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途风云：升迁》


 第1章 谁是猎物

    “弟弟，想要姐姐微信吗？”
    眼前的女人香气迷人，红唇中间含著一颗，娇滴滴问。
    黄一天喉结一鼓，忍不住咽了下口水。
    理智提醒他，身在官场，冷静为先，天上不会掉馅饼！
    他不过是洪合镇党政办副主任兼任项目办主任，根本不是镇党委政府重要岗位的领导，怎能得镇政府大院“一枝”的青睞？
    越想越不对劲！
    “赵姐，那个…..有事？”
    语气中稍有推辞，带著疑问。
    女人见他一怔不怔盯著自己，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在自己的美貌前面都是弱鸡！
    “姐当然是给你带来好事！”
    “最近镇人大主席秦海忠和镇党委副书记丁三强竞爭镇党委书记的位置，人人皆知，鹿死谁手很难讲！”
    “这个时候，你的重要性就显示出来了，顺势而为，乘风破浪，党政办主任的位置非你莫属，想进步吗？”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黄一天很清醒，不愿参与领导之间的斗爭。
    “赵姐，我就是个鸟丝小人物！”
    “作为党员，我只想在自己的岗位上为百姓生活改善做点实事，把家庭维护好，不参合领导之间的竞爭，你说的爱能莫助！”
    盯上的目標，怎么能放弃，赵心怡笑著说：
    “不要妄自菲薄，你的重要性谁也无法替代！”
    “只要你把丁三强副书记在负责工程项目中的违纪证据交给我，党政办主任的位置就是你的囊中之物，当然……”女人故意停顿两秒，用极其魅惑的声音：
    “会审时度势的男人，我也很喜欢！”
    黄一天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这女人仗著美丽，平日高高在上，是镇人大主席秦海忠的小姨子，而自己一直跟著丁三强，负责镇里的重大项目！
    在这个节骨眼上，赵心怡主动上门，逼著自己卖主求荣，作为党员，我的原则性是有的，作为社会人，我的底线是有的。
    黄一天脑子快速运转瞬间。
    耳边传来女人娇滴滴声音：“黄主任？”
    灯光下，女人正深情缓缓地看著自己。
    黄一天心里防线竖起，一个声音说：
    “自己是党员，时刻要坚守入党时候的誓言！”
    另一个声音说：“如果得罪秦海忠，他要是做了镇党委书记，一定会拿自己杀鸡骇猴，自己想做点实实在在的事都会被影响！”
    犹豫间，女人娇声再起：
    “黄主任，只要你把丁三强相关违纪的东西交给我，保证你年底提拔为副镇长，好不好？”
    刚才还承诺党政办主任位置，现在又加码变成提拔副镇长？
    黄一天心里不禁好笑：
    “骗子，副镇长岂是你赵心怡能决定的？”
    冷静下来的男人心如明镜，身在官场，时刻保持冷静。
    自以为“丰厚条件”让男人心动的赵心怡，紧盯问：
    “黄主任，你看.......”
    黄一天正准备严词拒绝，党员干部，害人的事情自己不做，也不屑去做，恰在这时手机响了！
    “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
    他站起来，掏出手机接电话：
    “你好哪位？”
    “黄一天同志！”
    手机里传出县纪委派驻镇纪检组长、镇纪委书记方晓慧严肃又冷漠的声音：
    “黄一天，我命令你立刻回单位，协助镇纪委调查丁三强副书记因饲料厂项目被人举报违规受贿被查一案！”
    “什么？”
    黄一天大吃一惊！
    “您说丁副书记……”
    话没说完电话被掛断！
    听到耳边手机里传出急促“滴滴滴”声，黄一天一颗心瞬间坠落谷底。
    丁副书记作为领导，时刻克己奉公，敬业廉政，怎么可能受贿？
    一定有人利用饲料厂项目在丁副书记背后捅刀子？
    “黄主任！”
    听到身后传来“一枝”矫揉造作声音，黄一天才想起房间里还有个女人。
    这种时候哪还有心思应付这个威胁自己合作的女人，脚底下后退几步整理好衣服，扭头就走。
    他是丁三强一手提携起来的嫡系亲信，若是丁三强这次被人整完蛋，秦海忠上任，他日后能有好日子过，根本不要谈什么事业？
    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眼看黄一天毫不犹豫转身就走，赵心怡急了，衝著男人后背喊：
    “黄一天，做人要识时务！”
    “今天来是给你机会，错过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你要好好地考虑，选择宽广的路还是选择悬崖峭壁？”
    女人这番话不仅没让黄一天停下，反而让他脚下速度越来越快，像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起来。
    自从洪合镇前任镇党委书记提拔去县里当了常务副县长，镇书记位置空缺，大院內一直暗流涌动。
    丁副书记早说过：
    “老子是实干派，秦海忠那老狐狸工作能力不行玩阴谋诡计却有一套，我跟他之间必有一战！”
    作为丁副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老下属，黄一天对今日局面早有思想准备，却万万没想到秦海忠一出手就是绝杀！
    一想到丁副书记此刻已被县纪委带走调查，黄一天心急如焚。
    他却不知：
    身后房间里，一枝衝著他离开的背影用力吐了口唾沫，骂了几句脏话：
    “黄一天，给你机会你不要，想死，就等著方晓慧的审查吧！”
    “多管齐下，不仅会让丁三强完蛋，你也会是老娘手里听话的一条狗！”
    “今天和你谈话，不是交易，是逼著你如孙子一样顺从！”
    回镇政府的路上，黄一天思绪繁杂。
    三年前他以省委组织部选调生的身份到洪合镇工作，认真工作。
    是丁三强副书记欣赏他的工作能力，把他从最底层办事员一路提拔到现在的职位。
    丁副书记相信他的人品，让他年纪轻轻有机会担任项目办主任这个肥差，负责饲料厂等重大项目。
    丁三强是老官场，能力超群办事严谨，大家都认为此次走马上任镇党委书记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中途却杀出个秦海忠！
    秦海忠跟丁三强为人处世完全是两个极端：
    一个终日忙於工作，一个整天忙於应酬；一个胸怀壮志一心为民，一个天酒地不务正业。
    秦海忠这种官混子竟也能得上级领导的青睞，让他野心勃勃跟丁三强副书记爭夺洪合镇党委书记职位？
    黄一天心里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一群骯脏的阴谋者！”
    他现在急切想搞清楚：
    把全部精力都放在工作上的丁三强副书记突然被人举报，现在被县纪委带走调查，究竟何事，能否安全度过？
    到底是哪个畜生陷害领导？

 第2章 审问

    洪合镇政府三楼会议室。
    镇纪委书记方晓慧心不在焉坐在位置上。
    她眼神不时往门口方向瞟。
    刚才给黄一天打完电话，心里一阵紓解。
    黄一天年轻帅气，工作能力卓越，是官场的潜力股，原本打算介绍给表妹当男朋友，没想到刚开口就被小伙子拒绝。
    还说什么“不好意思啊方书记，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方晓慧后来调查得知，黄一天口中女朋友是县城一家族公司的小老板，是他大学女同学，一个做生意的女人，凭什么跟自己表妹相提並论？
    一想起这事她心里就像堵了一块大石头。
    前两天，镇人大主席秦海忠听闻此事，主动帮她出主意：
    “方书记，黄一天那小子有能力有头脑，是个人才，但年纪轻阅歷浅，得想办法敲打敲打。”
    “您身为领导主动给他介绍女朋友，是他祖坟冒了青烟，既然不识好歹那就找机会给他点顏色！”
    “年轻人嘛，受点教训才能懂事！”
    “有个性的人才，受点挫折才能屈服！”
    秦海忠这番话算是说到方晓慧心坎上了。
    她心知肚明：
    最近一段时间，秦海忠正紧锣密鼓筹谋跟丁三强爭夺镇党委书记的职位。
    黄一天是丁三强的心腹，这种时候敲打黄一天对秦海忠百利而无一害。
    双贏的买卖。
    方晓慧很乐意。
    她嘴上说“一切按规定办”，其实心里的天平早已偏向秦海忠。
    丁三强是黄一天在镇政府最大的靠山。
    丁三强要是倒了，哪怕调走了，黄一天那小子自然如泥土，任由拿捏，让他圆就圆，让他方还不就是方。
    所以当秦海忠安排手下送来丁三强“违规”证据的时候，方晓慧没多加分辨，立刻以最快速度把此案线索交到县纪委领导手里。
    县纪委很重视，决定对丁三强留置调查！
    此事在镇政府大院內引起的震动不亚於十级地震，毕竟丁三强在大家印象中一直是个堪比陈行甲的清官。
    “咚咚咚”，敲门声打断了方晓慧的思绪。
    她立刻端坐身体，衝著门口方向：
    “进来！”
    黄一天一脸波澜不惊推门进来：
    “方书记好！”
    方晓慧心中暗忖，“这小子越来越成熟了，倒是个沉得住气的主，老娘喜欢！”
    刚才丁三强被纪委的人带走，他手下好几个亲信眼泪差点当场掉下来，黄一天此刻表现算得上镇定。
    “黄主任！”
    方晓慧表情严肃像法官：
    “现在我代表镇纪委跟你谈话，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认真配合，对你自己说出的每一句话负责。”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黄一天心里很不舒服，老子是个党员，严格要求自己，没有任何的违规，这句话针对的十腐败分子，而不是自己这样的清流，但他脸上並未表现出来，反而挤出一丝笑：
    “方书记您想问什么儘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黄一天心里有数。
    他跟丁副书记相处三年，对老领导的人品绝对信得过，他此次被纪委带走调查一定是遭人诬陷，纪委一定会给他清白
    “根据群眾举报，丁三强曾收受饲料厂老板的贿赂，你老实交代是否知道这件事，是否参与这件事？”
    “绝对没有！”
    黄一天的回答斩钉截铁。
    饲料厂项目从招商到建设，他全程负责並直接参与，他坚信无论是分管领导丁三强副书记还是自己都经得起查！
    黄一天的回答让方晓慧很不爽！
    秦海忠让人提供这么多证据，难道你以为矢口否认就能过关，真当纪委的人全是吃乾饭的？
    她一拍桌子冲黄一天发飆：
    “黄一天！”
    “別以为你不说纪委就查不到你们背地里干了什么！”
    “再狡猾的腐败分子也会露出马脚，你现在主动交代还有立功的机会，否则…..”
    方晓慧没往下说。
    但她言语中威胁意味不言自明。
    黄一天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方晓慧。
    如此漂亮，脑子难道是装浆糊的。
    他深呼吸一口气，淡定语气：
    “方书记，我是党员，时刻保持原则，诬陷领导的事我做不出来！”
    “我黄一天任何时候都是个有底线的人！”
    “丁三强副书记一向为官清廉，即使被调查，我相信他不会收人贿赂，我相信，纪委会给他清白！”
    方晓慧气得脸都白了！
    这话什么意思？
    他黄一天有原则有底线，做不出诬陷领导的事，难道自己就是没原则没底线凭空污衊丁三强？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黄一天，既然给你机会你不珍惜，你会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
    说完这句话，方晓慧顺手把面前一沓举报材料甩到黄一天面前，冷笑道：
    “看看吧！本来看在你是省委组织部选调生的份上还想给你留条生路，既然你存心找死，就不能怪我无情，是你无知！”
    这句倒是方晓慧真心话。
    她此次查案目標直指镇党委副书记丁三强，原本没打算把黄一天真的拖下水，毕竟小伙子是自己相中的准表妹婿。
    但这傢伙太不识好歹，只能公事公办。
    黄一天双手捧起方晓慧摔过来的举报材料：
    “举报饲料项目负责人黄一天违规接受建设老板吃请…….”
    底下居然还附著去饲料厂考察调研时的接待费用清单？
    黄一天惊呆了！
    自己从没有接受宴请，何来的接待清单，对了，和饲料厂的沟通一直是由老同学李家瑞负责，这个狗东西，难道他…….
    先不说这份接待清单到底是真是假，他现在最想弄清楚的是这份清单为什么会出现在镇纪委书记方晓慧面前？
    黄一天脑子里一片凌乱。
    方晓慧並不想给黄一天脑子反应过来的机会，指著他的鼻尖怒声质问：
    “这就是你说的有原则有底线？虚偽的东西！”
    “难道这些举报证据都是假的？”
    “这份帐单可是你老同学李家瑞亲手提供，他也会冤枉你，哈哈！”
    黄一天只觉天塌地陷！
    李家瑞！
    老子跟你大学同窗四年，参加工作同事三年，七年的兄弟情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为什么要帮著別人害老子？
    方晓慧还在喋喋不休：
    “饲料厂项目是县领导关注的民生大项目，现在却成了你们这些人吃吃喝喝的固定场所，你说你还有什么资格负责这个项目？”
    “下周县委组织部韩部长就要来咱们镇考察饲料厂项目的进展情况，眼下这种形势你让我怎么向韩部长交代？”
    “连你的老同学都看不惯你所作所为，你居然还有脸当著我的面说什么有原则有底线？你的原则在哪？你的底线在哪？”
    ……
    在方晓慧声声叱骂中，黄一天脑子反而逐渐清醒过来。
    当初他接手饲料厂项目的时候，丁副书记就提醒过，“这项目在外人眼中是一块大肥肉，你务必小心谨慎绝不能给外人置硺机会。”
    他当时满口答应。
    万万没想到今日会栽在自己最信任的老同学李家瑞手里？更没想到会因为饲料厂项目连累对自己有恩的老领导？
    黄一天心中千头万绪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
    眼下的情况很明显：
    有人想利用这次机会“名正言顺”从自己手里抢走饲料厂项目这块“大肥肉”，並利用此次契机彻底扳倒丁副书记！
    怎么办？

 第3章 停职

    黄一天脑子如颶风转动。
    饲料厂项目是洪合镇前任吴书记亲自招商的项目，这个项目关乎全镇老百姓农產品的深加工，关乎百姓的就业，关乎地方的发展。
    项目饱含吴书记太多心血，是丁三强副书记一手筹划，自己在其中亦付出颇多，颇为顺手，若转手他人负责恐怕…….
    方晓慧见他始终不发一言，很不耐烦：
    “黄一天，你別想装聋作哑矇混过关！”
    “你被举报的情况是不是事实？”
    “你接受饲料厂王老板吃请是不是事实？”
    “单凭你接受服务的老板吃请这一条，饲料厂项目你就没资格继续过问！”
    “我不管你是巴结哪个领导才得到这个项目的管理权。”
    “既然出了这种事，我会建议镇党委对你的职务进行调整，绝不能让违纪违规的人占著领导岗位，破坏营商环境，攫取企业的利润，损害老百姓的劳动果实！”
    方晓慧一番话掷地有声，理直气壮。
    黄一天心里想的却是，“与其被动，不如主动，最起码自己有时间想办法帮丁三强副书记证明清白，让丁三强继续带领洪合镇向好的方向发展，事在人为！”
    “方书记！”
    正准备继续发飆的方晓慧终於听到黄一天开口说话，脸上倒是一怔，旋即冷笑：
    “怎么？终於想通了，老实交代吧！”
    “態度好的话，我会给你戴罪立功的机会！”
    方晓慧示意一旁下属准备记录。
    却见黄一天淡定语气对她说：
    “方书记，关於有人举报吃请这件事，我不想解释，也不愿意解释，但相信镇纪委能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为了发展，如果镇党委领导觉得我的工作能力不足以完成饲料厂项目，我愿意调整岗位，把这项重要任务交给更有能力的同事。”
    “要是没什么其他问题我先走了，再见！”
    黄一天说完从座位上站起身，冲方晓慧微微頷首，转身欲走。
    方晓慧愣住了！
    她原本以为黄一天看完上面证据会情绪崩溃，被自己逼著放手饲料厂项目后更会忍不住怒火中烧大闹一场。
    按照秦海忠的谋划，趁黄一天精神彻底垮掉逼他吐出真话，拔出萝卜带出泥彻底扳倒丁三强！
    没想到…….
    眼看黄一天已经快走到门口，方晓慧腾一下从座位上跳起来：
    “等一下！”
    黄一天不慌不忙回头：
    “方书记，就算我存在吃喝问题顶多给我个处分，方书记不会想把我也关起来调查吧？何况吃喝的真相还没有调查清楚！”
    方晓慧喉头一梗。
    眼前发生的这一幕跟她之前预想的差別太大，竟让她一时不知如何处置。
    过了足足五秒钟。
    方晓慧终於找回自己声音，冲黄一天公事公办语气：
    “黄一天，最近一段时间请隨时保持通讯畅通，不得离开镇上，隨时接受镇纪委调查组的调查。”
    黄一天默默吐了一口心中浊气，回了一个字：
    “好！”
    从办公室出来，黄一天径直去找李家瑞。
    饲料厂接待的事他必须找李家瑞问清楚！
    此时的李家瑞，心情极好。
    一早听说丁三强副书记被县纪委带走调查，高兴得一蹦三尺高，恨不得买掛鞭去镇政府大门口放一通。
    他和黄一天大学同学，两人一块到洪合镇工作。
    但他工作態度非常的不认真，工作之余跟镇医院几个漂亮小护士玩感情，睡了又不想负责，被一个小护士闹到镇党委。
    当时是丁三强副书记负责处理此事，按照相关规定，给他一个处分。
    李家瑞为此恨透了丁三强！
    但他更恨为丁三强拎包的狗腿子黄一天！
    大家是老同学，自己被处分之前求他帮忙说几句好话，没想到黄一天竟然態度坚决告诉他：
    “丁副书记是个原则性很强的领导，就算我找他求情也白搭！”
    原则性很强个屁！
    不就是看自己没关係没背景吗？
    柿子捡软的捏是吧！
    他么得一个个等著，千万別让老子有出头之日！
    李家瑞一口怨气憋在心里足足两年。
    这两年他亲眼看著黄一天在丁三强的提携下步步高升，每次嘴上恭喜老同学晋升之喜的时候，一颗心却在滴血。
    风水轮流转！
    李家瑞原本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有翻身机会，直到黄一天找到他，特意把他从镇政府服务中心调过来协助负责饲料厂项目。
    李家瑞当时就意识到，报復的机会来了！
    负责饲料厂项目没几天，他就进了镇人大领导秦海忠的圈子，心甘情愿成了他对付的丁三强的一颗棋子。
    黄一天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一时好心竟引狼入室。
    当他急匆匆赶到饲料厂边上的联络办公室，看到李家瑞正若无其事翘著二郎腿斜躺在老板椅上哼歌，肺都快气炸了！
    “李家瑞！”
    暴雷怒吼声嚇得李家瑞浑身一激灵。
    他循声望去。
    见黄一天脸色铁青进屋，心里一沉，脸上却立刻洋溢热情笑容，“什么风把黄主任给吹来了？快请坐！”
    黄一天並不搭理。
    进屋后两眼直勾勾盯著他，一字一句：
    “当初我把你从镇政府服务中心要过来，是希望饲料厂项目竣工后，镇领导论功行赏给你明確一个级別，为什么要恩將仇报？”
    李家瑞愣了一下。
    眼前的黄一天一缕头髮掉落额前，白衬衫从裤腰里散出来小半截，怎么看都配得上“丧家之犬”四个字。
    这让李家瑞原本不错的心情更加愉悦。
    面上却装糊涂：
    “你说什么呢？什么恩將仇报？我到底干什么了？”
    黄一天怒喝：
    “你干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李家瑞的態度让黄一天更加失望！
    参加工作三年，他早已不是幼稚的官场愣头青。
    丁三强副书记曾说过，
    “官场中有一类人最可怕，他们总喜欢把火放袖子里玩，表面笑成菩萨，背后杀人无形，这种阴狠小人叫人防不胜防。”
    毫无疑问！
    李家瑞就是活脱脱的阴狠小人！
    “你今天必须说清楚，接受饲料厂王老板安排的吃喝招待是怎么回事？那份落到纪委方书记手里的饲料厂招待费用清单又是怎么回事？”
    面对黄一天的质问，李家瑞半点不慌。
    他甚至无比淡定，像从前一样挠了几下后脑勺，笑嘻嘻回答：
    “黄主任，饲料厂这么大项目，我们没日没夜为它效力，吃几顿饭怎么了？再说人家王老板又不在乎那点钱，你著什么急呀？”
    黄一天怒目圆睁：
    “你他么脑子里装的狗屎吗？难道你不知道公职人员不能接受合作项目单位的宴请，这是铁的纪律！”
    李家瑞眼底闪过一丝搵怒，脸上却装作不在乎：
    “你活在真空，能做到，我做不到！”
    “这样上纲上线，以后谁还愿意帮助饲料厂，再说了，饭也不是我一个人吃的，你小姨子郝佳美也参加了。”
    “什么？”
    黄一天几近失声。
    他没想小姨子郝佳美也掺和其中？
    这下更说不清了！
    明知道李家瑞故意把郝佳美推出来当挡箭牌，黄一天却只能生生咽下这口烫饭。
    他知道李家瑞和郝佳美的確走得很近。
    “你们吃吃喝喝倒是瀟洒，现在害我和丁副书记被人举报，弄得我失去了饲料厂项目的管理权，这就是你们想看到的结果？”
    听到黄一天亲口说出自己失去了饲料厂项目管理权，李家瑞不禁心怒放。
    他觉得这是黄一天应得的报应。
    脸上却装出一副很惊讶的表情：
    “怎么会这样？”
    “我一早听说丁三强副书记被纪委带走调查，怎么你也……”
    “不行！我得找镇政府领导说理去，吃饭的人又不是你，凭什么不让你继续管理饲料厂项目？”
    看著李家瑞一脸愤然要替自己去討要说法，黄一天心中五味杂陈。
    不得不承认。
    这傢伙的確是个好演员！

 第4章 小人得志

    “行了，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就別掺和了。”
    李家瑞求之不得。
    佯装要出门的脚步停下来。
    办公室里一片静默。
    李家瑞见黄一天一脸晦败，心里说不出的痛快，爽，太踏马的爽了。
    他装著语重心长口气劝道：
    “兄弟，你也不过是个中层干部，眼下这局势到底怎么发展谁也说不准，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保持中立，没必要卷进领导之间的斗爭，你说呢？”
    黄一天没吭声。
    李家瑞见状，以为黄一天把自己的话听进心里，趁热打铁说：
    “现在丁三强被调查，秦海忠做书记是早晚的事，你要是愿意主动抱秦海忠的大腿，提供扳倒丁三强的证据，秦海忠以后一定会重用你！”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很年轻，要为自己的前途考虑！”
    黄一天心里快呕出血来。
    虽然他早料到李家瑞蛇鼠两端落井下石，但他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存了拉自己一起对付丁三强的心思？
    万千念头在脑子里转换间。
    黄一天好不容易维持表情淡定：
    “李家瑞，作为党员干部，做任何事要考虑一切为了人民。”
    “丁三强是什么样的领导你我心里都很清楚，他做事严谨，绝不可能受贿，纪委会还他一个清白。”
    李家瑞闻言心里翻了个白眼，他要是清白，老子能有好日子过，脸上却笑著敷衍：
    “你说的似乎有道理，事实胜於雄辩，那就等著纪委最后的调查吧。”
    黄一天懒得跟这小人废话，说什么都晚了。
    他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上，看著正在如火如荼建设的饲料厂项目工地，狠狠呼吸一口工地上瀰漫著尘土的空气。
    他不知道自己接下来將会面临怎样的考验。
    但有一点他心里是清明的，在关键时候寧可自己一个人把所有黑锅背下来，也要保老领导丁三强平安，保证发展！
    事情的发展根本是黄一天一个办事员无法控制的。
    当天下去，快下班时候，镇党委组织委员突然通知召开党政办及重大项目办公室全体工作人员会议。
    镇纪委书记方晓慧代表镇党委在会议上正式宣布：
    “现在我宣布镇党委的研究决定，为配合县镇两级纪委对饲料厂案件的调查，从现在起黄一天同志停止职务和工作，接受调查！”
    “在停止职务配合纪委调查的这段时间內，全时间段接受询问审查，如果外出，哪怕是走出洪合镇管辖范围，必须向镇纪委匯报！”
    黄一天愣住了！
    他不明白，案子还没有定性，他们凭什么勒令自己停职？
    短暂的愣怔过后，黄一天反应过来，当眾质问：
    “方书记，饲料厂的事情还没有定性，和我是否有关係还没有结论，你凭什么停止我的工作？”
    “这样的安排到底是镇党委研究决定还是你个人决定？”
    会议室里眾人目光齐齐看向方晓慧。
    他们也很想知道问题的答案。
    如果黄一天停职的处分是镇党委研究决定，就意味著这傢伙可能真的有问题，仕途未来一片灰暗；
    但若是方晓慧自作主张，那就存在明显的挟私报復嫌疑。
    方晓慧没想到黄一天竟敢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脸上露出冷笑，拍著会议桌，大声道：
    “不管是谁决定，我现在代表镇纪委宣布了，你必须无条件执行！”
    “你要是不服气或者有意见，可以採取合理的途径向上反映！”
    “现在从上到下对腐败分子是一抓到底，绝不手软！”
    黄一天听到方晓慧的话，气的脸都绿了！
    他摆明了故意打压他，还打压得明目张胆，有理有据，简直是不合格的干部。
    “方晓慧，你身为纪委干部时刻应该为发展护航，为干事的干部撑腰！”
    “可是你现在做了什么，利用手中的一点点权力，打击干事的干部，早晚付出代价！”
    面对黄一天憋红脸的怒吼，方晓慧一脸轻蔑，不发一言，但是在场所有人几乎都能猜到她想说的话：
    作为被调查的人，“你还是先考虑考虑你自己的处境吧！蠢货！”
    方晓慧眼神在会场中扫视一圈，继续宣布：
    “为了保证县委常委组织部韩部长来镇里考察顺利成功，经研究，镇党委决定李家瑞同志主持饲料厂项目的后续工作。”
    “按照镇党委的部署，把韩部长调研期间的日程安排和相关准备工作做细做好做实，项目办的同志除了被调查的黄一天，其余的必须无条件服从领导！”
    话音刚落，李家瑞兴奋地差点跳起来，老子终於抬头做人了，兴奋地道：
    “谢谢方书记和镇党委领导对我的信任，我一定严格执行领导指示把饲料厂工作和韩部长来调研的准备工作做好，不辜负领导的期望！”
    方晓慧见状，冲他会心一笑，心满意足宣布：
    “散会！”
    会议刚一结束。
    参加会议的人呼啦一下全都围到李家瑞身边：
    “李主任，祝贺你步步高升，以后请多多关照啊！”
    “李主任，今晚为你接风啊！”
    “李主任年纪轻轻从科员直接提拔为项目办领导主任，一鸣惊人啊！”
    “李主任，你以后就是我们学习的榜样！”
    ……
    几乎所有人都围在新上任的李家瑞身边拍马屁。
    根本没人在乎会议室里还有一位刚刚被宣布免职的前任项目办主任黄一天的任何感受。
    官场人现实，生意人重利！
    黄一天看著眼前热情滔天的一群人围著李家瑞献媚，默默吐了一口心中浊气。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早料到丁三强的事情必定会牵连到自己，却没想到情况会糟糕到如此地步。
    但他心中一直有个执念，不管怎么查，不管怎么变化，无论丁三强还是自己早晚都被证明是清白的！
    从会议室出来，一路上遇到不少昔日关係不错的同事。
    本来他还打算挤出笑容打个招呼，却见大多数人即便迎面走来也假装低眉看不见，根本不想和自己说一句话。
    黄一天心中越发寒凉。
    都说人走茶凉，刚被免职，周围人的脸全变了。
    可能是这两天遭受的打击太多，黄一天面对周围老同事们避之瘟疫的面孔反而没太多感触。
    反正都已经被免职了，还能坏到什么地步？
    不知不觉走出镇政府大院，来到了饲料厂项目工地前。
    作为新一代的年轻人，时刻要把为人民服务当成是宗旨。
    工地上机器声轰鸣，工人们来来往往忙碌不停，黄一天心里终於感到一丝安慰：
    “幸好被调查的事没影响到饲料厂项目建设进程，若是饲料厂项目能如期完工，镇里的经济上个台阶，自己受点委屈又算什么？”
    正发愣，感觉身后有人。
    回头一看，饲料厂的王老板？
    饲料厂王老板大概是没想到黄一天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脸上也是一愣，旋即露出嘲讽的表情：
    “这不是黄主任吗？”
    “被停职了还有心情来饲料厂项目工地指导，心可真够大的！”

 第5章 张狂的老板

    王老板言语中讥讽意味实在太过明显，让人想忽略都不行。
    在黄一天印象里，王老板在自己面前一向说话严谨，今天却像变了个人，若是放在以前，或许他会惊讶，但现在……
    黄一天淡淡一笑：
    “怎么，王老板不欢迎我？”
    王老板嘴角拉起一抹不屑：
    “哪能呢？生意人多个朋友多条路嘛，好歹饲料厂是你一手推进的，怎么说也要表示感谢！”
    “要是黄主任哪天在官场混不下去了，看在您为饲料厂鞠躬尽瘁的情分上，怎么也会给你在饲料厂安排个职位，找一口饭吃，是不是？”
    王老板说这话的时候，眼眉毛似乎要飞起来，一副小人嘴脸叫人作呕。
    黄一天竟然忍下了！
    他深知，丁副书记出事跟眼前这位王老板脱不了干係！
    到现在都想不通，王老板为何忘恩负义，拋弃项目的推进人。
    “王老板，我想知道饲料厂接待清单出现在镇纪委书记方晓慧的手里，究竟是怎么回事？”
    “丁副书记为饲料厂项目鞠躬尽瘁，到处协调，怎么被小人举报受贿？”
    直捣黄龙的两个问题让王老板脸上露出讶异。
    在他看来，现在的黄一天已经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竟还有心思管丁三强被举报的事？
    王老板对丁三强一直很不满！
    饲料厂旁边有块地，他心里盘算著很小的本钱弄到手。
    丁三强坚决不同意，那可是招引其他项目的基础，全镇发展的一个加分项，不可能为了一个饲料厂，把好的土地都用完了，解释说，边上那块地的土地性质还没认定，拆迁费用还没筹集到位，矛盾很多，目前不能使用！
    藉口，这是要好处的藉口！
    王老板觉的丁三强是故意刁难，目的就是从自己身上榨好处。
    捏著鼻子私下给丁三强送礼，请黄一天吃饭，一个装清官拒绝收礼，另一个有样学样连吃顿饭的面子都不给！
    这可把王老板给惹怒了！
    给脸不要脸是吧？
    真以为老子是好欺负的！
    刚好有人拉拢他一块扳倒丁三强，承诺把土地给他，臭味相投，这才有了设计举报丁三强的事。
    至於对付黄一天，有李家瑞，只不过是协助而已，面对黄一天的质问，王老板脸上露出幸灾乐祸：
    “接待清单的事你得问李家瑞主任啊，这块工作一直是他和我下面的人对接的，他和你是老同学，你俩同学情深干嘛来问我啊？”
    王老板知道怎么噁心人的。
    他以为此言一出黄一天定会被激怒失態，没想到对方波澜不惊站在那，看他的眼神里竟透著一丝悲悯？
    王老板被激怒了！
    手下败將！
    有什么资格用这种眼神看老子？
    “黄一天，你还当自己是项目办主任呢？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口气跟老子说话？”
    “你的靠山丁三强贪污受贿被举报那是他罪有应得，你被免职找李家瑞，跟我有什么关係？”
    黄一天很冷静：“大家心知肚明，丁副书记为了饲料厂项目勤勤恳恳，根本没犯错，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王老板不高兴：“这话你跟我说有什么屁用，有本事找纪委说去，是否有罪纪委说了算！”
    黄一天：“丁副书记被带走调查跟饲料厂项目有关，你是饲料厂的老板，不找你问该找谁？”
    黄一天不依不饶。
    王老板脸色难看。
    大约是觉得黄一天已经被免职，已经没什么威胁力，王老板难得放了几句真话。
    他伸手指著饲料厂项目旁边那块地不无得意道：
    “当初要不是那块地你和丁三强坚决不同意给我用，大家也不至於绝情，今天新任项目办主任李家瑞和人大领导秦海忠都已经明確表態，那块地归我了，哈哈哈……”
    黄一天却懵了！
    他没想到王老板背刺丁三强的原因居然是为了那块地？
    可那块地真的不能用！
    “就为了那块地，你就忘恩负义诬陷丁副书记？”黄一天冷声质问。
    王老板一脸不在乎：
    “我是生意人，谁让我利益最大化谁就是我的朋友，秦海忠和李家瑞能给我好处，我为什么不帮他们？”
    儘管黄一天肺都要气炸了，但他脸上却未显露分毫。
    找到了丁副书记出事的癥结，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王老板，当初丁副书记跟你父亲签约，使用目前这块地也是为了饲料厂项目健康发展，现在你为了一己之私背信弃义，你会遭报应的！”
    王老板闻言反唇相讥：
    “失败者才会相信报应，现在是丁三强被抓，你被停职，还有什么脸当著我的面大言不惭？”
    看得出来。
    王老板真是半点没把黄一天这句话放心上。
    他无比轻蔑冲黄一天撂下最后一句话，“你这条丁三强的狗也会有今天？活该！”说完，扬长而去。
    王老板的贬损並未让黄一天情绪受到太大影响。
    相反，打从王老板说出背后举报丁副书记的原因，他反而鬆了一口气。
    他在心里暗暗懊悔自己政治上还不够成熟，居然没能及时发现王老板心中对丁副书记怨恨如此之重？
    正蹙眉思索，一辆黑色奥迪车“吱嘎”在身旁停下。
    黄一天抬眼。
    看见东湖村的胡书记急急忙忙从车上跳下来：
    “黄主任，听说丁副书记出事了，到底什么情况？”
    胡书记是丁三强最欣赏的村支书。
    这两年在丁三强的照拂下东湖村发展势头迅猛，一跃成为镇上最著名的旅游村，百姓生活得到改善，胡书记本人也是受益良多。
    最近忙著在外招商的胡书记突然听闻对自己有提携之恩的老领导出事，连夜开车赶回来，心里焦急万分。
    “黄主任，你倒是说话呀！”
    胡书记急得满头大汗，“我绝不相信丁副书记会贪污，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在这样的时刻，听到胡书记说出这样一句话，黄一天脸上难得露出一抹真心笑容。
    他脑子里转了一会，说：
    “胡书记，丁副书记的確是冤枉的。”
    胡书记：“我知道，我一听说丁副书记出事就知道这事背后肯定有猫腻，一个整天为发展谋划的人，怎么可能腐败？”
    黄一天：“是饲料厂的王老板勾结秦海忠他们搞的鬼。”
    胡书记：“我一猜就是这样！”
    他气得满脸通红，张嘴就骂：
    “秦海忠那个老王八蛋为了爭夺书记位置真他么太卑鄙了，发展政绩拼不过咱们丁副书记就在背后耍阴招，我呸，这样的人不配做领导！”
    黄一天抬手拍了拍胡书记的肩膀。
    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
    “胡书记，秦海忠为了拉拢王老板已经把饲料厂旁边那块地给了他，你回去…..”
    胡书记仔细听，一字不漏全都记在心里。
    等黄一天说完，他抬眼问：
    “这么做真能让丁副书记平安出来？”

 第6章 小姨子

    黄一天不想骗他，说：
    “咱们明知道秦海忠、李家瑞、王老板联手製造了一场针对丁副书记的阴谋却没有证据，那就从这块地先撕开一条口子。”
    “只有让他们自相残杀內部分裂，咱们才有机会趁虚而入找到他们诬陷丁副书记的证据。”
    “只要丁三强书记出来，洪合镇的发展还会越来越好！”
    听黄一天这么一说，胡书记脑子里转过弯来。
    丁副书记经常掛在嘴边有句话：
    “一入官场深似海，遇到困难的时候，若事实利於你就强调事实，若规则利於你就强调规则，若处於劣势无法破局就先想办法把水搅浑！”
    黄一天此举目的正是为了把水搅浑！
    胡书记心知此事事关重大，转身急匆匆上车离开。
    看著奥迪车疾驰而去，黄一天心里默暗暗舒了一口气。
    当初王老板费尽心思想要饲料厂旁边那块地，丁副书记咬紧牙关不给其实是好心。
    那块地是前任镇党委吴书记留下的烂摊子。
    住在那块地上的农民房子拆了，企业却不要了，导致拆迁补偿款却迟迟不到位，直到吴书记被提拔去县里当了副县长问题也没解决。
    吴书记在任期间，丁三强副书记负责此项工作。
    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帮整天闹著要上访的拆迁户安抚住，没想到却因为这事得罪了王老板？
    既然当初的烂摊子如今成了王老板的囊中之物，倒要看看他能得意到几时？
    黄一天在饲料厂项目工地转了一圈，回到家已经很晚了。
    正准备上楼洗漱休息，却被一道尖锐刺耳的女音叫停：
    “黄一天！你给我出来！”
    转身望去。
    看见小姨子郝佳美醉醺醺站在门口，一脸鄙夷冲他：“老娘今晚喝多了，去给老娘做个解酒汤。”
    听到郝佳美像是使唤一条狗的口气使唤自己，黄一天心里憋著一口气。
    当初他本可以留在省城工作。
    为了女友不惜跟家里闹翻追隨女友来到这个小县城，本以为两人会延续校园恋情顺理成章结婚生子，没想到……
    他这个名牌大学高才生竟遭女友及其家人的鄙夷。
    尤其是小姨子郝佳美，天天嚷嚷著要黄一天和姐姐郝佳丽分手，恨不得把黄一天一脚踢得老远。
    在今天之前，黄一天一直在忍。
    但他没想到自己一味忍让的后果竟是让郝佳美得寸进尺，联合李家瑞一块往自己头上安了个违规吃喝的帽子？
    黄一天横了郝佳美一眼，没理她。
    郝佳美当即火冒三丈：
    “你是不是聋了？”
    “我叫你去弄醒酒汤你听见没有？”
    “你个吃软饭的废物还敢耍脸色？”
    最后一句话成功惹恼了黄一天！
    他心中原本对小姨子诸多不满，女人刚才的话像是压在骆驼身上最后一根稻草让他心中愤懣终於承载超重。
    他挺直腰杆：
    “郝佳美，我问你，你和李家瑞整天到王老板饲料厂吃吃喝喝是怎么回事？”
    郝佳美一脸不屑：“关你屁事！”
    黄一天：“因为你吃饭，害我被处分，你说关不关我的事？”
    郝佳美闻言高兴起来，拍手称讚：
    “太好了！太好了！”
    “李家瑞说咱们扛著你的名义去饲料厂吃饭早晚你会挨处分我还不信，没想到他说的是真的！”
    “太好了！哈哈哈……..”
    黄一天瞠目结舌。
    他原本以为小姨子郝佳美是被李家瑞利用，没想到…….
    黄一天眼神冷下来：
    “你是故意跟李家瑞一起陷害我？”
    面对黄一天的质问，郝佳美不仅没有半点悔意反而理直气壮指著他的鼻子叫囂：
    “老娘就故意陷害你又怎样？”
    “你个吃软的小白脸有什么资格追求我姐？”
    “我们郝家酱醋厂一年少说几千万，就凭你一个月几千块的工资，给我姐提鞋都不够格，还做梦想跟我姐结婚？”
    “我就要看你倒霉，最好被开除，像你这种癩皮狗……”
    孰可忍孰不可忍！
    郝佳美话没说完，脸上忽觉火辣辣的疼，平常一直被她欺负的男人竟然甩手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王八蛋！你敢打我！”
    郝佳美像条狗“嗷”的一声冲向黄一天，却被他轻鬆躲开，顺势脚底下绊一下，让郝佳美脸部著地重重摔在硬邦邦的地面上。
    “啊——”
    惨叫声在別墅里立体循环。
    郝佳美做梦也没想到一向隱忍的男人竟敢对自己动手，气急败坏疯了般从地上爬起来，捂著被打肿的脸颊双目喷火：
    “我早该跟李家瑞联手收拾你，叫你身败名裂叫你被单位开除！”
    “实话告诉你，今晚李家瑞和秦海忠等人就在宏瑞酒店请客吃饭一起庆祝顺利扳倒你的大靠山，顺便研究如何让丁三强无翻身机会！”
    “丁三强一倒，你早晚滚蛋！”
    ……
    郝佳美越说越气，却又不敢上前，像是一只愤怒无比的跳蚤在黄一天面前上躥下跳表达愤怒。
    黄一天却从女人气急败坏言语中迅速抓住关键点：
    “今晚李家瑞和秦海忠等人就在宏瑞酒店请客吃饭，一起庆祝顺利扳倒丁三强，研究….”
    他脑子里迅速冒出一个念头。
    没心思继续跟郝佳美纠缠，立刻衝出门打车直奔宏瑞酒店。
    李家瑞和秦海忠摆的所谓庆功宴，参与陷害丁三强的人八成会到齐，他们在酒桌上庆贺“胜利”的时候一定会把大实话说出来。
    谁是主谋？
    谁是助攻？
    谁去举报？
    谁提供诬陷丁副书记的证据？
    ……
    只要能把他们亲口说出的话全都录下来，就会成为证明丁三强清白的最最有利证据！
    黄一天越想越激动。
    恨不得插上翅膀飞起来。
    宏瑞酒店。
    门前五彩霓虹装饰的牌匾在黑夜中极其耀眼。
    酒店老板的周雅琴刚送走几位熟客，正要转身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计程车上跳下来。
    “黄一天？”
    周雅琴跟黄一天是老同学，平常偶有往来。
    虽说周雅琴对这位帅气的老同学暗藏心思，但他已经有了正牌女友也只能把那点春心萌动掐在萌芽。
    看到黄一天气喘吁吁跑过来，她连忙迎上去问：
    “什么事那么急？”
    看到周雅琴，黄一天眼眸一亮。
    他左右看一眼，一把將周雅琴拉到酒店门外角落里，小声问：“今晚李家瑞是不是带了一群人在酒店吃饭？”
    周雅琴点头：“是啊，我把他们安排在二楼最大的包间帝王厅。”
    黄一天用力抓住周雅琴胳膊：
    “雅琴，今晚你务必帮我一个忙。”
    男人力气大，抓得周雅琴手臂生疼。
    但她亦看出黄一天今晚言行透著异常，脑子里不由想起今天听人说起他被免职的事。
    周雅琴沉默两秒，说：
    “咱们都是老同学，相互帮助是应该的，你说吧，要我帮你什么忙？”
    她一边说话一边不动声色把自己遭罪的胳膊从黄一天手里抽回来。
    黄一天半点未察，低声问：
    “你能不能安排人把帝王厅那帮人的谈话內容录下来？”

 第7章 证据

    周雅琴面上一愣。
    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转了几圈，面露犹豫。
    按说这种事周雅琴不愿意掺和。
    生意人开门迎客和气生財，没必要给自己惹事。
    但是看到黑暗中黄一天充满期盼的眼神闪闪发光盯著自己，她还是鬼使神差点了点头。
    黄一天高兴地一把搂住她：
    “雅琴你可帮了我大忙了！等事情成了，我一定好好谢谢你！”
    这个拥抱让周雅琴浑身一僵，脸上瞬间腾起两片红云。
    为了掩饰尷尬，她轻咳两声：“那个，我们酒店为了以防万一在每个重要的包间都装了监控，要不你跟我一起去看看？”
    黄一天自然乐意。
    两人进了酒店一楼其貌不扬的小房间，里面算是酒店保安室，一进屋便能看清酒店每一个角落包括所有包间情况。
    周雅琴吩咐保安把监控屏幕调到帝王厅。
    画面上立刻出现李家瑞一群人兴高采烈推杯换盏的情形。
    黄一天问周雅琴：“能听到他们说话声音吗？”
    周雅琴叫人调音量。
    “沙沙沙”声音过后，监控室里响起李家瑞自信满满的声音：
    “王老板请放心，有我这个项目办主任在，你在镇上的项目绝对畅通无阻！”
    王老板：“那就多谢李主任了！”
    李家瑞：“谢什么，大家都是兄弟嘛。”
    …….
    王老板：“秦主席马上就要当书记了，以后还请秦书记多关照啊！”
    秦海忠笑：“八字没一撇的事，別瞎说。”
    李家瑞：“怎么能叫瞎说呢？丁三强倒了，放眼整个镇政府谁有资格跟您秦主席爭，你提拔党委书记是早晚的事。”
    …….
    李家瑞：“这次能顺利扳倒丁三强，王老板功不可没！要是没有王老板私下运作，这事也成不了。”
    王老板：“丁三强那个蠢货，还以为我真对他感恩戴德，一块地都不肯批给我，算什么领导？”
    李家瑞：“丁三强跟他手下黄一天都是一路货色，得亏黄一天看在老同学的情分上让我负责饲料厂项目，要不然咱们还没机会搞他！”
    包间里响起一片鬨笑声。
    ……
    监控屏幕前的周雅琴忍不住看了一眼身旁的老同学，见黄一天脸色如常才放下心来。
    …….
    李家瑞：“还是咱们秦书记有魄力，运筹帷幄之下轻鬆搞定丁三强和黄一天，从今往后咱们就跟著秦书记吃香的喝辣的。”
    酒桌眾人纷纷应和：
    “跟著秦书记吃香的喝辣的。”
    有个不长眼的突兀来了句：“我可听说丁三强的背景不简单，万一他侥倖逃过一劫怎么办？”
    立刻有人反驳：
    “礼物是王老板安排的，举报信是秦主任亲手安排人送给方晓慧的，证据是李主任负责。人证物证俱全，就算天王老子也帮不了他。”
    …….
    监控室里迴荡的谈话声让黄一天脸上表情越来越凝重。
    有些事，心里明白是一回事，亲眼验证又是另一回事。
    周雅琴听见小李在酒桌上亲口承认自己参与陷害黄一天，气得啐一口唾沫骂道，“李家瑞忒不是东西！”
    黄一天心情却大好。
    有了这份视频，丁副书记洗刷清白指日可待！
    他看向周雅琴问：
    “能不能把这段视频复製给我？”
    周雅琴立刻点头，“行。”
    为了保险起见，周雅琴叫人把帝王厅今晚的监控视频复製了两份，其中一份留存，另一份交给黄一天。
    大约十多分钟后，黄一天揣著优盘走出房间。
    酒店二楼。
    李家瑞吃饭后，没有急著回去，而且享受王老板安排的按摩服务，到了中途出来接个电话，眼角余光瞄到一楼大厅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看清楚那人是谁，他心中一凛。
    “黄一天！他怎么会在这？难道……”
    李家瑞头脑中冒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他在跟踪我！”
    眼下丁三强被抓前途未卜，黄一天被免职心中怨愤，以他的个性绝不会坐以待毙，所以他很有可能干出跟踪这种事。
    “糟了！”
    李家瑞想到今晚整顿庆功宴上大家口无遮拦说的那番话，哪怕有一句落到黄一天耳中恐怕都会坏事。
    眼瞅著黄一天的身影已经走出酒店大门，他当机立断追上去，边跑下楼边打电话：
    “赶紧过来帮忙！坏事了！”
    站在酒店门口等计程车的黄一天对即將到来的危险一无所知。
    正掏出手机看滴滴打车的订单情况，感觉面前一道黑影笼罩。
    他抬头，还没看清楚来人是谁，脸上已经结结实实被对方砸了一拳。
    出於本能的身体条件反射，他当即一个扫堂腿“嗤啦”过去，顺利將对方绊倒在地，却发现倒地狼嚎的人竟是李家瑞？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尤其刚刚亲耳听到李家瑞一群人在酒桌上说的那番话，黄一天双眼驀地一下透出猩红。
    他毫不犹豫扑上去。
    李家瑞还没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就被黄一天摁在地上一通暴打。
    拳头像雨点落在李家瑞脸上身上，他那点力气在黄一天面前根本不够看，不一会功夫就被打得猪头狗脸。
    黄一天暴打李家瑞时背对著酒店大门，正处於狂怒状態的他压根没看到背后赶来的一群人。
    当他后脑勺被人用木棍重重一击才反应过来，不得不鬆开身下李家瑞，转身应付身后的人。
    虽说黄一天战斗力很强，但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不一会功夫被人摁在地上暴打的人就变成了他。
    天空黑暗。
    周围一圈人像是看笑话似的围在旁边，有人嘲讽，“你刚才不是很能打吗？你倒是站起来打啊！”
    李家瑞不知从哪找到一根足有拳头粗的木棍，卯足力气重重砸在黄一天身上，剧烈的疼痛几乎让他晕过去。
    “告诉老子，为何到酒店？”
    “不说，老子今晚弄死你！”
    这场实力悬殊巨大的单方面殴打足足进行了近十分钟，闻讯赶来的酒店老板周雅琴拼尽全力阻拦下，才告一段落。
    周雅琴威胁说：
    “我已经报警，谁要是在我酒店门口动手打人，会把录像提供给公安！”
    周雅琴能开酒店，背后的关係肯定不一般，李家瑞还真的不敢得罪，又听到警车的“乌拉乌拉”声，一户人迅速逃跑。
    当人群散去。
    看到刚才还好好的黄一天被打瘫在地上一动不动，周雅琴眼泪忍不住掉下来，立刻电话叫来120。
    几乎与此同时。
    被关在纪委审讯室的丁三强正被审问。

 第8章 领导派头

    逼仄的审讯室，头顶一盏透著昏黄的白炽灯。
    丁三强四肢泄力斜躺在审讯椅上，满脸疲惫。
    昨天他刚从村里调研回办公室，毫无预兆被县纪委调查组这帮人带到这间审讯室。
    最初的懵圈过后他脑子里很快反应过来。
    秦海忠动手了！
    方晓慧是帮凶！
    他到底还是大意了。
    以为这帮小泥鰍翻不起什么大浪，没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
    负责审讯自己的两人明显得到了什么指示，打从昨天到现在三十多个小时楞没让自己睡一分钟。
    他们这是在熬鹰！
    “丁三强！老实交代你的问题！”年纪稍长鼻樑上架著金丝眼镜的审讯人员一拍桌子冲丁三强吼。
    旁边梳著二八开分头的年轻人跟著附和：
    “既然我们能把你请到这肯定是掌握了相关证据，你主动交代还能爭取宽大处理机会，否则……”
    丁三强不说话。
    打从被关进这间审讯室他就一直保持沉默，但他心里却在默默计算时间：
    “这个时间我老婆应该已经发现我出事了，昨晚我没回家，她一定会打电话去镇政府询问情况，只要她知道我被纪委的人带走，一定会…….”
    金丝眼镜眼看审了这么长时间丁三强依旧水泼不进，急了！
    他扭头看一眼分头，小声商量：
    “要不然，给他上点手段？”
    分头想了想，垂下眼眉。
    两人算是达成共识。
    金丝眼镜立刻起身遮挡住审讯室的监控镜头。
    分头则晃了晃拳头，从审讯桌上抽出几张面巾纸，喝一口水，张嘴“噗”一声把水洒在面巾纸上。
    他手捧浸湿的纸巾，迈著四方步走到丁三强面前，带著狠戾问：
    “到底说不说？”
    打从分头掏出面纸往上喷水，丁三强脸色便难看至极。
    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俩畜生竟敢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逼供？
    分头刚才往纸巾上喷水的时候他就猜到这傢伙要用“贴加官”的手段对付自己。
    这是一种从古代流传下来奇葩又残忍的刑罚手段。
    古代官员审案时为了不留痕跡杀人无形通常会將纸盖在犯人脸上，喷水后纸潮湿贴服脸上，一层层往上加，至多五层便能让犯人无法呼吸而亡。
    一张纸也能要人命！
    看到丁三强脸上终於露出恐慌，分头心中暗喜，又问一句，“你到底说不说？”
    丁三强心中五味杂陈。
    他知道自己这会最理智的选择应该是妥协。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狭小的审讯室里看似平静，其实暗流汹涌。
    分头不说话，眼神透著凶残看向丁三强。
    足足过了十五秒。
    一直守口如瓶的丁三强终於颤抖嘴唇发音：“善恶有报！你们终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
    金丝眼镜和分头两人脸上同时露出惊愕神情。
    这傢伙骨头够硬的！
    两人在纪委工作也有些年头，还从没遇过丁三强这样难啃的骨头，分头二话不说把手里浸湿的纸巾往丁三强脸上盖过去…….
    同一时间。
    “叮铃铃！”
    楼上县纪委书记办公室的电话铃声大噪。
    正听下属匯报的纪委书记低头看一眼来电显示錶情立刻严肃起来，衝下属摆摆手，示意他们先出去。
    等下属出门后，立即拿起电话，语气恭敬：
    “老领导，您今天怎么有空……”
    话没说完被打断，“丁三强出事了，你是不是……”
    楼下审讯室。
    丁三强脸上已经被分头覆上第一层纸，威胁说：
    “如果不说，你会很难受！”
    这个时候审讯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著听到一声雷霆怒喝：
    “你们在干什么？”
    …..
    黄一天醒来的时候，周雅琴充满担心的面容映入眼帘。
    晕倒前发生的一幕幕像走马灯迅速在他在脑海里穿梭。
    一想到丁三强还在纪委审讯室等著洗刷清白，他立刻从病床上坐起来，紧张地问，“现在什么时间？”
    周雅琴看出他在担心什么，抬手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
    “放心吧，那个优盘我已经帮你交到丁三强夫人手里。”
    黄一天愣怔！
    旋即眼眶一热，用力握了一下周雅琴的手说了声，“谢谢！”
    周雅琴表情略显不自然：
    “咱们是老同学，我帮你是应该的。”
    嘴上说得轻描淡写，但两人心里都明白这件事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周雅琴一旦帮了黄一天意味著她彻底得罪了秦海忠背后的人。
    自古商不与官斗。
    周雅琴这次为了帮自己犯了大忌！
    黄一天心里充满愧疚，“我先替丁副书记谢谢你，等丁副书记洗刷清白回来，我一定…..”
    周雅琴却阻止他说下去：
    “我是为了帮你。”
    黄一天脸上一愣！
    他就算脑子再笨也能听出女人话里弦外之音，只是……一想到对自己正牌女友郝佳丽，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周雅琴见男人沉默，不动声色换了话题：“你们丁副书记老婆究竟什么身份？我怎么觉得她看起来与眾不同。”
    提到丁副书记老婆，黄一天也打开话匣子：“听说她来自省城大家族，跟丁副书记是大学同学。”
    周雅琴：“我说嘛，昨晚我把优盘交给她的时候，她只惊讶了不到三秒就冷静下来，还特別郑重叫我转告你，等丁三强平安出来一定会重重谢你。”
    黄一天：“我早说过丁副书记是我见过最睿智，最聪明的领导，我跟在他手底下三年学会了不少东西。”
    周雅琴听了这话却有些不屑，撇嘴道，“既然你的丁副书记最睿智聪明，怎么会著了小人的道？”
    黄一天一愣，奈奈的，非得说话那么刻薄吗？
    又是崭新的一天。
    休养不到二十四小时的黄一天终究敌不过镇政府党政办、项目办工作人员一茬接一茬地电话骚扰，决定回单位上班。
    脸上的伤还没好。
    一路上不时有同事向他投来或惊讶或怜悯的目光，却没人敢凑过来问一句，“你的脸怎么了？”
    走进办公室。
    看到李家瑞像个大爷坐在原本属於自己的位置上，黄一天心中一梗。
    但他什么也没说，转身把自己的私人物品搬到办公室角落一张原本没人坐的办公桌上，坐下来。
    打从黄一天走进办公室，李家瑞一直盯著他看。
    他很想从老同学脸上找到愤怒、嫉妒、无奈、绝望等复杂表情，却发现自己失望了。
    这傢伙平静得像一潭死水。
    这让李家瑞心里很不爽！
    他虽然顺利当上了项目办主任，但对项目办的具体工作一窍不通。
    尤其最近县委组织部韩部长要下来调研，镇政府领导要求项目办拿出一份饲料厂项目介绍材料。
    李家瑞原本以为写材料是很简单的事，没想到带领项目办几名下属折腾了两天却依旧没有眉目。
    这让他心中暗暗焦急。
    项目办的下属愁眉苦脸告诉他，“以前的匯报材料都是黄主任一手操办。”
    李家瑞闻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难道没了张屠夫还非得吃带毛猪？
    事实证明。
    准確的认知终於让李家瑞心灰意冷。
    他不得不重新把眼神投向黄一天，颐指气使：
    “黄一天，你过来一下！”

 第9章 部长来了

    黄一天像是没听见，身形纹丝未动。
    办公室里另外两人纷纷把眼神看向黄一天，其中一人为了巴结新主任，没好气道，“黄一天，李主任叫你呢！”
    黄一天抬头看了那人一眼，眼神中透出的冰寒嚇得那人缩了一下脖子。
    但他很快反应过来。
    现在的项目办主任是李家瑞，黄一天已经被停职了，落地的凤凰不如鸡，他根本没资格在自己面前囂张。
    “拽什么拽？”
    “还当自己是主任呢？”
    “我劝你认清形势老实做人，要不然就算李主任给你面子，我也不会给！”
    黄一天闻言冷笑。
    眼前这位曾是自己的下属，一向对自己恭敬有加，温顺得像条狗，这才几天啊？摇身一变成了李家瑞手下一条恶犬。
    “哎哎哎，都是一个部门的同事你怎么说话呢？”
    李家瑞適时站出来打圆场，衝下属瞪了一眼，扭头看向黄一天说：
    “黄一天，饲料厂的项目你最熟悉，正好过两天韩部长过来调研需要一份匯报材料，你受点累，写一下吧。”
    黄一天一口拒绝：“不写！”
    背后耍阴谋害自己丟官掉爵还指望自己帮他做事？
    李家瑞没想到黄一天半点面子都不给，脸沉下来。
    “你要是这种態度別怪我翻脸无情！”
    黄一天笑了！
    笑容里带著浓浓的厌恶和鄙夷：“李家瑞！你算个什么东西？”
    “你？”
    李家瑞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原本以为经过那晚酒店门口的教训黄一天会收敛脾气低头服软，没想到这傢伙竟比以前更囂张？
    旁边两名下属瞪大眼珠子看著，李家瑞觉得自己绝不能丟了领导威信，当即一拍桌子冲黄一天发飆：
    “怎么跟领导说话呢？”
    “说话”两个字刚出口，最后一个“呢”字刚撂下一半，就被黄一天猛的一个拳头砸在脸上身体晃动了几下差点摔倒在地。
    李家瑞懵了！
    办公室里另外两名小伙子也愣了！
    黄一天居然敢动手打领导？
    就在三人齐齐懵圈的时候，只见黄一天猛地一把抄起手边椅子用尽全身力气往李家瑞脑门砸过去。
    李家瑞嚇得掉头就跑，边跑边扯著嗓子喊，“救命啊——”
    好巧不巧，李佳瑞惊慌失措往外逃的时候正好遇上纪委书记方晓慧进门，准备对黄一天施加压力，达成所愿。
    要不是李佳瑞及时剎住脚，两人差点撞了个满怀。
    李佳瑞看见方书记像是看到救星，一把拽住她胳膊:
    “方书记快救救我！黄一天要打死我！”
    方晓慧见状，立即皱眉冲黄一天厉喝：
    “你想造反吗？”
    黄一天拎著椅子追到办公室门口，见方晓慧像是老母鸡挡在李佳瑞前面这才把椅子放下来。
    他根本不想理方晓慧，转身往里走，弄得她目瞪口呆！
    她可是镇纪委书记！
    放眼整个镇政府大院，哪怕是书记镇长也要给自己三分顏面，他黄一天一个被免职的破落户竟敢对自己如此不敬？
    “黄一天！”
    “你过来！”
    “立刻向李主任道歉！”
    恼羞成怒的方晓慧当眾呵斥：
    “大家都是同事，有什么矛盾不能好好解决？李佳瑞现在是项目办主任，是你的领导，你竟然敢对领导动手真是无法无天！”
    李佳瑞眼见有人撑腰，重新抖擞起来。
    满脸义愤填膺向方晓慧告状：
    “方书记，黄一天身为项目办的一员，我叫他写韩部长来调研时候饲料厂的匯报材料，他居然不听领导指挥还敢动手，简直是不可理喻！”
    方晓慧立马质问黄一天：
    “你为什么不写匯报材料？”
    眼瞅方晓慧和李佳瑞两人站在办公室门外一唱一和针对自己，黄一天心中冷笑。
    他回到座位翘起二郎腿，慢悠悠倒了一杯茶，端起来啜了一口，又把茶杯放回桌上，这才抬眼看向站在门口的方晓慧：
    “方书记的记性也太差了！”
    “昨天是谁当著全体人员的面亲口宣布將我就地免职接受调查，全时间段接受纪委的调查？”
    “我都已经被全时间段接受调查了，哪来的功夫写什么匯报材料？”
    “还是说，方书记觉得自己说话像放屁，朝令夕改？”
    周围看热闹的人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机关人大多喜欢做表面文章，哪怕背地里恨得咬牙切齿，见了面还是一口一个“兄弟”，乍见有人如此直白对抗领导，一个个倍觉刺激。
    免费的好戏，不看白不看！
    方晓慧脸刷得变成红布，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站在一旁李佳瑞及时站出来帮领导解围，伸手一指黄一天，“再敢用这种口气跟方书记说话，我绝不会放过你！”
    黄一天见状腾一下从座位上站起来，拎起椅子照准李佳瑞方向佯作要砸过去，嚇得李佳瑞“哇”的一声掉头就跑。
    看到黄一天脸上掛著讽刺笑容慢悠悠把椅子放下，方晓慧气得浑身发抖。
    她觉得黄一天现在就像一条疯狗逮谁咬谁。
    方晓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控制好情绪爆发，冲黄一天尖锐嗓音：
    “黄一天！我现在就要安排人审讯你，在饲料厂项目的事没交代清楚之前不许离开，必须接受调查！”
    眼见方晓慧眾目睽睽之下再次利用职权针对自己？
    黄一天气笑了！
    他扔了手里的椅子冲方晓慧撂狠话：
    “有种你把我抓起来，我倒要看看这世道到底有没有公平正义！”
    “一个不注重事实的领导，就不是称职的领导，纪委会给你处分的！”
    站在纪委书记方晓慧面前，黄一天一脸的正气凛然。
    眼前的一幕让人不得不怀疑，“难道他黄一天是被冤枉？要不然他怎么敢当眾跟纪委书记正面刚？”
    三人言虎。
    不到半天功夫，关於黄一天被处分的诸多“內幕”在镇政府大院內传开。
    “你们听说没？黄一天接受饲料厂吃请的事情真相是一顿饭都没吃，所有吃请全都是李佳瑞扛著黄一天的名义让人安排的！”
    “眼红黄一天的位置，就胡乱举报，结果让黄一天背锅，得亏两人还是老同学，真是人心叵测！”
    “方晓慧明摆著故意针对黄一天，听说她想介绍自己表妹给黄一天当女朋友，被拒绝后一直怀恨在心，真是女人和小人难养。”
    ……
    半天的功夫。
    镇政府大院內舆论风向迅速往利於黄一天的方向转变。
    只不过这些转变作为当事人的黄一天却並不知情，不得不接受镇纪委的调查。
    当天下午，是韩部长来镇上调研的日子。
    秦海忠特意提前一小时上班。
    “会议室的绿植都换了没？”
    “这次的接待工作一定要做好！”
    “谁出问题，我让谁滚蛋！”

 第10章 功劳

    隨著秦海忠一句句指示出口，站成一排的下属们纷纷小鸡啄米点头。
    你是领导，说什么都是对的，放屁也是香的！
    秦海忠扫视几人，一脸严肃强调：
    “今天的接待工作非常重要，我希望大家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绝不能出现任何紕漏！”
    下属们齐声回应：“是！”
    刚布置完，看到纪委书记方晓慧笑眯眯走进来。
    “秦主席忙著呢？”
    自从两人私下结盟对付丁三强，秦海忠和方晓慧在酒桌上推杯换盏次数越来越多，两人之间的“同事情谊”也越发深厚。
    “方书记怎么有空到我这来？”
    今天这个日子对秦海忠来说很重要。
    因此他並不想多时间应付方晓慧，瞧见方晓慧一撇嘴：
    “我来瞧瞧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怎么看秦主席好像不乐意？”
    秦海忠当即窥透这位女纪委书记的来意。
    恐怕她主动上门“帮忙”是假，想趁韩部长来调研的机会博露脸机会是真。
    韩部长是县委常委组织部长，手中掌握著科级干部的生杀大权。
    无论是对方晓慧还是镇上其他干部来说，都是挤破脑袋巴结的对象。
    “方书记，今天的接待就定在宏瑞酒店，要不然你先派人去安排一下？”秦海忠说。
    此言一出，方晓慧脸上果然露出喜色。
    她冲秦海忠道了声“谢！”转身离开。
    打发走了方晓慧，秦海忠低头看一眼时间，二点三十分？
    他心下觉得奇怪，“按说这个时间韩部长的秘书应该打电话过来才对，怎么没听到电话铃响呢？”
    机关规矩：
    领导出去调研，秘书会提前通知接待单位领导预计到达目的地时间，方便接待单位领导安排人迎接。
    秦海忠掏出手机仔细检查一遍，手机没问题。
    为了確保万一，他还特意拿起办公桌上的座机拨打自己手机號码，听到手机铃声正常响起才鬆了一口气。
    “怎么回事？”
    “难道路上出了岔子？”
    秦海忠心神不寧坐在老板椅上，思考著要不然自己主动打电话给韩部长的秘书问问情况？
    思绪未定，手机响了。
    他急忙摁下接听键：“你好！我是秦海忠！”
    手机里传出党政办主任低如蚊吶声音：
    “秦主席，吴镇长已经陪同韩部长在去饲料厂项目工地路上，您赶紧过来吧。”
    说完，不等秦海忠说话，电话掛了。
    秦海忠心里那个气啊！
    他辛辛苦苦忙半天，竟被镇长吴晓树截胡？
    想想自己以前一门心思跟丁三强副书记龙虎斗，倒是忘了一直蛰伏在暗处的镇长吴晓树？
    还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等到收拾完丁三强，老子就收拾吴晓树这个贱人，依靠自己老婆上位的贱人，敢阴老子，就是找死！
    秦海忠立刻打电话给司机：“马上送我去饲料厂项目工地！”
    不等司机把车开到办公室门口，秦海忠急匆匆夺门而出。
    眼下镇长吴晓树趁著自己和丁三强斗得热火朝天，他想跟自己爭夺洪合镇一把手党委书记的心思昭然若揭，若是让他在韩部长面前卖了人情，自己费尽心思扳倒丁三强岂不是替他人做嫁衣？
    秦海忠越想越恨！
    催促司机加快速度赶往饲料厂项目工地，紧赶慢赶来到饲料厂项目工地却扑了个空？
    他问饲料厂王老板：“韩部长人呢？”
    王老板一脸苦闷：“秦主席！出大事了！”
    听完王老板一番诉说，秦海忠才明白刚才在饲料厂项目工地上居然发生了一场令他做梦也没想到的闹剧。
    就在半小时前。
    被镇长吴晓树中途截胡的韩部长在吴晓树的陪同下视察饲料厂项目，不料视察工作刚开始没多久，工地上突然涌过来一批上访群眾。
    这群人把韩部长和吴镇长一帮人团团围住，要求领导们对於饲料厂旁边那块地的拆迁费用有个明確说法。
    王老板这时才知道：
    那块地的拆迁费已经拖了近三年，拆迁老百姓早就民怨沸腾嚷嚷著要上访，如今见那块地有人施工，立马火烧火燎躁动起来。
    镇长吴晓树显然並不知道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眼见群眾闹事当即打电话要求镇派出所来人控制局面。
    吴晓树的態度不仅没能解决问题反而將矛盾激化。
    那帮闹事的老百姓愤怒之下纷纷拿起地上的石头砸向被围在中间的领导们。
    儘管周围眾人百般保护，韩部长的脑门上还是被一块砖头砸中，当场出血。
    要不是镇派出所的警察及时赶到现场，还不知道今天的闹剧会演变成什么样？
    秦海忠听王老板说完，整个人蔫了！
    他同样没想到饲料厂项目旁边那块地的问题居然还没解决？之前丁三强大包大揽一定会解决好此事，他就没过多关注。
    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涌上秦海忠的心头。
    作为一名长期混基层官场的老狐狸，他意识到自己答应把那块地给了饲料厂的王老板无异於捅了马蜂窝。
    幸好！
    还有补救机会。
    秦海忠想著：
    只要自己顺利提拔为洪合镇党委书记，儘快想办法把那块地的拆迁款拨付到位，就能堵上漏洞。
    眼下，他更关心韩部长在哪？
    “韩部长在哪？”
    “吴镇长陪他去医院了。”
    “县医院还是镇医院？”
    “镇医院。”
    问清楚韩部长目前所在位置，秦海忠二话不说招呼司机，“马上送我去镇医院，越快越好！”
    司机是服务秦海忠多年的老人，心中自然明白此时的领导心里多著急。
    一路上把轿车开得飞快，原本在平时需要十多分钟的路程，愣是开了不到五分钟就到达目的地。
    镇医院大门口空无一人。
    秦海忠顾不得领导形象。
    不等轿车停稳一个健步从车上跳下来，衝进门第一件事跑到导医台问护士：“县委组织部的韩部长在哪？”
    护士的回答让他差点没晕过去：“韩部长已经走了。”
    他不死心，问：“去哪了？”
    护士摇摇头，“不知道。”
    秦海忠觉得自己今天一早起来肯定是没看黄历，早知道今天诸事不宜他就应该在出门之前先烧香。
    “叮铃铃”手机响铃让浓眉紧锁的秦海忠脸上一愣。
    他立刻掏出手机摁下接听键，又是党政办主任的声音，“秦主席，吴镇长已经陪同韩部长回到镇政府大院，你在哪？”
    秦海忠立即掛断电话冲门冲司机，“快回镇政府大院！”
    轿车马达声迅速响起，黑色的別克轿车如风一样很快消失在一脸茫然的小护士视野。
    直到轿车驶离大约三分钟，导医台的小护士大脑才反应过来：
    “刚才那人好像是镇人大秦主席，满脸的晦气，是不是出事了？”

 第11章 相互推责

    秦海忠此刻心情很鬱闷！
    轿车驶回镇政府大院。
    秦海忠一抬头看见自己吩咐下属尽心准备的“热烈欢迎韩部长蒞临指导工作”电子大屏，脸色更晦暗了。
    可以想像当受伤的韩部长看到欢迎大屏上的字，脸上会露出多么讽刺的表情。
    你们洪合镇领导就是这么欢迎老子的？
    让百姓闹事！
    用石头欢迎！！！
    镇政府二楼会议室。
    本该在饲料厂调研的县委组织部韩部长脑袋上包裹车一层层药用白纱布，淡淡血跡从底下透出来。
    秦海忠气喘吁吁推门而入的时候正好听见镇长吴晓树匯报说：
    “韩部长，因为丁三强副书记被县纪委调查，目前我们洪合镇是人大主席秦海忠同志主持全面工作，对於饲料厂边上那块地的事我並不了解。”
    秦海忠脑子里瞬间炸裂！
    吴晓树这是踏马落井下石？
    他明知道自己最近將被提拔却故意把自己往火坑里推？
    这个王八蛋，小人，老子有机会一定弄死你。
    方晓慧注意到秦海忠推门进来，忙抬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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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主席到了！”
    刚才亲眼看到受伤的韩部长在镇长吴晓树陪同下走进会议室，方晓慧本想给秦海忠通风报信。
    没想到这廝根本不接电话。
    幸好，他回来得还算及时。
    秦海忠一进门先躬身向韩部长致歉：
    “对不起韩部长！都是我们洪合镇领导考虑不周，本来按计划想请您在镇政府听完工作匯报再去工地，没想到……”
    说到这，秦海忠骤然停下来。
    这种语言技巧类似於国画里的留白，我什么都没说，但这份空白却能让在场所有人联繫翩翩。
    比方说，韩部长会想，若不是吴晓树镇长主动提出毋需在镇政府大院停留，直接去饲料厂项目工地考察，我又怎么会受伤？
    在场別人会怎么想对秦海忠来说根本不重要，他只在乎韩部长的想法。
    吴晓树突然被將了一军脸色泛红，但他很快稳住心神，甚至带著几分笑意把矛头直指秦海忠：
    “秦主席，饲料厂项目工地上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还连累韩部长受伤，这事必须认真调查，必须有人承担责任，你认为呢？”
    我认为个屁！
    秦海忠在心里暗暗骂了句脏话，看出吴晓树分明故意祸水东引，无非想把罪名栽在自己头上。
    他心中恨得咬牙切齿，脸上却笑了笑，调整一下坐姿看向韩部长说：
    “韩部长，饲料厂那块地是镇政府项目办主任李家瑞同志私下同意划拨给饲料厂，这才有了今天的矛盾，我认为对这样做事不负责任的干部必须严肃处分，甚至开除，主要是引以为戒！”
    当事人李家瑞闻言如雷轰顶！
    他坐在下面，內心很痛苦，本来想弄个证据，谁想到，一群刁民，把他的计划全部地改变了，听到要处分人，满眼震惊看向秦海忠，恰好秦海忠也在看他，眼神阴冷透著威胁，虽然一言不发却让李家瑞看穿他心中盘算。
    秦海忠分明要把自己推出来背锅！
    短暂的愣怔过后，李家瑞颤抖著声音喊了声：
    “秦主席！”
    秦海忠眼神瞬间变犀利，那眼神像是一把冰刀下一秒便要刺向李家瑞的心臟。
    李家瑞话到嘴边逼著自己咽回去。
    他是个聪明人。
    自然能窥透秦海忠眼神里想要表达的意思：
    “眼下形势，只能你背锅，等老子成功上位必定给你一个交代！”
    可是这口黑锅实在太大了！
    李家瑞心中哀嚎，“我背不动啊！”
    一旁方晓慧见状，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詆毁黄一天一次，站出来发言：
    “韩部长，我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在李家瑞主任身上，主要是前任项目办主任黄一天同志交接工作的时候根本就没说清楚，这才导致大傢伙都不知道真相，蒙在鼓里，真要是追究责任，黄一天才是罪魁祸首！”
    李家瑞是方晓慧亲自推荐提拔起来的干部，这才刚上任几天就要被开除，她方晓慧的面子不要了？
    方晓慧这番话瞬间提醒了秦海忠。
    他立刻附和：“方书记说得对！此事真正的罪魁祸首就是前任项目办主任黄一天！他故意隱瞒问题才会导致今天的事发生！”
    秦海忠发言的时候眼神带著狠戾盯了一下镇长吴晓树，极其强烈的暗示让吴晓树看懂他表达的意思，找个背锅人。
    至於是黄一天还是李家瑞，和自己无关！
    “秦主席说得对，我也认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就是黄一天！”
    镇政府里行政级別最高的两位，包括负责调查的纪委书记都明確表示黄一天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其他人自然也是一窝蜂点头。
    韩部长见状，问，“黄一天在哪？举手示意一下。”
    底下鸦雀无声。
    方晓慧这才想起来，黄一天一早被自己安排人关在会议室审讯，直到现在还没结束，她当即吩咐手下：
    “去把黄一天叫过来。”
    不一会功夫。
    黄一天推门进来。
    眾人眼神齐刷刷聚焦到他身上，韩部长看到他进门的事后脸色一愣，大概是没料到洪合镇这样的乡下地方会有如此气质儒雅长相俊美的年轻人。
    “你就是黄一天？”韩部长问。
    对所有事情一无所知的黄一天点点头：
    “我是。”
    “饲料厂旁边那块地的问题是不是你故意没跟领导交代清楚，导致出现群眾上访的恶性事件？”
    面对韩部长的质问，黄一天一头雾水。
    但这並不影响他看到韩部长额头上包裹著一层层纱布，再想想韩部长今天去饲料厂项目调研，他脑子里很快转过弯来，出现上访，说明胡书记一定採取行动了。
    “韩部长，关於饲料厂的事我跟现任项目办主任主持工作的李家瑞说得很清楚；至於说但他执意要把那块地批给王老板使用，这是严重的违规违纪。”
    “当然，人在其位谋其政，我不在项目办，如何决策那是李家瑞和镇领导的事情，我也没办法参与，因为我一直被纪委调查。”
    黄一天口中所说內容显然跟刚才几人说的严重不符。
    韩部长明显带著不满眼神扫视全场，尤其是看向秦海忠和方晓慧的时候目光在他俩脸上停滯时间偏长。
    方晓慧一阵心慌，她绞尽脑汁想要在县领导面前留下好印象，可千万不能被黄一天这个混蛋给破坏了！
    “黄一天你少在这信口雌黄！”
    “你就是丁三强身边死心塌地的走狗！”
    “就因为你对丁三强愚忠才会导致现在的问题。”
    “你就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应该被开除的人是你！”
    方晓慧话音刚落，会议室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紧接著一道洪亮的声音传进会议室里所有人耳朵：
    “谁要开除黄一天，先问问我丁三强是不是同意！”
    犹如一道惊雷在上空响起。
    会议室里所有人惊呆了！
    “丁三强？”
    “丁副书记？”
    “他回来了？”
    眾人纷纷瞪圆眼珠子看向刚刚推门进来的人，果然是丁三强，后面还跟著几个人，其中一位身穿蓝衬衫深色西裤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很是眼熟。
    在场其他人或许认不出此人是谁，韩部长却一眼认出：
    “刘书记，您怎么来了？”

 第12章 就地免职

    方晓慧第二个反应过来：
    “刘书记！”
    来人正是县委常委纪委一把手书记、监委主任，此时他跟在丁三强身后进门，扬脸先冲韩部长打了个招呼，顺便在韩部长边上坐下来。
    黄一天眼里却只有丁三强。
    看到老领导终於精神奕奕出现在面前，他眼泪差点掉下来。
    这样的场合显然不適合说什么，他迎上去紧紧握住丁三强的手，哽咽著喊了声：
    “丁副书记！”
    丁三强情绪也有些激动，却还是抑制住情感在他手背上拍了两下，示意，“你先回去坐好，剩下的事交给我。”
    没有哪句话比这句话更让人心安，“剩下的事交给我。”
    黄一天抹了一把眼泪重回座位。
    丁三强也挑了个位置坐下来。
    刚才还眾口一词把黑锅一股脑推给黄一天的这群人像是突然成了哑巴一声不吭，尤其是秦海忠。
    当他看到丁三强出现在会议室里，头脑中一瞬间不知道闪过多少念头？
    “丁三强为什么会出来？”
    “难道王老板反水了？”
    “县纪委书记竟然亲自陪同丁三强回镇上？”
    “明明丁三强是板上钉钉的贪污犯，这次回来，而且刚下说话很强势，说明平安无事？”
    ……..
    无数个问號在秦海忠脑子里上躥下跳，搞得他两边太阳穴“嘣嘣嘣”直跳。
    跟秦海忠比起来，方晓慧很快认清形势。
    靠著在纪委工作多年的经验，她立刻判断出丁三强安全了！
    换句话说：
    在这场以秦海忠为主谋的官场权力爭斗戏码中，秦海忠彻底输了，丁三强成了最后的贏家！
    她虽是女流之辈，但脑子转得很快。
    不等刘书记开口说话，她主动匯报：
    “刘书记，关於洪合镇有人利用非法手段陷害同僚的事，我们洪合镇纪委正在认真调查，对於有人举报黄一天同志吃喝的事我们也正在拨乱反正……”
    会议室里几乎所有人都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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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脸，六月天。
    其变幻速度之快令人惊嘆！
    方晓慧接下来说的话更让在场眾人跌破眼镜，她一脸正气凛然向领导匯报：
    “刘书记，韩部长，关於丁三强同志受贿案，我们镇纪委对所有的证据进行调查確认，確定是被人诬陷！”
    这通马后炮一出，会议室里一片譁然。
    紧接著，方晓慧再出惊人言论：
    “背后设计陷害丁三强副书记的人，肯定有镇里的领导，我正在调查，但是项目办的李家瑞、饲料厂的王老板肯定有问题！”
    秦海忠惊呆了！
    李家瑞惊呆了！
    在场所有人除了知晓內情的丁三强、黄一天等人，其他人纷纷用看外星人一样的眼神盯著方晓慧。
    不是没有人心中跳出疑问。
    既然你方书记早就查清丁三强是被诬陷，为什么一直隱忍不说？为什么今天上午还在调查丁三强的心腹黄一天？
    县纪委刘书记看著这位来自基层的女纪检干部却是心如明镜，她很聪明，想用这种方式將功赎罪！
    丁三强的案子是她亲手把相关的证据提交县纪委，现在又是她亲口证明对方清白，这说明什么？
    说明这位女纪委书记在案件调查过程中极有可能扮演了极其不光彩的角色，她此时主动站出来分明是为了减轻责罚？
    方晓慧继续语出惊人：
    “我建议县纪委立刻组成调查组认真调查，对秦海忠主持工作期间饲料厂发生的闹事事件进行调查，对李家瑞同志就地免职，並追究陷害同僚的罪行。”
    “另外，对被冤枉的丁三强和黄一天同志洗刷清白昭雪冤情，官復原职，或者提拔重用，表示县委对干事干部的重视，还他们一个公道！”
    要说狠，还得看女人！
    会议从开始到现在不到一小时，这位女纪委书记已经换了不知道多少副面孔，让在座眾人心中对“变色龙”三个字有了全新认识。
    秦海忠做梦也没想到事情败露，头一个跳出来背刺自己的人竟是昔日“盟友”方晓慧，他气急败坏：
    “方晓慧，黄一天被人陷害，李家瑞是罪魁祸首，但是我了解到因为黄一天曾经不给你面子，所以对他的打击报復和你有一定的联繫！”
    秦海忠的目的很简单，既然你方晓慧反咬一口，老子也要把你拖下水，建议对我进行调查，你是吃屁吃多了！
    孰料方晓慧早有应对，无比镇定口气反问他：
    “你说的这些有证据吗？”
    两人商量用什么法子对付黄一天的时候都是关起门来说话，天知地知两人知，哪来的证据？
    看到秦海忠被懟得说不出话来，方晓慧冲他冷笑：
    “可我却获得证据，证明丁三强的事和你有一定的联繫！”
    说著，她转脸看向县纪委刘书记：
    “秦海忠和丁三强被诬陷有联繫的相关证据都在这个优盘里。”
    不愧是干纪委出身！
    方晓慧这一招不仅立马把自己撇得乾乾净净，而且还让自己转眼之间成了帮丁三强洗刷冤情的功臣？
    真是不服不行！
    只见方晓慧一脸恭敬把手中优盘摆放到刘书记面前，低头弯腰退回自己座位。
    该她唱的戏码已经唱完了，接下来就看领导能否看在自己及时悔过的表现上对自己网开一面了。
    县纪委刘书记低头看一眼桌上的优盘，脸色平静，有些事既然已经做了，事后再怎么弥补也无济於事。
    方晓慧身为纪委干部知法犯法，利用职权打压下属，她的行为已经严重损害了纪委干部在群眾心目中的形象。
    刘书记清了清嗓子，发言：
    “在座诸位都是党的干部，都是为人民服务的公僕，洪合镇发生这样的事让我很痛心，尤其是丁三强同志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却反遭陷害？如果我们纪委领导不能为受害人洗刷清白岂不是严重失职？”
    “刚才方晓慧书记反映的情况值得我们在座每一位深思，为什么有人表面看起来道貌岸然背地里却干出诬陷同僚的勾当？”
    说到这里，刘书记特意加重了语气：
    “尤其让我感到失望的是我们基层纪委某些干部，不仅不能以身作则成为遵法守纪的表率，反而背道而驰做出不法行径，对於此等行为我们纪委內部一定要严格自查自纠严肃处理！”
    虽说刘书记並未直接点名，但在场所有人都知道，这句话绝对是针对刚刚发言的洪合镇纪委书记方晓慧。
    刘书记洋洋洒洒发表了一通感言后，当眾宣布：
    “鑑於秦海忠同志在主持镇党委工作期间不能尽职尽守，存在诬陷同仁的嫌疑，经县委研究决定，停职接受调查。
    李家瑞同志身为党员干部，公然违反八项规定並诬陷同僚导致黄一天同志蒙受不白之冤，镇党委要將其就地免职，认真调查！”

 第13章 不甘失败

    “方晓慧，作为纪委派驻领导，不能认真履职，滥用职权，以权谋私打压下属，严重地影响纪委干部的形象，经研究，就地免职，接受调查。”
    宣布完处分决定，刘书记又换了轻鬆语调宣布对丁三强的组织安排：
    “从今天开始，由丁三强同志主持洪合镇党委的工作，建议镇党委对黄一天同志恢復原职，希望在座各位吸取教训，绝不能让洪合镇再出现类似问题。”
    会议室里响起雷鸣掌声。
    公道自在人心！
    大多数机关人明哲保身，但这並不影响他们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桿秤，是非曲直嘴上不说但人人心如明镜。
    县纪委刘书记的表態发言让丁三强被诬陷一事彻底翻篇。倒霉的秦海忠上午还在做著提拔党委书记的美梦，下午就被停职调查！
    李家瑞则成了洪合镇歷史上任职时间最短的小领导。
    板凳还没有焐热，就被免职，成为笑话！
    方晓慧，本想利用手里的特权打击报復，结果连累到了自己，也成了眾人眼里的笑柄。
    会议结束后，刘书记和韩部长在洪合镇领导班子簇拥下离开。
    但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此次党委副书记丁三强被诬陷一事留下的诸多后遗症还在余波荡漾中。
    昨天还簇拥在李家瑞身边的那帮人现在全都围到了黄一天身边：
    “黄主任真是清官啊！”
    “不畏权势据理力爭！”
    “丁副书记能有你这样的下属可谓三生有幸！”
    …….
    黄一天的眼神却落在角落里的李家瑞身上，看到他脸色苍白眼神呆滯像个木头桩子站在那心情复杂。
    贱人，活该！
    副书记办公室，丁三强推开门看见屋里整洁如新心中满是感慨。
    黄一天像往常一样，进门后先拿起他的水杯倒了一杯水放在办公桌上，然后老老实实站在一旁等候领导指示。
    丁三强却没像以前一样走到老板椅上坐下来，健步跨到黄一天面前，有些动情的声音：
    “这两天辛苦你了！”
    等到黄一天从丁三强办公室出来已经是一个小时后，期间，黄一天將丁三强被纪委带走后洪合镇政府大院內这两天发生的一切事无巨细向他匯报。
    丁三强听说他被打后是宏瑞酒店老板周雅琴帮助，特意问了句：
    “你跟周雅琴到底什么关係？”
    黄一天据实回答：
    “老同学。”
    丁三强若有所思点点头。
    该匯报的说完后，黄一天回到自己办公室。
    没想到李家瑞居然还坐在原先的位置上？
    两名下属正围著李家瑞各种冷嘲热讽：
    “当主任还当上癮了？”
    “你已经被免职了，黄主任才是我们项目办的主任，你凭什么坐在主任位置上？”
    “赶紧把位置让出来！”
    “否则別怪我们哥俩不客气！”
    看到两名下属擼袖子要动手，黄一天皱眉出声，“住手！”
    听到黄一天的声音，两名下属立马换上笑脸：
    “黄主任回来了！我给您倒杯水！”
    “黄主任您先坐这歇会，我这就帮您把东西搬回原位。”
    不消黄一天多说一句话，两名下属已经屁顛屁顛忙碌起来，跟他俩昨天巴结李家瑞的情形一模一样。
    他脸上淡淡一笑並未多言。
    李家瑞却从座位上站起来，目光透著怨恨站在黄一天面前：
    “刚才在会议上，丁三强要求全体人员对我和相关人员进行揭发举报，还要对我进行严厉查处，他这是秋后算帐！”
    “你现在心里一定高兴坏了吧？你巴不得我倒霉，巴不得我被免职，甚至被开除是不是？”
    看著满脸愤恨站在面前的李家瑞，黄一天脑海中浮现一句话，“夏虫不可语冰。”
    李家瑞见黄一天不说话，怒气更甚：
    “你为什么不说话？”
    “別以为你恢復原职重新当上项目办主任我就会巴结你！”
    “你这辈子都別想骑在我头上撒野！”
    黄一天深呼吸一口气，从座位上站起来，两眼直勾勾盯著李家瑞：
    “当初是我帮你调过来帮忙。”
    “你不感激我，反而帮著別人陷害我？”
    “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废话？”
    李家瑞眼圈刷的红了，神情激动怒视昔日老同学：
    “你那是帮我吗？”
    “你分明就是故意贬低我，让我当你的下属看你的脸色，满足你那卑劣的虚荣心罢了！”
    “我李家瑞沦落到今天地步全是你害的！”
    “要不是你，我在服务中心呆得好好的，说不定也被提拔重用了，现在却被你害成这样，你必须为这件事承担责任！”
    若不是听到李家瑞亲口说出这番话，他真以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我害你？”
    他不可置信表情看向李家瑞，反问道：
    “是我让你陷害丁副书记吗？”
    “是我让你违规吃喝吗？”
    “是我让你把那块地违规批给王老板？”
    掏心掏肺一番话却换来李家瑞一声冷笑。
    他看向黄一天的眼神像是淬了毒，若是眼神能杀人，黄一天早已在他的凛冽眼神下死了不知道多少回。
    “这都是被你逼的！”
    “是你黄一天逼得我无路可走我才会一错再错！”
    “再说那些饭都是你小姨子跟我一块吃的，你凭什么赖在我一个人头上？”
    “我警告你，要么你现在就去找丁三强帮我说情让他放我一马，否则，我绝不会罢休，我要和你不死不休！”
    黄一天简直被这浑蛋无耻行径给气乐了。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妄想自己帮他找丁三强说情？
    “你要是脑子有病就去精神科看看，少在这丟人现眼！”
    黄一天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懒得再跟这小人赘言。
    看著黄一天气冲冲离开的背影，李家瑞咬牙切齿。
    他恨不得扑上去张开獠牙一口咬死对方，却也知道自己不是黄一天的对手，只敢在心里撂几句狠话。
    丁三强洗刷清白的消息很快传开。
    王老板的父亲老王听闻消息，气得把儿子叫到跟前指著鼻子教训了一通：
    “跟你说过多少回，少掺和官场那些事你就是不听，现在项目被叫停，停工一天的损失多少钱你算过没有？”
    王老板不服气反驳：
    “谁让丁三强不肯把那块地批给我？”
    老王气得抡起拳头打在他身上：
    “要不是那块地闹出大动静，咱们饲料厂工地能被停工？你呀你呀，根本就是买櫝还珠！”
    王老板嘴上不认输，其实心里明白自己赌错了。
    原本以为只要把丁三强扳倒，秦海忠铁定上位，没想到忙乎了半天搭进去不少钱物，到头来却落个一场空。
    “老爸，你別光顾著批评我呀，你倒是说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老王没好气白了儿子一眼：
    “还能怎么办？低头弯腰去给丁三强当孙子唄。”
    王老板一昂脑袋：“不去！”
    老王气得又打了一下他脑袋：
    “饲料厂项目投进去几个亿你赔得起吗？丁三强动动手指头就能叫咱们项目黄了，他现在就是咱们爷俩的財神爷，得供著！”
    道理王老板心里都明白。
    可他一想到丁三强出事背后也有自己一份“功劳”，上次在饲料厂工地门口又跟丁三强的心腹黄一天翻了脸，现在回头討好很彆扭。
    老王见儿子不开窍，重重嘆了口气语重心长道：“有些人，就算你想扳倒也总得先有接近他的机会不是吗？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此言一出，王老板双眸雪亮。
    “老爸，你的意思是？”

 第14章 装孙子

    老王一脸神在在地冲他摆摆手：
    “我的意思是今晚这顿饭无论如何你都要去吃，该道歉道歉该装孙子装孙子，无论如何得让丁三强放下对咱们的戒备。”
    王老板闻言，一脸若有所思。
    他大概猜到老爸特意请丁三强吃饭的真正用意。
    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老子做狗就做狗，这条狗一定会咬死你！
    下午即將下班光景，丁三强一通电话把黄一天叫到办公室。
    “今晚饲料厂王老板父子俩请我吃饭，你跟我一起去。”
    黄一天刚进门，听到丁三强这句话心里反感。
    几天前在饲料厂项目工地大门口，王老板对自己说的那番话句句诛心，这才没几天又要坐在一桌吃饭？
    丁三强猜到他心里想什么，笑了笑：
    “饲料厂项目本来就是我们招商引资过来，王老板的確做了不该做的事，但他父亲已经代他向我赔礼道歉。”
    “现在项目被叫停，他们父子俩著急让项目復工才会主动请咱们吃饭，局面总这么僵著也没必要，镇上的经济发展说到底还要指望这些大老板，你说呢？”
    叫领导苦口婆心做自己思想工作，黄一天觉得有点不合適，他翁声回答：
    “你的指示我一定执行到位。”
    话里的意思不言自明。
    我本不愿跟王老板父子见面，但既然领导发话我就当今晚参加宴请是一次必须完成的政治任务。
    丁三强脸上笑意更浓，抬手拍了拍黄一天的肩膀：
    “行了行了，今晚正好让你有机会出一口恶气不好吗？”
    晚上。
    宏瑞酒店。
    黄一天跟在丁三强身后刚走进包间就觉出不对劲。
    他立刻走到丁三强身边，嘴巴附在他耳边提醒，“丁书记，咱们今晚不能在这个包间吃饭。”
    丁三强脸上一愣，“为什么？”
    黄一天简单介绍：“这个包间里四个角落都有监控，上次交给嫂子那份证据就是酒店包间的监控得来。”
    丁三强脸色沉下来。
    他抬头四处打量一圈，口中轻哼，“是吗，我怎么不知道，看来老狐狸的心眼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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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著，转身往外走。
    恰好王老板父子俩急匆匆进门。
    父子俩提前二十分钟到酒店，瞧著客人还没来特意跑到酒店楼下迎接，没想到丁三强在黄一天的带领下从酒店后门上来。
    “丁书记！黄主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爷俩在楼下大厅等了近半小时，没想到你们已经先上来了。”
    老王说话挺有意思。
    一边道歉一边解释，该表达的意思一个不漏全都表达出来，让人找不到发火的理由。
    丁三强淡淡一笑，“没关係。”
    说完话锋一转，“老王，咱们还是换个包间吧，这房间太大了不合適，喝酒都看不到人，不实在。”
    说完，抬脚就往楼下走。
    王老板父子俩连忙伸手阻拦：
    “丁书记，这是酒店里条件最好的包间，请您这样的贵客吃饭当然要最高待遇，您说呢？”
    老子说什么，说这是个坑！
    丁三强心中搵怒，但面上不显。
    他扭头看向黄一天，轻飘飘问，“黄主任，你怎么说？”
    那意思，只要黄一天点头，他自然同意留在大包间。
    黄一天看出丁三强故意在王老板父子面前替自己立威，保持谦恭语气，“我觉得不合適，吃饭重在氛围，要不咱们还是去一楼牡丹厅吧。”
    “牡丹厅？”
    黄一天刚说完，王老板两只眼珠子瞪大如牛卵。
    牡丹厅是整个酒店最小的一个厅。
    里面摆了一张六人位的圆桌周围几乎没有转圜空间，王老板出来吃饭从没坐过那么小的厅。
    他刚想反对，感觉到父亲伸手按在自己手背上，到嘴的话又咽回去。
    丁三强已经点头同意：
    “那行，就听黄主任的，咱们换到牡丹厅。”
    四人分宾主坐下。
    王老板一进门就先道歉：“真是对不住啊丁书记，居然让您在这么小的包间里吃饭，这是我的失职，我真是万分歉意。”
    丁三强扫了他一眼，话里有话：
    “这包间不算小了，可比我前两天呆的纪委审讯室强多了，好歹现在能自由吃饭聊天，你说是不是？”
    王老板心中一沉。
    他听出丁三强话里含沙射影一时却不知道该如何接茬。
    得亏父亲老王及时站出来转圜：
    “丁书记一向为人正直为官清廉，咱们洪合镇的老百姓谁不知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经过了这一次想必丁书记日后必定青云直上步步高升！”
    人嘛，都喜欢听好话。
    不得不说老王这通马屁拍得恰到好处，最起码让包间里原本略显尷尬的气氛变得和谐不少。
    酒桌上推杯换盏必不可少。
    今晚王老板父子俩格外热情。
    两人不停向丁三强和黄一天敬酒，说是为了表达內心的歉意他俩喝不喝无所谓，爷俩反正每回都是一饮而尽。
    最起码从表面看起来，父子俩道歉的诚意满满。
    丁三强不说话，静静看著王老板父子俩演戏。
    黄一天更把自己当隱形，除了偶尔帮丁三强倒酒夹菜，基本不说话。
    却有人主动找上他。
    王老板顶著一张喝红的脸，举著酒杯凑到他跟前：
    “黄哥，对不住啊！以前是老弟有眼无珠衝撞了黄哥，还请黄哥大人有大量別跟老弟一般计较。”
    王老板今年快四十了。
    比黄一天大了十几岁。
    他趴在跟前一口一个“黄哥”叫著，让黄一天有种倒反天罡的错觉。
    另一边，老王已经借著几分“醉意”对丁三强“掏心掏肺”：
    “丁书记，饲料厂项目停工每天损失都很大，您能不能高抬贵手先让饲料厂恢復施工，要不然我欠银行的贷款都快还不上了。”
    丁三强闻言淡淡回了句，“是吗？”
    老王愣怔，他早料到今晚的饭局不会进行得太顺利，但也没想到丁三强的態度居然会如此冷漠？
    一想到自己公司每天损失那些真金白银，老王只能继续低下脑袋当孙子：
    “丁书记您就帮帮忙吧，好歹我们企业也是您亲自招商回来，万一饲料厂项目黄了，您面子上也不好看是不是？”
    这一回，丁书记连回都没回，低头吃了一口菜，跟没听见似的。
    老王心里直冒火，却不敢在面上显露半分，冲儿子投去求援眼神。
    王老板接收到父亲的求救信號立马满脸堆笑冲丁三强：
    “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从今往后我绝不会再被別人蛊惑做出对不起二位的事，还请丁书记给我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丁三强扫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你们爷俩呀，这是拜错菩萨了，饲料厂项目是项目办负责的工作，项目办主任就在你们面前坐著，你们求我有什么用？”
    王老板父子俩几乎同时把目光投向黄一天，见他依旧一脸平静吃东西，心里不由暗暗叫苦。
    尤其是王老板。
    当初他在黄一天面前说话有多狂妄，这会脸上的表情就有多难堪。
    到了这会，王老板父子俩也算看明白了：今晚这饭局，丁三强是铁了心要打脸。

 第15章 小姨子的奇谈怪论

    王老板先態度诚恳向黄一天道歉：
    “黄主任，上次的事是我嘴贱，是我胡说八道，我现在当著丁书记的面再次向你郑重道歉，还请您千万別跟我一个小人计较。”
    黄一天抬起头。
    王老板那双透著精光的眯须眼映入眼帘，根本不用仔细看，也能觉察出他眼底隱藏的恨意。
    黄一天冲他笑了笑：
    “王老板太客气了！都是过去的事了，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王老板很不屑：“官场的人就会装逼，这逼装的，我差点就信了。”
    既然黄一天这么说，他立马就坡下驴：
    “黄主任，既然您这么说那项目恢復施工的时间能不能……”
    王老板刚想问，“项目恢復施工的时间能不能有个大概期限？”话没说完被黄一天打断：
    “请王老板放心，这件事眾人关注，我作为党员干部，一定会认真履职，公事公办，儘快处理！”
    “公事公办”四个字从黄一天嘴里说出来，立马凉了在座王老板父子俩的心，同时也让两人心中压抑许久的怒火腾腾腾往上冒。
    王老板还想挽救：
    “黄主任，其实那件事並不是我一人所为，你的老同学李家瑞，你的小姨子郝佳美，他俩一直都……”
    黄一天猜到他要说什么，无非是多拉几个替罪羊分担罪责。
    他冲王老板摆摆手示意暂停，撂下一句，“公道自在人心，我出去接个电话”，从座位上站起来出了包间门。
    王老板本来还想多说几句，实在不行唱一出苦情戏挤几滴眼泪博同情，没想到黄一天根本不接招？
    这就像是高明的猎人早已预判到猎物的走向，提前安排了防备措施让猎物困在网子里无处可逃。
    从包间里出来，黄一天长长舒了一口气。
    参加工作三年多，他还是不太习惯酒桌上虚偽的那一套，嘴上说的和心理想的根本就不是一件事。
    捏著手机走到大厅角落沙发上坐下来，瞧见旁边有个漂亮又时髦的女人正打电话：
    “这帮官老爷也忒难伺候了，好好的豪华大包间不待非要去什么牡丹厅，真是一群贱人！”
    听到女人嘴里吐出“牡丹厅”三个字，黄一天看向女人的眼神一凛。
    女人丝毫未察，一屁股在沙发上坐下来，右手举著手机，左手拎的几个袋子搁地上，跟电话那头的朋友继续吐槽：
    “本来计划好好的，只要他们坐下来开两瓶好酒，不管喝不喝都是妥妥的吃企业吃老板，现在换了房间两瓶好酒白开了！”
    “还有礼物的事，也不知道今晚这两人还会不会收礼，万一礼物送不出去，饲料厂岂不是一直停工？”
    “我不管，礼物已经带来了，你看著办！”
    黄一天大概猜到女人身份。
    她是王老板的人，过来帮王老板送礼。
    正思索，看到酒店二楼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未婚妻郝佳丽。
    郝佳丽一身乳白色小洋装，俏丽的脸上画著淡妆，看上去青春靚丽气质不俗，此时正对著身旁的年轻男子绽放灿烂笑容。
    黄一天已经很久没看到郝佳丽这样笑了。
    紧接著，他看到郝佳丽极其自然牵起身边男人的手，两人卿卿我我一起下楼，无论怎么看都像是一对热恋中的情侣。
    心里像是打翻了醋缸，酸味迅速蔓延到心房的每一个角落。
    黄一天衝动从沙发上站起来，想要衝到郝佳丽面前质问这个男人到底是谁？抬脚往前走了两步却迟疑。
    当初他放弃一切追寻爱情的脚步来到这座城市，为了这份感情他付出太多太多，万一郝佳丽真的背叛了两人当初的誓言......
    他不敢想！
    眼看两人快走出酒店大门，黄一天掏出手机拨打郝佳丽的电话。
    亲眼看到郝佳丽从小坤包里拿出手机放在耳边：“喂！”
    “你在哪？”
    “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我在外面谈生意的时候不要打电话给我，你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不打扰我？”
    “你什么时候回家？”
    “不知道！”
    郝佳丽掛断电话把手机放回包里。
    黄一天握著手机，两眼紧盯女人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像是被谁捅了一个大窟窿正呼呼往里灌冷风。
    放下电话重新坐回沙发上，刚才在打电话的漂亮女人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顶著一张浓妆艷抹的俏脸冲黄一天：
    “帅哥，女朋友对你不好就甩了她找新的。”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看姐姐我怎么样，人美財富，跟我保证对你好，来，加个微信以后多联繫，看到你就想到我的初恋。”
    女人说著掏出手机要加黄一天微信。
    嚇得他从沙发上跳起来，转身就走，奈奈的，现在的美女都这么主动？这么放弃，是不是有点可惜？
    回到包间，听到王老板父子正陪丁三强聊最近火得不得了的苏超联赛，正在谈扬州牛皮对决吊州霸王龙，三人说到高兴处乐得哈哈大笑。
    丁三强见黄一天回来，笑眯眯宣布：
    “今天就到这吧，感谢两位的款待，咱们来日方长，黄一天，你把我们两人的餐费结算一下，从上到下严格要求，不能吃下属吃老板！”
    “虽然和王老板父子在一起是为了工作，但是规矩不能破，原则不能破，告我们出钱就要出钱！”
    王老板父子不同意，可丁三强说得很坚决，坚决执行杜绝违规吃喝风。
    这么一说，王老板岂敢违逆领导的意思，顺势跟著点头：
    “丁书记说得对，有机会咱们再聚。”
    没喝几杯酒的丁三强和没有喝酒的黄一天，身后跟著喝成猪头满脸赤红的王老板父子俩，走出了包间。
    丁三强没叫司机开车，黄一天承担了驾驶员的职责。
    他先去停车场把车开到酒店门口，王家父子俩像是最称职的小廝把丁三强送上车，又站在车外一脸恭敬摆手目送。
    直到轿车驶离酒店匯入主干道车流，丁三强才说：
    “王老板送了两份化妆品，明天把化妆品的钱交给纪委，和企业老板在一起，不能违规，至於化妆品拿回去哄你小女朋友吧。”
    说完，把两个装著化妆品的袋子甩到副驾驶座位上。
    黄一天眼角余光瞟了一眼，果然是刚才酒店大厅打电话女人手里拎的两个袋子，看来她的確是王老板的人。
    王老板的人会那么好心送礼物给丁三强？
    黄一天表示心中存疑。
    事实证明。
    黄一天的怀疑绝不是空穴来风。
    当晚他拎著两个装著化妆品的袋子刚回到家，被小姨子拦在门口。
    “黄一天，这次你必须帮李家瑞撤销处分！”
    面对小姨子堪称幼稚的言论，黄一天懒得搭理。
    “让开！”
    “不让！”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今天你不答应帮忙休想我放你走！”
    黄一天闻言，扭头往外走。
    真以为他稀罕住在这？
    小姨子见状连忙伸手拉住他胳膊，“你不准走！”
    黄一天烦不胜烦：
    “郝佳美你到底想干什么？”
    郝佳美：“除非你答应帮李家瑞，否则我绝不会放你走！”
    不等黄一天回答，郝佳美理直气壮：
    “你住我郝家，吃我郝家，我们郝家就算养条狗还能叼根肉骨头呢，你凭什么不帮忙做事？”
    黄一天被气得无话可说。
    他用力一甩胳膊，“放开！”
    “我不放，今天你要是不答应，我就把你和周雅琴的事告诉我姐，李家瑞说了，你跟周雅琴有一腿，背地里早就背叛了我姐。”
    黄一天简直快被这女人的无理取闹给逼疯了。
    但事关周雅琴的名声他又不得不澄清：
    “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跟周雅琴之间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你少在这诬陷人家名声。”
    郝佳美一脸不屑：
    “黄一天你敢做不敢当！”
    “李家瑞亲口说你跟周雅琴有一腿！”

 第16章 拉拢

    保管让他牢底坐穿！”黄一天只觉头疼：
    “李家瑞说什么就是什么呀？他说你姐跟別的男人有一腿你信不信？”
    郝佳美愣了一下，很坦然地道：
    “我当然相信，难道我姐没跟你说嘛？她高中初恋男友牛勇从市里面下来掛职，是个科级干部，比你一个办事员牛逼多了！”
    说到这，郝佳美灵机一动：
    “对啊！牛勇现在正在追求我姐，他要是出马肯定比你一个办事员马力强多了，我何必要求你呢？”
    说完，立刻鬆开拽住黄一天胳膊的手，转身打电话去了。
    黄一天脑子里“嗡嗡嗡”作响。
    他大概能猜到今晚九点碰到那位站在郝佳丽身边的年轻男子就是郝佳美刚才说的牛勇。
    难怪郝佳丽最近对自己不冷不热，敢情她背地里跟初恋男友旧梦重温？那自己算什么？在她心里还有自己这个男友的地位吗？
    忍著內心的酸楚，黄一天拎著两个袋子上楼。
    因为遇到那个要加威胁的女人和她的电话，出於本能的谨慎，他一进房间先把两个袋子里的化妆品倒出来仔细检查，这一检查却嚇得魂飞魄散。
    化妆品盒子里装的根本不是化妆品，是两块至少一百克重的黄金！
    按照目前黄金九百多一克的市场价换算，两百克黄金就是十八万多，两份化妆品共四百克黄金总价近四十万！
    按照受贿罪数额標准，20万元以上不满300万元算是数额巨大，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
    短暂的惊慌过后，黄一天第一时间打电话向丁三强匯报：
    “丁书记，王老板这顿饭吃得不简单啊，今晚送的化妆品里夹藏著四百克黄金，是想让我们进去啊！”
    电话那头的丁三强也被嚇一跳，奈奈的，这是陷害，对一个干部彻底的陷害，反应过来立刻指示黄一天：
    “你马上带上东西去找县纪委的一个朋友，记住了，这件事谁都別说，让子弹多飞一会儿吧！”
    黄一天点头应下。
    放下电话赶紧把黄金重新装好，顾不得外面夜深露重，急匆匆拎著两个袋子出门，站在门口给谁打电话的郝佳美，很不待见的大骂：
    “这时候出去找死啊，早该滚蛋了！”
    “黄一天，我警告你，这么晚出去，要是和哪个女人乱搞，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黄一天懒得理会，被人陷害，安全才最重要！
    做完丁三强吩咐的一切，已经很晚，没有回到住处，直接到了单位的办公室，第二天一早，刚进办公室接到党政办主任电话：
    “黄主任，秦主席找你有点事，麻烦你去一趟他办公室。”
    黄一天皱眉。
    秦海忠又想做什么妖？
    想到昨晚化妆品盒子里装的几根金条，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决定去探听一下“敌人”的虚实。
    秦海忠办公室外门可罗雀。
    这副景象跟前几天总有人在外面排队等候“召见”的情形真是天上地下，果然领导职务变动是机关人情冷暖温度表。
    想必秦海忠这位犯了错的人大主席在镇政府大院干部心目中的政治地位一夜之间早已降到零下温度。
    报应！
    秦海忠本人的精神状態倒是还不错。
    他心里已经想开了：
    诬陷同僚又不是贪污犯法大不了背个处分在身上，何况眼下大局未稳自己未必没有翻身机会。
    昨晚过后，秦海忠通过各方打探得知：此次丁三强能逃过一劫主要原因是依仗下属黄一天提供证据。
    得知消息，秦海忠肠子都悔青了，后悔对黄一天强制威胁反而让他孤注一掷把所有赌注压在丁三强身上。
    这么聪明的小伙子要是能为己所用必定事半功倍。
    他脑子里琢磨了整整一晚上终於想通了一件事：
    要想逆风翻盘，最重要的砝码还得看黄一天，只要他能拿出对丁三强不利的证据，最起码能让自己和丁三强表面握手言和。
    眼下这种局面能握手言和已经很不错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
    看到黄一天进门，秦海忠从未有过的热情从老板椅上站起来，满脸堆笑招呼：“小黄来了，我正等你呢，坐坐坐！”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既然秦海忠如此热情黄一天也不好冷脸，冲他笑笑在沙发上坐下来，“秦主席，听说您找我？”
    “小黄啊，我真没想到你老同学李家瑞竟然是那样的人，不仅无能而且没脑子，把很多违规问题一股脑推到你身上，让你受委屈了！”
    “说心里话，镇政府大院那么多年轻人我唯独看好你，李家瑞犯错被处分是应该的，但你还年轻，一定要看清方向不能选错路啊。”
    秦海忠囉囉嗦嗦说了一大堆，黄一天总算听清他想要表达什么。
    “不能选错路？”
    他想要表达的应该是“不能跟错人吧？”
    不等黄一天开口说话，秦海忠像是宽厚的长者抬起手掌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我一直很看好你，相信你以后一定能做出一番事业来！”
    明面鼓励暗里许诺。
    看到黄一天听到自己说出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眼眸一亮，秦海忠就知道他已然听懂自己这番话背后的含义：
    “只要你愿意改旗易帜跟我混，我秦海忠绝不会亏待你！”
    任凭黄一天想破脑袋都没想到秦海忠一大早突然找自己谈话是为了拉拢自己？但他脑子里很快转过弯来。
    老狐狸分明是存了打翻身仗的幻想，他想用言巧语拉拢自己入伙，背叛丁三强加入他的小团伙。
    真是吃屁吃多了！
    领导有些话听听就行，你要是当真就惨了，说到底大家都是棋子，用完就弃一向是无良领导习惯作风。
    跟丁三强比起来，秦海忠做人的品行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黄一天觉得自己是脑子有病才会相信秦海忠的忽悠。
    “秦主席，我一个外地人，来这工作纯粹是因为女朋友在这里，我对未来没什么野心，作为党员干部，时刻提醒自己，认真工作，谨慎做事，不做违规违纪的任何事，谢谢您的赏识。”
    黄一天不卑不亢摆明了態度，选择性忽略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秦海忠眼中闪过的那道凶光。
    秦海忠反应很快。
    旋即笑道：“你说得对，年轻人前途无量，一定要执行好党的路线方针，踏踏实实把手头工作做好確实很重要，万丈高楼平地起基础不牢干什么都危险。”
    黄一天礼貌笑笑並不搭话。
    看到黄一天离开自己办公室的背影，秦海忠心凉了大半截。
    他意识到自己打算利用黄一天翻盘的想法已经不可能实现，既然对方不领情，那就不能怪自己不客气了。
    他是错片刻，按照之前的谋划的备用方案实施第二步棋。
    他掏出手机给李家瑞打电话。
    李家瑞正躺在出租屋床上瞪大两只眼睛死死盯著天板，早饭没吃也不觉得肚子饿，哀大莫过於心死的滋味让他倍感绝望。
    一夜之间，他从光鲜体面的项目办主任变成被纪委领导一擼到底的底层办事员，天知道他要再爬上去有多难？
    绝望，像潮水袭来，让他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秦海忠打来电话的时候他本不想接，要不是秦海忠把自己推出来背黑锅自己也不至於沦落至此。
    但秦海忠一直打一直打，大有一种他要是不接电话绝不罢休的气势，他实在是不堪其扰只好摁下接听键。
    “喂！”
    有气无力的声音通过手机话筒传到秦海忠耳朵里，他不用猜也能估摸出李家瑞此时的颓靡状態。
    “小李，昨晚王老板送了金条给黄一天，你要是想报復他赶紧去纪委举报他，保管让他牢底坐穿！”

 第17章 牢底坐穿

    秦海忠说出“牢底坐穿”四个字的时候明显带著咬牙切齿。
    李家瑞听到这句话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满脸难以置信：
    “真的，黄一天这个狗东西真的收下了王老板送的金条？价值多少钱？够坐几年牢吗？”
    秦海忠篤定回答一个字：
    “够！”
    “具体你和王老板联繫！”
    说完，秦海忠掛断电话。
    李家瑞捧著手机愣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刚被免职调查第二天，秦海忠就免费送自己一个大礼包！
    黄一天竟然收了王老板的金条？
    他一方面觉得不可思议，另一方面又觉得秦海忠绝不会在这么大的事上欺骗自己，所以自己到底要不要去举报黄一天受贿呢？
    人一旦有事要干，床上就躺不住了。
    李家瑞从床上爬起来，穿好衣服出门吃了点东西，脚底下习惯性往镇政府大院方向走。
    他和黄一天是老同学，两人大学毕业后能分在同一个地方上班，不知道被多少同学羡慕，刚参加工作的时候两人关係很好。
    每天下班一块喝酒吃烧烤，晚上邀上三五好友打牌玩乐，那份年少轻狂的快乐如此简单令人怀念。
    两人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关係逐渐变了质？
    应该是黄一天不停升官之后，尤其是他当上了项目办主任，白天忙工作，晚上陪女友，跟一帮老朋友渐行渐远。
    李家瑞觉得，黄一天就是因为升了官打从心底里瞧不起自己这个老同学，嫉妒和仇恨的种子也是在那时候埋下的。
    儘管李家瑞心里的確恨黄一天狗眼看人低，但一想到自己实名举报他让他去坐牢，心里有点小激动。
    从出租屋到镇政府大院的路上，李家瑞脑子里逐渐清晰，“只要黄一天答应帮自己找丁三强副书记求情让自己官復原职，就大度放他一马，但必须如狗一样听话。”
    就这么定了！
    黄一天没想到李家瑞还有脸来找自己？
    “有事？”
    鑑於前一阵子李家瑞背地里乾的那些噁心事，黄一天实在没办法让自己给他好脸色。
    黄一天的冷漠落到李家瑞眼里却是另一种鄙视。
    “你他妈凭什么瞧不起老子？”
    “老子不过是吃吃喝喝，你倒好，直接收了人家价值过几十万的金条！”
    “要不是秦海忠告诉老子真相，老子还以为你黄一天是个清正廉明的好干部，屁，比老子黑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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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家瑞心里腹誹几句，走到黄一天办公桌前，生硬语气：
    “我们谈谈。”
    黄一天本想说，“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想想李家瑞到底跟自己兄弟一场，点时间劝他改过自新也值得。
    於是点点头，“好！”
    说完，两眼扫了一下办公室里两名下属，那两人倒是眼力劲活络，当即一个“上厕所”，一个“送材料”走了。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位老同学，李家瑞口中“切”一声，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我的事你找丁三强问了没有？”
    “.……”
    “別以为我是求你帮忙，谁帮谁还不一定呢。”
    “.…..”
    黄一天没想到李家瑞至今还心存幻想丁三强会放他一马。
    这件事已经捅到了县纪委，丁三强就算想帮忙也帮不上，何况以丁三强疾恶如仇的个性绝不可能帮他。
    “李家瑞，你能不能清醒点？”
    “犯了错就该接受惩罚，只要你及时悔过主动向纪委交代说不定还能將功补过保住工作，你也知道现在大学生就业有多难，万一你…..”
    不等黄一天说完，李家瑞暴喝一声：
    “够了！”
    他面带怒容从椅子上跳起来，伸手指著黄一天吼道：“你少在我面前演戏！大家都是老同学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黄一天不解，抬手指著自己鼻子：
    “我演戏？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掏心掏肺，正因为我们是老同学所以我才不想看你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黄一天这番话落到李家瑞耳朵里充满了讽刺。
    “你还有脸说我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那你呢？你背地里受贿的事真以为没人知道吗？”
    黄一天愣怔！
    他本以为李家瑞经歷了之前那些事多少会有所悔悟，万万没想到他今天找上门来居然是为了给自己头上扣一个“受贿”的帽子？
    “李家瑞你胡说八道什么？”
    “早知道你是这种人，当初我就不该把你调去负责饲料厂项目！”
    “像你这种忘恩负义的小人，抗战时期你就是汉奸，该枪毙！”
    李家瑞也火冒三丈：
    “你还有脸说我是汉奸？我是汉奸你是什么？你就是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卖国贼！我跟王老板吃吃喝喝我认，你收了王老板几十万块的东西怎么算？”
    黄一天心中一凛。
    他心中庆幸的亏昨天连夜把王老板送的金条上交纪委，要不然衝著李家瑞刚才这一嗓子，自己受贿的罪名也跑不了。
    看著李家瑞充满恨意眼神死死盯著自己，黄一天心里默默摇了摇头。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既然李家瑞执意要撞南墙他再怎么阻拦也白搭。
    “李家瑞，你走吧，我跟你无话可说。”
    黄一天重重嘆了口气坐下来。
    他的表態在李家瑞眼里看来却是对自己的宣战，原本心里对黄一天残留的几分老同学情意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李家瑞咬牙切齿：
    “黄一天，既然你要把事情做绝，行，你给老子等著，老子现在就去纪委举报你，让你后悔终生！”
    说完，气冲冲走了。
    李家瑞说干就干！
    扭头上楼进了镇纪委杨副书记办公室，向他实名举报：项目办主任黄一天同志涉嫌收受老板贿赂，价值几十万。
    杨副书记一听，喜出望外！
    镇纪委书记方晓慧被免职一事让镇纪委一帮人抬不起头来，害方晓慧被免职的罪魁祸首就是黄一天！
    打从方晓慧出事，黄一天就成了镇纪委这帮人心目中的公敌。
    今天一早会议上，杨副书记刚给下属们秘密下达指令：
    “务必想办法找到黄一天违纪违规证据，定要他尝尝惹了纪委人的代价！”
    李家瑞这通举报对杨副书记来说无异於打瞌睡的时候天上掉枕头，因此他对此次举报异常重视。
    “李家瑞同志！你说黄一天收了王老板价值几十万的礼物，有证据吗？”
    “王老板就是证据。”
    “好，按照你的说法人证是有了，那么物证呢？”
    “物证肯定在黄一天手里啊，只要你们把他抓起来，再到他家里搜一下肯定能找到物证！”
    李家瑞说得斩钉截铁容不得人不信。
    但杨副书记为了谨慎办案，还是当场叫人联繫饲料厂王老板，问他：
    “有人举报说你送礼给黄一天，价格不菲？”
    “是啊，想不到这小子胆子很肥啊！”
    王老板篤定的回答让杨副书记一颗心落地。
    既然行贿者已经亲口承认向黄一天送礼的事，接下来的事就好办了。
    把李家瑞送走后，杨副书记一个电话把黄一天叫到办公室，开门见山问：
    “有人举报你受贿，对於这件事你有什么想说的？”

 第18章 诬陷

    黄一天当然不承认：
    “杨副书记，我一直按照党员的標准严格要求自己，做人做事，公正坦荡，我没受贿，肯定是有人诬陷。”
    杨副书记看著面前年轻小伙子装出一脸无辜的表情，心里冷笑，得亏找他谈话之前和王老板已经確认他受贿事实，要不然还真有可能被他精湛演技矇混过关。
    不承认没关係。
    在確凿的证人证据面前，没有哪个贪官能逃得过法律的制裁！
    杨副书记铁了心要收拾黄一天替自己的顶头上司方晓慧报仇，此刻看向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个任人蹂躪的螻蚁。
    纪委的人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却因黄一天的缘故让洪合镇纪委一帮人成了別人嘴里的笑话。
    这个仇，必须报！
    “黄一天！”
    杨副书记一拍桌子发飆，“你竟敢矇骗组织？你知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严重？现在老实交代还有將功赎罪的机会！”
    杨副书记不愧是老纪委。
    这句话里的陷阱一般人还真不容易分辨，得亏遇上头脑聪明的黄一天，他瞬间察觉这句话不对劲。
    杨副书记这句话存在的前提是，“黄一天有问题！”因为有问题才会衍生出“矇骗组织”和“將功赎罪”的后果。
    黄一天看向杨副书记的眼神瞬间变冷。
    对方拼命想把受贿罪名往自己头上扣的动机恨不得写在脸上，这让他对杨副书记的態度发生了转变。
    “你凭什么说我受贿？没有证据的话还请杨副书记不要瞎胡诌。”
    杨副书记见他不承认，使出杀手鐧：
    “我问你，昨晚你有没有收王老板送的礼物？”
    黄一天迟疑两秒，回答：
    “收了。”
    杨副书记大喜：
    “既然你收了王老板的礼物，为什么不承认自己受贿？”
    黄一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王老板送我一套化妆品，总价值不超过一百块，如果这点东西也叫受贿，每次镇政府组织活动时大家拿到的价值好几百纪念品也算贪污？还有乾净人？”
    “你这分明是狡辩！”
    “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去调查。”
    “我当然会调查，我们纪委绝不会放过一个腐败分子，尤其像你这样狡猾的腐败分子更要一查到底！”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杨副书记慷慨激昂，像是已经看到黄一天被確定贪腐罪名被抓起来的场景。
    想想都觉得痛快！
    纪委查案自有一套程序，证据没落实之前杨副书记也拿黄一天没辙，找他谈话过后心有不甘放他走。
    但他转身急匆匆去县纪委找领导匯报，下决心要把黄一天受贿案做成铁案，为方晓慧报仇。
    县纪委袁副书记办公室。
    袁副书记听了洪合镇杨副书记的匯报后，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窃喜。
    方晓慧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女干部，没想到在洪合镇栽了那么大的跟头，连带著他也跟著丟人。
    现在终於有机会帮老下属出口恶气，袁副书记迫不及待。
    他当即指示杨副书记：
    “你拿上案件卷宗跟我去一趟书记办公室，最近洪合镇確实不太安寧，底下人胆大妄为必须严惩！”
    有了袁副书记这句话，杨副书记原本就安定的心更加踏实不少，赶紧捧著材料跟在领导身后一同进了县纪委一把手刘书记办公室。
    刘书记办公室里有人匯报工作。
    两人站在门外走廊上等了一会才进去。
    “刘书记！”
    袁副书记一进门示意杨副书记把那份卷宗先放到刘书记办公桌上，简洁明了介绍：
    “这是有人反映洪合镇项目办主任黄一天受贿金额几十万的案件卷宗，里面有详细情况介绍，並且这起受贿案很有可能牵扯到之前刚刚恢復原职的洪合镇党委副书记丁三强同志。”
    刘书记本来已经伸手拿起那份卷宗，听到袁副书记这番介绍又把拿到手的卷宗放下来，面无表情看向他问：
    “什么情况？”
    袁副书记立刻示意杨副书记上前一步介绍：
    “刘书记好，我是洪合镇纪委副书记，今天一早我收到举报人李家瑞实名举报黄一天受了一位老板价值几十万的黄金，经过调查，那位老板以及黄一天本人已经承认了確有其事。”
    刘书记眉头紧锁。
    他並未把眼光投向说话的杨副书记，反而把目光盯在袁副书记身上，问：
    “袁副书记对这件事怎么看？你也確定黄一天受贿確有其事？”
    袁副书记的政治敏感度到底比在镇纪委工作的杨副书记高些，察觉出刘书记话中有异，犹豫回答：
    “从目前洪合镇纪委提供的证据来看，这起受贿案证据链条成立，最重要是行贿人已经亲口承认了行贿事实，受贿人也没有否认。”
    刘书记表面冷静，心里恨不得拿起手头的卷宗砸到正匯报的下属头上。
    “袁副书记，之前方晓慧办案不经详细调查就移交县纪委已经闹了一出笑话，搞得县纪委非常被动，难道你还嫌不够丟人想要重蹈覆辙吗？”
    袁副书记一愣，看向领导的眼神透出慌张。
    他了解刘书记绝不是个隨便说话的人。
    换句话说，他刚才那句话完全可以理解为黄一天受贿案跟之前的丁三强贪腐案如出一辙很有可能也是冤枉的。
    那就说明黄一天根本没受贿！
    可是杨副书记手里掌握的所谓证据又是怎么回事？
    袁副书记百思不得其解，站在那傻愣愣像个棒槌。
    刘书记心里那个气啊！
    上次丁三强的案子让他遭老领导迎头一通臭骂，老领导至今还没消气，说他是个“没脑子的纪委干部！”
    这才没过两天，洪合镇纪委又弄出一桩跟丁三强被冤案相似的黄一天受贿案。
    偏偏黄一天又是丁三强的心腹下属，这事要是传到老领导耳朵里，那还得了？
    “袁副书记，你好歹也是县纪委副书记，怎么那么没脑子？你说黄一天受贿，证据呢？整件事调查清楚没有？”
    袁副书记木木回应：
    “已经调查清楚了，黄一天也承认了。”
    刘书记气得一拍桌子喝问：“我问你，黄一天既然承认受贿，东西呢？他有没有亲口承认受贿的礼物还在他手上？”
    袁副书记也是聪明人。
    脑子里电光火石的功夫抓住了此案的关键点，从头到尾黄一天只承认收礼却並没承认收下的礼物还在手里！
    刘书记见下属呆头呆脑的模样越想越生气。
    別人提拔下属是为了替领导分忧解难，他提拔起来的下属却整天给领导添乱。
    “你让我说你什么好？”
    刘书记一脸怒其不爭指著袁副书记大发雷霆：
    “你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东西，做事能不能思考一下再做决定？”
    “黄一天昨晚收到礼物之后，当即就把东西上交县纪委，而你作为县纪委副书记不经调查就隨便发表谬论，还把这个案子端到我面前来？”
    “是不是我这个纪委一把手书记专门给你打工，给洪合镇的纪委打工？上次冤枉了一个丁三强还不够，现在你又要冤枉青年人黄一天，你究竟要干什么，老子整天没事干专门帮你补漏洞！”
    刘书记越说越气，从座位上站起来，伸手指著袁副书记喝道：
    “这件事，你亲自带人去洪合镇镇政府驻点调查，究竟谁在背后不顾镇经济发展一门心思搞破坏，要是调查不出个所以然来，你这个县纪委副书记乾脆別干了！”
    “就在洪合镇负责信访吧！

 第19章 初恋

    这话说得太重了！
    袁副书记怎么也没想到黄一天竟然早把受贿的东西上交县纪委，害他被领导指著鼻子臭骂一顿。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后，袁副书记怒不可遏，转身狠狠甩了杨副书记一耳光，质问他：
    “你是不是丁三强的人，故意利用这个案子害我？”
    “老子到现在的位置容易吧，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老子的仕途，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杨副书记被打得脸颊生疼，哭丧著脸解释：
    “就算给我天大的胆子我也不敢害您啊，我就是气不过方书记在这小子手上吃了亏，心里有点著急才会办错了事。”
    袁副书记觉得这傢伙说得不无道理，自己又何尝不是急著替方晓慧出头才会犯了如此低级错误？
    回到办公室，他坐在老板椅上半晌没说话终於冷静下来。
    指著杨副书记鼻子说：
    “你连累老子去洪合镇驻点调查，接下来务必要全面配合我，把洪合镇藏在底下的那些牛鬼蛇神全都挖出来，戴罪立功，否则別怪我不客气！”
    杨副书记哪里还敢说什么，嚇得小鸡啄米不停点头。
    从县里回洪合镇的路上，杨副书记摸著火辣辣疼的脸颊心恨透了此事的始作俑者李家瑞。
    心里暗暗发誓：“李家瑞这个贱人还老子丟人现眼还挨了一巴掌，老子早晚要他付出代价！”
    当晚，县纪委袁副书记亲自带队专班进驻洪合镇。
    消息一出眾人心中纷纷疑惑，“这次县纪委调查组又要调查谁，不知道哪一个腐败分子倒霉！”
    李家瑞听说调查组来的消息兴奋不已。
    他心中篤定认为：
    县纪委调查组此次进驻洪合镇一定是来查黄一天的，很有可能还会因为调查黄一天牵出丁三强，毕竟两人篤密的关係摆在那。
    一想到自己心中痛恨的两个人即將被调查，李家瑞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王老板的想法跟李家瑞如出一辙。
    他打电话给李家瑞，笑嘻嘻说，“李主任，这次县纪委调查组下来，黄一天的好日子估计到头了。”
    李家瑞笑道：“多亏王老板足智多谋才能扳倒那傢伙。”
    王老板难得谦逊：“兄弟你过谦了，要是没有你实名举报，县纪委调查组不会那么快下来驻点调查。”
    李家瑞充满期望：
    “要是调查组这次能通过黄一天查出丁三强违纪违规问题那才真是大快人心啊！”
    王老板：“等黄一天和丁三强栽了，咱们一块喝顿庆功酒。”
    李家瑞：“那是自然，要不是这俩王八蛋，我不会被免职，你的项目也不会被停工，他俩是咱们共同的仇人！”
    王老板：“那就诅咒咱们共同的仇人早点垮台！”
    李家瑞：“好！诅咒咱们的仇人早点垮台！”
    这个周末是黄一天生日。
    像以前一样，他早早下班回家烧好了一桌子菜，回家等郝佳丽回来一起庆祝。
    两人恋爱七年，往年他的生日总是两人一起过，但今年……
    墙上的时钟转了一圈又一圈，郝佳丽还没回来。
    黄一天无数次拿起电话想要拨出那个熟悉的號码却又放下。
    如果女人的心思已经不在你身上，打再多电话又有什么用？
    餐桌上精心准备的菜餚已经热了三回，黄一天坐在餐桌旁，两眼盯著墙上的时钟逐渐指向午夜十二点，一颗心越来越凉。
    过了十二点，今年的生日就过了！
    十二点十五分，门外终於有了动静，醉醺醺的郝佳丽跌跌撞撞进门，还不忘回头跟送她回家的朋友连声道谢。
    她对外人永远比对自己客气。
    站在门口换鞋的女人身穿一条烘託身材的鱼尾裙，低胸设计让她一弯腰露出胸前雪白粉嫩酥胸。
    她就是穿著这样一条裙子在外面跟別的男人混到大半夜？
    一股无名火腾地从胸口升起。
    “回来了。”黄一天竭力压下心中愤懣招呼。
    郝佳丽这才注意到客厅里还有个人，她换好拖鞋摇摇晃晃走进来，把身体甩到沙发上，面带不悦：
    “你怎么还没睡？”
    “不是跟你说过不要等我吗？”
    黄一天心中一寒。
    原来她早就忘了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郝佳丽今晚看起来喝了不少酒，这会痛苦的一只手紧紧揪住胸前衣服，两道秀眉皱成了麻。
    “愣著干什么？去给我弄碗醒酒汤！”呵斥语气，像对僕人。
    黄一天没说话，拧眉走到女人身边。
    今晚近七个小时默默等待的那段时间，他脑子里已经大致理出头绪。
    强扭的瓜不甜！
    既然郝佳丽全家都瞧不起他，他又何必死缠烂打？
    本来打算今晚跟郝佳丽好好谈谈。
    毕竟两人相恋七年，同居三年，作为男人，如果郝佳丽愿意他自会娶她，若她要分手，两人好聚好散。
    他思来想去纠结许久终於做出决定，却没想到郝佳丽今晚居然喝醉了？看起来还醉得不轻。
    站在那犹豫了一会，还是转身去厨房给女人弄了一碗醒酒汤。
    看到郝佳丽端起醒酒汤喝完后，又像烂泥瘫在沙发上，黄一天一脸认命上前扶起她的胳膊准备把女人弄回房间。
    恰在这档口，郝佳丽包里的手机响了。
    刚才还一脸醉醺醺的女人立马睁开双眼，动作麻利从包里掏出手机放在耳边：
    “牛勇，你怎么还没睡？”
    电话里传出年轻男人痛苦呻吟声：
    “佳丽，我今晚喝得有点多现在胃不舒服，你能不能来送我去医院？”
    郝佳丽忙不叠对著电话点头，“好好好！我马上来！”
    说完，她拎著小坤包转身要走，被黄一天一把拽住。
    郝佳丽像是没想到黄一天会阻拦自己，瞪著一双杏仁眼呵斥：
    “你干什么？我朋友喝醉了要送他去医院你发什么神经？”
    黄一天两眼怔怔盯著她：
    “什么朋友？能让你半夜三更往外跑？”
    郝佳丽从未见过这样的黄一天。
    他的脸上掛满冰霜，看向自己的眼神透著寒意，仿佛自己今晚只要出了这个门他绝不会原谅自己。
    她不自觉停下脚步解释：
    “他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后来去北京读大学，当选调生去了市机关工作，马上要到底下乡镇掛职当副书记，掛职两年回去就提拔正科，以后发展谁也无法预料。”
    郝佳丽本意是想通过这番话让黄一天明白：她这个青梅竹马的朋友是个有前途的人，以后做生意会用得上。
    但黄一天关注的重点显然跟她不一样。
    “他是不是叫牛勇？”
    “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黄一天心中冷笑，“最近一段时间，你经常跟他在一起？”
    郝佳丽脸色冷下来。
    用一贯的教训语调冲黄一天：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啊？”
    “我跟我朋友多喝两顿酒怎么了？”
    “他一个人从市里下来掛职，在本地就我一个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我当然得照顾他！”
    “你好歹也是个男人，做人能不能別这么小气？”
    说完，郝佳丽一把甩开黄一天的手，急匆匆往外走。
    走到门口又停下，从包里掏出一个包装好的领带往门口的鞋柜上一放，斜了黄一天一眼，“你的生日礼物！”
    原来她还记得今天是自己生日？
    沉重的关门声彻底摧垮了黄一天头脑中绷紧的那根弦。

 第20章 背叛

    眼泪不爭气在眼眶里打转。
    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听到身后楼梯上传来小姨子郝佳美充满鄙夷嘲讽声：
    “黄一天你还真够厚顏无耻的！”
    “但凡你有点志气就別赖在我家当吃软饭的小白脸！”
    “我劝你做人要审时度势，识相点自己收拾东西滚蛋，省得等我姐耐心耗尽的时候叫人把你撵出去难堪。”
    难得这一回黄一天没回懟郝佳美。
    他脚步沉重上楼，每一步都像是拖著沉重的脚镣，走一步歇三秒，觉得今晚这楼梯显得特別长。
    郝佳美见他不说话鼻子里冷哼一声。
    等黄一天走过自己身边的时候一把抓住他胳膊，问：
    “李家瑞的事你跟丁三强说了没有？”
    黄一天见郝佳美一次次为李家瑞出头，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你是李家瑞什么人？为什么对他的事那么上心？”
    郝佳美自然不会告诉他，李家瑞正在追求自己，整天像条哈巴狗跪舔，让她感觉很是得意。
    “我为什么帮他关你屁事，你就说事情到底办成没有？”
    黄一天心里既然已经做好了要跟郝佳丽分手的准备，也没必要再惯著郝佳美，掰开她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冷声道：
    “李家瑞今天到纪委实名举报我受贿，这种小人你觉得我会帮他吗？”
    说完，懒得看郝佳美一脸震惊的表情，转身上楼。
    “不是，他举报你什么？”
    “你要是没有问题，怕什么举报？”
    “还是你做了亏心事！”
    黄一天无法容忍：
    “滚！”
    长夜漫漫。
    一向睡眠很好的黄一天今晚却转转反侧彻夜难眠。
    当初他为了郝佳丽来到这里上班，没想到女人变了心，以他现在的人脉资源想调动工作回去显然不可能。
    这就意味著他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还得留在这片土地上生活。
    既然要留在这，那就得长远打算，眼下第一步是先从郝家搬出去。
    正想著，听到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响了。
    拎起来一看是赵心怡发来一张图片，图片上背景像在ktv，上面一对卿卿我我的男女，女人竟是郝佳丽？
    不是说去医院吗？
    为什么会在ktv？
    虽然看不清照片上男人的脸到底是谁，但黄一天直觉认定那个男人一定是郝佳丽的青梅竹马——牛勇！
    刚看完图片，底下赵心怡发来一句话：帅弟弟，过来姐姐请你看好戏！
    黄一天一掀被子爬起来，反正今晚是睡不成了，倒不如三人见面把说开。
    ktv包间里。
    赵心怡正同一帮小姐妹嗨翻天。
    各种顏色的鸡尾酒在酒吧五彩斑斕灯光照耀下不停变幻顏色，像这世上的人心转瞬即变不可捉摸。
    赵心怡端起面前一杯酒冲姐妹豪爽发出邀请：“姐妹们，干！”
    “干！”
    “干！”
    “干！”
    在享乐主义者眼里：
    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人人金钱至上，为了钱亲人可以拋弃，朋友可以背叛，甚至违法违规的事都可以做。
    因为有钱，你才能成为高高在上受人崇拜的强者！
    这年头，有钱就有理，有钱就有地位，无钱什么都不要谈，说出来的也无人当回事。
    赵心怡目前的地位是小姐妹中最高的，每次出来喝酒都是她请客。
    “心怡姐，你刚才给谁打电话呢？”
    “是个超级帅哥！”
    “真的假的？有多帅？”
    “一会来了你们就知道了，警告你们不要多想，这是我喜欢的类型。”
    小姐妹们齐声起鬨：
    “连心怡姐都说是超级帅哥，那得长得多帅呀！”
    “心怡姐又有新目標了吧？就是这个帅哥？”
    “这位帅哥有钱吗？”
    “心怡姐运气可真好！”
    ……
    听著周围小姐妹嘰嘰喳喳嘈杂声，赵欣怡眼里闪过一丝落寞，她这几年她也想找个帅气的男人结婚，可是姐夫都不同意，说要找个好的。
    在外面自己是个很强势的女人，其实內心是个小女人，喜欢谈情说爱的小女人，而且把结婚的目標放在黄一天身上？
    上次按照姐夫的要求，勾引黄一天失败让她纠结了好一阵子，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年龄大了，对男人的吸引力没有以前那么大。
    费了好长一段时间才把自信心重新树立起来。今晚既然你黄一天主动送上门，就別怪老娘不客气了！
    赵心怡在心里暗暗发誓，今晚无论如何要把黄一天这头小绵羊收入囊中，至少让他承认自己是他喜欢的人！
    她两眼紧盯门口，望眼欲穿总算把人盼来了。
    当身穿白衬衫的帅哥出现在门口，她立刻从沙发上跳起来，带著雀跃冲黄一天不停招手，“这里这里！”
    黄一天神情淡漠走过来。
    坐在赵心怡身边的几个小姐妹却不淡定了。
    之前倒是想过心怡姐口中的帅哥肯定长得不赖，可当大家看到真人全都懵了！
    这是肖战吗？
    不是！
    比肖战更俊美。
    长得像张凌赫？
    不！
    比张凌赫体格更健硕！
    哇哇哇！
    太帅了！
    一眾小姐们顿觉久违的少女心“砰砰砰”小鹿乱撞，一个个傻愣愣看著眼前的帅哥，直到赵欣怡扯过帅哥介绍：
    “这是我同事，黄一天，大家叫天哥就好。”
    下一秒。
    底下一眾鶯鶯燕燕齐声娇滴滴喊著，“天哥好！”
    黄一天今晚心情很差，没什么兴趣跟赵心怡兜圈子，他坐下来，嘴巴凑到赵欣怡耳边小声地问：
    “人呢？”
    赵心怡却没正面回答，只问他，“你女朋友跟那男人的关係一看就不一般，一会你见到他们想怎么办？”
    怎么办？
    老实说，这个问题黄一天还没认真想过。
    刚才看到赵心怡发过来的照片，他头脑一衝动就想来当场捉姦，然后跟郝佳丽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
    “有我没他，有他没我，你自己选！”
    但真到了地方，他心里又犹豫起来，“当真要用如此不堪的方式结束自己长达七年的恋情，那可是自己刻骨铭心的爱！”
    胸闷，难受。
    正好赵心怡递过来一杯酒，黄一天看都没看一饮而尽，乐的旁边赵欣怡雪白的牙差点露出来。
    这杯酒里她提前可以做的，没想到对自己根本不设防，计划进行得如此顺利，看来和他確定恋爱关係，小菜一碟。
    姐妹们，小绵羊以后非我莫属！
    黄一天今晚一口晚饭也没吃，气冲衝来到这里又被居心叵测的赵心怡灌了一杯酒，不一会功夫口乾舌燥浑身燥热难耐。
    赵心怡眼看药效发挥作用，赶忙跟小姐妹打个招呼，拖著黄一天往外走。
    黄一天虽然喝了酒，但脑子残留清醒意识。
    刚想扭头质问赵心怡，今晚的酒是不是不一样，却看见ktv另一头走过来两个熟人：李家瑞和王老板。
    原来他俩在酒店吃完饭心情不错，打算来ktv找几个漂亮姑娘乐呵乐呵，没想到冤家路窄刚上楼就遇上了黄一天！

 第21章 被抓

    什么呢？”“哎吆喂，这不是黄主任吗？平常看著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清正廉明的黄主任也是ktv的常客？”
    面对李家瑞的嘲讽，黄一天还没来得及反驳，旁边赵心怡先帮他懟回去：
    “关你屁事！李主任有时间还是多想想自己被免职的事吧！”
    赵心怡这嘴皮子真够损的，一针见血戳破了李家瑞虚张声势的气球。
    李家瑞脸色赤红憋了足足三秒钟才衝著赵心怡嘲讽：
    “赵心怡，黄一天这个贱人已经快完蛋了！县纪委为了他的案子已经派遣工作组专门来调查他，你竟然跟一个完蛋的腐败分子在一起，也不知道你姐夫秦海忠知道了会不会觉得你吃里扒外！”
    赵心怡一愣，旋即笑道：
    “李家瑞你脑子没病吧？”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黄一天的个性我很了解，任何时候都是本本分分做事，清清白白做人，就算县纪委调查组来了也不可能是调查他！”
    李家瑞见赵心怡不信，气得直跺脚。
    他拉一把站在旁边的王老板作证：
    “王老板，你说，黄一天是不是收了你的金条，是不是要被县纪委带走调查？”
    王老板点头应承：
    “没错，有这事。”
    赵心怡见两人不像是撒谎，脸上露出诧异：
    “你们说黄一天收了金条？”
    看到两人用力点头，她心一沉，意识到自己的“小绵羊”十有八九中了面前这两个无赖的计。
    她正拧眉苦思。
    听见身后传来一名中年男子浑厚声音：
    “李家瑞！找你很久了，还以为你畏罪潜逃，没想到你还有心思到这来瀟洒，心真的大啊？”
    赵心怡循声回头，看见镇纪委副书记正带著几个下属急匆匆走过来。
    李家瑞见到杨副书记出现在这里脸上露出兴奋表情。
    赶忙伸手指著赵心怡身旁醉醺醺的黄一天说，“书记，黄一天这个受贿人在这，你们赶紧把他抓起来！”
    镇纪委杨副书记走过来。
    却没看黄一天，手里拿著一页公文纸，径直走到李家瑞面前公事公办口气庄严宣布：这是《留置决定书》，根据研究，决定对你採取留置措施，你有以下的权利义务......，现在请你在《留置决定书》上签名、捺指印。
    李家瑞大惊！
    王老板也慌了神。
    赶忙走到镇纪委副书记面前：
    “你们是不是抓错人了？受贿的人明明是黄一天，为什么会是李家瑞留置调查？”
    杨副书记犀利眼神看向王老板：
    “你说黄一天受贿，有证据吗？”
    王老板一拍胸脯：
    “我就是人证！”
    杨副书记：“物证呢？你有吗？”
    王老板：“.…..”
    杨副书记懒得搭理他，转脸看向李家瑞：
    “当初你把饲料厂旁边那块地批给王老板的时候，是不是收了王老板的贿赂？你自己受贿的事隱瞒不报，偏偏去诬陷同事？我看你是罪有应得！带走！”
    看到两名年轻的纪委工作人员伸手过来抓自己，李家瑞嚇得差点尿裤子。
    他扯著嗓子喊：
    “我没有，我是冤枉的！黄一天才是贪官！你们应该抓他不是我！”
    没有人在意他最后的挣扎，包括跟他刚刚结下“同盟”关係的王老板。
    从宣读《留置决定书》到带人离开，不到二分钟，这一幕却让在场的同志刻骨铭心，尤其王老板脸色刷白，担心被牵连：
    “怎么回事？纪委的人为什么会抓李家瑞？”
    他忙不叠要回家找老爸商量对策，太可怕了。
    却被杨副书记喊停，对他说，“饲料厂的事调查取证需要你的配合，请你最近不要离开洪合镇，隨传隨到，否则，也会对你採取强制措施。”
    王老板颤声回了一个字：“好！”
    黄一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粉色的窗帘，白色的窗纱，铁粉色的地毯，纯白色的欧式大床，怎么看都像是姑娘的臥室。
    他用力揉了揉脑袋，竭力想要回想自己睡著之前发生的事，手臂抬起却发现自己上身竟然没穿衣服？
    赶忙掀起被褥看一眼，下身亦是光溜溜。
    正心慌，看到赵心怡推门进来。
    见他睁著一双俊眸看向自己，忍不住笑道：
    “昨晚累了那么长时间，怎么不多睡一会？”
    女人的话让黄一天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他跟郝佳丽同居三年，自然能听出赵心怡口中所指。
    “你说昨晚？我们？”他抬手指著自己，一脸难以置信。
    赵心怡见状粉脸微冷：
    “你想什么，我是那种人吗，不过你昨晚说很爱我，看你全身酒味，看在你爱我的份上给你换了衣服，怎么，不愿意？”
    黄一天：“.…..”也不是不可以。
    赵心怡见男人紧锁眉头努力想要回忆昨晚发生的事，赶紧伸出一双玉臂缠绕在男人脖颈上，温柔似水声音：
    “昨晚你心情不好多喝了两杯，我好心带你回来，你把我紧紧地搂住，说很爱我，不能后悔啊！”
    “还有，你全部我都看了，以后可千万別喝那么多酒了，得亏是我，要是换了別人对你心怀不轨怎么办？”
    听起来，赵心怡倒像是做了好人好事。
    可黄一天怎么觉得记忆里事情並不像女人说的那样？明明昨晚自己只喝了一杯酒，怎么就醉了？
    赵心怡见男人身体突然一僵，猜到他必定是想起什么，赶忙伸出一根手指堵在他嘴巴前，带著威胁口气：
    “既然你爱我，我也同意，以后必须听我的吩咐做事！”
    赵心怡的表现让黄一天想起前一阵子丁三强出事那天，女人费尽心机想要勾引自己想让自己成为她姐夫秦海忠对付丁三强的利器的情景。
    怎么说呢？
    他有种世道轮迴的恍惚感。
    一个月前的赵心怡那张脸和此时此刻赵心怡的脸逐渐融为一体，女人还是那个女人，提出的要求也是同样要求，唯一不同是，自己的確不小心睡在她的房间，被她换了衣服，不知道之间做了什么？
    平生第一次和女朋友之外的女人在一起过夜，黄一天诧异自己居然没有半点罪恶感？
    他一把抓住赵心怡在自己身上作乱的小手，嘆了口气，正色对她说：
    “我不会帮你对付丁三强，也不会帮你做任何昧良心的事。”
    赵心怡脸上一愣。
    沉默片刻。
    她退一步：“我姐夫现在被调查，想跟丁三强爭夺洪合镇党委书记位置已经不可能了，如果你实在不愿帮忙扳倒丁三强也行，只要你能提供点证据足够威胁丁三强，让他不敢对我姐夫落井下石就行。”
    “毕竟，以后和姐夫是一家人！”
    黄一天笑了！
    却不知这一笑顿时让女人看傻了眼。
    一开时百杀，这男人笑起来怎么那么好看？
    黄一天在女人额头上轻轻一弹指让赵欣怡终於回神，难得面带羞涩抬起衣袖把嘴角的口水抹去。
    男人正色对她说：
    “赵心怡，我可以为你做其他的事，但你想利用我对付丁三强绝不可能！”
    赵心怡生气：“你就不怕我把你睡在我这边的事情告诉郝佳丽？”
    黄一天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你想告就告吧，你一个女人都不怕身败名裂被人指指点点下半辈子，我一个男人又怕什么呢？”

 第22章 女友

    看一眼手机屏幕显示上班时间快到了。
    黄一天顾不上吃早饭，开门出去。
    赵心怡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沉默了好一会，突然兴奋一拍床边跳起来，迫不及待打电话给谁：
    “啊啊啊！老娘终於把小绵羊俘虏了，他昨晚说喜欢我，我都录下来了！”
    黄一天来到单位，还没进办公室就接到下属打来电话，“黄主任，你女朋友来了，在办公室等你呢。”
    他一愣，“女朋友？”
    旋即反应过来下属八成说的是郝佳丽。
    郝佳丽一大早怎么会来办公室找自己？
    难道她因为昨晚的事心生愧疚特意找自己当面道歉？
    这样一想，黄一天寒了一晚上的心总算生出一丝暖意。
    掛断电话正好走到办公室门口。
    听到里面果然传出女朋友郝佳丽熟悉的娇笑声，脸上表情不自觉变柔和。
    “郝佳丽，你……”
    话没说完，黄一天愣住了！
    他发现办公室里除了郝佳丽还有另一个男人，那人正是最近一段时间几乎跟郝佳丽形影不离的牛勇！
    刚准备露出的一丝笑意戛然而止。
    取而代之是带著愤怒的眼神看向眼前这对男女。
    这对狗男女昨天一整晚在外面风流还不够，今天一早竟又跑到自己面前秀恩爱？
    嫉妒的火苗“噌噌噌”往上冒。
    看到两名下属一脸意味不明看向自己，黄一天感觉自己头顶的绿帽子简直比绿灯泡还亮。
    郝佳丽却笑盈盈走过来，牵过黄一天的手介绍：
    “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从小一起长大朋友牛勇。”
    转头又向牛勇介绍：
    “我男朋友，黄一天。”
    牛勇面带笑意冲黄一天伸出一只手，“你好！”
    黄一天没搭理他。
    转头看向郝佳丽，冰冷声音问：
    “你昨晚不是陪你老同学去医院了吗？忙了一晚上不累吗？”
    言外之意，你要是累了就回家休息。
    郝佳丽的注意力却放在牛勇伸出来却被黄一天忽视的那只手上，气得打了一下黄一天胳膊：
    “你干什么呢？没看见牛勇主动跟你握手吗？你的礼貌呢？”
    说完又换上笑脸对牛勇致歉：
    “不好意思啊老同学，我男朋友一直在镇里上班，格局有点小，不懂事，你可千万別跟他一般计较。”
    牛勇一脸大度摆摆手，“没事没事！”
    没事个屁！
    黄一天刚想发火撵人，被郝佳丽掐了一下胳膊。
    听到女人在耳边轻声说，“牛勇要到洪合镇掛职党委副书记，以后就是你的领导，你对人家客气点！”
    黄一天脸上一怔！
    他脑子里第一反应是这个牛勇一定是故意！
    作为一名市里的干部，他下基层掛职可选的地方有很多，为什么偏偏选了自己工作的洪合镇？
    阴险！
    郝佳丽嘴巴附在他耳边又说：
    “他到洪合镇当领导，说不定能帮你，赶紧跟人道歉。”
    黄一天冷笑：
    “我不需要。”
    气的郝佳丽又在他胳膊上用力掐了一下，扭头冲牛勇挤出笑脸討好语气：
    “你別介意啊，我男朋友脾气有点倔。”
    牛勇不仅没生气还表现得特別大度。
    他主动掏出手机要加黄一天微信，“以后大家都是同事，经常联繫啊！”
    黄一天看了看一脸虚偽的牛勇，又看了看冲自己瞪眼的郝佳丽，慢吞吞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牛勇立马凑过来，一边用自己的手机扫黄一天的微信二维码，一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我跟郝佳丽打从幼儿园就睡在一张床上，这几天我来洪合镇她一直陪在我身边，她的心思根本不在你身上，识趣的赶紧滚蛋！”
    黄一天刚想发飆，旁边郝佳丽好奇凑过来问，“你俩说什么呢？”
    牛勇那张脸跟京剧变脸似的，换成温和笑脸回答：
    “我说看到你和你男朋友很恩爱我很羡慕，不过我提醒黄一天你这么漂亮又这么有钱，叫他一定要把你抓牢了！”
    郝佳丽闻言冲他笑道：
    “放心吧，你也会找到一个漂亮又有钱女朋友的。”
    牛勇闻言脸上笑意更浓。
    这对狗男女的笑容落到黄一天眼里却差点噁心吐出来，偏偏两人装的人模狗样让他一时找不到发火的契机。
    丁三强亲自主持召开洪合镇政府中层以上干部会议。
    会议一开始就介绍了市里来掛职的镇党委副书记牛勇。
    “牛勇同志在市机关任副科长，此次来洪合镇掛职镇党委书记，协助我分管项目，同时协助秦海忠同志负责招商引资工作…..”
    丁三强发言结束后，带队驻点的县纪委袁副书记向大家宣布：
    “昨晚县纪委调查组已经对李家瑞採取措施，对其诬陷同事涉嫌贪腐等不端行为会严肃处置，同时涉及饲料厂相关问题也会继续查处…..”
    很多人这才知道：难怪今天开会没看到李家瑞，原来他被抓了！
    会议结束。
    黄一天刚回到办公室，有下属向他匯报，“黄主任，有人反映饲料厂无视停工公告在偷偷施工，您看…..”
    看什么看？
    既然王老板存心作死，那就让他死个彻底！
    黄一天向来不喜欢主动惹事，但有人存心挑衅他这个项目办主任的权威，他也绝不会惯著！
    何况王老板和李家瑞等人狼狈为奸一次次把他往泥坑里推的事，他还没来得及找王老板算帐呢！
    他立刻从座位上站起来，对下属指示：
    “马上跟我去饲料厂项目工地现场看看，如果王老板真敢违规施工绝不轻饶！”
    下属特意把这消息说给他听也存了几分討好的心思。
    现在镇政府大院谁不知道王老板和丁三强、黄一天之间剪不断的仇怨？
    这会见领导果然动怒，赶忙屁顛屁顛忙著打电话安排：
    “执法大队吗？派几个人来项目办陪黄主任一起去执行公务，该带的傢伙什都带上，这次的任务有可能会发生肢体衝突。”
    都知道王老板不是省油的灯，下属不用想也知道此去饲料厂工地绝不会太平。
    十多分钟后。
    黄一天乘坐的黑色公车“吱嘎”一声在饲料厂项目工地大门口停下来。
    从表面看，工地大门紧锁，镇政府禁止施工的告示甚至还贴在大门上，但工地內机器轰鸣声却证明里面的人正在紧锣密鼓施工。
    “把门打开！”

 第23章 执法

    黄一天向下属发號施令。
    立刻有隨行的执法队员拿出准备好的老虎钳用力把工地大门上的锁用蛮力绞断，不一会功夫两扇两米多高的大铁门在眾人注视下缓缓被打开。
    院內工地上。
    王老板正坐在一张便捷旅行椅上，翘著二郎腿抽菸，旁边围著几个拍马屁的下属点头哈腰说些好听的：
    “放眼洪合镇，谁敢跟您王老板过不去？”
    “当初是他们洪合镇领导求著您来投资建厂，要是没有您这么大笔投资，那些当官政绩从哪来？”
    “丁三强上台也好，秦海忠上台也罢，他们一个个都得巴结咱们王老板！”
    马屁精的好话说得王老板心怒放。
    他一边抽菸一边脸上露出得意笑容：“镇政府那帮领导算个毛啊！咱们饲料厂工地想开工就开工，谁也管不著！”
    话音刚落，听到工地大门被人“吱嘎吱嘎”推开的声音，脸色一僵，冲手下，“这个时候哪个不长眼的开工地大门？”
    话音未落，“不长眼”的一群人从工地大门口鱼贯而入。
    看清楚为首那人竟是屡次被自己陷害却又屡次侥倖逃脱的项目办主任黄一天，王老板脸色彻底冷下来！
    “这不是项目办黄主任吗？他怎么来了？”手下人在一旁嘀咕，“这傢伙该不会来找麻烦吧？”
    立刻有马屁精接腔：
    “除非他吃了雄心豹子胆！凭咱老板的面子，连丁三强和秦海忠都要礼让三分，他黄一天不过是小小的项目办主任！”
    那意思，“他也配？”
    黄一天带领一群手下大步流星走过来，边走边让手下人打开执法记录仪把眼前工地上热火朝天的施工景象记录下来。
    刚走进工地不一会，看见王老板领著一群人气势汹汹迎上来。
    两人距离十多米，就听到王老板冷声质问，“黄主任，你竟敢带人私自闯进工地？你到底想干什么？”
    黄一天还想问问王老板到底想干什么呢？
    “王老板，上次镇政府领导要求饲料厂项目停工整顿你竟敢公然违背镇政府决定私下开工？我倒要问问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凭什么告诉你？你一个小小的项目办主任有什么资格过问？”
    面对王老板堪称狂妄的回答，黄一天脸上露出一抹冷笑。
    “但作为项目办主任，我有权给你下项目停工通知书。”
    “你要是不服可以上诉，但在停工通知没撤销之前，你私自开工建设就是违规，必须立刻停止，否则镇政府將採取强制措施！”
    黄一天掷地有声两句话气得王老板满脸通红。
    他不相信黄一天真敢做事不留半点余地。
    一扬脖子囂张道：
    “你嚇唬谁呢？饲料厂项目是你顶头上司丁三强亲自招商，项目要是出了问题，你负得起责任吗？”
    黄一天寸步不让：
    “不管是谁招商来的项目，既然在洪合镇的地盘上落户，就要按照镇政府的规定办事，我现在以镇政府项目办主任的身份警告你，立刻停止施工，否则后果自负！”
    王老板咬牙切齿。
    他那张满是横肉的大脸上，因为愤怒左右面颊两块肉不停颤抖，上牙紧咬下嘴唇，想要发狠却又说不出话来。
    官商，先有官后有商。
    再有钱的老板碰到手握权力的官员，无论这位官员级別多高，只要他手中权力能卡住你的生意，你就得老老实实听话。
    黄一天站在那。
    目不转睛欣赏著站在距离自己两米远的王老板脸上表情红了又黑，黑了又白，最终定格在铁青色。
    “黄一天！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今天我的项目就是施工了，你能怎样？”
    瞧见王老板憋半天撂下这句话，黄一天脸上表情冷若冰霜。
    放眼整个洪合镇，敢用如此囂张口气跟自己这个项目办主任说话的老板恐怕也只有王老板一个。
    这傢伙仗著自己私下跟镇人大领导秦海忠关係篤秘，一向不把镇政府大多数干部放在眼里。
    秦海忠在洪合镇工作多年，又是本地人，算得上嘿白皆通，要不然他也不敢明目张胆跟丁三强副书记爭夺一把手书记职位。
    换做以前，黄一天未必敢跟这位王老板石更碰石更。
    因为连老领导丁三强都经常提醒他，“跟秦海忠的人发生矛盾的时候要注意方式方法。”
    但现在跟以前情况大不相同：
    秦海忠夺权失败被调查，丁三强主持洪合镇政府全面工作，这让黄一天有了跟王老板石直面对抗的底气。
    他不理王老板的胡搅蛮缠，当即命令执法大队，“立刻把饲料厂工地上所有机械设备带走封存，所有工人停止施工！”
    发號施令后不过十多分钟，执法大队的人动作嫻熟强制封存工地上的机械设备，原本嘈杂的工地顿时安静下来。
    王老板见黄一天竟敢动真格顿时火冒三丈。
    衝著工地上一百来號工人扯著嗓子喊：“把这帮不长眼的傢伙全都给我打出去，打死我赔钱，打伤我负责医药费！”
    工人们一听这话纷纷拎起铁锹之类的物件蜂拥而来，把包括黄一天在內的政府工作人员团团围住。
    双方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黄一天见状，看向王老板的眼神寒气逼人。
    他一直都知道王老板仗著背后有秦海忠撑腰目中无人，在洪合镇的地盘上向来都是横著走。
    但他没想到这傢伙竟然张狂到青天白日之下煽动上百號工人对抗政府执法人员？
    眼前的局势比他之前预料的更为恶劣。
    但他心里非常清楚：今天退一步，王老板日后必定更猖狂！
    何况，生意人向来头脑活络，其他老板若是听闻王老板对抗镇政府的行为成功，谁还会把镇政府的规定放在眼里？
    今日一役，退无可退！
    为了避免伤及无辜把事情闹到不可收拾，黄一天竭力压下心头汹涌翻滚的情绪，抬高嗓门对在场的工人们喊话：
    “各位工人兄弟！大家都知道饲料厂工地现在是违规施工，镇政府执法大队的人今天的执法行为是完全符合规定的。”
    “如果大家被某些別有居心的人利用跟执法大队的人发生衝突，承担后果的人將会是你们自己。”
    “一旦你们打伤打残了执法大队的队员，是要坐牢的，我请你们想想清楚再做决定，千万別因为一时衝动毁了一辈子！”
    这几句话说完，上百號工人里头有一大半默默放下手中的武器往后退了几步，只剩下不到三十多个工人还围在王老板身旁虎视眈眈盯著执法队员。
    这让黄一天重重鬆了口气。
    他刚想继续喊话，被王老板身边一个马仔衝上来用力推了一把，骂道，“你他么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我们老板面前逼逼？”

 第24章 无良企业

    黄一天被他推得脚底下接连后退几步差点摔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旁边执法队员拎著橡胶棒照著此人黄一天被他推得脚底下接连后退几步差点摔倒，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旁边执法队员拎著橡胶棒照著此人头顶甩过去。
    剎那间！
    两拨人嘴里骂著脏话廝打成一团。
    王老板瞅准时机想要趁乱抡起棍子往黄一天头上砸，没料到黄一天身边的下属早已簇拥他连连后退。
    黄一天生怕现场局面失控。
    立刻叫人通知早已安排在工地大门外等候的派出所民警：“快！快想办法让他们住手！”
    派出所民警当即衝进现场鸣枪警告，这才及时制止了事態进一步恶化，即便如此双方还是各自有人受伤。
    一场堪称激烈的大规模执法行动，最终以王老板及其手下共十一个人被抓告终，再也无人敢违规建设。
    黄一天终於以强硬的手段制止了饲料厂工地违规施工。
    当天下午，王老板父亲得知儿子被抓消息大惊失色。
    他第一反应去找秦海忠求助。
    镇人大领导办公室。
    秦海忠阴沉一张脸斜躺在老板椅上抽菸，一根接一根，办公室里很快变得云烟雾饶。
    看到老王坐在沙发上，充满期盼眼神盯著自己，秦海忠重重嘆了口气说：
    “老王啊，这事不是我不帮你，主要是你儿子做事太没分寸了，明知道饲料厂违规施工，还敢公然违抗执法，这不是存心惹麻烦嘛。”
    “按说以咱们的交情，你儿子遇上麻烦我出手相助是应该的，但你也知道我现在被纪委调查，自己一身的麻烦还没洗尽，哪有本事去管你儿子的事？”
    秦海忠一席话，让老王心凉了半截。
    他这两年可没少在秦海忠身上投资，尤其上次他提出要想办法扳倒丁三强，他二话不说安排儿子鼎力相助。
    为了秦海忠早日当上洪合镇一把手书记，他出钱出力出人，现在连自己的儿子都赔进去了，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
    此刻的老王恨不得把秦海忠碎尸万段，却也知道秦海忠这个本地官员若想拿捏自己小菜一碟，自己却不敢真跟他翻脸。
    “秦主席，丁三强这是要对饲料厂赶尽杀绝啊！您无论如何想想办法，先把我儿子救出来再说，要不然饲料厂的项目损失太大了！”
    秦海忠心想，“饲料厂项目损失太大跟我有什么关係，反正该我得的好处我已经得了。”
    他根本不可能在这个节骨眼上替老王父子出头，否则岂不是向所有人证明：他秦海忠就是老王父子俩背后的政治靠山？
    这些生意人啊！
    根本不懂什么叫官场！
    饲料厂工地上刚一出事，老王就叫人开著他那辆显眼的大奔来找自己，现在镇政府大院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嚼舌根呢？
    秦海忠掐灭手里的烟：
    “老王你先回去吧，你儿子的事容我仔细想想再说，另外，以后有什么事你打电话就好，像今天开车豪车来找我，你是生怕丁三强的人看不见吗？”
    秦海忠此言一出，老王脸上一白。
    他混跡官商两界多年，立马意识到自己今天因为儿子出事一时心急竟然犯了一个最浅显的错误。
    难怪秦海忠刚才脸色难看。
    老王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那我就不打扰了，有事电话联繫。”
    秦海忠冲他点点头，“不送！”
    老王一走，秦海忠放下烟，轻轻嘆了口气。
    短短的一个月。
    洪合镇政府大院从之前的龙虎斗局面变成了丁三强稳稳占据优势，让他这个號称“地头蛇”的本地官员被强压一头。
    秦海忠心里懊恼自己当初还是太心急了，如果能拿到丁三强確凿腐败证据再动手局面必定不会是现在这样。
    一想到寻找丁三强腐败证据，秦海忠脑子里就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人名——黄一天！
    以前他只觉得黄一天是丁三强的心腹，小伙子头脑聪明反应灵活，但经过上次的事他发现，黄一天的政治领悟力超过自己想像。
    这样的人才要是能为己所用……
    秦海忠正蹙眉思索，接到老领导打来电话：
    “你的事我已经跟县委组织部韩部长谈过了，韩部长的意见是你根本没有掌控一方的能力，一把手书记的位置就別想了。”
    “幸好韩部长对丁三强的印象也很一般，洪合镇党委书记的人选很可能从外单位选，事已至此，你一定想办法把洪合镇经营多年的班底保护好，一切从长计议。”
    说完，也不等秦海忠说话，直接掛断电话。
    看得出来，老领导对他没能扳倒丁三强顺利上位这件事十分不满。
    秦海忠握著电话许久没出声。
    他知道老领导竭力爭取到的结果对自己已经算很好了，最起码他以后几年不用在老对手丁三强手下仰人鼻息討生活。
    但不知道为什么？
    一想到自己进行筹备许久的计划到头来不仅没把丁三强拉下马，反而害自己损兵折將名声受损他心里就忍不住涌出浓烈的恨意。
    “无论如何，一定要想办法扳倒丁三强！”秦海忠在心里暗暗发誓。
    楼上丁三强办公室。
    黄一天正向他匯报自己今天带领执法大队去饲料厂工地强行制止王老板工地违规施工的情况。
    提到王老板从头到尾无比囂张的態度，他依旧有些意难平：
    “丁书记，我看那个王老板根本就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人，脑子里全是权钱交易阴谋诡计，那天晚上他费尽心机送金条栽赃，要不咱们反应快，说不定这会早被纪委调查。”
    “要我说，这种黑心的企业老板就该终止合作撵出洪合镇，要是其他企业老板也跟他一样耍手段岂不是坏了镇上的风气？”
    丁三强看著黄一天脸上怒气未消，忍不住笑了笑。
    到底是年纪轻，阅歷浅，政治经验少，碰上这么个上不来台面的老板就气成这样？
    自从经歷了上次的事，黄一天在丁三强眼里不仅是称职的下属，也是贴心的晚辈，他打从心底想要好好培养他。
    丁三强仔细考虑过黄一天未来的仕途规划。
    先让他跟在自己身边干一阵子，找机会提拔副科后再把他调到县机关里服务主要领导。
    最好能进县委办或县政府办，在县委书记和县长身边能学到別的部门学不到的东西，儘快掌握官场的游戏规则。
    干两年再下来当镇长、书记，等他有了基层领导的工作经歷，再往上提拔的时候就方便多了。
    黄一天见自己说半天丁三强笑而不答，敏感意识到自己今天匯报工作的时候情绪有点激动，赶忙往回收：
    “对不起丁书记，我被王老板的所作所为气坏了，话有点多。”
    丁三强冲他笑笑，安慰道：
    “你今年才二十六岁，能有现在的气度和心胸已经很不错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整天忙著打牌遛鸟不求上进呢。”
    黄一天被夸得不好意思，难得露出年轻人才有的青涩表情。
    丁三强心里对饲料厂王老板父子俩也很不感冒，对方一而再陷害，真当他是泥人没脾气吗？
    招商引资工作固然重要，但是投资商的筛选亦很重要，万一招个黑心肠的奸商回来，搞不好弄个豆腐渣工程毁了洪合镇政府领导班子的名声。
    丁三强对黄一天提出的建议表示支持：
    “你们项目办拿一份关於跟饲料厂项目终止合作的反感出来，到时候上领导班子会议研究通过一下，这种无良企业早该赶出去！”

 第25章 背锅

    领导一锤定音。
    黄一天喜出望外。
    赶紧回办公室召集下属弄方案。
    第二天，丁三强主持召开的领导班子会议上，项目办关於终止与饲料厂合作的方案就被列入会议討论议程。
    安静的会议室里，只听见“哗啦啦”翻看文件声。
    黄一天昨晚带著项目办的下属熬夜加班弄出来的《关於洪合镇政府终止与无良企业合作方案》正被参会的领导班子成员翻看。
    列席会议的人大领导秦海忠只看了个开头就合上材料，明確表態：
    “我不同意！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才招商落户的企业说停止合作就停止，这样对营商环境会造成极其不利的影响，更会影响镇政府经济的发展。”
    掛职副书记牛勇也表示反对：“不能因为王老板个人原因彻底否定掉一个企业，这是对招商来的企业严重不负责任！”
    两位领导表態后，丁三强冷冰冰眼神看向坐在一旁的镇长吴晓树。
    这个墙头草在丁三强眼神逼视下，慢吞吞发言说，“我觉得这事最好举手表决，少数服从多数，丁书记您说呢？”
    丁三强早料到以吴晓树的个性绝不会明確表態，但他提出举手表决的方式却是自己內心反对的。
    领导班子开会的时候氛围导向很重要！
    刚才秦海忠和牛勇已经明確表示反对意见。
    这两人一个代表镇政府本地元老派，一个代表上面来掛职的新生代，其发言必定会影响到其他领导班子成员的判断力。
    丁三强不想冒险！
    他正蹙眉思考想什么法子突破局面。
    听见分管工业副镇长冷哼一声道：
    “王老板人品之恶劣有目共睹，这种人打造出来的企业无法让人信任，我倒是觉的害群之马留不得！”
    丁三强刚想顺势说两句，看见黄一天从座位上站起来，扫视一圈眾人极为“诚恳”口气发言：
    “各位领导，我们镇政府存在的目的是发展经济，为人民服务！”
    “我们项目办拿出这份方案也是经过调查的，那就是符合发展的需要，既然有领导反对，我想在这里谈一下我的看法。”
    会议室眾人纷纷把眼神聚焦到这位年轻的项目办主任身上，就连丁三强都猜不透小伙子搞什么名堂？
    就听黄一天接著说：
    “要是哪位领导觉得王老板的饲料厂项目好，就请哪位领导亲自负责这个项目，总之我们项目办绝不可能再过问饲料厂项目，这就是我的態度。”
    说完，坐下来。
    会议室里立刻响起一片“嗡嗡嗡”议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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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觉的：黄一天身为项目办主任年纪轻脾气大，遇事不冷静，只要洪合镇政府和王老板的饲料厂项目继续合作，项目办就有责任继续监督管理。
    也有人认为，黄一天故意利用手中权力对王老板打击报復，觉的这是他政治不成熟的表现。
    唯有丁三强很快窥透他的动机。
    这小子此番举动並非政治不成熟，反而彰显了他比在座大多数领导政治更成熟。
    他之所以当眾表態项目办拒绝继续负责饲料厂项目最终目的是：矛盾移交！
    王老板的饲料厂项目问题重重，如果今天的领导班子会议上不能达成终止合作，以后这个项目还会惹出麻烦。
    谁来负责该项目？
    谁就得负责处理该项目带来的麻烦！
    丁三强脑子里思忖片刻拿定主意，故意嘆了口气劝：
    “黄主任，你这又是何必呢？饲料厂项目投资几个亿，真要是做成了政绩还是很显著的，要不你还是再考虑一下？”
    黄一天態度坚决：“不考虑！”
    这下丁三强“犯了难”。
    他眼神落到坐在一旁的秦海忠身上：
    “秦主席对企业工作很有经验，既然项目办和王老板的矛盾已经影响到工作，这种节骨眼上还得请经验丰富的领导出面处理才行啊。”
    秦海忠刚要拒绝，丁三强又加了一句：“你要是担心忙不过来，可以让牛勇副书记协助负责嘛。”
    身为官场老狐狸，秦海忠岂会看不出丁三强动机不纯？
    饲料厂项目要真有那么好，丁三强绝不会摊派到自己头上，何况他心知肚明饲料厂项目问题多多。
    他刚想拒绝，一旁的副书记牛勇却站起来：
    “我是市里下来的领导，不管何时都要为人民服务，感谢丁书记和在座各位领导的行人，我愿意在秦主席的带领下为饲料厂项目做好服务工作！”
    秦海忠两眼瞪圆！
    这傢伙莫不是傻？
    明知前方有坑还往里跳？
    扭头看到牛勇一脸壮志酬筹脑子里忽然反应过来，“这傢伙一毕业就进了市机关，哪懂基层这些弯弯道？”
    既然已经被牛勇这个蠢货架到了火上，秦海忠也只能顺势说了句：
    “我不反对把饲料厂项目交给牛勇同志具体负责。”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几个心机颇深的老狐狸脸上纷纷露出不易觉察的笑容。
    秦海忠这句话完全可以翻译成：饲料厂一旦出现任何问题都由牛勇副书记全权负责，跟我一毛钱关係都没有！
    丁三强率先鼓掌！
    他“热烈”表扬牛勇副书记：
    “不畏艰难勇挑重担，是洪合镇所有年轻干部学习的榜样，把饲料厂项目交到这么优秀的干部手里，镇政府领导班子非常放心。”
    牛勇直到此时才觉出不对劲。
    他总觉的秦海忠刚才那句话有推卸责任的嫌疑。
    心里搞不懂：洪合镇这帮领导为什么对饲料厂项目如此敏感？难道这里头有什么猫腻？
    但他转念一想：
    越是难啃的骨头让自己啃下来越能证明自己的工作能力，再说自己是市里下来掛职的干部，这些乡巴佬谁敢在工作上给自己使绊子？
    这样一想，牛勇心里熨帖多了。
    黄一天之前站出来发言原打算针对的目標是秦海忠，却不料中途杀出个愣头青牛勇。
    这让他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真是蠢货！连地头蛇秦海忠都不敢接受的项目，你一个刚来没几天的外来户居然敢接？等死吧你！”
    黄一天的愉悦心情並没保持多久。
    会议结束后正好到了下班时间。
    他走出镇政府大门一眼就看到郝佳丽那辆招摇的红色跑车停在路边，正准备走过去，却见郝佳丽冲自己身后招手：
    “牛勇！牛书记！我在这！”
    黄一天心中一沉。
    他的女朋友下班时站在自己单位门口，当著眾同事的面对自己不理不睬却热情招呼另一个男人？
    牛勇从黄一天身后大步流星走过去，特別亲热拍一下郝佳丽的肩膀笑呵呵问，“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郝佳丽冲他扬起灿烂笑容：
    “说好了今晚请你吃饭当然要早点来，万一来晚了领导有饭局被別人抢走怎么办？”
    牛勇笑得合不拢嘴。
    故意伸手揽住郝佳丽肩膀开心道：“放心，答应跟你吃饭绝不会反悔，在我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
    两人在镇政府大门口嘻嘻哈哈打情骂俏，周围一圈人见了纷纷用同情眼光看向站在镇政府大门口的黄一天。

 第26章 分手

    此时的黄一天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衝上去给郝佳丽几个嘴巴子，当眾质问她，“到底谁是你男朋友？”
    但他忍住了。
    他要是真动手，恐怕明天镇政府大院內能传出十八个两男爭一女的风流故事版本，他不愿成为別人嘴里笑话的主人公之一。
    郝佳丽跟牛勇聊了几句终於看到站在不远处的黄一天，脸色立刻严肃起来，带著几分不耐烦说：
    “今晚我请老同学吃饭，亲自开车来接他去酒店，你没什么事自己一个人跟公交车回去吧。”
    说完，转身招呼牛勇上车。
    女人对两个男人的態度天差地別。
    若不是镇政府同事知道郝佳丽是黄一天的女朋友，肯定认为牛勇才是她的正牌男友。
    瞧著郝佳丽上车，牛勇笑眯眯跟在她身后坐到副驾驶位置，又慢悠悠摇下车窗，趁郝佳丽不注意冲站在那脸色难看的黄一天做了个竖中指的手势。
    这一切落在周围同事们眼里，一个个表情复杂。
    有好心的上来拉了拉黄一天衣袖：
    “黄主任，你没事吧？”
    黄一天对同事挤出笑容，“没事。”
    心情鬱闷回到住处，刚进门听到郝佳美阴阳怪气嘲讽声：
    “黄一天，你个吃软饭的小白脸还好意思回来？”
    “但凡你有点志气早该滚出去！”
    “整天赖著我姐有意思吗，强扭的瓜不甜！”
    要是换做平时，黄一天懒得搭理这个疯女人。
    但今天他站在那冷漠眼神盯著郝佳美，冷冷道：
    “你放心，我会搬出去！”
    郝佳美口中“切”一声，一脸的不相信：
    “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像你这种贪慕虚荣有没有能力的男人，会心甘情愿捨弃我们郝家这种有钱家庭，我现在明白了，你喜欢的郝家的財富，而不是姐姐，是吗？”
    说到这，郝佳美突然提高嗓门：
    “不过你就算再想赖在我家也不可能了，我姐的青梅竹马来咱们这工作没地方住，很快要住到家里来，他俩旧情復燃天雷地火，你就算赖在这也毫无意义！”
    住在郝家这两年，郝佳美从没正眼看过黄一天，张嘴就骂他“废物”“小白脸”“吃软饭”“癩皮狗”……
    若不是看在郝佳丽的面子上，黄一天早忍不住煽她几个耳光，但没想到她今天竟说，“郝佳丽的青梅竹马要住进来？”
    “你说牛勇要搬进来住？”
    “是啊，我姐亲口说叫你立刻把书房空出来给牛勇住，你这条哈巴狗还不赶紧执行主人的指令？”
    郝佳美手里端著一杯哈根达斯冰激凌，另一只手拿著挖出的冰激凌往嘴里送，身上穿著真丝睡衣长裙。
    就这么居高临下站在楼梯上，眼神充满戏謔看向黄一天，细小狭长的一双眼睛里满是轻蔑和不屑一顾。
    就像看一条狗！
    从郝佳美口中证实“牛勇要搬进来住”的时候，黄一天之前还摇摆不定的心终於稳稳落下，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顺其自然。
    他看也不看郝佳美一眼逕自上楼。
    郝佳美本想看到黄一天失態的表情，没想到这傢伙还挺能忍，自己都说姐姐青梅竹马要搬进来住，他居然一声不吭？
    这让她感觉到严重的挫败感！
    气得扭头衝著黄一天的背影喊：
    “不要脸的废物怂包！吃软饭的小白脸！姐姐都已经找到真爱了你还赖在我家干什么？你要还是个男人赶紧给我滚出去！”
    说实话。
    黄一天內心並不在意郝佳美的冷言恶语，他更看重自己的女朋友郝佳丽对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態度？
    他是个传统家庭出身的男人，在男女之事上也很传统，总觉得女人把乾乾净净的身体交给自己，自己就该为女人负责。
    但现在！
    想到郝佳丽最近一个月几乎整晚整晚跟那个青梅竹马的牛勇在一起，甚至让牛勇住到家里来？
    虽然她没主动跟自己提分手，但她做的每一件事无不表达想要跟自己分手的態度。
    黄一天终於不得不承认：那个曾经对自己一往情深的女人心里已经有了別的男人。
    “是应该搬出去了”，他想，“难道还要等著牛勇搬进来，亲眼看到两人卿卿我我自取其辱吗？”
    本来他上周就打算找房子，上班一忙起来就把这事忘了，这会掏出手机上网找了几个租房网站一时半会没搜索到满意的。
    正搜索，周雅琴打电话进来：“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黄一天回：“方便，什么事？”
    周雅琴欲言又止：“那个，那个，你最近跟郝佳丽关係还好吧？”
    黄一天一听就明白过来。
    八成是郝佳丽和牛勇两人去外面酒店吃饭被周雅琴看见了，她出於关心打电话想要提点自己。
    在这座城市，黄一天几乎没什么朋友，老同学周雅琴算是除了郝佳丽之外最熟悉的。
    “雅琴，我能请你帮个忙吗？”
    “行啊，只要我能帮得上绝无二话。”
    黄一天笑了笑，幸好这座城市里还有周雅琴。
    “我想在城里租个房子，一个人住，不用太大交通方便就行。”他说。
    电话那头却沉默下来。
    过了好一会才听到周雅琴小心翼翼口气问，“你怎么突然要租房子呢，之前你不是一直跟郝佳丽住在她家里吗？”
    黄一天实话实说：
    “郝佳丽的青梅竹马回来了，叫牛勇，之前在市机关上班，现在来洪合镇掛职党委副书记，郝佳丽打算叫牛勇搬她家里住。”
    周雅琴一听就明白了。
    三角恋其中一方决定主动撤离了！
    不知道为什么，她听到这消息心里莫名欢喜。
    忙不叠应承：“放心吧，我有个亲戚出国正好空出来一套房符合你的条件，你隨时可以搬过来。”
    黄一天赶忙道谢。
    周雅琴却说：“光是嘴上说谢谢可不行，有没有实际行动？”
    听到黄一天亲口承诺，“改天请你吃饭”才乐滋滋放下电话。
    第二天一早，黄一天刚进办公室，牛勇尾隨进来。
    脸上堆满虚偽笑容：
    “黄主任那么早？看来昨晚睡得不错啊！”
    此时办公室里另外两位同事还没来，偌大的房间里只有黄一天和牛勇两人，一个站在办公桌旁，另一个站在办公桌对面。
    两人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一米。
    牛勇看向黄一天的眼神里透著明显挑衅：
    “昨晚郝佳丽陪我喝了一顿酒，又陪在房间里打牌到半夜，我见她后半夜实在困得不行就没让她回去，黄主任昨晚没生气吧？”
    昨天一整晚没等到郝佳丽的黄一天此刻早已彻底灰心。
    面对牛勇的挑衅，他挑唇冷笑一声：
    “牛书记到底想说什么？”
    牛勇本以为黄一天会嫉妒发怒，没想到他表现得如此淡定，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因为昨晚郝佳丽虽然陪他喝酒打牌，后半夜一直嚷嚷著要回家。
    他索性把话说得更透彻：
    “黄一天，只要你跟郝佳丽没结婚我就有机会，今天一早是郝佳丽送我来上班，她还答应晚上来接我下班，我劝你识相赶紧分手，省得我动手！”

 第27章 被打

    这不是牛勇第一次当面挑衅黄一天了。
    自打他来到洪合镇掛职，几乎每次见面都在明里暗里针对，昨天更当著很多同事的面坐在郝佳丽车上冲黄一天竖中指。
    当时黄一天就想动手，碍於距离太远，郝佳丽一脚油门把人带走没来得及，今天这浑蛋又来挑衅？
    黄一天看向牛勇的眼神露出危险光芒，嚇得他脚底下连退两步伸手指著黄一天：
    “你想干什么？”
    “我警告你，我可是你领导！”
    “你要敢对领导动手我叫你吃不了兜著…..”
    最后一个“走”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被黄一天抡起拳头砸在他脸上，顿时打得牛勇嘴角出血身体一歪差点摔倒在地。
    “黄一天，你他么真敢……..”
    满脸震惊的牛勇刚想吼，黄一天的拳头带著疾风迅速砸在他面门上，顿时打得他鼻子哗啦啦直流血。
    牛勇嚇得转身就跑。
    恰好门外有人进来，跟那人重重撞了个满怀。
    两人几乎同时摔倒在地，被牛勇撞倒的同事后脑子重重著地，口中发出一声惨叫。
    打斗声惊动了隔壁办公室的同事，一个个纷纷围过来看个究竟：
    “发生什么事了？”
    “牛书记怎么被人打了？”
    “谁打的？”
    “下手也太重了！”
    ……
    办公室里的黄一天慢腾腾整理好稍显凌乱的衣服，在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来，就像门口的嘈杂喧囂跟他毫无关係。
    即便牛勇什么都不说，明眼人也能看出来。
    办公室总共三个人，其中一个跟牛勇一起摔倒在地，打伤牛勇的人毋庸置疑就是坐在办公室那位。
    昨天下班时项目办黄主任女朋友开著豪车来接掛职的牛副书记下班，且牛副书记坐在车里冲黄一天竖中指的事早已在镇政府大院传开。
    因此眾人看到这一幕不仅不同情被打伤的牛勇，反而同情被领导戴了绿帽子的黄一天，一个个在暗地里议论：
    “黄主任平时多冷静的一个人啊，竟然被牛勇气得动手，新来这位副书记实在太不是东西了！天底下女人都死绝了不成，非得当小三夺人所爱？”
    “就是就是，看著人模狗样背地里尽干上不来台面的齷齪事！”
    ……
    上门挑衅不成反挨打？
    挨了打还被人骂齷齪？
    牛勇哪咽得下这口恶气？
    他二话不说顶著那张受伤的脸去找丁三强告状，一进门先发制人：
    “丁书记，我知道你是黄一天老领导，但他仗著你是他靠山就敢隨便殴打我这个掛职副书记简直狂妄至极，这事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丁三强正跟下属商討工作。
    牛勇突然顶著一张五顏六色的脸闯进来，一副气急败坏兴师问罪口气，让办公室里几人都愣住了。
    镇长吴晓树也在。
    惯於和稀泥的他见丁三强看向牛勇的眼神透著犀利，赶忙站起来，“哎呀牛副书记这伤看起来不轻啊，还是先去医院看看吧。”
    他本意是想缓和气氛。
    没想到牛勇根本不领情。
    冲他翻了个白眼，“敢情挨打的人不是你，我今天必须要找丁书记要一个交代！”
    丁三强不用问也能猜到事情大概。
    昨天牛勇在镇政府大门口坐上黄一天女朋友的跑车並当眾向他竖中指的事他也听说了，正为黄一天被戴绿帽子的事窝心呢。
    看见牛勇这副模样心里忍不住想乐。
    活该！
    他深呼吸一口气，脸上表情严肃问：“牛副书记，你说你脸上的伤是黄一天打的？”
    “不是他还能有谁？”牛勇气冲冲回答。
    丁三强合上手里的材料，问：
    “黄一天在哪打的你？”
    “他为什么要打你？”
    “有人证明他打了你吗？”
    丁三强话音刚落，牛勇迫不及待回答：
    “就在项目办的办公室门口，黄一天当著那么多人的面打了我，旁边办公室的人都可以作证！”
    丁三强听完他的回答心里更透亮了。
    合著你牛勇昨天当眾竖中指羞辱黄一天还不够，今儿一早又跑到他办公室找茬？这种贱人真是找打！
    虽然心里这么想，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他冲牛勇点点头：
    “牛副书记你先別激动，有什么话咱们坐下来慢慢说，如果黄一天真的无缘无故动手打人，镇政府领导绝不会姑息纵容。”
    这话牛勇爱听。
    他揉了揉生疼的脸颊，问：“丁书记，你就说这事怎么处理吧？”
    丁三强假装思虑片刻，徵询意见语气：
    “要不然把黄一天叫过来问问清楚，你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突然动手打人？搞清楚事情发生的原委再把案子交给派出所处理？”
    牛勇脸上一怔。
    黄一天要是来了，肯定会把他背地里撬自己女朋友的事说出来。
    再把案子交给派出所，就算黄一天受到惩罚，这件事也会很快被传播出去，在洪合镇范围內传播他倒是不介意。
    反正他覬覦黄一天女友郝佳丽的美貌和財富不是一天两天了，巴不得她跟黄一天分手让自己趁虚而入。
    但现在是资讯时代，万一洪合镇有人认识市机关的人，再把这件事传到市机关被自己女朋友家人知道可就完了。
    牛勇女朋友是他在市里工作单位一把手局长的女儿。
    他也是费尽心思攀附上局长女儿才有了这次掛职的机会。
    丁三强见牛勇犹豫半天不说话，一时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但也看出他並不愿將此事扩大影响。
    於是笑了笑：“既然牛副书记不同意报案处理，我一会亲自找黄一天谈谈，叫他向你道个歉，你看行吗？”
    牛勇脑子里转了一圈，自然能看出丁三强存了拉偏架的心思，但一想到黄一天被逼著向自己低头道歉倒也觉得解气。
    紧接著又听到丁三强说：
    “牛副书记，饲料厂的事麻烦你找黄一天交接一下工作，他身为项目办主任，你是他的领导，他有责任和义务配合你的工作。”
    牛勇顿时眼前一亮。
    对啊！
    黄一天再怎么张狂也是自己的下属，只要找机会在工作中刁难，还愁出不了心里这口恶气？
    此时的牛勇脑子里已经开始谋划出十八种磋磨下属黄一天的方法，脸上的伤好像也没那么疼了。
    他冲丁三强淡淡一笑：“丁书记倒是提醒我了，我这就去找黄一天交接饲料厂的工作。”
    下属就该听话严格执行领导指示！
    黄一天！
    老子是你领导，你给老子等著！
    黄一天没想到牛勇那么快又回来？
    看到牛勇捂著手上的脸站在那，他故意装没看见低头忙自己的事，倒是两名下属纷纷主动问候：
    “牛副书记来了！”
    牛勇见黄一天对自己爱答不理，心里一股火“噌噌噌”往上躥。
    他走到黄一天办公桌前，抬手拍了拍桌面，“黄主任！你现在陪我去一趟饲料厂做工作交接。”
    黄一天一愣。
    牛勇来找他谈工作，他没理由不理睬。
    “行！”
    他应一声，身体却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牛勇见状，摆出领导派头冲他发號施令：
    “现在就把饲料厂所有材料带上，跟我一块去饲料厂走一趟，今天务必把工作交接清楚，快点！”

 第28章 交接

    牛勇越著急，黄一天越淡定。
    饲料厂是什么情况没人比他更清楚，否则，当初在领导班子会议上他也不会故意挖坑等秦海忠往里跳，就是要在项目上有坏的想法的人赶紧停止，为人民服务不能有私心。
    没想到老虎没等到，等来个傻孢子！
    黄一天故意抬头看了眼牛勇，迟疑道：
    “牛副书记，饲料厂工作交接之前是不是该找丁书记和秦主席匯报一下，毕竟你是协助秦主席分管这项工作。”
    牛勇一听，以为黄一天故意拖沓不肯交接工作。
    立马发脾气：“叫你走就赶紧走，哪里那么多废话？领导的事轮得到你一个下属关心？要不要向两位领导匯报我说了算！”
    黄一天心里憋著乐。
    表面上心不甘情不愿慢吞吞收拾好饲料厂的相关材料，问：
    “牛副书记，咱们去饲料厂之前是不是请办公室通知一下对方，万一到那扑不到人岂不是白跑一趟？”
    牛勇觉得这傢伙言之有理，当即亲自打电话给镇政府党政办主任，叫他安排人通知饲料厂老板准备接待。
    黄一天见他主动张罗，心里更觉稳妥。
    饲料厂的烂摊子有人主动愿意接手他求之不得，就怕牛勇事后耍赖，现在每一道程序都公开透明以后就算出了事也跟自己无关。
    办公室很快来电话回復，已经跟饲料厂的老板联繫好了。
    黄一天拎著揣满材料的公文包跟在牛勇身后上了车。
    一路上，大概是忌讳有司机和其他下属在场，牛勇倒是没故意针对黄一天，轿车很快来到饲料厂项目工地大门口。
    王老板的父亲老王老板早早带著几个人站在大门口迎接，看到牛勇从车里下来满脸堆笑迎上去：
    “欢迎牛副书记蒞临指导工作。”
    牛勇和老王“一见如故”，两人热情握手相谈甚欢。
    尤其老王谈到自己在市里的熟人竟跟牛勇也是朋友，两人握在一起的手更紧了，约好了，“以后有时间去市里大家一切约喝酒。”
    黄一天看著两人情深意切的交谈场面心里冷笑。
    牛勇那点道行在老王面前根本不够看，就他那点政治智商玩得过老王才怪，牛勇一边跟老王谈话，一边眼角余光注意到黄一天脸色不虞。
    还以为他被自己“强行”夺了饲料厂项目的管理权心情鬱闷。
    这让牛勇顿觉心情格外好！
    因为黄一天来之前准备工作做得非常充分，工作交接程序很快结束，牛勇当著眾人的面对老王说：
    “从今天开始，饲料厂的事就听我的，其他人说什么都是屁！”
    老王笑呵呵应承：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刘副书记才是做主的人。”
    眼里早就把黄一天拋之脑后，根本就不知道，黄一天现在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一些人丟官卸甲后不得不拋弃得利的想法，从而更好地服务镇里的经济发展通畅无阻。
    从饲料厂回镇政府大院的路上，黄一天从始至终脸色阴沉。
    这让牛勇看了心里特別痛快，觉得自己刚才一番操作对“敌人”进行了精准打击，叫“敌人”心里呕血有苦说不出。
    却不知黄一天回到办公室脸上立马露出放鬆笑容，像是心里一桩大事总算落下，丁三强打来电话的时候黄一天正哼著小曲看材料。
    “黄主任，饲料厂项目的交接工作完成了没有？”丁三强问。
    黄一天回答：“已经全部交接完了，双方都去了不少人，牛副书记对交接的事表现得非常积极。”
    丁三强听了这话，笑了笑：
    “既然牛副书记对饲料厂项目兴趣那么大，交给他全权负责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舍才能得，有时候放手也是一种智慧嘛。”
    黄一天听出丁三强话里弦外之音，回答：
    “老领导，我明白，发展经济也要讲究方法。”
    丁三强点点头，又说，“我听说你那个女朋友郝佳丽跟牛勇走得很近？”
    不等黄一天回答，丁三强接著说：
    “你个人的事我不想多干预，但我觉得你那老同学周雅琴比你现在的女朋友好很多，你听我一句劝，跟周雅琴多走动有好处。”
    说完，丁三强掛断电话。
    黄一天握著电话沉思许久，总觉得丁三强最后那句，“你跟周雅琴多走动有好处”像是另有所指？
    接到赵心怡电话的时候，黄一天正收拾东西准备搬家。
    赵心怡说要请他吃饭，黄一天拒绝：
    “没空！”
    正常女人受到如此冷漠的待遇八成会生气，赵心怡却没有。
    对著电话笑吟吟道，“那天你在我房间休息的时候，特意拍了不少照片，你要是不来的话，我就把照片送到纪委，哈哈，对你很不利啊。”
    黄一天：“.…..”他这是被女人威胁了？
    心里憋了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
    “把地址发过来。”他说完这句迅速掛断手机。
    不用想也知道赵心怡听到这句话后肯定得意的哈哈大笑。
    黄一天猜得没错。
    赵心怡放下电话后乐得直不起腰，旁边坐著一位气质不凡的女老板若有所思表情问，“黄一天答应了？”
    赵心怡笑著点头，“放心吧，只要我赵心怡出马就没有搞不定的男人！”
    赵心怡说出这句话时脸上透出的浓浓自信让女老板眼底闪过一丝轻蔑。
    她叫钟乐涵，是市区几家奢侈品的老板。
    赵心怡经常在她开的店里消费，一来二去两人熟识起来。
    表面上互称“闺蜜”，其实钟老板骨子里瞧不上赵心怡，仗著家里有钱，横行霸道，钟乐涵注意到赵心怡刚才威胁男人的时候提到睡觉的照片，忍不住问：
    “你跟那个黄一天睡过了？”
    一提起这事，赵心怡迫不及待向“闺蜜”炫耀自己的战果：
    “说什么话，我可不是隨便的人，但是我很喜欢他，所以拍了一些他的照片，算是威胁他，让他听话，最好能和我结婚。”
    曙光国际酒店。
    黄一天姍姍来迟。
    钟乐涵第一眼看到这男人却是眼前一亮。
    赵心怡说得没错，这傢伙的確很帅！
    她想起今晚处心积虑通过赵心怡约黄一天见面的目的，手指头悄悄在手机上给一位老顾客发信息：
    “李老板，你看中的那款翡翠戒指已经到货，之前谈好的五十万给您打折三十万，不过今晚想请您帮个小忙，我约了朋友吃饭，赵心怡在旁边说话不方便，您一向跟她关係不错，能不能请您……”
    信息刚显示发送成功不到两秒，那头回了个ok的手势。
    钟乐涵发信息的时候，赵心怡已经把黄一天拉过来，走到她面前，“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我闺蜜钟老板。”
    转脸又冲钟乐涵，“这位是我同事，洪合镇项目办黄主任。”
    钟乐涵从座位上起身，礼貌伸出一只手，“你好黄主任！”
    黄一天本就不乐意应付赵心怡，见她还带个朋友心里更不痛快，面上淡淡说了声，“你好！”伸手跟钟乐涵浅浅握了一下。
    眼前的女人身穿质地精良套裙，长相不俗气质不凡，怎么看都不像赵心怡的闺蜜。
    但他此时无暇顾及其他，只想找机会跟赵心怡谈谈，“你到底想怎样？”

 第29章 联合

    三人刚坐下，赵心怡手机响了。
    她拿起手机有一看脸色微变，冲两人抱歉语气，“我出去接个电话，你们俩先聊。”
    说完，拎著小坤包出去。
    黄一天见赵心怡走了，起身也要走。
    他今晚是奔著赵心怡来的，眼前这位钟老板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没什么兴趣坐在这陪她。
    刚要起身，听到钟老板说：
    “黄主任，我能浪费你一点时间跟你单独谈谈吗？”
    黄一天一愣，看向钟老板的眼神露出疑惑。
    钟老板笑了！
    “我知道黄主任今晚不愿意过来，被赵心怡逼得没办法才捏著鼻子过来应付，我能理解黄主任的心情。”
    黄一天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钟乐涵见他满腹狐疑盯著自己看，忍不住又笑：
    “刚才赵心怡打电话约你的时候我就在她旁边，她一说有你什么照片我就知道她喜欢你，因为他表面霸道，其实算是个好女人，但有点小脾气罢了！”
    黄一天內心诧异，脸上勉强维持平静。
    钟乐涵放低声音：
    “黄主任，我知道因为秦海忠的原因，你不想和赵心怡来往，但又被她威胁，其实对付赵心怡这种女人，我倒是有个妙招，就是不知道黄主任愿不愿意听？”
    黄一天看向钟乐涵的眼神瞬间复杂。
    他显然在奇怪，钟乐涵是赵心怡的闺蜜为什么会愿意帮助自己？
    钟乐涵笑眯眯解开他心中疑问：
    “说起来，赵心怡算是我的老客户，经常去我店里消费，仅此而已。”
    “从我本人的三观来说，我打从心底里瞧不起赵心怡这类女人，但是做生意嘛，上门就是客您说是不是？”
    黄一天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信任眼前的女人？
    钟乐涵见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比之前和善许多，知道自己刚才那番话已经在男人心里发生化学反应。
    当即直奔主题：
    “我知道你被赵心怡拿照片威胁，目前情况下，你和她也没有发生什么，传出去对你影响很不好，但我有办法帮你。”
    黄一天眼前一亮，终於忍不住开口：
    “什么办法？”
    钟乐涵也是真心想帮他摆脱困境，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耳朵靠近些，轻声说出妙计：
    “赵心怡无非仗著手里几张你的身体照片拿捏你，只要能证明你跟赵心怡那几张照片谈对象男人之间的小情趣，她那几张照片就不会对你再造成威胁。”
    黄一天怔怔看向钟乐涵，一时没听懂女人话中何意？
    他怎么才能证明赵心怡手里那几张照片是情侣间的小情趣？
    难道这位钟老板想要自己追求赵心怡，让她当自己女朋友？
    钟乐涵见他一脸懵圈猜到他以前没经歷过类似的事没听懂自己言外之意，於是把话掰开揉碎再说一遍：
    “我听说你女朋友郝佳丽和初恋在一起，你俩已经分手了。”
    “既然现在离单身，赵心怡也是单身，你不妨找机会跟赵心怡多联繫几次，最好弄个你俩正在谈恋爱的录音之类。”
    “你可以在录音里承诺给她买个高档奢侈品什么的，等事情完成你就对外宣布赵心怡瞧不起你，嫌你穷，到那时……”
    黄一天目瞪口呆！
    他像是看外星人似的眼神看向钟乐涵，感觉自己塑形已久的三观在这一刻被一柄小锤敲碎了一个角。
    “这样，能行吗？”他犹豫。
    钟乐涵一脸篤定：
    “你可试试！”
    黄一天心中忽地升起不安。
    眼前的女人跟自己素不相识，她为什么要不遗余力帮自己？
    钟乐涵见他不说话，猜到他在怀疑自己帮忙的动机，真诚口气说：“黄主任，我並不是无缘无故向你示好，今晚约你见面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听钟乐涵这么说，黄一天反而鬆了一口气。
    这才对嘛。
    哪有无缘无故的恩情？
    “钟老板请说，只要我黄一天能帮得上的一定尽力而为。”他说。
    钟经理给黄一天讲了个故事：
    有个美丽善良的姑娘，大学时期爱上了同班男同学，两人一起度过了快乐的四年大学时光。
    期间姑娘为心爱的男友打了两个孩子，只因男友说，“读书期间结婚生子没面子。”
    毕业后，姑娘还在幻想跟男友步入婚姻殿堂，却有人告诉她，“你男朋友正跟单位局长女儿谈恋爱。”
    姑娘不信，跑到男友单位质问他，被男友一耳光打倒地上，指著她的鼻子骂她是残败柳，这辈子別痴心妄想跟他在一起。
    从那以后，心灵遭受重创的姑娘得了抑鬱症根本没法正常上班，只能在家人的照料下先治病。
    反观那个忘恩负义的渣男却在新女友父亲的帮助下步步高升，刚参加工作没几年已经是副科级干部。
    故事讲到这，钟乐涵眼角有泪。
    她用极其平静的口气对黄一天说，“故事里生病的姑娘就是我妹妹，那个忘恩负义的男友你也认识，他叫牛勇。”
    钟乐涵还没说出那个男人名字的时候，黄一天心里也已经猜出个大概。
    上岸先斩意中人！
    这种事很符合牛勇那个王八蛋的作风，最重要刚才钟乐涵故事里提到渣男现女友父亲是局长。
    谁不知道牛勇靠著未来岳父是局长才有机会下来掛职？
    机关人都知道：
    下来掛职的干部没犯错的情况下回去后会得到提拔机会，牛勇现在已经副科级领导，在乡下混两年回去就会提拔正科级。
    刚参加工作没几年，二十多岁的小伙子能提拔正科级，放眼全市也没几个，看得出来，未来老丈人对牛勇仕途发展颇为用心。
    “黄主任，我知道你跟牛勇一直不对付，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希望你能跟我联手让牛勇这个渣男得到报应！”
    钟乐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里露出凶狠，看得出来她心里真是恨极了伤害自己妹妹的渣男。
    黄一天脑子里转了一圈，跟钟乐涵合作对他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他问，“你想我怎么帮你？”
    钟乐涵：“你把牛勇和郝佳丽在一起的证据发给我，拿到证据后我不仅要他生不如死还要他被局长女儿拋弃！”
    黄一天想了想，点头，“好。”
    钟乐涵见他爽快答应，心里对他印象又好了几分，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你真的对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黄一天愣怔，反问，“难道我们之前见过？”
    钟乐涵听他这么一问心里反而確定，帅哥的確把自己给忘了。
    这让她心里微微泛酸。
    本来以为自己是让男人过目不忘的美女，没想到人家明明跟自己见过面却没留下半点印象。
    她提醒：“宏瑞酒店一楼大厅，还记得吗？”

 第30章 调研

    听钟乐涵提到宏瑞酒店一楼大厅，黄一天一拍脑袋想起来：
    “那天主动要添加我微信的女人是你？”
    钟乐涵被他惊讶表现逗得“咯咯”笑，“现在想起来了？”
    確实想起来了，不过……
    黄一天笑著笑著眉头皱起，“那天你去宏瑞酒店帮王老板送礼给丁三强？”
    他本来想说“帮王老板陷害丁三强”犹豫一秒没说出“陷害”两个字。
    钟乐涵却是一脸坦荡：
    “我是生意人，王老板付钱请我准备礼物，我当时並不知道王老板要送礼的对象是谁，就算知道也跟我没关係。”
    黄一天明白过来。
    两人坐那聊了半天没见赵心怡回来，黄一天觉得奇怪：
    “赵心怡去哪了？
    钟乐涵顺手把自己之前发出的简讯拿给他看，解释说：
    “赵心怡今晚估计不会回来了！”
    说完，钟乐涵笑得意味深长。
    赵心怡不在，两人反而更自在。
    钟乐涵点了两个自己爱吃的菜，把菜单递给黄一天，“头回见面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麻烦黄主任自己选。
    黄一天也不客气，接过菜单点了两个特色菜，又点了一瓶红酒，陪钟乐涵边吃边聊。
    自从被赵心怡拿身体照片威胁，黄一天许久没像今天这样畅快。
    尤其对面坐著气质不凡的美女钟乐涵，两人推杯换盏越聊越投机，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却不知，他这里美酒佳肴美人相伴，死对头牛勇那里却是水深火热。
    今天下午。
    牛勇带著几个下属架势十足去饲料厂，同意饲料厂项目恢復施工的请求，岂料饲料厂工地上刚动工，附近拆迁户闻风而动，一个个手执铁锹、木棍强行阻止施工。
    牛勇来洪合镇掛职还是头一回独立负责这么大的项目，岂能被几个“刁民”驳了面子？
    他当即叫来镇派出所的警察替自己保驾护航，並且牛逼轰轰站到高处向闹事的拆迁户放狠话：
    “老子是市里的干部，谁敢跟老子作对，老子叫他吃不了兜著走！”
    话没说完，被村民扔出一块大石头砸中脑门当场鲜血直流，嚇得他腿一软差点从高台上掉下来。
    受伤的牛勇恼羞成怒。
    当即把东湖村的胡书记叫过来，指著他的鼻子骂：
    “没用的东西连几个老百姓都管不了？简直就是不称职的废物！
    还发狠要让镇领导开会处分胡书记，把他头顶的村支书官帽子一擼到底。
    胡书记是谁？
    他是前任洪合镇党委吴书记，现任常务吴副县长的连襟，也是本地赫赫有名的地头蛇，放眼整个洪合镇还从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跟他说话。
    胡书记当即两眼也一瞪，甩起蒲扇大巴掌煽了牛勇好几个耳光，直把他打得嘴角流血面颊爆肿说不出话来。
    牛勇原本是个把面子看得大於天的人，现在居然被一个村干部当眾扇耳光，这口恶气他岂能咽得下？
    眼瞅著胡书记身后围著一大帮人他要是石更拼肯定赚不到便宜，於是找了个由头钻进轿车打道回府。
    回到镇政府头一个找丁三强告状。
    希望丁三强出面替自己主持公道，丁三强沉思片刻推託说：
    “等事情调查清楚再给他一个交代。”
    其实就是用了机关常用的拖字诀，拖著拖著事情就黄了。
    牛勇肺气炸却没辙。
    转头又去找秦海忠求助。
    希望秦海忠帮自己挽回面子，秦海忠却不愿趟这趟浑水，只说，“我是一个人大的领导管这事不合適。
    最后牛勇只能去找镇长吴晓树，要求吴晓树务必给自己一个交代！
    连丁三强和秦海忠都不敢插手的事，吴晓树就算吃了豹子胆也不敢隨便掺和，找了个由头说“上厕所”溜了。
    气的牛勇捂著受伤的脸站在吴晓树办公室门口骂了老半天。
    就在黄一天和钟乐涵在酒店吃饭的时候，牛勇一气之下跑到县纪委把这件事捅到了县里。
    他对县纪委领导的说辞是：
    “洪合镇两位领导丁三强和秦海忠都存在严重不作为，眼睁睁看著镇政府干部遭迫害却冷眼旁观。”
    县纪委领导起初看在他是市里某局长未来女婿份上还给他几分面子，安排人调查整件事的起因经过。
    听说牛勇得罪的人竟是洪合镇东湖村的胡书记，县纪委领导顿时熄火。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就凭胡书记的连襟是县里的常务副县长，大家也没必要主动触碰领导逆鳞。
    牛勇见县纪委態度变得曖昧不清更生气了。
    他铁了心要替自己“討还公道！”
    当天晚上直接让司机开车送自己回市里。
    临走时放了狠话，“老子在市机关几年也不是白混的，倒要看看市领导会不会放纵基层干部胡作非为！”
    最后一句话是黄一天第二天上班后听下属说的。
    下属还说，“牛勇发狠，谁敢阻挠饲料厂项目施工谁就是跟他作对！”
    黄一天听完整件事的前因后果，原本就不错的心情越发灿烂。
    当初他故意挖坑的时候没想到牛勇会主动跳进去，现在更没想到牛勇刚跳进坑里就开始主动作死。
    是谁说，性格决定命运？
    这句话用在牛勇身上还真是至理名言。
    黄一天在脑子里细细回放了一遍此事的前因后果，叮嘱下属，“这几天盯著饲料厂那边老王的动静，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向我匯报。”
    下属搞不懂他在这个节骨眼上为什么要关注老王？
    但还是惯性执行领导指示。
    要说牛勇在市机关几年也不是白混的。
    周一，洪合镇党委办公室突然接到上级通知：市政府办一位副秘书长將带队来洪合镇调研工业经济，由县政府常务吴副县长陪同。
    消息一出，洪合镇几位主要领导都察觉这则通知明显透著不寻常。
    先不说市里的领导下来调研大都去县里，直接一桿子插到乡镇一级少之又少，单说这位副秘书长点名要调研洪合镇工业经济，就不能不令人深思。
    丁三强找黄一天商议：
    “你说市里突然来个副秘书长调研咱们洪合镇的工业经济会不会跟牛勇那事有关？”
    黄一天给出肯定回答：“应该是。”
    丁三强问，“你凭什么確定？”
    黄一天笑：“这是牛勇在下属面前亲口吹牛说出来的，听说这位副秘书长跟他未来老丈人关係不错。”
    丁三强闻言忍不住冷嗤一声，觉得以牛勇的行事风格这么做倒也正常。
    他问黄一天：“这事你觉得该怎么处理？”

 第31章 借別人之手

    领导问你话的时候，千万別以为领导真想听你那些废话，其实领导心里早就有了主意，不过想找个由头听你说出来。
    这么做有两个好处：
    一是，顾全了领导的面子，万一做错了责任都在下属身上，做对了能显示领导的政治智慧之高；
    二是，给下属表现机会，至於下属能不能说到领导心坎上全凭下属对领导心思的揣测准不准。
    黄一天心里装著整盘棋。
    他原本对自己亲手布局引牛勇入坑只有一半的把握。
    毕竟牛勇背后有个牛逼的未来岳父，很多事一旦遇上“特权”二字结果难料，但上次跟钟乐涵见面后，他对付牛勇的信心倍增。
    此时见丁三强徵询自己意见，他只说了四个字：
    “公事公办！”
    隔壁镇长吴晓树的办公室。
    几名心腹下属正围著他满脸兴奋：
    “镇长，这回丁三强可算踩到铁板了！他受了那么大委屈丁三强居然落井下石？以牛勇的能力，肯定能让他吃不了兜著走。
    吴晓树却觉得此事並不乐观。
    “牛勇才来几天啊？屁大点小事捅到市里，只会让上面领导觉得他无能，县领导说不定还会嫌弃他丟了本地官员的面子。”
    下属听吴晓树话里话外並不看好牛勇，觉得奇怪，“镇长，您不是一心想借牛勇的手能对付丁三强吗？这次难道不是个很好的机会？”
    另一名下属也说：“是啊，这么好的机会咱们要是能帮一把，说不定牛勇真能把丁三强收拾了。”
    吴晓树蹙眉沉思片刻，还是摇摇头：
    “眼下局势不明，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此言一出，几名下属脸上的兴奋骤然消失。
    吴镇长这人哪都好，就是行事过於小心谨慎，前头排著丁三强和秦海忠两个人，什么时候才能轮到他当书记啊？
    下午，市政府办副秘书长在吴副县长陪同下来到洪合镇调研。
    此次调研安排了三家企业，最后一家是饲料厂。
    前两家都是走马观。
    到了最后一家，副秘书长脚步停下来。
    牛勇站在一旁用周围人全都听得见的声音匯报：“秘书长，饲料厂项目县领导非常重视，但因种种原因被停工实在太可惜了。”
    周围不少人心中打鼓。
    生怕这廝在公开场合因个人私怨说出什么抹黑洪合镇政府领导集体形象的话来。
    还好没有。
    牛勇只是强调：
    “为了支持企业建设，饲料厂旁边那块地的问题应该儘早解决，否则也不会发生上次领导考察项目被打受伤的事。”
    副秘书长自然知道牛勇口中所说“被打受伤领导”就是他本人，脸上表情严肃起来，转脸看向丁三强：
    “丁书记，当下经济发展是主要任务，企业是发展地方经济最重要的力量，你们洪合镇政府对於妨碍企业发展的人一定要给予处分！尤其是一些政治觉悟较低的基层干部，能干干不能干赶紧滚蛋！”
    话里话外明显偏帮牛勇同时，目標精准针对之前跟牛勇动手的东湖村党支部胡书记。
    此言一出，吴副县长脸色一顿。
    丁三强脸上虽然掛著笑，眼底却闪过一丝厌恶。
    他思忖两秒对副秘书长说：
    “秘书长，您看的这个饲料厂问题很多，饲料厂的老板前一阵子因为居心不良诬陷干部行贿受贿正被调查。”
    “这个项目的问题如果不调查清楚就恢復施工会惹来很多麻烦，也会让一些帮著该项目说话的领导陷入流言蜚语。”
    副秘书长本以为自己出面给牛勇撑腰底下这帮乡干部肯定不敢不给面子，毕竟自己是市领导。
    但他万万没想到，丁三强竟敢当眾反驳自己？
    刚想发火，旁边牛勇忍不住先跳出来：
    “丁书记此言差矣！”
    “企业存在问题需要整改並不是非要停工才行，这是对企业严重不负责任的行为，也是对地方经济发展的严重不负责任。”
    牛勇话音刚落，旁边副秘书长点头称“是的。”
    丁三强见牛勇一副咄咄逼人的態度心中很是不爽，若不是顾忌场合，他早忍不住发飆撂一句：
    “到底你在主持洪合镇政府工作还是我？有本事比我级別高再说话！”
    丁三强不说话，牛勇觉得他是认怂了。
    正准备当场下令让企业恢復生產，听到吴副县长在一旁笑眯眯对副秘书长说：
    “秘书长，您是领导，您的指示我们肯定会执行，不过饲料厂的问题確实很复杂，解决矛盾需要一个过程，你认为呢？”
    吴副县长明显在给副秘书长台阶下，但这位副秘书长却脖子一梗偏不接茬，態度强石更道：
    “发展刻不容缓，先恢復施工，问题慢慢解决也不是不行！”
    这是没有半点商量余地？
    吴副县长不说话了。
    丁三强也一声不吭。
    两人心里的想法如出一辙：
    “你一个市正俯副秘书长也就是副处级，底下人听你的话是给你面子，不听你的话你又能如何，市机关副处级一大堆，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场面一时陷入尷尬。
    牛勇见副秘书长出面都无法让丁三强听话心里本就不爽，又见吴副县长分明偏帮丁三强心里更不痛快。
    但两人连副秘书长的面子都不给，他又能奈何？
    一场看似排场不小的领导调研活动热热闹闹开局，冷冷清清结束。
    副秘书长此行被驳了面子脸色很不好看，连晚饭都没吃气哼哼打道回府。
    送副秘书长离开的时候，吴副县长对站在身旁的丁三强悄声说了一句话：
    “小人留不得！”
    丁三强会意点头。
    下班时间。
    洪合镇政府大门口人来人往。
    郝佳丽在门口等了一会，一眼看到人群中形象出挑的黄一天，连忙脚下带风走过去，“黄一天，我有事找你。”
    正跟同事说话的黄一天听到熟悉的女人声音抬起头，根本不想继续搭理，冷冷看了一眼，低头继续往前走。
    却被郝佳丽一把抓住胳膊：
    “我跟你说话呢，你耳朵聋了？”
    听听！
    一言不合就开骂。
    这女人是真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黄一天冷冷抽回自己胳膊，站在那居高临下看向女人：
    “你究竟想说什么？”
    郝佳丽对他的冷漠置若罔闻，直接问：
    “你从我家里搬出去为什么没提前告诉我？”
    黄一天心中一寒。
    他已经搬出来两天了，郝佳丽才发现。
    找到自己第一句话並不是希望自己回去，而是责怪自己搬出去之前为什么没提前通知？
    这女人！
    果然早就打算跟自己分手，不过在用故意冷淡自己的方式逼自己主动提出来。
    “郝佳丽，我们已经分手了，你再说这些有意思吗？”
    “你不是成天跟牛勇打得火热吗？”
    “既然如此我给你们腾地方，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第32章 谁负心

    这会正是下班时间，不少同事经过两人身边的时候耳朵纷纷竖起来，黄一天不想场面太难堪，说完该说的扭头就走。
    郝佳丽气得满脸通红。
    在她的想像中，黄一天应该是跪下来求她別分手才对，就算两人要分手也是她先甩了黄一天，而不是现在这样。
    “你给我站住！”
    “我话没说完你不准走！”
    “黄一天你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
    黄一天正往前走的脚步停下来，回头看向前女友的眼神里透出从未有过的失望，他做梦也没想到郝佳丽会倒打一耙？
    就在半小时前，他的手机里收到了至少一百张前小姨子郝佳美发来的照片。
    全都是郝佳丽和牛勇两人穿著睡衣在家里各个角落亲密照。
    黄一天知道郝佳美发这些照片给自己的目的是让自己彻底死心，但他亲眼看到那些照片还是觉得很难受。
    照片上，郝佳丽和牛勇在楼梯口接吻，在楼道上拥抱，在臥室里叠罗汉，其中有一张牛勇赤果上身，郝佳丽身上穿著半透明吊带，两人在落地窗旁做著没羞没臊的动作。
    明明她郝佳丽早已背著自己另结新欢，却厚著脸皮跑到自己单位门口指著自己鼻子骂“渣男？”
    要说之前看到那些照片的时候，黄一天心里还觉得很痛苦，恨老天不公让自己失去了爱情。
    那么现在面对郝佳丽的胡搅蛮缠他心里只有庆幸！
    庆幸自己在结婚前看破女人的真面目，庆幸自己痛下决心斩断这份对自己伤害很深的情缘。
    “郝佳丽，我们已经分手了，希望我们俩能好聚好散！”
    黄一天说的真心话。
    落到郝佳丽耳朵里却充满了讽刺，“他凭什么先提分手？一个毫无背景的穷逼居然敢跟自己提分手？”
    郝佳丽丟不起这面子！
    “黄一天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我不过是为了谈生意外面应酬多一点你就小肚鸡肠胡思乱想！”
    “有本事你倒是挣钱啊！你要是一年能挣一千万我保证每天老老实实在家。做个贤妻良母，关键你不行啊！”
    “现在我一个女人在外面辛苦挣钱，你却在这跟我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面对郝佳丽的质问，黄一天心里只觉讽刺。
    他以前怎么没看出来这女人还有演戏天赋？
    懒得跟她废话！
    黄一天转身要走，却被郝佳丽张开双臂拦住去路：“黄一天，今天你必须把话给我说清楚，否则不准走！”
    黄一天脸上露出不耐烦。
    “你还有完没完？”
    说著伸手就要推开郝佳丽，却被身后突然冒出来的另一只胳膊抓住伸出的手臂，紧接著听到牛勇厉声呵斥：
    “黄一天！你敢动郝佳丽一根手指头试试！”
    呵呵！
    我真是醉了！
    黄一天回头看牛勇正瞪著一双死鱼眼气势汹汹，心里恨不得把这对渣男渣女一脚踢到南天门。
    深呼吸一口气。
    他两眼盯著牛勇：“你想干什么？”
    牛勇颐指气使：
    “你立刻跪下来给郝佳丽道歉！郝佳丽跟了你这么多年，为你付出那么多，你凭什么说分手就分手？”
    黄一天气乐了！
    他伸手指了指天，“不是还没黑吗？”那意思，怎么就开始做梦了？
    牛勇脑子转半天才反应过来。
    恼羞成怒抡起拳头就往黄一天脸上砸，却被他轻鬆躲开，顺带抬起一脚重重踢在牛勇腹部，疼得他呲牙咧嘴嚎叫半天直不起腰来。
    郝佳丽没想到黄一天眾目睽睽之下竟敢动手打牛勇？他可是掛职党委副书记，黄一天的领导啊！
    “黄一天你疯了！”
    “立刻向牛勇道歉！”
    “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会放过你！”
    周围人见此情形忍不住纷纷议论：
    “黄主任前女友忒不是东西！”
    “又茶又婊又渣，谈恋爱的时候脚踩两只船给黄主任戴绿帽子就算了。”
    “现在黄主任都跟他分手了，还过来找他麻烦。”
    “那个新来的牛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天底下女人都死绝了，非要抢別人女朋友？”
    ……
    郝佳丽今天本想来找黄一天发一通脾气挽回面子，没想到却落了个丟人现眼的下场，气得她衝著黄一天喊：
    “有本事你一辈子別回来求我复合！”
    黄一天回答声音比她调门更高：“你放心，我黄一天就算这辈子不结婚也绝不会跟你这种水性杨的货色复合！”
    “你骂谁水性杨呢？”
    “水性杨，见一个爱一个，你一边跟我谈恋爱一边跟牛勇不清不楚，不是水性杨是什么？”
    “黄一天你怎么敢？”
    郝佳丽快要气疯了！
    早知道今天丟人丟到奶奶家，她说什么也不会找上门来討说法。
    牛勇终於从地上爬起来，强撑著走到黄一天面前要替郝佳丽出头，还没等他走到黄一天面前被他飞起一脚再次踹倒在地。
    郝佳丽气得要报警。
    黄一天一脸无所谓：
    “想报警赶紧报吧，事情闹得越大越好，我也很想让大家都来看看你们这对渣男贱女的嘴脸！”
    黄一天是真无所谓。
    他说话的时候甚至俯下身子靠近牛勇，抡起手掌在渣男脸上“啪啪啪”又打了三个耳光。
    牛勇脸上立马爆起五个红白相间的手掌印。
    但他却只敢冲黄一天瞪眼不敢反抗，这傢伙战斗力太强他担心自己吃亏。
    郝佳丽原本以为黄一天搬走是以退为进等自己哄他回去，今日一见才知道男人竟然铁了心真要跟自己分手。
    她又气又急又不甘心，要不是牛勇一再阻拦，恨不得再衝上去找黄一天理论。
    这几年，郝佳丽已经习惯了身边有个对自己言听计从的男友，真要分手她心里其实捨不得。
    但郝佳美一直对她说，“姐，黄一天那样的穷逼废物怎么能跟牛勇比？牛勇二十多岁就是副科长，以后至少混个正处级，在县里当上县长县委书记才是正处级，以后对家里的企业发展好处太大了。”
    郝佳丽动摇了。
    再加上最近一段时间牛勇对她的追求很热烈，特別是牛勇主动要求搬到她家里住，几乎算是向外界確定了两人的关係。
    这种时候再吊著黄一天当备胎確实有点说不过。
    但郝佳丽就是不甘心，凭什么前几天还对自己俯首帖耳的男人如今对自己如此冷漠？
    说白了，还是自尊心在作怪，接受不了自己被男人甩的现实。
    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
    周围人几乎都在同情黄一天被领导横刀夺爱，一个个凑到黄一天跟前安慰他，“天涯何处无芳草，水性杨的女人分手也是好事！”

 第33章 为了发展

    牛勇在郝佳丽的搀扶下很快上车离开。
    儘管今天挨了打，但是牛勇心情还算不错，觉的从今往后郝佳丽和黄一天算是彻底断了。
    在牛勇看来，如今的自己职场情场双丰收，可谓是人生贏家，这样一想觉的脸上那点伤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却不知黄一天盯著前女友跑车疾驰而去的方向心里正默默做出一个决定：把郝佳美发来的图片全部转发给钟乐涵！
    这几天他正愁想什么法子帮钟乐涵找到牛勇脚踩两只船的证据，没想到郝佳美主动把证据送上门。
    这算是善有善报吗？
    自詡情场官场双贏的牛勇下定决心要解决饲料厂的问题。
    他找到主持镇政府工作的丁三强，强烈要求召开一次针对饲料厂问题如何处理的专题会议。
    丁三强答应了！
    猎物主动往坑里跳，他求之不得。
    会议一开始，项目办主任黄一天首先向大家介绍饲料厂当初招商引进时的情况，他在介绍过程中强调：
    “这个项目最初是吴副县长前头，希望为附近的老百姓带来就业机会，没想到饲料厂投资商为了自身利益最大化竟然胡作非为，建议对这样的企业进行整改或停止合作。”
    黄一天发言的时候牛勇表面一声不吭，其实心里恨不得衝上去打他两拳。
    他觉的黄一天就是故意跟自己作对。
    黄一天发言刚结束，他就跳出来表示：
    “刚才黄主任也说了，本来这个项目是吴副县长引进的，正因为吴副县长慧眼识珠有前瞻性发展眼光才能被提拔。”
    说到这，他话锋一转，摆出领导架势质问眾人：
    “为什么吴副县长走后，这个项目就问题不断呢，我个人觉的饲料厂项目没问题，而是后来的领导思路有问题！”
    此言一出，眾人譁然。
    饲料厂项目分別被丁三强和秦海忠主抓过，牛勇这句话岂不是同时得罪了洪合镇政府大院內排名一二的两位大佬？
    偏偏这傢伙还不知死活要继续往下说。
    镇长吴晓树著急在桌子底下拉了拉他的衣袖却被牛勇一把挣开：
    “既然是领导的思路不对就必须改正，以后按照我的思路执行一定没问题，我认为首先要解决饲料厂旁边土地拆迁款没到位的问题，让那块地真正属於饲料厂…….”
    牛勇的发言获得参与会议所有人步调一致的“热烈掌声”。
    尤其丁三强和秦海忠两人的掌声最为热烈。
    掌声过后，丁三强对牛勇刚才的发言表示“推崇”：
    “牛副书记说的对，饲料厂要用地，旁边那块地的確应该划拨过去，但是那块地的土地拆迁款还没到位，要想拿到那块地，饲料厂必须给钱，镇政府肯定是没有多余的资金拨付。”
    “当然，如果牛副书记能从市財政要来一些资金就更好，毕竟牛副书记是从市机关出来的干部，想必这点小事不在话下。”
    牛勇被丁三强当眾夸了一波，又把他架在很高的位置心里一阵得意。
    觉的这帮乡巴佬总算认识到自己才是最睿智的领导。
    秦海忠见牛勇脸上露出喜色，心里冷笑一声，脸上却露出跟丁三强一模一样的推崇对牛勇说：
    “牛副书记年轻有为又有发展眼光，我也赞同丁书记的意见，只要牛副书记能从市財政要来钱，饲料厂项目就由牛副书记一个人说了算，在座所有人都没资格发言，必须服从牛副书记的安排！”
    此言一出，会议室里眾人面面相覷。
    有几个脑瓜子聪明的干部已经察觉到两位大佬在合力把牛勇往烤架上推。
    没有人说话。
    丁三强便把眼神投向黄一天，虽然一言不发但意思表达明確。
    黄一天装出一副忍辱负重表情，声音低沉说：
    “如果牛副书记真能说到做到，我们项目办一定会全力配合牛副书记的工作，把饲料厂发展好。”
    牛勇闻言眼中透出得意。
    他心里估量一番。
    觉的自己扛著未来老丈人的名头每年从市財政弄个百八十万问题不大，於是带著张狂口气表態：
    “我了解到那块土地的拆迁款一百多万，我计划今年先从市里爭取五十万，明年再爭取五十万，饲料厂再出点钱，事情就办成了。”
    会议室里掌声雷同！
    这一回。
    不仅是丁三强和秦海忠巴掌拍的“啪啪”响，连一向跟牛勇不和的黄一天都在用力拍巴掌。
    大家都对牛副书记的工作魄力感到“震撼”。
    一个副科级干部，竟能从市里要到一百万的资金？
    这种事別说发生，在座几位副科级干部连做梦都梦不到，偏偏牛勇副书记不仅敢说还敢打包票！
    人才啊！
    一群人鼓掌的时候，没人注意到丁三强和秦海忠相互意味深长看了对方一眼，转眼再看向牛勇的眼神像是看耍猴。
    偏偏牛勇对眾人藏在笑容底下的暗流涌动丝毫未察，心里反而得意洋洋，觉的自己今天一出招就震住了这帮没见识的乡巴佬！
    会议结束后。
    黄一天跟在丁三强身后进了他办公室。
    刚一进门，丁三强憋半天的笑终於忍不住爆发出来。
    他一只手扶著办公桌边沿，另一只手捂住胸口笑了足足三分钟。
    黄一天也跟著笑。
    边笑边走过去给领导倒了杯水，含笑道，“丁书记，先喝口水润润嗓子，以后这种笑话还多著呢。”
    丁三强好不容易止住笑，吩咐黄一天：
    “一会你出去找几个人私下聊聊，让他们大张旗鼓宣传一下，就说饲料厂项目如今由牛副书记一手负责，因为牛副书记能弄到市里的一百万多財政拨款，咱们这些人都不如他，这个项目只有他有资格负责！”
    说完，忍不住又笑了一会。
    黄一天在一旁说：
    “牛勇这么有自信，也是仗著市里有个局长老丈人当靠山，要是这个靠山没了，別说一百万，恐怕他一分钱也要不来。”
    丁三强闻言看了一眼黄一天，像是想说什么又有些忌讳。
    反而是黄一天大大方方表示：“我跟郝佳丽已经分手了，牛勇和郝佳丽再怎么折腾也跟我没关係。”
    丁三强听了这话，才说：
    “既然牛勇在市里已经有了女朋友，现在又来抢你的女朋友，这件事恐怕他市里的未来岳父还不知道吧？”
    黄一天听懂丁三强话中弦外之音，冲他笑道：
    “放心吧，我估计过几天牛勇女朋友就会亲自过来一趟。”
    丁三强闻言眉毛一挑，“哦？”
    他放下水杯，脸上荡漾著满意笑容：
    “看来你处理问题比以前更成熟了。”

 第34章 垫资

    丁三强继续说：
    “记住，遇到牛勇这种没脑子的领导干部儘量不要正面刚，借力用力旁敲侧击也是一种战术，过几天牛勇的女朋友要是来了，你一定要服务好。”
    黄一天心领神会，“是！”
    接下来的几天牛勇副书记心情大悦。
    他白天在饲料厂老王的陪同下吃香喝辣的，晚上住在郝家別墅跟郝佳丽卿卿我我，日子过得神仙快活。
    关於拆迁款的事，他本想亲自回市区请未来老岳父帮忙，晚上跟郝佳丽亲热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抱著个女富婆，何必捨近求远？
    於是他跟郝佳丽商量：“能不能先借我几十万把拆迁款垫上，等日后市財政拨款下来再还给你。”
    谈钱伤感情！
    郝佳丽一听牛勇说要借钱，立马变脸，她訕笑著说：
    “既然有市財政拨款，再等等就是了，何必著急借钱呢？”
    牛勇却说：
    “饲料厂项目不能拖，再说我在镇政府领导班子会议上放过话，要是拆迁款迟迟不到位，影响建设，人家会认为我吹牛。”
    起初郝佳丽不同意借钱。
    没想到牛勇脸色一变带著威胁口气，“看来你们郝家的生意越做越大，瞧不上洪合镇这个小地方了。”
    听牛勇这么一说，郝佳丽脑子里思忖片刻说话语气软下来：
    “你要借多少？”
    牛勇冲她张开五个手指：“五十万！”
    郝佳丽討价还价：“最多三十万，我在企业里能动用的资金最高权限就这么多，你要是不愿意我也没办法。”
    郝佳丽心里的想法是：“还好三十万不算太多，大不了我当自己多买了几个包，用这三十万换牛勇的人情也值得。”
    牛勇心里的想法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有了三十万总比一分钱没有强，大不了等三十万到手我再找机会多弄点。”
    就这样。
    两人各怀心机，表面上达成了“借钱”的事。
    郝佳丽借出三十万的当晚，牛勇心情愉悦请她吃饭，说是对郝佳丽支持自己工作表示感谢。
    郝佳丽欣然赴约。
    五彩斑斕的菜餚像极了郝佳丽的心情，摇曳的红酒在灯光映照下闪烁光芒，再看看坐在自己身边年轻有为的男朋友。
    郝佳丽心中庆幸自己甩掉了前男友黄一天，才有机会享受如今的一切。
    “牛勇，你会娶我吗？”
    仗著几分醉意，郝佳丽眨巴著那双好看的大眼睛情意绵绵看向身边的男人，满脸幸福想要听到期待的答案。
    牛勇脸色一怔旋即被深情款款笑容取代。
    他伸手把女人搂进怀里用力用无比温柔的声音承诺：“你是我最爱的女人，我不娶你还能娶谁？”
    郝佳丽被男人的“痴心”感动，主动將粉嘟嘟的红唇凑过去，两人的嘴唇迅速黏合一处辗转缠绵。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此时的郝佳丽做梦也没想到：牛勇打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跟她结婚，跟局长女儿比起来，郝佳丽一个女老板根本不值一提。
    牛勇心里的如意算盘是局长女儿才是自己要娶的女人，等自己结婚后郝佳丽可以做自己的小三，同时当自己的钱袋子。
    权色皆收才是他的目的。
    包间里的两人郎情妾意，两人吻了足足三分钟还捨不得鬆手，若不是顾忌场合，牛勇恨不得把怀中女人摁在身下大战八百回合。
    卿卿我我的两人做梦也没想到，两人拥抱亲吻的视频已经通过包间监控摄像头传到了酒店保安室。
    一个身材气质绝佳的年轻姑娘正站在监控前死死盯著屏幕中的两人，眼泪忍不住从眼眶里掉落。
    此人正是牛勇的正牌女友何佳莲。
    今天一早，何佳莲收到一个朋友发来数张图片，每一张图片都是她的男朋友牛勇跟另一个女人亲密照片。
    何佳莲当场脑袋一晕差点没气昏过去。
    她做梦也没想到当初雨天站在楼下等自己，掛职后一天三遍打电话关心自己的男朋友，竟然瞒著自己在外面有了新欢？
    就在昨晚，何佳莲还接到男友打来电话，两人在手机里煲了近两个小时电话粥，男友口口声声对自己诉说他的思念之情，说恨不得立即和她结婚。
    再看看眼前一张张照片，何佳莲倍觉讽刺。
    她当即打电话问发来图片的朋友，“这些照片哪来的？”
    朋友实话实说，“有个熟人叫钟乐涵，无意中结识了洪合镇项目办主任黄一天，照片中的女人就是黄一天的前女朋友。”
    听了这通解释，何佳莲心里已经默认这些照片是真的。
    心痛是必然。
    但更多是强烈的恨意！
    想她何佳莲从小出身官宦之家，家里只有她一个独生女，一直都在周围人的羡慕眼神中长大。
    却不料在牛勇这个渣男身上栽了个大跟头？
    何佳莲立刻通过朋友辗转联繫上黄一天。
    同是受害者，而且女人看到黄一天比牛勇帅气多了，印象大好，两人见面聊了没几句便统一战线：一定要让渣男渣女为他们做出的事付出代价！
    得知牛勇和郝佳丽今晚在酒店吃饭，两人当即赶来。
    此时透过监控镜头亲眼看到牛勇不仅跟別的女人亲热，还跟这个女人谈婚论嫁何佳莲心中火山爆发。
    她踩著高跟鞋“噔噔噔”衝到包间门口，一脚踹开门，像是一头髮狂的母狮子直奔郝佳丽。
    倒霉的郝佳丽正沉浸在美妙的“爱情”中，忽觉后脑勺一阵刺痛，紧接著长发被人用力拽著身体往后倒去。
    出於本能，她两手抓住牛勇胳膊求救：
    “牛勇帮我！”
    牛勇一睁眼看到女友何佳莲突然出现在包间里顿时嚇得七魂去了六魄，哪里还顾得上郝佳丽，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一脸心虚：
    “莲莲你怎么来了？”
    听到渣男这种时候还厚著脸皮亲暱称自己“莲莲”，何佳莲气得顺手抡起桌上一瓶红酒往他身上砸。
    牛勇赶忙躲避，红酒砸在他身后的墙上“咣”的一声落地变成碎渣，瓶子里的红酒喷撒满地都是。
    没有牛勇的帮忙，郝佳丽就像被宰的羔羊口中发出惨叫，不一会功夫已经被何佳莲不知道甩了多少耳光。
    等郝佳丽好不容易反应过来，看清楚对自己动手的陌生女人，气得衝著何佳莲大喊，“你谁啊？为什么要打我，神经病？”
    “打的就是你！”
    何佳莲懒得跟这种勾引別人男朋友的烂货赘舌，二话不说，抡起桌上的瓷盘照准郝佳丽脑门上砸过去。
    “啊——”的一声惨叫过后，郝佳丽双手捂著流血的脑袋像是看野兽似的眼光盯著面前女人。
    她终於意识到自己要是再不反抗可能会被活活打死。
    顺手抄起手边一把椅子就要往女人身上砸，却被女人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阻止，看清楚那只手的主人，郝佳丽愣住了：
    “黄一天？你怎么在这？”

 第35章 爭宠

    牛勇也注意到黄一天站在何佳莲身后，看向他的眼神立马腾起熊熊烈火。
    “黄一天，这一切都是你搞的鬼！”
    “王八蛋！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
    恼羞成怒的牛勇抡起拳头就往黄一天身上砸，全然忘了自己那点力气根本不是黄一天的对手。
    两个男人廝打一处。
    两个女人继续混战。
    面积不大的包间里不时传出瓷盘掉的“咣当咣当”声，不一会功夫包间里早已是满地狼藉。
    论打架，牛勇根本不是黄一天对手。
    不一会功夫，被打得鼻青脸肿瘫倒在地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要不是黄一天手下留情估计他今天得进医院。
    何佳莲和郝佳丽的战况却不容乐观，起初郝佳丽没回过神来她一直占上风，等郝佳丽反应过来她身上脸上也掛了伤。
    若不是黄一天及时出手相助，估摸著何佳莲那张脸上的伤不会少。
    四人中，唯有郝佳丽莫名其妙捲入这场突如其来的斗殴，等双方的混战停下来，她瞪著双眼质问何佳莲：
    “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打我？”
    “无冤无仇”四个字，楞把何佳莲都笑了。
    她站在那，伸手指著瘫坐在地上的牛勇，一字一句：
    “这个男人，是我男朋友，他死不要脸地追我两年，信誓旦旦的说要和我结婚。”
    “是我父亲帮他在仕途上进步才让他有机会来洪合镇掛职党委副书记，现如今他却在乡下跟你这个贱货苟且，你说我该不该找你俩算帐？”
    郝佳丽惊呆了！
    她满脸难以置信看向牛勇：
    “你有女朋友？”
    旋即像是发了疯似的衝到牛勇面前，双手抓住他的衣领质问，“你有女朋友为什么还追我，你明明说自己是单身！”
    身后传来何佳莲一声冷哼。
    她今天专程来到洪合镇，亲眼看到渣男渣女被打心里那口恶气也出了，这会子拍拍手对牛勇说：
    “渣男，你就在乡下呆一辈子吧！我们完了！”
    牛勇听了这话嚇得浑身一激灵。
    他几乎是本能一路跪爬到何佳莲脚底下，双手死死抓住她的裤脚哀求：
    “莲莲，你就原谅我一次吧！都是这个贱货勾引我，我一点都不喜欢她就是隨便玩玩罢了，我真正喜欢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郝佳丽的脑子里轰的一声炸开。
    眼前的景象完全超过她的认知范围，自己居然莫名其妙成了別人的小三？还被男人污衊是自己勾引？
    又看到前男友正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这一切，她觉得这已经不是丟人丟到姥姥家的事，而是她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
    何佳莲听牛勇这么说，轻蔑一笑道：
    “好啊，既然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那你就当著我的面把这贱货打一顿，我不说停你不准停！”
    话音刚落，牛勇眼里闪过一道凶狠。
    几乎没怎么犹豫一把掐住郝佳丽的脖颈，“啪啪啪啪”在她脸上甩了不知道多少个嘴巴子。
    郝佳丽刚才还能看得下去的一张脸瞬间变成了猪头，两边脸颊爆肿一双眼睛挤成了眯眯眼，鼻樑嘴角被打出血嘴巴连话都说不出来。
    黄一天实在是看不下去，伸手推了何佳莲一把，她这才不情不愿喊停。
    就在牛勇以为自己终於有机会向女友懺悔获得女友原谅的时候，包间外衝进来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
    “刚才是谁打电话报警？”
    何佳莲高举一只手，“我。”
    然后伸手指著跪在面前的牛勇和捂著脸躲在一旁的郝佳丽说：
    “这对狗男女刚才动手打伤了我，现在我要求验伤並追究他们的刑事责任！”
    警察左右看了看。
    大手一挥，“把人带回去审问清楚！”
    有局长老爸撑腰，何佳莲收拾这对狗男女小菜一碟。
    亲眼看著牛勇和郝佳丽被警察带上警车，她才慢悠悠从酒店里出来。
    郝佳丽透过警车的车窗看到黄一天和牛勇女朋友优哉游哉没事人似的心里不服，扭头冲警察质问：
    “凭什么只抓我们不抓他们？”
    警察理都没理她！
    在派出所被关了一夜，郝佳丽脑子逐渐冷静下来。
    她坚决不承认自己是插足別人感情的小三，拿出牛勇追求自己时发的微信语音作证，还把牛勇亲口承诺要娶她的事说出来。
    即便如此，她依旧被审了一夜才被放出来。
    牛勇的境遇跟她相差无几。
    被关进审讯室一整夜，警察问他，“为什么会在公共场合打架斗殴？”
    他起初连声喊冤，说自己才是被打的受害方。
    却被警察耻笑，“就你这德性也配当领导？敢做不敢当的孬种！”
    牛勇当即明白过来，就算自己说破天也没人给自己撑腰，谁让自己得罪了局长女儿呢？
    他一整夜都在思考，“出了这档子事局长女儿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倒不如將错就错抓住郝佳丽这个富婆也不错。”
    升官捷径只有两条：要么有人，要么有钱！
    既然有人这条路已经被堵，找个有钱的也不错。
    再想想郝佳丽年轻貌美，身材前凸后翘，最重要她在自己面前百依百顺，比起伺候领导千金比起来，还是跟郝佳丽在一块更舒服。
    牛勇这边倒是铁了心继续追求郝佳丽，但郝佳丽毕竟混跡商场几年也不是好糊弄的。
    当牛勇一次次拦住她“诚恳”道歉，並一再表明：
    “我跟何佳莲谈恋爱都是被她老爸逼的，她爸是局长，我刚上班时间不长哪来的胆子跟领导对著干？”
    紧接著又说：
    “现在这样也好，摆脱了何佳莲的纠缠我才能安安心心跟你在一起，你才是我真心喜欢的人，我只想跟你结婚。”
    任凭牛勇舌灿莲，郝佳丽心中依旧保留怀疑。
    她记得很清楚，那天在酒店包间，何佳莲让牛勇对自己动手，牛勇二话不说抡起巴掌就往自己脸上煽。
    这就是他的喜欢？
    牛勇一眼看穿她心底疑惑，解释说：
    “何佳莲一向心狠手辣，如果当时我不动手煽你耳光，还不知道她会用怎么毒辣的手段对付你，我那么做是为了保护你啊！”
    合理的解释。
    真情的目光。
    诚恳的態度。
    在牛勇一次次含泪真情表白下，郝佳丽终於鬆了口，“咱俩先相处一段时间再说吧，我先看看你的表现。”
    牛勇终於鬆了一口气。
    其实他心里门清，郝佳丽愿意给自己机会重归於好还不是看上自己头顶镇党委副书记的官帽子？
    论长相，黄一天比自己帅。
    论人品，黄一天比自己好。
    她为什么毫不留情拋弃黄一天选择跟自己谈恋爱？
    成年人的选择，感情从来都是最不重要的因素！
    事情过去好几天，郝佳丽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怎么就那么巧？牛勇女朋友正好在酒店逮住两人亲热？”

 第36章 神经病

    又想起黄一天当时站在牛勇女朋友身后，她几乎確定：一定是黄一天背后作祟！
    为了搞清事实。
    郝佳丽打电话约黄一天见面，却被他电话拒接。
    本想去镇政府大院找他当面对质，又担心闹出什么动静让男朋友误会自己想要跟前男友旧情復燃。
    好不容易有一天晚上听牛勇无意中提及黄一天今晚在宏瑞酒店有接待，当即开车一路风驰电掣赶过去。
    宏瑞酒店。
    这家本地生意最红火的酒店此刻门前人来人往，酒店老板周雅琴正站在门口跟客人们热情招呼。
    郝佳丽径直走过去，“周雅琴，黄一天今晚在哪个包间？”
    大家都是老同学。
    儘管周雅琴和郝佳丽平日並无来往，但上门是客，周雅琴还是面带微笑接待：
    “你找黄一天有事？”
    郝佳丽点点头：“有句话要当面说清楚。”
    周雅琴对黄一天和郝佳丽之间的恩怨情仇瞭然於心，上次郝佳丽和牛勇在酒店挨打她全程目睹。
    明明已经有了新男友，却还要来找前男友？
    周雅琴打从心底里瞧不起郝佳丽的水性杨。
    但她面上並未显露半点，只说，“具体哪个包间我也不清楚，我叫人帮你查一下，请稍等。”
    说完，假装走向服务台。
    其实掏出手机悄悄打电话给黄一天：
    “郝佳丽来找你，就在酒店门口，你见不见？”
    黄一天刚想说，“不见！”
    但他想起郝佳丽这两天发了疯似的不停打电话给自己，拉黑一个换了號码又打，好几次居然打办公室座机？
    她的疯狂行为已经影响到正常办公秩序。
    “你把她安排去一个僻静的地方，我马上到。”
    周雅琴询问，“酒店天台可以吗？”
    黄一天答：“行。”
    大约五分钟后。
    空旷的酒店天台上，郝佳丽终於见到了久未谋面的黄一天。
    看著眼前的男人身穿一套银灰色休閒西装，举手投足透著瀟洒，她心里涌起一股难言酸涩。
    这么帅的前男友！
    可惜了！
    黄一天没时间跟女人多纠缠，开门见山问：
    “找我什么事？”
    郝佳丽毫不客气，直接问，“是不是你背后挑拨牛勇女朋友来闹事？”
    黄一天眉毛一挑，冲她冷笑：
    “郝佳丽！你知道我从不打女人，但要是逼急了也可以学著牛勇往討厌的女人脸上扇耳光！”
    “你？”
    郝佳丽气得脸通红。
    她本想兴师问罪，没想到被前男友一语戳中心坎。
    那天晚上牛勇当著那么多人的面扇她耳光简直是她这辈子最耻辱的事！
    “黄一天你別得意！”
    “你一个无权无势的外来户凭什么跟牛勇斗？”
    “要不是丁三强罩著你，就你这种货色给牛勇提鞋都不配！”
    郝佳丽话音刚落，黄一天还没来得及懟回去，一旁周雅琴先忍不住了。
    她走到郝佳丽面前，眉眼夹杂凌厉道：
    “郝佳丽，你我老同学一场我倒是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你水性杨背叛黄一天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蹬鼻子上脸指责他？”
    郝佳丽一脸意外。
    在她的印象里，周雅琴一向是泥捏的好脾气，別人说什么都一笑了之，没想到她今天竟会替黄一天出头？
    都是生意场上的人物，论实力周雅琴的家族比郝佳丽的家族高了不知道多少倍，被她这么一懟，郝佳丽气的杏目圆睁。
    “周雅琴你什么意思？”
    “大家都是老同学，你凭什么偏帮黄一天？”
    “谈恋爱分手很正常，谁规定我这辈子就只能跟黄一天在一块？”
    面对郝佳丽的狡辩，周雅琴一针见血戳破：
    “谈恋爱分手很正常，但是谈恋爱的时候脚踩两只船很不道德，尤其分手后有了新男友还对前男友纠缠不休更是为人不齿！”
    “你？”
    郝佳丽气得说不出话来。
    她不敢得罪周雅琴，但心里又对黄一天憋著一口恶气，心里火烧火燎恨不得越过周雅琴把黄一天拖过来揍一顿。
    “周雅琴，我和黄一天的事跟你有什么关係？”
    郝佳丽蹙眉凝思片刻总算找出突破口，“该不会你暗恋他，所以才会帮他出头吧？如果是这样，我会让你很难看！”
    此言一出，周雅琴原本白皙的脸蛋瞬间浮起两片红云。
    黄一天见状，伸手把周雅琴拨到一边，对郝佳丽冷声警告：
    “再敢胡说八道別怪我报警！”
    听到“报警”两个字，郝佳丽脑子里瞬间浮现不好回忆，身体本能一哆嗦，但她强撑著冲黄一天喊：
    “我什么都没干你凭什么报警？”
    黄一天冲她扬了扬手机：
    “刚才你对周老板出言威胁，已经被我实时录音，要是你再敢胡搅蛮缠，我绝不会放过你！”
    周雅琴此时也回过神来，掏出手机打电话，“保安！有个神经病女人在天台捣乱，立刻来人把她赶走！”
    郝佳丽惊呆了！
    她伸手指向周雅琴一脸难以置信，“你说我是神经病？”
    不等周雅琴回答，黄一天在一旁替她说：
    “像你这种有事没事在公共场合胡搅蛮缠，对前男友纠缠不清，对老同学出言不逊的女人不是神经病是什么？”
    说完，用从未有过的狠戾眼神看向她，“从今往后你再敢骚扰我，別怪我翻脸无情！”
    说完，转脸对周雅琴换了副温和面孔道歉，“连累你被人欺负是我的错，你放心，她要是再找你麻烦我见一次打一次！”
    这个“她”显然指的郝佳丽。
    此时两名保安已经赶到天台，看到有个女人站在老板对面当即认定了郝佳丽就是老板口中的“疯女人”。
    两名保安走上前一左一右架著郝佳丽胳膊往下拖，还处于震惊状態的郝佳丽竟然没有半点反抗。
    在这一刻，她脑子里忽地回想起以前跟黄一天谈恋爱时，男人的温柔体贴，但凡自己受了半点委屈都会弯腰哄半天。
    刚才若不是亲耳听到黄一天说出那句“见一次打一次”她绝不会相信曾经深爱自己的男人竟会变得如此绝情。
    天台上的风很冷。
    郝佳丽被两名保安强行拖离天台的时候，两只眼睛直勾勾盯著站在不远处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男人，心里却比寒风更冷数倍。
    在这一刻。
    她终於意识到，自己和黄一天之间真的完了！
    再追究曾经的对错已经没有意义。
    眼下她最要紧是抓住牛勇的心。
    当初拋弃黄一天不就是为了能攀附上牛勇这个镇党委副书记吗？
    郝佳丽被拖走后，周雅琴强行压下心头情绪翻滚，面带笑容对黄一天道谢，“刚才谢谢你帮我！”
    黄一天冲她笑笑：“你帮我那么多，我该谢谢你才对，大家都是老同学，这么谢来谢去就生分了。”
    说完，抬脚准备离开。
    周雅琴略一恍惚，心中忍不住苦笑，“这傢伙还跟以前一样对男女之情不敏感，自己做了那么多他竟然毫无察觉？”
    其实不是。
    经歷了情变的黄一天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不諳世事的小伙子，他只是不想伤害周雅琴那么好的姑娘。
    他现在一身的麻烦，何必连累无辜？

 第37章 是爱人吗

    牛勇和郝佳丽的关係算是正式確定下来。
    以前两人秀恩爱的时候还会有所避讳。
    经这么一闹，两人算是彻底毫无顾忌，每天下午都能看到郝佳丽標誌性的红色跑车停在镇政府门口。
    以前这辆跑车是黄一天的专驾。
    现在却变成了接送牛勇的专车。
    车还是那辆车。
    女人还是那个女人。
    车上坐著的男人却变成了另外一个。
    每次郝佳丽戴著墨镜坐在车里等牛勇的时候总会听到镇政府的人议论：
    “这女人真不要脸！”
    “听说她是插足牛副书记恋情的小三！”
    “自己有男朋友还要去勾引別人男朋友！”
    “现在的年轻姑娘真是没底线！”
    …….
    有时候郝佳丽真想从车上跳下去撕烂这些人的嘴，但一想到自己和两个男人之间的风流軼事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她实在不愿让这段三人行的恋情再添新佐料，便只能忍。
    这口气憋在心里一直无处发泄，等到牛勇上车一起回家的时候就忍不住抱怨几句，“为了跟你在一起，我的名声全毁了！”
    这话头一次说的时候，牛勇还会安慰两句。
    说得多了，他心里很是厌烦。
    最近一段时间，牛勇在镇政府的地位一落千丈。
    以前人家看得起他，主要是看在他未来老丈人的面子上，现在都听说他跟局长千金分手了，一个个幸灾乐祸背地里笑话他“傻逼！”
    可不是傻逼吗？
    放著好好的领导女婿不做，偏偏找了个做生意的女老板？
    郝佳丽这样的稍有姿色的年轻女老板满大街都是，真要是当了大领导主动送上门睡的都得排队。
    牛勇居然为了一朵放弃一整个园？
    你说傻不傻？
    確实傻！
    现在连牛勇自己也这么觉得。
    他心里早就后悔当初不该跟局长千金分手选了郝佳丽，就像大家说的那样，像郝佳丽这种女老板满大街都是，自己图什么？
    偏偏郝佳丽还觉得跟自己谈恋爱受了莫大委屈。
    一路上，任凭郝佳丽抱怨不停，牛勇一言不发。
    回到家，两人都憋了一肚子气。
    郝佳丽一把抓住牛勇控诉：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你们镇政府那帮人整天在背后詆毁我，你好歹是领导，就不能想办法堵住他们的嘴？”
    牛勇心中耻笑，“真是个不懂官场的傻缺，领导要是整天为了流言蜚语大动干戈，在下属面前还有威信吗？”
    但他脸上没有表露半分，搂著郝佳丽把她往臥室床上带，边走边哄道，“放心吧，找机会我一定帮你出了这口恶气。”
    嘴里说著话，眼里的欲望忍不住泄露。
    郝佳丽心情不佳哪有兴趣跟他干那事？
    一把推开他的手，“我还有事，出去一趟。”
    说完，冷著一张脸转身出门。
    牛勇一肚子邪火被泼冷水眼神倏地变冷，觉得郝佳丽实在太不识抬举！
    真以为他不知道女人跟黄一天同居两年那玩意早被戳烂了，居然还板著脸在老子面前装圣女？
    正心中恼火，臥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长相清秀的小姨子郝佳美脑袋伸进来冲他笑：
    “姐夫，你是不是惹我姐生气了？”
    看到郝佳美的笑脸，牛勇心情好不少，冲她敷衍摆摆手，“没生气，你姐有事出去忙了，我一会去接她。”
    郝佳美笑盈盈进门：
    “姐夫，我姐是真心爱你，以前那个前男友整天被她如狗一样呼来骂去，你来了，她变温柔多了。”
    郝佳美嘴里说著话，身体靠近牛勇，用肩膀碰了碰他的身体，眨巴著一双杏仁眼撒娇：“姐夫你別跟我姐生气了好不好？”
    牛勇心思微动，“老子凭什么为郝佳丽守身？老子能睡的女人实在太多了，比方说眼前的小姨子。”
    他故作无意伸手揽住郝佳美的肩膀，温柔声音说，“你放心，我跟你姐感情好著呢，你就別瞎操心了。”
    男人略显粗糙的大手按在肩膀上，郝佳美身体忍不住微微一颤，心里明明小鹿乱撞脸上却装得若无其事：
    “没事就好，我知道你跟我姐才是真爱。”
    说完，郝佳美转身离开。
    牛勇盯著女人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不可捉摸笑意。
    郝佳美跟郝佳丽比起来就像个弱智。
    这种女人只需多说几句好话就能骗上床，也不知道这丫头还是不是处？
    郝佳丽可能做梦也想不到，她好不容易抢到手的男友根本没有任何道德底线，把他带回家相当於引狼入室。
    赵心怡最近一直缠著黄一天。
    美丽的女人叫红顏祸水。
    男人长得太帅亦是原罪。
    赵心怡仗著自己手里握有黄一天和他关係不一般的证据，有事没事一个电话把他叫过来，陪她吃饭，陪她逛街。
    有时候甚至上班时间把自己的工作甩到黄一天办公桌上，比领导更强硬的態度指使他，“把这份材料弄好，下班之前交给我。”
    同事们看见觉得奇怪，问黄一天，“一枝凭什么把你当佣人使唤？”
    黄一天总是好脾气笑笑，说，“女人嘛，宠著点也是应该的。”
    同事闻言一脸八卦追问，“你该不会跟一枝谈恋爱了吧？”
    黄一天沉默不语。
    沉默等同於默认。
    同事纷纷围过来劝他：
    “你可不能因为感情受到伤害就隨便找个女人谈恋爱啊，一枝在咱们镇政府大院的名声你又不是不知道，这种女人绝对不適合当老婆。”
    听了这话，黄一天通常会表现出一副生无可恋表情，回一句，“女人不都一样嘛，反正跟谁谈都差不多。”
    同事哑然。
    一个个用同情眼神看向他，觉得他被上一段感情伤害得太深，显然已经不再相信世间有真情。
    后来赵心怡下班过来找黄一天一块走的时候，同事们都盯著两人的背影嘖嘖摇头，觉得黄一天这是刚从前女友的火坑里出来又跳进了赵心怡的深坑。
    赵心怡装著很清纯，其实谈过不少的男朋友，所以无论黄一天还是赵心怡都不是没经验的男女，如果不是黄一天控制，两人在一块难免做一些恋爱男女该做的事。
    赵心怡躺在男人怀里，扬起幸福脸庞问：
    “你是真心喜欢我吗？”
    黄一天的回答让她非常满意，“当然是真心喜欢你，要不然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
    紧接著黄一天问她，“你会跟我结婚吗？”
    赵心怡脸上露出羞涩表情，抬起粉拳轻轻捶在男人身上，“好好的干嘛提结婚啊，咱们还年轻多玩几年不好吗？”
    黄一天听懂女人话里的意思，“玩几年之后再结婚是吗？”
    赵心怡咬著下嘴唇不说话。
    於是黄一天不再追问，叫赵心怡把两人在一起的亲密合照发给自己。
    毫不设防的赵心怡並未多想当场点击图片发送。
    有时候，黄一天也会主动问女人：
    “你爱我吗？”

 第38章 四面楚歌

    赵心怡每次和黄一天在一起，心情非常的愉悦，面对男人的询问都会大声说：
    “喜欢，你就是我最爱的人！”
    听到这句话，黄一天笑了。
    饲料厂那块地的拆迁款迟迟不到位，牛勇压力山大。
    当初是他在领导班子会议上拍著胸脯保证会从市里弄到补偿款，没想到人算不如天算，自己和郝佳丽的恋情被女友发现，两人彻底断了。
    没了前女友的局长父亲撑腰，他去市里跑了好几趟爭取资金却寸步难行。
    直到此时，牛勇才真心后悔！
    为了弄到资金，他也曾跑到前女友何佳莲单位痛哭流涕下跪求复合，结果却被何佳莲当眾狠狠煽了一耳光，指著他的鼻子撵他滚，说这辈子也不想看到他！
    牛勇眼见复合无望，怀著侥倖心理去找以前女友老爸在酒桌上介绍给自己认识的那些领导。
    有些领导连电话都不接更別提见到本人，还有些领导虽然见了面却张嘴就说难办，总之他在市里低三下四求半天一分钱没要到。
    拆迁款迟迟不到位，老百姓高喊著镇政府领导言而无信，一群人再次挑起事端。
    这一次连饲料厂投资商老王也跟著一块闹。
    因为他最近一段时间在负责项目的牛勇副书记身上砸了不少钱，万一项目黄了，岂不是血本无归？
    此时的牛勇说他是四面楚歌也不过分。
    每次灰头土脸地从市里回到镇政府大院，下属们表面恭敬背地里看他的眼神却露出鄙夷。
    “明明没本事从市里要到钱，还当眾拍胸脯夸海口，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以前只觉得牛副书记横刀夺爱抢人家女朋友人品不行，现在看来他的政治智商比人品更差！”
    “这种人也配下来掛职当镇政府副书记？到下面村里掛职村副书记都不够格！”
    ……
    周围人的閒言碎语不是没传到牛勇耳朵里，换做以前的火爆脾气他早忍不住把背后说閒话的人揪出来怒批一通。
    但现在！
    他身心俱疲。
    恨不得让时光倒回自己刚下来掛职的时候，如果可以回到从前他一定会好好维护跟前女友的感情，哪怕郝佳丽是个仙女他也不会多看一眼。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种瓜得瓜，种豆得豆！
    牛勇一个月前种下的因，终於结了果。
    这天黄一天正在丁三强办公室匯报工作，期间丁三强接了个电话后笑容灿烂，衝著电话不停说，“很好！很好！”
    黄一天心里奇怪，但忍住没问。
    下属跟领导相处时，领导说什么听什么，绝不能多嘴去问，这是规矩，也是下属该遵守的本分。
    但丁三强放下电话主动说，“东湖村胡书记的电话。”
    “哦？”黄一天闻言眼眸微动。
    丁三强从老板椅上站起来，冲黄一天摆摆手，“今天的工作就匯报到这吧，你现在跟我一起去饲料厂项目工地，又闹起来了！”
    最近几天关於饲料厂工地不停闹事的消息一直在传。
    从丁三强的態度能看出今天闹的动静应该很大，否则也无需他这位洪合镇政府主持工作的副书记亲自出场。
    去饲料厂工地的路上，黄一天从丁三强口中得知事情原委：
    就在一个小时前，牛勇带人去找饲料厂的投资商老王商议，“能不能请老王垫资一部分，让项目先转起来。”
    老王一听这话当场就炸了！
    指著牛勇的鼻子叱骂：
    “当初要不是你这个笨蛋拍著胸脯保证肯定能弄到一百多万的拆迁补偿款，我会天天好酒好菜伺候著，还给你送了那么多东西？”
    “现在你拿不出钱来又想回头从我这里套钱，你真当老子是隨便耍弄的主？今天你要是不给老子一个交代就別想走！”
    牛勇见老王翻脸也急了。
    指著老王鼻子叫囂：
    “又不是我叫你请我吃饭喝酒给我送东西，饲料厂项目是你投资又不是我投资，我好歹已经给你弄来了三十万，你凭什么一毛不拔？”
    老王叉腰跟他吵：
    “你要是没本事就別负责饲料厂项目！要不是你耽误这么长时间说不定项目早完成了，还能拖到现在？”
    “你知道我这项目停工一天要损失多少钱吗？这笔帐我还没找你算你居然还敢跟我蹬鼻子上脸？”
    一提到钱，牛勇更恼火：
    “是我不想弄钱吗？现在上头不同意拨款我有什么办法？但凡我能弄到钱我也不会来找你出钱？”
    老王反唇相讥：
    “你没本事弄到钱还赖別人？我看你就是个废物！这项目要是黄主任负责早成了，现在全被你毁了！”
    听到老王把自己和黄一天相提並论，牛勇气得不行，衝动之下动手推了老王一把，“少拿我跟那废物比！”
    老王是谁？
    纵横商场数十年还从没被人当著那么多人的面动手，一气之下衝著手下人怒吼一声，“给我打！”
    牛勇身边只有一个下属，饲料厂是老王的地盘，周围全是他的人，双方动起手来牛勇很快被打得只有求饶的份。
    按说老王的人动手打了人，从常规的逻辑上来说，牛勇应该是报警解决，但他背地里收了老王不少好处根本不敢报警。
    也是牛勇运气太差。
    好不容易从老王办公室逃出来，一出门正好跟要个说法的老百姓碰了个正著。
    领头的村党支部胡领导的弟弟一眼认出牛勇赶忙一把拉住他胳膊：
    “大家快来看啊！”
    “就是这个信口雌黄的牛领导，害大家拆迁款到现在都没拿到！”
    “大家说这种骗子该怎么处置？”
    群情激愤的百姓毫不犹豫齐声高喝，“打死这个浑蛋！”“打死这个傻逼！”“打死这个吹牛逼的骗子！”
    在上百名群眾的围攻下，倒霉的牛勇刚挨的那顿打只能算是开胃菜，他被围在中间被愤怒的群眾一拥而上被打得伤横累累。
    丁三强和黄一天赶到现场的时候就看到牛勇身上的衣服被扯得稀巴烂，连脚上的鞋子都没了。
    整个人蜷缩在地上像煮熟的龙虾呈s形。
    饲料厂工地上发生了群眾集体痛打牛勇的事件，丁三强作为主持工作的领导记肯定要亲自处理。
    他叫人给牛勇找了一身乾净衣服换上，冷脸带著牛勇回到镇理，宣布召开紧急会议处理此事。
    时隔一个月。
    同一个会议室，同样是商討如何处理饲料厂项目问题，当初目中无人意气风发的牛勇变成了一个不敢隨便说话的哑巴。
    会议一开始。
    丁三强问，“牛副书记，请你讲一下饲料厂工地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那帮上访群眾会对你动手？”

 第39章 听谁的

    牛勇脸色难看极了。
    他蠕动著受伤的嘴唇，低声回答：
    “市里的资金一直没到位，那帮老百姓心里有火，他们是把我当成了出气筒。”
    听牛勇主动提到市里的资金，丁三强眼眸闪过一丝凛冽。
    但他表情管理很到位，故意露出惊讶表情问：
    “这都一个月了，市里的资金还没到位？”
    “我记得牛副书记当初可是拍著胸脯说一百万的资金对你来说小事一桩。”
    “牛副书记，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资金现在还没到位？”
    丁三强这番话引起会议室里眾人不约而同一声嘲笑。
    牛勇羞得差点把脸埋进裤襠。
    他当然不能说因为自己被局长女儿拋弃才会弄不到资金，只说：
    “现在市財政资金紧张，一时半会可能拨不出钱来，但我从本地企业家郝佳丽手里借了三十万应急，希望镇財政把这笔钱还给她。”
    丁三强脸色冷下来。
    他抬起手指敲了敲桌子，当眾质问牛勇：
    “牛副书记我没听错吧？”
    “你说你连一分钱都没从市里要回来？”
    “还想著让镇財政帮你还上你借来的款子？”
    儘管丁三强说的全是大实话，但牛勇听在耳里特別难受，他甚至觉得丁三强故意当眾用这个问题羞辱自己。
    的確！
    大家都看出丁三强话里话外故意挤兑牛勇没准备给他留半点情面，但…..大家心里对丁三强此举不仅不反感倒是觉得很爽！
    要知道最近一段时间，这位掛职的牛副书记可谓春风得意。
    抢了別人的女朋友不说，整天在镇政府大院摆出领导派头颐指气使。
    他经常掛在嘴上的一句话就是：“老子在市机关干了三年什么没见过？什么不知道？”
    行行行！
    您是官场万事通，您什么都见过，什么都知道，我们这些乡下干部根本没资格陪您聊天行了吧？
    此时再看牛勇被打成猪头的那张脸，在场的领导们谁不是心里偷著乐，“什么玩意？屁本事没有整天充大佬，你也有今天？活该！”
    丁三强重重嘆了口气，说：
    “各位，我觉得饲料厂项目绝不能再让牛副书记这样瞎搞了，否则这个项目可就真毁了，大家觉得呢？”
    此言一出，牛勇倏的抬头。
    “丁书记，你什么意思？”
    丁三强看了他一眼，耐心解释：“牛副书记，饲料厂到你手里负责一个月乱七八糟，万一再出什么问题你能负责得起吗？”
    牛勇嘴巴张开像要说什么，终究一个字也没说出口。
    丁三强看出他心里不情愿，主动提议：“这样吧，在座同意牛副书记继续负责饲料厂项目的请举手。”
    底下一片清净。
    没有一个人举手！
    正发愣的牛勇反应过来刚想举手被丁三强阻止：“行了，既然大家的意见一致，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
    牛勇急了！
    “丁书记，不能这样。”
    丁三强反问：
    “那你想怎样？你要是现在去市里把一百万的拆迁款弄回来，这项目还是交给你负责，你能吗？”
    答案刻在牛勇心里：不能！
    他不得不再次闭上嘴巴。
    丁三强冲他看了一眼，继续说：
    “上次的会议大家都还记得吧？牛副书记亲口说，如果他负责饲料厂项目出现任何问题，他个人负全部责任！”
    “关於镇政府对牛副书记的处理意见，我们稍后再討论，大家先把饲料厂这个烂摊子接下来由谁接手的问题討论清楚。”
    底下鸦雀无声。
    在眾人眼里，曾经是一块大肥肉的饲料厂如今成了一个大麻烦。
    之前就因为这项目折了一个李家瑞和王老板，现在又因为该项目弄得牛勇顏面尽失，谁还有胆子接手这个破项目？
    丁三强双目扫视全场见几乎所有人都垂下眼敛心中有数。
    他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黄一天：“黄主任，你年纪轻，对项目工作有经验，要不然……”
    虽然丁三强话没说完，但在座眾人全都听出他话里的意思是希望黄一天能接替牛勇继续负责饲料厂项目。
    黄一天吭声，面露难色。
    丁三强眼神立马看向镇长吴晓树。
    吴晓树倒是机灵，立刻反应过来笑眯眯对黄一天说：
    “黄主任，按说你是项目办主任，镇上的大项目都该由你负责，当然囉，饲料厂项目的確出了很多状况，处理起来也很麻烦，但是能者多劳嘛，丁书记看重你，我们领导班子其他人也觉得这个项目唯有你接手才放心，你说呢？”
    吴晓树囉囉嗦嗦一番话让周围人都不由自主看向黄一天，想要看看这位年轻的项目办主任到底会选择迎难而上还是临阵退缩。
    牛勇也在偷偷观察黄一天的反应。
    他觉得黄一天肯定会拒绝，毕竟现在的饲料厂项目就是个烫手山芋。
    没想到。
    下一秒他听到黄一天透著无奈声音发言：
    “丁书记，吴镇长，非常感谢两位对我的信任，吴镇长说得对，身为项目办主任把所有项目服务好的確事我的本职工作，但是饲料厂项目实在问题太多，如果我要接手负责，我希望…..”
    话没说完，吴镇长在一旁积极响应，“你有什么条件儘管提，只要不违规不违法，领导班子都会考虑。”
    丁三强也说：
    “你有什么需要镇政府领导提供帮助的地方儘管提，只要能把项目做好，我们一定帮你排除万难。”
    连一直坐在旁边不发一言的秦海忠也跟著附和了一句，“是啊黄主任，只要能把工作做好，有任何条件你都可以提。”
    黄一天心里明白：
    在场所有人之所以表现得如此积极都是担心万一自己不答应接手项目，这个倒霉项目会落到他们头上。
    他脸上笑了笑，目光转向丁三强说：
    “丁书记，其实我的条件只有一个，如果要我继续负责饲料厂项目，我希望牛勇副书记协助我的工作！”
    此言一出，眾人譁然！
    尤其是当事人牛勇，激动之下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黄一天你什么意思？你想让我一个镇党委副书记协助你？你脑子有病吧？”
    黄一天一拍桌子冲他反驳：
    “牛副书记把饲料厂项目弄得一团糟难道不该协助我收拾这个烂摊子吗？如果牛副书记不同意协助我的工作，这个项目还是由你负责到底吧！”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过了好一会。
    丁三强先发声：
    “这样吧，既然牛副书记不同意协助黄主任的工作，我们大家还是举手表决，赞成牛副书记协助黄主任工作的请举手。”

 第40章 作风问题

    这一回，底下哗啦啦竖起一大片手臂。
    除了牛勇本人，其他领导班子成员全都高高举起手臂。
    牛勇觉得自己就像个笑话。
    他本是从市里下来掛职的镇党委副书记，现在却成了协助镇政府项目办主任工作的副手？
    这事要是传出去，哪还有脸面见人？
    偏偏这个决定还是洪合镇领导班子会议上做出的集体决定，他根本没有半点反对的余地。
    所以他从现在开始竟成了协助黄一天工作的副手？
    此时的牛勇心中痛恨自己目光短浅为了郝佳丽放弃局长千金，如果自己现在仍是局长未来女婿，这帮乡下干部怎么敢如此作践他？
    同时他也痛恨黄一天！
    如果不是黄一天把他和郝佳丽在一起的事告诉前女友，他又怎么会被女友发现脚踩两只船？
    “黄一天！老子早晚剁了你！”牛勇咬牙在心里发狠。
    日子往前几天。
    镇政府又出大新闻：
    县委决定对洪合镇领导班子进行调整。
    一把手书记的备选人分別是丁三强和秦海忠；提拔一位副镇长的人选竟是在党政办李主任和项目办主任黄一天之间產生。
    消息一出，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有人说，此次选拔一把手书记，秦海忠就是个陪衬，上头早就定了丁三强，否则也不会让他先主持工作。
    也有人说，秦海忠上头的关係过得硬，丁三强估计不是他的对手。
    关於副镇长的人选，议论声更是络绎不绝。
    虽说黄一天这几年工作认真，成绩显著，但很多人心里对他获得提拔机会相当不服气，在按资排辈的机关，黄一天实在太年轻了。
    党政办李主任今年四十出头，在办公室主任位置上熬了近十年才得到提拔副科级的机会，他黄一天凭什么？
    就凭他身后有丁三强做靠山？
    这不公平！
    黄一天心里的想法跟大多数人如出一辙。
    他对自己获得此次提拔机会同样觉得心虚，於是找到丁三强说出心中忧虑：
    “丁书记，我提拔项目办主任不到一年，现在又要参与选拔副镇长的竞爭，会不会升太快了？”
    丁三强闻言笑了。
    还有人嫌自己升官快？
    看出黄一天是真担心，丁三强安慰他，叫他放宽心。
    丁三强对黄一天掏心掏肺：
    “在官场呆久了很多人都是利益至上，但你我的关係不一样。”
    “上次要不是你鼎力相助我丁三强的仕途早毁了，在我心里，我拿你当自家亲侄儿，为你多考虑一点也是应该的。”
    “实话跟你说，虽说这次选拔副镇长是党政办李主任跟你一块竞爭，但我心里更偏向你能进步，在这个节骨眼上里一定要打起精神以防万一。”
    丁三强的话让黄一天很感动。
    他在本地人生地不熟，丁三强就像是一盏明灯指引他前进方向，教他为人处世，教他工作方法，还处处为他考虑。
    哪怕是为了领导这份真心期盼，他觉得自己也该拼尽全力博一博。
    “老领导您放心，我绝不辜负您的期望。”黄一天说。
    丁三强欣慰点头，顺便提醒他：
    “李主任在镇政府大院工作多年，算是机关老油条，表面看著老实其实不然。”
    “他身为党政办主任却能左右逢源跟几位主要领导班子成员都能保持不错的关係，你要小心他背后耍手段。”
    黄一天郑重点头。
    每逢机关有人事调整变化的时候，往往会诸多新闻叠出。
    基层官员得到晋升机会不容易，好多人挤破脑袋才得到的提拔机会往往被身边居心叵测的小人耍阴谋夺走，类似的故事屡见不鲜。
    丁三强的未雨绸繆並非空穴来风。
    就在他跟黄一天谈话的时候，秦海忠正一个人静静坐在办公室边抽菸边想著用什么法子才能阻止黄一天顺利提拔。。
    自从上次利用王老板扳倒丁三强和黄一天的计划失败后，他已经蛰伏已久。
    对於自己和丁三强两人最终到底谁当书记，秦海忠心里没底，毕竟老领导因为上次的事对自己很失望。
    但黄一天是丁三强的人。
    绝不能让黄一天如愿提拔副镇长！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哪怕党政办李主任算不上秦海忠圈內人，秦海忠也愿意不遗余力帮他一把。
    心中筹谋妥当，秦海忠一个电话把党政办李主任叫到自己办公室。
    李主任也是个人精。
    他深諳秦海忠和丁三强之间表面和谐背地里你死我活的关係，这次跟自己竞爭副镇长职位的黄一天是丁三强的心腹下属，让他觉得很不安。
    打从消息出来，他一直期盼著秦海忠的电话，因为放眼整个洪合镇政府大院能有实力跟丁三强对抗的只有秦海忠。
    电话终於来了！
    听秦海忠在电话里说，“李主任，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李主任放下电话后几乎是飞奔过去。
    一进门冲秦海忠点头哈腰，一副合格的听话下属表现，“秦主席，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秦海忠没搭理他，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坐！”
    李主任见秦海忠面色阴沉，脸上笑容微微一滯，赶忙满脸堆笑在领导指定的位置上坐下来。
    秦海忠接连吸了几口手里的烟，將还冒著火星的菸蒂用力掐灭在菸灰缸里，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才抬眼看向李主任。
    “叫你来，是为了你提拔副镇长的事，有什么想法？”他问。
    李主任一对眼珠在眼眶里滴溜溜转，思忖片刻才斟酌词句说：
    “我觉的这次提拔副镇长我成功的机会不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副镇长的职位是丁书记为他老下属准备的。”
    说完，李主任目光纹丝不动盯著秦海忠那张脸，想要从他脸上的表情变化里窥透他內心所想。
    秦海忠闻言，笑了笑，一脸的不屑。
    “李主任，今天我既然叫你来，就是想听真心话，你要是愿意主动放弃竞爭副镇长职位那我没话说…..”
    秦海忠话没说完，看见李主任急忙从椅子上站起来：
    “秦主席您別误会，我怎么会愿意放弃竞爭呢？我就是担心自己实力不够，后台又没有人家硬…..”
    李主任说著说著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那句“后台没有人家硬”的时候几乎声如蚊吶，只能让他和秦海忠两人听见。
    秦海忠看一眼满脸急切的李主任，心里有了底。
    他冲李主任压压手，“坐下说吧。”
    “哎。”李主任应一声重又坐下。
    秦海忠微微坐直身子，对李主任说：
    “领导提拔干部最看重选拔对象的品德，黄一天跟那个郝佳丽谈恋爱的事人人都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又跟我小姨子赵心怡打得火热，这是很严重的作风问题！”

 第41章 主动放弃提拔

    说到这，秦海忠象徵性地敲了敲桌面，接著说：
    “上次李家瑞举报黄一天受贿过於急躁，证据链还没成形急著出手当然会失败，所以这一次李主任一定要吸取教训。”
    “黄一天身上不乾净是肯定的，他当了这么长时间的项目办主任绝对不可能干净，丁三强是他的顶头上司，所以丁三强也乾净不到哪去。”
    “不过，没有证据的话咱们不能乱说，尤其你现在跟黄一天是竞爭对手，有些事从你嘴里说出来容易被人误会，最好能找一个跟黄一天有过节的人，比方说牛勇副书记……”
    ……
    秦海忠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被李主任牢牢记在心里。
    虽然秦海忠並没有直接教他到底该怎么做，但话里话外却早已把斗爭的方式方法说的相当透彻。
    首先，秦海忠希望他从作风问题上对付黄一天；
    其次，秦海忠希望他採用借刀杀人的手段，而牛勇就是那把刀。
    从秦海忠办公室出去之前，李主任郑重其事站在秦海忠面前对他九十度鞠躬，满脸感激承诺：
    “秦主席，无论这次我能不能竞爭上副镇长，您都是我铭记於心一辈子的恩人！”
    秦海忠对这套话术早已免疫。
    官场中人演戏是本能。
    別看李主任这会站在自己面前一副感恩戴德的表现，哪天两人遇上利益相悖的事他肯定翻脸。
    这就是官场！
    人人都是戴著面具的好演员！
    其实两人心知肚明。
    秦海忠心里的想法是：
    但凡丁三强推荐提拔的人他都会出手阻碍，无论竞爭对手是谁，他绝不能眼睁睁看著丁三强的小圈子实力变强。
    李主任心里想的是：
    只要有利於我晋升成功，我管你什么目的，你秦海忠有本事帮我打败黄一天，你就是好人！
    从秦海忠办公室出来后，李主任立刻去找牛勇。
    牛勇心里恨极了黄一天。
    瞧见有人来找他共同对付仇人，他高兴得差一点跳起来，当即答应协助李主任共同扳倒黄一天。
    却不知，秦海忠心里並未把扳倒黄一天的希望寄托在李主任和牛勇两人身上。
    他在李主任走后便拿起电话打给赵心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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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警告黄一天，叫他主动放弃副镇长职位的竞爭，否则你就拿著那些照片去公安局告他！”
    赵心怡满口答应。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对秦海忠来说，赵心怡是他筹谋已久对付黄一天的真正底牌。
    他不信黄一天会为了一个副镇长的职位寧可身败名裂。
    对赵心怡来说，她觉得自己控制黄一天小菜一碟。
    最近一段时间，仗著自己手里那几张照片，她把黄一天当条狗呼来喝去，看到一个帅气的男人如此听话，內心很得意。
    这天晚上。
    赵心怡懒洋洋靠在床头对黄一天说，“明儿你自己去跟领导说一声，主动放弃副镇长的竞选，你做个办事员就可以了。”
    正穿衣服的黄一天回头看了女人一眼，像是早料到她会整这一出，淡定口气问，“为什么？”
    赵心怡秀眉微蹙。
    “叫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为什么？”她冲黄一天吼。
    黄一天脸上闪过一道阴霾。
    他不紧不慢整理好衣服，站在距离女人两米远的位置，依旧是淡淡口气：
    “这次选拔副镇长是丁书记好不容易为我爭取到的机会，我不能让丁书记失望，再说，到了位置上才能更好地把镇里的经济搞好，才能做大事。”
    赵心怡一听这话，乐了。
    她像以前一样拋出自己手里的底牌威胁：
    “黄一天你给我听好了！我是在通知你不是在跟你商量，你要是不答应我马上报警说你曾经猥琐我！”
    每次类似的情形一旦发生，男人心里再怎么委屈也会让步，但今天…….黄一天深呼吸一口气，用赵心怡从未见过的篤定眼神看向她说：
    “你想报警就报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
    赵心怡惊呆了！
    她以为这傢伙脑子坏了，难道不清楚自己报警的严重后果吗？
    於是衝著男人背影喊：“万一我报警你可是要吃亏的！”
    背对著她的黄一天不紧不慢撂下一句，“就算去坐牢也比每天被你当条狗使唤强，你想报警赶紧报吧，还等什么呢？”
    “我真报警了！”
    赵心怡掏出手机拨了110三个数字，本想威胁黄一天回来，没想到这傢伙毫不犹豫打开门，出去。
    气的赵心怡对著电话喊，“我要报警！有人猥琐我！”
    电话那头传来110接警员严肃的声音，“女士您好，请问您目前位置？猥琐您的人叫什么名字……..”
    县委组织部下来考察推荐提拔干部前一天。
    黄一天在办公室被身穿制服的警察带走调查，据说是涉嫌一桩“猥琐案”，举报他猥琐的人就是本单位同事——赵心怡！
    消息一出镇政府大院如同发生一场八级地震。
    “黄主任猥琐赵心怡？”
    “这消息也太惊悚了！”
    “红顏祸水啊！”
    “这案子要是真坐实，黄一天可就被这狐狸精给害惨了！”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赵心怡早不报警晚不报警偏偏在黄一天要提拔副镇长的时候报警诬陷他？”
    “难道赵心怡是为了帮李主任上位？”
    “赵心怡平常跟李主任没什么交情，为什么要帮他？”
    “哦，我明白了！”
    终於又头脑灵活的主看透这场好戏背后的文章，一脸神秘问诸位看客，“你们说赵心怡在咱们镇政府大院最听谁的话？”
    “秦海忠唄，谁不知道赵心怡是秦海忠小姨子。”
    “黄一天和李主任两人，秦海忠希望谁提拔副镇长？”
    此言一出，周围几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若有所思表情。
    大家心里的猜想如出一辙，“原来是秦海忠在背后搞鬼！”
    还没完！
    黄一天被警察带走调查当天下午，之前脸面丟尽的掛职副书记牛勇突然向纪委实名举报黄一天作风存在严重问题。
    他的举报证据是：
    黄一天跟前女友郝佳丽藕断丝连又跟赵心怡热火朝天谈恋爱，他这种脚踏两只船的行为妥妥的渣男，作为领导干部就是严重作风问题！
    这个消息传出来，镇政府大院那帮看热闹的人嘴巴差点笑歪了。
    牛勇还有脸举报黄一天是脚踏两只船的渣男？
    真是要活活笑死了！
    他怎么有脸去举报？
    当初他当小三插足黄一天感情的丑事眾人皆知，现如今居然有脸倒打一耙往別人身上泼脏水？
    不要脸！
    不管怎么说，镇政府大院因为这两条突然爆出的桃色新闻一下子热闹起来，几乎每个办公室都在热火朝天议论。
    甭管镇政府大院多热闹，被带回公安局调查的黄一天表现一如既往的平静。
    当警察问他：“你是不是猥琐赵心怡？”

 第42章 谁举报谁倒霉

    他默默拿出早已准备多时的证据。
    他和赵心怡在不同场合的亲密合影，还有两人说情话的录音，足以证明两人之间存在恋爱关係。
    手里不止一段视频都有赵心怡对著镜头满脸甜蜜喊著，“我爱黄一天！我要跟我最爱的男人结婚生孩子！”
    铁一般的证据足以证明赵心怡口中所谓的“猥琐”不过是情侣间一时气愤的闹剧。
    经过一番商量后，警察决定先放黄一天回去，再找报案人赵心怡了解清楚情况，警告她不能乱报案。
    第二天，县委组织部考察组如期来洪合镇对此次选拔干部进行考察。
    在谈话环节，副书记牛勇再次表示自己强烈反对黄一天提拔副镇长。
    考察组的人问他反对理由是什么？
    他一脸义愤填膺揭发：
    “黄一天同志存在严重的作风问题！”
    “他一边跟前女友卿卿我我一边跟本单位女同事存在不正当男女关係。”
    “就在昨天他被单位女同事一气之下告到公安局，对於这种素质低下道德败坏的干部绝不能提拔！”
    考察组的人正想继续往下问，听到门外传来嘈杂声。
    外面的吵闹声实在太大，已经严重影响里面的谈话，考察组的人於是叫人开门出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不一会功夫，下属回来匯报：
    “组长，有个叫钟乐涵的老板带著她妹妹来找牛勇副书记，听说牛副书记在咱们这，就找到这来了。”
    正说话的牛勇一听到“钟乐涵”的名字嚇得脸都白了。
    心虚的他顾不得继续说黄一天的坏话，衝著考察组的人说，“我要说的都说完了，我该走了。”
    想走？
    哪那么容易？
    钟乐涵带著生病的妹妹堵在门口，正好逮住了急急忙忙出门的牛勇。
    她一把抓住牛勇胳膊，没说话之前先“啪啪啪”往他脸上甩了三个大嘴巴子，当眾指著他的鼻子痛斥：
    “你个忘恩负义的陈世美！害我妹妹生病住院你却躲在乡下跟別的女人卿卿我我，今天你要是不给我妹妹一个交代，我绝不会放过你！”
    钟乐涵原本有备而来。
    她不仅把妹妹带来了，还带了两个身强体壮的男下属，轻而易举把牛勇拎到眾人面前，逼著他向自己可怜的妹妹磕头道歉！
    在钟乐涵充满愤怒的控诉里，眾人才得知：
    眼前这位牛副书记竟是个不折不扣的渣男！
    这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不仅害一个好好的姑娘生病住院，还对自己曾经做下的事没有半点悔改之心！
    大家再联想起牛勇来到洪合镇后横刀夺爱把黄主任的前女友抢走还一次次当眾秀恩爱故意挤兑黄主任顿时觉得黄主任好可怜！
    被人横刀夺爱已经够可怜了，好不容易收拾心情跟赵心怡谈恋爱，又被这个阴险狡猾的女人骗得团团转！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傻子都能看出来赵心怡根本就不是真心跟黄主任谈恋爱。
    她不过是她姐夫秦海忠手里利用来对付黄主任的一颗棋子！
    倒霉的牛勇原本还想利用此次机会扳倒黄一天，却不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不仅没能办扳倒仇人反而害自己惹得一声骚！
    被钟乐涵这么一闹，牛勇原本就很差的名声在镇政府大院更加一落千丈。
    人要是倒霉喝口凉水都塞牙！
    就在牛勇因钟乐涵姐妹的到来胆战心惊，生怕对自己不利的传言会传到现女友郝佳丽耳朵里。
    更大的灾难已经降临到他身上。
    饲料厂投资商老王举报牛勇收受饲料厂老板贿赂十万元！
    消息一出，镇政府大院那帮人第一反应：又有热闹看了！
    对牛勇来说却是晴天霹雳！
    他做梦也没想到：
    前几天还跟自己在酒桌上哥俩好的老王竟会突然反水，把自己收了他十万块好处费的秘密说出来？
    牛勇觉得不可思议的事在老王看来很正常。
    商人重利！
    谁给他带来利益他就巴结谁。
    之前镇政府派牛勇负责饲料厂项目，他当然要巴结牛勇，但现在镇政府的风向变了。
    镇政府不仅安排黄一天负责饲料厂项目，还让牛勇一个副书记做他副手，这样的安排怎么看都像在打压牛勇！
    最重要是黄一天已经成为副镇长的推荐提拔人选之一。
    从种种跡象来看，黄一天是要被上级领导提拔重用啊！
    在老王的心里，黄一天是旭日东升的太阳即將迎来仕途新辉煌，牛勇则是日落西山过不了多久必將沉没黑夜。
    旭日东升和日落西山，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郝佳丽听说了老王举报牛勇受贿的消息时，立马慌了神！
    她在牛勇身上寄予太大希望。
    牛勇一旦出事不仅意味著之前的三十万打了水漂，还意味著自己最近这段时间在牛勇身上的时间、精力全白费！
    她立刻找到老王，一脸气急败坏质问：“王老板，你怎么能害牛勇呢？他那么全心全意帮你做项目。”
    老王当然不会告诉她：钟乐涵私下给了他一个大项目合作机会，条件就是让他和牛勇之间的齷齪勾当公诸於眾。
    他对郝佳丽说：
    “郝老板，你我都是商人，我给牛勇送钱是希望他给企业发展带来帮助，可现在他什么都没办成，项目如今是黄一天负责，你说我该巴结谁？”
    郝佳丽：“你要巴结黄一天也没必要出卖牛勇？毕竟牛勇当初为了让你的饲料厂恢復施工累死累活，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老王听了这话轻蔑一笑：
    “话可不能这么说，难道我没给牛勇好处吗？当时他说去市里给我爭取一百万资金，要我分他十万块好处费，现在他把我的十万块揣进兜里，一百万连个影子都没有，你说他这种行为算不算诈骗？”
    郝佳丽无言以对。
    牛勇拿了老王十万块的事她是知情的。
    当时还是她给牛勇出主意，“现在做生意哪有不拿回扣的？你给了老王一百万，他就该按照百分之十的回扣返还。”
    牛勇觉得这主意不错，第二天就跟老王提出要百分之十回扣的要求。
    老王著急拿到牛勇承诺的一百万，在一百万和十万之间他毫不犹豫自掏腰包把十万块的回扣先行垫付。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牛勇压根没本事从市里弄来一百万！
    郝佳丽脑子里快速运转：
    首先绝不能让牛勇因为这十万块出事，否则她的亏损比老王更大；其次一定要说服老王放弃举报牛勇，只有这样才能让牛勇躲过一劫。
    她当即摆出谈判姿態：
    “王老板，究竟怎样你才能不举报牛勇？”

 第43章 谈什么感情

    王老板听了这话眉毛一挑，眼含嘲讽看向郝佳丽：
    “看来郝老板对牛勇是真爱啊，都这种时候了还想著帮他呢？”
    郝佳丽没工夫跟老王废话，抬起做了美甲的手指叩两下桌面：“大家都是生意人，爽快点！提条件吧。”
    老王见状，笑眯眯开始提条件：
    “第一，你得让牛勇把拿了我的十万块还给我。”
    郝佳丽低头想了想，回覆：“没问题。”
    “第二，你得让牛勇再拿二十万算作给我的精神补偿。”
    郝佳丽脸上露出搵怒：
    “王老板还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什么都没干张张嘴就想要二十万，你这种行为算不算敲诈勒索？”
    老王闻言冲她两手一摊：“你们要是不答应就当我没说，刚才可是你让我提条件的。”
    郝佳丽脑子里思索片刻。
    眼下最要紧保住牛勇的镇政府副书记位置，只要老王不举报，用二十万买个平安倒也不是不行。
    於是她勉强答应：“行，给你二十万。”
    “第三……”
    老王刚开口说出两个字，郝佳丽气得怒骂：“你还有第三？做人不能太过分！你把我郝佳丽当冤大头了！”
    老王也变了脸，“你要是不想谈就滚，耍脸色给老子看你也配？”
    郝佳丽见老王说话口气比自己还硬，心里怒气翻滚却无可奈何，谁让她是求人的一方呢？
    无奈。
    只能逼著自己暂时咽下这口恶气，说，“你还有什么条件一股脑全都说出来。”
    老王冷哼一声，冲郝佳丽竖起一根手指头：“你们把土地拆迁补偿款一次性到位让我的饲料厂在边上的土地上无阻碍施工！”
    郝佳丽满脸震惊看向老王，差点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你说什么？一百万的拆迁补偿款你叫我们出？”
    老王一脸理所当然：“是！”
    郝佳丽肺都要气炸了！
    她终於看穿老王根本没有谈判的诚意。
    这傢伙提出的要求分明就是故意刁难，居然要她再出一百万当作拆迁补偿款？
    做梦去吧！
    郝佳丽寒著脸冲老王讥讽：“王老板还真敢想，一分钱不就想白的一百二十万，真当我郝佳丽是冤大头呢！”
    说完，看也不看老王拎起小坤包扬长而去。
    老王衝著她的背影喊了声“慢走不送！”语调里透著轻佻。
    郝佳丽气冲冲回到家。
    一进门看见牛勇那张写满晦气的脸，气得冲他吼，“看看你干的好事！要是因为十万块丟了乌纱帽，你这辈子就完了！”
    牛勇岂能不知此事事关重大？
    要是搁在以前，郝佳丽哪敢用这种態度对他？
    此一时彼一时！
    他压下心中不满对郝佳丽说：
    “老王举报我是因为我现在不负责饲料厂项目，只要负责饲料厂项目的黄一天说句话，老王肯定听他的。”
    说到正事，郝佳丽迅速整理好情绪：“黄一天说话真能管用？”
    牛勇点点头：
    “老王是个明白人，黄一天是丁三强的人，丁三强有很大可能要当一把手书记，不看僧面看佛面，黄一天说的话他一定会听。”
    郝佳丽反应过来。
    抬手指著自己鼻子问，“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求黄一天？”
    牛勇脸上露出尷尬表情。
    他握住郝佳丽的手：
    “我跟你一起去找黄一天，只要他愿意帮咱们的忙，以往的恩怨咱们就一笔勾销，你说好不好？”
    郝佳丽很想说“不好”，但是这两个字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知道眼下不是计较儿女情长鸡毛蒜皮的时候。
    先想办法保住牛勇的副书记位置，以后才有机会报復这帮落井下石的小人。
    她心里很快有了决定，“好！我跟你一起去找黄一天。”
    办公室里。
    黄一天看著前女友郝佳丽陪牛勇一起来找自己心中五味杂陈。
    人是感情动物。
    哪怕跟一条狗相处七八年也有割捨不断的情意，何况是曾经无数次负距离接触的前女友？
    “说吧，找我什么事？”他儘量平静语气说话，生怕泄露內心正在起伏的波澜。
    牛勇脸上挤出笑道：
    “黄主任，看在同事一场的份上你能不能帮我给饲料厂的老王说一声，只要他跟纪委的人改口说开玩笑，我以后一定报答他。”
    黄一天心里一顿。
    他耳朵在听牛勇说话，眼角余光却瞄向郝佳丽，寻思著，“难为她这么要面子的一个人竟然为了牛勇跑到自己面前来求情？”
    这样一想，心里隱约泛酸，再看牛勇那张脸越看越討厌。
    “我凭什么帮你？”
    他冲牛勇没好气道，“我提拔副镇长考察的时候你可没少说我坏话，现在还有脸跑我面前说这种话？”
    牛勇早猜到黄一天肯定会跟自己翻旧帐，忙撇清：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都是党政办李主任请我喝酒攛掇我举报你，冤有头债有主，你要算帐就去找李主任，跟我没关係！”
    黄一天脸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看向牛勇的眼神里多了几分轻蔑。
    看得出来，他打从心底里瞧不上这个政治智商堪称负数的傢伙。
    他慢条斯理对牛勇说：
    “要我给老王打电话也不是不行，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这种时候別说一个条件，就算十个八个条件牛勇也会答应，只要能保住官帽子叫他跪在地上给黄一天磕头喊爷爷都行。
    但黄一天接下来提出的条件却让牛勇很为难。
    黄一天说：“只要你实名举报党政办李主任涉嫌违纪违规，我可以帮你。”
    牛勇愣住了！
    举报李主任意味著得罪秦海忠，那傢伙可是洪合镇的地头蛇，他怎么敢？
    牛勇厚著脸皮跟黄一天软磨硬泡：
    “你能不能换个条件？只要不让我举报李主任，换什么条件都行。”
    黄一天见他不答应，一脸不耐烦冲他摆摆手，“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你走吧。”
    牛勇尷尬站在那不肯走。
    打从一进门，郝佳丽始终未发一言。
    她默默看著牛勇苦苦哀求黄一天，又看著黄一天趾高气扬对牛勇耍脸色，要说心里一点不后悔当然不可能。
    但自己选的路，跪著也要走完。
    “黄主任，你也太小气了吧，既然你有能力帮牛勇一把为什么不帮？好歹我对你有收留之恩。”
    郝佳丽不说话还好，一开口瞬间让黄一天心底深处隱藏巨大怨气的容器敲碎一个角落，源源不断的怨气从里面涌出来。
    “你收留我？”
    “郝佳丽你摸著自己的良心问问自己，如果不是你，我会跟家里人闹翻跑到这种小地方来？”
    “我们七年的感情抵不过这男人几天的甜言蜜语，你怎么还有脸说你对我有两年的收留之恩？”

 第44章 项目

    “我们恋爱七年，我一直把你当成未来的妻子，想著要跟你白头偕老，可你呢？牛勇出现后，你毫不犹豫拋弃我跟牛勇旧情復燃。”
    “身为男人，我头顶被人戴了绿油油的大帽子，当初你这么做的时候又將我的感受置於何地？”
    “你根本就不在乎我！现在牛勇出事，你还指望我帮忙，真当我黄一天是个任人欺辱的孬种吗？”
    黄一天说出以上这番话的时候一气呵成，中间连个停顿都没有，仿佛这番话早已憋在他心里许久，今天终於发泄出来。
    郝佳丽的脸色变了又变。
    像是有一大堆话要反驳最终却紧闭双唇一句话也没说。
    牛勇见黄一天撕破脸，急了：
    “姓黄的你別得意！你强干赵心怡的案子公安局绝不会放过你，就你这种小人想提拔等下辈子吧！”
    黄一天两眼刷地落到他身上，眼里透出的冰寒让牛勇不自觉身体一抖，就听黄一天带著浓浓不屑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到老子面前指手画脚？还是多想想该怎么跟纪委调查组的人交代你那十万块吧！”
    说曹操曹操到！
    黄一天刚提到“纪委调查组”的人，办公室门被人敲响，“牛勇同志在这里吗？”门外站著两位纪委的人。
    牛勇腿一软差点当场摔倒。
    黄一天伸手指向牛勇：“
    他在这。”
    纪委调查组的人径直走到牛勇面前，公事公办口气：“牛勇同志，现在有人举报你涉嫌受贿，请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
    牛勇嚇得脸都白了。
    他两眼呆呆看向郝佳丽像是有一肚子话要交代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郝佳丽亲眼看著牛勇被纪委的人带走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皮球瘫软下来，偏偏黄一天还在一旁幸灾乐祸：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牛勇的报应终於到了！哈哈哈……”
    郝佳丽恨不得衝上去甩黄一天两耳光，但她现在浑身无力连站都站不起来。
    此时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牛勇出事，否则自己之前费在此人身上的心血全完了！
    郝佳丽不知道自己是这么走出黄一天办公室，只记得自己出门的时候还不忘回头冲黄一天淬口唾沫，对他撂狠话：
    “就算你不帮忙我也有办法让牛勇洗刷清白，他以后还是副书记，而你不过是他的下属，你这辈子都別想爬在牛勇头上耀武扬威！”
    说完这句话，郝佳丽用力让自己挺直腰杆离开。
    从镇政府回企业的路上，郝佳丽心里已经做好打算，就按照她和牛勇之前商量的最后一招：
    “牛勇收下老王十万块一分钱都没贪，全都充当拆迁补偿款，包括之前三十万也是牛勇自掏腰包，这样一来，最起码能保牛勇平安从纪委出来。”
    她安慰自己，牛勇是一只值得长线持有的优质股，现在的投入是为了以后获得更大的回报。
    这样一想，她心里舒服多了。
    老王最近经常往项目办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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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来就对项目办主任黄一天点头哈腰敬烟討好，那態度简直比伺候亲爹还用心。
    黄一天跟他说：
    “老王啊，你这么大年纪用不著整天跑项目办，该办的事我一定会办，违反原则的事就算你天天来我也不会办。”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老王对黄一天的个性也算熟悉。
    听他这么说，赶忙笑道：“我没別的意思，就想跟你隨便聊聊，现在镇里能干事的人，还真的不多，你是一个。”
    黄一天不想跟他聊，拿话点他，“你儿子还在里面呆著，还不赶紧想办法把人捞出来？我可听说呆在里面滋味不好受。”
    提到儿子，老王果然变了脸色。
    他当著黄一天的面重重嘆了口气说：
    “我那个儿子眼睛长在头顶上识人不明，他要是早点跟黄主任您这样的青年才俊做朋友也不至於落到如今下场。”
    这话说的，黄一天倒是不知道该怎么接？
    老王满脸討好对黄一天说：“我知道你最近跟党政办李主任竞爭副镇长位置，只要你说句话我一定帮你。”
    黄一天摇摇头：
    “谢谢你的好意，我用不著。”
    他当然知道老王不会白帮忙，所以早早断绝了他企图利用这件事完成一桩官商交易的念头。
    老王盯著黄一天的脸瞧了老半天，好不容易確定他说的真心话，脸上忍不住露出一抹苦笑。
    “黄主任，我虽是生意人但我对你们官场那些事也算略知一二。”
    “这两年，无论是吴副县长还是丁书记，包括你黄主任，你们都是做实事的好干部，不像其他人整天都在想著玩弄权术混政绩。”
    虽然老王没指名道姓说那些玩弄权术混政绩的领导是谁，但那些人的名单同样装在黄一天脑子里。
    老王说著说著情绪激动起来：
    “饲料厂项目发生诸多问题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人为因素，镇上有些干部根本没把企业的发展当回事。”
    “要是人人都像黄主任一样把镇上的经济发展和企业的发展放心上，咱们洪合镇的经济早就突飞猛进。”
    说到这，老王掏心掏肺口气对黄一天说：
    “我是真心希望你能竞爭上副镇长的位置，李主任跟你比起来狗屁不是。”
    黄一天没想到老王会突然对自己推心置腹。
    要说心里没有半点感触也不可能，但他更想弄明白老王突然跑到自己面前演这么一出真情戏码所为何来？
    “王老板，你到底想说什么？”
    此言一出，老王脸上一怔。
    他立马意识到自己刚才那段自导自演的戏码对方並未入套，这让他脸上露出几分窘迫。
    “瞧您说的，我这不是有感而发吗？饲料厂项目有您黄主任保驾护航我才能放心，所以我是最希望黄主任提拔副镇长的人。”
    “黄主任要是愿意，我可以实名举报李主任贪污受贿，反正他这两年也没少从我们饲料厂薅羊毛，证据都是现成的，就等黄主任您一句话。”
    黄一天被老王这番话给惊到了！
    他倒是没想到老王为了巴结自己居然愿意破釜沉舟彻底得罪李主任？谁不知道李主任背后是秦海忠撑腰？
    面对老王堪称排山倒海的“善意”，黄一天脑子头一次有点转不过来。
    他觉得老王此举背后绝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如果他想用这种方式获得自己在饲料厂项目上的偏袒照顾根本不可能，因为自己打从一开始就明確了公事公办的態度。
    既然他什么都得不到，为什么迫不及待想帮忙把自己推上副镇长的职位呢？难道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老王看出黄一天心中踌躇，在一旁故意泄露重要信息：
    “等饲料厂项目做完，我准备在洪合镇再投资一个大项目，到时候还请黄主任多多关照。”
    黄一天诧异眼神看向他：
    “你要在洪合镇再投资一个大项目？”

 第45章 给你机会

    老王点头。
    黄一天看向老王的眼神顿时柔和了不少，能来投资，是好事，为了发展，个人的牺牲算什么。
    这就说得通了，敢情老王如此巴结自己是为了以后的大项目铺路。
    “王老板，谢谢你对我的欣赏，如果我能顺利提拔副镇长，一定会继续秉承公平公正原则帮你做好项目投资的服务工作。”
    老王一听这话脑子里也反应过来，“黄一天这是答应自己私下帮他对付李主任，力保他副镇长职位到手。”
    有些事看破不说破。
    老王目的达到，笑盈盈从黄一天办公室退出来。
    临走的时候意味深长说了句，“我就知道黄主任是值得信任的朋友！”
    后半句话他没说，“所以才会有更多有实力有势力的朋友对他付诸同等信任，不遗余力在背后帮他。”
    人这一辈子，靠虚情假意和阴谋诡计註定走不远，真诚才是必杀技，因为没有人会拒绝真诚。
    黄一天是真心敬佩丁三强，所以他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保护他；
    丁三强也一样，重要关头黄一天的付出让他感受到了对方的真心，所以他竭尽全力想要有所回报。
    老王纵横商场多年，见过太多的人情世故。
    唯独在面对黄一天的时候他打从心底里佩服这个年轻人，“此人胸怀宽广眼光卓越，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又过了几日。
    黄一天突然接到老王打来电话：
    “黄主任，刚刚接到消息，有位县领导要来饲料厂调研，你对这个项目最了解，能不能麻烦你来陪同调研？”
    黄一天觉得奇怪，“县领导来调研你该给镇政府办公室匯报，请他们安排领导陪同调研，怎么打电话给我？”
    老王忙解释：
    “此次来调研的县领导也是临时起意，她要是想让镇政府领导陪同还用得著我打电话？我估摸他是想微服私访。”
    这么一说，黄一天明白过来，应承道，“那行，我向丁书记匯报后立马赶过去。”
    老王在电话里一叠声阻止;
    “別別別，等你陪领导调研结束再向丁书记匯报不迟，万一走漏了风声领导生气可就难办了。”
    老王的分析倒也有道理。
    於是黄一天答应：“听你的。”
    放下电话。
    黄一天骑著电动车直奔饲料厂工地，离老远就看到老王正站在工地大门口翘首以盼.
    看见黄一天过来，忙迎上去：
    “黄主任辛苦了！”
    黄一天皱眉问，“到底是哪位县领导来咱们这微服私访？”
    老王扭头四处看一圈，这才把嘴巴靠近黄一天耳旁，低声说，“县委组织部的韩部长来了。”
    黄一天脸上露出惊讶表情，“韩部长？”
    他还记得上次韩部长来洪合镇调研被东湖村的上访百姓包围起来，还被砸伤了额头，她居然还敢来？
    “韩部长怎么突然想到饲料厂调研？”
    “也不是突然想到来调研，是我最近正准备投资的项目引起了她的兴趣，所以想来现场看一看。”
    老王嘴里说著话，从隨身携带的黑色皮包里掏出一份《项目发展纲要》递给黄一天，冲他努努嘴：
    “听说你是盛京大学的高才生，你帮我看看这份发展纲要行不行？”
    黄一天接过厚厚的材料看起来，看著看著眉头不自觉紧皱。
    老王：“这份纲要有什么问题吗？”
    黄一天：“这份发展纲要规划得很不错，但很多地方脱离实际，比方说咱们县的劳动力、生產原料、土地资源並没有那么优越，拋开现实谈规划给人一种空中楼阁的感觉。”
    王老板一听，眼睛立马亮起来。
    他一拍大腿对黄一天讚不绝口：
    “我就知道请你这个高才生帮忙看看准没错，难怪丁书记总夸你是镇政府知识最广的年轻干部，我明儿就找专家把这份规划…..”
    话没说完听到身后传来年轻姑娘清脆声音：
    “黄一天，王老板，你们早到了？”
    两人寻声回头，首先映入眼帘是一位身穿深色西服套装，看起来约三十多岁的女人，仔细一看不是韩部长还能是谁？
    刚才喊话的却是跟在她身后的周雅琴？
    看到周雅琴出现在这里，黄一天脸上露出疑惑，最重要她看起来跟韩部长好像关係很熟？
    黄一天打量韩部长和周雅琴的时候，韩部长也在笑盈盈盯著他看，眼神像是探照灯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看了一圈，主动开口：
    “你就是洪合镇政府项目办的黄主任吧？”
    毕竟是县领导，黄一天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连忙摆出恭敬姿態：
    “您好韩部长，您叫我小黄好了，有什么指示您儘管吩咐。”
    此时的黄一天再怎么聪明也很难一下子看破这局面，县委组织部长突然决定来饲料厂微服私访，身边只有一名下属和开酒店的周雅琴？
    到底什么情况？
    这会说什么都不合適，黄一天习惯把自己当成背景板站到一旁。
    韩部长却笑盈盈看著他，问：“你和王老板刚才在说项目的事吗？”
    黄一天恭声回答：“是。”
    韩部长今天就是为了这个项目来的，她伸手拿起那份发展纲要，“说说你的看法？”
    黄一天心中一紧，赶忙捋了捋思路匯报：
    “韩部长，这个项目总投资五个亿，一期建成可容纳附近老百姓上千人就业，还能成为当地重要產业支柱之一，总体来说发展规划目標很好，但也存在一些问题，比方说…..”
    黄一天一谈起工作精神气十足。
    不知不觉靠近韩部长，一页页翻开发展纲要向领导详细介绍纲要上哪些內容非常不错，哪些內容需要修改。
    这一说就是半个钟头。
    大太阳底下，韩部长愣是一声不吭静静听他说话，就连站在一旁的周雅琴这个外行都能从黄一天仔细又专业的讲解中有所收穫。
    对於整个项目的发展纲要，黄一天不仅谈了具体实施需要克服的难点，更从市委市政府提出的关於“环境是金，项目为王”的绿色发展理念。
    他还联繫县里优先发展绿色经济的目標把项目的优点缺点以及建设过程中可能遇到的困难阐述得非常到位。
    就连见多识广的韩部长也忍不住在心里暗赞一声：
    “这小子，是个人才！”
    等黄一天匯报完，韩部长充满讚赏眼光看向他，扭头对王老板说：“这个项目安排小黄这样负责任又专业的干部来负责，投资商才能放心啊！”
    老王自然是点头哈腰称“是！”
    韩部长又跟老王聊了一会饲料厂遇到的困难，问他需要政府协调的地方有哪些，老王一一据实回答。
    在饲料厂工地转了一圈后，韩部长在下属和周雅琴的陪同下上车离开。
    从头到尾，周雅琴除了一见面打了声招呼，接下来全程没跟黄一天说一句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跟他交流。
    这让黄一天心里更觉奇怪，“周雅琴跟韩部长到底什么关係？”
    他问老王，老王说不知道。
    到底是不知道还是不想说，黄一天没再深究。
    反正他和周雅琴又不是不见面，大不了下回当面问她。
    机关无秘密！
    回镇政府大院的路上，黄一天接到丁三强打来电话，直接问：
    “你在哪？是不是在陪县委组织部的韩部长调研饲料厂？”

 第46章 独自作陪

    黄一天一面惊讶丁三强消息之灵通一面对自己没能及时向老领导匯报此事觉得心中有愧，忙解释：
    “我接到老王电话的时候第一时间要向您匯报，可是老王说韩部长今天下午算微服私访叫我不要泄露消息惹领导不痛快，所以我……”
    丁三强猜到他要说什么，及时阻断：
    “这次韩部长来洪合镇微服私访谁都没通知只喊了你一个人陪同，看来她对咱们洪合镇的领导干部不信任。”
    黄一天：“.…..”
    丁三强在电话里重重嘆了口气，“你回来后立刻来我办公室一趟，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黄一天赶忙应承：“好！”
    放下电话，丁三强脸上闪过一道阴霾。
    眼下洪合镇一把手书记职位之爭正在他和秦海忠之间如火如荼进行，县委组织部韩部长来洪合镇调研却刻意瞒著两人？
    政治敏感度较高的丁三强心里意识到什么。
    看来他之前听到的小道消息很有可能是真的，县委组织部领导对洪合镇两位主要领导窝里斗的行径很不满。
    黄一天接完电话急匆匆赶回镇政府。
    停好电瓶车“噔噔噔噔”小跑上楼，刚跑到三楼被突然横出来的一只胳膊拦住去路。
    他抬头一看：“李主任？”
    党政办李主任正皮笑肉不笑盯著他：“黄主任，你上班迟到了，作为负责考勤的党政办主任我只能公事公办了。”
    “我迟到？”
    黄一天抬头指著自己鼻子，刚想解释自己陪领导调研刚从饲料厂工地回来。
    转念一想韩部长这次微服私访並不想太多人知道，於是冲李主任无所谓口气：“行吧，你说我迟到就迟到吧。”
    说完，他抬手拨开李主任拦在面前的手臂，“让开！”
    李主任却不让。
    不仅不让，还退后一步张开两只手臂把楼梯口整个拦住：“黄一天你什么態度？就你这点本事也想跟我爭副镇长？你也配？”
    口舌之爭毫无意义！
    黄一天满脸不耐烦：“请你让开，否则別怪我不客气！”
    李主任脸上露出轻蔑笑容：“老子就不让，你能怎样？”
    “你？”黄一天气地握紧拳头。
    李主任扬扬得意：“像你这种小人这辈子也当不上副镇长，你就等著做我的下属给我拎包吧，不自量力！”
    听李主任说话口气分明早已篤定他此次提拔副镇长是板上钉钉的事，黄一天实在搞不懂他哪来的自信？
    他冲李主任冷笑道：
    “等你提拔当了副镇长再说吧，就你这种货色要是能提拔，我立马辞职！”
    黄一天说出这番话的底气是刚才在饲料厂工地上老王积极主动实名举报李主任受贿，並说出李主任收下的礼物就是他亲手送的。
    李主任哪能想到黄一天早从老王那里探清他的老底？
    还以为这傢伙年轻气盛在这撂狠话，抓住机会坚决不让他这句话掉地：“这可是你说的，我要是当上了副镇长你立马辞职！”
    黄一天后知后觉自己反应过度。
    官场很多事没最后定论之前一切都有可能发生，尤其干部提拔的事就算公示出来都有可能发生变化，何况现在两人的考察结果还没公示？
    他灵机一动把话往回收：“如果我提拔了副镇长呢？你是不是也立马辞职？”
    李主任脸上一怔，旋即哈哈大笑：“你可真会开玩笑！”
    狂妄的话语並没干扰黄一天的思路。
    他继续打直球：
    “怎么？李主任是不敢赌？既然你当上副镇长就叫我辞职，那么我当了副镇长，你是不是也辞职？”
    李主任到底是官场老油条。
    他冲黄一天点点头，延缓了三秒说，“你要是当了副镇长，我就像条狗在会议室里爬一圈！”
    这主意不错！
    黄一天想想都觉得好笑，最重要是他相信李主任这个贪官绝不可能提拔副镇长，因此笑著点头：“行！”
    两人正唇枪舌战，正好镇长吴晓树路过，被李主任一把拉住，“吴镇长，麻烦您给我俩做个见证！”
    吴晓树刚才在楼梯上把两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直到两人的谈话告一段落才下楼。
    此时见李主任信心满满看向自己，他摆出一副和事佬的姿態：“都是同事，何必为了这点小事置气呢？”
    李主任態度很坚决：“我就想要你做个见证，省得某人日后赖帐！”
    那意思分明是肯定黄一天会输。
    吴晓树看向黄一天，见他没有反对的意思，又看看李主任一脸自信，抿了一下嘴唇无奈口气：
    “好吧，既然你俩非要我作证，那我就当一回证人，希望两位都能言而有信！”
    吴晓树话音刚落，身旁两人一齐发声：
    “一定！”
    “一定！”
    好不容易摆脱了李主任，黄一天大步流星直奔丁三强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开著。
    丁三强正坐在屋里喝茶。
    看到黄一天气喘吁吁进门，丁三强笑著说，“急什么？赶紧坐下歇会。”
    黄一天哪顾得上休息，还没落座先忙著解释：
    “丁书记，上午老王突然打电话给我，说有位县领导来微服私访想请我作陪，我当时第一反应叫他联繫镇政府办公室。”
    “可是老王不同意，他说韩部长此次纯属是私人行程，来之前千叮嚀万嘱咐绝不可以惊动地方政府。”
    “当时我跟老王商量，只向丁书记您一人匯报行不行？老王不同意，他说我要是匯报就是违拗韩部长的指示，所以我才……”
    丁书记静静听他说完，脸上表情纹丝未动。
    黄一天担心丁书记因为这事对自己心生罅隙，有些心虚看向他说：
    “丁书记，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確实没有处理经验，下次再遇上这种事我一定先向您匯报，绝不会擅作主张。”
    丁三强却冲他摇摇头：“没必要。”
    这三个字让黄一天心中一沉，一时猜不透丁三强到底生没生气？
    其实丁三强心里正在想另一件事。
    今天上午，公安局的朋友打电话告诉他：
    “你那个老下属黄一天被人举报猥琐的案子调查的时候遇到一些阻碍，貌似有人在背后发力想要把这个案子促成。”
    接到电话，丁三强怒从心起。
    他不用猜也知道，此事背后必定逃不开秦海忠的手笔。
    关於赵心怡举报黄一天的强干案，前一段时间，黄一天已经向他匯报过。
    由於赵心怡设计陷害他，弄了几张似是而非的照片，黄一天不得不假装跟赵心怡谈恋爱意图用这种方式彻底断了赵心怡威胁的念头。
    所以前两天黄一天被警察带走问话他並未在意。
    丁三强觉得，反正清者自清，赵心怡那点手段到了警察面前根本翻不出什么浪来。
    但他却忘了赵心怡背后还有个推波助澜的秦海忠！
    丁三强跟秦海忠斗了这么多年，实在太了解这傢伙的手段有多卑鄙，为了达到目的他向来不择手段。
    “小黄啊，赵心怡举报你猥琐的案子，公安局那边现在怎么说？”

 第47章 补偿

    提起这事，黄一天脸上露出气馁：
    “公安局一直说案件正在调查中，明明是赵心怡隨口诬陷，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调查那么长时间？”
    丁三强落在黄一天脸上的眼神透著悲悯。
    他知道，是自己连累了这个小伙子，但有些话即便两人关係再近也不能说，否则反而会害了他。
    “以后你跟秦海忠打交道的时候要多留几个心眼，这个老狐狸最喜欢躲在背后做文章，赵心怡是他小姨子，也是他手里战斗力较强的棋子。”
    黄一天鬱闷点点头。
    丁三强说：
    “党政办的李主任这次跟你一块竞爭副镇长职位，要是输了，他一定会怀恨在心，要是贏了，他一定会对你打击报復，对付这种人，你要想办法一棍子打死，让他不敢惹你。”
    提到李主任，黄一天向丁三强匯报了自己刚才在楼梯口跟李主任交锋打赌的事，说完笑道：
    “李主任一定以为自己贏定了，他要是知道老王这会已经跑到纪委举报他受贿，不知道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丁三强听黄一天说，“老王主动跑到纪委举报李主任受贿”心情顿时掀起浪涛，他复杂眼神看了看黄一天，问：
    “今天你陪韩部长调研的时候除了老王还有谁？”
    黄一天回答：
    “还有我的老同学周雅琴，我这心里还奇怪呢，您说周雅琴一个开酒店的老板怎么会跟韩部长那么熟？”
    听说周雅琴上午陪同韩部长一块去老王的饲料厂调研，丁三强心里一连串的问號瞬间有了答案。
    难怪老王突然对黄一天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处处巴结討好，还主动出手帮他剷除晋升路上的障碍？
    难怪韩部长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声不吭来洪合镇微服私访，只提出要黄一天一人陪同调研？
    想到这，他心里又是一喜：
    如果一切如自己推测那样，黄一天提拔副镇长的事十有八九是稳了，说不定这两天县委组织部的提拔公示就能出来。
    黄一天见丁三强一脸若有所思半晌没说话，还以为他在担心自己当不上副镇长衝动辞职，主动宽慰道：
    “放心吧丁书记，我跟李主任闹著玩呢，就算我提拔不成副镇长，李主任也別想上，老王说他受贿的金额绝对够处分了。”
    丁三强闻言笑了笑，並未对黄一天的说法多做评论，换了语重心长的口气对他说：
    “你注意自己跟生意人相处的分寸，生意人都是利益至上，老王帮你是因为他想从你手里置换交易筹码，所以你一定要小心。”
    丁三强这句话让黄一天很感动。
    他知道，在这个大院里，除了丁三强没人会这么掏心掏肺对自己，赶忙点头应承：“放心吧老领导，我心里有数。”
    话音刚落，听到门外走廊上响起一个女人尖锐嗓音：
    “黄一天你个缩头乌龟你给我出来！”
    黄一天眉头一皱，听出是前女友郝佳丽的声音。
    丁三强也皱眉，问，“谁呀？”
    黄一天回答：“郝佳丽。”
    丁三强眉头皱得更紧了，脸上露出不爽道，“你这个前女友还真是不简单哪，你可一定要当心！”
    黄一天点头：“我会的。”
    说完，他跟丁三强知会一身转身出门。
    走廊上郝佳丽像个疯子大喊大叫，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把脑袋从办公室里探出来张望，一个个眼神里闪烁著八卦光芒。
    黄一天从办公室出来，径直走到郝佳丽面前，“你找我什么事？”
    郝佳丽今天一早来找黄一天，听人说，“黄主任来上班没一会就骑著电瓶车走了”，於是心烦意乱打道回府。
    刚才又来找黄一天，却发现他办公室房门紧锁，敲半天没人回应，顿时气急，怀疑黄一天分明是故意躲自己？
    她这才气急败坏站在走廊上大吵大闹，目的就是为了把黄一天逼出来。
    没想到这招效果奇好，刚喊了一嗓子，黄一天就从办公室里钻出来站在自己面前。
    郝佳丽生怕他跑了，赶忙一把抓住他胳膊：
    “你去哪了？为什么我去办公室两趟找不到你？”
    黄一天低头看一眼女人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稍稍用力一把挣开，面无表情看向郝佳丽：
    “有事说事，別动手动脚的！”
    郝佳丽气得胸口疼。
    她很想指著黄一天的鼻子叫囂，“老娘会对你动手动脚？真以为自己是什么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郝佳丽心里现在只有牛勇！
    牛勇是镇政府副书记，黄一天是他的下级，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她郝佳丽自然要配最牛逼的男人！
    前两天，为了帮牛勇躲过一劫，郝佳丽不惜自掏腰包垫了老王的十万，牛勇只背了个处分安全著落，但郝佳丽心里仍然气不平。
    之前牛勇负责饲料厂项目，她垫资三十万作为拆迁款无可厚非，毕竟是为了牛勇谋政绩，但现在负责饲料厂项目的人换成了黄一天，那三十万她必须拿回来。
    今天郝佳丽来找黄一天就是为了找他要钱。
    “黄一天，我垫资给你们县政府的三十万拆迁补助你什么时候还给我？”郝佳丽单刀直入阐明来意。
    黄一天拧眉想了一会，问：
    “你凭什么找我要三十万？”
    郝佳丽见他不认帐，急了，扯著嗓子喊：
    “当初是牛勇代表你们乡政府找我要了三十万过渡拆迁款，这笔拆迁款本该乡政府財政出资，凭什么要我出钱？这钱你必须还给我！”
    周围看热闹的人纷纷明白过来：
    之前郝佳丽为了给牛勇爭面子，主动出资三十万先行垫付拆迁款；现在牛勇被处分，负责饲料厂项目的领导换成了黄一天，她又觉得自己当了冤大头跑来要钱。
    果然女人在对待爱情的时候双標严重。
    现男友让她主动慷慨解囊。
    前男友让她死皮赖脸要把已经掏出去的钱要回去。
    大家纷纷同情眼神看向黄一天。
    觉得这小伙长得那么帅，为人处世也很到位，怎么就惹上了这么个无情无义的前女友？
    看著郝佳丽理直气壮当眾向自己要钱的模样，黄一天简直气乐了。
    “郝佳丽！这就是你求人的態度？”
    “我求你个屁！那笔钱你就该还给我！”
    “那笔钱你当初交给谁就该找谁要，我又没拿你一分钱，你凭什么找我要？”
    郝佳丽被这句话整懵了！
    当初她的三十万直接交给了牛勇，但牛勇又把钱打入拆迁补偿款的帐户，导致现在根本拿不回来。
    但这笔钱从头到尾没经过黄一天的手，她凭什么找黄一天要钱？
    脑子里风车快速转了一会，郝佳丽终於回过神来：
    “钱到了老百姓的手里，是为了镇政府，我不找你要找谁要？”

 第48章 提拔公示

    黄一天冲她两手一摊：
    “如果是这样，你更不应该找我要钱，你应该去找镇政府管財务的人，或者拿你钱的老百姓，钱又不在我手上，你找我也没用。”
    道理是这样！
    但郝佳丽岂是那种讲道理的人？
    她之所以理直气壮找黄一天要钱，一来是因为黄一天接下了牛勇负责饲料厂项目；二来是因为心里觉的黄一天毕竟跟自己有一段旧情。
    女人断定了黄一天心里对自己余情未了，肯定会帮自己把自掏腰包的三十万拿回来，男人嘛，在女人前面都这个德行。
    却不知：
    短短的几个月內，年轻的小伙子经歷了刻苦铭心的各种阴谋和情伤，此时的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郝佳丽隨意拿捏手心的痴汉。
    黄一天对郝佳丽说：
    “你的钱当初是为了帮追牛勇取得政绩，没道理找我要钱，你还是去找牛勇吧，他才是你男朋友！”
    “不是整天秀恩爱吗，难道为了男朋友不该付出一点？”
    说完，转身要走。
    被郝佳丽抢先一步跨到他面前挡住去路。
    女人不能理解，黄一天怎么变成这样，把自己的话不当回事，真是猫日狗了，一双眼睛含著怨毒瞪他：
    “你也別得意，小人！”
    “別以为牛勇被人诬陷受贿就栽了，我实话告诉你，那十万块钱给我了，我拿来当拆迁补助款，30万里面就有那十万，这是为了农民甘愿牺牲的好官，纪委的人已经答应还他清白！”
    “这样的好干部，一定会得到表扬，再说牛勇是副书记，正正噹噹的副科级领导干部，他比你强多了！”
    所以说再精明的女人也还是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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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来要钱，被黄一天稍稍带弯话题，郝佳丽的思维立马被带跑了主题。
    黄一天对女人的胡搅蛮缠很不耐烦，冲她一摆手：
    “我知道牛勇是副科级，你不用一次两次跑到我面前炫耀，你不就是因为牛勇是副科级，才会背著我红杏出墙吗？副科级有什么了不起，全县几百个，在市里也就是办事员，再说我黄一天早晚也是副科级！”
    黄一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多少有点赌气成分。
    落到郝佳丽耳朵里却成了十足的挑衅，她觉得黄一天明明自己级別低还有脸瞧不起自己的副科级男朋友？
    “吹牛也不打草稿，就你，无权无钱无背景的三无青年，这辈子也爬不到副科级！”
    “你要是能到副科级，我照样红杏出墙当你女朋友，做你的小三，保证和以前一样，把你服务得很好，关键你有这个本事吗！”
    黄一天在一旁一脸认真纠正：
    “我要是当了副科级，你红杏出墙也当不了我女朋友，顶多当小三，偏偏我这人行得正坐得直从来不养小三，你和我之间没有机会了。”
    此言一出，周围看热闹的同事们纷纷忍不住哈哈大笑，一个个落在郝佳丽身上的目光充满鄙夷。
    郝佳丽见状又羞又恼气得满脸通红，伸手指著黄一天口不择言：
    “別以为你和赵心怡的事没人知道，不娶赵心怡，不听赵心怡的话，她一定把你弄进去，看你提拔是白日做梦！”
    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或许是郝佳丽今天出门前没看黄历，她这边话音刚落，看到镇长吴晓树脚底下健步如飞满脸喜色跑过来：
    “黄主任！啊不黄副镇长，恭喜恭喜啊！你提拔副镇长的公示已经在县委组织部的网站上登出来了！”
    眾人纷纷大惊，一个个赶紧打开电脑查看县委组织部的网站果然看到几分钟前刚刚公布的干部提拔公示信息，xx县县管领导干部任职前公示
    为加强干部选拔任用工作的民主监督，根据《党政领导干部选拔任用工作条例》等有关规定，对下列同志进行任职前公示。
    xxx，男，汉族，1979年1月生，研究生，硕士，中共党员，现任xxxxx，擬推荐提名为副镇长人选。
    xxx
    公示时间为：2025年x月x日至x月x日。对公示对象有何反映，请於公示期间与县委组织部联繫。联繫电话：xxxx。联繫地址：xxx（邮编：xxx）。中共xx县委组织部。
    黄一天擬提拔副镇长的信息赫然在目！
    眾人欢呼起来！
    “恭喜黄镇长！”
    “黄镇长记得请我们吃饭！”
    “真是年轻有为啊！”
    “前途无量啊！”
    …….
    吴镇长拉著黄一天的手笑容灿烂：
    “我就知道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黄镇长，恭喜你升迁之喜，你是镇里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前途无限！”
    周围不少同事纷纷走过来向黄一天表示祝贺。
    一群人满脸喜色围著黄一天说不完的恭喜话，不知不觉郝佳丽被这帮人挤到了角落，整个人傻呆呆地站在那。
    “怎么可能？”
    “黄一天当了副镇长？”
    “一定是弄错了！”
    “这下县委组织部做事也太马虎了，这种事情也能弄错？”
    在郝佳丽的心里，黄一天一个外地人来本地工作，无权无势无背景，他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提拔当上副镇长？
    郝佳丽快步走到吴镇长身边，一脸疑惑地问：
    “吴镇长，你是不是看错了？黄一天怎么可能提拔副镇长？”
    “难道县里的干部就这么容易？”
    吴镇长的话瞬间打破郝佳丽最后的幻想。
    吴镇长说：“郝老板，县委组织部网站的公示岂能儿戏？这么大的事绝不可能有错，你要是不信自己看！”
    “提拔容易，你理解错了，副科级干部就是领导，很多人一辈子的目標！”
    还看什么呀？
    郝佳丽看著被眾人围在中间的黄一天，心里涌起从未有过的淒凉，但她很快在心里安慰自己：
    “没事，反正牛勇也是副科级，就算黄一天提拔副镇长也不过刚刚跟牛勇平级，再说他猥琐赵心怡的案子还没定论，说不定这个副镇长公示就是空欢喜一场。”
    这样一想，郝佳丽心里舒服多了。
    临走的时候，她恶狠狠剜了黄一天一眼，心里暗暗发誓：
    “如果这傢伙不把三十万还回来，我就去举报他德不配位，一边跟我谈恋爱一边跟赵心怡睡觉，倒要看看他能在副镇长的位置上坐几天！”
    嘴上很恶毒地说：
    “黄一天，公示要是被人举报，到时候是狗咬鸟泡空欢喜一场！”
    “先嘚瑟吧，我更愿意看到你失败的嘴脸，小人！”

 第49章 联合对付

    郝佳丽对黄一天提拔副镇长的事情不满，而党政办李主任听到这件事的时候，愣住了。
    他如同五雷轰顶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瘫软在老板椅上，两眼直勾勾盯著正前方虚空点，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怎么可能？”
    “他黄一天凭什么？”
    “县委组织部那帮领导眼睛都瞎了吗？”
    “我在党政办主任的位置上兢兢业业勤勤恳恳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为什么他们寧可提拔黄一天那个傻子也不提拔我？”
    “为什么——”
    排山倒海的愤怒夹杂著铺天盖地的委屈將李主任这个身高近一米八的中年男人压得喘不过气来。
    漫天的绝望让他感觉自己几乎窒息。
    作为一名老官场，他几乎能想像到外面那些人此时会用怎样轻蔑的语气谈论自己？
    混跡官场近二十年的老狐狸竟然敌不过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愣头青？没想到服务领导的李主任没用到如此地步！
    胜为王，败为寇！
    他不得不承认：
    自己和黄一天之间对副镇长职位的角逐，他拼尽全力却依旧输得一败涂地，別说面子，连里子都丟光了！
    李主任预感自己从今往后在镇政府大院的威望將会一落千丈。
    最初的愤怒过后，他满心不甘！
    他不想输！
    就算黄一天成功提拔他也要想办法把他拉下马，不是还有一周的任前公示期吗？只有有人举报他就不会得逞。
    “我要举报！”李主任哆嗦著嘴唇自言自语，“我一定要举报黄一天，无论如何不能让他小人得志！”
    李主任脑子里想起刚才在楼梯口两人一番爭执，脑子里想要举报黄一天的念头无比强烈，可是……举报黄一天什么呢？
    此时，秦海忠办公室气氛同样令人窒息。
    看著秦海忠那张冰冷的脸，一向嬉皮笑脸的小姨子赵心怡也收敛了不少，靠近他小心翼翼解释：
    “姐夫，我都按照你说的做了，可是警察说我和黄一天都是单身，两人谈恋爱闹矛盾很正常，他们不支持我举报黄一天品行不端的举报。”
    秦海忠气得脸都绿了！
    费尽心机搞了两套戏码对付黄一天，就是为了阻碍他提拔为副镇长，没想到两套戏码全失败。
    气得他恨不得煽自己两耳光。
    黄一天提拔为副镇长，意味著此次他和丁三强之间的明爭暗斗丁三强成了最后的贏家，毕竟黄一天是丁三强的心腹下属！
    输了就得认！
    秦海忠一向果决。
    他费了点时间整理好自己情绪，转脸看向赵心怡，一眼瞄过去，嚇得赵心怡立马把身体站直了。
    赵心怡虽说是秦海忠小姨子，其实秦海忠跟她姐结婚的时候，赵心怡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初中生。
    赵心怡家境不好，家里又重男轻女，初中没毕业家里就要她去南方打工补贴家用，是姐夫秦海忠力排眾议主动自掏腰包才让赵心怡有机会读高中上大学。
    大学毕业正好赶上就业难，赵心怡在家待业小半年，又是在姐夫精心安排下通过某领导关係辗转进事业单位上班。
    赵心怡对秦海忠不仅仅是感恩，更多是敬畏。
    如果没有秦海忠一路扶持，她现在指不定在南方哪个工厂打螺丝呢，正因如此，她对秦海忠向来唯命是从。
    “姐夫，你还生我气吗？”赵心怡见秦海忠脸色缓和，试探著问。
    秦海忠默默嘆了口气：“人要向前看，事已至此生气有什么用？”
    他盯著赵心怡那张涂满了化妆品的脸看了一会，脑子里忽地冒出一个念头，“既然他黄一天用谈恋爱的名义摆脱罪名，倒不如假戏真做！”
    秦海忠跟丁三强斗了这么多年，双方各有输贏，却从没有哪一次像这次输得那么彻底，真是丟了夫人又折兵！
    秦海忠不甘心！
    他心里盘算著：
    倒不如叫赵心怡跟黄一天確定恋爱关係，最好能让赵心怡嫁给他，这样一来赵心怡將会成为黄一天政治生涯最大的污点！
    这事要是成了，自己多了个副镇长妹婿，有了这层亲戚关係，不信他黄一天还会帮著政敌丁三强对付自己。
    这事要是不成，怎么著也能噁心一下丁三强和黄一天，让他俩尝尝人言可畏的厉害，至少能把黄一天名声搞臭。
    就这么定了！
    秦海忠一拍桌子身体坐直。
    赵心怡嚇一跳本能双腿併拢站直两眼看向秦海忠，就像即將奔赴战场的士兵老老实实等待领导指令。
    “既然黄一天说他跟你谈恋爱，你就跟他继续谈，最好能嫁给他，反正你年纪不小也该找个合適的人嫁了。”
    秦海忠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声音不紧不慢，落到赵心怡耳朵里每一个字分开全懂，凑在一块却傻了眼。
    “姐夫，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黄一天除了长得帅，没房没车没房子，你叫我跟他结婚，我以后怎么生活？”
    “再说了，我要是跟他结婚了以后还怎么帮你升官？”
    秦海忠实在太了解赵心怡了，毕竟是自己看著长大的姑娘。
    他抬眸看了赵心怡一眼，说：
    “正因为黄一天没房没车没房子，你嫁给他才能让他感动，以后也会好好对你，但凡他条件好点，就他那长相能轮得到你？”
    “再说了，他现在已经当了副镇长，二十出头爬上副科级领导的年轻人放眼全县也没有几个，你要是嫁给他，妥妥的官太太。”
    “最重要他是外地人，你们结婚以后你想干什么干什么，他要敢对你指手画脚我秦海忠头一个饶不了他，至於说没有钱，你姐开公司赚钱很多，在乎你那点。”
    不得不说，秦海忠拿捏人心的本事的確有一套。
    他劝赵心怡嫁给黄一天的头一个理由就打动了女人的心，“但凡他条件好点，就他那长相能轮到你？”
    他摆出的第二个理由是：
    以黄一天的发展势头，以后混得绝不会太差，二十几岁的副科级，这辈子怎么著也得弄个正科吧，说不定还有机会升处级。
    要知道县里最高领导的行政级別就是处级，黄一天要是熬到处级领导岗位，赵心怡就是名副其实的官太太。
    哪个女人不想做高高在上的官太太？这个理由一下子让赵心怡那颗虚荣心得到了极大满足。
    另外一条更让赵心怡动心，“他是外地人，结婚后你想干什么干什么，他敢对你指手画脚我秦海忠头一个不饶他！”
    最后一个是黄一天无钱，你姐赚钱很多，和现在一样你姐继续供著你！
    你看多好！
    跟黄一天结婚不仅能免费享受帅哥，还有希望当官太太，结婚后又能自由自在继续“追求梦想”。
    这样的婚姻实在太適合自己了！
    赵心怡当即做出决定：“姐夫我听你的我，要和黄一天结婚。”
    秦海忠这样的老狐狸遇到事情总能在很短时间內调整战略战术，党政办李主任的道行差远了。
    还没到下班时间，李主任打电话给牛勇：
    “牛副书记，今晚我请你喝酒，你有空吗？”

 第50章 镇长的计策

    李主任迫切需要一个情绪发泄口，脑子里想到第一个来头就是找牛勇一块喝酒，敌人的敌人就是铁桿盟友。
    牛勇爽快应承，“地址发过来。”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牛勇刚刚因为被人举报受贿十万块，虽然后来郝佳丽承认十万块在垫资里面，但牛勇还是背了处分，原本负责的饲料厂项目如今成了黄一天的囊中物。
    他最恨的人就是黄一天。
    李主任也被黄一天抢走了原本信心满满到手的副镇长职位，他现在最恨的人也是黄一天，共同的仇人让两人之间的关係突飞猛进。
    距离镇政府不远的临湖小酒馆。
    李主任和牛勇对面坐，两人中间放了瓶洋河天之蓝，这酒在乡下算高档，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喝著。
    “兄弟，我现在恨不得拿把斧头把那浑蛋脑袋砍下来！要不是他，我能被纪委调查？能被处分？”
    李主任脸上露出同款冷笑：
    “牛副书记，我又何尝不想拿把刀手刃仇人？要不是他我这会早当上副镇长了！”
    “那傢伙就是个祸害！”
    “何止祸害？我看他就是个扫帚精！”
    “阴险狡诈心肠歹毒人人得而诛之！”
    “这种人早晚不会有好下场！”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诅咒“那人”，却一直没把那人名字说出来，让站在服务台嗑瓜子的下酒馆老板娘一脸好奇。
    在镇政府门口开酒店时间长了，镇政府那帮人老板娘大半都认识，今晚来自家店里喝闷酒的两位都是熟人。
    “牛副书记，李主任，要不要再给你俩来瓶酒？”老板娘手里捧著瓜子招呼，转身就要再拿一瓶。
    李主任这才注意到，刚才跟牛勇边说话边喝酒，不知不觉一瓶酒少了大半瓶，再看看桌上菜餚几乎没动几口。
    “吃菜吃菜！光喝酒不吃菜胃不好。”李主任招呼牛勇，回头冲老板娘，“等会喝完再拿，先不用。”
    老板娘响快“哎”一声。
    一盘生米、一盘酱牛肉、一碟盐水鹅再加一碟酱黄瓜，都是適合下酒的小菜，李主任和牛勇却对眼前的小菜没什么胃口。
    “李主任，咱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又何尝愿意被人踩在头上欺辱？”
    “咱们得想法子把黄一天弄下来！”
    “就是因为没想出什么好办法才请您一块过来喝两杯顺道帮著出主意，就算去纪委告他总得有个由头？”
    ……
    老板娘这回听清了。
    刚才李主任和牛副书记口中诅咒谩骂的“那人”竟然是镇政府那位貌比潘安的项目办黄主任？
    黄主任每回来喝酒的时候对老板娘客客气气，別人都叫“老板娘”就他嘴甜叫声“姐”，那么懂礼貌的小伙子怎么就遭了这两人那么大的仇恨？
    老板娘顿时觉得嘴里的瓜子也不香了。
    正打算竖起耳朵继续听，眼角余光看到镇副书记、镇长吴晓树从门口经过，赶忙扬起嗓子打招呼：
    “吴镇长，才下班哪！”
    听到“吴镇长”三个字，坐在小酒馆里头喝酒的李主任和牛勇纷纷探头往外看，见真是吴晓树夹著公文包慢悠悠走在大路上，赶忙从座位上起身：
    “吴镇长！”
    吴晓树一抬头看见马路边小酒馆里探出三个脑袋冲自己打招呼，赶忙冲几人挥挥手，“都忙著呢。”
    脚底下继续往前走。
    李主任在看到吴镇长的剎那脑子里顿生想法，“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要是能把吴晓树拉到酒桌上帮忙出出主意，或许……
    这样想著，脚底下已经先行走出小酒馆。
    三步並著两步走到吴镇长身旁，热情邀约：“吴镇长，正好我跟牛副书记下班来这小酌几杯，一块来喝点？”
    吴晓树刚想拒绝，牛勇要从小酒馆里出来，冲他热情招呼：“吴镇长，相逢不如偶遇，一块来喝点？”
    对李主任的邀请，吴晓树可以选择视而不见，但牛勇毕竟是副书记，又是市里下来掛职的干部，他的面子不能不给。
    吴晓树顺水推舟：
    “那怎么好意思呢？”
    最后一个字还没落地，人已经被李主任拉著坐到了小酒馆的椅子上。
    吴晓树坐定，李主任赶忙招呼老板娘，“拿个乾净的酒杯，再拿一套餐具过来。”
    老板娘热情服务。
    “你俩今儿怎么想起到这喝酒来了？”吴晓树脸上掛著千年不变的笑容问。
    李主任抢先回答：“还不是因为狗日的黄一天！”
    牛勇跟著点头：
    “那傢伙仗著背后有丁三强撑腰，处处跟我过不去，现在提拔当了副镇长，以后更要两眼朝上看人了！”
    別看李主任和牛勇两人说得热闹，但吴晓树自己心里有谱。
    先不说牛勇和黄一天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恩怨，单说黄一天年纪轻轻资歷尚浅居然抢了本该属於李主任的副镇长位置？
    这事让不少镇政府老人心里有个结。
    想当年他吴晓树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爬上副科级领导岗位的时候已经三十七八，他黄一天今年才二十六啊！
    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吴晓树非常理解李主任和牛勇內心对黄一天晋升副镇长的不满，同时也看出两人今晚正为这事喝闷酒。
    这让吴晓树心里多想了几分。
    李主任算是秦海忠的人，牛勇是市里下来掛职的干部，他俩要是跟黄一天斗起来，秦海忠和丁三强绝不会袖手旁观。
    对吴镇长来说，洪合镇的大佬斗的越热闹越好，最好斗得两败俱伤被处分被调离，洪合镇政府自然轮到自己当家。
    李主任给吴晓树倒酒，边倒边虚心请教：“吴镇长，黄一天实在太囂张了！我跟牛副书记正商量想什么法子教训他，您帮忙出出主意。”
    面对李主任不加掩饰的请求，吴晓树端起酒杯啜一口並未说话。
    牛勇也在一旁说：“吴镇长，我到乡里工作时间不长，对乡村工作经验不足，还请您多多指导。”
    哎！
    这话就顺耳多了！
    吴晓树讚赏眼神看了一眼牛勇，放低声音问：“牛副书记，你下午是不是说过两天县委组织部韩部长最近要来饲料厂调研？”
    牛勇有点懵。
    正商量怎么收拾黄一天呢，吴晓树突然提起县委组织部韩部长最近要到饲料厂调研几个意思？
    难道他故意转移话题？
    一旁李主任却听出端倪，忙在一旁替牛勇回答：
    “有这事，听说饲料厂投资商老王又要投资一个大项目，韩部长对这项目非常感兴趣，上回已经偷摸来过一回，下周又要大张旗鼓过来，估计是很看好老王投资的新项目。”
    吴晓树嘴巴一撇：
    “投资五个亿的农业项目，韩部长能不感兴趣？这些县领导也有招商引资任务，我看他十有八九想拿老王投资这个项目当作自己今年的招商任务。”
    李主任点头：“有可能。”
    牛勇还在一旁皱眉思索，“韩部长关注老王新投资的大项目跟对付黄一天有关係吗？他俩到底在聊什么？”

 第51章 下属担责

    如果吴晓树能听到牛勇心里的疑问一定会回答他三个字：“有关係。”
    可惜他听不见，但这並不影响他顺著自己的思路往下说：“有件事我不知道两位听说了没有？”
    “什么事？”
    “什么事？”
    牛勇和李主任齐声发问。
    吴晓树喝了口酒，依旧很低声音对两人说：
    “吴副县长在咱们洪合镇当书记的时候，曾经提出万亩萵苣种植计划，我听说最近因为萵苣价格收购问题，大批菜农的萵苣烂在地里损失惨重。”
    吴晓树说完，看到牛勇和李主任面面相覷一脸的茫然。
    这一回，李主任也没听懂吴晓树这番话的话外音。
    直接问，“吴镇长，万亩萵苣销售受阻跟咱们刚才说的话题有关係吗？”
    吴晓树反问他：“难道没关係吗？”
    李主任一拍脑袋反应过来：“我想起来了，当初万亩萵苣推行计划的首要负责人就是黄一天！”
    一旁牛勇声调立马高八度：“你说这个项目是黄一天负责？”
    看到李主任点头，他忙说，“现在萵苣销售受阻，黄一天岂不是理所应当要为此事承担责任？”
    吴晓树点头，“那当然！”
    李主任和牛勇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生动起来。
    两人连连向吴镇长敬酒：“薑还是老的辣！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吴镇长您简直就是我俩的大救星啊！”
    吴晓树闻言心里冷笑，“老子不稀罕当谁的大救星，只要你俩有本事扳倒黄一天，斗倒丁三强老子就高兴。”
    他不说话。
    反正今晚他愿意坐在这张酒桌上的目的就是为了拋砖引玉，闪闪发亮的一把刀已经递到了牛勇和李主任手中。
    他俩想如何利用这把刀对付黄一天，那就是他俩的事了。
    “吴镇长，您说这件事要是发动起来，会不会牵连到吴副县长？”李主任担心问。
    吴晓树冲他摆摆手：“出了这样的问题，被提拔的领导怎么可能会背锅，真要有人承担责任只能是直接负责人。”
    李主任眉头紧皱：
    “我记得万亩萵苣销售受阻好像是因为菜农临时提高收购价格，收购萵苣的扬城酱醋厂坚持要按照之前约定的合同价收购，这件事应该是菜农毁约在先，跟黄一天好像没什么关係。”
    吴晓树闻言摇头，摆出领导架势教训李主任：
    “群眾要个说法理由千奇百怪，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要个说法，对上级领导来说稳定是第一要务，不管怎么说万亩萵苣滯销是菜农们面临的实实在在难题，黄一天作为项目推行者和负责领导，那帮菜农要是真闹出什么动静来，他难道不应该背责任？”
    李主任默默点头。
    牛勇也跟著点了点头。
    当民间发生群体要个说法事件发生的时候，大多数领导第一反应绝不是想办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而是儘快压下风波。
    当今社会自媒体极其发达，万一哪个別有居心的网民把地方发生的丑闻放到网上，很有可能引起舆论风暴。
    这样严重的后果別说洪合镇的领导，就连县里的领导也担不起那么大的责任，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老百姓一有不满就聚眾闹事的原因。
    会哭的孩子有奶吃！
    他们就是掐准了地方领导怕事的心理，所以才会肆无忌惮。
    吴镇长简单几句话让牛勇和李主任两人心里那条復仇线逐渐清晰。
    此时两人才反应过来，为什么吴镇长刚才一落座先提及县委组织部韩部长下周要去饲料厂调研。
    韩部长是县委组织部负责干部调整的领导。
    黄一天副镇长还在公示期间。
    如果能趁韩部长来调研的时候把菜农萵苣销售困难的责任推到黄一天头上，黄一天还提拔个屁啊！
    李主任在乡镇工作时间比较长，干这种事显然比牛勇有经验，当即出谋划策：
    “这事首先要找个信得过的带头人，带领那帮菜农要个说法闹事把影响扩大，但是这年头没人愿意白干活，咱们得给人准备点好处费。”
    牛勇心领神会，“这钱应该出。”
    李主任建议：“咱们可以让带头人传话给菜农们，只要他们按照咱们计划的做，每亩地可以获得另外的补助五十元。”
    牛勇表示赞同：“行，五十块钱一亩地，一百亩地不过五千块，这点钱不算多，一万亩地也就......”
    李主任和牛勇嘰嘰咕咕小声商量，一旁吴晓树端起酒杯悠哉游哉往嘴里倒酒，表面不在意耳朵却高高竖起。
    他心里其实在说，“这两蠢货三言两语就上了套，难怪之前跟黄一天斗总是输，但愿这回他俩能扳回局面。”
    吴晓树跟秦海忠一样，打从心底里不愿丁三强的爪牙得到升迁机会。
    黄一天提拔副镇长意味著丁三强在镇政府大院原本就很强势的地位更加稳固，这是两人都不愿看到的。
    一切在悄悄进行！
    几天后，韩部长又来洪合镇调研了！
    这天万里无云。
    韩部长乘坐的黑色奥迪车刚行驶到半路被一帮高举要个说法標语的老百姓给拦下了，大约一两百要个说法群眾堵在那。
    这让韩部长一大早原本愉悦的心情瞬间蒙上一层阴霾。
    这回她坐在车里看得清清楚楚，要个说法老百姓有人甚至拎了小板凳？
    不是第一次经歷类似场景的韩部长立马判断出：今天这是一次有预谋有准备的群体要个说法事件，而且要个说法群眾的目標就是自己。
    她坐在轿车后排座上，脸色冰冷对下属说：“洪合镇一把手书记悬而未决，总有人背后搞事情，这回不知道又是谁在背后耍阴招？”
    可不是耍阴招吗？
    你真有什么正当诉求直接找领导匯报，实在不行你找法院，找检察院都行，干嘛非得蛊惑老百姓要个说法，故意给领导製造压力？
    秘书问：“韩部长，现在怎么办？要下车吗？”
    韩部长沉思片刻指示：
    “立刻打电话给洪合镇的丁书记，还有公安、纪委各相关部门负责人，倒要看看今天又是哪个不长眼的瞎折腾！”
    秘书听出领导动了怒，赶忙先打电话。
    打完电话正好看到韩部长推开车门，急忙先一步打开车门走到韩部长身边，担心道，“要不要等公安来了再处理？”
    韩部长冲他摆摆手，“不用！”
    老百姓要个说法闹事不可怕，可怕的是躲在背后不露面的组织者。
    看到车里的领导走过来，要个说法老百姓里有人喊：
    “我们要吃饭！”
    “我们要镇政府赔偿损失！”
    “镇政府领导害我们萵苣烂在地里！”
    “强烈要求县领导处置镇政府乱作为的干部！”

 第52章 无理要求

    这帮没什么文化的老百姓喊出来的每一句话都充满了逻辑性。
    尤其最后一句直奔主题：“强烈要求县领导处理镇政府乱作为的干部！”
    韩部长心想，“也不知道哪位倒霉的镇政府干部成了別人的打击对象，躲在幕后的黑手为了打击政敌真是用心良苦啊！”
    在秘书胆战心惊的保护下，韩部长在距离要个说法老百姓两米左右距离停下来，面带笑容问：
    “老乡们！你们是遇上什么难处了吗？”
    立刻有人扯著嗓子喊：
    “韩部长！镇政府让咱们老百姓响应万亩萵苣的致富行动，我们在镇政府干部的號召下家家都种了萵苣，现在没人收购萵苣都烂在地里了，镇政府干部必须赔偿我们的损失！”
    “对！必须赔偿我们的损失！”
    一人发言，眾人齐声附和，这场景…….让韩部长忍不住眯须双眼。
    就在这档口，身后传来轿车马达声，一辆黑色桑塔纳风驰电掣而来，吸引了在场眾人的眼光。
    分秒之间。
    桑塔纳“吱嘎”一声停下来，还没等轿车停稳，韩部长看到洪合镇主持工作的副书记丁三强急匆匆从车上跳下来。
    “韩部长！”
    丁三强隔著老远冲韩部长打招呼，隨后衝要个说法老百姓大声喊，“大家有什么事跟我说，別拦县领导的车影响领导工作。”
    没人听他的。
    堵在韩部长轿车前的那帮人像是一堵墙，一个个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甚至有人冲丁三强喊：
    “丁书记，跟你说要是有用咱们就不会拦韩部长的车了！”
    身后老百姓纷纷附和：
    “就是就是，镇政府这帮领导整天就知道吃吃喝喝不干正事，县领导来了才发慌，早干什么去了？”
    丁三强脸色难看。
    他在洪合镇政府当了几年领导也不是白混的，这边韩部长轿车刚被拦，他那里已经收到消息：
    有人利用万亩萵苣销售困难闹事，目標针对正处於提拔副镇长公示期的黄一天！
    丁三强气得牙痒痒！
    正好接到韩部长下属的电话，赶忙放下手里的事急匆匆赶来。
    此时见到韩部长，他急忙解释：
    “韩部长，这些老百姓萵苣滯销其实是老百姓自己先违背收购合同提高价格惹恼了收购方扬城酱醋厂的人。”
    “我们镇政府领导正在协调这件事，也不知怎么这帮老百姓突然就闹起来，我怀疑这事八成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
    韩部长心里忍不住冷笑：
    还用得著怀疑吗？
    这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后煽风点火，要不然这帮要个说法老百姓会有人拎著小板凳？这是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呢！
    眼下的情形由不得两人多说什么。
    韩部长指示丁三强：“叫要个说法群眾派几个代表出来跟我谈，听听他们具体有什么要求？”
    丁三强点头应承。
    就这功夫，镇长吴晓树和镇人大领导以及其他领导班子成员纷纷赶到现场，一个个脸上带著焦急。
    吴镇长和秦海忠上前跟韩部长握手招呼，韩部长一脸敷衍。
    不一会功夫，要个说法老百姓派出四个代表来谈判，他们主动提出，只跟县领导谈，因为担心镇政府领导徇私舞弊包庇同僚。
    没问题！
    韩部长大方让人把四名要个说法代表请过来：
    “我是县委组织部的领导，先说说你们有什么要求？”
    其中一个鹰鉤鼻中年男子看起来是这帮人的头。
    他上前一步对韩部长说：
    “我的要求很简单，首先请县领导处置当时动员我们种萵苣的乡干部，要不是他乱指挥，我们也不会遭受损失；第二请县领导帮我们把地里的萵苣卖出去；第三是赔偿问题…….”
    鹰鉤鼻显然是有备而来，滔滔不绝提出三个要求，站在那观察县领导反应。
    韩部长脸上表情相当淡定。
    儘管心里极其不耐烦却还是耐著性子跟这几人周旋。
    她两眼看向鹰鉤鼻问：
    “我听说扬城酱醋厂在萵苣种植之前已经跟你们签订了收购合同，是你们违约在先想用高於合同价格出售才会导致大批萵苣滯销，是吗？”
    鹰鉤鼻没想到县领导这么快了解內情，脸上露出尷尬表情。
    得亏旁边染了一撮绿毛的年轻小伙子反应快，上前一步对韩部长解释：
    “我们种萵苣是为了赚钱，扬城酱醋厂给出的收购价格低於市场价，我们当然不能按照之前签订的合同价卖给他们。”
    此言一出，旁边几人立刻隨声附和：
    “是啊是啊，凭什么让我们低於市场价卖给他们？这不是欺负人吗？”
    看著眼前四位要个说法群眾代表理直气壮说出这番话，韩部长为他们的不要脸震惊！
    合同上签订的价格他们拒不执行，那还要合同干什么？
    在这帮人眼里还有没有点法律意识？
    今年是萵苣价格较高，他们立刻放弃合同价妄图抬高收购价，万一明年萵苣价格下跌，他们是不是也会逼著扬城酱醋厂按照高於市场价的合同价收购？
    说到底，双方签字盖章的合同在这帮人眼里如同一张废纸，到底要不要执行全由他们一张嘴说了算！
    韩部长越想越气，看向四人的眼神多了几分凌厉。
    “照你们这么说，要合同还有什么用？乾脆当初別签合同，地里的萵苣是不是卖得出去靠运气的了！”
    “我们国家是有法律的！你们先违反合同拒绝收购，现在又倒打一耙把责任推到镇政府干部身上像话吗？”
    “刚才你们口口声声要问责镇政府负责推广万亩萵苣项目的干部，你们不妨说清楚，到底想让谁背处分？”
    韩部长的態度让在场所有人皆是一愣。
    四位代表心里一沉，相互看了看一时有些无措。
    正好一辆警车呼啸而至，几名身穿制服的警察脚底带风跑过来，分別站在韩部长前后左右呈保护状。
    领头的组长表情紧张走到韩部长面前问，“韩部长，您没受伤吧？”
    上回韩部长在饲料厂调研被要个说法老百姓砸伤脑袋的事让洪合镇派出所的警察心有余悸，生怕祸事重演。
    韩部长摇摇头，指著面前四个代表问：“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四个代表：“.……”面面相覷。
    韩部长冷笑：“你们刚才不是还提要求要处分镇政府的领导吗？怎么现在都哑巴了？说吧，你们想要哪位镇领导被处分？”
    鹰鉤鼻抿了一下嘴唇据理力爭：
    “要不是镇政府项目办的黄一天蛊惑大家种萵苣，我们也不会损失惨重，这种干部为了政绩不顾老百姓死活，就该被处分！”
    旁边四人也跟著附和：“对！黄一天应该被处分！”

 第53章 友谊小船翻了

    韩部长笑了！
    一旁丁三强悬著的一颗心在这一刻终於落下。
    连他都能看出今天这么大的场面分明就是有人故意针对黄一天，韩部长肯定也早就看出来了。
    果然，下一秒他听到韩部长严厉声音发出指示：
    “这四个人说话做事根本没为老百姓利益考虑一星半点，这种没有半点诚信精神的村民还是先带走好好调查一下，他们蛊惑老百姓要个说法的真正动机是什么？”
    说完，冲警察一挥手：“带走！”
    几名警察一拥而上，眨眼功夫把鹰鉤鼻等人控制住。
    嚇得几人扯著嗓子大声喊冤：“我们是冤枉的！是周老五给了我们每人一千块钱我们才这么干的，冤枉啊！”
    话音刚落，不等韩部长发號施令，站在一旁的丁三强立即扬起嗓子喊：“周老五在哪？把他给我抓过来！”
    丁三强毕竟是洪合镇主持工作的副书记，一声令下，人群中立刻骚动起来。
    周老五一直躲在人群里看热闹，没想到突然被点名，正准备转身逃走，却被身边两个年轻人伸腿绊倒。
    他还来得及从地上爬起来，听见年轻人深恶痛绝咒骂：
    “你个不要脸的王八蛋，竟敢背地里瞎搞害得大家萵苣烂在地里没人要，今天老子要是不打死你老子就是你孙子！”
    紧接著。
    拳头像雨点落在周老五身上，也不知道身边到底有几个人动手，反正周老五被打得浑身疼，只能双手抱头不停喊救命。
    要不是丁三强叫警察过来抓周老五，这傢伙被打得更惨。
    两名警察拎著周老五像是拎一堆垃圾往韩部长面前一扔，冲他怒叱：
    “老实点，领导问什么说什么！”
    周老五刚才挨打的时候隱约看见胡村书记弟弟两手抄在裤兜里眼神凶狠望著自己，好不容易被拎到前面又看见镇政府丁书记同样凶狠的眼神盯著自己。
    他心里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意识到今天自己要是不说实话恐怕是过不了关了。
    周老五跪在地上爬到丁三强勉强，抬起被打青肿的脸把真相说出来：
    “丁书记你饶了我吧，都是镇政府党政办李主任叫我这么干的，他是镇领导我不敢不听他的话呀！”
    在周老五眼里，县官不如现管。
    丁三强是洪合镇的土地爷，韩部长官再大也是天高皇帝远，所以他向丁三强求饶。
    丁三强满脸嫌弃避开他伸过来想要抓住自己裤脚的两只手，问道，“你说李主任叫你这么做，你有证据吗？”
    要说周老五也算精明。
    他跟李主任通电话的时候特意录了音，这会赶紧把手机掏出来，当场把自己和李主任的通话录音播放：
    “周老五，事情要是办成了，好处少不了你的，最重要让县领导迁怒黄一天，用萵苣滯销的事逼县领导处分黄一天，最好是开除他！”
    “李主任，这事是不是有点太丧良心了？大傢伙地里的萵苣卖出去本来就著急，闹这么一出谁还敢来咱们这收萵苣？我可不想成为大家眼里的祸害。”
    “卖萵苣的事你不用担心，等你把事情办成了，我们吴镇长一定会帮你们想办法，你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吴镇长吗？”
    “吴镇长也知道你来找我弄黄一天的事？”
    “当然知道，吴镇长就在我旁边坐著呢，你要是不信我现在让你跟他说两句？”
    “不用不用，既然有吴镇长坐镇，我这心里踏实多了，你交代的事我一定儘快帮你办妥，但你答应给我的钱也得算话。”
    …….
    周老五的手机音量被调到最大。
    这段录音播放的时候，不仅在场的老百姓能听见，站在韩部长身后的洪合镇政府领导干部也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镇长吴晓树脸刷的白了！
    党政办李主任腿一软差点摔倒。
    牛勇虽然没被供出来，但他心里到底发虚，脚底下一个劲往人群的边缘蹭，恨不得把自己的存在感压到最低。
    韩部长庆幸自己今天打从一开始就没被群眾要个说法的表面现象蒙蔽，更庆幸自己临危不乱行事才会在短暂的时间內查清此次群眾要个说法背后的猫腻。
    既然事情的原委已经查得清清楚楚，接下来就要秉公处理。
    韩部长：“党政办李主任和吴镇长在不在？”
    不少人立刻把眼神聚焦到李主任和吴镇长身上，站在两人旁边的同事不约而同后退两步，像是生怕沾染两人身上的晦气。
    李主任很快被警察押到韩部长面前的时候额头大颗大颗汗珠滚下来，一张脸嚇得变了顏色，低头弯腰恨不得把自己藏进泥土里。
    不等韩部长问话，他满脸仓皇主动交代：
    “韩部长，我都是按照吴镇长和牛勇副书记的指示做的，他俩是领导，我是办事员，他们的指示我不敢不听啊！”
    呵呵！
    韩部长差点意外地笑出声来。
    今天这齣戏可真是越来越精彩了，本以为周老五咬出李主任和吴镇长已经是结局，没想到又多了个副书记牛勇？
    难怪周雅琴总在自己耳边说，黄一天在洪合镇工作没什么背景，经常被居心叵测的领导针对陷害。
    今天目睹这一切，韩部长才知道周雅琴所言不虚。
    一帮蠢货自导自演闹出那么大动静就是为了陷害黄一天？
    得亏自己今天来了，要是换了別的县领导过来不管三七二十一葫芦僧断案黄一天肯定被冤枉！
    打从这一刻开始，韩部长下决心杀鸡骇猴，严肃整顿洪合镇干部中存在的歪风邪气！
    “把吴镇长和牛勇副书记请过来！”
    韩部长说话声音不大，言语中却透著不可违拗的强势，大家几乎都能感觉到领导心里气的不轻。
    吴晓树和牛勇两人被带到韩部长面前。
    两人一开口就喊冤：
    “韩部长，李主任是故意栽赃陷害？但凡有点脑子的人也不会说出这种没凭没据的话来，您说是不是？”
    “韩部长，我就是个掛职的，我跟李主任认识没几天，总共也没说过几句话，他想陷害黄一天是他的事，扯上我算什么回事？”
    单看吴晓树和牛勇两人喊冤的表情，绝对让人感觉他俩是天底下最清白的人，没人比他俩更冤枉了。
    但两人说话时根本不敢抬头两眼看向韩部长，说话的声音仔细听起来分明因为心虚发颤？
    李主任见两人翻脸不认帐，气得伸手指著吴镇长控诉：
    “吴镇长你敢撒谎！”
    “是你亲口说扳倒黄一天让丁三强面上无光，还说要是丁三强因为这事替黄一天出头，说不定能顺势扳倒丁三强！”

 第54章 利用价值

    此言一出，眾人譁然。
    丁三强的脸色倒是波澜不惊。
    毕竟他对吴晓树的卑劣心思早已心知肚明，不过是今天被人当眾说出来罢了。
    吴晓树脸色难看至极！
    他颤抖一只手指向李主任，满腹“冤屈”控诉：
    “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跟丁书记一向关係和谐工作上良好合作，岂能被你几句挑拨离间的话破坏？”
    是不是挑拨离间眾人心知肚明。
    韩部长见吴晓树不承认，转脸问李主任：
    “你刚才说自己安排周老五製造今天的要个说法事件全都是听了吴镇长和牛勇副书记的指示，有证据吗？”
    李主任傻了眼！
    酒桌上的话哪有什么证据？
    他懊悔自己当时怎么忘了把几人谈话內容录下来，就像周老五一样，好歹能证明自己不是整件事背后唯一的主谋。
    韩部长见李主任脸憋通红拿不出证据来。
    一挥手对纪委工作人员说：“把他带走调查清楚后开除公职还是交由法院处理，你们酌情处理。”
    纪委工作人员点头应承。
    李主任被带走后，韩部长的视线落到吴镇长和牛勇身上。
    “你俩有什么要说的吗？”韩部长问。
    吴镇长抹一把额头的汗，不停替自己喊冤：
    “韩部长，李主任刚才一派胡言，我和牛副书记跟他一向少有来往，根本不知道他背地里干了这种害人害己的事。”
    牛勇的说法和吴镇长如出一辙。
    他坚决否认自己是李主任的同盟，反咬一口：“李主任就是故意诬陷，我和吴镇长都是无辜的。”
    好！
    你俩都是无辜的！
    在没有確凿证据证明吴镇长和牛勇跟今天要个说法事件有关的情况下，韩部长只能先把这笔帐记上。
    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丁三强，问，“丁书记，关於李主任刚才说的那番话，你怎么看？”
    丁三强作为老官场，自然看透吴镇长和牛勇铁了心把李主任推出来背锅，於他来说，只要此事不影响黄一天提拔就行。
    因此他冲韩部长微笑道：“我相信吴镇长和牛副书记！”
    要说今年洪合镇最大的笑话是什么？
    当丁三强当眾说出这句“我相信吴镇长和牛副书记”的时候，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已经诞生。
    连在场眾多目不识丁的老百姓都不愿相信吴镇长和牛副书记，他丁三强会相信？老百姓觉得这帮当官的太难懂了，干嘛当眾说假话？
    既然丁三强选择难得糊涂，韩部长也不想继续深究，只用犀利眼神盯著吴镇长和牛勇看了一会，说：
    “希望以后洪合镇不要再发生同僚相残的事，绝不能因为个人行为损坏了洪合镇干部的集体形象，请大家日后引以为戒！”
    韩部长发言的时候，两眼死死盯著吴晓树和牛勇，仿佛在无声宣告，“这句话专门说给你俩听的。”
    领导透著冰寒的目光让吴晓树和牛勇两人如坐针毡。
    关於老百姓萵苣滯销的事，韩部长最后指示：
    “请吴镇长和牛勇副书记负责解决，如果解决不了，我会向县委领导建议，將两位就地免职！”
    韩部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不大，但其震慑力却瞬间让原本惶惶不安的吴晓树和牛勇两人腿一软差点跪下。
    韩部长是县委组织部领导，她在干部调整方面拥有绝对的话语权。
    无论是吴晓树还是牛勇都有理由相信：万一萵苣滯销问题解决不了，两人这辈子的仕途就完了！
    解决完群眾要个说法的事，丁三强陪著韩部长去饲料厂调研。
    其他镇政府领导干部纷纷打道回府，吴晓树和牛勇两人也耷拉著脑袋跟大家一起回镇政府。
    吴晓树一回到办公室，像条死鱼往老板椅上一瘫，想起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感觉自己像在生死线走了一回。
    完了！
    今天被李主任这么一折腾，自己在镇政府大院积累多年的“老好人”名声彻底完了！
    刚坐下没一会，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副书记牛勇阴沉一张脸进来，一声不吭找了个位置坐下。
    牛勇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看也不看吴晓树一眼自顾点上，不一会功夫弄得镇长办公室乌烟瘴气。
    两人虽然没说话，但心思如出一辙：韩部长说了，如果不能儘快解决萵苣滯销问题，就会將两人就地免职！
    牛勇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本来还想跟李主任和吴晓树三人齐心协力扳倒黄一天，没想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栽进去一个李主任不说，自己和吴晓树也站在了悬崖边上。
    办公室里的气氛透著诡异的沉默。
    吴晓树平常就喜欢做缩头乌龟，现在出了那么大的事，本能把脑袋缩回乌龟壳里，心想著，“反正牛勇不著急，老子也不急。”
    牛勇的定力比吴晓树差远了。
    第二根烟抽完，他见吴晓树依旧面无表情瘫在那，忍不住问，“吴镇长，你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吴晓树看了他一眼：“还能怎么办？要想保住官帽子就得按照领导的指示执行。”
    牛勇：“我一个掛职干部，对万亩萵苣项目情况不了解，这次纯粹是被李主任那个蠢货牵连，我他么真是太倒霉了！”
    吴晓树听出牛勇话里企图置身事外的意思，冷笑道：
    “你跟我说这些没用，如果你不能儘快解决萵苣销售问题，就算你回市里你的副科级也保不住！”
    牛勇心里难受。
    你说別的干部去外地掛职，大都能在打道回府后风风光光晋升，凭什么自己下来掛职一圈不仅没晋升还要被贬职？
    “吴镇长，你就说怎么办吧？”
    吴晓树终於抬眼看向牛勇：
    “两个办法：要么你赶紧跟扬城酱醋厂的老板联繫，看看人家愿不愿意按照合同价收购，要么你去求黄一天，他跟扬城酱醋厂老板关係熟，只要他发句话对方肯定给面子。”
    见吴晓树建议自己去求黄一天，牛勇脑袋摇成拨浪鼓：
    “我绝不会向黄一天认怂！”
    吴晓树闻言脸上露出轻蔑表情：
    “牛副书记，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惦记自己那点面子？你要是真被免职了，別说面子，一辈子的前途都没了！”
    牛勇梗著脖子反驳：“就算我不求黄一天帮忙也能把事情办成。”
    吴晓树回了他四个字：“痴人说梦！”
    吴晓树说：
    “酱醋厂老板跟你很熟吗？那帮刁民闹半天早把人家的耐心搞没了，这种时候需要腆著脸求人，你以为你在酱醋厂老板面前有多大面子？”
    “你要是不肯去求黄一天就等著被免职吧，免职以后你牛勇一文不值，郝佳丽能跟你继续谈恋爱？”

 第55章 前女友的歪理

    吴晓树继续说：
    “你也不想想郝佳丽为什么拋弃黄一天跟你在一块，还不是嫌弃黄一天没你有前途？要不然就凭你长得没黄一天帅，做事没黄一天靠谱，工作能力更是没法跟黄一天比，她为什么会看上你？”
    吴晓树口中一句句诛心的话像是冰刀狠狠戳中牛勇的心上，气得他两手紧握拳头不停发抖。
    偏偏他不得不承认，吴晓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大实话，自己根本无法反驳。
    过了好一会。
    他好不容易找回声音，问，“照你的意思，咱们除了求黄一天帮忙找酱醋厂老板协调没別的法子？”
    吴晓树表情沉重点点头。
    从镇长办公室出来，牛勇不信邪亲自打电话给扬城酱醋厂的领导，头一回还有人接电话，第二次再打直接被对方拉黑了。
    听到手机里传出急促“滴滴滴”声，牛勇这才不得不相信吴晓树刚才的分析。
    眼下要想解决萵苣滯销问题，除了求黄一天出面协调没別的法子，可一想到让他去求曾经的情敌黄一天，他怎么也拉不下面子。
    回到住处，看到郝佳丽正准备出门。
    牛勇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郝佳丽跟黄一天恋爱多年，在黄一天面前多少有点面子吧？”
    於是他一把拽住郝佳丽，“我跟你说点事。”
    郝佳丽看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还来得及，於是对牛勇说，“给你十分钟，说完我就走。”
    牛勇点头，“可以。”
    牛勇拉著郝佳丽的胳膊在沙发上坐下来，脑子里转了几圈开口说：
    “今天我被黄一天给害了，他嫉妒我跟你在一起，故意串通党政办的李主任陷害我，县委组织部韩部长被他蒙蔽，要求我儘快解决镇政府万亩萵苣项目销路，否则就要將我就地免职。”
    听到最后一句，郝佳丽脸色大变，“你要被就地免职？”
    牛勇见状心中涌起一阵淒凉。
    他早就知道郝佳丽愿意跟自己谈恋爱就是看中了自己的镇正俯领导身份，但在这一刻感受最深刻。
    刚才自己说了一大堆，她只记得“就地免职”四个字。
    就像吴晓树说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职位比黄一天高，她绝不会拋弃黄一天跟自己在一起。
    郝佳丽满脸震惊表情看向牛勇：“你不会跟我开玩笑吧？好端端的为什么领导要將你就地免职？”
    牛勇故意歪曲事实把所有责任推到黄一天头上。
    把自己描述成被黄一天精心设计阴谋的受害者，刚一说完气的郝佳丽腾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
    “黄一天居然敢那么对你？”
    “我跟他早就分手了，他凭什么报復你？”
    “不行！这事我跟他没完！”
    郝佳丽嘴里说著话，掏出手机要打电话要找黄一天兴师问罪。
    牛勇见她愤怒的点完全不在主线上赶忙一把摁住她说：
    “眼下最要紧是叫黄一天赶紧把萵苣的滯销问题处理好，否则我真要被就地免职了，这个节骨眼上你可千万不能得罪他。”
    郝佳丽两只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一圈，见牛勇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逼著自己压下心头火安慰：
    “你放心，这事我一定让黄一天给你一个交代，这是他欠你的，我绝不会眼睁睁看著你被他欺负！”
    说完，抬手拨打黄一天的手机。
    “滴——滴——滴——”手机通了但没人接。
    郝佳丽憋著一肚子火继续拨打。
    牛勇坐在一旁见女人气冲冲打电话的模样心里默默鬆了一口气。
    他就不信黄一天能抵得住前女友的胡搅蛮缠，只要郝佳丽不停骚扰，他被逼无奈之下一定会选择息事寧人。
    牛勇心里暗暗为自己聪明的脑袋感到得意。
    也就是吴晓树脑袋一根筋劝自己亲自去求黄一天，曲线救国难道不香吗？
    坐在一旁的郝佳丽电话终於打通了：
    “黄一天，萵苣滯销的事你赶紧给我解决了，再跟牛勇过不去，我要你好看！”
    黄一天正在忙工作，听见手机铃声响看也没看接电话，没想到里面传出前女友郝佳丽歇斯底里吼叫声。
    他一秒掛断电话，骂了句，“神经病！”
    郝佳丽没想到黄一天会掛自己电话？心里原本就有的怒火顿时“噌噌噌”往上冒，二话不说拎起小坤包就走：
    “我找他当面说理去！”
    牛勇巴不得郝佳丽找黄一天胡搅蛮缠。
    见她拎包出门不仅没阻拦反而站在身后喊，“你小心点！黄一天现在就是一条疯狗逮谁咬谁，你可千万別被他咬伤了。”
    一向强势的郝佳丽头也没回冷笑一声：
    “放心吧，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我怎么样。”
    郝佳丽说出这句话是有底气的。
    曾经的黄一天整天跟在她身边像个僕人鞍前马后伺候著，她不高兴一撇嘴，黄一天都得哄半天。
    这样的男人会伤她？
    郝佳丽寧可相信母猪会爬树都不会相信黄一天会对她怎样。
    火红的跑车再一次停在镇政府大院停车场，刺耳的马达声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这不是郝佳丽吗？”
    “又来接牛副书记下班？”
    “这女人真不要脸！”
    “插足別人感情当小三整天还那么囂张！”
    ……
    郝佳丽对镇政府大院眾人的议论毫不知情。
    她身穿浅色套裙，脸上戴著一副墨镜，踩著高跟鞋熟门熟路直奔黄一天的办公室。
    三楼，项目办的办公室房门敞开。
    郝佳丽站在门口“咚咚咚”敲了几下，冲正在屋里忙碌的黄一天喊，“黄一天，你给我出来！”
    那语气，像喊一条狗。
    隔壁办公室的赵心怡听见有女人声音对黄一天直呼其名，心里立马拉响了警报。
    在她心里黄一天是他未来老公，岂容旁人染指？
    出门一看，打扮精致的郝佳丽站在项目办门口，她心里更紧张了。
    都说现女友的深情抵不过前女友一滴泪，万一郝佳丽想跟黄一天重修旧好，自己的帅老公可就没了！
    她赶紧走过去，心里已经准备好要打一场“老公保卫战！”
    郝佳丽的大嗓门成功吸引了项目办几人的目光，看清楚站在门口的人是谁，黄一天脸色冷下来。
    “你来干什么？”他话里的意思是，“你应该去找你的男朋友牛勇，来我这干什么？”
    却被郝佳丽误会成，“为什么是你来找我？难道不该是你男朋友牛勇来求我吗？”
    郝佳丽冷笑一声，拎著小坤包径直走进办公室，站在黄一天面前讥讽口气：
    “黄一天，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招女人喜欢吗？因为你就是个心机狡诈的小人！心里怨恨什么人只敢背地里耍阴招，有本事你冲我来呀，你把气撒在牛勇身上算什么本事？”
    黄一天一头雾水。
    郝佳丽说话太冲，口水落到脸上，让他心里很不舒服，脚底下不由自主后退几步，面带搵怒质问：
    “你发什么疯？”

 第56章 我要和你结婚

    郝佳丽见状以为他心虚，上前两步挺直腰杆站在他面前，一副高高在上的口吻：
    “我懒得跟你一个二货废话，赶紧想办法把什么萵苣滯销的问题解决好，否则，我要你好看！”
    “一个不懂事的棒槌！”
    话音刚落，听到门口传来一道带著娇媚的年轻女人声音：
    “哎吆喂，我当谁嗓门这么大差点把屋顶掀翻了，原来是牛副书记的女朋友，怎么，到这边来指挥前男友啊！”
    “分手了，还想藕断丝连，晚上来了进进出出？”
    赵心怡扭著腰肢走过来。
    进门先冲黄一天拋了个媚眼后才把目光定在郝佳丽身上，笑眯眯问：
    “郝老板，想找黄一天进进出出，要得到我的同意，现在黄一天现在是我的未婚夫。”
    郝佳丽脸上一愣，惊讶目光看向赵心怡：
    “未婚夫？”
    赵心怡立即小鸟依人状依偎在黄一天肩膀，嗔怪口气：
    “亲爱的，咱俩要结婚的事你还没跟你前女友说吗？你说你呀，好歹也是老同学，再说郝老板现在已经名有主，就算咱们结婚请她，她也不会在意的，您说是吧郝老板？”
    赵心怡最后一句话拋给了郝佳丽。
    但郝佳丽显然还没从黄一天即將要跟眼前这个妖媚女人结婚的消息中回过神来。
    在她心里，一直觉得黄一天真心喜欢的女人只有自己，就算自己主动提分手，以他的深情也不可能短时间內交往新女友。
    但她做梦也没想到，两人分手不到一个月，黄一天就要结婚了？
    黄一天见赵心怡身体紧紧靠在自己身上，猜到这女人这么做是故意噁心郝佳丽，配合冲她笑了笑：
    “行了，上班时间別让外人看笑话。”
    “外人”两个字一下子刺痛了郝佳丽的心。
    原来她在黄一天心里早已成了外人？
    女人脑子一热心里话脱口而出：
    “黄一天，你竟然背叛我？”
    此言一出，眾人脸上表情精彩纷呈。
    黄一天是诧异。
    看热闹的同事觉得好笑。
    赵心怡则觉得愤怒！
    她一把將黄一天扯到身后，挺著两个大汉站到郝佳丽面前，厉声呵斥：
    “郝佳丽你算个什么玩意？明明是你先红杏出墙，和黄一天分手，现在居然有脸指责別人背叛？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贱货！”
    郝佳丽好歹也是企业老板，从没被人指著鼻子如此侮辱，气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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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换做以前，別说眼泪掉下来，哪怕她受了丁点委屈，黄一天肯定会衝上前把她搂在怀里安抚。
    但现在。
    男人像是木头桩子站在那一动不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像刚才被人指著鼻子骂“贱货”的人跟他没有半点关联。
    郝佳丽莫名心痛！
    自从听说黄一天提拔副镇长的消息后，她一直在后悔，后悔自己当初被猪油蒙了心拋弃那么好的男朋友选择牛勇。
    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
    “黄一天，你就看著这女人欺负我！”郝佳丽指著赵心怡对前男友哭诉。
    黄一天没反应。
    郝佳丽却被赵心怡用力一推，脚底下踉蹌几步差点摔倒：
    “郝佳丽你能不能要点脸？”
    “当初是你甩了黄一天，主动追求牛勇，现在牛勇是你男朋友，你又跑到黄一天面前撩骚？”
    “就你这种货色你以为黄一天还会要你吗？他现在是全县最年轻的副镇长，想追他的姑娘排成队，你算老几啊？”
    听到赵欣怡说黄一天是“全县最年轻的副镇长”，郝佳丽心中的后悔瞬间达到了最高值，她哭著替自己辩解：
    “我跟黄一天还没分手，我和牛勇就是同学，你不要在这里挑拨我跟我男朋友之间的感情！”
    赵心怡简直气爆了！
    “像你这种不要脸的小三真他么叫人噁心！”
    “居然敢勾引我未婚夫？”
    “就算你想回头黄一天也不会要你，你还是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赵心怡以前经常被男人原配找上门算帐，难得演一回正宫娘娘觉得特別理直气壮，指著郝佳丽的鼻子骂不停：
    “不要脸的贱货狐狸精！”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性还敢勾引我男人？”
    “你除了有点钱，长得没我漂亮，身材没我好，没有我温柔善解人意，但凡是个有脑子的男人都不会选你！”
    …..
    郝佳丽气冲衝来找黄一天本来想替牛勇出头，没想到被赵心怡指著鼻子骂半天，气得她浑身发抖眼泪断了线往下流。
    偏偏黄一天站在一旁对两个女人的战爭视若无睹，他的態度分明在纵容別的女人欺负自己。
    郝佳丽伤心不已，一跺脚拎著小坤包落荒而逃。
    赵心怡战斗力爆棚打走了找上门的“情敌”，得意扬扬伸出一只手找黄一天討要赏赐。
    “今天要不是我帮你对付著女人，她肯定还会缠著你，怎么著也算是功劳一件，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黄一天一脸不耐烦推开她的手：
    “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赵心怡见状心里不痛快，一把抓住黄一天胳膊：
    “喂！你怎么过河拆桥啊？刚才要不是我帮你对付郝佳丽，她能轻易饶过你吗？”
    黄一天无奈只能对她敷衍道谢，“谢谢女侠出手相助，有机会一定好好请女侠大吃一顿，行了吧？”
    赵心怡这才心满意足鬆开手，“这还差不多。”
    她转身要走，忽地想起什么又回头，对黄一天说：
    “那天警察问我俩什么关係的时候，我可是亲口承认咱俩在谈恋爱，既然木已成舟，你倒是说说咱俩什么时候结婚？”
    黄一天嚇一跳，“结婚？”
    赵心怡见状拉长脸：
    “你这什么態度？跟我结婚有那么嚇人吗？正常人谈恋爱过后不就是结婚吗？难道你想白嫖？”
    黄一天见赵心怡不像开玩笑，抬手摸了摸她脑门也没发烧，皱眉道：
    “赵心怡你脑子没病吧？我跟你结婚？这辈子都不可能！”
    赵心怡急了：
    “你什么意思啊？你真想白嫖啊？我警告你啊，你敢耍老娘绝不会放过你！我姐夫也不会放过你！”
    听赵欣怡提到“姐夫”，黄一天索性把话挑明：
    “当初要不是你姐夫让你接近我，跟我谈恋爱，你会跟我在一块吗？这种有目的的恋爱，结了婚会幸福吗？”
    赵心怡愣住了。
    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冲黄一天篤定口气：“我不管你怎么说，反正咱俩这婚结定了，你別想赖帐！”

 第57章 新书记来了

    说完，生怕黄一天再说出拒绝的话，赶紧转身离开。
    黄一天衝著女人离开的背影摇摇头，以前只觉得赵心怡没脑子，现在感觉这女人何止没脑子，根本就是没心没肺。
    就算她心甘情愿用自己为秦海忠的仕途铺路，难道她半点不为自己的人生考虑吗？
    不用问都能猜到让她跟自己结婚的餿主意是秦海忠想出来的，这傢伙就是想用赵心怡噁心自己。
    却不知，此时秦海忠的心里早已变了主意。
    他之前確实打定主意哄赵心怡嫁给黄一天，现在形势却发生了重大变化。
    通过秘密信息渠道他已经得知：下一任洪合镇党委书记的人选既不是丁三强也不是他，而是他的老熟人章勇成。
    章勇成，县委研究室主任，服务县委周副书记，目前离异单身，当初他选择离婚还是因为赵心怡。
    秦海忠本想通过赵心怡拉拢章勇成，以他为桥樑接近县委周副书记。
    没想到这个章勇成竟然看上了赵心怡？
    这蠢货寧可跟老婆离婚也要把赵心怡娶进门，嚇得秦海忠连忙让赵心怡远离这个离异单身的老男人！
    时光流转。
    曾经的老熟人即將调到洪合镇担任一把手党委书记，成为自己的顶头上司，这让秦海忠心里颇不是滋味。
    若不是他和丁三强窝里斗也不会便宜了章勇成！
    既然章勇成要来，赵心怡就不能嫁给黄一天，最起码眼下不能。
    据可靠消息：
    黄一天此次排除万难提拔副镇长是得到了县委组织部韩部长的力挺，换句话说，韩部长是黄一天的政治靠山。
    而章勇成背后的政治靠山是周副书记。
    放眼整个洪合镇。
    丁三强走后，真正有资本跟章勇成抗衡的人除了自己以外只有黄一天。
    如果能把赵心怡这枚棋子利用好，让她在章勇成和黄一天之间起到貂蝉离间的作用，两人必定会大动干戈。
    章勇成新官上任根基浅薄。
    黄一天在洪合镇群眾基础还不错，再有自己躲在背后全力帮衬，用不了多久，章勇成必定会被赶出洪合镇。
    到那时，就算上级领导再怎么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他秦海忠才是洪合镇下一任党委书记的最合適人选！
    思虑妥当，秦海忠一个电话把赵心怡叫到自己办公室。
    “姐夫，你找我什么事？”
    赵心怡面对秦海忠的时候始终带著尊重和敬仰。
    秦海忠显然也非常明白自己在小姨子心中的地位，冲她微微頷首，“坐吧。”
    等赵心怡坐下，他直奔主题：
    “有个事跟你说一下，下一任新书记既不是我也不是丁三强。”
    赵心怡心里一沉，忙问，“是谁？”
    秦海忠抬起眼眸看向她，一字一句，“这人你也认识，章勇成。”
    “章勇成？”赵心怡口中发出惊呼，“县委研究室那个老男人？”
    秦海忠点点头。
    赵心怡立刻明白秦海忠找自己谈话的用意，“你想让我去找章勇成重归於好？”说完她又有点苦恼，“可我刚跟黄一天说要跟他结婚。”
    秦海忠冲她摆摆手：
    “你跟黄一天结婚的事暂时先放一放，等章勇成正式走马上任后我希望你能想办法让他和黄一天翻脸，最好利用黄一天的手把章勇成赶走！”
    “啊？”
    赵心怡一时没听懂姐夫这番话到底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要我跟章勇成重归於好。”她说。
    秦海忠摇头：“章勇成並非你的良配。”
    赵心怡问：“那你是希望我跟黄一天在一起？”
    秦海忠再次摇头：“也不是！”
    他见赵心怡脑子里拎不清，只能把事情掰开揉碎解释给她听：“我要你想办法利用黄一天赶走章勇成，这样一来下一任书记一定是我！”
    赵心怡脑子里终於转过弯来。
    但她脸上露出疑惑：
    “黄一天不过是个资歷浅薄的副镇长，他凭什么跟章勇成作对？万一章勇成没赶走再折了黄一天？”
    秦海忠却说：
    “黄一天这次提拔副镇长，背后是韩部长力荐，换句话说，韩部长是他的靠山，章勇成背后的靠山是县委周副书记。”
    “他俩真斗起来，本质上势均力敌，何况黄一天背后还有丁三强做后盾，这次丁三强调任县委研究室抵了章勇成的研究室主任位置，算是县领导。”
    听秦海忠这么一说，赵心怡明白过来。
    跟以前一样，但凡秦海忠的指令她一向习惯遵从，只要能让秦海忠获得晋升机会，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因为秦海忠官做得越大，家人的生活才会越好，为了全家人的幸福她做出点牺牲责无旁贷。
    “我听姐夫的。”赵心怡爽快答应。
    周一，洪合镇一把手党委书记的名单公布，让很多人夜不能寐的新书记人选终於尘埃落定。
    当大家听说新书记既不是丁三强也不是秦海忠一个个吃惊的瞪大眼珠子。
    看著任免文件上“章勇成”的名字，一个个纷纷打听此人背景。
    看似平静的洪合镇政府大院，大家因为新书记的到任蠢蠢欲动，恨不得把通讯录翻烂了找出自己的亲朋好友中有可能跟新书记有关联的。
    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不想趁新书记上任沾点光？
    丁三强和秦海忠都表现出该有的镇定。
    两人一个平静去县政府研究室走马上任，另一个像平常一样按部就班工作。
    几天后，新书记章勇成走马上任。
    县委组织部副部长送他来上任的时候，在洪合镇政府全体工作人员会议上朗声宣布：
    “经县委研究决定，章勇成同志任洪合镇党委书记，黄一天同志任洪合镇党委委员、副镇长。”
    繁琐的上任程序结束后，新官上任的章书记当即召开了镇政府领导班子会议。
    在会议结束后，在镇长吴晓树和人大领导秦海忠等人陪同下，去镇政府各科室中心巡视了一圈。
    巡视结束后，章书记回到书记办公室坐下来，刚准备闭目养神休息，看到副书记牛勇点头哈腰走进来。
    章书记心中不舒服，觉得这傢伙没眼力劲，老子第一天这么累，休息一下都要打扰，脸上却洋溢笑容：
    “牛副书记来了，快请坐！”
    牛勇脸上笑得无比灿烂，一开口先拍马屁：
    “章书记来咱们洪合镇是咱们洪合镇老百姓和干部群眾的福气啊，在您的领导下，洪合镇各方面工作一定会飞速发展。”
    章书记闻言心中鄙夷。
    这种拍马屁的词汇早过时了，连拍马屁都不知道与时俱进，看来这位牛副书记政治境界不高啊！
    牛勇並不知道刚才几句话已经让新书记心里给自己打了个差评，腆著脸向章书记匯报了万亩萵苣滯销的事。
    但他故意省略了整件事对自己不利的情节，只说：
    “本来万亩萵苣项目是丁三强副书记和黄一天副镇长负责，现在丁副书记调走，黄副镇长不闻不问，让我一个人负责不合適，能不能请章书记换个人负责？”

 第58章 喜欢美女

    章勇成又不是傻子。
    虽然他没有乡镇工作经验，但机关工作多年培养出来的警觉性让他潜意识认定这件事绝不是牛勇副书记嘴上说的那么简单。
    於是他以“我新官上任不了解情况”为由，打发他回去等消息。
    牛勇一脸失落走了。
    本想休息一会再正式进入工作状態的章勇成却坐不住了。
    当即一个电话打给人大主席秦海忠：
    “秦主席，有空来我办公室一趟吗？”
    毕竟是老熟人，章勇成对秦海忠的態度跟其他人截然不同。
    作为洪合镇最高权力的掌握者，整个镇政府大院所有人都是章勇成的下属，但他对秦海忠多了几分老朋友情分。
    秦海忠正等著章勇成的召见，电话就来了。
    起身整理一下衣服，不紧不慢往书记办公室走去。
    他不知道章勇成上任第一天找他谈话到底是为了工作还是想敘旧，亦或许是两者皆有，但他心里却早有决断。
    看到秦海忠出现在办公室门口，章勇成脸上露出春风般温暖笑容：“秦主席，快请坐快请坐！”
    跟他之前接待牛勇副书记不同，这一回他迫不及待从老板椅上站起来，还打算亲自给秦海忠倒杯水，被秦海忠阻止。
    “您是领导，哪能叫领导给下属倒水？我来我来！”
    秦海忠殷勤倒了两杯水，一杯给章勇成一杯给自己，然后端著水杯在章勇成对面坐下来，笑著说：
    “没想到你会调到洪合镇来当书记，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真替你高兴，以后咱俩搭班子你指哪我打哪绝无二话。”
    章勇成笑了。
    熟人见面倒是省了很多相互试探的过程。
    於是他直接把牛勇副书记刚才找自己反应的问题说出来，徵询秦海忠的意见。
    秦海忠倒是没想到牛勇动作那么快，看来他是迫不及待想把烫手山芋扔出去，甚至不惜对章勇成隱瞒欺骗？
    从秦海忠的本心来说：
    他巴不得章勇成出错，巴不得洪合镇再闹出什么大动静来，只有这样才能让章勇成儘快滚蛋。
    脑子里转了一圈，秦海忠斟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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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万亩萵苣项目之前是吴副县长牵头做起来的，现在萵苣销售出现的问题比较复杂，这件事是县委组织部韩部长当著要个说法老百姓的面，勒令牛勇副书记负责解决。”
    秦海忠並未直接给章勇成提供答案，但他如实阐述的每一句话都透露出反对更换负责人的信息。
    其中最关键一点：县委组织部韩部长当著要个说法老百姓的面勒令牛副书记负责此事。
    以章勇成的脑子里很快就能反应过来，如果他听了牛勇的话把该项目转交其他领导负责，等同於不给韩部长面子。
    他一个镇党委书记岂敢得罪韩部长？
    秦海忠见章勇成沉默不语，猜到他心里已经有了决断，顺势又提醒几句：
    “牛勇副书记跟黄一天副镇长的关係一向是形同水火，要说牛勇做事的確有点过，仗著自己是领导强行撬了黄一天的女朋友。”
    “自从他俩结了仇，牛勇不止一次故意针对黄一天，这次他想借你的手把萵苣滯销问题推给黄一天负责，估计又是为了打击报復。”
    听了这番话，章勇成心中对牛勇原本就有的反感瞬间上升数倍。
    “借刀杀人”的戏码在机关从来都是隨处可见，但牛勇竟敢欺负自己新官上任不了解情况把自己当成砍向情敌的一把刀？
    真是岂有此理！
    秦海忠见自己一番话后章勇成脸上露出搵怒，心知火候差不多了赶忙换了个话题，“今晚给你接风有时间吗？”
    章勇成冲他笑笑：“秦主任请客就算没时间也得挤出时间来。”
    秦海忠忙面露恭顺对领导表示感谢。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秦海忠脸上微笑表情一秒消失殆尽。
    他心里盘算著：
    只要万亩萵苣滯销问题继续由镇长吴晓树和副书记牛勇负责，这个难题就会无解，到时再想办法背后搞点小动作，必定会闹出比之前更大的群眾要个说法事件。
    到那时，上级领导头一个要问责的对象就是：一把手书记章勇成！！！
    章书记做梦也没想到秦海忠是个笑面虎，表面对自己掏心掏肺无所不谈，背地里恨不得立马把他赶下台。
    看著秦海忠离开的背影，他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个人：秦海忠的小姨子赵心怡。
    章书记对赵心怡一见难忘。
    头一回在酒桌上看到赵心怡，他两眼发直一颗心狂跳，怎么会有女人长得那么好看又那么会撒娇？
    “你喝嘛！”
    “哇！你喝酒的样子man哦！”
    “咱们下次再约好不好？”
    直到现在，女人那娇俏的模样，撒娇的话就像昨天发生一样印刻在脑海里。
    一想到自己来洪合镇工作后可以每天见到美丽妖嬈的女人，章书记感觉身体某个部位顿时有了反应。
    另一边。
    赵心怡如愿接到了章书记打来的电话。
    这个电话甚至比她预想的还要快，才上任第一天就迫不及待给自己打电话，说明狗男人確实对自己念念不忘。
    赵心怡两眼盯著手机屏幕上不停跳动的號码，却不接，直到对方第三次打过来，她才装作不在意摁下绿色接听键：
    “你好哪位！”
    “小赵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你是——”
    赵心怡故意装傻，章书记心里却涌出酸涩。
    之前他服务领导实在没时间追求喜欢的姑娘，现在当了党委书记，总算有时间顾及私事了。
    章书记在心里暗暗定了目標：爭取一个月內把女人拿下！
    他衝著电话温柔声音：“小赵咱们好久没见了，有些事我想跟你当面谈，你有空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吗？”
    对方越著急，你越要沉住气。
    钓男人跟钓鱼差不多，鱼竿拿稳了，平心静气默默等待，等到鱼儿主动咬鉤再迅速拎杆它想跑也跑不掉。
    赵心怡假装纠结了一会，“我手头还有点工作没做完，要不然您等我会？”
    一来，赵心怡是真心不愿对付老男人；二来，她也想试探一下老男人对她的容忍度到底有多大？
    章书记忙说，“没事没事，你有事先忙著，我等你。”
    此言一出。
    赵心怡脸上露出得意笑容。
    女人捧著手机在办公室刷了会短视频，一转眼半小时过去了，这才从办公室抽屉里把镜子拿出来补妆。
    收拾妥当后，踩著高跟鞋扭著小蛮腰信心十足走向“战场”。
    “咚咚咚”敲门声还没落，书记办公室里已经传出老男人故作沉稳声音，“请进！”
    赵心怡哼笑一声，推门进去。
    “小赵来了！我正等你呢，快过来坐！”
    赵心怡今天穿了一条浅色长裙把原本不错的身材勾勒得凹凸有致，再加上那张妆容精致的脸蛋，顿时让章书记两眼冒光。
    对付男人，赵心怡是专业的！
    她娇滴滴冲章书记打招呼：“你好章书记！刚才真是不好意思，手头上有点事走不开，您不会不高兴吧？”

 第59章 美女的心机

    不高兴？
    怎么会？
    章书记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没有没有，年轻人嘛认真工作是好事，我怎么会不高兴呢？快来，坐坐坐！”章书记走过去把赵心怡拉到沙发上坐下。
    女人身上好闻的香味扑鼻而入，让章书记顿觉一颗心像是湖面小舟荡漾。
    “小赵啊，自从上次见面后我心里一直惦记你，总想约你见面每次不是我开会就是你加班，这下好了，我到洪合镇上班，咱俩以后见面就方便了。”
    章书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一只手极其熟稔把赵心怡柔嫩的小手抓在手心里摩挲，看向女人的眼神写满了情意。
    赵心怡看著章书记那张刻著深深皱纹的脸，笑起来像癩蛤蟆似的大嘴巴，心里直犯噁心。
    但脸上却保持笑顏如。
    “章书记，您是领导工作繁忙，哪有时间总跟我一个小办事员见面？”
    章书记被女人这副欲拒还迎的娇羞小模样撩得心痒痒，恨不得一把將女人搂在怀里狠狠地弄一回。
    到底是顾忌现在上班时间。
    他竭力压抑內心涌动的欲望，討好口气对赵心怡说，“我再忙也会把你的事排第一，你也知道我一直喜欢你，今晚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听到男人近乎赤果的表白，赵心怡脸上恰到好处露出“欣喜”，转瞬又被一股阴霾取代，当著男人的面重重嘆了口气。
    章书记忙问，“怎么了？今晚有事？”
    赵心怡摇摇头。
    章书记又问：“怕被人看见说閒话？”
    赵心怡抬起滴水眼眸看了男人一眼，一排雪白的贝齿轻轻咬著下嘴唇，满腹心事再次摇摇头。
    章书记急了：“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有什么难处我帮你一起解决好不好？”
    在男人三催四逼下，赵心怡才瘪著小嘴说出心中委屈：
    “我最近被一个无赖缠上了，他追求我被拒绝后企图对我用强，我一怒之下去公安局报案，没想到他背后有人，公安根本没立案就把他放出来了。”
    一听说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竟然被无赖缠上了，章书记果然当场勃然大怒：“你告诉我缠著你的无赖是谁？我帮你收拾他！”
    眼看气氛已经烘托到这了，赵心怡眼眸含泪说出那人的名字：“他叫黄一天，就是新提拔的副镇长。”
    “什么？”章书记气得一个头两个大，“一个副镇长也敢跟老子抢女人？我看他黄一天是不想混了！”
    眼见自己精湛的演技已经成功挑起章书记內心的怒火，赵心怡心里鬆了一口气，整个人歪歪扭扭往男人怀里倒。
    章书记正生气落了个香玉满怀，顿时觉得心情好了不少。
    他一只手轻拍赵心怡后背安慰道：
    “放心吧，有我在，黄一天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赵心怡“感动”的眼泪汪汪，抬起脸庞情意绵绵看向替自己出头的老男人，夹著嗓子对男人表达感谢：
    “我就知道，你才是对我最好的男人！”
    说完，扬起樱红的嘴唇轻轻触碰男人下頜。
    下一秒感觉男人浑身一僵，欣喜若狂低头咬住散发名牌唇釉香气的小嘴。
    沉迷女色的男人半点没察觉，被他紧紧搂在怀中的女人此刻微微张开的双眸中透著冷漠和嘲讽。
    第二天，章书记迫不及待召开领导班子会议研究班子成员分工问题。
    会议正式开始前，他叫人把副镇长黄一天叫到自己办公室。
    装模作样问，“黄镇长，你现在也是班子成员了，对於领导班子分工有什么想法？”
    黄一天並未注意到章书记看向自己时脸上掩饰不住的厌恶。
    坦诚说出自己的想法：
    “您是一把手，领导班子怎么分工您说了算，於我个人来说，我想继续分管工业，毕竟这一块的工作我比较熟悉。”
    章书记闻言眉毛一挑大放厥词：
    “我倒是觉得年轻人应该多岗位锻炼，既然你以前一直负责工业，不如这一次分工换成分管农业吧。”
    明明是商量，黄一天却听出领导独断专行的意味。
    他表示反对：
    “章书记，咱们洪合镇的工业发展基础薄弱，牛勇副书记是掛职干部上任时间不长对洪合镇的工业情况不甚了解。
    如果把工业交给牛副书记负责恐怕不妥，万一年底全县考核的时候数据不理解，县领导是要问责的。”
    黄一天把分工调整的利害关係实话实说，这番话落到章书记耳中却成了年轻的副镇长存心挑衅自己一把手的权威！
    找你商量不过是走个过场，还真当老子愿意听你废话？
    章书记脸冷下来：
    “黄镇长，咱们要对自己的同志有信心嘛，照你这么说，工业这一块分管领导非你不可吗？我看未必吧。”
    “不要把个別干部的作用无限扩大，也不要过於贬低市里下来掛职的干部，现在洪合镇的党委书记是我，不是吴副县长的时代，也不是丁三强的时代，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作为下属执行就行了。”
    黄一天愣住了！
    他就算反应再怎么迟钝也听出章书记这番话里针对的成分。
    只是他搞不懂，自己跟章书记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领导班子团结一向是各级政府一把手较为看重的事，哪怕明知道底下暗流涌动，也要儘量保持表面的和谐。
    这位章书记去反其道而行之。
    新官上任没几天就公然对新提拔的副镇长开炮？黄一天被他的神操作搞的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不过他心里已然感受到章书记对自己的敌意，因此当章书记接下来提出，“招商引资工作由你负责”的时候，他断然拒绝。
    “招商引资向来是各级政府工作大难题，我一个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生没有任何社会资源凭什么招商？不是我不愿意，是我没能力。”
    听了黄一天的解释，章书记浓眉紧皱。
    他本打算借著让黄一天负责招商引资的名义逼他去外地招商，这样一来他就没时间纠缠赵心怡。
    没想到这傢伙不上当？
    看出黄一天態度很坚决，章书记没敢石更逼，有些事要循序渐进，一下子把人逼急了狗急跳墙也不合適。
    接下来的领导班子会议上，打从会议一开始，章书记就把心里预想的领导班子分工宣布出来。
    当在座的领导班子成员听到章书记宣布，“黄副镇长分管农业，牛副书记分工工业”时脸上纷纷露出疑惑表情。
    镇长吴晓树心想：
    “章书记这是哪根筋搭错了？他作为书记难道不需要干事的人帮他谋政绩吗？把领导班子成员里工作能力最强的黄一天安排分管农业分明是让他坐了冷板凳，这么做对他本人有什么好处？”
    其他人心里想的是，“章书记分明是故意排挤黄副镇长，他俩之间一定有矛盾，以后得离黄副镇长远点才行。”
    秦海忠心里却一阵窃喜。
    他一早料到派出赵心怡挑拨离间绝对有用，只是没想到见效那么快，章书记已经迫不及待对黄一天动手。
    以黄一天刚正不阿的脾气岂能受得了新书记如此针对？
    只要黄一天一怒之下出手反击，就有好戏看了！
    秦海忠正神游天外胡思乱想，听见章书记喊自己官称：“秦主席，你怎么看？”

 第60章 分工决定

    什么怎么看？
    秦海忠求援眼神看向坐在身旁的镇长吴晓树，他根本没听到章书记刚才到底说了什么。
    吴晓树小声提醒：“章书记问大家，你是否愿意承担起今年洪合镇政府招商引资工作？”
    秦海忠忙回答：“章书记，我最近身体不佳，招商引资工作恐怕无法承担，这项工作还是交给年轻领导负责吧。”
    年轻领导？
    章书记眼神在领导班子成员中最年轻的牛勇和黄一天两人脸上掠过，黄一天是別指望了，会前跟他商量的时候已经被一口拒绝。
    最终他眼神定在牛勇身上：“牛副书记，招商引资的工作就交给你负责吧。”
    牛勇嚇一跳，赶忙摆手推辞：
    “不不不，章书记我一个掛职的外来户哪能担得起那么重的担子？我不行的，还请章书记另择贤能。”
    章书记见状心里窝火，老子要是还有第二个適合的人选还用得著交给你？
    吴镇长见章书记脸色不虞，生怕招商引资的重任会摊派到自己头上。
    赶忙主动推卸道：
    “章书记，前几年的招商引资工作我一直都是参与者，这两年岁数大了身体吃不消，实在是无能为力，牛勇同志要是担心很难完成招商引资任务，倒不如找个人跟他一起完成。”
    吴镇长的意思是，希望章书记找黄一天跟牛勇一起负责招商引资工作，但没想到章书记眉头皱了一会说：
    “既然这样，招商引资工作由我主抓，牛勇副书记具体落实。”
    说完，一脸不高兴进行下一个会议议题：
    “目前镇政府党政办主任和项目办主任位置空缺，请组织委员儘快拿出推荐提拔方案，另外镇政府其他空缺中层领导岗位正好一起推荐。”
    此言一出，眾人纷纷听出味来。
    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新上任的领导在短时间內把手下一些重要领导岗位换成自己人也算官场常规操作。
    因为党委书记分管人事工作，所以大家对章书记这一提议並无置硺。
    会议结束后，黄一天拎著会议记录本回办公室。
    牛勇一路小跑追上来，满脸小人得志道：“黄一天，没想到章书记一上台就针对你，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黄一天看了他一眼，没搭理。
    牛勇却以为他怕了，得意洋洋道：
    “你明明一直分管工业，现在章书记却点名让你分管不熟悉的农业，傻子都看得出来他想抓住你工作上的紕漏名正言顺收拾你！”
    牛勇三言两语说出了黄一天心中所想。
    虽然他现在还搞不懂从无交集的章书记为什么一上任就针对自己，但他相信车到山前必有路。
    丁三强曾说过，
    “下属无论遇上什么样脾气秉性的领导都要记住，领导的任期事件是有限的，但你的仕途生涯是漫长的。”
    “下属没必要为了赌一口气跟领导斗得头破血流影响你的前程，除非那领导不长眼把你的无路可走不得不反抗，否则儘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看著牛勇那副幸灾乐祸的嘴脸，黄一天笑了笑，冲他鄙夷：“弱智！”
    牛勇嘴里吧啦吧啦贬损黄一天一时没听清他刚才说什么，停下来问，“你刚才说什么？”
    黄一天一脸不屑看向他：“连话都听不清还跑到別人面前瞎逼逼，我建议你先去医院耳鼻喉科看看。”
    说完，转身就走。
    牛勇站在原地足足两秒才反应过来，气的一蹦三尺高冲黄一天背影懟回去：“你才要看医生！你才有病！”
    儘管黄一天在面对牛勇奚落的时候表现很冷静，但他心里其实並不寧静。
    晚上跟大家一起在宏瑞酒店为老领导丁三强送行的时候，被看出端倪，趁旁人没注意丁三强主动问：
    “是不是工作上遇到难处了？”
    黄一天忙摇头。
    老领导要去县政府上班，他无论如何不能在老领导临走前给他添堵。
    其实丁三强对今天洪合镇领导班子会议上发生的事早就知晓。
    他也没想到章书记一上任就集中火力针对刚提拔副镇长的黄一天。
    他问黄一天：“你跟章书记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黄一天摇头，“我跟他从无交集。”
    这么一说，丁三强的脸色黯下来。
    他认为黄一天在领导班子会议上被章书记针对，十有八九是自己连累他，毕竟黄一天在章书记眼里算“前朝遗老”。
    新领导上任的时候，如果没有特殊原因“前朝遗老”坐冷板凳是惯例，只不过丁三强没料到章书记那么快下手。
    事已至此，他只能安慰黄一天：
    “你在洪合镇好好干，不行就去县政府继续当我的下属，至於章书记对你的分工，我看他也是一时昏头，等到年底被领导批评的时候他就后悔了。”
    黄一天不愿因为自己的事影响了今晚送行宴的氛围，赶忙对丁三强说，“老领导请放心，我心里有数。”
    说著，向丁三强敬酒，祝他到新的领导岗位上诸事顺利大展宏图！
    丁三强笑眯眯连喝三杯才放下。
    送行宴结束的时候，丁三强把黄一天拉到一旁交代他两件事：
    “头一件事，你找时间跟丰州的朱老板联繫，把汽车组装那个项目盯紧了，那项目不仅是有益於洪合镇经济发展，对全县產业升级的布局也有很大影响力，我昨天已经向县长匯报过这个项目，县长要求我安排人盯著，这个项目我交给你！”
    汽车组装项目是丁三强谈了许久才谈下来的大项目，没想到他现在居然把这个项目交给自己负责？
    这將意味著该项目一旦落户建成，自己就成了最大的功臣，县领导一定会对自己的卓越政绩进行表彰！
    而这一切本该是丁三强的功劳！
    “丁书记，我……”黄一天感动的眼泪差点流下来。
    丁三强见他情绪激动，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好了好了，反正这个项目要落户洪合镇，除了你实在找不出第二个適合联络该项目的人，你也別多想，等到汽车改装项目促成落地，就算章书记不看好你，县长看好你也是一样的。”
    很显然，作为一名老官场，丁三强已经替黄一天安排好了让他足以对抗章书记打击的筹码。
    他的良苦用心让黄一天心里充满了惭愧，“自己何德何能有缘分遇上丁三强这样仁义的老领导？”
    丁三强交代黄一天的第二件事是：
    “从现在开始你要跟周雅琴搞好关係，她是生意人，跟汽车组装厂的朱老板关係很熟，有她帮忙周旋会让你事半功倍。”
    黄一天闻言，不由抬眼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周雅琴，偏巧周雅琴也在望向他，两人目光在半空中碰撞。
    周雅琴先对他笑了笑，转脸继续跟客人寒暄。
    黄一天却有些心虚，低声对老领导说：
    “我跟周雅琴就是老同学，老麻烦人家不好。”

 第61章 女同学是情敌

    丁三强笑眯眯道：
    “我怎么觉得人家周雅琴是看上你了，你小子可別得福不知福，我看这个周雅琴比你之前那个郝佳丽强多了。”
    黄一天生怕旁人听见，赶忙把丁三强拉远些，压低声音：
    “老领导您別开玩笑了，连郝佳丽都看不上我，周雅琴更看不上我，何况最近赵心怡一直纠缠我，我正为这事烦著呢。”
    丁三强闻言却是一愣。
    他说：“我刚才还看见赵心怡跟章书记亲亲热热进了包间，她还在纠缠你？”
    黄一天闻言也是一愣，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却没抓住。
    他问：“您没看错吧？赵心怡和章书记？”
    丁三强还没来得及回答，周雅琴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
    她笑盈盈对黄一天说，“丁书记说得没错，赵心怡今晚的確陪章书记一起来酒店用餐，两人在包间里还没出来呢。”
    黄一天脑子里终於反应过来，“难怪章书记跟自己无冤无仇却一上任就处处针对自己，该不会因为赵心怡？”
    周雅琴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不信，主动上前挽住他胳膊说，“你要是不信我陪你去看看？”
    丁三强见状识趣撤退，“你俩有话慢慢聊，我先走了。”
    周雅琴脸一红，刚想说什么看到丁三强冲自己眨眨眼，脸上泛起两片红云，目光熠熠看向黄一天。
    突如其来的信息让黄一天脑子有点乱。
    他压根没注意到丁三强什么时候走的，回过神来才发现丁三强已经上了车，赶忙小跑过去握了握老领导的手：
    “您多保重！”
    丁三强透过车窗看了一眼站在黄一天身后的周雅琴，意味深长道，“以后跟周老板好好相处，你俩要是成了我也沾光不是吗？”
    黄一天没想到丁三强会说出这样的话，顿觉尷尬站在那，周雅琴倒是大大方方跟丁三强摆摆手再见：
    “丁书记，以后常联繫。”
    丁三强也冲她摆摆手，“常联繫！”
    目送丁三强乘坐的轿车离开后，周雅琴刚想问黄一天，“要不要上楼亲眼看看赵心怡跟章书记在一块？”还没来得及开口，听到一个女人熟悉的声音：
    “哎吆喂，这不是黄副镇长吗？还真是冤家路窄啊！”
    一回头看到郝佳丽挽著牛勇站在酒店门口，正眼含嘲讽看向黄一天，那表情就像看一个笑话。
    周雅琴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自己明知道郝佳丽和牛勇跟黄一天不对付，却忘了这个时间段正是酒店下客的高峰期，双方有很大概率会在酒店门口碰面。
    “黄镇长，要不我们…..”她想说，“要不我们先进去吧。”
    周雅琴的想法是，“狗咬人一口，难道人要咬回去？”郝佳丽和牛勇两人就像两条疯狗不分场合乱咬人，她不愿看到黄一天二对一吃亏。
    虽然她没说完，但黄一天已经猜到她的用意，“嗯”一声抬脚往里走。
    却被郝佳丽伸出手臂阻拦：“你跑什么呀？不就是提拔了副镇长却不被重用坐了冷板凳吗？有什么丟人的？”
    黄一天不得不停脚。
    看著眼前这个越来越陌生的前女友他心里陡然生出一股戾气，“没完了是吧？郝佳丽你给我听清楚！老子的事与你无关，滚！”
    说完一把推开郝佳丽拦在身前的手臂，大踏步往前走。
    男人力气太大，差点把郝佳丽推翻在地，气得女人扯著嗓子破口大骂：
    “黄一天你算个什么东西？”
    “要是没有我郝家帮忙，你凭什么提拔副镇长？”
    “你就是个过河拆桥的王八蛋！”
    郝佳丽嗓门那叫一个大，顿时吸引了酒店门口眾人的目光，气得黄一天浑身微微发抖，恨不得一巴掌煽过去。
    他怎么会有如此下作的前女友？
    黄一天停住脚，站在酒店最高的台阶上，目光凛冽看向郝佳丽，一字一句：
    “郝佳丽！我提拔副镇长跟你郝家没有任何关係！你要是再敢往我身上泼污水，別怪我对你不客气！”
    郝佳丽冷笑一声：“就凭你？你不过是我们郝家养的一条狗！”
    黄一天：“.……”脸色铁青。
    周围看热闹的人见此情形对两人指指戳戳议论：
    “这位就是新提拔的黄副镇长？”
    “没想到他是靠郝家的关係升官？”
    “看不出来小伙子挺有手段哈！”
    ……..
    周围人的难听话反而让黄一天脑子很快冷静下来，他和郝佳丽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关係是该彻底了断了。
    他站在高处扫视眾人，用最大的音量当眾宣布：“我黄一天跟郝佳丽以后没有任何关係！请郝佳丽郝老板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
    当他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表情严峻，看向郝佳丽的眼神透著从未有过的冰寒，让一旁的周雅琴心里一阵激动。
    她看得出来，黄一天这次是真的放下了！
    郝佳丽见男人当眾跟自己划清界限气得脸通红，指著黄一天发狠：
    “有本事你就发朋友圈宣布跟我郝佳丽从此断绝关係，从今往后你別想沾我郝家半点便宜！”
    黄一天满口答应：“可以，朋友圈我马上就发，我希望你也发一条朋友圈，从今往后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黄一天是个行动派，当场掏出手机发了一条朋友圈：本人和郝佳丽从此没有任何关係，以此为证！
    郝佳丽见黄一天主动撇清干係，二话不说也跟著发了一条朋友圈：本人和黄一天从此没有任何关係！
    牛勇见郝佳丽发个朋友圈，气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心情十分不爽，伸手指著黄一天斥责：“你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一旁周雅琴立刻站出来：
    “牛副书记，宏瑞酒店不欢迎没素质的客人，请你和你女朋友马上离开，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牛勇一脸诧异看向对自己冷言冷语的宏瑞酒店周老板，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跳出来故意让自己和郝佳丽难堪？
    还没等他脑子反应过来，已经被周雅琴召来的保安拿著橡胶棒驱赶：“快走快走！宏瑞酒店不欢迎两位！快点滚蛋！”
    郝佳丽发完朋友圈一抬头看见自己和牛勇两人眾目睽睽之下被酒店保安驱赶，气得不行，伸手指著周雅琴据理力爭：
    “我钱吃饭，你凭什么不让我进？”
    周雅琴懒得搭理她，转身挽起黄一天胳膊，“走吧，先进去歇会。”
    看著两人转身离开的背影，郝佳丽脑子里终於反应过来，“周雅琴你个贱人！原来你一直喜欢黄一天！”

 第62章 表白

    郝佳丽嗓门太大，即便黄一天和周雅琴已经走进灯火辉煌的酒店大厅，身后女人的尖锐嗓音依旧清晰入耳。
    黄一天一脸愧疚：“雅琴，是我连累你被人误会。”
    周雅琴闻言停住脚，转脸看向黄一天轻轻笑道：
    “没有误会，她说的是实话。”
    黄一天：“.…..”
    周雅琴见男人站在灯光下傻愣愣看向自己，雕塑般线条分明的五官在明亮灯光映衬下显得更英俊，忍不住绽放笑顏：
    “上学的时候我就喜欢你，本以为你我有缘无分，没想到毕业后我俩还能碰面，你说，这算不算好事多磨？”
    说不感动是假的。
    任何一个男人被一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当眾表白心里都不可能没有半点触动，若不是黄一天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真想立刻答应交往。
    他用力咽一下口水，儘量保持平静口气说：
    “其实我是个特別简单的人，尤其对感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否则也不会追著郝佳丽来洪合镇工作。”
    周雅琴说：“你和郝佳丽已经分手了。”
    那意思，你有权利拥有新女友。
    黄一天脑子里一番激烈斗爭后，艰难语气：
    “对我来说，恋爱对象就是未来的结婚对象，我对感情的態度是认真的，我希望你好好想想再做决定，万一將来后悔…..”
    “不会后悔！”周雅琴態度坚定，“我要是后悔就不会来这里，也不会工作几年不找男朋友，我一直在等你！”
    对上女人清澈又充满期待的目光，黄一天还能说什么呢？他从周雅琴身上仿佛看到了另一个对感情执著的自己。
    他忍不住將这个痴情的姑娘一把搂进怀里。
    周围立马响起一阵鼓掌声，酒店的工作人员和熟悉的顾客们看到一对有情人在酒店大厅拥抱，纷纷用掌声表达內心的祝福。
    事情跟秦海忠之前预料的一样。
    牛勇负责的萵苣销售问题迟迟不能解决，老百姓眼睁睁看著萵苣在地里严重老化连狗都不吃更別说人。
    一个个都慌了。
    好不容易种下的萵苣，本想卖个好价钱，到头来一分钱没赚到还得赔上时间、人工和肥料成本。
    这一回，用不著人挑唆。
    菜农们自发集合起来去洪合镇政府大门口要个说法，去县政府大门口要个说法，无论如何要替大家的损失討个说法！
    周一，韩部长乘坐的专车被堵在县政府大门外。
    正打算吩咐司机下去看个究竟，接到县长亲自打来电话：“韩部长，洪合镇的万亩萵苣滯销问题听说是你在负责解决？”
    韩部长皱眉，“有这事。”
    县长：“县政府大门口现在被洪合镇那帮种萵苣的菜农给堵上了，听说是万亩萵苣直到现在还没卖出去，菜农们纷纷举报洪合镇政府领导不作为，把状告到县政府来了。”
    韩部长闻言心里添堵。
    又是洪合镇！
    又是群体要个说法！
    韩部长立刻打电话给洪合镇党委章书记：
    “马上安排人把堵在县政府大门口那帮要个说法闹事的菜农带回去，你本人马上来我办公室！”
    章书记接到电话嚇一跳。
    这才知道洪合镇那帮菜农居然跑到县政府大门口要个说法去了，顿时气得齜牙咧齿。
    “牛勇真他么废物！”
    “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等事情处理完，看老子怎么收拾他！”
    这个节骨眼上，章书记没时间多耽搁，立刻叫人通知牛勇跟自己一道去县委组织部韩部长的办公室。
    韩部长从县政府大院后门进的办公室，坐在那连喝两杯水依然压不下心头火，实在是最近一段时间洪合镇各种事故层出不穷。
    以前洪合镇群龙无首，底下人为了爭夺一把手书记位置做点小动作无可厚非，现在章勇成已经走马上任却依旧控制不住局面？
    废物！
    章书记和牛勇进入部长办公室的时候就看见韩部长一张脸冷若冰霜，嚇得畏畏缩缩站在办公室中间空地上，点头哈腰：“韩部长好！”
    “好个屁！”
    韩部长一看到两人气不打一处来。
    伸手指著两人质问：“万亩萵苣滯销的问题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拖了两周问题还没解决？”
    面对领导排山倒海的怒火，章书记嚇得两腿一哆嗦，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牛勇，那意思，“你惹的麻烦，你自己解释！”
    牛勇退无可退！
    他表情尷尬向韩部长匯报：
    “上次我主动联繫扬城酱醋厂按照合同价格收购萵苣，因为之前拖延的时间太长，地里的萵苣已经严重老化不符合酱醋厂生產酱菜的要求。”
    “酱醋厂的领导提出，既然之前签署了收购合同他们愿意认帐，但是萵苣老化损失太大他们不能按照原价收购，必须降低合同价的百分之二十，没想到老百姓又不乐意了，所以，这事就耽搁下了。”
    韩部长听完，眉毛皱得能夹死一只苍蝇。
    她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
    起初是种萵苣的老百姓仗著今年萵苣涨价不愿按合同价把萵苣卖给酱醋厂；后来是萵苣卖不出去老化严重酱醋厂不愿按照合同价收购；
    菜农们不想吃亏如今却吃了大亏，要是万亩萵苣继续留在田里恐怕菜农们最终只能血本无归。
    当下问题的关键：想处理好这件事，要么让企业为菜农的损失买单、要么政府为菜农的损失买单、要么菜农们为自己的损失买单。
    无论谁买单，都必须速战速决！
    “章书记，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我……”
    章书记斜眼看向牛勇。
    他到任洪合镇没几天，大部分时间跟赵心怡打情骂俏吃喝玩乐，对万亩萵苣滯销一事知之甚少。
    牛勇抬手抹一把额头的汗，试探著说，“要不然用洪合镇政府的名义压著扬城酱醋厂按照合同价把地里的萵苣收购？”
    “啪！”
    韩部长气得猛一拍桌子，“你是嫌洪合镇的老百姓要个说法还不够，还想让酱醋厂的工人也来要个说法吗？”
    牛勇嚇得后脊樑冷汗直冒，忙改口：“您说得对，这样的处理方法绝对不可取！”
    韩部长看著两人低头弯腰站在那，懒得跟这俩废物多说什么，直接给两人下了最后通牒：
    “两天之內把万亩萵苣滯销的问题解决好，如果处理不好你俩该辞职辞职该滚蛋！”
    此言一出，嚇得章书记和牛勇半条命快没了。
    赶忙小鸡啄米点头承诺，“韩部长，我们保证两天內处理好这件事！”
    回洪合镇的路上，章书记问牛勇：“你有把握两天內解决问题吗？”
    牛勇脸色惨白摇摇头。
    章书记气得想打人。
    指著牛勇叱骂：
    “你说你一个副书记连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你还能干什么？”
    “既然没本事管这事，之前为什么不匯报？”
    “现在搞得大家骑虎难下你就满意了？”
    “没用的东西！”

 第63章 弯腰求人

    牛勇被骂一声不吭，眼瞅著轿车进了洪合镇地界他才用极其微小的声音向章书记提出建议：
    “可不可以安排黄副镇长负责处理这件事？我听说他跟扬城酱醋厂的老板很熟，说不定有希望在两天內处理好。”
    章书记听了他的建议，二话不说又骂了他一通：
    “你脑子有病就去治，少在这胡说八道！”
    “前两天领导班子会议上我刚把黄一天手里权力架空，现在你又让我安排他处理萵苣滯销问题，你想让我自己打脸吗？”
    “这件事既然是你负责，你就必须负责到底！”
    领导一发飆，下属腿打飘。
    牛勇刚才能当著章书记的面把心里话说出来已经用了最大的勇气，见章书记气得不行再也不敢多说半句。
    回到镇政府，章书记立刻召集领导班子开会。
    会议一开始，他强调此次会议的重要性：
    “就在今天上午，咱们洪合镇的菜农上百人把县政府的大门堵上了，万亩萵苣滯销老百姓损失惨重，一个个自发聚集起来去要个说法闹事，举报咱们洪合镇政府的领导不作为。”
    “韩部长很生气，特意把我和牛副书记叫到办公室骂了一通，要求我们洪合镇政府必须在两天之內解决问题。”
    章书记这里留了个心眼。
    没说韩部长要求他和牛副书记在两天內解决问题，把责任推给整个洪合镇政府领导班子头上。
    会议室里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镇长吴晓树心里早已做好了事不关己高高掛起的准备。
    人大领导秦海忠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副镇长黄一天一脸平静坐在那。
    其他领导班子成员纷纷低下脑袋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生怕领导脑子一抽把难题交到自己手上。
    看著一屋子人全都三缄其口，章书记心里暗暗著急。
    “都说说吧，怎么处理这件事？”
    他再次提出问题。
    却像是一颗石子落入湖中不见半点回音。
    长久的安静终於让章书记忍无可忍。
    他眼神看向镇长吴晓树：“吴镇长，你先说说吧。”
    被点到名的吴晓树如同大梦初醒。
    赶忙把身体坐直了，斟酌词语说：“万亩萵苣滯销的事具体情况我並不了解，这应该是牛副书记负责的工作吧？”
    眾人眼神齐齐看向牛副书记。
    牛勇连连摆手：
    “我到洪合镇工作时间不长，工作经验不足，遇到很多意外情况不知道该怎么处置，还请在座各位多多指教。”
    见牛勇身为这项工作的分管领导却一味只知推卸责任，章书记气不打一处来，当眾斥责他：
    “在其位不谋其责！当初既然知道自己没本事为什么要接下这个项目？盲目接手又没本事把事情处理好，跟废物有什么区別？”
    今天接连被章书记骂“废物”的牛勇此刻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谁让他没本事还好大喜功呢？
    牛勇在心里暗暗提醒自己，“以后绝不能隨便揽事，表面看起来手中有了权力，工作能力不够的时候手中权力越大反噬越大。”
    章书记扫视所有领导班子成员，问：“难道大家都没有办法吗？万亩萵苣滯销问题就那么难解决？”
    眾人在心里纷纷点头。
    这事要是好解决也不会闹到县里。
    说白了菜农想占便宜却吃了大亏，现在无论酱醋厂还是菜农都不愿吃亏，这种涉及真金白银的事没人愿意招惹。
    章书记目光投向秦海忠：“秦主席，说说你的看法。”
    被点到名的秦海忠身体微微前倾，冲章书记双手一摊：“我对这件事一无所知，就算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得！
    章书记算是看出来了。
    这帮傢伙一个个恨不得把“事不关己”写在脸上，反正到最后上级领导问责的目標是一把手！
    紧急召开的领导班子会议开完跟没开差不多，不仅没把问题解决，反而让章书记添了一肚子气。
    会议结束后，他把牛勇叫到书记办公室又是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指责他工作不行吹牛逼一个顶俩，万亩萵苣滯销的问题拖了快一个月也没解决，真是废物中的废物！
    牛勇心里也著急。
    他自然不愿看到两天后自己和章书记真被撤职，於是小心翼翼再次向章书记建议：
    “要不然您安排黄副镇长试试？”
    这一回，章书记没吱声。
    脑子里思忖片刻一脸不耐烦对牛勇说：
    “这事你去办，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一定要在两天之內把事情解决好，否则，你我都得滚蛋！”
    牛勇一听，知道领导这是同意了，赶忙挺起胸脯保证，“您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副镇长办公室。
    黄一天正襟危坐。
    牛勇背著两只手踱步进门，脸上笑成了菊：“黄副镇长，忙著呢？”
    “有事？”黄一天问道。
    牛勇在他办公桌对面椅子上坐下来，嘴巴咧到耳根笑著说：“知道黄副镇长喜欢喝茶，我今天特意带了一盒碧螺春，你尝尝。”
    说著，把手里提著的茶叶双手递给黄一天。
    黄一天静静坐在那，腰杆笔直，两眼直视牛勇：“谢谢牛副书记的好意，我不喜欢喝茶了，尤其是碧螺春。”
    牛勇脸色一怔。
    昨晚他费尽心机从郝佳丽口中套出黄一天的喜好，没想到弄巧成拙？
    他反应倒是不慢。
    连忙把茶叶放在地上，笑呵呵道，“不喜欢也没关係，以后办公室来了客人招待也方便，我就搁这了。”
    自打牛勇到洪合镇掛职，从没给过黄一天好脸色，虽说黄一天如今提拔副科级，但也不至於让他主动低头巴结。
    黄一天心中篤定：这傢伙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听到牛勇訕笑问：“黄副镇长，听说你和扬城酱醋厂的厂长很熟？”
    黄一天心里明白了几分，点点头，“嗯。”
    牛勇身体微微前倾，满脸堆笑：
    “黄副镇长，以前的事都是我对不起你，希望你以大局为重千万別因为你我之间那点私人恩怨影响了咱们洪合镇政府领导班子的集体荣誉。”
    黄一天被逗乐了！
    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牛勇这种脸皮比长城还厚的。
    狗娘养的第三者撬走了自己的女朋友不说，还经常当著眾同事的面欺辱自己，他真以为之前作下的孽凭著几句轻描淡写的道歉就能完？
    “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黄一天懒得跟他兜圈子，直奔主题。
    牛勇把实话说出来：
    “能不能请你出面跟酱醋厂的老板谈谈，让酱醋厂稍微吃点亏按照合同价格把萵苣收购了。”

 第64章 决定他的升迁

    突如其来的沉默让牛勇心中原本就有的不安迅速无限扩大，这种情绪像蔓藤很快缠满整个心房。
    但他看向黄一天的眼神却依旧透著希翼。
    郝佳丽昨晚亲口对他说，“黄一天是个好人，上大学的时候每次捐赠都特別积极，看到同学有事头一个衝上去的准是他。”
    虽说“好人”这个词在当今社会比不上“富豪”“大款”更让人崇敬，但好人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现在全镇上下都知道万亩萵苣滯销问题不解决，自己作为分管领导肯定要被处分。
    黄一天就算再怎么痛恨自己，这种时候也该把私人恩怨拋一边不是吗？
    等了半天，黄一天一言不发。
    牛勇小心翼翼靠近他：
    “黄副镇长，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会求到你这来，只要你肯出手相救，让我给你跪地磕头都行。”
    黄一天终於有了反应，冲牛勇眉毛一挑反问，“是吗？叫你磕头也愿意？”
    “愿意愿意！”
    跟丟掉官帽子比起来，磕头算什么？叫他去吃屎都行。
    黄一天眯须双眼看著牛勇，脑子里生出好笑念头：
    “要不然这样吧，如果你跟郝佳丽分手，再当著大傢伙的面给我磕三个响头道歉，我或许愿意帮你。”
    牛勇表情呆愣。
    跟郝佳丽分手？
    这个问题他还没想过，毕竟现在他衣食住行全靠郝佳丽，真分手他还得租房住，上下班也没有豪车接送。
    但如果不分手…….
    牛勇心里翻滚了一会，终於下定决心：只要能保住副书记的官帽子，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到？
    於是他用力点头：“行，我这就打电话给郝佳丽跟她分手！”
    说著，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那架势半点不像装的。
    黄一天不动声色看著他，直到牛勇拨通曾经无比熟悉的手机號码，他才发声阻止：“哎哎哎！跟你开玩笑呢，你怎么还当真了？”
    “啊？”
    牛勇一脸讶异看向黄一天。
    见他之前一直冷著的脸此时终於露出一抹笑意也跟著笑起来：
    “黄副镇长叫我做什么都行，只要你能帮我度过这一次的难关，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牛勇的恩人。”
    “恩人”两个字让黄一天脸上露出嘲讽。
    他从老板椅上站起来，居高临下望向牛勇说：“牛副书记，有些仇结了就是结了，你想凭几句话化干戈为玉帛是不是有点太幼稚了？”
    牛勇一脸懵圈，显然没听懂黄一天话外音。
    黄一天抬手拍了拍他肩膀，“语重心长”道：“奉劝你一句，以后別轻易到仇人面前低头，否则只会自取其辱！”
    这句牛勇听懂了。
    他激动的“腾”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黄一天你什么意思？刚才你明明答应只要我给你磕头道歉就帮忙！”
    “磕头道歉？”
    黄一天脸上闪过嘲讽：
    “你以为你磕头道歉就能抵消我被打住院的痛？你以为磕头道歉就能消我被戴了绿帽子的耻辱？
    你以为你磕头道歉就能將你我之间以前的仇怨一笔勾销？牛勇啊牛勇，让我说你什么好呢？真不知道郝佳丽看上你这个蠢货哪一点！”
    不等牛勇从巨大的震惊中反应过来。
    黄一天冲他一摆手下了逐客令，“还不快滚！是想我把你打出去吗？”
    说著，顺手拎起一把椅子作势要往牛勇身上砸，果然嚇的牛勇“嗷”一声转身就跑，逃的太快在办公室门口差点摔倒。
    “哈哈哈…….”
    身后传来黄一天以及隔壁办公室听到动静的閒人一连串笑声。
    牛勇又羞又恼又恨心里对黄一天的仇恨值简直拉到了最高点！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让这傢伙跪在地上喊爷爷！”
    书记办公室。
    章勇成像是热锅上的蚂蚁背著两只手在办公室里团团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万亩萵苣滯销问题却没有半点解决的希望。
    一想到韩部长亲口说，“两天之內不解决该辞职辞职该滚蛋滚蛋”他心急如焚。
    他不想辞职，也不想滚蛋。
    但现在整个洪合镇领导班子成员没有一位能站出来勇挑重担，他这个书记成了手下无人可用的光杆司令。
    怎么办？
    怎么办？
    秦海忠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章书记正急的满头大汗。
    一看到他就跟看见救星似的三步並两步衝上来拉住他的手：
    “秦主席，咱们是老朋友了，你在洪合镇工作时间长，又是洪合镇领导班子里资歷最老的老同志，你可一定要想想办法帮帮我啊！”
    秦海忠最討厌別人说他“老”。
    脸上却冲章书记他笑笑：“放心吧，我这不是来帮你了嘛。”
    章书记一听这话，赶忙拉著他坐下来：“你有办法解决万亩萵苣滯销的问题？你快说说看。”
    看著章书记那副迫不及待的表情。
    秦海忠淡定笑笑：“我的办法就是，去找黄一天，整个镇政府领导班子成员，除了他没人比他更合適。”
    “黄一天？”
    章书记脸上露出疑惑。
    他想起自己和牛勇一道从县政府回洪合镇的路上，牛勇也曾提过同样的建议被他当场否决。
    几个小时前牛勇再次提及他虽然口头上没表態，但也没拒绝。
    “黄一天真有本事把这事解决？”他问秦海忠。
    秦海忠点头：“嗯。”
    章书记立刻叫人请黄一天过来。
    这个节骨眼上他也顾不上什么情敌不情敌了，先让黄一天把眼前的困难解决保住官帽子要紧。
    黄一天很快推门进来，“章书记，你找我？”
    章书记虽然有求於人，但他心里多少对黄一天不感冒，逼著自己脸上挤出一抹笑问，“黄副镇长，刚才秦主席说你有能力在两天之內解决万亩萵苣滯销问题？”
    黄一天看了秦海忠一眼，见他但笑不语一时猜不透老狐狸心思。
    但他心里有一笔帐：
    如果萵苣滯销问题继续拖延下去，最后吃亏的只能是受苦受累最终落个血本无归的老百姓。
    他也是农村出身，实在太知道在这帮镇领导眼里不值一提的一亩地几千块钱对於农民来说意味著什么。
    嘆了口气，他说：“章书记要真想我来解决这件事，只要答应我一个条件就行。”
    章书记喜出望外，“你说！”
    黄一天一字一顿：
    “我要牛副书记从今以后必须对我言听计从，我叫他往东他绝不往西，否则我绝不会接手这件事。”
    章书记目瞪口呆！
    秦海忠一言不发！
    黄一天和牛勇之间的恩怨章书记多少听说了一些，只知道牛勇抢了黄一天的女友，还一次次当眾侮辱他。
    现在的情形看来，黄一天心里一直记恨著牛勇给他戴绿帽子，所以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令人匪夷所思的要求。
    对章书记来说，只要有人愿意站出来帮他度过难关，別说让牛勇做谁的跟班，就算让牛勇去吃屎他都没意见。
    “好好好！”
    章书记爽快答应条件。
    黄一天却提出：
    “口头答应无效，我要牛勇当著两位领导的面签署一份协议，只要牛勇不听话，他以后的掛职情况考核结果由我说了算！”

 第65章 血汗钱

    章书记眉头一皱，旋即鬆开，“行行行，我这就叫人把牛勇喊过来签协议。”
    说完，忙不叠打电话叫秘书通知牛勇过来。
    牛勇应召而来。
    一进门看见章书记、秦海忠、黄一天都在，还有个秘书坐在一旁写著什么心里纳闷，“章书记，您找我？”
    章书记“嗯”一声，看向秘书问，“协议擬好了没有？”
    秘书打好最后一个字，惦记列印件，一份白纸黑字的协议从印表机里“刷刷刷”列印出来。
    章书记先拿过来看一眼，又递给黄一天，“黄副镇长，你看这份协议擬的还满意吗？”
    黄一天接过来仔细看：
    一，从今天开始，副书记牛勇必须做好服务黄副镇长的工作，对黄副镇长的指示严格执行到位。
    二，牛副书记的掛职考核结果將由黄副镇长最终给予总结，若牛副书记对此协议有任何不满考核不及格。
    只看了前两句，黄一天点点头，顺手把协议递给刚进门的牛勇。
    牛勇只看了协议一眼脸色大变，刚想说什么被章书记抬手阻止：
    “要么你在这份协议上签字画押，要么你把万亩滯销的责任一个人背下来，两个选择你自己挑。”
    牛勇满心愤怒，却也看出无论是章书记还是秦海忠都对这份协议表示赞同，这让他气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按照这份协议，他堂堂镇政府副书记岂不成了黄一天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一条狗？最要命这条狗居然掌控了自己掛职情况的考核权？
    牛勇的心里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他恨不得把手里的协议往黄一天脸上砸过去，然后指著他的鼻子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这么对老子？”
    可是…….他不敢！
    在章书记和秦主席两人目光逼视下，牛勇最终还是捏著鼻子签下了这份完全不平等的协议。
    协议签好，章书记立刻催促黄一天：
    “儘快把萵苣滯销的事解决好。”
    黄一天笑眯眯站在那。
    秦海忠头一个看出不对劲，“黄副镇长，你心里是不是已经有主意了？”
    黄一天意外眼神看向秦海忠，冲他点点头。
    章书记心中大喜，忙问，“什么主意？快说说。”
    黄一天捏紧手里的协议，转身向章书记匯报：
    “我之前跟扬城酱醋厂的老板联繫过，他答应我，厂里可以按照合同价格收购萵苣，但是必须留下百分之二十的货款作为明年履行合同的保证金，只要明年菜农们如约履行合同，百分之二十的保证金一併支付。”
    章书记愣住了！
    秦海忠眯须眼！
    牛勇暴跳如雷！
    伸手指著黄一天的鼻子斥责：
    “既然你已经协调好这件事为什么不向我匯报？你就是故意要我难堪是不是？真是个歹毒的小人！”
    被骂“小人”的黄一天脸色冷下来：
    “牛副书记，別忘了你才是分管工业的领导，自己捅了大篓子没本事处理还有脸在这大呼小叫？这是我私人关係协调来的结果，我凭什么向你匯报？”
    牛勇被他懟得哑口无言。
    章书记和秦海忠却看出来：这小子心机够深的，明明事情已经解决却三缄其口眼睁睁看著旁人急得像热锅上蚂蚁。
    章书记只觉心里呕了一口老血，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成为黄一天拿捏牛勇的最大帮凶。
    要不是他坚持，牛勇绝不会同意签署那份不平等协议！
    玩了半辈子鹰却被一只小黄雀啄了眼睛？
    章书记心里对黄一天的恨意迅速到达最顶峰，跟牛勇眼神碰撞的时候难得心有灵犀一句话也没说，一秒理解彼此心中恨意。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章书记强迫自己压下心中不满，对黄一天说：
    “既然事情已经谈妥儘快重新签署收购协议让扬城酱醋厂来收购，省得拖时间长了那帮菜农再闹出什么么蛾子。”
    黄一天点点头，转身对牛勇吩咐：
    “牛勇，你马上亲自带人去一趟扬城酱醋厂，找他们厂长重新签署一份合作协议，20%说完保证金不是小数目，合同一定要写清楚。”
    “另外你要做好菜农的思想工作，他们按照协议办可以儘快把萵苣卖掉，如果不配合协议必定落一个血本无归的结果，让他们自己好好考虑考虑后果。”
    牛勇肺都快气炸了！
    黄一天居然当著章书记和秦海忠的面给自己布置工作？他还真把自己当成他的下属使唤？
    真是岂有此理！
    当著章书记和秦海忠的面，牛勇咬紧牙关一声没吭，心里却早有打算：一定要找机会让黄一天付出代价！
    机会很快来了。
    牛勇协调菜农和酱醋厂签署新协议的时候，菜农代表对酱醋厂扣除百分之二十的货款作为明年协议履行保证金非常不满。
    牛勇趁机把菜农代表拉到一边低声说：
    “本来合同里没有这一条，都是黄副镇长多事，他跟酱醋厂的领导是朋友，心里自然向著对方。”
    菜农代表一听这话气炸了。
    衝著牛勇横鼻子竖脸质问：
    “他黄一天凭什么徇私舞弊？就因为他跟酱醋厂老板关係好就要拿我们老百姓的利益做人情？”
    牛勇见菜农气得脸通红，顺势火上浇油：
    “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想不通，为什么黄副镇长会站在企业一边剥削老百姓的利益，后来我明白了，他肯定吃人嘴短拿人手软。”
    菜农代表脸上露出震惊表情：“你是说黄副镇长私底下收了酱醋厂那边的好处，所以才会帮酱醋厂扣了我们的钱？”
    牛勇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只是拍著菜农代表的肩膀同情口气：“算了算了，谁让人家是副镇长呢？有些事心里有数就行了。”
    农村人大都直肠子，菜农代表心里憋著一股气，回到村子里就把牛勇说的话传得眾人皆知。
    这可把村里人气得不轻。
    一个个聚在一块咬牙切齿咒骂：
    “黄副镇长年纪轻轻没想到竟是个心肠歹毒的，居然牺牲大家的利益为自己谋好处？这种贪官见一次打一次！”
    黄一天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已然成为菜农们心目中的贪官？
    一周后，黄一天下乡检查萵苣收购情况。
    刚走到萵苣地旁，被一大帮种植户团团围住。
    其中一人指著他的鼻子质问，“你个贪官？凭什么拿我们的血汗钱做人情？”
    黄一天一头雾水，“什么血汗钱？什么人情？”

 第66章 订婚

    那人一脸怒不可遏，看向他的眼神就像看杀父仇人，情绪激动推了他一把：
    “別以为你背地里搞小动作我们不知道，牛副书记亲口说是你叫人扣了我们百分之二十的货款！你自己拿了酱醋厂老板的好处却要剋扣我们老百姓的血汗钱，你这种贪官就该见一次打一次！”
    那人越说越激动，边说边不停用手推黄一天的身体，逼得他脚底下连连后退。
    眼看身后不远处就是一条一米多宽的灌溉渠，黄一天已退无可退。
    他只能一个劲解释，“我没搞小动作！我也没拿什么好处，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这帮老百姓不仅不听他的解释反而步步紧逼，起初只有一个人对他动手，不一会功夫好几个人把他围在中间动手。
    此时的黄一天已经预感不妙。
    於是他一把抓住最靠近自己的男人，本想把他拉到身前以制止这帮人继续动作，没想到此人突然大喊一声：
    “干部打人了！”
    这句话像是火苗溅到汽油上。
    下一秒，黄一天就感觉自己的后背接连遭受重击。
    很快有更多的老百姓围拥上来，一群面目狰狞的壮汉把他团团围住，身上的疼痛如潮水袭来，居然连后脑勺都被人砸得生疼。
    “再这么下去岂不是要被活活打死？”
    这个念头刚从黄一天脑子里冒出来，他自己先嚇了一身冷汗。
    情急之下他想打电话报警，手机刚拿出来却被人一把抢过扔在地上，瞬间被无数双脚践踏得面目全非。
    打又打不过！
    报警又被阻！
    眼瞅面前这帮老百姓越来越疯狂，黄一天急中生智二话不说扭头就跑，纵身一跃跳进了身后的灌溉渠。
    这帮老百姓本来就打算教训一顿贪官，心里也害怕闹出人命，见黄一天掉进河里一个个慌了神。
    “救不救？”
    “谁去救？”
    “他不会淹死吧？”
    “真死了可就麻烦了！”
    “那还等什么？”
    “先把人捞上来再说！”
    ……
    黄一天被人从河里捞上来的时候，警察终於赶到现场，听说还是路过的人看见有人掉到河里报了警。
    警察一眼认出落水的人是新上任的黄副镇长，当即心跳差点一秒变成直线。
    反应过来后，挡在黄一天面前一脸严肃喝问在场眾人：“黄副镇长为什么会掉到河里？”
    现场少说几十口人，却没有一个人吱声。
    农村很多事处理起来麻烦的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法律观念淡薄的老百姓脑子里都有“法不责眾”的想法。
    一个人半夜三更偷西瓜叫小偷，一群人大白天偷西瓜就算警察来了也不怕，难不成警察还能把一大群人全抓起来？
    黄一天被打落河就是因为这帮人仗著人多势眾，根本没把“法律”两个字放在眼里。
    当警察质问在场谁先动手时。
    领头的那人不仅不害怕反而阴阳怪气：
    “咱们这么多人都没动手，谁知道黄副镇长是怎么掉河里的？说不准是坏事做多了遭报应吧！”
    气的警察二话不说衝上去就要抓人，手銬已经掏出来准备往那人手腕上銬却被浑身湿漉漉的黄一天拦住了。
    他不是傻子！
    今天这事摆明了另有蹊蹺，万一警察把动手的老百姓抓起来，只会加深自己和百姓之间的罅隙，对解决问题於事无补。
    他对警察说：“这件事我自有分寸。”
    警察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没违拗黄一天的意思，毕竟他是受害者。
    好事不出名，坏事传千里！
    半天的功夫，副镇长黄一天被菜农痛打一顿並推入河中的新闻传得人尽皆知。
    听说章书记听到消息后口中重重吐了一口浊气。
    当著眾人的面说，“黄一天锋芒太甚早晚被人教训，做人还是低调的好。”
    牛勇听到这个消息也是高兴的差点把五臟六腑笑出来，心里直遗憾，“这傢伙怎么没被淹死？”
    彼时他正准备跟郝佳丽举行订婚宴，收到消息的时候在去酒店的路上。
    他觉得这则消息就是今天订婚宴收到的最好贺礼！
    却不知，黄一天早已从菜农们七嘴八舌的声討声中获悉他牛勇才是背后害自己被菜农误会的罪魁祸首！
    黄一天回到镇政府才得知今天是牛勇和郝佳丽订婚的大喜日子。
    看著熟悉的同事一脸同情看向自己，他心里冷笑，“牛勇害自己差点被淹死，还想风风光光举行订婚宴？”
    黄一天的个性向来如此，有恩必还，有仇必报！
    维多利亚国际酒店门口。
    身穿白色抹胸礼服的郝佳丽和穿著一套深色崭新西装的牛勇颇为养眼站在那。
    郝佳丽的脸色明显不好看，牛勇在一旁竭尽所能討好。
    对郝佳丽来说，今天这订婚宴更像鸡肋。
    以她的条件並不是非牛勇不可。
    怪就怪在她之前为了报復前男友，把自己和牛勇的恋情弄得很高调。
    现在不仅是家里的亲朋好友，就连不少生意上的伙伴都知道她新男友是洪合镇党委副书记。
    “年轻有为”“郎才女貌”“最佳拍档”“金童玉女”等等讚美的话语让她一时昏了头，再加上牛勇厚著脸皮穷追猛打，就有了今天的订婚宴。
    “你哪那么多废话？”郝佳丽冲不停嘮叨的牛勇翻了个白眼。
    下一秒见到有客人光临，连忙又换上笑脸，“欢迎您来参加我们的订婚宴！”
    客人跟两位新人打过招呼进了酒店，郝佳丽脸色立马冷下来，冲牛勇一脸嫌弃，“你离我远点！”
    牛勇心里也憋气。
    郝佳丽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那叫一个温顺，迫不及待想要跟自己確定男女关係，为了討好自己不惜跟相处七年的黄一天分手。
    自从黄一天提拔副镇长，这女人的心思就变了，每回跟自己在一块都漫不经心，也不知道脑袋里在盘算什么。
    牛勇为了郝佳丽已经失去了局长千金前女友，要是再被郝佳丽一脚踹了，那他忙乎了半天可就真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
    因此无论郝佳丽脸色多难看，他都得忍著。
    他还指望著拿郝家的钱为自己铺路博一个青云直上的好前程呢。
    两人各怀心思站在酒店大门口，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吵闹声：
    “黄一天你不准进去！”
    “今天是我姐和我姐夫的订婚宴，这家酒店已经被我家包了！”
    “滚远点听见没有？”
    郝佳丽眼神一怔，“黄一天来了？”
    牛勇却是心头一惊，“黄一天不是下乡调研被人推到河里吗？怎么跑这来了？”但他更担心，“这傢伙不会故意来搅局吧？”
    赶忙循声望去，看见小姨子郝佳美正张开双臂拦著黄一天不让她进酒店。
    黄一天面无表情看向郝佳美：
    “酒店又不是你家开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进酒店？”

 第67章 订婚不成

    郝佳丽一挺胸脯傲气凌人：
    “我说不让进就不让进，反正今天你绝不可以进酒店！”
    黄一天懒得搭理她。
    顺手一拨把人拨到一边。
    气的郝佳美立马衝著酒店保安喊，“保安！快拦住他！”
    保安本能衝过来，站在黄一天面前：
    “先生，您不能进去！”
    黄一天回头看一眼得意扬扬的郝佳美，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牛勇和郝佳丽，最后目光落在保安身上：
    “你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保安还没来得及回答，身后传来郝佳美的声音：
    “今天酒店被我们郝家包了，我说不让你进去你就不能进去！”
    黄一天不看她，眼神犀利看向保安：
    “你確定不让我进去？”
    保安被他凌厉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冲他双手作揖：“先生，请您不要在酒店门口闹事，不能影响了酒店营业。”
    黄一天：“如果我今天非要进去呢？”
    保安看向他的眼神变了又变，最后还是坚持：“今天的酒店已经被郝家人包了，外人一律不得入內！”
    黄一天闻言冷笑一声，打了个电话给周雅琴：“周总，你酒店的保安把我拦在大门外不让进，你怎么说？”
    保安脸色骤变！
    “您认识我们周总？”
    眼前的维多利亚大酒店也是周雅琴名下產业之一。
    保安再傻也听说过自家老总的名字，亲耳听到眼前的年轻人对老总称呼亲密当即变了脸。
    “不好意思啊先生！我不知道您是我们周总的朋友，您里面请！”
    说完，保安瞬间从刚才的暴躁小强变成了引路的哈巴狗，弯腰伸手走在前面亲自领著黄一天进酒店。
    黄一天瞥了保安一眼，抬脚往里走。
    身后传来郝佳美气急败坏叫喊声，“你给我站住！”
    黄一天仿若未闻，在保安的引领下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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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走到门后，又被人拦住。
    这一回拦他的人是今天订婚宴的男主角——牛勇！
    “黄一天，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请你出去！”
    看著牛勇一副如临大敌的表情，黄一天冲他笑了笑，“怎么？这都订婚了，还担心有人撬你女朋友呢？放心吧，我这人没有回收垃圾的爱好。”
    此言一出，站在一旁的郝佳丽忍不住站出来：“黄一天你什么意思？我跟牛勇已经订婚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
    “纠缠你？”
    黄一天差点被女人的自作多情给逗乐了。
    他刚想说，“你哪来的自信我黄一天会纠缠一个水性杨的破鞋？”就看到牛勇忽然嘴巴靠近自己用只有两人听到的声音说：
    “黄一天，亲眼看到你追求了七年的女人睡在我身下，你什么感受？郝佳丽跟你恋爱七年到头来却选择我。”
    黄一天横眉冷对。
    牛勇却因惹怒他一脸得意：
    “你就嫉妒吧，无论是工作上还是生活上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將！就算你当了副镇长又如何？还不是被人推到河里差点淹死？”
    黄一天：“.…..”看向牛勇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有客人进门认出黄一天，上前打招呼：“这不是黄副镇长吗？今天你也来参加牛副书记的订婚宴？”
    不等黄一天回答，牛勇站在那一脸张狂说：
    “各位！这位就是追求了我未婚妻郝佳丽七年的男人，可惜他实在太差，郝佳丽最终还是选择了我，今天是我们大喜的日子，他这是想演一出苦情戏求郝佳丽回头呢，大家別理他，赶紧进去喝喜酒吧。”
    眾人一听，眼里纷纷闪过八卦光芒。
    有人从黄一天身边经过的时候，低声嘲讽：“人家这都订婚了他还来搅局，这不是脑子有病吗？”
    郝佳丽见状，径直走到黄一天面前：“黄一天，我俩已经分手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
    黄一天楞被这对狗男女的不要脸给气乐了。
    “我纠缠你？”
    “是谁半夜三更打电话要跟我重归於好？”
    “是谁签了协议做我的副手？”
    “我睡了七年不要的破鞋被你牛勇当作宝你还真是眼光独特啊！”
    说完这句话，黄一天从牛勇和郝佳丽狠狠吐一口唾沫骂道：
    “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被黄一天在酒店大门口当眾出言侮辱，郝佳丽和牛勇当即变脸。
    两人生怕黄一天说出什么更难听的话来搅了今天的订婚宴，慌忙喊保安：
    “保安！快把这疯子赶出去！”
    话音刚落，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女人清脆声音：“我看谁敢？”
    眾人循声望去。
    只见身穿一身职业套装的周雅琴正在两名下属陪同下大步流星走过来。
    她全然不顾周围人指指点点，先径直走到黄一天身边，先问，“听说你掉河里了？没事吧？”
    黄一天点点头：“没事，幸好是夏天温度高，换了套衣服就没事了。”
    確定黄一天没事，周雅琴这才把目光转向站在门口的一对狗男女：
    “郝佳丽！谁给你那么大的脸觉得黄一天在纠缠你？你不过是黄一天睡了七年扔掉的一块破抹布！有什么资格在这里乱叫？”
    转脸又看向牛勇：
    “你一个始乱终弃的渣男自己屁股还没擦乾净就敢跟女人订婚，我这里不欢迎你这种客人，你们给我马上滚蛋！”
    牛勇气的脸通红，“你胡说八道！”
    周雅琴不搭理他，眼神看向郝佳丽：“还要我再说第二遍吗？这家酒店不欢迎你们，还不快滚！”
    郝佳丽又气又急：
    “你凭什么叫我们滚？这家酒店又不是你的！”
    下一秒被周雅琴打脸：
    “不好意思，这家酒店的老板就是我，今天我周雅琴寧可赔钱也不做你们这对狗男女的生意，滚！”
    郝佳丽惊呆了！
    原本她父母建议在宏瑞酒店订婚，被她一口否决。
    就是不想再去周雅琴名下经营的酒店，没想到这家维多利亚国际酒店的老板居然又是周雅琴？
    这个节骨眼上，换酒店儼然来不及。
    楼上几十桌客人都是家里的至亲好友和郝家生意上合作多年的伙伴，一旦酒宴不能正常开席——郝家还有什么脸在本地商场混？
    “周雅琴你別太过分！”
    “我就是过分你又能怎样？
    “我是消费者，消费者是上帝！”
    “老娘寧可亏钱也不做你们这对狗男女的生意！老娘不缺你这个顾客！寧可赔钱也不想看到两个畜生堵在我酒店大门口！”
    周雅琴今天铁了心要为黄一天出一口恶气。
    无论郝佳丽和牛勇说什么一概充耳不闻，坚决要求两人立马滚蛋！
    郝佳丽快急哭了！
    牛勇气得火冒三丈却又无计可施。
    双方正僵持不下，酒店门外来了一辆银色奔驰商务，从车上走下来两个人，一个是钟乐涵，另一个则是她生病的妹妹。

 第68章 订婚笑话

    钟乐涵妹妹一看到牛勇像是蜜蜂看到鲜满脸欣喜跑过来，“牛勇，你是在等我吗？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理我的。”
    说著，一脸幸福把小脸往牛勇身上靠。
    嚇的牛勇连忙一甩手，动作太大差点把钟乐涵妹妹甩到地上，气的钟乐涵衝上来照准牛勇的脸颊“啪啪啪”三个大嘴巴子。
    “你敢对我妹妹动手？”
    “今天我要不打死你个负心汉我跟你姓！”
    钟乐涵手下两人见老板动手连忙过来帮忙，不一会功夫牛勇身上的衣裳被扯烂，脸上很快变成五顏六色。
    楼上的宾客们听说动静一个个下来看热闹，听说今天订婚的牛勇被小姑娘找上门来算帐，一个个脸上露出八卦神情。
    酒店大门口闹了这么一出，订婚宴是无论如何都进行不下去了。
    再说有周雅琴发话，酒店连杯水都没往桌上放，更別提酒菜了。
    郝佳丽的父母觉的面子都被丟尽了，一跺脚先走了。
    临走前喝令郝佳丽：
    “这种男人你要是再往家领，你就跟他一起滚出郝家！”
    郝佳丽哭的眼睛肿成金鱼泡，本想跟著父母一块走，却被牛勇死死拉住，“郝佳丽，我对你是真心的，我不能没有你啊！”
    就算他演技绝佳，依旧让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看出，他这句话更应该翻译成：“郝佳丽我是真心爱你的钱，要是你不给我钱我的前程就没了！”
    一场风风光光的订婚宴，到头来演变成一场笑话！
    上午还在笑话黄一天掉到河里的牛勇，下午他自己成了更大的笑话，因为钟乐涵妹妹的出现让更多人知道牛勇这位身在体制內的官员却作风靡乱。
    郝家人原本想借这场订婚宴在亲友面前长点面子，让大家都亲眼看看自家闺女很快要成为官太太。
    没想到面子没要成反而成了生意场上眾多合作伙伴口中的笑柄。
    大家背地里纷纷嘲讽郝家闺女有眼无珠放著作风正派的前男友不要，偏偏去追求一个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比前男友差十万八千里的好色牛勇！
    牛勇眼睁睁看著自己的订婚宴被破坏。
    他恨不得拿把刀杀了黄一天，却又没那个胆量，只能拿恶毒眼神狠狠瞪他几下。
    郝佳丽的心情糟糕透了。
    她实在想不通：
    为什么黄一天跟自己分手后人生像开了掛一样，不仅顺利提拔副科级领导岗位还交上了各方面都比自己优秀的周雅琴为女朋友？
    她不甘心！
    按照章书记的指示，镇政府领导班子开会研究推荐提拔一批中层干部。
    会议一开始。
    章书记摆出一副大度姿態：“希望大家畅所欲言推荐符合条件的提拔人选，此次提拔中层干部务必公平公正。”
    底下人纷纷点头应和。
    研究到项目办主任人选的时候，黄一天以前任项目办主任的身份极力推荐项目办现任袁副主任。
    他的推荐理由是：袁副主任在项目办工作多年，有足够的工作经验和良好的领导基础，是目前最適合单位项目办主任的人选。
    话音刚落，副书记牛勇头一个站出来反对：
    “我不同意袁副主任提拔项目办主任，项目办是我分管的工作，我认为袁副主任各方麵条件都不合適。”
    一个说，“袁副主任是最適合的项目办主任人选。”
    一个说，“袁副主任各方麵条件都不合適担任项目办主任。”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副镇长黄一天和副书记牛勇这是槓上了！
    想想也是。
    听说牛勇好好的订婚宴被黄一天给搅黄了，害的牛勇被女朋友一家人冷待，这笔仇他岂能不报？
    章书记心里对黄一天的怨懟不比牛勇少。
    虽说他看牛勇不顺眼，但在打击报復黄一天这件事上他跟牛勇同仇敌愾。
    章书记看了牛勇一眼，问，“既然牛副书记不同意黄副镇长推荐提拔的人选，牛副书记有合適的推荐人选吗？”
    牛勇想了想，说，“我推荐党政办副主任担任项目办主任。”
    此言一出，会议室眾人议论纷纷：
    “党政办副主任整天写稿子对项目办的工作一窍不通，要是当了项目办主任，至少得適应几个月才能正式开展工作吧。”
    “项目办主任整天在外头跑，跟各企业老板打交道，党政办副主任整天给领导端茶倒水，窝在办公室为领导写材料，两个处室工作內容风牛马不相及啊！”
    “行了行了，咱们都少说两句吧，明面上公平公正推荐干部，到最后还不是章书记一人说了算，咱们出耳朵听听就行了。”
    ……
    章书记坐在那，把周围议论声听入耳中，脸上却毫无波澜。
    瞧著各位议论的差不多了，他端起水杯磕了一下桌面，会议室里立马安静下来：
    “关於项目办主任的人选，既然牛勇副书记和黄一天副镇长的意见不一致，咱们还是民主表决吧。”
    说完，他双眼扫视周围一圈，极其平静语气说，“同意党政办副主任提拔项目办主任的同志请举手！”
    说完，章书记带头举手。
    牛勇差一秒紧跟著举手。
    接下来是左右观望的镇长吴晓树和表情冷漠的秦海忠也先后举手。
    不到三秒时间內镇政府大院四位主要领导纷纷举手，其他领导班子成员察言观色陆续举手。
    章书记对面前一排整齐的“旗帜”很满意，笑著说：“既然大多数同志都同意党政办副主任提拔项目办主任，就这么定了。”
    被一排“旗帜”阻挡的黄一天心头涌起一片苦涩。
    他悲哀的发现，自己似乎被章书记为首的领导班子集体排挤了！
    接下来是农业科的科长人选。
    黄一天继续推荐自己欣赏的项目办副主任，竟然被章书记当场否决，理由是：“农业科的科长职位非常重要，袁副主任不合適。”
    为什么不合適？
    哪方面不合適？
    章书记连句解释都没有。
    反倒是牛勇推荐了一个人选，章书记立马点头赞同，“牛副书记真是慧眼识人，推荐提拔的干部都是好苗子！”
    听了这话，黄一天心里忍不住冷笑。
    他算是看明白了：
    牛勇哪怕推荐个垃圾，章书记也会在一旁拍手叫好；自己推荐的人再优秀，章书记也会找出各种理由反对。
    黄一天终於確定：章书记就是存心打压自己！
    接连確定了项目办主任和农业科的科长人选，推荐下一位提拔人选的事后，章书记笑盈盈看向黄一天问：
    “黄副镇长，你有什么合適的人选推荐吗？”

 第69章 谁推荐谁负责

    眾人纷纷意味深长眼神看向黄一天，有人幸灾乐祸，有人眼含同情，更多人则摆明了看戏。
    黄一天冲章书记看了一眼，身体往椅背上一倒，脸上轻蔑一笑道：“章书记，你確定真心想要我推荐？”
    这话说的。
    章书记脸上笑容瞬间消失。
    “黄副镇长这话什么意思？领导班子开会研究正事，难不成我还能跟你开玩笑？”
    “章书记跟我开的玩笑还少吗？”
    黄一天的个性向来遇强则强。
    既然章书记故意排挤自己，他也没必要给对方留面子。
    索性把话摊在桌面上谈：“既然我推荐的人章书记看不中，又何必要我推荐？”
    章书记狡辩：“不是看不中，是你推荐的人的確不合適。”
    黄一天冷笑，“我推荐的人不合適？”
    他抬眼环视周围眾人，目光最后落在牛勇脸上：
    “我推荐的人不合適，牛副书记推荐的人就合適？我倒想问问，万一牛副书记推荐提拔的人上任后工作出什么问题怎么办？”
    牛勇闻言一脸搵怒：
    “黄一天你少在这信口雌黄！別说我推荐的人原本就很优秀，就算以后真出什么事也轮不到你操心！”
    黄一天刚想说，“这可是你说的！以后別打脸！”
    还没来得及开口，听到章书记在一旁装好人：
    “黄副镇长，我知道你推荐的两个人都没成功你心里不高兴，但项目办和农业科换了新领导工作只会越来越好，就算以后真出什么事镇里也会处理好。”
    那意思，你就別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啦！
    既然牛勇和章书记两人眾口一词，黄一天懒得跟这两个心胸狭窄的小人废话，他冲章书记撂了句：
    “希望章书记说到做到，別到时候出什么事又想把责任往別人头上推！”
    章书记闻言恨不得冲黄一天翻白眼，“不过是个副镇长就敢爬到老子头上拉屎？真把自己当根葱了！”
    但他忍住了，身为一把手该有的威严形象还是要保持的。
    他笑眯眯对黄一天说：
    “黄副镇长请放心，就算咱们洪合镇的天塌了，也不会有人叨扰你半分。”
    此言一出。
    会议室里响起一片鬨笑声。
    外行看热闹，內行看门道。
    镇政府领导班子会议上將党政办副主任提拔到项目办主任位置上，官场老狐狸秦海忠就有预感：
    要出事！
    结果新项目办主任上任没两天，之前闹事的菜农就因为酱醋厂拒绝支付百分之二十货款的事堵住了镇政府大门。
    这事说起来算是无妄之灾。
    按照黄一天的指示，让牛勇签约之前就跟双方说清楚，协议签署后一切按照协议內容执行就好。
    偏偏牛勇为了报復黄一天节外生枝，故意当著菜农的面撒谎酱醋厂扣除的百分之二十暗藏猫腻。
    这一出惹毛了那帮菜农，前几天把“罪魁祸首”黄一天推到河里还不解气，今天直接杀到镇政府大门口要求领导给个说法。
    负责处理此事的新任项目办主任赶鸭子上架去镇政府大门口向菜农们解释：
    “这份合约本来就是这么签的，如果当初不答应扣除百分之二十货款作为保证金，酱醋厂根本就不会同意收购大家的萵苣。”
    话没说完，被情绪激动的菜农衝上前一把推倒，金丝眼镜掉在地上摸半天没摸著，狼狈不堪跑回去搬救兵。
    项目办主任是牛勇副书记极力推荐。
    眼瞅著问题解决不了跑来向领导求援，“牛副书记，那帮人实在太难缠了，还是请您亲自出面解释吧。”
    牛勇是谁？
    占便宜的事他保准头一个到，遇上麻烦事牛勇条件反射往后缩！
    他指著项目办主任的鼻子叱骂：
    “这点小事都处理不好你这个项目办主任怎么当的？”
    “赶紧想办法把门口那帮人赶走！”
    “要是让事態扩大我要你吃不了兜著走！”
    项目办主任被菜农打落眼镜，高度近视的眼镜本来就看不清楚，此时见牛勇坚持让自己出面处理问题也恼了：
    “大不了这个项目办主任我不干了，爱谁谁！”
    说完，转身就走。
    牛勇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项目办主任会撂挑子。
    这可把他给搞懵了。
    总不能叫镇政府大门一直被菜农们堵著？
    他转身进了章书记办公室匯报：
    “章书记，那帮菜农为了百分之二十货款的事又开始闹事了，您看这事该怎么办？”
    章书记闻言皱眉。
    要是所有下属工作中遇到难题都来找领导拿主意，领导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
    他一脸不耐烦冲牛勇：
    “牛副书记，那帮菜农的事你不是一直跟踪处理吗？这点小事都解决不好，你这个分管副书记怎么当的？”
    得！
    刚才牛勇刚拿来训斥项目班主任的话，转眼报应到他自己身上。
    他真担心章书记下一句会不会说：“要是事情解决不好我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幸好！
    章书记口下留德，並未再说出什么难听话。
    只是催促他，“赶紧想办法把那帮菜农弄走，镇政府大门口整天乱糟糟像什么样子？”
    此时的牛勇堪比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若不是当初他在领导班子会议上为了跟黄一天爭一口气推荐提拔了一个没用的项目办主任，今天的烂桃子也不至於落到自己手里。
    “章书记，就算想让酱醋厂给钱，酱醋厂的领导我也不熟悉，这件事一直是黄一天居中协调。”
    听到“黄一天”的名字，章书记眼神复杂看了一眼牛勇，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牛勇却感觉他像是说了千言万语。
    当初是谁在领导班子会议上拍著胸脯保证：新上任的项目办主任有能力把所有工作承担下来？
    又是谁在领导班子会议上大言不惭放出狂言：就算项目办真出了什么事也绝不会叨扰黄一天！
    说出的话言犹在耳，现在牛勇就开始自打耳光，这事乾的，章书记简直不知道说他什么好。
    仔细想想，牛勇的张狂背后多少也有几分自己的纵容，眼下最重要把镇政府大门口那帮菜农弄走。
    章书记指示牛勇：“你去把黄副镇长请过来。”
    牛勇闻言如蒙大赦，赶忙亲自去请人。
    不一会功夫，黄一天走进书记办公室。
    章书记本以为下属进了领导办公室怎么著也得先打声招呼，自己趁机跟他寒暄几句把气氛搞好，然后再提正事。
    没想到黄一天进了门像跟木桩子站在那，一言不发看著他。
    牛勇上前招呼：“黄副镇长，请坐！”
    黄一天不搭理他，连眼神余光都没瞄牛勇一下。
    牛勇被驳了面子心里也很恼火，但一想到自己接下来要求人帮忙只好把满腔怒火憋在心里，假装咳嗽两声自己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第70章 纪委下来调查

    黄一天早猜到章书记和牛勇在这个节骨眼上找自己所为何事。
    但他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更不是章书记和牛勇隨便使唤的一条狗！
    站在那半晌没听到人发声，黄一天看著章书记说，“要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章书记再见！”
    说完不带半点留恋转身就走，嚇得章书记赶忙喊停：
    “黄副镇长你等一下！”
    一旁牛勇更是本能从沙发上跳起来，伸出一只手打算拽住黄一天，幸好他听到章书记的喊话原地转身回头。
    章书记的表情充满尷尬。
    前两天领导班子会议上当眾放出的豪言壮语记忆犹新，今天却要自己打脸？这种感觉让章书记很不舒服。
    他狠狠瞪了一眼牛勇，心说，“但凡你给废物有点用，也不至於让老子放下脸面求黄一天！”
    牛勇自知理亏，老老实实垂下脑袋。
    章书记儘量轻描淡写口气对黄一天说：
    “黄副镇长，镇政府大门口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些人还是由你亲自出面处理比较好，你觉得呢？”
    黄一天冷笑：
    “不好意思！谁分工谁负责，当初酱醋厂和菜农的协议是牛副书记联繫签署，牛副书记又是分管工业，连项目办主任都是牛副书记推荐的人，我出手处理这件事不合適吧！”
    章书记陪笑：
    “合適合適，这件事你处理最合適，毕竟你对这个项目的情况最了解，当初万亩萵苣项目还是你一手推进，那帮菜农想从酱醋厂拿到钱只能找你，毕竟镇政府领导只有你跟酱醋厂老板有交情。”
    牛勇也站在一旁囉囉嗦嗦说了一大堆，主题就一个：自己惹的祸却想让黄一天帮他收拾烂摊子！
    傻子都不会上当！
    黄一天冲章书记和牛勇看一眼，平静语气：
    “当初我推荐的项目办主任，你们不同意，现在出了事又想叫我出面协调？你们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说完，转身就走。
    这一回，任凭章书记在背后扯著嗓子喊他也没停，气得章书记抄起桌上电话就往牛勇身上砸：
    “都是你干的好事！”
    气归气，问题还得解决。
    章书记是洪合镇一號领导，万一闹出什么大动静来，上级领导首当其衝要问责的对象就是章书记。
    他立刻吩咐牛勇：“去把吴晓树镇长请过来。”
    牛勇像条听话的狗，哧溜跑出去，哧溜跑回来。
    回来的时候身后跟著笑眯眯的镇长吴晓树：“章书记，牛副书记说你有事找我？”
    章书记冲吴晓树压压手，那意思让他坐下说话。
    紧接著三言两语把镇政府大门口菜农闹事，项目办主任和牛勇无计可施，黄一天坚决不肯出面处理的窘况简单说一遍。
    说完，章书记向吴晓树虚心求教：“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吴晓树听完心里打起小算盘。
    他早料到章书记和黄一天之间矛盾必有爆发的一天，只是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这让他心中暗自窃喜。
    吴晓树巴不得章书记和黄一天斗起来，最好能斗得死去活来两败俱伤，反正伤的又不是自己。
    他假装蹙眉沉思片刻对章书记说：
    “要我说，哪有下属敢用这种態度对待领导？要是镇政府的干部都像黄一天这样，以后工作还只能开展？”
    吴晓树“好心”提醒章书记：
    “这件事你绝不能让他得逞，你是一把手书记，你下达的指示下属必须执行到位，黄一天要是敢违抗指令，完全可以处分他，更严重的可以向县委组织部申请將他调离。”
    吴晓树这两句话可算是说到章书记心坎上了。
    他打从上任第一天就看黄一天不顺眼，偏偏这傢伙工作能力强，很多工作离不了他，这让章书记心里觉得窝囊。
    听吴晓树这么一说，章书记豁然开朗！
    吴镇长说得对！
    老子是一把手书记，他黄一天是老子下属，下属竟敢不听领导的话，要是不给他点教训他就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转眼功夫，章书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他当著吴晓树的面亲自给黄一天打电话，“黄一天，你是不是坚决不听从领导指示不接受领导分配的工资？”
    听到电话里传出黄一天斩钉截铁回答：“不接受！”
    章书记脸上露出阴险笑容。
    掛断电话后，他把刚才两人对话录音仔细又听了一遍。
    脸上带著得意对吴晓树说：“这就是他黄一天无组织无纪律不听领导指挥的证据！”
    吴晓树冲他竖起大拇指：“章书记真是高明！”
    章书记並未注意到吴晓树笑意不达眼底。
    信心满满道：
    “我马上叫人起草一份匯报材料交给县委组织部的领导，就说副镇长黄一天目无组织目无领导不顾党纪为所欲为，这种干部我洪合镇庙小容不下他！”
    吴晓树闻言，笑而不语。
    章书记是个行动派。
    他当即叫人擬了一份报告给县委组织部领导，强烈要求县委组织部领导对目无纪律目无领导的副镇长黄一天给予处分或调离。
    县委组织部领导接到这份报告非常重视，立刻把报告转给县纪委领导，请县纪委安排人调查清楚再做决定。
    县纪委领导当即把这项调查任务交给县纪委袁副书记负责。
    也是巧了。
    袁副书记是方晓慧的老领导，当初方晓慧被贬他一直对黄一天怀恨在心，没想到这回仇人落到他手上。
    袁副书记亲自带人去了洪合镇，头一个约见洪合镇一把手章书记。
    “章书记，听说黄一天同志在洪合镇政府工作期间，存在严重的目无纪律目无领导行为，你能详细谈谈吗？”
    面对袁副书记的提问，章书记信口胡诌：
    “黄副镇长仗著自己年轻，从来不把镇政府的领导看在眼里，领导叫他往东他偏要往西，他这样的下属我还是头回见。”
    “就说上回镇上菜农集体要个说法，我作为一把手书记安排他去出面处理，他当著那么多人的面冷冰冰甩给我三个字『不接受！』”
    “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打报告给县委组织部领导要求对其进行处分，我也是担心一泡鸡屎坏缸酱啊！”
    听到章书记用“一泡鸡屎”形容黄一天，袁副书记脸上露出不易觉察的笑意。
    他已经確定章书记想报復黄一天的心思跟自己一样坚定。
    於是他问章书记：“镇政府领导班子成员中，除了你本人以外还有谁对黄一天的违纪行为感受颇深？”
    章书记秒懂对方言外之意，当即推荐：
    “牛勇副书记，吴晓树镇长，他们都是亲眼看见黄一天同志是如何在工作中不听指挥忤逆领导的。”

 第71章 陪县长考察

    袁副书记点点头，接下来分別找牛勇和吴晓树谈话。
    从两人口中果然得到不少关於黄一天“无组织无纪律目无领导囂张狂妄”的证据。
    调查工作很快结束。
    袁副书记和章书记联合出具报告，称：
    “洪合镇副镇长黄一天同志政治素质极差，没有集体主义观念对领导和同事態度恶劣且工作中存在严重的推卸责任行为，鑑於以上种种表现，建议將黄一天调整为四级主任科员。”
    报告一出，章书记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当即一个电话把赵心怡叫到办公室，喜滋滋告诉女人，“黄一天要完了！县纪委的调查报告建议把他调整为四级主任科员。”
    赵心怡闻言心內大惊，脸上却装著若无其事，问，“到底怎么回事？县纪委调查组怎么会突然盯上黄一天？”
    章书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不无得意道，“凭他黄一天单枪匹马想跟老子斗？老子叫他有来无回！”
    章书记嘴里说得热闹，赵心怡心里却暗暗著急。
    姐夫秦海忠一直希望黄一天把章书记扳倒，没想到黄一天还没来得及动手，老奸巨猾的章书记先让黄一天丟了官帽子。
    她心里有个念头：绝不能让黄一天就这么完了！
    老男人看向怀中女人的眼神越来越炙热，一双手不老实在赵心怡身上不停动作，要是换做往常赵欣怡肯定会顺水推舟。
    反正两人又不是没在办公室激情过，但今天她心里藏著事，对待老男人的態度不免敷衍，“別这样，上班时间万一被人看见不好。”
    章书记口气大得离谱：
    “洪合镇是我章勇成的地盘，在这里我就是最大的官，就算被人看见了谁敢多说一个字？除非他不想混了！”
    赵心怡暗暗在心里鄙夷老男人是“自说自话的井底之蛙”，还真把自己当成了洪合镇的土皇帝。
    他想当土皇帝，自己却不想做祸国妖姬。
    她双手用力推开黏在身上的老男人，撒娇口气，“你先別著急吗？今晚下班后我早点去你那，好不好？”
    章书记一脸欲求不满看著怀中的女人，犹豫了一会到底还是拗不过，闷闷不乐应承，“那里今晚早点来。”
    赵心怡立刻点头，“放心，一定早点去。”
    搞定了老男人，赵心怡一出书记办公室立刻给秦海忠打电话，向他匯报刚刚得到的秘密消息。
    秦海忠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嘱咐赵心怡：
    “你现在就把消息转告黄一天，他要是有种自然不会被章书记拿捏，他要是没种，留在洪合镇也是一颗废子！”
    秦海忠的话让赵心怡心里一沉。
    她和黄一天之间毕竟有过一段，虽说过程不算愉快，但她当初想要嫁给黄一天的心是真的。
    既然秦海忠已经做出决定，赵心怡心知多说无益，当即按照秦海忠的吩咐，拨打黄一天的电话。
    彼时。
    黄一天正陪同老领导丁三强以及老领导服务的刘县长在饲料厂旁边那块地上调研，丰州汽车组装企业的朱老板看中了那块地。
    热辣辣的阳光下。
    几辆黑色公牌车，整齐划一停放道路一侧。
    身穿白衬衫深色西裤的刘县长在丁三强和黄一天的陪同下亲自勘察饲料厂旁边那块已经完成拆迁工作的空地。
    眼前这块地东接省道，只要在省道和未来的汽车组装厂之间修一条路就能完成交通连结，的確是得天独厚的好地势。
    刘县长满意表情：“不错不错，难怪朱老板会看中这块地，生意人的眼光还是很有经验的。”
    旁边丁三强应和：
    “是啊，当初饲料厂还没建设的时候我陪朱老板来过一趟，他一眼看中这块地，提出要在这块地上建设厂房，可把我高兴坏了。”
    说到这，丁三强略带遗憾口吻：“可惜当时这才的的拆迁补偿款问题还没解决好，要不然朱老板的招商合同早该签了。”
    说到这，丁三强回头问黄一天：“黄副镇长，朱老板那边最近什么情况？”
    黄一天看出老领导故意给自己在领导面前表现机会，忙回答：“我最近一直跟朱老板保持密切联繫，只要这块地的问题解决好，隨时可以签约。”
    刘县长听了这话果然高兴起来，“几个亿的汽车组装项目要是真能落地，黄副镇长的功劳不小啊！”
    丁三强在一旁笑著说：
    “等项目正式签约那天，还得劳烦刘县长大驾光临给咱们洪合镇的干部们打打鸡血，顺道给投资商朱老板助助威啊！”
    刘县长哈哈大笑：“那是一定的！”
    说完迈开步子继续往前，丁三强连忙抬脚跟上。
    眼角余光看到黄一天掏出手机接了个电话，没说两句脸色大变，心里不禁疑惑，“黄一天向来沉稳，到底听到什么消息脸色都变了。”
    当著刘县长的面他不好多问，趁其他人围著刘县长献殷勤的时候给黄一天发了条微信，问：
    “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
    黄一天在微信里回覆：
    “赵心怡刚打来电话，章书记联合县纪委袁副书记弄了一份调查报告认定我政治素质很差，建议县委组织部將我调整为四级主任科员。”
    短短两句话，丁三强瞬间明白黄一天当下的处境。
    他心中暗生恼火：
    “早知道自己走后章书记一定对自己留下的『前朝遗老』下手，却没料到章书记心肠歹毒至极，黄一天刚提拔副镇长又贬为四级主任科员，无异於故意把他往脚底踩！”
    丁三强原本不错的心情在这一刻瞬间变得鬱闷。
    他心里琢磨著，“绝不能让章书记阴谋得逞，得找个合適的机会把这事跟刘县长提一嘴。”
    现在这年头，干事的人总被打击，不干事的人却天天给人添堵，在丁三强眼里看来，章书记等人就是一群跳樑小丑！
    丁三强悄悄后退几步跟黄一天並行，小声问，“你到底怎么得罪了章书记，让他对你下这么重的死手？”
    丁三强心里的打算是，“先了解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再想办法对症下药。”
    黄一天苦笑著回答：“我拒绝了章书记安排的不合理工作，所以被他和牛勇那帮人故意针对我。”
    丁三强闻言若有所思点点头，安慰道，“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先稳住，倒要看看章书记能翻起多大的浪。”
    黄一天无声点头。
    一行人考察完饲料厂旁边那块地，正准备去下一个调研目的地。
    听到风声匆匆赶来的镇纪委杨副书记等人气喘吁吁跑过来。
    “刘县长！丁主任！”
    “欢迎各位领导到洪合镇指导工作！”

 第72章 杨副书记见风使舵

    一行人跑得满头大汗却不以为然，纷纷满脸堆笑希望到刘县长面前蹭个脸熟，刚打算招呼却发现：
    副镇长黄一天就站在刘县长身后，老领导丁三强站在他旁边，两人不时窃窃私语，分明早就得到消息在陪县长考察。
    这一发现让几位洪合镇的领导心中纷纷泛起涟漪。
    尤其是镇纪委杨副书记，看到黄一天和丁三强神態从容跟在刘县长身后，脑子里呼啦一下子想起以前的事：
    当初方晓慧书记背后耍手段诬陷丁三强，结果不仅没扳倒丁三强反而害她自己被处分，保留级別去了县纪委三室成了没有职务的四级主任科员。
    上次他去县纪委看望老领导，方晓慧语重心长对他说：
    “纪委工作绝不能带入个人感情色彩，处理问题必须实事求是，要是我早知道丁三强背景深厚，早知道黄一天和周雅琴在一起，当初我绝不会跟两人过不去，所以说，官场站队很重要。”
    现在看到黄一天和丁三强一脸从容跟在刘县长身后，杨副书记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嗖的一下躥到天灵盖。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很可能犯了一个跟老领导方晓慧同样的错误：居然帮著县纪委袁书记和章书记一起弄了那份针对黄一天的调查报告？
    这就意味著自己站队章书记成了黄一天的敌人，但是你看刘县长对黄一天一脸和蔼说话的表情，分明代表刘县长没把黄一天当外人。
    杨副书记再往深里想：
    今天刘县长到洪合镇调研，连镇一把手章书记都不知道，却通知副镇长黄一天陪同左右？
    这样的安排已经很能说明问题，最起码从表面上看，刘县长已然把黄一天划为可以信任的自己人范畴。
    自己居然伙同章书记和县纪委的袁副书记对刘县长看好的人下手？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杨副书记越想越害怕，站在那两条腿微微颤抖。
    丁三强看出杨副书记脸色不好看，好心问了句，“杨副书记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杨副书记条件反射回答：“没事没事，就是工作上遇上点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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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丁三强闻言眼神带著探索看向他，“能说说遇上了什么麻烦吗？”
    对杨副书记来说，他觉的丁三强这是在领导面前给自己创造了一个重新选择的机会，但他整颗心七上八下紧张的不行。
    黄一天在一旁看出端倪，笑道：“杨副书记好像很紧张，汗都滴下来了。”
    黄一天一开口，杨副书记更紧张了。
    他几乎语无伦次：
    “黄副镇长，有件事我得跟您解释一下，那份调查报告是章书记和县纪委袁副书记逼著我弄的，我就是个人微言卑的镇政府纪委副书记，明知您被冤枉我也没辙，还请您千万別怪我。”
    杨副书记说话声音不算大，却也不算小，走在前面的刘县长听入耳中立即停下脚步回头，一脸疑惑问：
    “你说黄一天被冤枉？被谁冤枉？发生什么事了？”
    杨副书记原本打算先在黄一天面前討个人情，省得东窗事发的时候被记恨，此时见刘县长问及嚇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
    刘县长看出他紧张，冲他点点头，“你慢慢说。”
    刘县长停下来，周围其他陪同的干部也纷纷停住脚步，一个个目光灼灼就交到一脸紧张的杨副书记身上。
    杨副书记哆哆嗦嗦说了好一会总算把事情说明白。
    眾人这才知道，洪合镇新上任的一把手章书记因为心里嫉恨黄一天的才干存心打压他。
    之前只在工作上对他处处刁难，这一次竟以镇政府领导班子集体名义向县委组织部递交了申请对黄一天进行处分或调离的报告。
    县纪委袁副书记下来调查这份报告的真实性，却与章书记狼狈为奸逼著洪合镇的纪委杨副书记拿出一份跟调查事实完全不符的报告。
    隨著杨副书记说话声音越来越低，刘县长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黄一天是什么样的干部他亲眼见过。
    小伙子年纪轻轻工作兢兢业业，对党对人民有一颗奉献之心，政治素质高，工作能力强。
    这么优秀的小伙子居然被顶头上司打压陷害，这种事要不是听面前的杨副书记亲口说出来，他简直不敢相信！
    杨副书记最后总结说：
    “其实黄副镇长是个做事很实在的领导，他负责的每一项工作都会圆满完成，我也是被领导逼得没办法才撰写了那份报告，还请黄副镇长大人大量千万別跟我计较。”
    黄一天没表態。
    站在一旁的丁三强却走上前拍了拍杨副书记的肩膀，对他说：
    “真金不怕火炼啊杨副书记，就冲你刚才反映的那些情况足以证明你是个政治素质过得硬的干部，以后好好干！”
    杨副书记一脸受宠若惊，冲丁三强尷尬表情道谢。
    杨副书记反应的情况成功撩起刘县长心中的怒火，他当场打电话给县纪委一把手六书记，不无讽刺道：
    “你们县纪委干部还真是实事求是，为了打压年轻干部不惜偽造证据胡乱陷害，今天要不是我亲眼所见还真是不敢相信啊！”
    县纪委书记见刘县长发火赶忙问什么情况。
    听刘县长三言两语介绍后，当即表態，“刘县长请放心，我们纪委绝不容许出现这种无故打压干部的卑劣行径！”
    有了纪委书记这句话，刘县长脸色稍缓。
    洪合镇政府。
    章书记和牛勇等人对饲料厂工地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一群人还在做著擼掉黄一天副镇长官帽子把他调为四级主任科员的美梦。
    当天下午。
    黄一天走进办公室感觉房间里气氛透著诡异。
    再一看：
    副书记牛勇把两条腿翘在自己办公桌上，一双鋥光瓦亮的皮鞋就这么搁在桌上摇摇晃晃，那叫一个自在。
    “哎吆喂，这不是黄副镇长吗？”
    牛勇斜躺在黄一天的座位上，阴阳怪气跟他打招呼，“我特意来拜访黄副镇长，不知道黄副镇长是否欢迎？”
    牛勇那副贱兮兮的模样一看就是来找茬的。
    黄一天站在门口冲他说出来两个字：“出去！”
    牛勇见黄一天敢对自己冷脸，顿时怒了。
    把两条腿从桌上拿下来，挺直腰杆冲黄一天：“对老子说话客气点，否则別怪老子不给你脸！”
    黄一天看著牛勇一副囂张跋扈的模样，脑子里不由自主冒出四个字“小人得志”。
    他猜这傢伙肯定自己很快要被处分，所以才敢跑来撒野！
    “牛勇！”
    “我再说最后一次！”
    “出去！”
    虽说黄一天语气凌厉，但牛勇不仅没有半点害怕反而仰头笑起来，笑声里充满了讽刺意味。
    他没出去，反而重新一屁股坐回黄一天的座位，扬起嘴角挑衅：“老子今天就看中你的位置了，老子就不走，你能怎样？”

 第73章 打人的领导

    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黄一天眼里的怒火渐渐匯集，很快形成熊熊火焰在墨黑的眼眸中燃烧旺盛。
    他往前走几步，站到牛勇身旁：
    “你到底走不走？”
    “老子就不走！”
    最后一个“走”字还没说完，感觉头顶一疼，黄一天居然伸手抓起他的头髮把他的脑袋重重磕在办公桌上。
    “咚咚咚！”接连三下。
    磕得牛勇头晕眼只觉双眼直冒金星，等他好不容易摇晃著脑袋清醒过来就看到黄一天手里抄著一把椅子从半空中往他身上砸下来。
    “妈呀！”
    牛勇嚇得大喊一声夺路而逃。
    一直逃到外面走廊上才敢停下来。
    满脸心有不甘衝著副镇长办公室方向跳著脚臭骂：“黄一天你个王八蛋你给老子等著！早晚老子扒了你的皮！”
    黄一天拎著椅子站到门口，冲他晃了晃手里的椅子，一句话没说嚇的牛勇跟见了鬼似的撒腿就跑。
    牛勇挨了打，心里越想越窝囊。
    他转身跑到章书记办公室一把鼻涕一把泪告状：
    “章书记，他黄一天真是无法无天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动手打领导？你看我这脸都被打成什么样了？”
    章书记听说黄一天动手打人，觉得终於找到了收拾这傢伙的藉口，立刻叫人通知黄一天来自己办公室。
    赶走牛勇的黄一天正想坐下喝口水休息片刻就接到党政办主任亲自打来的电话，说是章书记在办公室坐等，请黄副镇长立刻过来！
    黄一天嘴上应承，放下电话却像没事人似的继续喝水。
    弄了点新鲜的茶叶泡上，头茶倒了再续二道茶，直到茶水泡到入口清香才慢悠悠把一杯茶喝下。
    书记办公室。
    章书记两只眼睛死死盯著办公桌上的手机。
    他十分钟之前吩咐党政办主任打电话通知黄一天马上过来，结果到现在——人还没到？
    他怀疑党政办主任是不是打错了电话？
    党政办主任一脸冤枉辩解：“绝对没错，是黄副镇长本人接听的电话，我怎么可能连黄副镇长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章书记心里的愤怒越发浓烈。
    好啊！
    原来不是没接到电话，而是接到电话却不当一回事，看来他黄一天是真没把自己这个党委书记放在眼里！
    一旁牛勇见状趁机在一旁火上浇油：
    “章书记您看到了吧，他黄一天根本就是目中无人，他打我也就算了，居然敢不把您放在眼里？这种祸害绝不能继续留在洪合镇！”
    心情烦躁的章书记冲他呵斥：“闭嘴！”
    牛勇老老实实闭上嘴巴。
    抬手揉了揉额头上肿胀的伤处，心里巴不得黄一天来得再迟些，让章书记心里那把火烧得再猛烈些吧！
    大约二十分钟后，章书记和牛勇终於“盼”来了黄一天。
    看到他像是没事人似的迈步走进来，章书记猛地一拍桌子发飆：
    “黄一天！你到底想干什么？你眼里还有没有点规矩？为什么动手打牛副书记？为什么那么迟才到？今天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解释？
    黄一天心中冷笑，“你个狗娘养的王八蛋背地里陷害老子的时候你跟老子解释了吗？”
    人敬我，我以礼相待。
    人害我，我睚眥必报。
    既然章书记心狠手辣对付自己，这种领导根本没资格获得自己的尊敬！
    有些事，只要想开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
    不就是得罪领导吗？
    不就是打击报復吗？
    来唄！
    反正老子身正不怕影子歪，有什么阴谋手段龟孙子们一个个全都使出来吧！你黄爷爷岂会怕了你们几个小人？
    黄一天轻蔑眼神看了一眼怒气衝天的章书记，又看了看站在一旁捂著脸站在那的牛勇，冲他轻轻一笑：
    “牛勇，你说我打你了？”
    牛勇一脸激动指证：“就是你动手打我！我脸上的伤就是证据！黄一天你无辜殴打领导你死定了！”
    黄一天一撇嘴。
    举起双手轻轻拍了两下，玩謔口气：
    “看不出来牛副书记还会演戏？我还没进办公室就接到党政办主任的电话，哪来的时间跑到你办公室把你打一顿？你该不会是大白天做梦吧！”
    牛勇惊呆了！
    他敢不承认？
    即便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到黄一天赖掉罪名的方式居然是直接不认帐？
    他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刚才在黄一天办公室只有他俩在场，如果黄一天不承认，他根本无法自圆其说。
    “你！你——”
    牛勇气的浑身直哆嗦，嘴唇蠕动了好几下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章书记见状冲黄一天呵斥：
    “黄一天！你打人还有理了？马上向牛副书记道歉，否则我马上叫人报警让警察来处理这件事！”
    此言一出，黄一天乐了。
    他转脸看向章书记：
    “章书记哪只眼睛看到我打人了？”
    “是不是牛副书记当著你的面说我杀人你也信？”
    “身为镇政府一把手书记，章书记这心简直偏到太平洋了！”
    “我好歹也是洪合镇的副镇长，被人这么诬赖不合適吧？”
    听到这句话，章书记脑子里立刻冒出一句，“马上就不是了！”
    一想到黄一天很快就会被处分，从副镇长变成四级主任科员，章书记的心情莫名好转，冲他冷哼道：
    “黄副镇长还真是牙尖嘴利，死的都能说成活的，我倒是不信牛副书记还能自己把自己打成这样？”
    黄一天：“说不准是他坏事做多了遭报应，要是真让我动手，怎么著也得打断他一条腿，哪会那么轻易放过他。”
    黄一天居然当著领导的面放出狂言要打断自己一条腿？
    牛勇觉得自己的领导威信和男人的面子被人双重挑衅！
    他气冲冲想要说什么，却被章书记抬手阻止。
    在章书记眼里看来：
    黄一天就是秋后的蚂蚱没几天蹦头了，不管他今天有没有动手打牛勇都无法改变他即將被处分的事实。
    他难得大度冲黄一天摆摆手：“行了行了，不管你打没打今天就算了，以后再有类似情况绝不姑息！”
    牛勇见状又气又恼，刚想张口说话被章书记一瞪眼：“打不过別人还有脸告状？我要是你早捂著脸惭愧去了！”
    牛勇：“.…..”气得心塞。
    与此同时。
    县纪委袁副书记带著厚厚的调查卷宗回到县纪委办公室。
    刚进门接到刘书记亲自打来电话：
    “把调查洪合镇副镇长黄一天的卷宗拿来我看一下。”
    袁副书记心头掠过一丝意外。
    刘书记怎么会突然关心一个副科级的调查情况？
    但这丝意外很快被他忽略，急急忙忙捧著调查报告来到书记办公室。
    “刘书记，这就是调查黄一天的所有卷宗。”

 第74章 赖在有钱女友家

    刘书记隨手翻看了几页调查报告。
    果然！
    跟县长电话里说的如出一辙。
    他心中怒气上涌，脸上却毫无波澜。
    伸手指了一下旁边的椅子对袁副书记说，“坐下仔细说说吧，调查得如何？”
    袁副书记赶忙坐下来，把自己调查报告里写的內容重述一遍，说完带著几分愤怒语气终结说：
    “刘书记，这个黄一天实在太狂妄了！身为副镇长不听从领导指挥就罢了，居然连老百姓群眾要个说法的时候他都能为了自保不闻不问，这样的官员根本没资格当领导，也不配继续担任副镇长的职务！”
    听完袁副书记的敘述，刘书记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他耐著性子问：“照你的意思，你调查到的情况足以证明黄一天不仅目无领导而且胸无百姓？”
    “是！”
    “你的调查报告里还说，黄一天工作能力非常差，根本无法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而且还经常在工作中推卸责任？”
    “是！”
    刘书记翻了翻那份调查报告，突然问，“百姓要个说法的事属於黄一天同志分管范围的工作吗？”
    袁副书记他不知道。
    刘书记质疑眼神看向自己的下属：“你该不会连黄一天在镇政府分管哪方面的工作都不知道吧？”
    袁副书记咬牙回答：“百姓要个说法就是黄一天分管工作范围。”
    此言一出。
    刘书记脸色秒变阴冷！
    他重重把手里的调查报告往办公桌上一摔，冲袁副书记发飆：
    “这就是你的调查报告？”
    “你连黄一天具体分管什么都不知道就敢大言不惭断定百姓要个说法一事归他分管？”
    “说他目无领导目无组织纪律的人是不是洪合镇的章书记？他说什么你都信，你经过调查吗？你的脑子呢？”
    刘书记越说越气：
    “你什么都不知道就敢跟章书记串供弄了这份调查报告来糊弄领导？这就是你袁副书记干的事！”
    袁副书记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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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做梦也没想到刘书记端坐在县纪委办公室居然会对自己在洪合镇调查的情况了解得如此清楚？
    刘书记看向袁副书记的眼神充满失望。
    他把面前的卷宗往远处一推，一脸严肃道：
    “既然你不顾纪委工作条例私下和章书记坑壑一气做了不该做的事，我现在就宣布，你去洪合镇当纪委书记吧，免去县纪委副书记职务。”
    袁副书记慌了！
    县纪委副书记沦落到底下镇政府当纪委书记，这他么何止被贬职，简直是明晃晃让所有人知道自己犯错被领导发配了。
    袁副书记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他不过想替老下属出口恶气，怎么就落到如此悽惨境地？
    此时的他脑子里终於涌出一丝清明：难道黄一天背后有什么得罪不起的靠山？这傢伙到底什么来头？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袁副书记一脸失魂落魄进了三处办公室。
    老下属方晓慧见他脸色难看嚇得赶忙起身：“老领导，您这是怎么了？”
    袁副书记顾不得其他，先问方晓慧：“你跟我说实话，洪合镇那个黄一天是不是有什么特殊背景？”
    方晓慧一脸不解问，“你怎么突然问起他来了？”
    袁副书记三言两语把自己和章书记联手给黄一天弄了份调查报告，打算让他受到处分的事说了一遍。
    方晓慧听完半晌没说话。
    过了许久才重重嘆了口气说，“老领导，您这是上了章书记那个老匹夫的当了！”
    袁副书记双目圆睁：
    “你这话什么意思？”
    方晓慧给他倒了杯水，细细说起她了解的洪合镇镇政府领导干部之间的过往恩怨：
    “黄一天有个前女友叫郝佳丽，现在是牛勇的未婚妻，后来他又跟镇政府的赵心怡谈恋爱，现在赵心怡是章书记的心尖肉。”
    “牛勇和章书记都把黄一天当情敌，两人背地里一直找机会对他下手，但黄一天行得正坐得直他俩一直没机会。”
    “最重要一点，黄一天是丁三强的老下属，他现在又跟宏瑞酒店老板周雅琴是男女朋友，就算章书记和牛勇真动手也未必伤得了他。”
    “这次你去调查黄一天，让章书记有了借刀杀人的机会，你这是被章书记给算计了！”
    ……
    袁副书记不知道自己最后是怎么走出方晓慧办公室的，只记得临走的时候方晓慧同情眼神看向他说：
    “以后儘量別跟黄一天硬碰硬，否则落到我现在的下场又何必呢？”
    再说章书记等了一天两天总是不见黄一天的处分下来，心里暗暗焦急。
    这天上班，他忍不住打了个电话问袁副书记：
    “袁副书记，黄一天的处分到底什么时候能下来？”
    袁副书记一听到章书记的声音顿时怒火中烧，冲他骂了句：
    “去你吗的神经病！”骂完直接掐断电话。
    袁副书记心里早有打算。自己和章书记这笔帐不能就这么算了，等自己到洪合镇上任再跟这王八蛋好好算帐！
    不过时间也快，调令已经下来，下周就要走马上任了。
    一想起这事，袁副书记就觉得闹心。
    自己怎么会猪油蒙了心上了章书记的当？明明那傢伙看起来就像个智障，自己居然被他耍了？
    还有那个副书记牛勇，演戏的本事真是一流，不仅帮著章书记助紂为虐还把自己骗得团团转。
    这两人的帐以后一起慢慢算。
    牛勇最近日子有点难。
    自从他和郝佳丽订婚宴闹出丑闻，郝家上下包括未婚妻郝佳丽在內对他都没了好脸色，郝家人就差拿笤帚把他赶出郝家別墅。
    以前每天晚上回家好歹有口晚饭，现在他加班晚一点回家，家里厨房连根菜叶都没有。
    更別提偶尔郝家人外出参加宴会，他就像被主人拋弃的一条狗根本没人管他死活。
    若是照牛勇以前的脾气，既然郝家人不待见自己，大不了捲铺盖走人，但现在他在乡下掛职一段时间终於明白了一个血淋淋的真理：
    没找到合適的下家之前千万別把握在手里的女人拋弃！
    幸亏郝佳丽对他还有几分情意，每次见他被父母家人甩脸色背地里会安慰他几句，“忍一忍吧，总归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牛勇每次听到这个词从郝佳丽嘴里说出来都觉得好笑，郝家的人有谁把自己当成一家人看待？
    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赖著郝佳丽不放的癩皮狗！
    郝佳丽父母私下已经跟他谈过两次，希望他儘快搬离郝家別墅並和郝佳丽分手，但他坚决不同意。
    开什么玩笑？
    在没找到比郝佳丽更有钱的女朋友之前，他绝不会对郝佳丽这样一个有钱有顏的白富美未婚妻放手！

 第75章 谁来背责

    郝家父母见他铁了心要赖上郝佳丽，居然使出杀手鐧，把原本郝佳丽经营的企业交给她大哥郝家奎负责？
    因为这事，郝佳丽心情一落千丈，私下里也开始埋怨牛勇，“为什么不爭气？让自己受了那么多委屈？”
    牛勇安慰她：“放心吧，等我日后出人头地一定让你父母心甘情愿把你嫁给我。”
    话是这么说。
    但牛勇心里却明白，自己赖在郝家別墅一方面为了骑驴找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省房租水电。
    对牛勇的种种无赖行径，郝佳丽大哥郝家奎看在眼里。
    男人更了解男人。
    他几乎一眼洞穿牛勇心里那点小伎俩，特意把妹妹郝佳丽叫到一旁把事情掰开揉碎帮她分析得清清楚楚：
    “黄一天多好的小伙子，你怎么就眼瞎看上了牛勇，无论是为人处世还是未来前途，牛勇根本比不上黄一天！”
    “你跟黄一天分手，跟这个牛勇在一块，分明就是丟了西瓜捡了芝麻，趁现在你俩还没结婚，赶紧分手！”
    郝佳丽不同意！
    她替自己辩解：
    “我跟牛勇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他又是市里下来掛职的干部，无论是感情还是仕途发展，他都比黄一天更好。”
    郝家奎听了妹妹的混话气得甩手给她一耳光：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
    “黄一天提拔副镇长是靠著自己的实力干出来的，牛勇要不是市里干部下来掛职能有副科级的领导岗位？”
    “郝佳丽我警告你，如果你坚持跟牛勇在一起，从今往后家族生意你別想碰，零钱也断了，倒要看看你跟那个牛勇能坚持多久？”
    郝家奎说完，甩手而去。
    却不知他在教训大妹妹郝佳丽的时候，二妹妹郝佳美正被牛勇那个渣男哄得云里雾里。
    郝佳美的房间。
    牛勇满眼痴迷看向她，直到被郝佳美羞斥：“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下来！”说完害羞抬手捂住嘴巴。
    牛勇这才假装反应过来，故作羞愧道：“真是不好意思，你实在太漂亮了，我刚才一时看呆了！”
    年轻姑娘的心瞬间因为男人这句话颤抖。
    牛勇亲眼看到两抹红云飞上了姑娘的面颊，一双好看的杏仁眼里波光粼粼。
    他试探著伸手搂住郝佳美的肩膀，见她没躲开，心里顿时有了底气。
    “我发现你比你姐更適合当贤妻良母，你这么美丽温柔又善良的姑娘就该被男人娶回家宠著。”
    郝佳美听了这话心里小鹿狂奔，残存的理智让她身体微微躲开男人搂著自己肩膀的那只手：
    “你別这样，万一被我姐看到不好。”
    牛勇说：“你姐心里一直忘不了黄一天，我不管做什么她都拿我跟黄一天比，我实在太累了。”
    说到这，牛勇突然加重语气：“佳美，如果有一天你姐跟黄一天复合，或者我跟你姐分手了，我能不能……”
    牛勇这句话没说完，但他却伸出一只手轻轻握住郝佳美的小手。
    郝佳美没挣扎。
    轻轻点了点头。
    章书记没想到县纪委袁副书记即將到洪合镇担任纪委书记，这让他心怒放，觉得自己又多了一个同盟。
    在袁副书记第一次参加的领导班子会议上，章书记旧话重提：
    “黄副镇长，你必须儘快处理好萵苣收购后续工作，否则你就是严重的不称职，必须被处分。”
    黄一天据理力爭：
    “领导班子分工的时候，工业是牛勇副书记负责，萵苣收购工作也是牛勇副书记具体负责，出了事该处分的人是他。”
    牛勇在一旁得意扬扬：
    “我分管工业又怎样？现在萵苣收购的事章书记说了交给你负责，你就得承担起责任来。”
    镇长吴晓树也在一旁帮腔：“黄副镇长，作为领导班子成员你要讲政治，要服从领导的安排。”
    黄一天心里骂了句，“服从个屁！你们一个个分明把老子往火坑里推。”
    既然跟这帮人讲不清道理，他索性闭上嘴巴。
    看著黄一天被章书记率领的吴镇长和牛勇副书记围攻，坐在一旁的人大主席秦海忠心里暗自高兴。
    现在的黄一天四面楚歌孤立无援，如果他不能奋起反抗的话就会成为政治斗爭的牺牲品。
    他巴不得黄一天和章书记打起来！
    坐在一旁的袁副书记冷眼旁观这一切，心里嘲笑章书记几人对付黄一天的手段实在过於拙劣。
    他轻轻咳嗽一声，眾人的目光被他吸引。
    章书记笑眯眯问，“袁书记有话要说？”
    看到袁书记点点头，章书记对他做了个请讲的手势。
    袁书记毫不客气当眾批评：
    “章书记，你刚才针对黄副镇长的指责分明是乱作为！”
    “啊？”
    章书记吃惊的嘴巴张开能塞得下一颗鸡蛋，像是做梦也没想到之前跟自己同仇敌愾对付黄一天的袁书记怎么会突然变脸？
    他脸色阴下来：“袁书记，你我之前看法相同，何出此言？”
    看法相同？
    袁书记听了这话差点笑死，要是真傻逼跟章书记一条战线，恐怕到最后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他两眼紧盯章书记，质问口气：
    “章书记，我就问你一件事，工业是不是黄副镇长分管？如果不是，你为什么强行指挥他去处理不是自己分管范围內的工作？”
    说完这句话，袁书记转脸看向副书记牛勇：
    “牛勇，你要是没本事把工作完成就直接辞职，或者终止掛职，如果你来洪合镇掛职就是为了给镇政府的工作添乱，那你还是早点滚吧！”
    牛勇怎么也没想到袁书记的箭会目標明確射到自己身上。
    这让他震惊之余更多是不解，疑惑眼神看向章书记。
    袁书记眼神又落到人大主席秦海忠身上：
    “秦主席，如果章书记让黄副镇长去负责人大的工作，你觉得这种行为算不算乱作为？”
    秦海忠：“.…..”干嘛把我扯进来？
    镇长吴晓树眼见风向有变，秒变墙头草：
    “我觉得袁书记说得很有道理，如果分管农业的领导插手分管工业领导手里的工作，那不是乱套了吗？还要分工干什么呀？”
    章书记气得脸都绿了！
    他到洪合镇走马上任以来，还是头一回在领导班子会议上被人指著鼻子教训，这让他看向袁书记的眼神透出严重不满。
    “袁书记，你是不是手伸得太长了？”
    那意思责怪袁书记身为纪委书记多管閒事。
    袁书记却冲他冷笑：
    “领导分工本来就该谁的孩子谁抱走，章书记一而再胡乱给下属指派任务已经引发严重后果，种植萵苣的菜农一而再闹事让县领导对洪合镇的维稳工作很不满意。”
    说到这，袁书记顿了顿，说：
    “县纪委领导对洪合镇政府主要领导一而再不作为的行为也很生气，对於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到底菜农闹事的问题由哪位领导来负责，还请章书记给个意见吧。”

 第76章 分工调整

    章书记眼眸一紧：“你说什么？县纪委领导要处分菜农要个说法的责任人？”
    袁书记回答：“是！”
    章书记本能说出一个名字：“黄一天！这次菜农闹事都是由於黄一天处理不及时导致，他必须为这件事承担责任。”
    袁书记闻言看向章书记的眼神就像看一个白痴：
    “章书记，上次你提交的那份调查报告，县纪委刘书记看了非常生气。”
    “你一而再地针对黄一天，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我看真正公私不分导致镇政府领导不作为的罪魁祸首就是你，最该处分的人也是你！”
    章书记懵了！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原来上次提交的调查报告让县纪委刘书记很生气，难怪袁书记突然变脸。
    既然栽赃黄一天不成，总得再找个替罪羊。
    章书记眼睛在会议室眾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副书记牛勇脸上：“袁书记，这件事本来就是牛勇副书记分管范畴，要处分就处分牛勇！”
    牛勇急得跳起来：
    “我是市里下来的掛职干部，掛职干部根本不参与分工，是你章书记不懂规矩才安排我的分工，是你乱作为，要处分也该处分你！”
    章书记没想到平常对自己俯首帖耳的牛勇竟敢在领导班子会议上对自己出言不逊，顿时气得脸通红：
    “牛勇你发什么神经？”
    “这件事本来就是你分管范围，凭什么要別人替你背黑锅？”
    牛勇不甘示弱反驳：“是你先提出利用这件事打压黄一天，凭什么现在又把责任推到我头上？我看你就是抢女人抢不过黄一天故意对他打击报復，一切都是你的责任！”
    章书记没想到牛勇竟然当著那么多人的面把自己齷齪心思说出来，气得从座位上跳起来，抡起手掌就要往牛勇脸上煽。
    被秦海忠一把拦住：“章书记，有话好好说嘛。”
    章书记一副要吃人的眼神死死盯著牛勇：
    “我跟这畜生没什么好说的，有好处的时候脑袋伸得比长颈鹿还长，遇到一点问题立马把脑袋缩回乌龟壳里，牛勇你他么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牛勇回懟：“你要是男人就把责任承担下来，凭什么把责任往我身上推？你当我是黄一天呢，隨便被你欺负？”
    “草泥马的牛勇老子今天杀了你！”
    “有本事你来呀，你敢动老子一根汗毛老子绝不放过你！”
    “你他么有种过来！”
    “有种你过来！”
    ……..
    偌大的会议室瞬间变成被嘈杂的爭吵声填满。
    秦海忠和吴晓树都在竭力阻拦章书记和牛勇发生肢体接触。
    当事人之一的黄一天静静坐在那，就像眼前发生的一切跟他毫无关联。
    这份淡定，让袁书记看了心中默默点讚，更让他觉得章书记、牛勇一帮人简直就是政治白痴。
    黄一天一个副镇长，在一把手书记，镇长，副书记三人联手打压下居然未伤分毫？此人的背景岂容小覷？
    这帮白痴！
    本来袁书记还想再问问章书记：“到底是处分你还是处分牛勇？”
    瞧见章书记和牛勇情绪激动骂不绝口，索性拿了相机把两人丑態录下来，当晚写了一份报告交到县纪委刘书记手里。
    刘书记看望报告大发雷霆。
    他对章书记的不称职和牛勇的严重不作为深感愤怒，当即召开县纪委领导班子会议对章书记和牛勇分別给予处分：
    章书记因严重不作为党內警告处分；
    副书记牛勇因公然违反纪律陷害同僚获党內严重警告处分！
    处分结果公告后，眾人心中皆是一惊，唯有秦海忠脸上露出欣慰笑容。
    他盼望著：
    章书记继续不遗余力对付黄一天，只要他一条路走到黑，头顶的警告处分早晚会变成免职或开除！
    警告处分公布后，章书记觉得自己顏面尽失。
    他表示：“牛勇副书记无能，以后领导班子分工没他的份，就让他跟著黄副镇长打杂吧。”
    黄一天还没来得及拒绝，牛勇听闻消息暴跳如雷衝进书记办公室差点又跟章书记打起来。
    就此。
    章书记和牛勇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章书记恨牛勇关键时刻不能替自己背锅，害自己到洪合镇当领导时间不长头顶就多了个处分。
    牛勇恨章书记利用完自己像扔一块抹布一样把自己扔了，还指望自己替他背锅？简直吃屁吃多了！
    发生了一系列事情后，牛勇心里越发后悔：
    当初就不该跟黄一天爭郝佳丽，如果现在自己还是局长千金的男朋友，別说章书记，就算县纪委领导也得给自己几分顏面。
    牛勇心里痛恨郝佳丽勾搭自己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全然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热烈追求郝佳丽。
    郝佳丽听说牛勇被处分心里也后悔了。
    她私下找到黄一天，表达自己想要重归於好的意愿，话没说完被黄一天打断：“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郝佳丽仗著自己跟黄一天多年的旧情一把拉住他胳膊苦苦哀求：
    “难道我俩七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你和周雅琴几个月的感情吗？”
    “我知道我错了，是我鬼迷心窍上了牛勇的当，可我现在已经后悔了，你为什么不能原谅我？”
    黄一天用力掰开女人拉住自己胳膊的手，表情冷漠道：
    “郝佳丽，有些事错了就再也回不来头了，我没办法像你一样见一个爱一个，当初我不是没求你跟牛勇分手，可你当时对我说什么你还记得吗？”
    “你嫌我没牛勇有出息，嫌我没牛勇浪漫，还说你和牛勇青梅竹马多年的感情远胜过我俩恋爱七年，有些伤害既然已经造成了就永远无法弥补。”
    郝佳丽闻言哭得肝肠寸断。
    她被迫一点一点鬆开男人的胳膊，看向黄一天的眼神充满后悔，却也看出男人拒绝和好的心意很坚定。
    她哭著对黄一天说：
    “当初你来洪合镇上班不就是为了跟我结婚，跟我白头到老吗？现在我愿意嫁给你，我们结婚好不好？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行吗？”
    当郝佳丽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黄一天离开的脚步明显一滯，这番话他曾经期盼已久，却已经过了保质期。
    眼眶不自觉微微湿润。
    他回头看了郝佳丽一眼，对她说出最后四个字：
    “好自为之！”
    说完，像是甩开什么不吉利的东西大步流星而去，身后很快传来女人撕心裂肺哭声。
    自从章书记被处分后，对黄一天的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以前大会小会批评他，现在大事小事徵求他的意见，那模样好像黄一天才是他的领导，处处透著討好。
    领导班子会议上。
    章书记说：“领导班子分工重新调整一下，黄副镇长分管工业和农业，牛勇副书记协助黄副镇长工作。”
    此言一出，眾人譁然！
    两名当事人，一个表情平静，一个满脸屈辱。
    偏偏章书记还特意一脸諂媚问黄一天：“黄副镇长，你对这样的分工满意吗？你要是不满意隨时可以调整。”

 第77章 把权力给我

    感觉章书记分明把自己当成了黄副镇长的一条狗，只要主人发话，叫他咬谁就咬谁。
    这让其他领导班子成员一个个表情紧张起来，生怕黄一天一开口夺走自己手里分管的工作。
    身为领导班子成员如果手里没有自己分管的一块工作，就会成为镇政府大院的隱形人，简而言之就像牛勇副书记一样，成为眾人忽略不计的对象。
    幸好黄一天並不贪心，冲章书记点点头，“就这样吧。”
    底下人纷纷鬆了一口气，唯独牛勇脸色铁青双手握拳，那情形恨不得从座位上跳起来跟章书记理论一番。
    没人把牛勇当回事！
    这位从市里下来掛职的领导在经过一系列风波后成了眾人眼里唾弃的主。
    会议的第二项议题是研究人事。
    当组织委员匯报，“项目科的科长擬原党政办副主任担任”时，黄一天出言打断：
    “既然要我分管工业，项目办主任就得换人，否则这块工作还是交给牛勇副书记分管吧，我不参与。”
    章书记一听，立即冲组织委员发火：
    “怎么回事？黄副镇长之前推荐提拔的人选为什么没在提拔名单里？你们就是这么做干部工作的！太马虎了！”
    组织委员被章书记教训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难看。
    心中暗暗鄙夷，“这份名单还不是你章书记亲自批准才拿到领导班子会议上来研究，凭什么指责我？”
    脸上却不得不“虚心”承认错误：“对不起章书记！对不起黄副镇长！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我们马上改正。”
    章书记闻言马上一脸討好对黄一天：“黄副镇长请放心，你看不上的推荐对象绝不会上提拔名单。”
    黄一天淡淡眼神看了章书记一眼，没说话。
    会议结束后，牛勇跟在章书记身后进了书记办公室。
    一进门满脸烦躁抱怨：
    “章书记你什么意思？为了给黄一天送人情夺了我的分工不说，还让我协助他工作，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章书记和牛勇前一阵子矛盾不断，衝突不断，在外人眼里已然水火不容。
    但两人心知肚明，在共同对付仇人黄一天这件事上，两人的立场是一致的。
    韩书记看了牛勇一眼，冲他没好气说了句：“看事情不能只看表面，要学会透过现象看本质。”
    牛勇一听，咂摸出几分不同寻常味来。
    他眼眸一亮，快步走到章书记身边，低声问：“你这么做该不会是为了故意迷惑黄一天让他消除戒心，然后再找机会一击得中？”
    章书记没说话。
    从抽屉里掏出一包好烟，打开烟盒抽出一支递给牛勇，“抽不抽？”
    这种时候，牛勇哪还有心思抽菸？
    追著章书记问，“到底是不是？”
    章书记见他不接，抬手把烟放进自己嘴里，拿起打火机一只手护著把烟点燃，深呼吸一口坐下来。
    “臥薪尝胆的滋味不好受啊！”
    牛勇大喜！
    他原本以为章书记心里怕了，从今往后要在黄一天面前装孙子。
    没想到他深谋远虑故意当眾討好黄一天不过是为了让他放鬆警惕。
    牛勇激动的一拍桌子：
    “我就知道你章书记不是任人摆布的孬种，上回他黄一天仗著刘县长撑腰把咱俩害得背了处分，这笔仇一定要报！”
    章书记闻言冲牛勇笑笑，吐出一个大大的烟圈，浅灰色的烟圈很快在面前散开变成一片薄薄的雾。
    章书记对黄副镇长的態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仅牛勇想不通，其他领导班子成员同样想不通。
    但大家对这一现象颇为欣慰。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领导人之间明爭暗斗到头来还不是下属背锅？现在章书记和黄副镇长和谐相处让大多数镇政府干部心里都鬆了一口气。
    唯独秦海忠见此情形心中暗暗焦急：
    如果章书记和黄一天化干戈为玉帛，两人之间就此没了爭斗，章书记什么时候才能滚出洪合镇？
    自从牛勇和章书记交心后，对黄一天的態度和缓多了。
    他心里牢记章书记交代的事：
    “让你协助黄一天工作就是为了方便你监督他的一言一行，只要他工作上稍有差池立刻向我匯报。”
    牛勇对这个任务相当重视，每天像条狗跟在黄一天身后。
    这天。
    黄一天要去饲料厂，牛勇赶忙拎包隨行。
    黄一天下楼，看见牛勇像块牛皮跟在身后脸上露出不悦，“牛副书记，我去饲料厂调研你就別去了。”
    牛勇哪能同意？
    赶忙满脸堆笑：
    “要去的要去的，协助黄副镇长工作是我的职责，別说您去饲料厂，就算您去刀山火海我也得陪著。”
    黄一天盯著他那张脸看了一会，终究没再说什么。
    黄一天下去调研从来都是自己骑小电驴。
    牛勇一开始还想抬腿往他小电驴后座上跨，结果他刚把一条腿抬到半空就看见黄一天骑著小电驴“嗖”的一下躥出去。
    要不是他收腿快，差点摔倒。
    没办法。
    只好回头借了同事的车，一路紧赶慢赶追上去。
    半路上，牛勇接到章书记的电话，问：
    “你跟黄一天去饲料厂了？”
    最近一段时间，章书记对黄一天每天的工作安排瞭然於心，甚至连黄一天中午在哪吃饭，跟谁一起吃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牛勇隨口“嗯”一声，问，“有事吗？”
    电话那头的章书记慢条斯理：“饲料厂项目停工有一段时间了，黄一天这次去是不是想让饲料厂恢復施工啊？”
    牛勇回：“不知道。”
    章书记：“饲料厂项目是县委组织部韩部长联繫的，这个项目万一出现问题立刻就会被人捅到县里。”
    牛勇听出章书记话里有话，忙问，“您的意思是？”
    章书记：“我的意思是你得想办法让黄一天同意饲料厂恢復施工，这样一来万一工地上发生任何问题就可以顺理成章追究分管领导的责任。”
    牛勇恍然大悟！
    妙啊，现在是黄一天分管工业，饲料厂项目一旦发现问题头一个被追责的领导就是黄一天！
    “章书记我明白了！一会到了饲料厂要是黄一天主动同意饲料厂恢復施工还好，要是他不同意我也想办法让他同意。”
    章书记：“饲料厂恢復施工只是第一步，用什么法子让黄一天被追责才是最后的目的，我的意思是这样…….”
    正开车的牛勇听完全章书记电话后，握著手机的那只手心不停往外出冷汗，脑子里有片刻空白。
    饲料厂到了。
    提前接到通知的老王站在饲料厂工地大门口热情迎接镇政府领导，看见黄一天的时候脸上笑成一朵。

 第78章 安全事故

    生意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老王早从旁人嘴里听说了黄一天被章书记、牛副书记、吴镇长三人齐心协力打压却能逆风翻盘的事。
    这让他对眼前这位年轻的副镇长油然多了几分佩服。
    人们总是习惯崇拜强者，老王也不例外。
    “黄副镇长，今儿怎么有空到我这来？”老王站在黄一天右侧，身子微微前倾陪领导说话。
    黄一天伸手指著饲料厂旁边那块地：
    “上次刘县长过来已经基本確定那块地留给汽车组装厂做厂房，你要想扩大饲料厂的地盘我会给你重新弄块地，你觉得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老王在心里一撇嘴，暗道，“你扛著刘县长的名头压我，就算我心里再怎么不乐意也没辙不是吗？”
    既然已经知道那块地自己得不到，老王顺水推舟：
    “黄副镇长说得对，毕竟汽车组装厂投资金额比饲料厂投资更大，镇政府领导优先考虑他们的用地需求也是应该的。”
    黄一天听出来，老王心存不满。
    他扭头冲老王笑了笑，给出承诺：
    “放心吧老王，韩部长说了，等你下一个项目投资的时候咱们洪合镇储备的招商用地任你选。”
    意外的惊喜让老王脸上阴转晴。
    他双眼透著难以置信问，“真的？”
    黄一天郑重点头。
    也就是顾忌面子，要不然老王恨不得把黄一天这句话当场录下来，毕竟身为投资商能得到如此特权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两人正说话，牛勇匆匆赶到。
    “黄副镇长，王老板，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黄一天瞥了他一眼没吭声。
    老王倒是热情招呼：“牛副书记来了！欢迎欢迎！”
    牛勇抹一把脸上不存在的汗水，冲黄一天问，“黄副镇长，你今天来饲料厂调研是不是要让饲料厂恢復施工？”
    说完不等黄一天回答，转头对老王说：
    “饲料厂停工有一段时间了，我们章书记说了，王老板严格配合我们镇政府的工作，我们镇政府也不能欺人太甚，饲料厂也该恢復施工了！”
    老王一听高兴极了！
    “谢谢牛副书记！谢谢黄副镇长！”
    一旁黄一天眉头拧成了麻。
    他看一眼喜不自禁的老王，伸手一把扯过牛勇，“牛副书记，借一步说话！”
    牛勇猝不及防被他拉了一把身体一踉蹌差点摔倒，刚想挣脱却被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道径直拖离。
    距离老王足足三米远，黄一天才停下来。
    表情冷峻看向牛勇质问：
    “牛副书记，你怎么能隨隨便便就让饲料厂恢復施工呢？工地上的安全检查还没过关，饲料厂不能復工，必须等所有检查结束再说。”
    牛勇觉得自己被黄一天像条狗一样拖著走很没面子。
    此时听他这么说，鼻子朝上没好气道：“章书记说了，饲料厂是韩部长联繫的项目总这么拖著不行。”
    “那也不能立刻恢復施工”，黄一天坚决反对，“我是分管领导，这件事轮不到你来置硺，你马上跟老王解释一下。”
    牛勇態度意外坚决：“不行！男子汉大丈夫唾口唾沫订根钉，我不能当著老王的面出尔反尔。”
    黄一天被这傢伙的固执惹怒了：“你隨隨便便同意饲料厂施工，万一出事怎么办？你来负责吗？”
    牛勇心说，“你是分管工业的领导，饲料厂工地真要出什么事肯定是你黄一天负责，跟我有什么关係？”
    心里这样想，嘴上却不敢说出来。
    他扬起脑袋：“我说的话我负责。”
    话虽这么说，他眼里分明透出心虚。
    政治敏锐度较高的黄一天突然从牛勇的眼神里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虽然他眼下还猜不到这股味道意味著什么，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他多了个心眼。
    故作退让同时手底下悄悄摁下了手机录音键：
    “牛副书记，饲料厂安全检查还没结束你就迫不及待想要饲料厂恢復施工，万一出了什么事你真能负责吗？”
    牛勇觉得奇怪，这句话他刚才不是已经回答过了吗？
    以为黄一天故意威胁自己，他毫不犹豫响亮声音再次回答：“请黄副镇长放心，我牛勇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是饲料厂真出现什么问题我保证负责到底。”
    黄一天：“牛副书记，我是分管工业的领导，你这样固执己见让我很为难。”
    牛勇：“我已经说了施工中出现任何问题我负责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我牛勇说话从来都是言九鼎。”
    “好！”黄一天说，“既然牛副书记愿意为自己做出的决定负责到底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但我希望牛副书记能以镇上的经济发展为目標，绝不能因为个人私怨影响大局。”
    牛勇显然半点没听出话里隱含的深意，不耐烦点点头：“放心吧黄副镇长，我一定会协助你做好工作！”
    说到这，黄一天悄悄摁下了手机暂停键。
    黄一天刚才对牛勇说的一番话完完全全出自一番真心。
    作为一名党员，他希望利用好自己的才干把洪合镇的经济发展起来；
    作为一名镇政府的领导干部他更希望所有的同僚都能放下个人恩怨把百姓利益放在第一位。
    正因如此，刚才觉察到牛勇言行异常他才会苦口婆心多说了几句，却没想到牛勇的態度很是敷衍。
    这让黄一天有种无力感。
    工作上的事再苦再难他都能克服，唯独对干部队伍里混进来的一些党性原则较低的同僚感到有心无力。
    从饲料厂一出来，牛勇迫不及待打电话给章书记报喜：
    “章书记，饲料厂明天恢復施工，黄一天已经同意了。”
    章书记倒是没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疑惑问，“黄一天居然没反对？”
    牛勇一脸牛逼轰轰：
    “他反对有用吗？我当著王老板的面正式表態，等他反对的时候木已成舟，我好歹是副书记，难不成他还要当著外人的面驳我面子？”
    章书记想了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对，问，“以黄一天对工作严谨认真的个性，他怎么会妥协？”
    说到这，牛勇更牛逼了。
    不无炫耀口气向章书记匯报：
    “黄一天问我，万一饲料厂工地出问题是不是我来负责，我当著他的面拍著胸脯保证没问题，他这才同意饲料厂恢復施工。”
    章书记明白了：“你骗了他？”
    牛勇：“这话怎么说呢？反正我跟他两人说话又没有证人，到时候我死不承认他也拿我没办法。”
    章书记闻言笑起来：
    “这件事你做得不错，等到赶走黄一天，我给你记头功！”
    “谢谢章书记！”牛勇兴奋。
    章书记又在电话里叮嘱牛勇：
    “这一次一定要稳扎稳打绝不能出半点紕漏，既然要动手就要稳准狠，爭取一招把黄一天彻底打垮。”
    牛勇满口答应：“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饲料厂项目恢復施工第三天的午夜。
    狂风夹杂暴雨横扫洪合镇，工地上却依旧灯火通明。
    眼见雨势越发凶猛，雨水打得工人睁不开眼睛。
    工地负责人跑到工棚里给老板打电话：
    “老板，今晚外面的雨实在太大了，要不然咱们还是先停工吧，等雨停了再施工，您看呢？”
    老王刚睡著被电话铃声吵醒，听到工地负责人建议停工心里有点不高兴，特意穿著睡衣走到窗口看一眼。
    隔著一层落地窗，看著外面狂风骤雨雷电加，的恶劣天气，他闷闷声音说，“行吧，就按照你说的办，先停工等雨停。”
    工地负责人高兴地连声说，“好的好的！”
    掛断电话，工地负责人迫不及待要向大家宣布好消息，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轰”的一声，紧接著听到有工人惊慌失措尖叫声：
    “快来人啊！”
    “围墙塌了！”
    “有两个人埋在下面，快救人啊！”

 第79章 推卸责任

    工地负责人脸上一慌，立刻脚下生风跑过去，就看见暴雨中不少头戴安全帽的工人正徒手想要扒开突然倒塌的围墙救人。
    事不宜迟！
    工地负责人当机立断，衝著周围人大声喊：“都把手里的活停了，所有人赶紧先救人！快！”
    紧接著他立刻拨打120急救电话。
    打完才想起向老板匯报此事，再次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老王刚躺下，手机又响了，气得他想把手机摔了。
    一脸戾气抄起电话，“喂！”
    听到手机里传出工地负责人透著惊慌的声音：“老板不好了！工地上一堵围墙突然倒塌底下埋了两个工人，现在情况不明！”
    老王腾一下从床上跳起来：“什么叫情况不明？到底是死是活？”
    工地负责人：“目前正在全力抢救，围墙是砖头砌的，砸在人身上又埋了那么长时间恐怕…….”
    老王手里的电话无声滑落。
    几乎与此同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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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书记接到牛勇打来“报喜”电话：
    “章书记，饲料厂工地出事了！一堵墙倒塌砸死了两个工人！”
    “什么？”章书记兴奋地跳起来，“真的假的？消息准確吗？”
    牛勇话里透著得意：
    “按照原先计划应该是一周左右墙体出现质量问题倒塌，没想到这两天一直下暴雨，那堵墙提前倒了。”
    章书记脑子里快速转了一圈，吩咐牛勇：
    “你马上跟我一块去饲料厂工地现场，记住带上公安、消防、应急、医疗团队，总之动静越大越好。”
    牛勇：“是！”
    围墙倒塌不到四十分钟后。
    章书记率领浩浩荡荡一群人来到饲料厂工地的时候，被砸的工人刚从倒塌的围墙底下救出来，因为时间太长早已没了呼吸。
    看到章书记半夜三更冒雨前来，老王迎上去跟他握握手，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后悔当初不该没听黄一天的劝告，应该等安全检查结束再施工，听他的话就不会发生今天的意外。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围墙怎么就塌了？”章书记顶著大雨问老王。
    站在老王旁边的工地负责人哭丧著脸回答：“主要是这两天雨下得太大，围墙被长期浸泡出现裂缝工人们没在意才会导致意外发生。”
    章书记扭头在人群里找医疗负责人：“抢救的医生在哪？”
    人群里立刻有身穿白大褂的医生举手，“我在这。”
    章书记提高音量喊问：“现在伤员什么情况？”
    医生回答：“两名工人被抬出来的时候心臟已经停止跳动，我们刚才已经进行了抢救但是无力回天。”
    章书记听了回答，点点头。
    他的眼神重新转回站在一旁的副书记牛勇身上：
    “牛副书记，饲料厂工地发生了两条人命的重大事故我们洪合镇政府绝不能隱瞒不报，你立刻打电话向县纪委的领导匯报此事。”
    “另外请他们派人来调查事故的前因后果，到时候该处分处分该开除开除，我们绝不能让两位工人兄弟无辜惨死！”
    章书记一席话，感动的工地上其他工人们热泪盈眶。
    牛勇躲到一旁打电话去了。
    镇长吴晓树走到章书记身边，低声请示：“章书记，饲料厂工地出了那么大的事，是不是要通知分管领导黄副镇长？”
    章书记斜了他一眼：
    “你不说我倒忘了，饲料厂出了这么大事他这个分管领导居然还有心思在家睡懒觉？他还真是心大！”
    说完，他对吴晓树说：
    “吴镇长，今晚事发突然，既然黄副镇长迟迟不见人影，你一会带著牛勇去跟死者家属谈谈赔偿金的事，一定要做好死者家属的安抚工作。”
    吴晓树脸上一怔。
    这么快？
    正常处理这类意外事故的程序应该是先查清楚前因后果搞清楚责任人，然后再谈死者家属赔偿金问题。
    章书记现在却急著让自己去谈家属赔偿金，倒像是——迫不及待要把这件事盖棺定论！
    吴晓树再怎么脑子不灵光也感觉此事透著不正常，但他习惯明哲保身，嘴上应承一声转身走了。
    凌晨三点多饲料厂工地上发生意外事故。
    五点多县纪委调查组接到通知火速赶到洪合镇。
    此次调查组的组长正是前任洪合镇纪委书记——方晓慧。
    头一个被谈话的人是副书记牛勇。
    会议室里。
    方晓慧带著两名下属坐在正中，对面摆了一把椅子，牛勇表情略显尷尬坐在那。
    “你好牛副书记！”
    “你好！”
    “听说昨晚你是第一个赶到事故现场的镇政府干部？”
    牛勇愣了一下，谨慎回答：“是的。”
    头一个问题就让方晓慧心中存疑。
    牛勇是什么个性她最清楚。
    刚下来掛职的时候天天上班迟到，下班早退，仗著自己是市里下来掛职的领导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他什么时候对工作那么上心？凌晨三点不睡觉急急忙忙跑到饲料厂工地发生意外的现场？
    “请问牛副书记是如何得知饲料厂工地上发生了意外？”
    “哦，王老板给我打电话了。”
    牛勇说出早已准备好的答案。
    “王老板几点给你打的电话？”
    “大概是……”牛勇蹙眉想了半天没想起具体时间，只说，“可以查一下通话记录，上面应该有具体通话时间。”
    方晓慧闻言，心里升起第二个问號。
    为什么她感觉牛勇似乎早料到意外事故发生后会有调查组下来调查，说出的话全都有確凿证据。
    不正常！
    绝对不正常！
    方晓慧从牛勇淡定的態度大概能判断出，王老板打电话给他的时间和他赶到事故现场的时间应该能对得上。
    “是你电话通知了章书记？”
    “是。”
    “大约几点？”
    “在我赶往饲料厂工地的路上，应该在凌晨四点左右。”
    “跟章书记一起赶赴现场的公安消防应急医疗各部门的人也是你打电话一一通知？”
    “是的。”
    牛勇的回答让方晓慧心里升起第三个大大的问號。
    牛勇从来不是多管閒事的人。
    他对饲料厂发生的意外事故似乎有些热心地过了头，明明是党政办主任乾的活，他一个副书记居然抢著干了？
    “牛副书记，听说饲料厂恢復施工是你的决定。”
    “不是不是。”
    牛勇连忙摆手否认：
    “镇上分管工业的领导是黄一天副镇长，饲料厂恢復施工是他拿的主意，我虽然协助他工作，但对具体情况並不了解。”
    方晓慧发现了牛勇的狡黠之处。
    谈到最重要的问题他立马把脑袋缩回乌龟壳里，把所有的责任一股脑全都推到副镇长黄一天身上。

 第80章 就是让黄一天背锅

    在方晓慧的印象中，黄一天绝不是个做事鲁莽的人，明知道饲料厂工地不符合施工要求还同意恢復施工，这不像黄一天做的事。
    她没再多问什么，吩咐牛勇请下一位等待谈话的人进来。
    牛勇临走前欠身向方晓慧说了声，“方书记辛苦了！”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头说：
    “方书记，饲料厂项目一直是黄副镇长负责，项目投资人老王很听黄副镇长的话，正因如此老王才会在明知道工地安全没有保障的前提下匆忙恢復施工。”
    这句话简直是明晃晃要把此次意外事故的责任一股脑全都推到黄一天身上。
    方晓慧眼神幽邃看了牛勇一眼，对他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说完心里却忍不住重重嘆了口气。
    办案经验丰富的她隱约已经看见有人躲在幕后编织了一张大网，正目標准確往黄一天身上罩去。
    牛勇走后，方晓慧又找了另外几名镇政府干部谈话。
    大家眾口一词：
    “黄副镇长是分管工业的领导，饲料厂恢復施工是黄副镇长的决定，此次发生意外事故黄副镇长难辞其咎！”
    黄一天是最后一个接受问话的领导。
    看到方晓慧坐在那，黄一天心里一凉。
    方晓慧看出他心中所想，笑道：“黄副镇长你先別紧张，大家都是老熟人，你实话实说就好。”
    黄一天点点头。
    方晓慧问：“正在整改中的饲料厂恢復施工是不是你的决定？”
    黄一天摇头：“不是。”
    方晓慧眼眸一亮，忙问：“那是谁的决定？”
    黄一天嘆了口气：
    “牛勇副书记强行要求饲料厂恢復施工，並且大包大揽承诺施工过程中出任何问题他本人负责，我是副镇长，他是副书记，从行政级別上来说我没有权力阻止他做出的决定。”
    黄一天给出的答案跟方晓慧之前心里盘算的大差不离。
    “但是牛勇说一切都是你自作主张，並且强烈要求县纪委调查组追究你严重失职的责任，对此你有什么想说的？”
    黄一天苦笑：
    “我可以很负责任地说，饲料厂当初是我强行要求停工的，后来是牛副书记坚持要求恢復施工，这都是牛勇乱作为带来的严重后果。”
    方晓慧问：“你说这话有证据吗？”
    黄一天答：“有。”
    方晓慧：“证据是什么？”
    黄一天：“饲料厂老王可以证明是我坚决阻止工地恢復施工，但是牛副书记坚决不同意並且要求老王儘快恢復施工，另外，我跟牛勇爭辩此事的录音可以作为物证。”
    方晓慧心中一喜，忙伸出一只手：
    “把物证交上来。”
    黄一天起身，把复製在优盘里的录音交给方晓慧。
    东西放到方晓慧手上的时候明显感觉方晓慧两根手指用力抓住他的手指。
    紧接著听到方晓慧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说：
    “现在镇政府不少人统一口径把责任往你身上推，形势对你很不利，你一定要咬住牛勇才是罪魁祸首！”
    黄一天愣了一下。
    抬头见方晓慧眼神熠熠看向自己心里觉得奇怪，“方晓慧怎么会帮自己？刚才难道是自己听错了？”
    若是方晓慧能听见黄一天心里话，肯定会笑著回答：
    “你没听错。”
    吃一堑长一智！
    现在的方晓慧已经知道黄一天背后有老领导丁三强和他女朋友周雅琴保驾护航，就算借她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其落井下石。
    县纪委调查组在洪合镇调查了四十八小时还没出结果，有人著急了。
    章书记问方晓慧：
    “方组长，调查结果出来没？”
    方晓慧笑眯眯回答：“暂时还没有。”
    章书记催促：“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最好能速战速决，否则一旦衍生出什么其他变故就不好了。”
    方晓慧点点头：“您说得对。”
    章书记心里那个气啊！
    老子说得对你倒是照做啊！
    这样拖拖拉拉事情什么时候才有个定论？
    怎么说方晓慧也是县纪委的领导，章书记心里再怎么不满也不敢对她耍脸色，只能表情尷尬笑笑结束话题。
    回到办公室。
    他一个电话把牛勇叫过来：
    “这事不能再拖了！”
    牛勇深有同感，“拖时间长了容易夜长梦多。”
    章书记一只手像弹钢琴在桌面上“咚咚咚”连环敲，皱眉想了好一会对牛勇招招手示意他过来。
    “有什么指示您儘管说。”
    “县纪委调查组迟迟不出调查结果，咱们必须想办法给他们製造一点压力。”
    “.…..”
    “听说死者家属要求八十万的死亡赔偿金，饲料厂那边只肯出五十万？”
    “有这事。”
    “你亲自去找死者家属，就这么跟他们说…….”
    牛勇听完，用力点点头。
    饲料厂发生意外事故的消息很快在洪合镇传开，郝佳丽得知消息立刻来找黄一天。
    “黄一天我知道你为人正直一心为老百姓干实事，但你一个人在这里单枪匹马根本就不是那么多人的对手。”
    “你跟我和好吧，只要你跟我结婚，从今往后我们郝家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面对郝佳丽的“好意”，黄一天態度坚决拒绝：
    “不可能！”
    郝佳丽：“为什么不可能？我承认以前是我虚荣好面子伤害了你，但我现在已经悔过自新只想好好跟你过日子，你为什么不能给我机会呢？”
    黄一天：“以前的事不要再提了，我现在已经有了女朋友，你该知道我的人品绝不会背叛女朋友。”
    郝佳丽听了这话醋性大发：
    “我就知道你肯定被周雅琴迷住了，上学的时候周雅琴就喜欢你，可你真以为她那样的大小姐能对你真心？你就別做梦了！”
    黄一天懒得搭理她，转身就走。
    却被郝佳丽一把拉住：
    “你跟周雅琴根本不可能，她的家世绝不会允许你这样身份的男人跟她结婚，我劝你还是清醒点，早点认清现实吧。”
    听郝佳丽话里的意思，周雅琴家世背景像是不一般？
    黄一天有点懵。
    上大学的时候，好像听说过周雅琴家境不错，大学毕业的她手底下经营几个酒店应该是家里很有钱。
    难道她的家人也跟郝家人一样虚荣拜金，一样看不上自己这个出身贫寒的小公务员？
    他心里涌起一股苦涩。
    但他看向郝佳丽的眼神却充满厌恶：“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就算我跟周雅琴分手也绝不会再跟你发生半点瓜葛。”
    撞过南墙还不回头那是傻子。
    黄一天可不是傻子。
    这两天，镇政府大院里各种风言风语对黄一天很不利。
    有人暗传：副镇长黄一天为了谋政绩抢功劳强行命令饲料厂项目施工方加班加点爭取提前完成造成意外发生。
    有人骂他：这浑蛋为了升官不管工人死活，害得两个家庭失去顶樑柱，此等行径丧心病狂不可原谅。

 第81章 处分牛勇

    黄一天走在路上，总会被人指指点点。
    有一天中午出去吃饭，熟悉的老板娘问他，“黄副镇长，饲料厂死人到底怎么回事？该不会真是你的错吧？”
    面对老板娘关心目光，黄一天苦笑一声並未作答。
    但他的沉默落到老板娘眼里显然已经是默认的意思，心里不由惋惜一声，“年纪轻轻就葬送了仕途前程，实在太可惜了！”
    事故发生后第三天。
    死者家属突然带著一帮亲戚朋友披麻戴孝堵在镇政府大门口，领头闹事人要求镇政府立刻达成赔偿金八十万每人的条件。
    章书记听闻消息对此事非常重视！
    一边安排人去安抚闹事的死者家属，一边再次走进纪委调查组的办公室。
    方晓慧也听说了镇政府大门口的动静，正寻思著这齣闹剧背后的始作俑者实在是太过心急，眼角余光看到章书记走进来。
    “方组长，饲料厂的问题调查得怎么样了？”他问。
    方晓慧心中一凛，嘴上公事公办回答：
    “已经调查清楚了。”
    章书记闻言眉毛一挑，忙说，“既然事故已经调查清楚，是不是儘快把处理结果公布出来，否则……”
    章书记嘴里说著话，伸手指了指镇政府大门口方向，那意思，“你们县纪委调查组的处理结果不出来，我们镇政府的工作很难做啊！”
    方晓慧心如明镜。
    她判断出章书记企图用这种方式逼上面儘快处分黄一天。
    既然如此，她索性顺水推舟：
    “章书记，根据调查组目前了解到的情况可以认定饲料厂工地上发生的意外事故是副书记牛勇擅作决定造成的严重后果。”
    “当然，副镇长黄一天作为分管领导也要为此事承担相应责任，调查组的处理意见是，两位责任领导，黄一天同志就地免职，牛勇同志提前结束掛职！”
    章书记闻言心里猛地一沉。
    他倒是很高兴黄一天被免职，但牛勇一旦提前结束掛职意味著他的仕途前程也因此完蛋了。
    以牛勇狗肚里盛不下四两油的个性，他得知处理结果一定会情绪失控。
    一想到这，章书记很头疼。
    此时正好有下属急匆匆过来匯报：
    “章书记，死者家属把大门口堵住了，说是今天拿不到八十万赔死亡赔偿金绝不离开，您看要不要打电话叫警察？”
    正满心烦躁的章书记转身衝下属吼：
    “人家家里死了人闹一闹出出气怎么了？人都死了还纠结几十万的赔偿金，这些奸商的眼里是不是只有钱？”
    平白遭遇无辜之灾的下属嚇得浑身一哆嗦，立刻意识到领导此刻心情恶劣，当即点头哈腰转身逃走。
    章书记转身试图帮牛勇说情：“方组长，牛勇副书记只是协助黄副镇长分管工业，给他那么重的处分不合適吧？”
    方晓慧態度坚决：
    “纪委调查组根据目前掌握的证据確认饲料厂违规开工建设是牛副书记怂恿造成，黄副镇长曾经极力阻拦但未成功，说到底，这件事黄副镇长才是受人牵连。”
    章书记闻言闭嘴。
    他听懂了方晓慧话里的弦外之音：
    牛勇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黄一天是被他连累，现在你居然指望县纪委调查组放过罪魁祸首，这不是做梦是什么？
    处分结果很快传出。
    周雅琴得知消息立刻找到黄一天，安慰他：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就算你不做官凭你的才华也能做很多事，何必非得把自己困在这小小的四方天地呢？”
    黄一天心里也不舒服，对她说：“我平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利用所学为老百姓做点事，没想到落到现在的下场。”
    这下场的確有点惨！
    前一阵子，黄一天还是眾人口中本县最年轻的副科级干部，是本地官场冉冉升起的官场新星。
    这才几天啊。
    高高在上的星星掉落地面染满尘埃，成了人人可以唾口唾沫踩一脚前途尽毁的官场失败者。
    周雅琴见他神情透著哀伤心里也很难过，主动搂著他的肩膀说，“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做什么工作，我都会一直陪著你。”
    患难见真情！
    想想前女友郝佳丽的虚荣拜金，再看看现女友周雅琴的荣辱与共，黄一天冰凉的心里终於涌起一丝暖流。
    他迴转身，把周雅琴紧紧搂在怀里。
    隔壁办公室。
    牛勇看到即將颁布的处分报告整个人如坠冰窟！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处分黄一天就够了，凭什么处分我？”
    他拿著处分报告找纪检组长方晓慧討说法：“方组长，你凭什么处分我？你知不知道一旦停止掛职对我意味著什么？”
    方晓慧见他满脸愤懣找上门来討公道，心里不禁冷笑。
    她公事公办口气：
    “这份处分决定是我们县纪委调查组和你们洪合镇章书记通过协商统一决定的，你要是觉得哪里不公平隨时可以向上投诉。”
    方晓慧的话声音不大，落到牛勇耳朵里却如同夏日惊雷！
    “你说什么？”
    “章书记也同意对我的处分决定？”
    “这不可能！”
    “他明明……”
    说到一半，牛勇停下来，他脑子里冒出一连串的词汇：“过河拆桥”“卸磨杀驴”“上树拔梯”“忘恩负义”…….
    到了这会他才明白：
    自己不过是章书记手里用来对付黄一天的一把刀，现在黄一天被免职，这把刀也该退役了！
    方晓慧见牛勇站在那怒目圆睁呼吸急促心知他这会必定是恨透了章书记卸磨杀驴的狠绝，在一旁有意无意提醒：
    “牛副书记，你在我这里喊的声音再大也没用，倒不如去找黄一天商量商量，毕竟黄一天的老领导丁三强在刘县长面前说话还有些分量。”
    方晓慧一语惊醒梦中人！
    牛勇一咬牙一跺脚，转身直奔黄一天办公室。
    顾不上敲门直接推门而入。
    映入眼帘是黄一天正跟一个女人搂在一起，让牛勇脚底下不由自主后退两步，口中嚷嚷，“大白天你俩搞什么呢？”
    两人赶忙分开，见是牛勇闯进来也觉得奇怪，“你来干什么？”
    黄一天和牛勇打从认识到现在一直斗得你死我活，这会看到牛勇闯进来，还以为他又要阴阳怪气。
    “出去，我这里不欢迎你！”黄一天语气透著凌厉对他说。
    牛勇见他俩鬆开，也顾不上多说什么，径直走到黄一天面前：“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滚！”
    黄一天懒得多看这王八蛋一眼。
    要不是他乱作为自己会被免职？他这会恨不得拿把刀杀了他，哪还愿意听他废话？
    “別別別！你能不能听我说一句话，就一句。”
    “滚！”
    黄一天对牛勇的態度比冰块还要冰，根本不给他任何说话机会。
    见他赖著不走立刻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叫保安把他赶出去。
    周雅琴见牛勇一脸焦急，手里拿著一份文件样的东西，倒是多问了一句，“牛副书记有事吗？”

 第82章 破罐子

    牛勇见总算有人搭理自己，连忙点头：
    “有事有事，刚才县纪委调查组的人要我签字確认同意处分，我坚决不同意，饲料厂的意外事故根本不是意外，就是人为，我知道这件事所有的內幕！”
    此言一出，黄一天和周雅琴脸上俱露出震惊神情。
    周雅琴迅速反应过来。
    她立刻起身把办公室门关上，转身对牛勇说：
    “牛副书记，有些话说出来是要负责任的，你可不能为了逃避处分胡说八道。”
    牛勇梗著脖子辩解：
    “我不是胡说八道，我说的都是真话，这件事就是章书记安排我和王老板底下的建筑公司项目负责人联繫，从头到尾我都参与了。”
    儘管牛勇说得热闹，黄一天却很冷静。
    他问：“证据呢？你说这件事不是意外事故是人为事故，背后促成此事的人是章书记，你有证据吗？”
    “当然有！”
    牛勇从裤兜里掏出隨身带的录音笔，“我担心出事之后章书记会过河拆桥，他跟我每次通话录音都在这上面，这就是证据。”
    黄一天伸手要拿，被牛勇躲开：
    “证据不能给你，除非你能帮我免了处分，要不然我还得靠这份证据洗刷清白。”
    黄一天脸上一怔。
    站在一旁的周雅琴笑眯眯走过来：
    “牛副书记，你看这样好不好？你把录音复製一份交给我，我保证不会让你挨处分，如果我没做到，你再拿著手里的录音原件去討公道也不迟，你说呢？”
    或许是周雅琴温温柔柔说话的样子让牛勇戒心降低，或许是以前在酒席上多少听说过周雅琴背景深厚。
    牛勇迟疑了一会，把录音复製一份交给了周雅琴。
    牛勇的到来彻底衝掉了办公室里原有的悲哀气氛。
    黄一天心里的悲伤很快被愤怒取代。
    他怎么也没想到，饲料厂工地上人命关天的大事竟然不是意外事故，而是章书记背后谋划的结果？
    简直丧尽天良！
    那可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啊！
    黄一天觉得：
    这件事已经不再是处分哪个干部的问题，这是一起有预谋的谋杀案，而这起谋杀案的主谋就是章书记！
    他当即打算把这件事向上级匯报，却被周雅琴一把拦住。
    “你要干什么？”
    “去纪委，去公安局，把饲料厂工地上两条人命的案子说清楚！”
    周雅琴急问，“然后呢？”
    黄一天一怔：
    “什么然后？杀人偿命，既然他章书记做得了初一就不能怪別人做十五！哪怕为了两条屈死的亡魂我也绝不能轻易放过他！”
    周雅琴脸上露出焦急，嘴巴动了好几下却只吐出两个字：“糊涂！”
    黄一天从未见过周雅琴露出如此焦灼的表情。
    明明他要为冤死的亡灵討还公道，看她的脸色却像自己要去捅破天。
    黄一天心里一沉，问，“你为什么拦我？”
    周雅琴：“我不能眼睁睁看著你犯错。”
    “我犯错？”
    “明明是他章书记为了枉顾人命？”
    “我这么做哪里不对？”
    周雅琴一排雪白的贝齿紧咬下嘴唇，眼圈渐渐泛红，过了好一会才说，“你就听我一句劝，把这件事闷在心里。”
    黄一天不懂，“凭什么？”
    周雅琴听得很清楚，他说“凭什么？”而不是“为什么？”猜到这个聪明的男人心里大约已经猜出端倪。
    “章书记的確丧尽天良，但他的出身来歷你又知道多少？你以为他那样的蠢人凭什么下来当书记？”
    “我知道你心里现在满肚子火，恨不得立马揭穿章书记的真面目，可你想过没有，你有证据吗？”
    黄一天一秒回答：“牛勇手里的证据难道还不够吗？”
    周雅琴摇摇头：
    “牛勇是什么人你心里最清楚，万一他改了说法你能拿他怎么办？你该知道这世上最易变就是人心。”
    “没有必胜的把握你去跟章书记拼个你死我活，最终结果要么两败俱伤，要么章书记在他背后势力的保护下平安著陆，而你，会有怎样的结果你想过吗？相信我，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听到周雅琴最后一句话，黄一天脑子里终於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章书记背后的靠山很厉害？就算证据確凿也很难拉他下马。”
    周雅琴重重点头。
    黄一天脸上露出无力，“难道就这么放过他？就这么叫我替那个狗官白白顶下所有的罪名？”
    周雅琴眼里闪过心疼：
    “你放心，章书记做了缺德事没人会替他背锅，就算他不会被法律制裁，至少他这个书记是做不成了！”
    黄一天意外眼神看向周雅琴，因为她刚才篤定语气说的那番话。
    他头一次在心里疑惑：
    “周雅琴到底是怎样的家庭背景出身，为什么她一毕业就能执掌几家酒店？听起来她对官场很多事也是熟稔於心，最起码她应该是了解章书记的政治背景。”
    黄一天信任周雅琴，知道她强烈反对自己做的事必有缘故，儘管满心愤懣到底还是冷静下来从长计议。
    也是冤家路窄！
    黄一天送周雅琴回来迎面碰到章书记。
    看到章书记一脸幸灾乐祸看向自己，他双眼驀地猩红。
    偏偏章书记像是没看见他眼底的怒火，走过来阴阳怪气：“黄副镇长，你说你怎么就那么不走运呢？大好的前程都被你自己给害了，哈哈哈…….”
    章书记正张嘴笑得畅快，眼前一黑看到黄一天抡起手掌“啪啪啪”往他脸上结结实实甩了三巴掌。
    这几个巴掌他显然是用尽了全身力气，章书记脸上瞬间火辣辣爆疼。
    他刚想叱骂：“黄一天你疯了！”
    却被黄一天一脚踹翻在地，居高临下指著他恶狠狠的口气：
    “第一巴掌，打的是你作为一把手书记，不考虑镇政府紧急发展，整天盘算著歪门邪道对付下属，这是严重的不称职！”
    “第二巴掌，打的是你为了一己之私枉顾人命害死两条活生生的人命，像你这样的畜生不配做人！”
    “第三巴掌，打的是你狼心狗肺猪狗不如，做错了事不仅不思悔改还有脸在这里耀武扬威胡说八道！”
    章书记被打的时候，身边跟著好几个下属。
    镇长吴晓树就站在他旁边，看到黄一天抡起巴掌条件反射躲到一旁。
    此时见黄一天虽然依旧愤怒却没有再动手的意思才敢站出来，一脸底气不足伸手指著黄一天批评：
    “黄一天你敢当眾殴打领导？反了天了你！”
    另外两名下属以及周围听到动静的干部也纷纷围过来查看究竟，一眼看清章书记被打的鼻青脸肿纷纷嚇的倒吸一口凉气。
    “靠！黄一天这是疯了吧？”
    “他竟敢对章书记动手？”
    “看来他这是破罐子破摔啊！”
    ……

 第83章 规则

    章书记觉得自己所有的脸面都在今天丟尽了，狗日的黄一天居然敢当眾对自己动手？这口恶气无论如何咽不下去。
    “黄一天你敢打人？”
    “我现在就打电话叫人把你抓起来！”
    “你给我等著！”
    章书记从地上爬起来，头一件事就是掏出手机打电话。
    刚准备摁號码，手机铃声大噪，看清楚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號码，他脸上一愣。
    要是別的號码他肯定会毫不犹豫摁掉，现在什么事都比不过他要立刻让黄一天付出代价的决心！
    但这个电话……他犹豫了一会，伸手摁下接听键，同时转身走向角落僻静处接电话。
    “章勇成！你给废物！”
    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气急败坏声音，嚇得章书记心尖一颤。
    刚想问清楚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事让对方如此愤怒，就听到那人说：
    “你为什么要动周家的人？”
    “好不容易把你弄到洪合镇当一把手，你就是这么回报的？”
    “没用的东西！”
    “马上纪委有人去找你，赶紧把你的屁股擦乾净！”
    章书记还想说什么，对方已经掛了电话，看得出来真是连一句话都不想跟他多说，可见是真寒了心。
    要不是脸上火辣辣疼，章书记都觉得自己在做梦。
    “动周家的人？”
    “谁是周家人？”
    “纪委为什么要来找我？难道……”
    他自己做过什么自己心里自然清楚，想到这里心里陡然一凛立刻意识到这通电话实质上是预警电话。
    此时的章书记已然顾不上刚才被打的仇，立刻一溜小跑回办公室，边跑边打电话：“那件事是不是暴露了？”
    “.…..”
    与此同时。
    牛勇和饲料厂项目工地负责人几乎同时被纪委的人带走调查，两人原本心神不寧，眼见纪委的人上门更是六神无主。
    纪委工作人员几乎没费多长时间就搞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同时，黄一天在镇政府大院路上突然情绪失控对章书记动手的消息很快传遍镇政府的每一个角落。
    大家都在议论：
    “黄副镇长这下惨了，不仅要被纪委调查，还要被章书记送到警察局追究责任，真是祸不单行啊！”
    也有人对黄一天的行为质疑：
    “平常看黄副镇长特別沉得住气的一个人，怎么突然变得那么狂躁？这里头会不会有什么特殊原因？”
    立刻有人在一旁解释：
    “换谁被就地免职也受不了刺激，黄副镇长这是对自己的仕途前程彻底绝望才会有如此出格行为。”
    大家都觉得这样的说法合乎情理。
    书记办公室。
    章书记一遍又一遍拨打电话，对方却一直不接听，最后甚至把他手机號码拉黑了，明眼可见的厌烦。
    这让章书记像没了魂的傀儡，大脑一片空白在办公室里毫无目的走来走去，脑子里不停思考现在该给谁打电话合適？
    赵心怡的名字不合时宜出现在脑海里。
    他立刻拨通赵心怡的號码，电话一秒接通：“章书记，找我有事吗？”
    赵心怡刚从同事口中得知章书记被黄一天当眾煽了几耳光心里正觉的好笑，这则笑话的主角之一电话就来了。
    听到赵心怡软糯的声音，章书记觉得自己七魂六魄剎那间回归原位。
    他对赵心怡说：“小赵啊，我可能要离开洪合镇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块走？”
    赵心怡一愣，问，“你要去哪？提拔去县里吗？”
    刚问完又觉得不可能，章书记刚到洪合镇担任党委书记不到三个月，哪能那么快提拔？那他要去哪呢？
    赵心怡仔细听电话那头的声音。
    过了足足五秒才听到章书记说，“不管去哪我都不会亏待你的，你只要表个態就行，愿意跟我走吗？”
    走尼妹啊！
    赵心怡心里暗暗骂了句脏话，嘴上却虚情假意敷衍：“我当然是愿意的，你对我那么好就算陪你去天涯海角我也愿意。”
    章书记高兴起来，听声音好像激动得快要哭了，刚想说话就听见办公室有人敲门，气得他衝著门外喊了声，“谁呀？”
    “县纪委调查组。”
    “谁？”
    “快开门，要不然我们可要破门了。”
    “来了来了！”
    电话突然掛断，赵心怡听著手机里传出急促“滴滴滴”声，脑子里冒出不祥念头，然后二话不说出门直奔姐夫秦海忠办公室。
    县纪委调查组来了！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调查组的人肯定是来抓副镇长黄一天，却看到半小时前被黄一天打成猪头的章书记被调查组的人强行拖走。
    章书记看起来万分不情愿。
    他双手紧紧扒著办公室的门框一把鼻涕一把泪喊冤：“你们凭什么抓我？我到底犯了什么错？有本事你们把证据拿出来！”
    没人搭理他。
    县纪委工作人员一个个表情冷得像机器人，看向章书记的眼神就像看一个小丑。
    工作人员上前用力把章书记的手掰开，將他整个人架起来，像是拖死猪似的一路拖到楼下。
    洪合镇政府大院沸腾了！
    短短的几个小时之內，大院內各种小道消息满天飞。
    一会传，“黄一天副镇长和牛勇副书记被免职”，一会又听说，“黄一天副镇长动手打了章书记”，现在又听人说，“章书记被纪委的人带走调查？”
    孰真孰假？
    虽说这事跟其他人没关係，但是每一个人都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些小道消息的真假，尤其是最后一条。
    章书记刚上任不到三个月就出事了？
    到底是贪污受贿还是作风问题，怎么就没人站出来给个说法呢？这可把那帮喜好八卦的人急得不行。
    一群人四处打听，“章书记到底为什么被抓？”
    没人知道答案。
    一群人又问：“黄副镇长和牛副书记的免职处分到底什么时候正式公布？”
    没人知道答案。
    唯有第二条小道消息，“黄一天是否动手打了章书记？”这件事的答案是肯定的。
    政府大院不少人都目睹了黄一天暴打章书记的过程。
    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嘛。
    只是大家心里都觉奇怪：
    “黄一天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当眾殴打领导？难不成他那会已经知道章书记要出事？”
    不知道！
    对黄一天来说，打章书记几个巴掌实在是太轻了，那样一个丧尽天良的玩意就该被判刑坐大牢！
    章书记被抓，最高兴的人是人大主席秦海忠。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长长舒了口气，觉得自己总算熬出头了，同时心里对黄一天的“不负期望”深感欣慰。
    秦海忠已经在心里盘算著：等自己当上洪合镇的党委书记，一定要重用黄一天，以回报他帮自己赶走章书记的恩情。

 第84章 马屁

    下午，秦海忠兴奋的心情被一盆冷水浇灭。
    赵心怡也不知从哪得来的消息，一脸怯怯告诉他，“听说上面已经定下来让镇长吴晓树主持工作！”
    那天下午，秦海忠的办公室不时传出“乒桌球乓”东西砸碎的声音，连他最信任的下属也不敢进去触霉头。
    一夜之间。
    洪合镇的天又变了！
    就在很多人还在议论：
    “听说饲料厂的意外事故是章书记背后搞鬼，建筑公司被买通的工头都已经承认了”的时候，镇长吴晓树已经开始敲锣打鼓隆重上位。
    吴晓树对自己顺利上位一把手书记的职位充满信心。
    虽说现在只是主持工作，但是按照惯例领导上任之前先主持工作很正常，只要主持工作期间没出错，自然顺理成章上位。
    新官上任三把火！
    吴晓树第一把火还没烧起来，先有了几块心病。
    首先是饲料厂意外事故家属要个说法的事。
    章书记走了，並没有把他惹下的祸根带走，新上任的吴晓树成了不得不帮章书记收拾残局的倒霉鬼。
    仗著自己现在主持工作，他把这个任务安排给副镇长黄一天解决。
    黄一天本不想趟这趟浑水。
    又觉得这件事追根究底跟自己也有些关联，若不是章书记为了陷害自己乱来也不会闹出人命。
    於是他答应下来。
    死者家属闹事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家属要求饲料厂赔偿八十万，饲料厂老王只答应赔五十万。
    双方一直谈不拢。
    死者家属在某些居心叵测的小人煽动下採取了极端方式逼镇政府领导出面解决。
    黄一天接下任务第一天。
    一个人静静坐在办公室什么也没干，就像没看见镇政府大门口被披麻戴孝的死者家属堵得严严实实。
    第二天是礼拜天，他一大早约饲料厂老板去钓鱼，老王自欣然前往。
    商人嘛，都想多几个官场领导朋友。
    两人见了面，各自把鱼竿摆弄好，老王主动问：
    “黄副镇长今天怎么有空喊我一块钓鱼？”
    黄一天淡淡一笑：“知道你好这个，所以我这也算是投其所好。”
    一句话。
    老王心里立马有了计较。
    他大概猜到黄一天是想劝自己提高补偿款，以满足死者家属提出的八十万赔偿金標准，於是三缄其口。
    工地上死了人，他自然也是同情的，但资本家之所以被称为资本家就是在任何情况下永远利益为先。
    如果两名工人的死亡赔偿金標准一下子提高到八十万，那么以后工地上再出现类似情况怎么办？
    这个口子不能开！
    老王以为黄一天会趁著两人钓鱼的机会找各种理由劝自己，没想到整整一上午他一直在专心致志钓鱼。
    这样的操作让老王有点看不懂，“他到底打什么主意？”
    眼看太阳升到头顶。
    黄一天主动收了鱼竿，对老王说，“王老板，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
    老王忙客气：“哪能让领导请我吃饭？这顿饭我请。”
    黄一天也不客气，跟老王一块去了镇上一家饭店。
    老板娘很热情，一看到客人上门连忙衝著店里喊，“客人来了，赶紧过来招呼。”
    立刻有个看起来十五六的男孩从里面走出来，满脸堆笑引著两人坐到位置上，弓腰问，“两位想吃点什么？”
    黄一天却没回答，盯著男孩看了一会，问，“你怎么没上学啊？”
    男孩一脸不好意思回答：“家里没钱，上不了了。”
    黄一天一脸不解：“你应该读初中吧？九年制义务不用交学费，为什么还是上不了？”
    男孩还没来得及回答，一旁快人快语的老板娘替他回答：
    “这孩子命苦，家里死了父亲，母亲又得了重病，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妹妹需要照顾，小小年纪倒是成了家里的顶樑柱。”
    黄一天听了这话，忍不住皱眉，问老王，“我记得你们饲料厂每年给贫困学生捐款少说几十万吧？”
    提起这事，老王一脸骄傲：
    “这几年我们企业助学资金从来不低於五十万，孩子是祖国的未来嘛，这也是我们企业回报社会的一种方式。”
    黄一天讚赏点点头，伸手从男孩手里接过菜单，点了几个招牌菜，又把菜单递给老王，状若无意道：
    “我知道王老板是个心善的，这孩子看起来挺可怜，要不然你们企业今年的五十万助学金分十万二十万给他？”
    老王正点菜的那只手顿了一下。
    復又扭头看了一眼因为感动脸色泛红眼眶微微湿润的男孩，觉得男孩长相倒是秀气，看起来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对於年收入过亿的老王来说，几十万资助一个好学生不过是轻飘飘一句话的事。
    老板娘將两人对话听在耳中，赶忙凑过来帮男孩说好话：
    “老板您是不知道，这孩子以前学习成绩都是年级前几名，要不是家里突遭变故妥妥的北大清华。”
    老王闻言，问男孩：“成绩真有那么好？”
    男孩抿嘴点点头。
    老王脸上露出满意笑容：
    “行了，以后你的学费生活费我们饲料厂全包了，只要你成绩好，以后给你的资助不低於二十万。”
    老王话音刚落，老板娘激动地推一把男孩，“哎呀小傢伙你这是遇到大贵人了，还不快给恩人磕头！”
    男孩听话跪倒在地“咚咚咚”给老王磕了三个响头。
    老王赶忙把人扶起来，叫老板娘把男孩的姓名和就读学校记起来，说是得空会让手下人去办这事。
    老板娘欢天喜地地连声道谢，特別大方表示：“今天两位的饭菜钱都算我的，两位千万別客气！”
    面积不大的饭店里响起一片善意的笑声，周围的食客们纷纷恭喜小男孩遇到了贵人，终於可以重返校园了。
    老王心里也很高兴，倒不是因为博了个善人的名声，而是因为答应资助这孩子多少看在黄一天的面子上。
    这份人情他必定会记在心里。
    老王以为黄一天憋了一上午没跟自己说赔偿金的事，两人推杯换盏的时候肯定要跟自己提。
    因此他的脑子一直保持高度紧张状態，担心自己喝多了胡乱说话，便推託自己最近身体不適不能喝酒。
    黄一天也没勉强，自斟自饮喝起来。
    边喝边跟他聊：
    “现在的农民日子过得很辛苦，忙乎好几个月收的粮食也卖不了几个钱，还不如出去打工挣得多。”
    老王对他的话深有同感：
    “前两天我看到一个老农拖了几百斤粮食，本来想去镇上卖钱结果大半天没卖出去，还是我看著可怜，把粮食买了，反正食堂总要用的。”
    黄一天对他竖起大拇指：“佩服！”
    他对老王说：
    “饲料厂整改结束就可以正式施工了，等厂子建好了，附近的老百姓就多了一条生財之道，这都是你老王的功劳啊！”

 第85章 给个支持

    老王忙自谦：“哪里哪里，都是领导带领的好。”
    黄一天闻言笑笑没出声。
    不一会功夫。
    两人酒足饭饱。
    虽说老板娘坚决不肯收两人的钱，但黄一天还是坚持把钱付了。
    人家小本生意，他不愿占这种便宜。
    从饭店出来，老王实在憋不住问：
    “黄副镇长，你今天找我是不是为了劝我提高赔偿金的事？我实话跟你说吧，赔偿金的標准我不可能再提高了，五十万，一分都不能再多了！”
    黄一天见他一脸警惕盯著自己，忍不住笑起来。
    “你笑什么？”
    “我笑你真是太有意思了！”
    “.…..”老王一头雾水。
    就看到黄一天渐渐收敛笑容换上郑重口气对他说：“谢谢你老王！虽然你口头答应赔偿金只有五十万，但你其实已经答应给对方更多赔偿。”
    老王一脸疑惑，“我没有？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黄一天回头看了看身后的饭店，对老王说，“刚才的男孩还记得吗？”
    老王点点头。
    黄一天说：“你是不是已经答应给男孩十万二十万的助学金？”
    老王又点点头。
    黄一天深呼吸一口气，特別郑重语气对老王说：
    “老王，你刚才也听老板娘说了，男孩家里父亲没了，母亲病重，底下还有两个弟弟妹妹，这样的家庭如果让你一年资助三十万你愿意吗？”
    老王脑子里抓了一圈，觉得二十万都给了，多十万八万倒也没什么大不了，於是痛快点头，“当然没问题！”
    “好！”
    黄一天突然冲老王九十度鞠躬：
    “我先替男孩一家人谢谢你，但我现在想告诉你，那个男孩的父亲就是前几天工地上死者之一，既然你愿意赔偿五十万，也愿意给他三十万助学金，能不能……..”
    老王呆住了！
    他感觉自己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刚才那孩子…..”
    “是。”
    “你也觉得很可怜是吗？”
    “我？”
    “另一家的情况也差不多，你想去亲眼看看吗？”
    老王如梦初醒。
    他连连摆手：“算了算了，你说的话我自然是相信的，今天你都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黄一天心里终於鬆了一口气。
    他知道老王这意思是答应了八十万赔偿金的要求。
    看到老王一脸若有所思站在那，黄一天拍了拍老王的肩膀，“以后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做到一定竭尽全力！”
    老王没说话。
    脑子里却想起几个月前还在丁三强手下任项目班主任的黄一天，那时的他事必躬亲，工作態度严谨扎实完全不像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年轻干部。
    现在想想，他从那时起已经展现出一个优秀年轻干部该有的品质：为了百姓的利益不辞辛劳！
    老王熟悉的官场，太多领导干部沽名钓誉为了提拔不择手段，所以他理所当然把这群人同一眼光对待。
    但今天，他知道自己当初对黄一天的判断错得多离谱。
    “黄副镇长，我一定会配合政府把饲料厂建设好，经营好，为洪合镇经济发展出一份力。”老王说。
    这一次，他是真心实意。
    鷸蚌相爭渔翁得利！
    秦海忠私下绞尽脑汁想要扳倒章书记，结果章书记是扳倒了，最终享受“战斗成果”的人却是镇长吴晓树？
    秦海忠恨得牙痒痒却无计可施。
    吴晓树则得意扬扬。
    下定决心要利用此次主持工作的机会大展宏图，绝不能让自己咬到嘴里的肥肉被別人抢走。
    吴晓树既想把位置坐稳就得干出点成绩来，尤其是招商引资工作，之前章书记在任三个月几乎毫无进展。
    眼瞅著县里对各乡镇招商引资任务年中考核在即，吴晓树心急如焚。
    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默默把镇政府领导班子成员在心里过了一遍，悲哀的发现：
    要想完成上半年的招商引资任务，除非能调动副镇长黄一天的积极性。
    黄一天任项目办主任的时候整天跟在丁三强身边忙招商引资，毫不夸张地说，洪合镇招商来的几个大企业个个跟他有关。
    可一想到自己和黄一天向来不对付，吴晓树又觉得头疼。
    吴晓树想著怎么跟黄一天“冰释前嫌”的时候，黄一天也在考虑要不要找机会跟吴晓树敞开心扉谈一谈。
    他现在分管工业，项目办主任却是个对招商狗屁不通只会搞文字的党政办副主任，这样的人员配置让他很头疼。
    吴晓树亲自打来电话的时候，黄一天心里很高兴，打算正好趁机会跟吴晓树好好说道说道这件事。
    镇长办公室。
    吴晓树坐在老板椅上冥思苦想：
    “一会黄一天来了，自己的姿態应该高一点还是低一点？若是摆出领导派头吩咐他做事，万一他翻脸两人关係只怕更僵，若是姿態放低，那傢伙蹬鼻子上脸怎么办？”
    吴晓树一时拿不定主意。
    门外却已经响起敲门声。
    他赶紧整理一下衣服，衝著门外喊：“进来！”
    黄一天推门而入：“吴镇长，你找我。”
    吴镇长面露不悦。
    自打他主持工作，下属跟他说话的时候都会称他“您”，黄一天脱口而出“你找我”让他心生不爽。
    但他脸上並未露出来，满脸假笑招呼：“黄副镇长请坐！”
    黄一天应一声，挑了个合適的位置坐下。
    “吴镇长！”
    “黄副镇长！”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看著对方说：
    “你先说！”
    “你先说！”
    吴晓树脸上忍不住多了几分真笑，冲黄一天一抬手道：“还是黄副镇长先说吧，我的事不急。”
    黄一天不遑多让，开门见山说出自己內心想法：
    “吴镇长，我分管工业，项目办主任的人选很重要，如果项目办是我负责，希望你能同意把原项目办副主任提拔起来，否则工作很难做。”
    吴晓树听完眉毛微挑，脑子里盘算著：
    “黄一天分明在替自己的老下属爭取提拔机会？既然他有求於自己，招商引资的事不怕他不答应。”
    转念，吴晓树又觉得：
    “这事不能答应得太痛快，得让他先答应完成招商引资任务才能答应他的请求，否则一旦提拔到位自己手里岂不是没了拿捏他的东西？”
    这样一想，吴晓树心里有了打算。
    他故作为难对黄一天说：
    “不瞒黄副镇长，现在的主任肯定要换，但是秦海忠主席和贾博海副镇长一致向我推荐胡晓，我当然想支持你推荐的人选，但这件事协调起来有些难度，你让我再考虑考虑。”

 第86章 虚假招商

    黄一天所言所行全是为了工作，推荐老下属担任项目办主任更是为了把工作干好，偏偏吴晓树耍起了心眼？
    这让他心生不满：
    “吴镇长，我是分管工业的领导，要想把工作做好手下必须有可用之人，如果你不同意提拔我看中的人，我没有信心把分管工作干出成绩来。”
    黄一天实话实说。
    这番话落到吴晓树耳朵里却变成了赤果果的威胁。
    他本打算把秦海忠和贾博海推荐胡晓的事拿出来给黄一天一点压力，让他明白，想要提拔自己的老下属任项目办主任是有难度的。
    但也不是不可能。
    只要你黄一天答应完成镇政府今年的招商引资任务，我可以同意提拔你的老下属。
    但吴晓树没想到黄一天竟敢拿撂挑子来压自己？
    这让他心中生起警觉：
    “真以为地球离你不转？既然你主动说自己没信心干好分管工作，老子不放顺势而为假装拿掉你分管的工业，等你著急了再拿捏。”
    这样一想，吴晓树看向黄一天的眼神透出几分鄙夷，觉得这傢伙年纪轻轻跑自己面前耍官场太极，简直可笑。
    他手指在办公桌上轻轻敲了两下，笑盈盈对黄一天说：
    “黄副镇长如果觉得分管工业有点累，就把工业交给贾博海副镇长分管吧，我想他应该很乐意。”
    吴晓树自以为一招“以退为进”演得不错，却不料他心里那点小把戏早被黄一天看得明明白白。
    黄一天同样笑眯眯看向吴晓树，说：“既然吴镇长已经决定了，以后就让贾博海副镇长分管工业吧。”
    吴晓树脸上笑容一滯。
    剧本不对呀？
    黄一天为什么没挽回？
    难道他这是欲擒故纵？
    难道他真心想把工业交给贾博海分管？这怎么可能？哪个领导干部不想多抓点权力在手里？
    短暂的愣怔过后，吴晓树觉得：这会应该是到了他和黄一天彼此试探底线最关键的时刻，若他退后一步日后必將步步后退。
    因此他故意道：
    “黄副镇长说得对，贾博海年轻有为工作能力很强，让他分管工业负责招商引资工作肯定不会叫领导失望。”
    吴晓树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喊，“你倒是服软啊，只消你稍微服软一丁点老子立马把话收回来。”
    没有，黄一天脸上的表情平静如常，像是压根没看懂吴晓树这通神操作背后隱藏各种小心机。
    “吴镇长看人的眼光我信得过。”他说。
    吴晓树心中一沉，“这就完了？你倒是接著往下说呀。”
    看到黄一天说完这句话便三缄其口让吴晓树心里有点慌，他怎么觉得黄一天根本不在意手里分管的工业落到旁人手里？
    若真是这样，自己刚才一番算计岂不是白搭？
    办公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黄一天心里想的是：
    要想实实在在干点事，手底下必须有几个信得过的下属，既然吴晓树不肯配合他寧可不干也不愿出错。
    吴晓树心里想的是：
    狗日的黄一天忒不识抬举，老子已经准备好台阶给他下，他偏要跟老子对著干，真以为非你不可！
    两人心里各有一番计较后，吴晓树先开口：
    “黄副镇长，既然你以后只分管农业工作，希望你集中精力把农业工作干好，千万不要在全县农业工作考核的时候倒数，损了洪合镇政府的名声。”
    黄一天回答一个字：“好！”
    吴晓树觉得气堵。
    既然黄一天不愿为己所用他也不能强逼，只能在心里骂几句这傢伙不识抬举，三言两语把他打发了。
    黄一天走后，吴晓树越想越觉得心里没底。
    一个电话把老下属贾博海叫过来，问：“让你分管工业你能行吗？”
    贾博海喜不自禁，拍著胸脯保证，“绝对没问题。”
    贾博海是吴晓树一手提拔起来的老下属，本以为在龙爭虎斗的洪合镇政府大院內，性格稍软的吴晓树很难有机会再上一个台阶。
    没想到天上掉馅饼正好砸在吴晓树头上，自打他主持工作的通知一出来，贾博海等一帮老下属个个跃跃欲试。
    吴晓树看了眼贾博海满脸欣喜的表情心里忍不住把他和黄一天暗暗做了比较。
    说起来贾博海比黄一天年龄大不少，为什么黄一天就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贾博海就不能？
    人比人气死人！
    但一想到黄一天对自己不冷不热的態度。
    吴晓树又觉得贾博海再怎么说也是自己信任的老下属，从来对自己言听计从，就冲这一点，黄一天一辈子也比不上。
    他看向贾博海的眼神多了几分温和：“如果让你分管工业，你能把今年的招商引资任务完成吗？”
    “招商引资？”
    这是贾博海以前从未考虑过的问题。
    但领导既然问了，首先要拿出积极態度来，“我一定竭尽全力完成任务。”
    吴晓树：“不是竭尽全力，而是要確保完成任务，否则县里考核的时候不合格头一个挨板子的人就是我！”
    贾博海忙改口：“確保完成任务！”
    吴晓树：“.…..”要是吹牛的本事也能参与考核，贾博海这张嘴稳稳的第一名。
    贾博海见老领导没说话，赶忙再次表態：“我明儿就带胡晓一块出去招商引资，绝不会让老领导失望。”
    听到“胡晓”的名字，吴晓树一阵头疼。
    官场女人少，年轻貌美的女人更是稀罕物，胡晓长得漂亮赫然成了镇政府大院一群男人眼中的香餑餑。
    “你出去招商引资带个女下属干什么？”他皱眉责问。
    贾博海笑眯眯解释：
    “之前不是跟您匯报过嘛，我想推荐胡晓提拔项目办主任，总要让她干出点成绩来提拔起来才能名正言顺您说是吧？”
    是是是！
    你们一个个为了把自己人安插在重要位置上绞尽脑汁，有本事你们倒是先把招商引资任务完成再说提拔人的事啊？
    这句话吴晓树也就在心里想想。
    提拔贾博海看中的人总比提拔黄一天看中的人强，再能干的下属跟自己不是一条心有什么用？
    跟吴晓树谈话过后，贾博海第二天就带著女下属胡晓出门“招商引资”去了，执行力之强让吴晓树心中甚慰。
    贾博海的积极表现也让他下定决心：要趁著主持工作期间多提携一批自己人，这样一来洪合镇政府才算是真正被自己掌控在手心。
    贾博海在外招商引资真的“很辛苦”，一个月跑了七八个城市，全都是风景优美非常適合旅游的大城市。
    差旅费了不少，却连一个项目都没招到。
    到了月底，吴晓树问他：
    “招商成果如何？”

 第87章 女下属的热情

    贾博海大言不惭：“有几个项目正在洽谈中，要是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能签下一两家。”
    吴晓树很高兴：“好好干，只要你能把招商引资任务完成，我一定推荐你提拔镇党委副书记。”
    贾博海闻言高兴的差点跳起来。
    却也不忘提醒，“还有跟我一块招商的胡晓，怎么著也得提拔个项目办主任噹噹。”
    吴晓树微微頷首：“没问题。”
    又过了一个月。
    贾博海带著胡晓依旧是了不少差旅费却一个项目也没正式签约，吴晓树这次著急起来。
    “贾博海！你招商的项目呢？”
    “老领导您別著急，这不都在洽谈中嘛。”
    “这都两个月了，还没谈成，马上县里要年中考核你一个项目都没有咱们拿什么完成任务？”
    一听说年中考核在即，贾博海心里也著急。
    他对吴晓树说：
    “老领导你再过给我点时间，我儘量爭取年中考核前至少签约一个招商项目，绝不会给你丟人！”
    吴晓树只能苦笑。
    都到了这时候，就算他想临阵易帅也来不及，何况他也找不出第二个比贾博海更合適的人选负责招商引资工作。
    时间一拖就到了六月底。
    这天县委组织部韩部长来洪合镇调研。
    看到黄一天把饲料厂项目搞得红红火火心里很高兴，对黄一天的责任心和工作能力讚不绝口。
    扭头看见镇长吴晓树站在一旁立马冷脸，质问他，“吴镇长，县里年中考核，你们洪合镇招商引资倒数第一是怎么回事？”
    韩部长是联繫洪合镇的县领导，洪合镇工作落后她脸上亦是无光，看到吴晓树半死不活的表情更是心里添堵。
    “如果下半年招商引资工作还是这样，你可以辞职了！”
    韩部长这句话让吴晓树嚇得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他硬著头皮习惯性推卸责任：“韩部长，今年的招商工作是贾博海副镇长负责，我也是监督不力才会造成现在的情况。”
    那意思，就算要追责头一个该被追责的人也应该是贾博海，我顶多负次要责任。
    站在吴晓树身后的贾博海一听这话心里凉了半截，为了爭取主动，他当即从吴晓树背后站出来：
    “韩部长，其实我对工业不熟悉，对招商引资工作更是一窍不通，要不是吴镇长安排我负责招商工作我……”
    韩部长是谁？
    身为县委组织部长整天研究干部工作，放眼全县也没几人能比她更了解底下这些干部心里的小九九。
    一遇到事就忙著推卸责任，这个贾博海和吴晓树本就是一丘之貉。
    韩部长眼含怒气看向贾博海：
    “贾副镇长既然不懂工业，不懂招商引资，为什么不学习？我不管你什么原因，到年底招商任务没完成你也可以辞职了！”
    贾博海嚇得嘴巴张开老大，半天没说话。
    合著他冒著得罪吴晓树的勇气站出来说几句话还不如不说，至少不会因为不说话被韩部长要求完不成招商任务就辞职。
    悔之晚矣！
    黄一天见韩部长被两个蠢货气得脸色难看，赶忙在一旁缓和气氛：
    “王老板的饲料厂建成后周边老百姓都能来上班，以后再也不用背井离乡去打工了，这样的项目要是多来几个，咱们洪合镇的经济自然会越来越好。”
    韩部长因为吴晓树和贾博海生的那股气渐渐在黄一天轻声慢语的介绍里小了不少，临走的时候特意当眾表扬黄一天：
    “大家都应该像黄副镇长学习，他把饲料厂项目推进得那么好，难道他天生就会这些吗？不会可以学，但不能以此为藉口什么都不做！”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她特意严厉眼神盯了一下吴晓树，嚇得他浑身一激灵。
    韩部长此行让吴晓树很丟脸。
    最要命是韩部长不止一次当眾表扬黄一天，却又当眾批评他，给人感觉他这个主持工作的镇长还不如副镇长受领导重视。
    这让吴晓树心里严重不平衡！
    他也知道，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年中考核的时候洪合镇招商引资成绩垫底让韩部长面上无光。
    韩部长前脚走，吴晓树后脚把贾博海叫到办公室劈头盖脸臭骂一顿：
    “除了吹牛逼你还会什么？”
    “当著我的面拍著胸脯保证完成招商任务，到了韩部长面前立马变瘟鸡！”
    “这就是你贾博海的工作態度？”
    “出去招商几个月，钱了不少愣是连一个项目都没招商回来，你贾博海可真是个人才啊！”
    吴晓树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咬牙切齿，那表情恨不得把不爭气的下属生吞活剥了。
    贾博海自知理亏，站在一旁低眉顺眼解释：
    “以前都是丁三强带著黄一天出去招商，我一没资源二没经验，根本无法完成招商任务，要不你还是让黄一天分管工业吧。”
    吴晓树心里那个气啊！
    这种时候你想让黄一天分管工业了，你有没有想过人家是不是愿意呢？真以为烫手山芋有人愿意接？
    吴晓树恨不得一巴掌把贾博海煽门外去，手指著他质问：
    “既然你不行，为什么当初我叫你分管工业的时候你不拒绝？还想要我提拔胡晓？我看你纯粹是脑子有病。”
    刚被骂“脑子有病”的贾博海突然脑子里灵光一闪，凑到吴晓树身边说：
    “要不然让胡晓找黄一天沟通一下？说不定她能说动黄一天重新接手工业，到时候把招商引资的任务压在他头上顺理成章。”
    吴晓树皱眉。
    他听懂贾博海言外之意派出胡晓去黄一天面前演一出美人计，想办法让他接手招商引资工作烂摊子。
    “能行吗？”吴晓树对黄一天也算了解，知道他並不是好色之徒。
    贾博海：“死马当活马医唄，要想年底考核的时候不光头，除非想办法把任务压在黄一天头上。”
    吴晓树：“黄一天不会同意。”
    贾博海：“所以我说派胡晓去劝他，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我就不信他黄一天做得了柳下惠。”
    吴晓树陷入沉思：
    “现在距离年底还有六个月，如果在这六个月的时间里，洪合镇招商引资项目还是一个没有，自己一定会被免职！”
    在这一刻，吴晓树觉得非常后悔，早知道老老实实当个镇长多好，干嘛非得衝到风口浪尖上？
    万一被一个大浪打掉下来，那日子还不如以前当镇长的时候。
    现在后悔已然来不及，
    吴晓树心想，“贾博海说得对，权当死马当活马医吧，只要能让黄一天重新接手招商引资工作，他一定能完成任务。”
    对於这一点，吴晓树倒是很有信心。
    黄一天全然不知道自己成了被人设计的对象，正坐在办公室看文件看见美女同事胡晓满面春风进来。
    “黄副镇长，忙著呢。”
    胡晓边招呼边顺手关上门，这个动作却引起黄一天的警觉。
    现在这年头人心险恶。
    听说有位品行高洁的领导就曾在办公室被女下属主动扒光衣服喊强干，以此手段威胁领导给自己升官。
    防人之心不可！
    “把门打开！”

 第88章 找个好目標

    胡晓刚想坐下来，听到黄一天再次重复，“把门打开！”
    她楞了一下，脸上闪过一丝尷尬，只能起身把门打开。
    “找我什么事？”黄一天公事公办口气。
    胡晓满脸堆笑：
    “黄副镇长，我知道您招商引资经验丰富，您能不能带带我，让我跟您一块出去招商学点真本事？”
    黄一天意外眼神看向胡晓。
    虽说他平常不喜八卦，但並不影响有人把胡晓和其他男人之间的风流軼事传进他耳朵里。
    这样的女人突然跑到自己办公室提出如此荒唐的要求？
    脑子有病吧！
    “招商引资工作目前是贾副镇长负责，你想学本事就去找他，找我没用。”黄一天一口拒绝。
    胡晓忙摆手：
    “不不不，之前招商引资工作的確是贾副镇长负责，现在听说吴镇长有意把招商引资工作交到您手里，您也知道韩部长因为这事严厉批评了吴镇长，他也是实在没辙了才会求到您头上。”
    黄一天眼眸中闪过一道复杂。
    他看向胡晓：“是吴镇长叫你来找我？”
    胡晓模稜两可：“算是吧。”
    吴镇长和贾博海两人想出来的餿主意，也算是吴镇长的决定。
    既然是吴镇长提出此事，黄一天脑子里难免掂量三分。
    想了一会觉得吴晓树要是真心想让自己负责招商引资就该亲自来谈，派一个年轻女下属过来算怎么回事？
    “你回去吧，有什么事让吴镇长自己跟我说。”
    “啊？”
    胡晓听了黄一天的话脸上闪过一片慌乱。
    按照她原本的计划，刚才关上门后她会主动凑到黄一天身边，拉著他的胳膊撒娇，“带我一块去招商嘛。”
    但她千算万算却漏掉了打从她一进门黄一天就对她起了戒心。
    別说拉著他的胳膊撒娇，男人一脸阴冷的表情她根本找不到理由近身。
    更何况办公室房门打开，她再怎么不要脸也做不出当著同事的面放下身段勾引男人的行为。
    这齣“美人计”还没开场就已经失败了。
    回到贾博海办公室，胡晓嘴都气歪了。
    她恼羞成怒抱怨：“黄一天就是个木头，根本不懂怜香惜玉，我劝你还是別指望他帮咱们招商了。”
    贾博海见女人一肚子窝囊气无功而返心里难免鄙夷，“连个男人都搞不定还有脸跑自己面向发脾气？”
    但他什么也没说。
    心里直犯愁黄一天不上当，招商引资的任务到底怎么完成？难不成真要六个月之后被韩部长免职？
    “一定会有办法的，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就不信咱们三人想不出一个法子来完成招商任务。”
    贾博海像是安慰胡晓，又像在安慰自己。
    胡晓坐在那皱眉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一个餿主意：
    “既然黄一天不肯出去招商，那咱们是不是可以在他以前招商来的，已经在洪合镇落户的项目上打点主意？”
    贾博海怔怔眼神看向女人，眼里写著三个字“啥意思？”
    胡晓年纪轻脑子活，凑到贾博海身边解释：
    “以前丁三强和黄一天招来几个大项目，我记得其中一个投资两亿落户在咱们洪合镇两年多了。”
    “有这事”，贾博海点头，“但这跟咱们招商有什么关係？那是別人招商来的项目，难不成你还想拿来充数？”
    “为什么不可以？”
    胡晓语出惊人：“咱们不能总是死脑筋想问题，应该换个思维想办法，只要思维变了，事情就简单了。”
    贾博海：“.…..”没听懂。
    胡晓：“比方说投资两个亿的项目，既然他落户洪合镇那就得看咱们洪合镇的干部脸色行事，你明儿去这家企业跑一趟，开门见山告诉他，只要他们重新包装一下企业並增加一点投资，对外就说企业扩大规模到四个亿，我们也可以给他新的优惠政策，这样一来，他得了好处，咱们也有了招商成绩。”
    贾博海总算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旧坛装旧酒，但咱们给这坛酒换个新包装，让大家都以为这坛酒是全新的一坛酒。”
    胡晓想了想，点头：
    “大概就是这意思，只要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这坛酒到底是新是旧，反正企业得了优惠条件肯定会配合，这可比出门招商容易多了。”
    贾博海觉得这主意可行。
    老企业，新包装！
    只要保密工作做得好没人会猜到其中猫腻，如此一来今年的招商引资岂不是轻飘飘完成了？
    贾博海高兴地一把搂过胡晓亲了一口，“还是你聪明！”
    胡晓顺赶著往上爬：“那么聪明你还不是没提拔我？”
    贾博海一高兴，信口承诺：“放心，项目办主任位置非你莫属！”
    胡晓对他的口头承诺显然信不过，“要不然你现在就向吴镇长匯报，把我的项目办主任位置定下来？”
    贾博海心情好，难得没跟女人计较。
    当真抄起电话向吴晓树匯报：
    “吴镇长，我最近研究招商引资的政策，保证让咱们镇第三季度招商引资成绩考核进入全县前列。”
    吴晓树大喜，当即承诺：“如果你真能做到，我一定推荐你提拔镇党委副书记。”
    胡晓在一旁推了推贾博海。
    男人会意，衝著电话说，“这成绩也有胡晓的功劳。”
    吴晓树听出他言外之意，大方表示：
    “只要你真能让咱们镇第三季度招商成绩考核进入全县前列，项目办主任位置就是胡晓的，到时候你俩都是咱们镇里的大功臣，哈哈哈……”
    听得出来，吴晓树是真高兴。
    哪怕贾博海口中所谓的招商引资成果现在还八字没见也一撇，不过是贾博海在电话里说几句，他已经心怒放。
    牛勇最近日子不好过。
    饲料厂工地发生意外一事，最终的处理结果是章书记调离，他被免去职务成了洪合镇级別最低的办事员。
    从市里下来掛职的副书记到现在的办事员，这个沉重的打击让牛勇身上再也不见之前的傲气张狂。
    他不是没想过替自己討回公道，明明章书记才是整件事背后的幕后主谋，凭什么要他来背黑锅？
    可他状告无门！
    县纪委处分决定已经下来，他一个小小的副书记有什么资格质疑县纪委调查组给出的结论？
    周雅琴之前给黄一天分析的情况无一不显现在牛勇身上。
    他手里所谓的证据落到上级领导手里说一句“偽造证据”便全无用处。
    经此一事，牛勇伤心欲绝。
    他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今日他当初寧可不升官也不下来掛职，跟局长千金恩恩爱爱稳步前进不好吗？为什么偏要下来掛职急著得到提拔机会呢？
    现在可好！
    说不定自己要一辈子窝在这穷乡僻壤的破地方！
    牛勇迫切想咸鱼翻身。
    但他环顾四周才发现失去了局长千金前男友身份的自己，要钱没钱要权没权想翻身简直比登天还难。
    但他很快想到了一个人：郝佳丽！

 第89章 老领导邀请

    郝佳丽虽然比不上局长千金身份尊贵，但郝家有钱啊，只要跟郝佳丽结婚郝家人自会拿钱为他仕途铺路。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牛勇重振精神开始疯狂追求郝佳丽。
    白天送晚上约会，被郝佳丽指著鼻子骂，“垃圾！”“癩皮狗！”“神经病！”也不气馁。
    直到有一天：
    他纠缠郝佳丽的时候正好被郝佳丽大哥郝家奎碰上，未来大舅子怒气冲冲叫手下人把他打了一顿。
    这顿打可真惨啊！
    三四个壮汉围著牛勇群殴，把他打得哭爹喊娘，不一会功夫脸上身上不知道被踹了多少脚挨了多少拳头。
    要不说牛勇也是个人才！
    被打得鼻青脸肿还不忘爬到郝佳丽面前表白自己的“真情”：
    “郝佳丽我对你是真心的！只要你愿意跟我结婚，我保证三年正科级，五年副处级，等我当上了县长你就是县长夫人，你一定要相信我！”
    郝佳丽噁心得快要吐出来。
    她一脚踹开死死赖著自己的牛勇，冲他吐了口唾沫，樱红娇嫩的小嘴里吐出问候牛勇十八代祖宗的脏话。
    骂完直接跟在大哥身后扬长而去。
    黄一天下班路上看到前面一群人在围观什么，好奇走过去张望，却看见被人群围观的地面上躺著个老熟人。
    “牛勇！你怎么了？”
    看到浑身是血躺在地上的牛勇，黄一天第一反应立刻衝过去把他从地上扶起来，並掏出手机拨打120。
    围观群眾问：
    “你认识他呀？”
    “他是谁呀？”
    “怎么被打这么惨？”
    黄一天哪有閒工夫回答这帮人的八卦。
    低头把受伤的牛勇小心扶在怀里，问，“到底怎么回事？遇上流氓了？”
    牛勇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被郝家人打伤，出手帮助自己的人居然是昔日情敌加政敌黄一天？
    他扬起那张被打青肿的脸，冲他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看我现在这模样，是不是觉得心里很解气？”
    黄一天：“……”你以为我是你？
    话不投机半句多！
    黄一天懒得掺和牛勇那些破事，只安慰他，“一会120就来了，我送你去医院，你放心，今天的事我绝不会对外人吐露半个字。”
    简简单单一句话。
    牛勇却泪如雨下。
    他以前一直不相信这世上有以德报怨这件事，但是今天亲眼看到內心难免震撼，为了面子却连感谢的话都说不出口。
    120终於来了！
    黄一天陪牛勇到医院，又为他楼上楼下忙著缴费拿药，陪著他包扎伤口，忙乎老半天连晚饭都忘了吃。
    想著牛勇肯定也饿了，他又跑到医院外面买了两份蛋炒饭，捧在手里一份给牛勇，一份给自己。
    坐在医院明亮的输液室里，吃著黄一天买来的蛋炒饭，牛勇心里潮湿得一塌糊涂，眼眶里不停有晶莹物质掉下来。
    黄一天吃完饭一抬头发现牛勇眼圈通红心里倒是一软，忍不住劝了几句：“你也別想太多，困难总能熬过去的。”
    牛勇闻言却忍不住笑了。
    “你知道我这一身伤谁打的？”
    “…….”黄一天心里的潜台词是，“其实也並不是很想知道。”
    “郝家奎打的，他威胁我不准再纠缠郝佳丽。”
    黄一天诧异：“郝家以前不是很想巴结你吗，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牛勇苦笑：
    “以前我是洪合镇党委副书记，他们需要一个当官的女婿当然要巴结，现在我成了普通办事员，他们当然要翻脸，那家人的德性你不是最清楚吗？”
    黄一天心里一梗。
    牛勇说得没错，没人比他更了解郝家人唯利是图的个性。
    “行了，不就是个女人吗？天涯何处无芳草！既然郝佳丽要跟你分手你也没必要再纠缠，男子汉大丈夫何患无妻。”
    黄一天一边劝牛勇放下，一边在心里嘆了口气，想起前两天郝佳丽大哥郝家奎逼自己跟郝佳丽结婚的事。
    要说这郝家人也真奇葩！
    自己以前像条狗跟在郝佳丽身边他们一家子看不上，现在两人都分手小半年又把自己往回拽。
    现在才明白：
    他们一家人看上的女婿名字叫“未来领导干部”，至於这位领导干部到底叫“牛勇”还是叫“黄一天”根本不在乎。
    牛勇见黄一天不作声，问，“想什么呢？”
    黄一天抬头看一眼鼻青脸肿的牛勇，掏心掏肺劝他：
    “虽说你现在是办事员，但你只要把时间用在工作上，早晚有一天被提拔。”
    “而且你的起点比较高，一定会很有出息！”
    牛勇却说：
    “你说的认真干事，为百姓造福，確实是提拔的一个途径，但是不適合我，既然通过婚姻走捷径能达到目標，我为什么要让自己受苦？”
    黄一天简直被这傢伙的狗屁逻辑给打败了。
    带著几分嘲笑说，“你都被郝家人打成这样了，还做梦想跟郝佳丽结婚走捷径呢。”
    牛勇却摇头：
    “郝佳丽到底在商场混了几年，她那样的女人想骗到手怕是不容易，但是郝家又不是只有郝佳丽一个女儿，不是还有个郝佳美嘛。”
    黄一天再次被牛勇同志奇怪的三观震惊。
    他问，“你看上郝佳美了？”
    牛勇：“嗯。”
    黄一天：“你到底是真心喜欢郝佳美，还是只想当郝家女婿。”
    牛勇一脸“你脑子没病吧？”表情扫了他一眼：
    “你觉得我会喜欢郝佳美那种虚荣拜金肤浅无聊没有一点底蕴的女人？”
    黄一天明白了。
    说到底这傢伙还是希望通过婚姻做跳板不劳而获。
    “我真是服了你了！”
    “都被打成这样了还想当郝家女婿呢？”
    “万一被打伤打残怎么办？”
    “你就半点没考虑后果？”
    耳边听著黄一天喋喋不休的担心话语，牛勇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酸涩。
    谁能想到？
    以前水火不容见面就掐的仇人今天却像一对老朋友坐在这里心平气和地聊天？最重要黄一天居然是在自己最倒霉的时候唯一送温暖的人？
    牛勇的表情像哭又像笑。
    黄一天见不得曾经意气风发的一个人变成这副模样，伸手捅了捅他胳膊；
    “要不然你以后跟我一块负责农业吧，有了政绩你就能有提拔机会了。”
    牛勇闻言却一口拒绝：
    “与其跟你混，还不如跟贾博海后面招商引资，好歹人家是吴晓树面前的红人，你…..”
    黄一天无语。
    都这时候了，还顾得上挑挑拣拣？
    真是服了！
    接到丁三强电话的时候，黄一天正在医院陪牛勇。
    “老领导，有什么指示？”他恭敬问。

 第90章 化工企业偷排

    丁三强：“今晚县委组织部韩部长请客，正好在周雅琴的酒店，你过来一趟儘儘地主之谊。”
    黄一天和周雅琴恋爱的事没瞒著老领导，所以听丁三强这么一说，他当即点头，“好的我马上到！”
    接完电话，回头问牛勇，“你一个人在这能行吗？要不要喊个人过来陪你？”
    牛勇一脸嫌弃冲他：“去去去，该干什么干什么，老子又没断手断脚用不著人陪。”
    黄一天笑笑，转身去酒店。
    推门进了包间才发现：
    一桌子全都是领导，有县纪委的、县委组织部的、县政法委的，熟人就两位，老领导丁三强和县委组织部韩部长。
    韩部长看到黄一天推门进来忙起身把他拉到身边介绍：“这位是洪合镇副镇长黄一天同志！”
    起初大家看到包间里来了新面孔，一个个满脸堆笑准备打招呼。
    听完韩部长介绍此人身份，大家脸上笑容浅了不少。
    虽然表面上握手问好，但是表现出来的热情一落千丈，一个副科级在这些领导前面，根本就不是什么干部。
    韩部长见状隱晦笑笑並不多言。
    黄一天刚跟一圈人打完招呼，包间门又被推开。
    这一回，推门进来的人是酒店老板——周雅琴。
    “各位领导多担待，今晚酒店太忙好不容易抽出空来给为敬一杯酒，祝各位步步高升，乾杯！”
    不愧是酒店老板，一进门全是套话。
    酒桌眾人纷纷给面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跟周雅琴挨个碰杯。
    碰到黄一天的时候周雅琴故意手上用力跟他手中酒杯“咣当”撞了一下，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人关係不寻常。
    靠近周雅琴的那位好奇问：
    “周老板，您也认识黄副镇长？”
    此言一出，丁三强和韩部长忍俊不禁哈哈大笑，笑了十秒左右才停下来介绍：“黄副镇长是周老板的男朋友。”
    话音刚落，酒桌眾人看向黄一天的眼神纷纷变色。
    周老板的男朋友？
    那不就是周家的乘龙快婿？
    纪委周副书记头一个反应过来。
    热情跟黄一天握手道：
    “小伙子年轻有为啊！刚才韩部长介绍的时候我就在想，黄副镇长这样的人才有机会一定要推荐到重要领导岗位，来来来，先加个微信以后常联繫。”
    另外几人也赶紧行动起来。
    一个个掏出微信跟黄一天加为好友，还不忘主动自我介绍：“我是政法委的某某”“我是县政府的某某”……
    周雅琴见自己男朋友很受欢迎心里也很高兴。
    一只手挽著黄一天的胳膊说：“诸位，过一段时间我跟我男朋友的订婚宴，还请大家赏脸光临！”
    底下一片应和声：“好——”
    周家千金的订婚宴，在座谁能收到请柬那都是极有面子的事。
    有人提前祝贺：“今天我就借献佛，在这里先敬周老板和黄副镇长恩恩爱爱百年好合！乾杯！”
    “乾杯！”
    其他人也跟著附和，酒桌上一片热闹祥和。
    周雅琴敬完酒要走，黄一天把她送出包间。
    “订婚的事怎么也不跟我说？”他话里透著几分责怪的意思，“就算要订婚也是男方提出来，你一个姑娘家……”
    话没说完被周雅琴抬手捂住嘴巴，两眼散发光芒看著他，撒娇口气：
    “人家只想跟你儘快把婚事定下来嘛，订了婚咱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
    黄一天被女人的柔软打败。
    抬手在周雅琴脸上轻轻捏了一把，带著几分宠溺说，“现在不也是天天在一起。”
    姑娘家面子薄，听了这话害羞的脑袋直往男人怀里拱。
    酒宴结束后的时候，韩部长要去结帐。
    却被周雅琴拦住，笑眯眯对她说，“几顿饭我还是请得起的，再说了，我未婚夫还指望韩部长您多照应呢。”
    一旁丁三强见状也笑著开口：
    “周老板说得对，都是自己人，几顿饭而已，真要是计较可就见外了。”
    韩部长闻言笑著回头看向黄一天：
    “改天你俩结婚的时候一定得请我喝喜酒。”
    不等黄一天回答，周雅琴在一旁小鸡啄米点头，“一定一定！”那副恨嫁的模样把几人逗得哈哈大笑。
    吴晓树一大早就心情不好。
    就在昨晚，镇辖区內著名化工企业，红旗化工再次偷排污水导致周边水產养殖户损失惨重。
    一大早还没上班就听说那帮养殖户闹开了！
    头疼！
    以前觉得党委书记就是坐在办公室里吹吹空调看看文件，听下属匯报完工作再指示几句就完了。
    现在才发现当一把手实在太难了！
    就说这家红旗化工。
    以前丁三强和章书记在任的时候也曾发生过偷排污水事件，但都被及时处理，並没发生污水导致养殖户损失的事。
    到了自己主持工作的时候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吴晓树很鬱闷。
    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
    当镇长的时候他就像个甩手掌柜压根没把心思放在工作上，但他对红旗化工这家企业是熟悉的。
    红旗化工胡老板逢年过节送的丰厚供奉让他很满意，正因为满意所以才更不知道此事该如何处理？
    如果勒令红旗化工赔偿养殖户的损失，怎么对得起自己这些年从企业得来的好处？若是不赔偿损失，那帮养殖户一直闹事又该怎么办？
    墙头草吴晓树同志从没像今天这样犯难，脑子里纠结了好一会才想起一句话：遇到问题绕道走！
    对！
    绕道走！
    接下来他思考的重点就变成了，“往哪绕？怎么绕？”
    別看吴晓树干事不行，推卸责任的功夫一个顶俩。
    思考了不一会脑子里立马有了主意：把这件事交给黄副镇长处理！
    镇政府这帮人整天在背后宣扬黄副镇长工作能力强，既然如此就要看看他遇到如此棘手的问题能不能处理好？
    於是他叫人把黄一天喊到办公室。
    很快黄一天来了。
    一进门便问：“吴镇长，你找我什么事？”
    吴晓树觉得头疼。
    又是“你”，老子现在主持洪合镇政府工作身份不一样了不知道啊？老子是领导，应该称呼“您！”
    黄一天见吴晓树眉头紧皱，还以为他遇上了特別难的事，问，“吴镇长，到底出什么事了？”
    吴晓树感觉对方称呼自己“吴镇长”听起来比刚才顺耳多了，招招手示意黄一天坐下说话。
    “黄副镇长，今天一早我们镇政府接到举报，红旗化工昨夜偷排大量有毒化工用水导致附近水產养殖户损失严重，农业是你分管范畴，这件事就交给你处理吧。”
    黄一天吃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
    “红旗化工居然还敢往外偷排污水？”

 第91章 谁来担责

    以前丁三强副书记主持工作的时候，红旗化工一次也不敢。
    最近一段时间洪合镇最高领导频繁变动，看来红旗化工是熬不住了，故意弄出点动静来试探镇政府的反应。
    黄一天深知此事关乎周边养殖户切身利益，不敢有丝毫怠慢，当即起身急匆匆赶往污染现场。
    儘管心里对污染现场早有心理准备。
    但当黄一天亲眼看到化工厂附近养殖户们的鱼塘里飘了一大片白的死鱼心里还是很震惊。
    洪合镇南靠洪泽湖。
    镇政府领导靠水吃水沿著洪泽湖边一溜建了规模较大的养殖基地，自从几年前红旗化工落户，养殖基地不止一次被其偷排污染，
    丁三强在任的时候，已经派人跟红旗化工企业老板商谈企业搬迁问题，后来丁三强突然调离，又因政府財政紧张拿不出红旗化工拆迁补偿款，此事就此搁浅。
    黄一天经常下乡调研，附近的养殖户都认识他。
    看到熟悉的黄副镇长过来，养殖户们一窝蜂围过来：
    “黄副镇长，红旗化工太可恨了！半夜三更偷排有毒污水把我们的鱼苗全都毒死了！”
    黄一天顺著养殖户们手指方向望过去，看见水面上漂浮著大量的死鱼，让他心中生出愤慨。
    这是一个法制社会！
    岂容红旗化工公然违反环境保护法偷排污水？现在还对养殖户们造成重大损失，这件事必须替养殖户们討公道！
    他压下心头火安抚养殖户：
    “大家先別著急，我马上会请市县相关专业部门来现场鑑定大家的经济损失，然后再请专业鑑定机构对污水成分进行分析，只要確定是红旗化工偷排污水导致损失，镇政府一定会让企业照价赔偿。”
    黄一天一席话让大部分养殖户点头。
    但也有个別养殖户愤愤不平指出：
    “瞎子都能看出来就是红旗化工偷排的污水害我们损失惨重，还有什么好查的，现在就让他们赔钱。”
    黄一天理解养殖户们无比愤怒的心情，但是作为镇政府领导他明白有些事口说无凭，必须一步步按照相关程序处理。
    他回头对陪同自己一道下来考察的农业科副科长吩咐：
    “你立刻联繫相关专家来鑑定，然后再联繫红旗化工胡老板，就说我要见他。”
    朱静雯摸出电话躲一边忙去了。
    过了好一会，朱静雯过来匯报：“黄副镇长，红旗化工胡老板已经联繫上了，咱们现在就去吗？”
    黄一天点点头，“对，就现在。”
    事有轻重缓急。
    污水毒死鱼苗的事属必须紧急处理事务范畴。
    一来红旗化工偷排污水时间长了被稀释，重新抓住证据不容易；
    二来养殖户的鱼苗已经死了，儘快把毒水清除才有可能再放第二批鱼苗最大程度减少损失。
    按照黄一天之前的预料：
    无论是红旗化工胡老板还是养殖户，包括镇政府领导全都心知肚明，养殖户死了鱼，就是因为红旗化工排放污水。
    既然红旗化工因为偷排污水导致养殖户损失，那就应该照价赔偿。
    但黄一天万万没想到，这么明显又人尽皆知的事，红旗化工的胡老板不仅矢口否认而且还反咬一口：
    “谁能证明污水是我红旗化工偷排？我还说有养殖户故意给鱼塘投毒想从我们企业敲诈弄钱呢！这帮黑了良心的傢伙，实在可恶！”
    胡老板一番话直接把黄一天给干蒙了！
    他本来计划今天跟胡老板好好谈谈赔偿款的事，结果人家根本不承认自己企业偷排污水，这还怎么谈？
    眼瞅著胡老板存心耍赖，黄一天脸色冷下来：
    “胡老板，等到鑑定结果出来，不管你们怎么否认，法律和相关规定不会放过你们企业。”
    胡老板显然没把这位年轻的副镇长放在眼里。
    丁三强在的时候，这傢伙还算有点政治地位，也有后台，自己得罪不起。
    现在的洪合镇政府早已改旗易帜，一个副镇长有什么资格跑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黄副镇长，我们企业是市列统企业，也算是有名的企业，你一个洪合镇的副镇长有什么资格对我们指手画脚？”
    列统企业是指：列入政府统计部门名单，需要按照规定时间上报相关统计报表的企业。
    列统企业在统计制度规定上称为规模以上工业企业，是指所有的国有企业及年销售2000万元及以上的企业。
    胡老板见黄一天脸色难看，顺道阴了他一句：
    “镇政府要是真有本事就把我的企业搬走，要不是镇政府財政不过关，你以为我愿意呆在洪合镇？”
    说来说起，倒像是镇政府欠了企业的？
    黄一天逼著自己压下火，公事公办口气对胡老板说：
    “胡老板，我不管企业什么背景，只要企业涉嫌违规绝不姑息，现在从上到下都在喊著要发展更要绿水青山，你的企业污染严重，如果排水不达標镇政府会立刻关停！”
    听到最后一句，胡老板眉毛一挑眼里闪过一丝诧异。
    倒是没想到区区副镇长也敢当著自己的面说大话。
    这傢伙脑子没病吧？还真以为镇政府是他家开的，主持工作的吴晓树是他隨便驱使的一条狗？
    幼稚！
    在红旗化工添了一肚子火。
    黄一天回到镇政府头一件事衝进吴晓树办公室：
    “镇长，红旗化工实在太欺负人了……”
    黄一天满心愤怒把自己刚才在地下考察亲眼看到的养殖户满塘死鱼以及红旗化工胡老板卑鄙无赖嘴脸说了一遍。
    吴晓树边听脑子里边开小差：
    “鱼死了再养就是，一池塘鱼能有多少斤？运到市场又能卖多少钱？红旗化工一年利润少说几千万，所有鱼塘加一块利润也没他多。”
    正想著，听到黄一天在喊，“吴镇长！吴镇长！”
    吴晓树回过神来，反问，“什么事？”
    黄一天心里一凉。
    合著自己激情洋溢讲半天领导愣是一句没听见？
    他好不容易忍下脾气。
    对吴晓树重复一遍最关键的那句话：
    “请你让镇政府办公室出具一份邀请公文，我想邀请市县权威质检部门来现场检测，既然红旗化工不认帐，我们就得先拿出铁证来。”
    吴晓树心说，“大可不必”。
    脸上去假装表示赞同，“这主意不错，但这鑑定倒也不急於一时。”
    黄一天一愣。
    看著吴晓树慢条斯理的模样心里忽地想起这位墙头草镇长平日可没少跟那些企业老板喝酒。
    他心里顿生警惕。
    “吴镇长，您的意思是不检测？”
    “不不不，检测还是要做的，只是不用那么著急。”
    黄一天算是看明白了。
    吴晓树分明想用“拖字诀”暗中帮红旗化工矇混过关，一旦拖时间长了，就算检测机构过来有毒的污水早被稀释成安全用水了。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
    黄一天了解这位镇长平素胆小怕事最担心自己被处分。
    於是轻笑一声说：
    “吴镇长，您还是赶紧叫人给我弄份公文去县里请专家来检测吧，万一那帮养殖户把这件事捅到县里或者省市，到时候头一个被追究责任的人可是你。”

 第92章 小科长的权威

    吴晓树脸色一怔。
    黄一天这一刀不偏不倚正好戳在他心尖上。
    他最怕担责任。
    “吴镇长，只要镇政府办公室出了公文，就算养殖户闹起来，我也能解释，咱们镇政府正在处理不是吗？若是没有公文就是镇政府没授权，万一事情闹大…..”
    不等黄一天继续说下去，吴晓树像只受惊的鵪鶉伸出一只手打断，“別说了，我这就叫人给把公文给你。”
    黄一天目的达到转身就走。
    吴晓树却对著他的背影直咬牙，“这个王八蛋居然敢拿授权检测的事威胁老子？真是狗胆包天！”
    但吴晓树又怎么能眼睁睁看著黄一天真的拿了公文去检测机构？
    他脑子里略一思索打电话给副镇长贾博海：
    “博海啊，红旗化工的事听说了吗？”
    电话里传出贾博海透著八卦的声音：“听说是化工污水进了附近的鱼塘把好些个鱼塘的鱼都毒死了。”
    吴晓树：“黄副镇长刚从镇政府办公室拿了邀请公文，说要去市和县里的检测机构请人来检测，这事你上点心。”
    贾博海心领神会。
    这些年，他从胡老板手里拿的好处不比吴晓树少，一直在找机会报答胡老板，现如今有机会主动上门。
    “老领导请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贾博海承诺。
    黄一天拿到公文立刻带著农业科副科长朱静雯马不停蹄来到县里的检测部门。
    本以为有公文在手事情会很顺利，没想到：
    负责检测的李科长说，“要是底下隨便出点事都要我们去现场检测，岂不是把我们活活累死？不去！”
    黄一天看对方如此不负责任的工作態度当场火了。
    伸手指著李科长据理力爭：
    “这就是你们的工作职责，既然鱼塘被污染你们为什么不去检测？你们这样做是对工作严重不负责！”
    面对黄一天的指责，李科长恼羞成怒。
    转脸看向他张口就骂：“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跑到这来撒野？滚出去！”
    黄一天：“你凭什么叫我滚出去？你这样不作为难道就不怕我向上级领导投诉？身为国家公务人员理应时时刻刻把人民利益放在第一位，你却反其道而行之？你对得起国家发给你的工资吗？”
    李科长气得脸色铁青。
    他见黄一天说什么也不走，拿起电话打给保安：“保安，这有个闹事的，派几个人上来把他们赶走！”
    陪黄一天同来的农业科副科长朱静雯见黄一天和对方一言不合吵起来，现在对方又要叫保安把两人赶走，赶忙拉著黄一天胳膊劝：
    “要不咱们还是走吧，一会被人撵出去就难看了。”
    黄一天脚底下纹丝不动。
    他知道自己不能走。
    鱼塘里那些漂浮在水面白的死鱼是养殖户们一年生活的希望。
    镇长吴晓树明摆著想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如果自己再放弃，那些养殖户就真的没指望了。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离办公室越来越近，黄一天急中生智想到了一个人。
    上次在周雅琴酒店吃饭认识的，两人还加了微信。
    他立刻埋头给对方发了条信息。
    信息刚点击发送，两名身穿制服的保安衝进来：
    “李科长，谁在闹事？”
    李科长伸手一指黄一天和朱静雯，“就他们，赶紧把他们给我赶出去！”
    保安顺著他手指方向望过去，只见一对年轻男女，男的俊美斯文，女的身材瘦削，左看右看都不像是闹事的主。
    既然领导已经吩咐了，无论这两人有没有闹事都得赶出去。
    “走走走！这是你们闹事的地方吗？”
    “睁开狗眼看看，这里是国家机关，在这里闹事是要坐牢的！”
    “赶紧出去！”
    面对保安的驱赶，黄一天脸色波澜不惊。
    他低头看一眼手机微信。
    又发送了一条：
    周副书记，县检验检疫局门难进，事难办，脸难看，我正常来办事，被人指著鼻子骂，现在又有保安上来赶人！
    很快收到周副书记的回覆：
    县纪委正在抓这方面的典型，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给你个交代，倒要看看现在这个节骨眼上还有哪个不长眼的敢如此破坏营商环境。
    保安见黄一天都到了这会还有心思发简讯，上前一把將他手机打落掉的，恶狠狠道：“这里是你玩手机的地方吗？赶紧滚听见没有？”
    保安嘴里说著狠话，走上前动手拽黄一天胳膊。
    两人上前使出吃奶的劲愣是没拖动，气得脸通红骂：“你他么是不是找死？要是再不走別怪我们不客气！”
    看见没有？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土匪窝！
    明明是掛著牌子的国家机关单位，进来办事的人却被如此对待？
    李科长见两名保安弄不动黄一天也过来帮忙，三人总算把这尊大神搬动了，齐心协力把他往外抬。
    双拳不敌四手的黄一天两眼直勾勾盯著李主任：
    “你会后悔的！”
    李科长一脸嘲讽：“放心吧，你这辈子是看不到我后悔的！”
    黄一天：“你真以为自己能在检验检疫局一手遮天？你这样不负责任早晚会付出代价。”
    李科长见他放狠话，务必张狂道，“老子就是不负责任你又能怎样？你个乡下来的干部有什么资格管我？”
    话音刚落，听到楼梯口传来一个五十岁左右男人声音：
    “李科长，你在干什么？”
    把黄一天强行抬出门的三人刚想歇口气，看见本该在楼上办公的局长正走过来，赶忙换上笑脸迎上去：
    “局长，您怎么来了？”
    局长脸上表情很不好看：“我要是不来，还不知道底下人如此胡作非为！”
    李科长闻言心里一哆嗦，忙解释：“局长您误会了，这人不懂规矩，我正准备跟他好好聊聊。”
    “是准备好好聊聊，还是准备叫保安把他赶出去？”
    站在一旁的两名保安不约而同垂下脑袋，他们只愿局长心如明镜理解他们也是按照李科长的指示做事。
    李科长还想跟局长解释。
    却看见局长径直走到黄一天面前，主动伸出一只手：
    “请问你就是洪合镇的黄副镇长吧？”
    黄一天大概猜到肯定是周副书记已经打过电话，脸上挤出一抹笑跟局长握手问了声好。
    局长满脸歉意：“真是对不住啊黄副镇长，底下人疏於管教让您看笑话了。”
    黄一天对局长以后如何整顿单位工作人员作风没什么兴趣，他现在迫切需要专业技术人员去给养殖户水塘的水做检测。
    他三言两语说明来意。
    局长当即表態：“你放心，我这就派出最专业的团队去洪合镇检测。”
    说完，当著黄一天的面打电话调拨人手。
    站在一旁静静看著眼前这一切的李科长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半天说不出话来，实在想不通局长怎么会对这个乡下来的副镇长如此客气？

 第93章 科长的失落

    但他很快明白了一件事：连局长都要礼让三分的人岂是自己得罪的起的？
    李科长脑子转得很快。
    看到局长正在调拨人手去洪合镇做检测，连忙上前一步主动请缨：“局长，我去吧，我一定拿出最专业的检测数据。”
    局长闻言先看了黄一天一眼，见他一脸冰霜当即一把甩开李科长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厉声呵斥：
    “县纪委最近正在严查机关单位工作人员作风问题，你居然在风口浪尖上公然违规还把人往外赶？你就等著被处分吧！”
    说完，一把甩开李科长，看也不看他一眼。
    李科长慌了！
    早知现在，他之前说什么也不会答应帮老熟人贾博海的忙。
    他恨透了一个电话把自己推落火坑的贾博海，在心里诅咒他祖宗十八代都不解气。
    在局长的直接干涉下，黄一天很快带著一个检测团队返回洪合镇。
    消息传到吴晓树耳朵里，他大吃一惊。
    赶忙打电话问贾博海，“检测团队怎么来得这么快？”
    贾博海也是一头雾水。
    转手打电话给李科长，对方却关机了。
    检测团队的到来让胡老板坐不住了。
    “检测的专家真来了？”
    “有人亲眼看见確实来了。”
    听完下属的回答，胡老板一脑门子黑线。
    他立刻给靠山打电话：“怎么能让人来检测呢？万一检测结果出来，岂不是很麻烦？”
    电话那头的人答覆：“你先別著急，我会想办法。”
    很快。
    检测结果显示：养殖户鱼塘里的水和红旗化工排出的污水成分一致，这也是直接导致鱼塘死鱼成堆的原因。
    拿到检测结果后，黄一天第一时间去找红旗化工胡老板。
    向他提出两点要求：首先是赔偿养殖户的经济损失；其次红旗化工立刻停產，在排污没达標之前不准开工。
    胡老板对他提出的两个要求一脸不屑。
    他反问：“黄副镇长，你凭什么说鱼塘的死鱼跟我化工厂的污水有关？你哪只眼睛看到化工厂的污水排放到鱼塘里了？”
    黄一天把检测报告拍在他面前：“检测结果证明鱼塘水的成分和化工厂污水成分一模一样，难道这还不能证明吗？”
    胡老板狡辩：
    “鱼塘的水和化工厂的污水成分一样就能证明污水是我的企业污水吗？附近的化工厂又不是只有我一家，凭什么抓著我不放？”
    “再说了，万一有人故意陷害红旗化工，在鱼塘里下了跟红旗化工也一模一样成分的毒水，难不成这种无妄之灾也要算到红旗化工头上？”
    胡老板的无赖嘴脸让黄一天大开眼界。
    但他也不得不承认：
    仅凭手里的检测报告就断定鱼塘出问题一定是红旗化工的责任的確不够縝密，毕竟附近的化工厂不止红旗化工一家。
    除非找到红旗化工往鱼塘里偷排污水的证据！
    胡老板像是掐准了黄一天根本不可能找到红旗化工偷排污水的证据。
    一脸轻蔑道：
    “如果你能找到红旗化工往鱼塘偷排污水的铁证，不仅养殖户的损失我认帐，你也可以隨时让化工厂停工，但你要是没有证据，就凭著一张检测报告就想拿捏我，那就是诬陷，我要投诉你！”
    两人的谈话不欢而散。
    回到镇政府，黄一天把相关情况向镇长吴晓树匯报，希望吴晓树能同意对红旗化工实施强制停產。
    黄一天说：“吴镇长，只要红旗化工还在生產，就会有更多的养殖户遭受损失，我们绝不能让事態继续恶化，请您务必同意先採取强制手段让红旗化工停產。”
    吴晓树身体懒洋洋靠在老板椅上，看著一脸著急的黄一天心里无奈嘆了口气。
    就在刚刚，他接到老领导电话，要求他，“务必保护好红旗化工，绝不能让企业家流汗又流泪。”
    他当时就明白了：
    红旗化工的胡老板网撒得很大，不仅是洪合镇的主要领导长期享受其“特殊福利”，而且连县领导也享受了福利。
    当官嘛，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吴晓树实在搞不懂：
    养殖户的鱼死了跟你黄一天有什么关係？又不会让你每个月工资少一分钱，干嘛非得为了那些个养殖户跟红旗化工槓到底？
    “你匯报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但是你也知道红旗化工企业规模大，每年上缴財政税收金额那些养殖户加一块也比不上，贸然停產不合適吧？”
    吴晓树这番话瞬间撩起黄一天內心愤怒。
    “养殖户上缴税收少就不该被公平对待吗？”
    “现在是红旗化工的污水让养殖户损失惨重！”
    “难道就因为红旗化工財大气粗咱们镇政府领导就对养殖户的损失视而不见吗？”
    “吴镇长！你这样说话难道就不怕寒了那些养殖户的心吗？”
    吴晓树像是没料到黄一天情绪会如此激动。
    他有些鬱闷地抬手挠了挠脑袋，一脸不高兴问黄一天：“照你的意思，非得强制红旗化工停產？”
    黄一天斩钉截铁：“是！”
    吴晓树心里暗骂，“是个屁！你他么知道红旗化工胡老板背后的靠山是谁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既然黄一天不开窍，吴晓树也懒得跟他废话。
    他使出杀手鐧：
    “黄副镇长，不是我不同意红旗化工停產，而是你手里根本没有足够证据能证明养殖户的损失的確是红旗化工排放污水造成的。”
    “仅凭一张检测报告能说明什么？既然你认定了红旗化工偷排污水，那么偷排污水的管道在哪？你总得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
    吴晓树质疑的问题和红旗化工胡老板之前提出的问题一模一样，难得让黄一天不得不闭上嘴巴。
    吴晓树见黄一天不说话，一锤定音：
    “这样吧，只要你能找到红旗化工企业往鱼塘偷排污水的管道，我马上同意让红旗化工停產。”
    黄一天总算明白了！
    无论是胡老板还是吴晓树都无比篤定。
    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红旗化工往鱼塘偷排污水的管道，正因如此他们才敢对自己拿出的检测报告质疑。
    你凭什么鱼塘的污水是红旗化工排出？
    谁亲眼看见了？
    只要没人看见就是诬陷！
    谁又能证明鱼塘的污水不是別的化工厂排出？
    他不再跟吴晓树说什么，扭头走出镇长办公室。
    眼下至关重要是儘快找到红旗化工往鱼塘里偷排污水的管道。
    就算胡老板再怎么狡猾，他也不可能把偷排污水的管道藏起来，只要找到偷排的管道，就算他口才再好也赖不掉。
    黄一天前脚走，吴晓树后脚打电话给贾博海，“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有个事跟你商量一下。”
    黄一天从镇政府大门出来，迎面碰上郝佳丽。
    他本想避开，女人却主动迎上来。
    有日子没见，郝佳丽看起来比以前憔悴不少。
    “黄副镇长，方便谈谈吗？”

 第94章 前女友的非分之想

    郝佳丽手里甩著墨镜，踩著高跟鞋走到黄一天面前挡住他的去路，带著明显求和意味：“我们好歹谈了七年，难道你现在连跟我说句话都不肯？”
    你还有脸说谈了七年？
    黄一天心中冷哼，暗暗庆幸得亏结婚前看透了前女友的本来面目，真要是结了婚有了孩子分手更麻烦。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请你让开。”
    黄一天想走，郝佳丽堵在前面。
    若不是顾忌大庭广眾之下动手不合適，黄一天真想一把推开女人。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牛勇来往，我跟他已经分手了，我们回到从前好不好？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
    “我跟牛勇来往是我不对，但你是男人，做人要大度不要斤斤计较行吗？只要你愿意跟我和好，我们立马结婚。”
    “.….”
    “我知道你这两天在为养殖户鱼塘被污染的事心烦，我可以帮你找到红旗化工偷排污水的证据。”
    最后一句话总算让黄一天转头看了女人一眼。
    “你能找到红旗化工往鱼塘偷排污水的证据？”
    “能！一定能！”
    黄一天轻轻点点头。
    既然连郝佳丽都有信心放出这句话，看来要找到红旗化工往鱼塘偷排污水的证据应该没那么难。
    他抬脚往前。
    被郝佳丽伸手拦住：“我们谈谈。”
    黄一天一把推开女人挡在面前的那只手：“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要是再缠著我別怪我报警！”
    说完，拔腿就走。
    郝佳丽气得站在原地直跺脚，衝著黄一天离开的背影喊，“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才是最爱你的人。”
    这句话落到黄一天耳朵里让他不禁想笑。
    你知道什么是爱吗？
    因为男人职务高低隨之改变的“爱”，形同明码標价的生意，如此看来，郝佳丽这份“爱”跟菜场的青菜萝卜差不多。
    隨行就市！
    当天下午，黄一天带著下属绕著红旗化工围墙的外围走了一圈又一圈，恨不得拿放大镜把从红旗化工围墙里通往外部的管道看清楚。
    企业食堂的煤气管道、企业员工宿舍的排污管道、企业內部符合环保標准的化工污水管道……
    几乎每一根管道，黄一天都带人寻根究底查清来路和出处，就是没找到有管道通往鱼塘方向，一根都没有。
    真是奇了怪了！
    难不成鱼塘里的化工污水是天上掉下来的？
    一直忙到天黑也没找到红旗化工偷排污水的管道，黄一天又累又饿，跟下属们一道吃了顿工作餐，心情鬱闷打道回府。
    回家路上经过周雅琴的酒店，给她打电话，问，“忙完了没有？要不要一起回家？”
    晚上通常是酒店生意最忙的时候，有时候客人们喝完酒留在包间里打牌能打到半夜，酒店工作人员只能陪著熬。
    周雅琴是老板，虽说不必天天熬夜，但当老板的总有操不完的心，无论是后厨还是前台，包括服务员的工作细节都得上心。
    接到男朋友打来电话，周雅琴心中温暖，“你稍微等我会，我马上就完。”
    黄一天回：“好！”
    他本想去酒店大厅沙发上坐等，进门时听到酒店后门传来机器轰鸣，顺口问酒店服务员：“后面什么声音？”
    服务员答：“后面在施工。”
    黄一天心想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不如四处逛逛，帮女友看一下后门的施工什么情况。
    心里想著，抬脚往后门走。
    正好遇到酒店负责后勤的科长，便问，“酒店是要重新装修改造吗？大晚上搞施工声音那么大？”
    后勤科长解释：
    “是酒店的污水排放管道排放要穿过马路跟对面的污水排放口连接上，但是市政部门要求马路地面不能破坏，所以只能顶管施工。”
    “顶管施工？”
    黄一天脑子里灵光一闪，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立马抓著后勤科长的胳膊请他陪在一块去工地现场看看。
    还真是长见识！
    只见酒店后门一根脸盆粗的管道正从马路下方一米深处往对面通，现场机器轰鸣，工人们忙碌不停。
    “这就叫顶管施工？”
    “对呀，顶管施工才能在不破坏马路的前提下，將管道按照设计的坡度顶入土中，將土方运走一节管子完成顶入后再把第二节管子顶进去，虽说麻烦点但优点是管上方的马路完全不会被破坏。”
    后勤科长一番话让黄一天醍醐灌顶。
    “你说有没有可能当一家企业想偷排不合格污水的时候也採取这种顶管施工的方式，从企业围墙里弄一根管道在不影响地面的情况下，通到別的地方？”
    后勤科长低头想了想，回答：“只要管道的坡度调整好，应该没问题。”
    黄一天仔细一想，“红旗化工和鱼塘之间直线距离差不多不到百米，有路面还有水面。”
    於是又问：“顶管施工如果在水下可以进行吗？”
    后勤科长笑了：
    “別说在水面下顶管施工了，现在的建筑技术，有很多比顶管施工更高的技术都可以在水下运用。”
    黄一天之前还鬱闷的心情终於高兴起来。
    他想他八成已经猜到了红旗化工胡老板敢一脸轻蔑確定自己绝不可能找到企业往鱼塘偷排化工污水的原因了。
    因为胡老板確信自己根本不可能找到排污管道。
    而那条排污管道十有八九採用了顶管施工的办法，从厂区的下面直通鱼塘。
    他兴奋不已！
    有种上学时遇上一道难题的几何题，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依然找不到解题思路，却在某一刻灵光一闪终於想到解题方法时的激动。
    他立刻打电话给周雅琴，“今晚可能要加班，迟点回去。”
    转手打电话给手下人：“我已经知道红旗化工往鱼塘偷排污水的管道在哪了，马上去红旗化工后门集合！”
    下属们接到消息也很激动，顾不得身体劳累，一个个急匆匆赶回红旗化工。
    当天夜里。
    黄一天带著下属，再有不少养殖户主动帮忙，把靠近红旗化工几个池塘的水全部抽乾，终於在池塘里发现了从红旗化工围墙內通往鱼塘的排污管道！
    找了红旗化工往鱼塘偷排污水的確凿证据后，黄一天立刻给县里相关部门打电话，请相关部门一起执法勒令红旗化工停產，並赔付养殖户的损失！
    半夜三更，红旗化工胡老板接到下属打来电话：
    “老板，那个黄一天一直带著人在我们工厂周围乱转，听说刚才喊人抽乾了工厂旁边池塘的水。”
    胡老板嚇得腾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们一个个都是吃乾饭的，他们去池塘抽水为什么不拦著？”
    下属委屈道：“他们在工厂外墙外面动作，我们没有理由阻止啊！”
    胡老板一接到电话就知道“完了！”

 第95章 领导的违规

    他赶紧给靠山打电话，把相关情况跟他说了一遍。
    靠山倒是很给力，对他说：
    “放心吧，现在的洪合镇是吴晓树的地盘，区区一个副镇长翻不起多大风浪来，大不了你赔点钱就是。”
    这种时候胡老板巴不得赔钱了事，只要不让工厂停產让他多赔点都行。
    放下电话，胡老板暗暗懊悔自己这次实在太大意！
    本以为黄一天不过是镇政府一个副科级的干部，是个刚参加工作没几年的愣头青毋需多理会。
    万万没想到，这才没两天就被这愣头青找到了化工厂往鱼塘里偷排化工污水的证据！
    局面瞬间逆转。
    黄一天再次见到胡老板的时候，他脸上的狂妄一扫而空，看过来的眼神虽满含敌意却也带了几分慎重。
    不等黄一天多说什么，胡老板主动承认：“不好意思啊黄副镇长，底下人为了省钱犯了大错，让您费心了。”
    黄一天闻言眉毛微微上挑。
    他可不认为胡老板会轻易低头服软，却也猜不透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胡老板的意思是承认养殖户鱼塘那些死鱼是因为你们化工厂偷排污水导致？”
    “承认！”
    “既然承认了，对於养殖户的损失你们红旗化工怎么说？”
    “照价赔偿！”
    胡老板答应得太爽快，反而让黄一天感觉哪里不对劲。
    “既然红旗化工的污水排放不达標，企业暂时停工，什么时候排污標准达標再重新恢復生產。”
    黄一天这句话刚一说完，胡老板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从座位上跳起来，“那不行，养殖户的损失我可以照价赔偿，但是工厂绝不能停工！”
    黄一天脸色冷下来。
    “胡老板，这件事没有討价还价的余地！”
    “红旗化工排污不达標必须立刻停工，上级部门已经对企业发放了停工通知，请你配合。”
    胡老板態度坚决：
    “我还是那句话，可以赔偿，但不能停工，如果黄副镇长坚持要工厂停工，养殖户的赔偿款免谈！”
    黄一天被这傢伙的蛮不讲理气笑了！
    “赔偿养殖户的损失和化工厂停工是两码事，请胡老板不要混为一谈。”
    “在我这里就是一码事，黄副镇长想要从我化工厂拿到赔偿款就必须让工厂继续生產，否则那些养殖户一分钱都拿不到！”
    “你在威胁我？”
    “不是威胁，是商量！”
    黄一天火了，一拍桌子站起来：“国法森严，岂容你討价还价？”
    胡老板不甘示弱，同样一拍桌子冲黄一天声色俱厉：“我不屑跟你討价还价，但你们镇政府没资格让我的工厂停工！”
    笑话！
    环保部门的停工通告已经出来，这位胡老板依旧大言不惭说镇政府没资格叫红旗化工停工？
    黄一天两只手撑在桌面上，身体前倾两眼直勾勾盯著胡老板：
    “我再说一遍，养殖户的赔偿款必须到位！化工厂必须停工！这两件事没得商量！”
    说完，他指示手下：“马上通知环保部门把停工通告贴到红旗化工大门上，谁敢不执行规定后果自负！”
    说完，冲胡老板看一眼，带著下属转身就走。
    看著年轻的副镇长透著张狂的背影，一向擅长掩饰自己情绪的胡老板气得满脸通红，眼神恨不得化作利刃砍在那人身上。
    下属见老板心情恶劣，上前安慰：“老板，您千万別跟这种小人一般见识，我看他八成是想从咱们手里讹好处。”
    胡老板冷哼一声：“想占老子便宜，他还不够格！”
    下属低头想想：
    每年企业人情帐单上，鲜少出现副科级领导名单，至少也得正科级领导才有资格入老板的眼。
    下属请示：“这位黄副镇长叫人把咱们工厂大门封了，还逼著咱们停工，您说怎么办？”
    胡老板一脸不屑：
    “他算个什么东西也敢跟咱们红旗化工叫板？他说停工就停工？一个小小的副镇长在我面前还没那么大的面子。”
    下属听出端倪，问，“老板，您的意思是……”
    胡老板坚定口气：“工厂照常生產，养殖户的赔偿款一分钱也別付！”
    下属当即明白老板的意图：老板根本没把这位黄副镇长放在眼里！
    红旗化工厂私自撕掉停工通知还在正常生產的消息很快传到黄一天耳中。
    起初他不信：“胡老板一个生意人真有那么大的胆子跟政府执法部门相对抗？”
    下属匯报：“红旗化工一直在正常生產，停工通告刚贴上去没一会就被厂里的保安撕了，他们根本没把停工通告当回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黄一天立刻骑上电瓶车一溜烟来到红旗化工门口。
    果然看见化工厂大门敞开，里面一切照常，站在大门口都能听见厂里机器轰鸣声。
    他暴怒！
    当即车头一拐回到镇政府，向主持工作的镇长吴晓树匯报：
    “吴镇长，红旗化工胡老板无视国家法规对环保部门的停工通告视而不见，您看这事该怎么处理？”
    吴晓树刚接完胡老板的电话，简单跟他说了事情经过，说到最后带著几分嘲讽语气对吴晓树说：
    “镇政府从哪弄这么个不懂规矩的傻逼副镇长？居然想用一张停工通告逼我的厂子停工？我看他应该去医院精神科看看！”
    吴晓树了解胡老板的人脉关係较广，说不定自己哪天遇到事还要请他帮忙牵线搭桥，堆著笑脸对他说：
    “年轻干部不懂事很正常，等他们混到我这个岁数就不会那么衝动幼稚了！”
    胡老板听了这话心不甘情不愿撂下一句，“你想办法敲打敲打那傢伙，再敢上门找事別怪我不客气！”
    跟胡老板的通话刚结束，就看到黄一天满头是汗推门进来，一进门又是为了红旗化工的事。
    吴晓树有些不耐烦。
    你以为你整天忙的团团转就能提拔吗？
    你以为你帮那些养殖户爭取权益就会得到领导赏识吗？
    要想往上爬，要么有钱要么有人！
    被推荐提拔的时候那些养殖户的意见根本没人在意，为了那些人去得罪胡老板这样手眼通天的人物，何必呢？
    黄一天完全不知道吴晓树这会脑子里想的东西跟他说的话根本南辕北辙，见领导半晌没表態，他有点著急：
    “吴镇长，红旗化工无视法纪咱们不能不管啊！”
    吴晓树揉了揉脑袋：
    “没说不管，但是我们处理问题也要讲究方式方法不是吗？我记得之前跟你说过，红旗化工是纳税大户……”
    黄一天见吴晓树话里话外分明偏袒红旗化工，更急了：“就算他是纳税大户也不能不遵守国家法律吧？”
    吴晓树眉头紧皱：
    “国家法律固然要遵守，但是地方经济发展大局难道就不用考虑吗？”
    “你为了丁点芝麻绿豆的小事，非得叫人去封了红旗化工的大门，还勒令工厂停工，人家老板的状都告到我这里来了。”
    吴晓树这番话刚一说完，黄一天整颗心坠落谷底。

 第96章 老板终於萎了

    他之前心里就怀疑吴晓树八成是拿了红旗化工胡老板的好处。
    现在见他当著自己的面毫不掩饰维护胡老板，心里更確定了。
    这还怎么谈？
    “吴镇长，您的意思我不该让红旗化工停產？”
    “当然不应该，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商量，大不了让红旗化工赔偿养殖户的损失，为什么非得逼人家停工呢？”
    “可是红旗化工排污不达標，以后养殖户还会因污染遭到损失，长期以往还有谁敢继续养殖？”
    “你管那些养殖户干什么？说句难听话，你黄一天能在洪合镇干几年？难不成你还要管那几个养殖户一辈子？”
    黄一天无语。
    话不投机半句多！
    既然吴晓树不支持化工厂停工，他跟这位主持工作的镇长没什么好说的。
    回到办公室。
    黄一天刚坐下来，朱静雯满脸担忧凑过来：
    “黄副镇长，要不还是算了吧，我觉得咱们没必要为了工作上的事把红旗化工的胡老板得罪狠了，我可听说这位胡老板背景很深呢。”
    黄一天看了朱静雯一眼，饶有兴趣问：“你了解胡老板的背景？”
    朱静雯连忙摇摇头：
    “我不了解，但我看咱们政府大院除了您把那些养殖户的利益放心上，其他领导好像都不愿插手这件事。”
    朱静雯的话让黄一天忍不住长长吐了一口心中浊气。
    是啊！
    连朱静雯都看出来洪合镇这帮领导干部一个个尸位素餐，根本没几个愿意干点实事，何况其他人呢？
    但他偏偏不愿人云亦云！
    若是像他这样出身贫寒又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都变成吴晓树那样眼里只认钱的官员，最底层的老百姓还能从哪里看到希望？
    想到这里，黄一天心一横：
    “朱科长，你马上拿著环保局那份停工通知亲自去一趟供电局，叫他们掐了红旗化工的电，若因此事引发任何问题，所有责任我来负！”
    朱慧雯惊呆了！
    她嘴巴张大几乎能塞下大半颗鸡蛋，两眼瞪大如铜铃看向领导，那眼神就像看一个外星人。
    “快去！”
    “黄副镇长，您……”
    “去！”
    朱静雯咬著下嘴唇，点头应了声，“是！”
    半小时后。
    正在如火如荼加班生產的红旗化工厂突然停电！
    接到下属匯报电话的胡老板暴跳如雷：“怎么会突然停电呢？赶紧派人检查一下工厂的线路，看看哪里出了问题。”
    底下人安排厂里的电工检查后发现，不是工厂电路的问题，而是供电局把红旗化工的电给掐了。
    胡老板一听更气了！
    “供电局的人是不是疯了？”
    “我们红旗化工一年给政府缴了多少税？”
    “他们居然敢停咱们的电？”
    胡老板立刻亲自打电话给供电局的熟人：“你们不能停我们工厂的电，停电一小时损失好几十万，这些损失谁来负？”
    熟人为难口气对他说：
    “胡老板，不是我们供电局要停你们红旗化工的电，实在是有人拿了红旗化工停工通知过来，我们不得不停了你们的用电。”
    胡老板当即明白过来，“又是那个黄一天？”
    熟人不可置否“嗯”一声！
    放下电话，胡老板肺都快气炸了！
    他立刻拨打吴晓树的电话：“吴镇长，你手下那位黄副镇长还真是胆子不小，居然敢叫供电局把我化工厂的电停了！”
    吴晓树听到消息嚇一跳。
    他反应慢半拍质疑，“不会吧，黄副镇长真有那么大的胆子？”
    胡老板只想让化工厂儘快恢復用电，对吴晓树说，“他是你的下属，你说话他不敢不听，立刻叫他把我化工厂的电恢復。”
    说完，生气掛断电话。
    吴晓树握著电话愣了一会，皱眉说，“冲我发什么脾气？又不是我叫供电局停了你的电。”
    转念一想。
    黄副镇长这次挺猛哈，居然真敢跟胡老板真刀真枪槓上了，也不知道他俩斗起来谁才是最后的贏家？
    吴晓树心里还记恨著上次县委组织部韩部长来洪合镇调研的时候，当著大傢伙的面把黄一天夸成一朵，却把自己贬成一堆泥的事。
    他倒要看看，这朵在胡老板的摧残下还能不能有机会继续绽放。
    这样一想，心里八卦的念头居然占了上风。
    他既不想帮胡老板说情，也不愿替黄一天撑腰，只想看他俩斗一场。
    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化工厂依旧一片漆黑。
    胡老板著急又给吴晓树打电话：“吴镇长，厂里到底什么时候能有电？”
    吴晓树假惺惺安慰他：
    “哎呀胡老板你先別著急嘛，黄副镇长叫人停了你厂里的电也是师出有名，现在才停一会你又要恢復用电，这件事不太好办啊。”
    胡老板气得差点忍不住在电话里骂脏话。
    这帮狗娘养的，平常拿好处的时候一个个笑成蜜，一遇到事情嘴里吐出来的全都是砒霜。
    “吴书记，你就说这事能不能办？”
    听出胡老板著急，吴晓树这才慢悠悠说了句：“实在不行你可以叫人给黄一天送点礼嘛，这年头只要肯砸钱什么事办不成？”
    给黄一天送礼？
    胡老板现在恨不得给他送一颗炸弹，瞬间把人炸得粉身碎骨那种。
    “你是镇长，他一个副镇长敢不听你的话？”
    胡老板还想做最后的挽救，他这几年在洪合镇向来顺风顺水今天居然被一个愣头青副镇长压一头？
    心里实在咽不下这口恶气。
    吴晓树不紧不慢：
    “胡老板有所不知，黄副镇长是丁三强一手提拔起来的老下属，他跟丁三强的个性一模一样，別说我现在只是主持工作的镇长，就算我当了一把手书记他也未必把我的话当回事。”
    胡老板在心里把吴晓树骂了个狗血喷头。
    情绪发泄过后却不得不认清现实：
    你他么再有钱也斗不过“官”字两个口，这会要是不低头服软企业的损失更大。
    忍字头上一把刀！
    但胡老板不得不忍。
    第二天一早。
    黄一天刚进办公室看见胡老板恭候多时。
    胡老板看到黄一天进来，一脸狗腿迎上来：“黄镇长，不请自来还请你別介意。”
    黄一天扫了他一眼。
    奸商！
    养殖户的赔偿款迄今为止一分钱没赔，还有脸跑到自己面前来装蒜？
    “胡老板找我什么事？”他语气冰冷问。
    伸手拉开老板椅坐下来，顺手把公文包放到办公桌底下柜子里，表情平静动作从容。
    这次见面却感觉到黄一天虽然年轻但他身上却隱藏著一种上位者才有的威压，这让胡老板的腰弯的更低了。
    “黄镇长，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跟您发脾气，但是企业现在有困难，养殖户的赔偿款能不能宽限几天？”

 第97章 蛊惑小姑娘

    提到赔偿款，黄一天眼神看过来，“具体几天？明天还是后天？胡老板总要给个確切日期。”
    胡老板今天来此主要目的是儘快让企业恢復用电，拋出养殖户赔偿款的诱饵只是为了哄黄一天开心，方便继续底下的话题。
    他模糊应承：“最快三天，最慢本周內。”
    黄一天点点头，“那就希望胡老板言而有信，最迟七日內把养殖户的赔偿款到位。”
    胡老板小鸡啄米点头，“没问题没问题。”
    他见黄一天脸色稍缓，趁机提出，“您看企业能不能先恢復用电？要是再不供电，厂里的损失可就大了。”
    黄一天早料到这傢伙主动上门肯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没想到高他说来说去还打著之前的如意算盘：
    同意赔偿养殖户的损失，但不同意企业停工！
    他皱眉看向胡老板：“我再说一次，红旗化工赔偿给养殖户的钱和企业停產是两回事，请胡老板不要混为一谈。”
    见胡老板脸色骤变，他又说：
    “只要红旗化工排放污水达標，供电局立刻对企业恢復用电，胡老板与其在我这里浪费时间不如早点回厂里把排污设备整改好。”
    胡老板心里那个气啊！
    一套排污设备三千多万，老子要是捨得这笔钱何苦弄了管道往外偷排污水？
    他也看出来黄一天油盐不进。
    只能压下心头火挤出笑脸说，“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了，我这就回去想办法整改排污设备。”
    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极小声音，“一点小意思多谢黄镇长关心！”说完把那张卡往黄一天抽屉里一塞转身就走。
    等黄一天把那张卡从抽屉里拿出来追到门口，胡老板早已不见踪影。
    黄一天眉头皱成了麻。
    他正准备把胡老板送到卡亲自交给纪委袁书记，吴晓树打来电话，叫他立刻去办公室一趟，有急事。
    黄一天不敢耽搁，顺手把卡交给刚进门的朱静雯，“这是胡老板送的卡，你一会帮我交给袁书记。”
    朱静雯应声，“行！”
    黄一天急匆匆赶到镇长办公室，被吴晓树热情迎上去：“黄副镇长，你总算来了，再不来这天都要塌了。”
    黄一天皱眉，“发生什么事了？”
    吴晓树冲他直摇头：“目前还没发生什么事，但是明天后天就不好说了，咱们洪合镇怕要出大新闻了。”
    黄一天没听懂。
    吴晓树：“刚才我接到红旗化工领导的电话，说是这两天企业停工后一千多名员工满肚子怨气无处发泄，正在商量闹事呢。”
    黄一天：“红旗化工停工的原因您也知道，总不能因为员工闹事就朝令夕改，真要是那这样的话，国家法律尊严何在？”
    黄一天看出吴晓树又想偏袒红旗化工，满肚子不痛快。
    他不奢求自己在前方处理问题的时候领导跟自己並肩作战，最起码领导不要在后面拖自己的后腿？
    吴晓树：“你误会了，我没想帮红旗化工说情，我就是担心企业那么多工人一旦闹事局面很难控制啊。”
    黄一天：“那就不控制，正好让上级领导都了解一下，红旗化工这些年在洪合镇到底偷排了多少污水？祸害了多少良田和鱼塘？”
    吴晓树：“.…..”
    谈话走向怎么跟自己之前预想的不一样呢？
    按照吴晓树的预想，他告诉黄一天红旗化工的工人们要闹事的消息后，他应该害怕恐慌才对。
    但现在……
    吴晓树突然发现，虽然自己跟黄一天认识整整三年，但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位年轻的副镇长。
    他的脑迴路永远跟別人不一样。
    吴晓树：“黄副镇长，红旗化工停產，工人们就会停发工资，工人们全都靠工资收入养家餬口，没有工资不是要他们的命嘛，你平常最关心底层的老百姓，要不然先让红旗化工开工生產，有什么事慢慢处理不行吗？”
    吴晓树这番话让黄一天心里原本对他的瞧不上又添了几层。
    他实在搞不懂：
    县委组织部的领导到底看上了吴晓树哪一点？居然让这种鼠目寸光的草包主持洪合镇政府的工作？
    “吴镇长，这事没什么好商量的，要是没其他事我先走了。”
    说完，黄一天拔腿就走，对身后吴晓树气急败坏的叫囂声置若罔闻。
    一个心里没有百姓的父母官，也配当镇长？
    辣鸡！
    楼上镇纪委书记办公室。
    袁书记手里捏著朱静雯送来的那张卡，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你说这张卡是黄副镇长叫你送来的？”
    朱静雯点点头：“是。”
    袁书记：“黄副镇长说这张卡是红旗化工胡老板送他的？”
    朱静雯再次点头：“是。”
    袁书记捏著那张卡仔细看了一遍。
    这是一张普通的银行卡，卡上到底有多少钱还不清楚，但以胡老板出手大方的个性，应该不低於二十万。
    换句话说，红旗化工的胡老板送了二十万的银行卡给黄一天，但他第一时间叫下属上缴自己这个镇纪委书记。
    黄一天这个名字在很长一段时间內堪称袁书记的噩梦。
    他一个县纪委副书记会屈尊到洪合镇担任镇纪委书记，全拜这位年轻副镇长所赐，袁书记一直在找机会替自己报仇。
    机会终於来了！
    办案经验丰富的袁书记隨便动动脑子都能利用这张银行卡让黄一天滚蛋，哪怕赶不走这瘟神，让他难堪也行啊。
    朱静雯见袁书记手里捏著银行卡一言不发，站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足足过了三分钟，她实在忍不住：
    “袁书记，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袁书记这才回过神来。
    他看向朱静雯的眼神多了几分內容。
    “朱副科长愿意帮我个忙吗？”他说。
    朱静雯隨口答：“能帮得上袁书记的忙我荣幸之至。”
    袁书记脸上露出一抹深笑。
    他招呼朱静雯坐下说话。
    又亲自起身把办公室门关上。
    系列动作搞得朱静雯云里雾里，自觉自己和袁书记平素没什么交集，他到底要请自己帮什么忙？
    袁书记重新在老板椅上坐下来，两眼盯著朱静雯问，“朱副科长有没有想过进步的事？”
    朱静雯脸上一愣，条件反射回答：“当然想过。”
    袁书记冲她微笑点头：“只要你愿意帮我个小忙，我会亲自去找吴镇长把你要过来担任镇纪委副书记。”
    像是突然被砸中了五百万！
    朱静雯做梦也想不到的好事居然落到自己头上？
    她喜不自禁：“谢谢袁书记！我以后一定好好干，绝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袁书记点点头。
    对她说，“我答应帮你提拔，但你也要答应把这张银行卡在身上放几天，三天后再交给我。”
    “啊？”
    刚才的兴奋激动还没彻底消退，朱静雯感觉头顶轰地一声炸雷。
    “您的意思是……”她不敢问，生怕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惹恼了袁书记，快要到手的纪委副书记位置飞了。
    袁书记对朱静雯毫不隱瞒：
    “我跟黄一天有仇！”

 第98章 领导和企业的关係

    “只要你三天后再把银行卡交给我，剩下的我来处理。”
    朱静雯：“您想让他背受贿的罪名？”
    袁书记：“不是我想让他背负受贿的罪名，事实是他黄一天的確受贿了，证据就是这张银行卡。”
    朱静雯：“可他已经上缴纪委了。”
    袁书记把手里的银行卡推到朱静雯面前，“所以我叫你把这张银行卡留在身上，三天后再交给我。”
    朱静雯脑子里总算转过弯来。
    袁书记想利用时间差给黄副镇长扣上一个受贿的罪名！
    “这样能行吗？”
    “我在纪委工作多年，要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我这个纪委书记算是白干了。”
    朱静雯默默点头。
    袁书记见朱静雯並没伸手拿银行卡，面露不悦问，“你不愿意？”
    朱静雯摇头：
    “我不是不愿意，我是担心事发之后万一被调查怎么办？”
    袁书记对她的担心不置可否。
    他说：“只要你把这张银行卡留在身上三天，我保证对你的提拔负责，镇纪委副书记的位置非你莫属！”
    袁书记这句话让朱静雯原本摇摆的一颗心总算定下来。
    就算东窗事发后被调查，大不了她推脱说自己忘了把银行卡及时交上缴，难不成忘记了事情也违法？
    一边是唾手可得的镇纪委副书记位置，一边是顺手把银行卡在身上多留两天，朱静雯心里的天平渐渐失去平衡。
    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袁书记的丰厚交易条件动心了。
    红旗化工已经停电三天了！
    胡老板急得嘴上起火泡。
    他不停给吴晓树打电话：
    “吴镇长，红旗化工到底什么时候能恢復用电？”
    吴晓树对胡老板的追问苦不堪言：
    “胡老板，我真的已经尽力了，那个黄一天油盐不进我有什么办法？谁让你们化工厂被他抓住了把柄呢？”
    胡老板气不打一处来：“现在洪合镇政府是你在主持工作，难不成你一个镇长连副镇长都搞不定？”
    吴晓树：“.……”你又何必自揭其短？
    胡老板情急之下被逼使出杀手鐧：“既然他黄一天不给老子留活路，那就別怪老子不客气了！”
    他掛断电话。
    转脸指示手下：
    “组织厂里的工人去县政府討个说法，就说洪合镇副镇长黄一天破坏营商环境，收受投资商贿赂，这种人必须严惩！”
    手下人立马去安排。
    胡老板又打了个电话给县里的靠山：“这次一定要把黄一天摁在地上狠狠摩擦，让他看清楚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靠山对胡老板的反扑计划表示赞同。
    第二天一大早。
    吴晓树进了镇政府大院连公文包都没来得及放下，径直衝到黄一天办公室。
    “黄副镇长！红旗化工今天必须恢復用电恢復生產，你马上亲自给供电局领导打电话，这件事必须马上到位。”
    吴晓树还没进门，大嗓门传出三里路。
    同样刚到班的黄一天对一向喜欢在下属面前装沉稳的吴晓树今天这副火急火燎表现觉得很诧异。
    “吴镇长，我记得前两天向你匯报过，红旗化工污水排放设备没合格之间不能恢復生產，您这一大早又唱的哪一出啊？”
    吴晓树好不容易从黄一天嘴里听到“您”却是在这样一个让他焦头烂额的早上。
    “黄副镇长，现在不是斗气的时候，红旗化工一千多名工人已经把县政府大门堵上了，你现在立马恢復工厂用电一切还来得及！”
    黄一天看著吴晓树满脸焦急的面孔，回答他两个字，“不行！”
    吴晓树气得…….想打人！
    “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万一事情闹大了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就听我一句劝，別跟胡老板慪气了，大不了我叫他给你赔礼道歉？”
    黄一天看著站在面前的一脸焦急的领导，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冲他刚才几句话，不了解情况的人还以为他是红旗化工胡老板的亲兄弟！
    黄一天不说话。
    办公室里陷入尷尬。
    吴晓树还想再劝，手机响了。
    “你好哪位？”
    “.…..”
    也不知道电话是谁打来的，就看到吴晓树不停点头“嗯嗯嗯”，最后来了句，“我们洪合镇政府一定配合！”
    配合什么？
    不知道。
    但黄一天发现吴晓树接完电话后，看向自己的眼神忽然没了之前的示弱，反而变成嘲讽和不屑。
    “黄一天，既然你存心作死没人拦你。”
    “县领导因为化工厂工人堵门的事非常生气，已经要求县纪委和县营商环境办公室对此事进行调查处置，你就好自为之吧！”
    说完，吴晓树难得在黄一天面前挺直腰杆，扬长而去。
    “县纪委和县营商环境办公室调查处置？”
    黄一天轻声重复吴晓树的话。
    觉得县领导对此事的处理方式非常明智，早该派调查组把红旗化工常年偷排污水造成周遭养殖户损失的情况查清楚。
    现实却很快打脸。
    吴晓树离开不久，县营商环境办公室秦主任带著一群人杀进了镇政府。
    秦主任屁股没坐热就叫人把黄一天叫过去，带著一帮人像审犯人似的架势审问他：
    “你就是黄一天？”
    黄一天抬眼打量这位秦主任，生得肥头大耳，因为太胖两只眼睛只剩两条缝，此刻两条缝里正透著寒光看向自己。
    来者不善！
    这是他对秦主任的第一印象。
    “问你话呢？你就是黄一天？”秦主任见自己拋出问题半天没得到对方回应，一拍桌子重复提问。
    这一拍，更让黄一天確定，这傢伙对自己敌意很大！
    两人在此之前从未有过交集，这位秦主任却一来就把自己当仇人看，这里头自然有些说道。
    黄一天心里一边琢磨，一边冲秦主任点点头，带著几分讥讽口气：“秦主任叫人请我来，又问我是谁？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秦主任小眼睛刷的瞪大，这傢伙竟敢用如此不敬的口气跟自己说话？
    “啪！”
    又是一拍桌子：“你就是这么跟领导说话的？你什么態度？”
    “你什么態度？”
    黄一天反问，“你到底是来调查问题还是来装大爷的？我劝你一说话就拍桌子的习惯的改改了，要不然哪天忍不住当著领导的面拍桌子，怕是要倒霉。”
    秦主任心里那个气啊！
    好你个黄一天！
    区区一个基层副镇长，居然敢当著老子的面如此张狂？
    难怪胡老板说这傢伙是个目中无人的愣头青，果然如此。
    秦主任心知遇上脾气固执的下属你越跟他置气越吃亏，他今天来洪合镇是为了帮胡老板解决问题的，没必要时间在別处。
    “黄副镇长，都到了这时候你居然还不反省自己的错误？”

 第99章 诬陷领导

    “我哪错了？”
    “红旗化工一千多口工人都已经堵在县政府大门口了，你还敢说你没错？”
    “工人堵住县政府大门跟我有什么关係，又不是我让他们去堵的，真要追究责任你应该去查到底谁在背后煽动那些工人去堵门。”
    “你？”
    秦主任发现这傢伙口才不是一般的好，自己无论说什么都被懟得无言以对。
    既然如此。
    不如直奔主题：
    “黄副镇长，我现在代表县营商办公室正式警告你，立刻恢復红旗化工的生產，绝不能隨便破坏营商环境。”
    黄一天闻言心中冷笑，“这傢伙实在找不出理由收拾自己，居然给自己扣上一顶破坏营商环境的大帽子？”
    真是愚蠢！
    红旗化工的停工决定合理合法，怎么著都跟破坏营商环境扯不上关係。
    任凭对方火力凶猛，黄一天始终保持平静。
    “秦主任，你说我破坏营商环境，这个黑锅我可不背，红旗化工长期偷排污水导致周遭环境被严重破坏，环保法明確规定……”
    话没说完被秦主任打断：
    “你不用跟我谈什么法律规定，我现在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同不同意化工厂立刻恢復用电。”
    黄一天：“不同意！”
    秦主任问得乾脆，黄一天答的果断。
    两人言语交锋直截了当，结果分明。
    秦主任被这位年轻的副镇长气得头疼。
    自己好歹是县领导，这傢伙居然半点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此刻他终於明白，为什么洪合镇的镇长吴晓树根本压不住这位副镇长，连自己都压不住，何况吴晓树？
    秦主任不得不使出最后的绝招。
    “黄一天，如果你不同意恢復红旗化工的生產，因此衍生任何后果，由你一律承担！”
    “我可以承担因此產生的后果，但我也要问一句秦主任，如果红旗化工恢復生產，周遭养殖户的损失是不是由你来承担？万一养殖户像化工厂的工人一样去堵正俯大门，是不是你负责到底？”
    秦主任脱口而出：“跟我有什么关係？”
    黄一天：“跟你没关係你为什么要掺和？为什么要帮助红旗胡工拉偏架？不敢承担责任就別在这废话！”
    秦主任身旁的下属全都惊呆了！
    我靠这是从哪冒出来的副镇长？
    区区副科级干部居然敢用如此大不敬的口气跟营商办主任说话，他若不是背景深厚无所顾忌，必定就是头脑发热犯神经。
    秦主任也没想到自己身为官场老狐狸居然会在洪合镇翻车。
    当即拿出领导的架势威胁：
    “黄一天，我现在是代表县政府过来调查处理问题，你的行为已经严重破坏营商环境，而且你还存在受贿行为，纪委会把你的问题查清楚。”
    黄一天压根没把秦主任这番话当回事。
    你说你诬陷自己破坏营商环境咱俩还能开诚布公聊几句，诬陷自己受贿那真是一脚踹到清白门上。
    老子所有存款加一块也没几个钱，倒要看看你们诬陷老子受贿的罪名从哪来？
    要说黄一天受贿，洪合镇政府大院还真没几个人信。
    他要是贪財的人，当初在丁三强手底下负责大项目的时候，隨便搞点小动作少说城里买几套房了。
    哪还会像现在整天住在条件简陋的镇政府宿舍，夏天热冬天冷屋里连个洗澡的地方都没有还得去公共浴室。
    周雅琴得知黄一天被调查的消息时已经是几个小时后。
    她立刻托关係询问內情。
    这才知道县纪委收到了有人举报黄一天受贿的事。
    周雅琴问，“是谁举报？又是谁给黄一天送钱了？”
    得到的消息是：“举报人是黄一天下属朱静雯，行贿人是红旗化工胡老板，证据是一张二十万的银行卡。”
    周雅琴脑子里立马反应过来。
    她前几天听黄一天提过一嘴：
    红旗化工胡老板的確给他送了一张银行卡，但他当时就把这张银行卡请下属朱静雯上交镇纪委袁书记。
    此事定有猫腻！
    她思索片刻，拨通了县纪委刘书记的电话。
    县纪委办公室。
    举报人朱静雯正在接受问话。
    问：“你说亲眼看到黄一天副镇长收了红旗化工胡老板的银行卡？”
    朱静雯答：“是的。”
    问：“胡老板为什么要送黄一天银行卡？”
    朱静雯答：“因为黄一天利用手中权力停了红旗化工厂的电，企业没法生產经济损失很大，胡老板实在没辙才会给黄一天送钱。”
    问：“你亲眼看到黄一天把钱放进自己口袋？”
    朱静雯答：“是。”
    问话正在进行，办公室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县纪委一把手刘书记走进来。
    下属立马站起来：“刘书记好！”
    刘书记冲他点点头，状若无意指了指坐在对面的朱静雯，“她就是从洪合镇来的那位举报人？”
    下属点头：“是的！”
    刘书记走过来，下属赶忙站到一旁把自己的位置让给领导。
    刘书记坐下，手里的保温杯轻轻放在桌上，脸上带著微笑问，“你叫什么名字？什么职务？举报谁？”
    这几个问题刚才已经问过了，但领导说话的时候下属不敢插嘴，便冲朱静雯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再回答一次。
    朱静雯会意。
    表情镇定回答：
    “我叫朱静雯，是洪合镇农业科副科长，我来举报洪合镇副镇长黄一天同志收受投资商贿赂。”
    朱书记点点头，夸讚道：
    “不错！朱副科长勇气可嘉，我们县纪委就该多多表扬鼓励像朱副科长这样不畏权势勇於揭发领导干部贪污受贿的情况。”
    下属跟著应和：“您说得对！”
    没想到下一句，朱书记却突然语调冷下来，两眼盯著朱静雯问：“朱副科长知道诬陷领导会承担什么责任吗？”
    朱静雯脸上一怔，心虚让她两条腿控制不住微微颤抖。
    “诬告他人对他人造成严重损害是要被判刑的，朱副科长年纪轻轻前途一片光明，有些话最好还是想想清楚再说。”
    朱书记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两眼紧盯朱静雯的反应，见她脸色骤变心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朱副科长，我再问你一遍，你確定自己亲眼看见黄一天同志收了红旗化工胡老板的银行卡？”
    “.…..”
    这一回，朱静雯半晌没吭声。
    连之前问话的工作人员也看出端倪。
    忍不住在一旁敲打：
    “朱静雯！诬陷领导是要被处分的，你最好想清楚再说！”
    朱静雯心里慌极了！
    她想起袁书记对自己的承诺，又想起前任镇纪委书记方晓慧因为陷害黄一天被贬职的事心里一时拿不定主意。
    “朱静雯！”
    刘书记严厉声音在耳边响起。
    朱静雯像是受惊的老鼠身体一凛抬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刘书记，在两人目光对视的那一剎那她脑子里终於恢復清明。
    刘书记分明確定自己是诬陷才会过来。
    要不然他一个县纪委一把手书记何必浪费时间在自己这个无名小卒身上？
    这样一想，她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刘书记在纪委工作多年审讯经验丰富，见此情形便知道朱静雯的內心防线已经被攻破，於是不紧不慢端起水杯喝水。
    安静的办公室里除了刘书记有节奏的喝水声几乎听不到第二种声音。
    但朱静雯却像是听到自己的心臟如激烈鼓点不停跳动，速度越来越快，心臟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她撑不住了！

 第100章 咎由自取

    “朱书记，我交代，黄一天没有受贿，是洪合镇纪委袁书记叫我来举报的，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朱静雯將胡老板送黄一天银行卡后，黄一天立刻叫她把银行卡上交袁书记的事说了一遍。
    重点强调，自己也是受了袁书记的蛊惑才会干出诬陷领导的事。
    朱书记听完，一颗心落地。
    他问朱静雯：“银行卡在哪？”
    这是证明黄一天没受贿的重要证据，必须搞清楚去向。
    朱静雯从口袋里掏出一直贴身带著的银行卡，颤抖著双手捧到刘书记面前。
    看到银行卡，刘书记心里一股火忍不住“噌噌噌”往上冒。
    这就是纪委的干部？
    为了栽赃陷害不惜耍阴谋手段將底下官员上缴的受贿银行卡时间上做文章，袁书记这个害群之马必须严惩！
    刘书记当即做出决定：
    洪合镇纪委袁书记立刻停职等待处理，原洪合镇纪委书记方晓慧官復原职负责调查处理此事！
    洪合镇政府大院。
    袁书记正翘著二郎腿坐在老板椅上哼著小曲：“妹妹你坐船头哦，哥哥在岸上走，恩恩爱爱……”
    一想到曾经害自己被贬洪合镇的仇人黄一天很快就要背上贪污犯的罪名，袁书记心里別提多高兴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袁书记觉得自己上任不到三个月就能把握时机报仇雪恨，真是太厉害了！
    若不是这种事是暗箱操作不能放在明面上炫耀，他恨不得让镇政府大院所有人都知道，黄一天栽在自己手上！
    手机响起的时候，袁书记正在脑子里盘算著，“今晚找谁一块喝酒庆祝？”
    看到来电显示是县纪委办公室的电话，他並未在意，以为是老同事打电话敘旧，顺手就接了。
    “你好啊兄弟！”
    “你好袁书记，我现在正式通知你，从现在开始你被停职调查，方晓慧会接替你的位置，正式的处分公告三天后公布在县纪委网站公告栏。”
    “.…..”袁书记觉得自己一定听错了。
    他低头看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號码，確实是县纪委办公室的电话，但是刚才电话里的內容……
    他浑身猛地一抽，衝著电话“喂喂餵”好几声才发现对方已掛断，脑子里稍一思索，立刻打电话给县纪委老同事。
    “听说刘书记要將我停职？”
    “有这事，老袁你到底怎么得罪刘书记了，怎么会处分那么严重？”
    听了老同事的回答，袁书记傻了眼，“是啊，为什么领导突然对自己做出这样的处分公告？难道是……”
    袁书记仔细想想在最近做的事，除了那一桩其他工作都是按照相关规定处理。
    可是不应该啊？
    怎么会那么快？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袁书记做梦也没想到做了昧良心的事报应来得这样快。
    昨天还在为成功报復仇人兴奋不已，今天却因此事被擼了官帽子。
    看到来接替自己位置的老下属方晓慧，袁书记心里一阵苦笑，总觉得事情转了一大圈別人都没什么损失，唯独自己下场悽惨。
    方晓慧见老领导仕途受挫心里也不好受。
    她对袁书记掏心掏肺道：
    “上次我就跟您说过，黄一天和周雅琴是男女朋友，最好不要得罪他，老领导您是不是忘了？”
    袁书记一脸颓丧摇摇头：
    “我没忘，一来我自己心里对黄一天有恨；二来，县营商办的秦主任主动打电话跟我结盟要联手一起对付黄一天，我脑子一热就答应了。”
    方晓慧听了这话却灵机一动。
    如果袁书记有证据能证明营商办秦主任是陷害黄一天的主谋，他身上的处分或许会轻一些。
    於是问，“你说营商办秦主任打电话说跟你一块对付黄一天，有证据吗？”
    袁书记也是个聪明人，立即明白方晓慧言外之意。
    他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出於职业习惯我所有通话都有录音。“
    方晓慧：“你立刻拿著这份录音找刘书记单独匯报，说不定刘书记会对你减轻惩罚，就算刘书记不肯改口，你还可以拿著这份录音去找黄一天，只要黄一天愿意谅解你，请他和周雅琴说一声，刘书记肯定会给周雅琴面子。”
    袁书记对方晓慧的美好幻想感觉不靠谱，“周雅琴就是个酒店老板，刘书记会给他面子？”
    方晓慧一脸无语看向袁书记：
    “难道你迄今都不知道咱们的县委组织部韩部长和咱们纪委的刘书记都是周家人推荐提拔的领导干部？”
    “周家？”
    袁书记脑子里总算转过弯来，“你说四大家族的那个周家？难道周雅琴是周家人？”
    方晓慧：“还能有几个周家？”
    直到此时，袁书记才真心后悔。
    早知道黄一天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己说什么也不会动了诬陷他的心思。
    可惜这会后悔也晚了。
    黄一天被纪委调查那两天，吴晓树悄咪咪叫人把红旗化工的电通了，沉寂已久的工厂再出传出机器轰鸣。
    等黄一天回来上班立刻叫人通知供电局把刚接通的电掐了，並放下狠话，“红旗化工的排污设备一天没整改达標绝不可能恢復生產！”
    这可把吴晓树气坏了！
    他好歹是主持工作的镇长，在下属面前不要脸面的吗？
    吴晓树把黄一天叫到办公室，怒气冲冲发飆：
    “你凭什么把红旗化工的电断了？你知道停电一天化工厂损失多少钱吗？这么大的责任你负得起吗？”
    黄一天对这位眼里只认钱的镇长真心瞧不上。
    见他一味指责自己索性把態度摆出来：“吴镇长，难道你要为了一个红旗化工牺牲洪合镇其他企业的利益吗？你就不怕这样的做法寒了大家的心吗？”
    吴晓树一脸气急败坏：
    “行行行，告诉我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如果红旗化工的工人再闹事，我会向上级领导假建议调整你的职位，免得你把洪合镇搞得乱七八糟。”
    吴晓树说话口无遮拦，黄一天也动了怒。
    他走到吴晓树面前，义正言辞道：
    “吴镇长，我黄一天做任何事都是为了百姓利益，就算招某些人嫉恨我也问心无愧，可是你呢？你坐在镇长的位置上，你又为洪合镇的老百姓做过什么？”
    “红旗化工污染问题由来已久，周遭多少老百姓苦不堪言，你却从始至终一味维护红旗化工的利益，请问你身为国家干部，人民的公僕，你把人民的利益放在哪里？”
    黄一天越说声音越大，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声音里透出的正义凛然让吴晓树莫名心虚。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反正我这个镇长说什么你也不听，有本事红旗化工再出什么事別找我。”
    说完，逃也似的离开。
    刚逃回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喘口气。
    吴晓树接到县营商办秦主任打来电话：
    “吴镇长，你们洪合镇领导对企业服务工作做得太差，年底的营商环境考核怕是要垫底了。”

 第101章 接受调查

    吴晓树心中一凛，忙说好话：“秦主任您消消气，红旗化工的事我一定儘快解决，请您放心。”
    秦主任不等他说完就把电话掛了。
    吴晓树握著电话愣了好一会心里堵著一口气无处发泄：
    “麻痹的！弄来弄去老子倒是成了风箱里的老鼠两头受气！早知道主持工作那么难，老子乾脆还是当镇长算了！”
    气哼哼骂了半天又觉得奇怪：
    黄一天一个副镇长哪来那么大的胆子跟县领导斗？县营商办主任可是名副其实正科级干部！
    几乎同时。
    大彻大悟的袁书记主动找到黄一天，当著他的面播放了县营商环境办公室秦主任给自己打电话的录音：
    “袁书记你好啊，我是县营商办的老秦啊！”
    “哦哦哦，秦主任你好，好久不见。”
    “有个事我也想跟你商量一下，就是不知道兄弟你肯不肯给面子啊。”
    “咱们兄弟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儘管开口。”
    “那我就有话直说了，你们洪合镇有个红旗化工，工厂的胡老板是我割头不换的好兄弟，最近不知怎的得罪了洪合镇副镇长黄一天……”
    …….
    接下来一大段內容，都是秦主任跟袁书记商量如何对付黄一天，听得人心里火气一阵阵往上冒。
    听完录音，袁书记討好眼神看向黄一天，“黄副镇长，还请您看在我及时悔改的份上，帮我一把。”
    黄一天的注意力显然还在刚才的录音上。
    他问袁书记，“这份录音能给我一份吗？”
    袁书记既然拿了录音过来当投名状自然不会不给。
    当即把录音复製发送一份到黄一天的微信上。
    黄一天又问：“你介意我把这份录音交给县纪委刘书记吗？”
    袁书记愣怔两秒，表情虽显意外却依然点点头。
    再说县营商办秦主任。
    他压根不知道袁书记背地里已经把他给卖了。
    看著胡老板不惜痛下血本给自己送了几块金砖，秦主任那双小眼睛笑得几乎只剩下一条缝。
    他嘴上说著，“大家都是兄弟別见外”，说话同时半点不影响他把几块金砖手脚麻利往底下柜子里塞。
    对於秦主任这副嘴脸，胡老板见怪不怪。
    他反倒喜欢跟这种贪財的官员打交道，要是一个个都跟洪合镇那个黄一天似的油盐不进他早被气疯了。
    收人钱財替人消灾。
    秦主任对胡老板说：“放心吧，区区一个副镇长翻不起多大天来，你先忍一忍，我想办法收拾他。”
    胡老板看出秦主任轻敌，提醒说，“那傢伙可不是省油的灯，他连吴晓树的话都不听，您还是悠著点。”
    秦主任一脸不屑：
    “吴晓树那脑子哪能镇得住下属？官场有官场的规矩，黄一天要是不讲规矩就不能怪我不讲情面！”
    当天下午。
    秦主任带著下属直接杀到洪合镇。
    他先去了镇长吴晓树的办公室，两人关起门聊了半小时，才叫人通知黄一天和胡老板过来，说是要协商解决化工厂的问题。
    二十分钟后，镇政府会议室。
    秦主任坐在椭圆形会议桌顶头位置，左边是吴晓树，右边是胡老板，黄一天一个人孤零零坐在对面。
    秦主任打起官腔：“吴镇长！听说红旗化工的电又停了？到底怎么回事？”
    吴晓树忙配合演戏，伸手一指黄一天：“是黄副镇长坚持要掐了红旗化工的电，我根本拦不住！”
    说到这。
    秦主任阴鷲眼神看向黄一天，“黄副镇长，是你要求断了红旗化工的电？”
    按说，这间会议室里，除了胡老板是生意人，其他两位领导都比黄一天级別高。
    正常人被领导如此压迫眼神盯著难免紧张。
    黄一天却一脸平静。
    他早知道今天的会谈十有八九是秦主任和吴晓树联手针对自己，越是这样他心里越觉得愤怒反感。
    他俩利用手中权力胡作非为，为了胡老板进贡的那点蝇头小利完全把执政为民的理念拋之脑后。
    这样的人，不配当领导！
    “秦主任，吴镇长，我在这里重申一遍，红旗化工涉嫌多次偷排不合格污水已经严重影响到周遭环境安全，这次更直接把周围几个鱼塘的鱼苗全都毒死，在化工厂排污標准没达到之前绝不允许恢復生產。”
    黄一天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声音洪亮一脸的正气凛然。
    却让秦主任气笑了。
    他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如此愚蠢的干部，当著领导的面大放厥词，他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
    “黄副镇长，你身为副镇长却不顾大局一味偏袒那些养殖户的利益，请问那些养殖户背地里到底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你如此卖力？”
    “我现在以县营商办主任的身份警告你，如果你继续阻碍红旗化工恢復生產，你这是严重的不称职行为！”
    吴晓树也在一旁狐假虎威附和：“秦主任说得对！你的行为就是对镇经济发展严重的不负责任行为，严重不称职！”
    黄一天觉得好笑。
    通知开会的时候说是，大家坐下来协商解决红旗化工污染问题，坐下来开会却变成了一场针对自己的批斗会？
    他觉得这会开得毫无意义。
    刚想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人，看到胡老板先一步从椅子上站起来，充满威胁语气对他说：
    “如果黄副镇长偏要跟我红旗化工过不去，我不介意现在就打电话让厂里的工人再去把县政府的大门堵上，我倒要看看，县领导到底会处分谁？”
    县领导会处分谁黄一天不知道，但他觉得自己现在想打人。
    红旗化工长期偷排污水將周围环境搞得一团糟，他身为副镇长不过想通过正常程序解决问题。
    为什么就那么难呢？
    胡老板捨不得几千万置办排污设备的心情他可以理解，但秦主任和吴晓树的所作所为更像是胡老板的帮凶。
    他俩到底是国家干部还是胡老板家养的奴才？
    面对三人齐心协力一通打压，黄一天保持沉默。
    会议室里的气氛陷入僵持。
    房间里安静的一根针掉地都能听见。
    秦主任、吴晓树和胡老板三人虎视眈眈盯著坐在对面势单力薄的年轻副镇长，大家都在等著黄一天低头。
    几人信心满满觉得，重重压力之下黄一天除了低头別无选择！
    就在这档口，会议室门被人轻轻从外面推开。
    方晓慧带著几名下属走进来，一眼看出屋里气氛不悦，笑著问：“这是怎么了？几位领导为了红旗化工的事吵起来了？”
    完全是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口吻，让秦主任和吴晓树不约而同皱眉。
    方晓慧却像半点没看出两人不悦。
    径直走到秦主任面前，换上严肃口吻说：“秦主任，有人举报你涉嫌诬陷同僚受贿金额巨大，请你跟我们走一趟吧。”

 第102章 炫耀

    会议室里几人纷纷面露震惊。
    吴晓树心虚腿一软差点摔倒在地。
    秦主任却在那一瞬间面如死灰满脸难以置信看向方晓慧，那眼神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
    胡老板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赶忙拦在秦主任面前替他辩解，“这里头是不是有误会？我知道秦主任一直都是清正廉洁的好干部，你们一定搞错了！”
    方晓慧见状，脸上露出好笑。
    纪委抓贪官，主动站出来维护贪官的人居然是老板？
    还真是不打自招啊！
    她看向胡老板，目光中透著威严：“胡老板，纪委办案任何人不得干涉，如有违规立刻报警抓捕。”
    说完又转脸对秦主任说：
    “到底有没有贪腐受贿想必秦主任心里最清楚，为了一个无良企业，秦主任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我说得对吗？”
    秦主任脸色刷的白成一张纸。
    方晓慧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他要是还心存幻想那就成了傻子，纪委的人连给自己送礼的人是谁都知道，还怎么抵赖？
    看到秦主任身体一点点瘫软，吴晓树慌得一比。
    为了自保他连忙主动上前对方晓慧说：
    “方书记，我一直以来都是支持黄副镇长处置红旗化工的，作为镇长我一直在想尽一切办法保护养殖户的利益！”
    这话骗鬼都不信。
    方晓慧懒得跟他废话，只盯著秦主任说：“走吧，跟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一旁胡老板眼看大势已去眼珠转了几圈打算悄悄溜走，却被方晓慧一眼拉住，“胡老板请留下配合调查。”
    胡老板脸上肉眼可见的慌张，抬手指著自己鼻子问，“我也要去？你们纪委调查领导贪污跟我有什么关係？”
    方晓慧口齿清晰说了一句话：
    “因为你涉嫌对领导行贿。”
    ……
    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吴晓树站在那眼睁睁看著纪委的人推推搡搡带走了满脸不情愿的胡老板和一脸颓丧的秦主任。
    心中竟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
    再回头看黄一天，见他跟没事人似的转身就走。
    “哎哎黄副镇长，红旗化工的事咱俩再好好谈谈。”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
    “你放心，我以后绝不会逼你给红旗化工恢復生產，在我心里养殖户的利益永远排在这些污染企业前面。”
    听到吴晓树这番话，黄一天心中嗤之以鼻。
    他看得出来，吴晓树被刚才的一幕嚇破了胆，以后怕是不敢再插手红旗化工的事，但也绝不会支持自己处置红旗化工。
    算了！
    反正自己原本也没对这位主持工作的镇长有半点指望。
    关於红旗化工停工一段时间又突然恢復生產，紧接著又停工的事一直是洪合镇老百姓茶余饭后閒聊的热点。
    直到秦主任被抓，红旗化工胡老板被县纪委带走协助调查，这个热点突然在某天下午衝上了头条。
    包括镇政府大院內外。
    几乎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个看起来简直不可思议的新闻。
    谁能想到县营商办主任竟然是红旗化工胡老板的靠山？
    谁又能想到，黄副镇长凭藉一己之力竟然顶住了来自县领导和顶头上司联手导致的巨大压力斗翻了秦主任？
    人才啊！
    遇到困境不屈不挠，碰到压力迎难而上，为了养殖户的利益破釜沉舟不惜得罪领导才换来了公平的结果！
    这才是领导干部该有的模样！
    几天后。
    从纪委出来的胡老板像是换了一个人。
    他主动找黄一天商谈养殖户赔偿事宜和企业搬迁计划。
    站在黄一天面前的胡老板再也没了之前的狂妄不屑，他终於明白这世上有些人是靠金钱买不动的。
    儘管他心里觉的这类人很蠢，却又在心里暗暗佩服这类人的一身正。
    或许这就是生活最矛盾的地方。
    任何事情，任何人都有其正反两面。
    天使未必没有过骯脏恶毒的心思，魔鬼也未必没做过善事，不过是取决於一念之间。
    胡老板现在彻底想通了。
    他打从一开始就不该跟黄一天斗。
    化工厂排污不合格问题总有一天要解决，就算不栽在黄一天手里，也会栽在別的领导手里。
    想明白这一点，他跟黄一天说话的时候全然没了之前的戾气。
    “黄副镇长，这些年做生意能让我姓胡的佩服的人不多，你算一个。”
    面对胡老板的夸讚，黄一天淡淡一笑。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既然胡老板把他当朋友推心置腹，他也对胡老板说了几句真心话：
    “国家现在强调绿水青山，从上到下发展大方向已经变了，你的化工厂如果不解决污水处理问题，无论搬迁到哪里都会出事。”
    胡老板点点头，赞同黄一天的说法。
    他对黄一天说出自己的打算：
    “等养殖户赔偿款到位，我会儘快想办法把污水处理设备弄好，之前的事绝不能再来一回，否则真是要我老命了。”
    黄一天闻言忍不住笑。
    两人谈话气氛头一次如此轻鬆。
    胡老板临走时眼神闪烁了好一会，到底还是把心里藏著的秘密说出来：
    “黄副镇长，你最好小心一下郝家奎，上次工人去县政府大门口闹事就是郝家奎给我出的主意，他还安插了不少人在闹事的队伍里。”
    黄一天愣住了！
    郝家奎为什么要这么做？
    像是看出黄一天心中疑惑，胡老板解释说：
    “郝家奎的意思想逼里跟他妹妹郝佳丽重归於好，郝家对这件事很看重，你还是小心为上。”
    黄一天对胡老板的提醒表示感谢。
    心里想著，“幸亏郝家奎交友不慎遇到了轻易出卖队友的胡老板，否则郝家在背后搞小动作针对自己的事，自己岂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黄一天在心里咬牙切齿说出“郝家奎”的名字。
    他居然敢在背后对自己耍手段？
    要是不让他郝家受点教训，恐怕一家人还真把自己当成隨意拿捏的软柿子！
    好长一段时间被阴影笼罩的洪合镇政府终於传出好消息：
    县政府对全县各乡镇第三季度招商引资成绩进行考核，洪合镇因招商成绩优异一跃进入排头兵队伍。
    吴晓树心情大悦！
    大会小会都不忘表扬负责招商工作的副镇长贾博海：
    “这样优秀的干部必须推荐提拔重用，我会向县委组织部领导积极推荐贾博海同志提拔党委副书记，胡晓同志推荐提拔项目办主任。”
    眾人纷纷羡慕眼神看著两位招商大功臣。
    对贾博海和胡晓的推荐提拔虽然有些嫉妒却能理解，毕竟人家是真刀真枪干出来的政绩。
    那段日子，贾博海春风得意，见了谁都是一副笑面孔。
    哪怕是见到平时关係不睦的黄一天也腆著脸凑过去消遣几句：
    “黄副镇长，早知道招商引资那么容易我早去了，以后黄副镇长要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记得说一声。”

 第103章 吃醋

    黄一天倒是没把贾博海的得意和挑衅放在眼里。
    他只是不解：“最近没听说贾博海出去招商，怎么反倒有了招商成绩？”
    他还记得上半年，贾博海带著胡晓在外面招商好几个月愣是颗粒无收，被吴晓树不止一次批评。
    有一天，贾博海又到黄一天面前炫耀，“以前一直以为黄副镇长在外面招商很辛苦，现在想想，只要用对方法一点都不辛苦。”
    牛勇在一旁跟著吹捧：“我就说以后要跟著贾副镇长混才能步步高升，还请贾副镇长多多关照啊！”
    其他人也跟著牛勇一块附和：“请贾副镇长多多关照，下次招商的时候也带上咱们让咱们跟著一块升官。”
    周围人齐声对贾博海拍马屁，把这傢伙拍得云里雾里。
    站在人群中像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將军，豪气冲天拍著胸脯承诺：
    “放心放心，在座各位都有机会，只要跟我贾博海一块去招商，我保管让大家回来后个个提拔！”
    “喔…….”
    办公室里瞬间响起一阵夹杂在掌声里的起鬨声，那声音像是要把屋顶掀翻，让黄一天不由皱眉。
    朱静雯见领导面色不虞，走到他身边轻轻说，“黄副镇长，我有几句话想跟您说，您能出来一下吗？”
    黄一天二话没说走出来，撇开身后一片嘈杂。
    朱静雯上次没能及时帮黄一天把胡老板送的银行卡上交，导致黄一天遭受无妄之灾。
    后来事情查清她心里一直觉得愧对黄一天。
    本来县纪委领导打算处分朱静雯。
    还是黄一天站出来帮她说情，觉得她也是一时糊涂受了袁书记的蒙蔽，只要以后吸取教训处分就免了。
    县纪委领导看在黄一天的面子上，放了她一马。
    换句话说，有了黄一天的保全，朱静雯才能平安过关。
    她把这份恩情一直深深埋在心里，今天见黄一天脸色不好看，大概猜出他心中癥结。
    两人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窗口往外看，。
    朱静雯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问：“黄副镇长，你是不是怀疑贾博海的招商引资成绩弄虚作假？”
    黄一天愣了一下，反问朱静雯，“我表现得那么明显吗？”
    朱静雯笑了！
    “其实镇政府大院不止你一个人怀疑这事，但是吴镇长相信贾博海，別人再怎么怀疑也无济於事。”
    黄一天对朱静雯的说法表示赞同。
    不管怎么说目前洪合镇也是吴晓树主持工作，谁会为了跟自己利益不相干的事去多嘴得罪吴晓树呢？
    朱静雯小声说，“您要是不信，我帮您去查查？”
    黄一天意外眼神看向她，“你去查？”
    他知道万一吴晓树和贾博海知道这事，朱静雯肯定被打压。
    刚想问朱静雯，“为什么突然想做这种吃力不討好的事？”怀疑贾博海招商政绩造假的人不少，她其实没必要当出头鸟。
    还没来得及开口听见朱静雯说：
    “黄副镇长，上次的事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上了袁书记的当，我以后绝不会再犯类似错误，请你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好吗？”
    黄一天看向女下属的眼睛眯了眯，倒是能理解她此刻的的感受。
    眼睁睁看著自己视为恩人的领导一次次被贾博海当眾调侃讽刺，她想儘自己的能力保护对方。
    黄一天笑了。
    他对朱静雯说：
    “其实这事不难查，贾博海一直说自己招商了大项目，投资又很大，但是镇財政没有半点受益，这事绝对不正常！”
    朱静雯点头，“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黄一天微微点头。
    他也很想知道：贾博海突然冒出来的招商引资成绩背后到底隱藏了怎样不可告人的秘密？
    谜底很快揭晓。
    当天晚上，朱静雯急匆匆向黄一天匯报：“黄副镇长，贾博海根本就没招商到任何项目，他的招商成绩全都是注水的假货！”
    黄一天闻言大吃一惊。
    他早料到贾博海的招商成绩会注水，却没想到他招商成绩竟然全都是注水？
    换句话说：贾博海根本没有招商成绩！
    “你赶紧仔细说说，到底什么情况？”黄一天示意朱静雯在沙发上坐下来，慢慢听她匯报。
    “贾博海找到咱们洪合镇以前招商的几家企业，跟企业老板商量好擬定了一份假合同”
    “明面上企业答应增资作为贾博海今年的招商引资成绩，暗地里企业根本没增资一分钱，但贾博海却利用镇政府招商优惠条件给几家企业不少好处。”
    “双方互惠互利，靠著一纸虚构的合同造就了贾博海所谓的招商成绩，这傢伙把我们所有人都骗了！”
    得知真相的黄一天怒了！
    好你个贾博海！
    居然敢为了政绩在招商引资成绩上弄虚作假，如此行为让镇上的经济如何发展？老百姓的生活如何得到改善？
    这个骗子！
    可恶至极！
    黄一天没想到郝佳丽还有脸找上门来冲自己兴师问罪？
    胡老板告诉他郝家奎暗中安排人组织闹事的事后，黄一天立刻要求镇派出所调查此事。
    这事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
    连郝家奎自己在酒桌上都说：
    “老子这么做就是为了逼黄一天跟我妹妹重归於好，我妹妹不能被他白睡了七年，这个婚他不结也得结！”
    当镇派出所长把郝家奎以两百块钱每人每天的酬劳组织一些无所事事的混混去堵县政府大门的证据时，所长徵询黄一天的处理意见：
    “这件事要是轻拿轻放也不是不可以，因为上次闹事没出什么大乱子，把郝家奎叫到派出所教训几句也就完了。”
    “但要是认真追究起来，他就是犯了寻衅滋事罪，煽动、以財物诱使、组织策划操纵他人越级要个说法扰乱社会秩序，根据法律规定可以判刑、拘役或管制。”
    黄一天思索后觉得，郝家奎毕竟是初犯给他点教训就可以了，於是派出所对他实施了最轻的管制处理。
    即便如此，依旧让郝家人怨气衝天。
    尤其是郝佳丽，觉得大哥处处为自己打算却要遭受如此迫害，一切都是黄一天的责任。
    郝佳丽衝进办公室的时候，朱静雯正在匯报过工作。
    一眼看出对方来者不善她当即起身拦住：“郝老板，你想干什么？”
    郝佳丽一把推开，“你给我让开！”
    穿著高跟鞋的朱静雯一个站不稳，身体踉蹌后退腰部重重撞在办公桌边沿，当场疼得脸色发白。
    黄一天气得从老板椅上跳起来，衝著郝佳丽厉声呵斥：“滚出去！再敢动手別怪我不客气！”
    说完连忙走到朱静雯身边关心问，“伤哪了？严不严重？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朱静雯咬牙深呼吸一口冷气，对黄一天摇摇头。
    郝佳丽却气疯了！
    伸手指著黄一天咆哮：
    “黄一天你个渣男！一边吊著周雅琴一边跟女下属卿卿我我。”
    “你这个吃软饭的小人，居然背地里对我大哥下手，今天我要是不揭开你这个陈世美的真面目，我就不姓郝！”

 第104章 弄虚作假

    黄一天对郝佳丽跟谁姓半点不敢兴趣。
    但这女人光天化日之下衝进自己办公室害自己下属和受伤，这件事她必须给个说法。
    “郝佳丽！”
    “现在立刻向朱静雯道歉！”
    朱静雯连连摆手，“不用不用”被黄一天阻止，“你放心，她今天要是不道歉不赔偿医药费，我绝不会放过她！”
    原本就满心怒火的郝佳丽快要气疯了！
    明明是黄一天背地里陷害大哥，现在他居然有脸要自己向他的女下属道歉？
    果然男人都是没良心的！
    “黄一天你到底是不是男人？我跟你在一起七年，你现在居然为了一个女人对我大喊大叫？你的良心叫狗吃了！”
    黄一天冷笑：
    “你也知道我跟你在一起七年？当初你跟牛勇在镇政府大门口当著所有人的面秀恩爱的时候想过我的感受吗？”
    郝佳丽语塞：
    “我跟牛勇没什么，跟他就是普通朋友而已，明明是你胡乱猜疑乱吃醋，你一个大男人小心眼！”
    这话一说，连一旁的朱静雯都看不下去了：
    “郝老板，你跟牛勇都订婚了，怎么就成了普通朋友？像你这样脚踩两只船的女人，活该被拋弃！”
    郝佳丽气的跳起来要打朱静雯。
    被黄一天一把抓住她高高举起的胳膊，隨便往旁边一甩，对她满是嫌弃口吻：
    “疯够了就赶紧滚！再敢动手我可要报警了！”
    郝佳丽咬牙切齿：“你敢！”
    女人仗著自己跟黄一天曾经的情分，脸上不仅半点不露怯，反而上前一步冲他劈头盖脸臭骂：
    “你就是狼心狗肺的陈世美！”
    “当初你到洪合镇上班吃我喝我住我的，我们郝家哪里对不起你要让你对我大哥下这样的狠手？”
    “你就是个恩將仇报的白眼狼！”
    郝佳丽顛倒黑白的一番话让黄一天心头火直往上冒。
    “郝佳丽，既然你今天找上门来，我索性一次性把话跟你说清楚。”
    他走到郝佳丽面前。
    居高临下看著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一字一句：“我上次跟你说过，我已经跟周雅琴在一起，绝不可能跟你复合！”
    郝佳丽气得发抖：“你撒谎！你明明说过永远爱我的！”
    一旁朱静雯气不过再次跳出来，伸手指著郝佳丽怒斥：
    “郝佳丽你別欺人太甚！”
    “当初你给黄副镇长头顶戴绿帽子的时候怎么不说爱？”
    “现在牛勇成了办事员你又回头找黄副镇长复合，你打的什么主意別以为旁人不知道！”
    郝佳丽恼羞成怒：
    “我跟黄一天的事跟你有什么关係？难道你也想当我俩的小三？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那副德性，你配吗？”
    朱静雯被气得满脸通红，却依旧坚持挡在黄一天前面，一副坚决维护领导的架势。
    黄一天见状，把她拉到自己身后，逼著自己换上平静语气对郝佳丽说：
    “你大哥每人每天二百块僱佣了混混闹事，他的行为已经触犯了法律，被惩罚是他咎由自取。”
    “我跟你之间早就结束了，以后別再来我办公室闹事，否则我会打电话报警叫人把你抓走！”
    黄一天这番话让郝佳丽彻底崩溃。
    她认识这个男人七年，非常清楚他现在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心话。
    “黄一天，你怎么能那么绝情？我俩那么多年的感情你说分手就分手？”
    看到郝佳丽摆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样泪流满面，朱静雯忍不住在一旁冷哼，“自己都订婚了还说別人绝情？这种话也有脸说得出口。”
    郝佳丽气得瞪她，又见黄一天眼睁睁看著下属朱静雯一味贬损自己却没有半点反应心彻底凉了。
    “黄一天，我劝你考虑清楚到底要不要跟我复合，如果我们郝家真的出手，你以为你能扛得住吗？”
    郝佳丽最后一句话透著明显的威胁。
    可惜这句话只换来另外两人的嘲笑。
    朱静雯毫不客气回懟：
    “你们郝家除了整天威胁恐嚇说大话还有別的招吗？真当我们黄副镇长是好欺负的？有什么手段你们儘管放马过来啊！”
    郝佳丽气得浑身发抖，却也知道自己今天占不到半分便宜，只能一跺脚转身离开，临走前还不忘撂下狠话：
    “得罪了郝家，不会有好果子吃！”
    贾博海最近肉眼可见的狂妄。
    仗著招商引资“政绩斐然”，他很快被吴晓树推荐提拔党委副书记，下个月县委组织部就会派人前来考察。
    自从推荐过后，贾博海两眼几乎翘上天。
    在偌大的镇政府大院內，除了镇长吴晓树，任何人他都不放在眼里。
    这天黄一天正在办公室看文件，贾博海背著两只手晃晃悠悠进来。
    “黄副镇长，忙著呢。”
    黄一天礼貌点点头，问，“有事吗？”
    最近一段时间，谁要是称呼贾博海“贾副镇长”他脸上总会露出不悦表情。
    但他提拔副书记的公示还没出来，大家喊他贾副书记貌似不妥，大多数聪明人见面索性省了称呼，要么点头问好，要么直接说事。
    贾博海见黄一天对自己態度不冷不热心里先有了几分不满，想起自己来找黄一天的目的脸上又露出几分笑意。
    “黄副镇长，有件事跟你说一声。”
    “说吧！”
    黄一天把眼神从文件上挪开，看向走到自己办公桌对面坐下的贾博海。
    “吴镇长说，以后项目上的事全都交给我负责，包括你负责的饲料厂项目，也要交给我负责。”
    贾博海话音刚落，黄一天脸色骤变。
    饲料厂项目前期好事多磨，好不容易后来黄一天接手，为了项目建劳劳心劳神，眼看项目要完工了，这傢伙却来抢功劳？
    黄一天看向贾博海的眼神透出几分犀利。
    “贾副镇长，这事做得不地道吧？”
    贾博海自然听懂他话里的意思，轻轻一笑道：
    “黄副镇长你误会了，我不是抢你的功劳，主要是我马上就提拔党委副书记了，吴镇长让我全面分管工业，饲料厂项目也是我管理范围，所以提前过来跟你说一声。”
    黄一天心里那个气啊！
    这傢伙还没提拔就迫不及待扛著副书记的名头欺负同僚，要是真让他当上副书记那还得了？
    黄一天向来不愿与人爭斗，但他没想到自己与世无爭却还是惹来贾博海主动招惹，既然如此他也懒得再多说什么。
    “不可能！”
    黄一天的断然拒绝並未让贾博海情绪影响太大。
    或许他来之前就已经猜到黄一天不会轻易放手饲料厂项目。
    想想也是，谁愿意把自己辛辛苦苦劳动得来的“果实”白白送人？
    贾博海商量语气：
    “要不然这样，你要想继续负责饲料厂也不是不可以，你协助我分管，就像当初牛勇协助你一样，行吗？”
    如果说贾博海之前那句话是堂而皇之的仗势欺人，那么这句话则算是故意欺辱。
    谁不知道当初牛勇协助黄一天分管工业的事就像个笑话？
    贾博海大概是认定黄一天绝不敢得罪他这位即將提拔副书记的镇政府大院红人，所以才敢如此张狂。
    黄一天看著一脸得意的贾博海，心里琢磨，“这种小人要是提拔副书记绝对是个祸害，他手里的权力越大危害越大！”
    想到这里，黄一天看向贾博海的眼神透出凛冽：“贾副镇长，你真以为自己提拔副书记是板上钉钉吗？”
    贾博海皱眉，“你什么意思？”
    黄一天冷笑：
    “你管我什么意思，但你要是继续在这里打扰我的工作，別怪我把你在招商引资中弄虚作假的事说出来。”
    之前一直胸有成竹的贾博海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脸上表情瞬间崩溃，像是看鬼似的眼神看向黄一天，说话开始打哆嗦：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

 第105章 想要功劳

    黄一天见他脸色苍白，嚇得不轻，一脸轻蔑，道：
    “就你这点胆子也敢弄虚作假，如果知道造假要被处分，是不是不敢活了，棒槌！”
    贾博海明显慌了。
    他一把抓住黄一天胳膊哀求：
    “黄副镇长，我不跟你抢饲料厂项目，等我提拔为镇党委副书记后，我还可以把工业全都给你分管，只要你帮我保守秘密。”
    刚才还不可一世张狂至极，这会又变成了不断哀求的可怜虫。
    贾博海变脸速度之快倒是让黄一天甚是佩服，他推开贾博海抓住自己胳膊的那只手，对他说了四个字：
    “好自为之。”
    这几个字落到贾博海耳朵里，便被他理解为，“黄一天这是打算放自己一马”，赶忙一脸感恩戴德从办公室退出去。
    却不知，他前脚离开办公室，黄一天后脚打了个电话给朱静雯。
    指示她：
    “把贾博海招商引资弄虚作假的证据交给方晓慧书记，这种小人要是当了洪合镇党委副书记，绝对是老百姓的祸害。”
    朱静雯应承，“好的！”
    放下电话，她立刻去了镇纪委书记方晓慧的办公室。
    方晓慧看到相关材料颇为震惊，头一回听说有人敢在招商引资政绩上如此简单地造假的，幼稚，贾博海此举也算开闢了招商工作造假简单的先河！
    她深知上级领导对招商工作有多重视，每年因为招商引资成绩卓越被提拔起来的幸运儿不胜枚举。
    仔细核查一番相关材料后，方晓慧第一时间把洪合镇副镇长贾博海涉嫌在招商引资工作中弄虚作假的事匯报到县纪委刘书记面前。
    刘书记也很惊讶！
    “贾博海居然有那么大的胆子？”
    “竟敢在招商引资成绩上弄虚作假欺骗领导？”
    “此事必须儘快查清真相向县委县政府主要领导匯报！”
    在刘书记的重视下，县纪委很快成立专案组，针对贾博海在招商引资成绩上弄虚作假的事进行彻查。
    这事查起来特別简单。
    洪合镇第三季度招商成绩都在县委县政府关於招商成果的公告栏里放著呢，只要调查人员按照“政绩”挨个调查就行。
    方晓慧亲自带著调查组首先来到贾博海招商成绩最为卓著的本地龙头企业——雪饮料厂。
    饮料厂的韩厂长对县纪委调查组的到来並未露出过多惊讶。
    招呼一行人到厂里的会议室坐下，礼貌问方晓慧：
    “方书记，不知今日过来有何贵干？”
    方晓慧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把贾博海代表镇政府和韩厂长签订的招商协议拿出来，指著其中一条问：
    “韩厂长，请问你们饮料厂是否在今年的第三季度投资两个亿成立了全新的全自动生產线？”
    韩厂长起初语气篤定回答，“確有其事。”
    当方晓慧问他：
    “既然如此，能不能把你们投资两个亿的银行流水拿来看看，新的设备进价单拿出来，新买的全自动生產线带我们去瞧瞧？”
    韩厂长脸上露出为难。
    “方书记，这件事你们应该去找贾博海副镇长，当初这份协议是他跟饮料厂签署的，所有內情他最清楚。”
    方晓慧听出韩厂长言外之意，索性把实话说出来：
    “韩厂长，现在县委怀疑贾副镇长在招商政绩上造假所以我们才会来调查，还请您实话实说，不仅关係到一个领导，也关係到企业是否诚信。”
    “对於不诚信的企业和弄虚作假的企业，县委县政府的决策很明確，坚决退出市场！”
    韩厂长纠结了一会，觉得反正厂里该享受的优惠都享受到了，不能为了造假把企业弄毁了，不得不把实话说出来。
    韩厂长对方晓慧吐露真相：
    “当初是贾博海副镇长主动找了我们几家企业，说要请大家帮忙渡过难关，完成招商引资认为，这才有了几分招商假协议。”
    “但贾副镇长的確按照协议给了我们几家企业该有的优惠，我们彼此都觉得这是双贏的买卖，所以……”
    方晓慧：“所以你们几家企业就跟贾博海签署了假合同？实际上合同上標註的再次注资两个亿根本没有？”
    韩厂长点头：“2个亿也不是小数目，怎么能说投资就投资，不过是数字游戏。”
    方晓慧心里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
    妈呀！
    贾博海这是要上天啊！
    第三季度招商引资成绩十多亿居然全是玩的空手道数字游戏？
    方晓慧不敢想像，如此丑闻一旦传播开来，何止洪合镇政府领导顏面尽失，就连县领导也会勃然大怒！
    贾博海居然还幻想踩在这次招商引资的成绩上提拔镇党委副书记？怎会有人厚顏无耻到如此境地？
    接下来。
    方晓慧又带著调查组去了其他几个签署了招商引资协议的企业，情况跟饮料厂如出一辙，全是玩的字面游戏。
    由於此事过於重大，调查组在查清事实后立刻返回县纪委向坐等的纪委一把手刘书记当面匯报。
    刘书记看完所有调查材料心中怒火中烧。
    即便如此，他心里还顾及洪合镇政府的声誉，提出“如果几家企业能摘规定时间內承诺的投资到帐，此事还有转圜余地。”
    县纪委工作人员打电话向几家企业负责人徵询意见的时候，几位企业老板眾口一词坚决拒绝。
    他们寧可把镇政府免费赠送的土地归还也不愿再增加投资，市场经济不景气，投资越大亏损越大，现在的企业都是死撑著。
    既然如此，刘书记不得不让方晓慧立刻向洪合镇主持工作的镇长吴晓树求证：贾博海此番弄虚作假行为到底是个人所为还是领导班子集体决定？
    此事关乎对贾博海处理轻重，所有人都不敢不重视。
    吴晓树接到电话通知，“县纪委调查组要过来了解一些情况”，心里有些纳闷，一时猜不透县纪委领导的用意。
    直到方晓慧领著县纪委调查组的人进门，他还一头雾水。
    当县纪委调查组问：
    “吴镇长，请问贾博海副镇长第三季度的招商工作你参与了吗？你知道他招商的几个企业具体情况吗？”
    吴晓树以为县纪委要核实贾博海招商情况后即將对他进行提拔，忙说，“我当然知道啊，我全程参与我能不知道吗？”
    方晓慧在一旁听她这么回答，好心提醒：“吴镇长，据我所知贾博海带著胡晓招商，其他领导並未参与，您是不是记错了？”
    可惜吴晓树脑子反应慢，半点没领会方晓慧的言外之意。
    他坚持说，自己全程参与了贾博海的招商过程。
    既然如此，纪委调查组的人问：
    “第三季度招商企业中，方城控股投资的菌菇项目，原本占地100亩，投资一点五个亿，现在合同上写投资四个亿，请问他们突然增资那么多，准备建设什么？增加投资的钱什么时候到帐？这些你都知道吗？”

 第106章 谁来背锅

    吴晓树傻了眼！
    他哪知道这些？
    只能含糊其辞回答：“反正合同都已经签了，企业要扩大规模增加投资是肯定的，最迟到年底一准到帐。”
    纪委调查组的人问：“你確定？”
    吴晓树篤定点头：“確定！”
    纪委调查组的人当著吴晓树的面拨通了该企业老板电话，对老板说，“如果年底之前不能增资到位，企业必须把原先的土地全都退回。”
    企业老板当即在电话里喊冤：
    “这都是贾博海副镇长逼著我们签的协议，当初谈好了走个过场，我们根本没有资金继续增资。”
    电话开得免提。
    企业老板说的话让吴晓树目瞪口呆。
    他做梦也没想到贾博海居然会利用招商假合同欺骗自己？
    再想想自己最近一段时间大会小会表扬贾博海，一旦东窗事发，自己岂不成了眾人眼中被蒙蔽的傻子？
    县纪委调查组来洪合镇调查贾博海招商引资涉嫌造假的消息很快在镇政府大院传开，除了知晓內情的黄一天和朱静雯，几乎所有人都在热烈八卦此事。
    “听说贾博海招商成绩是假的！”
    “妈呀这也太夸张了！这都能造假？”
    “都被县纪委调查组查出来了，那些企业老板亲口承认是贾博海逼著他们签署的假投资协议。”
    “要是证据確凿贾博海岂不是惨了！”
    “我看他是活该！”
    “为了提拔不择手段连招商引资成绩造假的手段都用上了，你说这傢伙到底是聪明还是蠢哪？”
    ……
    县纪委李刘书记很快把这件事匯报到县委书记和县长面前，两位领导得知此事果然勃然大怒，当即做出指示：
    免去贾博海洪合镇副镇长职务，对此事进行全面调查並在全县通报批评，对镇长吴晓树进行调查处分！
    贾博海慌了。
    本来要提拔镇党委副书记的人突然一下子连副镇长的职位都没了，他一时间六神无主肠子都悔青了。
    吴晓树也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他好不容易有机会主持洪合镇政府工作，万一背上处分，意味著镇党委书记位置彻底与他无关。
    紧要关头，吴晓树马不停蹄去找老领导想办法。
    走进老领导办公室，刚才还笑吟吟跟下属谈工作的老领导立即拉下脸，冲他喝问，“你来干什么？”
    下属见势不妙弯腰退出。
    吴晓树顾不得老领导满脸不待见，上前乞求，“老领导，这次是我错了，我也没想到贾博海会干出这种糊涂事，我…….”
    话没说完被老领导蛮横打断：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老领导一脸怒其不爭伸手指著吴晓树怒斥：
    “当初我怎么跟你说的？”
    “我叫你忍，让丁三强和秦海忠斗，他俩斗得两败俱伤你才有机会上位，你偏在背地里搞小动作，走了丁三强换上了章勇成已经失去一次机会。”
    “好不容易章勇成犯错离开了洪合镇，终於让你主持工作，眼瞅著党委书记的位置顺理成章到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你居然闹出招商引资弄虚作假的丑闻？”
    老领导的手指几乎要点到吴晓树鼻子上教训，“你倒是说说，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干出这么蠢的事？”
    吴晓树知道老领导教训自己也是为自己好，心虚低头辩解：“我也是担心招商引资成绩倒数万一再影响我进步……”
    “啪！”
    老领导一拍桌子冲他怒吼：
    “倒数总比犯错强！招商引资成绩倒数是工作能力问题，但你弄虚作假就是政治素质问题，两者存在本质区別难道你不知道？”
    吴晓树低不可闻声音回答：“我知道。”
    “知道你还这么做？”
    “我没有，我…..”
    眼看吴晓树还想辩解，老领导冲他一摆手，“你给我滚！以后你的事不用向我匯报，我没有你这么蠢的下属！”
    吴晓树慌了！
    双腿一软“噗通”跪地：“老领导您帮帮我吧，要是真背个处分我可就完了！”
    老领导气的太阳穴跳疼。
    看著自己一手提携起来的老下属落到如此境地他心里不是不生气，但再生气也要顾全大局。
    保住吴晓树意味著保住了上面对洪合镇大项目的话语权，要想把控洪合镇的局面，吴晓树不能被处分。
    办公室里静下来。
    老领导坐在老板椅上，一副懒得多看吴晓树一眼的表情。
    他伸手拿起一根烟，刚递到嘴边，看见吴晓树像条狗呲溜躥到跟前满脸討好帮他点火。
    “噗”一声。
    打火机躥出蓝色火苗点燃了香菸。
    老领导把香菸放进嘴里轻轻吸了一口幽幽吐出烟雾，重重嘆了口气说，“这事必须找个背锅的，否则你就完了！”
    来之前，吴晓树心里正有此意，倒是跟老领导的想法不谋而合。
    “这事是贾博海自作主张，从头到尾我都不知情，只要他能证明我没掺和这事，纪委就没理由处分我。”吴晓树说。
    老领导点点头。
    又吸了一口烟，说，“一定要想办法让贾博海心甘情愿承担所有责任，但凡他说错一句话你就脱不了干係。”
    吴晓树连连点头，“您放心，这点把握我还是有的，那上面……”
    老领导知道吴晓树担心什么，不耐烦道，“底下理顺了，上面的事跟你没关係，赶紧回去吧。”
    眼见老领导心里不痛快，吴晓树也不敢触霉头。
    正准备弯腰退出，听到老领导又说了句：
    “这次贾博海招商引资弄虚作假，听说是洪合镇一个叫黄一天的副镇长举报，你小心此人。”
    吴晓树心里一沉，旋即一股愤怒腾空而起。
    就说嘛！
    贾博海招商引资弄虚作假连上面领导都矇混过关，县委组织部已经准备对其考察提拔却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暴雷！
    原来这一切最后竟然是黄一天在搞鬼！
    王八蛋！
    老子跟你没完！
    回到洪合镇。
    吴晓树头一件事把贾博海叫到自己办公室，把他骂了个狗血喷头。
    “真是愚蠢至极！”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在招商引资成绩上弄虚作假？”
    “你这么做不仅害了你自己，还连累了老子！”
    “贾博海啊贾博海，你就说现在该怎么办吧？”
    吴晓树这番话的用意是引导贾博海心生愧疚主动提出所有责任他一律承担，这样一来自己就可以名正言顺不知者不罪。
    没想到贾博海还有脸喊冤：
    “镇长我是冤枉的！”
    “都是胡晓给我出的餿主意，我哪知道事情会闹成今天这样？”
    “就算要追究责任也该追究胡晓的责任，她才是整件事的罪魁祸首！”
    吴晓树差点被贾博海的愚蠢给气乐了。
    他以为嫁祸给胡晓就能让他自己免予处分？
    胡晓一个副科长，哪能担得起那么大责任？
    “行了行了，你也別往下属身上推卸责任了，这事口说无凭，县纪委调查的时候还得看证据。”

 第107章 撞人

    贾博海还想辩解，“真是胡晓唆使我乾的，不信您把胡晓叫过来我愿意跟她当面对质。”
    吴晓树忍不住痛苦扶额。
    他当初怎么就信了这个没脑子的贾博海？
    “贾博海你给我听好了。”
    吴晓树伸手指著贾博海，表情严厉：“几份投资协议是不是你擬定並代表洪合镇政府与企业签约？”
    贾博海：“是我签约但是……”
    吴晓树不耐烦：“你先回答我的问题，是不是你签约？”
    贾博海垂头丧气：“是。”
    吴晓树：“协议上的条款是不是你亲手擬定？”
    贾博海一脸冤枉：
    “我承认我审核不严，但合同都是胡晓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牛勇当时也在场，不信你可以问牛勇，我真是听了胡晓的话才会同意签合同。”
    理智来说，吴晓树相信贾博海没骗自己。
    但他心里非常清楚，眼下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最重要利用贾博海的愧疚帮自己摆脱责任。
    “我今天找你来，主要想跟你说一下这件事该怎么解决最有利。”吴晓树实在没时间跟贾博海赘舌，索性直奔主题。
    “据我所知，举报你的人是副镇长黄一天。”
    吴晓树话音刚落贾博海双眼忽变猩红，“王八蛋！他明明亲口答应我不会追究居然出尔反尔？”
    贾博海的话往吴晓树眼神一凛。
    他倒是没想到贾博海和黄一天之间还有另一段故事，但他现在没空听。
    “贾博海你给我听好了，现在纪委调查这件事必须有人被处分，与其你我一损俱损，倒不如你一人把所有事情承担下来，最好能拉上黄一天垫背，无论如何咱们不能全军覆没，否则岂不是正中黄一天的诡计？”
    贾博海显然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他恨不得立刻拿把刀衝进黄一天办公室当面质问，“你为什么言而无信？”
    吴晓树见贾博海没吭声，继续说：
    “黄一天最近跟那个酒店老板周雅琴走得很近，要是让他跟周雅琴成了，咱们以后的日子恐怕更不好过。”
    贾博海咬牙切齿：“镇长您说要我做什么？只要能让狗日的黄一天付出代价，您叫我做什么都行！”
    吴晓树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招招手示意贾博海耳朵凑过来，一只手附在嘴边小声说：
    “反正这次的处分你是躲不过了，既然如此不妨趁机想办法让周家人看清黄一天的小人嘴脸，只要拆散了黄一天和周雅琴，等同於从根子上断了他的去路。”
    贾博海满眼恨意点头。
    黄一天並不知道自己正被人记恨，此时他正在红旗化工跟胡老板商谈企业搬迁事宜。
    胡老板提出：
    “红旗化工新搬迁的厂址必须符合几个基本条件，首先是交通方便，其次是新厂房面积足够宽阔，另外厂址距离老百姓生活区要远。”
    综上几个条件，他提出：“饲料厂旁边那块地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符合要求，希望镇政府领导考虑。”
    话刚说完被黄一天拒绝：
    “那块地已经预留给新招商的汽车组装厂，再说那块地邻著饲料厂，不適合在旁边建化工厂。”
    胡老板闻言不悦：
    “既然暂时找不到合適的新厂址，还请黄副镇长同意化工厂恢復生產，等新厂地址確定再停工搬迁。”
    黄一天自然不会同意。
    他提出：“洪合镇最北面有个图山沟，四处荒凉无人烟，化工厂搬迁到那里最为合適，不知道胡老板意下如何？”
    胡老板想也没想便拒绝：“那地方交通不便，我不同意。”
    双方因为新厂址確定在那唇枪舌战谈了许久也没能统一意见，倒是各自添了一肚子气。
    黄一天觉得胡老板存心找茬。
    胡老板觉得黄一天故意报復。
    两人心里各有一本帐，彼此看对方都不顺眼，谈了足足一下午连茶水都没顾得上喝，愣是没谈出半点成果。
    黄一天觉得这样谈下去没什么意义。
    於是对胡老板说，“咱们彼此都冷静冷静，你可以把你希望搬迁的厂址写下来，明天咱们再商討。”
    胡老板板著脸应声。
    黄一天一走，胡老板身边的下属一个个衝著他背影咬牙切齿，“什么狗屁玩意？仗著当个副镇长就仗势欺人！”
    下属愤愤不平说：
    “老板，咱们办厂这么多年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我看这个黄一天就是嫌钱少，大不了咱们再多送点钱给他，保管叫他干啥就干啥。”
    胡老板却摇摇头：
    “你不懂，这傢伙心思深著呢，再送钱给他万一再被他上交纪委，咱们岂不是竹篮子打谁一场空？”
    下属：“我就不信这世上有人不爱钱的！”
    胡老板盯著黄一天渐渐远去的背影长嘆一声说，“不是不爱，是不信任咱们，要想让他变成咱们的一条狗，得想別的法子才行。”
    下属：“您说，只要您说出来我立马去办。”
    胡老板看一眼下属，像是终於下定决心：
    “你打电话给吴镇长，就说我今晚请他吃饭。”说完又强调，“告诉他，今晚只有我和他两人。”
    下属心里大概猜到胡老板这个节骨眼上私下约吴晓树一起想办法对付黄一天，赶忙掏出手机打电话。
    第二天一早。
    黄一天接到胡老板电话，说是，“我已经想好新的厂址在什么地方，麻烦黄副镇长过来面谈。”
    接到电话，黄一天立即骑上小电驴赶往化工厂。
    夏季正是草木旺盛的季节。
    乡间小路旁大半人高的杂草簇拥著中间高高的梧桐树，饱满的树叶一层层叠成伞状，遮住了散发炙热的阳光。
    镇政府距离红旗化工厂约六公里。
    黄一天骑著电瓶车行驶在水泥路面上，没有红绿灯的乡间公路人车混杂，偶尔还会从岔路口躥出一头牛羊牲畜。
    为了安全起见，黄一天骑车速度很慢，儘量行驶在道路最右侧。
    眼瞅著很快要到达红旗化工厂大门口，经过一个路口的时候黄一天习惯性减速。
    却突然从路口衝出来一个身心佝僂的老妇人一头栽在他面前。
    “吱嘎！”
    一声急剎车后，黄一天满是狐疑看了一眼躺在距离电动车前一米远的老人，一时竟有些犹豫，“到底该不该上前搀扶？”
    他以为这人是碰瓷。
    却不料还没等他脑子里做出决定，旁边路口再次躥出来一帮人。
    为首四十出头的壮汉，不顾躺在地上的老人正呼天抢地哭喊，上前一把抓住黄一天衣领怒喝：
    “你撞了我老妈还想跑？”
    说完不等黄一天做出反应，衝著身后大手一挥扯著嗓子喊，“快来人啊！出车祸了！快抓住这傢伙！”
    刚才还没几个人的乡间公路上突然一下子冒出来好多人，这帮人迅速把被壮汉拎在手里的黄一天围在中间。
    有人拨打110，有人拨打120，有人上前指著黄一天的鼻子怒气冲冲骂他，“道德败坏撞了人还想跑？”

 第108章 事故责任

    一切发生的太快！
    等黄一天脑子里反应过来，他已经被周围一圈人指著鼻子扣上了“撞上老人还想跑”的罪名。
    很快，110和120都来了。
    那帮人“热心”把老人抬上120急救车。
    壮汉扯著黄一天的衣领要他一块去医院，並要求警察立刻没收他的身份证，理由是，“怕他跑了！”
    当警察冲黄一天伸手要身份证的时候，他脑子里快速转圈的功夫回答说，“我身份证在家里，你们可以跟我一块去取。”
    警察皱眉。
    壮汉却说，“没有身份证，工作证也行，只要確认他的身份让他跑不了就行。”
    黄一天原本紧皱的眉头听了这话皱得更紧了。
    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透著意外的眼神看了壮汉一眼，因为从头到尾壮汉的表现太冷静。
    亲妈被车撞了，难道不该大部分精力放在被撞的亲妈身上？为什么放著地上的亲妈不管反而一直盯著自己？
    警察问壮汉，“被撞伤的老人是你什么人？”
    壮汉回答：“是我妈。”
    警察问：“你確定你妈是这位同志撞倒的？”
    壮汉回答：“我们好多人都亲眼看到了，就是这人骑车速度特別快，我妈正好从路口出来，人就被他撞了。”
    警察又问黄一天：“人是你撞的吗？”
    黄一天摇头：“不是。”
    壮汉听了这话立马暴跳如雷，若不是警察阻拦，恨不得把黄一天打一顿。
    警察问黄一天：“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人不是你撞的？”
    黄一天详细解释：
    “我骑车速度很慢，经过路口的时候尤其小心，在老人衝出来倒地后我才看见她，但我確定电瓶车並没碰到她，所以她倒在地上跟我没关係。”
    警察问，“你说这些有证据吗？”
    黄一天抬头四处张望找了一圈没找到道路监控，只能说，“除了我自己，目前没有其他证据。”
    警察说，“但是对方却有很多目击证人！”
    这话惹得黄一天一脸好笑。
    他抬手指了指道路两旁高高的野草问警察，“警察同志，你觉得老人倒地的时候还没走出路口的那些人能看见路上的情形吗？”
    警察回头望望，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他再次问壮汉：“你说你妈被电瓶车撞到是你们一帮人亲眼看到，是真的吗？”
    壮汉理直气壮回答：“当然是真的。”
    警察冷哼一声：
    “既然你们走在你妈身后，你妈又是头一个从路口出来被撞，她被撞的时候你们一个个眼睛有特异功能透过那么高的杂草看到她被人撞了？”
    壮汉脸上露出尷尬表情。
    旁边很快有人指著黄一天说，“反正刚才路上只有他一个人，不是他撞的还能是谁？”
    黄一天立即反驳：“为什么不会是她自己摔倒呢？”
    壮汉回懟：“我妈腿脚麻利好好走路怎么可能摔倒？”
    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警察发话，“两人一起回局里把事情说清楚。”
    就这样，黄一天跟壮汉一块被警察带走，去红旗化工厂的事就此作罢。
    黄一天原本以为：
    这件事就是个普通的交通事故，只要自己想办法自证清白就行，没想到事情的发展远超他预想：
    当天晚上，警察来电通知：“被撞伤的老太太因死亡，现在家属强烈要求追究肇事者故意杀人的责任！”
    换句话说，受害者家属根本不跟黄一天谈交通事故赔偿事宜，直接要求对黄一天判刑坐牢。
    第二天一早。
    黄副镇长骑电瓶车撞死人的消息很快在镇政府大院传开。
    镇长吴晓树把黄一天叫到自己办公室，一脸同情道：
    “黄副镇长，这段时间你负责的工作交给其他人吧，等你把自己的事情处理好再重新调整分工。”
    从领导角度来说，吴晓树做出这样的决定无可厚非。
    但黄一天总觉得这一切来得过於迅速，就像有人在背后演练了好几遍同样的场景，让一切透著熟练表演的痕跡。
    他什么也没说，答应了吴晓树提出的要求。
    屋漏偏逢连阴雨！
    黄一天从吴晓树办公室出来，刚回到办公室看到朱静雯站在门外走廊上等他。
    一见到他立马迎上来匯报：“黄副镇长，有位自称是周雅琴大哥的人在您办公室等半天了。”
    黄一天愣了一下，旋即点头，“我知道了。”
    他脚底下加快步伐走进办公室，看到一位气质儒雅面容跟周雅琴看起来有几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正在坐等。
    “不好意思周总，让您久等了！”
    儘管刚刚遭逢倒霉事让黄一天心情杂乱，但他还是很快调整好情绪，亲手为周雅琴大哥泡了一杯茶。
    打从黄一天进门，周雅琴大哥一双眼睛上下打量他，接过他递过来的茶却並没喝，隨便搁在一旁。
    “你好黄副镇长，咱们开门见山好吗？”
    黄一天一时摸不清对方来意，冲他点点头，招呼他落座：“您请坐！”
    周雅琴大哥在沙发上坐下来，翘起二郎腿，眼里的目光像是打量一件货物把黄一天从头到脚又看了一遍。
    “黄副镇长果然长得不错，难怪招女孩子喜欢。”
    黄一天心中一梗。
    觉得周雅琴大哥对自己说话语气明显透著不尊重，儘管让他很不舒服，脸上却依旧礼貌微笑：
    “您过奖了，我个人对外表倒不是过於看重。”
    周雅琴大哥闻言笑了笑，像是压根不信黄一天说的话。
    他说：“黄副镇长，你这样的小伙子我见多了，原生家庭条件太差，总想通过婚姻走捷径，网上说你们这一类人叫『凤凰男』，我说得对吗？”
    黄一天：“.…..”费了很大的劲才压下发火的衝动。
    他没说话，脸上笑容却早已消失。
    周雅琴大哥以为他被戳穿了假面具无话可说，冷冷一笑道：
    “我听说你前女友是个企业小老板叫郝佳丽，后来认识了比前女友更有钱的我妹妹就把前女友甩了。”
    “黄副镇长，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万一有一天你认识了比我妹妹更有钱的女人也会像之前拋弃郝佳丽一样把我妹妹拋弃？”
    黄一天注意到：
    周雅琴大哥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语气相当篤定，好像无论他如何辩解都不会相信他对周雅琴是一片真心。
    既然如此，何必辩解？
    周雅琴大哥从沙发上站起来，用一种比皇帝更霸道的口吻说：
    “黄副镇长，我妹妹年纪轻不懂事，我会把她带回去好好教育，至於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在缠著我妹妹，否则就是跟我周家作对。”
    说完，周雅琴大哥看也不看黄一天一眼，转身就走。
    黄一天只觉一股怒火从心底烧到喉咙！
    刚才在吴晓树办公室谈话的时候他看到手机上有周雅琴发来一条只有两个字的信息：等我！
    当时他还觉的纳闷，“周雅琴发这条简讯啥意思？”
    现在才明白：
    原来周雅琴已经被周家人带走了，可以想像周雅琴走得相当不情愿，被逼无奈才会在临走前给他发了那样一条信息。

 第109章 前女友帮助

    仿佛在一天內，所有的倒霉事都集中在他一人的身上，当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愣了半天脑子才逐渐回神。
    不对劲！
    怎么会那么巧？
    黄一天把这两天发生的事从头到尾在脑子里细细捋了一遍：
    先是接到红旗化工胡老板的电话，要自己去厂里跟他面谈工厂搬迁一事；
    然后自己骑电动车去化工厂的路上就发生了所谓的“交通事故”，当天晚上事故受害人居然就死了？
    紧接著镇长吴晓树以自己发生了交通事故为由，剥夺了自己继续工作的权力。
    而现在，周雅琴被周家人带回，周家大哥带著杀气找上门威胁自己绝不能继续骚扰周雅琴，並张口闭口侮辱自己是“凤凰男”。
    所有的一切居然都发生在四十八小时之內？
    就像——一切都是背后有人设计好一样环环相扣！
    就在黄一天以为倒霉事到此为止的时候，死者家属开始不断闹事。
    他们先聚集一帮人去了县政府，哭著喊著说洪合镇干部撞死人到现在不处理，要求县政府领导给个交代！
    死者家属討要公平的画面很快在本地视频號被人不停转发，一天之內转发量达近万条，洪合镇干部撞死人却没被处理的事瞬间火爆本地网络。
    甚至有人在直播中破口大骂，洪合镇政府官官相护，老百姓被撞死无处申冤，把肇事者骂得狗血喷头。
    此事迅速引起县政府领导的重视。
    县领导责令县公安局交警大队：
    “儘快处理好此事，给受害者以及全县的老百姓一个交代。”
    死者家属闹事那天下午，黄一天被县交警大队一个电话叫到交警大队。
    两天前刚见过面的壮汉一见面就激动地要打人，幸亏被旁边的警察制住，黄一天冷眼看著这一切並不多言。
    交警大队调解室。
    负责处理此案的交警坐在顶头位置，黄一天和壮汉各坐一边，两人看向对方的眼神一个隱藏得意，一个透著探索。
    “死者家属先说说吧，有什么要求？”
    交警刚一开口被黄一天打断：
    “交警同志，我再说一遍，人不是我撞伤的，她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倒在我车前，我也很纳闷。”
    交警还没来记得开口，壮汉先跳起来，伸手指著黄一天满脸的深恶痛绝：
    “人都死了你还想抵赖？你到底还有没有良心？”
    黄一天：“人死了並不是你赖上我的理由，我的电瓶车根本没碰到你妈，你凭什么说人是我撞的？”
    “那么多人亲眼看见了，你別想赖帐！”
    “现场草木那么高，从你们的角度根本看不到路面的状况，你凭什么那么肯定说亲眼看见我撞了人？你分明是诬陷！”
    “草泥马还真想倒打一耙是吧？有种你赖一个试试，老子管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你们诬陷还不能叫人说几句大实话？你们就那么著急想要把罪名安在我头上？我倒想问问你们到底是何居心？居然为了诬陷我不惜害死了一个无辜的老人？”
    壮汉表情明显一梗，迅速反应过来一蹦三尺高：
    “你他么找打是不是？”
    壮汉二话不说就要动手，被交警厉声呵止：“到底还要不要解决问题了？都给我坐下好好说话！”
    壮汉原本也是装腔作势，被交警核呵斥一声假装满脸不情愿坐下来，一边坐一边往黄一天狠狠瞪眼。
    交警扭头看向黄一天：“黄副镇长，在交通事故处理中，肇事者对受害者的赔偿是第一步，不管怎么说人是你撞死的。”
    黄一天：“我再说一遍，我没碰那个老太太。”
    交警：“但人確实死了。”
    黄一天：“每天死的人那么多，难道都是我的错？”
    交警面露难色：“我不是这意思，但你必须承认老太太的死跟你撞她存在一定的因果关係。”
    黄一天：“我的车没碰到老太太。”
    交警见到了这会黄一天还不肯承认自己撞了老太太。
    脸上表情严厉起来：“既然你没有证据能证明老太太不是你撞的，对方要求的赔偿你必须给。”
    壮汉在一旁及时发声：“一百万，一分都不能少，否则我就去公安局告你坐牢，叫你把牢底坐穿！”
    黄一天冷哼一声：“有本事你就去告啊！我求之不得！”
    壮汉：“.…..”居然气得没反驳？
    交警见状在一旁打哈哈：
    “这样吧，一百万確实有点多，受害者家属能不能把价钱稍微往下降一点，否则你要再多人家拿不出钱来也是白搭，你说是不是？”
    壮汉一脸不情愿：“那就六十万吧，不能再少了。”
    黄一天一秒不差接下话茬：“我拿不出六十万。”
    交警说：“现在就是討价还价嘛，你虽然没有钱，但是听说你女朋友家里有钱，为了前途点钱也值得你说是不是？”
    黄一天发现，交警从头到尾站在壮汉的角度拉偏架，这让他看向交警的眼神多了几分深邃。
    交警被他看得心虚，避开他的眼神咳嗽一声：“要不就暂定赔偿六十万吧，两位觉得怎么样？”
    不怎么样！
    黄一天心中的怀疑再次得到证实。
    交警居然连自己女朋友家里很有钱都知道？
    这更加说明此事绝不是表面看起来简单。
    如果自己猜得没错，分明是有人在背后故意设下连环计陷害，但自己却苦於手里没有证据自证清白只能任人拿捏。
    眼下的情形显然对黄一天很不利。
    如果他不同意赔偿六十万，死者家属绝不会罢休；如果他老老实实掏了六十万，无疑是承认自己撞了老太太。
    这个局设置的太巧妙！
    无论黄一天怎么选择都不行，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他一时竟想不出破解之法。
    黄一天没想到郝佳丽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找自己。
    镇政府宿舍。
    简陋的房间让郝佳丽一进门条件反射捂住嘴巴，皱眉道，“你寧可住在这样的房子里也不想搬回我家別墅？”
    黄一天冷冷看向她，问，“你来干什么？”
    郝佳丽半点不见外撩起长长的裙摆坐下来，一脸认真说：
    “听说你和周雅琴分手了，我不在意你跟她的那一段，只要你愿意跟我和好，你发生交通事故赔偿的六十万我帮你出。”
    黄一天愣了一下。
    郝佳丽居然主动帮自己赔偿六十万？
    真是高手啊！
    连六十万赔偿款的支付人都找好了，还真是思虑周全！
    黄一天看向郝佳丽的眼神多了几分凌厉：“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走吧。”
    看到黄一天对自己態度冷淡，郝佳丽急了：
    “都火烧眉毛了你能不能放下你那点男人可怜的自尊心？如果不赔钱，那家人万一把你告上法庭怎么办？难道你真要为了一起交通事故去坐牢？”

 第110章 真相

    无论郝佳丽怎么说，黄一天翻来覆去强调一句话：
    “我的事不要你管。”
    郝佳丽却偏要管。
    “六十万对你来说或许算不少钱，但对於我们郝家来说不过是毛毛雨，这笔钱就当我借给你的行不行？”
    “只要你赔偿对方六十万，你还是洪合镇的副镇长，以后多点钱铺路，前途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你就听我一句劝，先拿六十万把眼下的难题解决了再说，你我之间的事以后慢慢说，行吗？”
    眼前的郝佳丽半点没有以前两人在一起时的囂张，像是一个受气的小媳妇低眉顺眼劝说。
    黄一天眯须双眼。
    恨不得拿把刀破开郝佳丽的脑袋看看她到底在谋算什么？
    过了一会。
    他端起一杯水，放到嘴边啜一口，“郝佳丽，我跟你的事绝无可能，就算你借我六十万也没用。”
    郝佳丽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恼怒。
    脸上却依旧笑得温柔，“你放心，咱们老同学一场我绝不会强人所难，我也是好心帮你渡过难关，你別多想好吗？”
    黄一天放下水杯，一时竟猜不透郝佳丽心里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郝佳丽见他一脸戒备看向自己，突然伸手指著房间的窗帘说，“你还记得那个窗帘还是我挑的？”
    趁黄一天抬头看窗帘的空隙，郝佳丽速度极快往黄一天面前的水杯里放了点东西。
    两人又聊了一会，黄一天困意渐浓。
    他催促郝佳丽：“天不早了，你该走了。”
    郝佳丽嘴上答应，动作却很慢，直到看见黄一天不停打架的上下眼皮渐渐合拢才从椅子上站起来。
    却没走。
    径直走到黄一天跟前，弯腰喊他的名字，“黄一天！”见他没反应，转身关上宿舍的门，脱了衣服。
    第二天一早，黄一天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光著身子躺在床上，旁边居然躺著同样没穿衣服的郝佳丽？
    他嚇得立刻从床上跳起来，动作麻利穿好衣服。
    郝佳丽醒过来。
    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问，“你要上班？”
    黄一天没搭理她。
    厌恶的眼神看向女人，“郝佳丽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昨晚是什么时候睡著的，但他可以肯定，眼前的这一切一定是郝佳丽背后搞的鬼。
    郝佳丽见男人充满警惕眼神盯著自己，心里一阵悲凉。
    她强打精神挤出笑容：
    “你紧张什么？咱俩在一起睡了那么多年你哪里我没见过？现在咱们既然和好了，以后再也不分手了，行吗？”
    女人装出温柔语气说话，落到黄一天耳朵里却如同勾魂毒药。
    他看出郝佳丽打算用这种方式赖上自己，低头想了一会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打开门出去。
    眼下最重要是想办法洗刷清白，郝佳丽这个狗皮膏药日后再处理也不迟。
    他確定自己並没撞到那个老人，凭什么要赔偿对方六十万？
    心情不好，吃早饭的时候就有些食不下咽，勉强逼著自己喝了一碗粥，骑上电瓶车漫无目的往前走。
    今日才小暑。
    外面的日头却毒辣得令人心慌，马路边连条狗都看不见，更別说人，整条马路只有黄一天一个人骑车独行。
    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只觉得充满嘲讽眼神的镇政府大院是怎么也待不下去。
    单身宿舍又被厚顏无耻的郝佳丽占了，放眼这偌大的洪合镇居然没有他黄一天的容身之地？
    “去死者家里看看”，脑子里突然冒出来的念头让他握著车把的两只手不自觉加大力度。
    大约半小时后，黄一天骑著电瓶车来到了三天前出事的路口。
    他顺著路口往里拐，眼前出现一片西瓜地。
    西瓜地旁有个看瓜人搭的凉棚，里面有几个农村打扮的老人正坐在里面閒聊。
    他想了想，推著电瓶车过去。
    “小伙子，你也是记者？”
    大概是觉得他穿衣打扮不像农村人，有个山羊鬍的老人一边摇著手里的芭蕉扇，一边扬声冲他招呼。
    黄一天刚想介绍自己的身份。
    转念一想，“何必呢？照这情形发展下去自己的副镇长只怕也当不了几天了”於是冲老人“嗯”一声。
    老人闻言长嘆一声：
    “唉——你说这余老太还真是害人不浅哪！本来得了绝症也没几天活头了，非得弄个车祸才死。”
    “她倒是替儿女赚了一大波便宜，可怜被她赖上的小伙子八成要赔不少钱，还要连累这些记者小伙子跑大老远来做採访，缺德哦——”
    老人一番话让正在停车的黄一天目瞪口呆！
    他猛转身看向山羊鬍老人：“大爷，您说前两天出车祸的余老太得了绝症？”
    山羊鬍点点头，“早几年就得了，家里没钱一直拖著，医生说过不了几天了，也就这个月的事。”
    儘管心里对车祸一事早有怀疑，但听到山羊鬍老大爷嘴里说出这番话却还是让黄一天欣喜若狂。
    阴谋！
    绝对是阴谋！
    越是激动越要镇定！
    黄一天心里恨不得大喊一声：老天有眼！
    但他什么也没说，装著平常走到几位老大爷身边，从兜里掏出香菸一根一根敬过去，顺手把手机调成录音状態。
    “大爷您贵姓啊？”
    “免贵姓余。”
    “您跟前两天在这个路口出车祸的余老太是一个村的？”
    “可不嘛？”
    “您刚才说余老太前几年就得了绝症她本人和她家里人都知道吗？”
    “知道，这么大的事能不知道？別说她家里人了，就连全村人都知道。”
    “照您的意思，余老太前两天故意製造车祸就是为了让家里人在她临死之前弄到一笔经济赔偿？”
    提起那天的车祸，山羊鬍老爷爷有很多话要说：
    “小伙子我跟你说呀，余老太一家人丧良心啊！”
    “人都要死了偏偏想出这么个餿主意来祸害人，你说被她讹上的人摊上这事得多倒霉啊！”
    “现在人死了，她家盖房子、娶儿媳妇的钱全都有了，听说她儿子还被安排到红旗化工厂上班了。”
    说到这里，黄一天忍不住插嘴问，“您说的红旗化工厂，是不是前面不远的红旗化工，前一阵因为污染问题被停工的那个？”
    老大爷一脸神秘压低声音说：
    “昨天已经重新恢復生產了，听说是镇政府领导亲自下达命令，唉，化工厂一开工，咱们这块地的老百姓又要倒霉了。”
    “整天闻有毒的空气不说，喝的水里一股味，我这么大年纪反正没多少年活了，可是那些娃娃们还小…….”
    老大爷说著说著表情沉重起来。
    旁边几个老人也跟著摇头嘆气。
    黄一天却还在为老大爷亲口说出红旗化工昨天已经恢復生產的消息震惊不已。

 第111章 算计的很好

    那么快！
    如果红旗化工真像老爷子所言昨天恢復生產，岂不是自己刚被吴晓树拿了分工权力当天就开了工？
    这帮混帐东西！
    黄一天心里忍不住骂，“他们眼里只有经济发展数据，只有白纸黑字的政绩，根本不管老百姓死活！”
    出去转了一圈又回来。
    黄一天基本確定自己突然“被车祸”是一场人为谋划的阴谋，幕后主谋的目的不仅要让自己背上肇事者的名声，还要毁了自己的前程！
    重回镇政府大院，黄一天满心苦闷。
    即便现在確定了车祸事件就是一场针对自己的阴谋，他却找不到破局之法。
    就算把山羊鬍老太爷带到警察面前却依然无法证明自己並没有撞到余老太。
    当晚回到宿舍，黄一天翻来覆去睡不著。
    现在余老太的儿子逼著他赔偿六十万，在规定时间內不赔钱对方就要去法院起诉，真到了那时候事情只会更糟。
    “咚咚咚”敲门声响起的时候黄一天以为自己听错了。
    大晚上，谁会来敲门？
    镇政府大院上班的人大都在城里买了房，除了几个家里条件差的年轻人，没人愿意大晚上住在黑灯瞎火的宿舍里。
    “咚咚咚！”
    敲门声再次响起的时候，黄一天从床上下来，衝著门外喊了声，“谁呀？”
    “是我，胡晓。”
    门外传来女人怯怯声音，却让黄一天心中陡然拉起高危警戒线。
    胡晓是贾博海的人，而贾博海是吴晓树的人，四捨五入胡晓也算是吴晓树阵营的人，她一个女人半夜三更来敲自己的门意欲何为？
    黄一天脑子里首先想到“那帮浑蛋又想整什么阴谋？”
    他站在门口冲外面喊，“我已经睡了，有什么话明天上班再说吧。”
    “黄副镇长求求你开开门，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说。”
    “你走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无论胡晓说什么，黄一天坚决不开门。
    他最近被人整怕了，看见谁都觉得对方不怀好意，更何况胡晓本来就是吴晓树阵营的人。
    胡晓见他死活不开门，商量著，“我站在门口给您打电话行吗？我真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您说。”
    黄一天犹豫两秒，觉得打电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大不了自己把通话內容全程录音，於是同意，“可以。”
    下一秒，手机铃声响起。
    他拿起手机摁下绿色接听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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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副镇长，吴晓树和贾博海不是人！招商引资弄虚作假这么大的黑锅他们竟想要我一个人背？”
    “他俩狼狈为奸害我也就罢了，居然联合红旗化工的胡老板背后对付您，您还不知道吧？前两天出车祸的那个余老太儿子已经进红旗化工上班了，是胡老板和吴晓树亲自安排的。”
    “这些年吴晓树和贾博海从红旗化工胡老板手里得了不少好处，你勒令红旗化工停工他们早就看你不顺眼了，这次你出事就是他们在背后搞鬼。”
    说到这，胡晓像是哭了，带著哭腔说：
    “黄副镇长，自从红旗化工入驻洪合镇，附近的老百姓苦不堪言，我是本地人，我所有的亲人朋友都生活在这里，我不能眼睁睁看著吴晓树和胡老板狼狈为奸，为了赚黑心钱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儘管胡晓声泪俱下说得动情，但黄一天却听出她今晚特意来找自己的目的：期望自己出手对付吴晓树、贾博海和胡老板这伙人。
    因为只有这伙人倒了，她才能摆脱为招商引资弄虚作假一世背锅的厄运！
    黄一天静静听胡晓说完，问她，“你说招商引资弄虚作假是贾博海的主意，这样的说法有证据吗？”
    胡晓篤定语气：
    “我会从方城控股公司老板那里拿到证据，方城控股投资1,5亿元增加到4亿元项目是贾博海亲自策划，所有的字都是贾博海亲自签署。”
    黄一天说：“贾博海叫你背锅的事，等你拿到证据再说吧，至於车祸余老太儿子被安排进红旗化工上班的事，你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此事跟吴晓树有关？”
    胡晓说：“有人亲耳听到吴晓树、贾博海和胡老板三人在酒桌上得意扬扬聊这事，再说了，车祸发生第三天余老太儿子就去了红旗化工上班，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黄一天：“.…..”胡晓说的话跟西瓜地旁山羊鬍老爷子的话如出一辙。
    他早猜到自己这次突遭横祸十有八九跟吴晓树和贾博海有关，却没想到他俩的做法比自己想像更噁心。
    胡晓一番话在加上今天山羊鬍老爷子的说辞，黄一天脑子里大概整理出整件事的脉络：
    首先是红旗化工胡老板背后设计了一场堪称“完美”的车祸；
    然后吴晓树及时出场利用镇长的身份顺理成章剥夺了自己的分工权；
    接下来吴晓树下令让红旗化工恢復生產的同时，胡老板也没閒著，他安排死者余老太的儿子演了一场又一场好戏逼著自己低头企图儘快了结此事。
    却不料被了解內情又被吴晓树和贾博海逼到绝境的胡晓亲口泄露给自己。
    若不是吴晓树和贾博海把胡晓逼得太紧，这个女人绝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跑来找自己吐露秘密。
    很快理清了头绪的黄一天对站在门外的胡晓说，“你先回去吧，这份人情我记在心上早晚会还。”
    说完，转身回臥室。
    夜已深。
    除了黄一天宿舍里亮著的一盏灯，周围一片黑漆漆。
    胡晓刚才打来电话的录音黄一天听了一遍又一遍，每听一遍心里更怒三分，想要替自己洗刷清白的决心更甚。
    午夜时分。
    犹豫了许久的黄一天终於忍不住拨通了老领导丁三强的电话，头一句话便说，“老领导，我摊上事了。”
    其实黄一天在洪合镇的境遇早有人匯报到丁三强面前，他心里也清楚此事因为有周家人在背后掺和，导致黄一天处处被动。
    亲眼看到几方势力联手对付黄一天，甚至连洪合镇的郝家也掺杂其中，丁三强心中怒火中烧！
    黄一天不仅是自己一手提携起来的老下属，他还是自己的恩人哪！
    这帮畜生把人欺负成这样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
    对於此事，丁三强心里早有盘算。
    他带著欣慰声音对黄一天说，“你总算记得给我打电话了，我还以为你忘了自己还有个老领导？”
    一句话，让坚强的男人差点落泪。
    丁三强像是猜到此时的黄一天有多脆弱，嘆了口气对他说：
    “你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他们这么欺负你显然是没把我丁三强放在眼里，这件事你按照我说的办法去处理。”
    黄一天忙应承，“您说。”
    丁三强：“贾博海招商引资弄虚作假的事你想办法捅到上面去，平台越大的媒体越要给足了证据，让这桩丑闻迅速发酵。”
    黄一天大概猜到丁三强此举的用意，他想利用这桩丑闻发酵吸引吴晓树和贾博海等人的注意力。
    丁三强：“炒作的事做好了，你去一趟县公安局丁副局长办公室，他会想办法让交通事故的死者家属说真话。”
    黄一天感激涕零！
    在这一刻，他终於看到了自己洗刷清白的希望！

 第112章 追赵心怡

    第二天一早，黄一天一个电话把胡晓叫过来，对她说：“如果你不想替贾博海背锅只有一个办法能行得通。”
    胡晓忙问：“什么办法？”
    黄一天回答：
    “把事情闹大，闹到市里，甚至省里，实名举报贾博海利用权力栽赃下属，引起上级纪委的重视，派人重新彻查此事。”
    胡晓担心：“万一有人在背后把这件事压下来怎么办？”
    黄一天篤定语气：
    “你放心，既然我叫你把这件事爆出来，自然料到对方会耍什么手段，你只要做好该做的就行。”
    胡晓脸上立马露出笑容。
    她听出黄一天言外之意，就算上面有人想把新闻往下压，恐怕也压不住。
    在这一刻。
    无论是黄一天还是胡晓都像是站在悬崖边上，若不前进一步便会落一个坠落深渊的命运。
    与其任人欺凌，不如破釜沉舟！
    接下来的几天。
    已经偃旗息鼓的洪合镇招商引资弄虚作假事件突然再次被人提及，並很快被媒体炒作成各大平台头条。
    市领导看到新闻勃然大怒。
    当即要求市纪委成立工作组调查此事。
    本来县一级政府领导打算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没想到市领导重视此事，县领导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隨后，以市纪委工作组为主，县纪委为辅的调查很快在洪合镇展开，镇长吴晓树嚇得魂飞魄散，生怕此事牵连自身。
    调查过程中，吴晓树一股脑把责任全都推到贾博海身上；贾博海又把责任全推到胡晓身上；
    得亏胡晓早有准备。
    她当著市纪委调查组的面拿出贾博海和方城控股老板的谈话录音，以此为证確定招商引资中弄虚作假的主要责任人就是贾博海。
    贾博海气疯了！
    谈话刚一结束衝进胡晓办公室，大骂胡晓，“就是个忘恩负义的臭婊子！”
    胡晓憋气许久，这会也是满肚子火无处发泄，见他还有脸跑来指责自己实在忍不住內心火山爆发。
    她指著贾博海的鼻子反斥：
    “明明是你犯的错凭什么扣在我头上？你承诺给我的位置没兑现，反而要我替你背锅，你算什么男人？”
    贾博海见胡晓竟敢还嘴？
    二话不说衝上去照准她的脸颊重重一耳光，当场打得胡晓嘴角流血身体摇晃了好几下才站稳。
    这一巴掌彻底打碎了两人之间原本不多的情意。
    胡晓发了疯似地扑上去，双手朝著贾博海脸上一通乱抓。
    贾博海脸上瞬间多了一条条血印。
    两人在办公室撕扯了好一会，屋里不时响起“乒桌球乓”东西掉的声音，但隔壁办公室竟无一人过来拉架？
    再次被调查的贾博海成了眾人眼里的倒霉鬼。
    对於一个很快被免职的副镇长，没人愿意给他多分半点顏色。
    虽说男女体力差距大，但胡晓发起疯来战斗力非凡，楞把贾博海给打的双手捂著被抓伤的眼睛缩在墙角里。
    短暂的情绪发泄过后，办公室里陷入沉静。
    胡晓拖过一张椅子坐下，顺手理了理凌乱的头髮，对贾博海威胁道：
    “再敢把招商引资弄虚作假的责任推到我头上，我绝不会放过你！”
    贾博海觉得冤枉，冲她喊：
    “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顾全大局？反正你一个副科长处分就处分了，我要是被免职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翻身？”
    胡晓懒得跟贾博海多说什么。
    合著他贾博海的前程就叫前程，別人的前程就可以隨意践踏？若是档案上有了处分自己以后的升迁之路必受牵累。
    她庆幸自己在最绝望的时候得到了黄一天的出手相助，否则自己这会的仕途命运已经被毁。
    想到黄一天，她脑子里闪过一个问题，当即质问贾博海：“黄副镇长撞死人的事，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
    贾博海起初咬紧牙关不说。
    胡晓告诉他：
    “你以为自己不开口就能隱瞒真相吗？实话告诉你，县纪委刘书记和丁三强都在背后支持黄一天，你得罪他绝对没好果子吃，早点把实话说出来还能赚点人情。”
    这番话让贾博海犹豫了好一会，终於吐露实情：
    “这件事是郝家奎和胡老板两人合计的，人是胡老板找的，跟我没关係。”
    胡晓听完，立刻向黄一天匯报。
    当胡晓大步流星离开的时候，贾博海靠在墙上的身体慢慢滑落地面。
    到了这一刻，他终於意识到：当初跟胡老板等人联手对付黄一天是极其愚蠢的行为！
    在四面楚歌局势如此不利的情况下，黄一天居然还能逆风翻盘，已经足以证明他背后的靠山不简单！
    有了贾博海的证词，黄一天撞死人的案件终於真相大白：
    一切原本就是胡老板和郝家奎联手製造的一场巨大阴谋，吴晓树和贾博海等人都是知情者。
    郝家奎想通过这种方式逼黄一天低头入赘郝家，胡老板则为了化工厂儘快恢復生產。
    当车祸发生第二天，吴晓树顺势剥夺黄一天手中权力，胡老板的红旗化工立刻正大光明恢復生產。
    原本计划都进行的相当顺利。
    却不料因为胡晓的背叛把幕后阴谋捅出来。
    事到如今，就会所有人都在同情被算计的黄一天和差点替贾博海背黑锅的胡晓。
    但大家却忘了：
    从另一个角度看这件事又何尝不是黄一天和胡晓两人联手破坏了对方一帮人苦心经营的胜利局面？
    亲眼见证了黄一天从无路可走到一朝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全程，牛勇对黄一天的钦佩发自內心。
    他特意请黄一天吃饭，说是为他“压惊”。
    说起来，两人共同经歷一些事后，不知不觉竟成了能够坐在一起喝酒的朋友，这种事放在半年前，牛勇想都不敢想。
    还是熟悉的小酒馆。
    老板娘看见进门两人忙招呼：“黄副镇长，牛副书记，两位可是有日子没来了，今儿想吃点什么？”
    牛勇冲老板娘摆摆手，“快別叫牛副书记了，我早就不是副书记了。”
    老板娘是个嘴甜的主，笑呵呵应承：
    “您这么能干，官復原职不是早晚的事嘛，反正早晚还得叫您一声牛副书记索性就別改口了。”
    这话牛勇爱听，笑眯眯不再多言。
    一盘生米，一碟酱牛肉，知道黄一天喜欢吃鱼，牛勇又帮他点了一份生鱼块，点完笑著问：
    “你还喜欢吃什么？自己再点两个。”
    黄一天抬手拒绝：“差不得行了，咱俩能吃得了多少？”
    老板娘也说，“两人来两个凉菜两三个热菜差不多了，你们先吃著，不够了再点行不？”
    “行！”
    牛勇把菜单还给老板娘，又去吧檯拿了一瓶国缘双开。
    “跟你说个事”，牛勇一边拿热水冲洗筷子水杯一边说，“我最近在追求赵心怡，顺便帮你减轻负担。”

 第113章 任务分工

    “赵心怡？”
    黄一天皱眉想了想，“我记得你之前说要追求郝佳美要当郝家女婿，怎么突然又改变目標了？”
    牛勇拎起酒瓶把两人面前的酒杯斟满，半开玩笑口气：
    “谁规定男人只能同时追一个女人？就算你脚踩两只船，只要当事人不知道不就行了。”
    黄一天被牛勇歪到天边的三观打败，冲他翻了个白眼自顾夹了一颗生米往嘴里送。
    牛勇解释：
    “我追求郝佳美是为了报復她姐郝佳丽，要不是郝佳丽主动勾引，我现在还是局长未来女婿，哪能混得这么惨？”
    “你也知道郝佳丽以前对我啥態度，我之前还以为她对我痴心一片，没想到头顶官帽子刚掉地，郝佳丽就变了脸。”
    “我现在算是明白了，什么狗屁爱情？哪个女人能帮我升官她就是我最爱的女人，给我钱也行。”
    黄一天听牛勇絮絮叨叨说半天，尤其最后一句，反问他，“你追求赵心怡？她又不是局长女儿，她自己都升不了，还能帮你升官？”
    牛勇把筷子往桌上一拍：
    “她不能帮我升官，但她姐夫秦海忠能啊，再说这洪合镇的地盘上，能入得了眼的美女就这么几个，赵心怡再怎么不济也比没良心的郝佳丽强百倍。”
    黄一天大概听懂了牛勇话里的意思：
    他追求郝佳美其实是为了报復郝家人，最重要是报復郝佳丽；追求赵心怡是为了藉助赵心怡姐夫秦海忠的东风把自己送上高枝。
    黄一天提醒：“小心风流债惹多了遭报应！”
    牛勇一脸不在乎，“我都混成这样了，我还怕报应？”
    说的也是。
    好好的副书记职务三两下给做没了，市里下来掛职的干部就没见过比牛勇混更惨的。
    黄一天劝他：
    “作为党员干部，为老百姓多干点实事才是正题，你整天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还不如沉下心来踏踏实实服务好老百姓，多做实事官帽子戴得才扎实。”
    牛勇对黄一天的观点很是看不上：
    “你瞧瞧最近县里提拔的干部有几个是真才实干上去的？女干部大都仗著性別优势，男领导上位原因各不相同，左右不过是把领导当爹伺候和给领导送红色炸弹之类的。”
    这倒是事实。
    月底县里又提拔了一批科级干部。
    名单公示出来让很多人心都凉了半截，埋头苦干实干的干部一个没有，倒是几个出了名会吹牛拍马的榜上有名。
    黄一天无语。
    牛勇趁机劝他：
    “你也別整天就知道埋头干活，一不小心被人活埋都不知道，你脑子聪明，多想想办法拉关係走后门，肯定比我进步快。”
    黄一天：“我谢谢你看得起！”
    牛勇听出他话里贬损意味也不生气，脑袋凑过来小声说：
    “这次招商引资弄虚作假的事闹出那么大动静，吴晓树和贾博海肯定完蛋了！听说新书记马上就要到位了，据说此人是前任章书记的表哥。”
    “什么？”
    他跟章书记那段恩怨眾人皆知，若是下一任书记是章书记表哥，自己还能有好日子过？
    黄一天脸色骤变，“消息可靠吗？”
    牛勇拍拍胸脯：“绝对可靠，新来的书记姓洪，听说是个作风强势的领导。”
    黄一天：“.…..”
    牛勇继续说：“你猜洪合镇新镇长是谁？”
    黄一天摇摇头，没什么兴趣玩低级游戏。
    牛勇见他不搭理，自爆谜底：
    “镇长是秦海忠，这也是我追求赵心怡的原因，只要我跟赵心怡成了，秦海忠不看僧面看佛面也得提拔我当副镇长。”
    听说秦海忠要当镇长，黄一天心里的反应不算大。
    对於整天以提拔党委书记为目標的秦海忠，就算当了镇长他也未必满足。
    “唉——”他忍不住嘆了口气。
    虽说他对官场內斗兴趣不大，但总有人找他麻烦。
    他不过想利用手中权力为老百姓干点实事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也不知道这位新来的洪书记是个什么脾气，万一是个睚眥必报的小人，恐怕自己日后处境堪忧啊！
    牛勇的观点跟黄一天难得一致。
    他劝黄一天：“要不你去县里找找丁三强，乾脆调到別的乡镇算了，省得留在这当洪书记的眼中钉。”
    听了这话，黄一天心情更加跌落低谷。
    他似乎已经看见了新书记上任后，自己在镇政府大院举步维艰的局面。
    新来的洪书记很快便走马上任。
    刚上任就给黄一天来了个下马威！
    领导班子会议上研究班子成员分工问题。
    洪书记脸上带著微笑说了句：“听说黄副镇长前几天撞死人的事公安还没结案，他暂时不参与分工。”
    黄一天当即反对：
    “洪书记，案件已经调查清楚我是清白的，公安那边走流程结果很快公布出来，一码归一码，这事根本不影响工作啊！”
    说那么多屁用没有！
    洪书记看了他一眼就像看一个透明人，转脸对秦海忠说，“秦镇长，关於分工问题麻烦你会后跟黄副镇长解释一下。”
    隨后，会议进行下一个议题。
    面对洪书记的故意打压，黄一天心里有火却发不出。
    对方正大光明打明牌愣是让他有种有力使不上的感觉。
    会议结束后，镇长秦海忠倒是劝了他两句：“关於你的分工问题，是镇政府党委和政府的共同决定，希望你遵照执行。”
    这劝得还不如不劝呢，不就是想要表明你这位新镇长和新来的党委书记保持共进退的態度吗？
    黄一天在心里骂了句脏话，却不得不逼著自己接受新书记一上台他就坐上了冷板凳的事实。
    打从那天领导班子会议过后，黄一天成了洪合镇政府名副其实的“閒人”。
    除了副镇长的头衔手里啥工作都不分管。
    所有人都看出新来的洪书记对黄一天心里不待见，一个个为了明哲保身纷纷对黄一天避而远之。
    两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眼看就要过年，洪合镇的招商引资任务却依旧一片荒芜。
    新官上任的洪书记很著急，特意召开领导班子会议商议此事。
    会议一开始，他提出：
    “如果招商引资工作在本月內依旧没有任何进展，每个领导班子成员必须分摊招商任务。”
    此言一出，遭到不少领导班子成员反对。
    镇组织委员、宣传委员、纪委、统战等领导纷纷表示：
    “招商引资是政府口负责的工作，完不成任务也是政府领导失职，凭什么叫镇党委口的领导跟著一块被连累？”

 第114章 求人难

    组织委员等人都是镇党委口的人。
    此言一出，会议室眾人立马被分成旗帜鲜明的两派：一派以洪书记为首的党委口，另一派以秦海忠为首的政府口。
    秦海忠是本地人，又在洪合镇当了多年的领导，大家背地里叫一声“土地爷”他绝对受得起。
    洪书记虽是一把手书记，却是个在本地没什么根基的外来户，因此他一直跟秦海忠保持和谐。
    万万没想到今天会议一开始，两拨人壁垒分明拉开了架势。
    洪书记刚想站出来打圆场，看见秦海忠拉长一张脸说：
    “招商引资是全体领导班子成员的事，绝不是我们政府口必须负责的工作，各位要是撂挑子，我也撂挑子，反正这么重的招商任务指望政府口几个人肯定完不成。”
    秦海忠这番话让洪书记心里很不痛快。
    但他不敢跟秦海忠翻脸，因为从表弟章勇成口中他多少了解秦海忠这个土地爷的手段。
    脑子转动的功夫，洪书记目光落在坐在那一言不发的副镇长黄一天身上，问：
    “黄副镇长，你以前协助丁三强副书记负责招商引资，对今年的招商任务你有什么想法？”
    黄一天已经坐了两个月的冷板凳，这是洪书记这两个月来跟他说的头一句话。
    他面无表情看了对方一眼：
    “洪书记，我现在不分工任何工作，等同於一个普通办事员，所以招商引资什么的跟我无关。”
    洪书记的脸一秒红成关公。
    秦海忠在会议上当著那么多人的面给他甩脸色他不敢得罪，但黄一天区区副镇长也敢冲自己摆脸色？
    “黄一天你这什么態度？”
    “干部要讲政治，你是副镇长，怎么能说这件事跟你无关？”
    “你这是典型的不作为必须改正！”
    面对洪书记的批评，黄一天憋了整整两个月的怨气终於忍不住发泄出来：
    “洪书记不会忘了吧？是你亲口指示不给我任何分工，现在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凭什么你叫我不分工我就得执行，突然异想天开问我招商引资工作我就得回答你？洪合镇的规矩是你定的？”
    面对黄一天铺天盖地的怒火，洪书记气得脸上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定格在一脸铁青色。
    自打洪书记来洪合镇走马上任，还是头一回在领导班子会议上被人指著鼻子没皮没脸叫囂。
    他知道在这种时候绝不能退让半步，否则自己身为一把手领导威严何在？
    “啪！”
    洪书记一拍桌子冲黄一天厉声呵斥：
    “不管怎么说你也是党员，你怎么能如此不懂大局？领导班子会议上公然跟一把手对抗，这就是你的工作態度？”
    洪书记越说越气，转脸对坐在一旁的纪检书记方晓慧下达指示：
    “方书记，你立刻以书面报告形式向县纪委领导匯报，黄一天刚才的言行到底是不是不称职？到底该不该调整走？”
    方晓慧以前也在黄一天身上吃过亏，因为知道黄一天和周雅琴的关係一直把怨气埋藏在心底。
    后来听说黄一天和周雅琴已经分手，她便开始找机会对其报復，却不料洪书记一来就剥夺了他的分工，让她想找对方的差错也无处下手。
    这次终於等来了好机会！
    “洪书记请放心，这件事会后我立刻形成书面材料向县纪委领导匯报！”方晓慧斩钉截铁。
    领导班子会议头一回草草结束。
    所有人都看出洪书记和秦镇长因招商引资一事心生罅隙，倒霉的黄一天却成了洪书记的出气筒。
    朱静雯听说黄一天在领导班子会议上的遭遇，替他不平：
    “洪书记也太欺负人了！”
    “打压你的时候一句话让你坐了两个月的冷板凳，指望你做事的时候就摆出领导的派头压人。”
    “我看他就是存心报復！”
    听到“报復”两个字从朱静雯嘴里说出，黄一天忍不住轻轻嘆了口气。
    洪书记上任这两个月，连洪合镇街头一只狗都知道自己被他不待见，也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熬出头啊。
    这样一想，又觉得方晓慧把自己告到纪委也好。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何必留在洪合镇当洪书记的出气筒？
    想到自己可能要被赶出洪合镇，黄一天脑子里盘算了一番手里的工作。
    “朱副科长，饲料厂老王反映的问题解决没有？”
    提起这事，朱静雯一拍脑袋懊恼不迭：“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刚才接到老王电话说要当面向你反映情况。”
    黄一天本想说自己现在是“閒人”，老王向自己反映情况也没用。
    但又想著饲料厂是老领导丁三强一手扶持起来的项目，就算自己要离开也得站好最后一班岗。
    说曹操曹操到！
    黄一天和朱静雯两人刚聊到老王，人已经到了。
    “黄副镇长，朱副科长，正好两位都在，麻烦两位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看著老王一脸焦急表情，黄一天心中一沉。
    “老王你別著急，有什么事慢慢说。”
    “能不著急吗？听说镇政府洪书记和秦镇长已经同意红旗化工在饲料厂旁边另建新厂，这样一来我的饲料厂必定损失惨重，我要求镇政府赔偿我所有损失。”
    老王这番话確定了黄一天心里的担忧。
    当初胡老板看中了饲料厂旁边那块地，提出將化工厂搬迁到饲料厂旁边被黄一天严词拒绝。
    后来发生车祸案，又被新官上任的洪书记打压失去了权力，黄一天自顾不暇却依旧担心胡老板阴谋得逞。
    他万万没想到：
    胡老板竟有本事在这么短的时间內搞定了洪书记和秦镇长，让两位主要领导点头同意化工厂搬迁到饲料厂旁边？
    老王一把抓住黄一天胳膊，满脸愤怒道：
    “黄副镇长，这位洪书记根本不把投资商的死活放在眼里，如果红旗化工搬迁到饲料厂旁边，我会立刻要求镇政府赔偿损失並放弃投资。”
    投资了几个亿的饲料厂刚刚走上正轨，却要被洪书记那帮唯利是图的领导被逼放弃投资？
    这一幕让黄一天痛心疾首。
    朱静雯见黄一天沉默不语，在一旁催促：
    “黄副镇长您倒是说句话啊，饲料厂项目是您和丁副书记一手扶持起来的企业，现在企业发展势头那么好，红旗化工要是搬过去，那么好的企业就彻底毁了！”
    黄一天抬起头，看到朱静雯和老王都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盯著自己，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思来想去，他实在做不到眼睁睁看著饲料厂被毁熟视无睹。
    “老王！”
    “誒。”
    “我现在就是镇政府一閒人，隨时可能被人赶出洪合镇，要想阻止红旗化工搬迁，保住饲料厂还得靠你自己。”
    “.…..”
    老王听出黄一天话里有话，却没完全听明白。
    “黄副镇长，您能不能说清楚点，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只要你能帮我保住企业，叫我做什么都行。”
    一向高傲的老王在关乎企业生死关头的大事上脸上露出从未有过的凝重，看向黄一天的眼神充满祈求。

 第115章 说都怕事

    黄一天心里一酸。
    冲老王招招手示意他靠近些：
    “饲料厂当初入驻洪合镇是签了合同的，现在洪合镇领导公然违背合同，將严重污染的化工厂搬迁到饲料厂旁边，这件事你必须找上级部门討个说法。”
    黄一天给老王提供了三条建议：
    一是走法律途径，直接拿著合同起诉洪合镇政府公然违约；
    二是走闹事途径，安排企业的工人把这件事闹到县政府和市正俯领导面前，把洪书记等人违规行径捅到上级面前；
    第三条路是前面两招都不管用的时候当作绝杀。
    寧可多点钱走嘿道逼的洪书记不敢做出丧良心的决定，也不能眼看著投资几个亿的企业被逼放弃。
    老王是个聪明人，何况黄一天把话说得如此明白。
    当天下午。
    饲料厂上百號工人来到洪合镇政府討要说法，工人们喊著口號扛著標语牌，將镇政府大门堵了个严严实实。
    书记办公室。
    洪书记耳边听著大门口传来的口號声眉头皱成了麻，立刻叫人把镇长秦海忠喊过来，对他说：
    “饲料厂的工人到底为什么闹腾？你想办法儘快把镇政府大门口那帮人驱散，万一被好事之徒传到网上那还得了？”
    秦海忠心知肚明。
    这两个月，胡老板几乎天天往镇政府大院跑。
    他不仅给洪书记和他送了不少贵重礼物，还答应搬迁化工厂后增加投资五个亿。
    秦海忠正为想什么法子完成今年的招商引资任务发愁，胡老板主动投资五个亿算是掐中了他的命门。
    明知道化工厂搬迁到饲料厂旁边不合適，他还是点头答应下来。
    饲料厂已经招商落户两三年了，就算发展得再好也是前任招商者的政绩，红旗化工要是再增资五个亿却是自己的招商成绩。
    有了招商政绩才有升官的机会。
    为了升官，秦海忠哪里还管饲料厂的死活？当即点头答应把饲料厂旁边那块地划给胡老板做新厂址。
    他之前倒是想过饲料厂的老王会反对，只是没想到这傢伙反对的方式如此激烈。
    虽说洪书记把这件麻烦事交给秦海忠处理，但秦海忠却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转手把这件事交给一位副镇长处理。
    副镇长扛著鸡毛当令箭，亲自跑到镇政府大门口跟饲料厂的员工没说几句话双方对骂起来。
    饲料厂员工痛斥副镇长：
    “新官不理旧帐，公然违反合同，如果化工厂搬迁到饲料厂旁边，镇政府必须赔偿饲料厂所有损失！”
    副镇长理亏词穷却不愿在这帮工人面前丟了面子。
    一蹦三尺高衝著工人们撂狠话：
    “有本事你们去告！告到天边也还是回到镇政府处理，反正红旗化工的新厂址已经確定，你们想要赔偿一分钱都没有！”
    副镇长却不知道：
    他这副囂张跋扈蛮不讲理的模样早已被老王提前通知隱藏在人群里的记者拍得清清楚楚。
    当天晚上。
    本地新闻媒体曝光了洪合镇政府大门口发生的这一幕，尤其是副镇长大放厥词的那一段引起了极大的民愤。
    当官的不把老百姓死活当回事，老百姓岂能不愤怒？
    一夜之间，关於洪合镇副镇长在老百姓面前蛮横无理大耍官威的视频迅速在网络媒体上传开。
    这是一个信息爆炸的年代。
    网络媒体能人一夜之间爆火，也能让人一夜之间社死。
    那位倒霉的副镇长显然是后者，而他背后的洪合镇领导也迅速引起了眾多网民的关注。
    突发的负面舆情让洪书记很被动。
    他还没来得及理清整件事的头绪，县长亲自打来电话把他痛骂了一顿。
    县长指示：立刻想办法消除负面影响，解决百姓反应的问题！
    洪书记被骂的满心怒火却一句话也不敢说，只能不停点头哈腰向领导表明积极处理此事的態度。
    放下电话，他叫人把秦海忠喊到办公室。
    秦海忠早料到洪书记会召见自己，特意把那位眼下已经成了“网络红人”的副镇长一起叫上。
    书记办公室。
    洪书记瞪著猩红的双目看向秦海忠，因为太过愤怒一时竟说不出话来，缓了一会才厉声质问：
    “秦镇长！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秦海忠见洪书记摆出领导派头质问自己，心里先有了几分不舒服。
    凭什么收拾烂摊子的人是我，挨骂的人还是我？你身为一把手书记难道就该什么都不管坐在办公室吹空调吗？
    “洪书记，当初红旗化工搬迁到饲料厂旁边也是你同意的，对吗？”
    洪书记两只眼睛盯著他，憋半天说出四个字：
    “那又怎样？”
    秦海忠心里暗暗吐了口浊气。
    儘量让自己看起来心平气和解释：“饲料厂的工人不同意化工厂搬迁过去，所以过来闹事想逼镇领导改变主意。”
    洪书记一拍桌子：“这是镇政府领导的决策，要是谁不满意就来闹一闹，那还要领导决策干什么？”
    秦海忠听出洪书记跟自己一样无条件偏袒红旗化工，一颗心落地。
    来之前他心里早已想好了应对之策。
    既然从胡老板手里得了好处，自然要帮人把事情办好，就算饲料厂的工人再怎么折腾，也不影响红旗化工的搬迁。
    大不了，把负责处理此事的副镇长推出去背锅。
    一念至此。
    秦海忠转脸看向副镇长：“叫你去处理点事，怎么把事情闹到这种地步？这件事你必须负责到底。”
    副镇长也是个精明人。
    他了解这帮领导遇到好处往上冲，遇到难题绕道走，碰到可能挨处分的事一个个往后缩的个性。
    赶忙提前声明：“这事又不是我惹的，处理不好我也没办法，反正谁也別想把黑锅甩我头上。”
    此言一出差点把秦海忠给逗乐了，倒是没想到这傢伙脑子反应还挺快。
    既然已经被副镇长看破了心里的谋算，有些话秦海忠一时说不出口，只能回头看向洪书记建议：
    “实在不行这件事交给黄副镇长处理吧，饲料厂项目原本就是他招商过来，他跟企业老板关係又好。”
    洪书记被气得脑子还有点糊涂，问，“哪个黄副镇长？”
    秦海忠心说，“镇政府还有几个黄副镇长？黄一天唄？”
    看洪书记懵圈的表情不像装的，回答道，“黄一天副镇长。”
    洪书记当即反对：“镇政府那么多领导难道就挑不出一个能人去处理问题？非得叫黄一天冒出来给人添堵？”
    秦海忠知道洪书记心里极不待见黄一天。
    其实他对黄一天也没什么好印象，但是此人的工作能力却不能不让人佩服。
    “洪书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黄一天好歹是洪合镇的副镇长，这个节骨眼上启用他解决难题也是物尽其用，您说呢？”

 第116章 两个条件

    面对秦海忠的劝说，洪书记不屑一顾。
    他打从心底里不想给黄一天任何出风头的机会。
    但洪书记再怎么不情愿也不能跟头顶的乌纱帽较劲，他知道这事万一处理不好很有可能演变成重大舆情。
    於是他捏著鼻子答应秦海忠：
    “既然你觉得黄一天能把这件事解决好，就让他去处理吧。”
    洪书记和秦海忠如意算盘打得“噹噹”响，却不知道黄一天早料到自己会被两个老狐狸推出来当背锅侠。
    秦海忠找他说这事的时候，他的態度很坚决表示：“要我负责处理这件事也行，你们必须答应红旗化工绝不能搬到饲料厂隔壁！”
    秦海忠自然不会答应。
    起初他还想假意哄劝，“你先把饲料厂工人闹事处理好，等一切平息下来由镇政府组织三方会谈咱们再商量著办。”
    黄一天岂会看不出老狐狸心里的盘算？
    他严肃表情对秦海忠说：
    “秦镇长，红旗化工搬到饲料厂隔壁是將会严重破坏环境，当初谁同意胡老板把化工厂搬迁就是谁不称职，事情要是闹大了，纪委调查这件事的时候我一定会实话实说！”
    谁不知道红旗化工搬迁到饲料厂隔壁是秦海忠带头赞成的决定？
    黄一天这么说分明在威胁秦海忠！
    这让秦海忠脸色难看起来。
    既然黄一天死活不肯接手烂摊子，秦海忠也没辙，只能说，“既然如此，我先向洪书记匯报后再跟你谈。”
    黄一天倒是不著急。
    但是老王等不了！
    饲料厂上百號工人也等不了！
    眼瞅著工人们堵住镇政府大门无济於事，老王立刻让工人们转赴新战场，直接把市政府的大门堵上了。
    当饲料厂工人们扛著“洪合镇营商环境差的一逼！”“洪合镇政府领导关门打狗！”等標牌出现在市政府大门口。
    市正俯领导的脸绿了！
    昨天还是县里最热点的新闻，今天变成了全市最大的新闻。
    市正负领导当即致电普水县长：“二十四小时內处理好此事，处理不好就地免职！”
    县领导嚇傻了！
    县长这回没打电话，直接叫人通知洪书记来自己办公室，当面指著他的鼻子痛骂：
    “你要不行就辞职！”
    “身为镇里一把手竟然控制不住局面？”
    “要是天黑之前解决不了问题，一切后果自负！”
    县长的滔天怒火让洪书记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巨大压力。
    他怎么也没想到红旗化工搬迁一事会闹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回到镇政府，洪书记立刻把秦海忠叫到办公室，全然没了之前为了维持两人关係和谐春风化雨的嘴脸，涨红脸对秦海忠一通斥责。
    无非是把县长教训他的那番话再重复一遍以发泄心中怒火：
    “你要是没本事当镇长赶紧让贤！”
    “红旗化工搬迁这点事都处理不好，你还有什么用？”
    “给你半天时间把问题解决好，否则你立刻主动辞职！”
    洪书记並没注意到，他冲秦海忠发火的时候，这位土地爷脸上表情巍然不动，但他眼底的怒火几乎掩饰不住。
    他看出，事情闹大了洪书记想甩锅。
    想要自己背锅居然敢用这种口气跟自己说话？
    秦海忠面对洪书记排山倒海的怒火心里没有半点害怕，只有鄙夷。
    想想前一个敢当面指著自己鼻子发脾气的人还是丁三强的前任吴副县长，自己什么时候沦落到连洪书记这样一个外来户也敢来欺负？
    洪书记发了半天火发现秦海忠像个木头人站在那毫无表情，气的走到他面前扬起脑袋说出乎最重要的一句话：
    “秦镇长，这件事你是一手负责，万一出事由你负责跟县领导解释，一切责任由你一人承担！”
    拿好处的时候恨不得多长几双手。
    出了事恨不得把他自己撇的一乾二净。
    秦海忠没想到洪书记居然明目张胆把祸水推到自己身上，他嘴角微不可查上扬，露出一抹冷笑。
    敢叫他秦海忠背黑锅的人，还没出生呢！
    秦海忠本想趁此机会跟自私自利毫无担当的洪书记撕破脸，转念一想又觉得没必要，反正凭他那点本事又伤不到自己分毫，何必现在就露了底牌。
    他对洪书记淡淡说了句，“放心吧，这件事我会儘快处理。”
    说完头也不回离开。
    倔傲的態度让盛怒中的洪书记愣了一下，总觉得这傢伙哪里不对劲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洪书记焦头烂额的时候，黄一天骑电瓶车撞死人的事终於真相大白：
    经公安局调查，此次交通事故纯属故意陷害。
    身患绝症的余老太及其儿子在胡老板和郝家奎两位老板的重金诱惑下，精心设置了一场针对副镇长黄一天的陷阱！
    眼见事情败露，此事幕后黑手之一的郝家奎慌了神。
    县公安局丁副局长亲自出面跟他谈话的时候明確表示：“如果当事人黄一天不同意谅解，你就等著坐牢吧！”
    一想到自己作为一名年轻有为的企业家，一夜之间要变成人人唾弃的阶下囚，他嚇得腿都软了。
    为了求得黄一天谅解，郝家奎第一次在他面前低下脑袋：
    “黄副镇长，看在你跟我妹妹恋爱一场的份上，请你原谅我一时衝动犯下的错误。”
    黄一天脸上露出好笑：
    “一时衝动？”
    “你的一时衝动差点害我坐牢毁了我一辈子！”
    “当初你跟別人联手把我往地狱里推的时候怎么没想过看在我跟你妹妹谈过恋爱的份上给我留条活路？”
    几句话懟得郝家奎无言以对。
    他狡辩：
    “黄副镇长你误会了，其实我心里还是希望你当我妹夫，这么做也是为了逼里跟我妹妹和好不是吗？”
    黄一天：“打住！我跟郝佳丽早就分手了，她跟牛勇都订婚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你想找理由搪塞能不能靠谱点？”
    郝家奎的脸红成了猪肝色。
    过了好一会，又说：
    “我都跟死者家属说好了，赔偿的六十万我们郝家出，相信郝佳丽也跟你说过这事，从经济上来说其实你並没损失什么，你说是不是？”
    黄一天今天算是见识到了郝家人的厚顏无耻！
    要不是你郝家奎和胡老板背后设计的车祸，哪来的六十万赔偿款？你还有脸拿这事在老子面前討人情？
    噁心！
    黄一天懒得跟郝家奎废话。
    开门见山：“想要我签下谅解书，就两个条件。”

 第118章 怀孕了

    秦海忠闻言脸上一怔。
    他只是碍於面子，在黄一天的邀请下陪他一块来饲料厂考察，什么时候答应帮饲料厂解决问题？
    再说了。
    红旗化工的胡老板可不是省油的灯，就算他这个镇长亲自出面，也未必能说服他放弃把化工厂搬迁到饲料厂旁边的念头。
    秦海忠觉得自己不能被动。
    轻轻咳嗽一声对黄一天说，“黄副镇长，关於红旗化工搬迁的事我们是不是找机会跟胡老板好好商量一下……”
    话没说完，被黄一天打断，“秦镇长说得对，我这就打电话给胡老板。”
    说完，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
    向来沉稳的秦海忠愣是没忍住抬起一只手阻止，“黄副镇长，这时候打电话给胡老板不合適吧？”
    “哪不合適？”
    “胡老板打算把化工厂搬迁过来的態度很坚决，洪书记也全力支持他，就算你给他打电话恐怕也无济於事。”
    黄一天脸上带著几分笑意看向秦海忠，“秦镇长的意思是担心我在胡老板面前吃瘪？是吗？”
    秦海忠脸上表情复杂。
    本该藏在心里的大实话却被对方当眾说出来？
    尷尬！
    黄一天脸上却半点找不到尷尬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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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看向坐在一旁的老王，“老王，你也觉得我不该打这个电话？”
    老王一言难尽表情看著他：
    “其实我觉得秦镇长刚才说的话也不无道理，胡老板为了搬迁的事绞尽脑汁，哪能因为你一个电话就改变主意？要我说，这么大的事还得大家见面谈更合適。”
    黄一天点点头，“你说的有道理。”
    嘴里说著有道理，手指却依旧摁下一个个號码，当著秦镇长和老王的面拨通了红旗化工胡老板的电话。
    “滴——”
    电话只响了一声迅速被接起。
    手机听筒里传出胡老板无比恭顺的声音，“您好黄副镇长！请问您有什么指示？”
    “胡老板，饲料厂工人闹事想必你也听说了，要我说，红旗化工搬迁到饲料厂旁边的確不合適，你觉得呢？”
    “您说得对，之前也是我脑子犯晕才会做了错误决定，既然黄副镇长也觉的不合適，红旗化工会重新挑选搬迁地址。”
    “你能这样想当然最好，为了让饲料厂的老王放心，一会你亲自打电话跟他沟通一下，方便吗？”
    “方便方便，我这就给老王打电话。”
    通话结束后，黄一天掛断电话。
    电话刚掛断，老王手机铃声响起。
    他拿起手机看到红旗化工胡老板尾號六个八的號码在屏幕上跳动整个人目瞪口呆，还是黄一天提醒他：
    “你倒是接呀！”
    他这才机械动作摁下接听键，“你好胡老板！”
    “不好意思啊老王，前段时间给你添堵了，你放心，黄副镇长已经跟我说了，他会帮我们红旗化工挑选一个更合適的新厂址，不会搬到饲料厂旁边的。”
    老王对著电话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直到电话那头的胡老板客套了几句把手机掛断，他还保持手机举在耳边的动作，一脸的难以置信。
    打从黄一天主动拨打胡老板电话，再到胡老板亲自打电话告诉老王红旗化工將会选择新厂址搬迁。
    所有的通话內容全都落到秦海忠耳朵里。
    他难以置信眼神看向黄一天。
    心里怎么也想不通：
    “这傢伙会法术吗？居然一个电话就让爱財如命的胡老板寧可损失重大也要放弃原先的搬迁计划？”
    老王心里的震撼半点不比秦海忠少。
    他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满脸激动问黄一天，“黄副镇长，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胡老板居然真要换地方？”
    黄一天自然不会告诉老王：若是胡老板不低头，自己绝不会签署谅解书，到时候他和郝家奎將会被追究刑事责任。
    他笑著对老王说，“可能是胡老板被我全心全意为企业考虑的责任心感动，这才会改变主意。”
    所有人都听出这託辞分明是敷衍，但大家都心照不宣没再继续追问。
    胡老板在接到黄副镇长电话后，主动放弃把化工厂搬迁到饲料厂旁边的事很快在镇政府大院內传播开来。
    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怎么可能呢？
    洪书记和秦镇长费了多少功夫都没能解决的大麻烦，黄副镇长一个电话轻飘飘就解决了？
    听闻消息的洪书记很鬱闷，比自己挨了处分更鬱闷。
    黄一天和秦海忠两人忙著处理红旗化工搬迁事宜，镇政府大院又出桃色新闻：
    被免职的章书记心里惦记著赵心怡，特意开车来到找赵心怡，却不料被正在追求女人的牛勇撞见。
    两男爭一女的戏码在大院內上演。
    章书记邀请赵心怡晚上一起吃饭看电影，牛勇拉著赵心怡胳膊要她跟自己一块去金店买礼物。
    两人一言不合打起来。
    章书记老胳膊老腿哪是年轻力壮的牛勇对手，眾目睽睽之下被牛勇打得躺在地上嗷嗷直叫。
    正好郝佳丽来镇政府找黄一天，目睹了这场好戏。
    忍不住跳出来痛斥牛勇是，“见一个爱一个的渣男！当初假装对自己一片痴情，转脸为了赵心怡跟別人打架。”
    牛勇这会正在追求赵心怡，见郝佳丽当眾骂自己是渣男，拎著拳头就要对她动手，要不是旁边人拦著，郝佳丽早被打的鼻青脸肿。
    赵心怡一直看郝佳丽不顺眼，明明是她先背叛了前男友黄一天，现在又想吃回头草？
    真不要脸！
    看到郝佳丽不请自来，忍不住上前讥讽：
    “不过是被牛勇和黄一天统统拋弃的贱货，有什么脸面在这里指手画脚？”
    气的郝佳丽伸出一只手指著她的鼻子老半天，本想跟她大吵一架却吵不过赵心怡，最后气急败坏离开。
    一肚子气的郝佳丽去了黄一天办公室。
    一进门態度张狂说，“我怀孕了！是你的孩子，你必须给我个交代！”
    这种事要是放在一年前，黄一天或许会被嚇到，但现在……
    他抬头打量郝佳丽，目光重点落在她平平的小腹，轻嗤一声说：“你確定你真的怀孕了？確定你肚子里的孩子真是我的？”
    轻飘飘两句话声音不大侮辱性极强。
    落到郝佳丽耳朵里顿时让她满脸涨红，要吃人的眼神看向黄一天：
    “黄一天你什么意思？”
    “那天晚上你跟我在一起没有任何措施我才会怀孕。”
    “现在孩子已经有了，难道你想赖帐？”
    黄一天心中冷笑。
    这笔帐到底该算在谁头上还说不准呢，郝佳丽和牛勇住在一块日子不算短，真要有孩子也不一定是自己的。
    “郝佳丽，如果这孩子真是我的，我会负责；如果不是，你该找谁找谁，別想誆我给別人的孩子当爹。”

 第120章 局长的女儿

    此言一出，黄一天心凉了半截。
    他看出局长不乐意，劝道：
    “局长您放心，只要专家愿意去我们洪合镇指导种植，来回车接车送，专家们有任何要求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局长摇摇头。
    他见黄一天看起来年轻，有些话懒得跟他说。
    最近一段时间，从上到下抓贪腐，抓吃喝风。
    前两天有个副区长因为工作接待一晚上跑了三场酒局，把自己喝的胃出血进了医院，结果却因为违规吃喝被处分。
    本来纪委抓领导干部违规吃喝是好事，但扛著抓吃喝的名义矫枉过正到令所有人不寒而慄的地步也是事实。
    大多数领导干部为了远离风险索性採取一刀切，每天准时上班准时下班，工作上的事得过且过，外面的吃喝邀约一概拒绝。
    农业局这些专家们以前只要去乡下指导工作，吃香的喝辣的临走时还有红包，现在去乡下不敢吃不敢喝更不敢收红包。
    既然大家坐在办公室吹空调的一天和下乡辛苦劳作的一天收入没什么差別，下乡还要吃苦，谁愿意下去？
    眼下这种政治环境下，无功就是成功！
    任凭黄一天翻动三寸不烂之舌跟局长说了老半天，局长根本不为所动。
    无奈。
    黄一天只好一脸沮丧从局长办公室出来。
    因为心情不好走路有些心不在焉。
    一出门正好跟一个年轻姑娘撞了个满怀，听到姑娘尖叫声黄一天赶忙脚下后退，同时口中不停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对方却没说话，站在原地盯著黄一天看。
    黄一天觉得奇怪，抬头打量刚才被自己撞到的女人。
    见她身穿质地精良的小香风外套乌黑的长髮烫成波浪卷，妆容精致的脸上一双大眼睛正一眨不眨盯著自己。
    他觉得这姑娘看起来有些面熟？
    还没等他想起来姑娘到底是谁，姑娘先把他认出来，“你是…..洪合镇的黄一天？”
    “誒？”
    黄一天这下更確定了，这姑娘以前绝对见过，可她到底是谁呢？
    姑娘已经笑著走过来：
    “帅哥，你不会忘了我是谁吧？我是钟老板的朋友何佳莲，半年前我们在宏瑞酒店见过面。”
    听姑娘提到钟老板，黄一天一拍脑袋想起来，“哦——你是那个牛勇的前女友？”
    说完又觉得不妥，尷尬道：
    “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说漏嘴了，我的意思是原来你就是钟经理的朋友，我也是钟经理的朋友，呵呵！”
    何佳莲被他拙劣的掩饰手段逗得捂嘴笑个不停，搞得黄一天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何小姐你別笑了，是我脑子反应慢一时没把您认出来，这下我记住了，以后绝不会忘了您的名字。”
    何佳莲笑笑没吭声。
    她对黄一天的印象很深，一来因为他的女朋友被自己前男友牛勇抢走；二来因为他长得实在太帅。
    那次从洪合镇回来的路上，钟经理跟她开玩笑：
    “早知道跟牛勇那个凤凰男谈恋爱会被他背叛，还不如跟黄一天谈，起码他长得比牛勇帅，人品也很好。”
    当时何佳莲诧异眼神看向钟经理，毕竟钟经理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多年识人的本领一般人比不上。
    在她的记忆里，被钟经理夸讚长的帅小伙子不胜枚举，但要说被她夸讚人品好黄一天还是头一个。
    原本不可能再有交集的两个人居然在这碰上了，难道这就是缘分？
    何佳莲看向面容俊美的男人心中忍不住小鹿乱撞。
    “你怎么会在这？”
    “我来请专家去洪合镇指导种植户种植萵苣。”
    “请到了吗？”
    “.……”
    看到黄一天没回答，何佳莲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专家不肯去？”她问。
    黄一天在脑子里酝酿两秒，回答：
    “局长说，专家都很忙，实在是抽不出时间来。”
    何佳莲听完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
    看著眼前一脸落寞的帅哥，也不知道出於什么心理，一向不喜欢多管閒事的她主动把黄一天拉到一旁：
    “请专家的事我可以帮你，但事成之后你准备怎么谢我？”
    何佳莲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浮起一抹调皮笑容，让黄一天一时看不透这姑娘到底是真心帮忙还是故意逗弄自己。
    “只要我能做到的事，我都愿意帮你做。”
    听了黄一天的回答，何佳莲笑了。
    她觉得面前这位来自洪合镇的年轻副镇长实在太可爱了！
    跟自己说话的时候似乎有点害羞，都不敢抬头看自己的眼睛。
    “行了，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这个忙我帮了，你跟我一块去一趟市政府大院。”何佳莲说。
    “去市政府大院干什么？”黄一天不解。
    何佳莲向他介绍：
    “我带你去找我爸，只要他点头，別说请市里的专家，就算你想请省里的专家他也能帮你请过来。”
    黄一天大喜过望。
    他恨不得脚踩风火轮拉著何佳莲直奔市政府，生怕这姑娘半道上后悔。
    何佳莲的父亲半年前是局长，现在的职务是市委办主任、市委副秘书长，算是大院排上號的人物。
    何秘书长看到女儿一脸灿烂领著一个玉树临风气质不凡的小伙子走进自己办公室，还以为小伙子是她新谈的男朋友。
    他不由得带著老丈人看女婿的眼神上下打量。
    小伙子身高大约185左右，身材健硕一看就是经常锻链，最重要那张脸长得堪比男明星帅气。
    何秘书长对黄一天初步印象不错，刚想问女儿，“小伙子是做什么工作的？”听到女儿笑眯眯介绍：
    “老爸，这位是洪合镇黄副镇长，他刚才去县农业农村局办事不太顺利，你能不能帮帮他？”
    何秘书长眼珠一转，没听见女儿刚才的介绍里提到“男朋友”三个字，看向黄一天的眼神立马收敛不少。
    他把闺女拉到一旁，低声问：
    “小伙子跟你什么关係啊？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別跟我打马虎眼啊，你可不是多事的性格。”
    何佳莲脸一红，解释说：
    “老爸你误会了，黄一天他是个老实人，好好谈个女朋友被牛勇那个王八蛋给翘了，他不是本地人，当初就是为了他女朋友才去洪合镇工作，现在落这么个结果，我觉得他挺不容易的，就想帮帮他。”
    得知眼前的小伙子不是闺女的男朋友，何秘书长心中一阵失落。
    他斜了女儿一眼，没好气道，“你倒是个热心肠，我怎么没看出来？”

 第121章 假的专家

    一句话道破了何佳莲埋在心底的那点小心思，搞得何佳莲俏脸上刷地飞起两片红云冲父亲撒娇喊了声：
    “老爸——”
    何秘书长心领神会，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行了行了，你都把人带到我面前了，我还能说什么？”
    说完，转身看向黄一天：
    “坐吧小黄，既然你是我女儿的朋友到我这里用不著拘束，隨便坐。”
    领导说隨便坐，黄一天哪敢啊？
    他抬头看一眼何佳莲想要从她的眼神里找到点提示，没想到何佳莲还在因为老爸刚才的话害羞低著头根本没注意到他。
    无奈，他只好自己选了个距离领导稍远的沙发位置上坐下。
    屁股刚沾到沙发上，听到何秘书长说：
    “哎你坐那么远干嘛呀？来来来，到这来，闺女你也別站著了，去给小黄倒杯水。”
    何佳莲“哦”一声去倒水。
    黄一天略显不自在走到何秘书长指定位置坐下来。
    “小黄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了。”
    “提拔副镇长多长时间？”
    “不到半年。”
    “才二十六岁就已经是副科级领导，前途不可限量啊！”
    “何秘书长您言重了，都是领导的栽培，我一个人再怎么努力也干不出什么名堂来，主要是我运气好遇上了好领导。”
    黄一天说的真心话。
    要不是老领导丁三强，他根本不可能提拔副镇长。
    这番话落到何秘书长耳朵里却是另一番解释。
    何秘书长觉得，“小伙子虽然年纪轻但是政治智慧很高，说话很有分寸。”
    何秘书长心里对黄一天的印象分又往上升了一些。
    “听我闺女说，你今天去农业农村局请专家没请到？”
    提到这事，黄一天脸上表情尷尬：
    “秘书长，我也是头一回来市里请专家，实在不知道专家居然那么难请。”
    “难请不难请的暂且放在一旁，我倒是很想知道你到农业农村局请那些专家干什么？指导养殖户种地吗？”
    黄一天回答，“不是种地，是种萵苣。”
    谈到自己负责的工作，黄一天立马来了精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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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洪合镇的万亩萵苣种植项目建成至今收穫很大，极大提高了种植户的经济收入，现在乡镇经济要发展，光靠留在乡下的老弱病残可不行。”
    “我打算把万亩萵苣种植计划做得更好，鼓励在外地的打工人回家搞种植业，在家门口挣钱不仅不用背井离乡看人脸色，还能照顾家里的老人孩子。”
    “目前我们遇到的最大困难就是大多数种植户的技术不行，一亩地萵苣有了专家技术支持说不定能增產百分之二十。”
    “要是一个种植户承包的十亩地全都增產百分之二十，那得多赚不少钱，我觉得农业经济发展依靠科技是第一步……”
    黄一天越说越激动，向何秘书长匯报自己心中种植蓝图的时候，两只眼睛熠熠生辉，让人看了不免心中潮涌。
    曾几何时，初入官场的何秘书长又何尝不是壮志酬筹？
    在黄一天的身上，何秘书长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影子。
    浑身上下充满了工作的激情，全心全意只想为老百姓谋福祉。
    何佳莲把水杯分別放到两人面前，见黄一天越说越激动生怕父亲觉得他年轻沉不住气，插嘴道：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来找我爸匯报工作呢，你不是说什么专家的事吗，扯那么远干嘛？”
    黄一天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说多了，忙向何秘书长致歉：
    “不好意思何秘书长，我一时兴奋说得有点多。”
    何秘书长冲他一摆手，长舒一口气道：
    “没事没事，我对你的很多想法非常感兴趣，但是有个问题，你付出那么多心血都是为了帮种植户增加收入，这个项目要是做好了，对你个人有什么好处？”
    黄一天哑然。
    万亩萵苣项目是老领导丁三强在任时一手筹划，当年的政绩已经算到了老领导头上，自己虽然接过了老领导手中的接力棒，但要说到这么做的好处……
    他神態自然回答何秘书长：
    “我是党员干部，首先我觉得自己应该对得起当初的入党誓言，为人民服务是我党的宗旨，所以我觉得只要对老百姓有利的事，我心甘情愿付出。”
    这话要是从別人嘴里说出来，何秘书长或许会怀疑对方演戏。
    但从黄一天口中说出，他心里竟涌起一股久违的似曾相识。
    “好好好！”
    何秘书长连说了三个“好”后，转脸对女儿说：
    “你这个朋友的忙我帮定了，稍后我亲自打电话跟农业局的领导说一声，你陪小黄再去农业局跑一次。”
    何佳莲高兴地替黄一天对老爸连声道谢。
    何秘书长对女儿的表现一脸的不忍直视。
    送两人出门的时候，到底还是忍不住对黄一天说了句：“小黄啊，我今天可是看在闺女的面子上帮你。”
    那意思，这份人情你得记在我闺女头上。
    黄一天自然听懂领导的意思，赶忙承诺，“您放心，从今往后何佳莲有用得著我的地方，我一定尽力。”
    这话听著还算顺耳。
    何秘书长笑眯眯看著女儿和黄一天两人並肩离开办公室。
    有了何秘书长帮助，黄一天不仅顺利请到了专家，而且还请到了专家组技术最好，资格最老的丁教授。
    丁教授是市农业农村局费了很大功夫从国內著名西北农大请来的退休老教授，一般情况下根本不会让他亲自下乡指导种植户。
    这次也是看在何秘书长的面子上。
    一周后，在黄一天的邀请下，丁教授来到洪合镇。
    听说黄一天请来了市农业农村局专家组的组长丁教授来指导镇上的万亩萵苣种植，洪书记心里很高兴。
    他觉得，万亩萵苣基地要是做得好，不仅是镇政府经济发展的宣传点，也是自己的政绩之一。
    周一，黄一天带著丁教授等人跟种植户面对面交流。
    看到专家来了，种植户们都很高兴。
    觉得，“以后有了专家的指导萵苣產量一定会提高，產量高意味著收入高，种植萵苣挣的钱比以前更多了！”
    於是大家积极准备和扬城酱醋厂签订收购协议。
    而黄一天则著力於把种植户代表、酱醋厂领导、专家组成员、镇政府四方联合会谈。
    他首次当眾提出了四方联手打造种植基地的项目。
    在万亩萵苣项目成功的基础上，周边农户根据种植条件逐步启动万亩辣椒、万亩果树等项目，让老百姓手里的土地变成聚宝盆。
    听说市里来了相当著名的专家，不少人赶来看热闹，牛勇也挤在看热闹的人群中。
    他一眼看到跟黄一天两人形影不离共同陪在老专家何教授身边心里升起疑惑。
    牛勇下来掛职之在市农业农村局上班，因为工作关係他跟很多农业专家都认识，但眼前这位丁教授，他没见过。
    听到周围人都在夸讚，“还是黄副镇长厉害，一出马就请来了市里的权威专家，一般人哪有这面子？”
    牛勇心里颇不是滋味。
    暗道，“狗屁权威专家，还不知道才哪个犄角旮旯拉来凑数的老头也敢自称专家？”

 第122章 坚持错误

    牛勇很自信！
    市农业农村局的专家团队成员从年轻到年老的没有一个他不认识，这位丁教授根本不在专家名目。
    看著黄一天被所有人眾星捧月，他心里的嫉妒排山倒海往外涌。
    凭什么你黄一天弄个假专家过来譁眾取宠还要被那么多人夸成一朵？
    老子这就去找领导揭发你找假专家充门脸的事！
    站在人群中的牛勇恨恨眼神看了黄一天后背一眼，转身直奔洪书记办公室。
    书记办公室门开著。
    里面传出洪书记跟下属谈工作的声音，牛勇只能压下性子站在门外走廊上等。
    好不容易里面谈完了，几个下属从书记办公室鱼贯而出，牛勇见缝插针走进去，满脸愤愤不平向洪书记举报：
    “洪书记！黄副镇长为了譁眾取宠从市里请来一位名不副实的假专家，那人根本不是市农业局专家组的成员，万一指导养殖户的时候出了岔子可就完了！”
    洪书记一惊！
    问：“你確定黄副镇长请了一位假专家？”
    牛勇一脸篤定：
    “我下来掛职之前就在市农业局上班，局里专家组的成员就没有我不认识的，这位丁教授我从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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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牛勇这番话让洪书记陷入沉思。
    他有点不敢相信黄一天居然会请来一位假专家譁眾取宠，但又觉得牛勇说的话有理有据找不到半点漏洞。
    难道黄一天真的弄虚作假请来假专家欺骗领导欺骗老百姓？
    洪书记觉得这事绝不能含糊。
    他思忖片刻对牛勇说：
    “既然你確定专家是假的，找机会把这事拆穿，我要严厉批评黄一天，这么大的事也敢弄虚作假？太不像话！”
    牛勇一溜烟跑到领导面前告状，就是希望领导出手打压黄一天，戳穿他虚偽真面目让他被眾人唾弃。
    此时听洪书记这么说，他立马表態：“放心吧洪书记，这件事包在我身上！”
    牛勇信心满满转身走了。
    洪书记却盯著他的背影脸上浮现一抹阴笑。
    他支持牛勇拆穿黄一天请假专家是为了打压黄一天不假，但他更盼望黄一天和牛勇两人因为这件事掐起来。
    表哥章勇成最近在追求赵心怡，牛勇也在追求赵心怡。
    表哥不止一次当著他的面说，“你好歹是洪合镇的党委书记，就不能想办法把牛勇收拾了，让他不敢再打赵心怡的主意。”
    每次听表哥这么说，洪书记都很无语。
    他倒是想收拾牛勇，那也得找到合適机会才行啊！
    你瞧！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黄一天请来的专家到底是真是假洪书记根本不在意。
    他更看重的是：这件事一旦闹开黄一天和牛勇之间必有一战！
    如果专家是真的，说明牛勇说假话，自己就可以凭著一把手书记的身份名正言顺打压牛勇；
    如果专家是假的，说明黄一天干了蠢事，自己又可以凭藉领导身份名正言顺把黄一天收拾一番。
    愚蠢的牛勇半点没察觉洪书记的卑劣算计。
    从书记办公室出来后，他自觉怀揣“尚方宝剑”直奔萵苣种植地。
    一片绿油油的田野上，黄一天正陪著丁教授查看田里幼苗生长情况，突然感觉身后有人拉了一下自己的衣角。
    回头一看，是牛勇。
    “黄副镇长，你过来一下。”牛勇说。
    黄一天冲他瞪了一眼，那意思，“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有什么话等我忙完了再说不行吗？”
    瞪完，若无其事继续陪专家说话。
    牛勇见状更加气恼。
    既然黄一天不搭理，他索性一脸囂张走到专家旁边。
    装出一副很牛逼的表情问：“丁教授，听说你是市农业农村剧的专家组成员，我怎么没见过你呀？”
    正忙碌的丁教授脸上一怔。
    转头看了牛勇一眼，见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回头问身旁的黄一天，“这位是？”
    黄一天正为牛勇的鲁莽行为懊恼。
    此时忙接下话茬：“丁教授您別介意啊，这位是镇政府工作人员牛勇，曾在市农业农村局上班。”
    说话的同时，黄一天又冲牛勇发出警告眼神。
    牛勇却像没看见，继续追问：
    “丁教授，我记得市农业农村局的专家组名单里好像没有你呀？”
    此言一出，眾人譁然。
    丁教授脸上露出不耐烦，估计心里在骂，“从哪冒出来的神经病？”
    黄一天脸色也难堪起来，恨不得一脚把牛勇踹到西伯利亚去。
    周围的种植户们眼神在丁教授和牛勇脸上左右打量，人人心里都添了几分疑惑，“这位丁教授该不会真不在市农业农村局的专家名录吧？”
    丁教授很无语！
    奶奶滴，老子可是市正俯高端引进人才，是政府的农业发展顾问，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伙子算什么玩意，敢当眾质疑老子的权威？
    脾气再好的人被牛勇来这么一出也忍不住发脾气。
    丁教授算是教养好的。
    他压下心中怒火，不悦口气质问牛勇：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认识你？你是市政府分管领导还是市农业农村局的局长？专家组的成员你每一个都认识？”
    面对丁组长的追问，牛勇並未怯场。
    他脸上掛著讥讽冲丁教授：
    “你是不是真专家，想必你心里清楚我也清楚，我劝你还是赶紧自己滚蛋，省得自取其辱！”
    话说得太难听！
    一旁黄一天忍不住站出来斥责牛勇：
    “牛勇你发什么神经？丁教授是我从市里请来的专家，你一个办事员在这胡说八道什么？”
    牛勇正等著黄一天发飆呢。
    他发飆自己才有机会把“大实话”说出来。
    “黄一天你还有脸冲我喊？”
    “你为了面子请来这么一个假专家，还谎称是从市农业农村局专家组的专家？”
    “你有脸做假，我为什么不能说？”
    “说句不好听的，你要是没本事就別装逼！”
    “请来这么一个废物装专家？你算个什么玩意？”
    眼瞅著牛勇当著那么多人的面一口一个“假专家”称呼丁教授，黄一天简直被这傢伙的荒诞言辞给气晕了！
    丁教授可是市委何副秘书长亲自点名请来的专家，怎么可能有假？
    他衝到牛勇面前伸手推了这蠢货一把，喝道：“你他么再敢胡说八道诬陷別人，我立刻举报到纪委处分你！”
    话说到这地步，明摆著黄一天为了维护丁教授誓与牛勇决裂。
    本以为这傢伙会识趣后退，没想到牛勇嗓门比他还高大：
    “好啊！那就立刻打电话向纪委举报，我正想让纪委的人好好查查，对弄虚作假的某些干部给予处分，居然连假专家都敢请，真是胆大包天！”

 第123章 老情人帮助对手

    黄一天气得要动手打电话。
    正在这档口，听到身后传来洪书记的声音，“黄副镇长，怎么回事？”
    看到洪书记及时出现，黄一天像是看到及时雨。
    连忙快步走到洪书记身边满脸愤怒控诉：
    “洪书记，牛勇当眾污衊丁教授是假专家，这种不顾事实胡说八道的小人行径绝不能姑息，我建议镇政府对其疯癲行为给予处分。”
    洪书记淡淡眼神看著黄一天，脸上似笑非笑表情说：
    “黄副镇长，我总不能听你一面之词就处分牛勇，俗话说偏听则暗兼听则明，我先听听牛勇怎么说。”
    说完，洪书记把眼神投向牛勇，目光里透著鼓励。
    黄一天脸上一梗。
    他做梦也没想到洪书记竟会说出这种话？
    丁教授是他亲自去市里请来的，洪书记不是不知道。
    现在他居然当眾说什么“偏听则暗兼听则明？”
    他什么意思？
    难道他想包庇牛勇？
    还没等黄一天脑子里转过弯来，一旁的丁教授忍不住站出来：
    “想不到洪合镇居然有这么奇葩的书记和工作人员，要是今天我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岂不是叫人小瞧，还连累了黄副镇长！”
    他当场掏出手机给谁打电话：
    “我在你们县里，真是有意思，我看在何秘书长的面子上才亲自来一趟，没想到被人指著鼻子说我是假专家？”
    “要是我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不知道这些人还会闹出什么笑话来，你们这样对待客人真是太离谱了，如果对专家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你们以后怎么才能得到市正俯的政策和人才支持？”
    丁教授说完，不等对方说什么，直接掛断电话。
    就在丁教授打电话的时候，牛勇依然在一旁阴阳怪气：
    “我倒要看看一个假专家怎么就能把自己包装成真的？”
    “他要是真专家，我把脑袋摘下来给大家当球踢，他要是假专家，一会赶紧报警把他抓起来。”
    所有人都注意到：牛勇在一旁对丁教授冷嘲热讽的时候，洪书记站在一旁像个聋了耳朵一般毫无反应。
    黄一天气的紧握拳头，恨不得衝上去把傻逼牛勇和没脑子的洪书记痛打一顿。
    他绝不允许自己好不容易邀请来的丁教授在那么多人面前被这两个没脑子的傻逼侮辱。
    黄一天深吸一口气，走到洪书记面前：
    “洪书记，牛勇当眾肆意誹谤专家已经影响到专家的声誉，我要求向县纪委领导举报这件事，处分牛勇的不当行为！”
    洪书记看出黄一天正在极力压抑怒火，心里忍不住偷著乐。
    他巴不得场面越乱越好，最好黄一天和牛勇打起来，把两人一併以斗殴罪送进公安局处理。
    任凭黄一天说什么，洪书记始终不咸不淡口吻：
    “你和牛勇各执一词我也不知道该谁的，总得先证明这位到底是不是真专家才好处理，你说呢？”
    说个屁！
    听到洪书记这么说，黄一天心里已经確定：洪书记根本没打算公正公平处理这件事。
    换句话说，哪怕他明知道牛勇此举不妥，却依旧放任，表面公正的洪书记其实內心根本在偏袒牛勇。
    丁教授也看出端倪。
    他把黄一天拉到一旁，冷冷道：“黄副镇长，別跟他们废话，一会等县领导来了，看看谁倒霉！”
    牛勇闻言嘲讽：
    “我倒要看看哪个县领导会来？对了丁教授，该不会是县领导明天才能到吧？哈哈哈…..”
    一个听起来完全没有任何笑点的笑话，愣是让牛勇身边一群人笑得前俯后仰，连洪书记脸上都露出一抹笑意。
    黄一天气得想衝上去给他一巴掌。
    被丁教授拉住。
    丁教授表情冷漠看向牛勇，“放心吧，县领导最多二十分钟就到。”
    “二十分钟？看来也不是什么有分量的领导，能被你一个电话二十分钟內骗到这来，莫不是个傻子！”
    周围人又是一阵鬨笑。
    这一次，丁组长真动了怒！
    “年轻人，我希望你有点口德，否则一会县领导来了，我会当面告诉他，你这样的人心肠恶毒，对人充满了敌意，根本不適合做人民的公僕！”
    牛勇冲他翻了个白眼。
    竖起自己的手机给大家看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囂张口气：“大家看清楚了，已经十分钟过去了，这位专家请的领导该不会不来了吧？”
    丁教授刚想说话。
    听见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牛勇！你他么胡说八道什么？立刻向丁教授道歉，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
    眾人循声望去。
    看见一个身穿职业套装气质不凡的年轻姑娘急匆匆走过来。
    看到姑娘出现的那一瞬间，牛勇还以为自己迷了眼睛，抬起衣袖擦了擦双眼，仔细又看了看才確认：
    “何佳莲？你怎么来了？”
    何佳莲冲他狠狠瞪一眼，“我怎么不能来？难道洪合镇被你牛勇承包了，来之前还得向你申请？”
    牛勇忙摆手：
    “不不不，我不是这意思，你知道我巴不得你过来，我心里一直想著你，要不是担心你不愿见我，我…..”
    话没说完被何佳莲打断：
    “牛勇你真噁心！我何佳莲就是喜欢一头猪也不会喜欢你这种小人，刚才你对丁教授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真恶毒！”
    被前女友钉上“恶毒小人”称號的牛勇脸上不敢有半点怨言，反而心里一沉，问，“你认识丁教授？”
    何佳莲一脸不屑道：“黄副镇长去市农业农村局请专家，是我接待的，丁教授也是我推荐给他的，难道不可以吗？”
    牛勇愣住了！
    別人不知道何佳莲的身份可他知道啊，如果丁教授真是何佳莲推荐的，他的身份绝不可能有假。
    这可怎么办？
    一瞬间，牛勇觉得自己被架在了火山上。
    何佳莲懟了牛勇几句，立刻走到丁教授跟前，对他满脸歉意，“真是对不住啊丁教授！没想到会发生这么乌龙的事，让您受惊了！”
    黄一天忙说：
    “都是牛勇脑子不好胡说八道，也怪我没保护好丁教授让他受惊了，应该是我向丁教授道歉才对。”
    他生怕丁教授因为刚才的事甩袖子走人，这可是他费了好大功夫才从市里请来的专家，万亩萵苣项目还指望人家呢。
    牛勇见何佳莲跟自己说话的时候怒目相视，跟黄一天说话的时候不仅脸上掛著笑，说话口气也特別温柔。
    莫名的嫉妒瞬间让他失了理智！
    “何佳莲你什么时候跟黄一天勾搭上了？他就是个狗屁不是的垃圾，他不配跟你在一起！”

 第124章 发展罪人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得眾人都傻了眼！
    一个个眼神在何佳莲和黄一天身上乱转，却看见何佳莲瞬间红了脸，黄一天的表情也透出尷尬。
    牛勇见两人不出声，满脸气愤伸手指著黄一天质问：
    “你有什么资格抢我的女朋友？我怎么说也是市里下来掛职的干部，你一个乡下出身道德败坏的东西！”
    “就因为我抢了你的前女友郝佳丽，你就要抢我的前女友？黄一天也忒不是东西！你他么就是个小人！”
    眾人惊呆了！
    眼珠子在两男一女身上转来转去一时竟不知道该看谁？
    牛勇抢了黄一天的前女友？
    黄一天抢了牛勇的前女友？
    现在年轻人谈恋爱都喜欢搞得那么刺激吗？
    等等！
    牛勇的前女友不就是…….
    一旁眾人脑细胞还在燃烧，就看见何佳莲满脸羞红衝到牛勇面前“啪啪啪”给了他几个大嘴巴子。
    牛勇本能反击，一把抓住何佳莲的胳膊就要动手，
    眼看何佳莲要吃亏，黄一天脚下带风衝过去一把推开牛勇：“你他妈到底是不是男人？居然跟女人动手？今天你动一个试试！”
    何佳莲被黄一天一把护在怀里，牛勇见状气炸了！
    “老子跟你拼了！”
    眼瞅著事情向自己期望的那样，牛勇和黄一天就要动手廝打起来，站在一旁的洪书记脸上露出诡异笑容。
    丁教授见状忙上前阻拦：“都別动手，等县领导来了再说。”
    牛勇怒吼：“我看哪个县领导敢来，他要是来了老子弄死他！”
    话音刚落，听见人群外传来一个男人不怒自威的声音：“我倒要看看，谁这么猖狂要弄死我！”
    洪书记扭头一看，纪委刘书记？
    他条件反射满脸堆笑迎上去，“刘书记，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刘书记看也不看他。
    径直走到丁教授面前，態度谦卑：“真是对不起啊老丁，让您受委屈了，这是我们县领导的失职啊！”
    所有人都吃惊得张大了嘴巴。
    洪书记一脸难以置信。
    牛勇脸上的表情莫测。
    听到丁教授冷笑著对刘书记说：
    “刘书记，幸亏你来了，这两位干部可真牛啊，一个假专家的罪名扣下来，差点把我送进公安局！”
    刘书记闻言，目光立刻转向洪书记，面带怒气质问：
    “洪书记，到底怎么回事？”
    洪书记恨不得原地隱身。
    他怎么也没想到牛勇口中的“假专家”竟然连县纪委刘书记都恭敬三分，这说明对方的地位必定不低。
    完了完了！
    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
    洪书记本能推卸责任：
    “刘书记，今天的確是我严重失职，我不该听牛勇胡说八道，怀疑丁教授是假专家。”
    “如果不是牛勇一口咬定他认识市农业农村局所有专家，又信誓旦旦说丁教授不在专家组名单，我怎么也不会犯下这么低级的错误！”
    洪书记的解释极其“诚恳”。
    聪明人却能听出言外之意，他把所有责任一股脑往牛勇身上推。
    牛勇目瞪口呆！
    他想张嘴说点什么替自己解释，却发现洪书记说的每一句话都確有其事。
    他不得不认命低下脑袋。
    刘书记很生气！
    看向牛勇的眼神闪烁熊熊烈火，对跟在自己身旁的纪委副书记交代：
    “把牛勇带过来好好审问，他一个办事员拿来的胆子敢在专家面前胡说八道？到底谁在背后支持他！”
    牛勇嚇得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满脸哀求看向刘书记，“刘书记我也是为了工作一时糊涂。”
    刘书记压根不接受他的解释。
    冲他冷笑一声，“我看你不是为了工作，你是唯恐天下不乱！有什么话去纪委说吧。”
    领导一句话將牛勇的行为定性。
    周围所有人纷纷用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眼神看向牛勇，觉得这傢伙的前途八成是毁了。
    刘书记处置完牛勇。
    又回头看向洪书记严厉批评他：
    “身为一把手书记，毫无主见被下属牵著鼻子走，这是严重的不称职行为。”
    事已至此，洪书记除了一迭声的道歉根本没別的选择。
    他先是態度恭敬向丁教授道歉、又腆著脸向何佳莲道歉、转身又向刘书记道歉，主打一个卑躬屈膝装可怜。
    刘书记懒得跟这蠢货计较，教训了几句叫他滚蛋。
    然后走到丁教授跟前，態度真诚提出，“今天我请各位吃饭算是赔罪，还请丁教授务必赏光。”
    一大早折腾到中午，大家也都饿了，一个个眼巴巴望向丁教授。
    丁教授冲刘书记瞪一眼，嘆了口气对大家一挥手，算是答应了。
    到了酒桌上，黄一天才知道，刘书记跟丁教授竟然是大学同学？
    刘书记介绍说：
    “当初大学毕业的时候，我走出校门进了机关工作，老丁留校读完了博士，现如今他成了博士生导师，正好咱们市正俯和大学搞合作，老丁是农学方面的权威，被学校安排定点在市里做农业顾问。”
    刘书记一口一个“老同学”態度亲热，丁教授对他的態度却截然相反。
    丁教授一边吃菜一边满脸不高兴道：
    “以后洪合镇的项目我就不参加了，一个小小的办事员都能如此张狂，连副镇长都压不住，看来这洪合镇乱得很。”
    黄一天一听丁教授说以后不来了，当即慌了神。
    “丁教授，今天的事纯属意外，那个牛勇就是神经病，您可千万別因为他不来洪合镇啊，咱们镇上的农业经济发展可全指望您呢。”
    说著，他一只手在餐桌底下抵了抵坐在旁边的何佳莲。
    何佳莲立刻会意。
    跟著一块劝：
    “是啊丁教授，您跟牛勇那种小人计较什么？您是大专家，大教授，宰相肚里能撑船嘛，您就把他当个臭虫一脚踢到旁边算了。”
    说完，跟黄一天对了个眼色。
    黄一天接著劝：
    “丁教授您放心，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事，要是再有人来捣乱我一定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何佳莲听了这话脸上露出笑意。
    黄一天用胳膊肘抵了她一下，那意思，“说正经事呢，你笑什么？”
    两人的小动作被坐在对面的刘书记尽收眼底，他看出何佳莲和黄一天两个年轻人之间分明暗流涌动。
    何佳莲是市委何副秘书长的女儿，要是真能跟黄一天谈恋爱，对黄一天的仕途发展必定如虎添翼。
    他当即对丁教授说：“一会我让洪合镇一把手洪书记再向您道歉，直到您气消了为止，你看行吗？”
    丁教授喉咙里“哼哼”两声没说话。
    刘书记说到做到。
    立刻叫人通知洪书记过来。
    大约十多分钟后，洪书记满头是汗推开包间的门，说话带著大喘气，一看就是一路跑上来的。
    “刘….刘书记，您….找….找我。”
    刘书记伸手指著丁教授对他说：
    “丁教授今天在你们洪合镇的地盘上受了气，现在他要撂挑子不干了，丁教授要是真撂挑子，你就是洪合镇经济发展的罪人！”

 第125章 两女爭夫

    洪书记立马会意。
    腰弯成九十度再次向丁教授道歉：“对不起丁教授！今天都怪我识人不明，请您务必消消气。”
    丁教授没搭理他。
    洪书记脸色变成一块红布，也不知道是因为刚才跑步过来热红了脸，还是道歉没被对方接受觉得丟人。
    黄一天坐在那。
    冷眼看著洪书记被领导逼著弯腰、低头、道歉，心里说不出的解气。
    但洪书记毕竟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以后工作上还需要领导的支持，因此他主动开口打圆场：
    “其实洪书记也不是故意，他当时被牛勇蒙蔽才会做出错误的判断，现在牛勇已经被带走，这事也算有了个交代。”
    何佳莲也在一旁帮腔：
    “黄副镇长说得对，洪书记虽然犯了错但也没必要把人一棍子打死，我相信丁教授心胸广阔绝不会跟他计较。”
    话都让两个年轻人说了，丁教授还能说什么？
    他冲洪书记没好气看一眼，没说话，脸色却缓和不少。
    刘书记看出老同学情绪好转，这才当眾又训斥了洪书记几句，对他说，“行了，有事赶紧去忙吧，还站在这碍眼乾什么？”
    洪书记：“.…..”老子是狗么？被你这么招之即去挥之即来？
    满心怨懟却一句话也不敢说，还得陪著笑脸躬身退出去。
    关上门离开的时候看到坐在包间里陪领导吃喝的黄一天，心里更觉怨恨。
    洪书记在眾人面前吃瘪的事传到秦海忠耳朵里，他乐得一个人坐在办公室足足笑了十多分钟。
    牛勇的愚蠢行为也让他確定了一件事：年轻貌美的小姨子绝不能嫁给牛勇这种没脑子的蠢货！
    诸多念头在心里转了几圈，秦海忠觉得自己该干点什么了。
    他起身来到洪书记办公室，閒聊几句后扯出关於“真假专家”的话题。
    “洪书记，这事其实就是牛勇和黄一天之间的意气之爭。”
    “牛勇抢了黄一天的女朋友，黄一天又抢走了牛勇的女朋友，牛勇心里气不过才会胡说八道惹祸上身。”
    “既然牛勇为了一己之私做错事，就该受到处分，而且我觉得以牛勇的政治素质已经不適合在洪合镇继续掛职，你觉得呢？”
    洪书记听出秦海忠这番话里的险恶用心。
    老狐狸想利用自己的手把牛勇赶出洪合镇！
    他才不会上当。
    假装没听出对方的意图，他反问秦海忠，“现在丁教授生气不肯来，这事得赶紧想办法解决啊，秦镇长有什么好办法吗？”
    秦海忠心里一愣。
    旋即意识到洪书记故意打岔也不点破，只说：“丁教授是黄一天请来的，自然还要靠他再去多请几次。”
    提到黄一天，洪书记眉头紧皱。
    “黄副镇长是个有个性的年轻干部，恐怕我说的话他未必会听，再说了，他现在正跟市委何副秘书长的女儿打得火热，哪会把我这个领导放在眼里？”
    秦海忠听出洪书记心中对黄一天浓浓的怨懟，眼珠一转有了主意，“要是能让黄一天和洪书记彻底翻脸也不错。”
    他假装帮忙出主意：
    “我倒是觉得何副秘书长的女儿其实是受了黄一天的蒙蔽，要是让她知道黄一天一边跟她形影不离，一边让前女友郝佳丽怀孕在身，她还会帮黄一天请什么专家吗？”
    洪书记闻言顿时心头一紧，“你说黄一天的前女友怀孕了，他一边吊著前女友一边追求何佳莲？”
    看到秦海忠微笑点点头，洪书记若有所思伸出一根手指摩挲著下巴。
    “照这么说，黄一天就是个品德败坏的陈世美？”
    “確实。”
    “何佳莲要是知道他的真面目，肯定会跟他分道扬鑣。”
    “那是一定的。”
    洪书记心里涌起一股快意。
    他在考虑，“黄一天跟何佳莲分手后，不过是个没什么背景的副镇长，到那时岂不是隨便自己拿捏？”
    痛快！
    儘管洪书记心知秦海忠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良善，或许他当著自己的面说出这番话另有目的。
    但他別无选择！
    洪书记当著秦海忠的面打了个电话给郝佳丽的大哥郝家奎，就听到电话那头的郝家奎哈巴狗似的连声称是！
    第二天一早。
    黄一天和何佳莲正在酒店吃早餐，突然被一团黑影笼罩。
    扭头一看，身穿长裙的郝佳丽裊裊婷婷站在那，一脸嘲讽何佳莲：
    “何佳莲，原来你喜欢当小三啊！”
    何佳莲脸色一冷刚想发火。
    坐在对面的黄一天已经跳起来：“郝佳丽你少在这发疯，你再敢胡说八道別怪我报警抓人！”
    面对黄一天的“绝情”，郝佳丽一脸悲愴：
    “黄一天你个没良心的！我都怀孕了你还有脸在外面养小三？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跟你没完！”
    郝佳丽一嗓子喊得餐厅里人人往这看，气得黄一天恨不得用万能胶封住这女人的破嘴。
    “郝佳丽，你怀了哪个野男人的孩子你自己心里有数，少把脏水往我头上泼，现在请你立刻滚出去！”
    “凭什么要我滚，要滚也是这个不要脸的小三滚！”
    眼瞅著周围不少人看热闹的眼神聚焦在几人身上，黄一天心急如焚。
    丁教授已经不乐意继续留在洪合镇，要是连何佳莲这个中间人都气跑了，洪合镇的万亩种植园指望谁？
    “滚！”
    他伸手指著郝佳丽，所有人都看出他的怒火即將忍不住喷薄而发。
    郝佳丽要死不活上前一步，指著自己的脸，“有本事你打我啊！我倒要看看你有多狠心要动手打自己孩子亲妈！”
    下一秒。
    黄一天忍无可忍扬起一只手。
    当手掌扬到半空，却被何佳莲起身一把抓住。
    她没说话，只衝黄一天摇摇头。
    然后转脸看向郝佳丽，似笑非笑道：“郝佳丽，你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黄一天还是牛勇的，你真能分得清吗？”
    哄！
    郝佳丽仿佛听见餐厅里看热闹的一群人心里爆发出一阵诧异的鬨笑，落在她身上的眼神瞬间从同情转为戏謔。
    她恼羞成怒！
    眼前这个女人长得好，工作好，家世好，牛勇那样的男人她苦求不得，女人却隨隨便便一脚踹掉。
    现在她又跟自己抢黄一天！
    郝佳丽觉得自己跟何佳莲肯定是上辈子有仇，否则为什么自己看中的男人都跟她有很深的牵扯。
    何佳莲对郝佳丽种种绿茶行径见怪不怪。
    別说捂著肚子怀孕逼婚，女人带著孩子找上门逼男人离婚的剧情她都见过。
    看到郝佳丽冲自己扬起一只胳膊，她脸上带著揶揄道：
    “怎么？你想打我啊？你不是怀孕吗？万一打人的时候动了胎气算谁的？”
    郝佳丽气得扬起巴掌照准她的脸上煽过去。
    没等巴掌落下来，被黄一天一把抓住，厉声冲她：“敢动她一下试试！”

 第126章 身败名裂

    男人的力气太大，郝佳丽的胳膊举在半空中动惮不得。
    何佳莲却凑过来故意挑衅：
    “还以为你多大能耐？说不过別人就动手吗？”
    “还是说，你趁著自己怀孕故意过来激怒黄一天，万一他控制不住情绪对你动手，正好让你敲诈一笔？”
    “哎呀我差点忘了，当初你当小三插足我和牛勇的时候我可一巴掌都没赏你，今儿倒是个好机会！”
    话音未落。
    “啪”的一巴掌落到郝佳丽右脸上，雪白的脸颊立马爆起红肿。
    “这一巴掌打你当小三拆散我和牛勇！”
    “啪”
    又是一巴掌重重落在郝佳丽左脸上。
    “这一巴掌打你刚才污衊我！”
    “啪”
    “最后一巴掌打你这个不要脸的臭婊子，整天总惦记別人的男朋友，都怀孕了还不老实今天就叫你长长记性！”
    接连三巴掌打的郝佳丽呆若木鸡，最要命她一只手被黄一天牢牢控制，就算想躲也躲不开。
    她呆呆看著何佳莲，从她的眼里看出浓浓恨意。
    在这一刻，郝佳丽几乎忘了脸上被打的疼痛，脑子里有个念头一闪而过：何佳莲分明是故意报復自己！
    当初自己插足她和牛勇的感情，现在她知道自己想赖上黄一天，所以才会跟黄一天黏糊在一块。
    “何佳莲！你报復我！”
    何佳莲笑了，像是大象看蚂蚁的眼神满是轻蔑看向郝佳丽：
    “我就是故意报復你又如何？你这种女人虚荣拜金水性杨，跟牛勇睡了大半年又回头来找黄一天复合？真以为男人都是你隨便玩弄的主？”
    说完这句话，何佳莲低头看了看自己因为煽对方耳光微微发红的手掌，轻轻摇头道：
    “哎呀刚才真是失算啊！打你这种婊子怎么能脏了本小姐的手呢？还是拿盘子往脑袋上砸更痛快！”
    说完，顺手拿起一个盘子就要往郝佳丽脑门上砸，嚇的女人尖叫一声掉头就要跑。
    黄一天看出何佳莲故意嚇唬，配合鬆手，看著刚才还一脸张狂的郝佳丽像是嚇破胆的老鼠夺路而逃。
    餐厅里终於安静下来。
    黄一天满脸歉意向何佳莲说对不起！
    “不要意思！今天是我连累了你，以后我一定会处理好自己的私事，绝不会再发生今天这样的情况。”
    何佳莲不仅没生气反而掉转头安慰他，“对付这种女人你用不著心慈手软，郝佳丽看著温柔其实心肠狠毒。”
    黄一天点点头。
    他也是跟郝佳丽分手之后才发现，跟自己恋爱七年的女人竟像个从未了解的陌生人。
    吃完早饭去上班。
    洪书记一个电话把黄一天叫到办公室。
    “黄副镇长，丁教授什么时候再来？”
    “不知道。”
    黄一天也正为这事犯愁呢。
    那天在酒桌上，有刘书记和何佳莲两人打圆场，丁教授虽没说不来，却也没同意要过来，模稜两可。
    都怪神经病牛勇！
    好好的一件事被他搞砸了！
    洪书记心里也对牛勇充满怨恨。
    这傢伙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亏自己当初还指望他跟黄一天斗一场？
    他那种人给黄一天拎包都不够格！
    “今天上午种植户们都在各种方式向镇政府要个说法，確定丁教授到底什么时候过来，这事你想办法解决一下。”
    洪书记说的理所当然，黄一天脸上却闪过搵怒。
    又是这样！
    每次领导遇到解决不了的难题却把希望寄托在下属身上？
    老子是人，不是神！
    你们领导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凭什么以为老子有本事解决？
    心中不爽的黄一天当场拒绝：“不好意思洪书记，丁教授在咱们洪合镇受了委屈还没消气，我肯定请不动！”
    洪书记闻言一拍桌子发火，“人是你请来的，再请一次有何不可？我看你就是故意撂挑子！”
    黄一天也火了！
    凭什么每次那么惹了麻烦都指望我来帮你们擦屁股？
    我又不是你爹，没那个义务！
    他懒得跟洪书记说什么，冷冷道：“隨便你怎么说，反正我没本事把丁教授请回来，你们谁爱请谁请。”
    说完，转身就走，丝毫不管洪书记在身后大发雷霆。
    这是洪书记到洪合镇走马上任后，黄一天第二次给他撂脸子。
    第一次是在领导班子会议上，洪书记公报私仇不给他任何分工，並让他足足坐了两个多月的冷板凳。
    但洪书记觉得，这一次黄一天发火的强度比上次更厉害，他居然敢无视领导权威转身就走？
    这不是目中无人嘛！
    洪书记气得眼珠子凸出来，咬牙切齿在心里发狠，“你给我等著，早晚有一天叫你跪在地上求饶！”
    秦海忠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洪书记余怒未消。
    秦海忠匯报：“洪书记，养殖户因为丁教授的事情绪不稳，大家对镇政府相关领导颇有怨言，您看……”
    洪书记没好气，“看什么看？丁教授不来我有什么办法？”
    秦海忠顺口接话：
    “丁教授是黄一天请来的，大不了让他再去多请几次，大教授都好面子，只要给足了面子他肯定能来。”
    不提黄一天还好，一提起黄一天的名字，洪书记心里刚刚压下的怒火再次噌地躥起来。
    “啪！”
    他猛地一拍桌子，咬牙切齿：“你以为我没叫黄一天去请人，他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我有什么办法？”
    秦海忠一听心里明白过来。
    洪书记在黄一天面前吃瘪了。
    他心里忍不住偷笑，脸上却装得著急：
    “那可怎么办？万一丁教授长时间不来，那帮养殖户再闹出什么动静来，县纪委刘书记肯定会把责任怪到你头上！”
    秦海忠这句话算是说中了洪书记心坎上。
    要不是担心事情闹到刘书记面前惹恼了他再给自己安个处分什么的，自己又何必对黄一天一个下属忍气吞声？
    “其实我倒是有个办法能叫黄一天乖乖去请丁教授回来。”秦海忠说。
    “什么办法？”
    洪书记精神一振，透著期望眼神看向秦海忠。
    “我们可以推荐黄一天提拔镇党委副书记，只要他还想提拔，就必须听领导的指示去请丁教授回来。”
    洪书记坚决反对：
    “他黄一天目无领导囂张狂妄我还要提拔他？我要是真这么做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
    秦海忠像是猜到洪书记会反对，笑著解释：
    “洪书记你听我把话说完，说要推荐提拔党委副书记其实不过是个幌子，主要是为了给他点好处让他听话。”
    洪书记表示没听懂，疑惑眼神看向秦海忠。
    秦海忠：“推荐他提拔的程序可以走，但是组织考察的时候想办法让郝佳丽实名举报他存在严重作风问题，郝佳丽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最好的武器，你说呢？”
    洪书记脑子里终於转过弯来。
    他脸上难得对秦海忠露出讚许笑容：
    “要说耍阴谋还得是你啊老伙计！这主意不错，既能叫他黄一天听话又能叫他身败名裂，哈哈哈……”
    两人又关上门脑袋凑在一块聊了一会计划的细节，各自分头准备。
    下午，黄一天正在办公室忙碌，看见洪书记背著两只手笑眯眯走进来。
    “黄副镇长忙什么呢？”

 第127章 看后结论

    一副閒聊的口吻。
    毕竟是领导。
    黄一天从老板椅上站起来：
    “您好洪书记，有什么指示叫人打电话说一声就行了，还要麻烦你过来一趟。”
    越是態度特別客气的两人之间，其实关係越疏离。
    洪书记深知这一点。
    看出黄一天眼底的戒备，他故作轻鬆在沙发上坐下来。
    “有个喜事提前跟你知会一声。”
    “喜事？”
    黄一天忍不住皱眉，猜不透洪书记整的哪一出？
    “我跟秦镇长商量过了，最近一段时间你工作积极，分管的农业工作政绩显著，经研究决定推荐你提拔镇党委副书记，正式推荐文书已经送到了县委组织部。”
    洪书记说完，发现黄一天愣愣看向自己。
    看他的表情压根不相信自己的话。
    洪书记难得看到一向机敏的黄一天这副表情，心里忍不住窃笑，“不信这顶官帽子砸不晕你！”
    他却不知道，黄一天心里想的是：这傢伙这么做到底有什么目的？
    脑子里转圈的功夫，他反应过来：
    丁教授迟迟不来，养殖户情绪激动，洪书记担心那帮养殖户再闹出什么动静来不好向上级领导交代，所以才会在自己身上砸了大好处。
    凭良心说：
    就算洪书记不跑这一趟，黄一天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把丁教授请回来，毕竟洪合镇的农业发展需要他。
    但若因为这事，洪书记主动推荐自己提拔党委副书记，他也很高兴。
    官场中人谁不想步步高升？
    “谢谢洪书记对我的器重，但是牛勇这次把丁教授得罪狠了，要是丁教授心里那口恶气没消，恐怕谁出面都没用。”
    洪书记听出黄一天话里有话，忙表態：“你放心，牛勇的事正在处理中，结果一定会让丁教授满意。”
    黄一天点点头，“那就行。”
    他心里寻思著，等牛勇的处理结果公布出来，自己带著结果去找丁教授，他应该会给面子。
    洪书记见黄一天不说话，以为他在犹豫，忙说，“黄副镇长，现在是你晋升镇党委副书记的关键时刻，你可不能掉链子啊！”
    黄一天提出洪书记话里催促的意思，冲他点点头，“放心，这事我心里有数。”
    洪书记心头一梗。
    话说到这地步他担心自己要是再多说什么黄一天心中起疑，便一脸訕笑著告辞。
    其实洪书记多虑了。
    以黄一天的个性，无论领导会不会提拔他，养殖户的事都是他心里头等大事，他一定会想办法把丁教授请回来。
    当晚，黄一天接到老领导丁三强电话。
    丁三强问他，“你知不知道洪书记推荐你提拔洪合镇党委副书记的事？”
    黄一天没想到消息传得那么快。
    赶忙回答，“这事洪书记跟我说过。”
    丁三强问，“你怎么想？”
    黄一天实话实说：
    “洪合镇从上面请来的农业专家丁教授被牛勇胡搅蛮缠气跑了，丁教授和县纪委刘书记是老同学，洪书记生怕得罪了丁教授这才捏著鼻子给我好处，指望用这点好处诱惑我把丁教授请回来。”
    丁三强也听说了这件事。
    他对黄一天说：
    “暂且先不说丁教授能不能同意回去，单说洪书记推荐你提拔副书记的事，你觉得他会真心提拔你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连洪合镇大街上三岁小孩都知道。
    洪书记是前任章书记的表哥，章书记被擼掉官帽子跟黄一天脱不了干係，他一上台就打压黄一天就是为了替表哥报仇。
    谁愿意提拔仇人？
    黄一天听丁三强这么一说，心里也琢磨出不对劲。
    他虚心请教：“老领导，您是不是觉得这事哪里不妥？”
    丁三强说：“我的看法是，无论是洪书记还是秦海忠都不可能真心推荐提拔你，他们这么做无非想引诱你早点把丁教授请回来，一旦事情办成了，你提拔的事肯定会黄。”
    黄一天心中一冷。
    他觉得老领导的分析不无道理。
    洪书记的確是那种惯於过河拆桥桥的人。
    他问丁三强，“您觉得我不该按照他们的步骤去把丁教授请回来？”
    丁三强坦言：
    “丁教授肯定要请回去吧，但不是为了洪书记和秦海忠给你的好处，而是为了那些养殖户，但你要注意，你可以当著洪书记的面承诺丁教授会回来，但丁教授到底什么时候回去，先看看洪书记的表现再说。”
    黄一天有些为难，“我跟丁教授不熟，真要能把人请回来恐怕时间上我很难把控。”
    丁三强大包大揽，“行了，你就按照我说的做，丁教授我帮你搞定。”
    黄一天这才意识到，敢情老领导跟丁教授也是熟人？
    “行，我听老领导的。”他爽快答应。
    几天后，黄一天按照丁三强的指示，主动向洪书记匯报：“丁教授已经答应会回洪合镇，时间上还没確定。”
    洪书记闻言大喜，看向黄一天的眼神难得多了几分和善。
    又过了几天。
    县委组织部考察组来洪合镇考察几位推荐提拔副镇长的人选，以及推荐提拔党委副书记的人选。
    推荐提拔副镇长的干部有好几位，推荐提拔党委副书记的人选只有黄一天一人。
    这样的局面让人感觉黄一天此次提拔板上钉钉。
    一开始，一切考试程序都很正常。
    在考察工作快要收尾的时候，郝佳丽突然衝进考察组谈话现场，声泪俱下控诉：
    “黄一天就是个不负责任的渣男，睡了我让我怀孕还不承认不肯跟我结婚，你们要敢提拔他我就一头撞死在这。”
    考察组的人见状面面相覷后。
    立刻叫人把黄一天喊过来的，当面质问，“你搞大姑娘肚子又不认帐的事是否属实？”
    儘管黄一天心里早料到自己推荐提拔过程中必有意外，但他做梦也没想到洪书记安排的意外竟然如此卑劣？
    盛怒之下，他並未当眾质问郝佳丽，只对考察组的人说：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郝佳丽是我前女友不假，但她出轨劈腿跟別的男人订婚的事人尽皆知，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闹这么一出。”
    考察组的人见黄一天態度镇定，心里多少怀疑郝佳丽言语的真实性。
    但身为年轻干部在推荐提拔最关键的时候被女人闹这么一出，考察组的人对黄一天的形象分大打折扣。
    “黄副镇长，就算这位女士说的话不是真的，最起码说明一点，你在处理个人感情问题上严重不成熟。”
    面对考察组给出的结论，黄一天心中一寒。
    但他知道这种时候自己绝不能申辩，否则只会让事態雪上加霜。
    幸好，他在考察组来考察之前就已经考虑到洪书记有可能出么蛾子的地方，別说郝佳丽，就连赵心怡可能跳出来指责自己作风问题都被他考虑在內。
    他不慌不忙走到考察组成员面前，从兜里掏出手机，“我想请各位看完这段视频再下结论不迟。”

 第128章 眾望所归

    考察组的人面带疑惑接过黄一天手机，点击视频播放键。
    就看见身穿短裙的郝佳丽和妹妹郝佳美像在酒吧里喝酒，跳舞，身边还有个中年男子陪同。
    县委组织部的人几乎没人不认识郝佳丽身边的中年男子，他就是前任洪合镇党委书记章勇成。
    黄一天心中庆幸何佳莲昨晚发来这段视频的时候自己没刪除，没想到今天考察的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你郝佳丽口口声声说自己怀有身孕吗，哪个怀孕的女人会大晚上跑到酒吧去喝酒跳舞？是嫌孩子怀的太结实吗？
    最重要是陪郝佳丽一起跳舞喝酒的人是前任章书记。
    他跟黄一天之间的矛盾人尽皆知，任何人看了这段视频都会联想到一件事：郝佳丽就是章勇成手里用来报復黄一天的一枚棋子！
    类似的故事在官场屡见不鲜。
    考察组几人相互传看黄一天提供的视频，看完之后脸上纷纷露出鄙夷。
    就这点手段也想骗过考察组几人的眼睛？
    简直是把考察组几人当猴耍！
    转眼功夫，考察组的人看向郝佳丽眼神像看垃圾。
    “这位女士，我们在工作，请你出去。”
    听到这句话，郝佳丽脸色大骇！
    她本能伸手指著黄一天冲考察组的人喊，“你们不要相信他的鬼话！他就是个始乱终弃背信弃义的小人，根本不配提拔！”
    考察组的人见她不到黄河心不死，索性把手里的视频转过来给她看，边看边说，“我们倒是没见过一个孕妇敢穿著高跟鞋去跳舞的。”
    郝佳丽看到视频却惊呆了！
    她做梦也没想到黄一天居然早有防备？
    她气急败坏还想挽回，衝著考察组的人质问：
    “我跟章书记谈恋爱怎么了？他黄一天弄大了我的肚子又不愿意跟我结婚，难道还不许我找个接盘侠？”
    考察组的人无语。
    眼前的女人谎话连篇，从她嘴里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不值得相信。
    於是叫人把郝佳丽赶出去。
    消息很快传到洪书记耳朵里。
    他难以置信表情问向自己匯报此事的下属，“你说郝佳丽被考察组的人叫保安轰了出去？那他们有没有把黄一天一块撵走？”
    下属摇摇头，“没有。”
    洪书记慌了！
    立刻打电话把秦海忠叫过来：
    “郝佳丽出场效果不好，咱们得另想办法才行，万一让黄一天真提拔了副书记，那还得了？”
    秦海忠心里的想法跟洪书记如出一辙。
    当初黄一天提拔副镇长的时候，秦海忠心里並未在意。
    镇政府好几位副镇长，黄一天算是几人中资歷最浅的一位。
    但他要是提拔当了副书记，就有资格跟自己这个镇长竞爭一把手书记职位，对於有可能威胁到自己进步的干部，秦海忠绝不会听之任之。
    他跟洪书记商量：
    “能不能让副书记的职位留给招商引资的功臣，用这项规定来提高干部们招商引资的积极性。”
    洪书记眼睛一亮，明白秦海忠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这项奖励规定的良苦用心，当即满口答应：
    “好！就这么定了！”
    换句话说：
    就算考察组对黄一天的考察接过是优秀又能怎样？洪合镇镇政府领导新出台的规定是，必须是招商引资的功臣才有资格提拔副书记。
    洪书记和秦海忠心里有底。
    最近一段时间黄一天一直在忙著万亩种植园的事，根本没时间出去跑招商。
    考察组的人徵询洪书记和秦海忠意见的时候，问，“两位领导，鑑於黄一天同志在考察中各项指標都很优秀，不知道两位有什么看法？”
    秦海忠先开口：
    “黄副镇长的確是个优秀的好干部，但是他並不符合提拔副书记的条件，因为我们洪合镇政府领导班子早就研究过，空出来的副书记职位必须留给招商引资的功臣。”
    考察组的人询问目光投向洪书记。
    洪书记忙点头：
    “对对对！这是我们洪合镇政府书记办公会做出的决定，这么做也是为了提高大家的招商积极性。”
    说完，他不忘跟秦海忠对了个眼色。
    考察组的人没想到洪合镇政府还有这项规定？看向黄一天的眼神露出同情。
    觉得这位年轻优秀的副镇长晋升之路可谓一波三折啊！
    考察组的人问黄一天：“黄副镇长，你有过人的招商引资成绩吗？”
    不等黄一天回答，秦海忠在一旁笑吟吟道：“黄副镇长最近忙著万亩种植园的工作，哪有时间去招商？”
    说完，一脸偽笑看向黄一天，“我说得对吗？黄副镇长？”
    听出他重点强调“黄副镇长”几个字，黄一天笑了，那笑容在秦海忠眼里已然是失败者最后的体面。
    下一秒。
    秦海忠听到了他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声音：
    “各位领导，这是我今年的招商成绩，扬城酱醋厂已经在上周跟我们洪合镇政府签署了投资协议，种植户、丁教授、酱醋厂三方合作在洪合镇建一家农產品加工厂，这样一来可以节省运输费用，二来也能解决部分种植户的务工问题，该项目总投资十个亿！”
    “十个亿？”
    洪书记和秦海忠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震惊的两双眼珠子几乎要飞出来。
    考察组的人也很震惊！
    黄一天身为副镇长，招商了十个亿的大项目，洪合镇的一把手书记和镇长居然对此事毫不知情？
    “洪书记，秦镇长，你们该不会根本不知道黄副镇长招商了这么大的项目吧？身为镇上一二把手你们居然连这么大的事都不知道？”
    洪书记表情尷尬。
    秦海忠一言不发。
    到了这会，考察组的人也看出端倪。
    甭管別人说什么，从考察的情况来看，副镇长黄一天几乎每天泡在田间地头为万亩种植园项目奔波劳碌。
    他的工作態度就像考察时同事们评价的那样，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为了工作任劳任怨一心一意为老百姓著想。
    再看洪合镇的一二把手。
    两人不仅不知道黄一天招商成绩卓越，而且还敢拿招商成绩当靶子，企图阻止黄一天的提拔？
    组织部管干部，不知道见识过多少领导干部之间尔虞我诈的事，却从没见过一二把手联手打压下属夸张成这样？
    “洪书记，秦镇长，你们既然不愿意提拔黄副镇长，当初为什么推荐？你们以为组织部推荐考察干部是儿戏吗？”
    “你们自己推荐的干部，在组织部进行考察的时候又各种手段阻拦，整天把心思放在这些乱七八糟上，你们还有精力做好工作吗？”
    面对考察组长的熊熊怒火，洪书记和秦海忠心虚低下脑袋，老老实实承认错误，並保证以后绝不再犯。
    就这样，黄一天的考察险险过关！
    考察组走后，洪书记心里又气又怒又鬱闷。
    他恨不得砸开黄一天的脑子看看，这傢伙怎么就跟诸葛亮有事先预知的本事？
    郝佳丽往他身上泼脏水被他躲过也就罢了，他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闷声不吭签了投资十个亿的招商合同？
    洪书记觉得自己应该找黄一天好好谈一谈，怎么说这十个亿的招商合同也是在自己的领导下才出的政绩吧。
    他费了点时间调整好情绪，把黄一天叫到办公室。
    亲自倒了杯水递给黄一天，假意夸讚道：“黄副镇长你真是太厉害了，镇政府领导推荐你提拔党委副书记也是眾望所归啊！”

 第129章 耳边风

    说完这句话，紧接著就问，“你签署的招商合同呢？拿来我帮你把把关。”
    呵呵！
    黄一天差点笑出来。
    洪书记的吃相太难看，想占便宜的心思几乎写在脸上，偏偏他自己还觉得偽装挺好。
    “洪书记，酱醋厂的合同已经確定了，但是丁教授那边还需要镇政府办公室盖章確认，毕竟我一个副镇长代表不了镇政府。”
    洪书记心说，“你还知道自己是个副镇长代表不了政府啊，那你之前为什么不及时向镇长秦海忠匯报这件事？”
    答案装在彼此心里。
    黄一天不信任秦海忠，就像洪书记和秦海忠表面一致推荐提拔黄一天，背地里恨不得將他一脚踹出洪合镇。
    洪书记说：“既然这样，稍后你给丁教授打个电话，让他过来一趟，正好把秦镇长叫过来，今天就把合同签了。”
    黄一天却摇头，“恐怕不行。”
    洪书记闻言脸色冷下来，“你当著考察组的人面前不是说招商引资十个亿板上钉钉，怎么现在又不行了？”
    黄一天不说话，两眼怔怔盯著他。
    洪书记心虚避开眼睛，虚张声势一只手拍桌子，“为什么不能今天签约，你倒是说出个理由来。”
    黄一天闻言轻笑。
    他语气平常对洪书记说：
    “洪书记，一切等我副书记的任命文件下来再说吧，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没办法，你说这年头谁敢轻易相信人？”
    一句话，说得洪书记面红耳赤。
    他知道黄一天这是在影射他和秦海忠刚才在考察组的人面前企图用招商引资为藉口阻碍他提拔。
    洪书记后知后觉有了点羞耻心。
    儘管並不多，却也足够让他沉默好一会。
    他心里盘算著：
    “黄一天现在不信任自己，就算自己说什么也是白搭，要想办法让他儘快催丁教授签字只能另想它法。”
    洪书记脑子里转了好一会。
    脸上挤出尷尬笑容对黄一天说，“黄副镇长，其实我也是听了秦镇长的话才会误会你，我本人对你並没有意见。”
    没意见？
    没意见你一上台叫老子坐冷板凳？
    没意见老子被考察的时候你使坏？
    黄一天看破不说破，既然洪书记想演，他懒得戳穿。
    洪书记见黄一天没说话，以为他对自己的话信了几分，忙说，“你放心，以后我绝不会再听秦海忠忽悠，只要你让丁教授把合同签了……”
    话没说完被黄一天打断，“洪书记我想我刚才说得很清楚了，副书记的任命文件下来我会请丁教授过来签字。”
    说完，转身就走。
    那副决绝的態度气得洪书记当场热血上涌差点气晕过去。
    在这一刻，他原本压在心底的那股子滔天怨气再次喷薄而出，咬牙切齿看著黄一天的背影恶狠狠道：
    “真以为过了考察就能提拔副书记？就算你公示了老子也能想办法把你搞下来，別说你现在还没公示！”
    洪书记也不是吃素的！
    他心知黄一天若是真提拔当了副书记自己不仅掌控不了而且相当於在自己身边埋了一颗定时炸弹。
    细溯起来，自己跟他之间的恩怨深不可解。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洪书记脑子里已经能预想到，万一黄一天顺利提拔党委副书记，洪合镇政治局面必將面临大洗牌。
    前有跟自己不共戴天的黄一天，后有心机狡诈的秦海忠，他俩一个副书记，一个镇长，自己这个书记手中权力被架空的日子还会远吗？
    洪书记越想越害怕。
    当天下午急匆匆拎著公文包叫司机送自己去县委组织部。
    几乎在洪书记乘坐轿车离开政府大院的同时，县纪委刘书记在黄一天的邀请下乘车进了大院。
    上次刘书记带人来洪合镇考察的时候曾当眾要求洪书记匯报丁教授帮助种植户科技指导农业生產落实情况。
    迄今为止，洪书记没向他匯报过一次事情的进展，引起刘书记心中不满。
    今天他亲自来洪合镇就是为了当面问问洪书记，“你这个党委书记还想不想干了？为什么对领导的指示当耳旁风？”
    当然，背地里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此行最重要的目的还是为了黄一天撑腰！
    就算他身在县城也听说了黄一天被洪书记和秦海忠联手欺负的不成样子，两人为了阻碍黄一天提拔副书记简直无所不用其极。
    这让刘书记很愤怒！
    他来到洪合镇第一件事就是要求洪书记和秦镇长立详细匯报丁教授帮助种植户的要求落实情况。
    洪书记却不在。
    秦海忠接待刘书记的时候紧张的额头上直冒冷汗，因为他知道迄今为止丁教授根本一次没来洪合镇。
    但他不敢说。
    只说，“刘书记，我这就给洪书记打电话，他亲自抓这块的工作，肯定比我了解得更详细。”
    说完，秦海忠逃也似的出门打电话。
    洪书记这会心情正好！
    就在刚刚。
    他来到县委组织部分管乡镇干部工作的副部长办公室提出，“黄一天同志不能提拔，他身上有很多问题。”
    对於黄一天提拔一事，副部长已经听下属匯报过，知道洪合镇的书记和镇长都在极力阻挠他提拔。
    於是问，“黄一天到底有什么问题？有证据吗？”
    洪书记的回答是：
    “他经常在领导班子会议上对我这个一把手书记大喊大叫算不算问题？他生活作风不好搞的大肚子女人跑来兴师问罪算不算问题？总之我作为一把手书记认为在他很多问题没解决之前不適合提拔。”
    从组织程序上来说，一把手的意见对於是否提拔底下人至关重要，有时候甚至是一票否决权。
    副部长很重视洪书记的意见，应允说，“既然洪书记坚决反对黄一天提拔，我们组织部会慎重考虑。”
    这句话的意思几乎已经否定了黄一天的提拔，让洪书记当场喜笑顏开不停对副部长鞠躬道谢。
    谁料想：
    洪书记刚走出副部长办公室就接到秦海忠的电话，语气里带著焦急对他说，“县纪委刘书记来了，说要听你亲自匯报丁教授服务养殖户的事，你赶紧回来吧！”
    洪书记大吃一惊！
    完了，丁教授一直是黄一天在联繫，直到现在都没再回洪合镇，这要是见到了刘书记自己该怎么匯报？
    他慌了！
    立刻打电话给黄一天：
    “黄副镇长，麻烦你跟刘书记解释一下，丁教授的事我一直催你办，你一直都没办能怪我吗？”
    黄一天早从丁三强口中得知洪书记一大早去了县委组织部，心里大概猜到他的目的。
    此时对著电话笑了笑：
    “听说洪书记今天去县委组织部了？”
    闻言，洪书记心中顿时警钟轰鸣！
    黄一天居然知道自己今天来了县委组织部？
    完了！完了！
    要是让他知道自己来组织部是为了阻止他提拔，他不仅不会帮自己去刘书记面前求情，说不定还会落井下石！
    刘书记曾经说过的话及时在洪书记耳边迴响：“你这个党委书记还想不想干了？为什么对领导的指示当耳旁风？”

 第130章 变脸

    他想干啊！
    好不容易爬上党委书记的职位，他怎么可能不想干？
    洪书记站在副部长办公室门外走廊上，一跺脚衝著电话那头的黄一天说，“你放心，你提拔副书记的事绝不会出问题！”
    说完赶紧掛断电话转回副部长办公室。
    一进门陪著笑脸对副部长说：
    “其实我刚才那话的意思不是说黄一天不能提拔，他工作能力非常突出，完全符合年轻干部提拔標准，我推荐他提拔。”
    副部长愕然！
    京剧变脸都没这么快！
    副部长两眼透著说不出的厌烦看向洪书记：
    “作为一把手如果说话出尔反尔没有半点诚信，恐怕不仅是下属不会佩服你，领导也会觉得你不靠谱！”
    这话从副部长口中说出来已经算是很重了。
    洪书记心知经此一事自己在副部长心目中的良好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但他能怎么办呢？县纪委的刘书记要是动了怒，自己的官帽子就没了。
    在保留形象和保住官帽子之间，他毫无疑问选择后者！
    再次从副部长办公室出来，洪书记满头大汗，紧张的。
    他一边急匆匆下楼一边给黄一天打电话。
    请他务必在刘书记面前替自己美言几句，並承诺，你提拔副书记的事绝对没问题。
    黄一天什么也没说掛断电话。
    回洪合镇的路上，洪书记觉得自己就像个傻子被人架在火上烤。
    他內心憋屈又愤怒，明明是他和秦海忠两人联手对付黄一天，凭什么后果让他一个人背？
    二十多分钟后，洪书记急匆匆回到镇政府。
    他脚下带风一路小跑直奔会议室，秦海忠正带领镇政府领导班子成员在会议室里向刘书记匯报工作。
    气喘吁吁跑到会议室门口正准备推门进去，听见屋里传出秦海忠字正腔圆的声音：
    “刘书记，万亩萵苣项目在黄一天同志的协调下已经初具成效，但因为领导班子成员尤其是洪书记的態度导致项目搁浅。”
    “酱醋厂已经答应投资十个亿在洪合镇建设厂房，也是因为洪书记態度不积极，导致三三方合作的正式合同至今未签约，尤其是洪书记的个人原因导致丁教授一直不肯答应签约….”
    话音未落，站在门外被气差点原地爆炸的洪书记“轰”得推门进来。
    他咬牙切齿冲秦海忠：
    “秦海忠你胡说八道什么？丁教授不签字是牛勇一手造成跟我有什么关係？再说联繫丁教授的任务不是交给你了吗？你没完成任务还有脸在这里狡辩？”
    洪书记做梦也没想到秦海忠表面跟自己结盟对付黄一天，转脸在县纪委刘书记面前倒打一耙把责任一股脑推给自己。
    他这么做分明想一箭双鵰！
    面对洪书记的质问，秦海忠不慌不忙：
    “洪书记先別急嘛，之前你答应刘书记儘快请丁教授回来，你做到了吗？”
    要说转移矛盾，秦海忠是高手。
    一句话把洪书记顶到了风口浪尖上，包括刘书记在內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他身上，等著听他的答案。
    洪书记费了好大劲才强逼著自己压下衝过去痛扁秦海忠一顿的衝动，深呼吸一口气说：
    “我是洪合镇的党委书记，难道我做什么还需要向你镇长匯报？秦海忠你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洪书记的反击堪称模板。
    他迅速找出对自己最有利的一面，当著刘书记的面正面反击秦海忠竟让这傢伙一时之间被懟得说不出话来。
    趁“敌方”还没回过神来，洪书记抓住契机向刘书记匯报：
    “刘书记，刚才我去了一趟县委组织部，亲自找到分管干部工作的副部长把黄一天同志提拔镇党委副书记的事敲定了，所以才会耽误了向您匯报丁教授的事。”
    秦海忠一听这话心里喊了声“糟糕！”
    洪书记摆明了要拉拢黄一天跟自己彻底撕破脸，一旦黄一天跟他统一战线自己好不容易经营出来的有利局面瞬间瓦解。
    他赶忙插嘴：
    “洪书记，黄一天的提拔跟你是否把丁教授请回来有什么关係？之前你当眾承诺一定会把丁教授请回来，现在却不敢正面回答这个问题，你分明想欺上瞒下矇混过关！”
    洪书记心里那个气啊！
    看出秦海忠今天铁了心把自己往死里整。
    脑子里转弯的功夫，他长舒一口气两眼看向黄一天说，“关於丁教授，黄副镇长一直在跟他沟通，下面请黄副镇长匯报一下具体情况。”
    此言一出。
    秦海忠脸上表情崩裂。
    黄一天倒是稳如泰山但心里也是泛起惊涛骇浪。
    会议室里其他领导班子成员纷纷看出来：眼下副镇长黄一天的站队很重要。
    如果他支持秦海忠，洪书记就会被牢牢扣上欺骗领导的罪名；如果他支持洪书记，秦海忠就会背上一个污衊领导的罪名。
    连秦海忠都没想到，自己和洪书记之间的龙虎斗最终关键的决胜因素竟然会系在黄一天身上？
    他心里从未有过的紧张，看向黄一天的眼神恨不得化作利刃，剖开他的心看看他到底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
    黄一天一直都知道秦海忠是洪合镇政府最大的不稳定因素，无论是哪位书记在任的时候他心里只有权力之爭。
    为了爭权夺利，他背地里做了多少缺德事？
    从这一点来说，洪书记虽然利用手中权力打压异己，但他多少做了一些对老百姓有利的工作。
    矮子里头选將军的话，黄一天寧可选择支持洪书记，也不愿亲眼看到洪书记倒在秦海忠的阴谋里。
    “刘书记，刚才洪书记说得对，我一直跟丁教授保持联繫，这件事是我在具体负责。”
    此言一出。
    虽然底下眾人不敢隨意出声，但一个个心里都忍不住发出惊讶。
    大家没想到黄一天居然会选择站队一直打压他的洪书记？
    秦海忠短暂的震惊过后很快反应过来。
    矛头立刻对准黄一天，“一直保持联繫能说明什么？丁教授同意过来吗？同意在三方合作的合同签字吗？”
    他本想用一迭声的质问压下黄一天的气势，没想到黄一天下一秒痛痛快快回答他三个字：“同意了！”
    所有人都惊呆了！
    包括刘书记和洪书记在內。
    大家齐刷刷向黄一天投来质疑眼神，大家眼里的疑问如出一辙：
    你的意思是丁教授已经同意回洪合镇继续指导农业项目？並且同意在三方合同上签字？
    秦海忠却愣住了！
    他不死心：“我不信，如果丁教授已经同意，为什么你之前不说？”
    黄一天的回答掷地有声：
    “秦海忠同志，你是不愿相信丁教授同意回洪合镇吗？还是不愿相信丁教授同意签约？你是咱们洪合镇的镇长，如果整天只想著鉤心斗角洪合镇的经济如何发展？”
    秦海忠被懟得满脸赤红。
    他强撑著最后的脸面质疑：
    “就算丁教授同意签约並不代表他不会改变主意，只要没签约你和洪书记就是不称职，不作为！”

 第131章 前妻要结婚

    都到了这时候，秦海忠还妄想往別人身上泼脏水，黄一天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他不说话，从身旁文件包里掏出一份合同，打开摆到刘书记面前：
    “刘书记，丁教授是个有情怀的人，虽然在洪合镇遭遇了不愉快但他还是愿意为咱们洪合镇的农业经济发展贡献一份力量。”
    刘书记仔细一看，原来是丁教授亲笔签名的合同。
    大喜！
    “丁教授已经签了合同？”
    “嗯。”
    “太好了！”
    刘书记喜不自禁。
    抬头看到秦海忠像个木桩子杵在那脸色骤变，“秦镇长还杵在那干什么？合同都已经签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听到“合同已经签了”几个字，秦海忠脸色刷地变成白纸。
    刚才还战斗力爆棚的秦海忠此刻像是被风轻轻一吹就能倒地的纸片人，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向黄一天。
    像是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洪书记见状高兴得合不拢嘴。
    不忘嘲讽秦海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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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镇长，你可是咱们洪合镇的镇长，这么大的事你居然毫不关心，你这个镇长可真是太称职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的时候洪书记著重强调的语气让人听出他话里报復的快感。
    原本以为自己设计滴水不漏能让洪书记和黄一天统统没面子的计划如今却成了他秦海忠替自己挖的坑！
    秦海忠心头涌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挫败感！
    刘书记手里拿著那份合同，脸上似笑非笑表情说：
    “洪合镇真是人才济济啊！今天的匯报会算是让我真正见识到，到底哪位干部一心为了工作，又有哪位干部一切为了私心？”
    哪位干部一心为工作？
    答案是：黄一天。
    哪位干部一切为私心？
    答案是双选题：秦海忠和洪书记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说话。
    但是每个人心里都对刘书记的发问给出了最標准的答案。
    会议结束前，刘书记郑重警告：“如果有人一而再以权谋私不顾大局，县纪委绝不会放过不干事还捣乱的干部！”
    虽然刘书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並没指名道姓，但大家都知道他口中说的那个人就是秦海忠！
    看到秦海忠像是战败的公鸡低下脑袋，洪书记心情大悦。
    送走了刘书记后，他立刻恢復一把手该有的气魄。
    严厉要求镇纪委书记方晓慧对镇政府所有干部严厉督查，对於利用职权胡作非为者严肃处分。
    並且著重强调：
    “黄副镇长是我们洪合镇招商引资工作的大功臣，从今往后由他全面负责农业经济工作，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插手！”
    黄一天感谢洪书记的投桃报李，表示自己一定会认真做好工作！
    坐在一旁的秦海忠从始至终一言不发。
    他知道洪书记正在主动向黄一天拋出橄欖枝，企图跟他联手打压自己。
    秦海忠在洪合镇政府工作多年，还从未遭遇过类似今天的滑铁卢，这让他心头愤恨难耐却又无计可施。
    赵心怡听说姐夫在会议上受挫，心急火燎跑进镇长办公室打听，“姐夫，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洪书记开会的时候点名批评你？”
    看到赵心怡一脸焦急盯著自己的眼神，秦海忠颓丧的情绪略有好转。
    他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区区洪书记他根本没放在眼里，毕竟这些年洪合镇“土地爷”的绰號不是白叫的。
    秦海忠知道自己绝不能坐以待毙，幸好他手里还有底牌。
    他掐灭手里的烟，抬眼问赵心怡：
    “上次你和周副书记侄儿相亲，你俩相处得怎么样？”
    提到周副书记的侄儿，赵心怡满腹抱怨。
    “姐夫，周副书记侄儿看著人模狗样，其实就是个混子，头回见面就对我动手动脚，我觉得他不靠谱！”
    秦海忠听了这话冷著脸说：“我叫你跟他谈恋爱又不是叫你跟他结婚，最重要是他有个当县委副书记的叔叔。”
    赵心怡瘪嘴没说话。
    秦海忠见赵心怡有点不高兴，生怕她闹情绪撂挑子忙哄劝：
    “你管周副书记侄儿是什么人？只要他家境好能帮到你就行了，你跟他谈恋爱对咱们全家都有好处。”
    只要秦海忠把“全家”搬出来，赵心怡必定低头。
    这次也是一样。
    眼瞅著到了年底。
    根据县考核办反馈的信息：
    洪合镇虽然有黄一天招商的大项目，但项目签约数、投资额、完工项目指数等几个指標统统排名倒数。
    除非在年底之前再招商成功几个大项目，否则今年的洪合镇招商引资成绩必定垫底，这让洪书记心急如焚。
    他新官上任头一年最重要的招商成绩就是倒数，岂不是说明他的工作能力存在很严重的问题？
    洪书记再次召开全体工作人员大会，提出：
    谁招商引资出成绩就奖励票子、位子等，还要求大家以黄一天副镇长为学习典型，人人全心全意招商大项目。
    会议结束后，眾人看向黄一天的目光无不带著崇拜。
    毕竟能招商来十个亿的大项目那可是真金白银，要是没点真本事可不行。
    黄一天並不在意周围人的目光，他正为丁三强打电话告知的消息而苦恼。
    就在今天上午，丁三强突然打来电话告知：
    “今天县委召开常委会，你提拔镇党委副书记的事八成要黄！”
    黄一天闻言心头一凛，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想法是，“是不是洪书记又在背后出么蛾子？”
    丁三强回答，“不是。”
    丁三强说：
    “我特意打电话问了县委组织部那边，听说组织部把你的名字报到了县委，但是协助县委书记分管党务工作的周副书记把你的名字划掉了，他的理由是，他曾去洪合镇调研，听到很多反对你提拔副书记的声音。”
    黄一天满心懊丧。
    他没想到自己提拔副书记的事居然如此不顺？真怀疑自己今年是不是触了什么霉头，板上钉钉的事都能黄。
    更让他鬱闷的是郝佳丽居然挽著章书记胳膊特意跑到自己面前来“秀恩爱”，並且拿他没提拔成副书记的事嘲讽。
    郝佳丽打扮光鲜出现在黄一天办公室，满是嘲讽口气说，“离了我郝家做后盾，你黄一天狗屎不如！这次提拔副书记没成就是老天对你的惩罚！”
    黄一天不屑跟女人逞口头之利，冷脸对她说，“要么自己滚，要么我叫保安把你赶走，你自己选！”
    郝佳丽脸上毫无惧色。
    因为章书记现如今东山再起被调整为县委办副主任，她跟章书记在一起再次有望成为官太太。
    她一脸高傲冲黄一天笑笑：
    “黄一天，我跟老章准备结婚了，你要是在洪合镇混不下去，可以请老章帮忙，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这点忙还是会帮的。”

 第132章 美女的无奈

    女人的表演让黄一天看了作呕。
    被她一口一个“老章”喊著的章书记脸上表情同样尷尬。
    他哄郝佳丽，“你先去隔壁坐会，我跟黄副镇长有话要说。”
    郝佳丽这才心不甘情不愿冲黄一天翻了个白眼，踩著高跟鞋走了。
    男人之间的沟通向来直接。
    郝佳丽前脚走，章书记立刻满脸堆笑对黄一天说，“黄副镇长，你千万別跟女人计较，郝佳丽脾气就这样，你是知道的。”
    当然知道！
    毕竟是前女友。
    黄一天看向章勇成的表情透著不悦，“你明知道她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干嘛还带她一块来我面前添堵？”
    章勇成可没忘了黄一天手里握著自己的把柄，赶忙赔笑道：
    “女人嘛都喜欢耍小性子，郝佳丽比我年轻那么多，她都愿意跟我结婚了，我还不得宠著点嘛。”
    黄一天对两人是否结婚没什么兴趣，他更感兴趣另一件事，“你章勇成之前一直对赵心怡一片痴心，怎么突然又跟郝佳丽混一块了？”
    提起这事，章勇成心口疼。
    “唉！別提了，我现在才知道赵心怡跟我谈恋爱都是秦海忠背后指使，她那颗心根本不在我身上。”
    “最近一段时间，秦海忠又把她介绍给周副书记的侄儿周峰，两人正打得火热呢，要不然你以为你的副书记为什么提拔不了？”
    章勇成一番话惊得黄一天差点从老板椅上跳起来：
    “你说秦海忠把赵心怡介绍给了周副书记的侄儿？”
    看到章勇成用力点点头。
    黄一天脑子里不由浮现出丁三强刚才在电话里说，“听说组织部把你的名字报到了县委，但是协助县委书记分管党务工作的周副书记把你的名字划掉了。”
    原来如此！
    若不是章勇成亲口说出此事，黄一天就算想破脑袋也没想到自己没能提拔成功副书记居然是秦海忠背后使坏！
    章勇成见黄一天脸色难看倒也理解他此刻心里不好受。
    “小黄，我现在特別后悔当初听了秦海忠的一面之词没重用你，否则也不会落得如此境地，秦海忠那人心机太深，连自己小姨子都能拿出来当跳板，你跟他打交道的时候多加小心。”
    面对章勇成的善意提醒，黄一天表示感谢。
    临走的时候，章勇成表情略带尷尬说：
    “你跟郝佳丽关係不一般，既然你俩已经分手了，她跟我即將走进婚姻，我希望你跟她儘量少接触。”
    黄一天听出章勇成担心自己和郝佳丽藕断丝连给他戴绿帽子，忙给他吃下定心丸：“你放心，我做事有底线！”
    这话章勇成绝对相信，他印象中的黄一天无论在怎样恶劣的政治环境下从来都是遵守原则底线。
    晚上，黄一天怀著极其复杂的心情回到住处，很无奈地躺在那边想著身边发生的一切，官场的变化太快。
    “咚咚咚”敲门声打破了夜的寧静。
    看著站在门口的赵心怡，黄一天眉头紧锁。
    “你来干什么？”
    自从得知赵心怡和周副书记的侄儿周晓峰暗中廝混才让自己失去了提拔副书记的机会，黄一天恨不得自己从未认识过这女人。
    看出男人的冷漠，赵心怡眼泪“哗”掉下来。
    隔著一道门。
    两人相互看著对方，一个满脸厌恶，一个情意绵绵。
    眼见黄一天要关门，赵心怡立刻伸手阻止，“我有话对你说。”
    “有什么话明天上班去办公室说吧，我要休息了。”
    黄一天半点不想跟女人有瓜葛。
    赵心怡含泪乞求，“就一句话，行吗？”
    月光下。
    容貌俏丽的女人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站在那，男人到底还是心软，转身往屋里走去，看也不看女人一眼。
    赵心怡见状，连忙紧隨其后。
    简陋的客厅里只有一张倚墙而放的沙发，连张配套的茶几都没有，沙发对面摆著两张略显破旧的高背椅。
    黄一天在沙发上坐下来，冷冷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对不起！”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赵心怡的道歉声隨即而来。
    这三个字落到黄一天耳中格外刺耳！
    对不起有用吗？
    他辛苦努力衝破层层阻碍好不容易才得到推荐提拔副书记的机会，就这么窝窝囊囊地没了？
    “赵心怡，你走吧。”
    黄一天心知肚明。
    赵心怡就是她姐夫秦海忠手里一桿枪，一把刀，一枚棋子，需要的时候可以把她当作武器对付任何一个人。
    跟一个没有独立思想的武器有什么好说的？
    赵心怡伤心地哭出声来。
    黄一天这才注意到，明亮的灯光下女人身上的衣服像是被谁扯破了，脖子上脸上印著红白分明的巴掌印。
    “你被人打了？”
    黄一天腾一下从沙发上跳起来，一把抓住赵心怡的胳膊质问。
    女人的哭声更大了。
    今天晚上，周副书记的侄儿周晓峰跟她约会，本来两人聊得挺好，后来周晓峰喝了点酒就对她动手动脚。
    若是私密空间，两人发生点什么倒也没什么，反正赵心怡决定跟周晓峰谈恋爱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这是早晚的事。
    偏偏周晓峰对她动手动脚的时候，旁边还有其他朋友看著。
    周晓峰明显轻佻的態度让她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於是拒绝说，“周晓峰，我是你女朋友，你怎么能当著那么多人的面这么对我？”
    本以为周晓峰被拒绝后见好就收，没想到赵心怡这句话却惹怒了这位公子哥，当眾“啪啪啪”甩了她几个大耳刮子。
    赵心怡被打懵了！
    她虽然名声不好，但因年轻貌美在男人面前向来脑袋昂得很高，从未想到有一天会被男人当眾羞辱至此。
    愤怒之下她夺路而逃。
    回来的路上，她打电话向姐夫秦海忠告状：
    “姐夫，周晓峰就是个畜生！他根本没把我当女朋友，居然当著那么多朋友的面对我动手动脚。”
    秦海忠却在电话里对她说：
    “你以为周副书记的侄儿隨便哪个女人都能入得了他的眼？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一定要跟他保持良好关係。”
    说完，掛断电话。
    赵心怡握著电话站在路边紧咬双唇浑身颤抖了好一会才动作缓慢把手机放进了小坤包，漫无目的往前走。
    不知不觉走到了黄一天住处门口她眼泪像是大雨落下来。
    虽然黄一天对她的態度並不好，但她心里却觉得踏实。
    “黄一天，你还愿意娶我吗？只要你愿意跟我结婚，我保证从今往后跟所有男人断绝往来，一心一意做你的贤妻良母。”
    看著泪流满面的女人对自己说出这番话，黄一天原本低落的心情更加恶劣。
    这是什么社会啊？
    秦海忠逼良为娼，利用女人的身体为他仕途发展添砖加瓦，偏偏他又对女人恩重如山，让女人夹在道德和良心之间难以抉择。
    黄一天看向赵心怡的目光透著同情，“天很晚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第133章 换个位置

    他礼貌对女人下了逐客令。
    有些事没有对错。
    秦海忠再怎么恶毒，若是没有赵心怡的配合很多事也做不成，从本质上来说赵心怡落得如今的结果也是咎由自取。
    赵心怡看向男人的眼神瞬间黯下来。
    “你是不是在恨我？”
    “恨我利用周晓峰破坏你提拔副书记。”
    “我能怎么办呢？”
    “秦海忠毕竟是我姐夫！”
    短短几句话让黄一天眼里的同情逐渐消失，取而代之是铺天盖地的薄凉。
    他冲赵心怡做了个，“请你离开”的手势。
    女人眼泪又落下来。
    这一回，黄一天逼著自己不能心软，冷冷语气对她说，“你走吧，以后也別来了。”
    话音刚落，女人“哇”的一声哭著跑出去。
    黄一天提拔副书记黄了的消息很快传回洪合镇。
    以前整天围著他称讚“年轻有为、能力卓绝”的一伙人纷纷变了口吻，躲在背后各种冷嘲热讽：
    “整天牛逼轰轰招商了十个亿，结果还不是跟咱们一样，工作再努力也是白搭，上头没人招商二十个亿也提拔不了。”
    “这傢伙就是喜欢出风头，搞得好像咱们洪合镇领导班子成员就他最能耐，现在提拔失利看他怎么张狂？”
    ……
    黄一天这两天一直坐在办公室，外面的风言风语他略有耳闻。
    心情不好是必然的。
    但他除了默默忍受別无他法，只希望自己提拔失利的事儘快过去，让新闻把旧消息掩盖。
    方晓慧推门进来的时候他正面无表情盯著电脑屏幕。
    最近两天他大部分时间都是这种大脑放空的状態，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两眼盯著电脑发呆。
    “黄副镇长，忙著呢？”
    方晓慧一进门笑眯眯打招呼。
    黄一天条件反射脸上迅速掛上笑容，“方书记来了，请坐！”
    自从他提拔副书记黄了的消息传出去，之前热闹的办公室仿佛一夜之间成了皇帝的冷宫，主动找他匯报工作的下属锐减百分之八十。
    方晓慧看出黄一天心情不佳，笑著说：“我来跟你说件事。”
    黄一天以为她要跟自己谈工作，立马打起精神，“什么事？”
    方晓慧：“既然副书记的职位没爭取上，我倒是建议你换个思维，目前有个位置很適合你，只要你愿意，我会帮你调整到位。”
    黄一天看向方晓慧的眼神透出惊讶！
    他跟方晓慧之间的交往並不愉快，倒是没想到她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对自己主动伸出援手。
    “还是不麻烦方书记了，我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他说。
    方晓慧却坚持：
    “我推荐你调整的职位是镇纪委书记，正因为你年纪轻一身正气我才会推荐你，希望你在更合適的岗位上干出成绩来。”
    “镇纪委书记？”
    黄一天看向方晓慧的眼神露出震惊。
    她居然连准备帮自己调整的职务都想好了，足以证明她绝不是隨口说说。
    “可是？”
    他很想问，方晓慧为什么会帮自己？
    还没等他问出声，方晓慧主动说出答案：
    “想帮你的人不是我，是县纪委刘书记，他很看好你，知道你在提拔副书记的事上受了委屈心里很为你不平，也是他让我来找你。”
    黄一天恍然大悟！
    “原来是刘书记！”
    这就说得通了。
    方晓慧见自己把刘书记搬出来黄一天態度大转，笑著对他说，“你写个报告谈谈自己愿意去纪委工作的想法，到时候我会把你的报给交给领导。”
    黄一天脑子里盘旋片刻。
    镇纪委书记对镇政府来说也是非常重要的领导岗位，自己在这个岗位上或许能干点实实在在的事。
    这样一想，他点头同意，“行，我这就写报告。”
    从黄一天办公室出来，方晓慧如释重负。
    她立刻打电话向谁匯报：“黄一天已经同意调整镇纪委书记职位，今天就能把报告写出来。”
    电话那头的人对她的办事效率夸讚了一番，提醒道：
    “最近几天后洪合镇新任副书记、副镇长会相继到位，黄一天必须儘快调整岗位，否则一定会被人看笑话。”
    方晓慧赞同她的说法，“我会儘快把这件事操作到位。”
    “这次是周副书记太过分！说白了他就是吃准了黄一天背后没考上，你一定要想办法多帮帮他，绝不能让他受委屈。”
    “我明白，等他调整到镇纪委书记的位置上做出点成绩来，就可以把他调整到县里，到时候谁也不敢小瞧他。”
    “听说黄一天最近跟何佳莲谈恋爱，有这事吗？”
    “应该是谣传，如果他真跟何佳莲谈恋爱，何副秘书长发句话他绝不会是现在的处境，十有八九是何佳莲单相思。”
    “说的也是，男人长得太帅也是头疼。”
    ……
    两人聊了一会其他的事，方晓慧充满信心对电话那头的人说：
    “你放心吧，最近镇纪委接到县纪委交办的关於洪城道路违规招投標的举报，这件事经过调查已经进入侦办阶段，只要黄一天把这个案子接手后查出接过来，他就有了纪委办案的政绩。”
    那人听了很欣慰，“他做事太认真，你稍微看著点。”
    方晓慧：“放心，我会的。”
    又过了几天。
    县委组织部来人对洪合镇领导班子成员大调整名单进行宣布並安排名单上新提拔的领导正式走马上任。
    此次领导干部调整中，空缺的人大主席职位由冯思国补缺，新来了副书记周晓峰，另外又提拔了两个副镇长。
    这些人的提拔都是之前小道消息里传的，大家对此並未露出太多惊讶。
    当县委组织部领导宣布“黄一天同志任洪合镇纪委书记”时，在场所有人包括洪书记和秦海忠都惊呆了！
    “黄一天转任镇纪委书记？方晓慧去哪了？”
    “听说方晓慧这次提拔为县纪委副书记，高升了。”
    “这也太突然了！黄一天当纪委书记的事之前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谁知道呢？”
    坐在主席台上的洪书记和秦海忠等人纷纷复杂眼神看向黄一天，做梦也没想到黄一天这条咸鱼竟然还有机会翻身？
    既然转任镇纪委书记，自然应该祝贺。
    洪书记头一个抬起两只手鼓掌，旁边镇长秦海忠慢一拍，会议室里很快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
    別人什么心情秦海忠不知道，反正他一边鼓掌一边心里打寒战。
    虽说镇长的升迁不是镇纪委书记管理的，但镇政府做什么事都要接受镇纪委监督，以他和黄一天之间的恩怨，他有足够的理由担心黄一天会不会公报私仇。
    新官上任三把火！
    黄一天上任后便接受了前任纪委书记方晓慧手里正在侦办的几个案子，並在第一时间对原镇人大办公室主任吴继海违规行为进行调查。
    被调查的吴继海四处喊冤。
    他没想到跟自己无冤无仇的黄一天刚一上任就拿自己开刀，当眾质问他，“你凭什么调查我？”
    黄一天的回答是：
    “镇纪委在没有掌握確凿证据之前是不会对你进行调查的，你担任镇儿童福利院的院长期间曾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第134章 抓人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听到黄一天提及镇儿童福利院的名號，周围看热闹的人心里大致猜了个七七八八，看向吴继海的眼神由同情变成鄙夷。
    吴继海还想辩驳。
    被黄一天当场指示镇纪委杨副书记：“把人带走，如果不配合调查立刻向县纪委领导匯报採取留置。”
    听到“留置”两个字，吴继海心里一沉，再也没了之前的张狂。
    吴继海被抓，让秦海忠感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吴继海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老下属。
    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身为洪合镇老百姓口中的“土地爷”竟然眼睁睁看著老下属被抓却连个屁都不敢放。
    黄一天！
    太猖狂！
    新上任的副书记周晓峰同样看不惯黄一天的“张狂”。
    当眾一脸不屑对黄一天说，“黄书记，做人留一线日后好见面，我劝你最好不要一下子把事情做绝了！”
    人人都知道吴继海是镇长秦海忠的人，头一个跳出来替吴继海说话的人却是新官上任的副书记周晓峰？
    旁人不知道其中端倪，黄一天却心知肚明。
    周晓峰新官上任还指望著镇长秦海忠扶一把，何况他表面上正跟秦海忠的小姨子赵心怡谈恋爱，此时替秦海忠出头顺理成章。
    他双目炯炯有神看向周晓峰，公事公办口气：
    “周副书记，纪委办案靠的是证据，可不是靠耍嘴皮子。”
    那意思，你周晓峰在我面前说话屁用没有，劝你老老实实干点正事去吧。
    周晓峰当眾被懟面子下不来，冲黄一天冷笑一声：“黄书记是觉得自己当了纪委书记就能在洪合镇一手遮天，没人治得了你了是吗？”
    “周副书记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不过我既然坐上了纪委书记的位置，谁敢胡作非为破坏国法我必定会严查到底！”
    周晓峰气乐了！
    他怒道：“就凭你，也敢在老子面前张狂？”
    黄一天：“周副书记误会了，我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
    周晓峰：“可我看你今天分明是故意针对老子！”
    周晓峰话里有几分胡搅蛮缠的味道。
    黄一天眼神冷漠看了他一眼，觉得跟这种好面子的公子哥爭执下去毫无意义。
    他记得方晓慧临走时提醒过，“周晓峰此人表面个性衝动其实心思縝密，否则也不可能年纪轻轻提拔那么快。”
    对於周晓峰这个人，黄一天还没想好怎么应付。
    但他心里清楚，眼下最要紧先把手里的案子办扎实了方能不辜负县纪委刘书记提携之恩。
    干部调整之后很快迎来县里对镇政府和各部门的考核。
    洪书记对此次考核结果抱著无所谓的態度，毕竟他是半道上任，就算今年的考核结果优秀也是前任的功劳。
    镇长秦海忠却很看重此次考核结果，建议让新任党委副书记周晓峰负责接待县考核组的成员。
    秦海忠心里的如意算盘是：周晓峰是周副书记的侄儿，无论此次县考核组是哪位领导带队总要给周副书记几分面子。
    但他万万没想到，正是因为周晓峰有个当县委副书记的叔叔，所以他压根没把考察组这帮人放在眼里。
    此次考察组的组长是县委组织部副部长，带著考察组的成员来到洪合镇后，发现接待工作安排的很差。
    首先是考察组到达洪合镇的时候连个迎接的人都没有。
    还是问了大门口的保安才知道镇政府领导通知过考察组到达洪合镇之后去二楼会议室休息。
    其次一帮人好不容易来到会议室连杯水都没来得及喝，负责接待考察组的周晓峰副书记就催著考察组动身投入工作。
    副部长表面什么都没说，心里其实憋了一肚子怨气。
    正式考核的时候，副部长检查很仔细。
    到了周晓峰副书记分管的饲料厂，他匯报说：
    “饲料厂今年增加投资两个亿，但是匯报材料上会稍微夸张一点写成三个亿，这样一来才能確保招商引资任务的完成。”
    副部长对周晓峰的提议不屑一顾，当场表示：“招商金额一分都不能多，是多少就写多少，绝不能弄虚作假。”
    周晓峰满脸不高兴。
    他把副部长拉到一旁好生商量：“兄弟，给个面子行不行？不过是改个数字的事，至於那么较真吗？”
    如果考察组一行人之前没有受到冷遇，说不定副部长还会给周晓峰面子，但现在…..副部长表情严肃道：
    “考察组绝不可能弄虚作假，周副书记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周晓峰勃然大怒！
    仗著背后有县委副书记的叔叔撑腰，他是真没把这位组织部副部长放在眼里，当即一脸嘲讽看向副部长：
    “你是故意要跟老子过不去是吗？”
    你听听！
    周晓峰说的叫人话吗？
    別的乡镇看到考察组的人半点不敢怠慢，恨不得把这帮大爷供起来，说话专捡好听的生怕得罪人。
    周晓峰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態度，张口闭口“老子！”
    副部长气的满脸通红。
    当即要求：“如果周副书记再这样胡搅蛮缠，我不介意请纪委的人来查一下，到底谁在弄虚作假？”
    周晓峰：“.…..”感觉自己踢到了铁板。
    与此同时。
    镇纪委书记黄一天此时正带著杨副书记等人对群眾反映强烈的镇福利院存在领导腐败行为进行调查。
    福利院面积不大，破败不堪的大门里有几栋排成一字的瓦房，最前面一栋是福利院的厨房和工作人员办公区。
    孩子们的宿舍在后面一栋，再后面还有几栋空出来被镇政府改做养老院，门前空地上不少老人坐著晒太阳。
    这会正是福利院的孩子们吃午饭时间，黄一天带著一帮人径直走到餐厅门口，发现两个看上去五六岁的孩子正在打架。
    他走过去，一把抓住穿蓝衣服的孩子问：“你们为什么打架？”
    蓝衣服的孩子回答：“好不容易分到一个鸡蛋，他非要抢。”
    对面黄衣服的孩子一脸委屈：“我实在太饿了！”
    黄一天闻言皱眉。
    “你们不是刚吃过午饭吗？怎么就饿了？”
    “午饭只有一点点根本吃不饱，鸡蛋只有院长生日和过年的时候才能吃，每人只有一个鸡蛋根本不够。”
    黄一天听了孩子这番话心中一寒。
    每年財政上拨给福利院的伙食专项经费绝不可能拮据到让这帮孩子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鸡蛋。
    “那你们平常都吃什么？”黄一天问。
    “吃麵条。”
    “吃青菜。”
    小朋友抢著回答。
    黄一天问：“吃肉吗？”
    小朋友冲他竖起两根手指头：“一年吃两次肉，一次是八月十五，一次是过年。”
    看著眼前一脸单纯的孩子，黄一天心头一阵酸楚。
    再看看孩子们身上穿的衣服明显破旧不合身，一个个长的面黄肌瘦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正准备继续问，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怒吼声：“干什么的？”
    黄一天扭头一看，只见一个身穿保安服的壮汉大步流星走过来，手里拎著橡胶棒冲几人质问，“你们干什么的？谁让你们进来的？”

 第135章 官二代

    一旁杨副书记刚要站出来报出身份，被黄一天伸手阻拦：“保安大哥，我们就想来看看福利院的孩子们每天吃什么？”
    “有什么好看的？这帮孩子有饭吃就不错了，你没看到一个个不是残废就是有病吗？他们都是社会的累赘还想吃什么好的？”
    黄一天：“话不能这么说，上面每年给福利院拨款不少，足够孩子们吃饭穿衣的费用了。”
    保安冲他一立眼：
    “说什么屁话？这帮孩子吃什么关你屁事，赶紧滚听见没有？这里头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来的地方。”
    黄一天看出来，保安急不可待想要把他们赶走，分明是担心他们从孩子们口中听到更多不可告人的真相。
    他冲杨副书记使了个眼色，杨副书记会意掏出手机去旁边打电话。
    黄一天则对保安亮明身份：“我是镇纪委的，这次专程来……”
    话没说完被保安打断：
    “我踏马还是公安局的呢，吹牛逼也不怕闪了舌头，就你这样的还敢说自己是镇纪委的？赶紧滚听见没！”
    保安说著，用手里的橡胶棒指著黄一天等人，“都给我滚出去！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往福利院里闯！”
    黄一天脚步一动不动。
    下属们见状也站在原地冷冷看著保安从最初的生气到后来的暴怒，指著一行人叫囂，“你们要是再不走我可要动手了啊！”
    正当双方僵持，得知消息的福利院院长匆匆赶来。
    先劈头盖脸把保安骂了一顿，然后满脸堆笑向黄一天一迭声道歉：
    “对不起啊黄书记，我们福利院为了孩子们的安全考虑，平常一般不放外人进来，保安也是在履行自己的职责，请黄书记千万別见怪。”
    黄一天听出院长话里对保安的包庇，並未多说什么，在院长的陪同下走进了福利院的餐厅。
    表面看上去倒是像模像样，餐桌餐椅都是彩色的塑料桌椅，地面铺了防滑的浅色地砖。
    但是来到后厨，看著空空荡荡的条形案板桌上除了一盆青菜其他什么都没有，黄一天眉头紧皱。
    “院长，这是孩子们的晚饭吗？”
    “啊？”院长顺著黄一天眼神看过去，立马明白他话有所指，忙解释，“不是不是，这是中午吃剩下的汤，怎么能是晚饭呢？”
    “孩子们的晚饭吃什么？”黄一天问。
    院长刚想回答，又觉得这个问题还是由负责做饭的厨师回答更合適，於是冲站在一旁的厨师使了个眼色。
    厨师连忙拿出一本看似破旧的菜谱，指著上面的內容介绍，“今天是周一，孩子们的晚饭是三菜一汤。”
    黄一天注意到这本菜谱上，孩子们的午饭也是三菜一汤，不仅有鱼有肉还有西红柿炒鸡蛋。
    他脸上露出狐疑。
    刚才在门口碰到的两个小孩异口同声说，“只有八月十五和过年的时候才能吃到鸡蛋”，那么面前菜单又是怎么回事？
    他不动声色敛下心中疑惑，问厨师：“中午吃肉了？”
    厨师点头哈腰：“是的，我们福利院每天中午都吃肉。”
    院长在一旁补充：
    “孩子们的营养是我们最看重的，这些孩子每人每天一杯牛奶一个鸡蛋，中午吃饭都有肉。”
    越说越假！
    黄一天懒得听院长和厨师忽悠，直接对院长说：“刚才我听到孩子亲口说，一年就吃两次鸡蛋，跟两位反应的情况差別很大。”
    说完，他表情严肃看向院长：“你的前任吴继海已经被纪委调查，希望你能说实话，老实交代才能將功补过。”
    说完，黄一天冲院长幽幽看一眼，带著手下离开。
    从福利院出来，黄一天对杨副书记指示：
    “今天下午，镇纪委的人和相关財务人员全部到位，对福利院的財务帐目进行审计，我倒要看看这个福利院的腐败窟窿到底有多大。”
    杨副书记应承：“是！”
    从福利院出来，黄一天心思一动决定去附近的菜场转转。
    没想到还真有收穫。
    有个卖肉的老板告诉他，“福利院的厨师是我朋友，但凡福利院食堂要买肉都从我这买。”
    黄一天问，“福利院一年在你这里买多少肉？”
    老板回答：“一年买两次，二十斤肉。”
    黄一天问：“有没有可能福利院的厨师去別的地方买肉？”
    老板一双手摇成拨浪鼓：
    “我那朋友每次在我这买十斤肉要开一千斤肉的发票，除了我没人能这么帮他，他亲口说过，只要那帮孩子不饿死就行，反正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没人在意。”
    买肉老板这番话让黄一天听了很心寒。
    他嘱咐杨副书记：“请这位老板回纪委问话，一定要把福利院后勤伙食问题调查清楚。”
    杨副书记点头。
    接到洪书记电话的时候，黄一天正带著下属在赶回镇政府的路上。
    洪书记说：“黄书记，你赶紧去一趟饲料厂，周晓峰副书记和考核组的人吵起来了，你务必想办法让矛盾缓和。”
    黄一天闻言皱眉。
    儘管內心极不情愿却还是转头赶往饲料厂。
    还没走进饲料厂大门就听到里面传出周晓峰比驴嗓子还高的声音：“別以为你是考核组的组长就了不起！今天我说投资款填多少就得写多少！”
    老王在一旁打圆场：“周副书记你少说两句吧，大家有话好好说，先坐下来喝杯水冷静冷静，好不好？”
    “冷静个屁！都被人骑在脖子上拉屎了我还怎么冷静？”
    话音刚落，黄一天抬脚进门。
    气得满脸通红的副部长看见黄一天像是看到了大救星。
    连忙迎上来对他说：
    “黄书记，你是洪合镇纪委书记，也是饲料厂招商引资的见证者，你说句公道话，饲料厂投资什么时候增加了一个亿？这不是弄虚作假是什么？”
    周晓峰衝过来：“叫你怎么写你就怎么写，哪来那么多废话？”
    副部长气得伸手指著周晓峰：“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对考核组的工作指手画脚？再胡搅蛮缠別怪我对你不客气！”
    周晓峰一脸蛮横：“老子就对考核组的工作指手画脚怎么著？今天你不按照我说的写考核材料就是不行！”
    副部长气得说不出话来。
    眼看场面剑拔弩张，黄一天先用眼神安抚副部长，然后转脸看向老王：
    “老王，饲料厂的帐目明明白白摆在那，你要是不说实话，可能会影响饲料厂以后的生產经营情况，当初韩部长来饲料厂调研的时候要求实事求是你还记得吗？”
    韩部长对饲料厂的经营生產一直很关心，老王想起饲料厂当初遇到困难多亏了韩部长出手相助。
    他脑子里回忆起上次镇政府贾博海副镇长涉嫌虚假招商引资被免职的事，心里很快有了决定。
    “黄书记，招商引资的金额是周副书记要求增加的，我们饲料厂对这样的做法也很反对。”
    此言一出，周晓峰一副要吃人的眼神看向老王：“老王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这企业还想不想在洪合镇办下去？”

 第136章 查处腐败分子

    亲耳听到周晓峰当眾威胁饲料厂的老板，副部长脸色黑成了包公。
    他冲周小凤冷笑道：“这次洪合镇的考核倒数第一！我会向县纪委领导匯报周副书记在招商数据弄虚作假的情况。”
    说完，他看也不看周晓峰一眼扬长而去。
    周晓峰却並不在意，衝著对方背影骂了句脏话。
    当天下午。
    副部长不仅向县委组织部一把手韩部长匯报了此事，也向县纪委刘书记匯报了此事。
    两位领导对这件事非常重视，立刻把此事匯报到县委书记面前。
    县委书记当即给出指示：对所有招商引资工作中存在弄虚作假行为的干部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姑息！
    有了尚方宝剑，纪委的人迅速行动起来。
    周晓峰办公室。
    赵心怡苦口婆心劝他：
    “你最好收敛一下你的公子哥脾气，別在招商数据弄虚作假给自己惹麻烦，你要知道前一阵子贾博海就是因为招商引资作假被免职的。”
    周晓峰两条腿翘在办公桌上，嘴里叼著一根烟满脸不屑：“贾博海能跟我比吗？有我叔叔在上面罩著，我看谁敢动我一根毫毛？”
    周晓峰想起在饲料厂发生的事心里满肚子怒火。
    “黄一天那个不长眼的王八蛋居然敢用那种口气跟老子说话，我看他是不想混了！”
    “还有县委组织部那个副部长，区区科级干部也敢在老子面前装领导？早晚叫我叔叔把他官帽子擼掉！”
    “饲料厂的老王也不是个东西，之前明明答应改数据，看到黄一天来了临阵反水，搞得老子很被动。”
    …….
    周晓峰正在发狠有机会一定要找几人算帐，看见黄一天带著两名下属走进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周晓峰立马把两条腿从办公桌上放下来。
    走到黄一天面前指著他的鼻子叫囂，“老子正准备去你办公室找你算帐呢，你倒是自己送上门来了。”
    跟隨黄一天一同进门的那位是县纪委领导，见周晓峰对黄一天出言不逊当即黑脸呵斥：
    “周晓峰！县纪委將会对你在招商引资中存在弄虚作假的问题进行调查，请你態度严肃点！”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com】
    周晓峰像听了个笑话。
    抬起一根手指著自己鼻子脸上满是嘲讽道，“你们要调查我？谁给你们的胆子敢调查我？”
    大家都被周晓峰的狂妄给惊呆了。
    尤其是县纪委的领导，大概是从没见过一个即將被纪委调查的干部居然態度如此囂张？
    “周晓峰，鑑於你在饲料厂招商引资工作上涉嫌强迫企业老板招商数据造假的行为，现在请你立刻配合纪委调查。”
    话音刚落，周晓峰扯著嗓子喊了句：“老子不配合！有本事你们来抓我呀，老子一没犯法二没违规你们凭什么调查我？”
    黄一天来之前就料到以周晓峰的张狂个性不会轻易低头配合调查。
    但他怎么也没想到周晓峰竟然张狂到完全不把县纪委领导放在眼里。
    在场眾人到底顾忌周晓峰背后有个当县委副书记的叔叔撑腰，相互对了个顏色，县纪委领导转身打电话向一把手刘书记请示：
    “刘书记，周晓峰拒不配合调查，您看？”
    电话里传出刘书记沉稳篤定声音：
    “对於周晓峰的调查，县纪委和县委组织部已经向县委林书记做了匯报，一切按照林书记的指示执行！”
    县纪委领导当即领会。
    林书记对此事的批示是：对所有招商引资工作中存在弄虚作假行为的干部发现一起查处一起，绝不姑息！
    打完电话，县纪委领导看向周晓峰的眼神透出坚定，指挥手下，“把周晓峰带过来，今天无论如何把他带到纪委审问。”
    底下人早看这傢伙不顺眼了。
    二话不说衝上去控制住周晓峰的两只胳膊，几人像是拖死猪似的把周晓峰往楼下拖。
    猝不及防的动作嚇得周晓峰大叫：“你们想干什么？赶紧把我放了，否则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晚了！
    现在撂狠话为时已晚。
    任凭周晓峰如何挣扎恐嚇，还是被县纪委的人拖上车带走。
    赵心怡站在一旁目睹了周晓峰被纪委带走的全过程，等所有人都走了她才一脸紧张拍了拍自己胸脯，转身去找姐夫秦海忠。
    “姐夫，出事了！”
    赵心怡人还没进门，声音先传进来。
    秦海忠有些不耐烦：“有什么事慢慢说，慌慌张张像什么样子？”
    赵心怡衝进来：“姐夫，周晓峰被县纪委的人带走了。”
    “什么？”
    秦海忠腾的从老板椅上跳起来，一双眼睛瞪大像铜铃震惊不已，“周晓峰到底犯了什么事？”
    “听说是在饲料厂招商数据上弄虚作假。”
    听了赵心怡的回答，秦海忠脸上露出意味深长。
    作为官场老狐狸，他很快掐住此事重点：县纪委的人居然敢明目张胆对县委周副书记的亲侄儿动手？
    他怀疑此事背后必定涉及县委大院高层领导的內訌。
    “周晓峰真被县纪委的人带走了？”他问。
    赵心怡拍著胸脯保证：“我亲眼看到的，绝对是真的。”
    秦海忠若有所思点点头，吩咐赵心怡：“你立刻给周副书记打电话，以周晓峰女朋友的名义，告诉他这件事。”
    赵心怡点点头，掏出手机打电话。
    周晓峰新官上任不到一个月就因招商引资弄虚作假被纪委调查的消息很快在县委大院传扬开来。
    周晓峰的叔叔周副书记为此事特意去求县委书记放自己侄儿一马。
    “林书记，我这个侄儿从小父母离异，他父亲工作忙很少回家疏於管教脾气的確有些不好，但他本性不坏，还请林书记看在我的面子上给他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官场中人都明白，周晓峰要是背个处分在身上，必將影响到日后的提拔。
    为了侄儿的前途，周副书记也是拼了！
    林书记很生气！
    “周副书记，我们不能因为一个人的错误影响全县的发展，如果因为周晓峰是你侄儿就不追究他的责任，你让我怎么向全县人民交代？”
    周副书记见林书记態度坚决，只能退一步，“要不然就给他一个小处分教训一下，也算给大傢伙一个交代。”
    周副书记是县委领导班子成员里资格最老的一位，今天豁出老面子替侄儿求情让林书记不得不斟酌考虑。
    临了，林书记给出的回覆是：
    “必须处分，但要提醒县纪委的领导掌握分寸！”
    说白了。
    大事化小儘量把周晓峰的处分降到最低。
    在黄一天为首的调查组昼夜不停侦查过程中，镇儿童福利院的腐败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根据已经掌握的证据足以证明，现任福利院的院长和前任院长吴继海都存在严重的职务腐败问题。

 第137章 腐败帐务

    两任院长均利用职务便利，通过虚增福利院儿童就餐人数，套取儿童生活费，侵吞政府拨付给福利院的救济款，社会捐助资金和其他款物二十二万余元。
    两位院长私底下平分了这笔钱。
    调查中还发现，食堂承包人是吴继海亲戚吴老板存在严重问题。
    吴老板在福利院公开的菜单上每天有肉有蛋有牛奶，实际上孩子们一年也吃不到几次肉和鸡蛋，牛奶更是从未购买。
    吴老板剋扣下来的钱私下与院长两人均分，这部分款项高达五十多万，让人看了心中不寒而慄。
    福利院的孩子们身世可怜无依无靠，他们居然丧良心剋扣孩子们的伙食费？这种行为哪怕遭天谴都不过分！
    查案过程中，黄一天几次喉头哽咽。
    吴继海和福利院现任院长身为国家供养的干部，人民的公僕，拿著纳税人的钱过得逍遥自在却还昧良心侵吞福利院的公款！
    如此严重的腐败行为在镇政府领导眼皮子底下进行了这么长时间，镇政府领导竟毫无察觉？
    谁敢信？
    查案过程中，黄一天一再叮嘱杨副书记：
    “关於福利院领导严重腐败的问题一定要深挖，把案子查个底朝天，把藏在背后的蛀虫全都挖出来！”
    杨副书记点头应承。
    黄一天本以为福利院腐败案充其量也就是几个贪官利用职权贪污公款剋扣孩子们的伙食费生活费。
    他万万没想到，事实比他预想的更奇葩！
    方晓慧告诉他：
    “余记木材的老板给福利院捐款五十万，帐目上连一毛钱都没看见，这笔钱竟然被福利院领导私吞了！”
    黄一天听闻消息震惊不已。
    五十万哪！
    他们怎么敢？
    方晓慧要求黄一天：“抽时间跟余老板见面確认此事，並把这笔五十万捐款的去处查清楚。”
    黄一天表情郑重答应。
    临走的时候，方晓慧告诉他：
    “牛勇被处分后，县委组织部韩部长的意思让他回洪合镇掛职结束，想安排他跟在你身边跑腿。”
    黄一天本想拒绝，奈何方晓慧强调，“这是韩部长的意思。”
    领导指示必须执行。
    黄一天只能压下心头不满答应下来。
    跟方晓慧见面后，他立刻约余记木材的余老板见面。
    在装饰城余老板的店铺里，黄一天见到了这位爱心人士。
    余老板个子不高皮肤较黑，穿衣打扮相当简朴，说话也很质朴，从外表看半点不像是家財万贯的大老板。
    得知黄一天的来意，余老板心中怒火难耐。
    他当场拿出盖有福利院公章以及前任福利院长吴继海签名的收据，指著上面的“伍拾万元”对黄一天说：
    “这种昧良心的钱他们怎么敢贪？难道他们就不怕遭报应吗？”
    面对余老板的质问，黄一天心中五味杂陈。
    一方面，他为余老板的善心感动；另一方面也为国家干部队伍中吴继海之流的卑鄙行为所不耻。
    他向余老板郑重保证：“我一定会查清您的五十万捐款去向，一分不少让这笔钱重新回到福利院的帐上！”
    跟余老板见面后，黄一天马不停蹄去县纪委廉政园。
    吴继海就关在里面。
    要想查清余老板捐款五十万的去向，吴继海是最重要的一环。
    几日不见，吴继海看上去狼狈又苍老。
    白衬衫的衣领已经变成灰黑色，鬍子拉碴面容憔悴，因熬夜受审两只眼睛充满血丝，看向黄一天的眼神充满怨毒。
    “你来干什么？”
    “看我笑话吗？”
    “你以为你抓了我日子能好过？”
    “黄一天你早晚遭报应的！”
    若是以前听吴继海说出这番话，黄一天绝不会多想，但是今天，一想到吴继海贪污的五十万捐款去向不明，他心中若有所思。
    审讯室面积不大，十多平方的样子。
    狭小的空间里摆了一张椅子，一张桌子几乎將空间填满。
    吴继海坐在审讯椅上，像是被关进笼子里的野兽，一副要吃人的表情死死盯著黄一天。
    黄一天先把手里的公文包放在桌上，然后坐下来喝水，不紧不慢的表情落到吴继海眼中充满挑衅。
    “滚出去！”
    吴继海冲黄一天喊，咬牙切齿。
    黄一天喝完水，抬眸看向吴继海，冲他冷冷一笑：“吴继海，余记木材余老板捐的五十万在哪？”
    刚才还一副要吃人表情的吴继海听了这话脸色一怔，旋即紧咬牙关低下脑袋，摆出一副老子拒绝回答的姿態。
    “吴继海，你竟然贪污福利院孩子的伙食费？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余老板一片善心给福利院捐款五十万，你竟然不入帐直接贪污，你知不知道你的做法寒了多少爱心人士的心？”
    “现在唯一的赎罪机会就是把那五十万捐款的去向说明白，你別说五十万都被你一人吞了，以我对你的了解，你的胆子还没那么大。”
    无论黄一天说什么，吴继海始终三缄其口。
    有经验的纪委工作人员由此判断出：吴继海打算自己一个人把所有的责任扛下来！
    由於吴继海內心对黄一天充满了敌意，任凭他说什么都置若罔闻，审了半天却依然撬不开他的嘴。
    这让黄一天很是窝心。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吴继海贪污老板五十万捐款的消息很快传到秦海忠耳朵里，他嚇得心里直打哆嗦。
    赶紧把老下属方副镇长叫到办公室。
    秦海忠语重心长对方副镇长说：
    “老吴没出事之前跟咱们的关係都很铁，现在他出了事，別人都在旁边看笑话，咱们可不能不讲情义。”
    “得空你带点礼物去他家里看看他老婆孩子，让吴继海知道他虽然人在里面，但他家里人我们都会关心到位的。”
    方副镇长秒懂老领导的良苦用心。
    他態度积极表示，“您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
    从秦海忠办公室出来，方副镇长满心窃喜。
    吴继海有个闺女，年轻貌美，名叫吴海梅。
    方副镇长头一次见到吴海梅就被她的美色迷得神魂顛倒，后来更是不惜一切代价跟老婆离了婚一门心思追求吴海梅。
    吴继海没出事之前，吴海梅是妥妥的官二代，又兼年轻貌美，身边不乏追求者根本看不上离过婚的方副镇长。
    这件事是方副镇长最大的心思。
    前两天得知吴继海被纪委带走调查，其他人都为之惋惜，唯独方副镇长脑子里冒出来的头一个念头是：
    吴继海一出事，吴海梅从官二代一夜之间跌落尘埃成了贪污犯的女儿，这下吴海梅凭什么嫌弃自己？
    他正准备这两天去吴海梅面前献殷勤，没想到秦海忠主动把机会送到面前。
    方副镇长心头大喜。
    吴继海家住在东郊別墅区。
    方副镇长开车进別墅大门，先找了个空地把车停好，从轿车后备箱里拎了点看起来上档次的礼物直奔吴继海家。
    也是巧了。
    吴继海老婆出门买菜去了，家里只有吴海梅一人在家。
    看到方副镇长腆著笑脸上门，吴海梅冷冷看著他问，“方副镇长有事吗？”

 第138章 下属的女儿

    自从父亲出事后，从小顺风顺水的吴海梅头一次体验到世態炎凉。
    以前恨不得一天三遍往家里跑的亲戚朋友全都像人间消失一样。
    连邻居见了母女俩都没了往日的热情，有时候明明看见了跟没看见一样，连招呼都懒得打。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吴海梅从眾星捧月的官二代变成了人人唾弃的贪污犯女儿，这让她大受打击，这两天连门都懒得出。
    实在不想看见熟人们幸灾乐祸的嘴脸。
    自从父亲出事后，方副镇长是头一个拎著礼物主动上门的，虽说吴海梅对此人印象不佳但心里多少有些触动。
    方副镇长见姑娘把自己拦在门口，冲她扬了扬手里提的礼物，“秦镇长叫我送过来的，秦镇长还叫我带了几句话给你们母女，你母亲在家吗？”
    吴海梅闻言，迟疑让出一条路放方副镇长进门。
    別墅的客厅一改往日的整洁乾净，茶几上还放著吃完的快餐盒，地面也像好几天没人打扫脏兮兮。
    方副镇长见状，把礼物放在沙发旁，问吴海梅，“你母亲呢？”
    吴海梅：“去买菜了。”
    方副镇长若有所思点点头。
    刚才一开门他就发现吴海梅身上穿的真丝睡衣有点透，估摸是里面没穿胸衣，两个凸出的圆点清晰可见。
    离婚至今他一直洁身自好，这会看到自己喜欢的女人就在面前且衣著诱人，身体不免起了反应。
    吴海梅注意到男人看向自己的眼神异常灼热心里不耐烦，冲他说了句，“方副镇长在这等我母亲，我先上楼了。”
    说完转身就走。
    刚要走胳膊被男人抓住，回头便看到方副镇长满脸討好：“陪我坐会。”
    吴海梅满心厌恶。
    年轻貌美的姑娘心里的白马王子形象必须是高富帅，方副镇长没有一条符合。
    “鬆开！”
    姑娘杏眼圆睁衝著方副镇长怒斥。
    这副模样落到男人眼里却是一副鲜怒放图，美丽的姑娘即便生气也是粉面桃格外娇艷动人。
    方副镇长心里像有一团火熊熊燃起。
    顾不得姑娘反对，二话不说整个人扑上去。
    跟男人比起来，姑娘反抗的那点力量无异於螳臂当车。
    不一会功夫，吴海梅便被方副镇长拖到沙发上，身上的睡裙被男人三下五除二扒拉得乾乾净净。
    半小时后。
    吴海梅母亲进门的时候就看见自家客厅沙发上，一个男人正伏在女儿身上上下起伏，被男人压制在身下的女儿不时传出哭泣声。
    女人看到这一幕当场浑身血液凝滯，整个人像是中了邪站在那两眼发直看著眼前的一幕手脚动惮不得。
    还是躺在沙发上的女儿听见母亲进门声音，哭著喊，“救命啊！”她这才回过神来，顺手抄起笤帚照著还在运动的男人身上打过去。
    屋里一阵杂乱过后，吴继海老婆终於把女儿从魔鬼身下救出。
    挨了打的方副镇长今晚总算得偿所愿心情好的不得了，即便被打了几下心里也高兴。
    他当著未来丈母娘的面慢条斯理穿好衣服，还记得捡起地上的睡裙罩在光溜溜的吴海梅身上。
    一副心满意足的嘴脸对未来丈母娘说：
    “虽说我未来老丈人成了贪污犯，但我不会嫌弃你闺女，我是副科级干部，你闺女能嫁给我做个官太太是她的福气，你们好好准备一下，日子选好了就把婚礼办了。”
    说完这番话又扭头看一眼还让在沙发上表情呆滯的吴海梅，抬手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恋恋不捨离去。
    方副镇长一走，母女俩抱头痛哭。
    第二天一早，秦海忠刚进办公室看到吴继海老婆正等他。
    他心里立刻明白对方的来意。
    昨天夜里，方副镇长拎著一大堆价值不菲的礼物跑到他家里，说要请他给自己和吴继海的闺女保媒。
    秦海忠起初不同意。
    “你这不扯淡吗？你一个离异单身三十好几的男人，吴继海闺女才二十出头，长得又漂亮，凭什么选你？”
    当方副镇长说出，“她已经是我的人了”时，秦海忠当场愣住了。
    问半天才听懂，“你把吴继海闺女给强了？”
    方副镇长觉得“强干”这个词用在这不合適。
    对秦海忠解释：
    “我喜欢吴海梅不是一两天了，明知道她不待见我还厚著脸皮往她跟前凑，为了她，我连自己老婆都不要了，我对她是真心喜欢，昨晚也是情不自禁。”
    听方副镇长这么一说，秦海忠陷入沉思。
    他在洪合镇政府一手提携起来的老下属中，除了吴继海就属方副镇长用起来最称心。
    现在吴继海已经进去了，方副镇长绝不能再出事，何况方副镇长对吴继海闺女的確一片真心。
    这样一想，他心里很快有了决定。
    “既然你跟吴继海闺女木已成舟，这个媒人我来当。”
    此时看到吴继海老婆红著眼眶站在面前，秦海忠心里忍不住嘆了口气，暗道，“恐怕这个媒人不好当啊！”
    他面上半点不显招呼吴继海老婆：
    “有什么事进来坐下说吧。”
    吴继海老婆点点头，跟在秦海忠身后进了他的镇长办公室。
    女人未语泪先流！
    “秦镇长，您一定要帮我女儿討还公道啊！”
    此言一出，秦海忠心中暗暗叫苦。
    媒人还没当上，先要当法官了。
    他故作不知情问，“发生什么事了？”
    吴继海老婆抽抽噎噎对秦海忠说出实情。
    含著眼泪对秦海忠说：
    “秦镇长，我们家老吴进去之前交代过，家里遇上任何事就来找您，他说您是最值得信任的老领导，一定会帮忙的。”
    吴继海老婆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情真意切，落到秦海忠耳朵里却多了几分威胁的味道。
    这让他心里先有了几分不满。
    下属替领导背锅不是很正常的事吗？难不成你吴继海心里还觉得冤枉？当初要不是老子提拔你能有进步的机会？
    秦海忠叫人给吴继海老婆倒了一杯水，等女人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和顏悦色道，“这事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
    吴继海老婆眼巴巴望著他。
    秦海忠对女人说：
    “方副镇长的行为的確不对，但你想过没有，万一这件事闹大了，公安局把方副镇长抓起来，你女儿这辈子的名声就毁了。”
    此言一出，果然看到吴继海老婆脸色黯淡下来。
    秦海忠趁机说：“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就是不知道你女儿是不是愿意？”
    吴继海老婆再次充满期待眼神看向秦海忠。
    秦海忠说：
    “叫我说方副镇长虽然离过婚但他各方麵条件也不差，你女儿早晚要嫁人，既然方副镇长对她一往情深，他俩乾脆结婚算了。”
    看出吴继海老婆忍不住要跳起来反对，他忙说：
    “全镇的人都知道方副镇长喜欢你女儿，女人一辈子找个真心疼爱他的男人不容易，方副镇长又比你女儿大了几岁，年纪大的男人会疼人，你说呢？”

 第139章 一个条件

    还说什么呀？
    吴继海老婆肺都快气炸了！
    她今天是抱著极大的希望来找去秦海忠替自己受了重大伤害的姑娘討还公道，却没想到他不仅不肯帮忙討公道，反而摆出这副態度？
    吴继海老婆忍无可忍！
    “秦镇长你说的叫人话吗？”
    “我辛辛苦苦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姑娘叫方副镇长那个畜生给糟践了，你不帮我討公道反而叫我姑娘嫁给那个禽兽？”
    “当初我家老吴对你忠心耿耿，你就是这么回报他！”
    吴继海老婆掷地有声，秦海忠心中怒火上涌。
    他极其厌恶吴继海老婆当著自己的面摆出一副挟恩图报的嘴脸，好像吴继海出事他这个老领导就该替他接盘家里那些破事。
    既然女人不识抬举，他也懒得浪费时间。
    “既然你不同意我提出的解决办法那里直接去公安局告吧，但我必须提醒你，方副镇长的表哥是县公安局副局长，你要是觉得官司能打贏儘管去告！”
    说完看也不看吴继海老婆一眼，冷著脸坐下来假装看文件。
    吴继海老婆眼泪都哭干了！
    她做梦都没想到秦海忠竟会是如此冷漠的態度，这让她心里暗恨自己的老公识人不明，替这么个无情无义的主子卖命实在不值！
    从秦海忠办公室出来，吴继海老婆不知道自己该去哪？
    家里受了伤害的女儿还在等著她回去告诉好消息，可是秦海忠翻脸无情，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能怎么办？
    怀著满腹悲悵，吴继海老婆失魂落魄般往镇政府大门外走，快要走到大门口的时候因为低血眼前一黑差点摔倒。
    幸亏一个年轻人及时伸手扶住她。
    “这位大姐，您没事吧？”
    吴继海老婆抬眼看向扶著自己的年轻人，此人剑眉星目鼻樑高挺，小伙子面容俊美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透出关心。
    你看！
    连陌生人都比周围的熟人亲戚强。
    至少他愿意对自己伸出援手，秦海忠那个王八蛋却帮著坏人往自己心窝上捅刀子。
    不对！
    小伙子看起来好像在哪见过？
    吴继海老婆盯著小伙子那张脸看了一会脑子里忽地想起来，“这不是老吴以前经常提到的黄副镇长吗？”
    吴继海没出事之前，经常跟老婆提及：
    “黄一天副镇长到底年纪轻阅歷浅，整天满脑子公平正义，为了屁大点事跟领导闹得不愉快，何必呢？到头来还不是谁嘴大谁说了算。”
    作为跟吴继海结婚二十多年的伴侣，她从吴继海对此人的评价里听出几分欣赏的意味，有时跟他打趣：
    “你是不是从这位黄副镇长身上看到了几分自己年轻时的模样？”
    吴继海毫不介意点头承认，对她说：
    “要说镇政府大院我最佩服谁，黄一天理当排名第一，这种人从来都把公平正义刻在骨子里，是最值得信任的人。”
    现在，看到吴继海口中曾经说过的那位“把公平和正义刻在骨子里”的黄副镇长，女人不禁泪如雨下。
    “黄副镇长，你救救我闺女吧！”
    女人嘴里说这话，两腿一软就要下跪。
    黄一天赶忙阻止，“这位大姐你有什么困难儘管说，只要我能帮得上忙一定帮，千万別下跪，我承受不起的。”
    吴继海老婆哽咽点点头。
    在黄一天的搀扶下，她迈著虚浮的步子重回镇政府大院，但是这次她毫不犹豫进了黄一天的办公室。
    两人落座后，黄一天耐心询问，“大姐你到底遇上了什么困难？”
    吴继海老婆很想纠正他的说法。
    她觉得自己眼下遇到的事不是“困难”，而是“灾难”。
    当著黄一天的面，她一把鼻涕一把泪把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临了抹著眼说：
    “我做梦也没想到我家老吴服务秦海忠那么多年，现在出了事，他竟然帮著外人祸害老吴的亲闺女，你说秦海忠还算人吗？”
    黄一天心里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
    当吴继海老婆希望黄一天帮自己女儿討还公道的时候，黄一天脑子里有片刻的愣怔。
    往常遇上这种事，他肯定会义不容辞衝上去保护被害人，但……这次的被害人身份有点特殊。
    她是吴继海的女儿。
    就在几个小时前，纪委审讯室里吴继海態度决绝不愿开口的画面还在脑海里，现在却听说他闺女摊上这种事？
    就算吴继海什么都不说，黄一天也能猜出他一定替老领导秦海忠背了锅。
    但他肯定没想到秦海忠在外面是如何对待他的家人。
    “黄副镇长，求求你帮我女儿討还公道！”
    “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们母女了。”
    “秦海忠说县公安局副局长是方副镇长的表哥，要是没人帮忙就算我跟女儿去告状八成也是没什么用。”
    看著眼前哭红了眼睛苦苦哀求的女人，黄一天心里默默嘆了口气。
    他脑子里抓了几圈，对吴继海老婆说：
    “家里遇上这么大的事，你最好跟吴继海见面商量一下再做决定，毕竟秦海忠那帮人不是好对付的。”
    吴继海老婆闻言脸上一愣，反问，“你可以帮我见老吴一面吗？”
    黄一天既然这么说了肯定心里早有打算，於是点点头，“我可以安排你和你老公见一面，但你们绝不能谈跟案件相关的事。”
    吴继海老婆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恨不得给黄一天跪下磕头道谢。
    打从吴继海被纪委的人带走，家里人想尽一切办法想跟他见一面始终不能成行，没想到今天遇到黄一天主动帮忙。
    她感动得难以言表。
    纪委审讯室。
    吴继海低头看著自己的脚尖，一言不发。
    负责审讯他的工作人员接了个电话后，看向他的眼神陡然多了几分同情，这让他心里很不爽。
    老子虽然成了贪污犯，但老子贪污的钱足够家人过上好日子，你们这帮靠著工资过日子的穷光蛋有什么资格同情老子？
    吴继海心里正腹誹，听到工作人员说，“吴继海，你家里来人看你了，出去吧。”
    吴继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调查期间不可能让家人来，怕的就是串供，满脸震惊看向工作人员反问：
    “你说什么？我家里人来看我？怎么可能？”
    是的！
    按说案件侦办期间，犯罪嫌疑人是不该跟家人见面的。
    但有一种特殊情况例外，就是安排家属跟犯罪嫌疑人见面有助於案件的审讯取得重大进展。
    这也是黄一天答应安排吴继海老婆跟他见面的最主要目的。
    吴继海被带进会面室的时候还有些云里雾里，直到看清楚坐在对面的女人是自己多日不见的妻子才確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夫妻俩见面免不了抱头痛哭一场。
    当吴继海听妻子说了自己的宝贝女儿遭遇后当场恨不得拿把刀衝出去宰了伤害自己女儿的畜生！
    半小时的会面时间很快结束，吴继海在老婆撕心裂肺哭喊声中重新被带回审讯室。
    当他再次看到黄一天坐在审讯桌前，脑子里立马反应过来。
    “虽然我知道你安排我老婆跟我见面动机不纯，但我还是要谢谢你给我这次见面机会，你放心，接下来的审讯我一定会配合，不过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140章 老实交代

    黄一天盯著吴继海残留泪水的那张脸看了一会，深呼吸一口气说，“只要你提的条件我能做到並且不违规违法，我一定尽力而为。”
    虽然他並没有拍著胸脯保证一定办到，只说了“尽力而为”四个字，但落到吴继海耳中却是最好的答案。
    他知道以黄一天的人品，既然答应“尽力而为”就意味著一定会全力以赴完成答应自己的条件。
    “我希望你帮我老婆和闺女调动工作，让她们去一个没人认识她们的环境里重新开始生活。”吴继海说。
    这个条件不算太难。
    黄一天低头思忖片刻轻轻点头。
    接下来的审讯顺畅得有些离谱。
    “吴继海，余老板捐款五十万给福利院，这笔钱去哪了？”
    “分了，我拿了十万块，剩下四十万全都交给了方副镇长。”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我家厨房油烟机里有个塑胶袋，里面藏著方副镇长、秦海忠，还有我各种交易的证据，其中就包括福利院的五十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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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海忠也参与了不当得利的分赃？”
    “是的。”
    ……
    黄一天带著吴继海老婆去纪委的消息很快传到秦海忠耳朵里。
    他立刻把方副镇长叫到办公室，神情凝重道：
    “要是吴继海老婆把你强干他闺女的事告诉吴继海，咱们可就完了！”
    方副镇长起初嚇一跳，转念一想觉得不可能：
    “吴继海老婆要是真把丑事捅出来，她女儿一辈子的名声就毁了，那个女人再怎么蠢也不会拿自己闺女名声开玩笑。”
    “再说了，吴继海被抓后嘴巴一直都很紧，我倒是认为黄一天想利用吴继海老婆打亲情牌，但纪委领导未必会同意他安排吴继海老婆跟吴继海见面。”
    秦海忠觉得方副镇长的分析不无道理。
    没听说过贪污犯在审讯期间被安排跟家属见面的，难道纪委的人就不担心两口子串供吗？
    思来想去，他嘱咐方副镇长，“小心驶得万年船，你找个人把黄一天盯紧点，不管他做什么都要及时掌握第一手信息。”
    方副镇长觉得秦海忠有点草木皆兵，但也没反驳，点头应承，“那行，我这安排人盯著黄一天。”
    从纪委回洪合镇的路上，天空阴沉沉像要下雨。
    心情低落的吴继海老婆全程一言不发，两眼痴痴看向窗外，也不知道脑子里在想什么。
    但一回到家，她便手脚麻利帮黄一天拆开自家油压机，把里面包裹著重要证据的塑胶袋拿出来。
    “黄副镇长，老吴跟我说，以后咱们一家的希望全靠你了。
    把塑胶袋交给黄一天的时候，吴继海老婆不无沉重口气说。
    看到黄一天轻轻点点头，这才把塑胶袋递给他。
    从吴继海家出来，黄一天敏感察觉不对劲。
    后面有辆车一直如影隨形，无论他乘坐的轿车左拐右拐就是甩不开那辆车，分明是有人跟踪。
    他生怕好不容易拿到手里的证据被人中途劫走，索性叫司机在一个商场门口停下来，自己快速衝进商场找了个角落打电话向方晓慧求援：
    “方副书记，我现在手里拿著洪合镇政府方副镇长违法的重要证据躲在某商场后门拐弯处，我被人跟踪了，请立刻派人支援。”
    方晓慧纪委工作多年，立刻明了事情的严重性，当即安排信得过的下属带著几个人直奔黄一天所在商场。
    大约半小时后，终於有惊无险把人带上车。
    当晚。
    正在洗浴中心享受美女推拿服务的方副镇长突然被纪委调查组的人带走，据说这傢伙被推上车的时候脚上就穿了一双拖鞋。
    听闻方副镇长被抓的消息，秦海忠嚇得彻夜难眠。
    当天夜里，他紧急打电话给小姨子赵心怡，吩咐她明天一早务必去找周晓峰，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让周晓峰帮自己撇清干係。
    周晓峰上次因招商引资造假被纪委带走后受了教训，后因他叔叔周副书记出面求情弄了个记大过处分。
    从纪委回来后，周晓峰老实多了。
    白天规规矩矩上班，晚上痛痛快快娱乐，反正是工作娱乐两不误，小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看到赵心怡来找自己，周晓峰眉峰微挑。
    类似赵心怡这样的女人，他见过不少，无非是仗著自己年轻貌美想要从男人身上榨取想要的东西。
    等价交换的事，周晓峰没少做。
    看在赵心怡长相身材还算不错的份上，他抱著玩一玩的心態偶尔也会陪她演演戏。
    “周副书记早上好！”
    赵心怡一进门恭恭敬敬打招呼，手底下却没忘了把办公室的门关上。
    周晓峰见状低笑一声，“这么早就过来找我，该不会是昨晚想我想得没睡著吧？”
    赵心怡顺势冲他笑道：
    “周副书记难不成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居然知道我昨晚相思成疾一夜未眠。”
    周晓峰乐了！
    走过来一把將女人搂在怀里，“深情款款”：“我也想你了，没想到咱俩倒是想到一块了，不如今晚你去我那？”
    赵心怡娇嗔推了他一下：“上班呢，万一被人听见了不好。”
    “知道上班时间还往我办公室跑，你这是多著急啊？”
    “说什么呢？我就是想你了，顺路来看看你。”
    “看我？就这么隨便看一眼哪能解你相思之苦？要不然咱俩去沙发上我让你看得仔细点？深刻了解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
    纵情的年轻男女终於从欲望中紓解出来。
    赵心怡像个迷人的妖精衣裳不整倚在周晓峰身上，把姐夫的事简单跟周晓峰说了一遍。
    既然已经收了赵心怡送上门的“礼物”焉有拔出萝卜就翻脸的道理？
    周晓峰笑盈盈伸出一只手托著赵心怡的下巴说，“你倒是个为了你姐夫什么都肯做的孝顺小姨子。”
    这话让赵心怡脸上刚消散的红晕再次上涌。
    方副镇长刚被抓的时候是恐慌的，但他很快冷静下来。
    首先他相信吴继海不会出卖自己，因为出卖的代价太大；其次他相信外面的人不会对他不管不问。
    换句话说，他相信自己很快会从纪委堂堂正正走出去。
    不过他这份自信很快就被打破。
    镇纪委杨副书记根据黄一天从吴继海家里拿来的证据很快查出：方副镇长妹妹方小霞在福利院担任总帐会计期间涉嫌严重的財务造假贪污公款行为。
    这一重大发现让黄一天兴奋不已。
    他当即亲自审讯方副镇长。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没有。”
    “福利院承包食堂的老板已经交代了一些问题，其中有些问题涉及到你在福利院当会计的妹妹。”
    “……”
    方副镇长不作声了，两眼滴溜溜盯著黄一天，像是从要从他脸上的表情看穿他心底在盘算什么。
    黄一天毫不在意，继续说，“根据我们的调查，你妹妹涉嫌贪污公款…..”

 第141章 闹点事

    话没说完，被方副镇长急忙打断，“我妹妹是清白的！”
    这句话换来黄一天一声嗤笑。
    他拿起手中的帐本一行一行念出来：
    “购买办公用品的发票，一张电脑桌开出来的发票居然有五万块？这么贵的电脑桌適合福利院的办公环境吗？还是说，这张五万块的发票根本就是空穴来风？”
    “给孩子们购买零食的清单上，每个月不低於两万块，总共不到十个孩子，每个月两万块的零食孩子们吃得完吗？”
    “还有福利院的空调维修费用，新买的空调，当年维修费用就了三万多，难道新空调保质期內不是免费维修吗？”
    黄一天每读一句，方副镇长咬住下嘴唇的牙齿就重了一分，到最后下嘴唇几乎被咬出血来。
    他终於熬不住说了大实话：
    “这些事跟我妹妹无关，都是我做的，她根本不知道这些钱到底去了哪。”
    黄一天问：“所以你知道这些钱去了哪？”
    方副镇长拧眉思索片刻，避重就轻：
    “余老板捐款五十万，吴继海分了十万，我拿了十万，剩下三十万都被秦海忠拿走了，这笔钱没入帐，帐目上根本就没反映。”
    黄一天心里鬆了一口气。
    总算让秦海忠的狐狸尾巴被拽出来。
    “除了余老板捐赠的五十万你们几个私下分了，还有没有其他的捐款被你们几个私下分了？”
    面对黄一天的提问，方副镇长觉得这傢伙真傻！
    纪委没查出来的事想要他自己交代，怎么可能？
    “只有余老板捐赠的五十万被我们分了，其他没有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可以去问吴继海。”
    黄一天听他语气分明肯定了吴继海必定跟他说得一致，心里忍不住多想了几分。
    审讯结束后，他吩咐手下人：
    “联繫方小霞，我要亲自审她。”
    审问方小霞的过程並不顺利。
    得知哥哥方副镇长被黄一天抓了，方小霞心里恨透了黄一天，无论问什么都装聋作哑什么都不肯说。
    黄一天问：“福利院的帐目是不是你一手负责？”
    方小霞答：“是有怎样，不是又怎样，我又没犯法，有本事你抓我呀。”
    言语中带著浓浓的挑衅。
    黄一天问：“你每个月报销两万多福利院孩子的零食费，你觉得合理吗？”
    方小霞答：“我买的进口零食不行吗？两万块的零食就那么一丁点，根本不够孩子们塞牙缝不可以吗？”
    每问一句，方小霞反驳一句。
    直到黄一天使出杀手鐧：
    “你採用虚开发票的方式让福利院的领导走正常程序报销，他们都已经承认了自己的违法行为，就算你不承认从开发票的税务那里一查就清楚了，事情到了今天这种地步难道你以为你还能赖得掉？”
    方小霞这才闭上嘴巴不吭声。
    黄一天对方小霞循循善诱：
    “只要你把福利院帐目上所有违规之处全都交代出来，就是立功表现，可以减轻对你的惩罚。”
    听了这话，方小霞敌对的情绪终於缓和。
    秦海忠在方小霞被带走谈话两小时后得知消息，当场脸色骤变浑身僵硬两条腿像是中了邪站不起来。
    方小霞绝不能开口！
    福利院所有的帐目全都在方小霞脑子里装著。
    对秦海忠来说，他寧可纪委的人抓走福利院领导、抓走方副镇长、也绝不愿对方抓走方小霞。
    一旦方小霞开了口，他好不容易筑起来的防护堤坝將瞬间全线破防！
    老谋深算的老狐狸头一回觉出恐慌。
    他一个人坐在办公室冥思苦想了许久，最终摸出电话颤抖著手指摁下电话號码，对著电话那头的人说：
    “方小霞不能留了！”
    当天晚上。
    方小霞审讯后回家路上不幸“落水身亡！”
    黄一天是第二天一早才从杨副书记口中得知消息。
    当他听说方小霞“落水身亡”脑子里轰的一声乱成一锅粥，紧接著立马意识到方小霞的死必有猫腻！
    杨副书记满脸愤愤不平向他匯报：
    “黄书记，现在人人都说方小霞投河自儘是因为你的威胁，方家人八成会找你討个说法，最近一段时间你还是躲一躲比较好。”
    面对杨副书记的提醒，黄一天不屑一顾。
    打从著手处理方副镇长福利院腐败案，他就料到查案过程中必將经歷各种不可提防的意外。
    但他没想到，躲在幕后那人实在太沉不住气！
    区区一个方小霞就让他等不迭出手，要是让他知道吴继海在里面交代了太多不为人知的內幕他岂不是要发疯？
    要想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
    方小霞“投河自尽”这笔帐暂且先记著。
    倒要看看躲在幕后的牛鬼蛇神还要演什么戏码。
    下班的时候，黄一天刚下楼偶遇镇长秦海忠。
    “黄书记，有日子没见你了，吴继海的案子还没结呢？”秦海忠不动声色靠近，企图从黄一天嘴里探听一星半点有价值的信息。
    黄一天冲他笑了笑，说，“是啊，还没结呢。”
    秦海忠走过来装著无意问，“听说你昨天叫人传方小霞问话，结果当天晚上方小霞就投河自杀了？”
    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秦海忠觉得自己用此事作为两人“閒聊”的谈资应该不会惹人怀疑。
    黄一天看向他的眼神却倏地严厉起来。
    坊间大多数人只知道方小霞昨晚自杀身亡，秦海忠却准確说出她是“投河自杀”，最起码可以確定一点：
    他非常关注方小霞！
    “秦镇长，纪委办案还轮不到你来置硺，还请秦镇长慎言。”
    突然吃了抢白的秦海忠脸上一窘，刚想发火又觉得此时跟黄一天翻脸不合適，於是冲他勉强挤出笑：
    “黄书记，我只想好心提醒你，方小霞是方副镇长的亲妹妹，现在方副镇长刚出事，他妹妹就没了，万一方家人闹起来，怕是不好收拾。”
    秦海忠这张嘴像是开了光似的。
    话音刚落。
    就看见杨副书记急匆匆跑来匯报：
    “黄书记，方小霞的弟弟方大毛带了一帮人闯进镇政府大院说他妹妹是被你逼死的，要找你算帐呢。”
    黄一天脸色一凛，看向秦海忠的眼神多了几分幽邃。
    秦海忠忙摆手：
    “这事跟我没关係，我只是猜测方小霞出事方家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没想到他们那么快找上门来。”
    说著，秦海忠拔腿就走，像是多呆一秒担心身上沾了晦气。
    黄一天这会顾不上跟秦海忠置气，问杨副书记：
    “方家人闹得厉害吗？”
    杨副书记回答：
    “一帮人堵住了镇政府大门，扯著嗓子要见您，说您是害死方小霞的罪魁祸首，要求上级领导开除你，否则绝不会善罢甘休！”
    “开除我？”
    黄一天闻言脸上露出冷笑，心说：
    “躲在背后指使方家闹事的人倒是懂得有的放矢，他们真以为把自己开除了，方副镇长的案子就会无疾而终？”

 第142章 与狼共舞

    直到此时，黄一天才意识到：他与福利院贪腐案背后的那位黑手之间真正的战爭才刚刚开始！
    县纪委刘书记办公室。
    黄一天態度诚恳提出：
    “刘书记，您先停了我的职吧，否则方家那帮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这样一来必定会影响办案进度。”
    刘书记面带搵怒：
    “那帮人就是打算用这招把你从镇纪委书记的位置上擼下来，才会如此有恃无恐各种闹腾，身为纪委干部要是每次面对淫威都选择屈服，我们纪委干部岂不成了遇事只会往后躲的缩头乌龟？”
    黄一天猜到刘书记不愿看到自己受委屈，劝道：
    “我们最终目的是要把案子查清，就算我被免职却並不影响我继续调查案情，甚至我在暗中调查反而比在明处效果更好。”
    刘书记觉的黄一天的说法也有道理。
    於是勉强答应：
    “你暂停职务，在幕后指挥杨副书记继续调查案情，等福利院腐败案查清之日就是你洗刷清白之时。”
    黄一天点头应是。
    洪合镇政府大院看似跟往日没什么区別。
    大多数人准点上班下班，喜好应酬的人每天晚上依旧游走於各式饭局边喝酒取乐边说些八卦。
    “听说黄一天被停职了？”
    “公告都出来了，已经確定被停职。”
    “是不是因为方小霞的事？”
    “肯定是啊，他刚审完方小霞就出事了，要说这事跟他半点关係都没有绝对不可能！”
    眾人边喝酒边慨嘆：
    “黄一天够倒霉的，好不容易任镇纪委书记，刚上任办理头一个案子就栽了这么大的跟头！”
    一旁有人小声嘀咕：
    “说到底，洪合镇还是秦海忠的地盘，谁跟土地爷作对能有好果子吃？”
    眾人听了这话纷纷三缄其口满脸忌讳。
    被免职的黄一天几乎从头早到晚坐在办公室里。
    除了杨副书记偶尔过来跟他说一声案件查处的进展情况，几乎没有第二个人来敲他的办公室门。
    今天却是例外。
    看到油头粉面的周晓峰晃著两只胳膊走进来，黄一天眉头微拧，几乎要把心里的厌烦在脸上表现出来。
    周晓峰进了门，笑嘻嘻在黄一天对面坐下来，嘖嘖两声道，“瞧瞧！翅膀还没长硬的小黄雀得罪了惹不起的主，倒霉了吧。”
    听出周晓峰话里有话，黄一天眉头皱的更紧。
    “周副书记找我有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
    黄一天无语。
    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打从心眼里瞧不起周晓峰这种依靠家族关係往上爬的紈絝，倒是没想到这傢伙会有閒心跑来跟自己聊天？
    看他这副表情倒像是故意来看笑话！
    黄一天还没来得及开口撵人。
    听到周晓峰老神在在语气：
    “黄书记，要想步步高升就要遵守游戏规则，你这次做事有点操之过急了！”
    什么鬼？
    黄一天诧异眼神看向眼前的周晓峰，简直怀疑他是不是昨晚被人偷偷换了內里的芯。
    浪荡公子哥的嘴里居然说出这种话？
    周晓峰像是看出他心中疑惑，尷尬笑笑：
    “你別用这种眼神看著我，其实我心里是欣赏你的，要不然也不会主动找你。”
    黄一天感觉今天的周晓峰看上去与往日大不同，一时心里拿不定这傢伙到底玩的什么噱头？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开门见山。
    周晓峰也不客气。
    一改往吊儿郎当形象：“我劝你还是不要再查下去了，福利院的案子到此为止对你对大家都有好处，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方小霞的意外死亡將会成为你的责任。”
    黄一天一脸无所谓，“那又怎样？只要能把福利院的案子查个底朝天，就算牺牲我一个又如何？”
    周晓峰：“.…..”气堵。
    他早知道黄一天较真的个性，却没想到他为了调查一个案子居然连自己的安危前途都不顾？
    真不知道该竖起大拇指夸他一身正气，还是该嘲讽他一声愚蠢至极！
    扳倒犯罪分子的前提条件是先保护好自身安全。
    黄一天却偏偏选了一条最危险的道路，查案的时候衝锋在前把自己明明白白放在对方眼皮底下。
    这种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查案方法实在不算高明之举。
    周晓峰默默在心里嘆了口气，对黄一天说：
    “我知道你被人算计了，也知道方小霞的死必定另有猫腻，但你仅凭一腔孤勇就想跟方小霞背后根深蒂固的一帮人斗根本没有胜算。”
    黄一天：“难道就因为没有胜算就放弃吗？”
    周晓峰：“我没打算劝你放弃，我只想告诉你，依靠你一个人的力量这个案子根本不可能查清，除非有人帮你，比方说我。”
    看到周晓峰伸出一根手指著自己，黄一天脸上露出惊讶，“你？”
    一秒之间，周晓峰脸上的严肃表情再次被玩世不恭笑容代替。
    他对黄一天说：
    “你在本地没有人脉，但我有，你有聪明的脑子，我有四通八达的信息源，只要你我联手必定能把福利院的案子早日查的水落石出。”
    黄一天刚想问：
    “你为什么要蹚这趟浑水？”
    脑子里灵光一闪已经有了答案：
    “你想利用这个案子扳倒秦海忠！”
    周晓峰不置可否：
    “洪书记和秦海忠都害怕他们的位置被我抢走，所以我平常只能装傻充愣假装胸无大志的紈絝，但我年纪轻轻下来当副书记，要是半点本事都没有早被人玩死了！”
    看著眼前的周晓峰，竟让黄一天后脊樑一阵冰凉。
    他一直觉的自己识人的本领不错。
    万万没想到天天见面的周晓峰竟然是演戏的高手，他居然能在所有人眼皮子底下把自己藏的那么深？
    话说到这地步，周晓峰也不再藏著掖著：
    “我需要政绩，需要位置，帮你查清这个案子不仅有了政绩，还能扳倒秦海忠腾出我需要的位置，所以我希望你跟我合作。”
    平日里吊儿郎当的周晓峰正经起来让人瞠目结舌。
    黄一天没理由拒绝主动找上门的盟友。
    刚想答应却想起，“你不是跟赵心怡谈恋爱吗？万一让她知道你背地里对付她姐夫，恐怕她不会原谅你。”
    提到赵心怡，周晓峰一脸无所谓：
    “我这样的公子身边经常换女人，要是每个女人都值得我去费心，我还玩个屁啊！”
    黄一天：“.…..”算我没说。
    周晓峰告诉黄一天两条重要信息：
    第一，方小霞出事当晚曾和赵心怡见面，两人聊了足足两个多小时，然后她就自杀了。
    第二，方圆公司的老板给福利院捐款六十五万，这笔钱跟余记木材的余老板捐款一样没入帐，直接进了相关领导的腰包。
    这两条信息让黄一天沉默良久没说话。
    本以为周晓峰提供的信息上述两条已经相当炸裂，没想到他又说出第三条：镇纪委杨副书记是秦海忠的人！
    此言一出，黄一天一向沉稳表情瞬间迸裂。
    “你说什么？杨副书记是秦海忠的人？”

 第143章 我是来要位置的

    周晓峰本想嘲笑他的失態，但也看出他此刻的心情必定相当糟糕，於是收了玩笑心思郑重点点头：
    “是的！”
    黄一天跌坐下来！
    他早该想到：
    为什么自己去了一趟福利院，方副镇长立马得知消息？
    为什么方副镇长刚一出事，秦海忠立刻找上门来？
    为什么刚开始找方小霞问话，方小霞当晚就死了？
    这个案子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带著杨副书记一帮人办理，前几天自己被停职后，案子更是交由杨副书记全权负责！
    蠢啊！
    真是蠢到家了！
    黄一天心中懊恼不迭。
    他到底还是查案经验不足，若不是周晓峰及时提醒，他岂不是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当周晓峰提出：“如果你愿意，可以把余老板捐款五十万被秦海忠等人私吞的证据交给我，我一定会想办法让案子水落石出！”
    黄一天犹豫片刻，点头同意。
    秦海忠一直派人关注黄一天的动静。
    得知副书记周晓峰进了黄一天办公室，两人谈了整整一下午，他心中犯疑，“他俩有什么好聊的？”
    在秦海忠心里认定了周晓峰就是个只会吃喝玩乐的紈絝，再加上他安排了赵心怡在周晓峰身边，根本没想过周晓峰会翻出什么大浪来。
    这样一来，反而给周晓峰暗地里安排人手查清案情爭取了时间。
    於是有人发现洪合镇政府大院出现了一种堪称诡异的局面。
    镇长秦海忠和被免职的纪委书记黄一天终日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
    任凭外面怎么折腾两人均不发一言。
    一向个性跳脱的周副书记最近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偶尔来镇政府转一圈跟火烧屁股似的很快又没了人影。
    每次领导班子开会的时候，除了洪书记嘰嘰呱呱说半天，其他人都像是说好了三缄其口一言不发。
    气的洪书记不止一次在领导班子会议上拍著桌子发火，“你们一个个都是哑巴吗？为什么不说话？”
    这种堪称诡异的氛围在某个周一的上午，终於被副书记周晓峰打破。
    那天上午，表面看起来跟往日无异。
    大傢伙该上班上班，该聊天聊天，有几个年轻人早饭没吃，到办公室点个卯赶紧勾肩搭背出去吃早饭。
    几人走出镇政府大门的时候，看到印有“公务用车”的几辆黑色轿车鱼贯进了政府大院，都觉得奇怪：
    “没听说哪个领导过来考察？”
    “刚才那几辆车哪个单位的？”
    轿车在大院內停下来。
    从车上走下来几位县纪委的干部，最后下车的那人却是平日里吊儿郎当的镇党委副书记周晓峰。
    今天的周晓峰肉眼可见与往日大不同。
    虽说同样是西装革履，但他今天腰背挺得笔直，迈开大步上楼的时候自带高高在上的领导气势。
    刚进楼里，有下属迎上来：“周书记，已经按照您的指示通知镇领导班子成员全都到二楼会议室集中开会。”
    周晓峰脚下微顿，问，“黄书记通知没有？”
    下属回答：“通知了。”
    周晓峰点点头，“你带几位纪委的同志先去会议室，我回办公室拿点东西一会就去。”
    下属应承：“是！”
    周晓峰转身回办公室，却没拿什么东西。
    他掏出手机打电话给自家叔叔：“叔叔，我要是真把秦海忠扳倒了，你真能帮我坐上洪合镇的镇长位置吗？”
    周副书记没好气说了句：“你有本事先扳倒秦海忠再说吧，只要让秦海忠完蛋，背后的人一定会同意我的要求。”
    周晓峰听出叔叔话里的不信任，笑著说：
    “您侄儿什么时候在您跟前吹过牛？我就想再確认一下，要是您能让我当上镇长，我这些天累死累活也算没白忙乎。”
    周副书记不耐烦：
    “行了行了，办你的正事去吧。”
    周晓峰这才放下电话，走到窗前对著玻璃上若隱若现的年轻男子扯著嘴角露出自信满满的微笑。
    二楼会议室。
    秦海忠总觉得今天的会议哪哪都透著不正常。
    洪书记一早叫人通知开会。
    临了他本人是最后一个到的不说，居然看到被停职的黄一天跟在洪书记身后进来，都被停职了，有什么资格参加领导班子会议？
    这还不算最让秦海忠闹心的。
    最让他闹心的是洪书记前脚进如会议室，后脚来了几个县纪委的人，坐在那跟门神似的。
    县纪委的人出现在会议室瞬间引爆了在场眾领导八卦的好奇心，一个个交头接耳猜测，“是不是哪位领导班子成员要倒霉？”
    秦海忠身为副书记、镇长，当著下属的面自然要维持老沉持稳的形象。
    儘管他心里也跟大家一样迫切想知道今天的会议主题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县纪委的人会来参加会议？
    但他强忍住好奇心一声不吭坐在那。
    直到周副书记一副春风得意的嘴脸进屋，在洪书记身边坐下来，他心里那股子强烈的不安更加明显。
    洪书记宣布：“会议正式开始！”
    底下人纷纷正襟危坐，等著从洪书记口中解开眾人心中谜团。
    洪书记却把话语权交给县纪委的领导。
    当县纪委领导当眾宣布，“洪合镇政府福利院贪腐案和福利院总帐会计方小霞自杀案两案合併，今天起交由镇党委副书记周晓峰全权负责”时，所有人目瞪口呆。
    周晓峰的名字在大家心目中完全和“公子”划等號。
    县纪委领导怎么敢放心把这么大的案子交给他负责？
    就在大多数人脸上震惊还没完全消退时，就看到周晓峰像以往一样笑嘻嘻拿过话筒发言：
    “既然县纪委领导信任我，我必定不辱使命！”
    “从今天开始，黄一天书记的停职处分告一段落，请黄书记继续调查福利院腐败案，分管治安工作的副镇长做好维稳工作……镇纪委杨副书记最近工作繁忙身体不佳，暂时调整负责镇纪委办公室日常事务处理。”
    眾人头一回见识周晓峰说话一本正经的模样，这才惊讶地发现他严肃起来说出的每一句话都乾脆利落。
    秦海忠在听到周晓峰说出“镇纪委杨副书记因工作繁忙身体不佳临时调整负责镇纪委办公室日常事务”这句话时，顿觉五雷轰顶！
    杨副书记是他好不容易插在纪委內部的一根钉子，一旦这根钉子被边缘化，他將会变得非常被动。
    周晓峰话音刚落，秦海忠迫不及待提出反对意见：
    “周副书记，眼下镇纪委书记黄一天同志被停职，镇纪委群龙无首，杨副书记就算身体不好也该坚持在一线继续工作。”
    一旁杨副书记立刻频频点头，“是的是的，我必须在一线工作，否则我怎么放心得下？”
    周晓峰早料到秦海忠会反对。
    冲他一脸不爽道：
    “你没听见刚才县纪委领导宣布这个案子交给我全权负责？既然有人负责怎么就成了群龙无首？我不是那个首吗？真是的！”

 第144章 升官的砝码

    秦海忠被懟得哑口无言。
    但他立刻向一名副镇长下属使了个眼色，对方当即开口：“周副书记，您虽然全权负责案件调查但您毕竟不专业。”
    周晓峰顿时怒了！
    衝著跳出来反对的副镇长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臭骂：
    “你算个什么玩意也敢质疑领导的决定？”
    “有本事当上镇长书记再对老子的决定挑刺！”
    “真以为给你好脸就把自己当人了？”
    副镇长被他骂得满脸通红，只能把求援眼神投向秦海忠。
    秦海忠：“周副书记，我倒是觉得副镇长说得有道理，从调查案件的角度来说，你的確不如杨副书记专业。”
    秦海忠以为自己抓住了周晓峰不专业这一条就能逼得他不得不退步，没想到周晓峰压根不按常理出牌。
    “啪”
    一拍桌子站起来，伸手指著秦海忠大声质问：
    “秦镇长你是不是要利用杨副书记打压黄书记？別以为我看不透你那点肠子！”
    遇上这么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主，秦海忠气得说不出话来。
    憋半天挤出一句，“你胡说八道！再胡说你就是隨便诬陷领导！”
    面对秦海忠扣在自己头上的大帽子，周晓峰不慌不忙：
    “秦海忠，真以为你背地里做的那些齷齪事旁人不知道？吴继海都已经交代了，余记木材的老板给福利院捐款五十万，其中三十万进了你的腰包，有没有这事？”
    整个会议室一片寂静。
    几乎所有人都感觉在的呼吸一滯，大家齐刷刷把目光聚焦在秦海忠身上，看著他那张老脸很快由红转黑。
    “胡说八道！”
    秦海忠刚想反驳。
    被周晓峰慢悠悠抬手阻止：
    “行了行了，你就別演戏了，要是没有证据我今天也不会把县纪委的人请过来，赶紧的，去你该去的地方吧。”
    眾目睽睽之下。
    县纪委工作人员走到秦海身边当眾对他宣布留置调查的决定，任凭秦海忠扯著嗓子喊冤，强行把他带走。
    会议室里的人都惊呆了！
    秦海忠！
    土地爷！
    被抓了？
    会议在一种堪称诡异的气氛中结束。
    眾人看见平日里关係不和睦的黄一天和周晓峰两人突然成了“打虎亲兄弟”一个个心里涌出无数问號。
    有时候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的。
    官场很多事假做真来亦做假，说到底，一切都是围绕著“权力”二字打转。
    洪合镇福利院领导集体贪腐案在黄一天的带领下成功揭开比较深层次神秘面纱，当秦海忠被审问装疯卖傻的时候，看到纪委工作人员搬出的厚厚证据当场晕倒。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被调查到如此细致的地步，自己还不知道，自己的靠山也不知道，如果继续调查下去，是不是牵连到其他的人？
    秦海忠被带走，这起令人触目惊喜的小官巨贪案在很长一段时间內成为当地人津津乐道的谈资。
    甚至有人说，秦海忠的背后涉及的人可能是哪一位县领导，因为此人做过秦海忠的领导。
    不管外面怎么议论，秦海忠的审问竟然交给黄一天负责。
    当黄一天坐在廉政园的审问室，看到秦海忠被带进来，心里一直高兴，这个贱人自从和自己同事就一直打压自己，终於完蛋了。
    看到秦海忠灰头土脸，一段时间没有刮鬍子，显得很是憔悴，很直接地说：
    “秦海忠，大家都是熟悉的人，你的案件我来牵头调查，你该知道背后的愿意是什么，把知道的都说出来，先从程序开始。”
    “姓名？”
    “秦海忠！”
    “籍贯？”
    “.....”
    “党派？”
    “中共党员！”
    “是否人大代表或者政协委员？”
    “不是！”
    “身体是否健康？”
    “健康！”
    “能否接受后面的调查！”
    “可以！”
    “我把你的简歷给你读一遍，你看看......”
    “纠正一下，我在政府办的时候是党组成员、研究室副主任，协助政府办主任负责综合文字和后勤財务，不是协助研究室主任！”
    黄一天笑了笑说：
    “我知道，你和当时的研究室主任洪大伟矛盾很深，听说是因为一个女人，曾经是洪大伟的初恋和同学，结果被你娶到了手，所以洪大伟和你一直不和谐！”
    秦海忠很不屑地说：
    “黄一天，你把我关了十天，开始审问我的第一次不会是和我聊天吧！”
    “想聊天也可以，其余的我都不知道，有证据你就直接把我移交到法院！”
    黄一天知道，秦海忠这同样的人开始就审问，一定没有任何效果，说不定一句话都不会说，所以按照留著的要求把他一个人关在地下一层的一个房间內，每天除了三顿饭，还有就是有人给他送坦白从宽相关政策，其余的谁也不接触。
    和其他的留置人员一样，24小时摄像观察，把他的裤带、绳子之类的能上吊或者勒死自己的东西都没收，刺死自己的硬的东西也没收，甚至茶杯之类的都是纸质的，防止自杀。
    在孤独时刻被监视的情况下，前几天还很激动，这几天已经老实多了，脸上再也没有什么张狂的气息，说明可以审问了。
    “秦海忠，你真的以为我和你在聊天，不过是在聊被你牵扯的人！”
    “就说你的老婆，开个代理公司本来每年也能赚个几十万，生活无忧，可是因为和你结婚，被带入了几位老板的捐赠问题！”
    “就说上次余老板的50万，我知道方海中最后的30万是给你的老婆，而不是给你，而方海中为了安全，留有一手，当时和你老婆的谈话都录下来，要不给你听听！”
    说著，黄一天让人打开。
    方海中：“嫂子，这是秦主任让我给你的一点小福利！”
    女人：“好，我收下了，需要海忠做什么？”
    方海中“是余老板的捐赠，秦主任拿了60%！”
    女人：“我会告诉他的！”
    看到秦海忠很吃惊的样子，黄一天说：
    “秦海忠，做人和你这样很失败，竟然把自己的老婆都牵扯进来，你可以什么都不说，但是我可以隨时让你的老婆和你住在一个地方，免费的，而且很宽敞！”
    秦海忠动怒了，大骂：
    “黄一天，你要是这样做，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祸不及妻儿，你这是严重的违规！”
    黄一天根本不在乎说：
    “本来我也不想把你老婆牵扯进来，可是你的事情可不是一件牵扯，还有方圆老板的65万，你更黑，直接让你老婆拿了45万！”
    “这4万可是方海中的小姨子，直接送过去的，也留有录音，要不要听听！”
    方海中小姨子：“赵总，这是秦主任在福利院得的福利，45万！”
    女人：“好，我收下了！以后有这个福利可以转给我！”
    方海中小姨子“现金安全！”
    秦海忠气昏了，大骂方海中和他的小姨子不是人，竟然留有证据。
    黄一天说：“秦海忠，人家为什么要帮助你承担责任，真的以为方海中甚至那些厨师把你当成是神？”
    “错了，他们和你一样，都是棋子！”
    “要想不被拋弃，只能留下一点证据！”
    “今天和你聊聊，希望明天再见面，就不是这样的氛围，否则，明晚这个地方可能要来两个女人，一个是你的老婆，另外一个是你的小姨子！”
    “你的小姨子虽然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在你提拔镇长的时候，帮助很大，所以要问清楚究竟是怎么出面才能让大领导帮助你！”
    “哈哈！”
    秦海忠被送到房间，內心很恐惧！
    他不怕自己被如何虐待，但是想到老婆和小姨子要是进来，自己的女儿谁来照顾，会不会和吴继海的女儿一样，被坏人强干？
    黄一天到了隔壁的一个大办公室，镇纪委的杨副书记也在！
    本来县纪委的领导不同意把杨副书记带过来，黄一天说，我不会让他和秦海忠见面，但是让他去，就是把消息给他，看他和谁联繫，到时候顺藤摸瓜，查出更多的人。
    黄一天就对杨副书记说：
    “你和外围调查的人吩咐，对秦海忠的老婆公司进行调查，如果不配合直接留置调查！”
    纪委调查一个人的腐败案件，参与人分为內审和外调人员！
    內审的人员不能和外面接触，只负责审问当事人，至於说要调查什么，调查谁，都让负责外调的人进行。
    这样做，就是防止有人通风报信。
    而镇纪委杨副书记，现在就是负责內审和外调联络的中央人。
    杨副书记一直认为自己隱蔽得很好，能够参与审问秦海忠，认为自己有机会掌握案件的情况，及时匯报给外面。
    杨副书记一直很不满目前的状况，方晓慧做镇纪委书记，袁书记做镇纪委书记、黄一天认镇纪委书记，自己始终无法提拔，很不满的时候投靠了秦海忠，希望秦海忠做书记的时候能够推荐自己。
    现在秦海忠被留置，他也很恐惧，就怕秦海忠把自己很多次透露消息的事情说出来，会让自己坐牢。
    “黄书记，让外调的人调查秦海忠老婆的哪些方面？”
    黄一天很慎重地说：
    “一是调查財务资金和哪一个县领导有联繫！”
    “另外就是方海中的妹妹方海霞死的那个晚上，秦海忠老婆那段时间多有联繫人信息，包括赵心怡！”
    “第三就是这几年所以公司代理招投標的项目，代理哪些项目，是什么公司中標，和公司的资金往来情况！”
    “第四就是秦海忠在这一个月內所有的通信记录......”
    杨副书记內心很紧张，这样查下去，一定会牵扯到自己，如何避免，必须要想到很好的解决办法。
    当天晚上，杨副书记和负责外调的人见面。
    一个是追求自己妹妹的纪委干部，正好负责外调，见面的时候按照黄一天的要求布置了外调的任务，同时说：
    “请你个东西给我妹妹，我现在同意你们之间的婚姻，儘快结婚。”
    那个男人很高兴，出去的时候被人盯上，成为黄一天的人，了解誒杨副书记的一举一动。
    杨副书记的妹妹得到哥哥的纸条，是一封正常的通信，可女人想到哥哥曾经的叮嘱，说，如果出事，或者不方便，要提醒的內容就是质数数字的內容。
    看到1、3、5、7、11、13、17、19、21、23、29、31，33分別是“秦的老婆危，她妹危，让她联繫吴”。
    此刻，黄一天也拿到了看上去就是一份普通的通信，一定隱藏什么內容，今日不知道那就採取很直接的方式，让人盯著杨副书记的妹妹。
    黄一天还吩咐，如果出现问题，理解让人对她採取措施。
    黄一天知道，只要这个案件认真调查，一定会查出方圆老板60的捐赠去处，到时候具体负责办理此案的洪合镇纪委书记黄一天和副书记周晓峰，也会因此案为自己的仕途升迁之路添砖加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