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降男友》 第1章 《天降男友》 作者:茶不居【完结】 简介:少年莫慌,岁月悠悠,来日方长 爹不疼娘不爱撸起袖子就是莽受x日天日地温柔腹黑攻 自从父亲再婚之后,萧骆在家中就成为了透明人,继母漠视,老人苛责,吃了上顿没下顿,萧骆一直退让,让到家里彻底没有了自己的位置 于是他袖子一撸:不就是活着,烂命一条就是干! 可是自从他认识了简游之后,人生就往一个无法预料的光明坦途狂奔。 他被人拽着跌跌撞撞跑出了那座围城。 萧骆对简游的第一印象就是:校霸! 第二印象就是,没脸没皮的学霸! 他始终想不明白,一个学霸怎么接地气接到跟无赖似的。 简游对萧骆的第一印象就是:竹竿。 第二印象是:可怜的竹竿! 简游也想不明白,怎么有人能要脸要到毋宁死的程度。 总而言之,两人都有病。 有榜随榜走,没榜隔日更,我写得开心也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 **主角:**萧骆、简游 **其他:**腹黑、救赎、欢喜冤家 **一句话简介:**不要害怕打碎一面镜子 **立意:**人应该自己做自己的支柱 第 1 章 ================= 四月初,属于国内十大熔炉之一的鸣城在春天的末尾才吐露些热气来。 下午第一节课,教室门窗大开 。数学老师在讲台上洋洋洒洒写满了黑板之后才转过身来敲着桌子:“这题是必考,同学们上点心。” 老师的苦口婆心,换不来理科吊车尾十七班的奋笔驰书,咚咚的敲桌声只是吵得后排几个睡觉的同学捂住耳朵,其他人大多无动于衷。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人无动于衷。 左边靠教室门口最后一排的位置,一个男生面色焦灼,如坐针毡,时不时低头看时间,又抬头看着黑板,在一众睡觉跟双眼无神的差生中,他这样反差无比显眼。 原本就来气的数学老师看到他,便一记眼刀杀了过去,“萧骆,站起来!” 那男同学吓一跳,愣了一会才站起来。 脸上的镜片寒光一闪而过,数学老师张嘴就直戳人肺管子:“你在干什么?也现在不看看你的成绩,月考你居然能考倒数两百名。” “我记得你以前是凤阳初中前五吧,短短一年不思进取把自己砸到年级垫底不说,现在上个课还不老实,那凳子上是有钉子吗?不想听课就出去!” 萧骆顿了顿,低头冲同桌使了个眼色,在钱昭惊悚的目光下把桌子上课本扫到了地上,弯腰捡书的时候,飞快把桌肚子里的二手手机夹在课本里,转身出了教室。 把人骂出了教室,数学老师的心情才好了一点,看了一眼黑板继续道:“我们来看一下这个题……” 钱昭没听课,他默不作声地把课本竖起来,悄悄地弯腰往后门看了一眼。 就见萧骆把课本丢在教室门口,也正弯腰看着他,两根手指交替来回晃了几下,做了个走的手势,又指了指书,意思是说我走了,你一会帮我把书放回去。 钱昭一点头,下一秒萧骆就贴着墙边消失在了后门。 一路蹑手蹑脚躲过各班的老师,到了楼梯口,萧骆站起来就往楼下飞奔而去。 出了教学楼就径直往操场去,半路绕道学校礼堂,他研究过,学校礼堂这边围墙建得很高,教导主任又住后面小区的房子,一般逃课的学生都不会往这边来,老师也不会盯着这里。 他摸准了教导主任的规律,开学一个多月以来他每天晚上自习课从这里翻出去打工,从来没被抓过。 如果不是那烧烤店老板上个月底跑路了,他的工资都没发,他现在也不会冒着被教导主任当场逮住的风险,逃课翻墙去抓人。 妈的!萧骆暗骂一声,仗着自己长得高,爬这面墙简直如入无人之境,隔着一段距离助跑上墙,手指一紧凭借着腰腹核心力量,硬生生把自己吊上去,再手腕一转翻过墙头直接就往下跳。 等他看到底下有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收脚,整个人高空直坠,砸了下去。 完蛋!别把人砸死了! 萧骆忍不住闭了闭眼,他暑假打工才挣了三千多块钱,把他卖了也赔不起这同学的医药费。 千钧一发之际他只能扭转腰身直接往一侧倒,尽量把重心侧到一边去,尽管这样他控制不了落地姿势,肯定会摔伤,但他此时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短短几秒的时间他只来得及做这些,他心里暗骂一声就在即将落地的时间,只感觉自己被人接了一下。 他歪倒的身子砸进了一个人的胸口,重力加速度将他跟身后的人带着差点仰翻在地上,两人接连退了五六步才堪堪停住脚。 脚踝钻心的疼,落地的时候扭伤了,但好歹没有头着地,他的目光却落在了环抱着自己一双手臂上。 那人双手扣在他胸前,校服袖子堆在小臂上露出一节手臂青筋暴起,手指骨节都因用力而发白,手腕上带着的佛珠滚到了手腕上方勾着他的校服。 “草。”萧骆听见身后的人骂了一声。 “简游你他妈还搞偷袭!”被萧骆砸在地上的男生被其他人七手八脚的扶起来,手腕上一片血红的擦伤,站起来就怒目圆瞪地冲过来,“我操你大爷!” 那人撸起袖子便一拳挥了过来,萧骆还没站稳,面对迎面而来的拳头,下意识弯腰一躲,却被身后的人一个原地抱腰回旋直接甩了出去,差点以一个狗吃屎的刁钻角度跪倒在地。 妈的,今天流年不利,萧骆摸了摸脚裸确定没有骨折便站起身来。虽然不明白眼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显然他有更要紧的事要办,站起身来冲那人吼了一句:“哥们刚刚的事对不起,今天我有事,有什么事情回头再说。” 说完转身就走,他实在是没空跟这些人做纠缠。 不料那人居然一边架住了简游的拳头还有空关心他,“站住,打了人就跑,赵勤给我拦住那孙子。” 那体育生一吆喝,萧骆立马就被之前还在旁边看戏的几人围住,他一瘸一拐地站在他们中间,试图讲道理:“我刚真不是故意的,翻墙的时候没留意底下有人,误伤,不好意思。” “别跟我们说这个。”一个细眼圆脸的男生道,“连哥让留下你,那你暂时就别走。” 他们围住了萧骆却不打算动手,看起来只是单纯的想要留住他,但偏偏今天萧骆留不得。 他直接干脆仗着个高长得凶,脸色猛地一绷,狠了狠心冲他们当中长得最好欺负的一个娃娃脸一脚踹了出去。 圆形的包围圈被他踹了出了一个缺口,所有人都愣住了,见他还要欺身而上,连忙冲向娃娃脸身边。 萧骆走到一半却突然脚下一转,直接掉头就往巷子另一头跑。 那边是学校大门,教导主任经常会在那跟门卫抽烟,一般不会有没眼色的逃课学生去老师面前送人头的。 他这转身就跑把其他人惹恼了,细眼圆脸想都没想追了上去,“孙子站着,打了人就想跑,你怕不是活腻了” 萧骆一瘸一拐实在是跑不快,这就两三步路的距离眼看着就要被他们追上,就听见一声清亮的口哨,萧骆下意识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就见那个穿着他们学校校服的男生,飞身一脚踹飞了那个所谓的连哥,那人几乎是贴着地面低空飞行与他擦身而过“砰”的一声摔在追在萧骆身后的几个人面前。 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萧骆更是惊得一动不动,刚刚那飞身干脆利落的一脚就跟拍武侠片的,这是正常人能做到的吗?就算是能做到,这也不怕把人踢死了啊? 那个叫简游的人踢完一脚落地,风轻云淡地整理了一下衣角,才向萧骆走过来,脸上甚至还挂着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劳驾,哥们,别告老师。” 这是个校霸!萧骆下意识先入为主,他一点也不想给自己本来就难以为继的校园生活增加可能会被校园霸凌的意外。 那手拍的不是萧骆的肩膀,是他岌岌可危的校园生活。 喉结上下一滚,他垂眸抿了抿嘴唇:“我什么都没看到。” 看到他脸色简游就知道他想歪了,也不解释,琥珀色的眼珠子一转,故作深沉地一抬下巴:“嗯,你走吧。” 越过眼前这个竹竿子男同学,简游大摇大摆地走到几个十三中的面前。 看着那个叫连天诚的男生被其他人七手八脚的扶起来,笑眯眯地上前给他拍着身上的灰,一副温和好说话的模样:“下手重了,真对不住连哥,刚刚你说的那个女生我没印象,一说起送蛋糕我就想起来了,上个月是有这么个事,收过一个蛋糕。” 连天诚被一脚踹得胸口闷痛,脑瓜子本来就不聪明,听简游的话更是气得差点咬吐血,见他一副好脾气做派火又撒不出来,一把挥开了他的手,努力站直身子让自己不落下风:“想起来了,那你这一顿打就不冤。” 第2章 “冤枉啊,怎么不冤。”简游无奈举手,“那蛋糕是给我们学委的,又不是给我的,你说我冤不冤。” “学委?”连天诚愣了一秒,“男的的女的?” 没等简游回答他,身边扶着他起来的一个瘦高个男生便呸了一声,“连哥别听他瞎说,晴天姐就是送蛋糕给他的,两人在学校门口有说有笑的,一看就有问题。” “你看见了?”第二次被打断话头的简游简直是服了,怎么哪里都有这种人,当即垮下脸,眼神冷飕飕地扎人,“该不会就是你看见她送蛋糕,转头添油加醋乱说吧。” 没有人说话,就连刚刚还十分嚣张的连天诚也没吭声,只是面色不好地瞟了说话的那男生一眼,简游把所有小动作都看在眼里,心中了然,还真是他看见了。 “看来我是真解释不清了,要不你把那个女孩子叫来,我们当面沟通。”简游上下扫了那男生一眼,把目光投向连天诚,“还是说,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听了人挑拨离间就来堵我了,连哥,糊涂啊。” “我......”连天诚恐怕从来没见过一个男生嘴皮子利索成这样,被简游呛得更来气了,不顾其他人的阻拦,明明打不过,还要挥拳向前:“我他妈看你就是找揍!” 作者有话说: 开坑了,咱们还是老规矩,有榜跟榜走,没榜隔日更,晚上九点,咱们不见不散,谢谢各位宝宝们的支持 第 2 章 ================= “站住,你哪个班的?”一声平地惊雷从身后炸起,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简游身后,简游更是猛地回头差点把脖子拧断。 只见刚刚那麻杆同学就在巷子口被教导主任提着一袋鱼逮了个正着,他大喝一声之后,发现不远处更是站着五六个同学,而被五六个校外同学围着的男生格外眼熟,近视眼镜下眼睛微微一眯看清楚了站在那的人后,顿时手里的鱼都不要了,往墙边一甩就冲了过去,“十三中的,你们要干什么?!” 这多惊悚一幕啊,简游!二中的脸面,中考一结束他跟校长连续三天每天提着礼品上门,三邀四请,减免一切学杂费还每年发几千补助才把简游争取到来二中读书的清北苗子,此时正在被人围殴,那怎么行! 但奈何教导主任是个年近五十的胖子,这几步路跑下来已经累得气喘吁吁,十三中的人见事不对早就调头跑了,撵都撵不上。 教导主任没有去追,而是在简游身边停下脚步关心他,“你有没有怎么样?受伤了没有?” 简游被他拉着乖乖转圈检查,“没有,没事,就是双方进行了一些友好沟通,别看他们长得吓人,其实没动手。” “这哪成。”教导主任气得不行,“这群十三中的小崽子,不好好读书还仗势欺人,我得打电话给老杨好好教训一下。” 这更不成,这一通电话过去那他动手的事情且不是要被揭穿了,简游眼皮一跳,刚想要制止教导主任打电话,没想到他一回头就跳了起来,“那个同学,别跑。” 麻杆同学已经一溜烟消失在了转角,教导主任上下一通忙活只逮住了一个根本不怕被他逮住的简游。 “小兔子崽子,等我回去翻监控去。”教导主任骂骂咧咧把墙角奄奄一息的鱼捡起来,后知后觉的想起来不对,“上课期间,你怎么在校外?” “午睡睡过头了。”简游笑笑,在教导主任面前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教导主任却是有些头疼,“所以你就翻墙进去?你也不怕把手折了,这个月月考出不了成绩?” “折了手我也能考第一。”简游好不谦虚。 “嘴贫吧你。”教导主任笑了起来,抬了抬下巴,示意金疙瘩跟上来,“走吧,我送你从正门进去。” 原本迟到准备翻墙的简游就这样被教导主任大摇大摆地从正门送回了学校里,等他慢吞吞倒腾到一班教室门口的时候,第一节课都下课了,同桌李乐橙正在跟前桌聊天,一抬头就看见他,“游哥,今天怎么旷课啊?” “定错闹钟了。”简游抹了把脸,“把闹钟定到计算器上,醒了一看时间就已经迟到了。” 前桌两人一个皮肤死白,长得斯斯文文还戴个眼镜看起来十分瘦弱,此时推了推眼镜笑道:“我也会把闹钟定到计算器上。” 他同桌是个下手没轻没重的圆脸圆眼睛少年,闻言便用手肘拐了一下他,“四只眼睛都看不清楚,你该去换眼镜了。” 池修齐被他一肘子撞在肋骨上,疼得一声闷哼,立马暗地里踩了他一脚:“死胖子。” “修四眼!”庄盛不甘示弱要踩回去,这才片刻功夫两人就已经掐了起来,李乐橙见怪不怪地把两人从自己桌子上推开,看了一眼撑着额头看着他们打闹的简游,只感觉他手上少了什么东西,猛地想起来,“游哥,你手上那串佛珠呢?” 简游原本还在看戏,闻言一摸手腕,脸色骤变,手上那串佛珠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这边萧骆却是已经溜上了出租车,掏出手机给赵明楼打了个电话,电话一接通那边大嗓门就传来:“你已经到了?” 萧骆:“在车里了,老板是在店里吗?” “仓库这边,快来。”两人简单聊了一下当下的情况就挂断了电话,把身上的校服外套扒下来系在腰上,一会去没准要干架,得留个体面点的回学校穿。 一个黑影从校服里面掉在萧骆脚边,就在这种乱七八糟的情况之下,萧骆居然还注意到了,捡起来一看,是一串漆黑的佛珠,看不出什么材质被它的主人盘得油光华亮,还挺好看的。 只是他没有戴这些小玩意的习惯,这显然是掉在他校服里的,但能把手串掉在他衣服里他想来想去也就只有那个校霸了,他胡乱塞到兜里,恰好就在这个时候,车停了。 他推门下车急匆匆就往后门仓库去,老板在烧烤店后门租个民房,一间拿来当员工宿舍一间用来当仓库,离店不远倒是方便,也就是因为现在停电了,他以为民房没人住了才敢回仓库这边,没想到遇见赖在宿舍里没走的赵明楼,被抓了个正着。 按赵明楼的话说,这黑心老板欠他两个月的工资,他现在兜比脸干净哪有钱出去另外找房子。 他往前刚进巷子的时候,就看见赵明楼跟几个服务员从民房里出来,几个人嚷嚷着站住,闷头往前追。 定睛一看,最面前的那个中年男人正是他们黑心老板,被几个服务员狗撵似的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两只小短腿扑腾得倒快,一溜烟就把人甩得老远。 萧骆快速预估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如果换做是以前,这点距离他分分钟拉爆,但是今天扭了脚,他跟上其他人的脚步就已经不容易了。 萧骆咬了咬牙转身就往另外一条街跑去,与他们追逐的路背道而驰,他打算赌一次运气。 好在老天爷看他实在是太倒霉,在两三条街外,一个小区门口的免费停车位里,他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大众。 左右见没人,他猫腰躲进一旁的绿化带里守株待兔,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后,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才从小区里冒出头来,孙老板这狡兔三窟性格还真跑掉了。 萧骆屏息直到他走到车门前,才从绿化带里一跃而起,一脚把已经拉开的车门踹上,反手按着孙老板的脑袋像警察抓小偷似的把他整个人都压在了车门上。 孙老板被吓得大叫,吱吱哇哇地像蛆一样扭动,冷汗唰地一下就下来了。 他欠了三十几万的赌债,资金很久都没周转开了,上个月实在扛不住跑路了,今天只是打算来倒卖一下仓库里的酒水,先是被以前店里的员工追就算了,现在还突然冒出个人来,一上来就上强制手段,他以为是追债的来了,差点吓尿了。 萧骆本来就火大,被他这样吱哇乱叫更是气得怒火中烧,抓着他的头就往车顶上狠狠撞了两下,“妈的,给老子安静点。” 少年人就算是再火大都能听得出声色不同,孙老板一下子就安静了,撇见了萧骆系在腰间的校服更是彻底放下了心,讨好道:“小萧是吧,今天不上课吗?” “别套近乎。”萧骆松开抓着他头发的手,单手开始搜身,从他包里掏出手机甩在车顶上,“我两个月工资,一共三千块钱,现在转给我。” “我、我真没钱。”孙老板哭丧着脸,“我要是有钱,我能放着生意不做跑路吗?小萧,我到处想办法了,要是有钱我早就给你了,你们的工资才多少,两万块钱,现在这个社会谁会缺这两三万,我这不是没办法嘛,你给我点时间周转好不好?” 萧骆不为所动,抓着他的手都发麻,心脏扑通扑通狂跳,耳朵里什么都听不见,却又什么都听见了,他喉咙发紧:“老板,你知道我的,我妈早逝,我爸再娶生个了心脏病的弟弟,一家子的钱都投进去医院了,没人管我,连学费都得我自己想办法,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也不会逃课出来你这干服务员。” 第3章 “这个学期的学费还有生活费,全部都在这三千块钱里面,你不给我,我就没了活路,我没了活路,那就只能拉着你一块陪葬了。” 他的声音干涩难捱,萧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这样向人示弱,说着说着就想哭,又硬生生憋回去,发狠地抓着他的头狠狠磕在手机前面,“我才十七岁,也不想为难你,可你这是要逼死我,你有车有房,随便卖点什么都可以把三千块钱给我,你为什么不给我?!” 难堪与委屈一起涌上心头,萧骆前十几年的人生,习惯了做一个乖乖仔优等生,后来家中生变就开始学着做一个乐天派,直到这一年多居然开始学着做一个混混,此时属于好学生的那一部分自尊心开始作祟,刺激着他的神经,提醒着他此时有多离经叛道。 干脆弄死他算了,萧骆肾上腺素飙升,手臂猛地抓紧。孙老板若有所感自己即将大祸临头,连忙哭爹喊娘,“给给给,收货的给我转了两千块钱订金,今天刚好有钱。” 他眉骨上被磕破了一角,手背一抹,冷汗夹着鲜血糊在脸上看起来贼吓人,似乎真怕了十来岁的小孩动起手来没轻没重,就算萧骆稍微让开了一点空隙他也没有逃跑,只是抓着手机,从几个手机软件里套出几百块钱,凑了三千整转到他的账户里。 看到钱到账的信息,萧骆还像是踩在棉花里似的,双眼发直看着孙老板,孙老板被他眼底的红血丝吓一跳,“你要好好读书,考上大学,可千万不能走弯路。” 萧骆恍若未闻,从包里掏出手机,直接拨通了赵明楼的电话:“老板在岚月小区这边,你们过来吧。” 挂断电话从包里掏出一串钥匙,上面挂着一把小刀,孙老板一看到刀整个人都吓软了,一边尖叫着你干嘛,一边往外爬,眼睁睁看着萧骆举起手里的刀恨恨地——向轮胎扎了下去。 他给轮胎放了气,确定这车开不走了之后,才站起身把小刀折叠回去,看着劫后余生长舒一口气的孙老板道:“谢谢老板这两个月的照顾。” 照顾谈不上,就是给了他能读下去的希望。 比起来时的忐忑,这回去的路也没多安心,萧骆低着头,走着走着就哭了。 四月的街头,一个十七岁的少年腰间还系着鸣城排名前五的高中校服,就这么一路边走边哭,委屈地抽泣。 眼泪不住滚落,擦都擦不完,他解下腰间的校服,把整张脸都埋在校服里,害怕与委屈交织成一片空白,他茫然无措蹲在原地大哭,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浑身都得跟个筛子似的,差一点他就要把自己送进监狱里去。 作者有话说: 小朋友不要学哦,这只是小说笔芯 第 3 章 ================= “乖乖。”一个拖着编织口袋的奶奶扒拉着他头上的校服,眉头紧皱:“哭什么?怎么了?” 奶奶年岁虽大,但手脚麻利,两三下就把萧骆拢着的校服扒拉了下来,看见一张哭得乱七八糟的脸先是愣了一下,又笑了起来,脸上的每一根皱纹都偷溜着慈祥:“乖乖,哭啥子嘛,眼睛都哭肿喽。” 粗糙的手刮过皮肤有些疼,萧骆最先闻见她手上残留的皂角香,然后便是与饮料甜味混杂在一起,其实并不好闻。 “我远远看着你,还以为是我孙儿,蹲在大街上哭,你家里人晓得,不得心疼死么,啷个了嘛,心里头有啥子过不去的事嘛?” “我......”萧骆张了张嘴,万般委屈堵在心口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迎着奶奶的目光,把头一扭,胡乱擦了一把脸站起来,“我没事。” “哪里没事了,没事你会蹲在街上哭?”奶奶一脸我不信的表情,“跟家里吵架了?吃饭没有,没吃饭去奶奶家吃饭去,我家就在你们学校边上。” 奶奶不容他拒绝,拽着他就打了一辆出租车,把蛇皮口袋往后备箱一塞,直接就报了他们学校后面小区的名字,就跟他们教导主任同一个小区。 下了车萧骆主动给了车费帮奶奶扛蛇皮袋,跟着她七绕八绕,从学校后面的小区过门而不入,再往里走就是一片老式的单位楼与自建房,偶尔有几栋翻新的别墅楼夹杂其中,成片的香樟路绿荫成盖,走在清水巷里居然还有寒气,奶奶家就在一片单位楼之中,院子的矮墙只有半人高,大门像是随便砸了个口子,连个门都没有,院子靠墙一侧堆了个灶台,另一侧墙根一角堆着纸板与蛇皮袋,看起来十分清贫。 “奶奶,东西我放这了。”萧骆把蛇皮袋往墙根一丢就想告辞,奶奶却拽着他不让他走。 “着急走什么,都一瘸一拐了,还着急回去上课呢,最后一节半的课,上不上都一样了,留下在奶奶家吃饭。” “不了奶奶。”萧骆低着头,情绪不高,“我还是想回去上课。”就算是现在心烦意乱到什么都听不进去,但坐在教室里才能让他心里稍微踏实一些,要不然他这么拼命的打工挣钱都没了意义。 “让他去呗。”稀里哗啦什么东西在袋子里摇晃的声音伴随着一个清冽的男声从门内传来,房间里采光不好,直到那人走到门口了,萧骆才看清楚那人身上穿着跟他同样的校服。 顺着校服往上看去,是一张能让小姑娘前仆后继的脸,不过那张脸十分眼熟,在一个多小时以前他们还见过。 “操?!”萧骆吃了一惊。 简游又一次被他逗笑了,手里拿着的冰袋递过去给他,“谢谢你送我奶奶回来,敷一下脚吧。” 萧骆接过冰袋,莫名其妙地站在原地,看着刚刚还劝他不要去上课的奶奶一叉腰便开始教训孙子,“你怎么不在学校上课?” 简游老神在在地迎着奶奶质问的眼神,“回来找东西,你给我的那串手链找不见了。” “那找到没有?” “没有。”简游一说就叹气,“我都找一个小时了,就上学这条路来回走了七八遍。” 话音刚落,就见一只手伸到他们中间,打断了祖孙两人对话,简游一转头就看见萧骆直愣愣地拿着他的手链递到他面前:“在这里。” 傻乎乎地杵在那,瘦得跟个麻杆似的,全身上下只有眼睛是圆的,在那张锋利的脸上格外突兀,如同他此时插话一般不合时宜。 “这么巧?”奶奶更喜欢萧骆了,“这珠子还是我去庙里磕了二十几个头求来的,他要是弄丢了,我非得打死他,今天留下吃饭,小游,招呼一下你同学,我去看看冰箱都有什么菜。” 萧骆听到这串不起眼的珠子是奶奶磕了二十几个头求来的,眼神十分惊恐,这手串怎么到他校服里的他都不知道,更怕自己拿着的这段时间有什么摩擦剐蹭,奶奶一走,他就把手串抛到简游怀里连冰袋也一块退回去:“给你,我走了。” 他要走,简游也没拦,只是把手串重新戴回手腕上,冰袋捏在手里哗啦作响:“老孙说今天下午的事情他要回去调监控。” 萧骆原本已经走到院门口了,怒气冲冲的回来了,发火的时候眼睛更圆:“那应该担心的人是你。” 简游挑眉:“难道你没动手?” 他......他着急脱身的时候动手了。萧骆像是个被针扎破的气球,顿时没了声。 冰袋再次塞回他手里,“敷一下脚吧,现在你也翻不过去那围墙。” 简游句句实话,句句扎得萧骆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情绪直往下坠,闷声站在原地不说话。 “同学,难道还要我请你坐下吗?”简游故意挤兑他。 萧骆撇了他一眼顺手操起椅子拖到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其实院子就这么大一点,再远也不超过一五十米,反而显得他矫情,可他还是这么干了,坐下来的重重摆弄响椅子,他就是要以这种方式告诉简游,他不高兴。 简游没再说话,甚至都没搭理他,帮着奶奶从冰箱里掏出今天早上去菜市场买的菜拿去洗,还拿出冻肉解冻。 简游很少有饭点还在家的情况,便帮奶奶扫了一下冰箱,从角落里不可置信地掏出一个红色袋子:“奶奶,都跟你说了,冰箱里的东西不能放太久,这块肉是去年的时候二叔提过来的吧,已经坏了。” “别丢!”奶奶见他要甩进垃圾桶里,小跑过来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袋子,“还能吃呢。” 简游无奈:“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吃?” “明天。” “行,那你明天都做红烧肉,我想吃。”他也没坚持,“这一整块,一整块都做红烧肉啊。” “知道了知道了,馋得你。”奶奶嘀嘀咕咕地把肉放回冰箱里。 简游从客厅里提着袋子出来的时候,就看见萧骆出神似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接触他的眼神,又飞快的收回目光低头看自己的脚,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似的,简游看得稀奇,原本打算自己提去洗的菜便长了脚似的跑到了萧骆脚边。 “洗菜去。”简游道,“你好意思什么都不干就在这坐着啊。” 第4章 简游自来熟是天生的,见萧骆瞪他也不生气,就这样麻杆,他来一个打一个,来两个打一双。只是看这同学一瘸一拐还送他奶奶回家的样子,也不是个坏人。 他自认为看透了萧骆的外强中干,使唤得十分顺手。 果然,萧骆没顶嘴,乖乖提着菜去了水池旁。 院子里的水龙头是外接出来的,金属的管道直愣愣的伸出一截,下面是个水泥糊的略带弧度的池子,洗菜洗衣服刷鞋都在这里,萧骆把袋子往水池里一丢,左右看了一眼从灶台上拿了个盆下来,把袋子里的青菜瓜果直接往里面盆里一倒,然后开水,所有的菜都是泡在里面过水。 “同学。”简游忍不住了,“你是大少爷吗?哪有这样洗菜的。” 萧骆有些无措地站起来,看着简游把瓜捡出来放在一边,“丝瓜、黄瓜、青椒这些冲一冲就行,放边上,青菜得一颗颗掰开洗,先洗青菜。” “看懂了吗?”简游抓着一颗青菜给他做示范,一抬头就看见萧骆目光低垂,抿唇神色不自在地看着他,眉头忽地蹙起。 萧骆以为他是不爽,立马道:“懂了。”蹲下来按着简游教的样子洗菜,虽然动作生涩,但速度很快,洗得也干净,简游在旁边看了一会,只感觉他有些奇怪。 “同学,你叫什么名字?” “萧骆。”萧骆闷声道。 “我叫简游。” 萧骆看了他一眼,简游并不奇怪,毕竟他的名字月月榜首,年年第一,不可能没人不知道他是谁,但萧骆只是看着他道,“洗好了,放哪?” “这边。”简游把砧板清理出来,手脚麻利的切菜,他备菜很快,滚刀丝瓜、滚刀青椒,拍黄瓜,不到十分钟就全部弄好,奶奶热锅炒菜他就在旁边一边跟奶奶聊天一边递调料。 萧骆就在院子里的四方桌前坐着,出神地看着祖孙二人,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否有过这样家庭和睦的时刻。 在他的记忆里,母亲一直都卧病在床,父亲一直都在挣钱养家,家庭氛围沉闷压抑,早些年因为借太多钱,亲戚之间也逐渐断了往来,毕竟谁都没有钱一直接济一个看起来像是个无底洞的家庭。 稍微好一点的时候,就是读书时年年考第一,妈妈看到成绩单的时候都会很欣慰,摸着他的头发说骆骆好厉害,但又急转直下说自己不能去家长会,身体不好,生在这样的家庭真是拖累他了。 萧骆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说没有,他不难过,但妈妈似乎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只是摸着他的头发莫名其妙哭起来,说自己不想死。 没人想死,他也不想妈妈死,但在病榻缠绵缠绵几年,初一的时候妈妈还是走了,他爸明显松了口气,在亡妻病逝后便另娶了一个女人进门。 他还没从母亲离世的阴霾中走出来,后妈便给他添了一个弟弟,可能是家门风水有问题,送走了一个病秧子,又迎来了一个病秧子,新出生的弟弟先天性心脏病,后妈整颗心都扑在自己孩子身上,连带着父亲也围着她们母子团团转,自然而然的,就没有人在意萧骆了。 不管是妈妈还在世时,还是后妈进门,在他的记忆里,都没有这样轻松自在的时刻,看这样的场景,就像是流浪猫看家养猫似的,怔怔出神。 “萧骆?萧骆?”简游发现萧骆真的很爱魂游,人还在这坐着,魂已经走了有一会了,把手里的冰可乐贴到他脸上去,冻得他一激灵。 “我靠!你有病啊。”萧骆缩了缩脖子,抹去脸上的水珠。 “可乐还是旺仔?”两瓶饮料在眼前晃,萧骆迟疑了一下选了可乐。 简游乐了:“我也想喝这个。” 原本要去拿冰可乐的手一拐伸向旺仔,却被简游举起来拿得高高的,“你干嘛呢?两个都想要啊?” “你不是要喝可乐吗?”萧骆翻了个白眼。 “我再去冰箱拿不就好了。”简游把可乐放在他面前,“你这人怎么不经逗啊。” 作者有话说: 萧骆:校霸!!! 第 4 章 ================= “是你没脸没皮。”萧骆目光迎着他,丝毫不怂,面对玩笑似的指责,与不满的嘲弄,他已经有了一套独属于自己的防御机制,比如此时谁先移开目光谁先怂。 果然,简游率先移开目光,看着奶奶已经盛菜出锅,连忙去把菜端上桌,顺便踹了萧骆一脚,“跟我进屋拿碗。” 像这样老式的单位房,屋内布局一目了然,进门就是客厅一间主卧一间次卧,正入户门口有厨房跟卫生间,进入客厅最先印入眼帘的是客厅柜子上摆放着两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的两人男才女貌,年纪轻得过分,萧骆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那是我爸妈。”简游站在厨房门口等着他跟过来。 萧骆被这声音吓一跳,收回目光,立马道歉:“对不起,我就是......”随便看看?不小心看到的?这话怎么说怎么奇怪,没等他就是出来个章程,简游转头进了厨房。 “就是什么?你要给他们两个上香啊?”简游满不在乎道,指着其中一个柜子,“碗在这,饭勺也拿上,冰箱里帮我拿一听可乐。” 他一手拎着电饭煲一手提着壶冷茶出去了,萧骆慌得找不着北,一连开了好几个柜子才看到碗筷,匆匆忙忙扒拉出几个碗跟饭勺,从冰箱里拿了听可乐就跑。 奶奶一眼就看见萧骆脸色不对,问道:“这小脸白的?小游你欺负他啊?” “我没有。”简游给自己开了可乐喝了一口,凉滋滋的,十分舒坦,“是他跟个小姑娘似的,一惊一乍的,自己吓自己。” “什么小姑娘。”奶奶没忍住拍了他一下,“嘴巴没个把门的,乱讲话。” 严格来说萧骆怎么看都不像小姑娘,且不说体型,就那才十七就已经接近一米八的身高,打眼看去都不会错认性别,更别提他那因消瘦而更显锋利的眉眼,不自觉流露出复杂的眼神,让人心生寒意,反正一看就是不好接触的主。 简游瞅了萧骆一眼,见他一声不吭低头扒饭,偶尔只夹面前一两口凉拌黄瓜,三四次就送下去一大碗米饭,比他还能吃,怪不得能长这么高。 “你很爱吃黄瓜?”简游忍不住问了。 萧骆筷子一顿,奶奶也接过话来,“对啊,你不能吃辣椒吗?我还真没见过咱们鸣城的娃儿不能吃辣椒的。”说着就夹了一筷子辣椒炒肉到他碗里。 呛人的辣椒味顿时涌上鼻尖,萧骆撇头轻咳了一声,低声道:“不能吃太辣。” “那就不吃辣椒,吃肉,我今天辣椒放得也少。”奶奶笑眯眯地又给他夹了两筷子肉。 “谢谢奶奶。”萧骆像是不好意思似的,说完谢谢就埋头吃饭,收拾桌子的时候,更是抢着去刷碗,勤快得不得了。 奶奶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看着两个小孩一个洗碗一个监工,满意得不得了。 但萧骆很不满意,因为有个烦人的苍蝇在他周围不停地说话,“看不出来,你不会洗菜,但刷碗挺利索。”“洗涤剂多挤点,你是什么抠门精吗?!”“行,还挺干净,菜刀小心点别搁着手了。”“灶台也擦一下,这边也擦擦。” 萧骆忍无可忍,终于忍不住趁擦桌台用手拐肘击简游的腹部,不料简游相像是识破了他的小动作,猛地躬身收腹,让他手肘落了个空,完事还嬉皮笑脸地凑到萧骆面前:“哎,打不着。” 妈的有病!萧骆猛地抬头怒目圆瞪:“你能不能离我远点?!” 简游没搭理,只是一本正经地道:“你现在瞪圆眼睛的样子,有点像多比。” 多比?谁是多比?萧骆先是愣了两秒,随即启唇反击:“你现在就像茅坑里的苍蝇。” 简游又被他逗乐了,“萧骆,你在骂人前能不能过过脑子,我是茅坑里的苍蝇,那你是什么?” 骂人反而把自己骂进去了,萧骆被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快速擦完台面,搓完抹布往架子上一搭,转身就向奶奶告辞走人,任凭奶奶挽留,他就是铁了心要走。 “萧骆。”催命鬼的声音还在身后喊他。 萧骆不想回头,脚步越走越快,最后几乎是小跑出的巷子。 简游简直无语了,一脸震惊地回头看向奶奶:“我有这么可怕吗?” 奶奶拿着蒲扇拍了一下,“你碎碎念起来比我还像老太婆,人家萧骆烦你,是你不对。” “奶奶。”萧骆装作伤心的样子的捂着胸口,“我还是不是你亲孙子了,你怎么那么喜欢他?” “他啊。”手里的扇子一下一下摇着,奶奶长叹一声把遇见萧骆的经过从头到尾讲了一遍,最后才道:“我远远看着他,就像是看见了你,送爸妈出去那天,你也是不吭不响的,一回头就缩在角落里哭,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差点把自己哭断气。” “那么大个孩子,在街上哭成那样,心里肯定有过不去的事,我一个老太婆,什么都没有,让娃儿来家里吃一顿饭还请得起的。” 第5章 说到这里,奶奶又拍了他一下,“别欺负人家,这张嘴,收着些知道吗?” “知道了知道了。”简游这下是真的有点伤心,为了这萧骆,奶奶都打他第三回了,嘴贫道:“这牛奶我亲手给他送到教室里。” 于是这天晚上,萧骆上晚自习的时候,桌子上赫然放着一瓶旺仔牛奶,他一脸莫名其妙坐下来问钱昭:“这是谁的?” 钱昭挠头:“不知道啊,我来的时候就放在这里了。” “可能是谁放错了。”顺手把牛奶放在窗台上,萧骆抽出试卷就开始写。 这些试卷从开学堆积到现在已经厚厚一叠,高二整个学年都在赶进度,比起写不完的试卷,更令人害怕的是,他已经逐渐看不懂题目,整张试卷看下来,他只能在及格线徘徊。 没一会萧骆就放下笔,钱昭凑过来一看,上面大片大片空白的题目,“哟,你这是要跟我进厂打螺丝啊,还能救吗?” “不知道。”萧骆换了张卷子,三节自习课全都在死磕,越看越心慌,照这样下去,他也不用攒大学学费了,毕业直接进厂就行了。 写到最后直接把笔一丢,趴在桌子上发愣。 正藏在课桌肚子里打游戏的钱昭,听见这半死不活的动静抬头看了他一眼,手上动作没停,“要我说,你就别去打工了,反正学费你爸交着,咱们一天要花的就是吃饭钱,你用我饭卡,咱们好好读个书,别弄这么累行不?” “跟打工没关系,是我心态出了问题。”萧骆抹了把脸,“你还不走?” “快了,等我打完这一局。”钱昭说着,立马投入游戏中,萧骆等了他一会,两人收拾书包回家。 从二中到他家,要转一次公交车,差不多需要半个小时。 到了家门口,他却没着急回去,在楼下站了一会,直到客厅的灯熄灭之后,他才上了电梯,摸黑回房间。 一进门萧骆就把书包甩在床边,从柜子上翻箱倒柜找出高一的课本,他落下得太多了,要从高一的开始补起。 一直学到凌晨两点,他才关灯睡觉,第二天早上六点五十,他就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洗漱去上学。 早读课,钱昭看到他的时候都吓了一跳,“萧骆,你昨天晚上做贼去了?” 萧骆没理他趴下就睡,脑子一片浆糊,觉还没补回来,就有人不停地敲着他的桌子,哒哒哒的,烦人得不行,他强撑着困意抬头一看,就见班长蒋梨抱着一沓作业站在他桌子前小声地说:“教导主任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猛地,他什么瞌睡都醒了,唰一下站起来,脑子里回荡着昨天某人的一句话。 “教导主任说要调监控。” 办公室里果然有人早早在里面,教导主任气急败坏地在简游面前踱步,“你啊你,看不出来咱们的简游同学还有这身手呢,这么近的距离,你怎么不喊老师,嚷嚷一声也行啊。” “那多丢人。”简游依旧是那副气死人不偿命的模样,“我本来是想跟他们讲道理的,但是你也看到了,是他们不跟我讲道理,主任消消气。” “你还说!”教导主任更气了,“那么多人,你也敢动手,不怕被人打死?” “我估量过了,打两三个没问题,而且打不过我可以跑。” “那你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跑呢?” “那多丢人。”话题又绕回来了,教导主任快被他气到冒烟,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萧骆不想在这个时候触他霉头,打算等一会再进去,但教导主任已经眼尖地看过来,“躲什么?你给我进来。” 萧骆走到教导主任面前,只听见教导主任怒气冲冲地问:“那你呢,为什么先动手?” 也许是被简游嚣张跋扈的思维影响,萧骆下意识脱口而出:“他们挡了我的路。” 等他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已经来不及了,抬头就见简游佩服地竖起大拇指,教导主任已经快气晕过去了,一拍桌:“丢人!挡路!好好好,两祖宗,你们能耐是吧,三千字检讨,就在这里写,不写完不许走。” 作者有话说: 简游:哥们,我是因为成绩好才敢这么说话,你是因为什么? 萧骆:...... 第 5 章 ================= 办公室的沙发就这么一点地,两个少年人一头一尾往那一坐,写个字都能碰到对方胳膊,萧骆斟酌了一下用词,洋洋洒洒落笔就三千字,写完抬头一看,就见简游拧着脖子一直往他检讨书上瞅。 萧骆下意识盖住检讨书,怒目圆瞪,简游也不生气,只是挑眉一笑:“写得不错。” “那不如你......”萧骆下意识启唇反击,顺便看了他的检讨书一眼,一个字都没写,下半句顿时卡在喉咙里,简游把自己空白的纸提起来放在萧骆面前,“不如你帮我写吧。” “滚蛋。”萧骆站起来就把自己的检讨书放在办公桌前面,为了防止简游偷梁换柱,还掏出手机拍照,临出门前,还故意到简游面前把照片晃了一圈。 这人怎么这么有意思,简游目送萧骆离开之后,才提笔写上检讨书三个字,正文加标点符号一共十个字,然后落款,也跟着出去,不过他出去得不巧,迎面就撞上教导主任打完电话回来。 “别着急走。”教导主任给他堵回来了,站在门口瞅见办公桌上放着两份检讨书,以为简游真的知错了,心情大好:“我给十三中的杨老师打过电话了,这件事虽然是他们有错在先,但咱们也动手了,就校内批评一下算了,他保证这群学生不会再来找你麻烦,你呢,上下学也小心,再有这样的事,喊老师,我们给你解决,知道吗?” 简游乖乖地回答:“知道了,那我去上课了。” “去吧。”教导主任放走了简游才坐回椅子上,拿起最上面一份定睛一看,额头青筋猛跳,直到翻到萧骆的脸色才好看一点。 这事就被这样轻飘飘地放下了,萧骆也没关注后续,他现在晚上忙着补高一的课程,白天努力跟进度,周末还要去找兼职,偶尔看到简游就跟没看到似的,目不斜视,让好几次想要跟他搭话的简游落了个空,搞得他好像真的是什么洪水猛兽似的。 “跟我认识很丢脸吗?” 简游突然冒出这个疑问的时候,把李乐橙给问无语了,从数学试卷里分出一点注意力给他,用笔头指着背后的黑板道:“您老人家要不要去看看你考了多少分,如果这个分都很丢脸的话,那我们换一下,我不怕丢脸。” “那他怎么躲我跟躲鬼似的?”简游十分不解,他又没把萧骆怎么样,第一次见面见面的时候,他甚至还救了萧骆呢。 八卦!大八卦,不止是李乐橙,连前面的池修齐跟庄盛都过头来:“谁?”“男的女的?”“你们认识多久了?”“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怎么躲你了?”“讲讲。”“唠唠。” 每个人头上都有一连串的问号砸向简游,他挡住了三人,把最爱凑热闹的李乐橙推回原位:“男的,我奶奶想让他去我家吃饭,每次我一想去找他说话,他转头就走,搞得奶奶一直说我欺负人家,这都一个来月了,到现在我都没完成任务。” “切~”三人异口同声地不屑道,一听这个,池修齐跟庄盛就没兴趣往下问了,转回去继续写试卷了,只有李乐橙还在孜孜不倦地八卦。 “奶奶为什么要让他去吃饭?” “那人脑子有问题。”简游低声道,“上个月我奶奶看他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就让他到我家吃了一顿饭,第二天他闷不吭声提了两箱牛奶放我家院子里,我奶奶你也知道,就喜欢这种老实的小孩,一直念叨着让他再来,把我耳朵都要念出茧。” 李乐橙听得有点逗:“提两箱牛奶放你家院子里?哈哈哈好久没见过这么朴实无华的人了,你就干脆把他堵教室门口呗,他哪个班的?” “十七班。” 简游想了想,拍了拍李乐橙的肩膀,“你跟我一块,你堵前门,我堵后门,今天就把这个事情解决掉。” “行,走吧。”李乐橙站起来就跟简游出教室门。 正值午自习,十七班不是在吭哧吭哧写作业,就是趴着睡觉,萧骆这段时间在补高一的课程,偶尔有拿不准,看不懂的还要去网上搜教程,基本上忙得团团转又感觉自己在做无用功,整个人焦虑得都睡不好,连钱昭有时候都不敢跟他说话,怕打扰他。 就在他跟自己较劲的时候,一只手从身后把他桌子上的课本拿起来,萧骆还以为是班主任来了,下意识站起来,顺势把手机送到抽屉里胡乱塞在一堆卷子下面,转头就打算认错,一回头就看见一张极具欺骗性的脸站在身后,手里还拿着他的课本。 “学习呢?”简游扫了一眼就知道萧骆在干嘛,单刀直入,“今天下午跟我回家吃饭,这个月月考,我给你押题。” 萧骆没动,嘴唇紧抿,蹙眉看他,一看他的表情就不难猜出他要拒绝,简游脑子一抽:“我中考全市前三,常年年级第一。” 第6章 说完他就有点后悔了,好像故意显摆似的。 果然。 噗嗤,不知道是谁带头笑出声,刚刚还静可闻针的十七班发出哄堂大笑,有不识趣地冲简游大喊:“年级第一,给我们也压压题呗。” “就是就是,我们也可以去奶奶家吃饭。” 事已至此,简游一点也不见被人调侃的尴尬,顺嘴接话:“行啊,都来,我从教务处拖个黑板,大家一块来上年级第一的补习班。” 反而是萧骆一直闷不吭声,抽回他手里的课本,又坐了回去,搞得简游不上不下的,“我跟你说话听见了没?” “哈喽,你是聋子吗?哈喽,萧骆?” “为什么?”萧骆终于开口说话了。 “要问就问你自己吧。”简游被他闹得没脾气了,“你做了什么让奶奶这么喜欢你。” 萧骆:“我什么都没做。” “那我不管。反正我奶奶要见你,见不到你她就拿我撒气。”简游说完也不等他回复,拍了拍他肩膀就要走,“放学等我,还有,你这学习方式实在是太慢了,有空琢磨这些,不如来求我。” 他说完就走,萧骆没吭声,目光看着简游从后门一路冲到前门去,压着另外一个男孩子的肩膀给他肚子上两拳,那个男孩子双手合十不住求饶,两人打闹着一块消失在萧骆的视线里。 他们一走,前后左右所有人都扭过头来冲萧骆讲话:“你怎么认识简游的?他超级学霸唉。”“他要给你补课吗?你们什么时候补课?”“押题能不能给我们分享一下?” 不止是后面这群学渣,就连前排的学委班长都扭头看着他。 在学生时代,好学生与差生是两个泾渭分明的圈子,尤其还是一班到十七班这种凤头鸡尾,差距大到让人难以想象,萧骆不堪其扰,正打算站起来出去转一圈,等上课了再回来时,钱昭就已经把他们都推回去了。 “去去去,压着我书了,年纪第一怎么了,他高贵他喝仙露长大的,看什么看,怎么不去一班看,作业写完了吗你们,年级第一帮你写作业啊。”钱昭这张嘴利索得很,来一个怼一个,一双眼睛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瞪了回去,好歹让萧骆喘了口气。 直到下午第一节课铃声响起,钱昭才在铃声里听到一声谢谢。 “没事。”钱昭也小声道,“咱们是发小,一辈子兄弟。” 放学后,萧骆没跟钱昭一块走,在座位上慢吞吞把公式誊抄在一个小册子上,一边等人,简游找过来的时候他刚好抄完最后一页,把桌子上的东西都塞进书桌里,他才站起来:“走吧。” “酷。”简游竖起大拇指,跟在他后面,“所以萧骆同学,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看我不顺眼吗?” “我看谁都不顺眼。”萧骆道。 得,他这是又不高兴了,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他又不是真没脾气,也就不接话了,两人一直沉默回到家里,奶奶却是高兴得不得了。 “我早就让小游叫你过来了,他非推三阻四的,说你不理他,他是不是又欺负你了?”奶奶一边拽着他就往饭桌前走,一边不满地埋怨简游。 简游就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我没有,真的就是他不理我。” “我有点忙,奶奶。”萧骆对简游没好脸色,但对奶奶却是很耐心,“我成绩有点跟不上,这段时间一直都在抓学习,所以没空理他。” “学习好啊。”奶奶这时倒不埋怨简游,“小游成绩好,让他教你。” 简游哼哼了两声,也没反驳,反而是萧骆顿了顿,“我自学挺好的。” “害,有人帮不用就是傻子,你属驴的啊?”奶奶把萧骆说得一愣一愣的,茫然地抬头看向简游,简游一脸幸灾乐祸地在那笑。 趁奶奶去冰箱里拿饮料,简游笑他:“你以为我嘴皮子是天生的吗?那都是经过环境长期熏陶、培养之下才能拥有的优秀技能。” 不料萧骆却眸色淡漠地看着他:“你押题的时候也这么碎碎念吗?那我还是宁愿自己去学。” “你牛逼。”简游半晌道。 作者有话说: 简游:没有人能在嘴皮子上打败过我。 萧骆:哦 第 6 章 ================= 萧骆很少在家吃饭,因为继母要上班,一般弟弟都是继母的妈妈来带,所以家中大小事都是由这老太太一手操办。 小到早餐吃什么,大到萧骆的生活费发放,老太太都用行动力证明了,如何苛责一个孩子。 比如每天早餐,她不做,也不给萧骆早饭钱。每天学校午饭晚饭两顿饭给一共給十块一星期五十块钱,每星期一发放时间不定,如果星期一一整天萧骆都不回家,或者她有事不在,那这星期的饭钱就都没有了。 自从初中的时候萧骆饿过几次肚子,之后的每星期一早上都会堵在她房间门口,等着老太太醒了给他生活费。 每次领生活费之前都要听一遍唠叨,什么家里条件不好,半大小子吃穷老子,什么弟弟身体不好,家里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明嘲暗讽够了,才扣扣搜搜地从包里掏钱出来,有时候还故意少给。 领了生活费之后,家里一般就不会再给他留饭,他要想回家吃饭,那就得赶巧遇见他爸跟继母都在家的时间。 实在不行,那他就自己做,老太太防他就跟防贼似的,一开火就来厨房转悠,看他弄什么好吃的,尖酸刻薄地说什么:这手艺挺好,有没有什么我的份?这都能开火,伙食费要不不给了,每天自己回家做饭吃算了。 还当着他的面把肉食塞到最里面,好像那几块肉就是她的命一样。 萧骆有时候被老太太搞得挺生气的,但每次看到老太太在他将近一米八身高之下衬托得跟个小鸡仔似的,有些话又说不出来,他还没学会如何反击,就先学会了寄人篱下。 上一次在简游家吃饭很愉快,他以为这次也一样,但没想到奶奶这次比上次还热情,一直给他夹菜加饭,笑容和蔼地看着他,让萧骆不忍拒绝。 “这么瘦,多吃点,这个肉好吃,自己腌的酸菜。”两筷子下去,盘子里大部分的肉都在他碗里了。 简游端着碗,眼睁睁看着奶奶从他筷子下抢走一块肉,下一秒就到了萧骆碗里,“奶奶,我还是不是你亲孙子?” 奶奶面色坦然:“你上次不是说吃肉吃到怕了么,萧骆这帮你分担压力你还不高兴嗦。” 上次简游为了消灭那些陈年冻肉连吃一星期的红烧肉看到肉就怕,谁知道这次居然被奶奶拿出来反驳他。 “那你也不能全给他啊。”简游郁闷地夹了筷子空心菜,“你看他都要吃吐了。” 这不是形容词,萧骆是真的要吐了,奶奶给他夹的全是肉,连口素菜都没有,大量油腻的肉进了胃里便开始倒腾,反酸不断,他又不好拒绝,此时见简游开口,便忙不迭地点头,“奶奶,我吃不下了。” “那就慢慢吃。”奶奶又从鸡蛋西红柿汤里给他捞鸡蛋。 眼看着自己真没得吃,简游便开始糊弄人:“奶奶你今天下午不去李爷爷那卖纸板了?” “去。”奶奶把酸菜里的肉都最后几块肉挑出来一筷子全夹萧骆碗里,“看他吃完饭就去。” 简游咬着吸管,漫不经心地说:“我今天早上去买早餐的时候,听李爷爷说他女儿今天回家,他要早点关门回家抱孙子。” “杨杨回来了?”奶奶立马站起来,“她都小半年没回来了,萧骆,你多吃点,看你瘦的,奶奶去卖个纸板,就巷尾那,一会就回来。” 奶奶一走,萧骆立马放下碗,胃里酸胀难忍,直想吐,额头冷汗直冒,胃里一直翻涌着,瞬间一股酸水就涌上喉咙,他捂住嘴下意识看向简游。 “厨房对面。” 萧骆冲进客厅,拉开卫生间的门就开始吐,胃从里到外都在灼烧,呛得萧骆眼角含泪,直到把胃里的东西倒腾了干净,才感觉舒服了些,处理完污秽便到洗漱台清口洗脸,不大的镜子照出他狼狈的模样,又一次的,他感觉到丢人。 从认出简游是谁开始,一种莫名的难堪就如影随形,他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遇见他的那天实在太混乱,就算知道简游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还是会觉得难堪。 又或者是因为简游父母双亡,性情依旧飞扬自由,成绩优异,对比他已经滑落到谷底怎么努力都无能为力的现状来说,实在有些嫉妒。 无论怎么来说,他虽有些不待见简游,但更不想在简游面前丢人,尤其是吃完就吐这种事情,实在是太丢人了。 萧骆抹了把脸,打算等会一开门就直接走人。 做好心理准备,萧骆一开门就见简游站在卫生间门口,眉目低垂,手里端着一杯温牛奶递到他手里:“我替奶奶给你道个歉,奶奶劝饭没个分寸,让你受罪了。” 这样低头的简游让萧骆捧着牛奶无所适从。 第7章 他的从容不迫反而显得萧骆此时狼狈地像个小丑。 萧骆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讨厌简游了,因为有对比,而且他还是被比下去的那个。 微妙的相同境遇之下,无论是学习成绩,还是为人处事,更或者心境,他都远差简游许多。 萧骆尚且年少,骄傲的自尊心作祟之下,他下意识作出的反应就是远离这个人,“没事,我先走了。” 随手把牛奶放在柜子上,萧骆心里乱七八糟,还没出了门,就听见简游说:“奶奶就在巷子尾,来回不超过十分钟,你在这十分钟内走掉,她肯定觉得我欺负你了,下次说不定亲自到学校门口逮你。” 萧骆回头就见简游得意地挑眉,将他放在柜子上的牛奶重新塞回他手里,“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讨厌我,但是我还挺爱看你这副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样子。” “友情提醒,你可以跟奶奶告状。”简游拍了拍他的肩膀,“全世界唯一治得了我的人只有我李兰花同志。” “大老远就听见你喊我名了没大没小。”奶奶拿着一叠零钞进了院子,“杨杨没回来,说是明天呢。” “是吗?”简游挠头,“那就是我听错了,我们都吃饱了,奶奶别挑了,留点给我晚上煮面吧。” 萧骆站在客厅门内,看着简游一脸笑意地凑过去跟奶奶说话,然后被奶奶推开,使唤着他收菜洗碗。 简游一边拌嘴一边屁颠屁颠地把活都干了,奶奶却趁机悄咪咪地拉着萧骆到角落里,把刚刚到手的一叠零钞全部塞到萧骆手里,“拿去买东西吃。” 手里的零钞一块五块都有,厚厚一叠拿在手里直烫手,萧骆差点原地起飞,把钱一把推回去,“我不要。” “嫌少?”奶奶语出惊人,开始翻自己口袋,把萧骆吓得连忙按住她的手。 “不是,奶奶,我不能拿。”萧骆道。 “这有什么?”故意吓唬萧骆的奶奶闻言眉开眼笑,“买几根冰棍,买饮料,就几十块钱,我留着又不能发财,拿去买吃的好了。” 为了防止奶奶再翻口袋,萧骆只好道:“我有钱,不用你给。” “这是奶奶给你的,上个月的那份给小游了,他小金库好多钱呢,还不是一样很爽快,给你你就拿着,不要扯来扯去多难看,你又不是老太婆。” 奶奶和蔼的外表之下每次都会给萧骆一点小小的震撼,把人雷翻了,然后满意地收手走了。 萧骆捧着这烫手山芋被雷得外焦里嫩,好半晌才回过神来,打算一会全塞到简游手里。 不料简游却比奶奶更难缠。 只见他先是蹙眉看着那一堆零钱,下一秒倾身向外,冲坐在院子里摇椅上的奶奶大喊,“奶奶,我还是不是你亲孙子了?我的定期零花钱你都给他了?” “哎呀。”奶奶手里的蒲扇轻轻摇晃,整个人悠闲得不行,嘴里却是,“你就当他是你哥,你小时候不是吵着要一个伴吗?现在这不就有了。” 简游闻言回头,“你多大?” 萧骆傻愣愣地回答,“十七。” “几月几号?” 这话题跳越得太快了,萧骆跟不上他们的思维,只好问什么答什么:“7月20。” 简游得到回答立马喊回去,“他比我小。” 奶奶:“那他就是你弟。” 简游这次回头眼底里的得意根本藏不住,“你好,异父异母亲弟弟。” 萧骆冷着个脸看完了祖孙二人一唱一和全场戏,怀疑有人给他做了局,要不然事情怎么就发展到了这个份上,他们什么时候成了能认哥弟的关系了。 于是他启唇吐出一个字:“滚。” 简游非但不滚,试图欺压老实人:“月考压题。” “我自己学。”萧骆把钱丢在沙发上,站起来就要走,却被简游拽住手腕。 “你是哥,你是哥,你是我大哥。”简游举手认输,“为了把你哄回来吃饭,我当着你们班所有人的面说了那种话,被人笑话不说,你要是月底成绩上不去,这打的是我的脸。” 简游想到那个画面痛苦地捂着心脏一头栽回沙发里,十分戏精。 萧骆一时间被他的无厘头搅晕了,仔细辨别着他的神色,确定简游是认真的时候,他终于问出了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你们学霸怎么这样啊?” “嗯?”简游不明所以,“我们学霸哪样啊?” 死缠烂打,没脸没皮。 作者有话说: 简游:那你们学霸什么样啊? 萧骆(回忆自己读书时期 ):高冷酷哥 第 7 章 ================= 萧骆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会,转移话题,“你不上晚自习吗?” “不上。”简游迟疑两秒,“你不是走读生吗?” “嗯,但我申请了上晚自习。”他话音刚落,就听见简游嗤笑一声,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一样,萧骆目光一扫过去。 简游便已经收起嬉皮笑脸的模样。 “行,走吧。”他站起来,“陪你上一节晚自习。” 说是陪人上晚自习,实际上却是萧骆被生拉硬拽到了一班,进门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们身上,萧骆掉头就想走,但奈何一班的人太热情了。 他们一进门,便有人迎了上来,抢在最前面的是个圆脸的男生,哭丧着脸:“游哥,今天的试卷可难了,求讲卷子。” 庄盛身后的同学也齐刷刷点头,“游哥,求讲卷。”“游哥,讲个题呗,这试卷太难了。”“游哥,求借鉴一下脑子,”短短几步路求简游讲卷子的人已经把门给堵严了。 “行,知道了,别挡在这里。” 简游在他身后推着他打发了其他人,将他牢牢地按在座位上,从桌肚子里掏出一张数学试卷,“你坐会,我给他们讲个题。” 一班的学习进度超过十七班太多,连卷子的难度都不是一个等级,但简游讲得十分深入简出,就连他都听懂了。 简游只讲了一题便把粉笔丢回盒子里,底下的同学意犹未尽地起哄:“游哥,你干脆把剩下两个大题都讲了呗。” 简游含笑看了那起哄的同学一眼,“想得美,自己学。” “切~”教室里全是整齐划一的嘘人声,简游潇洒地抽卷走人,把卷子往萧骆面前一拍:“怎么样,听懂了吗?” 萧骆仰头看着他,刚想装没听懂,前面的庄盛就转过头来,“听懂了,难得大神愿意兼容一下我们普通人的智商,讲得如此详尽,笨蛋都听懂了。” 他这一番臭脚捧得不是时候,简游卷起卷子把他抽回去,“没问你。” 庄盛挨了他一下,老实捂着头,看着简游脾气很好的又问了萧骆一遍。 得到点头的回复之后,简游才心满意足地坐了下来,掏萧骆的课本给他画重点。 庄盛观察了两人几秒,见简游没有介绍他的打算,率先冲萧骆打了个招呼,“哈喽,我叫庄盛,哥们怎么称呼?” “萧骆。”萧骆冲他点了下头,“十七班的。” “哟。”一说十七班庄盛的神色有些古怪,挤眉弄眼地看着萧骆,“今天下午游哥去十七班孔雀开屏,说自己年级第一你在不在场?” “橙子回来说的时候给我们都乐死了。”他忍不住笑得拍桌子,“就没见过这么自卖自夸的,” 萧骆没想那么多,他甚至也想不到为什么简游会在那时间蹦出那句话来,此时闻言只是笑,也不说话。 这时简游却转过头来看着萧骆,“这下你知道我为什么一定坚持要给你压题了吧。” “因为这帮孙子,是真爱看我笑话。” 萧骆也被他逗笑了,笑得偏过头去,眉目一松,整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眉毛轻挑,含笑的眼尾像狐狸般微微上扬,“不是你平时太嘚瑟了么?” 他灿烂地笑脸把庄盛跟简游看得都愣住,随即对视两眼,一时间没人吭声。 萧骆也被他们之间的沉默感染,笑容一时间僵在脸上,还没等垂下目光,简游一只手就向他脸颊探过去狠狠捏了一把,“脸上没几两肉,笑得还怪好看的。” 天杀的,从来就没人敢这么捏他的脸,笑意瞬间转为愤怒,眼睛立马瞪圆了,刷刷刷地往简游的脸上剐去。 “是挺帅的。”庄盛吭哧吭哧半天才冒出一句话来,“萧骆你多笑笑,校草我投你一票。” “没兴趣。”萧骆揉了把脸,觉得庄盛的夸奖有点过于夸张了,校草至少要品德兼优,成绩优异不说,性格也要很好很好。 他自认为一个边都沾不上,只是目光悄悄移到简游的身上,看着他拿着一支笔唰唰唰在课本上勾重点,目光专注认真,白炽灯照出简游挺拔的鼻梁与优越的侧脸,萧骆的思维却不由自主的跑偏了。 他想起来上个星期,他从墙上跳下去,原本已经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却被人在半空中拦了一下,后面被追时又是简游帮他解的围。 第8章 一直到现在他好像都没有跟简游说谢谢。 萧骆直勾勾地看着简游的侧脸,心里做好了思想准备,刚要开口道谢,却听简游比他先开口:“哥帅吧?” “嗯?”萧骆莫名其妙。 简游挺直了背,调整姿势把课本举起来,半张侧脸完美无瑕地呈现在萧骆面前,坐得十分装腔拿势,像是在拍什么校园偶像剧,“我允许你多看一会,但千万不要爱上哥,哥只是个传说。” “……”原本酝酿好的情绪一下子泄了气,萧骆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你神经病啊。” 他真是疯了才觉得简游是校草,他就是个神经病、自恋狂。 他一脸憋屈的模样被庄盛看到眼里,庄盛十分了解他的心情,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你知道为什么我这么爱看他笑话吗?” 他指着简游,“就这货,天天搁我们这装逼,成绩被虐就算了,他这张嘴还不饶人,真想看他被人收拾一顿,实在不行吃点恋爱的苦也成。” 但奈何简游因为装逼硬件实在太硬核,至今也没有早恋的打算,能让人看笑话的机会不多,最近一次还是托萧骆的福。 庄盛看着萧骆,“你下次多让他闹闹今天这种笑话,好让我们调剂一下心情。” 萧骆拱手,“这人脸皮厚,一般人无能为力,恐怕有负众托。” 两人在挖苦调侃这方面快速达成一致,简游却不高兴了,用笔狠狠地敲开庄盛的手,“你们两个当着我的面密谋造反,该当何罪?” “陛下。”庄盛倒抽一口凉气猛地收回手,“我们是明着造反的。” “来人,拖下去斩了。”把庄盛赶回去写卷子,简游才把自己划好的课本推到萧骆面前:“我给你划的重点,你回去照着好好复习就行。” 不止划重点,还从自己那堆试卷里抽出几张勾了几道题,然后全部一股脑地塞到简游手里。 “这些题型你熟悉一下,都要考,吃透了这些,别的不说提个四五十分是没问题的。” “这么少?”萧骆看着手里的几张卷子,说实话,这种复习程度实在是太少了,简游划的又是拿分重点题,这不需要眼力见都能看得出来。 但像这样的好事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他捧着试卷没讲话。 “差不多了,贪多嚼不烂。”简游划的这些已经是按十七班最高水平给他划的,已经很高估萧骆的智商了。 简游见他有些不满意,便开始画大饼:“你这次考好了,下次我再给你多划些。” 还有下次。 这种还有后续的说辞让萧骆略微安了安心,正想仔细看看课本,下课铃就在此时响了起来,简游站起来就把被他翻得乱七八糟的抽屉整理好,“好了,回去睡觉去。” 庄盛还想跟萧骆再聊两句,听见简游这话一呆,“这就走了,你不是来上晚自习的吗?” “上什么晚自习。”简游搭着萧骆的肩膀,看着他把课本都塞回书包里才揽着他往教室外走,“我就来陪他上一节自习课,你慢慢熬吧,我回去睡觉了。” “畜生啊。”庄盛牙都快咬碎了。 简游揽着萧骆往楼下走,把人送回十七班的教室里。 “行了,我走了,有题不会的,你可以来问我。”简游把萧骆安置好转身就走了。 在这热闹的课间,一声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简游耳朵一动怀疑自己听错了,猛地回头看着萧骆。 萧骆就站在他的身后把刚刚的话重复一遍:“谢谢你,简游。” “不客气。”难得见到这么客气的萧骆,简游居然有些愣住,但也只一秒,嚣张跋扈的气焰又瞬间归位,简游眯眼笑起来,“喊游哥。” 果不其然,简游收获了一枚白眼跟一根中指。 “想得美,做梦去。”萧骆道。 “行,今天晚上我就梦这个。”简游以笑回应萧骆的白眼,嘴贫两句之后一路哼着歌回家。 “这学霸看着脾气还挺好。”简游一走,钱昭立马凑过来看萧骆的课本,“让我看看你拿了什么武功秘籍。” 什么武功秘籍都没有,只有知识点上的一个个勾,知识点都在这里,但怎么学,怎么融会贯通那是个人智商的事情,这种东西除非手把手教,这猛一看,钱昭就把书推回去了。 “看得我头晕,你们学霸的沟通方式我真不行。” 萧骆收回书,“我学会了教你。” “行啊。”钱昭一口应下来,“不过距离月考还有二十来天,就算你能硬啃下来,我不一定行,你先顾好你自己吧。” 萧骆没说话,因为钱昭说得是对的,这点时间他要吃透这几种题型跟知识点到死还是时间太紧了。 可是就算时间紧张,他也必须硬啃下来。 作者有话说: 萧骆:我要 上晚自习。 简游:什么晚自习,我就没见你上过。 谢谢咪咪咪喵喵喵地跑来跑去投的营养液,谢谢宝宝 第 8 章 ================= 原本就紧张的学习时间,愣是被他拉长,萧骆晚上在家里补高一的课程,白天在学校跟进度,课间跟晚自习死磕简游划的重点。 学得他脑子昏昏沉沉的,连周末都没有去找兼职,而是宅在家里。 嘭嘭嘭的砸门声穿过耳机刺激着萧骆的耳膜,他手下笔没停,在试卷上唰唰唰地做着题。 他把简游划的重点所有类似题型都赶在月考前吃透,确定考试的时候在这些题目上不丢分。 但砸门声不绝于耳,砰砰砰地似乎不把人喊出来不甘心,能搞出这种动静的,也就只有老太太了。 “你在房间里干什么?我喊你听不见吗?开门,我让你开门。” 萧骆一开始还能稳下心学习,渐渐地笔也不动了,他呆坐在椅子上,听着门外老太太在他门口踱步,时不时砸门,“在房间里装少爷,等着让人伺候,天王老子都没有他能摆谱。” “我是来给他家儿子当佣人的么?这啥子脾气,放假都晓不得帮哈屋头。”老太太正在跟她女儿讲话,拉着个脸指着萧骆的门。 “你看看他,脾气古怪,连个笑脸都没有,你进门这么久,有没有喊你一声妈,喊我一声奶奶,连他亲弟弟,糖都不见得吃过他一颗。”说完又砸了一下门。 赵琴慧在逗儿子玩,本没有搭理她,只是砸门咚地一声响把小孩跟她都吓得一抖 “你声音小点,把星星吓到了。” 老太太闻言,连忙凑过去刻薄耷拉的眉眼笑得十分慈眉善目摸了摸星星的头:“星星不怕哦,不怕,奶奶在打蟑螂呢。” “虫虫。”小孩听不懂复杂的话,只是埋头进妈妈的怀里,“打虫虫。” “唉,对,打虫虫。”老太太看着自己孙子,越看越喜欢,不住地摸着他的头,“不是我说你,这个孩子眼里根本就没有你,你怎么一点也不生气呢?” “我生什么气?”赵琴慧翻了个白眼,“我还逼他喊我妈啊,他都十几岁的人了,自己会看着办的,我又不是他亲妈,操那么多心干嘛。” “那他长大以后呢?”老太太不高兴,“他到时候要跟咱们星星抢房子车子的时候,你打算怎么办?” “那房子车子是他想抢就抢的吗?”赵琴慧觉得她妈傻了,“那是萧建华的,他妈一分钱没给挣过,都是老萧自己辛苦一点点挣的,只要笼络好老萧就行了,星星是他亲儿子,你还担心少得了他的?” “那是那是。”老太太点头说女儿聪明。可在她心里却还是极其看不顺眼萧骆,他妈一分钱不挣不说,还拖累女婿这么多年,花出去几十万的钱,生的儿子还这么不识数,将来还要从自己孙子手里抢财产,那更是不得了了。 “这孩子,喊他买瓶酱油死活不开门,我还能把他吃了啊。”老太太拉着个脸走到萧骆的门前又砸了两下门,正打算隔着门板骂他一顿,门从里面开了。 萧骆背着个书包低头看了这老太太的一眼,反手把门关上,当客厅里的两人都不存在,直接出了门。 “唉!你看看他。”萧骆目中无人的情况更是惹得老太太发飙,“你见过谁家小孩这样,凶神恶煞的,那牛眼睛瞪谁呢?” “你管他呢。”赵琴慧嘴上说着没事,心里却是不高兴的,就像是老太太说的,她进这家门也四年了,这小孩就没正眼看过她,但她自认为自己一个成年人不会跟一个小孩过不去,萧骆不理她,那她也不理萧骆就完事了,这么大个孩子了,不理他,他又不会把自己饿死,所以她心安理得的当萧骆是个透明人。 “妈,你不是要买酱油吗?”她把追着萧骆也要一块出门的星星抱起来,“走吧,我们一块下楼去买。” 老太太叠叠应声,带着女儿抱着孙子,乐呵呵地一块下楼,其乐融融看起来十分幸福。 类似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萧骆已经习以为常,只是每次听到那些话,还是觉得喘不过来气,那些字眼如同一把把钝刀迟凌着他的心脏,提醒着他,那个家不是他的家。 第9章 五月鸣城刚入夏,他衣衫单薄背着书包在大街上游荡,原本是要找个地方继续写卷子的,但一出了门,暂缓松一口气之后,便提不起劲来学习了,心里乱糟糟的,只好背着书包到处乱走。 如果是简游,他出门以后会去哪里?萧骆不可避免地想到这个问题,随后又嘲讽地笑笑,踢着路边的石头,不管去哪,反正不会是像自己这样瞎跑。 不知不觉晃悠出去老远,在马路边就能听到对面公园里传出的哗然声,他停下脚步就见五六个男生正在篮球场里打球,短短几分钟里,一个穿着白色外套的男生就不断投篮得分,引得围观的群众不断鼓掌惊呼。 萧骆眯着眼看了一会,逆光下根本看不清那人的脸,篮球仿佛自动吸附在他手上,快速运球过人,篮球从他手中飞出,正中篮筐,动作十分潇洒帅气。 三分线后仰式投篮落地之后,那人忽地转过头来,两指合并贴向额头,向萧骆的方向一划致敬。 顿时把场内外所有的目光都吸引过来,看到那目中无人自恋模样,萧骆眼皮一跳,已经猜到场上的人是谁了。 “萧骆?”庄盛抱着篮球顺着简游致敬的地方看去就看见萧骆背着个书包站在路边,立马冲他招手大喊,“一块来打篮球啊。” “我不会。”萧骆过了马路,走到围栏外边,“你们打吧,我得写卷子去。” “不是吧,这么卷?”庄盛大吃一惊,抱着一点点希望,“是老师布置的作业吗?” “加练。”萧骆粉碎了他的希望。 “靠。”庄盛惊悚地吼了一声,“你高三要进尖子班吗?” 他们二中整个高三实行的是成绩走班制,每个月月考决定了这个月进哪个班,尖子班是全年级前五十左右。 两三个月从年级一千六百多名冲进年级前五十,杀了他也做不到。 “你高三要进尖子班?”简游拿着瓶水,晃晃悠悠地走过来,“靠你那稀烂成绩?” 萧骆目光落到简游身上,清朗的眉目在宽松的白色运动服的衬托下越发鲜明,阳光在他身后打了一圈光晕,像是调了滤镜,腿长腰细肩宽,感觉像是一比一从漫画里复刻出来的模型,他显少觉得有人长得帅,但不得不说,简游的帅气是一夜暴雨过后,清晨初升的太阳。 雾气笼罩连绵山峦,太阳一跃冲破云霄。 就是有时候恨不得让人把他嘴缝上。 “没有。”萧骆否认道,“我现在成绩太差了,就是想努力提一提成绩。” 庄盛看着他脸上的暗色,安慰道:“听说你……” “听说你上次月考考得不错。”简游搭上庄盛的肩膀,目光带着笑意,“这次有了我的押题,还能再进一步吧。” “也许。”萧骆错开眼,“你们玩吧,我先走了。” “唉,等等。”简游把矿泉水水瓶子砸到庄盛怀里,“我跟你一块去监督你学习,站在这别走。” 说着,不顾庄盛的挽留,飞快地从公园里出来,冲到萧骆身边。 一阵劲风从身后袭来,带着他们这个年纪独有的热烈体温与皂香,冲到他背上,简游揽着他肩膀抱怨:“庄盛带的这几个人技术太差了,我还得让着他们打,没意思,你要去哪里写卷子?” 萧骆被他撞得一个趔趄,这么近的距离,他都能看到简游额角的汗水,与急促呼吸扑到脖颈的气流。 萧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立马推开了他,“你好臭。” “臭?”简游一脸不可置信,随即掀起衣服下摆把身上的汗都往萧骆身上擦,“你懂什么,这叫男人味。” 漂亮的腹肌一闪而过,萧骆躲简游都来不及,忙往前跑几步,被简游追上,拽着书包带子耍赖。 “你当人人跟你一样小白脸一个,萧骆,你这么白,是不是跟大小姐一样,平时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啊。” 这懒洋洋调侃的腔调听得萧骆想揍他,但又想到那个被一脚踹得低空飞行的连天城,萧骆便压下了自己动手的欲望。 他翻了个白眼:“我要真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今天会遇见你?” “那是,出门就捡金子,大城市果然到处都是机会。”简游没脸没皮,不管萧骆说什么都能接得上话。 一路跟着萧骆上了公交车,简游终于忍不住问了,“你要去哪写试卷?” 如果不带简游,萧骆随便找个公园小亭子就能写,但是带上简游他就只好找个正经能写作业的地方。 摇摇晃晃十几分钟以后,两人下了车,萧骆抬了抬下巴,“在这写。” 简游仰头看着门头的招牌:“新华书店?” “嗯。”萧骆带着简游上了三楼,书店三楼是绘本区,偶尔有几个家长带着小孩来看绘本,也没其他人来这,靠近落地窗的位置放着两排桌椅,萧骆放下书包把试卷掏出来,“这里安静。” “你怎么不去图书馆呢?”简游问。 “图书馆六点就关门了,这里开到九点。”萧骆说得十分自然,“不喜欢这里你可以自己去图书馆。” 作者有话说: 萧骆对自己:随便对付一下 对萧骆:得找个太阳晒不到,风不着的,蚊子不咬的地方。 第 9 章 ================= “都行,反正就是找个地方混时间。”简游坐下来就趴桌子上睡觉,后脑勺对着萧骆,“定个闹钟,五点回去吃饭。” 萧骆下意识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三点多了,从这到学校差不多二十分钟,简游跟他这折腾一通就是为了在这睡觉? 他看着手里的试卷,沉吟片刻,把简游推醒,“起来。” 简游转过头,一双眼睛明亮带笑,趴在臂弯中没有丝毫困意,似乎就等着萧骆喊他,“领导,有什么指示?” 萧骆默默看了他两秒便转头看着卷子,“如果这次我成绩退步了怎么办?” 没有听到预料中的请求,简游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咬牙切齿了两秒才笑说:“退步就退步呗,你家里人还揍你啊?” 萧骆看着他不说话,简游也不吭声,两人对峙许久,萧骆才收回目光继续写他的试卷,简游就被晾在那里上下不得劲。 实际上萧骆也不得劲,抓着试卷的手猛地攥紧,喉结上下一滚,一股难堪的窒息感翻涌上来。 他还没仔细找到这股窒息感的由头,又听见了简游的声音。 “萧骆。”简游不知道什么时候收起了笑意,小心翼翼地凑到他面前:“你是需要我帮忙吗?” “不是。”短短几秒萧骆便收敛了情绪,“不需要。” 又来了,简游看着他不自觉的抿唇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不该试探他,认命地抢过他手里的笔。 将整张脸都凑到萧骆面前,简游琥珀色的眼珠直勾勾看着萧骆漆黑的瞳孔,“记住,你现在享受的是我异父异母亲弟弟的待遇。” 萧骆没说话,只是回望着他,坚持不后退:“不用你教。” 这是个犟种,而且还是个自尊心超强的犟种。 “求你了。”简游猛地后退,啪一下双手合十不停前后摇晃,头也栽倒在桌子上,“我跟庄盛说是要教你写作业才不打球的,要是回头你成绩没提上去,他肯定要笑话我的,拜托,我丢不起这个脸,让我教你吧,好不好?” 萧骆原本所有竖起的防备被简游这左一句求你了,又一句拜托干得稀碎,他再一次生出一个疑问,这人怎么这样啊? 让人无从招架,左右为难。 他最终还是拜在了简游的攻势之下,上了一节由简游出品,品质优越、质量保障的私家课程。 简游十分擅长化繁为简,简简单单几句话,就能把一个复杂的题型拆分出来,思路多变灵活,甚至能看出萧骆高一基础不怎么好,尽量都用他听得懂的话解释。 有他的辅导,原本要写到凌晨的卷子,不到五个小时全部写完,最后一题写完的时候,萧骆前所未有的轻松,甚至都忘了今天早上发生的不快。 久违的,重新把未知掌控在手里的感觉,让他发自内心的感叹,“你真牛逼,简直就是行走的外挂。” 简游把笔盖套回笔尖,疲惫地把笔丢回桌子上,“那我有什么奖励?” “我请你吃饭吧。”萧骆下意识道,忽然,两人都顿住了,几乎同时掏出手机看时间,已经六点多了,吃饭点早就过了。 萧骆难得地心虚道:“奶奶会给你留饭吗?” “完了。”简游被现实打击得体无完肤,“出门前我还特意说要吃小酥肉,结果晚饭也没回去吃,奶奶非得把我削死。” “那……”萧骆本想说那就削死吧,不料简游反应过来,猛地把萧骆拽过来。 萧骆吓得连忙抓住桌子才勉强没整个人倒进简游的怀里。 “你跟我回去,你亲自陪我回去解释。”简游认定了萧骆就不肯放手,将所有卷子跟书一股脑的塞进书包里,拿书包威胁萧骆跟他回去。 第10章 那些卷子无所谓,都是他搜罗的题型,知识进了脑子反正不会被偷走,但他还是沉默的接受了简游的威胁。 本来简游就是为了帮他才没回家吃饭的,他去解释也是应该。 两人急匆匆下了楼,路过辅导书丛的时候,简游甚至还抽出时间挑了两本练习册,只是付钱的时候出了意外。 萧骆抢先把钱付了,故作镇定的看着简游诧异的目光,“你做完之后把书给我,我想学习一下你做题的思维。” “做梦吧你。”简游被他逗笑了,“这书本来就是买给你的,你倒是自觉,自己把钱付了。” “啊?”萧骆愣住了。 “行了,赶紧走吧。”简游把书塞进书包里,拽着萧骆赶上了快要驶出站台的班车 坐稳之后,简游一句话又把萧骆原本已经压下去的防备炸起来。 他说:“萧骆啊,你怎么总想着偿还呢。” 萧骆,你为什么总想着偿还呢? 窗外夜色如水,已经凌晨一点多了,萧骆脑子里翻来覆去还是重复着简游在公交车上说的话。 车窗外,霓虹招牌在简游身后快速闪过,车窗内暖黄色地灯光照着他带笑的眉眼,无可奈何地说:“太伤人心了。” 他伤人心?他伤谁的心了?月光照着书桌前方寸大的地盘,萧骆翻来覆去睡不着,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胃里奶奶做的酥脆飘香的小酥肉撑得他打了个嗝,他揉了揉还没消化完的肚子出神地盯着桌上的书包,脑子里沸腾的思绪让他心乱如麻,他想了半天都理不清头绪,索性就不想了,从床底下拉出一个包。 那是一个差旅用途的包,非常大,装得下一个人出差两三天的行李,但其实这个家里没人用得上。 早年他妈刚生病那会,他爸便减少了出差的频率,到后期病情加重,更是拒绝了所有出差的事由,甚至为此错过了晋升机会。 这个包听说是他们结婚之前买的,后来就沦落为了奔赴医院时从家里装行李的手提包。 现在这个包里装着的,是萧骆妈妈生前的一些私人物品,几个好看的发夹,帽子跟书,但里面更多的是一张张缴费单,八九年的收据此时在手提包厚厚一叠。 当初萧骆还沉浸在丧母之痛中,初次骤然听闻父亲要娶继弦时,他狠狠地跟萧齐安吵了一架。 他哭着说不要继母,他要妈妈。他不明白,为什么妈妈才走几个月不到,父亲便要娶另外一个女人进门,这是他的家,他要那个女人滚出去。 萧建华狠狠甩了他一耳光,双目通红喘着粗气,指着萧骆的鼻子骂道,“我已经够对得起你们了,你不要不识好歹,我是你爸,不是牛不是马,这个家更不是你说了算,你不同意你就滚出去。” 萧骆这辈子乖巧听话从来没被父母这么打过骂过,一时间都愣住了,脸上挂着泪珠错愕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萧建华骂完了他,似乎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了,吭哧吭哧半天,转身进了屋,提了个包出来摔到萧骆身上,“你妈生病这么些年,我鞍前马后,白天上班,晚上回来伺候你们,过世前我都一直守在床榻边上,事事亲力亲为,从来没麻烦过你外婆那边的人,她这些年花了我一百多万,我一句话都没说过,她现在走了,我过过自己的日子怎么了?” “萧骆,你接受也得接受,不接受也得接受,你是老子养大的。” 萧骆被那一巴掌打掉了所有能强硬在父亲面前说话机会。 如果不是因为继母进门时间太过仓促,萧建华为了弥补早年错过的晋升机会,疯狂工作出差,整个家都交给了继母打理,导致父子之间裂痕越来越越大,逐渐已经到了眼不见心不烦的地步,其实有些事是可以慢慢说开的,但没有如果。 萧骆已经习惯在老太太防贼一样的目光下,尽量只在卧室活动。 对继母更是,如非必要绝不碍眼。 萧建华更是不会为了缓和继母子之间的关系,中间帮忙搭话。 他冷眼看着他这个大儿子,脾气能倔到什么地步。 他们父子这辈子没斗过气,一斗气就斗了四年,人心也就这样渐渐凉了。 子女从生下来,吃父母第一口饭起,每次吵架只要搬出我养大了你,我对得起你这样的话,就没办法理直气壮的回怼。 因为父母陈诉的是事实,他们从一生下来便要吃父母的用父母,所以自然而然,当父母需要偿还的时候,子女都会在想,我何以为报? 难道学哪吒剔肉还母,剔骨还父? 萧骆没想死,所以他沉默了,只好不让自己欠萧建华更多的债。 手里厚厚的收据单,这些都是他欠萧建华的,是他用一百多万留了妈妈几年的命。 连父母都尚且要偿还,更何况是陌生人。 萧骆盯着包里的一张合照看了许久,直到眼睛发酸才揉了揉眼睛把手提包拉好拉链塞回去,重新躺回去睡觉。 什么伤人的心,如果他伤了简游的心,那他就离简游远远的不就行了吗? 于是就上下楼这么近的位置,简游再未能看见萧骆,有时他还特地绕路从十七班门口过时,只能看见萧骆趴在桌子上睡觉,留给他们一个后脑勺。 “唉!他该不会真要放弃这个月月考吧。”李乐橙双手插兜,“这半个月我们路过八次,他每次都在睡觉,这能好好学习吗?” 简游没说话,只是站在走廊上看着,萧骆的同桌是个黄黑皮,身材高大的男生,早就看见了他们,还冲他们打了个招呼,又继续低头看漫画,根本没有要喊萧骆的意思。 “修齐说他以前……” “打赌吗?”简游转身回去,“他这个月月考成绩前进一百名以上。” 作者有话说: 简游:(长叹一口气)伤心(等着萧骆来哄) 萧骆:(翻来覆去睡不着)那我滚。(实际上背着简游掉眼泪) 第 10 章 ================== “醒了?” 萧骆醒过来的时候,讲台上的班主任已经换成了英语老师。 “你那份兼职熬这么晚,要不干脆别干了吧,凌晨两点才下班,那个点公交车都没了自行车回家你得一个多小时唉,第二天六点半就得起来,你当你自己铁打的啊。” 钱昭看着他眼皮底下快要挂到脖子上的黑眼圈,恨铁不成钢,“你还想考大学吗?” “考。”萧骆揉了揉眼睛,他最近找了个兼职,守小吃店的夜班,从晚上九点到凌晨两点,一天五十块钱,事不多,就是纯熬人。 “钱也要挣,要不然大学学费都付不起。”他气虚地趴在桌子上,“老师讲到哪了?” 钱昭被他问得一愣,“我没听。” 但还好,萧骆英语基础扎实,晕头耷脑地听了一会便跟上了老师的思路。 不得不说,他找的这份兼职非常不适合他,萧骆甚至都调整了作息,每天晚自习就是睡觉,最后一节自习课提前半个小时走,坐公交车提前过去接班,过了十二点就拿出书来自学加背英语单词,一直熬到一点半左右就可以打扫卫生间了。 两点准时下班,扫个自行车半个小时就到地方睡觉,第二天七点爬起来,早读也在睡,经常第一节课都能睡过去。 睡不够,脑子就跟浆糊似的,还莫名其妙爱来气。 比如说看到简游他就一肚子火,大老远看见他人就想躲,但可能简游的自动跟随系统没有关系,每次都能笑眯眯地贴上来。 这一来一回,萧骆干脆除了吃饭上厕所,都不出教室,他反正睡不够,课间都用来补眠了,有成为一代睡神靠拢的架势。 钱昭对此的结论是,“你就作吧,又跌回一千七百零四你就老实了。” 但让钱昭失望了,月底考试萧骆非但没跌回一千七百名以外,甚至前进了两百名,全校排名1437。 “你看,我就说吧。”简游站在公告栏,“我就说他会进步的。” “还真是学霸啊。”李乐橙不可置信地看着排名表,拐了一下池修齐,“我以为你跟我开玩笑呢,凤阳初中排名第五,以前经常跟你抢第一。” 池修齐推了推眼镜,“他成绩从初二开始就一直不稳定,但还能维持,中考的时候下滑出省前一百,进了高中,更是下滑到垫底,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同名同姓。” 庄盛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下滑这么厉害,他咋啦?” “听说好像……”池修齐说到这里看了眼简游的脸色,看得简游莫名其妙:“你知道就说呗。” 池修齐这才小声道,“他妈死了,他爸娶了后妈。”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简游身上,简游被他们几个看笑了,哭笑不得地骂道:“你们有病啊,他是他家,我家是我家,他家死了人,你们看我干嘛?我又不是他爸他妈。” “这不是……那什么。”就连大大咧咧的庄盛此时都不自觉压低了声音,“怕你伤心嘛。” 第11章 “我伤心什么?把他家的棺材搬到我院里哭啊。”简游翻了个白眼,“我爸妈都死快十年了,共情不了,谢谢。” 简游说完,挥挥手走了,他就不该跟这群傻子来看光荣榜。 “那这球还打不打了?”庄盛抱着一个篮球呆立在光荣榜前面,“他还记得自己出来是干嘛的吗?” “我回去了。”池修齐见人凑不齐也走了。 立乐橙无奈摊手,“就我们两个人,还玩吗?” 逃了晚自习出来打球的庄盛犹豫片刻,咬牙道:“打,我晚自习都逃了,如果不打不就白逃了。” 简游没有真的回去,只是翻墙出去之后,就站在墙根没动,池修齐出来翻上墙头就看见他了,犹豫片刻轻巧地落在了他身边。 “你好像挺关注萧骆了。”池修齐道,“因为同病相怜吗?” “也许是吧。”池修齐心思细腻,一般小情绪瞒不了他,简游说了实话,“像他那样的倔种,还挺少见。” 池修齐闻言笑了起来,文雅温和,“是,他以前考不过我还会哭,我当时还觉得他娇气,后来才知道,他的成绩全都是他妈签字,他可能只是想让他妈开心一些。” 简游没说话了,只是低头不语,原本嚣张跋扈的气焰沉默成了路灯下的一抹剪影,黑暗侵蚀着光明边界,若不细看,此时的简游居然有些像萧骆。 “那他现在挺可惜的。”半晌,简游才说了这么一句,摆摆手走了。 鸣城正式入夏,一天比一天热,生意也越来越好了,夜市经常一两点都还有人在外面玩,萧骆也没多少时间能够看书,甚至在店长说是要延长夜班的时候,萧骆心里打起了退堂鼓,熬到晚上三点,再半个小时回去,就算是铁打的也吃不消。 但转念一想还剩一个多月就放假了,只要熬过这一个多月,暑假的时候找份全职的工作,就差不多凑齐了高三跟大学的学费,整个高三就用来学习也挺好的。 幸好现在不是冬天,萧骆心想。 当他翻过墙下意识往下面看一眼的时候,就看见路灯下站着一个白色身影手上提着一个橘黄色编织袋,嘴里还叼着一根棒棒糖,正仰头看他,挑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萧骆同学,你要去哪啊?” 萧骆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从墙上跳下来,“你管不着。” 简游原本要回家的步伐调了个方向,跟上萧骆,“我记得这星期好像你们班主任值周吧,这本班的学生这么不给班主任面子的吗?” 萧骆的班主任是个唉声叹气的地中海,喜欢讲大道理,不管是谁犯了什么事,都是先叹一口气,然后才絮絮叨叨的念经,萧骆被他念过几次之后,就尽量不让老班抓住他的把柄。 主要还是受不了老班那恨铁不成钢的眼神,与语气中深深的惋惜。 但他没停下脚步,他宁愿听老班念他,都不想简游烦他。 “怎么还越走越快了?”简游看他几乎要跑起来,连忙上前一把抓住他,“你要干嘛去?” 不料,软乎乎的刺猬这次真竖起了尖刺,猛地挣脱开简游的手,啪地一句巨响在巷子中回荡,两人对峙在路中间,萧骆色厉声荏冲他吼了一句:“别碰我!!!” 眼眉重重往下压,墨色瞳孔黑白分明的盯着他,浑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散发着怒气冲天的火意,像是吃了炸药。 简游感觉现在他要是一句话说不对,萧骆就能冲上来揍他。 于是他退了一步,摊手耸肩,“我什么都不干。” “滚。”萧骆说完,转身就走。 这莫名其妙的敌意与怒火迎面把简游浇得找不着北,眼看着萧骆快要走出巷子,他快步追了上去,没再没轻没重的凑上去。 一路跟着萧骆上了公交车,将近十点的夜班公车里寥寥无几,两人座位一前一后相隔甚远,萧骆却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简游。 车停下来,简游看到熟悉的站牌才反应过来这是哪,一抬头,萧骆已经闷头冲出去老远,简游紧赶慢赶地小跑跟上。 跟着他七绕八绕,最终在一家夜市鸡排店停下脚步。 二十来平的地方红底白字的招牌挂在墙上,简游愣在门口,眼看着萧骆套了个工作围裙出来接班。 “不是你……”简游看着像模像样的萧骆,一时间觉得自己的语言系统混乱了,“你每天都来这?” 准备下班的是个漂亮的小姐姐,难得看到帅哥便没着急走,还没问要吃点什么就听到这么一句,便悟了,“萧骆,这是你同学啊?” “不是。”萧骆打卡签到闻言头也不抬,是个人都能听出他的不高兴,小姐姐嘘声,悄悄的走了,把空间留给他们。 简游被萧骆溜狗似的溜一路,此时还得不到一个好脸色,长叹一口气,掏出手机扫码,“帅哥,要一份麻辣鸡排。” 夜市的路边市政放的四人桌椅上,长年累月厚厚一层油渍,简游左右看了一会还是没敢把手里的袋子放上面,去路边的超市买了包纸,打算去擦擦,出门的时候看到超市门口叠得厚厚一堆的纸箱脚步顿了顿,撩帘子探头,笑眯眯冲老板娘道:“姐,门外的牛奶纸箱可以给我一个吗?” 年近五十的阿姨被一句姐喊迷糊了,乐呵呵地挑了个最干净的给他。 他没有再不识趣地凑上去,回来以后把桌子擦干净就埋头干自己的事,连炸好的鸡排都是萧骆送到手边。 原本以为他很快就会走,萧骆也没管,直到看着时间一点点划向十二点,已经夜深了,简游还坐在那不知道折腾什么的时候,他终究还是坐不住了。 “喂。”他喊了简游一声,“你还不走?” 简游抬头装模作样四下张望一会,才恍然大悟地看向萧骆,“你是在关心我吗?” 原本赶人的话被简游一句话堵在喉咙里,萧骆有些不明白了,简游这是又抽的哪门子风,只好不服输与简游大眼瞪小眼,两人对视半晌,还是来了客人才打断他们之间的僵持。 一对小染着黄毛的小情侣走到店门口,目光上下左右逡巡一圈,才挑中最便宜的一个套餐:“服务员,鸡排酸梅汤套餐来一份。”说完又低下头看手机。 萧骆收回目光揉了揉眼睛,点机器出单:“16。” 作者有话说: 简游:(不搭理萧骆) 萧骆:(越看越气) 简游:(莫名其妙,更不敢搭理萧骆) 萧骆:(气死我了) 第 11 章 ================== 滋啦 鸡排下锅发出悦耳的声音,热气腾腾升起,店内温度极速升高,萧骆熟练的翻动鸡排,等到整个鸡排被炸出金黄的色泽才从锅里捞起来,“要什么口味的?” 站在门口的小情侣没反应,萧骆问了三遍,女孩子才抬起头来,随意扫了一眼,“甘梅的吧。” 酸梅粉均匀的撒在鸡排两面,手起刀落唰唰唰几刀切成均匀的小份,铲进袋子里,与装好的酸梅汤一齐递了出来,“好了,贵宾慢走。” 热乎乎的鸡排一到手,两人便迫不及待地插了一块放在嘴里,只嚼了两口,男孩子便呸一声吐了出来:“酸的?” 正在收拾台面的萧骆看了眼他们手里的鸡排,面上挤出一个服务业十分热情的笑容来:“刚刚问你们要什么口味,你们说甘梅,甘梅就是酸的。” 一句正常的解释,却让黄毛突然发了火:“你见过鸣城人吃酸的吗?谁不是吃辣的,你在搞什么东西,老子要辣的,你给我重做一份!” 萧骆下意识看了女孩一眼,女孩拿着饮料没出声,他便加重语气道:“你们要的就是甘梅,重做一份16块钱,谁付?” “我操了,你听不懂人话是吧。”黄毛怒了,两三步冲到柜台前,“我不满意,要你重做,明明是你的问题,为什么要我付钱?” “喂。” 没等萧骆发火,简游就站了起来,大摇大摆地走到柜台前,往那一靠,衬托得黄毛那磕碜的身高十分寒酸,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两人,“我刚刚听见你们说了,就是要甘梅的,自己喜欢吃什么,难道你自己还不清楚么?” 黄毛仰头看着两人的身高差,原本要发作的怒火憋得他面部扭曲,简游抬手指了一眼头顶上的监控,“还是你们要调监控,报警也欢迎。” 一说报警,女孩子便伸手拽了拽黄毛,“算了,甘梅就甘梅吧,我爸不知道我今天跟你出来玩。” 简游却没有打算过他们,转头冲女孩子道:“美女,你明明喜欢吃酸的,男朋友却执意要辣的,这是一点都没把你放心上啊,如果事情闹到报警,未成年进警察局的话需要父母签字来领,他这么自私,你确定还要跟他谈吗?” “我......”黄毛没来得及辩解,女孩已经松开他走了,黄毛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酸的辣的,连忙追上去哄人。 “搞定。”简游回头得意地冲萧骆使了个眼色,萧骆却没有笑,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 第12章 “你很闲?”萧骆问他,“十一点半了,还不回去?” “没办法,前几天得罪了个人,特地来负荆请罪来了。”简游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往柜台上一放,“给你个机会。” 萧骆定睛一看,那是一把纸板做的手枪,十分精致小巧,甚至还有扳机,扣动扳机还能感觉到里面有阻力,往枪口塞牙签之类的小玩意就能借助里面的橡皮筋发射出去。 这种东西都是上课无聊的时候花几节课搓出来的小玩具,这东西在他们初中的时候流行过一段时间,萧骆见过却没玩过。 简游笑说:“给你个机会,枪毙我。” “不知道小的什么地方得罪了萧陛下,恳请陛下原谅,如果觉得心里有气,千万不要憋着,可用它处理小的,绝无怨言。” 他又来了。 手不自觉抓紧桌沿,整个人像是被人用笔卷起来又舒展开,所有的气顺着缝咕噜咕噜都跑了,只留下皱巴巴又服帖的痕迹。 萧骆那一瞬间简直不敢看简游的眼睛,低头看着那把纸板手枪,好一会才道:“你把我当小姑娘呢?” “如果你是姑娘,那我得折玫瑰。”简游当着他的面用餐巾纸折了一朵纸玫瑰出来,“卷纸折出来更好看,这个,你就勉强看吧。” 他将玫瑰花插到枪口,吹了声口哨,“美人配枪,漂亮。” 萧骆霎时间被他逗笑了,简游好像一直都是这么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于是他道:“简游,你脑子有病。” “那你有药吗?”简游反问他,“我发现了,你格外看我不顺眼。” 这是一个危险的问题,萧骆下意识抿了抿唇,只听见简游道:“但我是个心胸宽广的人,原谅你了,我能进去吗?” “你不回去?”萧骆错愕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时间,“现在已经十二点了。” 简游张口就来:“跟你一块回,晚上一个人我怕黑。” 这种瞎鬼扯的话,萧骆不信,但还是让他进来了。 简游顿时笑了,他就知道萧骆是个心软的人,从包里又掏出一个东西放在萧骆手上,“原本还担心一个哄你不够,没想到你这么好哄。” 萧骆低头一看,手里赫然是个纸板做的机器人,三角形的眼睛,四四方方的肚子,还有用矿泉水瓶子做的轮子,非常简陋,但却又十分好看。 所以简游在这坐到半夜就为了弄这些? 都是为了哄他? 萧骆沉默片刻,做了杯冰饮料递给他,却在简游伸手接的时候不放手,两人的手指隔着饮料纸杯嵌合在一起,简游也不争不抢抬头看他,只见萧骆看着他道:“简游,你烦不烦啊?” “不烦啊。”简游一米八的大个子窝在角落里,一脸老实样:“我们粘人精都这样。” 萧骆仔细想了想,好像简游就一直都是这样的,没脸没皮且快乐,好像跟他在一块就没有不高兴的时候,于是他松开了手,简游如愿接过冰饮喝了一口。 眼看着路上行人渐渐少了,萧骆收拾了一下吧台便去倒垃圾,回来时怀里揣了个东西,鬼鬼祟祟地走到简游面前,把怀里的东西往简游手里一塞。 白色塑料袋烫的简游下意识颠手,左右颠来倒去,才发现那是一大个热气腾腾的红薯。 “这种大的不好卖,我看那大爷已经卖一整天了,就这个剩到最后。”萧骆挨着在他身边坐下,见简游又要张嘴,立马堵嘴:“是,像我们这种人就是受不得恩惠,一点小事都想着偿还,行了吧。” 简游张了张嘴,转头闷声低笑,笑了好一会才转过头来:“我只是想说,这个太大了,咱们一人一半吧。” 超大的红薯从中间搬开,香甜的气味弥漫在这个十来平的空间里,焦黄色的糖衣在灯光下发亮,简游咬了一口:“好吃。” 萧骆吃东西的时候基本都不怎么出声,只是一口一口咬着,唇齿留香。 “我给你道个歉。”简游一边吃着红薯一边道:“我上次那么说,就是觉得你太客气了,好像一直没把我当朋友。” 一口红薯噎在喉咙里,萧骆伸长了脖子,简游立马把自己手边的杯子递过去,萧骆看也不看,举起来一饮而尽,简游连忙拍着他的背;“不至于,不至于,你这么年轻被我气死了可不值当。” 萧骆勉强把这口气顺下来了,才反手把简游的手拍开:“你迟早吃亏在你这张嘴上。” “那等吃亏了再说。”简游笑。 其实随便两三句插科打诨便能把这个话题混过去,简游也会自然而然给梯子让人顺着下,萧骆却没说话,白色保温杯在手里转了一圈,一抬头就能看见桌上那把纸壳枪。 心脏像是被泡进了温水里,一些敏锐的感知开始恢复,萧骆一想到要敞开的聊天,就不自觉紧抿嘴唇。 他一抿唇,焦虑不安便从萧骆的每个毛孔里渗透出来,简游看着他,就像看到一只在抑制本能的刺猬,他努力不让自己受惊,但简游看得明白,他竖起刺不是为了伤害谁,只是想藏起自己柔弱的肚皮,于是他便打算揭过这一茬,“不过以我的脑子来说,一般都只有让别人吃亏的份。” “我其实没有讨厌你。”萧骆忽然抬头看着他,目光很认真,漆黑的眸子几乎能倒映出简游琥珀的瞳色,“我就这样。” 久站在寒风中无人问津的人,面对陌生人的第一句话,一定是我不冷。 当痛苦已经溢于表面的时候,就不要再把可怜挂在嘴边。 萧骆也是有自尊的,要不然他就回家跪下认错算了,整天在这瞎折腾什么呢,成绩还搞得一塌糊涂。 但萧骆骄傲惯了,哪怕这些年没那么骄傲了,自尊心也高高挂着。 连这点可怜的自尊心都维持不了,那他还活着干嘛?干脆死了得了。 所以说他嘴硬也好,死不悔改也罢,他两手一摊,就这样。 萧骆以为他说完这句话,简游会走,没想到他却笑了起来。 “你还挺酷。”他说,“所以酷哥,给个机会呗。” 萧骆没动,简游掏出手机把二维码递到他面前,“咱们交个朋友,没准你哪天发达了,可别忘了陪你一起熬过夜的兄弟。” 他不一样。 萧骆又一次意识到了,简游跟别人不一样,不止没脸没皮,死皮赖脸之外,还特像微波炉,凉了,热热,地中高火任选,时长可调节,什么厨余垃圾,丢微波炉打几分钟出来都是热的。 如果互联网再发达几年,微波炉食谱出来之后,萧骆只会发现更像了,每次都能惊掉人下巴,还能这样? 只有人类想不到,没有微波炉做不到。 萧骆那颗七零八落的自尊心,被简游这万能微波炉叮一下,又行了。 “你有病啊?”萧骆这次是笑骂的,掏出手机加上好友,才斯条慢理的把话说完,“未来的鸣城理科状元。” 作者有话说: 萧骆:(恋爱脑发作)(熊猫指)妈妈他不一样。 简游:(嘚瑟)(叼玫瑰花出场) 第 12 章 ================== “等等。”萧骆忽然意识到什么,脸色一下子就有些难看,“你喝过了吗?” 简游看着他手里的纸杯,猛地跳出去两米:“你该不会要揍我吧。”潜台词就是喝过了。 萧骆无奈叹了口气把纸杯丢进垃圾桶里,重新又给简游倒了一杯将此事揭过。 未来的鸣城理科状元就这么陪萧骆一直熬到下班,两人扫了个自行车往回走,回学校的方向跟萧骆回家的方向一致,到了清水巷,站在巷子口就能看见庭院里未熄的灯光,简游没着急回去,反而邀请萧骆,“要不去我家睡?” “不去。”萧骆脚下一蹬,不等简游再说,自行车已经划出去一截,不到两分钟就沿着马路消失在他的视野里。 夜色四沉,凌晨马路上车轮哗哗的声音骑出清水巷不远,便刹了车,萧骆原地等了十来分钟,车头猛地调转了一个方向,又回到了之前的地方。 萧骆把自行车放在简游之前的那辆车旁边,便往回走,一直到学校围墙下边,后退两步,助跑上墙,悄无声息的翻进学校里。 第二天简游到学校的时候就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瓶温热的牛奶,“谁给的?” “你猜。”庄盛撑着下巴看他。 不用猜他也知道是谁送过来的,简游拿出手机拍了个照片,发了条消息过去。 -谢谢酷哥的牛奶 -墨镜表情。 萧骆趴在桌子上,看着简游的消息,把手机放回抽屉里。 就在他即将睡着之际,前排忽然爆出女生的惊呼:“哇,好好看。”“生日送这个,你绝对独树一帜。”“太有创意了,我坚决拥护你拿下校草!” 二中是重高,一般校花校草公认都是在年级排名靠前的位置产生,只要不长得歪瓜裂枣,稍微清秀一点就行,但二中这几年的校一都被一人包揽,而且长得还又高又帅,所以她们就算是不说名字,萧骆都知道她们在说谁,瞌睡一下子就醒了。 第13章 简游生日? 萧骆不打瞌睡了,刚想站起来去问一下简游生日是什么时候,班主任就踩着早读铃声进了门,早上七点二十,朗朗读书声从学校里响起。 暂时还是不要在班主任的早读课上去问好了,萧骆把语文课本竖起来,准备趴下睡觉,不料钱昭眼疾手快地戳了他一下,萧骆一抬头就看见班主任站在他前面,冲他抬了抬下巴:“跟我来一下办公室。” 那一瞬间,萧骆把自己最近做的事情都在脑海里过了一遍,钱昭更是着急地问:“你干啥了?” “我什么也没干啊。”萧骆低声回了他一句,看见班主任转头,立马碎步跟上去了。 班主任的脸色十分不好看,一言不发地往办公室,萧骆大气也不敢出,跟着他去了办公室里。 一进门,班主任就把门反手关上了,萧骆瞬间汗毛就冒起来了,一般班主任闹出这种动静...... 班主任背对着萧骆正要从桌子底下拿个什么东西,萧骆只是瞟了一眼,看到一个蓝色鼓鼓囊囊的袋子,瞬间如遭雷劈,慌忙开口:“我错了。” 班主任顿了顿,到底没把那个袋子提出来,转身坐回椅子上,光秃秃的脑门凸显不完他的惆怅,神色十分复杂地看着萧骆:“说吧,为什么要睡学校礼堂里?” 为什么? 他垂眸看着脚尖,头发垂落下来几乎遮住了眼睛,萧骆一言不发地站在班主任面前,许久之后才道:“我不睡了。” 他这样拒绝沟通的模样,让班主任气得蹭一下从椅子上跳起来,班主任没有骂他,反而着急得团团转:“萧骆啊,教导主任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你吗?你每天晚上逃课晚自习出去打工这种事你瞒得住谁?每天晚上点名签到,都是我给你勾了满勤,这要是出了事都得我扛着,你心里有没有点数?就连你四月份那会,你跟简游两人一块打架,我是不是都没有来问你一句,现在怎么着?连家也不回了?跟家里吵架了?还是发生了什么?” 他是了解萧骆这个孩子的,自尊心强,有事打碎了牙齿往肚子里咽都不吭声,狠是狠了点,但还稚嫩了点,高一成绩往下滑的时候他就盯过萧骆一段时间,成绩起起伏伏,吃了上顿没下顿,他悄悄给萧骆的饭卡里打过两次钱,但转头打在饭卡里的钱都会塞在小蛋糕的盒子放在他桌上,来回几次他就明白了,这孩子若是说缺钱缺到读不起书,那不至于,就是憋着一股气。 一开始还能平衡,到后来便慢慢无法兼顾学习,以至于到了高二分班的时候分到了差班,年级排名更是一下子跌到了谷底,于是他就想做一次家访,没想到那天,萧骆就将他堵在办公室里,脸色苍白却神色沉静地跟他说:“老师,我爸出差了,后妈陪我弟做心脏搭桥手术,家里没有人,您有事就跟我说吧。” “我可以换个时间再上门。”他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但萧骆却没有顺着他的话答应,反而目光一直盯着他,“老师,你知道的,继母不好当,继子也不好当,您去我家家访,无非不就是因为学习,这件事他们帮不上忙,只会让我在家里的日子不好过,所以您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 他当时信了萧骆的鬼话,苦口婆心的跟他讲了一堆大道理,萧骆乖乖点头,他便以为萧骆都听进去,没想到,成绩没搞上去,现在居然还不回家了。 见他萧骆油盐不进,班主任狠下心:“今天下午放学,我跟你回家一趟。” “不要。”萧骆猛地抬头,“不要家访。” 纵使他拒绝,班主任却没给萧骆拒绝的机会,下午放学之后,便提着蓝色睡袋等在教室门外,引得所有学生侧目,众人投射过来,好奇或嬉笑的目光如有实质落到萧骆身上,萧骆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跟着班主任走到停车场的。 就在他快要上车的时候,就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简游跑得气喘吁吁地:“萧骆,今天不补课了吗?” 简游说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了站在车门前的十七班班主任:“杨老师,你们这是要干嘛去啊?” 萧骆麻木的眼神呆呆地看着简游,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简游却上前搭在他的肩膀上,冲杨震笑道:“杨老师,他成绩好不容易有了起色,补习一天都不能落下,你们的事,如果不着急的话找机会再办呗,我还打算在这个月月末之前把他的分数再往上提一百多分呢。” “一、一百多分?”突然起来的情况让杨震愣住了。 “是啊。”简游夸奖道:“他这段时间很辛苦,每天都去我家补习,有时候补习晚了,我让他在我家睡,他还不愿意,太刻苦了,我算了一下,他啊努努力,这个月提个一百多分,排名再往上冲个四五百名没问题。” “这是真的?你在给他补习?”杨震有些不敢信,萧骆真的在搞学习吗?他是因为学习太刻苦了,才在学校里面睡觉?一个保送清北的苗子怎么会给萧骆补习? “是啊,他上个月不是提升了两百多名么,都是我给他补的课。”简游看忽悠得差不多了,揽着萧骆就走,“杨老师,那我就先带他走了,提一百多分呢,这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是是是,时间不能浪费。”杨震稀里糊涂地眼睁睁看着简游把萧骆给带走了,一回头站在自己车门前,看着敞开的车门一时间都忘记了自己要干嘛,等回过神来猛地拍了一下大腿,啧啧两声,长叹了口气,希望萧骆是真的在搞学习吧。 萧骆一声不吭的被简游揽着走出了校门,令人窒息的嗡鸣才逐渐褪去,可嗡鸣褪去之后,他便有些不知道如何面对简游,他为什么会来?为什么要帮他撒谎?他都知道些什么?是怎么知道的? 一连串的问题充斥在他的脑海里,顿觉有些喘不上气来,捂着喉咙躲开简游一阵咳嗽,咳了好半天,一回头,就见简游抱臂看着他:“装死没用哦,我这个人言出必行,提一百多分说到做到。” “你都不嫌麻烦,我难道还怕麻烦。”萧骆下意识道,话音落地,他又偏过头去。 “啧。”简游真看不惯他这样,抬手掐着萧骆的下巴把他的头转回来,“咱们打一架吧。” “?”萧骆茫然地看着他。 “老子真看不惯你现在这样。”简游说话间就动了手,劈头盖脸一肘子下去,重击萧骆肩膀,“婆婆妈妈的。” ??? 劲风骤然落下,见过简游打人的萧骆哪敢不躲,连忙后退两步,躲开肘击,没想到左拳随即而至,萧骆下意识抬手,挡了一下之后,一脚便踹了出去,简游反应速度比他快,片刻之间,两人已经过了好几手。 萧骆一开始基本上是狼狈应对,见招拆招,直到后面越来越得心应手,好几次打得简游一直往后退,直到他打红了眼,捞到简游的腿就打算用手肘打折他的腿骨时,简游忙不迭喊停。 “停停停,我认输。” 他急于挽回自己的腿骨,往前一冲,整个人都栽倒在萧骆怀里,带着萧骆一齐狠狠地摔倒在地上,后脑勺与地面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萧骆被摔得七荤八素的,浑身上下都疼,忍不住骂了一句:“简游,你有病啊。” “我要再不喊停,你得去医院里看我了。”简游把手从萧骆的后脑勺下抽出来,顾不上脏,翻身倒在萧骆身边,喘着粗气,“怎么样,心里的气撒完了吗?” “嗯。”清水巷的香樟树遮云避日,残阳透过树荫投下点点光斑,渲染了整片天空,萧骆躺在地上感受着剧烈运动后扑通扑通的心脏,一种难以言喻的痛快,“就是不知道今天奶奶做了什么吃的。” “那走吧。”简游撑着膝盖站起来,伸手向萧骆,“回家吃饭去。” 作者有话说: 萧骆:难过 简游:得想个法子让他撒撒气。 第 13 章 ================== 两人进院子时那灰头土脸的样子,把奶奶看得一愣一愣的,“哎哟,你们这是干嘛了?打架哦?看看这个脸,身上这灰。” “就切磋了一下。”简游嘿嘿一笑,话音刚落,就被奶奶甩了一巴掌。 “你打骆骆?”奶奶瞪大了眼睛,说话间又甩了一巴掌过去,“你当谁都跟你似的皮糙肉厚啊,从小就开始练跆拳道,他细皮嫩肉的能着得住你几拳?” 简游被一巴掌拍得整个人都跳起来,再厉害的跆拳道黑带都受不住这抽筋拔骨的掌法,连忙躲到萧骆身后:“奶奶,我让着的!我让着的!” 奶奶追着简游打,简游把萧骆当盾牌一直围着他转,萧骆跟个木头似的被祖孙两人绕着转,他急于摆脱眼下这种情况,眼角瞅见了什么,连忙道:“奶奶,我帮你洗被套。” 萧骆钻出两人的包围,抓起放在水池里的被套就笨手笨脚地开始搓,不到片刻,没了萧骆帮忙的简游被奶奶提着耳朵拎到萧骆面前,“看看人家,还帮我洗被子,你倒好滚一身泥回来,骆骆,咱不洗了,先放着,换身衣服出来吃饭。” 第14章 萧骆没敢动,他怕奶奶也扯他耳朵。 简游挎着一张脸,耷拉着脑袋,“走吧,我带你去换衣服。” 通红的耳垂在刺眼的阳光反射出透明的光泽,萧骆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就被简游察觉到了。 他长叹一口气把耳朵凑过来:“看吧看吧,看看你奶奶把我耳朵揪成什么样了。” 萧骆闻言只是笑,眉目松弛,笑得十分含蓄,他脸上还有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去的灰,丝毫不影响那张脸超常发挥。 “你该庆幸自己长了张好脸。”简游嘀咕道,揉了揉耳朵推开卧室的门。 “你说什么?” “我说,赶紧把校服换下来,放洗衣机里,趁天热晒一下。” 简游给萧骆拿了一套校服,便把人赶进了浴室,对着镜子看看了自己这一身狼狈的模样,拍了拍。 “哟,这不是刚刚在地上打滚的小伙子嘛。” 简游猛地回头就看见一个长发穿着夹克,耳朵上戴着一排耳环的青年站在他窗外。 “秦哥。”简游一见到他便眉开眼笑,“你回来了?酒厂看得怎么样?” “订好了一家。”那个叫秦哥的青年回答道,“刚开车进巷子,就看见你跟你同学在地上打滚,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什么时候咱们清水小霸王,也有打不赢人的时候了。” “那是让着他的。”简游揉了揉鼻子,“那你还要不要继续出去不?” “暂时不出去了,你下个月不是要过生日么,至少也得等你生日过了再说。” “哎!”简游应了一声,“你不在,都没人陪打游戏了。” “贫吧你。”秦术隔着窗户敲了下简游的头,“也就我有钱,输了不急眼,你看现在整个清水巷小孩,谁见你不得绕着走。” 像他这样别人家的小孩,从小就被家里拿来做比较的,没人喜欢跟他做朋友,尤其是打游戏还打不赢,零花钱全进他口袋的时候,那更是见他就跟老鼠见猫似的。 “我那是劫富济贫。” 两人聊了一会,秦术便要走了,简游本来想挽留他吃饭来着,秦术却摆手,“我开车十几个小时回来,不睡饱根本吃不下,你们吃吧。” 临了,秦术又回头问他,“奶奶最近身体还行吧?有没有再摔过?” 说起奶奶,简游就少了嬉皮笑脸,脸色一下子就凝重起来,“没有,最近我观察过,走路还算稳重,没有再摔过。” 秦术点了点头,“你自己多上点心就行,如果发现口齿不清,稀里糊涂就赶紧上医院,别耽搁了。” “好,记着了。”简游说完,忽然想起了什么,“哥,你酒吧缺人不?” “怎么?”秦术脚步一顿,“家里没钱了?” “我有个同学,他......” 话还没说完,客厅里的门咯吱一声响,简游立马收声,“等我生日的时候再跟你说。” “行。”秦术摆摆手表示知道了。 萧骆擦着头发上的水进来便看见简游站在书桌前,他也走了过去,只看见一个男人的背影正在跟奶奶聊天,“那是谁?” “隔壁楼的邻居。”简游随口道,把萧骆手里的脏衣服丢洗衣机里,自己也去洗澡去了。 随便糊弄了一下,萧骆就把毛巾挂在椅子上,观察着简游的卧室。 比起简游的性格,他的卧室显然更符合他学霸的身份,衣柜只占床尾小小一角,进门到衣柜一侧,满墙都是书,除了不少专业书之外,什么现代蔬菜生产技术,养花种草实用大全,甚至还有几本乱七八糟的小说、漫画,范围之大,涉猎之 广令人惊叹,不愧是学霸。 另一侧是置物架,一筐一筐的电路板、铝电池、体模块,拼接四肢的残骸,虽然他看不懂这些都是干嘛用的,但置物架与转角书桌夹缝竖着一个玻璃展柜,里面站着一个半人高的机器人显然说明了这些东西的用途。 简游在自己卧室手搓了一个机器人出来!!! 机器人手臂与上身密密麻麻的线路让萧骆不由得冒出一个问号:“它到底能不能动?” “能动。”不知道什么时候萧骆把自己心里的疑问说出了口,简游还没进门就听到了他的疑问,随便搓了一下头发将毛巾甩在架子上,“但性能不行,走两步就要摔,要看吗?” “不麻烦了。”萧骆站直身子,收回目光,“吃饭吧,我饿了。” 他虽然说是不麻烦,但余光却一直落在机器人身上,很难让人相信他是真的不想看。 简游故意蹭到萧骆面前:“不看吗,可好看了,我可以让它给你跳舞。” “不看。”从罩子里取出来多麻烦。 “它眼睛还会发光。” 萧骆无语地抹了一把脸,“你头发上的水都蹭我脸上了,简游,你现在就个炫耀的小学生似的。” “我们本来就没比小学生大几岁好不好,天天老气横秋的干嘛。” 简游不让开,还使劲甩头发,水珠顿时飞溅得到处都是,离他最近的萧骆深受其害,甩得他一脸不说,甚至还不甚吃了几滴。 萧骆忍了忍,等他停下甩头之后,立马张嘴大喊:“奶奶,简游他要出去外面吃。” “我靠!活祖宗。”简游立马捂住他的嘴,但迟了。 巫师已经召唤了恶龙,恶龙喷火而来。 “谁不在家里吃饭要出去吃啊?” “没,萧骆听错了。”简游应了一声,手捂得严严实实的,禁止萧骆再发出任何声音,“我们马上出来。” 糊弄完奶奶,简游转回头来打算收拾萧骆,却见萧骆笑眼弯弯地看着他,也不着急。 见简游看过来他,眼珠子往窗外一转,眉毛轻佻,十分挑衅,意思是:你要再敢惹我,我还告奶奶。 他这副有人给他撑腰便嚣张跋扈的劲看得简游心里十分不得劲,搞什么,给你撑腰的是我奶奶,出于一种类似于嫉妒的复杂情绪,简游便把捂嘴改成了捏脸。 巴掌大的脸被扯得变了形,简游故意往两边使劲一扯,拉到极致才松手:“竹竿子,多吃点吧。” 说完就跑。 萧骆疼得捂脸,简游已经嬉皮笑脸窜到门外去了,拿碗筷准备吃饭,萧骆也跟着出去,路过门口时看了一眼镜子里的影子,脸颊已经通红一片:“幼稚。” 晚饭后,太阳就下山了,萧骆本来要回学校上晚自习,却被简游逮住,“一百分,你打算怎么提?” 萧骆没想好怎么提,但显然简游已经想好了怎么给他补课。 翻出高一的课本,九成新,包括各种练习册,简游居然都没丢,干干净净一字不写,“本来想等我保送以后就把这些试卷打包卖出去的,今天算是便宜你了。” 简游从书柜最底下一层拉出一个箱子,整整一纸箱的试卷,“来,拿去学。” 那纸箱的厚度让人望而生畏,萧骆喉结上下一滚,“我拒绝。” “你没有拒绝的权利。”简游招手让他帮忙一块来翻试卷。 “我上次就发现了,你其实会的地方学得很扎实,不会的地方是一点都不会,不过你有个好的地方。” 话说一半突然没了声,萧骆一脸疑惑地看过来。 心满意足地吸引到萧骆的视线,简游才继续往下说:“不会就空着,而不是瞎填,十分一目了然。” 萧骆嗤笑,“所以你打算从哪里教起?” “先做题吧。”简游拎出几张试卷,手腕抖得跟食堂阿姨似的,把卷子抖得哗哗作响,“基础的知识点,课本上能教的,你自学问题不大,复杂的题型才需要我掰开了给你讲,物化生数,酷哥,选一张?” 萧骆从他手里抽走了最上面的一张卷子坐到书桌前就开始写。 简游按考试时长给他定了个闹钟之后,便随手拿了一本书,躺在床上看。 院子里与书桌上的灯光辉映,照亮的不止是萧骆笔下这方寸角落。 他忍不住回头看简游,不料却与简游四目相对,暮色四合,寂静无声,眼神交汇处,有浮光掠影闪过。 他还没得及悸动就听见简游开口了。 “发什么呆呢,门口那树还是面前那灯有答案给你抄啊。” 萧骆沉默片刻,道:“简游,你未来职业规划是不是当老师?” “草!”简游被他逗笑了,“快写吧,祖宗。” “讲完这张卷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还是你今天打算睡我家?” 那自然是不能睡简游家的,现在礼堂也被抄家了,工作也黄了,打电话那会差点没被店长骂死。 既然如此,先学习吧。 萧骆收回目光,奋笔驰书。 作者有话说: 简游:哟哟哟 萧骆:奶奶!!!(恶狠狠地学会告状) 第 14 章 ================== 一班的卷子就算是只是高一的内容也比十七班的难太多,大片大片的空白看得人触目惊心,萧骆才写了半个多小时就开始扣手,太丢人了,居然连一个小时都坚持不下来。 第15章 就像是他不知道放学那会简游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帮他解围,他还没开口,简游就已经坐起来抽走了他笔下的卷子:“写完了?我看看。” 萧骆不由得摸了摸脸。 “怎么了?”简游看卷子的时候,居然还有空瞟了眼他的动作,“脸怎么了?” “没事。”萧骆摇头。 他说没事简游就也没当回事,几眼扫完试卷,便放下来给他讲题。 内容刚好涵盖了他前两个月学习内容,原本生涩的题目在简游那过一遍,思路异常清晰,不知不觉就学到了夜深。 还是奶奶敲门提醒他们,“班车快停了,今天骆骆跟小游睡?” 沉溺于题海的两人后知后觉整齐抬头,桌子上的闹钟时针已经指到了十,已经十点多了了。 简游还没什么反应,萧骆却一下子跳起来,“这么晚了,我家十一点有门禁,我先回去了,奶奶再见。” 说话间他已经冲出了卧室,动静之大把其他两人都吓一跳。 奶奶回过神时,就只看见萧骆的背影,“他怎么了这是?” 桌子上的笔直到萧骆的背影消失在院子里才缓缓滚落在地上,吧嗒一声轻响,把简游惊醒。 他抄起手机追出去,“奶奶,你早点睡,我去看看情况。” 萧骆这样着急忙慌的样子实在是让他太奇怪。 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发现萧骆整个人焦虑得如同惊弓之鸟,一惊一乍的。 但每每发生事情,不管是前面的写检讨,还是今天被班主任叫走,他又显得格外平静,好像很习惯承受。 一开始他还以为萧骆有没有可能是被家暴了,他们相处这么久,也没见过他身上有什么伤。 难道…… 简游想到萧骆那份兼职下班的时间,有种不详的预感。 简游追到公交车站的时候,萧骆正好上车,他连忙加速冲了上去,才赶在司机关门前上了车。 萧骆看到他也是一愣,“你怎么上来了?” “送你回去。”简游气喘吁吁地走到他身边坐下,“这么晚了,我得给你家里人一个交代。” “不用。”萧骆道,“我又不是女孩子。” 简游满不在乎:“来都来了。” 车已经启动,萧骆也不好拒绝简游的好意,只好带着他一块转车。 幸好最后赶上了末班车,出了公交站,爬一个坡就可以看到小区门了。 简游看到小区大门的十分意外,“你家还挺有钱啊,这小区,两三万一平吧。” “我爸买得早。”萧骆没否认。 直到到了楼下,萧骆仗着简游可能没去过这种高档小区,便道:“就送到这吧,这电梯刷卡的,你送我上去,我还得刷卡送你下来,多没意思,谢谢你送我回来,你回去吧。” 绿化带的路灯灯光昏暗,照得萧骆脸上神色不明,简游仔细辨别他的神色,“你当我傻啊,下楼不需要刷电梯卡。” 萧骆被噎得一哽。 如愿看到萧骆吃瘪,简游笑得贼开心,这才大手一挥,“行吧,不让我上去就不让我上去,你进去吧,我看着你进电梯。” 还看着他进电梯。萧骆刚吃了憋,心里忍不住吐槽:你当是送女朋友呢? 吐槽归吐槽,他还是在简游的目光进电梯刷卡,撑着一张笑脸跟他说拜拜,电梯门一关,整张脸就垮下来。 倒不是他讨厌简游,而是现在时间已经超过了十一点,他此时回家,极大的可能是铁将军把门。 在老太太来之前,他家是没有门禁,反正他爸跟后妈都不管他,但老太太来了之后,便处处针对他,初中八点半下晚自习,她就九点锁门,高中九点下晚自习,她就要十点锁门。 有时候萧骆回来晚了,便进不去,敲门进去的话,面对的就是老太太的挖苦:大半夜不回家,是不是交女朋友了?学习成绩不怎么样,脾气倒大。当自己是个祖宗,大家都得候着给你开门? 诸如此类。 萧骆跟她吵过一架,那一次换来了锁门时间推迟到晚上十一点,不过随之而来的便是老太太的绝对不容忍。 如果说之前十点锁门,一个月里总有几天漏了,忘了。但自从改十一点之后,就没有漏了的情况,超过十一点绝对进不去。 所以他的工作也尽量选十一点能到家的,这份炸鸡排的工作是他病急乱投医,搞得以前偶尔睡一下的窝被班主任抄了不说,还要家访,幸好半路他被简游劫走了。 想到简游,萧骆吐了口气,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拧转,咔哒一声,门开门了。 老太太今天转性了?不锁门了? 萧骆看到客厅的灯,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尤其是看到沙发上原本早就该睡的赵家母女,与茶几上的那个蓝色睡袋时,那种不好的预感直接升到了顶点。 班主任来过! 不等他反应过来,赵琴慧已经冲上来,抬手就甩了萧骆两巴掌:“你跟老师说我虐待你?萧骆你就这么在外面造谣是吧?我是打你还是骂你了?啊,你倒是会找老师撑腰,你说我怎么虐待你了?你说啊!” 萧骆被她抽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一片嗡鸣声,眼前的赵琴慧话语却如炮弹般倾泻而出。 “都说继母难做,我算是见识了,就没见过你这样心黑的小孩,在家里看见我装作没看见,出门到学校里就装可怜,逃课、打工,晚上不回家,睡学校,你倒是会装,家里是少了什么?” 自赵琴慧嫁入萧家就没有这么歇斯底里过,抽萧骆的时候整个人用力得头发都抖散了,厌恶与愤恨就这么写在脸上,看萧骆的眼神如同看恶心的虫子。 “我没有。”萧骆回过神来,第一句便是这个,随即他又意识到这样的辩解反而显得他更软弱,于是他反手关上门,气势汹汹的往前两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再一次道:“我没有跟老师说。” 接近一米八的身高这样压下来,就算体重不达标但给赵琴慧的压迫感跟泰山压顶差不多,让人不由得后退两步,尤其是看到萧骆那张凶巴巴的脸时,更是让人有不好的联想,赵琴慧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还想打我?!” 这话一出不得了,原本坐在沙发上看戏的老太太一个箭步冲上来,挤到两人中间,萧骆一看到老太太的就烦,往后退开两步,不料老太太却当自己贼牛逼:“你要打谁?我就说看你不像个好孩子,你妈骂你两句,你还想动手啊,丧尽天良的完蛋玩意!” 这母子张嘴闭嘴就说他不是好东西,还他妈,萧骆忍无可忍,一把拽住了老太太的领子:“她不是我妈,我妈已经就死了。” 老太太到底年纪大了,被萧骆拎着领子就提起来,不止是她们,连萧骆都愣住了,这两个体重加在一块都没两百五十斤,一人扛不住他两拳的女人,真要动起手来肯定是弱势,却用语言这么一刀一刀向他砍过来,将他刀得千疮百孔。 老太太眼豆如鼠瞪他,见萧骆没了下一步动作,立马意识到他不敢下手,一把撕开他的手,往地上一躺:“打人了打人了,姓萧的儿子打人了,我一个六十岁老太太,起早贪□□你们萧家带孩子,结果你们萧家就是这么对我的,我不活了。” 萧骆被她的撒泼打滚吓得连退两步,哐啷一下撞在门口的柜子上,没想到都二十一世纪还能有这样的人,显然无法应对。 他的无措没有换来收敛,反而是两个成年人更加猛地的攻击,一个哭天喊地,一个指责,好像千错万错都是他一个人的错,是他伤了两人的脸面。 事到此,他才终于明白,跟她们纠缠下去是说不清的,而她们根本也不想听他说话。 那一瞬间,无言以对愤怒到了极致,萧骆居然冷静了下来,抬脚越过地上撒泼打滚的老太太,进了房间关门,从床底拖出那个手提包,把衣柜里的衣服都收罗出来往里面塞,塞到一半塞不下了,迟钝的神经终于回过神来,把里面的东西全部倒出来又重新整理了一遍,拿了几套经常换洗的衣服,还有一些经常用的东西放进包里,提上包便往门外走。 老太太原本已经坐起来了,看到他出来又往地上一躺,还没哭喊,便眼尖地看到他手里的包,一咕噜又从地上翻爬起来:“你要干什么去?” 赵琴慧也看到了他的包,连忙两步冲过来,萧骆以为又要打他,错步避开了她。 “你要去哪?”赵琴慧看起来比老太太慌多了,一下没抓住,就立马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谴责他,“说你两句你就离家出走,是不是回头还要跟你爸说,我把你赶出去?” 脚步一直坚定往外走的萧骆闻言,将包一甩,回身疾步冲到赵琴慧面前,居高临下俯视她,气得浑身颤抖拳头紧攥,却还在尽力克制,咬牙切齿道:“你他妈就该庆幸自己是女的。” 这种因性别而弱势的意有所指的退让反而让赵琴慧更加愤怒,“你算个什么东西!敢威胁我!” 第16章 “妈妈。”一声怯生生的呼唤打断了两人的剑拔虏张。 卧室门被推开细细一条门缝,一个三岁的小孩站在门内胆怯地看着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看去,老太太跟赵琴慧第一时间过去安抚,一个连忙开灯,一个抱起来哄。 “哎呀,阳阳怎么醒了?是不是想上厕所?”“是不是我们声音太大了,乖哈,我们没有吵架,我们只是跟哥哥谈一点事情。” 小孩匍匐在母亲的肩头上,只敢露出一双眼睛,怯懦地看着萧骆。 “哥哥。” 作者有话说: 简游:睁眼说瞎话。 萧骆:...... 第 15 章 ================== 谁是你哥,我不是你哥。 一句话在喉咙里上下翻滚,最终还是没能说出来,萧骆转头提着包便踏出了家门。 明明是一场自我救赎的出走,却在小孩的目光下变成狼狈而逃。 一直竭力维持的自尊心骤然坍塌,露出最里层的软弱不安,与无力。 他好像一直在叛经离道。 出了电梯,夜色茫然,东南西北哪都可以去,可萧骆站在台阶上,也不知道去哪里,只好一屁股坐下来发呆。 可真一坐下来,丧家之犬的心酸便涌上来,明明一个小时之前他还觉得自己生活在另外一个世界里。 现在…… 萧骆突然笑了起来,因为他想起来了简游,如果是简游现在提包离家出走,那他一定大摇大摆吊儿郎当的吹着口哨去住酒店。 虽然他看起来很穷,但总有办法让自己不会流落街头。 更荒谬的是,想到简游之后,萧骆居然奇迹般的定了心。 感觉什么软弱不安,通通如潮水般褪去,学霸光环上线,普照众生。 大不了就租三个月房子,等开学申请宿舍,本来他高一高二这么疯狂打工就是为了在高三能安心学习的,现在就是把时间提前而已。 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萧骆安慰完自己,打算出去找个酒店住一晚上,还没站起来,只听见啪嗒一声轻响,一枚硬币就从黑暗中精准地投到了萧骆的脚下。 “这里是高档小区,不让乞讨。”一个身影从黑暗中逐渐走到门庭下,简游手里抛着硬币,懒洋洋地走到萧骆面前,“看在我们是同学的份上,这一块钱就当是打赏吧。” 简游笑眯眯地看着他,几枚硬币抛起接住,不断发出啪嗒的声响。 萧骆眼睁睁看着灌木丛大变活人,“你没走?” “你走的时候那着急忙慌的样,我能放心走吗?” 门庭昏黄的灯光照得人的迷迷糊糊的,直到现在走近了,简游才看到萧骆脸上的红色巴掌印。 眼睛微微一眯,简游直接把萧骆从地上提溜起来,“走,刷电梯卡。” 萧骆被他跌跌撞撞拽进电梯里,按在楼层按钮前都没反应过来,“干嘛?你尿急啊?” “尿急?”简游轻声一声,“哥今天带你大杀四方,刷卡按楼。” 这是摆明了要给萧骆出气的意思。 电梯里光比门庭灯亮了很多,萧骆本来就很白的肤色衬托得那巴掌印更加鲜红。 萧骆看着他没说话,简游也不出声,心却提起来,心想如果萧骆这孙子胆小怕事任人欺负到这份上都还能忍气吞声的话,那他再管萧骆他就是狗! “家里还有个小孩,去年刚做完心脏手术。”萧骆拒绝了,但拒绝的理由让简游无法反驳:“大人的事,还是别把小孩扯进来。” 简游有些诧异:“这么晚了他还没睡?” “被我们吵醒了。” 那现在的确不是合适的时机,简游表示理解,大方地放过萧骆,两人一块出了电梯。 出了小区,萧骆本来想直接去酒店的,但毕竟简游是为了他来的,萧骆也不好说自己先走,闷不吭声看着简游率先扫了辆自行车,正打算告辞,不料简游瞅了他一眼,“愣着干什么啊,你打算走着回去啊?” “啊?” 他这呆呆傻傻的样子取悦了简游,他一下子就笑了起来:“去我家睡,这大半夜还是未成年,酒店不会给你开房的。” 显然他在盘算住酒店的时候,已经忘了自己是未成年这回事,不过萧骆又从其他地方挽回了自己呆呆傻傻的形象,“从我家骑车到学校至少要一个半小时。” 简游动作一顿,退出扫码页面打开了某德地图,“那还是打车吧。” 唇角微微勾起,还没笑出声就被简游抓住,一把冲上来勒住萧骆的脖子 ,“你刚刚是不是在笑我?” 萧骆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频频摇头。 两人就这样回了清水巷,令人意外的是,奶奶也没睡,他们一进院子,客厅门就开了奶奶站在院子的灯下笑眯眯看着他们。 萧骆无措地站在院子里,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跟奶奶描述自己眼下的情况。 “我就知道。”奶奶却道,她好像早就猜到了这样的情况,波澜不惊地看着萧骆,“骆骆也是个有脾气的孩子。” 老人洞悉的目光下带着悲怜的坦然,好像萧骆身上发生了任何的事情都不值得一提。 萧骆的心好像被人捏了一把,他忽然有点想哭。 在社会规则的潜意识下,未成年人与成年人的对抗,无论什么原因都显得未成年人叛经离道。 为了消弭心中的不安,一般未成年人都会寻求一些长辈的支持,以确保这种对抗的正当性与长期有效性。 但只有一种未成年人除外,像萧骆这种,什么都没有的人。 他唯一可以寻找到的支持就是自己的一腔孤勇,是少年心性的我偏要如此,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所以,当奶奶这么看着他时,萧骆感觉自己被人支持了,也被人理解了。 没有人愿意长期矗立在寒风中。 眼泪瞬间滚落。 他这不声不响地掉眼泪,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我靠,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别看简游平时一副天不怕地不怕,老子贼牛逼的样子,此时居然整个人呆若木鸡,只会碎碎念。 奶奶给他擦着眼睛,“哎呀,又哭,你是哭包吗?莫哭喽,屋头发大水喽。” 其实祖孙两人说得都差不多,但萧骆却还是在奶奶说发大水时笑了起来。 “我只是……”萧骆抽着鼻子,擦着眼睛,“有点忍不住,不过我没事。” 说哭就哭,说停就停,萧骆的泪腺像是有开关似的,直到萧骆被奶奶拉进屋里,简游都不可置信的站在原地。 满脑子都是:他在真哭假哭,他不是在骗取奶奶的同情心吧。 等他进了卧室,这种感觉到达了顶峰。 萧骆已经换了他的睡衣,他的拖鞋,抱着一床新被子站在他的床边。 “你就跟小游睡,他睡觉老实,你们两个男孩子住一起也有话讲。”奶奶把枕头放在床上,接过萧骆手里的被子抖开,“但不可以聊太晚,也不能打游戏,现在都这么晚了,明天还得读书呢,早点睡啊,听见没有。” 萧骆默默点头。 奶奶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回房间睡觉了。 简游就这么站在卧室门口,指着床,又指了指自己,来回指了两圈,眼看着奶奶卧室门吧嗒一声关上,绝望的两手一摊:“所以没有人在乎我了吗?” 萧骆看着他一脸绝望的表情,试探道:“那我睡沙发?” “那倒不用。”简游怕他奶奶明天一早爬起来看见萧骆睡沙发会抽他。 “哦。”见他没有真的要赶自己出去,便爬上床躺下,眼睛一闭,“关一下灯,谢谢。” “萧骆。”咬牙切齿的声音从门口逐渐向床边靠近,猛地掐住萧骆的脖子,“你还知道这里是谁家吗?你怎么使唤我使唤得这么顺手!” 比他体温还略微滚烫的手心骚扰着萧骆的脖颈,痒痒的,让人忍不住缩脖子。 萧骆笑着从他手指下滚了出去,“奶奶说让我把这里当自己家。” “那你喊一声哥。”简游不依不饶,萧骆直接滚到最里面墙边上去,笑得喘不上气来。 左右比划了一下,无法下手,简游长叹一声自己的优柔寡断,拿上睡衣去洗澡。 回来的时候关了灯,毫不客气地把萧骆挤到贴着墙睡,“你打算怎么办?” “找房子租三个月,等开学申请住宿舍。”萧骆贴着墙推了简游一把,“你幼不幼稚啊。” “就幼稚。”说归说,简游让出空位,老实睡在自己的枕头上,打了个哈欠。 “租三个月,置办生活用品又是一笔钱,你钱够花吗?” “还行,存了点。” 话音刚落,萧骆就感觉简游侧过头来。 月光只照亮书桌那一片,漆黑的夹角下,他甚至不能确定,简游是不是在看他。 他等了许久,简游一言不发,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于是萧骆不得不开口:“你睡了?” 第17章 “没有。”简游的声音没有困意。 “那你盯着我不说话干嘛?” 简游没说话,直到萧骆以为简游故意不搭理他的时候,他却忽然开口了。 “你是不是很早就做了这个决定?” “你从高一开始就逃课出去打工,甚至在家里有门禁的情况下,宁愿在学校里过夜,也要打工,是不是早就做好了独立生活的打算?” 萧骆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高一的事情?” “我看见了。”简游道,“你经常在那边翻墙。” 秦术一家很早就随秦父工作调动去了京市,在秦术毕业后回鸣城开了酒吧期间,这边的房子都是秦术一个人在住。 但秦术很爱全国各地到处乱跑,所以房子会丢给简游照顾一下。 他家卧室的阳台刚好就面对学校那面墙,他不止一次,在晚自习的时间看见有人从那边翻出来。 一开始他还以为大家翻墙都往那走,后来看了几次就发现了,翻墙的从头到尾只有一个人,无他,那干脆利落,一气呵成的翻墙动作实在是太帅了,没点硬件支持还办不到。 所以那天,当有人从墙头掉下来的时候,他的身体比意识更快反应过来,接住了萧骆。 作者有话说: 萧骆:哭唧唧 简游:捡个小可怜回家 第 16 章 ================== 他发现简游身上总有一种不合时宜的温柔,观察发现,然后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问为什么,但你需要他时,他都在。 这样理想完美的人际关系,甚至不需要自己维持,萧骆在自己身上找不到任何理由,值得简游这样。 所以当他听到简游说,我看见你时,萧骆大脑一片空白。 心跳如雷,两眼眩晕,直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冲到脑子里去,让他立马翻身坐起来,“不是,你……” “你监视我啊?”憋了半天,萧骆嘴里蹦出监视两个字来,说出来他就笑了。 简游也跟着他笑,两人笑得床都在震颤。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哎呀,我靠……”萧骆乐了半天,才长叹一口气。 他这一口气叹得简游又吭哧吭哧笑半天,好不容易止住笑,简游赶紧招呼他,“我知道你的意思,睡吧睡吧。” 哪还睡得着,所有的瞌睡都被他几句话吓跑了。 萧骆倒回枕头上,才斯条慢理的琢磨怎么回答简游之前那个问题,“我家有点复杂。” 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简游没说话,继续等着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继母怎么样,那老太太如何如何讨人厌,他爸又怎么怎么样,如果真要说的话,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可真要咽下去,又能把人气得半死。 萧骆几次斟酌着用词,最后选了一句最不搭边的话回答简游的问题,“我太想我妈了,所以不想呆在那个家里。” 尽管临时起意,但蓄谋已久。 卧室里死寂,很久都没有人说话,显然简游都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萧骆正打算把这一段揭过去,简游却掀开被子坐起来,“走吧。” 灯被一巴掌拍亮,简游起来去衣柜抓了件卫衣,脱了睡衣就往身上套,“你妈埋在哪?我们打车过去。” “不是……”萧骆被简游这种超绝执行力搞得一愣一愣的,十分哭笑不得,“我说的不是现在。” 简游抓着卫衣下摆转过身来,“啊?你什么意思?” 简游的目光茫然真诚,尽管不明白,换衣服的动作却一点都不慢。 萧骆心头长叹一口气:“我存钱是为了独立生活,是我不想去求我爸,更不想去求我后妈。” 简游明白了,把裤子丢回衣柜,刚想把衣服脱下来,又不确定的问一遍:“你真不想去看你妈?” “不想不想。”萧骆催着简游换回睡衣睡觉,一边十分佩服简游的精力,都快凌晨两点了,还有精力陪他去墓园。 “你可真厉害。”简游重新躺下来,由衷地感叹一句,“腰板这么硬,就你这作息,换我得累死。” 萧骆苦笑一声:“逼出来的,代价就是学习跟不上。” “那就学呗。”学习这种事对简游来说手拿把掐,自然而然地会高看萧骆,“你脑子挺好使的,一点就透。” “嗯。”萧骆翻了个身,“那我争取期末考试不丢你脸。” “行。”见萧骆背对着他,简游识趣的没有再聊天,也打算睡了。 就在他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只感觉身侧一沉,萧骆含糊其辞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刚挺帅的。” ? 夸他帅! 简游猛地睁眼,扭头看向萧骆:“你刚刚说我帅?” “就、就你说走的时候挺帅的。”萧骆含糊说了一句,又翻回去了。 简游看着萧骆拿一个后脑勺对着自己,忍不住笑:“萧骆,你怎么这么害羞啊。” “睡觉。” “夸我帅不当面夸,如果我真睡着了怎么办?” “奶奶!!!” “别喊了别喊了。”简游立马收了声,“睡了睡了。” 总算是安静下来,清水巷里安静得只有风吹过树梢的沙沙声,萧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萧骆在简游家借住了两天,到了周末就立马去找房子。 早上八点就爬起来,买了早餐送回来之后,便扫了个自行车在学校周围一圈转悠,他的目标是学校三公里之内,房租五百一个月,什么样的环境都行,有地方睡就行。 萧骆本以为自己都睡过学校礼堂里,什么环境忍不下来。 结果到了地方就发现自己想简单,小小狭窄的一个屋子,只放得下一张床,一把凳子。 靠床的那面墙黑乎乎一层不知道什么玩意黏在上面,看起来十分恶心,萧骆只看了一眼转身就走了。 好房子有,但一个月要一千左右,这对萧骆来说是一笔巨款,实在是肉疼。 看来看去直到晚上都没有看到合适的,萧骆只好往回走。 他这次走得有些远,跟着导航七绕八绕不知道钻进了哪条街,原本朴素的街道一下子就灯红酒绿起来。 一条街过去,酒吧、台球厅、ktv的霓虹灯闪瞎人眼,这些店的门门口停着不少好车。 萧骆小心翼翼地从人流与车流夹缝中穿过到了街道末尾一转弯,就听见歌声传来。 “风儿它轻轻转,穿过绵延的高山,吹过乡间屋檐,吹到少年的双肩……”(注1) 一个长卷发男人,身上穿着灰色工装提着一把吉他正在唱歌。 民谣尾音悠长,唱得人心头千回百转,匆匆落回人间。 萧骆手刹捏紧,就在门外往折叠玻璃门内看去。 “好听吗?”突然有人开口说话把萧骆吓一跳。 他下意识转头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男人,站在他身侧,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插兜,探头跟萧骆说话,风度翩翩。 萧骆下意识摇头:“听不懂。” “我觉得挺好听的。”男人又道。 所以呢? 萧骆看着玻璃门上贴着招搬运工兼职的纸,没再搭理他,掏出手机打电话。 一拨出去,手机铃声便在身边响起来,萧骆心头一跳,转头就见那男人笑着举起手机冲他晃晃。 “要做兼职吗?同学。” 萧骆有些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他错觉,眼前这个男人有点奇怪。 但这么大一家店摆在这里,萧骆还是没能拒绝时薪三十的诱惑,乖乖下车把车停好,顺便奉承一句:“歌挺好听的,哥你眼光真好。” “晚啦。”男人笑说:“你不如坚持说听不懂。” 萧骆摸了摸鼻子,跟着男人进了酒吧。 酒吧装潢非常赛别朋克,但这个时间段的歌却十分舒缓,连灯光都十分寂寥。 萧骆一边走一边看,忍不住问出了声。 “现在时间还早,晚上九点才开始热闹,现在属于刚开门。”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把他往后面带。 就在萧骆琢磨着要不转身就跑的时候,男人终于停下脚步推开了一扇门。 门内又是一条通道,不少人坐在走廊上抽烟唠嗑聊天,一股巨难闻的烟味扑面而来,差点把萧骆熏出去。 “唉?哪里来的小帅哥?”一个画着浓妆的女人凑上来,伸手摸了一把萧骆的脸,啧啧两声。 “这细皮嫩肉的,成年人了没?”这话是跟萧骆说的。 “我十八了。”萧骆躲了一下,没躲开,也不好拉下脸,只是偏过头去把自己说大几个月,在酒吧里上班肯定不能说自己是未成年。 “他就来做兼职,不未成年也无所谓啊。”男人摆摆手,让她别捣乱。 “走吧,去看看你上班地方。” 走廊尽头有一间金属门房间,把手放在门上都能感觉到寒气。 男人推开门,只见里面放眼望去码了一仓库的酒,各式各样的都有。 第18章 靠近门口的位置还有个小房间,不大,就二十来平的样子 男人随手打开门口的开关,寒气铺面而来,萧骆下意识一哆嗦,就听见男人道:“这就是你的工作,每天早上收货,把货码进冰窖里。” 一看就跟外面这些啤酒,洋酒不一样。 里面全是木质桶,一桶一桶整整齐齐码着,最上方还贴着生产日期,萧骆打眼一看,今天凌晨三点出库的,保质期只有三天。 合着这些酒后天就过期?他看了一眼这不大的冰窖大概数了一下三十几桶卖得完吗? 但那不是萧骆关心的事。 “几点收货?”萧骆问。 “凌晨三点出库,到这边差不多六点左右,工作日一趟也就十来桶,节假日多一点,三十来桶,过年期间可能会更一点。” 男人靠在冰窖门上,借着里外的灯看着萧骆的侧脸,“只有你一个人干,每趟三十块钱,有事或不想干了提前一天说,周结,还有什么问题吗?” 挺好的,就是早上早起一个小时,这里离学校也近,搬完刚好可以骑个车上学。 桶看着也不重,十来桶顶多半个小时就能搬完,半个小时三十块钱,算是非常高了。 萧骆十分满意,“从明天开始吗?” “可以。”男人带萧骆在仓库里转了一圈,教他如何摆放跟检查之后,才出了冰窖带他认路。 后门离仓库很近,多走几步路就到了,萧骆越看越满意,虽然没有找到房子,但是找到一份兼职也是不错的。 两人加了微信,男人看着萧骆备注了一个酒吧老板,才喊住他:“秦术,你可以备注秦哥。” 秦哥?情哥哥? “嗯?”秦术看出了他的迟疑,“你跟简游是同学,随他叫我一声秦哥难道很没面子?” 作者有话说: (注1)来自歌曲【远山少年】 秦术:这小鬼闷不吭声的。 萧骆:这人不对劲,很不对劲,不是!他到底在看什么啊?! 第 17 章 ================== 眼看着萧骆表情当场凝滞,秦术又道:“需要包住吗?我有套空房子,离家出走的萧同学,这两天房子找到了吗?” 萧骆已经快要裂开了,合着他觉得秦术有点怪怪的,是因为人家认识他,连他离家出走都知道,显然跟简游关系好得不止一点。 “对不起。”萧骆已经快要找地缝钻进去了,“我不知道你是简游的朋友,我还以为......哈哈哈哈,秦哥你好,没想到您这么年轻有为,开这么一大家店,哈哈哈哈哈。” 秦术没说话,一直等到萧骆从胡言乱语到完全安静下来。 “所以需要房子吗?”秦术又问了一遍,“下个月我要回京城,这边的房子一般都是简游帮我照看,你可以住那边,不用房租,做好日常维护就行。” 萧骆沉默了,许久才道:“是因为简游吗?” 他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秦术却明白他的意思,“不是,只是我恰好有,我猜你恰好需要。” 我恰好有,你恰好需要。 这样的话没由来让他觉得这像是简游经常干的事,萧骆不由得更加认真地审视秦术。 秦术气质沛然,白衬衫一丝不苟全部别进裤腰里,手指甲都修整得十分干净,站在冷色灯光下,说话慢条斯理,面相十分亲和,但细看之下,有一种说不清的违和感。 莫名其妙,萧骆就觉得他身上的违和感与简游如出一辙,具体违和在什么地方,他看不出来。 “那就谢谢秦哥。”萧骆最终还是决定答应,工作房子一下子全部落实了,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就算最后这份工作不好干,顶多就硬撑到开学住学校就好了,而且他是男的,怕什么。 秦术家的房子就在简游家斜对面的小区里,跟教导主任家在同一个小区,前后两个门,无论是去学校还是去简游家都贼方便,六楼没电梯,上下两层还带两个大阳台,阳台就正对萧骆平时翻墙的那个巷子。 “楼上是主卧跟书房,一楼左边是我的房间,右边是客卧也是你住的房间,客厅南北通透,东西坏了自己维修,我回来之前会提前给你发消息,需要你帮我收拾一下房间,水电自费,还有什么问题吗?” 能有什么问题,这房子比萧骆看过的所有房子都好,离学校也近,还不用出钱,按秦术的说法,他平时基本上就是一个人住四室两厅一厨三卫,这简直爽爆了。从秦术家出来萧骆都感觉自己踩在棉花似的,不敢信居然有这么好的事。 萧骆几乎都是乐着进院子的,见奶奶正坐在摇椅上用手机听着说书,兴奋得冲过去抱住奶奶左右摇晃。 奶奶一开始还挺开心的,被萧骆晃了两下就有些头晕:“行了行了,什么事这么开心?” “我找到兼职了,老板还给房子住。”萧骆兴奋得几乎快要跳起来,奶奶却拉长了脸,蒲扇啪一下打萧骆头上。 “怎么的,我们家里睡得不舒服?”奶奶凶巴巴地,但奈何李玉兰女士实在是太慈爱了,所以看起来一点都没威严。 “没有。”萧骆捂头靠在奶奶肩上,“奶奶,你好像我外婆啊,凶巴巴的对我好。” 其实萧骆很少随妈妈回棉州乡下,对外婆的印象是在很小的时候妈妈尚且健康的时候,仅记得外婆是个干练且说一不二的人,唯独对孙儿辈十分疼爱,最近一次见也是在妈妈的葬礼上,强硬了一辈子的外婆,弯腰地冲萧建华道谢,还让萧骆乖一点,听话一些。 现在的萧骆是跟听话、乖这种词不搭边,不过无所谓,也没有人在意。 奶奶脸色稍缓,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着又拍了一下他的头:“那你就当我是你外婆啊,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就我跟小游两个人,你住进来,我们都很高兴。干嘛着急搬走呢?” 就是对他太好了才要搬呢,一个外人住在别人家算怎么回事,就算他跟简游的关系还不错,但自认为还没有到能长期住在简游家的地步,萧骆非常有自知之明。 “我没有搬很远啊,就住在对面小区里,平时我还来这。”萧骆哄了奶奶好一会,再三保证经常过来之后才被放过。 一进卧室,就见电脑屏幕上代码在跳动,简游哗啦一下,移动椅子便从桌前一路滑到萧骆面前停住:“酷哥,你要不哄一下我吧。” ? “我也舍不得你。”简游话音刚落,萧骆便踩着椅子脚往前一蹬,椅子快速往后滑退撞回桌子前,桌子上所有的东西都震得一跳,包括简游龇牙咧嘴揉着背站起来,嘴里嘀嘀咕咕地将椅子拖回去。 “不哄就不哄,这么凶干嘛......” 萧骆哪里是凶,他每次都能被简游的一些话震惊到,他怎么跟简游说,现在这个世道不止男女应该有安全距离,男男也应该保持,这种暧昧的话更不要乱讲。 但他反应过度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心虚,萧骆只好咬牙忍住:“你背没事吧?” “痛。”一见他关心,简游眼睛刷地亮了,立马顺着杆子往上爬,撩起衣服露出一截腰背,“你帮我看看,撞青了没?” 简游撩衣服的动作迅速,十分坦然,反而衬托得萧骆像是个无所适从的gay,明明他根本不是。 萧骆生无可恋地撩起他的衣服,看了一眼,背上光洁一片连个红痕都没有,心头不爽,一巴掌拍在他背上:“好着呢。” 简游被这一巴掌拍得一机灵,下意识绷紧,手臂立马隆起小山一样肌肉,他狞笑着回过头来:“行啊你,敢抽我了。” 不好,萧骆立马往门外跑,但晚了,简游转过身来立马拽住他的衣服,萧骆脚步一顿,这场还没开始的争斗就已经有了结果。 简游反手拦腰将人抱在怀里,萧骆只感觉脚下悬空,下一秒他就已经连同简游栽倒在床上,砰地一声巨响,席梦思柔软回弹,天花板上的节能灯唤得他头晕目眩,他屈起手腕往后砸去,却被人接住反手一拽,反过来别到手背。 “找到房子,你就要翻身做主人了是吧,刚那一巴掌抽得爽吗?”简游比萧骆更快从眩晕中挣脱,抱着萧骆翻身而起腰部下沉直接半坐在他的腿上,将人从背后拉到胸前锁喉。 “喊游哥就饶了你。”两人前胸贴后背,跪坐在床上,一只手臂夹在他们身体之间,萧骆根本就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脆弱的脖子已经被简游捏在手里,浑身上下只剩一只手能动。 简游捏着他的下巴颇为有趣地转来转去,“快喊。” 忍着被晃得想吐的冲动,耳朵到脖颈一片都在刚刚在摩擦中一片赤红,萧骆不用照镜子都自己现在什么模样,他完全没想到对上简游他一点还手都没有,还这么狼狈被压。 被反钳制锁在后背的手臂已经开始发麻,简游说话时气流吹得头发一直在后脖颈处蹭来蹭去。 “我错了。”萧骆也不倔,老实认错。 第19章 “喊我什么?”简游得意扬扬地捏着他的下巴晃了晃,如果不看这副全面压制的画面,那是一个标准的猫猫撒娇的动作。 萧骆被他架住,只能仰头看着简游,睫毛一直颤啊颤啊,游哥两个字像是卡在喉咙里的骨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只好紧抿着嘴唇。 他一抿唇,简游就没招了,他就不明白了,萧骆怎么这么要脸,都认错了,让他喊个游哥这有什么好为难的,正打算放手的时候,忽见萧骆嘴唇一动,以为他终于要放下面子喊哥时,只听见手底下的人喊了一句奶奶。 “奶奶,简游欺负我。”萧骆的声音霎时间划破夜空。 简游七手八脚去捂萧骆的嘴,猛地往下将他整个人都按进被子里,萧骆趁乱抽回自己的手臂,等着麻劲过去,一边在被子里乱爬,简游就像按砧板上的鱼,焦头烂额,还堵不上萧骆的嘴。 “奶奶......” “别喊了祖宗。”简游简直怕了他了,“我喊你哥,萧哥,萧哥行了吧。” 但已经晚了,奶奶已经被召唤出现。 “简游!”喊的还是全名。 萧骆艰难地从被子底下扒拉出一个脑袋,“奶奶救我。” 下一秒,简游就被拎着耳朵从床上拽下来,“你怎么能欺负骆骆,他这小胳膊小腿的被你掰折了怎么办,你要练手就去找你小祥、小解他们,怎么还欺负人呢。” “是他先打的我。”简游想从奶奶手里抢回自己的耳朵,几次都被拍了回去,“奶奶,你也太偏心了。” “那我不管。”奶奶不讲道理,“不许欺负骆骆。” “行行行,好好好。”简游为了保住耳朵,只好举手发誓,“我不欺负他,绝对不欺负他行了吧。” “那还差不多。”奶奶松手,看向从被子里挣脱出来坐在床沿边看戏的萧骆,伸手揪着他的耳朵把他提起来。 “你也是,明明打不过他,还非得招他。”萧骆没想到奶奶居然会动手,整个人不由自主地跟着奶奶的手过去。 “刚刚你们那动静,我在院子里都听到了,没出息,下次打回去,知道不?” 作者有话说: 简游:喊哥 萧骆:奶奶!!! 简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萧骆:无辜被牵连 第 18 章 ================== 两人前后都被奶奶提着耳朵教训,也不能说是谁赢了,奶奶一走,两人眼神一对视就忍不住笑起来。 “让你喊声哥怎么这么难,萧骆你是属驴的吗?”简游颓栽倒在床上,揉着耳朵,一边像小孩子似的戳着萧骆后背。 东一下西一下的手指头戳得萧骆浑身不自在,蹭地一下站起来:“我要过去秦术家那边收拾一下房间,今天晚上就不在这睡了。” 简游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不是,你还真硬气上了啊?” 一句话让萧骆笑得七荤八素,扶着衣柜直不起腰来,好半晌才停住:“简游,你是有什么一定要搞笑的kpi吗?” “我就这样。”简游在床上滚了一会,翻爬起来,“走吧,送你过去。” 萧骆来的时候只提了一个包,两三套衣服,十分轻便原本塞到哪里都可以,但简游坚持要让他把衣服一件件挂起来放在衣柜里,说是他有强迫症看不得这样。 于是在这只有十几平方的卧室里,有一个单独的柜子给他挂衣服。其实简游一直都是细腻的,只是他的嘴偶尔会让人忽略了这份细腻。 秦术不在家,简游进他家就跟回自己家差不多,萧骆就只是提着包,从简游家转移到这间客卧而已,其他没什么区别。 房间里有股久不通风的气味,肉眼可见之处都是灰,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学校与清水巷交汇的成才路,晚上八点左右,还有车在街上跑,略微有些吵,但这些也不是不可忍受。 萧骆拿着抹布,跟简游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擦得地板都亮得发光,再翻出之前晒好的床褥被套铺上就可以住人了。简游眼看着都弄干净,抹布一丢就往地上一躺:“累死我了。” 萧骆原本正在把衣服往衣柜里放,闻言回头看他,“要不要吃刨冰?” “不想动。”简游瘫着翻了个身,余光却见床垫上萧骆手机屏幕有个来电提示,“有人找你。” “嗯?”萧骆打开手机一看,十分意外,“我接个电话。” “谁啊?”简游又翻回来,只见萧骆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似的径直出了门。 便又懒洋洋的翻回去,太累了,不想动。 简游就一直瘫在地上,萧骆接个电话人不知道跑哪去了,地板也硌得背疼,便爬起来想说出去吃刨冰,没想到就这一会功夫客厅里空无一人。 难道那通电话有什么事,让萧骆顾不上跟他说就走了? 不应该啊,就站在客厅里扯一嗓子的事,不过以萧骆的性格说不准。 简游想到这里,立马就关门准备出去找人。 门刚锁上,一转身就看见听见楼道里传来萧骆的声音。 “你要回去了?”萧骆一脸茫然地站在楼道里,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 大半夜楼梯口突然出现的声音把简游吓一跳,“不是,你怎么接个电话把人接丢了呢?” 萧骆笑了起来,提着袋子走到简游面前,“你不是说不想动吗?给你买刨冰去了。” 简游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一边掏钥匙开门,一边埋怨:“那你不说一声,我以为你丢了正准备出去找呢。” “就这点路,你瞎操什么心啊。”萧骆原本只是想笑话简游一惊一乍的,只听简游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那没办法,我把你放心上了啊。” 脚步顿住,铺天盖地的海浪伴随着叮叮当当短促的钢琴声一块席卷而来,急浪在萧骆周围构建一座白噪音的围墙,他困在其中不知所措,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而此时简游却把门推开,右手往里面一挥:“回家吧,我的好大儿。” 海浪退去,只剩楼下练琴声断断续续,烦躁且无意义。 他越过简游进了客厅:“这钢琴真难听。” 简游以为萧骆真在说钢琴,竖起耳朵听了一会:“flower dance?还行啊。” “不好听。” 萧骆过于斩钉截铁的态度,反而把简游逗笑了,“那你要不回我家睡?我家不吵。” 那也不要。 刨冰吃完时间就差不多了,各回各家睡觉。 萧骆却怎么都睡不着,不是第一次简游说这种话,过于暧昧没有界限,却十分明目张胆与坦荡,反而显得他手足无措像个傻子,如果简游就是这么一个性格,那他每次都这样,难道自己就跟个傻子似的愣着? 问题没有答案,萧骆第二天挂着黑眼圈爬起来去酒吧的,秦术一夜没有回家,第二天一大早就站在酒吧门口等他。 工作正如秦术所说,非常简单,只是起得实在是太早,一般人吃不消。 卸完货差不多就半个小时,萧骆估算了一下起床到上课的时间,他动作快一点的话,六点起床,差不多六点二十到这边,七点左右完活,再骑个自行车回去,还能赶上早读。 他这久违的黑眼圈一进教室,就被钱昭发现了:“你又找了什么拿命熬的兼职?” “不是,跟那没关系。”萧骆从书包里掏出一份早餐给钱昭,另外一份打算送到楼上,往外走了两步又倒回来看向钱昭。 “我们算是发小吧。” 这话一出,钱昭先是茫然,随后一下子就兴奋起来了:“这么多年,你终于打算要求我什么事了吗?” 钱昭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他,就等着萧骆开口。 “如果,如果一个人经常冲你撒娇是什么情况?”萧骆自认为用词十分谨慎,依旧把钱昭说得一头雾水。 “比如呢?”钱昭问,“怎么撒娇?” “哄哄我,舍不得,放心上......”萧骆越说越觉得离谱,连忙解释了一句,“就是那种开玩笑说的,但也不算是开玩笑,就是......” 萧骆说着说着,忍不住扶额笑起来,长叹一口气低声问:“我怎么知道他什么时候在开玩笑,什么时候在说真心话?” 在互联网每日都在探索语言之美的时代,我有一个朋友就等于本人,我逗你呢就是借由玩笑说真心话,一次两次三次都表达同一个意思,包容力度全国第一的鸣城,其实出个简游这样打直球的也不奇怪。 是他想少了,还是想多了?他怎么才能知道自己是想少了还是想多了。 奈何他没这方面的经验,只好请教钱昭。 但钱昭显然受到了明显的惊吓,“不是萧骆你......” 他抬头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看他们之后,才拽住萧骆压低头,两人几乎凑到书桌肚子里说话:“你先告诉我,说这话的人是男的女的吧。” 萧骆心里一咯噔:“男的女的有区别?” 第20章 “当然有。”钱昭一拍大腿,“如果说这话的是女生,那百分百喜欢你啊,别管什么开不开玩笑,你见过哪个女生会这么跟男孩子开玩笑,你当互联网拍短视频起号呢。” “那如果是男的呢?” “那这事就有点复杂。”钱昭忽然笑得很猥琐,“你知道绿潭公园吗?” 萧骆没出声。 钱昭以为他不知道,笑得更加猥琐:“给你这种好学生科普一下,绿潭公园是鸣城非常著名的gay那啥据点,听说扫黄在那抓了不少......唉唉唉,别走啊。” 见萧骆站起来就走,钱昭连忙抓住他,快速跳过这一段,“如果是男生跟你说这种话,那他可能试探你,毕竟同性嘛,爱慕之情有时候表达得有些奇怪,需要意会。” 萧骆追问:“怎么意会?” “不用意会。”出乎意料的回答,钱昭却异常认真。 “不管同性还是异性,他如果喜欢你,肯定对你很好很好,比任何人都要好,你一定能感觉得到,你只需要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他就行了。” 手里的早餐忽然有些烫手,原本一个外求的问题变成了内审。 简游对他好不好:很好,好到整个人都有一些完美的不真实。 那是对朋友的喜欢,还是怀有暧昧之情的喜欢呢? 萧骆张口又要问,忽然又顿住,他是在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他希望简游对他是朋友的喜欢吗? 钱昭不知道萧骆在想什么,只见他忽然坐定,开始吃早餐。 “你不出去了?一个人吃两份早餐?” “我吃得下。” 钱昭倒是不怀疑他的饭量,一边磕鸡蛋一边随口道:“你最近心情好很多啊,果然从家里搬出去一个人住就是爽。” 萧骆吃包子动作顿住,猛地转头看向钱昭:“你怎么知道我搬出去住了?” “你爸昨天晚上来我家了啊,问你最近在外面住得怎么样,萧骆,这就是你不厚道了,你都亲口承认我们是发小了,这种事还瞒着我,抽空我去你那打游戏呗,快高三了,我妈她不让我玩,周末我们可以去打通宵,还能自己煮……” 钱昭絮絮叨叨地碎碎念,却被萧骆一句话打断。 “我没跟我爸说我搬出去住。” 钱昭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我是离家出走。” 钱昭只愣住一秒,反应过来立马拍案而起:“我糙,你那个后……” 后面的话被萧骆眼疾手快地捂住,拍桌子的声音将全班目光吸引过来,萧骆迎着所有人的目光解释道:“我们闹着玩,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作者有话说: 钱昭:三份外卖,其中一份是送给谁的呢? 萧骆:吃饭都堵不住你的嘴。 第 19 章 ================== “小声点啊,早读铃都响了。”前排的同学小声嘀咕两句便回过头去。 萧骆给钱昭使了个眼色才放开他。 钱昭重新压低声音,却是一肚子火:“你那个后妈她又给你找事啊,你爸后来怎么说?” “他就没找过我。”萧骆道。 昨天晚上赵琴慧给他打电话,他还以为是有什么事,结果只是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去,萧骆直接就把电话挂断了。 现在想来,那通电话可能是在他爸的授意下打的。 他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我爸什么时候去你家的?” 钱昭回忆了一下:“晚上九点多吧,差不多我妹睡觉的时间点。” 所以在萧骆挂了电话之后,他爸就去了钱昭家问他在外面住得怎么样,没想到钱昭也不知道他的事。 从昨天晚上到今天,萧骆的手机再没有出现其他未接来电,他爸是又出差了,还是根本不管他了。 钱昭撞了撞他的手臂:“手机收起来吧,一会班主任来了。” 萧骆回神收起手机,打开语文课本出神。 这事越想越不对劲,像是一把达摩克斯之剑悬在萧骆头上,一整个早读都心不在焉的。 “不行。”萧骆想来想去,还是站起来,“我去找一下班主任。” 如果他爸在外面找不到他,那肯定会来学校里的,就是不知道会在学校门口堵他,还是直接找班主任。 为了防止事态发展不受控制,他得提前去跟班主任说一下他现在的处境,免得再出现之前的情况。 但是显然,他来迟了。 萧骆才走到办公室门外,就看见班主任送人出来。 萧建华长得一副好样貌,年过四十保养得当,没秃顶,啤酒肚,在同龄人的衬托之下十分英俊,要不然也不会在带着一个十三四岁拖油瓶的情况下还娶了赵琴慧这个头婚的。 在萧骆的印象里,父亲一直都是沉默严肃的,身上长年带着公司管理层的威严,说一不二。 对于妻子,他尽职尽责,事事亲力亲为,但对于孩子,威严有余,亲密不足。 萧建华正在跟班主任寒暄,恰到好处的热情与谦虚:“我们家孩子主意大,心思重,辛苦老师了。” “不辛苦不辛苦。”班主任显然是被萧建华哄到没边了,“萧骆是个乖孩子,就是这成绩,家里得多上点心了。” “您说的是,我回头就请几个补课老师,是我的疏忽,一定督促他学习。” “那就好,现在早读下课了,咱们过去干好,他应该在教室里……”班主任说完,就见萧骆站在走廊尽头的楼梯口,“瞧,他应该是听说你来了,这不就过了来,萧骆,你这孩子周末怎么在外面不回家呢,看把你爸急的,都找学校里来了。” 萧建华转过身来,看着走廊尽头的萧骆没有吭声,萧骆也站在原地没动,剑拔弩张的气氛,仅仅一个照面就凸显出来。 班主任依旧乐呵呵地打圆场:“萧骆,怎么站着不动呢?” “李老师。”萧骆慢吞吞走过来,喊了萧建华一声:“爸。” “嗯。”萧建华应了一声,上下打量他一眼,“今天课先别上了,你跟我回去。” “有事你直接在这里说吧。”萧骆不卑不亢道,“反正都一样。”无非不就是让他让回家之类的,反正他铁了心就是不回去。 萧建华没说话,只是用审视的目光不断打量萧骆,他刚出差回来,一回家就听说萧骆离家出走,好几天没有回来,问原因,居然是班主任因为萧骆成绩下滑家访,从班主任的口中得知萧骆一直逃课去打工,妻子生气数落了他几句,萧骆便顶嘴离家了。 赵琴慧与萧骆不合他是知道的,但是小孩子心性多变,生气能生多长时间,他一直都没有放在心上,直到听说萧骆成绩下滑到年级垫底,还想跟家里人动手,他才感觉有点不对劲,毕竟萧骆从小就很省心,两人唯一吵过一次架,还是他再婚之前。 此时见到萧骆,他心情有些复杂:“有什么委屈的地方,跟我说说。” “就是啊,萧骆,今天准你假了,好好跟家里沟通一下,有什么事说开了比较好。”班主任识趣的把走廊留给他们,萧骆却没说话,下意识偏过头去。 “我让你说,你就说。”萧建华看着这张与去世妻子相似的脸,下意识地想起来那些从病床边熬出来的日子,语气紧绷:“你要是不委屈,你离家出走,还跑去打工是为什么?为了一点小钱把前途断送在手上,我可不记得有这么教过你这么短视。” 萧建华一番话连消带打,也只是让萧骆转过头来说一句:“对,我就是短视。” 这一句应和的话,让萧建华眉头一下子拧起来:“萧骆,我在跟你好好说话,别跟我耍小孩脾气,你要没受委屈,那就收拾东西跟我回去。” “我不回去。” 萧骆越是平静,越是让萧建华觉得萧骆不服管教,神色一下子就风雨欲来,厉声呵斥道:“萧骆!你别仗着你年纪小跟我耍性子,你现阶段不好好读书,跟谁学的一身臭毛病,逃课打架,顶撞父母,离家出走,你妈教你这么多年都教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别提我妈!”萧骆从他嘴里提到妈妈就觉得烦躁,“她都死里,你也再婚了,我长成什么样也不用你管。” “她死了,我还没死呢!”萧建华更大声地吼回去,“你今天必须跟我回去,丢人的玩意。” 说着伸手抓着萧骆的领子就往楼下拖。 萧骆跌跌撞撞被他拽着走了两步,慌乱中抓住办公室窗框站定脚步,一把拽开萧建华的手。 “我不要回去,那不是我家。” 话音刚落,迎面掌风就落下来,狠狠一巴掌甩在萧骆脸上:“你还嫌不给我丢人的吗?” 萧建华看起来恨不得把萧骆吃了:“我天天出差都在飞机上,一落地回家就要找你,你怎么不省心到这种程度,信不信我断你生活费!” 这一巴掌甩得萧骆耳朵嗡嗡作响,似曾相识的一幕彻底刺激了萧骆。 第21章 “你断啊!”他突然发了疯似的冲到萧建华面前,拽着他的领子,怒吼:“你们是一家人,我什么都不是,想打打想骂骂,连吃个饭都要看你们脸色,难道还指望我跪下来求你们养我不成,老子自己也能养自己。” “松手!”萧建华这辈子都没有被人提着领子吼过,从他手中抢回自己的领子,下意识就反驳道:“我打你是你不对。” 这是一贯萧建华的逻辑,只有你不好,没有我不好,我为这个家里尽心尽力,是你一直在找事,我为了你都已经放弃出差放弃升职,你还要怎么样。 生病哪有不痛的,要不然你出去赚钱,小孩那就更是没有发言权,我供你吃供你喝,你还有什么烦心事? 萧建华占了情理与大义,那些微不足道的自尊就成了矫情,妈妈在世的时候,尚且还能支撑,但他妈一走,萧建华立马再娶的举动,无疑是在告诉萧骆,是你妈耽误了我。 更别提婚后的忽视,才让老太太从暗戳戳的看不惯到明目张胆的欺负,从偏心到偏见之后,便是甩在萧骆脸上的这一巴掌。 “对,你是对的,所以你明知道老太太对我不好,还非要让她住在家里,让她卡我饭钱,设门禁动不动就把我锁在门外,让我连门都进不去,只能睡学校礼堂。” 萧骆的肩膀骤然垮下来,他往后退了一步。 “你明知道我跟赵阿姨合不来,还把我的学费,家里所有开支都交给她,每年学费都要拖十天半个月,从她手里我拿不到一分零花钱。” “你都知道,但你还是那么做,不就是讨厌我么,讨厌我跟我妈一样拖你后腿了是不是!” “小兔崽子,你在说什么屁话!” 萧建华已经气得开始骂人了:“门禁是我设的,你也不看看你每天不到九点不着家,整天在外面鬼混,你赵阿姨是继母不好管教你,你要是上点心就该早点回去,而不是一直到门禁点都不回去!” 萧建华的话闷头一棒砸得萧骆头晕目眩,手脚冰凉。 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也好,偏心也罢,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完全没想过门禁这事是萧建华默许的。 之前说他明明知道是赌气的话,结果那不是赌气,他是真的知道。 他知道,他默许,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萧骆之前没敢说,是怕没人站在他那边,那是直到现在才知道,何止是没有人站在他那边,是所有人都心知肚明的欺负,所以就该他受着。 “你赵阿姨工作也忙,疏忽忘记了也正常,最后不是都给你交上了,怎么你就这么记仇,我要是早觉得你们是拖油瓶,我早八百年跟你妈离婚了,还轮得到你今天来气我?!” “萧骆,之前你阿姨说你脾气不好,性格古怪我还不信,现在是真长见识了,你这几年疏于管教就成了这副德行,要是再放养你那还得了,今天你必须给我回家去!” 萧骆已经听不见他在说什么了,整个人像是罩在雾里似的,周围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他的世界成了一部无声的默片,视线触及一切都变形拉伸成一个个畸形的怪物,而他赤手空拳,肉体凡胎。 萧骆一路被拽下楼,跌跌撞撞站在副驾驶室门前,当手碰到冰冷的铁皮车时,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的风撩起了他额前的头发,车窗倒映着他失魂落魄的神色。 “就这样吧。”萧骆忽然把副驾驶的车门甩上,抬头看着萧建华,“你就当没生过我,反正这么些年我妈用了你多少钱的票据都在我那,我以后翻倍还给你,我们从今天起各过各的。” 他先是没了妈妈,现在也没了爸爸。 第 20 章 ================== 鸣城的夏天燥热不安,香樟从清水巷一直蔓延到天边,这是国内最包容的城市没有之一,人心却是一样的多变。 墓园里蝉鸣声不断,蜿蜒的山路只有一个人低着头慢吞吞地拾阶而上,从山脚到半山腰他走半个多小时,顺着小道路过一众墓碑,最后在一个半新不旧的墓碑前停住。 墓碑上的女人年轻漂亮,穿着一身白色的裙子,明眸皓齿笑眯眯地对着来祭者。 “妈。”萧骆喊了一声,鼻子一酸,他立马侧过身去,擦了擦脸又才回过头来。 他本来想忍住的,但是一看到照片上的人,那些麻木的痛苦,与强忍的委屈一直在心里翻涌,最终还是落了下来。 他在墓碑前站了很久很久,久到站不住,又坐在那小小的台阶上。 好不容易强忍住,一句我跟爸吵架了,眼泪又不自觉掉下来。 “我搬出来住了。”萧骆靠在墓碑一侧,低头看着黑色石板上雨点打出来的泥沙圈,“一个人住挺好的,没有人管我,也不用看人脸色,就是有点想你。” “妈。”萧骆又喊了一声,后面的话断不成声,低着的头慢慢伏靠到膝盖上,整个人都在发抖。 明知道没有回应,这底下也只有一捧灰,可是他也就仅剩下这一点点慰藉。 可这样的慰藉不足以让他走过漫漫长路。 萧骆许久都没有抬起头来,正午的逐渐西斜,将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阵急匆匆的步伐从山下跑上来,跑在前面的人喊了一声在这,随后原本落后两步的人,大跨步往前跑了一段,越过一众墓碑,直到站在萧骆面前。 半人高的石碑前,坐着一个人双臂抱膝一动不动地半靠在一侧,埋着头好像在哭,简游就站在萧骆半步之外的距离,低着头看着他也不知道想些什么。 钱昭气喘吁吁赶到一手搭到简游肩膀上,看着抱着膝盖没抬头的萧骆,磕磕绊绊的组织语言:“那啥,萧骆,没事啊,没事,你还有我们呢。” 萧骆没动。 钱昭嘴笨不会安慰人,颠来倒去也只会这一句,萧骆不给他反应,他就抓瞎了,求助的目光看向一直没有吭声的简游。 简游若有所思目光一直落在萧骆身上,突然蹲了下去,弯腰够头去看萧骆。 “他睡着了。”简游确定完心中猜测,随便挑了个绿化带的石阶坐下,“现在都下午三点了,他从早上出来到现在都折腾七个小时,哭累了睡会不奇怪,咱们坐在这等吧。” “啊?”钱昭先是看着简游直接蹲下去好像早就知道萧骆睡着了一样,然后又自顾自坐在一边等,“不把他喊起来吗?” 简游原本掏手机的动作一顿,抬头看向钱昭:“你确定要喊他吗?” 学霸弯眉浅笑,长得十分正派看起来脾气也好,但钱昭却总感觉简游话里有话,如果他敢说确定,那学霸肯定温和地问候他全家。 “那还是算了。”钱昭摇头,坐到了一个离两人都不远不近的距离,等萧骆自己醒。 就这一段路已经跑得腿脚已经发酸,好不容易歇口气了,钱昭的视线却还是不断落在简游身上。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学霸,你怎么知道萧骆他在这啊?” “他之前跟我说过。”简游头也没抬地回了他一句。 “说什么?”钱昭有点摸不着头脑,“你知道这里为什么还要我带路啊?” “我不知道。”简游抬头看他,手机在手心里翻转,余光看着坐在那一动不动的萧骆,“但受了委屈,一般人都会想找妈妈。” 有人的妈妈在家里,有人的埋在土里。所以简游找不到萧骆,就只能来找萧骆的妈妈。 闻言,钱昭一愣,顿时觉得自己不该问,恨不得给自己两嘴巴子,不自在地撇开话题:“听着你们挺熟的,学霸,你们是怎么认识?” “翻墙。” 钱昭问一句,简游答一句,虽然简略但钱昭还是把两人之间的纠葛理清楚了。 一时间钱昭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眼神一下子清澈了:“所以他离家出走的那段时间就借住在你家?” 就在简游正要回答是的时候,忽然撇见萧骆的手骨节处发白。 简游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收起手机站起来,“走吧,陪我下去拿个东西。” “不是。”钱昭莫名其妙被他拽起来,一起往下走,“你要拿什么东西?” “买了几瓶水,这上面太热了,我记得门口那有亭子,坐那等吧,反正人找到了,也出不了事。” 可到了墓园门口,只看到一个拿着药包的外卖小哥,简游又一拍脑袋:“还有个外卖没有来,你在这帮我收一下子吧,来回跑也挺累的。” 钱昭没说话,只是直勾勾地看着简游。 “不行?” “行。”钱昭坐到墓园办公室门外的椅子上,看着简游提着袋子又上去了,心里暗骂一句。 简游提着袋子走到萧骆面前,见萧骆跟他走之前同一个姿势维持不动,从袋子里掏出一个冰袋捏爆了贴到萧骆露在外面的脖颈上:“别装了,再晒会要脱皮了。” 萧骆没动,简游顿了顿又道:“冰袋我只买了一个,是给你敷脸用的。” 第22章 话音一落,一只手就已经按住了冰袋,像个小老鼠似的偷偷摸摸地把冰袋搬走,始终不肯抬头。 简游看得叹了口气:“我还买了口罩。” 手刷一下子就伸出来了,简游像伺候大爷似的,把口罩打开了才递到萧骆手里,等他埋着头把口罩戴好,才抬起头来,一只手还把冰袋捂在一边眼睛上,只露出一只眼睛看向简游:“你们怎么过来了?” “你脖子怎么了?”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 他一抬头,简游就看见萧骆半边从脖子一路往下到锁骨一片青紫的伤痕,有些地方还渗出血,立马上手去看萧骆的眼睛。 萧骆躲了两下没躲掉,被简游捏着下巴取走了冰袋,冰袋下的眼睛微微红肿,看得出哭过,但没受伤,简游的心才微微放下,就感觉手下触感不对,仔细看了一眼,萧骆半边脸都是肿的。 萧骆似乎也察觉到简游的下一步动作,往后仰头退开简游的手站起来:“走吧,回去吧。” “萧骆。” 萧骆没有回答他,慌张的步伐透露出的不安,就算隔着口罩简游都猜得到他脸上的表情。 “你这样下去,钱昭肯定会看见。” 萧骆果然停住脚步,就这么站在原地不进也不退。 简游绕到萧骆前面,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脱下来给他穿上,把拉链拉到最高点,将小半张脸都捂在校服里,又捏爆了一个冰袋抓着萧骆的手将冰袋固定在口罩边缘发红的位置,“别挡眼睛,挡这。” 萧骆垂眸看着他,简游五官周正,高耸的鼻梁投下一片阴影,山间的风吹动他的发梢扫动清朗的眉目,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给萧骆遮脸上的伤,认真又专注,琥珀色的瞳孔里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太过清亮,反而衬托得他太过狼狈。 “简游,你别对我太好。” 那双清亮的眸子便转了过来,对上另外一双漆黑如墨眼睛的主人,他的眼睛似跳动的火焰,在阳光下一闪一闪地发烫。 “那没办法。”简游笑,“我乐意。” 山风静止,呼啸骤停,在萧骆十七岁的这个夏天,他被少年刺眼的笑容晃了眼,所有的不安被人接纳,是前所未有的踏实。 好像有简游在,就能不断刷新复活。 萧骆抓住简游的手,从脸上拿开:“你乐意?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哄小姑娘呢。” “你还想让我把你当小姑娘哄?”简游啧啧摇头:“小姑娘哪有你这么死倔的,我刚要是没看出来你装睡,你今天是不是要跟我们耗到晚上去?” 那还真说不准。 萧骆梗着脖子,不服气,但简游也本来就没想让萧骆低头。 “行了,谁让你是我异父异母亲弟弟呢。”简游笑着上下打量一眼,“除了眼睛,其他地方都看不出来,走吧,咱们回家。” 萧骆正准备抬脚跟他回去,却见简游忽然一拍脑门:“对了,你等我一下。” 简游倒回去几步,到萧骆妈妈的墓碑前,弯腰鞠躬,萧骆原本以为他只是想简单的打个招呼,没想到他站直之后开口就是告状:“阿姨你好,我是萧骆的同学简游,今天您也看到了,萧骆爸爸在您走后就这么不给吃不给喝不给钱,还打他,麻烦您有空的时候多回家里做客,帮萧骆做主,最好再入梦吓吓他,好让他知道,咱们萧骆也是有人撑腰的,麻烦您了。” “简游。”萧骆不耐烦地喊了他一声。 “还有啊。”简游看了萧骆一眼压低声音,“你也入梦跟萧骆多聊天,让他改改这忍气吞声的臭毛病,他啊,不欠谁的,好好一个阳光开朗大男孩,现在心里都快憋出病来了,不过您也放心,我看着他,一定保证把他盯上大学,考个全国一流大学,到时候复印一份来给您看。” “你有完没完。”萧骆已经向简游走去,“不要跟我妈乱说话。” “多回家给萧骆撑腰啊,阿姨,还有多劝劝萧骆了,他脸皮薄要发火了,我得走了,我下次再来看您。” 赶在萧骆堵在跟前,简游快速把重点念一遍,转身便推着萧骆往山下走:“没有乱说话,我说的都是好话。” 萧骆:“我感觉不是。” 但奈何简游太心虚,一直没让两人面对面,眼珠子乱转:“我能跟她说什么,不就是......唉,你看那个,看那个墓碑上的照片,那个男的长得跟你好像啊。” 萧骆本着简游无理取闹的随意扫了一眼过去,就看见离路边不远的位置有一座墓碑,照片上的男孩看起来才十七八岁,大眼睛尖下巴,笑起来带着一抹忧愁,瘦弱得连照片都能看出病美人模样。 他只是随意扫了一眼:“跟我不像。” 简游乐了:“你是不是没认真照过镜子啊。” 萧骆转身过来就要踹人,简游连忙躲开;“我错了,我错了。” 作者有话说: 萧骆:脚坐麻了,他们什么时候走? 钱昭:好有八卦啊,但萧骆什么时候醒? 简游:装,死装。 第 21 章 ================== 钱昭站在墓园门口看着他们两人一块下来,眼神哀怨地瞟了简游好几眼,才把视线落到萧骆身上:“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就是来看看我妈。”萧骆装作无事地笑着,“倒是你,你今天下午逃课要是让你妈知道,她能饶得了你?” “回去解释一下就行。”钱昭看他明显哭过的眼眶与脸上遮掩的动作,识趣的没往下追问,“回去吗?” “回。”萧骆一手拿冰袋隔着口罩捂着颧骨一边低头拍着裤子上的灰,“吃饭没?” 这个问题真是问到点上了,钱昭哀怨地眼神不断往简游身上瞟,却不敢说什么,只是道:“连水都没喝上一口。” “行,那我请你吃饭。”萧骆也看了简游一眼,“你也一起?” “行啊,吃什么。”简游根本就不理会钱昭的控诉,自顾自凑到萧骆身边。 萧骆:“你想吃什么?” 简游:“在网上看看。” 不是,你们...... 眼看着两颗脑袋越靠越近,钱昭硬着头皮挤进两人中间:“我要吃学校后门的那家老叔火锅。” “行。”萧骆看了一眼手机,“车快到了。” 但这顿火锅到底还是没吃成,主要是车才刚在学校门口停稳,马路边那红色suv旁就站在一个女人正在打电话,钱昭还没下车就被他家亲娘一嗓子吼得连滚带爬地从上车下来。 “我去帮你解释......” 萧骆想下车却被钱昭按了回去:“别,我妈这个人发起火来无差别攻击,明天见吧。”一路小跑到皇额娘面前请安,低头哈腰地解释了半天最后被抓着领子提溜上了车。 “行了,尾气都看不到。”简游搭着萧骆的肩膀往清水巷走,“走吧,回家,顺便给你看看脸上的伤。” 萧骆转身就想走,简游却是生拉硬拽,愣是把人拽进门,伸手要摘萧骆脸上的口罩。 “别。”萧骆捂着口罩没让简游摘,“我自己处理。” “还跟我装呢。”简游戳了戳他手背,“让我看看。” 萧骆捂着脸不说话。 一声长长的叹息,简游转身去拿医药箱:“扁鹊见蔡桓公,立有间,扁鹊曰:‘君有疾在腠理,不治将恐深’桓侯曰‘寡人无疾。’扁鹊出......” “闭嘴。”萧骆捂住简游的嘴巴,“你好烦啊。” 简游提着医药箱没动,任由他捂着,目光落到他的口罩上,萧骆松手想要去捂自己的口罩,一松手简游就立马往下背:“桓侯曰: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居十日,扁鹊复见......” 手又捂了上来。 天杀的简游! 萧骆简直服了他:“摘摘摘。” 口罩摘下来,只见那的脸上,一侧脸已经肿得老高,颧骨处已经青紫,嘴角一道裂口还沾染着血迹,脖子上清晰的五指印,像是被人掐过,简游看得眉头猛地蹙起:“你爸打的?” “我要跟他断绝关系,他生气了。”既然已经把伤口敞开了给人看,萧骆不介意把事情来龙去脉说清楚,“打得还挺疼,你不是要上药吗,上吧上吧。” 萧骆把脸凑过去给简游,放弃挣扎任由他摆弄,事已至此还能怎么样呢。 “再冰敷会。”简游放下手里的医药箱去拿冰袋,又用棉签沾着温水将他嘴唇的血全部打湿擦干净,再擦药。 萧骆就一手握着冰袋,坐在沙发上垂眸看着简游给他处理伤口,看着看着又不知不觉神游。 忽然唇上一痛,萧骆嘶一声回神,就见简游收回棉签丢垃圾桶里:“就你这个伤,还想吃火锅,我看你能吃稀饭就不错了。” 萧骆本想说都行,却见简游嘴角微微下撇,似不开心,难得在这张天生大大咧咧的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他原本要说什么话都忘了,用膝盖碰了碰简游的腿:“你在心疼我啊。” 任由萧骆的膝盖一下一下蹭着小腿,简游端坐在椅子上啧了一声:“不心疼,我理你干什么。” 第23章 “哦。”坦然又直接的回答出乎萧骆的意料,他收回膝盖,“那今天我要吃凉面。” 还使唤上了,简游站起来从药箱里掏出一瓶喷雾丢到萧骆怀里:“冰敷完喷脸上,别喷进眼睛里了。” 走出去两步,又不放心地倒回来把喷雾放到一边:“算了,等会我回来给你弄。” “嗯。” 简游走到门口,脚步一顿又倒回来,萧骆看着他走到自己面前,抬手向他唇角袭来。 他要干什么? “草。”萧骆闷哼一声,唇角伤口被人重重按了下,疼得他倒抽一口凉气。 “知道痛啊,下次就别站着挨打了,至少……”简游看着他,“至少要跑吧,那么长的腿,你就只会翻墙吗?” 语气里是说不清的叹息,简游没有走,只是站在他面前,静静地看着萧骆。 这么个倔种,被打恐怕都是立正的姿势。 “我要是跑了,他会以为我只是一时气话。”萧骆警惕地捂着嘴角,见他没有再动手的架势才慢慢放开。 “我不想他一直来烦我,毕竟我得考大学。” “那你应该打回去。”简游坐回他面前,“你忍让他难道就会以为你说的不是气话?” 那必然不会。 萧建华只会觉得他倔,一次不听劝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萧骆彻底听劝为止。 “简游。”萧骆忽然唤了他一声,“别说了。” 与父母的决裂是漫长的过程,因着孩子天性使然,决裂的最初狠不下的一向都是孩子。 在漫长的挣扎与自我怀疑之中,你狠不下心,他狠得下的心的漫长博弈里,只有一次次事件的雕琢才会把心磨硬。 萧骆现在心还太软,一碰就会掉眼泪,他知道应该还手,但是他不能。 所以他只好让简游别说了。 又是一声长长的叹息,额头撞上了一片温暖的胸膛,被阳光爆嗮过的皂粉香充斥着鼻腔。 简游站在萧骆面前,一手压着他的头揽进自己怀里,搭着他的后颈。 “萧骆,别人伤害你的时候,都没想过你会受怎样的伤,你怎么还替他们着想?” “你怎么连学坏都这么半吊子。” 说得他好像多了解萧骆似的。 萧骆没动,其实也没听见简游在说什么,他额头顶在简游胸口,脑瓜子嗡嗡的。 哥们,不是,这也太近了吧? 哥们,你揽得也太顺手了吧? 哥们,这样很奇怪你知不知道? 萧骆满脑子都是这样不行,整个身体僵直一动不动地斜靠在简游怀里。 等简游发表完碎碎念,怀里的人好像跟睡着似的,一点声都没有。 “萧骆?你该不会睡着了吧?” “你念完了吗?”没有睡着但实际上什么都没听见的萧骆从他怀里仰头看简游,“我好饿,你到底给不给我买凉面。” “买买买,你是我祖宗。”简游骂骂咧咧出去了,这回是真走了。 他人走了,但空气里皂粉香还在。 萧骆把捂伤口的冰袋用来整个脸颊降温,还很庆幸自己发热不容易上脸,要不然刚刚那一下就破功了。 简游怎么这样啊。 门又响了。 “你没带钱吗?”萧骆无奈地抬头。 奶奶站在客厅门口,后背背着蛇皮口袋,茫然地看着萧骆:“什么钱?” 随后看到萧骆脸上伤,手里抓着的蛇皮口袋骤然落地,“骆骆这脸上怎么了?都青了,还出血了,哪个遭瘟的打的?” 奶奶气得骂街,手上动作没停,拿着好几个冰袋把萧骆从脸到锁骨一块都冰敷上。 大夏天的愣是冷得萧骆龇牙咧嘴的,还扯着嘴角笑:“奶奶我没事,就是在外面跟人起了点冲突,看着吓人,实际上一点事都没有。” 他的说辞让奶奶更加不高兴了,慈眉善目的脸耷拉下来,用手指头戳着萧骆的脑袋:“打不过不会喊小游吗?他跆拳道黑带,让他帮你揍,看你这小可怜,皮肤白,这点伤瞧着怪吓人。” “不疼。”被奶奶骂也很高兴,萧骆只顾着笑。 “小倔驴。”奶奶戳了戳他嘴角的伤。 该说不说,不愧是祖孙两人,治嘴硬都是用一样的办法。 “谁打的你,你跟奶奶说奶奶帮你出头。”可见奶奶是真气着了,连简游帮他出头都等不及换自己上了。 萧骆抿了抿唇,“我爸。” 原本气势汹汹的奶奶忽然顿时哑巴了,按她的性格,此时应该骂人才对,她却只是目光可悲地落在萧骆那些伤上。 奶奶忽然长叹一声,萧骆今天已经听了很多叹息,感觉这所以简家人都被他搞得挺郁闷的。 只听见一声悠长的叹息之后,奶奶轻声道:“果然有了后妈就会有后爹啊。” ? 奶奶怎么会知道这些? “你别怕。”奶奶放下手里的冰袋,“奶奶给你找人撑腰。” ??? 萧骆眼睁睁看着奶奶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接通之后,便冲那边喊了一声:“晓芬,你外孙让你女婿给打了。” !!! 作者有话说: 简游:奶奶你偏心! 奶奶:如果我不外嫁,你们应该是青梅竹马的。 萧骆:6 第 22 章 ================== 萧骆妈妈头上有一个哥一个姐,下面一个弟,第二天早上九点多全都站在简游家院子里,萧骆接到电话从沙发上跳起来冲到简游家的时候,她们正在寒暄。 坐在沙发中央的是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乌黑发沉的瞳孔看人时总是有几分深邃,嘴角微微下垂,不苟言笑的模样看上去十分不太好相处,萧骆一进门,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他身上。 老太太上下打量了一眼萧骆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的造型,抬手招了一下:“骆骆过来。” 萧骆慢吞吞地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走到老太太面前,低声喊了一句:“外婆。” “口罩摘下来我看看。” 萧骆摘了口罩,过了夜的挫伤青紫交错,看起来越发吓人,脸肿得已经无法没法看了,脖子上还有几道血痕用创可贴聊胜于无的贴着,外婆眼眸一暗还没出声 ,大姨江沛雨就一声惊呼站了起来,目光里全是心疼:“怎么伤得这么重?去医院看过没?伤到骨头没有?” 萧骆安抚道:“没有伤到骨头,就是看着有些吓人。” “那不行,还是得去一趟医院。”大姨江沛雨不依不饶,小舅江耀光立马就站起来了,“我去开车。” 萧骆连忙拉住他们:“我有个朋友他是学医的,他替我看过,没事,真没伤到骨头。” 见他态度坚决,大姨将信将疑:“真没事?” “真没事。”萧骆道。 “那咱们不能忍这口气,我妹才走多久他就这样欺负你。”大姨转头看向身边的江耀光,“开车,我们去他家要个说法。” “江沛雨。”外婆喊住了他们往外走的步伐,目光冷峻地看着情绪上头的大女儿,“出去找个饭店,我请我家妹妹吃个饭。” “妈。”江沛雨嘟囔一声,到底还是放开萧骆的手,出去找饭店了。 江耀光看了一圈人的脸色,又坐了回去。徒留萧骆一个人无措地站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因为妈妈身体不好,其实他很少随妈妈回外婆那边,对外婆家那边的亲戚印象也并不深刻。 他好像两边都不沾靠,只有细细一根绳子挂着的吊桥,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断,所以从不轻易踏上那座名为亲人的桥梁。 就在这时一双粗糙磨砺的手将萧骆拉到她跟前蹲下,外婆没有去看他身上的伤,只是看着他的眼睛拍着他的手背:“来,我给你介绍,她是外婆年轻时候一个村的妹妹,后来我们分开嫁人了,见得就少了,上次我们见,还是你妈嫁人那会,一晃都十几年,没想到昨天还能接到她的电话,才知道她居然住在这里,离你还这么近,还不快喊人。” 虽然昨天就已经震惊过了,但从外婆嘴里听到又是另外一回事,他微微低头:“婆婆。” 奶奶笑眯眯地摸着萧骆的头发:“喊什么婆婆,听习惯了你喊奶奶。” 萧骆乖巧地喊了一声奶奶。 奶奶哎了一声,握着老姐们的手,“你这孙子像你,大眼睛倔脾气,大街上一打眼我就认出来了,再一听名字,我就知道没错,你有个女婿姓萧,那时候我就留意打听,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打给你,你看,昨天不就是个好时候。” “有缘分。”外婆不苟言笑的脸色流露出些许暖意,“这么大个地方都能遇见,受你照顾,多大的缘分啊。今天我做东,一块吃顿饭。骆骆,给小游打个电话,请个假出来吃饭,都认识认识。” 现在正是上课时间,萧骆没打电话只是发了条消息,那边几乎是秒回。 第24章 -???什么饭值得逃课出去吃? -家庭聚餐。 -???好。 等简游气喘吁吁地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见院子里站了一群人,萧骆站在其中不认识的老太太身边,一水乌沉沉的大眼睛看着他,脑子稍微一转他就明白了眼前的情况,笑眯眯凑上前去喊人;“婆婆好。” “好。”外婆难得地露出一点笑意,对奶奶道:“你孙子长得真俊。” 奶奶看着装乖的简游无奈摇头:“再俊也没骆骆俊啊,就是太瘦了,骆骆,一会多吃点。” 寒暄完,上车直接去吃饭,一顿饭下来都没有说萧建华的事,全都是追忆往昔,还有夸对方孙子。 萧骆夹在大姨与小舅中间,碗都快被两人夹菜堆冒尖。 “多吃点。”大姨夹了块鱼,“上次见你还没这么瘦,你有一百斤没有?” “一百一。”萧骆小口抿着鱼刺。 “两个你才有我家那小子重。”江耀光夹了一块鸭肉:“他都一百八了,回去得让他控制控制。” “那不是你跟小梨惯的,顿顿大鱼大肉,还不重样。”江沛雨说话归说话,筷子不停,萧骆放慢吃饭速度,要不然按他们这样味,能把他撑进医院。 二舅就坐在斜对面挨着简游,面色憨厚,时不时抬头看了萧骆,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是看萧骆两眼又一声不吭地低下头去,二舅就这么个性格,萧骆之前跟二舅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 跟二舅相比,坐在他旁边的简游简直就是个话痨,此时乖巧可爱地在跟两个老人聊天,就连江老太太这样严肃的性格,都被简游逗得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成绩这么好啊,那清华北大都可以上?” “他想上清华,捣鼓他那机器人。”奶奶说起简游可是非常自豪,“说是走保送,我不懂,反正他干啥都行。” “好孩子。”外婆的目光转过来看向萧骆,“那你想读什么大学?” 萧骆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他从来没有思考过要读什么大学,在外婆问这个问题,他所有的问题都是在当下,他要赚多少钱才能过这个学期,高三一整年要怎么省钱,要找什么样的工作,要怎么赶学习进度,至于上什么样的大学,如果是初中的时候,他肯定脱口而出清华北大,但现在,他已经没那个自信了。 “那肯定也是清北啊。”有人替他把话说出来了,奶奶慈祥又骄傲的目光从简游身上投射到他身上,“骆骆学习刻苦得不得了,肯定也是要上清北的,跟小游一个学校。” “对啊。”简游接上奶奶的话,迎着萧骆的目光说德斩钉截铁:“萧骆底子非常好,脑子也聪明,我给他估过几次成绩,每次都超出我的预料,他肯定要上清北的。” 两人一人讲几句,似乎上清北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哟,骆骆。”江沛雨听着这话,开心得不得了,“我们家要出个高材生了。” “没有。”这样的吹捧让萧骆有些无所适从,手指微微蜷曲,“我成绩一般。” “没事。”出乎意料的,没人能问他成绩到底多一般,外婆也只是轻轻地看着他,“小雪说骆骆随她,聪明,一定能考上大学的。” 妈妈。 骤然从外婆口中听到妈妈的名字,心像是被人狠狠掐了一把,酸甜苦辣各种滋味涌上来。 亲人的离世一开始像是幻梦,迷迷糊糊地总感觉他们还活着,直到在熟悉的时间点身边再没有出现,呼唤时再也没有回应,那些情绪才不断反扑,等你好不容易接受这股酸涩的反刍,便是漫长一生的思念。 这种思念一般人不轻易宣之于口,旁人也不提及,唯恐触及生者的痛楚,大家都这样心照不宣。 子女思念母亲,便从幼时离开母亲的怀抱开始,一生滚滚,至死方休。 已经很久没有人在萧骆面前提起妈妈了,站在他身边,像是如往常一样闲话家常时,提起她的名字与过往,还有遗留下来的,一脉相承的自己。 “我去一下厕所。”心头酸涩难忍,萧骆站起身往包厢外走去。 一出包厢,眼泪就滚落下来,他着急忙慌去擦,却哭得哽咽,靠着墙壁的身体都往下滑。 “萧骆。”简游架住了他。 看到他脸色不对,几乎是萧骆前脚刚出包厢,简游后脚就跟出来,一出门就看见萧骆站在走廊上掉眼泪,没有哭嚎,只是重重的呼吸声。 简游扫了一眼隔壁空包厢,拖着萧骆进包厢之后,便把他放在椅子上,却发现萧骆好像个泥鳅似的往下滑,只好一只脚撑在萧骆双腿直接顶着凳子,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一手揽着萧骆,将他整个人都抱在怀里,轻轻拍着哄着。 简游他从未见过萧骆这么哭过,毕竟萧骆是他见过为数不多,比他要脸还能忍的人。 不过强忍下来爆发之后便是现在这样,整个人哭到颤抖抽搐,连呼吸都短促,感觉随时都晕过去,简游抱着他慢慢疏导他的情绪,“跟着我吸气……吐气……吸气……吐气……” 几个回合之后,那断断续续的呼吸声终于变得悠长,萧骆伏在简游的肩头,涣散的目光终于汇聚起了一点神采。 “我爸妈刚走的时候,我有一段时间讨厌所有人。” 简游突然开口,那点恢复的神智仅够萧骆微微偏头,垂眸出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一片脖颈。 “他们走的时候我年纪很小,小叔小婶他们担心我一个人不敢睡,晚上就过来陪我,我就锁门不让他们进去,让他们都滚,然后一个人抱着枕头在客厅里坐到天亮,我总感觉维持现状他们就能够回来,也不喜欢任何人入侵家里的领地,我一个人在家里呆了两天,后来奶奶过来找我,问我为什么把爸妈的弟弟妹妹锁在门外。” “萧骆,你还有他们。” 作者有话说: 一个破碎的作者轻轻跪下,忘记设置时间了[心碎] 第 23 章 ================== 兄弟姐妹是父母留在世界上的另外一封遗书,原本像萧骆这样的独生子很难理解,但今天他却至少知道了一件事。 有人跟你一样,思念你的母亲。 这样的思念不再是轻飘飘的,而是真实参与过几十年人生,牵肠挂肚的思念,甚至在她死后,她们将那样的爱与牵挂投射到萧骆的身上,她们爱着,她留下来的孩子。 怪不得萧骆会哭,因为已经很久没人跟他站在同一边。 “不要哭。”简游的手一下一下顺着他的头发拍着他的后背,“不要哭。” 肩膀的校服已经湿透,两个少年人靠在一起,光将他们的身影交叠拉长。 他们此时一无所有,能让他们靠得这样近的,只有感同身受。 心头浪潮久久未能平息,萧骆已经力竭,才终于将心头那一块不知道堵了多久的翻滚不息的郁气吐出来了。 简游似有所感,微微松手,退开一点距离,“好多了?” “嗯。”萧骆抬手擦了擦眼睛感觉整个脸都是麻的,他默不作声的揉着脸颊,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如振翅欲飞的蝶。 简游以为他又会像之前一样轻描淡写地揭过,或者撇过头装作无事发生,没想到萧骆却抬头看他,“我是不是有点太爱哭了?” “没有。”简游帮他松着因抽搐而紧绷酸痛的肌肉,“你只是有了依靠,人因有依靠而软弱,又因被爱而哭泣,而且你撑得够久了,萧骆,你很厉害。” 在母亲去世后,父亲在家庭里骤然抽离组成新家,强烈心里不平衡之下他还能这么坚毅。 被人磋磨至此,他还顾念着弟弟身体不舒服,甚至在被打时都没有跟他爸动手,已经是非常好的人了。 萧骆的妈妈一定非常善良,才把萧骆教得这样善恶分明。 “有你......”萧骆吐出一句话,但简游只听清楚前面两个字。 简游俯身追问:“有我什么?” 萧骆仰头看着简游,“我说,有你真好。” “唔,那也不一定。”简游坐沉思状,“你知道的,我其实都缺一个跟在我屁股后面每天围着我转,还能甜甜喊我哥哥的人,就是不知道这位异父异母的酷哥有没有兴趣认个哥?” 他越说,萧骆的脸越冷,直勾勾地看着他默不作声,简游的声音也越来越小:“不是,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不喊就不喊呗。” “简游。”萧骆问他,“你这么喜欢给人当哥啊?” 简游:“还行,一般。” 萧骆看着一脸虽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认错态度十分良好的简游,只感觉心里有些不舒服,但具体什么地方不舒服他又说不出来,只好道:“你做梦吧,这辈子我都不会喊你哥。” 本来就是开玩笑的简游一下子就乐了,笑得直不起腰,好半天搭在萧骆肩头上的头才重重地拍了两下,“我之前就想问,像你这样古板又老派的学霸,是不是话不多,每天仰着头,下巴都要翘到天花板上去,除了学习就是学习,周遭十里生人勿近,把自己整得跟高岭之花似的?” 第25章 “而且。”简游这里重音停顿,指了指自己,“尤其看不上我这种嘴上爱花花的,性格还贱不喽嗖的人。” 简游说对了一大半,萧骆有些心虚的躲开简游的视线,但包厢就这么点大,除非他钻进地缝里,要不然都得受着,所以萧骆没躲,只是把恢复力气的腿脚往后退了一步,从简游的腿上挪回凳子上:“我去洗把脸。” 他们重新落座,明眼人都看得出萧骆哭过,但没有一个人出声,连大姨小舅都自顾自的吃饭,给萧骆留足了空间。 吃完饭小舅就送简游奶奶他们回去,而外婆却带着大姨提着一筐桃子一筐梨杀到萧骆家里去。 老太太来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三个人都愣住了:“你们是?” “我是沛雪妈妈,今年桃子家里桃子结得不错,就提点过来看看孙子女婿。”外婆说话客气,脸上却无一点笑意,漆黑地眸子盯着人时,看得人后脊发凉。 一看就来着不善,老太太还没想明白为什么她们会过来,下意识看了一眼站在最后的萧骆,便惊异地看到了萧骆脸上的伤,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有些惊慌失措地推诿道:“原来是骆骆外婆啊,你来得不巧,建华上班去了,不在家。” “我知道。”外婆用手推开半掩着的门,“我等他回来。” 外婆一步步往里走,老太太暗暗使劲关门,但奈何实在是太过瘦小没有力气,硬生生被人顶开,“赵家妹妹,该不会我现在连进门的资格都没有吧?” “哪里的话。”老太太心不甘情不愿地让开,江沛雪提着水果哐一下撞开门,把果篮重重地放在桌子上。 萧骆跟在后面,把手里的梨也放在桌子上。 “骆骆。”一进门外婆便已经把周遭环视一圈,跟之前变化不大,“你房间打开让我看看。” 她能不知道萧骆之前住在哪个房间吗?她就是想看看现在萧骆还住不住在原来的那个房间里。 萧骆也老实过去开门,不过拧开门把手往里一推却感觉撞上了什么东西,手上一顿。 “怎么了?”他一停顿,立马引起了外婆的警惕,七十六岁高龄一脚踹开了门,门板撞上门后的东西发出砰地一声巨响。 “外婆!”“妈!”两声惊呼响起,萧骆第一反应就是去看外婆的脚,这么大年纪了还踹门,要是骨折了怎么办。 江沛雨更是心有余悸:“你这么大年纪了,踹门让我来啊。” “这种小事用得上你们?”外婆冷声道,抬脚往房间里走,但只走到门内就进不去了。 只见地上到处都是纸箱杂物,床上更是连铺盖都卷起来了,整整一个杂物间。虽然早就已经从简游奶奶口中得知孙子已经搬出去了,但是看到这样的情景,还是让人心头一沉,她们好像吃定了萧骆不会回来。 一声清亮的哭声在对门响起,外婆一回头,就见老太太有些心虚进门哄孙子,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开门还能弄这么大动静,声音就不会小一点。” “你说什么呢1”外婆转身,老太太一溜烟关上门,咔哒一声将他们都关在门外。 将外婆的话全部都堵在了门外,江沛雨下意识看了一眼自家老妈的脸色,心道,完蛋了,这是真生气了。 “叮咚”手机一声特别提醒的消息铃声打断沉默,外婆撇了江沛雨一眼,“去找一下药箱,给骆骆上点药。” 萧骆原本掏手机掏一半,闻言顿住:“没事外婆,今天我已经上过药了,外婆,大姨你们坐,我去给你们泡茶水。” 萧骆溜进厨房里,翻箱倒柜找茶叶跟杯子,等待水烧开的时候,才看简游发过来的消息。 -你在干嘛? -泡茶。 萧骆拍了一张照片发过去,心思却一点也不茶叶上,看今天他卧室已经被堆积成这样,还是最好把剩下的东西都拿走,下次回来还不一定能进家门。 泡完茶出来,老太太还在房间里装死,外婆端坐在沙发上,看样子是真的要坐着一直等到他爸下班,萧骆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钟,那得要坐四五个小时。 这一路坐车上来,还要枯等四五个小时,这也太为难老人家了,萧骆琢磨了一会,转头回去收拾房间,打算让外婆躺一会。 房间里对着的都是杂物,看着多,但是收拾出一条道出来也只不过把箱子堆在一起,萧骆撸起袖子就是干,收拾完地上,便把卷起来的被子床铺放下来,床单被套都换了一套新的,打算把脏被套丢出去洗,一转身就却见外婆跟大姨都站在门口,看样子已经看了很久。 “外婆。”萧骆手里抱着脏被套,有些手足无措。 外婆看着乱七八糟的房间被收拾出来,眉头蹙起却语气温和:“你还想回来住?” “不是。”萧骆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箱子上,“你们赶一天路了,我想让你们休息会。” 原来不是想回来,眉头骤然松开,外婆缓步走到萧骆面前,抓住他的手:“跟外婆说说,你爸到底对你怎么样?” 提起萧建华,像是心里破了个洞,委屈如沙漏般从洞中落下,压得心头很沉很沉。 “还行。”萧骆低声道,“家里都是阿姨她们管事。” 萧骆这一句话她便懂了,一个爹不疼娘不爱,被人随意拿捏的继子,能过什么好日子。 “那你要不要跟外婆回锦州?跟你遇哥,毛毛弟,阿敛,小妹他们一起读书?” 外婆一句话如平地惊雷,将萧骆的理智炸开,他懵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外婆在说什么。 如果跟外婆回锦州,那他就能住在家里,每天都能跟家里哥哥弟弟妹妹一起上学,不用操心学费,不用担心没地方睡觉,不用早起,不用打工。 几乎当下就动摇,只要他答应下来,就不用过这样的生活。 可是...... “外婆,我明年就要高考了。”萧骆反握住外婆的手,“这边的学习进度我跟得上,找的房子也不要钱,我妈也在这里,其实……其实我在这读书也挺好的。” 作者有话说: 简游:妞,喊声哥,罩着你。 萧骆:哪里来的神经病 第 24 章 ================== 她们没有等到晚上,赵家老太太躲进房间不到一个小时,萧建华就急匆匆赶回来了。 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老太太肯定给赵琴慧打电话了,要不然怎么原本说好下班回来的人,会在一点多的时候赶回来。 一进门,萧建华就开始道歉:“不好意思,妈,刚出差回来有点扫尾工作没做完,这几天都有些忙,没能去接你。” “不碍事不碍事。”对待萧建华,外婆很是温和,甚至温和得超出对所有人,“今年乡下雨水好,这不,你跟小雪结婚那年种的桃子结果了,就想着提过来都让你们吃上,还能看看骆骆。” 桌子上的两筐水果一眼就能看到,萧骆站在不远不近的距离就这么看着他们,萧建华也看到了他脸上的伤,丝毫不觉得心虚,也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搀着外婆到沙发上坐下:“那你可以打电话过来,我自己过去拿,还麻烦你跟大姐跑一趟,多不好意思。” “你大忙人,哪敢劳烦你。”外婆一坐下就指着萧骆道,“也就是亲自上来一趟才看到他这样,我还以为是你打的。” 客厅一静。 就在众人鸦雀无声之际,外婆话头一转:“结果骆骆说不是,我就说嘛,小雪走之前你尽心尽力照顾,比我们娘家人做得都好,怎么可能小雪一走,你就欺负他一个孩子呢,是我人老了,狭隘。妈在这里给你道个歉。” 外婆说着,真低下头去。 萧建华连忙扶住外婆,忙道:“没有的事,没有的事。” 就像是他喜欢占着情理与道义一样,萧建华哪能让一个长辈给他道歉呢,把外婆扶起来了之后,便长叹一口气,“他那伤也的确是我打的。” “我倒不是欺负他,就是他最近越发不像样子。”萧建华一口气一口气地叹着,好像有说不完的无力,“先不提他那一落千丈的成绩,就他逃课,跟长辈顶嘴,还说要跟我断绝关系,就哪点还有以前乖巧懂事的样,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不会吧。”江沛雨听了这话,顿时心里来气,“我们家骆骆可乖了,哪里会是这种人,妹夫,你怕不是听了什么闲言碎语。” 对于大姐的阴阳怪气,萧建华没有生气急眼,“我昨天才刚去学校了解过,班主任对他也很是头疼。” “这样啊。”看江沛雪还要说,外婆直接打断,反而把萧骆招手唤到身前,“骆骆,告诉外婆你为什么要逃课?” 萧骆半跪在外婆面前,瘦如枯骨的手指抓着他的手腕,眼神锐利却无压迫感,萧骆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像是失了声一般,面对这样的问题,他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 外婆看他半天没说话,忽然扯了一下嘴角,“你之前跟我说你有一个好老板,逃课就是为了打工吧,小小年纪就为钱犯愁,怎么?是不是长身体吃不饱饭啊?” 第26章 “嗯。”萧骆又想哭了,你看,就算是他不说,也有人懂。 开了这个头,那些憋在心里的话就能说得出来了,“一天饭钱十块,学校食堂只够吃一顿。” 江沛雨一声惊呼,“怎么才十块钱?我们家那孩子晚饭回家吃,我们一天也给二三十块钱呢,你没跟你爸要吗?” 这个问题就要问萧建华了,但显然萧建华完全没有关注过这个问题。 “我......”萧建华噎住了,“我不管家里这些事,他也没跟我说过。” “那你干嘛打他?”江沛雨简直要被气死了,“你没空管家里的事,你就有空打他?” “沛雨!”外婆呵斥了一声,“你当建华跟你似的,天天围着灶台转,他那么忙,没空管家里的事不是正常,看你一惊一乍的。” “妈。”又被骂了,江沛雨有点不高兴,但又不敢生气。 萧建华直到此时才看明白这两母子来的目的,就是为了给萧骆讨说法的,一个唱黑脸,一个唱白脸,装门摆样子给他看的,但现在话都说到这里了,也的确是他的错。 当即就把话头转向萧骆,“你就为了这个离家出走不回来,还要跟我断绝关系?你难道没有我电话吗?缺钱跟我要,难道我不会给你?” “哪里的话。”面对萧建华的咄咄逼人,萧骆来不及说话,就被外婆岔过去,“骆骆不是这样的孩子,怕是你太忙了,小孩耍性子,胡说几句罢了,咱们都这个年纪了,哪能真跟小孩计较。” “妈。”萧建华无奈摇头:“他都在外面自己找房子住了,让他回来,他就跟我吵架,我上班这么忙,哪有空天天管他啊。” “不是这样的。”一直沉默的萧骆突然出声打断。 他手微微颤抖,被外婆攥着。 一开口说话,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身上。 “外婆,家里有门禁,我之前打工太晚了,回来进不了门。”他的眉目轻敛,尽量用最平缓的语气把话说出来:“喊门也没人开,我就只能睡门口,好几次耽误上课,考试,我现在要高三了,已经折腾不起了外婆。” 若是之前萧骆说这种话,肯定会被萧建华劈头盖脸的骂,但今天没有,他甚至愣住了。 “爸,那天我跟你说了,你说门禁的规矩是你定的,我进不了门是我活该,既然如此,那我自己一个人过就好了。” 话音刚落,头就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外婆眼疾手快得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萧骆被拍得一缩脑袋。 “怎么跟你爸说话呢?翅膀硬了?” 外婆虽然是在责备萧骆,眼底却带着温和,“你要是进不了就喊开锁的啊,实在不行你就报警,让警察给你喊开锁师傅,你吃不起饭出去打工还被家里人锁门外面,让警察叔叔给你个说法,你这孩子,心眼也太实在了。” 萧建华都来不及生气,话题就已经被外婆带回来了,尤其是听到要家丑外扬的时候,脸色更是不好。 他们做管理的,家庭和睦,妻贤子孝就是踏实可靠的名片,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在公司里他怎么做人。 所以他立马用最理性的思维处理这件事:“那你回来住,门禁从今天起取消,打工也别打了,我每星期给你五百生活费。” “不要。”萧骆下意识拒绝,生活费都是从老太太手里拿,到时候说不准要怎么挖苦他。 这话一出,像是戳了萧建华肺管子,他好像终于抓到了一个地方可以指责,站起来就骂:“你还不要,我都事事依你了,你还要怎么样?!” “你急哈子嘛!”大姨也蹭地一下站起来,“他不要肯定有不要的道理,你先问哈骆骆是怎么想的嘛。” 萧建华原本已经站起来了,闻言又做回去,目光说不上和善,盯着萧骆:“那你说,为什么不要?” “高三晚自习要上到十点半,下课就没公交车了,家里没人来接我。我现在住得很近,回去方便。”萧骆没有直接说老太太的问题,而是避重就轻地说了其他借口。 这又是萧建华没有想到的事情,于是他哑火了,彻底不吭声了。 外婆像是早就料到了萧骆会这样说,此时居然还宽慰起萧建华来,“我有个妹妹也在那边,她那孙子是全校第一,跟骆骆是好朋友,他在照看着我你放心,骆骆那个老板,好像是北协的,全国第一的医科大学,跟在好孩子身边学习,肯定能学好。” “骆骆,你一个人住害怕吗?”外婆居然还有空关心这种问题。 “我不怕。”萧骆道。 两人三言两语,就把萧骆离家出走,断绝关系这种事情,轻描淡写地带过,又堂而皇之的敲定。 “那你去收拾收拾东西,一会让你大舅来帮你提行李。” 把事情都说清楚了,外婆也不多说什么,直接让萧骆收拾东西走人,把萧建华闹了个措手不及。 “不是,妈。”萧建华拦着萧骆不让他收拾东西,“他还是个孩子,哪有一个孩子单独出去自己住。” 外婆油盐不进,替萧骆将萧建华挡回去,“他都快十八了,又不是小孩子,赵家妹妹往房间里一躲直到现在都没出来,他都自己招待我们了,还心疼一路舟车劳顿上来,收拾床给我休息,我看他自己能行。” 说完也不看萧建华脸色,指使着女儿进去搭把手,“沛雨,帮骆骆收拾一下,房间里东西堆得乱七八糟,跟个杂物间似的,这个家连骆骆几件衣服都放不下。” 见她们铁了心要走,萧建华这才咬咬牙道:“妈,这样传出去不好听。” 外婆眼眸一暗,目光锐利直击核心,“我觉得比起因工作缘故不管家里事,在当今世道饿死一个孩子好听。” 这已经几乎是照脸骂了,但外婆还是留了体面,没有彻底撕破脸,只是在萧骆收拾完东西,一块出门的时候,外婆看了一眼桌子上的水果。 “今年的水蜜桃又大又甜,上一回这样的好桃子还是小雪怀骆骆那年,从孕期一直吃到过季,你多吃点吧,回头不够跟妈说,我让人给你带。” 作者有话说: 萧建华:要脸,哪有儿子不听老子的 萧骆:要脸,过得太惨说不出口 外婆:6 大姨:6 第 25 章 ================== 萧骆就这么提着两个袋子的行李就出了门,直到走到楼下都有些恍惚,二舅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放进后备箱,外婆被江沛雨搀扶着上了车,一转头就看见萧骆仰着头看着楼上。 她也看了一眼,只见12楼有个人站在阳台往下看,“骆骆,上车。” 萧骆收回目光,上了二舅的车。 大姨在后座揽着外婆的手,鼻子都气歪了,“他倒是好,骆骆真要走了,他不下来送不说,连生活费都没打算给一点,他还记得骆骆是他孩子不?” 车上没有一个人出声,萧骆低头看了一眼手机,未读消息十几条,就这一会简游已经碎碎念到十万八千里。 -今天那个鱼很好吃。 -校服又得重新洗一遍,我现在才发现之前借你那套,你是不是没还给我? -锦州听着好好玩,你外婆家有一座山是真的吗? -放假你去锦州玩吗?多拍点照片呗。 -你小舅把老家描述得跟仙境似的,我都心动了。 -你们在干嘛啊? -你们家一水大眼睛啊,你跟你哥长得真像,他长得匀称,你太瘦了。 -不回消息?你们该不会打起来了吧? -外婆看着脾气不太好的样子,打架要帮忙吗? 萧骆这才看完之前的消息,屏幕上又跳出一条消息。 -这桃子真好吃【图片】 一颗被人咬了一口又大又圆的桃子就跳到萧骆眼前,萧骆忍不住轻笑一声回复。 -简游,你真烦。 “后备箱还有两箱。”正在开车的二舅瞟到了聊天记录上的图片,“专门给你带,一会一块提上去。” 简游的回复跟大舅的声音一块响起,萧骆吓了一跳,连忙收起手机:“谢谢二舅。” “不客气。”二舅说完这句话就不吭声了。 车一直到简游家门外,一驶进巷子就看见他们在院子里不知道捣鼓什么。 “桃子切成这样,放上酸奶就是水果捞,放上气泡水就是加酸梅就是饮料,我们那就这么喝,你试试,我去给奶奶也端一杯。” 小舅看见他们,招了个手,便端着杯子走了,简游端着一杯水果捞站在院子里,热情地跟他们打招呼:“外婆,大姨二舅,你们回来了。” 有时候简游那种跟谁都能聊得来的话头,萧骆羡慕得要死。 “就聊会天,聊完就回来了。”外婆应了一声,“一会去骆骆住的地方看看。” 简游点了点头,就看见从后备箱提出两大袋东西,跟几个箱子,也明白了什么,笑道:“小舅弄的这个水果捞挺好吃的,我去看看奶奶吃不吃得惯。”说完转身就走。 第27章 什么要去他住的地方看看?萧骆懵圈地看着简游的背影,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掏出手机给秦术说了一下眼前的情况,得到秦术确定的回复之后才带着人上楼。 秦术依旧还是不在家,他的房间门一直都是紧闭着,从萧骆搬进来住以后就没见他回来过,外婆里里外外把环境都看了一圈,最后站在阳台上看着巷子那边的学校。 “那就是你们学校?” “嗯。”萧骆从客厅里搬了个凳子出来给外婆坐下,“我平时就从那翻出去打工。” “还骄傲上了。”外婆终于对萧骆露出笑意来,“这么高,也不怕崴了脚。” “我一米八呢。”萧骆笑说,“那墙也就两米六左右。” “不乖。”话虽这样说,外婆的却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你长大了,知道这世界上有些事情不是那么非黑即白的,外婆不跟你爸吵架,你知道为什么吗?” “知道。”萧骆蹲下来,“他对我妈好。” “是啊。”外婆长叹一口气,“他作为丈夫,对你妈已经做到了仁至义尽,咱们要承这个情,他对你不好,咱们躲着他走就好了,你爸那人要脸,别当面给他下不来台就行,就是委屈你了。” 萧骆尽力控制自己的情绪,才让声音不颤抖:“没事,应该的。” “我们骆骆受了天大的委屈。”外婆将他揽在怀里,轻轻拍着萧骆的后背,目光看着远处天际线,想起了早亡的女儿,有些哽咽,等整理好情绪之后才又问,“你真不跟我们回锦州读书?” “我想留在这里。”说话间还带着些鼻音,但好歹没再哭出来,“我朋友也在这边,反正读大学也是去外地,我一个人提前适应适应也挺好的。” “那怎么行。”外婆仔细端详着萧骆的面色,“都瘦成这个样子了,又读书,又打工的,连吃饭都捞不着,我让你舅在这陪你。” 煽情暂停,萧骆猛地一仰头:“啊?” “你哥前几天刚高考完,他在家里也就是帮着你舅妈收拾家里的农家乐,反正闲着没事,他留在这陪读,给你做饭,直到你明年高考完。”外婆决定什么事情显然是做过心里盘算的,“老二,过来。” 二舅正搬着一箱水果上楼,外婆一喊,便立马放下手里的活过来。 “要么你跟我们回锦州,要么你二舅就在这陪你。” “小梨也过来。”大舅没意见,只是说,“小遇约了同学说是毕业旅行,明天就走,他一走小梨就过来。” “也行。”外婆点了点头,“那农家乐就让你弟干,省得他整天不着家。” “弟妹明天也过来?”江沛雨闻声而来,“那咱们今天就不回去了,明天等她到了,咱们到这附近看套房子租下来。” 这几人一人一句七嘴八舌的就把大舅在这陪读的事情定下来了,萧骆蹲在外婆身边弱弱地想反驳,却没人理他。 手机此时又响起来,萧骆掏出手机一看,还是简游。 -小舅以前玩摇滚啊,好酷。 -晚饭在我家吃呗,我跟小舅买菜去。 再往上面划,那句你好烦后面,是个小猫气鼓鼓的表情包。 萧骆想了想,给简游回了条消息。 -大舅跟大舅妈要过来陪读,惶恐gif 简游秒回:那很爽了。 萧骆:猫猫生气。 简游:龇牙gif 这件事就这样定了下来,简游都没有插话的机会,他们已经在看房子了,不过看来看去,附近的小区要么太老,要么稍微好点的早就被陪读的家长租走了,他们折腾了一天都没找到个离得近环境又好的。 最后转来转去,还是江沛雨一拍大腿,“问问你老板那套房子往不往外租。” 萧骆踟蹰了半晌,原本已经打字在对话框,却在发送消息的时候半天没有按下发送键。 “怎么了?”江沛雨看着他的脸色,“你们老板要是不愿意出租房子也没事,我们慢慢找呗,又不着急一时半会的。” 萧骆收起手机,“我开学要住学校。” 所有人都愣住了。 “我们学校住宿条件很不错,而且住校上晚自习不耽误学习。”他说话时脸上带笑,还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早就规划好了,住在这里只是过渡。你们别忙活了,顶多就二十几天,高三就提前开学了。” 他的独立仿若是一巴掌狠狠甩在了所有人的脸上,出乎意料的,没有人生气,他们只是四下对视了几眼,二舅就率先叹了口气。 小舅乐了,“果然像三姐,就这倔脾气一模一样。”说完就被江沛雨反手一巴掌拍开。 江沛雨上前几步也想抽萧骆一巴掌,手举起来又轻轻落下,拍着他的头,“你妈考上大学的时候正值农忙,我跟那二舅说是要送她,结果她倒好,早上五点钟自己扛着行李就走了,落地了才给家里回电话,连学费都不让家里操心。” 说起这个妹妹,蒋沛雨的语气有说不出的惋惜,“她倔习惯了,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意,心里有数得很,你这点随她,但是骆骆,实在没办法的时候跟家里人吱一声,不是什么丢人的事,知道吗?” 酸涩在喉间翻滚,萧骆良久才点了点头,“知道了。” 租房子的事情暂时搁置,晚上住的是酒店,就在隔壁街开了三个房间,还顺手提了一袋鸡蛋回来,说是要给萧骆滚一下脸。 就连奶奶也跟着老姐姐凑热闹,此时正跟外婆一起,一人一边。 简游就坐在萧骆身边,脚边放着一罐冒着寒气的汽水,时不时打量萧骆脸上的伤,一边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这也太难看了,跟猪头似的。” 萧骆抬脚给了简游一下,“闭嘴。” 简游非但不闭嘴,还举起手机咔擦给萧骆拍了张照片,萧骆立马起身去抢,却被奶奶外婆联手按在凳子上,“别乱动,今晚敷一敷,明天好去上上学。” 因为这脸伤,萧骆今天都没好意思去学校,但家里人都在这看着,肯定不会让萧骆再有逃学的机会。 就在他琢磨明天该如何遮丑的时候,简游忽然把一直藏着的手机往萧骆面前一递,上面简笔画的猪头框住了萧骆的整张脸,十分惟妙惟肖。 “删掉!”萧骆忍无可忍,蹿起来就要抢他手机,简游先一步溜走,咚咚咚地蹿进房间反锁门。 “这不挺好看的,我不删。” 萧骆直接翻窗,踩着书桌跳落地,“你幼不幼稚啊,删了。” 没了服务对象的两个老人面面相觑,奶奶轻咳一声,“小游有点皮。” 外婆倒是见怪不怪,“我们家那一堆小孩也都差不多,他们能玩到一块去也挺好的。” 最后这张照片,是萧骆把简游按在床上,掰着他手指头亲自点了删除。 “休想有我丑照。”萧骆气喘吁吁地松开简游翻到一侧长舒口气。 “行吧。”简游甩着手腕做起来,“这次让着你。” “什么让着我?”萧骆原本还想跟简游掰扯,半起身想起来了简游好像会跆拳道这个事,迟疑了一秒心不甘情不愿地又倒了回去,“下次我们再比划。” 简游了然地看了他一眼,笑笑没戳穿他,只是用指腹蹭了一下他脸上的伤:“我明天给你想办法。” “嗯?”萧骆有些困了,懵懂地看了他一眼,“嗯。” 于是第二天一早,六点还不到,简游就悄咪咪地摸进了萧骆的卧室,把还在睡觉的人拍醒,“起床洗漱。” 萧骆还在梦中,被吓得跳起来了,“我草,你怎么进来了?” “你门没锁,快点去洗脸,我给你遮伤。” 简游手里拿着个袋子神秘兮兮地推着萧骆去洗漱,趁着他洗漱的时间,把昨天晚上约学委李青买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摆。 萧骆洗漱完出来看到书桌上的瓶瓶罐罐人都傻了,“粉底液?你会化妆?” 简游拿着一根化妆刷像转笔一样在手上转着,一边轻蔑一笑,“这种事,网上看几个教程不就会了。” 简游都为了他学化妆了,萧骆还有什么好矫情的,一咬牙坐到简游对面,“来。” 作者有话说: 简游:偷偷从最近删除里找回 萧骆:可恶! 第 26 章 ================== 萧骆的目光一直从窗外流连到他脸上,简游发色比较浅,清晨稀薄的光透过窗外的香樟枝芽晕染周身,人与现实不在一个图层,仿若从某个名为夏日梦境的画中走出来。 萧骆垂眸看了片刻,又把视线投到窗外:“你真要去清北?” “嗯。”简游头也不抬了嗯了声,“我研究过,国内外都在钻研机器人,实际进展都差不多,但国内有性价比优势,所以清北上哪个都行。” “挺好。”窗外终于出现了一丝阳光,金灿灿地落在树叶上。 “你也去吧。” 简游收起笔刷,小盒子咔哒一声合上,抬头看着萧骆,“上不了清北,别的院校也行。” 第28章 他微微倾身往前,琥珀的瞳色写满了认真,瞳孔里甚至都能清楚倒映出萧骆的脸,“要不要一起?” ......太近了。 萧骆下意识想退开,却在将要推开时停下动作,眼睛一眯:“你画好了?” 一向伶牙俐齿的简游却难得打了哈哈,“啊,嗯,好了。”退开安全距离,把手里的东西往桌子上一丢,“戴个口罩就看不出来,那什么,我先走了,学校里见。” 简游转头就溜,被早有预料的萧骆一把擒住手臂,搭上简游的肩膀,皮笑肉不笑地禁锢着他的动作,“走这么快干嘛,陪我照照镜子呗。” “这有点暧昧了。”简游本想拒绝,但还是被萧骆拽进了浴室,洗手台的镜子上照出两人,一人潘安,一人男鬼。 萧骆看着自己泾渭分明地半张脸,就跟戴了个假面似的,果不其然,如果画得好看,简游不得冲他嘚瑟一番,这样岔开话题就是有鬼。 “你太白了,遮瑕本来有色差,要想盖住全部痕迹,就得这样厚厚一层。”简游颤颤巍巍地缩着脑袋,“化妆实在是太难了。” 话又说回来,这也不能怪简游,他第一次能做到统一颜色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多都是苛刻,更何况萧骆仔细看了镜子,觉得这样的颜色使得他轮廓更深刻一些,其实也还是不错的。 “另外半张脸也涂上吧。”萧骆给简游找补,“两边颜色均匀一点,看着应该还不错。” 这次简游不再东拉西扯了,老老实实认认真真把另外半张脸补上,确定两边再没有色差之后,再用个口罩遮一下脸,果然就看不出来。 “挺好的。”再戴上个帽子,就已经很酷了。萧骆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六点多了,抓着书包问瘫在床上的简游,“你在我这补觉,还是回去睡?” “回去吧。”简游打了个哈欠,坐起来,“我明天再来帮你弄,走吧走吧,快赶不上你上班了。” 两人收拾完一打开门,客厅里就飘着一股香味,大舅大姨两人提着七七八八一堆袋子正在把早餐放刚买来的盘子里,此时也瞪大了眼睛看着一起从房间里出来的两人。 萧骆脚步一顿,正要解释简游为什么会出现在自己房间里,大姨就已经快速低头看了一眼时间,又抬头,“你们起这么早?” “运动。”没人问简游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萧骆松了口气,给自己的早起找了个理由,“我们约着出去跑步,锻炼完就直接去学校了。” “嗯,对。”背后的手戳得简游浑身不自在,只好附和萧骆的理由,上前两步走出萧骆的小动作范围,“大姨二舅,你们买了这么多早点啊。” “对啊。”大姨对萧骆找的理由坚信不疑,“一会还想着给你家送一份呢,快来吃早饭,吃完再去跑步。” “不了不了。”时间来不及,萧骆抓了个包子,“我吃个包子就够了,大姨二舅我先走了。” “就吃一个包子怎么够。”大姨见拦不住,抓手一个袋子都塞到萧骆手上,“带着,跟同学一块吃。” 简游站在一旁什么都没干,手里也被塞上两个袋子。 大姨大手一挥:“豆浆鸡蛋,都带上。” 简游与萧骆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拔腿就跑,直奔门口:“谢谢大姨二舅,我们先走啦。” 大姨手里还有一个袋子没来得及塞过去,两小孩已经跑出了门,等她追到门口已经看不人影,只好喊了一句:“中午不要吃食堂,回来吃饭!” 楼梯间隐隐约约传来两声好,咚咚咚的脚步声顷刻就消失不见。 “这两孩子,着急忙慌的。”大姨随口抱怨了一句,转头就见江耀时出神地站在卧室门口,连忙上前去把人拉开,“你怎么把骆骆房间门给打开了,他都大小伙了,可不兴这样,哎?你看什么呢?” 江沛雨嘀嘀咕咕说了半天,却不见江耀时吭一声,正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见眼前的门咚地一声关上,“没看什么。” 江耀时把门关上,便回了厨房,盘算时间早饭后要去接他老婆。 两天没回学校,对萧骆实际去哪了感兴趣的人不多,只有座位周围的同学随口问了两句,萧骆统一回答都是生病了,唯有钱昭杵着下巴一直在笑,笑得萧骆都觉得有些滲人,一直忍到下课,老师一走,手里的课本就甩到钱昭身上:“你笑成这样干嘛?有话就说。” 钱昭一把接住了萧骆丢过来的课本放回桌子上,“你现在不讨厌学霸了?” “?”萧骆一脸茫然,“我什么时候讨厌过学霸?” “装!可劲装。”钱昭暗骂。 其实他跟萧骆算不上是青梅竹马,虽然两人从同一所小学到初中再到高中,但钱昭的成绩远远不如萧骆那样优异,在上高中之前他们其实属于,互相知道,但一句话都没说过的关系,所以当他在高二分班表上看到他跟萧骆一个班甚至是同桌的时候,那种震惊不亚于当他电影看到一半发现坏人不是斯内普的那一刻。 天才陨落至此,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但那时钱昭也没有想太多,很高兴地跟萧骆打招呼,脸色还算正常的萧骆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脸色骤白,那一天的课,他就趴在桌子上再没起来过。 一连好几天,无论钱昭跟他说什么,萧骆要么说不知道要么根本不理他。 直到第一次月考下来,成绩单从前排传到后排,前桌看萧骆正在睡觉,便低声问他:“我之前听说你说,你跟萧骆一个初中对吧?” “嗯,怎么了?”钱昭从他手中抽走成绩单。 “听说他之前可牛逼了,凤阳全校前五真的假的?” “什么全校前五,他就是第一,中考的时候没发挥好而已。”钱昭哼了一声,低头看自己的班级排名,赫然看见萧骆的名字跟他的名字中间之差一位。 前桌轻笑一声,点了点成绩单,“这就是你们凤阳的第一?刚到平均分。” 虽然萧骆的成绩让他诧异,但那种护短的心情一下子就被前桌给激起来了,“他没发挥好而已,你牛逼,你考第几?” “全班第三。”前桌冷笑一声,钱昭低头一看,第三名名字叫赵鹏飞,算是中上游,不过这中上游到了十七班也能称霸王的程度,“我还当他是对手呢,就这成绩,不拉低平均分就算好的了。” “你!”钱昭才刚吐出一个字,身边的人唰地就站起来了,脸上毫无困意,一看就没睡着。 “之前怎么不问我?”萧骆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容冷峻,“现在成绩下来才问,你指望着这成绩单给你壮胆呢。” “你他妈骂谁呢?”前桌也一拍而起,“成绩不好就到处乱咬人,我看你成绩不行,人品也差。” 在没有身高的加持下赵鹏飞的跳脚如同跳梁小丑,萧骆原本只想说两句就算了,但见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提成绩,火蹭蹭蹭地往上冒却依旧努力克制自己保持冷静,“敢不敢打赌,下次月考我成绩肯定在你上面。” “谁输了谁去讲台对全班同学大喊三声我是垃圾。” “行。”萧骆一口应下来,前桌也骂骂咧咧地转回去,跟同桌阴阳怪气地说了萧骆半天。 钱昭目瞪口呆地看完了整个过程,趁萧骆没有趴下去睡觉的时候,凑过去道:“学霸,你肯定能赢。” 萧骆没出声,抽走成绩单看了一眼自己的各科成绩之后,便趴下去睡觉,睡之前忽然道:“我讨厌学霸。” 那次打赌萧骆放弃了打工,硬啃了一个月的书,成绩遥遥领先,考了全班第一不说,全校排名一跃到五百名之内,把一众学渣震惊得目瞪口呆,从此之后没有人再找过萧骆的麻烦,就连班主任都对他关爱有加。 但也只有那么一次,高二强度上来以后,所有人的成绩越来越不理想,在十七班就很少再拿成绩说事了,因为大家都知道所有人都一样烂。 钱昭也知道萧骆不是真的讨厌学霸,他就是难以面对现在的自己,从第一名滑落到现在,钱昭一个旁观者都受不了,更何况萧骆这么高的自尊心,他只好用笨办法,一点一点接近萧骆,在他需要的时候给他一点帮助。 但萧骆变了,以前的萧骆如果下午六点会发生一件坏事,那么从早上六点起萧骆就已经开始焦虑,坐立难安,看似在教室里,实则已经走了有一会了。 但现在的萧骆,好歹魂还是在教室里的,至少,从他两个月就把高一到高三理科课本全部刷新一遍,就能看得出来,萧骆现在好像找到了方向,不再是瞎折腾了。 钱昭看着心神已定的萧骆不由得感慨,“你跟简游关系还挺好。” 作者有话说: 钱昭(笑脸):哄小孩 萧骆(愤怒):小孩? 简游(点头):小孩。 第 27 章 ================== 钱昭只是随口一说,萧骆却僵住了,半晌之后才嗯了一声,“还行。” 第29章 随后岔开话题,“中午要不要去我那吃饭,我外婆他们来了,今天吃大餐。” 钱昭一听到吃的,顿时就把脑子里那点弯弯绕绕都抛到脑后去了。 “行!” 中午放学,十七班拖堂,老师拖堂多久,简游就在教室门外等多久,惹得班上的同学一直往窗外探头,而简游身为主角,却大咧咧地靠在栏杆上一动不动任由人看。 物理老师本来还想把试卷最后几题讲完,却见底下的学生心思一点都不在学习上,手里的试卷讲得都没味,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们一眼:“看看看,有什么好看的,有那个能耐就考去一班天天看。” 底下的同学哄笑,“老师,考到一班看就不稀奇了。” “你们啊。”物理老师也被他们逗笑了,“那我赶他走。” 说着生物老师就放下卷子走出教室,“简游,在这干嘛呢?” 简游闻言,站直身子,大方地回应老师问话,“孙老师,我在等朋友吃饭呢。” “那就站一边去。”物理老师直接轰他,“站这里把教室里的人魂都给勾走了。” 简游作风张扬,但这种时候还挺乖巧的,还真往一边去了,“孙老师你还不饿啊,我都饿得肚子咕咕叫了。” “就你自己去吃啊。” 不等简游回话,有好事者就扒着窗户冲老师喊 ,“人家学霸得有人陪着才能吃得下饭,老师下课呗,别给年级第一饿着了。” 原本的赶人结果却成了唠嗑,人心都松散成这样了,上跟不上已经没什么区别,物理老师叹了口气,“行行行,放学放学,反正你们心思也不在学习上。” 没人听老师说什么,众人欢呼一声,立马开始收拾书包,萧骆没应和起哄声,慢吞吞地把后面的几道错题验算一遍。 老师一走,简游就大摇大摆地进了教室,一路跟其他同学打着招呼,一边冲萧骆道:“怎么还不走啊,我真饿了。” 钱昭原本等在一边,抬头冲简游做了个嘘声的动作,“他这张卷子错得有点多,人轴上了。” 简游闻言凑过去一看,就单单他看到这半页试卷,复杂题型只拿了点基础分,一看就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决的,当即抽走卷子塞回课桌里。 “走了,回去吃饭,等会大姨他们要催了,你要让外婆等你吃饭啊。” 萧骆心不甘情不愿地被简游拽出教室,“我初中物理近乎满分。” “所以呢?”简游搭着他的肩膀推着萧骆一直往楼下走,钱昭不紧不慢跟在他们身后,“又不是只考这一次,补回来不就完了,你刚坐在那,把卷子都瞪出个洞都改变不了现在薄弱的事实。” 萧骆没出声,只见他又探头:“或者喊声游哥。” 简游帅气挑眉:“我教你。” 萧骆默默无语,竖起一根中指。 “哟,这不是我们妲己哥嘛。”隔着大老远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调侃道:“纣王这是准备去哪用膳啊?” 萧骆一抬头就看见庄盛抱着个篮球从小卖部里走出来一脸怪笑地看着他们,池修齐提着一袋冰矿泉水紧随其后,“别理他,打篮球凑不齐人就在这发疯。” 庄盛的脸顿时就垮了下来,圆脸圆眼睛的喜气少年一下子就变成了哭包脸,蹭蹭蹭地跑到萧骆身边,“萧骆同学,要打篮球吗?三对三哦。” “不会打,我们要回去吃饭了。”萧骆话音刚落,庄盛手里的球就滚落到地上,只见他身子一歪,瞪着眼睛喘着粗气,捂着胸口径直往后倒去,像是被萧骆气死了。 “我靠!”萧骆连忙去接,钱昭也被他吓一跳,两人七手八脚凑上去,却被简游一同拎着领子拽回来。 “没事,你看。” 庄盛往后栽到一半就被人从后面扶住,池修齐提着一袋矿泉水,单手接住他之后却丝毫没有客气:“我数三个数,不起来我就松手,一二......” 不等数到三,庄盛就睁开眼睛站起来,“我又没让你扶。” “德行。”池修齐瞟了他一眼,“你到底还要不要打球了?” “打打打。”一提打球那就是庄盛的命根子,连忙跑去捡球。 池修齐直到现在才有空跟萧骆他们打招呼,“萧骆,脸怎么了?” ?钱昭一脑子问号,他跟萧骆坐了一上午了也没看见萧骆脸有什么不对劲啊。 “怎么灰扑扑的,你脸上擦了什么东西?”池修齐说着就想上手蹭一下,萧骆哪能真让他蹭一下,刚想往后躲,就见一只手从身后伸出来啪嗒一下拍落他的手。 “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干什么。”简游不满。 见状,钱昭也挡在萧骆前面,“好久不见啊,万年老二。” “什么老二?”庄盛捡球回来,只听到后半句,“谁?” 在场所有人都没有吭声,池修齐也站着没动,庄盛一脸蒙圈地看着周围一圈人的脸色,用手肘戳了戳池修齐,“谁?你吗?” 池修齐没出声,钱昭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本来池修齐在凤阳初中就一直都是第二名啊,喊他一句万年老二有什么不对。 庄盛像是个误入修罗场的吃瓜小孩上蹿下跳得不到任何人的回答,池修齐被他问烦了,转头就走:“不打球我就去吃饭了。” “唉?不是,你生什么气啊。”庄盛冲他们挥挥手,抱着篮球追上去,“他们谁是万年老二,你吗?你什么第二名?” 庄盛叽叽喳喳的声音直到他们走出去老远都还飘来,钱昭跟萧骆都没感觉有什么不对,反而是简游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忽然问钱昭:“他在你们初中第二名?” “嗯。”钱昭点头,拍拍萧骆的肩膀,“第一名不是在这嘛。” 萧骆不觉得有什么可骄傲的,甚至有点尴尬,“他上个月月考前三十。” “那你努力点,再压他一头。”自发现萧骆有所转变之后,钱昭对萧骆越来越随意了,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 萧骆扶额,“你当池修齐不要面子的吗?本来在凤阳的时候,我们就一直都是竞争关系。” “现在就不是了吗?”钱昭反问他。 好问题,萧骆无言以对,“走吧,回去了。” 从学校到家这一段距离不算远,但一向很爱讲的简游在问完钱昭那个问题之后就一声不吭,搭着萧骆的肩膀越走越慢,钱昭回头看了两人好几次,最后实在没眼看,甚至有点后悔为什么要答应去萧骆家吃饭。 而简游整个人都乐不可支地笑趴在萧骆肩上,跟萧骆嚼舌根:“池修齐他初中真的考不过你啊?” “不是,你别听钱昭瞎说。”萧骆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耳朵,“池修齐咬我成绩咬得很紧,我有几次状态不好,他立马就超我,心态好成绩稳,从来不会发挥失常。” 相比之下萧骆就没那么好的心态了,甚至那几次没考过池修齐还偷偷难过,然后又发疯地学了一段时间,但生理的极限不是意志不是能突破的,学着学着他就饿了,开始走神发愣琢磨他为什么能考这么好。 饿着肚子想这些事情最后的结论就是因为池修齐能吃饱饭,所以他能好好学习,因为他家庭完整,所以他心态稳。 直到现在萧骆都想不起来那些阴郁的日子是怎么过的,要撑着忍着,要想办法让自己吃饱饭,要让悲伤过去,要接受其实父亲并没有那么在意自己的事实。 每天他脑子里都充斥着没完没了的悲伤与下一顿怎么吃的焦虑。 直到来年春天,小区楼下林荫路上香樟疯长,顶掉了南方连冬天时都迟迟不肯脱落的旧叶,肆意长满了整条街道。 他坐在椅子上仰头看着刺眼的阳光丛缝隙中跳越的光斑,才忽然明白。 旧叶就算是再强留,也会被新生的叶子挤落,就像是他留不住母亲,也即将要被新的一家挤出他们的世界。 他是春天里无力的落叶。 可他又不是真的落叶,他要变成一颗种子,从树上掉在地上就能扎根活下去,他无论如何都要走到一条宽敞明亮的大道上去。 所以他挣扎着考上重高,没钱吃饭就去打工,因为读书是可预见的,最宽敞明亮的一条大道。 然后,他就遇见了简游。 “你可真厉害。”简游忽然用头撞了一下萧骆,笑眯眯地看着他,“连池修齐都是你的手下败将,学霸,下学期我们做同桌呗。” 简游搭着萧骆肩膀,原本就靠得很近,又用头撞他,此时两人之间的距离已经近得能感受得到彼此之间呼吸的气流在脸上骚动。 “行。”萧骆没有后退,只是看着简游的眼睛,目光明亮耀眼,“那你第一名的位置可得坐稳了。” 简游看着这双因为主人太瘦,脸上无肉而格外有存在感的眼睛发着光,喉结上下滚动,“行,我等着你挑战我第一名的位置。” “喂!”煞风景的声音插了进来,站在路口不知道要往哪个方向拐的钱昭,不耐烦地瞪着眼睛看着两人,“走哪边?,哎呦喂,我真是服了。” 第30章 大步走回他们面前,强势插到两人中间把他们分开,一手挽一边,“现在,带路。” 钱昭忍这对狗男男很久了! 作者有话说: 池修齐:狗东西 钱昭:万年老二 简游:哈哈哈哈 萧骆:他不要面子我要 第 28 章 ================== 暧昧的气氛被打断,钱昭打定主意要插在两人中间,三个人就以这么奇怪的姿势手挽手回去。 家里做了大餐,一桌子全是硬菜看得人眼花缭乱,一坐下大姨就给他们一人夹了一只猪蹄,“抱着啃,先吃这个再吃菜。” 钱昭看着自己碗里两个拳头大小的猪蹄整个人都傻了,低声道:“萧骆,你家都是这种餐标?” 已经预料到了的萧骆但笑不语用筷子将软烂的肉一块一块剃下来,简游也没说话,抱着猪蹄就开始啃, 钱昭这一犹豫,小舅江耀光又夹了一块红烧肉过来,“小同学,尝尝这个,这个也好吃。” “不了不了。”钱昭抱着碗端起来,“我吃猪蹄,猪蹄好吃,我爱吃。” “好吧。”小舅意兴阑珊地把红烧肉夹回自己碗里。 二舅妈是个利索的女人,长发盘在头上,穿着一身蓝色的长裙,在厨房里挥舞着锅铲,二舅几次进厨房让她出来吃饭,二舅妈都推诿,“炒个青菜,那一桌子都是肉,得弄个青菜解解腻,炒个青菜很快的,你出去吧,不用管我。” “我还带了一罐泡菜上来,我夹一盘子出来给骆骆尝尝。” “还有水果,这些都得切一下,你站在这干嘛,出去吃饭啊。”二舅拗不过二舅妈,只得陪着她把这些活干完,最后两人才端着两盘水果上了桌。 一上桌就见桌上三个小孩的碗空着,又站起来给他们夹了几次菜,好不容易啃完猪蹄的三个人嘴上说着谢谢,实则是没招了。 这一顿饭吃完,最后只有萧骆轻伤下火线,简游跟钱昭早就在床上躺着了。 萧骆端着一盘水果进来的时候,钱昭痛苦地侧过身去,结果又因吃得太多侧躺不舒服又转了回来:“真吃不下了,萧骆,你舅妈他们真热情。” “他们就怕你吃不饱。”萧骆把水果放在床头柜上:“晚上吃火锅,来吗?” 钱昭连连摆手:“不来了不来了,我要歇一歇。” 萧骆又看向简游,简游无奈地看着他,“我奶奶在这,你觉得我逃得掉吗?” 那自然是逃不掉的。 不止逃不掉,之后几乎每天都保持着这种水准,短短十来天,萧骆就肉眼可见的胖起来了,脸颊带肉眼睛也圆了起来,看起来没那么凶巴巴的。 看得钱昭啧啧惊叹,“牛逼啊,以前按你这段时间的学习方式应该还会再掉几斤肉,没想到居然还胖了,二舅妈养猪有一手啊。” 萧骆正在做题,头也没抬:“今天吃烤乳猪,去吗?” “想去。”说完又长叹一口气,“但是这不是要期末了,这次考试直接影响高三走读班次,她现在每天都来接我回去盯学习,话说,我都差这么久了,期末才来盯,这也太临时抓佛脚了。” 钱昭抱怨起他妈就没完没了的,萧骆这才抬头看了他一眼,“行了啊,别生在福中不知福了。”一边抽出手机把自己卡住的题拍照给简游发过去。 他又不是故意的,钱昭啧了一声,看着几乎秒回的消息栏,“简游都成你的答题机了,学霸都这么闲的?随叫随到,有求必应?” 发回来的是一个浓缩简易的验算过程,萧骆把照片放大一边琢磨,一边道:“不知道,但他回消息一直都很快。” “你就对他不好奇吗?”钱昭忽然压低声音说,“听说他父母双亡。” 手中的笔霎时间顿住,笔头在本子上留下粗黑的点顿,眉头不自觉拧紧,萧骆缓缓抬起头看向钱昭,“你听谁说的?” 钱昭看到萧骆的脸色脱口而出就是一句别误会,把说话的声音压得更低,“这不,你们走得太近了,所以我就稍微留了个心,他不就是那什么……” 课桌掩护下,钱昭的手指微微弯曲了一下,“撒娇哥。” 电光石火间一双手自后颈而出捂着钱昭的口鼻,萧骆弯腰用力下压把人按到桌子底下,指缝间只露出唔唔两声。 他弯腰附身贴到钱昭耳边看似冷静,实则心跳如鼓,“钱昭这种事情,就不适合在这种地方讨论。” “唔唔。” “点头或者摇头。” 钱昭的脸被捂得胀红,疯狂点头,萧骆一放开手,他就迫不及待的呼吸新鲜空气,双脚发软地瘫在椅子上,稍微有了点力气,立马就跳起来指责萧骆,“刚刚你那是谋杀!” 萧骆还来不及反驳,班主任的声音忽然从后门响起,“同学们,安静一下啊” 课间休息正在嬉笑打闹的教室霎时间安静下来,全班齐回头只见班主任手上拿着个文件袋,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我有个事说一下,咱们明天后天期末考试,今天最后两节课班长组织一下大扫除。” 前排一个扎着马尾的女孩说着收到站起来,开始分配打扫内容,值日生提桶接水,洗黑板,女生擦桌子擦玻璃拖地,男生包干楼下公共卫生区域。 萧骆拿了个扫把下楼,钱昭也紧随之后,“唉,萧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想什么?”萧骆反问。 钱昭撞了撞他肩膀:“撒娇哥。” “得了吧,八字还没一撇呢。”萧骆无奈道,“我们什么事都没有。” “真的?”钱昭不信。 萧骆推开钱昭的脸,“真的。” 他跟简游本来就清清白白什么都没有,至于那些暧昧模糊不清的话,简游说得很坦荡,坦荡得反而显然萧骆自己太过敏感。 早知道不应该问的,反而让钱昭看出来不对。 “唉!”萧骆喊住了被他推了一把就顺势装模作样一路滚出去的钱昭。 “那天我问的那个事情,其实是我误会了,他就是跟我开玩笑,是我想多了,我们就是好哥们。” “好哥们?”钱昭蹭地一下就跑回来了,“你们是好哥们,逃课回来被抓到办公室的时候,他说自己去追楼外的蒹葭?” 萧骆:? “你逃课那天,他找了你一早上,实在找不到你人,才来找我的。” 钱昭说得言之灼灼,萧骆却一下子笑起来,“又不是他一个人找我的,他会做的事情,你也会做啊,难道你也喜欢我啊?” “这……”钱昭一下子愣住了,脸慢慢红起来。 萧骆原本只是开个玩笑,眼看着钱昭的脸红起来了,说话都磕巴了,“我、我瞎说的。” 钱昭做害羞状,用屁股顶了一下萧骆捂脸捏着嗓子说:“也不是不行。” 从旁边路过的女同学啊了地尖叫一声,捂着嘴兴奋地原地跺脚。 钱昭还在那抛媚眼,就这死出损样,一看就是开玩笑的萧骆心里一颗大石头落地,“你行我也行。” “死鬼!”钱昭又来,用肩膀蹭萧骆,萧骆迟疑一秒,转身就走,钱昭哈哈大笑忙追上去。 钱昭打定主意要恶心他,两人一直你追我赶,最后还是萧骆不得不求饶,钱昭这才收了神通。 收拾完公共区域,楼上卫生也打扫得差不多了,所有人都回去收拾课桌,今天晚上就要把书带回去。 男同学东西少,三两下就搬完了,剩下的女同学就慢慢收,偶尔有几个早就收拾完的男同学围着几个女生转,一看就是有情况。 萧骆自己的东西也少,搬完之后看了一眼教室里的小情侣,便趴在走廊上等放学。 一罐冰可乐忽然贴上手臂,冻得笑萧骆一激灵,回头一看,班长唐钰莹拿着一罐可乐笑脸盈盈地站在他面前,“萧骆,能帮我搬一下书吗?我请你喝可乐。” 对于女孩的求助,萧骆自然是不吝啬力气,“非常乐意为你效劳,女士。” 唐钰莹东西很多,一些追星的卡片,粘土小人,好看的文具,还有一个大盒子盖在书的最上方。 那是一个包装得非常好看的粉色礼品盒,套着一个天蓝色的袋子。 唐钰莹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自己拿着,只让萧骆帮她搬书,“这些都是我平时捣鼓的东西,我自己拿,搬书就好了。” 就算是差班,班长的书都比别人多半摞,写不完的练习册,做不完的卷子就是高中生活真实的写照。 萧骆搂起袖子,“你去外面桌子上占个位置,我搬过去。” “谢谢。”唐钰莹笑起来很甜,标准初恋型长相,走起路来脚步轻快,马尾辫一晃一晃的。 在外面扒拉了一个角落让萧骆把课本放那,萧骆来回跑了三趟才把书抱完,最后一摞放下,唐钰莹就举着开好的可乐送到萧骆面前:“大哥请喝可乐。” “谢谢女士,那我不客气了。” 第31章 “不用客气。” 萧骆接过可乐喝了一口,冷冰冰甜滋滋,在夏末这个季节喝正好合适。 “好喝。”萧骆竖手指。 唐钰莹甜甜地笑着,“萧骆,你能再帮我个忙吗?” “嗯?”萧骆点头,“你说。” “就一会放学的时候,简游来找你,你能不能晚一会走?” 萧骆嘴里还含着半口可乐,闻言顿时咽也不是,不咽也不是,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把可乐咽下去又问了一遍,“什么意思?” 作者有话说: 萧骆:我现在吐回去还来得及吗? 第 29 章 ================== 唐钰莹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十分勇敢地道:“我想给简游送生日礼物,他最近不是每天都来等你一起走,我想着,一会你能不能晚一点走,让简游多等一会,放学那会人有点多,我不好意思。” 这就是要萧骆给他们制造一点独处的机会了。 喉咙里冰凉甜美的饮料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甜腻齁嗓子,萧骆垂眸看着唐钰莹亮羞涩却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说不出口,可答应的话,他更是说不出来。 “怎么样?可以吗?”唐钰莹追问。 萧骆避开唐钰莹的眼睛,掏出手机,“扫码吧,我把可乐的钱转给你。” “哎哎哎。”唐钰莹连忙按住他的手,“不方便就算了,可乐是我请你喝的,你不许给我钱。” 萧骆坚持要转,唐钰莹也不敢在萧骆面前乱晃了,再三拒绝之后转身就跑,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人。 “唉!美女小心。”熟悉的声音响起,简游扶了一把撞到自己身上的女同学,“没事吧。” 唐钰莹没想到简游就在自己后面,也不知道刚刚跟萧骆说的话他听去了多少,脸颊飞上红云,说了一句没事便跑了。 见她跑得飞快,简游这才回头看萧骆,“你们刚刚干嘛呢?大老远就看见你们拉拉扯扯的。” “聊天。”手里的可乐实在烫手,萧骆随手把饮料放在窗台上,“你们班弄好了?” “聊什么天啊,脸色这么难看?”简游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凑近看了一眼萧骆的脸色,啧啧摇头,“她得罪你了?” “没有。”萧骆不想聊这个话题,余光看到桌子上放着的蓝色袋子,脸色更是不好看,往外走了两步靠在栏杆上眼不见心不烦地岔开话题。 “你的书呢,我们怎么拿回去?” 这回轮到简游不高兴了,“合着你是一点都没有看见我给你发的消息啊?” “嗯?”萧骆一愣,正要去摸手机被简游挡了下来。 “我来就是跟你说,我把奶奶的小推车拉到学校来了,一会把书抱到楼下,我们一块拖回去。”简游说着,不断摇头,“谁知道你居然在这跟女同学拉拉扯扯,不回我消息,萧骆同学,我对你很失望啊。” 萧骆是造了什么孽,身边怎么有一堆喜欢跟他飙戏的演员。 “好了,知道了。”萧骆直到此时脸上才有点笑意,“一会楼下见。” “一会见。”简游本来只是见萧骆不回他消息过来看看什么情况的,也没有什么事,转身就要走,就在要走的时候看见萧骆喝了一半的可乐。 “很难喝吗?” 萧骆一愣,就看见简游拿起那罐可乐尝了一口,又转动瓶身看了一眼,“脸色这么难看,我还以为你喝到过期的了,味道挺正常的,日期也是新鲜的,别浪费了。” 那罐可乐又被简游塞回萧骆手里,“一会见。” 简游做完这一系列动作大摇大摆走了,萧骆站在原地抓着可乐一时间都没缓过神来。 良久,萧骆才迟疑地就着简游喝过的位置抿了一口,嗯?又变成冰凉清爽的饮料了。 一会见没法一会见了,萧骆没想给唐钰莹制造机会,但架不住他们班动作慢,放学铃响的时候,萧骆正被班主任抓着摆桌子。 班主任大手一挥:“留萧骆陪我一块弄一下桌子就行,其他人先走吧。” 所有人欢呼雀跃收拾东西走了,萧骆却被留在教室里。 班主任正在往桌子上贴着考号,抬头瞅了一眼他的脸色:“怎么?你着急回去?” “没有。”萧骆摇头。 班主任使唤道:“过来,给我扯胶带。” 萧骆走到班主任身边,拿剪刀给他剪胶带,一人对号一人剪胶带,两人速度飞快,贴完最后一张桌子,班主任坐在原地没动,只是目光温和地看着他,“萧骆,我今天是故意留你的。” “嗯?”萧骆一愣,脑子飞速地把最近发生的事都转一遍,确定自己最近没犯什么事。 “老师给你道歉。”班主任一开口就是王炸,诚诚恳恳地道:“之前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上门给你做了家访,让你爸把你打成这样。是老师的错,老师对不起你。” “没有没有。”萧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连连摆手,“不关您的事,我家的事有点复杂。” 班主任并没有因为萧骆的宽容而消减少许的愧疚,他反而更自责,“我想着,一个父亲再怎么样,也知道好歹的,尤其像你父亲,他也是读过书的,知道你的不容易,没想到……唉……” 萧骆那天走后第二天没来上学他就察觉到不对了,第三天来的时候脸上还戴着口罩说是感冒,他都教书几十年了看着萧骆大夏天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还有什么不知道的。 稍微一打听留意,就知道前几天有个家长在学校门口打了一个学生的事情。 他心里越发愧疚,直到今天他再不说就没机会说了。 “老师,我真的没事。”萧骆很努力解释,但班主任明显不信他的说辞。 “你才十七岁,这种遭罪日子过着也不是一天两天,我光想着你心里有数,没想着你居然难为到这份上,老师工作没做好。” 班主任显然陷入自己的情绪里了,萧骆说什么也听不见,一拍大腿就道:“等高三,你就好好学,不用操心学费生活费的问题,老师全包了,你就好好考,从十七班考到一班去。” 萧骆没招了:“不用……” 萧骆一直的拒绝让班主任说急眼了,“唉,你这孩子,怎么说着不听呢,你当初进二中的时候多好的成绩,现在好不容易有点起色,怎么还不用人帮呢?” “你要是不好意思,就等大学毕业工作了还我呗,你怎么这么倔呢!” 萧骆撇着脸,被急眼的班主任劈头盖脸说一顿,唾沫横飞,喷了萧骆一脸。 萧骆抹了把脸,趁班主任换气的档口,干脆利落地单刀直入:“我要考清北。” 正在侃侃而谈的班主任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你要考什么?” 萧骆肯定道:“清北。” 原本只指望萧骆考个985211之流,乍一听萧骆要考清北,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班主任自然不会打压学生的美好愿望,只是迂回道:“清北的确是国内顶尖院校,但985也不错,我回头整理一些学校资料,你可以提前了解看看。” 萧骆笑着摇头:“不用,我已经决定好了。” 见班主任不信任他,萧骆沉默片刻,才道:“我之前有些迷茫,那时选择最快的捷径摆脱伸手向上的窘迫,又因为家里人的事不安焦虑,但您那次家访让我看清一些事情,不管我愿不愿意,过去总要过去的。” 萧骆其实一直没走出母亲离世的阴影,其实这事换任何一个人也走不出来,母亲的离世几乎跟父亲的疏离划上了等号,父亲的疏离又等于继母家人的磋磨。 钱的问题好解决,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母亲离世之后那些悲伤与思念又何处安放? 成年人早知道世间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但一个孩子他能感受到的,便是在母亲离世的那一刹,所有人都快速走向自己的新生活,而他还活在旧梦中。 他不肯离开之前那个温柔的旧梦,何尝不是对当下境地的一种忽视。 世间一切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他在坟前哭得再大声,妈妈也不会再活过来。 思无用,忧多疾。 除了让关心的人难过之外,他这样的自讨苦吃没有任何好处。 萧骆其实从不觉得自己错了,只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再在陷入那些无用的情绪之中。 “我高一高二打工挣的钱就是为了在高三的时候好好拼一把,考个好大学。”萧骆瞳色幽深,看着班主任很认真地在发誓,“您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 丢脸算不上。班主任原本只是想跟萧骆好好聊一聊,顺便摆平一下钱的事情,没想到萧骆的主意比他还大,他又是什么忙都帮不上。 班主任长叹一口气:“我信你。” 又叹一口气,“你啊,是我最看好的学生,只要你努力,清北也不是不行,但是你这个性格得改改。” 第32章 班主任语重心长地戳着他的胸口,“你才十七岁,未来不急于一时,成绩好也好,成绩差也罢,有人爱你也好,不爱你也罢,都没必要放在心上,别的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要心里过得去。” “心里过不去,容易生病,知道吗?” “嗯。”萧骆点了点头,“知道了。” 班主任欣慰地看着他,松了好大一口气,“心里有数就行,心里有数就行,忙完了,你也收拾收拾东西回去吧,明天好好考。”拍了拍萧骆的肩膀,班主任背手出了教室。 夏末的晚霞从楼顶一路渲染到天边,伴随晚风温柔抚过少年的脸颊。 也许人生是不幸的,但一路走来遇见那么几个人总会让人忍不住说一句三生有幸。 “简游,又来等萧骆呢?”班主任的声音远远传来。 “杨老师好,我来搬他搬书。” “去吧,他还在教室里。”两人只是随便聊了两句,就在走廊上交错分开。 萧骆听到了简游的声音,收拾好情绪走出教室,大老远就看见简游提着一个袋子走过来,“都搞完了?” 手边那抹蓝色越走越近,越看越眼熟,两人之间的距离只有半米的时候,萧骆才终于确定,那是唐钰莹的礼品袋子。 他们还是在楼下遇见了。 作者有话说: 随榜走,这几天日更,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第 30 章 ================== 简游一路大步流星到萧骆面前站定,手里的袋子看起来沉甸甸的。 “吃橘子吗?” “嗯?”萧骆瞟了那袋子一眼,转身就走,“不吃。” 简游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我特意给你买的,你真不吃?贼甜!” 萧骆装作没听见把书分为两摞,抱起其中一摞转身就走,简游抱起另外一摞跟在他身后,一直到一楼,楼梯下放着一个双轮小拖车。 萧骆看得很稀奇,“你从哪找来的小拖车?” “奶奶买菜的拖车篮子,把袋子拆了用来拖书,这个容易掉,得捆着。”简游把书放在拖车上,把两人的书都捆在一起,再把蓝色袋子放在最上边,拉着两人的书一块出了校门。 这个东西拖书真的很方便,萧骆脑子活络起来,高三走班如果用这个东西来搬书省时省力,又不勒手,比书盒好用多了,“这是去哪买的?” “超市。”简游挠头,看了萧骆亮晶晶的眼神一眼立马明白了他的想法,“网上款式多,要不网上看看吧。” 萧骆点了下头,目光又看到了最上面的蓝色,他很努力不让自己去看袋子,但那个颜色实在太扎眼,就算他刻意不看,余光也一直往上撇。 在意,有点在意,像是有蚂蚁在心上爬,痒得人有些难受。 萧骆长吸口气,掏出手机打算在网上选个好看的菜篮子。 “真不吃橘子吗?”简游又问。 萧骆一抬头,还没看清,半瓣橘子就已经凑到嘴边,简游一手举着橘子,一手拉着推车,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刚刚老师骂你了?” “没有,就是明天考试有点紧张。”萧骆接下半瓣橘子,捏在手里半天都没下口,又扫了那蓝色袋子一眼。 “那是什么?别人送你的礼物?” “橘子啊。”简游手里捏着半瓣橘子拉开袋子口,露出里面黄橙橙的一袋橘子,“阿姨的袋子质量不好,半路上掉了,刚好遇见一个女同学,她人很好心的把袋子给我装橘子了。” 简游瞎话张口就来,萧骆也不出声,如果不是早些时候唐钰莹跟他说那些话,他还真就信了。 很明显唐钰莹跟简游已经当面沟通过了,结果也很明显,简游没有收那份礼物,但收了人家的袋子。 萧骆把手机揣回兜里,掰开橘子吃了一口有点酸,漫不经心地道,“这是唐钰莹的袋子吧。” “好像是叫这个名字……”简游说一半反应过来,扭头看萧骆,“不是你……你故意的啊,知道这是唐钰莹的袋子你还问。” 咕噜噜的拖车声掩盖了萧骆声音的底气不足,他揶揄地笑了笑,故意长声音哦了一声,“我怎么记得里面还装了东西呢?” 萧骆的眼睛微微眯起,故意使坏地勾起一边嘴角,眼神灵动,眉毛舒展,因为脸颊上多了些肉,有点粉雕玉琢的意思,不过他气质挺拔,虽然长得白,但不娘气,已经初现惊为天人的风采。 不敢想象萧骆完全长开了会是什么模样,简游先是晃了神,随后促狭一笑。 萧骆心头立马有不好的预感。 “吃醋啊?早说啊。”简游直接在路边跟一个卖小吃的阿姨要了一个塑料袋,把橘子全部倒进塑料袋里,再把唐钰莹的袋子折叠放好,“我明天把袋子还给她你看行吗?” 又是这样暧昧不清的话,简游好像习惯了拿这种恋人间的玩笑话来插科打诨,面不改色又说得人脸红心跳,钱昭之前的那个问题再次回荡在耳边,萧骆没有想清楚这个问题,但他很确定自己此时不想避开,甚至还上前一步压回去。 “你都好意思,我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目光流转在简游的脸上,萧骆眉毛轻佻,把剩下的橘子塞回简游嘴里,“酸的,下次别买这家。” 总是动不动就被简游吓得一惊一乍的有什么,他也想把简游虎得一愣一愣的。 果然简游没反应过来,下意识咬了一口嘴边的橘子,酸得眉头蹙起,呸地一声把橘子吐出来:“这么酸,我之前吃的是甜的啊,我重新给你挑一个。” 袋子就这么大一点,简游在里面翻了半天,都没挑出一个合适的,萧骆等了一会见他还在那翻,踹了他一脚,“走了,回去了。” “嗯。”简游应着,但注意力还是在橘子上,半天都不抬头看路。 “还不走?那我先回去了?”萧骆说完,简游这次抬头了面色如常,“回去再说,走吧走吧,我都闻到香味了。” 二舅在院子里搭了一个烤乳猪的架子,大姨在旁边刷着酱空气里都弥漫了焦香,见到他们就招呼说:“怎么就你们两个人?不是让你们叫上朋友一块来吃吗?” 萧骆:“我朋友他妈来接走了。” 简游落后他两步:“我那几个朋友都回家了。” 他拖着拖车进了院子把书卸下来,再把拆开的布袋装回去,袋子里的橘子装了一个果盘端出去挑着甜口,萧骆什么也没干,跟外婆奶奶聊了几句之后,把书抱回隔壁小区,二十来斤的书抱上五楼,转角的门从里面打开,萧骆下意识低头看了一眼,却看见一个眼熟的人从里面出来。 “秦哥?”正在关门的秦术一愣,抬头向站在五楼到六楼转角的萧骆。 “你......”萧骆看着了一眼五楼的大门又抬头看了一眼六楼的房子,“你家在同一栋楼里买两套房子啊?” 秦术显然没想到会遇见他,整个人呆滞了好几秒才微微勾起唇角笑起来:“嗯,学区房,买来投资的。” 说完又向下看了一眼:“就你一个人?简游没跟你一块回来?” “我就回来放一下书。”萧骆举了举手里的书,“秦哥要不要一起吃烤乳猪?就在简游家院子里。” “不了。”秦术手里提着一个一瓶酒跟一个袋子,袋子里能看见一捆类似于面条之类红色的东西跟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有点事要出去,你们吃吧。” “我们等你回来也行。” “不用等我。”秦术笑,“今天晚上不回来,就在他那睡了。” 显然是跟朋友喝酒去了,萧骆也没在追问,就在秦术要走的时候,他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嘱咐了一句:“明天好好考试。” 萧骆哎了一声,秦术便摆摆手走了。萧骆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楼道里,才蹭蹭蹭地跑上楼,开门放东西,院里的烧烤香已经香得他馋了。 烤乳猪放在架子上,舅妈拿着一把小刀将烤得焦香的肉片到盘子里,挑着最嫩的那部分给两个老人吃,其他人抓到什么吃什么,八个人吃一份烤乳猪喝点酒,借着月色与酒气有聊不完的话题。 像萧骆这样不能喝酒的吃得差不多就去沙发躺着,简游没一会也跟着他进去,伸着腿从挤出一点空隙,揉着肚子倒在另一头:“你们家的人手艺都牛逼,太好吃了。” 英语听力的耳机散落在一旁,萧骆懒洋洋地举着手机回钱昭消息,“外婆家是开农家乐的,蘸料酱汁都家里特调配方,不好吃不要钱。” 简游回味了一番,的确是香,“咸香麻辣是挺不错的,就是吃多了有点想吃甜的。” 正在打字的手一顿,萧骆垂眸看着另外一头的简游,“冰粉?” “走。” 趁着糖水铺还没关门,两人起身就走,给所有人都买了一份冰粉,还买了一兜老冰棍,一人一根叼着往回走,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进了院子又坐到桌子边上去,听他们聊天。 第33章 这大概是萧骆过得最舒服的半个月,不用担心被锁门外,也不用担心工作,睡得踏实不说,每天大鱼大肉吃到让人想吐,学习效率爆棚,不懂的题有简游帮扶,感觉四面八方都伸出一双双手将他托举上了岸。 随着最后两天期末考试落幕,暑假正式到来之际,农家乐生意也忙了起来,不能再在这边耽搁时间,外婆他们也要走的,二舅跟二舅妈本来还想留在这边,被萧骆也劝着走了。 “我就在这住二十多天,开学就要住校了,二舅舅妈租房住酒店都不划算。” “那你跟我们回去,等你开学我们再送你回来。”大姨在酒店一边收拾着行李一边念叨,“哪能真放你一个人在这边住。” “开学我也要一个人住宿舍啊。”萧骆帮他们提箱子出门。 “吃饭呢?吃饭怎么办?”舅妈追问。 “我会做饭。”萧骆一口道。 一声轻笑从身后传来,简游提着几个大盒子站在他后面,“让让。” 萧骆侧身,简游提着几盒本地特产进了屋,奶奶跟外婆走在后面,奶奶显然也听到了舅妈的话,挽着外婆的手一边拽着萧骆道:“哪能让他饿着,我拿他当亲孙子,以后骆骆就来家里吃饭,知道不?” “嗯,我天天去,每顿三大碗。”萧骆应声。 简游收拾着特产,一边侧头看他,“吃不完三大碗,给你天灵盖拧开塞进去。”屋里屋外的人顿时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谢谢渡枫宝宝的营养液,谢谢谢谢[爱心眼] 第 31 章 ================== 尾气卷起地上的落叶,轰地一声就划入车流中,渐渐消失不见,话别也只有一句句放不下,却也带不走。 送走他们之后,两人便陪着奶奶慢慢往回走。 奶奶脚步缓慢,没有着急回家,只是背着手逡巡街上的店铺,“吃了这些天大鱼大肉,消化都不好了,今天吃不吃面?” 这个提议一致得到了萧骆简游的一致赞成,一行人半路转道去了菜市场,买了面跟青菜才回家。 一进门奶奶就说着睡会回屋去了。 简游把菜放进冰箱低声道:“奶奶这段时间也是玩累了。” “看出来了。”萧骆指了指眼睛,“双眼皮褶皱都深了。” 两人站在冰箱旁边乐了半天。 原本热闹的院子安静下来,仿佛是从一个瑰丽的梦境里离开,简游还以为萧骆会难过,转头就见萧骆摸进他房间里,翻看他的暑假卷子。 “你们班的题难度都很高。”萧骆翻了翻桌子上六十多份试卷,扭头看向站在自己背后的简游,“你这些卷子做吗?” 这些卷子对简游来说难度一般,做不做提不了多少分,不如去做竞赛题,“不做,你想做就拿去。” “在你这里做吧。”萧骆熟门熟路地拉开抽屉抽出一支笔,便开始写卷子,“不懂的还能问你。” 萧骆真的开始奋笔驰书,刷刷刷地落笔声,偶有停顿,但很快也接得下去,卷子一翻页便开始慢起来,更长的时间在思考,落笔的时候也没那么干脆。 简游看了一会,从客厅搬了个凳子过来,打开电脑打算继续完善编程。 手搭在机械键盘上哒哒两声,简游又顿住了手,这键盘也太吵了,关了电脑从书架上随便抽了本书躺在床上看。 萧骆原本没有在意简游在干什么,眼看着他手里的书都快砸脸上了,才用笔尖敲了敲书脊,“难道跆拳道黑段的鼻子比一般人的□□一些?” 困得迷不愣登的简游一下子惊醒,把书一丢滚进被子里,“今天起太早了,让我眯一会。” “还有……”简游忽然又转过头来,“我其实练过铁头功。”说完脖子一歪,像是突然断电的机器人栽倒在枕头上,看起来的确是困了。 不料简游闭着眼睛,往里滚了一圈让出半张床,“要不要一起睡?” 萧骆坐在椅子上愣了半天,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起来才收回目光,拿起手机回消息,“睡你的吧。” 见萧骆真的没有再理他的打算,简游这才真的不折腾了。 萧骆拿起手机看了一会,放下笔出去。 钱昭站在清水巷口抱臂看着萧骆从简游家出来,竖起大拇指:“你牛逼。” 萧骆没理他,反问:“你身份证带了吗?” “带了。”钱昭拍了拍口袋,“今天绝对帮你把事情办妥。” “那我打车。”萧骆掏出手机打了个车,两人一块上车十几分钟之后就停在了绿色银行门口,萧骆掏钱,钱昭办卡,钱存进之后还没焐热,钱昭便冲柜台嘿嘿一笑:“姐姐,前两天我们预约了咱们这的一个5克金条,麻烦您给办办呗。” 红色的钞票进去变成黄色的金条出来,钱昭出门时整个人都是蒙的,抓着金条不放手:“你真的想好了啊?” “嗯。”萧骆低头看着手机导航,“走这边。” 钱昭跟在他身后:“一千五送一个生日礼物,你高三学费怎么办?” “我卡里还有一万一。”萧骆回他,除去高三学费三千,他还有八千块钱,况且他兼职没停,每个月还有九百块钱的进账,只要不是大吃大喝肯定够了。 七拐八拐进了一家商铺,入目前面是各种各样的首饰,后面是一件件机器,一个白头发的师傅戴着眼镜正在打金子,前台坐着一个女孩在追剧,见他们进门便站了起来:“帅哥买黄金啊,进来看看。” “我来打首饰。”萧骆伸手,钱昭不情不愿地把金条还给他,一脸哀怨地小眼神看着他,“以后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信。” 什么普通朋友?钱昭过生日的时候,他这个真正的普通朋友收到的礼物是一双鞋!!! 狗男男! 萧骆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转头看向前台女孩,“有什么款式?” 钱昭实在是受不了这种刺激,跑去落地窗前的茶座坐着,萧骆选好款式把金子给了老师傅,也跟着过去,“生气了?” 那倒没有。 钱昭转回头看萧骆,心情非常复杂,千回百转之后,抹了把脸问:“你什么时候喜欢他的?” “不是你想的那回事。”出乎意料的,萧骆再次否认了。 钱昭已经麻了,“哦,我不信。” “真的。”萧骆笑了起来,“你上次反问我那个问题之后,我认真的想过,我到底喜欢不喜欢他。” 钱昭的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的确,我会因为他的一些话跟亲密的举动心生荡漾,也会有一些类似于拈酸吃醋的情绪,甚至觉得跟他呆在一起很舒服,但是那并不代表爱。” 萧骆说到这眼神就有些迷离,片刻晃神之后,眼神又沉下来:“感情有很多种,我们这种不一定是喜欢。” 萧骆的目光移向窗外,“我妈生病的时候外婆他们其实并不经常来看望,每年就来个一两次,我妈过世之后,她们也只来了两次,这次就是其中一次。” “我爸对外说得很好听,为了家里尽心尽力,但其实每天都加班,早出晚归,在家的时候也不怎么关心我妈的身体,我妈可能也察觉到了他道貌岸然下的冷漠,所以一般都不怎么跟我爸闹矛盾。” “毕竟……”他说到这收回目光,浅笑了一下,“我妈住院化疗之类的钱都是他出的,随着我妈身体越来越不好,家里气氛越来越压抑,他们夫妻俩已经没什么话可说,唯一值得骄傲的就是我成绩好,是一个令人满意的……” 萧骆停顿了一下,其实他也不知道怎么形容,好像是一种证明,我有用,就算躺在病床上,我也能把孩子教好。 “假象。”萧骆蹙眉吐出两个字,“我妈走后,维持这个假象的人就变成了赵姨。” “其实大家都维持着一种恰到好处的责任情分。” 这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所以帮只能帮一点,爱也只能爱一点,实际上,大家还时要各过各的人生。 萧骆深知,人与人之间的情分只有不多不少正好那么一点,所以才这么独立。 太远或太近都伤人伤己。 钱昭快被萧骆绕晕了,只抓住了几个关键词,“你是想说,你跟简游有点感情,但不深?” 钱昭不愧是现阶段萧骆最好的朋友,一语中的,反而是萧骆被说破之后便不吭声了 下一秒,语音铃声抗议似地响起来,把人吓一跳。 钱昭看了一眼手机,努嘴:“情分哥找你了。” 萧骆居然有些心虚,响了一会才接起来,简游的声音从那头传来,“你人呢?” 萧骆:“在外面。” “我一觉睡醒你人就不见了,我以为你被李叔家的花儿叼走了,什么时候回来?奶奶要煮面条了。” 萧骆看了一眼时间,“可能还要一两个小时,你们先吃吧,我在外面有点事,不用管我。” 简游听到他不回来,语气有些埋怨:“什么事你一个人去办?也不叫我。” 第34章 “私事,我跟钱昭在一块呢,先挂了。” 无视电话那头简游哎哎哎的声音,萧骆干脆利落地挂断语音。 一抬头,钱昭看好戏似的拍了拍手,“你跟我这讲大道理一套一套的,有本事你把刚刚的话跟简游讲一遍。” 萧骆摸了摸鼻子,“没本事。”简游不得阴阳怪气他好几天。 钱昭算是看明白了,就萧骆这嘴硬,冷心冷情还傲娇的人,也就简游那不要脸的治得了。 他只要吃瓜就好,他打赌,毕业之前简游跟萧骆之间,必然要弯一个。 这一等直接从早上等到下午,足足四个多小时才把东西拿到手,两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在外面吃了饭才回去。 萧骆先回了趟房间把东西放好才去简游那。 简游正拖着水管冲洗院子里卖完纸壳子之后墙角的垃圾,萧骆刚进院子,一道水束嗖地一声落在他脚前半米的距离,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萧骆的裤脚,萧骆站在院门口,沉默地看着简游。 简游一手掐着水管,也毫不示弱地看回去:“看什么看,我睡一觉起来你人就不见了,打电话给你,多问两句你就挂我电话,什么意思啊萧骆,害怕我打听?” 原来是生气了,简游弯腰拍了拍溅到裤子上的泥水,“幼稚。” 十七八岁的男孩都迫不及待地想着展示自己的成熟的魅力,幼稚这个词对他们来说是大雷,就连简游都不例外,他气鼓鼓一甩水管冲到萧骆面前:“你说谁幼稚呢?” 萧骆眯眼:“你。”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会,简游本来就没想跟他生气,见他不肯低头,只好退后一步,“行行行,我幼稚才拿水嗞你,我给你洗裤子行了吧,脱吧。” 作者有话说: 钱昭:死装! 萧骆:死装。 简游:死装!!! 第 32 章 ================== 脱什么? 萧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裤腰上搭上一双修长的手,他惊得弯腰连连后退,面露震惊:“你干什么?!” 简游面不改色心不跳,大咧咧地往前面一站,“给你洗裤子啊。” “神经病啊!”萧骆忍无可忍,转身就走,他就想不明白为什么简游每次都能把这种不正常的事情搞得这么正常,显得他像是一个风中凌乱的gay。 他就是有病才觉得简游这个人不错,他就是疯了才觉得简游有时候挺帅的,萧骆气鼓鼓地回了房间栽倒在床上。 房间被大姨跟舅妈整整齐齐地收拾了一遍,连桌子上的笔规矩地插在笔筒里,那是舅妈特意买的,甚至他们还买了几套秋冬的衣服给他挂在衣柜里。 萧骆垂眸看着房间一圈,把脸埋入枕头里,他现在年纪还尚小一些事情朦朦胧胧理解,却又不太懂,不知对错,不知轻重,他本能地选择一条不牵累任何人也不被任何左右的路,尽管难走,让人心慌得厉害。 半晌,萧骆从枕头上拔出脸,摸索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知道外婆他们到家没有,要不要打电话问一下?萧骆搜了一下从鸣城开车到锦城的距离,确定现在还在半路上,便把手机塞到枕头下面,却摸到一片不同于布料的手感,一摩挲就沙沙作响。 谁在他枕头下放了张纸? 萧骆蹭地一下翻爬起来,把枕头拿开一看,是一个黄色的信封,封皮上是一行秀丽的小字——给骆骆。 撑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从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还有一张银行卡,萧骆顾不得那张银行卡,抽出那张信纸。 外婆的字不像她这个人,娟秀素雅,偶有一些错别字,“外婆知道,你自己一个人不容易,你妈没有一个好身体,她一甩手走了,留你一个人着(遭)罪,你爸是神仙,家里长短的事都不艾(挨)身,你这个性格容易吃亏,你不想搭我们去,么你就一个人好好过,再天大呢事,都不如吃好喝好睡好,卡里是我们给你的两万块钱,你拿着用,密码是你生日,自己一个人过没钱是不行的,照顾好自己,莫让我们担心,有事给我们打电话,哈子事都会随着时间过去的,莫伤心。” 萧骆鼻头一酸,泪水就打湿了手上的纸,他七手八脚地去擦,却把纸蹭得更花了,手忙脚乱半天,最后放弃擦眼泪往后倒回床上。 或许正如萧骆所说,这世间的情分不多不少正好是那么一点。 但就是这么一点情分,就足够帮助一个少年人度过一个茫然无措的年岁。 萧骆再次爬起来,脸上已经没了泪痕,他将信重新折起来跟银行卡一起塞回信封,从衣柜里掏出包,打算把信封跟那堆票据放在一起。 拉链一拉开,妈妈年轻时的照片就跃入眼帘,乌黑的长发披在肩上,大眼睛弯弯笑起,生命力旺盛磅礴几乎要跃出相纸,年轻时这样的母亲最后缠绵病榻性情大变。 生命就是这么无力。 萧骆抬手将手提包倒过来,所有的票据如雪花纷纷扬扬落在床上,积成雪堆,这里的每一张票据都是曾经的求生之路,也是最后萧建华拍在他身上的债。 或者当初萧建华的想法并不是想让他偿还,但当他打算用这些东西换萧骆在继母问题上的妥协时就已经变成债了。 有话语权地时候说出拒绝,才会有人尊重你的意见。 萧骆动手分拣这些票据,没想到这些单子多杂到能追溯到十二年前的一份确诊报告,辗转多地的火车票,前期还是两份,后面就成了一份,直到三年后,就彻底没有了外地的车票,而是一份份交钱的单子,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最后的便是一本绿色的火化证。 轻飘飘的,没什么分量的火化证就是死亡的票据。 萧骆整理完,坐在地上看着一床的单子发愣。 “你在干嘛?”空无一人的客厅忽然响起人声,萧骆猛地转头,就见简游端着一碗冰粉推门而入。 他看着床上那一堆从萧骆面前往四周辐射的白花花的纸,探头笑问,“你在做什么法事?真生我气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还特意去买了冰粉给你道歉来着,是我幼稚,我就不该多问,还故意用水嗞你。” 萧骆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关上门,走到卧室门口,一向目中无人的简游,徘徊在卧室门口不敢进来,“要不你嗞回来?” “神经病。”萧骆笑骂一声,站起来走到简游旁边,端走他手上那碗加满小料的冰粉,挖一勺喂进嘴里才道:“我在算我妈生病这些年一共花了多少钱?” 简游有些惊讶,“这些都是?” 萧骆点头:“十几年的都在这里。” 简游更惊讶了,“你是有什么收集癖吗?十几年的发票都收着?不对,十几年前你才六七岁,这些是你爸妈收的?收了能干嘛?兑换玩偶?减免优惠?” 萧骆一耸肩坐到书桌前,吃着冰粉,“谁知道呢,等我吃完再算吧,你别坐到这些单子。” 简游绕过地上的单子,盘腿坐到刚刚萧骆坐的地方,“你吃吧,我给你算。” 简游算账很快,一叠单子拿起来核对日期金额,重复的单子拉掉,只算每笔进账的钱,非常清晰明了的单独整理一份单据出来二次核对。 萧骆一碗冰粉才吃一半,就听见简游疑了一声。 “怎么了?” “有点奇怪,等我先全部过一遍再跟你说。” 听简游说有些奇怪,萧骆几口扒完冰粉,凑到简游面前:“哪里奇怪了?” “发票金额低,且时间跨度长。”简游拿出两张发票,“你看这两张,前后一个月相同原因住院,第一次交了五千,后面再交了一万,一共一万五住了五天,平均三千块钱一天,第二次住院首次只交了三千,却住了七天,平均四百多一天,一般来说短时间内二次住院都是第一次治疗效果不理想,单单检查的钱就不止这个数了,这里是不是还丢了张小票啊?” 萧骆怎么会知道呢?他什么都不知道啊。 简游看着萧骆茫然的神色,放下手里的票据,“这是你爸给你的?” 萧骆猛地回神,“你怎么知道?” “很难猜吗?”简游懒洋洋地双手往后撑着身体,抬下巴指着那些票据,“你妈生病这么多年一直都有钱看病,如果这个钱是你妈挣的,她不会想不到给你留点钱,不多也就几万块钱就能撑到你成年免得人心易变,但是看你的情况就知道这个钱是你爸在出,根据你这乖宝宝性格,这些票据能到你手上,那肯定是他给你的。” 这种账单很显然一般人不会随便放在别人能看到的地方,萧骆他爸几乎是前后脚就娶继母进门,萧骆也不会去继母房间翻东西,这东西要么就是继母挑拨离间给的,要么就是萧骆他爸自己提的。 他只是随口一说,却见萧骆没反驳,还真是他爸给的。 我靠!心头被人抓了一把,简游收起懒洋洋的样子,虽然他父母离世得早,但是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 第35章 不会有父亲把离世妻子的医疗账单甩在自己未成年孩子身上。 “你还好吗?”简游低声问道。 “先算吧。”萧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先算算这些一共是多少钱,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简游不敢乱说话了,老老实实给他算完,随着最后一个数字按下,简游瞟眼屏幕,“九十五万八千三百一十四,凑个整数九十六万。” 萧骆接过他手边一叠单子,装订在一起,再把其他单子按年份整理好钉在一起厚厚一叠。 从某种角度来说简游是十分会看脸色的,比如此时他连说话都不敢大声,“你算这些干嘛?” “等以后挣钱了还给他。”把单据放回手提包里那封信被压在最下面,母亲的照片放在最上面,丢回衣柜吃灰。 萧骆收拾完这些拍了拍手,转回头看简游,“去洗手,这些票据还挺脏的。” 萧骆越是一副他很好的样子,简游越是觉得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简游从地上爬起来,“你今天中午没回来吃上面条,奶奶说晚上再做一顿,你想吃吗?” “吃啊。”萧骆疑惑,这有什么的,“奶奶今天放咸了?” “那就赶紧换衣服。”简游二话没说,从衣柜里随便扯了条裤子出来,“我带你出去一趟,争取在晚饭前回来。” 萧骆几乎是被简游连拉带扯地换了裤子,裤子才刚套上手腕一紧,简游已经拽着他迫不及待地往外跑,萧骆只有前面几步是被迫的,咚咚咚的脚步声伴随着五楼的lemon一直飞到楼下,两人一块跑到路边才停下脚步。 “去哪?” “扫车。”简游掏出手机开了一辆共享电瓶车,“会骑吗?” “这不就跟自行车一样。”萧骆也扫了一辆,抬头看简游又问了一遍:“去哪?” “跟我走,去你去一个好玩的地方。” 作者有话说: 简游:害怕 萧骆:有病 第 33 章 ================== 不羁的风拨乱少年的碎发,香樟树下光斑明灭,简游的笑容像是从一台老式相机里拉出来的上个年代蓬勃向上的胶片。 在这短短的对视几秒里,萧骆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颤栗。 他好像触碰到了某种光源,因被照耀着、注视着,而颤抖。 “上车啊。”简游看他呆呆站在原地,伸手拍萧骆的肩膀,却被萧骆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他后退两步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简游说了什么,低头打起手脚架,“好了,走吧。” 简游拍空的手一顿,莫名其妙地瞟了他一眼,“走吧,出发。” 两人骑车电瓶车一直往西方走,逐渐驶离熟悉的生活的范围,植被开始茂盛,车流也逐渐减少,一直往外走。 又转来一个弯之后,稀稀拉拉的大楼之外放眼看去全是绿地,路面也不那么平整,自建房越来越多。 再骑十几分钟,两人就彻底离开了城市包围圈,一条大河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 简游放慢速度大声喊,“这是锦江,从路城起源途经边城、鸣城、梦城、白城、南城最后汇入东海。” 萧骆同样大喊回他:“我知道。” 简游大笑:“我们去钓鱼吧。” “啊?”萧骆呆滞。 简游没再说话,拧了一把油门,又将速度提了上来,与锦江并排了十分钟以后,一转头就扎进一条乡间小道上。 霎时间就周遭的一切都被抛到身后去了,没有奔腾不休的江水,没有汽车的尾气。 路边茂盛高耸的植被隔绝了噪音,独栋农房映入眼帘,锦江分流的溪水不断汇入,家家门口的柳树迎风飘扬。 几乎到了村尾,简游才停下车,单脚撑着电瓶车冲路边的一栋别墅喊:“何一一。” 话音刚落,二楼窗户便唰地一下打开了,一个头发剃得能看见青皮的刺猬一手拿着游戏机一手扶着窗户不耐烦地回道:“谁啊?” “我!”简游冲楼上招手。 何一一定睛一看,手里的游戏机直接就甩飞了,大笑:“师兄!你等我一下,我马上下来。” 何一一激动得连窗户都忘记关,掉头就跑。 直到这时简游才不慌不忙地解释:“他是我之前在跆拳道馆里师弟,他家有船,还有个果园,我们可以坐船去钓鱼游泳,你会游泳吗?” “不会。”萧骆摇头。 “那就钓鱼吧。” 说话间,别墅的院子里便跑出一个人来,浓眉大眼憨厚中身量极高块头也大,配上那发型看着至少也得二十来岁,看着不太好惹。 简游一见他就啧啧,“你怎么剃了个这么难看的头?” “我妈让剃的,前几天打球跟人闹了点矛盾,我妈说是怕我把人打坏了,要直接把不好惹摆在脸上,别人就不会惹我了,所以就让我剃了。” 想到何一一的脾气,简游表示阿姨很有先见之明。 何一一嘿嘿一笑,转头看向萧骆,“哈喽帅哥,你是师兄的同学?” 萧骆伸手;“你好,我叫萧骆,是简游的同学。” “何一一,简游的师弟,你好帅啊。”何一一的目光不断流连在萧骆脸上,不肯松开手,笑嘻嘻地跟萧骆搭话,“你都能当电影明星了,在学校里应该挺受欢迎的吧,我叫你骆......” “萧骆!”何一一脸色骤变,立马调转口风,松开萧骆的手往一旁跳开:“别踹了别踹了,都踹冒烟了。”何一一嘟囔着拍着裤腿上的灰,“师兄你也太护犊子了。” 简游若无其事的把脚收回来,“谁让你跟个变态似的拉着他手不放,走,划船去。” 何一一阴阳怪气地哎呦喂了一声,从院子里推出自行车,“走,带你的萧同学玩去。” 何一一带路,出了村子顺着水湾往下流走,河堤就出现在他们面前,沿着河岸旁硬化的小路上不少人拿着个小马扎在河堤边钓鱼,河中央有几个小孩拖着条船在游泳,偶尔有几个闭气技术好的,从河里捞出条鱼丢进拖着的船上。 “一哥!”河里的小孩看见何一一就喊他。 “你们玩。”何一一冲他们挥挥手,又转头看萧骆:“吃烧烤吗?一会我们在河边搭个烧烤架,烤鱼吃。” “都行。”萧骆没什么特别不爱吃的东西,都是客随主便。 三人在一家饭庄门口停下车,老式两层木质饭庄门口有个开放式厨房,一根木条撑起窗户,里面大叔正在刮鱼鳞,听到声音一抬头,顿时眉开眼笑:“小游!孩儿妈,小游来了,小游来了。” 正在内院看手机的何妈妈掀开帘子从正门冲出来给了简游一个结结实实地拥抱:“哎呦,小游,小游你都好几年不来我们这了,你也不想我们。” “想的,想的。”简游很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我就是没空过来,从市里来一趟得一个多小时,高中学习太紧张了。” “瞎说。”何妈妈捏了一下简游的脸,“你什么时候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了,你就是不想我们。” 何爸爸嘿嘿嘿地龇个大牙在旁边笑:“他成绩那么好,是要上点心,不来就不来嘛,我们去看他也一样。” 两个大人都围着简游说话,被冷落在一旁的亲儿子何一一,耷拉着脑袋凑到萧骆身边:“他成绩好,我爸妈都喜欢他,萧同学你成绩怎么样?” 萧骆心里盘算了一下,“一般。” “那就好,那就好。”何一一拍了拍胸口,殷勤帮萧骆扶着电瓶车让他下来,“他要是再带一个学霸来,家里就彻底没我的位置了。” 何一一力气大,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提着电瓶车龙头整齐地放进院子,见爸妈还围着简游,便从隔壁仓库里拿了几套衣服跟划艇,“来换衣服。” 萧骆莫名其妙被塞了一套速干衣裤,还有救援背心,“第一次玩都得穿这个,我们去浅水区玩,这些都是新的,你就在这换,换下来的衣服放在袋子里别弄脏了。” 门砰地一声关上,头顶昏黄的灯光照在仓库里,感觉转不开身。 感觉像是被人拐了。 萧骆忽略心里奇怪的感觉,手机麻利地换了身衣服出来,就见靠仓库的墙上竖着三个浆板,何爸何妈放下手头的活,在院门口帮着他们给救生圈打气。 “萧同学不会游戏是吧,来试试这个。”何妈说着把一个救生圈往萧骆头上套,退后一步,上下打量,“哎哟,长得好看穿什么衣服都好看,把我们小店都衬得蓬荜生辉了。” 萧骆看了一眼这三层楼的饭店,抿唇轻笑:“谢谢阿姨。” “声音也甜。”何妈一拍手,招手向何爸,“来来来,把相机拿出来拍个照片,小骆给我们店拍个广告成不,太好看,我要打出来贴在海报上。” 何妈很会夸人,萧骆几乎是迷失在了何妈一声声好看,再来一张,真帅,换个姿势更帅,哎哟,这个好,这个好里,稀里糊涂地拍了很多照片,手里的道具一直在变,有些他都不知道是干嘛用的。 第36章 “何一一那老大三粗的,就是不如小骆白嫩。”何妈笑得合不拢嘴,一边拆东西,一边告诉萧骆该摆什么姿势,就这专业素养,去影楼都得是一把手。 “妈!”何一一大惊失色地看着一地水上用品,“咱们家是不做生意了吗?怎么都拆了?” “你懂什么。”何妈对亲儿子翻了个白眼,“去,把这些都搬过去,一会都给小骆玩一遍,他第一次来这,我们不是得好好招待一下。” 简游站在旁边嘎嘎乐,何妈冲他招手,“来看看你叔拍的照片,小骆这张脸蛋哟,就没见过长得比他更好的。” 简游凑过去一看,别说,还真别说,萧骆本来就长得好,此时挂着一个白色泳镜,手里提着一个橘色的水枪,橘色的衣服将他身上的少年气发挥得淋漓尽致,看镜头的时调皮地装酷,嘴角却是憋不住笑的露出牙齿,他仿若青春本身。 “可以出道了。”简游摸了摸鼻子。 “是吧,帅得一塌糊涂。”何妈笑得像是捡了大便宜。何一一也连忙凑过来看照片,沉默两秒,突然道:“妈,你打出来给我一份。” 不等何妈制裁,简游率先夹着何一一的脑袋就往河堤走了,没过几分钟两人都回来了,简游漫不经心地走在前面,何一一浑身湿漉漉跟在后面,嘴里嘀嘀咕咕的骂人。 见他们还在忙,萧骆随便挑了套衣服,也去换了。 何家卖的东西其实不多,来来回回拍了半个小时就差不多了,只是何妈舍不得萧骆的颜值,给他拍了很多照片,最后把简游跟何一一都拉上去,三个人都拍了照片才算结束。 何爸整理着照片,一边看一边笑,两口子对着屏幕嘿嘿嘿不停,何一一还打算凑过去看他们到底在笑什么,才走近就看见三人合照上,简游跟萧骆一个堪比明星,一个气质卓然,而他就跟个傻大个似地往那一杵,说是保镖都有人信。 可恶。 何一一掉头就走,“师兄,萧骆,咱们玩水去吧。” 转头却见简游正在低头帮萧骆整理身上救身衣,“你真的要下水吗?可以躺在降板上玩也是一样的。” “来都来了。”萧骆调整着不舒服的地方,“都试试。” 作者有话说: 何一一:我冤种 萧骆:我帅哥 简游:我牛逼 第 34 章 ================== 看何家的店就知道,饭店旁边都要腾出个小仓库卖这些水上玩具,显然在这里玩水是很常见的事情。 何家饭庄在路边,过了马路就是河堤,他们这个位置下去,河边放着一搜快艇,就在那旁边还坐着个叼着烟的大叔,何一一跟简游喊了一声赵叔。那中年男人也只是抬了一下手,看起来非常冷酷。 “那是谁?”萧骆问。 简游解释道:“安全员。” “这里还配安全员?有工资吗?”萧骆震惊,四下看了一眼,杨柳树在河堤上隔出玉带,绿油油的草皮上有人在野餐,鹅卵石一直铺到河里,有小孩在捡石头,也有人河边垂钓,水浅的地方还有人摆了几桌麻将,主打一个各玩各的,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有严格管理的地方。 “不是。”何一一扛着降板下水,“赵叔他因伤退伍,每个月有补贴拿,没事干就整天来河坝这边巡逻,救了个小姑娘之后,心里高兴,就把这事当做个工作干了,说白了,就是自愿。” 何一一向他伸手,“你不会游泳,先来试试这个。” 降板在波光粼粼的水面轻晃,看得人发晕,萧骆下意识看向简游,却见简游也在看他,浅浅地笑着,“试试,我帮着你扶着。” 浆板在水中被四只手扶着,往上一坐也只是微微下沉,萧骆不怕水,只是在浆板顺着水流走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与不安笼罩心头,他立马伸手去抓浆板,水从指缝中溜走,他越是想要抓住什么,浆板就摇晃得越厉害,几乎要脱出掌控奔向自由。 他不喜欢。 不喜欢这种脱出自己掌控的感觉,更何况他还不会游泳。 “哎哎哎,别动。”“你就坐在上面啥也不用干就行,坐踏实了。” 萧骆嘴唇紧抿立马放弃,伸脚顶住了浆板站起来。 “哎?”何一一才刚出声,就被简游打断。 “行吧。”简游笑起来,把浆板推给何一一,“他不想玩这个,你自己玩吧。” “可是这个真的好玩,你看!”何一一不依不饶地翻上浆板,在上面手滑,躺板,还用浆给萧骆展示高超的划浆技术,最后举重若轻地一撩,浆板听话地回岸边…… 被一把按住,简游站在水里,按着浆板的头,顺着水流地方向一推,浆板带着何一一如行云流水的划走出去老远。 何一一目瞪口呆都转头看着岸边的两人:“师兄你干嘛啊!” 简游冲他摆手:“你自己玩吧,我带他玩其他的。” 说完,简游转头,萧骆下意识往后退一步,“我就在这站着就行,不用带我一起。” “不行。”简游从岸边的一堆小鸭子,气垫床中捡出一个救生圈套在他身上。“我教你游泳。” 萧骆被他跌跌撞撞拽进水里,“唉唉唉,我不会游泳。” “所以我教你啊,学就会了。”简游一手拉着救生圈一边往里面走,直到水没过大腿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萧骆,“你不会的,我会,我来教你,本来今天带你出来是为了散心的,怎么就只有我玩得开心。” “只要你学会游泳,就不会害怕落水了,浆板也只是个玩水的工具。”简游说得很温柔,眉目间都是缱绻,他抓着萧骆的手不放开,一直到把人拉到自己跟前为止。 “不要害怕,我什么时候骂过你。”简游言之灼灼,萧骆却沉默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的时候,你把一个男生踹飞了。” 简游摊手,“他打我。” 好理由!好借口,好让人无法反驳。 萧骆看着简游这没脸没皮的样子,又看向正往回赶的何一一,还有岸边小黄鸭,咬咬牙:“行,你教。” 虽然他是咬咬牙决定学的,但他也知道简游说出来的话也是有分量的。 “来。”简游伸手张开双臂,“抱抱。” ?萧骆先是一愣。 不是? 为什么游泳要抱抱? 困惑不解,但萧骆还是靠过去了,隔着救生圈抱了简游一下。 耳边响起简游一声轻笑,“真好骗。” 萧骆立马放开简游,怒目圆睁:“你……” “哎。”简游快速地把他身上的救生圈脱下来套在自己身上,“这个给我。” 面对萧骆怀疑的眼神,他十分义正言辞,“这是野外我哪里去给你找抓的地方,你这又穿救生衣又带救生圈的,闭气都下不了水,来,手抓救生圈上,头抬起来,双脚离地借着水的浮力浮起来,蹬腿。” 简游皮这一下让他接下来的话很没有可信度,萧骆看了他半天,简游连脸都没红一下,依旧大大咧咧地跟他对视。 “看什么,学蹬腿啊。” 萧骆悟了,可能对简游来说,脸皮这种东西是没有的,跟他计较,那就自讨苦吃。 想通这一点,萧骆就认真的学了。 不得不说,简游是一等一的好老师,萧骆是一等一的好学生,一个指令一个动作,简游说完,萧骆立马就能跟上。 几次下来,总算在河里扑腾得不那么惊慌失措了。 学完蹬腿就学摆臂,简游使了个坏心眼,他居然教萧骆狗刨。 何一一过来的时候看着已经借着救生衣的浮力开始尝试狗刨的萧骆目瞪口呆,“不是,你就这么糟蹋他这张脸。” “这不是学得挺好的。”简游回岸上看了一眼时间,“这才一个小时就学会了,狗刨跟自由泳有什么区别,能游就行。” 何一一麻了,“师兄,你不觉得这么帅一张脸,游泳只会狗刨很滑稽吗?” 简游震惊,“什么?会游还不够?” 何一一无语:“你不好好教你让给我啊,占着茅坑不拉屎。” “哦。”简游道:“如果你觉得狗刨不好听,那你还可以叫它……” 何一一竖起耳朵。 “犬式。” “噗!”萧骆一下子就乐喷了,这一笑,动作就变了样,屁股往下一沉,就跟乌龟被翻了身,四脚朝天无处着落。 浑身的血液感觉冲到头顶,耳里一片啸声,什么都听不见,感觉不到,整个人陷入一片真空地带。 他挣扎着伸手,惊慌失措从地喊了一声简游,简字才刚吐出口,就被人一把从水里捞起来,从溺水到被拉起来五秒都不到。 “笑一下就沉了,你到底有没有好好学啊。”简游抓着他身上的救生衣,低头笑着数落他学艺不精。 “岔气了。”萧骆挽尊,站稳之后拉开简游的手,“我能学会。” 第37章 “行行行。”简游松手,任萧骆扑腾去了。 何一一直到两人分开才过来,“我懂了。” “嗯?”简游回头看他。 “我觉得我这个头发可以再剃短一点,这样更亮。”何一一说完这句话,就自己玩自己的去了。 没溺水之前害怕溺水,溺过一次水之后萧骆更加大胆了,一个字就是干,大胆学大胆练,反正肯定死不了。 来回游了两三圈就要脱救生衣,一向比他还大胆的简游却没让,“知道你厉害,这个还是穿着吧。” “我学会了。”萧骆无师自通在原地踩水,“你看,我还能这样。” “淹死的都是会水的,穿着吧。”简游转头从岸边捡了个球,“走,跟何一一打水球去。” 水球两三个人没那么热闹,何一一喊了之前捞鱼的小孩一声,七八个小孩就放弃捞鱼游了过来。 嘻嘻哈哈的笑声充斥着整个河床,下午散步的人站在岸上笑眯眯地看着。 住在河边的小孩就跟水猴子似的,从水下跃起的高度一顿让萧骆望而生畏。 因萧骆拖后腿,简游也不敢离他太远,他们这一边几乎都是靠几个小孩哥撑着的,后期实在是打不过了,几个小孩就在水里混战,谁抢到了球就往最近的人头上砸。 萧骆也游累了,把半人高的小黄鸭拖到河里,趴在上面随波逐流,等小黄鸭飘远了,又蹬着腿推回来。 简游用一根绳子把浆板挂在小黄鸭脖子上,自己往浆板上一趟,任由萧骆来来回回带着他跑。 每次萧骆累得快蹬不动了,回头看到简游在上面睡觉,就更有劲了。 但脾气再好的人来回四五趟也被简游这样搓出火了,萧骆游到简游浆板旁边,抬手就把他给掀下去。 “起来,换我躺。” 简游早就料到萧骆会来掀他的浆板,从容落水顺势把湿发都撸到后面去,促狭一笑,“我以为你第一趟就会来掀了,没想到你居然忍了我五次,你对我也太好了吧。” 萧骆翻了个眼,虚弱的趴在板上,“我累了,游不动了。” “行,我把你拖回去。”简游不止把萧骆拖回去,还把绳子绕在河边的一根铁柱上,任由流水奔腾,小黄鸭在原地巍然不动。 “这根柱子用来干嘛的?” “以前用来测水位的,没过这根柱子,就有可能有洪灾提醒住在两岸的居民撤离,当然,现在已经弃用了。”简游弄完又往浆板上一躺。 太阳已经西斜,水面倒映着火烧云的余晖,宛若给世界开了滤镜,萧骆侧脸靠在鸭头上看着简游怡然自得。 他从未觉得如此平静过,简游就是有一种能力,让人只要看见他心里就生出许多安心,好像他永远都不会走到绝境里,他永远站在坦途的最前方。 每次看着他,如同看见方向标。 其实这样不好,萧骆知道,不能把人生的一些希望与期待寄托在人的身上,没有人是靠得住的。 但他没办法控制自己的注意力落在谁身上。 “你以前经常过来玩?” 作者有话说: 何一一:我是灯泡 第 35 章 ================== “当然。”简游睁开眼,“我以前是这边常客。” 因为他学跆拳道的那家道馆师傅就是玉鸣村的人,夫妻两在鸣城市里开了跆拳道馆,经常三不五十的拉着他们回玉鸣来玩,从小学到初中他每年寒暑假有很长一段时间是在玉鸣度过的。 “何一一成绩不好,只能走体考的路子,文化分我手把手将他拉到鸣大录取线,何爸何妈都快把我当亲儿子了。”简游十分自傲,甚至把这份傲气投射到了萧骆身上,“所以你要是考得不好,真的很打我脸知道吗?” 刚刚还算松弛地神经啪一下绷紧,萧骆头皮发麻,估着自己的分数,“这次应该能上前八百。” 简游笑眯眯地看着他不说话,萧骆默默把头扭向一边,忽然身上一凉,简游撩水泼他,眉眼弯弯地冲他笑:“想不想吃烧烤?” 简游一说,萧骆忽然闻到空气中好像弥漫着某种蜜汁烧烤的香味,炭烤出油脂,辣椒面裹在肉上,辣椒附着汁汁冒油的五花肉被烤得焦黄,香味几乎已经萦绕在鼻尖,萧骆吸了吸鼻子,微微蹙眉,“我好像出现幻觉了,我闻到了烧烤的味道。” “喏。”简游一抬下巴指向岸边,萧骆一回头就看见刚刚还在水里打战的几人已经回到岸边,烟从烧烤架缓缓升起,何爸在那料理烧烤,何妈拿着个相机在那对着他们拍拍拍,见他们看过来,便冲他们挥手:“吃苕皮不?” “吃!”没有一个鸣城人不爱吃苕皮的。 两人回到岸上,几个小孩已经吃得嘴角抹油,一人拿着一根烤肠,提溜着河里捞的鱼回家吃饭了。 何一一也拿着根烤肠站在河边,眼珠子猥琐地在他们身上打转:“夕阳,流水,小黄鸭;帅哥,谈心,搞基吧。” 说到最后三个字的时候何一一忽然想起来爸妈还站在自己身后,堪堪止住话头,生硬转场:“搞毛线。” 何妈没有听出问题,只感觉何一一又不知道发什么疯,向萧骆招手,“快来看照片,你们这组照片我拍得可好看了。” 萧骆去了,落后萧骆一步的简游,上来就给何一一一脚:“吃的还堵不上你的嘴。” 何一一叼着跟香肠转到炉子后面,“你敢做还不敢让我说了,师兄,你什么时候这么含蓄了。” “鸡毛,我做了什么?!”简游又追上去打人,何一一不服气喊:“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清楚。” 两人就这么围着炉子你追我打,扰得何爸不胜烦恼。 萧骆陪何妈妈在旁边看照片,不得不说何一一父母都很有摄影水平,之前那些宣传照片就不得不错,现在这些生活照,夕阳下相视而笑、撩水回头,顺着河流漂浮,这些构图跟风格像是从某个电影片段里截图出来的画面。 萧骆简直看呆了,“阿姨,你拍照水平媲美一流摄影师。” 何妈被帅哥这么夸,捂着嘴乐开了花,“我们就随便玩玩,哪有这么厉害。”见萧骆眼睛不眨地看着这些照片,便道:“你喜欢我传给你。” 萧骆忙不迭点头。 追不到人的简游气喘吁吁往萧骆旁边一坐,冲他抱怨:“何一一烦死了。” 萧骆抬头,看着站在不远处张牙舞爪的何一一,“要帮你堵他吗?” 简游哭丧着脸看着萧骆:“要!” 有里萧骆的帮忙,简游成功将何一一丢下水,大摇大摆领着萧骆回去吃烤鱼,何一一从水里抹了把脸站起来,暗骂一声:“臭不要脸的装货。” 太阳下山,天色渐暗,东西都烤得差不多了,几个人都围在一起吃饭,何一一抓着瓶啤酒闷了一口,嘴里发出舒服的哇声,何妈也小口喝着酒一边跟简游闲聊最近情况,何爸跟萧骆一样拿着一罐可乐。 “小同学,碰杯。”何爸把可乐瓶递过来,与萧骆的杯子碰了一下,“你读哪个学校?” 萧骆碰了一下杯子,喝了一口饮料才道:“二中,跟简游一个学校。” 一旁低着头喝酒的何一一炸起来了,把所有人都吓一跳:“你不是说你成绩不好吗?!你骗我!” 萧骆被他一惊一乍吓得一愣,解释道:“我十七班的,跟简游不是一个班。” “哦,吓死我了。”何一一有些醉了,用手抹了一把红彤彤的脸蛋,“我以为你跟简游那变态一样,成绩低于六百分的都是猪。” 简游嘿一声,“你还记仇了。” “怎么可能不记仇。”何一一拉着左边的何妈,“你都不知道,他可严了,错一道题,就要做一百道同类型的题,知识点背不下来就抄五十遍,成绩退步就直接上场操练,被打得腰酸背痛,还要爬起来继续学,妈,你都不知道我那段时间是怎么过的。” 何妈一巴掌把他拍开,“你还不知好歹了,鸣大是谁都能上的吗?你当985是路边狗屎想捡就捡啊,没有小游,你就上你的大专吧。” 何一一哀嚎一声,转身倒向右边的萧骆,“他们都不理解我,你肯定能理解我吧。” 何一一眼含热泪,同为学渣,跟学霸做朋友肯定是要受学习上的摧残,他相信萧骆一定能懂他的感受。 萧骆慢吞吞又喝了一口饮料,“不懂,我高一之前成绩也没下过六百。” 何一一惊悚蹦开:“你不是十七班吗?” “高一期末考前一个月,都没怎么睡过,考砸了。”萧骆说得轻描淡写,但怎么可能没人懂这轻描淡写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你考前焦虑?”简游问。 萧骆笑了笑,“我弟做手术,家里人忙着照顾他,忘记我了。” 心脏手术到底是个大手术,一家人陪着在医院旁边开了个酒店,在医院陪了一个多月的床,没人记得学校里还有个没有放学的萧骆,把水闸电闸都关了,门也反锁。 第38章 萧骆打完工回家一看,整个房子乌漆麻黑,手机没法充电,空调也用不了,鸣城夏天炎热,晚上不开空调根本睡不着,可他没处可去,只能在没水没电的家里硬熬了一个月,直接把自己熬生病了,硬撑到期末考,考完还没出考场他就知道自己考砸了。 也就是从那时起,他没法静下心来学习,被忽视的痛苦,一次次从床上热醒的绝望,害怕回到那闷热如蒸笼一样房子里的焦虑,最后却因无处可去不得不回去的无奈,最后考试考砸的崩溃。 有时候他恨自己身体素质太好,就算是那样都不曾晕过去。 曾经他是想过申请宿舍的,但是申请了宿舍就没办法打工等于饿肚子,不申请住宿走读就意味着他可能时不时要在某个角落过夜。 两权相害取其轻,换个角度说,萧骆宁愿放弃学习,也低不下头去跟萧建华服软。 他就算是死,恐怕也不会向讨厌的人寻求变通。 这也是一种倔吧。 “那你挺牛逼的。”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简游叹了一句,语气真诚,神态温和,看着萧骆的眼神不是心疼或者无措,而是直抒胸臆的欣赏:“你只花了两个月就从一千五百多名爬到年级前八百,我想跟你做同桌,肯定不会是遥遥无期。” 如果一个人曾经很痛苦,当他向你倾诉,你既无法穿越时空改变过去,又无法轻飘飘地说一些安慰的话,那么,请你赞扬他从困境走出来的勇气,与披荆斩棘的胆量。 这总不会错的。 既然我们无法消灭痛苦,那就用意志磨砺痛苦,直到我们走出来的每一步都闪闪发光。 所以,不论对错,无关情理,只需要鼓掌。 何一一慢一拍,也反应过来,跟着道:“太牛逼了,换我直接嘎嘣一下躺那了,两个月前进七百名,学霸!牛逼!” “是啊。”何爸何妈也道:“换一一,给他十个脑袋都转不过来,萧骆这么厉害,以后肯定也是要去京城的,没准到京城还是跟简游一个学校,互相还能帮衬帮衬。” 萧骆抿唇轻笑,不出声,简游也只是笑,“我尽量让他填跟我一样的志愿。” 萧骆心头一颤,复杂的情绪才刚冒个头,何一一又趴了回来,“不好不好,不跟他玩,打人可凶了,你跟我玩,我缺像你这样长得帅的朋友,我跟你好。” 说着撅嘴就要亲萧骆的脸。 说实话,任谁被身高一米八七,体重接近160的男生,搂着肩膀亲,谁都会害怕。 萧骆转头比谁都快,一手推着何一一的脸,一边使劲把身子转向另外一边。 何一一哈哈笑着,正要放开萧骆,下一秒他就被人提着后领子拎起来了,“来,亲我!” 简游咬牙切齿地看着何一一,“我们好久没见,都没找到机会亲近一下,亲我,不亲?那我亲你。” 简游抱着何一一的脑袋,真的往他头上吧唧一口,何一一吓得抱头乱窜,“谁要亲你啊,你也不许亲我,啊啊啊啊,我脏了,啊啊啊啊啊啊,简游你太恶心了。” 何一一冲到河边把头往河里一埋,洗起了头。 所有人都被何一一逗得哈哈大笑,简游顺势霸占了何一一的位置,“让你嘚瑟,他就这样,没羞没臊。” 最后这句话显然是对萧骆说的,萧骆乐得东倒西歪,什么都没听见,只是看简游在跟他说话便胡乱点头。 “他性格真好玩。” 作者有话说: 何一一:说几不说吧,文明你我他 简游:我没装啊,我一直都这样啊,不信你问他。 萧骆:啊?嗯? 第 36 章 ================== “嗯?”简游挡住萧骆回头的目光,“你刚刚说什么?” “什么?”萧骆茫然回头,“怎么了?” 简游仔细辨别着萧骆的脸色确定他只是随口一说便收回手,“没事,这土豆还吃吗?,都凉了。” “吃。”萧骆立马将何一一抛到脑后,提起筷子继续吃东西。 何妈只是微醺,撑着下巴看着萧骆,“要是一一也长这样就好了,臭小子,长得随他爸。” 何爸担心何一一喝多了摔河里去,把人抓回来,走到一半就听到何妈的抱怨,嘿嘿一笑,“健康嘛,健康就行。” 说起健康,何妈的视线就落到了简游身上,“你奶奶身体怎么样?” “挺好的。”简游道,“身体倍棒,天天出去捡废品,都跟她说了家里不缺钱不缺钱,她就是不听。” “那也不行啊。”何妈道:“奶奶都六七十岁的人,上次不就是脑溢血摔了一跤,听说是你那个邻居送进医院的,他好像还是个医生。” 夹土豆的手一顿,萧骆侧头就看见昏暗的灯光下,简游笑得有些勉强,“对,秦术哥是协医的,我们也劝过几次,实在是劝不动,只好把后院腾空了,没那么多地方给她放东西,她捡得就少了。” “那就好。”何妈给简游的杯子里添上果汁,“你也是懂心疼人的好孩子。” 简游没再说话。 天色越来越按之后,不少飞虫蚊子就在扑到灯上,本来也都吃得差不多了,就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 何爸何妈本来还想留两人过夜,何一一原本已经倒下了,却还是趴在栏杆上冲一楼客客厅甩酒疯大喊,“他不过夜,他要回家陪奶奶。”把一楼所有人都吓一跳。 “要死啊。”何妈拍了拍胸口,“进去睡觉,不要耍酒疯。” “没有,没有耍酒疯。”何一一扶着栏杆摇摇晃晃要下楼解释,“他睡不着,在外面睡不着,得回家,回家……奶奶……” 身形摇摇晃晃,脑子着急就容易分不清眼前的情况,头一重就要往下摘到,吓得所有人连忙去接,但何一一显然神经反射还是有的,反手抓住栏杆趴在上面,“送……送……” “要我命了,真的是。”何妈骂骂咧咧地上楼把何何一一拽回去,一边吩咐丈夫,“老何啊,你开车把他们送回去,还有上次老赵老孙送的水果,给他们拿两箱。” 何爸哎了一声,翻钥匙提起水果,再把共享电瓶车往后排一丢,四方面包车就是宽敞。 简游也丝毫不客气,“谢谢何叔。” “客气啥,走,回家。”何爸麻利地倒车,打方向盘,一脚油门唰地上路。 还不忘跟萧骆简游吐槽何一一,“一杯就倒,还每次都要喝,说出去真是丢死人了,小游,你能喝多少?” 简游笑:“叔,我还是未成年呢。” 何爸一拍脑门,“哦,对对对,我记得你生日就这几天吧,这18岁的生日打算怎么过?” “去唱歌。”简游道:“朋友给我预留了地方,我到时候直接过去玩就行。” 何爸:“喝酒不?” 简游:“喝,点到为止。” “那是好,心里有数喝不出事。”何爸又感叹道:“一一喝酒心里就没数。” 简游:“放心吧何叔,我给你盯着他,那天就不让他碰酒。” “就你管得住他,他怕你哈哈哈哈哈哈。”何爸大笑。 两人一直聊天,偶尔再跟萧骆讲几句话,但绝大多数都是他们在说,萧骆在听。 其实这没什么,绝大多数时间萧骆不关心任何人任何事,但如果是简游的事,那么他会关心,或者就像现在这样默默地听着,静静地观察。 看久了就发现简游眼神有点不敢往自己身上瞟,有几次明明都要转头跟他说话的,转到一半又缩回去了,窝在副驾驶座上。 萧骆坐在他斜对角,觉得很有趣,便撑着额头看他,一直到家门口。 他们来时骑了一个多小时的电瓶车,回去只用了半个多小时。 何爸很久没上门,奶奶一见他就非要拉着他坐会,简游去烧水泡茶,萧骆左右瞅了一眼,拿了之前外婆他们带来的水果出去切果盘。 “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正在烧水的简游没想到萧骆也跟过来,大晚上的被身后突冒出的声音吓得骂了句脏话。 等看清楚是谁之后,耸肩一笑:“天地良心,我从不干对不起你的事。” 萧骆端着水果盘放在灶台上,不信地凑过去看简游眼睛,“你在车上的表情明显很心虚,你有事瞒着我。” 简游被他盯得退后两步,几乎要挤到墙根边上了,才摸了摸鼻子,“那什么,不是我这几天过生日的事情没告诉你么,怕你觉得我不把你当朋友。” “就这?”萧骆狐疑。 “那当然。”这次反而是简游步步紧逼,“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萧骆后退一步,转头去洗水果,“没什么。” “哎,别跑啊。”简游抓住萧骆的手臂,笑嘻嘻地凑过去,“我要跟你解释一下我为什么不告诉你我这几天过生日这件事,不是我不邀请你,我只是不想给你留买礼物的时间。” 萧骆正要挣脱的手一顿,抬眸看向简游。 第39章 简游叹了口气,“我已经约了橙子,小池跟庄盛他们,在我生日那天去打球,然后晚上一块吃饭的时候再告诉你我过生日的事情,你能来已经很好了,如果我要是提前告诉你我这几天要过生日了,按照我对你的了解。” 他的眼神有点无奈,轻轻地落在萧骆的身上,明明没有重量却让人心头一沉,“你肯定会送我一件,足以偿还这段时间教你作业帮你补习的礼物。” 有时候过于了解也是一把快刀。 此时此刻,萧骆在简游面前无所遁形,他那些曲折蜿蜒的小心思被揭露了个干净。 他本能地觉得不适,没有人喜欢被看穿,尤其那个人还是简游。 萧骆几乎下意识地竖起防备,“你放屁,我给你写个贺卡就不得了了,你还想要多好的礼物?!” 简游自知失言,上一次揭穿萧骆的小心思结果就是他近半个月没理自己,最后还是用机器人哄好的,这次再来一回说不准萧骆立马就搬家换工作。 “你亲自手写的贺卡还不够好?”简游震惊,“难道你还要给我送王羲之的墨宝。” 萧骆被他气笑了。 简游继续卖傻:“咱们可别做犯法的事情啊,使不得使不得。” 萧骆懒得搭理他,径直洗水果切果盘端进去了。 何爸坐了一会,毕竟时间也很晚了,便早早告辞。 萧骆这一天玩得很累,此时更是浑身酸痛,打算直接回去洗洗睡。 简游抱着自己厚厚一叠卷子把萧骆送回家,“过两天我们一块打球,你把钱昭也喊上,咱们5v5。” 萧骆倒在床上,挥手让他走。 简游把试卷放在桌子上,一转头见他裹着被子就不动弹,又把被子拉开,将他从床上拽起来,“野游玩回来必须要洗澡,谁知道河水里有什么,不能这样睡。” “知道了知道了。”萧骆烦得抓了把自己的头发,“你快回去吧,我现在就去洗澡睡觉,你快走吧,别念了,你是唐僧吗?” 萧骆拿了换洗的衣服把简游送到门外,催着他下楼之后才关上门。 他没有立马去洗澡,而是进了房间,把刚刚自己快速丢到被子里的首饰盒拿出来。 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躺着一根竹叶细长的金条,头尾祥云祝福箴言打得满满当当,中间刻着三个字——上上签。 这是他原本要送给简游的礼物,但却被简游一言中的的说破了。 足够偿还这段时间帮助的礼物? 他想送金条的原因很简单,简游家境贫寒,金条是他能想到最保值的东西了,未来如果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还能卖了换钱。 尽管他本意不是这样的,但是此时被简游一说,不是也是了。 金条太贵重了,不能送。 萧骆坐在床边,摩挲着这根金灿灿的签条,最后还是合上盒子把它跟那张银行卡压在账单的最底层。 但是重新给简游换什么礼物,他一直到睡着都没琢磨出来。 第二天早上六点二十,闹钟没响,萧骆已经先一步起床,收拾完出门兼职,到了酒吧发现秦术也在。 穿着件皮衣,头发不羁的地在晨风中凌乱,耳朵上戴着四五个耳钉,与初次见面时,衬衫西裤西装革履的样子判若两人,提着个早餐摇摇晃晃地向酒吧后门走来。 “早。”秦术一屁股坐在门口摆着的破烂沙发上,一口一口吃着早餐。 萧骆正在卸货,答了一声早便去忙,司机就站在一旁抽烟,也给秦术递了根烟,被他摆手拒绝。 “我不抽烟。” 司机嘿嘿一笑,“没事,学嘛,男人不会抽烟这多没面子。” 秦术懒洋洋地往后瘫坐在沙发里仰头看着天空,腮帮子费劲地嚼着嘴里的饼,眼皮半阖,“我不靠这个挣面子。” 司机没趣地收回烟,瞟了一眼这酒吧,“那是,你是大老板。” 秦术没说话。 等萧骆卸完货出来锁门的时候,就看见一个在沙发上似乎已经睡着的秦术,犹豫了片刻才上前拍了拍秦术的肩膀,“哥,要不要进去睡会?” 秦术啊了一声,酒气冲天。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便看见萧骆的脸,他没动只是直勾勾地看着萧骆,目光如炬,像是在透过他的眼睛在看另外一个人。 见鬼了,这眼神真吓人,萧骆打了寒颤,浑身寒毛倒立。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问:“要不要我扶你进去?” “不用。”秦术摇了摇头,“你陪我坐会。” 秦术说不用就打算直接就走的萧骆一顿,脚下一转,坐到之前沙发旁边的凳子上,看着秦术的脸色随便找话聊:“你要不要喝水?我进去给你拿瓶矿泉水。” “你外家姓江?”秦术答非所问。 第 37 章 ================== 外家意思是妈妈那一脉,不知道为什么秦术这么问,但萧骆还是回道:“对,棉城人。” “你觉得棉城怎么样?”秦术又问。 萧骆对棉城印象不深,只记得那边山很绿,很高,雾蒙蒙的,除此之外就是外婆家的果园很大很大。此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笼统一句,“那边很漂亮。” 秦术听到这话,醉熏熏的脸上露出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笑容,懒洋洋地撑着额头,手指在空中比划着,“丘陵地形,山多,每天早上起来山头都雾气环绕,茉莉花可以种在窗台上花期长到晚秋,院子里栽一棵三角梅,花能一直爬到院子外面,跟鸣城是姐妹城市,所以饮食方言都差不多......” 听着秦术仔细描述棉城,勾起萧骆久远的回忆,外婆家院子里的确有几株三角梅,颜色艳丽,花开如瀑,他记得跟几个堂哥堂姐在路边骑滑板车,一头扎进了三角梅枝藤里,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那些久远得几乎要被意外的记忆碎片翻涌上来,轻撞着萧骆的心,“你去过棉城?” 秦术在空中比划的手一顿,脸上的笑意也敛住,“没去过。” 萧骆哦了一声,又问:“你那么喜欢棉城怎么会没去过》” 不知道是哪句话不对,原本老实坐在沙发上回忆往昔的秦术忽然坐直身子靠向萧骆:“要不要我资助你读书?” “嗯?”突如其来的靠近,萧骆立马后退半步,“不需要。” “真不考虑?”秦术伸手把萧骆拉回身前,“高三一年,大学四年学费生活费全包,电子产品给你买最新的,不想住宿舍还可以给你租房子。” 这听起来不像是资助,倒像是包养,萧骆浑身汗毛倒立,后脊冷汗都下来了,在怀疑简游是不是gay的第不知道多少天,这回让他遇见一个真gay了。 “不需要。”萧骆说这话的时候有些磕绊,生怕秦术听不懂再加了一句,“我也不找男朋友。” “男朋友?”秦术茫然地四下看了一眼,伸手指了指自己,“我?” 难道不是?萧骆有些迟疑,主要是秦术有时候看他的眼神真是太奇怪了,尤其是现在喝得半醉半醒的时候,“正常的资助应该不会给受助人租房子吧?” “唔。”秦术晕乎乎的靠近萧骆:“真的不考虑一下。” 酒气已经扑面而来,萧骆打算直接推开秦术的时候,手机铃声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掏出手机一看,是简游。 不等他说话,秦术已经松开他醉歪歪地倒回沙发里,本就破破烂烂的沙发被他砸得咔咔作响。 “喂。”萧骆侧身接起电话,“怎么起这么早 ?” 一般这个时候,简游还捂着被子梦周公,能打这个电话实属稀奇。 “试试有没有被你拉黑名单。”简游打哈欠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被尿憋醒上厕所的时候没在客厅看到你的早餐,我琢磨着,你该不会又不理我了吧,就赶紧给你打个电话求饶。” 缺席的早餐怪谁,萧骆瞟了一眼坐在沙发上还不老实,嘴里哼着小曲的秦术,“我还在酒吧这,秦哥喝醉了在耍酒疯。” “他喝多了?他一喝多就爱发疯,你别搭理他,我马上过来。”简游说完就挂了电话,徒留萧骆看着挂断界面干瞪眼,心里有点不舒服,好像简游对秦术很了解似的。 “考虑好了吗?”秦术见缝插针地趴在沙发扶手上,勾着头冲萧骆大笑,“我很有钱,很多很多钱,够你花一辈子都花不完。” “自己留着花吧。”萧骆收起手机不耐烦地往外走了两步,琢磨着要不要搬出去住几天酒店等开学。 “那我给简游吧。” 话音刚落,就见前面巴不得离他远点的萧骆猛地回头,动作之大,速度之快让人忍不住摸了摸脖子,确定是否完好。 “你什么意思?”一听简游的名字,萧骆一股火蹭地就上来了,“你给简游什么?” “钱啊。”秦术眨巴着眼睛看他,“等他过完十八岁生日,哦,就明天……” 秦术话说一半就被打断了,萧骆冲过去一把揪住秦术的领子将他从沙发上拽起来了,怒吼,“你要敢碰简游一根手指头,我宰了你!” 第40章 秦术晕乎乎地被萧骆劈头盖脸一顿警告,也不生气,软绵绵地挂在萧骆的手上,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哦,你喜欢简游啊。” “我没有。”拳头攥更紧了,“你他妈一个死变态,臭流氓,自己是gay就看谁都是gay,再从你的嘴里吐出简游的名字,老子撕了你的嘴。” “哦,你不喜欢简游啊。”秦术又笑,“可我喜欢他。” “草!”一声怒吼,只见萧骆抬手狠狠一拳揍向秦术的脸颊,他这一拳带着十成十的怒火,狠狠地砸在秦术的脸上,将他整个人都打得一个急咧直接摔倒在地。 疼痛没有唤起他的意识,秦术眼神茫然地摸了摸唇角的血迹,又看了看萧骆 “你打我?” 萧骆撸着袖子上前又要补上一脚,“老子不止要打你,还要打得你以后喝多了不敢满口胡说八道。” 这一脚被秦术躲开了他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跌跌撞撞起身,眯着眼睛看萧骆,“夏夏?” “吓你妹!”萧骆欺身向前,一拳揍向秦术腰腹,却被一只手横空拦住,借着萧骆冲向他的力道,顺时针按着肩膀一推,两人立即向不同方向分开,秦术跌跌撞撞连退好几步直到扶着后门墙根堆积的空酒瓶框子才停住,茫然地站在那。 萧骆没有预料到秦术有这样的巧劲,也愣住了,一回头就看见秦术茫然地看着他,“夏夏,你怎么又生气了?” 萧骆此时哪听得进去秦术说什么,捏着拳头就过去爆捶。 “我靠!”简游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地碎玻璃渣,跟被打的秦术,找准时机冲到萧骆面前,扛起人就走,“别打了别打了,他怎么招你了?” 萧骆猝不及防被人扛到肩上,一肚子的火让他来不及收手,给了简游肩膀上一下,听到简游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才顿住,又听他这么问,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放我下来。” “行行行,放放放。”简游把萧骆一放地上,萧骆立马又要冲出去被未雨绸缪的简游一把捞回怀里,“他怎么得罪你了?你跟我说,我帮你揍他。” “他喜欢你!”萧骆吼道,“还数着你成年的日子要包养你,老子从来没见过这种变态!松手,让我打死他!” “那不行。”简游不松手,“他贼能打,连我都打不过他,你上也是个小趴菜。” “我咬也咬死他。”听简游这么一说,萧骆心里也有些打鼓,愤怒褪了几分,但心里还是有点气不过,眼珠滴到处乱转看看周围有没有什么趁手的武器。 “那多脏啊,别看他是个医生,其实贼不讲究,他那身装扮,指不定从哪个乱七八糟的地方爬回来的,咬一口容易得病。” 萧骆气得脸颊绯红,梗着脖子不肯低头,“你松开。” “不敢松。”简游略微松开,一只手顺着萧骆的后脊摩挲到他的后颈,将他的注意力全部转移到自己身上来,“第一次见你发这么大火,眼睛怪好看的。” 简游手指拂过的地方激起一层鸡皮疙瘩尤其是在他说自己眼睛好看的时候,萧骆简直整个人都僵在他怀里,瞪圆了眼睛,“你、你神经病啊。” “我们到底谁是神经病啊?”简游也瞪他,嘴角却止不住的笑意,“就因为秦哥喜欢我,你就打他这么凶,你讲不讲理啊?” 说完不等萧骆反驳,他又道:“你知不知道,秦术喝多了,他连路边的狗都喜欢,你要跟他计较得把路边的狗都捶一遍。” 萧骆垂下眼眸,把秦术说的话重复一遍,总结道:“他要包养你,他是个变态。” “嗯,他会在我生日当天给我可多可多的钱,为什么呢,因为那钱本来就是我的,我有一笔钱放在他那给我做投资用的。”简游一边解释,一边还轻轻拍着萧骆的后背,“至于为什么要资助你,我帮你问问。” 简游放开萧骆,抓着他的手走到一屁股坐在地上,此时还醉得一塌糊涂的秦术面前,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秦哥,还醒着吗?” 秦术被揍得鼻青脸肿,此时居然还能保持着很好的风度,把头发都撸到后面去,眯眼看简游:“小游?” “嗯,是我。”简游把萧骆按在秦术面前,“你为什么想资助萧骆上大学啊?” “谁?”秦术茫然的眼神从简游脸上转移到萧骆面前,他直勾勾地看着萧骆没有说话,忽然抬起手探向萧骆脸颊,即将要摸到脸颊之际,萧骆往后仰头,避开了秦术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简游也抬手把秦术的手按下去:“秦哥?” “棉城是个地方。”秦术笑了起来,“一样的水土,养一样的人。”说完往后一倒,直接醉死过去。 作者有话说: 秦术:包...... 简游:挨打活该 第 38 章 ================== “他醉了。”简游摊手。 萧骆冷哼一声,表示他看见了,然后呢? “等他醒了,让他亲自跟你解释。”简游抓着秦术的手,将他从地上拖起来架到自己肩上,“打车,送他回去。” 秦术的房门从来没打开过,这次借简游的光,得以窥见房间全貌,秦术的房间比客卧更大一些,东南两个方向都开着窗户,床就放在南边的窗户下,左手边是一个七字型实木书桌,书架从书桌一直延伸到门口,床尾放着一排衣柜,这个房间的布局跟简游的房间大差不差,可见秦术对简游的影响颇深。 萧骆一进门就愣了,简游架着秦术走到床边把人抛下,熟门熟路地从桌子上抽出两只笔冲萧骆使了个眼色,“来。” “干嘛?”萧骆接过他手里的笔,跟他一块蹲到秦术面前。 “他不是让你生气了,那怎么能轻易绕过他,我们给他脸上添点其他东西。”说着率先就在秦术的脸上画下两个熊猫眼。 萧骆没动,记号笔在手中轻转了几圈,静静地看着简游,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心,简游对秦术似乎有一种超出寻常的熟稔。 “嗯?”简游回头看他,“你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萧骆扫了一眼房间的布局,意有所指:“你们两人都卧室好像都差不多。” “方便么。”简游左右看了一眼,“学霸的房间不都这样?” 不这样,他的房间不这样,萧骆心里有点酸,说不上来为什么,好像是因为这一点点小事,又好像不止是为了这一点。 他有点搞不懂自己现在的情绪,索性二话不说,站起来就走。 记号笔咕噜噜从床沿掉到地上再滚进书桌底下,简游茫然地看着砰地一声被甩上的门,抓了抓脑袋,“怎么生气了?” “不去哄?”身前突然响起一个声音,简游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就见秦术揉着额角龇牙咧嘴地从床上爬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记号笔,丝毫不在意地把脏衣服脱下来甩在地上,脸色苍白捂着胃,“垃圾桶!” 他话刚落,简游飞快一脚就把书桌旁的垃圾桶踹到他跟前,秦术抱着垃圾桶哇哇一阵吐,整个房间里立马充斥着难闻的气味。 “你怎么喝这么多?第一次见你喝到吐。”简游捏着鼻子开窗,从厨房接了一杯水进来给他漱口。 “红的白混着喝,都喝断片了。”秦术漱口时扯到脸上的伤,嘶了一声,捂着脸颊,有些茫然,“这谁打的?啧,下手真狠。” 简游看着他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直乐:“你调戏了萧骆,他揍的。”简游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越说秦术脸色越难看,最后哇一声又吐了。 简游嫌弃地后退两步,打算出去买醒酒药,才刚走到门边,卧室门被人从门外重重一脚踹开,把卧室里的两人都吓一跳,萧骆煞气十足地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 秦术抱着垃圾桶,暂且清明的脑子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的念头,最后纠结于自己是干脆利落倒回去装死,还是纹丝不动坐在这。 没等他纠结出结果,萧骆已经走到跟前了,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扔,从里面拿出个冰袋掰碎了之后递到秦术面前,“对不起。” 秦术看着眼前的冰袋没敢接,“我接了你不会再打我一顿吧?” “不会。”这两个字几乎是从萧骆牙缝里挤出来了,一时冲动摔门走了之后他就后悔了,明知秦术是个gay,而且还对简游影响颇深的情况下,他要是负气走了,那才是蠢蛋,他也不能跟简游生气,这到处撩闲的直男能懂个屁,他才不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 所以萧骆提着一袋跌打损伤的药回来,装得十分无害。 秦术迟疑两秒接了,“无论是你还是简游,我都没那个意思。” 萧骆没出声,把化瘀喷雾拿到手上,“要我给你上药吗?” “……不用。”看出来萧骆很不好讲话了,秦术没再吭声,说是打算洗个澡换身衣服把两人都请出他房间。 简游来得匆忙,头发都是乱抓的,此时呆呆地站在门外还显得有些呆萌,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萧骆,“你刚刚就出去给他买药?” 第41章 “嗯。”萧骆耐着性子看着他因睡眠不足的黑眼圈,“你要不要回去补觉?” “算了,我怕你们再打起来。”简游说着探头到萧骆面前,无视他的白眼几乎贴到萧骆脸上,“你居然会为了我打架?!” 这个距离太近了,萧骆后退一步,转身就要回房:“没有,他说话我不乐意听。” “别跑啊。”简游忙不迭追上去,用脚顶住门缝不让他关门,“害羞什么,该害羞的人不应该是我吗?” 萧骆手一顿,只听见简游说:“第一次有人这么在意我,我可太牛逼了。” 操! 萧骆松开门,冲简游竖了个中指。 简游得以登堂入室,大摇大摆地躺到萧骆的床上:“来,给爷按按腿。” 萧骆眯眼举起手刀威胁:“信不信我给你腿打折。” “信信信。”怎么不信,萧骆敢打秦术,揍他也是顺手的事,简游翻了个身,趴在枕头上举手投降。 “真烦人。”萧骆笑着把被子全丢他头上,坐回书桌前玩手机。 夏末的太阳依旧暴烈,简游从被子里爬出来安静地趴在床上看着萧骆,他感觉自己好像抓到了萧骆的真心,不是疏离客套的有借有还,而是他会为了一时冲动顾不上理智。 尽管简游知道,正常人不该为这一时的失智而雀跃,但他的虚荣心在这一刻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在萧骆几乎一无所有的处境里,他拥有了萧骆毫不犹豫的偏袒,这意味着,从此他在萧骆身边便有了身份认同,是朋友不是同学,是在意的人,不是帮了他的人。 对于萧骆那种一笔笔账都记在心里的人,简游知道这不一样。 注视的视线一直流连在身上许久,直到余光看到简游睡着了萧骆才放下手机,心里还是很烦躁,在意,别扭窝火,种种情绪五味杂陈,对于秦术说的话,萧骆只相信了一半。 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秦术没那么简单,但具体又是怎么个不简单,他又说不出来,可他又不好跟简游说,你别跟秦术玩。 秦术跟简游认识多久,又跟他认识多久,这种两边抉择的话,萧骆说不出来,只好憋在心里,等拿到实质证据再说。 心烦意乱,萧骆抽了张简游的卷子拿上笔打算去客厅里静静心。 客厅里很安静,吱呀一声门响显得十分刺耳,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房间里蹑手蹑脚地出来,轻轻合上门,打算直接开溜,没想到一转头就看见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看着他的萧骆。 秦术理亏,听简游说自己的确是冒犯了人家,不怪他解释萧骆又不信。 此时只好无奈邀请:“我要去楼下,你来吗?” 正好不会把简游吵醒,萧骆一合笔盖,站起身来。 两人都很有默契地轻手轻脚把门关上,下楼走两步,就到五楼,同样左侧门前,秦术掏出一把挂着五彩绳的钥匙拧开了五楼的门。 一进门,萧骆就怔住了。 比起楼上的整齐稳重的老干部风装修,五楼就十分简陋,老式黄色的木质地板踩起来嘎吱作响,窗台老式窗帘拉得只能看见一条缝,一道光就从那缝隙中直照在客厅中央放着的钢琴上。 萧骆站在玄关,只看了一眼,时光的印记扑面而来,比起当下互联网时代,这个房子完全停留在了七八十年代风格。 “进来吧。”秦术把钥匙挂在门口柜子重复粘贴的蓝胖子挂钩上,从咯吱作响的鞋柜换了双鞋,“这里已经十几年没有客人了,所以没有准备客用拖鞋,你直接踩没关系。” 地板随着秦术的走动,咯吱作响,听得人心头一紧,萧骆在上面走了两步才放心,这地板只是爱响,暂时还不会坏。 过了玄关进入客厅,房子很整洁,老式电视机上盖着花布,与空调立柜遥相呼应,另一侧电视旁放着一个玻璃立柜。 房间实在是太昏暗,他只能看立柜里面好像放着一本本证书还是奖状奖杯类的东西,应该是秦术的奖杯之类。 “你坐会,等我洗个澡再跟你聊。”秦术拍开客厅的灯,昏黄的灯光一下子照亮了客厅。 秦术本来已经走到浴室门口又忽然回头,不放心的交代了一句,“这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都不要动,尽量保持它们都在原位。” 萧骆嗯了一声,站着没动,沙发上那几个彩虹抱枕东倒西歪的,他可不保证一屁股坐下去之后它们还能在原位。 尽管心里吐槽,但萧骆看到这个房子的第一眼,心里就一种古怪的直觉,秦术很努力维持着这房子的原状。 比如门口那个蓝胖子挂钩,胶水已经反复粘过很多次,导致那蓝色板块边缘都呈现出不同时期胶水留下的颜色。 还有那挂在钥匙尾巴上的五彩绳,褪色都快褪成白色。 这不像是秦术的家。 作者有话说: 秦术:这个小子不好说话啊。 萧骆:这个人心术不正。 第 39 章 ================== 萧骆走到阳台门前,抓着窗帘想要拉开,片刻之后还是松手,踱步走到另外一侧,电视柜上放着一张照片,一家三口站在某个公园里喜笑颜开,十分标准的全家福。 父母男才女貌,小孩也十分漂亮,只是眉宇间带着些忧愁的病气,看起来身体不太好。 萧骆眉头忽然紧蹙,莫名其妙他觉得这个男孩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似的,努力回想了一下,脑子里空空如也,一点印象也没有。 实在想不出来,他也不为难自己,跳过这张全家福便走到玻璃立柜旁,里面的东西如萧骆所料都是一些钢琴比赛,跟考级证书,满满当当摆了一柜子,里面还有每次比赛结束的得奖照片,绝大多数都是抓拍,偶尔有几张是全家人站在一起拍的,只有一张是两个人。 那是在比赛酒店门口,两人看起来都跟萧骆这个年纪差不多,十来岁的秦术性格看起来没现在这么温和,不怎么爱笑,只是冲镜头微微弯了一下眉眼,另外一个稍微矮一些,冲镜头开心比着耶,但是单单从照片上就能看得出来,那个男孩瘦得不正常,苍白病弱,生命的灰败透过相片扑面而来。 脑子里的某一根弦像是被某种神秘力量触动,他心里忽然有种不可思议的念头。 这里是那个男孩子的家。 “那是江夏。”秦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浴室出来,靠在浴室门口看着他,“你其实感觉没错,他是我初恋。” 果然,萧骆脑子里第一反应就是,秦术果然有问题,但下一秒就回过神来,秦术在一个过世至少有十来年的初恋家里住着。 萧骆懵懂地看着秦术,不可置信之外便是深深的震撼。 秦术无视茫然无措的萧骆,玻璃展柜里取出那个双人合照的相框,从相框背后取出另外一张照片,这张照片上那个叫江夏的男孩子身体看起来还不错,脸颊上还有点肉肉,两人是在商场里拍的,几乎快要凑到镜头前,把相机用出了大头贴的效果。 “你长得跟他很像,如果我喝多了有冒犯你的地方,那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但我对你或者简游,绝对没有任何龌龊暧昧的心思。”秦术点了点照片上那张脸,“用他的名字起誓。” 照片上的少年人笑得开怀,显然两人是有过一段开心的时间,但看整个房间停滞的时光也知道,这个叫江夏的少年人可能在十几年前就离世了。 萧骆站在玻璃柜前,顿觉眼前一切都烫手,他有些无措地后退了两步,只感觉那些无端揣测此时都显得有些龌龊。 秦术轻笑一声,把照片重新封回相框里,放回玻璃柜里:“我跟简游认识十来年他从来没有起疑,连我性向都不知道,你gay达倒挺准,你家里也有......” “没有。”萧骆否认。 秦术了然点头:“那就是天生的了。” 天生的。 这几个字把萧骆砸得头晕目眩,下意识想反驳他不是。 可萧骆脑子一片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仔细一想,身边其实没有同性恋,他也没有看过任何同性恋之类的书籍,电视,或者受到旁人的影响。 他好像天生就知道除了男女,男男也能在一起,就像是第一次见秦术就觉得他奇怪,简游无意的撩拨他会避让,他好像天生就对这件事多长出一根神经来。 萧骆脸色苍白,这意味着什么?他也是同性恋吗? “你怎么了?”秦术见他脸色不对。 萧骆慌乱转移话题:“这台钢琴很漂亮,什么牌子?” “十几年前的贝希斯坦。”秦术的注意力转移过去打开琴盖,钢琴被擦得油光华亮,看得出来秦术很用心在保养。 “他从小就身体不好,也不怎么爱出门,他爸是钢琴老师,他妈是小提琴首席,他从小就在音乐世家长大,十几种乐器样样精通,但他还是最喜欢钢琴,身体还算可以的时候就参加了很多比赛,每次都能拿奖。” 第42章 “不过他......先天性白血病,身体好的时候少,绝大多数都是在医院里,我大一的时候,他就走了。”秦术说起江夏的时候,声音略带温柔,仿若又是之前那个温柔的形象。 “他走的那一天,刚好是简游来这的第一天。” 他从学校里连夜赶回来看见的只是白色花圈摆满灵堂,江爸江妈哭瞎了眼睛,不认识的人进进出出,只有一个小孩呆呆看着灵堂上摆放的那张照片,默不作声,直到听说隔壁小区丢了个小孩,到处在找小孩。 他才注意到那个跪坐在蒲团上的小孩。 安静脆弱,像是瓷娃娃一样跪坐在角落里,乍一看还以为是死者亲属。 直到奶奶找了过来,抱着小孩就哭,“你怎么在这?急死我了,你要是丢了奶奶怎么活啊。” 等奶奶喘上口气,小孩才指着灵堂上的白花,“爸爸妈妈。” 简奶奶一愣,哭得撕心裂肺,后来秦术才知道,一个月前简游爸妈离世了,这小孩把别人家的灵堂当成自己家的了。 次年他回来祭奠江夏,第二次见到简游,他如同墙角阴暗的蘑菇,从厨房的窗户外下看,就能看见简游呆呆地坐在清水巷的门口,几个小孩远远地看着他,对他指指点点,最终还是个胆子大一点的男孩,捡起地上的石头丢了过去。 简游被石头砸了也没什么反应,一动不动地坐在小马扎上如同玩偶。 秦术看着那个如同雕塑的小孩,感觉自己跟他其实没区别,于是推开窗,冲楼下喊了一声:“喂,你们干嘛呢?” 几个小屁孩一哄而散。 秦术下楼走到简游身边,那时候清水巷还没修整马路,到处都坑坑洼洼尘土飞扬,简游的身上也落了层灰。 空心娃娃,那是秦术对简游的第二印象。 一个外来的小孩,没什么朋友,父母离世,唯一的依靠只有一个奶奶,秦术本来不想多管闲事的。 但也许是他们太同病相怜了,秦术便从书架里挑了几本给简游。 简游从一个人呆呆地坐在路口,变成了抱着书坐在路口,一直持续了两个寒暑假,直到他全家都要搬到京城,秦术便把家里的钥匙给他:“你要想看书,随便进去看。” 简游捏着那把钥匙,对秦术说了第一句话:“谢谢。” 每年秦术都回来,每年简游都会去找他,被院子里其他小孩欺负,秦术就教他打游戏,把其他小朋友都打得落花流水,过于斯文安静被欺负,就带他去打跆拳道,跟一群小孩一块训练。 从某一种角度来说,秦术对简游来说亦兄亦父。 “很难想象吧。”秦术声音带笑,“简游还有被人欺负的时候。” 萧骆点了点头,他想象不出来那个安静脆弱的简游,跟现在这个叽叽喳喳脸皮比城墙还厚的简游简直判若两人。 “听说你母亲过世了?” 萧骆嗯了一声,尽量忽略心头那点不适。 “那我不意外简游对你这么特别。” 萧骆心头被狠狠砸了一下,从万里高空直接坠入冰湖,秦术的声音温柔却带着冷硬的金属质感,像是某种警报器的配音。 “他来这边之前曾经在家独自呆过一段时间,一直处于一种应激状态,抗拒任何人的亲近,潜意识觉得亲人的靠近就是提醒他父母离去的事实,加深了这种遗弃感,后来这种遗弃感因为奶奶进了一次医院,转变为非常严重分离焦虑,嘶,我怎么感觉好像跟谁说过这个话题。” 秦术揉了揉额角,想不起来便抛之脑后继续道:“像你这样母亲离世后,处境骤然转变都能保持理智独自生活,对简游来说应该是非常新奇的体验。” 这番话说得萧骆额头青筋直跳。 简游父母的离世是意外,瞬间的冲击连成年人一时都接受不了,更还是简游还是一个小孩,而萧骆妈妈的离世却是早就写好的结局,所有人都知道,早一点晚一点差不多就是那个时候,死亡一直都被预见。 至于独自生活,那也是萧建华一直在消磨他对家为数不多的留恋,他才选择独自生活,这有什么奇怪的? 可一抬头,看见秦术坐在老旧的沙发上,从窗帘缝隙里爬进这隔绝时光流逝的老房子里,连桌上的琴谱都十年如一日地摆放在原来的位置,或许萧骆的决绝便是他人一生要修行的课程。 萧骆张了张口,反驳的话在嗓子里打了个卷又咽回去了,“简游对我好,是因为他本身就是很好的人。” “我没说他不是。”秦术笑,“只是他的过于在意,不知道你有没有误会。” 以退为进,敲山震虎,秦术弯弯绕绕说了这半天只为了这一句你有没有误会他的好意,毕竟颧骨的痛感让他没有忘记这一拳是萧骆为了谁打的。 “我......”萧骆顿时失了声。 看这一问就呆滞,躲躲闪闪不知所措的样子,就这点小心思想隐藏,道行浅得很,秦术又笑:“希望你不要误会。” 第 40 章 ================== 过度被注视或者过度被忽略,萧骆都已经习以为常,在秦术说出那句希望你不要误会之后,原本就已经不堪一击的理智又在边缘线诡异地停住了。 萧骆看向秦术的目光带上一丝怜悯,“你觉得简游跟你是一类人吗?” 他的目光逡巡在这昏暗的,沉寂在时间缝隙里的执念,“你可以因为恋人的离世一直这样自悲自怜,却不该将这样这样无法自拔的情绪投射到简游身上。” “简游他为什么会对我这么特别,只是因为他温柔,并不是你那高高在上同病相怜的怜悯,又因同病相怜所以投射在我身上观察的目光。” 萧骆直视着秦术的眼睛:“我不会误会他的温柔,也不会误解你的警告。” “我喜欢他,只是因为他是很好的人。” 其实他还没搞懂自己到底喜不喜欢简游,但是面对秦术他无法说出任何退缩或者含糊其辞的话来。 他就是要让秦术知道,不管任何原因,都不要妄图影响他。 “告辞。”萧骆站起身离开,沙发上的彩虹抱枕因为他的动作从沙发上滚落。 门砰地一声被甩上。 中午刺眼的阳光从楼道落下来,重新撒在萧骆脚边,一股后知后觉莽撞的胆怯才爬上心头。 “他不会跟简游说吧?”萧骆顿时有点后悔太口直心快了,要是他真喜欢简游说就说了,但他现在还没想明白,要是简游知道了怎么办。 萧骆气得想砸墙,郁闷地在楼道里徘徊了一会,还是不得不回去。 客厅里静悄悄的,阳台推拉门没关,风把试卷卷到了地上,萧骆捡起试卷跟笔,推开门一看,简游还抱着被子呼呼大睡,完全不知道就在他睡得香甜的时候,萧骆语出惊人都说了些什么。 犹豫片刻,萧骆还是没进去,合上门又坐回沙发上写卷子。 他才坐下没一会,卧室里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来,萧骆下意识摸了一把裤兜,摸到手机才松了口气,不是他的手机在响。 坏了! 他立马反应过来,那就是简游的手机在响,不是吧,他这前脚出门,后脚秦术就告状吗? 手机铃声骤然停住,简游显然接起了电话,几乎是片刻,就听见咚咚咚的脚步从卧室直冲门口,萧骆心头一紧,只看见卧室门口骤然拉开,简游举着手机就向他冲过来。 “你考进年级前五百了!” “别误会,我可以解释!” 两道声音同时撞在一起,两人皆是面面相觑。 简游从兴奋转向迷茫,“解释什么?” 萧骆呆呆地看着简游,恨不得穿回一秒前把嘴闭上,“解释为什么我昨天估分这么低,谁的电话?你怎么这么早知道成绩?” “钱昭啊。”简游此时有些睡糊涂了,真就被萧骆糊弄过去,“他说给你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不接,你们班都炸开锅了,你都不知道,你还写卷子呢,等会,你别动,我拍个照片给钱昭,让他看看学霸是怎么养成的。” 萧骆从善如流地让简游拍完照片,才拿出手机。 就像钱昭说的那样,班级群里炸开锅,原本成绩垫底的人一下子就冲进年级前五百,在班里还是第一,班主任兴奋得就差当场发红包了。 群消息已经翻滚到99+,清一色的刷屏的:萧骆牛逼!偶尔夹杂几声哀嚎。 萧骆只是看了一眼便忽略无用信息,一直翻到最顶上八点半公布出来的成绩,点开照片一看第一名依旧是简游,全科第一。 显然是常年第一名的成绩已经激不起这一潭死水的生活,简游居然会为了萧骆的进步这么高兴。 “按你这个成绩,开学不是在九班就是十班。”简游脱鞋就往萧骆身后的沙发一躺,“你打算多久考进一班来?” “你当这是打游戏升级呢。”萧骆一边回钱昭消息,一边跟简游聊天,“只要刷题就一直涨经验。” 第43章 “那我再给你补补课?”他倒是不介意花点时间,反正萧骆学什么都挺快,教起来十分轻松,“开学你也别报晚自习了,你去晚自习自学不如跟我,我带你飞。” 萧骆没说话,只是低头打字好像完全没听见简游在说什么,简游见他没反应,便戳了戳萧骆肩膀,他嗯了一声地抬头看向简游:“你刚刚说什么?” 简游把自己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萧骆这次没有装听不见,只是避重就轻:“我看他们说八月省级联考,先把这关蹚过去再说,剩下的再说吧。” 萧骆说完,又低头去摆弄手机,简游莫名其妙被晾在一边,只感觉一头雾水,心想自己也没得罪他啊,琢磨了半天,想不通,便伸手去抓萧骆肩膀:“你怎么......” 就在手即将碰上萧骆的时候,刚刚还低头玩手机的人像是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唰地一下站起来,收起手机跟卷子,“我有点事出去一下,你回去把门带上。” “唉?你去哪?”话音未落,门就咔哒一声带上了,整个客厅安静得能听到简游的回声。 说是有事不是骗简游的,萧骆是真有事,只不过这个有事只是请钱昭吃饭而已。 钱昭穿着t恤人字拖被一通电话直接叫到楼下,“不是,我说请客没说现在啊。” 萧骆:“我就现在有空。” 钱昭看了一眼天色,又看了一眼打车过来的萧骆,一咬牙:“行,那咱们吃什么?” 不知道,他只是不太敢面对简游才逃跑的,让他现在回去肯定不可能,“随便,你想吃什么?” 钱昭啊了一声:“吃火锅。” 早上九点吃火锅,哪怕是再地道的鸣城人也会先冒出一句神经病啊,再欣然前往,萧骆直接跳过这个步骤,“走吧。” 于是十分钟前还躺在床上在群里吹水的钱昭十分钟后就坐在了火锅店里,这是凤阳初中附近最有名的一家火锅店,萧骆没怎么来过,但这种消息还是知道的,钱昭更是熟得不能再熟了,哐哐哐点了一堆招牌,再上两碗冰粉给他们垫一下胃。 “你这次考得牛逼,全班第一,平均分都被你带上去老大一截,班长刚还给我发消息,想要你学习笔记,你哪有那玩意啊,我直接就拒绝了。”钱昭往锅里下料,一边冲掏出手机到萧骆面前嘚瑟,“你看,就这一早上,我号都被他们加爆了。” 不止本班的加他,别的班全都慕名而来,十几条添加好友的申请摆在手机上,还在不断增加。 萧骆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又看了看钱昭的,“他们为什么不加我?” 钱昭手一抖,一大块虾滑就掉进锅里,溅起红色的汤底落到手腕上,钱昭连忙收手,抽纸擦掉红油,“加你?你就没发现不管是凤阳还是二中从来没有人打扰你学习吗?” “有吗?”萧骆愣住。 钱昭乐了,要说这个,那他这个受害者可太有话说了,“情人节你桌子上有巧克力或者礼物吗?圣诞节你桌子上有苹果吗?就连选班干部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投你吧,元旦节,运动会,就你这身高个子,有被安排过什么特别吃力的运动项目吗?没有吧。” 仔细想想,好像他无论是中小学都没有为人际关系费过心,大家自然而然的接纳他,又不招他,总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我以为是我太闷了。” “不不不。”钱昭摆手,“你不懂,当全校第一是个高岭之花,长相能霸凌方圆百里所有人,换你,你也很乐意跟大家维持一种诡异的平静。” 萧骆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 “相信我。”钱昭抓住他的手,“我初中的时候喜欢班里的文艺委员,那姑娘喜欢你,我本来想下午放学的跟你唠一唠的,我才刚行动,就被不知道哪里钻出来的一群女同学给截了。” 他永远都忘不了中二病上头的那天下午,二十几个女同学把他团团包围堵在学校门口,平时文文静静的文艺委员,手里拎着棒球棍十分“温柔”地跟他讲道理。 “我喜欢谁是我的事,你喜欢谁那是你的自由,我们这个年纪就算是喜欢也不应该打扰对方,而是要好好学习,你说是吧?” 钱昭看着文艺委员手里的棒球棍,不敢说不是。 原本就很学渣的钱昭听懂的第一个人生道理就是:喜欢是自由的,他也是自由的,好好学习是没错的,找萧骆茬要被全校女生抵制的。 钱昭被一群女同学问候之后,更加留心萧骆了,学校表白墙除了表白跟学到发疯之外,还有一茬人,就是一边表白萧骆一边妒恨萧骆学到发疯。 “她们还建了个群,从凤阳一直到二中,只要在她们的范围内,随时为你保驾护航,所以任何要跟你发展恋爱关系的女同学全部都被......”钱昭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都被扼杀于摇篮之中。” 萧骆哭笑不得听着,就在这时,火锅店门口一个熟悉的身影向他们走来,萧骆原本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哦,对了。”钱昭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死到临头,“刚刚简游给我发消息,我说我们在吃火锅,他说他也过来,你不介意吧。” “他介意得很。”简游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直勾勾地看向萧骆,“吃独食是吧,萧骆。” 作者有话说: 简游:笑嘻嘻 萧骆:滑跪 钱昭:??? 第 41 章 ================== 简游直勾勾地看着萧骆,也不出声,两人诡异地对峙着。 钱昭不明所以,拉开旁边的椅子让他坐,简游也不坐就杵着。 这眼神在餐桌上来回飞几轮,就算是白痴也看明白了。 “你们吵架了?” “没有!” “没有!” 两人异口同声都说没有,但实则火花四溅,钱昭左右扫了一圈,啧了一声,站起来:“我去趟厕所。”把场地让给他们。 萧骆被抓包心虚无措,此时也不敢看简游,只是盯着桌子的一盘肉,不出声,嘴唇微抿,显然做好了滚刀肉的打算,任凭简游嘲讽死他,也坚决不开口。 钱昭一走,简游倒也没真咄咄逼人,招手让服务员多送一副碗筷之后,便直接坐到萧骆身边,“不介意我坐这吧。” 萧骆哪敢介意,摇了摇头。 简游坐下来就吃饭,面色无异,甚至还给萧骆捞了两筷子肉,“吃饭。” “你不生气?”萧骆原本已经准备好被简游念叨,没想到居然就这么轻飘飘揭了过去,有些不可思议。 “生气什么?”简游一边咬着豌豆尖,一边给钱昭发消息,“快回来,一会肉都被我吃完了。” 发完消息,又侧目看萧骆,“你吃好吃的不带我?” “嗯。”萧骆轻轻地点了下头。 火锅咕噜噜冒着热气,萧骆的眼神很认真,他真的很在意简游有没有生气。 琥珀色的眼睛对上那双墨色的眼珠,一个淡笑,一个忐忑,简游想了想便放下筷子,正襟危坐:“那你现在可以跟我解释。” 怎么解释?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但我也不太明白。 “我解释不了。”明明谎言可以信手拈来,但萧骆不想在此时对他撒谎,“我不太懂,等我懂了再跟你解释。” “行。”简游一口答应下来,“那你现在听我解释。” “你心情不好可以跟我说,这样丢下句话就走,我会担心的。”简游声音轻轻地,也怕一不留神又怕触着他的哪块逆鳞。 “不带我吃好吃的也没关系。”简游笑着。 原本已经回来的钱昭听到这句话转身又走开了,他再去溜达会。 熟悉的暖意在心口炸开,包裹着心脏暖烘烘的,流向四肢百骸。 简游好像总是他怎么样没关系,你好就行。 令人头晕目眩,令人神魂颠倒。 可心中的警报一直作响。 你不要误会,希望你不要误会。 萧骆直到此时才发现,尽管他说得言之灼灼,喜欢跟感动最初的时候,没人能分得清。 太复杂了。 “我下次一定跟你说。”萧骆保证,他发誓心里有事一定不让简游担心。 “这就行了,吃饭。”简游一筷子下去夹起堆晶莹剔透的肉山,“这谁下的虾滑,怎么这么一大块,手艺太差劲,钱昭,你搁柜台那摸啥呢,不吃饭了?” 钱昭提着三瓶豆奶回来,看两人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识趣的没哪壶不开提哪壶,“刚才说到哪了,对,你的迷妹小分队,誓死捍卫你单身的权益。” “什么?”简游一脸懵,“什么迷妹?什么单身?” “乱讲的。”萧骆不信,虽然的确可疑,但他看简游很很受欢迎啊,怎么就没见他少收情书呢。 对此,钱昭的说法是:“简游看着亲切一点。” “你的意思是我不亲切?”萧骆指着自己的鼻子,有些难以置信。 第44章 简游在一旁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都快滑到桌子底下去。 “是不太亲切。”简游抹了把眼角笑出来的泪痕,“太帅的人都会让人产生一种距离感,更何况你还……” 简游立马收起笑脸,往椅背上一靠,浓烈的情绪色彩瞬间化为眉间的一点不耐烦,眼神直接略过所有人。 高傲得目下无尘。 萧骆看得牙疼,不明所以啧了一声。 简游双手环胸就着这个姿势凑到萧骆:“我做这个姿势有点装,你就刚刚好,又酷又帅。” “行了,别说了,不爱听。”萧骆推开简游,觉得这家的凉粉不错,叫服务员打包了一份。 吃饱喝足,萧骆买完单拎上打包的外卖回去,到家时间不算晚,才十一点多奶奶不在家里,约莫又出去捡废品了。 简游一进门就蹿到冰箱前,抽了两瓶矿泉水出来,一瓶丢给萧骆,一瓶拧开咕噜噜往下灌,“渴死了,好吃是好吃,就是有点咸。” 萧骆接住抛过来的矿泉水,把手上的袋子放在桌上:“奶奶不在,我先回去了。” “别走啊,我们打游戏呗。”简游连忙抓住萧骆,“反正明天酒吧歇业,你又不上班,陪我玩一会。” “酒吧为什么歇业?”萧骆被他说得一愣。 “明天我生日啊,你是不是忘了?”简游失笑,“约好了在酒吧里玩,他应该提前跟你说过吧。” 说了吗?没有。萧骆掏出手机看了一眼,确定秦术没有给他发过任何消息,简游探头看了一眼,解释道:“可能是他昨天喝多了忘了,反正你明天又不上班,走,打游戏,我淘了好些游戏卡,很久都没人陪我打游戏了,今天开一局。” 萧骆抽回手,“打游戏不如回去写卷子。”说完转身就走。 简游正在开游戏机,一抬头,萧骆都已经出了门。 “不打就不打,那明天中午十二点跟我一块去布置一下场地。”简游追到门口。 萧骆抬手摆了摆,表示知道了。 因为之前的金子送不了,萧骆只能同城下单了一套蓝牙耳机,想赶在晚上十二点之前把礼物送给他。 本以为会很热闹的小院,不到十二点连院子里的灯都关了,客厅门窗紧闭,灯也关了,只有简游卧室还开着半扇窗,萧骆以为奶奶睡了,便悄悄转向简游的卧室,走到窗户前往里面一看,卧室灯亮着却空无一人。 就在萧骆打算掏出手机给萧骆时,客厅的窗户却在漆黑的深夜里亮起一束微弱的光亮。 “快许愿。”奶奶按着打火机,把经典老式水果蛋糕上插着的蜡烛点燃,“可不兴再说要游戏卡什么的,都成年人,咱们说个大点的愿望。” “奶奶。”简游冲她身后努了努嘴,“你背后的袋子我都看见了,你都准备好了就不许我瞎说。” 说完,后背就被奶奶抽了一巴掌,“你就不会当没看见吗?完蛋玩意,快许愿吧,一会要过时间了。” 简游被这巴掌抽得龇牙咧嘴地闭上眼睛,对着蜡烛开始大声许愿:“第一个愿望,希望奶奶身体健康。” “好着呢。”奶奶应声。 “第二个愿望,希望奶奶发大财,养我一辈子。” “好小子。”奶奶摇头。 “第三个愿望。”简游没有再嚷嚷出来,心里快速默念了一遍,便睁开眼睛吹灭蜡烛,“好了我许完了。” “没再许游戏机,电脑之类的吧。”奶奶看他这次许愿这么快,有些狐疑。 “没有,我许了个很大很大的愿望。”简游把灯打开,乖巧地伸手:“奶奶,我的生日礼物。” “给。”奶奶从身后端出一大个长方形的盒子来,看这形状大小,约莫是衣服。 简游眼皮子狂跳:“这是什么?” “给你订做的,打开看看。” 简游硬着头皮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套板正的西装,衬衫领带一样不少,装备十分齐全。 “你从今天起就是大人了,就该穿点大人的衣服。”奶奶从桌子底下摸出一个袋子打开,里面放着几张存折,还有一张银行卡,全部放在西装上,“这里面是你爸妈的钱,除了你之前拿走了那五万,剩下的全都在这了,也都交给你。” 简游捧着盒子的手在颤抖,声音沙哑地喊了一声奶奶,便把东西往身旁沙发一丢,整个人都扑进奶奶怀里,“我不要。” “你还当自己小呢。”对比简游的身高,奶奶也只是小小一个,被抱了个满怀先是一愣,轻拍着简游的肩膀,“平时看你挺有主见的,怎么还哭上了。” “就哭。”简游趴在奶奶肩头不要起来,“你把钱给我,我就拿去冲游戏,天天在家打游戏。” “打就打嘛。”奶奶闻言也不生气,“你打游戏也是第一,还可以去直播,难道我还怕你吃不起饭。” 奶奶的思想开放到让简游哭笑不得,“你还知道直播呢。” “小看奶奶了不是,我还知道英雄联盟呢。”奶奶把简游拉起来,给他擦着眼睛的眼泪,语重心长地说:“奶奶把钱给你,又不是要把你赶出去,奶奶是知道你是一个有大出息的孩子,所以才把钱给你,以后你换电脑啊,买你那些配件啊,奶奶不懂,你就自己拿钱买。” “我喜欢跟你拿钱。”简游把存折都卷起来塞回奶奶手里,“像别人家一样,给小孩发零花钱。” 像别人家一样,买个什么东西还缠着长辈要,嘴上念念叨叨,但还是会从包里掏出钱来。 屋里简游撒泼打滚,窗外月光皎洁,萧骆站在窗边侧耳听了一会,转身又回到简游窗前,把礼物放在桌上,顺手把窗户合上,悄悄地走了。 这种时刻,不应该有人打扰。 作者有话说: 简游:第三个愿望:希望奶奶能长命百岁! 第 42 章 ================== 酒吧在简游生日当天挂牌休息,一楼的大厅的桌椅全部清空,只有靠墙的位置留着沙发没动。 就连上次萧骆见到的舞台背景都挂上了红色的庆生布缦,两个男孩子搬着梯子在上面黏生日快乐气球,两个女孩正在垒香槟塔,秦术站在调酒台后面盘点库存。 萧骆跟钱昭到的时候,里面大致都弄完了,只剩下一些布景,偌大个一楼格局豁然开朗,像是在准备着一场大型演出,“不是,我怎么有种开趴的感觉?” “我也不知道。”萧骆跟钱昭站在后门走廊里,往里看了一眼,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这看起来不像是生日聚会,反而像是哪家公子哥一掷千金包下来开趴的。 “萧骆?”何一一拿着打气筒看见萧骆两人立马就像是看见了救星,把打气筒往萧骆跟钱昭手里一塞,“来来来,哥们不要客气,这里有一百多个气球,跟我一块慢慢打。” “这什么规格要一百个气球?”钱昭大惊。 何一一看向说话的男生,个高黄皮长得不错,笑得挺和善的,当下心头惊叹,帅哥的朋友也是帅哥,“你好,我是简游师弟你叫我老何就行,往年都是这场面,你没来过?” 钱昭连忙握手,“我叫钱昭是萧骆哥们,第一次来,着实没见过这场面。” “那就不奇怪。”何一一摸了摸光溜溜的脑袋,“师兄他朋友多,每次过生日都很热闹。” “这次来多少人?”萧骆有些惊讶,能有多少朋友,弄这么夸张? “十几个吧。”何一一嘿嘿一笑,扒着手指头给萧骆熟,“单咱们跆拳道馆里的几个师兄弟就七八个人了,他学校里的同学,如果他们不另外带人过来,就十三四个,反正只多不少,主要是简游的生日刚好每年都在假期,大家都有空出来聚一聚,人就多一点。” 萧骆听得乍舌,每年都这规模,怪不得生日前一天大家都默契不去打扰。 打气球是是精细活,跟力气没关系纯考验耐力,一百多个气球一打一个不吱声,旁边还坐着个男孩子把打好的气球裹在杆子上绑成束,动作奇快,三个人都赶不上他一个人绑。 “一一,你到底行不行啊,要不要我来?”说话的男孩长得眉清目秀眼睛上还戴了副眼镜,但身上大块大块的肌肉却跟脸呈现一种极致反差。 “换!”何一一把打气筒一摔,“你来打,我来绑。” 小眼镜笑眯眯地与何一一对调了一个位置,正好就蹲在萧骆身边,萧骆冲他点了下头,便低头忙活自己的。 陈良思眼底一闪而过的惊艳,眼神简直不能把目光从萧骆脸上移开,“哈喽,哥们,你叫什么名字。” 萧骆看着眼前直接凑过来的男孩,愣了一秒才握住伸过来的手,“萧骆,简游的同学。” 陈良思握着萧骆的手不松开,“我叫陈良思,是简游的师兄,我们在同一个跆拳道馆长大,咱们要不加……” 后背被踹了一脚,陈良思直接一个俯冲跪倒在萧面前,把萧骆吓得唰一下站起来连忙退开。 第45章 “谁啊!”任谁在一见钟情对象面前丢脸都不是好脾气的,陈良思龇牙咧嘴一回头就看见简游笑眯眯地一张脸。 “师兄。” 嘴角微微上眼,眼睛却没有笑意,直勾勾地看着之前那双交握的那手,笑眯眯地问候陈良思,“你们干嘛呢?” 他这笑得焉坏的模样,让陈良思下意识打了寒颤:“认识认识,怎么了?” “不怎么,就是大师兄刚买早餐回来,正在找你呢。”简游揶揄地扫了他一眼,转头就冲后门正推门而入的一个男人抬手,“大……” 话还未出口,一只手就从后面伸手捂住简游的嘴,拖着他两人退开男人的视线之外后:“别喊,昨天我们刚打完一架,腿还痛着呢。” “谁打赢了?”简游拉开他的手。 一说起这个,陈良思就没好气,“还用问?谁能打得赢他啊。昨天操练了我两小时,说我疏忽锻炼,拜托,我又不是职业的,每天上班就够累的了,哪有空天天训练。烦死了,不想看见他。” “你们上次见是什么时候?”简游忽然来了兴趣。 “三月份吧,吃了顿饭,怎么了?”陈良思没明白这有什么关系,“上次我又没得罪他。” 简游露出了然的神色,“师兄,如果你不想下次这样被他这样按着打,那我建议你,最好半个月就去见他一次,就算什么都不干在他面前晃悠一圈也行。” “忙得很,没空。”陈良思摆手,他上班回家的地方跟道馆两个方向,去那边一趟得绕路来回一个多小时,他吃饱了撑着。 那就没办法了,简游摊手,转身去找萧骆,还没走出去,又被陈良思拽回去,挤眉弄眼地示意简游:“那什么,推个联系方式呗。” 不会问都知道说的是谁,简游知道萧骆招人,但没成想招人到这种程度,回头就冲吧台那头喊,“大师兄!!!” 远在吧台背影如小山一样的男人回头看过来,第一眼没看到人,便抬脚过来。 “唉唉唉!错了,我真的错了,别嚷嚷。”陈良思连连后退,转头一溜烟跑了。 简游得意一笑,抬脚走出舞台角落时正好撞见拿了瓶冰矿泉水过来的萧骆,“他人呢?我给他拿了瓶矿泉水过来冰敷一下,没磕着吧。” “他又不是纸糊的磕一下坏不了。”简游接过他手里的矿泉水,推着他往回走,“再说了,我们以前经常这样玩。对吧,何一一。” 在一旁看戏忽然被care的何一一:“对对对,我们经常闹着玩,没事,就当给你拜个早年了。” “受不起。”萧骆小声嘀咕道:“他年纪看着比我大好多。” 这一说简游才想起来,陈良思跟萧骆差着七八岁呢,这老牛吃嫩草的玩意,他就应该当场制裁一下他那龌龊的心思。 简游失去了当场制裁陈良思的机会,但能制裁他的人已经到了眼前,杨盛林走到舞台边四下扫了一眼:“我刚刚好像听见思思的声音?” 眼前投下一圈阴影,萧骆下意识后退两步才感觉没有泰山压顶,循着来人上下打量一圈脑瓜子嗡嗡的,他本来就算高了,站在舞台上更是一览众山小,而简游的大师兄居然跟他差不多高。 身上的肌肉将原本宽松的衣服绷出流利的线条,力量与美感兼具,像是一堵肉墙站在他前面。 不过比起何一一跟陈良思,这个大师兄的长相就有点泯然众人矣,看起来老实本分,没什么心眼子。 “刚还在这里,看见你过来,转头就跑了。”简游直接出卖了陈良思,跟大师兄告状,“说你打疼他了,到现在腿还是软的。” “那是他筋骨硬了,我帮他活动活动。”老实人被冤枉,杨盛林长叹一口气,“我去看看他。” 杨盛林说完没有立马转身就走,而是将目光落到了萧骆钱昭两个之前从来没见过的小同学身上,“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萧骆道:“我们吃过才来的,早知道这边这么忙,我们就早点过来帮忙了。” “你们是来玩的,哪能真要你们帮忙。”杨盛林憨厚一笑,“那边桌子上有吃的,饿了就垫垫,楼上有包厢,困了就去睡会,别拘着。” 杨盛林像个老妈子似的,事无巨细地跟两人聊了一会,交代一句让简游照顾好他们才走。 “他就爱叨叨。”简游揉了揉耳朵。 “跟你挺像的。”萧骆回了一句。 他终于知道简游为什么这么能念了,合着是杨盛林的叨叨结合奶奶的嘴毒,简游集两者之大成,通杀。 简游啧了一声, “怎么说话呢,我不过发挥了一下个人特长,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几声噗呲,旁边三人都笑得东倒西歪,萧骆更是搭着简游的肩膀给他竖大拇指,“行,你牛逼。” 萧骆很少笑得这么开心,让人移不开眼,简游看着他笑,心痒痒的,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笑了起来。 “奶奶昨天晚上送了我个生日礼物,想不想看?” 生日礼物?那套西装?萧骆笑意一下子止住,上下打量了简游一眼,想象不出来他穿西装是什么样子,立马点头:“看!” 两人说走就走,何一一也跟着站起来,“师兄,我也想看。” 但没人鸟他,又垂头丧气地坐回去。 “行了,继续绑气球吧。”钱昭把手上的地球丢到何一一脚边,“生日礼物嘛,总有机会看到的。” 虽然说得也是,但何一一还是为这种既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的情景感到唏嘘,“你不懂,他之前不是这样的。” “那他是哪样的?”钱昭随口问了一句。 “不近美色。” 钱昭耳朵嗖一下竖起来,抓着椅子就拖到何一一跟前,“八卦一下?” 那可有得说了,毕竟简游以前就爱跟他混在一块玩,桃色八卦那更是数都数不过来,尤其是男生…… 何一一正要说个最猎奇的,但对上钱昭的眼睛,嘴巴一下子就合上了。 首先他没忘了简游这睚眦必报的德性,其次他没忘了钱昭现在还是简游、萧骆双方的朋友,再次钱昭是个男的。 何一一喉结来回滚动,声音发紧:透着一股子心虚:“意思是从来不知道他交朋友还看脸。” 作者有话说: 何一一:想八卦,怕被打 第 43 章 ================== “我只是在电脑上看过这个相机几次,没想到奶奶就记住了,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到人买的。”一款银白色某国际大牌相机在简游手里翻来覆去,他整个人看起来兴奋又惊奇,“我从来没说过,当时都惊呆了,我还怕买到假的呢,我就问她怎么买的,她说专柜,就连那专柜都是她找人帮她查的......” 简游坐在吧台前跟萧骆口若悬河地讲奶奶到底怎么买到的这个相机,萧骆撑着额头听着,时不时点头聊两句这相机的性能,他知道得不多,就是纯粹捧场,但简游实在是太兴奋了连讲半个多小时都不带停的。 “喝口水吧。”秦术站在吧台后推了两杯柠檬水过来,示意他润润嗓子。 简游端起水杯一口闷,“秦哥,回头我给你拍宣传照要不要?” 秦术笑:“你拍,拍完我可以给你办展会。”这显然是糊弄小孩的说法,简游却完全没听出来。 “那就今天多拍一点吧,你后天的飞机对吧?”简游道,“回京城?” “嗯,我爸调了个清水衙门养老,我回去看看。”秦术说这句话时看向萧骆,“我家就拜托你照看了。” 其实他打算开学直接去住宿舍了,虽然一开始说是住宿舍只是为了糊弄外婆大姨舅舅他们,但他现在是认真的考虑从秦术家搬出去,就连这份工作也打算直接放弃。 只是因为不喜欢秦术的审视。 所以当秦术这么说的时候,萧骆愣了两秒才点头说好。 他的迟疑简游没察觉出什么不对劲,秦术却是顿了顿,看向酒吧门口:“你同学来了。” 半开的玻璃门探出两颗脑袋,庄盛跟李乐橙探头探脑地往里看,似乎不确定这里到底是不是简游的生日聚会,当目光落到舞台上的happy birthday时,李乐橙才在身后众人的推搡中,推开门进来,就近抓住了一个小哥:“请问这里是不是.....” “橙子。”简游随手把相机塞到萧骆手里,大步向门口走去。 萧骆迟一步把镜头盖盖上,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收回相机包里,再把包推到秦术面前:“谢谢老板。” “现在连哥都不愿意叫了?”秦术笑道。 原本追随简游的步伐停住,萧骆回过身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意思很明显,就是不乐意叫。 秦术却一下子笑了起来:“我再次为上次喝醉酒的事情给你道歉。” “对不起,我不该试探你跟简游的关系。” “那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萧骆没着急走,反而折回来走到秦术面前,“我的回答是否让你满意?” 第46章 萧骆的语气很平静,连声调都没多大变化,只是沉静地看着秦术。 一开始他的确担心秦术会跟简游乱说,后来转念一想,秦术根本不可能会跟简游说这件事。 原因无他,秦术跟简游关系那么亲近,都向他隐瞒自己的性向,自然是不想任何人在这方面引导简游。 这也就是秦术试探他的原因,就是因为简游对他很好很好,所以秦术心里拉起了警报,像是溺爱孩子不分青红皂白的家长,第一时间责问的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真正误会了的人不是萧骆,而是秦术自己。 在听到试探两个字时,萧骆电光火石间想明白为什么。 “很满意。”秦术却叹了口气,“不过你应该讨厌死我了,吧不得我有多远滚多远吧。” 萧骆抿了抿唇,没否认。 “迫不及待从我家搬出去,从这里离职,然后就能理直气壮,腰板硬挺地跟我呛声。”秦术唏嘘一声,“还挺有骨气的,知道拿人手短。” 萧骆梗着脖子不低头,任凭秦术说,反正他说的也是事实。 “简游奶奶身体不好。”秦术忽然转移话题。 “上次脑出血住院,虽然送医很及时,但奶奶还是落下一些毛病,例如健忘,肢体不协调。”眼看着萧骆眉头蹙起,秦术便大胆往下说,“我们平时工作都很忙,没空去看奶奶跟简游,你也知道,奶奶平时爱出门去捡废品,有时候大半夜都不回来,简游都是一个人出去找的。” 萧骆眉头能夹死一只苍蝇:“我没发现过。” “奶奶也很要强的,怎么会让你们发现。” “那医生怎么说?”萧骆追问。 “功能退化,老年人都这样,暂时检查不出问题。”秦术道:“简游小小年纪就学会报喜不报忧了,真正烦心的事他压根不跟任何人说,我还挺担心他的。” “所以……”秦术说出他真正要说的话,“你就好好在我那住着吧,顺便还能帮简游搭把手,反正我明天飞回京城,你下次见我,就得明年的这个时候了。” 秦术说这话可能就是不太了解他们的情况了,他哪帮得上简游,从头到尾都是简游在帮他,仔细回想起来,他能为简游做的事情局指可数,而简游为他做的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难堪与无力感又涌上心头,他如果有钱就好了,可以给奶奶请个保姆照顾着,让奶奶安安心心在家呆着不用出门捡废品。 又或者搬到离医院很近很近的房子,这样有什么事就医也方便。 但那也只是一个空想,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有事没事帮简游多看看奶奶。 “知道了。”萧骆明白秦术的意思了。 “真的知道了?”秦术有点狐疑。 萧骆不想搭理他,转身就走,肩膀却被人扣住。 秦术从吧台里探出半个身子抓着萧骆的肩膀低声道:“只要简游想清楚了,他想成为什么样的人都可以,但是在那之前谁也不能把他往偏路上带。” 肩膀上的手指扣着萧骆的锁骨隐隐作痛,他侧头直视秦术锐利的眼神,依旧不落下风,萧骆抓住秦术的手从肩膀上移开,冷静理智到几乎有不属于这个年龄段的成熟:“我不会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 舞台的音响骤然爆出音啸,几乎所有人都抱头捂耳,盖住了这一方角落里的对峙。 秦术收手,萧骆抬步离开,这次他没有生气,当他想通了秦术为什么那么做之后,他居然能理解秦术了,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会做跟秦术一样的事情。 试探、打压、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不是个坏人。萧骆心里嘀咕道。 门口几人也是同样抱头捂耳朵的姿势,一脸的痛苦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站在最外围的一个女孩子忽然呆住,戳了戳站在身边的两个小姐妹,一个扎马尾辫的女孩顺着她的目光,眼睛唰地亮了:“是萧骆。” 萧骆这个名字像是有特殊的传播途径,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整齐划一的扭头。 “怎么了?”萧骆被他们这诡异的动静吓一跳,下意识低头扫了一眼,鞋带没散,裤子没破,衣服老老实实穿在身上,没有任何问题,他们到底在看什么? “看你太帅了呗。”简游最先反应过来,把萧骆拉到跟前:“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班班长周彦云,这是学委吴青,她是吴青的闺蜜,夏晴对吧。” 萧骆看着眼前三个长相打扮都十分女孩,周彦云带着副眼镜,头发披到肩上瓜子脸,长得十分温柔,笑起来像朵百合花似的。 吴青扎着马尾辫,十分利索地穿着衬衫牛仔裤,袖子微微挽起显得十分利索,站在她身边的就是第一眼发现萧骆的夏晴天,看着萧骆的脸庞微微发红,一只手抓着吴青,半个身子躲在她身后,露出一双好看的眼睛,声音也温温柔柔的,“你好萧骆,我十三中的,跟着吴青来凑热闹,很高兴认识你。” 萧骆还没反应,吴青却是一下子瞪大了眼睛,看向夏晴天的眼神如同见了鬼,“你在你嗓子里放了什么东西?老鼠夹吗?” 夏晴天害羞地看了一眼吴青:“我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啊。” “不可能。”吴青噌地一下子跳起来,萧骆仿佛都能看见她头顶冒烟,“你要真是这样的,我吃屎。” “哎呀。”夏晴天小拳头锤了一下吴青,“你干嘛啦,很恶心哎。” 萧骆都看呆了,正觉得津津有味时,简游却一下子打断了两人的打情骂俏,“行了,再给你介绍一下,他就是你那青梅竹马堵我时的另外一位受害者。” 夏晴天的小拳头僵住,刚刚夏晴天进来自报家门的时候,简游立马就认出来了当事人,两人一唠完,夏晴天才刚替连天城道完歉,没想到这边又出现一名苦主。 一瞬间她都想扒开瓷地缝跳进去,脸颊霎时间通红一片:“对、对不起。”声音也正常,语气也正常了,弯腰九十度再也直不起来了。 萧骆愣了一秒,连忙把她拉起来,“没事没事,他不长脑子,这关你什么事,而且我们也没吃亏不是,轮不到你来道歉。” “我就说吧。”简游也笑,“本来就不关你的事,这事也过去了,今天我生日玩开心就好了。” 简游带着一行人往里走,周彦云却落后众人一步,向萧骆靠近:“还记得我吗?” 第 44 章 ================== 就算是他再两耳不闻窗外事,周彦云他还是知道的,中考黑马,刚好在他面前一名,只是直到今天他才知道周彦云居然也跟他一个学校,而且还是一班班长。 “怎么会不记得。”萧骆笑,“你中考成绩很好。” 兴高采烈才染上眉梢,闻言顿时僵住,周彦云看着萧骆的神色不似作假。 她早该知道的,萧骆这人心里藏着太多事,以至于疏忽周围的人,恐怕初中时候她给萧骆递过情书那件事,他早就忘了,只有自己还心心念念的。 思及此,周彦云干脆把此事揭过,重新跟萧骆认识,粲然一笑:“对,我拼命考上的,好久不见啊,学霸。” “好久不见。”萧骆浅笑,两人一块往里走,“我没想到你居然跟我一个学校,好像我们没怎么过见。” 周彦云嘿呀一声,拍了一下脑袋:“我脑子笨,全靠努力进的一班,不敢懈怠,所以不怎么出去玩,更何况你比我更忙,哪有空见到我哦。” 周彦云说完便知漏了馅,连忙转移话题:“你最近怎么样?” 虽然她知道萧骆成绩正在往上走,工作也换了个更轻松的,但是她还是想从萧骆嘴里知道。 萧骆开口欲答,前面简游忽然回过头来:“萧骆,你怎么走这么慢啊,周姐,快来,你的主场。” 主场指的是他们正在调控的音响,周彦云天生一副高昂洪亮的嗓子,曾因高一一次庄盛、简游跟别班篮球比赛中,对方犯规死不承认,双方即将要打起来之际,从人群中喊了一嗓子,冲出来以一敌五骂退所有人而相识,高二分班到一班之后,获得他们一行人拥戴投票当上了班长。 “来唱歌!”李乐橙冲她招手,“快快快。” “来了。”周彦云不好意思地冲萧骆一笑,蹦蹦跳跳上了舞台。 一直在舞台上几乎快要被人群淹没的钱昭直到这时才挤出来,“刚刚你们在聊什么?” “聊成绩。”萧骆不明所以,“你认识她?” “没事,我就问问。”钱昭大咧咧一笑。 简游也凑了个脑袋过来,“你们刚刚聊得挺欢啊。” “是聊挺高兴的。”萧骆故意道:“我才知道我们是一个初中的,一见如故。” 钱昭瞪大了眼睛,简游却笑笑没生气,“你会唱歌吗?来试试。” 揽着萧骆就扎进人堆里,你一句我一句唱歌接力。 说是个生日聚会,其实就是两拨人各玩各的,小孩这桌以简游为首喝饮料唱歌,大人那桌以秦术为首喝酒打牌。 第47章 下午四点就陆陆续续送餐过来,还来了个厨师在后门弄烧烤。 玩到天黑,吃饱喝足之后就切蛋糕,一束束礼花在大厅里炸开,欢呼声祝福声围绕在耳边。 直到此时此刻,萧骆才清晰的认识到,简游身边围绕的都是爱他的人,尽管他失去了父母,但他还是经营了一个很爱他的朋友圈。 萧骆就是在这样的人潮中退出来,热闹之余是落寞。 这样的简游好像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香槟塔周围都是各种果汁饮料,萧骆视线逡巡一圈,伸手向最上面一层的香槟,却意外地碰上了一只手。 “这么巧。”陈良思收回手,“你也想喝这杯酒。” 背人抓包了,萧骆有些心虚,也收回手:“嗯,感觉应该很好喝。” “试试。”见他收手,陈良思把取下一杯香槟放在萧骆手边:“老二媳妇带过来的,很好喝。” 酒香直往鼻子钻,勾得心里馋虫痒痒的,萧骆从善如流地端起酒杯,下一秒,一只手从天而降按住了杯子,一股热浪带着六神薄荷味的沐浴露裹挟而来,矛盾又张扬,“你还未成年,喝什么酒啊。” 简游脸色通红,因快步跑过来而微微气喘,直截了当的拒绝陈良思的好意。 陈良思愣在当场,颤颤巍巍地指着萧骆,面容震惊:“未、未成年?” 萧骆收回手,乖巧地点了点头,霎时间只听见一声哀嚎,陈良思掉头跑了,一整晚上再也不敢靠近萧骆。 “渴死我了。”闹跑了陈良思,简游端起香槟一饮而尽,“你在这干嘛?” “找饮料。”萧骆道。 简游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低头端了杯西瓜汁塞到他手里,“走走走,陪我一块去干翻何一一。” 萧骆被他拽着往回走了两步,忽然见简游脚步一顿,整个人都断片似的直接往地上一头栽下去。 “我靠!”萧骆把手里的东西往脚边一摔,快步滑跪至简游跟前,一把将人搂起来,大喊一声:“秦术!!!” 正在热闹中央的秦术立马回头,就看见萧骆脸色苍白抱着简游冲到自己跟前:“他晕倒了!” 所有人如潮水般退开一片空地,秦术立马上前接过简游,杨盛林掏出手机打急救电话,萧骆脸色手脚发凉,努力让自己不要慌乱,冷静地描述刚刚发生的事情,“他刚刚喝了一杯香槟,转头走两步就晕倒了,是不是酒精过敏?” “不是。”秦术翻眼皮,看了脸色跟身上各个部位的皮肤,没有红斑,呼吁匀畅,跟睡着了差不多,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松了口气,“就是纯粹酒量不好,一杯倒。” 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杨盛林闻言,对电话那头说了抱歉,挂断电话。 “让他到楼上包厢睡会吧。”秦术说着,直接把简游抱起来就走,所有人连忙跟了上去。 相比楼下的热闹,二楼灯都没有开,萧骆打着手机手电筒给秦术照着脚下的路。 二楼中央放着两张台球桌,周围一圈都是包厢,随便推开临街的一个包厢,把简游放下。 一转身,身后十几个人把包厢围得水泄不通,秦术有些好笑:“他就是喝多了,睡一觉就好了,你们跟上来干嘛,去去去,氧气都被你们吸完了。” 庄盛嘿嘿一笑:“平时拽得二五八万的,一杯就倒,可不得让我们取笑一下,哥,让我拍个视频呗。” 秦术艰难地让开位置,所有人轮流上前合影,确定简游没问题之后,便三三两两地下楼了,最后就只剩下庄盛他们几个,拍恶搞视频。 “太难得了。”庄盛欣赏着视频里随便被他们摆弄奇怪姿势的简游,“以后他要是再说我笨,我就把这段视频发到班级群里去。” 李乐橙靠着门框直乐:“你笨不是事实吗?” 池修齐从沙发上站起来拍了拍庄盛的肩膀:“走不走,你不是说想吃猪大肠吗?我刚刚好像看见烤好了。” 庄盛不耐烦地说知道了,一边站起来跟池修齐走,几个女孩也说是下去唱歌,手挽手就准备离开。 周彦云却回头看萧骆:“一起下去吗?” “我在这陪他一会。”萧骆坐在沙发上没动,“你们下去吧。” 周彦云松开挽着小姐妹的手:“那我也……” 话音未落就被钱昭推着肩膀往门外赶:“走了走了,一个人陪就好了,美女们,这种辛苦活就让他干吧,咱们玩去。” 周彦云回头,不甘心地瞪钱昭,钱昭一副没事人模样,甚至还把包厢门带上。 脚步声与热闹的气氛逐渐远去,楼下传来的歌声忽远忽近,与周围静谧的空间仿若两个世界。 萧骆起身,盘腿坐到简游躺着的沙发前地板上,月光拖拽着两人崎岖的身影。 刚刚还在热闹中央的简游,此时安静地躺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的空间,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涌上心头。 这样的占有欲是不对的,但是他无法控制地感觉到高兴。 他是变态吗?萧骆心想,想要简游独属于他一个人的阴暗心思,庆幸他此刻属于自己,即便不光明。 睡着的简游一无所知,清醒的萧骆内心挣扎。 良久,他才悄悄握住了简游垂落在一旁的手。 简游手心滚烫,从指尖一直烧到心口,烧得人心慌无助。 握住简游手的一瞬间,那个一直没有答案的问题此刻有了答案。 他喜欢简游。 得到答案的萧骆没有高兴,他反而低下头抱着膝盖哽咽。 无论是喜欢同性,还是喜欢简游对于萧骆来说都是重大打击。 他的人生路本来就很难走了,性取向不同更是会生出坎坷,喜欢简游恐怕会让他失去为数不多的一个好友。 当他知道自己喜欢简游的这一刻,他们的友谊就挂上了肉眼可见的倒计时。 绝不能让简游知道。 两人交握的手慢慢缩紧,心也一点点沉入谷底,他绝对不要失去简游这个朋友。 “疼。” 一声含糊其辞的嘟囔,猛地将萧骆炸醒,他慌忙缩回手抬头看简游,只见简游迷不愣登地翻身起来四处摸寻。 “你要找什么?”萧骆擦了把脸,扶住简游。 半睁不睁地眼睛微微眯起,简游地视线落到他身上半天不出声。 萧骆又问了一遍:“你要找什么?” 简游直勾勾地看着他,“水。” “等着,我去给你拿。”萧骆把他扶着靠在沙发上,转身就要走,却被他从身后抱住了腰。 “不要了。”简游的脸从身后贴到萧骆的背上,不老实地蹭了蹭他的腰背嘴里嘟囔着:“不要了。” 作者有话说: 慢慢开始合拢故事线啦 第 45 章 ================== “靠!”酥酥麻麻的感觉从腰背处惊起,一瞬间全身的血液都冲上脑门,萧骆立马跳出简游的环抱,贴到门上,搓了搓被简游蹭过的地方,强压下酥麻感,“神经病,别乱蹭啊。” 简游被萧骆带跑直接滑落到地上,艰难地爬起来又被人骂了个狗血淋头,茫然呆滞地坐在地上看着萧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被骂。 他跟醉酒的人计较什么呢,萧骆脸色变了又变,咬牙切齿道:“你坐在那别动,我给你去拿水。”转身摔门而去。 他咚咚咚跑下去,蹭蹭蹭跑上来,怕简游在包厢里发酒疯,推开门一看,简游还坐在地上乖巧地等他回来。 喝醉了还算听话。萧骆松了口气,拧开矿泉水喂到他嘴边:“张口,喝水。” 一句话一个动作,喂简游喝下半瓶水才停。 “还喝吗?” 简游摇头,又倒回地上。 “哎哎哎。”萧骆简直服了,喝醉了都这么失智的吗?“起来,到沙发上睡。” 简游茫然地看着他。 行吧,还是要靠自己,萧骆上前,从腋下抱起简游就往沙发上拖,没想到简游有样学样,抱着萧骆就不撒手。 “松开。” “不要。”非但不要还抱得更紧了,“洋娃娃,好大一个洋娃娃。” 萧骆被他一句洋娃娃逗乐了,卸了气撑着沙发笑了半天,等他笑完再去看简游,简游已经靠在他怀里睡着了,侧脸贴着胸口,头发蹭得乱七八糟。 萧骆抬手扒开一头乱发,月光下只能看到半张脸的轮廓,简游不像萧骆那样拥有一副当下时尚流行精致面孔,他端正得很有书生气,眉目多一分就凌厉,少一分便像小白脸,不多不少刚刚好。 近在咫尺,触手可及,萧骆也只是静静地看了一会,长叹一口气,便把简游放平到沙发上,再坐到隔壁沙发里。 他擅长忍受克制,所以没关系的,那些流不出来的眼泪,跟回荡在胸腔里无法宣泄的情绪变成堵在胸口的一股气淤,偌大的包厢里后知后觉地喘不上来气,萧骆捶了几下胸口顺不下这口气,起身就出了包厢一直往阳台走。 第48章 阳台门一拉开风都呼呼往肺里灌,他才感觉到片刻喘息。 首先,开学就要联考,他应该把心思放在学习上,简游给的试卷,呸!不要想简游,试卷他预估了一下正确率已经超过一半,生物还很薄弱,应该再去买一点练习册来做,英语才背一半,得加快点速度,数学还行...... 萧骆趴在阳台上,看着霓虹灯亮起的街道盘算着自己接下来要干的事,翻来覆去想了四五遍,才把心头酸涩压下去,不敢回包厢也不想去楼下,随便拉了两把椅子就往上面一躺,玩起了手机。 就在楼下音乐一声高过一声的浪潮中,他似乎听到了什么东西摔到在木地板上的闷响,夹杂在细碎的闹声中,倒抽一口凉气声中一句我靠。 萧骆猛地一回头,就见简游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从包厢挣扎出来跪倒在走廊上,此时正捂着膝盖在地上打滚:“靠,疼死了。” “不是。”萧骆起身拉开阳台门,大步向简游走过去:“你喝多了就老老实实躺着行不行,闹啥呢?” “我要上厕所。”简游见到萧骆,连忙伸手,“快扶我一把,晕得我东南西北都找不着了,快尿□□里了。” “操!”萧骆笑骂了一声,连忙把简游扶起来,一路架着他到厕所里小便池前站住,见他开始脱裤子便松手打算出去。 “别走别走别走。”原本靠在萧骆身上才勉强站稳的身子立即一边倒,简游连忙回手掏,“扶一下。” 萧骆傻了,“你让我扶什么?” “扶什么?”简游一开始脑子没转过来,见萧骆的视线落到他的腰间,才反应过来自己刚刚说的有歧义,“你大爷,我站不稳,我让你架着我,没让你给我扶鸟。” 萧骆无语,冲他竖了根中指才在简游的再三要求下才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萧骆脸侧到一边去等了一会,没听到声音,以为是简游解不开裤子,硬着头皮想问他要不要帮忙,回过头来就见简游一脸无语地看着他:“怎么了?” “你把我放马桶上吧,我坐着自己解决。”简游提着裤子,欲哭无泪,“你在旁边我上不出来。” 他上不出来,萧骆也松了口气,嘴上却还是不饶人,“那你就憋着吧。” 好不容易帮简游把个人问题解决,萧骆都折腾出了一头汗,在洗手台上洗了把冷水脸,脸才擦一半,又听简游在喊他,顿时间他就后悔了,为什么他要自讨苦吃,为什么他非要留下来陪简游,他就是有病!!! “上好了你就自己起来啊。”萧骆要打人了。 “脚软。”简游乖巧地坐在马桶上,“你拉我一把。” “你可以扶墙站起来。” “脏。”简游的每一个字都让萧骆无法反驳。 这思路清晰的样子,让萧骆不得不怀疑他是不是装的,“你是不是在逗我?” “没有。”简游破功了,笑得东倒西歪的,“喝醉了看这个世界就跟看嘻哈镜似的,一会大一会小,一会远一会近,思路异常清晰,但就是腿脚不听使唤,我真没骗你,快把我弄出去吧,厕所里臭死了。” 厕所窗台上放着大几百的香薰还散发着淡淡的茶香,但厕所到底不是聊天的地方,萧骆垂眸看了他一会,恶从胆边生:“公主抱?” 简游一拍腿,“来。” 萧骆抿唇一笑,直接弯腰把简游从马桶上抱起来,简游也不别扭,甚至还伸手欢呼:“耶,好玩。” 看样子是真的醉了,这种时候还瞎开心,萧骆也忍不住跟着笑,“去楼下还是回包厢?” “回包厢。”简游指挥着萧骆把他放在沙发上,喝醉后神经就跟打了兴奋剂似的,在沙发上爬来爬去。 “萧骆,我想吃蛋糕。” 萧骆跑楼下去给他拿。 “萧骆,想吃烤茄子。” 萧骆蹲在火炉边上等着烤好了再端上去。 “萧骆,我要吃冰淇淋。” 萧骆第n次下楼买冰淇淋。 桌子上摆满了吃的,简游盘腿坐在沙发上吃完最后一口冰淇淋。 “萧骆,我想吃棒棒糖。” 话音刚落,一根绿色青苹果味棒棒糖就递到嘴边:“喏。” 简游接过棒棒糖撕开包装放嘴里。 “萧骆。” 萧骆表情无奈,叹了口气,“嗯?还想吃什么?” 简游把自己身侧的沙发拍得啪啪作响:“你坐这里。” 显然萧骆没有预料到他说这个,迟疑了两秒,才坐到他身边。 “我好幸福啊。”简游立马抱住了萧骆,“感觉全世界都绕着我转。” 真正围着简游转的只有萧骆一个人,他看着少年酒后微微发红却依旧清亮的眼睛,发至内心地道:“生日快乐,简游。” 希望你每天都这么快乐。 这场生日会一直到凌晨两点才结束,晚上一半时间都在又唱又跳,回家的时候个个都有气无力的。 女孩子有家长来接,男孩子三三两两散伙,简游跟何一一都喝多了,秦术一手一个提溜上车送回家。 至此,简游的十八岁生日彻底结束,懵懵懂懂地奔向未来。 至于庄盛拍的那些视频,第二天就流窜在群里,简游彻底清醒之后,抱着手机看了半天,“所以你就站在旁边看他们拍我小视频?” 萧骆写字的笔一顿,“我当时不在。” 简游手机一丢直接扑过来:“我都看见你了,还跟我装!” 萧骆连忙缩头护着脖子,把笔一丢就追出门:“奶奶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奶奶哎呀一声:“去什么去,回去写作业,跟屁虫似的天天跟着我,你不烦啊。” “不烦。”萧骆好不容易从简游的魔爪里逃出来,说什么都不要回去,“而且久坐对身体不好,还容易近视,应该跟奶奶多出去走走。” “骆骆你真的是。”奶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啧啧两声还是依了他,带着萧骆一路去路边捡塑料瓶子,纸板子。 这一跟,就是一整个暑假,期间肉眼可见的萧骆在这个家里的地位直线上升,饭桌上吃什么已经不由简游说了算了,毕竟买菜都是萧骆跟奶奶。甚至还因为整天跟着她出去,萧骆都在路上学习背单词,奶奶为了让他安心学习,也不那么勤快往外面跑了,反而跟隔壁小区的奶奶学跳广场舞去了。 虽然萧骆也跟到广场边上椅子上学习,但好歹算是个正经地方了不是。 看得简游十分震撼,连连称奇:“我都怀疑我们是不是抱错了,你才是奶奶亲孙子。” 萧骆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说真的。”简游踢了踢萧骆示意他往边上坐坐,腾出位置才到他身边坐下。 “我原本还在琢磨着,我去京城读大学怎么把奶奶带上,现在看,我只要撒泼打滚就行,就往地上一躺,她不跟我去京城,那我也不去读了。” 那可算是让简游找到好办法了,萧骆笑了起来:“试试,有效果。” 作者有话说: 简游一开口就上节目 第 46 章 ================== 这是萧骆度过最快乐的一个暑假,陪奶奶转遍了大街小巷,回来接受简游的辅导一直熬到半夜。 直到高三提前半个月开学,当日在学校门口见到一位不速之客。 萧建华不请自来混在送高三返校的家长中,守株待兔。 萧骆收到钱昭消息的时候已经快到校门口,顺着钱昭说的方向看去,就能看到站在香樟树下的萧建华,萧骆二话不说转头就走。 “哎?”简游被他搞得莫名其妙,“怎么,第一天上学就逃课?” “我翻墙进去。”萧骆加快脚步。 “萧骆!”尽管萧骆反应已经够快了,但萧骆一转身,逆流离开的身影十分显眼,萧建华几乎一眼就在人群里精准地锁定了萧骆,扒开人流向他们走过来。 如果没有被发现,他倒是愿意绕着萧建华走,不过既然已经被发现了,再跑的话就显得他心虚。 “你先走吧。”萧骆推了简游一把,“我一会再进去。” 简游没动,顺着声音看到正向他们走过来的中年人,相似的轮廓让他心里有了底:“你爸?那我不走。” 这种时间来堵人,情况可看着不妙,万一他爸又打人,他好歹能拦一拦不是,于是便往旁边走了两步,让出一点空间让他们两人聊天。 萧骆也没空管简游,眼见萧建华走到跟前,率先开口问:“有事?” 萧建华没有立马搭腔,只是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了简游一圈,简游微笑问好,萧建华微微点头,这才把视线投向萧骆,“你一个人来上学?你外婆他们呢?” 萧骆不想搭理他,甩了一句他们回锦州了,就想越过萧建华往校门口走。 就在萧骆以为能走脱的瞬间,一只手擒住他的肩膀,抓着他的衣领直接就往回推搡,萧建华眉头紧蹙压着萧骆不让他走:“我在跟你说话,谁教你这么没礼貌的?!” 第49章 “放开!”萧骆第一反应就是拽开肩上的手。 成年人的力气到底还是大的,尽管萧建华已经年过四十,手臂如铁钳死死按在肩上,居然一时间挣脱不开,眼看着父子两人火药味越来越浓,简游连忙上前:“叔,咱们有话好好说,今天返校,这么多家长看着呢。” 停在门口的车都排出长龙,不少家长大包小包提着步行送孩子到学校门口,路过他们时不时侧目,一方面是认识简游,另外一方面正如简游所说,两父子在门口撕吧起来了,大家都爱看热闹。 果然,爱面如命的萧建华下意识卸了力道,萧骆趁机抓着简游后退两步,以免他又动手。 一看到萧建华,那些不好的记忆瞬间翻涌上来,在他动手的瞬间达到顶峰,萧骆用尽了力气才能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不发火。 “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萧骆耐着脾气再问了他一遍。 两人并肩站在萧建华面前,校服的掩盖下,萧骆握着简游的手不自觉微微颤抖,简游敏锐地察觉到了萧骆的难受,立马覆上萧骆的手背安抚他。 萧建华眉头一蹙,“你真当自己翅膀硬了?你外婆他们要是真管你,会把你一个人扔在这?” “那是我自己的选择。”不用想后面肯定没好屁,萧骆终究还是忍无可忍,拉着简游转身就走,今天这个学不开也罢。 “你选择,你能选择什么?”萧建华亦步亦趋,“萧骆,你闹够了没有,我今天来给你交学费,还要被你这样甩脸色。” “那你可以不交,可以不来。”萧骆脚步一顿,甩开简游的手冲到萧建华面前:“你指望我说什么?你交个学费我就感恩戴德地跟你回去?就要看你脸色?你做梦!” 萧建华久居高位,显然很久没被人这样急头白脸地骂过,居然被萧骆骂得一愣,随嘴比脑子快:“那我还给你交错了?我不给你交学费,你进得去学校吗你!” “我还给你!”萧骆果然掏出手机要给萧建华转钱,手机才掏出来就被一巴掌拍飞。 这部跟着萧骆将近五年的手机落地瞬间,保护壳四散飞去,细碎的玻璃反射着微弱的光。 “能有几个钱就跟我装阔,萧骆,你能耐了啊。”萧建华的声音在耳旁逐渐远去。 扭曲的树影与萧建华的脸混杂在一起,世界逐渐消失成静音,脸上血色尽失,轰地一声,理智全无。 谁也没有预料到萧骆突然动手,拳风迎面而来,带着愤怒不甘,狠狠砸在萧建华脸上,“那是我妈的手机!” 没有人能想到萧骆突然暴起打人,萧建华下意识挡了一下,抬脚就把萧骆踹出去,萧骆已经完全没了理智,被一脚踹开之后顺手操起路边翘起的地砖直接就冲了上去,简游拦已来不及,眼睁睁看着那地砖擦着萧建华的侧脸拍过去。 除了肾上腺素飙升的萧骆,其他两人冷汗一下子了,萧建华不敢纠缠,连忙后退,简游连忙扑上去抱腰往后拖,一边让他冷静。 萧骆哪里能冷静,愤怒得像个疯子,手里的地砖在空中乱拍:“你怎么不去死!!!带着那姓赵一块去死,虚伪、恶心、装模作样,我走了一个多月你都没管我,现在来装什么父慈子孝,妈的给老子滚。” 路边所有人都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这一场闹剧,萧建华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过脸,有些狼狈地抹了一把脸,依旧努力维持着成年人的体面:“小同学你别拦着他,让他打,我还真没见过当儿子的要杀老子的。” “你妈手机也是花我钱买的,我摔我的东西怎么了,你还跟我发火,你也就仗着你是我儿子!” “我才不是你儿子,萧阳才是!”萧骆挣扎不开简游的手只好停住,整个人都气得发抖,“你最好别再来找我,你来堵我学校我就去堵你公司门口,我拉个横幅说你们虐待我,不给我吃饭,不让我进门,新丧另娶,苛责原配儿子!!!” “你!”几乎话把萧建华气得捂着胸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还养了个仇人出来。” “从你站到那个女人那边,你就已经不是我爸了,那也不是我的家。”萧骆吼得眼眶通红,声嘶力竭。 但萧建华不理解,“你妈以前也这样对你,怎么没见你离家出走、打你妈,现在我说两句就不行,不就是仗着我是你老子!” 怀里人猛地一顿,简游直感觉不妙,果然下一秒,萧骆抬手直接将手里的地砖冲萧建华掷出去,破风声惊得围观人群一阵惊呼,肋骨上一痛,萧骆趁机挣脱开简游的手扣,冲到躲开了地砖的萧建华面前,不要命似的将人按倒几拳下去,血花四溅。 直到这时围观人群才意识到这是真的要闹出人命了,连忙上前,帮简游一起把两人分开。 人墙阻隔了萧骆的视线,不少人推搡着他离开中心地带,个个嘴里都说算了算了,消消气,不至于,每个人都说得冷静客观理智,唯独他不冷静不客观不理智。 可这些人凭什么来劝他,走到现在这一步难道是他的错吗? 人潮混乱中,手里被塞了一样东西,低头一看是摔得支离破碎的手机,就在这样乱七八糟的环境里,已经被愤怒委屈冲昏了头脑的萧骆一抬头就看见简游依旧是那样温和地看着他:“我能修。” 所有不安的情绪骤然落地,愤怒逐渐平息,每次看到简游他都能感觉到那股气定神闲的气息,连带着他都能意念通达。 如果非要锐利冷漠来保护自己,那简游就能让他不锐利不冷漠。 他有办法让萧骆觉得天塌了的大事,变成小事一桩。 “我一会给教导主任打个电话,咱们今天请假,走吧,回去修手机。” 简游带着萧骆走出人群,捂着鼻子站起来的萧建华,被其他人拦住。 “哎呀,娃儿情绪不好,你莫追。”“你当爹呢,咋个当成这种样子嘛。”“捂倒起捂倒起,去医院看一下,娃儿在这点读书跑不脱,你莫逼他。” 父子两人隔着人群,一步步往外走,直到消失在街角,转进清水巷外面的喧嚣便隔开了,这老旧的房子与繁华的鸣城如同两个空间。 奶奶正在打包废纸板,见他们又回来,哟了一声:“怎么就回来了?把魂落家里了?” “把手机摔坏了,回来摔手机。”简游说道。 奶奶哎呀一声,嘀嘀咕咕说他们不小心,把打包好的纸板往小推车上一放,出门去卖纸壳子。 简游经常做一些机器人,零件工具都一筐一筐地摆在柜子上,手机上下单了同城跑腿,在熟悉的老板那拿了一块屏幕让跑腿送过来,便用工具拆卸。 萧骆坐在他身后的椅子上,听着拆卸下来的零件叮当掉入铁盘子的声音。 微风吹动着挽了个结的绿色碎花窗帘,老式窗户长年敞开着,院子对面灰白墙根处的香樟树遮云蔽日,坐在这里看出去像是某个老旧的电影画面。 每次在简游这里,都像是误入了一个停滞时光的缝隙,这样的平静温和只存在于幻觉中,不存在世界上某个角落。 正如这静谧房子一般,它的主人还是什么都不问,正如萧骆,什么都没说。 第 47 章 ================== 咕噜噜拖动椅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肩膀上一重,简游顿手,从电脑屏幕上的反光,只看见一个毛茸茸的脑袋。 “我妈没有不好。” 简游手腕猛地一颤,放下手里的工具,收手放在膝盖上静默听着。 萧骆不知道从何说起,他现在好像提着一个看起来乱七八糟的桶正要往外倒,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倒出什么东西。 说起妈妈,是很复杂的。 “我妈她只是因为生病了,有时候脾气不好,对我管得很严厉。” 生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对于一下死不掉,只能感受着生命的流逝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情。 早年江沛雨挣扎过一段时间,生病也要去上班,直到晕倒几次之后,就被公司开除了。 回归家庭之后,能抓的只有这一百多平方之内的事情,家里所有开支,包括看病的钱一肩都担在丈夫身上。 看人脸色吃饭,自然要低头,不止得低头,还要把家里的儿子教得恭顺贤良。 她身体好一点时候,萧骆还自由些,逐渐的江沛雨不能操劳,不能提重物,不能久站,萧骆也一并同母亲一起关在了家门里。 “不能玩危险的游戏,作业写完就要预习新课文,成绩必须保持第一,超过晚上七点就不能出门,她就是太寂寞了,我们家就我们两个人,她能见到的活物屈指可指,不使唤我,可不就是没事可干。” “虽然她管我很严,但是我如果想干什么,她根本管不了我,我只是不想让她伤心。” 不过后来他的乖巧却成了理所应当。 随着江沛雨身体越来越差萧建华越来越沉默寡言,夫妻之间已经到了无话可说,家庭关系呈现一边倒的地步。 第50章 不敢跟萧建华撒气的江沛雨就把火发在萧骆身上,挨骂,体罚是家常便饭。 “她打人软绵绵的,其实不疼,就是摔东西要我收拾,有一次她摔了一个蓝色的玻璃花瓶,摔完她就抱着我嗷嗷哭,那是她们公司设计师送给她的也是她最喜欢的一个花瓶,我本来想去重新给她买一个的,你猜那花瓶多少钱?” 简游报出一个数,萧骆摇头:“你再猜。” “一千?” “五千。”萧骆笑说,“我那时候才十一岁,把我卖了都买不起。” 简游挑眉:“你那么便宜?” “我现在也不贵。”萧骆说着,又把头埋回去,“我妈就是因为前后落差太大了,所以对我时好时坏的,但在我爸眼里,他只能看到对他有利的一部分,然后再用来抨击我。” “他就是个大傻杯。”简游揉了揉他的头发,“你不要难过。” 萧骆抬头:“难过是客观的,它不以我的意志形态而转移。” 头又栽回去。 “所以你吃过的苦也是真的,不以你妈当时的状态作为转移。” 简游长叹口气:“萧骆,你可以不骗自己的。”也可以不笑的。 他字字句句都是在为江沛雨开脱,每件事都表示理解接受,好像家里的风雨都是小打小闹,倘若真的是小打小闹,怎么会养出一个孤立无援,闷不吭声的萧骆来。 “我没有。”萧骆不肯抬头,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总不能连最后这一点对于母亲的怀念,都要被那些仓皇无措的时刻取代。 “萧骆。”简游拍了拍他的头,“你抬头看我。” 萧骆迟疑着,缓缓抬头,眼底全是红血丝。 简游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给过往经历加上不实的滤镜,不会让自己更完整,我们应该接受这份不完整,才能跨过去。” 暗疮被创可贴覆盖,就算看起来完整,但内里到底已经发烂发臭。 萧骆还不明白,他此生唯一抓紧的,是已经无人翻供,任凭记忆装扮的母爱。 简游的直白与敏锐从来都是杀人利器,萧骆每一次都能被刀得体无完肤。 他突然有点恨简游了,恨他太清醒,从不为言语所迷惑,恨他察觉了自己的懦弱与无助,揭穿了他的谎言,连一点点爱的外衣都不让他披上。 萧骆垂眸:“如果一个人,活了十几年连一点点爱都没有,那多可怜。” 他讨厌可怜,跟被可怜。 “谁说你没有的。”简游拍了拍胸脯,“我还在这呢,一会奶奶听到你这话,也要不乐意了。” “那不一样。”萧骆下意识道。 妈妈跟其他人不一样,因为她是妈妈。 “但如果妈妈没有那么好的话,也要接受批评的。”简游像是能听见他的心声,“她只是妈妈,她不是神。” 萧骆一怔。 “我没有让你否认她爱你这件事,只是你要知道,她的确做错了一些事情,而不是下意识替她掩盖,萧骆,就算是妈妈,也不可以这样对你。” 清楚的知道什么是不好,才能更清楚的知道什么是好。 如果总是美化那些不好的地方,那迟早有一天那些原本很好的记忆,都会变得模糊,直到开始质疑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徒增内耗。 萧骆既被看穿,又被心疼了。 他呆呆地看着简游,内心复杂无以言表。 “如果你还需要一点特殊的羁绊的话。”简游忽然笑起来,“我是故意要跟你做朋友的。” 话音未落,眼前人就扑了上来,将他抱了个满怀。 简游被扑了个措手不及,后背猛地撞在桌子上,却面不改色接住了萧骆。 “我知道我很帅,但你也不能这样扑上来啊。”手轻轻拍着萧骆的后背,“撞坏了怎么办,我很贵的。” 萧骆声音闷闷的:“简游,你就是个活神仙。” “哟,不是被我说哭了吧。”简游想看看怎么回事,却被萧骆抱着不撒手,左右看不到。 “你都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一套一套的大道理。”萧骆心绪沸腾不宁,嘴硬依旧。 “我妈教的呗,大人做错事了,小孩也可以直接指出来,剩下的就看书,短视频,鸡汤,心理学。”简游笑,“你要是觉得有意思,我每天都给你熬一碗。” 萧骆久久没说,直到简游绷得肩背都有些发酸的时候,萧骆才又忽然道:“每天吗?” “嗯?”简游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萧骆撑着简游身后的桌子站起来,低着头伸出手指拉钩:“每天都给我熬心灵鸡汤。” 每天是从今天起每一次太阳升起到落下之前,都要至少说一次话,一直到死亡那一天。 “你还真要啊。”简游拍掉萧骆的手,“你当我很闲?” 难道不是?萧骆用眼神反问他。 简游眨眼,有本事你再说一遍。 若论固执,那肯定是简游完败,而萧骆居然学会了迂回,垂眸落寞地看着指尖:“我其实不太会处理这些事情,什么好啊坏啊,不到最后一步谁知道呢,但你好像跟我是反面,我觉得你能教会我很多。” 虽然装的,但也不得不说这是真心话。 “你是在撒娇吗?”简游歪头看他,眼看着刚刚还算镇定的萧骆,耳朵逐渐染红,快速抽手离开,简游忙不迭挽回。 “空空空!我很空!”简游就差给他跪下了,“每天都给你发,做你私人心理辅导师,做你专属客服,有问必答有求必应。” 萧骆不语只是一味往外门走,拉开冰箱从最底层拿出冰袋捂脸,简游追出来看见他没走,松了口气:“我以为我又把你气跑了。” “嗯?”萧骆扶着冰箱与旁边柜子上的两张黑白照片大眼瞪小眼,照片上夫妻两人都很年轻,很难想象他们已经有了简游这么大一个孩子,而且教育理念如此超前。 如果他们活着的话,那简游不知道能有多幸福,思及此,心口像是被针扎一般,萧骆避开视线,弯腰从冰箱里掏了两根冰棍出来,拆包装咬了一口,路过简游时,把另外一根喂到他嘴里,吐槽道:“我又不是小姑娘,天天要你哄着。” “有差别吗?”简游被冰棍冻得斯哈一声,连忙拿在手上,“哄你跟哄女朋友差不多。” 萧骆猛地回头,简游眼珠一转,立马转移话题。 “那你爸那边打算怎么处理?”简游问,“他总不能每次来堵你,你们都要打一架吧?还是你真的会去拉横幅?” 不怪他有此问,是因为萧骆看着实在是不太像睚眦必报的人。 本来萧骆也不是,但他不得不是,早早经历家庭变故,在工作上更是见识了人的多样性之后,他至少懂得了一个道理。 在学校里乖巧的好学生可能平安无事,但是到了社会上,乖巧的好学生那就是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 人不可没有锋芒。 “如果狠话说出去却做不到,那么接下来亮出的獠牙只会被认为是撒娇。”萧骆拖着椅子坐回书桌前,看着被拆到一半的手机眼神示意他快修,一边叼着冰棒:“我说到做到。” “行,不愧是酷哥。”知道萧骆没那么心软,简游就放心了,也坐了回去,三两口把冰棍嚼完,正要下手之际忽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考到尖子班?” 喀嚓喀嚓门牙咬冰棍的声音倏然一静,萧骆默不作声站起来,把椅子推回原位,转身就走。 “你之前说要跟我争第一的,酷哥打算什么时候履行你的承诺?酷哥?别跑啊酷哥,还回来吃饭吗?酷哥。” 作者有话说: 萧骆:小猫装酷 简游:小猫撒娇 第 48 章 ================== 虽然萧骆没应声,但这次13省联考,他到底还是拼了命,成绩不好不坏,只能说是预料当中,堪堪挤进五班。 不过简游倒是爆了个大新闻,他十三省联考居然考了个状元。 惊呆一众吃瓜群众,成绩刚下来那两天,简游家里门庭若市,连八竿子打不着的省级领导都提着水管上门问候。 萧骆惊呆了,他知道简游成绩好没想到能好到这种程度,更是发愤图强,终于在秋天快到尾声的时候踩着623分过线,踏入尖子班。 他进一班那天,整个教室不说是敲锣打鼓,那也算得上是锣鼓喧天。 所有人都知道,萧骆是一班编外人员,他们大学霸跑五班腿都要跑断了。 位置是留好的,书是庄盛钱昭他们搬的,萧骆两手空空落座简游隔壁,正式成为一班一员。 被挤到另外一条道的李乐橙服了,“合着受伤的只有我?游哥,再爱我一次呗?” “爱不了一点。”简游帮萧骆把书都塞回课桌里,“打到冷宫。” 李乐橙哀嚎,庄盛却十分高兴,他跟萧骆聊得来,很高兴萧骆霸占李乐橙的位置。 第51章 至于池修齐,他反对也没用,两人只是点头之交。 他进一班除了简游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非常高兴,那就是班长周彦云。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提着一兜外卖放在桌上:“我请客,喝奶茶。” 众人欢呼,各自拿着饮料,钱昭脸色怪怪的,喝着奶茶只感觉有点酸。 萧骆有些不好意思,让女孩子请客,提出晚上请她吃饭,不料却被拒绝。 周彦云深表遗憾:“我晚上要补课,不能出去。” “那我们加个微信。”萧骆掏出手机,“有空再请你。” 萧骆要她微信号!!! 他主动的,那自己就不算破坏规矩! 周彦云掏出手机加上萧骆的时候,手都在抖,微信一通过立马就去翻朋友圈。 只见朋友圈空白一片,神色立马呆滞,“你不发朋友圈?” 这头像,背景图,跟空空如也的朋友圈,她早已经看过几百遍。 “嗯。”萧骆点头,“有时候也不怎么回消息。” 钱昭举手:“我作证,只看不回,回也挑自己感兴趣的,消息太多干脆不看。” “没有啊,他回消息很快啊。”有人吐槽,立马就有人维护,简游跳出来为萧骆正名,“秒回,而且每条都逐一回复。” “放屁!”钱昭跳脚,“你说!”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萧骆身上,鉴于他们两人说的都是事实,他很心虚。 “都回,以后都回。”萧骆硬着头皮道,顺便把周围一圈所有人的微信都加上,“你们的消息我以后都尽量回复。” “没事,不回也没关系。”周彦云知道萧骆的性格,当年当面递情书都能被忽视,不回消息算什么,微信是什么必须要看的软件吗? 钱昭后槽牙都要咬断了,先有初中喜欢的女生喜欢萧骆,后有萧骆回简游消息不回他的。 呵!见色忘友的家伙。 “我先走了,有事给我发消息。”钱昭拍拍屁股,端着周彦云请的奶茶走了。 周彦云看都没看他一眼,抓着身边的吴青的胳膊,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你有事可以找我,我们同一个初中理应多照顾你。” “找我也行。”庄盛也凑热闹。 “哎哎哎。”简游站起来宣誓主权,“你们当我死的啊,转回去上课了。” 简游的宣誓主权荣获一众人等整齐划一的“切~” 简游坚持把他们都赶回去,“这一天天的,每天都想篡位,萧骆,你跟我说说,你跟谁天下第一好?” 原本已经转回去的庄盛,闻言立马回头,眼神亮晶晶地看着萧骆:“不要屈服于他的淫威之下。” “呃……”萧骆恐怕只能辜负庄盛的期待了,“我确实是因为他才认识你们的。” 庄盛的脸色一下子垮下来,不甘心地转过身去。 简游乐得像是打胜战的将军,“不愧我给你补了这么多课,识趣。” 萧骆掏出卷子,但笑不语。 “还看?”简游一看他掏卷子就头疼,“我睡会,上课别喊我。” 一班的知识点过得很快,能简略的都简略,只讲重点,卷子更是多到令人瞠目结舌。 萧骆花了点时间才习惯这样的复习节奏,转眼就入了冬。 鸣城的冬天,晚上能冻得起冰渣子,等太阳一出来就化成冰水刺骨的凉,大家都冷得直哆嗦。 本来很爱出去玩的庄盛,入了冬也能把屁股稳坐在凳子上了,跟池修齐比做题速度,输的人弹脑瓜崩。 自萧骆进一班后,原本循规蹈矩的池修齐好像被激活了什么攀比系统,学得比以前刻苦了,跻身班级上流。 庄盛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还兴致勃勃地邀请他加入。 池修齐也兴致勃勃地看着萧骆迫不及待的想要他加入游戏,难得有这种直接报仇的机会。 萧骆且会看不出这一点小心思,义正言辞地直接拒绝了,他怕输下阵来的时候,池修齐会在手指上装个脑瓜崩神器,直接弹得他脑浆迸飞。 他的拒绝也在池修齐的预料之内,只是颇有遗憾地看了萧骆几眼。 简游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看着两人在他们的桌子上打闹,东倒西歪地伸了个懒腰,倒头就靠在萧骆肩膀上继续睡觉。 原本就很爱赖床的简游,入了冬就跟蛇一样冬眠了,每天都和周公缠缠绵绵。 眼看着庄盛又输一轮,李乐橙作为裁判拿练习册找题。 周彦云跟吴青给他做参谋,三人库库一顿翻书,再把书拍在桌子上:“就这个。” 庄盛使坏心眼,反正他解不过池修齐,那就直接捂着书不让他看。 池修齐扒拉他手指,庄盛一个肘击仗着自己体型优势将人撞到一边去,转身踩着凳子踏上书桌翻墙而出,一边连忙看题在心底验算。 “犯规!犯规!”吴青立马站起来,眼前周彦云已经冲出去了。 “死胖子,你给我站住!” 李乐橙也跟去围追堵截,池修齐长叹一口气也追了上去。 大课间的教室顿时闹得人仰马翻,笑声,惊呼声,不绝于耳。 萧骆看着他们打闹,回头看了一眼简游,校服领子立起,高领毛衣遮住了喉结,头发戳在衣领跟毛巾边缘,靠在萧骆的肩膀上睡得挺香。 这人倒是自在,这样都吵不醒。 萧骆忍不住就多看了他两眼,看见那头发被毛衣蹭得乱七八糟,忍不住伸手捋了一下。 手才到简游耳边,只见刚刚睡得还挺香的简游刷地一下睁开眼睛,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心被吓漏了一个节拍,萧骆不知所措地僵在那,半晌才道:“你头发戳脖子上了。” “嗯?哪?”简游自然起身,伸出爪子在脖子上一通乱抓,“没感觉不舒服啊。” 狗爪子越抓越乱,萧骆实在看不过去,伸手把头发捋顺 “这样就好了,太长,回头得剪剪。” “再说吧。”简游弄完头发自然而然地又要靠在萧骆的肩上睡觉,被萧骆一把推开。 他一脸无语地看着简游:“你又睡不着,靠什么?” “被吵醒的,烦死了,你也别吵我。”简游闭眼装死,“给我靠会,别那么小气。” “喂。”萧骆扒拉他两下,简游下定决心把头焊死在他肩膀上了。 “你属狗的吗?这么粘人。” “汪汪。”简游死皮赖脸。 “看我录到了什么?”吴青站在两个书桌外的位置,从手机后面探出脑袋,一脸得意洋洋,“咱们学霸学狗叫。” “哇!”全班的目光都落到吴青身上,甚至已经没有人关心追逐战下成功犯规的庄盛。 “快给我看看!”“发群里发群里!!!”“快!” 众人嗡拥而上。 刚刚还死活不肯从萧骆肩膀上起来的简游,唰地蹦起来:“删了啊。” 吴青转头就跑,新一轮追逐战已经开始,这次简游的大长腿再快也抵不过汪洋群众使绊子的热情,在他追上吴青的时候,视频已经发到群里。 学霸光辉哐当落地,再也捡不起来。 萧骆也难得进群,把视频偷偷保存下来。 “我还是帅哥吗?”简游拖着颓废的步伐哐啷一声回来趴在桌子上,“我怎么感觉我身上的光都不亮了。” 萧骆笑,“回头给你装个100瓦的电灯泡,保证你就是黑夜里唯一的光。” “连你也学坏了。”简游换了一边趴,不到两秒又转回来,“不行,我都这么丢脸了,得让我睡回本。” 说完就直接拎开萧骆的手就往他腿上躺。 靠!萧骆心里爆了句粗口,连忙拦住简游,“不是,你有点分寸行吗?一会就上课了。” “老师又不管我。”简游无理取闹起来,萧骆都头皮发麻。 “但老师管我。”萧骆道,“而且你不觉得,这有点太过了吗?” “过吗?”简游与他僵持不下,“躺一下怎么了?” “过。”萧骆挪椅子换了个方向,“躺腿上我会不舒服。” 简游抓着椅子将萧骆连人带椅都拖过来,椅子在水磨石地面上发出咯噶的刺响,“说说看,怎么个不舒服?” 作者有话说: 简游:给你机会,让你挣扎。 第 49 章 ================== 话还没落地,就哽到嗓子眼里。 反应过来的萧骆愣是伸出一条腿蹬在简游的椅子上,制止了简游的不讲理,横眉冷扫:“有话好好说。” 他这一下子冷情冷脸的,倒让简游不习惯,看得心脏那叫一个砰砰乱跳。 咂摸着萧骆这张脸笑也好看,不笑也好看。 没等他欣赏够,萧骆见他没动静便收了腿。 “哎……” 悠悠一声长叹再把萧骆注意力吸引过来,简游耷拉着脑袋,“生分了。” 萧骆一僵。 “明明我们关系这么好,连个腿都舍不得牺牲一下。”简游装模作样起来,还挺情深义重,不过,没关系,我单方面原谅你了,毕竟,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哪怕我不是你的唯一也没……” 第52章 “闭嘴吧。”萧骆扶额,不让他躺一下能被念死,早知如此萧骆还是挣扎了一下,脱下棉衣外套随便折了一下放腿上,“你想躺就躺吧。” “你邀请我的哦。”简游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没有强迫你哦。” 萧骆有些烦躁,嗯了一声,“睡吧,一会要上课了。” 原本他以为萧骆说他不舒服只是一个托辞,躺下去一会就发现了,萧骆很不自在坐得笔直不动不说,甚至连写字也长期保持一个僵硬的姿势。 这姿势看得就肩膀酸痛,简游立马就坐起来,掏出卷子写试卷。萧骆有些意外看了他一眼:低声问:“怎么了?” “没事。”简游脸色臭得要命,他有点想不明白,明明两人都能关系好到睡一张床去了,为什么就靠一下腿,萧骆反应这么不自在。 他讨厌自己? 简游啧了一声,抓了把头发,又趴回桌子上,烦死了。 手臂被人戳了戳,简游转头,就见萧骆把试卷举起来遮住讲台上的视线,低头凑过来:询问:“怎么生气了?” 简游眯眼:“你猜。” 不猜。萧骆看他。 简游这次不打算惯着萧骆,见他不说话,又转过头去,两人一直僵持到放学,放学铃一响,简游站起来就走。 萧骆愣了两秒,随便把书一塞,站起来就追:“你走慢点,我追不上。” “放屁。”生气归生气,只要萧骆跟他说话,简游没有不应声的,“我们两个差不多高,你追不上我看是根本就没有追。” 萧骆无奈只能跑起来。 简游听见后面传来跑步声,竟然也跑起来,;两人飞速下了教学楼,一前一后往学校外跑去,引得其他同学纷纷侧目围观。 原本按萧骆的耐力,两人卯足了劲跑,这么近的距离,萧骆大概也会在一分钟之内追上他,没想到,才跑出去一段路,身后的脚步声逐渐越来越远。 不对劲!简游立马转身:“喂,你是不是不想追了?” 铮! 一声剑鸣从他身后向四面八方传开,包裹着周围的声浪隔绝出以他为中心点的气墙。 简游转身先是听到一声剑鸣,随后才看到站在他身后的一个穿着古装男人,比他还高出半个头,冷不丁站在他身后还挺吓人的。 “不好意思,没撞到你吧?”简游后退两步,与身后的人拉出点距离,才分辨来人身份。 那是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一身银白色古装,冷漠锋利得让人望而生畏,反而完全没有人去关注他到底长什么样子。腰间还配着一把长剑,刚刚的铮鸣声应该就是这把剑发出来的。 “师尊?”直到另外一个声音出现,简游才反应过来现场还有第三个人,转头看去,顿时倒抽一口凉气。 气质卓绝,惊为天人!!! 简游下意识定睛去看他的脸,却又发现之前那惊为天人的震撼像是无根之木,转瞬就消失不见,那只是个普通样貌的年轻人,穿着一身青色长袍束冠面白,没什么可惊叹的。 那年轻人完全没看简游一眼,只是看着银色古装的男人又问了一遍:“师尊,系统在他身上吗?” 系统?什么系统?有古怪。 简游没敢吭声,默不作声地往后退走两步,打算见势不妙转头就跑。 “这个世界居然不在他身上。”雪松蹙起眉头,上下扫了简游一眼,“你叫什么名字?” 脚步调转,跑!简游才有此念头,顿觉手脚一重,像是有无数道枷锁落在身上,让他动弹不得,不由自主地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嗯???嗯!!!见鬼了!!! 雪松却无奈地瞥了身边人一眼,“虽然不知道出什么问题了,但这个世界的确没有系统,走吧。” 铮鸣声再次响起,原本被裹挟离开的音浪从远处奔腾归来。 简游身上一松,猛地往前栽去,被人一把捞住。 “怎么了?”萧骆把他扶起来,“脚不舒服?” 简游脸色发白,抓住萧骆的手:“我刚刚……” 脑海里的记忆如潮水一般退去,简游茫然地看着近在咫尺的萧骆,把自己刚刚要说的话都忘了干净。 “刚刚怎么了?”萧骆又问了一遍。 “忘了我要说什么了。”简游感觉有点想吐,浑身不自在但哪不舒服又说不出来。 于是就把这点不舒服归结于心里不舒服,简游一向都很坦诚,便直接把心里问题问出来了:“你是不是讨厌我?” “没有。”萧骆松手,后退一步转移话题,“快走吧,冷死我了。” 明明就有还死不承认。 简游跟上他的身影正想调侃几句,脚步忽然一顿,心里升起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快步追上萧骆,搭住萧骆的肩膀:“萧骆,你上次说有个事你想不明白,现在想明白了吗?” “嗯。” 简游笑起来:“不跟我说说?” 萧骆:“你不懂,没什么可说的。” 简游:“你不说,怎么不知道我不懂?” 你说了,我就懂了,或许早就懂了,就等你也懂。 “奶奶。”萧骆却抛开简游往前追上一个佝偻的身影,接过她手里领着的袋子,“奶奶,家里缺什么你直接打电话给我,放学的时候我带回来就好了,哪用得着你出来跑一趟。” “就买瓶饮料。”奶奶乐呵呵地看着他,“今天吃火锅,都是你爱吃的菜。” 满心期待又落了空,被半路丢下的简游听到这话就不乐意了,“奶奶,买菜都是他陪你出去买,可不就是买他爱吃的嘛。” 奶奶转头撇了这越来越看不顺眼的孙子一眼,“说得你不爱吃?” “爱吃。”简游憋了半天也只好把这口气憋回去,没得说,萧骆每次买的都是他爱吃的。 奶奶怼完简游,牵着萧骆的手慢慢往屋里走,一边跟萧骆聊天,“你生日快到了吧,好像就这个月?” 萧骆乖巧回答:“嗯,年底最后一天。” “年底好啊,咱们吃个蛋糕,给你过生日。” 萧骆刚想说不用麻烦,只听见奶奶说:“这辈子都是过春节,还没过过跨年呢,这几年跨年也热闹起来了,大家都爱往外跑,我老胳膊老腿,跑不动了。” 拒绝的话咽了回去,萧骆点头:“行,那我定个水果蛋糕,让他们跨年那天送过来。” 啪。 萧骆的手背被奶奶拍了一巴掌,“订巧克力的,你不是最爱吃巧克力味的雪糕吗?” 奶奶的手劲可不是开玩笑,这一巴掌下去,手背立马就红了,萧骆嘶地一声揉手,“奶奶记得我喜欢什么口味的雪糕啊。” 奶奶害了一声:“只要有巧克力就不会拿香草,如果你拿香草的那就是给简游这个没长手的带,冰棍爱吃荔枝口味,没有荔枝就吃老冰棍,简游随便给什么吃什么,这有什么难记的,奶奶我还没老到老年痴呆的地步呢。” “奶奶厉害。”简游竖大拇指。 “哄我这个老太太呢。” 所有人哄笑。 冬天天气太冷,做饭已经转移到室内,萧骆这才知道室内厨房也能用,夏天在外面做饭只是因为奶奶说,不想对着灰扑扑的墙,心情不好才搬到室外的。 几十年的老房子再细心爱护都会染上岁月的痕迹,厨房这种藏污纳垢都地方更不用说,萧骆打算等到来年开春买个油漆把厨房刷一下,也许奶奶心情就会好一点。 房子里是热气腾腾的火锅,房子外是寒风呼呼的冬天。 下过几场雨之后,一天比一天冷,有时地面上会结一层薄薄的冰,萧骆起得早,每次路过简游家时都会把院子里的冰都扫掉才去酒吧。 “过几天怕是要下雪哦。”奶奶如是说。 “不会吧。”萧骆抬头看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不过今年好像是冷些。” “雨夹雪嘛。”奶奶笑他,“是不是没看天气预报?” “是没看。”萧骆看了一眼时间,院子也扫得差不多了,便放下扫把,“奶奶,我走了,今天吃包子粥啊?” “上次那家面不错,吃面。”奶奶冲他挥手,目送他出了院子才回头看了一眼简游紧闭的房门,这娃儿,懒死了。 完全不知道被奶奶嫌弃的简游,是萧骆回来的时候才把他从床上喊起来吃饭的,迷不愣登地洗漱完,吃完早饭,去学校接着睡,高考越来越接近,他依旧心大得能撑船,羡煞旁人。 “下雪了!”楼下不知道谁喊了一声,萧骆转头一看,就看见阴沉沉地天空下,雨夹雪如约而至。 “看雪得去东北。”简游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你想去吗?” 作者有话说: 简游:可恶,就差一点点 第 50 章 ================== 南方很少下雪,就算是这薄薄一层也有不少人围观,简游懒洋洋地斜坐着笑看萧骆:“要出去旅游吗?” 第53章 萧骆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后知后觉地也跟着笑起来:“什么时候?” “毕业。” “毕业是在夏天。” “那就大一寒假。”简游伸出小拇指,“要跟我出去旅游吗?” 去吗? 萧骆很想拒绝,但神使鬼差地他勾上了简游的手指:“去。” 或许他可以引诱一下简游,不管道德,不管束缚,不管他是怎么想的,诱惑拉扯用尽手段,就是要将他拉到自己身边来,变成自己的。 萧骆心脏狂跳,占有欲诉说不甘,理智疯狂拉扯。 不可以,要安静。 他们还年少,不可以为这一时占有欲上头,让自己后悔。 萧骆收手,搓着冰冷的手心看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雪,“天怪冷的,不想去店里拿蛋糕,回头改配送吧。” “好。”简游点头,撑着额头与萧骆一块看窗外的雪。 玻璃上印出两人的模糊的轮廓,萧骆不经意看了一眼,却透过玻璃对上了简游的视线。 简游没挪开视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有时候,不需要说些什么,就只是简单的眼神交流都能品出一丝甜来。 萧骆看着他,也不说话,直到上课铃响,两人才移开视线。 这原本只是一件小事,直到萧骆半夜突然从梦中惊醒,才猛地反应过来,他不说话是因为他喜欢简游,简游不说话看他是因为什么? 总不能是因为他好看吧? 反射弧超长的雷达迟钝的转起来,萧骆直到此时此刻才品出不对劲,如果他没有下意识看一眼玻璃的话,在他身后的简游无论看他多久,自己都不会发现的。 难道简游也喜欢他? 理智轰然一声燃烧殆尽,只是联想到这种可能,萧骆的脸就红起来,耳尖如血欲滴。 不得不往脸上不断扇风,来保持冷静,甚至觉得空调太热了,大半夜开窗把头伸出去保持冷静。 窗外淅淅沥沥的雪,窗内是难平的思绪。 好像真的有这种可能,要不然翻墙逃课的这么多,为什么简游单单只跟他做朋友? 还有为什么让他考清北?为什么把他捡回家?为什么约他出去旅游? 萧骆心里实在是有太多个为什么了,以至于一晚上都睡不着,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爬起来的。 下了一晚上的雪,只有叶子上有点积雪,院子里都是薄冰,萧骆熟练地拿扫把清理院子。 刷刷刷的声音也吵不醒简游,连奶奶今天都没早起。 萧骆一如既往地打扫完卫生,扫个自行车去酒吧上班,搬完酒桶,再去巷尾买早餐回来。 客厅门还是没开,萧骆看没带钥匙也懒得回去取,直接就去敲简游的窗户:“要迟到了。” 简游嘟囔着从床上爬起来,推开窗户缝隙:“你站外面干嘛?” “奶奶没起,快给我开门。” “不可能啊,我听到她起来了。”简游立马从床上爬起来去给萧骆开门。 萧骆提着三份早餐进门,低头跺着鞋上的泥水,“你听错了吧,奶奶知道我什么时候过来,每次都会给我留门。” 一般来说,奶奶六点半就醒了,闲不住收拾家里,等萧骆出来的时候两人就在院子里聊两句,再目送萧骆去上班,像今天这样睡过头的很少见。 “难道我睡迷糊了?”简游被萧骆说得不自信了,迟疑了片刻就去敲奶奶的房门,“奶奶吃早饭了。” 门内一片寂静。 “奶奶起床了,面要冷了。”简游又敲了两次,还是没有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觉得不对劲,简游直接推门而入,床铺都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只是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萧骆松了口气,故意缓解气氛,“奶奶是不是出去买东西去了?” 简游却一下子心提起来,“她没带手机。” 床头柜上放着一个黑色手机,还在充着电,这年头虽然不说是全是电子支付吧,但是几乎没有人出门不带手机的。 萧骆也心里一咯噔。 简游立马找了件外套穿上,换了双鞋拿上奶奶的手机就往外走,“你帮我请个假,我出去找找。” “你打电话给教导主任吧。”萧骆把脱一半的羽绒服也穿了回去,“我跟你一块找。” 简游没有犹豫,掏出手机给教导主任说明了一下情况就带上萧骆出门找人。 出了清水巷先去菜市场转一圈,奶奶认识的那几个摊主抖问了一遍,没人看到奶奶来。 然后再去街边的几个小吃店,超市,步行街,两人在街上找了将近一个多小时。眼看着熟悉的地方都找遍了,还是没人看见奶奶,萧骆忍不住道,“要不我们报警吧?” 简游脸色十分苍白,自从发现奶奶不在家之后,他就不怎么说话,焦虑着急到有些近乎盲目,听到萧骆的话时更是神情一片空白:“报警?” “对,是该报警。”简游囔囔自语,掏出手机报了警。 警察来得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赶过来,了解了情况之后便是回警局调取监控。 幸好简游家就住在学校附近,而学校附近是最不缺监控的地方。 早上八点多的派出所依旧很热闹,喝酒的,打架的,办事,各有各的事要忙,他们两人就杵在角落里等结果。 过了差不多半个躲小时,警台后面的小门里出来了个年长一些的,胡子拉碴地巡视了一圈,视线落到他们身上之后便向他们走来。 萧骆简游不由自主地迎了上去:“怎么样?查到了吗?” “找到了。”年长的警察步履不停,“跟我走,我带你们过去。” 简游连忙追问:“在哪?” “先上车。”这两孩子在外面已经冻得不成样子了,他没有回答,只是催促两人快上车,发动引擎踩油门,一把方向盘驶出警局。 车里空调温度逐渐升高,苍白的脸上逐渐有了血色,警察这时才斟酌着开口:“家里还有其他大人吗?” “没有。”简游摇了摇头,“家里就我跟我奶奶。” 警察沉默片刻又追问:“那其他亲戚呢?” 这种一直追问家长的情况让两人都心生不安。 简游张了张口,却因太过紧张嗓子直接失声。 “您可以直接跟我们说。”萧骆飞快接过话头:“家里就我们两个小孩,亲戚过来也要花点时间,你直接跟我们说吧。” 警察叔叔似乎也发现了自己吓到两个小孩了,连忙解释:“是这样的,我们调监控发现你奶奶她在西郊路摔了一跤,被清洁工发现送到医院去了,你们也别着急,我现在送你们过去,不过医院的事情比较复杂,你们得找个大人来做主。” 简游沙哑着嗓子:“我就是大人,我成年了。” 警察叔叔从后视镜看了简游一眼,语气严厉:“我劝你现在给家里的长辈打电话,谁离得近,让他立马过来一趟。” 简游还想再说什么,被萧骆一把抓住胳膊,“打吧,我们可能忙不过来。” 这种情况他之前见过,抢救室出来的医生跟萧建华说了几句话之后,便转过身来冲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的简游吩咐了一句:给你外婆他们打电话,让他们上来。 这话一出来,好像大家都心照不宣。 医院依旧是那一栋,门口那半死不活的梅树,还依旧□□着。 医院瓷白的地板被连日的雨夹雪踩得斑驳,匆忙的脚步遍布在医院的各个角落,但极速奔跑的不多。 这个医院,萧骆熟。 警察停好车,带着两人往里走,“你们等一下,我去问问送哪了?” 萧骆直接往左走,越过两三个办公室,在对面就能看到一个超大的病房,所有初送到急诊等待治疗,或者混诊的病人都在这一个大房间里。 萧骆一个个拉帘子看过去,直到拉到第七个的时候,里面的护士姐姐被拉床帘的声音吓一跳,怒目圆瞪:“声音小一点啊,你找谁?” “对不起,我找......”萧骆原本低头道歉的声音一顿,看着病床上头发花白,双目紧闭的老太太——那是奶奶。 萧骆立马反应过来,冲出急诊病房冲走廊上喊,“简游,这里。” 正在低头跟询诊护士说话的简游猛一转头,飞奔而来:“在哪?奶奶怎么样了?” “髋关节骨折。”站在床尾的医生举着片子对准头顶上的灯,给简游解释现在情况,“这个地方骨折有点麻烦,得置换,不过置换是个大手术,奶奶这个年纪不一定能挺得过去,之前有没有什么病史?” 简游:“四年前脑出血,救助很及时,身体没有其他后遗症,这些年也一直在吃降压药。” “高血压啊。”医生为难,“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幸好之前在车上打了电话,简游大伯二伯很快就赶过来,一人跟警察了解情况,一人跟医生商量手术,大伯母跟二伯母在床边照看老人,目光偶尔落在萧骆身上,只是打量一眼什么都没问。 第54章 没过一会,大伯二伯两人都回来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他们身上。 “怎么说?”大伯母问。 第 51 章 ================== “做不了手术。”简游大伯裹着一件灰色的外套,抱臂站在床尾,袖口处还有水迹,说话声音沙哑,眉头川字纹很重一看就是操劳过重,“医生说她有基础病,上去容易下不了,术后并发症也多,要么保守治疗,要么就转院试试。” “哪有认识的医生,我们就开个小饭馆,没地认识人啊。”大伯母搓手看向一直一言不发的二弟。 她视线刚往那边一转,二伯母立马开口,“大嫂,我家老简也只是个打工的。” 大伯母的眼神又落了回来,没吭声。 简家三个男丁,老大开饭店,老二在建材公司上班,老三最有出息,但奈何死得早,一时间谁也没有出声。 “要不保守治疗?”大伯试探道。 看样子也是没办法了。 就在大家都要点头的时候,简游却站了起来,“我认识一个。” 顿时所有人的目光落在了简游身上,“谁?” “秦术,你们知道的,考上京城大学的那个。” 提起秦术,这么厉害的小孩他们还是知道的,不过,大伯眼神困惑,“他不是读出来没当医生吗?” “可以问问他同学。”简游掏出手机给秦术打电话,嘟嘟两声之后被接起来,秦术声音还没睡醒,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才道:“这么早打过来,怎么了?” 简游简单描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总结道,“这边医院做不了手术,就想着打电话问问京城那边,有没有办法。” 隔着电话都能听见对面起床声,秦术声音也清醒过来,“把片子跟医生名字电话发给我,我打电话问问。” 简游赶忙把片子发过去,找医生要电话,剩下的就等着秦术那边的回复。 大家都三三两两的站着,也没人说话,顶多也只是看奶奶一眼忽然又叹口气踱步离开。 就简游一个人坐在床头的位置给奶奶看着药水,好像在想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 他们家里的气氛不算特别热切,淡淡的,聊几句病情,又在病房里踱步,偶尔电话响起,便出去外面接电话,看起来工作应该很忙,大家都话不多。 很显然,整个简家最能聊的就是简游了,可此时简游也沉默着,像是跟这些人都融为了一体。 沉默得像是一朵蘑菇。 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寂静,简游立马接起电话开免提 ,“哥,怎么说?” 秦术的声音很冷静,没了平时的温和,“这家医院没有能接这个手术的医生,你现在转去市一院去,我有个朋友的哥哥在那,去那先做保守治疗,具体的等奶奶醒了做进一步检查,我把电话给你,你直接跟他联系。” 又是一阵忙,但幸好,在救护车上奶奶就醒了,只是有些糊涂说不清话,也不记得自己发生了什么。 但能醒已经让众人松了口气,办理入院,缴费,跟医生商量对策,大家都很井然有序,只有简游一如既往地守在病床前,且大家都默契的没有打扰。 等一切安顿下来已经忙到半夜,陪床留下来的是简游 奶奶含糊不清地抓着简游的手喊简游爸爸的名字,只有他一遍遍不厌其烦地应着,耐心的哄着奶奶,一直到把奶奶哄睡着。 把手掖回被子里,简游才趴在病床上长长松了口气,这口气吐到一半,简游忽然想起来萧骆,这一整天忙得脚不沾地他完全忘记了萧骆。 着急忙慌拿出手机往门外走去,正打算给他打个电话,一出门就看见萧骆坐在病房外的椅子上。 “奶奶睡着了?”萧骆立马起身迎上去。 “嗯。”简游有些惊诧,“你还没回去?” “我看你大伯他们都走了,想着就留下来陪你一会。”萧骆看着简游的脸色,“你今天都没吃饭,一会我点个外卖送上来,你想吃什么?” “都行。”不说都没感觉,他不仅什么都没吃,连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嗓子都干得快冒烟了,“先给我来瓶水。” 萧骆去自助贩卖机买了两瓶水提过来,等待的间隙还把外卖也给点了。 萧骆点的是牛肉面,在这种天气里最适合吃的就是一碗热腾腾的汤。 简游也不负所望,连汤带面全部都吃了下去,饭饱之后,才有疲倦涌上来,他打了个哈欠,看着丢完垃圾回来的萧骆:“你回去休息吧,我今天守夜。” “我们轮流守吧。”萧骆看着他眼角音困意生出的泪花,“守夜这种事,我熟。” “守你妈?”简游不意外。 “对,都守习惯了。”萧骆无奈道,“你今天晚上睡一下,明天白天还要做检查,有你忙的。” 简游沉默片刻,抹了把脸,轻声答应,“嗯,好。” 说是让他睡,但简游也睡不着,陪护床上翻来覆去,即将要睡着之际又心悸惊醒,反复折磨三四次后,简游还是爬了起来。 萧骆坐在床尾,见他爬起来立马放下手机靠过来,“睡不着?” 简游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神色倦怠地看着门上玻璃透进来走廊上的光。 许久,他才慢慢地放开被子,挪到萧骆身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他在忍受心慌无措的漂浮感,奶奶躺在病床上手术举旗未定,那一丝与世界的联系便如同溺水之人没了浮木,随时遭遇灭顶之灾。 害怕,担忧,无措,种种情绪混杂,让他说不出话来,在这一瞬间,简游仿若懂了萧骆为什么绝大多数时候都在沉默。 “从小奶奶就跟我最亲。”简游忽然道 :“小时候给我买滑板车,自行车,其他几个堂兄弟都没有,他们羡慕得不得了,便抢我的玩,被奶奶揪着耳朵骂。” “就连家里的冰箱,都是为了给我放冰淇淋买的,她还会做冰淇淋蛋糕,特别好吃,但自从她上次脑淤血之后,我就不让她做这些复杂的东西了,费时费力,没我看着实在是不放心。” 萧骆垂眸看着腿上被子的褶皱,听简游碎碎念。 “都下雪了,我听到她起来,应该早点爬起来的。” 尚在睡梦中的简游都这么懊恼,那一夜没睡,甚至早上去过简游家的萧骆心情更是复杂。 如果他早点发现不对劲,早早出去找人,或者奶奶就不会摔倒了。 “我有点害怕。”简游把头埋得更深了,“我只有奶奶了。” 萧骆不像简游能说会道,此时安慰人的说词只是一句:“奶奶会好的,她吉人自有天相,都会顺顺利利的。” 简游沉默,半晌嗯了一声,从萧骆身上起来,抱腿靠在墙上发愣。 “睡会吧。”萧骆也脱了鞋爬上陪护床,伸手把简游的脑袋揽到自己怀里,“多思无益。” “你不是不喜欢靠着人吗?”简游在萧骆怀里发出疑问。 萧骆捂住简游的眼睛,“骗你的。” 深夜医院走廊偶尔传来的脚步声,监护仪滴滴滴的声音都被耳畔的心跳声掩盖,所有的光线都被盖在眼皮上的手遮住,简游心头一松,逐渐睡了过去。 直到第二天六点多,简游才迷迷糊糊被萧骆叫醒,“我要去打工了,早餐给你放在桌子上记得吃,缺什么东西给我发消息,我中午放学给你带过来。” 简游迷迷糊糊醒过来看着萧骆的脸愣了好一会,萧骆也安静地等简游彻底醒过来,才把充满电的手机塞到他手里,“我走了。” “好,我送你出去。”简游抹了把脸爬起来收陪护床,被萧骆拒绝了,嘱咐一句你好好呆着吧便走了。 简游目送萧骆出了病房,收好床就去拿桌子上的早餐,粥跟包子都有,旁边还放着一个塑料袋,洗漱用具一应俱全。 忽地眼眶一红。 大伯二伯来得也早,七八点就过来了,配合着医生做各种检查,但是情况不太乐观,主要还是奶奶有点不太能认人,一直都稀里糊涂的,醒了要么盯着天花板发愣,要么就抓到个人就喊简游爸爸的名字。 医生的说法是等奶奶意识再清醒一点才能下论断,又推迟了一天,幸好第三天的时候,奶奶稍微恢复一点意识了,能认人了,虽然看起来还有点懵懂,至少不会胡言乱语,跟简游也能聊上两句。 确定情况稳下来,就是落实治疗方案,手术肯定是首选,而且奶奶的年纪不算大,痊愈风险很高,就是因为高血压跟上次手术的原因,这术后并发症情况不容小觑,得让家属自行斟酌。 虽是自行斟酌,但实际上也没什么好商量的,如果不做手术的话,那差不多就是等死了,他们转院到这里可不是为了等死的。 奶奶比他们更怕自己站不起来,几乎一致通过,确定能手术指标之后,立马就安排手术时间。 非常万幸,奶奶熬下了手术台转进了icu,在icu里观察几天之后,便转进了普通病房,再转康复医院,至此万事大吉,不过一算时间,也几近新年,奶奶嘴里念叨着过了过了,一边把萧骆拉到跟前给他塞红包:“错过你生日了,给你包个大的,看看我们骆骆,又瘦了。” 第55章 第 52 章 ================== 奶奶才刚能下地就扶着辅助器摇摇晃晃地走到萧骆面前把红包塞在他手里,萧骆险些落下泪了,“没有瘦,我长高了一点。” “是吗?”奶奶笑眯眯地看着他,“那比小游高了。” 简游扶着奶奶闻言不服,“我也长高了。” 奶奶故意哼了一声,“那没看出来,不要你扶,骆骆,来,你来扶我。” 萧骆慌忙把红包塞到包里,从简游手里接过奶奶扶着她一块复建,简游落后半步跟在奶奶身后,也不吭声。 尽管简游都这么忍气吞声了,但奶奶还是不放过他,故意用简游能听得到的音量蛐蛐他:“骆骆,你说一个学生的职责的是什么?” “……学习。” “对喽,不回学校整天围着我一个老太太床边转悠,看着就来气。” 萧骆替简游说话:“他担心你,奶奶。” “那也不能不过自己的日子啊。”奶奶不高兴,“比我儿子还操心,我看他不想当我孙子了,想当我妈。” 萧骆顿时哭笑不得:“奶奶……” “别嫌老太太我说话难听,这遇到点事就怕成这样,离了我就不能活,像个小姑娘似的,我也好像没把他当孙女养吧。” 奶奶越说越大声,阴阳怪气把简游上上下下数落了个遍,萧骆偶尔帮简游说两句话,都会被奶奶堵回去,最后越说越气,直接转头回去看简游:“你到底回不回去上课?” 简游就站在半步开外,面对奶奶的挖苦充耳未闻,“等你恢复得差不多了我再回去。” “我这复建要两三个月呢!”奶奶气得直拍辅助器,“你都在医院里陪了半个多月还不够?” “那就陪你两三个月。”简游斩钉截铁。 “出院!”奶奶直接不干了,“不复建了我陪你回去读书!医生,护士,给我办理出院!” “你要出院,我就在家里陪你复建,反正你不好,我就哪也不去。” 几句话说得奶奶几乎快要气晕过去了,眼看着医学奇迹即将发生——六旬老太举起辅助器打人之前。 萧骆一把按住了辅助器,“奶奶,我有办法让他回去读书。” “不可能。” 萧骆没理他,快速把奶奶送回病床之后,揽住简游的肩膀往病房外带,知道他放心不下奶奶,也没带太远,只是到走廊尽头的窗前,远远还能看得见病房门。 “别劝我,我不想回去。”简游不耐烦地揣了一脚墙根,留下一连串浅灰色的脚印。 “没想劝你。”萧骆笑,拨开一点窗户缝隙,寒风呼呼就灌进来,冷得人一哆嗦,神台瞬间清明。 萧骆就站在风口堵住了大半数寒风,“你跟奶奶都吵上头了,我怕奶奶太激动,故意说的。” 知道萧骆没有要劝自己的意思,简游也松了口气,冷凝空气流转到肺里,也让他稍微冷静下来,抓了抓头发,磨磨蹭蹭地又踹了墙根一脚,“我知道她是为了我好,但我真不想走,看不到她我就心慌,总感觉要发生点什么似的。” 简游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胡思乱想,一遍遍从噩梦中惊醒。 墙根又多了几个脚印。 “患得患失都这样,正常。”萧骆把衣领立起来,挡住往脖子里钻进去的风,靠着墙弯着眼冲他笑,“你不想走,那咱们就想个办法糊弄奶奶呗。” “什么办法?”简游直愣愣地看着他。 萧骆沉吟片刻:“我去跟老师要一份上个月月考试卷给你,你做完了我拿去给老师改确保你成绩没掉下来,奶奶态度至少不会这么坚决。” “期末考试我也多拿一份。” “行。”简游没意见,只要能说服奶奶的事他都愿意干,更别提这种手到擒来的事情,伸出大拇指跟食指在半空中合拢一拽,“小小试卷,拿捏。” 萧骆又笑了,用脚尖轻轻踢了踢他裤腿,“哎,你也别太过于关注奶奶,稍微看点书吧。” 简游不解:“书里的知识点我都会背了,现在看书会不会有点假?” “不会。”萧骆长长吐出一口气,热气凝成雾转瞬即逝,“你只要有事干就行。” 简游不解是因为他尚且懵懂,或者潜意识里完全忽略了一个事实。 奶奶她不可能陪简游一辈子。 简游尚且年少,而奶奶已经走了两次鬼门关,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躲过去,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简游怎么办? 之前住院就已经让简游不安,这次更是寸步不离的守着 难道等她死了,简游还能跟着她一块走? 那自然是不能的,所以奶奶才表现得那么不高兴,不乐意看见简游围着自己转,是想简游除了她还有别的在意的人或者东西,能在她死后成为他的支柱。 奶奶所想表达的只是这个,但她又不能明说,怕伤了简游的心。 墙根的脚印已经厚厚一叠,简游看似已经放松下来,却还是时不时的踢着墙根,像是一种无意识的举动,“奶奶就是看我太闲了吧,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你进步太快了,让奶奶感觉你快撵上我了,我得好好发挥一下,让她知道我的权威不容置疑。” “走吧,回去了。”萧骆合上窗户往回走,“你不在李乐橙上次月考可是第一,这是你自己拱手相让的。” “就让他过过瘾呗。”终于能回去,简游脚步都轻快不少。 “学霸挺大方啊。” “客气客气。” 病房里奶奶正在护士的帮助下活动腿脚,疼得满头却还是没吭声,在简游进来的时候,还是用仅有的力气重重发出一声哼,表明自己现在依旧不高兴。 简游装作没听见奶奶的声音,翻着萧骆带过来的练习册时不时写两笔。 见简游在看书,奶奶也不哼了,闷不吭声做完复建动作,又悄悄招手把萧骆喊到身边来,“他还是听你的话,都晓得写作业了,你想点办法,让他回去读书嘛。” 萧骆压低声音回话:“奶奶,咱们循序渐进,今天先劝他写作业,明天让他看书,咱们一点点熬他。” “能快点嘛?”奶奶嘟囔。 “奶奶,不能心急啊。”萧骆笑,岔开话题,“我打盆水里给你擦擦汗。” 奶奶只想让简游回去读书,不想擦汗,不太配合萧骆的动作,但萧骆对付病人很有一套,奶奶见躲不过就一直碎碎念。 萧骆也不怕奶奶碎碎念,低声应着。 简游看似在写题,实际上竖着耳朵听这两人蛐蛐自己,听一会就乐了,噗呲一声就笑出声。 什么叫教导主任抓他回去,把陪护床藏起来,以家里被盗为由让他守家。 奶奶怎么这么幼稚。 简游笑声引得正在蛐蛐他的两人顿时嘘了声,视线落在简游身上,盯着他不说话。 “那什么……”简游眼珠一转,捂着肚子站起来,“我去上个厕所。” 奶奶看着简游一溜烟没了影,长叹一口气:“他肯定听见了。” “应该没有,我们说得很小声。”萧骆宽慰道。 奶奶还是不开心,又长长叹了口气,抓着萧骆正在擦身手腕,“骆骆。” 因为这次手术,奶奶圆润的手指已经一摸一把骨头,萧骆搭在奶奶的手指上,不知道是不是刚刚在外面吹了风的缘故,他的手还没奶奶的热乎。 “小游心眼子太小了,当初他爸妈走的时候就死心眼,把自己锁在家里不吃不喝,现在守着我,就跟当年一模一样,你说我怎么放心得下啊。” “你看看他现在这样,在这能睡什么好觉,那眼睛就跟熊猫似的,之前还担心他上网学坏,还不如学坏呢,早恋也行。”奶奶一直絮絮叨叨,“以前还有小姑娘上门找他玩,后来都不来了,你说他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萧骆听着也只是笑:“他可是要考清北的人,谈这些早了吧。” 奶奶脱口而出:“不早了,难道要学小秦耽搁一辈子?” 话一落地奶奶脸色就不对,语气都缓下来不少,“小秦他就是挑,小游可不能这么挑,差不多就行了,也别被人欺负了。” 萧骆看着奶奶的脸色揣测着奶奶那句耽搁一辈子什么意思,一边道:“那不会,没人打得过他。” “那不一定,他自己也爱欺负自己。”奶奶抓着萧骆手把他拽得更近,“你帮我看着,骆骆,你答应奶奶,哪怕哪一天你们闹掰了,不一块玩了,你也帮我看着他。” 奶奶因激动脸色微微发红,她也找不到别的什么人了,就凌晨趁他们没醒提两箱牛奶放在门口,她就知道萧骆是心软重情的孩子,此时只能抓着萧骆让他答应自己,萧骆自然是不能拒绝,连连答应,交握的手心都在发汗、滚烫。 手心滚烫,面色发红,萧骆原本以为是奶奶情绪起伏不平,直到手心黏腻出汗,才发现不对劲,擦了擦手心的汗,又去试奶奶的额头,热得惊人,连忙拍下呼叫铃。 第56章 简游刚从厕所出来,手上的水都没擦干净就被从外面进来的医生风风火火堵回去,心头猛地一跳:“怎么了!” 第 53 章 ================== “术后感染。”医生说得轻飘飘的,却如重拳狠狠砸在简游的心里。 “感染情况不明,先做一些检查挂点消炎药,只是发烧的话,问题不大。”医生吩咐着护士下检查单子。 一回头见简游几乎快要灵魂出窍,笑着拍了简游的肩膀:“小伙子,怕什么,这些都是正常术后反应,放宽心,奶奶你这孙子说扛事,一晚晚在这守着,说不抗事吧,动不动就腿软。” 奶奶烧得有些糊涂,哎呀一声,长长叹了口气:“那你开点壮胆的药给他吃。” 只听说过壮阳的,没听说过壮胆的,也许二斤白酒下肚会好一点,但简游是个一杯倒。 医生哈哈笑了一声,叮嘱护士每隔一个小时来量一次体温,闲聊两句就便走了。 简游就坐在床边看着药水一点点滴下来,输入奶奶矮小的身体里,沉默不语。 萧骆心头也长叹一口气,走到简游身后,正搜刮着肠子说些什么安慰人的话,简游就自发的转过身来,抱着他的腰把整张脸都埋进他怀里。 冬天的校服里面穿着厚厚的毛衣跟羽绒服,眼泪沁不到里面,手掌下的肩膀却一直在微微颤动。 奶奶滑倒当天简游没有哭,上手术台时他没有哭,下了手术台他也没有哭,此时居然因为小小的一个术后感染,抱着萧骆泣不成声。 或者,比起有心理准备的手术结果,这样猝不及防的突发事件更能击穿简游的防御。 萧骆弯腰在他头顶上亲了一下,“奶奶会没事的。” 简游浑然未觉,依旧抱着他不肯起来。 一个哭得太伤心,一个忙着哄人没抬头,谁也没有注意奶奶微微眯了条缝的眼睛。 萧骆哄了个把小时才把人哄好,本来想说留下陪简游的,但又被恢复过来的简游往外赶,“等你哪天成绩好过我再说吧。” 他这话呛得萧骆差点没气晕过去:“意思是,我成绩不好就不配呗,那我把李乐橙喊过来。” “得了吧,他上周末来,讲笑话差点没给奶奶笑得把线给崩了,我最近不待见他。”简游推着萧骆把他送到电梯门口。 “你回去吧,我没事。” 萧骆:“真没事?” 简游:“真没事。” 如果他非要留下也不是不行,不过萧骆突然有点想干的别的事,也就顺水推舟走了。 趁着水果店还没关门,买了几份水果蜡烛跟香,打车去了陵园,翻墙进入,摸黑到妈妈墓前。 把袋子里的水果摆上,蜡烛点上,香点上,噗通就往那一跪:“妈,你保佑奶奶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出院吧。” 红色烛光在黑暗里跳动着像是两抹幽幽鬼火,格外渗人,萧骆浑然未觉,拿着香拜三拜,絮絮叨叨跟妈妈念:“奶奶人可好了,每天都让我到她家吃饭,知道我不能吃太辣的,还特意少放辣椒,会给我零花钱,她是这个世界上没有血缘关系对我最好的人,妈妈你在天上保佑她活到一百岁好不好,谢谢妈妈。” 砰砰砰几个响头掷地有声,把香插入香炉里,萧骆才拍着身上的站起来,弯腰要吹蜡烛时,萧骆又道:“妈妈,你也保佑简游事事都如他所愿。” 呼~ 蜡烛在风中摇曳几下彻底熄灭。 萧骆祭拜完妈妈回到家中都已经十二点多,洗完澡出来,手机里又多了两条简游的消息。 一张冰袋的图片。 一句谢谢。 萧骆坐在床边上擦着头发,一边回着简游的消息。 【不客气。】 简游没回,不知道干嘛去了。 萧骆等了一会发了个晚安便抛下手机睡觉。 愿景总是美好的,这次发烧之后就是反反复复的低烧,烧得人没精神,连复建都一概停下,各种检查做了一圈,什么问题都检查不出来,又只能转回市医院去看。 重新筛查引起发烧的原因,找来找去什么都没问题,最终只能归咎到奶奶身体免疫力系统不好。 奶奶逐渐消瘦下去,烧糊涂了一天也讲不了两个话,陪床的人也由简游独自一人变成了大伯二伯轮流陪护。 好不容易熬过春节,元宵节当天,这次奶奶没有再战胜死神,挽着爷爷的手走了。 那天萧骆正在上课,中午放学到病房一看,里面已经空了,心中有不好都预感,立马给简游拨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起来,“我在南边一楼停车场。” 萧骆不敢挂电话,一路飞奔到急诊楼下停车场。 简游穿着一身单薄的黑色西装,坐在路边的台阶上,风吹得衣角凌冽,勾勒出他这段时间熬得两只手都能掐住的腰。 路过的人来来往往只是扫了他一眼,又移开目光,所有人都知道他此时发生了什么。 他就坐在台阶上目光呆滞地发愣。 “简游……”萧骆跑到他身前,连说话都很小声,生怕把他惊飞。 简游嗯了一声,从台阶上爬起来:“大伯他们送奶奶到殡仪馆,我们去打印遗照。” 衣角沾了灰,简游连伸手拍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只是闷不吭声地往前走,说话动作麻木得像个机器人。 此时哪怕是巧舌如簧的张仪来,也说不出几句话来。 两人沉默着打完遗照,打车去殡仪馆,大伯二伯忙着办第二天的吊唁,没人顾得上简游,他就抱着遗照在门口站了一整天,直到有人想起来要用遗照的时候才注意到他。 “小游今天去我家睡?”大伯母问。 简游只是掀了掀眼皮,没说话。 等事情都忙完了,除了留下来守灵的,其他人都走了七七八八 “这样不行啊。”二伯母急得去拉他,拉不动,换大伯去拉,可谁也不能把他拽出去,最后还是大伯母拦下几人的拉拉扯扯。 “他想呆在这就让他呆着吧。” 两人坐在地上,看着门外的太阳一点点落下,黑暗侵蚀大地,又看着太阳慢慢爬起来阳光普照,这个世界离了谁都能转。 唯独简游的天塌了。 吊唁、火化、取骨,奶奶几十斤进去,出来只有三斤重,抱在手里是暖的。 简游没有哭,没有闹,只是一路安静的抱着奶奶的骨灰回家。 回家之后还要办丧事,那都是大人超心的事,简游就只是跪在清空出来客厅上的稻草席上。 萧骆没那身份,凑不到简游身边,只是上前磕了个头烧了个香,又退到院子里去。 外婆跟二舅二舅妈也来了,挂了礼,安慰了简游几句,聊了一下萧骆的近况,匆匆忙忙又走了。 萧骆没空顾及任何人,简游已经三天没吃没喝没睡,再这样下去,人迟早得垮。 实在没辙,萧骆趁凌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偷偷端了份豆花到简游跟前,“趁热吃,甜的。” 简游只是看了他一眼,勾了勾唇角,“你吃吧。” 干裂的嘴唇一动就冒血,嗓音因为太久没说话而沙哑,简游人在这里灵魂早就随奶奶一块飞走。 他哭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短短几天,又清减下去几分,眼眶都凹了下去。 “那喝水吧。”萧骆从羽绒服里掏出一瓶被体温捂热的矿泉水,拧开,把湿润的瓶口浸染他干裂的嘴角,“喝两口,好吗?” 简游接了,喝了两口,又把瓶子放回地上。 矿泉水里他加了糖,只要简游能吃其中一样都是好的。 萧骆陪他坐了一会,又把豆花端了出去,迎面就看见简游家大伯二伯在屋檐下抽烟。 他端着豆花出来正好跟他们面对面。 “吃了吗?”大伯问。 “没有。”萧骆摇头,“只喝了两口水。” “喝了就行。”大伯掐了烟叹了口气,“他年纪也不小了,至少这次,能熬得过去。” 简游八岁那年,又哭又闹,直接哭晕过去,送到医院急救。 那边是弟弟弟妹的丧事,这边是年幼的孩子呼吸碱中毒送医,差点办两场丧事,相比之前,这次简游已经很让人省心了。 二伯依旧没说话,只是背对着他们抽完烟,又进去了。 “我担心他晕过去。”萧骆没他们那么大的心脏,这几天已经焦虑得不行。 “晕倒了就送医院,那能怎么办。”大伯很豁达,“他这么年轻,没事的。” 拍了拍萧骆的肩膀,也进去了。 丧事办了两天天,简游也就跪了两天,生命体征全靠萧骆每天送进去的几口糖水维持着。 等丧事一办完,院子里一下子就安静了,只剩他们一家人财产划分跟决定简游以后何去何从。 不知道怎么谈的,反正简游没走,他独自一个人留在了这里,其他人只是偶尔来探望。 萧骆没放简游一个人呆着,提着小包当天晚上就自觉溜进简游的卧室,“我跟你一块睡。” 第57章 简游没拒绝,甚至还往里挪了挪。 萧骆自觉换了睡衣滚上床,手里提着一瓶红花油戳了戳简游的脸,“我给你揉揉膝盖?” 简游爬起来,裤腿撩起,膝盖青紫一片,小腿肿胀得跟萝卜似的。 萧骆看得鼻子一酸,没抬头,把红花油倒在手心里搓热,帮他把淤血揉开。 “疼不疼?”萧骆放轻手劲。 简游:“不疼。” 第 54 章 ================== “真不疼?”萧骆故意加大手劲,如愿看到简游眉头皱起来,笑得东倒西歪的,“疼你就说啊,难不成你也要学我装酷?” 简游抬头看萧骆,“你是酷哥啊。” “那你呢?”萧骆伸出巴掌,手上油光锃亮,凑到简游脸颊旁,“你现在的脸只有我一个巴掌大小,我可是要喊你一句小白脸了。” 萧骆挑挑拣拣,“还有这手,这胳膊,腹肌也没了,游哥一打五呢,现在还能打吗?” 简游被萧骆逗笑了,眼睛微微弯起,又转瞬即逝,“打不动,没力气。” “那要吃饭吗?我买了粥温着放外面。”萧骆立马爬下床洗手把放在热水盆的粥端过来,简游已经五天没吃饭了,得先吃点流食。 简游本来是想拒绝的,但萧骆动作很快,风风火火就端着一碗青菜粥再次跳上床,勺子挖了满满一勺粥就喂到嘴边,“啊~吃了饭就有力气了。” 萧骆少有的笑得这么温柔,哄着简游像是在哄一个小孩。 简游从来都不会让萧骆的每一个情绪落空,包括这次也是,缓缓低头,含糊咽下去。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萧骆也不敢喂太多,见一碗粥下去了一半就收手。 重新搓着手从脚踝一直按到膝盖,慢慢地给他放松。 “先生,服务还满意吗?”萧骆一直在说俏皮话逗简游开心,“满意可以打五星好评吗?”“要不要加钟?加钟免费哦。” 简游偶尔接两句,直到靠着墙渐渐睡了过去。 萧骆慢慢把他放回枕头上,盖好被子,拿出手机,把简游不喜欢吃青菜粥里的香菇输入在备忘录里。 好几次他舀到香菇的那一口,简游都吃得比较慢。 退出备忘录,端走青菜粥倒掉,拿碗去洗。 从厨房出来就能看见奶奶房门大开,房间格局变化不大似乎还是那个样子,就是床板光秃秃的,被子床褥都清空了。 心里忽然一空,像是妈妈刚离世的时候,他总感觉奶奶会从里面走出来,问他学得怎么样,饿不饿。 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 就在这时,一声轻轻的敲门声响起,萧骆猛地惊醒,卧室里简游才刚睡着,可不能把人吵醒,连忙走到客厅门后,压低声音问:“谁啊?” “师兄,我何一一。” 萧骆听出了何一一的声音,打开客厅门,就看见七八个人都站在门外,最前面的是被他们推出来敲门的何一一。 “萧骆?”何一一震惊。 “你们找简游有事?”萧骆比他们更震惊,现在都晚上八点多了,他们几个师兄弟集体过来难道是有什么事找简游。 不过,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也不行:“他才刚睡下,已经五天没睡了,你们要找他有事,要不改天?” 杨盛林像座小山似的杵在门边上,身边站着陈良思,“我们找他没事,就是想看看他情况怎么样。” 萧骆:“还过得去,吃了点东西睡了。” 陈良思惊讶得下巴都合不拢:“你一直都陪着简游在家?” 萧骆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粗神经的萧骆了,听得出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我们住得近,方便照看,而且奶奶对我跟亲孙子似的,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 反应过来的何一一,捶了一拳陈良思的肩膀,“我就说吧,萧骆很讲义气的,肯定能照顾好师兄。” “这照顾得也太好了吧。”陈良思小声嘀咕。 杨盛林捏了捏陈良思肩膀,看着卧室门缝下已经关了的灯,“他好好的就行,那我们等他睡够了再来,今天就麻烦你了。” “没有,我应该的。”两人简单的聊了几句,便带着所有人都走了,小院又恢复了安静。 萧骆阖上门,轻手轻脚地回了卧室,简游没醒,轻手轻脚地躺在他身边,也睡了。 原本以为松懈的神经终于能睡个好觉,萧骆却被猛地起身声惊醒,拍开床头灯,简游弓背垂头坐在床上,喘着粗气。 “做噩梦了?” “我梦见奶奶回来了。”简游像是疯了一样,急喘了两口气,便掀开被子往外跑,萧骆连忙跟上,然后在奶奶房间门口停下脚步。 奶奶已经走了。 简游像是从某个梦中醒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空荡荡的床板,“奶奶呢?” 萧骆无法回答他。 “萧骆,奶奶呢?”简游回过头已然泪流满面,“我刚刚还听见她起来洗漱,开门,跟你说话,怎么就不见了?我刚刚还听见了,我真的听见了。” 他的手一直在颤抖,扶着门框摇摇欲坠,“她还喊我了,让我起来吃饭,上学要迟到了,我真的听见了,萧骆、萧骆你听见了吗?” “我……”话才出口已然哽咽,萧骆闭了闭眼睛,努力压下喉咙的涩意,“我没听见。” 眼泪也刷地掉下来,萧骆哽咽着又重复了一遍:“我没听见奶奶回来,也没听见她喊你。” “不可能。”简游像是要疯了一样,在房子里转来转去找奶奶,“我真的听见了,奶奶一定藏起来了,她一定在逗我玩,她一定在房子里,在某个地方躲着,等着我去找她,一定是的。” 简游把整个家翻了个底朝天,连床底都趴下去看过,甚至连马桶都想伸手去捞两下,被萧骆抱着退出去:“奶奶真的没有回来。” “那是我疯了?”简游不信,“我真的听到她说话了!” “是你师兄他们来找你。”萧骆靠着简游的肩膀哭着说,“我去开的门,他们听说你睡了就走了,没人回来,没有人……” 简游忽地顿住,整个人颓废地滑倒在地上,他此时连坐都坐不住,只能靠萧骆撑着这重重的躯壳嚎啕大哭。 奶奶走了,他就成孤儿了,这世界上他再也找不到家人了。 哭声传出去很远很远,很久很久,直到力竭,口腔里弥漫着血味。 萧骆以为他哭完了,不料简游一张口,青菜粥混着一口血一块吐了出来。 鲜红的血刺激着萧骆的眼球,瞬间手脚冰凉,萧骆连滚带爬,实际上根本是手脚并用爬进房间里拿手机打急救电话。 一直到把简游送进急救室里,苍白的门板上照出他此时的样子,萧骆这才发现,他其实跟简游没什么区别。 大伯二伯稍晚一点赶到,给简游办了住院手续,幸好只是情绪过于激动导致的急性胃出血,送医及时,只要情绪稳住,好好养着就行了。 至于其他问题,幸好简游才十九岁,身体抗造,输几天营养液问题也不大。 大伯拿着双楼下超市买的拖鞋放在萧骆面前:“麻烦你了,小同学。” “没事。”萧骆穿上拖鞋,“我答应了奶奶的。” 简游在医院里住了一星期,原本只要住四天就够了,但简游动不动就哭,谁也不敢保证出院以后他还会不会再哭到胃出血住院,更何况他还是独居,所以大伯推迟了出院时间。 直到简游出院的那天,他还是拒绝了几个大伯伯妈的邀请,回了自己家。 跟之前不同,这次回家真的冷清空荡到令人窒息,只要站在这个门前,简游就无法避免的感觉空荡的浪潮将他淹没。 他甚至连门都没有进,转身就去了学校。 刚好是上中午第二节课,讲台上的物理老师看到简游一时间都没有回过神来,他已经三个月没在学校里见到简游了,如果不是知道简游家里出了事,他都要以为简游退学了。 “进来吧。”物理老师撩了撩头发放简游进来,继续讲试卷。 而全班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简游的脚步移动,尤其是坐在前排的周彦云快把脖子给拧断了,眼里的担忧满得快溢出来。 最惊讶的人当属萧骆了,今天早上简游都还在医院里,这怎么才出院就立马来上课,这不是简游作风。 “咳咳。”物理老师轻咳两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拉回去,“同学们看这里……” 萧骆竖起试卷,压低声音对坐下来的简游道:“你不回家休息会?” “在这里也一样。”简游整理着他三个月不来上课的书桌。 其实这书桌他这三个月没来跟他三个月走之前都是一个样子,唯一的差别就是桌子上的卷子已经累得半人高了,换个矮的坐在这都看不到黑板。 简游也不知道自己要干嘛,坐下来愣了会神,按以前都习惯,放几本书在桌子上趴着。 第58章 “你不舒服就不用强撑着身体来上课啊。”萧骆偷偷摸摸从抽屉里掏出一瓶牛奶,摸着是凉的,又塞回去,掏出一块面包,“吃吗?” “我吃过饭了。”简游趴在桌子上,侧脸对着萧骆,看着他塞回面包又摸出两块奶糖推过来。 “吃这个。” 奶糖散发的香味似乎还包裹着萧骆的气息,简游合上眼,“我睡会,你别走。” 萧骆一直老老实实坐着,下课周围同学都围过来想跟简游说会话都被前后左右护法打发走,力保简游睡到舒坦为止,于是简游睡了奶奶离世以后最踏实的一觉。 第 55 章 ================== 直到放学,周围嬉嬉闹闹的人群一空,简游又从梦中骤然惊醒,空无一人的恐慌才刚袭上心头,就看见池修齐被庄盛按在墙上画胡子,李乐橙拿着一副牌笑得前仰后合的,嘴上却按了静音键。 眼前这诡异的一幕简游看得一愣。 就在此时萧骆从简游身后探出脑袋,一脸紧张的看着他:“怎么了?我们把你吵醒了?” 简游:“没有。” “快看快看。”李乐橙迫不及待地放开了声音狂拍着桌子狂笑,“中西合璧艺术巅峰。” 瘦弱白净的脸上画满了络腮胡子,眼睛上还画着佐罗的面具从额头一直到锁骨都被油性笔画面了。 李乐橙笑得快把桌子拍烂了,“十把,把把地主把把输,把把电话号码,把把被炸得体无完肤,论运气还是的老池。” “接受制裁吧!”庄盛大笔一挥,刷刷刷一个福尔摩斯小胡子又出现在原本就搞笑的脸上,看起来更滑稽。 庄盛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满意地点点头,“好了,萧骆,到你了。” 萧骆抱臂站在简游身后,语气里憋着笑:“让简游画吧,我手都画酸了。” 水性笔调了个头,进了简游手里,池修齐看起来已经十分生无可恋了,却还是乖乖地把脸伸过来:“游哥,求放过。” “那可不行。”庄盛看热闹不嫌事大,“那怎么还有惩罚意义,不过这脸上是没画的地方了,画牙上吧,来,龇牙。” “滚!” 简游没说话落笔在池修齐眉上,把他两边眉毛都图成蜡笔小新,又引得庄盛、李乐橙哈哈大笑。 此时池修齐这幅样子连教室门都出不去。 “来,继续打。”他就不信了,今天还一把都赢不了了。 “谁还跟你玩啊,游哥都醒了,咱们吃午饭去呗。”庄盛得了便宜就不干了。 本来他们就是为了等简游醒打发时间才打牌的,谁知道这么戏剧性,一局没输过,此时不跑还等什么时候。 庄盛还殷勤地凑到简游面前,“游哥,今天想吃什么?” “都行,吃食堂吧。”简游无所谓。 他提出,所有人立马响应,不过池修齐有点不方便,出了教室就捂着脸往走廊尽头的厕所跑:“你们先去,帮我打饭,我去洗把脸。” 二中食堂菜色很好,但好吃的食堂总是难抢,像他们这种来得晚的就只能打点残羹剩饭,或者大家都不爱吃的菜,他们在几个窗口看了一圈,要么红烧肉就只剩几块肥得能滴油的边角料,要么鱼香肉丝只剩几根胡萝卜挂边,青菜跟炖猪脚的豆子倒是还有一盆。 萧骆当即就决定,“出去吃我请客,面?饭?还是粉?” 有人请客没人会挑,四人并肩往门外走,正巧遇见一个阿姨,拉着推车爬食堂门口的坡,七八口袋的米面压得拖车一直往下滑,便搭了一把手把拖车推上去。 “谢谢你们啊,同学。”阿姨笑呵呵地探头出来冲他们道谢。 庄盛冲阿姨摆手:“应该的。” 简游低着头不紧不慢地拍着手上沾着袋子外面的面粉。 萧骆戳了戳简游,“去洗洗?” 萧骆抬头嗯了一声露出半张侧脸,跟着萧骆往远处水龙头走去。 李乐橙低着头给池修齐发消息说是换地方了,庄盛大步流星地追上两人,“你们干嘛呢,说悄悄话悄悄开溜也不出声。” “洗手。”萧骆抬手就把面粉往庄盛脸上按,吓得庄盛连连后退,“萧骆,你也学坏了嘛,看我降龙十八掌。” 沾着面粉的手也冲萧骆袭去,一群人笑着跑开了。 拉货阿姨站在原地,看着几人的背影有些不确定,“那好像是李奶奶的孙子?” 抬脚就要追过去,身后的玻璃门却在此时也被推开。 食堂后勤阿姨看见她站在原地好一会,以为是拉着货不好推玻璃门连忙出来给她挡住,“进来吧,方便吗?要不要把那边的门也打开?” “不用不用。”拉货阿姨回神,连忙笑道:“进得去,谢谢你哦。” …… 李乐橙消息回着回着脚步越来越慢,最后举起手机,“,兄弟们,有个坏消息。” 萧骆回头:“什么?” “那水性笔洗不下来。” 那是很坏的消息了,就他们把池修齐涂成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如果洗不下来,下午上课的时候不知道要给老师多大震撼。 庄盛直愣愣地问:“那咋办?” “用卸妆水试试。”萧骆下意识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 “谁有卸妆水?”李乐橙更懵,“咱们几个男的,谁有那玩意啊?” 萧骆还真有,简游给他买的,他下意识看了简游,却见简游似乎没有听他们说话,而是看着水龙头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 一行人直接转道去萧骆住的地方处理墨水,毕竟借住的是秦术的房子,萧骆上楼去拿东西,其他人去简游院子里等。 卸妆水、卸妆棉,一应俱全,肥皂过一遍之后就只能用卸妆水一点点蹭,庄盛显然以折磨池修齐为乐,自告奋勇地帮他处理。 李乐橙乐完之后,就只剩肚子咕咕叫了,没心情参与后续工作,翻箱倒柜找吃的。 “咱们做点吃的吧,等他们弄完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去。” 萧骆:“我不会,你会做吗?” 李乐橙诚实的摇头。 在场唯一没出声的就是简游,从学校到现在他说的话屈指可数,跟以前完全两个样,谁也不敢触他霉头。 原本以为简游不会理他们了,没想到他却挽着袖子站起来,“吃鸡蛋面吧,我来做。” 厨房还是以前那样子,东西一件不多一件不少,萧骆给他打下手,敲鸡蛋放五香粉再搅拌。 简游烧开了水,没找到面条,便去找面,现揉面也来得及,弯腰拉开放米面的柜子,里面没有面,只有一个被散开的塑料袋。 裱花袋,刮刀,淡奶油,一些做蛋糕的东西还有一袋可可粉,在这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之中,简游一眼就看到了那板十八岁的蜡烛。 萧骆都打完鸡蛋了,一回头简游还站在柜子前发愣,他走过去,“找不到吗?” 柜门砰地一声被甩上,在狭小的空间里刺得人几乎耳鸣。 整个厨房的气氛一下子变得肃杀起来,萧骆连呼吸都屏住了。 “怎么了?”李乐橙最先跑到厨房门口探头,见气氛不太好,声音也低下去问萧骆:“摔坏东西了?” 萧骆摊手,表示什么都不知道。 迟一步进来的庄盛,池修齐更是面面相觑。 “叫外卖吧。”简游背对着众人关上火,“家里没吃的。” “简游......”萧骆走到简游身边,正想问一句你没事吧,简游已经转过身来,揽着萧骆走到厨房门口,推着堵在门口三人往外走。 “看看要吃什么,池修齐你这脸怎么还这么花,实在不行上钢丝球吧,肯定能搓下来。”厨房门砰地一声被关上。 “丝瓜瓤也行。”池修齐好脾气道。 谁都能看得出来简游有事,但他强装作自己没事的样子,也让他们很无措,萧骆能感觉到搭在自己腰间的手一直在颤抖,临近某种崩溃的乐章,却又诡异的撑着,连带着萧骆的心也跟着颤抖起来。 于是他倾身抱住了简游。 原本大气不敢出的李乐橙、庄盛、池修齐也靠过来重重叠叠抱住简游。 “简游,你要是不嫌弃,我们可以当一辈子兄弟。”“你当我亲哥也行。”“我们陪着你。” 纵使言语苍白无力,但这一刻都是真心。 “都快给我感动哭了。”简游轻笑一声,“你们到底饿不饿啊?” 不是他故意装得轻描淡写,而事实就是空,他所能感受到的就是一切都是空荡荡,风呼啦呼啦往胸口,所有的情绪都从胸口里溜走,曾经的家也因为熟悉所以格外陌生,他站在其中实际与身处荒漠中没有任何差别。 当他看到那柜子里,早些年就已经丢了的蛋糕磨具被一袋子装着静静地躺在那里,他又从中猜到了原因,正是因为猜到,此刻心中五味杂陈,不敢让萧骆看见,也不想让萧骆知道。 心又沉了下去。 第59章 手腕被抓住,简游回过神来,讲台上的老师已经换了第三个,萧骆右手写着笔记,左手抓着简游的手腕,两人的手缓缓从桌子上滑下去,就在即将松开的瞬间,干燥温热的手与简游五指交扣。 简游惊诧抬头。 萧骆神色沉静地看着他:“你在想什么?” 很奇怪,他感觉再不抓住简游,他就像云一样,要被风刮跑了。 藏在课桌下的手交握在一起,拨得人心弦缭乱,拇指摩挲着萧骆的骨节,“没想什么,你这是干嘛?故意的?” 简游依旧温和笑意盈盈,只是眼神空洞得让人发慌,那曾经让萧骆又爱又怕的洞悉的目光,正在强迫自己变得麻木。 也许只有那样,他才能勉强忽略心中的空洞。 如果成长的课题是不得不剥离家庭,与不得不接受无可奈何的离别,那简游这一生有关于成长的课题都实在是太重太重了。 “你一直都没理我。”萧骆第一次说这种话,忐忑磕吧得像是拙劣的模仿,“我感觉你心里没我了,我要试试。” “试什么?”简游捏了捏他的手指,“牵手?” 作者有话说: 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改文,亲亲看过的就当没看过重新看一遍,谢谢宝子 第 56 章 ================== 脸颊噌地烧起来,耳朵赤红一片,课桌底下两人的手交缠在一起,是密密麻麻,无法诉说的情意。 “我就试试。”萧骆不经撩,当即就想抽手,简游却没松开。 “要不要逃课?”简游低声问,“出去玩?” 简游回校上课不到一天,就拐跑了一个好学生,两人弯腰,手牵手偷溜出教室的时候,萧骆这辈子心都没跳这么快过。 后排几个同学都看见他们了,谁都没有吭声,任由他们在老师眼皮子底下溜走。 老地方翻墙而出,夕阳的余晖撒在地上像是一片金色的汪洋。 “我们去哪?”萧骆问。 “南山公园。” 南山公园不远,就在学校背后,南山这边是市区,翻过去那边就是郊区,锦江就从南山脚下穿过,延绵不绝。 夜爬南山公园的人不少,收着摄影器材往山下走的人同样也很多。 “山上的城隍庙很灵,奶奶给我的那个手串就是在这里给我请的。”简游低着头走了段路,错过此处前往城隍庙的路牌,转向一条木栅栏。 “听说过,没来过。”萧骆毫不犹豫跟着他走过去,“我比较宅,也不怎么出门,不怎么打游戏,也不会打篮球,大概就脑子不错?” 萧骆不确定,毕竟谁在简游面前都得怀疑一下自己的智商。 “运动天赋也挺好的。”简游笑,“我之前说过,你翻墙的动作很漂亮。” 他停顿两秒:“人也很帅。” 萧骆哑然失笑。 走过前面一段被树林遮盖的林荫路,木走廊逐渐开阔,像是在树林里撕开了一道口子,整个城市霓虹灯影豁然出现在眼前。 虽然夜幕已至,凸出的天台上还是三三两两有人在闲逛约会。 “心情不好,就该登高望远。”简游趴在栏杆上,张手探身向辽阔的天地,又在双脚离地即将翻越过栅栏的瞬间,抓住栏杆落回实处。 “感觉心情好多了。” 萧骆心头一紧又是一松,靠在栏杆边上,“你刚刚的表情好像要跳下去一样。” 简游没说话,萧骆的心又提起来。 “想过。”简游道。 “你!”萧骆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他再难的时候都没有想过去死,简游他....... 狂风猎猎吹得外套勾勒出简游的腰身,因为长时间没剪,而颇具艺术气息的头发在风中飞舞。 简游一脚踩在栏杆上,迎着狂风,孤独与凌冽从每个毛孔炸开。 “守灵的时候在想,住院的时候也在想,无时无刻都在想,我要不跟奶奶一块走好了,但是我最后还是没有,因为,我害怕死亡。” 说出来很可笑,他的确活得没有生的意志,但也确实没有决绝去死的勇气,一想到真的要从医院顶楼跳下去,人生好像就短视到只能看到脚下这方寸之地,狭窄感掐住他的喉咙,只能扭曲不甘地盘桓。 可若真要活着,那种从身体每一个细胞里呼出的孤寂感几乎快要将他溺死在这人人生而有来处的人世间。 唯独在萧骆扣住他的手腕时,才再次生出一点旖旎的眷恋,可也只有一点,就像是狂风骤雨中一缕袅袅的青烟,看得见摸不着,随时都会被狂风斩断。 狂风被人挡住了一半,萧骆站在他身前,“没有人不会害怕死亡,这很正常,只是如果人死后没有灵魂记忆,那么你生前最后一次回忆起奶奶,便是你永远最后一次再看见她,还是说你打算成为一个有神论者,信仰宗教?” 简游怔住。 萧骆不动声色靠近他:“在当今科学文化背景之下,灵魂都未被证实过,我相信你不会用你那颗天才的脑袋去相信这些糟粕毒瘤,从而毁了奶奶精心培养,用爱浇灌,寄予希望的你自己。” “低头。”冰冷的手指轻轻按了一下简游的脖颈,萧骆从善如流地侧头亲了一下简游。 温热的,熟悉的气息顿时弥漫开来。 尽管手脚紧张到发颤,但萧骆还是坚定地又亲了一口。 偏要引诱。 亲完也只微微退开半寸,给简游反应时间,也做好了被甩开的准备,但不管简游有什么反应,他态度就摆在这里。 没有亲错,不存在误会。 不料简游反应比他想象的还慢,两人四目相对看了对方好一会,他才回过神来,没有甩开没有惊吓,只是目光从萧骆的脸上转移到他的嘴上。 然后低头,又亲了一口。 这回轮到萧骆愣住了。 简游这次却没有给萧骆反应机会,上前半步将人压在栏杆上,里里外外都亲了个遍。 萧骆一个牵手还是几个小时前的寡王哪见过这阵仗,被亲得腰都弯了下去,空气被席卷一空,只能从鼻子发出几声闷哼,腰被栏杆硌得生疼,只有在简游主导的换气之下才能发出一点点声音。 “哪疼?”简游摸了摸他的腮帮子,“亲重了?” “腰。”萧骆顾不上他那暧昧的玩笑,搭着简游的肩膀直起来,“硌得慌。” 反手还没摸到难受到地方,简游就已经熟练地找到被硌得疼的位置,轻轻给他揉开,“不好意思,我没注意。” 萧骆摇头。 两个少年人倚靠在天台边缘,衣角交缠在一起,萧骆有些不好意思看他,却又抓着简游不放。 简游半抱半揽将萧骆拥在怀里,琢磨着他此时在想什么。 “如果这世间真的有灵魂那站在你身边的人不止奶奶一个,他们肯定都希望你快乐。”简游怔住,没想到萧骆说的居然是这个。 “不要迷失在悲伤里。”萧骆终于侧过头看简游,“如果你愿意,你可以永远看向我,以我为锚点,扎根活下去,我保证,我会活得比你更长久。” 萧骆一直以来总是爱沉默,很多话盘旋心中反刍到发烂发臭都不肯吐露。 且常常觉得语言伤害人时总是针针见血,表达爱时却沉重笨拙,未经思索便脱口而出之后,又觉得有些词不达意。 “你想当我的家人?”简游听懂了。 萧骆被风吹得发颤:“不可以吗?” 简游再次把人抱进怀里,“求之不得。” 乍暖还寒的三月,冷风中两个唯一能取暖的地方只有彼此的体温。 心意相通而让人晕眩的幸福感,似乎真的让简游转移了注意力,抱着萧骆感觉到他手脚都吹得发凉,“走吧,回去了,高考前吹感冒,考砸了就有意思了。” 简游因为缺席三个多月,几次模拟考都没参加,保送名额已经给了其他人,现在也落到跟萧骆统一起跑线上,不过学霸到底上学霸,这种程度他还是能控制的。 两人手牵手往山下走,在外面吃完了饭,被萧骆说着剪了头发才回去。 院子里已经没有人给他们留灯,简游一进门就把灯开起来。 之前不觉得,但是一进房子里,就出现了一个新的问题,他们确定关系之后,还要不要再睡在一张床上? 按理来说,不合适,但要让简游一个人住在这里吧,他真的不放心。 “愣着干嘛?快去洗漱啊,还是说你今天不复习了?”简游坦荡得反而显得萧骆有点小心眼,虽然他本来心眼也不大。 “嗯,我马上去。”算了,将来兵挡水来土掩,萧骆放弃琢磨这个问题,拿上衣服换洗澡去了。 洗个战斗澡也就七八分钟,萧骆出来时简游已经开了电脑,“弄什么东西?” “写个程序。”新程序只起了个头,只有短短两行,萧骆一凑过来,他就关了页面,站起来,“我去洗澡了。” 神神秘秘的,好像在瞒着他搞事,萧骆看着电脑桌面迟疑两秒,到底还是没有去点简游的浏览器。 第60章 拉开椅子,从书柜上码得乱七八糟的书里找到今天复习的内容,重新坐回书桌前,把其他的事全都抛之脑后。 才写了几个题,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又是何一一他们? 萧骆拉开门,出乎意料的,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穿着薄款的羽绒外套,带着个帽子,手里提着一袋面跟一箱牛奶还有个塑料袋子,长得十分眼熟。 阿姨未语先笑,十分和气,“同学,李奶奶的孙子在家吗?” “在。”萧骆侧身让她进来,“在洗澡,你找他要等一会。” “好好好,我找他有点事。”阿姨笑着进了门,把东西都放在桌子上,打量周围一圈,就看到了柜子上三张放在一起的遗照,心道果然,连忙收回目光。 萧骆接了杯水递过去,“阿姨,喝水。” “好,谢谢你啊。”阿姨接过来道谢,只是看了萧骆片刻又忽然道:“今天在学校里,是你帮我推的车吧。” “啊?”萧骆一愣,难道他们还真的认识? “就食堂门口,货太重了拉不上,你们帮我推的。” 阿姨认出萧骆来也十分开心:“真是谢谢你们了,本来应该是我男人来的,但是他临时有事,今天就是我来送货,我不知道那坡这么难拉货,还是你们帮了我一把,谢谢你。” 怪不得看着这阿姨眼熟却想不起来,原来是今天中午刚见过,萧骆连连摆手,“客气,凑巧碰见了。” “是啊,我也没想到会遇见李奶奶的孙子。”阿姨喝了口水,“李奶奶之前在我那买了点东西,一直没来拿,我今天就是把东西送过来的。” 奶奶买的东西?萧骆看向桌子上的牛奶面粉,还有塑料袋里装着一袋黄黄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买了什么?”萧骆拉开塑料袋,只见里面躺着一块黄油。 “面粉跟黄油,说是想给她孙子做蛋糕吃。” 第 57 章 ================== 脑子瞬间一片空白,手指抽了抽,萧骆回头看向那阿姨:“你店铺在哪?” “成才路那边,以前是在菜市场的,房租太高了,就换了个地方。”阿姨笑说,“你要是买什么东西,可以给我打电话,我可以送货的,节假日年底忙一点,要自己过去拿。” 阿姨说什么他没有听清,只是条件反射地抬脚进了厨房,今天中午简游就站在这个柜子前把门甩上,整个人失魂落魄的,萧骆弯腰拉开了那个柜门,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角落里那袋可可粉更是让他的心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不断,简游听见有人敲门说话声,片刻之后外面又归于一片平静,有点奇怪,快速冲完泡沫换上睡衣便推门而出:“我刚刚好像听见有人来了?” 客厅里坐着一个阿姨,尽管已经很久没见了,简游还是一眼认出来她来:“赵姨。” “唉,我来把你家之前的钱退一下。”那个叫赵姨的女人从包里掏出一个黄色信封递过来,“之前你奶奶打电话说是要买面买油,给我转了钱,我前几次来你家都没人,今天真是赶巧了,就把钱给你送过来。” 简游脑子有点懵,下意识去找萧骆,视线内都没有见到他人,只有厨房门开着一条缝,而他之前明明关上了的,简游心头一窒,强撑着笑意送走了赵姨,合上门转身站在厨房门外,将掩住了的厨房门缓缓推开。 萧骆就跪坐在柜子前,闷不吭声地不知道哭了多久。 简游走到萧骆身后,只听见萧骆声音沙哑而低颤:“是不是我害死了奶奶?如果她......如果她不是为了做这个蛋糕,是不是就不会摔倒了?都怪我......” 月光透过厨房狭窄的窗户只照出巴掌大的光亮,萧骆跪在地上哭得脸色煞白。 简游没有直接去安慰他,只是轻轻地把柜门合上,“生日快乐,萧骆。” “你疯了?”扬起的脸上眼泪如珠般滚落,细碎的光一点点暗淡在他的眼眸中,萧骆到十八岁这一年,对他好的人屈指可数,实在无法接受奶奶是因为他离世的。 “如果这都要怪你的话,那把家里所有做蛋糕模具都丢走的我,又该当何罪?如果不是怕让我不高兴的话,你猜她会不会跟我念叨家里没面了,让我去拿回来,而不是自己一个人出门?” 简游将他从地上拉起来,“你如果怪自己的话,那你其实就是在怪我。” 萧骆咬着唇克制地止住眼泪,摇头,“我没有。” 简游用指腹抵上萧骆的牙尖,将唇瓣上的肉解救出来,“我也有生日礼物给你。” 拉着萧骆回房,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湖蓝色小盒子递到萧骆手上。 他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张平安无事玉牌。 “城隍庙里请的,不值钱就是个心意。” 原本他写了一个程序,想在萧骆生日当天,让小机器人唱着歌捧着生日礼物出来庆生,但是没想到后来发生了这么多事,直到现在萧骆生日都过去三个月了,他的礼物还在压箱底。 萧骆又想哭了,眼泪还没落下,简游就把他搂进怀里,“祖宗,别哭了,你要是哭一晚上,我得哄你一晚上,我看都不用复习了,干脆高考也不用去了。” “那不行。”萧骆吸了吸鼻子,“我去洗把脸,题还没做完。” 一提学习,对萧骆来说简直就是情绪抑制剂,再汹涌的情绪都能克制下来,人嘛,一忙,事情也就不往心里去了,学习渐入佳境。 萧骆可能会逐渐慢慢一点点接受这个事情,逐渐走出悲伤,可简游却再一次在梦中惊醒。 孤独与恐慌环伺,晚上的那一点开心被凌晨梦中汹涌的不安打败,他伸手向旁边摸去触碰到身边人温热的体温依旧不能缓解。 “萧骆?” 萧骆从梦中猛地惊醒,“你喊我?” “睡不着。”简游戳了戳萧骆,“我们聊会天吧。” 萧骆翻了个身,与简游面对面躺着,“聊什么?” “都行,说说你的事吧,我想听。”简游只是想找个人说话,其实聊什么都行,不过他还是想知道萧骆的事。 “我?我没什么好聊的。”萧骆回忆了一下自己短短十来年,实在是乏善可陈,“就如你所见,我妈早逝,我爸再娶,我跟继母不对付,跟我爸关系也不怎么样,从小都是个书呆子,也没什么朋友。” 说到这萧骆顿了顿,“情书也没收过。” “嗯?”简游一下子瞪大了眼睛,黑夜里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你确定?” “我确定。”萧骆打了个哈欠,“我小学初中的时候,跟班上的女同学大多都是点头之交,就偶尔借我作业的时候说两句话。” 简游不敢信,翻身撑着头追问,“我记得班长是你们学校的吧,你对她有没有印象?” 一说起周彦云,萧骆的确是有印象,“成绩很好,中考压我一头。” “除了这个呢?” “没了。”萧骆虽然困得有些迷糊,但还是强打着精神道,“她怎么了?” “没事。”简游趴回枕头上,不知道想到什么,又突然支楞起来,“那你应该知道我啊。” 他,简游,年级第一,主席台上讲话次次都是他,萧骆这么一个只看成绩的学习机,不可能不知道他。 明明应该认识他才对,怎么他堵着萧骆要给他补习的时候,萧骆怎么会这么为难。 萧骆没说话,默默翻了个身,被简游掰回来质问,“你认识我?” 庆幸黑暗看不清脸上的神色,也掩盖了冒烟的耳朵,萧骆几次翻身都被简游不厌其烦的翻回去,“你就是故意激我,装作看不起我,激起我的胜负欲,给你辅导功课,拉进我们之间的距离,毕业的时候一手顶级院校通知书,一手顶配又高又帅男朋友,坐享其人之福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萧骆被他摇得直想笑,这人就算是胡说八道也不忘给自己戴高帽,自恋得没边了。 “有没有一种可能。”萧骆忍笑道:“你当时真的很烦。” “那不可能。”这点自信简游还是有的,“我鸣城彭于晏,二中谁不避我锋芒?在你之前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见车爆胎。” 萧骆:“臭屁。” “嗐。”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这个前万人迷自萧骆正式入驻一班开始已经被萧骆拍死在沙滩上了。 “所以你还是故意的。”说来说去又绕了回去。 “嗯。”萧骆有些不好意思承认,把头埋进枕头里打了个哈欠,“我成绩下滑得太厉害了,看到你这个真学霸,心理不平衡,故意不理你的。” “那好歹我脸皮厚。”简游浅笑一声,“要不然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 “不一定。”拉过被子盖到肩膀,萧骆往热乎的地方窝了窝,“我反正高三肯定要拼尽全力去学,进一班是迟早的事,那时候我们就可能会有交集了。” “有道理,毕竟你挺有名的,不过按你的性格还是我主动,要不然我们可能毕业都说不上一句话,不过同一所大学问题应该吧,萧骆你说呢?萧骆?” 第61章 萧骆已经窝在温暖的被子里睡着了,简游喊了他两声都没醒,便想把萧骆摇醒,手才伸出去,又顿住。 收回手盖好被子看着天花板好一会才闭上眼睛,感受着空虚如潮水般涌来,将他吞没。 …… “游哥,你晚上做贼去了?”庄盛看着他脸上的黑眼圈,“黑眼圈这么重,看来技术难度挺高还。” 简游拿着早上萧骆专门煮的白水蛋滚着眼睛上的黑眼圈,“偷东西不需要技术含量,偷人才需要。” “哦哟!”刷的一下,过道那边的李乐橙,跟在收作业的池修齐,还有正在奋笔驰书萧骆,整齐划一地转头看过来。 “偷人?什么人?”“男的女的,漂亮不,哪个班的?如实交代!”“详细交代一下过程。” 看这八卦的速度,萧骆咽了口唾沫,手心里捏了把汗。 不料简游直接伸手搭住萧骆的肩膀:“男的,很帅,一班学霸,名字叫萧骆,颜值实力有目共睹,我俩抵足而眠,彻夜长谈。” 刷刷刷三道目光落到了萧骆身上,背上汗毛才刚竖起,李乐橙就用练习册卷了个话筒递过来,“采访一下萧骆同学,他是不是又?叒叕给你开小灶了!” 李乐橙果然只在乎他那三个月的高光时间。 萧骆松了口气,正要回答,李乐橙就被一肘子撞飞出去,“我不想知道这个。”一把抢过话筒,庄盛凑过来了把话筒怼萧骆脸上,“他有没有跟你说我坏话?说我抄他作业,抢他试卷,天地良心,他写完又不看,我自己的也不知道塞哪去了,借用一下他的怎么了!” “谁在乎你那几张卷子。”池修齐翻了个白眼,抓着庄盛的手把话筒拉到自己面前,“不可以搞个人小团体,我们也要抵足而眠,彻夜长谈。” “滚,我家睡不下。”简游笑,“你们要去通通都得打地铺。” 第 58 章 ================== 三月开春,乍暖还寒,简游也没真让他们来家里打地铺,直接去了秦术家里把两张床的垫子取下来铺在客厅,空调开得足足的,大家一块打通铺。 “我还没睡过集体宿舍呢。”李乐橙睡在庄盛跟池修齐中间,不知道两人是约好了还是怎么的,都暗暗把他往对方那边挤,“赶在大学之前,适应一下。” 庄盛旁边是简游四仰八叉地占据着正中的位置,“我天天住宿舍,就那0.9米的床,真的睡够了。” 池修齐:“但实际上我们现在睡的比你那0.9更小。” “我乐意。”庄盛拐了拐简游,“简游也没住过宿舍吧,稀奇不?” “小时候住过我爸妈单位值班室宿舍。”简游闭着眼睛,被子下握着萧骆的手腕有一搭没一搭的试探脉搏,平稳缓慢地跳动着。 闻言所有人都不说话了,萧骆侧过头来看他,简游听到动静也转头看去,“干嘛这么看着我?” “怕你难过。”萧骆道。 “所以才要一直脱敏不是吗?”不避讳去提起某个人,不避讳她曾走过的路,与现在所发生的一切,要一遍一遍直视失去,才能从悲伤的壳里走出来。 只是以前会接纳他情绪的人,已经不在了,于是那些流动的思念与哀伤化在心底像是重重的死水,拖着他一直往下沉,一直沉。 “那我们看未来吧,看看我们未来有什么。” 如果无法过好当下的生活,也不能往后退,那且不管脚下的泥泞,就看看未来,看不清自己的就看别人的,去跟风,去模仿,去追逐那些永远触不可及,便能一直完美的东西。 无论何种方向,一直确定自己离开了脚下的泥塘。 萧骆直接点名,“庄盛,你以后想干什么?” 突然被点名的庄盛,大梦初醒,“我?发财算吗?” “算,怎么不算。”萧骆笑,“李乐橙呢?” “我想读航空专业。”李乐橙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来,“我的梦想是征服星辰大海。” 庄盛乍舌:“我靠,你这梦想也太牛逼了,你平时不声不响的,直接给我来个大的啊。” 梦想没有被嘲笑,李乐橙很是得意,“那是,小爷我的梦想就是这么高大上,你呢,你想读什么专业。” “我?”庄盛被问得一愣,下意识问道:“老池,你读什么?” “计算机。”池修齐有点困,声音也是淡淡的,“不到百天就高考了,你要不早点定下来你要考的院校,我们所有人都去了京城你就抓瞎吧。” “哎?!”庄盛猛地一下从床上坐起来,“萧骆,你也要去京城啊?” “嗯。”萧骆点头,“但还没想好读哪个专业,反正确定了,就京城。” 庄盛扭头:“橙子?” “全国出名航天专业就那几所,哪所录我,我就去哪。” 至于简游那根本不用问,所有人都默认了他会去顶尖学府,相当于五个人里3.5个已经确定去京城了,只有他还半吊子抓瞎。 庄盛哀嚎一声,栽倒回床上,掏出手机了解大学都有哪些专业。 一直没说话的简游被萧骆碰了碰,“你也要学计算机?” “自动化吧,比起敲电脑,我更喜欢跟机器打交道。”简游想说都随便,可是他看着萧骆的眼睛说不出随便的话来。 他知道萧骆为了保持成绩每天都有多拼命,脸上的肉都消下去了,瘦得比初见更甚,眼睛都熬出红血丝来。 就连去京城,怕是他当初撩萧骆时说的话,他真的听进去了。 心里又喜又涩,喜的是萧骆真的会为他想做到的事情拼尽全力,苦涩是什么,他也说不清楚。 只感觉萧骆的爱丝丝缕缕爬过心脏,又如瀑布飞泻而下。 心空洞得像是两面开口的容器,他好像只是个过路人。 手指猛地一抽,松开了萧骆的手。 “怎么了?”萧骆察觉到简游的不对劲,反手扣住他即将要逃跑的手指,用力握住,“学自动化挺好的,我要不也学个什么工程之类的,以后还能入职一家公司。” 以后,感觉要好久好久,而当下,度日如年。 “行,不过你不要学工程了,学计算机吧。”简游笑说,“可以给我开发软件,而且就算打工也很香。” “嗯,好。”萧骆点头,“我学计算机。” 萧骆异常郑重的答应瞬间让简游慌了神,“不是,我乱说的啊,你不要乱答应,志愿这玩意要看你喜欢的。” “没有。”萧骆扯了扯嘴角,“我没什么特别喜欢或者特别讨厌的,唯一喜欢的就是钱,不过钱这东西对我来说刚刚好就行了,就像是你说的,学计算机,好打工,进大厂一个月也能好几万呢。” “我想买房。”萧骆压低声音道,“我想拥有一套不会有人让我滚出去的房子。” 对于十八岁的萧骆来说,这何尝不算是一种梦想呢。 “那得多挣点。”简游道,“京城房价不便宜。” “你喜欢小动物吗?”萧骆问。 “还行。”简游回忆了一下,“李爷爷家有只奶牛猫,挺可爱的。” “那小猫住一间,我们一间,书房一间,至少是个三居室,就京城房子至少得五百万起步……” 简游一听,懵了,“等会,五百万?那猫就不能住客厅吗?” 萧骆挠了挠简游的手心,“我猫毛过敏。” “那就不养猫了。”简游立马道,“它身价不值五百万。” 萧骆一下子就笑起来,动静大得连庄盛回过头来,“呐呐呐,又背着我们嘀嘀咕咕,说什么呢?” “说五百万。”萧骆笑,“一只猫身价五百万。” “什么猫值五百万?”李乐橙惊了,“把我们五个捆一块卖了都不值这个钱吧。” 简游无语地看着他们,“嗯,一款还未面市,机器人猫,专门为猫毛过敏患者设计的。” “放屁。”庄盛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还未面世,你怎么知道?” 简游面不改色:“所以说,平时多看点新闻,少在手机上看女孩子。” “女孩子?”“女孩子~” 两道声音一块响起来,透过隐隐约约的月光,能看到庄盛脸颊猛地胀红。 手机一丢就拉过被子捂在头上,“没有女孩子,我就是在手机上看篮球比赛,真的没有,池修齐别扒拉我!我说了没有,简游你真不是个东西,偷窥!我睡了,我困了,别扒拉我,我真睡了!” 就在这种打打闹闹的氛围里,简游踏实的睡了过去,被萧骆扣着的手一直没有松开,直到半夜惊醒。 “怎么了?”萧骆感觉手下一抽,也立马从梦中清醒,就见简游坐了起来,“做噩梦了?” “不知道算不算噩梦。”只是不安与孤独环绕,哪怕身边睡着这么多人,他都感觉自己的灵魂好像去了一个很远很远,见不到光的地方。 空荡荡的。 简游下意识想填点什么进去,当萧骆坐起来的时候,他本能地侧身亲了上去。 第62章 一地月光皎洁,水渍声不断,偶尔的呜咽被衣服布料的摩擦声取代,萧骆只是轻轻挣扎了一下便随简游去了。 纠缠至双方嘴唇发麻,肺里呼吸几乎殆尽,萧骆才用手轻轻推了简游一下,简游下意识按住萧骆的手,却在按住的那瞬间弹开。 他在干什么? 他在用萧骆填内心空洞吗? “你梦见什么了?”萧骆没有在意简游的举动,反而追问,“哪不舒服?” 简游后退半寸,舍不得远又不敢靠近,在萧骆的手触摸到脸颊的时候,才抓住他的手亲了亲,“我可能心里生病了。” 尽管早有猜测,但亲耳听到简游这么说,萧骆还是难受,像是心被压在了五指山下面,逼仄难转。 萧骆声音颤栗,却又异常坚定,“那我们去看医生。” 一地寂静,良久,简游才嗯了一声。 临近高考,学业繁重,好不容易周末休息半天的假,萧骆给两人都请了一天长假。 去看精神病两人也没经验,直接挂了市医院的精神科,精神病门诊走廊上排出了长龙,轮椅上坐着的老太太,像他们一样穿着校服的学生,双目无神呆坐在椅子上的上班族,每人进去几分钟拿了几份单子出来去,去做检查,安静沉默,只有家属偶尔说几句话,反而显得格外刺耳。 轮到简游的时候,前面是一个老太太,五六个子女围在轮椅旁边,七嘴八舌的给医生讲解老人情况,而那老太太就坐在轮椅上一言不发。 医生嗯嗯的点头,然后探头向老太太,“奶奶,你自己说。” 奶奶反应了好一会才说:“睡不着啊。” “还有吃不下饭。”一个貌似老人女儿的女人插话道:“只能喝一点点粥,其他什么都吃不下,说是没胃口。” 医生嗯嗯两声,刷刷刷开单,“去做一下检查吧。” 前面的人推着老太太如潮水一样退去,就轮到了简游。 “什么问题?”医生头也不抬的打着上一份病人的病例,使唤着实习生去跑腿。 “睡不着。”简游开口声音沙哑,“一晚上一晚上睡不着。” 医生:“什么原因引起?或者最近生活有没有什么变化?” “奶奶去世了。”简游感觉喉头一窒,涌起的窒息感让他很难在这样的环境剥析自己,只想站起来就走。 温热的手掌轻轻搭在他的背上,在这样接受审视,敞开自己的环境里,萧骆是唯一可以庇护遮盖他伤口的人。 “我成孤儿了。”这句话他试图冷静地说出来,却在开口的瞬间泪如雨下。 萧骆猛地咬牙转头看向一侧,连呼吸都放轻。 敲键盘的手一顿,医生沉默地从放在桌子上的纸,抽了两张递过来,声音低缓怜悯,“擦擦。” 第 59 章 ================== 办公室寂静一片,简游只掉了两滴眼泪,又没了情绪,连触动也只能维持几秒,心又空出来,医生递过来的纸被揉做一团,捏在手里。 “这段时间不要独处,多跟朋友一块玩,给自己找点事做,这是你同学吗?”医生的目光投向萧骆。 萧骆深呼吸一口气,“嗯,我们是邻居。” “多陪陪你朋友。”医生说完,转身咔哒咔哒开始敲电脑,打出厚厚一叠单子,“去隔壁做一下测试题,然后去三楼做心电图,隔壁综合一楼抽血。” 医生轻飘飘地说完又叫下一位,排在他们后面穿着校服的男生坐到他刚刚的位置上,又是同样的话术,麻木的医生,呆滞的患者。 简游接过单子,往门外走,办公室内外不少人目送着他出来。 试探,打量,惋惜,怜悯……种种目光投射过来,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简游一向不觉得自己是个爱逃避的人,但是他居然有种想要逃跑的冲动。 “就是这了吧。”萧骆坦然挡住大半部分人的目光,推开半掩着的另一扇门,“我在外面等你。” 电脑上的字让人眼花缭乱,吃饭睡觉社交惊恐暴力,题目如流水从眼前滑过,每一个题目都看得懂它在测试什么,可每一个深究都让简游想砸了这台电脑,不想回答,不想剥析,每一道题都感觉在凌迟他。 “这么快?”萧骆才坐下一会,就看见简游出来了。 “我们走吧。”简游二话不说抓着萧骆的手就往外跑,手里的单子洋洋洒洒落了一地,跑起来呼啸的风声与剧烈的心跳声才让他感觉活着。 他们一路牵着手跑出了医院,顺着马路一直跑一直跑,直到置身陌生的街道,双腿沉重迈不开步伐,喉咙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越来越重。 萧骆放缓了脚步,晃了晃简游的手示意自己跑不动了,两人这才停下来。 简游撑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地冲萧骆笑,“你、呼哧~你不行啊,没……没有呼哧~以前~跑得~快!” “我靠!”萧骆也笑,“这他妈~跑这么久~谁受得了。” 两人就这样大汗淋漓地在陌生的街头,冲对方傻笑。 “钱白费了。”萧骆后知后觉一拍大腿,“挂号费三十,早知道买两根冰棍吃了。” 简游一甩头:“走,我请你吃冰棍。” “行。”萧骆上前一步,抓着简游的头,在人来人往的街头,众目睽睽之下亲了下去。 彼此嘴里的血腥味,汗水混杂的气息,交织在一起,是独属于这个春末特殊的嗅觉。 萧骆退后一步之后,简游才反应过来他干了些什么。 “我靠!”他呆呆地看着萧骆,半晌才从嘴里吐出两个字。 “你不怕吗?” “怕什么?谁管得了我。”萧骆牵住简游的手,买冰棍去。 “牛逼。”简游跟着上去,两人进了便利店,一人拿了一根老冰棍边走边走吃,萧骆没问简游为什么要逃跑,简游也没说为什么他不想看了,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某种平衡,尽管他们都知道这种得过且过的平衡一定会被打破。 但......至少等到高考结束吧,撑到高考结束吧。 萧骆心想。 沿着马路走到底,便是一条古街,两侧不少古式宅子,都在街边售卖着小吃,手工艺品。 还有不少明信片的店铺,萧骆路过其中一家拖着推盘的明信片店铺的时候顿住脚,“走,我们去写一个。” “写什么?”简游被萧骆拉进店里。 店里绝大多数都是小姑娘,明信片从大厅一直挂到二楼,密密麻麻很有文艺气息。 “寄往五年后的信。”萧骆指着门口的招牌,“我们可以寄给自己。” 简游的目光从眼前一众写满陌生人的明信片墙扫过,“还挺浪漫,这个明信片是真的能寄吧?” “可以的。”听到他们聊天的店员小姐姐立马过来给他们介绍,“你们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明信片,写下自己想说的话,那边有大头贴照相机二十元四张可以贴在明信片上,寄给自己寄给朋友都可以的,按时间发出。” “谢谢,我们先挑会明信片。”萧骆打发走小姐姐,挑眉示意对面的机器,“要拍吗?” “拍。”不拍那不是白来了,比起柜台的明信片,排队拍大头贴的人更多,穿着jk裙子的小姐姐,耐心地教前面的人使用机器,脖子上还挂着一个拍立得。 萧骆拉着简游就要去末尾排队,没拉动,一回头简游就指着拍立得说:“我们拍这个。” “嗯?” “没问题!”原本在教别人怎么使用机器的小姐姐立马回头,“三十块钱一张。” 等看清两人的样貌一愣,笑得越发灿烂,“两个帅哥想在哪拍?” 楼梯转角。 两人就站在楼梯下,背景是密密麻麻的明信片墙,逼仄的楼梯角,有一扇狭小的窗户,贴着朦胧的窗花,窗外的一片绿色,明暗的光线从窗户外透进来。 店内是暖黄色的灯,两人身高都差不多,默契地背手站在一起。 萧骆站得挺拔,简游有些漫不经心,往萧骆方向靠,两人都浅笑看着摄像头。 咔擦一声,小姐姐比了个ok的手势,惊叹道:“太帅了,可以多拍一张挂在店里吗?这张可以给你们免费。” “要吗?”简游问。 “怕吗?”萧骆反问。 简游轻笑起来,转头冲小姐姐道:“可以啊,谢谢你。” “好勒,那我换一个相机。”小姐姐转身进吧台拿了个单反出来,咔咔咔冲两人一顿拍,快门声堪比打电报。 萧骆顿时就僵住了,他怎么感觉为这三十块钱亏了呢。 不过答都答应了,萧骆还是硬着头皮拍完,还好小姐姐没有何妈妈那么多要求,几分钟就拍完了。 “还拍大头贴吗?也可以给你们免费哦。”小姐姐眨眼。 “不了不了。”萧骆拿到照片立马摇头,他怕小姐姐要他们剩下贴不完的大头贴也留在店里。 “出息。”简游咧嘴抽走他手里的照片。 第63章 上面的人一个好看得像明星似的,一个端正俊朗,恰到好处的般配,就是两人都太瘦了,应该多吃一点,顺手把拍立得相纸塞到手机壳里。 这人!萧骆拳头一下子就硬了,但看简游把照片放进手机壳里,气又就消了,“我们各自找明信片,一会吧台见吧。” 原本往前走的简游,立马停住转了回来,跟在萧骆身后,他去哪简游去哪,活脱脱一个跟屁虫。 萧骆看得好笑,随便拿了张风景照,就去前台拿笔,简游也随便抽了张风景照跟过来。 萧骆拿起来一看,他的是绝壁,简游的是瀑布,还挺搭。 “你要写什么?”简游递给萧骆一支笔。 “不给你看。”萧骆早就想好要写什么了,拿着笔跟明信片走到一旁,捂着明信片就开始写。 简游看他下笔如飞,也低头思考着自己要写什么,写给自己他没有什么想写的,但是他心里有些话想写下来,思量片刻,也开始落笔。 萧骆就写了几行字,填上地址跟之后就交给小姐姐付了钱,本来想去偷看简游写了什么,琢磨着也要给他一些隐私,也没凑过去,踱步到明信片墙边,看他们都写了些什么。 有写发财,家人平安,写考试顺利,或给爱人寄语,字迹各不相同看起来也不是店里为了烘托气氛伪造的。 萧骆一直从门口走到末尾,在一众青涩或者龙飞凤舞的字迹中,看到了一个眼熟的字迹,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的字迹。 【感谢命运让我们相爱——某年某月2月14日】 萧骆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是八年前,落款是xjh_zqh双落款,居然有八年前的明信片,怪不得这家店敢保证一定发出去,原来已经开这么久了,八年前萧骆才十岁呢,他掏出手机正要把这张明信片拍下来给简游看,忽然察觉不对。 xjh_zqh? 萧建华-赵琴慧? 举手机的手在抖,八年前?他才读五年级,妈妈身体逐渐走下坡路,萧建华就已经出轨了赵琴慧?! 心头惊雷劈下,萧骆直接动手撕扯下挂在墙上的明信片揣进兜里。 简游正在才把笔放下就感觉身后靠上来一个人,熟悉的气息蔓延开来,一侧头,只见萧骆微微侧目看着他,视线一碰就笑:“写完了?” “嗯。”简游把明信片递给前台小姐姐,“你好像情绪不太好。” 萧骆一顿,“你看得出来?” “感觉到了。”真的有事,简游也不含糊,转身示意萧骆往外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 “其实没事。”萧骆快步跟上去,双手揣兜学简游的样子摇摇晃晃撞了他一下。 “就是有点想我妈了。”萧骆下意识借口道。 话音一落,他就知道自己找错了借口,有些无措。 简游脸色苍白,没说话,只是低着头慢慢走着。 “很难受吗?”许久,简游停下脚步。 “想你妈了也要顾虑我会不会联想起奶奶,萧骆你这样小心翼翼我会更难过。” 简游道:“你不用把我的事情当成你的事,更不必看我脸色。” 简游一向是敏锐的,正是因为这份超常的敏锐,曾经的豁达的通透就变成了他刺向自己的尖刀。 因为更加共情,所以别人心疼他,他不止要心疼自己,还要心疼别人,就连他自顾不暇自己的情绪时,还敏锐接收了萧骆的情绪。 萧骆自觉是个俗人,他自己都顾不上时,根本不会顾及时任何人。 所以简游劈头盖脸说了这些,他只是一脸茫然地看着简游,“我不难受,简游我心甘情愿哄着你。” 可这也是简游最难受的地方,你大可不必哄着我。 第 60 章 ================== 萧骆看着简游的脸色:“我也不觉得你联想到奶奶有什么不好,我想妈妈,你想奶奶,我们同病相怜,不是一样的吗?” 一切都没问题,唯一的问题是他的心态出了问题,他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唯独对萧骆,拿不起,放不下,推不走,舍不得。 简游头一回在嘴皮子方面败下阵来,他勾起嘴角笑了笑,“你说得对,是我想多了。” 萧骆却寸步不让,“而且,你是我喜欢的人,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你是我喜欢的人。 萧骆这样坦白,让简游眼睛亮了亮:“这么直白?” “不可以?”萧骆强迫自己不往后退。 当然可以,一向害羞的都是萧骆,这次却换简游节节败退,以拳抵住唇角轻咳一声:“你......” 手机铃声打断了两人的拉扯,简游掏出手机一看,是消失已久的秦术,他们上次通话还是去年奶奶转院那会,后面在手机上聊了几次就彻底没了消息,就连奶奶离世,秦术都没有露面,此时接到电话,简游十分惊诧,给萧骆看了一眼通话显示,便接通电话。 “你不在学校?”秦术问。 “请了病假,在外面玩。”简游道。 秦术声音一下子就紧起来,“身体不舒服?” 简游察觉到秦术的担忧,立马解释道:“没有,就是逃课。” 秦术放松下来,“不像是你做出来的事,什么时候回来,我请你吃饭。” 闻言,简游回头看了萧骆一眼,“哥,我跟萧骆在一块呢。” 电话那头秦术半晌没吭声,许久之后才道:“一块来吧,我明天早上七点就要走了。” “这么急?我马上到。”简游收了手机就转头充好萧骆道,“秦哥请客吃饭,走吧,回去了。” 萧骆也没了游玩的心思,捏了捏衣服口袋:“嗯,我们回去。” 秦术请客的地方是学校两条街外的烤鱼,此时不是饭店,也没几个人,两人一进门就看到穿着一身干练战术衣的秦术。 头发干脆利落剃了板寸,身形挺拔,坐在落地窗前非常引人注目,萧骆第一眼看到他几乎快要认不出那是秦术来。 两人小跑到秦术面前,喊着秦哥老板,秦术点头:“赶紧坐,我点了条黔鱼,你们两个怎么瘦了这么多,都快脱相了。” 简游摸了摸脸,“我又长个了,可能营养没跟上,秦哥,你这段时间去哪了,给你发消息怎么都不回啊?” “在国外工作太忙,手机也摔坏了,你发的消息我都没看到,一收到就想办法回国了不是,你这身体......” 秦术看着简游眼底血丝重,脚步沉闷拖沓,脸颊瘦得没肉,说话迟缓,也没以前那么爱笑了。 再看萧骆,也没比简游好到哪里。 “你们两个怎么消瘦到这种程度?” “没别的事,就是睡不好,总醒。”简游不想说,萧骆也就只能说一些表面能看到的,毕竟他挂在脸上的黑眼圈是个人都能看得出来。 服务员趁机端上热气腾腾的烤鱼,隔着冒气的烟,简游只是笑了笑,“只是有点失眠,你的黑眼圈看着比我还重,剃了个头不像是出国了,倒像是进去了。” “想我点好的吧。”秦术给两人倒了杯酸梅汤,“我跟导师去非洲当志愿者去了。” “非洲?!”萧骆、简游异口同声地惊讶出声。 “嗯。”秦术看着眼前两张惊讶得嘴巴都合不拢的脸,笑着摇头:“吃饭吧,一会烤鱼糊了。” 热气腾腾的锅底铺着一层豆芽洋葱,红通通的油汁泡着土豆粉条莴笋,鲜香麻辣的味道刺激得肚子咕噜咕噜直叫。 看着很香,吃起来也很香,三人一边吃饭,一边听秦术讲在非洲当志愿者的事情。 当听到恐怖分子进医院搜人,秦术被枪指着带走的时候,两人都呆住了。 “后来呢?”简游问。 “找出来了,是我们救的一个病人,老师给他做了四个小时的手术,被找出来之后,两枪,就死在病床上。”秦术说得淡淡的,两个小孩却是举着筷子就没再动。 “不过我们没事,他们目的很明确,不会伤医护人员。”秦术挑了点好的地方说。 “尸体呢?”萧骆咽了咽口水。 “他们拖走了。” “哦。”萧骆收起呆样,继续吃饭。 “他们的家人怎么办?”简游呆滞半晌忽然问。 “不怎么办。”那是一个极其混乱的地方,每天都有人死亡,哭几天,日子总要过下去的,秦术斟酌了一下,“人只要想活下去,有些事情不能想得太明白。” 简游点了点头,放下筷子。 秦术一愣:“你怎么不吃了?” “吃饱了。”简游端着酸梅汤慢慢喝。 “你才吃几口饭。” “他最近都只吃得下这么多。”萧骆替简游解释,“吃多了胃不舒服。” 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几天没吃饭把胃搞出了毛病,简游自从医院出来以后,经常就是吃几口饭就饱了,多吃就胃疼,要么想吐。 萧骆也不敢逼他吃东西,只是常备着零食,时不时投喂一点,保证他不会饿坏了。 第64章 秦术眉头紧锁:“去医院看过了吗?” 简游:“看过了,没事。” 秦术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在他碗里:“那就再多吃一点。” 像个老妈子一样,简游又拿起筷子夹了几口,一边转移话题,萧骆跟秦术没什么好聊的,低头吃着饭,没一会抬头就见简游碗里菜堆得冒尖,筷子每次都只挑蚊子大小的肉,吃空气似的。 膝盖被人碰了碰,简游转头就看见萧骆把自己的碗推到他面前,目光落到他碗上,简游迟疑两秒,趁秦术低头把碗里所有的菜都夹到萧骆碗里。 等秦术再夹菜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空空如也的碗,眼皮一跳,下意识看向萧骆。 萧骆无辜抬眼,“怎么了?” “没事。”秦术靠回椅背,没再说话。 秦术回国匆忙,他原本收到消息说是奶奶手术很顺利也快要出院了所以就没放在心上,手机摔坏也没管,直到换了个新手机,找到信号之后才看到简游发的消息,才知道奶奶过世。 刚好医院急需一批特殊医疗器械,他刚好医学生专业才能跟随医疗器械采购的工作人员一块回国。 但因为非洲局势动荡,恐怖分子挟持人质,又在机场滞留一星期才重新开通航班才能回国。 原本直飞京城跟采购同事一块去看医疗器械,但他改航班飞鸣城就是为了看看简游现在情况。 果然不怎么样,秦术心中明了,长叹一口气掏出手机发消息。 吃完饭秦术送两人回去,家里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只是外面的厨灶已经积了厚厚一层灰,“你一个人住?” 秦术扫了一眼,不像是有大人照看的样子。 “我都十八了。”简游从供台上抽了几根香点燃递到秦术手里,“给。” 秦术接过香在奶奶的遗像前拜了拜,把香插进香炉里,就在房子里溜达,厨房许久不开火,奶奶卧室空着,表面上还算干净,仔细一看家里绝大多数家具上都蒙着薄薄一层灰。 秦术没有刻意去打扫,只是转头道:“我在古食坊给你们定了药膳,每天两顿送到家里,你们也不用去抢食堂,喜欢猫还是狗?我让人送只小动物过来,就算你去京城读书也可以带上它们住我家。” “不用。”简游直接拒绝,“我不想养动物。” 秦术丝毫不意外他的拒绝,掏出手机就要打电话,“那我让盛林来照顾你,你一个人住,要是出了什么事,还有人帮衬。” 看得出来秦术真的是把简游当自己亲弟弟一样照顾了,无法亲力亲为的,就摇人过来帮忙。 萧骆坐在沙发正看这两人拉扯呢,突然简游抬手一划,指着萧骆就道:“他跟我住一块,我们互相照顾。” 咔哒。 手机掉在了地上,秦术愣了两秒,才弯腰捡起手机,语气迟疑不定:“你们住一块?” “嗯。” 秦术又看向萧骆。 萧骆手里的可乐顿时有些扎手。 他身份非常尴尬,先是在秦术那属于明牌的同性恋,又被秦术再三警告不允许跟简游发展出超友谊的关系。 实际上他已经跟简游发展出另外的关系,而且简游跟秦术这两人好像还互相不知道对方性取向,他又不能捅破。 简游这手一指,一根筋变两头堵。 萧骆装作若无其事地捏得可乐瓶身咯咯作响,“我也不放心他一个人,所以就住一块看着他。” 秦术眯眼,“你们这关系够好的啊。” 简游茫然:“我们关系一直都是最好的。” 几句话说得萧骆心惊肉跳的,他可不想再给简游上强度了,立马借口开溜,“我回去给老板铺床。” “不用,回来。”秦术立马喊住了他,“你都在这住了,我睡你房间就行。” 萧骆回头哎了一声,摸着口袋里的明信片借口撤退,“那我有事,想回去家里一下。” “我陪你去。”简游立马就想跟上去,被萧骆推着回来。 “秦老板不是明天就走了吗,他好不容易回来你多陪陪他吧,我就是回去拿个东西,晚上我再回来。”刚好有秦术在,简游有人陪着他也放心。 “这是干什么?”秦术看着两人拉拉扯扯,简游几乎想立马追出去的样子,“你们搞得跟小情侣似的,萧骆只是回个假,你怎么这么舍不得?” 作者有话说: 简游:跟人 萧骆:被跟 第 61 章 ================== 简游给客卧换着床单被套,秦术就站在他身后打了好几个哈欠。 他转机将近二十个小时,身心俱疲,勉强撑着精神跟简游说话,“金毛喜欢吗?小林家生了好几只小鸡毛,可以抱一只过来养。” “不要,萧骆对动物毛发过敏。”简游把枕头套撑平,拍了拍甩回床上,抱起脏的床单被套进卫生间。 又是萧骆,秦术心头那根弦又绷起来。 “你现在连养动物这种问题都要特别关照萧骆过不过敏了吗?” 洗衣机的盖子被重重合上,简游蹲在洗衣机面前缓了好一会,才撑着膝盖站起来,“我跟你一样。” “什么叫……”秦术顿时消了音,困顿的大脑瞬间清醒,“你怎么知道?” 简游去了秦术的房间,从他那浩瀚书海中抽出一本蓝色封皮的言情小说。 那是一本已经泛黄的书,书的内页还有作者签名。 秦术的书架上,天时人文地理科技历史什么书都有,唯独有几本言情小说,不是他的。 那是江应桡不喜欢听他爸妈唠叨时,从自己书架上随便抽一本小说跑到他床上翘着二郎腿看完再顺手塞到他书架里的。 他只大概看过一次,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本小说就是很典型网络,讲一个男主角死后穿越异世界修仙升级的故事,如果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那大概就是,这本书没有女主角,两个主角都是男孩子。 喉结不断上下滑动,喉咙发紧,手无法克制地颤抖,“这本书怎么了?” 萧骆翻开书页,就在这本书之中,夹着一封信,十来年没被发现的信封依旧完好无损,封皮上熟悉的字迹写着两个大字——秦术。 “我十二岁不懂事时拆开看过。”偷窥别人的隐私,之前简游会因为不好意思而装作不知道,但他现在没有隐瞒的必要,秦术试探,他就直说。 “大概是遗书。”简游把书塞到他手里,转身出了卧室关上门,但他也没走远,就在客厅里躺下来。 他感觉自己好像骑着一匹马,日夜不停颠沛流离地奔向未来。 具体要走多久,没有人知道,四下看去,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翻出江应桡的遗书,简游不得不想起刚来鸣城的日子,那段时间的煎熬其实跟现在差不多,呆滞茫然,灵魂出窍,刺激太过,对周围一切都没有反应。 他没力气跟任何人说话,唯一能活动脑子的运动就是看书,秦术家这一柜子的书他都看过。 所有人都觉得是秦术一点点开导简游才逐渐变成正常,但那封希望秦术忘了他,能够快乐的遗书才是真正撼动简游的根本原因。 那个叫江应桡的十八岁少年,从懂事开始就一步步走向死亡,信里舍不得花姨家的冰糕,锦江公园的玉兰花,秋天的枫叶,还有楼下每次考试成绩出来之后被揍得嗷嗷哭的喧闹声,可是又不得不舍下,怕变丑,怕黑,怕孤独,却不得不独自远行。 他没有在信里诉苦,只是跟秦术说,如果记得我是痛苦的,那你就忘记我,我不需要你永远爱我,但我要你快乐。 爸爸妈妈肯定也希望他能快乐,所以简游主动模糊了以前的记忆,只记住那些开心的,就像是他们从未离开过一样。 但奶奶的离世就好像他为自己精心编制的一个谎言被戳破了。 于是他故意忽略的风雪伴随这这次突如其来的龙卷风一块压了下来。 本来他会死,只是多年伪装换得一副完美的成年人躯壳,只要他不打破,就能缩在躯壳里喘息。 简游疲惫的闭上眼睛,几乎是瞬间就跌进梦里。 狭小的走廊上,太阳从头顶快速滑落,黑暗冰冷从身后侵袭而来,简游加快脚步追上身前那一道光。 他跑得很快,翻出走廊,到了花园,从花园追到路边,跨过田野,爬上山头,从山头扎进茂密的竹林。 竹林里漆黑一片,最后一丝亮光也消失不见,黑暗中,无数只手吞没他,妄图将他肢解。 简游苦苦挣扎,却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被肢解的命运,感觉到头跟脖子分家的瞬间,简游又从梦中惊醒。 窗外太阳将落未落,看了眼时间,他睡了两个多小时,比不睡还要累,心好像沉进了死海里,压得人喘不过气了。 简游抹了一把脸去敲秦术的门。 咔哒一声,门开了。 意外的是,秦术脸色正常,看不出难过,眼睛也不像是哭过的样子,感觉他心情还有点好。 第65章 简游关切地问,“你还好吗?” 秦术摩挲着手里的信,声音沙哑,“还行,过得去。” 可你之前明明在发抖。 简游的目光出卖了他的疑惑。 秦术笑了起来,到厨房里给自己倒了杯水,空玻璃杯放回台面发出清脆的声音,“如果是几个月前,我会难受,但现在不会了。” “为什么?”简游问。 “大概是因为我真的会死。”秦术靠在橱柜上,慢慢地说:“我就算是学医的,对死亡有足够的了解,但不够真切。” “大家都说死亡与意外不知道哪天突然降临,所以要及时行乐,但也不见得人有人立马花光自己身上所有存款,那其实就是个伪概念。” “真正能够肆无忌惮生活的,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预见了自己的死亡,我正是预见了自己的死亡,所以,我不难过。” “因为,我现在走的每一步都是去见他的路上。” 把死亡具象化,知道自己是在奔赴死亡的路上,怎么还会难过呢,他只是收到了爱人的情书。 简游当头棒喝。 为什么他会难过到五感失调,夜不能寐,那是因为简游知道,他还会活很久很久,六七十年那么久。 他会去过自己的人生,逐渐一点点忘记父母奶奶,又因为想念他们割裂了生活而难过。 因为现实与思念的割裂,才让他支离破碎。 “原来是这样吗?”简游道。 “什么?”一看脑子里就想着些不好的事情,秦术警告他,“你别胡思乱想,睡不着吃点褪黑素。” 像明天会死一样活着。 简游感觉自己好像摸到了某种边界,只要突破这个临界点,他好像就能不难过了。 对于秦术的警告,他也只是胡乱点头,转头就抛之脑后。 十八岁的简游不懂,知道与做到之间隔着天堑,他习惯了只要他想要,他都能得到。 所以他不必去经历,就能从别人的人生截取一个结果,变成自己的经验,能避开眼下的难题。 这并没错,只是太难。 与简游不同,萧骆无法从任何人的人生里截取一个完美的结果。 这个世界像是一个扣扣搜搜的开发者,省吃俭用拼凑出来的,从登录开始一直报错,他不得不花很多很多时间,保存游戏里存储的物资,开拓的地图,还有新手探索期时卡掉的剧情。 他今天就是来寻找这个被卡掉的剧情。 家里老太太没想到他会回来,舒服地躺在阳台上喝茶,听到开门咚咚咚跑出来,笑脸相迎,“姑娘,回来了。” 当看到萧骆的时候,脸色骤变,“你怎么进来了?” “这里是我家。”萧骆关上门,时隔近一年再回来,陌生又熟悉。 门口的花坛不见了,放了一个更实用的白色简约鞋柜,与整个房子经典黑黄欧美风非常不搭。 进客厅,壁炉也拆了,靠墙放了一架钢琴。 老太太跟着他一步步后退,“你家?我可没见哪家小孩敢跟父母断绝关系,你有本事走,现在怎么着?在外面活不下去打算回来?” 萧骆不理老太太,直接往里走到书房门口,推门而入,他现在要找到萧建华跟赵琴慧的字迹。 萧建华的好找,书房里就有他随手修改过草稿,萧骆没拿桌子上的,从垃圾桶里翻了两张就揣进兜里,然后转身进了他们的卧室。 落后两步的老太太没看清萧骆从哪里拿的东西,只看到他把一团纸揣进兜里,立马不分黑白造谣:“进门当贼啊,狗崽子你从书房偷拿了什么?” 赵琴慧是银行柜姐,家里很少有她工作的东西,萧骆更是自从继母进门之后就没进过卧室,看着收拾整洁的房间两眼一抹黑。 一般如果女人写点什么东西,会放在哪? 萧骆没知道,但他直接向一个家里女主人绝对拥有,且男人很少用得上的地方走去——化妆台。 化妆台上放着的化妆品萧骆不懂,直接略过桌面拉开抽屉,好几层密密麻麻摆放着首饰,萧骆一层层拉开,直到在最下面的抽屉里看见一本笔记本,抽出来翻了一下,是家里的账本,直接揣到兜里。 “你干嘛?!”老太太一个健步冲过来,把所有柜子一把推回去,甚至还推搡了萧骆一把,“你还来偷首饰是吧,你给我还回来。” “在外面没法活就偷家里的东西出去卖,你不许走,你还回来,小贼把你包里的东西还拿出来。”老太太看萧骆不理他,步步紧追,一直追到客厅里。 萧骆本来是不打算理她的,看到客厅里那架钢琴,停下脚步,转身:“我回自己家拿几页纸,算不上偷,你要是再嚷嚷,我下次进门就把那台钢琴砸了卖废铁!” 第 62 章 ================== 老太太被萧骆唬得一愣,怒目圆瞪气得直发抖,“你就欺负我一个老太太是吧!你看我……你看我……” 老太太四下搜寻着趁手的工具,但她也不敢真动手,只是把雨伞举起来作势要打他,萧骆直接抬手将雨伞抢下来往后丢进客厅里,转身摔门离开。 下了楼,在路边站牌下等公交车,萧骆把兜里的纸都摊开翻阅,赵琴慧字迹娟秀,萧建华笔迹洒脱,上面的字应该是赵琴慧写的,下面的落款却是萧建华的字体,那个x笔迹潇洒得快要飞出纸面。 傍晚的光线昏暗,萧骆揉着眼睛对着车厢的灯光将短短一行字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再三确定无疑就是萧建华跟赵琴慧。 一直提着的心往下沉,萧骆整个人都蒙住,呆呆地坐在原地不知所措。 所以,不是因为妈妈拖累了萧建华,他才迫不及待奔往新生活,是他早就已经奔往了新生活,只是忍到了妈妈离世而已。 难怪只有他一个人走不出思念母亲连绵不绝的暴雨,原来是萧建华从未踏入那片雨中。 悲凉又可笑。 萧骆忽然发现,这些年的忍耐都成了笑话。 背轻颤着,肩胛骨抖动像是蝴蝶的翅膀,车厢里人不多,后排传来的低泣声,引得人侧目。 他咬着唇强迫自己咽回去,憋得整张脸都红了,最后控制不住,捂着脸埋下头去。 这一哭,等他再次抬头的时候,就已经错过了站,萧骆下了车没着急回去,买了瓶冰水敷眼睛,等水不冰了再倒出来洗脸把脸,又坐反方向的公交车回去。 清水巷依旧静谧祥和,院子里留着的灯大老远就能看得到,才到院子里,就闻见了一阵香气。 简游房间的窗户大开,一壶咕噜咕噜沸腾的奶茶正在养生壶里沸腾,简游就坐在窗户前,正对着茶壶拍照,拍完之后咔咔一顿操作,萧骆手机特别提示音就响起来。 简游闻声抬头,看到萧骆一下子就笑起来:“你回来了,我以为今天试卷这么多,你不打算回来写了。” 久违的招牌爽朗式笑容看得萧骆有些恍惚,感觉像是回到了奶奶还在的时候,原本想跟简游说一下今天发现的事情,看到他笑脸的一瞬间,萧骆就把纸往兜深处塞了又塞。 脸上扬起笑容,大步进了屋,拖过一旁的椅子就坐到简游身边:“忙完了就回来了,好香啊,这是你自己做的奶茶?” 红茶包在白色的牛奶间翻滚,颜色逐渐沸腾成黄褐色,香甜的牛奶气息芳香扑鼻,萧骆趴在桌子上看咕噜咕噜冒泡的奶茶,故意避开简游的视线:“奶茶居然能在家里做,好神奇,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不料冰凉的手指抚过眼睑,一触即分之后,用两根手指头抬起萧骆的下巴,一双微肿的眼睛就暴露在简游面前。 “你哭过。”简游斩钉截铁道。 猝不及防被发现,萧骆眼神闪了闪,顺着简游的动作抱住他的腰,“我只是跟你在一起就感觉到幸福。” “所以你就哭?”简游失笑,“萧骆,你最近这一套一套的,该不会是养肥了宰我吧。” “那你觉得你能宰下来多少钱?” 简游也搂着萧骆的腰,算了一下,“一百多万是没问题的。” “你就吹吧。”萧骆笑破功了,松开简游坐直,“我去拿杯子试试简游牌奶茶。” 徬晚窗外景色朦胧,香樟树与奶香味混合在一起,简游洗过头发上有独属于他的味道。 萧骆好像真的就暂时忘了那些破事,放下杯子的时候还凑过去亲了简游一口。 简游又笑,得意洋洋,“哎,男朋友太黏人了真没办法。” “那男朋友的卷子能给我抄一下吗?”萧骆亲完之后就悄摸摸地拽他写好的卷子,“我今天写不完了。” 简游一把按住卷子,“时间还早,你先写。” 使小性子失败,萧骆吭哧吭哧半天,收回手埋头写卷子,一直到深夜。 只是并非所有人都是简游,被萧骆气得团团转的老太太,哪里咽得下这口气,赵琴慧一回来就告状。 第66章 “他直接冲你柜子去了,到处乱翻,拿了你什么东西,我也没看清楚,怕不是偷金出去卖掉哦,你快去看看。”老太太拱火道。 赵琴慧一进门就听到萧骆回来了,眼皮一跳,随后又听见萧骆翻了她柜子,心里打起了鼓,对老太太说的话信了三分。 毕竟自从她嫁进来之后,萧骆就对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这次突然回来翻东西,怕是遇见了什么事,一个小屁孩能遇见什么事,无非不就是钱不够花了。 以前虽然他从未进过卧室,但保不齐是上次起冲突记仇记到了现在,回来报复她呢。赵琴慧连忙放下包去看化妆台,桌子上的东西没动过,几个抽屉的确拉得乱七八糟,尤其是几个装杂物的抽屉,被翻得东西都掉在了地上。 赵琴慧立马就想到萧骆是应该是找现金,不过还好,她家里就没备着现金,随手合上,立马去看首饰抽屉。 虽然她没有现金,但首饰抽屉里放着十几万的金饰跟名牌饰品。 抽屉像是被人扒拉过,很多东西都不在原位,大概看了一下几个很贵的饰品都在原位,赵琴慧悬着的心微微放了下去。 “还行贵的几个都在,剩下的几千块钱的小东西,我也记不清了,太多了。” “那怎么行。”老太太一听就不乐意,“你全部看一遍,确切的给个说法,他小小年纪就这样偷东西怎么行,你就找你的发票,一个个对。” 赵琴慧上完班已经够累了,实在是没力气折腾,“妈,这里三十多件呢,对完都几点了,你要对你自己对,我要去看我儿子。” “我对就我对。”对于不争气的闺女,老太太干脆自己来,“你发票在哪?” 赵琴慧从衣柜底下掏出一个鞋盒,里面打开全是衣服裤子,首饰的发票,“你自己慢慢对吧。” 赵琴慧丢下盒子就去对面儿童房找她的小孩,老太太不甘心地拿着个放大镜,从一堆乱七八糟的发票里找出三十多首饰发票,再一一核对首饰。 结果,还真让她找到了,“还真有,少了一个!” 赵琴慧不信,发票上都是英文,老太太怎么可能对得明白。 老太太直接举着一沓发票跑过来:“三十四张发票,里面只有三十个首饰,少了四个。” 四个?赵琴慧下意识看向手腕,发票跟首饰是整整好,她现在戴着三样首饰,那的确是少了一个。 赵琴慧本来就放不下的心再次被掉起来,“我去看。” 仔仔细细里里外外都对了一遍,确定是少了个四千对块钱的手链。 “我就说吧,他就是个贼,一进门就奔你这来呢,偷了手链就去倒卖,来回四千块钱就到手了,萧骆就不是个好玩意。” “二手不值这么多,就三千左右。”赵琴慧立马掏出手机要给萧骆打电话。 老太太依旧喋喋不休,“还有书房呢,他不知道进去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等女婿回来了,你让他去看看呗。” “看什么?”萧建华提着包站在门口,“妈,你们在说什么?” 老太太还是有点怕萧建华的,他突然出现吓老太太一跳,但随即就反应过来了,现在不正是告萧骆状的好时候,立马把下午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听得萧建华眉头紧锁。 转头就去了书房,赵琴慧跟老太太立马跟上去,丢钱事小,丢文件事大。 但萧建华在书房里转了一圈,也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真的来翻过东西?” “我亲眼看着呢。”老太太道,“进来就是冲书房来,我腿脚不快,等追到的时候就看到他往自己兜里塞东西,然后才转道去卧室的。” 文件是不能直接塞兜里的,萧建华稍微放下了心,左右看不出来书房里少了些什么,便道:“算了,他也许只是回来膈应我们的,不用管他,几千块钱而已,我回头再给你买一个新的。” 能够有新的首饰,赵琴慧自然是高兴的,而且萧建华也发话了,她也不好为难萧骆,就算有些不高兴但还能忍得住,顿时喜笑颜开挽住萧建华的手,“哎呀,老公真好,下班累了吧,我给你放水,舒舒服服泡个澡休息。” 夫妻之间三言两语挽着手就回房了,老太太看到女儿女婿感情这么好相当开心,但一转头想到萧骆就直犯恶心,骂骂咧咧地关上书房门去看孙子去了。 萧阳懵懂在地垫上玩着小车车,嘴里呜噜呜噜模仿发动机的声音,老太太也跟着乐呵,“宝贝啊,咱们今天家里进贼了,家贼,小偷知道不?” “小偷。”萧阳重复老太太的话,看了老太太一会,从一堆小车里掏出一辆警车递给老太太,“抓小偷。” “哎,真乖。”老太太被萧阳逗得乐开了花,“对,抓小偷。” 第 63 章 ================== 第二天一早,秦术就匆忙赶飞机去了,本来简游要送他去机场的,但被秦术拒绝了:“都快高考了,多睡会吧,我六月再回来。” 的确距离高考越来越接近,整个教室里全是学得两眼发晕的同学,课间除了上厕所大家要么趴在桌子上补觉,要么奋笔驰书写卷子。 后排庄盛看似趴在桌子上睡觉实则偷偷在抽屉里刷手机,忽然看到了什么,猛地瞪大了眼睛,转头看向坐在后桌的两人:“你们前几天真的去医院了吗?” “去了啊。”只是半路跑了而已。 简游撇了他一眼,“怎么了?” “我严重怀疑你们没有去医院,请假出去玩了!”庄盛直接把手机怼到简游面前,“那天你们在老街拍照,被人拍下来发校园网上了!” 顿时前后左右所有人都抬头看过来,四颗脑袋凑到手机屏幕前。 校园网热度最高的帖子标题是:惊!二中第一cp发糖了! 帖子盖了两千多层,贴讲诉自己路过一家明信片店铺的时候,在橱窗上看到了一组特别帅的照片,凑近一看,发现居然是二中学霸cp,就把照片拍下来发到校园网上。 这一发出立马引来人围观,不少人把帖子顶到了首页头版。 萧骆也是第一次看到摄影师小姐姐的返图,拍得挺帅的,不掉面 ,还修得很有氛围感。 “你们看下面。”庄盛点开下面的评论,所有人都在评论啊啊啊好帅!j看x的眼神好温柔啊!约会!肯定是约会,请假出去约会!豹豹猫猫我出生了!他们好爱,磕死我了!快看他们距离,就差抱一块了! 整一个腐女磕嗨现场。 庄盛把手机屏幕敲得哒哒作响:“看看,校内红人了。” 简游撑着下巴,“我一向不都是红人吗?” “那能一样吗?”庄盛就差把手机怼到简游面前,“你知道什么是cp吗?她们说你们两个是爱情,说你们是gay懂不懂啊。” 谁也没想到庄盛就这么大咧咧的嚷嚷出来,所有人都一愣,简游下意识看向萧骆,萧骆也下意识看过去。 下一秒,池修齐就把庄盛手机抽走,“怎么,你歧视同性恋啊?” “那倒没有。”手机被抢庄盛先是愣了一秒,又道:“这不是大家都在说嘛,我起哄一下,采访一下当事人的想法。” 顺手把桌子上的课本卷成话筒递到两人面前:“请问简游同学,你支持这对cp吗?” 简游沉吟片刻:“思想是自由的。” 没意思,庄盛又把话筒转到萧骆面前:“萧骆同学,请问你们为什么会拍这几张照片?” 萧骆:“老板免单。” 十分朴实无华的理由,庄盛哀嚎一声,“我也想要老板免单,我也很帅的。” “那你跟我去拍。”李乐橙抱臂笑,“我们去求老板给我们免单。” “作为简游的前任cp,我不建议你们去拍。”池修齐扶了扶眼镜,“容易被说被抛弃的旧爱暗戳戳以同样的方式吸引简游的注意力,发誓要从萧骆手中夺回昔日的爱人。” 萧骆跟庄盛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简游更是听得噗嗤笑出声来。 “不是。”庄盛乍舌,“你这么正常一个人,怎么说得出这么颠的话。” 李乐橙更是笑得扶着桌子半天直不起腰来,频频给池修齐竖大拇指。 “真的有。”李乐橙快笑断气了,“我跟简游大概就是第一名与第二名的相爱相杀,高三了,终于换个人编排,我也不容易。” “你们都能组cp?”庄盛脸色霎时间难看起来,像是吃苍蝇,“等等,不会我也有吧,手机手机,老池我手机。” 庄盛从池修齐那拿回手机搜索自己的名字,结果还有给自己拉配郎的,对象居然是池修齐,顿时两眼一黑,发出惊天动地一声咆哮:“我操!!!” 萧骆探头看庄盛手机,被庄盛反应过来一把盖住,但萧骆还是瞟见了关键名字,“冷清学霸与他的作精男友?” 池修齐冷哼:“我们下雨天打球被拍,被人发上去了,他打完是舒服了,倒把我淋感冒了,可不就是作。” 第67章 “放屁!”庄盛不承认:“连头发都淋不湿的毛毛细雨怎么可能把你淋感冒了,你就纯粹是体质不好,多吃点肉补补吧,池四眼!” 心情好叫他老池,求他喊池修齐,生气喊他四眼,真当池修齐是包子捏的啊:“你才身体素质不好,死胖子!” “我这叫强壮,你眼睛不好就换副眼镜。”两人使劲往对方雷点上蹦跶,就差打起来了,李乐橙躲得远远的,免受战况波及。 萧骆抵着桌子,翘起椅子前腿也往后躲,一边乐滋滋地看着他们,一边冲同样姿势的简游道:“怪不得他们能凑一对cp呢。” 简游点头表示赞同:“幼稚到一块去了。” “谁幼稚了?!”两人异口同声地吼简游。 “你看。”简游摊手。 两人只停了一秒,庄盛卷起书就砸过去,池修齐也同样动作飞快的卷起课本架住:“你无不无聊啊。” “你给我打一顿就不无聊了!”庄盛手上快速变换着招式,同样被池修齐巧妙化解,两人持书斗了几个回合,池修齐转头就跑,庄盛立马追过去,原本沉闷的教室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今天我压池修齐,一张卷子!”吴青拍着桌子站起来。 “我压庄盛!他没有一口肉是白吃的。”立马有同学响应,大家都七七八八把自己的卷子拍在桌子上。 李乐橙也去压了一张卷子,萧骆看得心痒痒,也拿了张卷子站起来。 “你不赌?”萧骆回头。 “谁能写得了我的卷子?”简游很是嚣张。 “嘚瑟。”这意气风发的样子,真想亲他一口,萧骆恋恋不舍地看了简游几眼,把卷子放到庄盛那一边。 吴青见他也来,“你确定要压庄盛?根据定律,今天该池修齐赢了。” 唐钰莹也在旁边点头,把卷子放在池修齐那边,“是的。” 这还有定律? “什么定律?” 吴青唐钰莹对视一眼,低声笑道:“cp定律。” 简游失笑:“不管是谁赢我都得压庄盛。”毕竟池修齐不会跟他闹脾气,但庄盛知道自己不压他的话,一定会发癫的。 就在这时,门外来了个别班的同学,探头探脑往教室里看。 萧骆正要回去,看到他就问:“同学你找谁?” 男同学原本是在看简游的位置,听到声音一抬头就看见站在跟前的人。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脸上带着淡淡笑意,却不太好靠近。 虽然对于萧骆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但一看到这张脸长得跟明星似的,男同学就知道巧了,“班主任找你去教导主任办公室。” “找我有事?”萧骆莫名其妙,他最近成绩已经到班级前十五了,应该不是找他谈心。 “不知道。”同学摇头,“你快去吧。” 一会要上课了,班主任找他能有什么事?萧骆一脑袋问号去了办公室,喊了报告,推开门就看见校长,教导主任,还有班主任孙老师都在办公室里,对面沙发上坐着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 萧骆猛地嗡了一下蒙住了,什么情况需要警察在场?萧建华死了? 孙老师一看到他就急坏了:“萧骆,你快来说说怎么回事?怎么有人报警说你偷东西?” 萧骆茫然:“偷东西?什么东西?” “还不承认!!!”一声惊呵在办公室里炸开,老太太像是一枚炸弹,从一旁的椅子上窜起来,指着萧骆就道:“你前几天回家偷了我女儿一条四千多块钱的项链,我亲眼看见的。” 萧骆被突然窜起来的老太太吓一跳,他刚刚看到警察太震惊,根本没留意到角落里的老太太,此时被老太太污蔑,更是一团火从心底冒起来。 “什么四千块钱的项链?没见过,你别血口喷人。” “警察在这还嘴硬。”说着冲上来就要打萧骆,被他闪身躲开。 两位警察立马拦住了老太太,“奶奶,奶奶别动手,有话好好说。” 一人拦住奶奶,一人转过身来,拉着萧骆走道角落里:“同学,跟家里闹不愉快离家出走,我能理解,最近钱还够用吗?” “够用,我有存款。”萧骆此时脑子都是懵的,警察问什么答什么,直到问到充游戏花费高不高,下意识说了句,我不打游戏之后才骤然反应过来。 老太太是觉得他偷了赵琴慧的项链卖了换钱。 “萧骆肯定不打游戏,我保证,他是从十七班一点点考到尖子班的,这差距三四百分不下点苦功夫,哪能有这个成绩,他学习的劲我们都有目共睹,肯定没时间玩。”孙老师着急给萧骆解释,再三拍着胸脯解释。 萧骆却听不到孙老师的声音,目光落到一直跟警察抱怨的老太太的身上,拳头紧攥,大步就向老太太冲过去:“□□祖宗十八代,污蔑我偷你钱,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拿了,麻辣隔壁,老子缺你那几千块钱吗?送我都嫌脏。” 作者有话说: 简游:你怎么知道这个标题表示的具体事件? 池修齐:今天天气不错。 第 64 章 ================== 他是真的想打死这个老太太,哪怕去坐牢,哪怕当着警察的面,萧骆都想杀了她。 只是他才冲出去,就被警察反手抱腰拦住,一直推着他退到门口角落里。 “别生气别生气。”拦着他的警察是个四十来岁的大叔,这番盘问下来心里也有了点数,“我理解你,老人年纪大了就爱事事的,白猫说成黑猫,无中生有,但咱们可不兴打人,还有两个月就高考了,咱们没必要在高考前给自己搞这一档子事,别生气啊。” 胸口剧烈起伏着,萧骆大口喘着粗气,拼命想要将心口压的那口气咽下去。 咽不下去。 他实在咽不下去,这些年他咽下去的气已经够多了。 冷漠又说一不二的萧建华,拼命要证明价值的妈妈还有被捆在战车上萧骆,苛责磋磨人的老太太,还有早早就跟萧建华勾搭上的赵琴慧。 他咽下去不甘还少吗?唯一让他觉得抬不起头来的就是他妈生病那这些年,花了萧建华一百万。 这是唯一让他在萧建华面前直不起腰说话的原因。 “你好大能耐哦,还想打我,小小年纪手脚不干净,就该逮到起去监狱头。”就算是被拦着,老太太骂人的声音依旧在整个办公室回荡。 “哎哎哎!”年长的警察回头呵斥,“老太太怎么说话呢,别仗着自己年纪大了就倚老卖老啊,他是你孙儿,又不是啥子陌生人,啷个有偷个项链就把人关进监狱头哩,说话客气些哦。” 呵斥完又回过头,想安抚萧骆。 萧骆咬着牙抬头,锐利的目光直视老太太,“我没偷项链,我回去是找你女儿小三上位的证据。” 办公室所有人都一静,老太太不愧是多吃了几十年白米饭里,立马反应过来骂街:“你长着个嘴就乱说,看我不把你嘴撕烂。” “八年前就勾搭有夫之妇,还在外面写明信片,要不要脸,你女儿就是个婊子!小三!烂货!” 萧骆这辈子都没骂人骂这么痛快,嘴皮子利索得老太太骂一句,他骂三句,骂得把老太太气得脸红脖子粗,直接坐地上拍大腿,哭天抢地的。 萧骆只感觉心中快意,只让老太太一个人难受这怎么够,萧建华跟赵琴慧,他也要一个个报复回去。 眼看着这件事已经变成了纯粹的骂仗僵局,也就没有处理的必要了,萧骆被送出了办公室。 走廊上阳光刺眼,长年枝繁叶茂的香樟顶天立地,萧骆站在光与阴影的交接处,一步就踏入阳光之中。 萧骆被忽视了太久,已经习惯了容忍,以至于忘记了对于痛苦的视若无睹,何尝不是一场对自己的长期霸凌。 他轻得能飞起来。 做了以前不会做的事情,总是让人头脑发热,他快步跑下楼梯,跑出学校,打了辆车回家,在路口的便民街就叫停了出租车。 花了点钱打印了一点东西,再买了把斧头,进了小区门,迎面见到谁都往对方怀里塞:“来,看看,大八卦。” 被他叫住的人,不管认识他还是不认识他,看着他提着个斧头都不敢动,僵直着身子一边躲,又不得不接住递过来的彩印。 直到萧骆走远了,才低头看一眼手上的彩印纸。 上面就是非常简单的贴了三张图片,三张图笔记对比,然后就是红体粗字,萧建华出轨,赵琴慧小三,简单粗暴直击心灵。 萧骆站到电梯门口才想起来自己没带电梯卡,转身就打算爬楼梯,电梯门忽然开了,里面站着一个女孩子被站在电梯门口的萧骆吓得尖叫一声,缩在角落里。 “麻烦帮我刷个电梯。”萧骆知道自己现在很吓人,只好把斧头往身后藏了藏,彬彬有礼地跟女孩子道:“我家在十四楼,我妈让我出来买斧子,太急忘记带电梯卡了。” 第68章 女孩哪敢帮萧骆刷电梯卡,颤颤巍巍把电梯卡一丢,连滚带爬地冲出电梯。 萧骆捡起电梯卡,自己刷了卡,上了十四楼。 此时还没到放学下班时间,萧骆提着斧子路过每一家门前都往门口的地垫上塞了一张彩印,一直走到自己家门口,哦,他没有带钥匙。 手里的斧头猛地一挥,石破天惊的砸门声顿时响彻整个楼道。 萧骆沉默不语,只是一次次挥舞着斧头砸锁,三下五除二就把门锁砸得稀巴烂。 期间有不少人听到动静,悄悄开了条门缝往外看,但没人敢出来阻拦。 一脚踹开已经被砸烂的门,萧骆进客厅里环顾一圈,家里空无一人,所有房门紧闭。 但萧骆知道,赵琴慧一定在家,萧阳年纪尚小又身体不好,老太太绝对不会放他一个人在家的。 但萧骆没有去搜房间,笑话,他又不是冲人来的。 他举起斧子,一斧子砍向从上次来他就看不顺眼的钢琴。 把钢琴砸完之后,又去把改过的玄关给砸了,砸完了之后才进客厅,把目之所及的一切家具都砸得稀巴烂。 这是他妈装修的房子,赵琴慧休想享受任何有关系他妈的东西。 等到客厅砸无可砸的,再去砸卧室门,冲进主卧不止化妆台,连主卧的马桶,萧骆都没放过。 砸完卧室又去砸书房,只是书房砸一半的时候,警察终于赶到了,三四只枪口指着萧骆,大喊别动。 萧骆从善如流丢掉了斧子,然后被一拥而上的警察按在地上带走。 谁也没有想过一个老太太撒泼打滚的报警会变成这样,赵琴慧抱着萧阳在儿童房,而她们在的那个房间,因为之前是杂物间,所以萧骆没进去。 也正是因为如此,伤人主观动机不明确,且砸的是自己家,无法判定萧骆有罪。 更何况萧骆受的待遇,随便走访一下邻居都知道,还有十七班的班主任给萧骆作证,他被萧建华打过。 这是一件难断的家务事,怎么处理就看家长的态度。 萧骆被关在一个房间里等着结果,他不但不焦心,反而趴在桌子上从未如此踏实的睡过一觉。 第二天所有该出现不该出现的人都出现了,几个舅舅舅妈,认识的不认识的聚集在这一个小小的派出所里吵架。 一边是骂萧建华衣冠禽兽,虐待自己的孩子,一边是骂萧骆暴力野蛮,犯罪分子。 双方一直吵到下午才吵出结果。 萧骆跟外婆那边的人走,转户口转学,断绝关系。 赵琴慧这边不立案不起诉。 这件事一锤定音,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萧骆才终于在日落之前出了派出所的大门。 二舅嘴笨不会吵架,只是一味地把萧骆带到车上去隔离开这已经断绝关系的父子二人。 派出所门口,院墙边上有几个就站在那时不时探头往里看看,终于见到萧骆从里面出来,一窝蜂地跑过来。 又礼貌地在江耀时面前停下脚步:“叔叔好,我们是萧骆同学,来看看他。” “你们聊你们聊。”江耀时了然地抽了根烟出来:“我去抽根烟。” 二舅一走,钱昭一把就抱住了他,其他人都七嘴八舌地凑上来问萧骆没事吧,有没有在里面受委屈,到底发生了什么。 “多大点事,就是砸了点家具,没事的。”萧骆笑得很轻松拍了拍钱昭的肩膀,“就是我得转学了,以后就见不到你们了。” “那就京城见呗。”李乐橙十分乐观,“还有六十多天就高考了,考到京城不就又见到了。” “就是,你到了新学校可以找人教你打篮球,到时候我们一块打篮球去,说实在是要不是简游说不要打扰你,我早就教会你打篮球了。” 钱昭嗷地一嗓子:“你们成绩好,可我怎么办,我是个学渣啊。” “那就报个京城周边不嫌弃你的学校。”池修齐道。 “说得容易,京城周边的学校分数也不低。”钱昭放开萧骆,有些黯然神伤。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我记得我们有加微信吧,到时候打视频不就好了。”萧骆安慰钱昭。 “就是就是。”所有人都应和,唯独简游从他出来到现在一言不发,过来时也是走在人群最后面,好像有点不高兴。 萧骆也不敢看简游的脸色,直到现在都没跟简游说上一句话。 “唉,简游,你怎么一声不吭呢?”庄盛嚷嚷半天终于发现有个人一直没说话,“不是你让我们来这的么?” 简游轻笑一声:“没什么好说的。” 萧骆一怔,更不敢抬头看简游脸色,有些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 庄盛看得一脸好笑:“游哥,你怎么跟人家爹似的?” 话音未落,两只手一左一右同时捂住庄盛的嘴,还有钱昭直接挡在庄盛面前:“那什么,你们聊,我们去便利店买两瓶水。” 三个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扛着不明所以的庄盛就撤退。 “啊?我们的水不是……呜呜呜,呜呜呜……” 转眼,所有人都消失在马路牙子对面,只剩萧骆跟简游。 “萧骆,低着头干嘛?难道你觉得自己做得不对吗?” “当然不是!” 第 65 章 ================== 萧骆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也不觉得后悔,他砸得很痛快,哪怕简游生气他也觉得舒坦。 正要据理力争猛一抬头,就看见简游在笑,从眼神里透出来的欣赏:“虽然我不赞成暴力吧,但我之前就一直在想,你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没想到临了要毕业了,你倒是硬气起来了。” 萧骆原本以为简游会生气,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说。 好像萧骆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超乎他的预料之外,就连他要转学,简游脸上都看不出一丝不舍或者意外来。 “不做这件事,我能自己把自己气死。”萧骆摸了摸耳朵,语气低落,“就是我要去绵城读书,不能跟你一块上学了。” “嗯,我知道。”简游点了点头,“异地恋嘛,反正就两个月。” 不止是这样,看着简游眼皮下黑眼圈,萧骆此时才真正涌起一丝后悔的情绪了,他要是走了,简游睡不着的时候连个说话的人没有。 早知道就该忍到高考之后的。 冰冷的手冻得他一激灵,简游按着萧骆的嘴角往边上一扯,紧抿的嘴唇不得不松开。 “别焦虑,事情已经发生了,只去想如何解决问题,你刚刚在想什么?” “你。”萧骆脱口而出。 简游一怔,萧骆顿时觉得后悔,脸色微微发烫,深呼吸一口气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呆着。” 发红的耳尖看得出萧骆说的不是假话,简游回过神来,“这么放不下我,那你要不干脆把我一块带走得了。” “行啊!”萧骆完全没听出简游的调侃,居然扒着手指头仔细考虑这件事的成功几率。 “你成绩好,不管去哪个学校都肯定会收你,吃住可以跟我一块,就是怎么转学嘛,这个我没了解过,不过我二舅那边应该可以有办法……” “想什么呢?”简游没想到萧骆真的想带他走,感动之余抬手照着他脑门敲了一下,“离高考只有两个月,别说是我,就连你学籍都转不走,现在顶破天就是你到那边找个学校借读两个月,考试还得回来这边,还想拐带我,萧骆,你越来越有骨气了。” “是吗?”萧骆揉了揉脑门,“我以为你是真的想跟我走,我们可以登记在一个户口本上。” 少年的爱总是这样的,才刚开始就想要天长地久,把一天、一个月、一年当做人生漫长的十年二十年,恨不得一夜之间就走到白头偕老。 一只手覆盖在萧骆的手上,交叠在一起揉着简游刚刚敲的地方,简游语气无奈:“我没意见,但我怕我爸妈从地底下跳出来反对,还有我好像没敲这么重吧,萧骆,你在撒娇吗?” 被看出来了,萧骆尴尬的松开手。 但简游手没停,指腹在额头打着圈,说话轻声细语,只是最近因为精神不济而气血虚浮导致声音有些有气无力,“别瞎想,两个月很快的。” “嗯。”萧骆点了点头,下意识上前一步,突然想起这是在哪又停住脚步。 简游看动作就知道萧骆想干什么,“回去再说。” 萧骆唔了一声,深呼吸一口气还是上前抱住了简游:“还没走,我就开始想你了。” 煞风景的简游歪了歪头:“你最近这么频繁示好,真的很不萧骆,你确定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吗?” 萧骆也歪了歪头:“我给你买了药算吗?治疗失眠的。” 简游失笑:“算,我不爱吃药。” “不吃那你等着吧。”萧骆恶声恶气威胁。 “咳咳。”吸烟被呛的咳嗽声,惊醒两人,萧骆松开简游,一回头看见看见二舅捂着鼻子从角落里钻出来,手里还有半截烟着急忙慌的丢到脚边踩灭,一边快步走过来,“回去聊吧,走走走,上车。” 第69章 二舅推着萧骆跟简游上了车,才关上车门就看见办公厅大门萧建华跟大伯还有几个朋友一起往外面走,小舅他们落后两步,双方都从派出所大厅出来,各看各的不顺眼打量几眼之后分道扬镳。 萧骆只瞟到了一个角,就被简游按着头转回来:“饿不饿?” “吃过了。”萧骆回答道,闭目靠在椅背上养神。 其实简游不打断他,他也不会冲下去跟萧建华对峙,事已至此,早就没必要再纠结于这种小事,他要放过他自己。 车平平稳稳发动回清水巷,萧骆自己的东西本来就没有多少,一行李箱就全部装下了,就连道别也没给他多少时间,第三天早上八点就要走。 简游从学校里翻墙出来送他,穿着校服在巷子口站了许久,他给所有人都买了早餐,见到萧骆也只是把鸡蛋牛奶包子往他怀里一塞:“走吧。” 萧骆抱着烫手的包子走不动道,抽了抽鼻子:“我后悔了。” “不要后悔,萧骆。”简游长舒一口气,“不要因为舍不得任何人而否认自己做过的事,人这一生太漫长了,有时候都会因为走得太远而忘记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所以永远都不要为了任何人背叛自己。” 萧骆茫然地看着他啊了一声,敏锐地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我其实也没有很后悔。” 简游揉了揉他的头发:“那就好。” 巷子口传来两声喇叭声,那是小舅在催二舅,简游又推了萧骆一把:“走吧。” 萧骆被简游推着走向车门,拉开车门即将坐上去的时候,又停下转身,“我担心去锦州成绩跟不上,这边的试卷你能帮我寄一些过去吗?” “嗯。”简游点头。 “一星期寄一次。” “没问题。” “我不会的作业会打电话给你。” “好。” “我睡不着也会给你打电话。” “嗯。” “我……”萧骆还想再说,简游却再次推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在后座上关上车门。 “不要再我了,走吧。”简游松开门把手,站起身:“走吧,萧骆。” 密密麻麻的心慌从心底冒起来,萧骆立马去拧门把手拉开车门,就听到保险上锁的声音,二舅已经发动了汽车,二舅妈透过后视镜笑着看他,“这么舍不得啊,等那边安顿好了,周末我让你舅再送你回来。” 从锦州到鸣城七个小时的路程,再任性的孩子都不会这样做,萧骆自知,这次离开只能到高考之前再见了。 “不用了,谢谢舅妈。” “二舅二舅妈拜拜,路上注意安全。”简游跟长辈道别,萧骆按下窗户探头对简游道:“我到了给你发消息,我们打视频。” 简游回头:“好。” 汽车驶出巷子,与主道的车队汇合,摇摇晃晃出了主城上了高速,锦江从高架桥下流过,香樟树的香气越来越远。 十年后的萧骆甚至都有些想不起来那天窗外的风景是怎么样,他一路上都低着头在给简游发消息一直到落地。 下午三四点左右到了乡下,坐落在村尾的农家乐,几家亲戚早早就准备好饭菜迎接他的到来,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周围围着一大帮人,萧骆也见到了小舅家那个儿子,高跟他差不多高,胖也是真胖,整个人又白又圆像个糯米糍粑似的。 他叫江应比萧骆小几个月,正在读高二,萧骆这次到这边也是借读也是跟他一个学校,这边教育水平不如鸣城,试卷难度也不及鸣城,他来第一次摸底考试就直接干到全校前三。 从此之后江应对他那叫一个佩服,带着他成功融入新学校氛围,出入都前呼后拥。 萧骆性子一边融入新学校,一边关注简游的消息,之前能随便关静音甩一边去的手机时时刻刻都被萧骆拿在手上,群消息更是一条都不敢错过,庄盛在群里吐槽考试实在是太频繁了,都要考吐了,简游又又又在课上睡觉,他到底是不是人。 简游说是那茯苓茶效果太好了,每天十点钟就困得不行,第二天爬起来还是困,他要补眠。 萧骆给他打电话也不敢耽搁太晚,毕竟简游能好好睡一觉比给他补习重要得太多太多,只好通过群里几人插科打诨得知简游正在干什么,不过群消息也来越来越少,大家都在忙着考试,很少再说什么没用的废话,就连试卷都是跟老师要了电子版发在群里的。 成绩一步步提高,萧骆却是越来越焦灼,二舅缺以为他焦心这边教学水平不行,私底下跟二舅妈琢磨了两天,终于在星期一放学后来接他们时,提议道:“我看你成绩这么好,你要不要再上补习班,我知道一个老师,他的强度班很出名,小遇也去过个两天。” “不用了,我上网课就行。”萧骆握着手机看着群里停在两天前的聊天记录,漫不经心地顺着二舅的话多问两句:“遇哥怎么只上了两天?” “他说再牛逼的老师都教不出没天赋的学生,他的天分撑死就只能够上个本科,没必要折磨自己。”二舅说起自家儿子,只能无奈摇头,“他就这样不爱吃苦的性格,我们也惯着他。” 相比之下,萧骆简直是自找苦吃的典范,整个江家都找不出一个比萧骆更爱学习,更刻苦的人了。 这一番话却说得萧骆有些恍惚,他对江遇没什么印象,毕竟就没见过几次,但每次见面,江遇都好像坐不住似的在田野山间带着一群小孩抓鱼爬树,无忧无虑是他的代名词。 二舅一说,萧骆就想起来了,江遇小的时候带他去摘过新鲜的核桃,砸外壳沾上的青色汁水染在手上很长时间都洗不掉,他从外婆家回去之后被萧建华看到,以为他没洗手就被教训过一次。 妈妈听到了也没替萧骆辩驳,只是等萧建华教训完之后,用各种洗涤剂猛搓萧骆的手,把他的手都搓出血来才罢休。 那时候多大萧骆已经忘了,只记得被搓得疼得麻木的手。 “那老师简直不是人。”江应替他哥狡辩,“我哥自从上了他的课,就没有在凌晨一点之前睡过觉,那黑眼圈跟个熊猫似的,不上也挺好,省得还没考试呢就猝死了,萧哥,你也别上,那老师可凶了。” “我去。”出乎意料的,原本之前拒绝的萧骆却是应了下来,“我想再提一下成绩,看看能不能进清北。” 清北两字一出,车里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江应干巴巴道:“你真要考清北啊。” 萧骆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地关了手机,简游这才不在跟前半个月,他就跟要失心疯了一样天天挠心挠肺守着手机,大学四年不在同一个学校,怕是要把他憋死:“答应好的,试试。” 江应促狭地用胳膊肘怼了怼萧骆,“谁啊?女朋友?” “嗯。” 第 66 章 ================== “嚯!”江应扒拉上驾驶座椅背,“大伯你听见了么。” “嗯。”二舅点了点头,“他对象要上清北。” 江应咋咋呼呼地围在萧骆身边打听他女朋友是个怎么样的人,成绩怎么这么好,怎么没见他们打过电话,哥你刚刚是不是在等女朋友消息。 江应喋喋不休好像真的把简游念来了,萧骆刚说完他只是在等一个朋友的消息,手机就嗡地一声响起来,简游的电话。 眉头一下子就松了:“喂。” “刚在办公室给孙老师改试卷呢,没拿手机。”简游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一下子就安抚了萧骆焦躁不安的心。 “一回来拿到手机就立马给你回电话了,怎么了?想我了。” “嗯。”车窗印出江应挤眉弄眼的表情,萧骆看了两秒移开目光,“这么晚了,你怎么还在学校里?” “上晚自习。”简游道:“不过今天可以早走,批试卷批得我腰酸背痛的,我要回去睡觉。” 简游之前从来不上晚自习是因为奶奶在家,后来不上晚自习是因为萧骆高三就没有申请晚自习,现在奶奶跟萧骆都走了,家里一片死寂,简游只好到学校找热闹了。 萧骆也知道,此时只是沉默,“我打算去补习,冲击清北。” “嗯?”简游的声音一下子就起来了,“你认真的?” “嗯,想跟你在同一个学校。” 江应捂着牙发出啧啧地倒牙声。 萧骆转头盯着他看了两秒,把这糯米糍粑盯得缩着头窝在座椅上,才继续听简游道:“那难度有点大,我记得秦术好像有高考笔记,我回头翻一翻给你扫描一份过去,你那边补习老师找好了吗?哈喽?在听吗?萧骆?骆骆?” “在。”萧骆回答,“舅舅帮我找的老师,听说教学水平不错,秦术的高考笔记可以来一份。” 说话间就到了家,萧骆提着书包下了车,一个小屁孩就冲过来抱住他的腿,“萧哥哥。” “嗯。”萧骆举着电话低头看了一眼小屁孩,“小姑娘又来了,你等一下。” 第70章 萧骆弯腰把电话递到江月面前:“喊简游哥哥。” 小姑娘正是欣赏美的年纪,两只眼睛圆溜溜地盯着萧骆,他说什么,她就照着办,对着电话奶声奶气地喊了声简游哥哥。 萌萌的声音把人心都萌化了,把书包背起来,萧骆一手把小姑娘抱起来,一边接着电话往客厅里走:“可爱吧。” “她就是你说的小舅妈家的女儿?”简游的声音带笑,“糯滋滋,甜丝丝的。” “哎,小妹,怎么不要亲哥了。”江应从另外那头绕过来逗江月,江月搂着萧骆的脖子把脸埋进去。 “有个更像糯米糍粑的。”萧骆看了一眼江应,“一会给你发照片。” “谁?家里不就是只有两个小孩吗?” “就是另外那个。” 进了客厅正在聊天磕瓜子的小舅妈坐见到萧骆打着电话抱着江月进来,连忙起身接过江月:“哥哥在打电话,就不要缠着哥哥了,我们回去睡觉。” “好。”江月乖乖被妈妈抱过去,“萧哥哥晚安。” 萧骆笑着跟小姑娘道了晚安,二舅妈从厨房里端出两碗面,招呼他们过来吃宵夜。 萧骆本来还想跟简游多说两句,结果一看手机,就在他跟小姑娘说晚安那会,简游已经挂断了电话,发了条信息过来解释他误触了,他现在去秦术那找高考笔记,明天再聊。 之后萧骆再给简游发消息就如石沉大海,江应抱着面碗吃得两颊圆滚滚的照片茫然看着镜头的照片在聊天框最尾端,两人同样茫然。 萧骆想了想,给庄盛发消息问简游最近怎么样,庄盛消息很快回过来,说是简游最近挺好的,就是太爱睡觉了,每天都在睡,大夏天的,每次都能睡出一头汗。 又发消息去问李乐橙跟池修齐,都是差不多的说辞。 好像是他多心了。 第二天晚上,差不多时间段,萧骆收到了简游发过来的秦术高考扫描件,软磨硬泡打了个视频电话。 简游搬着个小凳子坐在院子里,后背的院灯从头顶照下来,再神仙的人都显得青面獠牙,两人对着镜头一顿嘎嘎乐,看不出没什么不对。 好像真的是他多心了。 不过要上补习班之后,萧骆也没空去琢磨那么多了,晚自习直接改到了补习班,上到晚上十一点才回家,再把学校里的试卷写、补习班的加强题做完,萧骆在高考前夕,几乎没有一天是在凌晨两点前睡得的。 他憋足了一口气,一定要考上清北,为此,他能拼命。 好不容易终于熬到高考前夕,照例是二舅二舅妈送考,但江应却嚷嚷着也要去,小姑娘也抱着他的腿不放,家里人一合计,干脆直接全部都去鸣城,顺便去旅游了。 凑了三辆车出发向鸣城。 酒店定的依旧是那家,萧骆一落地就去办公室领了准考证号,跟各类准备文件,二舅妈在旁边狂点头应和,好不容易听班主任说完,领着文件出了学校大门,萧骆撒腿就跑:“舅妈,我去找朋友,一会再回酒店。” 跑过育才路,转进清水巷,远远就能看见低矮的院墙,萧骆情不自禁加快脚步跑到院子门口,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地香樟树落叶。 泛黄的,前几天下雨粘在地上冲刷不掉的,在院子里已经积起了薄薄一层。 房子门窗紧闭,院子里搭的厨房架子已经挂上了蜘蛛网,萧骆心猛地一颤。 他走进院子,去敲门,没人应,推简游的窗,窗户紧闭。 萧骆颤抖着手掏出手机给简游打电话,电话许久都未接起,连续打了三四个都是如此。 点开消息框,聊天记录时间还显示在昨天晚上十点,简游发过来的好好准备考试。 而他想给简游一个惊喜,故意没回他消息。 【你在哪?】 没有回复。 萧骆立马退出对话框给庄盛打了个语音,电话还未接通又立马挂断,往下拉两行拨了另外一个语音电话。 电话拨通立马就被接起,萧骆直接道:“钱昭,简游哪去了?”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钱昭的声音便传过来:“简游休学了。” 晴天霹雳! 钱昭似乎也猜到了萧骆在哪,立马道:“你等我一下,我现在过来。” 钱昭速度很快,从挂断电话,到站到萧骆面前不到十五分钟,没给萧骆开口的机会,张嘴解释:“简游上个月在学校里晕倒,救护车直接送走了,我们去探病的时候听他大伯说他精神情况不太好,要住院一段时间,住院后不到半个月就来办理休学,具体什么情况我也不清楚。” 萧骆听完问:“什么医院?” “市一院。”钱昭拉住转身就走的萧骆,“现在他不在那。” 萧骆脚步一顿。 钱昭缓缓松开他:“上上个星期我们又去看他,听说他早就转走了,具体是去了什么地方,没人知道。” “那他大伯家在哪?”萧骆回头。 钱昭摇头:“不知道。” “我记得他大伯家好像开面馆的,这样好找一点,我打个电话问问……问李乐橙,他跟简游关系好,应该知道。” 萧骆又给李乐橙打了电话,响了好一会才接,“萧骆?有事?” 萧骆单刀直入:“简游他大伯家面馆在哪?” “谁?”李乐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直到萧骆重复一遍,他才小心翼翼地试探,“你在哪?” “简游家门口。”萧骆瞟了钱昭一眼:“钱昭也在我旁边。” 知道钱昭也在简游身边,李乐橙自知,这个谎言是编不下去了,“地址我现在发给你,不过萧骆,你去也是白去,简游被他哥接走了。” 简游没什么哥哥,唯一能被称为哥哥的,也就秦术一个。 “之前简游拜托过我们,生病的事不让我们说,我们也就替他瞒着,但是他休学我觉得不对劲,就去找他大伯了,听说他大伯说,简游他……他在医院里闹过两次自杀,情况实在不好,他哥是学医的,有办法,所以他们就让他哥把简游接走了,但简游实际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反正不在鸣城。” “京城。”萧骆道,他抓着手机的指节泛白,“秦术他家在京城,也是在京城学的医,人脉关系都在那边。” 如果简游被他转走,那只有一个可能是去了京城。 “哎?你怎么知道?”李乐橙才哎了一声,电话就被挂断。 萧骆又立马拨通了秦术的电话,但电话一播出去,立马挂断,显示对方未添加你为好友。 秦术这是把他删了? 萧骆难以置信地看着手机界面。 “怎么了?”钱昭看他这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 “他把我删了。”萧骆说完转头就走。 “谁把你删了,简游?不可能吧。”钱昭嘀嘀咕咕地说着,快步跟上萧骆的脚步,“你去哪?” “酒吧。” 酒吧还没到上班时间,萧骆也实在没别的地方可去了,就只好蹲在酒吧门口,一直等到有人来上班。 秦术并不怎么管店里的事,都是他招来的一个经理在弄,萧骆堵到了那个经理,借她的手机给秦术打了电话。 这次电话很快就接起来了:“喂,小曹?” 第 67 章 ================== “哥。”萧骆颤抖的声音一出,电话那头一片寂静。 许久之后,秦术的声音才传来:“简游现在正在进行干预治疗,晚上你们联系的那个时间,我再让他给你回电话。” “你们在哪?” 赶在电话挂断之前,萧骆终于问出了自己想知道,但秦术最后也没回答他只是说:“晚上让简游跟你说吧。” 电话骤然挂断,萧骆提着心一直在院子里等到晚上九点多,才接到简游的电话。 听到简游一声晚上好的时候,眼泪就掉了下来。 “哭了?”简游语气带笑,与之前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这么爱哭。” “没有。”萧骆接过钱昭递过来的纸按在眼睛上。“你怎么样?” “挺好的,这里可热闹了,隔壁来了个为爱自残的,每天都躺在床上嗷嗷哭,还有个狂躁期的,扯断了三根绑带,拳打医生护士,我每天都是听着交响乐入睡,这医院配置,谁来了都说好。” 简游说得很轻松,但萧骆却听见电话那头除了简游的声音之外,一片死寂。 “真有那么好?那我去看看你。” “不要。”几乎是萧骆刚一说出口,简游立马拒绝,两个声音撞到了一起,谁也没再说话。 大概是简游觉得自己拒绝得太快,片刻之后缓下声来:“快高考了,等高考之后再说吧。” 萧骆:“那你把地址给我。”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窸窸窣窣片刻之后,电话骤然静音,过了三五分钟才恢复通话:“刚刚去看了一下,护士台没有人,我也不知道这里的地址。” 第71章 说谎! 萧骆猛地咬紧牙关,颤抖得喉咙发紧,可他偏生不能揭穿,只好哈哈一笑:“好吧,那就等明天再说。” 简游又不说话。 难道没有明天? “我是说下次、下次,你方便的时候,我、我都可以,由你,我……”萧骆磕磕绊绊地想解释。 “你又受委屈了。” “我没有。”萧骆忍不住吼了一声。 “我又不是小孩,要你哄着让着,你可以跟我说,可以依靠我,我一个大老爷们什么事扛不住?你不用琢磨我高不高兴,委不委屈,你的感受才是最重要的!” 简游揉了揉耳朵,“嗓门真大。” “对不起。”萧骆压低声音,“我只是希望,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让我可以帮你。” 电话那头又没声了,今天的简游格外沉默,萧骆只好把听筒紧贴着耳边生怕漏听一点点声音。 “三模考试我比李乐橙低二十分。”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依旧温柔,生怕惊到萧骆一般,轻飘飘的:“我看不清试卷上的字,有时连人脸都看不清,谁跟我说话都听不清,吃没吃饭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精神出问题了,我知道。”温柔的声音出现了一丝卡带,颤抖的呼吸声从听筒里传来,急促两声,又没了声。 萧骆着急地喊了一声,就听见对面答了一句我没事。 只是片刻间,简游又道:“我只是有点累了。” “你今天没睡觉吗?要不要躺一会?”萧骆心急如焚得原地打转,“睡不着眯一会也行。” “萧骆。”简游的声音轻飘飘的,温柔一如往昔:“我以后也不想接电话了,可以吗?” 直到此时萧骆才猝然发现,简游温柔的背后是同他一样无底线的忍受。 忍十年父母双亡如含刀压舌,到奶奶离世一口吐出来的不止血还有裹挟着这十年揉碎在胸口的玻璃渣。 仔细看去,那玻璃渣从胸口蔓延到全身,均匀地龟裂着,反射出晶莹剔透的,无瑕的绝望。 “可以吗?”简游又问了一遍。 他就连分手都极致温柔,仿若萧骆一句不好,他就能咬牙撑下去。 但到底怎么回答才是好的?怎么样才能把一点点生的意志给简游。 直到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之际,萧骆都没想好怎么答,但就像是简游从来不会拒绝萧骆一样,萧骆也不会拒绝简游:“好,那我等你休息好了给我回电话。”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生死不论。” 我都会等你回电。 这一通回电,萧骆等了好多年。 从高考结束,他如愿被清华录取,到下半年口罩爆发,大家都在宿舍里上网课,他手机不敢关机,不敢静音。 到后来开始创业,换了新手机电话,那张电话卡从一开始还有骚扰电话,到后来的连诈骗电话都不会打过来。 萧骆也从骆骆变成萧工,又变成了萧哥,到最后的萧总。 有关于简游的记忆已经开始模糊不清,青春年少这样的词已经离萧骆越来越远的时候,他才逐渐意识到,他可能一辈子都等不到那个电话。 也幸好,时间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久到想起简游来,也不会再觉得心尖上被人掐了一把,一切都尚能忍受。 大家都这样忍耐着,快乐或不快乐,自由或不自由,一直活着。 但有人不这样觉得。 “自由?她懂个屁的自由,她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刚转正工资一万二,才上了半年的班就追求自由搞什么自由职业直接给我跑了,我看她是脑子拎不清。”手里的文件在桌子上敲的啪啪响,她身后跟着抱着几个纸箱的人事经理。低着头挨训。 最靠近暴风雨中央的是一个年轻小姑娘,眼睛随着敲桌子主人手腕上的百达翡丽不断上下移动,点头如捣蒜,主管说得对。 “我就想不明白了,她说走就走,工作都没交接完,你们是怎么敢给她批的,现在这个节骨眼上,我还要找人干她的活,真是服了。”骂人的女人气得用文件扇风,一转头就看见小姑娘眼珠子随着她的动作看上来,直勾勾地看着她手腕。 乳白色的表盘在灯光照射下呈现低调的珠光,戴在女人纤细的手腕上衬得肤白如玉。 她故意移动手腕,就见小姑娘又跟着看了过去,故意轻咳了一声:“你们谁愿意接手小何的工作?” 视线扫一圈所有人都低下头去,他们公司主要做机器人开发,前几年得益于ai发展一下子做大成为国内数一数二的龙头企业,但也因为机器人现在是风口产业,大量资本涌入行业内,都在各自发展自己的机器人。 公司近两年正在转型,要将机器人实际落地成为家政辅助型,便组建了自己的ai团队,谁能想得到ai这么烧钱,差点把半个公司都赔进去,已经进行几轮融资,都快撑不住了,老板硬气咬牙不肯上市。 小何说是为了自由,也难说是不是趁这艘大船翻船之前,跳槽找个好工作,不管怎么样,大家都不想多干活。 “林倩。” “哎?”小姑娘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抬头就看见周主管正低头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小何跟你同期进来的,你们也熟,工作上内容差不多,她的工作你暂时接手,这段时间按你工资的百分之四十给你算,等忙完了,再给你发一份奖金。” “啊!”林倩连忙摆手,她已经够忙了,而且脑子还没小何聪明,接她的工作这不是自讨苦吃吗,还没摆手,只见一串手表干脆利落地戴到了自己的手腕上,定睛一看,正是周主管手腕那只百达翡丽。 周彦云把腕带绑好,握着林倩的手可怜兮兮地:“小倩,你就帮帮我,这只手表你先戴着,不着急还给我啊,加油。” 说完抽走桌上的文件转头就走,两个人事经理连忙把几个箱子都堆到她办公桌旁边,任由后面林倩哭爹喊娘的呼唤都不回头。 一路快步穿过几间办公室,到了尽头一转弯,敲了敲门,没等里面喊进,直接推门而入。 办公室门推开,印入眼帘的就是将早上所有阳光都收纳其中的落地窗。 简洁的流线型办公室,右边是沙发待客区,左边放着一张办公桌,三个电脑屏幕上下叠加在桌子上,一个青年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高领毛衣站在办公桌后面,身材挺拔,面容沉静,头发有些乱桌子上更是乱七八糟堆满了东西,耳朵上还夹着一支烟,专心致志地做自己的事情,听见声音也没抬头。 这样邋里邋遢不修边幅的形象,一般人第一反应是嫌弃,但任何人在看到他的第一眼都会忽略这些表象一眼就看到他的本质——帅哥。 浑然天成,女娲毕设之作,放娱乐圈去脚踢综艺新晋顶流,拳打资本家吹捧的丑孩子。 尽管已经看了快二十年,周彦云第一反应还是惊叹。 “我在办公室里都听见你发飙了。”帅哥微微侧头,快速编译完最后一节,启动运行,这才终于抬头看向周彦云。 “吼得嗓子疼不疼?我给你泡杯茶?” “得了吧。”周彦云直接上前拉开椅子一把坐下,手里的文件在桌子上巡视了一圈愣是没找到合适的地方,“你多管管自己吧,看看这桌子,你多久没回去了?这烟灰缸都满了,少抽点吧,你怕不是想猝死在公司上市之前。” 帅哥扒着手指头算了一下,“四天吧,这些都是小事,我现在就收拾收拾。” “好了好了。”周彦云拉住他的手,“一会你就回去休息,我让阿姨过来打扫,你先看看我们的融资老板又提什么要求吧。” “什么要求?”帅哥好奇。 “要求我们改名。”反正也不是多重要的东西,周彦云差不多也知道他的态度,随手把文件一丢,“说我们公司名字不像一家科技公司,让我们改个一听就响亮的名字。” 帅哥接过文件扫了一眼,“他的诉求不在改名字,只是看我们缺钱故意拿这些小事卡我们而已,改名可以丢回去,股份也不能再多给了,再磨一段时间,不行的话我们得考虑下家了 。” “这还用你说,我们联系着呢。”周彦云见他把耳朵上的烟取下来,眼疾手快地抢了过来丢进垃圾桶,“萧骆,我真是服了你了,上学的时候拼,工作拼,现在自己当老板还这么拼,你真是不要命了,走走走,我送你睡觉。” 萧骆被抢了烟也不恼,只是靠在椅子上轻笑说:“行行行,你说了算。” 作者有话说: 我原本以为会有人骂我的,结果大家都一声不吭地看文,果然凉飕飕的哈哈哈哈哈 第 68 章 ================== 初冬,北方不同于鸣城,路上行人已经穿上了厚厚的羽绒服,萧骆才出公司大门就被寒风冻得一哆嗦,被空调房温养出来的暖意,转瞬间就消失不见。 下意识摸索着包里的烟,才抽出来就想起来一会要坐周彦云的车,便又把烟放回去,拉了拉羊绒大衣,这见鬼的天气,十几年了还是很不习惯。 第72章 站了没一会,一辆白色suv呼啸着到路边停下,周彦云从车窗里丢了件羽绒服出来:“池修齐的,快穿上吧。” 萧骆接过衣服穿在身上才打开车门上了车,周彦云打量着他,直到系好安全带才发车:“大冬天的,也就只有你跟个傻子似的随便抓件外套就出门,哎,不止你,看路边还有个跟你一样的傻子。” 车呼啸而过,萧骆侧头只看了半个背影,收回目光揉了揉冻僵的脸,辩解:“前几天还没这么冷。” “看天气预报啊,哥。”周彦云无奈扶额。 她这一抬手,空荡荡的手腕就露了出来,萧骆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我送你的表呢?” “拿去哄小姑娘了。”周彦云把空荡荡的手往萧骆眼前又摆了摆,“什么时候送我新的?” “自己买。”萧骆推开手。 “唉。”被推开的周彦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灵犀王总可是三番五次打探你的消息,想要约你私底下见面的,还有要咱们改名那个陈总,见过你一次之后,天天变着法地想通过我邀请你吃饭,底下的员工暗流涌动,偷拍了你多少照片发在网上,要不你去处理?” 萧骆转过头来:“你变了。” 周彦云梗着脖子反驳:“我没有。” “你之前为了不让我谈恋爱霸凌了全校了女生。”萧骆控诉。 “是全校女生团结我,宁愿所有人得不到也不能一人独享。”周彦云理直气壮。 “行!”萧骆被逗笑了,撑着额头靠在椅背上,“那现在呢?我不送你表,你就不团结他们了?” 周彦云毫不客气嘲讽道:“你都三十二了,再团结你就要成老光棍了。” 萧骆下意识看了一眼镜子,确保自己脸没有出任何问题,“老光棍?我?” “啧。”这熟悉的自恋感,让周彦云觉得似曾相识,“你这句话的口气怎么那么像那个谁来着……” 周彦云冥思苦想了一会,才一拍方向盘:“简游,你刚刚那欠欠的样子真像他。” “像吗?”萧骆意外地偏头看了她一眼。 “每次考试出来我们跟他对答案的时候都这样,你确定?跟我对答案?每次池修齐都气得翻白眼。” 周彦云此时说起来都有些唏嘘,“得十四年了吧,你说他还活着吗?” “谁知道呢。”萧骆也随意说了一句。 “如果他在的话,没准还能帮咱们呢。”提起简游周彦云也只是感慨了几句,很快就跳过这一话题,毕竟已经他消失十几年了,连脸跟名字都记不清,更遑论感情,只是想到简游有些唏嘘。 “唉,话说后来他真的没有再跟你联系过?”周彦云问。 车厢里静悄悄地没有人说话,一侧眼就看见萧骆已经歪着头靠在椅背上睡着了,周彦云嘀咕了两句,放缓了车速,打高了空调,让萧骆安安稳稳睡了一路。 略微颠簸的车身扑通扑通的,空调的热气晕眩着带着他回那个夏天,他抓着手机站在院子里,心脏咚咚咚跳得他胸口发疼,紧张得连呼吸都吸不进肺里,略微佝偻着身子侧耳等着简游的回复。 “谁知道呢。”简游慢吞吞地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萧骆,我从来没想过人生是这样的。” 那是简游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也许正如简游所说,谁也想不到人生会是这样的,萧骆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他能成为一个公司的老板,带着初创四五个人经历上百轮融资,求奶奶告姥姥居然走到鼎盛,鼎盛之后,又到现在再次出现资金问题。 时间已经太久,久到萧骆都忘了简游长什么样,只记得在院子里听到挂断的电话声时,猛地被掐住了脖子的窒息感,下一秒满头大汗地从梦中惊醒。 “怎么了?”周彦云停好车,正犹豫要不要把萧骆叫醒,就看见他做噩梦般惊醒过来,“你哪不舒服?” “没有。”萧骆若无其事地擦去额头的冷汗,“你开车挺稳的,要不要考虑在我隔壁买套房?” “啊?”这话题跳跃速度太快了,周彦云见他没事只当他是做噩梦了,“每天接你上下班吗?行啊,那买房你出多少钱?” “十块,不能再多了。” 两人说说笑笑一起上楼,周彦云督促萧骆去洗澡,又给他点了外卖,让他吃了饭能直接睡觉,一边检查萧骆的生活环境。 不怪她爱操心,主要是萧骆过得太糙了,差不多就行,能用就可以,要不是上次她过来发现二楼所有卫生间都停水了,萧骆直接住到一楼客卧,她都不知道萧骆能有多对付。 从一楼逡巡到二楼,书房门没关,一打眼就看见门边上放着一排玻璃柜,公司这些年所有造出来的机器人高高矮矮都盘腿坐在地上,簇拥着中间的那个裸露着电线十分古朴的机器人。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了,但周彦云还是惊叹于萧骆的用心,空隙的位置铺满了仿真草皮,碎花点缀其中,角落种着向日葵,所有机器人都歪着头看向同一个方向,有的还举起手,背后挂着的蓝天白云与风和日丽的太阳,像是在大草原上拍集体照似的。 这样细腻的场景居然是萧骆布置的,他也许用心根本就没在自己身上。 “怎么了?”萧骆洗完澡换了身睡衣出来,见周彦云站在书房门口没动,正要过去,就听见门铃响了。 “没什么,外卖到了。”周彦云带上书房门,推着萧骆下楼拿外卖。 吃过饭,周彦云收拾着桌子上的残羹剩饭,萧骆盘腿坐在地毯上,拿着个笔记本电脑插着u盘又忙活上了。 “不是,哥们你真不活了?”周彦云把垃圾袋狠狠打了一个结,越过沙发就要一巴掌按下萧骆的电脑,到了一个角度就被萧骆挡在键盘上的手拦住了。 “等等,快好了,最后一点细节补完,赶在过年前调试好,没准还能多给所有人发一份奖金。” “真的?”周彦云狐疑。 “嗯。”萧骆点头。 周彦云迟疑着放开手,但很快她就后悔,萧骆说的很快,实际上又忙了一天一夜,她一觉睡醒的时候,萧骆已经转战到书房去。 她推开书房门就直奔电脑插座而去,干脆利落地按在电源开关上:“睡不睡?” “睡。”不等周彦云发飙,萧骆就已经退出电脑,“具体细节已经同步给了朝彻独,池修齐正在给机器调试,你去公司守着,有问题再来喊我。” “这么快?”不怪周彦云这么说,之前搭建ai数据库就已经花了三年时间,这一年多一直在磨合ai跟机器人协同系统,磨合到整个公司都感觉他们要完了,只能硬着头皮一点点改,此时居然万里长征走完了。 她此时还有点在梦中。 “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情了,争取在过年前开发布会。”萧骆伸了个懒腰站起来,“我给自己放个假,这星期都别打扰我。” “哦,对了。”萧骆推开卧室门的时,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回头来:“陈总如果再指手画脚,你可以把文件拍在他脸上,灵犀资产雄厚,背景神秘,国外异军突起之后转移回国内,是不是间谍都不知道,你离他们远点。” 萧骆交代完就补觉去了,睡了两天一夜,几乎睡死过去,如果不是助理每天一顿准时把他喊起来吃饭,怕是直接饿晕在床上。 第三天醒来的时候,落地窗帘没拉紧,缝隙之中能看见白茫茫大雪覆盖了窗外的风景。 萧骆坐在床上感觉有些懵,明明已经睡了三天,但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始终沉甸甸地压在胸口上,吐不出来咽不下去,甚至感觉焦灼,怔忪片刻之后萧骆自然而然地以为是焦虑ai模型与机器人适配问题,立马起床出门去公司。 公司二楼试验场,忙得那叫一个热火朝天,机器人熟练地在布景内进行巡航定位,避障清理,扫描识别。 萧骆低调地进门就站在楼梯边上看,看着机器人从模拟货物置物架上取到东西,自行经过收银台内置芯片结账,再回到布景为家的房子里,把快递取回去,物资放回冰箱。 机器人一到家中,扫地机器人自动巡航跟随机器人脚步,房间的灯都一步步亮起来,电视屏幕显示主人还有几分钟到家,各种各样的电器都随着倒计时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自己的工作,机器人把脏衣服丢进洗衣机之后,才巡回充电站到门口静默。 站在最前端的一群工程师中,有人越众而出,走到那扇孤零零竖着的门前,推开了那扇门。 系统自动识别来人,叮叮当当音乐声响起:“主人欢迎回家。” 机器人一边接过他的眼镜清洁,一边汇报今日工作总结,从对比超市物资价格波动,到家里电器维修保养,网上热点新闻到附近治安提醒,甚至连明日工作重点要出门的衣服都3d投射到镜子上,只要人站在镜子前就能试看。 那男人不苟言笑地听完机器人汇报之后接过它递回来的眼镜,面向众人道:“诸位也都看见了,关于实用机器人落地,万里长征我们已经走完第一步,接下来接入各个平台商家,地图导航覆盖,将这款机器人放到现实生活去,将是我们要走的第二步,我池修齐预祝各位成功。” 第73章 现场立马响起雷鸣般的掌声,所有人大笑着,或蹦或跳蜂拥上前以男人为中心抱做一团。 他们真的做到了!!! 不会有人再骂机器人做出来有什么用的,也不会有人再说家里没有老人的买一个回去伺候了!机器人实用落地,将要从此处诞生。 好像放下一点心来了,萧骆正要退出去,站在人群角落的周彦云却是一眼就看见他,尖叫着跑过来:“我们成了,我们成了。” “嗯,看见了。”高跟鞋又蹦又跳咔哒咔哒仿若能把地板踏穿,萧骆任由她穿着自己的手臂尖叫,想不明白,都这个年代了怎么还有人愿意穿这种美丽的刑具。 周彦云高兴得不得了,摆弄了两下卷发甩到后面去:“我就知道会成,今天专门穿了战斗服,晚上夜揽庆功!就我们几个,不许拒绝、不许迟到。” 第 69 章 ================== 因为系统运行成功,整个公司都早早下班了,还放了三天小假。 反正闲得没事,萧骆先去夜揽定酒菜,一去才知道,周彦云居然挂了横幅,定了礼花,他还没进门就看见服务员蹲一地在打气球。 “这是我们的包厢?”萧骆腿都不敢迈。 正在弯腰摆花的负责人连忙迎出来,“是的萧总,现在包厢还没布置好,我带您到楼下大厅坐会。” 跟着经理的脚步下来,服务员很快送上一杯柠檬水跟小吃,萧骆靠在弧形沙发上低着头玩手机,不料却让他听见了一件有趣的事。 他背后一桌的客人正在研究如何仙人跳。 正在说话都是个中年男人,声音浑厚带着上位人的居高临下对另外一人说道:“那人性格冷,你进去的时候热切一点,不要他一瞪你就吓到不敢动,你要先明白你今天来的目的,是帮我拿下他,不是来打酱油的,领子,你领子扣这么严干嘛,多解两颗,弯腰的时候视觉效果好一点,哎哎,这样好,不过你不够白啊,想个办法,用粉底液什么的把露出的部分涂得更白一点。” 被说的年轻人语气恭敬:“王总,我已经涂过了,实在是只能到这种程度。” “那你这样不行啊,脸本来就只像三分,这黢黑的,再涂厚点,反正包厢里看不出来。” “是是老板,不过现在这个时间还来得及吗?加厚的话需要把之前的卸掉重新上一层更厚的,要不然粉底会在脸上一块一块裂开,笑起来就不好看了。” “啧。”中年男人不满意地发出意义不明的音节,“要多久?” 年轻人恭恭敬敬的回答:“卸妆重新化要一两个小时。” “那算了。”中年人不耐烦的摆手,“没那么多时间跟你搞这个,你现在跟我上去,先熟悉一下其他部门的人,拿出你混娱乐圈的眼力见,里面的人你一个都得罪不起。” “好的王总。”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卡座,萧骆回头就看见一个穿着polo衫的白色背影,后面跟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黑色西装裤的年轻人,袖子随意拉到手臂,大长腿包裹在板正的西装裤里,将前面的老板衬托得跟个企鹅似的,就这身高气质,正脸就算再一般也是个大帅哥了。 不过他没兴趣,只是随意撇了一眼,便低下头玩手机。 夜揽既然都叫夜揽了,那也就是晚上的时候热闹,天一黑进门的人也多了,萧骆虽然自己是个老烟枪,但禁不住前后左右个个都是烟鬼,直接起身离席。 才跨出卡座,一个热情的声音就从后面猛地蹿上萧骆的背搂住他脖子:“想我了没有?” 萧骆下意识往后接住了庄盛,无奈回头:“池修齐,你也不管管。” “管不了。”池修齐站后面两三步,边解围巾边道。 “就是嘛。”池修齐旁边穿着灰色卫衣的男人接腔,“谈恋爱之前就被管,谈了恋爱还要被管,这个恋爱不是白谈了嘛。” 男人叫唐解是萧骆大学的学长,也是当初创业的元老之一,站在他旁边的是一个寸头的肌肉男,长得很板正,就是一眼看过去不太好惹。 周彦云挽着他的手,嘎嘎乐:“老池说吧你是签了什么丧权辱国的协议才换来了这么一个男朋友?” 池修齐还没答,前面的庄盛刀子眼就飞过来了,庄盛从萧骆身上跳下去,抬手做刀直接劈开了周彦云跟她男朋友,硬是挤到两人中间一手挽一个:“那你猜,现在我要什么条件才松开你们?” 周彦云完全不介意庄盛挤在中间,跟男朋友使了个眼色,两人默契地一块架着庄盛上了楼。 不管怎么样,反正萧骆是解脱了。 萧骆池修齐两人无奈地笑了笑,一块上了楼。 夜揽一整栋八层商业楼,坐落在两座大型工业园区中间,包揽了吃喝玩乐所有项目,天天晚上这里都是不夜城。 一楼蹦迪喧嚣声都能透过紧密的隔音门与二楼包厢遥相辉映。 周彦云一再拿出当年的气势,趁着醉意吼了一声青藏高原,其肺活量与高音差点把房顶给掀了,所有人纷纷捂耳避其锋芒,只有萧骆面不改色坐在那,等她唱完还优雅的鼓掌。 “牛逼!”庄盛冲他说了一句。 “什么?”萧骆侧目看着庄盛的嘴巴一开一合,就是听不见他说什么。 “我说你牛逼,敢让她唱这个。” “哦。”还是没听清。 周彦云则是幸福得不得了,一首唱毕,就拉着萧骆上前:“我们来合唱一首,快快快,点歌。” “什么?”萧骆没听懂,但是看懂了,连连摆手,“你唱吧。” “不行,这个歌大吉大利,一定得唱。” 话筒塞到手里,点的歌跳了出来,一个每到春节前夕就开始解冻的男人跳出屏幕,萧骆就是想拒绝都不行。 “恭喜你发财,恭喜你精彩!”听不见声音,看歌词就能进拍。 不过显然,两首歌满足不了我们歌仙周彦云同学,她又高高兴兴去拉男朋友上来唱情歌,萧骆放下话筒立马躲到门外上去,开玩笑,这一晚上唱下来他耳朵不要了。 既然出都出来了,就顺道去上了个厕所,从厕所出来后,就站在楼道里抽了根烟,香烟入肺,立即神清气爽,就连楼下的蹦迪声都没那么吵闹。 萧骆靠在二楼栏杆,低头看着楼下嗨疯了的男男女女,眉目淡漠垂落,一股从内而外与世隔绝的孤独弥漫周身。 人在独自一人的时候,有勇气作伴,只有置身热闹之中才会觉得孤独。 萧骆叼着烟,又抽了两口,转身走到垃圾桶旁边,按灭烟头。 好巧不巧,就在那垃圾桶对面,一扇门从里面拉开,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的青年探头冲从门外服务员招手:“我们包厢再上两瓶茅台。”服务员应声快步去楼下取酒。 熟悉的声音好像在哪听过,好像是那个仙人跳里年轻男人的声音,萧骆好奇地抬头一看 正巧那人顺着服务员的脚步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对上那一刻都愣在原地,许久都没有人说话。 像是在哪里见过似的。 这是萧骆的第一反应,但一时间没想起来。 那男人也是错愕地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忽然低下头去,直接关上门。 搞毛线。 萧骆把烟头丢进垃圾桶里,转身回包厢,路过走廊的时候,墙壁上贴着的镜子光怪陆离地印着他的脸。 他无意识地瞅了一眼自己的形象,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宽松白色毛衣,忽然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 那人长得跟他有几分相似。 用一张跟他相似的脸搞仙人跳? 萧骆眼皮重重一跳,熟悉的捏着心脏,掐着脖子的窒息感翻涌上来,他不可置信地回头看向走廊尽头的那个包厢。 …… 莫才心有余悸地关上门,打断了门外男人的视线,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好像是正主来了。 尽管他从未见过王总口中的这位简工的前男友,但是找替身都找到了娱乐圈来了,花大价钱只为了勾引一个男人,只说明了两件事。 第一:这个男人手里捏着的东西着实牛逼。 第二:被替身的正主颜值开挂。 第一个他看不出来,不过看到从进包厢到现在一言不发的男人跟围在他身边的老板谄媚样就知道这人不一般。 第二个嘛,只要长了眼睛的都能看出来,因为能长这么好看的的确不多,像他三分已经能吃上颜值红利了。 不过莫才好歹在娱乐圈见过大风大浪的,立马就稳住了下来,转头就走到王总身边弯腰低声道:“王总,您点的酒出了点问题,需要下去处理一下。” “什么问题你处理不就好了吗?”王总不耐烦地道,“明星的面子肯定比我还大啊。” “这件事我处理不了。”莫才又道。 “那来喝酒,靠嘴皮子解决不了的问题,就靠喝。”王总一招手,就有人过来给莫才端上一杯酒。 第74章 心里非常不爽,问候语成出不穷,但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酒他喝! 莫才一饮而尽,忍着发昏的脑袋又道:“王总,外面……” “哎呀,外面都是小事,陪好简工才重要。”老板站起来,一把将莫才按在了沙发上,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塞了一杯酒过来被人转向坐在一旁的男人。 “咱们简工厉害啊,你们娱乐圈都没什么文化,这辈子哪里够得上高精技术人才,来来来,你敬他一个。” 不管别人说得多天花乱坠,喝得多疯疯癫癫,那个叫简工的男人,连外套都没拖,就这么静静地坐在沙发,手里端着一只茶杯,从头到尾什么话都没说,只是偶尔点头喝口茶。 “简工。”莫才硬着头皮喊了他一声,没得到他侧目,“国家正是因为有了你们这样的人才,才能有我们这些普通人幸福便捷的生活,敬你。” 说完莫才一口闷。 对面的男人应该是没想到他会说这个,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像是终于在这混乱的场景里听到了句人话,杯子微微向他倾斜,并嗯了一声,把杯子里的茶也一饮而尽。 不料他的一句嗯,像是让人找到了什么破绽,王总高兴地看着简工缓和下来的态度,立马把两杯酒端到简工面前:“那我也敬你一杯,敬正是因为有您这样的人才,才能促进行业高速发展,来来来,喝!” 酒杯已经怼到了鼻尖,王总手摇摇晃晃的,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故意的,就是不肯把手放下去,“简工不会不给我面子吧。” 砰! 隔音门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砸到墙上,又往回弹,一人逆光站在门口,单手按住将要合上的门,缓步走进包厢里。 霓虹灯流转在所有人脸上,惊艳、错愕,震撼什么表情都有,但在场无一人质问他为何闯入。 所有人只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而被看的人似乎也习惯了这种注视,略过一众看呆的男男女女,径直走到王总面前,从他手中接过那杯原本要灌那个叫简工的酒。 第 70 章 ================== “王总。”男人声音低沉,吐字有些奇怪,“之前您几次邀约,我都有事走不开身,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这里见到了,这杯酒我敬你。” 说完一杯白酒一饮而尽,面色不改。 “萧、萧总。”王总磕绊了两声,下意识想看向莫才,但他忍住了,立马笑脸相迎,“是是是,你贵人事忙,今天在这里碰上了,刚好可以一起玩,我也可以给你介绍一下我的这些朋友。” 萧骆没接话,只是拿过桌子上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有事不方便,当是赔罪,这桌我买单,您玩得开心。” “哎呀,这这这……”王总没想过能真见着萧骆,原本以为是个不善言辞的人,没想到自己就没插得上嘴的机会,正还要邀请,就见萧骆低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男人:“一起吗?” 还想带简工走?!那可万万不行,这个局本来就是为了给他攒的啊。 “简工……” 简工从善如流地站起身来,说了今天真正的第一句话:“我先告辞。” 从暖烘烘的包厢一直到喧嚣的大厅,出了门便是冰天雪地,单薄的衬衫抵御不了寒风的侵袭,萧骆却一直无知无觉地往前走。 一直走到熟悉的公司门头下,才骤然反应过来,惊慌失措回头一看,隔着两个身位的距离,简游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 下雪深夜的街道,路灯照在地上影影绰绰的灯光,勾勒出他形销骨立的身形,黑色大衣衬得他肤色愈白,一副眼镜架在清瘦的脸上,用一张早已经陌生的脸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他。 两人站在雪地里,相视无言。 “你……” “你……” 两人同一时间说话,又同时闭嘴,等着对方说。 萧骆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便问:“你刚想说什么?” “我说你要不要请我上去喝杯茶?”简游的声音也变了,不如少年时期清越,也没有带着温柔的底色,只是用礼貌的,客套地语气问萧骆。 像是挂在墙上十几年没用过的小提琴,突然有天想起来用一回,那声音比锯木头还刺耳。 萧骆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他接到简游电话会怎么样。 他一定会蹦起来,连滚带爬地买最快的飞机票赶到他身边。 或者在街上偶遇,他一定会冲上去质问简游。 但真的见到简游的那一刻,他是茫然的,他们该如何相称,爱人还是朋友? 直到简游问他要不要上楼喝茶,萧骆才骤然落地,原来已经疏远到是朋友了吗? “公司没人,茶……”萧骆迟疑了两秒,“走吧。” 萧骆的办公室有茶,自己烧水自己泡,办公室收拾得很干净,幸好这几天他都没上班,要不然办公室肯定是乌烟瘴气的。 咕噜噜的红茶在水壶里翻涌着,冒着热气上涌,眼镜片霎时间染了层白雾。 简游脱下眼镜,抽了张纸低头擦着,一张眼镜片擦拭纸从对面推过来,简游一抬头就看见萧骆把擦拭纸又推了推:“你眼镜多少度?” 简游接过试纸:“一百多。” 萧骆:“也不高,为什么要戴?” “晚上有时候看不清,出门的时候都习惯戴上。” 萧骆哦了一声,又问:“你怎么就近视了?” “手机看多了。” 萧骆不信:“你有空玩手机没空给我打电话?” 擦眼镜的动作一顿,简游那浅灰色的瞳孔倒印着萧骆的脸。 两人对视,一言不发。 简游真的变了,从见到他到现在笑都没笑一下,甚至连表情也没变过,完全不形于色,跟之前天差地别。 萧骆心想,谁还没变呢,他都当上大老板了,都会应酬了呢,不再是之前一戳麻经就翻脸,窘迫到一无所有的少年。 他跟简游谁也不能说谁。 “我琢磨着,你该不会是真讨厌我吧。” “谁说的?”萧骆话音未落就被简游截断。 “我哥。”谁还没一个哥呢,萧骆笑了起来,发至内心的,眉眼都弯起来,从包里掏出支烟,下意识想点上,叼到了嘴里想到简游在对面,又拿下来放在手里转着。 “大一寒假的时候想休学,我哥从老家飞到学校里给我骂了一通,我们差点干起来,他觉得我傻杯,我觉得他不理解我,我们大吵了一架之后,我就说了我们的事,他听完就问我,我有什么?” 江遇当时直接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你个孬种,人简游脑子聪明,人任性想干嘛就干嘛,你成绩都是他一手辅导出来的,人三番五次救你,给你吃给你住,说不定那工作都是看在简游的面上给你的,你有啥?两手空空,满腔爱意,那都是狗屎,你找到他能付得起医疗费吗?请得起心理医生吗?他真跟你回来了住哪?这学校破宿舍?吃糠咽菜?萧骆你要不要脸!” 萧骆可太要脸了,真相被揭穿,他本就两手空空,就连最后的陪伴都因轻率而被自己撕碎。 直到十九岁那年,萧骆才第一次认真的反省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 他想要离家,就提着包走,他想要发泄,轮着锤子就上,前面的他担住了,后面的结果他担不住。 少年时觉得向人低头认错以求解决事情是天大的事,直到后来萧骆才明白,这世界多的是磕破了头都无法解决的事。 “我当时如果不要脸一点,认个错,没准就能留在那边了。”烟还是点了起来,萧骆自己移步到办公桌面前,靠在桌子上把烟灰弹到烟灰缸里。 “当时年纪太小了,有点想不开。” “你这些年就琢磨出这个?”简游语气诧异,难得地露出一个困惑的表情。 “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就这么简单。” “说得好听。”萧骆不屑地嗤笑一声,“我还想把那两个人切成臊子呢,可能吗?” 简游眉头紧蹙:“不可以违法乱纪。” 萧骆又吸了一口,按灭:“所以从心就是个虚伪的概念,任何自由的选择都必须要在自我能力的框架下进行,我也是当时年纪小被你忽悠瘸了,才傻乎乎觉得你说得对。” 听出来萧骆语气不对,简游只是低头看着桌子上已经煮好的热茶,看来今天是喝不上这茶了。 “简游,你抬头看着我。” 简游转头看他。 “你要不要干脆利落地说一句讨厌我?” “我没有。”简游立马反驳道,又被萧骆打断。 “奶奶是为什么摔倒的你还记得吧。”萧骆道,“如果不是那天晚上刚好是我遇见赵姨,你会一辈子都不跟我说,你会瞒着我,因为下意识里这件事就是怪我,所以才怕我看见。” 实在听不下去了,简游站起来就走。 见他要走,萧骆忍不住提高音量:“所以你讨厌我,也不能明说,只能找借口不再见我,你宽宏大量!你温柔善解人意!你忍受我!帮助我!你就是个圣人,跟你一对比,我就是个狗屎是不是!” 第75章 “我从来没那么觉得。”捏着门把手的骨节泛白,简游这辈子没听过这种混账话,不动声色的表情开始出现裂缝,强忍着怒火进退两难。 “放你他妈的狗屁!”萧骆一锤定音。 “你年级第一来辅导我一个年级倒数的功课,我的努力让你满意吗?我被赶出家门你捡回去的时候,救人于危难的成就感爽不爽?闹脾气来哄我的时候看我这么好哄是不是很得意,居高临下的感觉怎么样?” “我卑劣窘迫与被救赎,有没有满足你救世主的欲望?!” 砰! 玻璃门应声裂开,金属门把手从简游手上脱出,擦着萧骆耳边飞过。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 揪着领子直接把人按在办公桌上,简游想狠狠给萧骆来两拳,又舍不得下手,掐着他的下颌:“要不是因为喜欢你,谁他妈乐意管你,在你身上找成就感,我不如去救一条狗!” 下一秒,简游就被萧骆一脚踹出去,还未站稳,拳风迎面而来,简游下意识只能挡。 但他还是忘了,萧骆打起架来,从来都是胡搅蛮缠,不分轻重,胸口被重击只是稍微迟疑就被萧骆直接按在地上,掐着脖子。 “我居然还不如一条狗?!” “我他妈是这个意思吗?”简游瞪他。 砰!脸上又被打一拳。 “我听着就是这意思。” 简游火蹭一下就起来了,一手抱着萧骆,翻身将他按在地上:“我说我喜欢你。” 天旋地转之后便是简游带着怒气的回答,萧骆躺在地上双目失神地喘着粗气,稍一回神抬手就解自己腰间的皮带。 “你干嘛?”简游彻底懵了。 “上床。”萧骆抽出皮带随手一丢,便去解简游的裤子,“你上我,还是我上你?” 话音刚落,占据上风的人触电般弹射而起,蹭蹭蹭倒退到办公桌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你疯了?” 萧骆如愿从地上坐起来,抬手就脱了毛衣,一边站起身来解里面衬衫的扣子,一边走近:“我们都三十多了,你喜欢我,我喜欢你,为什么不可以?最下层抽屉有东西,听说第一次很疼,你怕疼吗?” 第 71 章 ================== 萧骆的动作不紧不慢,细长的手指轻巧的翻开扣子,大片白花花的胸膛暴露在冷空气里,因他走过来脚步而轻颤着。 哪怕是此时发疯,他依旧好看得不像话,甚至比记忆力更甚。 至少记忆里的萧骆不会这样勾着他。 简游眼神一暗,喉结下意识上下滚动。 “会用吗?”萧骆从抽屉里拿出东西丢在桌上,侧头看向简游,言语挑衅。 简游不理会挑衅:“闭嘴,把衣服穿好。” 萧骆点头:“行。” 说完抬手就抓过简游的领子把头压过来,仰头亲了上去,久旱逢甘霖两瓣唇一触碰到彼此就不自觉寻找自己的位置,如鱼得水,密不可分。 简游原本还能老老实实地撑着桌子,冰冷的手指搭在他后颈上时,浑身上下一片鸡皮疙瘩,下意识抓了一把萧骆的背,引得萧骆猛地后退,他又不自觉跟上,两人从桌边后退几步,忽然一条腿被抱起,简游一惊,往后倒去还下意识护住怀里的萧骆,结果嘭地一声摔到了上沙发。 再抬眼,萧骆已经跪在他两腿中间,衣服被推到胸口了,一只手掐着他的腰摩挲着那一侧的皮肤,冷眉冷眼地垂眸看着他:“我给过你机会。” “真要做?”简游仰头看着他,神色有些无奈,大咧咧地岔开腿任由他的手在自己腰际作乱。 “我会轻点的。”萧骆以为简游认栽了,抬手就扒他的裤子,忽然眼前一花,整个人被顶得直接往后翻过去,几乎快要摔下沙发时,一只手捞住他的腰,他感觉自己被人举了起来,下一秒他就已经被简游扛到了肩上。 “我这辈子从来没听过这种话,几年不见皮痒了啊。” “你管我。”萧骆挣扎着要下来,被响亮的一巴掌拍到屁股上,脸上顿时一片通红。 “别动。”简游一边扛着萧骆,一边捡起之前丢在一旁的皮带,就着这个姿势直接把两条腿绑上,才肯放他下来。 萧骆一落地便红着脸侧身去解绑在膝盖的皮带,才刚摸到皮带,一条银色的领带就绕在他的手上,打了极为复杂的结,领带另一头牵在简游手上,用力一拽,萧骆不得不伸手向前。 “你要是再闹,我就反着把领带绑在皮带上。” 萧骆还没想出来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姿势,一声倒吸冷气的声音从门口处传来,萧骆简游一回头就看见周彦云等人站在门口个个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池修齐,捂着庄盛的嘴拖着他就撤退,稍微晚一点反应过来的周彦云,捂着自己的眼睛装瞎摸向身边人:“浩博,扶着我,我看不见了。” 周彦云携男朋友追在池修齐身后跑了,只剩下唐解呆呆地站在原地,“那什么,我们遇见了王总,呃……听说你喝了酒,嗯,跟一个姓简的人走了,我们担心你所以……你们聊,我去找人修门。” 唐解也跑了。 办公室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人,萧骆脸上火辣辣地,耳垂更是红得能滴血,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领带,这是他之前落在办公室的,不知道简游从哪里翻出来居然用来绑他。 “现在知道害羞了。”简游拽了拽领带,萧骆被扯得狼狈向他走了两步。 “我没有。”萧骆不服气,怒目圆瞪:“有本事你放开我,他们想看就看,我不怕他们看。” 明亮鲜活的眸子倒印着他的脸,明明已经羞得要钻进地缝里了,却还是昂着头不服气,殷红的唇色一张一合,叫嚣着再来一次绝不会输。 很难说不被取悦。 简游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萧骆被他笑得一滞,下一秒就感觉温热的手指轻点在腰上,顿时僵住,指腹顺着腰迹一直往上到锁骨,简游碰过的地方都激起一片鸡皮疙瘩,当萧骆以为他会趁机占便宜的时候,简游手指一转,将蹭得乱七八糟地衬衫合拢过来,低着头给他扣着上扣子。 “其实我不打算回来了。” 旖旎的气氛被打断,萧骆的目光从那双手转向简游低着的头,从他角度能看到简游半个发旋还有高挺的鼻梁。 简游低着头,说出来的话句句都犹如锋利的刀直插萧骆心脏:“但是我在国际新闻里看到你的智能机器人落地项目,所以想回来问问你为什么。” 萧骆尽量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公司叫磐石科技?”简游抬眸就看见萧骆霎时间通红的眼睛,若是以前的萧骆被戳穿软肋必然翻脸要么落泪。 但现在萧骆不会,他只是看着简游半晌,也笑了起来:“因为我说到做到。” “哪怕我不回来?” “你爱回不回,我离了谁都能活。”真是烦死了,这点事用得着专门跑回来问。 萧骆不耐烦地解着手腕的领带,也不知道简游这结是怎么打的,怎么都解不开。 简游也后退半步,任由萧骆折腾坐在沙发扶手上:“所以你没有等我?” “嗯。”萧骆终于找到了口,费劲地攮着领带。 好不容易撕开一个口之后,才有空再抬眼看简游:“你知道的,我很习惯一个人,每件事都得先确定自己好不好,再考虑爱不爱,你若要问,那我的确没等你,没有任何一个人会为了十七八岁的初恋等谁十几年,任何人但凡只要没有昏了头都不会这样做,更何况是我,我......” 最后只差一点就能解开绳子,萧骆却长吐一口气松开领带,把手腕递到简游面前:“我爱你。” 简游垂眸看着他的手腕,抬手又把领带绑回去,“你这样很不酷唉。” “我要真酷能被你哄着屁颠屁颠跟着你跑?”萧骆怼回去。 “神仙,到底是谁跟着谁跑啊。”简游叫冤,捡起地上的毛衣,兜头连手一块套进去,弯腰扛起萧骆就往门外走。 出门转到外面办公室,就看见庄盛池修齐等人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见到他们出来了齐刷刷地抬头看,庄盛更是一惊一乍的:“你们做完了?!” 其他人具是一脸震惊,只是没有像庄盛一样直接说出来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简游冲周彦云勾手:“车钥匙。” 周彦云丢出自己的车钥匙:“你怎么知道我有车?” “看见了。”简游接过钥匙就往电梯走,“回头再跟你们聚,我先收拾个人。” 收拾谁不言而喻。 周彦云捂着眼靠在男朋友身上笑得站不起了,池修齐跟简游也只是稍微一点头,唯独好一点的只有唐野,看着有点尴尬但还是问:“要不还是放萧总下来吧,他喝了混酒容易吐。” 简游撇了他一眼,大步走近电梯里按了负二楼,直到电梯门关上才把萧骆放下来,“想吐吗?” 第76章 “还好。”就是有点头晕,但萧骆没说。 两人一块回了简游的住所,灵犀科技附近的一套高档小区,一梯一户大平层。 “你住这?”萧骆有些惊讶他记得这边的房子好像是上千万的吧,他之前买房想买这边来着但太贵了舍不得。 “朋友的房子。”简游把萧骆丢在沙发上,转身给他拿拖鞋本来只是随口一答,顿了顿多解释一句:“其实是我们老板的。” “你老板是谁?”萧骆追问,“你们关系很好吗?他让你住这么贵的房子?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简游拿完拖鞋回来给他换上,听着这一连串的质疑咂摸道:“听起来你怎么吃醋了呢。” 萧骆顿了顿低头看着他,“从以前起,你身边就很热闹,若都要吃醋的话,我吃不过来。” 简游动作有片刻僵住,拿起萧骆的鞋子放回鞋柜:“有机会介绍给你认识。” “什么时候?”萧骆趴在沙发上固执地转头看他,无论什么问题都要问到底。 简游不得不再抬头看他:走到沙发前,“你一定要有一个答案?” “是也不是。”萧骆仰头看他:“那我们晚上……” 剩下的字被简游一把捂住嘴堵回去。 萧骆呜呜两声,实在挣脱不开就用眼神谴责简游的暴行。 “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做这种事?你很喜欢这个吗?”简游看着他无奈了,他不明白了,为什么萧骆坚持要跟他上床。 萧骆又呜呜两声,简游松开手。 “我是想说,今天我们晚上吃什么,今天我都没怎么吃东西呢。”萧骆眨巴着眼睛,嘴角压着笑意,眼神上下扫视,尤其是往某些地方不停地探究,“不过你要是同意的话,吃点别的也行。” 简游石化,简游转头就走。 萧骆不依不饶地在后面喊:“我不要出去吃,出去吃你就不能绑着我了。” 他挣扎着下了沙发,小步磨蹭着追着简游去了厨房。 厨房里东西都一应俱全,日期都是近一星期全新的,看得出来这个老板很用心了。 萧骆心里酸溜溜的,把头搭在简游的肩上,看着他切菜:“你从哪里学的绳结?” “非洲捆羊的手法。”简游把洋葱、猪肉切成细丁,再切了一些配菜,开火烧油。 “站远点,小心油溅着。” 萧骆听话地往后缩了缩,把头放在他脖子后面,只露出半颗脑袋看他炒臊子。 香味弥漫,萧骆咽了咽口水:“面要硬一点。” “嗯。”简游两边同时开火,不到十几分钟就煮了两碗面端出来,萧骆小步蹭到餐桌前,把两碗原本对面放着的碗,推到一侧去,等简游热完牛奶出来,就看见萧骆乖巧地坐在那等他。 “快来吃饭。” 如梦似幻的场景。 第 72 章 ================== 意识就像是漂浮在空中的尘埃,灵魂散成碎片裹进泥土埋在地里。 简游做梦都不会梦见这样的场景,萧骆坐在桌边,隔着热气腾腾的面笑着跟他说话。 并不是这一切得到有多困难,而是这一切都可以轻易舍弃。 若将生的意志寄托在一个人身上,那必然滋生狭隘、自私与占有欲。 等到这些情绪盖过理智,被寄托的那个人稍微不合自己的意,便会扭曲成偏激与痛苦来,再活生生把自己逼成疯子,简游不想成为疯子。 他早知道世事无常,知道人心善变,知道世界不是围着自己转的,他通通都知道。 也正是因为他太知道这些了,所以他才这么冷静地与萧骆道别,把一个完美的东西,在最完美的时间用最完美的记忆彻底豢养起来。 当这段被豢养的记忆,不再是活生生的人,不受任何时空变故的发展,变成了可以任他把玩,纪念,永恒不变的锚点时,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巢。 搭巢的木枝是从前他们相爱的每一面,从现实中提取,在精神里筑巢。 从那以后萧骆便跟“萧骆”没了关系。 爱他也好,恨他也好,转头爱别人也好,不记得他也好,就连萧骆本人都无法动摇“萧骆”。 所以简游从不想念萧骆。 萧骆说的很对,没有人会等谁十四年,大家都有生活要过,又不是拍电影写小说,爱情大过一切。 谁都是先看怎么能先活着,再考虑爱不爱的事情,萧骆说得都对,简游通通赞成。 所以他从来没想要有人必须回应这份机械式只有欣赏价值而无半点现实价值的锚点。 可偏偏,萧骆回应了。 回应在传遍海内外的新闻采访里,在他的公司名下,在这无孔不入的互联网时代里,每天都在回应他。 “请问萧总,您是基于什么启发才建立磐石的?” “我们公司架构灵感并不是来自于我本人,是我之前的一个朋友,他很喜欢做机器人,所以我也想试试,没想到这么巧,做成了。” “那您那个朋友也是你创业的合伙人吗?” “那倒不是,我们也很多年没见了,不过,就算不会再见,我也会坚持做好自己的事。” 正如简游从来不想念萧骆一样,萧骆也不因简游会不会回来而动摇。 明明人生已经背道而驰,但灵魂依旧站在同一条河流。 他不需要再构建任何虚妄的假象,而是在这个真实的世界上,于某个角落拥有一个可以回航的坐标。 把生的希望寄托在人的上面是虚无的,但寄托在萧骆身上可以。 “简游?”萧骆猛地站起来,大跨步抬腿就走,被皮带绊倒在地,桌子上的面被连带着倾泻而下,摔碎在脚边瞬间通红一片。 这动静吓了简游一跳,连忙放下牛奶,把他抱进浴室用冷水冲洗,“你这么着急喊我干嘛?我又跑不了,疼不疼?我去看看有没有药膏,你别动。” 简游想起身,没能起动,萧骆抓着他的衣服不让他走,简游无奈摇头,轻轻拍着他手,让他松开:“知不知道轻重啊,烫伤是会留疤的。” “你刚刚眼神涣散了。”萧骆不松手,指节用力泛白,不止是声音,连整个人都在简游怀里颤抖:“意识游离体外,长期会造成解离,严重会导致精神分裂。” 简游拍着他的手一顿。 “你刚刚在想什么?”萧骆抓着他衣服的手越来越紧,“有没有在想我,我就在你面前,你怎么可以出神?!看着我简游!你看着我!” 简游被萧骆恶狠狠地咬了一口,力道大得几乎失去了痛觉,甚至在空气里弥漫着丝丝血腥味。 “像你这样的人,最适合绑在床上了。”萧骆吐出嘴里叼着的肉,舔着牙尖的血,换了个地方又咬一口,含糊其辞道:“敢在我面前出神就干翻你,让你看着我,感受我,像训条狗一样,看到我就条件反射地凝视我,只可以凝视我。” 简游是没疯,萧骆疯没疯不好说。 手指插到萧骆的嘴里把肩膀从他嘴里救出来,再捏着他的下颌角强迫他抬头。 被水打湿的头发贴在脸上,萧骆的眼睛红得像渗血,满脸邪气地坐在浴缸里盯着他。 简游哄着他:“把你刚刚说的话再说一遍。” 萧骆又把话重复了一遍,简游笑着听完,把冷水龙头拧到热水一侧,温水浇到被烫伤的脚背上烫得他一哆嗦。 “疼?忍着。”简游俯身亲了下来。 湿衣服被甩出浴缸,水花四溅。 偶尔几声呜咽被水流声取代,萧骆一开始还能骂两句,逐渐地也就不吭声了。 晚上十点没吃上的宵夜,在凌晨一点吃上了,依旧是热乎乎的面条,萧骆只从被窝里伸个头趴在床边一只手挑着面条,露出的手腕上,勒痕清晰可见。 简游光着上半身无奈地盘腿坐在地上:“我可以喂你。” “滚。”萧骆翻了个白眼,力气用大了眼睛不舒服,又从被子里抽出另外一只手揉了揉眼睛。 另外一只手不止是勒痕,连咬痕都清晰可见,怪不得之前不肯拿出来。 想到这些痕迹是怎么来的,简游心头一动,还没说什么,一双筷子就劈头盖脸砸过来。 “靠!你畜生吧,我都要死了,你居然还想再来。”满是水光的眼睛惊怒不定,萧骆真的是怕了。 整个人都缩回被子里。 “我什么都没说呢,萧骆,你现在很会给人扣黑锅啊。”简游叹了口气,把筷子捡起来,换了一双筷子递过来:“你说的,从心是虚伪概念,那你是不是要收一下脾气,动不动就冲我发火,虽然挺好看的,但是……” 但是也真的很好看,简游看着萧骆就忘了但是后面是什么了。 “对你不需要。”萧骆接过筷子继续吃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个颜控。” 此话一出,简游就乐了,萧骆居然对他的脸有了实质的概念,那可真是不得了。 第77章 萧骆想没有实质概念都难,离了所谓的女性结盟,他大学四年过得很刺激,一要开公司,就把当时刚毕业在魔都找工作的周彦云请到京城来,他的日子才算是好过一些,当然私生活方面是他一个小小的请求,不过那也很重要。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周彦云居然就是那个群群主,她居然是发起者,这组织能力太牛了,我立马就让她来跟我一块创业了,她解决人的能力十个我都拍马不及。” 萧骆说到这,看了简游一眼,“我没想到你居然也在群里,而且比我们认识还早一年年。” 简游高一的时候就加入了以周彦云组织的萧骆爱慕者后援会,却在高二的下学期才真正与萧骆相交。 在那之前,他们一句话都没说过,甚至可能见面萧骆都不认得他。 高一时候的萧骆有什么呢,什么都没有,唯独只有直到后来才意识到的,不错的皮囊。 所以套公式:高一时期的萧骆等于好皮囊,简游喜欢他等于喜欢好皮囊,简游喜欢好皮囊等于颜控,等式成立!呜呼~ “有没有一种可能,其实不是早一年,而是高一的时候你跟周彦云才进入到二中来的。” 什么意思? 萧骆挑面的动作一顿,撑着上半身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见过我?” “初三下学期,你家里有人住院,你是不是去医院了?” 初三的时候?萧骆努力想,也想不起来为什么去医院,他身体一向很好,从来不去医院,初三这个时间点是没印象了。 不过之后萧阳做心脏手术差不多就是这个时间点前后,他可能去过但是他忘了。 “那天我陪奶奶去拿药,你就从医院外边跑进来,从住院部到门诊部来回走了四五遍,最后才在住院部后面的花园里找到你要找的人,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画面,衬托得你大夏天跑得那么狼狈,在柱子后面看起来十分可怜。” 简游接过他的筷子,挑了一筷子面喂他:“你要说我颜控,我不反对,毕竟你就长了这么一张脸,很难客观得起来,但是我当时见到你的第一反应就是心疼。” 他原本是想下楼认识一下的,没想到等他下了楼的功夫,萧骆已经走了,一直到高一开学,他才又再新生里见到萧骆。 所以萧骆骂他的话,他一定要否认。 纵然,他的确处心积虑迎合,但很难又不是说萧骆给了他撬开心门的机会。 被人找麻烦真好,十五年前,他接住了从天而降的萧骆,十五年后,他被萧骆从虚妄中带走。 “你、你为什么之前不说?”萧骆干巴巴地看着他。 “因为我想,我们有很长时间,等你慢慢发现。”等你发现我其实喜欢你很久很久,只是没想到,人生居然会是这样的。 萧骆眉眼一下子就耷拉下来,显然也跟简游想到了同一处。 见他神色恍然,简游错开话题:“你怎么知道那个包厢里的人是我?就不怕闯错门了?” “我听见了。” 第 73 章 ================== “因为我听见王总说那个小明星长得像一个人,这世界上的人,男的女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好看的不好看的,喜欢他们的人不尽相似,理由更是各不相同,但需要长得像我的人,只有你。” 萧骆的声音带着刻入灵魂的笃定:“因为你爱我。” 端着面碗的手一颤,心头酸酸的,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原本被人吃定了也能感觉到幸福。 不用宣之于口的,我知道你的了然。 “那你之前还骂我。”简游声音喑哑,眼睛一眨一眨的委屈地看着萧骆。 “我害怕。”萧骆垂眸盯着他手里的面碗,“从读书的时候起,你就很习惯掩盖自己真实的想法哪怕真的难过也不会说出来,甚至你比任何人都努力都走出来,让我感觉很无力,我被你爱着,却无法帮助你,你是强者我是弱者,你是支配者,我是服从者,所以……” 萧骆深呼吸一口气:“你在理性分析之后才会一走了之,因为你不想……不想让我陪你一起淋雨。” 或许真正独立的人不是萧骆,而是简游,他永远都拥有最坚韧的思想与灵魂,独自一人面对这暴雨。 “你把我说得跟圣人似的。”简游把面碗放到床头柜旁的地上。 “你就是那么做了。”把萧骆置于温柔的高台,让他远远地看着爱的人站在水中。 “要我猜一下吗?”萧骆揉了揉眼睛,许久没有这种酸涩的感觉,眼泪没有流出来,而是一同揉进了心里,“你早早就看到了新闻却没有第一时间回来,是因为过得不好。” “灵犀资本雄厚,而王总这么多年也中规中矩主张国际化,之前的研究方向也是与国际接轨,不可能因为这几年机器人市场火热就不要国外大头。转头回国,要不然就是他手里有什么东西,之前听说灵犀老板另有其人,王总不过是个打理人,从在包厢里见到你,我就知道,传言是真的了看到这套房子更是确定。” 以王总的水平,他或许住得起这样的房子,但是以灵犀的规模,把这样一套房子借给简游住,那绝对不可能。 这是背后大老板的房子,而背后大老板居然能借几千万的房子给简游住,总不可能发善心,简游手里肯定有什么东西比这几千万的房子更值钱。 如果真有这么值钱的东西,简游这么多年没道理不创业,唯一的解释就是来不及。 变现是一个长期奋斗的过程,萧骆至今都还会为钱头疼,简游来不及再熬下去了,急需钱才会进入灵犀。 所以他过得不好。 他过得不好,手里握着价值不菲的东西,直到现在萧骆有钱了,简游回来不找他,而是去了灵犀,所以他又一次被舍弃了。 萧骆很生气,骂了他一直想骂的,居高临下的救世主的心态,他只承认言辞激烈了一些,却不承认自己错了。 因为简游就是不愿为萧骆带来一丝风雨。 那他拼命想证明自己可以承担风雨就没了意义,一把永远用不上的伞,只能是垃圾。 他又一次在简游的世界里成为了弱者。 气死了,萧骆气呼呼地掀开被子,抓着简游的手臂嗷呜就是一口,简游整个脸都扭曲了。 “没有,你误会了,我进灵犀不是因为过得不好,是他们老板帮了我一个忙,松口,我可以解释……” 萧骆不听,萧骆嗷呜。 简直就是属狗的,简游被咬笑了,立马翻身上床也咬回去。 两人在床上就差点打起来了,后面就变了味,逐渐暧昧起来。 萧骆顿感不妙想跑,被简游抓住按回床上,“说点好听的求饶。” “不可能!”萧骆挣扎要爬走,被掐住腰。 简游低低笑着,揶揄道“萧骆,我真的喜欢你在床上犟嘴的样子。” “靠!我真服了,都两点了,凌晨两点了!”“我错了,别来了。”“哥,你是我亲哥,我喊你哥哥总行吧。” 哥这个字一出口,简游就僵住了,萧骆可怜巴巴地一点点从他手下挪走,“哥,我真不行了,腰疼屁股疼,浑身都疼。” “别喊了。”简游颓废地趴到萧骆身上闷声道:“你一句哥把我都喊萎了,感觉跟□□似的。” 萧骆乖乖闭上嘴,不说话了,闭上眼睛装睡,没想到这一装真的就睡着了,等简游调节好心情之后,萧骆已经睡得天地不知为何物。 “睡得倒是踏实。”简游嘀咕道,也躺到一旁把萧骆搂进怀里,用手给他揉着腰。 萧骆是真吃不消了,感觉腰上有东西立马就迷迷糊糊的醒过来,简游又温声哄着他,再三保证不乱来,只是给他按摩之后,才又把人哄睡过去。 这一觉睡到下午两点多,手机都丢在了办公室,只有一个电话手表昨天脱下来之后就放在枕头旁,压着一身干净的衣服。 萧骆迷迷糊糊看了一眼,钻进被子里继续睡,又多眯了一个小时被子才被掀开,“起来吃饭,” “不要。”萧骆不想动,虽然没那么不舒服了,但是他真的不想起床,打定主意要赖在床上。 简游左右看了一眼,确定他纯粹就是懒得不想动,直接就把人抱起来放在腿上哄着萧骆穿好衣服,再抱到卫生间里给他挤好了牙刷直接帮他刷牙。 萧骆原本还想耍会赖的,一进到卫生间里,看到半扇磨砂玻璃背后的浴缸顿时就清醒了,咬住牙刷头,自己接了过来:“我自己来。” 简游嗯了一声松开手柄,后退半步,靠在墙边看着他洗完脸,才又上前一把抱起来出了浴室直到饭桌前,把他放在座椅上,甚至贴心地放着两个坐垫。 大放厥词的时候萧骆什么话都敢说,此时却因为两个抱枕羞红了脸。 “快过年了,你今年什么打算?”萧骆搅着碗里的皮蛋瘦肉粥问。 “你呢?”简游反问他。 第78章 “我很久没有回去鸣城了,要不要一起回去?今年乐橙也回去,周彦云要带男朋友回去见家长,池修齐庄盛本来每年都回去的,刚好我们聚一聚。” “好。”简游没意见。 得到了回答,萧骆这才吃了两口粥,又忽然想起来问:“年前我们公司开新品发布会,你来吗?” “当然。”简游道。 萧骆点头,舀起一勺粥递到嘴边还没碰到又急匆匆放下来:“我快过生日了,我们要一起过生日吗?” “要的。”简游放下自己的碗,接过萧骆手里的勺子,盛了满满一勺粥喂到嘴边示意他张口,“你可以反复跟我确定,我会一直在这里。” “不走了?” “不走了。” 萧骆这才张口吃饭,嚼嚼嚼又想起了什么,又张口想问,一勺又喂嘴里。 萧骆努力咽下去,刚张口又被喂了一勺,就跟填鸭子似的,喂了一勺又一勺,直到小腹微微隆起,萧骆才抬头拒绝:“吃不下了。” 简游这才歇了手,好心情地道:“你刚刚想问我什么?” “想不起来了。”萧骆舒服地靠在椅子上,眯着眼晒着暖烘烘的太阳,只感觉此刻超级幸福。 下午的太阳为萧骆度上了一层暖意,萧骆只靠了一会就开始坐着打瞌睡,表情放松,神色宁静。 尽管早就知道他们之间隔着十四年的光阴,但在简游的眼里十八岁的萧骆跟三十二岁的萧骆没有什么不同。 但此时看着他,简游只感觉心痒痒的,像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 这是真实的萧骆,不是初遇时固执故作镇定冷漠的萧骆,也不是那段完美回忆里那个漂亮的少年。 这样的萧骆有点陌生,但是一想到这个人是萧骆,他就心痒痒的。 他想知道萧骆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勾人的,什么时候没有再绷着一根神经,高考前打工一直坚持五六点起床的人怎么也学会了赖床。 关于萧骆的事他非常想知道,想到有点后悔当场走得太决绝。 萧骆迷迷糊糊地被人推了一把,睁眼就看见简游低头看着他,眼底里流转着的是熟悉的使坏,“起来重睡。” “不要。”萧骆闭上眼睛转头避开简游。 又被推了一把。 萧骆装死没睁眼。 “我好像知道了如何保持生的念头。” 萧骆睁开眼睛,就见简游撸起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挠他痒痒。 痒得萧骆马上跳起来距离简游五米远:“说话就说话,你挠我痒痒干嘛?” “谁让你不起来重睡的,别跑。”简游追了上去,萧骆连忙躲。 两人在这几百平的房子里玩起了躲躲猫猫,直到最后萧骆身体不适被简游捕获,按在沙发上挠得萧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错了,我重睡我重睡。”萧骆实在扛不住了举手投降。 于是简游亲了萧骆一口,“赢家奖励。” 萧骆翻了个白眼,抬头与简游接了一个长长的吻,直到空气耗尽才分开:“这才是奖励。” 简游又笑,笑得差点捶沙发,抱着萧骆终于忍不住道:“萧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这话听着耳熟。 萧骆疑惑:“哪样啊?” “爱我永不服输的样子。” 我发现了如何保持活下去的念头:永远好奇一朵花是怎么绽放的。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个番外,不过可能要等一等,已经持续两个月写稿子到凌晨五点才睡,第二天还要起床上班,急需补觉,说实话,当年写文时会因为心潮澎湃写到深夜,如今却是因为写得不够好而熬到深夜,感觉那个思绪飞扬的年岁已经离我很远很远,此时步履蹒跚只能靠熬,疲惫甚至透过文字映射到角色身上,有时候都会心疼他们,想过算了,但不提笔,心又不甘,便决定熬到心甘情愿放弃,也许只用一两年,也许永远都不会,写得不好朋友们见谅。正文到这里结束了,非常感谢大家看到这里,成绩还算满意至少没有像上一本那种,中间章节大片零点击,看得心拔凉拔凉的,也算是一点点进步,每本书进步一点点,会一点点变好的,我们新书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