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拈花问鼎》 第1章 背叛者死 第1章 背叛者死 夜幕低垂,无星无月。 寂静的庄园中桃寂然绽放,淡淡的香在夜色中浮动。 庄园深处,亮着灯火的小楼静悄悄地伫立着,昏黄的窗户上映出一道影影绰绰的倩影。 “龙头,人带回来了。”房门无声地打开,相貌英挺的黑衣男子踏入房中,眼眸低垂恭敬地道。 “秋溟,辛苦了,带他进来吧。”坐在窗前的人转身,烛光下露出一张秀丽无匹却自带三分寒意的容颜。 女子正当妙龄,一双凤眸微敛,左眼下那一点朱砂痣在灯下更添了三分魅色。 被唤作秋溟的黑衣男子侧身,片刻后便将一个捆成粽子的男人被拎进了内室,丢到女子跟前。 地上的“粽子”挣扎着抬起头来,看到跟前的女子先是愣了愣,才警惕地道:“你、你们是什么人?” 女子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华丽的七宝如意锁,“赵畋,你胆子不小。” 男子眼睛骤地一缩,连忙矢口否认,道:“什么赵畋?我不认识!你们认错人了!” “杀了身边亲近的人,改头换面逃到京城,以为就没人能找到你了?”女子平静地看着他,仿佛是在看一个毫无用处的物件。 男子身体一僵,神情扭曲起来,整个人也忍不住颤抖。 他抬头看向跟前的女子,牙齿开始打颤。 “你、你……你们是九天会的人?!”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奈何绑他的人手法十分老练,他用尽全力也只能如毛虫般在地上蠕动。 “姑娘、求姑娘饶命!你要什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见他这模样,女子轻笑出声,幽幽道:“你勾结外人坏我大事,我还以为你不怕死呢。” 男子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身体突然僵住,眼珠子瞪得仿佛要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他脸上满是惊恐,仿佛那灯下不是个绝色佳人,而是吃人的恶鬼。 “你、你……你是……” “告诉我,背后指使你陷害冯玉庭的人是谁?又是朝中哪位贵人想要把手伸到蜀中去了?” 赵畋连连摇头,“我、我不知道!” “连背后的人是谁都不知道,你就敢背叛九天会?” 赵畋道:“我…我只知道他是岳州知府童麟身边的人,他、他给了我五万两银子,让我来京城。说、说永临侯府会……会庇佑我。” 女子半靠着身后的椅背,冷笑道:“岳州知府?隔着上千里路去害一个保宁府同知?他们有仇?” 赵畋喏喏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错了,求姑娘饶命啊!” “应该有人跟你说过,加入九天会后,背叛者死。” 女子盯着他看了半晌,终于轻叹了口气,道:“带出去,杀了吧。” “是。”一直沉默地站立一旁的秋溟低声应道,也不管赵畋的鬼哭狼嚎,俯身点了他的穴道将人拎了出去。 半刻钟不到,秋溟就去而复返,身上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死了?” “是。”秋溟将一封信送到女子跟前,道:“刚刚送到的,冯玉庭半个月后被押解入京,经过三司会审,如果罪证确凿,可能会被判斩首。” 女子叹了口气,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道:“冯玉庭若不出这事,半年后便可升为保宁知府了。如今这样……多少事情都被打乱了。” 秋溟低声道:“他行事骄狂,入了别人的套也是咎由自取。龙头此番入京有大事要办,若是为了他耽误了……” “若是放任他不管,以后谁还肯用心办事?”女子轻笑道:“也罢,一只羊是赶,一群羊也是赶,反正也要在京城留一段时间,尽快查清详尽内情,让下面的人都小心点。” “是。” “赵畋怎么处理的?” “让人埋了。” “我记得,童麟是永临侯次子吧?挂到永临侯府门口去。” “是。”秋溟应声告退。 “小姐,该休息了。”一个圆脸杏眼的少女端着水盆进来,与秋溟擦身而过。瞪了他一眼才俏声道:“您这两天总是熬夜,若是明天国公府来接您,您却顶着一张无精打采的脸回去多不好啊。” 女子低头看着手中熠熠生光的七宝如意锁,淡淡道:“明天?这就不用担心了,明天他们不会来的。” “可是我们在城外都住了两天了啊。”少女不解地问道。 小姐从小流落在外,前些日子在光州遇到去剿匪的信王被认出了随身信物这才回到京城,信王说要先回去跟国公府商量,再让国公府的人来接小姐回府。 这都两天了,明天还不来吗? 女子抬手轻点她的眉心,笑道:“傻丫头,你真以为信王想带我们回京?若不是容王从旁捣乱,只怕在光州信王就会下杀手了。” “啊?怎么会?!” “我与秦牧有先皇赐婚,听闻他和我那二妹妹谢绾两情相悦,去年已经成婚正是新婚燕尔的时候,你说他会希望突然冒出来一个流落在外的未婚妻么?” 少女闻言两条眉毛都皱到了一起。 “再说国公府,若当真欢喜我这个女儿回来,何必等两天?”谢梧淡淡道。 是哦,国公府的人一点儿也不盼着见小姐吗? “那……小姐,咱们这亲还认吗?” “认,为什么不认?有些事情总要了结的。” 女子收起如意锁起身净了手,一边擦着手上的水渍一边往里间走去。 少女皱眉道:“可是没人来接咱们,咱们难道要自己去英国公府?”那多丢脸啊。 “听说英国公随驾出巡去了,还要半个月才会回来。这会儿……大约是有人想给我个下马威。”当然,若是能在英国公父子俩回来之前解决掉她,就更好了。 “那、我们就在别院里住半个月?” 女子含笑瞥了一眼满脸憋屈的少女,笑道:“脸都要皱成老太太了,明儿带你进城玩玩。” 少女眼睛一亮,顿时笑逐颜开起来,“小姐真好!” 看着眼前少女兴奋的笑脸,女子斜斜歪进了床榻里,脸上的笑容却渐渐淡去,变得清冷而凌厉。 早在十一年前她奋力挣扎着从满是污浊的江里爬起来,茫然地被成群的流民裹挟着向前走的时候,她就知道这世上没有属于她的家了。 堂堂国公府千金,却在扶生母灵柩回老家安葬的路上遇到土匪。一路被土匪追杀,奶娘被迫带着她跳入了湍急的江中。 奶娘不知所踪,这世上也再没有了八岁的谢梧。 挣扎着从水里爬出来的谢梧,是一个来自异世的灵魂。 谢梧没有试图回到京城。 大灾刚过流民遍地,官府早失去了对当地的控制。一个年仅八岁的孩子要如何前往千里之外的京城? 更不必说,那些追杀她们的土匪来得太过诡异。 抢劫送灵队伍,杀人劫财也就罢了,追着两个妇人孩子死死不放,就过于不寻常了。 哪里是劫财?分明是害命。 生母亡故,外家无人,土匪追杀。 英国公府对她来说到底是家还是坟墓可不好说。 不过,她一直知道她终究会回来的。 为了自己,也为了十一年前那个死在江里的孩子。 有的债,迟早是要还的。 (づ ̄3 ̄)づ╭~。亲爱的们,开新文啦~~希望亲们能够喜欢阿梧。这次想尝试写个不太一样的新故事,希望大家能喜欢。 本文帅哥美女众多,但都是配角(#^.^#),唯一的主角只有阿梧。(#^.^#)so,如果出来个帅哥哥就以为是男主会失望啦~ 阅读指南兼排雷: 1、宅斗戏份少,不是嫡庶真千金打脸虐渣爹后妈文。 2、女主穿越者,道德感微低,以及文中角色素质普遍不高。 3、感情戏少,出场男角色众多,最先出现的不一定是男主。(so,女主可能不只一段感情线) 4、略慢热,无脑文,女主看起来牛逼,但智商不可能高于作者。 5、停更太久,新开复健,找找状态,长短结局未知。 (づ ̄3 ̄)づ╭~爱你们么么哒~ (本章完) 第2章 谁大谁小 第2章 谁大谁小 英国公府失踪了十一年的嫡长女找回来了! 大庆泰和八年二月末,突如其来的消息让因为皇帝出巡带走大批权贵官员而显得有些平淡的京城再度喧腾起来。 一大早,人声鼎沸的东门大街上,正喝着早茶的闲人们已经忍不住纷纷议论起来。 “这谢大小姐都失踪十一年了,靠谱吗?” “怎么不靠谱?这可是容王殿下亲口所说的。容王随信王去光州剿匪,前儿刚回来呢,听说那位谢大小姐就是在光州找到的。” “光州不就是谢家的族地吗?当年谢大小姐也是在光州失踪的。” “这谢大小姐回来,信王妃怎么办?” 茶楼里安静了片刻,立刻有人接话道:“可不是,当年先皇可是亲自为信王和谢大小姐赐婚的。这谢大小姐失踪十多年,去岁信王和谢二小姐刚成婚,这时候突然冒出来一个未婚妻……” “如今这般……以后谁大谁小?”一个明媒正娶,一个却有先皇赐婚,还当真难办啊。 “信王妃真倒霉啊。”有人忍不住心生同情。 可不是倒霉?英国公嫡长女都失踪十一年了,谁能想到竟然还能回来? 或者哪怕早回来半年,也不是如今这样。 “陛下和信王素来孝顺,若遵奉先皇赐婚,这信王妃莫不是要被贬妻为妾吧?” 酒楼里一片哗然,越发同情起信王妃来。 “这谢大小姐都十九了,许是早就成婚了呢?” “若是如此倒算是两全了。” 谁也没有想过,新回来的英国公长女不想嫁给信王的可能。 即便英国公嫡长女身份尊贵,但这十多年流落在外,若不是有先皇的赐婚在,哪个高门愿意娶这样的女子? 一墙之隔的厢房里,被讨论的主人公之一正悠闲地坐着喝茶。 听着外面的高谈阔论,谢梧饶有兴致地放下茶杯道:“不愧是天子脚下,大家都这么有闲情逸致。” 秋溟一身黑衣,抱剑站在一边道:“乞丐流民进不了内城,更何况……”更何况如今盗贼四起,流民遍地,皇帝不也有闲心出巡游玩吗? “也对,看不见就没有了。”谢梧点头道。 一阵马蹄声从街道的尽头传来,谢梧越过窗口往下看去,就见三匹马正飞快朝这边而来。 按律内城不得纵马,这三人却毫无顾忌,街道两边的人们也纷纷闪避,都是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如此嚣张,自然是身份不凡。 三人俱是一袭黑底金绣四爪飞鱼,腰悬绣春刀,俨然便是令人望而生畏的锦衣卫。 为首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冷峻青年,眉眼含霜,面如冷玉,远远地就让人感到一股不近人情的气息扑面而来。 三匹马飞快地从茶楼下经过,只留下哒哒的马蹄声和红袍翻飞的背影。 “他是谁?”谢梧问道。 秋溟只往下看了一眼,道:“锦衣卫指挥使沈缺,他的父亲是南靖公主驸马沈涟,他还是……” “还是什么?”谢梧看向他。 秋溟微微撇了下唇角,眼底闪露出一丝不屑道:“他还是司礼监掌印黄泽的义子。” 时人多看不起太监,自然更看不起攀附太监的人,秋溟也不例外。 谢梧挑眉看他问道:“你看不起他?” 秋溟不答,但脸上的表情却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 谢梧叹气道:“南靖公主驸马的庶子,这样的身份……若不是搭上司礼监掌印,只怕连活着都难,更何况年纪轻轻就成为锦衣卫指挥使?” “我们这次只怕要和他打不少交道。”谢梧道:“看不起他,会吃大亏的。” “是,小姐。”秋溟低头表示受教。 “封家六公子如今情况如何了?”谢梧话风一转,沉声问道。 秋溟神色立刻肃然起来,低声道:“封六公子被关押在诏狱最底层,由锦衣卫和武骧卫联合看守。皇帝已经颁布旨意,三个月内封家余孽不回京伏法,就将封六公子凌迟处死。” “锦衣卫和武骧卫?这么说司礼监和御马监都参与了?看来皇帝确实很怕封家还有活人在。”谢梧漫不经心的眸底透出锋芒。 秋溟脸上难得有些不忿之色,“封家满门忠良,封大将军为国戍边三十载战功赫赫,只是因为西平一战未得全功,就被栽了个勾结西凉的罪名满门抄斩!只怕要让西凉和北狄人笑死。” 谢梧叹气道:“你也知道此事可笑,那封家遭此横祸就绝不会只是因为此事。能让他们如此大动干戈连朝廷的脸面都不要了,看来跑掉那封家余孽很了不得,是封家大公子封镜玉吧?” “封大将军已死,封家其余人不足为虑,确实最有可能的便是封大公子。”秋溟点头道。 谢梧看向窗外,片刻间街上已经恢复了原本的来人来往。 “封大将军对九天会有大恩,无论封大公子是不是还活着,我们都必须救下封六公子。” “是。” “听说武骧卫指挥使武彻一向跟沈缺不合,先送份大礼给他。”谢梧道。 “以什么名义?” “九天会,莫玉忱。” “哟,这不是谢三公子吗?”外面传来一个略显高亢的声音。 外面的大堂里,一个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年正沉着脸盯着朝自己说话的人。他那张脸原本也堪称俊俏,只是此时那脸上仿佛笼了一层黑雾般难看。 说话的纨绔公子丝毫不惧,反倒是笑嘻嘻地上前搂住少年的肩膀。 “谢三,听说你长姐回来了?恭喜啊,什么时候摆酒庆贺,可别忘了请我们。” 他身后,四五个纨绔也纷纷起哄,“洪二说得对,谢三公子可别忘了我们啊。” 少年抬手拍开那洪二公子的手臂,没好气地道:“你少胡说八道!什么长姐?本公子只有一个姐姐。” 洪二扬眉道:“我哪儿胡说了?这可是容王殿下亲口说的,难不成容王殿下是乱说的?” “容王殿下、说不定只是被人蒙蔽了!”少年咬牙道:“事情尚未查清楚,你少胡说八道。” “话不是这么说,万一真是呢?”另一个纨绔少年道:“现在都在传说要是谢大小姐回来,信王指不定得休妻再娶呢,到时候二小姐可怎么办啊?” 少年脸更黑了,咬牙道:“这不可能!就算是真的、我也绝不会认她!” “真不认?谢奕,这可是你亲姐姐?” “不认!本公子没有那么不知廉耻的姐姐!”少年恨恨道:“我大姐姐早就……” “哎哟!”几个少年搭肩搂腰东倒西歪的,一不留神和旁边路过的人撞了个正着。 谢奕站在最边上,直接被撞到了旁边的桌角上,一瞬间痛得岔了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开完后才知道因为合同到期,要重新签约流程有点慢,得等合同走完了才能更新。亲爱的们等等哈,编辑有在催,应该就这几天啦。 (本章完) 第3章 打就打了 第3章 打就打了 “臭丫头!没长眼睛啊?撞坏了谢三少爷,你赔得起吗?!”一个纨绔指着同样被撞得坐倒在地上的少女骂道。 少女圆脸杏眼,穿着一件淡黄色衣衫,头上双丫髻系着翠绿色发带,倒是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 她身旁地上落了两串葫芦,显然是刚才撞掉的。 “是、是你们撞到我的。”少女忍不住争辩道。 那洪二少爷闻言一乐,再一看少女长得也是娇俏可人,嘿嘿笑道:“我们撞你?谁看见了?臭丫头,乖乖起来给咱们谢三少爷赔罪,再敬杯酒,这事儿便作罢。否则……” “你……你们想做什么?”少女戒备地看着他们。 几个纨绔对视几眼,纷纷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旁边谢奕终于匀过了呼吸,站起身来瞥了一眼地上的少女,冷哼一声道:“行了,这丫头一看就是外地来的,跟个土包子计较什么?让她赶紧滚!” 洪二公子笑道:“忘了谢三公子这两天见不得外地来的,算你运气好,赶紧滚蛋吧。” 地上的少女站起身来,听到这话顿时怒了,“外地来的怎么了?吃你们家大米了么?” “哎?这丫头……” 谢奕平时脾气也算不上好,这两天本就满肚子火气,这会儿腰上还隐隐作痛,当下脾气也爆了出来。 看着少女从地上捡起来,小心拿在手里的葫芦冷笑道:“土包子就该老老实实在乡下待着,跑到京城来也是丢人现眼!” 少女却并不怕他,瞪大了眼睛道:“那也比你这种只会靠祖荫的纨绔强!” 这话却戳中了谢奕的痛处,他眼中闪过一丝怒气,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推那少女,“滚!” 手还没碰到少女的衣服,就被人抓住了。 谢奕有些茫然地看向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 那只手清瘦纤细,白皙如玉,俨然是一只女人的手。 顺着那青色的袖口往上看,他看到了一张秀丽清艳的脸,那眉眼间透着淡淡的清冷。左眼下一点朱砂,犹如雪里红梅,越发衬得人气质矜贵清冷如霜。 看到这张脸,他不知为何心中莫名一阵心虚,一时竟忘了开口。 “小姐!”少女高兴地叫了一声,连忙跑到了谢梧身后,与秋溟站在一处。 谢奕也被这一声惊醒,怒瞪着谢梧道:“你还不放开本公子!这丫头是你的人?” 谢梧随手推开谢奕,淡淡道:“英国公府三公子,好教养。” “你什么意思?”谢奕怒道。 谢梧冷笑道:“自己打闹撞了人还想欺负小姑娘?大庭广众之下,对尚未见过面的长姐口出恶言肆意诋毁,这是英国公府老夫人教你的,还是当家夫人教你的?” “你!”谢奕自知理亏,却也容不得一个陌生人如此教训自己,咬牙道:“本公子爱说什么,关你什么事?再说了,本公子又没说错!” 谢梧挑眉一笑,道:“这么说,传闻中那位谢姑娘不是真的英国公府千金了?还是说,即便是真的,谢三公子不喜欢,英国公府就打算不认?” “本公子只有信王妃一个姐姐!”谢奕扬起下巴道:“那女人一路上缠着信王殿下,分明是别有目的,想要冒充我英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图谋信王妃之位罢了!” 哦?大堂里的客人们纷纷竖起耳朵来听。 “你……”黄衣少女想要说什么,却被谢梧一个眼神止住了。 谢奕说得顺了口,越发不肯罢休。 这两天二姐和母亲哭得眼睛都肿了,祖母也因此整日唉声叹气几乎病倒,若不是二姐不让他去,他早就冲出城去让那冒牌货好看了。 “不过是个贪图富贵,不知羞耻……” “啪!”一个耳光又快又准地扇在了谢奕的脸上。 谢奕顿时愣住,大堂里众人也都惊呆了。 竟然有人敢当众甩英国公府三公子耳光?!这位可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小霸王啊。 “你、你敢打我!” 谢梧垂眸看着自己的手指,淡淡道:“打就打了,你待如何?” “我杀了你!”谢奕怒吼一声,朝着谢梧扑了过去。 “咚!”还没碰到谢梧,少年就被一脚踹了出去,直摔出了几步远撞上身后的凳子。 “你、你、你……” 谢梧淡淡地一个眼神过去,几个纨绔瞬间乖顺地闭了嘴。 这哪里是貌美仙子啊,这是一脚就能把人踹飞的女罗刹啊! 再看看那身后抱着剑,一看就不是善茬的黑衣男人。 反正踹得又不是自己。 谢梧漫步朝前走去,越过了谢奕跟前往楼下而去。 谢奕还坐在地上,咬牙切齿却不敢再起身,只得放狠话道:“本公子不会放过你的!” 谢梧轻笑一声,“我等着。” 那黄衣少女走在最后,朝谢奕做了个鬼脸。 “略略略……” “你!” “六月,还不走。”楼梯口传来女子清冷的声音。 少女立刻转身小步往前跑去,“来了,小姐!” 楼上一片寂静无声,好一会儿众纨绔才涌上来对谢奕嘘寒问暖。 谢奕恼怒他们方才袖手旁观看热闹,一把推开众人也噔噔噔下楼去了。 谢梧三人出了茶楼,门口已经有人在等着了。 一个穿着体面的中年男子带着人等候在门口,见谢梧出来立刻上前来恭敬地行礼。 “在下蜀王府管事杨材,世子妃听说谢姑娘来了京城,特命在下来接姑娘去府上坐坐。”中年男子恭敬地道。 谢梧浅笑道:“原来是杨管事,有劳了,你们世子妃消息可真灵通。她近来可好?” 杨管事笑道:“劳姑娘挂心,一切都好。世子妃昨日便收到了消息,高兴了一晚上呢。在下已备好了轿,姑娘请。” “多谢。”谢梧点头谢过,上了停在街边的轿子。 谢奕出来就看到谢梧上轿离去,不由低喃道:“这是谁家的?” 背后传来洪二公子懒洋洋的声音,“这都看不出来,这是蜀王府的轿子。看来这姑娘背景不浅,谢三,你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谢奕咬牙暗恨:他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么么哒~让大家久等,签约走完啦,今天开始每天下午五点更新哦。 新文开更,新的开始,求关注,求收藏,求评论~(* ̄3)(e ̄*) (本章完) 第4章 左相约见? 第4章 左相约见? 蜀王府 “阿梧,你可来了!”一袭浅紫色衣衫,容貌秀美的蜀王世子妃杜明徽看到谢梧,立刻欢喜地起身相迎。 谢梧笑道:“见过世子妃。” 杜明徽连忙一把拉住她道:“一年不见,你也跟我如此见外了么?” 谢梧莞尔笑道:“明徽,好久不见,在京城还好么?” “这才对。”杜明徽满意地笑道,拉着谢梧到一边坐下,“还不错,我是从小在京城长大的,倒是比在蜀地还自在几分。” 大庆开国时封了几位镇边亲王,蜀王就是其中之一。 这些年朝廷对皇室王爷们的权力越发收紧,如今除了跟太祖开国的几位亲王,后面的都没有封地了。 如信王和容王,别说封地没有皇帝的旨意连出京都难。 当年的七位镇边王府如今也只剩下三个,虽然朝廷没有削藩,但军政权也是一概没有的,就连世子都得到京城进学。 说是进学,实则犹如质子。 镇边二字,更是形同虚设。 杜明徽本是当朝左相杜演的嫡次孙女,三年前被赐婚给蜀王世子为妻。夫妻俩只在蜀中住了一年多,杜明徽就又跟着世子回到了京城,谢梧和她就是在那一年时间里相识的。 侍女奉上了茶水退下,杜明徽笑道:“你尝尝,大相国寺后山的灵泉水泡的蒙顶黄芽,还是去年回京的时候你送我的呢。” 谢梧端起茶杯浅酌了一口,赞道:“早听闻大相国寺后的泉水号称天下第一泉,果真名不虚传。” 杜明徽把玩着手中团扇,“当真?” 谢梧无奈地叹了口气,道:“好吧,我喝不出来。” 说来她前世出身也不差,但要问她大相国寺的泉水和蜀中她家后山的山泉水哪个泡茶更好喝,她还真品不出来。 “这些精致高雅的事情还是你们来吧,我是个俗人。” 杜明徽道:“谁不是俗人?还真能喝风饮露不成?话说申大公子不是去西域了么?你不在家里管事跑到京城来作甚?昨天接到消息,我还以为是谁开玩笑呢。” 谢梧抬眼道:“你在京城都不听八卦的么?” “什么八卦?” “英国公府。” “英国公府?”杜明徽蓦地睁大了眼睛,“你……你就是那个英国公府的嫡长女?” 谢梧点了点头,杜明徽偏着头打量着她,惊奇地道:“说起来我们小时候还见过呢,难怪……我当初见到你的时候,总觉得有点眼熟。” “你竟然是英国公府嫡长女?” 谢梧道:“我先前记忆模糊,直到去年底才想起来。去年大哥出门之后,我便告别了母亲想先去光州瞧瞧,路上遇到了山贼,恰好被信王和容王给救了。” 这两天京城的传闻杜明徽也听了不少,她握住谢梧的手关切地道:“谢家人将你晾在城外三天也不闻不问,只怕是……阿梧,你要小心。” 谢梧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道:“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杜明徽轻哼一声,咬牙道:“切莫因为亲情掉以轻心,我昨儿听秦瞻说了一些,才这两天功夫外面就将你传得诸多不堪,若说没有人在其中推波助澜谁信?我看那秦牧就不是个好东西!” 外面隐约传说阿梧一路上缠着信王云云,先前不知道谢大小姐是谁她还有所怀疑,如今知道了阿梧的身份,她已可断言,阿梧绝不会对那个信王有兴趣的。 京城里包括谢家人都还没有见过阿梧,这传言是从哪里出来的? 谢梧轻笑,心中却无比熨帖,“我知道,你放心。还是说说你吧,你跟世子……” 杜明徽神色微暗,淡淡道:“还不是那样,他过他的日子,我过我的日子,各不相扰罢了。” 想起这夫妻俩的事情,谢梧也只能在心里叹息。 杜明徽和蜀王世子秦瞻成婚三年,彼此心中并非无情,只是杜明徽的祖父父亲都是当朝重臣,当初这门婚事又是皇帝亲自赐的,在蜀王府的人心中,杜明徽比起蜀王府的世子妃更像是皇帝的眼线。 因此秦瞻对杜明徽一直不冷不热的,更是先后纳了几房妾室。杜明徽也是一等一的名门贵女,哪里受得了这个? 夫妻俩很是闹了一段时间,后来杜明徽想开了懒得管秦瞻的事,蜀王府这才平静了下来。 “是我说错话,提男人多扫兴?”谢梧笑道:“先前收到你的信,说澹宁居生意兴隆,我今儿特意过去坐了坐,果真十分不错,想来是日进斗金了?” 提起银子,杜明徽立刻将糟心的丈夫抛到了一边,笑道:“说起来我还要谢你,澹宁居有一等一的好茶,好琴,好曲,好话本,都要多亏了你。先前说好的,分你两成银子。不过……” “不过什么?” “今年最好的春茶,可要先给我。”杜明徽道。 “拿了你的银子,哪里还敢不尽心?放心吧,除了宫里的贡茶,我保证整个京城没有比你澹宁居更好的茶了。”谢梧道:“今年的蒙顶黄芽这会儿说不定已经在路上了。” 杜明徽轻笑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我澹宁居都打出京城第一楼的名头了,自然什么都要最好的,若是让人比下去多丢脸啊。” “瞧瞧,这还是清贵风雅的京城第一才女吗?都快跟我一样,满身的铜臭味了。”谢梧忍不住调侃道。 杜明徽丝毫不以为耻,团扇掩面只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来。 “风雅可都是用白的银子堆起来的啊。”两人对视一眼,双双笑出声来。 你来我往的闲聊过后,杜明徽方才收起了几分笑谑,放低了声音轻声道:“先前我不知你是为了英国公府回来的,已经跟我祖父说了你来京城的事,我祖父说想见见你。” 谢梧一愣,难得有些反应不过来,“左相……要见我?为什么?” 不提英国公府,她只是区区一个蜀地商户人家的养女罢了。 纵然如今申家的生意做得大了些,她自己勉强也算有几分本事,却也不足以引起堂堂当朝左相的注意啊。 (本章完) 第5章 怨偶夫妇 第5章 怨偶夫妇 谢梧脑子转得飞快,片刻间将各种可能都从脑海里过了一遍。 杜明徽道:“你当初可是救了我的命,我家里人想亲自谢谢你。不过……我祖父想见你,主要还是为了申家的生意。你也知道,我们杜家祖籍在宜州,族中有不少人都以种桑养蚕为主。但宜州丝绸纺织却远不如蜀中和江南,因此蚕丝不是卖去外地,就是留在本地织成普通绸缎。宜州无论是桑农蚕农还是织户,收入都远不如江南和蜀中。” 谢梧明了,“杜老大人的意思是想要与申家合作?” 杜明徽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我先前从蜀中回来,曾跟祖父说过蜀中织坊的事。你们申家的蜀锦号称蜀中之冠,祖父希望申家能去宜州开设织坊。听闻申家的丝绸远销西西域诸国,但蜀中毕竟有诸多丝绸商和织户,申家也不能一家独大。宜州最好的蚕丝都可以优先供应给申家,若能合作或许双方都能得利。” “阿梧你放心,我杜家不是胡搅蛮缠的人家。若是谈不拢也无妨,我祖父绝不会为难你的。”见谢梧低眉思索,杜明徽又有些不安起来。 她原本只是为了安慰祖父,将在蜀中的趣事讲给祖父听,不想祖父却对申家上了心。乃至在听说阿梧这个在申家举足轻重的养女来了京城,竟然开口说要亲自见见她。 虽然杜明徽也希望族人乃至宜州的乡亲百姓日子能更好,但若因此给好友惹上麻烦,她也会羞愧歉疚的。 谢梧见状好笑地点点她的眉心,道:“杜老大人的人品名声,我怎会信不过?更何况,当朝丞相能看得上申家,是我们的荣幸。去年天衣坊出事,还多亏了杜家背后周全,我总要亲自上门去致谢吧。” 去年天衣坊管事因为一件衣裳同时得罪了南靖公主和皇后娘家,就是杜家私底下出手相助摆平的。 想来当时杜家就已经有了这个打算。 杜明徽眨了眨眼,惊喜地道:“你愿意见我祖父?” “荣幸之至。”谢梧笑道:“待杜老大人有空闲,我自当亲自上门拜访。” 杜明徽欢喜地道:“太好了,我回头就派人去跟祖父说。阿梧,你真好。” 谢梧看着她,笑而不语。 “世子回来了!”门外传来下人的声音。 蜀王世子秦瞻,今年二十四岁,生得高大英武,剑眉星目,英姿勃发。 秦瞻出身显贵,自身也不俗,本该是最意气风发的年龄,眉宇间却总是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郁气。 他从外面快步进来,身边还带着一个娇媚可人的美貌女子。只是他走得太快,那姑娘显然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 看到坐在厅里的谢梧和杜明徽,秦瞻脸色变了变,将身边的女子搂入了怀中,亲昵地道:“小心点儿,别摔着了。” 这模样,倒像是专门做给杜明徽看的。 谢梧眼眸微沉,即便是做戏,当着她这个外人的面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看来杜明徽还是避重就轻了,这两人到了京城关系反倒是更坏了。 “听说世子妃在招待客人,原来是谢姑娘啊。”秦瞻淡淡道。 杜明徽平静地看着眼前搂着陌生女子的丈夫,道:“不然世子以为是谁?” “那谁知道呢?世子妃的客人哪里是本世子能管得了的?”秦瞻悠悠道,话语里夹着几分阴阳怪气。 杜明徽缓缓吸了口气,朝谢梧微微扯了下唇角,看向秦瞻道:“世子过谦了,不知这位姑娘是?” 秦瞻将怀中的女子往前推了推,道:“这是水月楼的纤云姑娘,我已经为她赎了身,以后她便住在王府里。” 杜明徽点点头道:“我知道了,来人,去将后院的怡翠阁收拾出来给纤云姑娘住,一应用度都按几位姨娘的旧例便是。” 杜明徽的侍女在门外应了声是,有些不忿地瞪了秦瞻一眼转身去了。 “你!”秦瞻神色微僵,冷冷地盯着杜明徽沉声道:“纤云是本世子喜爱之人,分例与侧妃相同。” 杜明徽也不反驳,点头道:“也行,去年临走时母妃给了我两万两银票,养活几个姨娘侧妃不难。” 秦瞻脸色变幻不定,盯着杜明徽看了半晌,终于冷笑了一声,搂着那叫纤云的姑娘转身出去了。 厅里一片寂静,好半晌杜明徽才微微苦笑道:“阿梧,你才头一次来就让你看笑话了。” 谢梧蹙眉道:“他这样杜家知道么?”这世道貌合神离的夫妻不少,但像秦瞻这样当着外人的面连丝毫面子都不给妻子留的,就已经不是同床异梦能形容了。 杜明徽轻叹了一声道:“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有时候……我真有些羡慕你。” “若当真过不下去,如今也并非没有和离的女子。可是杜家……” 杜明徽摇摇头道:“不是,你知道的这门婚事是陛下所赐,想要和离哪里那么容易?”杜家非要和离,皇帝或许不好明面上阻止,却能用无数个别的理由来刁难杜家。 闻言谢梧心中一动,“陛下是……” 朝廷对藩王素来防备,藩王对朝廷又何尝不是? 皇帝突然将左相的嫡孙女赐婚给蜀王世子,摆明了就是告诉蜀王府,这是朕放在蜀王府的一枚钉子。 蜀王府既不能抗旨,又不能拔了这颗钉子,也不敢真心接纳,怎么看怎么难受,也就难怪秦瞻对杜明徽的态度如此复杂了。 如今这位皇帝陛下,登基不过八年,治国未必如何高明,权术倒是一等一的厉害。 杜家次女嫁蜀王世子,长女杜明萱却入宫做了贵妃,三年前更是生下了一位皇子。 蜀王府不会相信杜明徽,杜家无法为了杜明徽与蜀王府结盟。既能利用宫里的杜贵妃和小皇子牵制杜家,又断绝了蜀王府在京城找一个可靠盟友的可能。 只是,杜明徽却成了最无辜的牺牲品。 杜明徽眼眶微红,却还是努力露出笑容道:“阿梧,你说得对。没有情爱也死不了人,还是银子重要。我没事的,不用担心。” 谢梧不忍看她强颜欢笑,轻声道:“没错,今年的货我给你九折九的优惠。” 杜明徽嗔道:“你连半成的优惠都不肯给我?” “不行。”谢梧郑重其事地道:“银子真的很重要。” 杜明徽噗嗤笑出声来,“小气鬼!” “不然十折?” “……” 做个小调查:大家觉得阿徽和秦瞻这对夫妻,什么结局好?1、凑活过 2、和离 3、丧偶。 (本章完) 第6章 无能狂怒 第6章 无能狂怒 从杜明徽的院子出来,谢梧毫不意外地碰上了早就等候在外面的秦瞻。 “世子妃跟你说了什么?”秦瞻神色淡漠,却没什么怒意。 在蜀中他们也是有些交情的,秦瞻倒不至于因为杜明徽的事迁怒于她。 谢梧漫步走过去,在秦瞻三步外站定,“世子这么好奇,怎么不亲自去问明徽?” 秦瞻眼底闪过一丝阴郁,冷声道:“不管你们说了什么,我劝你最好少跟杜家人打交道,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想想申家。” “申青阳如今不在,出了事可没人能管你。” 谢梧微抬起眼皮看了秦瞻一眼,“多谢世子提醒。” 秦瞻自然看出了她的不以为然,不由微恼,冷笑道:“我那位世子妃不愧是杜相最宠爱的嫡孙女,做了世子妃也不忘为娘家谋划。谢姑娘与她既是至交,不妨替我提醒她一声,若是因为杜家的事牵扯到蜀王府,蜀王府庙小容不下她那尊大佛。” 谢梧强忍下了一个耳光抽过去的冲动,上下打量着秦瞻几眼,突然也学着他冷笑一声道:“看来世子对这门婚事积怨已久,当初怎么不抗旨拒婚呢?” 秦瞻冷冷地注视着她。 “你不愿意,难不成明徽是上赶着求着嫁给你的?秦瞻,你以为你是谁?” 秦瞻盯着眼前的女子,只从对方眼底看到了怒气和轻蔑。 半晌,他才冷笑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 “神经病。”谢梧看着他的背影远去,缓缓吐出几个字。 跟在她身后的秋溟低眉抱剑,显然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 六月却忍不住小声道:“小姐,这蜀王世子怎么这样啊。” 六月跟着谢梧,自然也认识杜明徽,不禁为那位温柔娴雅的世子妃抱屈。 谢梧道:“无能狂怒罢了。” “男人都不是好东西!”想起那个败坏自家小姐名声的信王,六月愤愤道。 秋溟侧首瞥了六月一眼,六月连忙躲到了谢梧另一边,假装自己什么也没说过。 英国公府 谢奕怒气冲冲地踏入慈寿堂,也不看堂中有谁就叫道:“祖母,城外那个女人你们到底打算怎么处理?现在外面都传遍了,说、说信王殿下要休了二姐姐娶那个女人!还说母亲为了二姐姐,强压着不许接她回来!” “阿奕。” 听到谢绾轻柔的声音,谢奕才注意到大堂里还坐着的几个人。 看到谢绾眼中的忧郁,谢奕眼中闪过一丝懊恼,上前行礼道:“见过信王殿下。”又对坐在信王身边的谢绾道:“二姐姐,我不是故意说这个的,我……我只认你一个姐姐。” 谢绾身材纤丽容貌姣好,与坐在对面的英国公夫人樊氏有五分相似。如今做了王妃,比起闺阁中的柔弱无依,倒是更多了几分雍容贵气。 “我知道阿奕是好心,外面的传言……我也听说过了。”谢绾苦笑道。 自从几日前丈夫带着人回京,次日流言就已经传遍了京城,谢绾作为妻子,怎么会一无所知? 谢奕走到谢绾身边,“二姐姐放心吧,那女人肯定是个假的。都这么多年了,大姐要回来早回来了。”谢奕是真的相信,他那位大姐已经死在外头了。 谢梧出事的时候他才四岁,压根记不得谢梧长什么样。这些年他都只有谢绾一个姐姐,自然是更亲近的。 “我知道,阿奕。”谢绾轻声道:“但她身上还有当年先皇赐下的信物,或许真是大姐姐也说不定。” 其实不止如此,王爷告诉过她,那谢梧的容貌和已故英国公原配卞氏有八成像。 就连左眼下那点朱砂痣,都跟失踪的谢梧一模一样。 谢奕轻哼道:“谁知道她是从哪儿来的?” 坐在樊氏下首的一个妇人也道:“母亲,阿奕说得不错,大姑娘都失踪这么多年了,怎么就突然让信王殿下和容王殿下遇上了?就算是真的,这还没回来呢,她和信王殿下的婚约就传得满京城都是,这不是想逼迫信王殿下履行婚约是什么?这样下去绾儿怎么办?” 谢绾神色黯然地低下了头,坐在她身侧的秦牧握住了她的手,安慰地轻拍了两下。 樊氏红着眼睛低头不语。 谢老夫人看了众人一眼,沉声道:“如今胤儿也不在家,你们说怎么办?” 谢奕道:“让人把她带回来,若是假的就送去顺天府衙门!也免得她在外面胡乱传播谣言,让满京城的人嘲笑咱们家!” “带回来不就等于咱们认了她的身份?”谢老夫人有些不愿,也顾不得秦牧在场道:“容王殿下也是,胡乱掺和别人的家事做什么?” 若不是容王秦灏口无遮拦,这事儿怎么会传得满京城都是? 他甚至还派人传信给了正跟着陛下在外的英国公谢胤和世子谢奂,让她们连暗地里处置此事的机会都没有。 想起自己那个侄儿,秦牧的脸色也不好看。 若不是秦灏捣乱,他压根没打算让谢梧活着回到京城。 不过想到自己这两天刚查到的东西,秦牧又觉得秦灏也算歪打正着。 “阿灏一向爱凑热闹,就是皇兄和母后也管不了他。”秦牧淡淡道,“如今最重要的还是如何安置大小姐,总不好一直让外人看热闹。” 众人齐齐看向秦牧,看信王这意思是认了谢梧? 谢老夫人道:“依我看远远的打发了就是,也不必回府就在外面养着。回头等风头过了,就说给她找了个好人家嫁到外地去了。”反正卞家也没人了,也不怕来找麻烦。 秦牧摇头道:“恐怕不行,此事母后已经知道了。母后一向对父皇奉若神明,昨天我出宫的时候还叮嘱我,父皇的旨意不可违背,要我们好好照顾她,恐怕回头还会召见她。” 众人一时沉默无语,半晌谢老夫人才叹了口气,对大堂里两个孙儿道:“罢了,奚儿奕儿,你们明天去城外将她接回来吧,先看看再说。” “是,祖母。”谢家二公子谢奚才十七岁,已经有了文质彬彬的读书人风范。 他虽然只比谢奕大了一岁多,却已经有了举人的功名,不久之后就要参加今年的会试。若能一举上榜,可算得上是谢家几代以来数一数二的天才了。 “是,祖母。”谢奕撇撇嘴,不甘不愿地应了。 秦牧看了两人一眼,道:“今早别院的下人来禀告,说谢梧没有待在信王府的别院里,当天就带着人走了。” 这消息他自然不是真的今早才收到的。 谢老夫人冷笑道:“她这是不满王爷没带她直接回府,闹脾气了?” 秦牧垂眸道:“是本王行事不周,我已经令府中人去寻,她入了城想必很快就会找到的。” “有劳王爷了。”谢老夫人冷声道:“她若是硬气,就永远别回来!” (本章完) 第7章 有花溅泪 第7章 有溅泪 在谢家上下满怀怒气寻找谢梧的时候,她正坐在京城最有名的满庭芳喝着美酒,听着京城第一琵琶大家的绝妙琴音。 满庭芳是近五年整个京城名气最大的瓦舍,舍中歌舞、杂耍、说书、皮影、木偶、乃至六博等各种文雅玩意儿不一而足,可说的上集各种娱乐为一体的所在。 而这其中,最令人称道的便是满庭芳的当家,京城第一琵琶大家溅泪。 传闻她不仅貌若天仙,更天生一双妙手,一曲琵琶声惊为天人,就连宫中的皇帝太后也曾召她入宫弹奏,与京中不少权贵也颇有交情。 只是她身为满庭芳的当家,平时鲜少在人前露面,也只有偶尔兴之所至才会亲自出面弹奏一曲,更是引得京城的文人雅士纨绔公子们倾慕向往。 铮铮琵琶声从后院的妙音阁传来,有数次想要求见溅泪而不得的纨绔公子含酸道:“也不知是什么贵人,竟能让大家亲自为他奏曲?” 坐在他身侧的女子眉眼含愁,幽幽暗道:“公子这是嫌弃阿缭了?若如此,阿缭走便是,往后再无颜见公子了。” 说罢当真掩面起身就要走,那公子连忙将人拉住,“好阿缭,我不过随口一说罢了。大家琴艺高标绝世无双,这满京城谁不想听她亲弹一曲?” 阿缭这才抬起头来笑颜如,“这倒是,哪日我的琴艺若得姐姐五成,也心满意足。” “阿缭的筝也是京中一绝,令人闻之忘俗啊。” 妙音阁里,谢梧早换了一身装扮。 一袭白衣,长发高束,原本白皙细腻如玉的肤色和精致眉眼都做了修饰,就连眼下那点朱砂痣也消失无踪。 她慵懒地斜靠着身后华美软榻,手中端着一只白玉杯,好一副绝世翩公子模样。 这样妙到巅峰的易容术,哪怕最亲近的人在跟前也难以辨认。 琵琶声落,谢梧笑道:“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当家这曲中有杀气。” 红衣女子抱琴起身,走到她跟前笑道:“两年未见,公子倒是不如从前会说话了,白费我亲自为你奏这一曲。” 谢梧起身睨她道:“你自己心不平,还怪我不会说话?” 红衣女子微微抬眼,一双媚眼中光华流转有风情万种。 “是公子此番入京暗怀杀意?还是溅泪曲中有杀意?” 阁中安静了片刻,谢梧轻笑一声,随手将酒杯放到一边道:“罢了,人在屋檐下,得罪了当家若是被赶了出去,可就丢脸丢到家了。” 溅泪轻哼一声,道:“属下何敢?” 溅泪随手将琵琶放到一边,从身侧的柜子里取出一个信封递给谢梧,“公子想要的都在这里面。” 谢梧接过来打开,一目十行地将信里的内容扫过,随手将纸笺揉在掌心,片刻后纸笺化作齑粉从指间漱漱落下。 “这几年辛苦你了。”谢梧望着溅泪轻声道。 溅泪轻笑道:“这是什么话?若不是遇到公子,我如今还不知流落在什么地方受人磋磨折辱,哪里有如今的风光自在?” 谢梧道:“当初你入京之时我承诺过,五年之内必助你报仇雪恨。” 溅泪一怔,眼底绽放出异样的光彩,“时间到了?” 谢梧微微点头,道:“时间到了。” “好!”溅泪猛地起身,在厅中来回走动了两圈,才似乎重新平静下来。再看向谢梧时一双美眸却已经泛红。 “需要我做什么?”溅泪问道。 谢梧道:“易安禄身为司礼监首席秉笔,又是皇帝的心腹亲信权势滔天,你什么都不要做,需要时我自会通知你。你若暴露了身份,整个满庭芳的人都会被牵连。” 溅泪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神才点头道:“我明白,我忍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再忍一些时候。” 谢梧坚定地道:“相信我,三个月内,我必让你看到结果。” 溅泪重重地点头,望着谢梧的眼中满是感激和信任,半点也没有人前长袖善舞风情万种的模样。 当年她遇到公子的时候,她还是个才十一二岁的少年模样,而她却容貌俱毁浑身是伤,被卖进最低贱的窑子,因为连番逃跑几乎被打死。 她本也是书香门第出身的姑娘,父母膝下仅有她和姐姐两个女儿,一家人虽不是大富大贵却也和乐融融。八年前还是东厂提督的易安禄外出办差时看中了她姐姐的美貌,当地官员为了讨好易安禄派人强抢了姐姐去侍候一个太监。 三天后,姐姐被一张草席裹着送了回来,母亲当场被气得吐血而死,父亲想要与东厂的人拼命,被一刀砍了脑袋。 易安禄手下的人又将她献给易安禄,她在挣扎中用头上的铜簪刺伤了易安禄,然后毁了自己的容貌,痛骂易安禄是猪狗不如活该断子绝孙的阉贼。 易安禄恼羞成怒,命人将她卖到最低贱专门接待底层粗人的窑子里。 她在一次逃跑时被抓住打得几乎没命,挣扎着倒在路过的公子的马车前,这才被救了下来。 公子为她治伤,将她带回了蜀中,又治好了她的脸,给了她活下去的理由。 四年前,她主动请命到了京城。 不仅是想要为家人报仇,更是想要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对了,公子让我这几年盯着英国公府,近日终于有了动静。”溅泪很快整理好了情绪,重新在谢梧跟前坐了下来道。 谢梧挑眉道:“英国公府这几年一直风平浪静,最近突然有了动静?” 溅泪点头道:“大约半个月前,英国公府夫人樊氏让人送了一封信去城南的铁门巷。” “那是什么地方?” 溅泪道:“那里挨着新郑门,与外城的子巷就一门之隔。那一带是整个京城三教九流各种行帮闲人汇聚的地方。那英国公夫人也算是官宦出身,之前从未与那里的人有所牵扯,突然让人送信去那里作甚?” 谢梧问道:“信送给谁了?” 溅泪道:“送去铁门巷底一家叫顺风楼的客栈了。那客栈什么生意都做,背后是六合会,里面的人警惕性也很高,没有查到信到底送给谁了,我只能让人一直盯着那家客栈。” “我原本想从送信那人口中探探消息,但先前公子说不要打草惊蛇,只得暂时作罢。” 谢梧笑道:“知道是谁送信就行,你让人继续盯着那地方,英国公府的事我来。” “公子真要回英国公府?”溅泪蹙眉,有些不赞同地道:“英国公府那一家子恐怕没几个好东西,这些年也没见他们找您。公子还没回去呢,谣言就传得满天飞!” “这次你倒是冤枉她们了。” “怎么会?谣言大半都是从英国公府传出来的。”溅泪不觉得自己冤枉人了。 谢梧道:“英国公府那些人巴不得我悄无声息地没了才好,怎么会想要传这种谣言?” “嗯?公子的意思是?” “信王、秦牧。” “信王?他传这谣言做什么?” 谢梧悠悠道:“自然是为了让人知道,他是被迫不得不再娶谢家流落在外十多年的大小姐的。” 溅泪脸色顿变,咬牙道:“无耻!” 秦牧这是不仅要左拥右抱,还想要将所有的恶名都让别人承担! 谢梧安慰道:“急什么?秦牧这人……总以为天下都是傻子只有他一个聪明人。他这点把戏骗骗信王妃和樊氏还差不多,想要骗英国公还差得远呢。” 溅泪皱眉道:“英国公会站在公子这边吗?” 谢梧垂眸,“那就要看秦牧和我谁的筹码更多了。” 溅泪张嘴又想骂人,外面传来一阵骚动。 片刻后,门外响起了满庭芳管事的禀告声,“当家的,锦衣卫沈指挥使来了。” (本章完) 第8章 公子兰歌 第8章 公子兰歌 “当家的,锦衣卫沈指挥使来了。” “沈缺?他素来不爱这些玩乐场所,这时候来做什么?”溅泪蹙眉道。 谢梧重新靠了回去,笑道:“沈缺现在应该是在查永临侯府门前的死尸案。” 溅泪没好气地道:“永临侯府的死尸跟我满庭芳有什么关系?”她突然神色微变,看向谢梧,“该不会是为了公子你……” 谢梧摇头道:“锦衣卫确实厉害,但也不至于此,我可是什么都还没做。” 还没进城就先给人一个下马威,把尸体挂在人家大门上,这也算是什么都没做吗? “罢了,我去看看。”溅泪叹了口气,转身往外走去。 她跟易安禄仇深似海,易安禄曾是东厂提督,如今也管着东厂。而锦衣卫听命于东厂,再加上沈缺还是司礼监掌印黄泽之的义子,溅泪对沈缺天生就有一股厌恶感。 她才刚走到门口,外面就传来一阵脚步声。 溅泪出去反手关上了门,门外传来她夹着怒意的声音,“沈大人好大的威风,不知我满庭芳犯了什么事,让您就这么带人闯进来?” 沈缺的声音低沉冷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锦衣卫办案,还请当家海涵。” 溅泪轻哼一声,“沈大人的意思是,妾身牵扯了锦衣卫的哪桩案子?” 沈缺沉声道:“今早永临侯府门口发现了一具男尸,据查,此人入京不过一月,前后来过满庭芳五次,最近的一次便是三天前。” 溅泪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 “沈大人,来京城的外地人,只要不是囊中羞涩,十个有八个都要来满庭芳的。”溅泪声音柔媚含讥,“可不是人人都如大人这般,一心效忠国事,丝竹玩乐一概不入耳入心。” 沈缺并不动怒,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本官奉命查案,若有得罪还请见谅。请当家想想,最近几天满庭芳可有可疑的生面孔出入?” “沈大人这是故意为难我?满庭芳每日进出何止千人?难道我要各个都铭记于心?” “当家若是在这里想不起来,随本官回诏狱再想也不迟。” “沈缺!”溅泪咬牙道:“我知道沈大人身份不凡,锦衣卫更是人人避之不及,但我满庭芳也不是任人欺凌的!” 溅泪一个女子,能在京城这样的地方执掌满庭芳,背后自然不会没人。 而恰巧,满庭芳背后的靠山之一,正是当朝皇帝的亲姐姐——南靖长公主,沈缺的嫡母。 满庭芳每年赚的银子,有四成进了南靖长公主的口袋,其中又有一半其实是进了当朝皇帝的内帑。 沈缺不为所动,平静地道:“本官无意冒犯当家,还请配合。另外,满庭芳内,所有曾与死者接触过的人,锦衣卫都要问话。” 溅泪被他这平淡的态度噎了一下,一时说不出话来。 沈缺却已经看向了溅泪身后,“听闻当家今天来了贵客,不知是什么人?” “与你何干?”溅泪道。 沈缺道:“当家若不想本官冒犯贵客,就请他出来。问过话若无疑点,本官自不会多叨扰。” 溅泪还待说什么,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谢梧打量着眼前一身黑底金绣飞鱼纹衣袍的男子,沈缺也同样注视着眼前白衣翩然的俊美公子。 沈缺相貌很是俊美,凤眼薄唇,肤白如冷玉没有一丝血色,看上去带着几分病容。但他身形挺直,凤眸含冰,全然不像一个体质欠佳的人,更像是一柄出鞘的寒铁宝剑。 谢梧有一柄剑,细长,单薄,冰冷,却极其锋利。 沈缺就像这柄剑。 “锦衣卫沈指挥使,幸会。”谢梧微微点头,心平气和地道。 沈缺打量着眼前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俊美少年,眉目清俊,言语含笑,全无京城那些纨绔公子的骄奢之态。举手投足间尽是倜傥风流,俨然是一个出身名门的世家公子模样。 但…… 沈缺眸光微沉,直觉告诉他,眼前的俊美少年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公子贵姓?” 谢梧拱手笑道:“敝姓楚,楚兰歌。” 沈缺一顿,沉吟片刻才缓缓道:“原来是陵光公子,幸会。” 谢梧低眉浅笑道:“乡野草民,沈大人客气了。” 沈缺依然打量着眼前的俊美少年,眼底带着几分探究之意。 “不知陵光公子何时到的京城?此行所谓何事?”沈缺问道。 谢梧坦然道:“今早刚入城,眼下住在城东杨柳巷楚宅,沈大人若需要勘验路引在下未曾带在身上,恐怕要请锦衣卫的哪位大人往杨柳巷走一趟。至于入京的目的……” 谢梧有些无奈地道:“在下不才,今年春闱也想下场试试深浅,若能得中也算是不辱没老师的名头。” “原来陵光公子是进京赴考的,公子才名动青州,定能一举得中。”沈缺客套话说得也是毫无感情。 “承大人吉言。” 沈缺微微点头不再追问此事,而是道:“陵光公子和当家是故交?”溅泪有多难见,即便沈缺这种从不流连此地的人也知道。 楚兰歌纵然也颇有名气,但今天才刚进城就能见到溅泪,显然不是一般的交情。 谢梧笑道:“两年前在下在青州时与当家有过一些交情。” 溅泪也插话,冷冷道:“两年前妾曾前往青州拜访曲艺名家鸿音先生,在青州小住过一个月,鸿音先生的琴庐就在天问先生隐居的浮云山山脚下。沈公子是觉得,妾这样的人不配结交天问先生的弟子?” “当家言重了。”沈缺淡淡道:“职责所在,按例行事罢了。既然陵光公子是今日才入城,此事自然与公子无关,多有打扰。” 谢梧道:“沈大人客气,方才是我不会说话惹怒了当家,还请沈大人见谅。” 沈缺对此不置可否,只看了谢梧一眼带着人转身下楼去了。 谢梧和溅泪站在二楼的屋檐下,看着沈缺从妙音阁里走出去,刚走到院中外面就有一个锦衣卫缇骑匆匆进来,在沈缺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缺神色微变,回头看了一眼楼上的两人,朝手下众人打了个手势,便带着人匆匆走了。 溅泪挑眉,道:“来势汹汹说要搜我满庭芳,怎么又走了?” 谢梧道:“方才那人说易安禄要见他。” 溅泪眼底闪过一丝恨意,冷笑道:“锦衣卫如今倒是易安禄手里的一条好狗。” 谢梧安慰地看看她,道:“是东厂和司礼监,司礼监掌印黄泽和东厂提督夏瑾臣如今都随皇帝出巡在外,易安禄自然一家独大,很快就不是了。” 溅泪笑道:“公子说的是。” (本章完) 第9章 秉笔太监 第9章 秉笔太监 锦衣卫大堂 沈缺还没踏入大堂,就看到了高坐在堂中的易安禄。 如今皇帝出巡在外,京城里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没有了皇帝和顶头上司的压制,易安禄越发张狂起来。 看到沈缺进来,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沈缺眼底闪过一丝厌恶,很快便垂眸掩去了眼中的情绪。 “易公公。”沈缺淡淡道。 易安禄微抬了下眼皮,似笑非笑地道:“沈指挥使可真是个忙人啊,让咱家好等。” 沈缺道:“永临侯府前死尸案,影响恶劣,务必在陛下回銮之前破案。”这话是早上易安禄让人从宫里传出来的,一字不改,倒像是带着几分讽刺了。 易安禄微抬起下巴,白面无须的面容和沈缺的苍白又有不同,莫名让人觉得多了几分阴戾之感。 易安禄轻哼一声,道:“沈指挥使一心为公,想来陛下和长公主也甚是欣慰。”看到沈缺脸色微沉,他眼底却多了几分愉悦。 易安禄如今是司礼监首席秉笔,直接管辖着东厂,而锦衣卫又要听东厂号令,算起来与沈缺应当是上下级关系。但不仅沈缺不喜欢易安禄,易安禄同样也讨厌沈缺。 原因无他,沈缺是掌印太监黄泽的义子,黄泽正好压易安禄一头。 另外如今的东厂提督夏瑾臣也是黄泽提拔起来的人,也就是说易安禄在东厂的势力几乎要被黄泽给架空了。 “沈大人忙了一天,想必有所收获了?”易安禄问道。 沈缺仿佛没听出他的嘲讽,漠然道:“死者赵畋,蜀中绵州人,一个月前突然携带大笔银两来到京城。住在城南雨巷的一处宅子里,这宅子原是永临侯二儿媳妇陪嫁的管事名下。” “这一个月,赵畋时常出入京城各种瓦肆青楼赌场等地大肆挥霍,一时间很难查到是谁对他下手。” 闻言易安禄挑眉道:“沈大人是想说,他是钱财外露被人谋财害命了?” 沈缺摇头道:“不,本官怀疑赵畋之死与他突然从出蜀入京有关,兼之他的尸体被人挂在了永临侯府大门口,此事恐怕与永临侯府也脱不了关系。近期蜀中最大的事情,便是保宁府同知冯玉庭贪墨一案,本官记得……冯玉庭贪墨的证据,似乎也是一个姓赵的人提供的。” 易安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冷声道:“这与永临侯府又有什么关系?” 沈缺垂眸道:“这就要问永临侯了,蜀地与京城隔了千里之遥,冯玉庭和一干卷宗人证尚未到京城,本官如何能回答易公公?” 易安禄盯着沈缺,冷冷道:“既然不知道,沈大人还是慎重一些,莫要胡乱攀扯得好。那赵畋既然是刚到京城,想来在京城也没什么仇家,这个案子或许没那么复杂。沈大人,你说呢?” “易公公说的是。” 易安禄满意地笑了笑,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们吃朝廷俸禄就当为皇上分忧,莫要让皇上一回来就看到如此晦气的事。此事沈大人,还是尽早解决吧。” “多谢公公提醒。” 沈缺转身目送易安禄出门,厌恶地抬手掸了下被他拍过的肩头。 一个锦衣卫千户从外面进来,小声道:“易安禄这老东西还真当自己是永临侯的女婿了?一点屁事催命似的。” 永临侯把自己的庶女悄悄嫁给易安禄的事,自然瞒不过专职探查消息的锦衣卫。原本他还在心中耻笑永临侯,现在看来这不就是派上用场了? 沈缺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道:“让你盯着的人呢?” “那个楚兰歌从满庭芳出来,回杨柳巷了,让人守着呢。”千户道:“大人,满庭芳那么多人,您怎么单就盯着他?” 沈缺低眉,若有所思地道:“这人不简单。” 千户闻言笑道:“当然不简单,这可是号称第一全才的天问先生的亲传弟子,据说天问先生只收过四个弟子,其中最出名的便是清河崔氏的嫡长子崔明洲,然后便是这位陵光公子。另外两位虽然身份神秘无人知晓,但总归不会是什么简单人物。” “只是这楚兰歌近一年在西凉游历,不久前才刚从西凉入金泉关。那赵畋从蜀中入京的时候,他还在凤翔府呢。” 沈缺摇摇头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楚兰歌那里……” 沈缺道:“让人撤吧,继续排查近期出入京城的人,重点关照与蜀中有关的人。” 千户点头称是。 一个锦衣卫小旗快步进来,禀告道:“大人,公主府来人传话,让大人回去一趟。” 闻言,那千户有些同情地看向沈缺,朝那小旗挥挥手示意他退下,才叹了口气道:“我就说这满庭芳要谨慎,看吧,南靖公主找麻烦来了。” 沈缺不为所动,平静地道:“你带人继续调查,我回去一趟。” “是,大人。” 五更天,繁华如京城也步入了真正的宁静。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时。 寂静的客栈里光线昏暗,前面大堂里值夜的伙计趴在柜台后面沉沉睡去。 住客的后院,只有走廊上幽微的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曳。 一缕轻烟从破了一个洞的窗户吹入,悄无声息地散入整个房间。 一把轻薄的刀悄无声息从门缝中探入,手段熟稔地拨开了里面的门栓。 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两个黑衣人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躺在厅一侧的软榻上,睡得正香的圆脸少女。 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朝那软榻上的少女走去,另一人则快步朝里间而去。 里间的灯还亮着,有些昏黄的灯光下,半垂的床帐帘幕后隐约可以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上前伸手就去揭那帘幕。 “嗯……”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闷响,黑衣人握着帘帐的手一顿,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碰!”他并没有等来同伴的回答,外面反倒是传来了更大的动静。 黑衣人心知不好,当下决定一不做二不休,抽出随身的刀就朝着帘帐后的人刺去。 只是他的刀还没碰到帘帐,腹部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剧痛。他错愕地看向帘帐后面,隔着轻纱与一双清冷的眸光对上。 下一刻,腹部的剧痛变成了剜心折肝的绞痛。 他看到刺入自己腹部那把匕首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握着,那只手十分美丽,却并不柔弱。 那只手握着匕首,慢慢地拧动。 匕首在他腹部搅动,鲜血不断从伤口从他口中涌出,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怦然倒地。 夏天要到了吗?出门一趟差点中暑,前两天又因为穿少了晚上脑袋疼。最近温差好大,大家要注意穿衣哦。 (本章完) 第10章 刺杀纵火 第10章 刺杀纵火 “六月!”谢梧撩开床帐坐在床边,冷眼看着地上抽搐的人。 “小姐,来了!”外间响起少女欢快的声音,六月手里拎着一个黑衣人走了进来。她身形较寻常女子也算娇小玲珑,却毫不费力地拎着一个比她两个还大的男人。 走进内室看到地上的人也毫不意外,将手里的人随手一扔,连蹦带跳地走到谢梧身边。 “京城的人真没品,竟然用这种劣质的迷香,好臭!”六月不满地抱怨道,顺便踹了地上的人一脚。 谢梧笑了笑,问道:“秋溟呢?” 六月摇摇头,表示不知道,“我去看看?” “不用了。”秋溟的声音在外面响起,谢梧起身披衣道:“出去看看吧。” 六月看看地上的两个人,无奈地叹了口气耸耸肩,一手抓起一个黑衣人又往外走去。 这身形娇小的少女原来竟是天生神力。 外间,秋溟站在厅里,他脚边扔着两个死活不知的黑衣人。 “他们在客栈后院里浇满了火油。”秋溟道。 六月震惊地睁大了眼睛,捂着小嘴道:“他们想烧死客栈里所有的人?!”气不过又踹了地上的人一脚。 那人原本是昏迷着,被这一脚瞬间踹醒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抬起头来,又被人一脚踩晕过去了。 谢梧淡淡道:“今晚风不小,有火油助力,只怕烧掉半条街都有可能。能弄出这么多火油,来头不小啊。” 火油,即石油,古代又称为石脂、石漆。 这个时代蜀中还有少数地方已经有百姓用来日常生火了,但京城附近并不产石油,会大量储存此物的都不会是普通人。 谢梧看向六月,“把他弄醒。” 六月眨了眨眼睛,只得再次将脚边的人踹醒。 那黑衣人再次被痛醒,刚睁开眼睛就飞身而起向谢梧扑去。只是他才刚起来,就被人一脚踹回了地上。 六月拉了拉自己的裙摆,得意地轻哼了两声。 随着咔嚓的轻响,黑衣人清楚的察觉到自己的肩膀撞到地上脱臼了。 “落到你们手里算我倒霉,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黑衣人咬牙道。 谢梧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确实挺倒霉的,不过我觉得你还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倒霉。” 黑衣人不屑地冷笑,他是刀口舔血的人,自然不会被一个少女威胁了。 谢梧问道:“你们背后的主子是谁?跟顺风楼是什么关系?” 黑衣人脸色微变,咬牙道:“我不知道什么主子,什么顺风楼。” 谢梧轻笑一声,摇头道:“我们今晚既然在这里等着你们,你觉得我会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来的吗?” 黑衣人冷笑道:“你既然知道,还问我做什么?” 谢梧漫不经心地点点头,道:“很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过来,应该不是外地来的杀手。那你最好祈祷你运气真的很好,而且无父、无母、无妻、无子。” 黑衣人脸色有些僵硬,却依然还是咬着牙不肯说话。 谢梧却没有再理会他,而是侧首对秋溟道:“给这几个人画像,尽快查清楚他们的身份。” 秋溟沉默地点头,“我找个地方问口供?” 谢梧摇头笑道:“不,天亮之前问不出来就报官,火油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弄来的。在天子脚下囤积大批火油,可是件很危险的事啊。” “是,小姐。” 看到那黑衣人错愕的神色,谢梧微微俯身与他对视,道:“祈祷你的主子能从锦衣卫手里救你出去,不然……” 不然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但黑衣人却已经明白谢梧的意思了。 他一言不发,只是恶狠狠地瞪着谢梧,直到再次被人打昏过去。 天还没亮,宫城东华门外的马行街已经热闹起来。 不久前澹宁居旁边的安宁客栈里突然传来一声尖叫,惊醒了整个客栈的人。然后官府的差役飞快地赶到,将偌大的客栈围了起来。 再过不多时,就连锦衣卫都匆匆赶到。 看到那些个身穿黑金袍,腰悬绣春刀的人,原本还围在门外的街上看热闹的人们纷纷避开了。 锦衣卫昨天就在城里闹得风风雨雨,现在又出现在这里,看来事情不小啊。 客栈后院里,谢梧披着大氅站在屋檐下,秋溟和六月也安静地站在她身后。 几个五城兵马司的卫兵在一个司官的指挥下进进出出地勘察房间里的情况,也将房间里那几个黑衣人从里面拎了出来。 那司官天还不亮就被人叫起来,心情很是不悦,看着那几个昏迷不醒的黑衣人眼中满满都是厌恶。 若非事发地点是在与宫城一街之隔的马行街上,他们恐怕还没有这么积极的赶来。 那司官目光落到站在屋檐下的主仆三人身上,扬眉问道:“这位姑娘就是苦主?这些人你可认识?” 谢梧上前一步,从容道:“回大人,民女前几日才刚到京城,并不认得这些人。” 司官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显然对她的话并不十分信任。 “不认识?那他们为什么深更半夜来杀人放火?莫不是为了求财?” 倒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住在这种地方肯定不会缺钱。一个弱女子只带着两个下人,被人盯上也是有可能的。 司官在心里轻哼一声,已经对这桩案子下了定论。 “这些人足足往客栈里洒了三大桶火油,姚大人觉得是为了劫财么?”一个略显高亢的声音突兀地从外面传来,众人回头就看到一群穿着黑金飞鱼服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为首的男子三十出头,脸颊消瘦鼻梁高挺略带鹰钩,似乎有几分异族血统的味道。 “姚大人若是这么判案的,这个案子还是交给咱们北镇抚司吧?”男子声音里有几分傲气,看那位姚大人的目光也有几分不屑。 姚司官眼底飞快地闪过一丝不悦,面上却迅速换上了笑容,“原来是高千户,这么一点小事怎么把您给吹来了?” 那高千户冷哼一声道:“小事?这几日京城贼人作乱,今晚又有人企图纵火,姚司官觉得这是小事么?这里可是紧挨着东华门,一墙之隔便是大内。更不必说,京城只有军器局和内廷的兵杖局才储存大量火油。” 姚司官心中暗道:“什么贼人作乱,不就是你们锦衣卫借抓凶手的名义在城里乱来么?”但面上却没有丝毫表现,他犯不着得罪锦衣卫这些疯狗。 “哦?那高千户怎么说?” 高千户将手中的令牌一亮,道:“奉镇抚大人之命,这个案子我们北镇抚司管了。” 被人抢了案子,姚司官却并不生气。 “这样啊,那就辛苦高大人了。”姚司官笑眯眯地道:“高大人来得快,本官还没开始呢。如此,这里就交给大人了?” “姚大人请便。”高千户傲然道。 “都停手,这里便移交给锦衣卫的各位兄弟吧。”姚司官冲属下吩咐道。 “是,大人。”这年头破了案子又没有奖金,至少五城兵马司没有。 上面的大人还要为了面子考虑,底下的人是真的不想摸黑干活。 (本章完) 第11章 再见沈缺 第11章 再见沈缺 五城兵马司的人走得爽快,院子里的人立刻少了一半。 高千户指挥着手下锦衣卫缇骑将几个黑衣人带回北镇抚司审问,又派人进去查看,询问客栈的掌柜伙计和客人,吩咐完这些才漫步走向谢梧三人。 “谢小姐?”高千户接过手下人奉上的小簿子翻了翻,问道。 谢梧点头道:“正是。” “蜀中人,昨天下午住进客栈,开房的人是蜀王府管事。”高千户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谢梧,然后问道:“来京城做什么的?你觉得是什么人想杀你?” 谢梧道:“民女是二月二十四随信王和容王殿下到京城的,在城外春晖别院住了三天,因为有些事情需在城里办,每天出入不便,就在蜀王府管事推荐的客栈住下了。至于谁要杀我,民女刚入京城,一路上也未曾与人结怨,实在不知。” 听她说到信王和容王时,高千户眼皮跳了跳。 他虽然公务繁忙,但锦衣卫有很大一部分职责就是监察百官收集情报的。这几天京城里满城风雨的英国公府嫡长女的事情,他自然也是听过的。 “你是英国公府嫡长女?”高千户问道。 “是。”谢梧点头。 “既然如此,到了京城为何不回家?” 谢梧道:“信王殿下让我暂住在城外,他要与国公府商量过后再来接我。” 高千户将到了嘴边的“商量什么”咽了回去,打量着谢梧沉默不语。 很快目光落到了她身后的秋溟身上,道:“那几个人都是你弄伤的?看来身手不错。” 谢梧浅笑道:“这是家中母亲兄长不放心,特意为我寻的护卫,确实有几分身手。” 高千户很快将目光重新移回了她身上,点点头问道:“谢小姐方才说在城里有事要办,不知是什么事?” 谢梧道:“我养父母家乃是蜀中申氏,养父过世,兄长去年带商队去了西域,因此家中在京城的一些产业,今年由我来查账。” “哦?”高千户眼中闪过几分意外,蜀中申家他知道,只是没想到眼前这个文雅美貌的少女竟然会负责申家的产业。 这些都是很容易查的事情,他也不担心谢梧说谎骗他。 “那谢小姐认为,这些人会不会跟申家的产业有关?” 谢梧脸上适时的显露出一丝茫然,摇头道:“这些年管事掌柜们都尽心竭力并无不妥之处,为何要……若是对手,我也只是来查账的,申家的产业还是由兄长做主的。” 高千户眯眼道:“本官明白了,这屋子看来不能住了,谢小姐是要另寻他处,还是本官送你回英国公府?” 谢梧无奈地笑了笑道:“不敢劳烦大人,家里在京城原本也有一处宅子,只是去年重新翻修尚未完工,这才暂住客栈。想来有锦衣卫诸位震慑,那些贼子不敢再来了,我请掌柜换个房间便是。” “你还要住这里?”高千户这次是真的惊讶了,这姑娘刚刚在这里被人刺杀,就算不害怕难道还不膈应么? 谢梧道:“大人不必担心,我自小随家父家兄走南闯北去过不少地方,胆子没那么小。” “……” “指挥使到!” 高千户正要让谢梧先去休息,外面传来一个声音。 只见黯淡的火光下,一人扶刀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人身形修长面如冠玉步履如飞,不是沈缺是谁? “指挥使。”高千户转身行礼,对这个比自己小了十岁有余的上司异常恭敬。 沈缺微点下了头并不搭话,而是将目光落到了谢梧身上。 高千户连忙上前,凑到沈缺耳边一阵低语,将谢梧的身份来历都一并说了。 沈缺听完他的禀告,脸上也没有什么惊讶之色。而是问道:“那个杀手腹部那一刀是谁捅的?” 六月想要上前,却被谢梧伸手拦住了。 谢梧道:“回大人,是我。” “你会武功?”沈缺微微眯眼,打量着眼前的少女。 这少女生得明艳中带几分魅色,气质却是端庄清冷,全然不像流落在外十多年的,倒是比英国公府那几位更像从小长在京城的。 谢梧道:“学过一些。” 沈缺突然抬手,一掌拍向站在自己跟前的女子。 “小姐!” 六月和秋溟都是一惊,秋溟抬手就要拔剑。 “不得无礼。”谢梧沉声道,说话的同时已经侧身避开了沈缺这突如其来的一掌。 沈缺眼神微凛,一掌平削出去,谢梧旋身而退,两人瞬间交手了五六招才停了下来。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谢梧沉声道。 她自然知道沈缺只是试探并没有出全力,锦衣卫指挥使虽然年轻,但论功夫在京城却已可排名前五。而谢梧,她虽然同样习武多年,但小时候伤了身体,实力远不如沈缺。 “塞北厉家、落叶飞掌。”沈缺淡淡道。 谢梧点头道:“不错,我是跟厉家大小姐学的,已得厉家家主同意并未偷师。” 锦衣卫并不管别人偷不偷师。 沈缺道:“这四人,两个以迷香入室被谢小姐拿下,另外两个在外面浇油,被谢小姐的护卫拿下。谢小姐是警惕性高,还是提前知道有人会来?” 谢梧扬眉道:“大人是想说我自导自演,贼喊捉贼?” 沈缺不答。 谢梧神色微冷,沉声道:“大人只怕是高估我了,我申家这些年在京城规规矩矩做生意,并不敢私自囤积火油这般危险的东西,更何况蓄意纵火?大人怀疑我,还请说出原因。或者……不知是民女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人?也请大人赐教。” 高千户暗暗吸了口凉气,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披着大氅显得格外纤细的少女。 这姑娘是在暗示他们大人收了幕后之人的好处,故意想要诬陷她啊。 好大的胆子! 这就是国公府嫡长女的底气吗? 沈缺却并不动怒,目光淡淡从谢梧身上扫过,道:“谢小姐言重了,本官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此案锦衣卫接下了,谢小姐请放心,本官、一定给谢小姐一个交代。”说罢他转身就走,高千户看看依然平静自若的谢梧,连忙跟了上去。 锦衣卫的人很快都退了出去,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只是暗处还有不少若隐若现的打探的目光盯着。 “小姐!这个什么大人太过分了!”六月不满地道:“明明是我们被人害,他凭什么怀疑我们!” 谢梧转身对她笑道:“他又不是我们的谁,凭什么不怀疑?别生气了,去跟掌柜换个房间,一会儿该天亮了。” “哦。” (本章完) 第12章 先皇赐婚 第12章 先皇赐婚 客栈外,沈缺翻身上马,跟在他身后的高千户也连忙上马跟上。 “指挥使,那个、那个谢家大小姐……”高千户犹豫着开口。 沈缺侧首看他,“你想说什么?” 高千户哎了一声,道:“属下只是没想到,这位谢大小姐可真不像一般的姑娘。不过,指挥使怎么会怀疑她们……” “我没有怀疑她们。”沈缺淡淡道。 “那?” 沈缺道:“天亮后去查查信王府和英国公府。” 不等高千户反应,沈缺问道:“你不觉得这位谢小姐说的太多了吗?” “多吗?也没说什么吧?”高千户不解道。 沈缺瞥了他一眼,“她在京城没有得罪过人,但是有人想要烧死她,不惜哪怕可能烧掉半条街。她还认为,这个人有能力买通锦衣卫指挥使诬陷她。” 高千户吸了口气,过了片刻又叹了口气,道:“属下明白了。” “看来这谢大小姐当真不简单啊,以后英国公府恐怕不得太平了。”高千户忍不住感叹道。 英国公府如此怠慢好不容易回来的大小姐,多半是轻视人家流落在外多年,却不想这位大小姐看着斯斯文文,明显就不是个善茬啊。 “最重要的是火油的来历,军器局若是查不出什么,就往新郑门附近去看看。”沈缺吩咐道。 “是,指挥使。”高千户在马上拱手应道。 信王府里,秦牧沉默地坐在书房里,脸上的神情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谢绾踏入书房看到的就是他这副模样,想起这几天的事,眼神越发黯淡了起来。 “王爷。”谢绾将手里的羹汤放到桌上,柔声道:“王爷从光州回来都没好好休息,妾特意做了些汤水,王爷尝尝吧。” 秦牧起身牵着谢绾的手,轻声道:“绾儿,这些事让下人去做便是,哪里用得着你亲自动手。” “我愿意为王爷做这些。”谢绾笑了笑,问道:“大姐姐找到了吗?” 提到这个,秦牧脸色又沉了下来,沉声道:“今天应该会有消息。” 谢绾轻叹了口气道:“我们好几天不曾去接大姐姐,想来她也是心中有气。王爷可有查过她先前落脚的那春晖别院?大姐姐初到京城,为何会住进春晖别院?” 那地方她也知道,本是朝中一位三品官员家的别院。前两年那官员致仕回了原籍,便将别院卖了。据说当时卖了大约两万两,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秦牧微微眯眼道:“查过了,那别院主人正是谢梧。”他也正是因此对谢梧感兴趣的,一个流落在外十多年被商人收养的孤女,从未来过京城却在两年前就在城外购置了价值两万两的别院。 要知道,谢绾出身英国公府,所有的嫁妆加起来也不过才六万两。 在光州的时候,谢梧曾说过收养她的人家姓申,他当时并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回到京城他才知道,这个申、恐怕就是号称蜀锦之首的那个申家吧? 谢绾美眸微震,“大姐姐她两年前就在京城买了宅子?那她为何、为何现在才回来?” 秦牧道:“她之前应当是没有来过京城的,那别院是怎么回事还要找到她才能知晓。” “王爷……”谢绾扯着秦牧的衣袖,双眸微红,低声道:“你和大姐姐的婚约……” 秦牧沉默了片刻,轻叹一声将她揽入怀中道:“绾儿,本王不想骗你。母后那里……当年父皇当着众多朝臣的面说谢梧“必为我皇家妇”,若非年纪差得太多,恐怕入主东宫也未可知。” “先皇为何如此喜爱大姐姐?”这事谢绾也知道,她当时虽然才不过五六岁,却莫名对先皇对谢梧的喜爱印象深刻。 秦牧摇头道:“不知,许是因为谢梧出身高贵,容貌性情在当时也是极好的。” 十多年前的谢梧确实是京城的天之骄女。出身国公府嫡长女,外祖父还是当朝太傅,本人也是冰雪聪明令人喜爱,即便是秦牧也曾为有这样一个未婚妻而得意。 她的各方面条件,甚至比当时的太子妃还要强一些,只是年纪太小了。谢梧出生的时候,太子也就是如今的皇帝都有儿子了。 但也只是当时,转眼不到两年,卞家唯一的男丁战死,卞太傅病逝,不久之后英国公夫人也郁郁而终,卞家从此树倒猢狲散。 而谢梧却在护送英国公夫人灵柩回光州的路上遇到山贼,从此下落不明。 “母后说,先皇旨意不可违逆,谢梧……至少得以平妃的身份嫁入信王府。”秦牧道。 谢绾呜咽一声,倒在秦牧怀中,良久才哑声道:“妾明白了,王爷放心吧。” “委屈你了。”秦牧轻抚着她的背心道:“绾儿你放心,无论如何在我心中,你才是我唯一的正妻。” “我相信王爷。” “启禀王爷,锦衣卫北镇抚司高千户求见。”门外,信王府管事匆匆前来禀告。 秦牧皱眉,疑惑道:“锦衣卫?他们来找本王做什么?”锦衣卫是皇帝的心腹,负责为皇帝收集情报和监察百官,秦牧身为王爷对这样的组织自然不会有什么好感。 “启禀王爷,高千户说昨晚英国公府那位嫡长千金住的客栈被杀手闯入,对方还意图纵火,他奉命求见有些话想询问王爷。” 秦牧脸色变了几变,好一会儿才恢复了平静,冷笑一声道:“让他进来。” “是,王爷。” “王爷!”谢绾看着秦牧阴沉不定地脸色,有些担忧地道:“大姐姐原来是住在客栈里?怎么会遇到这种事?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秦牧不答,只是定定地注视着她。 谢绾被他看得不自在,轻声道:“王爷?” 秦牧道:“不用担心,看来谢梧没什么事,锦衣卫的人想必也只是来问几句话。” 谢绾心中一跳,听说谢梧没事心中一时不知是什么滋味。 “锦衣卫为什么要来找王爷调查此事?”谢绾很快察觉了其中的不对,“难道他们怀疑……” 秦牧嗤笑一声,淡然道:“谁知道。” 两人说话间,信王府的管事已经带着高千户和两个锦衣卫缇骑进来了。 “信王殿下,打扰了。”高千户笑容满脸地拱手道。 秦牧敛去眼中的不悦,淡然道:“高千户客气了,配合锦衣卫查案也是本王分内的事。” 高千户闻言越发笑容和顺,“那就多谢王爷了。 (本章完) 第13章 果然是你! 第13章 果然是你! 险些被人刺杀的事情并没有影响到谢梧,倒是杜明徽得知了消息,吓得亲自跑到客栈来,非要谢梧跟她去蜀王府住。 谢梧费了好一番言语才将她劝回去,杜明徽无奈,只得交给她一张帖子,邀请她过几天去杜府参加会。 谢梧知道这是杜相要见她,也是杜家对外表明对她这个新回来的英国公嫡女的态度,自然是点头答应的。 刚送了杜明徽出去,外面就传来一阵喧哗声。 “你们想做什么?!”外面传来六月愤怒的声音,“里面都被我们包下了,不许进!” “滚开!蠢丫头!”有些熟悉的少年声音从外面楼道上传来,跟随一起的还有客栈伙计的劝解声。 “你才该滚!”六月怒道:“再敢打扰我家小姐休息,别怪本姑娘不客气!” “三弟,别闹了,我们是来接人的,让人听到了不好。”有些文雅的声音也劝道。 “有什么好不好的?!她就是故意的!”少年越发愤怒起来,“把这个臭丫头给我拉开!谢梧,你给本公子出来!” 秋溟皱眉,转身就要往外走。 谢梧道:“不必,六月不至于应付不了几个国公府的护卫。” 秋溟沉默了下,道:“我是担心她把人打死了。” 谢梧轻笑了一声,朗声道:“六月,让他们进来。” 外面安静了片刻,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满脸怒火的少年一马当先地从外面冲了进来。 正是前几天才在澹宁居见过的英国公府三公子,谢奕。 跟在谢奕身后的是气得鼓起了腮帮子的六月,和一个穿着素白长衫的文雅少年。 “果然是你!”看到坐在厅里的谢梧,谢奕顿时怒目圆瞪咬牙切齿地道。 谢梧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原来是英国公府三公子,有何指教?” 谢奕气红了脸,咬牙道:“你故意耍我!” 谢梧道:“你是指,在谢三公子当众辱骂长姐的时候,我没有主动站出来说,我就是被谢三公子辱骂污蔑的那个倒霉姑娘?” 谢奕顿时张口结舌,瞪着谢梧半天才道:“就、就算是这样……你故意躲起来,害我们满京城的找是什么意思?你就是恨不得让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国公府薄待了你这个嫡长女是不是?” 谢梧挑眉,“难道不是?” “当然不是!”谢奕气得跳脚,“父亲和大哥都不知道,国公府事情那么多,你多等两天怎么了?再说了、你……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 谢梧笑道:“既然如此,你们来做什么?两位公子请回吧。” 谢奕打量着她,“你用不着嘴硬,现在本公子和二哥亲自来接你,你也见好就收吧。” 谢梧没理会他的话,侧首看向站在旁边的谢奚,道:“我还以为国公府的教养出了什么问题,现在看来是他先天不大出众。” 谢奚垂眸,恭敬地道:“长姐说笑了,三弟年纪小不会说话,冒犯长姐的地方,还望恕罪。” “只比二公子小一岁半,这般单蠢可见这些年日子过得不错。” 谢奕迟了一步醒悟过来,指着谢梧怒道:“你骂我蠢?!你凭什么骂我?我还没嫌弃你这个来历不明的……” 谢梧看着那指向自己的手指,眼眸瞬间冷了下来,冷声道:“把他手指给我折了。” “你、你……你敢!”谢奕看着朝自己走过来的秋溟,吓得连忙收回了手藏在背后。 却不想他身后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扣住他的肩膀,将他的手给重新掰了回去。 “嘻嘻,躲什么呀?”六月笑得开怀。 谢奕见是她,反手就想推开她。不想这小姑娘看着乖巧软萌,手上的力气却出奇的大,抓着他肩膀的手一用力,谢奕险些痛得叫出声来。 再看看朝自己逼近的秋溟,谢奕吞了口口水,倔强地瞪着谢梧道:“你、我不信你敢!” 谢梧不置可否,平静地对他笑了笑。 谢奕莫名觉得这笑容十分可怕,“你、你别过来!二哥!二哥救命啊!” “住手!” “住手!” 谢奚的声音和门外的女声同时响起,几个侍卫模样的人从外面冲了进来。谢梧朝秋溟和六月使了个眼色,六月立刻放开了谢奕和秋溟一起退到了谢梧身后。 谢绾快步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凝重地道:“大姐姐,您这是做什么?” 她一袭杏色宫装,身后婢女仆妇环侍,倒是一派亲王妃风采。相较之下,身边只有一个小丫头和一个黑衣护卫的谢梧就显得寒酸了许多。 谢绾打量着眼前只用一根发带束发的青衣女子,心中却越发沉了几分。 这两天谢绾已经敏锐地察觉到,自家这个失踪了十一年的大姐姐不是个简单角色,而自己的丈夫对她的心思也同样不简单。 她必须先一步弄清楚对方的底细,信王妃的位置,谁也不能抢走! 此时看到本人,她心中的警惕更强了。 眼前的女子一袭青衣,眉目如画。即便看到自己十多年不见的亲弟弟,依然神态平淡自若,眉眼间透着淡淡的疏离。左眼下一点朱砂,犹如雪里红梅,越发衬得人气质矜贵清冷如霜。 这样一个清冷美人,若肯笑一笑,又不知是何等殊色? 见有人撑腰,谢奕登时又抖了起来,“别以为本公子怕你,现在二姐姐都亲自来接你了,识趣点乖乖跟咱们回去。你若是安分守己,咱们家自然也少不了一口饭吃。但是二姐姐已经是信王妃了,你若是再敢纠缠信王殿下丢我们英国公府的脸,就别怪我让祖母把你送到庙里去当姑子!” “说完了吗?”谢梧问道。 “说完又怎……” “啪!”一个耳光狠狠地落在谢奕的脸上,谢奕被突如其来的耳光扇得脖子扭到了一边,半边脸上又痛又麻。 顾不得旁边谢绾的惊呼声,谢奕回过神来惊怒交加地瞪着眼前的谢梧。 “你敢打我?!” 谢梧放下了手,理了理衣袖,垂眸道:“母亲去得早想是没人教你规矩,我现在回来了,替她补上。” “谢梧!你又打我!我跟你拼了!”谢奕年幼丧母,府中祖母溺爱,继母也哄着,从小就是个小霸王,哪里受过这个? 再想起昨天自己被谢梧耍弄的事,当下气红了脸,不管不顾就朝谢梧扑了过去。 一道冷风扫过,原本站在谢梧身后的秋溟身形一闪已经到了谢梧跟前。 “碰!”谢奕被人一脚踢了出去。 (本章完) 第14章 能奈我何? 第14章 能奈我何? “阿奕?!” “三少爷!” 众人顿时乱成一团,纷纷去扶谢奕。 谢绾怒道:“大姐姐,阿奕还是个孩子,就算冒犯了你,但你怎么能让人下这么重的手?!” 谢奕坐在地上,捂着肚子指着谢梧半天说不出来。 谢梧上前几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孩子?这么大了是巨婴吧?”谢梧冷声道:“我还没到京城就听说英国公府三少爷是个远近闻名的废物,如今看来不仅废,连教养都不知为何物。我不管你平常在别人面前如何,在我面前你最好乖顺一些,不然你可以试试我的规矩。” “你、你……”谢奕指着谢梧,对上谢梧冷漠的眼神,他被吓得立刻将手缩了回去。 见谢绾还想说什么,站在一边的谢奚上前一步,恭敬地朝谢梧一揖道:“三弟被家里惯坏了,脾气暴躁冒犯了长姐,回去定然禀告祖母罚他,还请长姐息怒。” 谢梧注视着眼前的温文少年,轻笑了一声道:“信王妃亲自来接我,原本应该给这个面子的。不过……你们一边将我晾在外面,一边传我纠缠信王的谣言,是想干什么?” 谢奚一怔,道:“长姐何出此言?” “这么说,谢奕方才那些话,还有外面的传言,是我自己传的,还是容王殿下传的?” 谢绾上前一步道:“大姐姐,外面不过是些闲人以讹传讹罢了,我们自然是相信大姐姐的。” 谢梧轻叹了口气,略带同情地看着她,“那些话,不是我传的,看来也不像是容王殿下传的。信王妃,你说是谁?他想干什么?” 谢绾脸色一白,“大姐姐,你在说些什么?我们是来接您回去的,昨晚出了那样的事,这客栈实在不安全,大姐姐还是先跟我们回去吧,别让祖母和母亲担心了。” 谢梧垂眸道:“谣言还有刺客的事情说不清楚,国公府的大门我可不敢进。三位请回吧,就当没这回事儿。” 谢绾心中堵得慌。 你若真不想认亲,又何必回来? 如今他们亲自来接了,谢梧却不肯走,摆明了就是故意拿乔! 这是记恨她们之前将她晾在城外三天,故意刁难她们? 她莫不是以为有那所谓的蜀中申家做靠山,就能在京城耀武扬威了? 对京城这些权贵来说,区区商贾算得了什么? 想到此处,谢绾眼中就多了几分怜悯之色。 “大姐姐,前几日府中事多才怠慢了姐姐,姐姐就莫要再闹脾气了,姐姐一个女儿家独自住在客栈里总是不好的。”谢绾柔声道:“过些日子左相府中举办会,大姐姐先回府学些规矩,我到时候带姐姐去看看。也好让整个京城都知道,我们英国公府的大小姐回来了。可好?” 谢奕见自家二姐堂堂王妃之尊还对谢梧如此低声下气,越发忍不住了,烦躁地道:“跟她啰嗦什么?直接带回去便是!” 说着便示意英国公府的护卫上前抓人。 谢奚无奈地叹了口气,道:“三弟,别胡闹!” 谢梧笑看着谢奕道:“我劝你听他的,这两天街上不仅巡街差役多,锦衣卫好像也不少。若是传出英国公府当街强抢民女,等英国公回来,得有人被打断腿吧?” “你!”谢奕气结,“你当真不走?现在是我们来接你,以后你再想要回去就得自己回去了,到时候你别后悔!” “请便。”谢梧道。 谢奕气冲冲地甩袖走了,谢绾看看谢奕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地看向谢梧,“大姐姐,都是一家人何必如此?” 谢梧道:“王妃还是多关心自己吧,似乎有人在逼我抢信王妃的位置呢。” 谢绾眼神一凝,盯着谢梧沉声道:“大姐姐过于自信了。” 谢梧却是莞尔一笑道:“劳烦王妃替我带个话,十一年前还有这次的帐,该算了。” 她没说这话应该带给谁,似乎笃定谢绾知道。说完便转身往里间走去,连送客的意思都没有。 “信王妃,谢二公子,慢走不送。”六月道。 谢奚淡淡地看了六月和秋溟一眼,沉默地跟在谢绾身后走了出去。 谢绾谢奕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了又去,自然引起了不少人注意。 又因为昨晚的刺客意图纵火杀人案,成功将英国公府的热度推到了整个京城最高。 就连永临侯府的悬尸案都被人一时遗忘了。 至于谢绾三人回去之后,谢家和秦牧是什么反应,谢梧却是没有兴趣知道的。 谢梧坐窗边推窗向外望去,窗外是客栈的后院,倒是显得清静雅致。 “小姐将他们赶走,英国公府那位老夫人恐怕会很不高兴。还有京城里关于姑娘的谣言越加激烈了,小姐……” 秋溟迟疑了一下道:“小姐既然决定要认回国公千金的身份,这些谣言对姑娘未来恐怕不利。” 谢梧轻笑,摇头道:“秋溟,我在外流落十多年,一旦回到国公府,无论我再怎么小心谨慎,这京城里的人都会找到攻讦我的理由的。” “那又如何?”秋溟不解。 谢梧注视着他道:“你是想说,以我们的本事总有法子让人挑不出错处?” 秋溟点头。 谢梧却勾唇笑道:“确实可以,但……我为什么要这样?你别忘了,我们不是回来做那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名门闺秀的。与其让人睁大了眼睛盯着挑错,不如直接告诉他们,我、谢梧,满身都是错。他们能奈我何?” “人的注意力是有限的,他们关心我到底要不要嫁秦牧,自然也就没功夫关心别的了。” 秋溟眼底依然有些迷茫,不过他一贯不会质疑谢梧的决定,于是便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还有什么事吗?”谢梧问道。 秋溟继续道:“易安禄和永临侯府似想以谋财害命了结赵畋的案子,但沈缺似乎没这个意思。杨柳巷那边的锦衣卫耳目撤了,为防意外夏蘼还守在那边。冯玉庭已经过了襄州,路上遇到过两次刺杀,冯玉庭目前性命无忧,十日后到达京城。诏狱那边……我们的人依然无法靠近诏狱第五层,目前还没能见到封六公子。” 谢梧点点头,并无意外之色。 “既然如此,让我们的人先别试图接近封六公子了。”谢梧沉吟道:“先前让你给武骧卫指挥使武彻送的东西,怎么样了?” 秋溟道:“已经送到了,但武彻似乎没什么动静。” 谢梧思索道:“武彻的靠山御马监掌印韩昭一向跟司礼监不合,武彻的小儿子三年前还被沈缺斩断了一条胳膊,无论于公于私,他都不会忽视这个东西。除非……他在怀疑东西的来源。这么看,这个武彻也不是单纯的莽夫。” 秋溟点头道:“武彻是韩昭的心腹,守卫禁宫深得皇帝信任,定然不会是个莽夫。不过,皇帝既然信任武彻,为何不肯为他儿子责罚沈缺?他不怕武彻起异心?”锦衣卫确实职权过大,但武骧卫负责宫中禁卫,却是关系着皇帝的小命啊。 谢梧道:“黄泽和韩昭,沈缺和武彻,还有易安禄和夏瑾臣,这些人若当真都亲如一家,皇帝才要睡不着觉了。” 秋溟撇撇嘴,有些厌恶地道:“又是制衡。” 谢梧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道:“你若是早明白这些,堂堂一门少主,何至于沦落到替我卖命的地步了。” 秋溟轻哼了一声,到底没有反驳。 “既然武彻不肯动,我们就帮他一把。”谢梧道:“再过十天如果还没动静,就把武彻贪墨武骧卫军饷的事捅出去。” 秋溟有些意外,“小姐不是说先不动武彻吗?” “放心,有人会保他的。”谢梧不在意地道。 “是。” (本章完) 第15章 九天六合 第15章 九天六合 六月从外面进来,兴致勃勃地问道:“小姐,咱们今天做什么呀?”显然一点儿也没受到昨晚的影响。 谢梧道:“今天没什么事,你若无聊可以自己出去玩玩。” 六月眨了眨眼睛,纠结了好一会儿还是摇摇头,道:“六月陪着小姐。” 谢梧笑道:“那你就陪我去天锦坊查账吧。” “查账?”六月顿时愁眉苦脸起来,她最讨厌的就是查账了,无聊透了。 谢梧托腮笑道:“你别忘了,虽然咱们是来认亲的,但也是要顺道巡视家中的产业的。我已经提前通知了各位管事,就从天锦坊开始。” “哦。”六月点点头,还是道:“六月陪着小姐。” 谢梧说要查账还真不是忽悠六月,自从四年前养父病逝,申家偌大的家业便是长兄申青阳和她做主了。 申家还有一个长姐,几年前已经出嫁。另一位兄长申煦阳喜读书,擅书画,对生意却是一窍不通。 去年底申青阳带商队前往西域诸国贸易,今年各地商铺查账的活计自然要落到她的头上了。 这一忙起来就是三四天,将外面那些琐碎杂事都抛到了脑后。 申家在京城的产业主要有三家,分别为卖绸缎的天锦坊、卖衣裳绣品的天衣坊和卖首饰珍玩的天宝坊,其中尤其以天锦坊的生意最大。 天锦坊有整个京城最精致华美的各色绸缎,不仅是各式蜀锦,还有大庆各地周边各国甚至西域的新奇锦缎,有的甚至比位于城西的大庆官造织坊绫锦院的更加精美。 另外宫中许多贵人用的蜀锦本就是申家织坊进贡的,有了贡品这层光环在,更是让京城的达官显贵们趋之若鹜。 不过对申家来说,真正赚钱的大头其实不在京城。 京城这地方一块砖头下去能砸到三个贵人,普通商人没有背景在这里太难混。即便是满庭芳那样的地方,也不得不将大部分利润分出去,天锦坊自然也是一样的。 申家真正赚钱的是纺织的蜀锦分销给各地绸缎庄,以及前往西域各国的远途贸易。 但京城的生意也不能丢,这就是一块活的金字招牌。 谢梧将京城几处产业盘点完,已经过去五天了。 她却不知道这五天,谢家人都快要把这暂住的客栈蹲出个坑儿来了。 喧闹的街市上。 谢梧坐在马车里,合上手中的信笺递给秋溟,“你看看,六合会的胆子不小啊,在京城做杀人的买卖?” 秋溟接过来看了,年轻的脸上多了几分杀气,“我带人去端了顺风楼!” 谢梧摇摇头,道:“何必?大家都是为了混口饭吃,人家也是开门做生意罢了。” 秋溟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只听谢梧道:“也不知道生意好不好?这门生意能做起来…六合会手里肯定有不少京城权贵的机密。” “小姐莫不是也想……” 谢梧捂着额头道:“我们跟六合会也算竞争对手吧?” 秋溟点点头,九天会和六合会确实算是竞争对手,主要的竞争在漕运上。不过九天会的势力范围在巴蜀荆楚一带,而六合会在中下游流域,因此目前还未发生太多的直接冲突。但如果双方继续做大,发生冲突也是早晚的事。 另外相比一直将重心放在西南的新起之秀九天会,已有百年历史的六合会势力分布更广,在京城自然也有不弱的根基。 “先不要管六合会了,樊氏既然自己钱卖凶,看来她并不希望她背后的人知道此事,或者是她的分量不足以让她背后的人助她。” “樊氏找到我们的速度未免太快了。”秋溟皱眉道。 谢梧笑道:“你怎么知道她不是一开始就盯着我们?看来她真的很恨我,若不是我这次亲自回京,恐怕还钓不出来这条线索,这些年樊氏太安分了。” 自从几年前她的势力基本成型,就一直暗中监视着樊氏。 但一直没什么消息,樊氏寻常规矩得就像是任何一个京城的普通贵妇人。 但谢梧并不相信这些,她只相信谁得利最大谁就最可能是凶手。 当年卞家没落的太快,而一向身体健康的卞太傅和卞氏也死得太快了。原主一个没有外祖和母亲可以依靠的小姑娘,有什么地方值得被人死追着不放的? 原主唯一的特别之处就在于,只要她活着就是铁板钉钉的信王妃。 而现在,樊氏取代了卞氏成为英国公夫人,樊氏的女儿取代原主成了信王妃。 “先弄清楚,总比回去了才想办法确认敌人是谁好些。”谢梧道。 秋溟道:“小姐打算如何对付樊氏?” 谢梧悠悠道:“你觉得,以樊氏和樊家的实力,有能力和胆量对卞家出手吗?” “英国公……”秋溟飞快地看了谢梧一眼,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谢梧轻笑出声,叹道:“秋溟,虽然很多年没见过我那位父亲了,但以我们这么多年对他的了解,这人啊……八成是个人面兽心的野心家。” “……”不是伪君子吗?秋溟怀疑他们看的不是同一份资料。 谢梧以手托腮,道:“外祖父是当朝太傅桃李满天下,舅舅是战功赫赫的儒将。卞家门庭显赫,谢胤有什么理由非得自断助力?因为他对樊氏是真爱么?” “那小姐觉得是谁?” 谢梧叹了口气道:“除了姓秦的,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只是不知道,到底是姓秦的哪一位了。 十一年前,实在是太久了,皇帝都换了一个了。 “英国公府的事我心里有数,你还是继续盯着冯玉庭和永临侯府。”谢梧道。 秋溟点头应是,迟疑了一下还是问道:“六合会让人刺杀小姐就这么算了?夏蘼他们恐怕咽不下这口气。” 谢梧道:“六合会自然有人会帮我们去教训,你不会以为沈缺连这点事情都查不明白吧? 等锦衣卫介入后,趁着这个机会我们也该在新郑门安插一点人手了。” 新郑门里外聚集着整个京城大半的黑色和灰色势力,这地方成型多年,对外来势力极端排斥,不流点血是站不稳脚跟的。九天会崛起才不过五年,跟这些老牌势力比起来短板非常明显。 “是。”秋溟点头,眼底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谢梧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你看起来对这个很感兴趣,我先前就说让春寒跟着我,现在后悔了?” 秋溟出身江湖,跟在她身边当个护卫着实是有些委屈了。 秋溟立刻摇头道:“不,我只是担心春寒和冬凛实力不够。”四个人里他武功最高,六合会虽然跟九天会一样是商会,却也是江湖组织,高手不在少数。 谢梧懒懒道:“天子脚下,你以为五城兵马司和锦衣卫是吃素的,这方面春寒比你在行。” 马车在客栈门外停了下来,谢梧才刚下马车,就听到一个满是怒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谢梧!” (本章完) 第16章 兄长谢奂 第16章 兄长谢奂 “谢梧!” 谢梧挑眉,扭头毫不意外地看到了站在客栈门口脸色阴沉怒火冲天的谢奕。 谢奕似乎等了很久,看到谢梧立刻冲了过来,却被斜刺里伸出的一把剑拦住了。 谢奕见状越发暴跳如雷。 “谢梧!你够了吧!你故意放出那些似是而非的消息,然后自己躲起来,就是想让满京城的人都以为是我们英国公府想害你?!你是故意的!” 这几天英国公府的日子着实不好过,满京城都在传是英国公夫人和信王妃派人刺杀谢梧,导致谢梧有家也不敢回。 谢梧难得疑惑地眨了下眼睛,侧首问身边的人,“英国公府的公子,都这么抽象吗?” 六月摇头,又不解道:“小姐,什么叫抽象?” “蠢。”秋溟面无表情地道。 “哦,那不是。那天来的那个二少爷,看起来就不蠢。”六月道。 “你、你们……”谢奕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谢梧好奇地问道:“你出门的时候,英国公府给了你多少脸,让你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在外面丢?” “……”谢奕这才想起,他们现在就站在人来人往的客栈门口。不仅是路过的人,就连隔壁茶楼上都有人探出头来往这边看他们。 不知想到了什么,谢奕一瞬间面色灰败如土。 谢奕恨恨地瞪着谢梧,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扭曲起来。 就在他终于忍不住再次举起手的时候,一个冷冷的声音从另一侧传来。 “谢奕,你想干什么?” 说话的人似乎对谢奕很有威慑,他刚举起的手抖了抖,甚至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众人侧首望去,就见旁边的澹宁居门口站着一个穿着湛蓝衣衫的俊美青年。青年二十二三模样,长身玉立,面容俊美清冷。 不似沈缺那样如剑一般的锋利冷漠,这青年的冷似霜一般,并不锋利却触手生寒。 “大、大、大哥,我没有……”谢奕飞快地收回了手,小心翼翼地觑着正朝他们走过来的青年。 那青年却并没有理会他,而是走到了谢梧跟前站定。 仔细打量了她片刻,脸上的清冷也消融了几分,他对谢梧道:“阿梧,这些日子让你受委屈了,大哥来接你回家。” 显然,这是英国公世子,谢奂。 谢梧和谢奕同母所生的大哥。 “英国公世子。”谢梧道。 谢奂道:“叫大哥,阿梧跟母亲长得很像。” “阿奕,过来。”谢奂朝身后唤道。 谢奕撇撇嘴,不甘不愿地踱步过来。谢奂一把拎着他的衣领,将人拎到跟前,道:“向你姐姐赔罪。” “凭什……”谢奕的话还没说完,膝盖就受到了重击,他膝盖一弯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谢奕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按在他脖子上的手却让他不敢妄动。 “阿梧,父亲和我收到容王殿下的信就往回赶了,昨晚才刚到京城。这几天委屈你了,原谅大哥好不好?”谢奂轻声道。 谢梧有些意外,“英国公回来了?” 谢奂有些黯然,却还是点了点头道:“这些年,我们一直派人在光州附近找你,却没想到你竟然去了蜀中。” “阿梧,外面不安全,先随大哥回去。你放心,京城那些谣言的事,父亲和我都心里有数,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谢奂正色道。 谢梧沉默不语。 谢奂道:“阿梧现在不肯跟我回去,回头就该父亲亲自来了。” 谢梧当然不会让谢胤亲自来,凡事都要有个度,于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谢奂松了口气,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 “大、大哥……”被遗忘的还跪在地上的谢奕挣扎着道:“她都答应回去了,你该放开我了吧?” 谢奂抬脚将他踢到一边沉声道:“向阿梧赔罪。” 谢奕张了张嘴,终究还是难抵谢奂的威慑,小声道:“大姐,我不该胡言乱语诋毁你的名誉,请大姐原谅。” 谢梧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侧首对谢奂道:“他跟世子和二公子不太一样,天生的?” 谢奂忍不住抽了抽嘴角,阿梧这是在问阿奕是不是生下来脑子就不好使? “我这几年一直在边关,父亲素来也不管这些事,家里人惯坏了。如今他也大了,会好的。”谢奂道。 谢奕莫名感到头皮一凉,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英国公府大堂里,气氛莫名有些压抑。 老夫人高坐在大堂主位上,沉着脸眼眸微垂一言不发。 她这副模样,底下众人自然更不敢开口了,于是气氛便这么诡异的僵持着。 英国公谢胤三十六七模样,白面短须,相貌端正儒雅,一派端方君子模样。英国公府以军功立家,但他看上去倒更像是个风雅文士。 此时他面上有几分无奈,还有几分连日赶路没休息好的疲惫。 “母亲。”谢胤叹气道:“阿梧回来是喜事,如今弄成这样又是何必?”收到容王的信,谢胤连忙向皇帝告了假,带着长子连日马不停蹄地往京城赶。谁知道一回到府中,听到的消息却让他眼前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既然信王都带回京城了,甭管信不信先带回来再说,就算是假的也自有说法。把人晾在城外是什么意思? 如果那姑娘是个性子软的也就罢了,现在看来很显然阿梧虽然流落在外十多年,却并没有被磨掉了脾性骨气。 事到如今,难堪的就是英国公府了。 “你这是在怪我?!”老夫人怒视儿子,不满地道。 谢胤眼皮微抬,无奈地道:“现在再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吗?” 老夫人冷声道:“我早就说了,那个孽障就是克咱们谢家!你看看,她才刚回来几天?连府门都还没踏进来,就生了多少事?” “那母亲想要如何?”谢胤问道。 老夫人道:“依我看,把她送回光州去找个人嫁了。都十九了,竟然还没成婚,也不知是何等顽劣,只怕没人愿意……” “不行。”不等母亲说话,谢胤断然否决了她的想法。 老夫人抬眼看着儿子,眼中的不满溢于言表。 谢胤沉声道:“母亲,当年先皇亲口说阿梧是个有福的姑娘,你说她克谢家?那是她无福还是我谢家无福?” 老夫人想说“先皇都驾崩好几年了”,话到嘴边到底还是咽了回去。 毕竟是一品诰命,即便这些年上头没人压着养尊处优得性子越发左了,但什么话不能说还是记得的。 轻哼了一声,老夫人道:“那你说怎么办?信王殿下说,宫里的意思是要信王遵从先皇旨意,迎那丫头进信王府做平妃!那绾儿怎么办?” 听到这话,坐在谢胤身边的英国公夫人樊氏也红着眼睛低头抹泪。 “这都是什么事!”老夫人没好气地道:“到时候只怕满京城都等着看咱们的笑话!” “平妃?”谢胤皱眉看向樊氏,这事儿樊氏可没说。 樊氏低声道:“只是绾儿回来提了一嘴,信王殿下看起来不大乐意。” 谢胤将事情在脑子里一转,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冷笑一声道:“真是好算计。” “可不是?”老夫人冷声道:“要我说那丫头在外面只怕是给人教坏了,还没回来呢就开始谋划这些,这不是逼着信王不得不娶她?” 谢胤有些无语地看着一脸理所当然的母亲,还有大堂里显然都是这么认为的众人。 缺乏睡眠的头又开始隐隐作痛了。 谢家怎么就这么多蠢货! 这么多天过去,连自己被谁算计了都没搞清楚! 信王……好一个信王!好一个太后! (本章完) 第17章 初回公府 第17章 初回公府 “启禀老夫人,公爷,世子和三公子回来了。”门外管事进来禀告。 老夫人冷着脸不说话,樊氏垂眸望着地面也不开口,管事一时有些为难。 谢胤在心里摇头,神色温和地道:“快让他们进来。” “是,公爷。”管事如蒙大赦,暗自松了口气飞快转身往外跑去。 片刻后,三人就已经到了门口。 只看了谢梧一眼,无需多问在场众人便已经确定了她的身份,因为她和已故的卞氏实在是太像了。 若仔细看,其实谢奂谢奕谢梧三人,都有几分神似。 单看没什么,这会儿三人并肩进来,却让人瞬间觉得他们必然不会是毫无关系的人。 进了门,谢奂最先开口道:“祖母,父亲,我接阿梧回来了。” 谢奕立刻就想要往谢老夫人身边冲,却被谢奂从身后拉住衣领提了回来。 “大哥,你干什么!”谢奕不满地道。 老夫人见状也皱眉道:“奂儿,你这是做什么?还不快放开奕儿?” 谢奂看上去仿佛不知道自己手里提着个人,“祖母,父亲,这是阿梧。阿梧,见过祖母和父亲。” 谢梧上前一步,屈身行礼,道:“谢梧拜见祖母、父亲。” 老夫人看着她眼神微冷,轻咳了一声想要说什么,却被谢胤打断了。 “阿梧,回来了就好,这些年你受苦了。”谢胤看着谢梧柔声道:“这几天京城的事为父都知道了,你放心,为父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他目光落在谢梧的脸上,眼神中满是复杂的情绪,“阿梧长得很像你母亲。” 谢梧淡然不语。 谢胤轻叹了口气,道:“先见过你二叔二婶和兄弟姐妹吧。” “二叔,二婶。”谢梧依言朝坐在对面的中年夫妇见礼。 如今英国公府本家只有两房,长房自然是英国公谢胤,二房便是谢胤同胞的弟弟谢璁。 谢璁是个白身纨绔,其妻邹氏对此不满已久。 见谢梧行礼,邹氏也只是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道:“阿梧这些年受苦了,如今回来自然一切都会好的,有什么不习惯的,只管跟二婶说。” 谢梧点头谢过,看向下首的几个少年男女。 谢奚谢奕她自然见过,余下的三男三女,坐得倒是泾渭分明。 谢奂在她身边轻声道:“这是二弟谢奚阿梧见过了,那是四弟谢夷,四妹谢纤。咱们家兄弟姐妹都是一起排序,二婶身边的是五弟谢彦、六弟谢斌。然后是三妹谢纨,五妹谢缃。” 谢家二代除了已经出嫁的谢绾和谢璁的一个才刚学步的庶子,倒是都到齐。 在场除了谢奂和谢梧,年纪最大的谢奚才十七岁,年纪最小的谢缃只有八岁,都该叫谢梧一声长姐。 众人立刻站起身来,上前向谢梧见礼。 等到众人礼毕,坐在主位上的老夫人突然开口道:“既然公爷说是,那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不过有些事情,该问还是要问清楚。” “母亲想问什么?”谢胤问道。 老夫人看着谢梧,道:“我听信王说是在安州剿匪救了你,看到你身上的信物才认出你的?” 谢胤道:“母亲,这些事等阿梧歇息过了再说也不迟。” “这几天还不够她歇?”老夫人丝毫不给儿子面子,盯着谢梧道:“你这些年都在哪里?既然还记得自己的身份为何不回来?又是怎么恰巧遇上信王的?” 恰巧两个字,说得格外清楚。 大堂里安静了下来,众人齐齐看向谢梧。 樊氏赔笑道:“母亲,还是让大小姐先坐下喝口水再说吧。” 被谢奂拎在手里的谢奕也挣扎着道:“是啊,祖母,孙儿也想喝水。” 看着谢奕老夫人神情倒是缓和了几分,“奂儿,快放开你弟弟,这样拎着他成何体统。” 又看了众人一眼,谢老夫人道:“都坐下说吧。” 一直安静坐在堂中的几个姑娘连忙起身让座,谢奂拉着谢梧坐到了谢胤和樊氏一侧。 众人各自重新落座,老夫人盯着坐下的谢梧道:“阿梧,你的七宝如意锁呢?” 谢梧转身从六月手里接过七宝如意锁,“祖母说的是这个?” 那如意锁不过孩童巴掌大,却有许多七彩宝石镶嵌的凤凰纹样。 这是当年谢梧周岁先皇亲自赐名时所赐的周岁礼,寓意尊贵长寿。 自从谢梧失踪,这如意锁也不见了踪影。 老夫人轻哼一声,道:“你还没说,你这些年都在哪儿?” 谢梧淡然道:“回祖母,当年我被奶娘带着跳进水里,虽捡回一条命却呛了水,醒来只知道迷迷糊糊跟着流民往前走,也不知走到了哪里。后来遇到一户好人家收养了我,养父养母是蜀中人氏,便带着我回了蜀中。” 众人惊奇地听着她的遭遇,谁也没有插话。 “彼时养父母虽然家境普通,待我却是极好,也不嫌我头脑混沌。后来虽然好了,但记忆却一直没有恢复,直到近两三年,我才隐约想起些过往来。过完年我禀明母亲,从夔州延水路而下想先去光州看看,却不想路上遇到意外,被信王和容王殿下所救。”谢梧不紧不慢地诉说着过往。 谢胤打量着谢梧,见她神态从容不迫,显然并不怕他们派人去查证。 其实也不必查证,只看那张脸就知道眼前的少女就是他那走失十一年的嫡女。 老夫人微微眯眼打量着谢梧,对她的话显然并不十分相信。 “收养你的是什么人家?还有些什么人?”老夫人问道。 谢梧道:“养父在时家中做些生意,四年前父亲过世,如今家中生意是长兄料理。除了母亲和长兄,还有一位二哥和一位已经出嫁的姐姐。” “商人?”老夫人皱起了眉头,脸上是明显的嫌弃之色。 对这些京城顶级勋贵来说,商人确实算得上身份卑微了。 就连几个姑娘看向谢梧的眼神都满是同情和隐藏的轻蔑。 好好的国公府嫡长女,却沦落到长于商人之家,真可怜。 老夫人低声嘟哝道:“若是如此,倒是要请几个女先生教教规矩了。”说是低声,大堂里每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谢梧秀眉微挑,淡淡道:“多谢祖母关心,倒是不必费心了。” 一直用挑剔的目光打量着谢梧的邹氏突然一笑,开口道:“阿梧这话可不对,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咱们京城的规矩大,若是出了差错丢的可是英国公府的脸。” 站在谢梧身后的六月撇撇嘴,忍不住道:“我家小姐在蜀中时也时常出入蜀王府和布政使大人府上,蜀王妃和布政使夫人可从未说过我家小姐规矩不好。” 邹氏本想训斥六月,却被身边的丈夫暗暗拉了一把。 却还是没忍不住道:“你这丫头真会吹牛,区区一介商人也敢攀扯蜀王妃和布政使?” 六月还想回嘴,却听谢梧淡淡道:“六月。” 六月这才住了口,只是脸上的神色显然是不服气的模样。 谢璁看向谢梧若有所思,“阿梧,收养你的人家姓甚名谁?无论如何救了你就是对咱们英国公府有大恩,虽然山高路远,咱们也该送些谢礼过去才是。” 谢梧道:“回二叔的话,养父母家中姓申。”谢梧心里明白,谢璁并不是单是问她养父母姓什么。 谢璁脑海中灵光一闪,道:“申青阳是你们什么人?” 谢梧道:“正是家兄。” 闻言谢璁不由笑道:“阿梧果真是好福气啊。母亲和大哥尽可放心,阿梧既然是在申家长大,定然是不会受委屈了,与蜀王妃和布政使夫人认识也是常理。” 谢老夫人这辈子连京城都没出过,自然没听过什么申青阳。 “老二,你认得这家人?” 谢璁道:“我不认得,但京城天锦坊的东家就是申青阳。” (本章完) 第18章 光州旧事 第18章 光州旧事 “天锦坊?”邹氏惊呼出声,大堂里众人也都变了神色。 天锦坊是京城最大的绸缎庄,不仅如此,申青阳名下还有一家叫天衣坊的绣庄和叫天宝坊的饰品铺子。 都是这几年京城新崛起的商铺,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 听说申家掌握着最精湛的蜀锦技艺,蜀中每年进贡宫中的蜀锦,有半数都是申家供应的。京城甚至宫中都有不少贵人,对天锦坊和天宝坊的东西赞不绝口。 谢胤也忍不住看向了谢梧,“阿梧,当初收养你的当真就是这个申家?” 谢梧点头道:“回父亲,申青阳确实是我大哥。” 谢胤欣慰地道:“好,如此想来你这些年也不至受苦。如今申大公子可在京城?有空不妨请他来府中坐坐,咱们也该谢过申家对你的救命之恩。” 谢梧垂眸道:“兄长年前就带着商队去了西域,大概要年底才能回来。” 谢胤也不失望道:“无妨,你二叔说得对,申家对英国公府有大恩,回头父亲便派人将谢礼送到蜀中去。你有家书也可一并送去,免得他们担心。” “多谢父亲。”谢梧微笑道:“还有件事,不知父亲知不知道,我想还是应该禀明父亲。” “什么事?你只管说便是。”谢胤道。 谢梧抬头与他对视,沉声道:“十一年前,我和奶娘还有两名护卫被那些山贼一路追杀,两名护卫中途被杀,奶娘不得已抱着我投江。那些人……看着不像是想劫财,倒像是冲着杀我去的。父亲可查明了那些山贼的来历?” 坐在她身旁的谢奂神情瞬间变得肃杀起来,侧身关切地看着她。 “杀你?!”谢璁惊道:“什么人会想杀一个才八岁的姑娘?” 莫说是谢璁,就是谢胤也有些怀疑。 就算真有人要针对英国公府,要杀的也该是嫡长子谢奂,而不是才八岁的谢梧。 谢胤蹙眉道:“当年事后查证,抢劫你们的是光州附近蛇头山的一群山贼。后来官府派人剿灭那些山贼,确实找到了不少英国公府的财物。审问之后,那些山贼也交代确实是他们抢了谢家扶灵的队伍,当年那些山贼都已经伏法了啊。” 也就是说,无处可查了。 大庆山贼土匪都流传着一个十不抢的规矩。 虽说这年头守规矩的土匪比当清官的读书人还少,但抢扶灵的队伍,还是有些过于超前了。 谢梧却不再纠缠这些,话锋一转问道:“不知母亲的棺椁是如何安葬的?” 大堂里又是一静,谢胤有些迟疑地看着谢梧没说话。 老夫人冷笑一声道:“你母亲的棺椁遗骸早不知哪儿去了,就算找回来了也不知道经受过什么糟践,如何能葬入祖坟?家里在城外给她立了个衣冠冢,你想祭拜就去那儿吧。” 谢梧没说话,倒是邹氏一拍手道:“说起这个,阿梧的衣冠冢,是不是得赶紧拆了?如今阿梧都回来了,这……这多不吉利啊。” 谢梧好几年没有音讯,他们都以为她已经死了,前几年便在卞氏的衣冠冢旁边也给谢梧立了一个。如今人回来了,他们倒是都将这茬给忘了。 谢梧微微偏头看着谢胤等人,轻笑一声道:“别拆了,放着吧,挺好。” “胡闹。”谢胤沉声吩咐道:“二弟,回头你派几个人去将这事办了。” 旁边谢奂道:“父亲,还是我去吧。” 谢璁也不跟他争,笑道:“那就阿奂去吧。” 谢胤看向谢梧道:“你说的这些,我会派人去查。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有什么事回头再说。” 谢梧点点头,起身道:“是,父亲。” “奕儿,送你大姐姐回去休息。” “是,父亲。” 出了慈寿堂,谢奕忍不住一路扭头打量谢梧。谢梧还没如何,六月倒是被他看得毛了,忍不住道:“谢三少爷,你一直看我家小姐干嘛?” 谢奕瞪了她一眼,小声问谢梧道:“你、你……当初,真的被人追杀了?” “你不信?”谢梧挑眉。 谢奕连连摇头,道:“不、不是。我只是、只是……哎!我、我又不知道这些,你没事就好。你现在是国公府的大小姐了,以后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谢梧因为他的天真忍不住笑出声来。 谢奕恼怒地道:“你笑什么?” 谢梧抬手敲了敲他的脑门,神态怜悯地道:“我听说父亲年轻时候也是惊才绝艳的文武全才,母亲也是出名的才女,能把你养成这样也不容易。” “你什么意思?”谢奕捂着脑门瞪着她。 谢梧微微倾身,轻声道:“你说,谁闲着没事会想要追杀一个才八岁,既不能继承英国公府,又不能科考从军的小姑娘?” 谢奕哑然,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茫然。 谢梧越过他,朝前面走去。 慈寿堂里,看着谢梧和谢奕出去,邹氏忍不住小声道:“这丫头,怎么也不见给大嫂行个礼?” 众人这才想起来,谢奂一开始就没提樊氏,结果谢胤不知道为什么也没提。于是谢梧也就当没这个人,直接略过不提了? 樊氏的脸色有些苍白,神色黯然地低垂着眼眸。 老夫人脸色依然难看,侧首对樊氏道:“我看那丫头有些野,要好好教教规矩,莫要让她出去丢了英国公府的脸。” “这……”樊氏为难地看向谢胤。 谢胤握着茶杯垂眸沉思,半晌才抬头道:“母亲,阿梧好不容易回来,想必在家里也待不了多久,何必对她如此严苛?” 老夫人哼道:“她都十九了,看来婚事都还没着落!还有她与信王的婚约,你是怎么打算的?” “公爷……”樊氏忍不住开口道:“绾儿和信王……” 谢胤打断了她的话,沉声道:“此事我自有主张。” 樊氏却有些急了,道:“可是太后说……” 谢胤轻哼一声道:“当年先皇确实说过“阿梧必为我皇家妇”的话,但信王已经娶妻,便是连天子也不得二妻,平妃是个什么东西?” 谢奂也淡淡开口道:“父亲说的是,阿梧失踪多年,信王另娶也是天经地义无可指摘。但若想要阿梧去给他做平妃,断然不可。” 闻言樊氏心中稍安,隐隐却又有几分不舒服。 谢胤和谢奂这话倒不像是说信王娶平妃委屈了绾儿,而是平妃的位置配不上谢梧这个英国公嫡长女。 “可是太后那里……”樊氏担忧地道。 谢胤道:“此事待我问过阿梧,自会向陛下禀明。阿梧若是不愿,英国公府就是养她一辈子也不会嫁入信王府。” 对面邹氏笑道:“大哥只怕是多虑了,如今这京城里早就传遍了,阿梧若是不嫁给信王殿下,恐怕……”看着樊氏难看的脸色,邹氏心中分外得意。 “二婶。”谢奂皱了皱眉,淡淡道:“坊间以讹传讹,比起外人二婶也该对阿梧有些信心。” 邹氏似笑非笑地道:“阿奂,二婶知道你疼爱妹妹,可是阿梧这么多年不在家中,只怕是……” “我相信阿梧。”谢奂冷声道。 樊氏抹了一把泪,轻声道:“我们自然也是相信阿梧的,只是这几天京城的谣言着实难听得很。只怕到时候就算阿梧不愿,也不得不妥协了。” 谢奂道:“阿梧不愿就不嫁,谣言的事我自会查清楚,还阿梧一个清白。” 老夫人有些不耐烦地道:“罢了,她的事情你们父子俩自己看着办,想来我们关心也是多余的。有这个空闲,不如将别的事情也料理了。别忘了,这几天京城的谣言可不止这一桩!” 众人默然。 可不是,还有谢家大小姐遇刺的事,矛头直指英国公府的某些人。 么么哒,看到投票沈指挥使断层领先唉,是因为其他人都还没有出场吗? (本章完) 第19章 公府处境 第19章 公府处境 “小姐,英国公夫人命人送了东西过来。”六月捧着个盒子从外面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捧着东西的婢女,只是未得召唤没敢入内。 谢梧换了身衣服,头上的钗环也尽数拆了,只用一根玉簪随意挽起长发,看上去有几分慵懒散漫之态。 “什么东西?” 六月打开盒子,里面装着两张银票,还有半盒金银裸子,约莫有二百多两银子。 这钱不多也不少,买一座春晖别院那样的宅子自然是零头都不够,却也是英国公府姑娘们三四年的月例了。 六月对门外的婢女道:“你们进来吧。” 几人进来将东西放到谢梧跟前桌上,领头的婢女恭敬地道:“启禀大小姐,这些是夫人命奴婢们送来的衣裳首饰和一些零碎银钱。夫人说大小姐刚回来,只来得及赶制了几件新衣裳,若是不够回头再补上。大小姐有什么缺的,也尽可跟夫人说,千万莫要觉得不好意思委屈了自己。” 谢梧随意扫了一眼那些东西,点头道:“我知道了,替我多谢你们夫人,我这儿倒真是有件事要劳烦告知夫人一声。” “大小姐请吩咐。” 谢梧道:“我身边有几个原本惯用的人,她们替我处理一些事情晚了几天入京,这两天也该到了。回头我会带她们入府,劳烦告知夫人一声,这些都是我的人,不必从府中走账。” 领头的婢女显然是樊氏身边得用的人,谈吐也不同于普通小丫头。 听了这话只是愣了下,很快便笑道:“大小姐言重了,公府千金该有的份例大小姐自然也有,如何敢让大小姐出钱?奴婢回去就禀明夫人,大小姐放心便是。” 说完又道:“这几个丫头原本是为大小姐挑选的,大小姐的人还未到,不如先让她们侍候着?” 谢梧道:“不必,就这两天的事。这院子里有粗使丫头,我身边有六月足矣。” 那婢女也不勉强,恭敬地朝她行了礼就告退带着人出去了。 她一走,原本还端坐着的谢梧就有些懒懒地歪到了椅子里。 “收起来吧,樊氏办事倒是周到。” 这净月轩原本就是谢梧当年住的地方,显然是提前打扫布置过一番的。 这会儿又送衣服首饰送银票碎银,任是谁也不好说樊氏这个继母做得不周到。 “小姐,世子来了。”一个小丫头站在门口,有些胆怯地道。 她是净月轩原本负责洒扫的小丫头,对谢梧这个新主子并不了解,但这几天府中上下的传言,却让她有些畏惧谢梧。 谢梧回头笑道:“请世子进来。” 小丫头松了口气,连忙转身跑了。 六月见状忍不住皱眉道:“咱们还是要尽快将人添满才行。” 谢梧道:“过两天七月她们就到了。” 六月点点头,“好多日子不见,奴婢还有点想念她们了。” 谢梧笑道:“在蜀中时怎么不见你想她?” 谢奂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的笑声,一时有些愣怔。 自从见到阿梧,她都是清冷端庄的模样,他竟然不知她会笑得如此开心。 轻咳了一声,谢奂才抬脚踏入房中。 “大哥。”谢梧起身道。 谢奂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轻声道:“都是一家人,不必这么客气。”谢梧笑了笑,并没有回这话。 谢奂在心里轻叹了口气,在谢梧跟前坐下,温声道:“可有什么东西缺了的?” 谢梧摇摇头道:“樊夫人安排的很周到。” 厅里安静了片刻,谢奂道:“阿梧还记得……夫人吧?” 谢梧自然记得,樊氏原本是老夫人的表侄女,十岁出头就养在老夫人身边。当年卞氏怀上谢梧的时候,老夫人将樊氏给了谢胤做妾室。 谢梧无意以现代的价值观评判古代人,但樊氏却注定只会是她的敌人。 谢奂道:“这些年你一直了无音讯,家中都以为你已经……五年前,父亲将樊氏扶为了正室。” 谢梧状似不解,道:“父亲为何不续娶?” 扶正妾室对官宦人家来说并不是个好主意,能做妾的必然不会是什么高门显贵。而续娶一房正室,纵然家世不如原配,总也还是一门正经的姻亲。 会这么做,若不是为了稳定嫡长子的身份地位,便是那妾室的子女有什么了不得的成就。 谢奂沉默了片刻,才道:“母亲去世后祖母确实提过让父亲续弦的事,但父亲都拒绝了。直到几年前,因为一直没有你的消息,太后有意为信王重新选择一位王妃。不知为何信王提出让绾儿代替你嫁入信王府,因此父亲才将她扶为正室的。” 谢绾比她小一岁,五年前已经十三了。听着很小,但在这个时代确实已经是可以谈婚论嫁的年纪了。 “阿梧可是怀疑当年的事与她有关?”谢奂问道。 谢梧不答,她不是怀疑,是已经确定了。 只是还不知道樊氏背后的人是谁罢了。 “大哥认为呢?”谢梧问道。 谢奂道:“前些年我背地里查过樊氏,并没有查出什么来。”不只是樊氏,父亲后院的几个妾室他都查过。 不等谢梧说什么,他继续道:“但阿梧既然这么认为,大哥相信你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先前在大堂,谢奂故意略过了樊氏,谢梧自然看得出来,他和樊氏的关系并不怎么好。 谢奂是英国公世子,十五岁就前往边关历练,去年年底谢绾成婚之前才回来,如今在羽林卫担任千户。 说起来是年少有为,但其实谢奂的仕途已经差不多走到底了。如果没有意外,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的职位都不会有变动,或许将来皇帝会开恩再进一步,但也仅此而已。 这就是皇家对这些军功勋贵后代的限制,他们可以很轻易的获得旁人难以企及的起点,但却很难再接触到真正的兵权。 几代过后家族在军中的影响也会渐渐消散,直到成为只有空架子的没落勋贵。 当年谢胤和卞氏成婚,是英国公府想要往文官路子发展的一次尝试,如今的谢奚参加科举同样也是。 但卞家突然没落,打断了这条路。 谢梧和信王被先皇指婚是意外之喜,然而谢梧失踪,先皇驾崩当今登基,与信王府联姻的价值自然也大幅缩水。 但是有总比没有强,为了这个扶正樊氏确实也说得过去。 “父亲跟信王的关系,似乎很一般。”谢梧突然问道:“我以为父亲应该很喜欢信王这个女婿。” 谢奂平淡地道:“父亲喜欢的是曾经作为皇子的信王。” 谢梧挑眉,“那父亲现在喜欢谁?” 谢奂沉默了片刻,摇头道:“现在喜欢谁还重要吗?” 谢梧点点头,笑道:“大哥说得对。” 看来当初信王和谢绾的婚事,英国公其实并不那么愿意。 也是,信王再是太后的亲子,也只是今上的异母兄弟。 投资一个皇弟哪里有投资皇子更靠谱? 当今皇帝有几个儿子年岁和秦牧也差不了多少,除非秦牧造反,否则再如何金銮殿上那个位置也轮不到他来坐。 (本章完) 第20章 暗花悬赏 第20章 暗悬赏 厅里不知何时陷入了安静,谢奂有些黯然地发现,他跟自己失踪多年的亲妹妹竟然找不到话聊了。 只得有些局促地问起她这些年在蜀地的生活。 谢梧如果想应付人,无论如何也不会让人觉得尴尬冷场的。但她也并没有什么讨好奉承这个兄长的意思,只是顺着他的话,捡了一些这些年在蜀中的事情说给他听。 谢奂听得十分认真,原本微蹙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想必是母亲在天之灵保佑,阿梧总算遇到了个良善的好人家。”谢奂道:“听说申家也是近些年才崛起的,想必早些年也受了不少苦。” 谢梧道:“申家早年虽不是豪富却也算得上殷实,我并未受什么苦,大哥不必多想。” 谢奂心中略有些苦涩,他也知道自己不该要求太多。阿梧能侥幸被申家这样的人家收养,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 只是阿梧原本应该是国公府高高在上的小姐,未来的信王妃啊。 如今虽然回来了,却亲情疏离名声败坏,让他如何能不意难平? “好,阿梧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告诉大哥和父亲。还有这几天京城里的那些流言,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谢奂冷声道:“我英国公府嫡长女岂是能让他们随意污蔑的!” 谢梧点头道:“好,我相信大哥和父亲。” “乖。”谢奂点头笑道,“还有阿奕,他被祖母惯坏了,若是惹你不高兴,尽管教训便是。若是不行,就告诉大哥,大哥替你教训!” 谢梧依旧点头,看着眼前俊美青年脸上露出的欢喜之色,她心中也有几分淡淡的怅然。 当年谢奂便是如此疼爱妹妹的,这么多年过去似乎依然没有变,但眼前的人却变了。 她从来都不是曾经那个国公府嫡长女谢梧啊。 谢奂又拉着谢梧说了许多话,无外乎叮嘱她吃穿用度若有什么不足或府里下人怠慢就告诉他,告诉她谢家有哪些亲朋故旧,京城有什么可玩可乐的。 直到外面的丫头在门口禀告,说锦衣卫高千户来了要见小姐,公爷请大小姐去大堂。 “锦衣卫?”谢奂皱眉,锦衣卫在京城的名声可不好。 谢梧起身道:“那位高千户我有过一面之缘,想必是为了前几日客栈刺客之事,我是该去见一见的。” 谢奂这才点点头道:“我陪你去。” 兄妹俩进了大堂,只有谢胤陪着高千户坐在堂中喝茶。 “父亲。” 谢胤看了看谢梧,点头道:“阿梧,这是锦衣卫的高千户,说是为了前几日的案子要见一见你。” “高大人。” 高千户连忙起身,拱手笑道:“见过世子,谢小姐。还没恭喜公府阖家团圆,冒昧登门实在对不住。” “高大人客气了。”谢奂道。 重新落座,谢梧才开口道:“有劳大人亲自登门,可是已经查到幕后凶手了?” 高千户轻咳了一声,道:“那几个杀手是在新郑门外的子巷接的暗,有人出五千两,想买谢小姐主仆三条命。” “暗是什么?” “谢小姐是闺阁女子,想来是不懂这些。江湖上总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和事,出钱的人只需要将银钱和要求送到固定的地方,自然有人会将消息发布出去,有意者便会接下这悬赏。从头到尾,出钱的人和杀手之间并不见面,有些甚至不知道中间转了几圈了。”高千户解释道。 谢梧有些失望地道:“这么说,是找不到幕后之人了。” 这就让锦衣卫有些尴尬了。 谢胤轻咳了一声想要开口替高千户解围,不想高千户却并不似被冒犯的模样,反而道:“眼下确实没找到那悬赏之人,不过咱们锦衣卫也不是干吃皇粮不办差的。我们已经查实,那几个杀手并非独行侠,而是京城一个小帮会豢养的。他们所用的火油,也是这个帮会通过六合会的商船私自携带入京的。今早锦衣卫便剿灭了那帮会上下一干人等,查封了六合会的两艘商船。至于这幕后凶手……” 高千户轻咳了一声,道:“这些见不得东西的人,处理悬赏的手法十分隐秘,只怕还要一些时候。在下奉命前来,一则是告知谢小姐此案进展,二则是想问问谢小姐,可有什么遗漏的线索?若是有,或许能让咱们查起来更快一些。” 谢梧垂眸,黯然道:“我孤身入京不过数日,着实不知道得罪过什么人。我也曾听过一些传言,想来寻常人若要杀人也不过是动刀动枪,这些人大费周折不惜冒着烧掉半条街的风险,总归不会是寻常冒犯得罪了谁。只是我实在想不起来,自己何时惹过这样的人物。” 谢胤和谢奂齐齐看向高千户,高千户叹气道:“那几个杀手供称悬赏帖要求不能留下全尸,不能让人发现是被害,时间又催得紧,他们才想到放火的。” 谢奂的脸色有些难看,沉声道:“这么说,想害阿梧的确实不是寻常结仇。” 既然是暗悬赏,普通仇人谁管会不会被发现是被害,说不定乱刀砍死才觉得过瘾呢。 高千户看向谢胤笑了笑,却什么都没说,只是对谢梧道:“谢小姐尽管放心,此事咱们指挥使既然说了会一查到底,定然不会半途而废。谢小姐若是想起了什么,还请派人去告知一声。另外……咱们也会派人保护谢小姐的安危的。” 谢梧自然知道,这几天锦衣卫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她。只是她这几天都在各家商行查账,只当不知道罢了。 闻言谢胤立刻拒绝了,“阿梧既然已经回到谢家,必不会再有什么危险。国公府也自会派人保护她,锦衣卫事务繁忙,就不必劳烦了。” 高千户了然,锦衣卫名声臭,谢胤自然不希望女儿跟他们扯上关系。 倒也不在意,只是有些意味深长地笑道:“英国公府的护卫在下自然是相信的,如此在下就将那几个兄弟带回去了。谢小姐,还请保重啊。” 明明是很寻常的话,却让人听出几分别样意味。 谢胤眸光微沉,谢奂眼底闪过一道精光,显然都听出了他意有所指。 谢梧点头谢过,道:“多谢大人关照,我会小心的。” 高千户从头到尾没有提到顺风楼,六合会只是被查封了两艘货船。她可不相信是因为锦衣卫没查到,看来六合会这些年在京城的根基确实深厚。 不过也无妨,还有的是时间慢慢玩。 (本章完) 第21章 怀疑樊氏 第21章 怀疑樊氏 目送高千户出门,谢胤带着兄妹俩回了自己的书房坐下,才看向谢梧轻声道:“父亲还没问你,前几日那些杀手,可有伤到你?” 谢梧笑道:“自然没有,父亲不是看到了吗?我好好的。” “那就好。”谢胤点头赞道:“阿梧不愧是我英国公府的嫡长女,当真胆识非凡。这件事绝不能就这么算了,不仅锦衣卫,咱们自己也会查!” 谢胤的声音有些冷漠,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如此胆大,想要我英国公府长女的命!” 谢梧轻声道:“阿梧多谢父亲。” 谢胤眼中更多了几分温情,笑道:“你是为父的女儿,谢什么?阿梧,你才刚回来原本不适合跟你说这些,但你是个聪慧的孩子,为父便也不跟你兜圈子。你说说,信王府的婚约,你是怎么想的?” 谢梧垂眸道:“信王既然已经与二妹妹成婚,这婚约自然就不作数了。” “这么说,你对信王无意?” 谢梧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信王大婚又非小事,我在光州便知道他的身份,如何会对他有意?” “我知道了。”谢胤欣慰地点头道:“宫里太后娘娘的意思是,希望你能嫁入信王府为平妃。” 见谢梧变色,谢胤继续道:“你既然对信王无意,为父自然不能让你和绾儿受此委屈。咱们英国公府如今虽然有些没落了,终归还有几分情面在。此事你不必担心,为父自会解决,断然不会让你去做什么平妃。” “你妹妹一心痴恋信王,若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莫要与她计较。”谢胤又叮嘱道,显然也知道是谢绾的态度导致谢奕误会,只怕误会的人还不只谢奕一人。 谢梧自然应了,只是道:“父亲,这一路上信王都对我不假辞色,我俩并未有过多少交集。二妹妹何以会误会我想要嫁给信王?甚至主动纠缠他?” 谢胤脸色微沉,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淡淡道:“想必是信王想多了。” 信王的想法,谢胤也能猜到五六分。 不过是发现谢梧身后还有个有钱的靠山,想要来个娥皇女英左拥右抱罢了。 谢胤也是男人,能理解信王的想法,却不代表他会高兴别人这么对他的女儿。 见他不想说,谢梧也不追问,而是道:“女儿还有一事要请父亲允准。” “何事?” 谢梧道:“我在家时常要帮兄长料理一些产业,如今进了京自然也免不了要去各处铺子看看,只怕会时常出门,想先请示父亲。” “哦?”谢胤有些意外道:“你还会打理产业?” 谢梧道:“蜀中女子多刚强,是以养蚕织布,种茶采茶,乃至摆摊经商都不在少数。我头脑清醒之后就跟随家里学习,这几年也时常跟着大哥一起出门,否则母亲如何放心让我只带了几个人去光州?” “天衣坊便是我在管的。” 谢胤打量着眼前的少女,目光越发深邃复杂起来。 好一会儿,才笑道:“既然你有这样的本事,为父也不是那顽固不化的老古板,你拿着这腰牌便可随时进出英国公府。只是必须要记得,每日申时必须回府。” 谢梧接过腰牌,展颜笑道:“多谢父亲。” 她乍然一笑,犹如桃李盛开明艳不可方物,谢胤父子都不由一怔。 谢胤脑海中蓦地浮现出一个相似的美丽容颜,心中只余下淡淡的惆怅。 “去吧。” “是,父亲。”谢梧起身告退。 谢梧的脚步声在门外远去,书房只留下了谢胤父子俩。 谢胤脸上的神色渐渐变得冷漠起来,谢奂更是早就沉下了脸。 谢胤看向儿子道:“阿梧遇刺的事,你怎么看?” 谢奂沉声道:“阿梧在蜀中十多年都安好无事,这一路回京也未曾发生什么意外,才入京几日就有杀手上门,这祸患自然是在京城。” 谢胤点了点头,“你说,是谁不想让阿梧回来?” 谢奂道:“或许与十一年前阿梧被追杀失踪有关。”谢胤沉默了良久,道:“这些年你亲自查过,我也查过,若真是人为,未免收拾得太干净了。” 谢奂道:“当时光州突发水灾流民遍地,等咱们赶到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么长的时间,足够让人收尾了。” “父亲。”谢奂沉声道:“当初为何一定要阿梧扶灵回光州?原本此事应该我去的。” 谢胤轻叹了口气道:“你当时病得几乎……奕儿才三岁,阿梧说不能让你母亲下葬的时候,身侧一个亲生儿女都没有。一路上有各地官府关照一直平安无事,谁能想到竟然会在进入光州之后出事?” 谢奂神色黯然。 他当然记得当年的事,母亲突然去世,他为母亲守灵七日,却在最后一晚突然昏死过去。 那时节他只记得自己意识昏昏沉沉,似乎还听到阿梧在自己耳边说了许多话,但等他清醒过来已经是一个月以后的事了。 那一场病着实不轻,他清醒之后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下床,之后就收到了妹妹在光州失踪的消息。 之后足足过了两年,他的身体才彻底恢复。只是身体能恢复,妹妹却再也找不回来了。 谢奂垂眸道:“谁会接连三番的想要害阿梧一个小姑娘?” 谢胤蹙眉道:“你还在怀疑樊氏?”早前谢奂在大堂的举动,谢胤自然也看在眼里。 “你也查过樊氏,樊家是什么背景你也清楚。你觉得,她有那个本事谋划这样的事情,还能干干净净地扫尾让人丝毫查不出破绽吗?”谢胤问道。 谢奂不答,这也是他的疑惑之处。 这些年樊氏一直算得上安分守己,即便是为了自己的儿子,也从来都只敢催促谢奚用功苦读,半点不敢在世子之位上有什么僭越的言语和举动。 儿子尚且如此,难道她会单单为了谢绾去谋害阿梧? 更不必说,这其中有多少变数。当时谢绾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她怎么肯定将来信王一定会娶谢绾? 谢胤轻叹了口气,摆摆手道:“也罢,你再去查查吧。不过眼下除了这件事,还有一件事更加要紧。” 见谢奂看过来,谢胤沉声道:“关于阿梧和信王的流言,必须查清楚!决不能让人败坏阿梧的名声!” 谢奂道:“父亲,这还需要查吗?”他们都知道,这谣言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谢胤断然道:“查!需得让那些人知道,我英国公府也不是那么好惹的!” “是。”谢奂应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