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院来了个古代小村姑》 第1章 [穿越重生] 《大院来了个古代小村姑》作者：茶乂【完结】 文案： 古代小村姑大丫，不明白为什么她挤进人群看杂耍，却忽然钻进几百年后的火车里。 听从劝诫，离开家乡，寻找陌生的丈夫。 面对新鲜的一切，大丫什么都不懂，她知道只要埋头苦干活下去就好。 ———— 任青松一表人才，年纪轻轻就已经身居营长一职，是整个家属院都在惦记的好后生。 可突然有一天，任青松的妹妹蜜芽来了大院，瘦骨嶙峋，看着就可怜。 渐渐的，大家闻着任家传来的迷晕人的饭香味，看着任青松上身土布的新衣裳，还有梯田里沉甸甸的粮食…… 家属院瞬间对任青松羡慕起来，一些人也开始心动，纷纷打听蜜芽的信息。 就在一些人摩拳擦掌时，忽然得知一个意外消息，她们看到的妹妹不是亲妹妹，而是任青松幼时捡来的媳妇？ 得知此事的一众人等纷纷表示：童养媳是封建糟粕，任营长你一个新时代的人，绝对不会接受包办婚姻的! 对吧？？？ 阅读指南： 1.架空架空，家长里短 内容标签： 古穿今 种田文 年代文 日常 主角：崔蜜芽 任青松 一句话简介：小村姑蜜芽的六零生活 立意：艰苦奋斗创造幸福生活 第1章 投奔 开文了 “大虎加油！” “踢他下盘！” “小心左边！” …… 王春生急匆匆从接待处跑过来，刚靠近训练场就听到一阵激烈的喊声。 如果是平常，他肯定会停下步子，看几眼过过瘾，但现在他管不了那么多，焦急的目光朝着极为相似的人群一一扫过。 可扫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他想要的身影，不禁喃喃自语： “周团不是说任营长在这里吗？” 就在他琢磨要去哪里找人的时候，刚刚聚集的人群轰然散开，熟悉的夸赞声闯入耳里。 “任营长真的是太厉害了！到底谁才能够打过他？” 王春生的耳朵听见“任营长”三个字，自动识别，迅速抬眼看去，确认是任青松的那一刻，紧绷的脸微微放松，快步朝着任青松跑去。 “任营长！任营长——” 他一边跑，一边疯狂地摆手，想让任青松第一时间发现自己。 王春生的目的达到了，任青松一把抹去脸上的汗水，目光如猎鹰一般敏锐，一下子就发现了人群中的王春生。 其他人也从酣畅淋漓的对战中回过神来，一脸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的王春生。 人群中有人记起今天王春生他们小队负责营区的安保工作，应该在大门口站岗才对，怎么突然跑来？ 此时，任青松已经走到王春生面前，低沉的嗓音响起，“有什么事？” 王春生迅速敬礼，语速飞快地答道：“任营长，您家里人来了，周团叫您赶紧去看一眼。” 说话间，他的脑海不禁回想见过的身影，望向任青松的目光中带着一丝可怜。 闻言，任青松眉头微蹙，想不到家里来人是谁，迈步快速朝营区旁的招待所走去。 他没记错的话，上一封信是两个月前寄回家的，送来的信中也没说过谁会来探望。 但想到快接近十年没有见过亲人，脚下的步子越走越快，王春生根本追不上。 被落在训练场的众人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不禁就刚刚发生的事议论开来。 “刚刚我没有听错吧？任营长家里来人了！” “这一批的家属随军名单中我没记错的话，没有关于任营长的申请，这是谁来了？” “大概率是任营长的娘，快十年不见，好不容易稳定下来，肯定要过来看儿子一眼。而且现在外面……” 话没有说完，可在场的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另一边，任青松由刚开始的走到快走，再到现在的小跑，远远的把王春生甩在身后。 不一会儿，他就来到了军营门口处的招待所。 说是招待所，其实只是简单的一处平房，用来检查想要进入军营的外人，以及他们临时休息的场所。 像是任青松家里人——这种意料之外来军营的人，在没有军人确认的时候，也需要在里面等候查验。 站岗的士兵看见任青松，立即大声敬礼，“任营长！” 任青松回了个敬礼，目光朝着一处房门紧闭的房间扫去，“找我的人就在那里面？” “周团正好来接嫂子，把人安排在一号房！” 话音未落，任青松的脚步已经朝房间靠近。 沉稳有力的步子踩在石子地上引起声响，把房间里的大丫吓得不轻，她能够明显的感受到脚步正在朝自己一步步靠近。 脚步声就像是一把钝刀子放在她的脖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割破皮肉。 大丫下意识地将裹在身上的军大衣扯的更紧，脑袋死死地埋进胸口，身体剧烈颤抖，蜷缩在墙角，像是突然被外敌闯入领地的兔子，只能用自我逃避来躲避外敌的进攻。 “吱——” 随着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响起，大丫的期待的一切都化为空想。 她抓紧军大衣的手越来越用力，双手用力到骨头似乎快要从薄薄的一层皮爆开。 任青松踏入房间的刹那，敏锐的听力立即感知到房间内存在一股急促的呼吸声，循着声音看去，只看到一小团军绿色的身影藏在墙角。 之前的士兵说认识周团安排在这的，周团长肯定已经检查过来人的介绍信。 近十年不回家，一切的信息任青松只能从家里的信件中收集整理。 家中的哥哥弟弟就不说了，就算饿肚子也不会瘦成这副样子，四妹也早早嫁人，有了孩子。 也不会是几个侄女，不然来人中肯定还有亲娘。 那么来人就只可能是——蜜芽！ 任青松得出答案的一瞬间，眼神中透露着一种无奈，他捂住额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蜜芽。” “蜜芽？” “大丫？” 听到自己的名字，大丫的脑子忘却了心中的恐惧，脑袋下意识地将脑袋从军大衣中抬起来，一眼撞进任青松那副如古井般沉静的眸子里。 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迅速缩回头。 紧紧这一瞥，任青松一眼将眼前的小脸和记忆中的稚嫩的脸庞联系在一起。 可很快，他就顾不上纠结来人的身份，脑海中刻下的都是蜜芽瘦的双颊凹陷的面孔，似鸡爪一般干瘦的双手。 没记错的话，这些年只要他在一个地方停留，一定会想办法把工资寄回家，蜜芽怎么会瘦成这副样子？说是蜜芽逃荒来的估计都有人相信。 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在任青松心头，他快步朝蜜芽跑去，努力让嗓音变得温和。 “蜜芽，家里爹娘他们还好吗？” 听到爹娘，大丫的脑海中不禁回想起自己坐在火车窗边时耳畔尊尊教诲的身影，想起自己这个孤魂野鬼附身的这具身体的名字是崔蜜芽。 不由得小心翼翼地将脑袋伸出来，对上任青松紧张的表情。 她意识到对方可能是误会了，着急想要说些什么，又因为恐惧吞咽口水。 “咳咳咳！” 激烈的咳嗽声响起，崔蜜芽小脸憋的泛红，夹紧眉心，双手无措地拍打胸口。 任青松管不了那么多，拉着蜜芽的手往屋子中央的桌子走去，碰上蜜芽胳膊的一瞬间，他心中一阵酸胀感翻涌。 按理说手臂最粗的部位，他一手圈住都还有很多剩余，足以见得蜜芽身形有多瘦削。 他迅速倒一碗茶水，往蜜芽的手里塞进去。 崔蜜芽看了任青松一眼，将茶水接过手，抿了好几口，压制嗓子蔓延的痒意。 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微微抬起眼皮，对上任青松焦急的眼神，迅速收回来，身体微微往后倾，就像是一张紧绷的弓。 “三…三哥，爹娘都好。” “都好？你怎么会饿成这样？我不是往家里寄钱了吗？” 一连三问，足以证明一向情绪稳定的任营长是有多着急。 提到饿，崔蜜芽的脑海中浮现出近三年的生活画面，给了任青松一个不敢置信的答案。 “娘说有钱也买不着粮食。” 此言一出，任青松整个人陷入深深的懊悔当中，他怎么就没有想到粮食难买的问题，也不知家里爹娘和兄弟们拿着钱饿成什么样。 就在任青松沉浸在深深的自责当中时，崔蜜芽继续开口。 “所以，爹娘眼看今年估计情况比前三年只好一点点，马上就要到青黄不接的时候，三哥你也稳定了工作单位和地区，想着……” “想着三哥你也不小了，娘特意送我过来，减少家里粮食消耗的同时，也免得村里人嚼舌根。” 第2章 说到最后三个字时，崔蜜芽感觉自己的脸上像有火在烧一样，滚烫不已，双眼飞速眨动，不敢再看对面坐着的人。 任青松抬眸只看到蜜芽泛红的耳根，立即明白对方说的是什么意思。 在村里来说，他的年纪还不结婚实在是不像话。 蜜芽今年也快十八，再耽误下去，估计村里的风言风语都能逼死她。 之前任青松寄回家里的信件已经说过他对蜜芽并没有男女之情，嘱咐爹娘给蜜芽找个靠谱的对象，不要把村里人流传的蜜芽是他们任家童养媳的话当回事。 或许是前几年的旱灾，婚事受阻，可爹娘把人送过来算怎么回事？ 任青松手撑在桌上，两指捏紧眉心，压制头疼感，尤其是发现对面的蜜芽一脸羞涩的时候，几乎头疼欲裂。 他离家的时候不过十四，蜜芽才7、8岁，他有那种心思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可看蜜芽的模样，显然是把娘的话听进心里。 任青松猜的没错，虽然大丫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从大丫变成了蜜芽，但她对长辈的话一向奉为圭臬。 而且她对前世和目前的童养媳身份自洽的很好，若是前世她这个年龄还不成婚生子，夫家早就容不下她了。 娘把她送来，不就是期待她给三哥传宗接代的吗？ “三哥，我……” 任青松下意识地抬手，阻止蜜芽继续说下去，还没开口，就看到蜜芽露出一副泫然若泣的表情，吓得他立马站起身。 “蜜芽，你年纪还小，别把娘的话记在心里。” “三哥，我不小了。娘这个年纪，都已经有大哥了。”崔蜜芽害怕地哽咽道。 “但那是以前的年代，现在是新时代，崇尚的是自由恋爱，包办婚姻是封建社会的产物，是要被抛弃的……” 任青松抬起手，想要给蜜芽多灌输一些新时代的精神，解放蜜芽的精神世界，但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蜜芽双眼含泪，无声啜泣，瞬间把肚子里的话全部塞回去。 他紧张地站起身，想要出声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脚步急躁在蜜芽身后来回走动，嘴巴张开了又合上，抬起手，挖空脑袋，才再次张开嘴巴。 “蜜芽你才17 ，不到18结婚是违法的，违法你知道的，政府…不…官府不允许姑娘18岁以下结婚，不然就要被抓走坐牢。” “什么？” 蜜芽不敢置信地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官府怎么会管的那么宽，连几岁成婚都要管。 任青松肯定的点点头，一丁点都看不出是在说假话。 在蜜芽的观念里，三哥任青松也是当官的，肯定不会骗自己，无奈的把娘交代自己的事暂时压进心底。 “可娘那边……我回去的话……” 可想到自己没有达成娘的吩咐和三哥成婚生子，蜜芽有些害怕自己回家之后的情况。 见蜜芽暂时忘却和自己结婚的事，任青松不由得松了一口气，看着蜜芽那双清澈的眼眸，犹如受惊的小鹿一样恐惧，连忙出声安抚。 “蜜芽，你暂时先在家属院安心住下，以我妹妹的身份。家里受灾，你回去估计有些难办，过些日子再说。” 作者有话说： ---------------------- 开文了[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 暂定六点更新，v前随榜 第2章 食堂 …… 听到可以留下，蜜芽慌乱的心稍稍平稳。 娘特意把她送过来，如果三哥不留下她，她都不敢想自己被送回去会发生什么。 估计和她认识的那些童养媳一样，不是被留在家里干活干到死，就是被转卖到其他人家或腌臜的地方。 蜜芽小心翼翼地抬眸，对上任青松认真的眼神，连忙躲闪，“三哥，我听你的。” 任青松看了看蜜芽被泪水粘湿的面庞，配上双颊凹陷、五官突出的小脸，心尖涌出一股酸楚。 他抬手看了一眼时间，目光飞快地扫过屋内的物品，将挂好的帕子取下，过一遍水，朝蜜芽递过去。 “蜜芽，你先擦把脸，我带你去食堂吃饭。” 蜜芽伸出骨头凸出的双手，小心翼翼地接过干净的帕子，微微掀起眼皮，看了任青松一眼，见对面没露出异样的表情，快速擦拭脸上的泪水。 而后站起身，朝着刚刚任青松取来帕子的方向走去，准备清洗归还。 “我来！” 还没等她挪动脚步，任青松一把夺过帕子，走到木架前将帕子洗干净悬挂，动作行云流水，丝毫不见生疏。 蜜芽第一次看见这种场景，呆愣地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反应。 任青松转身，看见的就是蜜芽傻乎乎的表情，嘴角不受控制地微微扬起，“走了，吃饭去。” 说完，他抬脚朝门口的方向走去。 可等他走到门口，依旧没有听见身后传来动静。 转身一看，蜜芽还维持着刚刚的姿势，任青松误以为是蜜芽没听见，加大音量，“蜜芽，跟上。” “哦。” 突如其来的喊声使得蜜芽犹如生理反应一般，下意识地迈开步子，朝着任青松的方向靠近。 可刚踩下步子，一股巨大的向下的力量让她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迅速往地下倒去。 “啊——” 慌乱之中，蜜芽的双手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能发出接近于无声的喊叫。 任青松回头时看见的正是这一幕，目眦欲裂，脚步飞快，一把抱住蜜芽的肩膀，“小心！” 此刻，双手总算是找到了可以攀附的存在，死死地抓住任青松的胳膊不松开。 任青松就着现在的姿势将蜜芽扶起，低头观察，一眼就发现了害蜜芽摔跤的罪魁祸首——军大衣。 “蜜芽，你身上的军大衣是谁给你的？” 沉稳的声线唤醒蜜芽的理智，当她感受到掌心硬邦邦的肌肉时，慌乱地松开手，垂首低眉，不敢叫任青松发现她脸上的异样。 就此也看到了脚下的大衣明显比她长了一截，估计是刚刚不小心踩到，导致摔跤。 蜜芽慌乱又自责地将军大衣衣摆抬高，这么好的衣裳竟然被她踩脏了，可惜和懊恼的情绪在胸口翻涌。 一想到人家好心借她衣裳，却被弄脏，眼眶发酸泛红。 “三哥，衣裳是周团长媳妇借我的，被弄脏了怎么办？” 此刻的蜜芽就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子，无措地向任青松寻求帮助。 任青松没想到一件小事就能惹得蜜芽如此自责，连忙出声安抚。 “没事的，周团长和嫂子不会介意的。实在担心，我们洗干净后再还回去一样的。” 蜜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一下子乱了心神，连这点都没想到，朝着任青松重重点头。 “三哥，我一定会洗的干干净净，再还给嫂子。” “你的行李呢？” “在那！”蜜芽手指她刚刚躲藏的墙角，一个包袱角从床脚露出。 任青松快步拎起包袱，手中分量之轻令他咋舌，但想到自己在家时的情况，又觉得可以理解。 随即，任青松带着蜜芽朝门外走去，路过守门士兵的时候，回礼问好。 蜜芽再一次看见不明所以的举动，无措地跟着敬礼，又快速捡起衣摆，快步跟上任青松的步伐。 两人的背影渐渐远去，王春生却突然大口大口喘息，询问身旁的战友刚刚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啊？就任营长确认了身份，带着人离开。” “是吗？” * 另一边，此时正值午饭的时间点，蜜芽两人的身影被前往食堂的人看的清清楚楚。 之前在训练场就有很多人好奇任营长家来人的身份，看见蜜芽瘦削的身形，不由得浮想联翩。 再加上家属院里一直惦记任营长这个好后生的人聚在一起，议论声不断。 “跟在任营长身边的小姑娘是谁？竟然还穿着任营长的军大衣。” “听说是任营长老家来的。” “该不会是任营长老家定过亲的小媳妇吧？按说任营长的年纪，老家的父母不着急是不可能的。” “现在可不将就包办婚姻那一套，是必须要取缔的！” “切∽你们小年轻懂什么！” …… 不一会儿，议论声就传到周团长两口子的耳朵里。 刘丽梅听到有人揣测可怜的小姑娘，立即站出来打断，“人家什么关系和你们有关系吗？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此言一出，嚼舌根子的马秀英不乐意了，刚想对着这个陌生的妇女反驳，一抬眼却看见坐在对方身旁的周团长，快要吼出嗓子眼的话立即憋回去，难受的她直翻白眼。 想到周团的职位比她男人高，嘴角扯出一抹难堪的笑容，喊道： “原来是嫂子，”那声线就像是被踩了脚的鸭子，刺耳难听，“呵呵！我就是随意说了一嘴，我的错，我的错。” 第3章 刘丽梅见对方示弱，冷哼一声，不再穷追不舍。 其他人见状，纷纷躲避两人的视线，也不再继续谈论任青松的话题。 所以当蜜芽和任青松出现在食堂的时候，除了有些寂静之外，并没有发现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蜜芽闻着空气中弥漫的各种食物香味，下意识地吞咽口水，渴望的目光在桌上的各种饭菜匆匆扫过。 她觉得自己闻着香味就能吃下两个窝窝头，不，一个也行。 任青松敏锐地观察到蜜芽的举动，误以为对方是饿着了，想要找座位坐下。 “蜜芽，你先找个地方坐下，我去打饭。”说着，他手指远处的一张桌子，那里还有两个空位。 “对了，你想吃什么？” 闻言，蜜芽慌乱地摆摆手，“不用不用，我有吃的。” 她从裹的严严实实的军大衣中掏出两个发黑发硬的窝窝头，眉眼弯弯，眼神中全是满足。 任青松却看的心疼，估计窝窝头是上车的时候娘给准备的，蜜芽竟然还留着两个到现在，估计一路上都是饿着过来的。 努力压低声线，说出口却依旧颤抖，“三哥请你吃好吃的，这些暂时放着。” “不用……” 蜜芽还想要拒绝，对上任青松自责的眼神，后面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只能看着任青松的身影渐渐远去，她想说窝窝头又不是稀的，一个足以支持她一整天活动，她不用消耗那么多粮食，很容易养活的。 随即，蜜芽慢慢挪动脚步，顶着众人若有似无的视线，坐在任青松示意的桌子旁。 另一边，任青松排队来人窗口前，快速地扫一眼今日的饭菜。 当看见今天有肉的时候，脸上闪过一抹惊喜，“老刘，给我来两人份的菜团子，肉菜来两份，其他的菜各一份。” 老刘看是任青松，手里的勺子握的稳稳当当，就连递过去的菜团子，也是特意挑选的最大的。 “任营长，家里来人了？” 任青松没想到消息传的那么快，接菜的动作一顿，舌头发紧，抿了抿嘴唇说：“家里小妹来了。” “原来是您妹子！”老刘激动地从肉菜中再挖一小勺，热情地表示，“就当作是我送咱们妹子的。” 老刘的嗓门很大，周围的人都听见了这个消息。 不一会儿，任营长妹子来探亲的消息从食堂传播开来，让那些怀着小心思的人激动不已。 任青松谢过老刘的好意，带着丰盛的饭菜出现在蜜芽身边。 蜜芽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窝窝头，戒备又好奇的小眼神对着整个食堂探索，就和她第一次看见火车时一样。 “吃饭。” 任青松一把拿过蜜芽手中黑硬的窝窝头，将丰盛的饭菜摆在蜜芽面前。 蜜芽被吓的身子一抖，看着眼前的肉片，像是看见了什么危险的东西一样，迅速抬起头，狼狈地感受舌尖逐渐蔓延开来的口水，也不敢吞咽，生怕被任青松发现。 任青松不解地看着蜜芽的举动，将手里的窝窝头塞进口袋，再次出声催促，“先吃饭。” 见蜜芽依旧没有动作，直接将筷子和菜团子塞进蜜芽手里，警告道：“你不吃饭的话，我……” 不等他说完，蜜芽慌乱地整理筷子，担心对方将自己赶走，迅速夹起一根菠菜，往嘴里塞去。 菠菜自身带有的甜味瞬间侵入口腔，使得人紧绷的情绪和肌肉不由自主地放松。 吃完一根，蜜芽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抬眼对上任青松鼓励的眼神。 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轰的一声，脑子里像是有火车行驶时发出的呜呜声似的，震的她神思飘忽。 不知不觉，半个菜团子就这样被蜜芽吃进嘴里。 当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慌乱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想要将剩下的菜团子藏起来，留着晚上吃。 任青松并没有留意到蜜芽的小心思，将肉菜朝着蜜芽再次推进，招呼道： “别光吃菜团子，也吃点菜。” 闻言，蜜芽的筷子下意识地朝着肉菜旁边的菠菜再次靠近。 “吃点肉，你都快瘦成人干了，不吃肉怎么行？而且这些肉还是食堂的老刘特意送给你的。” 这一次，任青松直接端起盘子，将肉菜端到蜜芽眼前。 蜜芽快速收回筷子，眼神不由自主地被眼前的肉片吸引，闻到肉香味，口中唾液泛滥，浑身上下的细胞都发出渴望的信号。 可她依旧控制着自己的手，咬紧嘴唇。 “三哥，我一个姑娘又干不了多少活，怎么能吃肉呢？肉都是留给家里的男丁吃的，我吃半个窝窝头就好，我很好养活的。” 第3章 新家 …… 柔弱怯懦的声音听得任青松心头一酸，再次将手里的肉菜朝蜜芽逼近，示意她开吃。 虽然蜜芽的声音很快，但桌子之间的位置很近，被坐在蜜芽后面的年轻姑娘听见。 陈珍珍没想到现在竟然还有如此愚昧守旧的年轻姑娘，咀嚼时一口咬在舌头上。 “嘶——” 剧烈的疼痛感从舌尖传来，鼻子发酸，眼睛泛红，只能用不停地呼气缓解。 对面的徐颖听到声音，抬头查看，抬眼间看见后桌的任青松，眸子闪过一道精光，似乎明白了好友突然的举动。 “怎么？看见任营长来了？” “什么？”陈珍珍疑惑地扭头看去，坐在刚刚说话姑娘身前的不正是她一直心心念念的任青松吗？ 舌尖的疼痛瞬间消失，嘴角疯狂上扬，下意识地露出一抹微笑。 很快，她注意到任青松的目光紧紧锁定在那个愚昧的姑娘身上，心瞬间跌落谷底，那姑娘该不会是任营长的…… 想到这种可能性，陈珍珍顿时觉得食之无味，匆匆解决剩下的饭菜，拿着饭盒往洗手池走去。 徐颖错愕地看着好友远去的背影，慌忙往嘴里塞饭菜，含糊不清地喊道： “珍珍，等等我！等等我——” 身后，蜜芽渴望又克制地看着眼前的肉片。 “咕咚！”吞咽口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羞愧、害怕的迅速往后缩，不敢对上对面的眼神。 “不，三哥！丫头片子不能碰肉，随便吃点就行。” 这话像是在对任青松说，又像是在重复别人的话语，对蜜芽自己进行警告。 任青松听着这番话疑惑地夹紧眉心，他印象中老家的人是重男轻女，但娘绝对不是这种人，不然当初也不会在村里人嘲讽中救下流落到村里的蜜芽。 大概率是村里那些爱嚼舌根子的人，在家里人没注意的时候把话说给蜜芽听，才会让蜜芽对吃肉如此恐惧。 他努力压低声音，使自己的声线变得温和亲切，“我们家姑娘也是可以吃肉的，在家的时候娘不是也会给你分肉吗？” 任青松觉得再也不会有比现在更温柔的时候，可蜜芽看着却像是更害怕了。 无奈，他只能绷着一张脸，像是训斥手底下的士兵似的，直接下命令。 “吃肉！” 任青松浑身气势看着格外骇人，蜜芽被吓得身子一抖，下一秒，手里的筷子自动识别盘中的肉菜，直接夹了一片肉塞进嘴里。 只存在于气味中的食物落入舌尖，她下意识地卷起舌头，想要将肉片牢牢控制住。 独属于肉类的油润和香气却顺着味蕾侵入大脑，直接把蜜芽香晕，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眼细细品味。 再次睁开眼，对上任青松鼓励的眼神，蜜芽脸热到手足无措，慌忙往嘴里塞菜团子，挡住对面的视线。 接下来的时间里，蜜芽大脑混沌一片，不知不觉在任青松的指挥下吃了两个菜团子，半碟肉菜。 如果不是腹中传来的紧绷感太强烈，估计她还要傻乎乎地继续吃下去。 “不…吃不下了，三哥。” 蜜芽挺起被军大衣藏的严严实实的肚子，拒绝来自任青松的继续投喂。 任青松看了看蜜芽瘦弱的模样，想着长时间饿肚子的人第一次不能吃太饱，点点头，同意蜜芽的请求。 随后，他直接将剩下的饭菜倒进嘴里，三两下解决，把蜜芽看得目瞪口呆。 “走了。” 任青松拿起碗筷，带着蜜芽一起将餐具还给食堂，朝后勤部的方向走去。 路上，他详细地给蜜芽介绍周围的建筑。 “你刚刚来的方向，算是营区，大部分都是训练的地方，平日里没事不要靠近。而从食堂的方向往这边走，对面几座山就是部队的家属院。” “这里则是部队的公共设施，那个是供销社，家里有什么缺少的东西都可以来这里买。那里是部队医院，头疼脑热都可以去看病，千万别硬挨。那边是……” 蜜芽看着一栋栋新奇的建筑物，害怕地缩着身体，时不时探出好奇的目光，将周围的一切收入眼底。 两人经过医馆的身影被陈珍珍两人全部看在眼里。 第4章 徐颖看着陈珍珍依旧愁眉深锁的模样疑惑不已，不解地说： “大家不是说了吗？坐在任营长对面的是他妹妹，不是那些农村找来的包办婚姻的小媳妇，你还在愁什么？” “你没听见吗？”陈珍珍郁闷地长叹一口气。 “什么？” “任营长的妹妹自然地说出‘家里的肉都是男丁吃的，’只有男的才能吃肉——” 徐颖依旧是一副不明所以的表情，她觉得没说错啊，在大部分的农村地区，肉都是留给作为壮劳力的男人吃的，这是事实。 “这有什么不对的？” “不对的地方多了——” 陈珍珍的声线骤然拔高，把徐颖吓一大跳，不明白好友为什么突然变成现在的模样。 还没等她搞清楚原因，陈珍珍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不快，一股脑地吐出来。 “你看，任营长的妹妹能自然而然地说出这种话，证明这种事在任营长家里肯定是司空见惯的。那么任营长的家里肯定重男轻女，万一嫁过去第一胎没生下儿子，肯定要被责骂。” “嫁去这种人家，说不定要吃很多苦，我得再好好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和任营长发展革命友谊。” 说完，陈珍珍气势汹汹地朝着医院内走去。 徐颖错愕地站在原地，不明白陈珍珍反应为什么这样大，绝大部分的家庭都希望生儿子，第一个生不了，继续生不就行了。 而且任营长年纪轻轻职位高，家里暂时只有一个妹子投奔，一嫁过去就可以当家，妹子还能照顾家里。 等年龄一到，再把妹妹嫁出去，不碍眼又能结交关系，好处多多。 徐颖咬了咬嘴唇，望着任青松和蜜芽远去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医院内目光呆滞的陈珍珍，默默下定决心。 既然你看不上，就别怪我了。 另一边，任青松和蜜芽走在前往后勤处的路上。 今天是第三批家属安排入住的时间点，一个上午，后勤部忙的脚不沾地，好不容易歇口气，就看到任青松的身影。 有人想起今早在大门口迎接时遇见的事，立马意识到任青松的来意，当即给司务长报告。 司务长钱进步看着靠近的身影，头发都快被他抓干净了。 可不管他如何烦恼，任青松和蜜芽已经走到面前，对上任青松那张严肃的脸，钱进步只能露出无奈的苦涩笑容。 “任营长，我们后勤是真的安排不了。越来越多的家属申请入住，修房子的速度根本赶不上，你的要求我们实在是无能为力。” “钱部长，我知道你们很为难，可我…我妹子来了，暂时不好回去，住在门口的招待所也不是回事……” 眼见钱部长眼神依旧没有松动，任青松只能后退一步。 “也不用多好的房子，只要暂时能住下就行。” 对方都说到这个份上，钱进步觉得自己再不给出解决办法有些说不过去。 他努力在脑海中搜索符合任青松要求的房子，记忆从一座座熟悉的山峰略过。 终于，钱进步终于想到了一处勉强能够躲雨的烂房子。 “任营长你们不介意房子接近破的不能住人的话，我倒是有一处可以安排给你们家。” “哪里？” “最靠近玉峰山的一座山丘，最上面有一座之前山匪留下来的房子。” 听到是最靠里的房子，任青松的脸瞬间沉下来。 钱进步并没有注意到，还在继续描述房子的具体情况，“那房子用的都是好材料，柱子和梁都还能用，就是屋顶都被风掀开了，需要修补。四面木墙……” 总的来说，房子偏远，只有大的柱子、梁和四周的围墙能继续使用，要住的话需要进行一次大的翻新。 听到还有围墙，任青松紧绷的表情微微放松。 “麻烦钱部长把钥匙给我，我去看一眼，能住下的话，我们家的随军住房安排那里就行。” “你先看，不着急的话先让你妹子住招待所，等下一批住房修好，马上给你安排。” 钱进步递钥匙的时候觉得有些亏心，那间房子是真的破，修补的费用估计比新建一间房子还要高，不然也不会留到现在。 任青松不知道钱部长的小心眼，拿着钥匙，带着蜜芽一起朝目的地走去。 转身的时候，钱部长等人总算是看清楚了蜜芽的模样。 面容瘦削，发色干枯泛黄，穿着厚重的军大衣看起来却依旧空荡荡的，像是只有一副骨头架子在里面似的。 这副样子的确是不适合遣返，只能暂时在部队住下。 走了好一会儿两人才来到山脚下，看着山顶上露出骨架的房子，任青松心中一沉，蜜芽脸上却露出安心的笑容。 对她来说，只要有一个栖身之所就行。 怀着截然不同的心情，两人往山上攀爬，一前一后，不断靠近。 站在山顶，蜜芽看着残破的房子，脸上是无法忽视的笑容。 任青松有那么一刹那被笑容闪到眼睛，他检查一圈，发现房子比钱部长说的还要更差一点，今天想要打理出一个住人的角落都是问题，没达到他的要求。 可想起蜜芽的笑容，他又开始犹豫，“蜜芽，你喜欢这个房子吗？” “能住人就行。”蜜芽的要求很低，而且她抬头看天色，今夜不像是会下雨的样子，直接躺在院子里也行。 任青松看着蜜芽闪闪发光的眼睛，下意识地点头。 “好，从今天开始，这就是我们家。” 第4章 修葺 …… 对蜜芽来说，有一个栖身之所就行。 既然已经决定在此住下，任青松也不耽误时间，围绕房子转了一圈，把急需整改的地方记在心里。 “蜜芽，我去找点人来打理院子和屋子，你在这等一会儿。” 听到需要独自一人待着，蜜芽憧憬的眼神立即转变为惊恐，戒备地打量周围的环境。 就像是一只突然被遗弃在陌生领地的小崽子，害怕来自外界可能存在的一切风险，以及来自熟悉身影的抛弃。 无奈，任青松只能带着蜜芽一起下山，找到自己营的战士帮忙。 战士们早已通过其他人的传播，知道任营长老家的妹子来了，纷纷热情地和蜜芽打招呼。 “任营长的妹子，就是我们的妹子。” “妹子好！” “妹妹好！” 热情的吼叫声把蜜芽吓得把身体躲在任青松身后，进入部队时她就觉得有些不太适应，因为这里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让她对见到外男的恐惧开始生出一点点麻木的心态。 任青松抬起手，将蜜芽拦在身后，不满地斥责，“收敛一点，别吓到人。” 一连连长文先锋迅速站直身体，绷着一张脸敬礼，“是！营长。” 任青松摆摆手，直接将来意说清楚。 “司务长给我分了房子，找你们帮忙打理一下。” “家属院还有空房子可以分？” “包在兄弟们身上！” 两种截然不同的反应昭示着任青松和蜜芽找到的房子有多么的出人意料。 当一行人爬上山，看见山顶残破不堪的屋子，一营的士兵们还以为是后勤在糊弄自家营长。 最生气的当属文先锋，他的命就是营长在战场救下的，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营长被后勤的人如此欺负。 他一把甩下手里的镰刀，气势汹汹转身就要往山下走去。 “那些个xx养的！竟然敢欺负我们营长，我要去找后勤的算账！” “站住！”任青松听到动静，立即转身将人喊住，“老文，你这是要去干什么？” “营长，他们欺负你！” “房子是我自己选中的，我没有提前申请，家属院根本没有分配的空房子。就你眼前这个，还是钱部长看在情分上，特意分给我的，你去找人算账是怎么回事？” 任青松一句话把所有的事情说清楚。 自知误会了的文先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垂首低眉，不敢对上营长的眼神。 此时，站在一旁的一营教导员——林军，恍然大悟，“怪不得我说家属院怎么还有空房子，原来是后勤把这种破烂给了你。” “说那么多，先帮我把房子收拾出来。” 任青松一声令下，所有人立即忙活开来。 尤其是刚刚做了蠢事的文先锋，一马当先，手里的镰刀挥砍的像战场上的大刀似的，齐人高的野草整排整排倒下。 蜜芽也想上前帮忙，却被任青松他们一起拦住，只能蹲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 看着大家在初春的浑汗如雨，蜜芽总觉得自己不做些什么心里发虚。 正好任青松清理房子的时候，把里面缺口的陶罐和一些能用的杂物搬出来。 蜜芽看着只缺了一个小口的罐子眼前一亮，脱下身上贵重的军大衣，换上熟悉的薄棉衣，把罐子从杂物堆里抱出来。 第5章 随后循着若有似无萦绕在耳边的水声，在山顶找到了一处泉眼。 她之前听到的水声应该是泉眼的水流经山石时发出的声响，山顶有水源，往后生活就方便了。 唯一的缺点就是泉眼有点小，蜜芽看了一圈，直接动手将泉眼周围的空间扩大，造出接近两手宽的水坑。 随后，顺着水源，她还找到了不少的鲜嫩野菜。 一碰到吃的，她就来劲，顺着水流的方向一路往前采摘。 不一会儿，满满一衣兜的鲜嫩野菜苗都快装不下了。 蜜芽欣喜地看着手里的收获，不说吃饱，但修房子的几人喝完热乎的汤足够了。 兴奋过后，她抬起头，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一处林子里，周围的一切十分陌生，静谧的林子让人心生恐惧。 她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野菜，左顾右盼，终于是看到了自己来时踩出的小路。 蜜芽小心翼翼地往回路走去，经过低矮的草丛时，忽然听到耳畔传来一阵翅膀翻飞的声音。 抬头一看，竟然是五彩斑斓的野鸡，野鸡的羽毛在光线的照射下熠熠生辉。 蜜芽下意识地吞咽口水，心想：自己要能抓住野鸡该有多好。 可野鸡一飞入林子里，瞬间不见了踪影。 蜜芽痴痴地望着野鸡消失的地方，久久无法挪动脚步，正想要离开时，忽然想起野鸡刚刚待着的地方说不准能有其他收获。 她直接整个人往野鸡待过的草丛压下去，果然在里面发现了食物的身影——野鸡蛋。 感受到手里温热的触感，口水不受控制开始分泌，脑海里都是曾经尝过的鸡蛋滋味。 捡起窝里的六个野鸡蛋，蜜芽还周围看了一圈，没有其他的野鸡蛋，只能打道回府。 之前挖出的水坑已经集满了清澈的泉水，可以用来清洗野菜。 山里的野菜鲜嫩，甚至有的还沾着露珠，简单一涮即可。 比较难洗的是长久没有使用过的陶罐，蜜芽将其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净，准备煮一锅野菜鸡蛋汤，报答大家帮忙修房子的恩情。 一切准备就绪，只差点火的打火石。 就在蜜芽琢磨是下山找人家借个火，还是自己钻木取火的时候，发现蜜芽消失的任青松，一脸焦急地顺着新鲜的脚步一路找过来。 “蜜芽——” “蜜芽——” “大丫！” “三哥，我在这。” 蜜芽听到声音，立即站起身，双手无措地背在身后，不敢抬头观察任青松的表情。 任青松脚下步子飞快，一眨眼就站到蜜芽身前，声音急促满含担忧。 “蜜芽，你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走这么远干什么？万一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和爹娘交代！” 话语如同疾风骤雨打在蜜芽的身上，她不是乱走，只是想要做些什么，当一个有用处的人，养着她不是在浪费粮食。 作者有话说： ---------------------- 动动发财的小手点个收藏呀！[发财][发财][发财] 第5章 野菜鸡蛋汤 …… 刹那间，蜜芽的思绪乱成一团，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她下意识地压低脑袋，习惯性地构筑一道隔绝外界的心墙，企图装聋作哑，蒙混过关。 低头时瞥见水坑旁的野菜和鸡蛋，想起自己满满的收获，黯淡的眼神瞬间绽放出光彩。 蜜芽兴奋地指着脚下，“三哥，你看！我不是乱跑，我找到了野菜和野鸡蛋，待会儿我们可以给帮忙修房子的人喝碗热汤。” 闻言，任青松的目光沿着蜜芽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见了被野菜塞的满满当当的陶罐，旁边还有野鸡蛋。 在蜜芽的想象中，任青松见到收获后应该会高兴地忘却刚刚发生的事，甚至是给出夸赞。 以前她在家里干活的时候，只要有收获，一家人都不会管东西是怎么得来的，她去了哪里，又干了什么。 可这一次，事情偏偏不如她预料的那样发展。 任青松听到蜜芽进山采摘野菜，心中的怒火更甚。 他快步走到蜜芽身边，将蜜芽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打量一遍，确认没有任何伤口。 再次出声，声音严厉且认真，“蜜芽不能独自一人上山，更何况还是陌生的山！这边的山上有大象、黑熊、豹子，万一遇上，你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谈防不胜防的各种蛇。” 听到蛇，蜜芽的身体不自觉地发抖，目光扫向刚刚走过的地方。 看着蜜芽害怕的模样，任青松松了一口气，知道害怕就好，就怕不知道怕是什么字的。 但为了防止此类事件再次发生，他对着蜜芽严肃警告，“以后你不能一个人上山采野菜；也不许偷偷摸摸消失，一定要告诉别人去向；有什么事想要做，要事先问过我。” 一连串的警告声中，蜜芽隐隐约约窥探到一丝放过的信号。 她迅速掀开眼皮，快速看了对面的人一眼，立即收回视线，止不住地点头，答道：“我知道了。” 此刻的蜜芽看起来格外的乖巧听话，任青松也不继续训诫，弯腰抱起装有野菜和水的陶罐，“回去煮。” 说罢，他转身往回走，蜜芽捡起一旁的野鸡蛋跟上脚步。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分配的屋子前，刚刚还杂草丛生的院子，被打理的干干净净，露出院子原本的模样。 原先残破潦倒的屋子也被拆除大部分，只剩下几面残缺的墙壁和部分瓦片还能继续使用。 林军看到任青松和蜜芽回来，立即停下手里的动作。 “青松，找到妹子了！你先过来看一眼，我们从屋顶找到不少还能用的瓦片，房子你是准备盖瓦片，还是和大家一样盖茅草或树皮？” “瓦片放在一边，留着后面用，房子和大家一样用树皮就行。” 部队驻扎的位置地处偏远，资源紧缺，瓦片找起来也是个麻烦事。更何况家属院其他人家都是茅草和树皮，任青松并不想过于引人注目。 听到任青松的回答，林军给了文先锋一个眼神。 文先锋疑惑地瞪大眼睛，挠着后脑勺问：“教导员，你想说什么？” 闻言，林军深吸一口气，用力眨眼睛，迅速睁开，心想：他果然还是不能期待文先锋这种莽汉有脑子。 “你去后勤处问问有没有剩下的树皮、茅草或木板，有就带回来，不然今晚蜜芽妹子可就没地方住下了。” “哦哦哦，我这就去！” 文先锋恍然大悟地猛烈点头，撒开脚丫子就往山下跑。 还没跑出院子，林军犹如紧箍咒一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吓得文先锋差点摔个狗啃泥。 “叫上其他人一起，万一有材料，你一个人搬的完吗？” 这一次，文先锋确认教导员没有其他的指示后，才再次抬起脚步。 蜜芽看着文先锋一行人远去的背影，心中受到的震惊不知道该向什么人诉说。 她目光呆滞地缓缓合上嘴巴，久久没能回神。 任青松看了眼怀里缺口的陶罐，又看了眼忙碌的战友，“蜜芽，你这罐野菜汤要怎么处理？” 声音将蜜芽唤醒，她抬起手里的野鸡蛋，表情认真地说： “煮成野菜鸡蛋汤给大家暖身子。三哥，你有打火石吗？” “没有，但有人有洋火柴。” 说着，任青松把陶罐放在平地上，朝着林军的方向走去，“借个火。” “你不是不抽烟吗？”林军疑惑地问，手却已经熟练地从口袋里掏出火柴，顺手还想给支烟。 任青松抬手挡住烟，接过火柴盒，语气看似平淡无波，“我妹想给你们帮忙的煮碗热汤。” 可熟悉他的林军哪里会看不出，那平淡的表情下是明晃晃的得意洋洋的小眼神，看得他冒一肚子火，猛地伸出手，想将自己的火柴抢回来。 “是你吗？你就得意？还是妹子知道心疼人。” 任青松避开手，连装都不装了，表情得意地说：“那也是我——妹妹。” 林军直接抬脚朝对面踢过去，想给任青松一个厉害看看。 两人是多年共事的战友，任青松一看好友的眼神就知道对方会怎么出招，一个退步，瞬间躲避进攻。 而后迅速转身朝蜜芽小跑靠近，将手里的火柴递给对方。 “直接用洋火柴起火，更方便。” 蜜芽接过小小的木盒，将其翻来覆去的查看，脑海中隐隐浮现出如何使用的记忆。 任青松看没什么需要自己帮忙的，准备继续收拾房子。 蜜芽怯懦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三…三哥，我忽然想起来，没有盐。” 任青松的步子瞬间止住，转身想要劝说蜜芽先不做饭感谢，建好房子再说。 可对上蜜芽那张满是责任的认真小脸，嘴里的话顿时被堵住。 刹那间，他的脑海中浮现出在后勤处看到的信息，抬手指向山下，对着蜜芽问： 第6章 “你还记得借给你衣裳的嫂子吧？” “嗯嗯嗯！”蜜芽认真地连连点头。 周团长媳妇可以说是大丫附身之后遇见的最好的人，不止帮着她从火车找到部队接人的队伍，看她穿着单薄，还给出自己的衣裳，是个天大的好人。 “周团长家被分到的院子就在山脚下，你可以去找嫂子借点盐。” 听到任青松的话，蜜芽双眼放光，顺着任青松手指的方向眺目远望，目光像是要穿透层层叠叠的屋檐，看清住在里面的刘嫂子。 见状，他继续指路。 “你沿着山路下去，走到第一排房子，左边走，最里面一家就是周团长家。” 其实最好的方案是直接去供销社购买，但任青松想到刚刚的事，根本不敢让蜜芽独自外出太远。 山下距离不远，就算发生什么事他也能第一时间发现。 蜜芽表情兴奋地点头，顺手将鸡蛋揣进口袋里，朝着山下周团长家的方向跑动。 “慢点！当心摔跤滚下山。”任青松扯着嗓子叮嘱。 声音响起的刹那，蜜芽奔跑的步子瞬间止住，变成慢走，走了几步，变成快走，然后在任青松的视野盲区变成小跑。 没多少功夫，她的身影已经来到山脚。 蜜芽跟随任青松的指路往左边走去，一栋栋形式一样的房屋连成一片，仅用简单的木栅栏隔开。 她简单扫了一眼，发现大家院子的占地面积都没有她们家的大，脸上情不自禁地带上一抹得意的笑容。 今天搬来第一天，家家户户都在忙碌，对于蜜芽快速跑过的身影根本来不及捕捉。 于是乎，蜜芽顺利地来到周团长家门前，一眼她就看到了正在院子里无聊的大娃。 “大娃！” “大丫姐——”看见熟人，大娃激动地站起身，飞一般地朝着蜜芽扑过来。 正在屋里忙碌的刘丽梅听到大儿子的声音，以为是谁上门打招呼，匆匆放下手里的行李，大声询问： “大娃，谁来了？” 作者有话说： ---------------------- 由于某种原因，本文需要改名，暂定现在这个名字，封面找人制作当中，大家暂时先看统封面 ps.禁止捕猎、饲养、食用野生动物 第6章 借盐 …… 话音刚落，一脚跨出门槛，就听到儿子发出的喜悦喊声： “大丫姐姐！” 闻言，刘丽梅抬头一看，可不就是在火车站遇见的蜜芽。 她快步朝着蜜芽靠近，路过儿子的时候顺手给了儿子脑袋一巴掌，质问：“大丫姐也是你能叫的，喊蜜芽姐姐。” 大娃脑袋猝不及防地往前倒，连带着身体也往前踉跄几步。 大娃一脸无措地抬起头，看着母亲快速远去的背影，嘴里不满地嘟囔，“又不是故意叫的，大丫姐就是大丫姐。” 刘丽梅可不管儿子发牢骚，她迅速打开院门，满脸笑意地看着蜜芽。 “蜜芽，你怎么有空过来了？快进来！” “虽说部队后勤把房子修的很好，但是入住第一天，也有很多事要处理，乱糟糟的，只有大妮和二妮能够帮点忙。” 大娃一听顿时不乐意了，“娘，我也可以帮忙。” “去去去！”刘丽梅厌烦地飞速摆手，“你不添乱就好了。” “蜜芽，喝口水。” 就在这时，大妮端着一碗水出现在院子，笑意温柔，身上的气质和蜜芽很是相似。 正因如此，刘丽梅一家子人在火车站时刹那间就发现了陈茵的存在，一问，双方要去的地方竟然是相同的，一拍即合，相携而行。 路上也是大妮和蜜芽相处时间最多，大妮听到院子里的声音，立即转道倒水。 “谢谢。”蜜芽感激地接过水，喝了一小口。 刘丽梅想起蜜芽相伴而行时说的话，着急地询问：“蜜芽，你这是找到人了吧？” 蜜芽重重点头，脑海中付出现任青松高大挺拔的身影，“我找到……三哥了。” “原来你是来找哥哥的。” 刘丽梅难掩脸上的惊讶，她还以为蜜芽是来军营找未婚夫的，不然她实在是想不明白蜜芽为什么说话是总是一种语焉不详的状态。 再配上蜜芽含羞带怯的眼神，活脱脱的情窦初开的小姑娘模样。 现在看来，是她误会了。 “找到哥哥，你应该也是要在部队长待，你们分配的房子在哪里？” 刘丽梅好奇的目光在群山之间的房屋来回打量，似乎是想要看清蜜芽的住处。 一向情绪波动不大的大妮也露出欣喜的笑容，激动地说：“往后我们俩可以一起做伴干活。” 蜜芽对上大妮喜悦的眼神重重点头，手指着山顶的方向，“我和三哥的屋子在山顶，只有我们一家。” 几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几根裸露的木头骨架。 小孩子大娃不知道什么是残破，兴奋地打量山顶的高度，嘴里连连发出惊叹声。 “哇——” “蜜芽姐你家住的好高啊！” “娘，我也想住的高高的，其他人全都住在我的脚下，让那些…唔唔……” 刘丽梅直接一把捂住儿子的嘴巴，阻止他继续说蠢话。 这年头如非必要谁会喜欢住山顶？ 爬上爬下的累不说，水源也难找，不然为什么她们这批入住家属院的家属都是按照军衔、职位高低分配房子。 她家老周是团长，这才费劲巴拉地能够住在山脚的角落里，前面就是溪流，洗衣做饭都方便的很。 刘丽梅尴尬地扯出一抹笑容，心里疯狂地唾骂：倒霉孩子，真会给她找事。 “住在山上是要清净一点，人多是非多。” 对此，蜜芽很是赞同，刚刚经过山脚其他人家的时候，就听到不少人家里面传来打骂的声音。 纵使蜜芽自觉习惯，也还是不免心肝一颤。 刘丽梅对上蜜芽闪闪的星星眼，话锋一转，不再继续刚才的尴尬话题。 “对了，蜜芽你是来找大妮玩的吗？” “不…不不不！” 蜜芽慌乱地连连摆手，连带着藏在口袋里的鸡蛋一起摇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众人疑惑地朝蜜芽的口袋看去，她连忙捂住摇晃的口袋，从中掏出两颗鸡蛋，两手一伸，展开手掌，摆在刘丽梅三人眼前。 看见鸡蛋，大娃瞬间两眼放光，口水四溢，嘴唇都快舔出镜面。 渴望的小眼神死死盯着鸡蛋，而后迅速转向母亲，乞求让自己尝一尝。 刘丽梅忽然身旁炙热的眼神，压制心中的悸动，皱着眉头说： “蜜芽，你这是干什么？” “嫂子，我想和你换点盐，煮一锅野菜鸡蛋汤喝。两个够不够，我口袋里还有。” 刘丽梅眼见蜜芽想要收回手继续掏出口袋里的存货，立即出声阻拦。 “不用不用，不就一点盐而已。正好我们从家里来的时候，所有的东西都带来了，盐也还剩一点。” “大妮，你去取点盐来。” 听到命令，大妮抬脚转身往堆放厨房用具的堂屋走去，准备给蜜芽取食盐。 蜜芽迅速跟上，直接把手里的两枚鸡蛋塞进大妮怀里，确认安全后迅速松开。 大妮猝不及防地接住鸡蛋，只觉得掌心发烫，无措地朝母亲看去。 “娘…这……” “蜜芽这么客气干什么？”刘丽梅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蜜芽。 她一眼就看出蜜芽手里拿的是野鸡蛋，根据一路的观察，她知道蜜芽家庭情况一般，连件厚棉衣都没有。 所以蜜芽送给她们的野鸡蛋一定是分开的这段时间自己捡到的。 纵使心中再意动，刘丽梅也不可能抢一个孩子的吃食。 她正要将鸡蛋从女儿怀里还回去，却看到蜜芽露出得意的笑容，手上赫然拿着四个相同的野鸡蛋。 “嫂子你看！我还有。” “哇！蜜芽姐你好厉害呀——”大娃惊叹声响起，佩服地绕着蜜芽团团转，想要得到捡鸡蛋的秘诀。 “我以前在村里也就只捡过鸟蛋，蜜芽姐你竟然一次捡到这么多鸡蛋，快教教我！教教我！” 刘丽梅听着耳畔叽叽喳喳的声音，心情烦躁，再次使出封口神功。 野物是那么容易找的吗？万一遇上野猪、狼什么的，后悔都来不及。 蜜芽看出嫂子眼神中的恐惧，迅速将鸡蛋塞回口袋里。 “所以嫂子你给我一点点盐就行，山上三哥的战友帮忙修整房子，我想给大家煮碗热汤喝。” 闻言，刘丽梅不再拒绝，指挥大妮取来食盐，用纸包好。 蜜芽笑意盈盈地接过手，再次表示感谢，转身离开。 大娃听蜜芽姐要爬上山顶做好吃的，双重诱惑之下根本管不了自己的腿，跟着蜜芽的脚步往外走，看得刘丽梅心口怒火直冒。 第7章 “周建军，你去哪儿——” 拖长的尾音拨动着大娃脑中的神经，吓得他一激灵。 可想到山顶的高度和家中的无聊，大娃努力克制母亲唤他大名带来的恐惧，一脸无辜地表示： “我想跟着蜜芽姐去山顶玩玩。” 闻言，蜜芽转身回望，对上大娃可怜兮兮又满含期待的眼神，心中一动，跟着劝说道： “嫂子你放心我会看好大娃的，上面还有我三哥和其他军人，不会出事的。” “对啊对啊！我就去看一看，我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的山呢。” 蜜芽的话一扫大娃心中的恐惧，激动地上蹦下跳，满眼都是被高山的憧憬。 刘丽梅看了一眼儿子脚下蹦蹦跳跳激起的尘土，厌烦地闭上双眼，摆摆手，“去去去！晚上吃饭的时候记得回来。” “呜呼——” 大娃喜悦的喊声响彻云霄，兴奋地跑在蜜芽前面，嘴里叽里咕噜地不知道在喊些什么，刺耳聒噪，听的刘丽梅母女俩捂额摇头。 蜜芽看着快要跑出视线的大娃，快步跟上，忽然想起自己借穿的军大衣。 “嫂子，你借的衣裳我洗好了马上还回来。” 匆匆扔下一句话，扯着嗓子超前面的大娃喊道：“大娃，慢点跑，小心撞到人！” 作者有话说： ---------------------- 感觉十二点这个时间比较旺我，暂时十二点更新 第7章 烤鸡蛋 …… 刘丽梅望着两人匆匆离去的背影，身体向前倾，探出手，扯着嗓子提醒道： “你们俩都当心着点——” 直至看不见蜜芽和大娃的背影，刘丽梅母女俩才关上院门，转身回屋，继续收拾行李。 两人进屋的时候发现晕车的二妮已经从床上醒过来，立即欣喜地迎上前，大妮更是直接坐在床边，想要把妹妹扶起来。 “二妮，你什么时候醒的？” 二妮避开大姐伸过来的手，白了母亲和大姐一眼，“外面这么吵，我不醒来就奇了怪了。” 闻言，刘丽梅和大妮面上都有些窘迫，大妮默默收回手，柔声解释，“是我们在火车站遇见的蜜芽姐，她来了。” “又来‘要’东西是吧？” 此言一出，屋内轻松的氛围瞬间陷入凝滞。 震惊过后，刘丽梅心中怒火上涨，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二女儿，质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面对母亲的愤怒和大姐不赞同的眼神，二妮心中闪过一丝动摇，但面上依旧梗着脖子，一脸执拗。 “我又没说错，那身军大衣可是我们好不容易从老家带来的，妈你竟然送给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穿，要是她穿上衣服跑了怎么办？有钱都买不回来。” “大家都是到部队寻亲的，借身衣裳怎么了，蜜芽我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姑娘。” 刘丽梅丝毫不认为自己的做法有错，大家天南海北能遇见，就是缘分。 何况对方的亲属和自家老周是战友，能搭把手的时候自然要搭把手。 “什么好姑娘！”二妮继续坚持自我，恶狠狠地说，“天天找你借东西，我看以后铁定要一辈子都扒拉我们家。” “二妮，你这话过分了。” 一向好脾气的大妮再也忍不了妹妹无理取闹的行为，直接掏出怀里的野鸡蛋。 “这是刚刚蜜芽送给我们的，只是要了一把盐而已，说起来还是我们家赚了。” 二妮看着鸡蛋，下意识地往后缩脖子，扭过脸不看屋里的两个人，“我没说错吧，就是又来‘要’东西。” 此言一出，刘丽梅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抬脚脱下一只鞋，冲着二女儿的方向冲过去。 “你这斤斤计较的性子是跟谁学的！” “啪——” 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刘丽梅手里的鞋子精准拍在二妮背上。 二妮当即红了眼眶，身上的疼比不过心里的疼，知道说什么能戳中母亲的心，当即不管不顾地吼出来。 “跟我奶学的，谁叫她一直偷偷摸摸用我们家的东西养二叔、三叔、小叔他们！” “我想保住家里的东西，有错吗？” 说完这一句，泪珠从眼眶中飞出，砸在被褥上，疼在刘丽梅心里。 她缓缓放下鞋子，一把抱住二妮，用宽阔温暖的胸膛给女儿安抚和慰藉。 另一边，蜜芽一边低声提醒，一边追赶大娃的步伐。 爬上山顶，大娃兴奋地蹦蹦跳跳，览尽山下美景。 蜜芽则是一手叉着腰喘着粗气，不禁羡慕大娃的体力。 等大娃的兴奋劲过去，蜜芽也休息好了，朝着陶罐的方向走去。 陶罐旁边堆放着几块石头，搭出简单的灶台模样，只要往石头中间烧上火，再摆上陶罐，就可以做野菜鸡蛋汤了。 大娃被蜜芽的动作吸引，跟在身后，“蜜芽姐，我帮你烧火，我在家也烧火，我最会烧火了。” 一连三个烧火听得人想拒绝都不行，蜜芽不舍地将任青松递给她的洋火柴取出来，“用这个点火。” “我知道！” 大娃迫不及待地接过火柴，从一旁随意堆砌的烂木头中找出合适的柴火。 蜜芽跟着一起，寻找能够点火的引子，并将大娃挑选的木柴一起搬到简易石头灶旁。 事实证明大娃没有说大话，他干脆利落地将火柴刮出火苗，点燃引子，大火瞬间在院门口一侧燃起。 火光将初春的寒意驱散的一干二净，橙色的光焰在两人脸上跳动。 蜜芽收回震惊地目光，快速端起一旁的陶罐，将其放在石块上。 确认安稳后，带着大娃一起将收拾出来的破碗拿到一旁的水坑里洗干净。 看着一个个残缺的破碗令大娃深有同感，“蜜芽姐你们家该换新碗了，我们家肯定要买新的，不然都不够家里来人吃一顿的。” 闻言，蜜芽的手一顿，不明白为什么要买新的，手里的碗修补一下不是更便宜吗？ 扭头对上大娃认真的表情，她话头一转，问道：“是要去供销社买吗？” 说到供销社，大娃的眼神中全是渴望，甚至不自觉地分泌口水。 “当然了！供销社的东西可多可多了。可以买布做衣裳，还有好吃的糖和糕点……反正供销社什么东西都能够买到，就是我娘不爱带着我一起去。” “为什么？” “娘说外面危险，不让我出去，”大娃垂头丧气地说。 如果不是这次要随军，他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出远门。 蜜芽看着大娃可怜的小模样，脑子飞快运转，干巴巴地安慰道：“部队的供销社不用去外面，你可以经常去。” “诶∽” 大娃瞬间从地上蹦起来，他怎么没想到呢？ “嘿嘿嘿！”想到以后可以经常去供销社，他乐的偷笑出声，兴奋地在地上蹦蹦跳跳，甚至模仿小人书上的人打拳，发泄内心的激动。 此时，蜜芽已经将手里的碗都洗干净了。 就在大娃以为可以离开的时候，忽然看见蜜芽从口袋中取出两枚鸡蛋，另一只手直接朝着水坑底步挖去。 下一秒，一坨黄泥出现在鸡蛋身上，直至将鸡蛋裹成一个小泥团。 大娃疑惑地蹲下身体，凑近观察，“蜜芽姐，你这是做什么？” “烤鸡蛋，你没吃过吗？” 蜜芽手里动作不停，很快将另一个鸡蛋也用泥裹住。再随意摘取两片树叶，将鸡蛋放在上面。 “没有。”大娃面部表情地摇摇头，“我只吃过烤鸟蛋，直接塞进火堆里就行。” “那今天给你尝尝烤鸡蛋。”蜜芽洗手，拿着碗和鸡蛋往回走。 大娃一听这话，嘴里的口水都快溢出来了，但想到刚刚蜜芽姐已经送过鸡蛋，他强撑着濒临崩溃的理智婉拒，“不行，我怎么还能吃鸡蛋，你已经送过我们家了。” 如果他说完没有吞咽口水，话的可信度会更高。 蜜芽嘴角微微颤抖，攥紧手里的鸡蛋，心想：都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都是小的，为什么行事做人的差距如此大。 “我送你娘的鸡蛋，那是换盐的。你帮着烧火做饭，奖励你一个鸡蛋不是应该的吗？” 大娃一听，觉得非常有道理，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欲望，重重点头，拍着胸脯保证。 “蜜芽姐你放心，我一定把火烧的旺旺的。” 接下来的时间，大娃专心致志地压着脑袋帮忙看火。 蜜芽蹲在一旁将两颗小泥团埋进石头灶里，手里用随意折来的木棍搅动野菜汤。 见野菜变色，立即将剩下的两枚鸡蛋打散，一边搅动，一边倾倒蛋液。 翠绿的野菜汤之间漂浮着一片片金黄色的蛋絮，黄绿交织，格外吸引人的视线。 与此同时，一股浓郁的野菜清香和鸡蛋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正在院子里忙活的任青松等人都闻到了。 第8章 文先锋停下手里的动作，不停地耸动鼻子，想要探究香味的来源。 “哪里来的饭菜香？山顶又没其他人家。” “应该是蜜芽做的，”任青松想起蜜芽刚刚说的话，放下手里的锤子，喊道，“先去喝完野菜汤，待会儿再继续。” 第8章 借宿 …… “妹子的手艺！那我可得好好尝尝。”文先锋直接扔下手里的树皮，急匆匆往院外跑去。 听到有东西吃东西，众人纷纷放下手里的活，和文先锋你追我赶，互相争抢，看看谁是第一个吃到的。 最终任青松后来居上，第一个出现在蜜芽面前。 蜜芽蹲在地上，瞥了一眼脚下的鞋子，立即意识到来人是任青松，迅速取过一旁完整度还算高的碗，直接朝翻滚的野菜汤伸去。 干脆利落又鲁莽的动作看的任青松差点心从嗓子眼跳出来。 他飞快地伸出手，将满满一碗野菜鸡蛋汤接过手，另一只手将蜜芽那骨瘦如柴的手翻来覆去地进行检查。 “烫不烫？没有勺子盛，我们自己来也没事。” 蜜芽感受到指尖不同的温度，惊慌失措地想要收回手，干巴巴地说，“没…没事，一点都不烫。” 任青松反复检查，确认指尖没有被烫伤的痕迹，这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接下来他不允许蜜芽再帮着盛汤，想吃的自己舀。 文先锋等人一个个热切地拿起一旁的碗，主动上手，嘴里还在不停地安抚蜜芽。 “就是，我们一个个皮糙肉厚的，根本用不着妹子你个小姑娘帮忙。” “我们自己来，自己来。” “这野菜汤闻着就香，竟然还加了鸡蛋，我可得多吃一点。” 听到夸赞声，蜜芽想也不想也迅速回道，“喜欢吃就多吃一点。” 大家也不客气，就着刚出锅滚烫的汤就往嘴里倒进去。 刚入口，一个个恨不得用尽所有的语言和表情去表达嘴里食物的美味。 因为嘴里的野菜不仅没有他们熟悉的涩味和苦味，反而多了一种清甜，嫩滑的口感也让大家耳目一新。 “好吃！好吃！”文先锋一边吃一边连连点头，“食堂做的都是什么怪味。” 任青松看了一圈，确认所有人都拿着碗，他端着已经降温的野菜汤出现在蜜芽身边。 “你也吃。” 满满一碗野菜汤出现在眼前，把蜜芽吓一跳，她不假思索地抬手拒绝，“不…不用，我待会儿往罐子里再加点水，喝那些就足够了。” 任青松误以为是蜜芽因为旱灾养成的习惯，立即出声开解，“部队食物充足，你不用再担心饿肚子，不用那么节省。” 话音落下，蜜芽依旧没有回应。 他只能再次使出相同的招式，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将碗直接塞进蜜芽手里，“喝。” 蜜芽捧着热乎的野菜鸡蛋汤不知该如何是好，无措的小眼神四处打量，看见任青松将陶罐底部的野菜汤倒的干干净净，也只盛出半碗。 她立即靠近，将碗里的野菜汤倒下去，任青松碗里的野菜汤迅速充盈。 突如其来的动作让任青松来不及反应，他只能一把抬起倾倒的碗，一边将自己的碗移开。 不敢浪费食物是蜜芽的生存信条，眼见碗消失，她只能将自己的碗收回来，茫然无措地看着还剩下大半的野菜汤。 任青松无奈地摇摇头，站起身，朝战友们靠近。 这一刻，蜜芽手里的野菜汤只能靠自己解决。 她怀着一种既肉疼又甜蜜的复杂情绪，将没有缺口的碗沿靠近嘴边，轻轻一吸，爽滑鲜嫩的野菜汤立即吸入嘴里。 战士们吃东西不仅不怕烫，速度还快。 蜜芽感觉自己都还没喝完一口，大家齐刷刷地放下碗，跟着任青松的脚步往她发现的水坑走去。 不一会儿，干干净净的碗出现在眼前。 从未见过的场景让蜜芽倍受震撼，男人们自己盛饭就不说了，竟然还会自己洗碗。 这一切让她的世界观受到一次次强烈的攻击，将她的大脑冲击的支离破碎，久久无法回神。 一旁的大娃红着脸将野菜汤舔干净，碗和洗过的没什么两样。 他感受着衣服口袋里传来的滚烫温度，既高兴又懊恼，他明明是来帮忙的，怎么能连吃带拿的呢？ 可如果要他还回去，大娃又不舍得松开手。 家里难得能吃到鸡蛋，他想带回去给大姐、二姐尝尝。 纠结许久，大娃一脸坚定对着蜜芽说：“蜜芽姐，我明天还来帮你干活，我不白吃东西。” 声音将蜜芽的思绪唤醒，她看着紧紧绷着脸的大娃，再次感叹新世界的不同，忍不住用不同的方式应对。 “好！明天我等着你。” 大娃拍着胸脯保证，拍打声啪啪作响，听着有些肉疼。 随后，两人将自己的碗洗干净，和其他的餐具堆放在一起。 大娃还想将热乎的烤鸡蛋带回去，不舍地和蜜芽告别，像只小牛犊似的，急匆匆地朝山下冲去。 * “娘！” “娘——” “喊魂呐！”刘丽梅一脸不耐烦地回应儿子的呼唤，不就是爬了个山，有必要一直喊吗？ 大娃双手撞在门上，巨大的力度使得门板狠狠撞在墙壁上。 “嘭——” 剧烈的撞击声听得刘丽梅心火直冒，迅速站起身，对着跑过来的儿子投去狠厉的眼神。 此时，大娃沉浸在烤鸡蛋的愉悦当中，哪里会注意到母亲马上要打人的目光。 他兴高采烈地将口袋里的烤鸡蛋掏出来，激动地解释说，“娘、大姐、二姐！你们看，我带什么回来了。” 不用大家回答，大娃继续自顾自地说：“烤鸡蛋！” “蜜芽姐教我做的烤鸡蛋，我还是第一次见烤的鸡蛋，我们全家人一起吃。” 稚嫩的脸庞配上话语让人的心软成一滩，刘丽梅抬起的手缓缓落下，大妮则是好奇地走过来，仔细观察小弟手中的黑泥团。 二妮没想到刚过一会儿，娘和大姐再次忘了自己说的话。 恨铁不成钢的情绪在心口交织，急需一个宣泄口，眼前的烤鸡蛋就是。 “一个鸡蛋，也能把你高兴成这样。” 大娃没听出二姐的阴阳怪气，扬起高兴的嘴角，“没有，我还喝了一碗野菜鸡蛋汤，蜜芽姐的手艺可真好。” 一番话差点被二妮气的吐血，她说的话是在问这个吗？ 刘丽梅和大妮都知道二妮心中不满，很想要扭转二妮的性子，但现在，更重要的是大娃连吃带拿的事。 “娘没教过你这年头食物很珍贵吗？你怎么吃了东西，还带回来烤鸡蛋。” 刘丽梅坚硬的食指狠狠点在大娃的额头上，压出红印子。 大娃的小身体微微往后倒，不敢对上母亲的眼神，眼珠子无措地来回打转，舔着干裂的嘴唇解释道： “蜜芽姐硬是塞给我的，明天我再去给蜜芽姐帮忙。” 闻言，刘丽梅羞愧的情绪才算是减轻一点，当即严肃警告，“明天去，不许再吃蜜芽的食物，知道吗？” “嗯嗯嗯！” 大娃重重点头，差点要把脑袋甩飞。 山顶，蜜芽再次无所事事，不敢走远，只能无聊地在房子周围来回转圈。 意外的让她在周围发现了不少野蛮生长的菜苗，和杂草混在一起，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发现不了。 对于看重食物的蜜芽而言，根本无法容忍这种画面，直接蹲在地上开始拔草。 不一会儿，一小块菜地就这样出现在眼前，满满的收获感促使蜜芽继续干活，整个人完全沉浸其中。 天色渐黑，任青松叫众人停下手，扭头看向院外忙碌的蜜芽，大声喊道： “蜜芽，去食堂吃饭了。” “哦，”蜜芽猛地站起身，才注意到双腿酸胀发软，站在原地缓解片刻，立即朝着任青松走去。 一行人朝着食堂的方向快速靠近，吃完晚饭。 任青松觉得一事不烦二主，将蜜芽托付给领导周团长，借宿一晚，明天房子完全修整好后，他们再搬进去居住。 周强当即答应下来，嘱咐妻子刘丽梅进行安排。 于是乎，在二妮戒备的眼神中，蜜芽再次踏足家门，并取代她的位置和大妮睡在一起。 第9章 抢野菜 …… 翌日，大妮想起昨晚蜜芽提过的山上野菜，兴奋地一大早就上山找吃的。 吃过食堂的早餐，一行四人心潮澎湃地朝着山顶靠近。 没错，看蜜芽一向不顺眼的二妮也在其中，她自认为自己是来监督蜜芽的，防止蜜芽继续蛊惑家里人。 蜜芽刚开始还会因为二妮时不时投来的含有敌意的眼神而动作僵硬，可随着看到的野菜越来越多，根本没有心情顾及其他。 不只是她，在场的四人都在为这个身处西南边境小城初春的野菜数量感到震惊。 第9章 “哇！这里的野菜可真多，长的又肥又长，根本不愁没吃的。”大娃随意揪起一把，豪横地塞进带来的布袋里。 闻言，大妮赞同地点点头。 她们老家地处中原，广袤的土地能够养活很多人，但旱灾来袭，也是受灾最严重的。快要饿死的时候，连想上山找点树皮都是奢望。 如果在缅宁，肯定不会像老家一样饿死那么多人。 “多采点回去，就算是吃不完也可以晒干，等冬天没什么菜的时候吃。” 大妮习惯性地用以前的生活经验套在部队驻扎的地区使用，再加上对现在的人来说，就没有吃的是不珍贵的。 她采摘的速度更快，装进袋子里的野菜也更完好、干净。 跟在一旁的蜜芽还从大妮身上学到不少可以入口的野菜，以前她都是随意采摘，第一次知道野菜还有这么多的名字。 像是什么面条菜、灰灰菜、荠菜……带来的袋子甚至都快装不下了。 蜜芽转身回望，只看见一片犹如雁过拔毛的平地，能吃的野菜被摘的一干二净。 放目远眺，脚下的山和对面的山峦一片绿油油的，还有很多的野菜在等着她们。 面对能够入口的东西，四人根本舍不得离开。 如果不是日头逐渐上升至半空，时间来到午饭的节点，估计几人根本不舍得从山上下来。 由于今早任青松的交代，蜜芽没有在经过新家的时候留下来做饭，而且天天给帮忙的人吃野菜汤，也不是回事。 四人带着满满的收获朝山下走去，经过其他人家的时候，吸引不少人注意。 有眼熟的甚至好奇地打听消息，先是打了个招呼，“我没看错的话，你们是一团周团长家的吧？” 大妮面对他人的询问从来不会拒绝，当即点点头，“婶子认识我爹？” “就是昨天瞅了一眼，我家男人告诉我的。我和你们家还是一辆车送过来的，车上没搭上话而已。” 马桂芬笑着摆摆手，还没忘记自己的目的，话锋一转，问道： “妮子，你们手里的野菜看着鲜嫩的很，是在哪里摘的？” 二妮一听，心中顿时警铃大作，食物珍贵的年代，告诉外人采摘地点，和让自己饿肚子没两样。 她下意识地想要阻止大姐说话，迅速上前，但速度没有大妮说话的速度快。 “就在我们住的山的山头，这里初春的野菜嫩的很，看着就好吃。” 说话时，大妮下意识地举起手里随意编织的简陋藤筐，绿油油的野菜装在里面格外瞩目。 不少人看见都在心中默默下决定，自家也要上山摘一点。 但令众人没想到的是，在大妮手中藤筐落下的刹那，一双粗粝干瘦黝黑的手突然出现在侧面。 与此同时，一道恬不知耻的倚老卖老的尖利嗓音在耳畔响起。 “这么多的野菜，看你们几个丫头片子也吃不完，正好给我们家天宝。” 说着，来人毫不客气的扯过大妮手中的藤筐。 站在一旁的二妮像是条件反射似的，一把夺过快被抢走的藤筐，本就不结实的藤筐在两人争抢的动作中直接分崩离析。 刹那间，两人手中各自拿着一根藤条，脚下落满鲜嫩的翠绿野菜。 在场的人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根本不敢相信有人明晃晃地抢小孩子的东西。 蜜芽落在后面，瞬间就辨认出这个老婆婆的声音她听过，和她之前夫家的婆母一模一样，骂家中的女眷时滔滔不绝，直把人吓得直不起头。 昨天她路过的时候就曾听见过，似乎是责骂家中的姑娘不干活。 熟悉的口吻和语气吓得蜜芽不敢大喘气，生怕被长辈教训。 就在她以为这桩事会和她印象中的那样，以大妮的退让结束的时候。 看着一早上的辛苦毁于一旦的二妮，心疼的眼睛冒火，直接推了一把对面的老人。 “没想到来了部队还能遇到抢劫犯，你个老不死的，竟然敢抢我的东西，赔钱！” 张老太太听到抢劫犯三个字，被吓得身子一激灵，但听到要自己赔钱，被怒火抢占的智商高地瞬间压制恐惧。 一个黄毛丫头竟然敢骂她，她今天不帮着对方父母教训一顿，真的是马不知脸长！ “你个赔钱货！还敢骂老娘，看我不给你个厉害瞧瞧！” 说着，直接举起满是泥垢的黑指甲，朝着二妮的脸扑过去，看那架势是不毁容不停手。 二妮连自己的亲奶奶都不怕，更何况还是一个根本不认识，还想抢自家东西的老家伙。 干脆利落地扔下手里的袋子，气势汹汹地迎了上去。 蜜芽看着眼前变幻莫测的场景，脑子里的一根弦忽然断了，手里装有野菜的袋子不自觉掉落。 等她找回双眼的时候，只见自己的双手死死抓着刚刚抢东西的老婆婆，让她的左手不得动弹，另一只手则是大娃死死抓着。 对面，大妮正抱着二妮的腰，阻止她继续攻击。 围观的人也不知道怎么就打起来，站在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马桂芬的丈夫是张老太太儿子的下属，见对方落于下风，连忙高声呼喊： “快快快！快把人隔开，别把人打伤了。” 此言一出，无措的围观群众似乎是找到了主心骨，帮着将双方隔开。 蜜芽和大娃直接被蜂拥而至的人群冲散，缓缓靠近大妮两人，和对面的张老太太隐隐成对峙之势。 蜜芽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动起手来，抬起捏到充血发白的双手，久久无法相信刚刚的人是自己。 张老太太眼见自己终于脱身，一把推开帮忙的人，直接瘫坐在地上，双手卖力地拍打地面，激起一地灰尘。 “青天大老爷呀！有人欺负老婆子哟，这样的人是要遭天谴的。” “老婆子的腿都被打的动不了了，谁来给老婆子我主持公道？” 一番唱念做打，听得周围的人一阵鄙夷，就连马桂芬都有点不想管了。 还不等她把人从地上拉起来，张老太太又开始了。 “青天大老爷，老婆子我可是烈士家属——烈士家属被欺负那是要被雷劈的，来道雷劈死这个不要脸的赔钱货、小娼妇……” 闻言，在场的人不自觉笑出声，不是笑对方骂二妮，而是人怎么能糊涂成这样？ 屋内的马大花眼见婆婆没有占据道德高地，反而还露了怯，不情不愿地从院子里走出来。 她扬起歉意的脸庞，推开人群，迅速来到婆婆身边，凑在耳边提醒道： “妈，我们是军人家属，不是烈…呸呸呸，军人家属。” 此刻，张老太太才意识到不对劲，抬头对上二妮戏谑的眼神，更是差点气的吐血。 老婆子纵横乡里几十年，还是第一次遇见啃不下的硬骨头，怎么能甘愿？ 她当即一把捂住腰，凄凄惨惨地发出哀嚎，“老大家的，我这腰被那赔钱货推歪了，你快去找部队里的领导来主持公道？” “我一个老婆子被推坏，不赔上我五十块钱，我今天就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张老太太不要脸的姿势再一次刷新大家的认知，蜜芽也认为她比之前的婆母还要难以应付。 二妮没想到要钱没要到，反而还被讹钱，双目充血，恶狠狠地指着对方说： “去就去！我就不信部队的领导不讲理，今天你要不赔我姐的野菜，叫你好看！” 第10章 赔钱 …… 闻言，马大花迅速松开扶着婆婆的手，端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满含歉意地对二妮说： “我婆婆只是念着刚来部队，家里样样都没，看见你们的野菜，心急了一些，我代她向你们道歉。” 此言一出，在场的人满是鄙夷的眼神减弱不少，赞叹儿媳妇还算是懂事。 紧接着马大花的一番话则是将众人的情绪激的更加昂扬。 “我婆婆年过五十和你这样年轻的小姑娘不能比，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骨头错位、裂了什么的，有什么事你和我们做小辈的说就是，我一定会处理。” 果然，大家都忘了刚刚张老太太蛮横地抢东西的画面，开始对着二妮议论纷纷。 “对啊！对啊！一个小辈怎么能对长辈出手呢？” “在我们老家，这种小辈被家里人打死都不为过。” “这年头都宣扬什么自由，一点都不孝顺、尊老，乱糟糟的，成什么样！” …… 蜜芽恍惚间还以为自己又回到了过去，眼前人的脸和话语像是一座座沉重的大山朝她压过来，直压的人喘不过气。 胸口积攒着一股气，遍地不得法宣泄，让她不自觉地低下头颅，为刚刚的冒犯举动感到自责。 就在她想要为自己的行为道歉时，二妮挺起胸膛，往前迈步，逼得马大花被吓得往后退，一不小心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 第10章 “什么乱七八糟的长辈也想让我认！光天化日抢小姑娘的东西你们家反倒是有理了？” “我爹说部队是讲道理的地方，我这就去找人，看看我们到底谁有理！” 说着，她就要往人群外冲过去，把坐在地上的马大花吓得心惊肉跳。 她实在是不明白在老家使惯的招数为什么没作用了，百思不得其解。 今天要是让对方给她家男人领导告状，影响到家里男人的工作，她男人必定饶不了她。 想到这，马大花双腿一个用力，整个人立即从地上站起来，冲到二妮面前，手不自觉地死死扣住二妮的胳膊，乞求道： “我婆婆她真的是无心的，就是性子直，没注意。” 解释时，马大花眼角余光忽然瞥见人群中的马桂芬，着急地寻求他人的附和。 “桂芬妹子，你刚刚也看见了对吧？我妈她真不是故意的。” 一听这话，所有人的视线都朝着马桂芬看去。 马桂芬的脸上勾起一抹尴尬的笑容，再一次为自己想要讨好家里男人上司而主动上张家门而感到懊恼。 也为自己特意提及和马大花是一个姓拉进关系而后悔不已，现在是甩也甩不掉。 “呵呵！可能…可能张大娘也是好奇野菜在哪摘的，一时着急，说错话了。只不过几个小姑娘的藤筐被扯烂，野菜也洒落在地，心里不舒服也正常。” 一副和稀泥的架势把二妮气的不行，一把甩开马大花牵掣的手，再次为告知马桂芬野菜的采集地感到后悔。 她下意识地看了大姐的方向一眼，希望对方能够看穿马桂芬的险恶用心。 不曾想，一眼望过去只看到大姐心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的表情。 一旁的蜜芽则像是被吓傻了一样，目光呆滞，毫无生气。 反倒是大娃一脸愤怒，似乎在想办法支援自己。 二妮心中总算是有点安慰，狠狠瞪了一眼马桂芬，“抢东西还有理了，赔我的野菜！不赔我就去告官。” 说罢，她朝着马大花伸出手，翻开掌心。 马大花被气的咬紧牙关，憋着一股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毛票，重重地拍在二妮手里。 “啪！” 清脆的声音让不少人找回理智，意识到马大花不像她说话时那么讲道理。 “不够！” 二妮的两个字差点把马大花气的吐血，恶狠狠地瞪了地上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婆婆，再次掏出一张毛票。 见状，二妮随意捞起一把地上还能吃的野菜，转身雄赳赳地朝家走去。 大妮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不敢想回家之后会发生什么。 眼前一黑，慌乱地捡起地上被丢下的袋子，带着还沉浸在二妮带来的震撼当中的蜜芽回家。 蜜芽恍惚间只觉得两只脚像是踩在云团上似的，对外界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等她恢复意识时，已经跟着周家三姐弟一起排排站，迎接来自刘丽梅的集体训斥。 “你们四个知道从今晚后家属院的人会怎么说你们吗！” “啊——” 蜜芽被吓得身体一抖，差点把刘丽梅吓得破功，在她看来，蜜芽的年纪和她女儿差不多，觉得有必要让她也了解社会的潜在规则。 大妮率先站出来认错，觉得是自己没有拦住大家。 蜜芽脑海中却浮现出二妮斗志昂扬，一举战胜那些犹如大山般的人和话语的画面。 她的嘴巴张张合合，根本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一颗心像是被人两端拉扯，无法判断对与错。 二妮丝毫不觉得自己有错，甚至还觉得自己亏了。 二女儿理直气壮的模样直接气的刘丽梅气血上涌，严厉斥责道： “你信不信，今天下午，周团长家二女儿不敬长辈的风言风语就会传出去，往后哪家人还敢给你介绍对象？谁家会要一个会胡搅蛮缠、不懂事的儿媳妇？” “任她们说，反正我又不会少块肉。” 二妮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把在场的人都惊呆了。 而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大家的世界观再次迎来激烈的冲击。 “更何况，伟人都说了，女人能顶半边天！各行各业都有女人加入，能挣钱，厂子帮着养老，结不结婚又有什么要紧？” “如果要我对着对象家里逆来顺受，还不如让我为祖国建设事业奋斗终生！” 二妮握紧拳头放在胸前，抬着下巴，双眼望着天上的太阳闪闪发光。 有那么一瞬间，蜜芽甚至觉得二妮周身萦绕着一圈耀目的红光，刺眼却吸引着人下意识朝着光和热靠近。 “冤孽啊！冤孽……” 刘丽梅双腿发软地往后退，小腿撞在椅子上，直接一屁股坐下，嘴里低声呢喃。 她第一次对自家男人的母亲生出浓郁的怨恨之情，如果不是对方，她女儿也不会生出这种心思。 二妮沉浸在妹妹带来的震撼当中，只觉得陌生不已。 女孩子怎么能不嫁人呢？ 一群人站在屋子里经受二妮一番豪言壮志带来的冲击余波，连吃午饭的事情都忘了。 过了时间点的食堂不再供应饭菜，蜜芽只能用早上采摘的野菜和刘嫂子换一顿饭。 吃饱喝足后，大家似乎都忘记了早上发生的事，继续和和乐乐地整理新家。 只是到底大家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有自己知道。 刘丽梅想起早上独自在家时，听其他人提及的事，主动和蜜芽说起。 “蜜芽，我听大家伙儿说我们这一批入住家属院的人太多，部队供销社根本供应不了那么多货物。后勤的准备派车帮着我们集中去市里采购，你们家要去吗？” “我…我不知道。”蜜芽抿紧嘴唇说。 “你回去好好问一问你三哥，正好有机会，大家一起去，下次出部队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嗯，”蜜芽重重点头，把刘嫂子的话记在心里。 第11章 进城 …… 傍晚，临近晚饭的时候，蜜芽找到任青松，将刘嫂子提醒的事情告知。 闻言，任青松懊恼地抿紧嘴唇，想到空荡荡的屋子，回道： “这么重要的事我都差点忘了，我们也要去，家里还缺少很多东西。” 说话间，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朝着身后堆积如山的废弃木头堆看去。 蜜芽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赫然在胡乱堆叠的废弃木头堆旁看见一件熟悉的器具——织布机。 “三哥，织布机？” “你也认识？” 任青松不经意间的一句话差点把蜜芽吓得半死，他没有期待蜜芽的回答，自顾自地说：“这东西还是林军和我说的，不然就要拆分和其他的木头堆在一起，以后当做柴火使用。” “不不不！” 蜜芽慌乱地摆摆手，阻止任青松严重浪费的行为。 眼前的织布机比她见过的还要精巧，这么好的东西怎么能当成柴火烧呢？ 闻言，任青松抬眸看向着急的蜜芽，眼神中满是疑惑。 在担心害怕任青松一意孤行暴殄天物的情绪促使下，蜜芽脱口而出，“我试着用一用。” “行，你看着办。” 如此轻松就同意了，让差点脑子打结的蜜芽猝不及防，眼睛睁的滚圆，目光呆滞地看着任青松一动不动。 在任青松的眼里，此刻的蜜芽就像是老家的小猫似的，傻乎乎的透露着可爱。 但面上，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淡，不熟悉的人根本无法察觉。 随即，蜜芽对着随意堆放的木头堆仔细检查一番，将自己觉得还能继续使用的物件全部堆放在另一个地方，留待明天空闲的时候处理。 两人吃过晚饭，蜜芽再次叨扰刘嫂子家，任青松则是回宿舍休息。 翌日一大早，家属院早早就响起喧闹的嘈杂声。 一向习惯起早的蜜芽都被旁边屋子传来的动静惊醒，不只是她，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被吵醒，没了睡意。 当一群人汇聚在空旷的广场上，车辆都还没来得及准备完全，大家激动地站在一旁围观。 “哇！大车——”孩子们兴奋地喊出声。 “部队就是不一样，竟然有这么多的车，比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还要多。” “我晕车，待会儿我要坐在最后面。” …… 一群人叽叽喳喳的议论声，听得钱进步的脑袋直冒汗。 他是真的没想到大家竟然如此的积极主动，看来以后对家属院的人去市里的热情要重新评判了。 现在人到齐了，车没到齐，仔细算是他工作出了差错。 钱进步连忙招呼手底下的人去催促，一定要尽快安排人手和车辆马上出发，不然人越聚越多，恐怕要出乱子。 一声令下，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 随着车辆发出的一声轰鸣，即将发车的信号在每个人的脑海中闪现。 第11章 蜜芽和刘嫂子、大妮站在人群中，根本由不得她们控制，直接被人群裹挟着靠近后车厢。 蜜芽着急地踮起脚尖，想要在人群中找到任青松的身影，却只看到一颗颗黑色的脑袋。 两人说好今天一起去购买新家用的上的东西，现在却不见对方踪影。 一旁，大妮和母亲手疾眼快地攀爬上车厢，迅速占据有利位置，转身一看，蜜芽还站在原地。 刘丽梅看了看蜜芽的身高和身形，似乎是意识到什么，连忙伸出手。 “蜜芽，快！抓着我的手，待会儿就要没空位了。” 闻言，蜜芽迅速转身，又回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人群，纠结地开始咬嘴唇。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应该等任青松，还是先上车去买东西。 “蜜芽！” 刘丽梅的再一声呼唤，帮着蜜芽做出判断。 她手一伸，紧紧地握住刘丽梅伸出的手，学着其他人有些“没规矩”的举动，一个大跨步踩在车后架上。 再一个大跨步，人出现在昏暗的车厢上。 大妮干脆利落地让开抢占的位置，刘丽梅飞快地将蜜芽按在上面，至此，三人顺利在车厢里汇合。 这个时候刘丽梅才想起刚刚蜜芽犹豫不决的动作，问道： “蜜芽，你是在等你三哥吗？” 蜜芽的情绪瞬间低落下来，脑袋轻轻上下摇晃，“明明昨天说好，今天一起去的。” 刘丽梅恍然大悟地点点头，继续追问，“你身上有钱吗？” “昨天三哥给我了。” “那不就行了！”刘丽梅突然拔高音量，不明白蜜芽在懊恼什么。 “有钱就自己去买，还不用听男人们的馊主意。今天部队派的车，也不用担心东西买多带不回来。” “可…可是……” 蜜芽吞吞吐吐，对上刘嫂子和大妮困惑的眼神，怎么都没办法将心里的顾虑说出来。 毕竟她前世习惯的很多事情在这里都行不通。 没等蜜芽说出个所以然，刘丽梅继续出声安抚，“你别担心，我和大妮会帮你的，没有任营长根本……” 话音未落，任青松的喊声在耳畔响起。 “蜜芽——” 听到声音，蜜芽激动地将脑袋伸出车厢，对着任青松所在的方向激动招手。 “三哥！我在这。” 任青松扭头，迅速找准目标，快步朝着蜜芽所在的车辆靠近。 此时，车厢内的人才意识到蜜芽竟然就是前几天众人口中的任营长老家找来的妹妹，不少对任青松怀着小心思的人，纷纷将蜜芽的长相刻在心里。 既然任营长的路走不通，她们可以另辟蹊径，从任营长妹妹这里使劲也是一条出路。 很快，任青松和蜜芽叮嘱几句话后，朝着车头的位置跑去。 他敲响驾驶室的车门，和开车的士兵说了两句，两人迅速交换位置，由任青松负责驾驶。 蜜芽歪着脑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两只眼睛震惊的滚圆，久久没有收回头。 还是大妮听到车发动的声音，把蜜芽拽回来。 “蜜芽，小心掉下去。” 蜜芽扭头，对上大妮关切的眼神，一板一眼地描述刚刚看到的画面。 “我刚刚看到开车的是我三哥，他把开车的人叫下来了。” 刘丽梅听到这话，开心地弯了眉眼，“那今天我们可是托了你这个做妹妹的福。” “我听老周说，他手底下姓任的营长，无论学什么都是最快最好的，开车自然也不例外。看来今天可以不用担心走在山路上的时候出问题了。” 这句话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不少人都将自己听说过的关于任青松的优秀事迹道出。 任青松农村出身，若是没点真本事，怎么可能年纪轻轻就是营长。 至此，蜜芽第一次得知自己的未婚夫竟然如此优秀。 一路上，蜜芽都沉浸在未婚夫优秀而带来的甜蜜当中，下车时，脑子都还有些恍惚。 任青松交代好大家回去的时间、地点，准备带着蜜芽先去国营饭店吃顿饭。 他还没开口，刘丽梅已经开始对此行的流程做出安排。 “小任，我们母女俩带着蜜芽去买点轻便的东西，例如什么布料、油、盐之类的。你去买大件，像是铁锅、碗、暖水壶等，两边同时进行，才不会耽误时间。” 对此安排任青松很是赞同，但是在此之前，先吃饭才是要紧事。 “嫂子时间不早，我们还是先去吃饭吧。吃过饭再来，不然待会儿国营饭店的饭菜都买完了，饿着肚子回去不好。” “不用不用，”刘丽梅飞快地摆动双手，从背篓里掏出来提前做好的菜团子，“我们吃这个就行，顺便还给你准备了。” 蜜芽也从口袋里掏出一样的菜团子，显然是不准备在市里浪费钱吃喝。 任青松甚至从蜜芽的脸上看见了熟悉的情绪，自知无法劝阻，接过刘嫂子递过来的菜团子，“谢谢嫂子。” 接下来，任青松和蜜芽紧跟着刘丽梅的步伐，大开眼界，把所需的东西全买齐了。 第12章 花钱吃饭 …… 唯独缺少铁锅，就算是有工业票也买不到。 家里没有锅如何生活？ 任青松简单思索片刻，先将蜜芽和周团的亲人都送到车上。 “嫂子，你们先在这儿等会，我去找朋友问一问，能不能买来铁锅。” “好好好！麻烦青松你了。” 有这等好事，刘丽梅怎么可能会不同意，留意到对面担忧的目光在蜜芽身上停留，立即补充道： “你放心，我们娘俩会看好蜜芽的。” 闻言，任青松点点头，转身离去。 不一会儿，早上一起乘车的家属们陆陆续续回来，每个人的手上都拿着满当当的东西，显然在这次的外出采购中收获满满。 上车前，有人觉得自己买的东西还挺多，可当看见围绕在蜜芽身旁的东西，顿时觉得不算什么。 有人发现铁皮暖水瓶，激动地喊出声： “铁皮的暖水瓶！我们围着售货员问来问去，她也只有竹编的，你们这是哪里买到的？” 刘丽梅面对一群人如狼似虎的目光，镇定自若，瞥了一眼明显被吓到的蜜芽。 “当然是在百货大楼买的，我们先去买的，就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怪不得。” “我就说怎么我们就买不到。” “看来下次有机会再来市里买东西，我也要早点去买贵重物品。” …… 大家听到答案，不禁露出原来如此的表情。 尤其是看来看去，发觉刘丽梅她们两家人都只买到一个，心里舒服不少。 紧接着，大家都开始吐槽此次特意来市里，都还有很多没有买到的东西。 一群人说来说去，就是吐槽部队驻扎的地方偏僻，供应稀缺，缺少的东西还有很多。 此时，有一个消息灵通的本地军嫂出声。 “来不了市里，我们可以逛逛本地的集市。听说离部队最近的小镇，每个月会举办一次集市，可以以物‘换’物。” 最后四个字咬字很清晰，在场的人都露出一副我明白的表情。 只有蜜芽一个人是一头雾水，不明白大家为什么齐刷刷勾起嘴角。 她忍不住将身体朝人群靠近，侧着耳朵，仔细倾听。 “集市上都有什么卖的？我家缺的东西可不少。” “集市我们老家也有，之前我也跟着村里去过，不知道和缅宁这边有什么不一样。” “应该差不多。集市基本上都是下面的村子组织来的，基本上就是一些农户闲适做的手工制品，像是什么背篓、竹筐；还有自家吃不完的蔬菜；听说有的山民还会将打猎的肉带来，不要肉票。” “嘶——” 众人一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没想到边境地区的人竟然如此大胆，连野物都敢卖。 震惊之余，大家又忍不住高兴，不要肉票的肉，一个月打一次牙祭，估计家里的孩子都要乐翻天了。 很快，车上的人就商议好，下次赶集的时候，大家一起去。 欢乐的气氛在车上的飞扬，直至任青松的身影出现。 因为他的背上背着两个锃光瓦亮的大铁锅，看得人一阵眼热。 自从大锅饭解散，家家户户都缺铁锅，并且不是却工业票的那种缺，是没有货可以买的那种缺。 除了铁锅，任青松的手里还拎着满满一袋粮食，更让人嫉妒。 “嫂子，麻烦你让一下。” 刘丽梅让开身位，任青松立即将手里的粮食塞进车厢，挤的没有一丝空隙。 “剩下的我带去前面放，防止磕破。” “好好好！” 刘丽梅除了喊好字，嘴巴吐不出其他的字眼。 她没想到任青松竟然真的把铁锅买到了，而且一买就是两个大铁锅，崭新油亮，看着就好。 第12章 让任青松看着更好，新锅磕破比她自己磕破还要让人心疼。 车上的人从震惊中回过神，纷纷好奇地打听铁锅的来源。 刘丽梅当即冷下脸，摆摆手说：“我也不知道，你们刚刚应该直接问任营长，我就是搭了个便宜而已。” 意料之外的吃瘪，让不少人对刘丽梅态度变差。 甚至有人开始在心中腹诽：怪不得能养出一个不敬长辈的女儿，原来是从根上烂的。 车内的气氛转瞬间变得低沉，闷的人快要无法喘息。 到达部队的那一刻，蜜芽根本等不了车子停稳，也顾不上女儿家应该有的规矩，直接纵身一跃，跳在地上。 任青松将脑袋探出车门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蜜芽不顾安全的画面。 现在人多，他给小妹留点面子，等回去，看他怎么教训她。 “别着急！小心摔跤，慢慢下车——” 蜜芽听到任青松的话，总感觉对方是和自己说的，想到自己刚刚的动作，心虚地迅速站直身体，接过嫂子递来的物品。 不一会儿，车上的人全都下车，带着满满地收获朝家的方向走去。 任青松看了蜜芽几人一眼，叮嘱道：“嫂子，麻烦你们在这等一会儿，我把车停回原位，马上回来。” “你去吧，我帮你看着。” 至于刘丽梅说的是帮忙看着蜜芽，还是帮着看买来的东西，就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蜜芽看着满地的东西，一时间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东西太多，仅仅依靠两只手真的带不回去，加上任青松也一样。 心想：看来她也要想办法和大家一起去集市，买些背篓什么的回来。 “嫂子，大家车上说的集市你会去吗？” “当然要去！不要票的肉可不是那么容易遇到的，我也要去碰碰运气，天天在食堂吃饭，太费钱了。” 刘丽梅吃过食堂第一顿饭之后，立即意识到她们一家人顿顿在食堂吃的话，估计男人一个月的工资要消耗大半，想想就肉疼。 没想到蜜芽听到这话，发出惊恐的声音。 “食堂吃饭要钱！” “那是当然的，”刘丽梅有些诧异地看了蜜芽一眼，不敢置信地问：“难道你不知道？” 蜜芽一脸懵懂地摇摇头，以前朝廷抓壮丁的时候，也没听说过参军之后吃喝要花钱的啊。 而且她每次看任青松打饭菜都是给的饭票，“三哥说票是部队发的？” “是这样没错，”刘丽梅先是肯定，然后给出一个令蜜芽心碎的答案。 “部队根据职务不同，拥有不同的待遇，就像城里人一样，每个月定量供应。可我们家属不一样，我们没有票证，吃的都是自家男人…不不不…你三哥的那部分。” “吃完，就要用钱票换，我们家五口就老周一个人挣钱，每个月都换票在食堂吃，每月工资都要花完了。” 蜜芽一想到这些天自己都是花“银子”吃饭，心疼的无以复加。 如果早早知道的话，每天摘些野菜，煮个汤混个肚饱就行了。 她就没有听说过，谁家吃饭还要花钱的？ 刘丽梅看着蜜芽脸上露出悔恨的表情，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连忙找补道： “蜜芽你也别担心，任营长工资只比我家老周低一点，养你一个妹妹绰绰有余，别担心。” 再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 蜜芽欲哭无泪，一想到自己吃的都是白花花的银子，肚子像是被什么塞的满满当当似的，一点胃口都没有。 刘丽梅没想到自己的话竟能引得蜜芽这样，第一次觉得自己应该在扫盲的时候多认识几个字，不然现在也不会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蜜芽，你……” 话还没说完，匆匆停车的任青松出现在广场上，身旁还跟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周强周团长。 周强看着母女俩今天的收获，惊讶地挑起眉头。 “哦豁！东西还挺多。” 说着，他随手一捞，将自家的东西抱在怀里，两手还分别拎着一个袋子。 任青松默不作声地也将自家的东西拿起来，整个人前胸后背和手里都是东西，准备跟着周团一起离开。 忽然发现身边的蜜芽像根柱子似的，一动不动。 “蜜芽，怎么了？” 刘丽梅意识到是自己刚刚那番话造成的后果，有些手足无措，忽然脑中灵光一闪。 “蜜芽，往后用家里的铁锅开伙不就行了，不用钱。” 闻言，自责的蜜芽像是找到了补救的办法，连连点头。 “嫂子你说的对，我要和你学习。” “学什么？”周强好奇地凑近妻子询问。 刘丽梅白了他一眼，不想将蜜芽的担忧和恐惧说出，“和你有什么关系？” 说罢，她加快步子往前走。 周强一脸疑惑地跟上去，时不时扭头向大妮投去疑惑的眼神。 大妮撇开脸，不敢对视，她有些理解蜜芽的做法。 就和她以前在老家和奶奶生活一样，生怕一点浪费被奶奶抓住，那种来自灵魂深处的恐惧，无法言说。 身后，任青松一脸疑惑地跟着蜜芽往前走。 “蜜芽，刚刚你和嫂子在一起是闹矛盾了吗？” “还是身上没钱？” 一听到钱字，蜜芽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近两天在食堂吃饭的画面。 她可是立誓要当个好妻子的，怎么能这样浪费钱？ 不经意间，酸涩的情绪在胸口翻涌，“三哥，你怎么没和我说在食堂吃饭是要花钱的？” 第13章 手电筒 …… 任青松一眼就发觉蜜芽脸上的疼惜，意识到花钱吃饭对于蜜芽而言是一件肉疼的事。 在家时，娘也总是恨不得将一分钱掰成两半花。 可是现在他有钱了，工资高，福利好，家人不用再跟以前一样过苦日子。 “花不了几个钱，尤其是你这小身板，能吃多少？” 话刚出口，任青松担心蜜芽误会，连忙补充道： “更何况以前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也是去食堂吃，量也就比你看过的少一点点而已。” “不成，往后我们家和刘嫂子家一样，在家吃饭。” 蜜芽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办法最好，能不花钱就不花钱。 她们家的钱还要留着往后孩子读书成家，处处都要花钱，吃喝没那么必要。 蜜芽坚韧的小脸让人说不出拒绝的话，任青松点点头，“行，正好尝尝你有没有学到娘的手艺。” 闻言，蜜芽的心跳漏了一拍，埋头往前走。 任青松一脸困惑，带着满身的物品快步跟上蜜芽的步伐。 走在前面的刘丽梅观察到兄妹俩情绪的变化，长舒一口气，蜜芽总算是平复好自责的心绪了。 说来这件事还是她引起的，看着蜜芽不好过，她的心也不好受。 周强留意到妻子频频看向身后的目光，扭头看，任青松满身物品的画面瞬间闯入视线，尤其是背在背上的那口大铁锅，看着就喜人。 他忍不住抬起手里的铁锅，开口自夸，口吻尽是对自己眼光的赞扬。 “怎么样？小任不错吧，真的是一表人才！” “我听他今天要陪妹子去市里，特意没有抢着去。这不？帮我们家也弄到了一口大铁锅！” 刘丽梅根本不知道丈夫在得意洋洋什么，家里的事一点都帮不上，竟然还觉得是自己眼光好。 “你什么时候才能和青松一样，也帮家里做点事。” 说完，刘丽梅气势汹汹地往前走，留下一脸震惊的周强。 他站在原地好一会儿，蜜芽两人都快来到身边，他才对着一动不动的大妮询问： “大妮，你娘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妮尴尬地摇摇头，恨不得耳朵是个摆设，期待蜜芽两人的到来拯救自己。 “团长。” 任青松的声音将周强从妻子带来的震撼中抽离，并迅速将刚刚发生的事，抛诸脑后。 “青松啊，时间很晚，你们来家里吃饭，免得黑灯瞎火的开伙麻烦。” “不用了团长，我从市里买了点吃的，我们还得收拾睡觉的地方，今晚凑合一顿算了。” 闻言，周强不再劝说，也有些害怕自己给妻子找麻烦。 四人一行继续往前走，走到山脚第一排房屋的岔路口，双方就此分开。 蜜芽和任青松两人继续往前走，到达山顶时，两人不约而同地加重喘息的声音，看着在朦胧月色下带有独特地域风情的房屋。 之前看的都是破损风，蜜芽还以为是上下两层房子。 现在看，下层镂空，四面透风。 上面和她印象中的屋子相似，爬上楼梯走进一看，果然是和刘嫂子家一样的格局，有堂屋、厨房、库房和睡觉的房间。 任青松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蜜芽犹如巡视领地一般的激动模样，心中隐隐有些自豪。 第13章 开始生出让爹娘也过来享福的心思，前些年跟着部队南征北战，现在好不容易稳定下来，也到了他尽孝心的时候。 思绪回转，蜜芽还在观察各个屋子。 时间不早，还是得尽快铺床休息才对。 任青松对房间并没有什么特殊喜好，能正常睡下就行，所以他让蜜芽先选。 “蜜芽，你喜欢哪间房？” 此言一出，蜜芽猛地抬头看向任青松，想要用眼神询问对方的真实意图。 在拥有独立房间的诱惑下，她第一次明确地说出自己的需求。 “三哥，这一间可以吗？” 指向房门的食指微微颤抖，有些期待又恐惧地等待任青松的回答。 “那好，这间房你住。这里是我托人找来的褥子和被子，你拿去铺上。” 任青松蹲下身体，从大包大包的化肥袋子里取出各种棉花制品，其中还零星夹杂着一些小姑娘家会喜欢的东西。 “这是雪花霜，可以涂脸；香皂，洗脸洗澡都行；肥皂，用来洗衣裳……” 此刻的任青松就像是一个百宝箱似的，什么都能从他带来的袋子里找到。 蜜芽只觉得应接不暇，惊喜的情绪在胸口翻涌，拒绝的话全都被任青松强势的举动堵在嗓子眼。 就算是她不识货，也知道这些面脂、香胰子有多珍贵。 任青松将所有的东西掏出来后，帮着蜜芽抱进房间，迅速转身离开，开始整理自己的房间。 蜜芽的房间位于大门左侧偏后，他选择了右侧的前屋，两人的房间位置呈对角线。 屋内，蜜芽看着琳琅满目的各种新奇物件，错不开眼。 直至堂屋传来任青松的脚步声，“蜜芽，我把买来的包子热一下，马上吃晚饭。” 在蜜芽的观念里，就没有男人进厨房的，她根本顾不得处理房间内的东西，急匆匆跑出房间，“三哥，我来！” “你的房间打理好了？” “不着急，待会儿我睡觉的时候再弄。” 蜜芽一把夺过任青松手里的袋子，摆在桌上放好，“我去下面拿陶罐。” 说着，快步朝楼下走去，根本不顾外面的天色有多暗。 蜜芽风风火火的举动差点把任青松吓死，连忙快步跟上，同时打开手里的手电筒，“我搬柴火。” 突然的一道强光在眼前爆开，蜜芽被吓得脚步往后缩，双手死死地抓住身旁的栏杆，身体软塌塌就要往楼梯坐下去。 任青松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这一幕，目眦欲裂，快步跑上前，一把拉住蜜芽的胳膊。 “撞到哪了？” 蜜芽飘忽的视线留意到那道强光随着任青松的话音左右摇晃，差点被吓出嗓子眼的心突然有了喘息的空间。 “三…三哥，这光哪里来的？是什么神仙本事？” “你说这，”任青松抬起手里的手电筒，怼到蜜芽面前，吓得蜜芽脖子和头不停地往后躲。 “这可不是神仙本事，这叫做科学。手电筒利用电发光，吹不灭，比以前的蜡烛好多了。” “科学是哪位神仙？” “哈哈哈！” 蜜芽懵懂无知的话语把任青松逗得哈哈大笑，顺势将手里的手电筒关闭又打开，展示功能和使用方式。 恍惚间，蜜芽想起任青松提过的蜡烛，立即意识到是自己误会了。 在那一瞬间，双颊发烫，热气不断在脸上翻涌，身体攒着一股劲，立即站直，脱离旁边的帮助。 任青松知道是女孩子害羞了，不在意蜜芽的举动，还将手里的手电筒递过去。 “你试试。” 蜜芽不得不承认，她对这“蜡烛”还是挺感兴趣的，但又有些害怕。 最终，好奇战胜了恐惧，她将手电筒接过手，模仿任青松的手法，推动开关。 “啪嗒！”手电筒瞬间熄灭。 “啪嗒！”手电筒亮起来。 被手电筒强光照射的地方，清晰的如同白昼，根本不用畏惧黑暗，这玩意可比蜡烛厉害多了！ 蜜芽震惊地张大嘴巴，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和面前的强光。 任青松忍不住摇头轻笑，心想：果然还是个小孩子。 “待会儿回屋再玩，先去取陶罐和柴火。” “哦哦哦！” 蜜芽攥紧手里的手电筒，快速点头，跟上任青松的步伐，将灌满水的陶罐和所需的柴火带回堂屋。 点火、烧柴火、放陶罐、木棍和包子。 屋子里熟悉的橙黄色火光在两人的脸上跳跃，但是和手电筒的光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 蜜芽对手电筒的探索已经结束，但仍然意犹未尽，不敢相信真的有吹不灭的“蜡烛。” 如果不是任青松提醒耗电的话，估计她还要再玩上一会儿。 在科技带来的震撼下，蜜芽匆匆吃完两个包子，快速洗漱，回房借用手电筒打理屋子。 之前还觉得自己不配用的东西，和手电筒比起来，根本算不了什么。 她手脚麻利地将自己的床铺好，整个人惬意又不舍地躺在上面。 这么暖和的被子，她还是第一次躺，估计神仙的日子也就这样吧。 深夜，蜜芽躺在蓬松暖和、浑身散发着阳光气息的被子里，手里紧紧地抱着珍贵的手电筒，第一次安然地睡过去。 翌日，蜜芽睁开眼，瞥见窗外微微泛起天光的群山，猛地睁大眼睛。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起晚了，立即从床上爬起来。 蜜芽习惯性地想要洗漱、喂鸡、喂猪、打理院子、做早饭，却发现自己似乎没多少能做的。 昨夜堆积在堂屋的物品已经全部被打理干净，地面更是一尘不染。 甚至桌上还有一碗温热的玉米粥，冒着零星火光的灶更是昭示着烧火的人刚离开不久。 意识到这个事实，蜜芽犹如晴天霹雳。 她是个懒媳妇！竟然让自家男人早起做饭、打扫卫生，这样的媳妇在她们村里是要被所有人唾弃的。 第14章 荠菜 …… 一时间，羞愧、震惊、自责的情绪在胸口翻涌。 蜜芽好一会儿才缓过来，一步一步地朝着餐桌走过去，喝下温热的玉米粥。 玉米粥香甜、浓稠，按照以前的分量计算，她能够喝一天。 可随着和任青松待在一起的时间久了，她意识到少吃这种举动在任青松面前是行不通的。 如果她今早的早餐没吃完，估计中午就要被塞着和午饭一起吃下去。 蜜芽怀揣着肉疼又夹杂着一丝丝无法言说的喜悦感，将一碗玉米粥吃进肚里。 然后端着碗往门外走去，前往水坑洗碗、打水。 昨晚手电筒带给蜜芽的冲击力太大，她都没有留意到水洼的变化。 今天一看，小水洼已经变成了大水池，底部用大石子铺好，不用担心随意搅动水就变混浊。 蜜芽脸上是无法掩藏的笑容，双手轻轻波动清水，快速将碗洗干净。 家里家外似乎都没什么需要自己做的，那她就做点吃的给三哥补补身体，做好一个媳妇最应该做的事。 她努力忽略胸口快要蹦出来的小鹿，脚尖轻轻踮起，身体随着悸动的旋律上下起伏，任谁看了都知道她心情很好。 “蜜芽？” 突然的一道喊声打断了蜜芽雀跃的心思，转身一看，“大妮！你怎么来了？” 大妮抬起手里的藤篮，嘴角微微勾起，声音轻柔地说：“来找你上山采野菜，家里都没什么菜吃。” “我们家也是，我把碗放好，马上就来。” 大妮的邀请与蜜芽刚刚的所思所想不谋而合，她当即快步朝家里走去，“噔噔噔”几步上下楼梯，拿出家里的袋子，迅速出现在大妮面前。 蜜芽转身合上大门，对大妮笑了笑，一起往上次采摘的方向走。 路上，蜜芽有些好奇地问：“大妮，二妮和大娃这次怎么没有来？” “二妮在家里帮娘干活，至于大娃，也不知道昨天我们没在家的时候，和谁家的小子混熟了，一大早就出门找人玩，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男孩子嘛，都是这样的。”蜜芽下意识地发出感慨。 大妮深有同感地点点头。 两人继续往前走，上次被采摘的地方还未恢复，加上她们还曾给家属院的人透露过消息，走了快四五十米，两人才找到合心意的野菜。 大妮兴奋地将地上最鲜嫩的荠菜用木棍挖出来，激动地和蜜芽展示。 “蜜芽你看，这里的荠菜可真鲜灵，做成饺子肯定很好吃。” 说完，大妮下意识地吞咽口水。 蜜芽将这一幕清晰地看在眼里，想要犒劳自家男人的念头再次将大脑占据，立马朝着大妮的位置挪动。 脑子立刻将荠菜的模样刻在脑海中，并追问道：“荠菜饺子怎么做？” 大妮不觉得这是什么需要隐瞒的做法，在她们老家，家家户户都会做。 第14章 “很简单的。将采挖的荠菜洗干净，过一遍开水，切成碎末，加点猪油拌匀，做成馅包进饺子里就行。荠菜鲜嫩，配上饺子皮的麦香，恨不得把舌头吞进喉咙里。” “不过，要是家里有鸡蛋或者肉馅一起切碎包进去，滋味更好。” 后面的做法只存在于母亲的口述当中，大妮也没有吃过荠菜肉馅的饺子。 蜜芽听到前面，双眼放光，可听到后面却忍不住想：什么菜加了鸡蛋和肉不好吃？ 但想起大妮的描述，她咬紧牙齿，像是立誓一般地说： “今天中午就做荠菜饺子。” 说完，蜜芽对上大妮羡慕的眼神，鼓励道：“我们俩一起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野鸡蛋，有的话，就可以做一顿荠菜饺子了。” “好！” 大妮被蜜芽描述的场景完全吸引，迅速点头答应。 随即，两人一边有目的地采挖地上最鲜嫩的荠菜，一边观察周围的动静。 不知不觉，两人手里容器所承载的荠菜全部都溢了出来，几乎是一走动就会掉下的程度。 大妮用一只手捂住藤筐的口子，原本激动的心情在时间的消磨下已经偃旗息鼓。 她低头看了一眼荠菜，又抬头看了一眼日头，“蜜芽，要不然我们今天先回去吧？荠菜不做成饺子，随意清炒、凉拌都好吃的。” “好吧。” 蜜芽灰心丧气地从草丛里钻出来，别说野鸡蛋，她连根野鸡毛都没看到。 不过有这么多的野菜，算起来收获也不是很小。 刚转身，她踮起脚尖看了一眼回家的路，有些不死心地提议，“不如我们换一条路回去吧。” “行。”大妮对此没有意见。 也不知道是不是换一条路就是换运气，两人还没走出十米远，就听到了一阵熟悉的声音。 大妮第一次听到野鸡的叫声，差点控制不住叫出声，“野——” 蜜芽竖起食指放在嘴边，睁大的眼珠子盯着大妮，提醒她小声一点，“别吓到野鸡。” 闻言，大妮死死地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蜜芽确认大妮能够自我控制后，抬起右手压低，示意大妮蹲下来，把身形藏好。 她则是透过草丛之间的缝隙，将坐在草堆上不停叫喊的野鸡细细观察一遍。 确认此时野鸡正在下蛋，是野鸡最虚弱的时候，脑子里立即浮现了抓野鸡的办法。 “大妮，借一下你的藤篮。” 大妮疑惑地探出头来，手里已经将藤篮朝蜜芽递过去。 蜜芽轻轻地将里面的荠菜全部倒出来，慢慢直起身体，手里的藤筐高高举起，眼睛死死地盯着野鸡屁股即将脱落的鸡蛋。 就在那鸡蛋落下的刹那，手里的藤筐从空中划过，精准地落下野鸡头上。 “咯咯咯！” 野鸡凄厉的叫喊声在群山之间回荡。 与此同时，群山间响起大妮和蜜芽喜悦的声音。 “哇！蜜芽你真的抓到了。” “蜜芽你太厉害了！” 大妮兴奋地抓住蜜芽的袖口，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 蜜芽脸上的笑容更是热烈，她也没想到自己出手真的能将野鸡抓住。 还没等兴奋劲过去，野鸡在藤筐中剧烈挣扎，差点将不牢固的藤筐顶散、啄烂。 两人下意识地朝着藤筐扑过去，将里面的野鸡牢牢按住。 蜜芽随意从旁边扯来一根藤蔓，将野鸡的翅膀和双脚捆的严严实实，不给它一点逃跑的机会。 回过神来，她才注意到大妮的藤筐被自己霍霍成了什么样。 当即从草窝里掏出五枚鸡蛋，朝大妮递过去： “大妮，你的藤筐烂了，多拿两枚。至于野鸡，等杀了之后，我们俩一人一半。” “不行。”大妮竖起双手，挡住蜜芽推过来的动作，“野鸡是你发现，没有你，我连野鸡蛋都得不到，分我一半的鸡蛋就已经很好了。” “那怎么行？”蜜芽不赞同地看着大妮，“野鸡抓住，藤筐记大功，而且还被损坏了，多出来的一枚算我赔你的。” “不不不！分我四个鸡蛋就好。” “不成，一人一半。” “那我不要了。” 说着，大妮捡起地上的藤筐，装作生气地往外走。 蜜芽没想到一向性子好的大妮竟然如此执拗，只能暂时同意她的分配方案，野鸡蛋一人一半。 至于野鸡，等她带回去处理好后，再送给刘嫂子尝一尝。 看似两人都满意的分配方案就此达成。 回去路上，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对此次的收获非常满意。 顺道一起在水池旁将荠菜洗干净，约定好下午一起干活，才各自回家。 蜜芽想到大妮描述的荠菜饺子做法，一回家就立即忙起来。 先是用家里不多的面粉和玉米面混合在一起，做成面团，放到一旁备用。 紧接着荠菜焯水、切碎，野鸡蛋用油炒散。 还没正式做成食物，荠菜的鲜和鸡蛋的香在屋子里肆意弥漫，明明早上吃了不少，蜜芽竟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 她快速地晃动脑袋、憋气、喝水，压制胃部传来的饥饿感。 与此同时，双手制作饺子皮的速度不断加快，一个个圆润饱满的荠菜饺子出现在桌面上。 蜜芽只能凭借外面的日光判断时间，担心煮太早，决定等三哥回来再下锅。 趁此时间，她将脱好毛的野鸡整只放入陶罐中，小火慢炖。 随着时间的流逝，屋内的空气逐渐被野鸡的鲜香充盈、挤占，呼吸间全是野鸡肉的香气。 蜜芽再次吞咽口水，双眼发红地盯着陶罐里滚动的鸡汤。 任青松回家时，在门外就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鲜味，走进家门一看，才知道是家里炖着鸡汤。 他放下手里的粮食，好奇地问：“蜜芽，你去哪里买的鸡？” 突然出现的声音将蜜芽从双眼发直的状态中惊醒，她下意识地擦拭嘴角，慌乱地问：“三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话音未落，忽然想起任青松的问题，回答的语气中藏着无法压制的喜悦。 “陶罐里炖的是野鸡，我和大妮采挖荠菜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除了野鸡，还有野鸡蛋，和荠菜混在一起做成了饺子，等三哥你回来就下锅。” 第15章 妄念 …… 任青松的两根眉毛随着蜜芽说的话连成一条，心里是真的不知道该拿蜜芽怎么办。 此刻，蜜芽瞥见任青松变冷的脸色，脑海中想起上次对方警告过的话。 她猛地从凳子上站起来，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 “三哥，我没有特意上山，我是和大妮在旁边摘点野菜，意外遇到的野鸡。随手一抓，就抓到了，没遇到危险。” “还有…还有今早找不到你，没来得及说。” 任青松差点要被蜜芽最后一句话气笑了，说来说去，涉足危险的地方反倒是他的错了。 既然无法改变蜜芽，那就改变环境。 有了主意，任青松不再纠结这件事，将手里的袋子朝蜜芽递过去。 “这是什么？” 蜜芽疑惑地将袋子接过手，一一将袋子打开，露出藏在袋子里的真容。 “粮食！” 声音脱口的一瞬间，她惊喜地朝对面看过去，没想到短短一天的功夫，又拿了这么多粮食过来。 “你不是说以后要在家里吃饭吗？我将发的大部分饭票都换成了粮食份额，往后都在家里吃喝。” 蜜芽一听，激动地将胸脯拍的啪啪响，“三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吃的饱饱的。” 手里沉甸甸的粮食就是最好的稳定剂，她的心瞬间定下来。 下一秒转身将粮食放进仓库存放，看着堆在墙角的粮食，笑容不自觉浮在脸上。 随即，蜜芽取出家里的大碗，将煮好的鸡汤盛出半碗，开口解释道： “野鸡是我和大妮一起发现的，一人一半。” 任青松点点头，“你的东西，你自己分配。” 蜜芽听着这番话，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明明也是同意她做法的话语，但就是和以前的夫家的人听起来不一样。 她努力控制耳边越来越响亮的心跳声，将半碗鸡汤盛好，另一半鸡捞出。 紧接着，将做好的荠菜饺子全部倒入鸡汤中，做一碗好吃好喝的鸡汤饺子。 蜜芽下意识地将鸡朝任青松递过去，“三哥，吃鸡。” “你先吃。”任青松将盘子推回去。 蜜芽现在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任青松说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她微微掀开眼皮，对上任青松的明亮的双眸，迅速收回视线。 然后朝着熟悉的鸡翅膀伸出筷子，炖煮近三个小时的野鸡早已经软烂脱骨，轻轻一扯，鸡翅立即落入蜜芽的手中。 她刚准备将翅膀放进碗里，一根鸡腿抢先将碗填满。 第15章 抬头看去，任青松手里的筷子都还没来得及收回去。 蜜芽下意识想要拒绝的话堵在嗓子眼，脑海里却忽然想起刚刚任青松曾经说过的话。 难道她自己得来的东西，自己不能享受到最好的部分吗？ 一种奇怪的思绪紧紧缠绕在蜜芽人生前十几年形成的固有思维中，让人不自觉地生出一种“妄念。” 这一次，蜜芽没有习惯性地说出拒绝的话。 而是呆呆地看着碗里全是肉的鸡腿，慢慢地将筷子上的鸡翅吃干抹净，连一丝肉都没剩下。 紧接着是鸡腿，一种肉直接将嘴巴塞满的满足感让人的心情不自觉愉悦。 此时，煮在鸡汤中的荠菜饺子一个个以仰泳的方式漂浮在鸡汤上。 任青松当着蜜芽的面，先给她盛了一碗，自己才吃。 蜜芽有些食不知味地将荠菜饺子吃进肚里，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肚子已经被塞的满满当当，甚至隐隐凸起。 她努力吸气，想要掩藏，今天都没怎么干活，居然吃了这么多。 更恐怖的是，任青松竟然还想往她的碗里装入饺子。 蜜芽下意识地将手挡在碗口，“三哥，我吃的很多了，撑。” 任青松锐利的眼眸将蜜芽扫视一遍，确认说的是真话，才停下继续投喂的动作，然后一个人将剩下的所有食物吃干净。 不得不说，这一顿是他投军后吃的最美的一顿。 荠菜鲜嫩、鸡蛋焦香，外面的饺子皮嫩滑柔韧，鸡汤更是差点鲜掉眉毛，几种美味混合在一起，恨不得让人把舌头都吞掉。 蜜芽震惊地睁大眼睛，目光不自觉地转移到任青松的肚子上，想要看看对方吃饱后是否和自己一样。 仔细一看，竟然丝毫没有差别，真想知道饺子都吃到哪里了。 还没等她想出去处，忽然意识到任青松正准备端碗洗碗。 “三哥，我来洗碗！” “你做饭辛苦，我洗碗。” 任青松移开手，拿着陶罐和碗筷往外面水池的方向走。 蜜芽小跑着跟上，有些唠叨地说：“哪有人家是男人洗碗的？要是被人看见，是要笑话的。” “我们家。” 意料之外的回答狠狠地撞在蜜芽的心尖，一股酸涩又甜蜜的滋味在心间流淌。 可越是这样，她越想要多做些什么，脑海情不自禁地想起今早起床时看到的画面。 “三哥，你今早什么时辰起的？我怎么没听到动静。” “你刚从老家赶路过来，第一次在家里睡觉睡得沉很正常。我一般五点起锻炼身体，没打扰你睡觉更好。” “五点？” 蜜芽努力将这个时间点和时辰对应起来，最终得出结论：约莫是卯时。 顷刻间，心里有了主意。 午饭后，两人将楼下一层急需整理的东西打理一遍。 任青松还特意劈了更多的废旧木头做柴火，堆在楼下的空地上，供人取用。 “蜜芽，我上班去了，有什么事你就去找刘嫂子。” “我知道，三哥你放心去吧。” 蜜芽模仿其他人的动作，挥手告别，直至任青松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 她迅速转身回屋，将刘嫂子借给自己的军大衣和任青松特意买的肥皂撞在搪瓷盆里。 手里拎着炖煮好的鸡汤，脚步轻缓地往山下走。 路上遇见不少人，有人看见蜜芽手里的军大衣，眼里闪过嫉妒和贪婪。 马大花和张老太太就是其中的佼佼者，显然还在嫉恨之前赔钱的事。 蜜芽感受到充满恶意的视线，加快步伐，急匆匆往刘嫂子家跑。 “大妮！” “大妮！” 下一秒，一道矮小的身影直接从堂屋冲出来，兴奋地手舞足蹈，“蜜芽姐姐，你来了！” “大娃。” 蜜芽抬起手里的鸡汤，轻轻招手回应。 大娃一下子就注意到了蜜芽手里的保温饭盒，疑惑蜜芽姐姐为什么带着饭盒来。 屋内的大妮紧跟着站在大娃身后，一眼就看到蜜芽怀里的衣物，“蜜芽，我把换下的衣物收拾好，马上就来。” 说罢，急匆匆往屋里跑，蜜芽想拦住都来不及。 “不着急……” 而大娃噔噔噔地跑下楼梯，想要招呼蜜芽和他一起玩，他现在可是认识了家属院不少小伙伴。 不等他开口，蜜芽将手里的鸡汤递过去。 “这是我和你大姐今早抓到的野鸡炖的鸡汤，你快拿回家喝。” 听到鸡汤两个字，大娃的脑子里哪里还装的下什么小伙伴，全心全意都在思考鸡汤是什么滋味。 他下意识地接过手往家里跑，想要给母亲展示。 匆匆拿着衣物出门的大妮正好看到这一幕，羞愧难当，脸红成一片。 “大娃，还回去！” “大姐？”大娃疑惑地缩回脚，眼神在大姐和蜜芽身上来回移动。 “大妮，我们俩抓的鸡，本来就应该平分，鸡汤我都炖好了。而且你不拿的话，下次我可不好意思找你一起上山。” “蜜芽，我……”大妮听到这，第一次讨厌自己嘴笨。 “难道你不想和我一起上山吗？” “下次别这样了，”大妮思来想去就只想出这句话。 大娃听出大姐收下鸡汤，拎着饭盒继续爬上楼，给正在家里干活的娘展示。 不一会儿，刘丽梅拎着饭盒出现在蜜芽面前。 “蜜芽，你的心意，嫂子厚着脸皮收下了。饭盒里面有我们从老家带来的红枣，对身体好，你瘦多吃一点。” “谢谢嫂子。” 蜜芽知道有来有往很正常，加上红枣对身体好，可以给三哥补身体，她没有拒绝。 只是她也没有接过手，而是举起手里的衣物，“嫂子，待会儿我和大妮还要一起去洗衣服，等我回来再拿。” “成。” 刘丽梅点点头，收回手，注意到蜜芽手里的衣物明显是她借出的军大衣，体积太大，需要蜜芽用手死死按压才能待在盆里。 “蜜芽，我看衣服挺干净的，没必要耽误你的功夫洗。” “不，嫂子你看！” 蜜芽将自己踩到的位置翻出来，衣角处赫然有一个进两指宽的鞋印。 “我弄脏的，一定要洗干净再还给嫂子。” 刘丽梅真的很想说不妨事，那点灰尘拍拍就散了，初春水冷，军大衣又厚重，蜜芽一个小姑娘洗怎么能不让人担心？ 但她看蜜芽坚定的表情，只能将家里的三个孩子都推出去帮忙。 不一会儿，蜜芽四人出现在小溪岸边一处没人的地方。 蜜芽和大妮一蹲下来，立即开始洗衣裳。 蜜芽最先洗自己的衣裳，掏出肥皂，轻轻抹在打湿的衣物上，手一搓，密密麻麻的小泡泡出现在衣物上。 大娃和二妮在一旁翻石头，很快，就发现了潜藏在石头底下的小石蟹。 第16章 小石蟹 …… 大娃惊喜地睁大眼睛，屏气凝神，担心一个呼吸加重，就把小石蟹吓走。 “二姐，二姐∽” 二妮随意翻动手底的石头，主要是玩水，溪水暖呼呼的，还挺舒服，根本没仔细看水底下有什么生物。 听到小弟的喊声，她下意识地发出不耐烦的声音，“怎么了？” “嘘——” “小声点，二姐，你看。” 二妮的视线顺着大娃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赫然是一只对危险来临丝毫没有任何感知的小石蟹。 她之前也见过螃蟹，但是这么小，仅仅只有她两个指头宽的，实属罕见。 二妮顿时来了兴趣，压低嗓音，“小心点，别太大动静，我来抓住它。” 说着，她的手小心翼翼地伸入水中，没有引起一丝波澜。 两只手不断地朝着小石蟹靠近，一旁围观的大娃都忍不住紧张起来，生怕失手。 “哗啦！” 大娃的担心是多余的，随着一声激烈的破水声，二妮一手死死地钳住小石蟹两侧的钳子，将其牢牢控制在手中。 “哇！二姐你好厉害！” 大娃看着呈现出紫红色的小石蟹，兴奋地围着二姐团团转。 蜜芽听到动静，转身回看两人的位置，一眼就发现了二妮手中的小石蟹。 她的脑海中不自觉地回忆起儿时为了填饱肚子，特意在水中翻找石蟹的画面。 现在想想，滋味还挺不错的。 因此，当蜜芽注意到二妮想要将小石蟹放生时，忍不住提一嘴。 “我吃过小石蟹，简单的烤一烤，味道还挺不错。” “真的吗？” 大娃惊讶地瞪大双眼，眼前的小石蟹看起来都全是硬壳，能吃的部分估计都不够塞牙缝的，滋味还能好？ 但不得不说，他真的被蜜芽的说辞吸引了。 原先他是想要抓一只和新认识的小伙伴们一起玩玩，现在他忽然想尝尝小石蟹的滋味。 第16章 大妮和二妮也有些怀疑，这点小东西真的能吃吗？ 大娃不管那么多，心动即行动。 他一把接过二姐手中的小石蟹，扔进溪边的小水坑里。 “啊啊啊！我要抓很多很多，蜜芽姐姐待会儿你教我烤，我一定要尝尝烤螃蟹的味道。” 话音未落，人已经兴奋地脱下鞋子，撩起裤腿，朝着溪水跳进去。 “噗通！” 二妮连忙伸出手挡住脸和身体，对着行事毫无顾忌和没有记性的弟弟投去威胁眼神。 “大娃！你出门的时候和娘怎么说的？” “给我出来——” 大娃低头看了一眼底部被水粘湿的裤腿，装傻充愣地笑笑，连忙从水里走出来。 蜜芽没想到大娃竟然如此莽撞，要是一个不小心生病发热了，可怎么好。 说来一切的源头都是她。 她连忙将沾满泡泡的双手伸进溪水中洗净，快速地朝着大娃走去，碰了碰大娃的小腿，冰凉的触感吓得她一激灵。 “大娃！现在刚开春，溪水冷着呢。你快回家烤烤火，等身体暖了再回来，不然我不帮你做你想吃的烤小石蟹。” “那可不行！”大娃想也不想地反驳道。 他看了家里的两个姐姐，以及蜜芽姐姐都是同样的责备眼神，只能无奈地先回家。 随后，蜜芽和大妮继续洗衣裳，感受肥皂洗衣服的好。 肥皂不只是泡沫多，看起来洗的干净，还能给衣物带来香味，越搓越来劲。 最后洗借来的军大衣时，蜜芽更是不心疼地多多使用肥皂，将细密的泡沫涂抹军大衣全身。 就在这时，被赶回家烤火的大娃突然从远处发出兴奋的声音。 “大姐、二姐！蜜芽姐姐，我们来了——” 三个姑娘都敏锐地察觉到大娃口中的自称变化，也听到了密密麻麻的脚步声。 站起来一看，大娃身后跟了一群和他年纪相差不了多少的人。 大娃看见蜜芽，更是兴奋地手舞足蹈，对着身后的小伙伴指着蜜芽的方向介绍： “那就是蜜芽姐姐！” 闻言，所有人都朝着蜜芽的方向看过去，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有人心急地加快脚下的步伐，迫不及待地朝蜜芽询问真伪。 “蜜芽姐姐，听大娃说，你做的小石蟹特别好吃是吗？” 问完，狗蛋下意识地咽口水。 “烤起来香喷喷的，有肉的味道。” 蜜芽话都还没说完，一阵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在孩子群中想起。 “哇！” “肉的味道。” “我也想吃肉，吃肉！” …… 孩子们有点类似于鬼哭狼嚎的声音吸引了不少同在溪边洗衣裳的人注意。 “刘嫂子，我好像听见了你们家狗蛋的声音。” “不只是狗蛋，好像铁锤、铁头他们也在。” “这有什么奇怪的？这几个孩子哪天不是在一起鬼混，出去外面玩正好，免得在家里耽误干活。” “那也是。” 这年头家家户户的孩子都是糙养，只要不涉及性命，家长都懒得管。 所以大家只是简单说了几句后，立即将刚刚听到的动静抛之脑后。 而蜜芽她们那边，孩子们听到蜜芽的回答后，激动地朝着溪水的方向一拥而上。 蜜芽只能再三警告，不能下水，不然待会儿做了烤小石蟹，不给他吃。 在美食的威胁下，孩子们只能压抑住下水的渴望，站在岸边，翻找石头，寻找潜藏在底下的小石蟹。 大娃也是其中一员，并且牢牢地占据原先发现过小石蟹的位置。 很快，他就找到了新的小石蟹，兴奋地长啸一声。 “呜呼！” 二妮实在是看不懂小弟为什么还这样幼稚，指着身旁的小水洼，“先放水里养着，当心死了。” “哦哦哦，”大娃这才从兴奋的情绪中脱离，低头一看，二姐竟然已经抓了铺满水洼底部的小石蟹，惊讶地张大嘴巴。 “哇！二姐你真的是太厉害了。” 震惊过后，大娃抓小石蟹越来越努力，根本不舍得将眼睛从溪水中移开。 此时，蜜芽和大妮已经将手里的衣服洗干净。 唯一麻烦的就是蜜芽手里的军大衣实在是太重了，两人合作都无法将其拧干净。 水裹挟在厚重的军大衣里，沉甸甸的分量差点带着蜜芽的头往地上撞。 “小心！”大妮扔下手里的盆，冲上去扶住蜜芽。 蜜芽努力稳住身形，用腰部顶住搪瓷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好像是有点重。” “我看还是直接在我家晒了算了，你这端着盆上山顶估计没爬到半山腰就要没劲了。” 蜜芽感受了手里沉甸甸的分量，同意大妮的提议。 两人一起端着盆出现在大妮家院子，将军大衣挂在绳子上，藏在衣服里的水立即往下流。 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 蜜芽端着剩下的衣物往家里走，晾晒在屋檐下，取来家里的火柴，返程回溪边。 她到达时，只见岸边的水坑里密密麻麻都是小石蟹，不禁头皮发麻。 “够了够了！这么多够大家吃了，我们现在就把小石蟹烤了。” 听到可以吃的信号，孩子们纷纷抛下手里的东西，朝着蜜芽靠拢。 第一次有这么多人听自己的号令，蜜芽下意识地对人员分配做出安排。 “大娃，你带着几个人去捡柴火。” “剩下的去折木棍，可以把石蟹串起来的那种。” “保证完成任务！” 大娃模仿部队里士兵们敬礼的样子，带着小伙伴们收集柴火。 不一会儿，孩子们带着收获回来。 蜜芽和大妮、二妮给小石蟹串木棍，孩子们则是帮忙烧火。 很快，袅袅炊烟在溪边飘荡，暖意从火堆向四周蔓延。 不说吃的，仅仅能够和小伙伴们一起烤火、玩耍，就足够孩子们兴奋一整天。 更别说随着时间的流逝，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难以用言语形容的鲜味气息，勾人魂魄。 原先紫红色的小石蟹在高温的催化下，逐渐变成引人注目的橙红色。 狗蛋看着蜜芽手里的小石蟹，情不自禁地吞咽口水，脑子里只有“好香”两个字在不停地横冲直撞。 就在他觉得自己的嘴巴快要兜不住口水的时候，蜜芽终于开口。 “好了，可以吃了，你们一人一个。” 蜜芽将手里的十个烤好的小石蟹分出去，孩子们迫不及待地抢夺自己看准的那一只。 大娃做的最近，近水楼台先得月，抢到了最“大”的那一只。 “小心烫！别吃黑色的部分。”蜜芽叮嘱的声音响起。 大娃下意识地停下手里的动作，朝手里的小石蟹不断呼气，降低温度。 一旁的狗蛋可管不了那么多，直接用一双铁手无情地掀开小石蟹的外壳，对准里面为数不多的蟹肉一口咬下去。 刹那间，浓郁的鲜味盈满整个口腔，香的狗蛋的灵魂仿佛在空中震荡。 他一口坚硬的牙齿狠狠将嘴里的小石蟹咬破、咬碎，迅速吞入腹中。 “香！真香！真好吃！” 闻言，其他小孩子哪里还能忍得住，跟上狗蛋的速度，快速将手里的烤小石蟹解决干净。 大妮和二妮坐在一旁静静品尝，对小孩子们夸赞的话赞同地点点头。 尤其是二妮，她没想到蜜芽竟然连小石蟹都吃过，并且做出来的滋味还不赖，瞥向蜜芽的目光中不自觉带着一丝敬佩。 第17章 童养媳 入v公告 对于孩子们来说，蟹肉也是肉，一个个吃的津津有味。 甚至蜜芽说停手的时候，大娃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手指， 因为小石蟹寒凉，她不敢让小孩子们吃太多，一人吃了三个就停下烤制的动作。 “好了好了，回家吧。” 狗蛋舔了舔嘴唇，满眼都是对小石蟹美味的不舍，一双狗狗眼盯着蜜芽不放。 “蜜芽姐姐，真的不能再吃了吗？我的肚子说它就垫了个底。” 他担心蜜芽不相信，特意把肚子拍的啪啪作响。 “小石蟹寒凉，吃多了肚子痛，难道你们想喝苦苦的药吗？” 蜜芽的话听在孩子们耳里犹如恶魔低语，一个个摇头到只能看见残影，有的直接被吓得拔腿就跑，嘴里还在尖叫。 “我不要喝药，不要喝药。” “哈哈哈哈！” 大娃没想到铁头竟然还有这个弱点，蹲在原地哈哈大笑。 狗蛋也跟着一起，笑得前仰后倒，差点一屁股直接坐在地上。 没了食物的诱惑，孩子们开始寻找其他的乐趣。 没一会儿，就只剩下蜜芽和大妮三姐弟，以及狗蛋还留在原地。 狗蛋看了一眼水坑里还剩有不少的小石蟹，拔出嘴里的食指，含着口水说： 第17章 “蜜芽姐姐，我可以带些石蟹回去，给我娘和弟弟吃吗？” “可以，带回去给你娘做着吃。家里可以直接在锅里刷一点油，把小石蟹煎熟，或者是煮汤，味道都不错。” 蜜芽偶尔见村子里这样做过，鲜味浓郁，想来滋味应该不错。 狗蛋一听，兴奋地撒开丫子跑，“我这就回家拿碗来装。” “我也回家拿碗！”大娃紧随其后。 令蜜芽没想到的是，大娃竟然也给她拿了一个碗，一股暖意在心尖流淌。 “谢谢大娃。” 三家人在溪边分了剩下的小石蟹，准备带回家做好吃的。 最先跑回家的是激动的狗蛋，院门在短时间内剧烈撞击两次，直接把母亲吴秀兰气得随手捡起身旁的柴火，气势汹汹地朝着一脸笑意、毫无知觉的狗蛋靠近。 此时，狗蛋还在兴奋地和弟弟臭蛋描述烤小石蟹的美味。 “臭蛋，你没去，真的是太可惜了。烤熟的小石蟹又香又脆，连壳都可以一起吃掉，大家伙儿一起围坐在火堆旁……” 话还没说完，一股剧痛从耳根向全身蔓延。 狗蛋下意识地条件反应大喊大叫，想要质问是谁敢对他动手动脚。 扭头一看，除了亲娘，还能有谁？ 吴秀兰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斥责道：“好啊你！去溪边玩水不说，竟然还玩火？玩火尿炕不知道吗？等你尿炕，我就把你尿的褥子挂在院子里，让家属院的人都看清楚。” “没没没！” 狗蛋一边解释，一边以耳朵为中心，不断扭动身体，减弱疼痛感。 “娘，我可没有玩水、玩火，我们是去溪里抓小石蟹，烤小石蟹吃。你看，我还特意带了些回家一起吃，孝敬娘的。” 他双手捧着碗，脸上一副谄媚的笑，都快挤出一朵花。 见状，吴秀兰松开手，仔细打量儿子手里的小石蟹，眉头越凑越紧。 “这玩意能吃吗？” “当然可以！”狗蛋的声音尖利且嘹亮，“我们刚刚好多人都吃了，又香又脆，还有肉味。” “呦…肉…肉……”臭蛋一听到肉字，嘴里的口水直接顺着嘴角流下来。 吴秀兰直接撩起小儿子的衣摆，随意抹了一把嘴角，擦干净。 然后把头凑到碗边，只闻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对于儿子的夸张描述心生怀疑，忍不住低声呢喃： “这种东西能怎么做着吃？” “我知道！我知道！蜜芽姐姐教了。” 狗蛋兴奋地蹦蹦跳跳，对于蜜芽的预见性十分崇敬。 吴秀兰见两个儿子都想吃，无奈准备按照狗蛋的描述，将手里的小石蟹做成晚餐吃。 反正最多也就费点擦锅油，这点油家里还是有的。 大妮她们就没有那么多的顾虑，准备将小石蟹做成汤，再往里加点鲜嫩的野菜，就是十分鲜美的一道汤。 蜜芽也在家里制作小石蟹，她拿的比较多，决定两种做法都尝试。 想起大家在溪边吃蟹时的狼狈，在制作前，她先将小石蟹的外壳和看起来脏的部位全部去除。 然后取出家里的大铁锅，在表面刷上一层油，锅沿上下翻飞的火焰衬托得锅里锃光瓦亮。 蜜芽看准时机，将小石蟹整齐地铺在锅里。 接下来的时间里，时不时转动铁锅，使每一只小石蟹均匀受热。 不一会儿，锅里的小石蟹都褪下原有的衣裳，穿上火红的新衣，空气中弥漫的鲜味气息也越来越浓郁。 蜜芽手疾眼快，将熟透的石蟹盛入碗里，剩下最后八只时，加入开水和生姜。 顷刻间，锅里出现浅白色的汤汁，表面泛着一层黄色的油光。 她情不自禁深吸一口气，仿佛整个人都被泡进满是鲜味的汤里，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渴望来上一口的信号。 此时，蜜芽不禁想到：三哥应该也会喜欢吧。 想到中午任青松展现出的食量，蜜芽取出家里的粮食，晚上准备来上一锅贴面饼。 即可以节约时间，又可以让饼子沾染石蟹汤的滋味，肯定很好吃。 很快，时间来到了吃晚饭的点。 由于家属院的出现，越来越多的人下班后都朝着家的方向走去，任青松也是其中一个。 周强拍了拍任青松的肩膀，似有所感地说： “青松，我和你说，有家人在旁边就是不一样，走路脚都稳不少。你妹子看着就能干，正好部队里也有不少单身的军官，你帮你妹妹把把关。” “当然，你自己的个人问题也得抓紧，有些事，你有了老婆孩子就知道了。” “团长，我知道。” “别光说知道，要给我行动起来！”周强用力地拍打任青松的肩膀催促。 “是，团长！” 任青松一敬礼，周强顿时没了脾气，无奈地摇摇头，往家走去。 任青松则继续往上爬，脑海中都在思考刚刚团长说的话。 另一边，周强离家越来越近，一股鲜味也越来越浓郁。 和他有相同感觉的还有三团副团长杨卫国，甚至他还觉得自己闻到了一股肉味。 意识到自己想到肉，杨卫国一脸不可能地摇摇头。 之前部队供销社为了庆祝家属院第三批家属入住，特意弄来一点肉，他们家也买了一点。 但就只炒了一点点，混在菜里吃个肉味，今天不年不节，家里怎么可能吃肉呢？ 杨卫国屏住呼吸，抛弃不可能的幻想，大跨步往院子走去，嘴里还在大声喊： “狗蛋！臭蛋！你们的老父亲回来了——” 按照往常的习惯，迎接他的应该是两个孩子激动的冲击才对，怎么今天一直不见踪影？ 怀揣着疑惑的心情，杨卫国走上楼梯，还没进门，一股浓郁的鲜味瞬间钻入鼻腔。 那是一种十分熟悉的家乡味，难不成家里做海鲜了？ 杨卫国利落地扔下手里的东西，若有所思地说： “怪不得我说你们两个皮小子今天怎么没出门迎接，原来是你妈把家里存着的海味做了，今天我也尝尝家乡味。” 说罢，他撸起袖子，一脸怪笑地朝着狗蛋靠近。 狗蛋连忙拖着弟弟一起往后退，挺起胸膛，得意洋洋地说： “锅里是我抓来的小石蟹，爹，你可以吃一点。” 竖起的食指差点把杨卫国逗乐，“你个混小子，就给你爸吃这么一点，懂不懂礼数？” “谁让东西是我抓的？”狗蛋得意地抬起下巴。 杨卫国还想继续逗弄孩子，吴秀兰拿着洗干净的野菜出现，帮着儿子证明。 “还真是你儿子在溪里抓的，做起来有点肉味，今天家里就吃这个。” “哦？” 杨卫国当即用锅铲铲起一只和他大拇指差不多的小石蟹，直接塞进嘴里，鲜味甘香的滋味让人忍不住加大吮吸的力度。 连肉带壳全都吞进肚里，竖起大拇指感叹：“鲜！” 一听这话，狗蛋高兴的哈哈大笑。 和他家形成鲜明对比的就是住在下面房子里的张家。 自打狗蛋家和大妮家开始做石蟹汤，一股若有似无的肉味在家属院山脚位置萦绕。 张天宝闻到肉味哪里还能忍得住，在家里撒泼打滚，吼的嗓子都沙哑了，都还不忘要吃肉。 张老太太哪里能看家里的独苗苗如此可怜，立即对进门的儿子逼迫。 “天宝要吃肉，你还不快去食堂弄点来？” 张承祖无奈地收回脚，转身往食堂的方向走去。 心想：明明很多战友都说家属来了之后，日子比以前一个人不知道舒畅多少，为什么偏偏他家不一样？ * 任青松进门前，一直在琢磨团长和他说的话，可一闻到家里传来的香味，脑子里什么都装不下了。 “蜜芽，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听到声音，蜜芽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轻轻揭下贴在锅里的面饼。 “今天去溪里洗衣裳，遇到不少小石蟹，抓来吃些，换换口味。” 任青松脚下的步子一顿，继续往前走，不仔细观察的话，根本看不到。 他走到桌边，看着锅里上下翻腾的小石蟹和野菜，心中一阵酸胀。 浓烈的失职感快要将任青松淹没，如果不是他对蜜芽的关心不够，蜜芽怎么会因为想吃肉而去捡这种东西吃呢？ 但面上来看，他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闻着挺香。” “三哥，你多吃点。” 蜜芽将盘子里刚接下来的面饼子往任青松的碗里夹，脸上都是被夸赞后的欣喜笑容。 只是她一向习惯性地低着头，并没有被任青松看到。 两人就着一锅石蟹野菜汤和煎石蟹，将贴的面饼子吃的精光。 蜜芽放下碗筷时还觉得有些不敢置信，她刚到这个世界没几天，竟然就在任青松的半威胁半诱惑下，将以前节省粮食的习惯忘的一干二净。 第18章 她摸着明显凸出来的肚子，脑子都变混沌了。 任青松并不清楚蜜芽的想法，他习惯性地将用过的碗筷清洗干净。 等蜜芽回过神时，屋里已经被任青松打扫的一干二净。 夜深，光线不足，蜜芽暂时也没有什么能够做的，回屋早早躺在床上，不停地心中默念： 明早一定要像个好媳妇一样早点起床，别让三哥出门没吃上自己做的早饭。 另一边，任青松已经在思考如何和蜜芽说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之前所说的18岁结婚，只是他的推脱之词，在他心中蜜芽一直是自己的妹妹。 可如今妹妹即将到了结婚的年纪，他不应该耽误对方。 翌日，天色漆黑，蜜芽挣开惺忪睡眼，挣扎着从温暖松软的被窝里爬出来。 她唰地推动开关，明亮的光线瞬间照亮整个房间。 突然的光刺的她下意识地闭紧双眼，感觉到眼睛适应后才缓缓睁开。 蜜芽小心翼翼地将手电筒的光局限在脚下的一小块区域，担心将睡梦中的任青松吵醒。 出门后的第一站是仓库，她决定今早上给三哥煮一碗红枣玉米粥，补血养身体。 可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推开门的一瞬间，任青松已经从床上翻起来。 他抬头看了一眼窗外月亮的位置，立即估算出目前的时间，比他锻炼的时间还早半小时。 任青松迅速换好衣服打开房门，正好撞上从仓库出来的蜜芽。 蜜芽看着对面站着的人，被吓的身体贴紧墙面，她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碗，“三哥，我是拿去做早饭的，不是偷吃。” “这么早就做早饭？你年纪小，多睡一点才长的高。” 任青松的这话在蜜芽的耳朵里却是嫌弃她长的矮，她缓缓踮起脚尖，拉高身高。 “不困，不能耽误你吃早饭。” “不耽误，我随意找点米下锅，锻炼回来就可以吃了。你年纪小，不用早起，以后早饭都我来做。” 任青松继续表达自己的想法，蜜芽不赞同地摇摇头。 “三哥你去锻炼，我做早饭。” 蜜芽坚毅的小脸绷的很紧，任青松一时无言，转身往屋外走去。 他决定趁着锻炼的时间，把家周围转一圈，排除山林中可能存在的危险。 一圈转下来，危险没看到，反倒是让他抓到不少野鸡和野兔。 部队里，这种小玩意谁抓到就是谁的。 任青松带着满满的收获回家，蜜芽也已经将红枣玉米粥做好，红枣的香甜气息在整个屋子乱窜。 “三哥你回来了！” 任青松抬眼的那么一瞬间，总觉得蜜芽像是在家里等丈夫归家的小媳妇一样。 他快速摆动脑袋，将这种念头摇散。 随手将手里的野鸡和野兔放在一楼，快步上楼，夸赞道：“闻着就好吃。” 夸赞的话在蜜芽听来比红枣还要甜，她先给任青松盛了满满一碗，再给自己盛。 任青松敏锐地注意到蜜芽碗里几乎没什么红枣，好东西都在他碗里。 这种下意识的习惯让他忍不住皱眉，迅速将碗里的红枣转移到蜜芽碗里。 “蜜芽你也吃，红枣补血，对姑娘好。” 不知为何，蜜芽听到这话，下意识地用以前从“婆母”口中听过的话反驳。 “姑娘家干不了什么活，好东西都应该留给自家男人，男人好，这个家才会好。” 脱口的一瞬间，蜜芽五官突然皱在一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在身体乱窜，像是整个人被一层看不见的薄膜紧紧缠绕，有些呼吸不畅。 任青松听到熟悉的话语，还是不免心跳漏了一拍。 此刻，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拖延下去了，再继续不清不楚的过日子，蜜芽只会陷的越来越深。 虽然他不知道村里是谁将蜜芽荼毒成这样，但他知道自己对妹妹没有任何越界的想法。 并且童养媳之类的存在，就是一种对女子的封建剥削。 “蜜芽，你听三哥说。” 任青松的语气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蜜芽也从呼吸不畅的情绪中抽离，呆呆地看着对面。 “蜜芽，我知道你因为长久受到不良思想的荼毒，或许会一时之间接受不了，但我还是决定和你说明白。” “童养媳在新时代来临后，是已经被取消、被消灭的封建残余，那是对你的一种压迫，你需要挣脱开。” 蜜芽的脑子里根本装不下那么多的东西，她听到这些话，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三哥，你是不要我了吗？” “不，不是。” 一听这话，蜜芽的嘴角微微上扬，误以为自己还能凭借童养媳的身份有所依靠。 可接下来任青松的话，让她多年构筑的心墙轰然倒塌，隐隐露出藏在后面的参天大树嫩芽。 “我们任家永远都是你的依靠。这个依靠是因为你永远是我们任家的女儿、我的妹妹，并不需要封建残余的‘童养媳’才有所依靠。” “蜜芽，你明白吗？” 作者有话说： ---------------------- 本文将于明天周六入v，三更奉上，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可怜][可怜][可怜] 从今天开始恢复早上六点更新 第18章 抛妻弃子 …… 突如其来的冲击太大, 蜜芽并不能一时间想明白。 面对任青松真诚的眼神，她一脸茫然地摇摇头，脑子里有无数的问题亟待解决。 “可我记得不少人都说嫁出去的女儿, 泼出去的水, 不会有娘家惦记嫁出去的女儿的。” 蜜芽没有说出口的是，这种事不止存在于世人口中，也是她的亲身经历。 此时的她就像是一个陷于泥潭中的人, 只想抓住那唯一的生存机会。 “三哥你是一个好人。” “我会洗衣、做饭、种地，什么都能干，你不要赶我走, 好不好？” 说到最后，蜜芽的声音仿佛来自于深谷, 悠远怅然, 听着就让人心疼。 可这一次任青松是真的想要打破蜜芽陈旧的思想, 将两人之间的关系说清楚，不想一拖再拖，这样下去对两人都不好。 他站直身体, 双手死死地按住蜜芽的肩膀，将心中的真实想法掰开了、揉碎了，讲给濒临崩溃的蜜芽听。 “我不会赶你走, 娘也不会赶你走, 我们任家都不会赶你走。自打救下你的那一天, 你就是我们任家的一份子。” “现在是新时代了，如果你想要嫁人，三哥给你找个合心意的对象，让你和和乐乐地过自己的小日子。” “如果你不想嫁人，三哥也给你帮你增强独自安身立命的力量。” “就像是你曾见过的火车乘务员、百货大楼的售货员、部队医院的医护人员, 她们都是女孩子，都在依靠自己的本事挣钱，不靠男人脸色过活。” “蜜芽，你也可以的。” 任青松的最后一句话声音低沉却充满了力量。 蜜芽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回想自己附身后，在火车上遇到的乘务员，买东西时遇见的售货员，她们都是女孩子，光明正大地在外抛头露面，没有任何人会投去异样的眼神。 她恍恍惚惚有些意识到，这个新世界和她印象中的截然不同，一切都是那么的充满希望。 就算是她们这样的女孩子，未来也充满了无限可能。 蜜芽沉浸在自我的思绪中无法清醒，任青松看出潜藏在蜜芽眼底的迷茫和挣扎，松开手，随手拿起一旁的帽子。 “蜜芽，我去上班，你好好想想我和你说的话。” 说完，他直接往外走，连早饭都没吃。 蜜芽根本没留意到，整个人沉浸在自我濒临崩溃又重构的小世界中，无法自拔。 任青松一路往营区走，根本不记得还有吃早饭这回事，一直琢磨如何解决蜜芽的事。 就连训练时，整个人也不在状态。 他对着开始松散的拉练队形喊道：“所有人，加练五公里！” 话音未落，队伍里立即传来哀嚎声，任青松再次警告，“再说话，再加五公里！” 这下子，整个队伍里只能听到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一直在队伍最后面的林军，立即加快步子跑到好友身边，将任青松从上到下打量一遍，眼神中满是疑惑。 “青松，你今儿一早上是怎么了？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家里的私事，任青松并没有对外人说的习惯。 尤其是还是关于蜜芽身份的事，万一被人知道，以后可能会有人就此做文章，蜜芽经受不了这些风波。 但是他已经和蜜芽说了好几次，蜜芽都无法接受新的思想。 想到林军好歹是一个教导员，做的就是士兵们的思想政治工作，或许他会有什么好办法？ 任青松面不改色地在心中暗自琢磨，沉默许久，一出口的问题差点把林军吓得一个不小心脚滑摔倒。 第19章 “军子，你知道张师长老家的媳妇最后的调解结果是什么吗？” 林军的神经一下子绷紧，慌乱地左顾右盼，生怕任青松这冒犯上级的话被外人听进耳里。 察觉到周围没有人偷听，提起的心依旧没有放下。 他压低嗓音，几乎是将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青松，你知道这话被张师长的人听到是什么后果吗？” “你放心，没有外人。” 在问出口前，任青松就已经仔细探查过周遭的呼吸声。 闻言，林军的心微微放松，但依旧眼神警戒，“你问这个干什么？” “就是忽然想起老家也有类似的事，那些妇女往后该怎么过活。” 林军听在心里也觉得不是滋味，但是有些事不是他们能够管的。 现在全国上下都流行一股扫除封建残余的风，童养媳就是其中的重中之重，没结婚、没发生关系的还好说，解救出来，还能有新生活。 但是那些已经结婚，甚至有孩子的大字不识一个的妇女，被强行利用包办婚姻是封建愚昧抛弃的人，境况凄惨。 张师长老家的童养媳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 尤其是建国前，都是这些老家的妻子在帮忙照顾父母，现在轻飘飘一句话就把人踢开。 表面上大家都对这股流行的风气不说什么，但是抛弃糟糠之妻的人，大家心里怎么想的，只有自己知道。 林军思考许久，觉得没什么不能说的，张师长做都做了。 “我听说张师长和老家的童养媳已经离婚上报，但实际上，他的童养媳离婚不离家，依旧在老家照顾张师长的父母和生下的孩子。至于现在跟着张师长在部队住着的，是进城后有人介绍的。” 听到“离婚不离家，”任青松的眉头皱的可以夹死蚊子。 “张师长前头的媳妇怎么会同意如此荒谬的提议？” “无非是没有生存的根基，也没有可以生存的思想。” “难道就没有办法可以将她们从泥潭里拉出来吗？” 任青松似乎看到了蜜芽继续执迷不悟的画面，说话的语气忍不住重了一点。 林军诧异于好友突然激烈的反应，将自己浅显的想法说出来。 “归根结底，还是解放妇女工作做的不到位。现在是公社制度，每个人只要干活都能生存，但长久根植于妇女和男人们的顽固思想难以去除。” “最好的办法都是强制性教育，知识武装自身，当她知道自己所拥有的权利比她认为的更多时，才会真真正正地站起来。” 此言一出，任青松双眼焕发出耀眼的光彩。 “你说的对！人愚昧无知就是应该多读书。” 任青松自己也是加入军队后才学知识的，进而提拔到现在的职位。 他现在最迫切的想法就是向领导申请开办学校，一结束拉练，直奔周强的办公室而去。 还没等他开口，对面的周强抢先安排任务。 “青松，你来的正好。这里有个紧急任务，需要你带队执行。” 任青松立即将个人思绪压在心头，接过团长递来的任务资料，快速扫了一遍。 然后朝着周强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任务紧急，你带着人立即集合出发，车子已经在等着你们。” 周强摆摆手催促，对于任青松这员爱将是信心满满。 但任青松第一次没有立即离开，而是站在原地。 “怎么了？”周强疑惑地抬起头询问。 任青松想起早上离开家时蜜芽的模样，心中止不住地担忧，“团长，我有些担心我妹妹。” “军人家属都要习惯的，你放心去，我叫你嫂子和蜜芽说，保管蜜芽什么事都没有。” 至此，任青松才安心地转身离去。 周强坐在办公室里，看着缓缓合上的房门，忍不住轻笑一声。 “亲人来了就是不一样，青松这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还知道惦记妹子。这样也好，有惦记的人才会努力回来。” * 中午回家，周强吃饭的时候把任青松出任务的事和妻子说了。 “青松有紧急任务，已经出发了，还没来得及和蜜芽说。你上去和她说一声，安抚安抚，别引起什么纷乱。” 刘丽梅不满地瞪了丈夫一眼，“既然知道蜜芽第一次经历，怎么不让青松好好说清楚再离开？” “马后炮！” 周强被妻子的这句话气的吹胡子瞪眼，但是当着儿女们的面，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强压住心中的愤怒。 “交代你的事，记得做。” 话音未落，火急火燎地离开，生怕又被妻子抓住小辫子不放。 二妮看着爹娘相处的画面，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一旁的大妮却有些愣住，她没想到离开老家和奶奶之后，娘身上的变化越来越多，变得她都快有些不认识了。 至于大娃，脑子里只装得下吃的和玩的，急匆匆解决碗里的饭菜，直奔大门而去。 “娘！我找狗蛋玩去了。” “别靠近水边！别玩火！衣服要是脏了、破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知道了——” 屋内，刘丽梅放下碗筷，心里还在惦记蜜芽独自一人在家的事。 “二妮，你把碗筷洗洗，我和大妮去山上看看蜜芽。” * 刘丽梅和大妮爬上山，还没到山顶，刘丽梅就发现了蜜芽家的院子格外不一样，看起来就坚固。 家里家外都有孩子帮手，她还是第一次上山，石头堆砌而成的围墙带来的震撼可想而知。 “真不错！蜜芽家的院子一看就不害怕有人擅自闯入。” 刘丽梅新奇地上下打量，意外发现了之前被蜜芽粗糙打理过一次的菜地。 之前还觉得自家男人说山顶的屋子打理费钱费力，但要是有这样的大院子加上菜地，她也不是不可以。 “改天把我们家院子也改点菜地出来，换换口味。” “我们从老家带来的豆角和南瓜种子都可以用上。”大妮站在一旁附和。 两人欣赏够院外的风景，开始呼唤蜜芽的名字。 “蜜芽？” “蜜芽？” “蜜芽！” 刘丽梅一直喊蜜芽的名字，却没听到回应，下意识地轻轻一推，院子大门立即向墙倒去。 刹那间，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种可怕的念头。 下一秒，两条腿捣腾的飞快，冲着楼梯跑。 经过楼梯底部时，还被放在一旁的野鸡和野兔吓一跳。 大妮不明所以的快跑跟上，眼神焦躁不安。 两人跑到楼梯口，看到蜜芽好好地坐在凳子上的那一刻，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蜜芽听到外界传来的动静，缓缓转头，维持一早上的姿势早已让脖子酸胀不已，扭头时隐隐听到脖子传来的卡顿声。 屋外射来的明亮光线刺的她睁不开眼，缓了好一会儿才看清楚来人的身份。 “嫂子，大妮，你们怎么来了？” 刘丽梅总觉得眼前的蜜芽有些不对劲，但具体是哪里，她又说不上来。 “蜜芽，你还好吧？刚刚我们在院子外叫你，没听到回应，有些着急。” 蜜芽习惯性地拉扯嘴角上扬，双手撑在桌上，想要借力站起身待客。 可麻痹的双腿根本无法控制，酸胀感让她的五官凑在一起。 “抱歉嫂子，坐的有些久，脚有点麻了。” 闻言，刘丽梅和大妮立即跨入大门，柔声安抚，“不用起来，嫂子就是找你来说说话的。” 话音刚落，她就注意到桌上已经放凉的红枣玉米粥。 刘丽梅下意识地误以为蜜芽是在等任青松回来吃午饭，等的时间太长，饭都凉了。 至于一旁早已熄灭到连个火星子都没有的火坑，和屋内冰冷的温度，被她下意识忽略。 她抬起手，碰了一下碗，冰凉的触感刺激的人一激灵。 刘丽梅当即满脸自责地说：“抱歉啊蜜芽，都是你周大哥做事不地道，吃完饭才告诉我青松出紧急任务去了，现在不在军营里，等不到他一起吃午饭了。” “什…什么？” “你放心，我回去肯定狠狠教训他一顿，下次再派青松出任务，一定要留出时间和家人告别。” 刘丽梅误以为蜜芽第一次经历亲眼送亲哥出任务，有些反应不过来，立即出声安抚。 “我们做军属的就是这样，需要习惯一个人在家，甚至是支撑起一个家。” “你一个小姑娘待在山顶，看着就不放心。不如青松出任务的这几天，你去嫂子家住，如何？” 第20章 此刻，蜜芽下意识地将任青松出任务误认为是对早上发生的事情的一种逃避。 她心乱如麻，又觉得逃避对她何尝不是一件好事，但心中又藏着隐隐的担忧。 现在蜜芽急需自己想清楚，外人的帮助有限，她也不好意思将私事说给外人听。 她努力扯动嘴角，摇摇头低声说：“不用，嫂子，家里很安全。” 看着蜜芽的模样，刘丽梅怎么能放心。 她简单一琢磨，立即更换方式，“这样，那就让大妮陪你在家住几天，等青松回来，她再回家。” 这次，蜜芽不好再说拒绝的话。 不然她觉得其他让刘嫂子安心的方式，比大妮同住还要麻烦对方。 “麻烦大妮了。” 大妮笑着点点头，难得有借宿朋友家的机会，心中激动不已。 刘丽梅看出女儿的小心思，打趣道：“哪里是麻烦，估计大妮高兴的都要笑歪嘴了。” 闻言，大妮立即收住脸上的笑容，向母亲投去被戳穿后尴尬的目光。 刘丽梅笑着摇摇头，心想：大妮年纪不小，在家轻松的日子没有多少，难得有机会，轻松高兴几天也好。 说完正事，她立即捡起火坑里没烧完的柴火。 “这粥都凉透了，热热再吃。” “我自己来。”蜜芽连忙起身，想要自己动手。 刘丽梅和女儿却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起火，帮忙热红枣玉米粥。 蜜芽手足无措地坐在一旁上下翻飞的火光，忽然想起任青松离开前说过的话。 她在这里最熟悉的是三哥，其次就是刘嫂子一家。 心中有疑问，纠结再三，还是向刘嫂子抛出自己的疑惑。 “嫂子，封建残余和压迫是什么啊？” 突如其来的话让刘丽梅和大妮停下手里的动作，刘丽梅沉思好一会儿，放下手里的柴火，眼神懵懂地说： “这些文邹邹的东西具体是什么，嫂子也不知道。” “嫂子只知道，自打解放军来了之后，我们的日子都好起来了。大家都有地种，有盼头，有希望。” 蜜芽注意到刘丽梅眼神中闪烁的亮光，脑海情不自禁地跟随她的描述浮现出画面。 “以前地都是地主的，家家户户都是佃农，自己种的地还吃不饱，这就是被压迫，地主就是需要被打倒的。” 说到这，刘丽梅的心情不自觉变得愉悦。 紧接着她继续描述自己印象中，在广播、报纸上、知识分子口中也需要被打倒的产物。 “除了地主，还有封建迷信，现在都不允许信那些神佛之类的东西，被发现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蜜芽一听，震惊地瞪大双眼，同时心中一直紧绷的部分微微放松。 如此一来，应该就没有人会发现她这个孤魂野鬼附身的事了吧？ “还有呢？”蜜芽急切地追问。 “还有杀女婴、包办婚姻、买媳妇……” 在这里，蜜芽总算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这个世界真的和任青松说的一样，童养媳是封建残余，不被允许存在。 但如果已经正常结婚生子了呢？ 蜜芽将心中的想法直接道出，刘丽梅的脸上立即浮现出可怜的神色。 就连大妮也露出了伤心的表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嫂子，我问的事不好回答吗？” 刘丽梅咬紧嘴唇，泫然一笑，“没什么不好说的。” “现在我们老家的童养媳，除了一两个男人有良心的，其他全部都以包办婚姻和童养媳是封建产物为理由，登报离婚了。” “离婚！” “离婚也就是好听一点，说的不好听就是被休了。” 刘丽梅想到老家亲戚的经历，语气不由得染上悲伤，“农村的妇女被休，婆家不要，娘家回不了，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可恨的是，这种离婚的理由竟然是被承认的，你找人说理都没地方去！” 刘丽梅想到那些抛妻弃子的人，就恨得牙痒痒，恨不得吃他们的肉，让他们也悲伤彻骨的疼一疼。 在她没有被老周接来家属院前，庄子里也有人说她要被抛弃。 她算是幸运的，老周有良心，把妻女接了过来，可其他和她差不多身份的人呢？ 蜜芽听完刘丽梅说的话，心凉的邦邦硬，全身更是冷成一片，呼吸都是冷的。 她完全能够想象到那些被休的人是什么下场。 明明说是新时代，为什么妇女的出路听起来还是那样难？ “难道就没人主持公道吗？不犯七出之条也能休妻？” 刘丽梅摇摇头，没有回答蜜芽的问题。 “算了，我们不说这个话题了，有些事不是我们能够管的了的。” “对了！刚刚上楼的时候看见楼梯下面有几只野鸡和野兔，现在天气凉，也不能在外面放太久，我和大妮帮你一起处理。” 转移话题的方式不算很高明，但蜜芽还是跟随刘丽梅的话转移思绪。 她突然想起来，早上任青松回家的时候，身上似乎有一股血腥气，野味应该就是晨起锻炼时抓的。 “谢谢嫂子、大妮。” 在两人的帮助下，蜜芽迅速将三只野鸡和五只野兔去毛、剥皮处理干净，抹上盐，悬挂风干，留着以后吃。 只取出一只野兔，切开分两人一半，当作是帮忙的谢礼。 刘丽梅不好意思地收下东西，带着大妮一起离开，等晚上的时候再上山陪蜜芽过夜。 蜜芽待在家里，一边琢磨任青松留下的话，一边将野兔拨下来的皮用草木灰揉搓。 五只野兔皮凑在一起，应该能做两只手套，冬天的时候，三哥戴在手上会舒服不少。 至于野鸡毛，最漂亮的几根送给大娃踢毽子，其他的绑在木棍上，做成鸡毛掸子，用来打扫卫生。 野鸡和野兔在蜜芽的手中，可以说是物尽其用，根本没有可以浪费的地方。 做完这些事，时间也来到晚上。 蜜芽吃过晚饭，坐在家门口等待大妮的身影。 一听到动静，立即打开手电筒，踮起脚尖，伸长脖子往路口的方向望。 “大妮？是你吗？” “是我，”大妮的声音响起，蜜芽的心立即放回肚子里。 大妮看见把院子照的亮堂的手电筒，不由自主地加快脚下的速度，栓紧门栓，快步朝着蜜芽靠近。 蜜芽下楼迎接，疑惑地问：“你一个人来的？” “不，我爹送我来的，看见我进大门才离开。” “那就好。” “快点，我们上去吧。” 大妮兴奋地抓紧蜜芽的手，小跑上楼。 一是不舍得耗费手电筒的电池，二是第一次外宿的激动，恨不得马上就和蜜芽躺在一起，聊天说话。 蜜芽跟上，带着大妮进入自己的房间。 深夜，两个小姑娘躺在床上，说了大半夜，基本上都是大妮在讲述自己村里的生活。 话语中隐隐约约透露出奶奶和叔伯家的难搞，以及对全家奔赴家属院的激动。 睡的太晚，两人不出意料的起晚了。 两人从床上爬起来，相视一笑。 在蜜芽的再三挽留下，大妮留在家里吃了一碗玉米红枣粥才回家。 说明待会儿要和蜜芽上山采野菜后，带着两个小尾巴和蜜芽汇合。 “二妮、大娃，你们俩也来了。”蜜芽热情地打招呼。 大娃激动地跳着挥手，“蜜芽姐姐，我们一起找野鸡。” 自打上次大娃吃到了蜜芽和大姐一起在山上抓到的野鸡，就一直心心念念上山打野味。 听到大姐要和蜜芽去山上摘野菜，连小伙伴的呼唤都不管了，一心一意上山寻宝。 “那得看你了。” “蜜芽姐姐你放心，我身手利索，还跟人学过布置陷阱，肯定能抓到！” 大娃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善意的谎言，大言不惭地接受蜜芽的夸赞。 身后的大妮听着弟弟的蠢话，白眼翻了一个又一个。 她可没心思陪弟弟玩乐，直接向前一个大跨步，走在最前面开路。 见状，蜜芽立即跟上身后。 大妮推着弟弟走在前面，自己走在最后，防止意外发生。 一行人为了找到更鲜嫩的野菜，不断往前，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处中间是草地，四周都是树木的地方。 大娃跟着走了一路，一只动物都没看见，郁闷二字牢牢挂在脸上。 心想：这么大的林子，怎么一只野物都没有？ 野鸡、野兔：这件事你得问某人，一大早就把鸡、兔吵醒，还抓走我的兄弟姐妹，不跑远一点，等人来抓吗？ 第21章 蜜芽三人本来就对抓野物没什么期待，看见鲜嫩的野菜，立即蹲下身体，开始采摘。 大妮一边采摘，一边找蜜芽说话。 “蜜芽，你们家附近那块小菜地是你的吧？” “好像是以前的住户留下来的菜地，我就是拔了点草，其他的一点也没动。” 蜜芽也想起了被自己忽略的菜地，应该抓紧整理出来才对。 “你们家的位置可真好，我们家想开块菜地出来，都没多大的空间。” 蜜芽想到大妮家的院子，赞同地点点头。 山区建房区域有限，为了依山而建的房子，只能舍弃院子，对于习惯种地的国人来说，有些难以接受。 大妮说完种地面积小，开始说起院子决定种的东西。 对于常年吃不饱的人来说，能够填饱肚子的粮食是第一选择，但院子太小，大妮家决定套作种植。 在种玉米的下面种植红薯，两侧种植豆角，还可以直接利用玉米植株攀爬，将一块菜地利用到极致。 蜜芽一边听，一边赞叹刘嫂子的奇思妙想，她都开始有些心动。 就在两人对种植品种侃侃而谈时，在一旁玩耍的大娃忽然发出惊喜的尖叫声。 “鸟窝！” 三人立即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看去。 只见大娃站在一棵树下蹦蹦跳跳，手指着树上的一个树杈，嘴里不停地发出兴奋到听不清的声音。 二妮听得心情烦躁，冷声道：“你再大声一点，鸟都要被你吓得带着孩子跑了。” 此言一出，大娃立即用双手捂住嘴巴。 然后给了二姐一个眼神，小短腿一条，整个人死死地抓住树干，不停地向上攀爬。 二妮无可奈何地放下手里的东西，朝着弟弟靠近。 在蜜芽诧异的目光中，二妮和大娃熟练地进行合作，将树上的鸟蛋全部捕获。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再接再厉，一共获得了二十个鸟蛋。 顺便还分给蜜芽两个，让人惊喜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分别前，大娃依依不舍地朝蜜芽挥手，“蜜芽姐姐，下次一起上山摘野菜，记得叫我一起。” 闻言，蜜芽无奈地笑着点点头，“好，叫你。” 回家后，蜜芽将野菜、鸟蛋和高粱面简单混合煮熟，对付一顿。 然后下楼取出放在一楼的锄头，经过任青松的加工，原本生锈的锄头焕发出锐利的冷光。 “看着就好使。” 蜜芽对着锄头的刀刃吹一口气，夸赞一句，带着工具往院子旁的菜地走去。 刚拔没多久的菜地，几天不见，菜地下又冒出不少野草的嫩芽。 现在天气刚刚开始变暖，野草生机就如此茂盛，也不知道等到了夏天，菜园子的野草会疯长到什么程度。 带着对未来的担忧，蜜芽熟练地挥动锄头，将长在蔬菜底下的野菜锄尽。 同时还不忘给菜地松松土，助力菜地更加茁壮成长。 一个下午的功夫，蜜芽将原先的正片菜地全部开出来。 由于目前菜地上的菜是几年来蔬菜自己结籽，风吹落地长大，如此循环往复，菜地里的菜很是稀疏。 蜜芽看了总是忍不住思考可以再旁边种点什么。 翌日，她跟着大妮一起下山，向有经验的刘丽梅寻求帮助。 “诶呦！蜜芽你问的正好。” 刘丽梅激动地拍大腿，直接移动身下的凳子，津津有味地传授刚刚从本地人口中得来的经验。 “蜜芽我和你说，南方可和我们北方不一样。现在这个时候，天气不凉不热，正好可以种一季土豆。适合西南地区缅宁的气候不说，山地种起来也方便，种出来也好吃。” “再过半个月，就可以开始种瓜种豆，还有辣椒、茄子之类的。” 说到这，刘丽梅激昂的情绪开始衰弱。 她长叹一口气，心里不是滋味地说：“来之前，我可是把家里的菜种子全部带来了，现在却没地方可以发挥。” “这里这么多的山和地不可以种吗？”蜜芽不解地问。 刘丽梅闷气地摇摇头，“好地都用来建房子，想要种地和开荒差不多。所以说你能在家旁边遇见一块菜地，真的是运气太好了。” “难道要开荒就不种了？” 此言一出，刘丽梅烦闷的心像是被什么击中似的。 对啊！ 不就是开荒吗？她在村里也开过荒。 为了吃饱，开荒算什么？ 刘丽梅忽然被点醒，激动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转圈。 “蜜芽你说的对，就算是要开荒，这地我也要种。” “我去和其他想要种地的人家一起说一说，要是人多，我们也好去找司务长表达需求。蜜芽你在家和大妮她们玩，回来我再和你说商量的结果。” 话音未落，刘丽梅风风火火的身影已经冲出家门。 蜜芽和大妮快跑都只来得及看见一个背影，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 午饭后，蜜芽再次造访大妮家，不仅听到了关于开荒种地的消息，还听到了另外一个好消息。 “我听司务长说，为了庆祝第三批家属入住家属院，要集体举办一个庆祝活动。” “庆祝入住？”蜜芽疑惑地问。 刘丽梅抬了抬下巴，对于蜜芽这种捧哏似的提问非常满意。 “我听说是因为前面两批入住的家属，为了庆祝新家暖屋，一家家轮着请客吃饭。自家请客费钱费力不说，上门吃东西的不带点礼物也有些说不过去。” “一来二去，两座山的家属算起来，那也是一个不小的数。” 听到这，蜜芽她们都明白了其中缘由。 “部队是一个讲究勤俭节约的地方。所以这一次直接由后勤负责举办一次集体庆祝活动，热闹的同时，各家各户也机会能熟悉一下。” 说完，刘丽梅忍不住在心中赞叹司务长的远见，原本她们家这几天也要准备暖屋宴，请老周手底下的兵来家里吃饭。 但因为任青松临时有任务，推迟了几天，不然估计她们家要撞在枪口上。 想到这，刘丽梅望向蜜芽的目光变得越发柔和。 蜜芽想到整座山家属院住的人口，觉得光后勤的人做事，估计会忙不过来。 “集体活动，需不需要我们家属做些什么？” “需要我们帮忙洗菜、切菜，手艺好的，还可以炒菜。司务长说了，家属们可以各尽所长。” “当然，男人们也不能闲着，明天不用值班的，一起上山打猎，为庆祝活动准备肉菜。” 听到肉，在场的人不约而同地双眼放光。 哪怕蜜芽来之后吃过好几次肉，身体对肉的渴望依旧刻在骨子里。 一番描述下来，蜜芽她们都对后天的庆祝活动期待满满。 时间过得很快，庆祝第三批家属入住的日子如期而至。 一大早，蜜芽和大妮睡在山顶上，也能听到山下传来的各种吵闹声。 想到昨天上山队伍打到的野猪，两人洗漱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加快。 至于早餐，想必其他人家也和她们一样，根本不舍得吃，留着肚子，等待中午的大餐。 蜜芽和大妮先下山汇合，五人一同前往广场。 还没靠近，远远的就能看见摆放在广场上的一口口大铁锅，在日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层瞩目的油光。 一旁的案板上，新鲜出炉的野猪剖成两半摆在上面，看着就让人流口水。 蜜芽吞咽口水的时候，有小孩子已经激动地喊叫。 “肉肉肉！” 不一会儿，所有人集中在广场，两眼发绿地盯着原本准备长篇大论的司务长——钱进步。 ----------------------- 作者有话说：禁止饲养、捕猎、食用野生动物! 第19章 榨油 …… 钱进步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将手里准备的稿子收回衣服口袋里，轻咳两声，清清嗓子。 “咳咳！” “这个…嗯…非常欢迎各位家属参加我们组织的第三批家属入住活动。” “话不多说, 大家一起洗菜、炒菜, 乐呵地聚一聚！有才艺的，也欢迎大家上前表演。” 说完，钱进步第一次鼓掌。 “啪啪啪！” 雷鸣般的掌声紧跟着响起, 蜜芽忍不住跟随着大家的动作一起鼓掌。 掌声停下，所有人都朝着最惹眼的野猪肉走去。 蜜芽差点被拥挤的人潮裹挟着向前，可她注意到身旁的刘嫂子没有动作, 努力控制身形，站在原地。 “嫂子, 我们现在做什么？” “那边做肉菜的太挤, 我们去切土豆, 还能坐着不累。” 第22章 刘丽梅迅速对场上的几个工种做出判断，拉着蜜芽和大妮的手往目标靠近。 至于大娃，早就不知道和谁一起嘻嘻哈哈去了。 二妮性子古怪, 刘丽梅不指望她能和她们好好待在一个地方很久，随她去。 因为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野猪上，还真就让三人抢到了好位置。 食堂的工作人员看见三人的靠近, 立即解释道： “这些土豆待会儿是要和野猪肉炖一起的, 洗干净外面的泥沙, 切成滚刀块就行。” “我们三个知道了。” 一盆土豆而已，和清洗其他的叶菜比起来不知道轻松多少。 三人围着一盆土豆，坐在溪水旁，一边说话，一边观察广场上热闹的人群。 人群中, 钱进步看着不愿意离去的人群，头皮发麻。 他不就是想要展示一下今天活动的最大收获，怎么还变成自找麻烦了？ 嗓子都快喊哑了，也没见一个家属离开，甚至还直接对着肉动起手来。 “退退退！” 眼见态度温和不行，钱进步也不想再耽误时间，直接对着人群吼了一嗓子。 “都给我安静！不离开的家属不给吃肉。” 一听到不能吃肉，刚刚还熙熙攘攘的人群轰然散开，只剩下疾步离开时掀飞的落叶在钱进步眼前飘荡。 有了刚刚那一遭，钱进步可不放心某些人处理猪肉。 他伸长脖子往人群看了一眼，马上就发现了已经开始干活的刘丽梅三人。 加上对蜜芽印象深刻，一看就不是那种敢对肉起小心思的人。 再叫上几个他觉得在家属院同样可靠的人，安排在一起处理猪肉。 刘丽梅没想到刻意避开，反倒还让她们入了后勤的眼。 谁不知道处理猪肉的人待会儿肯定会多分到几块肉？ 机会自己撞到眼前，松开手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蜜芽三人换了任务，开始和猪肉近距离接触。 蜜芽第一次看见这么多的肉，眼神根本无法从野猪身上离开，想象不出这么大的家伙是怎么被人抓住的。 钱进步说是要大家处理猪肉，其实就是负责清洗和切片工作。 像是给猪肉分解这种大活，没有点本事在身上是根本无法完成的。 蜜芽和大妮一起抬着装有猪大肠的木盆往溪流最后面的位置走，刘丽梅拎着食堂特意准备的草木灰跟在后面。 刘丽梅闻着猪大肠熏人的味道，对钱进步心生不满。 “我们洗土豆好好的，偏偏要安排我们处理肉，现在竟然被分配来洗猪大肠，待会儿一身臭味，饭都变味了。” 猪大肠这玩意真的是谁洗谁知道，刘丽梅在家洗过几次，没想到来了家属院过好日子，还要受一样的折磨。 “嫂子，你要是闻不惯，就我来。” 猪大肠价贱，是农户们为数不多能够吃到的肉菜。 家里做的多了，蜜芽也积累了不少经验。 “哪能让你一个孩子做，还是嫂子我来，你和大妮在一旁看着就行。” 刘丽梅吐槽归吐槽，活还是干的。 蜜芽和大妮一放下木盆，她立即拎着草木灰上前，将猪大肠扔到溪流里，直接用流水先冲洗一遍。 蜜芽连忙给木盆换水，帮着一起清洗。 刘丽梅习惯性地先流水冲洗的同时，用手扯掉猪大肠上面的肥油，这些就是猪大肠异味的最大来源。 蜜芽看着随水漂流的肥油，心急地差点扑上去捞出。 “诶？嫂子。” “怎么了？”刘丽梅停下手里的动作，不明所以地抬头看向蜜芽。 蜜芽对上眼神，下意识地咬紧嘴唇，怯生生地问道：“嫂子，那些油不要了吗？” “你说这个。”刘丽梅撕下一块肥油，递到蜜芽面前。 “蜜芽我和你说，猪大肠的肥油腥臭味最重，想要做出来的猪大肠味道好，一定要扯下七七八八，不然根本吃不下。” 对此，蜜芽赞同地点点头，但是她不解的是其他的动作。 “肥肉扯下，扔也太浪费了，可以留下来榨油，就不用特意花钱买肥肉榨油了。” “嗯？” 刘丽梅听到的第一时间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错了，下意识地将身体凑近蜜芽。 可很快，她就意识到自己没听错，蜜芽真的是在说猪大肠的肥油可以榨油吃。 她清楚地知道蜜芽不是一个随口说大话的人。 那么猪大肠榨油一定有非常高的可行性。 刘丽梅紧张的小眼神时刻注意周围的动静，死死捏住手里的猪肠油，“蜜芽，你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 在蜜芽的印象中，“婆母”隔几个月就会到镇上屠户家里购买猪大肠。 猪大肠本身可以当肉吃，剥下来的肥油用来榨油，榨出来的油可以让家里吃上几个月带油荤的菜。 她常常待在厨房干活，将猪大肠炼油的过程刻进心里。 听到蜜芽肯定回答的那一刻，刘丽梅可耻地心动了。 她家老周虽说是团长，但家里一共三个孩子，大妮的嫁妆也要开始准备起来，两个小的还要读书。 每个月还要往老家寄去不少的津贴，不然她们娘几个根本出不了庄子。 刘丽梅在家省吃俭用，现在听说有更便宜的榨油法子，看着手里散发着异味的肥油，脑子飞快运转。 “行！嫂子信你。” 说完，刘丽梅戒备地左右看了几眼，注意到没人留意到她们的动作，立即袋子里的草木灰倒在地上。 然后将手里的肥油扔进袋子里，并压低嗓子说： “我们偷偷带回去，回家试一试。” 蜜芽重重点头，大妮怀疑地跟着点了一下脑袋，跟随着母亲的动作一起撕肥油。 在三人的努力下，整根猪大肠的肥油被撕的一干二净，看不见一丝白色的痕迹。 紧接着，刘丽梅用草木灰将猪大肠里里外外清洗三遍，才带着东西回到广场。 食堂的人看见干净猪大肠，直接朝三人竖起大拇指，“这活做的真地道！” 三人笑而不语，将身上的肥油藏的更严实。 刘丽梅深谙灯下黑的道理，直接带着两人留在这里，帮着一起处理猪肉。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整个广场上蔓延着一股浓郁的肉香味，每一个经过的人都忍不住流口水。 身为参与者的家属们，更是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时不时就来蜜芽她们身前的大铁锅转一圈。 没错，蜜芽拿到了烧火的工作，负责给猪骨头炖土豆添柴火。 棕红色的汤汁在铁锅里咕噜咕噜地冒着大泡，大块的土豆几乎和猪骨融为一体，淹没其中。 这么多的肉就在眼前，蜜芽烧火的时候忍不住一直吞咽口水。 直至临近开饭的时间点，钱进步的一声，“后勤和帮忙的先盛饭，”才将止住嘴里的涎水继续分泌。 蜜芽迅速站起身，将悬挂在身后的饭盒取出来，跟着刘嫂子、大妮一起排队。 大家都是一起干过活的，勺子舀出来的分量那是杠杠的。 蜜芽看着饭盒里肉和菜差不多的比例，笑弯了眉眼。 这么多的肉她带回去和家里的野菜烩在一起，估计可以吃上两三天呢。 和她一样想法的人很多，不约而同地决定带着肉菜回家。 广场上的其他家属看着蜜芽她们已经开始分配的动作，一个个眼热的双眼泛红，小跑着冲向铁锅，只为排队在最前面。 刹那间，整个广场都动了起来，蜜芽甚至觉得脚下的地都在震动。 钱进步慌乱地想要阻止人群，还没等他开口，人群已经整齐地跟着铁锅排成三队。 他没开口，着急吃肉的人可等不了。 “司务长！快点开始。” “大家忙活一早上，肚子早就饿了。” “快！多给我打点肉，手不准抖。” 刘丽梅听着眼前人说的话，手里的勺子一个不稳，差点把猪杂里面的好东西全都倒回锅里。 看着眼前如狼似虎的眼神，钱进步狼狈地擦拭额头上的汗珠，讪笑着回应。 “好好好！大家开始打菜吃饭，一人一份，不允许重复排队。” 广场上一共三个队伍，每个队伍的锅里是不同的菜色，分别是猪骨烧土豆、猪肉炖白菜和猪杂汤。 每家要想吃到不同的菜，那就需要从家里分出人排队。 除了像是蜜芽这样帮忙的，可以提前选择三种都来上一点。 刘丽梅负责的就是猪杂汤，蜜芽和大妮端着今天的收获站在一旁。 第23章 不一会儿，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那副挑剔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忍不住倒胃口。 大妮想起对方上次和妹妹打架时的凶狠场面，更是吓得直接往后退一大步。 刘丽梅也认出眼前人的身份，手里的勺子下意识一抖，本就不多的猪杂更少了。 张老太看见这一幕，哪里忍得住，一手叉腰，一手捏着大碗上下摇晃。 “别看我是个老人家就以为我眼神不好，给我来上满满三勺的肉！把碗装满，今天的肉，可是我儿子带队打的。” 最后一句语调刻意上扬，眼神中是明晃晃的炫耀。 刘丽梅本来就想再换一勺新的，没想到她还没和对方计较上次打自己女儿的事，现在还敢大言不惭地要超出份额的饭菜。 她当着张老太的面，直接将快触碰到碗口的勺子沉入锅底。 张老太盯着突然离开的勺子，一怒，顺势就想直接用碗盛，自己打菜想吃多少打多少。 “喂喂喂！” “干什么呢？干什么呢？” 刘丽梅直接将手里的勺子狠狠敲在锅口，发出巨响，吸引周围排队人的注意。 “居然想自己动手！领导规定，一人一勺，你多打了，后面的人怎么办！” 此言一出，一道道渴望肉菜到双眼发绿的人全都盯着张老太。 察觉到周围火辣辣的视线，张老太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她抬起高高的下巴，松垮到叠在一起的皮肉上下颤抖，隐隐约约似乎有什么从中掉落。 “这些肉都是我儿子打的，我多吃点怎么了！愿意给你们分点，你们就偷着乐吧。” “呸！” 张老太朝地上吐了口唾沫，直接将手里的碗朝锅里怼进去。 “铿——” 就在碗口和压在碗口的手指即将碰到猪杂汤的刹那，熟悉的勺子抵在碗口。 刘丽梅熟悉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 “谁说是你家儿子打的？我家男人也去了，整个家属院的男人都参与了，就该公平分配。” 此言一出，身后的队伍里立即传来激动的附和声。 “就是就是，我家男人也去了。” “明明就是部队组织的打猎，凭什么有人多打！” “凭她年纪大，凭她不要脸！也不知道张团长是怎么教育家属的，多吃多占还有理了。” 自打张老太入住家属院后，住在她们家周围的人家是深受其害。 每天不是听张家孙子的吼叫撒泼，就是不要脸地上门讨吃讨喝。 有的人家那是一点肉都不敢碰，生怕对方找上门。 现在有刘丽梅率先开炮，对张家不满的纷纷跟着发泄心中的不满。 不曾想，张老太听见大家的话，不仅不反思，反而更加嚣张。 “你们男人哪能跟我儿子比！他可是天上的武曲星转世，愿意吃你们家点东西，你们就偷着乐吧。” 上次闹的笑话张老太似乎没有记住，又开始传播封建迷信思想。 立马有人抓着这个话头不放，“我看张团长的母亲是该好好教育一下，上次传播封建迷信我还以为是偶然，现在看来，她已经被荼毒的很深。” “司务长，快点来抓人！这里有传播封建迷信的。” “抓进去好好教育教育。” …… 马大花没想到婆婆突然落了下风，连日以来的成功让她对眼前的失败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连忙接过打好的猪骨炖土豆，着急忙慌朝张老太跑去。 奔跑中注意到和婆婆对峙的赫然是上次那一家。 难不成她们一家和周团长家犯冲？每次都占不到便宜。 “抱歉抱歉，我婆婆性子直，不是故意的。” 马大花也不管大家是否原谅，手疾眼快地夺过婆婆手里的碗，往锅里浅浅舀了一碗，迅速带着人离开。 大家看见她离开时碗里的分量，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 但也有人意识到有些怪怪的，总觉得张团长媳妇每次出现的时刻都有些巧妙。 很快，猪肉带来的喜悦压过对张老太的不满，大家都沉浸在吃肉的幸福中。 广场上排队队伍消失的时候，也是人群消失的时候。 蜜芽带着满满的菜先回家吃午饭，再回到刘嫂子家，开始炼制早上从猪大肠中撕下来的肥油。 刘丽梅带回家后，按照蜜芽说的办法，先用盐和醋泡着，就等着人来了。 “蜜芽，接下来要怎么做？” 问话的同时，她将手里的肥油再次用清水冲洗，闻到上面还是有一股无法除去的异味。 蜜芽注意到嫂子皱眉的动作，表情轻松地说： “嫂子，现在就可以开始榨油了，待会儿炸着炸着就没什么味道了。” “行，听你的。” 都到了这一步，再拖延也不是事。 刘丽梅跟随蜜芽的指挥，将洗干净的肥油放入铁锅中。 随着锅里的温度不断升高，肥油表面的水分迅速蒸干，异味随着水蒸气升腾，在空气中肆意弥漫。 与此同时，一股独属于榨油的香味也开始占据一定的空间。 刘丽梅和大妮微微发皱的额头缓缓松开，目不转睛地盯着锅里开始收缩的肥油。 就在这时，蜜芽出声了。 “嫂子，现在可以往锅里放花椒和生姜，家里有其他香料，也可以往里加。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往里面倒点酒，倒酒增香。” 在蜜芽看来，最重要的就是需要加酒，连舍不得吃酒的婆母都舍得往里加点，酒一定很重要。 二妮一听，拔腿就往家里藏酒的方向跑。 “我去拿酒。” 大妮则是往一旁的橱柜走，取出家里不多的花椒和生姜，还有平日里舍不得放的各种大料。 简单用清水冲洗一下，在蜜芽的注视下加入油锅中。 二妮也拿着酒瓶回来，格外舍得地往锅里加入两瓶盖。 刘丽梅看着心疼，但也不得不承认酒格外有效。 倒入的一瞬间，一阵悦耳的滋啦声响起。 同时，一股浓郁的酒香混合着诱人的猪油香在空气中横冲直撞，一丁点异味都闻不到。 刘丽梅的眼神立即从心疼转化为惊喜，因为眼前的油锅中肥油榨出来的油越来越多，估计和买一斤半的板油榨出来的油差不多。 喜悦的情绪染上心间，屋内的气氛轻松愉悦。 不一会儿，锅里的肥油全部浮在表面，表面开始泛黄，可以捞出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出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好香好香！” 只见大娃眯着眼，脑袋往前伸，鼻子耸动，像是一只小狗狗闻到食物后似的，冲着油锅跑过来。 跑到几人眼前，唰地睁开眼，看着母亲手里金黄的油渣挪不开眼。 “哇！油渣，娘你什么时候买的？” “吃就吃，问那么多干什么！” 听出母亲的语气不对劲，大娃害怕地缩着脖子，手却朝着对面伸过去。 刘丽梅不满地瞪了儿子一眼，随手一人一块油渣，“都尝尝味，看看和以前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二妮接过油渣，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小口，仔细感受味道。 大娃囫囵吞枣，牙齿快速咀嚼，感受到油脂在嘴里爆开的味道，迅速吞下。 还有些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掌心，发出真诚的感叹：“真香！” 刘丽梅观察几个孩子都没察觉到异味，一颗心终于可以放回肚子里。 随即将所有油渣一分为二，“蜜芽，这些是你的，你带回去吃。” “至于猪油，放凉一点我再给你装。” “麻烦嫂子了。” 猪油这种好东西，蜜芽也不说什么客气话，直接收下。 刘丽梅不在意地摆摆手，“有什么麻烦的，要不是有你教，我们哪里知道那里的猪油也可以利用上。下次供销社卖肉，我叫人留着两家分，便宜又实惠。” * 晚上，蜜芽看着家里满满的肉菜和猪油，脸上的笑容藏都藏不住。 至于前些天还困扰她的任青松，早已经被忘的一干二净。 一连三天，蜜芽顿顿都吃肉，幸福感将整颗心塞的满满当当，每天都笑眯眯的，一点都不觉得累。 清晨，她将自己从司务长那里买回来的土豆按照芽点切开，每一个切面都裹上草木灰。 然后带着土豆种子和锄头往旁边的菜园子走去。 经过这些天的打理，园子里的白菜和萝卜长大不少，可以掰些叶子吃，换换口味。 第24章 目前整座山只有蜜芽一个人种地，刘嫂子将开荒种菜的想法和司务长说了之后，钱进步没有第一时间同意。 对方说需要领导们集体表决，刘嫂子想要种地，估计还要等上一段时间。 蜜芽将挖好的地挖出一个个小坑，挖好一排，种下一排土豆。 不断重复，一个上午的时间过去，整片菜地除了零星生长的白菜和土豆，都是种下的土豆。 远远看起来，就像是新挖的一片菜地。 站在菜地旁，蜜芽双手搭在锄头把上，脑袋放在交叠的手背上，微笑看着劳作一上午的收获。 一想到两个多月后就能收获，整个人就兴奋不已。 迈着愉悦的步伐，蜜芽往家里走去，想着水随意加点猪油和白菜叶子，再倒点玉米面，又是美美的一顿午饭。 就在她吃完洗碗的那一刻，大妮突然上门。 “蜜芽，你怎么现在才吃完饭？” 蜜芽扭头看向来人，随手将碗筷冲洗干净，冲着大妮粲然一笑。 “今早我去把买来的土豆种下了，干完活，正好吃饭。” 原来如此，大妮了然地点点头，想到自家或许马上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地，心情不由得雀跃。 但她想到自己上门的目的，只得暂时压抑激动的心情。 “蜜芽，上次你不是说家属院一起去镇上赶集的话，你也要去吗？” “没错！有消息了？” 蜜芽的语气情不自禁地激昂，家里实在是缺少太多必需品了。 比如背篓，谁家会没有农民上山下地必备的背篓呢？ 一听到可以去赶集，蜜芽就双眼放光，琢磨着将家里缺少的东西全部补齐。 大妮点点头，“听家属院的本地人说，附近镇上赶集就在明天十五号。赶集的位置离我们部队有十几里路，早上五点在广场汇合。” “没问题！我一定准时到。” “对了，蜜芽。我娘说了，估计要下午才能回来，你记得带上点干粮。” 蜜芽重重点头，决定和上次一样，带点菜团子对付一顿。 翌日凌晨，漆黑的家属院山上，不少人家闪烁着零星的烛火。 家里没有看时间的东西，蜜芽也不会看，和大妮早早起床，吃过早饭，带着所有的钱往山下走。 下山时，蜜芽的眼睛还有些睁不开，差点一个不小心脚滑滚下去。 “小心！” 第20章 集市 …… 大妮死死抓住蜜芽的手, 一颗心悬在嗓子眼。 蜜芽自己也被吓了一大跳，双腿发软地靠在路旁的草地上。 她拍了拍快要跳出胸腔的心，大力呼吸, 听着耳畔咚咚咚的心跳声, 脑子嗡嗡响。 “蜜芽，你没事吧？”大妮努力瞪大眼睛，想要将被墨色掩盖的人影看清楚。 蜜芽深吸一口气, 摆摆手说：“没事，就是有点腿软。” 说话时，她拍拍发软的双腿, 尽全力站直身体。 大妮一听，还没放回肚子里的心再次提起, “那你还能走吗？要不然下次再去。” “不用, 不用, 我还能走，小心一点就行。” 蜜芽为了今天的集市不知道准备了多长时间，都快下山了, 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她借着大妮胳膊的力量，再次抬脚往下走。 大妮自知劝不了，只能放缓脚下的速度, 防止再次出现意外。 同时, 心里也有些自责, 早知道昨晚她就不应该一直和蜜芽聊天说话，导致晚睡。 蜜芽不就是不认识钱吗？集市上她陪在身边一起买东西不就行了？ 大妮怀揣着懊恼的心情，小心翼翼地和蜜芽并排而行。 当两脚安稳地站在山脚的那一刻，两人的心不约而同地放缓跳跃的速度。 来到山脚，蜜芽注意到有人手里拿着火把, 不由得为自己的愚蠢感到震惊。 不舍得浪费电池，可以用火呀。 不一会儿，家属院前往集市的人聚集完毕，热热闹闹地朝着目的地走去。 蜜芽和刘丽梅一家走在后面，跟随着人群，不断往前走。 这一次是步行去集市，刘丽梅格外开恩，将一直在家里耍赖的大娃也带上了，自然不能留二妮一个人在家。 刚开始大娃还兴奋地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可随着走的时间越来越长，根本腾不出说话的力气。 望着刚刚冒出一丝光亮的天际，双手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娘，什么时候才能到赶集的地方？累死我了。” 听见声音，蜜芽她们都朝身后钉在地上的小人看去。 其中，刘丽梅嘴角不自觉抽动，冷笑一声，“早说别来，累也自己走，再叽叽歪歪，下次外出再也不带你。” 极具威胁性的话语吓得大娃迅速站直身体，他还指望自己这一次外出回家属院后，和小伙伴们炫耀，哪里能够接受再也没有类似的机会。 “不累，我一定也不累！” 如果说话没有大喘气的话，蜜芽一定信了。 她诧异地看了刘嫂子一眼，沉默不语，下意识地观察着这里和她记忆里矛盾的一切，学习模仿。 接下来的路，大娃果然没有再说累，也没有人帮他。 天光大亮，蜜芽她们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望着格外热闹的集市，家属院的人都不自觉地发出雀跃的声音。 带队的姜雨转身对着队伍喊道：“各位嫂子，下午集合回去的时间是三点，准时出发！” “还有，大家一定不要出集市，就在这里逛。这里是边境和少数民族地区，外地人人生地不熟可能会出现未知的危险，一定要谨慎。” 话音未落，人群一哄而散，朝着自己看准的目标冲过去。 最多人的自然是集市上摆的肉摊，上次听说时就有不少人意动，现在就在眼前，哪里还能忍得住？ 肉食也是刘丽梅的目标之一，她跟着人群，拿出在老家时在供销社抢东西的本事，拽着蜜芽就往前冲。 蜜芽都还没反应过来，只记得眼前是一道道黑色、灰色和绿色的布料。 再次睁开眼，就是鲜红的野猪肉，以及屠夫身上格外鲜亮的服饰花样和样式。 卖肉的村民扯着嗓子喊道：“要哪里？要多少？” 刘丽梅手疾眼快地指着野猪最肥的一块肉说，咬着牙齿说： “这里，来三斤。对了，大肠也卖给我。” “行！” 村民没想到大肠这玩意还有人抢着要，看刘丽梅还买了这么多的肉，直接抹了零头。 刘丽梅激动地接过想要的肉，用胳膊撞醒蜜芽，“蜜芽，你快点买。” 蜜芽下意识的选择和大家一样，要了最肥的部分，准备带回家榨油。 “两斤半，给我两块五。”村民手就是尺，一切斤数足足的。 蜜芽昨晚熬夜学的认钱派上用场，熟练地掏出两块钱和五毛，递给屠夫。 “给！”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蜜芽拎着肉挤出人群时，脑子都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回过神时，她看着手里的肉，心想：第一次自己花钱的滋味可真好。 一旁，大娃已经激动地绕着母亲手里拎的肉转圈圈，嘴角隐隐有一点水光反射。 二妮鄙夷地看了一眼埋汰的弟弟，立即指着母亲想要买东西的摊位说： “娘，你想买的鸡苗在那里。” 蜜芽听到鸡苗，立即循着二妮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脑子里想的都是家里养鸡后的画面。 家里没鸡，她是真的不习惯。 少了知晓时间的信号不说，鸡蛋还需要特意花钱去买，想想都心疼。 刘丽梅注意到蜜芽心动的目光，立即带着人朝卖鸡苗的摊位走去。 “老乡，鸡苗怎么卖的？” 村民露出憨厚的笑容，竖起两根手指，“两毛一只。” 一听，刘丽梅和蜜芽不约而同地皱眉，这个价格可不低。 但看着眼前的鸡苗还算健壮，刘丽梅皱着眉头，熟练地开始砍价。 “两毛太贵了，一斤鸡蛋才五毛，你这一只鸡苗就卖两毛，便宜点。” “那怎么能这样算？” 卖鸡苗的村民不乐意了，当即反驳道： “孵鸡蛋也是有损耗的，更何况一只老母鸡，卖上四五块也是有的。” “你也说了是老母鸡，一只鸡苗长成老母鸡，得喂多久？” “那你说多少钱？”村民后退一步。 “一毛五一只。” “不行，一毛八。” “一毛五。” …… 蜜芽在一旁听得口水都快干了，最后以一家买十只的数量作为基础，一只一毛六成交。 第25章 她双眼放光地看着刘嫂子，多花一毛钱将装鸡苗的竹篓一起买下。 拎着手里叽叽喳喳的鸡苗，蜜芽脚下的步子都轻快不少，她羡慕地看着刘嫂子，“嫂子，你可真厉害！” 刘丽梅摆摆手，不在意地说：“这算什么？比我预计的还多花了一分钱。” 如果母亲脸上的笑容不那么夸张的话，二妮真的会相信母亲是真的这样想的。 她看着真诚夸赞的蜜芽，笑到花牙子都露出来的母亲，觉得两人年龄差距虽然大，但意外地还挺搭。 买完鸡苗，两人家继续往前走。 路上，蜜芽把想要的背篓、梭子、汤勺…… 反正是家里缺的，全部拿下。 买完用的，蜜芽将目光转向吃的，不少摊位上都放着满满当当的新鲜野菜，她认识的不足十之一二。 现在她不止惊讶于集市上人们穿着的奇异服饰，对吃的也很好奇。 蜜芽蹲下身体，指着一把全是嫩芽组成的野菜，“同志，这是什么菜？” 村民一眼就看出蜜芽是外地人，热情地开始介绍： “小姑娘，这是我们本地独有的臭菜。” 名字一出，蜜芽迅速收回手，和大妮一起往后躲。 “哈哈哈！”两人的举动逗得村民哈哈大笑，连忙解释道：“别听名字带臭，但它的味道可好了。切碎和鸡蛋一起炒，又香又嫩。” 听到解释，蜜芽和大妮缓缓回正身体，继续聆听摊主的介绍。 “还有这个金雀花，和鸡蛋一起炒也好吃。这个是芭蕉芯、刺嫩芽、折耳根……都可以试一试。” 在没有亲眼见过以前，蜜芽绝对想不到原来山上那么多的野菜都可以吃。 不止她，大妮也是大开眼界。 原本她觉得自己和蜜芽相比，认识的野菜已经算多的。 但是今天和缅宁本地人一比，她充其量算个小孩子。 摊位上的不少野菜蜜芽在山上见过，她咬咬牙挑选了没见过的金雀花，准备买回家尝一尝。 摊主看两人待了这么久只买一碗金雀花也不生气，笑吟吟地送走两人。 蜜芽将买来的野菜稳当地放进背篓里，防止压坏。 转身，寻找刘丽梅三人的踪迹。 刘嫂子没找到，站在一个摊位前一动不动的大娃被看得一清二楚。 蜜芽和大妮疑惑地朝大娃走过去，大妮轻轻拍了一下大娃的肩膀，“你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在什么？娘呢？” 大娃激动地转身过，慌乱擦拭嘴角的口水，深吸一口气，指着摊位上的炭火。 “大姐，你看！烧肉米线。” 大妮闻到烧肉的香味有些意动，但常年的忍耐让人根本无法从面上看出。 “娘呢？你一个人在这，万一被拐走了，怎么办？” 面对大姐的质问，大娃丝毫不心虚，指着大姐身后的摊位说： “娘在你后面买布。” 大妮和蜜芽转身一看，一眼就发现和二妮一起挤在人群中的刘丽梅，买布的架势丝毫不弱于刚刚抢肉。 蜜芽看清楚摊位上的布料时，也不禁眼前一亮。 摊位上的布料样式明显是本地人喜欢的样式，花色繁复、精美，与百货大楼里卖的黯淡的黑灰绿比起来，简直不要太吸引人。 如果不是上次在百货大楼三哥给她买了料子，蜜芽也想要上去抢上一两块。 三人静静地站在身后看着，直至刘丽梅和二妮大获全胜地从人群中挣脱出来。 刘丽梅看见蜜芽三人，得意地炫耀手里红色占据大部分面积的布料。 “你们看，这红色的料子在供销社想买也买不到，没想到集市上居然有。这年头，哪家姑娘出门能有一身红色的衣裳，在婆家腰杆都是硬的。” 第21章 归来 …… 难得能够遇到, 想到大妮也要准备开始找婆家，刘丽梅直接带人冲进去。 她想起蜜芽的年纪和大妮差不多，忍不住问一句, “蜜芽, 你要不要也去买一点？做成衣服，或者是加在领口、袖口都好看。” “不用不用。”蜜芽着急地摆摆手，“上次买了不少, 还没用完。” 闻言，刘丽梅不再劝说，似乎是想到了任青松的大手笔。 难得一遇的料子都买到了, 刘丽梅心情舒畅，准备带着几人继续往前逛。 可蹲守在烧肉米线摊位前的大娃, 哪里还愿意挪动脚步。 他死死地扯住母亲转动的衣摆, 嘴里的口水一口吞下, 昂着脑袋注视即将升到半空的太阳说： “娘，我饿了。” 大娃一撅屁股，刘丽梅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她像是什么都没发现的样子, 直接从衣服口袋里掏出昨晚准备好的菜团子。 “正好也该吃午饭了，吃吧。” 大娃错愕地看着眼前的菜团子，眼睛瞪的滚圆, 干巴巴地说： “不…不是这个。” 二妮瞥了一眼愚蠢的弟弟, 主动接过母亲手里的菜团子, “他不吃，我吃。” 刘丽梅也不惯着儿子，见对方还想耍小心思，直接将下一个菜团子递给大妮。 然后自己也取出一个菜团子塞进嘴里，同时朝其他地方走去, 不给大娃一丝一毫在外吃东西的可能性。 大娃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几人的动作，脑袋空空地发出乞求。 “娘，我想吃烧肉米线。” “我是烧肉米线，你想不想吃！”刘丽梅一把拽着儿子往外走，根本不把摊主招呼的放在耳里。 “同志！烧肉米线便宜，五毛一碗。” 蜜芽回头看了一眼摊位上火烤的肉块，旁边雪白的米线，还有一旁红红绿绿的佐料，在脑海中畅想烧肉米线的滋味。 和她一样想法的还有大娃，刚被拽走时，还想着撒娇卖乖吃一碗。 但当大娃注意到母亲阴沉得快要滴水的脸，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救了他的小命。 接下来几人又走了一会儿，从摊位上买来本地特有的做饭香料，以及蜜芽现在最迫切的各种菜种子。 随后，几人随意逛了逛集市，发现不少人开始在来时集合的位置等待，她们也跟着一起。 三点一到，姜雨作为组织者，检查所有人是否到齐，振臂一呼： “人都到齐了，回去！” 来时斗志昂扬，回时志得意满。 可以说，今天来集市的家属们都是收获满满，几乎家里缺的东西都在集市上买到了。 刚离开不久，蜜芽就听到大家夸赞集市的声音。 “真没想到，一个边境小镇的集市，竟然这么热闹。” “估计是部队在这边驻扎，吸引周围的老百姓都来这里摆摊吧。” “今天我可买到了不少市里都买不到的东西，猪肉、布料，下次我还要来。” …… 另一边，集市上的村民们对于家属们的到来也是欢迎之至。 部队距离乡镇不远大家知道，但是一群汉子哪里会经常上集市，还得是家属们来了之后，一下子激起村民们将家里闲置的东西带来集市售卖的情绪。 一个想买，一个想买，双方可以说是天生一对。 * 回去队伍随着走的时间越来越长，速度越来越慢，蜜芽也不例外。 今天她还算是买的比较少的，都没有什么大件，但大妮还是给她搭把手，才能一路不停地走回家属院。 蜜芽她们回家时，天色灰蒙蒙的，必须努力瞪大眼睛才能看清脚下的路。 就在一群人为此感到懊恼的时候，对面山脚忽然燃起一片火光，同时还有声音传来。 “娘，是你回来了吗？” “娘、大姐！” “孩他娘？” 蜜芽一下子就从中辨认出周团长的声音，作为子女的大妮她们更是敏锐。 大娃更是顾不得现在天黑看不清路，冲着对面声音发出的方向冲过去，丝毫看不出刚刚在路上痛苦哀嚎的可怜模样。 “爹！我在这！我在这。” “臭小子，”周强一把从地上抱起，怒斥道：“乱跑什么？当心摔进溪里。” “嘿嘿！” 大娃已经牢牢占据亲爹怀里的位置，终于可以休息，哪里还顾得了那么多。 周强一手抱着孩子，一手举着火把，朝着蜜芽几人走过来。 他第一眼锁定在妻子身上，疑惑地问：“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一不小心买的东西太多，走的速度慢了一点。” 刘丽梅转身，将背篓里的收获展示给丈夫看。 周强看见几乎快要满出来的东西，眉心瞬间夹紧，一边将手里的大娃放下来，一边将火把递给大妮。 第26章 随后，直接将妻子身上的背篓转移到自己身上。 “下次出门，拿不了这么多就别买，累的慌，又不是没有机会再去。” “你懂什么！难得遇到好东西，这次不买，谁知道下次在哪里？” 刘丽梅白了一眼什么都不懂的丈夫，指着背篓里红色的料子，满眼都是得意。 时间不早，她也没心思和男人说这么多家里的事。 转身看着手拿火把的大女儿，关切地说：“蜜芽，你们俩等一会儿，待会儿让大妮她爹送你们俩上去。” “不用不用，我们俩有火把就足够了。” 蜜芽连连摆手拒绝，指着大妮手里的火把，觉得两人上去完全没问题。 刘丽梅琢磨也觉得可行，目送两人上山。 一回家，蜜芽立即取出今天刚买的肉，切出一部分用作晚饭，其余的用盐腌起来，等三哥回来再吃。 有肉、有菜、有主食，两人都吃的很满足。 翌日，大妮一起床就抓紧时间离开，根本不敢在山上多待，生怕蜜芽又把她留在家里吃饭。 蜜芽对此也是无可奈何，大妮对她们家的帮助岂是一顿饭可以抵消的。 大妮走了，家里又只剩下蜜芽一个人。 前天刚将菜园子里的土豆种下，昨天买来不少清明前后可以种下的菜种，现在可以开始准备整地了。 这一次蜜芽决定将家里院子的地开出来。 如果有没种完的种子，她就等司务长那边的消息，只要可以开荒，她就尽最大的努力开荒种地。 “嘿咻！” 蜜芽喊一声，手里的锄头落下，立即在地上挖出一个坑。 她一边挖，一边往后退。 中午，半边院子的地就被她开出来了。 看着泥土被挖开、堆叠在一起的画面，蜜芽心情格外好，尤其是闻到泥土自带的芳香，闻着就浑身舒畅。 一想到这样的地不用纳税、交租，地里的收获全部属于自己，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 蜜芽的脑海里全都是三个月后收获的场景，越干越来劲。 中途简单吃了个早上做的菜饼子，继续开干。 不过下午四点，整个院子的菜地都被蜜芽开了出来。 只剩下中间特意流出来的一条小道，弯弯折折，从大门口一路延伸到楼梯下，供人行走。 大妮在家吃过饭，和往常一样上山陪蜜芽睡觉，进门时，还以为自己来错地方了。 入目全是翻好的地，和早上离开时完全不一样。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大妮根本不敢相信就蜜芽那细胳膊细腿，仅用短短一天的时间就将这么大的地开出来了。 大妮快步跑上楼，指着下面的院子说：“蜜芽，你今天挖的？” 蜜芽肯定地点点头，开始向大妮描绘自己心目中的菜园子。 “我打算用石块铺在中间的路上，两旁分别种辣椒和番茄，矮一点，视野开阔。再后面种豆角、四季豆、玉米……” 大妮跟随着蜜芽的描述，在脑海中将几个月后菜园子各色蔬菜构成的美丽画卷。 就连在梦中，梦见的也是红绿交织，紫色、黄色点缀其间的画面。 所以，早上大妮离开时，兴奋地对着蜜芽说： “蜜芽，我们家的院子要和你家一样，想想就好看。” “嘿嘿。” 自己琢磨的东西能够得到朋友的喜欢，蜜芽忍不住笑出声。 脸上的笑容还未散去，噩耗突然降临在蜜芽身上。 大妮还未从家里离开，二妮焦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家门口。 蜜芽疑惑地看着来人，不明白二妮怎么突然来了？ 还没等她发问，二妮气喘吁吁地将刚刚从父亲嘴里得知的消息转述出来。 “呼…蜜芽…大事不好了，呼…听我爹说，任营长出任务发生意外，胸口受伤，现在正在部队医院治疗。” “我爹让你赶紧去看一眼！” 突如其来的坏消息让蜜芽的脑子直接宕机，根本来不及琢磨任青松离开前所说的话代表的意思。 她只能意识到任青松受伤了，而对方是自己在这个陌生地方唯一的依靠。 蜜芽死死扣住发软的双腿，对上二妮担忧的眼神，深吸一口气。 “我先回家拿钱，马上就来。” 一转身，发软的双腿根本不受控制，直接跪倒在刚刚挖好的泥地上。 “小心！”大妮担忧的声音响起。 她连忙朝着蜜芽跑去，想要将人扶起来。 还没动手，蜜芽双手一撑，自己从地上站起来，根本顾不上膝盖上的泥土，慌乱地朝着楼上跑去。 取出手里剩下的钱，心里更加慌乱。 早知道她前天就不去集市了，现在手里只有这点钱，也不知道够不够看大夫的。 一想到任青松有可能会因为没钱治病，而和邻居家的李大哥一样英年早逝，蜜芽的心就悔恨不已。 蜜芽根本记不得自己是怎么到了医院，只知道自己前一眼在拿钱，后一眼人已经出现在医院。 看着白茫茫一片的医院，悲伤瞬间染上心头。 第22章 老家 …… 周强和刘丽梅得知消息, 急匆匆赶来，只看见正在手术中的画面。 刘丽梅听到身后的动静，发觉是蜜芽来了。 只一眼, 她立即意识到蜜芽是慌了神了。 也对, 小年轻一个，还是孩子呢。 突然面对这种大事，六神无主也是在所难免。 刘丽梅立即朝蜜芽走去, 紧紧握住对方的手，“蜜芽？蜜芽！” “嫂子，”蜜芽的声线明显带着哭腔, 眼神慌乱无神。 “嫂子在，你周大哥也在。” 蜜芽泪眼朦胧地朝着站在门口的周强看过去, 担忧地问：“周团长, 三哥他是不行了吗？” “你一定要救救他, 救救他，我带钱了，带钱了。” 此刻, 蜜芽的脑子里只装得下一件事，那就是一定要尽全力将任青松救活，不然她不知道自己往后该怎么办了。 她潜意识里治病救人需要掏出家里所有的积蓄, 双手死死攥着从家里带来的钱包, 当众打开。 周强误以为蜜芽是过于担心, 才会这样说话。 于是，他跟在妻子身后安慰道：“蜜芽，目前青松是什么情况，我们大家都不了解，但你作为家属, 一定要撑住。” “这些钱你自己收好，青松是出任务受的伤，国家和部队会负责的。” 刘丽梅帮着蜜芽将钱包合上，用双手包住蜜芽的手，给予蜜芽力量。 “是…是吗？” 听到有人会垫付诊金，蜜芽慌乱的心稍稍平静，但看着对面白茫茫一片中醒目的红光，她还是难以镇定下来。 “你放心，医生会尽全力治疗的。” 刘丽梅拉着蜜芽的手不放，生怕任青松还没从手术室中出来，蜜芽又出了事。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手术室前的人的心渐渐沉入谷底。 刚开始周强还有些信心，可一直没等到好消息，他也开始有些慌神。 纠结片刻，他轻声对着妻子和蜜芽叮嘱两句后，快步朝着院长的办公室走去，看看能否调来医术更好的医生，任青松可是他们团的一把利刃，一定要想尽办法救治。 就在周强身影消失后三分钟，手术室门上的灯光突然熄灭。 对此一无所知的蜜芽，顿时慌了神，双腿瘫软无力，即使有刘丽梅的支撑，整个人也缓缓朝地上滑落。 “蜜芽！”刘丽梅慌忙想要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又听到了手术室开门的声音，手眼无法配合，一时间竟然无法将蜜芽拉起身。 “医生！青松怎么了？” 陈医生眉头紧蹙，看了一眼柔弱的蜜芽，对上刘丽梅关切的眼神。 “患者目前仍旧昏迷，暂时没能脱险，需要密切观察两天，只要在两人内醒过来，人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听到前半段，刘丽梅和蜜芽的心悬在嗓子眼，可听到后面，又觉得还有希望。 蜜芽想着任青松还需要自己的照顾，身体突然迸发出一股力量，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大夫，我们家属可以做什么？” “没有，病人马上要转移到重症室观察，家属不能就近照顾。” 陈医生把自己需要说的情况和家属说完，转身就走，不给两人继续打听的机会。 院长着急忙慌地跟着周强跑来，听到的就是手术完成，可以转入病房的消息。 “周团长，我们医院的医生都是各个地方抽调来的，医术精湛，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第27章 “院长，我不就是担心英雄出现意外吗？” 周强尴尬一笑，想要将刚刚的事遮掩过去。 “战士们为国家抛头颅、洒热血，我们当然会尽心救治。既然这里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抱歉院长，您请。” 望着院长远去的背影，周强长舒一口气，转身朝妻子走去。 “孩他娘，医生是怎么说的？” “危险暂未解除，需要观察两天，醒过来就好，要是……” 后面的话刘丽梅没有继续说下去，声音哽咽，意思大家都明白。 蜜芽自然也是，现在只是强撑着罢了。 周强作为任青松的直属领导，不得不想更多。 万一任青松真的因为这次任务受伤牺牲，那么就得趁着他还有生命的时候，让家里的爹娘见最后一面。 随即，周强将目光放在蜜芽身上，深吸一口气，努力控制说话语气。 “蜜芽。” “周团长？”蜜芽泪眼朦胧地看着周强的方法，因为泪水而肿胀的眼眶，让她看不清周强此时的表情。 但不用想，肯定是透露着可怜吧？ “蜜芽现在你是青松在部队这边唯一的亲人，青松有性命危险，我希望你给家里打个电话，叫你爹娘赶过来。” “万一…万一……也好见青松最后一面。” 听清楚周强所说的内容，蜜芽的心像是被人掏出来狠狠摔在地上，难耐的痛苦中带着恐惧。 一想到要见和相伴十几年的“婆家人”见面，她就不由自主地心生恐惧。 可想到一个儿子的最后一面，谁家爹娘错过不会懊悔呢？ “周团长，我去！” “好！我这就带你去发电报。”周强重重点头说，“孩他娘，麻烦你在医院看会儿青松，我们去去就回。” “蜜芽，嫂子在这，你放心。” 在刘丽梅安抚的眼神中，蜜芽跟着周强的步伐，走上一段极有可能快要揭穿自己孤魂野鬼身份的路。 走到了地方，耳畔传来滴滴滴的声音，吸引着蜜芽的视线。 周强已经朝着眼熟的发报员走去，“发电报。” “周团长！”发报员打了声招呼，出声询问，“请问周团地址、电报内容？” “蜜芽？”周强一声呼唤，将蜜芽被电报机惊讶的心神惊醒。 蜜芽慌忙抬头看向桌子对面的人，“电报怎么发？” “只要告诉我地址和内容就好，内容按字数收钱。” “地址…地址我不知道。”蜜芽有些难为情地说，她是真的不知道。 在她来时的印象中，她只是傻乎乎地跟着两道身影不停往前走，车票这些都是家里帮着买的，根本没有接触过，加上她不识字，对来的具体地址更是不清楚。 发报员错愕地看着蜜芽，没想过来发电报还有不知道地址的。 周强也有些震惊，但他想到老家一些孩子的情况，连忙将自己记下的任青松老家的地址道出。 “地址是夏东省临齐市汉南县红星公社杨树大队。” “内容？蜜芽你说。” “我……”蜜芽指了指自己，想到发报员刚刚的提醒，试探性地说： “就发：娘，三哥伤重，速来。可以吗？” “很好！”蜜芽简洁的内容让周强心中一惊，忍不住夸赞出声。 “可以，”发报员对此也很是认可，当即按照内容和地址发了过去。 刹那间，蜜芽听到了进门时一直听到的滴滴声。 原来，这就是在发送电报吗？ 发报员停下的那一刻，周强手疾眼快地将手里的钱递过去，帮着付钱。 蜜芽还没反应过来，周强的提问直接将她的注意力转移。 “这封电报什么时候能到？” “按照部队加急的速度，估计明天就能收到。” 蜜芽被发报员的话惊讶的说不出话，但想到自己乘坐在火车上，三天横跨几个省，似乎也不难理解。 在紧张恐惧又担忧的情绪中，蜜芽跟着周强回到医院，静静等待任青松苏醒的那一刻。 周强身为团长，陪在医院一早上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下午要忙着部队的公务，只能先行离开。 刘丽梅也要忙活家里家外，还要给蜜芽送饭。 因此，整个下午只有蜜芽一个人在医院，望着躺在病床上生死不知的人，她的心像是被人攥在掌心一样难受。 晚上，在几人的劝阻下，蜜芽回家休息。 翌日一大早，又着急忙慌地回到医院，继续等待消息。 每一分每一秒，蜜芽都在期待奇迹出现的那一刻，可直至夜色逐渐染上天际，依旧没能看见任青松睁开双眼。 此时，远在千里之外的杨树大队，正准备入睡的任家人，忽然听到门外传来一阵焦急的叫喊声。 “大伯、大妈！大伯？” 任富贵正准备脱衣躺床上，忽然听到院子外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孩他娘，有人在外面喊我们？” 崔大妮将耳朵凑在窗户边，终于听清楚来人的声音。 “好像是他二爷家的青柏？” “他怎么这个时候从公社回来了？” 作为艰难时光里难得的村子里进城工作的工人，任青柏一般情况下都是在公社待着。 这年头出一次门就要耗更多的粮食，如非必要，出门也免了。 这不年不节的，老二家的青柏回来干嘛？ 不知道为什么，任富贵的心忽然漏了一拍，慌忙将刚刚脱下的衣服穿上，双脚急躁地在漆黑的地上寻找鞋子。 直至听到自家大儿子给青柏开门，他都没穿上，直接不穿了，光着脚出门。 “孩他爹，鞋…鞋——” 崔大妮疑惑地拎着鞋子一起出门，快步招呼任青柏进屋上炕说话，开春屋外还是挺冷的。 任青柏拿到电报后，一路从公社赶回来，上气不接下气，点点头，跟着大伯一家进屋。 一进屋，温度瞬间升高，喝完一碗水，任青柏将手里的电报直接拍在炕桌上。 “大伯、大妈你们快看电报，我听说是部队加急，一问才知道是青松发来的，你们快看，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 听到最后三个字，在场的任家三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起前天刚刚收到的来自军营的信。 信上任青松说蜜芽已经到了部队，住在部队安排的家属院，叫老家的人不用担心。 至于两人幼时开玩笑的娃娃亲不作数，他会在部队给蜜芽找一个可靠的对象，暂时先不回家。 难不成这么短的时间，老三就帮蜜芽找到对象了？ ----------------------- 作者有话说：明天开始中午十二点更新 第23章 苏醒 …… 这些年, 崔大妮将蜜芽当成亲生女儿照顾也不为过，迫不及待地夺过任青柏手里的信，准备看看蜜芽的对象是什么人。 可任富贵心中却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将电报从妻子手中接过。 “我来看, 你认的几个字？” 随即，任富贵将手里的信纸靠近煤油灯，自己眯着眼往后靠, 迷迷糊糊地将纸上的内容看清楚，并复述。 “娘，三哥…三哥伤重, 速来！” “什么！” 崔大妮不敢置信地扯过信纸，瞪大眼睛, 想要将上面的内容看清楚。 可无论她怎么看, 上面就是那七个字, 明晃晃地悬在眼前。 有那么一瞬间，崔大妮眼前一黑，差点就要直接倒下去。 还是大儿子反应快, 一把将人扶住，“娘，你可是我们家的主心骨, 千万不能倒下。” “对！我不能倒下, 我还要去见我们家三儿。” 崔大妮一手紧紧扣住大儿子的胳膊, 用力地快扣出血。 任青山也顾不得手上的剧痛，满眼都是三弟任青松出事的事。 任青松作为村子里官最大的军官，说是他们杨树大队的最大的骄傲也不为过，也是他们任家的骄傲。 现在出了事，任青山也有些慌了神。 但是在母亲面前, 他还是强撑着作为长子的责任。 任青柏连夜赶路回来，就是发觉发电报的时间不对劲，现在印证他的猜测，家里该准备起来了。 “大妈，听电报的意思，信应该是蜜芽发过来的。我们得抓紧叫人去部队才行，蜜芽一个小姑娘，遇上大事，估计会慌神。” “对对对！” 第28章 “现在是应该抓紧时间去部队。” 崔大妮找回理智，一只手攥紧信纸，一只手开始在炕上翻找起来。 要去部队，最需要的就是钱，其余的就是一身的衣裳和干粮。 好不容易今年的日子看着好过一点了，怎么他们家偏生遇到这种事？ 一家人风风火火地开始准备出发的行李。 如果不是明天早上才有从公社到县城的车，估计一家人恨不得连夜出发。 另一边，蜜芽默默计算三哥昏迷的时间。 眼见已经快到医生说的两天，三哥依旧丝毫没有苏醒的迹象，她连晚上都不回家了，一直蹲守在病房外，隔着玻璃观察里面的情况。 医院的医生护士看了，都忍不住感慨两人兄妹之情深厚。 陈珍珍看了也忍不住动容，有些对蜜芽恨铁不成钢，也有些羡慕任青松。 最后，她将自己不舍得吃的巧克力棒送给蜜芽。 “天黑夜冷，你一个小姑娘一直在这里等着，说不准任营长刚醒来你就要倒下，吃点甜的保持体力。” “不…不用，我吃过晚饭了。” 蜜芽惶恐地看着眼前身着白衣的护士，双手举在胸前，连连摆动。 “但我看你要熬一整夜，五六点吃的东西怎么够？” 说着，陈珍珍不容拒绝地将巧克力棒压在蜜芽的掌心，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蜜芽小心翼翼地捧着手里的东西，望着陈珍珍离去的背影，忍不住拔高音量追问： “护士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我叫蜜芽。” “陈珍珍。” 陈珍珍回了三个字，忍不住在嘴里呢喃蜜芽的名字，心想：蜜芽蜜芽，还真有点甜。 此刻，在蜜芽的心中，已经将陈珍珍和好心人三个字划上等号。 来这里一遭，遇见的好心人真多，真好。 直至看不清陈珍珍的身影，蜜芽才重新变成之前的雕塑，望着病房里的身影，一动不动。 深夜，蜜芽站了很久，忍不住弯腰低头缓解小腿的酸胀感。 再次抬起头，敏锐地发现病床边微微颤动的指尖。 惊喜一下子冲击蜜芽的大脑。 此刻，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大夫！医生！医生！我三哥动了——” 突然的叫喊声在深夜的医院想起，惊醒一大片人。 刚开始大家还在为被人吵醒而烦躁，可看见蜜芽欣喜若狂的表情，发亮的眼睛，以及近两天各级领导关切的声音，连忙拿着家伙事儿往病房里冲。 蜜芽恪守规定，站在窗外，焦躁地来回走动。 不一会儿，医生检查完毕，带来了好消息。 “任营长目前已经脱离危险，只要好好保养，往后再上战场不是问题，你们家属一定要注意照顾。” “多谢医生！多谢医生！” 蜜芽激动地连连鞠躬致谢，脑子里只有三哥没事的信息。 “现在病人清醒，我们明早会将他转移到普通病房，家属可以随身陪护。” 说完，医生回到病房，招呼其他人员一起转移。 翌日一早，蜜芽跟随着医护人员的步伐，一起走到普通病房。 在长时间的昏迷下，任青松并没有什么睡意，想起医生说过的话，有些心疼地看着蜜芽。 “蜜芽，这些天你辛苦了，是三哥不好。” 此言一出，蜜芽差点绷不住，直接哭出声来。 有谁知道她一个孤魂野鬼有多害怕？ 她吸了吸鼻子，将眼眶中的泪水憋回去，强撑着快要崩溃的情绪说： “三哥，你没事儿就好。还有，上战场一定要小心，再来一次，我和家里都要受不了。” “让你们担心了。” 任青松下意识地回话，可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 “家里？” 蜜芽抬起头，对上任青松疑惑的眼神，“因为医生说三哥你今天再不醒来，家里就要准备后事。” “所以，周团长领着我给家里发了电报，估计爹娘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任青松没想到自己醒来面对的是这种局面，迅速掀开被子，想要从病床上跳下来。 “三哥，你伤这么重，有什么事交代我做。” 蜜芽想也不想地直接弯腰将人按在床上，防止任青松伤势加重。 第24章 电话联系 …… 纵使任青松受伤, 可蜜芽区区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拦得住他？ 任青松脸上满是焦急，皱着眉头询问，“你们电报是前天发的？” “没错, ”蜜芽不明白三哥在这种时候,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电报速度快，任青松估摸着家里收到电报后，大概率是今天一早从公社出发。 “我现在要去给老家的青柏打电话, 告诉家里人我醒了，叫他们别担心。不然我害怕爹娘路上太着急，出什么问题就糟了。” 任青松的一番话总算是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他对爹娘从老家过来并没有什么意见, 甚至还有些期待。 但是爹娘出发的心情很大概率会对来路产生影响，他不能让爹娘担心。 蜜芽听后也觉得很有道理, 但手里依旧强行按住盖在任青松身上的被褥。 “不行, 三哥, 我去给青柏哥打电话，你好好休息。” “你行吗？”任青松怀疑地看着眼睛红肿的蜜芽。 这段时间，他也算是发现了, 蜜芽有些胆子小，对一些时兴的东西都不了解。 有些担心她说话说不清楚，反倒引得爹娘更加担心。 一听这话, 蜜芽心里当即憋着一股气, 不愿被小看, 挺起腰杆。 “我听过周团长介绍，娘她们也说过。” “那行，你给我们公社的钢铁厂打去电话，找吴圩，让他找你青柏哥, 说是我醒过来了，让爹娘来的时候别着急。” “我这就去！” 蜜芽松开手，快步朝门口走去，跨过门槛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任青松，攥紧拳头，给自己打气。 她循着昨天见过的陈珍珍所在的办公室走去，果然找到了对方。 “你…你好，陈护士。” 陈珍珍疑惑地看了一眼蜜芽，好奇对方的来意。 “我听说任营长已经醒了，还有什么事吗？” 闻言，蜜芽攥紧手里的一把，两只手用力地差点把料子戳破，脑中各种杂乱的思绪霎时间闪过，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有点私事，想找您帮忙。” “你说。”陈珍珍起身朝蜜芽走去，自打在食堂见过一面，她就忍不住对这个可怜的女孩子生出一丝怜惜。 “之前大夫说三哥今天不醒，会出大事，我就给家里发了电报。现在三哥醒了，我想给家里打电话告知一声。” 蜜芽一股脑地将请求全部道出，语速飞快。 “所以，想和您借个电话。” “原来是为了这个，你跟我来，我带你去找主任。” 医院也并不是每间办公室都有电话的，只有一定级别的人才有。 陈珍珍觉得蜜芽的请求非常合理，带着人就往主任的办公室走去。 蜜芽一脸欣喜地跟在身后。 主任听完请求，当即同意，在两人的帮助下，拨动号码。 在一次又一次地转接下，蜜芽终于听到目的地传来的声音。 “您好，我找保卫处吴圩。” “请稍等！” 话音落下，对面立即传来声音，纵使蜜芽从记忆中翻找出听人说过电话的神奇之处，还是不免被吓了一跳。 很快，吴圩接过电话，“你好！请问你是？” “吴圩同志你好，我是任青松的妹妹，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此言一出，对面吴圩的脸上立即绽放出激动的笑容。 “原来是营长的妹妹，有什么事尽管说。” “麻烦你找一下厂里的任青柏，之前我三哥伤重，给家里发了电报。现在我三哥醒了，麻烦你通过青柏哥提醒我爹娘一声，来部队的时候不要着急。” 蜜芽的话说完，吴圩的心也从紧张到安定。 他知道营长的伤势肯定不止说起来那么简单，不然也不会给家里发电报。 听到营长苏醒的那一刻，他才将心放回肚子里。 吴圩清楚情况紧急，答应后，匆匆挂断电话，开始在厂子里寻找任青柏的身影。 一番打听后，得知昨夜任青松就请假回家，现在还没来上班。 思索片刻，吴圩想到在一个地方一定能够寻找到对方的身影，前提是速度一定要快。 第29章 他二话不说，招呼人帮忙请假，立即朝着目的地跑去。 另一边，蜜芽挂断电话后，再次感谢陈珍珍和主任的帮忙，回病房告诉任青松这个好消息。 任青松躺在病床上，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低声道： “希望能够赶上。” 或许是他的祈祷被上天听到，天没亮就从家里出发的任富贵、崔大妮和任青山，一路狂奔，早早来到公社。 按照她们的速度，从公社到县城，需要走上四个小时。 但如果坐车，时间可以短一半。 一家人强行按耐住急躁的心情，待在车站来回走动，甚至忍不住催促司机快点开车。 俗话说：“听诊器、方向盘、屠夫刀子、营业员。” 司机作为掌控方向盘的人，哪里会管任富贵他们的请求。 “发车点时间没到，人也没满，给我等着！” 对上司机那张满脸横肉的脸，就算是再急，也只能继续等下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任家人越来越急，任富贵甚至觉得舌头开始冒火，火辣辣的，吞咽口水都困难。 就在耐心即将丧失的那一刻，司机终于拧动钥匙。 “轰隆隆——” 原本吵闹的油门轰鸣声在这一刻，格外的悦耳，崔大妮甚至还觉得有些动听。 她将脑袋伸出窗外，对着任青柏说： “青柏，我和你大爷、青山哥去了，你回家和大家说一声。” “诶，大妈，我在厂里等你们的消息，有事打电话。” 话音未落，司机一脚油门，直冲公路而去，摇摇晃晃地上路。 第25章 探望 …… 就在这时, 一道飞速本来的身影出现在后视镜中。 司机烦闷地看了一眼后视镜，又看了一眼并未满座的车厢，犹豫要不要刹上一脚油门。 吴圩一路从钢铁厂跑过来, 气息平稳, 一眼就注意到站在车站门口的任青柏。 当即意识到，营长的家里人肯定上了对面的那辆车。 他当即将双手罩在嘴边，拿出在部队喊号子的气势, 对着车大喊： “等一等！等一等！” 与此同时，吴圩经过任青柏的时候，还不忘招呼他跟上。 任青柏一脸疑惑地看着突然出现在这个的吴圩, 对方是青松哥的战友，两人在钢铁厂也还算是熟识。 但是今天一大早这一遭, 还是让他一头雾水。 任青柏不明所以地跟上吴圩的步伐。 在两人极速追赶的动作中, 司机终于愿意将脚换到油门位置。 车还没正式停下, 售票员一把打开车门，将脑袋伸出来，“买票上车！” 吴圩停在车门前, 习惯性地敬礼，“同志，我有事找军人家属, 不坐车。” 这年头最是尊重军人, 售票员一听, 连忙往后退，脸上的表情也转为尊敬。 “同志，请。” 车上的人听到吴圩的回答，纷纷将视线朝周围扫去，想要看看车上的哪一位是军人家属。 任青柏不明白吴圩的意思, 但还是帮着将自家大伯、大妈指出来。 “吴圩，那是我青松哥的爹娘和大哥。” “叔婶好！” 任富贵和崔大妮对吴圩并没有什么印象，尤其是在儿子性命关天的时候，对方突然拦人是什么意思？ “吴同志好。” 任富贵看了妻子和儿子一眼，皱着眉头回应。 吴圩清楚对方是在担忧营长的身体，立即将刚刚得到的消息一股脑地吐出来。 “本人吴圩，曾经跟在营长麾下训练作战。刚刚有人从部队给厂里打电话，有话让我传达给两位。” “什么消息？” 崔大妮的情绪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直接将上半身探出车窗，满眼都是焦急。 任富贵和任青山虽然没有那么明显，但也下意识地将身体朝车外靠。 “电话那头说是营长的妹妹。” “蜜芽！” “应该是蜜芽！” 任家人立即想到来人的身份，以及以蜜芽口吻发来的电报。 吴圩点点头，继续补充道：“对方说营长已经醒过来了，请双亲前往探望不要着急，营长在部队好好地等着你们。” 此言一出，任家人焦急一整晚的心总算是可以缓缓下落。 总归是醒了，不是生死不知。 崔大妮在来的路上，不知道有多着急，生怕还没到部队，三儿就已经去了。 她拍了拍加速跳动的心脏，想也不想地问：“三儿现在如何？要不要紧？” 闻言，吴圩的脸一下子绷紧，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抱歉，婶娘，没来得及说那么多。但是听妹子的意思，营长的身体应该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任富贵看了妻子一眼，感激地说： “麻烦吴同志特意找来，谢谢你的转达，有好消息，我们的心也能安定不少。” “伯父客气，营长救过我的命，只是转达一句话而已，不算什么。” “谢谢你孩子！” 话虽如此，崔大妮也跟着道了一句谢。 事情已经说完，也不好耽误车辆发车的时间，耽误一车人前往县城的时间。 在吴圩和任青柏的目送中，任家三口踏上前往县城的路程。 在得知儿子没事的消息后，一家人在车上的心思千回百转。 崔大妮依旧惦记着儿子受了伤，住院，蜜芽还是个孩子，估计不知道怎么照顾三儿，还得她亲自去一趟才行。 可任富贵和任青山却有了其他的心思。 当三人下车来到火车站后，任富贵和任青山并没有第一时间购买车票。 崔大妮疑惑地看着大儿子，催促道：“还不快去买车票？万一票买完了，又得在县里招待所耽误一天的时间。” “娘，”任青山犹豫再三，还是觉得将心里的想法道出。 “娘，我听青松战友的意思，现在青松应该已经脱离了危险，没什么大碍，我看我就不去部队了吧？” “多一个人去，耽误地里的功夫不说，还浪费钱。” 这是任青山思虑再三后说出来的。 好不容易今年看着雨水有了一些，正是村里一扫前三年旱灾阴霾的好时候。 既然三弟没什么大事，他还是专心忙活地里的事情比较好。 和他一样心思的还有父亲——任富贵。 他摸着手里自制的卷烟，没点火砸吧两口，“我看，就孩他娘你去看一眼，老三应该能够挺过来。” “好不容易今年地里好过一点，正值春播，我也要在大队盯着，让大家的日子好过一点。” 崔大妮没想过就一会儿的功夫，家里的两个男人都反悔了。 当即转身，冷着一张脸，反问道：“你们俩是什么意思？临了临了，还反悔不愿意去看三儿了，是不是！” “娘，我不是那个意思，”任青山焦急地连连摆手，担心母亲误会。 三弟作为家里的骄傲，当然重要。 但是现在部队传来的消息是三弟已经好转，而地里的事却是每个靠地吃饭的农民最关心的事。 “我不去，爹娘你们俩去也是一样的。正好三弟这么多年都没在家待过几天，爹娘一起去看三弟，正好。” 说完，任青山瞥了一眼父亲。 任富贵没想到大儿子这就把自己撇下，当即反驳道： “你一个年轻后生懂什么地里的功夫，还得我们这一辈照看，不然村里的事我不放心。” 崔大妮瞪了一眼不服老的丈夫，都已经卸下村里的差事，还要如此尽心尽力。 “不放心什么？” 只是想到地里的重要性，她也没继续催促两人，反正这次部队她是一定要去的，顺便看看蜜芽，说不准能帮着蜜芽在部队找个合心意的好家人。 就此，从老家前往部队探望任青松的人，从三个变成母亲一人。 上车前，任富贵和任青山父子俩不厌其烦地叮嘱妻子/母亲，一定不要相信外人，一路安稳地到达部队才好。 “你们以为我是蜜芽那样的年轻姑娘啊？一个老菜梆子，谁看得上眼？” 崔大妮白了两人一眼，转身上车。 另一边，蜜芽将打电话的消息告知任青松后，任青松本就刚刚清醒，身体虚弱，再次陷入沉睡当中。 蜜芽将好消息告知前来探望的刘嫂子，顺便询问哪里能够买到补身体的东西。 闻言，刘丽梅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自责地说： “这个时间点估计供销社特意准备的卖肉摊子也不剩什么好东西了。早知道青松今天醒来，我一早就去供销社等着。” 第30章 “哪能怪在嫂子头上？”蜜芽满脸羞愧地说，“昨夜三哥就醒了，是我没来得及和嫂子、周团说。” 想到三哥此次受伤必定流了很多血，急需补身体。 而她从集市买来的肉用盐腌过，并不适合病人吃。买的鸡苗还没长大，也不能用。 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部队供销社了。 蜜芽还算是幸运，来到供销社的时候，里面还剩下几根骨头。 虽说骨头上没什么肉，但好歹长时间炖煮之后，还能有点肉味。 蜜芽拿出钱和票，将所有的骨头买下，拿回家炖汤。 骨头汤里她还放了一些菜园子里天生地养的萝卜，炖煮在一起，别有一番滋味。 再加上肉片炒白菜和炒鸡蛋，这一顿饭可以说是价值不菲。 任青松看到的时候都难掩眼神中的诧异，但他还是先问，“蜜芽你吃了吗？” “三哥你放心，我在家里吃过了。” “那就好，”任青松这才放心，但还是忍不住问，“这么多的肉，从哪里买的？” “骨头是部队供销社买的，鸡蛋和肉是我跟刘嫂子一起去集市的时候买的。这里的集市可真热闹，什么都有卖的。” “刘嫂子带我抢到了两斤多的肉，我那盐腌着，现在天不热，还可以放几天。” 闻言，任青松安心地吃下嘴里的饭菜。 骨头汤鲜美甘香，里面的萝卜软嫩入味；白菜清甜，肉片咸香；就连鸡蛋也是嫩滑，香气扑鼻。 不知不觉，任青松一次性将所有准备的饭菜吃的一干二净。 蜜芽为自己的手艺和任青松的捧场感到高兴，但任青松也隐隐有些尴尬，默默地变换躺着的姿势，不想让蜜芽看见他微微凸出的腹部。 送过饭，蜜芽也不好耽误三哥休息，拎着饭盒准备离开。 可就在她刚出病房门，忽然遇上一个年轻的姑娘，和之前的陈珍珍一样，穿着护士的衣裳。 蜜芽不认识对方，下意识地将脚拐一个弯，准备避开对方。 不曾想，对方竟然主动开口。 “你好，我是医院的护士徐颖，听说你是任营长的妹妹。任营长骁勇善战，名声赫赫，让人心生崇拜，突然受了伤，让人担心。不知道同志能不能告知一下任营长的近况？” 听着眼前人的话，蜜芽的眉头越皱越深，不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你是护士，应该不难打听吧？” 闻言，徐颖脸上的笑容一滞，“任营长身份特殊，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打听的。” “既然是这样，那我也不方便说，犯了忌讳就不好了。” 徐颖没想到任青松的妹妹这样愣，她只是一个找话题的托词而已，竟然被误认为是特意打听消息的人。 她咬紧牙齿，继续维持脸上的笑容。 “是我唐突了，还请妹妹别见怪，我是真的关心任营长的身体状况。” 第26章 种地 …… 听着对方的口吻, 蜜芽有些不知所措，只能简单地说一句。 “额，三哥已经醒了。你可以叫我蜜芽。” 这一次, 徐颖脸上的笑容是真的凝固在脸上。 暗自在心中腹诽：任营长的妹妹, 怎么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她想问的是这个吗？ 但想到自己一早来听到的消息，她还是强忍住心中的不快, 继续借着说话，拉进关系。 “那就好。我看着蜜芽你就觉得亲切，可以和你多说说话吗？” 闻言, 蜜芽举起手里被任青松吃干净后剩下的空饭盒。 “抱歉，我还要给三哥做饭, 估计没多少空闲的时间。” “那就长话短说, 我就是想和蜜芽你亲近亲近。” 蜜芽想起任青松曾经提及过护士这个职业, 她缓缓放下饭盒，露出一副倾听的模样。 随即，徐颖笑吟吟地拉着蜜芽去了一个角落。 一开口, 就说的蜜芽一头雾水。 “我听说今早蜜芽你去去办公室找陈护士借电话，都怪我昨晚轮班，不然我就能够帮上你的忙了。” 蜜芽无措地摆摆手, “怎么能怪上徐护士你呢？” “唉∽”徐颖突然长叹一声。 这一声叹气, 再次把蜜芽弄不会了。 她疑惑地朝徐颖看去, 徐颖露出一副心里有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的表情。 蜜芽攥紧手里的饭盒，忍不住轻声催促： “徐护士，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家给三哥做饭去了。” 此言一出, 徐颖脸上忧郁的表情差点破功，她深吸一口气，装作吞吞吐吐的模样，终于把真实的来意道出。 “其实我是有件关于任营长和陈护士的事，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刹那间，蜜芽接收到徐颖想要发出的讯号。 她自然而然地将之前任青松的劝阻，和陈珍珍的身份联系在一起，难不成三哥喜欢的是陈护士那样的女孩子？ 可想到陈护士样貌娇俏，还能自己挣钱，是她，她也喜欢。 只是想起自己原本的身份，蜜芽的心中还是难免生出一种苦涩的滋味。 “是吗？那挺好的，三哥年纪是有些大了。” 徐颖想要听的哪里是蜜芽这个妹妹同意的回答，她想要的是…… 她再次深吸一口气，不停在心中重复：农村姑娘的脑子就是这样，她不要计较，不要计较。 随即，继续将心中想说的话吐露出来。 “陈护士可是我们军区师长的女儿，身份高贵，还是中专毕业。一毕业就来了军区的医院工作，一路顺风顺水。” “真令人羡慕。” 蜜芽的一句话差点把徐颖气的破防。 她用力地将手按在胸口，深吸几口气，拐着弯继续说话。 “当然，这种高高在上的大小姐，想必蜜芽你也能猜到，接触起来不是那么好沟通。” “唉∽受些委屈也是正常的，就是可怜了蜜芽你……” 徐颖话没有说下去，用怜悯的眼神看了蜜芽一点，点点头离去。 可以说，她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蜜芽直至看不见对方的身影，脑子里依旧是混沌不堪，有些摸不清对方的真实目的。 明显上是关心自己，暗地里似乎是想要抹黑陈护士。 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蜜芽只相信自己看到的，陈护士关心她，还热情帮忙，就是一个好人。 跟何况对方还读过书，会自己挣钱，一看就是三哥会喜欢的那种女孩子，她一个女儿家想要阻止也无可奈何。 怀揣着郁闷的心情，蜜芽拎着空荡荡的饭盒回到家里。 前些天开出来的院子，撂下几天，经过春雨的滋润，又冒出不少嫩绿的芽儿。 此时正是将种子种下的好时候。 蜜芽不敢耽误农时，先用早上剩下的骨头炖了一陶罐芋头骨头汤，然后拿着锄头开始干活。 她先是将院子两侧的菜地挖出垄，按照计划的那样分配菜地。 然后在垄上挖出一个个小坑，将种子撒在里面，再放上她唯一能弄到的草木灰。 盖上土，一粒种子就此种下。 种好一边地，蜜芽抬头看了一眼日头，放下手里的伙计，清洗干净，拖着疲惫的身体开始做饭。 早上已经做过肉片炒白菜，晚上就换成她不认识的菜炒肉片。 最后再做一道野菜饼子，今天的晚餐就完成了。 蜜芽带着丰盛的晚餐到达医院时，有不少人在病房内探望，叽叽喳喳的声音让人心生退意。 可坐在病床上的任青松，一眼就发现了门口的身影。 “蜜芽，你来了。” 闻言，文先锋和林军他们齐刷刷朝门口看去。 视线在蜜芽的脸上一扫而过，不约而同地停在手里的饭盒上。 自打之前帮忙修房子的时候，吃了一顿蜜芽做的饭菜，文先锋他们是心心念念。 现在又看到蜜芽做的吃的，加上还没吃晚饭，不由得口水直冒。 文先锋忍不住发出酸言酸语，“营长，自打妹子来了，你算是享福了。” “蜜芽妹子的手艺我们可都是知道的，有这样的妹子，青松你就偷着乐吧。” “蜜芽，做的什么好吃的？你三哥那人可不是什么识货的？” …… 一群嗓子粗犷的军人话多起来，蜜芽是真的无法接受，下意识地缩着脖子躲避。 任青松看见这一幕，随手掏出身后的枕头，朝着话最多的文先锋扔过去。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物体飞行的声音，文先锋拿出上战场的反应速度，一把接过枕头。 第31章 他一脸疑惑地转身朝任青松看去，“营长，你干嘛打我？” “谁让你话那么多！” “走走走！都去吃饭，别耽误我妹妹送给我的饭变凉。” “营长，你变了。” 文先锋一个高大的汉子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别说任青松他们这群战友反胃，蜜芽看着也有些差点绷不住脸上的表情。 林军敏锐地观察出任青松眼神的变化，一只手勾住文先锋的脖子，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笑容。 “好好好！那我们先走了，不耽误你吃饭。” 很快，将病房挤的密不透风的人群一窝蜂似的散开。 蜜芽隐隐约约听见走廊传来文先锋疑惑的声音。 “教导员，你拉我干什么？我还没好好和营长说话，感谢他的救命之恩。” “看不懂眼色的家伙，难不成你想任青松那个家伙恢复之后，找你麻烦吗？” “为什么？” 后面的话蜜芽没有继续听下去，她拎着手里的饭盒，朝任青松走过去。 “三哥，晚上我给你做了点菜饼子，里面白面多一点，还加了一颗鸡蛋。” 任青松闻着饭盒的味道，嘴里的口水就控制不住地分泌。 不得不说，蜜芽来部队之后，日子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只是他看了一眼饭盒里的分量，忍不住再次关心蜜芽的用餐情况。 果不其然，他听到的还是相同的回答。 只是这一次任青松不会像上一次轻松放过，强压着蜜芽陪他再吃一次，不然他也不吃。 无奈，蜜芽又吃了一顿，肚子被塞的差点走不动道，待在病房快要天黑的时候才回家。 她先是去后院检查了一下简陋的鸡窝，小鸡仔们都生龙活虎的，看起来未来就是很能下蛋的好鸡。 惊心动魄的一天结束，蜜芽在床上辗转反侧，很晚才入睡。 翌日一早，蜜芽将瘦肉白菜粥炖着，先去外面打理菜地，将带回来的野菜扔进鸡窝，给鸡加餐。 有了昨天的经历，她也不在家里吃早饭，带着碗筷前往医院。 接下来的时间里，蜜芽一边照看家里的小鸡仔、菜地，一边给任青松做饭、照顾身体。 第27章 到达 …… 终于, 在经过连日的治疗之后，任青松得到医院的许可，确认出院。 “任营长, 出院之后也要注意修养, 定时复查。” “多谢医生。” 蜜芽听到好消息，激动地对着医生连连鞠躬，脸上的笑容明媚地晃眼。 任青松弓着身体, 一手护住胸前，点头致谢。 医生叮嘱完应该注意的一切，转身离开。 蜜芽捡起地上的行李袋子, 笑着说：“今天可真是一个好日子，三哥你终于出院了。” 闻言, 任青松的脸上不免染上一丝笑意, 附和道： “根据吴圩和青柏所说, 估计娘也是今天到，的确是个好日子。” 说着，他伸出空闲的一只手, 想要将蜜芽手里的行李接过。 蜜芽想也不想地将手甩远，不然任青松触碰。 “三哥你大病未愈，怎么能拎重物？我来, 你放心, 来部队之后我的力气大了很多, 拎这两身衣服，完全没问题。” “好。”任青松轻声道。 他仔细看了蜜芽一眼，不止发现了对方身体上的变化，之前畏畏缩缩的气质也消散不少。 等他身体再好一点，将没说出口的建议提出, 蜜芽一定会更快成长的。 最后，任青松空着手，蜜芽拎着行李，缓缓朝家走去。 还没进门，任青松就感受到家附近的变化。 之前院子旁边被蜜芽随意整理出来的菜地，显然进行了更加精细地打理，甚至还在周围围了一圈栅栏，保护菜地。 院子里更是焕然一新，嫩绿的芽儿正从翻好的地里冒出来。 任青松看着眼前的画面，似乎能够想象到三个月后院子里的菜地会有多么茂盛，耳畔还隐隐约约传来鸡叫声。 同时，他也意识到一个事实。 “蜜芽，你一个人在家，辛苦了。” 蜜芽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不知所措地摆摆手。 “做些家里的活有什么辛苦的，比不得三哥你在外面干活辛苦，甚至还有可能受伤。” “在外辛苦是为自己工作，在家辛苦是为全家工作，不分轻重。” 说完，任青松继续往前走，观察自己外出出任务的这些天，家里发生的变化。 蜜芽则是继续站在原地，细细品味刚刚听到的话。 沉思许久，疑惑中带着一丝欣喜地呢喃，“是吗？” 很快，蜜芽就顾不得什么家里家外的活计，忙着将手里的衣物清洗，不然三哥就没什么换洗的了。 任青松看着蜜芽丝毫没有意识到尴尬，紧张地咳了两声。 “咳咳！” “蜜芽，这个不着急，我走了一会儿，有些…有些累，麻烦你先给我烧壶热水。” “还有，我估计娘这个时间应该跟着部队里的车一起回来了，家里应该先做饭吧？” 听到未来“婆母”马上就到，蜜芽的神经一下子绷紧。 对她而言，此时此刻，给任青松洗衣服还真的有些排不上号。 她依着任青松的心意，随手将行李袋放到一旁，开始为今天的午饭忙活起来。 蜜芽仔细想了一下家里现有的存货，将其随意搭配，想出好几道菜，说出来，让任青松帮着定主意。 “三哥，你看我们今天中午就做蘑菇炖鸡、韭菜炒蛋和麻辣土豆，再来上几张梅菜饼，怎么样？” “很好，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地方，尽管吩咐。” “不不不！三哥你受伤了，怎么还能干重活？” 蜜芽不假思索地当即拒绝，起身开始忙活。 转身时，眼角余光瞥见任青松脸上的落寞，立即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电光火石间，蜜芽脑子里连忙想出一个伤者也可以帮忙的活计。 “三哥，鸡汤炖的时候，你帮忙看火就行，我去把要用到的菜都洗了。” 蘑菇炖鸡不需要怎么处理。 鸡就是之前任青松带回来的野鸡，简单冲洗表面的灰尘即可。 蘑菇是蜜芽跟着大妮她们一起上山采摘的，一起放入鸡汤中炖煮，鲜美无比。 很快，一道道菜在蜜芽的巧手下，香味扑鼻地摆在桌上。 此时时间也来到了中午，蜜芽想起自己懵懂地到达军营时，似乎也是这个时候，连忙用帕子擦干手，火急火燎地说： “三哥，娘应该到了，我去接一接，你就在家里好好休息。” “我是伤了胸口，又不是上了腿，我和你一起去。” 任青松身上的气势一爆发，蜜芽根本生不出反抗的心思，默许了任青松的外出。 两人并肩同行，很快就来到了军营门口。 只是这一次部队车辆外出，是后勤为了购买物资，人需要跟着车一起回来。 两人到达的时候，被拜托前往接人的文先锋，还没有带着人回来。 两人只能在门口静静等待。 过了接近半小时的时间，一辆辆满载货物的卡车穿行在蜿蜒的山路上。 任青松的眼神中立即流出思念的信号，根本没有注意到一旁蜜芽紧张慌乱的闪躲眼神。 蜜芽是真的很害怕，她这个孤魂野鬼被亲密的人认出来。 之后再找来法力深厚的天师，将她驱逐，魂飞魄散，下辈子想要投胎都不可能了。 想到这，蜜芽被吓得浑身发冷，两腿止不住地颤抖。 在一次又一次的心理挣扎后，唯一能够让人感觉到安心的，就只有之前吵架时，有人说过类似言论是封建迷信，一经发现要被抓进官府。 那么她借着这个身份生活的时间，能够再长一点。 不管蜜芽心里如何的忐忑不安，奔波了一路的崔大妮还是跟随着车辆，来到了部队。 文先锋激动地从车厢上跳下来，双手神相车厢，乐呵呵地说： “大娘，我扶着您下来。” 任青松一看到文先锋，就知道家里人来了，激动地快步朝着文先锋所在的车辆靠近。 蜜芽两腿发软地走在后面，看着熟悉的身影出现。 一连几日的火车，再加上颠簸的山路卡车，崔大妮整个人精神萎靡不振，四肢无力，仿佛看到了蜜芽独自一人来部队的画面。 她强撑着精神，将胳膊搭在三儿的战友身上，声音微弱地发出感谢声。 第32章 “孩子，辛苦了。” “大娘，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营长救过我的命，接你算的了什么话。” 话音刚落，文先锋余光发觉靠近的身影，脸上绽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 他迅速将双手撑在崔大妮的胳肢窝下，手一抬，一放，人安安稳稳地站在地上。 “营长，你来了！” 此言一出，崔大妮疲惫的双眼瞬间睁大，跟着文先锋的视线看过去，看见儿子的那一刻，眼眶中的泪水不自觉落下。 任青松快跑冲到母亲面前，声音哽咽地喊道：“娘——” “三儿——” 崔大妮激动地用双手紧紧抱住儿子的胳膊，但很快她想到儿子身上受的伤，连忙收回手。 “你伤的是哪里？家里收到蜜芽发回去的电报，都被吓慌了神。” “没多重，娘你别担心。” “不重！不重蜜芽能发电报，你个死孩子，你就骗你爹娘吧。” 崔大妮一脸不满地发泄着心中的焦急、慌乱和担忧。 任青松硬生生地挨着，丝毫不反抗。 他知道自己参军的这些年，家里的爹娘是有多么担忧，他是个不孝的孩子。 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感同身受的眼眶泛红。 最后还是文先锋提醒两人，这里不是什么方便说话的地方，领着崔大妮先进行登记，一家人先回家再说。 此时，崔大妮才将眼神放在蜜芽身上。 看着比之前在家里不知道长了多少肉的蜜芽，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嘴里不停地说着好字。 “好好好！” “我就知道把蜜芽送过来准没错。” 第28章 团聚 …… 听到提及自己的名字, 蜜芽迈着忐忑的步伐向前。 那步子称不上快，再加上脸上有些怯懦的表情，把崔大妮的心看的软成一片。 一声“娘, ”更是让崔大妮紧紧握住蜜芽的双手。 “蜜芽, 你一个人来部队，和你三哥待在一起，心里肯定没底, 娘来了。” “娘！” 这一声，蜜芽喊着带了一种发自心底的情感。 崔大妮将蜜芽的手攥的更紧，刚刚还非常满意和思念的三儿子, 迅速朝对方扔过去一个白眼。 任青松下意识地摸摸鼻子，帮着在纸上登记信息。 很快, 他意识到自己从吴圩的口中得到的信息, 和眼前的画面有些许偏差。 “娘, 爹和大哥呢？” 听到这两个人，崔大妮的脸上都是烦躁，撇了撇嘴说： “那两个东西, 偏说什么你醒了，没大碍，还是大队里的春播比较重要, 我就一个人来了。” “娘, 你真的是辛苦了。” 任青松可以想象到母亲独自一人出远门是有多么的慌乱, 刚想安慰，就看见母亲投来的蔑视眼神。 “我一个老婆子，能出什么事？” “要我说，早知道你有这一遭，之前我就应该和蜜芽一起来才对, 害的蜜芽一个小姑娘出门，幸好没遇见什么人贩子。” 崔大妮的快人快语，把外人文先锋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诧异地看了一眼营长的脸，惊奇于对方在家里的地位。 照营长母亲的话来看，蜜芽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可高多了，不是亲生的他都不信。 某些人嘴里流传的可能是老家童养媳的话，真的是无稽之谈。 任青松一脸无奈地放下手中的笔，“我也不知道你们把蜜芽送过来，我可以帮忙安排火车和接送的。” “那不是……” 后面的话崔大妮没有说下去，至少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 她送蜜芽过来的目的明晃晃，三儿一猜就知道，怎么能提前说呢？ 提前说，三儿肯定不同意。 母子俩都明白彼此心里的想法，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崔大妮环顾四周，入目的绿色看着眼睛都舒服不少，嘴里的夸赞像是不要钱一样倒出来。 “三儿，你们这部队驻扎的地方可真的是太好了！到处都是绿油油的，肯定不缺水，种地肯定很方便。” “来的车上那一根根扎在道路两侧的大木头，一看就耐造，冬天来了也不缺柴火。” “这样的地方，就算是地里收成不好，上山也能找些吃喝。” …… 前往家属院的路上，崔大妮嘴里的话就没有停过，嘴巴干到起皮都无法阻止。 走到山顶时，兴奋的情绪总算是降下去一点。 “山好水好，就是屋子建的有点高。” 崔大妮身体半倚在蜜芽身上，望着远处连绵不断的高山，忍不住发出感慨。 任青松也知道他们家的位置称不上好，但时间紧急，能找到一处住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山上只有我们一家，清净。” “也算是个好处？” 崔大妮睨了儿子一眼，拉着蜜芽的手继续往前走。 一脚刚跨入院子，立即被两侧的菜地吸引，这么多的自留地，好好种上两茬，肯定是饿不着的。 任青松感受到母亲的目光，立即帮着介绍道： “这些都是蜜芽一个人开出来的，已经种下了适合的菜种。” 话音未落，崔大妮立即向儿子扔去“要你有什么用”的眼神。 任青松挺起受伤的胸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些都是住院这几天，蜜芽偷偷摸摸干的。” 此时，无论儿子用什么理由都无法改变崔大妮心中的想法。 随后进屋查看家里的各种器物，更是印证了她的想法。 家里没个女的怎么能成？ 蜜芽将娘领到隔壁房间，“娘，这些特意准备的房间，有什么缺少的，您跟我说。” “好孩子，这些天辛苦你了。” 崔大妮拉住蜜芽的手，轻轻拍打安抚。 将整洁舒适的房间环顾一周，忍不住夸赞道：“很好，比老家的屋子还要好。” “娘，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热一下饭菜，马上吃饭。” 蜜芽松开手，转身往堂屋走去。 陶罐里的蘑菇鸡汤香气扑鼻，麻辣土豆触感温热，放在旁边热一热。 韭菜鸡蛋简单翻炒即可出锅，刚刚烙好的梅菜饼，口感暄软，年纪大的吃着应该也不是问题。 崔大妮将手里的行李整理好之后，匆匆出了房门。 她看着一起做饭的两个孩子，眼神里的满意几乎快要溢出来。 下一秒，满是笑意的眼睛流露出一丝黯然，看着如此适配的两个孩子，为什么就不能在一起呢？ 吃过饭，崔大妮把蜜芽的手艺狠狠夸了一顿。 然后冷着一张脸，把儿子拉到后院喂鸡，两人悄摸地咬着耳朵说话。 “我就问你，你到底是看不上蜜芽什么地方？蜜芽无论是家里家外，都是一把好手。” “你看，在你生病的时候，她可以照顾你的身体。同时，家里也没有闲着，还开了地，养了鸡，整个家里连灰尘都看不见。” 崔大妮是真的不理解，像是蜜芽这样的好姑娘，在她们庄子里，那是十里八乡都属意的好姑娘。 如果不是年景不好，舍不得蜜芽吃苦，她也不会把蜜芽单独送过来。 任青松的思绪跟随着母亲的话语浮现出一道道场景。 一直以来坚定的内心有一丝松动，但在连日的坚持下，他毫无察觉。 “娘，我和蜜芽的事，那都是庄子里的人说闲话的。当初救下蜜芽，是看她可怜，可不是为了娶媳妇。” “而且我离家的时候，蜜芽就是个小姑娘，我怎么可能起心思？” “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 崔大妮敏锐地意识到儿子话语中藏着破绽，视线像扫描仪一样，将儿子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 她承认，三儿离家的时候，蜜芽才七岁，起心思的那是畜生。 但是现在蜜芽大了，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谁家的儿女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儿和蜜芽自然也可以。 “行，我不说这个。我现在就问你，如果把蜜芽许配给你，你愿意吗？” 此言一出，任青松突然跳脚，语速飞快地问：“娘，你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不说这个我说什么？” 崔大妮也不瞒着了，直接将心里的真实想法说出来。 “蜜芽马上十八，也到了该成婚的时候，不能在家里留成老姑娘，不然那些闲话说起来，蜜芽一个小姑娘可受不了。” “自打蜜芽进了家门，我都是把她当女儿看的，舍不得送出去，能留在家里最好。” 第33章 “那娘你为什么不让蜜芽和老五试一试呢？” 任青松的话瞬间引来母亲的白眼，“你以为我没试过？” “两个孩子一起长大，和亲兄妹也没差，我寻摸了一圈，觉得还是你最合适。” 闻言，任青松的耳根不自觉染上一抹粉色。 “但现在看你这模样，我也不逼你，留在部队照顾的这段时间，你帮着蜜芽找点合适的对象，不用在地里刨食的，我跟着把关。” 崔大妮现在对儿子是不抱什么希望，转而将目光放在部队的其他单身汉身上。 话题转移速度过快，任青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脑袋有些卡顿地点头。 见状，崔大妮也不继续在鸡圈旁待着，去找蜜芽说话。 蜜芽忐忑又欣喜地和崔大妮叙旧，说说自己来了部队之后的生活。 两人亲密无间的模样，外人看了，估计真的会以为是亲生母女。 至于任青松，直接被两个女人忽略干净。 说完话，蜜芽带着娘在家周围逛了一圈，识别家里每日会用到的水池、菜地，以及时不时有意外收获的山。 此刻，崔大妮是真的感受到了西南边境小城的美好。 “如果不是不好搬家，我真想让家里人都过来，这地肯定不缺水，不担心吃喝。” 蜜芽赞同地点点头，只不过她来了这么长时间，也还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 “什么都好，就是样样都要花钱。” “刚开始这样，等院子里和旁边的菜地都收上来，就好了。” 崔大妮也心疼，尤其是想到今天中午的饭菜，更是心疼。 但她们现在来了部队，其实和进城也没什么两样，刚开始，该花的钱还是要花的。 不得不说，崔大妮和蜜芽的省吃俭用法则，如出一辙。 两人刚看完周围的环境，立即开始忙活起来。 并且根据一个常年和土地打交道的前辈的身份，指导蜜芽将院子里的菜地规划的更加合理。 对于大家伙儿来说，菜是次要的，最主要的还是多种一些吃的饱的主食。 有了洋芋，红薯和玉米也不能落下。 娘俩干的起劲，任青松一个伤者也不好意思闲着。 正好这些天母亲嫌弃外面的水池距离家里太远，他去后勤要来一些水管，准备制作简易的自来水供水管。 届时将水池里的水直接联通到家里和外面的菜园子，以后种地浇水也方便。 任青松出院，加上老家的母亲来了，作为战友和领导的周强怎么可能不上门贺喜？ 他带上家里人和手底下的人，浩浩荡荡地朝着山顶走来。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院子里一派热闹的场面。 尤其是任青松，一个刚出院的家伙，竟然还拿着刀干活！ “你个任青松，受伤了也不闲着！有什么事，喊我们一声不就行了。” 听到声音，任青松迅速站起身，冲着来人敬礼。 “团长，我伤的又不是手，躺在床上这么多天，人都快长毛了。闲来无事，正好家里没有自来水，我准备自己弄一弄。” 文先锋一听这话，迅速上前，“营长，你中午不早说？我帮你做。” 林军也跟着快步靠近，拿起地上的三通转接管，跟着询问： “你这些管子是要分到哪里？我们帮你看看长度。” “准备从外面的水池拉到家里，从这个地方分开，一根连到外面的菜园子。” 任青松一边说话，一边指着外面的方向。 周强等人垫脚看了一眼，屋外平整的菜园子瞬间闯入视线。 不得不说，对于普遍是农村来的军人们来说，能够种地是个不小的吸引力。 刘丽梅和几个孩子，和男人们可没有什么话说，发现蜜芽和一个老妇人在外面忙碌的身影，立即找过去。 “蜜芽，你这菜地开的真不错，到时候我也要把每一分地都利用上。” “刘嫂子，你怎么来了？”蜜芽惊喜地看着出现的身影，顺便帮着母亲介绍。 “娘，这是刘嫂子，来了部队之后，刘嫂子帮了我很多很多。” 第29章 开荒种地 …… 刘丽梅看着崔母明亮的双眸, 就知道能够养出任青松和蜜芽的亲娘不是一般的人物。 她热情地上前问好，顺道介绍身边的孩子。 “大娘好！这是家里几个不成器的孩子。” “有孩子还不好？我想抱个孙儿都抱不到。” 说话的时候，崔大妮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眼神, 明晃晃地看向院子里的三儿子任青松。 刘丽梅立刻明白对方的意思, 任青松的年纪还不成婚生孩子，的确是有些大了。 但是任青松年纪轻轻就是营长的职位，肯定不缺女孩子喜欢。 “大娘, 任营长年轻有为，之前是还没有稳定下来。现在部队驻扎地方定下，肯定很快就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希望和你说的一样, 再不结婚，就真的成了老大难了。” 崔大妮是真的无奈, 明明家里有一个好对象, 偏偏不愿意。 现在要去外面找, 还不是一样要重新认识，和她们父母定下的有什么区别？ 想不通的事，崔大妮懒得继续琢磨。 作为地里的一把好手, 崔大妮和刘丽梅两个两辈人说起地里的事来是侃侃而谈，恨不得一起干活、聊八卦。 听说目前部队在琢磨是否让家属们自由开荒的事，崔大妮当即决定要在部队多待几天。 不为别的, 就为能多种点粮食。 下午, 一家人和任青松的战友们一起吃两顿饭, 之前任青松打猎风干的兔子和野鸡也快要吃完了。 崔大妮和蜜芽都是节省的人，但是在事关任青松伤势恢复上，还是舍得花钱的。 翌日一早，两人喂过鸡，由蜜芽带路, 领着母亲去供销社买点肉。 一路上，崔大妮都在感慨部队的好。 “虽然这地方靠近边境，会有打仗的风险，但管的可比我们老家松多了。鸡能养这么多只，无论是下鸡蛋之后用来还钱，还是吃肉，都划算。” “部队里竟然还有专门的医院、供销社等，比我们公社还要好。” “我刚来的时候，也是被惊到了，部队里真的是好。” 母女俩一路说话，一路往前走，天色刚刚泛着白光。 两人走到供销社的时候，比她们家更靠近供销社的人家，早早就排了队。 蜜芽看了一眼目前的人数，估计她们能买到什么部分。 这段日子天天来供销社门口蹲守，她对供销社每日供应的肉食也有一定的印象。 除了必须给食堂的，剩下就拿出来买卖。 数量有限，先到先得，并且大部分都是大家不喜欢的瘦肉部分。 蜜芽踮起脚尖默默用手指头数了一遍，嘴巴凑到娘耳边低声道： “娘，今天我们来的还算早，估计可以买到一点多肉的。” “肉？主要还是买点肥的。既可以吃肉，又可以榨油。” “榨油，家里有满满一罐的油，娘你别担心。” “油这玩意有谁会嫌多？” 此言一出，周围排队的人默默地跟着点头。 这年头，就没有谁家会嫌弃肥肉多的。因此在买肉的时候，也是追着买肥肉多的。 轮到蜜芽两人的时候，情况和她预计的一样，案板上就只剩下带点肉的排骨，和苍蝇来到都会打滑的骨头，最后就是猪肺。 如果是之前，崔大妮肯定会买猪肺，价格便宜，好歹吃起来还有点肉味。 但是儿子受伤，急需补身体。 崔大妮咬咬牙，还是决定给儿子买上多点肉的排骨，回去无论是炖汤，还是和土豆一起红烧，都是一道非常不错的大菜。 “给我来上两根排骨。” “好嘞！一斤肉票，一块五。” 崔大妮心疼地将肉票和钱给出去，心中一阵肉疼。 买完肉，她还有意逛部队的供销社一圈，顺便看看还有什么能买的。 当看到这里买的白菜、萝卜都要几分钱一斤的时候，纵使没买，也觉得肉疼、眼睛疼。 最后，两个人只买了一点肉，就急匆匆地回家。 路上，崔大妮的嘴里一直在念叨部队开荒，以及种地的事。 “蜜芽，还是你心头有主意，一早就种下了菜。估计用不到几个月，家里的菜就吃不完了。我都没听说过连白菜萝卜都要买的，真的是浪费钱。” “娘，没种菜也不怕。这里山上可多野菜了，还有很多我们老家见不到的野菜。下次去集市赶集的时候，我们娘俩一起。” 第34章 “好好好！一起去。” 崔大妮现在是恨不得大干一场，只恨家里的地不够。 顷刻间，脑子和刘丽梅同频，都在念叨部队开荒的事。 此时，部队也在讨论这件事。 不只是家属们想要开荒种地，部队自己也需要，不然他们的吃喝只能依靠外面送进去，太过去依赖一种方式，有些许不利。 而且，部队自给自足，也是减轻国家压力的一种方式。 只是到底给不给家属开一道口子，是领导们都犹豫的事。 陈师长看了手底下一圈人，当即一锤定音定下。 “种！我们种得，家属自然也种得。只是要有限制，要有归属，不能随意开荒，影响部队的工作。” “老钱，具体办法，你们后勤想一个出来，到时候大家一起评判、商议。” “是，师长，我回去就想办法。” 钱进步当即站起身，对着陈师长敬礼。 一个在会议上聊过的东西，在家属院里根本就别想瞒过大家。 开荒种地的具体方案还没有出台，家属院里就开始议论纷纷，都在琢磨自家到底开不开荒种地？开多少？ 一部分从农村来的家属，听到开荒种地，眼睛都发亮。 “哎呦！可算是能够种点地了，几天不碰锄头镰刀，我的手都长毛了。” “供销社几根萝卜都卖我钱，总算是可以种地节省一点了。” “就是部队这边的山太陡，都没几块地可以种，我家的地最好不要分的太远。” …… 但也有一部分自视甚高的人表示： “好不容易从农村出来，还要种地，真的是天生的骨头痒，闲不得！” “泥腿子就是泥腿子，穿上军装也是泥腿子。” “我早就说了，有些人进城穿上一身干净衣裳看着就是城里人了，身上的泥腥味，八百里开外都能闻到。” …… 大家各执一词，有少部分人被影响，开始琢磨自家是不是真的要认地开荒。 但蜜芽和刘丽梅两家那是丝毫不动摇，什么都无法影响她们对粮食的真切渴望。 现在只要后勤一声令下，立马就能拿着锄头开始种地。 在大家的期待下，部队家属开荒的暂行办法总算是定了下来。 开荒面积受到限制，一家不得超过五亩地，并且只能开荒山上的荒地，下面山谷较为平坦的地方，都是部队自己的。 开荒后，每年收成的十分之二上交部队，当作是租地的费用。 现在没有地主，但地是国家分给部队的，必须要受到限制。 剩下的一些七七八八的内容，大家都没有心思听。 二妮一股脑地把自己看到的内容，简略地复述出来。 蜜芽听得心动，且崇拜。 心动当然是开荒种地。她们家满打满算也就三口人，五亩地足够一家人嚼用。 崇拜则是对二妮，她没想到周家识字最多的竟然是二妮，一个女孩子，竟然还读过两年的书。 感受到蜜芽投来的炙热目光，二妮双颊不自觉泛红，胸腔似乎有什么快要喷出来。 她努力压制心口的躁动，继续补充说明。 “司务长说了，目前暂时这样实行，等以后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地方，再补上。” “那就是说，我们现在可以开荒了？” “没有，司务长说，后勤还要把家属们可以开荒的范围画出来，分块、抽签。不然有些人的地离家远，有的离家近，有的在山顶，有的靠近山脚……还是抽签最公平。” 听到二妮的回答，蜜芽她们赞同地点点头，纷纷赞扬司务长考虑周到。 蜜芽将得到的消息回家告诉母亲，任青松在一旁也听了一耳朵。 面对兴奋的母亲和妹妹，他当然不敢泼冷水，但也还是忍不住对两人激动的心情进行劝阻。 “娘、蜜芽，儿子的工资养的活你们和爹，不用这么辛苦种地干活。” 闻言，崔大妮直接给了儿子的肩膀一巴掌。 “真的是当军官了，连地都看不上了？要不是家里的地，你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呢？” 任青松没想到自己劝母亲休息、享享清福的言论会引来这种反应，表情错愕。 可崔大妮对刚刚的话还不满足，继续补充道： “你一个月工资多少？” “工资一百左右，有任务的话，还会有补贴和奖金，一个月一百五六。” 听到工资数额，崔大妮的心梗了一下，有些不满意又有些得意地看了儿子一眼。 儿子每个月往家里寄二十块钱，她还有些担心儿子不够生活，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 这么高的工资，恐怕在她们县都是数一数二的，心中忍不住得意。 但也有些不满儿子瞒着自己，不过有些小心思她能够理解，总不能叫儿子一直为家里完全付出。 崔大妮心里想好的话被任青松打断片刻，很快她又找回来，继续表达心里的想法。 “看着是多。我和你爹也用不着你一个人养，你该考虑的是成家的事。你这工资看着多，但要结婚、生孩子，后面还要给孩子读书、结婚，必须省着用。” “要是村里人知道你吃根萝卜和几颗白菜都要花钱，能把你说到泥地里去。我这一把老骨头，不经常动一动，生锈了怎么办？” 任青松第一次意识到老娘的口才这么好，当即投降、俯首称臣。 对母亲和蜜芽要开荒种地的事，再也不多说一句话。 第30章 办学 …… 同时, 他也留意到刚刚蜜芽描述团长家二妮自行阅读告示时的羡慕和向往。 原本没出任务之前，任青松就有打算和领导们提及一下家属院这边创办学校的事。 现在他身上的伤也好了大半，不能再继续耽误下去。 任青松看着娘和蜜芽说起种地的事, 头头是道, 说了一声，“娘，我有事去一下办公室, 不用等我一起吃饭。” “有什么事非得现在去？” 崔大妮一脸不满地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扭头继续和蜜芽说话。 “蜜芽，我和你说, 要是我们抽中的地方临近山脚，就种点水稻, 吃点南边的精细粮。要是在山头, 就种点耐旱的玉米、小麦。” “娘, 你懂得多，我都听你的。” 蜜芽的话说出口，崔大妮瞬间整个人都像是泡在蜜水里似的, 整个人美的冒泡。 忍不住在心中感叹：还是姑娘家贴心，会说话！ 另一边，任青松脚步飞快, 来到营区。 林军看到老搭档突然出现, 迅速放下手里的事, “你怎么来了？身体不是还没有大好吗？” 闻言，任青松轻轻拍了一下胸口，展示伤口大好。 “放心，没什么事了？” “那你现在这是来上班？周团长允许了？” “没，就是有点事来找团长。” “那你来的正好, 团长还在办公室。”林军手指着周强办公室的方向说。 任青松拍了拍林军的肩膀，大步朝着周强办公室的位置走去。 “叩叩！” “进来，”周强说话的同时，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门口。 当门被推开，任青松那张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他脸上不自觉带上一抹惊讶和喜悦。 周强立马从椅子上站起身，朝着门口走去，“你怎么来了？” “伤还没好吧？又没听医生的话，小心我回去告诉婶子。” 任青松对于团长已经将自己母亲当作是一种反制手段，完全无可奈何。 他嘴角勾起一点弧度，微微摇头，“不是来找您要求负伤上阵的。” “那你来干什么？” 周强抬手指向对面的椅子，示意对方入座。 两人都坐下来后，任青松直接了当地将自己到来的目的说出。 “其实，我来找团长，是有点私事，也可以说是公事。” “你说。” “现在部队驻地稳定，越来越多的家属前来随军，现在差不多也有五十来户。其中家家户户都有孩子，需要读书的可不少。” “所以，我想向您建议一下办学的事，孩子是民族和国家的希望，不能耽误。” 听到这话，周强忍不住长叹一口气，他们家何尝不想部队里面有学校呢？ 尤其是他的小儿子，正是应该入学的时候，再不读书，就要耽误了。 “谁说不是呢？你嫂子之前还在和我说这件事。大娃也该读小学了，二妮也还可以再读上几年，有文化，也好找工作，嫁个合适的人家。” 第35章 可以说，目前家属院有很多很多的问题都需要解决。 刚刚才结束的开荒种地，这些对部队来说，都是头一遭。 任青松看着团长黯然的眼神，意识到自己的目的达成可能会很容易。 毕竟和团长一样，拖家带口的人很多，不止孩子不能上学，有文化的也没有工作岗位，正好这次可以一次性解决不少。 “所以，团长你觉得我的建议怎么样？” “自然是好！但是建学校这种大事，我一个人的意见可不作数。你等我和陈师长说一说。” “那好，我就等着您的好消息。” 话音刚落，任青松立即从椅子上站起身，脚尖朝外，看起来一副急着离开的模样。 此时，周强看着下属着急的模样，似乎是想到了什么。 “你家里又没有着急读书上学的孩子？你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 “该不会……” “你想让蜜芽去读书？” 虽然是疑问句，但周强的口吻已经确定了下属的小心思。 想到对方想让蜜芽去读书，他情不自禁地想到家里最大的孩子——大妮，也是没有赶上好时候，大字不识一个，想想就揪心。 如果蜜芽去的话，大妮不就有伴了呢？ 想到这，周强的眼神一下子变得温和且炽热，弄的任青松是一头雾水。 任青松来了，就没打算遮掩自己的真实目的。 “没错。团长，我就想着蜜芽似乎很想要读书识字，就想着给她们一个机会。” “现在不是全国各地到处都在扫盲吗？我觉着趁着学校还没办起来，我们找个空仓库，请上一两个有学识的人，给家属院的人开展扫盲工作。” 任青松这话，任谁都挑不出理来。 别说家属院，就连部队也一直开展扫盲，现在的士兵不懂点文化，向上爬都是一个大问题。 不得不说，周强在听到任青松的话后，疯狂心动。 他做出一副思索的模样，表情严肃，“你说的事情，我会和上面报告的。” “团长，我就等着您的好消息。” 任青松一看，就知道这事成了一半。无论是周团长，还是陈师长，都不会拒绝的。 回家后，他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蜜芽和母亲，而是等着事情办成的时候，再公布这个好消息。 尤其是蜜芽，任青松想到对方描述二妮时的羡慕眼神，她一定会喜欢读书识字的。 此时，蜜芽还不知道未来有什么惊喜在等着她们。 因为部队即将开放开荒种地的事，举办参加抽签的人家都开始忙起来，准备购买粮种。 不然，等地都好了，种子没有，那就错过了种地最合适的时候。 一群人火急火燎地朝着供销社挤进去，询问是否有粮种销售？ 供销社怎么可能会卖粮种？一般都是粮站的业务。 这下子，家属们像是被捅了的马蜂窝里的马蜂一样，急得团团转。 部队买不到，那就只能出去。 但部队的车却不是那么好坐的，无奈，司务长钱进步只能将担子都放在他们后勤身上。 再三承诺一定会将大家需要的粮种买回来，乱象才结束。 这年头粮食不好卖，粮种也一样。 崔大妮和蜜芽看着紧紧只有一小袋的稻种和麦种，脸上的笑意并没有那么浓烈。 最后，两人还是自我安慰过去的。 崔大妮抓起一把稻种，仔细问味道，语气怅然悠远地说： “部队还算好的，好歹还能从粮站买回来种子。前些年村里粮食不够吃，存下来当做粮种的都被人吃了。现在想要种地，只能去上面找人要，也不知道村里的春播怎么样了？” 蜜芽的脑海随着崔大妮的描述，不断浮现出对应的画面。 脑袋不停地点动，心里却被吓得砰砰直跳。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在此之前，家里还有一件大事。 那就是任青松的伤口总算是可以拆线了，蜜芽和崔大妮都陪着他一起去医院。 崔大妮第一次踏足部队的医院，看着光洁的地板和雪白的墙面，嘴里的夸赞声就没有停过。 “部队的医院可真好，比我们县里还要好。” “医术也好。”蜜芽冷不丁的一句话，迅速得到崔大妮的赞同。 “那可不？不然三儿的病也不能好的那么快。” 听到自己的小名，任青松冷峻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羞色，但也没有出声阻止。 三人一路前行，来到主管医生的办公室，正巧遇见陈珍珍也在里面。 看到恩人，蜜芽的嘴角立即扬起一抹甜蜜的弧度，率先喊道： “陈护士！” 陈珍珍回过头，转身看向门口的三人。 任青松她认识，蜜芽也不例外，只是站在两人中间的是…… 蜜芽看出陈珍珍眼神中的迷茫，立即帮着介绍道： “陈护士，这是我娘，三哥受伤，特意从老家赶来的。” 陈珍珍看着蜜芽说话时的热切和激动，以及和母亲亲密的距离，脑子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 如果她没有想错的话，老家的母亲应该就是对蜜芽言传身教的人吧？ 想起自己第一次遇见蜜芽，在食堂听到的话，陈珍珍看向崔大妮的目光不自觉变得奇怪起来。 她很想探究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 可对上蜜芽纯真的眼眸，她忍不住猜测：难不成越是这样的家庭，越是想要培养出来容易被骗的女孩子？ 不然也不会压抑自身的真实渴望，一心一意为婆家和娘家的男人付出。 崔大妮感受到来自陈珍珍的异样眼神，她还以为是常见的城里人态度。 但想到对方帮过自家，面上依旧是无懈可击的热切笑容。 “原来是陈护士，多谢你帮我们蜜芽找电话，谢谢。” 突然出现的话音将陈珍珍从思绪中唤醒，她有些迷茫地看着对面的人脸，微微勾起嘴角。 “您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三个女人在一旁个怀心思地谈天说地，任青松已经在医生的帮助下，将胸口应该拆下的线全部拆完。 他背对着人群，快速扣上扣子。 直至扣上最后一个扣子，指尖在喉结处上下翻转，对上蜜芽弯弯的眉眼。 “咳！” 任青松忍不住轻咳一声，提醒道：“娘，我这边好了，可以走了。” “诶，”崔大妮迅速回应，冲着陈珍珍点点头，拽着蜜芽一起离开。 陈珍珍却对明显是怀着一颗赤子之心的蜜芽很是不舍，望着蜜芽远去的背影，她忍不住喊道： “蜜芽，下次有空，来找我玩。” 蜜芽回过头，兴奋地直点头，却被崔大妮一把拽回去。 “蜜芽，你心性单纯，一定要警惕，别被人骗了。” 第31章 分地 …… 蜜芽一脸茫然地点点头, 纯真的眼神把崔大妮看得更担心了。 她只能紧紧抓住蜜芽的手，耐心叮嘱，时不时戒备的瞥一眼路过的人。 任青松跟在两人身后, 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无奈。 来时, 母亲还说是想问问伤势恢复如何，现在，什么都没有蜜芽重要。 回去之前, 崔大妮准备带着蜜芽去供销社买点东西。 人还没有走到供销社，忽然想起一件大事，“三儿, 你身体恢复的消息，应该要给家里寄一封信, 别叫你爹他们担心。” 不等任青松回答, 崔大妮自己给出答案。 “那就这样, 我和蜜芽去供销社看看还能不能买点剩下的肉，你去寄信。” 于是乎，刚刚痊愈的任青松就这样被母亲和蜜芽抛下。 今天为了去医院看病, 来的时间太晚，就算是内脏也没有给两人剩下的。 唯一剩下的就是一点猪血。 崔大妮一看，顿时来了兴致, 指着猪血说： “老人家都说以形补形, 你三哥留了那么多的血, 正好多吃点鲜血补补。要是还有点酸菜和肠子，味道和杀猪菜也差不了多少。” 话音刚落，立即对着售货员喊道： “这些猪血，我们全要了。” 有人愿意做收摊买卖，售货员高兴还来不及, 立即抖动手里的塑料袋，一个反手，双手在袋子外面撑开，隔着猪血一抓。 全部的猪血被装进塑料袋里，干净又卫生。 干脆利落的动作看着就喜人，家里没有什么配料，崔大妮也带着蜜芽买了一点。 第36章 对不起，本章节内容暂缺！ 第37章 “娘，我是想让您过来享福的，怎么还越干越多？甚至都快比在老家还要累了。儿子成什么人了？” 听到这，崔大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 但下一秒，对食物的渴望压制了对儿子身份的影响，更何况家属院又不止她一个人参与开荒种地？ “我们农民，一天不和土地打交道就不舒服。反正地我是必须要种，猪你也尽快送来。” 说完，崔大妮拽着蜜芽就往屋里走，不给任青松一丝反驳的机会。 任青松站在原地，第一次知道到母亲也会耍赖。 翌日，天还没亮，整座山家属院的人都忙碌起来。 一时间，孩子们被吵醒的闹腾声，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女人们的催促声，构成山间一道嘹亮的乐章。 蜜芽和崔大妮也早早起来，任青松更是在身体好了大半后，继续早起锻炼。 蜜芽两人将早饭做好的时候，任青松也将自己的收获带回家。 他习惯性将东西放在一楼，吃饭时，提醒道： “娘，我今早抓了只鸡，是留着待会儿吃，还是腌制风干？” “什么家庭？天天吃肉。留着等你正式恢复上班，请帮过忙的战友和医生护士们一起吃顿饭。” “行，待会儿我处理。” 任青松这话一出，崔大妮毫不客气的给了对方一个白眼，丝毫不见母子两人多年再次见面时的亲昵。 “我和你妹着急去排队抽签。” 言外之意就是，除了任青松自己处理，也没有第二个人了。 不等任青松思索自己为何突然失宠，崔大妮和蜜芽已经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朝门外走去。 蜜芽被拉着手，踉跄一步，快速往后走。 下楼时，她有些难为情地看了一眼被留在桌上的空碗。 任青松注意到蜜芽的眼神，微笑着点头示意，他会清洗干净的。 蜜芽回应地快速点头，跟上崔大妮的步伐，迎着天光破晓，往山下走去。 或许是由于土地对国人的吸引力太大，两人出门的时间不算早。 还未靠近山脚，蜜芽站在山间，往广场的方向看去，已经有不少黑影站在广场上，明显是更早出发排队的。 虽然后勤处没有明说，但大家默认排队取号抽签。 并且由于抽签人数有点多，整支队伍呈蛇形排队，蜿蜒曲折。 崔大妮和蜜芽正好看见队伍尾端的刘丽梅一家，再次加快脚上的步伐，朝对方走去。 “丽梅，还是你们住在山脚下方便一点。” “婶子你们还挺快，我一想到地，整个人根本睡不着，天没亮就醒了。没想到其他人更早，我们这都算是晚的。” 刘丽梅的话迅速引起人群的共鸣。 不少人都觉得自己天没亮就起来了，已经够早。 可来到广场才发现，永远有比你更早的人，甚至比去供销社抢肉还要早。 “一个个的该不会直接在广场上睡觉吧？” “还真有可能，我可是四点多起的，就看见广场有黑影。刚开始我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 “也不知道来这么早干嘛？抽签又不是谁早谁就能分到好地。” “难道不是吗？” 这一句疑问引起人群中好多人的共鸣，大家都觉得早点抽签，抽中好地方的概率更高。 对于大部分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村来来说，概率和公平，难以联系在一起。 蜜芽跟随着众人的思路琢磨，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她又说不出道理。 因为之前村里有人家为了分配劳役人选，就是采取的抽签。 抽签不公平的话，在这种可能丢掉性命的劳役当中，几个儿子怎么可能会同意呢？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分到什么地最好。 同时，伸长脖子，观察队首的情况，焦急地等待抽签开始。 崔大妮并没有和人群在一起讨论，而是抓着蜜芽的低声喃喃自语。 蜜芽凑近一听，只听到零星几个菩萨、神仙之类的词语，整个人的神经立即戒备起来，担心被人听到。 看清楚没人注意后，连忙低声凑到母亲耳边提醒。 “娘，部队不允许说这些，要被人抓起来的。” 此言一出，崔大妮闭紧嘴巴，一言不发，左顾右盼，发觉无人在意，快速地拍打胸脯，安抚极速跳动的心脏。 “娘就是着急一点，忘了早上在家里祭拜神佛，多了一嘴。” “娘你安心，没人听见。” “那就好，那就好。” 接下来的时间里，广场上的人越聚越多，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两人也没了说话的心思。 虽然一家一个代表抽签，但这种大型活动，不少人家都是全体出动。 像蜜芽她们这样两个人算是极少数。 随着时间越来越临近八点，人心越来越急躁，甚至有的人忍不住开始对司务长等人吐槽。 “都什么点了，还不开始？” “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像什么话，早点开始又能怎么样？” “该不会是他们私底下想偷偷摸摸做什么吧？” “想偷偷摸摸做，还用等今天？” …… 蜜芽被挤在人群当中，听着熟悉的话语，只觉得无论古今，大部分的人都还是一样的。 就在人声快要捅破天的时候，司务长钱进步，擦着额角的汗珠，匆匆赶到。 没有大喇叭，他只能扯着嗓子吼，安抚躁动的人群。 “大家安静！听我说——” “听说我，安静——” 喊了两声，人群的声音依旧，钱进步也来了脾气，直接就地一坐，冷声道： “不着急分地的话，大家继续说。” 站在前面的人看见钱进步冷下来的脸，顿时闭上嘴巴。 后面的人意识到不对劲，也紧跟着压低声音。 好一会儿，整个队伍才彻底安静下来。 钱进步也不想多耽误时间，直接将分配方案在众人面前朗读一遍。 “好！现在开始正式抽签。请第一个家属上前。” 排在第一的家属又激动又紧张，直接同手同脚上前，脑子一片混沌，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在干什么。 她只知道跟随钱进步的指挥，按部就班地抽签、登记。 直至走出人群，她才想起自己刚刚干了什么大事，兴奋地将手里的纸条举起来。 “3－5？” 看着陌生的数字，她疑惑不已，想要回头找人解释，却被士兵阻止。 “嫂子，分地的数字都是有规定的，具体的地块，你可以去那边的告示牌看。” “哦哦哦，我这就去，这就去。” * 人群中，蜜芽也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她都快挤出一身汗了，终于可以看清司务长的脸。 此时，她才感受到抽签时，站上台前的人的紧张感。 她下意识地朝身边看去，“娘，还是你来抽签吧，我看着就成。” “你这孩子运气好，还是你去。” 崔大妮不赞同地摇摇头，抓住蜜芽的手，重重一握。 “运气好？” 蜜芽怀疑地发出疑问，却对上母亲闪闪发光的眼睛。 她鬼使神差地跟随着工作人员的指示，走上台前，抽取地块编号，登记任青松的名字，跟着人群，缓缓走去排队的队伍。 心想：她可不就是运气好？不然怎么可能过上如今的好日子。 情况也如她们所期待的那样发展。 蜜芽抽中的地块，正好在她们家后面的山头。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块地或许太高，亦或是担心水源和光照。 但是熟悉地方的蜜芽和崔大妮知道，山头有泉水，山顶的地块也不缺光照。 再加上地离家里近，干活也方便。 仔细算来，真的是什么好处都有。 崔大妮兴奋地捋平整手里的抽签纸，嘴里不停地重复，“我就说蜜芽你运气好，一下子就抽中了家门口的地，这下子什么都不用愁了。” 刘丽梅和儿女们越过人群朝两人走来时，正好听见这番话，脸上立即绽放出明媚的笑容。 “大娘，那我们真的算是有缘分了，我们的地正好在你们下面。” 刘丽梅将手里的纸伸到崔大妮眼前，上面写的赫然是：3－2。 蜜芽也跟着看了一眼，根据对钱上面数字的判断，确认就是她们下面的地。 第39章 原本他早就可以归队，但不忍心看着母亲和蜜芽两个人负责五亩地，再次延长了休假的时间。 如此一来，刚归队，任青松就出了任务。 自打崔大妮来了部队，天天都能看见三儿子。 任青松的突然出任务，反倒是让她突然不习惯，做起事来浑身没劲。 蜜芽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纠结来纠结去，反倒是部队再次爆出一个大消息——建设部队小学。 只是现在已经快五月，开学是来不及了，但是可以提前开展扫盲教育。 等到了下半年的九月，正好是开学季。 一时间，整个家属院都躁动起来。 这年代，谁家不是好几个孩子？ 对于大家来说，读书那可是头等大事。 尤其是家里有适龄小学生的家庭，和家里有适龄初中和高中毕业孩子的家庭，都在家里着急的来回走动。 特别是家里有初中生和高中生的家庭。 因为大家都知道，只要你家孩子年龄合适，交了学费，就能去读书。 但是学校的老师不一样啊，那可是工作，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 一时间，钱进步所在的后勤工作处，都快被蜂拥而至的家属们挤爆了。 “司务长，你快说说小学老师招聘的标准，我好叫自家孩子准备。” “司务长，为什么只有小学呀？我叫孩子小学读完，该上高中了。” “司务长，小学教师是公开招聘，还是你们部队直接分配？” …… 钱进步看着一群人像是今天没得到结果就不放过他的架势，头顶汗如雨下。 有些事不是那么合适公开说出来的，大家为什么偏偏要为难他呢？ 纠结再三，钱进步只能暂时搪塞。 一群人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约定好明天再来问。 钱进步则是赶紧拿着问题，抛给自己的上司。 大家都不好做决定，只能选择一个折中的办法。 分配过来的，他们部队收了。 但是也不能忽略家属院自家人的利益，再采取公开招聘的方式，招聘两个小学老师，初中毕业即可。 消息爆出来的那一刻，整个家属院就像是一滴水甩进了油锅里，炸的人脑子嗡嗡的。 刘丽梅在家看着大妮，内心一阵自责，脸上也不禁带出一点心思。 “早知道！早知道，你奶阻拦的时候，我就应该直接拉着你去学校读书，不然现在有工作的就是你了。” “娘，我没事儿，我也不喜欢读书。” 大妮不在意地笑了笑，她在读书上实在是没有什么天分，看妹妹的书和看天书没什么区别。 二妮对大姐的话很是不赞同，撅着嘴说： “那怎么能一样？大姐你读不上去，那是你的原因。但你连学习的机会都没有，都是奶奶的错。” 刘丽梅纵使心中不满，也不敢将这种话直接说出来。 她连忙捂住二女儿的嘴，眼睛戒备地左顾右盼，生怕被丈夫听见。 确认周围没人，她才将手收回来，警告道：“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亲奶奶。” “有这样的亲奶奶，我宁愿没有。” “你——” 面对性子执拗的二女儿，刘丽梅真的是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最后还是大妮充当调和剂，调节母亲和妹妹的关系。 二妮看了大姐一眼，撇了撇嘴，轻声道：“娘，反正我是一定要去读书的。” 刘丽梅本来就没想过二女儿和儿子不去读书的事，迅速点头答应。 她更纠结的是大女儿。 大妮今年17岁，马上就是可以结婚的年纪，去小学和一群小孩子待在一起读书，实在不是什么事。 尤其是大妮对读书还有些抵触，更是让她心焦。 但是不管怎么说，会读书识字的姑娘，总是要更好找夫家。 刘丽梅不顾大女儿的抵触，直接将其读夜校扫盲的事情定下来。 “大妮，这年头不管是农村还是城里的姑娘，还是要读书识字才更得人看重，你也要去读书。等部队扫盲的事情定下来，你就过去。” “娘，我……” 刘丽梅抬手阻止女儿接下来的话，语气凝重，“这件事就这样定下了，不容更改。” 见无法反抗，习惯逆来顺受的大妮，安然接受母亲的安排。 刘丽梅见女儿这样，更是在为大妮找合适的对象时，费足精神。 万一女儿一不小心嫁入黑心的人家，必定要受磋磨。 她一定要打起精神，仔细相看。 很快，部队小学的招聘工作开始了。 虽然之前有不少家属都去钱进步面前抒发意见，但是等真正到了招聘的那一天，能够前来参加招聘的人一共也就五个。 毕竟家属院的家属，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出身，能够舍得送孩子去读书的，都是少数。 并且五个人中，只有一个女孩子，她们家还是从城里过来的。 如此一来，参与招聘的人入选率还是挺高。 就在小学老师招聘出结果的那一天，任青松出任务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在广场上看见了聚集的人群，得知了小学老师招聘已经结束的消息。 自然也得知了九月开学，马上要开展扫盲教育的事。 任青松没想到部队的速度那么快，他就出去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这么多的事都定下来了。 目的达成，他不由得加快步子往家里走去。 刚进家门，任青松就看见了在地里忙活的蜜芽，连忙将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蜜芽，部队马上就要开始扫盲教育，你也去参加。” “什么！” 蜜芽心中又惊又喜，一下子把手里的葫芦瓢都吓掉了。 她根本就没想过，自己还能有读书识字的机会。 虽然任青松不止一次在她耳边说过，现在新时代，女性读书识字，外出工作都是正常的事。 但蜜芽是真的没想过自己也能成为她们其中之一。 任青松并没有看出蜜芽惊讶的表情下，暗藏的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悦，继续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这事我早先和团长请示过，你先去部队办的夜校参与扫盲，还想要读下去的话，下半年开办的小学也很适合你。” 显然，任青松是将所有都计划好了。 蜜芽依旧沉浸在自己有读书机会的惊讶中，久久无法回神。 她狼狈地捡起地上的葫芦瓢，有些忐忑地说： “三哥，我这么大的姑娘能去吗？” “有什么不能的？扫盲就是针对的全体人民，部队不少参军的新兵，也是要参加的。” “可我…可我……” 崔大妮从院子外走来，听到蜜芽犹豫的话，立即出声劝导。 “蜜芽你这孩子来了部队，应该也知道读书识字的好处。村里的错过了，部队的就不要错过了。” 甚至她觉得这样的分量还不够，直接当着任青松的面问： “三儿，娘帮你相看姑娘，你希望对方是什么文化水平？” 第34章 扫盲 …… 任青松没想到母亲会问这种问题, 他下意识地看了蜜芽一眼，迅速收回眼神。 清了清嗓子，轻咳两声, 用冷脸掩藏心中那一丝不易察觉的躁动。 “至少也得是小学毕业, 读过书的。学的不多也行，主要是要有一颗学习的心，我们可以共同进步。” 崔大妮阅历丰富, 一眼就看穿儿子的小心思，是想要找同道中人。 只是看目前家属院的架势，想要找小学毕业以上的适龄姑娘, 还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行，娘按照你说的看着办。” 一旁的蜜芽却动了心思。 如果说一开始她只是出于对女生可以读书识字的新奇和向往。 那么现在, 她就是想要达到任青松的择偶条件。 虽然母亲和任青松目前都不再提及她和任青松的“娃娃亲”关系, 但是对于有着根深蒂固思想的蜜芽而言, 想要迅速抛弃掉嫁给任青松的念头，还是十分困难的。 自然而然，蜜芽一下子就决定了自己也要入学读书的事。 “三哥, 我听你的，我去参加扫盲。” “这就对了！”崔大妮激动地拍手，自家姑娘总算是愿意听建议了。 之前在老家时, 她也曾催促家中的人参加扫盲。 第40章 但大家都兴致缺缺, 刚开始还好, 后来直接将扫盲的地方当成聊天的场合，做鞋垫的、编草鞋的、搓麻绳的…… 反正是拉呱聊闲，不干正事。 想来，部队组织的扫盲总不会那样吧？ 任青松也对蜜芽的回答很是满意，蜜芽总算是踏出了第一步。 他相信, 只要蜜芽愿意接纳新时代的变化，一定可以越过越好。 他也不用再花心思，继续解释两人之间的关系，家可以安安稳稳的。 还不等蜜芽主动报名参加扫盲，刘丽梅就拿着宣传单上了门。 “嫂子，你今天怎么有空来了？” 蜜芽直起腰，看见门口的身影，迅速扔下手里的杂草，兴奋地朝着门口靠近。 “来看看你，顺道嫂子有点事想找你和大娘帮忙。”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嫂子你尽管说。” 蜜芽一听，表情立即严肃起来，皱巴巴的一张小脸，看得刘丽梅是哭笑不得。 “你放心，是好事，还可以和大妮待在一起。” 说完，刘丽梅将手里的宣传单展示在蜜芽面前，直接了当地说： “蜜芽，你最近应该也听说了部队要办学校的事吧？” “听了一耳朵，听说还会有扫盲的。” 刘丽梅没想到她还没开口，蜜芽自己就将她的主要目的说出来了，当即激动地连连点头。 “没错！就是扫盲工作，这对我们家属院非常重要。” “今天我来，就是想要邀请你和大娘，一起参加扫盲，多学习些知识，出门做事都方便。” “你别担心，我家大妮也去，你们两个孩子一起有伴。” “是吗？”蜜芽惊讶地瞪大眼睛，眼中星光闪烁，心中的那点恐惧一下子消失殆尽。 刘丽梅咧开嘴笑，继续点头。 蜜芽激动地恨不得在原地蹦蹦跳跳，“那可真是太好了！” 兴奋过后，她才想起刘丽梅口中提及的剩余内容，疑惑不解地问： “嫂子，我没听错的话，你刚刚说，让我和娘一起去？” “没错。扫盲不限制年龄，大娘自然也能去。只要是不认识1500个字的农民，都需要参加扫盲。” “1500！” 蜜芽惊讶的喊出声，虽然她不知道1500具体是多少，但两只手都数不过来的字，肯定很多，她能够完成吗？ 刘丽梅并未察觉到蜜芽心中的担忧，继续解释情况。 “没错，低于1500属于文盲。” “现在家属院的运行也开始正规起来，陈师长的媳妇是整个家属院的妇女主任，我和三团团长的媳妇佟嫂子是这座山的妇女工作联络员，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们帮忙。” “妇女主任？”蜜芽又发现了一个新词。 刘丽梅看出蜜芽的疑惑，笑着解释道：“反正就是，只要女的遇到困难，都可以找我们帮忙。” 这下子蜜芽明白了，妇女主任就是专门管女人的官。 她不由得对刘丽梅生出羡慕的情绪，“嫂子你可真厉害，都当上官了。” 此言一出，刘丽梅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明晃晃的花牙子上下晃动。 她也不知道组织是怎么选上自己的，但不妨碍她高兴。 她也没想到，一个在老家被欺压的人，反倒是在部队当上“官”了。 “蜜芽你这太夸张了，就是一个联络员而已，不算什么官。” “我还着急和其他人家宣传扫盲的重要性，就不跟你多说了。扫盲在食堂进行，晚上六点半开始，你和大娘一定要记得来啊。” “嫂子，我们会去的。” 蜜芽激动地挥挥手，痴痴地望着远去的背影。 以前任青松对她描述女性能够工作时带来的震撼，远不如刘丽梅这个身边人一跃当官的震撼来的大。 在不知名的角落，一股念头暗自滋生。 不一会儿，崔大妮从地头回来，蜜芽将刘丽梅身份的变化，以及要去参加扫盲的事一起说出来。 崔大妮没想到里面还有她的事，她都一把老骨头了，眼神不好，这还能被算上。 但想到刘丽梅对她们一家的帮助，也没说出反驳的话。 她先去看看，充个人头，别让上头说刘丽梅工作不到位就行。 反正一个五六十的老婆子，也没有谁会真的认为她能够读书识字。 就此，家里两名成员都去参加扫盲的事就此定下。 任青松回到家，得到的就是这个重大消息。 想到两人都要夜晚出行，他想起部队也在忙活新兵的扫盲工作，当即来了主意。 “那正好，我在营区里给新兵扫盲，娘你和蜜芽在食堂，可以一起上下班，我也放心些。” “整个家属院的人一起进出，你有什么担心的。” 崔大妮瞥了一眼说蠢话的儿子，继续手里的活计。 蜜芽这些天也算是明白了，三哥在娘跟前总是讨不了好，和她记忆中的场景一点都不一样。 甚至她开始觉得那些事都是睡梦中发生的事，离自己很远很远。 时光飞逝，很快就迎来了扫盲班正式开办的日子。 蜜芽和崔大妮特意比往常早一点吃饭，准备早点去食堂找位置坐。 想到大妮也是其中一员，刘丽梅还是组织者，两人一下山，就朝刘丽梅家走去。 正好遇上对方一家出门，那架势，把蜜芽看呆了。 有些不明所以地直接问出声，“嫂子，不是说只有大妮和我们一起参加扫盲吗？怎么二妮和大娃也一起？” “大娃这个皮小子，晚上没有大人在家管着，我可不放心。二妮想着提前去扫盲班预习，我就同意了。” 刘丽梅的这番解释，听得崔大妮连连点头赞同。 尤其是二妮，爱学习的模样更是讨人喜欢。 “人多热闹，一家子在一起学习，更是好事，老婆子我也凑个热闹。” 两家在一定程度上如出一辙，除了家里的男人，全部到齐。 前往食堂的途中，蜜芽有意识地观察周围的情况，想要知道其他人家有多少来参加扫盲的。 知识的珍贵是刻在蜜芽脑子里的记忆。 按照她的预想，食堂的位置应该是很紧缺的才对。 可当到了食堂，稀稀拉拉的人让人目瞪口呆。 “嫂子，来的人怎么那么少啊？”蜜芽指着只有几个位置有人的食堂，疑惑地问。 刘丽梅的脸上不禁露出一抹苦涩，长叹一口气。 “可能是大家都在老家参加过扫盲吧，对扫盲不感兴趣。” 二妮也对大家不来参加扫盲，恨铁不成钢，鼓着一股气说： “不来就不来，人少一点，老师才会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 “说的在理。”崔大妮赞同地点点头。 此时，时间刚刚六点十五，距离正式上课，还有一刻钟的时间。 刘丽梅怀揣着期待，眼睛紧紧盯着门口的方向，没看到一个人进门，向下弯的嘴角就上扬一个弧度。 在她看来，人来的多少，就是她们工作认真程度的证明。、 可直至到临近上课的时间，来的人一共也就三十多号。 要知道一共三个山头的人家，至少也要有近一百户人家。 只来三十多号人，刘丽梅和蜜芽她们两家就占了六个，再加上各自山头的两个妇女工作联络员的自家人组织带动。 真正愿意来参加扫盲班的人，一共也就十来号人。 看着凄惨的人数，刘丽梅和其他联络员，纷纷露出自责的表情。 不等她们消化心中的苦闷，负责扫盲班工作的崔宝珠昂首挺胸地从凳子上站起来，斗志昂扬地踏上临时准备的讲台。 崔宝珠努力绷着脸，双颊鼓起的腮帮子用力收住，不想叫人因为她稚嫩的脸庞看轻。 “大家好！我们扫盲班的老师崔宝珠，你们叫我崔老师就行。” 崔宝珠一边说话，一边用粉笔将自己的名字写在黑板上。 蜜芽看着台上光彩夺目的人儿，眼神中的羡慕根本藏不住。 崔宝珠写好字，扭过头，一下子就对上蜜芽闪闪发光的眼睛。 刹那间，一股热气在双颊蔓延，她差点绷不住，直接笑开花。 为了老师的尊严，崔宝珠只能将脸绷的更紧，脑子里提前准备的话忘的一干二净，直接开始教学工作。 第41章 “我们扫盲班的学习，直接从最简单的开始。” 说完，崔宝珠将自己的名字擦去，重新写上人民二字并标注拼音。 “来，大家跟我一起念‘人。’” “人——” 蜜芽跟随着周围的声音，一起重复人字的读音。 “民！” “民——” “所以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就是人民，我们国家人民当家作主，人民是最重要的。因此，今天先学习人民两个字，上面是它的拼音，一样一样学。” 崔宝珠一字一句地引领，蜜芽不自觉地沉溺在对方营造的氛围中，学的入迷。 尤其是听到老师的解释，她更是心潮澎湃。 人民当家作主的国家，谁能够想到呢？ 崔大妮看蜜芽学的津津有味，脸上不禁露出一抹笑意，愿意学习就是好事。 一旁的大妮看着小伙伴入了迷，也将所有的心神都放在黑板上，跟随着老师的步伐，不停学习。 二妮就是为了学习来的，自然不会走神。 但其他人可就说不准了。 大娃本就是爱玩的性子，要他死死地坐在一个位置上几个小时不动，和受刑也没什么区别。 刚坐下不到半小时，身下的凳子就像是长刺了一样，不停地移动位置。 刘丽梅对读书识字也没什么兴趣，但想到自己现在的身份，还是强撑着认识这些歪歪扭扭的字体。 感受到身旁的动静，她直接朝儿子投去极具威慑力的眼神。 大娃被吓得身体一抖，像只小鹌鹑似的，不敢动弹。 而其他人，则是开始低声议论，显然是对读书识字没有任何的兴趣。 崔宝珠对此一无所知，她只要一转身，就会对上蜜芽发光的眼睛。 那一刻，她恨不得将肚子里的墨水全部倒出去。 于是乎，下面人群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大，崔宝珠的兴致却越来越高昂，把前来观察的崔师长看得是乐不可支。 崔师长傲娇地抬起脑袋，扭头看向妻子，得意地说： “我早就说了吧，我们家宝珠可以的。你看她现在，完全不受外物影响，教的津津有味，整个人神采飞扬。” 闻言，许晴烟无奈地睨了丈夫一样，面带笑意地说： “好好好！你看人做事最准了。” 两人见女儿做事如此专心，也不愿意打扰，转身离开，等着接女儿下班。 * 蜜芽觉得自己还没学到多少，时间突然来到结束的时候。 她不舍地望着黑板上的身影，眼神中都是难过。 崔宝珠看得心中一悸，忍不住出声安抚道：“明天一样的时间开始上课，大家记得来。” “崔老师，我们明天一定会准时到的。” 蜜芽的声音喊的最响亮，再次引得崔宝珠笑的眉飞色舞。 崔宝珠努力压制住飘忽忽的心，甜蜜的嗓音故作严肃地警告道： “回去记得完成老师安排的作业，一定要把自己的名字写会。” “是。” 蜜芽也是在教写自己名字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她和老师是一个姓，跟着娘姓，娘的名字叫做崔大妮。 回去路上，她忍不住询问母亲崔大妮自己名字的由来，怎么会和娘一个姓呢？ 崔大妮说起这事还有些得意和自豪，一整晚被天书似的教学形成的疲惫瞬间一扫而空。 第35章 请教 …… 刚想开口解释, 忽然想到两个小辈之间的娃娃亲已经被儿子否决。 崔大妮张开的嘴迅速合上，装作理直气壮地说： “谁叫他们那一大家子都行任，好不容易遇见你, 当然要和娘一个姓。” 她没说的是, 即使是娃娃亲，两个小孩子不是同一个姓氏，说起来也好听些。 蜜芽对自己姓氏的来源并不记得, 听到娘这么说，顿时感动的说不出话。 一向不敢太和娘贴近的人儿，忽然一把抓住崔大妮的胳膊, 头轻轻靠在肩头。 “娘，你对我真好。” “你是我女儿, 我不对你好, 对谁好？” 崔大妮是真的把蜜芽当做女儿来看待的, 仔细养了十几年，尽自己所能，只愿给蜜芽最好的。 娘俩亲密无间的模样被走来的任青松看在眼里。 不过短短两个小时不见, 娘和蜜芽之间的关系看起来亲密不少，之前隐隐萦绕在两人之间的隔阂感消失不见。 “娘，蜜芽。” 时间不早, 任青松忍不住打断眼前美好的画面。 听到声音, 崔大妮不满地看了儿子一眼, 拉着蜜芽靠近。 因此，她说话的语气也称不上好，“回家。” 自知犯错的任青松无措地摸了摸鼻子，跟上前面两人的身影，往家走去。 回家之后, 三人迅速洗漱躺在床上。 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对蜜芽来说新奇又震撼。 她第一次接触知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对她打开，那些被冠以神秘色彩的字符，原来也是有规则的。 想到一晚上就学了十个字，她全都记下来了。 还学了计数，在用钱的印象下，学起来更是简单。 蜜芽一边在脑海中回想课上教学的内容，一边开始心算老师留下的课业。 明天她一定要早早起来做作业。 怀揣着对知识的渴望，不知不觉，蜜芽陷入沉沉的睡眠。 再次睁开眼，天边已经泛起一层浅浅的光晕。 仔细听，还能听到屋外有人起床活动的声音。 蜜芽条件反射似的迅速爬起床，冲出房间，看见崔大妮正在烧火。 一抹红云迅速浮在脸颊，羞涩地对着娘连连鞠躬。 “抱歉，娘，昨夜睡晚了，我来做早饭。” “不着急，你先去洗漱再说。”崔大妮不在意地摆摆手，“做点稀粥而已，不费劲。” 蜜芽听从吩咐，先去洗脸，等回来，一锅红薯稀粥已经摆在餐桌上，配着一碗咸菜，已经算是非常美味的早饭。 吃过早饭，蜜芽迅速开始做作业。 刚开始，她还想叫崔大妮一起，“娘，趁现在有时间，我们一起做作业吧？” 崔大妮一听，心脏不受控制地漏了一拍。 昨晚光线不足，她听老师讲课都有些费劲，还叫她做作业，简直就是为难人。 她刚想拒绝，对上蜜芽仿佛装着星星的眼睛，脑中千回百转，都在琢磨合理的理由。 思来想去，崔大妮只能说：“娘在老家的时候就扫过盲，认识不少字。” 至于字认不认识自己，另当别论。 “昨晚去就是给丽梅凑个人数。所以，你自个儿努力学，趁现在没太阳，我去地里拔草。” 话音刚落，崔大妮装作镇定的往外走，不给蜜芽说话的机会。 蜜芽伸出去的手尴尬地缩回来，默默地将之前买好的笔和纸取出，还有昨夜留下的作业。 原本记忆深刻的字，一夜过去，竟然有些已经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根据上面的拼音念出读音，却发现拼音也不会。 沮丧的情绪深深笼罩在蜜芽身上，整整一个上午。 任青松回家吃午饭时，一眼就发现了蜜芽身上的不对劲。 “蜜芽，你怎么了？” 此言一出，蜜芽脸上忧伤的气息瞬间浓郁，霎时间，眼眶泛红，声音也变得哽咽。 “三哥，你说我是不是很笨啊？昨晚崔老师刚教的内容，我今早一起床，好多都忘的一干二净。知识如此珍贵，我却记不住。” “我还和崔老师说了今晚一定会交作业，但我只会写，不会读，一看就不是认真学习的人。” 悔恨的伤心的情绪紧紧萦绕在蜜芽心头，真的是闻者伤心。 任青松一听，原来是读书的事。 “你第一次接触，忘记是很正常的事。” “真的吗？”蜜芽睁着一双大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任青松，想从对方身上获得认可。 任青松认真地点点头，不敢参与的崔大妮更是默默在身后重重点头。 想她一把老骨头还要面对来自小辈的教学请求，真的是太为难人了，还是扔给儿子比较好。 任青松看出蜜芽的紧张，直接把自己当成例子，给予安慰。 “当年我刚参军的时候，扫盲时和你一样。尤其是我们那个时候，连拼音都没有，只能靠死记硬背。” “三哥，你真厉害！” 蜜芽崇拜的小眼神看得任青松心悸，他像是触碰到什么似的，迅速闪躲，收回视线。 第42章 “咳咳！”任青松下意识咳嗽一声，“你不会的，我教你。等有空去市区，我给你买一本字典，学会了拼音，你想认识什么字，就认识什么字。” “字典！” 听到新奇的事务，蜜芽的眼睛不自觉睁大，满满都是心动。 “没错，字典上面都是常用字，还会教你如何组词、造句，非常有用。” 蜜芽越听眼睛里的光彩越耀眼，任青松只能用吃饭后学习的消息来打断。 这一次，蜜芽吃饭的速度非常快，第一次第一个吃饭。 吃完饭，她灼热的目光紧紧锁定在任青松身上。 只不过这次不再是对于依靠的渴望，而是对于知识的渴望。 任青松感受到的也不是无奈和尴尬，默默加快吃饭的速度，开始教学。 “你不会的有哪些？” “这个字开始。”蜜芽指着作业本上的陌生字。 “这个字念‘当，’dang，和你后面的字组合在一起就是当家的意思。” 一听到熟悉的词组，蜜芽下意识地吐出一句话，“人民当家做主。” “没错，你昨晚学的字组合在一起，就是这句话。” 任青松肯定地点点头，继续教学后面的字。 两人在堂屋里，一个教一个学，重复的字词在院子里都能听到。 崔大妮不想打扰两个孩子，坐在院子里观察绿油油的菜地。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不少蔬菜都已经长到膝盖高的位置，像是玉米这种生长速度快的，更是已经到了大腿的位置。 几乎是每天一早观察，都能够看出长高不少。 崔大妮还真的有一种乐不思蜀的快感，这里水草丰沛，气候适宜，有可能的话，真的是想在这里扎根。 想到这，崔大妮疯狂摆头，不不不，她是来看儿子，顺便寻摸儿媳妇和女婿的，不能忘记根本目的。 正好现在地里的事都忙活的差不多，她是时候应该行动起来。 屋内，中午的“补习”也已经结束。 任青松忙着上班，匆匆离开，蜜芽一边做事，一边看一眼作业本读一下读音。 越读越来劲，读到口干舌燥，读到晚上扫盲课程开始。 刚到食堂，蜜芽就发现了今天的变化。 和昨晚比起来，今天参加扫盲学习的人似乎更少了。 与此同时，还有人把家里的鞋垫、草绳等什么都带来了，似乎是准备在课堂上干活。 蜜芽刚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误会了，可课程开始，大家手里的活计忙起来，她才意识到原来不是所有人都想要学习，对于难能可贵的学习机会并不看在眼里。 崔宝珠也将课堂上众人的表现看在眼里。 第36章 婚姻法 …… 作为一名仍旧怀揣着希望的扫盲工作者, 崔宝珠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加大音量，对着人群劝说： “非常感谢大家来参加第二天的课程, 首长曾说：恢复和发展人民教育是当前重要任务之一。” “并且在全军、全民全部铺开, 以前的旧时代，想要读书识字是机器困难的。现在我们有如此难得的机会，大家一定要珍惜。” 话音落下, 拿着活计准备开工的家属们，讪讪地停下手里的动作，将目光放在崔宝珠身上。 见状, 崔宝珠长舒一口气，大家还算是听话, 不然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来, 大家把昨天留下的昨夜交上来, 我们马上开始学习新的课程。” 此言一出，人群中立即传来阵阵喧闹声。 不少人来参加扫盲班，都是碍于面子混日子的, 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写作业、交作业。 崔宝珠的一番话直接把不少人说懵了。 她们下意识地朝家属院妇女主任陈师长媳妇秦月如投去乞求的目光。 秦月如被大家的举动和崔宝珠看来的眼神弄的尴尬不已，一张脸羞的通红。 此刻，她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对于妇女工作的认识还是太简单了。 尴尬的场面必须尽快解决。 “崔老师, 先上课, 其余的我下课和你一起聊聊。” “好, 秦主任。” 闻言，崔宝珠也不继续这个问题，继续按照自己计划好的教案进行教学。 蜜芽又学了满满两个小时的知识，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被知识洗礼过的光彩。 下课信号一发出，她立即拿着自己的作业放到讲台。 “崔老师, 这是我昨天做的昨夜，请您修改。” 崔宝珠看着学生的昨夜，差点感动到流泪，刚刚她还担心一个写作业的都没有，现在看来，还是有人真正想要学习知识的。 “蜜芽同学，你很好，老师收下了。” 紧接着，二妮她们也交上手里的作业，崔宝珠第一次体会到学生回馈感带来的满足。 收完作业，崔宝珠看着远去的人群，激动地挥挥手。 “大后天记得交作业，老师在食堂等你们。” “没问题。” 蜜芽下意识地回答，等走到门口，才意识到老师说的内容。 她不解地转身，想要回头询问具体原因，难不成才开两天的学堂，就要休息了吗？ 回头却看见秦主任和崔老师聊天正酣的画面，不愿打扰。 刘丽梅注意到蜜芽的眼神，“蜜芽，你在看什么？” “嫂子，明后两天还上课吗？” “当然上！” “那为什么崔老师说大后天再见？” 这不止是蜜芽的疑惑，也是大妮、二妮她们共同的疑惑。 刘丽梅这下子才明白蜜芽在担心什么，脸上笑意更深，别说老师，就算是她也对喜欢学习的孩子更有偏爱。 “那是因为崔老师是专门教学语文课程的，昨天的认数字只是打个样，明天你们就要开始学习熟悉，学习各种加减乘除。” “原来是这样！”蜜芽兴奋的喊出声。 一旁的大娃却垮着一张脸，满脸都是后悔。 学习认字就算了，还要学习加减乘除，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简直就是在为难他这个小小战士。 蜜芽确认过明天依旧可以上课后，兴奋地抱着娘的手，等候任青松一起回家。 食堂内，秦月如正在和崔宝珠商议教学计划。 “秦主任，有什么事，您直接说就好。” 崔宝珠的一句话差点把秦月如气的吐血，她直接伸出食指，朝崔宝珠的额头狠狠一点，装作生气的模样。 “你个小妮子，现在还会取笑人了是吧？” “嘿嘿嘿！” 崔宝珠顿时破功，完全无法维持刚刚教学时的严肃老师形象。 一张笑的格外讨喜的小脸立即在秦月如眼前绽放。 “哎呀！秦姨，我那不是想着工作时公事公办吗？我怎么会笑话人呢？我最最最喜欢秦姨了。” 在崔宝珠的一番撒娇卖乖下，秦月如完全忘记了自己刚刚想说什么，思绪回到正事上。 “行，我也不和你说那么多废话。” 秦月如整理思绪，想到刚刚开课两天课堂上的氛围，表情凝重。 “宝珠，我们轰轰烈烈开展的针对家属院妇女儿童的扫盲教育似乎有什么地方出了差错，效果并不好。” “要不要我们和军队学习点经验？” 崔宝珠摇摇头，不赞同地瘪着嘴，她好不容易想要开创一番事业，怎么能如此快就向父亲寻求帮助？ “不行，秦姨，我爸一定会笑话我的。” “怎么？你们父女之间还有什么约定不成？” 秦月如话刚出口，崔宝珠下意识地回话，“你怎么……” 刹那间，崔宝珠意识到自己说出口了不该说的话，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 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瞪的滚圆，盯着对方不放。 秦月如笑的腮帮子都快酸了，对崔家的家庭氛围是真的很喜欢。 “咳咳！” 她只能轻咳两声，当做自己什么都没听到，继续刚刚的话题。 “既然不能向军队求助，你有没有什么鼓励大家参加扫盲班的好办法？” 话音落下，此后是良久的沉默。 崔宝珠搜肠刮肚，将自己平日里对于字的认识渴望最深的事件挖出来。 最后得出一个主意。 “秦姨，你说我们教学的时候顺道讲故事怎么样？我和你说，我小时候为了看小人书上的故事，认字可认真了。”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但是不是只对小孩子有效？” 秦月如印象中看小人书的基本上只有小孩子，大孩子和大人的娱乐方式，似乎没什么用得上认字的地方。 第43章 “那看一些大人的故事呢？” 崔宝珠的一句话，像是被秦月如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一样，平静的眼神瞬间掀起滔天巨浪。 她忍不住将其与最近家属院急需展开的妇女工作联系在一起。 很快，脑子里的主意一个一个的冒泡，喜的她根本没注意到崔宝珠的眼神越来越奇怪。 崔宝珠第一次看到秦月如如此兴奋的模样，忍不住后退一步，保护安全。 下一秒，秦月如激动地用双手卖力摇晃崔宝珠的身体。 崔宝珠就像是随波逐流的浪花一样，被后面的浪冲击的上下起伏。 直至她觉得自己头脑发昏，才被人松开。 “宝珠，你真的是太聪明了！” 无缘无故的一番话把崔宝珠惊的够呛，她再次将身体往后缩，不解地问：“秦姨，你说什么？” 此刻，秦月如已经对接下来的扫盲工作内容有了安排，正好想和崔宝珠这位老师一起商议。 “当然是有了好事。” 陈珍珍下夜班路过食堂，准备和母亲一起回去。 站在门外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看见母亲的身影，只能朝食堂内走来。 一脚刚跨入，就听到母亲兴奋的声音，抢先一步在崔宝珠面前发问。 “妈，什么好事？和我也说说。” 听到声音，崔宝珠和秦月如不约而同地朝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 崔宝珠看见陈珍珍和看见救星没什么两样，兴奋地朝陈珍珍扑过去，紧紧贴在一起。 “珍珍姐，你可算是来了。” “怎么了？”陈珍珍注意到崔宝珠脸上犹如劫后余生的表情，“扫盲班出事了吗？” 秦月如摆摆手，打断女儿的猜测。 “没出什么事，就是大家参加扫盲班的积极性不高。” 这还不是大事？ 陈珍珍诧异地看着母亲，不敢相信对方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 秦月如现在对扫盲工作有了新的想法，自然不觉得暂时的困境算什么。 “正好你也来了，三个臭皮匠，定个诸葛亮。一起来听听我的想法怎么样。” 三人在夜色中朝着家属院走去。 路上，时不时能听到陈珍珍和崔宝珠两个年轻小姑娘对于秦月如新想法兴奋的惊呼声。 尤其是陈珍珍，恨不得明天就可以开展活动。 山上，蜜芽不舍得用煤油灯和手电筒打灯写作业，早早洗漱睡下。 扫盲班上的一切，对于她来说，都是新奇且感兴趣的，但也是疲惫的。 翌日，蜜芽和昨天一样，准备写作业再开始干农活。 甚至还准备拉着娘一起。 崔大妮自诩一把老骨头，哪里还能做这些，字都看不清，连忙用忙活地里的事拒绝。 蜜芽只能自己一人学习，将学过一晚的字，在纸上描摹清晰。 中午，等待任青松的检查和教学。 任青松惊奇地发现今天的蜜芽比昨天记的内容更多，还有了自己的一点小想法。 他忍不住在心里琢磨：如果蜜芽小小年纪就读书的话，肯定会有一番的成就。 没留意的是，不经意间，他看向蜜芽的眼神，开始带着不一样的色彩。 在秦月如带着女儿和崔宝珠琢磨新式教学的时候，蜜芽也在绞尽脑汁地学习数学。 比起语文课，她更喜欢数学。 那种神秘数字带来的震撼感，是其他内容无法比拟的。 紧紧在心里默数，就能把她以前算账时慌张的计算全部击倒，不敢想若是学到老师说的高小程度，数学会是什么模样。 在蜜芽紧张又兴奋的学习中，语文课悄然来袭。 刚进食堂，她就被眼前焕然一新的场景震惊到。 “娘，这……” 崔大妮也被眼前的画面震惊，如果不是刘丽梅耐心劝阻，可能她今天也不来了。 两天的数学课好耗尽了老人的耐心。 但她万万没想到，今天的语文课竟然有如此大的变化。 大黑板依旧竖立在正前方中央，但现在两旁还摆放起两张桌子，分别坐着两个人，身后还有以前唱戏时能够看见的镲和鼓。 全部伫立在高台上，看起来有些奇怪。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在食堂看人唱大戏呢？ 刘丽梅注意到大家眼神的变化，不由得长舒一口气，总算是不用担心大家早早离席和干其他杂事的事发生了。 她抬起双手，快速地招呼众人。 “大家快坐，快坐！秦主任说今天的上课形式有些变化，大家别担心。” 有人看见乐器，按捺不住好奇心，立即追问。 “今天是要听戏吗？” “部队有文工团，今天该不会是看戏吧？我可得回去把我家的人都叫来。” “这种大事也不提前提醒，差点就错过了。” 刘丽梅等干事笑而不语，默默看着一群人急匆匆往外跑，然后迅速带着一大波人前来参加扫盲教育活动。 高台上的崔宝珠看着下面热闹的场景，差点忍不住笑出声。 她悄悄凑到陈珍珍耳边，“珍珍姐你看，好多人来了。” “今天的活动人越多越好。” 陈珍珍一想到待会儿自己说的事，忍不住心潮澎湃。 崔宝珠也是一样的想法，脑袋疯狂点动，看起来像是要从脖子甩飞似的。 下面可不知道台上的想法，还在呼朋唤友。 不一会儿，台下就坐满了人。 食堂的凳子不够用，还有从自家带来的，为的就是听戏，乐呵乐呵。 可当崔宝珠从椅子上站起身，转移到黑板前，缓缓落下三个字，让在场的人静下来的同时一头雾水。 粉笔落在黑板上的声音，一字一顿，听在蜜芽耳里格外悦耳。 崔宝珠移动位置，将字展露在众人眼前。 “在场的各位同学，可有认识这三个字的？” 二妮作为小群体中认识字最多的，坐的里讲台最近的，立即高举右手。 看见举手的那一刻，崔宝珠紧张的心瞬间涌出一股喜悦。 “来！这位同学，你说。” “崔老师，这三个字是婚姻法。” “没错！同学你说的没错，黑板上的三个字就是婚姻法。” 崔宝珠肯定地点点头，抬手示意二妮落座。 与此同时，整个食堂都因为婚姻法三个字而轰鸣。 “婚姻法，什么东西？” “法？法律，应该就是和蹲篱笆子有关的东西吧？” “我们不是来看戏的吗？为什么要蹲篱笆子？” …… 叽叽喳喳的声音占据了食堂的主要声音，崔宝珠根本无法继续准备好的说辞。 她立即扭头，给了陈珍珍一个眼神。 “镲——” 一声巨响在食堂内炸开，大家下意识地捂住耳朵，朝着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 之间陈珍珍双手拿着镲，显然刚刚就是她在动。 镲的声音不是那么好反抗的，不等大家继续喧闹，崔宝珠看准时机，继续自己的介绍。 “我知道，大家现在肯定是在想，《婚姻法》和我、和你有什么关系？” “婚姻法和妇女、儿童有着最紧密的联系，学习了婚姻法，大家才能够更好地保障自己的权利。” “比如，你家男人打你怎么办？家里强迫你嫁给不认识的男人怎么办？威胁寡妇不许再嫁怎么办？” 第37章 婚姻法（二） …… “嘶——” 大家没想到崔宝珠一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姑娘, 竟然要说这种话题，震惊地倒吸一口凉气。 有好事的，开始对着崔宝珠嘲讽。 “你个身上没有几两肉的小姑娘, 难不成还能在我被我家男人打的时候帮我打过去？” 此言一出, 瞬间引起周遭人的共鸣。 在不少人看来，婚姻中，男人打女人不过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可以称得上是家常便饭。 有的在老家也接受过妇联的调解，多的也是劝和不劝分。 没想到在部队也能听到类似的信息，忍不住对着脸嫩的崔宝珠发起进攻。 崔宝珠没想到自己面对的是这种情况, 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哪里知道实际情况的复杂。 秦月如当即站起身，对着说话的方向喊道： “刚刚说话的是谁的家属？我们妇联保障的就是妇女和儿童的权益, 男人打女人, 是要被严肃教育的。有情况立即来和我反应, 我和部队领导说明。” 一听到会影响自家男人的工作，一群人迅速闭上嘴巴，逃避来自台上的意见。 第44章 秦月如无可奈何地深吸一口气, 多么希望真的有人能够站出来。 有些时候，己身不立，外人力量有限。 秦月如给了崔宝珠一个眼神, 示意对方继续, 然后落座。 崔宝珠有了鼓励, 憋着一股气，按照计划好的流程，将准备好的内容道出。 “之前所说的情况，大家都可以向我们妇联工作者寻求帮助。” “现在，我和大家说说关于《婚姻法》中的内容。其第一条就是废除包办强迫、男尊女卑、漠视子女利益的封建主义婚姻制度……” “第二条：禁止重婚、纳妾。禁止童养媳。禁止干涉寡妇婚姻自由……” 蜜芽没想到里面还有自己的事, 被吓得一哆嗦。 刚刚她从周围人的只言片语中已经了解到，违反法律，那是要被抓去坐牢的。 一想到自己之前不听三哥劝阻，一心只想用童养媳的身份找到一个立身之所，就忍不住冒冷汗。 三哥没有骗自己。 好在，好在蜜芽现在对于原先身份不在苛求。 比起有立身之所，还是被抓去坐牢更恐怖一点。 就在蜜芽沉浸在自我的思绪中不可自拔之时，胳膊突然触碰到什么东西，忍不住发出低呼。 “哎！” “蜜芽你在想什么？” 扭头一看，赫然是小伙伴大妮，蜜芽轻吐一口气，讪笑道：“呵呵，就是没想到法律管这么多。” “我也没听过，”大妮露出相同的神色，眼神中隐隐夹杂着一种兴奋。 比起她，二妮的表情更容易让人看懂，仿佛对恶势力已经有了反抗的办法。 “早知道违法婚姻法，离开的时候就应该直接一封举报信……” 后面的话二妮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大妮用手捂住嘴巴，只能发出一阵模糊不清的闷哼声。 蜜芽疑惑地看了姐妹俩一眼，渐渐将目光注意到台上。 崔宝珠还没忘记扫盲班主要的目的是什么，写到与大家息息相关的法条时，立刻将关键字写在黑板上。 枯燥无味的法律条文只在最开始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随着崔宝珠说到第三条，大家的兴致渐渐散去，开始自说自话。 她立即意识到时机到了，立刻回到座位上。 这个时候，秦月如站了出来，敲响身后的鼓，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我相信，大家听了一会儿，肯定觉得我们说的《婚姻法》干巴巴的，听起来没劲。现在我们就用发生过的例子，告诉大家到底什么举动是违法的。” 就在众人疑惑不已的时候，坐在秦月如身旁的小姑娘，突然唱出一段《刘巧儿》陕北快书。 “巧儿我自幼儿许配赵家，我和柱儿不认识，我怎能嫁他呀。” 突然的唱段让在坐的人新奇不已，纷纷朝台上探去视线。 紧接着，崔宝珠站起身，将手里的棍子指向黑板上的包办二字。 “刚刚的唱段大家应该听清楚了吧？” 崔宝珠兴奋地准备说出下一句话，没想到台下突然有人大吼一声。 “没听清！” 不少人本就是为了听曲、看戏来的，纷纷发出哄笑声，恨不得再多听一点。 秦月如示意身旁的小姑娘再唱一遍第一句。 “巧儿我自幼许配赵家。” 与此同时，崔宝珠将这句话写在包办两个字下面。 “刚刚我们文工团的小琴同志，唱的是：巧儿我自幼许配赵家。” “自幼许配，这就是包办婚姻，是不被《婚姻法》所容许的。” 崔宝珠的声音很大足够下面的人听清楚。 大家暗自模仿小琴同志的唱腔，将歌词复述一遍，再结合崔宝珠强调的违法，自然而然地将其联系在一起。 在场的人都习惯了有媒婆，帮着两家相看，在此之前，两家儿女是不认识的。 猛地听到崔宝珠的话，紧张的脑子短路，忍不住询问是否合法。 “要是两家人通过媒婆介绍，定下来亲事呢？” 听到问话的时候，秦月如的心中瞬间兴奋起来，她总算是看到改革的效果了。 她迅速站起身，敲响鼓，打断其他的杂声。 “通过媒人介绍，你家姑娘和对方儿子看对眼了，当然可以，也是自由结合的表现之一。” “但要是你家姑娘没看上，你看上了，强迫姑娘嫁过去，那肯定是不行的！” 严肃的语气吓得人心砰砰跳。 喊话的人注意到大家投来的目光，连忙摇头摆手，紧张地语无伦次。 “不是我家，我家没有强迫。我就是好奇地问一问，不然去哪里找人寻摸合适的女婿？” 周围人想了一圈，觉得非常合理。 “也是。” “这年头除了熟悉的人介绍，可不就得靠媒婆了。” “有的媒婆手里可是有着不少好资源，互相介绍，再合适不过。” …… 众人很快结束这个话题，台上继续用《刘巧儿》唱段，向大家警示违法的情况。 最后说到某县县长利用权利和老家的媳妇假结婚，又在城里结婚，犯了重婚罪，被判5年有期徒刑。 众人听着无不惊讶地吸气，竟然连一县之长都因违法被判刑，她们老百姓可不敢触霉头。 今天的活动有警示，也有积极反抗迎来好结果的事例，大家听的是津津有味。 蜜芽一边听，一边学习，发现自己学到的东西更多，对这种教学方式非常喜欢。 就连一向调皮捣蛋的大娃，也听进耳里。 这晚上的扫盲教育加上《婚姻法》宣传，就像是一股风，瞬间在整个部队传扬开来。 新奇的教学方式让不少人兴奋的同时，也让不少人出了一身冷汗。 翌日一早，家属院参加活动的人和其他没去的人在一起八卦。 “听说昨晚上你们听了曲儿，还学了东西。” “那是。” “如果不是秦主任说，我都不知道原先在十几年前，就有反抗包办婚姻的姑娘，她可真大胆。” “我倒是觉得我爹娘给我找的男人挺不错的，有什么值得反抗的？” “刘连长家的，你是在夸自家男人是吧？” “哈哈哈哈！” …… 笑声过后，有人用手里的针刮了刮头皮，语气悲伤地说： “妹子，你是遇上好的。我的亲妹子就没那么好运，被我爹娘嫁给屠夫家里，不到三年就去了。留下一双儿女，也不知道在后娘手底下是怎么过的？”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 “我们村里也有。她男人也是军人，前些乱，留在家里和公公婆婆几房住在一起。被磋磨的村里都看不下去，有人想要主持公道，立刻就被她那公公婆婆诬陷她和村干部有不正当关系。谁还敢帮忙？” 一听这话，人群瞬间陷入沉默。 在广大的农村地区，包办婚姻的产物合适的十不存一，还是痛苦占据妇女和儿童的绝大多数。 或许在其他看来，军属的日子不错，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军属好歹还能找部队解救，其他人呢？ 家属院的气氛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沉寂的，悲伤的。 蜜芽被气氛所感染，加上她自己之前也算是受害者和“加害者，”更是不敢冒头。 崔大妮见蜜芽如此沉默，拉着人就往山上去。 一同出发的还有刘丽梅一家。 现在地里的菜已经长出来不少，但这依旧不能耽误省吃俭用的国人生出上山打野的想法。 尤其是最近雨水多，听本地人说，上山多的是蘑菇，正好可以采回家吃。 为了防止采到毒蘑菇，刘丽梅还特意上门学习了一下。 刚上山，刘丽梅就兴奋地和大家介绍。 “滇省人爱吃蘑菇，本地也盛长蘑菇，每年的雨季，都是收获最多的时候。” “蘑菇不止可以新鲜吃，还可以晒干了冬天吃个新鲜。” 对于大家来说，只要是可以进入肚子的东西，都是好的。 一行人兴冲冲地跟在刘丽梅后面，准备学习。 蜜芽也采过蘑菇，但是听嫂子的话，本地的蘑菇花样繁复，还是得好好学习才是。 在食物的诱惑下，她的心情明显好了很多，看起来似乎准备大干一场。 第45章 还没等崔大妮感慨一声，耳畔迅速传来大娃惊喜的喊声。 “这里！娘——” 几人立即朝着大娃所在的方向看去，定睛一看，一朵比大娃脑袋还要大的蘑菇躲在厚厚的腐叶下。 刘丽梅一下子就认出来眼前蘑菇的身份。 “见手青！” “快快快！摘来。” 大娃一听到允许行动的信号，整个人直接朝着见手青扑过去，将其连根拔起，然后交到母亲手中。 刘丽梅拿着两三斤重的牛肝菌，嘴角疯狂上扬，激动地和大家介绍。 “这就是本地人最爱吃的见手青，有毒。” 说话的同时，刘丽梅小心翼翼地掰开蘑菇边缘一点点。 在蜜芽等人的注视下，蘑菇伤口逐渐染上一层骇人的绿色。 如果不是还记得刘丽梅所说的本地人爱吃，估计她们都要帮着扔出去。 “但是它炒熟了之后没毒，甚至比一般的蘑菇还要鲜美，不少本地人都最爱见手青。” 大伙儿一听，哪里还能够按捺住，立即开始行动。 蜜芽想起刚刚大娃找到见手青的位置，立即根据对方的生长习惯判断，朝着腐叶最多的地方走去。 大妮和二妮紧随其后，开始寻找蘑菇之旅。 刘丽梅看了一眼最后陪在身边的大娘，扯着嗓子喊。 “小心点！当心有蛇。别走远了。不认识的也一起摘来，回去的时候再帮你们分拣。” 崔大妮一听这话，脸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 “那我们母女俩就谢了。” “大娘，你客气了，我们一起采蘑菇。” 林间，蜜芽循着每个凸起的位置翻找，还真让她找到了不少见手青。 偶尔还看到颜色异常鲜艳的红蘑菇，在她印象里是有毒的蘑菇，但想到刘嫂子的话，她默默将蘑菇放进背篓里，等回去分拣再说。 二妮也和她差不多，只要是看见蘑菇，通通塞进篮子里，根本不给大姐阻止的机会。 三人刚开始还很近，走着走着，拉开不少距离。 蜜芽一直低着头、弯腰寻找蘑菇，猛地抬起头，整个人头晕目眩，根本看不清脚底下是什么东西。 忽然，她感觉到脚底下有什么硌脚的东西。 掀开厚厚的腐叶一看，竟然是几个黑疙瘩。 蜜芽疑惑地看着手里的黑疙瘩，鼻尖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味。 按照常理，不认识的东西她都会扔。 但随着来到这里的时间越长，她意识到自己知道的东西太少，还是带回去问问再说，万一是什么好东西呢？ 想到这，蜜芽将黑疙瘩放进背篓里，继续寻找蘑菇。 很快，就被她找到了一个蘑菇窝。 “大妮、二妮，快来，这里有很多！” 蜜芽的喊声一发出，大妮和二妮立即匆匆结束眼前的寻找，朝着蜜芽所在的地方飞奔而来。 当看到密密麻麻的蘑菇伞盖时，两人也傻眼了。 “这也太多了吧。” “简直就是蘑菇的天堂。” 两人低沉悠长的惊呼声还未结束，被声音吸引而来的大娃惊讶地看着眼前的画面，大声喊道： “好多好多的蘑菇——” 第38章 采蘑菇 …… 崔大妮和刘丽梅被大娃的声音吸引, 解决完眼前的蘑菇，快速朝几人靠近。 当看见蜜芽几人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的时候，惊讶地说不出话。 下一秒, 两人迅速加入大家, 一起采收蘑菇。 当周围总算是没有了蘑菇，想要直起身查看远一点的地方是否还有漏网之鱼的时候，腰部酸胀, 一时间根本无法站直。 眺目远望，眼睛更是看不清远处的画面。 一群人呆呆地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大娃一个小屁孩故作深沉地表示：“我的腰都快断了。” 刘丽梅当即凶狠地说：“你个小孩子家家的, 哪里有腰？” “古话说的，小孩子没腰。”崔大妮跟着附和。 可见在不同的地区, 都流传着相似的老话。 大娃抬着下巴, 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腰杆, 对大人的话嗤之以鼻。 蜜芽三人跟着轻轻点头，具体的理由她们也说不出来。 有了这处蘑菇天堂的收获，几个人带来的容器都装的满满当当。 透过密林, 也能看到现在的日头不早。 一行人当即决定打道回府，顺道将大家手里的有毒蘑菇全部挑拣出来。 刚到水坑旁，蜜芽和崔大妮将身上的蘑菇全部倒出来, “麻烦嫂子您了。” “这有什么, 我来看看都有些什么。” 刘丽梅双手一起开动, 迅速将大堆蘑菇摊开，将每一朵蘑菇的真身显露出来。 最先挑选的自然是眼熟的见手青，“你们看，这些都是见手青。” 闻言，蜜芽几人看了一眼, 立即根据模样，将蘑菇堆里的挑拣出来。 “这是鸡油菌、红菇……” 在刘丽梅的介绍中，蜜芽认识许多不曾见过的新蘑菇，并且刘嫂子还说，它们的滋味都非常美味。 挑拣到最后，蜜芽随意从土里挖出来的黑疙瘩出现在众人眼前。 “这是什么？”大娃好奇地拿起一个黑疙瘩，“蜜芽姐姐，你还喜欢捡石头玩啊？” 说着，他将黑疙瘩凑到眼前，意外看到了黑疙瘩表面凹凸不平，和一般的石头好像不一样。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刚刚在采蘑菇的时候，踩到的。捡起来一看，竟然有一股香味，我还想问问嫂子，你认不认识？” 蜜芽拿起一个黑疙瘩，深吸一口气，熟悉的香味令人沉醉。 几人看到她的表情，纷纷拿起黑疙瘩观察。 果然和蜜芽说的一样，有股说不出的香气，似乎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 刘丽梅奋力在脑海中思索，也没印象有人提过。 她拿起最小的一个，放进口袋里，“蜜芽，我回去找本地人问问，看看她们认不认识，上课的时候再和你说。” “谢谢嫂子，你多拿几个，反正我也没什么用处。” 闻言，刘丽梅思索片刻，觉得是不是个头大一点更容易看清楚，又拿了一个大的。 随后，她们一家人转身朝山脚的家走去。 蜜芽和娘则留在水坑旁，用水将所有可以吃的蘑菇清洗干净。 采摘的时候，刘丽梅教了她们好几个做蘑菇的菜，正好可以试一试。 午饭，任青松看着桌上的油爆见手青、蘑菇青菜和鸡油菌鸡汤，不由得大吃一惊。 “娘，今天你和蜜芽上山摘蘑菇去了？” “三儿，你是不知道山上的蘑菇有多少？我们几个人才出门不到两个小时，摘的是盆满钵满，要不是着急回来做饭，我还要带着蜜芽再多摘一些。自己吃一些，晒干一些，寄回老家。” 崔大妮的一番话说的蜜芽和任青松无地自容。 两人基本上都没怎么想老家的人，羞愧难当。 任青松清了清嗓子，“明天休假，我陪你上山一起采摘，顺便打猎，家里也没剩下什么肉了。多的话，也可以寄回老家。” “不错，”崔大妮赞同地点点头。 她在部队是过上了好日子，可不能忘了老家日子难过。 之前寄出去的信，也没见老家寄回来的信有写什么家里的事，应该暂时没什么大问题。 饭后，蜜芽记起放在一旁的黑疙瘩，向任青松寻求帮忙。 仔细算起来，任青松在缅宁也待了不少时间。 “三哥，你认识这个吗？” 任青松接过蜜芽递过来的黑疙瘩，眉毛连成一根线，仔细观察手里凹凸不平的小玩意。 他也感受到了黑疙瘩与众不同的香气，更是感到好奇。 “不认识，没怎么见过。” “三哥你也不认识呀，今天我采摘蘑菇的时候，意外在土里发现的。” 蜜芽有些沮丧，在她看来，三哥已经算是她认识的学识最丰富的几人之一。 三哥都不认识，她还能向谁寻求帮助呢？ 任青松放下黑疙瘩，“你很想知道它是什么吗？” “嗯嗯嗯！” 蜜芽激烈地点头，如此香气迷人的产物，肯定了不得，要是认识后能够卖钱，她就不用担心自己的生活了。 见状，任青松给蜜芽出了一个主意。 “有些东西，只存在于一部分人的世界里。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觉得你可以问问你的崔老师和陈护士，她们或许会知道。” 第46章 “真的吗！” 这两人也是蜜芽最崇拜的人，尤其是崔宝珠，上起课来，整个人闪闪发光。 “那好，今天晚上上课，我问问崔老师和陈护士。” 有了主意，蜜芽的心情好了不少。 晚饭后收回院子里晾晒的蘑菇，带着新奇的收获，朝着食堂靠近。 有了前些日子《婚姻法》和扫盲教学结合的方式后，最近食堂上课的人多了不少，不占座的话，就只能坐在后面，黑板都看不清楚。 因此，蜜芽和大妮两家派出大娃抢占座位。 远远的，蜜芽就看见台下最前方霸占着作为的大娃，以及身后不远处的崔宝珠。 她快步穿过人群，将自己的作业放在崔宝珠身前的桌子上。 崔宝珠对热爱学习的学生，那是喜欢的不得了，习惯性地询问蜜芽学习上有没有遇见什么困难？需不需要释疑答惑？ 下一秒，一个黑疙瘩出现在她眼前。 “崔老师，这是我今天采蘑菇捡到的东西，我想问问您认不认识？” 突然闯入视线的和乒乓球大小差不多的黑疙瘩，直接把崔宝珠吓一跳。 还不等缓过神，一股熟悉的香味钻入鼻腔。 崔宝珠一双眼睛瞪的滚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黑疙瘩。” 食指颤抖地指着“黑疙瘩，”不敢置信地对上蜜芽的视线，“你说，这是你在采蘑菇的时候，捡到的？” 最后三个字，崔宝珠的语调高地起伏，听得蜜芽一头雾水。 “没错，就是今天上山的时候，在土里捡到的。” “原来黑松露是藏在土地。” 崔宝珠的一句话立刻给出了黑疙瘩的真实身份。 蜜芽默默地跟着念了一遍，“黑松露，怪好听的。” 崔宝珠深吸一口气，不敢近距离接触黑松露的身体。 她之前也只是在首都的迎接外国来客的饭店，借着招待外国客人，吃了她们自带的调味品——黑松露几口。 据对方所说，黑松露珍贵异常，能零星磨点粉末吃，就已经算是贵族才能享受的生活。 如此珍贵的产物，却一整颗出现在眼前。 如果不是对气味难忘，崔宝珠可能也认不出眼前的黑疙瘩是黑松露。 她看出蜜芽对黑松露的价值并不知晓，压低嗓音，凑近蜜芽提醒一嘴。 “我和你说，黑松露特别贵，都是外国贵族吃的。” 蜜芽震惊地瞪大双眼，差点脱口而出喊声，双手死死地捂住嘴巴，遏制冲动。 她平复了好一会儿心情，才继续说话。 “崔老师，外国贵族吃的，能卖多少钱呀？”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等回去我问问我妈，明天告诉你。” “谢谢老师。” 蜜芽不知道能卖多少钱，但不妨碍她知道黑松露值钱。 一想到随意捡起的黑疙瘩都能卖钱，瞬间对明天的采蘑菇活动更感兴趣。 她没有拿回让崔宝珠帮忙坚定的黑松露，兴奋地转身下台，嘴里下意识地吐露心声。 “明天，我要去捡更多的黑松露。” 崔宝珠耳清目明，自然是听见了蜜芽的悄悄话，瞬间眼前一亮。 她迅速直起身，将上半身压在桌上，兴奋地表示，“蜜芽，明天我能跟着你们一起采摘蘑菇吗？” “当然可以，最近上山蘑菇多着呢。” “你们明天几点出发？” “早上七点，我家在最后修建的家属院的山顶上，崔老师你认识吧？” 一想到自己也可以去采蘑菇，崔宝珠根本顾不上那么多，现在不知道，回家问一下爸妈就知道了。 “知道知道，明天去你家集合。” “对了，你的黑松露。” “不不不，这个就当作是老师帮我鉴定的谢礼，明天我再去山上捡。” 蜜芽担心崔老师将黑松露塞回自己身上，快速跑开。 此时也已经到了上课的时候，崔宝珠无奈只能暂时将黑松露放好，准备下课后还给蜜芽。 如此珍贵的黑松露，她看了一眼就收下，她算什么人了。 只可惜，崔宝珠根本没有这样的机会，蜜芽一下课就混在人群中离开。 她只能带着新得来的黑松露回家，请母亲帮着掌眼。 “妈，你快看，这是不是我们在首都吃过的黑松露？” 许晴烟从女儿手里接过黑松露，凑近鼻尖，仔细感受香味。 “是黑松露，你从哪里得来的？” 她也是第一次见完整黑松露的模样，忍不住好奇地仔细端详。 “今天上课，一个学生拿来请我帮忙鉴定的。刚开始我也没有认出来，我见的黑松露都是磨成粉，洒在食物上。” 此刻，崔宝珠仿佛在母亲身上看见了今天上课前的自己，一样的惊奇。 “要不是我闻到香味熟悉，根本认不出来。” 许晴烟赞同地点点头，“黑松露香味独特，的确是不容易遗忘。” 说罢，她将黑松露还给女儿。 “只不过，你怎么带回来了？” 说到这，崔宝珠也是无可奈何，“蜜芽说送给我了，当做鉴定费。” “不行，黑松露太贵，彼此价值不匹配。” “妈，我知道。我明天和蜜芽一起上山摘蘑菇的时候，再还给她。” “你要去采蘑菇？”许晴烟诧异地看着女儿。 一个平日里连锻炼身体都不愿意的人，能够爬上摘蘑菇吗？ 崔宝珠一眼就看穿母亲的不信任，当即傲娇地抬起下巴，信心满满地表示，“我明天一定会带着满满的蘑菇回来，妈妈你就准备把它们都做成好吃的。” “好！我等着你。” 话虽如此，许晴烟却对女儿没多少信任，能带回来一顿吃的，都是好的。 或许是第一次上山采摘蘑菇带来的兴奋，崔宝珠晚上根本睡不着，感觉还没睡一会儿，耳畔就想起来父亲喊起床的声音。 “宝珠，宝珠，你不是说今天要上山，该起床了。” “马上——” 崔宝珠挣扎了好一会儿，才从被窝的陷阱中挣脱出来。 洗漱抬手一看，时间已经来到了六点四十五，瞬间着急起来。 根本来不及好好吃早餐，随意拿了几块饼干，急匆匆往蜜芽她家所在的山头赶。 昨晚，蜜芽已经告诉了大妮和娘黑松露的价值，约定好今天一起上山。 任青松已经做出约定，自然也跟着一起。 只不过他是为了猎物，蜜芽她们是为了珍贵的蘑菇。 或许是昨天的收获太喜人，今天大家不约而同地加大了手上的容器，准备大干一场。 一行人待在门口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距离七点的指针越来越近。 在场只有任青松有手表看时间，眼见只剩下最后十秒就到七点，眼神染上一抹不满。 作为军人，时间观念是最重的。 眼见时间已经突破七点，来到七点五分，任青松没了等待的心思，开口道： “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上山吧。” “也就五分钟，我们再等等，说不定崔老师起晚了。” 蜜芽伸出手阻拦三哥的动作，朝其他人投去请求的目光。 大家都知道崔宝珠是城里人，细皮嫩肉的，一看就是没有干过活的。 对于晚起的理由，都非常赞同。 就在这时，一阵粗重的喘气声在耳畔响起。 众人齐刷刷朝着山头的小路看去，崔宝珠气喘吁吁的身影映入眼帘。 只见她一张脸涨的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撑着膝盖，似乎很难踏出下一步。 蜜芽连忙快步靠近，将人扶起来，“崔老师，不着急，先休息会儿，再出发。” 崔宝珠没有拒绝蜜芽的好意，因为她实在是太累了。 因为晚上，她是一路跑过来的，谁能想到山这么高，爬山如此困难？ 还没开始摘蘑菇，一身力气就耗了大半。 第39章 采蘑菇（二） …… 缓过劲, 崔宝珠只觉一股热气用上双颊，迅速直起腰。 “抱歉，来晚了, 我们去哪个山头采蘑菇？” “沿着东边, 上次我就在那个山里找到的黑松露。”蜜芽用手指了指上次采蘑菇的山头。 刘丽梅一家已经从蜜芽的口中得知黑松露的珍贵，准备今天也一探究竟。 听到崔宝珠平复好呼吸，早已按捺不住的心加速跳动。 随着蜜芽的一指, 快速朝着上次的山头靠近。 刚开始，大家打定主意直接朝着目的地靠近，不做他想。 可不曾想, 一夜过去，草木间竟然又冒出来不少蘑菇, 一个个胖嘟嘟的, 喜人的很。 第47章 一向珍惜食物的两家人哪能眼睁睁看着蘑菇不捡？ 蜜芽一个低头, 迅速拔出好看又好吃的红菇。 崔宝珠今天跟着蜜芽行走，看见对方捡了鲜艳夺目的红菇，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她担心地盯着蜜芽手里的鲜艳蘑菇, “蜜芽，不是说鲜艳的蘑菇不能吃吗？” 听到老师和自己有相同的疑惑，并且博学多识的崔老师也有自己不知道的事, 蜜芽的心间不禁涌出一股好为人师的澎湃。 她当即站直身体, 将红菇递到崔宝珠眼前。 “崔老师, 我和你说，滇省的蘑菇不一样。” “像我手里的这朵，叫做红菇，五毒，而且味道特别鲜美。还有一种金灿灿的蘑菇叫做鸡油菌, 也特别美味。” 说完，蜜芽的目光极速地在地上的蘑菇中寻找。 当看到自己想要找的蘑菇时，迅速一个跳跃，捡起蘑菇，再次来到崔宝珠身边。 “崔老师你看，这个叫见手青，有毒。但是高温烹饪之后，无毒，而且格外的鲜美，有一种说不出的香味，山上特别多。” 崔宝珠看着说的津津有味的蜜芽，眼眸中也焕发出不一样的光彩。 虽然她今天是为了黑松露来的，但是捡一些其他的蘑菇回家，也不错。 来了兴致，浑身疲惫一扫而空。 崔宝珠几乎是跟在蜜芽身后捡蘑菇，虽然她觉得很多蘑菇长的很像，根本无从分辨。 但是只需要回去的时候蜜芽帮着分辨一二，回家能炒成一盘就好了。 怀着这样的心思，崔宝珠那是来者不拒。 只要是看见蘑菇，通通装进母亲准备的袋子里。 不一会儿，一群人就来到了蜜芽找到黑松露的林子里。 大家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蜜芽身上，期待她提点一两句。 有了和崔老师讲解的经验，蜜芽心里的底气足了很多，站直身体，深吸一口气。 “昨天的黑松露，我就是在这里捡到的。埋在松针和各种腐叶地上，踩上去硌脚，捡起来一看，是个黑疙瘩，有特殊的香味。” 大娃一听，迅速开始行动。 他可不管那么多，两只手迅速朝着脚下的腐叶翻找，也不管脚下有没有感觉。 其他人也觉得蜜芽说的有些虚无缥缈。 但想到蜜芽也是意外发现，没有多余的经验跟着一起开干。 或许是密林下面的黑松露长期没有人发现，早已经在林子里繁育开来。 很快，大妮就有了收获。 “我捡到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朝着大妮的方向看过去。 一个和乒乓球差不多大小的黑松露被大妮紧紧地捧在掌心。 大妮不知道这么大一颗黑松露值多少钱，但是能让外国人念念不忘的东西，肯定也不便宜。 众人一看，越发来劲。 不一会儿，所有人手里都有了收获。 任青松从山里打猎回来，看见的就是一群人埋头用手挖土的动作。 一个个灰扑扑的，脚上和手上都是泥巴。 就连出身不同的崔宝珠也一样，看不出一丁点城里人的样子。 崔宝珠得意地捡起土里的黑松露，送到蜜芽眼前晃一眼，兴致高昂，“蜜芽你快看，我又找到了一窝。” “厉害！” 蜜芽竖起大拇指，崔宝珠不好意思地将黑松露塞进口袋里，继续寻找。 任青松眼前一群人连午饭都顾不上，似乎是想要一直挖下去，忍不住提醒一声。 “娘，嫂子，中午了，先回家吃个饭休息一下，下午再来。” 闻言，崔大妮想要头看一眼天色。 她的老腰却不给她这种机会，刚准备直起来，一阵胀痛，换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头顶上的太阳。 不得不说，还真有点饿了。 但是满地的黑松露她又舍不得，不管卖不卖出去，反正是值钱的玩意。 崔大妮看了一眼蜜芽和刘丽梅一家的收获，心里顿时冒出一个主意。 “丽梅，我们俩先回家把蘑菇带回去，再做点饼子填饱肚子，几个孩子继续在这里干。” “行，婶子，我听您的。” 刘丽梅不管是不知道价值几何的黑松露，还是满地的蘑菇，全都舍不得。 正好最近地里也没有什么需要忙活的地方，一大家子捡蘑菇正合适。 只是…… 崔宝珠怎么办呢？ 蜜芽在娘的眼神示意下，问了崔宝珠愿不愿意先跟着娘和嫂子回家。 崔宝珠现在正是捡黑松露起劲的时候，眼神中满是不舍。 崔大妮人老成精，一下子就看穿了。 “崔老师家远，就多一块饼子的事，大娘给蜜芽带的时候，给你也来一张。” 话虽如此，崔大妮回家做饼子那是格外舍得下料。 主要是崔宝珠扫盲教学，那都是免费的，好不容易有回报的机会，那是下狠手给料。 蜜芽扫了一眼，就知道自家的饼子是韭菜鸡蛋的，并且白面的比例超过玉米面许多。 咬着软乎乎，香喷喷，一个吃下肚，肚子饱了，嘴还饿着。 就连崔宝珠也忍不住夸赞。 “婶子，您做的饼子真的是太好吃了！比我爸妈厉害多了。” “哈哈哈哈！”崔大妮脸上的笑容跟着藏不住，“喜欢吃就多吃些。” 中午填饱肚子，一群人继续干。 直至天边晚霞临空，蜜芽她们不舍地从密林里走出来，并约定明天继续。 这一次，蜜芽和刘丽梅一家帮着崔宝珠一人挑选蘑菇，速度更快。 比起崔宝珠自己估计的炒一盘，剩下的可以吃的蘑菇炒五盘都止不住。 兴奋的笑容挂在崔宝珠脸上，久久无法下落。 她听到蜜芽两家人都说吃不完的可以晒干，留着冬天吃，或者寄回老家，约定明天继续。 回家后，崔宝珠第一时间就是和母亲炫耀。 “妈，你快看，我今天在山上捡到了好多好多的蘑菇，还有——黑松露！” 她得意洋洋地一手黑松露，一手蘑菇，伸到母亲眼前炫耀。 许晴烟看见活泼的女儿很高兴，“我们家宝珠真的是太厉害了，今晚就用你采的蘑菇做菜，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地吃一顿。” “好呀好呀！蜜芽还教了我怎么做蘑菇，我来说，妈你跟着做。” * 另一边，蜜芽她们简单挑选了一下蘑菇放在一楼阴干，简单吃个饭，匆匆开始今日的扫盲学习。 一连半个月，她都是如此度过的。 屋子里塞满了各种干蘑菇，差点连晾晒的工具都没有了。 崔大妮和蜜芽娘俩是抓着蘑菇采，任青松就是找各种猎物，家里的库房是各种野味干货都有。 崔大妮思量再三，觉得可以往家里寄一点。 “娘，我觉得见手青味道最好，多往家里寄一点。”蜜芽终于有回报的时候，那是丝毫不吝啬。 任青松也觉得可以往家里多寄一点吃的喝的，比干巴巴的钱要好。 现在他也算是有经历，知道实物更重要。 “娘，除了腊味，我这里还有穿不了的军大衣，麻烦你也寄回家，给爸穿。” 说着，任青松将手里的军大衣递过去。 崔大妮将军大衣仔仔细细地打量好几遍，也没看出来有什么穿不了的。 她轻轻拍打军大衣两下，“有什么穿不了的，你爹在家有衣裳穿，你在军队，更要穿的好一些。” “衣服有点小，还旧，今年队里会发新的。” 听儿子这样说，崔大妮也不再拒绝。 她知道老头子要是收到了军大衣，肯定会在村里好好炫耀一番，且让他得意一下吧。 “成，娘寄回去。” 崔大妮收拾好军大衣，蘑菇和肉干，全部打包成一个包裹，拿到部队的邮寄点，准备一起寄回老家。 蜜芽也跟着一起，毕竟单子的填写还需要她。 有之前的经验，寄包裹非常顺利。 难得出来一趟，娘俩准备去供销社逛一逛。 刚走到拐角处，忽然看见一对熟悉的男女从小溪的方向走过来。 虽然两人之间隔着一臂的距离，但只要是看见的，就意识到两人的关系不一般。 蜜芽下意识地准备上前打招呼，崔大妮连忙将女儿拦住。 “娘，你拦我干什么？那是崔老师。” “就是崔老师，你才不能上前。” 蜜芽疑惑地看着母亲，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说？ 现在崇尚婚姻自由，恋爱自由，又不会有人说闲言碎语，就算是当面撞上也没什么大事。 第48章 尤其是宣传婚姻自由的崔老师，以身作则，谈起了自由恋爱，更让人压制不住心中的好奇。 崔大妮一看，就知道是蜜芽经的事少了。 “不管怎么说，人家还没公开，那就当作是没看见，免得影响姑娘家的名声。” “好…好吧。” 自打跟着崔宝珠一起学习，两人又一起成为采蘑菇的伙伴之后，蜜芽自认为和崔宝珠的关系还可以。 但听母亲的话后，她也不敢多事，当做什么都没看见，往供销社的位置走去。 开了荒，大部分人家都不缺菜，供销社还剩不少蔬菜。 母女俩简单扫一眼放过，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肉食摊位，无功而返。 第40章 打听对象 …… 两人回到家, 看着开始成熟的蔬菜，脸上满是种地人的欣慰。 崔大妮走到墙边，顺手撕开一根玉米的层层外衣, 看着里面已经饱满的颗粒。 “长的真好！蜜芽, 今天中午我们煮玉米吃。” “听娘的，是不是再来点茄子和辣椒，凉拌着吃？” 蜜芽还没真正吃过鲜玉米是什么滋味, 但想起大家都说玉米是甜的，就忍不住流口水。 有了主食，再两点酸酸辣辣的凉拌, 酸爽开胃，错不了。 崔大妮点点头, 迅速开始行动。 娘俩在菜地里一阵寻找, 总算是凑齐了今天中午的饭菜。 任青松还没到家, 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人影未到，人声先至。 “娘，家里的苞米可以吃了？” “今天在院子里扒开一根看, 长的那叫一个饱满，正是鲜嫩的时候，你快来尝尝。” 崔大妮听到声音, 立即捞出一根玉米放在任青松平日的位置上。 金灿灿的玉米肆意地弥漫着香甜的气息, 任青松看了一眼, 就忍不住流口水。 他迅速找到自己的位置，只等母亲一动手，迅速拿起玉米，狠狠咬上一口。 刹那间，香甜的汁水在唇齿间爆开。 “真香甜！” 蜜芽赞同地点点头, 和老玉米比起来，嫩玉米真的是太太太好吃了。 虽然玉米面贴饼子也不错，但难以和眼前的嫩玉米相提并论。 “喜欢吃就好，家里还种了两亩地的玉米，管你吃到腻。” 崔大妮吃着香甜且微微有点糯的玉米，也是来了兴致。 “不腻。”蜜芽绷着一张脸摇摇头说。 崔大妮和任青松看见这一幕，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饭后，依旧是任青松的辅导时间。 随着蜜芽在任青松手底下辅导的时间越长，她越意识到两人之间的差异大。 虽然她心中有着朦胧的好感，但她不能耽误对方，只能将心意藏在心里。 而任青松也在长时间的辅导中，发觉蜜芽是真的聪慧。 如果不是小时候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没去上学，现在肯定是一位博学多识的姑娘。 每一天的辅导中，蜜芽身上都发生着肉眼可见的进步。 任青松一边欣喜，一边生出人师的满足感。 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出任务，他忍不住问道，“蜜芽，你们参加的扫盲班马上就要结束了吧？” “是的，三哥。扫盲班这个月底结束，老师们放暑假，准备下半年的小学事宜。只不过崔老师说了，她可以借小学教材给我，我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问她。” 说起这件事，蜜芽就两眼放光。 任青松原本是准备自己教学的，现在有人帮忙，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有崔同志帮忙，你肯定会不断进步的，等我出任务回来，三哥再给你辅导。” “三哥，你要出任务？”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蜜芽和崔大妮都有些反应不过来。 这么大的事，怎么现在才说？ 面对两人的担忧，任青松轻轻扯动嘴角，“娘，别担心，就是正常的巡逻任务而已。” “这可是边境，我能放心就有鬼了！”崔大妮说起来也是生气，怒气冲冲地开始准备行李。 不管任青松怎么说，两人都放下手里的事，准备一些好携带的干粮，和好不容易制作的鸡枞辣椒油罐头，都给任青松带上。 第二天醒来，屋子里就只剩下母女俩。 最近不少作物都开始结果，蜜芽跟着母亲一起，前往地里除草。 两人刚到地里一会儿，其他人家也陆陆续续到达，准备趁着天气稍微凉一点的时候，把活都干了。 “大妮、二妮、大娃，你们都来了！” 蜜芽随意将手里的杂草丢到一旁山坡上，惊喜地看着眼前一家齐出动的场面。 “是啊！地里的杂草都冒头了，还要抑制红薯苗，全家人一起干活才赶趟。” 大妮抬起手里的篮子，示意她们一家今天是准备直接不回去了。 蜜芽低头看了一眼下面地里的红薯，了然地点点头。 红薯种植，主要是利用一些红薯发芽后的茎叶移植，因此刚开始种的不多。 现在茎叶都长长了，是该开始移植。 “你们人多，干活肯定快！” 对蜜芽的这番话，二妮不赞同地撇撇嘴，她是不指望只爱玩的弟弟能做什么了，不闹事都算不错的。 话不多说，大家都开始干活。 蜜芽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干活的一把手。 更何况这里的工具还要方便，那是一刻不停歇。 不过一个小时，半亩地的杂草都被她从地里拔出来，看得刘丽梅是一阵羡慕。 她转身看了一眼同样在地里忙活的大妮和二妮，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但当瞥见正在抓蟋蟀的儿子，当即一阵怒吼。 “周建军！给我干活，再抓蟋蟀，回去我打死你——” 突然听到自己的大名，大娃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茫然地拎着蟋蟀的腿左顾右盼。 直至对上母亲冒火的眼睛，才一脸心虚地扔掉手里的东西，开始凶狠地拔草。 刘丽梅深吸一口气，不再看儿子的方向。 崔大妮看见下面地里的官司，无奈地摇摇头，性子不定，什么都干不好。 两个当过母亲的人，干着手里的活计，慢慢地走到上下两块地最近的距离。 刘丽梅看着上面地里的崔大妮，又瞥了一眼卖力干活的大女儿，心里忽然冒出一个主意。 “大娘，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丽梅，你说。”崔大妮停下手里的动作，一屁股坐在田埂上，对上刘丽梅有些躲闪的眼神。 刘丽梅紧张地看了一眼周围，发觉周围只有她们两个人，声音小点，其他人应该也听不见。 “大娘，青松年纪不小，应该也快定下来了吧？” 刚刚崔大妮还在疑惑刘丽梅那么紧张干吗？ 一听到是自家儿子的婚事，瞬间什么都抛在脑后，无奈地叹气。 “我也想给他定下来，但是现在的年轻人，心里都有主意，哪里还愿意听我们这些老家伙的？” “大娘您这话就谦虚了，俗话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儿女的婚事，还是得家里的长辈做主。” 刘丽梅不赞同地说出自己的想法，她的小心思还没那么快显露。 崔大妮仔细看了对方一眼，意识到对方有话要说，当即询问来意。 “怎么？你是有什么好姑娘要给我们家青松介绍？” 崔大妮原本是想要行动的，但是她在家属院认识的人实在是有限。 加上之前小学教师招聘的事，她意识到家属院这边的读书姑娘不多，一时间还真是耽搁在这里了。 现在有人愿意介绍，她高兴还来不及。 刘丽梅看着崔大妮脸上的笑意，嘴角不禁上扬一抹弧度，激动地连连点头。 她再次观察四周一眼，确定没人偷听，再次朝田坎靠近，低声道： “大娘，你看我们家大妮怎么样？” 说出这番话，刘丽梅也是做了很久的心理准备。 队伍的青年才俊难得，尤其是年纪轻轻又身居高位的，更是难得。 好不容易一大家子随军，刘丽梅可不舍得女儿嫁人之后，连随军的资格都没有。 她最先看的，就是自家男人的手底下。 作为最出色的任青松，瞬间进入她的入选目标。 年纪也就比女儿大了7岁，有点大，但对方这个年龄就是营长，只比自家男人低两级。 整个军队，你想要再找出一个相同条件的人，根本不可能。 刘丽梅思来想去，决定先找找任青松的母亲——崔大妮，了解情况。 崔大妮没想到刘丽梅竟然是想要将大妮说给自己儿子。 第49章 依照她的眼光来看，无论是蜜芽，还是大妮，那都是一等一的好姑娘，勤勤恳恳，家里家外都能干，无论什么人都嫁得。 可恨，她那三儿子实在是挑剔。 思索间，崔大妮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戴上一丝苦涩。 刘丽梅一直盯着对方，一眼就看出了崔大妮的心思，忍不住急切地问：“大娘，难不成青松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 话刚出口，她的眼睛不敢错过崔大妮表情一秒的变化。 崔大妮无奈地长叹一口气，语气中满是对任青松的无可奈何。 “这小子的婚事真的是我的心头大患，大妮很好，但实在是我家青松不成器。” “他说了，他未来媳妇，最低也得是小学毕业，初高中更好。最重要的是，还要能和他有共同语言，可以不断进步。” 崔大妮是越说越来气，“你说说，现在的小年轻都在想什么。结婚，能过日子不就行了吗？” 刘丽梅听见前面的条件，眉头一跳，再听到后面，已然生出退缩的意思。 不是说小学毕业难找，好歹还是一个有标准的条件。 后面的什么共同语言，一起进步，纯属是为难人了。 虽说自家人不说自家丑事，但大妮实在是在学习上没有什么劲头。 估计在扫盲班能够正常结束都是好的，更别说什么小学毕业。 二妮学习劲头倒是不错，但两人年纪差太大。 看来，她刘丽梅想要找任青松这样合人心意的女婿，是没有机会喽。 没了女婿，刘丽梅说话也不再小心翼翼。 “大娘，你说的是，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小年轻都是什么想的？之前扫盲课上，不是特意教学过《婚姻法》的内容吗？说是婚姻自由。那就让有主意的孩子自己看着办。儿孙自有儿孙福。” “唉——”崔大妮情不自禁地跟着叹气。 她手里现在到了适婚年龄的只有蜜芽和任青松。 蜜芽还好，还有几个月踩到18，不用太着急。但任青松一个老男人，再不找对象就来不及了。 想到自己手里没什么人，崔大妮忍不住向刘丽梅寻求意见。 “大娘，要我说，青松那是一表人才，想要什么姑娘娶不到，就是师长的女儿，那也是可以的。您呀，主要还是得往城里人看，乡下姑娘家里一把手，但文化水平，想要到达青松的标准，太难了。” “丽梅，大娘我也知道，但大娘在家属院也就认识你们几个，全都是地里刨食的，想要帮着找儿媳妇，真的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崔大妮真的是肺腑之言，刘丽梅也觉得在理。 她思来想去，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好主意。 “大娘！你可以去找秦主任呀！她是我们家属院的妇女主任，说不准可以和部队开展联谊活动，而且她还是城里人，肯定有合适的姑娘。” 崔大妮一听，瞬间眼前一亮，激动地拍手。 “丽梅，大娘谢谢你，等回去，我就找秦主任出出主意。” “大娘客气了，正好我想帮着我家大妮寻摸寻摸，万一有联谊，也是个机会不是？” “也好，把家里的蜜芽也带上。” “她们俩也算是有伴了。”刘丽梅笑着说。 两人粗略地商定好回去找秦主任的事，继续忙活手里的活计。 随着日头越升越高，太阳晒在背上火辣辣的疼，蜜芽和母亲停下手里的事，随手摘了一点玉米和红薯尖，准备回家做饭。 红薯尖简单地用辣椒、蒜末和油清炒，嫩滑爽脆。 再加上鲜甜多汁的玉米，蜜芽吃的肚子鼓起。 之前她根本无从习惯这里的饭量，担心自己吃多被人嫌弃。 可随着待的时间越来越长，饭量渐长，心里的担忧完全散去。 不只是她满意，崔大妮也满意的很。 “嫩玉米能吃上半个月就不错了，能吃多少吃多少，家里不缺。” 崔大妮大手一挥，决定下午再多掰点嫩玉米，真的是好滋味。 “娘，也不知道爹他们在家里怎么样了？能不能和我们一样吃上好吃的玉米？” “你爹都是老把式，今年村里好歹有点水，肯定能吃上。” 第41章 联谊活动 …… 两人念叨老家, 老家也在念叨蜜芽她们三人。 任富贵将邮递员刚刚送来的包裹，当着全家人的面打开。 刚撕开包装，暗红色的风干鸡立即闯入众人的视线。 “肉！” “风干鸡！” “三哥从部队寄肉回来了！还好是现在这个年景寄回来, 不然能不能到家都不知道。” 小儿子任青河的这番话在众人听来十分地在理。 前几年全国性干旱, 要是寄点吃的，能到谁家还真说不定。 去年下了点雪，开春又来了雨, 年景看起来好上不少，邮寄包裹也不用担心被人偷东西。 任富贵将两只风干鸡、三只风干兔和风干猪大肠放到炕桌上，继续搜寻其他物品。 很快, 干蘑菇的身影映入眼帘。 蘑菇这玩意，他们这到处都是平地, 想要找起来, 还真没那么简单。 尤其是任富贵还在里面发现了不少从来没见过的蘑菇。 三个儿媳妇看见蘑菇, 立即将掏出来的蘑菇接过手，仔细查看。 “爹，这是什么蘑？不认得。” “上面不是写的有字吗？” 小儿媳瞥了两个嫂子一眼, 骄傲的像只孔雀似的，昂起高高的脑袋，将手里的罐子转过有字的一面查看。 “上面写着, 鸡枞油。我的个怪怪, 三哥日子可真好, 竟然有这么多的油炸蘑菇。” 任青河不满地从媳妇手里夺过罐子，将上面标注的字仔仔细细看一遍。 “话是妈说的，写着鸡枞菌在滇省味道最鲜美，新鲜吃着最好。用来过油炸，也比晒干强, 就给家里寄来了罐头。” “好好好！” 任富贵得意地连连点头，老三在部队没忘了老家就好。 “我们也尝尝滇省的好东西，今晚吃面条。明天再吃小鸡炖蘑菇，贴饼子，享受享受老三的孝心。” 听到有好吃的，一群人都乐开了花，其他的什么心思都没有了。 * 家属院，下午蜜芽和崔大妮继续开工。 两个人硬生生花了两天的时间，把地里的菜全部都除去了。 家里的农活干完，崔大妮才有心思做其他事。 一早，蜜芽和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准备完成昨晚安排的作业。 崔大妮则是换了一身干净齐整的衣裳，像是要去做大事一样出门。 蜜芽看见，忍不住问了一句。 “娘，你这是准备去哪？需不需要我一起？” “不不不，不用，娘和你刘嫂子有事，你在家忙自己的事就行。” 崔大妮暂时还没准备好告诉自己准备给蜜芽找对象的事，说起话来难免遮遮掩掩。 蜜芽意识到母亲的奇怪，但想在家属院应该也不会有什么事，没有继续追问。 崔大妮一路紧张地来到刘丽梅家。 两人早已经商议好办法，对视一眼，会心一笑，朝着秦月如家的方向走去。 “秦主任。” 秦月如正准备出门上班，听到喊声，诧异地朝门口看去。 两人她都非常熟悉，一个是手下，一个是极其得爱人看重的军人的母亲。 “刘干事，崔婶子，你们怎么一起来了？” “我们有点私事想找秦主任您说一说，现在方便吗？” 崔大妮家里有两人需要忙活，当即作为领头者，向秦月如表达想法。 “当然方便，不过家属院人多眼杂，我们去办公室聊聊，怎么样？” 秦月如看两人遮遮掩掩的模样，还以为是什么不能对外说的事，连忙招呼两人往办公的地方走。 一桩美好的误会就此形成，三人一起离开家属院。 陈家最后一位上班的陈珍珍，看了和母亲一起离开的人还有任青松的母亲，眉心紧蹙，忧心忡忡。 在她的印象中，崔母就是妇联工作中的难题，也不知道母亲能否应付。 陈珍珍带着担忧上班，一个上午都心不在焉。 殊不知她的担忧一点都没有，三人在办公室聊的畅快不已。 秦月如没想到自己对于工作还没想到那么多，群众就自发地给她出主意。 “婶子，你这办联谊活动的想法真的是太好了！” 第50章 崔大妮不好意思地摆摆手，摇头说：“这都是丽梅的主意，我就是想请她帮忙解决一下我家里的老大难。” 听到任青松和老大难三个字联系在一起，刘丽梅和秦月如的脸上不约而同地露出苦涩的笑容。 因为两人都曾经希望过任青松能当自家女婿。 现在希望破灭，也不耽误她们帮任青松找对象，顺道帮自家人也寻摸寻摸。 “大娘，要不是您提出来，我也不会想到联谊。”刘丽梅一脸不好意思地说。 秦月如看了两人你退我让，脸上的笑意更深。 “婶子，您和刘干事都别谦虚，联谊的活动实在是太好了！” “好不容易局势稳定一点，家属院也建起来了。无论是家属，还是部队军人的个人问题，都不容忽视，你们提的主意正正好。” 有了主意，秦月如迅速开始行动起来。 她第一时间就是找自己爱人，“老陈，你看我们妇联和你们部队一起联合，办一个联谊活动怎么样？” 陈师长诧异地看了妻子一眼，不解对方为什么突然起了办联谊活动的心思。 秦月如对上丈夫的眼神，白了一眼，“难道你忘了我们家珍珍还没着落？” “之前你说要给珍珍和你看好的任营长介绍一下，对方到现在都没同意，女儿也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 说起这件事，秦月如一贯温柔的面容都忍不住冒火，责备丈夫干事不利。 “行行行！我的错，我的错。” 陈师长当即承认错误，决定在开会的时候和大家商议一下。 刚说出口，立即得到响应，实在是部队里的单身汉太多了。 “师长，个人问题真的是我们军队好多人的大问题，急需解决啊！” “我看家属院的人和我们部队的单身军官比起来，还是太少了。是不是可以和缅宁县或者市里的其他厂联系一下？多凑点人。” “老马，你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呸呸呸！你姓章的什么意思？” …… 一群人热闹且喧腾地开始商议联谊会的范围。 晚上回家，陈师长将大家商议和内容和秦月如说了一下。 秦月如思考过后觉得在理，只不过在开始之前，还是得先统计一下人数，再决定是否要和市里联合。 很快，部队即将举行大型联谊活动的事，瞬间在整个部队传扬开来。 一时间，供销社的布料立即成为最紧俏的东西。 家家户户都想要给儿女准备一身新衣裳，只想要儿女能找到最合人心意的对象。 崔大妮感受到家属院紧迫的气氛，心中不由得焦急起来。 “哎呦！你这些衣裳都穿过的，娘都没想到先给你买上一身好料子。” 突然的话语让蜜芽猝不及防，很快，她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 “娘，我也要参加联谊会？” 现在，蜜芽已经知道联谊会是什么活动，但是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参加。 崔大妮点点头，“没错，不止是你，你三哥也要参加。” “当然，你三哥是主要的，再不找个对象，和他同龄的人都可以当爷爷了。蜜芽你还小，遇见和心意的，可以暂时先了解了解，不着急。” 忽然说到婚事，一股热气嘭的一声喷出。 蜜芽羞涩地低下头，但又有些带着对未来的紧张，一脸急切地看着母亲，不知道说什么好。 “娘，我……” “别着急，你就当去混个人头，没有看上的也不要紧。” 话虽如此，崔大妮可是做好了准备，一定要好好给蜜芽寻摸，争取让蜜芽做个军官夫人，不用为了几块钱面朝黄土背朝天。 听到母亲的话，蜜芽稍微安心一点。 她不知道如何描述现在的心情。 如果是她刚到的那会儿，她一定会同意母亲的安排。 但是现在，她心中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抗拒，并不愿意那么快嫁人，具体的原因又说不出来。 受联谊活动的影响，渐渐冷下来的扫盲班，再次迎来热闹时刻。 来的大部分都是年轻的姑娘，准备多学点字，好歹在联谊的时候也能多一条优点。 崔宝珠决定想不到大家的目的是这个，看着人数越来越多，越上越起劲。 时间匆匆流逝，很快就来到了扫盲班结业的时候。 蜜芽拿着笔，专心致志地在试卷上留下自己辛苦学习后的印记。 今天考试结束，她就要没学上了，之后都是自习。 考试时间临近结束，蜜芽才完成试卷的书写，她紧张地将试卷交给崔宝珠。 “崔老师，我写完了。” 崔宝珠接过试卷，简单地将试卷翻了一面，快速扫一眼。 “蜜芽，非常不错，写的很工整，全部都写完了，一定可以拿到结业证的。” “谢谢崔老师。” 蜜芽激动地连连鞠躬，在崔宝珠不好意思的摆手中，匆匆离去。 翌日，蜜芽按照约定，来到崔家。 看着独树一帜的院子，蜜芽的眼神中不禁流露出羡慕之情。 实在是眼前的院子她之前从未见过，整个院子门框，用不知名的花缠绕起来，五颜六色地装点门框和栅栏。 院子比是她家的一半，里面一丁点粮食和吃的都没有，全是各种她从未见过的花卉，鲜艳夺目。 蜜芽只觉得自己的眼睛根本看不过来，情不自禁地发出感叹，“崔老师，你们家可真美！” 崔宝珠听到蜜芽对母亲的夸赞，笑的眼睛都看不见。 “你喜欢的话，可以折些回去，摆在家里，也很好看。” “不用了不用了，还是长在地里更好看一点。” 蜜芽当即摆手拒绝，她看看还行，养花这种精贵的活，她可没什么经验。 见状，崔宝珠也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拉着蜜芽往屋里走。 “现在扫盲班结束，我不再是你的老师，我们年龄相仿，你叫我宝珠就行，我叫你蜜芽。” “崔老师，那怎么能行？” 尊师重道刻在蜜芽的骨子里，直呼老师名讳，那可是大不敬。 崔宝珠没想到蜜芽这也不敢，当即冷着一张脸。 只是她圆嘟嘟的小脸即使绷紧，看起来也没多大的威严。 两人目光对峙，久久不语。 最终还是蜜芽投降，轻轻地叫了一声，“宝珠。” “诶！蜜芽——” 崔宝珠的嗓门就大多了，兴奋地拉着蜜芽往自己的房间走，一路上叽叽喳喳。 “蜜芽我和你说，这些书都是我从侄子侄女她们手里搜罗来的，你尽管看，有什么不懂的，直接来找我就是。” “谢谢宝珠。” 蜜芽将书紧紧地搂在怀里，一刻也不敢松开。 崔宝珠还在继续讲解，“蜜芽，我根据你扫盲班毕业的水平，给你拿的都是四年级的书。等你学完，我再给你五年级，一点一点上升。” 蜜芽感动的差点流泪，崔宝珠的恩情她真的是不知道如何回报。 很快，午饭的时候她就知道了。 崔宝珠和母亲许晴烟平日里都是吃的食堂，偶尔在家做饭，那也是崔师长动手，并且只能是炖汤，做不了什么菜。 今天蜜芽来访，崔宝珠下意识地想要邀请蜜芽在家里吃饭。 可蜜芽发现崔宝珠哪里是做饭，简直是准备烧房子，顺势接过手，用家里不少的材料，做了一顿色香味俱全的饭菜。 崔宝珠吃的直竖大拇指，一边吃，一边发出惊叹声。 “蜜芽，你真的是太厉害了！你做的饭是我吃过最好吃的！” “比食堂大厨的手艺还要好！” “是你们家调料多，肉多，和我的手艺没多大关系。” “蜜芽，你真的是太爱谦虚了，不好。” 崔宝珠无奈地摇摇头，将碗的饭菜全部赶进嘴里，大快朵颐。 每每看到大家吃的开心，蜜芽就开心。 吃过午饭，蜜芽带着拒绝不了的友谊商店糖果，回到家。 里面有陈护士送过的巧克力，还有几颗各种口味的水果牛奶糖，没撕开包装，都能闻到一股浓郁的奶香味，令人难忘。 崔大妮也跟着吃了一口，有点苦，又有点香甜。 “这个巧克力味道怪怪的，要是能做成纯甜的就好了。” 第51章 “听崔老师说，巧克力就是这个味，我吃不惯。” 崔大妮跟着点点头，心想：外国人怎么总是喜欢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蜜芽放下糖，翻开好不容易借来的书籍。 有了扫盲班打的底子，再加上新华字典，她学起来并不是非常的困难。 就是数学题，有些需要老师的讲解才能融会贯通。 此时时间临近七月初，联谊会将在这个周末举办，整个军营都弥漫着一股躁动的气息。 第42章 钢笔 …… 崔大妮早在活动一开始, 就给蜜芽和任青松都报了名。 蜜芽是陪衬，主要目的还是任青松。 可等来等去，联谊活动都快举办了, 也没看见任青松回来的身影。 崔大妮内心烦躁地用针戳了戳头皮, 眉头紧蹙，“话说你三哥怎么还没回来，不是说换防时间固定吗？” “可能中途遇见什么任务了吧？”蜜芽摇摇头说。 或许人就是经不起念叨。 两人忙活手里缝缝补补的时候, 一阵熟悉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 蜜芽迅速站起身，踮起脚尖，伸长脖子, 目光想要透过院门，查看外面的身影。 急切的目光轰然间转化为惊喜。 “娘, 你快看, 三哥回来了。” 声音响起的一刹那, 任青松推开门，看着蜜芽和母亲在一楼的身影，心里暖烘烘的, 有股子说不出的滋味。 万般滋味落在心头，化为简单的一句，“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 回来就好！” 崔大妮看着儿子安安全全的回来, 一颗心总算是落到了实处。 原本的担忧立刻化为对儿子寻找对象的迫切, 她迅速放下手里的针线，迎上前。 “你回来的正好！” “是有什么事吗？” 任青松听到母亲的话，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他下意识地将目光转向蜜芽，期待能从她的口中得知答案。 但蜜芽一个未出阁的姑娘，能够顶着羞意参加联谊活动都是好的, 怎么可能大大咧咧地和人说起？ 蜜芽慌乱地移开视线，任青松只能从母亲的口中了解情况。 事实也不出他所料，果然是一件“难事。” “妇联的秦主任组织了一场大型的联谊活动，你个单身汉正好参加，不许拒绝，要不然你就别认我这个当妈的了！” 崔大妮板着一张脸，拿出做母亲的威势。 任青松对上母亲严肃的表情，无可奈何地闭上眼，睁开眼，看了蜜芽一眼。 “我去，我去还不成吗？” 结束联谊会的话题，院内的气氛松快不少。 崔大妮也才注意到儿子身上的不同，连忙上前，一巴掌拍在肩膀上。 “背着这么大包，也不知道取下来，不累吗？” “不重。” 话虽如此，任青松还是在母亲的帮助下，将身上的背包取下。 背包绝大多数都是他从家里带去的东西，此次换防，中间因为任务，他还去了一次市区，路过百货大楼，下意识地买了点东西回来。 “娘，这是我特意给家里买的钟，有个看时间的也好。” “还有这，特意给您买的胶鞋，您看看合不合适？” 崔大妮一看到胶鞋，下意识地说出拒绝的话。 “我一个老婆子，哪里还需要穿什么胶鞋？” 说着，她已经接过胶鞋，抬起脚，开始目测是否合适。 “这种鞋子都是城里人穿的，给我一个下地的人，浪费钱。” “不贵。” 任青松担心母亲继续这个话题，连忙抽出给蜜芽购买的礼物。 “蜜芽，你的——钢笔。” 任青松在逛百货大楼的时候，路过卖纸笔的柜台，下意识地觉得这支英雄钢笔和蜜芽特别配，鬼使神差地买下来。 蜜芽没想到还有自己的礼物，竟然还是如此昂贵的钢笔。 她潜意识里想要拒绝，但是对于存在于崔宝珠口中的钢笔的好奇压过不配感。 扭头看了一眼迫不及待想要尝试新鞋的母亲，以及眼神中满是鼓励的任青松。 蜜芽重重点头，嘴角扬起愉悦的弧度，“谢谢三哥。” 接过钢笔，光滑的手感令人不由自主地加大攥紧的力度。 任青松看着蜜芽安然收下礼物，眉眼流露出一抹笑意，紧接着取出墨水。 “这是个钢笔配套的，待会儿我教你怎么取墨水。” “嗯。” 两人都得到礼物，喜滋滋地开始试用起来。 崔大妮对胶鞋的脚感是赞不绝口，恨不得是在村里，好好地跟那一群小姐妹“介绍介绍。” 蜜芽在帮助下学会使用钢笔，丝滑的写感让她啧啧称奇，直接用新钢笔写完今天的作业。 有了任青松，蜜芽寻找崔宝珠帮忙辅导的频率有所下降。 但是两人之间的关系并未有所冷淡，反而越发亲密。 顺道还加深了对陈珍珍护士和徐颖护士的认识。 只不过崔宝珠有点霸道，拉着蜜芽的手表示，“蜜芽，我们俩一定要是家属院里最最好的。” 蜜芽有些心虚地不知道如何回答。 在她现在看来，大妮和崔老师在她心中的地位不相上下，难以抉择。 很快，崔宝珠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谈起女儿心事，以及明天的联谊会。 “蜜芽，明天的联谊会我真的不想参加。明明我妈妈之前还说我年纪小，不着急嫁人。可一有联谊活动，她就立马催我去认识人，我一点也不想去。” 闻言，蜜芽的脑海中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之前在供销社前看到的一幕。 “是因为你有喜欢的人了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崔宝珠没想到蜜芽竟然如此大喇喇地说出来，脑子一下子短路。 她不知道蜜芽是什么时候看见的自己和文工团的关文扬在一起，心虚伴随着羞怯，整个人像是烧开的水似的，烫的无所适从。 过了好久，崔宝珠才找回理智，两只手扇风，躲避蜜芽的视线。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蜜芽说了供销社看过一眼，崔宝珠立即想起是什么时间。 那次是关文扬外出回来，她难以克制，两人偷偷摸摸在溪流走了一圈。 没想到就那么短短几分钟，竟然刚好被看见。 “蜜芽，你别告诉我爸妈好吗？” 崔宝珠惊慌失措，拉住蜜芽的手，眼神中满是慌乱和乞求。 第43章 临时任务 …… 蜜芽清楚这种事无论古今, 都是不能随意说出去的，不然一个女孩子的名声就毁了。 她对上崔宝珠乞求的眼神，坚定地点头。 “你放心, 我连娘和三哥都没说。” 顷刻间, 崔宝珠紧张的心轰然放松，表情愉悦又羞怯，脑袋不停往下低。 下一秒, 猛地抬起头，一张羞红的脸上两颗眼珠子焕发着璀璨的光芒。 或许是蜜芽已经知道了自己最大的秘密。 或许是压抑已久的心迫切地想要寻找一个出口。 崔宝珠心中的慌张和羞怯逐渐被抛诸脑后，她将自己和关文扬熟悉并逐渐熟络, 渐渐演变成如今关系密切、谈恋爱的经历娓娓道来。 虽然是俗套的英雄救美，但蜜芽听着也忍不住对两人的相识相知的经历流露出羡慕的眼神。 等崔宝珠的讲述结束, 她再次问出疑惑已久的问题。 “崔老师……” “叫我宝珠就行, 我们是朋友, 不是师生关系。” 现在蜜芽已经知道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就是她崔宝珠最好的朋友。 “好。宝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蜜芽的话刚出口, 崔宝珠就忍不住抬起头，目光悠长飘远，有感而发地吐出心声。 “喜欢一个人就是时时刻刻念着他, 想要见到他, 想要和他分享。一对视, 就脸颊发烫，移开目光，却又忍不住将视线转回到他身上。” 随着崔宝珠的描述，蜜芽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任青松的身影。 虽然她在学习知识后，全身心依靠任青松的念头已经消散, 但是在这一刻，她脑子里出现的还是只有任青松一人。 只可惜，三哥不喜欢她。 明天，两人都要参加联谊活动，或许，认识新朋友就会好了。 蜜芽带着这种念头，和大妮、崔宝珠、陈珍珍一起来到联谊会场。 因为是年轻人的活动，除了组织活动的人外，全都是年轻人。 大妮把蜜芽的手紧紧抱在怀里，另外一只手不断地捋整齐衣服下摆。 第52章 原本她觉得娘给自己做的新衣裳已经是非常好的，来了联谊会场，才知道什么事好。 不说别的，站在蜜芽另一侧的崔老师和陈护士两人穿的布拉吉，看起来和她就是不一样的人。 就连蜜芽，穿的也是一身长裙，看起来和城里姑娘也没什么差别。 大妮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的衬衫和长裤，尴尬又自卑地努力缩小存在感。 秦主任看到四个姑娘一起到达，其中还有自己的女儿，立刻上前招呼。 “你们来了，先去找个地方坐，吃点东西等一等。” “知道了，秦主任。” 陈珍珍领着三人开口，特意喊出的称呼让秦月如哭笑不得。 她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催促道：“快去坐着，有什么看对眼的，就主动上前认识。” 蜜芽四人点点头，找了一排空着的位置坐下。 周围零零散散还坐着其他家属院和部队的年轻姑娘，对面自然就是部队军官。 缅宁的位置特殊，连级以上的军官就可以随军，加上刚刚结束不久的战争，此次来的人不少。 不一会儿，还会有本地单位的姑娘到达。 蜜芽一边拘谨地吃着东西，一边听着崔宝珠和陈珍珍有些大胆的话语。 两人正在对对面的军官们“评头论足。” 就连羞涩和自卑的大妮也加入其中，想要在其中寻找到一个合眼缘的对象，从此驻扎在令人心安的部队。 蜜芽没有参与，但目光却紧紧看着对面不放。 因为此时此刻，只是比她晚一步出发的三哥任青松，并没有出现。 她的眼神里满是疑惑，其中还夹杂着一丝急切和不易察觉的窃喜。 很快，本地单位的单身姑娘们到达会场，秦主任按照规划好的流程，开始今日的联谊活动。 陈珍珍在母亲眼神的催促下，随意找了个留守在位置上的军官聊天。 大妮紧随其后，一下子四人组只剩下蜜芽和崔宝珠两人。 崔宝珠是心有所属，对联谊并不感兴趣。 蜜芽一直没看见三哥的身影出现，再加上年纪小，以及崔宝珠昨天的描述，她并不着急在今天的联谊会上找到合适的对象。 两人没有结果，大妮和陈珍珍却有了下一步的想法。 按照成功率来算，高达50%，比例很高，足以让组织者满意。 对于部队来说也是，成功解决了很多军官老大难的问题。 可谓是宾主尽欢。 另一边就没那么高兴了。 蜜芽回家后，立即迎来了母亲的追问，“蜜芽，今天的联谊活动，有没有什么看对眼的小伙子？” 话刚出口，蜜芽的身体立即变得僵硬。 她缓缓落下步子，脑中千回百转，看着只有母亲一人的家，立刻转移话题。 “娘，三哥呢？我今天在会场没有看见三哥。” 崔大妮一听，立即摔下手里的针线，怒火暴涨。 “说起来我就一肚子气！” “怎么了？” “好不容易有解决大龄单身军官的机会，刚刚才出任务回来，又接了什么任务，连解决个人问题的时间都没有。” 崔大妮是真的不满，仔细算来，儿子回家三天的时间都没有，又急匆匆出任务。 照这样下去，三儿什么时候才能结婚生子。 “娘，您就别生气了。三哥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 蜜芽的安慰并没有让崔大妮心里的怒气消散多少。 道理她都明白，但是在村里，三儿的年龄，孩子都可以满地跑了。 现在在部队，连个结婚的对象都没有，怎么能不让她生气？ “算了！不说他。蜜芽，你呢？你有没有什么看上的小伙子？娘给你想想法子。” 第44章 投稿 …… 提到对象, 蜜芽僵硬紧绷的脸温度快速上升。 她习惯性地低下头颅，努力将脑海中任青松的身影压制。 “娘，没有。” 崔大妮一见蜜芽这样, 也不好再说什么, 反正蜜芽的年纪还小，19岁20岁结婚也不晚，她还有很长的时间可以寻摸合适的女婿。 蜜芽没成, 任青松根本没去，联谊话题就此打住。 母女俩继续按部就班的生活，种地、读书。 或许是说出心中的秘密之后, 蜜芽和崔宝珠的关系越发密切，就连陈珍珍都忍不住露出酸涩的表情, 明明她比蜜芽认识崔宝珠的时间要多得多。 这天, 蜜芽和往常一样, 趁着崔宝珠休息的时间，找上门询问功课。 “蜜芽你随便坐，我先把学生们的作业改了, 再给你看。” “宝珠我不急，你慢慢来。” 蜜芽泰然自若地落座，取出带来的字典, 趁着空隙识字。 一时间, 屋内只听到纸张不断翻页的声音。 “砰！” 突然, 崔宝珠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将蜜芽从自我思绪中惊醒。 蜜芽慌乱地左顾右盼，意识到是崔宝珠发出的声音，迅速站起身，快步靠近。 “宝珠, 怎么了？” 探出身望去，看见的却是崔宝珠一脸惊喜的表情，蜜芽不禁露出迷茫的小眼神。 崔宝珠看着蜜芽的模样，心中越发激动。 一手捏紧作业本，一手手指颤抖地指着上面书写的文章。 “蜜芽，你的进步真的是太快了！” “尤其是你的文章，自带一股质朴纯真的气质，让人看着就欢喜。” “哪怕是和儿童报上的某些文章比起来，也丝毫不逊色。我相信你投稿，肯定是会被选中的。” 一连串的夸赞把蜜芽说的满脸通红，双手慌乱无措地快速摆动，嘴里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宝珠，你真的是太…太客气了。” “我…我…我怎么能…能和……” “怎么不能？蜜芽你就是太谦虚了。你不相信的话，就用你写的这篇文章去投稿，看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我不是不相信，我…我……” 崔宝珠哪里会不知道蜜芽的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她真的看不惯明珠蒙尘，当即定下投稿的事。 蜜芽难以拒绝崔宝珠的好意，点头应下。 听说投稿需要花费邮票的费用，立即将自己身上不多的钱财拿出来。 “宝珠你出了主意，其他的自然是我来。” 说完，她故意冷着一张脸，将两毛钱塞进崔宝珠的手里。 蜜芽眼底的胆怯一眼就能看穿，崔宝珠担心蜜芽反悔，默许了这个提议。 投稿这种事，蜜芽还是第一次听说，定下投稿的事情之后，好奇地询问儿童报是什么？ “就是一张大报纸，上面有很多内容，儿童报主要是面向孩子们的。正好我这里还有几份，你拿回去看，说不准还能构思出更好的文章。” 说是几张儿童报，可等到蜜芽离开的时候，胸前抱了厚厚一沓，足以让她看不清脚下的路。 崔大妮见蜜芽回家时恍恍荡荡的身影，立即放下手里的活计，上前帮忙。 她一把从蜜芽手里接过报纸，“蜜芽你不是去找崔老师检查作业吗？怎么带了这么多报纸回来？” 家里的房子刚刚修好，也没什么需要糊墙的地方。 “你要是喜欢，就用来给你房间糊上吧？” 突如其来的话语让蜜芽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将手里的报纸放在一楼，不解地看向母亲，“娘，你刚刚说啥？” “报纸糊墙，你带来的有点多了。” 蜜芽一听，立即意识到母亲误会了，慌乱地连忙解释。 “不不不！娘，这些报纸都是宝珠借我看的，希望…希望我能多认识一些字，了解外面的世界。” “哦哦哦，”崔大妮差点当场大嘴巴，“读书好，识字好，你年轻是应该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娘不打扰你，先去把豆撅子晒了。” 说完，崔大妮逃似的离开现场。 只留下蜜芽一头雾水地站在原地，不明所以。 她摇了摇头，直接在一楼坐下，找出儿童报，开始阅读上面的文章。 不认识的字用字典查阅，一来二去，不说精进文章有没有做到，反正识字是多了不少。 蜜芽光是自己看还不够，还借着学习朗读文章，想要带着母亲一起了解外面的世界。 也不知道这事怎么传到了外面去，不少和崔大妮交好的老太太，闲来无事，都乐意来山头上坐一坐，听听小故事。 与此同时，不少上小学的孩子受此影响，被家里人要求读报。 第53章 大娃就是其中一员，难得的休息天，特意找蜜芽打吐苦水。 二妮看着弟弟的愚蠢模样，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 “哼哼！周建军，你这话，我回去就告诉爹娘。” 大娃现在是一听到自己的大名就浑身打冷颤，更何况还加上二姐告状。 当即一把朝着大姐大妮扑过去，涕泗横流，“大姐，大姐，你快说说二姐，好不容易休息一天。” 大妮听到弟弟妹妹吵闹，无奈地长叹一口气，“二妮——” 二妮狠狠瞪了弟弟一眼，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今天二妮来主要还是为了蜜芽手里的各种报纸和故事书来的，她也想要多读书识字，了解外面的新世界。 “这些书都是崔老师借给我的，不能弄坏，我还要还给她。二妮你想看的话，直接在这里看。” “没问题，谢谢蜜芽姐。” 二妮立马拍着胸脯保证，看着蜜芽取出厚厚一沓报纸和书，心里乐开了花。 大妮跟着一起，她在联谊会上认识了一个对象，对方是连长，勉强能够在这个身处边境的营区里有随军的资格。 她在交往中能够感受到对象对于知识的看重，她准备投其所好，最近读书识字也认真不少，都是叫妹妹上学后回来教她。 难得有认识外界的机会，她也跟着一起读书看报。 一时间，只剩下大娃无所事事。 直到不少人都来家里听故事，大娃听见蜜芽将一个个精彩纷呈的故事娓娓道来，瞬间两眼放光。 之前还一脸不情愿的人，最后竟然是最后一个不愿离开的。 就在这时，崔宝珠兴奋地举着一封信朝着一行人跑过来。 “蜜芽！蜜芽——” “宝珠。” “崔老师！”大妮三姐弟几乎是下意识的喊出声。 崔宝珠认识三人笑着点头回应，快速跑到蜜芽身前，气喘吁吁又激动地晃动手里的信封。 “呼∽呼——蜜芽你快看，里面写了什么？” “什么？”蜜芽接过信纸，不明白崔宝珠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她在这里没多少认识的人，实在是想不到谁给自己写信。 而且信件似乎不大好在外人面前展示…… 还没等蜜芽的思绪飘远，崔宝珠已经将信件的来源道出。 “蜜芽你快看，信是报社寄来的！” “报社……” 顷刻间，蜜芽的脑海中冒出一个不敢置信的猜测。 眼睛瞬间瞪的滚圆，手下意识地将信件攥紧，产生褶皱。 当蜜芽意识到自己干了什么，连忙松开手，又抓紧。 身旁的三人看的不明所以，目光在崔宝珠和蜜芽身上来回移动，一头雾水。 琢磨一会儿，二妮似乎是猜到了信笺中是关于什么的内容，望向蜜芽的眼神不自觉崇拜起来。 蜜芽深吸一口气，平复激动的心情，颤抖着双手，将信封撕开。 听着纸张撕裂的声响，心里不自觉地开始打鼓。 一手捏紧信封两侧，信封瞬间鼓起来，露出藏在里面的物件。 不用看其他，只那一张熟悉的工业票的样式，足以让人明白信封的意思。 “蜜芽，你成功了！” 崔宝珠的喊声响彻云霄，走到半山腰的家属院老太太们听的是一清二楚，纷纷猜测山头发生了什么事。 “我我我…我的文章真的被录用了。” 蜜芽忽然觉得自己的舌头有些不听使唤，此时此刻，竟然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二妮从蜜芽的口中印证了自己的猜测，羡慕之情不禁流露而出。 大妮和大娃听的是双眼迷茫，当即朝家里的聪明人——二妮投去好奇的眼神。 二妮刚刚在阅读报纸的时候，就在背面看见了投稿地址，立即回应大姐和弟弟。 “应该是蜜芽姐把自己写的文章投稿给了报社，现在报社录用，很快我们就能在报纸上看见蜜芽姐的文章。” “信封应该是报社寄来的，里面应该是报社给的稿酬。” “什么？” “写文章也能挣钱！” 姐弟俩一前一后，震惊的缘由各不相同。 如果不是时间不早，三姐弟一定会留下来，详细了解一下。 可惜马上就是吃晚饭的时间，家里又舍不得用煤油灯，只能依依不舍的离开。 就连作为投稿功臣的崔宝珠亦是如此，只不过她是担心夜晚山路不好走，出来也没告诉爸妈，不好久留。 随着四人下山，蜜芽写的文章即将在报纸上刊登，以及收到稿酬的事，瞬间在整个家属院传扬开来。 “你们知道吗？写字竟然能挣钱？” “听说我们家属院出了文曲星，竟然在报纸上发表文章。” “我听说崔家那姑娘，一打开信封，那钱哗啦啦地往下掉，还有各种票证，挣的钱和一个工人也差不到哪里去！” …… 等蜜芽知道流言的疯狂之时，她正在崔宝珠家欣喜若狂地阅读自己上报的那期报纸。 “宝珠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自己的文章竟然还能有被选上的一天。” “是你自己厉害，蜜芽你很聪明，不要妄自菲薄。” 崔宝珠很喜欢蜜芽，在她眼中蜜芽是个浑身都是优点的姑娘，唯一的缺点就是自卑。 第45章 剧本 …… “嘿嘿。”蜜芽抱着手里的报纸, 忍不住偷笑出声。 她虽然清楚这个世界的姑娘可以挣钱，养活自己。 但是在没有亲身经历之前，一切对她而言犹如空中楼阁, 虚幻飘渺。 直至收到报社寄来的稿费——各种票证, 蜜芽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原来，女孩子真的可以独立挣钱、生活。 “钱”就是底气。 这一切都得益于好友兼老师——崔宝珠的慧眼。 “宝珠，谢谢你！” 郑重的话让崔宝珠甜蜜当中又有一些负担, 她只能以坚定的眼神鼓励蜜芽。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第二次做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难。 很快，蜜芽第二篇文章再次在报纸上刊登, 引起不少人注意。 如果说第一次是侥幸，那么第二次依旧成功, 证明蜜芽的文章确实有可取之处。 于是乎, 一群自觉自家孩子和蜜芽一样扫盲, 甚至还开始上学的家长们，不自觉地开始揠苗助长。 “‘紫’字都不认识，还怎么写文章？天黑前给我抄五十遍！” “一个丫头片子都可以, 我们家天宝肯定更厉害！来，奶奶给你多吃点肉，补补身体, 明天就写一篇文章, 直接发到省城日报上！” “我没记错的话, 那丫头就上了一个扫盲班而已，能挣钱，肯定有什么诀窍，明天我就找人问问。” 至于蜜芽会不会说出来，是否真的有诀窍, 完全不在某些人的考虑之内。 因而第二天，当蜜芽习惯性地跟着崔大妮下地，准备采摘地里的玉米时，在地里遇见了不速之客。 “蜜芽啊，我是你张大娘，地块最下边那个。” 两家距离远，虽说一起开的荒，但是蜜芽对眼前的大娘还真没什么印象。 面对陌生人，她习惯性地露出善意的笑容，“张大娘。” “诶∽”张大娘笑吟吟地喊道，脸上的褶子仿佛一朵绽放的菊花似的。 崔大妮眯着眼，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老货，想要看看对方要耍什么滑头。 她没记错的话，这娘们是最近才来的家属院。 房子整理好了，地也开荒了，说是来享福也没什么错。 难得上门，肯定是有所求。 “张姐看着有些眼生，是黄营长的老娘吧？” 崔大妮突如其来的话让张大娘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情，扬着一张笑脸，重重点头。 “听我家媳妇说，开荒的时候妹子帮忙不少忙，难得遇见，忍不住上来亲热亲热。” 废话一通，就算是不怎么懂人情世故的蜜芽，也看出了对方来意不简单。 于是乎，崔大妮和蜜芽母女俩选择用沉默应对。 一下子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天空的飞鸟，林间的蝉鸣，路间流水声。 “哈哈哈！” 张大娘的热情似乎并没有被蜜芽俩沉默压灭，一阵敞亮喧腾的笑声响起。 然后，突然一把抓住蜜芽的手，亲密地轻轻拍打手背。 “我一见你这姑娘就觉得亲近，妹子可不要见外。” 突如其来的举动弄的蜜芽一头雾水，想要抽出手，可任她咬紧牙关，脚下用劲在地面留下狠狠的足迹，也逃脱不得。 第54章 崔大妮看出蜜芽的恐惧，直接一手拉住一人，辅助分开。 低头一看，蜜芽的手腕处赫然留下攥出的痕迹，看着都心疼。 别说拿出面对陌生人的善意，崔大妮觉得自己现在不喷火都是教养好。 “大姐干啥！孩子都疼了。” “见谅见谅，第一次看到这么好的小姑娘，忍不住用劲。” 说罢，张大娘心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不知道从哪里掰来的碎糖块。 “来，幺妹，吃块糖甜甜嘴。” 金褐色的糖块上还夹杂着其他异色，配上张大娘黝黑的指甲缝，蜜芽差点当场反胃呕吐。 当即双手高举胸前，激烈摇晃。 “不用不用！大娘，您留着给自家孩子吃吧。” 张大娘一听，眼角眉梢不自觉带上笑意，确认蜜芽不要，欣喜地飞快塞回口袋。 “你不要，那算了。” 此刻，没看出对方真实意思的，估计也就只有傻子了。 地里还有事没做完，崔大妮没空陪闲人继续聊天，直接了当地说：“大姐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忙活地里了。” 说吧，挪动脚边的背篓，准备继续摘玉米。 蜜芽拿着镰刀跟着一起。 张大娘一看两人要重新干活，哪里还能够继续卖关子，装作不好意思地将真实目的道出。 “诶！妹子等等。” 她一把拦住两人的动作，脚下一不留神，直接踩进水沟，“呸！真倒霉。” 鞋子粘湿，根本没空管，随意甩甩，继续话题。 “嘿嘿！我听说你们家蜜芽上了报纸，是一等一的厉害人物。” 得了，不用说，母女俩也明白了来人的意思。 或许是觉得已经说出口，张大娘也不再遮遮掩掩，一派正义凛然地表示： “大家都是家属院的，说起来都是一家人。现在蜜芽有了上报纸的好事，就应该多带带着家属院的年轻人们一起。” “我们家春申那是连高中校长都夸过的好苗子，想着多年不见大哥，特意跟我过来住段日子。” “蜜芽可以跟我们春申一起交流，讨论讨论，家属院多几个上报纸的人，你这带头的，面上也有光。” 好嘛，不要脸的，纯纯上门找抽。 崔大妮在村里名声也是响当当的，哪里能够看不出眼前人的小心思。 别说交流，就算是面，她也不会让两个年轻人碰的。 “高中生！” 突然在耳边炸开的三个字，犹如山崩地裂，吼的张大娘错愕不已。 她刚想点头得意，却看见崔大妮脸上明晃晃的嘲讽，接下来说出的话更是让她心梗不已。 “高中生，我们家蜜芽只是一个上过两三个月扫盲班的小姑娘，哪里能够和高中生相比。高中生，那都是上大学的苗子，想必你们家春申应该考上大学了吧？” “什么大学？不远万里来家属院，肯定考的是省城的滇城大学吧？” 一说到大学，张大娘就气短。 好不容易把小儿子供到考大学，偏偏高考出了点事没考上，这才特意来家属院，想找老大帮忙找个合适的工作。 现在崔大妮的话无异于是往她脸上打巴掌。 但无论如何，张大娘都不可能把小儿子丢脸的事说出去。 吞吞吐吐好一番，也只能放出一句不算狠话的狠话，狼狈跑开。 “不愿意就不愿意，平白牵扯我家春申干什么！铁公鸡，吝啬鬼，我就等着看你们家还能上几次报纸。” 只能说张大娘的愿望实现了。 在小短文等上报纸几次后，蜜芽开始准备尝试长篇，也是应报社的邀约。 但是在履行报社的约定前，她收到了另一份更加重要的工作。 “秦主任，您真的觉得我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你的那几篇文章，我可是在珍珍的念叨下读了好几遍，有一种质朴的气息，很是贴近普罗大众。” “所以，我觉得这个任务非你不可。” 秦主任愿意给予信任，蜜芽胸口不由得燃起一股火焰，心潮澎湃。 她重重点头，眼神坚定，郑重地回道：“秦主任，我一定会尽快完成剧本工作的。” 没错，蜜芽收到的就是一份剧本工作。 剧本主题需要附和秦主任的工作——妇女工作。 在听到主题的刹那，蜜芽忍不住联想到自身的经历。 现在的她是幸运的，但以前的她，和她一样的许多人都被困死。 再加上第一次听秦主任的妇女工作讲话时，提及的新《婚姻法》，以及新时代的妇女充满着各种各样的可能性。 难得有机会，她莫名地想要做些什么。 确认好主人翁的身份——童养媳，蜜芽几乎天天待在崔宝珠家，借阅各种小说名著，时不时还去市里的图书馆，为剧本创作找思路和灵感。 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蜜芽的剧本创作已经来到尾声，任青松依旧没有结束任务回家，蜜芽和崔大妮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地里的粮食都被两人收了回来，缅宁身处南方，冬天还可以再种一季。 崔大妮早早就询问过本地人，决定在秋季的时刻种植各种冬季蔬菜，例如：白菜、萝卜、菠菜…… 一想到冬天有那么多菜换口味，崔大妮都不舍得回老家。 剩下的地全部用来种油菜，这年头就没有一户人家是不缺油的。 满打满算三亩地的油菜，榨出的油足够蜜芽俩在缅宁吃不说，还可以寄一些回老家，让老家人也尝尝菜籽油的滋味。 母女俩忙活三天，总算是将所有要种的东西都种齐了。 此时，任青松依旧没有回来，但是蜜芽的剧本已经创作完成，准备找秦主任看一看，是否有什么不妥当，需要修改的地方。 “秦主任，我第一次写，很多东西都是摸索着，有什么不合适的，我马上改。” 秦月如微笑着接过剧本，用温和的眼神安抚。 “别紧张，喝茶，吃点桃酥，我估计得看好一会儿。” 第46章 表演 …… 蜜芽笑着点点头却没有动手, 紧张地注视着秦主任的一举一动。 刚开始，秦主任的表情很是亲和，随着阅读完第一张的内容, 脸上的表情开始不自觉严肃。 整个人看起来气鼓鼓的, 隐隐还有些恨铁不成的恼怒。 下一刻，一滴泪低落在纸上，晕染出墨水的痕迹。 蜜芽在一旁看得焦急万分, 忍不住出声询问，“秦主任，怎么了？是我写的剧本有什么问题吗？” 声音打断了秦月如的思绪, 她没有抬起头，只是朝蜜芽摆摆手, “没有没有。” 说完, 她深吸一口气, 压制哽咽的气息。 她是真的没想到，蜜芽竟然能够写出如此动人心魄的故事。 看着主人翁招娣的经历，她的心绪忍不住跟着招娣一起哭, 一起悲痛，一起纠结，一起笑。 仿佛曾经真的有这样一个人存在过。 纵使没有, 秦月如也能够从这些年的经历看出来, 剧本中的“招娣”是无数个遭受过不公平对待的女性的化身。 在这个女人能顶半边天的时代, 一切早就该换个活法。 秦月如真诚的希望戏剧的表演，能够推动大众思想和妇女工作的进步。 读到最后，秦月如的脸上绽放出耀眼的光彩。 她激动地一巴掌拍在大腿上，精神奕奕，“蜜芽, 你这结局安排的太好了！” 闻言，蜜芽的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我在查阅资料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外面还有女将军、女拖拉机手……只要努力，你就能成为任何样子，不受性别的局限。” “说的对！打仗都能行，还有什么是我们做不到的。” 秦月如说着说着都忍不住心潮澎湃，尤其是剧本中的人物经历实在是太震撼人心了。 谁能够想到一个在丈夫还未出生就被买来的童养媳，最后能够成为一名伟大的飞行员呢？ 此刻，秦月如的心间燃着一团火，迫不及待地想要宣泄出来。 她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剧本，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蜜芽，剧本我还得送到其他人手里检查一二，需要你等上几天。” “你放心，你这剧本没什么大问题，肯定会通过的。” “秦主任，我不着急，有什么需要修改的地方，您直接叫我就行。” 蜜芽羞涩地摆摆手，带着推辞不了的小礼物离去。 第55章 秦月如说的是要大家集中讨论，需要花费时间，但是花费的时间大大出乎蜜芽的预料，几乎是一天就通过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蜜芽就没有太多时间完成课业，大部分都在忙活剧本的修改。 比起那些发人深省的故事，蜜芽的剧本里主人翁坚韧不拔的心性，以及一种类似于的发展，更令人激动。 看过剧本的，就没有一个人不喜欢的。 很快，在秦月如的安排下，剧本搬到台前之前的幕后练习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大部分的演员都是文工团的士兵，其中和崔宝珠暗地里交往的对象——关文扬。 为此，崔宝珠特意将蜜芽当做借口，天天都来探望。 小情侣偷偷摸摸的，如果蜜芽不是提前知道，还真看不出两人是对象。 剩下的一小部分特殊角色需要特定演员，比如老者之类的，文工团可没有这么大年纪的。 而作为创作者，蜜芽有幸混了个围观的角色，甚至还有几句台词串场。 一时间，她都不知道应该说自己是激动还是紧张。 不管如何，时间匆匆流逝，很快就来到了第一次台前表演的当天。 自家女儿上台表演，崔大妮自然是不会缺席。 甚至她还邀请刘丽梅一家，一起早早地来到宽阔的广场上抢占好位置。 难得有热闹，家属院可以说是齐刷刷出动。 尤其是那些有幸能够参与表演的人家，和崔大妮一样，纷纷提早抢位。 因此，距离正式表演还有一个小时前，搭建好的台子下面，已经坐了满满当当的人。 至于闻讯而来的需要上班的人，只能无奈地坐在后面。 幕后，秦月如的声音一遍又一遍地在人群中划过，路过蜜芽时，她也忍不住出声提醒。 “蜜芽，别紧张，台词你已经背了好几遍了，不会出问题的。” “嗯。”蜜芽严肃着小脸硬邦邦地回道。 见状，身旁其他有经历的文工团成员，直接来了一句，“你就当下面的人是苞米就不紧张了。” “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人群的阵阵笑声。 蜜芽紧张的心弦也情不自禁地松开，脑海中不禁想象出下面是玉米地的画面。 逗趣过后，大家还是一如既往地加快手里的速度，争取不出差错。 终于，正式表演的时刻来临了。 作为组织者，秦月如上台报幕，蜜芽就算是在后面，也听到了大喇叭里传来的“作者——崔蜜芽”几个字。 如果说之前上报纸，只是在家属院大面积传播的话，此时此刻估计整个军营都知道了蜜芽的大名。 刚刚结束任务，一身疲惫回到军营的任青松，听着耳畔传来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的耳朵出错了。 可接下来领导的话打破了他的猜想。 “你今天回来的正好，家属院那边办了活动，说是有戏剧表演，是你家妹子蜜芽写的剧本，你可以去看看。” “是。” 任青松敬了个礼，迅速朝着广场所在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他的脑子里都在思索，在他离开的这三个月，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感觉蜜芽的成长有些意想不到的快，剧本创作？写作？ 蜜芽如今已经这么厉害了吗？ 任青松脑子里是这样想的，加上连日的疲惫，脑子跟浆糊似的，浑浑噩噩，双眸黯淡。 可当他来到广场，抬眼朝远处的台子看去。 只一眼，他就看见了人群当中的蜜芽，整个人闪闪发光，浑身上下散发着自信的光彩。 任青松一下子就陷了进去，整个人完全看痴了。 近三个月蜜芽身上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那种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自信气息，加上也不缺吃喝，整个人开始丰盈起来，完全展现出美丽的容色，让人移不开视线。 不只是他，不少单身军人都无法忽略台上的蜜芽，开始打听信息。 “刚刚那个说话的姑娘，你们认识吗？新来文工团的吗？” “有点眼生，估计是新来的。” “也不知道下次联谊会是什么时候？有机会认识一下。” ……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任青松真的想一个鞋底抽在说话的人脸上，他妹子也是这些臭男人能够觊觎的吗？ 至于他为什么不出声表明身份，估计就知道他自己知道了。 任青松一双眸子紧紧地锁定在蜜芽身上，直至她结束自己的戏份，消失在幕布后。 后台，蜜芽一只手按在胸口，安抚加速跳动的心脏。 上台前紧张，但当她真正站在上面，脑海里只有自己的角色，什么都看不见，紧张感消失的一干二净。 但一结束，她又不自觉地紧张起来，想要向其他人寻求安抚。 “秦姨，我刚刚没出错了。” “没有，表现的特别好，看着我还以为是文工团的呢。”秦月如看着蜜芽可爱的小模样，忍不住打趣道。 有了这句话，蜜芽的心跳逐渐平稳下来。 正好接下来也没有什么她能够帮上忙的地方，后台人来人往，人多了更麻烦，她也想去看看自己的剧本正式表演是什么样的。 和秦月如说了一声后，蜜芽脚步轻快地朝着母亲崔大妮几人占好的位置走去。 第47章 嘴硬 …… 蜜芽还未入座, 一连串的祝贺声将她淹没。 “蜜芽你刚刚表演的可真好，让人根本挪不开眼睛。” “蜜芽姐姐，你好厉害！漂亮！” “你一上台就跟换了一个人一样, 刚刚我们都在和旁边的人说, 台上的演员是我们的好朋友。” …… 蜜芽脸上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热意再次上涌，她不好意思地连连摆手，“没有, 没有。我上台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现在想想都还有些慌。” 崔大妮一把握紧蜜芽的手，给予肯定, “表现的非常好，一点都看不出紧张。” “没错没错！”大娃脑袋快速点动。 家属院本来就有不少人认识蜜芽, 此次表演活动, 更是直接拉大她的知名度。 尤其是知道了蜜芽正值芳龄, 又没有对象之后，一个个都有些心动。 此次编排的剧目较短，三个小时结束, 大家离开时还有些意犹未尽。 蜜芽编写的剧情对于大家来说，仿佛自己身边就曾经有类似的人，观看时不禁真情流露。 看到女主来儿被卖做童养媳, 嫁给一个还未出生的丈夫, 为她的悲惨命运唏嘘；看到来儿遭遇婆家折磨, 一个个压紧牙关，唾骂婆家一家人的丑恶嘴脸；看到来儿被解放军解救，感动的流出泪水…… 蜜芽感受到大家对于剧目的喜爱，脸上的笑容久久不散。 在广场待了这么长时间，大家的肚子都饿了。 难得休息娱乐, 很多家都决定去食堂吃饭，崔大妮和蜜芽母女也不例外。 两人吃饱喝足回到家，还没进门，就瞥见自家屋顶还未消散的炊烟。 下一秒，母女俩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喊道： “三儿/三哥回来了！” 仔细算，两人都快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没有见过任青松了。 两人兴奋地推开大门，映入眼帘地是正在修理家中损坏农具的任青松。 任青松听到动静，抬眸看向门口的人，常年冷硬的嘴角微微上扬，不仔细瞧根本发现不了。 “娘、蜜芽，你们回来了。吃饭了吗？我炖好了放在锅里。” 此言一出，崔大妮任心中有再多挂念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柔和地下命令。 “刚回家修什么东西，快回去睡觉，家里有我和蜜芽呢。” 说罢，她直接扯下儿子手中的工具，推着人往楼上房间走。 任青松无奈地摇摇头，跟随母亲的指挥，回房休息。 他一睡，崔大妮和蜜芽母女俩瞬间忙开了。 “哎呦！根本不知道三儿今天回来，都没买什么肉菜。” “娘，不如把家里养的鸡杀了吧，供销社肯定是没肉了。” “你说的对！除了杀鸡，再把之前的风干兔泡两只，再来上一碗炒鸡蛋，正好庆祝你编写的剧本正式演出和三儿回家。” 两人分开行动，基本把家里所有存放的风干制品和菜都拿出来。 任青松躺在家中的床上，不知不觉陷入深睡，再次醒来时，是被鼻尖萦绕的香味唤醒的。 他迅速爬起来，推开窗，看着在楼下灶台忙碌的蜜芽，心中一股暖意流淌。 紧接着，任青松迅速下楼帮忙。 第56章 两人你烧火，我翻炒；你下料，我尝味。 崔大妮从后院走来，看见的就是两人多日不见丝毫没有隔阂和疏远，不由得狠狠瞪了一眼和傻子一样的三儿子。 任青松只觉身后一道冷光闪过，转身一看，只看到母亲端着鸡蛋的身影。 “娘，我来。” “给！”崔大妮此刻没有任何安抚好不容易才回家的儿子，满心满眼都是对儿子不通情窍的烦闷。 任青松不明所以地拿着鸡蛋到水池旁清洗，准备做最后一道菜——炒鸡蛋。 很快，三人齐刷刷坐在桌旁，准备开始吃晚饭。 此时崔大妮才有心思关心儿子，“出这么长时间的任务，没受伤吧？” 蜜芽一听，不禁眉头紧促，担忧地看着任青松。 任青松表情轻松，飞快地转动胳膊，站起身抬脚，“娘，你们放心，没事儿。” “那就好，快坐下吃饭，我看你出任务肯定没时间吃饭，都饿瘦了。” 说着，崔大妮直接给任青松的碗里夹上一根鸡腿，另一根自然是蜜芽的。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地享受着晚餐的温馨时光。 晚饭一结束，崔大妮立即把儿子拉到角落，逼问道：“你现在到底是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 崔大妮愤怒地直接用之间戳他的脑门，一副什么都看穿的眼神盯着任青松。 “哼！别说你把蜜芽当妹妹看，要是让蜜芽亲生爹娘看了，估计要狠狠给你吐一口唾沫。” “娘，我……”任青松的脸上是被戳穿的尴尬和不知所措。 之前他一直没有明白自己的心意，一直以为对蜜芽只是对妹妹的照顾，也不知道这种感情是什么时候变质的。 母亲的突然戳穿让他的脑子根本来不及反应，下意识地说：“没……” “哼！” 崔大妮是什么人，村中情报一霸，也帮过不少小年轻找对象，儿子的模样她还看不出来。 就死鸭子嘴硬吧！ 刹那间，崔大妮就什么都不想管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她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处。 随即转身离开，只给任青松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 翌日，蜜芽起床后丝毫没有看出来母子俩之间发生过什么事。 好不容易手头的大事圆满完成，她开始着手自己在山上发现的珍贵物品——苎麻。 前段时间蜜芽带着母亲一起把发现的河边的苎麻全部割回家，经过剥麻、绩纱，现在到了最关键的织布环节。 正好任青松在家，请他帮忙把楼下的织布机抬到外面光线好一点的地方。 任青松看着干净整洁的织布机，和准备往上面串线的蜜芽，不由得好奇地问：“蜜芽，你什么时候会这个手艺了？” “书上看的。”蜜芽这话真一半假一半。 因为她的确是看了书才会使用这台织布机，但还有一部分是她前世学的。 任青松听后忍不住在心中再次感叹蜜芽的聪慧，若是老家条件足，估计现在就是大学生了。 第48章 老家来信 …… 接下来一整天的时间, 崔大妮和蜜芽母女俩都在家里忙活织布的事。 忙活五天，总算是织出了一匹长5米，宽1.2米的布料。 崔大妮抚摸着手里稍显粗糙的麻布, 脑袋不停点头, 言语中是无法掩藏的赞善。 “蜜芽你这一手学的真的是太快了。这料子轻薄，夏天穿正好。娘给你洗了，软和软和, 明年夏天好穿。” 不管是怎样的料子，只要是布料，这年头就没有一个人是不喜欢的。 听说有些人家一大家子只有一两身可以出门的衣裳, 谁出门谁穿。 任家没那么窘迫，但衣服也是打了补丁的, 村里人又没布票, 都是用的任青松寄回家的布票买的料子做衣裳。 蜜芽一听要给自己做衣裳, 连忙摆手拒绝。 “娘，我衣服多着呢，刚到军营, 三哥就给我买了不少衣裳，够我穿很久很久。” “衣裳哪有嫌多的？”崔大妮脸上笑容更深。 两人你推我让，最后决定先把所有的麻线全部织成布料。 然后家里的三人一人一身, 其余的寄回老家, 让家里人也穿穿两人亲手织出来的料子。 忙碌当中, 任青松回家时带来了一封电报。 他快步朝母亲走去，将电报递过去，“娘，老家来信，您先看看。” 任青松脸上的急切瞒不了老母亲, 崔大妮的心不自觉地变得紧张，低头一看，脸上立即绽放出幸福的笑容。 “哎呀！你二嫂怀孕了。” 突然的惊喜让崔大妮不知所措，二儿子成婚许多年都没有孩子，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现在总算是可以放心了。 心还没放回肚子里，崔大妮突然急躁起来。 “不成不成，三儿啊，娘恐怕是不能陪你和蜜芽在这边待着了。老家人多，孩子你大嫂一个人估计管不过来，要是还要照顾你二嫂和月子更是难为人，我得回家了。” 此言一出，蜜芽和任青松满脸不舍。 蜜芽不舍得亲近的“母亲”离去，任青松还心疼母亲劳累，但现在的习惯都是婆家照顾月子，母亲说的话也有道理。 两人在不舍后都清楚地知道崔大妮的离去是无法阻拦的。 蜜芽甚至还有那么一刻，想要跟着母亲一起回老家，可想到老家和以前的村落差不多，各种流言乱飞，她又有些恐惧。 还不等她说出口，崔大妮已经收拾好心情，开始安排一切。 “蜜芽，你就好好待在这边，争取把小学毕业证书拿到，个人的问题组织会帮着解决的。” 话音刚落，崔大妮就感受到对面投来一道紧张的目光。 她不由得把背挺得更直，哑巴和嘴硬的人就应该受此折磨。 任青松担心母亲继续说些似是而非的话，连忙开口说话。 首先向蜜芽征求意见，“蜜芽，我想把家里多余的一些粮食让娘带着回家，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当然的，地里的收获娘可出了不少力。家里常常就我一个人，根本吃不完。万一家里有老鼠，粮食生虫什么的，那就糟糕了。” 蜜芽想要让母亲带走的还不止这些，重中之重当然是布料。 她一把将刚刚规整好的麻布掏出来，“娘，原本计划着给老家每人织一身衣裳的布，现在看来是来不及了。” “所有这些您一起带回去，正好二嫂生孩子也需要很多布料，不够的等我再去割一些苎麻。” 崔大妮看见两人如此模样，心软成一片。 她强力按压着蜜芽躁动的手，轻声安抚，“不用不用，这么多料子足够了，你一个人上山太危险，娘拿一部分就行。” 说话间，崔大妮观察到蜜芽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当即无奈地说： “你们俩光想着给老家带回去多少东西，就没想过我一把老骨头怎么带得了这么多东西上下火车。” “娘，您出发的时候我会申请军营里的车送你去，同时通知爹和大哥早早到火车站接你。” 无论崔大妮怎样说，说的嘴皮子都干了，蜜芽和任青松都坚持自己的想法。 最终收拾行李的时候，满满五大包的行李让人无可奈何。 出发的前一天，任青松到电报室给老家发了电报，告知母亲乘坐的具体车次和到达时间，叮嘱家里人一定要准时接人。 翌日一早，在蜜芽和刘丽梅一家人不舍的目光中崔大妮坐上小汽车，朝着市里的方向驶去。 直至车屁股消失在视野里，几人才收回目光。 刘丽梅看着蜜芽失落的小模样，忍不住出声安慰：“婶子回老家称得上是‘衣锦还乡，’你就别担心了。” 二妮听到母亲用的成语，忍不住吐槽，“娘，衣锦还乡不能这么用！” “管他呢，”刘丽梅不在乎地摆摆手，继续安抚蜜芽沮丧的心情。 蜜芽不想让人担心，脸上挤出一抹笑，“刘嫂子别担心，我就是突然一下子有些不习惯，我先回家做作业了。” “去吧去吧，”刘丽梅点点头，看着蜜芽小跑上山的身影忍不住发出感叹，“蜜芽真的是爱学习。” 下一秒，扭头看向家里读书的两个孩子。 二妮不用她操心，自己就非常爱学习，成绩也很好。 但另一个孩子——大娃，简直就是她的心腹大患，没回考试都不及格，做作业还拖拖拉拉。 一想到明天就是周一，要上课，立即拿出狮吼的架势，逼问到：“周建军，老师嘱咐的作业你做了吗！” 第57章 大娃一听到作业两个字，犹如魔音贯耳，捂住耳朵往家里跑。 这下子不用说刘丽梅也知道是什么情况，立马追着孩子跑，右手高高竖起巴掌。 山下的吵闹蜜芽不知，看着只有一人的家，心里空落落的，只能做些什么安抚空洞的心。 第49章 枪声 …… 地里的活计都有任青松在弄, 闲来无事，蜜芽不禁琢磨再次上次收集到苎麻的地方寻找新长出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闲下来浑身不得劲。 下定决心, 蜜芽立即和任青松说了自己决定。 任青松听到想的却是其他, “家里的布料不够用了吗？我这里有刚发下来的布票，蜜芽你喜欢就去多买一些。” 闻言，蜜芽脸上举起双手摆动拒绝, “不…不是，想着万一长出来没收割，不全都浪费了吗？” 听到这, 任青松说不出阻拦的话，节约两个字刻在时人骨子里。 只不过让蜜芽一个人上山太过危险, 他不能同意。 “你想去, 那就下次休假我陪你一起, 正好上山打猎，家里的腊鸡、风干兔也快吃完了。” “谢谢三哥！” 两人都是干脆利落的人，决定好的事一定会做。 这日到了约定的时间, 两人一早起来，朝着山上的位置进发。 蜜芽上次和娘一起去过，由她带路, 还没走多久, 路上就被目光敏锐的任青松发现了猎物的踪迹。 “等等！” 一只手突然拦在蜜芽面前, 她疑惑地顺着手看过去，侧耳倾听，恍惚听到其他生物的动静。 不等她辨别出来，任青松已经给出答案，“放心, 就是一只野鸡。” 说罢，手里的弹弓拉长，瞄准目标。 “啪——”一击即中。 任青松大步往前迈，手里拎着色彩艳丽的野鸡出现在眼前。 说了一声，“继续，”两人继续往前走。 这还是蜜芽第一次清晰地看见任青松捕猎的画面，不由得更加敬佩，脚下踩的步子也更踏实一些。 走了快两个小时，总算是来到了此行的目的地。 任青松检查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确认没什么大型动物的足迹，“蜜芽，你在这割苎麻，我在这边山头看看有没有其他猎物，有危险大喊一声，我马上出现。” “三哥你去吧，我一个人可以，上次和娘一起来也没出事。” 蜜芽甜蜜地笑了笑，挥手告别。 随即蹲下身体，一手揪住一把苎麻，另一手的镰刀快速贴地一挥，快比她人还高的苎麻应声倒下。 一干活，整个人沉浸其中，任青松再次确认周围无碍，转身上山。 蜜芽看着茂盛的苎麻丛，越干越起劲，身体仿佛充满了无尽的力量。 加上她只顾着观察脚下的苎麻根部，根本没留意自己收割的路径，一不留神，直接把再次茂密的苎麻丛割穿。 察觉到眼前光线不一样，蜜芽迅速抬起头，眼睛被明亮的光线刺的恍惚难明。 隐隐约约之间，她仿佛看到对面的山上有一道人影。 待眼睛恢复如初，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蜜芽误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摇摇头，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继续手里的活计。 忙碌当中，她还抽空吃了个带来的玉米饼。 然后继续干活，原本郁郁葱葱的苎麻丛倒塌大半。 突然，一道如同惊雷般的响声在山上炸开，“啪！” 蜜芽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一大跳，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恍惚地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 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那是枪声。 那里正是任青松刚刚上山的方向，有那么一刹那，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各种各样的不好猜测。 被吓到的何止她，还有山中的其他“生物。” 慌乱之下，隐蔽的身影暴露人前。 蜜芽双手抓地，用力一撑，两条腿捣腾得飞快，快速奔向刚刚任青松上山的地方。 不等她到达山脚，满身都是各种杂草落叶，略显狼狈的任青松突然出现在眼前。 蜜芽再次加快速度，一脸紧张地看着对方，“三哥，怎么了？你有没有听到……” “别怕，刚刚是我遇到了野猪，用到枪。” 听到是任青松自己出枪，蜜芽的心总算是可以放回肚子里，紧张的视线不由得朝任青松身后看去。 一串由麻绳串联在一起的野猪一家子赫然出现在眼前。 “咕咚——” 光是看一眼，蜜芽都忍不住害怕的咽口水，真不知道三哥一个人面对的时候多么骇人。 “三哥，你……” 不等蜜芽说完话，任青松出声打断。 “时间不早，我看这么多的苎麻够用了，我们先回去处理野猪。” “行，”蜜芽下意识地点头答应。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人已经背着越过她头顶的苎麻开始朝家的位置靠近。 身旁的任青松更是辛苦，手里拖着野猪，还要背着一背的苎麻。 或许是刚刚的枪声过于引人注目，刚走半小时，两人就遇见了前来探查情况的战士。 “任营长，你可太厉害了！” 小队战士看见任青松手里的野猪一家，笑得花牙子都露出来了，脑海中全是大口吃肉的场景。 “来，我们来，任营长您休息。” “妹子，东西给我就成。” “任营长，刚刚的枪声是你打的吧？” 闻言，任青松点点头，“没错，原本不想用枪的，但野猪来势汹汹，只能暂时出了一枪，回去我会给周团长做报告。” 战士们点点头，兴奋地拖着野猪往回走。 在他们的帮助下，蜜芽轻松不少，回家花的时间和来时差不多。 到达自家山头，蜜芽让人将苎麻放在水池旁，准备将苎麻泡水一段时间。 任青松则是带着战士们将野猪运送回食堂。 一行人扛着野猪的身影被家属院的人看在眼里，眼神中是无法抑制的喜悦。 “这么多的野猪，看来食堂又要有多多的肉可以吃了！” “诶呦！又是任营长，他可真厉害！” “快快快！拿碗跟上，说不准还能接点猪血。” …… 热闹的场景从家属院一路热闹的食堂，食堂的厨师长看见野猪也和看见了亲人一样，大手一挥，招呼战士们先把野猪清理干净再回去，代价是多吃点肉。 作为最大的功臣——任青松自然也没被忘记。 但他还有枪的事要和周团交代，提前离开，至少告诉大家的明面上的理由是这个。 第50章 失踪 …… 还没等他出声, 端坐在办公室的周强听到敲门声，唰地一下站起来，满面春风。 他高兴地拍了拍任青松的肩膀, “好家伙！就算是休假也没闲着, 我代表战士们谢谢你。枪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写个报告上来就行。” 自觉已经说完，周强准备回到位置上坐下。 身体往下落, 屁股还没落在凳子上，他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猛地抬起头, 对上任青松那副严肃的面孔。 “还有什么事？” 任青松先是环顾一周，确认周围安全, 快步朝团长靠近, 指着桌面上的地图说： “团长, 今天我和蜜芽去采摘苎麻和打猎的位置大概是在这个位置。出发前，我确认过这个位置今天暂时没有安排巡逻的队伍。” 周强随着任青松手指的方向看，赞同地点点头, “没错，今天巡逻在南边。” “可是，我打猎出枪的时候察觉到这边还有其他人的动静。” “什么！” 周强的声音不自觉加大, 身体站直, 浑身上下散发着戒备的气息。 “你确认你没有看错？万一那里也有其他家属院和人或者村民上山呢？” 任青松的表情在周强的压力下没有任何变化, 将自己察觉到的异样一一说出来。 两人探讨过后，一致决定双管齐下。 首先，先秘密调查今天去过玉溪谷的人，无论是村民还是其他，都要查出来是谁, 军营安全不容一丝隐患存在。 其次，等待被枪声惊扰的人出现在任青松和蜜芽周围探查信息，等人自投罗网。 要是谁和他们猜测的一样不安分，自然是严加追查。 没有最好。 确认好具体安排之后，双方立即开始行动。 任青松像是什么都没察觉到一样，步伐轻松地朝食堂走去，打上一碗满满当当的野猪肉回家。 家里，蜜芽已经将今天收获的野鸡和兔子处理大半。 任青松回家，两人通力合作，总算是在吃晚饭前把所有猎物都处理干净。 第58章 饭后，任青松将今天在山上发现的事说出来，提醒蜜芽戒备，以及观察有没有什么人在自家周围乱窜和打听消息。 “当然，最重要的还是你自己的安全，一切以你的安全为前提。” 蜜芽一听，整颗心狠狠揪起，慌乱的同时了然地发出感叹：“我在割完第一道苎麻的时候，恍惚间好像看见对面山腰有人，我还以为是自己的眼睛看错了。现在看来，真的有人啊。” “对方在听见枪声后，慌乱的不正常，你要小心，知道吗？” “我会的。正好带回来的苎麻需要进一步处理，最近这段时间我不出门，就在家里待着。”蜜芽重重点头，做出保证。 任青松看着这一幕心软软的，嘴角不自觉上扬。 打这天起，蜜芽真的就只在山头和家周围干活，时不时去崔宝珠家学习和交功课，几乎不踏足其他地方。 就在她快要把任青松前些天的提醒忘记，认为是三哥太紧张，看错了的时候，任青松突然告诉他一个噩耗。 “蜜芽，前些天山腰的人查出来了，是部队文工团的关文扬。” 听到这个名字，蜜芽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地喊道：“什么！？” “你认识对方？”说完，任青松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蠢的问题，之前和文工团排戏，蜜芽认识对方无可厚非。 但想起提及此人时下属所说的流言，心像是被人攥紧，呼吸困难。 “蜜芽你难道……” 任青松很想问蜜芽是不是和其他小姑娘一样喜欢关文扬，但想到自己没立场，话全都堵在嗓子眼。 蜜芽很想要把自己知道的说出口，但想到好友让自己保守秘密，她只能逼近嘴巴。 顷刻间，屋内陷入死寂。 两人对视一眼，不愿开口说话，各自起身离开。 蜜芽虽然不清楚关文扬到底有没有问题，这需要三哥查出来，但作为崔宝珠的好友兼学生，她很有必要提醒一声。 一整晚她都惦记着这件事，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感觉还没眯多久，天边泛起一层光晕，翻身查看闹钟，才六点。 蜜芽想着崔宝珠就算是上课也要七点多才起，休假就更别说了，烦躁不安地做完早饭，迈开步子就往崔家跑。 她来到崔家，正好遇到崔师长出门，连忙打招呼，“崔师长。” “嗯，”崔师长颔首示意，快步往前走。 此时，他还没察觉到什么奇怪的地方。 蜜芽快步来到家门口，哪怕是冒着泄露消息的风险，她都要告诉宝珠关于关文扬的事。 没想到她出现在崔家，立即引来崔宝珠母亲许晴烟的困惑，“蜜芽，怎么你自己回来了？宝珠忘记东西怎么能麻烦你呢？” “麻烦我？”蜜芽脑子一片空白，下意识重复。 许晴烟看着蜜芽一下子苍白的脸，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但面上还是僵硬的微笑，道出女儿出门时说的话。 “宝珠说她和你约定好了，趁着昨晚下雨，正好上山捡蘑菇。” “没 …没有！我们昨天根本没说过这件事。” 蜜芽慌乱地说出事实，脑海中已经开始浮现出不好的猜测。 许晴烟更是面色惨白，浑身瘫软，一下子倒在沙发上，“没和你约好，又一早出了门……” 无奈，蜜芽只能将崔宝珠和关文扬暗地里处对象，以及昨晚任青松才告诉自己的绝密消息。 情况危急，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都快走出家属院，察觉出情况不对的崔师长，在门口将一切都听到耳里。 他当即做出安排，立即派警卫员前往文工团宿舍查看情况。 关文扬在还好，不在的话，他必须做出决断。 许晴烟听着丈夫的命令，心落到万丈深渊，死死地抓住丈夫的手不放，痛哭流涕。 “老崔，宝珠可是我们唯一的女儿，你一定要把她找回来，宝珠就是我的命根子啊——” 蜜芽自责地站在一旁，不停拷问自己。 要是她早告诉许伯母宝珠和关文扬暗地里处对象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出现今天这一幕？ 事情没有如大家想象的那样发展，噩耗不断。 文工团的人说昨天关文扬就没有回去，他们也不知道在哪里？ 所有的一切都指向大家不愿的方向：关文扬将崔宝珠作为人质，带着潜逃了。 部队立即做出安排，派对小队，循着关文扬可能潜逃的方向寻找。 蜜芽一想到崔宝珠生死不知，自责得寝食难安，知道三哥要带队寻找，立即报名。 “不行！”任青松想也不想就拒绝，“深山密林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能待的？你安心在家等消息。” “我可以，我能吃苦，”蜜芽现在只想找到宝珠，什么都阻拦不了她。 “如果不是我帮着隐瞒，宝珠肯定不会出事。宝珠失踪，有我的责任，而且我熟悉宝珠，我们曾经在讨论文章的时候，讨论过如果被人贩子拐走之后应该怎么做。” 蜜芽担心三哥不相信，把她们之前商量过的初稿找出来，“三哥，你看。” 任青松粗略浏览一眼，眼底都是对蜜芽此时不好状态的疼惜。 他知道蜜芽很是自责，但这并不是她的责任，崔宝珠失踪大家都不想的。 看着蜜芽快被自责压垮的模样，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可以去，但你要听从命令，不准脱离队伍。” “嗯！” 很快，各支队伍朝着南边边境线较为薄弱和危险的方向出发。 蜜芽也在队伍里，她走在任青松身边，根据自己曾经从崔宝珠提及过和关文扬处对象时讨论过的方向出发。 第51章 结亲 …… 缅宁身处边境, 一旦关文扬等人突破边境线，她们就真的拿对方没有多少办法。 蜜芽思来想去，也只能得到关于关文扬特别喜好西方文化, 憧憬西方的自由。 去年国内和大哥关系突然恶化, 两国关系陷入凝滞。 大哥转而在南边与他方交好，此时关文扬如果想要顺利的离开，他最好的选择自然是他方边境。 蜜芽跟着任青松等人不畏艰难, 一路疾行，顺着与他方边境最短的路线行走。 一路上蜜芽没有叫苦叫累，甚至还能够跟上小队搜寻踪迹的步伐, 让不少队伍里不少以为她是来拖后腿的人震惊。 走到中午，任青松喊道：“一人一张饼子, 边吃边追, 崔同志走不远。” 大家都清楚任青松说的是事实, 崔宝珠一个娇生惯养的女孩子，估计都没走过多少路，就算是关文扬想要带着作为人质和后手, 也是个不小的拖累。 但也正因如此，她们必须要在关文扬等人耐心耗尽之前将人救回来。 蜜芽大口大口地咀嚼嘴里硬邦邦的饼子，咬的腮帮子酸胀不堪, 手和眼睛却没有停下。 她一边吃, 一边用从三哥那里借来的望远镜观察周围的环境。 一路上只要是有空她都这样做, 但很明显她没有找到一点痕迹。 就在她快要放弃，成为队伍的拖油瓶时，一块掩藏在落叶下的红色一角引起了她的注意。 “在那！” 突然的出声迅速吸引小队人员的注意，蜜芽不是专业人员，大家根本没报什么希望。 可任青松清楚蜜芽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跟随着蜜芽的步伐，眼睁睁看着蜜芽从落叶下捡起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布条。 这样的大小加上数十米的距离，如果不是有望远镜，估计没谁能发现。 任青松急忙追问，“是崔同志的吗？” “是！”蜜芽手指着布条边缘一点的位置，“三哥你看，边缘有一点白色。这是宝珠习惯用的红白格子发圈，说明我们找的方向对了。” 闻言，任青松的心情好了不少，立即指挥队员朝着布条的方向进发。 队员们诧异地看了一眼蜜芽，跟上脚步，继续往前走。 蜜芽双手从膝盖一撑，不知疲倦地走在前方，用望远镜观察周遭。 随着她们靠近边境线，发现的布条也越来越多，但布条的大小也越来越少，甚至有时只能看见几根丝线。 “停下！” 任青松走在最前方，突然举起手，示意大家停下步子。 此时他们所在的位置距离边境线不过十公里，在他印象中岗哨和边境巡逻队伍就在不远处，如果有人突破，现在不可能如此平静。 那么答案只有一个：敌人带着崔宝珠还在躲藏。 任青松迅速做出安排，两人一队侦察，进行地毯式搜查。 蜜芽自然是和能力最强的任青松的在一起，两人继续往前走，观察周遭的一切变化。 第59章 蜜芽顾不上脚下的不适，伸长耳朵，身边却只有无处不在的鸟鸣和心跳的声音。 她呼吸不自觉放缓，沿着制定好的方向，一寸一寸地搜查过去。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忽然侧方传来一阵枪响，耳边尽是飞鸟惊吓后乱飞的动静。 任青松和蜜芽二话不说，立即朝着枪声出现的方向追过去。 紧接着，就是一阵激烈的枪响，很明显，双方已经开始对峙。 任青松伸出手将蜜芽拦在原地，“这把枪你拿着防身，我已经上膛，只需要扣动扳机就能发射子弹，就待在这，那也别去。” 蜜芽自知自己没有什么自保能力，听从任青松的指挥，立刻爬上侧方的一颗大树。 她一边爬，一边借助望远镜观察远处的动静。 很快，崔宝珠脏兮兮的小脸出现在视线里。 只见她双眼紧闭，被人用手死死地掐住脖子，另有一把枪怼在太阳穴，生死不知。 而之前她们认为的挟持崔宝珠的关文扬也在队伍当中，即使包的严严实实，蜜芽也能够一眼辨认出来。 远处，密集的枪声过后是死一般寂静的对峙。 此地仍是我国的领土，蜜芽她们占据优势，估计这会儿其他听到枪声的战士们应该都在往这里赶。 敌人自然也清楚，当即想要借助扣押人质让她们行方便。 “只要你们放我们过了边境线，我们就放了崔师长的女儿。” 一边说话，一边将食指扣在扳机上，似乎只要给出的答案不让他们满意，就要就地杀人。 任青松作为队长，当即抬手示意大家往后退，放下枪，不要给敌人太大的压力。 此时此刻，人质最重要。 “可以，你们的条件我们答应了。” “等我们走远了你们才能动。”敌人再次抛出条件。 “可以——” 队员们看着渐渐走远的敌人，一个个心急如焚，恨不得立刻追上去，但他们的纪律要求他们不能行动，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挟人质消失在视线里。 殊不知，树上的蜜芽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敌人和崔宝珠，心紧张的砰砰跳。 她来时的方向正好偏南边，也是敌人想要出逃的方向。 就在这时，蜜芽观察到周围开始出现其他隐藏的解放军身影，情不自禁攥紧手里的枪。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就在敌人快要走到树下时，忽然野猪的吼叫声响起。 “哼哼！” 敌人们现在是风声鹤唳，杯弓蛇影，一听到声音，什么都顾不得了，想也不想地对着声音出现的方向猛烈射击。 如此一来，对准崔宝珠太阳穴的枪也离开了。 蜜芽也不知道自己这一刻在想什么，她只知道这次机会不抓住，很有可能眼睁睁看着敌人逃跑。 只要对方一踏入其他国土，那么宝珠也活不下来。 她咬紧牙关，近距离扣动扳机。 “砰砰砰砰砰砰！” 六声枪声，弹无虚发，精确瞄准身下距离她最近的六个人，挟持宝珠的自然也在其中。 没了挟持的人，早已昏迷的崔宝珠直接瘫倒在地。 突然的枪响让敌人意识到上方有埋伏，迅速射击。 但任青松也意识到了是蜜芽在开枪，立即跟着射击，他们本就没有落后很远，又经过训练，确认人质安全后，无数声枪声响起。 蜜芽只觉得耳朵嗡嗡响，脑子一片空白。 等她再次恢复意识，整个人被三哥紧紧抱在怀里，动弹不得。 其他人看着任营长冷脸硬汉含泪的画面，忍不住感叹兄妹情深。 而任青松却没有那一刻比现在更认清自己的情感，恨不得将蜜芽整个人镶嵌在身体里。 确认安全后，蜜芽安心地在任青松怀里倒下。 “蜜芽——” 任青松慌乱不已，这才注意到蜜芽刚刚被流弹击中，大腿和小臂都有伤口。 * 再次醒来，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让蜜芽眉头紧蹙，泛黄的墙壁也是分外熟悉。 就在她昏昏沉沉想要起身的时候，陈珍珍的声音突然响起。 “蜜芽，你醒了！” 紧接着就是一连串的脚步声和检查。 最后蜜芽被推到了崔宝珠的病房，两个小姑娘对视一眼，都是对劫后余生的庆幸。 崔宝珠懊恼不已，如果不是她，蜜芽也不会有此一遭，伤势比她还要严重。 “蜜芽都是我对不起你，害你伤成这样。” “不对，是我，如果不是我替你瞒着，也不会……” 蜜芽的话还没说完，坐在女儿旁边照顾的许晴烟都听不下去。 “蜜芽，你是个好孩子，你那是听朋友的话，和你没关系。” 说着，许晴烟直接给女儿的脑袋一巴掌，崔宝珠疼的呲牙咧嘴。 “是我们家宝珠眼光不好，没看穿人皮下的禽兽模样，应该是我们家谢谢你才对。我都听回来的战士们说了，如果不是你开的枪，估计现在都看不到……” 蜜芽被许伯母和宝珠的话说的脑子混混沌沌，还是任青松听到消息赶来才解救了她。 此时蜜芽才留意到任青松对崔家人的态度不是很好，心生疑惑。 任青松并不解释，安抚蜜芽好好休息，一切等身体恢复后再说。 刚出院，一直在医院照顾她的许伯母和宝珠带着父亲崔师长一起踏足蜜芽山顶的家。 没怎么寒暄，崔家人递来一个好消息。 “多亏蜜芽，我们宝珠才能有这条命，所有我们想要认个干亲，我们会把蜜芽当成亲女儿看待。” 崔宝珠死死地抱住蜜芽的胳膊，撒娇卖痴，“好不好嘛？我们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以后就是亲姐妹了。” 蜜芽一听这话，下意识地将目光放在任青松身上，寻求帮助。 任青松知道崔家势力，既然已经付出代价，收点好处不算什么。 但这一切都必须以蜜芽自己的意见为主，其他人不能干涉。 他对上蜜芽乞求的目光，开口道：“我们先商量，稍等一会儿。” 两人走到最里面的屋子。 蜜芽有些忐忑不安，“三哥，我不知道，我没想过……” “我知道。” 三个字一出口让蜜芽错愕不已，她呆呆地看着任青松的双眸，里面蕴含着她有些害怕的东西。 任青松没有收敛，开始指导蜜芽思考。 “你觉得崔师长一家如何？” “很好。之前上门做客许伯母一直都很关心我，宝珠也很好，教会了我很多东西，就连投稿也是她提醒我才知道的。” “那你觉得认干亲会让她们态度变坏吗？” “不会。” “你以后还会和崔同志交好吗？” “会！”这句话蜜芽回的干脆利落，就连在客厅的三人都听的一清二楚。 任青松的嘴角微微上扬，给出答案，“我想蜜芽你已经做出决定了。” 蜜芽原以为认干亲就是双方达成共识，没想到崔家人如此客人，竟然还要专门办一场宴会，告诉所有的亲朋好友。 场面大的让人有些拘谨，也让她意识到自己到了做了一件多么厉害的事。 宴会后，蜜芽迈着兴奋地步伐回家，喝了一点酒，双颊红扑扑的。 任青松就比较严重了，如果不是行动如常，蜜芽都想扶着三哥回家。 蜜芽不知道的是，此刻任青松的脑子一点都不平静，想的都是宴会上其他人说的话。 “蜜芽现在可是不得了了，救了崔师长的掌上明珠，和她结婚就等于和崔师长有了关系。” “就算没有这门关系，蜜芽也讨人喜欢。你看看自从她来了之后，任营长变化多大啊！” “蜜芽厨艺好，还会自己织布，这可是一等一的好媳妇。” …… 酒力的催化下，任青松的脑子越来越清楚，也越来越无法按捺心中的情感。 蜜芽熟练地打开锁和大门，准备烧水洗漱。 突然身前出现一只手，率先抢过水桶，沉闷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我来。” 蜜芽立即收回手，却发现身旁的人动作没有变化，她疑惑地扭头看去，对上任青松的视线，整个人僵在原地。 忽然，任青松开口了，“蜜芽，你觉得我怎么样？” “三哥？” “我后悔了，蜜芽你是一个好姑娘，我们本来就没有血缘关系不是吗？” 蜜芽的耳朵一下子滚烫起来，脑海中第一次见到任青松的对话和此刻的画面交织在一起。 第60章 她不安地吐出一句话，“三哥，你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我很清醒，”任青松握住蜜芽的手死死按在胸口。 快速跳动的心顺着掌心一路跳入蜜芽的心里。 其实，她第一眼看见任青松的时候，就已经被对方吸引，无论是以前盲从的童养媳关系，还是第一眼的情感，都在驱使她做出最有利于自己的事。 此刻，她忍不住叩问内心：你真的有放弃任青松吗？ 你真的对任青松一点男女的想法都没有吗？ 没有，都是没有。 蜜芽表情不由得轻松起来，回握任青松的手，“我也很清醒。” 月光下，年轻男女缓缓勾起嘴角。 杨树大队。 崔大妮再一次接到儿子寄来的信件，一打开，立即被第一句话吸引视线。 “娘，我和蜜芽决定结婚了。” 当即一连串的吐槽声响起。 “我是养了个什么倒霉孩子！死鸭子嘴硬，我早就说了。哼！才离开就结婚，当我死人是吧？” 任家人看的是目瞪口呆，尤其是孙辈，还是第一次看奶奶这样。 最后还是任老头子看不过眼，把信件抢到自己手里，看清楚信件主要是老三和蜜芽的婚事，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但也心生疑惑。 “他娘，这不是好事吗？你骂什么？老三和蜜芽要结婚了，让我们派点人去部队帮忙。” 最后一句话他是对着家里其他人说的。 任老大接过信纸，粗略看了一遍，信纸上的内容和父亲说的一样。 面对一大家子异样的眼光，崔大妮这才把自己待在家属院时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当大家听到任青松拒绝童养媳一说成婚时，一个个皱紧眉头。 但当听到任青松一步步软化态度，开始喜欢蜜芽却又嘴硬的时候，一个个面露鄙夷。 最后想到信纸上两人即将成婚，心情顿时和崔大妮一模一样。 不管怎么样，两个孩子结婚是好事。 既是婆家人，又是娘家人的一大家子自然不能缺席，当然地里的活也不能忘。 一番商议过后，由崔大妮带队，领着大儿媳和孙辈前往缅宁。 * 认了干亲，蜜芽是在崔师长家出嫁的，嫁入自己熟悉的山顶家属院。 有亲人的陪伴、丈夫的爱，还能自己养活自己，蜜芽觉得自己来此一遭，真的是来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