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中人》 第1章 无法忘却的记忆 “砰”地一声巨响,瞬间刺破了客厅原有的温馨。 茶几上的茶杯猛地一跳,几滴褐色的茶水溅落在印著“夏杰铭与萧清荷”两个名字的样板婚礼请柬上,晕开一小片狼狈的湿痕。 “你们姐弟俩,到底还有多少事瞒著我?!”夏德高胸膛剧烈起伏,因愤怒而颤抖的手指戳著请柬上那刺眼的“夏杰铭”三个字,略显苍老的声音中带著极度不解,“莫名其妙地改名!夏明达?夏洁贞?我和你妈是造了什么孽,生出你们这两个数典忘祖的东西!” “哎呀,老头子,你这是干什么。”一个略有急促的慈祥女声隨即响起。 方卿艺用一种习以为常的姿態,轻轻拍抚著丈夫因动怒而微微颤抖的后背,语气里带著一些无奈,“人都在这儿了,有什么话不能慢慢说?先把火气降下来。” 说著,她转向旁边气质优雅的女儿,目光柔和下来:“洁贞啊,哦,不对,你看我这记性。” 她从口袋里摸出老镜戴上,拿起桌上夏谨彦的身份证,端详片刻,才喃喃自语般地確认:“夏,谨彦。” 接著她又翻到身份证背面,也有些抱怨:“你们姐弟俩,也难怪你爸发这么大脾气。这新身份证的办理日期是2002年底,你们改名都快五年了,瞒到今天你弟弟快要结婚了,才肯告诉我们。” 夏谨彦抿了抿唇,挽住母亲的手臂,轻轻摇了摇,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爸,妈!还是我来说吧!”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声音响起。 夏杰铭挪动了下身体,坐在了父亲旁边: “不是刻意要隱瞒二老。五年前,我们三个决定要和过去彻底切割的时候,就下定决心要改名字了。不过我们都没有忘本,我和姐的公司叫『真达』,我改名叫『杰铭』。姐的『洁贞』、我的『明达』,这几个字的音都还在,只是换了字。这背后,確实有些,有些特殊的原因。” “特殊原因?五年前你们好端端的工作,说辞就辞了!现在又说改名有特殊原因!你们就是把我们老两口当傻子糊弄!”夏德高依然气得吹鬍子瞪眼。 他猛地摘下老镜,“啪”地一声扔在茶几上,赌气似的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他们:“你们本事大了,羽翼丰满了,乾脆也给我改个名算了,別叫我夏德高,叫我夏德低好了!” 老太太被老伴这有些孩子气的话语,弄得哭笑不得,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你个老头子,越老越像孩子,净说胡话。你要是叫夏德低,那我那个『艺高职业教育中心』,是不是也得跟著改成『艺低』才行?” 这话一出,两个年轻的女性都忍著笑低下了头,夏杰铭则用一声乾咳,掩饰了快要绷不住的笑意。 “哈,你方大校长的金字招牌,我哪敢动。”夏德高闷声嘟囔,气焰明显弱了几分。 方卿艺顺势將削好的一瓣秋梨递到他嘴边,声音放柔:“消消火,吃点梨。孩子们这些年对这个家怎么样,你比谁都清楚。名字改了就改了,人都好端端地在这呢!没有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我想,也確实有他们的难言之隱。谨彦、杰铭,你们说是不是?” 夏谨彦將头轻轻靠在母亲肩上,低低应了声:“妈。” 夏杰铭搭上父亲依旧僵硬的肩膀,诚恳地道歉:“爸,对不起,让您生气了。” 说话间,他从身边包里取出一个紫檀木盒,打开,露出一方古朴温润、纹理细腻的端砚,“爸,这是我和清荷特意为您淘的,盼著您这位大书法家,给我们的新家题个吉字镇宅呢。” “是啊,爸。”萧清荷声音轻柔、笑容温婉真诚,“杰铭常在我耳边说,他办公室里掛著您的题字,生意就一直顺风顺水。我们这个新家,可就全盼著您的墨宝来镇宅了。” 夏德高的目光在那方沉淀著岁月光泽的砚台上流连,又瞥见老伴递来的眼色,胸中那团火气,终是化作一声长长的嘆息。 他接过砚台,冰凉细腻的触感从指尖传来,摩挲著温润的石料,紧绷的脸部线条终於鬆动:“唉,过两天,看我心情。” 三个年轻人一听这话,立刻心领神会地围了过来,爸长爸短地叫著。 老夏紧绷了很久的脸部线条终於鬆动,像个被顺好了毛的老小孩,嘴角不情愿地向上扬了扬。 气氛回暖,方卿艺拉著萧清荷的手,亲切端详:“清荷,这名字真好听。当初改名,是有什么讲究吗?” 萧清荷脸颊微红,在灯光下更显柔和:“妈,就是觉得荷出淤泥而不染,寓意好,也好听,就这么定了。” “好,谨彦、杰铭、清荷,都是好名字,好寓意。”方卿艺笑著点头,拍拍老伴胳膊,“老夏,这事翻篇了。咱们得好好商量婚礼的事。” 夏德高“嗯”了一声,小心翼翼地將那方砚台放在膝上,如同捧著稀世珍宝。客厅里重新瀰漫起温馨的气息。 晚饭后,夏谨彦陪著母亲在小区园散步。初秋的夜风带著凉意。 方卿艺脚步渐缓,眉头轻蹙,嘆了口气:“谨彦啊,你看你弟弟都成家了,你这,连个男朋友的影子都没有。五年前那个田增崎,多稳重踏实的年轻人,怎么就?” “妈,”夏谨彦挽紧母亲的手臂,语气带著点撒娇的无奈,“说过好多回了,我们俩性子都太硬,像两块稜角分明的岩石,硬碰硬,过日子不合適。我现在挺好的,自由自在,您就別操心啦!” “唉,”方卿艺无奈摇头,“真搞不懂你们。你要一直这么单著,可別嫌我嘮叨。” 夏谨彦赶紧岔开话题:“妈,您不是一直想给清荷挑件像样的首饰吗?明天国庆,商场活动多,我陪您去?” “明天啊,明天不行。”夏母想了想,摇头道,“我收到个邀请,咱们艺高对面新开了一个叫『凝海儿童快乐成长中心』的,请我去做开业嘉宾。那个女老板人挺好的,筹备期就经常过来坐坐,嘘寒问暖的,这个面子我总得给。” “凝海?”夏谨彦的心猛地一紧,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往前走,声音却沉吟著问,“妈,是哪个『凝』字?” “就是两点水,右边一个怀疑的『疑』。” 夏谨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她垂下眼帘,遮住了眼中泛起的情绪。她心中默念著那个名字:“凝海?难道是他和她?” 翌日下午,2007年十月一日。 母亲前脚刚走,夏谨彦后脚也出了门。她戴上一副墨镜,独自一人悄悄前往艺高职业教育中心所在的商城。 商城中庭,一个临时搭建的舞台上摆满了庆祝开业的鲜篮,台下坐满了年轻的父母和兴奋不已的孩子。 夏谨彦没有走近,而是径直上了二楼,靠在冰凉的金属栏杆边,居高临下地俯瞰著楼下的热闹。 当她看清台上那个手持话筒、身姿端庄、正微笑著致辞的女人时,她的呼吸不由得一滯,那正是英凝。 她的目光隨即像雷达一般,开始在观眾席里一排排地搜寻。 找到了! 很快,两个依然无比熟悉的侧影,闯入了她的视线。 虽然五年未见,但她还是立刻就认出了他们,正是当年自己的领导江湖海,和他的好兄弟甄灿焜。 两人並排坐著,一个腿上抱著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另一个腿上抱著个文静秀气的女孩。 江湖海的目光,专注地追隨著舞台上的妻子。看著英凝自信从容地主持著典礼,他脸上不自觉地露出欣慰的笑容。 甄灿焜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侧头低声说了句什么,嘴角带著调侃的笑意。江湖海也侧过头回应,脸上笑容更深了些。 夏谨彦就这么静静地看著、想著。直到开业典礼临近结束,她才悄无声息地匆匆离去,前往自己的办公室。 关上门的瞬间,假期的办公室內更显安静,夏谨彦靠在冰凉的门板上,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五年前,她第二次见到江湖海的情景,清晰地重新回到眼前。 那是2002年初,瑋迅公司的一场內部竞聘会答辩现场。 那时候的他,还略显紧张与青涩。当他辩论时,言语间,却又展示了从容和坚定。 而刚才那个男人,眼中虽多了温柔,但却明显更加沉稳与敦厚。 那时的自己呢? 她记得,自己坐在观眾席的后方,穿著一身普通但整洁的深色职业套装,双手紧紧攥著一个厚厚的笔记本,指节都有些发白。她看著台上那个应对自如的他,心中感受到的不是仰慕,而是一种复杂的冰冷。 如今,自己又变成了什么样子? 她缓缓睁开眼,傍晚办公室的深色玻璃窗上,映出了一个模糊的身影,一个面容清秀冷静、身形高挑匀称,只是眼神中却有些迷茫的女人。 思绪就这样在两个人之间的印象中,来回跳动著。更多的回忆,如潮水般,反覆开始在自己眼前涌现。 第2章 开心不过三小时 那是2002年3月1日,国內通讯行业巨头瑋迅公司深圳总部最大的会议厅內座无虚席。 这是瑋迅公司经歷了2001年网际网路泡沫破裂的阵痛后,痛定思痛、危中寻机,破天荒地採取了公开竞聘的方式,为公司级重大项目选拨优秀项目经理人才。 竞聘宣讲已经在前一天完成,现在到了最关键的答辩环节。当天,就要从参加竞聘的4名候选人中决出甘肃和广东项目的项目经理人选。 讲台上,最后的答辩环节已近尾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默契地聚焦在了两位最热门的候选人身上:a1產品架构师江湖海和a2產品架构师甄灿焜。 整个答辩期间,夏洁贞一直坐在会场后方。 与她同来的还有田增崎,是和她同一批进入公司的新员工,两人实习期是搭档,都是今天正式转正。夏洁贞负责硬体研发、田增崎负责软体开发。 这也是夏洁贞时隔一年多后,第二次见到了江湖海和甄灿焜。 她始终面无表情,呆呆看著台上那个条理清晰、回答问题的江湖海。但她却没有听进去多少,她的思绪时不时被拽回2001年1月8日,美国ces展会上,人声鼎沸的技术论坛。 那天,如同现在一样,她在观眾席位上静静地听著江湖海、甄灿焜两人在讲台上的技术讲座。不同的是,当时的眼神中充满了敬佩和热情。 然而,她的回忆中却无法有这样一个片段:当她鼓起勇气介绍自己是ucb留学生提问时,有一个人一直在会场上盯著各种提问人。当他听到夏洁贞介绍自己时,这个人满意地冷冷点头,他计划中理想的復仇工具之一出现了。 当时,夏洁贞认真听完江湖海和甄灿焜的技术研討会后,正准备离开会场,一个派发宣传材料的人递给她一张邀请函。上面写著:当晚7点,展厅服务区的酒吧將举行一场技术交流沙龙,主讲人是瑋迅公司的江湖海,欢迎有兴趣的观眾参加。 夏洁贞对江湖海的技术讲解印象极好,所以看到邀请函后,毫不犹豫地在7点准时来到了酒吧。 这是一个开放式的酒吧,当时周围人烟稀少。 她远远看到酒吧深处坐著两个人,感觉像是白天宣讲的那两位男士。正当她准备走过去时,身后突然猛地窜出一个高大男人,迅速用一块毛巾捂住了她的嘴。 在那短短的一两秒內,她只来得及喊出半个“救”字,她看到了江湖海做出了一个阻拦甄灿焜站起来的动作,似乎还听见江湖海说了什么。 紧接著,她便失去了意识。 想到这里,她开始抓紧手中的笔,控制著自己不再继续想下去。 她不安的挪动了下身体,摇了摇头,无奈之下,翻开一个厚厚的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旁边的田增崎注意到了她有些异样的举动,忍不住朝她的笔记本上看了一眼,发现都是些自己看不懂的图案或者涂鸦。 隔了一会儿,他悄悄地问:“小夏,你没事吧?” 夏洁贞摇摇头,合上了笔记本。 此时,答辩进入到了最后发言阶段。 首先讲话的,是江湖海。只见他身著白衬衫、深色裤子,身姿笔挺。修剪整齐的小平头显得精神而利落,稜角分明的脸庞上,眼神坚定。他对著话筒,用一种沉稳有力的语调,为自己的陈述做出了最后总结: “甘肃项目,事关黄河防汛通讯保障的最高要求,需要的是攻坚克难的决心和对技术细节的极致把控。综上所述,我,江湖海,有信心带领团队顺利完成项目!” 话音落地,他向评委席和观眾席,深深鞠躬。 掌声未歇,他身旁的好友兼对手甄灿焜,几乎在同一时间起身。 他穿著同样简约,一头略带自来卷的浓密黑髮,却让他显得瀟洒不羈。他脸上带著自信从容的微笑,目光明亮如星,环视全场后,才缓缓开口: “广东项目,身处公司战略核心区,需要的是对多產品线融合的深刻理解和强大的沟通协调能力。而这,也正是我甄灿焜的核心优势之一。” 一个內敛如剑,锋芒暗藏;一个张扬如火,光彩夺目。两人风格迥异,却同样出色。 所有发言完成后,十分钟的短暂等待却显得很漫长。 当研发总裁彭炫明走上讲台,拿起话筒,整个会场瞬间安静下来。 “经评委会最终评议决定,”彭炫明声音洪亮,环视全场,“广东项目,由甄灿焜负责!向b產品线总监周宇昂匯报工作。” 掌声雷动。江湖海用力拍著甄灿焜的肩膀,真心为他高兴。 彭炫明抬手示意大家安静,目光转向江湖海:“甘肃项目,由江湖海负责!向a產品线总监段伟辰匯报工作。” 江湖海心臟一阵狂跳,巨大的喜悦和成就感瞬间衝散了所有的紧张。他贏了!他拿下了这个公司內部公认最硬的骨头! 他向台下深深鞠躬,掌声比刚才更加热烈。 然而,他並不知道,命运赐予他的这份开心时刻,保质期只有三个小时。 下午两点,江湖海办公室。 他刚准备开始手头工作,段伟辰就急匆匆地走进他的办公室。 “段总,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的?”江湖海有些诧异,因为一般情况下,段伟辰如果有事找他都是叫自己去他的办公室的。 段伟辰脸色凝重,他反手关上门,声音低沉:“出事了,天大的事。” 江湖海的心,咯噔一下。 “刚才接到紧急通知,”段伟辰的语速极快,“美国世通公司破產在即,他们的核心供应商罗拉公司,被拖入了现金流断裂的泥潭。罗拉已经决定,全面裁撤其c產品线,六月二十號之后,停止一切技术支持服务!” “什么?!”江湖海一时有点懵圈,紧接著脑飞速运转。 甘肃项目整个系统架构,就是围绕著与罗拉公司的c產品对接进行设计的。罗拉產品一旦下线,就等於整个项目的地基被瞬间抽空! 他刚刚贏得的一切,瞬间变成了一个似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电光火石之间,他反应极快回应段伟辰,却又像是自言自语:“也就是说,我们必须在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不仅要完成原定的开发任务,还要把罗拉產品的功能全部合併进来,重新设计整个系统?” “理论上是这样。”段伟辰揉著太阳穴,疲惫地坐下,“客户能接受的底线是,我们的新產品必须在罗拉退出前上线,並保证业务平稳过渡。江湖海,这就是现实。这个项目对公司的战略意义,你比谁都清楚。” 两人都沉默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许久,段伟辰才再次开口,语气都变得有些奇怪:“小江,事情还不仅仅如此。嗯...”他还是犹豫了一下,”你的团队,我也要调整一下。” 江湖海猛地抬头,有些不可思议地看著段伟辰。 “你的得力干將,程永彬,彭总点名要把他调去支援甄灿焜的广东项目。那边是公司第一个a/b產品线融合试点,意义重大,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硬体负责人。”段伟辰有些訕訕。 “把大虎调走?!”江湖海几乎要跳起来,“老段,你这不是釜底抽薪吗?甘肃项目现在这个鬼样子,你还抽走我的硬体支柱?” “不光是大虎,还有二虎袁智朗也得去广东项目,没有他俩搭档,甄灿焜那玩不转。”段伟辰雪上加霜。 “我靠!段总,这么搞,我还干个屁啊!”江湖海实在忍无可忍。 “你先別炸毛!”段伟辰瞪了他一眼,“我能把你抽乾了不管你吗?平时我可没少关照你!”说话间,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两份简歷,拍在江湖海面前。 “给你补两个人,你先看看。” 江湖海拿起第一份简歷:夏洁贞。但右上角的两寸照片让他一怔,一个面容清秀冷静,戴著金丝眼镜的女人。 “啊?怎么是女的?”他脱口而出,声调高了八度。 “女的怎么了!你別给我搞性別歧视!”段伟辰呵斥,“夏洁贞,美国ucb电子硕士,华电的本科,硬体功底极其扎实,是我从这批转正的新员工里为你精挑细选的,顶替大虎的空缺。另一个田增崎,清华软体工程硕士,同样是尖子生。” 江湖海边听边翻著另一份简歷:田增崎,清华大学软体工程硕士。看到这些信息,他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但转念之间,心中还是泛起嘀咕:两个毫无重大项目经验的新人,来填补他最核心的软体和硬体负责人的位置?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这不像是段伟稳重谨慎的风格啊。 他抬起头,迎上段伟辰锐利的目光,忽然看到对方眼神深处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那里面似乎有无奈,甚至是一丝恳求? “这是公司的决定。”段伟辰的语气不置可否,“江湖海,现在项目组就是在战场的最前线,我相信你的能力。下午让他们来找你报到。” 江湖海看著二人的简歷,訕訕然没有吭气。 段伟辰知道他心里不舒服,於是拍了拍江湖海,语气中带著安慰:“还有一个人,是我从周宇昂那里硬要过来的。我给彭总说,既然把灿焜从我这里调走掛在周宇昂那里,让他捡了这么大一个馅饼,那为什么不从周宇昂跨界一个人才过来我这里呢?” “谁啊,这个可以透露吧?”江湖海这才略有些兴奋和好奇地问道。 当钟铁铭这个名字进入江湖海耳朵后,江湖海感觉稍微舒服一点。 他听说过钟铁铭的名声,虽然来公司只有一年,但在b產品线中颇有口碑,是个人才。同时两人都是网球爱好者,在一次网球活动中偶遇过,网球水平半斤八两。 江湖海正琢磨著怎么再要点支持时,段伟辰却起身先开口:“我还要和他们几个调动员工沟通一下,你先好好琢磨琢磨怎么安排项目。” 说罢,不等他回应,就转身离去,留下江湖海一个人在办公室里发呆。 第3章 令人窒息的秘密 段伟辰回到办公室后,先把夏洁贞、田增崎叫来当面沟通。 “段总。”两人走进宽敞的办公室,恭敬问候。 “坐。”段伟辰指了指办公桌对面的椅子,语气平淡,“你们的实习期报告,我看过了。” 他身体微微后仰,靠在宽大的椅背上,目光快速扫过两人。 “夏洁贞,硬体功底很扎实,ucb硕士,名不虚传。田增崎,清华高材生,软体架构思路清晰,很有潜力。”他做出客观评价,“你们俩,是这批新人里拔尖的。” 这番直接肯定,让两人心中安定。 “叫你们来,是通知正式分配。”段伟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一下,“从现在起,你们划归a產品线,加入江湖海负责的甘肃项目组。这个项目的重要性,你们清楚。我要你们拿出十足劲头,全力配合江湖海,把这个项目,打贏,打漂亮!” “好的,段总!”两人齐声应道。 “田增崎,你先出去吧。”段伟辰突然说道,目光转向夏洁贞,“夏洁贞,你留一下。” 田增崎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没多问,点头起身离开。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轻轻合拢,隔绝了外界的声响。 段伟辰的目光,变得比刚才更加深邃。他看著眼前这个虽然年轻,但眼神中却总是透著一股超乎年龄的冷静的女孩,缓缓开口。 “小夏,”段伟辰的语气放缓,带著一种长辈式的关切,“你一个女孩子,从国外学成回来,在深圳打拼,不容易。”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夏洁贞静静坐著,双手放在膝上,指节微微用力。 “甘肃这个项目,重要,但也很艰苦,环境复杂。江湖海这个人,我知道,是个拼命三郎,一门心思都在技术上,可能有时候,会忽略一些別的事情。” 他身体微微前倾,看著夏洁贞的眼睛,似乎意有所指地继续: “所以,我今天要特別跟你说一句:在项目上,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让你觉得为难、不好处理的问题,不要一个人扛著。要懂得,及时向你的领导,向我,开口求助。” 夏洁贞的心有些发紧。 她当然听懂了段伟辰话里的潜台词。那不是一句普通的关心,而是一种试探,甚至是一种暗示。他在暗示,他知道些什么,或者,至少是怀疑些什么。 她的脸上,却依旧保持著平静。她迎著段伟辰那审视的目光,点了点头,用同样平静的语气回答:“谢谢段总关心。我明白了。我会努力工作,不辜负您的期望。” 段伟辰盯著她看了几秒,似乎想从她脸上,看出些什么,但最终,他什么也没看出来。 “好,去吧。”他摆了摆手。 房门关上,隔绝了夏洁贞的身影。 段伟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他拿起桌上夏洁贞的简歷,继续端详了一会儿,眉头紧锁。 隨后,他拉开办公桌最底层一个带锁的抽屉,取出一只没有任何標识的牛皮纸信封。他的手有些微微颤抖,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是一个女人的照片。 翻过照片,背面是一行列印的冰冷宋体字:“把夏洁贞安排给江湖海,我就把你和女人的秘密销毁。” 段伟辰死死盯著那行字,他时不时觉得背脊发凉、又时不时感觉胸口堵的厉害。 想著想著,猛地一拳砸在办公桌上。暗骂著自己是个傻瓜!为了自保,一时乱了阵脚、脑子糊涂。 自己怎么能轻易相信威胁者会真的销毁证据?这个威胁者到底要对江湖海做什么?对项目做什么?这个人到底是谁?如果这样被动地等待下去,不知还会发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段伟辰越想越心惊,他觉得只有主动出击,找出这个威胁者,才是最终解决问题的办法。夏洁贞也许是个突破口,她到底和胁迫者是什么关係,这决定了自己下一步应该如何应对。 绞尽脑汁思索谁是威胁者后,他把目標锁定在一个身上。 又是思索良久后,才收起照片、重新锁好。 定了定神,段伟辰按下秘书电话:“章欢,让程永彬来一下。” 很快,程永彬带著不易察觉的忐忑,走进了段伟辰的办公室。此时,段伟辰脸上已恢復了平日的沉稳平静。 “永彬,坐。”段伟辰指了指对面的椅子,语气温和,如同拉家常,“最近看你好像心事有点重?” 程永彬心中一凛,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段总,就是项目节点有点紧,还好,扛得住。”他的眼神有些闪烁。 段伟辰笑了笑,没有点破。他知道,程永彬最近在考虑辞职的事情。 “是这样。”段伟辰缓缓开口,手指交叉放在桌上,“广东项目,是公司第一个a/b產品线融合试点,战略意义重大,彭总亲自掛帅督战。规格很高。” 他观察著程永彬的反应,“甄灿焜那边,需要一个能镇得住场子、经验丰富、能独当一面的硬体负责人,实际上,就是他的副手。彭总特別点名,说你是最合適的人选。” 他接著拋出了诱饵:“过去之后,你的职位和级別,都会有相应的提升。这对你来说,是个很好的机会。怎么样,你愿不愿意去?” 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让程永彬略感意外。 他没想到,自己正想著如何开口说辞职的事,领导却先一步,为自己安排了一条新的、而且是晋升的道路。他犹豫了片刻,但最终,现实的考量还是占了上风。 他喉咙咕嚕了一下回道:“段总,既然是公司的安排,也是您对我的信任,我愿意去。” “好!”段伟辰满意地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儘快做好交接。” 就在程永彬以为谈话即將结束,准备起身告辞时,段伟辰却突然,看似不经意地,问了另外一个问题。 “对了,永彬,”他的语气很隨意,“还记得四年前,跟你和江湖海一起,后来因为偷代码被开除的那个,叫梁明哲的吗?” 听到这个名字,程永彬的身体,突然有些僵硬。 “梁,梁明哲?”他有些吃惊,但还是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回答道,“哦,记得,记得。怎么了,段总?您怎么突然问起他?” 他极力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但那份紧张,却还是无法完全掩盖。 他立刻又补充了一句:“我们早就没联繫了。他被开除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哦,没什么。”段伟辰静静地看著他,脸上依旧是那副看不出情绪的表情,“就是安全部门最近在回顾一些旧案,我隨便问问。行了,你先回去做好交接,儘快去广东项目报到。” 程永彬离开后,段伟辰又恢復了凝重的表情。也许,当一个秘密成了套在他脖子上的绞索时,他会心甘情愿地將另一根绞索套在无辜者的脖子上,只为了让自己的那根松上一点。 程永彬心神不寧的走回自己的工位,梁明哲,他怎么可能不记得? 就是这个梁明哲,在今年春节后,通过一封匿名的邮件,重新联繫上了他。 並且,在未见面的情况下,对方就提出,可以帮助自己解决家里那笔沉重的债务问题。而他需要付出的条件,仅仅是帮梁明哲做一件事。至於具体是什么事情,梁明哲当时並没有告诉他。 他更清晰的记得,梁明哲被开除离开的时候,对著江湖海冷冰冰的而又清晰无比地丟下一句话:“你让我失去了什么,我会让你加倍的失去什么!” 听得他和江湖海二人呆愣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江湖海则感到了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那个时候,江湖海和程永彬、梁明哲一起在一个技术模块工作。他和梁明哲负责软体开发,程永彬负责硬体开发。 有一天,他在加班调测代码的时候,发现了一些异常现象,经过仔细分析,他確定代码绕过安全机制被全部拷贝出去。 拥有这些软体模块最高访问权限的,只有他和梁明哲。 答案不言而喻。 经过近一周痛苦的煎熬和挣扎,江湖海终於鼓起勇气,走进了段伟辰的办公室... 第4章 初次见面似曾相识 此时的江湖海,早已没了上午的意气风发,取而代之的是千斤重担。他看著桌上那份几乎要作废的项目计划书,又拿起夏洁贞和田增崎的简歷,眉头紧锁。 正想著心事,一阵熟悉的、专为妻子英凝设置的铃声,突然响了起来。他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竟然忘了第一时间,和妻子分享竞聘的结果。 他赶忙接通了电话,语气故作轻鬆:“小凝,今天忙坏了,都忘记跟你说了。我贏了,拿下了甘肃项目。” 然而,电话那头的英凝,却没有听出他语气中应有的兴奋。 她最清楚丈夫为了这次竞聘承受了多大的压力,这是他最不擅长的一种表现,特別是和好友甄灿焜比,江湖海明显要缺乏信心。她也知道为了竞聘,江湖海还特別和大学同死党洪北凯进行过非常深入的沟通。 於是,她没有先说恭喜,而是用一种更关切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老公,我就是想问问你,晚上什么时候能回来?我知道你为了竞聘,压力一直很大,所以想著,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出去散散步,放鬆一下?” 英凝的体谅,让他心中一暖。他立刻给了妻子安慰:“今天下班就回来!我们一起做饭,再去逛逛婴儿用品店。” 掛了电话,他眼前浮现出已怀有八个月身孕妻子的身影。他曾答应过她,忙完这次竞聘,就一定好好陪她。 如今看来,在未来几个月里,“家”这个字,对他而言,將成为某种奢侈品。 定了定心神后,江湖海再次仔细审阅著田增崎和夏洁贞的简歷。 田增崎的履歷很亮眼:清华软体工程硕士,在校期间就参与过国家重点实验室的项目,实习经歷扎实,解决过复杂的技术问题,底子非常好。 夏洁贞的简歷同样硬核:ucb的电子工程硕士,成绩优异。尤其引起江湖海兴趣的是,她参与电子硬体爱好者俱乐部的经歷。一个女孩子,能在这种硬核技术男生堆里做得风生水起,让他刮目相看。 他不禁又仔细看了看简歷上的照片:齐肩黑髮,金丝眼镜,面容清秀冷静。 看著看著,一种模糊的、似曾相识的感觉浮上心头。在哪里见过? 在回忆中,他想起来了。 那是一年多前在美国ces展会,他和甄灿焜的技术讲座结束后的提问环节。当时,台下站起来一个亚洲女孩。 她留著一头乌黑的长髮,穿著一件杏色羊毛上衣,脸上未施粉黛,一看就像是一个还在校园的文静学生。 她站起来的时候,似乎还有些犹豫,先是轻轻將一缕垂下的长髮拨到耳后,才开口提问。但她一开口,提出的问题却逻辑清晰、直指核心,让江湖海不禁多看了她几眼。 而当自己回答完对方的问题后,那个女孩说了声谢谢后,报以甜美的微笑。 江湖海努力地,想將记忆中那个长髮披肩、略带羞涩的聪慧女孩,和眼前简歷照片上这个眼神冷静、短髮干练的职业女性,重叠在一起。 轮廓依稀是同一个人,但那份感觉,那份气质,却有很大不同。 想著想著,他决定当面再看看对方的具体情况,特別是夏洁贞,他要仔细观察观察。 夏洁贞离开段伟辰办公室后,和田增崎一起来到江湖海办公室,两人主动叫了声“江总”。 “坐。”江湖海示意他们坐下,自己也拉过椅子坐到他们对面,笑容爽朗,“以后都是一个战壕的兄弟,嗯,还有姐妹了。自己人私下里,叫我江哥就行,或者老江,都隨意。”说话间,他拿了两瓶矿泉水递过去。 田增崎从善如流,微笑著叫了声“江哥”。 夏洁贞的声音轻而平静:“江哥。” 江湖海先是快速打量了一下田增崎,长相斯文,气质儒雅,像个学者多过工程师,就是左眉左眼皮好像有伤痕癒合后的痕跡。 於是首先和田增崎閒聊起来:“清华园真大,我去了好几次都没逛完。” 田增崎问:“江哥您是京城哪个学校的?” “北邮。”江湖海答,目光不经意扫过田增崎的手,忽然问:“我刚才递水给你,看你右手大拇指关节那有很厚的老茧,经常打网球?” 田增崎和夏洁贞心中都是一凛,好敏锐的观察力! 田增崎微笑回应:“是,清华校队的,以前打得多。来深圳后忙,打得少了。江哥您也打球?” “以前常去清华找你们校队切磋,还有甄灿焜,昨天你们也见了。” 江湖海说著,起身从办公室角落的网球包里抽出一把磨损明显的拍子,“喏,这把就是当时贏的奖品,用顺手了。有空咱俩练练?” 田增崎眼中露出兴趣:“好啊!我也手痒了,找时间向您討教。” 接著,三人继续閒聊了一会儿行业动態、深圳生活。 在此期间,夏洁贞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坐著,双手放在膝上,身姿挺拔。从进门到现在,除了礼貌性的问候,几乎没多说过一句话。 但江湖海却时不时地打量著她,当简歷照片上那种模糊的熟悉感变成眼前活生生的人,特別是近距离时,看到那双掩在金丝眼镜后平静无波的眼睛时,江湖海心头的疑惑又加深了一分。 他忽然看著夏洁贞,看似隨意地问:“ucb的硕士,硬体前景在美国也不错吧?没考虑留在那边发展?” 夏洁贞的目光迎了上来,没有丝毫躲闪,声音依旧平稳:“嗯,还是更喜欢国內的环境和发展机会,就回来了。” 她的回答听不出任何情绪,却带著一种职业化的距离感。仿佛在他和她之间,竖著一道无形的墙。 江湖海点点头,没再追问,但心底那个问號並未消失。 而更让他感到不安的,是她看向自己时,那平静眼眸深处偶尔闪过的一丝冰冷。那不是对陌生上司的敬畏,更像是一种压抑著的、带著审视的疏离。 他的思绪再次飘到了ces技术交流会中,那个女孩的每一个片段,更是想起了当晚在ces酒吧发生的事情,不確定中,他决定第二天中午安排一个迎新送旧的聚餐,並把甄灿焜叫来再次確认一下心中的疑问。 第5章 我们走了你咋办 第二天中午,小四川瀘州包房內,共八人落座。 江湖海先把两位新人介绍给团队,又对夏洁贞、田增崎介绍了自己的核心团队,笑称他们按年龄排了“五虎”。 接著,他刻意清了清嗓子,脸上轻鬆的笑容收敛了些,语气带著点正式:“本来这顿饭应该安排在晚上,更正式点。但你们嫂子快生了,我晚上沾酒回去不合適,所以就中午了。大家理解一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程永彬,又掠过其他兄弟,“另外,这顿饭还有个意思,是迎新,也是送旧。” 此言一出,除了程永彬低著头,其余几虎都是一愣,包间里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 江湖海继续铺垫:“在公司干久了,神经都皮实了。有点变动,也掀不起多大浪,对吧?” 急性子的二虎袁智朗忍不住了:“哎呀,哥,你就別卖关子了!到底啥情况?谁要走?” 江湖海直接指向他,口气严肃:“你,二虎,明天去甄灿焜那报导!”大家刚“啊”地一声惊呼,江湖海又大声道:“还有大虎!” “啊?!”除了程永彬依旧沉默,其余四虎都惊呆了,面面相覷,一时说不出话。 二虎袁智朗猛地站起来,满脸的错愕和委屈:“为啥是我啊?哥!我过去干啥活儿啊?!广东那边不是有自己的研发团队吗?” “为啥、为啥?你长得帅唄!”江湖海没好气地呛了他一句,试图用玩笑冲淡气氛,“具体干啥活儿问甄灿焜!他一会儿就到!” 包间里响起一阵无奈的苦笑。 四虎吕山一把搂住二虎的脖子,夸张地乾嚎:“二虎!我的好兄弟!你走了,我那一摊子系统压力测试的活儿可怎么办啊!” 二虎也配合地做哭丧脸:“常来看我!” 两人这一闹,倒是把凝重的气氛冲淡了些,大家都忍不住笑了出来。 连一直显得清冷疏离的夏洁贞,也不由得微微侧头,用手背轻掩了一下嘴角,眼中闪过淡淡笑意,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静。 “行了,行了!別在这演了。”江湖海笑骂著打断他们俩的表演,“吃完饭,我给你俩开个钟点房,好好话別去!” 眾人又是一阵鬨笑。 笑过之后,二虎看向一直沉默的程永彬,疑惑地问:“大虎哥,咱们俩都走了,江哥那怎么办啊,硬体软体两大支柱都没了,还干个屁啊?” 素来话少、负责设备联调的三虎蒋德全也愁眉苦脸地开口,带著点呆萌的委屈:“是啊,哥,我搞联调,跟大虎二虎配合最多了。现在他俩都走了,谁来跟我搭手啊?” 他眼巴巴地看著江湖海,又看看田增崎和夏洁贞,那眼神里满是茫然和求助:“新来的,能懂我这少言寡语的吗?这磨合得猴年马月去啊?”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句句戳心,瞬间浇灭了刚刚回暖的气氛。 田增崎和夏洁贞脸上的微笑都变得有些勉强,他们能清晰地感觉到,三虎那有些疑虑的目光盯在自己身上,略有些不自在。那不是敌意,而是一种对陌生事物本能的抗拒和不信任。 程永彬张了张嘴,刚要说话,江湖海抢先开口: “大虎调走的事,我比你们知道得早。我知道,我比谁都清楚,你们几个的配合,那是一加一大於五的效果。但段总这么安排,是给兄弟们创造了更大的发展空间,是好事!定了的事,就別想那么多了。” 他目光转向夏洁贞,带著鼓励和期许:“小夏接大虎的硬体工作!你们可別小看人家,ucb出来的高材生,巾幗不让鬚眉!” 又指向田增崎:“小田接二虎的软体架构!今天下午就开始交接!” 五虎们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在田增崎和夏洁贞身上,带著审视、好奇,还有些不易察觉的疑虑。 田增崎恢復了儒雅的微笑,对眾人点头致意。夏洁贞则微微頷首,表情平静,眼神清亮,迎接著眾人的目光,也不再有尷尬的表情。 此时,只有五虎卢星暂时没有说话,他经常说自己是打杂的,其实他的工作確实杂,但绝不是打杂的。 几乎所有外部部门和產品技术相关的支持都是他在负责。为產品销售体系提供技术支持、为一线技术服务部门提供技术支持、为採购生產部门提供技术指导,可谓一个產品从实验室走向市场的枢纽。 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只是默默地看了大虎一阵。眼神中似乎在询问著什么似的。 程永彬则刻意避开了他的视线,拿起水杯喝了一口,喉结滚动。 眾人正有些沮丧间,包间门被推开,甄灿焜风风火火地进来:“抱歉抱歉,刚开完个小会,来晚了!” 江湖海起身招呼:“甄哥来了!大家都熟,”他把甄灿焜拉到田增崎和夏洁贞面前,“来,给你介绍下咱们的新鲜血液,田增崎,夏洁贞。” 田增崎同样给甄灿焜留下了儒雅的印象。而和夏洁贞握手的时候,甄灿焜感觉夏洁贞的手冰冷柔软,夏洁贞则感觉对方的手温暖坚定。两人四目相交剎那,甄灿焜忽然也有点似曾相识的感觉,夏洁贞眼神则轻微闪烁了一下,快得难以捕捉。 饭菜上桌,气氛逐渐重新活跃起来。大家共事多年,如今大虎二虎要调走,不舍之情溢於言表,互相敬著饮料,聊著过去的糗事和项目趣闻,笑声不断。 江湖海、甄灿焜、田增崎三个网球爱好者则凑在一起,聊著球拍、技术、场地,很快约定了周末打一场球,气氛融洽。 只是,这份融洽暂时还属於他们三人。 夏洁贞本就话少,这种氛围中,似乎一时更难融入到饭局的气氛中。 大多数时候,她都是安静地坐在一旁,听著“五虎”那边高声回忆著只有他们才懂的崢嶸岁月,那些充满了术语、汗水和內部笑话的故事,像一道无形的墙,將她和田增崎隔绝在外。 他们是这场告別宴的主角之一,却又像是闯入了別人家庭聚会的外人,分享著別人的热闹,也品尝著自己的尷尬。 第6章 旧人新人都有疑问 饭毕,眾人散去。江湖海和甄灿焜沿著公司外的林荫道慢慢走著。 “焜哥,”江湖海开口,“今天特意叫你来,除了吃饭,还想让你见见小夏。”他顿了顿,“你有没有觉得她有点眼熟?” “我正想问你呢!”甄灿焜立刻接话,眉头微蹙,“去年ces,提问环节有个女孩,ucb的留学生,问了个挺犀利的问题。那个女孩,感觉和小夏有点像。” “对!我也想到她了!”江湖海点头,“当时那女孩是长头髮,没戴眼镜,声音有点像映月,挺清脆的,所以我有点印象。” 甄灿焜想了想,忽然压低了点声音:“你说,当天晚上在酒吧里,我们瞟了一眼的那个女孩是不是她?” 江湖海回忆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確定。当时可能就那么一两秒时间,现在小夏是短髮、气质和那个女孩也有很大不同,更不確定了。我就是好奇突然想起来,所以问问你,不想了。是或者不是都无所谓了,只是来工作而已。” “嗯,也是。”甄灿焜应道,似乎鬆了口气,又似乎有些別的思绪,忽然问:“对了,你刚才说到映月,她快毕业了吧?” “快了,上周通电话说毕业设计收尾了,要来深圳实习。”江湖海看著甄灿焜,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等她来了,找个周末,趁小凝还没生,来家里吃饭?你可是好久没吃小凝做的红烧肉了。” 甄灿焜的眼神明显亮了一下,隨即有些不自在地轻咳一声:“好啊,是该聚聚了。”他目光飘向远处,带著某种期待。 另一边,回办公室的路上,卢星特意找程永彬一块儿回办公室。 沉默了一段路,卢星忽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很直接:“老大,你別怪我说话直。春节后,我就觉得你不对劲。心事重重的,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要调走?还是有什么事?” 程永彬的脚步顿了顿,沉默半响,拍了拍卢星的肩膀:“谁都有和任何人都开不了口的话,包括自己最亲近的人。我想你也一样吧”。 说完,又长嘆了一声。 卢星没有再追问,两人一路沉默地走回了办公区。 饭局结束后的当天下午,江湖海、甄灿焜的两个团队就立刻全身心地部分人员交接和项目新產品的开发中。 江湖海这边,情况要复杂的多。 不仅仅是因为罗拉公司即將撤网,而导致整个项目技术方案几乎要重头再来。同时也因为新旧交替而导致诸多需要额外配合的工作,因此,所有人在接下来的几周內,都忙得昏天黑地。 新人田增崎行事风格洒脱优雅,技术功底又极为深厚,因此很快就得到了大家的普遍尊重。 而夏洁贞,在技术能力上也很快获得了大家的认可。但因为她那一贯的高冷形象和少言寡语的行事作风,总是使得大家对她有点敬而远之。只有卢星觉得她可能只是慢热而已,所以对她颇多照顾。 其中,最痛苦的,莫过於三虎蒋德全。 他在那次饭局告別时,好不容易才憋出来的一句问候,在后来和夏洁贞的配合过程中,被充分地暴露出了问题:两人经常是“大眼瞪小眼”,谁也不主动说话,只剩下尷尬的沉默。 搞得卢星,经常要充当他们二人之间的“翻译”,实在是令人哭笑不得。 大家还在背地里给夏洁贞取了个並无恶意的外號,觉得她叫“冬洁贞”更合適。 江湖海作为新產品系统的架构师,需要和田增崎、夏洁贞形成三人小组,紧密配合。江湖海刚开始还有些担心,但过了两周,就达到和大虎二虎多年配合相同的默契程度,这让江湖海略感舒心。 但这段时间,让江湖海感到有些意外和不解的有两件事。 一是程永彬在交接工作时,那种恨不得一天之內就完成所有事情的急切,让他感觉很不舒服。那状態,不像是在奔赴一个更好的前程,反而像是在逃离什么。 一天下午,江湖海终於忍不住,在一次交接会议的间隙,將程永彬单独留了下来。 “大虎,”江湖海递给他一瓶水,语气温和,但眼神却带著探寻,“你这几天,怎么了?交接的事,不用这么急,慢慢来,別出了什么错漏。” 程永彬接过水,却不敢看江湖海的眼睛,他低著头,含糊地说道:“没事,江哥。这不是,甄哥那边催得紧嘛,广东项目等著用人。我寻思著早点交接完,也能早点过去,不耽误事。” “咱们兄弟五年了,你什么样我还不清楚?”江湖海的声音沉了下来,“你这状態,不对。是不是有什么別的事瞒著我?” 程永彬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真没有!江哥,你想多了。就是,就是新机会挺好的,心里有点激动,想赶紧过去。你放心,交接我肯定会做好,不会给你留任何坑的。” 他说完,便藉口说要去整理最后的文档,匆匆地离开了,留下江湖海一个人,对著他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另一让江湖海略感到意外的,则是夏洁贞。 他发现,这个在工作中能与自己爆发出惊人默契的搭档,一旦脱离了工作的范畴,就会立刻竖起一道无形的墙。她似乎除了工作,不会和他说任何其他话题,也总是在不经意间,迴避和他单独相处的机会。 这天中午,两人在食堂打饭时偶遇,便坐到了一起。 “小夏,”江湖海想尝试著打破这种局面,主动开启了贤者模式,“来深圳三个多月了吧?周末都去哪儿玩?对这边还习惯吗?” “谢谢江哥关心。”夏洁贞礼貌地笑了笑,回答却依然带著那份熟悉的、职业化的距离感,“周末主要是在看一些技术资料,为下周的工作做准备。已经习惯了。”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嘛。”江湖海继续努力,“我看你平时话也不多,总是一个人。要是有什么不习惯的,或者需要帮忙的,別客气,隨时开口。” “谢谢江哥。”夏洁贞点了点头,隨即又將话题,精准地拉回到了工作的轨道上,“目前没有什么问题。关於项目上硬体的部分,我下午三点会把最新的进展,邮件同步给您。我吃好了,先回去忙了。” 说完,她便端起餐盘,礼貌地示意后,转身离去,整个过程,乾净利落,不留一丝閒聊的余地。 江湖海看著她的背影,最终也只能无奈地笑了笑,觉得她也许就是女性特有的那种矜持吧。 然而,当他独自一人坐在那里,回味著刚才那段简短的对话时,心中的感觉,却又渐渐地从无奈,转向了更深的困惑。 矜持?一个矜持的女孩,在面对领导的关心时,可能会脸红,会紧张,会不知道该说什么。 但她不是。她的每一次回答,都礼貌而又精准,像一把利刃,乾脆利落地切断了所有工作以外的话题,然后迅速地,將对话引向一个具体的、无可辩驳的工作节点上。 这不像是矜持,更像是一种刻意的、训练有素的迴避。她仿佛在自己的周围,建立了一道看不见的、密不透风的墙。而那道墙,似乎,只是在防著自己。 她到底,在迴避什么? 第7章 意外之中的意外 项目进度如白驹过隙,时间飞逝。 在过去近两个月里,江湖海带领团队与时间赛跑,他们几乎没有好好休息过一个周末,终於將罗拉设备撤网造成的影响,追回了不少,並期望在4月30日完成项目的第一个里程碑:新產品首次单业务模擬测试通车。 在这个关键里程碑即將到来之前的4月20日,周六,江湖海仔细审视了项目进展后,决定让持续紧绷的项目组成员进行一次必要休整。 他安排了一场网球活动及家庭聚会,也藉此兑现给甄灿焜的承诺,约了妹妹映月一起过来吃饭。 网球场上,四位高手打得酣畅淋漓。 球赛过后,四人互相说笑吹捧。 说甄灿焜稳健老辣、简洁高效,確实不愧是“北邮分桑”;说江湖海进退自如、大开大合,继承了阿加西的衣钵;说小田如费德勒般瀟洒优雅;说小钟如纳达尔般顽强刚猛。 隨后,他们冲洗换好衣服,兴致勃勃地来到了江湖海家里。 厨房里,英凝和映月正忙得热火朝天,八菜一汤已准备得差不多了。 眾人纷纷和嫂子、妹妹打过招呼,江湖海招呼他们先在沙发上坐,自己则偷偷溜进厨房,压低声音问英凝:“问过映月了吗?” “问了,刚分手没多久。她性格开朗,应该没事了。”英凝悄声回道,眼神里带著点期待。 正说话间,映月走进厨房,故意白了哥哥一眼:“哼,一回来就说悄悄话!” 哥嫂二人相视一笑,江湖海说道:“回头让你嫂子也和你说说悄悄话。” 映月一愣,隨即也笑了,和英凝对视一眼,没再多说,但眼底闪过不易察觉的羞涩。 家宴席间,好不热闹。英凝今天虽然有些疲惫,但看著丈夫开心的样子,感到十分满足。 在哥嫂的有意无意之下,映月和甄灿焜也多说了不少话,两人眼神交匯时,都有些偶尔的闪烁。 正当眾人相谈正欢之际,江湖海的手机,突然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夏洁贞。心,猛地一沉。 他对夏洁贞的性格已经比较了解:若非天大的急事,她绝不可能在周六的晚上,明知他有家庭聚会的情况下打来电话。 【记住全网最快小説站 101 看书网解闷好,?0?????????????.??????隨时看 】 他立刻起身,快步走到了阳台上,接通了电话,声音已经带上了明显的紧张:“小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电话那头,传来夏洁贞有些急促的声音:“江哥,抱歉打扰你们。我刚才在加班,重新梳理硬体资料时,突然发现,我们设备中的一个关键通讯套片,出了大问题。” “什么问题?” “我们用的d公司通讯套片量產有问题,”夏洁贞的语速很快,“我刚看到的行业快讯,d公司遭遇了突发財务危机,再加上晶片批量生產的一些技术问题,今天刚刚宣布,要裁撤掉包括我们这款晶片在內的三条產品线。也就是说,这颗晶片,立刻停產了!” 江湖海的脑子“嗡”的一声。他知道,这个消息,对他们这个进度本就紧张的项目来说,无异於雪上加霜。 “不过,也有应急办法。”夏洁贞立刻又补充,“我已经紧急查询过了,ti公司有一款晶片套片,可以作为替代。” 江湖海刚要鬆一口气,夏洁贞的下一句话,却又让他的心再次沉到了谷底。 “但是,这款替代晶片的底层驱动和指令集,和d公司的完全不同。如果我们要更换,就意味著,我们系统中,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核心代码,需要全部推倒,重新架构!” 江湖海沉默了。他看著远处城市的万家灯火,感受著身后餐厅里传来的欢声笑语,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我明白了。”他犹豫片刻后,恢復了镇定,“你在公司等著。我马上回去。我们必须连夜,拿出新方案。” 掛了电话,他重新走回餐厅。所有人都看出了他脸色不对劲,笑声,渐渐停了下来。 他看著妻子和妹妹那担忧的眼神,深吸了一口气,歉疚地解释:“对不住了,各位。项目出了天大的急事。小田、铁铭,我们三个,必须立刻赶回去加班。” 晚上八点,三人赶回办公室,在路上又叫来了几个项目组成员。和夏洁贞匯合后,一场攸关项目生死的紧急会议开始了。 所有人员,除了因病请假的卢星外,其余人都进入了疯狂的討论与分析状態中。 功夫不负有心人,到4月21日凌晨五点左右,当会议室外的天空已经有些蒙蒙亮起时,项目组终於商討出了三个备选方案。 当三个方案投影到大屏幕的时候,所有人的呼吸都为之一滯。江湖海再次陷入了深深的焦虑中。 方案一:保守策略。只保留约30%左右的核心业务,確保基本通讯保障按时交付。但问题是,短期內客户无法自行维护,只能靠研发人员在客户现场长期值守。 方案二:平衡策略。通过逆向开发,迅速实现对业界其他公司成熟產品组合功能的兼容,以完成晶片替代后的需求。该方案能够按时完成全面產品交付,但存在著不可描述的法律和道德风险。 方案三:激进策略。系统架构全部重新设计,採用最新发布的新一代通讯协议套件。不但能完成全部產品特性,也解决了前两个方案的缺点,但技术挑战和工作量,也是最大的。 到了拍板的时刻,决策者的勇气、智慧和格局,都將受到严峻的考验。思考良久后,江湖海拖著沙哑的嗓音徵求意见:“项目组所有成员,对三个方案打分,总分高的方案最终胜出。” 最后,他又加重语气强调:“我具有一票否决权。” 大家互相对望,赞成了这个决定。 很快,投票结果出来了:方案二得分第一,方案三得分第二。 所有人都静静地看著这个结果,等待著江湖海的最终拍板。江湖海略有拖著腔调问:“那...我们就选择方案二了?” 眾人时而静静地看著他,时而互相望一望。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吭声,空气里瀰漫著某种诡异的气氛。 唯有田增崎在沉默期间没有看向江湖海,而是使劲搓揉著左眉,那里疤痕的印记似乎更深了。 就在这尷尬的沉默中,他突然拍案而起,嗓门提高了八度,斩钉截铁、语惊四座:“我田增崎,五官不正三观正,我坚决反对方案二!” 所有人都被田增崎的动静嚇了一跳。 愣了几秒后,会议室里突然爆发出大笑声。压抑的气氛、眾人的疲劳,都被这声大笑驱散了不少。 江湖海忍不住笑到:“小田啊小田,不对,应该叫崎哥。”他边说边控制著笑:“好一个五官不正三观正,我看应该叫你正哥,不对,还是普通了点,应该叫你...歪哥,对对对,歪哥才对!” 大家听著不断重复的“歪哥”,不禁又大笑起来,纷纷拍手叫好,“歪哥、歪哥”地叫了起来。 田增崎也不以为意,轻轻地摩挲了一会儿左眉后,自言自语:“歪哥,歪哥,嗯,也好,”又提高了嗓门:“叫我歪哥可以,不过仅限於咱们屋里这些人!” 眾人再次拍掌叫好,连素来高冷的夏洁贞都兴奋地鼓掌,大声叫著“歪哥”。 田增崎难得地做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 笑闹中,江湖海问:“我说歪哥,哥都拜了,你也说说,怎么那么大的信心选方案三?” 田增崎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是我信心真的多爆棚,我也不想讲大道理。我就是觉得,我们这么一群顶尖的人才聚在一起,却要做逆向的事情,实在不光彩!我和江哥、铁铭绝对是系统架构的黄金三角,小夏的硬体实力大家也都见识过了。所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拼一把!”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充满了骄傲与骨气。此言一出,大家肃然起敬,热烈鼓掌。通宵的疲惫瞬间烟消云散,眼中燃起了斗志。 此时,已是4月21日凌晨6点。 正当大家准备稍微打个盹的时候,江湖海的手机又忽然响起。 他抓起手机一看,是妹妹映月的电话,不好的预感瞬间袭上心头,赶紧用力按下了接听键。 听筒中,立刻传来了映月万分焦急的声音:“哥!嫂子要提前生了!” 江湖海一个激灵从椅子上弹起,声音儘量保持镇定:“不要慌,你照顾好嫂子,我儘快叫计程车回来!”说话的同时,就飞奔下楼。 幸运的是,他很快就拦到了计程车,一路疾驰,十五分钟后,在家楼下接到了妻子和妹妹。 2002年4月21日,凌晨6点35分,汽车驶入医院大门。 2002年4月21日,凌晨7点18分,英凝进入產房。 產房外,来回踱步的江湖海想起了前天晚上夫妻两为孩子取名的过程。 小两口当晚閒聊著,江湖海忽然问:“小凝,我们是不是该给孩子取个名字了?” 英凝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兴奋地回应:“是啊是啊,我早就想著要和你好好想想取什么名字呢!” 两人开始挖空心思想著名字,江湖海时而踱著步自言自语:“叫什么呢?江山?江边?江这、江那...” 英凝时而骂江湖海胡说八道、没个正形,时而自己也胡说八道、没个正形,笑闹声充满了整个客厅。 两人还拿出《新华字典》翻看起来,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反而更加头大。 江湖海沉思片刻,眼神中闪过灵光:“要不这样,都想了这么久了,也都应该有点灵感了。我们还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所以小凝你想女孩的名字,我想男孩的名字。我们想五分钟,写在纸上,然后一起打开看。” 英凝拍手欢呼赞成,仿佛发现了新大陆。 五分钟后,两个名字赫然出现在纸上: 江英恆、江海凝 夫妻俩看到名字的一瞬间,四目相对,流下热泪,然后深深地拥吻在一起。 良久,两人才慢慢分开。英凝依然眼含著泪,轻声问道:“我只想问,『恆』这个字你是怎么想的?” 江湖海爱怜地看著妻子,柔声解释:“我希望我们的幸福恆久远,我们的儿子具备持之以恆的坚强品质。” 英凝深情凝望著丈夫,两人又轻轻拥吻,浓浓的爱意在空气中瀰漫。 想著想著,时间来到了上午10点18分,隨著一声响亮的啼哭,江英恆,来到了他的新世界。 虽然早產了两周,但足斤足两,母子平安。一个全新的生命,为一个家庭,带来了无尽的喜悦与希望。 第8章 再生巨变紧急应对 儿子的诞生,让江湖海初次体会到什么是“忙並快乐著”。 一方面,初为人父的喜悦充盈著他的每一个细胞。孩子虽早產了两周,但母亲许惠勤已紧急赶来,將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母子二人一切顺利,几乎没让江湖海操心。 唯有深夜,当儿子的“呼唤”嘹亮响起,他才不得不睡眼惺忪地起身,与英凝一同“上阵”。 当然,他也並不知道,有些“呼唤”,唯有英凝能第一时间响应,而身旁的自己,依旧鼾声大作。 另一方面,项目组在新晶片替代方案的设计上,经过四位高手的联合攻关,总算有了初步进展。江湖海一直悬著的心,稍微落回了原处。 5月4日,节后上班第一天,夏洁贞主动来到了江湖海的办公室。 她的出现,让江湖海略感意外。这是她加入项目组两个月以来,第一次主动到他办公室单独谈事情。 他心中升起一丝期待,想听听这位略带高冷的技术高手,会有什么新的见解。 “江哥,”夏洁贞走到他桌前,没有半句客套,直入正题,“我前两天看到一个技术论坛的会议公告。今天下午,有一场关於2001年网际网路泡沫破裂后,it行业发展趋势的研討会。” 她迎著江湖海的目光,清晰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们项目这次遭遇突变,根源上,也是受了这次行业风暴的影响。我想,主动去听听外面专家的看法,或许能得到一些启发,也能更好地预判,未来是否还有其他类似风险。” 这番话,让江湖海眼中瞬间迸发出一道光芒。 他没想到,在所有人都还陷在具体技术细节的泥潭中挣扎时,夏洁贞的思路,已经跳出了项目本身,开始从更宏观的行业角度,去审视未来的风险与机遇。 “这个想法,非常好!”他毫不吝嗇自己的讚赏,“小夏,你考虑得非常周全。行,那我们下午叫上小田一起去听听。” 就这样,项目组的技术铁三角,第一次放下手中的代码,以学习者的姿態,共同奔赴一个充满未知的会场。他们决定,在研討会结束后,再回来继续攻克方案的具体细节。 事实证明,下午的交流会不虚此行,三人皆感收穫颇丰。 其中,由tt公司主持的议题“即时通讯软体发展预测”,更是引起了三人的浓厚兴趣。主讲人是一位名叫宫玉芝的女士。 从她的报告中,江湖海提炼出两条核心信息:第一,五年內,即时通讯软体的用户规模將呈爆炸性增长;第二,即时通讯將不再仅承载文字,语音和视频信息將成为主流。 对於前者,与会者普遍认同,但对后者,则分歧巨大。 江湖海对第二条深表赞同,但也有疑问,便趁著茶歇,与宫玉芝单独交流了片刻。宫玉芝进一步阐述了语音与视频业务的必然性,江湖海追问,那要靠什么来承载如此巨大的数据流。 当江湖海自我介绍来自瑋迅公司后,宫玉芝莞尔一笑:“那就要靠你们瑋迅这样的公司,来满足未来的业务发展需要了。”江湖海闻言哈哈一笑,两人隨即交换了名片。 夏洁贞一向不擅长在交际场合与人快速熟络。但不知为何,在和宫玉芝简单寒暄几句后,她那份惯有的、对外界的疏离感,竟在不知不觉中消融了许多。 在她看来,宫玉芝与会场里其他的职业女性截然不同。 她身著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职业套裙,说话不疾不徐,举手投足间,无不透著优雅与从容。她的妆容精致得体,却无刻意之感。 最吸引人的,是她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明亮而又灵动的眼眸。当她微笑著看来,那份亲和力足以瞬间拉近距离;但你又能从她清澈的目光深处,感受到那份亲和力背后,是如磐石般坚定的专业与自信。 而在宫玉芝眼中,江湖海身边的这位女工程师,同样让她印象深刻。她不像许多技术人员那般不修边幅,一身简约的白衬衫和黑色长裤,显得格外清爽干练。 她几乎未施粉黛,齐肩的黑髮下,是一张清秀中透著冷静的面庞。不笑时,她自带一种生人勿近的高冷气场,但当她与自己对视时,又能从那双同样清澈的眼眸里,感受到一种纯粹的专注与真诚。 两人很自然地,就从刚才的演讲內容,聊到即时通讯的未来,又聊到硬体技术可能遇到的瓶颈。她们惊奇地发现,彼此虽身处產业链的不同环节,但在许多核心问题的看法上,竟有著惊人的一致。 她们聊得越来越投入,仿佛周遭的喧囂都已褪去,世界只剩下彼此的思维在碰撞。 一旁的江湖海和田增崎,看著这两个同样优秀的女人此刻惺惺相惜、相谈甚欢的模样,都不由得相视一笑。 回公司的车上,江湖海闭目养神。 他忽然想起,会议期间,似乎有个人多次朝他这边张望。那人穿著一身职业套裙,和会场几位女性的著装一样,想必是会议服务商的员工。 可自己並不认识她们,那女孩看他做什么?这个突如其来的细节,像一根无形的线,牵动了他的思绪,在心底留下一个挥之不去的问號。 刚踏进办公室,下班的轻鬆念头还没来得及在脑中成型,瑋迅甘肃分公司经理唐义友的紧急电话便打了进来,要求立刻组织电话会议。 江湖海忙不迭地通知项目组成员返回会议室。听完分公司的介绍,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黄河防汛指挥部发出了最新汛情预警:今年的汛期將提前两周到达。因此,瑋迅的项目也必须同步提前两周交付。 情况介绍完毕,会议室里一片死寂。本就因更换晶片而万分紧张的进度,此刻更是雪上加霜。 江湖海猛地一拍桌子,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有力:“头脑风暴!” 当所有人都绞尽脑汁,却依旧束手无策时,一直沉默的卢星忽然开口:“或许,我们可以和供应链同事討论一下生產进度能否提前。”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精神为之一振。 江湖海沉思片刻,立刻让卢星拨通了生產部同事陈庄敬的电话,並开启免提。 陈庄敬听完项目需求后,沉吟半晌,才用为难的口吻说:“走正常流程,肯定来不及了。如果按特殊项目零星试產来走,或许能省出五天。但要提前整整两周,恐怕是不可能的。” 听完他的话,电话两端同时陷入了沉默。 良久,夏洁贞突然问:“陈工,如果手工焊接晶片呢?”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在这些技术精英的认知里,手工焊接对付插接式电路尚可,但新的通讯套片是smt(表面贴装技术)结构,其引脚之密集、工艺之精细,手工焊接简直是天方夜谭。 电话那头的陈庄敬也愣了半天,才用极不確定的语气说: “理论上,可行吧,顶尖高手有可能能做到。只是对手工工具和辅料的要求极高,我们產线上的工具肯定不行。唯一的可能,是去华强北电子世界碰碰运气,据说那里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能找到。至於pcb板,你们先把图纸给我,我私下找小作坊加急,顺利的话,明天就能出来。” 眾人闻言,目光“唰”地一下,既兴奋又紧张地聚焦在夏洁贞身上,眼神里明明白白地写著:“你真的行吗?” 夏洁贞迎著所有人的目光,最后停留在江湖海脸上,语气依旧平静: “我在ucb参加电子俱乐部时,有过类似的smt焊接经歷,还在比赛中胜出过。虽然很久没碰了,但眼下没有別的办法,只能放手一搏。” 夏洁贞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但她话语中那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却瞬间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江湖海看了看表,晚上七点半。 他当机立断:“小夏,我陪你去电子世界,现在就走。其他人该干啥干啥!” 话音未落,两人已快步走出办公室,將一室的希望与重担,留在了身后。 第9章 电子世界臥虎藏龙 上计程车前,夏洁贞迅速发了一条简讯:“明达,你现在在电子世界吗?我和江湖海有急事来电子世界,如果在的话,你简单准备一下。” 很快收到了“在,好的”的回覆后,江湖海和夏洁贞隨即上了一辆计程车。 两人虽已共事近两个月,但这次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外出,一时间双方谁也没有说话,车中气氛略显尷尬。 几分钟后,还是夏洁贞先开了口:“江哥,我弟弟最近在华强北实习打工,对华强北挺熟的。我刚才一著急也没先问你一声,就直接给他发了个信息说我们要过去,你要是觉得不妥,我就给他说別去了。” 江湖海闻言一怔,这是夏洁贞几乎第一次聊工作以外的事情,而且还是她弟弟,江湖海完全都不知道夏洁贞家里的具体状况。 隨即他立刻反应过来,笑道:“哪里会不妥?他熟悉电子世界的话,我们效率会大大提升!” 夏洁贞闻言,露出点微笑,说给弟弟发个简讯约好碰头地点后,江湖海又问道:“你弟弟叫什么名字?也是学电子的吗?” 夏洁贞微笑了一下,眼中闪过点温柔:“我弟叫夏明达,警官大学的,今年就要毕业了。” 江湖海有点惊讶,眼神示意夏洁贞继续: “我弟弟说要来电子世界实习的时候我也觉得挺奇怪的。他说当警察要是只是抓偷盗抢劫这些实在太没意思了,他当警察的想法就是要抓住那些利用科技手段搞高智商犯罪的,华强北是全国电子產品的集散地、消息非常灵通、关係网也很复杂,在这里实习有助於实现他的理想。” 说完,夏洁贞露出了江湖海从未见过的温暖表情,目光中带著对弟弟的骄傲。 江湖海听罢笑道:“你弟弟还真挺有想法的,不错不错。” 稍后,他又显得略有迟疑地问:“小夏,你在美国读研究生的时候,除了日常功课、电子爱好者俱乐部之外,还会安排一些什么校外活动,比如看技术展会、参加技术交流论坛之类的,美国类似的活动挺多的吧?” 夏洁贞闻言很快回答:“基本不参加校外活动。一方面学校在小城镇上,外出交通不方便;另一方面ucb本来各种论坛、俱乐部已经够多了的,完全没有必要参加什么校外的技术交流了,既费钱又费时间的。” 她的回答听起来非常流畅,没有丝毫停顿。 江湖海简单回了句“哦,也是”就没有再多问,心底深处却又觉得这个回答像是做了准备似的,快速准確地给出了一个答案,让他再次產生点疑惑。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著,计程车很快就到了电子世界大门口。晚上八点了,还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 两人远远就看见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人站在那里张望,见到姐姐,立刻兴奋地招手示意。 夏洁贞几乎小跑著来到弟弟面前,脸上掛著轻鬆笑容,介绍:“明达,这是我的领导江湖海。” 江湖海主动伸手和夏明达握手,目光中带著审视与讚许:“我今天第一次听小夏说起你,我们未来的警官同志果然是英气逼人!” 夏明达微笑著,握手有力:“我姐姐倒是给我说起过你几次,现在终於见到真人了,江哥!”说著爽朗一笑,让人感觉很阳光的一个大男孩。 江湖海闻言微微怔了一下,只说了句“哦,是吗”,便简单地把这次来华强北的目的给夏明达说了。 他同时也暗自观察,觉得她在弟弟面前的样子,和平时自己看到的那个夏洁贞有著不小的差別,心中不仅又泛出些许疑虑。 夏明达听罢,不无得意:“那你就真找对人了,我在这实习了两个月,对这可熟悉了,我带你们去见邢老板!” 接著,便胸有成竹地带路。 江湖海是第一次来这里,瞬间就感觉到空气中瀰漫某种独特气味,那是混杂了各种巨量电子器件后的效果,耳边充斥著各地方言的討价还价声,拉货板车轮子压过地的『咕嚕』声,让他不仅有些好奇。 很快,三人就来到了一个店铺,店铺里各种奇奇怪怪的工具,辅料堆积如山,一样散发著某些独特的味道。 店铺邢老板操著一口粤味普通话口音,打著哈哈:“三位老板啦,你们这是来对了地方的啦,我这里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找不到的东西!” 隨后看著夏洁贞递过来的清单,大手一挥:“这些小意思啦,十分钟就给你搞定!”说著吩咐店铺伙计去备货。 趁著这个空档,江湖海有点好奇地问:“我早就听说华强北是中国乃至世界的电子元器件集散地,说百分之七十的元器件都是从这里出货的。邢老板,真有这么神吗?” 邢老板哈哈笑著,拍著胸脯吹牛:“华强北这个地方可是臥虎藏龙哦!我可以拍胸脯保证,只要是这个地球上有的元器件,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在这里都能找到!” 说著,咂了一口茶水继续:“这地方啊,还有不少有著稀奇古怪爱好的人,比如有人就喜欢收藏集成电路、有些人喜欢收集电路板,真是奇怪啊,那些破玩意儿有什么好玩的吗?” 说罢又是摇头晃脑,又是面露得意,一副颇为搞笑的样子。 江湖海笑道:“以后万一有啥事找你,邢老板可要展示一下你不是在吹牛啊!” 说话间,所有要的货都已经备好,伙计將一袋袋物品递了过来。三人清点无误后,江湖海要了邢老板的名片后就离开了喧囂的电子世界。 刚出门,夏洁贞就徵询江湖海的意思:“江哥,要不你先回去把其他器件备好。我和我弟弟也有一阵没见了,和他多聊几句,很快就回去了。” 江湖海闻言说“好”后就先走了,留下姐弟两人。 姐弟二人来到旁边的kfc,找了个角落坐下。夏洁贞看著弟弟,眼神变得严肃:“明达,你对他什么感觉?” 夏明达略微沉思著回答:“我看江哥和人交流的时候,眼神从来不飘来飘去的,说明这个人,內心比较坚强篤定,会给人一种信任感,有时候也会是一种压迫感。至於別的嘛,我这人物侧写的道行还浅,一时还说不上多少。” 夏洁贞对弟弟直接就称呼“江哥”,而不是“他”或者“江湖海”,多少还是有点意外:“你说的这些也是我初见他不久的印象。” 刚想再继续说什么,夏明达快速接话:“姐,我觉得与其纠结你记忆中的那几秒钟时间,倒不如还是先想办法把那个什么『狗x的』jack找出来。只要能找到这个人渣,后面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是啊,我也想啊。”夏洁贞秀眉微蹙,轻嘆一口气:“可是哪有那么容易?他单线联繫我,而我联繫不到他,所以找到他真是像大海捞针。”语气中带著一些无力和挫败。 夏明达也是紧皱眉头,但目光柔和的看著姐姐:“是啊,唯一的线索就是先搞清楚谁和江哥有仇,知道了这个,可能就知道这个人叫什么,那就算走出第一步了。” 夏洁贞点点头,目光落在弟弟身上,带著点请求:“是啊,明达,这事也只有你能帮我了。要是不找出这个人,恐怕我一辈子都不得安寧。” 夏明达心疼地看著姐姐,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姐,这还用说吗?而且这还是我以后的职责所在。” 说完这句,夏明达突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眼神有些躲闪:“姐,你可不要,嗯...” 夏洁贞拍了下弟弟的脑袋,笑骂:“傻小子,想什么呢!姐姐不会做出格的事情的。”然而,她的眼神里带著点不易察觉的复杂。 隨后姐弟两人又说了些閒话,夏洁贞就离开返回了公司,留下夏明达一个人在kfc里沉思著。 第10章 可怕的寂静 在回公司的计程车上,夏洁贞心潮起伏,思绪纷乱。 手工焊接的想法是她主动提出的,如果不说,没人会想到这个办法,压力自然不会落到她这里。 然而,在项目组整体工作氛围的影响下,夏洁贞觉得自己有责任勇敢地面对挑战,只是用人的劣势,挑战机器的优势,无疑是压力巨大的。 沉思片刻后,夏洁贞拨通了卢星的电话,让他帮忙去准备一些其他类似smt封装集成电路和pcb板,她要在明天新pcb到达之前先练练手。 另一方面,和弟弟的对话让她陷入到ces展会的回忆中。一想到jack这个人渣,夏洁贞就恨得咬牙切齿。 弟弟说得对,这样被动永远是被人掐住脖子。如果能找到江湖海得罪了谁,肯定是一个好的开始。 想到这,夏洁贞决定在解决完焊接晶片的事情后,以交流新硬体为名,去找大虎想办法了解一些他们过去的事情。 弟弟的另一句话“与其纠结你记忆中的那几秒钟时间”也一直缠绕著夏洁贞。为此,夏洁贞也恨过江湖海,虽然不像恨人渣那样。通过这两个月的共同工作,江湖海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当时那一两秒钟江湖海究竟给甄灿焜说了什么?是不是有什么特殊情况?自己是不是会因为被胁迫要针对江湖海暗下黑手,就给自己找了一个恨江湖海的理由来平衡自己的內心? 想著这些,夏洁贞眉头紧皱,时不时地深深呼吸,努力调整著自己纷乱的心绪。 与此同时,夏明达也没閒著。姐姐走后,他独自在kfc深思片刻后出门,买了两包中华烟回到邢老板店铺。他笑著把烟扔过去表示感谢:“邢老板你是真行啊!这是我姐感谢你的!” 邢老板嘴上打著哈哈说“客气客气”,手上却也没客气地拿过了香菸,然后爽快地打起了保票:“你们以后想在电子世界买啥都包在我身上啦,只要是有的,我就保证能给你们找到。” 夏明达也笑著说:“邢老板都拍胸脯了,那自然不会有问题。”接著顿了顿,语气里带著点试探:“邢老板消息这么灵通,我也跟你学学唄。” 邢老板听罢,略有得意和狡黠地笑道:“这个可不大好学哦,要下点功夫的。”夏明达会心一笑,说了声“好”就先离去了。 江湖海比夏洁贞早一点回到公司。他在路上给吕山打了个电话,让他找一个安静的实验室,以便夏洁贞回来后开始准备手工焊接的工作。 实验室中,当他看著眼前堆著的这些刚买来的工具和辅料时,一时有点发呆,同时伴隨著內心的一阵乱跳。他控制著自己冷静下来,仔细想著如果夏洁贞焊接失败,被迫不得不採用方案二的时候,应该如何应对,每一步都必须考虑周全。 没多久,夏洁贞也回来了。看到工具辅料都已准备好,她眼中闪过讚许:“在明天拿到新pcb之前,我要专心练习一下smt集成电路的焊接,明天只有一次机会,绝不能失败。”。 江湖海听她语气坚定、不容置疑,於是看了看表后,问夏洁贞:“今晚准备熬夜吗?” 夏洁贞嗯了一声算是答应,江湖海又说:“好,那我陪著你,有什么需要告诉我。” 接下来的七八个小时里,江湖海成了夏洁贞的助手,绝大多数时间里,两人都默默没有说话,夜晚的实验室中只有寂静。 就这样一直到第二天天光微亮,夏洁贞已经练习了三片smt试验晶片的焊接。前两片都出现晶片管脚短路或者虚焊的问题,直到第三片才完全成功。 江湖海看到第三片完成后,想让夏洁贞去休息。 夏洁贞犹豫了片刻,转而坚持道:“不行,我要完全模擬真实的焊接状態再试验一次,这样才更放心,你先去休息吧。” 江湖海闻言不再多劝,只说了句:“有需要叫我,我在外面等。”说罢便悄悄退出了实验室,守在门外。 三个小时对实验室內全神贯注的夏洁贞似乎飞快,而对实验室外的江湖海则度日如年。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寂静的可怕。 清晨五六点的时候,他不能给任何人打电话,特別是英凝。自己很快就要出差了,结果在临走之前两个通宵不能回家陪伴妻儿,江湖海总觉得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这时田增崎轻轻过来了,他给江湖海拿了点吃的,让他去休息一会儿,江湖海答应了。 田增崎则在门口继续等著,约莫半个小时后,门吱呀一声开了。 只见满脸疲惫的夏洁贞走了出来,见到田增崎守在门口,便露出了微笑。他没有问她什么,只是將一包牛奶递给她。夏洁贞再次抬头露出微笑,但疲惫之態也尽显无疑。 田增崎抬起手,用指尖极轻极快地拂去她垂下的一缕乱发。夏洁贞没有迴避,脸上一抹緋红转瞬即逝。 5月6日中午,临时定製的第一块pcb板和新的通讯套片,被准时送到了实验室。 项目组眾人都过来了,他们带著好奇和期待,想亲眼看看夏洁贞要如何完成这个近乎“不可能的任务”。 夏洁贞扫视了眾人一眼后,语气平静而果断:“你们都去忙各自的事情吧,这里不要有任何人打扰我就行。” 说罢,眾人便识趣地离去,只留下江湖海,独自守在实验室的门口,替她守著这份关乎项目成败的专注。 江湖海守在门外,他拿出手机,先是调至静音,但想了想,又乾脆直接关了机。这大概是他在瑋迅工作五年来,第一次在工作时间主动关闭手机。 整个世界仿佛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走廊里空调出风口单调的“嗡嗡”声,以及自己那清晰可闻的心跳。 同样是漫长的等待,但似乎比凌晨那3个小时,更加令人煎熬。昨天的等待,是对未知的焦虑;而今天的等待,则是將整个项目组全部的希望和压力,都寄托在了门后那个年轻女孩一个人身上。 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睛一动不动地盯著那扇紧闭的实验室门,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凝固了。 他偶尔看一眼手錶,指针的每一次跳动,都感觉比平时缓慢。 偶尔,心里嘀咕:“这可怕的寂静!” 又是三个多小时过去,当实验室的门终於“咔噠”一声被打开时,江湖海几乎是下意识地站直了身体。 出现在门口的,又是那个满脸疲惫的夏洁贞,但这一次,她的脸上却带著难以抑制的开心说出了三个字: “成功了!” 她依然戴著防静电手套的手里捧著的电路板上,smt封装晶片纤毫不差、乾净整洁地牢固焊接在设计的位置上。 江湖海有种想去拥抱一下夏洁贞的衝动,就像以前他庆祝成功的时候拥抱一下自己的兄弟们一样。 他克制了一下,充满感激地看著夏洁贞,语气真诚:“辛苦你了,你这真是铁手啊。” 夏洁贞微笑点头,没有说话。 隨后,江湖海安排了项目组的分工。他將带领田增崎、钟铁铭和蒋德全前往兰州。 夏洁贞、卢星和吕山则留守深圳。 第11章 都在试探 第二天出差,江湖海一下班就回到家里。 英凝看到满脸胡茬、双眼通红的丈夫,差点掉下眼泪:“老公,怎么累成这个样子?” 怀里的孩子似乎也知道了爸爸回来了,隨著母亲抱他动作的变化也哭了起来,仿佛在为爸爸的辛苦感到委屈。 江湖海见状,赶忙安慰:“没事没事,工作上碰到点困难,好在是及时解决了。”接著又转向儿子,脸上露出討好般的笑容:“来,让爸爸亲亲。” 英凝又心疼又嗔怪:“满脸鬍子拉碴的,別把孩子扎疼了!” 江湖海扫了眼厨房,回头打趣道:“那我就扎扎你!”说著不由分说就在英凝脸上亲了一口。 英凝哭笑不得地拍了一下丈夫:“別瞎闹了,你还没跟妈打招呼呢。” 江湖海头也没回地喊了一声“妈”。不等母亲回应,就把孩子轻轻从英凝怀里抱了过来,感受著这份温暖。 晚饭期间,英凝和母亲东一句西一句地问江湖海的工作情况。当江湖海说,明天要出差大概一个月后,妻子和母亲都陷入了暂时的沉默,气氛变得有些沉重。 饭后,夫妻两人手牵手在路边散步,气氛没有以前他们走同样的路时那么轻鬆。两人有时候说著一点閒话,有时候陷入沉默,心照不宣地感受著离別的愁绪。 饭后,夫妻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著閒话,英凝略显无奈,语气带著试探:“我没什么的,你放心。就是和妈没有怎么单独相处过,可能需要一点时间互相適应。” 江湖海安慰:“妈很勤快,肯定能照顾好你们。咱们也天天通电话,有啥事你要觉得为难,就告诉我!” 说著就轻轻把英凝拥入怀中,希望能给她带来些许安慰和力量。 航班,是5月7日中午。因此,江湖海上午还是先到公司,向段伟辰简要匯报项目的最新进展。 段伟辰简单听了江湖海的匯报后,特意问了夏洁贞在团队中的表现。江湖海对她的工作能力表示了肯定。 当他听出了江湖海在评价夏洁贞的口气略有支吾后,他心中略有疑虑。 在得知江湖海將夏洁贞留在深圳时,段伟辰点了点头,用一种不像领导对下属,反而是带著试探的口吻表示: “小夏確实应该留在深圳支持。嗯,你给小夏也说一下,项目如果有什么紧急的问题,你那里要是被什么事拖住了,小夏也可以直接来找我寻求支持。” 说到这里,他似乎又感觉刚才的话有些不对劲,於是立刻强调:“同时,我为你的项目保持二十四小时手机开机。有什么重大问题,隨时向我求助!” 待江湖海告別离开后,段伟辰旋即又陷入了沉思。 这两个月来,他一直在暗中留意夏洁贞进入项目组后的动静,却並未发现任何异常。 江湖海是他的得力干將,他对这位下属偏爱有加,既不希望他出事,也深知一旦他陷入麻烦,自己也必將受到牵连。 对於那张神秘的照片,他反覆思量后,愈发认定是梁明哲在背后捣鬼。然而,最关键的问题是,夏洁贞和梁明哲,究竟是什么关係?这一点,他依旧毫无头绪。 心里就这样始终七上八下,段伟辰觉得,江湖海將她留在深圳,这样他更好找机会继续深入试探试探她的深浅。 与此同时,夏洁贞正利用第二片新pcb板还没有到的短暂空閒期,思考著如何以交流新通讯套片的名义,约程永彬聊聊。 她在心里反覆推敲,应该怎么说,才能在不显突兀的情况下,问出江湖海是不是曾经和谁结过仇。一旦程永彬起了疑心,以后可能就会更困难了。 思索良久,她打通了程永彬的电话:“大虎哥,我们要使用新通讯协议套片的事,您知道吧?您如果有时间的话,想当面请教您一些问题!” 夏洁贞开门见山,语气平静,带著点恰到好处的恭维。 程永彬听到是夏洁贞的求助,略感意外,但还是答应了夏洁贞的见面要求。 两人见面后,简单寒暄了几句。夏洁贞先把几个精心准备的技术问题拋给了程永彬,这些问题既专业又深入,显示了她对新通讯套片的深刻理解。 隨著问题的深入,程永彬来了兴趣,觉得夏洁贞问的问题非常有水平,於是滔滔不绝地,向她展示著自己的技术功底,语气中也带著些许得意。 夏洁贞频频点头,认真地呼应著程永彬的解答。 末了,她又拋出了一个问题,看似不经意,却暗藏深意:“前段时间我们学习信息安全案例,我注意到有代码盗取的案例。您说,咱们这个晶片的嵌入式代码中,反拷贝的能力怎么样?”她小心翼翼地拋出这个话题,观察著程永彬的反应。 程永彬的语气没有多少变化,依然还处於刚才交流的微微亢奋状態中:“咱们公司在信息安全管理方面一直抓得挺严的,应该是主要靠管理来保障產品信息安全。硬体级的防拷贝嵌入嘛,我想还没有得到特別的关注。” 他的语气中,似乎並未察觉到夏洁贞另有用意。 夏洁贞期待的就是这样一个结果。她希望將信息安全的话题,从技术引导到管理上,这样才能打听到更多人与人之间的事情。 听到程永彬如此说,於是试探:“现在管的是很严,以前应该不会吧?感觉也就是网际网路发展起来以后,才引起了足够的重视。” 程永彬点头表示同意,带著几分感慨:“是啊,头几年確实没多少这方面的意识,现在因为案例多了,才被重视起来了吧。” 夏洁贞闻言后,心跳加快,想继续追问下去。 然而,电光火石之间,她觉得再问下去,会显得有些突兀。如果对方真的有什么事,很可能会引起他的警惕,而且她也不確定,江湖海的仇家,是不是真的因为信息安全的事而结仇。今日的谈话,应该到此为止,以后再找机会,会更稳妥一些。 想到这里,她话锋一转,语气中带著一点意犹未尽:“大虎哥,你们前面那几年,肯定没怎么想过硬体级反拷贝能力。我觉得这是个有意思的想法,值得深入探討。可惜今天可能不行了,我们项目组最近忙得不得了,我得先回去了。以后找您方便的时间,再当面请教。” 程永彬客气地寒暄后,两人便告別了。 夏洁贞在回程的路上,脑子里盘算著,下次该怎么和程永彬继续交流这个话题,並让他说出一些当年的故事,以便自己能从中抽丝剥茧地,寻找到线索。 第12章 这人有点二 当天傍晚,江湖海等四人一到达兰州机场,就被瑋迅甘肃分公司的同事接到,直奔分公司办公室。 分公司经理唐义友、技术服务主管高朗成以及其他几位同事,已经等候在会议室內。 眾人见面,相互介绍,简单寒暄后,唐义友便开门见山,语气中带著压迫感: “这次项目出现的各种变化,是始料未及的。你们研发项目组这次选择的方案,总体上非常积极,也可以说,比较激进。我们在保障新產品交付进度的同时,稳定性是重中之重。大家都知道,黄河汛期即將到来,我们的通信系统保障,容不得半点闪失。” 说罢,唐义友还轻轻敲了下桌面,表情严肃。 江湖海的回覆,同样言简意賅: “唐总的诉求非常清晰,和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需求变更后,研发做足了功课,分析了各种方案的优劣对比和风险应对措施。最终,不仅项目组內部,研发的顶级专家也都认为,选定的方案是可行的,风险是可控的。” “项目组的三位核心技术骨干,这次和我一起来到兰州,深圳团队的远程支持也隨时在线。总之,请唐总放心,我们务必保障,在6月1日之前,保质保量地完成新產品交付。” 分公司的同事闻言,互相看了看。唐义友心里还是不踏实,他总觉得,这个江湖海有点愣头青的感觉,到底行不行啊?於是他又问了好多细节的问题,甚至包括一些技术问题。 江湖海第一次和他打交道,出於礼貌,便耐著性子回答他提出的各种问题。后来,听他有些问题问得幼稚可笑,脸上渐渐带出了一些不耐烦的感觉。 唐义友擅长察言观色,很快就看出了江湖海的反应不对,心中也略有不快,但也没有勉强继续。 第二天上午,当江湖海等四人和分公司的唐义友、高朗成等一行六人,来到兰州项目现场时,会议室中已经有一个人在等待他们的到来。 高朗成快步上前,与对方握手,脸上堆满了热情的笑容:“杨工,这么早,您可真敬业!来,我来向您介绍一下我们项目部的研发同事。” 江湖海也快步跟了过来,高朗成介绍二人认识,两人握手寒暄。 杨工快速地审视著江湖海:“我叫杨林桥,是这个项目的技术主管。以后,我们多多交流。” 江湖海也同样简单介绍了自己。杨林桥又打量了其他几位研发人员后,说:“还有两位领导很快就到。你们先坐,我们可以先简单聊聊。” 眾人闻言,相继落座。杨林桥的目光落在江湖海身上,態度坦诚的同时带著期许和试探道: “我听高工大概说了下你们的方案,我个人是很欣赏你们的想法,当然,也確实会很有挑战。作为这个项目的技术主管,我非常期待这次合作。如果这次辛苦一点,能一次性解决掉设备运行的配合问题,那以后就会少很多麻烦。” 江湖海这时候才仔细打量了杨林桥,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戴著眼镜、眼神坚定的技术人员,气质和田增崎有点像,都透著一股儒雅的技术范儿。 同时,他也在思索著,杨林桥为什么会一个人,提前做出这样的表態,这显得有些不同寻常。 於是,他简单地回应了一下,语气同样真诚:“我们的方案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虽然在进度上可能有一点挑战,不过有杨工您的支持,那一定会顺利很多。” 正要继续聊,会议室的门被推开,走进两个人。唐义友快步上前与对方握手寒暄,脸上堆满了笑容。 高朗成则低声向江湖海介绍,这两人,是网通兰州分公司的副总周志刚,和黄河防汛通讯系统的总负责人蓝伟诚。两位领导的出现,让会议室的气氛瞬间变得严肃起来。 简短的寒暄过后,周志刚直接进入了主题,语气凝重。他首先强调了这次任务的重大意义,和甘肃分公司领导对黄河防汛保障的充分重视,然后就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江湖海刚开始还认真地做著笔记,听著听著,他逐渐放下了手中的笔,再听著听著,他的眉头渐渐皱起。 大概过去了二十分钟,听著周志刚那些车軲轆话,江湖海心中的不耐烦终於有些压抑不住。 他突然抬起头,打断了周志刚的讲话:“周总,您的指示我都记下了。正如您所说,项目时间紧急,我建议,我们是否应该儘快按照要求,开始项目的实际工作?” 此话一出,语惊四座。眾人都不禁看看江湖海,又看看周志刚。 江湖海也忽然觉得自己说话有些冒失,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后悔已是无用。只有杨林桥,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光看著江湖海,微微点了下头。 唐义友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他心里暗骂:“江湖海,你个二货,说话不经脑子吗?” 他见周志刚铁青著脸,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正要打个圆场。蓝伟诚忽然衝著杨林桥开口:“杨工,技术方面你是专家,你怎么看?” 杨林桥赶紧接过话头: “周总,蓝总,我之前已经看过瑋迅提交的初步技术文档。从技术角度看,方案確实非常大胆,能够完全无缝地替代並移植罗拉產品的功能。” “当然,技术革新总伴隨著风险,这是必然的。但在这种紧急情况下,我认为瑋迅的研发团队,能够迅速拿出这样的方案,已经展现了极强的技术实力和应变能力,难能可贵。” 接著,他又看著江湖海,提高了点声调:“当然,信心归信心,行动归行动。在接下来的一周时间內,我会每天和瑋迅的研发同事一起,共同推动方案的实施。一周的时间,也足够验证方案是否可行了。” 说到这里,他又转向周志刚,徵求两位领导的已经。 周志刚看了蓝伟诚一眼,脸色稍微缓和了一下:“既然杨工这么说,那也只能先这样。但我再提醒一句,黄河防汛保障不是儿戏,你们要掂量掂量。” 说罢,没等江湖海等人回应,就起身离去。蓝伟诚见状,也立刻跟了出去。 唐义友赶忙起身,先是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江湖海一眼后,便也追了出去。 没多久,他给中国区总裁曹志安,拨通了电话。 第13章 三天就扛不住了 电话里,唐义友將兰州客户投诉江湖海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曹志安暂时没有多说什么,他刚和彭炫明、公司创始人赵向东结束了一个饭局。彭炫明知道,这次饭局后,自己很可能就要被派去开拓海外市场了。他苦笑道:“老板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得做好准备了。你得早点传授我一些市场经验才行。” 曹志安笑道:“经验是真没多少,麻烦却不少。”於是他把唐义友的电话內容,告诉了彭炫明。 彭炫明想了想说:“志安,你在研发的时候,也知道江湖海这小子吧。虎是虎了点,但也就是因为这股虎气,才反映了他的另一面。我看在他这批人里,最能啃硬骨头的,就是他了。” 他颇为轻鬆地继续:“段伟辰把他们的方案也给我说了,我觉得有一股子拼劲,先放手让他们去干。得罪客户的事,了不起我们两个老傢伙,亲自去一趟兰州,陪著他挨顿骂,也就过去了,你说是吧?” 曹志安哈哈大笑:“炫明,看来你这天生就有市场经验,去海外市场没问题。” 两位大佬算是暂时给江湖海做了挡箭牌,然而这丝毫无法减轻他的压力。因为正如杨林桥所说,“信心归信心,行动归行动”,將信心转化为行动,往往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才仅仅三天时间,兰州的江湖海四人小组,就已经感觉有些吃不消了。因为罗拉设备的替换测试,只能在深夜业务流量最低时进行,四个人连轴转了三天三夜,都已是精疲力尽。 请按最后一段的要求设计补充內容,按照对话加心理对白的方式展开。 但人毕竟不是机器。江湖海感觉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於是拨通了段伟辰的电话,希望能从深圳总部获得一套罗拉公司的產品,以便两地同步测试,分担压力。 段伟辰放下电话,在办公室里焦躁地走来走去。他想了半天,觉得要解决这个问题,还得去找自己的老对手周宇昂。他本想直接打电话,但思虑再三,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当面聊,会显得更有诚意,也算是自己主动摆低了姿態。 周宇昂见到很少登门的段伟辰,略有诧异。听完段伟辰的请求后,他沉吟片刻,没有立刻答应,只说要去问问情况,一有消息就回復。 段伟辰见他答应得痛快,不像往日作风,心里虽犯嘀咕,但也只好先给江湖海发了个信息:“已经沟通,下午给你回话。” 他前脚刚走,周宇昂嘴角的笑意便浮现出来。 “一件小事,也值得他亲自跑一趟,老段啊老段,你的格局,也就到此为止了。这个忙我帮你了,不过要换回一些东西。” 周宇昂略有得意的想著,思绪又回到了刚刚结束不久的,对甄灿焜、袁智朗二人的斡旋。 原来,广东项目碰到了和甘肃项目类似的情况,但甄灿焜的做法和江湖海不同,而是和周宇昂商量后,直接採用了方案三,结果引起了袁智朗的不满。 方案开始的第三天,袁智朗就觉得忍无可忍,和甄灿焜吵了起来,结果闹到了周宇昂这里。 两人爭执了一番后,袁智朗的脸涨得通红,一拍桌子,对著甄灿焜吼道:“老甄,我不能理解你的想法,方案二就是个为了抢时间的短视方案!把底层架构做烂了,以后出了问题谁来背锅?我们是做技术的,不是搞投机的!” 甄灿焜脸色铁青,语气强硬:“二虎,注意你的措辞!这是我和周总商量后决定的。客户要的是什么?是按时交付!你那个稳扎稳打的方案二要多一个月,这个责任你来负吗?延误了整个广东项目的进度,你担得起吗?” “技术债迟早要还!你这是在埋雷!” “我是在拆眼前最大的雷!你怎么就搞不明白呢?” 眼看两人就要彻底失控,一直静静观察的周宇昂终於开口了。他先是对著袁智朗,语气温和地安抚:“小袁,別激动,你的顾虑我完全明白。从技术角度看,方案三確实是最长远的。你对技术的这份坚持,我很欣赏。” 听到周宇昂的肯定,袁智朗的怒气果然消解了几分,但依旧一脸不服。周宇昂隨即话锋一转,看向甄灿焜:“但是,灿焜的压力我们也要理解。广东这个项目,对我们今年的业绩至关重要,按时交付是集团下达的死命令。灿焜作为项目的第一负责人,他必须保证这一点。” 接著,他又东一句西一句的平復二人的情绪,给出了一个看似两全其美的方案: “这样吧,我们分两步走。第一步,先用方案二,不惜一切代价確保项目按时交付,拿下这个关键节点,这是灿焜你负责的。第二步,项目交付后,我全力支持你,二虎,由你牵头,我们再把方案二的核心移植过来,对系统做一次彻底的升级优化,把技术债还上。这样,短期业绩和长期稳定都顾及到了,怎么样?” 这个方案暂时安抚了袁智朗,会议在一种微妙平衡中结束。 此刻,周宇昂收回思绪,重新坐回自己的办公椅上,心里又开始谋划:“袁智朗,一头猛虎,技术顶尖,性格刚直,吃软不吃硬。只要在专业上给他足够的尊重和未来的许诺,他就能为你衝锋陷阵,是完美的將才。” “甄灿焜,有野心,懂管理,看重短期业绩和高层认可。他需要的是一个强有力的靠山和明確的方向。只要给他足够的授权和看得见的利益,他就能把一个摊子打理得井井有条,是难得的帅才。” 一个念头,如同破土的嫩芽,在他心底不可抑制地生长起来。如果有一个全新的平台,不再有大公司繁杂的流程,他们的组合一定能爆发出很大的能量? 想到这,他飞速开始著手解决段伟辰的求助,他要从段伟辰这里捞到一些对广东项目的好处。 当江湖海收到信息,知道能够在深圳总部建立罗拉实验室的求助后,暂时鬆了口气。 他现在最期待的,是夏洁贞能儘快完成第二块板的焊接。只有那样,深圳的同事才能参与到测试联调中,从而极大减轻兰州的巨大压力。 正准备拨打电话,夏洁贞的简讯就来了,只有简短的三个字:“板子好了。” 但这短短三个字背后,过程却一点都不轻鬆,这三天夏洁贞也是无比的难熬。 当第一块板成功焊接后,她原以为第二块板也会同样顺利。没想到,工作压力稍减,那些一直缠绕在她心头的烦心事却不断袭来,让她无法专注。结果,她焊接的第二块、第三块板,全都因微小的失误而宣告失败。 直到第三天下午,当她收到定製的最后一块pcb板后,了很长时间,才调整好自己的心思和呼吸。在极度疲惫和巨大精神压力之下,经过四个多小时的努力,她终於成功地完成了第二块实验板的焊接。 確认电路板没有任何问题后,她感觉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空了,几乎虚脱地靠在了椅背上。 她赶紧先给江湖海发了告知成功的简讯。稍微休息了一会儿,她突然感觉一阵头痛欲裂。最近这五天以来,高强度的工作压力和那个如同恶魔般始终缠绕著自己的阴影,终於把这个坚强的姑娘击倒了。 她病了。 当夏洁芬拖著疲惫的身体,躺在医院病床上看著点滴一点点流入自己身体时,她终於忍不住,流下了眼泪。她觉得实在是太累了,不仅仅是身体,她的心更累。 情绪平復后,她拨通了弟弟的电话。夏明达一听到姐姐声音异样,嚇了一跳,得知她生病住院后,立刻火速赶到了身边。 看著脸色苍白、消瘦疲惫的姐姐,他心疼得差点流下眼泪。姐弟两人互相安慰了一番后,夏明达便一直陪著姐姐,打完了点滴,才小心翼翼地陪著她回家。 到家后,夏洁贞凝望著弟弟,眼神里充满了依赖和信任: “明达,上次我们聊完之后,我想了很久。我必须要把这个人渣先找出来,但我一个人的力量,很难做到。你是我现在唯一可以倾诉、也可以求助的人了。” 夏明达心疼地看著姐姐,语气坚定:“姐,你放心。我无论如何,也要把这个人渣给找出来。你需要我做什么,就直接跟我说。” 於是,夏洁贞便把自己这几天的想法,都告诉了弟弟。她觉得,在新员工中关係最好的田增崎,他身上那种与生俱来的正义感,让她感觉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全感。如果他愿意帮忙,利用他的软体能力,在网络追踪方面,也许能找到那个人渣。 “明达,”她看著弟弟,带著一丝希望,“你见过田增崎,我们还一起吃了顿饭。你觉得,我能把部分的隱情告诉他,让他来帮我吗?” 夏明达紧锁著眉头,沉思片刻后,鼓励她:“姐,我感觉,是可行的。但是,人渣威胁你针对江湖海的这件事,肯定不能说。所以,我们就要想好到底该怎么说,这件事上,必须要非常非常谨慎。” “是啊。”夏洁贞点了点头,“那就等他出差回来之后,我找个机会,约他一起吃个饭。到时候,我叫你一起过来,你帮我把把关。” 夏明达点头同意。看著姐姐憔悴的样子,他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肩膀,无声地安慰著她。 可是夏洁贞此刻的思绪还是停不下来,她在想,田增崎现在在兰州,能不能让他帮到自己,怎么让他帮自己,都还八字没一撇。 但追查人渣线索的想法在心中发芽后,她却感觉不想拖下去,她决定先从自己最熟悉的卢星开始,尝试打探一些消息。 第14章 迈出反击第一步 第二天起床后,夏洁贞感觉精神状態好了很多,便去了办公室。 见到卢星后,她藉口说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復,想去楼下咖啡厅和卢星討论板卡生產的问题。 卢星对夏洁贞一直照顾有加,又得知她生病还未痊癒,便一起来到咖啡厅。两人閒聊间,卢星告诉夏洁贞,说大家背地里说,她应该叫『冬洁贞』。 夏洁贞一听,噗嗤一下笑出声来,有点不好意思:“五虎哥,真不好意思,看来我给大家添麻烦了。特別是你,以前和大虎配合,肯定比与我配合顺畅多了。” 卢星赶忙劝慰:“哪有不好意思,你能力那么强,大家都很佩服你的!我其实和你合作的很舒服,真的。简单,不累。” 说著他真诚的望著夏洁贞,又轻轻嘆了一声:“说来也怪,我和大虎虽然一起工作的时间挺长,反而觉得有些事没那么敞亮,比如他调动的事,就让我有点不太舒服。” 夏洁贞闻言,心中一动,於是赶紧接话:“怎么了?大虎不也是那天在小四川吃饭的时候才知道的吗?” 卢星又轻嘆了一声,摇摇头,告诉了夏洁贞一些他知道的事情。 夏洁贞听完后,安慰卢星:“既然大虎都说了谁都有没法说的事情,那肯定確实是有什么难言之隱吧。” 卢星有点不以为然:“平时我一直觉得我和大虎的关係最好,但是他对这事的態度,我实在是不理解怎么回事。” “你要是心里还介意,不如找时间和大虎再聊聊,说不定他心里也同样不好受。好朋友有些话说开了自然就好了。”夏洁贞刻意启发著卢星。 卢星觉得夏洁贞说得有道理,於是说改天找大虎聊聊,有什么情况再和夏洁贞聊。 夏洁贞听卢星这么说,心中略有放鬆,同时心中又有点暗暗自责:“我是不是有点利用卢星啊。” 卢星当然不知道夏洁贞內心世界的真实想法,反而觉得夏洁贞確实说到了他的心坎上。 在江湖海团队中工作了三年,他和大虎的关係最好,因此对大虎的事確实心有芥蒂。 如果没有夏洁贞的启发,他也许不会再多想,可是一旦某个火苗被点燃,被压抑的心结就不可避免地再次爆发。於是很快就约了大虎,准备喝酒的时候好好聊聊。 程永彬当然心中也不太好受。他在被告知调往甄灿焜团队前,確实有了想辞职的想法。 梁明哲拋出利诱的目的究竟想得到什么,大虎现在还不得而知,但他知道,肯定和江湖海有关。 所以让大虎选择因为利益去害江湖海,他做不到。如果辞职,他就失去了梁明哲利用的价值。 但当段伟辰告诉他调动的安排后,他又动摇了,升职加薪的诱惑对他解决家庭债务有很大的帮助,因此选择了留下。 两人见面后,虽然有点小隔阂,但友情的底子还是比较深厚的,因此很快就聊得很开心。 喝到微醺后,卢星搂著大虎肩膀,带著几分醉意和些许不甘:“大虎哥,你別介意啊,我心里確实有点彆扭。你知道的,我一进公司就跟著你,你对我那是毫无保留地教导。所以我想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也得跟我吱一声吧?不过后来我也想明白了,你说的对,谁都有自己的难处。” 大虎听了卢星的话,心中五味杂陈,他端起酒杯:“老五,我心里也確实挺愧疚的。不过你能这么说,说明我们就是好兄弟!来,我干了这一杯,算是对兄弟你赔个不是!”说著,他一口闷了一大杯白酒。 卢星也跟著陪了一杯,一点芥蒂被解开后,气氛得到了彻底缓解和放鬆,往日的友情在酒精的作用下显得愈发浓郁。 就这样,两人推杯换盏,天南地北地聊著。从各自的大学生活聊到毕业工作,彼此说著很多趣事。 卢星比大虎晚来公司两年,以前的一些事情他並不知道。而卢星对瑋迅公司给他的工作安排和待遇都非常满意,因此特別好奇公司是怎么逐步发展起来的。自然而然地,话题就由卢星牵引著,询问公司过去发生的事情。 此时两人已经有了七八分醉意,卢星於是让大虎讲讲他是怎么进入公司的,怎么一开始就和江湖海分到一起工作的。 大虎自然也是兴致盎然,眉飞色舞地说了起来。说著说著,当大虎提到梁明哲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猛然一怔,突然停顿了下来。数秒后,大虎生硬地將话题转移到了別的事情上。 卢星开始还没特別在意,只是以为大虎喝多了有点大舌头,但后来听他转移话题后又说得非常顺畅,所以梁明哲这个名字就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就这样继续聊了很久,两人才醉醺醺地道別回家。 第二天周日醒来后,卢星还时不时想起昨晚两人的交谈,甚是开心。於是邀请夏洁贞一起吃中午饭,兑现他的承诺。 这是两人第一次在工作以外的时间见面吃饭,气氛略有点尷尬,特別是夏洁贞內心还有点小小的衝突,觉得自己利用了他。 两人一番閒聊后,话题自然而然地引向了他们二人是如何消除芥蒂的。 卢星还在兴奋头上,於是接二连三地说起了他们聊的一些趣事。 说到后来,卢星略有不解的继续: “就是有一点感觉挺奇怪的,就是大虎聊到他和江哥刚在一起工作时的趣事时,提到了梁明哲这个名字后,突然就停顿了下来,然后又突然转到了另外一个话题。当时我还以为大虎哥只是喝多了大舌头,后来听他说別的事时又说得挺清楚的。所以我才觉得有点奇怪。” 夏洁贞闻言心中一跳,瞬间就记住了这个名字。 但她没有再多问关於梁明哲的话题,而是解释了一句:“酒喝多了有时候可能就是这样吧,搞不好自己说了啥都不记得了。” 两人饭后告別,夏洁贞独自一人来到办公室。她在电脑上打开公司通讯录查找“梁 ming哲”这个名字,ming包含了名、铭、明、民等多个同音字,都没有找到这个名字。於是又进入公司文件夹公告栏中继续搜索这些名字,终於在四年多前的一份文件中发现了梁明哲这个名字。 文件大致內容是:梁明哲因盗窃產品代码,经同事举报查实后,证据確凿,给予开除处理,並保留法律起诉的权利。根据卢星的敘述推断,这个同事就是江湖海,梁明哲可能就是人渣 jack。 夏洁贞心头一阵狂跳,反击的第一步也许成功了。 於是赶紧拨通了弟弟的电话,声音有些激动:“明达,我应该是找到江湖海的仇人了。” 夏明达大喜过望,声音兴奋:“姐,太好了。你把名字给我,人渣是从瑋迅出来的,那他想干坏事的话肯定会使用一些和网络、电子等相关的產品,我在华强北好好打听一下。” “我也这么想,只是人渣隱忍了好几年,现在才开始行动,那他必然是精心准备了,很有可能不会使用梁明哲这个真名字,这样就增加了追查难度。”夏洁贞即兴奋,也表示了担心。 夏明达安慰:“姐,没事,不管怎么样,我们已经成功迈出了第一步,对不对?!” 夏谨彦心中略有安慰,但隨即,她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份刚刚燃起的兴奋,瞬间被一股冰冷的恐惧所浇灭。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开始微微颤抖。 “明达,还有一件事。” “怎么了,姐?”夏明达立刻听出了她语气中的不对劲。 “今天,今天我回住处的路上,逛了会我常去的书店。就在我准备走的时候,我突然,闻到了一个味道。” 夏明达的心,也猛地沉了下去。 “那个味道,”夏谨彦的声音里,带著哭腔和无法抑制的恐惧,“那个味道,我一辈子都忘不掉!” “姐,你別怕!”夏明达的声音,瞬间变得无比警觉和坚定,“你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我,我已经回到家了。”夏谨彦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一些。 “把门窗都锁好!我立刻过去!今晚我就搬过去陪你一起住!”夏明达的语气不容置疑。 第15章 一步错到病態的错 夏洁贞在公司公告栏里查到的那份开除通告,只是点燃梁明哲心中仇恨炸弹的的导火索。 梁明哲的仇恨,並非一日之寒。它像一棵深埋在他灵魂里的毒藤,根须早已与他扭曲的成长经歷,紧紧地纠缠在了一起。 2002年2月,深圳,一间阴暗的出租屋內。 梁明哲確信夏洁贞即將在他的操控下进入江湖海的团队时,他搬到了这里,离瑋迅公司很近的一个地方。 但之前,他却住在一个环境比较好的地方,因为当时他在掩盖了自己的真实面目中,交往了一个女友,叫潘静萱。 2月春节前,当潘静萱告诉他,怀了他的孩子后,梁明哲的阴暗心理又被彻底激活了,他当然不会要这个孩子。但还算是没有彻底丧失人性,他给潘静萱留下了一张50万的银行卡后,人间蒸发,搬到了现在这个住处。 他认为,50万元可以买潘静萱的感情和母子俩的生活了,至於以后她怎么样,和自己没有半毛钱关係。 然后,他搬到了这里。窗户外面看到的是远处“瑋迅公司新研发大楼彻夜通明的工地,塔吊长臂在时不时在空中缓缓移动”。他会经常看看这个场景,心里嘀咕著:“建得再高又能如何?这是为未来毁灭,提供一个更壮观的舞台。” 而房间墙上,贴著一张瑋迅研发的组织结构图,上面用红色的记號笔,画著几个圈,以及一些错综复杂的连线。 他的目光,落在了段伟辰的照片上。 他想起了四年前,自己被开除前,与段伟辰的那场最后对话。那个他心目中道貌岸然的、愚蠢的部门领导,苦口婆心地,劝了自己老半天,说著那些他自己都未必相信的、关於“公司利益”和“团队精神”的陈词滥调。 【写到这里我希望读者记一下我们域名 看书认准 101 看书网,101????????????.??????超给力 】 最后,他问自己有什么想法。 “想法?”梁明哲在心中冷笑,“我的想法就是,你们这些资本家,凭什么能心安理得地,將別人呕心沥血创造出的劳动成果,百分之百地据为己有?我保护我自己的代码,那不是盗窃,那是天经地义!” 他记得,当他將这番话,咬牙切齿地咆哮出来时,段伟辰那张错愕的、不知如何接话的、蠢笨的脸。 之所以会有这些在外人看来偏执而又反常的思维方式,和他那充满了恨意的成长经歷,有很大关係。 七十年代末,在他只有五、六岁时,梁父在从香港移民到美国。没过几年,就和梁母离婚,將母子二人拋在了国內。 他恨父亲。长大后,他对父亲唯一的“感情”,就是利用他的美国身份,进入史丹福大学,並获得一本美国护照。那本护照上,印著一个他更喜欢的名字:jack.r.t.leung。 他也恨那个改嫁的母亲,恨那个同母异父的、夺走了母爱的弟弟。 当母亲在他读研期间不幸离世时,他又开始恨上天不公。 他甚至恨女人,因为他读研期间的女友,最终选择与他分手,他便偏执地认为,是对方玩弄了他的感情。 他甚至恨中国这片土地,因为在他的记忆里,並没有多少快乐的时光。 但同时,他又极其自负,因为他在恨的另一面,学习成绩极好,几乎没有对手。 研究生毕业后,他之所以选择回国工作,是因为他阅读了一份美国著名智库对中国高科技企业的分析报告,报告认为瑋迅公司是国內最好的科技公司。 他自负地认为,自己一定可以在瑋迅一飞冲天。 所以,当瑋迅开除他时,他恨瑋迅。更恨那个直接导致了这一切的告密者江湖海。 这几年,他非但没有丝毫悔意,反而任由仇恨的种子,在心底长成了一棵扭曲的参天巨木,彻底吞噬了他所剩无几的人性。 秉持著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扭曲信念,他如同一个耐心的猎手,在暗中开始了周密的復仇部署。 在技术层面,他没有丝毫懈怠,自学了不少顶尖技术,並以此为基础在海外金融市场和一些灰色地带,悄无声息地积累了巨额財富。 金钱的快速累积,不禁让他对当年那种“技术至上、贏者通吃”的偏执理念,变得更加根深蒂固。也为他即將展开的这场漫长的报復,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 与此同时,他耗费了大量的心力,像一个导演在挑选演员一般,长期物色著能为他所用、可以精准地安插在江湖海身边的“工具人”。 最终,他將目標,锁定了三枚最理想的棋子:段伟辰、夏洁贞和程永彬。 在这套临时租住的房子里,他一面做著最后的准备,一方面又享受著暗中盯梢“工具人”的快乐。对他来说,这是如同上帝掌控他人命运的感觉。 特別是在要去“盯梢”夏洁贞时,他都会刻意地將自己打扮一番,喷上他最喜欢用的那款男士香水。在出门前,他总会先坐到那面贴满了照片的墙前,拿出几张他拍得最满意的夏洁贞的照片,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举行某种诡异的、只属於他一个人的仪式。 他拿起一张照片,那是在美国ces展会上,他悄悄拍下的。照片上的她,留著一头乌黑的长髮,脸上未施粉黛,还带著一丝属於学生时代的、略带羞涩的红晕。 “那个时候的你...”他用指尖,轻轻地划过照片上她年轻的脸庞,声音低沉而又著迷,“虽然有些羞涩,但眼睛里,是有光的,像一头未经世事的小鹿,乾净,明媚。” 然后,他又拿起另一张,是前几天他刚拍的。照片上的她,剪裁合体的职业套装,齐肩的短髮,眼神冷静而锐利。 他將两张照片並排放在一起,嘴角的笑意,变得冰冷而又玩味。 “而现在的你...”他喃喃自语,“清秀、高挑、挺拔,虽然冷峻,却更加漂亮了。夏洁贞啊夏洁贞,你变得...更有味道了。” “那份高冷,就像一层薄冰。我倒很想看看,把它一点一点敲碎的时候,里面,会是什么样子。” 就在各种自言自语中,他的眼神时而狂热、时而迷离、时而扭曲,他似乎觉得开始控制玩弄夏洁贞的感觉要渐渐超越对江湖海的报復的快感。 江湖海团队忙得昏天黑地时,他就这样躲在阴暗处,静静等待出手的时机。 在江湖海前往兰州前,他已经完成了各项准备工作。他去华强北用现金购买了一些特殊的电子器材和器件,还准备了大量不同地区的sim卡和境外邮箱帐户,作为他未来与那些“工具人”进行联络的、绝对安全的秘密通道。 完成各种准备后,他最享受的事情,依然是监视夏洁贞。 这天,当他看到夏洁贞准备从那家她常去的书店出来时,他刻意地,从店门口缓缓地走了过去,与她擦肩而过。 他就是要近距离地,去感受这个被自己掌控在手中的女人的气息。 当他看到她突然减缓脚步、脸上露出慌张神色后,又快速离开时,他心中感到一阵病態的满足。却也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她慌张的真正原因。 但他並没有太在意,他只是享受著这种玩弄猎物的感觉。看著她仓皇离去的背影,他不禁轻声自语: “夏洁贞,別急。我们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隨后,他在隨身的一个小笔记本上,用钢笔,一笔一划地,记下了当天的日期:2002年5月19日,星期天。 第16章 被逼到绝路 2002年5月20日,星期一。 这一天,被项目组定为关键里程碑:在客户现场完成併网联调测试。 兰州客户现场,机房里只有设备运行的低沉嗡鸣声,气氛平静得有些压抑,每一个人都绷紧了神经。他们知道,併网后业务流量不会马上切换,真正的考验在於业务切换前必须完成的各种压力测试。 此刻,深圳的吕山,將是兰州现场最严峻的考验。 上午九点,指令发出。 吕山在深圳的镜像环境里,输入各种极端业务条件。数据洪流开始涌入,兰州现场,眾人紧盯著屏幕上的监控曲线,那条线陡然向上,几乎瞬间拉成一条垂直的红线。 几分钟后,系统过载的警报响起,所有业务指示灯同步熄灭,系统第一次宕机。 江湖海看著黑下去的屏幕,脸色平静,但心中却开始不安。宕机是必然的结果,但来得这么快,还是超出了他的预想。 田增崎和钟铁铭迅速行动,他们分析日誌,確定瓶颈。蒋德全则隨时准备接收新的参数配置。他们知道,这是第一步,目的是找到系统的极限。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高强度的工作让办公室里只剩下键盘敲击声。整个流程变得机械而磨人:兰州这边调整参数,通知深圳;深圳那边发起衝击,兰州这边看著系统在坚持了更长几分钟后再次崩溃;然后,又是新一轮的日誌分析和参数调整。 这个循环重复了多次,系统崩溃的时间点在缓慢后移,但始终未能摆脱被摧毁的结果。每一次微小的进步,都让下一次的失败显得愈发沉重。 下午四点左右,吕山打来电话:“前面的测试都是各种极限压力下的测试结果,系统宕机是必然的。接下来的一个测试將是模擬真实业务量的真正考验了。” 大家在免提电话上静静听著,都没有说话,等著吕山继续: “我分析了黄河防汛歷史业务流的情况,同时考虑到今年会增加不少和银川、包头的信息终端,所以业务流量会大大超过歷史,我的测试是考虑了防汛高峰期出现的长时间业务占用和大量连接请求,这一关必须测试通过才能確保系统安全。” 眾人心中都默念,期望系统坚持的时间能长一些。 然而,事与愿违。测试开始,所有人盯著屏幕,看著核心硬体资源占用率的数字一路攀升。70%... 80%...当数字跳过90%时,机房里刺耳的警报声开始响起,红色的指示灯在机柜上疯狂闪烁,没有人说话。40分钟时,占用率达到100%,系统撑了几秒钟,然后屏幕一黑,所有业务中断。 有了吕山说的话的铺垫,大家对此结果也並不感到意外,但之前那个“也许真实场景不会这么极端”的侥倖心理,此刻被彻底击碎了。 江湖海明白,这个侥倖是赌不起的。他盯著田增崎问:“还能挤出多少优化空间?” 田增崎揉著左眉,语气颇为无奈:“江哥,能挤的都快挤完了,每次提升都微乎其微。硬体没问题,问题在底层算法。” 很快,意见出现明显分歧。 江湖海坚持在现有架构上继续深挖优化空间,寻找突破口。 田增崎则认为,优化空间已所剩无几,提升无济於事。钟铁铭和蒋德全更多是倾听,他们擅长代码实现和联调。 两人爭执不下,互不退让。房间里瀰漫著一股无形的压力。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眾人內心越来越焦躁不安。 最终,两人各让一步。 田增崎和钟铁铭尝试精细优化。江湖海则继续分析系统架构,推演新算法。 然而,近一天过去,在吕山的几次摧残下,系统坚持时间基本没有什么改进。 四人再次围坐时,气氛更加沉重。 田增崎盯著江湖海,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开始给他打起了预防针:“江哥,我说句话,您別生气。” 江湖海没吭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江哥,您架构设计一直是在原有基础上打补丁,新功能併入后代码实现效率很低。硬体够用,但算法低效导致处理能力上不去。”田增崎的话很直率,命中了问题要害。 江湖海有些烦躁,回应的调门提高:“难道我不知道算法低效吗?但开发到这步,总不能推倒重来吧?” 田增崎毫不相让:“当然不是全部推倒重来,但部分核心模块推倒重来,有可能。” 没等江湖海回应,他一口气道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您別怪我说话直。您不肯推倒重来,主要还是不愿这么想,压力太大了。这是对您之前成功的自我否定。说得难听点,就是面子问题。” 江湖海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太阳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 憋了很久后,他猛地一拍桌子,桌上的水杯都震得跳了一下,他对著田增增崎大吼:“我是有面子问题,但就算我不要脸!想改架构,你有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吗?!发现问题谁不会,但发现问题不解决有什么用!啊!你说这有个屁用!” 说罢,猛地起身,脸色涨红,在机房狭小的空间內来回踱步,呼吸声又粗又重。 田增奇、钟铁铭从未见过江湖海如此失態。两人对视一眼,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江湖海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態,只好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安静下来,颓然地坐回了椅子。 他的思绪飞得很远,觉得自己从来还没有像现在这样把自己困住了的感觉,究竟是自己困住了自己,还是確实问题本身无解? 他忽然想起2000年年夜饭时閒聊时,父亲江树森的话跳入他的脑海:“我们就想著你以后一定不要像我们一样没见过世面,要走出去,到处走走,去见见大湖大海,於是就给你起了江湖海这个名字”。 “是啊,我是不是在瑋迅这条江里呆久了,都不知道还有大湖大海了。”江湖海暗自嘀咕著,“也许这是一把能剪开网中死结的剪刀?” 思绪混乱中,他睁开眼,声音嘶哑地自言自语:“不好意思,衝动了。” 田增奇见他平静下来,语气中带著试探:“江哥,也许我有一个办法。” 第17章 歪哥的歪招 田增崎说出了他的办法,求助他在清华的博士生导师和一个大牛软体师兄。 江湖海颇为意外,他没有立刻表態,而是在脑中,把所有熟悉的研发专家专家过了一遍后,做出了决定。 他不再犹豫,而是快速的布置起了这个想法的行动方案:“目前看,只能引入外援,放手一搏。我来整理现有架构的思路和缺陷。小田,你立刻联繫清华老师。铁铭,你立刻整理我们当前遇到的问题和诉求。德全,你帮我和小田订最近去京城的往返机票。” 这就是江湖海,一旦拿了主意,绝不拖泥带水。 其余三人见江湖海態度坚决,心中多了信心,隨即分头行动。 临行前,江湖海叮嘱:“去京城的事,仅限於我们四人知道,对外保密。” 深夜一点钟,江湖海、田增崎抵达清华园招待所。 两人几乎同时感嘆:“今晚又得通宵了。” 他们都明白,即使请到了顶级的专家,若不將需求和问题讲清,有能力的人也无从下手。 於是,他们在招待所內,接通了远在兰州的钟铁铭的电话。 三人苦熬通宵,反覆推敲,力求报告简洁、清晰,一针见血地把问题和需求讲清楚。终於,在天亮时,完成了最简洁、清晰、直指核心的需求报告。 早上八点半,清华园软体工程楼。江湖海、田增崎见到了万智宇教授和算法博士戴逸凡。 万教授见到得意门生田增崎很高兴。田增崎介绍江湖海后,进一步说明来意。时间紧迫,没有多余寒暄。江湖海用20分钟,清晰地展示了需求报告。 万教授听完,点头讚许:“不愧是瑋迅公司的人才,很久没见过思路如此清晰的报告了。” 江湖海没有谦虚:“我相信求助两位专家是绝处逢生的正確决定。今天需要辛苦万教授、戴博士帮我们解决燃眉之急。” 接下来的六个多小时,让江湖海大开眼界。 两位专家深厚的技术功底和开阔的思路,让他觉得自己这几年被困在固有思维的舒適区里太久了。他们深度提问,反覆推演。 当优化后的系统架构设计最终完成后,四人仔细推敲,確认无误。江湖海诚恳地感谢了两位专家后,立刻又踏上了返回兰州的旅程。 深夜抵达兰州,钟铁铭对最新方案进行分析后,皱眉道:“按三天三夜做好准备”。 江湖海和田增崎对视一眼后,给出了回应和问题:“我和小田辅助你进行交叉验证检查纠错,时间能再压缩一点吗?” 钟铁铭苦笑一声:“我已经把你们俩考虑进来了。” 江湖海拍拍钟铁铭苦笑一声:“不愧是瑋迅纳达尔,既然这样,咱们今天晚上好好睡一觉,明天开擼!” 十分钟后,三人在各自房间已经鼾声四起。 第二天一早,三人神清气爽的来到机房。蒋德全已经早早到了,见三人来后,赶紧说道:“江哥,接下来的几天,做不了调测工作,我就给你们做好后勤保障吧!” 江湖海对著几人笑道:“你们看见没,德全平时话不多,但一说话出来都是真金白银,你想乾的就是我们这几天最需要的。” 蒋德全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田增崎、钟铁铭也都过来拍拍他:“好兄弟,谢了。” 待田增崎、钟铁铭二人忙起来后,蒋德全把江湖海拉到一边悄悄说道:“江哥,昨天你们去清华,分公司唐总、高总来了。见你们不在,就问我你们去哪里了。” 江湖海闻言心里一紧:“那你怎么和他们说的?” “我就说你们在宾馆和研发有个封闭会议,研討一些系统峰值压力下的详细技术方案,可能要一天时间,今天就不到机房来了。”蒋德全有点紧张的回道。 江湖海点点头:“这样说挺好,去忙吧!”然后又拍了拍蒋德全笑著:“我们能不能活过三天就看你的了。” 说完,江湖海心里感觉还是有点不安。除了到兰州头两天,他们有些交流外,其他时间几乎没有什么沟通。一方面是江湖海確实太忙了,另一方面江湖海也没有主动想要和唐义友沟通什么。想到这,江湖海不禁觉得確实有些欠妥和不安。 接下来,三虎成了三人的生活保姆,一日三餐、日常饮水自不用多说,他还为三人特別准备了风油精、冷水、毛巾、水桶等物品。 三天三夜里,钟铁铭常是头顶湿毛巾,脚踩凉水桶,抹著风油精提神。后来,他被大家戏称为“铁汉大仙”。 江湖海和田增崎一直坐在钟铁铭旁边,轮流对钟铁铭编写的代码进行交叉检查验证。比钟铁铭稍微轻鬆的一点是两个人晚上可以轮流休息,到第三日时不像钟铁铭那么精疲力竭。 三人奋战的第二天,唐义友和高朗成都来机房看过。无意中,唐义友听到了江湖海等人提起了清华,让他心中起了疑虑。 客户方面杨林桥白天也都一直守在机房里,他一如既往的在配合著江湖海等人,並且排除了一些干扰,让江湖海很感动。 功夫不负有心人。第四天清晨,所有代码上线调试通过,系统一切功能正常。 短暂休整后,他们立刻联繫吕山。当吕山的“魔法”再次施加到新架构之上时,所有人似乎商量过了似的,都是双手环抱、屏住呼吸的动作,眼神紧张地盯著屏幕。 庞大的业务流涌入后,屏幕上的数据曲线迅速上升后,在系统负荷量70%左右开始稳定跳动。蒋德全在维护终端上进行了一些操作,依然运行流畅,响应迅速,没有死机重启。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压力测试后,稳定状態一直持续,更令人振奋的是,系统至少还留有20%左右的冗余空间。 江湖海等人看到这个结果,巨大的压力瞬间卸下。他们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愿起身。 杨林桥同样鬆了一口气,后来他还亲自检查了业务测试数据,看到是如此严苛標准下烤机测试的结果,他心中也不由得由衷讚嘆。 长久沉默后,江湖海突然大声说:“我不要再听到吕山这个名字!”大家先是一怔,隨即哄堂大笑。 笑声平息后,江湖海看向眾人,眼中带著深切的感激:“大家都辛苦了。我们做到了。” 与此同时,新通讯套片的正式生產电路板完工,抵达兰州。 同时到达兰州的还有夏洁贞,是夏洁贞带著电路板到达了兰州。 夏洁贞不知道的是,梁明哲乘坐火车抵达了兰州,他行事非常谨慎,凡是会留下名字的地方他都儘量使用假身份证。乘坐飞机使用假证件的风险较高,因此选择了火车。 第18章 阴谋对付软弱最有效 就在甘肃项目命悬一线之际,蛰伏在那间阴暗的出租屋的梁明哲,终於决定,要开始这场他准备了几年的捕猎。 他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昏暗的灯光中,他看著屏幕上列出的计划,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经过了他无数次的推演。他享受著这种如同上帝般,在暗中俯瞰和操控他人命运的感觉。 他的第一个目標,是程永彬。 对程永彬,他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利诱。 因为在他看来,程永彬这个人,虽然曾是江湖海的得力干將,但他能提供的价值,却是这三枚棋子中最低的。 梁明哲知道,程永彬已经被调离了江湖海的团队,无法再对江湖海的这个终极目標形成直接的打击。 他只知道江湖海最近去了兰州,负责一个公司的重大项目,但对於这个项目的具体细节和时间安排,他却一无所知。而这些,正是他需要程永彬来为他提供的。 梁明哲和程永彬共事过几个月,对程永彬的性格有所了解。在他看来,程永彬这个人,在技术上有一定的能力,人也还算老实,但性格里却有著致命的弱点:优柔寡断,且背负著沉重的家庭经济负担。 在经过一番暗中的详细调查后,他更加確定,程永彬对钱,有比较迫切的需求。 他发现,程永彬的父母在老家,因为身体和一些其他方面的原因,欠下了较多的债务。而程永彬还有一个弟弟和一个妹妹,不仅完全无法为家里分担这些债务,自己还需要家里不时地接济,销不少。 因此,整个家庭的经济重担,几乎都落在了程永彬一个人的身上,这让他有时候显得有些入不敷出。 於是,一个阴毒的计划,便在他的脑中策划成型。 2002年春节前,梁明哲特意去了一趟程永彬的家乡。 他了解到,这个小县城,地下赌博活动颇为猖獗。於是,他在当地收买了几个认识程永彬家的小混混,以及一个地下赌博的小庄家,並给他们制定了一套合谋“出老千”的详细计划。 当程永彬春节回老家过年时,便轻而易举地被那几个小混混,以“过年找点乐子”为由,引导到了那个小庄家所设的赌局上。 他们用那些对付赌徒最常见的套路,先是让程永彬贏了一些小钱,然后便一步步地,轻而易举地控制住了程永彬的心態。 最终,在一个精心设计的牌局上,他们哄骗著已经红了眼的程永彬,让他举债,在最后一把牌里,选择了“梭哈”。 结局可想而知。程永彬不仅仅输掉了自己工作几年攒下的、为数不多的一些积蓄,同时,还欠下了一笔让他感到绝望的债务。 这个阴谋得逞之后,梁明哲对於能彻底控制住程永彬,信心大增。 他对程永彬的监视没有那么多,因为他怕一不小心被程永彬认出来。但程永彬和卢星喝酒的那天晚上却被他监视到了,当他发现程永彬有些酒意上头的时候,他觉得时机成熟了,便正式开始了他对程永彬的行动。 当他看著程永彬回到出租屋后,就立刻给程永彬的手机,发出了一道幽灵般的指令:“收邮件。邮箱帐户名:你的名字全拼+今天日期 8位数,密码:用我给你的算法,计算今天日期的结果。” 当程永彬瞥见手机屏幕上这条信息的一剎那,脑子瞬间清醒了一半。 他微微颤抖著手,按照简讯里的指示,登录了那个陌生的邮箱。点开邮件之后,映入眼帘,让他瞬间汗毛乍起: “提供甘肃项目正式上线的具体时间和维护伺服器的 mac地址。酬劳:20万。” 冷汗,瞬间流淌下来。 他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在春节之后,突然联繫上自己梁明哲,確实是为了对付江湖海! 他的內心,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挣扎。 第19章 阴谋遇到了坚强 第二天,当他看到夏洁贞慌张离开后,他又使用一个新手机號给夏洁贞手机发了简讯,內容是一模一样的冰冷指令:“收邮件,邮箱帐户名:你的名字全拼+今天日期8位数,密码:用我给你的算法计算今天日期结果。” 夏洁贞收到简讯时,刚与弟弟通过电话不久。夏明达刚准备出门过去陪姐姐一起住,但还没有出门。 她看到这条简讯,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她立刻打开电脑,登录邮件系统,看到了让她冷汗直冒的內容:“5月27日前提供硬体接口协议,酬劳:撤销半年后自动触发的照片网络广播发送,但照片我会留底。” 最深切的恐惧,最害怕的事情,终究还是来了。 惊恐与愤怒交织,夏洁贞的思绪无法抑制地回到了一年多前在ces展会被劫持的画面。 当她被迷昏劫持后,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慢慢醒来。 迷迷糊糊中,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没穿衣服,下身传来一点点疼痛感。 她惊呼一声,迅速坐起,一把扯过被单遮住自己,焦急地寻找著自己的衣服。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蒙面人戴著墨镜走进了房间。 夏洁贞紧紧蜷缩著身体,两只胳膊死死抱住枕头挡在胸前,声音颤抖地、嘶哑著怒吼:“你是谁?你要干什么?你对我做什么了?” 蒙面人做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我叫jack,我给你拍了照片,是你一辈子也不希望任何人看到的照片。我留了一张在你的包里,是为了提醒你不要忘记下面我对你说的话。” 声音冰冷得不像是人类,而是机器,极为刺激的传入到夏洁贞耳中,瞬间让她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她的电子专业功底让她明白,这应该是经过了某种变声器的处理,让別人无法辨识真实的声音。 蒙面人扬了扬手中的包:“只要你以后按照我要求的去做,我就会把照片销毁。而且让你亲眼看到全部销毁,也没有数字备份。说不定我还会给你一笔钱,作为你做到我的要求的奖励。” 蒙在脸上的面罩都能看到因为笑意而微微变形的样子。 夏洁贞浑身颤抖地看著蒙面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紧紧咬著枕头,压抑著內心深处的恐惧、愤怒和悲伤,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 “现在我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蒙面人阴森森的声音,继续钻入夏洁贞的耳朵:“我要求你努力学习,以最优异的成绩从ucb毕业后回到深圳,然后以你优秀的技术实力顺利应聘到瑋迅公司。” 说完,他走近夏洁贞,用一块毛巾捂住了她的嘴。 当夏洁贞再次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ucb校园的一张椅子上。 此时的蒙面人已经换了一副青年学者的模样,守在她身旁。 见她醒来,他声音柔和的关心:“我刚才路过这里,看你一个人躺在这里,以为是病了还是喝多了,怕出什么事,所以就多呆了一会儿。” 见夏洁贞闪躲著看著自己,有些迷迷糊糊没有回话,他又问:“你是这里的学生吗?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夏洁贞这才清醒了一些,继续打量了一下眼前的人。 又像是不经意间的看了眼他的手腕,环顾四周,发现是自己熟悉的环境,便深深吸了口气,声音微颤:“我没事,就住附近不远,谢谢你,我走了。” 不等青年回话,她便匆匆忙忙地走向自己的住处。 梁明哲看著离去的夏洁贞,远远地跟在后面,直到夏洁贞进入一栋公寓楼,他才冷笑一声,转身离开。 夏洁贞回到房间后,紧锁房门,打开包,里面多了一个信封。打开一看,是一张照片:一个赤裸的女人照片,虽然闭著眼睛,但一看就是她自己。 翻过照片,背面写著:“这是联络你的密码算法,以后会先简讯通知你查收邮件。” 当夏洁贞从这段噩梦般的回忆中抽离出来时,她又看了看刚才从一个隱秘角落拿出来的照片。 此时的夏洁贞,经过与江湖海团队的共同工作,与弟弟的深入交流,以及刚刚得知这个人渣的真实姓名,已经不再是完全的恐惧、完全的无助。 她仔细回忆著接到邀请函去酒吧的过程,这显然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 她曾怀疑是江湖海和甄灿焜设下的圈套,但反覆思量,觉得无论从逻辑还是动机上都完全说不通。 可为什么江湖海和甄灿焜又恰好在那个时间出现在酒吧里?难道他们也是被设计骗过去的吗?而且,似乎是刻意安排让他们能够看到她这个方向,看到她被绑架的过程。目的到底是什么? 夏洁贞一时想不明白,她拿出那个厚厚的笔记本开始写写画画起来,写下画下的东西只有自己能懂。 纷乱的思绪继续困扰著她,难道就是为了让她觉得江湖海没有起身救她而记恨他吗?这似乎也说不通,阴谋的设计者怎么会知道江湖海一定不会立刻衝上来救她? 继续写写画画了一会儿后,夏洁贞决定暂时放下这个谜团,先解决眼前迫在眉睫的事情。 人渣竟然要求她提供硬体接口协议,目的已经再清晰不过了。他要在新產品上线后进行渗透攻击,那可是会影响到很多人生命和財產安全的国家保障项目啊。 夏洁贞恨恨地低声咒骂:“这个人渣,为了报復江湖海,竟然要干这么丧尽天良的事!” 在夏洁贞心目中,甘肃新產品项目现在已经像她和团队成员共同抚养的孩子一样。更何况,这个项目还肩负著黄河防汛这样重大的通讯保障任务。 夏洁贞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坚定地自言自语:“这次绝不能妥协。” 她打算与这个人渣进行一场心理博弈,赌他不会现在就將她的照片广播到网络上。即便赌输了,她也准备豁出去了。 这种被人扼住喉咙的感觉太过痛苦,如果那个人渣真的曝光了她的照片,她发誓要和他斗个鱼死网破。 想到这里,夏洁贞在邮件中回覆:“jack,你是梁明哲,我的底线是只针对江湖海。” 这短短的一行字,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击打在网络另一端,那个正得意冷笑著等待夏洁贞回復的梁明哲。 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能查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不过他很快便镇定下来。 自从开始准备报復江湖海,他所有与报復相关的事项都使用了假名字,所以即使真名被对方得知,他也不担心。 而且在利诱程永彬的过程中,他就使用了真名。他相信即使程永彬选择了报警,他也能把证据抹得乾乾净净没有风险。同时他更篤定收了十五万的程永彬是不会选择报警的,他了解程永彬的软弱。 镇定心神后,他回復了邮件:“有意思,那下次交锋。” 当看到夏洁贞的邮件已读回执后,他註销了这个帐户。 梁明哲走到一块白板面前,一根根的抽著香菸,在白板上画著什么。 夏洁贞的反抗只是让他瞬间有些震惊,但很快,那种能让他继续享受玩弄夏洁贞的感觉又进一步强烈起来,他觉得仅仅报復江湖海已经不那么过癮,他认为软弱可欺被自己迷奸的弱女子,居然也开始反击了。 这让让他一阵莫名的兴奋。 写著画著,最终自言自语道:“江湖海,你要在夏洁贞的摆弄下,输的更惨!夏洁贞,我要继续玩弄你!” 夏洁贞看到回復后,心情稍微放鬆了一点。 夏明达此时也刚刚赶了过来,当听完姐姐的讲述后,心疼地抱了抱她:“姐,你太难了,我永远爱你、支持你。” 夏洁贞镇定了一会儿后才继续开口:“即使我没有给他接口协议,他仍然有可能进行攻击。他是搞技术的,又了解瑋迅公司,所以我得想办法通知项目组做一定防备。” 夏明达闻言突然打断了姐姐的话:“姐,你等等,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夏洁贞一怔,让他继续。 只听夏明达声音有些急切:“人渣让你5月27日前干坏事,问题是他怎么知道这个准確日期的?” 夏洁贞闻言心中狂跳,几乎和弟弟异口同声的惊呼:“难道还有別人在帮他?!”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夏洁贞先开口:“我这两天理理思路,好好想想该怎么应对。明达,你可以继续在华强北打听梁明哲这个名字。” 停顿了一会儿又继续:“我给你一个电子產品清单,搞网络攻击的有可能使用这些东西,你也打听打听有没有人在买这些,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收穫。” 接下来是长久的焦躁。 夏洁贞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走动著,时而按住头部、时而咬著嘴唇、时而握紧了拳头....... 她没有进行网络攻击防御的软体能力,那应该找个什么方法让项目组主动防御,但又不会觉察到她事先得到了消息? 这种两难的境地让夏洁贞坐立不安、烦躁不已。 第20章 终於找到一个合適理由 第二天,5月20日。这是和兰州现场启动魔鬼压力测试的同一天。 夏洁贞刚到办公室没多久,卢星就带著一脸喜色,快步走了过来。 “好消息,小夏!”他声音里透著兴奋,“我昨天下午特地去找了生產部的陈庄敬,咱们的新套片,这周五就能完工发货!” 这个消息冲淡了夏洁贞心头的些许阴霾,她惊喜地抬起头:“太好了,比预想的快了两天。” “可不是嘛,”卢星的声音仍然带著兴奋,“陈庄敬说,生產部那边也极度重视这次投產,特意优化了流程,硬是给挤出了一两天时间。这下,你心里那块石头可以落地了吧?” 夏洁贞鬆了口气,点头道:“是啊。我一直担心手工板在加载全部业务后会不稳定,生產板能早点到位,就多一分保障。” 但思绪,却早已飞到了千里之外的兰州。 如何才能在不惊动项目组、尤其是江湖海的前提下,將梁明哲可能发起的攻击消弭於无形?这是一个近乎无解的难题。 她坐立不安,时而起身走到窗边,望著楼下的车流,时而又坐下,打开技术文档,眼睛却无法聚焦在任何一行字上。 她无法解释自己为何会预知攻击,一旦暴露,不要说针对江湖海的后续动作了,恐怕自己都无法再继续留在团队中工作。 卢星带来的好消息,透出了星点光亮。 她必须想办法找到一个合理的理由,在5月27日之前赶到兰州。只有亲身在机房,盯著系统日誌的每一次滚动,她才能在异常出现的瞬间做出反应,协同田增崎和钟铁铭进行拦截,將风险降至最低。 这个念头一旦萌生,便再也无法遏制。夏洁贞决定,以此为契机,为自己的兰州之行,寻找一个无可辩驳的理由。 整整一天,她將自己沉浸在繁杂的硬体资料中,对新套片系统,乃至所有相关的配套硬体,进行了一次地毯式的风险评估。 不查不要紧,这一查,却让她惊出了一身冷汗。 当她看到那块老晶片的技术白皮书,注意到一行关於热功耗的標註时,她的动作停住了。她反覆读了好几遍,然后迅速调出新套片的负载数据进行比对。 计算结果显示在屏幕上时,她感到后背的汗毛瞬间竖起,一股凉意从脊椎窜了上来。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一片冰冷。 一个潜在的巨大风险浮现出来:与新套片配套的一块老晶片,在持续高负荷业务流的衝击下,存在著严重的热过载风险。 这颗“定时炸弹”究竟能撑多久,还需要进行极限压力测试才能最终验证。 心头一紧,夏洁贞立刻拨通了吕山的电话。 “四虎哥,今天的烤机测试怎么样?” 电话那头传来吕山疲惫而沮丧的声音:“別提了,模擬极限业务流,系统又掛了。江哥他们正为此一筹莫展。” 夏洁贞眉头紧锁,沉声道:“恐怕要雪上加霜了。” 她將自己的发现,简要地告诉了吕山。她握著电话,指关节捏得发白,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但还是带著无法掩饰的紧绷。 吕山听完,声音里也多了几分鬱闷:“我现在手里只有你那块手工板,生產板没到,根本不敢往死里测。万一把这棵独苗给烧了,江哥那边要验证东西,我就彻底没环境了。” “我明白,”夏洁贞果断地说,“你先稳著点,以观察为主。等生產板一到,再加大压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段伟辰这时又以关心她工作进展的名义来找她,最近已经有好几次了,她不得不应付过去。但她当然不知道段伟辰的用意是在观察和试探她。 段伟辰走后,她感到一阵烦躁,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用凉水不停地拍打著脸颊。冰凉的水让快速心跳稍微平復了一些。 她抬起头,水珠顺著发梢滴落,镜子里的自己,脸色苍白,眼神里是化不开的焦虑。她盯著镜中的眼睛,忽然整个人都定住了。 那个过热的隱患,一个念头击中了她。自己作为硬体开发工程师,出现了棘手的硬体隱患,亲赴一线处理问题,合情合理,无可指摘。这不正是自己苦思冥想的前往兰州的理由吗? 想到这里,她的心绪迅速安定下来。立刻返回办公室,投入到对这颗高温晶片的解决方案研究中。 接下来的三天,夏洁贞几乎是以办公室为家。她的工位成了整个办公室最后熄灯的地方,桌上堆满了技术文档和喝空了的咖啡杯。 到了深夜,四周一片寂静,她会用冷水洗把脸,然后继续对著电脑屏幕,眼睛因为长时间的专注而布满血丝。 终於,她发现ti公司最新投產的一款晶片,其管脚规格和老晶片完全一样,可以在不改动pcb板的前提下,直接替换老晶片,从而解决过热的风险。 她將自己的发现和分析,整理成了一份详细报告,交给了卢星,让他去跟进后续的採购与替换事宜。 卢星深知此事的重要性,当仁不让地接下了这个任务。 当夏洁贞做完这一切时,已是周五。她先是给卢星打了电话,確认新生產的板卡已经到位。 “五虎哥,我准备明天就去兰州。板子我亲自带过去,这样最快。”说这话时,她的声音里带著一丝自己都没察觉到的轻颤。 卢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並告诉她,给吕山用於测试的板卡也已备好,他明天会和吕山一起加班,专门验证那个热效应问题。 末了,卢星提醒:“过热晶片的替代方案,我正在加紧跟进。小夏,我觉得你可以问问大虎,他经验丰富,说不定有什么我们没想到的办法。” “有道理。”夏洁贞掛断电话,立刻拨通了程永彬的號码。 “大虎哥,方便吗?想请教你一个技术问题。” 电话那头的回答,却让夏洁贞的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 程永彬的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他说自己病了,这周都请了病假。 电话掛断后,夏洁贞握著听筒,在原地站了很久。刚刚燃起的希望和行动力,仿佛被戳破了一个小孔,缓缓地泄著气。她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次,才將那份失落和再次升起的焦虑压了下去。 程永彬確实病了。周日的痛苦抉择,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心力。 周一上班,被办公室的空调一顿猛吹后,当晚就发起了高烧。其实,这只是普通的感冒发烧,並无大碍。 但他却藉此机会,让医院开足了假条。他需要时间,需要一个合理的藉口,来逃避眼前的风暴,来仔细盘算自己的退路。 软弱的人在面临利益抉择时,逃避,几乎是一种本能。 而程永彬的病假,却让广东项目的甄灿焜,头大不已。 广东项目虽不像甘肃那样迫在眉睫,但情况也非常复杂。如今主將缺阵,袁智朗虽然经过周宇昂的调解后,和甄灿焜关係有所缓和,但在配合上仍然时有嫌隙,两个关键角色无法形成合力,让这位经验丰富的项目经理,也面临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第21章 他一定靠得住 出差兰州之前,夏洁贞与弟弟约好在常去的那家餐馆见面。 餐厅中,夏洁贞仍然无法控制的盘算著兰州的下一步计划。 正沉思间,夏明达带著一身热气,风风火火地赶到了。 “看你热的,跟被谁追杀一样。”夏洁贞嗔怪地递给他一杯冰水,“先喝点东西,喘口气再说。” 夏明达“咕嘟咕嘟”地灌下一大杯冰水,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明达,你还记得田增崎吧?”夏洁贞直接切入了正题。 “当然记得!”夏明达的声调立刻高了八度,“田哥嘛!上次我们吃饭就坐这儿,我跟他聊得可投缘了,他人特好,特正!” 夏洁贞被弟弟的激动逗笑了:“你就这样,是个自来熟。不像我,总让人觉得冷冰冰的,同事私下里都叫我『冬洁贞』。” 说出口的瞬间,她自己都有些恍惚。或许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在与团队並肩作战的这两个多月里,疲惫与压力之下,她內心的坚冰,也正悄然融化,整个人都变得温暖了一些。 两人相视一笑,记忆的闸门隨之打开。 那是两个多月前的一个周末,夏明达刚到深圳实习,夏洁贞和田增崎也才得知被分到江湖海的项目组。两人在新员工培训时就是技术搭档,配合默契,惺惺相惜。 那天周末无事,田增崎想约夏洁贞一起吃饭,夏洁贞说弟弟要过来,田增崎便很热情地说,那就顺便为弟弟接风。夏洁贞觉得也好,就答应了。 推杯换盏间,夏明达的自来熟特性展露无遗,和田增崎从技术聊到家乡,相谈甚欢,夏洁贞反而成了听眾。 喝到微醺时,夏明达忽然口无遮拦地问:“田哥,你这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就是左边眉毛上这道疤有点奇怪,怎么回事啊?” 夏洁贞嚇了一跳,抬手在弟弟后脑勺上拍了一下,笑骂:“喝多了是吧,瞎问什么!” 田增崎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一个小故事而已。” 原来,田增崎高中时成绩冠绝全校。高二那年,本想提前参加高考,但最终被学校的流程拦了下来。高考前夕,有人找上门,许以重金,请他为自己成绩不佳的孩子代考,並承诺万无一失,对田增崎没有任何风险。田父田母都颇为心动,劝他答应。 但田增崎性情刚烈,抵死不从。被逼急了,他抓起茶几上的菸灰缸,没有丝毫犹豫,猛地砸向了自己的左眉骨。 顿时血流如注,嚇得他父母魂飞魄散,赶紧將他送进医院住了几天。自此,再也无人敢提代考一事。 回忆起这段往事,夏明达依旧感慨万千:“田哥这人,真是正气凛然。” 夏洁贞笑著补充:“还有更有趣的呢。” 隨即,她把田增崎如何得名“歪哥”的趣事讲给弟弟听,惹得夏明达哈哈大笑。 笑声渐歇,夏洁贞的脸色严肃起来。她注视著弟弟,小心翼翼地徵询他的想法:“明达,正因为他如此正直,我才有一个非常冒险的想法,想听听你的意见。” 於是,夏洁贞將自己思考已久的想法,告诉了弟弟。 她想单刀直入,去兰州把自己的遭遇,以及现在被胁迫配合梁明哲进行网络攻击的事情,当面告诉田增崎,请他来阻止未来可能发生的攻击。同时,为了增加田增崎对她的信任,夏洁贞打算,把梁明哲留给她的那张照片,也一併给田增崎看。 夏明达听完,久久没有说话,只是心疼又担忧地看著自己的姐姐:“姐,这也太难为你了。” 一句话,已表明了他的態度。 夏洁贞心中微定:“我找你商量,一是想让你帮我再判断一下田增崎这个人;二来,也是最关键的:要怎么说,他才不会把这件事告诉江湖海。” 夏明达沉吟片刻,目光变得锐利起来,展现出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与縝密: “姐,田哥的正直,是刻在骨子里的。当你把如此隱私和屈辱的遭遇对他坦诚相告时,他感受到的,首先会是愤怒和同情,然后便是作为技术人员的责任感。他必然会毫不犹豫地帮你,保护设备安全本就是他的天职,他会全力以赴。”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分析: “至於不告诉江哥,你甚至可以直接向他提出请求。” 看著姐姐略有疑惑的表情,夏明达很篤定的说出了最终想法: “你想,你把最不堪的伤口都撕开给他看了,这本身就是一种极致的信任。他会明白这份信任有多沉重,自然会为你保守这个秘密。因为他很清楚,一旦江哥问起为什么要突然加强防御,原因根本无法解释,最终还是会牵扯出你的隱私。为了保护你,他会守口如瓶。” 听完弟弟条理清晰的分析,夏洁贞一直悬著的心,终於落到了实处。 她欣慰地朝弟弟竖起了大拇指:“不愧是警官大学的高材生,更不愧是我的好弟弟。” 夏明达得意地一扬眉:“姐姐此言,甚是也!” 姐弟俩相视而笑,压抑许久的沉重气氛,在笑声中消散了许多。 “对了,”夏洁贞问道,“你刚才说有事找我,是什么事?” 夏明达收起笑容,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我这周又去了一趟华强北,还是没打听到人渣的有效线索。但是...” 他故意拉长了语调,“邢老板告诉我,他虽然不认识梁明哲,但就在前两天,有另一个人也在他那儿打听梁明哲的底细。我问是谁,邢老板说看那架势,像是个私家侦探。” “私家侦探?”夏洁贞的兴趣瞬间被提了起来。 姐弟两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这个神秘的打听者,很可能就是另一个给梁明哲提供消息的源头。但转瞬之间,夏洁贞心头又涌上一股强烈不安,这种来源於未知的恐惧原来这么可怕。 经过一番商议,夏洁贞下定决心,与弟弟最后商量:“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去兰州。这个私家侦探的线索,明达,你继续帮我留意。” 与弟弟分別后,夏洁贞的行动变得果决而迅速。 第22章 你怎么来了 第二天一大早,夏洁贞等上了前往兰州的第一班飞机。而此时的兰州团队,刚经歷了三天三夜的鏖战,四人都陷入了酣睡。 直到周六中午十二点,刺耳的电话铃声才將江湖海从昏睡中拽了出来。 他摸到手机,眯著眼看到屏幕上“甄灿焜”三个字,有些意外。 自从来兰州出差,他还一直没和甄灿焜联繫过。他依旧躺在床上,接通了电话,睡意朦朧地打了声招呼:“桑哥好!”他使用了大学死党时的专用称呼 电话那头传来甄灿焜熟悉的笑声,一听这大学时代就没变过的慵懒动静,他便也同样使用大学时的专用称呼打趣道:“水哥安康,都日上三竿了,该用膳了。” 江湖海翻身看了一眼窗外,阳光刺眼。他打著哈欠,声音里满是疲惫:“累死老子了,桑哥,有何吩咐?” 两人简单互相介绍了一些项目的状况,听到甘肃项目经歷的艰难险阻后,甄灿焜也唏嘘感嘆:“唉,广东项目整体还行,就是最近和大虎二虎之间都出了点状况,想听听你的意见。” 隨即,甄灿焜便將大虎突然请病假、自己与二虎在配合上有些隔阂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末了,他补充道:“我总觉得,大虎这次请假有点蹊蹺,不像生病那么简单。” 江湖海没想到自己的两员得力干將会给甄灿焜带去麻烦。他沉吟了片刻,说道:“要不,我给他俩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別了,你那边焦头烂额的,就別分心了。我今天也就是找你倒倒苦水,看看你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江湖海想了想道:“好办法暂时没有。不过对二虎,我建议你找他坦诚地沟通一次,把双方的矛盾开诚布公地摆在桌面上。二虎那人单纯,没什么城府,有什么话当面说开了就好。” “那大虎呢?”甄灿焜追问。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大虎这人,技术没得说,但心思深,有什么想法总喜欢藏在心里。”江湖海顿了顿,语气严肃了几分,“我建议你,嗯,做好找人替代他的准备。” 说这话时,江湖海想起了春节后大虎的一些反常举动,这让他不得不劝甄灿焜做好最坏的打算。 电话那头的甄灿焜沉默了片刻,沉重地回道:“希望不会走到那一步吧。” 两人又閒聊了几句,便掛断了电话。 江湖海掛了电话后,看时间已经快 1点了,肚子也咕嚕嚕的叫著。於是起床简单收拾一下后,去宾馆餐厅吃饭。 又是一周没怎么和妻儿好好说话了,江湖海想著就同时给英凝拨通了电话。英凝的声音也略显疲惫的轻声说道:“宝宝刚睡著,我现在准备吃饭。” 电话接通,英凝的声音也带著一些疲惫,她轻声说:“宝宝刚睡著,我正准备吃饭。” 江湖海一听英凝的语调,有点担心起来,就嘘寒问暖的问妻子身体怎么样、晚上睡得怎么样、宝宝闹不闹、和妈相处的好不好等等。 英凝都说还好,就是確实有点累,然后也对江湖海同样问这问那。江湖海也一样说还好还好,就是也有点累。 夫妻两个说到后来,都有点唉声嘆气、有点无可奈何。 接著,他又给母亲去了电话。母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含糊,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我们都好”、“我也不累”,催他专心工作,早日顺利回家。 江湖海闷闷地吃完饭,端著杯水,坐在餐厅的角落里发呆。 “江哥!”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江湖海一惊,抬头望去,只见夏洁贞拖著一个硕大的行李箱,正站在那儿。 “小夏?”他惊讶地站起身,“你怎么来了?快过来坐。” 夏洁贞走到桌前坐下,气息微喘:“江哥,不好意思,没提前打招呼就过来了。我知道你们上周熬得辛苦,昨天肯定早早就休息了。我也是昨晚才临时决定,买了今早的航班,所以就没打扰您。” “你江哥我没那么小肚鸡肠。”江湖海摆摆手,直入主题,“说吧,什么情况,这么急匆匆地赶过来?” 夏洁贞似乎已在路上將说辞演练了无数遍,她言简意賅地解释: “我这次来,为一个好消息,也为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正式生產的板卡提前完工了,我直接带过来,能省下物流的两天时间,我对那块手工板始终不放心。” “坏消息是,我发现板卡上的一颗老晶片,在长时间业务高峰下有热过载的风险,可能会被烧毁。我过来就是以防万一,万一真出了问题,我还能再给你们手工焊一块备用的。不过比上次简单多了,是插接式晶片。” 江湖海这才明白她为何拖著那么大一个箱子。他不禁皱起了眉头,仔细询问起晶片风险的细节。 等夏洁贞解释完,江湖海由衷地讚嘆:“小夏,幸亏你心细如髮!你来得太及时了,按我们这个测试强度,这颗晶片十有八九要出事。” 夏洁贞心里很平静。这个理由无懈可击,即便没有人渣的威胁,为了项目的安危,她也必须来兰州。 於是二人一番沟通后,决定分头行动。 江湖海和卢星一起,开始疯狂的打听,哪里能找到夏洁贞提供的高温晶片替代品。 夏洁贞则配合蒋德全,拆下了那块功勋卓著的手工板,换上了崭新的生產板。 看著自己亲手焊接的电路板在关键时刻为项目组爭取了近十天时间,夏洁贞再次暗下决心:一定要挫败梁明哲的阴谋。 等新板卡加载调测完毕,验证一切正常后,夏洁贞才感到腹中空空,飢肠轆轆。 在机房附近隨便吃了点东西后,她拨通了田增崎的电话。 “歪哥,在忙吗?” 电话那头,田增崎的声音带著笑意:“小夏,刚听江哥说你来了。你的发现太重要了,简直是救了我们一命。” 听到他亲切而沉稳的声音,夏洁贞的心情变得复杂,温暖、忐忑、期待交织在一起。 她深吸了一口气:“这是我应该做的。歪哥,你今晚有时间吗?我想,我想单独和你聊聊。” 第23章 鼓足勇气开诚布公 田增崎略感意外。 虽然两人是项目组中关係最好的,但这还是夏洁贞第一次主动约自己私下聊天,心中隱隱感到了一些不安。但同时,他对夏洁贞一直颇有好感,因此在听到继续的邀约后,他没有犹豫,爽快地答应了。 晚上七点,田增崎准时来到了约定的茶馆。 在事先订好的一个安静的包间里,夏洁贞已经提前到达。她没有坐,只是在小小的包间里来回走了两步,又停下,双手放在身前,指尖冰凉。 见田增崎推门进来,她特意將包间的门轻轻关好,门栓落下的轻响,隔绝了內外两个世界。她回到座位,拿起茶壶,默默地为他倒了一杯清茶。 田增崎注意到她面色凝重,神情也显得有些紧张,便轻声问:“小夏,怎么了?看你好像很紧张。”他的目光中,带著关切和询问。 夏洁贞的眼神有些闪烁,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將倒好的茶杯,用双手推到他面前。 她犹豫了片刻,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从隨身的包里拿出一个密封的信封。 这一时刻,已经在她的脑海中设想了无数次了,她在想应该怎么铺垫,怎么开场,最终都被自己一一否定。 她决定用最近简单、最直接的方式,开诚布公。 她將信封放在桌上,手却没有立刻离开,指尖在牛皮纸的边缘摩挲了一下,才缓缓將它推到了田增崎的面前。 她的声音微弱到几乎只有自己能听到:“歪哥,你...你先看看这个。” 田增崎困惑地看著她,拿起信封。 当他小心翼翼地抽出里面的照片时,饶是他一向沉稳冷静,在目光落上去的瞬间,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嘴唇微张,喉咙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照片上,一个赤裸著身体的女子,虽然双目紧闭,但无疑就是对面这个与自己共事半年、让他颇有好感的夏洁贞。 他惊愕地抬起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著她,眼神里混杂著震惊、不解,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痛惜。 眼前的场景,夏洁贞曾在心中无数次地设想过,而田增崎此刻所流露出的震惊与错愕,正是她最期望看到,却又最害怕面对的一种反应。 短暂的死寂之后,包间里只剩下两人略显急促的呼吸声。 夏洁贞轻轻地开了口,声音有些颤抖:“歪哥,我解释给你听。” 田增崎缓缓地恢復了一丝平静,他迎上夏洁贞那双充满复杂情绪的双眼,轻轻地点了点头。 接著,在茶馆里温暖而昏黄的灯光下,夏洁贞將自己如何被梁明哲劫持、如何被迫进入瑋迅工作、如何被人渣胁迫提供硬体信息、以及自己如何断然拒绝梁明哲要求的整个过程,以一种近乎麻木的、平直的声调,缓缓地敘述了一遍。 她全程低著头,目光只落在自己面前那杯未曾动过的茶水上,仿佛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当然,她巧妙地隱去了所有和江湖海直接相关的內容,將最后给梁明哲的回覆“jack,你是梁明哲,我的底线是只针对江湖海。”改成了“黄河防汛,人命关天,我不能做这么没有底线的事情。” 在夏洁贞敘述的过程中,田增崎始终没有打断她,只是静静地听著。 当她讲到被劫持时,田增崎的眉头死死地拧在了一起,放在桌上的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当她讲到被胁迫时,他嘴唇紧抿,下頜线绷得笔直。 而当她讲到自己如何拒绝时,他紧握的拳头才缓缓鬆开,看著她的眼神里,多了些別的东西。 敘述终於结束,夏洁贞低著头,双手紧紧地绞在一起,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她不敢呼吸,也不敢抬头,静静地等待著田增崎的回应。 忽然,一只温暖而有力的手伸了过来,轻轻地握住了她冰凉的手。 那只手很温暖,也很稳,包裹住她冰凉颤抖的手指时,像一股暖流,瞬间击溃了她最后一道防线。 田增崎凝视著她,目光柔和却无比坚定,语气诚恳真挚:“小夏,谢谢你,能这么信任我。你放心,我绝不会辜负你的这份信任。下周的防御工作,交给我。这个秘密,我也会为你守好。” 一直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鬆弛。 夏洁贞再也控制不住,她低下头,肩膀开始无法抑制地耸动,压抑的抽泣声在小小的包间里响起。 这哭声里,有卸下千斤重担的释放,有身心饱受折磨的痛苦,更有对他此刻反应的无尽感激。 田增崎就这样静静地握著她的手,任由她无声地哭泣,自己的眼眶也忍不住微微泛红。他能感受到她手心的冰凉和微微的颤抖,这让他更加心疼眼前的这个坚强而脆弱的女孩。 许久,夏洁贞的情绪才逐渐平静下来。她抬起哭得红肿的双眼,看著田增崎。 那双眼睛,虽然因刚刚的痛哭而显得红肿,却也因为被泪水冲刷,清澈得没有一丝杂质。 田增崎从那双晶莹的眼眸里,看到了她卸下所有防备后的脆弱,更看到了一份沉甸甸的、毫无保留的信任。 她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歪哥,谢谢你。谢谢你没有让我后悔做出这个决定。” 她用手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又抬起头,带著略有恳求的口气:“我还有一件事,希望你能答应我。” 田增崎凝视著她,语气温柔而坚定:“是关於江哥的,对吗?” 夏洁贞心中又是一阵温暖,她低下头,柔声轻诉: “在决定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时候,我曾犹豫过是告诉你,还是直接告诉江哥。但很快我就否定了这个想法。” “我跟他之间,远没有和你熟悉,我们之间的信任感是完全不同的;而且,你在软体和网络安全方面,比江哥更有优势,由你来负责下周的防御工作,我心里更放心。” 田增崎听完,郑重地点了点头,目光中充满了理解和尊重:“小夏,你考虑得很周全,也很正確。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守好这个秘密,绝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个字。” 话音刚落,夏洁贞的眼泪,再次如同断线的珠帘般,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这一次,没有抽泣,只是安静地、无声地顺著脸颊滑落。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累了,而这一刻,是她这几个月以来,感觉最轻鬆、最安心的时刻。 第24章 危机边缘(上) 夏洁贞与田增崎之间的坦诚交流,如同一座桥樑,跨越了曾经的朦朧。 回到宾馆,简单洗漱后,她躺在床上,將所有烦恼与忧虑暂时拋开。紧绷的神经逐渐放鬆下来,很快便沉沉睡去。 这一夜,是她近来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然而,这份短暂的安寧,在第二天清晨被彻底击碎。 5月26日,星期天上午,坏消息接踵而来。 首先是吕山的消息:经过连续九个小时的衝击,晶片的热负荷终於突破临界点,过载烧毁。吕山还特別补充,他已经尽最大可能给晶片加装了散热片,但因为空间有限,不能发挥太大的作用。 首先是卢星的消息:那颗被寄予厚望的新替换晶片,经查,公司只为c產品线的某个实验局项目採购过,晶片的具体位置和使用状態,暂时不明。 最后,是一个让所有人如坠冰窟的消息。 杨林桥紧急来电,他刚接到黄河防汛总指挥部的通知,今年汛期大幅提前,第一波洪峰预计將在5月29日,也就是三天后,抵达兰州段!他通知江湖海,明天上午必须去总指挥部参加紧急会议,部署防汛通信保障的最终安排。 时间,被压缩到了极限。 中午,五人沉默地在餐厅吃饭。 钟铁铭几乎没动筷子,脸色苍白,嘴唇乾裂,连说话的声音都透著一股虚浮:“江哥,我头痛得厉害,下午想先休息一下。” 江湖海知道他这几天连轴转,早已熬到了极限,拍了拍他的肩膀:“快去休息,身体是本钱。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送走钟铁铭,江湖海看著剩下的三人,声音沙哑却坚定:“德全、歪哥、小夏,加上深圳的卢星和吕山,我们今天下午只有一个任务,联繫你们所有能联繫到的人,挖地三尺,也要把那颗新晶片的下落给我找出来!” 整个下午,兰州和深圳两地的空气中,都瀰漫著焦灼的通话声和急促的键盘敲击声。 直到晚上七点,吕山终於发来一条信息,既是好消息,也是坏消息:晶片找到了,就在c產品线位於实验室的四川客户实验局设备上。然而,那台设备两天前刚刚启动了为期一周的稳定性测试,下周四,四川客户將亲赴深圳实验室进行验收测试。 这意味著,晶片被锁死在了另一个项目中。 眾人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又被浇灭。 江湖海稍作思考后,拨通了段伟辰的电话。 他简要介绍了晶片对项目的致命影响,以及当前的困境,最后恳求:“段总,我们六个人了一整天,才打听到晶片在c產品线的实验局。但如果我直接去找林总沟通,她有她的立场,肯定不会把晶片给我。这件事,只能请您出面协调了。” 段伟辰静静听完,理清了来龙去脉,安慰道:“小江,你別急,我尽最大努力帮你协调。”他正准备掛电话,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话锋一转,问道:“小江,晶片的事,所有的途径、所有的办法你都想过了吗?” 江湖海一愣:“能想的都想了,已经挖空心思了。” “包括,非正规途径,或者说,歪门邪道?”段伟辰又莫名其妙地追问了一句。 “歪门邪道?”江湖海被问得一头雾水,自言自语道,“什么歪门邪道?” “好了,先不说了,我去沟通。”段伟辰没有多做解释,便掛了电话。 段伟辰上周確实在大江湖里涨了点见识,他时不时地琢磨被胁迫的事情。 思来想去,他决定请一个私家侦探去私下打探梁明哲和夏洁贞两人。上周五,私家侦探给他回了话,说暂时没有什么进展。 段伟辰特意问了他都到哪里去打探消息,私家侦探语焉不详的给他说了电子世界、网络和他的一些关係网等等。 周六休息,段伟辰心中烦闷,於是自己跑去华强北隨便转转。 转了一个下午,段伟辰被华强北的电子產品的品种丰富和交易繁忙震惊了,他自詡为电子行业里的资深从业者,但以前从来没有怎么在华强北转过。 今日一见,和自己在瑋迅完全是另一番不同的场景。也不由得想起江湖海夏洁贞为啥在这里能那么快买到高端焊接工具和材料。 接到江湖海时,他刚离开华强北没多久。立刻拨通了林晓昕电话沟通后,果不其然,即便两人私交不错,但在客户验收的铁律面前,林晓昕还是委婉地拒绝了借用晶片的请求。 这也是段伟辰意料之中的事情,掛了电话后,立即將电话打给了彭炫明。 当他將情况匯报完毕后,彭炫明在电话那头几乎没有犹豫,当即拍板:“要全力保障甘肃项目的成功!如果万不得已,必须借用实验局的晶片,客户那边,我和曹总去沟通。必要时,我们亲自飞一趟四川,当面向客户解释,请求测试延期!” 段伟辰心中大定,半开玩笑半认真拍了马屁:“彭总英明!” “你先別急著拍马屁,”彭总笑骂了一句,“让小江他们也別停下,再多想想办法。明天上午,给我一个准確答覆:是他自己想到了办法,还是需要我亲自跑一趟四川。” 与此同时,兰州的江湖海也没閒著。他低声嘀咕了一句“这个老段,说话越来越高深莫测了”,隨即將段伟辰那句“歪门邪道”的话转述给了眾人。 话音刚落,夏洁贞脑中灵光一闪:“江哥,段总的意思是不是在提醒我们,上次去电子世界买工具的事?邢老板他,会不会有办法?” 一语惊醒梦中人!江湖海猛地想起邢老板那句豪言:“只要是这个地球上有的元器件,95%以上在这里都能找到”。当时只当是邢老板的吹嘘,现在想来,或许正是绝境中的一线生机! “小夏,快!”江湖海激动起来,“麻烦让你弟弟立刻联繫邢老板!他和邢老板熟,肯定比我直接问要高效得多!” 夏洁贞立刻拨通了夏明达的电话。夏明达问清了晶片的精確型號后,沉声回应:“姐,你放心,我马上去办,儘快回覆你。另外你自己,一定要保重!” 夏洁贞明白弟弟话中的双重含义,让他放心后,便掛断了电话。 没多久,段伟辰的简讯来了:“已和彭总沟通,最晚明天中午答覆。寻找其他途径的努力,不要停止。” 江湖海回信息:“收到,谢谢段总。我们这边也在想办法,真找到了,可不是什么歪门邪道,哈哈。”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是死一般的寂静。房间里的三个人,都在等待著一场未知的宣判。 期间,蒋德全的电话打了进来,声音焦急:“江哥,铁汉发高烧了,我得送他去医院!” 眾人心中又是一沉。江湖海当即让他赶紧送钟铁铭去急诊,剩下的两人,继续在沉默中等待。 突然,江湖海的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一个陌生號码。 他按下接听键,一个充满喜气的、带著標准粤语口音的普通话,通过听筒清晰地传来:“江总啦!我讲过我没有吹牛的啦,有咩事,找我就对啦!” 虽然没有开免提,但在寂静的房间里,夏洁贞和田增崎也听得清清楚楚。三人紧绷的神经,瞬间为之一振! 江湖海耐心地听著邢老板眉飞色舞地讲述,他是如何发动关係网,多么不容易地从一个电子发烧友的新收藏里,找到了一颗一模一样的晶片。 “邢老板,果然神通广大!”江湖海由衷地讚嘆,“回去之后,我一定当面重谢!” “客气客气,小意思啦!”邢老板打著哈哈掛断了电话。 房间里,三人几乎同时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商量一番后,江湖海拨通了卢星的电话,让他现在就定好明天来兰州的机票。明天一早,夏明达把晶片送给卢星后,带到兰州。 至此,一场危机出现了曙光。 隨后,江湖海给段伟辰发去信息:“晶片找到,多谢段总点拨,哈哈。” 段伟辰很快回覆:“我就知道你小子行。”隨即,他也向彭总匯报了这一好消息。 江湖海没有再回復,他站起身,对夏洁贞和田增崎说:“我去医院看看铁汉怎么样了。你们早点休息,明天开始,打好最后的攻坚战。” 夏洁贞和田增崎对视一眼,都坚持要一同前往。 第25章 危机边缘(下) 第二天,5月27日上午,江湖海按时赶赴黄河防汛总指挥部参加紧急会议。 空荡荡的机房里,便只剩下了夏洁贞和田增崎两人。 他们开始討论如何应对那场隨时可能到来的、潜在的系统攻击。 他们很快就排除了几种常规的攻击方式,比如通过网际网路进行渗透、使用u盘等物理介质,或是利用已知的软硬体漏洞。 最终,他们將可能的攻击手段,锁定在了三种: 第一,物理接触。在连接著机房设备的那些户外电话交接箱上,接入特製的模擬呼叫器,以此来发起海量的虚假呼叫,在短时间內製造出信令风暴,从而使整个系统过载瘫痪。 第二,信令扫描。先拨通系统网络下的任意两个电话,然后利用特殊的设备,去扫描並捕捉伺服器的维护通道信號,並尝试进行反向入侵。 第三,內部策反。即收买甘肃网通的內部运维人员,让他们从內部植入病毒或木马。 两人又对这三种可能性,进行了更深入的分析。 最后一致认为,第三种可能性是最低的。梁明哲没有时间、没有条件这么干,同时风险极高。按照梁明哲谨慎而又自负的行事风格,他选择这种方式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因此,前两种攻击方式都有可能。 第一种方式的技术难度相对较低,效果直接,但实施起来动静很大,也相对容易被发现和定位。第二种方式的技术难度则要高出很多,过程也更为隱蔽,可一旦成功,其破坏性也更大。 商议完毕,两人相视一笑,心中已然有了应对的雏形。阻击梁明哲的信心,在这一刻空前高涨。他们几乎是同时,都想到了一个关键点:“要实施对方案一的防御,就必须提前掌握所有大型电话交接箱的精確地理位置。” 又是一个会心的微笑后,田增崎果断给出了方案:“这件事交给我。下午我就去找杨林桥,隨便找个设备巡检的理由,就能拿到所有的位置信息,绝对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当然他们並不知道,就在他们精心布控的同时,梁明哲也正在兰州的某个角落里,磨刀霍霍。 在程永彬向他提供了设备的地理位置之后,他便立刻开始了踩点。经过精心的准备,他也同样设计了两套攻击方案,並志得意满地,等待著黄河洪峰到来的那一刻。 他却万万没有想到,一场针对他的阻击战,也已悄然就绪。他自以为构思精妙的攻击方案,竟与对方所准备的应对方案,几乎如出一辙。 下午两点,江湖海开完会回到了机房,他立刻召集眾人,开始部署最后阶段的工作。 卢星將在下午抵达兰州,夏洁贞將负责在第一时间替换掉那颗有隱患的晶片。然后,蒋德全负责重新加载系统,並进行最后的稳定性测试。 同时,应客户方的要求,江湖海也需要兵分三路: 他本人,明晚將坐镇黄河防汛总指挥部调度中心,亲自监控接入设备的使用情况,隨时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问题;卢星和蒋德全,则將分別奔赴银川和包头的调度中心,执行同样的核心保障任务。 宣布完所有安排后,江湖海的目光,落在了夏洁贞和田增崎的身上:“机房这个大本营,就全靠你们俩了。” 两人对视一眼,齐声答道:“江哥放心。” 当这句话说出口时,两人心中都是一阵暗喜。 这下,他们总算不用再费尽脑筋去想,该怎么对江湖海隱瞒他们即將要展开的、秘密防御行动了。 5月27日下午4点半,卢星到达了兰州机房。 当他把那颗“独苗”晶片,交到夏洁贞手中时,原本还有些嘈杂的机房,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她。 夏洁贞没有立刻动作,而是闭上了眼睛,在脑海中进行著最后的推演。 虽然她为了稳定军心,曾对江湖海说,这是一颗插接式的晶片,比上次那块smt焊接难度要小很多。但她自己心里非常清楚,事实远非如此。 上次的焊接,是从一块乾净的、全新的电路板开始的,周边没有任何其他元器件的干扰;而这一次,她要操作的焊接区域周边,却布满了各种已经焊好的、极其精密的元器件。 在操作中,哪怕是稍有不慎,一滴融化的焊锡溅落到了错误的位置,都可能会立刻造成整块板卡的当场报废。 更要命的是,新的晶片是孤片,电路板也是孤板。这意味著,她没有任何的容错空间。 同时,时间上、客户环境上所带来的那种紧迫感,也比上次要大得多。更不用说,上次她还有练习的机会,而这一次,她只能一次成功,也必须一次成功。 机房里沉默了足足有十分钟,没有任何人说话,只听得到空调出风口那单调的“呼呼”声。 终於,夏洁贞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她对著大家,如果一个战场指挥官在布置著战前任务: “我有几件事,请大家帮帮忙。” “第一,请江哥帮我找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期间不能有任何人打扰。” “第二,请歪哥到我房间,帮忙把我的工具箱拿过来。之后,將电烙铁预热到325c,其他的辅助材料,都按照我工具箱里的摆位图,在焊接地方的桌面上放好,並检查好测量表的电池电量。” “第三,请三虎哥帮我找一台ups设备过来,要確保在焊接的过程中,绝对不能出现任何断电的情况。另外,麻烦五虎哥给我买点吃的喝的,我得先垫垫肚子。” 她说完,看了看表,又补充:“我们五点半,准时开始焊接。” 夏洁贞说这番话时的神態,和她平时一贯的高冷范儿差不多。但此刻在眾人听来,这番话语,却是无比地有力量和温度。与此同时,大家也为夏洁贞的心细如髮,感到震撼。 眾人立刻按照夏洁贞的吩咐,各忙各的去了。很快,各项准备工作就都已就绪。 看著大家那充满期待的目光,夏洁贞简单地吃了些东西,又去了趟洗手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態。隨后,她便和大家一起来到了为她找好的房间。 进门前,谁都没有说话。 夏洁贞却忽然主动地走到了江湖海的面前,轻轻地拥抱了一下他。接著,她又走到了田增崎的面前,用力地拥抱了一下。然后是卢星和蒋德全,她也轻轻地拥抱了一下。做完这一切,她才对大家微笑了一下,然后便独自走进了房间。 所有在门外等候的人,都把手机调成了静音。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来回踱步。 江湖海感觉,比上次在门外等待的时候,还要更加煎熬。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偶尔轻轻地拿出自己妻儿的照片,独自凝视著,发一会儿呆。 一向沉稳淡定的田增崎,则是闭著眼睛,手指不停地摩挲著自己左眉上的那道伤疤。 而卢星和蒋德全,大概也是人生第一次,经受这种精神上的巨大折磨,他们唯有通过不断地调整自己的呼吸,来缓解紧张。 门外,安静得每个人都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声。 而在门內,是另一个绝对安静的世界。 夏洁贞坐在工作檯前,將那块决定项目命运的板卡,稳稳地固定在支架上。她打开了那盏亮度极高的无影灯,整个工作区域瞬间被照得亮如白昼。 她戴上防静电腕带,又戴上了一个高倍的放大目镜。深吸几口气后调匀呼吸,她的眼前,只剩下了那块小小的电路板,和那些密密麻麻、凹凸不平的各类元器件。 她的动作,变得缓慢而又精准。拿起镊子,夹起吸锡带,在预热好的电烙铁的配合下,开始小心翼翼地,拆除那颗旧的晶片。她的手,稳得像一块岩石。额头上,不知不觉间已渗出了细密的汗珠,但她却浑然不觉。 旧晶片被成功取下,继续清理焊盘,每一个细小的焊点,都必须被清理得光洁如新,不能有丝毫的残留。这个过程,同样需要极度的耐心和专注。 最后,才是最关键的一步。 她用镊子,夹起了那颗唯一的晶片,仔仔细细地,將它的每一个引脚,都与板卡上的焊盘,精確地对齐。然后,她左手捏著细如髮丝的焊锡丝,右手握著恆温的电烙铁,开始了真正的焊接。 一个点,又一个点。每一个焊点,都必须完美无瑕。焊锡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温度不能太高,也不能太低。时间,更是要拿捏得分秒不差。 四个小时之后,当门外眾人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传来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夏洁贞的双手上,还戴著防静电手套,她小心翼翼地捧著那块刚刚完成的电路板,声音里带著沙哑: “三虎哥,咱们儘快上电测试吧!” 蒋德全小心地接过电路板后,其他眾人立刻和夏洁贞拥抱在了一起,所有人的眼眶,都湿润了,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此时的夏洁贞,已经是浑身冰凉,几乎快要虚脱。田增崎赶紧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 江湖海让田增崎先送她回去休息,並做出安排:“机房这里,有我和蒋德全、卢星三个人在就可以了。我们把明天要分赴三个防汛指挥部调度中心的事情,再討论一下。” 接著,他又特別叮嘱了一句:“记住,换晶片的事情,不能告诉客户。这不是有意欺瞒,而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节外生枝。” 眾人点头称是。田增崎便陪著夏洁贞,回了宾馆。 这一晚,夏洁贞比前天晚上,睡得还要香甜。 第26章 暴雨即將来袭 5月28日清晨,当眾人早早醒来,在宾馆吃早餐时,餐厅的电视上正播放著lz市电视台发出的暴雨预警:一场百年未遇的特大暴雨,將於今晚到达lz市及黄河兰州段上游区域,请市民务必做好防风、防雨、防汛的准备。 眾人看完这令人紧张的天气预警通报后,开始了各自的行动。 夏洁贞和田增崎二人吃完早餐,刚准备前往机房,忽然身后一个声音传来:“姐、田哥!” 两人都嚇了一跳,转头一看,夏明达正笑呵呵地站在身后。 “明达,你怎么在这里?!”夏洁贞又惊又喜,田增崎也十分意外。 “我昨天晚上就到了,”夏明达小跑著来到二人面前:“知道你昨天任务艰巨,所以没敢打扰你。现在看他们都走了,我就出现了。”说完憨憨地笑著。 “你来干什么?”夏洁贞依旧提高了声调,好奇又开心地问道。 夏明达此时收敛了笑容,正色道:“根据我掌握的信息,我判断人渣也一定会在这两天在兰州搞阴谋破坏。我来这里,就是想著说不定有机会能抓住他。” 夏洁贞又惊又喜,又担心地嗔怪:“你来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你一个人去抓人渣,有危险怎么办?” “我提前说了,就怕让你分心啊,姐。”夏明达继续解释,“我很快就是一名人民警察了,抓捕罪犯是我的职责所在,何况人渣还是针对姐姐你的。人渣绝对想不到会有人来抓他,所以他更不会有防备,也就没什么危险,姐姐你就放心吧。” 夏洁贞开心地笑了,她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讚嘆:“我的好弟弟,已经是一位优秀的准警察了。” 田增崎也是对夏明达大加讚赏。於是,二人简单地给夏明达介绍了一下他们的防御方案后,就敲定了当天的安排。 “田哥,你把那些电话交接箱的地址都发给我,我今天白天一个一个地跑一遍,看看能不能碰到人渣。”夏明达对著田增崎说。 夏洁贞想了想,先接了话:“我估计人渣不敢白天干这个事,如果他要用这个方法,应该昨天晚上就已经把设备装好了。不过,你去看看也行,毕竟有三十多个交接箱,万一我们发现了哪个有问题,提前去过的话,到时候找起来也更容易些。” 两人都觉得有道理。於是,夏明达开始了一天的行动,夏洁贞和田增崎则去了机房。 路上,两人一直在商量著今天的工作。 在监控设备稳定运行的基础上,田增崎说他要编写两个小程序,分別监控海量多播呼叫和伺服器维护通道的信號。 夏洁贞则说要给邢老板打电话,让他了解一下最近在电子市场出售的模擬呼叫器和信號扫描器的具体型號、详细规格等。二人分工明確,各自忙碌起来。 夏明达这一天可真是跑断了腿。 三十多个交接箱分布在以机房为中心的四周,整个跑下来估计將近两百公里。 他时而打计程车、时而跑步,最终在晚上九点左右,巡查完了所有交接箱。期间,甚至对一些位置较低的箱子,他还爬上电线桿仔细观察了箱体外部。然而,在没有什么辅助探测设备的情况下,他也无法对箱子內部进行检查。 夏明达观察到所有箱体门锁都是內三角锁后,便去五金店买了两把开锁工具和两把斜口钳,以备不时之需。 他將在警官大学所学的所有侦查知识都用上了,仔细观察哪个交接箱相对容易爬上去、附近有什么类型的宾馆、交通情况是怎样的等等。他判断,人渣应该会选择某个宾馆附近的交接箱动手。 果不其然,如夏洁贞和夏明达所料,梁明哲確实在昨天晚上就选择了两个交接箱安装了模擬呼叫器,其中的一个,还正是夏明达爬上去检查过的那一个,而另一个则是在他住宿的宾馆附近。 此刻,梁明哲正悠閒地躺在床上,嘴角时而微微上翘、有时又念念有词。更特別的是,他此刻脚上带著脚套,手上带著手套。房间內早已被他清理乾净,抹掉了所有痕跡,包括指纹。唯一发出光亮的是桌子上一台正在运行著的笔记本电脑。 他一直关注著天气信息,他给模擬呼叫器设置的定时启动装置,时间是在5月29日凌晨一点整。 晚上十点左右,雨开始下了起来,很快就越下越大。 夏明达来到机房附近的一个路边房檐下开始等待。他给姐姐打了个电话,大致敘述了今天的勘察情况,並最终列出了八个重点怀疑的交接箱。 田增崎拿到清单后说道:“我把这八个交接箱所接入的两千多个號码,全部导入到刚写好的小程序中进行重点监控。当然,其他交接箱也不能完全放过,我需要进行全局扫描。” 夏洁贞对田增崎的软体技术能力没有丝毫疑虑,她只是补充:“我从邢老板那里打听到模擬呼叫器可能的型號,应该是一种新型编程式呼叫器,有多个输出端可以连接到不同的线路上,这意味著呼叫的范围可能更大。” 说罢,两人对视一眼,点点头,继续进行系统监控。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电闪雷鸣。 夏明达躲在屋檐下,鞋子、裤脚也很快完全湿透。但他依然专注地等待著。 他给手机换上了一块备用电池,检查了所在位置的信號,確保充足的电量和通畅的信號能让他隨时接到姐姐的电话。 这时候,他突然又想到了一个问题,於是跑到附近的大路上拦下了一辆计程车,然后让计程车司机帮他再找一辆计程车。 司机不明就里,夏明达让他们不要多问,只说今晚给两辆车每人五百元,隨时在机房外待命就行。两个司机乐不可支,便一起在路边等待。夏明达在车里给姐姐发了信息说明情况后,也开始安静地等待。 与此同时,防汛指挥部调度中心的气氛紧张得落针可闻。 正前方的巨型电子沙盘上,整条黄河沿线的水文图被实时点亮。一道刺目的红色箭头,正沿著蜿蜒的河道缓慢而坚定地向下游移动,箭头所指,正是即將到来的洪峰。 箭头两侧,代表各个水文站的监测数据正以秒为单位疯狂刷新,代表水位和流量的数字一片赤红,不断向上跳动,每一个数字的增长都牵动著所有人的神经。 数十名调度员坐在各自的监控终端前,神情凝重。 所有电话都早已进入专线长通状態,確保指令可以无延迟下达。所有黄河防汛沿线的通信基站、网络交换机、通讯线路都提升至最高保障级別,备用电源和备用路由全部在线待命。 而承载这一切的瑋迅通讯保障系统有开始了紧急上线后的第一次生死大考。 第27章 较量才刚刚开始 机房內,夏洁贞和田增崎二人紧紧盯著屏幕。夏洁贞的屏幕上,系统资源占用率是一条平稳的绿色曲线;田增崎的屏幕上,日誌文件在安静地、有节奏地滚动著。 系统资源占用情况从十点多的10%左右,逐渐开始上升,十二点达到了60%,十二点半后在70%到75%之间,並在此区间內稳定下来。 半个小时左右,曲线平稳下来。夏洁贞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並给江湖海、蒋德全、卢星发了信息,说明当前一切正常,让他们放心。 5月29日凌晨一点整,夏洁贞屏幕上的绿色曲线毫无徵兆地向上垂直跃升,瞬间由绿变黄,隨即跳成了刺目的红色。 同时,田增崎的屏幕上,日誌文件开始以一种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疯狂滚动,告警信息开始疯狂弹出。 “有攻击!”二人同时惊呼一声。 “系统占用率超过90%!93%!95%!”夏洁贞报著数字,声音因为紧张而变得尖锐。 田增崎声音急促:“我用小程序在阻止异常呼叫的埠,但呼叫被阻挡后,几秒钟內又会从新埠发起自动呼叫!” “现在系统占用率上下波动非常快,你需要彻底封死已经发起异常呼叫的埠,阻止它反覆呼叫!”夏洁贞紧急回应。 “模擬呼叫是多路输出的,我封死一个埠,另一个很快又开始了。封死埠的指令执行比较慢,一会儿再有大量呼叫甚至反向攻击伺服器的话,会来不及阻挡!”田增崎语速极快。 “从哪个交接箱呼出的定位了吧?你发给我,我现在就过去!” 说罢,夏洁贞不等田增崎回应就抓起椅子上的外套往外跑,同时还扔下一句:“增崎,你一个人同时也盯一下系统资源占用情况,我儘快回来!” 田增崎心领神会,迅速將两个交接箱的编號和定位发到夏洁贞手机上,然后把全部精力投入到对异常呼叫的阻截中。 夏洁贞边跑边给弟弟打通电话,对著电话大声呼叫:“明达,让司机发动车,我马上下来!” 接著,夏洁贞以最快的速度跑到机房大楼外,夏明达已经拉开车门在等她。 夏洁贞气喘吁吁地看了下田增崎发来的信息后,语速极快地安排:“明达,你去b3!箱子里面应该可以发现一个闪灯的设备,电池供电,你先把电池拔了,然后再拆!” 夏明达听罢,把一个开锁工具和一把斜口钳塞到姐姐手里,简短有力地回应:“知道了!这个你拿著,用得上!” 说罢,两人迅速钻入各自的计程车內,车辆冲入雨雾中,分头而去。 夏洁贞去的是a3號箱。好在离机房不远,也就十几分钟就到了。 到达后,夏洁贞飞速跳下车看了一下情况,便让司机把车儘量倒在离电线桿最近的位置。她踩上汽车后备箱,金属表面湿滑,她试著向上够了一下,指尖离箱体平台还有一截距离。 情急之下,她拉开司机车门大吼:“司机师傅,帮我一把!” 司机嚇了一跳,有点没反应过来:“哎,姑娘,你搞啥子嘛?!” 夏洁贞大喊:“快下来帮忙,事关黄河防汛,人命关天!” 司机闻言,这才赶紧下来,跑到电线桿前,二话不说弯下腰,双手撑著膝盖。夏洁贞踩在他的肩膀上,待司机缓缓站直后,她终於抓住了箱体下方的栏杆,用力爬了上去。 暴雨中,她的手指有些僵硬,钥匙插了几次才对准锁孔。迅速打开门后,她很快就发现了模擬呼叫器。迅速拔掉电池后,整个人靠在冰冷的铁箱上,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与此同时,夏明达也拔掉了另一台设备的电池,並已经剪断了连线,取出了呼叫器。 机房內,田增崎看到系统占用率的红色曲线迅速回落到70%左右,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此时,他开始聚精神地检测伺服器反向侵入信號。 此刻是5月29日凌晨1点18分。 a3號箱对面的宾馆內,梁明哲把两个电话接通十几分钟后,也扫描到了伺服器维护通道的下发指令信號,准备进行反向信號侵入。 在实施第二个攻击方案前,他想欣赏一下自己的战果,站起来朝窗外望去,想看看他安装了设备的a3交接箱。 然而,透过暴雨,他刚好看到了像是一个女人从交接箱上下来,然后上了一辆停在旁边的计程车,快速离去。 梁明哲顿时目瞪口呆,他赶紧回到电脑前,向伺服器输入了反向渗透命令。 然而,屏幕上立刻返回一行冰冷的红色字符:access denied。他连续尝试了十来分钟,每一次敲下回车,得到的都是同样的拒绝信息。气急败坏的梁明哲,拿起手中滑鼠,狠狠摔在地上。 他当然无法侵入系统,因为此时的田增崎已经用他编制的小程序,密切关注著伺服器的反向入侵信號,一旦出现侵入信號,立刻就能轻而易举地將信號拦截在伺服器之外。现在,田增崎需要做的,就是紧盯著屏幕,看有没有新的侵入信號提示而已。 当短暂的失控过后,他迅速冷静下来,把笔记本电脑飞快地装进包里,跑出宾馆,迅速钻入他这两天踩点时临时租来的车,飞快离去。 路上,梁明哲更加冷静下来,又开始念念叨叨:“夏洁贞啊夏洁贞,真是有意思、太有趣了,你让我越来越喜欢你了,我们的较量,这才刚刚开始。” 与此同时,姐弟二人也回到了机房大楼外。两人都浑身湿透,冰冷的雨水顺著发梢和衣角滴落,但都知道成功阻拦了攻击,姐弟二人激动地在大雨中不禁拥抱在一起。 稍后,夏明达又开始了如同经验丰富的刑警般安排:“b3附近没有看到宾馆,我现在去a3附近看看,说不定还有机会抓住人渣,姐你先回去换身乾衣服吧。” 夏洁贞坚决拒绝,要和弟弟一起去。夏明达见状也就不再坚持。 正准备前往a3时,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走到他那辆计程车旁对司机说了几句,司机点头答应后就走了。 然后,他和姐姐一起上了另外一辆车。上车后,夏明达快速给司机亮了一下带有警徽的学生证后吩咐:“我是警察,今晚的事情必须保密。你和刚才那辆车的车牌號我都记下来了,听明白了吗?” 司机忙不迭地连连点头问道:“那,那钱要不要还你?” “两回事。”夏明达没有废话。 到达a3后,夏明达看到对面有个宾馆,立刻下车跑了过去。到前台一问,说是十几分钟前有个人匆匆忙忙地退房出去了,此外就没有什么异常。 夏明达听罢,有些懊恼地一拳砸在前台柜檯上,隨后又问了问前台那个人的大概相貌特徵后,悻悻地回到了车上。 第28章 追查 姐弟二人迅速返回宾馆换了一身乾爽衣服后,再次前往机房大楼。 到达机房大楼外后,夏明达忽然停下脚步说:“姐,我就不上去了,在外面等你。” 见夏洁贞有些吃惊地看著他,他便解释:“我不是你们的工作人员,进大楼需要登记,说不定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我还是等在外面好,万一人渣还有什么后续的破坏行动,我也好儘快响应。” 夏洁贞有些心疼地看著弟弟,感慨道:“明达,你现在是真的了不起,姐姐很为你骄傲。”同时,她又拉住弟弟的胳膊,坚持著:“你还是和我一起上去吧,外面这么大的雨,你在外面我不放心。保安那里我解释一下,没问题的。” 夏明达忽然有点神秘地笑道:“姐,你就別坚持了。我在这里,也顺便给你和田哥盯个梢。”说完,他还衝姐姐做了个鬼脸。 夏洁贞略微一怔,隨即脸颊一红,嗔怪:“想什么呢你!那行吧,你自己在外面注意安全,隨时保持联繫啊!” “放心吧,姐,快上去吧!”夏明达笑著,轻轻推了推姐姐的后背,目送著她的身影进入大楼。 机房內,田增崎见夏洁贞去而復返,赶忙起身问:“不是让你回去休息吗,怎么又回来了?” 夏洁贞柔声回道:“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太放心,万一人渣还有后续攻击呢。” 田增崎闻言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相视一笑,享受短暂胜利后的喜悦,以及无需言语的默契与信任。 隨著后半夜降雨减弱,系统资源的占用量也慢慢降低,並且没有再发现新的攻击。远在调度中心的江湖海等人,和机房里的二人保持著频繁的联繫。 清晨,兰州电视台新闻中,播放了振奋人心的消息: “我市黄河汛情在昨夜 4时 35分记录到了有记录以来的最高洪峰,截止目前,洪水已经逐渐消退。在防汛总指挥部的精密部署下,通过全体防汛將士的奋力拼搏和广大市民的积极配合,全市无人员死亡、財產未造成重大损失,有史以来最艰巨的防汛战役取得了巨大成功。” 听完新闻,所有坚守在防汛一线的人员都欢呼雀跃、鼓掌庆祝。 钟铁铭一大早就来到了机房。他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復,但一想到昨晚同事们所经歷的艰辛,他便坚持过来,要替换田增崎和夏洁贞。 经过一晚的鏖战,两人的確也颇感疲惫。於是,他们互相鼓励了几句,交接完当前的工作后,便一起离开了。 刚出机房大楼,远远就看见夏明达正坐在路边的一处屋檐下。两人赶忙小跑著来到他面前,夏洁贞心疼地关心:“明达,累坏了吧。” 夏明达站起身来,故作委屈状地抱怨:“姐,何止是累坏了,现在还饿坏了。” 两人闻言,也都突然觉得飢肠轆轆。一整晚的紧张,让他们忘记了疲累和飢饿,此刻彻底放鬆下来后,肚子不自觉地“咕嚕嚕”叫了起来。於是,三人决定去吃一碗地道的兰州牛肉麵,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小餐馆,享受胜利后的美食。 夏明达吃著香喷喷的牛肉麵,稍微缓过劲来后,突然问:“姐,咱俩上次聊完后,我就一直有个疑问,到底是谁把甘肃项目的信息透露给人渣的?” 此话一出,夏洁贞也想起了和弟弟的那次对话。 这两天她的压力实在太大,完全没顾得上去思考这件事。 被弟弟一提醒,夏洁贞心中的疑问也不由得立刻升起。她望向田增崎,带著探寻的目光:“增崎,咱俩都是段总亲自挑选分配给江哥的,我才来项目组两个多月,就被人渣胁迫了,难道?” 说到这里,夏洁贞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没有继续说下去。 田增崎闻言也是一惊,心想:不会吧! 他正欲开口说话,夏明达忽然有点坏笑著抢过话头:“增崎?我田哥什么时候变增崎了?” 两人闻言都是一愣,夏洁贞俏脸微红,抬手拍了弟弟后脑勺一下,笑骂:“你怎么突然就变得没个正形了?” 说完,三个人都有点尷尬地笑了起来。 “段总分配我们给江哥,可能是巧合,也有可能是......”田增崎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101看书????????????.??????全手打无错站 他后面半句话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意思已不言自明。 两人都不愿意相信,段伟辰会是被人渣控制的另一只黑手,並且对自己主管的重大项目下此狠手,这无论如何都感觉有点说不通。但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以后还会不会再次通过別的黑手搞阴谋诡计呢? 一时之间,两人都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但彼此心中已是瞭然,看来是要继续追查下去了。 夏明达“呼嚕嚕”地吃完一大碗牛肉麵,见此状况,便打破沉默:“这事可以慢慢想,我眼下还有一件更紧急的事情要去处理。” 二人闻言,都好奇地看著夏明达,等待他继续。 夏明达像是在给自己下达任务般的继续:“昨晚我想了很久,现在我们虽然已经知道了梁明哲犯罪的事实,但却找不到任何人证、物证,完全不具备报案立案的条件。因此,我打算自己私下里继续调查。” 夏洁贞闻言有些紧张,但没有说话。 夏明达继续:“待会儿,我和警官大学的教官联繫,让他们帮忙在公安资料库內调取梁明哲的身份证信息,这样我就知道人渣长什么样了。拿到照片后,我再去昨晚那家宾馆了解下情况。” “你这样,会不会违反纪律?”夏洁贞担心地问。 “姐,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夏明达安慰:“调查完宾馆的情况,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我今天就赶回深圳。那两台模擬呼叫器我也带回去,找邢老板问问,看看他能不能打听到相关的购买信息。” 夏洁贞闻言,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她心疼又感激地看著弟弟:“明达,我真为你骄傲。” 田增崎也对著夏明达,双手同时竖起了大拇指。 待姐姐和田增崎回宾馆休息后,夏明达一看表,已经到了上班时间,於是给警官大学里最欣赏他的警官韩兴怀拨通了电话。 “哎哟,你小子,好久没打电话了,今天一大早的找我,有什么坏事啊?”一个中年男子略带调侃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 “韩警官,哪敢有什么坏事。我现在每天都在打击高科技犯罪的实践道路上坚定前行呢!”夏明达半是正经半是调侃地回了一句。 “行了行了,少废话。有屁快放!”韩警官爽朗地笑道。 “还是老师您了解我。”於是,夏明达便把想调取梁明哲身份证照片的事说了。 韩警官听罢,略微沉吟了片刻后警告夏明达:“调取信息没问题。但是你小子还没正式毕业,不要给我闯祸啊。” “谢谢首长!请首长放心!”不等对方回话,夏明达就直接掛断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韩警官看著被掛断的电话,笑著摇了摇头,自言自语:“这小子...” 很快,夏明达的手机收到了简讯:“查收警校邮箱,记住我的话。” 夏明达迅速找了个网吧,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接上网线后,打开了邮件。 隨著梁明哲的身份证照片被列印出来,夏明达死死地盯著照片,恶狠狠地诅咒发誓:“人渣,我不抓到你,誓不为人!” 到达宾馆后,前台服务员很容易就被夏明达唬住,给他打开了梁明哲住过的房间,並把梁明哲用於登记入住的假身份证信息也交给了夏明达。 然而,经过一个多小时的仔细勘察后,夏明达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对於“王刚强”这个假名字,他也没有再多去关注,像这么狡猾的人渣,下次可能就是“张刚强”、“李刚强”之类的了。 此时已是中午时分。夏明达觉得姐姐可能还在睡觉,便没有打扰她,直接去了兰州机场。 第29章 情定黄河 5月30日晚,瑋迅兰州分公司邀请江湖海等人举办了庆功宴。酒宴期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大家都很开心。 夏洁贞和田增崎不太擅长应付这种场合,二人吃喝得差不多了,便给江湖海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了。 走出饭店,田增崎提议:“时间还早,要不我们去黄河边走走吧?” 夏洁贞欣然同意。 五月底的黄河边,刚经过暴雨的洗刷,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草的清新气味。微风吹来,带著夜晚的丝丝凉意。远处,三三两两散步的人影,在昏黄的路灯下显得很是愜意。 两人並肩走著,一时都没有说话,只有鞋底踩在湿润路面上轻微的“沙沙”声,和身边黄河水的流淌声。 田增崎的脚步,忽然慢了下来。他转过头,看著夏洁贞,略有迟疑地伸出了自己的手。 夏洁贞的心,在那一瞬间仿佛漏跳了半拍。她看著他伸来的手,指尖下意识地微微蜷缩了一下。 田增崎没有再靠近,只是將手停在半空中,静静地等著。 稍后,夏洁贞缓缓地將自己微凉的手,轻轻地放进了他温暖而乾燥的掌心里。 他隨即轻轻地、满满地將她的手握住。 夏洁贞没有再扭捏,只是低著头,细细地感受著从手心传来的温暖和细密的触感。同时,感受著自己加快的心跳和脸上的微微灼热。 这次勇敢的直白与坦诚,终於打开了两人之间那层朦朧的纱。 牵手,是水到渠成。但当这层面纱被掀开的瞬间,空气中还是瀰漫开一点若有若无的尷尬。 夏洁贞的心中,也依然有些隱忧。她没有对他撒谎,但毕竟有所保留,没有將全部的实情说出。以田增崎的聪慧和逻辑,他可能很快就会从自己话语的蛛丝马跡中,察觉到那些被刻意隱藏起来的部分。再加上他那刚正不阿的性格,当他知道了自己的隱瞒后,又会是什么反应呢? 真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夏洁贞不由得,轻轻发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嘆息。 “怎么了?”田增崎听到她的轻嘆,关心地问道。 夏洁贞从些许的疑虑中被打断,她忙回道:“突然又想起早饭时说起段总的话,不由得有点感嘆。” 田增崎立刻接话:“其实,我也一直对这个问题有些疑问。” 夏洁贞看向田增崎,没有说话,期待他继续。 於是田增崎很篤定地分析:“如果段总是另一个被控制的人,那么段总负责的產品线可不止江哥这一个项目。人渣如果仅仅仇视瑋迅,他早就可以挑其他项目下手了。但为什么偏偏要等你进入江哥的项目后,才动手?” 句句都戳到了要害之处。 不愧是田增崎,夏洁贞心中暗暗感嘆,江湖海终究是个绕不过去的坎。 电光火石之间,夏洁贞决定要向田增崎吐露更多信息,但关於 ces展会上、以及被劫持时看见江甄二人的细节,她还是决定暂时隱瞒。 想到这里,她柔声对田增崎倾诉:“增崎,你別生气。那天晚上我给你说的时候,心里特別紧张,所以只说了最重要的部分,有些细节没来得及细说。” 田增崎稍微用劲地握了握夏洁贞的手,示意她说下去。 於是,夏洁贞把如何找卢星问出了梁明哲这个人、以及自己在公司文件夹中查到了梁明哲为何被开除的始末,都详细地讲给了田增崎听,並说人渣確实专门针对江湖海,只是自己的遭遇又实在不便於给江湖海说。 田增崎听罢,心中那份怜惜再也无法抑制。 他伸出手臂,轻轻將夏洁贞揽在怀里,柔声安慰:“洁贞,你真是承受了太大的压力。从今以后,你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了。” 接著他拥抱夏洁贞更紧了些,在她耳边轻声低语:“看来人渣的確是专门针对江哥了。但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了你保守秘密,就一定会做到。” 夏洁贞深情地望著田增崎,轻声软语:“增崎哥,有你在,我就不担心了!” 田增崎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印下了一个吻。 这个吻,不带一丝情慾,却带著一种能够抚慰心灵的温暖和安寧。夏洁贞一直紧绷的身体,在那一瞬间,似乎才慢慢放鬆了下来。 她缓缓地抬起头,迎上了田增崎的目光。在那双坚定而又正直的眼眸里,她看到了心疼,看到了坚毅,更看到了一份不容置疑的、想要保护她的决心。 她知道,自己可以,也应该,去信任眼前这个男人。 她感受著对方拥抱著自己的温度,感受著自己的內心悸动,微微踮起了脚尖。 四目相对、呼吸可闻。他再也没有犹豫,缓缓地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一个温柔而又克制的吻,带著些许试探,也带著无尽的怜惜。 夏洁贞有些生涩地回应著,那份积压了太久的、属於一个女孩应有的柔软和依赖,在这一刻,终於找到了可以停靠的港湾。 良久,唇分。 夏洁贞满脸緋红,轻轻地將头,靠在了田增崎坚实的胸膛上,听著他沉稳而有力的心跳。先前心中所有的不安和恐惧,在这一刻,都得到了缓解。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相拥著,听著黄河水在不远处,亘古不变地流淌。这一刻,所有的阴谋、危险和挣扎,都仿佛被隔绝在了另一个遥远的世界。 忽然,夏洁贞的手机简讯声响起,她拿起手机一看,是弟弟发来的,报平安说已经回到深圳了。 於是,两人又把夏明达一顿猛夸,都说这次要是没有他在,说不定人渣的破坏就成功了。 说完,不禁都有些心有余悸。话题自然又被夏明达的简讯拉回到了前晚的对抗中。 简单交流了一些细节后,田增崎不无忧虑地说:“系统操作日誌里,可以查询到那些封死埠的命令。如果江哥看到这些命令,肯定会非常奇怪我们为什么要做这些操作。另外,就算我拥有超级管理员权限,私自修改系统操作日誌这种事,我也不会干。” 夏洁贞此刻对田增崎的正直已经有了新的了解,他颇具理想主义色彩,但这也正是他的人格魅力之一。 於是,她温柔地鼓励:“修改系统操作日誌的事当然不能干,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封死埠的命令,还是有解释空间的。” 田增崎闻言,看著夏洁贞,示意她继续。 夏洁贞胸有成竹地解释:“可以说,为了防止万一后面有更大的业务量涌入,封死其他非紧急业务的埠,是减少系统资源占用的一个好办法。因此,在风险发生之前,我们先做了一些封死埠的实验,这样一旦需要的时候,就可以批量封死其他非紧急业务埠了。” 听完这番话,田增崎深以为然。他微笑著夸道:“看来我们的洁贞真是冰雪聪明。”这难得的俏皮口吻从田增崎口中说出,逗得夏洁贞不好意思地笑了。 暂时放下心中的这个担忧,两人继续边走边聊,十指紧扣。 享受著这美好的时光,夏洁贞忽然望向滚滚东去的黄河水,轻轻感嘆:“黄河,我们的母亲河,孕育了我们的同时,却又灾难深重。” 说完轻嘆了一声,田增崎没有接话,只是依然轻轻地把她揽在怀里。 第30章 他究竟想干什么 就在夏洁贞、田增崎享受浪漫时,江湖海还在和唐义友等人觥筹交错。 作为项目组的领导,虽然江湖海不太喜欢唐义友这个人,但有些场面上的事也不得不去应付。 酒喝到七八分的时候,唐义友忽然低声问:“江总,我听说你们几个人,前几天去了趟清华?” 江湖海闻言一愣,心说他怎么知道的? 他突然又想起那奋战的三天三夜里,唐义友曾来过一次机房,还待了挺长时间。当时自己很忙,没怎么理他,难道是和田、钟二人討论的时候,不小心被他听见了? 想到这里,觉得对方既然都这么问了,也就不便再隱瞒,於是回道:“哦,是。当时碰到了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情急之下,想到清华教授也许有办法,所以就急匆匆地赶过去了。” 唐义友闻言,用一种有点疑惑、又有点诡异的语气打起了预防针:“江总,有句话我说了您別见怪啊,就当我酒后失言。” 江湖海有点诧异地看著唐义友没有吭声,等待他继续。 於是唐义友道出了心中的真实想法:“公司现在抓信息安全这么紧,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智慧財產权或者核心技术泄密的风险啊?毕竟这是在甘肃分公司运行的设备,要是真出什么事,我是要负首要管理责任啊。” 江湖海听完这话,当下有点恼怒,借著酒劲儿脱口而出:“唐总,这应该不在你的职责范围內吧。” 一句硬邦邦的话出了口,覆水难收。 唐义友顿时觉得尷尬,不知如何接话。江湖海也有点后悔自己口不择言,心想这酒喝多了果然坏事。他突然又想起当年举报梁明哲的事,如果按自己现在的说法,那是不是也不是自己职责范围內的事呢? 心中有些鬱闷,酒也就再喝不下去了。两人尷尬地打了个哈哈,便很快各自散去了。 回宾馆的路上,江湖海一边有些后悔,觉得要是桑哥的话肯定不会这么说话。一边又有些疑惑唐义友这么问到底是什么意思? 正鬱闷间,手机简讯声响起。他打开手机一看,刚才想到桑哥,桑哥就来了信息:“水哥,睡了吗?要是没睡,咱哥俩聊聊。” 江湖海瞬间想起了上周和甄灿焜的电话,难道又是程永彬二虎的了什么事?让桑哥急急忙忙的找他。想到此,心中又升起了新的疑问。 甄灿焜上周和江湖海通过电话后,便找了个时间请二虎吃饭。 正如江湖海所说,二虎的確单纯直爽、没什么城府,而甄灿焜也並非小肚鸡肠之人。 两人彻底敞开心扉,把酒喝好了,把话说开了,前期的一些不愉快慢慢烟消云散了。 然而对於程永彬,甄灿焜则感到了深深的不安。程永彬的病假条到期后,虽然来上了一天班,但整个人完全不在状態。到了第三天,他又找了个理由请假了。甄灿焜不明白他究竟想干什么? 甄灿焜觉得这样拖下去不是办法,於是找到了周宇昂,沟通人员重新配置的事情。 周宇昂听完他的请求,倒是很痛快地答应了,说会尽最大努力帮他再协调一位硬体工程师。然后,他话锋一转:“段总近期关於项目中两个方案的合併意见,你知道吧?” 甄灿焜听他突然转换话题,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回道:“周总,我知道有这么回事,但具体细节我並不清楚。” 周宇昂脸上露出略带满意的表情:“嗯,那你回头有空的时候,可以学习研究一下段总的想法。他是你的老上级,他的思路你应该会很容易理解。” 没等甄灿焜回话,他像是在鼓励下属般地给他拋出一个期许:“灿焜,我很看好你这个跨界人才的发展潜力。广东项目完成后,我相信很快还会有更重要的项目需要你来完成,到时候我们一起通力合作,再打一个漂亮仗。” 甄灿焜对於这种沟通早已驾轻就熟,他瞬间就明白了周宇昂的用意,也很快就回復了让周宇昂感觉很满意的话。 离开周宇昂办公室后,甄灿焜继续琢磨著他的话,感觉他不仅仅是在简单的鼓励自己,而是在暗示著什么?至於具体是什么,甄灿焜还有点不明所以,於是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先解决了程永彬的问题再说。 但程永彬的行动速度,还是超出了甄灿焜的预料。 今天,他收到了程永彬的辞职报告,报告中还附有两封信件。这让甄灿焜颇感意外,於是他给江湖海发了条简讯。 江湖海收到简讯后,没有立刻打电话给甄灿焜,而是先回了一条信息:“桑哥稍等,晚点给你电话。” 他回到宾馆后,先冲了个温水澡,將身上的酒意驱散一些,还不时自言自语:“酒这个玩意儿,有时候喝著是爽,但也真是会惹麻烦。”稍后,他才拨通了甄灿焜的电话。 “水哥,祝贺黄河防汛保障任务圆满成功!”甄灿焜接通电话后,率先爽朗地开口。 “別提了,差点就嗝屁了。”江湖海听到好友的声音,整个人便放鬆了下来,说话也很隨意。 於是,江湖海把事情经过简要地给甄灿焜说了一遍,听得甄灿焜也是一阵唏嘘。 后来,江湖海说得兴起,还把他和唐义友的对话也告诉了甄灿焜,然后问道:“桑哥,你说唐总这是啥意思啊?他想干啥?” 甄灿焜想了想,也觉得有些不明就里,就回道:“大概是酒喝多了上了头,就这么隨口一问吧,也好显得他很为公司全局考虑。” 江湖海觉得也有几分道理,於是便问起了甄灿焜广东项目的事。 甄灿焜也简要说了一些,大致意思是虽然没有江湖海的项目那么惊心动魄,但也遇到了不少沟沟坎坎,特別是最近关於程永彬的事情。 江湖海听闻二虎的问题已经沟通妥当,很是开心,话题便自然转到了程永彬身上。 只听甄灿焜用有些疑惑的语气抱怨:“他辞职可以理解,毕竟挖他这样高水平技术专家的公司不少。但这么匆匆忙忙地走,就有点让人难以理解了,真搞不懂他想干啥?” 说著,甄灿焜拿起程永彬给他留下的信件继续:“程永彬给咱们俩各留了一封信。你的那份,你自己回来再看。我的这封,我大概念给你听听。” 念完信后,甄灿焜又颇为疑惑地继续:“这信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別之处,无非是说项目进行到现在,硬体的活也差不多了,他的离开不会给项目带来太多影响,让大家多保重、来日方长之类的客套话。” 江湖海也是一头雾水,便应付了一句:“桑哥,你都搞不明白,我就更糊涂了。等我回去看了信再说吧。”说罢,他打了个哈欠:“回去了一起打球,好久没爽了。” 掛断电话,他很快就沉沉睡去。 第31章 铁汉可不好糊弄 庆功宴结束时,田增崎和夏洁贞也已返回宾馆,各自休息。 田增崎又开始琢磨系统日誌的问题。他的隱忧,並非杞人忧天。他作为软体架构师,对维护伺服器的具体操作,没有钟铁铭熟悉,因此他还是遗漏了一点。 就在钟铁铭接班当天,他就发现了两个异常现象。 钟铁铭因为生病,缺席了最后的两天攻坚战,心中颇有点遗憾。接班后,系统运行非常平稳,因此,他就將抗洪当晚的系统操作进行了復盘。 他看到了系统操作日誌有一些封死埠的命令,隨后又检查了系统告警日誌,这就是田增崎忽略的部分。 钟铁铭对凌晨 1点后突然暴增的系统负载感到非常不解。 是代码存在 bug,还是硬体存在什么缺陷?他想了很多种可能性,唯一没有想过的就是系统呼叫攻击,因为那些业务呼叫信息是不会被记录在系统日誌中的。 钟铁铭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同时觉得短期內应该不会再出现昨晚那样的业务流高峰了,所以暂时可以把这个疑问搁置起来,等以后空閒的时候再和夏洁贞、田增崎交流。 钟铁铭还想著要不要和江湖海聊一下这个事,但转念一想,感觉完全没有必要。这么细节的技术问题,和同为技术专家的田、夏二人交流,显然更合適。 第二天下午,夏洁贞、田增崎和钟铁铭三人来到兰州机场,准备返回深圳。 这三个技术高手在一起,无论前面聊什么话题,最后总会回到技术上,特別是心中还带著疑问的钟铁铭。 聊著聊著,钟铁铭便问二人:“歪哥、小夏,我看系统操作日誌中有不少封死埠的命令,当时是有什么紧急情况吗?” 夏洁贞和田增崎对视一眼,於是田增崎便把事先准备好的那套说辞告诉了钟铁铭。 钟铁铭听罢,不住地点头:“还是你俩在一起是好搭档。要是我一个人,可能当时还真想不到要做这些预防措施。”说完,他钦佩地朝著二人点了点头。 二人心中明白是怎么回事,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变化。 田增崎只是微微笑道:“铁汉,你那么谦虚干啥。以前对你还不是特別了解,经过那三天,你可真是让我和江哥都大开眼界。而且没想到你对整个维护系统那么熟悉,可能德全在这方面都不一定比得过你。” 然而接下来,钟铁铭的话让田、夏二人都有点后悔,感觉刚才有点说多了。 只听钟铁铭笑道:“这一点,我还真不谦虚。” 接著,他把自己在告警日誌中发现的,凌晨一点后系统资源占用的异常情况说了一遍,最后总结: “我这两天就一直在琢磨这个问题,生怕是我们的软体有隱患,到时候再出事。所以我把软体方面细细检查了一遍,也没发现什么 bug。明天上班后,歪哥你帮我再分析分析,看看还有没有什么我没想到的地方。硬体方面,就得靠小夏了。” 两人心中都是微微一惊,暗道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个漏洞。 没等田增崎开口,夏洁贞反应极快,迅速回应: “铁汉哥不愧是大拿。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这更像硬体的问题。你想,pc机技术那么成熟了,cpu占用率也经常会出现瞬间暴增的情况,没人能说得清楚具体原因。何况咱们这次用了全新的硬体套片,有些潜在的问题可能还不是很清楚。回头我再好好分析一下。” 连田增崎都觉得夏洁贞这番话说得天衣无缝,不由得暗暗佩服她的思维敏捷。 三人说话间,於当天晚上十点左右,抵达了深圳。 隨后,田增崎送夏洁贞回家。路上,二人商议说钟铁铭今天问的事还要继续关注。 两人都觉得铁汉只是心细、不会有什么坏心眼,但是也要小心,千万不要说漏了嘴,必须在江湖海回来之前彻底打消他的疑虑。 最后,夏洁贞还是心有疑虑说了一句:“增崎,我们还是要考虑周全,铁汉可没那么好糊弄过去。” 田增崎答应一声商,拥抱后告別。 接下来的一周,是江湖海团队这两个多月来,最轻鬆愜意的一周。 深圳这边,对於钟铁铭提出的疑问,夏洁贞和田增崎都没有掉以轻心,而是默契地分头行动,力求將这最后一丝隱患也彻底消除。 田增崎和钟铁铭再次对系统代码进行了深入的復盘分析。 那三天三夜搏命赶出的成果虽然成功挽救了新產品,但毕竟没有经过深圳实验室的反覆测试,稳定性仍有待验证。 两人联合分析了两天,最终还是找到了几个在极端情况下可能会被触发的 bug,但这似乎仍不足以完全解释那天凌晨系统资源占用率的陡然飆升。 而夏洁贞当时搪塞钟铁铭的话,倒也不完全只是为了掩盖真相。 两周前,她为了给自己找到一个前往兰州的充分理由,曾挖空心思地研究硬体,结果真的发现了那个致命的晶片过热问题。 有了这次经验,夏洁贞觉得,即便不是为了给钟铁铭一个交代,也有必要再次仔细审视新硬体的潜在风险。她了两天时间,沉浸在海量的技术资料中,的確又找到了一些硬体上可能存在的潜在风险。 於是,夏洁贞和田增崎商量后,决定主动找钟铁铭沟通,將二人的分析结论毫无保留地向他解释清楚。然后顺水推舟,以解决系统潜在风险的名义,对系统软体进行一次版本更迭,打上补丁。 他们甚至计划,有必要的话,可以再去一次兰州现场升级设备。如此一来,升级前的系统日誌將会因为系统更新而被彻底覆盖刪除。 二人商量完毕,便找来钟铁铭,沟通了所有的技术细节。 钟铁铭一人,在技术上本就不敌这二人联手,气场上当然更无法抗衡这对新晋恋人之间那种天衣无缝的默契配合。 所以,他很快就完全信服了二人的分析,並立即著手与田增崎共同制定了软体版本打补丁的更迭计划。 只是在討论过程中,钟铁铭心中不停地犯嘀咕:“这两个人的配合,怎么感觉比以前又默契了许多,好像?有什么地方变得很不一样了?” 於是,他时不时地多看两人几眼,有时候自己也会莫名地笑笑。 第32章 干了坏事总会留下痕跡 夏洁贞返回深圳后的第二天,接到了弟弟的电话,他简单讲述了回到华强北后的一些经歷。 他在华强北找到了购买模擬呼叫器的源头,是一个姓邓的小老板,但收的是现金;然后,夏明达又把梁明哲身份证照片给邓老板看,他也说没有什么印象。因此线索无从进一步追查。 夏明达只好暂时作罢,又拜託邓老板,如果以后有人来买什么其他奇奇怪怪的电子產品时,务必告诉他一声。他还把前期姐姐给他的一个清单交给了店铺老板,临走时还给了店铺老板一条中华烟,並留下了自己的电话。 夏洁贞听到这些,又夸讚弟弟社会经验越来越多,说自己可不会这一套。 夏明达不无得意地笑纳了,然后又故作神秘地吊起胃口:“姐,我今天还得到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快说!”夏洁贞有点激动。 “据可靠消息,我被分配到sz市公安局 cid刑事技术处信息调查科了,7月 1日之后就可以去报到了。”夏明达的高兴劲隔著电话都传了过来。 “是吗!太好了!”夏洁贞开心地几乎要跳了起来。 她的第一反应是,如果弟弟到信息调查科工作,就再也不用担心他为了自己的事情,冒著违反组织纪律的风险了。 稍微稳定了一下激动的情绪后,夏洁贞又关切地问:“你给爸妈说了没有?咱俩都好久没怎么和爸妈好好说说话了吧!” “还没呢。我想著等拿到正式的分配函再告诉他们,到时候请爸妈到深圳来玩,我们一家人好好聚聚。然后......”夏明达故意拖长了语调,一副神秘的样子。 “然后什么?”夏洁贞略显急迫地问道。 夏明达坏笑一声,回道:“然后,让爸妈也考察一下咱们的增崎哥唄!” 夏洁贞闻言顿时涨红了脸,嗔怪道:“哎呀,你怎么越来越没正形了!不理你了!”说罢,故意气呼呼地掛断了电话。 夏明达不知道的是,当他在华强北“打点”邓老板的时候,梁明哲也已回到了深圳。他没有回家,而是住进了一家无需身份证登记的私人旅馆,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 他从兰州乘坐火车回来前,又特意去了 a3和 b3两个交接箱,確认了里面空空如也。这让他感觉到有些心惊。 於是在返程的火车上,他便开始仔细復盘这次攻击为什么会失败。回到旅馆后,他拿出纸笔,在上面画出了整个攻击的流程图,然后用红笔在每一个他认为可能出现疏漏的环节,都打上了一个问號。 最让他想不通的是,对方似乎已经预判到了他將要採取的攻击手段,並有效採取了封堵措施。 他在思考,单凭夏洁贞一个人的力量,肯定无力做出如此有效的阻击。是夏洁贞告诉了江湖海吗? 他想来想去,否定了这个可能性。因为在他的精心策划下,夏洁贞理应对江湖海抱有怨恨,用攻击江湖海来换回自己被胁迫的材料,是夏洁贞愿意做的,因此她不可能直接告诉江湖海。 那么,是谁在帮她?谁能这么快取得她的信任,將如此隱私的事情告诉对方,然后去帮助她?梁明哲一时觉得有些云里雾里。 这次虽然失败了,但他在震怒之后,反而觉得更加享受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 他要继续策划一系列的计划,来慢慢地、一点点地摧毁夏洁贞和江湖海。 为了更加安全,他决定切断所有可能追踪到自己的线索。他看著纸上“华强北”三个字,摇了摇头。那个姓邓的见过自己的脸,虽然是现金交易,但不能再亲自露面了。 他决定,以后凡是不需要自己亲自出手的活,都將通过中间人处理。 因此,夏明达想通过华强北这条线索再查出什么端倪,已经变得难上加难了。 但是,梁明哲能做的,只是在未来想出更周密的阴招。但对已经发生的事情,他却无法改变。 他自认为抹去了很多痕跡,比如在兰州退房时,用的是假身份和现金,房间也清理的非常乾净。他甚至还回想了一下上网的情况,用的是宾馆房间的公共adsl,ip位址是动態的,就算查到也只是运营商的机房。他认为万无一失。 但做过的事情,总会留下一些痕跡,这让夏明达找到了一点线索。 经过一周的努力,夏明达带著兴奋,在周五下班时,来到了瑋迅公司。 夏洁贞刚走出办公楼,就看见弟弟早已等在了不远处,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显然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她。 看著弟弟一脸藏不住的兴奋,夏洁贞悬著的心也放了下来,笑著问:“快说,有什么好事?” “全是好事!”夏明达的语调亢奋。 “哎呀,快说,別吊我胃口了!”夏洁贞嗔怪道。 於是,二人边走边说。夏明达先告诉了姐姐两个好消息:一是他的正式分配函已经拿到了;二是那位十分器重他的韩兴怀警官,將会临时借调到深圳 cid,支持新成立的新型犯罪调查处开展工作。 听到这两个消息,夏洁贞自然是欢欣鼓舞,一个劲儿地为弟弟感到高兴。 夏明达看著姐姐发自內心的笑容,自己也更加高兴了,他神秘地继续道:“姐,还有更值得高兴的事情呢。” 夏洁贞的眼中闪烁著兴奋而期待的光芒。 夏明达有条不紊地把自己的侦查告诉了姐姐: “姐,华强北那条线,断了。现金交易,没监控,老板不认照片。但是,干了坏事,总会留下痕跡。” “我又仔细了解了一下兰州那家宾馆的情况。这家宾馆已经开通了 adsl宽带上网,这应该是人渣选择这家宾馆主要原因之一。所以,他一定会上网!” “只要他上了网,运营商的后台机房就会留下日誌记录,精確到房间號和具体的上网时间。等我 7月 1號去 cid报到,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去那家宾馆调取那几天的上网记录。” “只要人渣在网上的活动轨跡被我们掌握了,要抓到他就会容易很多!姐,你说,这是不是更大的好消息?” 夏洁贞听著弟弟条理清晰的分析,一字一句,重重地敲在她的心上。 这些日子以来所承受的恐惧、压力、委屈,在这一刻,被巨大的希望所衝破。 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一下紧紧抱住了弟弟,埋在他的肩膀上,放声抽泣起来。 夏明达也轻轻地抱住姐姐,自己的眼眶也忍不住湿润了。 好久没有过这么轻鬆开怀的感觉了。姐弟二人去了餐馆,开心地吃了顿饭,还喝了些啤酒。二人商量著,等到七月份,邀请父母来深圳团聚一次。 第33章 相拥而泣 江湖海在兰州安排好所有的后续交接工作后,也准备踏上返回深圳的归途。 他决定暂时不告诉妻子自己今天就回来。他想给日夜操劳的英凝一个惊喜。 6月9日,周六傍晚时分。 怀著激动、兴奋、紧张又无比期待的复杂心情,江湖海站在自家门口,深吸了一口气,才掏出钥匙,轻轻地打开了房门。 此时,英凝正趁著儿子睡著了,在客厅的晾衣架上,一件件地整理著儿子换下的小衣服。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下意识地转头望去,正和刚刚进门的江湖海四目相对。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两人都呆愣了两秒,凝视著对方憔悴得变了模样的脸,然后几乎是异口同声地,用颤抖的声音说道: “你怎么、怎么瘦了这么多?” 话音未落,江湖海已三步並作两步地衝到妻子面前,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所有的思念、担忧,都化作了无法抑制的痛哭声。 相拥而泣良久,两人才渐渐分开。 江湖海胡乱地擦著脸上的眼泪鼻涕,一连串的问题急切地从他口中涌出:“小凝,你怎么会瘦成这样?妈呢?妈没照顾好你们吗?儿子呢?儿子怎么样?” “你小点声!”英凝拍了他一下,示意他儿子刚睡著。 她抽出很多纸巾,先给自己擦了擦,又去擦丈夫的脸。 好不容易才让情绪稍微平復下来,她才带著哭腔嗔怪道:“你这个死东西,回来也不提前告诉我一声,害得我又为你多担心了一些...” 她接著又擤了擤鼻涕:“妈出去买菜了,一会儿应该就回来了。你先坐下,慢慢说。” 江湖海的眼神里,充满了期盼和焦虑,紧紧地盯著英凝,想让她儘快告诉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 英凝轻嘆了一口气,缓缓地解释了最近发生的事情: “两周多前,你老家医院给妈打来电话,说爸得了急性肠胃炎住进了医院,可能要开刀治疗。爸本来不让医院告诉妈,但医院说不行,手术必须要有家属签字。映月那些天也回学校了,要准备完成毕业前最后的实习报告。” “所以不得已,妈只好赶回去照顾爸。我想著时间应该不长,就没想让我妈过来,也没找保姆,自己就这么坚持了两个星期。儿子不是很好带,一个人带他两周,没人搭把手,就特別累。好在爸康復出院了,妈这才又赶了回来。” 江湖海听完,眼泪又一次涌了出来,哽咽著说:“那,那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呢?” 英凝也哭了:“告诉你又能怎么样呢?你远在千里之外,也帮不上忙,只会给你徒添烦恼。就像有时候,你工作上遇到天大的麻烦,即使告诉我,我也什么都帮不到你一样。” 江湖海有些无奈:“那,那能说说话,互相安慰一下也好啊。” 英凝哽咽著再也说不出话来,两人又是相拥而泣。 就在二人伤心难过的时候,江母买菜回来了。 见到儿子突然出现在眼前,她先是一阵惊喜,但看到小夫妻二人泪流满面的样子,瞬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也忍不住跟著掉下泪来。 待三人都稍微平静下来后,母亲才轻声说:“小海,你別怪我们没有给你说。是我和小凝商量后,都决定不告诉你,就怕让你分心,也觉得你確实帮不上什么忙。” 待江湖海情绪平復,母亲又安慰他:“你爸恢復得很好,不用担心。快,快去看看儿子吧。晚上吃完饭,我看著孩子,你们俩好好说说话。” 夫妻两人答应了一声,江湖海这才拉著妻子的手,轻手轻脚地走进了臥室。 人类幼崽江英恆此时还在熟睡中,那肥嘟嘟、粉嫩嫩、红苹果般的两腮,隨著轻微的呼吸声,有节奏地轻轻起伏著。 江湖海看得喜极而泣,他转过头,对著英凝张口就来:“你看他那么胖,你却这么瘦!他对得起你吗!” 英凝被丈夫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惹得又哭又笑,对著他又掐又打,说他一回来就胡说八道。 儿子被夫妻俩的打打闹闹吵醒,轻轻地哭了起来。 江湖海正想要伸手抱起儿子,却被英凝拦住了:“你都快一个月没抱过儿子了,估计都不知道该怎么抱了。我先抱起来,再交给你抱。” 说著,英凝弯下腰,用熟练而温柔的姿態,从婴儿床上抱起了儿子。她轻轻地哄著,待儿子不哭了,才小心翼翼地交到了丈夫的手中。 大概是感受到了一个陌生而又有些僵硬的臂膀,儿子在江湖海的怀中没待多久,就又哭闹起来。江湖海还想再哄哄,却毫无作用。英凝只好又接过孩子,孩子很快就在她怀里安静了下来。 於是,英凝抱著孩子,江湖海在旁边紧紧地跟著,夫妻两个家长里短地聊著,脸上都洋溢著重逢的喜悦。 母亲很快就做好了晚饭。英凝把孩子又哄睡著了,三人这才坐在一起吃饭。江湖海生命中最亲近的两个女人,此起彼伏地诉说著他怎么瘦成了这样,两人不停地给江湖海夹菜,让他多吃点。饭桌上,时不时的,三人还都忍不住落下泪来。 吃完饭后,母亲说她看著孩子,让小两口出去走走,消消食。 夫妻二人欣然应允,便出门了。 手牵著手,走在曾经一同走过无数次的路上,英凝非要江湖海给她讲在兰州到底发生了什么。 江湖海便大致说了些要紧的事,听得英凝也是唏嘘不已。 聊著聊著,英凝忽然问:“老公,你还记得生宝宝前一天下午,映月、桑哥他们过来吃饭的事吗?” 江湖海说当然记得。英凝又有点神秘地问:“那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让我和映月去说说悄悄话?” 江湖海一时想不起来,说不记得了。 英凝掐了他一下,故意嗔怪道:“我就知道你忘了!整天就知道工作,不知道关心家人。”然后,她才把江湖海当时想牵线妹妹和甄灿焜的事说了出来。 江湖海这才恍然大悟,隨即急切地问道:“那映月是什么意思?” 英凝抿著嘴笑道:“我觉得,她有意思。” 说罢,夫妻俩又商量著什么时候邀请两人来家里吃饭,结果一拍即合:乾脆就明天吧! 隨后,两人又嘻嘻哈哈地开心聊天,那份分別了近两个月的温情,又重新回到了这熟悉的地方。 周日下午,甄灿焜和江映月应约,前往江湖海家中做客。 两人几乎是同时到达江湖海家楼下的,自上次聚餐分別后,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单独见面,气氛不免略有些尷尬。好在甄灿焜率性洒脱、江映月活泼开朗,这份尷尬很快就烟消云散。两人简单交谈了几句,便一起上了楼。 与江湖海、英凝夫妇二人见面的一剎那,甄灿焜和江映月都吃了一惊。映月甚至都有点带著哭腔地说道:“哥、嫂子,你们怎么都瘦成这样了?”甄灿焜也是在一旁连声嘘寒问暖。 夫妻二人听闻此言,眼中又是一阵酸热,但都强忍著没有让眼泪落下。 待两人进屋落座后,才各自感嘆起来。几人说起了这段时间以来,一方是工作的重压,一方是独自带孩子的艰辛,又是一阵唏嘘。 聊了一会儿后,江湖海笑道:“好了,今天叫你们过来,可不是来开忆苦思甜大会的。我今天的状態,和桑哥打球必输无疑,所以球就先不打了。因此,我宣布,今天的聚会主题是『家庭活动日』!”说著,他还朝妻子英凝挤了挤眼睛。 英凝心领神会地带头鼓掌,映月性格单纯活泼,也开心地跟著鼓起掌来。甄灿焜略有点不自在,但很快也放鬆下来。 於是,英凝提议:“下午妈可以帮著带孩子,我们四个人一起去厨房,共同准备一顿丰盛的晚餐,怎么样?” 又是映月最为开心,第一个响应:“好好好!” 甄灿焜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自己不太会做菜。江湖海直接踢了他一脚,骂道:“我也不会,咱们俩打打下手不就行了吗!” 英凝也赶紧跟著说:“是啊是啊,等到要正式炒菜的时候,你们两个男子汉再到外面等著去。” 於是,厨房里展开了一片热闹而又忙乱的景象。一时间,充满了各种嬉笑打闹声,好一幅生动欢乐的生活图画。 直到母亲抱著孩子从外面散步回来,几人才稍微安静了一点。此时,该准备的菜也都差不多洗好、切好了。 映月笑呵呵地举起锅铲,像模像样地宣布:“我现在宣布,水哥、桑哥二人暂且退下,没有召唤,不得入內!” 江湖海和甄灿焜二人齐齐应了一声“喳!”,然后真的弯腰低头,恭敬地退出了厨房。 厨房里,鬨笑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晚餐期间气氛融洽,江母却对著甄灿焜开始问东问西。 搞得江湖海笑著打岔:“妈,桑哥您还不了解吗?怎么今天跟查户口似的。” 眾人都笑了,映月则脸上微红。 不过她性格最是活泼,很快又嘰嘰喳喳地让大家开心了起来。吃到后来,映月忽然提议:“今天晚上我们去看电影吧!《无间道》,刘德华、梁朝伟哦,可帅了!” 江母笑道:“小凝怀孕以后恐怕还没有看过电影吧,你们一起去,孩子別担心,走之前把奶备好就行了。” 英凝看看老公,觉得还是有点为难。 江湖海搂著妻子说:“没事,有妈在,你放心,也就两个来小时。” 英凝见状,也就同意了,说了声:“那就辛苦妈了。” 江湖海则故作深沉状地对母亲抱拳作揖道:“有劳母亲大人了!” 逗得妈妈轻拍了儿子一巴掌。 电影院里,隨著精彩情节的深入,四个人都完全被吸引了进去。黑暗中,映月很自然地把头轻轻靠在了甄灿焜的肩膀上,甄灿焜也顺势轻轻挽住了她的手。 旁边的江湖海和英凝夫妻二人,也同样沉浸在这温馨的氛围中。 第34章 新的怀疑对象 第二天一早,江湖海早早地来到了办公室。 出差一个月,他的办公桌上已落下了一层薄薄的灰尘。简单清理了一下桌面后,从那个只有他和甄灿焜知道的小小秘密地方,拿出了程永彬留下的信。 江湖海怀著几分不安与揣测的心情,打开了信件。 程永彬的这次离职过於蹊蹺,若是普通同事也就算了,可他是从新员工时期开始,就和自己一起共事了五年的伙伴,两人交情匪浅。 然而,看完信件之后,反而让江湖海更加困惑了。信的內容相对平淡,大致可以分成几部分。 第一部分,是表达歉意、遗憾之类的话。 第二部分的意思是,他在春节期间確实就已经有了离职的想法,对方是一家国外企业;这次虽然留了下来,但同时也没有停止申请办理英国签证。 第三部分是说,前两周他生了一场重病,恰好签证也下来了,因此乾脆就去英国先休假一段时间,调整好身体状態。 最后,他说以后会在英国工作一段时间,同时要潜心研究一些新的领域。 江湖海反覆看了两遍信件,也没有看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是觉得,信最后一部分,反覆强调了要研究一些“新领域”的事情,还说等有了研究成果后,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和他进一步交流的机会。 这搞得江湖海心中很是纳闷,这程永彬究竟演的是哪一齣戏。 正当他低头胡思乱想时,门口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他抬头一看,自己团队的所有成员已经都挤在了门口,正笑呵呵地和他打招呼。 看著这帮刚和自己一同从项目生死边缘熬过来的战友们,江湖海心中一时感慨万千,那种在深圳办公室的熟悉感觉立刻回到了身上。 於是,他大大咧咧道:“咱们『五虎』如今是焕然一新,又多了小夏这样一位女英雄。不过,叫小夏『母老虎』显然不合適,大家看看怎么办?” 大家鬨笑起来,见江湖海有点没正形,也跟著七嘴八舌地闹腾起来。 夏洁贞虽然嘴上说著让大家別瞎闹,但经过这次生死一线的项目以及和她与田增崎感情的秘密升温,她自己不仅变化了不少,大家对她更是敬佩有加。 於是眾人七嘴八舌,最后在“天鹅”和“凤凰”中进行了二选一。 江湖海觉得“一凤五虎”叫著更上口,於是大家鼓掌通过。而钟铁铭、田增崎则按照年龄,分別成为了新的六虎和七虎。 排完了新的“虎字辈”,大家自然又想到了程永彬,气氛不由得又沉寂了下来,都觉得这事发生得过於突然,有些不太能理解。 江湖海想了想,觉得程永彬这封信的內容也没有什么特別需要隱瞒的,就拿给大家传阅了一下。 更新不易,记得分享101看书网 大部分人的感觉和江湖海差不多,都是一头雾水。 而田增崎和夏洁贞看完后,两人则不动声色地对视了一眼,心中都升起了同样的疑问:“內鬼会不会是他?” 大家还在说笑间,夏洁贞悄悄给田增崎发了条简讯,让他去自己的硬体实验室。 二人在实验室的僻静之处见面后,夏洁贞率先问道:“增崎哥,你有没有觉得程永彬的信很怪?他离职的时间,和人渣攻击我们的时间段基本重合。那个泄密的人,会不会就是他?” 田增崎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回应:“上次我们怀疑段总之后,我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是段总。如果是他的话,人渣知道段总掌握的信息一定更全面依一下,一定会勒索更重要的信息。所以我就一直在思考,泄密人还可能是谁。现在看到程永彬这封信,已经可以確定无疑,只能是他了。” 夏洁贞有些感动地看著田增崎:“我这几天都没怎么顾得上想这事了,难为你还一直这么用心。” 田增崎报以一个微微的笑容,继续问道:“那下一步,你有什么想法吗?” 夏洁贞沉吟片刻,说出了她的想法: “我们两条腿走路吧。一方面,在工作上,甘肃项目经过我们的分析,確实需要升级打补丁。无论为公为私,都要先把这件事干好。” “另一方面,程永彬这条线,我们要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从他这里找到什么突破口。既然我们断定是他出卖了信息,那他一定心里有鬼,也一定知道更多关於人渣的事。要是能爭取到他,那事情应该会更顺利。” “我也这么看。”田增崎篤定地回应,“程永彬信中,在最后反覆强调他要做些新领域的研究,肯定是在试图表达什么。具体是什么现在很难猜测,但一定和这件事有关係。” 两人又討论了很久后,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决定先暂时搁置此事。 正准备回去工作田增崎突然说道:“对了,关於甘肃项目升级的事,我突然有个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 夏洁贞有些好奇地望著田增崎,示意他继续。 只听田增崎说出了他的想法:“对付人渣,最终还是要採取正常的司法程序来惩罚他。所以,兰州的系统日誌和我们缴获的呼叫器,很有可能会作为他发动攻击的关键证据。因此,我们在兰州升级系统时,应该把相关的系统日誌完整地导出来备份,你觉得呢?” 夏洁贞被他的想法启发,觉得程永彬这条线如果能获取更多信息的话,將会有利於举证梁明哲。於是两人一番商议后,拨通了夏明达的电话。 夏明达得知姐姐想说內鬼的事情,坚持要过来当面聊。 当晚,三人在餐厅见面。 夏洁贞把程永彬那次异常的离职,和他留给江湖海的那封奇怪的信,都给夏明达简要地说明了。 夏明达一拍桌子:“內鬼,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此时的程永彬,已在英国。选择用这种逃避的方式,既可以让他暂时远离梁明哲可能会带来的新威胁,也可以让他免於要以一种愧疚的心理,去面对那些曾经熟悉的同事。 他被困在安全、良知、利益等诸多因素交织而成的大网中,苦苦挣扎。 在经歷了痛定思痛之后,他给江湖海留下了那封看似平常、实则暗藏玄机的信。 信中,他特別强调了自己想要去“从事一些新领域的研究”,这其实是他留下的一条线索,他想以此为起点,去把梁明哲贿赂他的那条完整的资金链帐户,和梁明哲本人给关联起来。 他思来想去,觉得只有这一条路,能让他有机会去指证,是梁明哲通过威逼利诱的方式,让他最终出卖了公司的秘密。也只有提供了这条极其有用的信息,他才可能有重大的立功表现,从而在未来,减轻法律对自己的惩罚。 因此,在动身去英国之前,他特意到银行,把他家人那张银行卡上,所有关於梁明哲的转帐记录,都列印了出来,详细记录下了那三个付款帐户,最后將家人的银行卡销户。 夏明达思考片刻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程永彬这条线,肯定比直接去查梁明哲要容易得多。即使他真的已经出了国,我也可以去他的老家,找到他的父母。这样一来,就肯定能联繫到他本人了。” 夏洁贞觉得这个方法可行,她想了想,补充了一句:“我和程永彬单独接触过几次,感觉他是一个非常谨慎的人。特別是在出了事以后,他出於自保,一定会更加地小心。所以,明达,你在和他接触的时候,能不能用警察的办事方式,但暂时先用非警察的身份去接触他?” 弟弟和男友都看向她,觉得他们所爱的这个人,真的是心思细腻、天性善良。 第35章 第二次见面 江湖海和团队成员笑闹时,被段伟辰秘书的电话叫了过去。 段伟辰也被江湖海的消瘦嚇了一跳,没想到短短一个月没见,竟会有这么大的变化,可以想见他所承受的压力和经歷的艰辛。 在感慨一番后,段伟辰说有几件重要事务要交代。於是,江湖海打开笔记本,准备记录领导的要求。 “第一件事是好事。管理团队已经决定,向公司申请甘肃项目为金牌团队奖。小江啊,这份申请材料,还是要好好准备!”段伟辰特別强调了一下材料的事情。 “好的,段总。不过,我这是第一次以团队主管的身份写这种申请报告,可能还不太得要领。段总您能不能给我一些明確的指导,或者有没有什么样板可以参考一下?” 江湖海本就不想在这种报告上耗费太多心神,便顺水推舟,想让段伟辰直接提点要领,自己只要照著办就行。 段伟辰也不以为意,就给江湖海强调了一些报告的要点,江湖海一一记下。 指点完这些,段伟辰又接著说道:“第二件事,对你来说,也许不是太好的事情。”於是,他把管理团队要求儘快共享底层代码给广东项目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江湖海倒也不觉得这有什么特別不好,而且是给自己好兄弟的团队共享,便爽快地答应了。 段伟辰见江湖海答应得痛快,也就没再多想。他接著说:“第三件事,对你、对我,都是一次非常重要的机会与考验。如果这件事做好了,我们两人都很有可能在今年底再上一层楼。” 江湖海闻言,有些好奇与兴奋地期待著领导继续说下去。 於是,段伟辰把即將开始的上海项目详细说完,然后强调:“上海项目,我会力保你来做执行组组长,小甄很可能会做副组长。但在没有最终发文之前,这件事还处於保密状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可以,要儘量提前做好准备。” 听到这个消息,江湖海非常高兴。 唯一有点让他担忧的是,如果真的让甄灿焜做副组长,他会不会心里不好受,两人在面子上会不会有点过不去。 回到办公室后,他便开始潜心研究那份上海项目的需求分析报告。 该项目是网通集团指定其上海分公司,联合瑋迅以及国內领先的即时通讯软体开发商 tt公司,共同开发新產品。 此外,网通集团还指定了四川分公司,联合瑋迅的另一家竞爭对手,千星公司配合 tt公司,同时进行试点。 这次试点的成绩,將直接决定瑋迅与千星在未来三年內国內市场的份额,因此项目意义极为重大。 在需求分析报告中,江湖海特別留意到,这次的网际网路宽带融合项目,格外强调了对即时通讯软体的语音与视频能力的需求。 这让江湖海立刻想起曾和夏洁贞一起参加的技术交流会,他清晰记得哪位叫宫玉芝的女士所做的报告,关於网际网路即时通讯软体发展趋势。会后,他们还进行了短暂的交流,夏洁贞和她还相谈甚欢。 於是,江湖海翻开自己的名片包,很快就找到了当时交换的名片:宫玉芝,tt公司技术发展部高级专员。 江湖海想了想,便拨通了名片上的號码。 电话接通后,当確认对方正是宫玉芝时,江湖海自我介绍:“宫女士您好,我是瑋迅公司的江湖海。一个多月前的技术交流会上,我有幸听到您关於网际网路技术发展的报告,受到了很大的启发。会后,我们还简单交流了几分钟,不知您是否还记得?” 只听对方用略带热情的轻快声音笑道:“江总,我当然记得。不仅记得您,还记得我们相谈甚欢,还记得我最后说的一句话是『那就要靠你们瑋迅来满足我们未来的业务发展需要啊』。” “是是是,我也记得。”江湖海笑著回道。 “这次江总突然打电话过来,那我就先开门见山了。请问江总,是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吗?”宫玉芝用爽快的声音主动问道。 听对方態度主动,他赶忙解释了自己的想法: “是这样的。我最近也一直在研究宽带技术发展的问题,在做技术回顾的时候,就想到了您那次的会议。我觉得还有很多值得深入探討的技术问题,所以就冒昧地想到了打电话给您,不知以后是否方便可以交流一下?” 宫玉芝笑道:“当然没问题了。我上次不就说了还要靠你们瑋迅来满足我们的业务发展需要吗?现在机会突然来了,岂有不方便之理。” 说罢,两人又简单交流了几句。因为同在深圳,二人便约定,宫玉芝在周二下午来瑋迅公司,与江湖海当面交流。 隨后,江湖海开始著手准备金牌团队的申请报告。 可当他开始思考如何重点突出项目的艰难险阻和成功经验时,却忽然头痛地发现,当时最让他感到惊心动魄的三个关键时刻:手工焊接晶片、清华求助和华强北购买晶片,竟然都完全无从下笔。 这些力挽狂澜的举动,一旦从纸面上公之於眾,真的会得到更多的称讚吗?还是恰恰相反,会引来无数关於流程和风险管控的质疑?可如果报告中没有了这些惊心动魄的时刻,那比起广东项目,甘肃项目又有什么更加出彩或者说更加艰难的地方吗? 江湖海不禁陷入了两难的沉思之中。 一直到第二日接近中午,甘肃项目的总结报告,江湖海也没写出个什么像样的初稿。 一怒之下,乾脆把这事甩到一边,转头继续研究起了上海项目。 按照和宫玉芝的约定时间,江湖海带著夏洁贞、田增崎二人来到公司附近的咖啡馆。 宫玉芝已提前到达,她从一个安静的位置起身,招呼他们。 江湖海迎上前去与她握手寒暄后,他不禁多打量了宫玉芝两眼。 今天的她,脱去了上次会议上那种一丝不苟的职业套装,穿著一件质地柔软的酒红色丝质衬衫,衬托出白皙的面颊泛出光彩,少了几分职场上的锐利,多了几分属於女性的柔和。 而夏洁贞,也是自上次技术交流会后,第二次和宫玉芝见面。两人目光相接,都不由自主地相视一笑。 这一次,夏洁贞的笑容里,明显少了几分平日里那种拒人千里的清冷和紧绷,多了点如释重负后的舒展与温和。 宫玉芝將这变化敏锐地看在眼里,她感觉似乎哪里变得有些不一样了,撇了一眼田增崎后,她回以一个更加温暖的微笑。 夏洁贞,也再次產生了那种和宫玉芝颇为投缘的感觉。 她看著宫玉芝那精致却不张扬的妆容、富有光泽的柔顺长发,感到了一种莫名的舒適。 但真正让她產生这种一见如故感觉的,仍然是宫玉芝的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当她们目光相接时,双方似乎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欣赏。 两人一开始並没有多说什么,但简单的对视和微笑,却仿佛已经交换了许多无需言说的信息。 很快,交流进入了正题。大部分时间是江湖海和宫玉芝在对话,夏洁贞和田增崎则更多地在倾听和记笔记。 双方交流了近两个小时,江湖海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收尾道:“今天和宫女士的交流收穫颇丰,同时也给我们带来了新的研究课题,看来后续我们还要进一步深入交流。” tt公司的业务应用层和瑋迅的设备层,本就是互相依託的关係:设备上没有业务,再好的设备也是资源浪费;业务应用再精妙,没有设备的底层支撑也无法落地。 因此,二人的交流互补性非常强。宫玉芝也是收穫颇丰地感慨:“这还是我第一次与设备层的高级专家做这样深入的交流,收穫太大了。以后一定会有更多交流机会的。” 说罢,几人寒暄道別,宫玉芝和夏洁贞走在最后,两人还微笑著交流著什么。 第36章 各种升级 江湖海等三人慢慢溜达著回办公室,路上,夏洁贞主动开口:“这次交流看来会对我后面的工作带来很大挑战。tt的软体如果要跑视频的话,带宽要求会大大增加,那我们的很多硬体都要重新选型,甚至可能要自己开发设计晶片了。” 江湖海没想到夏洁贞会这么主动地表达自己的观点,而且看得这么远,连自主开发设计晶片都想到了,不由得讚嘆了一句:“不愧是我们新晋的凤凰!”一句话说得夏洁贞有点不好意思。 田增崎赶忙笑著接话:“算法的挑战也一样很大。江哥,这回我可不会再逼你去清华了。” 江湖海又是没想到,田增崎居然也会开玩笑了。他看著二人,笑眯眯地意有所指:“歪哥也会开玩笑了啊。几日不见,你俩都好像变化不小哟。” 这话让两人都有些侷促,赶紧说:“哪有哪有。”说罢,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田增崎见气氛轻鬆,於是继续:“江哥,有个事要向您匯报一下。” 他把甘肃项目中,“黄金三角”所发现的那些问题隱患需要打补丁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出了自己的期待: “补丁这两天就能完成,周四可以让吕山测试验证一下。我打算周五去兰州升级,正好赶在德全回来之前。铁汉说他下半周要和广东项目那边忙代码共享的事情,所以我去升级比较合適。” 江湖海听完,觉得他考虑得很周全,便简单叮嘱了几句升级时要和客户、分公司打好招呼,就这么把事情確定了下来。 夏洁贞和田增崎心中暗自欢喜,关於兰州的最后一个隱忧看来是可以顺利解决了。 就在田增崎开始为周末的兰州升级做准备时,一件令眾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二虎,发飆了。 二虎最近的心情不好,程永彬莫名其妙的离去,让他始终感到困惑。而这次的代码共享,又把他以前对於方案二的那些保留意见重新勾了起来。 当因为一个细节技术问题,和田增崎发生小小的爭论时,二虎突然提高了嗓门衝著田增崎嚷嚷: “歪哥!你当初拍著桌子说『五官不正三观正』的故事可是大大有名!那你现在设身处地地换位思考一下,假如你是我,先是逆向了別人的东西,现在又要让我把兄弟產品线的东西拿来自己用,你什么感受?” “你是不是要一蹦三尺高,把房顶拆了,来標榜你的『三观正』?我 tmd觉得太憋屈了,这简直像是先偷完別人家再偷自己家!”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拍著桌子站了起来,满脸通红。 田增崎被这番话问得一脸愕然,完全说不出话来。 是啊,二虎的话狠狠地撞击了他的內心。他没有站在对方的位置上,他那强烈的正义感並没有被主动触发。但在他的价值观里,二虎的话確实没有错,所以他確实无法回答。 其他人也都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沉默片刻后,另一位工程师才小心翼翼地开口:“智朗哥,你先消消气,要不,我陪你去外面透口气?” 二虎依然气呼呼的,但没有吭声。 钟铁铭想了想,走到二虎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他:“二虎哥,我之前没想那么多。现在听你这么说了,我特尊敬你。” 又是片刻的沉默后,田增崎走到二虎面前,真诚地道歉:“二虎哥,对不起,我確实没有从你的角度考虑问题。但我真的,感谢你这么说。你让我打开了另外一个思考问题的角度。” 二虎沉默了半晌,语气终於平静了下来,嘆道:“不好意思,各位,我衝动了,不是针对你们。” 他接著站起身来提了提精神:“没事,骂一骂,把这口气出了就好了。骂归骂,干归干,我袁智朗也不是三岁小孩子。大家继续,继续。” 说罢,他拍了拍田增崎肩膀:“刚才討论到哪儿了?咱们继续吧。” 田增崎颇为感动地看看他,然后继续和他开始了工作。 转眼到了周五,田增崎去机场前,悄悄叮嘱夏洁贞说,周末有什么事的话,隨时给他和明达打电话。说完,就赶往机场去兰州了。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夏洁贞在田增崎走后,就开始有些惴惴不安。晚上十点左右,那条她最不愿意看到的简讯,还是如幽灵般地来了。 夏洁贞知道,人渣不会因为一次失败就偃旗息鼓,他的报復手段一定会进一步升级。然而,知道归知道,当威胁真的来临那一刻,夏洁贞的心还是顿时狂跳起来。 她定了定心神,取出新买的数位相机。 这台相机是在周一她和田增崎商量兰州之行时,田增崎说要保留证据,她受到启发后购买的。她对著这条来自陌生號码的简讯仔细拍照,確认照片清晰后,才紧张地打开电脑,进入邮箱。 邮箱中的一行文字,让夏洁贞顿时气恼悲愤到肝胆欲裂,浑身发抖。 “用 worm.klez病毒植入江湖海的桌上型电脑,並提供 mac地址。提醒你:处女失去贞操的视频,很吸引人。” 这个令人髮指的畜生,就这么硬生生地撕开了夏洁贞最深、最痛的伤口。 夏洁贞出生在一个书香门第,父亲夏德高是她大学就读的华电科大的教授,母亲方卿艺是中学校长。从“洁贞”这个名字就能看出,父母期望女儿被培养成一个洁身自好的知性淑女。 夏洁贞的成长轨跡也確实是按照这个路线健康发展,一直到她去 ucb读研究生,才谈了第一个男朋友,两人的亲密关係也仅仅止於拥吻的程度。 当夏洁贞发现自己的贞操,竟然被那种残酷的方式所剥夺后,她悲痛欲绝,几欲轻生。好在后来,她把自己的全部精神都投入到疯狂的学习中,才暂时压抑了这份痛苦,但她的男朋友也因为她性格的巨大改变而选择了分手。 第一次被威胁时,夏洁贞还抱有一丝幻想:人渣或许只是拍摄了裸照,而没有做出更过分的事情。 她甚至对弟弟都没有说过被性侵的遭遇,这份耻辱与恐惧,她自己一个字都不愿意多想,更別说提及。 如今,这个禽兽却用这种方式,对她进行著最沉重的打击。他在为上次的失败升级报復手段,他在从甘肃逃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构想更加阴毒的计划,来玩弄夏洁贞和江湖海。 万幸的是,夏洁贞在江湖海团队中的这三个月,已经改变了很多。 特別是有了田增崎的爱情和弟弟的支持,她已经没有那么脆弱了。 她深深地呼吸,大口地喘气。 在原地镇定数分钟后,夏洁贞看了看时间,现在是6月14日晚上10点半。她决定,先不找田增崎和夏明达。 她想起了第一次威胁后,自己的那次反击,那让她找回了一定的信心。 於是,她再次对著屏幕仔细拍照后,回復了如下一行文字: “需要一周时间。不要討价还价。” 然后,她再次拍下回信的照片作为存证。做完这一切后,夏洁贞终於支撑不住,瘫倒在床上,默默地流泪。 而在网络的另一边,梁明哲呆呆地看著这十二个字,第一次,有了一种害怕的感觉。 第37章 转守为攻(上) 在夏洁贞收到那封致命的威胁邮件前的一个小时,田增崎和夏明达二人,已搭乘最早的航班,到达了兰州机场。他们先给夏洁贞发了条报平安的简讯,便没有片刻耽搁,匆匆赶往了市区的机房大楼。 田增崎在路上和杨林桥协商了升级安排,等待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已经是深夜。 他坐在控制台前,先是將所有系统日誌,都仔细地做了备份拷贝,存入到一个加密的移动硬碟中。这是他和夏洁贞早就商量好的,是他们整个计划中,用以掩盖真相、保护自己的重要一环。 然后,他才开始进行这次的升级操作。整个过程,他的动作精准而又沉稳,前后只了三十分钟时间,就顺利地完成了所有的工作。 完事之后,他並没有立刻离开。他看著屏幕上平稳运行的各项系统参数,想起了远在深圳、正独自承受著巨大压力的夏洁贞。 他知道,自己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为她铺路,都是在为他们共同的目標,增添一份胜利的筹码。 他决定,今晚就留守在机房里,再完整地观察一晚,確保系统万无一失。等周六上午,蒋德全来交接完毕之后,他再去找夏明达。 夏明达当然也没有閒著。在来兰州的飞机上,他就已经开始了自己的部署。 韩兴怀答应为他“行个方便”后,便立刻联繫了自己当年的老战友,兰州刑警队的黄警官,请他给予夏明达一定的帮助。因此,夏明达一落地,就给这位黄警官发去了简讯,约定好在周六的上午见面。 接下来,他又分別联繫了自己的两个中学时的死党。 这两个人,刚毕业於西南政法大学,一个专攻法院方向,另一个则偏向於检察院和刑事律师方向。夏明达期待,这次的兰州之行,能够將上次调查时所遗漏的那些证据链,进一步地补充和完善起来。 经过两位好友从不同法律角度进行的指点,他明白了,虽然目前还不能形成足以將梁明哲直接定罪的证据链,但儘可能多地去收集一些辅助性的旁证,將非常有利於在日后对梁明哲的审判中,將他彻底钉死。 周六上午,两人各自忙完后,夏明达先给田增崎发了条简讯:“我先去见黄警官,完事后我去找你,咱们在 a3宾馆碰头。”然后,他便去了和黄警官约定的地点,两人准时见了面。 黄警官將一张已经开好的、具有法律效力的调查令,交到了夏明达的手中,然后笑著鼓励:“小伙子,好好干!老韩看中的人,將来一定大有可为!”之后,他又说自己还有其他紧急的事情,就不陪同夏明达一同去调查了。 夏明达忙不迭地连声道谢后,两人便各自离去。 当夏明达到达那家 a3宾馆时,田增崎已经在那里等他了。 有了这张调查令,一切都变得顺利起来。 二人很轻鬆地就获取了梁明哲曾经留宿过的那个房间的 adsl接入终端设备。紧接著,他们又马不停蹄地前往了网通的兰州分公司,依法调取了梁明哲在留宿那几天內的全部上网信息记录。 回到宾馆的房间,这里立刻变成了他们的临时作战室。在经过了长达数个小时、对海量数据的分析和比对之后,田增崎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指著屏幕,对夏明达说道:“找到了。” 他发现,梁明哲在那几天里,经常瀏览的有两个个技术类的 bbs论坛网站,一个是国外的,两个是国內的。 在进一步对这几个 bbs的用户行为进行深度分析之后,他发现了两个高度可疑的帐號:一个是在国內 bbs上,註册名为“大灰狼”的 id;另一个,则是在国外 bbs上,註册名为“giantfox”的 id。 这两个 id,在那几天里,分別在不同的帖子下面,有过数次的留言。而且,从他们留言的內容和技术风格上来看,完全可以锁定,它们属於同一个人。 得知这个重大的发现后,夏明达很兴奋。他说,这样一来,是不是以后就可以根据这两个 id的发帖情况,来追踪到梁明哲具体的所在位置了。 田增崎想了想,回道:“估计够呛。人渣每次的行动,都非常地谨慎。在经歷了上次的攻击失败后,他必然会更加地小心。他不但会极大地减少自己的发帖频率,即使是发了,也一定会使用最高级別的 ip偽装技术。那样的话,我们是根本查不到他具体的上网地点的。” 夏明达听罢,略微有点失望。但转念一想,他又问:“那以后,我们是不是可以尝试著,主动给这两个 id发送信息,用『钓鱼』的方式,把他给引出来?” 田增崎又略微沉思了片刻,肯定了夏明达的想法並特別强调:“这件事只能由你我来干。现在的问题是,我们都没有在这几个 bbs上註册过。所以第一步是,儘快把帐號註册好。否则,到时候我们用一个全新的、零记录的帐號去『钓鱼』,是很容易引起人渣怀疑。” 记住我们101看书网 夏明达衝著田增崎竖起了大拇指:“还是我增崎哥厉害!那好,现在就干!” 说罢,田增崎便开始在那两个 bbs上,分別註册了新的帐户。 与此同时,夏明达则联繫了 6月 12日那天,他找的那两辆计程车所在的公司,说有事请求协助。待田增崎完成註册后,夏明达也已经打完了电话,並说要一起去一趟计程车公司。 田增崎没有多问,就陪著夏明达一起,很快便到达了那家计程车公司。值班的经理在得知二人的来意后,很快就把当晚的那两名司机,都给叫了回来。 两位司机还都记得夏明达。当夏明达对他们亮出了自己那本正式的警官证件,以及那张盖著红章的调查令后,两人都显得有些紧张。 夏明达笑呵呵地安慰两人:“別紧张,师傅。说不定,你们还有重要的立功机会呢。”於是,他便询问二人,当天有没有任何可以记录下行车时间的凭据。 两位司机听罢,都说虽然是包车,但只要一开车,都会习惯性地打开计价表。所以,那个计价器里,应该还能找到当时的开车时间和行驶距离。 夏明达很高兴,说道:“那太好了。我现在需要把你们的计价器拆下来带走,用於提取数据,以后可能会作为重要的证据来使用。你们二位,没有问题吧?”他说这话的时候,同时看了一眼旁边那位值班的经理。 三人忙不迭地,连连点头说没问题。 很快,夏明达便拿到了那两个计价器。他给三人一人递了一包烟,三人忙著推辞。 夏明达笑著劝:“拿著拿著,要是以后还能帮上忙,我还有重谢!不过,还是要叮嘱你们三位,今天这件事,要绝对保密,不能对任何人说。除非,是有其他的警察,拿著正式的调查令来问你们,知道了吗?” 三人又忙不迭地回应:“没问题,一定一定!” 待二人离去后,他们才喃喃自语道:“这个年轻的警官,人真不错,做事也挺厉害的。” 田增崎大概也和他们三人有同样的想法。出门后,他对著夏明达竖起了大拇指,夸道:“明达,厉害!” 夏明达笑道:“彼此彼此。” 忙完这些,天色已晚。两人都已是飢肠轆轆,便在附近找了家麵馆。 吃饭期间,夏明达给姐姐发了条祝贺的简讯,报告了今天的重大进展,却许久未见回信。於是,他便问田增崎,和姐姐联繫了吗。田增崎说,他也发了信息,但同样没有收到回信。 两人顿时觉得有点紧张。他们立刻打电话给夏洁贞,电话听筒里传来的,却是已关机的提示音。 一直到很晚,他们都没有能够联繫上夏洁珍。 两人彻底地慌了神。一种不祥的预感,迅速地攫住了他们。於是,他们立刻购买了第二天最早一班返回深圳的机票。 第38章 转守为攻(下) 夏洁贞的手机的確是关机了。电池没电,自动关机了,但她完全没有留意到。 自从周五晚上收到那封威胁邮件后,夏洁贞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子里苦苦思索。 她给人渣回復“需要一周时间”,首先考虑的是要爭取更多时间来拖住对方,以便自己能想出更好的应对方法。 但应对方法哪有那么容易,尤其是在自己还时刻被对方用最恶毒的方式威胁的情况下。但夏洁贞篤定,对方这次还不会立刻释放自己的照片和视频,否则,人渣就一下把最后的底牌打完了。 想透了这一层,正是她敢於回復那十二个字的底气所在。 就这样,她周五晚上彻夜难眠,周六一整天,又继续陷入在各种苦思冥想中。 饿了,就泡一碗方便麵;渴了,就隨便喝口水。在全神贯注的思考中,她早已经忘记了要给手机充电,所以自然没有收到来自二人的简讯和电话。 周六深夜,当夏洁贞初步构想出一个方案后,拿起手机才发现没了电。於是,她插上电,打开了手机。 弟弟和男友发来的数十条简讯,让她的心既感到些许安慰,又增添了无尽的忧心。她很难独自完成自己构想的这个应对方案,但她又很矛盾,因为这个方案很可能会给二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忧心、期待、挣扎、悲愤......,各种情绪纠缠著夏洁贞,让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撕碎了。天光微亮时,她实在太疲乏了,於是將手机调至静音后,才昏昏沉沉地睡去。 昏睡中,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她惊醒。 她起身打开门,只见田增崎和夏明达二人正站在门口,都用一种吃惊而又担心的眼神看著她,同时问道:“姐(洁贞),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夏洁贞关上房门后,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抱著弟弟和男友,放声痛哭起来。 二人温柔地安抚著夏洁贞,待她慢慢平静下来后,又同时问道:“人渣又威胁你了?” 夏洁贞点点头,给二人看了数位相机上拍下的那封邮件。 田增崎气得浑身发抖,拼命地搓著左眉,抓著头髮。 他倒不是那种有极端传统观念的人,非要希望自己的女友把第一次留给自己。但是,自己深爱的女人竟然遭受了如此悲惨的经歷,如今又被人渣用最狠毒的方式威胁和凌辱,这种痛苦不亚於酷刑加身。 夏明达狂怒之下,一脚踹飞了身旁的一个凳子,喉咙深处还不时发出压抑的咕咕声。 姐姐之前只告诉过他被拍裸照的事情,他並不知道被性侵的真相。 此刻他瞬间理解了姐姐为什么不告诉他全部真相,就是怕这件事对他带来更大的伤害与仇恨。在得知自己最关心的人遭遇了如此巨大的不幸后,多年深厚的姐弟感情,让他此刻的痛苦比田增崎更甚。 良久,二人才逐渐冷静下来。夏明达红著眼睛,低声问道:“姐,你那样回復那个畜生,是有什么想法吗?” 田增崎也用同样的目光望著夏洁贞。 夏洁贞又流下眼泪,轻声抽泣著:“我想了很久,可能,可能有一个办法,但是我,但是......”夏洁贞有点说不下去。 二人都很著急,都表示,只要有办法,他们不管如何都会一起支持她。 夏洁贞嘆了口气,无奈地继续:“这个办法本身风险很高。明达,对你来说,可能要让你违反纪律。增崎,我很喜欢你的正义感,但是你那种带有些浪漫理想主义的情怀,可能会让你非常为难。” 夏明达立刻斩钉截铁地说道:“姐,这次顾不了那么多了,无论如何我也要帮你!” 田增崎略微迟疑了一下后立刻保证:“洁贞,你別担心,我一定尽全力。” 此刻的夏洁贞很敏感,田增崎那片刻的犹豫,让她內心还是不自觉地轻轻感嘆了一声。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这却是误会了田增崎。他那片刻的犹豫,是突然想到了二虎发飆时对自己说的那番话。 听完二人的话,夏洁贞又犹豫了片刻,才继续道:“我也实在想不到其他什么好方法了,就把我现在的想法跟你们说一下吧。” 夏洁贞的具体办法是: 第一,找机会克隆江湖海办公室的台式机。然后对电脑中的文件和邮件进行適当处理,確保既不会泄露重要机密信息,又不会让人渣怀疑。 第二,在完成对克隆电脑內容的加工处理后,於周五深夜將克隆电脑的“入口”发给人渣。周末基本不会收到新email,没有动態更新就不会立刻引起对方的怀疑。同时,要將克隆电脑植入反跟踪软体,一旦人渣侵入到这台电脑,反跟踪软体就可以捕获对方的ip位址。定位之后,说不定就可以进行抓捕。 说完后,没等二人开口,夏洁贞又继续补充: “增崎,我的方法不仅仅是违反了公司的信息安全制度,更是涉嫌违法,而且这个方案没有你的支持,我一个人也做不了。你的正义感,会让你非常纠结。明达,这样做,等於是让你明知道我在涉嫌违法活动,却不加阻拦,更不能向韩警官报警。这真的很为难你!” 在夏洁贞讲出自己的想法之前,二人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知道这会是一个非常难以抉择的考验。但他们二人绝非婆婆妈妈、优柔寡断之辈,面对自己所爱的人正遭受著如此巨大的痛苦,他们早就已经下定决心,要和夏洁贞一起共同面对这个恶魔。 田增崎没有拍著胸脯保证说自己一定帮夏洁贞,而是定了定心神后,沉稳地给了夏洁贞定心丸:“洁贞,这已经是目前能够想到的最佳办法了,我们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现在要考虑的,只是如何將这个方案落实的细节问题。” 这句平静的话,却犹如一股巨大的暖流,將身处恐惧中的夏洁贞瞬间包裹了起来。她充满感动地看著田增崎:“增崎,谢谢你!” 夏明达更是没有丝毫犹豫,坚定地回应:“姐,我的事你放心,我来负责抓捕的一切工作。只要能抓到人渣,就是大功一件,什么问题都不会有了。” 夏洁贞红著眼睛对弟弟呢喃:“明达......”一时之间,后面的话又说不下去了。 待三人再次平静后,便一起仔细討论了方案的操作细节,並达成了一致意见: 第一,下周五下午两点,由夏洁贞、田增崎以匯报工作为由,去江湖海的办公室討论。江湖海每周五下午三点要去参加段伟辰的例会,要在他离开办公室的期间完成电脑克隆。 第二,拿到克隆硬碟后,二人要儘快完成对电脑內容的加工处理,並植入反跟踪软体。 第三,夏明达则要做好一切隨时需要出发的准备,以备可以及时抓捕。 当这些细节敲定后,夏洁贞轻声嘱咐:“增崎,江哥离开办公室后,你也一定要立刻离开。所有在他办公室里的操作,我一个人来做。” 接著,她又转头望向弟弟,问道:“明达,你入职后能配枪吗?” 没等夏明达回答,田增崎接过话头:“洁贞,这次我们对抓捕人渣不一定要抱很高的期望。他肯定会採取ip偽装等方法来隱藏自己的地址。但是,这次兰州之行给我们带来了新的希望。” 姐弟二人闻言,精神都是一振,期待地望著田增崎。 於是,田增崎把这次在兰州的发现,特別是关於人渣id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最后,他道出了兰州之行的成果: “我和明达已经在那几个bbs上註册了两个帐號,下周就可以试著看看,能不能在人渣所关注的那些id的帖子下面,和他建立对话。这样,以后就有机会引诱他在bbs上进行交流。” 此时他又看著夏洁贞继续:“洁贞,你也註册一个帐號,以后可以用这个帐號,通过对方能理解的暗语方式,给人渣直接发送站內信息。这样做,一方面是对人渣心理防线的一次重创,二来,我们也可以藉此改变被动接收人渣指令的方式,转守为攻。主动权,会慢慢地转入到我们手上。” 姐弟二人听完后,深感欣慰,再次对田增崎縝密的逻辑思维能力佩服得五体投地。 聊完这些细节后,已是傍晚时分。 夏洁贞已经感到非常疲乏,於是对二人说:“我们隨便在家里吃点东西,好吗?” 二人答应一声,很快,三人一人吃了一碗泡麵。 稍事休息后,夏洁贞轻声对田增崎呢喃:“增崎哥,你,你今晚陪陪我,好吗?” 她说这话时,没有避讳夏明达的存在。 没等田增崎说话,夏明达便站起身,拍了拍田增崎的肩膀,又轻轻地搂了搂自己的姐姐,然后转身离去。 房间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那盏昏黄的落地灯发出了昏暗灯光。 夏洁贞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甚至不敢去看田增崎的眼睛。刚才主动开口留他过夜,似乎已经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田增崎没有说话。他只是缓缓地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用指腹,轻轻地、温柔地,拭去了她眼角尚未乾透的泪痕。 夏洁贞没有躲闪。她从他温暖的指尖,感受到了那份无比珍贵的、被爱护和被珍视的感觉。她缓缓地抬起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他慢慢地低下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的吻。然后是她的鼻尖,她的脸颊、她的双唇。 她终於不再紧绷,身体微微颤抖著,靠在了他的怀里。 他拦腰將她抱起,缓步走进臥室,將她轻轻地放在床上。 柔和的灯光洒在二人身上,呼吸渐渐交织在一起。他看到她眼角滑落的一滴泪,心中一痛,所有动作都停了下来,只是低头,用自己的唇,轻轻吻去了那滴泪。 当她终於不再颤抖,並用一个更用力的拥抱来回应他时,他知道,自己得到了最珍贵的许可。 房间里的灯,不知何时,暗了下去。 夏洁贞把那个不完整的自己,完整地交给了田增崎;田增崎则用他那份完整的爱,爱抚著他心目中那个永远完整的夏洁贞。 许久,当一切都平息下来,臥室內只剩下两人平稳的呼吸声。夏洁贞蜷缩在田增崎的臂弯里,脸颊贴著他温热的胸膛,耳边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那“咚、咚”的声响,在她耳中似乎是某种温柔节拍在轻轻拍打著自己。 她细细回味著刚刚流逝的时间,她发现,原来自己曾经恐惧的事情,在他这里完全不是恐惧,而是温暖和舒適。 她觉得好放鬆、好愜意,这种思绪下,她很快陷入了沉沉睡眠。 第二天清晨,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房间里投下一道温暖的光束。夏洁贞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田增崎熟睡的、轮廓分明的侧脸。他的一只手臂,依然稳稳地环绕在自己腰间。 她就这么静静地看著他,轻声低语:“增崎,我竟然一夜无梦,睡得好香...” 第39章 我本是衝著金牌去的 就在夏洁贞遭遇巨大痛苦的同一个周五晚上,江湖海也正在鬱闷之中。当然,和夏洁贞所承受的相比,他这点事,完全是小菜一碟。 晚上下班后,江湖海打通了妻子的电话,故作有气无力地抱怨:“老婆大人,今天下午被老段给臭骂了一顿,晚上得加班了。” “项目做得那么好,还申报了金牌团队奖,为什么还骂你?”英凝有些不解。 “就是因为这个金牌团队奖的事情被骂了。”江湖海来了点精神,“老婆,我说给你听听,看老段是怎么骂我的。” 英凝听他语气,便放下心来,有些好奇地“嗯嗯”了两声,示意老公继续。只听江湖海有些眉飞色舞:“老段先是骂我,说我把申请报告写成了一坨狗屎,好好一个火凤凰般的项目,被我给写成了黑乌鸦。” 英凝听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江湖海继续嘮叨:“老段接著骂我是『茶壶里的饺子』。老婆你说,这茶壶里的饺子,它也是饺子,不是馒头,对不对?” 英凝打趣道:“行了老公,你就別和我贫嘴了。” 江湖海“嗯”了一声,又特意提高声调:“老段最后是这么批评我的,”然后,他学著段伟辰的川味普通话:“『干得好当然重要,但干得好、说不好,也是半个傻子!说得好,也是重要的生產力!懂了吗?』” 英凝被老公惟妙惟肖的口气彻底逗乐了:“好了,我的『半个傻子』,赶紧写报告吧,写完早点回来。”隨后,夫妻俩在电话里飞吻了几下。 掛了电话,江湖海才收起玩笑的心思,真正陷入了深度思考。 他绞尽脑汁、挖空心思,终於在晚上十点半左右,完成了一篇千字左右的报告。 江湖海又仔细阅读了几遍,觉得这次总算是把项目的艰难险阻和重大意义描写得非常到位了,於是便將报告发给了段伟辰审阅。不过,关於求助清华和两次手工焊接晶片的经歷,他依然是只字未提。 大约三十分钟后,他收到了段伟辰的简讯:“这次就这样,下次再努力。” 看到简讯后,江湖海长长地吐了口气,起身回家。 段伟辰之所以要得这么急,自然有他的道理。明天,2002年6月29日,是上半年最后一次总裁会议,这次会议的议题之一,就是评选上半年的金牌团队奖。 周六上午,当江湖海正准备享受一下难得的亲子时光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却打破了家中的寧静。 来电显示是段伟辰。 “江湖海!你小子!”电话一接通,段伟辰那几乎是咬著后槽牙说出来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去清华求助的事,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江湖海心中一惊,下意识地问:“段总,怎么了?” “怎么了?”段伟辰的声音更大了,“你知不知道,唐义友已经把这事,捅到市场部吴总那里去了!今天上午的总裁会议上,吴总拿著这件事,当眾將了彭总一军!搞得彭总非常被动,差点下不来台!” 这番话,如同一盆冰水,从江湖海的头顶浇下。他瞬间就明白了,那个解决了技术难题的险招,在另一个看不见的、更高层级的政治棋盘上,已经演变成了一颗被人利用的棋子。 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 只听段伟辰在电话那头,仍然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想清楚,今天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別再出什么么蛾子!”说罢,便“啪”的一声,掛断了电话。 2002年7月1日,周一。 连续几年来,7月1日下午都是瑋迅公司举行年中颁奖的日子,无论这一天是星期几。今年恰好是周一,因此大家都需要正常到公司上班。 江湖海按照惯例,在上午一上班就把大家叫在一起,商討和安排一周的工作。还没等他开口,手机铃声响起,见是段伟辰的电话,他赶忙接听。段伟辰只说了一句:“江湖海,你现在立刻来彭总办公室,我也在。” 他只好怀著有点惴惴不安的心情,来到了彭总办公室。 出乎他意料的是,彭炫明並没有表情严肃,反而是面色和缓的招呼他坐下后,开门见山:“叫你来,就是简单聊一下清华的事。” 江湖海还是略有紧张,想张口解释一下。 只见彭总摆摆手让他不要紧张:“加强和各大学的合作对於研发是好事,我们不能太封闭自己。只是小江,你这个事呢,处理得確实有点不成熟,。但我给老段也说了,別太责怪你。我们都是从不成熟中一步步走过来的,你也不要有太多思想负担。” 听彭总这么说,江湖海放鬆了一些。 他正想著该说点什么的时候,彭炫明又继续道: “你们在兰州的表现,我也听说了一些。这种敢拼敢打的精神,是非常可贵的。虽然说流程上有点不太符合公司的要求,但也要看动机、看结果。打个比方,就像在战场上,如果敌人已经把枪都顶到你脑门上了,那你的第一反应肯定是想应该怎样才能活下来,而不是去想著请示长官应该怎么办。” 段伟辰和江湖海都连连点头称是。 接著,彭炫明看了两人一眼:“周六会议,你小子搞得我有点被动。所以,我也只好妥协一下,甘肃项目最终被评定为铜奖。你回去和其他人也先沟通一下,就说大家的努力我们都看到了,希望大家能保持这种工作態度,以后还有很多机会。没其他事的话,你先去忙吧。” 江湖海忙说:“不好意思彭总,给您添麻烦了。那我先出去了,谢谢彭总!”便离开了。 待江湖海离开后,彭炫明嘆了口气:“现在的小江,有点像五年前的你,七八年前的我。如今,我俩都变了,小江將来也一样会变。” 段伟辰闻言,频频点头。 江湖海听了彭总的话后,心里有些感动。原以为会被狠狠批评一番,结果得到的,却是鼓励以及对评奖结果的一些遗憾。但同时,他也感到一阵深深的歉疚,觉得终究还是有点对不起项目组的成员。 大家见江湖海很快回来,就都用关注的眼神看著他。 江湖海见状,便將彭总的话向大家做了转达,最后,他看著眾人,用一种极为坦诚的语气,承担了责任: “这次没有为大家爭取到更好的荣誉,主要责任在我,是我的失误。不过,彭总的態度大家也听到了。虽然只是铜奖,但下午上台领奖,我们还是要表现出我们优秀的精神面貌!” 这个结果,確实和大家的心理预期有些差距。 夏洁贞只是静静地听著,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对她而言,奖项的顏色,远不如项目本身给她带来的变化和影响重要。 而田增崎和钟铁铭,则不约而同地皱了皱眉。 钟铁铭更是忍不住,低声嘀咕了一句:“铜奖?我们这两个多月的成果,难道不是苦熬中硬生生拼出来的吗?” 田增崎没有说话,只是习惯性地,用手指摩挲著左眉上的伤疤,眼神里也透著一丝不爽。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卢星,却突然轻嘆了一口气:“江哥,你別这么说,这不怪你。”他的声音里,没有不爽,反而带著某种无奈,“我只是觉得,有点没意思。” “没意思?”江湖海不解地看向他。 “是啊。”卢星苦笑了一下,“我们在一线,拼死拼活地解决问题,甚至冒著违规的风险去创新。到头来,一个奖项的归属,还是要看上面领导之间的博弈和平衡。” “这种事经歷多了,就觉得,挺累的。” 这番话,让大家瞬间陷入了沉默。 江湖海看著眼前这些神情各异的战友们,特別是卢星的话,他知道,此刻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渐渐有了一个模糊的想法:在一个庞大的组织里,功劳往往不是奖赏的原因,而是奖赏的藉口;真正的奖赏,只颁给那些恰好站在权力天平正確一端的人。 无奈之下,他打破了沉寂:“我和大家的想法一样,铜奖这个结果,確实有些委屈。我本是衝著金牌去的,道歉的话就不再重复了。” “但是,”他环视著每一个人,“现实归现实,下午上台领奖的时候,我们的精神面貌不能丟。不是为了给谁看,而是为了给我们自己这几个月的拼搏,一个交代。” 江湖海的实在感染了大家。 下午的颁奖仪式是在一个体育馆里举行的,庄严而隆重。 虽然只是铜牌奖,但对於江湖海团队的六名成员来说,都是第一次这样登上公司的领奖台,大家还是保持了不错的精神面貌。而甄灿焜的广东项目,获得了银牌奖,江湖海还是给兄弟发去了祝贺简讯。 但江湖海不知道的是,当颁奖主持人宣读到他的名字时,会场中一个年轻姑娘的目光,从始至终追隨著江湖海在领奖台上上下下。 第40章 三封邮件 颁奖典礼结束后,江湖海回到办公室,开始查看电子邮件。 一封標题为“请江总查阅”的信息,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打开邮件,看到邮件中写道: “江总,您好!我叫萧瑾,鼓起勇气给您发这封邮件,希望没有打扰到您!您不一定记得我了,但我一直都记得您。1997年 6月,您还记得在华强城,有个十几岁的女孩向您借钱的经歷吗?” 看到这里,江湖海逐渐想起了 1997年 6月的某个星期天,他去华侨城办事。 在那里,一个穿著整洁、大概十六、七岁的小姑娘走到他面前说,她一个人放假来深圳玩,却不慎將钱包丟失了。她现在没有钱回家,家里也没有电话,无法通知父母过来接她,所以想问能不能借点钱,帮助她买张火车票回家。 她还说,让江湖海留下联繫方式,自己到家后会立刻把钱寄回来,並让家人对他表示感谢。 他当时听了小姑娘的话,也没多想,再加上看她穿著打扮的样子,应该是一个正常家庭的孩子,所以就给了她 100元钱,让她儘快安全回家,並还陪著她走到了公交车站。 想起这段往事后,江湖海依稀也想起了那个小姑娘的样貌。 邮件中继续写道: “江总,那次实际上是我骗了您,那是一个诈骗团伙设下的骗局。但是我也不想被那个诈骗团伙继续控制,所以当您给我钱並陪我到公交车站后,我想办法摆脱了远处跟著我的同伙,然后设法回到了父母身边。 您是个好人,当时还问我 100元够不够。所以当我回家后,我就一直期望以后能有机会为我的欺骗行为向您道歉,同时更要感谢您这位好心人。 如果不是您当时给了我 100元钱,也许我还没有那么大的勇气逃跑,所以应该说,是您救了我。” 看到这里,江湖海还想起自己后来给英凝说过这事,英凝说他大概率是上当受骗了。江湖海当时也没当回事,还说別人骗归骗,我自己觉得没被骗的话,该怎么做就还怎么做。 看到这里,江湖海有些好奇,她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於是,他接著往下看: “我一直幻想著,以后如果有机会能再见到您,一定要把这事的实情告诉您,並当面向您道歉。但我也知道,再见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上天似乎眷顾了我。您还记得今年一个多月前在会展中心的那场技术交流会吧!当时,我是会议组织方的行政服务供应商员工。我在参加会议的人群中看到了您。我反覆看了很多次后,还是没有敢主动上前打招呼,怕是我认错了人造成尷尬,而且当时我也不知道您的名字,所以就没有联繫。” 江湖海又想起確实有这么回事。难怪当时老觉得,有个穿制服裙的女子在看自己。原来还真有这么回事。 邮件中继续写道: “会议之后,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真的是上天眷顾了我。 今天下午在体育馆的颁奖大会上,我们公司一直是瑋迅的行政服务供应商,所以我也在现场。当您上台领奖的时候,我最终確认了,您就是当年那个给我钱的好心人。 而且,主持人报了领奖人的名字,大屏幕上也有你们团队成员的名字,所以我就记住了。 瑋迅公司员工的邮箱地址规则我是知道的,所以我想来想去,终於鼓足勇气给您发了这封邮件,希望没有打扰到您。 在此,我再次表达对您的深深感谢和歉意,並祝您工作顺利、生活愉快。” 看完这封邮件,江湖海不禁摇头感慨,有点惶惶然的感觉。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五年前的一次很隨意的善举,居然会以这种奇异的方式,重新出现在自己眼前。 其实,江湖海本来就没有怎么在意对方当初是不是欺骗。见对方说得如此诚恳,他觉得还是应该礼貌地回復一下。 於是简单地写道:“萧瑾你好:陈年小事,不用在意。也感谢你的坦诚,祝好!” 很快,他就收到了对方的回信:“谢谢江总,再次祝您一切顺利。” 回復完后,继续查阅邮件。又一封邮件吸引了江湖海的注意,是宫玉芝发来的。 邮件的大致意思是:上周二下午討论后,她把交流內容带回了公司,並和其他专家做了深入研討,对后续的进一步合作提出了很多设想。邮件中列出了不少希望继续討论的议题,並期待能儘快安排下一次的当面交流。 宫玉芝在邮件中还特別提到了一个被忽略的问题,有必要在下次研討中也重点討论:当前针对即时通讯软体的病毒攻击已经变得非常猖獗,仅从应用层软体上封堵將会非常吃力,需要系统设备层面加大防火墙的隔离力度。 江湖海本就对和宫玉芝的交流很上心,於是他把夏洁贞和田增崎二人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江湖海哪里知道,这两人也正在暗自揣摩,这周要以什么样的机会来安排好他们计划中的周五下午行动。 见江湖海叫他们,二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已经明白了从江湖海的安排中寻找周五的机会。 江湖海把宫玉芝发来邮件的事简要说明后,对二人提出了要求:“关於上周的討论,我们也要制定后续的具体计划。你们两人这周要把主要精力在这件事上了。” 二人闻言暗喜,並表示已经就上周的討论开展了一些工作,田增崎首先简要地向江湖海做了匯报。 夏洁贞听著田增崎说话的同时,脑筋飞转,转瞬之间,已经构思好了一个能完美实现她们秘密计划的方案。 她看著江湖海,条理清晰地组织著专业用语: “宫姐提到的病毒攻击问题,非常关键,也很有紧迫性。我这两天也在研究新硬体的底层安全架构,发现確实有一些可以和tt公司合作探討的接口。如果我们能儘快拿出一个联合防御的初步方案,这对我们上海项目的价值,將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江湖海闻言,讚许地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 只听她继续匯报:“我的想法是,我们三个,这周三和周四,先分头把各自的思路整理出来。然后,我们必须在周五下午三点,您去参加段总的例会之前,把初步方案碰出来,形成一个统一结论。这样,您在跟段总匯报本周工作的时候,才能把这个最新的、也是最重要的进展,加进去。” 田增崎暗中点头,他知道夏洁贞这番话,其实是巧妙地利用了固定例会时间作为“最后期限”,將一场她自己发起的会议,包装成了一次为例会上匯报工作,而做的必要准备。 江湖海完全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反而大加讚赏。认为这是一种主动高效、且善於从他人角度思考问题的工作方式,。 他立刻拍板,“这样效率很高。行,就这么定了!周五下午两点,我办公室,我们三个,碰一下最终方案!” 离开江湖海办公室后,二人都鬆了一口气。 相视一笑后,田增崎又告诉夏洁贞一个好消息:他精心挑选了一个“giantfox”在几个月前参与的、境外 bbs上的一个非常复杂的技术討论帖子,並在“giantfox”的提问下留了言,既请教又回復了他两个问题。没想到,对方真的回覆了。 听到这个消息,夏洁贞也很开心,两人都认为,这证明了人渣的这个帐户是会经常使用的。 於是,两人决定,要在周五行动之前,给这个 id主动发送一封站內信,以此来彻底切断被动接收信息的局面。 经过两人苦苦思索和反覆討论,最终决定给对方站內邮件的內容是: “梁明哲,经过 5月28日和 6月14日,你不应该对收到这封邮件感到惊奇。周五晚上会在此给你信息,著也是你以后唯一联繫我的方式,我不再接受你的任何其他邮件。” 二人反覆看著这行文字后,又將信息发给夏明达听听他的意见。 很快就收到了回覆:“姐,没问题。周四晚上见,討论行动细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