能够得到保障的。 至於其他三个禁区,东边那处由【譫妄几何症】形成的几何奇点区域附近的物理法则都被扭曲,一旦靠近90%都是迷失,南边的“褪色区”虽然看起来好点,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那片区域给同化,自身被抽离所有色彩,从此沦为苍白的剪影。 至於北禁区……那是最危险的地方。 在某种意义上来说,那片区域,乃至於整个北城区,都已经没有任何活人存在了,能够从北城区那边跑出来的人,万中无一。 “终於要出去了,再不出去,我感觉我都要被逼疯了。” 依稀的,夏米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感慨。 至於某只银髮萝莉,则是有好奇地踮起了脚,试图看清更远的地方,在她那银色的眼眸中,满满的都是旺盛的好奇心。 没有过多的耽搁,时墨的目光快速的扫过了四周,最终停留在了路边一个废弃的汽车修理厂上。 院子里散落著各种报废车辆,其中还有不少倖存者团队留下的生活痕跡,看得出来,他们在撤离这个城市前,有在这里停留了不短的时间,而在这些破烂当中,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引起了他的注意。 虽然说这辆越野车外表破旧,但关键部件似乎被精心维护过,油箱甚至是满的,钥匙就插在点火器上——这显然是预先准备好的。 不仅如此,在车子后备箱那里,时墨甚至还发现了不少食物和饮水的补给。 “还行,看来他们没有忘了我。” 满意的点了点头,將背包取下丟向车后座那,时墨招呼著银一起上了车。 对於坐车这种事,这只银髮萝莉显得十分新奇,在车內根本坐不住,一会这里摸摸,一会在那里看看,考虑到对方的耐撞程度,时墨也由得对方了。 伴隨著引擎发出的沉闷的吼声,越野车碾过破碎的路面,缓缓驶离了这座吞噬了无数生命,同时也改变了他们命运的城市。 虽然城外的道路年久失修,上面布满裂缝和坑洼,但相比城市內被废墟堵塞的街道,已经可以算得上是通途。 而且正如时墨所料,城外的症候群数量明显稀少,大多是一些行动迟缓、威胁性较低的个体,就算是它们什么被噪声吸引过来,也很容易的就会被越野车绕过。 並且越野车本身经过了改装,真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情况……大不了直接创过去。 “接下来我们去哪?他们既然有给你留了车子,应该也有给你留了標记吧?” 似乎是有些晕车,镜子內夏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闷。 “有是有,不过一两个月时间,究竟还有多少指引標记能够完整的保存下来,那我就不知道了,先开著唄。” 往嘴里塞了块黑巧克力,时墨一脸的云淡风轻。 “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怕没路走。” 夏米:“………” 第二十三章 死寂的水库 隨著时间推移,夜色逐渐转深。 黑暗中,车灯成为了唯一的光源,除了引擎的轰鸣和车轮压过路面的声响,四周一片死寂,这种广袤般的寂静,反而比城市內各种症候群的怪响更令人心头髮毛。 不过对於时墨来说,他却早已习惯,之前近两个月以来的独处,让他培养出了一颗强大的心臟,更別说眼下身边还有同伴了。 ……虽然说这两个同伴有点不太正常。 抬起头,时墨朝著后视镜那看了一眼。 经由几个小时的折腾,银似乎是终於折腾累了,自顾自的歪在后座上睡著了,小小的身体隨著车辆的顛簸微微晃动,怀里还抱著一块他之前给她当零食的高能电池。 至於夏米,这货则是晕车晕的厉害,在几个小时前就没动静了,也不知道人嘎没嘎…… “喂,我感觉到有人好像正在想一些很失礼的事情。” 就仿佛像是有读心术一般,適时的,夏米的声音在车內幽幽的响了起来。 “怎么,你醒了?” 略微的挑了挑眉,时墨將车速给適当的放缓了一些。 “是啊是啊,托你的福,我这辈子都没有这么晕车过。” 虽然睡了一觉,但夏米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一些有气无力。 “老实交代,你的驾照到底哪来的?就凭你那种狂野的开车姿势,当初驾校的师父是怎么教你的?” “谁告诉你说我有驾照了?” 101看书 閒时看书选 101 看书网,101???????????.??????超愜意 全手打无错站 往嘴里丟了颗巧克力球,时墨一脸的云淡风轻。 夏米:“………” “……算了,不和你计较这些了,现在时间几点了,我们已经开多久了?” 短暂的沉默后,夏米决定不和某人去一番见去。 “还有,按照你的预估的话,我们大概还有多久能够找到倖存者营地?” “晚十点钟,我们已经开了三个小时,不过路况相当糟糕,效率相当低。” 偏转过头,时墨看了眼时间。 “按照目前的速度的话,大概还有20来分钟就应该能到了。” “到了?到哪里?” 镜中世界里,转头看了一眼窗外那漆黑的天色,夏米一脸好奇。 “你还没有和我说过,我们的目的地究竟是哪里呢。” “立秋水库,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同时也是倖存者团队最初討论的几个安置地点之一。” 也没有卖关子的想法,时墨意简言賅。 在大灾变之后,首先受到影响的,便是网络和通讯,最开始那一个月还能够琢磨著用收音机收听点无线电啥的,但伴隨著那些病症的进化以及全新病症的出现,人类社会彻底沦为了一个又一个的孤岛。 ——这一点,其实才是最致命的。 秩序的崩塌,便代表著混乱的开始,时墨他们错过了最初的大逃亡,本来好不容易收拢了城內残留下的倖存者构成了一个还算稳定的倖存者团队,但那些禁区的成形和出现,却是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其实严格来说,时墨他才是那个倖存者团队的主创者,他其实是能够跟上最初的那个全城大逃亡的,但因为系统初始任务这事,他选择留在了城市,並且一点点的招募人手,这才有了那个倖存者团队的成型。 城內虽说危险重重,症候群眾多,但资源也是最丰富,毕竟大逃亡来的仓促,很多东西都没来得及带走,这些被遗留下的东西就是他们这个倖存者团队最大的本钱。 在团队发展到最巔峰的时候,他们甚至清理出了一整个小区的安全区,人数更是达到了近3000人,整理出的那些症候群情报及注意事项几乎是人手一份。 但可惜隨著那些禁区的成长,尤其是枯木林的持续扩张,城市当中的资源一天比一天来的凋零,於是便陆陆续续的有人选择离开。 等到最后一个几十人的团队也跟著撤离城市时,时墨他便又成了孤家寡人,而能够一直待到最后的,自然也是关係最亲近的。 像这辆专门给他留的装满了食物和饮水的车辆,便是明证。 ……就是有点可惜老枪这个队中的最强战力了。 微微的摇了摇头,时墨收回了思绪。 “撤退都是有计划的,毕竟在网络通讯全部断绝的前提下,很难判断其他地方会是一个什么样子,一部分人倾向於去跟上大逃亡时期时的大部队,而另一部分人则是意图先找一个安全的定居点……” 一边说著,时墨操纵著越野车在前方的岔路口处转了个弯。 “……最终,经过几轮商討和侦察,立秋水库成为了第一个备用据点。这里地势较高,有天然屏障,最重要的是拥有相对稳定且可净化的水源。按照原计划,最先出发的那批人会先在这里站稳脚跟,建立起初步的防御和生存体系,然后以这里作为一个中转点,尝试向外探索或者联繫其他可能存在的倖存者团体。” “唔……还有一点,这里人比较少?” 单手放在窗边托著腮,夏米一脸的若有所思。 “对,人越少的地方越安全,这是在网络和通讯没有崩溃之前普及的常识,毕竟人越多的地而,就越容易诞生出一些稀奇古怪的病症。” 单手操纵著车子,时墨点了点头。 “病毒感染並异化了世界上95%的人类,而在那剩下的那5%中,虽然都是免疫体,但也有被病毒二次感染的可能。一旦队伍里面混入了这些二次感染体,並且这个感染体感染的病症还是如【飞蚊症】这样前期症状不显,但爆发之后极其恐怖的的恐怖病症,那对於整个团队的杀伤將会是团灭性的。” 说到这里时,时墨微微摇了摇头。 这种事情,在网络通讯尚未断绝之前,其实屡见不鲜,在网上被整理髮出的一份极度危险的病症里,其中的【飞蚊症】更是被誉为当之无愧的团灭杀手。 毕竟这种病症想要被感染很简单,只需要被飞蚊症患者化作的那些蚊子咬上一口就能被感染,同时感染者只要自控能力好,前期几乎可以不暴露出任何症状。 在一个团队里,只要对身边人稍微不那么上心,而这个感染者又昧下良心不上报,那么这个团队团灭是极大概率的事。 你可以稍微想像这么一个画面,在一个团队里,突然间有个人表情惊恐,然后全身上下爆开化为数百万的蚊群……那场景,將不亚於在人堆中丟下一颗原子弹。 就在时墨和夏米谈话间,汽车驶过了最后一个弯道,在一块入口牌子前停了下来,顺著这条山道一直往前走,再开个大概几分钟就能够看到水库。 实际上,在这里,就应该隱隱的能够看到水库大坝了,但今天晚上似乎没有月亮,外面漆黑一片,远处的一切都隱藏在一片朦朧的黑暗中,根本看不分明。 不过从这个视角,倒是隱隱约约的可以看到远处一些从建筑中发出的微弱光亮——那里应该就是营地所在。 然而,与时墨想像中应有的,哪怕只是点微弱的生机不同,眼前的水库营地……却是死寂得有些过分。 没有巡逻的火把,没有警戒的探照灯,甚至都听不到任何人声犬吠,只有那么零星几点灯火如同鬼火般在黑暗中闪烁,但这点灯火不仅没有带来暖意,反而更增添了几分阴森。 在这片死寂中,越野车的引擎声显得格外刺耳,仿佛在无意间……他们闯入到了某个不该被打扰的领域。 第二十四章 无音区,沉默注视 看著眼前和自己想像中截然不同的场景,时墨微皱了一下眉头。 在他的设想中,早在他之前就抵达这里的空叔他们理应將这里建设的很好,也不说什么金碧辉煌之类的,好歹也弄上几个警戒巡逻的人员出来。 但是眼下,这里却一片死寂。 如果不是远处那朦朧的灯光让他意识到这里確实是有人在生活,他差点以为这里已经荒废许久。 “……这里……是不是有点太安静了?” 隱隱的,夏米的声音中也带上些许不安。 “他们是不是已经放弃这个地方,然后选择离开了?” “……先进去看看吧。” 稍微的想了想后,回头看了一眼后车座上抱著电池睡得正香的某只银髮萝莉,时墨做出了回答。 “看远处的灯光,这里应该是有人的。” 一边说著,时墨再度发动了引擎,沿著入口朝著水库里面驶了进去,但很快的,就在他们的车子驶入山路时,越野车的轰鸣声戛然而止,突如其来的寂静如同实质般压了下来,沉甸甸的笼罩著他们。 最开始时,时墨还以为车子是熄火了,但是感受著从身下传来的震动,在这无声的世界里,他突然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沉默领域……无声区……没想到都过去了这么长时间,那傢伙竟然还活著?) 眉头微挑,时墨不由得感到有些意外。 本来看老枪的结局,他还以为其他几人也都步上了对方的后尘,但是现在看来,他的想法或许还是悲观了些。 看了旁边不断震动的镜盒一眼,稍微的想了下后,停下车子,时墨从车厢里摸出了纸和笔。 ——很显然,夏米还没有搞清楚状况。 虽然说他对这种“无音区”很熟悉,但对方却是第一次遇到,在这片被沉默覆盖的无声世界里,先要交流,只有依靠最基础的纸笔了。 很快的,夏米便掌握了这种交流方法。 ———————— 【夏米】:无音区……所以我们是找对地方了? 【时墨】:对,在这边被他的沉默覆盖的世界里,一点声音都不会存在。 【时墨】:既然无音区出现在这里,那么他也必然在这里,除非主动撤销,否则这片区域就会一直存在。 【时墨】:你早点適应,等一下,我把你介绍给他们。 【夏米】:……你现在心情看上去好像很不错? 【夏米】:虽然说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但我还是想提醒你一下……这里有问题。 【夏米】:並且问题还很大。 【夏米】:如果说在城市里面,无音区的存在为了避免吸引来那些症候群的话,那么在这里,这种无音区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夏米】:……尤其是大晚上。 【夏米】:在大晚上的释放出这种无音区覆盖这里,一旦有什么东西摸进来的话,就连最基本的预警和通知都做不到吧? ———————— 看著夏米纸条上写的字,时墨不由得稍微愣了愣。 他不是没有注意到这种异常,只不过刚才没有往那方面去想,眼下经由对方提醒,他才发现这里处处都是诡异。 下意识的,时墨转头看向了车后座。 车后座那里,银依旧抱著电池酣睡,对周遭的变化毫无所觉。 (……无法控制这种无音区的话,是病症已经走到最后阶段,被寂静化了吗?) 心中万千想法一闪而过,在这片无声的世界里,时墨再度发动了车子。 眼下来都来了,他现在不可能离开。 就算是里面真有什么不得了的危险,凭藉著那块〖真实〗宝玉,至少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越往里走,天色就越黑,而等到时墨停下车子时,周边的黑暗已经差不多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了……不过好在车灯还能够正常照明。 並没有要叫醒银的意思,在將车灯和车內灯全部开启之后,从车座下抽出一柄手电,將夏米的那个镜盒塞进上衣口袋,时墨伸手推开了车门。 剎时间,冰冷且带著水汽的空气便瞬间涌入车中,倒是让他因为长时间开车而感到的些许疲乏为之一清,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关上车门,回头看了眼车子,时墨打开了手电,伴隨著手电的光柱刺破黑暗,时墨將手电投向了最近的一排低矮房屋处——那是水库管理处的宿舍和办公区,也是预计中营地核心区域所在。 但只是一眼,就让时墨皱起了眉头。 这些房子所有的窗户,都被木板,铁皮或者是厚重的窗帘给封得严严实实,看不到一丝缝隙,门也都是紧闭著,有些甚至用粗大的木槓从外面抵住了,仿佛里面的人不是在防御外面的东西,而是……把自己彻底关了起来。 稍微的想了想后,时墨走到了最自己最近的一处房子前,尝试著伸手拉了下门。 不出意外的,房门紧锁,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住,但是从门缝里面,却是透出了影影绰绰的灯光。 短暂的沉吟后,时墨用手中的手电筒扫视了一下周围。 可以看出来,这里是有人生存痕跡的,甚至就在门口旁边还堆了一袋垃圾,门前衣架上还有一件没有收回房的衣服。 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这些人只不过是晚上正常休息而已,但是时墨却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要不尝试著撬门进去?) 看著面前紧闭的房门,时墨在心中掠过了这么一个念头,但很快的,这个作死的想法就被他自己给打消。 在这片被沉默覆盖的地域里,既然声音无法作为预警,如果他在这里生活的话,那么他必然会在房间布上什么触髮式陷阱。 他真要傻不拉几的选择破门,指不定就这么的领了盒饭。 (……算了,还是回车里等吧,反正距离天亮也就六七个小时,大不了等会在车里睡一觉……) 就在时墨如此想时,他突然间感觉从胸口的镜盒里面传来了些许震动,当他略有些疑惑的將盒子拿出时,整个镜子上只有夏米用红色马克笔写的几个大字。 ———————— 【夏米】:后面楼上窗口!! ———————— (……窗户?) 微眯了下眼睛,顺著夏米示意方向,时墨將手电光猛地投向身后一栋二层小楼的窗口。 这些窗户他之前都有用手电筒扫过,全部都被厚厚的深色窗帘遮挡,但是眼下,在他的手电强光掠过那个窗口的瞬间,於窗帘底部与窗台之间一道不足一指宽的缝隙后,一只眼睛猛地缩了回去。 ……速度很快,但他没有看错。 那是一只布满血丝,一眨不眨的眼睛,正死死地从幽深的缝隙里向外窥视著他们!! 心中猛然一沉,时墨手中的手电光速扫向了周边的其他窗户。 一道,两道,三道…… 几乎是在每一扇被封死的窗户后面,在那道微不足道的缝隙里,於手电光掠过或仔细辨认时,都能看到那一只只同样紧缩回去,或惊恐或麻木的幽暗眼睛!! 这里確实有人生活,並且人数还不少,並这些人也不像他预想中的在睡觉。 明明注意到了他的到来,但这些人却全都像受惊的蜗牛一般,紧紧缩在了自己那密封的壳里,只是透过唯一的缝隙,无声且集体地窥视著他这个不速之客。 没有欢迎,没有警告,只有这令人头皮炸裂的……沉默注视。 第二十五章 天空 ……这里有问题。 並且,这里的问题貌似还很大。 微眯了下眼睛,时墨將手电光从那些布满血丝的窥探目光中移了开来,那些人明明知道自己已经发现了他们,但是他们却並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举动,只是一味的沉默注视……或者说观察。 在他將手电光移过去之后,这些人就会如惊弓之鸟般飞速移开视线,但只要手电的光束一旦转移,那些窥探目光便会再度如影隨形。 除此之外……天色好像更黑了。 空叔的团队绝不可能以这么一种奇怪的状態在这里生存,这里,一定发生过什么远超预计的变故。 (……先撤离,等天亮再过来。) 念头既定,时墨毫不迟疑,转身就朝著越野车停靠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以这个水库营地如此诡异的状况,暂时回到相对安全的车內,然后驶离水库在出口外面熬到天亮,这无疑是当前最理性的选择。 然而,仅仅只是走出几步远,时墨就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在他手中,手电发出的光柱笔直地照射向了前方——在十几分钟前,他將越野车停在了那里,顺带著银也在车內。 但是在现在,光柱之下,空无一物。 视线所及之处,只有一片被浓重黑暗包裹著的空地,湿漉漉的地面反射著微弱的光,没有任何车辆存在过的痕跡。 先前他下车时並没有关上车灯,车內的灯也都是开著的,但是现在,四周除了那些房间里面零星透露出的些微灯火之外,看不到任何其他光亮的痕跡。 那辆沉重的越野车,连同里面那个对危险毫无所觉抱著电池酣睡的银髮萝莉,就如同被这寂静的黑暗给彻底消化了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不见了?) 看著那边被手电光束照亮的空地,时墨微皱了下眉头。 稍微的想了想后,时墨將胸前口袋的镜盒给拿了出来,想要看看能不能够从夏米这里得到什么线索。 但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的是,镜子里面却是一片黑暗,哪怕他尝试著將手电的光束照上去,镜中反射出的画面也是空空如也。 (……又是什么某种奇特的病症吗?扭曲物理规则和现实的那种,甚至连镜中的世界也影响到了……) 將镜盒重新放好,时墨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四周。 在这片被沉默所覆盖的世界里,一切都安静的可怕,他没听到任何声音,但能隱隱感到那些吹在身上带著些许水汽的凉风。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不对,不是没感觉到,而是被什么东西给隔绝了,一如之前我没察觉到那些人的目光窥视直到夏米提醒才发现一样,笼罩这片水库的不仅仅只有“沉默”,还有“黑暗”,黑暗隔绝了我对於外部的感知……是和【沉默增殖症】类似的与黑暗相关的病症吗?) 短短几秒钟內,时墨心中便略过了万千思绪。 (嘖……又一个扭曲现实的病症……既然是和病症相关的事话,那么银和车子消失的原因……是因为光亮吗?) 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的手电,稍微的想了想后,时墨將手电塞进了口袋里,然后从胸前取下了那块代表著“回想之刻?记忆”的晶石。 数秒后,看著眼前夜视仪所传递过来的夜间视野,时墨点了点头。 或许是这片黑暗有著某种特殊,又或者说是他具现的不完全,夜视仪所能够看到的景象仅局限於周边几十米……不过放在当下,倒也算是足够。 视仪提供的视野泛著幽绿,將这片死寂的世界渲染得更加诡譎,如同一个幽灵般,时墨悄无声息地穿梭在了建筑物的阴影中,在黑暗的庇护下,他成功避开了那些窗户缝隙后可能存在的视线。 而与此同时,隨著他搜索范围的扩大,他也发现了越来越多怪异的地方。 从那些楼房以及灯光的数量判断,在这个营地里居住的人数大概是在300人上下,但奇怪的是,他並没有在周边找到任何类似於菜地之类的东西,也没有看到什么圈养的家畜。 如果这里的这些倖存者们不是靠著种菜来自给自足的话,那么在这几个月时间里,他们究竟是怎么撑下来的? 怀著疑惑,时墨朝著营地后方那块异常平坦的空地那里摸了过去。 这里似乎被刻意的清理过,並且被人为的在中央处搭建起了一个圆形的平台,这个平台全部都是由粗糙的黑石堆砌而成,但其表面却是被研磨的无比光滑,而在这个黑石平台的正中央处,放著一个极大的圆盘,光其直径就有著五六米之多,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被放在地上的巨大的碗。 ……不,好像似乎就是碗? 看著面前这两根长度绝对超过了10米的用圆木削制而成的“筷子”,时墨一脸微妙。 稍微的想了想后,时墨俯身將手探进了碗中,想看看能不能从里面找到什么,但等片刻后他將手伸出来时,他指尖处却是粘上了几颗无色的晶体,看起来有点像是块。 ……? 盯著手指上粘著的这几颗晶体看了好一会后,时墨最终还是没敢尝,如果他嗅觉还在的话,或许还能够通过嗅觉確定其成分,但是在现在的话,也只能凭肉眼来判断了。 (……被安置在空地上的巨大平台,然后平台上的放置的巨大的碗筷,以及碗中剩下的那些疑似块的晶体……不是,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看著面前这个巨大的碗,时墨在心中想了半天,也愣是没想到这玩意到底有什么用,以及这个营地里的那些人大功夫建造这些东西到底是为了什么。 摇了摇头,时墨不再去想,而是继续的在周边探索了起来,隨著他探索的继续深入,越来越多的奇怪物品被他发现。 在空地上堆成小山状的貌似是从山里面捡回来的大块的黑石,被光禿禿的在山坡上截下来一块的光整平地,还有数千条以头向下的姿势被悬掛起来的各种鱼类…… 不管从哪方面看,这里都没有丝毫求生营地的样子,时墨倒是想將那些悬掛起的鱼类当做是这里人储存食物鱼乾的手笔,但他却发现这些以脑袋朝下的姿势被掛起的鱼压根没有经过任何处理,绝大部分都是腐烂的,有些鱼类上面甚至还长满了白的蛆虫。 ……他突然有点庆幸自己没有嗅觉了。 这里既没有防御工事,也没有菜畦,生活痕跡也少的可怜,存在在这里的,只有这些散落在死寂环境中,充满著原始崇拜和邪恶仪式感的怪异造物。 ……长时间生活在这种环境下,就算之前是正常人,也会变得不正常吧? 看了远处的营地旁子一眼,时墨转身朝著营地边缘处那些破旧的建筑走了过去。 一般来说,这里通常是用来堆放杂物或处理废弃物的地方,不过其他地方都那样了,他很难对这里抱有著什么期待。 数分钟后,在一排低矮且像是旧仓库或者工具房的建筑前,时墨停下了脚步。 这里的门也同样的被木板钉死,但不同的是,这里的钉子钉得更粗糙仓促,缝隙也留的更大,甚至都不需要刻意的扒在门口,就能够从缝隙里模糊的看到屋內的景象。 时墨本以为这里只是厕所之类的地方,所以也没怎么去细看,但是在他无意间发现里面似乎有东西在动之后,他顿时就来了兴趣。 (……养殖的牲畜之类的吗?) 怀著这种想法,时墨先是找了一扇看上去相对薄弱木板,而后从靴侧抽出了一把军用匕首,將刀刃精准地插入了木板缝隙。 本来他是想尝试著用巧劲从木板中撬出块钉子出来的,但是在实验一番之后,看著面前纹丝不动的木板,时墨却是黑了脸色。 数秒的沉默后,从一旁捡起一块石头,时墨直接朝著木板上砸了过去。 ——果然,有些时候还是乾脆点比较好。 技术活这东这,根本不属於他,反正在这片无声区里,不管他闹出多大的动静,也不会有任何问题,所以就隨性来了。 半分钟后,时墨成功的在这块木板中间砸出了一个洞,但是就在他將视线投向室內想看看这里面都是装著些什么东西时,眼前所看到的景象却是让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这里既不是用来装东西的仓库,也不是什么他想像中的牲畜养殖棚。 ……这里,是一个牢笼。 数十个……或许说更多的“人形生物”挤在了一起,它们大多都肢体扭曲,呈现出非人的姿態。 有的皮肤上生长著怪异的角质或脓皰,有的肢体异化成爪状或触鬚,有的身躯被硬生生摺叠成一张千纸鹤,有的身躯则是乾脆化为了一棵长在室內的植物。 ——被关在这里的,都是症候群患者。 不仅如此,据时墨对於这些对於症候群的了解,被关押在这里的症候群,绝大多数都是一些危害性不大或者对周围环境影响不大的症候群。 比如说纸肤症,又比如说植化症。 其实问题不在於这些症候群,而是在於这个营地当中的倖存者们,为什么要特意收集並关押这些症候群患者? 微皱了一下眉头,时墨的目光扫过了牢笼內部。 因为根本没有人来打扫的缘故,里面的地面污秽不堪,没有任何食物或饮水的痕跡。 这些被关押在这里的症候群,其待遇甚至比牲畜都要来的低。 要知道,所有症候群在之前都是人类,尤其是这些危害性不大的症候群,其本身是相当可怜的,更別谈当中有些症状还能够清晰的保持神智的存在了。 他们將这么多症候群抓来关在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牢房內,那个站立的植物人看向了他这边的方向,时墨能看到对方已经树皮化的嘴唇动了几下,似乎是想对他说些什么,因为无音区的存在,对方的这番尝试却是对方。 似乎也像是意识到了这一点,短暂的沉默后,植化人颤颤巍巍的举起枝干,然后指向了某个方向。 ……水库那边? 遁著对方指的方向看过去,时墨一脸的若有所思,在衝著那个植化人比了一个ok的手势之后,时墨转过了身。 对方指的方向,是在水库边缘处的一个高地,这里视野相对开阔,正对水面。 虽然他不知道对方指他去往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但好歹有了线索,总归要来看看。 浓重的黑暗依旧压迫著一切,尤其是越往高处走,黑暗就越浓重,当时墨终於来到这处高地处时,周边无处不在的黑暗几乎要將他给整个吞没。 了好一段时间,时墨这才勉强的適应了这股极致的黑,但就在他眺望四周试图找到那个植化人指开他的线索时,他的目光却於无意间扫过了水库那广阔却死寂的水面。 在水面上,正倒映著那片异常漆黑且无星无月的天幕。 然而,在那墨汁般的天幕倒影中央,在一片虚无的黑暗里—— 一个巨大、模糊、难以名状的扭曲轮廓,正静静地悬浮在那里。 它並非云层,也不是山影。 硬要说的话,那更像是一个巨大的人体轮廓,对方那庞大的体型被倒映在了水面之上。 而就在时墨注意到那个倒影的一瞬间,从天空,一种难以用言语言说的被窥视感……降临了。 那不是来自周围房屋的属於人类的视线,而是源自於某种更高层次的东西,而这股被窥视感的来源,正源自於他的头顶,在那不知道多高的天空之上!! 就像是人类俯视蚂蚁,那视线穿透了厚重的云层和夜幕,好奇的俯视著水库这片弹丸之地,俯视著他这个渺小如蚁的生灵。 没有声音,没有形態,但那种无处不在的、仿佛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的注视感,却是让时墨的后颈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他突然知道这个营地里的那些人都在躲什么了。 第二十六章 巨人 ……很难用话话来描述这种感觉。 在天空上的那个存在投下注视时,时墨只感觉自己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冰霜给冻结了一般,但那却並非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源於生命本能的衝击。 带著一种亘古般的漠然,那股自天而降的注视感沉重如山,自遥远的天空上將地上的他给牢牢锁定。 在这种完全未知的沉重注视下,时墨他甚至都不敢有什么太大的动作,只是儘可能慢速的缓缓抬起了头。 夜视仪的幽绿视野竭力向上延伸,试图穿透那浓稠得令人窒息的黑暗。 起初,时墨他什么也看不到,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仿佛实体般的墨黑,但很快的,隨著他的瞳孔逐渐適应了这种黑暗,在那片极度浓郁的墨色之中,一些巨大的轮廓开始显现。 在看到那东西时,纵然是早已在心中做好了心理准备,时墨脸色依旧微微的变了变。 那既不是云,也不是山,同时也不是任何他认知中的自然景象。 那是……皮肤的纹理。 巨大到无法想像,如同乾涸大地般龟裂开来的粗糙无比的灰白色皮肤纹理,在高天之上无声地蔓延。 不同於水库水面那模糊的倒影,这次,时墨他终於看清了全貌。 微微张开,其內仿佛拥有无穷黑暗的亘古深渊般的嘴唇,如同巨大山脉隆起,光是其阴影就足以覆覆盖小半个水库的鼻樑,以及那鼻樑上深不见底,如同撕裂了夜空般的两个巨大的孔洞…… ……而再往上……在那无比高远的漆黑天幕深处…… 一双眼睛,正在静静地睁开。 那双眼睛大如湖泊,瞳孔则是两颗冰冷死寂且毫无光泽的纯黑球体,当中倒映不出任何星光,而眼白的部分则布满了无数粗大暗红如同地下岩浆脉络般的血丝,正在缓慢且令人毛骨悚然般地蠕动。 这个巨人光是脑袋,就庞大到遮蔽了整片天空,仿佛天穹本身就是祂的面孔,而下方的水库,山峦,乃至是视线所及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呈放在对方眼下的一方微不足道的沙盘。 而在此刻,这尊体型如山峦般庞大的大型巨人,正在缓慢的低下头,將那双非人般漠然的巨眼,聚焦在了水库边高地上这个渺小如尘埃般的人类身上。 ——当你凝望深渊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自从时墨意识到“它”的存在,並试图去观察“它”时,“它”那原本或许只是无意识扫过这片区域的目光,便在瞬间完成了精准的聚焦。 ……四目相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下来。 没有声音,没有咆哮,也没有愤怒或好奇的情绪,从这个巨人的眼中,时墨只观察到了一种情绪……一种纯粹到极致的,令人灵魂冻结的“观察”。 看著这个巨人投下的目光,时墨突然间想起来那些小孩子在观看蚂蚁时的眼神。 乾净,纯粹,好奇,还有……那最为原始的无形恶意。 这一刻,时墨突然间明白了一些事。 为什么这里大晚上的会覆盖无音区,为什么这里所有人要紧闭门窗,为什么那些窥视的目光中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和麻木…… 这里的人躲避的,根本不是什么抽象的概念或无形的威胁,他们躲避的,是这片“天空”本身。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是这位……只需一个无意识的翻身,或者一个无意识的跺脚,或许就能將下方的营地甚至是水库完全碾平的……“天神”。 那巨大的碗盆,平台,悬掛的鱼……这一切诡异的布置,此刻都有了一个合理的解释。 (……巨人?不对,应该是特殊的症候型患者,比如说躯体巨化症之类的……但是如此庞大的体型,光是其本身,就是一个不亚於之前城市那四个禁区的人形禁区了吧?) 这一刻,时墨心中思绪飞速翻涌。 (……对方如此庞大的体型,就连群山也无法將其完全遮挡……换句话来说,在白天时应该大老远的就能看到它的存在……在一个错误的时间来到了一个错误的地点?……不,不对……这东西绝对不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巨大那么简单,不然的话,这里的人不可能在名字有如此巨大的威胁下还生活在这里……是因为光是这个巨人存在本身,就让很多危险的症候群远离了这里吗?) 就当时墨在心中飞快思索间,他头顶上的那个和他对上了视线的巨人,在此刻终於有了新的动作。 就像是小孩子在地上看到了一只色彩斑斕的蚂蚁,於是孩子们好奇的伸出手,想要將那蚂蚁拿到近前仔细查…… 墨色的云层飞速翻涌,仅仅只是抬手这么一个微小的动作,巨人便在水库的上方人为的扇出了一股狂风。 就在时墨脸色微变打算动用仓库里的〖真实〗宝玉时,异变突生。 在下方营地中关押那些症候群的牢房方向处,突然猛地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即使听不到声音,但时墨仍然也能通过脚底感受到那般疯狂的撞击和某种结构断裂的衝击感。 那情形,就仿佛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牢房那边被引爆,虽然听不到任何声音,但时墨依旧看到了在那边夜色中升腾起的绚烂火。 几乎是在那边火光升起的同一瞬间,时墨清晰地看到,头顶那双漠然的巨眼……瞳孔微微转动了一下。 如同被拨动的探照灯般,巨人的注视瞬间从时墨身上移开,投向了火光传来的方向。 时墨並不知道在牢房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此时位於水库最高处的他,能够清晰的观察到巨人的动作。 似乎对那边的骚动起了反应,又或者说比起他这只蚂蚁,对那边的焰火更感兴趣,伴隨著无声的烈风一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手掌的阴影,开始缓缓的如同慢动作般地从天穹的一侧显现,就仿佛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玩意的小孩般,巨人探手朝著火光那边抓了过去。 ——下一秒,天色彻底的暗了下来。 第二十七章 【巡天者】 当时墨的意识从那片仿佛遮天蔽日般的黑暗中挣脱时,他发现自己在不知何时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之中。 冰冷潮湿的空气依旧,但那种来自於天空几近令人窒息的宏大压迫感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闷的,仿佛像是被厚重泥土所包裹的压抑。 微眯了一下眼睛,时墨环顾了下四周。 此时的他,貌似正身处於一个宽敞的地下空间之中,粗糙的灰质墙壁上掛著几盏昏暗的油灯,豆大的火苗稳定地燃烧,为这里提供著有限的光明和摇曳的影子,在西侧角落那,甚至还整齐的种著一排绿植。 在这里,时墨看到了自己那辆失踪的越野车,车子就这么安静的停放在角落,车身完好无损,车灯也是亮的。 而透过车窗,他能看到后车座上抱著那块电池蜷缩著睡得正香的银,一切都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默客老大,你真的是给我们招惹来了个大麻烦。” 正当时墨沉吟间,一个疲惫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 在油灯光芒勾勒出的阴影里,一个身影坐在一个倒扣的木箱上,那是一个看起来大约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头髮灰白,面容憔悴,身上还穿著一身被洗得发白的工装。 “你认得我?” 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时墨微眯了一下眼睛。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当然认识,大名鼎鼎的传奇倖存者,在被拋弃的云城中从无到有一手建立起最大倖存者基地的【默客】,谁会不认识呢?如果不是那几个禁区的出现,绝大多数人都认为你將能够彻底收復云城。” 肩膀耷拉下来,中年男人嘆了口气。 “根据情报,你应该已经在云城里面待了整整三个月,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下都能坚持这么久,不愧是我们这些倖存者口中的传奇。” “吹捧的话对我无用,你知道的,我现在並不想听这些。” 看著面前的中年男人,时墨一脸的面无表情。 “告诉我,陈默他现在怎么样了?人现在在哪里?別跟我说你不知道他。” “他?他早就不在这个营地了。” 中年男人在脸上露出了一个苦笑。 “我的名字叫王实,默客老大你称我为老王就行,现在是这个水库营地的管理者。” 说到这里时,王实反手指了指自己。 “我也是症候群患者,外面那覆盖了整个水库隔绝了感知的黑暗就是我的手笔,在黑暗的领域內,我能够小范围操纵阴影和寂静,车子就是我弄……默客老大,能先听我解释完吗?” 看著面前指向自己的那黑洞洞的枪口,王实有些无奈的举起了双手。 “坦白说,我没恶意的,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够让营地中的这些人能活下去,仅此而已。” “既然陈默已经离开,那么这个覆盖了水库的无声区是哪来的?” 微眯著眼睛看向了面前的王实,时墨开口问了起来。 “很简单,在这个营地里面,有人主动感染了他的病症。” 依旧保持著举著双手的姿势,王实老老实实的做出了回答。 “没错,我们已经掌握了能主动感染病症的办法,但只局限於特定人群。” “他离开了这里?” “对,因为这里有【巡天者】在,所以他认为这里並不算是安全的聚集地,带著其他不想留在这里的倖存者离开了这里。” “巡天者?” “就是上面的那个大块头,我们叫它【巡天者】,没人知道它是什么,也许是症候群的终极形態之一,也许是別的什么东西。但我们只知道,当最初的人来到这里时,它就已经存在於水库这里了。” 说到这里时,王实伸手指了指上方。 “它很……迟钝,但同时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內,却又敏感的过分。不过据我们观察,它的注意力很难长时间集中在渺小的事物上,只要我们不发出太大的『光』和『声』,它大多数时候只会无意识地游荡,沉睡。” 放下手,王石在口中详细的解释了起来。 “一般来说,它在白天时都是处於深度睡眠状態,夜晚才是它的活动时间,虽然说偶尔会有意外发生,但大多都遵循这个规律。所以在晚间的时候,无音区和黑暗区会同时覆盖住这个营地,以避免意外的发生。” “它对光很敏感?” 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时墨放下了手中的枪。 “没错,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那么大代价將这辆车给移进来的原因。” 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那辆越野车,王实在口中苦笑了一声。 “巡天者对突然出现的光亮很敏感,在它注意到並“伸手”之前,我只能用能力强行把你的车『拖』进阴影里,暂时藏到这个地下掩体。但就这个动作,几乎耗尽了我积累的力量。” 说到这里时,王实向上揽起了袖口,但袖口之下的却並非是皮肤,而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这就是我的病症,当走到结尾时,我和我的一切大概会永远融於黑暗之中。” “那么那个祭坛呢?还有上面房中的那些人又是怎么回事?” 扫了对方的手臂一眼,时墨略微的挑了挑眉。 “还有,你应该早就发现了我吧,为什么不早点提醒?” “不是祭坛,是『饲槽』。” 王实嘆了口气。 “【巡天者】的心性和小孩差不多,喜欢吃甜食,同时有时候会对一些特定的,摆放在外面的『东西』感兴趣。严格来说,我们这个营地的人在饲养它,而牢房里关著的那些奇形怪状的症候型患者,则是我们给它找的玩具。” “……玩具?” “听起来很残忍,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就像是古代祭祀山神一般,巡天者便是我们这个营地的“山神”。” 在身前摊开手,王实一脸无奈。 “默客老大,我们都知道你很厉害,关於你的传奇故事,我们都听过不少。但在这里,规则不一样。你的强大,你的那些手段,可能会给我们引来灭顶之灾,就和刚才那样,你打破了我们维持了很久的脆弱平衡。” “所以?” 看著面前终於不再偽装的王实,时墨很感兴趣的问了起来。 “由於平衡被打破,所以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必须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小心。” 从箱子上站起身,王实语气沉重的看向了他。 “所以……虽然很冒犯,但在平衡完全恢復之前,为了大家的安全,恐怕……您和您的同伴们,也得暂时遵守下我们这里的“规矩”了。” 第二十八章 大人,时代变了 对於王实这突然间的態度转变,时墨並不感到奇怪……或者说早有预料。 別看对方之前一口一个默客老大叫的欢,但倘若对方真尊敬他的话,也不会先前在水库营地里专门弄出那么多事了。 倘若对方是真的担心他的到来会打破平衡引来“巡天客”的注视,也不会专门把车子和银带走了,对方这么做,分明的就是在试探。 对於自己这个曾经的传奇倖存者,对方有点忌惮,但不多,虽然说自己独自一人在城市里面生活了近两个月以上,但相应的也与整个世界脱节了近两个月。 从先前对方悄无声息的在他眼皮底下將车子和银弄走这件事中就可以看出,对方对於自身病症的掌控力,已经达到了一个很恐怖的地步。 黑暗,就是对方的领域。 这已经不是什么简单的被病症所侵独了,而是反过来反客为主的掌控了病症,再加上对方主动透露的关於特定人群的信息,在他与世隔绝这两个月里,世界上无疑发生了某些他所不知道的变化。 而这种变化,就是对方的底气所在。 ……掌控病症吗?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时墨一脸的若有所思。 对方既然知道他的名號,那么肯定是有打听过关於他的事的,自己既然能够完好无损的从沦为地狱的城市里面出来,那么对方对他抱有忌惮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既然对方现在敢在自己面前露面,甚至还敢出口威胁自己……那么可不可以认为,对方已经通过某些手段,大致的確定了某些事? ……病症? “所以听你意思,你这是在给我立规矩了?” 看著面前王石脸上那副看似无奈但实则强硬的表情,在一旁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来,时墨一脸的似笑非笑。 “別忘了,我之前问你的那些问题,你还没有完全回答。你说陈默的离开,是因为这里有巡天者的存在所以不安全,那么留在这里的你们,是觉得相比起其他地方,待在一头能隨时抹平山头的巨人身边,要显得更加安全?” “不不不,我哪里敢,像我这种小人物,怎么配给曾经的传奇倖存者默客老大立规矩?这並不是规矩,这是为了能够让这个营地的人能够活下去的底线罢了。” 在身前摊开手,王实一脸无奈。 “我並不觉得这里更安全,只不过是相比起其他地方,我们觉得这里更可控而已。“巡天者”固然危险,但只要我们遵守规矩,它大部分时间都只是个纯粹的背景板,甚至还能起到一个威慑性作用,相比起其他地方要时刻提防各种未知的症候群,在这里,我们只需要关注一个就够了。” 看著面前翘著二郎腿抱著手一副像是在等手下小弟报告做派的某人,王实眼中有著片刻的阴沉,但很快的,这点情绪就被他掩饰了过去。 “没错,我们確实是在刀尖上跳舞,但至少这舞步是可控的。至於离开?外面广袤的世界,谁知道还藏著多少未知的,甚至比“巡天者”更诡异的东西?至少这里,我们熟悉它的“习性”。” “习性……看来你们没少研究它?” 看著面前的王实,时墨眉头微挑。 “老王,你们的手段不简单啊。” 老王…… 听著这个称呼,王实脸色顿时一黑。 早在一个多月之前,就已经没有人敢这么称呼他了,任何胆敢违逆他的人都被他榨乾了所有价值后餵了虫子,但此时看著面前坐在椅子上抱著手一脸似笑非笑的看著他的黑髮青年,他一时间却愣是不敢轻举妄动。 默客这两个字,代表著太多的传奇……或者说这个名字本身就是个传奇。 他们曾经都以为这个传奇已经陨落在了环境越来越恶劣的云城,让他怎么都没想到的是,这个传奇不仅活著从城里走了出来,甚至还大摇大摆的出现在了他的地盘上。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101 看书网藏书多,101???????????.??????隨时读 】 虽然眼下时代已经变了,对方以前的那一套不一定行得通,但光凭对方能够安然无恙的从云城里面走出来这点,就足以让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了。 之前他不是没想过召集人手去云城里面收集可用物资,但那边的环境恶化的实在太快,在进城后的半小时內就稀里糊涂损失了一半人后,他不得不放弃这个作死的想法。 但这个被所有人视为超级禁区的区域,却有人大摇大摆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就算是他经过先前的一系列试探確定了对方並非是和自己一样的特殊存在,但对方的名头毕竟过於响亮,甚至还有那辉煌的战绩佐证,一时间內他也有些拿不准。 “默客老大您说笑了。” 强压下心头的不快,王实脸上重新堆起了那种混合著疲惫与虚偽的恭敬。 “研究谈不上,只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做的观察和记录罢了,就像渔民要懂潮汐,猎人要懂兽踪,我们也不过是摸清了“巡天者”一些粗浅的活动规律罢了。这点微末本事,在您这样的传奇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 一边说著,王实口中话锋一转,视线看向那边的越野车的同时,语气中也带上了几分试探。 “倒是默客老大您,在云城那等绝地里独自生存近两月,不仅全身而退,还从里面带回了一个同伴,这份实力和手段,才是真正让人惊嘆。不知……您是如何应对城中那些层出不穷的诡异症候群的?又是怎么存活下来的?” 在说这些话时,王实的目光紧盯著时墨,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一毫的信息。 ——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 先不说云城里面的那四大禁区,那层出不穷且病症诡异的症候群才是大头,更別说在禁区之一的枯木林的影响下,城市中的食物和饮水都在一个恐怖的速度飞速腐烂污浊了。 在那种生存资源匱乏的地方,一个人想要生活下去都极其艰难了,而对方不仅在里面生活了两个月,甚至身边还带上了一个小女孩…… 捫心自问,他做不到。 ……对方是否真的掌握了某种对抗甚至是完美利用病症的终极手段?又或者说,对方本身就是一个隱藏的极深的症候群患者? 这点东西,远比一个已经过气的传奇名头更加重要。 看著面前甚至语气中都隱隱带上了些许迫切的王实,时墨心中顿时瞭然。 如他想的一样,对方忌惮的绝非是他过去的战绩,而是他可能掌握的,超越当前认知的“知识”或“能力”。 在他与世隔绝的这两个月里,这个世界,绝对发生了什么他所不知道的变化。 ……就好比如在两个月前,倖存者们都视症候群患者们为洪水猛兽,而在现在,对方这么一个明晃晃的症候型患者,却是成为了这个水库营地的首领。 “云城啊……” 拿形向后靠在椅背上,时墨姿態放鬆,仿佛在回忆一段寻常往事。 “那里的症候群確实麻烦,在庞大的人口基数下,催生出了数量种类极多的症候群,至於应对方法?无非是胆子大一点,心细一点,以及跑得快一点罢了,没什么好聊的。” 看向面前的王实,时墨眼中满是鼓励,顺带的还朝对方竖起了大拇指。 “就算是你,你也能做到的,我相信你。” 王实:“………” 第二十九章 完败的交锋 看著面前带著阳光的笑容朝著自己竖起大拇指的黑髮青年,王实的嘴角不由得抽搐了一下。 对方这种轻描淡写,甚至当中还带著点戏謔的態度,让他感觉自己蓄力的一拳像是打在了上,心里憋屈得厉害。 ……形势是明明是自己这边占上风才对,但怎么感觉老是被对方给牵著走? 想到这里,王实眼中不由得掠过了一丝阴冷的色彩。 说到底,如果不是那个该死的劣等失败品为对方指明了探索方向,打搅了他接下来的一系列计划,让他没能完全摸清楚对方的底细,他也不至於这么被动。 可结果那么一番布置下来,除了知道对方准备很充分甚至还隨身带著夜视仪,以及胸前口袋里的盒子中似乎装著什么重要物品之外,其他有价值的信息就没多少了。 本来他还打算放出几个危险的症候群检验一下对方的战斗力,但是隨著“巡天者”被惊动,他接下来的所有筹划全部泡汤。 不可否认的是,虽然心智如同小孩,但巡天者本身极度危险,在对方被惊动对下方事物產生兴趣的前提下,他不得不捨弃掉之前捕捉到的那一批症候群,用绚烂的烟火来安抚对方。 ——但与此同时,他也失去了试探摸底对方的最好机会。 (……车內的那个小女孩是適应体,但他应该不是……可就算他不是,在他身上也绝对藏著什么秘密……胸前那个盒子里装的东西?……会是奇物吗?但那种东西……) 目光微不可查的在时墨胸前口袋上扫过,强忍著心中的怒火,王实在口中乾笑了起来。 “默客老大太谦虚了,云城那种地方,可不是光靠胆子大或者说跑得快就能活下来的。尤其是资源问题。据我所知,城里的食物和水,在『枯木林』的影响下,腐烂速度快得惊人。您能支撑两个月,还带著个孩子,这……恐怕不是一句『心细』就能解释的吧?” 一边说著,王实紧紧的盯著时墨的眼睛,试图从中捕捉任何一丝闪烁或隱瞒。 “莫非……您找到了对抗禁区【枯木林】侵蚀的方法?或者,有其他稳定的补给来源?这方面的经验,对我们这些在末世挣扎的人来说,可是无价之宝啊。如果您能分享一二,我想整个营地都会对默客老大您感激不尽的。” 一边说著,王实谦卑的弯下了腰,將自身姿態几乎给放低到了极致。 ——但可惜的是,时墨从来不吃这一套。 “你想知道原因吗?我可以告诉你。” 在面前竖起根手指,时墨一脸严肃。 “我之所以能够在食物饮水短缺的情况下撑那么久,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挨饿!!” 王实:“………” 眼瞅著对方就要装不下去掀桌,收回手,时墨又慢悠悠的在口中补了一句。 “当然,能挨饿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你要去善於发现规则,並且利用规则。” “规则……?” 闻言,王实不由愣了一下。 “关於【枯木林】的侵蚀,那是在规则层面的东西,对抗是谈不上,最多是利用它自身的规则漏洞,或者,找到一些它影响不到的“缝隙”。” “缝隙?” 果不其然的,王实被这个说法吸引了,连忙追问了起来。 “什么样的缝隙?难道在云城里,还存在不受禁区影响的“安全区”?” “安全区?” 翻了个白眼,时墨身形向后重新的躺在了椅子上。 “现在这个世道,哪里还会有什么绝对的安全区?所谓的缝隙,便是一种动態的平衡,比如说在某些症候群聚集的区域,反而会因为它们自身散发的异常规则,与禁区的规则形成短暂的相互抵消或干扰。又或者说,像一些特殊的地形及建筑结构,能在特定时间点形成规则的“盲区”。” 说到这里时,时墨在口中打了个哈欠。 “在知道这种事的前提下,只要你够细心一点,就算是一个普通人,也能够在云城里面活下去……当然,前提是能挨饿。” 对於自己的生存经验,时墨並没有隱瞒。 事实上,这也確实是他能够在云城里面一个人坚持两个月的主要原因,只不过这种事很看运气,挨饿是常有的事,除了死人,能吃的东西他基本上都尝试过了。 “规则对冲……用病症影响病症吗?” 能走到高位的,都不是白痴,王实很快的就理解了时墨话语中的意思。 但深入琢磨了一下之后,他的脸色顿时就又黑了下来。 他承认,这个方法確实有用,但前提是要建立在你对这些病症有足够了解的前提下,而就算是你费了大量时间精力了解了这些,你所能做的却只是在夹缝中求生存……要是这个功夫,何必一直呆在那里?这不纯纯没事找事吗? 並且再说了,这个世界上未知的症候群种类数量那么多,大部分还极其危险,普通人遇到避之还不急,谁会傻不拉几的上去用大量的时间和精力探索一个症候群的情报? 而最离谱的是,就算你得到一个症候群的情报也没太多用,你必须同时知道大多数的症候群的信息,同时你还得保证信息的准確无误…… ……他严重怀疑对方是在忽悠自己。 意识到再谈下去自己也占不到多少便宜,反而还可能会被对方套出更多信息,王实决定结束掉这场对话。 勉强在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王实看向了时墨这边。 “既然默客老大旅途劳顿,那么我就不多打扰了,外面的事情还需要我去收尾,您先休息,有什么需要,可以隨时让外面的人通知我。但与之相应的,我还是希望您能遵守一下我们这边的底线及规则,关於【巡天者】的事,不再再出现第二次了。”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待时墨回应,王实几乎是带著一丝仓促地转身离开,背影看上去相当僵硬。 这一次的交锋……他完败。 第三十章 世上最恐怖的事 在某方面上来说,王实確实能称得上是能屈能伸。 哪怕心中早已经被怒火装满,但他的表面功夫却依旧做的相当到位,就在对方狼狈离开后不久,便有一人前来引领时墨去往房间中休息。 时墨倒是有想从这人口中得到一些消息,但也不知是不是在地下待的久了,对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不仅如此,对方的体型也是相当奇特。 按理来说,在现如今的这种环境下,就算是胖子也得饿成瘦子,但面前这人,体型却是至少到了250斤以上,加上那不到1米七的身高,活脱脱的就是一个大胖子。 这种彪悍的体型,看来这个水库营地的食物供给,似乎也並没有他想像中的那么紧张……大概? 一边在心中思索著,来到越野车前,打开车门,时墨將依旧在车后座上睡得正香的银给抱了起来。 在这个过程中,这只银髮萝莉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但是在看到是他之后,银先是有用脑袋蹭了蹭他的手,然后便又抱著电池心满意足的在他怀中重新睡了过去。 时墨:“………” ……他现在的心情相当微妙。 之前选择將这只萝莉带上,除了是看中了对方的特殊性,也有想要让对方作为自己一个保鏢及打手的想法。 但是现在看来,他哪里是给自己找了一个保鏢,分別是给自己找了一个女儿…… “走吧,带我们去房间。” 在顺带的提起了自己那个背包之后,抱著怀中的萝莉,时墨转身看向了身边的胖子。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待会你给我……” 口中一句话还没说完,时墨便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听他说话,甚至都没有关注银这只可爱的萝莉,而是眼睛直直的看向了后备箱。 ——后备箱里的,正是之前空叔给他留下的那些食物补给。 “怎么,你想吃吗?” 看了一眼后备箱里面的食物,又看了一眼胖子脸上的神情,时墨心中顿时瞭然。 “想……吃……。” 似乎已经很久没开口了,转头直勾勾的看向他,胖子的声音听上去略有些沙哑,语句也断断续续的。 “给我点……吃的,我拿东西……和你换。” “换东西就不必了,你可以隨便挑点,但是与之相应的,等一下,我需要你如实的回答我几个问题。” 扫视了眼对方身上的衣服,时墨微微的摇了摇头。 不同於王实身上那件乾净的工装,对方身上衣服既破烂又骯脏,在领口及袖口处,甚至还有大片的结晶的暗黄色污垢,也不知是什么。 有【美食桌布】在,食物对於他来说从来不是什么必需品,拿一点东西出来交换情报,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至少在目前,对於这个水库营地,他还一无所知。 只不过让时墨略有些出乎意料的是,他本以为胖子会选一些高热量的如巧克力果之类的食物,结果到头来,对方选的东西却是和他预估中的完全不沾边,更多的是一些泡麵火鸡面,或者风味牛肉乾这些东西,尤其是像那些泡椒凤爪或者辣片之类的这些本来就不多的零嘴,对方几乎全打包了。 ……是不喜欢吃吗? 看著后备箱那被对方刻意避开那些高热量食物,时墨一脸的若有所思。 ……………………………… 这个位於地下的营地似乎刚挖出来不久,有些泥土甚至都是新的,在胖子的带领下於那些粗糙的通道里面走了几分钟后,时墨来到了一个还算是宽敞乾净的隔间之中。 隔间里的绝大多数物品都是木製,包括桌椅和床,不过手艺倒是很精巧,在將银放在床上並为她盖好了被子之后,转过身看向站在门口那里的胖子,时墨招呼著对方在房间里坐了下来。 值得一提的是,在对方带著他来房间的这个过程中,对方一路都在吃著那些零嘴,脸上的表情极度夸张,哪怕是袋中那些红油,也硬是被他给將其撕开用舌头舔的一乾二净。 “怎么,你好像很討厌甜食?” 看著面前一脸幸福的舔著袋子的胖子,时墨略微挑了挑眉。 “谈不上……討厌,只不过……吃腻了。” 恋恋不捨的放下手中零食袋,胖子的语气较至於之前变得流畅了许多。 “从两个月前开始,我们的主食就全部变成了,偶尔才能吃点其他的东西,我们当中有些人甚至都想吃野草啃树皮了。” 一边说著,胖子反手指了指自己。 “你应该很好奇我们的体型吧?但实际上,在这个营地里,80%以上的人都是像我这样子的大胖子,全部都是吃吃出来的。两个月前,我才120斤,但是现在,我的体重估计快要奔300斤去了。” “……?” 不自觉的,时墨想起了那个类祭坛的圆盘上那个巨碗中的那些晶。 “这里是水库,你们哪来这么多?並且就算是只吃,也不可能体重膨胀到这个……” “不知道,这並不是我能了解的事,我们也很少去关心。” 一边幸福的啃著泡椒凤爪,胖子摇了摇头。 “因为有【巡天者】在,很多动物都逃离了这片区域,就算是想去水库里钓鱼,那些鱼也离奇的大片大片的消失。事实上,如果不是有王首领那近乎可以无限量提供的,我们早就不得不被迫离开这里了。” “怎么,离开这里不好吗?” 时墨微皱了下眉头。 “为什么要离开?” 突然间抬起头,胖子直勾勾地盯向了他。 “因为有【巡天者】在,那些危险的东西都会下意识的远离这里,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比这里更安全的所在了。” “是吗?你確定?” 看著面前似乎表现的有些异样的胖子,时墨略微挑了下眉。 “……其他地方很危险。” 就像是突然间惊醒一样,短暂的沉默后,胖子低下了头。 “我曾经有和其他人一起出去过,也有报著离开这里去往其他营地的想法,但在最后,我还是留在了这里。起码在这里,死也得死的乾脆点。” “死其实不可怕,最恐怖的……是无论如何都死不掉。” “……那当真的是世上最恐怖的事。” 第三十一章 「变化」 【死,其实不可怕,最恐怖的……是无论如何都死不掉。】 胖子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让隔间內的空气瞬间多了几分寒意,他脸上那种因食物而带来的短暂幸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恐惧和麻木。 仿佛回忆起了什么极其可怕的经歷般,胖子眼神空洞的看向了地面,而时墨也没有催促,只是很有耐心的等待。 对方说的那些话,他多少能理解一些,毕竟在他身边,就有著夏米这个活生生的例子。 ……话说起来,对方好像现在都是失联状態来著? 就在时墨沉吟间,在沉默了好一会儿后,胖子这才像是梦囈般的继续说了起来。 “外面……不一样了。很多地方,都出现了比症候群更怪的东西……有些地方,人进去了,就再也出不来了,不是死了,是……『卡』住了,像坏掉的唱片,重复著同一件事,怎么也死不了,也活不成……无限循环。我们之前有个小队,误入了一片灰色的树林,现在……现在还能远远看到他们在里面走来走去,样子都没变,就是……不像活人了……他们在笑著向我求救……疯狂的笑著……笑著嘴巴上下裂开,眼球从眼睛里面滚出来……但他们还是活著,还是笑著向我求救……笑著求著我让我杀了他们……” 在说这些话时,胖子的声音带著颤抖,显然那幅景象,给他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所以你们觉得,待在这里,哪怕是被【巡天者】盯著,也比外面那些未知的恐怖要好?” ——时墨试图將话题拉回营地本身。 而面对它的问题,胖子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表情痛苦。 “至少……【巡天者】直接。它要你死,一下就没了,不像外面……在这里,我们只需要面对一个已经知根知底的【巡天者】……不会悄无声息的有什么其他奇怪的东西游盪过来……” 抬起头,胖子看向了他。 “而且,王首领说了,只要遵守规矩,【巡天者】就不会轻易动我们。它有“习惯”。” “习惯?什么习惯?” 很感兴趣的,时墨追问了起来。 “就是……喜欢甜的东西,喜欢看固定的『表演』……之类的。” 胖子含糊其辞,似乎对此也知之甚少,或者说他也不敢多说。 “像这些事,王首领他会安排的,我们只需要照做就行,这里的环境虽然压抑,但是……很安全的。” “唔……对了,这个营地的电是哪来的?我看有些地方还有灯光。” 注意到了对方明显有著什么忌讳,所以经由短暂的思考后,时墨转移了话题。 “……电?好像是从水库那边接过来的。听说之前水库有个小水电站,王首领他带人维修了一下,勉强能用,但是电力很弱,只够几个重要地方用。” 一边说著,胖子伸手指了指隔间里那盏昏暗的油灯。 “像我们这种地方,只能用这个。” “重要地方?是你口中王首领的住处?” 抱著手,时墨一脸的若有所思。 “那他还挺会享受的……对了,在他身边,和他一样能『控制』病症的人,多吗?” 像是刚想起了什么,装作於不经意间,时墨问出了最核心的问题,顺带的递过去了一袋泡椒凤爪。 “多?多倒是不多,毕竟……” 接过那袋零嘴,胖子口中下意识的做出了回答,但还没等他说全,像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胖子的身体明显的僵硬了一下。 下一秒,他慌忙的用手捂住了嘴巴,同时脸上明显浮现出了极度恐惧的色彩。 “……別问这个!真的不能问!会死的!那些人……他们不是人……是怪物!!” 像是想起了什么极其恐怖的事情,胖子那肥胖的身体微微发抖,慌忙低下头的同时,他口中的声音也被压到了极低。 “王首领能管住他们……但有些时候……也会……总之,千万別招惹他们!也別说是我说的!!如果可以的话……早点离开!!还有……绝对不要吃这里的!!!” 在以极快的语速说完这最后一段话后,胖子猛地站起身,脸上满是慌乱。 “我……我该走了!我还有其他的工作要去完成……吃的……谢谢吃的你的……谢谢……” 一边在口中语无伦次地说著,伸手抓起桌上还没吃完的零食,胖子几乎是逃也似的衝出了隔间,眨眼间就消失在了门外通道的拐角处。 “………” 看著对方仓皇逃离的身影,时墨微眯了下眼睛。 除了肉眼看得见的【巡天者】之外,这个营地里的秘密,看来远比他想的还要多。 ……果然,时代已经变了吗? 在之前时,倖存者对於症候群患者態度都是极端厌恶,像他之前组建的团队,哪怕团队中起到关键性作用的都是空叔和老枪他们,但团队的首领却依旧是他。 但是在现在,症候群患者和倖存者之间的地位不仅来了个反差,这些症候群患者似乎也和以前那些症候群患者不太一样。 典型的,就是王实。 对手这一手操纵黑暗,隔绝感知,甚至能够在黑暗中移动物品的能力,和之前的那些患者比起来不知强了多少倍。 ……在他与世隔绝这两个多月时间里,这个世界,到底发生了什么奇特的变化? 而除了这些之外…… 抬起头,时墨看向了自己视角左上方。 在模糊显现的任务界面里,那个代表著世界终结的鲜红色的179天倒计时,是如此的显眼。 六个月时间看似很长,但实际上眨眼一瞬。 (……果然,还是得需要更多的情报……先查一下【巡天者】相关的信息?今天的每日搜索权限还没用过……如此庞大的症候群患者,还是第一次见……) 而就在时墨沉吟间,从胸前上衣口袋里装的那个镜盒里,突然传来了轻微的震动声响。 之前莫名失联的夏米,在此时……上线了。 第三十二章 夏米?银 ……又联繫上了? 感受著从胸前传来的细微震动,时墨心中不由得略微动了动。 关於夏米的去向,他先前有过猜测,但无法確定真偽,不过眼下伴隨著对方的回归,他心中反倒是有了数。 不过现在嘛…… 环顾了一下这个隔间,稍微的想了想后,走到床前,时墨將银给叫了起来。 这里可是人家的地盘,保不齐房间里面就藏著个什么监控监听设备啥的,他没那个功夫一一去排查,眼下也只能劳烦银了。 ——在某方面上来说,银是那些机械科技设备的绝对克星。 而事实上,这只萝莉也確实没让他失望。 哪怕被叫醒后依旧睡意朦朧,甚至还有在口中打著哈欠,但银並没有任何怨言,甚至什么都没有问,听完了他的讲述之后,便很是乾脆的执行了他的命令。 本来时墨还精心准备了一番说辞,比如说向对方说明这里是什么地方,以及自己为什么会需要对方的帮助什么对,结果没想到这点准备根本就没派上用场…… 对於这些事情,这只萝莉根本就不关心,甚至都不在意自己现在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唔……有三个。” 隨著脸上那些银白条纹的逐渐暗下,银睁开了眼睛,然后抬头看向了时墨这边。 “主人,要全部破坏掉吗?” 时墨:“………” ……他决定等会找夏米好好谈谈。 因为他要忙的事情太多,先前还要开车,所以在银的教育上,他是交给了夏米的,但就刚才的称呼上来看,在教育这种事上,夏米这傢伙无疑教的相当失败。 “……破坏掉吧。” 伸手按了下额头,时墨在口中嘆了口气。 “还有,帮我注意一下,有没有什么陌生的能量波动在附近。” “好的,主人。” 面对他的话语,银乖巧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银脸上那残留的睡意瞬间被一种非人的的专注所取代,如同精密仪器启动时的指示灯一样,在黑暗中,她那双银色的眼眸悄无声息的亮了起来。 並没有做出任何夸张的动作,银只是静静地站在了原地,但时墨能清晰的感觉到,似乎有种如电流般的微弱波动扫过了自己全身,让他身躯不由微微发麻。 数秒后,在隔间三个极其隱蔽的角落——床底下阴影,门帘上方的木楔內部,以及油灯底座下方处——几乎同时传来几声细微到近乎幻觉的“啵”的轻响,仿佛是某个极小气泡破裂的声音。 与此同时,银眼中的银光也黯淡了下来。 “已全部破坏,但更远处,尚且还有其他机械电子反应,需要全部清除吗?” 抬起头,银看向了他,同时有在口中补充了一句。 “房间周边未察觉到陌生能量波动,但在附近及头顶上,有著大片高能反应。” “那些就不用管了,辛苦你了。” 摆了摆手,时墨在桌前坐了下来。 “你继续去休息吧,抱歉打……怎么了?” 看著面前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的银髮萝莉,时墨不由得愣了愣。 而对於他的询问,银却並没有回话,只是有些不满的用手指了指他的手。 “手……?” 有些疑惑的,时墨將自己的手抬了起来,只不过还不等他做下一步举动,银就已经灵活的將自己的脑袋凑到了他的手掌下,然后心满意足的蹭了蹭。 看著这只萝莉脸上的表情,不知怎么的,时墨突然想起了自己以前养的猫,哈基米求擼时就是这种表情。 “………” 看著一声不吭的重新爬上床以背对著他这边的方式睡觉的某只萝莉,时墨的嘴角不由得略微抽了抽。 他能感觉到,这只萝莉好像是生气了,但他却愣是想不明白,对方到底是为啥而生气…… “因为你忘了给她奖励,所以银觉得你对她不够重视。” 就在时墨纠结间,夏米的声音在房间里幽幽的响了起来。 “你或许没意识到,但实际上,你在她心中的重要性已经超过她本身了。” 略微挑了一下眉,时墨从口袋里將那个镜盒拿出並將里面镜子掏了出来,和之前不同,镜中这次清晰的浮现出了夏米的模样。 从镜中的情况来看,对方此刻正在他桌对面用手撑著脑袋面对著他坐著,不仅语气幽怨的像个女鬼,脸上的表情也贼像。 “你回来了?” 看著镜中的夏米,时墨眉头微挑。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字面意思唄。” 在口中轻哼一声,夏米转过了头。 “你说的每一句话,都会被银当做绝对的命令来执行,怎么改都改不了……我严重怀疑你给她下了病毒,无耻的萝莉控。” “喂喂喂,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你给我把话说清楚点。” 翻了个白眼,时墨用手敲了敲镜子。 “还有,先前我不是让你教她吗?怎么她对我的称呼还是没变?” “你说呢?” 乾脆整个人都趴在了桌子上,以一种自下而上的视角看著他,夏米语气幽幽。 “你还记不记得,你之前给她下的命令?” “命令?我有下过什么……” “夏米阿姨!!” 几乎是咬牙切齿般的,夏米打断了时墨的话语。 “我才16岁!!季少女!!结果你让她称呼我为阿姨!?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对我的那幼小的心灵伤害有多么大!?” “嗯……那让叫你为夏米奶奶好了。” 在打量了一下镜中的少女之后,抱著手,时墨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 夏米:“………” “行了,我知道你现在很兴奋,別装了。” 撇了撇嘴,时墨正色开口。 “玩闹也归玩闹过了,你现在也该和我说下你的发现了,別跟我说你这齣去一趟,结果什么有价值的情报都没带回来。” “呃……你怎么知道的?” 隨著时墨口中这番话语的落下,夏米脸上的神情顿时一僵,语气也变得弱势了下来。 “那什么,我好像还什么都没有说……” “需要你来说?” 扫了对方一眼,时墨一脸鄙夷。 “怎么样,在坐了近80多天的牢之后,突然间有了假释期,你应该玩的很爽吧?” 夏米:“………” 第三十三章 虾米在行动?jpg 夏米感染的病症,叫做【镜渊恐惧症】。 因这个病症,她整个人都被凭空拖进了镜子之中,虽然在镜中她无论如何都死不掉,但是她不仅会感觉到饥渴,同时自身的活动范围也被死死的束缚在了镜子周边。 时墨之前有了解过,对方在镜中活动的范围大概是在镜子周边的半米区域,也就是一个以镜子为中心直径一米的圆。 如此狭窄的范围,让对方连平躺这种小事都做不到,只能在里面蜷缩著身体,说是坐牢,但实际上体验比坐牢更难受。 而在对方的身影从镜子里面消失时,根据以往时的经验,时墨就已经多少的猜到了对方的遭遇了。 ——缝隙。 一如之前他和王石说的那些话,因为头顶上那个【巡天者】的存在,让束缚住夏米的规则暂时性的得到了抵消,让对方重获了自由,从而得到了一片暂时脱离病症的盲区。 规则的对冲,病症影响病症。 虽然说这种事机率很小,但之前时墨一个人在城中生活时,总能碰到那么一两起,而夏米无疑的就是这个幸运儿。 在当时那种情况下,受无音区影响,本来两人的交流就不方便,再加上突然间重获自由,夏米的身影从镜中消失是件很正常的事。 本来这些都是时墨的推测,不过后来夏米的安然回归,倒是正好验证了这个推论。 “啊……好吧好吧,你牛逼,情况確实是你说的那样。” 翻了个白眼,夏米整个人软趴趴的趴在了桌子上。 “大概就是在越野车突然间消失的时候,我突然间发现束缚住我的“围墙”不在了,我的活动范围不再局限於镜子周边,而是可以隨处走动。本来当时我是想立马將这个信息告诉给你的,但是一来有无音区的存在,二来那辆越野车消失的太过诡异了点,所以我决定自己先自行去探索,然后看能不能找到什么有价值的情报。” “那个时候吗……应该没差了。” 稍微的想了想后,时墨点了点头。 “在那个时候,为了避免地下的灯光吸引巡天者的注意,王实不得不出手动用力量將那辆越野车挪到了地下,正是因为天上地下这两股规则力量的碰撞,从而才让你这个病症出现了些许规则盲区,让你拥有了自由活动的能力。” “那这个状况会持续多久?” 抬起头看向时墨这边,夏米一脸期待。 “会不会到了以后,我都可以自由活动了,而不用再继续坐牢?” “哦,你人长的丑,想的倒挺美。” 夏米:“………” “这种规则盲区,只是在极偶然的情况下才会出现的特异,需要各种特定病症间的相互配合及影响,可遇不可求。” 抬起头,时墨扫了镜中的夏米一眼。 “【巡天者】,无音区,还有王实操纵的黑暗区,或许还有其他病症参与,你稍微想想,就知道这种事的机率到底有多小……你想说什么,可以直接说。” 看著镜中一副欲言又止样子的夏米,时墨微微的摇了摇头。 “不过你也不要太气馁,还是有……” “……我不丑的。” “啥?” “我说,我长的不丑。” 坐直身体,夏米一脸认真。 “虽然没谈过恋爱,但我可是从小学开始就收到情书和表白,同时品学兼优,常年担任班长及班干部一职。只不过是现在饿久了,所以看上去丑点,但实际上,我长得很好看的。” 时墨:“………” ……在这种事上,对方似乎意外执著。 “行行行,你好看,你最好看。” 伸手按了按眉心,时墨用一种哄小孩般的敷衍语气说了起来。 “所以了,这位好看的夏米同学,在你之前的那段“放风”时间里,你除了確认自己依旧貌美如之外,有没有发现点別的什么?” “呃……” 这时才想起正事,夏米脸上先是闪过了一丝心虚,但很快的就又被兴奋取代。 “当然有发现了,虽然时间短,但我可是冒著生命危险去侦查的!!” 像是为了增强说服力一般,清了清嗓子,夏米努力的让自己的表情显得严肃些。 “这个营地,在有目的的用活人来製造症候群!!!” ……………………………… ……时间倒退回大半个小时前。 当时墨的越野车被王实的阴影吞噬,拖入地下的瞬间,对於镜中的夏米而言,却是发生了一件截然不同,甚至堪称惊悚的“奇蹟”。 一直束缚著她的,那道无形的,將她禁錮在镜子周边半米范围內的规则锁链……突然鬆动了。 並非断裂,而是仿佛被某种更宏大,更无法抗拒的力量暂时性地“覆盖”或“扭曲”了。 就在这一瞬间,夏米只感觉到自己如同被从狭小的水缸中倒入了一片黑暗的海洋,她的形体不再被限制於方寸之间,而是踏足了外围更加广阔的空间。 (……这是……我脱困了?) 呆呆在呆在原地,一时间內,夏米愣是没有回过神,直到看到停在原地的时墨皱著眉头查看手中的镜盒时,她这才反应了过来。 因为此时她已经脱离了镜子周边半米的区域,所以镜子中,自然也无法照出她的身形。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想上前去向时墨传递下自己的情报,但还没走上几步,看著对於她的失踪似乎毫不在意,隨手的就將镜盒重新塞入口袋中的某人,她的脸色顿时就为之一黑。 (……冷静,冷静……他说不定並不是不关心我,只不过是表面很冷静,但其实心中已经满是焦急……对,就是这样!!) 看著前方已经走远的某人,在口中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夏米这才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她和那面镜子有著特殊的关联,纵然此时某人的身形已经消失在了黑暗中,但她依旧能够清晰的锁定对方的方位……或者说镜子的位置,所以她倒是不用担心到时候找不到人。 (……车子竟然会离奇消失,说明这个水库中还有著奇特的症候群存在……镜中的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死掉的,所以我的探索速度远比他还要更快,也不用顾忌什么危险……好吧,那就分开探索了……) 在口中吐出一口气,夏米转头看向了房区那边的位置。 ——这一次,她將用自己的发现,狠狠的打某人的脸。 第三十四章 「糖」 黑暗中,一个身影正在其中疾行。 由於並不知道自己“放风”的时间究竟有多长,所以夏米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 不过有点可惜的是,哪怕是在镜子中,她也依旧只是个普通人,並不能像幽灵一样穿墙或者飞天遁地什么的,同时能够对现实做出的干涉也极少,再加上长时间被困在一个一米的牢笼里,让她那本来就欠发达的运动神经更是打了个对摺。 再加上周边那浓郁的黑暗,到房区那边才短短几十米的距离,她就整整摔了三次,其中还有一次甚至是平地摔……也得亏镜中世界只有她一人。 “唔……还好我摔不死……” 看著膝盖上那渗出的鲜血,一边在口中小声的嘀咕著,夏米隨便的用手擦了擦。 这种程度的小伤,几分钟就能自愈,所以她也没必要太过在意。 “那么接下来的问题……话说我要怎么进去里面?” 抬头看著面前紧锁的房门,夏米一时间內犯了难。 在镜中世界里,她很难对现实世界做出影响,但现实世界却决定镜中世界的一切。 目前已知的,是她在镜中世界吃的东西在现实中也会跟著离奇消失,但是其他物品却不会受到影响,比如说她在镜中世界里拿起了碗筷,但是现实世界里的碗筷却是纹丝不动。 换句话来说,不管她在镜中世界做出怎样的破坏,都不会对现实造成任何影响,毕竟镜中世界只是现实世界的一个投射,目前她唯一能够反向影响现实的,似乎只局限於食物。 “唔……” 在稍微思考了会后,弯腰捡起一块石头,挽起袖子,夏米选择了最为暴力的破门方式。 放在往常时,她这种破门的声响会通过房间中的镜子向外传出,但在这个被沉默覆盖的无声世界里,她倒是没必要顾虑这么多。 只不过等到夏米进入到屋子里时,房间里的景象却是嚇了她一跳。 地板不知沾了什么东西黏糊糊的,空气中瀰漫著一股近乎噁心般的甜腻味道,而在一楼的餐桌那里,两个极其肥硕的身影笔直的坐在了桌前,点在桌上的油灯將他们的身影倒映在了后方墙面上,显得狰狞而又诡异。 “浆……这么不要命的吃吗?” 將视线从脚下那粘稠发黄的粘性液体上移开,单手捂著鼻子,夏米看向了桌前两人。 如果不是他们还有著人类的体型,她差点以为坐在桌前的是那只超大的肥猪,都別说什么体重了,近一米宽的臀部她还是第一次在现实中见。 就在她纠结要不要走近点去查看时,些微灯光却是从楼上蔓延了过来,伴隨著木质楼梯的隱隱震动,一个体型大概300斤的胖子举著油灯摇摇晃晃的从楼上来到了楼下。 虽然说这个胖子的状况比桌前那两人要好一点,但体型也同样堪称壮观,在来到楼下之后,对方便直奔向了厨房的冰箱,而隨著冰箱门开启,冰箱里那满满当当塞满的晶几乎亮瞎了夏米的眼。 但似乎像是早已习惯,胖子熟练的从冰箱里抓起了几大把块,而后看也不看的就塞进了嘴里,但在这个过程中,他脸上却没有任何享受的表情,只有一种近乎本能的吞咽动作。 然后,抱著整整的一罐,胖子又摇摇晃晃地走上了楼。 (……噬如命?难怪这么胖,但是这个营地哪来这么多?不应该是战略物资才对吗?结果却被这么浪费……) 看著眼前的情形,夏米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减少,反而变得更多了些。 看著已经摇摇晃晃的上楼的胖子,稍微的想了想后,强忍著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甜腻气味和眼前的诡异景象,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那黏糊糊的污渍,夏米跟在胖子身后走上了那吱呀作响的楼梯。 但楼上的景象,却更加触目惊心。 楼上几个房间的门都敞开著,里面横七竖八地躺臥著更多肥胖的倖存者,他们如同沉睡的肉山,呼吸沉重,房间里瀰漫著分腐败和身体久不清洁的混合臭味,几乎在每个人的手边枕边,都散落著大片的块。 不仅仅是胖,这些倖存者的体型较之於常人似乎也大了不止一圈,尤其是在某个宽敞的房间里,夏米她甚至还看到了体型庞大到几乎要將整个房间都给塞满的……巨大肉山。 一时间,夏米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来到了居民楼內,还是身处在了某个地狱之中。 ………………………… “……肉山?” 听著夏米的描述,时墨微皱了下眉头。 “將整个房间都塞满,你確定?” “我没有撒谎的必要吧?哪怕是我现在回想起那个场景,我都感觉整个人直犯噁心。” 单手放在桌上支撑著脑袋,夏米翻了个白眼。 “別打岔,我还没讲完呢,真正的重磅戏还没有讲到。” “不是……还有更劲爆的?” 闻言,时墨这下是真的惊奇了。 “当然有,你忘了那个下楼来冰箱拿的胖子吗?我可是跟著他一上楼的,你猜猜他拿著那罐上楼,是为了干什么?” “为了什么?” 时墨很是配合。 “餵食。” 夏米嘆了口气。 “如果你家里养过小动物的话,你应该能够想像到那个场面,就像是给自己饲养的宠物餵东西一样,他將罐中的块一一的分发到了每个房间。” “分发块……” 伸手摸了摸下巴,时墨一脸若有所思。 这个营地,似乎和【】这个日常生活中再也普通不过的东西牢牢的联繫在了一起,再加上夏米口中所说那个不正常的巨人化,很难让他不將这个和那个【巡天者】联繫起来。 ……但问题是,关联究竟在哪? “对了,你回来的时候,外面的情况变得怎么样了?” 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抬起头,时墨对著夏米问了起来。 “怎么样?没怎么样啊,好像更黑了,无人区也消失了,如果不是我能定位你的方位,我还不一定能找到你呢,这地道入口老隱蔽了。” 抬头看向他,夏米一脸疑惑。 “怎么了?” 第三十五章 內部会议 “没什么,只是確认一下外面的情况。” 摇了摇头,时墨將心中的某些猜测暂时的压了下来。 按理来说,他现在最省事的选择,无疑是动身离开这个营地,他要是想走的话,没人能拦得住他。 但与之相应的,他也错过了一个能够在短时间內了解这个世界变化的机会,离开这里固然是省心了,但对於现如今这个世界变化完全摸黑的他,到了下一个营地估计也是一样。 既然没什么差別,那么还不如留在这个营地將这里的事情给调查清楚。 ——他现在感兴趣的点,有三个。 其一,是王实这类特殊症候群患者的事。 不同於被病症侵蚀的老枪,王实明显是掌握了自身的病症,不管是完全掌握还是初步掌握,但至少都踏出了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如果能够弄清楚方法,不管是对於银还是对於夏米来说,都能被称得上是一件喜事。 其二,病症的定向感染。 症候群的感染向来屡见不鲜,比如只要被飞蚊症患者生成的蚊虫咬伤以后,就会感染飞蚊症,他曾经还有研究过这方面的事。 但特定病症的定向感染,根本没有想像中的那么简单,几乎没有两种病的感染方式是完全相同的。 就好比陈默的【沉默增殖症】,他曾经觉得这个病症很好用,想要主动感染这个病症给自己多几分一个人留在城市里的胜算,可惜却始终都摸不到头绪。 而先前从王实的话语中来看,对方分明是已经掌握了一个系统且通用的感染特定病症的方法,而他恰巧的,对这个方法很感兴趣。 其三,巡天者。 毫不夸张的说,在这个营地里发生的一切事,都和那个巡天者或多或少的有著关联,如此奇特的东西,他还是第一次见。 “身高至少几百米的巡天者……那也是症候群?” 听著时墨的这些讲述,夏米整个人都是一愣一愣的。 “几百米高的巨人,这真的存在吗?” “谁知道呢?等天亮的时候,我们去参观一下就知道了。” 时墨在口中打了个哈欠。 “行了,今天晚上应该是没什么事了,我们等明天早……怎么了?” “你打算怎么睡?这里可是只有一张床,还是单人床。” 用手指向床铺那边,夏米一脸严肃。 “没事,我有睡袋。” 略微耸了耸肩,时墨从背包里面將自己那个睡袋拿了出来铺在了地上……而后將床上的银抱到了睡袋上。 “好了,晚安。” 挥手將床边的油灯熄灭,在对著呆坐在睡袋上的某只银髮萝莉及大概率坐在桌前的夏米摆了摆手后,时墨在柔软的床上躺下盖上了被子。 临了,他还不忘在口中补了一句。 “对了,你们別忘了轮流守夜。” 夏米/银:“………” …………………………………… 与此同时,营地深处,王实的房间。 这里与其说是臥室,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小型的会议厅,一张石桌横在客厅中间,无形的黑暗笼罩了整个房间,仅有石桌上的些许微光提供了房间的照明。 坐在一张由阴影凝聚成的椅子上,王实面色阴沉地看著面向了前方。 在石桌的正前方,先前那个引领时墨去往隔间的那个引领者正恭敬地站在了那里,但此时他的脸上却已没有了面对时墨时的慌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驯顺和畏惧。 “他把食物给了你,还问了你很多问题?” 王实的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 “是,是的,首领。” 弯著腰,胖子连忙做出了回答。 “他问了很多关於营地,关於巡天者,还有……关於您和您身边那些大人的事。小的按照您的吩咐,半真半假地回答了一些,最后装作害怕逃走了。” “他有什么特別的反应?” “很……冷静。” 一边在心中回忆著,胖子脸上露出了一丝不解。 “好像什么都嚇不到他,不管是听说外面那些恐怖的事,还有咱们这里的情况,他都像是听故事一样。” “………” 闻言,王实沉默了下来。 一时间內,整个房间笼罩在了一片近乎死寂般的寂静之中,而在石桌前方,胖子则是连大气都不敢出,身形更到蜷缩到极致,几乎恨不得缩进地里。 终於,在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之后,胖子听到了从黑暗中传来的话。 “很好,你做的很不错。待会你下去之后,自己去领500斤的份额。还有,从明天开始,你负责东部屋那边的饲养。” 闻言,胖子脸上的神情顿时被一种狂喜所笼罩,但他自身也是个明白人,很好的压抑住了自己的情绪,只是有將头埋的更低,一路倒退的退出了房间。 “首领,您是不是太高看那傢伙了?” 就在胖子离开房间之后,在石桌旁边的一个阴影中,传出了一个沙哑尖锐的声音。 “不过是个走了狗屎运的过气传奇罢了,时代已经变了,他那一套早已经行不通,更何况他身边已经没有了曾经的那些人,现在这个世界是我们的天下,我们……” “白痴。” 冷冷地瞥了阴影处一眼,王实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狮子搏兔,亦需全力,更何况对方本就不简单,別把別人都当成蠢货。你以为我就不知道去试探?但要动,就必须有十足的把握去一击必杀!!否则,打蛇不死反受其害的道理你不懂吗?別忘了,陈默当初是怎么离开的!!” 提到“陈默”这个名字,阴影中的声音顿时消失了,似乎也带著一丝畏惧。 “总而言之,一切听我的安排,最好不要让我知道你们擅自主张,否则別怪我不客气。” 王实一脸的面无表情。 “在弄清楚他的虚实前,我们没必要和他起衝突,都做好自己手中的事,一切事都拖到【天祭】之后再说,这是命令。” “……如果在那之前,他就想离开这里呢?” 数秒后,一个女声响了起来。 “杀了,不惜代价。” 这一次,王实的语气中依稀的带上了些许的杀气。 “我们的计划,容不得第二次破坏。” 第三十六章 水库营地?巡天者 虽然说地下没有昼夜之分,但依靠著长久以来养成的生物钟,时墨依旧在早六点整准时的睁开了眼睛。 房间里漆黑一片,只有些许从门外走廊那里透露过来的光亮,將视线从房门那移开,时墨伸手按了按眉心。 或许是昨天经歷了太多事的缘故,昨晚的睡眠质量相当差,就像是鬼压床一般,他总感觉有人在自己身上压…… 看著旁边不知何时睡到床上来此时抱著自己的手睡得正香的某只银髮萝莉,时墨突然间沉默了下来。 ……话说自己的警戒心,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差了? (……等等,如果只是银一个人的话,应该不至於……) 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伸出手,时墨將床头那的镜盒给拿了出来,然后他仅仅只是往镜子里面看了一眼,他的脸色顿时一黑。 ……他好像找到让自己睡不好的鬼压床的罪魁祸首了。 镜子里,夏米正呈大字形躺在床上呼呼大睡,丝毫不顾忌下面还压著个人,一只脚甚至直接横在了他的胸前。 一张单人床整整睡了三个人,难怪他会感觉睡眠质量这么糟糕。 (…不对,当中有一个是镜中女鬼……早知道昨天就睡睡袋了……) 一边在心中暗自腹誹著,时墨小心的將自己的手从银的怀中抽了出来,只不过就算是他已经儘可能的放轻了手中力道,银也依旧被他弄醒了。 “…主人……?” 一边用手背揉著眼睛,银迷迷糊糊地从床上坐起了身。 “你……算了,以后记得別在其他人面前这么叫我。” 嘆了口气,时墨从床前站起了身。 別以为有萝莉陪睡是美差,对方身躯大部分都是金属,也没有什么体温之说,就跟个冰冷的铁疙瘩似的。 他昨晚没睡好,除了一部分是鬼压床的夏米的锅之外,有大半功劳就归功於对方。 严格来说,对方现在算是……机娘? 瞅了眼面前这只跪坐在床上还在口中打著哈欠完全一副还没睡醒样子的银髮萝莉,时墨一脸微妙。 本来他以为病症的终结就是终结,但是从王实的情况来看,或许以后银还真能成为一个机娘也说不一定…… 镜中世界是现实世界的投射,隨著时墨这边起床,位於镜中世界的夏米也同样的醒了过来——以一种脸部朝下差点摔下床的姿態。 她刚想开口抱怨来著,一睁开眼,就正好看到了站在床边正幽幽的看著她的某人。 “呃……” 虽然说知道这是在镜中世界,对方没法通过镜子之外的介质看到她,但夏米此时依旧有种莫名的心虚。 就在她做贼心虚般的想要偷偷起床时,某个声音却是毫不留情的打断了她的幻想。 “怎么样,昨晚睡得还舒服吗?还差点就直接將脚放我脸上……別装了,我说的就是你。” 时墨一脸的面无表情。 “看不出来,你平时的睡姿还挺豪爽的。” “啊哈哈……早上好啊?话说我们早上吃什么?我肚子有点饿了。” 在脸上露出个尷尬又不失礼貌的乾笑,夏米尝试著转移话题。 “像早餐的话,我比较想吃油条和咸豆腐脑,如果能够来个鸡蛋的话,就更好了。” ——沉默。 “那个……要不今天依你,吃甜豆腐脑?” ——还是沉默。 “好吧好吧,我认栽了,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就像是放弃了挣扎一样,坐在床上,夏米完全就是一部自暴自弃的神情。 “不过这也不能全怪我,谁叫镜子里就那么大点地方?平时里连腿都伸不直,现在难得能躺平一次,所以就……等等,话说我在镜中世界应该影响不到你那边吧!?” 像是想到了什么,双手叉腰,夏米顿时理直气壮了起来。 “硬要说的话,你还占便宜了呢,毕竟我这么一个美少女和你……” 翻了个白眼,懒得和对方继续计较,时墨转身整理起了睡袋和背包,而银此时也慢吞吞地爬下床安静地站在了一边,仿佛刚才那个迷糊的小可爱只是幻觉,又变回了那个省电模式的“精密工具”。 在收拾好东西之后,时墨先是按部就班的让银確认了一下没人监视这里,而后將【美食桌布】给具现了出来。 虽然说【美食桌布】是时墨按照记忆中哆啦a梦的道具具现的,但在实际使用上,时墨觉得这有点像是唯心般的產物。 ……起码正常的美食桌布应该不会具现出高能电池这种东西。 时墨他倒是有试过看能不能將枪枝什么的定义成食物,但由於银不吃枪这东西,所以试验失败。 “喂喂!我的呢!?” 眼瞅著某人只给自己和银准备了早餐,夏米顿时在镜中抗议了起来。 “不只是银,我也饿了啊!!” “早餐?想吃早餐可以,不过你得承认一件事。” 一边吃著早饭,时墨头也不抬。 “承认?承认什么?” 夏米有些茫然。 “很简单,咸豆腐脑都是异端,以后你將只吃甜豆腐脑。” 抬起头,时墨一脸严肃。 “怎么样,很简单吧?” 夏米:“………” ——最终结果,是在这个早上,夏米她华丽丽的饿了肚子。 时墨:“………” ………………………………… 就在时墨他们吃完早餐后不久,他们的房门就被人在外面敲响。 但来人却並非昨天的胖子,而是一个面色苍白但举止却更显谨慎的年轻男子,在他手中端著的木盘上,正放著几块顏色暗淡的“糕”和一碗清水。 “默客先生,这是早餐。” 將木盘在桌上放下,年轻男子表现的很有礼貌。 “还有,王首领吩咐过了,若您有兴趣,我可带您去参观营地。” 看著面前略显拘谨的年轻男子,时墨微眯了一下眼睛。 ——除了王实之外,这是他在这个营地里看到的第二个体型正常的人。 “不用了,我们自备了乾粮,並且早上也已经吃过了。” 看了眼桌上木盘中盛放的那几块糕,时墨摇了摇头,然后反手指了指自己的背包。 且不说昨天夏米探查到的怪异情况,就算是没有,他也不会隨便去吃陌生的食物。 而对於他的回应,年轻男人却似乎並不感到意外,只是微微的向他躬身。 “明白了。那……参观营地的事?” “有劳了。” 点了点头,时墨伸手牵住了旁边银的手。 其实相比起牵手,银更想让他抱著,为此还有在他伸手过去时举起双手做出一个要抱抱的手势……只不过时墨他权当没看见。 开玩笑,金属化的躯体远比他想像中的要重的多,虽然他抱也抱得动,但也没必要抱著一个几十斤重的铁疙瘩到处走不是? “在下林深,暂时负责营地这边的日常引导事务。” 一边在前方引著路,林深一边简单地做起了自我介绍,相比起昨天那个胖子,他的声音则是要平稳的多,与营地这里普遍存在的麻木感格格不入。 “水库营地在两个月前建立,目前人数大概有一千多人,除了大部分是从云城里面逃出来的之外,其他大部分都来自於附近的乡镇或者村庄。” “平常时,你们都是住在地下?” 一边打量著周围的环境,时墨很感兴趣的问了起来。 “能够容纳这么多人地下设施,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建立起来吧?” “当然,实际上这里的前身是防空洞,只不过我们后来动用人手在这里进行了扩充。” 在口中笑了笑,林深向右转入了一个新的通道。 “毕竟相比於地上,地下这里更安全些,毕竟本来就是防空洞设计。” 微眯著眼睛,时墨打量起了四周。 他们这里似乎转入了一条主干道,与夜晚的死寂不同,白天的地下通道活跃了不少,一路上他就看到了不少人。 不过这些人大多都是步履匆匆,且身躯肥胖,体重普遍的都在200斤以上,也不知道都在忙著些什么。 “对了,你们这边似乎都是胖子?” 装作不经意间的,时墨开口问了起来。 “没办法,为了生存。” 似乎像是早就预料到他会问这个一样,他口中话音刚落,走在前面的林深便语气很是平静的做出了回答。 “防空洞和水库这边有点食物存储,但是不多,无法支撑起大规模的消耗,尤其是在营地中的倖存者人数日益增多的前提下。为了能够让更多的人活下去,我们只能做出取捨。” “比如说……?” 时墨眉头微挑。 “没错,。” 林深点了点头,然后向一旁让开了道路。 “这里,便是我们的加工空间了。” 此时出现在时墨面前的,是一个宽广的大厅,而在大厅中央处,则是堆积满了一种长的很像瘤子状的黑色根茎植物,这些东西在大厅中被堆积成了小山状,甚至还源源不断的有各种木质的小推车將这些植物给运送到这里。 “这似乎不是正常的植物吧?” 拿起一根瘤子根茎看了一眼,时墨抬头看向了林深那边。 “你们营地中那近乎源源不断的,便是从这些植物根茎中提取的?” “没错,它的含量极大,你应该有闻到,那几乎遍布著整个大厅的浓郁甜味。” 略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林深点头做出了回答。 “就这么一根根茎,它的分营养,足够支撑得起一个人的日常所需,甚至是还能够余出很多。但与之相应的,它也有点副作用。” “肥胖?” “不止,还有成癮性。” 林深嘆了口气。 “虽然很微弱,但是如果不能够严格控制欲望的话,那么这种欲望就会越演越大,然后直到失控……但是这已经是目前能够找到最优的食物替代方案了。” “这些黑色植物根茎来源,和【巡天者】有关?” 將那根榴子根茎隨手丟到一旁,时墨很感兴趣的问了起来。 而面对这个问题,林深明显犹豫了下,不过最后还是有苦笑的点了点头。 “严格来说,这事算是机密……不,也不算机密,只不过是……这么说吧,这些植物根茎数量极多,並且成长速度极快,往往一夜之间便能漫山遍野一大片,算是水库这边的特產,而“它”本身,確实和【巡天者】有点关係。” “伴生植物?” “呃……” 短暂的犹豫后,林深先是有四下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之后,这才小声的开口说了起来。 “准確的说,也算……这些东西,是从【巡天者】的排泄物中长出来的,它一般习惯晚上排泄。” 时墨:“………” “……那你刚才还给我端来那个东西?” “咳……之前时我们吃的菜,不也是农家施肥的吗?” 略有些尷尬的,林深在口中咳嗽了一声。 “我们经过了多次测验,无毒的。虽然有会导致人肥胖的副作用,並且还有著微弱的成癮性,但只要控制得当,都能解决。” “说的好听,那你怎么不吃?” 时墨一脸冷笑。 “特意给我提供这种食物,你敢说你们有安好心过?” “如果我们真的不安好心的话,那么我也不会將这些东西主动展现在您面前了。” 摊开手,林深脸上神情看上去有些无奈。 “事实上,我们一直都有在找方法尝试著去除这些副作用,一旦试验成功,那么我们这里將会成为最大的品出品地。” “走吧,去其他地方。” 视线扫过这个大厅中忙碌的那些人,时墨一脸的不置可否。 “比起地下,我更关心地上。” “真巧,接下来我要带您去的地方,正是地上。” 在口中笑了笑,林深引著他横穿过了这个大厅,在又往前歪七绕八的走了段路之后,出现在时墨面前的是一条向上倾斜且有粗糙台阶的通道,时不时能够看到一车车的瘤子植物根茎被运送回来。 通道口这里是有守卫的,但在看到林深之后,便主动的放行了。 这个营地中人的地位,似乎是根据胖瘦来决定,就像是通道入口这里的守卫,他比其他人比起来就明显要瘦些。 在走出通道口的一剎那,儘管天色依旧阴沉,但久违的自然光和相对开阔的视野,还是让人不由精神一振。 地下营地的前身是防空洞,所以出口也是在水库靠近山壁的一侧,门口这里有一个被整齐砌过的小平台,直通向山道那边。 虽然时间还早,但在山道上,就已经有了不少人的存在,忙忙碌碌的景象,搭配上青山绿水,画面看上去倒也还算温馨。 ——前提,是忽略掉那个庞然巨物。 【巡天者】。 第三十七章 末日的生存法则 虽然说在先前时有从时墨口中得知了关於【巡天者】的事,但在走出地下通道,適应了外部光线的剎那,夏米的呼吸依旧不由一窒。 並非天空,也亦非湖水,而是因为那个“存在”。 ……那个占据了整个视野,甚至扭曲了空间感和距离感的庞然巨物——【巡天者】。 它就在那里,侧臥於环绕水库的连绵山峦之间,但它的存在,却让那些原本巍峨的山峰显得如同孩童堆砌的沙丘,它的身躯並非是能简单的用“巨大”形容,而是一种超越了常规尺度,足以挑战认知极限的宏伟……与恐怖。 远远看去,它的皮肤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黑褐色的岩质质感,上面布满了无数道深邃如峡谷般的褶皱和沟壑,甚至还有一些树木及藤蔓附著生长在那里,仿佛它已在此沉睡了千万年,与大地山脉彻底融为一体。 光是一条横亘过来的巨臂,其宽度就超过了一座百米山岭,手指的轮廓在远处云雾中若隱若现,每一根指节,都犹如一座倾颓的古老石塔。 至於它的头颅,则是枕在了最高的一座山峰之巔,面部轮廓在云雾繚绕中模糊不清,只能看到巨大如同乾涸湖床般紧闭的眼窝,一道如同巨大裂谷般的嘴唇抿合,没有任何声息。 但是与之相应的,一种无声且磅礴的压力却以它为中心向四周瀰漫,周边的空气都似乎都因其存在而变得粘稠,每一次它那缓慢到以小时来计的呼吸,都能引起周围气流的微弱漩涡,带动云气舒捲,仿佛整个天地都在跟隨它的脉搏轻轻颤动。 ——这,就是【巡天者】。 一个身高数百米,在白日沉睡的巨人。 它仅仅只是存在於此,就构成了一幅末日般荒诞却又无比震撼的图景,令所有仰望者心生渺小与敬畏。 看著远处那个巨人,时墨微眯了下眼睛。 不同於昨晚时所模糊看到的轮廓,真正的对方远比他想的还要更加巨大,和云城那边的几个禁区一样,面前这个“巨人”,同样也是光凭存在就扭曲了世界规则的“存在”。 而更糟糕的是,眼下在这个世界,这种存在似乎屡见不鲜。 目光顺著【巡天者】那绵延如山岭的躯体向下移动,时墨的视线最终落在水库边缘,也就是他们所在山壁的对侧。 在那里,【巡天者】的下半身与水库的堤坝和部分水域相接,隱约能看到一些难以名状的巨大结构没入水中。 时墨:“………” ……他好像知道水库里的鱼到底是怎么消失的了。 “这水还能喝吗?” 转过头,时墨看向了旁边的林深。 “……从上游取水就好了。” 短暂的沉默后,林深做出了回答。 “在营地里,我们有专门的取水队。” “它的食物来源呢?如此巨大的体型,恐怕不管吃多少都吃不够的吧?” 101看书 101 看书网解书荒,1?1??????.???超实用 全手打无错站 “不知道,但是我们有推测了一些。” 一边说著,林深沿著山道向著下方走了过去,然后在一个土堆旁边停了下来,俯身抓起一把土递给了时墨。 时墨有尝试伸手接过,但入手之后却没有任何泥土般的质感,反而感觉有点像是用塑料做的泥沙,表面上紧实,实际上却颗粒分明。 “土地的肥力……?” 看著那自自己掌间滑落的泥土,略微的挑了挑眉,时墨抬头看向了面前的林深。 “一部分吧,差不多这个营地周边的土质都变成了这种鬼样子。” 林深拍了下手,將手中剩余的泥土抖落。 “至於另一部分,我们认为它能进行光合作用……或者说它本身就不需要太多食物,毕竟光是这种存在本身,就已经超越了现实了。” “光合作用……” 抬起头,时墨若有所思的看向了远处的巨人。 对方的身躯实在是太过庞大了,可以说整个水库都笼罩在它的阴影之下,他本来以为昨天那个圆台上的碗筷是给这个巨人准备的,但是现在看来,对方光一只手指就要比那副碗筷要大了。 “这里无法种植任何形式的农作物,我们想要获取食物,只能从它身上入手。” 適时的,林深的声音在一旁响了起来。 “每天晚上,当它『甦醒』活动时,会產生大量的排泄物,而那些黑色的瘤状根茎,就会在第二天清晨,从那些排泄物覆盖的区域迅速生长出来,並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熟。” 对於林深的话语,时墨没有回话,只是转身环顾起了四周。 这个所谓的水库营地,其实更像是一个依附著防空洞出口和山势建立的简陋聚居点,在靠近洞口平台的地方,用木头和废弃材料搭建了一些棚屋,而在更远处,沿著水库边缘和山脚,被开闢出了一片片田地,但里面种植的並非庄稼,而是那密密麻麻,长势旺盛的黑色瘤状根茎。 虽然为时尚早,但许多体型肥胖的倖存者就已经弯腰在其中忙碌了起来,他们用特製的工具小心地收割著那些根茎,然后將它们装上小推车,通过不同的入口运往地下。 人们沉默地在田地里劳作,动作机械,很少交谈,偶尔有人抬头望向那沉睡的巨人,但眼神中也多是麻木,而非恐惧或惊奇,显然早已习惯了这种在庞然巨物脚下討生活的日子。 至於昨天他探索的那片区域,则是还要在更上方。 “白天是相对安全的时间,同时也是我们的主要活动时间。” 仿佛怕惊扰到了那沉睡的存在一样,林深此时的声音也压低了些。 “【巡天者】一旦沉睡,除非是受到巨大刺激,否则极少醒来,我们所有的地上活动,包括採集,外出和必要的维护,都必须在这段时间內完成。一旦天色开始变暗,无论工作进行到何种程度,所有人都必须撤回地下。” “……晚上它醒来后会做什么?” 稍微的想了想后,將视线从那个巨人身上移开,时墨开口问了起来。 ——他注意到银也正仰著头,银色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巡天者】,也不知道正在想著些什么。 “不清楚具体行为,只知道它会活动,並进行排泄。” 微微摇了摇头,林深视线看向了远处,目光深远。 “它的活动范围主要围绕这片水域和群山,偶尔会走向更远的地方,但天亮前一定会回到这个位置沉睡。我们猜测,这片水库对它而言可能有某种特殊意义。” “……但更多的,我们一无所知。” 第三十八章 撒旦背后得纹个你 ……一无所知? 看著走在前方的林深,时墨在心中暗自的摇了摇头。 他可不信对方的说辞,说是一无所知,但这分明是不想说,不愿意將【巡天者】的情报和他共享。 虽然之前时,他还在城中时有猜测过外面倖存者的生活方式,但没想到会这么扭曲。 就像这个水库营地,虽然说表面上看起来还算是平稳,但实际上就像是寄生在巨兽身边的寄生虫,依靠巨兽新陈代谢的残渣维生,在巨兽规律的沉睡与甦醒间,战战兢兢地延续著文明的火种。 ……或者说,这真的叫延续吗? 虽然说来到这里不到一天,但他却能够明显感觉到,这个营地的氛围极度压抑,食物的单一还是其次,主要是这里的人几乎没有任何的精气神,大多都麻木一片。 ——这种地方,没有未来可言。 而除此之外,虽然表面上看,这个营地依靠著【巡天者】获得了充足的食物以及相对性的安全,但这种建立在巨人排泄物上的生態链未免过於脆弱了点。 ……別的不说,万一哪天【巡天者】便秘了十天半个月呢? 就在时墨的思绪逐渐走偏时,林深的声音將他给拉了回来。 “这,就是我们营地的大致现状了。” 转身看向他,林深一脸坦然。 “如何,您还有什么其他想要了解的地方吗?在下言无不尽,知无不言。” “是吗?那么你现在和我介绍一下上面的情况吧。” 微微的耸了耸肩,时墨抬手指向了上方。 “我倒是想知道,上面那些房子里面都住的谁,以及你们为什么会抓捕那么多症候群。” “这……” 闻言,林森脸上依稀的浮现出了一丝为难之色,不过很快的,他就苦笑的点了点头。 “本来上面的事应该算是我们营地的机密所在的,不过既然是默客老大的要求,那么我自当陪同。只是……还请您务必跟紧我,不要隨意走动,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怎么,你们真的愿意把那些东西展示给我看?” 闻言,时墨顿时来了兴趣。 他本以为对方会找藉口推脱,结果没想到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从昨天夏米探索到的情况上来看,上面的东西理应是见不得人的才对。 “其他人的话自然不行,但如果是默客老大的话,那就无妨了。” 在口中稍微的笑了笑,林深走在了前方。 “事实上,陈默曾经帮过我们一个大忙,我们欠他一个很大的人情,有这层关係在,就算是默客老大您想留在这个营地,我想王首领他也会很乐意的退位让贤的。” “………” 看著对方的背影,略微眯了眯眼睛,时墨没有回话。 不同於下山的平坦路段,上山路段则要更险峻一些,同时也更隱蔽,有些石阶甚至直接都是从中破损的,如果不是林深他带路,时墨还真不一定能够找到这条上山路。 隨著高度增加,视野也逐渐开阔,下方那片依赖巨人“恩赐”的黑色“种植园”更是尽收眼底,像是一块巨大且不规则的暗色补丁,镶嵌在了墨绿色的水库边缘。 而在更上方处靠近山脊的地方,那些昨晚时墨昨晚有望见的相对完好的房屋,也逐渐的变得清晰了起来。 不同於昨晚这里的空无一人,时墨在这里看到了几个零星活动的人影,相比较下方那些普遍200斤以上的倖存者们,这里人的体型显然要显得正常的多。 (……果然,阶级无处不在……尤其是在这种末日。) 看著眼前的情形,时墨在心中暗自的摇了摇头。 其他地方他不知道,但像这个营地的阶级划分,则是由肥胖程度来决定,下方的倖存者依靠副作用巨大的糕果腹变得肥胖麻木,而上方的人,则显然享受著不同的待遇。 “这里,是我们营地的“上区”。” 適时的,林深开口解释了起来。 “这里的人,主要负责营地的管理,守卫,以及……一些特殊事务。” “特殊事务?” 转过头,时墨看向了林深。 “外出探索队,他们是这个营地的命脉,同时也是与外界交流的主要途径。” 站直身体,林深倒是表现的相当坦荡。 “其中有专门负责去城镇搜索物资的,也有专门对外向其他营地交换资源的,相比起在下方生存的那些普通人,他们冒的风险更高,理应得到更好的待遇。” “交换资源……那些?” 时墨眉头微挑。 “我们营地中能拿出来的,也就只有这东西了,別看有很多副作用,但实际上,它在各个营地间其实挺畅销的……我们没有隱瞒那些的副作用,实际上也瞒不了多久。” 林深嘆了口气。 “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很多营地中的粮食都是极度紧缺的,像我们水库营地这里食物供给充足的,极少。” 就在林深说话间,一辆空载的卡车就已然朝著水库外驶了过去,卡车经过改装,外表看上去极为狰狞,也不知道昨晚藏在了哪。 “所以平常时,那些人就住在上面的这些房区里?” 视线扫过不远处那些房屋,时墨装作很是隨意的问了起来。 “……不,那里是部屋。” 脸上神情有著片刻的犹豫,林深开口做出了回答。 “部屋?” “对,在那里面住著的,都是一些对“”极度上癮的人,已经无可救药。” 林深嘆了口气。 “我之前说过了,那些拥有成癮性。而一旦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过分摄入,那么身体將会如同吹气球般膨胀。更关键的是,这个过程是无法抑制的,一旦中断的供给,那么他们就將暴走……说实话,我並不建议你去那里参观。” “原因?” “很难看,味道也很难闻,失控时间最长的那几个,身躯更是膨胀成了肉山,几乎將房间预留的空间给全部塞满。” 林深在脸上露出一个苦笑。 “我们有尝试过將它们运上卡车然后丟弃到外面,但是处於暴走状態下的它们会精准锁定的发源地,而后疯狂的对著这发动衝击,像上次,如果不是有陈默先生的帮忙的话,可能这个营地已经被毁了。为了避免那种事再度发生,我们也只能將它们养著,好在他们日常需要的分我们足够供应,顶多就是麻烦了点。” “养著……你们没有尝试过干掉他们?” 转头看看对方,时墨一脸奇怪。 “比起费时间精力养著他们,直接將他们给干掉是更好的办法吧?说不定他们的尸体还能够拿来给土地施肥,或者拿来当做断粮时的应急食品,反正他们体型够肥,一举三得啊。” “呃……他们都还有自己的思维,精神也都是正常的,只不过是控制不住吃而已。” 不自觉的,林深伸手擦了下额头的冷汗。 “他们也为这个营地贡献了很多,就这么將他们干掉,好像有点不太人道……” “彳亍吧。” 咂了下嘴,时墨略有些遗憾。 “那么那些被你们抓来关押的症候群呢,他们,又是怎么回事?” 第三十九章 危险的坦诚以及……官方 老实说,对於王实他们如此坦诚这点,时墨他是没有想到的。 从最开始到现在,在林深的指引下,对方几乎是一点点的將这个营地的一切掰开来给他看。 先不说林深的那个解释正確不正確,但起码至少看上去都很合理,都能自圆其说。 王实突如其来的整这么一出,倒是有点把他给整不会了,昨天他遭遇的那些,还有夏米所探索到的那些信息,结果就这? ……至少的,从林深一路带他参观到的情况上来看,这个营地虽然说有著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你还真不能说对方做错。 “那些症候群?我们虽然关押了它们,但並没有抓它们,实际上,抓这些东西来也没任何意义。” 面对他提出的这个问题,林深反而笑了。 “其实严格来说,那些症候群,本身就是我们营地的人。” “营地……是这样吗?” 最后是想到了什么,时墨一脸若有所思。 “没错,看来默客老大您也猜到了。” 在口中稍微的笑了笑,林深转头的看向了关押区那边。 “在这附近的几个营地里,我们水库营地实际上算是很受欢迎的那个,最多的时候,有近一百多人要加入营地。但如今这个世道您也知道,保不齐那些加入的成员中身上就带著什么恐怖的病症,所以为了整个营地的人著想,在加入营地后的前七天里,这些人都需要经过隔离和细致的观察,这些被关押的症候群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出现的。” 转头看向时墨这边,林森一脸无奈。 “其实我们也不想在营地里养这些危险的东西,但別看它们感染了病症,它们在营地里都有亲人兄弟或者姐妹,为了这个营地的安全及稳定,除了一些实在是危险的病症如【飞蚊症患者】外,其它的症候群都是被统一关押在了这种偏僻地方的。” 说到这里时,林深话锋一转,在脸上露出了一个自嘲般的笑容。 “当然了,我们承认我们也有私心存在,留下这些症候群的另外因素,除了想要观察病症补全默客老大您写的【症候群图鑑】之外,也有的在必要时候拿它们当做弃子討那个【巡天者】欢心的意思。这一点上,我们並不否认。” “【症候群图鑑】,那东西还在?” 將视线从关押区那边收回,时墨一脸的不置可否。 这个图鑑他有印象,毕竟就是他在起初时为了完成任务顺手编写的一份指南,哪怕后面只有他一个人了,他也一直保有这种习惯,只不过没了旁人帮助,少了绘图这个过程罢了。 ……他实在没什么艺术细胞。 “当然,何止是在,默客老大,你可能自己都没完全意识到那份图鑑的价值。” 闻言,林深的神色变得郑重起来。 “在现在这个世道,知识就是生命。一份详细记录各种症候群特徵,弱点,乃至可能诱发条件和潜在应对方法的指南,对於任何想要生存下去的营地而言,都是无价之宝。” 说到这里时,先是略微的顿了顿,林深的话语中依稀带上了一丝感慨。 “不瞒您说,我们营地之所以能在这片区域站稳脚跟,很大程度上就是依靠您编写的那部分图鑑残页,它帮助我们识別危险,避免了许多无谓的伤亡,也让我们知道哪些症候群或许可以尝试『管理』,而不是一味地恐惧和消灭。” 在其他事上,他或许有所隱瞒,但在这种事上,他倒真的是真心实意。 三个月前病症的集体爆发,直接將这个世界的秩序破坏殆尽,虽然说没有一个详细的数据支持,但全世界人口至少在那最初的病毒爆发之下消失了90%。 在那种各种诡异的病症层出不穷,人人自危一窝蜂跑路的情况下,可偏偏有那么一个人在被拋弃的城市里召集倖存者,不仅在城市里修建基地,甚至还有目的收集那些症候群的具体信息並且整理成册。而当那个传奇团队从城市里出来之后,甚至还无条件的將那份图鑑对外传播…… 於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所有倖存者,都欠面前这个“传奇”一个天大的人情。 “怎么,那份图鑑流传的还挺广?” 无视了对方的彩虹屁,时墨很感兴趣的开口问了起来。 “不是广,是人尽皆知。” 林深嘆了口气。 “尤其是在经过官方的整理再发表之后,那份图鑑,现在几乎是每个营地人手一份。” “官方?” 时墨眉头微挑。 在现如今的环境下,这个词显得是格外突兀,理论上来说,所谓的“官方”早在灾难爆发后早就分崩离析,各地只剩下各自为政的倖存者据点才对。 “是的,『官方营地』。” 舔了舔有些乾涩的嘴唇,林深点了点头。 “那是一个规模远比我们这种小打小闹的倖存者营地要大得多的组织,他们似乎保留了不少旧时代的技术和武装,有传言说,他们甚至在尝试重建通讯和交通网络,恢復生產。其他地方我不知道,至少在这边,那个营地就是实力最强的那个组织。” (……官方营地,倖存军队的演化吗?) 一边在心中思索著,时墨看向了面前的林深。 “你之前说,那份图鑑经由官方的整理和再添改了?” “对,不仅是对原有內容的填充,他们还有在系统性的整理验证,並且悬赏收集新的症候群信息。” 林深点了点头。 “在这种事上,他们开出的价码很高,食物,药品,武器,大型机械,甚至是相对安全的居住名额……事实上,我们营地中的那大部分武器,都是从官方那边兑换得来的。” 看向时墨这边,林深眼神变得热切起来。 “默客先生,您就是这份图鑑的创始人。您掌握的知识,远比其他人要完整和繁多。如果您愿意,无论是与我们营地合作,还是通过我们与『官方』接触……” “您能换取到的东西,都將超乎想像!!” 第四十章 【驭病使】 老实说,自从昨晚的事之后,时墨对於想从王实口中得到什么相应的情报这点是不抱什么太大希望的。 对方掌控了整个营地,甚至整个营地都笼罩在对方的黑暗之下,对於对方来说,这整个营地就是一个一言堂。 他本以为还会和对方斗智斗勇一会儿,可偏偏的,对方却派出了林深这个人,不仅將整个营地的一切乃至於整个营地的运营命脉展示给他看,还免费赠送给了他这么多情报…… ——坦白说,他有点看不透对方这么做的用意了。 面对林深的提议,稍微思索了片刻后,时墨抬头看向了对方。 “没错,我確实掌握著更多未曾公开的症候群信息,包括一些罕见的变种,甚至是对某些病症诱发机制的推测……但问题是,我为什么要交给你们?” 看著面前一脸苦笑的林深,时墨在口中冷笑了一声。 “从一开始,你们这个营地就对我貌似很不友好,昨天的事暂且不提,早餐甚至还刻意將那种糕端上,结果现在却如此坦诚的將营地的一切秘密全部告知,虽然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在心中卖的什么算盘,但你们所做的一切,已经在我这里將信任值降至谷底了。” “但我们先前已经展示了我们的诚……” “那是你们自己想展示的,和我又有什么关係?” 抱著手,时墨翻了个白眼。 “並且再说了,鬼知道你们有没有在中间隱瞒什么,凡事半分真假才最难分辨。” 林深:“………” 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觉得,面前这位传奇……貌似挺无耻的。 就在林深一时语塞,不知如何接话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確实,默客老大说的在理。” 伴隨著沉重的脚步声,王实的身影从一处屋舍的阴影后走了出来。 “信任的建立確实不易,尤其是我们这种在泥沼里挣扎求存的小地方,行事难免的有欠光明,让默客老大见笑了。” 似乎先前是正在忙著什么,一边將身上厚厚的防护服脱下放到一旁,王实有些歉意的看向了时墨这边。 “抱歉,贵客上门,我本当亲自陪同,奈何之前实在是有要事走脱不开,还望默客老大不要介意。” 说到这里时,也不待时墨回话,王实便很是慷慨的挥了下手。 “既然是我们冒犯在先,那么默客老大的不信任自然也是理所当然,先前所谈之事便当是一个笑话,您不必介怀。同时,为了展现我们的诚意,如果默客老大您还有什么想知道的事情,尽可尽情询问,我们当知无不言。” “怎么,这么大方?” 视线在旁边的防护服上一闪而过,时墨挑眉看向了面前的王实。 “要说大方,还是不如默客老大你,那份图鑑可是帮了我们这些倖存者不少忙。” 一边用毛巾擦著手,王实在口中笑了笑。 “昨晚確实是我谨慎过头了,些许赔礼自然是应该的。如果默客老大您不嫌弃的话,晚间我將在礼堂那边设宴赔罪,还请您务必赏光。” “……可以。” 在盯著对方看了会后,时墨点了点头。 “不过我要像你这种症候群患者的详细情报,还有官方最新的症候群图鑑,以及周边几个营地的具体路线图及详细介绍。” “没问题。” 没有丝毫犹豫,王实一口应承了下来。 “这些情报,將会在稍后送至默客老大您的房间。” “行,那我就等著了。” 在口中轻笑一声,时墨牵著银转过了身。 “文件希望儘快送到,我会在房间那里面等著。还有,午饭就不用送了,我吃不惯。” …………………………………… 似乎就真的像是误会了对方一样,时墨才刚刚回到隔间没多久,王实就已经派人將几份文件给送了过来。 不仅如此,他原本住的隔间也被换了个地方,不仅面积比之前的隔间大了几倍,原本的单人床也终於改成了一张大床,甚至房间里面还有电力和一些家电家具。 至於对方的说法,是昨天事发突然来来不及准备好的房间,眼下才是贵客用的房间。 “喂,话说我们是不是真的误会他们了?” 一脸愜意的躺在了柔软的大床上,以一种脑袋向后仰的姿势,夏米看向了坐在沙发上拿著文件的某人。 “至少从表面上看,这个营地还是没什么太大问题的,我们之前或许真的是误解了……” “你被他们发现了。” 一边翻看著手中的文件,时墨头也不抬的打断了夏米的话语。 “呃……等等,怎么可能?他们应该都无法注意到我才对,我有小心控制自己不在镜子附近游荡的!!” 听著时墨的话语,夏米先是有稍微的愣了愣,然后连忙的坐起了身。 “就算是在房间里我们交流时,也不是有银提前警戒排除了风险吗?他们是怎么发现的?” “细节吧,还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东西,至少一个成熟的营地,我並不认为它没有相应的检测手段。” 一边翻看著手中的文件,时墨很是隨意的做出了回答。 “在昨天晚上的时候,你的存在应该就被发现了,不过他们应该现在应该是只能確定你的存在,不然的话,今天他们也不会如此一反常態的將整个营地的秘密向我们全部曝光。在他们心中,他们是默认我们发现了这些东西,所以乾脆大方的展示了出来,直接明牌了。” “呃……听不懂。” 在绞尽脑汁的思考了会,夏米很是诚实的摇了摇头。 “哦,听不懂没关係,我也是瞎猜的。” 夏米:“………” “行了,没事的话,你也过来看一下这份文件,上面记载的一些东西很有意思。” 抬起头,时墨对著床那边展示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那份文件。 “看到这份文件上的描述,你和银现在应该都是处於【共鸣者】的层次。” “共鸣者?什么东西?” 一边在口中回应著,夏米很是好奇的从床上爬起了身。 “新时代的病症实力体系,像你们这种存在已经不算是症候群了,而是被统一称之为“驭病使”,意为和病症共生,並且驾驭病症之人。” 略微的耸了耸肩,时墨放下了手中这份文件。 “我敢保证,初步提出这个概念並且落实的人,绝对是个天才。” 第四十一章 病者五阶 於某方面上来说,王实確实够大方。 在对方送过来的这几份文件里,详细的介绍了一个名为“驭病使”的特殊群体,而在本质上,“预病使”是从症候群中诞生的存在。 虽然是从症候群中诞生,但他们跨越了那道关键的门槛,不再是病症的奴隶,而是成为了与体內异常力量达成某种平衡,甚至能够主动引导,並驾驭这份力量的“骑士”。 简单来说,就是由之前的被病症侵蚀,转变成了控制病症。 想成为“驭病使”的第一步,便是要学会去適应病症,儘可能的使病症的恶化延后,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便被称之为“適应体”。 不过由於病症的种类繁多,所以天生的適应体极少,很多適应体都会因为各种各种各样的意外死去,根本成长不起来。 毕竟“適应体”只是“適应体”,顶多只能算是適应了自身的病症,能够使病症的恶化大幅延后而已,並不能算是驾驭了病症,隨时有被病症反噬的可能。 ……比如说老枪。 时墨敢肯定,不仅是老枪,陈默和空叔他们也都是天生的適应体,甚至银也是,但老枪由於过於频繁的动用自己病症,直接导致了他的病症急剧恶化,最后演变成了那种半人半枪的异化形態,属实有点可惜了。 而在“適应体”之后,便是“驭病使”了。 在这份文件上,关於“驭病使”的等级,从低到高一共给出了五个阶段。 【共鸣者】,【编织者】,【构筑者】,【统御者】……以及最后的【溯源者】。 文件上,有关於这五个阶段的详细阐述。 关於【共鸣者】,文件上的描述,是指初步的与体內异常力量建立了不稳定双向连结的个体,即能够初步调用自己的病症。 这个阶段,是成为“驭病使”的基石,感染者不再仅仅是被动承受病症,而是开始能够模糊地“感知”到其存在,如同听到了来自身体內部独特的“共鸣”。 处於这个阶段的【驭病使】,可以在情绪高度集中或受到特定刺激时,有限度地引发病症的微弱效应,但效果很不稳定,且往往伴隨著精神与肉体的巨大负担。 与此同时,这个阶段也是最危险的阶段。 一旦在调用病症的时候不能够精准的把握好病症和自身的平衡,隨时都有可能因控制不力或者力量反噬退回到失控状態,甚至有一定概率彻底异化。 可以这么说,这个处於这个阶段的【驭病使】都得时刻如履薄冰,万一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復。 但是只要能迈过这个阶段,跨入到【编织者】的层次,那么对於【驭病使】来说,自身的病症就已经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反而成为了他能够在末日中安身立命的本钱。 【编织者】,顾名思义,这里是指代能够主动引导並初步编织异常力量,从而形成稳定基础应用的个体。 当“共鸣”稳定到一定程度,【驭病使】便开始尝试主动“编织”这股力量,他们能够將原本散乱且不受控的能力,像梳理线头一样进行引导,形成较为稳定可重复的基础应用模式。 这个阶段的【驭病使】,已经基本上不用担心自身的病症恶化了,反而开始初步的驾驭了自身的病症,但受限於精神专注力,依旧有著消耗巨大且精度有限的缺点。 但是如果能够在这个过程中深刻的理解自身病症特性,同时开始能够有意识的对病症进行一些改造和构筑的话,那么他將正式迈入第三阶【构筑者】的层次。 与此同时,【构筑者】也是【驭病使】能力应用发生质变的阶段,他们对於自身力量的理解不再流於表面,而是开始洞察其內在的“规则”或“属性”,並开发出全新的能力。 在这个阶段,【驭病使】对力量的消耗控制得到显著优化,可持续作战能力增强,与此同时,【构筑者】也是应对各种危机和探索病症现象的关键性力量。 关於这前三阶的信息,文件上描述的极为详细,但是关於第四阶【统御者】的情报,文件上有多少的显得有些语焉不详了。 甚至关於其描述,也只有那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即指代的是初步统御自身力量本质的存在。 至於那第五阶【溯源者】,更是连一点介绍都没有,就只有这么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唔……所以说照文件上说的,我这也算是【驭病使】当中的一员?” 因为镜中一切都是和现实中反著来的,所以夏米了好长的时间,才算是勉强的读完了文件上的內容。 只不过对照其文件中描述的情况,她对自己却有点不確定起来,毕竟严格来说,她这应该属於被病症完全吞噬的存在才对。 如果不是运气好被面前这个傢伙给捡了回去,她估计会在漫长的飢饿和时光的煎熬之下放弃思考,从而沦为一个只有脑袋活在镜中的怪物。 “……应该算吧,毕竟你坚持了下来,並且还有保持住了理智。” 稍微的想了想后,时墨做出了回答。 “不过你应该只属於稍微擦边,想要真正成为【驭病使】,除非你能够不受镜子活动范围的限制……至少不是之前的范围。” “那我成为【驭病使】……不对,等我成为什么【统御者】之后,我是不是就能从镜子里面出来了?” 双手撑在桌上,夏米两眼放光。 “不止,到时候你或许还可以把人拉进镜子里面,就和什么镜中人一样……这么一看,你这个病症的上限貌似还挺大的?” 伸手摸了摸下巴,时墨一脸若有所思。 ——至少到现在,他还没发现有什么症候群可以影响到镜中世界的。 “唔……那银呢?银是什么阶段?” “她?最多一阶【共鸣者】了,或许能够摸到一点二阶【编织者】的边?” 转头看了一眼旁边自始至终安静坐著啃电池中的银髮萝莉,时墨略有些不確定。 银的病症是【机械同化症】,甚至还因为这个症状演变成了一个机械教团,在理论上来说,银应该是被这个病症侵蚀的很深的,病症直接演化到了第三阶段,身体大半金属体,就和老枪一样属於无可救药的地步。 但是伴隨著机械教团的解体,对方身上好像也跟著发生了某些未知的变化,他也没怎么搞懂。 “不过话说回来,林深说有官方组织,倒还真没说错。” 微微的摇了摇头,时墨重新的拿起了手中的这份文件。 以水库营地这边的环境,自然是不具备什么支撑研究病症的条件的,他手上这份文件的来源,源自於官方。 在这点上,王实並没有要隱瞒,甚至直接大方將官方分发的原件送给了他,於这份文件的末尾处,就有著这么一行小字。 【曙光基地首席研究员——楚天机。】 第四十二章 灾祸五级 在之前时,时墨对於这个世界的未来其实是有点担忧的……尤其是他得知这个世界的剩余寿命只有区区六个月之后。 不过在眼下,他倒是有了点信心。 先不说【驭病使】这个体系的开发,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那么一些天才存在的。 ……比如说这个楚天机。 事实上,除了关於【驭病使】这个五阶实力划分之外,在这份文件上,还有额外提到了关於症候群的灾害划分。 —————————— 【症候群威胁等级划分体系-曙光基地】 【档案编號: sg-rt-01】 【制定部门:异常现象研究部】 【首席核准:楚天机】 【保密级別:內部流通】 【概括:为有效评估预警並应对由各类“症候群”个体引发的异常事件,特制定本威胁等级划分体系。该体系主要依据症候群的能力影响范围,规则扭曲程度,可控性及潜在破坏力进行综合判定。】 ———————————— 【level 1:异动(anomalous)】 【描述:个体表现出稳定的,局限於自身的异常特徵或微弱能力,无明显攻击性或扩散性,通常为稳定的“適应体”或极少数极度弱化的失控个体。】 【影响范围:仅限於个体自身或极近距离(< 1米)】 【规则扭曲:无或可忽略不计。】 【典型实例:纸肤症,树人症等。】 【应对策略:观察,记录,低优先级。】 ———————————— 【level 2:危象(hazard)】 【描述:能力开始具备主动或被动攻击性或干扰性,可对小范围环境產生持续影响。】 【影响范围:单体至小型房间(半径< 10米)。】 【规则扭曲:局部物理常数轻微扰动,可被仪器检测。】 【典型实例:语虫寄生症,抑鬱症等。】 【应对策略:专门人员介入控制清除。】 ———————————— 【level 3:祸患(scourge)】 【描述:能力稳定且具有较高破坏力,可影响建筑结构或中型区域,可能具备特殊规则类效应。】 【影响范围:单体建筑至街区(半径 10米- 100米)。】 【规则扭曲:局部规则出现明显异常,形成小型“异常区域”。】 【典型实例:信息过载症,石肤症等。】 【应对策略:需要出动专业应对小队,动用重武器或特定抑制设备。】 ———————————— 【level 4:浩劫(calamity)】 【描述:具备大规模破坏能力或高度诡异的规则扭曲能力,可轻易摧毁城镇,其存在本身即对较大区域构成持续威胁。】 【影响范围:城镇级別(半径 100米- 10公里)。】 【规则扭曲:形成稳定的“领域”或“规则异常区”,范围內现实逻辑被部分改写。】 【典型实例:飞蚊症,影噬症等。】 【应对策略:战略级威胁,需调动大规模军事或高阶“驭病使”小队进行围剿或封锁。】 ———————————— 【level 5:天灾(cataclysmic)】 【描述:其存在本身即为移动的天灾,拥有顛覆性地形,影响气候,扭曲大陆板块级別规则的潜在或实际能力。通常为区域性“禁区”核心或与之同格的超规格存在,可成长(?】 【影响范围:区域至大陆级別(半径> 10公里,上限未知)。】 【规则扭曲:其力场可持续性,永久性地改变大片区域的物理规则和生態环境。】 【典型实例:巡天者,枯木林等。】 【应对策略:无法正面抗衡,任何激怒或试图改变其状態的行为均被视为最高风险。】 ———————————— 【备註1:本等级划分並非绝对,某些症候群可能因能力特殊性而难以准確归类。】 【备註2:威胁等级可能隨著症候群自身的变化(如进阶,失控,融合,突变)而动態调整。】 【备註3:对於 level 4及以上威胁,发现即需立刻上报最高指挥部。】 【——曙光基地?楚天机。】 ———————————— 灾祸五级,正好对应病者五阶。 但是对於五阶的【溯源者】究竟能不能够对抗天灾这种事情,时墨却是心中存疑。 不过仔细想想的话,现在应该是还不存在第五阶的【溯源者】,甚至说不定这个级別只是理论上的推演。 否则的话,先不说这里的【巡天者】,云城那边的几个禁区早就有人去处理了。 (……陈默他本身就是天生適应体,应该早就走上了【驭病使】的路,像空叔他们应该也差不多,所以倒是不用太担心他们……) 一边在心中思索著,时墨拿起了桌上其他几份文件。 相比起之前那份,这几份文件上描述的只是一些关於附近营地情报及路线的事,粗略一看营地数量还挺多,哪怕是不算上官方的曙光基地,也有整整数十个之多。 在原有的社会秩序崩溃之后,现在社会秩序似乎演变成了一个各自拥兵为王的状態,不过由於网络通讯断绝,其它地方是什么情况就没人知道了……或许官方那边会知道多一点? 一边在心中沉吟著,时墨將这几份文件给重新的放回了桌上。 除了这几份文件之外,尚且还有著一份官方出品的症候群图鑑,只不过在稍微查看了一下之后,时墨发现上面记载的只有几百种常见的症候群及几十种高危症候群的介绍,还不如他自己收集到的那些信息多。 ……不过其实想想也对? 毕竟在当前的环境下,关於症候群的信息无疑是无价之宝,能够无条件分享出这些常见的症候群就已经很不错了…… “对了,那个晚宴你要去吗?” 正当时墨沉吟间,似乎想起了什么,重新躺回到床上的夏米突然间开口问了起来。 “之前听你那么一说,我感觉这个好像有点像是鸿门宴的意思誒。” “去,干嘛不去?对方都明牌了。” 回过神来,朝著床那边瞅了一眼,时墨撇了撇嘴。 “既然对方诚意摆的这么足,我们自然没有逃避的道理,不然反而显得我们心虚。” “……再说了,我们完全没有怕的理由。” 第四十三章 宴会之前 虽然说不清楚王实到底是在整哪出,不过时墨倒是淡定的很,一个下午全都呆在房间里面看书了,偶尔的陪银下上几把棋。 不得不说,这个新房间倒是豪华,不仅有专门放书的书架,甚至於在墙角处还有著一个专门的围棋桌。 只不过相比起异常淡定的他和银,夏米却是多少的有点坐不住,不止一次的提出想要趁著自己还能自由活动的这段时间外出勘察,但毫无例外全都被阻止了。 夏米倒是想自作主张偷偷溜走,但在某人以今后一个月都將只给她提供甜豆腐脑的恶毒威胁前……她屈辱的选择了屈服。 “所以说为什么啊……反正只要我小心一点,他们不可能看得到我,我这可是在好心的帮你探查情报哎……” 整个人呈大字形躺在床上,抬头仰望著陌生的天板,夏米翻了个白眼。 “我都还没嫌麻烦呢,结果你竟然还敢那么恶毒的威胁我……” “混到这种地步还挑食的人没资格说话。” 抬手在棋盘上落下一子,时墨头也不抬。 “口胡!!那是信仰你懂不懂!?你们甜豆腐脑党才是最大的异端!!” 从床上坐起身,夏米大声开口。 “呵呵。” “………” “別把別人当白痴,你別看今天对方几乎向我们展示了整个营地,並且还给我们送了这么多文件,但实际上,真正核心的东西,对方依旧是藏的死死的。” 视线依旧盯著面前的棋盘,时墨撇了撇嘴。 “在对方已经知道我们这边有一个“幽灵”在的前提下,你以为对方不会做什么准备?病症的种类千奇百怪,保不齐对方就有一个特別克制你的,以有心算无心,你贸然出去不仅会打草惊蛇,说不定还会被抓住沦为人质……你昨天做的那些事,可不是什么痕跡都没留下,我甚至怀疑他们已经知道你是在镜子里面了。” “啊?有吗?” 不自觉的,夏米呆了呆。 “有,並且概率还很大。” 不动声色的从棋盘上偷了一颗棋子,时墨点了点头。 “你昨天是破门进去的,镜中世界的画面和现实世界已经不同步了,只要凑巧的在你进去的那间房子门口附近掛了一面镜子,那么这点异样很快就能发现……你能够確保当时门口附近没镜子吗?” “呃……当时天太黑,房间里面的光线又太暗,我没仔细看……” 不自觉的,夏米的声音变得弱气了下来。 “镜中世界和现实世界的不同步始终是个破绽,被发现是早晚的事,在这里,我认为早就被发现了……实际上,如果你有仔细观察,你会发现在早上对方带我们参观营地的时候,有不止一次的从镜子前路过。” 一边说著,趁著面前银思考的功夫,时墨再度的从棋盘上偷偷的偷了一颗棋子。 “唔……那你之前说对方將真正的核心藏的死死的是什么意思?” 在稍微的思考了会后,夏米有些疑惑的问了起来。 “我觉得他们很大方啊,不仅整个营地的运行模式全部展现给了我们看,甚至连那些文件也是说给就……” “像你这种人,属於是被人卖了,都要替別人数钱的那种。” 翻了个白眼,时墨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大方?我问你,你知道这个营地中现在有几个【驭病使】不?这个营地的核心成员你知道有几个吗?还有,纵然是你现在已经得知了病者五阶的这个实力体系,但是你知道要怎么进阶吗?” “呃……” “所以说了,以后记得多动点脑子。” 撇了撇嘴,时墨將手中最后一颗棋子落到了棋盘上,然后抬头看向了面前的银髮萝莉。 “不好意思,承让。” 银:“………” 看著面前的棋盘,然后又抬头看了一眼面前不知何时坐直身体摆出一副宗师风范就差装个鬍子然后用手抚须的的某人,依稀的,这只萝莉那张精致但却缺乏表情的脸上掠过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无奈。 短暂的沉默后,银低头默默的收拾起了棋子,动作精准优雅且高效,仿佛刚才那局棋的胜负,根本无关紧要。 “如果是围棋的话,你偷棋我能理解,但是五子棋的话,你偷棋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不知何时来到了沙发棋盘旁边,夏米的声音幽幽响起。 “和一个小孩子计较输贏,你的良心过得去吗?你看银她都不忍心揭穿你。” “你懂什么?这叫我和她的默契。” 顺手將偷来的棋子放回棋盒,时墨一脸的面不改色。 “我想贏,银也知道我想贏,我们彼此间心意相通,这就是我们之间的羈绊。” 抬起头,时墨正色开口。 “我和银之间的羈绊,是不可能被你这几句话给斩断的!!你死心吧!!” 依稀的,银那收拾棋子的手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然后继续若无其事地將棋子归类,仿佛像是默认了这个说法。 夏米:“………” ……所以我也是你们play当中的一环吗? “行了,言归正传。” 在口中咳嗽了一声,时墨脸上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 “王实给我们看的,是『结果』,是『现状』,甚至是他们希望我们看到的『困境』,但他却巧妙地隱藏了『过程』,『核心』,以及『未来』。乍一看他今天表现的很大方,但这些都是建立在他们知道我们这边有个“幽灵”在,並且很可能已经探索完营地全貌的前提下。他展示出来东西看似很多,但实际上根本没多少。” 说到这里时,时墨微眯了下眼睛。 “可以这么说,王实今天给我们看的,只不过是一个精心布置的舞台,上面的演员说著准备好的台词。而舞台后面的操控间,剧本的后续发展,以及真正的导演是谁,他都小心翼翼地藏了起来。那些,才是最关键的。” “被你这么一说……感觉这里好像变得更危险了?” 下意识的,夏米咽了口口水。 “那照你这么说,晚上的宴会,我们还是不参加了吧?不然……” “宴会当然要去,舞台已经搭好,演员也已就位,我们这些『贵宾』若是不登场,那这齣戏还怎么唱下去?” 微微的摇了摇头,时墨看向了面前的银。 “银,晚上的宴会,除了之前约定好的,再增加一个任务——儘可能记录和分析所有出现的人,尤其是王实核心团队成员的生理指標和精神波动,任何细微的异常都不要放过,我要他们的全部资料。” 稍微的想了想后,银点了点头。 “那我呢那我呢?” 见银都被安排好了任务,虽然说知道对方看不到,但夏米还是连忙指了指自己。 “你?” 朝著旁边空无一人的沙发上撇了一眼,时墨撇了下嘴。 “宴会你不用去参加,老老实实在房间里面待著就行,然后等我们回来。” “呃……等等,我不去!?” 一时间,夏米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不然呢,你过去干嘛?” 时墨一脸的莫名其妙。 “你现在又帮不了什么忙,去了那边的宴会上能干嘛?在桌上疯狂偷吃东西吗?” “我,我可以帮你们警戒啊!镜子里能看到的角度更多!还能帮你们偷听!!” 夏米试图据理力爭。 “然后一不小心就被可能存在的,针对镜面能力的陷阱给困住?得了吧,你老老实实待在房间里,就是最大的帮忙了。” 脸上带著明显的嫌弃,时墨无情地驳回了对方的申请。 “记住了,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离开这个房间,这是命令。” “暴君!独裁者!甜党异端!!” 气鼓鼓地扑回床上,夏米用枕头捂住了脑袋,在口中发出一连串沉闷的抗议。 “得了吧,我要是真暴君的话,我就不会允许你吃咸豆腐脑了。” 在口中轻哼一声,时墨懒得再搭理对方,转而看向了面前已经收拾好棋盘的银。 “银,准备一下,那边的人应该也快来了。” “这一次,是鸿门宴。” 第四十四章 所谓的摊牌 时间过得很快,眨眼便已至夜晚。 当林深过来时,时墨这边已准备就绪,只不过不同於时墨的隨意,银却表现的像是要上战场一般坚韧无畏,倒是让林深古怪的多看了几眼。 晚宴的地点自然也是在地下,在穿过几条灯火昏黄,且瀰漫著潮湿泥土和微弱甜腥气味的主通道后,林深带著他们来到了一个宽广的石质大厅之中。 这里之前似乎是一个经过精心改造的地下岩洞,比时墨想像中的要宽敞许多,穹顶被巧妙地修整过,悬掛著几盏野外宿营灯,光线柔和,驱散了部分地下空间的阴冷压抑。 一张由某种暗色木材打造的长桌占据了石室中央,桌面上铺著洗得发白但乾净挺括的亚麻桌布,餐具並非一次性製品,而是略显粗糙但完好的陶瓷,甚至每个座位前还摆放著一个小小的金属酒杯。 王实早已在主位等候,见到时墨到来,立刻热情地起身相迎,脸上洋溢著恰到好处的歉意与欢迎。 “抱歉,条件有限,只能做到这份上了,还请默客老大不要见怪。” 略微挑了挑眉,时墨的视线掠过对方,看向了已经入座的其他人,除了先前有打过交道的林深之外,眼下桌边还有坐著三人。 一个是面容冷峻,身形如铁塔般稳坐的中年男子,一位是戴著金丝眼镜,身材姣好,一副干练白领样的年轻女子,而最后一个,则是一个神態懒散,左手臂上有大块刺青的一副没睡醒样子的黄髮青年。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注视,那个黄毛青年抬头对著他露出了一个很是恶劣的笑容。 “你就是那个传奇倖存者,默客?” 靠在椅子歪著头,黄毛青年嘴角咧开了一个带著几分挑衅意味的弧度,眼神先是肆无忌惮地在他身上扫视了几眼,最后落在了他身后半步的银身上,在口中吹了个轻佻的口哨。 “哟,还带了个这么精致的小跟班呢?看起来你还挺会享受的,要不你借我玩几天?” 隨著黄毛青年口中话音的落下,石厅內的气氛瞬间微妙的凝滯了一瞬。 王实脸上的笑容不变,但眼神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色彩,他刚想开口呵斥,时墨却已经先一步有了反应。 就仿佛没有听到那充满挑衅的话语般,时墨平静地拉开椅子在桌前坐了下来,顺带著也帮银拉开了把椅子,姿態隨意得像是在自己家一样。 至於银,更是毫无反应,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一般,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那个黄髮青年一眼。 ——这种彻头彻尾的无视,远比任何言语反击都更具侮辱性。 看著眼前这一幕,黄髮青年脸上的笑容先是僵了一下,隨即变得有些难看。 而正当他似乎还想说什么的,坐在他旁边铁塔般的男子却是目光如电般扫了他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那无形的压迫感却是让黄毛青年喉咙动了动,最终还是悻悻地闭上了嘴,只是眼神依旧不善地盯著时墨。 “默客老大,见笑了。” 像是才反应过来一般,拍了下脑袋,王实带著歉意开口说了起来。 “这一位是赵炎,营地里负责外部侦查和一部分特殊物资採集的队长,年轻人性子直,不懂规矩,您千万別往心里去。” 一边说著,王实冷著脸对著那边的赵炎开口说了起来。 “赵炎,给默客老大道……” “其他人呢?你不介绍一下吗?” 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语,单手放在桌上拄著下巴,时墨看向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个戴著眼镜的女子。 在场的几人中,这个女子最为特別,明明刚才有扫视了几眼,但只要他一移开目光,就会立马忘记对方的模样,甚至连戴没戴眼镜都记不清楚。 ——很显然,这又是某种特殊的病症。 “……这位是李魁,营地的护卫队长,负责內部安全与防御。这位是苏芮,营地的內务总管。至於林森,白天您也见过了。” 虽然由於自己的话语被打断,让他脸上的神情僵了片刻,但王实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一脸若无其事的继续做起了介绍。 “这几位,就是我们这个营地的全部主干成员了。” “我们?怎么,你想招揽我?” 转头看向王实,时墨一脸似笑非笑。 “如果默客老大愿意加入的话,那么我们自然是求之不得。” 並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王实在口中稍微的笑了笑。 “我们之前或许有一些衝突,但那些都是误会,您觉得呢?” 王实话音刚落,还没等时墨回话,坐在他对面的苏芮却突然轻笑一声,扶了扶眼镜开口说了起来。 “默客先生见多识广,不知对我们营地这种依赖“天灾”生存的模式有何高见?毕竟,在您这样的“传奇”眼中,我们这种方式,恐怕与饮鴆止渴无异吧?” 说到这里时,苏芮嘆了口气。 “不过我们也没办法,毕竟都只是求生存罢了,这世道就这么混蛋,无人能置身事外,如果可以的话,还望您能给我们指条明路。” “指路?可以啊,不过在那之前,你们得先告诉我,你们到底想要什么。” 一边把玩著手中的酒杯,时墨一脸的不置可否。 “或者说,你们到底想从那个巨人身上,得到什么。” 隨著时墨口中这句话的说出口,石厅內的氛围顿时冷了下来,一时间內,整个石厅安静的可怕。 不过时墨就像是没察觉到一般,依旧自顾自的继续开口说了起来。 “別跟我说什么寧为鸡头不为凤尾,驭病使又不是什么烂大街的东西,能让你们这几人一直守在这么一个营地里,绝对是这里有什么让你们无法拒绝的东西存在。” 抬起头,时墨的视线一一的扫过了面前几人。 “或钱,或权,或力。为了钱?那些东西製成的或许確实受欢迎,但我觉得不够。为了权力和女人?但你们这个营地的人几乎全部都是胖子。为了力量?这个倒有点可信度,毕竟这么一个天灾级別的存在就在你们附近,你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去研究它……是从三阶【构筑者】到四阶【统御者】?而是从四阶【统御者】到五阶【溯源者】?应该是前者,现在应该不存在五阶,四阶的【统御者】就是顶尖的存在了……所以说你们是想要靠著这个【巡天者】进阶到【统御者】的层次?” “………” 没人回话,石厅里面寂静一片。 “行,既然没人开口,那么我就暂且就这么认为了。” 略微的耸了耸肩,时墨身体向后靠在了椅子的扶手上。 “那么继续下一个问题,你们为什么会如此紧张我?是害怕我?崇拜我?还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东西?我很有自知之明,並不认为是因为上述这些原因,那么拋开这些我的自身因素,就只能从外在找原因了……陈默,你们是因为他而警惕我?我这个兄弟虽然脑子有点不太灵光,但是一根筋,简单说就是死犟。你们和他起了衝突,並且还在他手上吃了个很大的亏,所以连带的,对於我也警惕万分,生怕我的到来再次搅乱了你们的计划?但你们对我根本不了解,再加上我从云城里面走出,又有之前陈默的这层关係在,所以你们对我充满了忌惮……” 在口中轻笑一声,时墨转头看向了旁边坐在那里一脸苦笑的林深。 “我一直在想,陈默那傢伙之前到底做了些什么,才让你们连带著对我如临大敌。不过经由林深兄弟的提醒,我倒是猜出了一些,他告诉我说,在之前那些噬体的暴走事件里,多亏有了陈默他的帮忙,才让你们营地避免了一个大麻烦,所以到头来,事件还是归拢到了那个巡天者的身上?” 略微的顿了顿后,时墨继续开口。 “嗜体,这是我给那些因为吃而失控的人起的名字,他们不仅身躯肥胖,並且体型也开始膨胀,而一旦他们因为吃不到暴走,他们將会疯狂奔向的发源地。这里的所谓发源地,我想指的並不是那些產的东西,而是指代那个巡……” “够了!!” 王实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此时他脸上的笑容已经彻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戳穿核心秘密的惊怒。 而受到他此时情绪的影响,犹如实质黑暗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这个岩厅的角落,並且像是有生命般缓缓的爬上了穹顶。 一时间,石厅內空气仿佛凝固了下来,连头上悬掛的宿营灯灯光都似乎摇曳了一下。 李魁一脸的面无表情,苏芮推眼镜的动作则是停顿在半空,眼神冰冷,至於赵炎更是咧了开嘴,露出一个带著残忍意味的笑容,似乎就等著王实一声令下。 至於林深……他则是看著毫不犹豫的將自己拖下水的时墨,脸上写满了无奈。 不过面对这骤然升级的紧张局势,时墨却依旧安稳地坐在椅子上,甚至还有那个閒心替旁边的银削了个苹果。 “怎么了,突然这么激动?” 当手中削好的苹果递给银,抬眼看向怒不可遏的王实,时墨语气中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是我说错了什么,还是……不小心,猜对了?” 第四十五章 「林深」 隨著时墨口中那句话语的落下,整个石厅顿时陷入到了一股堪称死寂的氛围之中,穹顶上蔓延的黑暗仿佛活物般蠕动了一下,散发出了令人心悸般的压抑感。 李魁身躯已经微微起身,苏芮指尖依稀的泛著白光,而赵炎更是兴奋地舔了舔嘴唇,嗜血的目光在时墨和银之间来回扫视,唯有强行被拖下水的林深,眼皮微不可查的抽了抽。 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王实脸上的怒容却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冰冷,他死死盯著时墨,仿佛要將这张脸刻进骨子里,最终,他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声冰冷的哼笑。 “……默客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缓缓坐回到椅子上,王实的语气平淡得可怕。 “抱歉,我们有点內部事情要商议,看来今晚这顿饭,是没法好好吃下去了。” 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也不待时墨回答,王实便抬手挥了挥,语气中带上了一种毫不掩饰的逐客意味。 “林深,送客。” 虽然说眼下几乎等同於撕破脸,但他最终还是保留了最后一丝表面上的和平,没有选择立刻动手。 且不说他本来就没有足够的把握能够留下对方,眼下林深似乎也是隱隱的站在了对方那边,事態顿时变得更棘手了。 ——在这个营地里,林深的实力可是仅次於他。 对方既然能够选择在这种时候有恃无恐的摊牌,便代表对方有著足够的自信,不管那份自信对不对,但对方先前说的那番话可是直指向了这个营地的核心机密。 本来是想借这个晚宴试探一下对方,结果没想到到头来,自己这边的底裤都差点被对方给摸穿了……果然是盛名之下无虚士吗? 对於对方的隱忍,时墨却似乎並不感到意外,在慢条斯理地將银吃完苹果后留下的果核放在餐盘里后,用餐巾擦了擦手,仿佛刚才只是进行了一场无关紧要的閒聊般,时墨从桌前站起了身。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打扰了。感谢王首领的……款待。” 他特意在“款待”二字上稍作停顿,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说完之后,也不等对方回应,时墨先是对银示意了一下,而后便很是隨意的转身朝著石厅外走了过去。 银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安静地起身跟上,但在经过赵炎身边时,那双银色的眼眸有淡淡地扫了对方一眼。 仅仅只是一眼,赵炎脸上那残忍的笑容便瞬间僵住,一股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让他不由自主地身躯后仰,那股囂张的气焰被彻底压了下去,只剩下了满脸的惊疑不定。 注意到了身边几人看向自己的眼神,略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林深有些认命般的也跟著从桌前站起了身。 ——他很清楚,眼下不管他说什么都没有用,现在的他,已经算是彻底被排除在这个营地的核心圈之外了。 …………………………………… “呃……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看著面前回房的俩人,抬起头,正百无聊赖的躺在床上数天板的夏米很是有些疑惑的问了起来。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实用,101????????????.??????轻鬆看 】 “稍微出了点意外,计划有变,这个营地马上就要乱起来了,我们得赶紧走。” 一边忙著往背包里收拾东西,时墨头也不抬的做出了回答。 “这趟混水,我们没必要趟。” “啊……?” 很显然的,夏米没有反应过来。 “这事一时半会间解释起来很复杂,我们先离开这个营地再说。” 拉上背包的拉链,时墨坐直了身体。 “你只需要知道,要不了多久,甚至可能就在今天晚上,这个营地就將迎来灭顶……嗯?” 略微的挑了挑眉,时墨转头看向了门口那边,適时的,敲门声伴隨著林深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过来。 稍微的想了想后,身体向后靠坐在沙发上,时墨示意银上前去打开了门。 可以看出来,林深本来是有提前准备好了一套说辞的,但是在看到放在时墨脚边那个被收拾好的背包之后,他的脸色顿时就微微的变了变。 “”默客先大,您这是……要离开?” “不然呢?” 看著面前的林深,抱著手,时墨一脸的好整以暇。 “主人家都下了逐客令,气氛也搞得这么僵,我要是不走,难不成还留在这里等著吃明天的糕早餐?” “咳……现在外面天色已晚,正是【巡天者】的活跃时间,晚间的危险还是很多的,希望默客老大你能考虑一下。” 在口中咳嗽了一声,林深开口说了起来。 “与其离开,默客老大你不如……” “不如留下来?” 打断了对方的话,时墨的话气中依稀的带上了一丝玩味。 “大家都是明白人,就別绕弯子了。王实他刚才没有动手,只不过是投鼠忌器,外加还没准备好以及被我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等他准备妥当,再走恐怕就来不及了。” “但您已经把我拖下水了。” 嘆了口气,林深一脸无奈。 “还有,如果连默客老大您都离开的话,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阻止……” “我之前说了,陈默那傢伙,脑子就只有一根筋。” 伸出手,时墨点了点自己的脑袋。 “他很容易被人当枪使,但我不会,如果你认为我是他的话,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我……” “行了,你不用给自己找藉口了,我来帮你说吧。” 再次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对方话语,时墨平淡开口。 “那傢伙认死理,但又很有原则,能够让他和王实他们发生衝突的缘由,就之前展现出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够,除非是一些他实在无法容忍的东西。事实上,这也很好猜,无非就是他发现这个营地在用倖存者强行培育那些噬体的这类事,毕竟想要衝击【巡天者】的话,噬体的数量自然是越多越好,自然诞生远不如人工催化……我说的没错吧?” 抬起头,时墨看向了林深那边。 对於他的问题,林深没有回话,只不过脸上的笑容逐渐淡去,表情似乎阴冷了一些。 “让我猜猜,除了那个展现在明面上的那些因为吃失控的人外,在这个营地里,是不是还存在一些秘密区域,在那个区域里,正上演著一幕幕人间惨剧?而那傢伙就是发现了这个秘密,所以才会和王实他们之间爆发衝突?” 说到这里时,时墨在口中冷笑了一声。 “如此机密的地方,想要找到的话,我想在这中间应该有人特意引导吧?甚至我连那个人给自己找的藉口都想好了,比如说自己於无意间发现了这种事,本想视而不见,但又过不了自己心中道德那一关,所以心里一直纠结,直到有外人到来他才下定了决心,决定揭开这个营地背后隱藏的黑暗……很考验演技的一个角色,不是吗?” “……就凭白天时我说的那几句话?” 短暂的沉默后,仿佛像是突然间换了一个人一样,一边打量著面前的时墨,林深饶有兴致般的开口问了起来。 “就靠那么一丁点可怜的信息,你就一口气的推断出了这么多?” “哦,我之前和陈默联繫上了,这些都是他告诉我的,我就隨便诈一下。” 摆了摆手,时墨一脸的不好意思。 林深:“………” 第四十六章 天祭?甦醒的巡天者 “行了,没事的话就快走吧,拖你下水算是给你一个小小的警告,別来继续惹我。” 打了个哈欠,时墨从沙发上站起了身。 “这个烂摊子,你自己想办法去处理吧,恕我不奉陪了。” “……果然,我还是小瞧你了。” 先是静静的看了时墨几秒后,在口中轻嘆一声,林深摇了摇头。 “你走不了的,黑暗是他的领域,他也不可能放你离开,我觉得我们之间可以合作,你觉得呢?” 身体放鬆地靠在了门框上,將双手插进兜里,林深不再偽装,眼神锐利地看向了时墨。 “那可是天灾级別的力量,你难道就不心动吗?【巡天者】就是个宝库,里面藏著数不尽的財富,你真的忍心就这么离开?”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貌似有些受不了似的按了下额头,时墨嘆了口气。 “我问你,你以为为什么之前王实会那么乾脆利落的放我们离开?” “你不是说了吗?他还没做好准……” 似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林深的脸色微微变了变。 “没错,所以说你觉得他要做的准备究竟是什么?” 翻了个白眼,时墨提起了地上的背包。 “如果我是他的话,在一个已经知晓我全部计划,並且我还拿不清深浅的存在,以及一个明摆的背叛了自己的核心成员前,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只会有一件。” “【天祭】……!?” 这下子,林深的面色终於彻底变了。 作为营地二把手,他自然知道【天祭】的存在,而在事实上,这个计划其实相当的简单粗暴。 那些噬体在暴走之后,会疯狂的涌向的源头,也就是【巡天者】,因为本属力量同源,【巡天者】那原本受到自身规则和能量场保护的坚不可破的肌肤,將会被那些噬体打开一个缺口。 当【巡天者】的力量开始外泄之时,便是王实他们的收穫之时,藉助一名“天灾”的本源力量洗礼,他们將踏足可望而不可即的巔峰。 別看病者五阶,但截止到目前为止,四阶的【统御者】就是顶尖了,仅仅只在曙光基地那边存在一个,五阶的【溯源者】只是理论上的存在。 王实他不仅仅是想要藉助【巡天者】衝破四阶【构筑者】的门槛达到【统御者】,更是想要一口气的踏足【溯源者】这个理论上的层次。 一旦对方成功,毫不夸张的说,对方將成为这片废土上毋庸置疑的霸主,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对方,毕竟当前人类的最高战力,仅仅只有一个四阶【统御者】而已。 据楚天机的推断,一个【溯源者】级別的存在,其力量已经远远超出了常规“驭病使”的范畴,开始触及世界规则的底层逻辑……那是近乎神祇的领域!! 为了达成这个目標,王实他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哪怕“天祭”的开启会导致【巡天者】暴走,毁灭这个营地乃至是周边其它营地。 ——这些东西,对方通通不在乎。 “不可能,天祭的开启需要时机,並且也需要足够的准备,我一直在暗中监控,自从上次的破坏之后,以人数来计算,距离开启“天祭”的最低要求,至少也还需要半个月的时间。” 很快的,林深便冷静了下来。 “就算是对方想开启这个计划,也……” “別把別人都当傻子,你以为经歷了上次那件事,对方不会做出防范吗?” 看著面前的林深,时墨翻了个白眼。 “別忘了,以他病症的特性,想要偷偷藏起一批自己暗中培育的噬体,实在是再简单不过了。” “人数不够,达不到预期,就算是他確实有藏起了一些,但是也……”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他不只是以人类来培育那些噬体呢?” 撇了撇嘴,时墨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不仅仅是人类,症候群也可以被用来培育的,而很不凑巧的是,眼下这个世界,最不缺的东西……就是症候群。” “症候群……等等,那……” “虽然由於临时起意加时间仓促,导致可能达不到他心中的完美预期,但是距离开启你口中那个什么天祭的话,数量应该是足够的。” 背上背包將背上背带扣紧,时墨一脸的不置可否。 “对於我的推论正不正確……你在心中稍微计算一下这段时间以来那些的消耗量就能知道了,毕竟培育那些噬体,需要大量的。” “!!!” 仿佛是为了印证时墨的话语一样,就在时墨口中话音落下的瞬间——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仿佛像是直接擂在心臟上的巨响从营地最深处传了过来,那不是物理层面的声音,更像是一种规则的震颤,以及灵魂的共鸣。 紧接著,就像按下了开启的幕布一般,无数扭曲疯狂,且其中饱含著极致渴望与痛苦的嘶吼声如同海啸般从四面八方陡然爆发!! 这声音並非来自单一方向,而是仿佛整个地下营地本身都在发出哀嚎!!! “嘭——!!!” 隨著一声闷响,客房厚重的金属门猛地向內凸起,发出了刺耳的金属扭曲音。 仅仅只是一击,门板上便瞬间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透过这些缝隙,林深看到了外面那些影影绰绰且臃肿蠕动的恐怖身影,一股浓郁到令人作呕,混合了腐败甜腻与血腥的气息几乎是朝著他扑面而来!! 而与此同时,整个地下营地开始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头顶落下大量的灰尘和碎石,墙壁上出现裂痕,仿佛隨时都有可能坍塌。 ……但这,却仅仅只是开始。 在房门之外的通道上,已经是一片如同决堤的血肉洪流,成百上千形態各异但同样臃肿扭曲的噬体,如同从地狱释放的恶鬼般,嘶吼著,蠕动著,衝撞著,匯成一股毁灭一切的浪潮,朝著通往地面的主通道疯狂涌去!! 它们中不仅有那些因自然失控而变得肥胖麻木的普通噬体,当中更有许多林深从未见过的散发著不祥气息的异类——有的身躯部分呈现金属或晶体化,显然是症候群被强行催化而成,有的体型则格外庞大,暗红色的表皮流淌著粘稠的浆,所过之处连岩石都被腐蚀。 这些东西无视了一切障碍,甚至彼此互相践踏,吞噬,唯一的念头就是冲向那冥冥中吸引它们的源头——外面地上的【巡天者】!! 而更糟糕的是,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地面上传来了更加恐怖的震动,仿佛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地面上移动,每一步都像是一柄巨锤狠狠的砸在了大地之上!! 因为这股同源,但是却充满了褻瀆意味的疯狂衝击,【巡天者】提前甦醒了。 ……这是它从未有过的狂暴姿態。 还没等时墨他们做出什么应对,一股如同天地倾覆般的威压,便如同实质的海水般从上方倾倒了下来,瞬间笼罩了整个地下空间。 在这股恐怖的威压下,空气不仅变得粘稠而沉重,甚至呼吸都变得极其困难,仿佛连空间本身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天祭……开始了。 第四十七章 所谓「天灾」 没人知道王实究竟在这地下藏了多少嗜体,只知道外面通道的洪流近乎无穷无尽。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些倖存者在地下的住处远离主干道,避开了这头波最猛烈的衝击,但最后这些人究竟能活下来多少,还真不好说。 而更糟糕的是,受到来自於地上和地下的双重衝击,纵然这个由防空洞改造出的地下营地足够坚韧,此刻也隱隱的有了崩塌的趋势。 “那个疯子……” 看著眼前已然失控的局面,林深的脸色不由得显得很是有些难看。 他本以为自己掌控了全局,是藏在树后的猎人,但似乎从那个晚宴开始,事態就开始一步步的脱离了他的控制。 默客也就算了……但是,王实? “行了,別管什么疯子不疯子的了,门快要被攻破了。” 就在林深脸上神情阴晴不定间,时墨的声音从房间角落那里传了过来。 “你要是再不想办法回到地上,你就要被埋在这里了。” 当他回头去看时,就发现默客和那个银髮小女孩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角落,两人完全没有对於这种境况的担忧,反而一脸好整以暇。 眼瞅著他將视线投注过来,默客还有抬手毫无诚意的朝著他这边找了个招呼。 “对了,你走的话麻烦顺便把我们也给带上去,谢谢。” 林深:“………” ……………………………… ——这是一片正在死去的世界。 天空不再是以往熟悉的阴沉,而是呈现出了一种病態如同淤血般的暗紫色彩,仿佛天穹本身都被【巡天者】散发出的力量给污染浸透了一般,云层正以违反物理规律的方式,围绕著那尊甦醒的巨神疯狂旋转,形成了一个个仿佛能吞噬灵魂的巨大漩涡。 ……这,就是当林深从影子当中走出来时所看到的第一景象。 大地一片狼藉,原本的水库边缘区域已经彻底变形,深不可见的裂谷如同丑陋的伤疤在山体上纵横交错,浑浊的水流裹挟著碎石和难以辨认的残骸四处漫溢。 至於营地建在地面的那些房屋,则是早已被夷为平地,只剩下了些许扭曲的金属框架证明它们曾经存在。 而这一切毁灭的中心,便是那尊缓缓活动起来的【巡天者】。 它並未完全站立,仅仅是抬起那如同山岭横亘的手臂,所带来的阴影便覆盖了数公里的范围,暗红色的熔岩在其体表巨大的沟壑中奔腾流淌,每一次微小的动作都引发地动山摇。 不同於以往,这一次,在那些如同潮水般朝著自己匯聚的那些“蚂蚁”面前,这位天灾级別的存在……似乎真正的醒了过来。 ……而这一切,才刚刚开始。 当第一波噬体的狂潮如同污秽的血液般涌上地面,触及到【巡天者】那如同山峦基座般的躯体时,真正的“天祭”之景,才以超越凡人想像的方式,悍然降临於了这片饱经蹂躪的大地之上。 首先失去顏色的,是天空。 並非黑夜的降临,而是一种更深沉,且更令人绝望的“汲取”,以【巡天者】为中心,方圆数十里的天光仿佛被无形的巨口吞噬,迅速的黯淡了下去,並非云层遮蔽,而是光线本身变得稀薄扭曲,如同褪色的油画。 无法用任何话语来形容那种顏色,那种顏色,似乎根本就不存在於这个世界之上。 只不过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看到头顶上的那种色彩时,时墨心中突然间自发的冒出了两个字。 ——虚无。 在这片呈现出虚无色彩的天空之上,【巡天者】缓缓的睁开了眼睛,那双散发著令人灵魂战慄的暗红色光芒的熔岩,成为了这昏沉天地间唯一的光源,也是唯一的毁灭焦点。 然后,崩毁从大地开始了。 它甚至没有完全起身,仅仅是因为被惊扰而散发出的无形力场,就让大地如同脆弱的蛋壳般龟裂翻滚。 水库的水不再是墨绿色,而是被搅动成了浑浊的泛著诡异磷光的灰黑,巨浪滔天,仿佛要倒灌入苍穹,山峦在颤抖,巨石如同雨点般从【巡天者】体表滚落,每一块都足以砸穿地表,引发小范围的地陷。 而那些冲向它的噬体,在这天地之威面前,则渺小得如同扑向火焰的飞蛾。 然而,就是这些“飞蛾”,此刻却展现出了令人胆寒的疯狂与诡异。 拋去了理性,只剩下了最纯粹的疯狂,如同附著在巨象身上的吸血水蛭,它们密密麻麻地覆盖在了【巡天者】那深褐色的皮肤上,然后逐阶沿层而上,一眼看上去让人头皮发麻。 但很显然的,这些普通的噬体,对於已经彻底醒过来的【巡天者】根本就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愈发的激怒了对方。 巡天者甚至未曾刻意去针对这些攀附於身的“螻蚁”,它仅仅是舒展身躯时自然释放出的能量波动,就如同无形的毁灭潮汐,瞬间席捲了它体表的大片区域。 那些疯狂啃噬它的身躯的噬体,在这能量波动的扫荡下,连一丝残骸都未能留下,它们就像是被投入炼钢炉中的雪,悄无声息地汽化消散,连一缕青烟都未曾升起,暗红色的熔岩纹路微微一亮,恐怖的高温便已將任何敢於靠近的污秽彻底净化。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也確实有一些体型异常庞大的噬体扛过了这一击,但伴隨著巡天者那庞大身躯的轻微移动,在与地面或山体发生的摩擦,那些附著其上的噬体便如同被巨力碾压过的虫豸,瞬间爆裂成一片片浑浊粘稠的浆液,隨即又被体表流淌的熔岩蒸发殆尽。 ……摧枯拉朽。 真正的摧枯拉朽。 在绝对的力量与位格差距面前,那足以让一个大型营地都感到棘手,如同洪流般前进的嗜体,甚至连让【巡天者】感到“瘙痒”的资格都没有,它们所谓的疯狂衝击,在这尊缓缓起身的巨神面前,更像是一场微不足道的尘埃飞扬。 看著眼前这宛如神话再现,但却又充满绝望气息的一幕,林深瞳孔剧烈收缩,背脊升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 “……我们错了,错的离谱。” 仰著头看著那边的场景,林深的声音听起来乾涩无比。 “这种存在,根本不是人类能算计的。” 虽然说他一直知道【巡天者】是天灾,是移动的禁地,是需要人敬畏和规避的存在,但直到此刻,在亲眼目睹它仅仅是存在本身,仅仅是活动时带来的余波,就轻易抹去了那数量惊人的嗜体狂潮之后,林深这才明白,他们之前所有的评估,所有的忌惮,都不过是井底之蛙对苍穹的臆想。 ……他们,从未真正了解过【巡天者】的恐怖。 以往所见的,或许只是它沉睡时发出的鼾声,也许只是它无意识散发出的微弱气息。 而现在,这尊巨神,因为某种原因,真正地“醒”了过来,哪怕只甦醒了一部分意志,但其所展现出的威能,也已然超越了凡人所能理解的范畴,那是神明的领域。 ……而人类,竟然妄图的想要弒神? “这东西……有点恐怖了吧?” 看著那边的情形,夏米不由得有些咋舌。 “得亏王石他们对东西的研究报告上还东这东西很温顺,这丫的,温顺个鬼啊?” “正常,这东西是规则错乱的產物,同时也是末日的衍生,有这种战力並不奇怪。” 同样仰头看著那边的场景,时墨略微的耸了耸肩。 “关於天灾的划分,確实没有说错……至少在现阶段,这种存在,就是我们人类所绝对无法抵抗的天灾。” “规则错乱,末日衍生……你又知道了?” 转头看向旁边的某人,夏米一脸古怪。 “还有,你刚才未免也表现的太过於淡定了点吧,如果那傢伙不带我们出来的话,我们要怎么从下面逃出来?” “哦,我本来打算用【任意门】的。” “【任意门】?那是什……等等,是和那个【美食桌布】一样的东西?” 下意识的刚想反问,夏米突然间的反应了过来。 “差不多吧,不过眼下倒是没必要了。” 点了点头,时墨乾脆的在高地处找了个乾净的地方坐了下来。 林深的病症和影子相关,这点他早就注意到了,不同於其他人只有一个影子,在灯光及阴影下面,林深的影子足足有六七个,甚至高矮胖瘦还各不相同。 据时墨的预估,对方的实力等级应该达到了三阶【构筑者】的层次,在自身病症的控制上更进一步,开发出了全新的能力。 事实上,对方也正是靠著这个能力,以影子为渠道,將他们从地下带到了这处还算是比较安全的高山之上。 “唔……对了,话说起来,那个王实的计划应该算是失败了吧?” 看著那边几乎是一边倒的战况,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夏米开口问了起来。 “这些噬体,根本就破不了那东西的防嘛,在这种前提下,数量再多也没有意义。” “……不一定。” 双手放在身后支撑著身体,稍微的想了想后,时墨摇了摇头。 “能够想到將那些症候群抓来当做原料,可以看出来,那傢伙是有做足了准备的……质和量,量倒是够了,但是质的话,目前我还没有看到够格的。” “质?我看到好几个20多米高的,那些都不算吗?” “顶多算精英怪,相比起巡天者几百米的身高,二十米还是太矮小了,除非所有的那些噬体都是二十来米……哟,这算是终於来了个猛的?” 略微的挑了挑眉,时墨抬头看向了远方。 似乎是终於忍不住了,在那连绵的漆黑群山之中,数个体型至少大到六十米高的巨型噬体从黑暗中缓缓浮现。 不同於之前那些个精英怪,这些六十米长的巨型噬体更显怪异,似乎本身就是由一些体型特別庞大的症候群製做而成,有些个別的噬体身上还能够看到多处拼接融合的痕跡。 “……是利用了【巡天者】本身的规则压制吗?” 不自觉的,时墨沉吟了起来。 “不过这些特殊的症候群……嗯?” 时墨口中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他就感觉自己脚下的山峦剧烈的颤抖了起来,他本以为是巡天者那边的波动影响到了他这边,但是伴隨著震幅的持续增长,他终於意识到了不对劲。 震动並非来自於远方,而是来自於……他所处的这座山的山下。 “喂喂喂,不是吧?连这种东西都能弄得出来吗?” 似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时墨从地上站起了身,眼神略有些诡异的看向了下方那幽深的山谷。 下一秒,在他的目光注视之下,在下方那片被深邃的黑暗所覆盖的山谷里,一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轮廓,缓缓的站了起来。 不同於之前那些个六七十米高的巨兽,这个新出现的它的体型,赫然达到了一两百米之巨!! 虽然仍不及完全体的【巡天者】那般顶天立地,但那如同山岳般的身躯,以及周身散发出的迥异於普通嗜体的狂暴与……某种更为古老且更为诡异的气息,瞬间让整个战场的气氛为之一变。 这头新出现的巨型嗜体,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金铁色泽,体表不再是小噬体那样的粘稠流动感,而是覆盖著仿佛由无数分结晶凝聚而成的粗糙而坚硬的甲壳。 拋却了人型,它的形態隱约呈现出某种巨兽的特徵,此时的它缓缓的抬起头,目光死死地锁定了远方那尊散发著令它本能地渴望与憎恶气息的巡天者,在口中发出了低沉的咆哮。 与此同时,【巡天者】也注意到了它。 当两者的目光相对,规则的紊乱,在此刻终於达到了顶点。 空间像是被打碎的镜子,出现无数扭曲的折射和裂痕,重力时而消失,让碎石和噬体漂浮起来,时而又倍增,將一切都狠狠摜向地面。 低语,嘶吼,狂风的怒號,大地的悲鸣……无数声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足以逼疯常人的噪音。 ……宛如末日降临。 第四十八章 末日之源 如同吹响了总攻的號角般,在那只体型达到一两百米的兽形噬体出现之后,连同它在內,数头体型超过六十米的巨型嗜体从不同的方向朝著【巡天者】那边发起了悍不畏死的衝锋。 它们不再像小型噬体那样徒劳地攀附啃咬,而是展现出了与其庞大体型相匹配的简单且粗暴的攻击方式。 有的如失控的山峦,狠狠撞击在【巡天者】的腿部,试图撼动其根基,有的则挥动著由结晶分构成的堪比摩天大楼的巨爪,撕裂空气,带著刺耳的尖啸抓向巡天者的躯干。 更有甚者,如那只兽形噬体,竟是真的如同野兽一般从地面上跃起扑向了对方……你能想像一个体长一两百米的巨兽从地面上跃起时的样子吗? 霎时间,地动山摇。 前所未有的浩撼天灾,彻底的降临在了这片大地之上!! “轰——!!!!!” 兽形嗜体与【巡天者】的碰撞,发出了犹如开天闢地般的巨响,仅仅是撞击时產生的衝击波,就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向外层层扩散。 在这股力量的衝击下,远处那本就摇摇欲坠的水库边缘山体就如同脆弱的沙堡般开始大面积崩塌,亿万立方的岩石和泥土混合著浑浊的库水形成了毁灭性的泥石流,朝著低洼处奔涌而去。 与此同时,那几头六十米级的嗜体也跟著发难,朝著巡天者这边汹涌而来。 它们的目標明確,就是要將这尊甦醒的巨神拖拽,束缚,甚至……分食!! “……那些人完了。” 突然间的,时墨在口中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多少情绪,只是在陈述一个冰冷的事实。 如果说在之前时,如果运气较好,那个由防空洞改造的地下营地结构足够坚固,位置足够侥倖,或许还能有一些倖存者依託残存的掩体和远离主干道的地利,在夹缝中苟延残喘的话,那么眼下,隨著这真正意义上战斗的全面升级,所有的侥倖都已荡然无存。 巡天者本身就游荡在水库周边,绝不会远离太久,而隨著“天祭”的开启,那边的营地已经彻底沦为了主战场,在那种规模的战斗余波之下,那里將不会再有活人。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比起物理上的毁灭,更致命的是规则上的崩坏,现在的水库营地那边,已经彻底沦为了地狱。 错乱的重力时而將泥沼中的杂物狠狠压入地底深处,在大地上开出了一个个深坑,时而又让大片的泥浆和碎石失重漂浮,形成怪诞而致命的悬浮,而后又在重力恢復的瞬间,化作一场覆盖性的毁灭之雨…… 在这种层面的力量面前,个体的生命脆弱得连尘埃都不如。 “怎么,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转过头,时墨看向了不远处的林深。 “……不知道。” 长久的沉默后,林深做出了回答。 “对於【天灾】级別的存在,我们了解的都太少了,【巡天者】是唯一一个可近距离贴身研究的,在它真正“醒来”之前,没人知道它会拥有这么恐怖的实力。” “但不管如何,营地里那一千多人,都是预订好的牺牲品,或者说祭品?” 时墨在口中冷笑了一声。 (请记住 101 看书网超便捷,?????????s??.???隨时看 网站,观看最快的章节更新) “【天祭】这个词,倒还真名副其实。” “那是因为你扰乱了计划。” 转身看向时墨这边,材深冷声开口。 “如果不是你刺激了王实,让他不惜代价的將计划提前,根本就不会……” “得了吧,把別人当棋子来利用的傢伙没资格说这种话。” 翻了个白眼,时墨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如果你们真想避免的话,也不会一开始就在这么近的地方建立营地了,结果事情闹到这种地步,你在心中第一时间想的竟然是推卸责任?怎么,官方那边派来的人都墮落到这个地步了吗?” “你懂什么?为了……等等,你……” 口中一句话还没说完,林深突然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当下脸色就是一变。 “行了,別装了,刚才把那个兽型噬体放出来的就是你吧?我可不信你能这么巧的就选择了这么一个山头。” 用手指掏了掏耳朵,时墨很有些不耐烦的再次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之前的教训是没有吃够吗?別把別人都当成傻子,明明是自己亲手放出了这种灾难性的存在,结果反而还好意思倒打一耙?” “……你怎么知道的?” 长久的沉默后,抬头看向时墨这边,林深一脸的面无表情。 “哦,瞎猜诈你的。” “………” “其实想想都能明白,一个“天灾”级別的存在,並且还是寻常时没什么风险,最好接触的存在,普通人或许没什么想法,但是对於一些研究员来说,不亚於有著致命吸引力的宝藏。” 从地上站起身,伸手拍了拍衣服,时墨一脸的不置可否。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什么【驭病使】的体系,就是通过研究【巡天者】得来的成果吧?不过研究进入到了瓶颈,而【巡天者】潜藏的风险又未知,在这种情况下,暂时放弃这里或许是一个好选择,但对於天才来说,心中总是会有些不甘心……” 抬头看向林深那边,时墨微眯起了眼睛。 “【天祭】计划,实际上是你们官方基地那边制定的吧?是那个楚天机?就连王实都能够靠著一些特殊的症候群暗中养出那些体型巨大的噬体,更別说手中掌握著更多资源的官方了,那个体型一两百米的兽型噬体就是你们官方的成果?至於为什么选择了你,我想应该也是和你的病症有关,毕竟你的病症確实很方便,你才是这边【天祭】计划的总负责人,王实只不过是你们手中的一个棋子……我说的对吗?” “………” ……死寂,彻底的死寂。 林深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仅仅只是因为自己顺手把对方也给带到这个山头来的这个隨手而为的动作,自己的底裤就差点被对方给扒的一乾二净。 ……面前这傢伙,真的是人类吗? 一时间,林深脸上的表情几乎维持不住。 对方那看似隨意的推测,却几乎分毫不差地命中了真相的核心,每一句话都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剖开了他层层偽装下的真实。 ……他突然有点理解当时王实的心情了。 “……你到底是谁?” 良久,林深才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声音乾涩得就如同砂纸摩擦。 他身周的阴影不再躁动,反而呈现出一种极度戒备的凝滯状態,仿佛自己现在面对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无法理解的,披著人形的怪物。 “我有从陈默那里了解过你,但你给我的感觉,却和他描述的有很大不同。” “那傢伙了解我个蛋,他要是真了解我的话,也不会被你骗的团团转了。” 摆了摆手,时墨一脸嫌弃。 “这种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打算怎么办?你主持的“天祭”现在已经彻底失控,王实这个『棋子』不仅脱离了棋盘,还反过来狠狠的咬了你一口,你把別人当傻子,说不定別人也正乐意配合。” 一边说著,时墨走到了山崖边,看向了远方的那个战场。 “那头体长一两百米的兽形嗜体,確实是你们的『杰作』吧?利用对【巡天者】的研究成果,结合捕获的强大症候群,最终人为催化出了一个“弒神兵器”。將它隱藏在附近,由你这位『影子』特派员在关键时刻释放,既能进一步测试【巡天者】的极限,收集最极端的数据,也能在必要时『清理』掉王实这个可能泄露秘密的不稳定因素,甚至……如果运气好,真能重创乃至『捕获』【巡天者】,那更是天大的功劳。” 时墨转过头,目光再次落在林深脸上,脸上的表情中明显的带上了一丝戏謔。 “一石数鸟,算盘打得很精,可惜,你们低估了王实的疯狂和决断。他根本不是你们手中乖乖的棋子,而是一个同样有著自己野心和准备的棋手。你们想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是在利用你们提供的资源和环境?你以为他为什么敢这么果断的提前开启【天祭】?不就是在赌有你们会帮忙兜底吗?” 说到这里时,时墨略微的耸了耸肩。 “而事实上,他也確实赌贏了,明明只要你不释放那名兽型噬体,靠王实自己一个人的准备绝对达不成目標,但可惜的是,你承担不起计划失败的后果。事態能演化到现在这个阶段,你起码要占一半的功劳。” 张了张嘴,林深似乎想说什么,但到了最后,他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毕竟……对方確实没有说错。 变故来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反应,稀里糊涂的,【天祭】就进行到了关键阶段。 他无法承担【天祭】计划彻底失败,但是却毫无收穫的后果,释放那头兽形嗜体,既是计划中的一部分,也是他在局势失控下,为了获取关键数据,挽回局面的无奈必然之举。 “……不,我还没有失败。” 短暂的沉默后,林深咬了咬牙。 “既然计划提前了,那么就提前完成那个预定目標就好,哪怕是人手不足,但是只要我们一起……” “喂喂喂,我可没答应要和你合作。” 很是无语的,时墨翻了个白眼。 “还有,就算是合作,你也得先拿出诚意出来吧?比如说,这场【天祭】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別拿什么境界突破来糊弄我。” 时墨扫了对方一眼。 “或许通过这个真的能突破阶级,但你们的目的,绝对不是这个。” “……研究。” 些许的犹豫后,林深嘆了口气。 “准確的说,我们需要它体內的某样东西来做研究,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但是据部长所说,一旦研究出了成果,我们將能够批量製造出等阶五的【溯源者】。” 一边说著,材深抬头看向了他。 “你或许不清楚,现在的情况已经很糟糕了,几乎每隔上一段时间,就会有新的天灾出现,而这个间隔正在迅速缩短。就算是推导出了【驭病使】这种体系,但是那些症候群的进化速度实在太快,我们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似乎是想起了某些事,林深在口中长嘆了一声。 “根据评估,我们剩下的时间,可能甚至还不到一年,在那之前,我们人类將彻底毁灭。” “不到一年……有意思,这个结论是谁推出来的?” 时墨眉头微挑。 “……楚天机?” “不知道,我没那个权限。” 摇了摇头,林深转头凝神看向了那边的战场。 “你很强,我根本看不透你,等一下等创口出现之后,我们將从创口处进入其体內,然后在对方的身体中找到……” “哦,我不去。” “………” “別这么看我,我从始至终都没有答应过你要帮忙,不信你可以自己回忆。” 在身摊开手,时墨一脸无辜。 “並且再说了,我就一个普通人,我可不想去白白送死。” 林深:“………” 就在这时,那边的战场局势突然急转而下,在数只六十米高的噬体和那个体长一两百米的兽型的围攻之下,巡天者那庞大的躯干上终於出现了一个创口。 在那个创口出现的一瞬间,仿佛整个天地间都颳起了狂风,虚无的色彩从那个创口处向外疯狂瀰漫,几乎是在剎那间便涌到了他们这座山头的近前。 从这边看过去,那边的一切都仿佛变成了一副苍白的墨色画卷,竟是隱隱的透露出了一股惊心动魄般的诡异美感。 就在林深下意识想行动的时候,他突然间发现一团黑暗迅速的冲向了那个创口,似乎像是早已等待多时。 (……王实……) 看到这一幕,林深的脸色顿时难看到了极点。 ——对方又说对了。 而不同於林深,一旁同样站在山崖边的时墨却是摆出了一副纯粹看热闹的姿態,甚至还有在口中打了个哈欠。 只不过就当他在心中琢磨著要不要乾脆的带著银和夏米提前开溜时,一个呈现出金黄色泽的任务突然间刷新在了他眼前。 ———————————— 【主线任务1:末日之源】 【任务描述:深入巡天者体內,並成功获取奇物?沉眠山岳之心。】 【任务难度:高】 【任务时限:30分钟】 【任务奖励:世界的祝福x1,隨机命途技能卡x1。】 ———————————— 第四十九章 体內的世界 ……主线任务? 完全没想到会刷新出这么一个任务,时墨不由得稍微愣了愣。 这个任务系统刷新机制相当诡异,上次的限时狩猎任务就算了,这次又莫名其妙来个主线任务1,还是分阶段的。 不过……【末日之源】? 看著面前呈现出黄金色泽的任务界面,抱著手,伸手摸了摸下巴,时墨一脸若有所思。 这世界秩序之所以会崩塌的如此之快,主要原因就在於那些肆意改写现实,同时破坏物理规则的层出不穷的天灾级別的存在。 如果能够彻底研究透一名天灾,或许还真能够从末日手中拯救这个世界,被归到主线任务的层次还真没错,至於任务奖励…… 扫了眼界面下方的金色文字,时墨微眯了下眼睛。 ——第二次的,他看到了命途这两个字。 这个任务的奖励还算丰厚,但相应的,难度同时也极高,且不说进入到一个天灾级別存在的体內到底有多危险,时限更是仅仅只有半小时,以他现在这副身板,想靠近都难,更別说拿到那个奇物了。 既然这样的话…… 若有所思般的,时墨转头看向了林深那边。 “等等,你不会又突然间改主意了吧?” 敏锐的注意到他的变化,夏米那有些古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了起来,而与此同时,时墨依稀的感觉到仿佛有只手抓住了自己的衣服。 林实说的没错,隨著巡天者的受创,属於对方的本源力量开始外溢,原本基本上对现实造成不了任何影响的夏米,现在似乎还真的能够开始影响现实了。 “呃……什么叫又?” “上次你就是这样,大晚上的不睡觉,然后突然间说要去某个地方,这次你又来。” 黑著张脸,仗著对方根本不会察觉到自己的动作,夏米乾脆一脸恨铁不成钢似的伸手揪住了某人衣领,並且试图摇晃。 “你清醒点啊,这次不比上次,那东西那么恐怖,而你又没有什么自保能力,这根本就不是我们能掺和……” 口中一句话没说完,夏米就有些愕然的发现,自己被某人给用双手伸到腋下的羞耻方式给从地上提了起来。 夏米:“???” “果然,影响都是相对的,以前摸到的都是空气,但是现在手却有了一些实感,病症果然是可以……” 感受著手中那看似虚无,但实际上却若有若无的重量,时墨一脸的若有所思。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首选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 “你的手到底在摸哪里啊啊啊啊!!!” ——他口中的自言自语被夏米那羞愤的咆哮打断。 ……………………………… “切,跟谁稀罕似的,明明一身骨头……” 用手按了按隱隱作痛的胸口,时墨在口中小声的嘀咕一句。 ——就在刚才,他正面吃了某虾米的一记火箭头槌。 “你……” “你什么你?赶紧的,我们再不过去,桃子就要被別人给摘完了。” 扫了面前的林深一眼,时墨一脸嫌弃。 林深:“………” 在某方面上来说,林森和王实的病症实用性都极强,一个可以操纵黑暗,另一个则是可以控制阴影,在他们这种阶级的驭病使前,距离从来不是问题。 “天灾级別的存在,周边都会有一层名为规则的屏障,只不过表现形式各不相同,如果不是和它同源的那些东西的攻击,我们根本不可能突入对方的体內。” 林深的声音在阴影中显得有些縹緲,但却依旧清晰。 “我们能在对方体內安全待著的时间,理论上最多不超过半小时。超过这个时间点,我们的存在本质就会被它的规则逐渐同化,最终成为它的一部分。如果算上找到目標,应对王实以及安全返程所需的时间……我们的实际可用行动时间,仅仅只有十五分钟左右。” 十五分钟……系统限时任务的半小时,是从这个方面上来的吗? 不自觉的,时墨心中微微动了动。 只不过还不等他想太多,下一秒,一股极致的失重感就猛的包裹了他,一如之前王实等人进入巡天者体內的情形一样,林深也如法炮製般的带著他和银突入到了这位天灾的体內。 在那一瞬间,他们仿佛像是穿透了一层粘稠而冰冷的胶质,外部震耳欲聋的咆哮及规则崩坏的巨响瞬间被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对的“静寂”,但这种静寂却並非无声,而是被一种古老低沉仿佛来自宇宙深处的嗡鸣所填充,直接作用於灵魂。 伸手按了按略有些晕眩发困的脑袋,站稳身形,时墨环顾了下四周。 ——视线所及,儘是光怪陆离。 不同於他想像中的血肉通道,巡天者的身体內部,构成主体竟是无比浩瀚,仿佛没有尽头的……山峦。 无穷无尽的泥土与岩石构成了这里的基本框架,它们並非杂乱堆积,而是形成了清晰可辨的山峰及山峦。 它们层层叠叠,向上向下,向左向右,无限延伸,直至没入视野尽头的深邃黑暗。 他们现在就位处於其中一座“山峰”的“山脊”之上,而这样的山脊,在他们上下左右,目力所及之处,何止万千? 如果忽略掉那些提供了唯一光源,並且如同藤蔓般缠绕在这些山峦上同样也是无限蔓延的能量管道,他们此刻,就仿佛置身於了一个被无限复製,上下顛倒且失去了方向概念的群山国度內部。 ……不,和真正的群山还是有区別的。 抬头望向“上方”,是倒悬的,同样由岩石泥土构成的“天空”,无数嶙峋的“山顶”如同悬垂的利剑指向他们。低头看向“脚下”,透过山石缝隙,看到的也不是地心,而是更深邃处另一层倒置或侧臥的连绵山影。 前后左右,皆是如此。 这里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天空与大地,只有交错,叠加,以及扭曲的无尽山域。 而在这由静止山石构成的仿佛凝固了亿万年的背景之上,那些暗红色的能量管道成为了这里唯一的“活物”与“规则”。 如同拥有生命的巨大神经网络,或者神话中支撑世界的庞大根系般,它们粗细不一,散发著柔和却坚定的光芒,有的深深的嵌入进了山体,有的则如同桥樑般连接著不同方向的“山峰”,有的匯聚成更加粗壮的光河,有的则是一路蜿蜒笔直向上没入虚空…… 寂静,浩瀚,诡异,壮丽。 ——这,就是【巡天者】的体內世界。 一个由无尽山峦构成,以暗红能量脉络为血脉与规则的……內置乾坤。 第五十章 「心臟」 没人能想到,巡天者体內,会是一副这么诡异的模样。 ……林深也是同样。 看著面前这上下顛倒,左右交织,由无尽山峦构成的骇人景象,他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失態的错愕与茫然。 他预想过【巡天者】体內可能存在的各种诡异景象——或许是能量奔流的奇异腔室,或许是规则扭曲的混乱空间,甚至是某种难以理解的生物结构……但他唯独没有想过,会是这样一片仿佛没有边际的內置山域!! 这个事实,完全顛覆了基地那边所有研究人员基於有限情报所做的任何推测模型。 ……天灾级存在的体內,竟然是一个近乎无限广袤的,由实质山石构成的世界? 这已经超出了“生物”的范畴了,更像是一个……被压缩,被容纳进了一个巨大躯壳里的微型世界!! 而更糟糕的是,他们找不到出口了。 来时的路已完全消失,他们现在已经彻底迷失在了这片无尽的山峦之中,而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短短不到半小时。 本来按照林深他的计划,是在基於对於內有模型推论的前提下,利用影子进行快速穿梭和定位,但在现在,面对这上下左右四面八方都延伸至视线尽头黑暗的无穷山峦,他那赖以自豪的移动能力,此刻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就像是一滴墨水,试图迅速染遍整个海洋。 下意识的,林深把目光看向了旁边的黑髮青年……以及对方身边跟著的银髮女孩。 倘若在最开始时,他对这个大名鼎鼎的默客还抱有著些戏虐和轻视的话,那么经由先前那些事之后,他已经不敢对对方有著任何轻视之心了,反而充满了敬畏。 ……哪怕是对方自始至终都没有展现过自己的病症。 “说说吧,楚天机要你在里面找什么?” 伸手从地上捡起块石子拋了拋,时墨一脸的不置可否。 “还有,他凭什么认为你能够精准锁定住那个目標?” “……心臟。” 短暂的沉默后,林深在口中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气。 “或者说,类似於心臟一样的东西,据楚教授所说,那东西是巡天者力量的源泉。” “所以呢,你们要怎么找到它?” 抬起头,时墨看了眼头顶上方。 “或者说,你们要怎么锁定它的位置?” “噬体,那些东西之所以会疯狂的朝巡天者发起攻击,便是为了夺取它体內的心臟。” 林深嘆了口气。 “或者换句话来说,谁能拥有那颗心臟,那么谁就是新的巡天者。” “怎么,你没有顺带带个噬体进来?” “尝试了,但不出意料之外的失败了,巡天者体內似乎有一种特殊的防御机制,我藏在自己影子中带进来的噬体已经被溶解了。” 在口中苦笑一声,林深脚下的影子朝著一旁蔓延,然后吐出来一堆粘稠的黑色浆。 “本来按照原计划,我们会带个死刑犯进来,然后在巡天者体內將他转化为噬体,但是事態匆忙,原地计划是在15天后,备用的死刑犯根本没有送来。” “……所以?” “所以只能拜託你了,无论如何,请务必將那颗心臟送回曙光基地,那东西,只有在楚教授的手上才能发挥出最大价值。” 仿佛像是已经做出了什么决定一般,林深平静开口。 “我身上带了很多,相比起普通人,症候群转化成噬体的速度更快,品质也更高,驭病使也是同样如此。” “所以听你的意思,你是想自我牺牲了?” 看著面前的林深,时墨略微挑了挑眉。 “真稀奇,我还以为你会把主意打在我这边人身上。” “有想过,但我应该打不过你。” 一边操纵著自己的影子从中吐出大量的瘤型藤蔓,林深自嘲般的笑了笑。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到时候你能把我交给曙光基地那边,或许楚教授能够把我给救回来也说不一定。” 一边说著,林深手上也毫不含糊,直接拿起几根藤蔓大口的往嘴里塞了过去。 相比起通过各种手续炼製出来的,这种原汁原味的摄入风险无疑更大,但想要在最短时间內转化成噬噬,这种方法是最快的。 对於对方的做法,时墨並没有要去阻止的意思,反而俯身和旁边的银小声交流起来,而这一幕,看著林深心中那是愈发悲凉。 不过既然已经做出了选择,自然没有反悔的理由,闭上眼,他加快了口中吞食的速度。 ……然后也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默客那慢悠悠的声音。 “其实吧,也不是没有別的方法……” “!!!” 猛的睁开眼,林深看向了对方。 “王实那边既然急匆匆进来,那么想来他应该应该是已经洞悉了全部计划的,那么我想对方应该会提前做好准备,起码不会忘记带人。” 一边说著,时墨伸手指了指身旁的银。 “换句话来说,需要的噬体已经有人替我们准备好噬,而凑巧的,银可以锁定住他人的气息並且追踪,所以……” 打断时墨话语的,是林深口中一阵极度剧烈的咳嗽,在毫不犹豫的將自己的手指伸进喉咙处一阵搅动后,林深毫无风范的转头在一旁疯狂的吐起了彩虹。 时墨:“………” ……嗯,看得出来,对方的求生欲貌似挺旺盛的…… 数分钟后,一道阴影在这无尽的山恋间急速的跳跃了起来。 在几乎吐出了胃里的全部东西之后,林深没有浪费时间,简单擦了下嘴之后的便根据著银的指示迅速的朝著某个方向追了过去。 这里的昏暗环境,给予了本人他极大的操作空间,但相应的,对於王实那边来说也是同样,为此,林深几乎將自己的速度给加快到了极致。 终於,在大约十来分钟后,他模模糊糊的看到了王实他们的影子……以及在他们前方疯狂的朝著某个方向跑去的貌似有些眼熟的某个噬体。 ——藉由对方催化噬体所费的时间,他成功的和对方追到了同一个起跑线 第五十一章 驭病使的战斗方式 阴影如利刃般直切入核心区域,但林深的目光却不自觉的锁定在了前方那个疯狂扑向暗红心臟的身影上。 而等他看清楚那个噬体的样子时,他的脸色却不由得微微一变。 黄色的头髮,依稀可见的纹身,身上明显可以的捆绑及腐蚀痕跡……这只噬体的身份不是別人,正是赵炎。 王实……他们竟然把赵炎给变成了噬体!? 不自觉的,一股寒意涌上了林深心头。 他很清楚赵炎的性子,这傢伙向来无法无天惯了,根本不是什么会自我牺牲的主,而王实既然提前开启了天祭,那么对方绝对不会忘记带人进入其中。 拋开这些,真相已经很明显了。 为了抢时间,对方放弃了那些更容易得到的普通人或者症候群,而是选择了转化速度更快,同时效果也更好的驭病使。 而赵炎,就是那个牺牲品……不管他到底愿不愿意。 “麻烦的傢伙。” 適时的,王实冰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魁,拦住他们。” 隨著王实口中话语的落下,李魁那如铁塔般的身影凭空出现在了林深的正下方,他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的模样,只不过脸上的神情紧绷,在从黑暗中出现之后就不发一言,而是远远的朝著林森这边抬起了手。 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原本正在极速前行的林深身形先是猛地一滯,而后笔直的转向了李魁那边,在对方身前落下之后,他不由自主的握住了对方的手。 “构筑者……你什么时候升阶的?” 看著自己那和对方紧握住的手,林深的脸色不由得显得很是难看。 从第三阶级的构筑者开始,能够以自己病症为核心构筑能力的驭病使,其实力將发生质的变化。 很显然的,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对方已经悄无声息的升到了这个层次。 对於他的询问,李魁却是不发一言,目光看向空中那团依旧朝前前进的阴影,他再次伸出了空閒的右手。 数秒后,时墨的身影出现在了对方面前。 (好傢伙……远程控制技能?) 看著自己那正不由自主和对方紧握住的右手,时墨一脸稀奇。 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被拉到了地上,然后莫名其妙的想要握住对方的手。 虽然在那份关於驭病史的资料里,有讲述过关於构筑者的事,但是相比起林深或王实展现的能力,李魁的这个能力无疑更加神奇。 他有尝试著想鬆手,但右手却一反常態的握著极紧,不仅如此,这个状態下的他甚至没办法双对方发起攻击。 “强控吗?但是你只有两只手。” 看著一旁被同样拉下来的时墨,林深的脸色顿时变得更难看了些。 “本来压制我就很勉强了,结果你竟然还敢將他也给拉下来?你……???” 口中的一句话没说完,林深就看到面前的李魁默不作声的甩掉了鞋子,然后如法炮製的朝著远处伸出了脚…… “……我决定了,我要把他的脚给剁了。” 木然的看著自己伸手握住的那只汗脚,转头看向旁边的时墨,夏米语气幽幽。 “还有,我觉得我不乾净了。” 时墨:“………” ……预病使之间的战斗,好像和他想像中的有点不太一样。 就在李魁准备將自己的另一只脚也给伸出去时,他眼前的画面先是一阵闪烁,而后一只银髮萝莉的身形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他面前。 没有看他,这只银髮萝莉只是轻轻的伸出了根手指点在了他的右手之上。 当那如若无物的手指搭在他手背上时……重若千钧!! 感受著从手上传来的恐怖压力,这次,李魁连那始终沉默寡炎的脸上终於出现了一丝裂痕。 能够压制住他,那么只说明一点,对方是位阶比他更高的存在,但据他所知,目前为止第四阶级的统御者仅仅只有一人,而那人他恰巧也认识。 拋开所有的不可能,余下的事情无论怎么离谱,那也是真相。 ——面前这只银髮萝莉,是症候群!! 不仅仅是症候群,同时还是等级达到了lv 4,距离【天灾】仅一步之遥的【浩劫】!! 就在李魁心神俱震间,时墨已经在银的帮助下重获自由,看著这一幕,李魁顿时急了。 “別乱动,我是在救……” 他口中的一句话还没说完,一股极为恐怖的震动突然间从上方传了过来,在这股突如其来的恐怖震动之下,银甚至还没能来得及做出反应,就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砸中一般,整个人猛地朝著后方倒飞了出去。 这股衝击实在太过可怕,並非是纯粹的物理衝击,而是源於规则层面的剧烈激盪,仿佛整个巡天者体內的“世界根基”都在颤抖。 时墨同样也倒飞了出去,但相比起如断线的风箏般倒飞出去,最终重重地撞在远处一根粗大的暗红能量管道上的银,他的情况却是要好上不少。 虽然脑袋在与地面相撞的过程中直接歪了180度,但他整个人却根本没事,反而还很是灵活的快速来到了银的身旁。 相比起之前,银脸上纹路的微光却是黯淡到了极点,甚至金属化的躯体上还出现了不少裂纹,这源自巡天者核心的规则震动,对她这种高阶症候群似乎有著格外的“杀伤力”。 ——不过对此,银却是並不在乎。 哪怕身躯已经遍布裂痕无法动弹,但她还是有努力的想抬起手帮他把脑袋扶正,似乎完全无视了他这种可以使常人瞬间暴毙的伤势。 在事实上,对於银这种机械构体来说,脑袋掉了还真不算什么大事。 “行了,我不用你担心。” 嘆了口气,时墨伸手握紧了手中的符咒。 下一刻,他身上的伤势瞬间痊癒,不仅是那看著就嚇人的脑袋,就连之前一些倒飞出去的磕碰的伤口也跟著全部恢復。 十二生肖符咒?狗,能力是不死。 在这个源自於【成龙歷险记】里的符咒的加持下,他现在,就是不死之身。 第五十二章 【山岳之心】 ……时间倒退回几分钟前。 身影从浓郁的黑暗中剥离,王实终於清晰地看到了那颗在无数能量管道拱卫下,如同山峦核心般缓缓搏动的暗红心臟。 ——那並非一颗传统意义上的“心臟”。 相比起人们对心臟的概念,它更像是一座活著的搏动的山脉核心,亦仿佛是整个无尽山域最终匯聚坍缩而成的唯一奇点。 它並非悬浮,而是如同世界的基石,深深扎根於下方最为粗壮,且如同主脉般的能量洪流之中,又与上方四周所有延伸出的暗红能量管道相连,成为这片体內乾坤无可爭议的,唯一的“太阳”。 那遍布整个山峦世界的管道,皆源於此。 作为“太阳”,它的岩体表面並非光滑,而是布满了如同大地脉络般的巨大沟壑,在这些沟壑深处,粘稠如岩浆般的暗红色能量缓缓流淌,每一次搏动,这些“岩浆”便骤然亮起,將如同树根般遍布岩石表面的更加细密的金色纹路瞬间点燃,使得整颗“心臟”在剎那间迸发出足以吞噬一切光线的,令人不敢直视的辉煌! “咚——!!!”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搏动声传了过来。 ……那不是声音,而是规则的震颤。 隨著这声搏动,王实感觉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攥住,他脚下的“地面”隨之剧烈起伏,四周无穷尽的山峦虚影齐齐发出无声的共鸣与震颤。 以那颗心臟为中心,肉眼可见的暗红色规则波纹如同水面的涟漪般扩散开来,但其所过之处,空间扭曲,光线折服。 它搏动的节奏缓慢而沉重,仿佛亘古不变的天体运行,每一次收缩与舒张,都牵引著整个“世界”的能量潮汐,那暗红色的光芒也隨之明灭,如同一个沉睡巨神的呼吸,在光暗交替间,散发出无尽的威严与压迫。 靠近它,能感受到一种混合了大地深处最炽热熔岩的温度,新生山脉的厚重生机,以及某种……冰冷、古老、俯瞰眾生的神性意志。 空气因它而粘稠,规则因它而定格,它仅仅是“存在”於此,便宣告了自己是这片领域绝对的主宰,是力量与权柄的化身!! 任何凡俗的生命在它面前,都会从基因深处涌起最原始的敬畏与渺小感。 这,就是【巡天者】的力量源泉——【山岳之心】!! 靠著李魁为他爭取到的时间,在赵炎的带领下,他成功的来到了这颗心臟前。 “终於……找到了!!” 然而,就在他心神激盪的同时,旁边却传来了一声尖锐而疯狂的嘶吼——那正是赵炎所化的噬体。 凭藉著对心臟本能的渴望,它竟然比王实更快一步,扭曲的双手带著腐蚀性的分结晶,狠狠地抓向了那颗心臟的外壳。 “蠢货!这也是你能染指的东西!?” 看著眼前这一幕,王实眼中顿时掠过了一丝寒光。 没有丝毫犹豫,他並指如刀,浓郁的黑暗能量在他指尖凝聚,化作一道薄如蝉翼却锋利到极致的黑暗之刃,悄无声息地掠过了虚空。 没有声音,也没有任何波动。 只是在下一秒,赵炎那向前扑的动作猛然僵住,那布满晶的头颅与身体缓缓分离,切口平滑如镜,甚至连血液都未曾流出,只有粘稠的黑色浆从断口处汩汩涌出。 在他那空洞的眼眸中,最后残留的疯狂光芒也彻底熄灭,无头的尸体晃了晃后,便无力地栽倒在地,迅速的融化成了一滩不断蠕动的黑色污渍。 乾脆,利落,冷酷到了极致。 清除掉这个碍事的“失败品”,王实心中没有丝毫波澜,他的目光再次锁定心臟,准备进行最关键的一步。 只要他能成功融合这颗心臟,別说区区末日了,他將成为主宰这个世界的神明!! 但是就在他即將进行下一步时,他却突然猛地转头看向了身后的苏苪,对方正在低头用衣服擦拭著眼镜,似是注意到他的视线,苏苪抬头看向了他。 “怎么,你是想对我出手吗?” “都到现在这个地步了,你也该说出你身后的人了。” 看著面前的女子,王实一脸的面无表情。 “还有,你们的目的。” “目的?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能亲眼看到一个人造之神的诞生,至於其他的,隨你怎么猜都好。” 將那副金丝眼镜重新戴上,苏苪淡然开口。 “你对我知根知底,我对你並没有威胁,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你可以现在废了我,但看在我之前帮了你那么多忙的份上,至少让我看到最后。” “不用你提醒。” 没有任何犹豫,王实面无表情的朝著对方挥了一下手。 下一秒,苏苪在口中发出了一声闷哼,四肢诡异的齐根而断,整个人就像是一个散落的玩具摔倒在了地上,但在其伤口处,却是附著了一层流淌著的黑暗,强行的止住了血。 在做完这一切后,转头不再看对方,王实朝著那颗心臟伸出了手。 初始时一切顺利,那颗心臟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但就在他的手接触到那颗心臟表面的剎那,就像是被投入滚油的冰块般,原本缓慢搏动的心臟先是猛地一缩,然后以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和频率疯狂震颤起来!! 下一秒,还不等王实他反应过来,一股无法用言语来形容,混合著被褻瀆的愤怒,对渺小螻蚁妄图掌控神权的嘲弄以及纯粹毁灭意志的规则波动,以这颗心臟为中心,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般朝著四周轰然爆发!! 作为离这颗心臟最近的存在,王实首当其衝。 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整个“世界”的力量迎面轰击,强大的反噬力让他鲜血狂喷,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无法理解。 ……但很快的,这股惊骇就化为了某种纯粹的疯狂。 身形在半空中解体然后飞速重聚,王实再度来到了那颗心臟前,这一次,他几乎完全拋弃了自己形体,选择將自己的身体大部分都给融入了黑暗,仅仅只剩下了一颗勉强还能够看到人形的脑袋。 而后,他张大嘴巴,朝著面前那颗心臟狠狠的咬了过去。 第五十三章 黄雀与落幕 不得不说,王实他確实足够疯狂。 在发现常规的夺取无法成功之后,他直接选择了吞噬……以最直接的方式。 但那却並非物理意义上的啃噬,而是规则方面的侵蚀。 当驭病使的阶级达到第四阶的【统御者】时,將会初步的接触规则,他虽然说没有达到这个阶级,但已经是三阶【构筑者】的顶峰。 而隨著巡天者的受创,近距离接触其本源核心力量的他已经隱隱有了进阶的趋势,於是在这个时候,他选择了孤注一掷。 ——梭哈!!! 在进阶时吞噬掉这颗【山岳之心】,然后一举抵达第五阶级的【溯源者】,从而成就真正的人间之神!!! 不疯魔,不成活。 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唯有比这个疯狂的世界更加疯狂,才能有那么一线生机!! ……並且再说了,小说里主角突破时都是这么写的。 模模糊糊的,王实那已经混沌的意识中掠过了这么一个念头。 下一秒,在他的“嘴”接触到心臟岩壳的瞬间,那原本坚不可摧蕴的暗褐色岩壳,竟然如同被投入强酸的冰块般,发出了“嗤嗤”的令人牙酸的规则消融声响。 眼睁睁的,一小块蕴含著暗红能量与金色纹路的岩石连同其中流淌的“岩浆”,被他硬生生撕扯了下来,而后被他生吞入了那无尽的黑暗之中!! 但还没等王实他吃下更多,一股堪称极致的痛苦便从灵魂深处涌了上来,那种痛苦来的是如此的突然,以至於他不自觉的在口中发出了绝非人声的惨叫。 那被他吞入黑暗的“山岳之心”碎片,仿佛像是一块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不断的往復灼烧他的灵魂。 他的黑暗之躯剧烈地沸腾,膨胀,而后又飞快收缩,其表面不断凸起又凹陷,仿佛有无数活物在里面挣扎。 属於【山岳之心】的规则力量,与他自身的黑暗病症,发生了最直接的,同时也是最惨烈的衝突与融合。 但在这比凌迟都还要痛苦恐怖一万倍的痛苦中,王实却很明显的感觉到了自己力量的提升和灵魂上的升华,在那种极致的痛楚里,一种凌驾於眾生之上的视角和感知,正在模糊地生成。 起初,是如同蛛网般蔓延的“感知”。 ——並非通过眼睛,而是以一种超越物质界限的纯粹意识上的“俯瞰”。 他“看”到了四肢尽断躺在地正在用一种奇怪表情看著他的苏苪,他“看”到了下方被赵魁控制住的林深,他“看”到了那个如同骷髏般的存在於异空间中的镜中幽灵,他也“看”到了毫髮无损正抱著那个银髮女孩起身的默客…… 那並非是常规的视角,而是某种类似於高维往下的俯瞰,此时在他的“眼”中,世间万物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本该是这样的。 但是在那个默客的身上,他却只看到了一层厚厚的迷雾,甚至连对方此时手中紧握的那个东西,也丝毫看不分明。 (……果然,他身上有一件奇物在……那是和【山岳之心】同类型的存在……) 些许思绪一闪而过,他的感知继续朝外蔓延,在穿透了重重山峦的阻隔后,他成功的来到了外界。 无视了下方那如同炼狱般的战场,他將自己的思维无限放宽,同时无限拉长,从水库营地,到云城,到曙光基地,到海外,再到整个世界……无数信息疯狂的涌入到了他的脑海之中,却並没有杂揉成一团,反而彼此间涇渭分明,可供他隨时查看分析。 这一刻,他仿佛脱离了肉身的桎梏,成为了某种更高级的存在。 时间在他的感知中似乎变得缓慢,空间对於他来说也恍若无物,一切的一切,都如同解析好的数学模型般呈现在了他心中。 他有一种直觉,只要他愿意,只需付出一些小小的代价,他甚至能稍微“拨动”这些规则的“弦”,让风暴偏离,让乱流平息,或者……让毁灭更加彻底。 手握权柄,俯瞰尘寰。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掌控感。 痛苦依旧存在,甚至因为感知的放大而变得更加清晰,但这痛苦此刻却仿佛成了力量的催化剂,成了他迈向神座的阶梯!! (……阶级五的【溯源者】?不,这是神明!!更多……我还要更多!!) 在已经癲狂的意识里,王实疯狂大笑,更加凶狠的吞噬起了那颗“心臟”,硬是一点点的將那颗心臟给啃食殆尽。 本来在这颗心臟自主的防御机制下,那股规则的衝击是一波接著一波並越来越强的,但伴隨著它被王实所一点点吞噬,那股衝击的力度却是变得越来越低,最后更是完全的沉寂了下来,似乎是默认了自己被吞噬的命运。 ……但相应的,恐怖而诡异的变化,也在王实的身上同步发生。 因为意识完全沉迷於那虚幻的“神之权柄”和力量暴涨的快感中,所以他並没有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那原本黑暗化的身躯,正在发生著惊悚的畸变。 先是身躯重新从黑暗中化为人形,而后形体不自觉的向內捲曲,皮肤僵硬固化,呈现出一种深沉的仿佛历经万古风霜的暗褐色,质感同时也变得粗糙而坚硬,如同风乾的岩壳。 而后紧接著,在这初步成型的“岩壳”表面,一道道扭曲的如同大地裂痕般的沟壑开始自行蔓延加深,在其沟壑深处,粘稠的散发著微弱热量的暗红色液体开始凭空生成,沿著沟壑缓缓流淌奔腾。 ……但这还没完。 当那些暗红色能量流淌到一定程度,在“岩壳”沟壑的某些关键节点上,更加细微且更加繁复的金色纹路开始如同活物般自行生长,这些金色纹路与暗红色的能量流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个缩小版的能量循环。 此刻的王实,从远处看去,就像是一个拥有了粗略人形轮廓的,正在缓缓搏动的小型山岳之心!! 他的“头部”尚且还保留著些许人类的五官特徵,但那双眼睛,却已经完全失去了眼白和瞳孔,化作了两团缓缓旋转的如同熔岩漩涡般的暗红光芒,他的嘴巴依旧保持著张开吞噬的姿態,但內部不再是黑暗,而是喷薄著令人心悸的暗红能量流。 “咚……咚……咚……” 沉重而缓慢的搏动声,开始从他的体內传出,这搏动声初时微弱,但很快就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有力……直至响彻整片山峦。 吞下了【山岳之心】的王实,正在被转化成新的【山岳之心】,从无到有,从里到外。 躺在地上的苏苪本来一直都是漠视著这种变化发生的,但在发现那些管道开始有尝试著重新连接上“王实”时,她顿时急了。 好不容易的才利用王实將那颗“心臟”给摘了下来,要是让那些管道再度连接,之前所做的一切將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很难再找到像王实这样“契合”的载体。 前前后后辛苦了这么久,结果要是到最后关头功亏一簣,她真得吐血。 咬了咬牙,操纵著身体,苏苪朝著一旁自己的断肢那边挪了过去。 方才的那几股规则衝击虽然说很快就衰落停滯了下去,但那几波也足够杀死附近的所有人了,除非是像她和李魁那样的特殊存在,才能从那种衝击中倖免。 只不过相比较起將自身融入山峦近乎无损的他,李魁那边估计要多点功夫了,至少在眼下,她能依靠的人只有自己。 “嗯?你这样子……话说你这是在玩行为艺术?” 正当她即將要將自己的右手拼接上时,一个声音却是突然从身旁传了过来。 苏苪:“………” 短暂沉默后,放弃了拼接手臂的想法,苏苪转过了头。 在她所处的这块岩壁的上方,一名手上牵著一只银髮萝莉的黑髮青年在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此刻正在很是稀奇的打量著她。 ……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 对方完好无损也就罢了,毕竟这个默客本来就神秘,但那只银髮萝莉,凭什么也毫髮无损? 按理来说,李魁既不可能失手,也不可能那么大方的帮助对方才对。 “那东西,我劝你最好不要去碰。” 短暂的沉默后,看著面前的“黄雀”,苏苪冷声开口。 “那不是人类所能掌握的力量,强行触碰的后果,便是如那傢伙一样,落得个那种悽惨的结局。” “悽惨结局?那正是你们想看到的吧。” 瞅了那边正在逐渐转化为“心臟”的王实一眼,时墨撇了撇嘴。 在方才的那几波衝击里,如果不是有狗符咒在让他拥有了不死之身的话,他早就死的连渣都不剩了。 从这方面上来说,李魁所说的那是在救他们这种话倒还真没说错,毕竟那种“握手言和”虽然看起来有点不正劲,但效果却是相当的不俗。 在处於和別人握手言和的状態下,自己和双方都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就算是有著不能动的缺点,但也近似於无敌了。 不过在某方面上来说,李魁那傢伙也没安什么好心,能够自主选择什么时候结束“握手言和”状態的他,有太多的耍手段的机会了。 就像现在,林深还在下面晕著在…… “等等,你拿不走那东西的!!” 眼瞅著某人在说完那句话之后便没有搭理他而是径直朝著那颗心臟那边走了过去,苏苪急忙开口说了起来。 “那个东西,现在谁碰谁死!!” “所以?” 转过头,时墨一脸好笑的看向了对方。 “还有,就之前的立场来论,你应该是我的敌人吧?” “帮我將肢体拼接好,我来处理。” 突然间的,苏苪冷静了下来。 “想要拿走它,只能趁现在,同时也只有我才能安全的拿走它,你要是因为贪心涉足,相信我,你会死的很惨的。” 略微的顿了顿后,苏芮语气快速的继续说了起来。 “和林深一样,我和李魁都来自於官方,只不过林深他不知道我们的存在,我们有著不同的任务,但任务目標是相同的,你……” 口中的一句话还没说完,苏苪就一脸愕然的看到那个默客走到了那颗心臟前,然后毫不犹豫的把手给搭了上去。 下一秒,也不知道对方做了些什么,一颗约莫拳头大小,通体呈现出一种“纯白”色彩的心臟,便被对方从那暗褐色的岩石心臟內部硬生生的“抽取”了出来。 不同於原本的岩石,这颗心臟呈现出半透明的质感,內部没有血管,没有肌肉纹理,只有无数细微到极致,如同星图般的银色纹路在其中缓缓流转明灭。 至於原先那颗由王实异化而成的岩石“心臟”,在失去了这纯白核心的瞬间,便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灵魂与力量般,整个岩壳迅速变得灰暗脆弱,暗红能量熄灭,金色纹路崩碎,最终“哗啦”一声,垮塌成一滩散发著恶臭与不祥气息的污浊黑色废水。 在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手中的这颗“心臟”之后,时墨看向了那边愣在那里的苏苪。 “这东西必须以活物来装载,你有把握成为它的载体而不被侵蚀?” 就如同对方说的那样,这玩意,確实不是人类所能掌握的东西,如果不是他现在手中依旧捏著那个狗符咒的话,他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我……我的病症名字是【同质化癌】,在短时间內可以与任意物品同质化,所以自然也可以成为它的载体……你真的是人类?” 看著时墨手中的那颗心臟,苏苪不自觉的咽了口口水。 她曾经有偷偷尝试同质化过巡天者,所以那东西的恐怖,她比其他任何人都清楚。 別看那东西是巡天者的力量源泉,但实际上,其本身附著有极其恐怖的诅咒,它不会让人成为神明,只会让人成为怪物。 ……比如说【巡天者】自己。 第五十四章 「奇物?世界」 【山岳之心】……或者准確的说,应该叫做【沉眠山岳之心】。 当时墨將这件东西拿到手时,主线任务自动宣告完成,相比起王石那只蝉或者苏茜的这只螳螂,他还是成了最终的黄雀。 严格来说,他是属於摘桃子的。 但在某方面上来说……当黄雀確实爽。 如果没有王实的英勇献身以及苏苪她们的设计,光凭他自己,想要切断巡天者和【沉眠山岳之心】的关联就是个大难题。 不过等他將这个奇物拿到手,他才知道这玩意到底有多烫手。 —————————————— 【物品名称:沉眠山岳之心】 【类型:奇物?世界】 【末日属性:涟漪】 【权能:大地脉动,地脉主宰。】 【诅咒:汲取,沉眠,共生。】 【权能?大地脉动:位处於大地上时,持有者体力永不枯竭,灵能恢復速度+500%。】 【权能?地脉主宰:可操纵地形,半永久性改变周边地貌,控制土石。】 【诅咒?汲取:当持有此物品时,每秒流失100%的生命力。】 【诅咒?沉眠:当持有此物品时,自身意识將逐渐陷入混沌,最终陷入永恆的沉眠。】 【诅咒?共生:该奇物无法独立存在,会有意识的和附近生命体共生。】 【备註:轻微的涟漪,也能掀起一场永恆不歇的风暴。】 —————————————— 大概是主线任务的优惠,在他完成那个主线任务时,关於这件奇物的大致信息也跟著展示在了他面前。 论起权能,这东西效果確实强大,但其本身所附带的三个诅咒,也同样极其致命。 有这几个诅咒的存在,不管拿到这件奇物的人是谁,最终的结果都早已註定,那就是逐渐被同化侵蚀为【巡天者】那样的东西。 ……没有例外。 如果不是狗符咒扛住了第一个诅咒,他现在的下场估计会和王实差不多,不过相比较起这些,时墨现在更好奇另外一件事。 他完成的这个主线任务的名字叫做【末日之源】,但这个奇物,无论怎么看都和这个世界的末日沾不上边。 或者说……末日属性?涟漪? 再度看了眼这个奇物的相关介绍,时墨一脸的若有所思。 而就在时墨琢磨著【沉眠山岳之心】那令人不安的“末日属性?涟漪”时,一阵听起来极其细微,但却仿佛源自世界根基的碎裂声,突兀地在他耳边响了起来。 起初,那只是如同冰面初裂的轻响,但转瞬间,这声音就化为了仿佛万千山峦同时崩塌解体时铺天盖地般的轰鸣!! 似有所感般的,时墨抬头看向了上方。 在失去了【沉眠山岳之心】这个核心的维繫之后,这片由无尽山峦构成的巡天者体內世界就仿佛失去了承重柱的殿堂般,开始了不可逆转的规则性崩塌。 头顶山峰破碎,化作亿万碎石和尘埃如同毁灭的暴雨般倾泻而下,脚下地面开裂,露出下方深邃混乱的黑暗虚无,纵横交错的暗红能量管道如同垂死的巨蛇般剧烈抽搐断裂,迸发出最后刺眼而混乱的能量闪光。 整个世界,都在不可逆转的崩塌。 略微的皱了一下眉头,时墨將精神投入到了手上的这个奇物里,下一秒,以他自身为中心,原本崩塌碎裂的岩石再度紧密贴合。 不仅如此,连带著下方几十米远处的林深他们也被他一併的用岩石如传送带般给一同的送了上来。 ……很奇妙的一种感受。 没有任何的生涩,也没有任何的不適,操纵这些岩石泥土的尝试远比想像中更顺利,仿佛如臂使指。 “你……” “有什么事,出去再说。” 扫了一脸愕然的李魁一眼,时墨再度的动用了这件奇物的权能,在这个过程中,他对这个奇物的使用不仅变得愈发熟悉,甚至还逐渐的洞晰了一些隱藏的事实。 ……比如说这个巡天者体內的山峦世界。 所谓的巡天者,本质上只不过是这个山峦世界的载体,抑或者说……容器。 这个奇物,远比他想像中的更加邪性。 ………………………… 当时墨藉助【沉眠山岳之心】的权能来到外界时,原本的水库营地,早已面目全非。 不过相比起这片狼藉的战场,包括时墨在內,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另一个东西吸引住了。 ——【巡天者】。 在体內的源头被取走之后,那尊庞大如山岳一样的【巡天者】,此刻正如同烈日下的雪人般,正在不可逆转地融化崩解。 它那原本覆盖著植被和岩石表皮的巨大身躯,正从那道嗜体造成的创口处开始大面积地软化坍塌,庞大身躯化为粘稠的如同泥石流般的暗褐色浆体,朝著下方大地倾泻。 而它那原本散发暗红光芒的熔岩眼眸,此刻也已彻底熄灭,庞大的头颅低垂,仿佛失去了所有支撑的力量,只剩下无声无息的消亡。 ……不仅仅是【巡天者】。 放眼望去,战场上那些残存的无论是小型的还是巨型的嗜体,此刻也都发生了类似的异变。 它们不再疯狂,亦不再嘶吼,而是如同被抽走了所有活力般,庞大的身躯或是如同蜡烛般融化,或是如同风化的岩石般寸寸碎裂,但最终都化作了一滩滩粘稠腥臭的黑色浆或暗沉污渍,与巡天者融化形成的泥石流混合在一起,覆盖了大片区域。 整个战场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物质崩解时发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滋滋”声和“轰隆”塌陷声,一种无形的仿佛源自规则层面的“死亡”,正在席捲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与【巡天者】和【沉眠山岳之心】相关的存在。 ……就像起初之时无人在意的“涟漪”,在此刻掀起了无尽的风暴。 “……核心被取走,支撑它们存在的规则源头消失了。” 適时的,苏苪的声音在旁边响了起来,其中依稀的还带上了一些肃穆。 “它们……正在回归『原始』。” 第五十五章 世界的墓碑 天空仿佛被撕裂,布满了扭曲的光痕与尚未平息的规则涟漪,大地亦在崩塌,裂谷纵横焦土遍布,如同饱经蹂躪的伤疤。 在闹了这么一出之后,曾经的水库营地及其周边区域,眼下已是面目全非,在地形遭受永久性破坏的当下,已经根本看不出原本水库营地的样子了。 而和这个营地一同走向消亡的,还有远方那尊曾经象徵著不可抗拒天灾的【巡天者】。 如同融化的雪山,对方那庞大的身躯正在缓缓崩塌消解,而后化作粘稠的暗褐色浆体无声倾泻,连同战场上无数的嗜体一起,上演著一场宏大而寂静的集体消亡。 毁灭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潮汐,席捲著每一寸空气,带来令人灵魂战慄的压迫感。 然而,就在这片如同世界终末般的宏大背景之下,在距离那崩塌巨神不算太远,却奇蹟般未被彻底波及的一处相对完好的山坡上,有一小块区域,却呈现出了一种诡异的“寧静”。 时墨,就坐在这片“寧静”的中心。 他手中依旧紧握著那颗纯白的【沉眠山岳之心】,也不知在思考著什么,就那么安静的坐在那里,仿佛脚下不是濒临破碎的大地,身后也不是正在消亡的巨神。 银则是安静的站在了他身旁,目光偶尔的会在那颗心臟上扫过,但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紧盯著不远处树下的俩人。 李魁,以及苏苪。 在李魁的帮助下,苏苪那断裂的四肢终於被接好,但距离完全恢復,明显还有一段漫长的时间。 “別问我,我也不知道。” 面对李魁那探寻般的目光,一边重新的將眼镜戴上,苏苪微微的摇了摇头。 “那东西的归属,现在已经不是我们能做主的了,或者说,有人能够真正掌握那东西,反而是一件好事。” 一边说著,苏苪转头看向了那边。 “我们现在所需要的,已经不是英雄了,而是……奇蹟。” 按照她们原本的计划,她將会成为那颗心臟的载体,而李魁则是成为载体的保险,在那种情况下,虽然他们两个还没死掉,但实际上也差不多了,更贴切的说法是生不如死。 虽然她们不怕牺牲,但眼下既然有更好的方法,自然是乐意至极。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张了张嘴,李魁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在看了眼一旁依旧昏迷不醒的林深和那边正好盯著自己的银髮女孩之后,他还是沉默了下来。 诚然,和一个奇蹟相比,一个lv 4【浩劫】级別的症候群,反而无关紧要了。 ……也就是不知道,他面前的这个人型“奇蹟”,目前到底在想什么? …………………………………… 【主线任务1?末日之源已完成,任务奖励发放。】 【一:世界的祝福x1。】 【二:技能卡?信息x1。】 【三:1000xp。】 任务奖励的发放,一向是简单明了。 只不过和以往那些任务相比,主线任务完成的奖励,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 【物品名称:世界的祝福】 【类型:特殊物品】 【描述:源自於世界的祝福。】 【状態:可使用】 —————————— “世界的祝福……” 看著面前这行简练到近乎吝嗇的描述,时墨心中不由微微动了动,这个所谓的“世界的祝福”,似乎並非寻常意义上的增益状態或道具。 在通过权能感受了一下一旁的夏米依旧没有要醒过来的趋势之后,感受著自己那越来越贫乏的精神,时墨点击选择了使用这个祝福。 十二生肖符咒中的狗符咒固然好使,但这东西和【美食桌布】一样,使用它需要消耗大量的精神,如果不是有权能给他提供的近乎无限的体力支撑,他早撑不下去了。 那就算是这样,他也撑不了太久。 在捨不得放弃【沉眠山岳之心】带来的权能加持的前提下,他只能將期望放在主线任务的奖励上了。 没有炫目的光华,没有震耳的声响。 就在他选择使用了【世界的祝福】的一瞬间,一滴温暖的甘露悄无声息地滴落在他意识的湖面,然后……盪开了一圈圈连接著无尽时空的涟漪。 在这一刻,他感到自己的“存在”仿佛被某种宏大而古老的意志轻轻触碰,然后包裹,將他那原本局限於个体的感知,悄无声息的拋向了无垠的星空与厚重的时间长河。 ——几乎是本能地,他握紧了手中的【沉眠山岳之心】。 “嗡——!!!” 这一次的共鸣,与之前动用权能时截然不同,不再是单向的索取或命令,而是一种双向的仿佛跨越了时空界限的对话与迴响。 纯白的心臟在他掌心处剧烈搏动,不再是冰冷规律的震动,而是仿佛一颗真正甦醒过来的,饱含沧桑与悲愴的世界之心!! 如同涓涓细流般,伴隨著那古老的祝福之力,无数庞杂浩瀚的破碎信息温和而又不可抗拒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然后,他看到一个生机勃勃的世界。 山峦无尽,万物竞发,秩序井然,山川河流奔涌著灵动的气息……那个这个世界曾经遥远且健康的过往。 紧跟著,他看到了“坠落”。 那並非是物理的撞击,而是一种源自於规则层面的无形侵蚀,如同墨汁滴入清水,扭曲混乱且充满恶意的规则,开始污染改写这个世界的基础代码。 ——那是末日。 不同於他所处这个世界的所能肉眼看得到的疫病,降临在那个世界的末日更像是润雨细无声,从微小处一点点的改写世界。 ……如同涟漪。 等到那个世界的人终於意识到末日的存在时,曾经那轻微的涟漪,已经演化成了一场永不停歇的风暴。 首先受到污染的,便是那些【巡天者】。 在那个群山世界里,巡天者並非天灾,而是由世界意识凝聚出的守护规则的行走的“山脉守护神”,是维繫大地平衡的宏伟造物。 但在末日的侵蚀下,伴隨著世界的规则被逐步瓦解扭曲,这些曾经的守护神们在污染中逐渐失控疯狂,从秩序的维护者变成了规则的破坏者。 【巡天者】这个原本神圣的守护者,就此沦为了浑浑噩噩,给世界带来灾变的“天灾”。 但希望星火不灭,在世界即將被末日彻底污染同化前……世界的意志做出了最后挣扎。 祂抽取了尚未被完全污染的一部分最本源的山川规则与“守护”概念,混合著对昔日荣光的无尽眷恋与不甘,以及……一丝微弱却坚定的对“未来”或许能出现“奇蹟”的期盼,將它们极致压缩纯化,最终凝结成了这颗——【沉眠山岳之心】。 ……本该是这样的。 但可惜的是,那个世界已经被末日侵蚀的太严重了,走上终结道路的祂根本无法保证什么,在拼尽全力將世界最后的遗產送出的过程中,这颗最后的火种依旧不可避免的遭到了末日的侵蚀。 ——而这,也正是这个奇物上那三个诅咒的由来。 在本质上来说,他手上这个奇物……是一个世界最后的墓碑。 第五十六章 岩石的重量,令人安心 “……世界的墓碑吗?” 意识自久远的时光中甦醒,看著自己手中这颗跳动的心臟,时墨一脸的若有所思。 这东西的来歷,远比他想像中的还要更加离奇,同时也让他心中多出了很多猜测。 末日,似乎远不止一个。 而遭受末日侵蚀的世界,也不止一个。 ……话说如果六个月后,他这个世界被末日吞噬,那么他这个世界是否也会演化成这么一个奇物? 正当时墨沉吟间,身后突然间传来了一声巨响,当他回头去看时,正好看到巡天者那巨大的手臂如同失去支撑的山脉般轰然砸落。 而隨著手臂的脱落,它崩溃的速度明显加快,前后不到十几秒钟,原本体型庞大的巨人就已然成为了一摊黑色的烂泥。 至此,一个世界的最后遗骸,彻底归於永恆的寂静。 “原来根本就不是病症吗……我是说怎么在【万象图录】上怎么查都查不到信息,感情搜索方向完全错了。” 摇了摇头,时墨將视线收了回来。 他承认,【万象图录?信息】这个搜寻引擎確实强大,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现在权限低的缘故,感觉还是有点呆板……就比如说关於【巡天者】的事。 受之前几次搜索时的惯性思维,他先前在搜索和【巡天者】相关的信息时,依旧是採取了病症来作为主体搜索方向,结果自然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得到。 他之前以为是自己的权限太低,但在现在看来,分明是搜索方向南辕北辙,虽然巡天者有受到这个世界病症的影响,但其核心本质还是没变的。 “……可以,这份因果,我接了。” 在盯著自己手上的这颗依旧在缓缓跳动的纯白心臟又看了一会之后,时墨点了点头。 “我与末日,不共戴天。” 仿佛像是触发了什么指令般,就在时墨口中话语落下的瞬间,他掌心中的【沉眠山岳之心】猛地光华內敛。 先是那原本不断向外散发的不祥波动与冰冷触感如同潮水般退去,而后纯白的色彩变得更加温润,仿佛洗尽了铅华。 下一秒,这颗心臟触感的由原本的冰冷变得温热,如同找到了归宿的游子,悄无声息融入到了他的掌心。 没有痛苦,没有排斥。 纯白的光华如同流水般渗入他的皮肤,血肉,直至骨骼,最终沿著某种玄奥的路径,直接匯向了他的心臟位置。 “咚!!” 沉闷的心跳声自他胸膛中响起,带著一种犹如山岳般的厚重。 而在这颗心臟与他相融的那一刻,先前那种生命力疯狂流失的虚弱感顿时便如冰雪般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脚下大地紧密相连且源源不断的磅礴生机。 ——【权能?大地脉动】。 虽然和先前的那个仿佛掌控了整片大地的权能相比起来,眼下明显差了几个档次,但现在已不再是那种虚浮的空中楼阁,给人的感觉不仅更舒適,同时也变得愈发厚重。 岩石的重量,总是令人安心。 他承接了那个世界的因果,同时也获得了那个世界的遗產,而作为交换,他要做的事情却只有那么一件。 “这……” 不同於並没有什么感觉只是觉得自家主人好像更可靠了的银,一旁的李魁和苏芮心中却是震撼莫名。 他们能清晰地感知到,之前从那颗心臟上散发出的令人心悸的诅咒波动在此刻已经彻底內敛平息,而依旧坐在那里的某人,却仿佛自身就成了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岳。 虽然说之前他们有想过,对方可能有办法掌控那个心臟,但却没有想到这种事会这么的简单……甚至他们完全没看到对方做了什么。 一切都是那么顺其自然,或者说……水到渠成。 “这个营地已经彻底毁了,你们接下来准备怎么办,回曙光基地那边报导?” 而就在他们心中犹自愣神时,对方却已经转头看向他们这边对著他们问了起来。 “……我们自然是要回去的,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默客先生您能和我们一起回去。” 在口中深吸了口气,苏苪勉强支撑著身体从地上站起了身。 “还有,只是营地没了,人还在。” ……人还在? 看来那边虽然重伤但却依旧执著的站起身来的苏苪,时墨眉头微挑。 不过很快的,他就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你的病症效果,是可以模仿其他病症並使用那些病症的力量?” 看著地上那一个个如同沉睡婴儿般睡在石甬中的身影,转头看向对方,时墨很感兴趣的问了起来。 “那照这么说,之前那个沉默领域,也是你的手笔了?” 他本以为这个这个水库营地中已经不存在什么倖存者了,不过却没想到竟然还能有大半人倖存。 “对,但是效果会差一点。” 伸手扶了扶眼镜,苏苪脸色略显苍白,將这些人从地下弄出,显然也费了她太多的精力……尤其是在她重伤未愈的前提下。 “不过过多“同质化”的后果,就是我自身的存在也会被混淆,直到彻底失去自我。你应该也注意到了,你根本记不住我的脸,那是因为我已经没有自己的脸了。” “怎么,你准备把这些人也全部都带到官方基地那边去?” 扫了对方一眼,时墨一脸的不置可否,而后將视线重新放在了地上这些倖存者上,除掉一些特別倒霉的傢伙之外,这里余下的人数大概在五百上下,密密麻麻的铺了一大片。 “对,这本身就是原计划之一,今晚天祭开始之前我已经发了紧急通讯,大概后天中午基地那边会派车队过来。” 苏苪点了点头。 “现在的局势正在变得越来越糟糕,在这种情况下,人类要做的是儘可能的团结力量,而不是各自分散为营。” 说到这里时,苏苪添显得有些踌躇。 “对了,还不知默客先生您……” “放心,我会跟著一起去基地那边。” 扫了对方一眼,时墨转过了身。 “正好到时候跟车,省得自己走。” 第五十七章 【权能】 在某方面来说,苏苪確实是个全能人才。 对方似乎老早的就有预料到了这一天,前后不到几小时,待到天色微微亮时,几百个人的吃喝拉撒就已经被对方安排的井井有条。 不过在吃食方面,暂时只有那种,算是之前省下来的,存量还算充裕。 ……但是伴隨著【巡天者】的死亡,这种可以无限量收穫且大量获取的“”,註定將成为歷史。 这些事时墨没太关心,只不过是有在隨便感应下得到的结果,在融合了奇物【沉眠山岳之心】之后,他一共掌握了两个权能。 【权能?大地脉动】,以及【权能?地脉主宰】。 在【地脉主宰】这个权能的作用下,他不仅能够操纵土石,还能够感知到周边发生的事情,目前的笼罩范围大概是以自身为中心的一公里,在山脉地区这个范围则是会延长。 “怎么样,你感觉如何?” 一边適应著这种状態,时墨对著镜中的夏米问了起来。 “唔……比之前要好点?”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似乎有了点肉的手臂,夏米略有些不確定的做出了回答。 “对了,话说都发生什么事了?我的印象就停留在和別人握脚言和然后被那个规则衝击波冲晕……” 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夏米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 主动伸手去握別人脚这种事,简直就是奇耻大辱,要是个玉足也就算了,偏偏还是个腿毛浓郁的糙型大叔……她当下真的有种想要剁手的衝动。 “事情解决了,巡天者成为歷史,我们將在后天去往官方基地。” 时墨一脸的言简意賅。 “还有,恭喜你,你现在已经是一名正式的驭病使了。”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超贴心,101????????????.??????等你读 】 “驭病使……誒?” 后知后觉的,夏米反应了过来。 在【巡天者】已经彻底消失的当下,按理来说,她的活动范围也將重新回归原本,但是现在,在经过她的一番实践之后,她才有些惊喜的发现,自己的活动范围似乎並没有缩小。 “所谓的【驭病使】,本身就是掌控自身病症的特殊存在,而你又在近距离下接触了【巡天者】的本源,踏入这个阶层很正常。” 对著那边的银招了招手,时墨朝著那边走了过去。 “等你达到第三阶级【构筑者】的层次,你应该就可以隨意往返镜子了……怎么,就选择这里吗?” 最后一句话,时墨是对银说的。 他们现在所处的地方,是在原本水库营地附近的一座山上,除了环境差点之外,视野倒也还算开阔。 “嗯,这里可以晒太阳。” 伸手拉著他的衣袖,银点了点头。 “行,按你的来。” 脸色略有些古怪看了一眼面前的悬崖,时墨在手上打了个响指。 隨著他手上的响指声落下,周遭的空气似乎凝滯了一瞬,下一秒,悬崖边缘的岩石与土壤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开始了缓慢而坚定的流动与重塑,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种深沉厚重的嗡鸣自地底传来……那是大地权能在低语。 在银略带好奇以及镜中夏米那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坚实的岩层如同温顺的泥坯般被无形的大手揉捏塑形。 地基率先拔地而起,与山体紧密相连,浑然一体,紧接著是墙壁,由粗糙迅速变得光滑平整,呈现出岩石天然的纹理与色泽,窗户的位置被精准地预留出来,穹顶以一种流畅的弧线向上合拢,隔绝了外界的风雨。 前后不过几分钟,一栋依偎在悬崖边缘与山势完美融合的石质別墅便赫然成型,它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线条简洁而有力,透著一股磐石般的稳固与永恆感,仿佛它本就该存在那里,已经经歷了千百年的风雨。 而別墅前方,甚至还顺势“生长”出了一个同样由岩石构成的宽敞平台,边缘自然隆起形成护栏,既安全又不遮挡视野,正是晒太阳的绝佳位置。 “你……等等,你什么时候有了这种能力的!?” 看著面前这几乎算是凭空造物的手段,夏米一脸的目瞪口呆。 “我好像只是有睡了几个小时,而不是睡了一年吧???” “权能的初步运用而已,莫大惊小怪。” 单手负在身后,时墨一脸的云淡风轻,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夏米:“………” 不仅是外部,这栋石质別墅內部空间同样简洁而实用,石壁光滑,空气清新乾燥,没有丝毫憋闷之感。 客厅,臥室,厨房……一应俱全。 虽然都是石质,但却奇异地给人一种温暖安心的感觉,客厅顶部敞开,驱散了石屋可能带来的阴暗。 “喜欢。” 在一脸雀跃的將整个別墅跑了遍之后,银最后给出了个简洁且肯定的评价。 ——她尤其喜欢那个能直接看到外面云海山峦的露天平台。 “喜欢就好,暂时就在这里落脚,等后天车队来了再出发。” 伸手摸了摸银的脑袋,时墨在口中稍微的笑了笑。 兴许是由於【巡天者】死亡所带来的后续影响,天空难得久违放晴,不再是以往那种灰濛濛的阴沉天气,而是一个艷阳天。 细数的话,时墨他自己都快几个月都没有看到这种灿烂的阳光了,也难怪银她想要去晒太阳了。 这边闹出的动静,自然瞒不过苏苪和李魁他们,而等他们来到这边看到这个新鲜出炉的石质別墅之后,除了惊嘆之外,苏芮还委婉的附带了一个小小的请求。 ——帮忙给那几百个倖存者也建个落脚的地方。 虽然说食物这东西暂时不缺,但工具什么的都少的可怜,再加上这些倖存者几乎全都是胖子,想要靠他们搭起个简易的庇护所,实属有点强人所难了。 对於这种顺手而为的事,时墨也没有要推脱的意思,不过相比较起別墅这边,那边的房子他就造的很隨意了,基本上就是一个个的火柴盒。 不过反正也就在这里待个两天左右,倒也没必要过於精细,能住人就行…… 第五十八章 夜 接下来的两天,就在这种奇异的平静与忙碌交织中悄然而过。 没有过多介入倖存者的管理,在这两天时间里,时墨大部分时间都呆在了悬崖边的这栋石质別墅之中。 除了享受阳光之外,其他时间里,他都在熟悉自己新获得的那两个权能,用游戏的专业术语来说的话,这两个权能一个是被动,一个是主动。 【大地脉动】这个权能给他提供了近乎无限的体力,这个只需要他站在地面上就能持续生效,但是像【地脉主宰】这个权能,使用上则是要精细的多。 虽然源自於世界的祝福让他迈过了最初时的关卡,起手就能够创造出別墅这种精细的东西,但想要更进一步的话,还得他自己持续不断的去钻研。 这种事急不得,只能慢慢来。 而除此之外的閒暇时间,他都在琢磨自己获得的那张命途技能卡,作为主线任务的奖励之一,这张技能卡的介绍同样极其简略。 ———————————— 【物品名称:回合制】 【类型:永久技能卡】 【品质:无】 【命途:信息】 【效果:回合制玩家】 【介绍:命途职业核心技能。】 ———————————— 本著这好歹也是个技能的心態,他使用了这张技能卡……然后就没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变化。 仿佛这个技能就只像是一个虚无縹緲的概念,並没赋予他任何实质性的能力,他一个人琢磨了半天,愣是没能琢磨出这个技能的使用方式。 到了最后,他还是上了【万象图录】查询才得知了这个技能的始末。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严格来说,和这个技能配套的,是有一整套职业技能树的,当这套职业技能上的技能全部补全之后,你將成为一名回合制玩家。 到那时,你將拥有且不限包括於读档,组队,背包,传送等一系列功能,同时你所面临的全部战斗,都將强制性的转为回合制。 而这套职业技能树的基底,就是回合制这个技能,不过独木难成林,单单只有一个技能的话,很多功能都无法使用。 他现在拥有的,算是一个阉割版的回合制玩家,仅仅只有回合制这么一个核心功能。 在弄清楚了这点之后,他有尝试著和银进行了一下作战演练……效果极其喜感。 因为缺少其他关键技能,所以在他开启的回合制战斗里,是没有什么背包技能,还有其它人物信息选项的,甚至於连血条都没有。 基本情况就是你打我一下,然后我打你一下这样,具体实战效果有点类似於李魁的那个握手言和,也可以算是某种类型上的强控。 ……大概。 而在时墨潜心研究自身能力的同时,营地里的其他人也並未閒著。 林深在醒来后有来过他这里一两次,不过都没有久待,很快就回去协助苏苪那边负责倖存者的管理工作了,苏苪和李魁两人则是忙的成天都不见人影。 相比较起这兢兢业业的三人,时墨这边就明显显得懒散多了,银似乎很享受这份难得的安寧,在大部分时间,她都坐在別墅外的岩石平台上晃著脚,一坐就是一整天。 只有在时墨主动找她进行那种“你拍一我拍一”的古怪“回合制”演练时,她才会略显困惑地歪歪头,但还是配合地伸出爪子,不过那场面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更像是一种新奇的游戏就是了。 至於夏米,她倒是意外的勤奋,成天都在忙著適应熟练自己的病症,甚至於连最喜欢的吃饭都顾不上,倒是让时墨倍感惊奇。 在这种各自忙碌与等待的氛围中,於第二天的午后,远方的地平线上终於扬起了尘土。 ——官方的车队,到了。 这个车队的规模,比时墨预想中的还要更庞大一些,由改装越野车,运兵卡车和物资车辆组成,车身上还都喷涂著醒目的曙光基地標誌——一道刺破乌云的利剑形光芒,倒是凭空的多出一丝肃杀的气氛。 苏苪在曙光基地那边的地位似乎很高,车队到来之后,首先找的交接人便是她,而她的行事风格也是一如既往的高效。 车队到来之后还不到十分钟,倖存者们便开始在有组织的安排下有序登车,至於时墨和银,则是被安排到了队伍正中间的一辆重卡房车上。 似乎早在之前时,苏苪就已经通过特殊方式和基地那边取得了联繫告知了情况,否则的话,时墨想不出这个车队为什么要带上这么一辆重卡房车的理由。 这辆重卡房车,似乎是专门为他准备的。 “怎么样,还满意吗?” 正当时墨打量著房车的布局时,苏芮的身影出现在了车门口那里。 “我们回程需要两天时间,这辆房车是专门调配来为你准备的。” “还行,不过这车谁来开?” 隨手拉开冰箱看了一眼,看著里面琳琅满目的摆放著各种饮料和酒品,时墨点了点头。 “我是司机,不过你不需要过多在意我,车厢是隔断式的。” 似乎是有在口中轻笑了一声,苏苪朝著他这边摆了摆手。 “我去驾驶室那边了,三分钟后,整个车队就將启程,有什么事的话直接对讲机联繫。” 在说完这句话后,苏苪便乾脆利落关上了车门,將里面的独处空间留给了他。 “……我不喜欢这个女人。” 趴在床上抱著枕头,夏米在口中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她目的性太重,一看就居心不良。” “行了,亏之前人家还好心指点你驭病使如何升级呢。” 撇了撇嘴,从冰箱里面拿出一罐可乐递给旁边的银,时墨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哼……一码归一码,我很有原则的。” 在口中轻哼一声,夏米抱著枕头在床上翻了个身。 “你都没注意到她的眼神,简直就像是要把你给吃了似的……” “哦,那是我长的帅,没办法。” 时墨一脸淡定。 夏米:“………” ……………………………… 隨著所有人员登车完毕,庞大的车队缓缓启动,整条车队如同一条钢铁巨蟒,驶离了这片已这个已经沦为一片废墟的水库营地。 感受著车子的震动,靠坐在房车舒適的座椅上,时墨指尖无意识地轻敲著扶手,【地脉主宰】的感知如同无形的波纹,以他为中心悄然覆盖了方圆一公里多的范围,將整个车队以及周边环境都纳入到了监控之中。 虽然说在理论上,这一躺的行程安全是不用他去操心的,但之前几个月养成的习惯没那么容易改,眼下也正好当锻炼权能了。 ……毕竟之前都是固定靶。 隨著时墨闭上眼睛,在【地脉主宰】的感知领域中,整个车队的轮廓都清晰地映照在了他心神里。 钢铁的车身,滚动的轮胎,引擎的轰鸣与震动,乃至车內人员呼吸心跳產生的微弱声波与生命磁场……这些感知到的事物,在他心中悄无声息的化作了一幅立体的流动画卷。 苏苪一如她所说的在前面开著车,林深和李魁则是位於车队的前方,而除了这三名驭病使之外,在这个车队里,时墨还注意到了另外三个气息迥异的存在。 两个位於车队的尾部,一个位於车队的正中心,看起来像是这个车队原有的驭病使,在【地脉主宰】的感知下,这三人就如同黑夜中的灯火般显眼。 ……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士兵们纪律严明,倖存者们则大多疲惫而麻木,一切都符合一支標准救援车队的配置。 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他用感知覆盖整个车队巡视的过程中,一种微妙的违和感却如同细小的冰刺般,悄然扎在他的感知边缘。 並非明確的威胁,更像是一种不协调的“杂音”,他试图捕捉这丝异样的来源,但它却如同游鱼般滑溜,总是在他即將触及的瞬间消散。 “……错觉?” 睁开眼,时墨皱了下眉头。 这种似乎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却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的感觉,最是难受。 “怎么了?” 注意到了他的异样,夏米那有些好奇的声音响了起来。 “没什么。” 回过神来,看了桌上的镜盒一眼,时墨微微的摇了摇头。 “对了,话说起来,你现在能做到什么程度了?” “唔……我现在的可自由活动范围大概是镜子周边的方圆一公里,虽然还可以更多,不过感觉再多也没必要。” 在这种事的討论上,夏米的语气明显变得神气了起来。 “还有,我有预感,距离我开发出我的第一个能力,已经不远了。” “开发能力……三阶编织者?” 时墨眉头微挑。 “没错,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天……” “慢了。” “???” “巡天者那只是无意识间逸散出来的本源力量都可以让驭病使快速进阶,你这几天一直都待在我的身边,我还有意共享给你,结果你进度还这么慢,亏我还以为你已经升到三阶了。” 瞅了那个镜子一眼,时墨一脸嫌弃。 “只要有合適的机源,驭病使的前三阶提升起来根本没有任何难度,你过於懈怠了。” “………” 这种事,他还真没骗对方。 为了能够让对方快速形成战力,他可是有浪费了宝贵的每天一次的【万象图录】的查阅机会,病者五阶里,前三阶是最好提的,同时也是唯一可以利用外力快速提升的阶段。 不过说是这么说,对方的提升速度倒是也有点超出了他的预料…… 凭著感知看了眼似乎是正蹲在床边墙角那里低头画圈圈的某人,时墨很是满意的喝了一口可乐。 车队在荒芜破败的公路上持续行驶,隨著时间的推移,窗外的景色从白日的荒原逐渐过渡到暮色沉沉的旷野,当最后一抹天光被地平线吞噬时,车队缓缓驶下公路,进入了一个废弃的高速公路服务区。 “全体注意,今夜在此扎营休整,明早六点出发。” 通讯器里,传来了苏苪的声音。 服务区的主体建筑早已坍塌大半,但宽阔的停车场还算完整。 车队按照防御阵型停驻,士兵们迅速下车,依託车辆和残垣建立警戒线,探照灯的光柱划破黑暗,驱散了部分夜色,但也让阴影处显得更加深邃。 倖存者们被安排在一些相对完好的残破建筑內休息,士兵和驭病者们则轮流值守。 时墨和银也下了车,他站在房车旁,目光扫过这片临时营地,篝火被点燃,驱散著夜间的寒意,也映照著一张张疲惫而茫然的脸。 苏芮走了过来,递给他一包加热好的单兵口粮。 “条件有限,將就一下。这里是预定的中途休整点,我们走过很多次,相对安全。” “相对安全?” 接过那个口粮,时墨的目光若有所指的扫过的车队的一角。 “话说起来,那三个人,你真不打算给我介绍一下?” “对,只是相对安全,毕竟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绝对安全的地方了。” 伸手扶了扶眼镜,苏苪语气平静。 “至於他们,后面的是『獠牙』和『暗影』,负责断后与清除追踪者,中间的是『帷幕』,他的能力能干扰一些…不怀好意的窥探。” 她顿了顿,看向时墨。 “放心,都是可靠的同伴。” ……可靠? 隨意的点了点头,时墨一脸的不置可否。 他心中的那股违和感並没有伴隨著对方的解释而消失,反而变得愈发加重了些。 经由先前持续一下午不间断的感知,他已经有八成能够確定,车队中的那股不协调感,就是出在这三个驭病使身上。 但具体问题出在哪……老实说,他还没头绪。 很快的,夜色暗了下来。 而隨著夜色转深,营地也逐渐变得安静,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噼啪声和远处哨兵轻微的脚步声。 时墨靠坐在房车踏板上,闭目养神,但【地脉主宰】的感知却如同最忠诚的哨兵,始终笼罩著营地及周边区域。 那丝异常的“杂音”,在寂静的夜色中似乎变得更加清晰了,它並非来自外部,反而更像是在营地內部,如同水底的暗流般,悄然涌动。 这个夜晚,似乎並不寻常。 第五十九章 镜中镜像 隨著时间向后推移,夜色逐渐转深。 虽然说苏苪很是贴心的为他准备了房车作为休息场所,但时墨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在房车里面休息。 车队里面那股縈绕不去的违和感,就如同悬在头顶上的达摩克利斯之剑一样,隨时隨地都有可能落下来,他又不是什么大心臟,自然睡不著。 既然睡不著,他也索性懒得睡了,在让银在房车內留守之后,他本人则是乾脆的在房车车门的踏板那里坐了下来。 隨著双脚接触地面,满溢的活力再度充盈疲乏的身躯,抱著手靠在靠板上,时墨闭上了眼睛。 【地脉主宰】的感知被他收敛到极致,如同最细腻的蛛丝般,只专注於感应这个营地其周边最细微的波动。 ——他决定守夜,直到天明。 同一时间,镜子中。 抱著膝盖坐在镜中世界的床边,夏米此刻的心情依旧鬱闷的慌,某人那句“慢了”的评价就像根小刺,直扎得她心烦意乱。 ……虽然说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烦啥。 “算了,不睡了,出门遛弯去!!” 看了眼一旁床上已经乖巧的盖好被子陷入梦乡中的银,夏米很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因为是现实世界的映射,所以镜中世界的一切都和现实世界別无二致,只不过两者方向相反,在这鬼地方待了这么多天,她早已习惯两者间的差別。 “这傢伙,又在这里耍酷……” 来到车门前,看著就坐在下方的某人,夏米很是不爽的在口中小声的嘀咕了一句。 不过不爽归不爽,她也没有要去打扰对方的意思,反而小心翼翼的从对方身边绕了开。 对方现在的感知高的嚇人,要想再像以前那样仗著对方感觉不到对对方做恶作剧,她保准被抓包……这都是经验之谈。 隨著双脚接触地面,夏米抬头看向了面前这个废弃的服务区。 虽然镜中世界的布局和现实中的营地一模一样,但有些地方还是有差別的,比如说这里的一切都蒙著一层灰濛濛的色调,也没任何声音,同时还不具备任何的生命气息。 即使是这个世界里有那些现实世界的人的投影在,但本质上,它们都只不过是被投映过来的假身,给人的感官有点像是游戏中的那种npc,还是对她这个唯一“玩家”不会有任何交互的那种。 本来时间就已经很晚了,眼下在带上了镜中世界那种独有的滤镜之后,现实世界的篝火和灯光在这里更是变成了模糊黯淡的光晕,非但无法带来暖意,反而更添几分阴森。 “嗯……我只不过是睡不著想去遛弯……” 似乎是想说服自己似的,一边在口中小声嘟囔著,夏米在这个营地里逛了起来。 本来她就只有在镜子中才会现身,眼下夜色都这么深了,除非有人大晚上的不睡觉对著镜子化妆削苹果啥的,否则很难发现她。 仗著这个特性,她甚至乾脆直接走到了那些倖存者休息的地方,因为条件有限,这些人大多都是在篝火旁打的地铺。 所幸现在的温度不算低,否则情况会更麻烦一些。 “唔……没什么问题……也对,毕竟有问题的话,早在之前时就暴露出来了。” 在耐著性子一个一个的对著这些倖存者查看过去之后,夏米点了点头。 “那么接下来……” 若有所思般的,夏米转头看向了车队中那些士兵们的方向。 不同於这些人数庞大的倖存者,那些士兵们则大多是被安排守夜或者乾脆直接的和衣睡在了车里,但哪怕是休息,他们手上的枪枝也始终保持著上膛状態,脸上戴著的三角巾也没有要摘下来的意思。 在小心翼翼的將这些车子都给翻找了一遍之后,夏米却並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所有的一切,看上去都很正常。 “所以说嘛,果然还是他太敏感了,哪里有什么问题……” 一边在口中小声抱怨著,夏米小心翼翼的避开后视镜从车子里爬了下来。 只不过就在她转身打算离开这辆车去往其他地方时,她却突然间感到了一种如芒在背般的强烈注视感,那种感觉,就仿佛此刻有人正在后面直勾勾的看著她!! 但是……怎么可能? 猛地转过身,夏米一脸惊疑不定的看向了身后,但就在她转过身的一瞬间,那种强烈的注视感却是突然消失,速度快的仿佛他之前感受的那个注视只是一个错觉。 驾驶室里,那个士兵依旧抱著枪靠著后座椅在沉睡,一切,都和之前別无二致。 “呼……看来真是自己嚇自己。” 莫名鬆了一口气,夏米拍了拍胸口,小声的安慰起了自己。 “也对,在这个镜中世界除了我,怎么可能还会有別的……” 她的自我安慰戛然而止。 ……在她的视线扫过车上那名士兵时,她突然间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方才爬下车时,车上这名士兵头的靠向,似乎是靠向右边的。 但是在现在,对方脑袋的靠向换了个边。 “嗯……应该是现实中的他换了个姿势?毕竟镜中的画面是实时映衬现实世界的……” 视线紧盯著驾驶室上的那名士兵,夏米试图在口中做出解释,但先前的那股寒意却再次的爬上脊背,甚至远比之前更加清晰。 一秒,两秒……五秒,六秒…… 在整整的盯著驾驶室中的那个士兵看了近半分钟后,夏米这才算是稍微放下了点心。 虽然在镜中世界里,她不会真正死亡,但受伤还是会感到痛的,如果可以的话,她自然不想撞到什么奇怪的事。 但就在她紧绷的神经稍微放鬆,准备移开视线时—— 驾驶室里,那个士兵镜像的头,毫无徵兆地以一个极其微小的角度,再次朝著她所在的方向转动了一下。 这一次,动作虽然依旧轻微,但在她全神贯注的注视下,却是变得无比清晰,那绝不是现实世界中翻身能解释的缓慢调整,而是一个带著明確指向性的,僵硬的转动!! “!!!” 这一刻,夏米差点惊叫出声。 不是错觉!这个镜像……它真的在动!它在有目的的“观察”她!! 第六十章 虾米的奇妙冒险 ……很难用话语来形容夏雨她看到那个东西在观察她的恐惧。 一直以来,在这个镜中世界里,只有她是唯一拥有自我意识的存在,那些灰濛濛的现世投影,不过是背景板,是npc,是她习以为常甚至可以隨意审视的“景观”。 她从未想过,在某一天,这些“死物”中的某一个,会突然展现出“活性”,会用一种冰冷非人的方式“注视”她!! 这种认知被顛覆带来的恐惧,远胜於直面某种张牙舞爪的怪物,那是一种根植於存在层面的战慄——她不再是这个寂静世界的唯一主宰,有某种未知的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潜伏在这些看似无害的投影之中,並且……发现了她的存在。 “……这就是他先前说的感觉到的那种车队中存在的异样吗?” 狠狠的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夏米强行的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虽然说自己只是大晚上睡不著出来遛弯顺便好心的帮某人查探下情报,但她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这么快的就有了收穫。 (……不,如果仅只有这些发现的话,还远不算收穫……) 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夏米微微的咬了咬牙。 下一秒,她不退反进,重新爬上了车。 镜中世界是现实的映射,既然镜中世界的对方有问题,那么现实世界中的对方也绝对有问题……但关键不在这里。 如果只是人有问题的话,现实中不可能查探不出来,她可是知道某人现在的感知能力到底有多变態。 那么换句话来说…… 看著面前抱枪依旧在沉睡的“士兵”,夏米不再犹豫,而是猛地伸手一把抓下了对方脸上戴著的三角巾。 ——下一秒,她整个人僵在了那里。 三角巾被扯下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人类面孔,甚至没有五官的轮廓。 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张……“脸”?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不,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脸!! 硬要说的话,那只是一片模糊的,如同劣质橡胶融化后又勉强塑形出来的平面,上面没有任何毛孔纹路,只有一片令人不適的均匀的灰败色泽。 在本该是眼睛的位置,只有两个浅浅的毫无生气的凹陷,鼻子和嘴巴的位置也仅仅是略微的起伏,仿佛製作人偶的工匠在最后关头放弃了所有细节的雕琢,只留下一个粗糙至极的象徵性的“人形”头部。 这张“脸”上没有表情,没有生命,只有一种绝对令人窒息的空洞,它就像是一个未完成的被遗弃的胚子,一个披著人皮的……人形空壳!! 而更让夏米她感到窒息的是,就在她看清楚对方真面目的一瞬间,先前感受过的那种如芒背刺般的强烈注视感再度出现。 士兵镜像抱枪的姿势没有丝毫改变,但它那没有瞳孔的浅浅的眼部凹陷,却仿佛像是“聚焦”了般,一种比之前转头时更加清晰,但是却更加冰冷的“注视感”,如同实质的钢针般狠狠刺入到了她的意识深处!! ……这一次,它真的“看”到她了。 不仅仅是察觉到存在,而是確確实实地“锁定”了她,通过这张被揭开了偽装的……非人的空壳之脸!! “!!!” 猛地打了个激灵,夏米几乎是逃一般的从车上跳了下来。 如果说就连这个车队里面一名普通的士兵都变成了这个鬼样子的话,那么车队当中的其他人呢?他们会是一个什么情况? (……等等,照这么说的话,那么先不说那些倖存者,苏苪她们岂不是……) 还没等夏米想上太多,从身后就传来了令人毛骨悚然般的声响,在这一瞬间,一种源自本能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如同高压电流般瞬间贯穿她的全身!! 几乎是凭藉著求生的本能,夏米猛地从车边向侧后方扑倒—— “咔嚓——!!” 一声极其刺耳,仿佛金属与玻璃被同时强行撕裂的噪音在她刚才站立的位置炸响,那不是现实中应有的声音,而是镜中世界规则被暴力扭曲时发出的令人牙酸的哀鸣!! 当夏米有些惊骇地回头时,就看到那个“士兵”镜像不知何时已经改变了姿態,它不再是抱著枪沉睡的样子,而是以一种完全违反人体工学的关节仿佛可以隨意扭转的诡异姿势半蹲在了车座上,那双滑稽的眼眸正好的看向了她这边的方向。 而在她原本所处的地方地上,一大块碎玻璃以不科学的角度死死的插入了地面,如果不是刚才她闪的快,那个镜子碎片现在应该是插在了她的脑袋上。 一击失手,那个人形空壳似乎略感到有些意外,缓缓的转头看向了她这边。 虽然没有“眼睛”,但夏米能清晰地“感觉”到,那冰冷的充满恶意的“注视”正在死死地锁定著她,如同猎人锁定了猎物。 没有咆哮,没有怒吼,只有一片死寂中那令人窒息的杀意。 ……下一秒,它动了。 在夏米那有些愕然的目光注视中,这个诡异的人形空壳朝著她这边举起了手中的枪。 夏米:“………” ……嗯,很好,她现在突然不紧张了。 七步之外,枪快。 七步之內,枪又准又快。 夏米她本身就手无寸铁,虽然在正式成为驭病使之后,身体素质得到了一波加强,但是也依旧是处於正常人的范畴之中。 面对这几乎近在咫尺的枪,她基本上没有逃脱的可能,而在实际上……她也没想跑。 (嗯……不得不说,这个鬼东西的枪法还挺准的……) 在脑门中枪朝著后方倒下去时,夏米甚至还有心情在心中吐槽。 本来她以为脑袋中枪会很痛来著,但是等真经歷了之后,她发现这痛感也就一般般…… 似乎並没有把她当做人类,在一枪解决了她之后,人形空壳有有滑下车围著她的尸体转了好几圈。 数十秒后,对方以一种诡异的姿態重新的滑上了车,四周至此重归死寂。 而在確定对方並没有再关注自己之后……夏米很是果断的朝著远处的草丛滚了过去。 第六十一章 「空壳」 在镜中世界,自己绝对不会死掉。 这个以往让夏米她万分痛恨的特性,在此刻却是救了她一命。 “那鬼东西应该不是镜中世界的存在,而是通过某种方式降临了这个镜界……” 坐在一处矮墙之下静待著自己头上的伤势恢復,夏米在脑海中飞快的思索了起来。 虽然刚才和那个人形空壳的交锋总共也不过半分钟,但也足够她推测出一些东西了。 以时墨的感知能力,如果那个士兵在现实中有异样的话,那么他绝对能够察觉到,而不会因为那种异样感而一直一筹莫展。 换句话来说,那个人形空壳……是只有在镜界中才能看到的“真实”。 想到这里,夏米不由感觉后背一阵发凉。 如果真是这样,那现实中的车队,或许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被这些恐怖的东西给渗透成了筛子。 “……特殊的症候群?抑或者说又是某种未被证实的天灾?不管到底是哪一种,情况好像都很糟糕啊……” 伸手摸了摸已经恢復的脑袋,夏米在口中吐出了一口气。 在她成为驭病使之后,伤口的自愈速度也快了很多,如果放在以前时,这种程度上的伤势少说也得一两天才能回復,但在眼下,前后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她头上的致命伤就已经恢復如初。 “……接下来行动得小心点了,虽然说不会死,但是疼还是挺疼的,我又不是什么m……” 在口中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夏米重新的从墙后站起了身。 一个士兵的异变证实不了什么,她得拿到更加关键的证据……比如说车队当中的那三名驭病使。 如果他们没问题的话,就证明这个士兵的异常只是小事件,充其量就是一个被感染的未知的症候群,但如果连那几个驭病使都有问题的话,那么这个车队……已经彻底完了。 有了先前的教训,这一次夏米的行动显得更加小心了些,脚步放得极轻,如同游弋在阴影中的一缕薄烟般,朝著车队尾方区域那边潜行了过去。 据先前苏苪透露的情报,三名驭病使中的两位有留守在这个区域负责警戒,虽然夜色已经很晚了,但他们很大概率没有睡,从那边隱隱透出的灯光就是明证。 没有敢靠的太近,趴在幕墙之外,夏米小心翼翼的从围墙下探出了个脑袋。 而当她的视线透过镜面,投向里面的那两个“人影”时,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她的思维。 那两位车队中原有的驭病者,他们在镜中的投影依旧是“人形空壳”,但与那个士兵粗糙模糊的空壳不同,它们的“空壳”……显得有些过於“精致”了。 它们的轮廓清晰,比例协调,甚至能分辨出衣物的褶皱和髮丝的纹理,仿佛技艺最精湛的匠人用灰白色的陶瓷烧制出的等身人偶,每一个细节都无可挑剔。 然而,正是这种“完美”,衬托出了內在“空洞”的极致恐怖。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它们的“皮肤”光滑得没有一丝毛孔,呈现出一种非自然的均匀的哑光质感,像是蒙上了一层永不开裂的薄灰,面部五官的线条清虽晰而標准,但那双“眼睛”……那里没有眼球,只有两个打磨光滑的,深邃的窟窿,如同精美的雕塑被硬生生剜去了最核心的部分。鼻子和嘴巴也仅仅是形態完美的隆起和缝隙,內部是同样无尽的黑暗。 它们没有动,甚至没有那个士兵空壳那种僵硬的被操控的感觉,它们就那样“站”著,却散发出一种比任何动作都更令人胆寒的气息——那是绝对的,纯粹的“无”。 如果说士兵的空壳像一个被丟弃的破烂玩偶,內在是粗糙的填充物被掏空后的狼藉,那么眼前这两具空壳,就像博物馆里最珍贵的展示品,被以最完美的手法掏空了內在,只留下一个精美绝伦,毫无瑕疵的……外壳。 这种介於人与非人之间的空洞感,远比先前那个士兵还要更加恐怖。 猛地低下头,夏米不敢再看。 仅仅是短暂的注视,就让她身体发冷,精神仿佛要被抽空,脑海中更是泛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噁心,几欲让她作呕。 如果再盯著那东西看几秒,她毫不怀疑自己会当场吐出来。 如果先前她还报著丝侥倖,那么现在,最后那点侥倖也丝毫不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惊悚。 一个士兵的异变或许还能用意外解释,但两名被苏芮称为“可靠同伴”的驭病者,在镜中呈现出如此非人恐怖的形態……这个车队,已经彻底没救了。 虽然表面上现实中的他们看起来还算是正常,但他们其实早就已经被某种东西从內部吃的一乾二净,仅仅只剩下了一具人形空壳。 ……这一整个下午,她们到底是待在了一个怎样的车队中? “等等,如果他们有问题的话,那么那些倖存者……”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夏米连忙小心的重新退回了篝火区域那些倖存者们休息的地方。 有了確定的目標,这一次她检查起来要更快,但得出的结果却是让她的现在的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五百多名倖存者中,有近一百位身上已经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空壳化”跡象,这种跡象並非整齐划一,而是呈现出一种令人不安的,仿佛疾病蔓延般的梯度。 最轻微的,仅仅是面部在镜中显得比常人更加“平整”,皮肤的纹理感减弱,像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无生命的灰。 但稍严重一些的,面部的细节已经开始“融化”,鼻樑的轮廓变得模糊,嘴唇的线条不再清晰,像是未乾的油画被手指轻轻抹过。 而最触目惊心的,是那几十个已经接近完全“空壳化”的个体,他们的镜像,面部五官已经几乎全部消失,只剩下几个模糊的、象徵性的凹陷,皮肤的质感也彻底变成了那种均匀的毫无生气的灰败。 他们躺在或坐在那里,镜像一动不动,与周围那些尚在睡梦中无意识翻身,咂嘴的倖存者形成了诡异的对比,就像是一堆鲜活的人偶中,混入了一些內部已经被掏空,仅剩外壳的劣质品。 夏米甚至看到,在一个篝火旁,一个半边脸已经彻底空壳化的“倖存者”镜像,其空壳化的那半边脸颊,正以一种几乎不可察觉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向著尚且完好的那半边脸“侵蚀”。 在那完好的半边脸上,还带著睡梦中的些许表情,而空壳化的半边,则是彻底的死寂与空洞,这两者存在於同一张“脸”上,构成了一幅无比割裂、无比惊悚的画面。 它们……还在转化中。 这个过程並非是一蹴而就,而是在持续的进行,就像一种无声的瘟疫,正在人群中悄然扩散。 先前她看的粗细,光线又不太好,所以都没怎么注意,但是眼下仔细查看起来,才发现这景象到底有多么的……触目惊心。 第六十二章 看不见的【瘟疫】 夜色暗沉。 虽然时间已经很晚了,但苏苪却並没有要休息的意思,而是在忙著整理资料。 外界的情况日新月异,保不齐之前探索出来的安全路线,在不知什么时候就悄然变成了什么恐怖之地。 症候群倒是其次,主要在於那些【浩劫】或者【天灾】们影响的规则紊乱之地,一旦一不小心误入这些绝地,死亡只是最轻的惩罚。 而最关键的是,没人知道这些东西会在什么时候出现,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一个先前被认定的【浩劫】突然间升至【天灾】,又或者在什么时候,一个游荡的【天灾】从你的身边悄然路过……这些事,都是有先例的。 就拿最近的来说,就在半个月前,一个和曙光基地保持著良好交易关係的倖存者营地突然间失联,而事后距官方的调查,那整个营地已经彻底的演变成了一个npc村,里面的所有倖存者,甚至包括营地中的那几个实力还算不错的驭病使,都被npc化。 他们丧失了神智,丧失了自我,成为了只会做出固定行为和固定对话的npc,更离谱的是,他们头上不仅一个个的多出了什么例如村长,装备部店长,村民等一个个的標识,在和他们对话时,他们头上甚至还会出现对话框。 与其说是那个营地是被npc化,倒不如说是被整个游戏化,而外来入村者们,甚至还能够从那些头顶上標有黄色符號的任务发布者手上接任务,任务奖励包括游戏幣,装备,道具不等。 只不过这种事表面上看起来好听,但实际上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陷阱,只要你敢去从这些npc的手上接任务,那么你將会自动转为玩家的身份,彻底融入那个村子。 那个村子是个新手村,“玩家”在新手村里面完成了一系列出村任务之后,將会彻底从世界上消失,没人知道消失的他们到底去了哪。 ……也没人想知道。 因为这种不確定性,使得人人自危。 要是简单的死掉倒还好说,自身的意识和行为被束缚,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npc,那真是比死了还恐怖。 ……没错,那个npc村子的人是还保有著意识的,他们有用可以心灵对话的驭病使和他们交流过。 但是与他们交流得到的唯一结果,却永远只有一个……那些npc疯狂的求他们杀了他。 不过可惜的是,就算是他们想帮忙,那些npc也都是中立单位,根本无法攻击,甚至整个新手村都是不可破坏场景。 直到现在,那些npc们依旧在无法自己控制的躯壳中,一刻不停的发出无声的尖啸。 眼前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知道哪个会先来。 哪怕是他们曙光基地,前后也爆发出了三起诡异事件,为此整个基地甚至被迫的搬迁了两次,死伤不知多少……这还是建立在他们实力强且驭病使够多的前提下。 像她们之所以会展开【天祭计划】,其实也是想利用巡天者的特性,建立出一个半永久性的安全特区。 否则一直被迫的搬迁基地,也別想著去谈什么发展和復兴拯救世界了。 放下手中的电子记事板,摘下眼镜,苏苪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 在她面前的屏幕上,正密密麻麻標註著已知的【浩劫】,【天灾】区域和疑似【天灾】的活动轨跡,这些图案就像一张不断收缩的死亡地图,直压得人喘不过气。 ——规则层面的扭曲与侵蚀,远比任何可见的怪物都要更加令人无力。 “【溯源者】……据楚教授推测,只有达到五阶【溯源者】,才能掌握规则,也只有掌控规则的存在,才能够去对抗这些天灾……” 身形向后靠在椅背上,苏苪看向了头顶上的天板。 要说谁最有可能成就【溯源者】的,在她看来,也就只有那个传奇倖存者?默客了。 直到现在,她都没弄清楚,对方到底是怎么掌握那颗心臟的,甚至关於对方的病症,她都完全未知。 ……或许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对方是站在人类这边的? 想到这里,苏芮不由得感到有些好笑。 完全可以这么说,她此行的最大收穫,就是给基地那边带回去了一个奇蹟。 ……不过话说起来,对方之前的表情是不是有点耐人寻味了? 当时看对方的语气神態,就好像是什么车队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尤其是在她和对方介绍了那三位驭病使的时候…… 而就在苏芮思索间,车外却突然传来一阵略显沉重的熟悉脚步声,当她抬头看去时,就只见李魁那壮硕的身影停在了车外,篝火的光芒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苏博士。” 李魁的声音透过车窗传来,依稀的显得有些沉闷。 “帷幕他们那边似乎有些新的发现,是关於明天路线规划的,想请你过去一起商討一下。” “好的,我马上过去。” 虽然说对大晚上的討论这个有点意外,但苏苪却並没有多想,毕竟路线规划確实是重中之重,一旦出问题误入什么禁区,整个车队全军覆没都是轻的。 只不过就在她开始收拾散落在桌上的电子设备和资料时,面前的电子屏幕却是突然间一阵闪烁,然后紧跟著就变成了空白。 下一秒,在她面前的电子屏幕上,一行字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她眼前。 ———————— 【默客】:我是默客,这是我对你的单方面联繫,不要在表面上露出什么其他情绪。 【默客】:找机会拒绝他,让他先走,说你隨后就到。 【默客】:车队有问题,一场看不见的瘟疫正在车队內传播。 【默客】:李魁好像已经被瘟毒完全感染了,他现在就是一具人形空壳。 【默客】:有些事说起来太复杂,你先想办法把对方打发走,然后我来接你。 【默客】:以上。 ———————— 第六十三章 被「吃掉」的人 虽然对於默客的话还抱有些迟疑,但出於对对方的信任,她还是有忠实的执行了对方的指令。 装作在起身的时候,她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杯子,一边在口中抱怨著,她埋头收拾起了桌子,然后又很是隨意的对车外的李魁说了句让对方先过去自己待会就到的话。 而在她埋头收拾时,她同时也在悄悄的关注著车外的李魁,对於她方才说的话,对方似乎没有任何回应。 既没有动,也没有再出声催促,对方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篝火的光芒將他投在地上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那张平日里沉稳的面孔在明暗交错间,此刻竟透出了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僵硬感。 在看到这一幕时,苏苪的一颗心顿时就微微一沉。 不管默客说的瘟疫到底是真是假,但此时的李魁……確实有问题。 数十秒后,李魁面无表情的转过了身,迈著和来时一样沉重的步伐,朝著营地中心的阴影那边走了过去。 不一会工夫,他的身影就消失在了茫茫黑暗中。 “瘟毒……连驭病使都能够在不知不觉中被感染的瘟疫吗?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中招……” 怀著沉重的心情,苏苪走下了车。 和普通人相比,驭病使虽然说看似要强上很多,但在这个见鬼的世道面前,他们这些驭病使实际上就和普通人一样脆弱。 而正当她准备动身去往默客所在的那个房车时,她脚下的地面却突然塌陷,就像是一个陷坑的挡板从中分开一样,她笔直的坠入了坑中。 其实以她的能力,及时逃开还是可以做得到的,不过在看到坑中的人之后,她却是愣了愣没有做出任何反应,任由自己脚下的这个陷坑將自己吞噬。 半秒秒,地面恢復平整,一切重新恢復到了最初时的寂静。 ………………………… “怎么样,她有问题吗?” 看了眼从上方坠下的苏苪,时墨凭感觉转头对著旁边的夏米问了起来。 利用自己对大地的掌控,他在地下开拓了一个可以移动的“电梯”,光亮问题则是由【迴响之刻】化作的日光灯解决。 他目前的掌控力,最多可以控制这个电梯潜入地下10米,虽然短是短了点,但这个距离也足以隔绝地上大多数东西的感知了。 “唔……没有。” 在仔细的盯著苏苪打量了一会后,夏米摇了摇头。 “毕竟她大部分时间都是当我们司机,不像李魁都是和那些人形空壳在一起。” “车队的所有人都被感染了?” 打量了一下周边的环境,伸手扶了下眼镜,苏苪很是冷静的开口问了起来。 ——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过多的废话。 “很多,基本上全部,那几百个倖存者也有一小半被感染。” 看了眼旁边正在操作著一台明显是自己组装出来的小型掌上电脑的银,时墨微微的摇了摇头。 “李魁已经確定被感染了,林深的话,我目前这边还在联繫。” “症状呢?” “他们在镜中世界映出的本质是一个人形空壳,这点是同样身处镜界的夏米观察到的,现实世界中则基本上很难察觉到什么异样。” 一边说著,时墨伸手指了指前方。 “我抓了一个感染体过来调查,但除了发现他们的行为变得更加机械,且感情也变得极度淡漠之外,目前並没发现什么其他东西。” 这个地下空间並不算大,但是被人为的分隔成了两个区域,除了他们现在所处这个区域之外,在另一边有个用岩质监牢构成的监狱。 在那个“监狱”里,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正靠著墙坐在地上一动不动,顺著时墨所指的方向,苏芮透过岩质栏杆的缝隙看向了那个被囚禁的士兵。 对方穿著標准的作战服,装备齐全,靠坐在墙角,低垂著头,乍一看像是在休息,但若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其中令人不安的细节。 明明人还是人,对方身上也没有什么异化的器官,或者多些什么东西少些什么东西,但一旦盯著对方观察久了,心中便会没来由的生出一种极度的不適。 简单的说……恐怖谷效应。 就像是个机器一般,对方的坐姿过於標准,不仅是后背与墙壁形成的角度,还是双腿弯曲的弧度,都像是用角尺量过一样透著一股非人的精准。 虽然有呼吸,但他的胸膛却始终在以一个恆定不变的节奏缓缓起伏,每一次的幅度和时间间隔都完全一致,如同节拍器。 “自我把他抓到这里,时间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小时,这中间的时间里,我一直都在观察著他。” 略微耸了耸肩,时墨开口说了起来。 “他的心率,呼吸,甚至是一些微小的肌肉电流,都保持著一种异常的稳定。没有焦虑,没有恐惧,没有好奇,甚至没有因被囚禁而產生的任何生理应激反应。就像……” “就像一台关闭了所有情感模块,只在执行最低功耗维持程序的机器。” 接过对方的话头,苏芮低声开口。 ……她突然想到刚才李魁那规律到可怕的呼吸和步伐。 “……差不多吧,反正情况就这么回事。” 稍微想了想后,时墨点了点头 “目前暂不清楚他们变成这样的原因,所谓的瘟毒之说也只不过是推测,它在物理层面上似乎不造成什么破坏,甚至维持著宿主的生理机能,但內核……被替换了,或者说,被什么东西给掏空了。” 就在这时,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监牢中的士兵突然动了一下。 他的头颅缓缓抬起,动作平稳得没有丝毫颤抖,下方露出的那张脸是苏芮熟悉的年轻面孔,但上面表情却是一片空白,不是麻木,亦不是呆滯,而是一种彻底且绝对的无。 对方的眼神虽说清澈,但却空洞得如同两颗玻璃珠,里面没有任何属於人类的情绪或思维活动,他就这样“看”著前方,目光没有任何焦点,仿佛穿透了岩壁,落在了某个虚无的点上。 然后,他的嘴唇以一种精確计算过的幅度微微张开,发出了一个单调,平直,且没有任何语调起伏的音节: “水。” 这不是请求,亦不是要求,更像是一个系统在检测到某种参数低於閾值后,自动触发的补给申请。 仅仅只是在这边看著对方,苏芮就在心中感到了一种极度的不適感。 “怎么样,很诡异吧?但镜子里面的他更诡异,完全就是一个人形的空壳,里面什么东西都没有。” 躲在时墨身后,夏米一脸心有余悸的做出了补充。 “半小时前,我还被这东西杀过一次。” 第六十四章 无法言说的存在 虽然说之前也处理过不少事件,但苏苪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么诡异的东西。 这不是死亡,而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存在”的消亡,一个活生生的人,保留了所有的外在和生理功能,但內在却变成了一个空洞的,仅能执行基本指令的“壳”。 相比起纯粹的死亡,这种情况无疑要更加恐怖,同时也更加的……惊悚。 “瘟疫……暂且就算是瘟疫吧,这种瘟疫是怎么传染的,能知道吗?” 在口中吐出一口气,苏芮转头看向了旁边的默客。 “接触传染。” 扫了一眼那个士兵,时墨微眯了下眼睛。 “倖存者中那些感染最严重的,恰恰是和这些士兵接触次数最多的。” “只是……接触?” 不自觉的,苏苪愣了愣。 “只是?” 转头看了对方一眼,时墨撇了撇嘴。 “被感染者几乎没什么显眼症状不说,同时又极难被察觉,甚至被感染者自身都不会意识到这点,一旦这种瘟疫在人群中传播,不出三天时间,90%以上的人都將沦陷,人数越多沦陷的时间越快……你最好祈祷他们是从曙光基地那边出来接我们的路上被感染的,而不是早就被感染了,否则的话,我很难想像你们基地那边到底还有多少活人。” 时墨这句轻描淡写但却又如同惊雷般的话语,让苏芮瞬间如坠冰窟,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 “等等,这不可能……基地那边……” ……如果真是那样,那意味著什么? 意味著这支被派来“救援”他们的车队,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移动的感染源!!意味著在曙光基地內部,可能早已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被这种恐怖的“瘟疫”悄然渗透,正在一个个无声无息地变成內在空洞的“人形空壳”!! “不可能?为什么不可能。” 撇了撇嘴,时墨伸手指了下那个士兵。 “且不说这种感染在现实层面里几乎无跡可寻,只要接触就能感染,便意味著它的传播性极广。连我现在的感知都只能勉强的察觉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光靠你们基地中的那常规检测手段,能发现吗?” “………” 张了张嘴,苏芮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 基地的检测手段主要针对物理变异,能量异常和精神污染,对於这种直接作用於“存在”层面,不改变外在生理指標的侵蚀……她心里清楚,现有的技术很可能毫无用处。 “……让我试一下吧。” 长久的沉默后,抬头看向时墨这边,苏芮开口说了起来。 “我的病症是【同质化癌】,只要我尝试和他进行同化,我就能够察觉到这些东西的一些本质,或许能找到从根源上抑制这种【瘟疫】的方法。” “风险?” 时墨挑了挑眉。 “未知,但总得试试。” 摘下眼镜,苏苪平静开口。 “行,看你的了。” 也没有要阻拦的意思,拉著银一起,时墨往旁边让开了道路。 ——事实上,他之所以会来找对方,也正是因为看中了对方这个病症。 没有过多的犹豫,迈过监牢,苏苪走到了那个士兵前,然后朝著对方伸出了手。 ……接下来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在场的人中没有人想去回忆。 对於苏苪来说,起初一切顺利,在她和面前的士兵完成同质化的一瞬间,她的感知像是沉入了一汪冰冷的湖水。 但下一秒,她的“视野”却被强行拽下,穿透了那具“空壳”的表象,坠入了一个无法用言语形容,且令人疯狂的区域。 那不是一个地方,也不是能量,而是一种……“状態”。 ……她“看”到的,是“存在”被彻底“消化”后的残渣。 无数世界的碎片如同被咀嚼后吐出的苍白骨骼,漂浮在绝对的虚无之中。 在那些虚无的碎片里,曾经的山川河流化作了失去一切色彩和意义的几何线条,曾经的生命变成了定格在最终惨叫瞬间的扭曲灰白剪影,而曾经的时间,则像是断裂的磁带般散落各处,发出刺耳又无声的噪音…… ……这不是毁灭。 毁灭至少还留有痕跡,但这里留下的却只有一种“被吃完”后的“乾净”,所有的意义,所有的歷史,所有的情感,所有的“故事”……都被某种无法理解的存在,如同舔舐冰淇淋般愉悦地吮吸殆尽,只留下这苍白,空洞,且令人作呕的“完形”。 在这一刻,她能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这片绝对的“虚无”同化,不仅记忆开始褪色,情感也如同被水冲刷的墨跡般消散,甚至连“自我”这个概念都在鬆动崩塌。 她正在变成那苍白背景的一部分,变成又一个被“吃完”的空壳……然后永久的失落於这片永恆的恐怖。 这不是攻击,甚至没有恶意,就像人不会在意呼吸时吸入的微生物,那个“存在”仅仅只是其“存在”本身,其“进食”的本能,就在將她这样微不足道的“信息体”归於虚无。 ……那是何等伟大的存在!! 苏苪的身体剧烈颤抖,眼耳口鼻中开始不断的往外渗出诡异的灰白色物质,但她脸上却不自觉的露出了一个癲狂般的笑容,手上仅仅只是稍微一用力,两只眼睛就被她硬生生的从自己眼眶里挖了出来。 ……但从黑洞洞的眼眶里面流出的並非鲜血,而是一些其他的东西。 然后,接下来发生在这个地下空间当中的事情,就算在很久以后,夏米她也不愿记起。 ——那一天晚上,被她称为人生中最为黑暗的一晚。 …………………… 当苏苪从混沌的梦境中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当她浑浑噩噩的向四周看去时,发现自己正躺在这个废弃服务区前的空地上。 在她周边,林深正和默客小声的討论著什么,而在不远处,那个银髮萝莉正在空地上忙著拆卸……车辆? “怎么,醒了?” 注意到了对方的醒来,时墨转头朝著对方看了一眼。 “如何,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吗?” “昨天?我……” 苏芮刚想回忆,便发现脑袋像是要炸开一样头疼欲裂,以至於让她不得不痛苦的用双手捂住了脑袋。 而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手上似乎紧握著一个造型古朴奇怪的六角形符咒。 “看来你记不清了,这也算是件好事。” 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时墨朝著对方伸出了手。 “好了,既然没事的话,东西该还我了。” 第六十五章 奇物?命途 没人知道昨天晚上苏苪她通过病症的同化到底看到了什么,时墨也同样不知道……但他却有直面了对方的变化。 ……事实上,不只是夏米,就算是他,也不太想回忆那个时候的情形。 理论上来说,对方是没救了的,毕竟他实在想不到,身躯异化成那个鬼样子的对方还有什么可以被救过来的可能。 不过本著死马权当活马医的想法,他还是將十二生肖符咒中的狗符咒借给了对方,结果没想到竟然还真的起到了效果,对方身上的异变被狗符咒……或者说被【迴响之刻】给强行压制住了。 因为他一將东西拿开对方的身躯就会快速崩溃异化,所以他就只好整晚上的將狗符咒留在了对方身上,也得亏现在依靠著权能他几乎拥有无限的体力,否则还真支撑不起这消耗。 在那之后,他有尝试使用每天一次的【万象图录】查阅权限查阅和那个人形空壳瘟疫相关的事,但就和之前查询【巡天者】的时候情况一样,在没找清楚查阅方向的前提下,同样是一无所获。 所以没办法之下,他只能退而求其次的查阅起了和【迴响之刻?记忆】这件能够压制对方身上异变的特殊道具的相关情报,结果没想到还真的有了点收穫。 ——【奇物】。 和已经和他自身融合的【沉眠山岳之心】一样,【迴响之刻?记忆】一件特殊道具同样也是归属於奇物的范畴,只不过类型不同。 在搜索时附赠的奇物相关知识里,有关於奇物的大致介绍,在类型上,奇物一共分为三个类型,分別是“世界”,“命途”以及“规则”。 不同于归属於“世界”类型奇物的【沉眠山岳之心】,他手上的【回想之刻?记忆】,则正是归属於“命途”类型的奇物。 关於命途,他现在已经知道了三种,分別是【记忆】,【信息】,以及【真实】,而经过类比,奇物的分类,似乎是对应著它们力量的根源与作用方式来的。 “世界”类奇物,如同【沉眠山岳之心】,其力量源於某个具体世界的遗泽或本源,承载著那个世界的部分权能与因果,与他融合后,赋予了他【大地脉动】与【地脉主宰】这类与物质世界紧密相连的权能。 而“命途”类奇物,如【迴响之刻·记忆】,其力量则更偏向於某种抽象的,贯穿无数世界的“概念”或“路径”。 【记忆】这条命途,象徵著定格,保存与追溯,所以它能將事物“迴响”到过去的某个状態,这恰好在一定程度上对抗了“人形空壳瘟疫”那种对於自身存在的侵蚀,它並非直接治癒或驱逐,而是强行的“记住”苏芮原本的存在状態,並以此为基础进行“修復”和“维持”,这才將她从彻底的空壳化中暂时拉了回来。 但是……如果【迴响之刻】的命途属性是【信息】呢? 【信息】这条命途,在他理解中,象徵著记录,定义,传递与构成,万事万物,从最基础的粒子到最复杂的意识,都可以被视为信息的集合……比如说他登录的【万象图录】。 如果“人形空壳瘟疫”的本质是某种存在对“信息”的吞噬与抹除,那么【信息】命途的力量,或许能更直接地进行对抗压制苏芮身上的异变。 当然了,以上这些都是时墨他的猜想,在没有正式接触【命途】这种力量前,猜的再准確也没什么意义。 “……对了,昨晚后面都发生什么事了?” 在有些愣愣的將手上那个奇怪的符咒归还之后,苏芮有些忍不住的开口问了起来。 “我怎么感觉车队里人少了很多?还有那些士兵们都……” “他们没救了,所以我把他们都埋在了200米深的地下。” 狗符咒在手心处悄无声息的化为迴响之刻的晶石摸样,时墨语气平淡的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这个车队的原所有成员,被感染的381名倖存者,外加李魁,他们全被我埋了。” “埋……埋了!?” 听著时墨那平淡的讲述,苏芮的脸色顿时一变,语气中明显的带上了一丝不可置信。 “他们虽然感染了瘟疫,內在被吃空,但起码在表面上的看起来还像是活人,怎么……” “瘟疫?如果只是瘟疫就好了。” 瞅了对方一眼,时墨一脸的不置可否。 “自从昨天看到你那个鬼样子之后,我就知道,那玩意如果不儘早处理的话,说不定整个世界都会都会被影响。” “你……” “他说的是对的,那东西太诡异了。” 嘆了口气,一旁的林深在这时开了口。 “那些人形空壳有著很强的不死性,常规手段根本无法將他们杀死,只能將他们困住。” 他能逃过一劫,纯属是他运气好,同时病症也非常適合逃跑,否则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和李魁一样,如木偶一般被压在200米深的地下如同蠕虫一般永恆蠕动了。 “……我明白了。” 短暂的沉默后,苏苪点了点头。 “明白就好,那么现在,麻烦你去做你该做的事去。” 伸出手,时墨指了指旁边的一辆军车。 “这支车队从基地那边出来肯定是有相应路线记录的,我要你找出那条路线,然后顺著他们来时路,排查出人型空壳的发源地。” “我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们出发。” 有些事,容不得他不小心。 自从在昨晚亲自见证了苏苪身上的恐怖异变之后,他就在心中生出了必须要將源头给堵住的决心。 昨晚他有做过实验,那种瘟疫可以感染的不仅仅是驭病使,甚至连症候群都能感染。 一旦让这种瘟疫在世界上泛滥,本就摇摇欲坠的这个世界更没什么希望可言了,说不定还不需要六个月,这个世界就会提前玩完。 他不奢求清除掉所有的瘟疫感染体,但至少的,关於这一切的源头……必须得堵住。 第六十六章 主线任务② 在某方面上来说,苏苪的专业水平还是很过硬的,没过多久,她就从那堆乱七八糟的文件里面整理出了想要的信息。 五分钟后,带著剩下的几百倖存者,时墨一行人再度踏上了行程。 不过相比起之前那浩浩荡荡的车队,眼下车队的规模就要小很多了,且不说昨天那些人形空壳造成的破坏损害了相当一部分的车辆及补给,人手方面也是极度不足。 如果不是他们中还有银这个机械专家在紧急维修並且拼接了一批全新的载具,他们现在別说是乘车了,估计还得步行。 残存的车队在荒芜的公路上顛簸前行,引擎的轰鸣声显得格外沉闷,由於人员上的大量损伤,整个车队都笼罩在了一股凝重而压抑的气氛当中。 ……他们现在走的是回头路。 之前走的路线,是回基地的最短路线,但是如果要顺著车队来时的路线走回去,绕远路是正常的。 车厢內,苏芮摊开一张残破的地图,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標註,虽然说她的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復到了最初之时。 “根据原车队留下的行车日誌和信號塔残留记录交叉比对,他们在接到命令前来接应我们的路线上,明確记录经过並短暂停留过三个已知的倖存者营地或前哨站。” 一边说著,苏芮的指尖停留在了地图上的某个標註点上。 “第一个,【溪木镇哨站】,距离水库营地大概半天的车程,这是一个小型的前哨站,主要是以种植可食用的变异植物为主,常驻人口大约200人上下,其中有一个驭病使,战斗力薄弱,依靠地形和简单的陷阱防御。在接到命令去水库营地那边接我们之前,车队在那个哨站短暂停留过,並进行了一定量的物资交换。” “半天车程……” 听著苏芮的讲述,时墨微微的摇了摇头。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溪木镇哨站】应该是全完了,当中或许有能够倖免的,但绝对不会太多,那种无声无息蔓延的恐怖,比任何明面上的威胁都更让人无力。 “第二个,【铁毡营地】。” 伸手扶了下眼镜,苏芮的指尖移向了第二个標记点。 “距离【溪木镇哨站】约一天车程,这是一个中型营地,以修復改装车辆和武器为主,有相对完善的工坊和防御工事,常驻人口接近一千,拥有三名驭病者驻守。原车队在那里停留了较长时间,进行了全面的检修和补给。日誌记录显示一切正常,他们还协助营地击退了一股常见症候群的骚扰。” 一边说著,苏芮抬头看向了时墨。 “像我们之前配给你的那辆重卡房车,还有那些用来运送倖存者的车辆,都是从【铁毡营地】那边拿到的。” “唔……这个营地应该没问题吧?” 同样围靠在了桌边,在稍微的思索了片刻后,夏米开口说了起来。 “毕竟原车队还有帮忙协助战斗,那个时候车队中的人应该是正常的?” “有没有问题,等过去了才能知道。” 时墨摇了摇头,看向了苏芮。 “第三个呢?” “第三个就有点远了,位处於一片高地,名字叫【观星者高地】,距离【铁砧营地】约两天车程,建立在废弃的天文台遗址上。这是一个纯粹的研究型前哨,规模最小,常驻人员约三十人,几乎都是学者和研究员。他们拥有最精密的观测设备,负责监控天象,环境数据以及微弱的规则波动。” 说到这里时,苏芮的语气明显变得严肃了起来。 “车队原本的任务,就是负责去【观星者高地】那边送补给,並带回最新的研究以及观察资料,然后就接到了来【水库营地】这边接送我们的任务。” “从那边带回的观察资料呢?” 不自觉的,时墨心中略微动了动。 “没了。” 苏芮嘆了口气。 “昨晚损毁的那些文件里,正好就包含从那边带回来的资料。” 说到这里时,苏芮略有些犹豫。 “其实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抓紧时间回到基地那边,然后將这件事情委派给基地那边调查为好,反正……” “反正这世上奇奇怪怪的东西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个是吧?” 一眼就看透了对方心中的想法,时墨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没错。” 些许的犹豫后,苏芮点了点头。 “实际上,和【人形空壳瘟疫感染事件】一样诡异的事件有很多,其中不乏比这更加离奇的事件,既然已经解决了车队的问题,我们没必要再参与其中。” “两者情况不一样,如果不能够趁著那个源头还没扩散之时將其解决,接下来我们可能要付出数倍的成果。” 摇了摇头,时墨看向了自己视野正上方。 ———————————— 【主线任务2:世界之帷】 【任务描述:在形势扩大到一发不可收拾之前,驱除“偷渡者”。】 【任务难度:高】 【任务实限:五天】 【任务奖励:???】 【失败惩罚:世界寿命减半。】 ———————————— 这个主线任务二,是他昨天晚上在用万象图录查阅那个【人形空壳瘟疫】时触发刷新出来的,不同於其他任务,这个任务终於出现了任务失败惩罚。 换句话来说,如果他这个主线任务2失败的话,原本主线任务剩给他的六个月时间,將会直线缩短到三个月。 除此之外,这个主线任务2的描述也很有意思。 偷渡者?世界之帷?驱逐? 既然那个什么瘟疫被称之为偷渡者,那么是不是代表著,对方其实是有著光明正大进入到这个世界的权力的,但是提前进入了? 什么时候?世界的帷幕破碎的时候?同时也是这个世界走向毁灭的时候?而对方等不了六个月那么久,所以提前进来了?对方提现进来是什么原因?是为了能够获取更大的好处? ……相比起之前的任务,这个主线任务2提供的信息量极大。 “行了,不用多说了,按我的来。” 眼看著苏芮似乎还想说什么,时墨直接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通知前车林深加快速度,在中午前,我要看到【溪木镇哨站】的影子。” 第六十七章 团灭 自经过了人形空壳瘟疫事件之后,在这个车队里,时墨已经彻底的占据了主导权。 虽然苏苪个人的倾向还是先抓紧时间回到基地那边,但她的意见,显然无关紧要。 ……只不过时墨他却没想到,这条路,竟然会这么的“难走”。 在脱离了好走的公路之后,道路立马变得糟糕了起来,好一点的,只是地面出现大片大片的裂痕凹凸不平,但论起差一点的,那景象就只能用“群魔乱舞”来形容,充满了令人头皮发麻的荒诞感。 有的整片地面如同活物般起伏,伸出一根又一根惨白僵硬的手臂,五指张开,漫无目的地向著天空胡乱抓挠摆动;有的整片路面则如同活著的巨大而懒惰的蠕虫背部,以一种缓慢而黏腻的节奏,持续不断地蠕动起伏。 甚至有一段路面,其表面材质彻底变成了半透明的如果冻般的质地,当车辆驶过时,轮子会深深陷入地面,带起一圈圈粘稠扩散开的涟漪,透过这“果冻”,能模糊看到下方倒悬著的另一个色调灰败的世界的碎片,仙乎有模糊的影子在其中穿行,与他们的方向截然相反。 在那些层出不穷的【浩劫】乃至於【天灾】级別症候群的影响下,这个世界正在变得愈发的光怪陆离。 “……这条路线,一直都这么诡异吗?” 看著外面地面上那看向上方不断睁开而又闭合的数千双眼睛,时墨一脸微妙。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区区几十公里的行程要那么长时间了。 也得亏经过银改装过的载具足够结实,否则的话,这条路还真不好走。 “诡异虽诡异,但是却胜在安全。” 替代了银司机的职责,一边开著车,苏芮语气平静的做出了回答。 “被【天灾】级存在影响的路面,很难遭到第二次影响,这些东西除了看起来让人有些不適之外,实际上没有任何危害。” “也就是说换了个材质包?” “……差不多。” 短暂的沉默后,苏苪点了点头。 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她先是转头看了一眼一旁正好奇的趴在窗口那里打量著地面眼睛的银,然后抬眸对著时墨说了起来。 “对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帮忙和基地那边进行通讯。” 通讯问题,一直是个大难题。 也不知道是哪种症候群造成的影响,不仅仅是网络,有线无线电什么也都被污染,想要和稍远的地方取得通讯,只能依靠一些特殊的驭病使来完成,人类那些以往的电子元件在现在完全沦为了存储的工具。 而她在昨天晚上就注意到了,某人旁边这只银髮萝莉,似乎拥有著可以隨意使用网络进行通讯的能力。 光凭这一点,这只银髮萝莉所拥有的价值便无法估量,这也是她为什么一直坚持著先回基地那边的原因。 但可惜的是……没人听她的。 不仅如此,这只银髮萝莉似乎也只听一个人的话,至於其他人,別说是想和这只萝莉搭上话了,对方甚至连正眼都不带瞄你的…… 这种情况下,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去求助某人了。 “通讯……你应该有办法和基地那边进行通讯吧?” 略微的挑了挑眉,时墨转头看向了对方。 “不然的话,你是怎么通知车队过来接人的?” “可以是可以,但弄起来很麻烦,同时也相当繁琐,並且还需要基地那边配合。” 视线重新回到面前的路面上,苏芮在口中解释了起来。 “一直以来,我都是在固定时间段和基地那边联繫的,现在时间还没到。” “……可以。” 稍微的想了想后,时墨点了点头,然后看向了正半跪在自己腿上扒著窗户看外面的银。 虽然银本身就是机械电子元件的克星,但反过来说,她也能利用这一点。 似乎是早有做好了准备,在他用十块高能电池將银给哄好之时,苏芮也跟著从自己的包里將一个平板递了过来,里面有封她之前抽空写好的邮件。 具体內容时墨也看了,上面倒是没写什么多余的事,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车队遭遇的事情以及她们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行文措辞中倒是很有种对方的行事风格。 ……之后,一路无话。 因为赶时间,所以时墨早就已经拋弃了那种不方便的重卡房车,再加上糟糕的路况,所以一路上可以说顛簸不断。 时墨倒是感觉良好,但是本来就晕车的夏米,早就已经在后座吐的七荤八素……幸好现实世界看不到。 事实上,如果不是在意那剩下的几百个倖存者,时墨觉得速度还能再往上提一点…… ………………………… 因为是几乎一刻不停的赶路,所以在下午四点钟前,车队便如期抵达了预定的位置。 事实上,在远远看见那边【溪木镇哨站】的影子时,车队的速度就慢了下来,经歷昨晚那档子事后,现存的这些人里,很难不对那种东西抱有忌惮心理。 “这个营地完了。” 只是远远的朝著那边看了一眼,时墨便摇了摇头。 在视线的尽头,有著一片依偎在乾涸溪流旁的建筑群,按照苏苪的描述,那里本该有炊烟,有巡逻的人影,但在此刻,映入眼帘的却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死寂。 没有声音。 没有活动的身影。 甚至连风掠过破损建筑时本该发出的呜咽声,都仿佛被某种东西吞噬了,只剩下一种绝对的,压迫耳膜的寂静。 在距离哨站外围一段距离处,车队缓缓的停了下来,根本都不需要命令,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需要我先去进去看下吗?” 看著远处死寂的营地,走到时墨身边的林深面色凝重的开口问了起来。 “不用看了,全完了。” 视线看向远处的建筑,时墨摇了摇头。 在他踏足地面的那一刻,【地脉主宰】的感知如同无形的潮水般向前蔓延,但反馈回来的信息让他眉头紧锁。 虽然那个营地里有生命的脉动,但没有任何活跃的能量反应,甚至连大地本身在该区域的“生机”都变得极度其微弱,仿佛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抽乾了一般。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熟悉的令人不適的“空洞”感,瀰漫在了整个哨站上空。 这个营地,已经没救了。 第六十八章 被埋葬的营地 虽然说这个营地已经没救了,但是眼下来都来了,总是要进去看一下的。。 时墨本来是打算带上夏米一起的,毕竟她的观测更为直接,但是透过镜子看著半死不活的躺在车后座只有进去没出气的某人,他还是没好意思带上对方。 因为只是查看里面的情况,所以倒也没必要带上太多人,在经过简单的思索后,时墨最后只带上了林深,苏芮则是留在车队这边掌控局面。 而隨著越发靠近哨站,空气中的那股死寂感便变得愈发浓重,哨站的木质大门向外敞开著,仿佛在邀请,又像是某种无声的嘲弄。 而当走进哨站后,眼前的景象让即使是提前有了心理准备的林深,也不由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直衝头顶。 並非想像中的残破或血腥,恰恰相反,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井然有序”。 田埂间,有“人”正保持著弯腰播种的姿势,手中紧握的锄头和种子;瞭望塔上,有“人”扶著栏杆“远眺”,身体挺得笔直;房屋门口,有“人”坐在小凳上,手里拿著某种工具,似乎正在进行维护……他们的衣著普通,面容清晰,脸上的表情也都惟妙惟肖。 然而,所有这些“人”,全都凝固在了某个瞬间的动作上,如同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电影画面。 他们眼神空洞,没有任何神采,皮肤呈现出一种均匀的毫无生气的灰败质感,没有呼吸的起伏,没有心跳的震动,甚至连最微小的无意识的肌肉颤动,他们也全都没有。 他们不是尸体,尸体会腐烂,会有死亡的痕跡,这些,是被完美掏空了內在,只留下精致外表的“人形空壳”。 就像商店橱窗里最逼真的模特,被错误地放置在了这个真实的世界里,执行著生前最后的指令,却失去了所有生命的核心。 整个哨站,两百多人无一例外,全都变成了这样的空壳。 没有挣扎的痕跡,没有战斗的跡象,仿佛是在某个无法察觉的瞬间,某种力量便悄然降临,无声地夺走了他们所有的“存在”,只留下这栩栩如生却又无比恐怖的……躯壳。 本来时墨进来探查,是想看看一下这边的情况以及看能不能运气好在营地里面找到几个倖存者,但是现在看来,这个营地被毁灭的相当彻底。 为了验证某个猜测,稍微的想了想后,时墨在林深那愕然的目光中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下一秒,就在他的身影暴露在这些人形空壳面前时,那些原本如同凝固雕塑般维持著各种生活姿態的“人形空壳”,仿佛在同一瞬间被无形的丝线拉扯,猛地“活”了过来。 田埂间弯腰的“农夫”直起了身子,手中紧握的锄头依旧保持著那个姿势,瞭望塔上的“哨兵”转过了头,空洞的眼窝齐刷刷地“聚焦”在闯入的他的身上,房屋前维修工具的“居民”放下了手中的活计,缓缓站起…… 没有嘶吼,没有咆哮,只有一片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 下一刻,所有被惊动的空壳,开始迈动了步伐,以一种绝非活人能够做到的关节僵硬却速度不慢的动作,从四面八方,朝著时墨和林深这边包围了过来。 它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同一个意志操控的傀儡军团,那空洞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杀意,只有一种纯粹的“无”。 “被惊动后的行为模式倒是和车队那些空壳的模式一样,但是他们却不像车队那样主动行走外出,甚至还能去完成基地的任务……指令上的区別吗?一个是被感染,另一个是主动游走传播……” 並没有在意那些越靠越近的人形空壳,抱著手,时墨一脸的若有所思。 “要將这些东西解决掉吗?” 適时的,林深的声音在他身边响了起来。 实际上,这些人形空壳可怕倒不可怕,个体威胁有限,主要的麻烦在於它本身的“不死”特性,以及那只要接触就能感染的风险。 只要小心点不被这鬼东西触碰到,处理还是很好处理的,不过需要小心当中被感染的驭病使,毕竟鬼知道他们有什么诡异手段。 比如说像李魁,他的握手言和配上这种强感染性,威胁性极大,要不是昨晚时墨他第一个將对方给放逐至地下,指不指的要多出来多少麻烦,他们之所以敢进入里面探查,也是因为提前的知道了这个哨站里面那名驭病使的信息,知道对方构不成威胁。 “算了,我来吧。” 看著面前那些蜂拥而至的空壳,时墨微微摇了摇头。 他们现在已经退出了这个哨站,但那些空壳却是紧隨其后,僵硬的身影挤满了门廊,眼看就要衝出哨站的范围。 看著面前即將衝出哨站范围的空壶,时墨朝著前方伸出了手,然后缓缓的握紧成拳。 在林深那震撼的目光注视下,哨站范围內的地面开始剧烈地轰鸣了起来。 不是崩塌,也不是裂开,而是整个哨站连同其地基,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握住般,缓缓地不可抗拒地向著下方沉降!! 在大地发出的剧烈轰鸣声中,木质房屋在无声中解体,田埂道路如同流沙般陷落,整个溪木镇哨站的一切,都在某种无法用言语来言说的伟力下迅速崩塌。 而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空壳,则是在失去支撑的地面上徒劳地挥舞著手臂,但却无法阻止自身下沉的趋势,只能任凭自己被翻涌的泥土和岩石吞没掩埋…… 整个过程安静得近乎诡异,只有泥土与岩石摩擦的低沉嗡鸣作为背景音,不过短短几十秒的功夫,原本的哨站已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略微凹陷,泥土新鲜翻涌的平整地块,仿佛这里刚刚被精心耕作过,准备播种新的作物。 所有建筑,所有空壳,所有这个营地曾经存在过的痕跡,都被彻底掩埋在了数十米,甚至上百米深的地底之下。 只有翻新的散发著泥土气息的地面,昭示著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无声的……“埋葬”。 “走吧,我们去下个营地。” 就像是做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般,时墨平静的放下手。 “………” 看著那片平整如初,丝毫看不出片刻前还矗立著一个营地的地面,林深喉结动了动,但最终却什么也没问,只是默默的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但是和之前相比,此时看著前面这位默客先生的背影,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与敬畏,却是悄无声息的涌上了他的心头。 第六十九章 雨夜中的奇遇 在【溪木镇哨站】这边,时墨並没有选择久待……事实上,这里也没什么好待的。 是以,在重新回到车队中之后,无视了其他人看向自己的异样表情,一边坐回到车上闭目养神,时墨下达了继续前进的命令。 別看他毁灭这个营地毁灭的这么轻鬆,要不是有权能带来的体力加持,他现在估计早就趴地上了,能走回到车上全靠意志力撑著。 不过相应的,他也借刚才的尝试了解了下自己目前所能达到的上限,也算是不虚此行。 在一阵诡异的沉默中,车队重新开拨。 本来如此高强度的赶路,按理来说会有不少人发出抱怨的,但由时墨之前展现出的半分钟毁灭一个营地的骇人场景,哪怕是苏芮,也罕见的沉默了下来。 按照地图显示,从【溪木镇哨站】这里赶到【铁毡镇】,行程大概是一天,而眼下已经下午四点多,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赶得到。 所以原本按苏芮的想法,是建议就在溪木镇那边休整的,不过眼下嘛…… 之后的路倒是一样难走,几乎每隔上一段路,路面就会发生奇怪的诡变,不过前面都见识的多了,后面也就逐渐习惯了。 而就在车队强行碾压通过了一段地上全部都长满了左右摇晃风扇头的路面的时候,天空悄无声息的阴沉了下来,铅灰云层低垂,仿佛触手可及。 没过上太久,淅淅沥沥的雨水便开始敲打车窗,隨后迅速转为瓢泼大雨,雨水在乾裂的土地上匯成浑浊的溪流,能见度急剧下降,道路也变得泥泞不堪。 迫於恶劣的天气,再加上天色已暗,在天色彻底黑透前,车队不得不挑了一段正常的路面停了下来。 “今晚只能在这里过夜了。” 看著窗外如幕的暴雨,苏芮眉头紧锁。 在野外,尤其是规则紊乱的区域过夜,风险极高。 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时墨没有说话,只是漫不经心地用手指敲击起了车窗,一股无形的力量波动以他手指敲击的地方为波纹朝周围散开,眨眼间便將整个车队笼罩其中。 在眾人惊嘆的目光里,周围的泥土岩石如同拥有生命般流动,匯聚,而后塑形。 前后不过片刻功夫,一道厚实,且呈现半圆形的简易防护壁垒便拔地而起,將整个车队庇护在內,不仅壁垒上方巧妙地形成了倾斜的顶棚,將雨水导流向两侧,壁垒內部的地面也被悄然抬升夯实,变得乾燥而稳固。 甚至在整个车队的车辆上方,还额外构建出了一座二层的乾燥平台,光这一层的层高就有近五米,看上去足够宽敞,下方有石质的楼梯直达二层……时墨甚至没忘了在一楼车子旁边建一排厕所。 这与其说是碉堡,不如说更像是一个依偎在大地怀抱中的临时避风港。 虽然说这种程度的庇护,在那些诡异的存在面前几乎没什么防护作用,但给眾人带来的安全感却是实打实的。 “下车休息,安排人生火做饭。” 伸手按了按眉心,时墨开口吩咐了起来。 今天几乎一整天都在车上,除了早上吃了一点早餐之外,大部分人都滴水未进,差不多也都快到极限了。 苏芮的能力还是值得肯定的,纵然绝大部分人都又饿又累又困,但在苏苪的组织下,人群很快的各司其职。 有去二楼那里连接电线布置灯光的,有在林深的带领下去附近砍伐木材的,有去车內忙著清点晚上的食物的,也有整理睡袋准备好晚上休息区域的……基本上人人都各司其职。 很快的,几盏明亮的露营灯便在平台四周亮了起来,昏黄而温暖的光线撕破了雨夜的黑暗,將这片临时营地笼罩在一片令人安心的光晕中。 灯光映照在湿漉漉的岩石壁垒上,反射出柔和的光泽,仿佛整个堡垒都在散发著微光。 有林深带队,之前出去的木柴砍伐队也都安然归来,虽然木材显得有些潮湿,但篝火最终还是在二楼平台那里升了起来,橙红色的焰火跳跃,驱散了空气中的寒意和湿气,火光映照著一张张疲惫却稍显放鬆的脸庞。 至於负责饮食的那批人,则是老早的支起了简易的锅炉,车上携带的罐头食物,脱水蔬菜和珍贵的饮用水被倒入大锅中,混合著在附近採集到的,经过严格检查確认无毒的几种块茎和菌类慢慢熬煮,不一会儿,浓郁的食物香气便开始在壁垒內瀰漫,与泥土的芬芳,雨水的清新以及篝火的烟火气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而诱人的气息。 人们围著篝火,或坐在地上,或靠在垒起的石块上,起初还有些沉默,但隨著身体逐渐回暖,胃里被热腾腾的食物汤水填满,低声的交谈也开始响起。 至於话题,无非是白天的惊险,对铁毡镇的期待,抑或者对未来的迷茫。 对於这几百个倖存者来说,这几天的经歷当真是如同过山车一般跌宕起伏,先是水库营地被毁巡天者死亡他们死里逃生,然后好不容易认为能够去往官方基地那边安顿,哪曾想整个车队都有问题,几乎减员了一半人。 他们尚且惊魂未定,又迷迷糊糊的上了车往回糊,本来以为是要去往【溪木镇哨站】那边落脚,结果没想到又近距离的欣赏了一起那个营地的毁灭,还没等他们休息喝口水,接著又马不停蹄的继续赶路…… 之前在水库营地里,他们的日子就过的麻木且浑浑噩噩,所以哪怕纵然他们心中有著万般的疑问,也愣是不敢问出口。 但相应的,每个人心中都有著一种前所未有的迷茫,明明末日到来还不到半年,但他们却感觉就像是仿佛过了十几年之久。 之前挤在车上看著外面的暴雨雷鸣,他们每个人心中都显得麻木而僵硬,但在此刻,坐在温暖的篝火旁边,看著外面在灯光下映照的暴雨,渴累了一天的他们终於迎来了一个难得的放鬆的同时,心中也跟著多出了几分劫后余生的庆幸。 在这种氛围下,有人甚至拿出了小心翼翼保存的口琴,吹起了断断续续略显生涩但却充满乡愁的曲调,琴声在雨声和岩石壁垒的环绕下,显得格外悠远。 “我感觉我快死了……” 整个人呈大字型躺在柔软的床垫上,夏米一脸的半死不活。 作为领导阶层,时墨自然是有那么一点特权的,他直接在二楼靠角的位置给自己建了个宽敞的房间,甚至还铺上了一层柔软的床垫。 “放心,你死不了。” 一边吃著热气腾腾的火锅,时墨不忘给对方泼冷水。 “是啊是啊,所以我这叫生不如死……” 抬头看著坐在石桌前大快朵颐的一大一小的两人,夏米翻了个白眼。 似乎像是想起了什么,在床上猛的翻了个身,夏米目光灼灼看向了坐在桌前正在享用电池的银。 “对了,银,你能帮忙把我们坐的那辆车做个改进吗?明天要是再这么来一天的话,我绝对绝对绝对会死的!!” 眨了眨眼睛,抬头看向面前的镜子,银有些疑惑的往旁边歪了歪脑袋。 “就是做个减震悬浮结构,然后在后面开个开放式车厢,这样子我就不会那么晕了。” 眼见有戏,夏米连忙开口。 稍微想了想后,银点了点头。 ——对她来说,只是这种程度的改装,不了她五分钟。 而正当夏米因为银爽快地答应了改装车辆而喜上眉梢准备起床吃饭时,石室外传来了脚步和隱约的交谈声,紧接著,苏芮的声音在门外响了起来。 “默客先生,关於明天的路线和安排,我们需要……” 一边说著,苏芮一边迈步走了进来,只不过她口中话才说到一半,声音便戛然而止,同时跟在她身后的林深也是脚步一顿,脸上罕见地露出了瞬间的呆滯。 ……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焦在了房间中央那张石桌上。 在桌子上,一锅红油汤底的火锅正咕嘟咕嘟地翻滚著,浓烈的麻辣鲜香霸道地充盈著整个房间,默客姿態隨意地坐在主位,手边放著蘸料碗,筷子上还夹著一片刚涮好的,掛著红油的肉片。 更过分的是,在那个火锅旁边,除了琳琅满目的各种火锅小菜之外,甚至还有一整只烤的软嫩鲜香的的烤羊腿…… 看著眼前这一幕,苏苪默默的將手中带来那三盒速热军用盒饭收到了身后。 本来她还以为对方是在吃乾粮,但是现在看来,她还是太天真了……所以说那只烤羊腿到底是哪来的??? “唔……要不一起坐下吃点?” 看著面前两人那几乎挪不开的眼睛,稍微的想了想后,时墨开口说了起来。 “虽然说……” “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不同於苏苪,林深回答的异常迅速,一边快速的做到桌前的同时,一边顺手的也跟著將苏苪给拉了过来。 眼前这一顿放在末日之前並不算什么,但是放在眼下,那当真的是奢侈无比。 “行,要吃什么自己点……那根羊腿是別人点的,你换一个。” 对於林深这种厚脸皮的蹭饭行为,时墨倒是无所谓,不过在发现对方鬼鬼祟祟的將手伸向那根羊腿时,他还是有提醒了一句。 “自己……点餐?” 不止林深,苏芮也跟著愣了愣。 没有过多的解释意思,时墨选择了直接用行动来证明,又给自己点了一碗蛋炒饭。 而看著眼前这如神跡的一幕,苏苪和林深俩人不是愣了,而是直接傻了…… 如果在之前时,时墨他自然不会选择暴露美食桌布,毕竟在那个时候,他並没什么自保的能力,但是在眼下,这种保密就无所谓了。 实力,终究还是决定一切。 “……放心,那些人我並不准备一直都给带过去,你担心他们的安全,我还嫌他们拖累我的行程呢。” 略微耸了耸肩,时墨给自己倒了杯橙汁。 “不管明天【铁毡堡】到底是什么情况,我都会將这些人暂时安置在那个营地里,毕竟他们实在起不到多少……” 口中一句话没说完,时墨就突然间皱起了眉头,然后跟著转头看向了外面的大厅。 而几乎是在他转头的同时,一股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奇异能量波动,如同水纹般悄然在大厅那里扩散开来。 点点冰蓝色的星光无中生有,自虚空中凭空浮现,如同夏夜中的萤火,但却又带著星辰的冷冽,它们在空中旋转飞舞,迅速的勾勒出了一个建筑的轮廓。 前后不过几次呼吸的时间,一座看起来小巧精致,甚至可以说是华丽的木质商铺,就那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篝火旁的空地上。 商铺有著弧形的穹顶和雕的窗欞,暖黄色的灯光从橱窗內透出,与营地本身的照明截然不同,带著一种温馨而诱人的气息。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站在店铺门口,那位仿佛从童话故事里走出来的少女。 少女身量不高,穿著一套极其繁复华丽的湛蓝色哥特礼服,层叠的蕾丝裙摆如同盛放的午夜蓝玫瑰,袖口和领口点缀著仿佛真正星辰般闪烁的宝石,礼服的收腰设计则是完美的勾勒出了她纤细的腰肢。 一头如同晴朗夜空般的蓝色长髮柔顺地披散在她身后,发梢带著些微自然的捲曲,头上则是戴著一顶同色系的小礼帽,帽檐斜斜地压著,遮住了部分额头,却更凸显出少女那双如同最纯净蓝宝石般的眼眸,清澈,深邃,但又带著一丝非人的狡黠与灵动。 在眾人的目光注视之下,这名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女优雅地提起裙摆,对著眾人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古典礼节。 “晚上好啊,各位幸运的旅客们。” 少女的声音清冽似山泉,在雨声中格外清晰,她的目光从容地掠过一张张惊愕的脸,唇边含著若有若无的笑意。 “欢迎光临,万界杂货铺。” 第七十章 末日民 临近午夜,大雨几乎要將整个世界淹没。 道路旁边的树枝湿漉漉的,一层薄薄的碎冰凝结在上面,雨水落到地面上,盪起的水珠竟然变成了四溅的冰雹。 可以预见得到,如果不是有时墨临时构建起来的这座庇护所,这一晚將会极其难熬。 不过到现在,已经没人去关注外界的磅礴雨势了,而是將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大厅中那名突然出现的神秘少女身上。 少女就那么的站在暖黄光晕中央,宛如撕开雨幕的幻象,天蓝色的长髮流淌著星辉,哥特礼服的蕾丝层叠如午夜绽放的玫瑰,每一颗缀饰的宝石都在如同呼吸般明灭。 “不必紧张,我並没恶意。” 环顾了一下眾人,嘴角向上划起一个狡黠的弧度,少女伸手按了按头上的礼帽。 “我只不过是一个商人罢了,你们可以称呼我为星璃。当然,比起直呼我的名字,我更希望你们称呼我为店长,你们觉得呢?” “新的症候群吗……” 看著大厅中的那位少女,苏苪脸色凝重。 ……万界杂货铺?商人? 对方这种说辞,无疑天方夜谭,反正奇奇怪怪的症候群多了去了,也不差对方这一个。 別看对方神秘优雅且美丽,但鬼知道在对方那精致的外表下,究竟藏著什么恐怖的…… “用那种恶意去揣摩一名美丽的少女,可是一件十分失礼的行为。” 仿佛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转头看向她这边,少女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別拿那种末日的低劣玩意和我相提並论,虽然顾客是上帝,但我亦非纯粹的商人,即將墮落为末日民的存在,我能允许你站在我的面前,就已经算是我的仁慈了,不要再尝试著挑战我的耐性。” 说到这里时,少女话风一转,重新的看向了面前那些普通人,而后开心的拍了下手。 “好了,多说无益,不如先让我来向你们介绍一下最近的热销商品吧,你们能碰到我,可能就已经费了你们一生的所有运气了,所以你们可要好好的把握住这次机会。” 隨著她清脆的击掌声,商铺橱窗內的光芒骤然亮起,如同被唤醒的星河。 橱窗內陈列的水晶瓶开始泛起涟漪,古朴捲轴自行舒展,机械构件发出细微嗡鸣,壁灯的光晕隨之荡漾…… 步履轻盈地走到橱窗前,如同在点选珍宝般,少女的指尖在橱窗上一一掠过。 “首先,向各位推荐本店近期最受欢迎的商品之一——【永生之酒】。” 隨著少女的话语,她的指尖停留在一个散发著柔和乳白色光晕的水晶瓶上,瓶中有粘稠的液体在缓缓流淌,仿佛活物。 “来自於c级世界?【永生之界】的特產,由於进货相当麻烦,我这家店也仅仅只剩下最后三瓶,而它的效果,也是相当简单。” 抬头看向面前眾人,星璃的嘴角向上勾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 “饮下【永生之酒】后,你將摆脱寿命上的限制,拥有永生。” “!!!” 她的话音刚落,人群中便响起了一片压抑的惊呼和倒抽冷气的声音。 没人怀疑她的话,对方的声音就仿佛带著某种魔力般,让人情不自禁的沉浸其中。 而不等眾人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星璃的手指便又移向了一枚悬浮在空中,正在不断翻转的暗紫色骰子。 “【命运骰子】,很有趣的小玩意儿,源自於b级世界?【博弈之都】的特產,在面临重大抉择时掷出它,点数越大,你做出的选择带来的『正面收益』就越高。当然了,如果不小心掷出一点……” 星璃俏皮地眨了眨眼。 “那你恐怕会有点小麻烦了,不过仅1/6的机率而已,还是很不错的,这可是少有的能够影响到命运的东西。” 指尖在橱窗上飞速划过,星璃在脸上露出一丝轻笑。 “当然了,除了我先前介绍的那两样热销產品,我这里还有很多,能隱匿气息的【阴影斗篷】,可以短暂穿梭空间的【次元罗盘】,记录著失落知识的【智慧捲轴】,可以去召唤列车去往任意世界中的【跨界车票】……只要你们付得起相应的代价,一切皆有可能,甚至就连奇物,我这里也有出售。” 她的声音带著蛊惑人心的魔力,如同一曲危险的华尔兹,在暴雨和冰雹的伴奏下,縈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生存的希望,强大的力量……这些在末世中求之不得的东西,在此刻似乎触手可及。 “代价呢?” 终於的,在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的开口问了起来。 “想要获得这些东西,代价是什么?” “代价?放心,你们出得起,既然店铺会开在这里,那么就代表著在你们当中,绝对有人能够出得起价钱。” 指尖在面前轻点,星璃从虚空中拈出了一支蓝玫瑰,瓣上还凝结著露珠与星尘,而隨著她鬆开手,那支蓝玫瑰便奇异的悬浮在了半空中,然后朝著某个方向悄然而去。 看著那只蓝玫瑰去往的方向,少女嘴角向上勾起了一个弧度。 “用记忆换明日,用誓言换生机,用你们尚未察觉的珍宝,换触手可及的未来……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暴雨在壁垒外奏响低沉乐章,而商铺周围却縈绕著若有若无的圆舞曲,在这破碎世界的夜晚,少女就像是误入尘世的星河,美丽得令人心悸。 在万眾瞩目下,那支凝结著星尘露珠的蓝玫瑰,在虚空中划出了一道优雅的弧线。 无视了空间的距离,也无视了人群石壁的阻隔,最后轻飘飘地,却又无比精准地……悬浮停在了时墨的面前。 瓣上的露珠倒映著壁垒內的灯火,同时也映出了下方那热气腾腾的火锅…… 时墨:“???” “哦?看来適格的交易者,似乎是找到了呢。” 视线看向角落处的石质房屋,星璃嘴角勾起了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 “门口的那两位末日……嗯,能请你们帮忙把房间里面那位我的客人放出来吗?” 第七十一章 【命途行者】 暴雨之夜。 外界那嘈杂的暴雨声中,星璃的话语依旧轻柔,但其中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既定事实。 她的目光越过门前一副如临大敌样子的苏芮和林深,精准地落在了房间內部时墨……或者准確说是落在了那朵蓝玫瑰的身上。 “要先发制人吗?” 林深的声音压得极低,肌肉紧绷如即將扑出的猎豹,手已悄然按在了腰后的武器上。 虽然说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什么东西,但仅从对方先前对待苏芮的態度来看,便已知道对方来者不善。 苏芮没有回答,但脸上那凝重的神色和微微绷紧的身躯,却已经表明了她的態度。 然而,面对这显而易见的敌意与戒备,星璃的反应却並非凝重或反击,她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完全转向他们,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只是带著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朝著林深和苏芮的方向瞥了一下。 “喂,我感觉她看我们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几坨屎哎……” 仗著对方看不到自己,同样挤在门口这里看热闹的夏米用手指戳了戳苏苪的手臂,在口中小声的吐槽了起来。 苏苪/林深:“………” 星璃:“………” “进来谈吧。” 適时的,时墨的声音响了起来。 (……嗯?不是被囚禁的吗?) 因为时墨这突然间响起的声音,让星璃不由得稍微愣了一下。 本来看著门口那里距离墮落成【末日民】只有一步之遥的三人,她还以为这些倖存者都只是被对方圈养的资產,但现在看来,情况似乎和她想的有些不太一样。 ……有点意思。 脸上露出一个很感兴趣的表情,星璃略微的抬了抬手指,下一秒,还不等苏芮她反应过来,连同林深甚至是镜中世界的夏米一起,她们仨人全部被丟到了外界的暴雨之中。 在做完这一切后,她这才优雅地迈开脚步走进了房间中,带来一阵冷冽而奇异的香风。 石室內不算大,但也算五臟俱全。 她的目光先是饶有兴致的扫过室內那热气腾腾的火锅,又有些意外的在坐在桌前安静的啃著电池的银的身上扫视了一眼,最后才將视线定格在了时墨的身上。 从那朵蓝玫瑰停留的位置上来看,这个泰然自若的在石室里面吃著热气腾腾的火锅的黑髮男人,正是她的杂货铺认定的“客人”。 也没有要客气的意思,星璃自顾自的在石桌前坐了下来,裙摆向外铺散,如同盛开的蓝玫瑰。 而在她坐下之时,那朵悬浮的蓝玫瑰也如同受到了召唤般,轻飘飘地落在石桌上,正好位於两人的正中间。 “世界之外来的?” 抬头扫了面前的蓝发少女一眼,时墨略微的挑了挑眉。 “27条命途,你是哪条命途的行者?” “不错嘛,你比那几个末日民强多了。” 听到时墨的话,星璃眼中依稀的闪过一丝讶异,但隨即化为了更浓的兴趣,她微微前倾身体,手肘支在石桌上,指尖轻点著下巴。 “你竟然会知道命途的存在,明明你这个世界还没有度过那一关……看来我的客人,见识不凡呢。” 因为对命途这个概念很感兴趣,所以在十二点过后,时墨有借用今天的每日权限在【万象图录】中查阅了一下关於命途的介绍。 总的来说,命途一共可分为三类,每类九系,共计27条命途。 【正义】-秩序、真实、智慧、生命、信息、自然、创生、升华、共鸣。 【邪恶】-混乱、虚无、痴愚、死亡、欺诈、贪慾、毁灭,墮落,寂灭。 【中立】-均衡、神秘、命运、因果、欢愉、时间、记忆、沉淀,涟漪。 不仅仅是他目前已知的【信息】,【记忆】,【真实】,甚至像【涟漪】这个曾经有过的末日属性,也同样归属於一条命途之一。 而正式接触命途的力量並踏上命途的,则是被称之为【命途行者】,如果他没有猜错的他,面前这个自称为星璃的神秘少女,正是一名【命途行者】。 “所以呢,你是哪条命途的?” 时墨一脸的不为所动。 命途三类九系,虽然说力量的倾向並不单纯的代表绝对善恶,但是一个踏上【毁灭】命途的命途行者,其危险性绝对比【生命】命途的命途行者来的高。 “我?我是〖秩序〗的行者。” 看著面前的时墨,星璃唇角向上弯起。 “从我的职业上,你应该就可以看得出来了,像我们〖秩序〗的行者,最讲究的就是秩序,所以你大可放心。” “讲究〖秩序〗?如果你真的看重讲究〖秩序〗的话,你就不会出现这里了。” 扫了对方一眼,时墨一脸的不置可否。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起码在目前,你们这些命途行者应该是无法来到这个世界的吧?” 一个很简单的推理,如果【命途行者】这种存在在之前真的有降临这个世界的话,那么官方那边不可能一点相关的信息都没有。 “没错,理论上是这样的,毕竟你们这个世界还没有度过那一关。” 有些欣赏地看了他一眼,星璃点了点头。 “在当下,你们这个世界甚至都没办法有人正式踏上命途。不过话又说回来,〖秩序〗的行者只会遵守自己该遵守的东西,谁说要遵守所有的秩序了?还有,严格来说,我这只不过是叫偷渡。” “偷渡……?” 看著面前的少女,时墨的目光略微的闪烁了一下。 “唔……这么说吧,其他末日的爪牙將它的触鬚伸进了这个世界,然后我借了它的光,靠著我职业的便利性,顺便也偷偷进来了。” 星璃在手上打了个响指。 “我是商人嘛,商人逐利,你们这个世界从未有被开发过,所以只要我提前进来,就能够在这里面获得很多很多的好处……这么说你应该能理解吧?” “好处?你是指什么?” 闻言,时墨也来了兴趣。 “很多,但这些都属於商业机密,恕我暂时无法透露。” 一本正经的摇了摇头,星璃伸手敲了敲桌子。 “言归正传,你要和我交易吗?” “交易……这个世界的未来!!” 第七十二章 【末日使徒】 桌上的火锅里冒著咕嚕嚕的热气,外界暴雨久久不歇。 “交易世界的未来……你確定?” 看著面前的蓝发少女,时墨挑了挑眉。 “且不说我到底拿不拿得出交易的代价,我也並不认为你有那个能力。” “质疑我的能力?” 仿佛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事情,有些好笑的看了他一眼,星璃微微的摇了摇头。 “我亲爱的客人,你以为我能坐在你面前和你谈论『世界』的买卖,是光靠吹嘘吗?” 在口中轻笑一声,星璃优雅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五指纤细而白皙。 “看好了。” 隨著她的话语落下,一颗米粒般大小散发著纯净生命绿意的光点凭空出现,而后安静的悬浮在了她指尖。 那股极其浓郁的生命气息,让距离这个光点最近的时墨整个人神智陡然一清,浑身上下有种说不出的舒爽。 “【生命之种】,產自於a级世界“永歌森林”,它蕴含的不仅是生机,更是一缕完整的生命法则,將其种下,足以让一片半径百里的死亡禁区,在一个月內化为生机盎然的永恆沃土,並能缓慢修復所在区域被扭曲的规则。” 少女指尖轻弹,绿色光点如萤火般飞向一旁悬浮,紧接著,在她的中指与无名指间,一缕凝实如液態白银的光芒悄然匯聚。 “【秩序锚点】,源自於a级世界“白银法典”,这件物品是那个世界规则本源的具体展象,可有效镇压延缓乃至小范围逆转因规则崩坏引发的『诡变』,是建立永久安全区所不可缺少的基石。” 银光未散,少女尾指勾起,一枚边缘流淌著氤氳雾气的深紫色镜片虚影在她指尖悄然凝聚,镜片中仿佛有无数光影正飞速流转,生灭不定。 “【灾厄透镜】,源自於a+级世界“明日所书”。它无法给你清晰的画面,却能敏锐地捕捉到未来一段时间內即將发生的,规模足以影响一个区域存亡的『巨大威胁』的徵兆——比如规则诡变的爆发潮,高威胁末日民的聚集,亦或者是……某种远超你们当前应对能力的未知存在的靠近。它会以光芒的顏色和闪烁频率来示警,让你们能提前规避或准备。” 最后,她掌心向上,托起一团仿佛由无数细碎星光组成的正不断流动的银色沙砾。 “而这,是【时之沙】,採集自濒临归寂的古老世界“剎那永恆”的最后时光长河。撒出它,可以在小范围內创造一个时间流速远慢於外界的『安全区』。外界一小时,区內可能已过一天。无论是用於紧急避险,伤员救治,还是爭分夺秒的技术研发……它都能为你贏得最宝贵的『时间』。” 四件散发著各异光辉的商店,如同卫星般一一环绕在了少女指尖,它们分別代表著【生存】、【秩序】、【预警】与【时间】,几乎覆盖了一个文明在末日中挣扎求存最核心的几大需求。 一脸好整以暇地看著面前的时墨,星璃唇角向上勾勒出了丝掌控一切的弧度。 “现在,我亲爱的客人,关於我是否有能力参与这场关於『世界未来』的交易,你应该……再无疑问了吧?” 视线一一扫过那悬浮在对方指尖上的四样物品,时墨没有回话,只是微眯起了眼睛。 片刻后,他抬头看向了对方。 “不,恰恰相反,我现在疑问更大了。” “哦,怎么,你是担心你拿不出交易的物品?” 星璃眉头向上微挑。 “放心吧,能够將被我的杂货铺锁定,那就代表著你绝对可以完成交易,这点……” “像你刚才展现出的那几个东西,你应该一个都拿不出来吧?” 打断了对方的话语,时墨很是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別人是在空口套白狼,你这是在凭空画大饼呢?我开始怀疑你是奸商了。” 虽然那几样物品就悬浮在少女指尖,但也不是怎么的,他心中总縈绕著一丝挥之不不去的不协调感。 那种感觉,就像隔著一层极薄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纱幕在观看绝世珍宝,虽然华丽,却缺乏某种触及根源的“实感”。 ……確实说,缺少〖真实〗。 他曾经从任务中获得过一份〖真实〗,因此对於〖真实〗的触感,远比其他人更敏锐。 闻言,星璃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 在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闪过一丝措手不及的愕然,但很快的,少女便立刻恢復了那副狡黠从容的姿態。 “竟然被看穿了呢,看来我小看你了,以后如果你踏上命途的话,最適合你的,我想应该会是〖真实〗……所以说我討厌〖真实〗的行者们了,因为在这些傢伙面前,你几乎没有任何秘密。” 在口中轻嘆了声,星璃微微挥了挥手,而隨著她的动作,那四件散发著璀璨光芒的“商品”便如同被戳破的泡泡般,无声无息地消散在空气中,没有留下任何痕跡或能量残余。 “投影术?” 时墨挑了挑眉,语气平淡,但却带著肯定的意味。 “是【万华镜投影】啦,一点小小的商业技巧,不值一提。” 星璃摆了摆手,算是默认了。 “我承认,刚才我展示的確实是投影,那种东西属於战略物质,就连原世界的出產量都很少,价格十分高昂,至少你们这个世界是买不起的。” 在被戳破谎言之后,星璃倒是表现的十分光棍。 “不过这並不代表我在骗你,那些东西確实是真实存在的,只要你能拿出足够的代价,我帮你弄来也不是不可能哦?” 將手肘撑在桌上托著下巴,身体微向前倾看著他,少女的一双蓝眼睛眨呀眨的。 “我从店铺那里了解了一下你们这个世界的情况,你们这个世界现状可以说极度糟糕,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没有外力介入,你们这个世界……毫无疑问的將会成为万千{残响地}中的一员。” “怎么,所以说你这是发现利诱不成,於是改为威逼了?” 看著面前的少女,时墨一脸的似笑非笑。 “不,我只不过是在讲事实而已。” 眨了眨眼睛,星璃一脸无辜。 “一个【末日使徒】已经盯上了你们这个世界,虽然对方还不至於掉价到为你们这么一个连评级都没有的世界亲自出手,但光是对方手下的那些【末日眷族】们,就足够你们喝一壶了……唔,你应该已经有遭遇了吧?” 一边说著,星璃有上下打量了他几眼。 “不过看情况,你遇到的,应该只是一些扩散开的余波?” “末日使徒?” 很感兴趣的,时墨追问了起来。 “末日的代言人,单体实力基本上都在传说级以上,个別甚至能够达到神话级……总之是一堆很烦人的玩意就是了。” 似乎是回想起了什么糟糕的事,星璃的脸色黑了下来,语气里带著毫不掩饰的厌恶。 “祂们就像是病毒的核心,走到哪里,就把最深沉的绝望和扭曲带到哪里,眼下诸界前线战况之所以会变得越来越糟糕,和这些鬼东西脱不了干係。” “诸界前线……?” “那地方和你现在的层次隔太远了,別说走出世界了,你甚至还没有踏上命途,等你什么时候晋级了史诗,你再考虑去接触这个吧。” 似乎是並不想多说,星璃摆了摆手。 “这是属於末日的时代,无穷末日席捲诸天万界,就算是命途行者,除了最顶端的那一批人之外,也都是在这个时代中艰难求存。在本质上,我和你其实也没什么不同……算了,不说这个了。” 说到最后,星璃明显的显得有些气馁。 “根据我店铺捕捉到的信息碎片,盯上你们这个世界的那个【末日使徒】,代號叫【葬星者】,算是最近百年以內很活跃的使徒之一了。当然了,並不是说这个使徒只盯上了你们这个世界,同时被对方盯上的世界还有很多,祂的本体还在某个更大的战场上,真正盯上你们这些世界的,是对方麾下的那些【末日眷族】。像我,就是靠著这些【末日眷族】打开的通道,在对方后面跟著偷渡进来的。” “【末日葬星者】……它们为什么会盯上这些世界?” 短暂的沉吟后,时墨开口问了起来。 “对於那种程度的存在而言,这些世界在对方眼中和螻蚁差不多吧?” “哦,为了完成kpi。” “???” “命途行者和末日之间是相互对立的,所以在末日那边,会想方设法的去减少命途行者的数量。就拿你们这个世界做比方,一旦你们这个世界踏出那一步,成功和命途接轨,那么你们这个世界又会诞生出多少命途行者?” 在身前摊开手,星璃略微耸了耸肩。 “我这么说,你应该知道为什么那些东西会盯上你们这些世界了吧?直接將未来可能诞生的那些命途行者们掐灭在摇篮里,这就是它们所做的事情。” “所以那些【末日眷族】们,就尝试著入侵这些世界?” 不自觉的,时墨皱起了眉头。 ……他好像知道为什么没有成功驱逐那些偷渡者,世界存在会直接减少一半的原因了。 “没错,在一个世界和命途接轨前,世界本身是有著世界的帷幕存在,你也可以简单的理解为世界的屏障。” 星璃用手指在空气中画了一个圈,代表著一个世界。 “而这层帷幕,对於高位存在——比如【葬星者】本体,或者强大的【末日眷族】,有著极强的排斥和削弱作用。它们如果想要在屏障消失前强行闯入,就像是大象要挤进一个老鼠洞,不仅自己会付出巨大代价,还很容易的引起『命途』本身的警觉和反制。” 一边说著,她的指尖在那个圈上点出了几个细微的几乎看不见的小孔。 “但是,这层帷幕並非完美无瑕,它存在著一些天然的或是因世界內部动盪而產生的『薄弱点』。更重要的是,世界內部的生灵,如果在外来力量的引导下从內部主动『拥抱』末日,他们的灵魂和意志就会像腐蚀剂一样,在帷幕上蚀刻出微小的『缝隙』,加快帷幕的崩塌。” 抬头看向时墨这边,星璃一脸严肃。 “而这种主动拥抱末日的存在,则统一被称为【末日民】,方才被我丟出去的那三个,它们距离【末日民】已经很近了。” “【末日民】……” 略微眯了眯眼睛,时墨陷入了沉思之中。 在先前时,他还有讚嘆过由楚天机开发出的驭病使体系,但是现在看来,这其中却多少有点细思极恐的味道了。 ……至今最高的只有四阶【统御者】,而没有五阶的【溯源者】?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当一名驭病使晋升到五阶【溯源者】之时,便是对方彻底的墮落为【末日民】之时!! ——从四阶到五阶的晋升,缺的正是这个外来引导的契机。 “……还有呢?” 长久的沉默后,时墨抬头看向了面前正百无聊赖的尝试逗弄银的蓝发少女。 “那些使徒的【末日眷族】们费尽心机的偷渡进这个世界,应该不只是引导这个世界的人墮落为【末日民】吧?” “咳……当然不止。” 收回逗弄银的手指,星璃若无其事的重新坐正了身体。 “它们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传播他们自身信奉的特定末日。” “……传播末日?” 时墨眉头微挑。 “这个世界已经有末日存在了吧,它们再度传播末日,不是有点多此一举吗?” “不一样的,末日也有属性,而就算是同属性的末日,也亦有差异,甚至还有著上下级別之分……你稍等,我查一下你们这个世界的情况。” 摆了摆手,星璃闭上了眼睛,长长的蓝色睫毛微微颤动,仿佛在聆听某种无形的讯息。 片刻后,她重新睁开了眼,蓝眸中掠过了一丝瞭然的色彩。 “果然,你们这个世界的末日属性是【墮落】,出现在你们这个世界的末日,正在系统性地將整个世界及其中的所有规则和生命,拖向一个无比畸形和可怕的深渊……唔,末日名为【墮落?病骸纪元】吗?” “墮落……” 不自觉的,时墨心中微微动了动。 “怎么样,你也注意到了吧?” 似乎像是猜到了什么,星璃瞭然的朝著他看了一眼。 “没错,末日属性,和命途对应。” 挥了下手,星璃一锤定音。 “——27条命途,正好对应27个末日属性!!” 第七十三章 【末日】/【命途】 关於命途,时墨的了解还是太少,毕竟是临时抱佛脚查的资料。 目前他所知道的,也就只有三类九系的二十七条命途,仅此而已。 “末日也有属性?” 微皱了下眉头,看著面前的星璃,时墨开口问了起来。 “不同属性的末日,有区別吗?” “区別?区別大了去了,不过与其说是什么属性,用类型来形容更加贴切。” 在面前伸出根手指,星璃一本正经的摇了摇。 “不同类型的末日,灾害表现形式也都截然不同,有些甚至就是都是极端。” “那照你这么说,也有类型归属为【生命】的末日了?” 很感兴趣的,时墨开口问了起来。 “有?当然有,並且远比你想像中的还要更加可怕,我就简单和你说两个。” 坐直身体,星璃正色开口。 “【生命?死亡失落】,当这个末日降临世界时,那个世界將彻底失去死亡的概率,在那个世界里,无论如何你都绝对不会死亡。” “绝对不会死……这是好事吧?” 在稍微思考了会后,时墨反问了起来。 “只要没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怪物,仅仅是这条规则被覆盖掉的话,感觉还挺不错的?” “不错?” 抬头看了他一眼,星璃一脸的似笑非笑。 “对,你確实是不会死,但这也仅仅只局限於不会死而已。哪怕是一个人被分割成了千万份,被火焰烧成了灰烬,他也绝对不会死,他的意识依旧无时无刻的保持著清醒,清晰的感觉身体上的疼痛,清晰的感觉自己的腐烂,清晰的感觉自身的每一个基础粒子的状態……你可以稍微试想一下,那究竟是一种怎样恐怖且绝望的永恆地狱。” 看著时墨那微变的脸色,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袋饼乾,星璃略微的耸了耸肩。 “哪怕是那个世界现在已经沦为了万千{残响地}的一员,但那个世界里的所有人却依旧活著,永远的活在那片永恆的地狱之中,並且也永远无法得到解脱……因为就算是神话级別的存在,也无法在那已经彻底混在一起的亿万人的基础粒子中,將一个人精准的拼出来。” 咬了一口饼乾,星璃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描述一件稀鬆平常的商品瑕疵。 “这,就是【生命】属性末日的可怕之处之一,它並非是夺走生命,而是扭曲了生命的本质,將『生』变成了最恶毒的诅咒。” “扭曲吗……” 抱著手,时墨一脸的若有所思。 “不止是扭曲,还有某种概念的极致。” 似乎像是回忆起了某段糟糕的回忆,一边吃著饼乾,星璃脸色明显的黑了下来。 “在之前我有造访过一个和你们这个世界情况差不多的世界,那个世界的末日类型同样也是【生命】,我敢保证,那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噁心的末日,我不仅没有在那个世界里收穫哪怕一件商品,甚至还赔了不少。” “哦?怎么说?” 很感兴趣的,时墨开口问了起来。 “除了那种直接消除死亡的生命末日表现形式外,还有其他表现类型的吗?” “怎么可能没有?表现类型多的是。” 一口將口中的饼乾咬碎,星璃在口中轻哼了一声。 “那个世界的末日,名称是【生命?万物活化】。你可以想像一下,在某一天,你身边的一切物品都拥有了生命。你身上的衣服会像蛇般蠕动收缩,用每一根纤维嘶咬你的身躯,你脚下坐的椅子会突然张开榫卯结构的“嘴”,用尖锐的木刺反覆啃噬你的大腿,你脚下的大地有了生命,会在你行走时裂开一道贪婪的缝隙试图將你给吞没……” 星璃的声音中带著一种奇特的韵律,每个字都化作鲜活的恐怖画面。 “但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当『活化』的法则彻底渗透世界,你呼吸的空气会凝结成透明的触手缠绕你的咽喉,你饮下的水会在胃里翻腾挣扎试图破体而出,就连光线都会像黏稠的活物般缠绕遮挡你的视线。最终,整个世界的『存在』本身都变成了你的敌人——没有安全区,没有避难所,因为构成『安全』这个概念的一切物质,都变成了渴望吞噬你的活物。” 抬起头,星璃看向了时墨这边。 “当然了,一般人根本活不到那个时候,因为在那之前,你的各个身躯器官內臟就已经开始活化了,头髮会像蚯蚓般爬离你的头皮,你的眼睛耳朵会离开你的身体,甚至你的五臟六腑都会爭先恐后的离家出走……这,就是【生命】属性末日的另一种呈现。不是剥夺,而是赋予。当万物都被赋予混乱而飢饿的『生命』时,世界就成了最疯狂的猎食场,在那里,生命本身成了最恐怖的灾难。那里没有死亡,没有衰败,只有永不停歇的失控的生。” 拍了拍手上的饼乾屑,星璃对自己之前所说的那番话做出了个总结。 “所以了,不要用简单的『好』与『坏』来评判末日的类型。它们代表的是一种极致的扭曲的『概念』。【生命】的末日,是让『生』本身变得恐怖;【死亡】的末日,是让『死』变得诡异或无法触及;【秩序】的末日,可能是將一切冻结成无法变通的绝对规则牢笼;而你们世界的【墮落】,则是將一切引向畸形与腐化。” “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抬头直视著他的眼睛,星璃的蓝眸中映著跳动的灯火。 “末日的恐怖,不在於它『毁灭』了什么,而在於它……『扭曲』了什么。” “……那命途和末日间的关係呢?” 稍微的想了想后,时墨开口问了起来。 “对立,这点毋庸置疑。” 很是肯定的,星璃点了一下头。 “就算是行於【毁灭】命途之上践行毁灭意识的命途行者,他与【末日】之间的关係,也是绝对对立的。” 似乎像是猜到了他要问什么,星璃有看了他一眼。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那种事已经被討论很多年了,却始终没有个定论。有人认为命途是从末日中诞生,所以【命途】才会与末日的类型一一对应,而也有人认为……” “是因为命途的出现,才导致了末日时代的降临。” 第七十四章 末日体系 石室內,两人间的对话还在继续。 “持第一种观点的人认为,是先有了关於『终结』的概念,才有了对抗终结的『路径』。就像先有了疾病,才发展出医学。末日的各种形態,揭示了诸天终將走向的诸多终局,而命途,则是智慧生灵在认识到这些终局后,於绝望中开闢出的,试图超越,规避,或者至少是理解这些终局的『方法』与『道路』。” 一边说著,星璃抬起指尖,一缕如同萤火搬的星光出现她的指尖上。 “而持第二种观点的人则认为,正是智慧生灵对『秩序』,“真理』,『永恆』等概念的追求与定义,强行將混沌的宇宙划分出了『应该』与『不应该』,『存在』与『虚无』。这种强烈的认知与干涉,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巨石,其產生的涟漪反过来催生,或者说『唤醒』了与之绝对对立的『反概念』——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末日』。换句话说,他们认为是『命途的诞生,定义了『末日』的存在。” 挥手將指尖星光散去,摊开手,星璃一脸无所谓。 “这个话题已经討论很久了,虽然说始终都没有一个真正的定论,但热度经久不衰。这就如同一个无解的悖论: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是先有了指向【升华】的渴望,才催生了让人【墮落】的深渊;还是先有了【墮落】的引力,才激发了生命向上【升华】的本能?” “没有人知道真正的答案,或许两者本就是一体两面,同时诞生。也或许……答案本身並不重要。” 说到这里时,星璃的声音低沉了下来,先前那狡黠商人的面具似乎褪去了一瞬,流露出其下歷经沧桑的淡然,她目光投向窗外无尽的雨夜,仿佛能穿透石壁,看到那纠缠著无数世界命运的,宏大的黑暗。 “我出生的世界在100年前就已经毁灭,甚至连沦为{残响地}的资格都没有,和我的世界相比,你的这个世界已经很幸运了。” “幸运……?” “对呀,能够碰到我,这不就是你们世界最大的幸运吗?” 仿佛先前的那种惆悵和哀伤全部都是装出来的一样,星璃瞬间恢復了那副狡黠灵动的模样,甚至还带著点小得意,她拿起一块新的饼乾,“咔嚓”一声咬得清脆。 “想想看,在你们这个世界即將被【墮落】彻底吞没,或者被【葬星者】的【寂灭】提前终结的档口,一位见多识广,渠道广阔,並且相当慷慨的万界商人,带著她的店铺和解决方案主动送上门来……这运气,简直比在诸界战场上捡到无主的世界核心还要稀罕好吗?” 对著时墨晃了下手中饼乾,星璃对他眨了眨眼睛。 “要知道,可不是每个濒临毁灭的世界,都能有机会得到一个……嗯,像我这样靠谱的『外援』的。绝大多数的世界,都只能在绝望中独自沉沦,连挣扎的火都溅不起几朵。” 用一副你赚大了的眼神看著时墨,星璃微微的扬起了下巴。 “所以了,从概率学和商业投资的角度来看,你们这个世界,確实还算『幸运』的。” 时墨:“………” ……老实说,他还真无法反驳。 且不谈其他,光是对方之前和他提供的那些信息,就已经是无价之宝了,真要让他一个一个的去登录【万象图录】查阅的话,不知道要费多少时间,还不一定有对方来的全面。 毕竟在严格意义上来说,对方可是一个在真正意义上行走於诸天万界中的商人。 “……继续之前的话题吧。” 短暂的沉默后,时墨做出了妥协。 “那些末日眷族偷渡这个世界,真正目的是什么?” “哦,抢地盘。” “………” “我之前不是说了嘛?在末日內部也是有著kpi存在的,那些末日眷族的目的,就是要將它们所信奉的使徒的末日传播到这个世界上。” 撇了撇嘴,似乎像是有点嫌弃他的理解速度般,在身前伸出两根手指,星璃在时墨面前晃了晃。 “末日的传播方式有两种,第一种,叫做『共生式』传播。就像你们世界原本的【墮落】,它更像是这个世界自身孕育出的『癌症』——停,別问我这个问题,我也不知道末日的来源——虽然致命,但从某种意义上说,它依旧是这个世界『本土』的一部分,与这个世界的歷史,规则,生灵纠缠极深。这种末日,往往进程缓慢,但根子扎得深,难以彻底拔除。至於第二种……” 她收起一根手指,只剩下食指。 “就是【末日使徒?葬星者】麾下那些眷族们想要做的——『覆盖式』传播,或者说,『殖民式』传播。它们要將【寂灭】的属性,像打烙印一样,强行覆盖在你们世界原有的【墮落】之上。” 一边说著,星璃先是用手指在桌面上画了一个圈,代表这个世界,然后又在圈里胡乱涂鸦,代表【墮落】,紧接著,她用指尖重重地在涂鸦中心一点,仿佛要將桌面戳穿。 “看到没?它们要的不是与这个世界的【墮落】共存,而是要用自己的【寂灭】,彻底压制,吞噬,乃至取代这个世界的【墮落】。一旦让它们成功建立起稳定的“末日核心”,就如同在你们的世界里打下了一个属於【葬星者】的『主权钉子户』。这个『钉子户』会不断散发【寂灭】的规则,侵蚀周围的一切,將【墮落】扭曲的活力和可能性,统统转化为冰冷的、永恆的死寂。” 星璃的指尖在桌面上划动,模擬著【寂灭】规则的扩散。 “这不仅仅是入侵,这是一场发生在末日体系內部的『兼併战爭』。对於【葬星者】而言,成功將一个拥有【墮落】属性的世界转化为自己的【寂灭】领地,无疑是一笔巨大的『业绩』。而对於你们这些本土生灵来说……” 她抬起头,看著时墨,眼神里带著一丝近乎残酷的怜悯。 “……这意味著你们连在『扭曲』中苟延残喘的机会都可能失去。不同於你们这个世界原本的末日【墮落?病骸纪元】,【葬星者】代表的末日【寂灭?存在饥渴】吞噬世界的进程可是要快的多。当【寂灭】覆盖【墮落】,你们面对的將不再是变得畸形怪异的世界,而是一个……连畸形和怪异都容不下的,绝对的无。” “……末日之间会相互吞噬?” 听著星璃的话语,不自觉的,时墨稍微愣了愣。 “当然,不然你以为那些【末日使徒】是怎么诞生,又是怎么变强的?” 似乎是说的有些倦了,星璃打了个哈欠。 “不说全部,但据目前已知的公开情报,至少有一部分【末日使徒】,是从最初的末日民不断成长进化而来的。” “……比如说那位【葬星者】。” 第七十五章 ∝?规则奇物 “行了,说这么多就足够了,以你现在的层次接触这些,多少显得有些好高騖远,要不是看你比较顺眼,我才懒得和你聊这么多。” 可能是真的有些疲倦了,在又打了个哈欠之后,星璃抬头看向了时墨这边。 “我的诚意已经展现出来了,那么你呢?你要和我完成这个……关於这个世界未来的交易吗?” 少女的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倦意,但那双蓝眸却依旧清澈而锐利,如同雨夜中的寒星,牢牢的锁定在了时墨身上。 她不再兜售,不再解释,只是静静地等待一个答案,那朵蓝色的星尘玫瑰在她身旁无声旋转,仿佛连它也在屏息凝神。 一时间,石室內陷入了短暂的寂静,只剩下火锅汤底將沸未沸的微弱咕嘟声响,以及壁垒外那似乎永远不会停止的滂沱雨声。 “……只是交易?我想你的目的,应该不只是这么简单吧?” 略微眯了眯眼睛,时墨抬头看向了面前的蓝发少女。 “不过我承认,你之前无条件透露出的那些信息,確实展现了你的诚意,我可以答应这场交易,但我恐怕拿不出什么可以交易的东西。” “不,你有。被杂货铺选定的客人,都拥有交易的资格。” 眼见他终於应下了交易的请求,星璃的唇角向上勾勒出一抹真切而满意的弧度,如同夜曇绽放。 “还有,当然不只是交易,你也可以將这个视为一场投资。” 一边说著,她轻轻抬起了手。 而伴隨著她的动作,那支一直悬浮在她身侧的蓝色星辰玫瑰化作一道流光,悄无声息地没入到了时墨的掌心,只在那留下一个淡淡的冰蓝色的星辰印记,隨即很快隱没不见。 “一个小礼物,算是附赠品,【星辉玫瑰】会在关键时候出现给予你一个指引,它与你的命运相连。至於你愿不愿意相信它的指引,那就看你自己的抉择了。” “交易內容呢?” 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依稀还残留著些许星辉印记的掌心,时墨开口问了起来。 他身上能拿出来交易的东西並不多,有价值的东西,无非就是一个世界性奇物【沉眠山岳之心】以及一个命途类奇物【回想之刻】。 而这两样东西,前者已经和他自身的因果绑定不可能拿出,后者又太过珍贵他实在是捨不得拿出,所以对於这场交易,他实际上並不怎么看好。 ……不过光凭之前对方主动透露的那些信息,他也赚了。 对於他的询问,少女却並未直接回答,反而脸上那抹满意的笑容反而更深了些,带著一种“你马上就会知道”的神秘感,她优雅地伸出食指,指尖在空中轻轻一点。 霎时间,一本巨大厚重,且封面由无数流转星辰与奇异符號构成的虚幻书籍在她面前凭空出现,而后悬浮在两人之间。 书页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轻响,仿佛在翻阅著无形的规则。 “別担心,作为〖秩序〗的行者,我的交易向来讲究公平。” 目光投向那本虚幻的书册,星璃的声音中不知何时带上了一丝奇异的韵律,以至於听上去有些飘渺。 “所有被杂货铺选定的客人,都会进行一场评估,以此来制定交易等级。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够被杂货铺选为客人的,能够被杂货铺选定的存在,都是一个世界中的天之骄子,未来的潜力至少都是史诗级以上。我们投资的从来都不是现在,而是你们的未来。” “未来……提前投资吗?” 看著桌子正中央处悬浮著的那本正在迅速翻页的虚幻书籍,时墨一脸的若有所思。 “当然,毕竟你连命途都没有正式踏上,身上怎么可能会有我想要的东西?瞧你刚才的表情,就好像搞得我仿佛是要强买强卖似的……” 视线一直停留在那本正在快速翻页的虚幻书籍上,星璃微不可查的撇了下嘴。 “被你当成宝贝的东西,在我这里可是一文不值,就算是你白送我,我也嫌占地方。” “一文不值……你確定?” 看著面前的蓝发少女,时墨的脸色突然间显得有些古怪。 “確定一定以及肯定……行啦,没人盯著你那三瓜两枣,比起这个,你还是先听我讲解一下杂货铺的规则吧。” 抬头看了他一眼,星璃一脸嫌弃。 “既然你已经答应了交易,那么就已经视为你和杂货铺之间奠定了契约,虽然不知道你在杂货铺这边的客户评级是多高,但不管是哪一个评级,你的因果都已经和杂货铺绑定,当未来杂货铺出事或者有事需要帮手的时候,你必须得出手帮忙,比如说出手帮忙几次什么的。” “……合情合理。” 短暂的沉吟后,时墨点了点头。 “行,既然你能理解,那我就放心了。” 点了点头,星璃將视线重新放到了面前那本飞速翻阅的虚幻书籍上,准备像往常一样以资深商人的姿態向这位“新人客户”宣读他的评级和对应的权限。 杂货铺的评级和世界评级一致,同样也是个abcd,在她当上这间杂货铺的店长后,她见过的最高评级是ss,最低评级的是f,而那名ss级的客户更是不负所望,在短短50年时间里就成为了一个s级世界的界主……就是可惜负责那个ss级客户的不是她这间杂货店。 她当上店长的时间並不长,甚至连百年时间都不到,虽然有发展过不少新客户,但最高的评级也就是一个s,甚至於对方还不幸中途夭折,自从成为店长之后,她的业绩就在九间杂货铺中常年垫底。 所以对於发展新客户这种事,她个人还是很期待的。 只不过期待归期待,这次评估的时间……是不是有点太久了? ……或许这一次,能够出一个b级別以上的客户?或者说……a级? 就当星璃在心中大胆设想时,经过漫长的等待,书页终於缓缓停止了翻动。 只不过当她带著惯常的从容与狡黠,將目光落在那翻开的书页上准备向面前之人宣告结果时,最终定格那一页上所呈现出的內容,却让她脸上那副游刃有余的表情瞬间凝固。 那双蓝宝石般的眼眸骤然收缩到极致,仿佛看到了某种绝对不可能出现的事物。 书页之上,没有浮现任何具体的文字或等级符號,而是涌现出无数难以理解的仿佛由纯粹光与影构成的古老符文,它们疯狂流转,组合,崩解,周而復始,最终缓缓的凝聚成一个简洁,但却足以顛覆她所有认知的符號—— 『∞(无穷大)』 与此同时,在这个符號下方,还有一行细小的仿佛由星辰本身书写的文字缓缓浮现。 ———————————— 【价值评估:进行中……错误……重新校准……错误——无法校准】 【评估基准:存在本身】 【估值等级:∞】 【交易权限:最高】 【备註:最高优先级交易目標,建议交易模式:无限额度信贷。】 ———————————— 『∞(无穷大)』 这个简洁而绝对的符號,如同宇宙法则本身,无声地烙印在书页之上,而下方那行由星辰书写的文字,更是宣告了一个超越常规认知的事实。 ——无限额度信贷。 別说是在她担任这间杂货铺店长的百年任职生涯期间了,就算是往前细数1000年,她也从没听到过这么离谱的交易模式。 一般来说,就算是被杂货铺本身认定的客户,想要从杂货铺这里获取帮助,也是有著一定额度和其它要求的,毕竟杂货铺本身是去投资,而不是揠苗助长,不仅借过去的东西都要还,还会额外的附带高昂的利息。 但是这个无限额度信贷,一是代表著对方在杂货铺这里的额度无限,其次,则是代表著归还物品时间无限,同时还没有任何利息。 ……自己之前只不过是奢求一个a级客户而已,结果却来了个无穷大? 愣愣的看著面前的书页,星璃的呼吸有著那么一瞬间的停滯。 石室內,火锅微沸的咕嘟声和壁垒外永恆的雨声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扭曲,然后又被那个简洁而恐怖的符號彻底吞噬。 『∞』。 ——无穷大。 星璃眨了眨眼,甚至下意识地调动了一丝属於【秩序】的权能,湛蓝的眼眸中闪过一丝银白色的微光,试图驱散可能的幻象或干扰。 但结果,毫无变化。 那由光与影构成的古老符文依旧稳固地烙印在虚幻的书页上,散发著不容置疑的法则气息。 书页上的每一个词条都像一记重锤,敲打在她固有的认知上。 那个ss级评价的客户成为了一个s级世界的界主,实力更是差一步达到神话,那么评级为无穷大呢,对方的未来又是什么? ……神话?那有点太低了吧。 还是说……神话之上? 百年间的店长生涯让她很好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在口中深吸了口气,星璃抬起头重新看向了面前的黑髮少年。 只不过这一次,她的目光不再是之前那种带著些许倦意和商人式的审视,而是充斥著种难以置信的探究,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敬畏。 “结果出来了?” 察觉到了对方的怪异视线,时墨抬头看向了对方。 “咳……” 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单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星璃试图重新找回自己作为店长的从容。 而隨著她的动作,悬浮在她面前的那本虚幻书籍也跟著悄然消散,化为点点星辉消逝在了空中。 “怎么,我的评级很低?” 看著面前少女那一系列微妙的表情和长时间的沉默,时墨略微挑了挑眉,他预想中最坏的情况,无非是个d级或者乾脆不合格,那样倒也省事了。 ……低? 仿佛像是被这个字眼烫了一下,星璃嘴角微微抽搐,好不容易维持住的优雅表情差点再次崩坏。 “不,恰恰相反。” 伸手按了按头上的礼帽,在口中深吸了一口气,星璃直视向了对方的眼睛。 “杂货铺对你的『潜力』评估,超出了常规的范畴。因此,基於此评估,我们为你提供的交易模式也將有所不同。” “有所不同?” 闻言,时墨显得更疑惑了。 “是的。” 星璃点了点头,蓝眸中闪烁著复杂的光芒。 “我们杂货铺对待客户常规的交易,是定额度的借贷或物品置换,需要在一定期限內归还並支付利息。但对你……” 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確认自己接下来要说的话是否真实。 “杂货铺,將为你开启『无限信贷』权限。” “无限信贷……?” “没有明確的额度上限,归还时间……理论上无限期。並且,免息。” 直视著对方的眼睛,星璃一字一句。 “那代价呢?” 面对这种堪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时墨却是皱起了眉头 他可不相信世上会有免费的午餐……尤其是在这么一个绝望的黑暗末日时代。 “没有代价,代价和我之前讲的一致。” 伸手按了下眉心,星璃嘆了口气。 对方会抱有质疑是肯定的,坦白说,她自己都觉得自己的话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 “硬要说的话,代价就是当杂货铺未来需要帮助时,在你力所能及且不违背你自身核心原则的情况下,出手相助。” “不是……你有这么好心?” 看著面前一脸无奈的在身前摊开手的蓝发少女,时墨一脸古怪。 “一名合格的商人,可不会去做亏本的买卖。” “有些事,並不是我能决定的……算了,反正你迟早会接触到的,以你所有的权限,提前告诉你倒也没什么。” 话说到一半,星璃就自己摇了摇头,而后抬头看向了他。 “严格来说,我只不过是【规则奇物?万界杂货铺】的店长,只有店铺的管理权,並没有所有权。那个权限,是杂货铺自己决定的。” “规则奇物……万界杂货铺?”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时墨一脸微妙。 “你的意思是,你在给一个奇物打工?” “什么打工,我可是万界杂货铺的九大店长之一,你知道在整个诸天万界中,有多少人想要见我们一面而见不到吗?” 很有些无语的,星璃白了他一眼。 “还有,你知道奇物是什么吗?那可是绝对奇蹟的化身,尤其是规则性奇物,每一件在诸界中都空前绝后,鼎鼎有名!!” “唔……所以?” “所以你赚大发了!!” “呃……” 第七十六章 我美人计呢? 对於奇物,时墨他还是有了解过的。 所谓的奇物,其实就是单纯的奇蹟的造物的简称,总的来说,奇物一共分为三类。 世界类奇物,命途类奇物,规则类奇物。 因为自身本来就持有前两类奇物,所以对於第三类规则类奇物,时墨本来的设想是和前两类奇物差不了多少,但从星璃所透露出的信息上来看……他似乎错的相当离谱。 “……持有?没有任何存在能够掌握规则性奇物,顶多只是能够成为其管理者,有的规则性奇物甚至连管理者都不存在。” 用一种看傻子们的目光看著他,星璃略有些骄傲的往上抬了抬下巴。 “而能够成为规则性奇物管理者的,亿中无一,那不仅仅需要卓越的天赋,同时还要无与伦比的气运。现在你知道,你能够见到我,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了吧?诸界中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见我一面都见不到呢。” 时墨:“………” ……感觉对方好像突然间就囂张了起来。 “规则性奇物很多吗?” 片刻的沉吟后,时墨开口问了起来。 “空前绝后,鼎鼎有名。” 重复了之前的形容词,星璃语气肯定。 “每一件规则类奇物都是独一无二的,其名號在其影响范围內都如雷贯耳,在整个诸天当中,规则性奇物一共只有九件。除了我们【万界杂货铺】,还有诸如【跨界火车】,【诸天图书馆】……它们各自代表著不同的规则,管理者们也各行其是,有的活跃,有的隱秘,有的……甚至无法確定是否存在管理者。”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星璃慢吞吞的看了他一眼。 “行了,好奇心別那么旺盛,纵然你潜力无限,但没成长起来的潜力什么都不是,半路夭折的天才多了去了,也不差你这一个。知道的东西太多,对你来说並不是件好事。” 一边说著,身形向后靠在椅子扶手上,少女优雅地打了个响指。 霎时间,一张卡片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两人之间的桌面上。 卡片材质非金非玉,触感温凉,卡面呈现出深邃的夜空底色,其上仿佛有亿万星辰缓缓流转生灭,而在卡片中央,则是有著一个由流动的星璇构成的『∞』符號。 “这张卡片是交易的凭证,你记得收好,从现在起,我这间杂货铺將永久性对你开放。” “你之前说过,杂货铺有九间?” 拿起桌上那张卡片看了一眼,时墨抬头看向了面前的少女。 “对啊,万界杂货铺就是有九间。怎么,有问题吗?” 也不知道是他话语中的哪个词语惹怒了对方,坐直身体,星璃一脸不善的看向了他。 “別忘了,你是我发展的客户,你要是日后敢偷偷跳槽什么的,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比如?” “这么说吧,以前有个人得罪了我,然后我就对那傢伙降下了最为恶毒的诅咒。” 抱著手,星璃一脸冷笑。 “呃……什么恶毒诅咒?” “我诅咒其永失所爱!!” “………” “怎么,你觉得不恶毒?” 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星璃在口中冷笑了一声。 “顺带一提,有句话我忘说了,那傢伙最爱的东西是钱,所以在那之后,那傢伙成为了永恆的穷鬼。虽然这几十年来那傢伙一直都想清除掉自己身上那个诅咒,但一来没钱去请那些强大的命途行者,二来,我的诅咒只有我能解开,无论想什么办法都是无用功,没有我出手帮忙解咒,那傢伙將永远穷困潦倒。” 时墨:“………” ……他承认这个诅咒恶毒了。 “所以你千万要记住了,我才是你的天使投资人,绝对不要被一些蝇头小利蒙蔽转去其他杂货,不然的话,我真的会很生气的。” 双手放在桌上,直视著他的眼睛,星璃在口中又认真且著重的强调了一遍。 “你要是也背叛我的话,我將诅咒你双手双脚永远处於重度甲沟炎状態,不穿鞋走路的时候一定会踢到脚趾,上楼梯一定磕到膝盖,低头后抬头必定被杂物磕到后脑勺,穿鞋时鞋里隨机刷新乐高,蛆,蜘蛛,呼吸永远手动挡並隨机被口水呛住器官,同时入睡2小时后必定因窒息惊醒!!” “………” 看著面前满是威胁的盯著自己一副我真的会这么诅咒你的蓝发少女,时墨只感觉太阳穴那里隱隱作疼。 ——他好像有些理解那个被诅咒永失所爱从而穷困潦倒的仁兄的心理感受了。 “……我明白了。” 努力维持著脸上表情的平静,时墨將桌上那张交易卡片郑重其事的收了起来,仿佛那不仅仅是一张卡片,而是一份需要以生命去维护的契约。 坦白说,要是他真的中了那种诅咒,他觉得那比直接杀了他还要更加令人难受…… “放心吧,我这个人很有原则的,至少忘恩负义这种事,我做不出来。” “哼,算你识相。” 优雅的撩了一下垂到肩头的蓝色髮丝,星璃脸上的不善瞬间冰雪消融,重新掛上了那抹带著些许小得意和神秘感的笑容。 “不像我,其他八间杂货铺的店长个个都是老狐狸,当她们知道你的事情后,绝对会想方设法的来接触你。你不用怕得罪她们,只要她们来找你,你直接通知我,然后让我去处理就行,我会儘可能將你的消息延后分享的。” 一边说著,星璃微微前倾身体,刻意压低了声音,像是在分享什么绝密情报。 “记住她们的特徵,免得被矇骗了。一號铺的店长是个笑面虎,最喜欢用什么『长期合作优惠』和『独家资源』当诱饵,而三號铺中的那个老太婆,则惯用『命运指引』和『古老知识』忽悠人,七號铺的更是离谱,仗著自己长得好看,就喜欢搞什么『美色投资』……哼,肤浅!!” 撇了撇嘴,星璃一脸的不屑。 但分明的,时墨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酸意。 “总而言之,反正除了我之外的人找你,你不要理就是了。” 在面前竖起根手指,星璃一脸严肃。 “你只需要记住,我,星璃,九號杂货铺的店长,才是你唯一且正统的天使投资人。其它人能给你的条件,绝对不可能比我给你的『无限信贷』更好。所以,坚守本心,抵制诱惑,尤其是7號铺的美人计,明白吗?” “咳……我明白了。” 单手握成拳头放在嘴边,时墨在口中咳嗽了一声。 嗯……无论如何,都得坚持到美人计。 第七十七章 什么叫孩儿抱金於市? 虽然说不知道自己在杂货铺那边获得的评价到底有多高,但是光从星璃后来的表现和那堪称丰厚的条件上来看,时墨已经多少能够猜到一二了。 这场交易,他稳赚不赔,而星璃所说的天使投资人之名,倒也名副其实。 “很好,那现在来谈正事吧。” 似乎是对他的態度很满意,星璃在脸上露出一个孺子可教的笑容,之前的慵懒和些许傲娇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属於规则管理者与资深投资人的专业与从容。 “你现在最主要的,是抓紧时间正式踏上命途,而想要踏上命途的前提,则是与当下这个世界息息相关。你的『存在』根植於此,你的『觉醒』契机也必然与此界纠缠。所以,基於现在的情况,我给予你两个选择。” 一边说著,星璃伸出一根纤细的手指,依稀的,可见指尖上仿佛有著星辉縈绕。 “第一个选择,我可以用杂货铺的权限,为你开启一次临时的安全『跨界通道』,將你送往一个已经与命途体系稳定接轨,且相对和平繁荣的世界。在那个世界,你可以毫无后顾之忧地寻找最適合自己的路径,安全地完成『觉醒』与『烙印』,以最稳妥的方式正式踏上命途。这个过程可能会快很多,同时也能避开这个世界的绝大部分危险。” 一边观察著时墨脸上的表情,星璃语气中没有停顿,继续伸起第二根手指。 “第二个选择,你留在这里。留在你这个正在被末日侵蚀,同时也在被【葬星者】盯上的濒临崩溃的故乡世界。你需要做的,不仅仅是自己踏上命途,更要尝试去理解,去对抗这场灾难,寻找这个世界的『病因』,並最终……帮助它,让这个世界本身,也正式与命途的宏大体系接轨。” 略微顿了顿,星璃继续开口。 “选择这个选项,將意味著你將直面这个世界的所有危险与未知,你的命途觉醒过程將与此界的存亡危机紧密相连,风险极高,过程也必然漫长而艰难。但相应的,如果你最终能成功,你將成为此界与命途接轨的『锚点』之一,整个世界未来的潜力都將因你而提升,而你作为这个世界的『救世主』与『引路人』,所能获得的世界反馈与因果牵连,也將是前者所完全无法比擬的。这是一场对这个世界的投资,同时也是对你自身极限的挑战。” 抬起头,星璃直视向了时墨的眼睛。 “告诉我,两个选择,你选哪一个?” 隨著星璃口中话语的落下,一时间,石室內只剩下虚幻的星辉流转,以及壁垒外那永恆不变的,仿佛在催促著答案的滂沱雨声。 “这是一场考验?” 並没有思考太久,看著面前正安静的等待自己回答的蓝发少女,时墨略微挑了挑眉。 “考验?我倒是想,但是你已经是被杂货铺认定的客人,所以不管你做出哪个选择,都將得到我这边的全力支持。” 撇了撇嘴,星璃移开了目光,语气中依稀的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鬱闷。 “不过我可以额外告诉你一个数据,在所有类似於你这被末日侵蚀从而显现的世界里,能够通过考验正式和命途接轨的世界,总比例为41.7%,这是在没有任何外来因素影响下的数据。但是像你这个世界这样同时被一个【末日使徒】盯上的世界,成功率仅仅只有3.1%,所以你最好慎重做出选择。选择前者其实並不丟人,量力而行也是很重要的品质,而那些选择后者的,也不乏有中途夭……” “不用说了,我选择第二个。” 撇了撇嘴,时墨打断了对方的话语。 对於自己,他还是有著很清晰的认识的,他其实並不比其他人强多少,唯一也就胜在一个外掛的残破任务系统上。 作为穿越者,对於这个世界他还虽没太多感情,但真要放弃这个世界去往其他世界,主线任务就別想完成了,那么他的那个任务系统將会彻底沦为废品。 孰轻孰重,他还是分得清的。 “哦,决定的这么快?” 略微的歪了歪脑袋,星璃表现的略有些惊奇。 “事先声明,你选择第二项的话,你很可能会死的哦?纵然你潜力无限,但如果没成长起来,什么都是空谈,你確定不再考虑一下?” “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 仰头呈45度角看向天板,时墨一脸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悲壮表情,语气沉凝,仿佛下一刻就要为了世界存亡慷慨赴死。 星璃:“……” 她面无表情地看著时墨,蓝眸中先是闪过一丝错愕,隨即化为毫不掩饰的嫌弃,最后乾脆翻了个漂亮的白眼。 “行了,別装了。” 很是没好气地打断时墨的“表演”,星璃的语气里满是吐槽的欲望。 “你刚才打断我的时候,语气可没这么悲壮,倒像是怕我反悔似的。还『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我看你是『大丈夫权衡利弊后觉得这边更划算』吧?” “过程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脸上完全没有被揭穿后的尷尬,时墨依旧一脸云淡风轻。 “至少我选择了留下,选择了与这个世界共同面对,这点总没错吧?” “哼,算你还有点担当,虽然动机不纯。” 在口中轻哼一声,星璃倒是没有再继续拆台,而是重新的坐直了身体。 “既然你的选择已经做出,那么接下来是交易选项,我將综合你即將面临的情况,给予你最恰当的支……???” 口中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像是突然哑巴了一样,星璃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嗯,怎么了?” 低头看看了看自己,时墨略有些奇怪的反问了起来。 “……你那两件奇物哪来的?” 抬起头,犹如像是在看一个怪物般,星璃语气有些乾涩的看向了对方。 作为奇蹟的造物,奇物极其珍贵,哪怕是相对最多的世界性奇物,纵然其中都因末日的侵蚀或多或少的有著千奇百怪的副作用,其价值也无可估量,更別说是作为命途力量奇蹟凝聚的命途类奇物了,那可是能够真真切切的换一个s级世界界主位置的绝世珍品。 纵然她已经当了100年的店长,但在她的店铺內,所存有的世界类奇物也不到两位数,命途类奇物更是仅仅只有一件,一直被她当做镇店之宝,宝贝的很。 而在面前这傢伙身上,仅一人持有两件奇物也就罢了,其中甚至还有一件是极其稀少的命途类奇物……而在之前,她好像还说过对方身上的东西一文不值来著? “哦,捡的。” 拿起杯中果汁喝了一口,时墨一脸淡定。 星璃:“………” 第七十八章 雨夜落幕 同一时间,石堡之外的滂沱暴雨之中。 “不行,还是进不去。” 身形再次从阴影中悄无声息的出现,林深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任由雨水顺著湿透的发梢不断滴落,苏芮没有回话,只是聚精会神的观察著面前仿佛近在咫尺的石堡。 半晌后,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向著前方探了过去,但却在距离石堡墙壁大约半尺的地方处,她的指尖触碰到了一层无形无质,却真实存在的“墙壁”。 这墙壁没有任何温度,也没有反弹她的力量,只是单纯地,绝对地阻止著她,但是除了她之外,任何东西都可以进入,包括她身上滴落的雨水。 “放弃吧,在得到对方允许前,我们是不可能突破这层屏障的。” 伸手再次擦了擦眼镜上流淌的雨水,收回手,苏芮语气凝重。 “这不是简单的物理屏障,更像是一种……规则,规则『不允许』我们进入。”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只蓝毛给这个石堡设下了一个只有我们三个不能进去的规则?” 眨了眨眼睛,旁边同样被淋成落汤鸡的夏米为苏芮的话做了个总结。 就在不久前,她们三人被那个神秘的蓝发少女隨手一挥,就像丟垃圾一样从石堡里丟了出来,直接摔在了冰冷的泥水里。 气固然气,但是面对这种神秘而又强大的存在,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 在受到这个警告之后,他们自然是没有那个胆子去打扰对方的交易的,只能认栽,只不过让他们无奈的是,自从被那个蓝发少女从石堡內丟到雨中之后,他们就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在石堡外面悲催的淋雨。 本来野外就危险,尤其是这种天气不寻常的暴雨之夜,就方才那会儿的功夫,她们就至少处理了两位数的无意间游荡过来的症候群。 林森主输出,苏芮主辅助,至於一个人孤零零呆在镜中世界的夏米……主啦啦队和气氛组。 “……嗯。” 短暂的沉默后,苏苪点了点头。 “对方为这个石堡,立下一个不允许我们进入的全新规则……也只有这么解释了。” “所以说为啥啊?” 蹲在泥泞的地面上,夏米一脸鬱闷用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我们本来就没有得罪她,之前將我们从里面丟出来就算了,结果还弄个我们三人与狗不能入內的规则,这有点过分了吧?” 苏芮/林深:“………” ……所以你有必要每次类比都要带上我们吗? 在发现无任无何都不可能进入石堡当中避雨之后,三人陷入了沉默之中,只能无奈地站在暴雨里,像是三只被隔绝在温暖巢穴之外的落汤鸡,眼睁睁看著石堡內的光影。 时间在等待中显得格外漫长,雨水冰冷刺骨,其中还带著某种侵蚀性的力量,让他们不得不持续运转体內微薄的能量进行抵抗,在这种情况下,体力和精神上的消耗都来得巨大。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就当夏米悲观的认为自己可能要在外面淋一晚上的雨时,突然,那股一直阻挡著她们的无形“规则”之力,毫无徵兆地消失了。 本来夏米她就靠在那个无形的屏障外,而因为阻力的突然消失,身体一个前倾,差点栽了个狗啃泥。 夏米:“………” “那个规则消失了?” 很快的,林深也察觉到了屏障的消散,当下心中就为之一松。 其实淋雨倒是没什么,但是看著自己在外面淋雨啊,而里面那些人却舒舒服服的享受著篝火与晚宴……很难让他心里平衡。 幸福感,果然都是对比出来的。 顾不得其他,为了防止那些倖存者看见自己几人的狼狈样,林深直接將苏苪以及镜中世界的夏米一同拉进了阴影里,下一秒,他们三人的身形便出现在了石室內。 那名从仿佛从童话中走出的蓝发少女已经消失不见,石室內只有默客以及银两人,桌上火锅依旧咕嚕嚕的冒著热气,但空气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好像已经变得和以往不同。 “嗯?你们回来……” 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一直到他们重新出现在石室里,默客才发现了他们,只不过在看到他们身上的狼狈样时,对方明显愣了愣。 而在经过片刻的愣神后,对方说出了一句將他们的怒气值直接拉满的话。 “那什么……外面雨下的大吗?” 苏芮:“………” 林深:“………” 夏米:“………” 果然,人的悲喜,从不相通。 ………………………… “……只是商人?” “差不多,你可以这么理解。” 往嘴里丟了颗生,时墨耸了耸肩,语气轻鬆的仿佛像是刚才只是去街角买了包烟。 “我和她之间达成了一定的交易,接下来的行程,我们会轻鬆很多了。” “交易?但是……” “行了,好奇心可是会杀死猫的,至少在现在,有些事情不適合你们知道。” 摆了摆手,时墨打断了苏芮的追问。 “比起这种事,我觉得你们现在更需要的是去洗个澡,然后换身乾净的衣服,我在一楼那里新建了几个淋浴间,烧水你们就自己烧吧。” 倒不是他故意迷语人,主要是有些事,真的不適合她们仨人知道。 她们现在连自己的状况都搞不明白,要是现在和她们扯什么命途,扯什么世界之外,扯什么诸天,扯什么葬星者……除了让她们脑子变得更浆糊之外,不会起到什么用处。 ……至少的,也得帮她们解决掉即將墮落为【末日民】的隱患之后再说。 比起这种事,她们现在更应该关心的应该是“人行空壳瘟疫”,如果星璃说的没错,那么至少已经有那么一只末日眷族偷渡进了这个世界,纵然强行偷渡世界的后果会导致对方的各项能力大幅削弱,但也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所能抵抗的了的。 本来对於这种事,时墨他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但是现在嘛…… 低下头,时墨看了一眼自己掌心。 ——些许星辉闪烁,然后一闪即逝。 第七十九章 【铁毡堡】 本来这个夜晚註定不平静,毕竟时墨弄出的这个石堡,除了能够给人带来一点心理安慰之外,根本没有什么像样的防御力。 不仅如此,因为这里足够显眼,石堡反而会源源不断的吸引来附近的异常,就像是飞蛾扑火,夜晚註定不会安生。 ……但由於星璃的到来,现状发生了一点微小的改变。 作为〖秩序〗的命途行者,不管是哪一个职业,但只要归属於〖秩序〗这个命途,那么便天生能够借用〖秩序〗的力量。 在离开前,对方有额外赠送了个礼物,为石堡这里定下了一道临时规则。 也正是托这道临时规则的福,眾人难得的度过了一个没有怪物惊扰,只有外界雨声作伴的夜晚。 本来苏炳还想拉著林深一起守夜,结果在大眼瞪小眼的傻坐了两小时后,还是去睡了。 ……一夜无话。 待到第二天清晨时,暴雨依旧未停,反而变得更大了些,不过天色却是亮堂了不少。 在经由一晚的修整后,一眾倖存者的精神状態明显好了很多,隨著时墨將石堡重新撤回地下,车队重新开拨,按照原定行程继续向著【铁毡堡】那边进发。 因为暴雨仍旧不停,所以地面满是泥泞,在泥泞和暴雨中穿行了大半天,远远路过一片曾经是城市,如今却只剩下断壁残垣和扭曲金属的废墟带后,一座依偎在一座黑沉沉山峦脚下的庞大堡垒轮廓,终於在雨幕中逐渐清晰。 【铁毡堡】,顾名思义,其整体风格显得相当粗獷,远远看上去,就如同一个巨大的铁毡砸在大地上。 堡垒的外墙是由巨大且未经打磨的黑色岩石和回收的金属板材混合垒砌而成,充满了力量感和实用主义风格,墙体上布满了各种加固结构和防御工事,隱约可见人影在墙头巡逻。 堡垒背靠的山峦为其提供了一定的天然屏障,同时也是一些重要资源和通风管道的来源地,而在堡垒前方,则是一片被刻意清理出来的开阔地,此刻在雨中显得格外空旷和肃杀。 事实上,这里的前身,本身就是一座位於矿山下的小镇,为了便於防御,小镇本身已经被废弃,剩余的倖存者全都聚在了矿山这。 “减速!!慢行!!双手放在可见处!!任何可疑举动都將招致攻击!!” 只不过还没等车队靠近,一个通过扩音器放大的满是冰冷且充满警告意味的声音便穿透暴雨的喧囂,清晰地传入每一辆车內。 在堡垒那粗獷的墙体之上,数个瞭望塔的探照灯猛地亮起,惨白的光柱如同利剑般刺破雨幕,牢牢锁定了缓缓靠近的车队。 更让人心头一紧的是,在墙体关键的防御节点上,赫然露出了几个黑黝黝的炮口,和寻常的火炮相比,其造型更加怪异,炮身上缠绕著粗大的线缆和闪烁著幽光的晶体结构,很显然,这些火炮应该是某种基於某些特殊症候群开发出的特定武器。 而在此刻,炮口微微调整,无声地瞄准著车队的前进方向,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威慑。 “呃……这里有这么不友好吗?” 趴在车窗上,看著外面那森严的阵仗,夏米忍不住咂舌。 ——在她手上,正紧握著一个古朴符咒。 “这是好事,这意味著这里至少没有像上个营地那样团灭。” 脸上神色明显的放鬆下来些许,一边通过对讲机指挥著车队停下,苏芮联繫上了林深那边。 “你去处理吧。” 眼见苏苪转头看向自己,时墨摆了摆手。 【铁毡堡】和基地那边的关係还是很密切的,不然之前车队也不会选择在这修整了,但从对方自从发现了他们这个车队便毫不犹豫的摆出了最高级別的警戒架势上来看,就算是这边没有像【溪木镇哨站】那样团灭,但估计也是损伤惨重。 在这种情况下,由她们这两人官方的驭病使出面,再合適不过。 不得不说,苏苪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前后还不到十分钟,时墨这边便获取了入城的资格,当然了,除了他和银以及夏米之外的那几百个倖存者,还是要经过严密且复杂的检查和隔离才能够允许进去的。 但在经过差不多一天的饥渴的和劳累的前提下,那些倖存者倒也没什么抱怨,俱都表现的相当老实。 和外界的荒芜相比,堡垒內部的情形对比起来还是很鲜明的,不过与其说是个倖存者们的聚集地,倒不如说更像是一个拥挤且压抑的立体蜂巢。 压抑,逼仄……这是时墨对这种地方的第一感受。 街道两旁是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简陋棚屋,以及利用原有山体岩洞或是用废弃建材勉强搭建的石屋,拥挤得几乎看不到天空。 狭窄的街道上空则是拉著防雨的油布和绳索,雨水从缝隙漏下,在凹凸不平,满是车辙印的地面上匯成浑浊的水洼。 这里的人们大多行色匆匆,脸上带著长期营养不良的菜色和一种深深的疲惫与惊惶,他们警惕地打量著时墨这辆车,眼神麻木中又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排外。 偶尔的,会有身穿统一深灰色制服,佩戴著特殊臂章的小队快步穿过人群,他们表情冷硬,眼神锐利,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摩西分海般无声地让开道路,气氛瞬间变得更加凝滯。 空气中那股消毒水与腐败混合的气味在这里变得更加浓郁,仿佛已经渗透进了每一寸墙壁和土地。 ——值得一提的是,时墨他已经恢復了嗅觉。 作为天使投资人,星璃確实够大方。 其他方面不说,光是时墨他现在所急需的【真实】,就一口气的支援了他七份。 不过有点可惜的是,现在的他,根本发挥不出【迴响之刻】的威能。 作为命途类奇物,【回想之刻?记忆】最適合的使用者,是〖记忆〗命途的命途行者。 他一来不归属於〖记忆〗命途,二来甚至还没踏上命途,能发挥出的威能自然有限。 所以在发现他专门用这件奇物来解决饮食问题之后,星璃痛心疾首了很久,脸上满是一种暴敛天物般的痛惜…… 在一位面色冷峻,臂章上有著交叉齿轮与铁锤图案的守卫队长引导下,时墨最终穿过街道,来到了一座依託著山体岩石开凿而成的建筑前。 和街道相比,这里几乎看不到天空,光线全由镶嵌在墙壁上的电灯提供,同时这里的消毒水味道也是最浓的。 一边饶有心致的打量著周边的环境,牵著银的手,时墨最终被带到了一个陈设简单到近乎简陋的房间中,岩石墙壁未经任何粉饰,只有一张厚重的金属方桌和几把铁架椅。 桌子后面,站著一个人。 那是一位中年男性,身姿挺拔如松,虽不显得特別魁梧,但站在那里自有一股沉静如渊的气势,两边鬢角虽说已然斑白,一双眼睛却依旧锐利。 “欢迎来到铁毡堡,我是这里的总负责人,雷顿。” 似乎是已经从苏苪那边得知了关於他的信息,视线看向他这边,衝著他微微点头,雷顿沉声开口。 “既然阁下赶时间,那么我也不过多的废话了,我们营地可以接收那几百个倖存者,但在那之前,他们必须经过长时间的隔离和观察。” 雷顿的声音平稳有力,带著一种久居上位的从容,但细听之下,却能很明显的察觉到一丝难以完全掩饰的疲惫与沉重。 “你们这个营地的那些人行空壳呢,都被处理了?” 朝著一旁苏芮和林深那边看了一眼,略微挑了挑眉,时墨开口问了起来。 “隔离了。” 嘆了口气,雷顿的话语中满是疲惫。 “为了阻止灾难蔓延,保住堡垒最后的生机,我不得不封锁了第三,第四居住区,以及与它们相连的矿坑通道。” “里面还有多少人?” “……一千两百二十一人。” 这一次,雷顿先是沉默了一段时间,才缓缓吐出一个冰冷的数字。 “封锁隔离区里的人口,接近整个营地的六成,里面不仅包括未及时撤离的居民,还有最早一批被感染,异变的守卫。” 在口中深吸了口气,雷顿强打起了精神。 “目前,大部分尚有活动能力的『空壳』,都被我们设法困在了废弃的深层矿坑中。我们炸塌了部分通道,派遣了最忠诚的士兵把守主要出口。但这绝非长久之计,矿坑內部结构复杂,谁也无法保证它们不会找到其他出路,或者……在里面產生更恶劣,更不可控的异变。” “里面有几个驭病使?” 一边打量著桌上被铺开的地图,时墨一脸的不置可否。 “把封锁区的位置告诉我,还有那里面驭病使的病症能力也都告诉我,你帮我准备一辆速度最快的载具,那些麻烦,我帮你处理。” “如果可以的话,麻烦儘可能快点,我比较赶时间。” 第八十章 微不足道 能够从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中保全下【铁毡堡】,雷顿的能力还是有的,同时在性格上也相当果断。 仅在一刻钟后,时墨便在对方的安排下来到了矿坑前。 矿坑入口位於堡垒后山的一处凹陷处,这里的气氛远比堡垒內部更加凝重,巨大的钢铁闸门紧紧闭合,门上有的数不清的刮痕以及撞击的凹坑,门缝下方,浑浊且带著些许异味的渗水正从里面缓缓流出。 这里先前似乎有经歷过一场战斗,闸门周围构筑了简易的防御工事,空气中瀰漫著浓烈的火油味,闸门上还有著大片被火熏出的焦黑痕跡。 面对那种不死的人形空壳,火攻確实是一个不错的办法。 作为重点防御地带,这里自然是有人在这里守卫的,不只是苏芮和林深,雷顿也跟著来到了这里,甚至於身上还套上了一套厚厚的钢製鎧甲。 可以看出,对方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那些东西,基本上全在门后。” 手中夸张的拄著一个至少几百斤重的大號铁锤,看著面前的闸门,雷顿面色凝重。 “只要和它们有一点身体上的接触,那么就会被感染,刘峰他们就是这么中招的。等进去里面后,我会在前面开道,你……” “没必要,你在这里等著就行。” 摇了摇头,时墨打断了对方的话语,而后牵著银的手朝著闸门那边走了过去。 看著眼前这一幕,雷顿不由稍微愣了愣,下意识把目光投向了苏芮那边。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某些不对劲的地方。 不同於他的全副武装,苏苪和林深两人表现的未免也太过於轻鬆了点,甚至林深的手上还正拿了一个苹果在啃,仿佛他们眼下即將面对的不是什么恐怖的不死感染之灾,而是出来郊游踏青。 “放心吧,这种事,他一个人就能处理了。” 注意到了他的注视,转头看向他这边,苏芮伸手扶了扶眼镜。 “我们要做的,只要在旁边待著就行。” ……一个……不,两个人? 雷顿还没来得及细想苏芮话语中的含义,以及林深那不合时宜的悠閒,前方的时墨却已经停下了脚步。 他没有去尝试推开那扇沉重的需要绞盘才能开启的钢铁闸门,甚至没有去看它,只是在那扇封锁的巨门前站定,然后抬起了右脚。 接著……轻轻落下。 “咚——” 下一秒,一股来自於脚下大地,沉闷到仿佛直接敲击在灵魂上的巨响轰然响起,整个矿坑入口区域,连同附近的山体,都隨著这一声闷响猛地一震,大片碎石和泥土从岩壁上簌簌落下,防御工事后的守卫们一阵东倒西歪,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 而此时离对方最近的雷顿,更是感觉心臟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要不是他死死的握住了手中的巨锤,估计也得出丑。 “这……” 一脸惊骇地看著前方那个依旧淡然站立的身影,雷顿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这种程度的伟力,已经远远的超出了他的想像,达到了真正非人的层次。 四阶的统御者?还是……五阶的溯源者? 而就在雷顿他愣神间,时墨却是把目光看向了身旁闭上眼睛的银。 “怎么样,找到了吗?” 那些人形空壳都好处理,直接按部就班的將它们给埋到地下几千米处就行,真正需要他分神去处理的,是那两个感染的驭病使。 通过地脉,他能够精准感应並锁定那些人型空壳的位置,但是像是由预病使转化而成的空壳,他就多少有点乏力了,更何况是在矿洞这种复杂环境下。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带上银一起了。 也得亏那些末日眷族的突入地点不是在铁毡堡这边,否则等他来到这边时,面对的至少也是一到两个的【末日民】,毕竟所谓的驭病使本身就是【末日民】的预备役。 作为主动拥抱末日的存在,【末日民】的实力有强有弱,但哪怕是最弱的那种,实力也堪比这个世界的【天灾】。 就这方面来说,他的运气还是很不错的。 “……找到了,地下127米。” 睁开眼,银抬头看向了他。 “还有,它们也发现我们了。” “没事,交给我就行。” 摸了摸银的脑袋,时墨闭上了眼睛,將自己的意识沉入了地壳深处,再度触碰到了那奔流不息,仿佛蕴藏著无穷力量的古老地脉。 他能感觉得到,【沉眠山岳之心】这件奇物给他带来的权能上限到底有多高,但可惜由於【末日】的侵蚀,他能发挥出的权能可能连1‰都不到。 ……或许等到自己將那个毁掉了山岳世界那个末日清除,这件奇物的权能能完全恢復? 些许想法在脑海中一闪即逝,时墨缓缓睁开了眼。 看著前方厚重的闸门,他再次抬脚,不过相比起上一次,他这次的动作却是显得缓慢而又沉重,仿佛脚下不是鬆软的泥地,而是凝固的钢铁。 当他脚掌再次落下时……天翻地覆!! 以矿坑入口为中心,方圆数百米的大地发出了痛苦的呻吟,继而猛烈地翻滚,隆起,塌陷!! 他面前那扇厚重的钢铁闸门,在第一时间就被这股庞然巨力扭曲撕裂,如同脆弱的纸张般,被捲入地壳的剧烈变动之中。 没了钢铁匣门的阻挡,雷顿和那些旁边高处的守卫们清晰的看到了矿坑那边的跡象。 在矿坑所处的那个区域,地面正如同沸腾的开水般剧烈翻滚,一道道深不见底的巨大裂隙凭空出现,疯狂地吞噬著地面上的一切。 泥土,岩石,防御工事的残骸,以及……从矿坑深处暴露出来的,那些密密麻麻,朝天发出无意识嘶吼的“空壳”!! 那些不死的怪物,在这天地伟力面前,渺小得如同螻蚁,它们甚至没能衝出几步,就被翻滚的土石裹挟著,被那深不见底的裂隙无情地吞没。 暗红色的光芒从裂隙深处透出,带著足以融化钢铁的高温,將一切落入其中的物质,无论是岩石还是怪物,都瞬间捲入其中。 ……这並非战斗,而是一场单方面的,来自大地本身的“清理”。 整个过程,持续了不到一分钟。 当大地的轰鸣逐渐平息,烟尘在雨水中慢慢散去,呈现在雷顿等人眼前的,是一个彻底改变了的地貌。 原本的矿坑入口连同后方大片的区域已经彻底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边缘光滑得仿佛被精心打磨过的碗状巨坑,坑底是刚刚冷却呈现出琉璃质感的暗色岩石,散发著裊裊余温与蒸汽。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除了那仿佛永不停歇的雨声,再也听不到任何令人不安的嘶吼与抓挠。 正好站在这个巨坑边缘处,牵著身旁银的手,时墨脸色如常,仿佛刚才那改天换地的一幕与他毫无关係,甚至连衣角都没有沾染上一丝尘土。 “行了,解决了,那些东西连同矿坑深处的空壳,都被我埋进了三千米的地下。” 转身看向身后已经完全石化在那里的雷顿,时墨一脸平淡。 “抓紧时间准备好我要的东西,最迟半小时后,我要看到你准备的载具。” 在说完这句话后,也没有要去继续搭理对方的意思,时墨很是淡定的牵著银的手原路回返,將这里的残局交给了他人。 ——比起那已经突入这个世界的眷族,面前这种麻烦,根本微不足道。 看著时墨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旁边依旧在啃苹果,仿佛对此早有预料的林深,苏芮最后將目光投向了面前那巨大的深坑,默默地將鼻樑上的眼镜又往上扶正了一些。 ……她好像有些明白为什么在【溪木镇哨站】那边林深回来时,脸上会是那种表情了。 第八十一章 末日民 能够执掌这么一个聚集地,雷顿的效率確实值得称讚,没有让时墨他等待太久,还不到二十分钟,雷顿便亲自找了过来。 似乎是刚处理完矿坑那边的后续,这位铁毡堡的负责人此刻脸上带著未乾的汗跡,语气中有著少有的恭敬 “默客先生,载具已经备好,请隨我来。” 在一处用高长雨棚遮掩起来的空地里,时墨看到了对方准备好的载具,整整两套。 一个是一辆经过改装的极地越野车,而另一个则是一架直升机……直升机? 略微挑了挑眉,时墨转头看向了对方。 “阁下似乎很赶时间,虽然高空飞行有著一定的风险,但以阁下的实力,我认为这个载具是最適合的。” 走到那架直升机前,雷顿开口解释了起来。 “这架直升机同样也经过改装,哪怕是在这种暴雨天也同样可以起飞,如果一切顺利的话,仅需数小时便可抵达【占星者高地】。” ……事实上,如果不是这场始终没停的暴雨,他还真不见得会把这架直升机给拿出来。 自大灾变之后,高空同样成了禁区,以往高空飞行是要避免恶劣天气的,但在眼下,恶劣天气反而才是起航的最佳时机。 “没必要,我们选越野车,没那么赶。” 微皱了下眉头,苏苪在这时开了口,似乎像是生怕时墨选了直升机一样,她紧跟著看向时墨这边解释了起来。 “高空飞行很危险的,在云层中潜藏的天灾级存在,在基地那边確认的就至少有三个,它们厌恶高空中一切飞行的东西,不然我们也不会选择派遣车队了。” “呃……当然没问题。” 略微愣了愣后,雷顿立马从善如流的走到了那辆越野车旁。 “这辆极地越野车经过我们的多次改装,能够適应多种复杂地形,从这边出发的话,大概需要……” “不用了,就直升机吧。” 摇了摇头,时墨打断了雷顿的话语。 拖的时间越久,偷渡到这个世界的末日眷族数量也就越多,区区一点风险而已,还是值得冒的。 “……可以。” 看了欲言又止的苏苪一眼,雷顿点了点头。 “我会派上我这边最好的飞行……” “我来吧。” 没等雷顿把话说完,一个声音便再度把他的话语打断,当眾人转头时,就只见林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直升机旁边,一只手隨意地搭在冰冷的机身上。 “放心,这玩意我有驾照。” 雷顿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时墨,苏芮也微微蹙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保持了沉默,据她了解,林深確实会开。 目光落在林深身上,稍微的想了想后,时墨很是隨意的点了点头。 “行,那就你来。” 见状,雷顿也不再坚持,立刻让人进行最后的起飞准备。 本来他是想还招呼几人用顿饭的,但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估计对方是没时间的,要不是这边他走不开身,他还真的想跟著过去【占星者高地】那边看看,或许能帮上点忙…… 很快,时墨一行人便登上了直升机。 机舱內空间狭小,瀰漫著机油和金属的味道,但容下他们几个还是不成问题的……银乾脆直接抱著时墨的脖子坐在了他腿上。 坐在驾驶位上,林深熟练地检查著仪錶盘,动作嫻熟的不像话,本来苏芮还有点担心来著,但看到这一幕之后,倒是安下了心。 “坐稳了,各位。” 在各项参数调製完毕之后,林深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声音透过內部通讯系统传来,隱约的带著一丝若有若无的…异样。 隨著直升机的旋翼开始轰鸣,在那震耳欲聋的噪音声中,直升机脱离地面,然后猛地倾斜,朝著堡垒外的灰暗天穹衝去。 眨眼间,直升机便没入到了茫茫雨幕中。 透过舷窗看著下方迅速变小的铁毡堡和那片如同伤疤般的新生巨坑,苏芮心情有些复杂的扶了扶眼镜,夏米还是第一次坐直升机,哪怕她处於镜中,时墨他们也依旧能够听到对方时不时在囗中发出的惊呼。 起初时,飞行还算是平稳,林深操纵著直升机,灵活地规避著一些低空盘旋的小型飞行异常,动作显得颇为老练,暴雨密集地敲打著舷窗,外面是一片混沌的灰濛。 然而,就在起飞后不到一刻钟,飞机刚刚离开铁毡堡的视野范围,深入一片更加荒芜且山峦起伏的废墟地带时,异变陡生!! 原本一直平稳飞行的直升机猛地一个剧烈顛簸,然后机头毫无徵兆地向下俯衝,与此同时,机身更是开始高速旋转,如同失控的陀螺般朝著下方一片尖锐嶙峋的乱石山脊坠去。 “林深!你在干什么!?” 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下,苏苪的脸色陡然一变,猛地转头看向驾驶座上的林深,她的脸上满是愕然。 她有心想阻止对方,但巨大的过载却让她紧紧抓住座椅,根本动弹不得。 对於她的询问,林深没有回话,只是用手中的行动给出了回答,他先是猛地掰断了驾驶杆,而后又从自己的影子取出了把匕首將仪錶盘给破坏的一塌糊涂。 很显然,对方清楚的知道银的能力,所以赶在银出手操控这辆直升机之前,抢先的断了后路。 “怎么,这就忍不了了?我还以为你会多忍一点。” 不同於惊慌的苏苪,时墨却仿佛像是对这种事早有预料一般,抱著银坐在后座上,他甚至连语气都没什么起伏。 “在溪木镇那边,我明明给了你独处的下手机会,结果你却不敢,现在在明知道万界杂货铺找上我的前提下,你反而敢出手了?” “没有成长起来的天才,什么都不是……杂货铺的投资,註定无用功。” 这次,林深终於开了口,但声音却沙哑的不像话,听上去犹如刀割。 “那件奇物,应该只有在大地上才有用,在高空,你根本无可奈何……还有,你太过於自信了,根本……” 没有等林深把话说完,原本即將急速坠落地面的直升机突然间诡异的悬停在了空中,恰好在此时,时墨的声音慢悠悠的从后座传了过来。 “好了,然后呢?” 时墨的声音平静的可怕。 “还有什么招,就赶紧使吧,不然我怕你没那个机会了,你这个……【末日民】。” 第八十二章 【任意门】 在最初得知人形空壳瘟疫相关事件时,时墨是从夏米那里知道的,在对方的讲述中,有一个细节他特別在意。 ——窥视。 据夏米的讲诉,她遭遇到了那些人行空壳强烈的窥视感,並且在镜界中遭到了袭击。 但是后来在那个瘟疫全面爆发时,他却发现那些人形空壳的行动模式和夏米讲述的有很大不同,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开始怀疑在这些人形空壳身后有一个意志存在了……尤其是在系统刷新出了那个主线任务时。 苏苪是自己一直看著的,银更是全程都在自己身边,那么可能有问题的,也就只有在那个晚上离奇失踪,结果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时安然无恙的回来的林深了。 虽然说他並不能確定对方是否有问题,但这並不妨碍他怀疑,为此在【溪木镇哨站】那边时,他有为对方创造了一个两人独处的绝佳机会特意试探了一下对方。 ……不过可惜的是,那次试探没有成功。 再加上在后面的路程里,对方並没有刻意弄出什么阻碍前进的手段,所以那时,他对对方的怀疑程度实际上是降低了的,认为是自己疑心太重想太多了。 不过星璃的到来,却是让他重新的怀疑起了对方……特別是在知道了关於【末日民】的概念之后。 於是在铁毡堡里,他又进行了二次试探。 不得不说,林深的偽装確实很高明,近乎於天衣无缝,不仅是夏米和银,他也没有在对方身上感觉到什么异样。 但没有异常,恰恰就是最大的异常。 “怎么,你就这么肯定我会在高空动手?” 依旧坐在驾驶座上,林深语气幽幽。 “如果我忍住了呢?” “无法肯定,甚至在你真正露出马脚前,我都无法完全確定你的身份,但我说了,这是一场试探,左右我都不亏。” 看著机舱外面的暴雨,时墨一脸的不置可否。 “如果你没忍住,那我算是提前揪出了队中的一个不稳定因素,稳赚。如果你忍住了,我也没有亏什么,反而能够更快的抵达目標点。” “………” “还有,你的迫不及待,反而让我確定了一件事。” 转头看向前方,时墨微眯了下眼睛。 “你们那边,还没有准备好对吧?虽然你们当中確实有人偷渡到了这个世界,但你们的状態並不好,比如说还没完全恢復。如果是在之前时,你们自然不会担心什么,但是在【万界杂货铺】找上我之后,你们就没了底气。” “……就仅凭一点怀疑?” “不止,因为我只能怀疑你。” 时墨平淡开口。 “从始至终,整个车队都在我的感知下,包括苏苪也是,但唯有时不时要出去探路藏在阴影当中里,我无法进行全面监控。我不去怀疑你,还能怀疑谁?” “这是属於末日的时代。” 长久的沉默后,林深突然间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哦,所以?” 时墨眉头微挑。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成为末日民的,但我觉得你有那个资格,如果可以的话,我想邀请你加入我们。” 不知为何,林深的语气显得极淡,甚至带著一种诡异的飘渺感,仿佛在陈述一个不容置疑的真理。 “挣扎与守护不过徒劳,拥抱末日,融入伟大的进化洪流,才是唯一的出路。这个时代已经走向了末途,最终的毁灭即將到来,到了那时,就连命途,也会被淹没在浩荡的末日洪流之中。” “我知道【末日民】这种存在。” 外界狂风呼啸,但机舱內,却是安静的不像话。 “它们放弃了一切,主动拥抱末日,自成为【末日民】的那个时候起,它们就已经不能被称之为人了。” 依稀的,时墨的语气显得有些冷。 “告诉我,你吃了多少人?” “吃?不,我只不过是在救他们,让他们和我合为一体罢了,他们依旧活在我这里。” 低下头,林深突然间低低的笑了起来,笑声乾涩诡异,仿佛像是有无数嗓音全部重叠在了一起。 “与其被其他东西毁灭,还不如在我这里重获新生。加入我们吧,相信我,你会喜欢那种无上美味的,尤其伴隨著它们的尖叫求饶,那是超越一切感官体验的极乐,是融入真理之海的瞬间。以你的潜力特质,不该被束缚在这具渺小的皮囊和可笑的道德枷锁里。拥抱我们,你將成为……更伟大的存在。” “哦,废话说完了吗?” “差不多吧,早知道你从一开始就怀疑我,我应该更大胆一点的。” 转头看向旁边副驾上的苏苪,林深的语气中满是遗憾。 “相比起普通人,还是你这种东西的滋味要更美妙一些,区区一个李魁,根本不够我吃。” “你……” 面对来自於林森那毫不掩饰的食慾,回想起沦为空壳已经被压在地底的李魁,苏芮整个人悚然一惊。 “可惜了,下次吧,我的计划已经完成了……如果你真的敢来【占星者高地】的话。” 伴隨著一声满是遗憾的嘆息,林深的身形悄无声息的融入到了阴影里,但紧跟著出现在驾驶座上的,却是几十个已经拉响了引信的手雷。 “!!!” 下一秒,被鸡符咒强行悬停在空中的直升机从中轰然爆裂,在暴雨中炸开了一团耀眼的火。 “……那傢伙是故意的。” 下方几百米处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苏芮脸色有些难看的从阴影中走了出来,几乎是在一瞬间,暴雨便將她全身衣服打湿。 “没了载具,我们想要去往【占星者高地】根本不可能,就算是想要重新回【铁毡堡】那边,也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 她的病症是【同质化癌】,可以模仿他人的病症並使用对方的能力,也正是靠著这个病症,她才在飞机爆炸的最后一刻,带著几人从直升机那里逃了出来。 如果说在之前时,她对默客的提议还有点不太理解的话,那么在亲眼见识到了林深这个吃人的“怪物”之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对方之所以不惜暴露,明显就是为了阻碍他们的行程,儘可能延缓他们抵达【占星者高地】的时间。 ……很难想像,那边究竟沦为了一个怎样的“魔窟”。 “哦,你说的对。” 一边在口中隨口附和著,身上不知何时和和银一样套上了身雨衣的时墨转头对著镜中的夏米问了起来。 “怎么样,你那边都准备好了吗?” “唔……没问题,你之前让我提前拿的东西我也早就拿到了手。” 朝著自己的內衣口袋看了一眼,夏米点了点头。 “不过这荒郊野外的又没有镜子,你们要怎么进来?” 对於这个问题,时墨没有回答,只是很是隨意的將手中的【迴响之刻】拋向了一旁。 下一秒,一个两米高的大號梳妆镜便出现在了他面前。 有【奇物?回想之刻】在,他想要任何载机都没问题,甚至直接变出一个直升机来也是可以的,不过相比起那个……他现在有更方便的东西。 “你还在等什么?” 看著镜中略有些发愣的夏米,时墨有些无语的翻了个白眼。 雨势实在太大,纵然他和银身上都穿著雨衣,衣服也被渗进来的雨水打湿,难受的紧。 “哦哦哦,马上马上。” 回过神来,夏米连忙集中精神。 下一秒,梳妆镜的镜面便如同水波般荡漾起来,往外散发出了与周围阴鬱环境格格不入的柔和微光。 “快进来,我第一次尝试,预计最多只能持续半分钟。” 隱隱的,夏米的声音透过镜面传出,其中还带著一丝催促。 “这……” 看著那凭空出现的梳妆镜,以及那镜上泛起的涟漪,苏苪眼中再次掠过了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这是……她什么时候成为三阶……” “今天早上。” 似乎猜到了她想问什么,时墨隨意地接上了她的话,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谈论天气。 “抓紧时间进来,我们赶时间。” 在说完这句话后,时墨也没有要详细解释的意思,只是牵著银率先一步踏入了那荡漾的镜面之中,眨眼间,他的身影便如同融入水面般消失不见。 苏苪:“………” ……她突然感觉自己好像被隱瞒了很多事。 ………………………… 一踏入镜界之內,光怪陆离的景象便扑面而来。 其实大体上来说,镜中世界和境外世界没什么区別,外面有的里面也都有,外面是狂风暴雨,里面也一样是狂风暴雨,只不过这边的色彩要偏暗系一些。 只不过现在,苏芮已经没心思关心这种微小的差別了,而是有些愕然的將视线放在了夏米的身上。 实际上,不仅仅是她,就连刚刚踏入此地的时墨,目光也不自觉的在夏米的身上停顿了一瞬。 ……之前时墨对夏米是什么印象? 整个人瘦得跟个骷髏架子似的蜷缩在镜中角落里,脸色苍白得像纸,仿佛一阵风就能吹散,哪怕是放在標本室里当教学模型都毫无违和感,总体突出的就是一个一言难尽。 然而此刻站在他眼前的少女,却几乎是脱胎换骨!! 对方依旧穿著那身略显宽大的旧衣服,但原本空荡荡的衣服此刻却被恰到好处地撑起,隱约勾勒出少女初显的玲瓏身段,曾经深陷的眼窝变得饱满,肌肤不再是病態的苍白,而是透出健康红润的光泽,如同上好的羊脂玉。 一张標准的瓜子脸上,五官精致得仿佛被精心雕琢过,眼睛灵动有神,如同浸在水中的黑宝石,睫毛长而卷翘,鼻樑挺秀,唇瓣是自然的樱粉色,此刻正微微上扬,带著掩饰不住的雀跃。 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她那一头恢復了浓密与光泽的黑色及腰长发,如同鸦羽流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更衬得她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虽然说夏米的身形依旧偏瘦,但浑身上下都散发著一种难以抑制的元气满满的活力,像是一株终於挣脱了阴霾,尽情沐浴阳光的向日葵,与之前那个病弱的怪物形象判若两人。 简单来说——標准的黑长直美少女。 ……当然,前提是忽略她现在一副落汤鸡的形象。 “怎么样?没骗你吧!?” 注意到眾人的目光,尤其是时墨那片刻的停留,夏米嘴角扬起一个略带得意的笑容。 “如何,本姑娘稍微恢復一下,还是很能看的吧?” “哦,一般般。” 挥手將【迴响之刻】重新收起,时墨一脸冷漠。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会老老实实的按吩咐套上雨衣,而不是顶著个落汤鸡的样子白瞎著去淋雨。” 夏米:“………” ……她决定下次穿黑丝短裙。 …………………………… 因为暴雨实在烦人,所以时墨乾脆又重新构建出了一个乾燥的石室暂时避雨,他和银都还好,因为穿著雨衣,只是衣服被少量打湿。 但是像苏苪和夏米,那真的是纯粹的落汤鸡了,考虑到之后的计划,至少也得让俩人换上乾燥的衣服再说。 “计划?什么计划?” 整个人呈落汤鸡似的站在石室里,苏苪一脸茫然。 “作战计划,我给你们15分钟时间休整,15分钟后,我们出发去往【占星者高地】,至少你们也得换上乾衣服。” 一边说著,时墨朝著夏米那边伸出了手。 “地图。” “知道啦,放心,没打湿。” 明显对之前某人的反应还抱有怨气,夏米撇了撇嘴,然后侧身拉开衣服拉链,从衣服里面將提前收好放在塑胶袋里的地图拿了出来。 “地图?但是有地图又有……” 苏苪口中的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就有些愕然的看到在石室中间突然多出了一扇红色的木门。 “等等,这个是……” “【任意门】。” 一边走到任意门前给门输入地图,时墨头也不回的做出了回答。 “你们抓紧时间去把湿的衣服换一下,至於乾衣服,稍后我会让银帮你们拿过去。” “別磨蹭了,抓紧时间。” 第八十三章 新的问题 不得不说,星璃帮了时墨他足够多的忙。 先不谈其他方面上的支持,光是支援给他的那几份【真实】,便弥足珍贵。 要不是他並非〖记忆〗的命途行者,光靠命途奇物【迴响之刻】和那几分真实,拯救这个世界都不在话下。 他其实有尝试过具现【如果电话亭】或者【时光机】这种级別的秘密道具,可惜这种道具的层次太高,涉及的因果太重,就算是强行具现出来,效果也绝非他所想像的那样,所以只好放弃。 不过就算是不要这些轮椅道具,其他东西也足够用了……比如说【任意门】。 没错,其实早在昨天晚上的时候,他就可以直接通过【任意门】抵达【占星者高地】那边,毕竟地图数据什么的车队里都有。 但是出於对於林森的怀疑,时墨他最终还是没有將这种事声张出去,在对於那些末日眷族一无所知,且夏米还没突破的前提下,稳妥一点总是没错的。 “……所以说我们要面对的,是来自於世界之外的怪物?” 围坐在火堆旁边,已经换好了乾净衣服的苏苪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末日,世界之外,末日民,末日使徒,末日眷属……如此多的全新名词交匯,差一点让她的大脑当机。 “差不多。” 手上拿著个本子用笔在上面画写著什么,时墨头也不抬。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你过去那边,主要也就是帮忙打下辅助而已。” “那我们现在在等什么?” 不同於有些失神的苏苪,夏米倒是显得有些迫不及待。 “我们现在都在镜子里面,那些东西很难发现我们……咳,相对难以发现我们。” 话说到一半意识到不对,夏米在口中咳嗽了一声。 毕竟她自己就有在镜中世界里被发现的经歷,所以当下还真不敢打包票。 “过去是要过去,但不急,有些事我还没有想清楚。” 抬头看了夏米一眼,时墨將手上的笔记本给展示了出来。 “既然你们閒著也没事,不如帮我想想这个问题,降临在占星者高地的那些眷族,为什么要阻止我们去往那边?” “……啊?” “那些眷族,为什么要干扰我们的行程。” 很有耐心的,时墨將这个问题给再度重复了一遍。 “如果你们能解答这个问题,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出发了。” “唔……这不算什么问题吧?” 稍微的想了想后,夏米有些疑惑的问了起来。 “毕竟我们和那些东西是敌对的,它们自然要儘可能的阻止我们……” “阻止?为什么要阻止?” 撇了撇嘴,时墨將那个笔记本丟到了夏米麵前。 “首先,我们並不知道那些眷族是怎么的一个存在形式,其次,它们在偷渡到这个世界之后,要做的第一要务自然是传播末日,就比如那个人型空壳瘟疫。在这种情况下,它们有必要一直守著占星者高地吗?” “……那边是它们的前哨基地?” 片刻的犹疑后,苏苪提出了一个可能。 “那边的准备还没做好,怕我们提前过去那边破坏了那个前哨基地,所以才会儘可能的干扰我们的行程?” 略微的顿了顿后,苏芮继续开口。 “在昨天晚上之前,林深没有做出任何阻碍我们前行的行动,但在今天,他却不惜暴露也要的拖延我们的行程,正好可以映衬这点。之前不阻止我们,是因为我们就算过去对对方那个前哨基地造成不了什么威胁,但是在你得到了……” 一边说著,苏苪看向了时墨。 “因为这个,它们认定你也会给那个尚未建好的前哨基地造成威胁,所以才会干扰我们。” “你的意思是,它们那边实力不足?” 伸手摸了摸下巴,时墨一脸若有所思。 “……不排除这种可能。” 片刻的犹豫后,苏芮点了点头。 “不,太牵强了。” 在又皱眉思考了会后,时墨摇了摇头。 “如果对方那边真的实力不足的话,前哨基地的建不建成都没什么影响,因为它们根本不清楚我从杂货店那边拿到了什么。倘若它们真的畏惧我,它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果断离开占星者高地,然后大肆的传播末日,这个世界这么大,当时又这么危险,只要对方有心想藏,我们根本不想可能找到对方。” 说到这里时,时墨抬头看了几人一眼。 “我这有个推测,你们帮我补全一下。首先,那些末日眷族强行偷渡到这个世界,他们自身的能力会受到极大限制,或许还会受上重伤,所以基於这个事实,我最初的推断是它们想儘可能拖延时间等到自己的恢復。” “呃……但是……” “对,没错,它们没必要拖延时间,因为它们隨时可以离开占星者高地。” 看了夏米一眼,时墨点了点头。 “不仅如此,他们也完全可以继续让林深埋伏在我们身边,起到一个內应的效果,而没有必要为了拖延那么一点时间,主动將这个暗子暴露……明明对方所做的一切,都指向了拖延我们到达的时间这个结果,但我想不到它们这么做的理由。” 就是因为这件事想不通,所以时墨他才迟迟没有动身。 对於那些眷族,他几乎一无所知,要是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去往那边,保不齐会一头踩进对方布下的陷阱。 反正有【任意门】在,他隨时都可以过去,倒也不在乎眼下浪费的这点时间了。 “唔……有没有种可能,它们不是不想离开占星者高地那边,而是它们离不开?” 在皱眉苦思了好一会后,夏米眼睛突然一亮。 “你之前不是说过吗?它们因为偷渡这个世界受了重伤,说不定它们伤的动都动不了需要时间去恢復呢?” 越说越觉得自己是个天才,转过头,夏米目光灼灼的看向了时墨。 “趁他病,要他命,我们现在该做的,就是赶紧去往那边,然后將不能动弹的它们给赶尽杀绝!!” 第八十四章 观星者高地 暴雨仿佛永无止息,天地间一片灰茫茫。 “……没错,就是这样!!” 越说越来的兴奋,猛地一握拳,夏米几乎要从地上跳起来。 “我们就是把简单的问题复杂化了,所以才想了那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依我看,我们根本就不需要做什么准备,直接……” “你和她解释。” 似乎像是有些受不了似的,伸手按了按额头,时墨对著一旁的苏芮说了起来。 “干嘛,我说的不对吗?” 敏锐的感觉到了某人对自己的嫌弃,夏米一脸不满。 “我的推论明明很有道理,哪有问题?” “你忘了最开始的车队……” 单手搭在嘴边,苏苪对著夏米小声开口。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既然车队早在几天前就在观星者高地那边被感染,那么还有能力撒播那种瘟疫的那些眷族,就绝不会像是夏米所说的重伤到动都动不了。 夏米:“………” 她也不是什么白痴,经由苏芮这么一提醒,她顿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问题,整个人瞬间哑壳,灰溜溜的重新坐回了火堆旁。 瞅了她一眼,时墨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自顾自的思索了起来。 他只给自己留了15分钟,不管到时候他有没有想出各中关键,都是出发之时,反正以他目前所拥有的底牌,將那些眷族驱逐出去还是没问题的,无非就是底牌会用多少的问题。 虽然他从星璃那获得了对方的全面支持,但地主家也没什么余粮,很多东西以他这个层次根本无法完全发挥出威能,那里更多的商品是给命途行者准备的。 实际上,对方这次给予他的资源,已经算得上是超规格了。 正当时墨在心中琢磨著等会要怎么打时,他突然间感觉自己的袖口被人给拉了拉,当她转过头时,就正好看到银抬头看向了他。 “嗯?怎么了?” 对此,银没有回话,只是將自己手中那个笔记本摊开展示在了他面前。 笔记本上,有著新写上的歪歪扭扭的几行字。 看著这几行明显是出自於银之手的字跡,时墨先是稍微愣了愣,然后脑海中飞快的掠过了一个可能。 下一秒,他猛的转头看向了苏苪。 “观星者高地那边的人员构成是怎样的,你再说一遍。” “纯粹的研究型前哨,建在一个废弃天文台遗址上的学术地点……怎么了?” 有些忍不住的,苏苪开口问了起来。 “那里面有多少人?有没有驭病使?” “二三十人左右,因为那里地处偏僻,还是位於高地,所以里面並没有驭病使在,而是靠那些防御设施来保证安全。” 虽然说不知道对方突然间问这个有什么意义,但苏芮还是如实的做出了回答。 “实际上,能影响到那里的灾害,只有【天灾】,而面对天灾级的存在,一两个驭病使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所以那里没有配备。” “明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点了点头,时墨从地上站起了身。 “呃……所以你明白什么了?” 仰头看著他,夏米一脸茫然。 “跟著一起过来就知道了。” 摇了摇头,牵著银的手,时墨拉开了一旁的红色木门,任意门他根本就没有收起,而是就一直摆放在了一旁。 隨著门被拉开,夹杂著冰冷雨水的狂风便铺头盖脸的朝著他们这边砸了过来,要不是眾人提前都穿上了雨衣,指不定会被再度淋成落汤鸡。 没有过多的迟疑,牵著银一起,时墨率先迈步跨过门槛,苏芮和夏米对视一眼后,也压下心中的惊疑,快步的跟了上去。 不同於他们之前所处的丘陵地带,观星者高地位於一个海拔几千米的山顶平台这里,相比较起其他地方,这里的风暴更大,脚下是湿滑的岩石和被风雨摧残得歪歪扭扭的杂草,四周是空旷的烈风。 夏米的身形本来就娇小,骤然从无风地带来到这种高山狂风区,整个人差一点像风箏一样被吹跑。 至於银为什么没事……她体重至少200斤。 除了这更烈的暴风雨之外,这里的能见度也是极低,明明时间还是下午时分,但是这里给人的感觉却像是已经是到了晚上,暴雨疯狂地拍打著一切,但在这震耳欲聋的雨声中,却是隱隱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死寂。 藉助偶尔划破天际的闪电光芒,他们能看到前方不远处矗立著的建筑轮廓阴影,任意门地图的精密度还是出了问题,时墨本来定的开门地点是室內,但却是被传到了这个山顶平台的边缘。 ……好在彼此相隔也不算远。 只不过等他们来到那些建筑前时,看著眼前的建筑,就算是最显迟钝的夏米,也不由得缩了缩脖子。 没有灯光,没有声响,没有任何生命活动的跡象,整个【观星者高地】前哨站,就仿佛一座被遗忘了千百年的坟墓。 “……情况不对。” 一边观察著四周,苏芮压低了声音。 “这里……太安静了。” ……没错,安静。 虽然在周遭的狂风暴雨声中,谈起安静这个词好像听起来好像有点可笑,但实际上,不管是任谁看到面前的建筑,都会不由自主的在心中浮现出这种感觉。 “………” 略微眯了眯眼睛,时墨没有回话,只是在同一瞬间,他那依凭於地脉的感知开始如同水银般朝著前方缓缓蔓延。 虽然说他们现在依旧身处於镜界,但镜界中的一切都依託於现实,既然这里是那些眷族偷渡这个世界的抵达地,那么不管是在哪里探查都没区別。 只不过让时墨他皱眉的是,隨著他的感知扫过整个高地,他却什么都没感知到。 这里似乎已经不再存在活人,里面完全就是一片死寂,甚至连他预计中可能存在的那些人形空壳都不存在。 要知道,这个占星者高地常住人口在20人以上,人形空壳瘟疫既然以这里为源头,那么这里必然也存在感染者。 但是现在,他一个感染者都找不到,更別说偷渡到这个世界的眷族了。 ……它们,好像全部消失了。 第八十五章 疯子 在动身前往这边时,时墨他有设想过诸多可能,甚至还有设想过最坏的结果,但却万万没想到这边会是这么一种诡异的情况。 没有人声,没有影跡,没有游荡著的感染体,也没有属於域外眷族的活跃气息,存在於这里的,只有一片被暴雨浸泡过的绝对死寂。 主线任务还没有完成,那个偷渡客必然是还在这个世界的,並且有95%以上的概率就在这个观星者高地中,否则无法用言语来解释之前林深的主动暴露。 ……但问题是,那东西现在到底躲在了哪里? “进去看看,记得別离我太远。” 在丟下这么一句话后,时墨率先迈步走向了面前的建筑,在暴雨和那时不时划破天空的闪电中,这些建筑就如同沉默的巨兽般匍匐在了山地之上,尤其是那个呈倒扣型圆饼状的天文台,给人带来的压迫感最深。 厚重的金属门虚掩著,只留下了一条漆黑的缝隙,如同巨兽微张的嘴,隨著时墨伸手推开,门轴立刻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这声音穿透风雨,在死寂的环境中显得异常刺耳。 而门內的景象,则是比门外感受到的死寂要更加具象化地衝击著他们的感官。 这里竟出奇的还保有电力,时墨只是抱著尝试一下的想法按了下墙上的开关,这些建筑的灯光就如同像是启动了多米诺骨牌般一一的亮了起来。 ——映入他们眼帘的,是一片狼藉的末日景象。 大厅的办公桌椅东倒西歪,残破不堪,文件纸张如同枯叶般铺满了地面,上面沾满了泥污和不明顏色的污渍。各种昂贵的观测仪器屏幕漆黑一片,有的外壳碎裂,露出里面纠缠的线缆,有的则是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砸得扭曲变形,完全沦为了废铁。 而更令人触目惊心的,则是墙壁和地面上那些已经乾涸发黑呈现出喷溅状或拖拽状的大片血跡,仿佛之前在这个大厅里经过了一场惨无人道的大屠杀,墙壁地面到处都是一些被强酸或高温灼烧腐蚀过的痕跡,空气中瀰漫著一种令人作呕般的怪味。 但是……没有尸体。 甚至在苏芮仔细的扫视了一圈后,连一丁点稍大的人体碎片组织都找不到,这里简直“乾净”的可怕。 “这种情况……不太像是那什么眷族造成的吧?” 有些紧张的躲在了时墨身后,夏米开口说了起来。 “这种程度的破坏,更像是……” “疯子们的狂欢。” 略微眯了下眼睛,时墨接过了夏米的话。 比起什么研究人员聚集的场所,这里更像是什么大型邪教聚会祭祀之地。 ……是被那个眷族迷惑了心神,然后一个个的全部都精神崩溃了? 一边仔细观察著周边的情况,时墨在心中飞快的思索了起来。 也不怪他往这方面想,毕竟从现场的场景上来看,观星者高地的所有研究成员集体精神崩溃,然后沦为疯子在这里举行一场疯子的献祭仪式的这个真相,確实挺贴合现场场景的。 他本以为那些能够毛遂自荐来这种地方进行研究的那些研究员心智会更坚韧一点,但从眼下所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坦白说,时墨他略有点失望。 “监控室在哪里?” 转过头,时墨看向了苏苪。 像这类科研前哨站,监控乃是標配,所以他也不担心没有,这里苏苪虽然说没来过,但作为业內人士,她还是凭著自己的专业性带著眾人找到了监控室,监控室门是大开著的,倒省了些功夫。 但可惜的是,监控室的情况和大厅中也差不了多少,里面的破坏程度比大厅更甚,所有监控屏幕无一例外都被人用重物砸得粉碎,玻璃碴子散落一地,主机箱被暴力撬开,里面的硬碟和主要存储部件被拆卸一空,只留下空荡荡的支架和凌乱的线头。 不仅如此,除了血跡之外,这里还遍布著恶臭,整面墙甚至整扇门,都被人用手抹上了一层厚厚的排泄物,堪比粪坑。 ……这说不定粪坑都比这里要好点。 看著面前这几乎的被涂满了奥利给的监控室,苏芮愣是没那个勇气踏入其中,因为就连监控室的天板和地面,也都丧心病狂的抹上了厚厚一层,也不知道哪来的存货。 种种跡象都表明,观星者高地的那几十个研究员,全部都沦为了彻头彻尾的疯子。 ……毕竟除了疯子,谁能干出这种事? “我们去其他地方吧。” 单手捂著鼻子和嘴巴,苏苪的脸色显得很是有些不好看。 “那些监控是不可能恢復的,硬体设施被破坏的太彻底了,这里没有探索价值。” “……不,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这里。” 在盯著面前的“粪室”看了会后,时墨却是摇了摇头,而后转头看向了其他人。 “我需要一个人进去里面,然后帮我看一下门后的情况,你们谁去?” “进去?你確定没说错?” 指著面前的监控室,夏米一脸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 “这里面可全都是屎,怎么可能会有……” “我去吧。” 不知道什么时候给自己做了个口罩牢牢绑在了脸上,苏芮在这时开了口。 ——自时墨讲出要去查看一下门后的情况时,她就隱约明白了什么。 “行,那就你去。” 朝著苏芮看了一眼,时墨点了点头。 ……事实上,这个房间除了噁心一点,並没有什么危险。 但还是那句话,有人有那个勇气去面对尸山雪海,但他真不一定有那个勇气去面对粪海狂蛆…… “门是被从里面主动打开的。” 很快的,踏进房中的苏苪给出了回答。 “门后这里,有著很明显的手印在,需要继续在房间里面探索吗?” “继续吧,將整个房间都摸一遍。” 一边说著,转头看向了身旁像是提前预料到了什么一样一边一脸惊恐的摇头一边往后退去的夏米,时墨毫不留情。 “还有,你也进去帮忙。” 夏米:“………” 第八十六章 人类与恶魔 虽然整个监控室都被一层厚厚的屎给糊住了,但监控室的面积却並不算大。 在一脸生无可恋的夏米也跟著被迫加入搜索队的前提下,前后仅了五分钟时间,她们便在监控室的角落挖出了一个被密封塑胶袋保存的很好的褐色牛皮纸的笔记本。 苏芮倒还好,但是像夏米的话,但是监控室里面出来之后,便疯狂的衝进了洗手间那边打开了水龙头,脸上满是一种我已经不乾净了的崩溃…… 没那个心思安慰对方,在苏苪的帮助下,时墨將那个笔记本从塑胶袋中取了出来。 笔记本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边角处磨损严重,封面上用黑色墨水以潦草而有力的笔触写著【观测日誌-李文】,在標题下方,还有著一行小字?【观星者高地】。 “日誌记录吗……” 心中略微动了动,將笔记本放到桌上,时墨就此翻越了起来。 前面十几篇日誌都没什么好说的,都只不过再最简单不过的记述內容,但伴隨著这本日誌翻到后面,关於曾经在这个高地上所发生的那些事,以文字的形式逐一的展现在了时墨他们面前。 ———————————— 【8月10日,晴间多云】 ·例行数据採集,例行身体检查。 深空射电阵列运行正常,背景噪音水平稳定,王工抱怨厨房那越来越差的口味,引发了一场关於旧时代美食的怀旧討论。真是个无聊的雨天……哦,今天其实是晴天,但感觉和雨天没什么区別。 【8月15日,阴雨】 ·持续的阴雨天。 下午三时左右,王工兴奋召集大家,说捕捉到了一段异常稳定的非自然重复信號,疫病外星人论假说好像得到了有力验证。 ……稍微有点不安。 101看书 追书就去 101 看书网,101????????????.??????超靠谱 全手打无错站 【8月17日,暴雨】 ·暴雨已经持续了四天,通讯信號受到严重干扰,与基地的联繫时断时续。 那个信號好像真的有点东西,强度每天都在缓慢而稳定地增加,王工多调了些人手去全力破解那个信號,难道这场毁灭了全世界的灾疫病,真的是外星人的手笔吗? 顺便一提,我们这边的研究不太顺利,哪怕有基地那边源源不断的症候群尸体供应,我们这边也没能拿出哪怕一个成果。 ……重心研究好像要偏移了。 【8月19日,小雨】 ·例行身体检查。 被调去负责信號分析的张海从昨天开始显得有些不太对劲,据对方所说,他总是感觉心神不寧,出现幻听现象,听到有人在走廊尽头或者通风管道里叫他的名字,我们检查了所有区域,一无所获。 王工放了他一天假,让他好好休息,破解信號的工程在稳定进行中。 【8月20日,暴雨未停】 ·……张海失踪了。 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找遍了整个前哨站,包括仓库,机房,甚至每一个通风管道检修口,都没有他的踪跡。 外面的风雨猛烈到能见度不足五米,他不可能离开建筑,尝试联繫基地求救,但所有的对外通讯手段都彻底中断,我们被完全孤立在了这片风暴中的高地上。 气氛变得压抑,晚餐时没人说话。 【8月23日,雨势稍减,但未停】 ·又有人出问题了。 负责信號数据记录的刘薇病倒了,症状和张海之前很像,持续性低烧,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清醒时会惊恐地抓住身边的人,胡言乱语,我们的医疗储备本来就不多,现在更是捉襟见肘。 而那个该死的信號……它还在那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感觉比之前更近了,仿佛就在我们头顶,紧贴著圆顶。 【8月25日,雨】 ·恐慌彻底爆发了。 不仅仅是刘薇,厨房的王翠华和负责设备日常维护的赵刚也消失不见了,和张海的情况一样,毫无徵兆,凭空蒸发。 晚上没人敢单独睡觉了,大家挤在娱乐室里,轮流守夜,关於那个信號的解析也被迫停止了。 【8月26日,小雨】 ·……又失踪了三个人。 早上我们起来的时候,晚上负责守夜那一波的三个人全都消失不见,人数的多寡似乎並不能確保我们的安全。 我们试图组织起来,系统地搜索整个前哨站,由王工带队,我们五个人一组,手持能找到的所有武器,对整个营地进行了全面搜索。 好消息,我们发现那些了失踪的人。 坏消息,他们好像被什么东西吃了,吃的一乾二净,我们在粪坑里面发现了一些被排泄出来的没完全消化的生物组织,李寧波认出了自己的未婚妻刘薇的戒指,戒指戴在一节食指上。 我们当中……似乎混进了一个怪物。 【8月27日,阴】 ·恐慌升级了。没人敢相信身边的人。 在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可能被什么东西给吃掉之后,李寧波他疯了,我们合力制止了他的暴行,並且將他给捆了起来。 没办法,我们经不起再多的动盪了。 【8月28日,小雨】 ·……意料之中的情况。 当我们早上起来时,李寧波他也消失了。 眾人很默契的没有再提起他,尤其是昨天因为他受伤的那几人。 团队里的不安定因素,就该被剔除。 ……哪怕付出一点小小的“代价”。 【8月29日,暴雨如注】 ·意料之外的情况。 我们听到了引擎声,基地的补给车队到了,我们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衝出去將发生的一切全都告诉了带队的陈队长。 他们对此很重视,穿著防护服用仪器扫描了整个建筑,但结果……令人崩溃。 ……甚至是我们寄予厚望的车队中的那几个驭病使。 我们犯了个错误,运气也太糟糕,车队不应该来这么早的。 陈队长认为我们是压力过大產生了集体妄想,在补充了物资留下了一些镇静剂,它建议我们好好休息,然后离开了,我们只能眼睁睁的看著车队尾灯消失在雨幕中。 【8月30日,暴雨】 ·今天又失踪了一个人。 【9月1日,暴雨】 ·……又有人疯了。 对方恶狠狠的诅咒我们,认定怪物就藏在我们当中,於是和其他几个疯子一起偷偷的在饭菜里面下了药,想要將我们一网打尽。 还好,王工提前察觉到了这件事。 和处理李寧波时的情况一样,我们將那几个疯子给单独关押了起来,並且很默契的不去討论他们的下场,仿佛他们根本就不存在。 没错,这只不过是一点微不足道的……小小牺牲。 今晚应该能够睡个安稳觉了。 【9月2日暴雨】 ·我们找那个该死的怪物了!!! 章程……不,应该说是占据了章程身体的那个怪物!! 那个信號果然有问题!!! 李寧波,石强,林晓,吴芸,郑坤,王海,赵戾……他们的牺牲,帮我们揪出了这个恶魔。 但可惜的是,基地的药品储备量不足。 哪怕石强他们几乎吃下了全部的毒药,但对那个吃人恶魔身体造成的伤害依旧有限,它甚至还有閒心嘲笑我们,我们的反抗在对方的眼中就好像一场有趣的游戏。 藉助一些重武器,我们暂时將那个恶魔给击退了,但是对方还是会捲土重来。 那个恶魔,告诉了我们一件事。 ……他一直保存著章程的自我意识。 —————————— 第八十七章 勇气的讚歌 被翻开的本子上,日誌还在继续。 【9月3日,暴雨】 ·我们被围困在主机房了。 门被我们从內部加固,用电缆,办公桌,书柜……一切能找到的东西堵死。 外面一片死寂,但我们知道它就在那里。章程……不,那东西,它不再掩饰了。我们偶尔能透过防弹玻璃窗看到阴影掠过,伴隨著一种令人牙酸的,细微的刮擦声,像是有人在用指甲,或者更糟的东西,刮著金属墙壁。 王工试图修復一台老旧的无线电,手指因为恐惧和疲惫不停颤抖,他说我们必须警告基地,但暴雨和那东西散发出的某种干扰,让一切信號都石沉大海。 那个恶魔保存著章程的意识……这句话像毒蛇一样盘踞在我们每个人的脑海里。 这意味著,当我们向它开枪时,章程能感受到一切?还是说,章程正清醒地看著自己的身体做出那些可怕的事?眼睁睁的看著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吃掉曾经的同事? ……车队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如果车队能够晚一天来,吃了李寧波的那个恶魔將会被我们找出,这是李寧波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创造的机会……可惜功亏一簣。 而更可怕的是,整个车队都出了问题,甚至包括那三名驭病使,他们似乎將某种不好的东西给带了出去。 ……我们没能力阻止。 【9月3日,暴雨】 ·食物不多了。 更可怕的是,我们听到了声音,不是刮擦声,是章程的声音,透过通风管道清晰地传下来。 他在唱歌。哼著一首旧时代的,软绵绵的情歌,那是他曾经用来向女友求婚的曲子,声音温柔得令人作呕,与我们所处的绝境形成最疯狂的对比。 然后,歌声停了,他开始说话。 “老李……王工……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別怕,我只是想聊聊。” 那个声音带著章程特有的,有点靦腆的笑声。 “你们没机会的,那是来自於域外的神明的降临,而神明只不过是暂时选中了我这具卑微的躯体作为棲身。能够为神明献上一切,是我们的荣幸。” 王工捂住了耳朵,但我却努力倾听,就算这个营地的结局终究是毁灭,但至少的,也要给后来者留下一点记录……哪怕微不足道。 “你们知道吗?你们做的那些事,在神明看来就是笑话,前前后后装疯卖傻,结果到最后却只是送上一份份不新鲜的料理,就只是为了找出神明……可笑至极。那是无上的神明,它能选中我们,我们就该为了神明牺牲,奉上自己的一切,然后迎来无上的荣耀与囚……” 剩下的声音没了,因为紧跟著的是一长段毫无意义的疯狂顛笑,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9月4日,暴雨】 ·我们发现了更可怕的事。 小孙,昨天被那东西的爪子擦伤了手臂,今天开始发低烧,眼神涣散,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短,而同样受伤的还有三人,也开始隱约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最后,在徵得小孙他们的同意后,我们用汽油活活烧死了他们,直到將他们烧成灰烬。 章程(请允许我最后一次这样称呼他)不再试图沟通了,寂静比他的低语更折磨人。 【9月5日,最雨。】 ·决战的时候到了。 我们破坏了所有的存储设备,並且给身上浇满了汽油,章程的话给了我们提示,那东西需要我们的身体。 被烧死很痛苦,但和被吃掉相比,不值一提。 ……可惜,决战失败了。 我们虽然给那个恶魔造成了重创,逼出了他的本体,但並没能够成功杀死他,虽然成功在基地內燃起了大火,但被对方用古怪的手段扑灭,我们死伤惨重,最后还活著的只有我和王工两人了。 ……但也仅限於活著。 我们用粪便將监控室涂了个遍,果然,那东西没来惹我们了,我猜也是这样。 它能同化我们,那么我们自然也能给它带来影响,更何况它前前后后吃了那么多人,如果不想吃屎的话,它应该暂时不会来找我们。 【9月6號】 ·和王工商量好了,他不同意,但他现在状况没我好。 我要干掉它。 —————————— 至此,日誌宣告完结。 好一会后,苏芮那乾涩的声音响了起来。 “既然这里一片死寂的话,那么是不是代表著,最后他成功了?” “……成功了一半吧。” 抬头看向建筑深处,时墨微眯了下眼睛。 在之前时,他对偷渡到这个世界的末日眷族一无所知,来了几个,长什么样,有什么能力,又是一种什么存在形式……他都不知道。 但在现在,托这本日誌的福,他揭开了那个眷族身上笼罩著的神秘面纱。 数量一只,寄生形式,需要吃人恢復自身状態,並且还得吃特定的人,在这个世界行动需要载体……至少在完全恢復之前需要。 毫不夸张的说,就这么一本日誌,几乎將偷渡到这个世界的那只眷族的底裤都给掀开。 “那我们接下来……” “找,那东西一定还在这里。” 將面前的本子合上,时墨一脸面无表情。 “在这里……至少还存在一具尸体。” 或许就连那个眷族自己都没想到,从一开始就抱著猫抓老鼠心態的它,竟然会被它最看不起的“食物”给狠狠的反將了一军。 不管是装疯以身做饵只为了帮团队找出那个吃人鬼的李寧波他们,还是为了不让对方得到补给寧愿活生生的將自己给烧成灰的小孙等人,抑或是愣是在那种身体被占据的状態下传递出关键情报的章程……这里的每一个研究员,都在用生命为代价,一步步將那个不可一世的怪物逼入绝境。 其实想想也对,能够在现在这种世界如此恐怖诡异的情况下去往一个完全没有防护的高地中研究病情和症候群的研究员,又怎么可能会是什么普通人? 他们不是战士,却在这场不对等的对抗中,展现出了人类在绝境中最耀眼,也最悲壮的光芒。 ——时墨唯一可惜的,就是自己还是来晚了。 第八十八章 以尸做囚 在有了確定的目標后,想要在这么一个死寂的营地里,找到一具尸体其实並不难。 ……时墨他过来的太早了。 【命途奇物?回想之刻】的存在,是那个眷族所没有想到的,更不会想到有任意门这种东西。 自从林深哪怕是不惜暴露也要拖延他们的行程后,时墨就已经多少的猜到了那个眷族的处境,而眼下这本日誌的发现,更是为他补全了最后一个拼图。 ——那个眷族,无法动弹。 它被困住了,被一个凡人以决绝的意志和残酷的智慧,钉死在了这片高地之上。甚至可以这么说,对方现在应该处於一种极度脆弱的状態,甚至脆弱的只要稍微有个外力影响,对方就將殞命於此。 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林深现在应该在拼尽全力的往这个高地赶,但就算是对方的速度太快,也绝对比不上【任意门】。 ——这,是这个【占星者高地】中的35名研究人员合力为他创造出的机会。 看著面前那具以一种十分悽惨的状態倒在地上的尸体,时墨有些默然。 这具尸体是这个占星者高地中唯一的一具尸体,同时也是最后一具。 他的眼睛被刀子生生挖掉,只留下两个黑洞洞的窟窿,耳膜被利刃从中刺穿,乾涸的血跡蜿蜒至下頜,鼻子被整个削去,使得面部显得异常平坦可怖,断裂的舌头像一块暗红色的肉块,掉落在地上早已乾瘪发黑……甚至,他全身的皮肤都呈现出一种失血的惨白,所有的血液已被全部放干。 那本日誌的记录者李文,在留下了那本日誌之后,用自己的残破躯体,化为了那个眷族最后的监牢。 “……监牢?” 有些畏惧的远远看著那边那具尸体,夏文有些不明白时墨话语中的意思。 “字面意思。” 看著面前那具一动不动的尸体,时墨一脸的面无表情。 “那个眷族虽说偷渡到了这个世界,但同时它也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在这个世界里,它必须以寄生体的形式存在,至少在它完全恢復过来之前需要。而使它恢復过来的资粮,则是观星者高地这里这些被它提前打上標记的35名研究员。在寄生並控制了一名研究员之后,它开始了自己的计划,等它將这里的所有人全部吃光,它將脱离寄生体的形式,以本体的方式存在於这个世界。到了那时,它就自由了。” 看著远处那具尸体,时墨脸上的表情中带上了一丝讥讽。 “从一开始,它就没有將这里的那三十五名研究员放在眼里,但就是这些它最瞧不起的东西,却一步步將它逼到了绝境。甚至可以这么说,如果那个车队不是那么凑巧的正好抵达高地这边,它已经被揪出了。” 虽然不知道对方在前期时的战力怎么样,但从对方没有主动暴露偷偷吃人这点看,战斗力应该是有限的。 以当时这个高地倖存的人数数量,应该是可以將对方堆死或至少驱逐的,毕竟对方在这个世界的行动全依靠寄生体,一旦寄生体出了问题,它自己估计也不好受,虽然直接死掉貌似不太可能,但至少也会被驱逐出这个世界。 ……但是,对方的运气太好了。 “车队的到来,不仅拖延了那东西被发现的速度,更是让它有了將人形空壳病毒传播出去的机会,我想那个时候,它应该是有想將车队中的那三个驭病使转变成末日民的,但最后却失败了。要么是他们不適合,要么,就是他们主动的拒绝了末日……我个人倾向於后者。” 空旷死寂的房间內,时墨的语气平静的可怕。 “它太高傲了,高傲到根本看不起这些只是作为自己恢復力量的资粮,还带著一丝猫抓老鼠的心態主动告知了自己的一些事,甚至还將章程的意识给放了出来,结果反而被对方差点泄露出了自己的最大机密。” “囚……?” 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苏芮试探般的开口问了起来。 “奉上自己的一切,然后迎来无上的荣耀与囚……用自己的身躯,化为禁錮对方的囚笼。” 依稀的,时墨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冷。 “这,就是李文在日誌最后所去做的事。” 在用来恢復自身力量的姿粮以玉石俱焚的心態將自己烧成灰烬后,那个眷族就已经註定不可能恢復力量摆脱寄生体的状態了。 同时因为吃了太多人,它的感官也已经和寄生体紧紧相连,在最后一次的决战中,李文说他们输了,但其实他们是贏了的。 在自身的寄生体受损严重,且自身恢復力量无望的前提下,那个眷族所能做的事情除了灰溜溜的退走,已经別无他法。 ……但有人不想放它走。 “所以它选择了主动送上门的李文当做新的寄生体?但是你不是说……” “偷渡世界我想应该不是件轻鬆的事,既然有机会能够继续留在这个世界,那么力量以后总有办法慢慢补充的,更何况它在这个世界中还有一张牌。” 接过夏米的话语,时墨淡淡开口。 “我说过了,它太高傲了,哪怕还有两个人活著,但是以前那么多人都能对它造成像样的威胁,剩下这两个浑身带伤的傢伙又能有什么用呢?与之相反的,只要拿到新的寄生体,恢復力量什么暂且不提,它至少有了自由活动的空间,於是在李文的主动下,一种出自於下意识的寄生开始,它本以为自己不用竹篮打水一场空……但它却忽略了那两人慾置它於死地的残忍决心。” “既然这具尸体是李文的话,那还有一个人呢?” 忍不住的,苏苪开口问了起来。 对此,时墨没有说话,只是默然的用手指了下那具尸体附近的角落。 在被熏得焦黑的墙壁里,依稀可见几块被烧的透烂的骨头,在帮助李文完成了那具尸体的监牢之后,对方选择將自己烧成了灰烬。 ……彻彻底底的,將那个恶魔困在了这座无人的高地。 第八十九章 【命运神技】 从星璃那里,时墨了解过“眷族”这种存在的本质。 如果说“末日民”是指放弃自我,主动拥抱末日力量以求存或获取力量的墮落者,那么所谓的“眷族”,则是更彻底,更绝望的存在。 它们是完完全全拋弃了自我,將自身的一切——肉体,灵魂,意志,未来——都彻底献祭给某个特定“主人”的绝对僕从。 可以这么说,从主动成为“眷族”的那一刻起,它们就彻底失去了“未来”这个概念,它们的存续,力量,乃至存在的意义,都完全繫於它们所追隨的主人身上,主人的意志即是它们的律法,主人的存亡即是它们的生死。 生死兴衰,皆在主人一念之间。 而根据它们所追寻的主人之间的差异,这些眷属的表现形式,存在方式,乃至力量属性也都千差万別。 有些可能依旧维持著类人的形態,有些则可能扭曲成不可名状的怪物,更有甚者,可能彻底化为一种概念或现象。 但无论如何,无论它们先前究竟是何种种族,何种存在,自成为眷族的那一刻起,它们的存在形式与生命本质便被其主人的力量彻底改写,打上了永恆的,无法磨灭的烙印。 作为哪怕是在诸界前线战场中都凶名在外的【末日使徒?葬星者】的眷族,时墨本来是准备好了迎接一场苦战的,就算是对方为了偷渡这个世界自身实力被压制的十不存一,那也將会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强敌。 只不过他高估了对方,而对方……同样也低估了这个世界的人类。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 看著远处那具惨不忍睹的尸体,伸手扶了扶眼镜,苏芮主动的开口问了起来。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读好书上 101 看书网,101????????????.??????超省心 】 “既然对方已经被囚禁了起来,那是不是意味著我们能够很轻鬆的將它给消灭?” “消灭?你倒也真是敢想。” 看了旁边的苏苪一眼,时墨略显得有些无语。 “在问出这话之前,你最好先了解一下你和它之间的差距。听著,它虽然是眷族,是被更上位存在驱使的僕从,但它也同样属於『末日生物』的行列,其生命层次和我们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维度的存在。” 略微顿了顿,时墨目光扫向了房间中央处那具恐怖的尸体。 “我们现在能站在这里安然交谈,甚至考虑消灭它,是基於三个前提。第一,它为了偷渡这个世界,力量百不存一,甚至千不存一。第二,这个世界所以说同样也被末日侵蚀,但毕竟没有完全沦陷,它存在於这个世界的每一分每一秒,这个世界都在持续的排斥压制它,让它如同陷入泥潭。至於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那三十五名研究员的牺牲,让它陷入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虚弱状態,甚至还无法主动的从这个世界离开,被生生困在了这里。” 说到这里时,时墨语气变得肃穆了起来。 “但虚弱,不等於无害,更不等於我们能轻易『消灭』它。这就好比有一头足以毁天灭地的洪荒巨兽被层层枷锁捆住,又饿了几百年,虚弱到连站立都困难,但你能因此就认为,隨便一个凡人拿著木棍就能敲死它吗?不,隨著你靠近它,它哪怕只剩下一丝本能的反击,一次精神的衝击,都足以让你的灵魂彻底湮灭,或者……將你污染成新的怪物。” “那照你这么说,我们还不能动它了?” 不自觉的,夏米皱起了眉头。 “按你的说法,只要一破坏掉那具尸体,它就会从囚牢当中脱困?” “在你问这句话之前,你得先理解囚禁的定义是什么,这里的囚禁指代的並不是將它囚禁在了那具尸体里,而是將它囚禁在了这个世界当中。” 略微的耸了耸肩,时墨抬脚朝著那边那具尸体那走了过去。 “只要尸体被破坏,它就可以脱离这个世界……但它已经没机会了。” “你……” “出於安全起见,你们最好站在那边不要动弹,也不要靠近这里。” 停下脚步,时墨转身看向了身后几人。 “这个世界中確实没有能够杀死它的力量存在,因为那需要命途的力量,在这个世界正是与命途接轨之前,这个世界的人没有人能够提前踏足命途……但凡事总有例外。” “万界杂货铺!!” 闻言,夏米眼睛顿时一亮。 “没错。” 伸手探向周边虚空,时墨在口中稍微的笑了笑。 “在杂货铺的帮助下,我提前接触了命途的力量,换句话来说,现在的我,已经拥有了能够杀死对方的能力,这也是对方为什么不惜让林深暴露,也要阻碍我们行程的主要原因。一名眷族陨落在一个甚至连命途都还没有接轨的世界里,实在是没有比这个更加戏剧性的……” 时墨口中的一句话还没说完,甚至他伸向周边虚空的手还未触及那冥冥中的联繫,异变陡生!! “——吼!!!!” 一声无法用耳朵捕捉,却直接在所有生灵灵魂最深处疯狂震盪的咆哮,如同亿万怨魂的齐声尖啸般在时墨几人耳边猛地炸开。 仅这一瞬间,苏芮和夏米便感觉耳朵那里一阵剧痛,鲜血从耳朵里面流出来的同时,她们也彻底丧失了对於声音的感知。 甚至就连身躯大半机械化的银,此刻也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住了耳朵。 李文那具残破的尸身突然从中裂开,其下释放出了令人窒息的血色光芒,整个房间……不,是整个镜面空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攥住,开始疯狂地扭曲,压缩!! 墙壁不再是墙壁,变成了蠕动的,布满眼球和口器的肉块。地板融化,变成粘稠散发著恶臭的黑色泥沼,天板向下垂落,落下无数扭动的带著倒刺的触鬚…… 恐怖的异变在镜界中发生,在短短一秒钟的时间里便朝著外界飞速席捲,苏芮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惨叫,她的左臂就被一道掠过的阴影齐肩切断,伤口处没有流血,而是瞬间覆盖上一层不断增殖的黑色菌毯,並向躯干迅速蔓延。 至於夏米,她的双腿更是自膝盖以下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硬生生撕扯下来拋向空中,旋即被一条蠕动的触鬚捲住,塞进了墙壁上突然裂开的一张布满利齿的大嘴里,而一直到了这个时候,她才感知到了从腿上传来的剧痛。 ——仅在一瞬,她们两个便被重创。 而中创她们的,却只是这场疯狂海啸的一个余波,从她们现在所处的这个视角,不仅已经无法看到被一个从地面伸出的舌头捲入深坑当中的银的现状,也根本无法看到时墨那边的情形,血肉铸成的墙壁將时墨那边位置给完全封锁,他那边才是遭受攻击的主战场,袭击夏米她们的仅仅只是一场余波。 但就这场简单的余波,她们便几近团灭。 眼镜尽碎的苏苪还想试图挣扎,但还不等她做出像样的举动,一条从地面爆出的如同镰刀般的骨刃便从她面前闪过,直接將她从中拦腰截断!! 残破的躯体重重的摔倒在粘稠的黑色泥沼中,溅起黑色的涟漪,她艰难地抬起头,看到的却是数十道朝著她这边抽来的锋锐骨鞭。 夏米在镜界中不会真正死亡,但她却没来得及同化对方身上的病症,事实上,从时墨口中话语落下异变发生之后,到现在总共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两秒。 如此短的时间內,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这是陷阱。 看著面前那即將將自己抽成碎渣的骨鞭,感受著自己生命的流逝,苏芮却出奇的冷静。 她们都上当了,那个眷族明显还保有著力量,就是为了等她们来……不,是在等默客他的到来。 对方摆出的这种架势,分明是想要不顾一切代价的將默客他置於死地……是因为他被万界杂货铺给选中了吗? 镜面空间在哀嚎,规则在崩坏,一切都在走向毁灭的终局,苏芮和夏米的意识都已经开始模糊,残破的身体逐渐冰冷,仿佛下一秒就要被周边的一切吞噬,或者彻底化为这扭曲空间的一部分。 这是绝对的,令人窒息的……绝望。 然而,就在夏米最后一点意识即將被黑暗吞没,苏芮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从那残破躯壳中扯出时,她们都听到了一个声音。 ……或者准確的说,是听到了一个字。 “卡。” ——这是源自於时间与空间的暴力切换。 如同被按下了绝对指令。 所有的声音——眷族的咆哮,空间的崩解,疹人的咀嚼——瞬间消失。 所有的异象——蠕动的肉壁,粘稠的泥沼,扭曲的触鬚,侵蚀的黑暗——如同退潮般瞬息平復。 下一秒,明亮均匀的灯光,从头顶上方洒了下来。 空气中瀰漫的不再是血腥和腐臭,而是淡淡的消毒水味和……盒饭的香气。 猛地睁开眼,夏米先是有些惊疑不定地看向了自己的双腿,然后又摸了摸自己右手,最后难以置信的低下头打量了一下自己。 她身上依旧穿著那件进入高地前的那套便装,身上乾净整洁,没有任何伤口,她甚至能感觉到心臟在胸腔里有力而平稳地跳动。 不仅是她,苏芮也愣住了。 她发现自己正好端端地站在地上,双腿健全,腹部没有任何伤口,连之前碎裂的眼镜都完好如初地架在鼻樑上,仿佛刚才那撕心裂肺的剧痛,就只不过是一场过於逼真的噩梦。 略有些茫然的抬起头,苏苪环顾向了四周,然后很是愕然的发现,先前周边那种恐怖的地狱场景已经不復存在。 取而代之的,则是一个忙忙碌碌的影视拍摄现场。 她们此刻正站在一个精心搭建的模仿废弃研究所风格的摄影棚內,旁边则是轨道,摇臂和反光板,一旁不知何时出现的几个工作人员正在忙著调整灯光角度。 至於刚才那些狰狞的“肉壁”和“触鬚”,此刻看来分明是极为逼真的特效模型和道具,“李文”的尸体是一个栩栩如生的硅胶人偶,正静静地躺在预设的位置。 而那个刚刚爆发出灭世之威,將她们撕碎的“眷族本体”,此刻变成了一个大概半人高由复杂机械结构和led灯构成的特效道具,旁边还围著两个技术人员,手上拿著平板电脑似乎在调试参数,嘴里还在小声討论著什么。 “刚才的能量输出有点超了吧?震动反馈太强了,差点把固定架弄鬆。” “调低15%吧,顺便检查一下烟雾效果,刚才喷太多了,都影响摄像机位了。” 与此同时,一个场务手上拿著大喇叭坐在高梯子上喊了起来。 “好,《观星者高地之殞》第三场第七镜过了!休息四十分钟!演员老师辛苦了,道具组抓紧时间检修!放饭了!!” 隨著这个声音的响起,几个助理热情地小跑了过来,给时墨,银,夏米以及苏苪递上了温热的毛巾和瓶装水。 “四位老师辛苦了!!刚才那场戏的效果简直太棒了!!尤其是两位女老师,那个绝望的表情特別真实!先休息一下,那边领盒饭,今天有大鸡腿!!” ——此时此刻,夏米和苏芮两人已经彻底懵了。 手里拿著助力强塞给自己的矿泉水,看著眼前这无比真实又无比荒诞的场景,她们的大脑已经完全宕机。 与她们俩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银,先是略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手上涂著的银光饰料,感受的从体会过的肉体,银眨了眨眼睛。 然后,拿著手中的矿泉水,她乖巧的坐在了时墨的身旁。 至於时墨,则是不知何时坐在了一张带著靠背的导演椅上,面前摆著个小桌板,上面放著一份荤素搭配相当不错的盒饭。 拿起一旁的一次性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尝了下味道,时墨满意地点了点头。 “行了,別傻站在那里了,过来吃饭。” 转头看向依旧石化在那的苏芮和夏米,时墨朝著她们招了招手,而后用手指了指旁边的摺叠椅。 “接下来的几幕戏很重要,我得给你们好好讲讲。” 第九十章 片场日记 从一开始,时墨就没有小瞧过对方。 別看那个眷族被囚禁在了李文那残破的尸体里,貌似很轻鬆的就能干掉对方,但他可是清晰的记得任务列表上的描述。 主线任务2仅仅是只是要求他將这个眷族给驱逐出去,其难度就被標註为了高,更別提更进一步的杀死对方了。 如果没有遇到星璃,在他来到占星者高地这边查看完了日誌后,他不会去搜寻尸体,而是会毫不犹豫的带著所有人远离高地,然后动用重火力远程的將那里夷为平地。 君子,不立於危墙之下。 但万界杂货铺的找上门以及星璃这位店长的到来,却是为他多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 “命运……神技?” 听著时墨那不紧不慢的讲述,苏芮略显得有些愣神。 通过刚才的自检,她已经多少发现了那么一些事,她现在不仅仅是荒谬的处於一个影片拍摄基地,甚至连她自身所感染病症也跟著消失无踪,一如变成了普通小女孩的银一样,她也彻彻底底的变为了普通人。 “一张一次性技能卡,技能卡的出处是一位行走於〖命运〗这个命途上的强大命途行者,至於多强大你也別问,因为我自己也不清楚。” 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时墨略微的耸了耸肩。 “你们也別在心里瞎琢磨了,虽然说刚才那场『戏』是假的,但危险是真的,简单来说,要不是这个“命运神技”临时把现实场景覆盖成了我的电影片场设定,我们刚才差点真的被那玩意儿给团灭了。在这个设定下,那个眷族哪怕是再厉害,也得遵守『片场规则』,现在的它,只是一个道具。” 一边说著,时墨伸手指了指那个正在被技术人员围著调试的“眷族道具”。 “至於你们的伤,在导演喊了卡,拍摄停止下来的前提下,自然也就恢復了。毕竟你们现在只是演员,没听说过哪个演员拍个电影会把命搭上去的。” “唔……所以说我们现在安全了?” 一边啃著盒饭中的大鸡腿,夏米眨了眨眼晴。 拍电影嘛,虽然说她没有拍过电影,但难道还没有看过电影? 虽然方才发生的事让她有点懵,但是套用到拍电影这种事上,理解起来还是很轻鬆的。 隨隨便便的改变既定事实,强行压制那么恐怖的眷族,甚至將对方变成一个如同死物般的道具……也不愧被称之为“命运神技”了。 “暂时安全,毕竟戏又没有拍完,等休息时间结束之后,还是得继续拍戏的。” 放下手中吃完的盒饭,时墨拿起了一旁的矿泉水。 “还有,原来的问题並没有解决——那个眷族依旧还在这里,一旦“片场”结束,场景又会重新变成之前那个样子。” “誒?那不是完全没用吗?” 不自觉的,夏米有些傻眼。 “既然还是要按照原剧情拍的话,那岂不是什么都没改变?话说我现在去把那个道具给毁了能行吗?” “你可以试试,但后果我不负责。” 衝著一脸跃跃欲试的夏米翻了个白眼,时墨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一口。 “虽然说戏还是要继续往下拍,但具体的走向可是由我来决定的,別忘了,现在我才是导演,在我的片场里,剧本自然由我来定。” “所以……?” “换句话来说,你们的命运,接下来掌握在了我手里,我可以隨意书写更改你们的命运。” 放下矿泉水瓶,时墨一本正经。 “所以你们现在可以求我了,只要不是那么离谱的更改比如说你突然间暴种变身超级赛亚人一个指头將boss捏死什么的,其他的微小改动都是允许的,同样也包括你们人物的设定。” “什么都可以?” 闻言,夏米眼睛顿时一亮。 “我要求这么改,在我即將被杀死时,我胸前带著的那个祖上传下来的玉佩突然间亮出了白光,然后一个神秘的老爷爷出来说我天生拥有至尊骨,是个修仙的好苗子,可以……” “你要什么改动?” 实在懒得搭理对方,时墨转头看向了旁边的苏芮。 “病症也能改吗?” 直视著他的眼睛,苏芮一脸认真。 “比如说,让这个世界肆虐的病症消失?” “……你比她还能许愿。” 嘴角略微的抽了抽,时墨最后看向了一直乖巧的坐在自己身边的银。 “银,你呢?” ——面对这个问题,在想了好一会后,银这才抬头看向了他。 “如果可以,银想变成人类。” “人类吗……” 若有所思的,时墨看了银一眼。 作为导演,他手中握著每个人的剧本,剧本面前,每个人的秘密在他眼中都一览无余。 苏芮和夏米的剧本证定没什么问题,但唯独在他和银的剧本上,稍微出了些差错。 作为这部戏的主角,他拿到的剧本中理应是有关於那个残破任务系统的描述的,他本来是有想藉助〖命运〗的力量探寻一下那个系统的来歷,但可惜的是,他的剧本一片空白。 ——那个残破的任务系统,以一种他不理解的方式完全规避了〖命运〗的探查。 除此之外,则是银的剧本。 在剧本上,对方的身份是症候群,並且还是一个等级整整达到了第四等级【浩劫】,距离【天灾】一步之遥的症候群。 可以这么说,那个曾经被老枪团灭掉的机械教团,她才是当中的核心,只不过由於机械教团被灭,导致她也受到了重创。 她本身力量有限,想要进阶成更高一级的【天灾】,那么只能通过不断扩大自己的势力范围来实现……比如说机械教团。 那个时候银会跟著他並不是巧合,而是基於在程序运算下的最优解,他当时在银那边的定位,其实便如同机械神甫那般。 最开始时,银找上了那个机械神甫,而到后来,银找上了他,他就是被银预定的下一个“机械神甫”。 ……换句话来说,他其实一直都在身边养著一个发育类型的boss。 眼下对方主动提出要变为人类的这个请求,无疑是主动的放弃了症候群的身份,不过症候群本身就是由人类转变而成的,在〖命运〗的隔离下,没了病症影响的对方会做出这种请求倒也不算奇怪。 “行,如你所愿。” 衝著银点了点头,时墨抬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一个戴著鸭舌帽,手中拿著一叠厚厚的文件夹,一脸精干但又带著点愁容的中年男人一路小跑了过来。 “时导,您找我?” 扶了扶头上的鸭舌帽,副导演的脸上堆著笑,但眼神里却明显透著紧张。 “老张,剧本要改。” 时墨言简意賅。 闻言,副导演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由原本的討好笑容变成了一副苦瓜脸。 “啊?又改剧本?时导,这……这临场改动,场景,特效,演员调度都得变,预算……预算它也吃不消啊!!而且投资人那边……您也知道,他们对主线剧情有硬性要求,反派必须足够强大,压迫感要足,最后结局,必须符合『悲剧美学』和『现实主义的沉重感』,不能搞大团圆那套俗气的结尾。而且再说了,我们……” 掰著手指头,副导演絮絮叨叨在口中说了一大堆,什么特效经费燃烧,什么演员档期衝突,什么投资人已经派了监製明天就会到片场盯著,什么会更难过审……各种各样的藉口愣是找了一大堆。 全部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 ——改剧本,难!改结局,更难! 对於对方的抱怨,时墨倒是很有耐心,一直等副导演说得差不多了,这才慢悠悠地开了口。 “老张,你说的这些我都懂。但你看,这玩意儿刚才差点失控把咱们片场都给炸了,这说明原剧本里反派的设定有点『过火』,不利於拍摄安全和最终成片效果。我觉得,应该適当的削弱一下反派的实力,同时增加一些……嗯,希望之光。” 一边说著,时墨伸手指了指那边的某个正在任人摆弄的“片场道具”。 “大团圆的结局確实俗了点,但是反派获胜主角团灭的结局也过於黑暗了,这样的影片更不容易过审,还是调整一下比较好,这样也更方便拍摄续集。” 一边说著,无视了副导演那越来越发白的脸色,时墨继续开口。 “另外,我觉得观星者高地那三十五名研究员的牺牲也有问题,虽然確实很壮烈,很好的体现出了“人类的讚歌便是勇气的讚歌”这个主题,但就这么全写死了,太可惜了,观眾也会意难平。所以我想在结局那里修改一下,让他们……嗯,比如被某种神秘力量救下,或者以另一种形式回归,给世界留下种子和希望,你觉得呢?” “復活三十五个人!??” 闻言,副导演急得差点跳起来,声音都跟著变了调。 “时导!这不可能!这得加多少特效?多少群演?多少cg成本?!那些演员全都已经杀青了,有不少人都有其他档期,根本不可能回来拍摄的!!並且你这样一改,完全违背了剧本前期的基调!!投资人绝对不会同意的!他们要求的就是那种绝望中透著一丝微光的沉重史诗感,要是全员復活的话,那不成合家欢爆米片了!?这……这预算能直接超支到姥姥家里去了!!不行,绝对不行!!” 副导演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差点恨不得以死明志。 看著面前反应激烈的副导演,时墨伸手摸了摸下巴,似乎也在权衡。 一时间,现场的气氛显得有些凝滯,只有旁边剧组人员吃饭聊天的声音。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副导演以为导演要放弃这个疯狂想法时,时墨才嘆了口气,像是做出了巨大妥协般的点了点头。 “好吧好吧,全员復活確实有点……那这样,老张,我们折中一下。” 身体微后前倾,时墨压低了声音。 “反派实力必须削弱,这是底线,不然这戏根本拍不下去。至於那三十五名研究员,不全部復活也行,但我要对结局以及几个配角的人设进行一些修改。” “修改结局?” 副导演愣了愣。 “没错,原来的结局太黑暗了,所以必须得改,哪有到最后主角千辛万苦的赶到战场,结果却突然团灭的事!?” “但那几个也不是主角啊……” 莫名的,副导演有些委屈。 “主角是“李文”和“王工”,他们的戏份已经杀青了,那几个只不过是龙……” “肤浅!!” 猛的一拍大腿,时墨打断了副导演的话语。 “你知道什么是艺术吗?艺术就得是完美无缺,別忘了,我也往这部电影里投了钱的,结局必须得改,这点没得商量!!” “那……怎么改?” 很有些犹豫的,副导演开口问了起来。 “很简单,加一个“天降神兵”。” 时墨很是大气的挥了挥手。 “我已经联繫了影后星璃,看在本导演的面子上,她愿意在这部电影里面友情客串一个角色,到时候就由她来扮演这个天降神兵,不要出场费,我们只需要补点特效就好。” “影后星璃?” 闻言,副导演眼睛顿时一亮。 “但我不是听说她日理万机,根本没什么档期吗?竟然愿意参演?” “客串,友情客串。” 时墨著重强调。 “这可是大腕,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找来这个机会的。” “……可以。” 一边拿著笔在文件夹上写写画画,在皱著眉头计算了好一会之后,副导演这才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虽然说这种神兵天降听起来有点俗套,甚至还有点机械降神,但一名影后的参演带来的名气及价值,足以挽回这些不利评价了。不过时导,影后的出场特效可不能太复杂啊,不然预算吃不消的。” “行,那就这么定了。” 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时墨伸手拍了拍副导演的肩膀。 “去吧,抓紧时间把新分镜和剧本调整弄出来,至於其他配角的人设改写,等会我会交给你,抓紧时间,休息时间快结束了。” “好嘞时导,我这就去!!” 仿佛如蒙大赦一般,抱著文件夹,副导演一溜烟的就跑远了。 “喏,就是这样。” 转过身,看著面前一脸目瞪口呆的苏芮和夏米,时墨略微耸了耸肩。 “命徒行者间的战斗,就是如此的简单,且朴实无华。” 第九十一章 你把它当炮仗放了??? 在那个时候,时墨有专门和星璃谈过眷族的处理问题。 虽然对方下大血本支援了他一张“命运神技”技能卡,但由於那个时候他不仅对偷渡这个世界的“眷族”一无所知,更不清楚对方的具体状態,所以他也不敢打包票。 实际上,那张技能卡是用来给他保命的。 有那张技能卡在,不管他面对怎样的一个绝境,都有全身而退的机会,算是一个避免重要客户中途夭折的保险。 毫不夸张的话,这张没有任何使用条件的命运系的技能卡一旦拿出去拍卖,绝对能够卖出天价。 虽然將这个保命的玩意用到这里看似有点浪费,但这个机会可是千载难逢。 不是什么眷族都有能力穿过世界的帷幕屏障的,换句话说,有能力做到这点的,必然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如果说那些末日使徒比作主公,那么这些有能力穿过世界帷幕屏障为祂们开拓领地的眷族们,则属於手下大將的层次。 时墨要做的可不仅仅是杀死对方,而是將它们活捉,虽然对於绝大部分势力来说,能够隨时隨地的被它主人处死的眷族並没有什么值得活捉的价值,但对於万界杂货铺而言,一切皆可为商品,这些根本就不是什么问题。 趁著还有时间,在將夏米几人的命运人生剧本做了一定的改写让人给送去了副导演那边之后,时墨又跟著炫了一盒饭及一杯奶茶。 ——严格来说,他这一整天可是滴水未进。 “行了,都打起点精神。” 在对著夏米她们说了一句之后,从导演椅上站起身,时墨拍了拍手。 “好了,休息时间结束,拍摄继续。” 几乎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如同被橡皮擦抹去的铅笔画一样,周围那充满人间烟火气的片场景象开始迅速淡化。 明亮的灯光熄灭,盒饭的香气被浓重的血腥与焦糊味取代,工作人员的身影如同幻影般消散……仅仅一两个呼吸的时间,之前那令人窒息的地狱景象便再次降临。 蠕动的肉壁,粘稠的黑色泥沼,扭曲的触鬚,侵蚀的黑暗……还有那充斥在灵魂深处的疯狂而怨毒的咆哮。 虽然身受重创同时又被世界压制,但这只眷族的位格是足够的,虽然大部分存在都不会察觉到刚才片场中发生的事情,但它恰恰是那大部分之后剩下的小部分。 也正是因为此,它现在又惊又怒。 为了爆发一鼓作气的將万界杂货铺的被投资者干掉,祂可是不惜抽乾並透支了自己发展出的这个世界第一个末日民的全部力量。 但它却万万没想到,这本该是万无一失的谋划,竟然会出现如此的意外。 那种规格等级的技能卡,就算是它也要眼红,结果被轻飘飘的送给了一个还没有踏上命途的傢伙防身……所谓的暴敛天物就是如此。 s级评价的被投资者?还是ss级? ……抑或者说,最高的sss级別? 像这种潜力级別的存在,好像已经近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一个吧? 自己的运气当真就这么好,在这个墮落系的世界里,能够碰到这种级別的天才!? 它有心想將这种绝密信息传递迴去,这个信息的价值足以抵下它的失误,甚至还能给他带来天大的收益,但在从那个片场里面走过一遭之后,它的实力整整又被压制了九成。 本来它先前就是孤注一掷的爆发,图的就是能够获得新身体然后撤回,虽然自己的这次行动失败,但干掉一个被投资者的功绩,足以抵足以功过相抵了。 眼下被多重压制,抽空透支得来的力量也即將被挥霍殆尽,这个世界可没有第二个末日民的力量供它抽取。 它现在心中唯一期望的,就是赶紧给自己找一具躯体让自己脱困撤退,但可惜的是,它已经没这个机会了。 堪堪就在那个片场完全消失,黑暗重新覆盖之时,一个听起来相当突兀的声音,毫无徵兆在房间里面响了起来。 ……仿佛像是有人用高跟鞋的鞋跟,轻轻的踩碎了一片薄冰。 紧接著,一点冰蓝色的星光,毫无徵兆地在时墨身前亮了起来。 它们自虚空中凭空浮现,如同夏夜中的萤火,又带了点星辰般的冷冽,起初只是微弱的一点,但很快的,那点星光便化作了无数细碎的光尘,洒下了漫天的月光。 月光並不刺眼,却带著一种不容置疑的纯净力量,在月华的照耀下,房间里涌动的黑暗与污秽如同被投入烈火的冰雪,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响。 扭曲的肉壁平復,粘稠的泥沼乾涸,侵蚀的黑暗被驱逐一空……甚至就连苏芮和夏米那断裂的肢体,也在月华的照耀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恢復如初,仿佛之前的惨烈创伤只是一场幻梦。 ……但要说变化最大的,还得是银。 那纯净的月华仿佛对她有著某种特殊的亲和力,在將整个房间给洗涤了一遍之后,如同百川归海般,主动的匯聚到了她的身上。 在月华的洗涤下,她身上那些属於“症候群”的非人特徵,正在缓缓褪去。 皮肤下偶尔流转的如同电路板般的细微光路,关节处过於精密的金属光泽,眼眸当中的银色金属……一切都在缓缓消失。 就连她那头原本如同金属丝般的银髮,此刻也柔软地披散了下来,在月光下泛著丝绸般的光晕。 略有些茫然地抬起手,银低头看向了自己那不再冰冷的手掌,一种前所未有的暖意,从心臟的位置,顺著血管流向四肢百骸。 ——那是她作为“症候群”时,从未真正体验过的感觉。 她不再是那个依靠程序运算,以扩张势力范围为存在目的的【浩劫】级症候群核心,原本束缚著她本质属於“病症”的规则枷锁,在那蕴含著“生命”之力的月光下,已被悄然重塑。 ……这一刻,她重获新生。 而与此同时,那瀰漫的月华开始收敛,缓缓的在房间中央凝聚出了一个姿態曼妙的少女影像,然后逐渐凝实。 待片刻后月光散去时,少女已然跨越世界的界限出现在了这个房间之中。 只不过在看到星璃此时的模样时,不仅仅是夏米她们,时墨也跟著呆了呆。 似乎在被传送前正在睡觉,不同於对方之前仿佛从童话中走出的华丽及优雅,眼下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蓝发少女完全是另一个样子。 身上穿著一套毛茸茸的胸前印著个可爱卡通月亮图案的连体睡衣,脑袋上歪歪地戴著一个同系列的睡帽,帽尖还缀著个小绒球,正在因为她的动作而轻轻的晃动。 被这突然间传送的动静给闹醒,怀中紧紧的抱著一只棕色的泰迪熊玩偶,星璃有些迷茫的坐起了身,白皙的脸颊上甚至还带著一点刚离开枕头的压痕。 “怎么了?我这是……!!!” 口中话刚才刚刚说到一半,星璃突然就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在愣愣的抬头看了一眼面前看向自己的几人之后,她又跟著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穿著,然后就此陷入到了沉思之中。 “咳……我可以解释。” 在口中咳嗽了一声,时墨转头看向一旁移开了视线。 “凡事我们要学会往好的方向去想,虽然你稀里糊涂的在睡梦中被传送了过来,但是你的运气其实还是非常不错的,毕竟你起码不是在洗澡的时候被传送过……”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打断了他的话语,星璃语气幽幽。 “还有,你最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你知道那一张【命运神技】有多珍贵吗?那是我给你在〖史诗】升【传说〗期间准备的,结果你丫的现在就把这东西给当做炮仗放了!?” 说到最后,星璃几乎是怒吼出声,恶狠狠的將手中的泰迪熊砸向了他。 “別急著发火。” 伸手接过那个泰迪熊,时墨一脸无奈的伸手指了指房间的中央。 “比起那个,你先看看这个。” “尸体有什么好……嗯?” 口中那余怒未消的一句话还没说完,视线扫过房间中央的星璃就突然间在口中轻咦了一声。 待片刻后她再转头看向时墨时,眼中已经依稀的带上了一丝惊奇。 “我之前只不过是隨手一说,结果你还真的做到了?你是怎么把它囚禁在这个世界的?” “一言难尽,之后我再慢慢给你说吧。” 微微的摇了摇头,时墨伸手指了指房间中央处那个在刚好的月华照耀下已经只有进气没有出气了的长相奇特的眷族。 “怎么样,这东西价值如何?” “很高,不比那张【命运神技】差。” 毫不犹豫的,星璃做出了回答。 “这东西很难被抓到,更何况它还是那个鼎鼎有名的【葬星者】的眷族,价值更高了。” “咳……那所以……” 单手握成拳头放到嘴边,时墨在口中咳嗽了一声,而似乎像是提前猜到了他要说什么一样,星璃白了他一眼。 “想都別想,没有第二张【命运神技】了,你以为这东西很好获得吗?要不是她欠我一个人情,我也没办法从她那拿到这张技能卡,这东西製作起来很耗心神,材料又贵,製作周期通常以年记,基本上不可能量產。” “行吧。” 咂了咂嘴,时墨略显得有些遗憾。 老实说,那种手握剧本隨意操纵导演他人命运的感觉……还挺爽的。 “行了,看在这个东西的份上,等一下我给你一张其他的保命卡,等我先把这东西装起来再说。” 撇了撇嘴,星璃凭空从虚空中抽出一本大块头的集卡书,然后从书页里面小心的取出一张空白的卡片。 没人看到她做了些什么,只知道星璃她只是略微的晃了晃手中的卡片,房间正中央处的那个眷族便如同被橡皮擦从现实中擦去了一样消失於无痕。 作为最为稀少,同时也是最为强大的规则类奇物,就连【末日使徒】那种神话级的强大存在进了杂货铺也没有出去的可能,更別说是区区一个眷族了。 “好了,你等等,我给你找找。” 在心满意足的將那张多出了卡面的空白卡片重新插回到了集卡书中之后,星璃开始往前面翻阅起了集卡书。 “不过事先声明,同等的〖命运〗系的卡片就只有那一张,所以也別想著再要一张类似的技能卡了,低等级的命运卡片虽然有,但达不到保命卡片的要求。” “唔……所以呢?” “没事,我给你找张〖生命〗系的。” 一边翻阅著集卡书,星璃头也不抬的做出了回答。 “我记得有一张【月光礼讚】,效果还算是不错,甚至能够直接影响到末日,用来替代那张【命运神技】应该还是勉强可以的。” “呃……” 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时墨下意识的回头朝著银那边看了一眼。 在变为人类之后,银身上的那些机械类的特饰已经完全消失,整个人也凭空的多出了一丝活力,但要论变化最大的,还得是她的那双眼睛。 ——標准的白毛红瞳。 迎著他的视线,银对著他眨了眨眼睛,然后抬手摆出了一个要抱抱的手势。 时墨:“………” 片刻的沉默后,他重新转过头,默默的看向了前面悬浮在空中的星璃,因为久翻不到那张卡,少女此时正一脸疑惑。 “……奇怪,怎么不见了?我记得明明是放在了这里的……难道是我记错了?但是这不应该啊……” “……別找了,我知道那张卡去哪了。” “嗯?你知道?” 转头看向他,星璃一脸疑惑。 对此,时墨没有回话,只是默默的用手中对方刚刚丟过来的泰迪熊指了指身后站在夏米她们身边的银。 本来星璃是有点不解的,但在顺著他的指示看过去之后,脸上神色先是愣了愣,然后像是想明白了什么,她的脸色迅速转黑。 “咳……那什么,其实我可以解……” “我咬死你个混蛋!!!” 第九十二章 世界的本源 时墨的那句“我可以解释”还没来得及完全说出口,就被一道裹挟著羞愤与星光的“炮弹”从中打断。 “我咬死你个混蛋!!!” 整个人如同被惹毛了的炸毛小猫一般,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星璃直接朝著时墨这边扑了过来 ——看那架势,貌似是真的想在他身上留下点印记。 她是知道那张【命运神技】的效果的,所以只是简单的看了一下现场,她就已然明了对方到底拿那张卡做了什么。 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的改写夏米两个人的命运的话,是用不上【月光礼讚】的,虽然对方距离墮落成【末日民】只有一步之遥,但那还不是还没墮落吗? 只要没踏出那一步,那么一切都有的谈。 但是像那个银髮萝莉的话,那可切切实实的是属於末日的造物,想要將对方从末日中拯救过来,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如果说之前那张【命运神技】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这个她是真不能忍。 一张神技级別的卡,就这么简单的被对方当做炮仗给轻而易举的放了……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拿我的卡,泡你的妞!? 你厉害!!你清高!! ……感情用的不是你的东西是吧!? 你知道我为了收集那么一张卡,费了多少功夫和心血吗!? 她,星璃,万界杂货铺的店长,无数人想见一面都见不到的存在,美貌天下无双,结果就这么的被当成召唤兽,穿著卡通睡衣,顶著睡帽,抱著小熊,跨越世界被召唤了过来,不仅帮忙秒了boss,还自掏腰包的帮对方泡妞攻略小萝莉?她是什么专门发福利的老爷爷吗? “冷静,冷静点!!” 一边手忙脚乱地招架著星璃那毫无章法的攻击,时墨一边试图讲道理。 “这事纯属意外,意外你懂吗?谁知道你的卡片会自己共鸣激活啊?並且再说了,那可是白髮红瞳的小萝……嘶——你丫的还真咬啊!?” 看著眼前的这齣闹剧,一旁的苏芮和夏米看得那是目瞪口呆,完全无法將眼前这个穿著睡衣,如同炸了毛的猫咪一般正毫无形象追著时墨咬的蓝发少女和刚才那个挥手间湮灭恐怖眷族的店长联繫起来。 至於银,则是站在原地,眨了眨那双赤红色的眼眸,在发现时墨已经开始处於下风的时候,下意识地有向前迈了一小步,似乎是打算去上场帮忙。 而在看到这一幕之后,內心悲痛欲绝的星璃她顿时咬人咬的更狠了…… 最终,时墨还是凭藉著力量优势,一把抓住了星璃那两只不安分的手腕,將她暂时的控制住了起来。 但与之相应的,作为代价,他手上出现了多个清晰的咬痕,从咬痕上来看,对方有著一副很漂亮的牙齿,同时还有一对小虎牙…… “行了,这算我的错,可以了吧?” 看著面前依旧怒视著自己的星璃,时墨一脸的无奈。 因为方才的暴走,少女那冰蓝色的长髮显得有些凌乱,睡帽也歪到了一边,脸颊因为愤怒和刚才的运动染上了一层薄红,看上去有点像一块诱人的小蛋糕……如果忽略掉她那双快要喷火的眼睛的话。 “形象,注意形象,你好歹也是……” “形象?你觉得以这个样子被你召唤出来的我,还有形象可言吗!?” 他不提这还好,一提这荐,少女的脸色顿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黑了一分。 “我就不应该给你那么多权限!这次是在我睡觉的时候召唤我,下次你是不是准备趁我洗澡的时候召唤我了!?” “咳……其实我是正人君子。” 略有些尷尬的,时墨在口中咳嗽了一声。 “行了,你也別生气了,好歹你这次也能算是有收穫的吧?” “收穫?帮你收穫了一个小萝莉?” 似乎是想起了那个待价而沽的眷族,星璃脸上的怒气消退了几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那被抓住的双手,她语气幽幽。 “还有,你准备抓我的手抓到什么时候?” “呃……” “记住了,没有下次了,有钱也不是这么糟蹋的。” 整理了一下自己那歪掉的睡帽和凌乱的睡衣,星璃又恢復了之前那副略带慵懒和高傲的姿態,只是那微微泛红的脸颊和有些急促的呼吸却暴露了她刚才的激动。 將自己的泰迪熊从时墨手中抢过,她狠狠的剜了他一眼。 “下次再这么浪费我的投资,我就…我就把你卖给【欢愉】命途的那群疯子!!” 扔下这句没什么实际威慑力的威胁,星璃重新的翻开了自己的集卡书,在里面快速的翻找了一阵之后,她很是没好气地从中抽出一张闪烁著柔和绿光的卡片塞到了时墨手里。 “【森林的低语】,生命系高级治疗卡,能快速癒合大部分非规则性创伤,净化中等以下的诅咒和毒素。比不上【月光礼讚】,但保命够用了!別再乱用了!!” 说完这句话后,她根本不给时墨再说话的机会,只是抱著泰迪熊一个转身,身影便直接化作了漫天冰蓝色的光点,如同被风吹散的星辰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口嫌体正直……” 看了一眼手中的那张被对方强塞过来的卡片,时墨在口中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得不说,对方咬人挺疼的。 不过比起这点皮肉之苦,更让他感到不適的,是一股仿佛从灵魂深处涌上的强烈虚弱感和眩晕。 强行驾驭【命运神技】的恐怖消耗,在此刻终於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反噬而来,要不是源自於大地之上的权能依旧在源源不断的给他提供体力,他现在估计已经趴街了。 但饶是如此,他也感觉眼前阵阵发黑,仿佛下一秒就要摔倒。 虽然那张【命运神技】没有什么硬性使用要求,但以他现在甚至连命途都没踏上去的情况强行使用那张卡,还是有点过於勉强了。 “时墨!?” “你怎么了?” 苏芮和夏米的惊呼声几乎同时响起。 一直密切关注著他的银反应最快,几乎在他身体摇晃的瞬间就衝到了他身边,用她那刚刚获得血肉之躯还显得有些单薄的身体努力的支撑住了他。 “没事,有点头晕而已。” 伸手按了按额头,时墨先是对著一脸担忧的看著自己的银笑了笑,然后抬头看向了面前的两人。 “对了,你们现在情况怎么样?” 不同於此前苏芮那张完全无法让別人记住的脸,在经过【月光礼讚】的洗礼后,她终於显露出了她的本来面目。 和时墨设想中的精明千练不同的时,对方真实的面容反而依稀的显得有些秀气。 像是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苏芮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但触手的不再是以往那种仿佛隔著一层薄膜的模糊感,而是清晰真实的肌肤触感。 因为病症侵蚀带来的副作用,在此刻已经全然消散。 “……很奇特的一种感觉。” 在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之后,苏芮看向了时墨这边。 “在病症对於自身的侵蚀被无限弱化的同时,我仍然保留了之前的能力,甚至还更进一步。” “……你呢?” 短暂的思索后,时墨看向了正低头对著自己到处打量的夏米。 “轻鬆吧……?” 稍微的想了想后,夏米抬头做出了回答。 “之前身体里总像是有种沉甸甸且黏糊糊的东西,现在好像全被洗乾净了,但我同样也保留了之前的能力。” “这样吗……” 低头看了眼正在好奇的摆弄著手指的银,时墨一脸的若有所思。 能够和那张【命运神跡】相提並论,【月光礼讚】的效果显然不仅仅是治癒伤势和净化表层,作为生命系的高阶技能卡,应该还包括对生命本质的滋养和升华? 本来这种事星璃她应该最清楚,但可惜对方实在走的太快,他根本来不及问…… 因为消耗实在太大,再加上外面暴雨依旧没有要停的意思,所以时墨暂时在占星者高地这里落了脚。 其实有【任意门】在,在哪里休息都无所谓的,他甚至现在就可以回到官方基地那边。 ……但有些事情,还得去做个收尾。 虽然偷渡到这个世界的眷族被处理了,但这个世界还有著一个末日民存在,斩草也得除根,不把那个林深干掉或控制起来,他很难安得下心。 之前用【任意门】回铁毡堡那边为夏米她们取换洗的衣服时,他有看了一下那些他带到铁毡堡的倖存者的情况,毫无例外的,那些人都被林深吃了个一乾二净。 在他们离开之后,那些倖存者便一个个的倒了下来,犹如一张张的人皮散开,好在他们只是被吃乾净,並没有被传染那种瘟毒,所以情况很快就被雷顿给控制了下来。 至此,水库营地那边的所有倖存者,除了苏芮之外,其余人全部死的一乾二净。 在墮落成了末日民之后,林深已经完全丧失了人性,李魁也是被对方吃光的,放任这么一个危险的傢伙在外面游荡,太危险了。 “……结束?谁告诉你说是结束了。” 屋內新建起的石室內,一边煮著火锅,时墨撇了撇嘴。 “相反,这才刚刚开始,早的很呢。” “后面还会有眷族过来?” 闻言,苏苪顿时紧张了起来。 她有近距离的感受过眷族的强大,那种存在,根本就不是她们所能力敌的,仅仅只是为了对付一个被逼到绝路的眷族就让她们差点团灭,很难想像这才仅仅只是个开始。 “不会了,那些东西没那么廉价。” 时墨头也不抬。 “接下来我们要做的事,是让这个世界与命途接轨,眷族什么的,只能算是小事。” “唔……所以呢,我们要怎么做?” 一边往火锅內下著虾饺,夏米很是好奇的开口问了起来。 虽然她之前有从时墨这边得知了关於命途和世界之外的一系列相关事情,但是对於如何让这个世界和命途接轨这种事上,她只能满头的抓瞎。 “……在说这个前,我先给你们普及个概念吧,” 稍微的想了想后,放下手中的筷子,时墨坐直了身体。 “首先,你们认为一个遭到末日侵蚀的世界,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才能算是完全失败?” “人全部死光……?” “太笼统。” “怪异横行,世界不適合人生存……?” “太肤浅。” “那你说是什么?” “本源,世界本源。” 时墨一脸肃穆。 “末日侵蚀世界的过程,实际上就等同於是在侵蚀世界本源的过程,当一个世界的本源完全被侵蚀殆尽的时候,就代表这个世界走向了灭亡。” “你这个更抽象。” 夏米翻了个白眼。 “要是这样的答案话,我也能说。” “是吗?那你觉得世界本源在哪里?” 略微耸了耸肩,时墨转头看向了对方。 “虽然说每个世界的情况都各不相同,但绝大部分的世界,其本源都藏於眾生之间。” “唔……所以说是在人类身上?” 夏米眨了眨眼睛。 “那照你这么说,人死光了这个答案没问题啊?” “太笼统了,本源藏於眾生之间,而眾生又不仅仅只包括人类。” 时墨撇了撇嘴。 “眾生包含人类,而人类不能代表眾生,只能说在以人类为主体的世界里,人类占据了更多的本源份额。” “要儘可能的去救人?” 目光略微的闪烁了一下,苏芮看向了时墨这边。 多少的,她猜出了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差不多吧,不过具体还是要看我们这个世界的世界本源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存在形式。” 时墨点了点头。 “有的世界,世界本源被完全凝聚在一个物件上,拿到那个物件,就相当於掌握了那个世界。而有的世界,世界本源则是被隱藏在一个条件之后,要达成条件之后才会显现……种类多的很。” “我们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弄清楚我们这个世界本源的存在形式。” 第九十三章 暂时的结束 严格来说,探查一个世界的本源本质,是一件很蛋疼的事。 视世界的不同,世界本源的表现形式也各不相同,星璃有给他举过好几个案例。 比如说有一个世界,它的世界本源表现形式是一个类似於星杯般的东西,星杯会在达成某个特定条件的情况下显现,只要能够拿到那个星杯,就能够重新定义世界的规则。 对於这种世界来说,哪怕是整个世界的人都死光了也无所谓,只要本源没事,没有被外在力量污染,那么这个世界迟早能够再度诞生出生灵。 而与之相反的,哪怕整个世界都没事,只要本源出了异样,那么这个世界也已然走向了终末的终局,好一点的会成为『残响地』,坏一点的,甚至连点渣都不会留下。 还有的世界,世界本源的表现形式是某件宝物,拿到那件宝物的,就可以成为名副其实的世界之王。 这种世界,由於一开始世界本源就掌握在这个世界的生灵手中,所以这个世界在对抗末日的侵蚀时,抵抗力度往往是最强的,里面的人不比一般的命途行者要弱,甚至还要强上很多。 但与之相对应的,这种世界沦陷的速度往往也是最快的,因为不比还需要慢慢去找本源到底在哪里或者需要哪些让本源显现的触发条件的世界,这种世界的本源,从一开始就摆在了明面上,也是首要的攻击目標。 星璃她印象最深的,是一个世界的天道?即本源被末日完全污染的修真世界,因为这个世界的本源天道被末日完全污染,好好的一个修仙世界完全沦为了一个极端恐怖邪异的扭曲之地,那个世界也彻底併入了末日体系,墮仙诡佛之流层出不穷,现在也依旧活跃在诸天前线战场之中,甚至还不断派遣什么老爷爷之类的东西潜入那些修真世界里,掀起了一场又一场的魔灾…… 除此之外,还有的世界本源,乾脆就是某个特定的“概念”或者“现象”,比如说轮迴,因果,甚至是“爱情”,“希望”这种看似虚无縹緲的东西。 ……你想拯救世界? 先去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或者让绝望的人们重新燃起希望试试吧。 这种世界,往往最让人头疼,因为你根本不知道从哪里下手,甚至无法確定你的行为到底是在拯救世界,还是在加速它的灭亡。 【世界本源】藏的很好確实没错,末日確实找不到,但是……自己也找不到啊? 在如今这个属於末日的时代里,能够对抗【末日】的,只有【命途】,没有办法和“命途”接轨的世界,要么是那个世界的所有生灵全部死光,本源没事,世界重新归入隱匿等待孕育出新的生灵,要么就是那个世界被末日完全侵占,本源被彻底撕碎,该世界的所有生灵匯入末日的体系边缘。 ……但还有更离谱的。 有些世界的本源,会绑定在某个特定的个体身上,可能是一个天命之子,也可能是一个看似平平无奇的普通人,这个个体的状態,直接决定了世界的状態。 他强则世界强,他衰则世界衰,他若是墮落……整个世界都会为他陪葬。 整个世界,都在他的一念之间。 遇到这种世界,你最好的选择就是找到那个天选之人,然后像是供祖宗一样把他给保护好,或者想办法把他培养成救世主。 回想起星璃的描述,时墨揉了揉眉心,感觉更加蛋疼了。 ……那么多样的表现形式,他们所在的这个世界,其本源又会是哪一种? 是隱藏在某个难以达成的条件之后?还是化作了某件具体的圣物流落世间?或者是某种宏大的概念需要去践行与证明?又或者是直接绑定在了某个天命之子的身上? ……可能性太多了。 他现在期待的,就是这个世界的本源形式是最普遍的一种,没有整那么多活,而是藏在了眾生之间,只要他能够儘可能的聚集起倖存者,便能达成这一步。 但要不是的话……那就有的他头疼了。 “种类竟然有这么多吗……” 听著时墨的讲述,苏芮很有些愣神。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之前对方所说的才刚刚开始这种话,还真是一点都没说错。 “本源和个人绑定,还有这种情况?” 不同於苏苪,夏米的关注点则是明显要更偏一些。 “那照这么说的话,这个人岂不就是所谓的人间之神了?什么心想事成,什么意志决定周边世间一切……这也太bug了吧?” “有啊,怎么没有?” 用筷子夹起一片涮好的肉片在酱料里蘸了蘸,时墨略微耸了耸肩。 “我就知道一个,她名字叫凉宫春日。” “还真有啊……凉宫春日?” 夏米一脸震惊。 “sos团的团长,很老了。” 將蘸好的肉片送入嘴里,时墨一脸淡定。 “总而言之,这就是我们目前所面临的第一个难题,確认我们这个世界的本源存在形式。” “……既然是绝大部分情况的话,那么可不可以认为,我们这个世界的情况,其实就是那个大多数?” 片刻的沉吟后,苏苪开口问了起来。 “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但可惜的是,概率恐怕不大。” 时墨摇了摇头。 “按照店长的说法,越是陷入绝境,被末日所重点照顾的世界,其中本源为了自保或者適应,越容易演化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形態。” “但我们……” 似乎像是想到了什么,苏苪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 “没错,一个高级眷族在一个还没有与命途接轨的世界里离奇消失了,这可是个大新闻。” 转过头,时墨往角落处他新立好的那两座坟上看了一眼。 “尤其是这个眷族还不是一般的眷族,是隶属於【葬星者】这种等级的末日使徒的眷族,引起的轰动更大了,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关注这个世界。” “这,才是为什么那些被眷族偷渡入侵的世界,其接轨率会那么低的主要原因。” 第九十四章 挫骨扬灰 很多事,其实在最开始时就已註定。 当这个世界被【末日?葬星者】的眷族给盯上时,这个世界实际上就已经別无选择了。 一个高级眷族,尤其还是【葬星者】这种凶名在外的末日使徒的直属眷族,在一个连命途都尚未接轨的“原始”世界里神秘失踪……这就像是在黑暗的森林里,突然有一盏明亮的灯塔熄灭了,而且还熄灭得无声无息。 “毫无疑问,发生在这个世界当中的事,会引来无数窥探的目光。” 时墨的语气平静的像是在讲述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好奇的,探究的,贪婪的,恶意的……来自诸界万域,来自不同命途,来自各种势力。” 回想起之前星璃和自己说的那些事,时墨微微的摇了摇头。 “哪怕是出於最基本的好奇,他们也会想知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是这个世界隱藏著某种强大的本土力量?还是出现了什么能够轻易抹杀高级眷族的奇物?抑或者说……只是单纯的走了狗屎运般的巧合?” “但无论原因是什么,这个世界,已经被放在了“聚光灯”下。” “……我明白了。” 短暂的沉默后,苏芮吐出了口气。 “我们接下来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末日本身的威胁,还有来自其他世界或其他势力的可能干涉。” “差不多吧。” 一边给银夹了一个肉丸,时墨点了点头。 “不要太过高估了別人的底线,这些可能的访客,未必是抱著善意而来。有些可能是想来捡便宜的“禿鷲”,有些可能是想將这个世界作为试验场的“学者”,有些甚至可能是与末日有所勾结的“叛徒”……他们会用各种我们想像不到的方式渗透进来,在这个世界寻找他们想要的东西。可能是世界本源,可能是让那个高级眷族消失的“秘密”,也可能只是单纯的……毁灭与掠夺。” 兴许是时墨在说这些话时语气刻意的放低了些,夏米不自觉的打了个寒颤。 “不是……照你这么说,那我们岂不是成了眾矢之的?” “可以这么理解,但我刚才只说了最坏的情况。” 时墨一脸淡定。 “在诸界万域之中,也有一些真正无私的势力存在,若是他们能够注意到我们这个世界的情况,说不定明天我们这个世界就已然和命途接轨……说这些也没用,其实有心思在担忧这个,还不如想想自己接下来能做什么吧。” “……想要大规模的聚集倖存者的话,我们需要一个半永久性质的基地。” 抬头看向面前的夏米,苏芮突然开口说了起来。 “镜中世界有准入人数吗?或者说,有什么相应的限制吗?” “限制倒是没有,但是……等等,你该不会是想让所有人都躲到镜子里面来吧?” 后知后觉的明白了苏苪的意图,夏米有些古怪的看向了她。 “你这个设想……” “不现实?但是相比起外界,镜中世界要安全多了。” 微微的摇了摇头,苏苪打断了她的话语。 “一路过来你也看到了,那些营地根本就朝不保夕,这个世界的症候群还在不断进化,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能够安稳下来的时间。如果能够大规模的將倖存者转移到镜中世界,我们就能够避开大部分的症候群。” “说是这么说啦,但是我还是觉得……” “那就让他来做裁决吧。” 苏芮摇了摇头。 “有些方法,总要尝试一下,万一我们这个世界正好就是本源藏於眾生间的形式呢?一个稳固且安全的半永久性基地是必要的。” 一边说著,苏苪转头看向了身旁。 “如何?你觉得……” 口中一句话没说完,看著面前正殷勤的在忙著投餵著白毛萝莉的某人,苏芮不由得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 “哈……还真是嘲讽至极的结局。” 某处荒山的山顶上,仰头看著天上这场仿佛永不停歇的暴雨,林深在嘴角掛起了一抹自嘲般的笑容。 他能感觉到,体內那原本如同江河般奔腾,带给他无尽力量与扭曲快感的“恩赐”,此刻正如同退潮般飞速消散。 ……空虚。 极度的空虚。 一如那些被他吃干抹净的人类一样,他也被“吃”得一乾二净,极致的空虚感从灵魂最深处蔓延开来,比这冰冷的雨水更加刺骨。 而他,甚至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明明他完美的完成了任务,但是迎接他的却是这种可笑的结局,力量早已乾涸,身体也开始传来久违的虚弱和疼痛,而那些曾经被他视作螻蚁,隨意吞噬的“食粮”们发出的惨叫和诅咒,此刻却在他耳边重新响起,並且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 “早知道就不要知道那么多事了,这个操蛋的时代……” 就在林深的意识即將被黑暗覆盖时,一扇红色门扉却突然在他面前不远处凭空出现,数秒后,木门被从后面推开,显露出了门后那边的景象。 “竟然还没死……生命力倒是够顽强的。” “所以他这是……” “显而易见了,我是说那东西最后的爆发怎么有点蹊蹺,感情来源在这。与虎谋皮,也算他自己活该。” “……好丑。” …………………… 细碎的討论声响从门后传了过来。 勉强的睁开眼,林深看向了红门那边,纵然他此时也无法动弹,但他依旧对著门后几人露出一个极端嘲讽的笑容。 “怎么,你们是来看笑话的吗?” “不,只不过是有个问题想不明白。” 看著那边那摊已经完全已经不成人样的“东西”,时墨倒是相当坦诚。 “你,为什么要成为末日民?” “这个需要理由?” 感受著自己意识的极度溃散,林深朝著那个方向咧开了嘴……或者更准確的说是咧开了曾经原本是嘴的东西。 “因为,我知道的东西太多了啊……这个时代本身,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 还没等林深把话说完,属於他的一切便在暴雨的冲刷下迅速溃散。 ……他没能说完最后的话。 仿佛支撑他存在的某种东西被瞬间抽空,那摊已经不成人形的“东西”如同被风化的沙雕,在暴雨的猛烈冲刷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崩溃,而后瓦解,消融。 到了最后,原本林深所处的位置里,连一丝灰烬都未曾留下。 ——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