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任》 第1章 《后任》作者:系灵感【cp完结】 简介: 散漫不羁绿茶攻x清冷守礼反差受 岑伏夏x边玦 边玦自小在父母一板一眼的规训中长大,见人行礼是要笑着颔首的,即使是夏天也要穿长袖的,谈恋爱更是要从一而终的,面对着交往七年的男友和新的相亲对象,他明确表示:“我已经有恋人了,我们不合适。” 对方只淡淡笑了一声,回他:“刚好,我也不喜欢你这种小古板。” 岑伏夏作为网络爆火的成人用品品牌dog days主理人,深夜收到条说话风格很像小古板的消息,原本想戏弄一下,结果越陷越深,所以到底该怎么开口:“每天晚上陪你的人就是我?” - 两人在父母促成下领证结婚,边玦捂着马甲,下定决心要跟网上那位断了,却发现岑伏夏的手机屏幕弹出条新的消息。 那人看过来,从他手里轻巧地取走手机,下巴搭在他的颈窝,懒洋洋笑道:“终于发现了,宝宝,奖励今晚的售后服务由我亲自提供。” *后任:指在一段感情结束后,接替前任成为新的恋爱对象的人,本篇也包含最后一任的意思。 tips:双方都有过情感经历,但双c。 1v1,同性可婚背景。 第1章 初见,盛夏,互看不顺眼 正午时分,热浪滚滚,阳光直射大地,晃得人几乎睁不开眼,连呼吸间喷洒而出的气息都要灼烧起来,街上行人匆促地躲在楼间的阴影下,亦或是去旁边的店铺里避暑。 边玦从车上下来,仅两步路便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热意,他垂眸看了眼咖啡厅门口立着的花体木牌,没多停留便推门而入,很快被空调吹出的冷意裹住,昏昏沉沉的大脑清醒了些。 他来找人。 这场由父母牵线的相亲,他原本不想来,却被再三叮嘱必须准时参加,谁知道来时路上突然出了点事,耽误了半小时,也就意味着他迟到了半小时。 人生中第一次迟到,竟还是在这种场合,他不确定对方是否已经走了。 边玦的目光略过人群,最终定在靠窗而坐的那个背影上,那人懒散地搭着椅背,手中的饮品快要喝到见底——看起来等了很久。 他加快脚步走过去:“您好,请问是岑先生吗?” 对方向他看过来,中长发及肩,很随性地拢在脑后扎起,也有些散落在外的跟着他的动作轻晃,那张脸长得确实优越,他父母说对方出身好家世好,现在看来,连长相也是一等一。 水珠顺着玻璃杯缓缓滑下,落到手背上,他抖了抖,转瞬笑了,笑得张扬又夺目:“我是,你姓边?” 边玦颔首:“我可以坐吗?” “坐啊,这么大地方你随便坐,”他又一挑眉,语调上扬,像是含着一块橙皮糖般甜蜜地笑着,“又不是坐我身上,这也要问?” 边玦语塞,难以应对他的调侃,嘴角极轻地抿了抿,将情绪压下去,端方有礼地坐在对面,解释:“来的路上出了点状况,耽误您这么久,真是抱歉。” “哦,怎么个抱歉法儿?” 又一句完全意料之外的话,边玦试想过对方的刁难,也想象过无数次该如何应对,结果却遇上这样轻飘飘将问题抛回给他的。 对上那张似笑非笑的脸,边玦略略停顿,回道:“衣服扯破了,回去换了一件,”他瞥了眼那喝空了的玻璃杯,只剩杯底几块冰,补充,“这次我请吧,实在不好意思。” “不用不好意思,”对方可能是接受了他的道歉和赔礼,自如地回道,“你这不是来了吗,起码没放我鸽子。” 边玦松了口气,恢复了一派温润的状态,语调轻缓地开始自我介绍道:“我叫边玦,边关的边,玉玦的玦,环玦随波冷未销,古苔留雪卧墙腰。” 回以的是两声闷笑,不知是夸是贬:“好文采。” “我叫岑伏夏,”他说的很随意,也没有多加解释,“因为等你等得太久了,我已经喝完了这杯,再点一些吧。” 边玦双手规矩地放在桌上,习惯性避开水渍,拿着菜单细细地看起来:“您喝什么?” “嗯,这杯,”岑伏夏指了指自己手边已经空了的杯子,“它叫……速速来品好喝到咩噗的白朗姆橙味气泡水,多加酒多加冰。”毫不客气。 边玦佩服他能把这款饮品全名记下,甚至还能这样面不改色地说出来,他翻到咖啡那一页,看着名为人见人爱人手一杯的冰美式,选择了不加冰的那款。 岑伏夏探头过来:“你喝中药啊?” 两人对彼此的选择都感到了迷惑和不解,边玦合上菜单,沿着桌边放在一旁,回道:“也不算中药吧。” 饮品很快端上来了,杯子落在桌面,轻轻一声响,边玦的常温美式平平无奇,正经、普通、没有一丝波澜,反观岑伏夏那杯,气泡趴在杯壁上,冰块凝结成薄薄的一层,含有酒精,还有橙味的糖浆做底,有几片橙子在杯中漂浮。 “我今年24,之前在隔壁林沿市读大学,目前可以说是自由职业,”岑伏夏搅动着杯中的酒水,让它们混合在一起,“回长青是家里要求的,今后也会在长青发展。” 边玦礼貌地笑了笑,接道:“我今年二十六岁,读完研究生后做玉雕雕刻师,现在在我老师的工作室。” 岑伏夏说:“干你们这行的需要很多耐心吧?” “心态是要平稳一些。”边玦回他。 “难怪,”岑伏夏打量他的穿着,很难相信有人在这么炎热的天气也穿长衣长裤,保守到把扣子系在最上面那一颗,只不过颈间的那串翡翠珠子倒是很衬他,“你这样不热吗?” 边玦不意外他这么问,淡声答:“习惯了。” 岑伏夏光是看着就热,他拽了拽自己的领口,垂下头去吸自己的气泡水,一边咬着吸管,一边含糊地说:“其实刚看到你照片的时候,我以为你挺合我胃口的。” 边玦抬头看他:“怎么这么说?” “漂亮啊。”岑伏夏自然地冲他笑了下,眼神里透着点意味不明,但看在边玦眼里就是玩世不恭的少爷模样,尤其对方全程都很随意,坐得也歪歪扭扭,看起来并不像真的对这次相亲上心。 边玦淡淡地应道:“岑先生看人还真是……直接。”他不好讲难听话。 “我猜你想说我浅薄,”岑伏夏替他接上了,“但你也没办法反驳吧,相亲不就是看眼缘吗,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样有错?” 边玦小幅度地摇头:“倒是没错。” “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加深了解,”岑伏夏不动声色地看着他,“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边玦陷入沉默,他其实没有准备什么,只是为了父母的要求才来,于是干巴巴地开口:“岑先生,喜欢什么类型?” 引得岑伏夏大笑,他擦了擦眼尾:“你都坐在这里,要我讲什么,我要是说你这一类型,你坐如针毡,我要是说不是你这一类型,又拂了你面子,才刚开始呢,这不太好吧?” 边玦耳根泛起微红:“我第一次相亲,没有什么经验,如果岑先生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你这样搞得我好像相亲过很多人一样,”岑伏夏不禁笑道,“我也是第一次。” “这样啊。”边玦没想到,岑伏夏明明看起来这么游刃有余,他抓着袖子的边缘摩挲了下,有点尴尬。 “你平时有什么爱好吗?”岑伏夏问道。 边玦犹豫许久,没答。 “我喜欢各种刺激类的活动,攀岩、射箭、骑马、徒步,有时候也去爬山,”岑伏夏自顾自说着,“露营、野餐也可以。” 边玦等他说完才慢吞吞接道:“我有个算不上爱好的习惯……我会记日记。” “哈,记日记,”岑伏夏掩着唇又笑,大概是想起自己已经几百年没动笔写过什么东西,说道,“没有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挺意外的。” “嗯。”边玦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岑伏夏微微眯眼,问他:“你几月的生日,什么星座啊?” “七月,应该是巨蟹座。”边玦答。 “应该?你不知道这些?”岑伏夏指尖搭在杯边,“现在不是很流行人格测试之类的吗,你该不会还在研究生肖?” “都没什么研究,因为职业缘故,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雕刻上了。”边玦说着。 “真是好无趣的人生,”岑伏夏忍不住感慨,“来之前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 边玦深呼吸了一口气,轻声问:“我应该是什么样?” “不知道,”岑伏夏眨眨眼,诚实地回他,“但不应该是这样死板教条,一举一动都被规训成工厂流水线一样的……标准范本,世界上很难有这种人吧?” 边玦拿起手边的咖啡浅抿了一口,压下心中翻涌,敛眸应道:“可惜,我就是这样的人,让您失望了。” “你看,你还在跟我说敬语,”岑伏夏摇摇头,说,“我也不是你的上级,我是你的相亲对象,坐在这里,我们是平辈,我还比你小两岁呢,你这么尊称我,我感觉回去要折寿。” 第2章 边玦避开他的视线,投向窗外,烈日的阳光转过来,笼罩在他身上,一如岑伏夏给人的感受,他像他的名字一样,有着鲜艳的色彩和灼热的温度,而他是淹没在众人之中平平无奇的那个,他们不该有交集,即便见了面,也没有下文。 定了定神,边玦转头看向岑伏夏,迎上对方的目光,平静地说道:“岑先生,看得出来我们确实不合适,我已经有恋人了,这一次的相亲是父母安排,并非我本意,也无意冒犯您。” 他早已准备好这段话,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表达,不如借由这番交谈,两人明显不相容,这场相亲也该结束了。 “你再说一遍?”岑伏夏的目光仍然落在他身上,几乎要将他烫一个洞出来。 “我已经有稳定交往的男朋友了……”边玦还当真给他重复了一遍,而且将话说得更加的委婉。 岑伏夏看着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上从头到尾挂着的淡淡的、客气的假笑,冷不丁的嗤了一声,语气间也变得有些冷淡疏远:“是,刚好,我也不喜欢你这种小古板。”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_(:3」∠)_ 拜托拜托点一下加入书架吧555~ 第2章 不欢而散,压抑,父母 一时无人说话,桌上静得可怕,边玦握紧手边的咖啡杯,唇角绷得很直,他有些无法忍受这样的气氛,但又做不到直接离开。 岑伏夏垂着头继续搅动着那杯已经不怎么冒泡的饮品,冰块碰撞出细微的响动,许久,才说:“我实在很好奇,你这样的人也会谈恋爱?” 边玦神色冷淡:“为什么不能。” “很难想象一块木头进入恋爱之后是什么样子,”岑伏夏毫不掩饰探究的目光,“你没有情绪波动,面对什么都有着一种无所谓的冷漠,装作有礼貌很绅士的样子,没有一点火苗能燃起来吧?” 随着饮品里的冰块融化,杯底蓄了一小滩水,边玦推了一张纸巾给他:“岑先生,我来这里是来相亲的,不是为了让你剖析我的。” “哈,”岑伏夏没接他的纸巾,松开手躺在椅背上,“你也根本不是来相亲的,你是来走个过场,顺便炫耀一下自己有男朋友?” “抱歉,我不是这个意思,”边玦轻轻地摇头,“我只是觉得不必向你隐瞒,我不希望我们还有下一次,希望岑先生这边也可以拒绝。” “当然不会有下一次,你以为我会和有男朋友的人纠缠不清?”岑伏夏顶了他一句,将饮品彻底吸空,说,“你真的很装。” 边玦被他说的哑口无言,但也不去反驳,只是说:“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必再浪费时间了,我先……” “你倒是很急,”岑伏夏看他连咖啡都没喝完就急着要走,不知道是有多么不满才如此迫切,于是说,“行行行,走吧。” 边玦点头,起身去结账,转头岑伏夏已经拎着包推门出去了。 走出咖啡厅,被太阳一晒,潮湿的热气又重新落回肩头,心情再度憋闷起来,边玦目送他上了车,等车拐到街角消失不见。 他们不会有再一次见面了。 边玦长松了一口气,回到咖啡厅,一边将剩下的那半杯咖啡喝完,一边在日记本上写道: [2025年7月15日,晴,与岑伏夏相亲,他骂我是小古板,说我真的很装,不欢而散。] 边玦相完亲得第一时间上报父母,他从小到大被父母管得严,衣食住行都要父母经手,甚至看了什么书,看了多久也要过问,即使上大学、读研究生也要走读,毕业后好不容易搬出来,现在谈个恋爱父母也要干涉。 回到边家,压抑的氛围如巨网落下。 边玦平静地抬步往里走,门口的人并没有拦他,他看着一旁花园里蓬勃生长的小花小草,心中隐痛,那不过是一朝一夕,没有任何生物能在这里长久地生存下去。 按响门铃,边玦垂头,轻声说:“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母亲姜薇音来给他开门,脸上带着笑意,很是温和慈爱,她说:“你来了呀,我和你爸等你很久了,快进来。” 边玦应声,在门口换鞋,将脖颈间的那串翡翠珠子挂好,素色的衬衫垂落,没有一丝皱褶。 他对上正坐在茶桌主位处的父亲,微微颔首:“父亲。” “嗯,过来坐。”边闲虽是有个闲云野鹤的好名字,实际上一言一行都和这名字毫无关系,硬邦邦地板着脸,加上他蓄起的胡子,很有威压。 姜薇音端来茶点,也和他一起坐下。 “相亲相得怎么样啊?”她看似不经意地询问着自己的儿子。 但边玦能听得出那样的语气下掩藏的目的性,坐在这里的三人无一没有伪装,就连他也是,哪怕是在家里也一刻不能松懈,甚至更甚,他必须笑着,必须有礼貌,必须保持尊重。 “岑伏夏,今年二十四岁,刚回长青,目前是自由职业,据他所说是打算留在长青发展的,对于家世方面没有提及。”边玦一五一十地说。 “留在长青发展挺好,”姜薇音笑着接道,“你也不用跑到别的城市去了,他爸爸可是长青市博物馆的馆长呢,你和这种人在一起,对你有好处。” 边玦很慢、很轻地吸了一口气,没有让父母发现,手在桌下紧攥着衬衫袖口:“他很不错,是个好人。” “那当然,”边闲哼道,“厉家的儿子坏能坏到哪里去?” “他问了我一些平时的爱好、星座。”边玦硬着头皮继续道。 “你怎么答的?”姜薇音问。 “我说我的爱好是写日记,星座是巨蟹座,我不太了解这方面的内容。” 姜薇音面色不好看,边闲也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我教没教过你在外社交时,你要迎着对方的话来说,他说他喜欢什么,你也要说你喜欢什么,不管你会不会,先创造机会和他聊共同的话题!”边闲凌厉的眼神扫过来。 “没关系,小玦肯定还聊了其他的吧?”姜薇音看父子气氛僵硬,出来打圆场。 边玦摇了摇头。 剩下的他不知道该如何向父母袒露。 “你确定一个小时的时间你就说了这些?”边闲目光落在不远处墙上的挂钟上,他转头看过来时,那审视的目光像柄利刃穿透心脏,边玦知道他最厌恶人说谎。 “我迟到了半个小时。”他无法欺瞒父亲,也知道只要父亲有心去问,就能问到,不如实话实说。 “什么?!”姜薇音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 似乎是完全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迟到,你为了什么迟到?边家就是这样教育你的吗?”边闲顿了顿,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分贝,“我跟你说过多少次,要提前出门,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意外都算在里面,绝对不能迟到,迟到是大忌!” 姜薇音也说:“你怎么能迟到呢,妈妈会对你失望的。” 边玦手心出了很多汗,他动也不动地规矩坐着,承受父母的怒火与责难,低声道:“是我的错,父亲,我没有处理好我自己的事情,半路上我的衣服划破了,为了不给对方留下不体面的坏印象,我回去换了一件。” “你知道迟到会带来什么严重的后果吗,在外人眼里,你就是不守时、不尊重他人,你这个人连时间都不遵守,还能遵守合约吗?你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吗?哪怕就是几分钟,也会错失机会,更何况你迟到了半小时!” “你让厉家那孩子多等了半小时,我和你爸也就在这里多等了半小时,你浪费了多少人的时间?”姜薇音问他,“你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吗?” 边玦垂下眼,再次:“对不起,父亲、母亲。” “对不起有什么用!”边闲怒声骂道,“不知规矩不守礼数,要你有什么用?你给那小子解释清楚了吗?他说什么?” 边玦稳了稳心神,回道:“我向他道歉了,也解释了,他不介意我迟到的事。”几乎没有刁难他。 他的父母却对他衣服为什么划破了充耳不闻。 姜薇音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对于结果来说还是很不错的,对吧?” 边闲也向他看过来。 “不,我们彼此都觉得对方不是合适的人,”边玦实在不想父母再次干涉自己的感情,说道,“我不喜欢自己的恋爱也要受父母安排,他认为我的性格太古板,我们没有继续聊下去。” “都说了在外面你收一收你这性子,你从来都不听是不是,”边闲脸上泛起一丝厌恶,“连相亲你都能搞砸!” 姜薇音说:“你不满意被我们安排相亲,那你还想怎么样,你从哪里找家世背景好、人品过得去、财力、样貌都这么优秀的人?” 边玦抬头看向母亲,说:“我一直有一个谈了七年恋爱的男朋友,母亲忘了吗?” “你那男朋友是个什么东西,”边闲直言道,“他不可能进得了我们家!” 第3章 “小玦啊,父母的眼光不会有错,那个什么鱼的,根本不是你值得托付的对象,爸爸妈妈都是为了你好。” 边玦说:“我有些厌倦这种为我好了,我已经二十六岁了,你们还要掌控我的人生到什么时候?” “不知好歹!”边闲怒气冲冲地瞪着眼,“你以为是我们想掌控你,是你自己不省心,这么多年你做出过什么成绩,你给家里添过什么光,我们花费心力培育你,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姜薇音倒是说得更委婉:“你也要分清是非主次,如你所说,你也不小了,这时候再不去相亲,不去选择更好的人,就更没有机会了,恰好厉家那孩子刚回来,你可以和他多培养培养感情……” 边玦深感无力:“我不想,他也不想,没有必要勉强。” 边闲脑中灵光一现,抓住什么:“是不是因为你迟到了半小时,所以让他印象不好,才会说你性格有问题?” “我就知道,厉家怎么会有问题,要有问题也一定是你的问题,是你让人等你在先,回来还想找借口说两个人不合适,你故意迟到的吧?” 边玦说:“我真没有。” 姜薇音皱皱眉:“你确定没有可能了吗,爸妈可是千挑万选才选出的这么一个人,这样你都不珍惜?” 边玦已经将自己有男朋友的事情向对方挑明了,不管怎么样也没可能。 他说:“对不起,是我辜负了父亲母亲的一片好意。” 他已经不再争取什么了,那对他的父母来说无非是羽毛挠痒,掀不起什么风浪,甚至于他的反抗被一笔带过,没有人看得到他的痛苦,也没人在乎他的感受。 边闲和姜薇音对这样的结果都颇为不满,来来回回地劝他让他去找岑伏夏,请对方吃饭,求和,让他再给一次机会。 边玦静静地坐着,看着这可笑又荒谬的场面,花园里的花草因为日晒的缘故,此刻有些蔫嗒嗒的。 “等等——”姜薇音打开手机微信,颤抖着手举到两人面前,聊天页面是岑伏夏的母亲,对方问道: [凯:你儿微信推给我] “这明明就是有意思!”她兴奋地说道。 第3章 好友申请,和男友起争执 边玦皱了皱眉,不明白岑伏夏的意图是什么,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他们不合适,他有恋人,岑伏夏不也说他对他不感兴趣吗,这是干什么? 边闲拿过手机确认是厉家那位发来的,眉眼这才平了,说道:“你把微信推给她,现在就推。” 丝毫不顾边玦的想法。 姜薇音推完微信才想起儿子,拿起桌上的一叠糕点放在他面前:“小玦,你快吃。” 边闲的态度缓和下来,挂着一样假惺惺的笑容:“好儿子,我就说我们边家教育出来的绝不输给任何人,怎么可能不满意。” 边玦拂袖,没有碰那盘糕点:“我想先回去了。” 姜薇音说:“你回去可得跟人家好好聊啊,不要耍性子,既然人家不喜欢你古板,那你就热情一点,多聊几句,问问厉家现在怎么样。” 边闲也叮嘱:“好好把握住。” 边玦不想在这里再待下去了,沉默地起身,到门口向父母鞠躬,说:“再见,父亲,母亲。” 临走前他回身看了眼那栋别墅,方方正正的如同一个捆着粗链的牢笼,而他是被困在此地的地缚灵,永无见光出逃之日。 但也正是这一条微信,他勉强透出一口气。 [伏夏向你发来好友申请] 边玦指尖停顿在屏幕上,最终还是搁置了这条消息,转而去看微信置顶的聊天,现任男友的消息一条条叠起来,有将近三十条。 [于淮先:你在哪?为什么不在家?] [于淮先:你真的去相亲了是不是,有了更好的选择,所以要背叛我们的感情了?] [于淮先:说话啊!你在哪里,我要去找你,我们把这件事说清楚,不管怎么说你也要给我一个交代吧?!为什么你永远都是这样?你真的在乎我吗?你在乎我的感受吗?] 边玦有些疲惫地回他:[我今天已经很累了,明天再说好吗?] 于淮先发来一条语音,情绪非常激动,声线颤抖着指责道:“为什么不来见我,你可以见你的相亲对象,却不愿意再见你的男朋友,哪里有这样的道理?你今天必须出来见我一面,不然我们就完蛋了,边玦,你知道的!” 边玦还没听完,又来一条语音:“七年的感情,只有我一直在努力,你呢?回避就是你应对的方式吗?” 边玦咬着唇,已经笑不太出来了,但还是回应道:[好,你在哪,我现在打车] 于淮先发来一个定位。 边玦上车,关上还有百分之九十电量的手机,闭目靠在椅背上休息,其实在赶去相亲之前,于淮先就已经闹过一回了,他原本是提前半小时出门的,硬生生被于淮先拖住了脚步,袖子也是在争执过程中扯破的,于淮先跟他说他吃醋,他因为他去相亲而感到愤怒。 他可以理解,也解释,但于淮先听不进去。 七年,确实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从大学到工作,他们一同经历了很多事情,边玦自认为他们的感情稳定、彼此信赖,但于淮先仍旧这样疑神疑鬼,甚至笃定他会出轨。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于淮先选的地方是一处工业园区和公园交界处的餐厅,能看到来往行人扇着扇子散步,边玦坐在他对面,微微垂头,将桌子擦过一边,又用开水烫餐具。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于淮先脸色沉沉,一上来就质问道。 边玦挤出一个笑容来,说道:“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慢慢谈,你饿吗,先吃点东西吧?” 他的语调永远是又轻又缓的,带着温润的笑意,像是在哄人,于淮先气焰消下去些,但还是说:“这家餐厅我好早以前就看好了要和你来吃,是你太忙了。” 边玦愣了一瞬,应道:“是吗,我会尽量抽时间出来的,你应该跟我说。” 于淮先侧过头去,似是委屈:“你总是说你太累了、你太忙了,什么时候都顾不上我,你有时间去相亲,却没时间见我,而且你相亲的事情最后才通知我……” 边玦叹气:“我觉得没必要,相亲不会改变什么,也不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他预料到如果告诉于淮先,于淮先一定会想尽办法干涉,但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怎么不影响?”于淮先看着他,“现在不就是影响了,你明明有对象,却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你凭什么认为你可以肆无忌惮,你是仗着我喜欢你,所以就可以这样对待我吗?” 菜上齐了,边玦切好牛排分给他:“对不起,淮先,我之前也跟你道过歉了,是我父母要求我必须去的,我没办法拒绝。” “你父母你父母,又是你父母,没完没了了,你父母到底要把你绑架到什么时候,”于淮先不耐烦地叉着牛排吃了一口,但也只动了那一块,“好倒胃口。” “我们之间所有的问题你都这样视而不见,你从来不把我的委屈放在心上,也从来都不在乎我需要什么,我们不是在谈恋爱吗?”于淮先将叉子放在一旁,或许是情绪影响食欲,这一家他很期待的餐厅他甚至不想再待下去了。 “七年了,为什么你要一直消耗我们的感情,我是供你消遣的工具吗,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边玦也不好再继续吃下去,他抬头,拿纸巾擦过嘴,轻声道:“你不要这样想自己,你从来都不是工具,我们是恋人啊。” “你也有脸说出这种话?”于淮先听他这么说,反而更生气了,“这七年来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我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你读研究生,我等你读完,你工作了,我愿意为了你留在长青,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分手,你回报我的就是去相亲,你知道有男朋友还去相亲意味着什么吗,你出轨,你已经有出轨的心了!” 他的声音不小,引来餐厅里很多人侧目,边玦让服务生将餐品打包,还有两杯未动过的西瓜汁,他拎在手里:“我们回去说吧,这里人太多了。” 他本以为可以好好坐下来,平静地聊一下,但于淮先情绪激动,很显然,这不是一个好的场合。 他先出了餐厅,在门口等了等于淮先,于淮先从楼上追下来,没几步就将他再一次拽住了:“你不许走,你就在这里跟我说清楚,免得你走了之后又要找借口不理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边玦只能庆幸这件新衬衫的质量应该比上一件要好,他说:“我没有想过出轨,同样的,我也很珍视我们之间的感情。” 否则,他今天根本就不会来。 “可你还是去相亲了,我那样拦着你都没有用吗,你还是背着我去见别人了,那人是比我好,比我有钱,比我高,比我帅,你现在有的选了,相较而言你更愿意选择他是不是?”于淮先问着,边玦不想闹得太难看,被他拽着也没有挣脱。 第4章 餐厅外的人更多,遛弯儿的大爷、跳广场舞的大妈,看到八卦就像是狐狸见了鸡,一下子扑上来,将他们俩围在了中心,那架势是要看他们彻底吵完才罢休。 “我不会选他。”边玦说道。 “谁知道你会不会选,你既然能同意见他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无数次,你怎么保证永远?没有这个人,还会有其他人,万一你遇到真爱了呢?”于淮先手里也拎着一杯西瓜汁,情绪激动时抬起手来,有些汁水从盖子处淌出来。 “你这样我真的很没安全感!”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着。 边玦顶着众人目光,脸上挂着的笑容有些僵硬:“淮先,这里不适合说这些。” “你就这样转移话题?!”于淮先火冒三丈,“我看这里很合适说这些,你今天把话说清楚才能走,有这么多人,我也不怕你欺负我!” 边玦实在是累了,他中午才和于淮先吵过,相亲也闹得不愉快,回家了还要面对父母的指责,晚上出来吃顿饭也不得安宁,一整天都泡在责骂之中。 “如果你觉得你没有任何问题,那么错的一定是我,”边玦疲惫地说道,呼吸微弱几乎落不到地上,“我有错,那我改。” “你有什么错啊。”人群前排,忽然传来一道声音,一个年轻男人抱着手臂,牵着条狗看热闹,边玦看着那张脸,正是下午才相亲过的、他还未通过好友申请的相亲对象,岑伏夏。 第4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放狗 在场人都不明白新出现的这个人和话题中心有什么关系,就连边玦也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于淮先倒是先一步怒瞪道:“关你什么事?” “不关我事,但我乐意,”岑伏夏漫不经心地笑着,“你们在大街上吵架不就是为了有人看吗,还不让人说话了,那怎么不回家关上门来吵。” “他背着我相亲就是错了,你有什么权利说他没错?”于淮先仍旧愤怒着,心底泛上一阵不安与恐慌,因此情绪更为激动起来,“我们谈了七年恋爱,你知道这七年来我有多么不容易吗,我为了他放弃一切,他竟然还要去相亲?!” 岑伏夏看着他,有些嫌弃地撇撇嘴:“他逼你放弃一切的?你放弃什么了倒是说来听听啊?” 边玦无力地垂着双手,轻声道:“淮先,我从来没有……让你放弃过什么,你说那就是你想要的。” “可我现在不想要了!”于淮先喊道,“如果我放弃了那些最终换来的是你的背叛,我为什么要做这样的牺牲,我拼命维系的关系,走到今天已经全变了!” “你变得越来越不像你了,以前你爱我的时候你什么都说好,你很有耐心的,可是现在你有了工作有了朋友,还会有比我更好的相亲对象,那我呢?”于淮先气势汹汹地走近一步,将边玦逼得毫无退路,“你说啊,我算什么?” “你有句话倒是说得挺对的,他相亲对象比你好多了,”岑伏夏在激烈的单方面争吵中突兀地笑了两声,“背叛不背叛的,你倒是问问啊,他选谁?” 两人的目光都落在边玦身上,夜色渐深了,他终究挂不住那笑容,露出淡淡的、疏离的神情,说着:“我跟相亲对象说得很清楚,我有男朋友了。” “他选了你。”岑伏夏说。 “那又怎么样?!”于淮先一个激灵,还是紧抓不放,“他现在选择我就能够永远选择我吗,他自己说他说清楚了,可谁知道还会不会有联系,说不定会继续偷偷和对方勾搭!” 四周窃窃私语,岑伏夏笑着:“这不是没机会吗,连发生都没发生的事情,你就这样上纲上线,把自己的幻想当真啦?” 于淮先憋红了脸,不知道这人到底从哪儿冒出来搅局,怒不可遏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我说了都是他的错,一切都是因为他才变得这么糟糕的、是他让我情绪不稳定、是他让我伤心难过的,你为什么站在他那边?” 岑伏夏摇摇头:“这可不是谁说话声音大谁有理的地儿,我不过是个来遛狗的,我只站在公平的这一边,你说了这么多话,有听过他在说什么吗?” “我有不让他说吗,他倒是说啊!”于淮先向边玦看过来。 边玦深呼吸了一口气,攥紧手:“这件事我很抱歉,我向你解释过具体的情况,也说过我不会和对方有什么关系,你想要怎么做都可以,哪怕是在这样的天气,在大庭广众下说这些,我都没意见,现在你觉得够了吗,我们该回去了。” 边玦说得足够诚恳,连岑伏夏都松开抱着双臂的手,觉得这场好戏就到此为止了,没想到转头于淮先还是用一种幽怨地眼神看着他们。 “你现在又开始嫌我烦了是不是,你就这么迫切的想回去了,我就不值得让你多付出一点时间精力吗?”于淮先说着,“我都来找你了,我给你机会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让让我?” “……哇塞,”岑伏夏瞠目结舌,被他的逻辑折服了,“你可真是太有理了,我从刚开始就想说,你做什么都是对的,他做什么都是错的,无论怎么样问题都出在他身上,你的意愿就是意愿,他的意愿就不考虑了?两个人之间的事被你说成单方面付出,还整上pua道德绑架了,大师,大师啊。” 任谁都能听得出他这话里的讽刺,边玦刚想开口说什么,于淮先像是被踩了尾巴跳脚,气急败坏地拆开手里提着的西瓜汁的盖子,将一整杯饮料泼向了他们。 边玦站得近,被泼了半身,衬衫湿透了,染成浅红色,旁边的岑伏夏也没好到哪儿去,胳膊上还挂着黏黏腻腻的颗粒,他马上皱起眉头来,拽住了想跑路的于淮先。 “你知道这件衣服多少钱吗?”他另一只手松开狗绳,那是一条长得很漂亮的陨石边牧,在黑夜里眼睛亮亮的,冲着于淮先狂吠。 于淮先奋力挣脱开他,但狗却在身后追着他跑,一人一狗跑出去老远,还伴随着岑伏夏的呼喊:“kyle,快回来,哎呦大家快让开啊,kyle会咬人的!” 于淮先吓得跑得更快了,周围的人听了也都赶紧散开,只剩下边玦孤零零地站在原地,衬衫上的西瓜汁大片晕开,边缘处滴滴答答水珠地往下落。 岑伏夏没去追狗,转过脸来冲他挑眉:“发什么呆?” 边玦回神,从衣兜里拿出纸巾来,充满歉意地说道:“对不起,这件衣服多少钱,我赔给你。” 岑伏夏哼笑了一声:“八块八,拼夕夕抢的,这辈子再也抢不到这么便宜的短袖了。” 他接过纸随意地在手臂上乱擦了一通,没一会儿狗就跑回来了,蹲下身揉了揉狗头,夸赞道:“kyle好棒。” 边玦抬眸,即使浑身狼狈也保持着镇定与稳重:“谢谢。” “你真是客气,”岑伏夏说,“与其跟我道谢,不如想想你身上这件衣服怎么办,你要这样回去?” 边玦也确实为难,夏天闷闷热,身上紧贴的衬衫像是一块扒不下来的黏皮糖,他不太舒服,也觉得这样太不体面,敛眸道:“我去附近的商场买一件新的就好,岑先生要一同去吗?” 岑伏夏也是受了无妄之灾,因为他的原因才被泼的,不管怎么样他都该赔罪才是。 岑伏夏牵着狗绳,说:“再走两步就到我工作室了,我去那边洗个澡换一件。” “哦,好的,”边玦点点头,“那我就先……” 岑伏夏发出‘啧’的一声:“没见过你这么不上道的木头,我的意思是你跟我一块儿去,也洗个澡换一件,我那边有衣服。” “这不太好吧。”边玦下意识想拒绝。 “工作室而已,”岑伏夏拽了一把他的手腕,“快点,我身上黏糊糊的受不了。” 边玦只好跟着他往工业园区走去,想到相亲时对方说的话,问道:“岑先生不是自由职业者吗?” “自由啊,”岑伏夏答,“我自己的工作室,想上班就上班,不想上班就不上,有稳定的生产和运营,一般不忙,只是刚搬回长青有一堆杂事要处理。” 边玦应道:“倒也符合岑先生的性格。” “我什么性格?”岑伏夏笑着回头看他一眼,“我在相亲的时候剖析你,现在换你来剖析我了是吧?” 边玦抿抿嘴:“我只是随口一说。” “想说我什么?散漫无纪、轻佻、不稳重,或者是肆意妄为、我行我素?”岑伏夏说着,“你说吧,好的坏的我都无所谓。” 边玦也不能真的这么说,不管怎么样岑伏夏今天都是帮了他,他诚恳道:“路见不平一声吼?” 岑伏夏又前仰后合地笑起来:“我还是头一回听人这样说我,我就当做夸奖了。” 边玦含蓄地笑笑:“嗯。” “是你太不会吵架,只会站着挨骂,”岑伏夏说,“看得狗都急眼了,非拉着我进去凑热闹,我一开始也不知道故事的另一个主人公会是你。” 边玦轻叹了口气:“抱歉,让您见笑了。” 第5章 “你真有男朋友啊,”岑伏夏感慨,“我回去问我妈,我妈说从来没听说过你有男朋友这回事,我以为你诓我呢,还想找你问问来着,结果出门遛狗就遇见了。” 边玦点头,大概知道为什么岑伏夏会突然要加他好友了:“是有,你也都看到了。” “又来,”岑伏夏说,“话不过两句你又变成木头了。” “应该说些什么?”边玦真心讨教。 “比如你跟你男朋友怎么回事啊,闹成这样?”岑伏夏说,“或者说你们怎么谈的恋爱,没见过家长吗?” 岑伏夏问的问题边玦有些回答不上来,只答了最后一句:“我两年前想带他回家见我父母的,他……不愿意。” “他不愿意见你家长,你被迫相亲,那怎么问题又出在你身上?”岑伏夏不解。 “是我的父母太严厉了,我父亲毕业典礼时碰到过他一次,对他有点看不上,他觉得我应该把我父母这边处理好。”边玦回道。 于淮先当时这么说,边玦也确实是这么认为的,这么多年在压抑的原生家庭长大,他知道他的父母是什么样。 “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肯定是两个人想想办法怎么解决,”岑伏夏理所当然地说,“他让你一个人处理,还总是说为你付出、为这段感情付出了,这么看他也没怎么付出啊?” 边玦愣了愣,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轻声问:“是吗?”也像是在问自己。 【作者有话说】 本章叫做:路见不平一声吼,该放狗时就放狗,字数太多写不下了_(:3」∠)_ 帮我点点加入书架吧!拜托了! 第5章 换衣服,加好友,秘密平台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工作室,由于刚搬来不久,牌子还没挂上,但里面却收拾得挺整洁,没有灰尘和木架子,岑伏夏打开灯,大厅放着几个空空的展柜,边玦不禁想起岑伏夏的出身,他父亲是博物馆馆长,或许这里是为了放藏品的。 往里走摞着很高的纸箱:“这边是货物,还没清点,你小心点别撞了。”岑伏夏绕柱子一样转到另一边,狗被他放在大厅,他走向里面的休息室。 边玦跟在他身后,拘谨地放轻了脚步,岑伏夏从衣柜里翻出两件短袖,看向边玦:“我先洗你没意见吧?” “没有,”边玦马上应道,“应该的。” 岑伏夏嗯了一声,随意地拿着其中一件推门进去了,簌簌水声响起,边玦的目光落在床上剩下的另一件衣服上,他有些局促不安地站着,听着耳旁的洗澡声,很是恍惚。 就连他大学时都没这样过,他可以随时回家,所以连洗澡都是单独的,那些热热闹闹的氛围从不属于他。 和于淮先……更是没有。 思绪飘散着,水声停了,随着水蒸气一并散发出来的是沐浴露的清香,岑伏夏看他就站在门口发愣,笑道:“你干什么,听墙角啊?” 边玦脸颊泛红:“我没听……” “捂着耳朵了吗?”岑伏夏离得近了些,看到他连耳根都红了,没再继续调侃下去,他抬手打开空调冷风,说,“快去吧,往右边是热水,沐浴露在架子上第二个。” 边玦应好,浴室还开着灯,他急匆匆推门,差点被地上的水滑一跤,岑伏夏眼疾手快地过来捞人,一手撑着门框,一手拖住了他的肩膀,将人稳稳地扶了起来,说:“你今天是有点倒霉。” 边玦站稳了,搭着门把手,小声说:“谢谢。” 岑伏夏把衣服递到他手里:“新的没穿过,你忘记拿。” 边玦默默地接过衣服进去洗,门再一次关上,岑伏夏倒了杯水,往桌前一坐,给工作室负责相关事务的人打电话:“我休息室的淋浴间也太滑了,有点水就要摔一跤,你是要我每天满头是包还是想让我在地板上游泳啊?” 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赔礼道歉,岑伏夏说:“尽快解决吧,吉仔今天不在吗?” 对面说:“吉仔去吃饭了,马上来,是有什么事吗?” “晚点来跟我对一下货,我现在在工作室。”岑伏夏聊了两句,挂断电话,水声还没停,他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小物件,一边想着这人可真是慢。 边玦穿着岑伏夏的短袖出来,他没有动岑伏夏架子上放着的毛巾,头发湿淋淋的没有吹,有些水珠没入脖领,岑伏夏一眼扫过去,常年穿长袖长裤遮着全身的人,露出的一截白生生的小臂,黑色的短袖显得他更水灵了,虽然大了点,但也是流行的oversize风格。 惊叹了两秒,岑伏夏满意道:“你就穿这样,挺好。”说完,从架子上取了一条纯白毛巾递过去:“擦擦吧,也是新的没有用过。” 边玦垂头:“今天多谢岑先生……” “谢我啊,”岑伏夏笑着,“说好多遍了,你要不然先把我微信加上呢?” 边玦擦着头发的手微微一顿,如果于淮先知道了说不定还要跟他大闹一通,岑伏夏看出他的犹豫,摆摆手:“好吧好吧,不愿意就算了,这件衣服你什么时候来还我都行,明后天我应该在,不在的话你随便交给一个员工,就说是我的。” 边玦咬咬牙,干脆地将他的好友申请通过了,颔首:“我来之前会在微信上跟您说的。” “嗯,我送送你。”岑伏夏收起手机,起身跟他一道走出去,边玦手里还拎着打包来的食物,大厅等着的狗绕着在他身边转了两圈,好像在认人。 “kyle,别闹。”岑伏夏训狗,说道,“我哥的狗,不是我的,我也跟它刚接触没多久,不咬人,但是会扑人,我当时是吓唬你那个男朋友的。”不过这么大体重把人压倒也够呛。 边玦俯身,轻轻地摸了摸狗狗的头,说:“没关系。” 如果不是岑伏夏,他也不知道那场闹剧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停止,也许是于淮先吼到力竭,也许是他无法再回应任何情绪,他不是真的不耐烦,而是没办法应对。 多亏了岑伏夏和kyle。 他打了辆车,这次轮到岑伏夏和狗一起看他上车,边玦回头,说:“过两天见,岑先生。” “啊?”岑伏夏被他突如其来的道别弄得神色古怪,“知道了,下次见。” 边玦坐上车,打开微信果不其然是于淮先发来的各种消息,他没有什么心力去看,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 [2025年7月15日,晴,和于淮先起了争执,岑伏夏遛狗途中来帮忙,意料之外是个好人,我穿了他的衣服,明后天还。] 边玦回去后就将衣服换了下来,洗好挂进衣柜里,衣柜里排列整齐的全是白,混进来一件纯黑色格外醒目,他久久地望着那件特别的短袖,难以言说此刻的心情。 指尖从岑伏夏的头像滑过,转而点开了另一个软件。 secret,秘密。 一款类似于threads的平台,专注于文本交互与发布,以秘密而出名,可以自由地发布各种内容,边玦是这里的常客。 [好喜欢那种0喜欢1喜欢得死去活来百依百顺,无论对他做什么都不反抗,哪怕是承受不住也只会小声地埋头在耳边求饶,然后1笑吟吟跟他说,那可不行哦。 1心里觉得他这样哭得特别生动可爱,更不会轻易放过。] 发布没多久评论数已经破百。 [好刺激我的眼泪顺着我的嘴角滑落、、] [震撼美味,j老师我还要吃] [奖励我再看三十遍,散漫不羁攻x漂亮乖顺受我大吃特吃!注意!史上最最最上档次的饭出现了,这位老师的饭特别特别上档次,这饭不仅上档次啊,还非常上档次!是我见过最上档次的一碗饭,吃了它,就会显得整个人非常上档次!] [后续呢,炒了吗?] [二人如同做了夫妻一般,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 边玦下滑着评论,呼吸轻轻浅浅,他半卷进被子里,鼻尖嗅到的不是自己惯用的木质香香水味,而是一股似有似无的百合花香味,是岑伏夏的沐浴露。 没有人能丧失世俗的欲望,他非圣人,无法逃脱,白日里有多么克己守礼,到晚上就有多么肆意放纵,所有积压的情绪倾泻而出,他静静地望着天花板,蓦地轻笑了一声。 这是他的秘密,无论是谁都不知道的真面目。 退出网站时边玦看到一条广告,是近期知名成人用品品牌dog days三伏天的推送,这款产品在热销榜高居不下,复购率、好评率第一,能看得出是用心在经营,他随手按了个关注,关掉手机屏幕。 边玦第二天早上才回了于淮先消息,说:[早,我去上班,今天天气不错] 早上的气温没那么高,他理平整领口,又恢复了平日里一丝不苟的模样,从饰品盒子里取了一串白色的珠子挂在颈间,这基本上就是他浑身上下唯一的装饰物了。 提前到了工作室,工作间的门还上着锁,边玦坐在大厅里等人来开门,看向厅里的展柜,有各种各样的饰品,玉镯、玉坠、玉观音,都是些小件儿,正中央摆着的是他老师五十多岁的获奖作品金鲤跃龙门,是用新疆和田玉独籽随行雕刻,鱼与龙跃然而起,穿梭期间,一派生机盎然之景。 第6章 “又在看呢?”老师突然出现在身后,笑眯眯地说。 边玦回身,叫了一句:“老师。” “你的作品不是不能去参赛,只是要你真正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玉无瑕也盯着自己的作品看了两眼,说,“好了,去干活吧,我就应该把工作间的钥匙也给你,一天天的起得比我这个老头还早。” 边玦应了一声,他不发表任何意见,只执行。工作间里台上还摆着昨天做到一半的羊脂白玉,料子是万里挑一的玉中极品,白度佳、细度好、油性老熟度也是其他白玉无法相比的。 老师很信任地将这单交给了他。 “这单客户要求也太多了吧,”同样在工作室的另一人凑过来打量道,“要在白镯上刻荷叶荷花,还不能有一点儿棱角,内里刻名字……情侣镯?把我们这里当金店呢?” 边玦只笑了笑,说:“没事。” “行,你能行,”对方说,“玦哥是我们之中最牛逼的一个,要是你还不行,只能老头来刻了。” 边玦没有过多理会他的夸赞,指尖轻触着玉镯的弧度,已经大致想好了要怎么刻画,他的技艺娴熟到不需要用笔画出,可以直接上手塑型。 打磨工具发出嗡鸣,边玦专心致志地雕刻起来,沉浸地做到了下午,在茶水间凑合吃了一口饭,听到有人喊:“玦哥,客人来取东西了!” 边玦擦了擦手,走到大厅去,俯身拿笔记,一如既往说着对待客人的标准话术:“您好,预约人的姓名和电话。” “还真是你啊。”边玦抬头,直对上岑伏夏的笑脸,原本说好了要这两天还他衣服会再见,没想到还没等他去找他,这人就又出现了。 真是巧。 第6章 倒茶,火焰百合,靠近 岑伏夏今天穿的是件很有设计感的单边下垂款黑色短衬衫,收进腰线,扎了一条亮橙色的裤腰带,倒是没牵着狗。 “我哥说他定了一对镯子,我看那工作室的地址离我不远,就顺道来拿,进门前我还在想说不准能碰到你呢,还真让我遇到了。”岑伏夏说着,拿出一张单据来,是他们店里开的票,款已经付过了。 边玦对客人总是礼貌笑着的,他温声说道:“岑先生来得有些早了,镯子还没做好,大概还需要三四个小时,您可以先回去等,晚点再来。” 岑伏夏看了看大厅,没位置坐,问:“我能在这等吗?” 边玦抿抿唇:“您可以在茶室稍作休息。” “好啊,”岑伏夏笑了,“你带路吧。” 工作室另一个人挤眉弄眼,边玦带着他往茶室走,今天老头子倒是没在茶室待客,轮到他接待岑伏夏了。 边玦俯身,在他对面坐下来,将热水烧开,指尖轻点,放了茶叶在杯底,盖子在滚烫的杯口转了几圈,倒扣,又再添上水,这么一番过程,泡好一杯茶,说:“请。” “你会的不少,”岑伏夏接过茶抿了一口,“没想到我有一天还能让你帮我倒上茶。” 边玦也是意料之外,他说:“最近总是很巧,不管做什么都遇到岑先生。” “你总要给我们的相遇留有可能性,不是吗?”岑伏夏笑着说,“这样突如其来的,就是惊喜了。” 边玦有些摸不清他的态度,说:“岑先生的衣服我没有带来,既然离这里不远,我明天上班时带着,下班后过去。” “嗯,”岑伏夏问,“几点下班?” 边玦说道:“六点,如果工作没做完会延后一些。” 岑伏夏点头:“我等你。” 他喝完一杯茶,边玦又帮他添上:“您在这里坐一会儿,我要回去继续做镯子了。” “等等,”岑伏夏跟着起身,“我可以去你工作间看看吗?”他说,“我一个人在这里待着很无聊。” 边玦站定了看他:“那为什么不回去?” “我回去也很无聊。”岑伏夏回他。 边玦没再继续问下去,按理来说无暇工作室的里外间都是通的,在大厅就能看到工作间里的情景,有不少人想参观,只要不打扰到工作进程,都是可以的,更何况顾客是上帝,他没理由拒绝。 “你跟我来吧,”边玦带着他进了工作间,说道,“虽然采取了湿式作业,但作业环境的水雾依然容易被吸入肺部,所以需要戴口罩,以及工作的时候会有一定的噪声,如果你嫌吵,还有一次性耳塞。” 边玦指了指旁边的桌台,岑伏夏把口罩戴上了,没戴耳塞:“如果你要跟我说话,我带上不就听不到了?” 边玦神情复杂地抬头瞥了他一眼,回到自己的位置,一盏灯集中打落在台子上,他拿起那件羊脂白玉的镯子,其中一个是荷叶的形状,他已经差不多做完了,要磨得更圆润些。 拿起磨棒,打开水流,就听见岑伏夏问道:“这是什么?” 边玦没抬头:“你问什么,我手里拿着的叫磨棒,用来抛光,另一只手里拿着的是你哥定的羊脂玉镯,他要荷叶和荷花的款式。” “好。”岑伏夏就站在他旁边看着,边玦磨了好一会儿,工作间里很静,没有其他人,只有打磨的轻响和两个人口罩下细弱的呼吸声,岑伏夏佯装看他手里的羊脂玉,实际上是在看他的手。 纤长白皙的手指握着那只镯子,指甲剪得很整齐,微微勾着,控制着指腹力度偶尔轻推着变换位置,岑伏夏又找了个话题:“如果定一只这样的镯子要多少钱?” “你不是拿着单据过来的吗?”边玦说,“这块料子是你哥找人寄过来的,我们只收加工费,直接定的话,我们也会帮你选料、买料,再进行雕刻和打磨,具体价位你得问我的老师。” “嗯。”岑伏夏抬头,目光从边玦的手落在边玦的脸上,在这样强的光线下,他才看清他眼下的两颗小痣,一边一个,很对称,眼睛清澈明亮,眼睫微勾,确实如他所介绍的那样,是一块很温润的玉。 边玦磨好一只镯子,松了口气,又仔仔细细换了其它工具细化,再将他们的名字简写刻上去。 “我哥还真土,都什么年代了还要名字缩写。”岑伏夏评价道。 边玦说:“你跟你哥的关系不错?昨天你还帮你哥遛狗。” “挺好的,他说我在家里待着比狗还要吵,让我和狗一起滚出去。”岑伏夏说。 至于今天他从他哥手里抢单据就又是另一码事了,总之他来了,人也见到了。 边玦笑了笑:“我还挺羡慕有兄弟姐妹的家庭的。” “哦,你是独生子啊,”岑伏夏想到什么,说,“但有关系很好的朋友也可以。” 边玦应了一声,没再说话了。 一只镯子刻完,洗过,小心地放进盒子里,岑伏夏取出来摸了两下,润润的,想着来都来了,说不定还能借这样的机会再定点东西:“我看你们外面展柜里放着些小物件,那种可以定吗,周期多久?” 边玦说:“那种很好做的是我另一个同事负责,看你要定什么样式……” “我想要你给我做。”岑伏夏打断了他说的话。 边玦抬起头来看他,又低下头去:“嗯,那要看我的排期,可能要到三个月之后了。” 岑伏夏吃惊:“三个月之后?我哥这手镯也定了三个月吗?” “因为料子不用选,”边玦说,“没那么久。” “行,我到时候弄块料子给你,如果我要做耳饰呢,你觉得什么样子的适合我?”岑伏夏说。 边玦其实只是为难他,所以才说了三个月这么久,实际上一个月都用不了,他仔细地看了一眼岑伏夏的耳朵,他单边有三个耳钉,其中一个是耳骨钉,说:“黄色很适合你,和田黄玉、黄龙玉或是翡翠中的黄翡都可以,圆环和水滴最百搭。” 岑伏夏想了想:“你听说过火焰百合吗?是一种橙黄色的百合花,我想做这个,”他越说越觉得可行,在自己的耳边比划了起来,“最上面这朵花正好是我耳骨钉的位置,然后下面也有一朵。” 边玦微笑道:“好,应该可以用橙玛瑙来做。” 岑伏夏很高兴,甚至隐隐有些期待起来:“那我先预订,怎么定?” 边玦占着手,没办法掏出手机来把工作室的微信推给他,只说:“大厅里有我们店的二维码,你扫码加好友就可以。” “我有你的好友也不行吗?”岑伏夏赖着不动。 边玦正在磨另一只镯子:“走流程。” 两人说话间站得有些近了,边玦专心致志地忙着手头的活,没注意到岑伏夏几乎靠在旁边,从背影来看将他拢住了一半,他的同事正在大厅里接待,正要喊边玦说有人找他,发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眼睛都快冒出火光,死死地盯着那扇透明的窗。 同事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还没来得及反应,客人就已经绕过展台直奔里间,同事在背后叫道:“先生等等,请不要打扰雕刻师正常工作!” 第7章 “你管这叫正常工作?!”于淮先回头,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又大声喊道,“边玦,你到底什么意思!” 边玦在工作间里听得不太真切,倒是岑伏夏听到了,不动声色地后撤了一步,说:“好像有人在找你哦。” 边玦抬头,看到了已经走到门口来的于淮先,将手里的东西放下,水流关上,问:“你怎么来了?” “你不回我的消息,我为什么不能来?”于淮先走近一步,“他是谁?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在这里?” 岑伏夏戴着口罩,于淮先只看背影还没认出来,走近了才发现这就是昨天晚上帮边玦一起吵架的人,浑身发抖了起来:“你和他……你和他搞在一起了,你们私底下偷偷联系了,你背着我出轨?!” 边玦皱眉:“淮先,你不要这样,我和他并没有什么关系,今天他是来取镯子的,是我的客人。” 岑伏夏笑着:“怎么,昨天没吵够,今天还要来吵架啊?你这样随便污蔑人也要找个理由吧,你既不尊重你男朋友,也没尊重你男朋友的客人,这可是工作场合,你要在这里抒发你的情感?” “你们明明离得那么近,都快要抱上了,我亲眼看到的,我怎么污蔑你们了?”于淮先说道,“都出轨了,我有什么好尊重的?!” “不可能,”边玦站起身来,神色冷淡地说道,“于淮先,这里不是给你闹的地方。” 岑伏夏摊手:“我们清清白白,也就是昨晚遛弯见到了一次,而后今天我来拿东西又遇到了,很巧合的事,你怎么能说成这样呢?” “我看这根本不是什么巧合,”于淮先瞪着岑伏夏,“你明明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啊?”岑伏夏漫不经心地回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想的太多了。”他露出一个无辜的眼神,“好冤枉。” 第7章 对你有意思,你看不出来吗 “你有什么可冤枉的!”于淮先说着就要冲进来,被边玦单手拦住了,里面的各种仪器和玉石可经不起他乱来。 他并不想把私人关系牵扯到工作上,于淮先这样大喊大叫也会影响店里的其他客人,他对同事抱歉地点点头,说:“我们去会客室谈,你可以冷静点吗?” 于淮先说:“冷静冷静,你要我怎么冷静,我放下脸面来找你,就看到你和这个男人勾勾搭搭的在工作间里腻歪,你竟然还要我冷静?!” “可是我们什么都没做,在你眼里也会变成这样吗?”岑伏夏说着,声音放得很轻,和于淮先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不想跟你吵的,你为什么这么紧追不放呢?” 边玦一个头两个大,说:“都别说了。” 刚好听到争执的玉无瑕过来了,问:“出什么事了?我的玉石们都还好吧?”不管怎么样都要先问玉,他看了看工作间,松口气,“小玦,这两位是?” 边玦颔首:“老师,这位岑先生是来取东西的,因为还没做好,他过来看看,另一位是我的现任男友,于淮先。” 玉无瑕对于淮先有点印象,偶尔会在门口看见他,他点点头:“那这是?” 于淮先耍起脾气:“他们站得太近了,根本不考虑我的感受,我特意来找他结果看到他们俩纠缠在一起,我不信他们没有点什么!” 空气都静了,边玦没想到于淮先竟然会乱来到这种地步,岑伏夏倒是冷静地向玉无瑕解释了一句:“我只是俯身看了看镯子的纹路,这位于先生就急着给我扣帽子。” 边玦也说:“是淮先性子急,误会了,我会解释清楚的。” 于淮先怒瞪着他:“你倒是给我好好解释解释,为什么他能进工作间,我不能,我打扰到你工作了是吗,那他就不打扰?” 玉无瑕摸摸下巴,说道:“茶室没人,你们俩还是先去那边好好说一说,这个……岑,小岑啊,你跟我这个老头子待一会儿吧。” 岑伏夏没意见,边玦谢过老师,带着于淮先往走廊尽头的会客室走去了,玉无瑕转身走到工作台前,整理了一下工具:“那小子说的有一句倒是没错,你是专门来的吧?” 因为于淮先声音很大,整个工作室的人都听到了,岑伏夏笑了笑,看了眼桌子上的玉镯,答非所问地回道:“我想定一个耳饰,边玦让我加工作室的微信详谈。” “哦?”玉无瑕感兴趣,“做什么?” 边玦走到茶室,还是那个位置,坐下来开始泡茶,于淮先说道:“你别弄这些了,我不喝。” 边玦的手微微顿了一下,回:“嗯。” “为什么你总是把我搞得这么不讲理的样子?”于淮先看着他,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我特意请假来找你,就是为了说清楚这件事,可是我来了看到了什么,你嘴上说着不会背叛我们之间的感情,却又和昨天见过面的人搅在一起?” 边玦说:“你误会了,他……” “他他他,你又在为他说话了,明明我们才是恋人不是吗,你能够站在他那边,为什么不能站在我这边替我想想呢?” “七年来一直都是这样,我跟你说了不知道多少次,难道我的要求很多吗?”于淮先质问着,“我没有安全感,就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对感情冷漠,是你不回消息,是你不理会我的情绪,你为什么不能改改?你对我们的感情根本就不认真!我为这段感情付出了多少,你又为这段感情做了什么,你心里真的没有一点数吗?” 又是这套说辞,边玦有些厌倦了,他本来是认可的,现在却有一点动摇,想起昨晚岑伏夏说过的话,问道:“你为我付出了什么呢?” 于淮先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现在是要和我斤斤计较是吗?你开始计较得失计较付出了,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你真的变了!” 边玦扯了扯嘴角,他也有些记忆模糊了,连于淮先这样,他都无法和过去的影子重叠,那些曾经一起度过的日子被岁月冲刷,只剩下如此狰狞的面庞。 于淮先嘴巴一张一合:“……当年我一直陪在你身边,不论发生什么我都没有离开过,毕业典礼的时候我送你花,在所有人起哄下给你告白,你爸突然出现破坏了这一切,我都忍了,你有那么不幸的家庭,你想要脱离,我也都支持你,这还不够吗?” “我其实也不希望和你这样争执,”边玦听他说完,淡淡地道,“如果你能冷静下来好好说你的诉求,我会尽量去做的。” “怎么可能?”于淮先红着眼睛看他,“你听听你现在到底在说什么话,你怎么能做到我的这些情绪和你毫无关系,你永远都是这么无情,我在渴望着与你共度余生,而你却答应去相亲,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其他人亲密,你有心吗?!” “我都说了我们不……” “你根本就不懂,你从来看不到我的脆弱,你也不在乎我的付出,你给不了我想要的!”于淮先震声喊道,边玦朝门口看了眼,知道这些话或许也传到别人的耳朵里,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你想要怎么样呢?”但还是好脾气地耐心问道。 于淮先说:“我要的是爱,唯一的、毫无保留的爱,我应该是你的全世界,你做什么都要事无巨细地汇报给我,要主动跟我说你的想法,时不时给我准备惊喜。” “比如那个姓岑的,我不喜欢他,你就不能让他再靠近你半步,你应该跟所有人都保持距离,他们都有可能对你有意思,你看不出来吗?” 边玦指尖轻叩着桌面,回神应了句:“嗯。” “你到底有在听吗,我说你从一开始就不要接他的单,把他交给别人,工作室那么多人其他人难道不能做吗,非要你来做?”于淮先进一步要求道,“不要给他接近你的机会,这很难吗?” 边玦抬头:“我做不到,接不接但是工作室负责的事,派单给谁做也不是我说了算,不以雕刻师的喜恶改变,我无法干涉,”他顿了顿,看向茶盏中倒映的自己的影子,“这一切都很正常,但你总是想得很可怕,为什么?” “他都要把你抱进怀里了!”于淮先一整个大破防,“这也没问题吗?!” 边玦并不相信,如果岑伏夏有什么过密行为,他这个当事人怎么可能不知道:“是错位,你不要较真了。” 于淮先咬着下唇,充满怨气地盯着他:“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你根本都做不到,我为了你留在长青,一无所有,除了你以外没有任何人,你就不能和我一样吗,我不能接受你和其他人待在一起,万一你们还会有进一步的可能呢?” 边玦沉默,成年人的沉默就是一种回答。 于淮先被他的态度惹火,更加心浮气躁:“你的性子这么古板无趣,也就是我这么能忍你,七年了,我们的感情根本就没有更进一步,换做是其他人早就把你甩了!” 边玦捧起茶杯一饮而下,说道:“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于淮先气势汹汹地追问,边玦已经站起身了。 第8章 他微垂着头,睫毛忽闪:“这是最后一次,不要再闹了,我没有精力在一边工作的时候一边应对你,你说的话我也都知道了,我会好好想想。” “你以为我愿意来?”于淮先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也起身,“你最好真的会好好想,不要再惹我生气了,我已经受够了,你要是再这样下去,我不保证会发生什么,这样对谁都不好!” “我答应你,”边玦应道:“也请你也不要再来工作室这边,会影响其他人工作,也会干扰到客人。” 对上他冷淡平静的双眸,于淮先又一次燃起来了,怒上心头:“我看你就是一块永远都捂不热的寒冰!” 边玦给他让路,看着他气冲冲地从门口走了,这才转身回到工作间,玉无瑕去忙了,剩下岑伏夏一个人转悠着在看各种仪器,见他回来,还是那样灿烂地笑了笑,说:“你来了。” 边玦有些烦闷,但坐在台前就会专心致志地继续做事,他拿着另一只荷花的玉镯,继续打磨。 岑伏夏溜达到他身边,说:“很累吧?” “什么?”边玦不知道他问什么。 “一直在争吵的话,是个人都会觉得精神疲惫吧,”岑伏夏点着自己的下巴,说,“其实我又听到了你们吵架的内容。” “他声音是大了些,抱歉。”边玦说道。 岑伏夏说:“这次又是因为我?” “应该只是借由岑先生发泄情绪,不用放在心上,”边玦打磨的速度慢了下来,“这些年积压的问题太多了,可能真像您之前评价的那样,我不适合谈恋爱。” 岑伏夏没想到自己说的话会被他翻出来,又好像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你不适合谈恋爱?” 第8章 夸奖,和尚朋友,产品推送 边玦转动着手里的玉镯,说着:“木头怎么谈恋爱,无论对方怎么点燃我,我都无动于衷,我觉得他已经尽力了,或许他比我更累。” 岑伏夏摇头:“感情关系是两个人一起经营的,我看得出你一直在退让,所以对方才会步步紧逼,直到你没有喘息的余地,你现在下定论还太早,也可能只是遇上了不合适的人,凑合在一起,肯定都很为难。” 边玦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他。 岑伏夏做了一个在嘴巴上拉拉链的动作:“好吧,是我多话了。” 边玦将镯子磨完,擦干净放进盒子里,终于结束了这次雕刻与打磨,岑伏夏只检查过两只镯子的名字,其他一窍不通,夸赞道:“很漂亮。” 边玦点头:“谢谢夸奖,可以拿回去了。” 岑伏夏收起盒子,却没有立刻离开,问道:“你明天下午几点来?” 边玦说:“下班后,去之前我会提前告诉岑先生。” 岑伏夏摩挲了一下手指,仍然笑吟吟地:“我想问问你们工作室对外授课吗,我看你做玉石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边玦迟疑了片刻:“应该有,具体课程要问问我老师,我对这方面没什么了解。” “好,”岑伏夏说,“所以上课也是你老师负责教授吗?” 边玦应道:“对,我们还不够格。” 岑伏夏这才走了,边玦把他送出门,看时间已经是五点五十多,岑伏夏在工作室待了近四个小时,什么都没做,只是看他雕刻,偶尔和他聊天。 [2025年7月16日,岑伏夏来帮他哥哥取镯子,又碰巧遇到了,缘分真奇妙。后来于淮先也来了,我们坐下来谈了谈,我有些怀疑这样闹下去我们的关系是否还能回到曾经。] 下班回家走至一半,收到条除于淮先以外的微信,是边玦现今仅存的朋友乌求索,在东山上的净禅寺做和尚,因为玉器时不时会送到庙里开光认识的。他脑袋剃得光溜,阳光折射下像百瓦数的灯泡,于淮先觉得他对自己没有威胁,这才让边玦有了一点正常的社交。 [孜然一身:我从山上下来了,撸串儿啊?] 边玦按他的定位过去,就在附近,和尚裹着一身海青色的大袍,热的脑门都是汗珠,但坐在室外的摊位上,握着手里的大串狼吞虎咽,还有一扎啤酒在脚边,见他来了,挥手:“快快快。” 边玦在他对面慢悠悠坐下来,擦了一半油滋滋的桌子,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宗玄大师。” “都下山了别这么喊我,”乌求索吃得香,也把铁盘往他这边推,“你没吃吧,先吃两口。” 相对吃得豪迈的乌求索,边玦可以算得上极致文雅,连签子都是用纸巾垫着捏起来的,他笑问道:“怎么突然下山了?” “唔,”乌求索嚼嚼嚼,“我掐指一算灵机一动天降神通,有一道雷咔嚓把我脑门儿劈亮了,然后……” 边玦微笑:“你可以从盘古开天地时说起。” “好吧,他妈的老头嫌我吃得太多让我下山来蹭点饭吃,”乌求索说,“但我也确实算到山下会出事,能和我还有点尘缘的也就是你了,你咋了?这不还好好的坐在这呢?” 边玦无奈地摇头:“哪里请得到宗玄大师来为我解惑。” “别叫这个法号了!”乌求索说,“我要踹你了啊。” 边玦还真给他讲起这两天的事情:“我父母逼着我去相亲,男朋友闹翻了,两天吵了三次,今天算是差不多吵完了,我要他别再来我工作室。” 乌求索听完事情全过程:“就这?” 边玦点头:“就这些。” “这也值得吵,你那男朋友真给你惯坏了,事情误会了解释清楚不完了,怎么一点儿也听不进去?”乌求索开了一瓶啤酒,连杯子都没要,直接一个龙卷风灌进嘴里,夏日里的冰啤酒,爽得人头皮发麻,他擦了擦嘴角,“然后他就说你无趣?” “是,可能我确实无趣,”边玦吃了几串就饱了,新疆的烤串一串比他手臂还大,“我没办法给他他想要的。” “你哪里无趣?”乌求索说,“比起那些虚伪的掩藏着自己目的不挑明让人猜的假人——就像你男朋友这种的——你真实多了。” “他跟你来来回回闹脾气,挑你的错处,无非是想要得到补偿,这种补偿应该也不是情绪上的,他闹了三回,该发的脾气也都发出去了,肯定是其他方面,比如身体上比如经济上。”乌求索吃最后一串,直接将里外给他讲清。 边玦问道:“如果他要,为什么不直接说?” 乌求索看着他,嘴里叼着根牙签:“你不会用这招不代表别人不会用,不挑明的好处可太多了,你摸不清楚他具体想要什么,那你该怎么办,是不是尝试各种办法去满足他?那他能得到的就更多了。” “而且他不直接要求,你给的那就都是你自愿给出的,不是他索取的,到最后也扯不上一句你为他做了什么,因为你会觉得那是你该做的。”他随口分析着。 边玦与他碰杯,小塑料杯碰啤酒瓶,他也不是不喝酒,只是不常喝:“我知道了。” “没想到是为情所困,”乌求索摇摇头,“情这一个字伤心又伤身啊,你这是谈了多久了?” 边玦说:“七年。” “嗯,七年也是恰好忘记一个人的时候,”乌求索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马补充道,“我没有要介入你们的因果的意思,我只是说确实有科学研究表明,七年完全可以改变一个人。” 边玦笑得很淡,好似在想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回应这番话,只是说:“虽然大师没有什么感情经历,但好像说的每一句都很有道理。” “不然我怎么做大师?”乌求索接道,“庙里一天来上千上万人,百分之九十都是为情而来,走到最后的却寥寥无几。” 边玦应了一声,也问道:“那什么样的人会真的走到最后?爱得深的?最合适的?” 乌求索摇摇头:“那是你的人生,该你自己去找答案。” “好吧,谢谢大师,我悟了,”边玦笑起来,“我去结账吧,你下山后住哪里,需要我帮你找找房子吗?” 乌求索吃撑了又喝多了,半扶着桌子站起来,说:“没事,我住酒店,定了半年的,这些都是外物,不重要。” 边玦打车,途经点先送乌求索回去,再自己回家,乌求索最后说:“不无趣也有不无趣的办法,就是找点有意思的东西。” “好。”边玦答应下来。 夜深,secret。 [0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基本上一刻也没有移开过,好像被1的美貌完全迷倒,不管怎么样都说可以的,很喜欢,1看他可怜又可爱的,也不懂他到底喜欢自己什么,但还是会利用这一点得寸进尺地说:那要更喜欢我一点。 铺天盖地的火要将两个人都烧着了,到最后分不清谁比谁更滚烫……] 又是整齐划一的干饭评论区。 [这真的太好吃了,至高无上的饭] [j老师的饭非常美味!!香得我左腿踹右脚,香得我神经错乱螺旋起飞,香得我一把夺过室友的拼好饭丢进垃圾桶] 第9章 [此乃国宴] [j老师:只是呼吸,我:手段了得] [色鬼着急(尖叫跑来跑去)老师我们来玩那个游戏吧,我睡醒了。哈喽,我睡醒了。没发出去吗?我说我睡醒了!] 边玦将评论区翻到底,知道这或许也是自己代偿性的宣泄方式。 他与于淮先七年来没有更进一步发生关系也是有原因的,一开始他们刚交往,于淮先确实提出过,他觉得还太早了,再后来他做足了功课,于淮先却说要柏拉图。 而他能够在secret得到精神性满足,但对方却没有宣泄渠道,或许于淮先早已改变了主意,想要有更进一步的打算,是他做得太少,没有察觉到这一点。 在乌求索的一番开导下,边玦大致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但却有种不知从何而来的空虚萦绕在心头,让他不安。 指尖滑动到一则刚刚发布的贴文上,是他昨天关注的dog days,他们推送新产品,一款为男性设计的成人用品,适用于新手,硅胶级材质,十档调频,静音无声,多种场景可佩戴,形状也很简单,让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边玦不知不觉就看完了全部介绍,感叹dog days确实是会做宣传的,连他这个柏拉图人都想买来试试看,不,也不能算完全柏拉图了。 如果于淮先需要的话,他说不定可以给他准备些……惊喜。 边玦打开了官网。 [用户bqwerj:您好,请问有新手推荐的产品吗?] 第9章 惊喜,1031,西瓜汁 等了好一会儿边玦也没等来回复,但客服分明是在线状态,他一边看官网上各式各样的产品,一边发给客服:[用户bqwerj:您好,我想买这个、这个还有这个,对新手来说友好吗?] [用户bqwerj:您好,请问是否保密发货?] 边玦看着看着就看到一个形状古怪,前后勾连在一起,又是圆圈又是珠子的东西,他分不清这件物品究竟怎么用,也不知道产品信息上标的双环是什么意思,又追问道: [用户bqwerj:您好,请问这件产品应该如何使用,双重束缚……束缚在什么地方?] 持续发了太多条,可能终于引起了客服的注意。 [1031:您好,客服1031很不高兴在凌晨两点还要为您服务,请勿言语骚扰客服,您可直接选购产品自行下单,本店全场都是保密发货。] 边玦这才意识到客服即使在线也并不意味着是工作时间,他将几样产品加进购物车里,抱歉地回道: [用户bqwerj:真不好意思,我还以为是24小时轮班制,我没有冒犯您的意思,我是真的不懂,我的男朋友说我太无趣了,所以我想着能买点东西……]这叫什么? [用户bqwerj:给他一个惊喜。] [1031:助助兴是吧,我懂。] [1031:你可以详细说说你怎么无趣吗?这将有助于我向你推荐产品。] 边玦不知道为什么客服好像对此产生了浓烈兴趣,但他也是冲着产品来的,希望能够买到更合适的东西才来找客服询问,一到网络,就和现实区隔开了,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用户bqwerj:我性格比较沉默寡言,虽然和男朋友谈了很长时间的恋爱,但是实际上并没有真的……行动过,我逛到您家店铺,觉得或许可以买些东西辅助一下。] [1031:是你不行还是他不行?] [用户bqwerj:我不知道,我们应该都行的,只是之前说好谈柏拉图式恋爱。] [1031:我尊重祝福,如果谈柏拉图恋爱可以从我的店铺离开了,你非要买我只推荐单人使用的飞机/杯。] 边玦讪讪地继续回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最近吵架了,我觉得他可能改变主意,而我没有满足他的需要,所以想为了第一次做准备。] 对话框内显示对方在输入中,边玦却看不到他发来的话,等了一会儿,又去店里逛,客服终于回他,却是和产品无关的询问:[吵架,你们为什么吵架?] 边玦疑惑,这难道也在成人用品店客服的职责范围内吗? [用户bqwerj:有很多原因,我父母不喜欢他、我不得不去相亲、我没有回他消息,归根究底我给他的安全感太少,他不信任我。] [1031:你觉得问题出在你身上吗?] [用户bqwerj:嗯,如果他没有任何问题的话,那就说明我是有问题的,我现在想解决这个问题。] [1031:你现在当务之急是解决他] [用户bqwerj:什么意思?] [1031:分手的意思,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 边玦不知道自己来买东西怎么就顺道情感咨询上了,还是劝分小组来的,他道:[我目前还没有分手的打算,还想再努力看看,不然也不会来买成人用品。] 对方诡异地沉默了很久,发来几条店铺链接,分别是不同口味的、各式各样的螺纹颗粒超薄的套子,或是冰感免洗的润滑液,甚至还推了一套灌肠用品,再就是看起来没有太夸张的工具。 很有职业素养,边玦感叹:[谢谢您,很有参考价值。] [1031:呵呵,我真是为你的感情添柴加火呢,如果你有需要,还可以看看本店的男仆装和腿环、绳带,不过我想问问你是上是下?] 边玦答道:[我不清楚,可能要实践时才知道] [1031:[/微笑]祝福你。] 边玦把他推荐的东西一股脑全加进购物车里,并成一单拍下,刚付款没多久,收到了系统自动推送的成为会员提醒。 [1031:恭喜您成为本店会员,会员享八折优惠,满1000减200,还有各种优惠好礼等您领取哦,点击下方注册即可] 边玦有点担忧:[需要填什么真实信息吗,会有信息泄露的隐患吗?] [1031:没有,你随便填,收货地址要填你能收到货的地方,以及你生日当天会给你送点小礼品,其他不重要。] 边玦跳转页面,这才发现自己的名字是系统随机的,仔细地写了生日和地址,又将名字改成了:冰镇西瓜汁。 [冰镇西瓜汁:这样可以了吗?] [1031:你的生日是7月20?马上就到了。] [冰镇西瓜汁:对,就是想在生日的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快递应该能送到吧?] [1031:同省发货,明天发,后天到。] [冰镇西瓜汁:非常感谢[/拱手]] [1031:[/握手][/再见]] 买完东西,边玦信心大涨,这下悬于心头的问题也解决了,关上手机睡觉。 工作室倒是不太忙,偶尔有小件饰物需要做,临近生日,边玦闲的时候就在柜台前看玉石,最终挑了一块寒玉拿在手心里,这种一般是硬度比较高的翡翠,更清澈透亮,价格也更高昂。 他打算给于淮先打一件挂坠。 于淮先说他是一块捂不热的寒冰,但他也想说,即便是寒玉,戴久了也会暖起来的。 晚上下班前,边玦提前给岑伏夏发信息:[我准备过去了,看路程只要十分钟] 虽然在不同的工业园区,但就隔着一条马路,确实离得很近,岑伏夏回道:[我现在在店里] 边玦拎着纸袋,里面装着岑伏夏的那件衣服,当时事发突然,也的确是于淮先的问题,他承了岑伏夏的情,不能说就这么过去了,于是还额外买了一件当作赔礼。 岑伏夏工作室还没安牌子,大厅里的展柜换了一种摆设方向,里面仍旧空空如也,倒是几个沉重如同柱子一样的纸箱不见了,想来是拆开收起来,边玦往里走,撞上一个年轻男孩,对方看见他眼睛亮了亮:“你,你是!” 边玦微微点头:“您好,我是来找岑先生的,他在哪里?” 男孩连连点头:“在仓库,我马上去找他,请坐,这边可以坐,有糖果,我倒一些……哦,不用。”他说了很多,边玦耐心听完,但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如此混乱又忙碌,只礼貌颔首,在他指引的位置坐下了。 岑伏夏从仓库钻出半颗脑袋,喊了句:“吉仔!” 男孩立马背着手跑了:“来了来了!” 岑伏夏把他叫到仓库去继续清点货物,自己擦了擦手走过来,说:“好巧,又见面了。” 边玦说:“不巧,今天我是特意来还岑先生衣服的。” 岑伏夏哼笑,手臂半撑在展柜上,微微垂眸看他:“但我觉得有些时候真的很巧啊,晚上要一起吃个饭吗?” 边玦将纸袋往他的方向推了推:“不了,我回去吃。” 岑伏夏看了眼纸袋:“嗯?怎么还有一件白的?” “那天的事很抱歉,也算是对岑先生的感谢,我不太会挑其他颜色的衣服,所以……”边玦捏了捏自己的袖口,有些不自在,“是白色的。” 岑伏夏将衣服从纸袋里拿出来展落,和他那件黑色的t恤一个尺码,只不过是长款,这风格,他穿上估计会是第二个边玦。 但嘴上还是说着:“白色的好啊,我还没有白色的衣服呢,那我就收下了。”不管能不能穿,反正先拿回家装裱起来吧。 第10章 边玦应道:“好。” 岑伏夏把衣服放回纸袋里,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杯冰镇西瓜汁来:“这个给你,上次我们被泼了一身,你没喝到吧?” 边玦没有伸手接:“借岑先生衣服穿我已经很过意不去了,不好再拿岑先生的东西。”他不能总是这样欠着岑伏夏人情。 “你躲什么,”岑伏夏看出来了,但却不在意地说道,“让你拿着就拿着,想喝就喝,不想喝扔了。” 边玦有些费解地看了他一眼:“为什么?” “我做事没有理由,”岑伏夏说道,“你非要问我的话可以给你现编一个,外卖起送价不够,你这杯是凑单的。” 边玦从他手里接过那杯西瓜汁,插好吸管慢慢喝了两口,很冰,是沁人心脾的甜,岑伏夏看着他,撑着下巴笑道:“喜欢喝甜的?” 边玦若有所思,他摇头:“不喜欢。” 岑伏夏挑眉:“哦,是吗。” “谢谢岑先生好意。”边玦喝了一半,这才将手里的西瓜汁放下了,和第一次见面时半小时才喝了几口常温美式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毫无说服力。 岑伏夏说:“不客气,之后我还要到你工作室定耳饰呢,你们有那种业务吗,就是陪我去选玉石。” “目前没有,”边玦说,“如果岑先生不了解,可以委托我们工作室的人去挑选,拍照发给岑先生决定。” 岑伏夏想了想:“你有空?” “不确定,”边玦又继续喝了起来,他喝得慢,又很小心,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本周应该是没有时间了,岑先生得等。” 岑伏夏应了一声:“那我等得起,我也没那么急。” 边玦淡淡地点头,两人聊了两句,一杯西瓜汁就见底了,边玦有些想走,他望向门口的位置,阳光打落进一个侧影,太阳要落山了,他听到岑伏夏问他:“过几天周末,我打算和我哥他们去野营,你有没有兴趣?” 第10章 不分手吗,你值得更好的 边玦回过头来看他,缓缓问:“岑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回长青,也没什么朋友啊,”岑伏夏语调可怜,向他示弱,“但是野营肯定是人多一起玩才开心,你觉得不自在的话可以叫上你的朋友,大家一块去,我车开得还挺好的。” 边玦沉默了,就在岑伏夏以为自己的装模作样得逞了的时候,听到他困惑地问:“我们之间,好像也算不上朋友吧?” 一开始是相亲认识,但又聊得不是很好,虽然他和男友吵架,恰好岑伏夏帮了忙,他很感谢,可也还达不到能够一起出去玩的程度。 岑伏夏漂亮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向他轻眨:“你来我往的,这样我们还不算朋友吗?” 边玦就知道这杯西瓜汁没什么好事,但他喝都喝完了:“岑先生是强人所难的人吗?” 岑伏夏叹息:“你实在不想去那也没关系,只是我想知道,是你真的不喜欢这样的户外活动,还是说因为你的男朋友?” “都有,”边玦说道,“既然我有男朋友,那就不能与岑先生有太过密切的联系,我男朋友会介意,所以我们……到这里就可以了。” “连朋友都做不成?”岑伏夏追问了一句,但好像不是为了得到边玦什么回答,而是喃喃自语道,“原来缘分也会开玩笑。” “抱歉。”边玦说。 岑伏夏看起来有些颓丧,但很快整理了自己的心情,冲他笑笑:“不是你的错,如果之后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还是可以来找我。” 边玦自觉应该是没有了,他不太擅长处理人际关系,接着说道:“还请岑先生向父母那边说明,我无意于这场相亲。” 岑伏夏向他摆了摆手,应道:“行,我知道了,祝你和你男朋友百年好合幸福美满可以吧?” 边玦笑了笑,竟是没听出他的冷嘲热讽,起身给他道谢:“谢谢岑先生,也祝岑先生能找到合心意的下一任。” 岑伏夏无奈:“你快回家吃饭吧,我不留你了。” 边玦从工作室离开,如往常一般在频繁光顾的饭店打包了一份饭回家,于淮先今天格外冷静,一整天都没发任何消息过来。 他拍了一张夕阳落下的风景图,发给于淮先。 [玦:下班回家。] 隔天边玦签收了一大箱子快递,从家门口搬进去都花了不少功夫,看完单面,才慢吞吞找了把小刀拆开。 都到货了,边玦按照分类整理,依次放在床上,有些小玩具附带了说明,但有些很显然没有,对于他这个新手来说实在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边玦打开店铺页面:[1031在吗?我有问题想请教] [正在为您转接人工客服,1031号为您服务。] [1031:收到货了?] [冰镇西瓜汁:收到了,我觉得我应该提前做准备,所以打算先试一下] [1031:试一下,和我试?] [冰镇西瓜汁:不是,我自己试试,但东西好多,我应该先用哪一个,具体流程是什么,你可以告诉我吗?] [1031:你把我当百度搜索工具用?] [冰镇西瓜汁:我不是这个意思,是我冒犯到您了吗,对不起……我不太会搜,应该搜什么比较好?] [1031:我也是好人做到底了] 对方正在输入中,片刻后边玦收到了一份详细的使用说明,甚至要哪些物品都发给了他。 边玦看着一行行字,耳根逐渐热了起来,他突然明白为什么一开始1031说他在言语骚扰他,今天又一幅不太情愿的样子,这些确实……太私密了。 [冰镇西瓜汁:好麻烦……] [1031:[/微笑]嫌麻烦让你男朋友帮你] 边玦没看出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他从各种各样的东西中挑出1031说的那些,而后又将其他的归拢好放进衣柜里,好似下定决心般握紧了手中的小瓶,向洗漱间走去。 [1031:夜晚还很长,不着急。] 边玦年少时期被管得太严,生活在完全没有隐私的空间里,他的一切念想总是压抑的、沉默的,虽有secret这个平台作为缺口,补足了心理上的空白,但抒发手段也很有限。 他生涩地请教着,而1031在屏幕的另一端,扮演着引导者的角色,耐心地告诉他该如何使用,即便第一次尝试并不是那么的成功,但他不是一个人。 [冰镇西瓜汁:好了吗?] [1031:嗯,喝点水休息一下] 边玦很听话地去倒水,喝了几口润了润嗓子,看1031发来:[我没想到你真的会尝试,还以为你只是说着玩玩。] 边玦奇怪:[为什么,买来当然要试一下,不然我不知道怎么用,到时候出什么问题该怎么解决呢?] [1031:你说自己古板,但实际上很可爱,这两者分明是矛盾的,却又在你身上恰到好处地融合在一起,很反差。] 边玦抿抿嘴:[这是在……夸我?] [1031:是啊,你很可爱。] [冰镇西瓜汁:谢谢您夸奖,我还从未听人这么说过。] [1031:现在有了] 边玦又喝了几口水,问他:[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1031让他自己选,边玦还试着穿了其中一件男仆装,他的想法是要试就试全套的,连半裙都毫无心理障碍地穿上了,挑了一个看起来比较细长的,拿在手上拍照。 那张图片的右下角露出了一些裙边,还有边玦白皙的膝盖,边玦没看到,1031装作没看到:[你还挺会选的] 边玦没看到说明书,问:[这是什么?] [1031:它的品名叫做‘响尾’,以精准触及点位而颇受好评,底端有两个按钮,控制频率和前后,可以同时按。] [冰镇西瓜汁:好。] 但也是在真正使用时,边玦才彻底领教到为什么网上有那么多人会选择购买dog days,而又为什么这么多年独占复购榜和好评榜榜首,那样的感受直冲大脑,几乎让他抛掉了一切克己守礼的规矩,忘记了所有缠在身上的束缚,只剩下愉悦。 ……实在是太会做产品了。 [1031:还好吗?] 边玦缓了好一会儿,才打字道:[请问,这个应该怎么关掉?] 1031很快回复道:[长按,所有产品都是长按打开、长按关闭。] [冰镇西瓜汁:谢谢] 关掉开关,边玦长松了一口气,靠在枕头上休息片刻,又说:[产品很好用,我会写好评的。] 1031却没管好评的事,而是问:[爽吗?] 答案明摆着,但边玦还是认真给予反馈:[爽的。] [1031:你真的很可爱,不打算分手吗,我觉得你值得更好的] 边玦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提到这个,他礼貌地说:[不了,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1031:真可惜] [1031:之后有什么不会用的还是可以来问我,在对话框里输入1031就会转接我] [冰镇西瓜汁:好] 边玦关上手机,感觉自己收获满满,好像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他将这些东西收好,对过两天的生日更有信心了。 第11章 [2025年7月18日,使用了dog days的产品,很好用,之后再挨个尝试一遍吧,客服1031是个好人,如果他们也有业绩考核,我会给他打五星好评,或者可以送他锦旗。] 【作者有话说】 玦意识不到这是有问题的,他只觉得自己在请教客服和提前做准备而已,但实际上应该属于一种网络热聊,岑就是1031。 第11章 瞎了眼进了水猪油蒙了心 日子转瞬就到了边玦生日这天,于淮先一直没有传来任何消息,甚至连一句生日祝福都没说过,边玦有些失落地看着手机,竟有些不适应。 也许是于淮先太忙了,也许是真的伤了于淮先的心。他将东西装进背包里,难得的穿了一件短袖出门,今天的天气有些阴沉沉的,浓墨重彩的烈日被蒙上一层灰黄的滤镜,好像要下雨。 他和于淮先即使在一起七年,也默契地遵守着当年柏拉图的约定,两人并不住在一起,亲密的接触几乎没有,但边玦是知道于淮先住址的,这一次他学习了各种恋爱秘诀,偷偷到他家里装扮,打算给他一个惊喜。 于淮先不在家。 边玦帮他收拾了一番,垃圾放到门口处,然后在卧室里铺玫瑰花瓣,摆出520和爱心的形状,虽然很土,但大家说这招很管用。 将近七点左右,边玦躲进了衣柜里,柜门虚掩着靠在一旁等他回来,他发微信问:[你什么时候回家?] 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叮叮,密码门在外响起,边玦差点在衣柜里睡着了,他揉揉眼睛,将柜门打开了一点,呼吸一些新鲜空气,但于淮先似乎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正和另外一个人说着什么:“谁家的垃圾放在我的门口,有没有素质?” 另一人声音明显更浑厚些:“别管这些了宝贝,我们先进去吧。” 还没等边玦反应过来这话里称呼的宝贝是谁,两人便在门口腻腻歪歪地亲了起来,一边发出滋滋水声,一边脱着身上的衣服,鞋袜乱飞,夏天汗湿的背心一拽就掉,就这么赤裸裸地在客厅的位置滚动起来,男人架起于淮先的腿,在他腿弯处掐了把,邪笑着:“让我看看是谁这么急着想做,小贱货~” 于淮先搭着他的脖子,完全没发现客厅被收拾的一尘不染,他也全情投入,献上自己的吻。 边玦的视角看得很清楚,从开门看到他们两人的那一刻起、从这个男人开口说话时,脑内就不断地响起爆炸的声音,像是坐在钟里有人不停地敲,那几句话就一直回荡着。 他甚至想过那不是于淮先。 可是他视力太好,那百分之百就是于淮先,无论怎么想要骗过脑子都没办法。 他不是弱智,于淮先出轨了,铁板钉钉的事实就摆在他面前。边玦轻轻用手遮住了眼睛,七月的酷暑,三伏天正是炎热的时候,他竟感到彻骨的寒冷,即便躲在这密不透风狭小的衣柜内,也控制不住地打颤。 太多情绪流转,他抓不住。 客厅里传来打翻东西的声音,干柴烈火情难自已,动作幅度难免大了许多,可边玦却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快消失不见了。 他不能出去,以免打扰到他们两个,毕竟他也算是贸然闯入,早知道今天就不该来,他不知道于淮先竟然会准备这样一份‘大礼’。 但他不出去,也就意味着他要等待他们两个继续缠绵直到结束为止,尽管他已经等了很久,可这实在难熬。 “我好喜欢你,你真的比边玦那种木头要好多了,”于淮先笑着说,“我跟他只是玩玩,跟你才是真的。” 男人也跟着他低低地笑出声,磁性的低音炮传来:“你怎么能把我和那种人放在一起比,他也配?” “好好好,你最棒了亲爱的,”于淮先完全贴在对方的身上,像一条灵活的蛇缠住他的腰身,“那种人都不值得我生气。” 男人问:“不是在一起七年,你们感情应该很深吧?” “深?哪里有我们现在这样深,”于淮先意有所指,“快点嘛,动一下啊。” 男人又笑骂他,不知道说了多少下流的荤话,屋内喷溅声和相撞声接连响个不停,边玦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看到口口声声说着柏拉图的恋人在别人身下翻涌,电光火石间,他也忽然明白,这不是第一次。 “这么会,有多少人碰过你?”男人粗鄙地说着,“光我碰到的十个手指都数不过来,你就这么迫不及待?” 于淮先沉醉在这场酣畅淋漓的双人运动中,迎合道:“他们、他们都没你厉害啊,不要管那些了~” 男人又说:“你背着边家唯一的独子和别人乱搞,就不怕被他发现了?” 于淮先叫了几声,呼吸急促,他说着:“发现又怎样,他没有证据,他那个人正经得很,随便说点什么就能蒙骗过去,傻子一个。” 找不到证据的傻子此时此刻就在衣柜里。 边玦有些头晕,不知道是因为空气密闭不流通,还是因为气血上涌,原来翻动日记,是如此惊涛骇浪的一幕幕。 于淮先和男人很快不满足于客厅,搂抱着一推一拉地走进卧室里,男人看着这布置,说道:“你还挺有情调,准备很久了是不是?” 于淮先背对着,此刻转过身来,他吓得一个激灵,往男人怀里缩:“这是什么,这……” 男人掰过他的脸和他接吻,说:“这不是你精心布置的吗?” 于淮先惊疑不定,但还是勉强地笑着说:“是,是我,我都忘记了。” 到了卧室,两人恨不得把对方融进骨血里去,眼看着就要踩到花瓣,边玦深呼吸了一口气,凝重地敲了敲柜门,在于淮先失声尖叫中、在男人粗重的喘息中缓缓打开了柜子。 他慢慢地出来,站稳了。由于腿蜷缩在柜子里,现在还有些发麻,这种麻木贯穿着全身,连带着心脏都是抽痛的。 边玦神色一如既往平静,但眼眸黑沉沉地犹如一汪寒潭,他说:“是我。” 于淮先连忙扯过被单把自己盖上了,男人也干脆地拿这条围巾盖着自己的重点部位,关键时刻突然出现的边玦让他们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于淮先说:“你怎么会来,为什么你会在我家?!” 边玦说:“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今天是我的生日,你没回我消息,所以我提前进来布置。” “那你也不能这样随随便便就进我家,这是我的家,你这样未经允许突然闯入很不礼貌,而且侵犯了我的隐私权!”于淮先遮着半身,还要跟他理论。 边玦点点头:“是,如果不是我想给你一个惊喜,我确实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进你家,更不可能发现你带着别人回家做这种事,这样我一辈子也不知道你出轨,你可以理所应当地因为我去相亲而发脾气,让我补偿你,在道义礼法上谴责我,但实际上你是你口中说的那种人。” 边玦向来话少,谨言慎行,就连之前被于淮先追着骂都没有过多回击,今天却说了很多话,这让于淮先开始感到恐惧起来:“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来我家之前就不能告诉我一声吗?为什么你非要来?” 边玦轻轻地笑了一下,说:“原来这是我的错,你想说的其实是,为什么我非要发现这一切?” “你可以不经过我同意就去我的工作室,但我提前给你发消息问过你没有回复,我来你家给你准备惊喜,是我的错;你可以因为一个客人离我很近就大发脾气闹翻工作室,但是我在你家看着你和一个男人彻底结合在一起,也是我的错;你可以打着我们在一起七年的旗号情感勒索我,但是我听到你说我好骗,也是我的错,你可以做任何事,错的是我。” 于淮先嘟囔着:“你本身就有错,你敢说这七年来你一点问题没有吗?” 边玦看他不知悔改,仔仔细细地打量审视了他一番,这才道:“我敢说这七年来我从一而终,没有做任何愧对感情的事。” “我和他……他们一起,还不是因为你从来都没有满足过我,这是你的问题,你该为此负责才对,又不是我愿意的!”于淮先说道。 那男人嗤笑:“得了吧姓于的,酒吧玩得那么浪你也有脸说这种话,谁都没你愿意,背地里睡的人都能组一个足球队了。” “我没有满足你,你可以和我沟通,而不是出去找别人,”边玦说道,“于淮先,我们结束了。” “从你出轨的那一天起,我们就已经分手了,我不能接受感情中的背叛和欺骗,更不会接受和其他人共享男友,这段感情不必再继续下去了。”他说。 于淮先似乎不敢相信边玦会提分手,他抓着床单走近两步:“那我们这七年来算什么?!” 边玦后撤一步,没有让他靠近,他看到汁水淋淋落落滴下来,觉得刺目又恶心:“算我脑子进了水,算我瞎了眼,猪油蒙了心。” 他从没有说过这种狠话,于淮先想靠近他,边玦拎着自己的背包转身就走,追到门口,他说:“谢谢你给我送来的生日礼物,让我真正看清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第12章 嘭地一声大门合上,屋里的人又吵了起来,不知道究竟是什么响动,边玦拎着门口的几袋垃圾下楼,连带着糟糕的恋情也一并丢进垃圾桶里,这才发现下雨了,天空轰隆隆的雷声与闪电,雨水大颗大颗地落在他的脸上,好像在冲刷着他疲惫不堪的身体与灵魂。 他仰头看着天,从于淮先的家出来,争吵过后的隐痛再一次蔓上心头,浑身麻木,发抖,他掏出手机想要将于淮先的微信好友彻底删除。 但因为指尖颤动不听使唤,再加上雨水的流动,他点到了第二个联系人岑伏夏,点出去的还是语音通话。 正要挂断,岑伏夏已经接了起来,温着笑意,问道:“喂?什么事?” 【作者有话说】 于暂时下线了。 第12章 旧事已去,来日方长 边玦抿了抿唇,但连嘴部的颤抖都无法控制,说出来的话自然也不像平日那般平静:“我、我打错了,抱歉……” 岑伏夏听出什么不对,问:“你在哪呢,在工作室还是在家?” 边玦沉默了好一会儿,回身看了眼于淮先的住处,心想确实是他自讨苦吃,说道:“都不在。” “嗯,”岑伏夏应了一声,语气放轻了,“现在具体的定位发我一个好吗,微信就能发,点位置,直接发给我。” 边玦有些茫然,问他:“你要干什么?” 岑伏夏说:“来接你,顺道看看你受欺负没有,又跟你男朋友吵架了?” 边玦很小声地应了一句,将手机屏反复地擦过两遍,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会不会太麻烦你?” “可以不那么客气,”岑伏夏说道,“你都抖成这样了,就没必要在乎我的感受了吧,你在原地等着我,我马上到。” 边玦这才慢吞吞地把定位发给了他,自己勉强地走出去几十步,离于淮先家门口的垃圾桶远了些。 岑伏夏说到做到,没过多久雨里就出现两道疾驰的身影,边玦定睛一看,是上回遇到的陨石边牧,在大雨里好像很快乐,虽然湿淋淋的,但看起来还是很漂亮,牵引绳的另一端挂着一个小车,岑伏夏正坐在上面,腿曲着,握着方向盘往这里冲过来。 狗车停在边玦身边,岑伏夏从包里掏出块毛巾给他,还是说:“没用过,你先擦擦,这么大的雨怎么也不知道在屋檐底下避一避?” 边玦木木地站着,像是机器人执行指令一样擦了擦自己的头发,他望向岑伏夏的眼睛,在雨夜里也像是不熄的火焰,带着他独有的百合香味绕在他身边。 岑伏夏穿着件黑色的雨披,又给他递了一件,说:“来吧,你应该没坐过狗车,来体验一下?” 边玦根本没想到他说的马上来会是狗载着他过来,更没想到现在还要让他也上车,被狗载着回去,人生从未有过如此新奇的体验。 “可、可以吗?”边玦小声地问狗。 kyle昂起头,很自信地叫了一声:“汪!” 岑伏夏看他还在发抖,想着尽快回去,把雨披往边玦头上一套,拉着他坐到了小车的后座上,自己长腿一迈坐回原位,说道:“kyle,就看你的了!” 成年犬的体力真不是盖的,拉两个人还很有劲儿,他们从居民楼离去,一切阴霾甩在身后,在倾盆大雨中尽情奔跑,畅快地向前。 雨未停,听得到雨点打在雨衣上劈啪作响,岑伏夏没有说其他的话,边玦也显得很沉默,他一时没有接受这样的事实,需要更多时间消化自己的情绪。 可是有些人如此明亮,自如地穿梭在雨中,好像任何风雨都无法侵蚀他的光芒。 边玦看着他的后背,雨披被风掀起一角,他伸手拽住了,轻声开口:“我分手了。” 岑伏夏差点被狗拽得往前扑倒:“什么?!!” 边玦知道他听见了:“嗯。” “太好了,不是,我是说你别太伤心难过了,发生了什么事?”岑伏夏让车速慢下来,周遭很静谧,街道上几乎没有行人。 “我本来想给他一个惊喜,”边玦轻叹,“但他和别人上床,我看到了。” 岑伏夏表示遗憾和惋惜:“你那个男朋友?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边玦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但好在狗车已经到达了终点站,还是岑伏夏的工作室,令人熟悉的没有挂牌,展台空荡荡,岑伏夏蹲下身去给狗擦脚,把雨披挂在门上,说:“没事,进来吧,之后我再擦地。” 边玦走进去,跟着他熟门熟路走到休息室,岑伏夏从衣柜里拿出他之前穿过的那件黑色短袖,说:“你先去洗澡吧,我没怎么淋到雨。” 边玦接过那件衣服,抬头看他。 “知道了,不用谢,”岑伏夏仿佛能读心一样,他随意地挥挥手,“快去吧,洗完澡再说其他的。” 边玦已经是第二次进岑伏夏工作室的浴室了,地上新铺了两层防滑垫,还另装了一个扶手,他又回头轻轻地看了眼岑伏夏,关上了门。 水声响起,吉仔从外面跑进来,说道:“岑哥,kyle不吃我喂他的狗粮!” 岑伏夏在唇边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示意他小声点:“kyle和你不熟,不要乱喂。” “岑哥你带人回来了?”吉仔看着那扇紧闭的门,除了岑伏夏之外肯定是别人,喜道,“是不是上回来工作室找你的那个啊,你们好般配呜!” 岑伏夏将一块饼干塞进他嘴里:“是他,你不要什么都嗑,在这里会影响我的进度。” “什么都嗑只会让我营养均衡,豹豹猫猫我出生了!”吉仔说着。 岑伏夏皱眉:“没听懂,说得什么东西。” “嘿嘿,回头我给你画同人图啊岑哥,报酬只要一包饼干!”吉仔将小饼干抛进嘴里,嬉皮笑脸的。 岑伏夏干脆把一整包饼干扔他怀里,说:“快走。” 吉仔站直了:“得令!祝岑哥早日抱得美人归!”而后一溜烟儿跑了。 岑伏夏无奈,也拆了一包饼干吃,吃到一半边玦出来了,在水气的蒸腾下眼睛微微红着,唇角倒还是绷得紧,岑伏夏看着那张漂亮出众的脸,心想着于淮先实在是不懂珍惜。 “吃吗?”他把饼干往前递了递。 边玦在他对面坐下来,这次倒没有立马说什么回去的话,而是接过他的饼干,用指尖轻轻夹了一块,含在嘴里。 边玦说:“谢谢岑先生在这样的天气还特意为我跑一趟。” “那你谢谢kyle,”岑伏夏快对他的道谢免疫了,嘴里还吃着饼干,有些含糊,但表达的意思却很清晰,“你打电话找我帮忙,我哪里有不帮的道理。” 边玦垂头:“我一开始是打错了。” “嗯,那又怎么样,你还是打给我了,我接到了,这不就是事实吗,”岑伏夏说,“我不在意原因。” “岑先生豁达。”边玦应他。 岑伏夏冲他笑了笑:“不急着走吧,留下来和我一起吃晚饭,我点了对街餐厅的外送,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还没吃?” 边玦又开始下意识地拒绝:“我不好再……” “好好好,你已经拜托我接你回来,穿了我的衣服,不好再吃我的东西,要不这顿饭当你请我,作为我帮你的回报?”岑伏夏说着。 边玦想了一下这倒是没问题,应好。 岑伏夏忍不住嘴角微勾,小古板也有小古板的应对方式,有时候流露出来的困扰表情也显得特别可爱。 岑伏夏给他倒了杯水:“喝点热的缓缓吧,你和你前男友的事想要讲的话,我也乐意听。” 边玦一怔,前男友。 是啊,于淮先已经成为前男友了,他还没反应过来,原先欣喜地准备给于淮先的礼物现在也变成一片狼藉后的碎玉,他忽地从背包里翻找,拿出那个红色的盒子。 是那块寒玉磨成的月亮,可以挂在腰间当做饰物,也可以挂在家里或者车上。 岑伏夏凑近看了眼,随口夸奖道:“你手艺真好,有你这样的男朋友应该很幸福吧,哦,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 边玦摇摇头:“没关系。” “这是你打算送他的,礼物?”岑伏夏问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原本是打算给他的补偿,之前我朋友说过他想要的可能不是情绪上的宣泄,也许还有身体上经济上,但……”边玦自嘲地笑笑,“没送出去也好。” 岑伏夏看着他的双眸,看他明明痛苦难忍却仍强装镇定,看他落寞又不知自己落寞,语调正经了些,又一次问道:“那你为什么选择了今天呢,今天对你来说很特别吗?” “今天,”边玦后知后觉地说,“今天是我的生日。” 岑伏夏松了一口气,他说:“祝你生日快乐,边玦。” 他从休息室的小冰柜里拿出一个精心包装过的蛋糕,放在了面前的桌子上,边玦一下子呆住了,对这突如其来的惊喜感到无措。 第13章 岑伏夏说:“拆吧,虽然我想找借口说我突然想吃蛋糕所以买了一个,但这就是给你准备的。” 他也有想过也许他今天不一定能见到边玦,想过边玦会和男朋友甜蜜恩爱的过生日,也想过其他杂七杂八的可能性,但他还是买了。 边玦此时此刻坐在这里,那么这个蛋糕就是属于他的。 “什、什么?”边玦说。 岑伏夏笑着看他,重复:“给你的。” 直到边玦去扯开丝带,摘掉外壳,露出里面西瓜造型的蛋糕,都仍然有种不可思议的感觉,问:“给我的?你知道今天是我的生日?” “嗯,你之前说过你是巨蟹座,微信号有这几个数字,我猜的。”岑伏夏半遮半掩。 边玦呆坐着,蛋糕很漂亮,是一颗圆圆的完整的西瓜,旁边还有一个切开的三角,紧紧地贴靠在一起,一定是花了不找功夫专门定制的,他从未有过这样的蛋糕。 岑伏夏将生日帽戴在他头上,室内灯光暗下来,唯有眼前烛火明亮,手机上放着生日快乐歌,岑伏夏没有跟着唱,而是说:“闭上眼许愿吧。” 边玦没有闭眼,而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岑伏夏。 岑伏夏半遮住他的眼前,说:“旧事已去,来日方长。” 第13章 生日快乐,新朋友 边玦对上那双含笑的眼睛,小心地将蜡烛吹熄了,灯再次亮起来,他是有些心情复杂,更多的是错愕与震惊,连自己男朋友都不记得的生日,却被一个仅仅见了几次面的相亲对象放在心上。 他父母从小告诉他生日不值得过,准备蛋糕和礼物更是多余,上学时也因为生日在暑假,几乎没人会在意,直到毕业了他可以自己给自己过生日……但那终究是不一样的。 来自于他人的温暖。 边玦鼻尖有点酸,他放轻了呼吸,说道:“谢谢你准备这些。” 岑伏夏说:“我准备的不多,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没来得及买礼物,下次再送给你。” “不,”边玦有些惶恐,“这样已经很好了,我不能再收岑先生的礼……” “过生日嘛,最重要的就是开心啊,这么有边界感,不然你别叫边玦了,改名叫边界好了,”岑伏夏说道:“你可以在这里卸下你那一身规矩,曾经有人教导你不能随意接受他人的好意、不能收礼物、人情往来要偿还,这些你都不要在乎,因为我不会在乎。” 边玦定定地看着他,好半晌才说:“为什么……不在乎?” 所有人都在乎,他的父母亲在乎,他的前男友在乎,他所认识的绝大部分人都在乎得不得了,为什么他能不在乎。 岑伏夏将切蛋糕的刀叉递到他手里,自己已经端好盘子了,说:“那些还不如我现在要吃蛋糕重要,你切吧,寿星。” 边玦切蛋糕的功夫,外送送到了,很简单的小火锅,店家还送了一个锅来,给他们表演了一段抻面,没有打扰两人,很快就走了。 “鸳鸯锅,我不知道你吃不吃辣。” 岑伏夏放得很均匀,边玦将切好的西瓜蛋糕分给他,说:“吃的,我能吃辣。” 岑伏夏笑吟吟:“那下次只定辣锅。” 边玦应好,看着火锅翻涌冒泡,散发着滚滚香味,对面坐着的人往下拽了拽领口,将空调打低两度,不知为何,隔着朦胧的热气,好像一场梦。 “我可以请教岑先生一些情感问题吗?”边玦忽然说道。 岑伏夏抬头看他,筷子也停了:“你说。” “如果感情中有一方出轨,那另一方是否也有错,因为他没有关注到对方的情绪,没照顾到对方的需求,所以导致这样的结果,是双方都有问题?”边玦问。 岑伏夏笑了一声:“你现在换位思考一下,你是你前男友,没被关注情绪没被照顾需求,你出轨了吗?” 边玦愣愣摇头。 “一般来说感情只发生在两个人之间,具有唯一性和独占性,你们是一对情侣,即便有人赞成开放式关系,可以各自和其他人尝试恋爱,但也是提前商量好的,和出轨不一样,出轨就是出轨,没必要过度美化出轨,更没必要找自己的问题,”岑伏夏说,“因为有些人本性如此。” 边玦应了一声:“岑先生的意思是,即使我关注了他的情绪,满足了他的需求,他也仍然会出轨?” “他会找其他理由出轨,再把问题丢给你,”岑伏夏看他一眼,“我看看你脊椎还好吗,怎么背这么大一口锅。” “他是隐瞒了我,如果不是我正好撞上,根本不知道,在这之前不知道发生了多少次……”边玦勉强地笑了笑,“好像是很恶劣。” “你打算原谅吗?”岑伏夏问。 边玦诧异地看过去:“不会原谅,岑先生为什么这么问?” 岑伏夏耸肩:“我见过很多原谅的,说着很厌恶这样的行为,无法接受对方出轨,但碍于多年的感情还是和好了。” 边玦垂下头,捏了捏手心:“我不会。” “那就好,毕竟你们谈了七年,再回头恐怕也是重蹈覆辙,出轨这种事有再一再二就有再三再四。”岑伏夏咬了一口西瓜蛋糕。 边玦轻轻应了一声,说道:“我不吃这样的回头草。” 岑伏夏给他夹菜:“嗯,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说明你现在已经脱离苦海,迎来新生。” 边玦苦笑,承了他的祝福,说:“七年,真的很久。” “你听说过有句话吗?”岑伏夏笑说,“沉没成本不参与重大决策,比如你们分手这种决策,不要回头去看曾经投入了多少时间精力咬牙再忍耐,离开才是真正的解脱。” 边玦说:“岑先生说得有道理。” 岑伏夏今天没有扎头发,任由半长的头发散落着,垂头时快要碰到碗边,用左手轻轻撩起,边玦去看他的眉眼,不笑的时候是有些凶相的,单眼皮,压着眉,像一头来自北美洲的红狼。 “很害怕失去吗?”岑伏夏问他。 边玦回过神来,问:“什么?” “七年是很漫长,但对于你的人生来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说,“你第一次谈恋爱吧,突然的分离会让你觉得不适,感觉人生就这么空了一部分,但没关系,会过去的。” 边玦向他笑了笑:“岑先生很会安慰人。” “我之前向你提的邀请现在仍然有效,”岑伏夏笑起来时就完全不凶了,很温暖也很灿烂,“你想跟我们一起去野营吗?” 边玦一时没反应过来,看了他几秒,问:“岑先生很缺朋友吗?” 岑伏夏自然地答道:“缺啊,就缺你这一个。” 之前边玦说他们的关系还算不上朋友,因为男友疏远他,但现在由于这场大雨,两人坐在工作室的桌前吃火锅,也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边玦颔首:“如果我应下,算是我给岑先生的回答吗?” “你就把我当做是你的朋友吧,好吗?”岑伏夏眉眼弯弯地看着他,“小木头,你的交友标准是什么,要规规矩矩按你说的来?” 边玦从他平淡的语气里听出莫名的亲昵,那个称呼也不知怎么,从一种贬义变成了调笑,他没有过这样的朋友,但交朋友而已,哪里有标准。 “好,岑先生如果想的话,我们就是朋友了。”边玦说。 两人围坐在桌前,火锅已经关掉了,没有水汽遮掩,能将对方看得一清二楚,边玦穿着那件大一码的短袖,很乖顺地坐着,两手工工整整放在桌上,岑伏夏顶了下上颚,笑了。 “那从今后我们是朋友了。”他说。 边玦走前收拾那只装着月亮寒玉的礼盒,岑伏夏的目光追着他:“你做的那个配饰……” 边玦手停顿了下:“岑先生喜欢?” “还叫我岑先生啊,不是说已经是朋友了吗?”岑伏夏说,“我是想说,月亮更适合你自己,比起送东西给别人,你可以送给自己。” 边玦抿抿唇,很轻缓地点了点头:“谢谢,”而后又艰难地开口叫了声,“伏夏。” 岑伏夏好似很开心,连笑容都更真挚明媚几分,说:“好的小玦。” “我不是比你大吗?”边玦问。 岑伏夏眯着眼:“嗯,但叫你玦玦听起来是夸赞绝绝子的意思,或者继续叫你其他称谓,小古板和小木头我觉得不错,你觉得呢?” 边玦有些无奈,觉得他在给自己出难题,说:“可以直呼我的姓名。” “那怎么体现我们关系好,既然你不喜欢那两个,我给你新起一个,小月亮怎么样?”岑伏夏调侃他手里拿着的寒玉。 边玦说:“随岑先……随你心意。” 这次依旧是岑伏夏送他出去,等车的过程中还喂了一些肉给蹲守在大厅的边牧,岑伏夏在旁边惊奇说kyle从不吃陌生人给的东西,看来kyle也把他当做好朋友。 边牧把尾巴甩得啪啪作响。 [2025年7月20日,雨,原本打算给于淮先一个惊喜,却撞上他和其他人上床,我不明白七年来我们的感情到底算什么,在他眼里我就是个好骗的傻子,我将该说的话说了,我们的关系结束了。 第14章 不小心把电话打给了岑伏夏,他带着狗来接我,从没有见过这么肆意洒脱的人,哪怕在雨里也这么明亮,他甚至留意我的生日,给我准备了蛋糕,今天又穿了他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还给他。好累,我分不清难过和喜悦哪个更多。] 边玦到家先收了一个快递,看样子是dog days寄来的生日贺礼,但他此时没有太多心情,将盒子搁置在一旁,难得的在日记本上写了这么多内容,对于于淮先,他终于划上了句号,而岑伏夏又像是平静湖水砸落的石头,他们成为了朋友。 躺在床上,边玦终于想起来自己还未把于淮先拉黑删除,点进对话框,是他三分钟前发来的消息,不是他刚离开的时候,那估计是他跟另一个人结束后才想起他。 [于淮先: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出轨的,你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提出过想要进一步,是你先拒绝的,你怎么能指责我出轨?] [于淮先:边玦,我们好好谈谈] [于淮先:这七年来你一直都这么的古板无趣,我实在是很寂寞,我也需要爱,你就不能理解我吗?你相信我好不好,我发誓我之后只有你一个,我再也不会和其他人乱来了] 边玦忽视了他的消息,按下‘删除联系人’。 第14章 你会觉得我古板无趣吗 说没被打扰到是不可能的,内心毫无波澜也是不可能的,毕竟谈了七年的恋爱,边玦这样习惯于记日记的人,几乎每年的日记本上都有于淮先的名字和他的故事,他只是走得干脆,但仍旧有着许多想不通的事。 以至于他开始怀疑这段感情从一开始是否是正确的,于淮先说着自己付出了很多年,他难道就没有坚持七年。 最后出轨的人是他,却还要指责他无趣。 现在看来实在太可笑了。 边玦登上secret,看着嗷嗷叫着讨饭吃的评论区,一反常态地写不出任何东西,只匆匆地打了一行字。 [j:真希望有人能看到不无趣的我。] 在线人数很高,立马就收到了许多回复。 [为什么从这句话里感觉出淡淡的伤感,是谁说我们j老师无趣,明明就很有趣啊我愿意为了j老师抛头颅洒热血] [j师我们爱你,不要难过] [能从j老师笔下感到很有意思的故事和人物,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有这么多人在看j老师的原因,是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无趣???我要跟你们拼了!疯狂星期四九块九盐酥鸡我不吃了,饿了么美团大战优惠券我不用了,拼好饭我不点了,我今天要跟你们不死不休!] [累了吗,j师好好休息吧,没关系我们都会等你] 边玦此时此刻正在给dog days三伏天的产品写好评,他之前答应过客服1031,说出口的话,他都会努力去做到,虽然很多东西没能使用,但是那不是产品的原因,是他的原因。 【匿名卖家冰***汁(本店买过>3次):产品做工精细,续航时间长,噪音很小,方便收纳,慢慢摸索着用其实挺好上手的,新手操作很省力,功能很多,目前只探索了一部分,震动起来有多个档位可调节,很容易就会刺激点位,酥麻感直冲上头,特别舒服,推荐。客服1031号服务态度也很好,非常有耐心也很有亲和力,可惜有些产品没来得及使用,如果有机会的话还会再来,好评!】 好评发出去没多久,1031传来消息。 [1031:宝宝这么晚还没睡?生日礼物收到了吗?] 边玦吓了一跳,回他:[换人了?] [1031:没有呢宝宝,是我] [冰镇西瓜汁:为什么忽然叫我宝宝] [1031:客服培训过了呢,这样称呼可以和顾客更亲近一点,只是网络用语哦宝宝] 边玦感觉这种称呼大概和‘亲’、‘亲亲’这种差不多,也没有太放在心上,回他:[礼物收到了,谢谢。但我还没拆开,之后有心情了再看] 又认真工整地回复了最开始1031发来的消息:[还没睡,我有点睡不着,今晚刚跟男朋友分手了。] [1031:既然分手了那就应该叫前男友了宝宝] [冰镇西瓜汁:嗯,原本打算是在今天和前男友一起使用下您店里产品的,但是一个都没用上,好评没能写太多,抱歉……]甚至还收到了他们精心准备的礼物,更愧疚了。 [1031:没关系宝宝,能给我们店写好评我们已经很高兴了,也不要觉得遗憾,本店产品支持单人使用,很多人都可以为了自己快乐而快乐,像宝宝上次一样,不也是一个人用的吗?] 边玦被他安慰到,仔细一想也确实如此,他不必苛求自己一定要找其他人一起用,也可以单纯是为了自己。 [冰镇西瓜汁:你明天在吗?] [1031:只要宝宝需要我,我都在。] 边玦难得挤出一个松快地笑容,回他:[那我明天来找你,有些产品没有说明书。] [1031:谢谢宝宝提出的宝贵建议,之后我们都会添加使用说明,在没有说明书的情况下宝宝可以随时来找我。] [冰镇西瓜汁:好,谢谢。] [1031:不客气宝宝,过去的已经过去,再回想也不能改变什么,要向前看,我说过宝宝你值得更好的,分手应该高兴才对] [冰镇西瓜汁:那你会觉得我是一个古板无趣的人吗] 边玦发完忽然想撤回,他跟客服也没聊多少次,这样让对方评价自己、给予情绪价值还是有点冒昧,但不等他长按那句话,对方就发来了新的消息。 [1031:无论遇到什么样的情况,都不要怀疑自己,你可以说你古板,那是客观事实,但在我眼里你的古板反而很可爱。] 边玦捧着手机怔怔地看着那行话。 [冰镇西瓜汁:你之前也这样说] [1031:这也是客观事实,你看起来端正守礼,实际上来店里选购成人用品,还认真使用产品,又规矩地写了好评,这些都很可爱] 边玦仍旧不明:[这也能算可爱吗?] [1031:只要注意到了就会觉得可爱,是你前男友说你古板无趣吗,他一定没有仔细看过你,那是他的问题。] [1031:有些人在恋爱过程中只在乎自己,自己的体验、自己的感受、自己的需求有没有被满足,从未在乎过另一个人,这种恋爱也不叫做恋爱,只能叫做自恋。] [冰镇西瓜汁:你看起来……很有经验的样子。] 1031停顿了一会儿,回他:[我见过的人比你见过的人多,吃多了盐就会觉得咸了。] [冰镇西瓜汁:那像你这样的人会谈恋爱吗?或是很快会抽身而去?] [1031:遇到合适的人当然会选择进入一段关系,但我从不许诺未来,走到哪里就是哪里,不勉强。] 1031说得很有道理,边玦在日记本上记了几段他说的话,也觉得自己对于感情可以不那么较真,像他这样豁达才能更快乐。 [1031:你不如问问自己,在恋爱中你想要什么呢?] 边玦沉默了好一会儿,回道:[我想要一段稳定的、让我觉得安心的关系。] [1031:是吗,我觉得你想要的不是这个] 边玦问他:[为什么,那我想要的是什么?] 1031又恢复了甜蜜蜜的语气,说:[宝宝,慢慢来吧,寻找自己想要的也需要时间,不是我现在告诉你,你就真的能够意识到] 边玦也没有再问下去:[好吧,很晚了,我该休息了,明天再见。] [1031:明天见,宝宝。] 边玦是隔天才给乌求索发的消息,约他出来吃烧烤,和尚欣然应允,来的时候穿得不是法袍,而是换了身现代装扮,短袖短裤人字拖,很休闲,坐在摊位上一通乱点:“都吃都吃我都吃。” 边玦食量是他的十分之一,也就蹭一点,倒是先帮忙打开了啤酒,倒在一次性的塑料杯子里,问:“你最近在山下干什么呢?” 乌求索点着筷子:“我去了附近的理发店,问问看有没有假发,回头我戴一顶,给我师傅也戴一顶,正在给他选呢。” 边玦忍俊不禁:“有必要戴吗,夏天很热的。” 乌求索:“等到了冬天当做帽子戴。” 边玦举起杯子和他干杯,挑明今天请客吃饭的缘由:“宗玄大师算准了。” 乌求索灌下去几口,问他:“我给你算什么了?什么准,你别再叫我的法号了。” “我分手了。”边玦端坐着,浅浅地抿了几口酒,冰凉的啤酒让身上滚烫热意消散许多,他搭着桌子,笑道。 乌求索大惊失色:“你跟你那个谈了七年的男朋友分手了?他是出门一脚踩屎坑,大脑进屎了是吧?” 不愧是乌求索,对边玦了解颇深,连问都不问就知道是于淮先那边出了问题,边玦给他详细解释道:“昨天我生日,本来打算去他家给他一个惊喜的,你上次说过他可能有什么别的需求,我就去了,结果发现他和另一个男人滚上床。” “这他妈干得是人事儿?”连和尚都忍不住开始骂街,“狗屁东西,往他屁股上浇水都能绽放几朵小花吧,搞得这么脏给谁施肥?” 第15章 边玦叹气:“我从他家走了,他半夜给我发消息说我无趣,造成这情况也有我的原因,说之后再也不会了。” “你该不会信了吧,他肠子都直通大脑了,你信我是秦始皇还是信他不会再出轨?”乌求索说。 “我都不信,我把他删了。”边玦又敬一杯,烤串上来了。 “删的好,删的妙,删的呱呱叫,”乌求索开始大快朵颐,“当时我就说你那男朋友有点问题,看我都是从上到下从外到里地看,恨不得把我指甲缝都看一遍,差点以为他要扒我的皮抽我的筋,不知道在把我当什么假想敌,我一摘帽子,光头和尚,他放心了。” 边玦也想到之前的事,忍不住笑了:“他不让我交朋友,觉得靠近我的每一个人都有目的,谁能想到他这样防备,自己却出轨了一个又一个,据那个男人所说,这不是第一次了。” “双标啊!”乌求索大声说道,“给你就是各种束缚各种捆绑各种道德标准的高要求,自己玩得乱七八糟,这也能叫做人?畜生吧,阿弥他妈的陀佛,我回头给他超度了。” 边玦边摇头边笑:“昨天是有点难受,毕竟这七年也是扎扎实实的七年,我也想过是不是我真的有问题,不适合谈恋爱,所以才会变得这么糟……” “跟你又有关系了?”乌求索把肉塞进嘴里,“该反思的人理直气壮,不该反思的倒是在这里惭愧上了。” 边玦松了口气,也垂头吃起来,他说:“总归还是有感情的,但是不是对他,是对过往的一些回忆感到不舍。” 和尚大口咀嚼:“唔,再创造点回忆不完事了,可别再跟这个人纠纠缠缠,不然我看不起你,我到时候连你也一起骂。” “怎么会,”边玦说,“我觉得有点恶心。” “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乌求索说,“就像你看这烤串儿多么美味,你吃着吃着发现有一半苍蝇尸体,另一半被你嚼下去了,正常人都不会再继续吃了吧。” 边玦点点头:“是,不吃了。” “没想到还真应你的劫啊,情劫,”乌求索感慨,“还好你够果断,我当时说七年之痒,人会发生一些改变,但没想到他早就已经变了。” “嗯。”边玦轻声应。 他也变了,过去的那些画面变得模糊,于淮先也变得和从前不一样了,现在的于淮先再站到当年的自己面前,他真不一定认得出,这些年感情也消耗了太多,他们之间只剩下无休止的争吵。 虽然很累,但他也没想过分手,甚至还准备再挽救一下这岌岌可危的感情,是于淮先比他更快一步地做出了这个决定。 “不提那些事了,”边玦闭了闭眼,收拾好自己的情绪,问乌求索,“有个朋友邀请我去野营,说我可以再带朋友,你想去吗?” 和尚惊异地抬头看了他一眼:“你还有除了我之外的朋友?” 边玦一边拿出手机给岑伏夏发消息,一边回乌求索:“最近新认识的朋友,自由职业,不知道具体是干什么的,来店里定玉。” [玦:我想确认一下,你之前说可以带我的朋友一起去,没关系吗] [伏夏:可以,带几个?] [玦:一个] [伏夏:没问题,你只要别把你前男友带来就行,我和他可能不太适合出现在同一个场合] 边玦没看懂他话里的其他意思,只回道:[好] 又向乌求索确认:“你应该有时间吧?” 乌求索说:“当然啊,哪里有饭吃哪里就有我,什么时候去你叫上我就是了。” 微信又弹出条消息:[伏夏:你现在在外面吃饭?我好像又碰到你了。] 边玦抬头,看到斜对角不远处的一桌有个人冲他笑,高高举起手里的杯子向他打招呼,看边玦的目光向自己看过来,立马起身往这边走。 边玦抿抿嘴,对乌求索说:“他过来了。” 乌求索:“啊?什么?” “玦哥,又见面了啊,这么巧,”岑伏夏拿着杯酒笑着,自然地在边玦旁边坐下了,“我是岑伏夏,这位是你刚刚说的朋友吗?” 【作者有话说】 1031:我从不许诺未来 还是1031:老婆我恨不能永远跟你在一起永生永世这辈子下辈子我做鬼也要缠着你 第15章 我们现在太亲密了 边玦没想到昨晚讨论了半天称呼,今天竟然听到对方喊了一声哥,他微微偏过头,介绍道:“是我的朋友,乌求索,在东山上的净禅寺当和尚,最近下山小住。” 乌求索看着笑容满面的男人,提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也是很热情:“你好你好,你就是边玦说的新朋友是吧,坐坐坐,你一个人来?” “刚忙完,正好一个人出来吃点东西,没想到你们也在这,”岑伏夏仰头喝完了杯子里的酒,放在桌边,又去看边玦的神色,“玦哥会觉得我突然来很冒昧吗?” 边玦听不出他话里有话,只觉得他已经坐在这里,当然也不会下对方面子,说:“没事,都是朋友。你要喝酒的话再点一些,乌求索很能喝。” 岑伏夏笑着接了菜单:“那感情好呀,玦哥请客,回头野营的时候我好好准备,也请你们吃吃喝喝。” 乌求索看他俩一来一回,莫名奇妙的自己脑袋顶儿就开始发光了,说:“你这个朋友我看还蛮有意思的,只是做玉认识?”这话里熟稔的程度,不止吧。 岑伏夏看向边玦,敛着神色,半是犹豫地开口说道:“还没约好玦哥的排期呢。”言下之意就是不仅仅是做玉认识的。 边玦应了一声,想起没跟和尚提过相亲的事,他说:“最开始是通过父母安排相亲认识的,后来在街上和前男友吵架他还来帮忙,这些天伏夏帮我挺多的。“ 乌求索对此也起了几分兴趣,他捏了捏指尖,又看了看俩人微妙的距离,岑伏夏坐着的位置在他们二人之间,却是往边玦那边偏的,自然而然地露出半张侧脸来,他笑说:“缘分有时候很奇妙,是吧?” 岑伏夏连连应道:“是很巧。” 边玦感觉岑伏夏比往常要更沉静些,收敛起他身上那些散漫的、随心所欲的态度来,正儿八经地坐着和乌求索碰杯喝酒,大概也猜到这是他的某种社交面,他没有打破,而是说: “是这周末去野营吗?” 岑伏夏答道:“周末休息,我哥、我嫂子比较有时间,我店里有个员工叫吉仔,你上次见过的,他也去,再加上你和你朋友,总共六个人。” 边玦点头:“好。” “在工作室附近等我吧,我开车来接你们,”岑伏夏说完,看向正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和尚,问,“乌师傅有什么忌口吗?” 虽然人人都说和尚不沾荤腥,但现在显然不是这么一回事,既然他已经在吃了,那就说明是可以吃的,他不好问多了冒犯,只是问问忌口。 乌求索说:“叫我乌求索就行,我比边玦大俩月,应该也比你大,叫索哥也可以,出门在外就不用套着和尚的壳了,免得我师傅知道我做了什么事回去打我。” 说了一大通,想起来最重要的没说,他道:“没忌口,我都吃。” 岑伏夏表示了解,他笑着对边玦说:“你的朋友也很有意思。” 边玦说:“提前认识一下也好。” “我刚在坐在另一桌,听你们好像在骂谁,是你那个前男友吗?”岑伏夏不经意地问道。 乌求索说起这个就不饿了,之前听边玦说的时候一肚子火,又补了两句:“那家伙该骂,在感情里不忠又反过来倒打一耙,这些年边玦做出的退让还少吗,他跟瞎了眼似的啥都看不见。” “是挺眼瞎的,玦哥这么好他还要怪玦哥做得不够,感情走到后半程变得面目全非了。”岑伏夏紧跟着说着,但他的眼神还留滞在边玦身上,问他,“我说这些玦哥会生气吗?” 边玦摇头说不会:“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算到山下出了点事才来的,没想到还真应验了,你那前男友最好别让我碰见,不然我非得指着他的鼻子把他骂回下水道里去,阴沟里出来的老鼠,没皮没脸。”乌求索怒而灌下去一口酒,沙包大的拳头放在桌沿,很有震慑力。 边玦笑着按下筷子:“还得是宗玄大师。” 岑伏夏转过脸来好奇道:“索哥还会算吗,需不需要预约,能否帮我也起一卦?” 乌求索看他一眼:“你要算什么?” 岑伏夏微微垂眸,装得一副含羞带怯模样:“姻缘。” 回去的时候连边玦都喝得有点多,和尚是个酒蒙子,但没想到岑伏夏也那么能喝,最后俩人推杯换盏,连带着边玦有时也不得不举起杯喝两口,不知道是上劲了还是聊得来,又换了白的喝。 边玦走得慢,在楼下便利店买了解酒药吃过,这才意识涣散地回了家,洗漱后躺在床上,想起今晚和1031还有约。 第16章 [冰镇西瓜汁:转接人工客服1031] [1031:我在] 边玦手脚有些失力,眼前还天旋地转着,打字也没有太多的顾忌,向1031交代道: [冰镇西瓜汁:我刚到家,和朋友喝了太多酒很不舒服,还要按照上次的步骤再进行一遍吗,能不能不做?] [1031:可以,宝宝的意思是今天什么都不想做吗,那下次再约时间,我只陪宝宝聊天也没问题的] 边玦笑着看他发来的消息,慢吞吞地打字回道:[原来只聊天也可以吗,这样不耽误你的工作时间?不会被老板骂?] [1031:没事的宝宝,我是为你服务的,老板和我关系好不会骂我,你放心吧] 边玦回了个嗯,又说:[也不是什么都不做,是我不知道要做什么,我拍给你好不好] 玩具们被他收进一个箱子里,这时候倒出来摊在床上,随手拍了张照片发过去,1031明白了他的意思,回了句:[这两样都可以。] 边玦看到他说的话,酒意上头竟有些得寸进尺起来,说道:[你陪我] [1031:……我在陪你] 边玦深呼吸了一口气,在他漫无目的地想象里,有一道模糊的身影逐渐变得清晰,不是前男友于淮先,竟是刚认识没多久的岑伏夏,神色晦暗的,脸上还挂着笑意,他哄着,含糊地喊他:“宝宝。” 边玦看着手机屏幕亮起的消息。 [1031:宝宝。] 边玦身上只搭着薄被的一角,他拿起手机,回道:[谢谢你,1031] [1031:不客气宝宝,结束了吗?] [冰镇西瓜汁:嗯] 贤者时间,边玦家里一尘不染,连根烟都没有,他垂着眸和1031聊天,问道:[你在跟我一起吗?] [1031:是] [1031:你会觉得我们现在太亲密了吗?你知道这样做实际上已经超过了正常咨询的边界吗?] 边玦愣愣地看着那行字,觉得酒精的晕眩感再一次席卷而来,他不知道,但1031这么说,他再去看那些文字,反而每一句都透露着不清白。 [冰镇西瓜汁:对不起……我没有意识到] [1031:我的意思是,你仍然可以和我这样,但不要找其他人好吗,有什么不明白的继续问我,不要问别人。] 【作者有话说】 边玦:你陪我 岑伏夏恨不得马上飞到他身边和他一起 第16章 出了什么事我兜着 边玦连夜逃窜到了secret,甚至没来得及和1031说一句再见,他用手背贴了贴猛然涨红的双颊,心脏砰砰地跳动着——这就是他反应慢半拍的代价。 原生家庭没有教过他该如何正确对待亲密关系,也没有告诉过他什么是爱,在绝大多数克己复礼的情况下,他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以至于缺少了这部分的认知。 边玦无措地咬着唇,他握着手里刚被使用过的玩具,像是有些烫手般放得远了些。 [j:0出于好奇心买了一些小玩具藏在衣柜的小箱子里,被1偶然撞见,步步紧逼把人推到床脚处问这些都是什么,0发着抖说是可以用的,1觉得好有意思,依次挑了几样说:那你用给我看。 0只能顶着他炙热的目光进行,1说:求我的话我可以考虑停下来,不然就玩到没电为止吧?] 难得的更新,评论高呼天降好饭。 [老师老师我属于读者里面比较贪吃的那种] [我服了怎么划了两下就划不动了,是我的secret出了问题吗,有一样问题的朋友吗] [女神我还要] [是我的错觉吗,j老师从来不写道具play,这篇的描写简直幻视某品牌最新推出的产品,是不是背着我们偷偷用!] 边玦边看边摇头,他的粉丝有点太过敏锐了,他明明什么都没写啊,这也能联想? 但很快他觉得这样也是个好办法,不如直接明牌说使用的产品是什么,dog days的产品好用是事实,他可以帮忙推广一下,算作是对……1031的补偿吧。 [j回复评论:dog days三伏天最新推出的新品‘响尾’,感兴趣可以点击评论链接,日后可能还会出相关内容,欢迎大家支持~] [我第一个冲!!] [哇塞哇塞原来是这个,j师玩得好刺激] [j老师第一次发商单?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让j老师都赞不绝口] 边玦心绪平缓了些,退出了平台。 第二天上班边玦仍然觉得有些疲惫,昨天玩得太晚,睡眠时间不足,好在也没什么太耗精力的活,只是下午的时候岑伏夏来了,也是一副不大精神的模样。 边玦在展台登记客人的需求,看到他先是笑了一下,问:“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岑伏夏幽幽地说道,他等边玦记完,跟着他往茶室走,倒是不拘一格地猛灌了两大口茶,问他,“你睡得好吗?” 边玦愣愣:“为什么这样问?” “我睡得不好。”岑伏夏说。 边玦还以为是他们昨天喝了太多酒,安抚道:“乌求索那个人确实太能喝了一点,混着喝酒容易头痛吧?要不我给你沏点蜂蜜柠檬水。” “嗯,”岑伏夏应了一声,眼神仍旧盯着他看,“有橘子味吗?” “哪里有?”边玦起身去找柠檬片和蜂蜜,回身失笑道,“你想喝?那要不然点外卖。” “不用忙,就蜂蜜柠檬水,我醒一醒,”岑伏夏想起什么,跟他说:“我来想找你先画个草图,我拿着草图去挑玉,不然大了小了,尺寸也不确定。” 边玦耐心道:“我可以根据玉的大小画图,图可以改,玉是改不了的。” 岑伏夏说:“那更要先看看玉的尺寸了,你知道的我对这个什么都不懂,需要个专业的人,你这周能陪我去选吗?” 边玦看了眼排队等着要做的玉饰,问他:“下周好吗?” “好,”岑伏夏立马接道,“工作室的微信我之前加过,流程也都走完了,等你有空了我们一起去。” 边玦点头,沏好的蜂蜜柠檬水递到他手边,端端正正在茶桌前坐下,问他:“你……平时都在做什么?” 岑伏夏抬起惺忪的眼睛:“什么啊?” “你的工作室到现在还没挂牌子,是不太忙吗?”边玦问他。 岑伏夏答:“牌子定好了,还没做完,主要还是线上平台的一些运营,是不太忙。” “也是,”边玦笑说,“忙的话也不会总见到你了。” “嗯,”岑伏夏打了个哈欠,“我真的没睡好。” 边玦看着他,心想着原来北美洲红狼没睡醒打哈欠是这幅样子,觉得好笑,说:“那怎么不多睡一会儿,还要为这事特意跑一趟,微信上跟我说就可以了。” “哪有那么多理由?”岑伏夏揉了揉眼,在他面前总是很松弛,“想着你忙的话我看一眼就走,不忙的话还能说两句话,没别的。” 边玦拿着杯盏浅浅抿了口,说:“嗯,周末还要见的。” 两人还没聊多久,边玦手机突然响了,他抱歉地对岑伏夏笑了笑,起身:“我先接个电话。” 是姜薇音打来的,问他最近怎么样,边玦一开始没听懂,以为是问自己的近况,说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但姜薇音仍然在问,边玦目光扫过坐在茶桌前的岑伏夏,恍然明白了什么。 “母亲,岑先生现在是我的朋友,他来定玉,我们刚刚还在聊。” 岑伏夏向他看了过来。 姜薇音好像有些没料到,声音里带着惊喜:“那太好了,说明厉家那小子对你有意思啊,不然为什么去你工作室找你,肯定是想和你多发展发展,你好好把握这个机会!” 边玦抿嘴:“母亲,我们只是朋友。” “朋友什么朋友,你以为厉家的孩子缺这一个两个朋友,但凡招招手就有人上赶着跟他做朋友呢,别不知道珍惜!”姜薇音也开始说教起来,边玦沉默地听着。 等对方说得差不多了,他轻应了一声:“母亲,我先去忙了。” “哎呦,说你两句你还不乐意听,好好跟人家聊听见没有,别摆出你那副无趣样子,”姜薇音说,“我不打扰你们了,快去。” 挂断电话,边玦慢吞吞走过来,在软垫上坐下,垂头说:“抱歉,是我母亲那边……” “嗯,”岑伏夏看着他,“很困扰吗?” “之前的相亲是我父母一手促成的,我其实没有那样的意思,现在也觉得或许我真的不适合建立恋爱关系,担心他们会给岑先生带来困扰。”边玦说。 “又叫我岑先生,一个电话就让你和我的距离又拉远了?”岑伏夏说道。 边玦有些愣神。 “你不用在乎那么多,也不用太为别人考虑,做你想做的,你父母怎么想不代表你怎么想,你正常和我接触就行,”岑伏夏说着,突然笑了一笑,“必要时候你拿我当挡箭牌我也没意见。” “可以吗?”边玦摩挲着手机边缘,“这样对岑先生来说不太好吧。” 第17章 “你再叫我岑先生我要生气了,”岑伏夏说,“我说我不介意,这样你也要再三确认?” 边玦轻轻地应了一声:“伏夏。” “出了什么事我兜着,你只要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就好了,能处理我会帮你,包括你父母那边。” 岑伏夏喝完蜂蜜柠檬水醒了不少神,现在看起来还挺正经,边玦把他的话听进去了,说:“谢谢。” 他道谢很真挚,岑伏夏随意地摆摆手:“这都是小事,只要你真的把我当朋友,我要你随你的心,和其他任何人都无关。” “嗯,”边玦点点头,“我会的。” 岑伏夏又坐了一会,去工作间看着他做玉,将近下班的时候回去了,边玦不知为什么还有点遗憾,没留他一起吃晚饭。 [2025年7月22日,晴,岑伏夏来工作室商量选玉料的事,母亲突然打来电话,他说可以用他当借口,他不介意,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吗?] 晚上回去边玦打开secret,上一条帖文的热度不错,好像还真有人因此去购买了dog days的产品,甚至跑来他的评论区写好评,在满当当的私信里,边玦看到一条来自官方认证标识发来的信息。 [dog days三伏天:您好,我们这边看到您发布了关于我们品牌的帖文,反响很好,经过品牌研讨认为您的账号受众与我们非常契合,请问您是否有合作意向?希望能与您详细聊聊~] 边玦退出重进,那段话仍然明晃晃挂在最上方,这让他不禁想起1031,不知道账号皮下的运营是谁,犹豫许久才回复道。 [j:您好,感谢贵品牌对我的关注和信任,目前我的账号是没有接过商单的,是产品好用所以自发宣传,暂时没有合作的打算,抱歉] [dog days三伏天:理解,有什么样的需求您尽管提,如果对我们家哪样产品感兴趣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们可以送您一些] [j:谢谢] 不是1031,边玦回完消息就没有再看了,也没有打算真的让对方送什么产品,家里的玩具多到用不过来,更何况他也没必要因此暴露地址,j这个账号应该彻底和他古板无趣的现实生活分离开来。 没多久,j又发了一篇帖文。 不等回复,就自顾自地在评论区里挂上了dog days的链接。 第17章 副驾驶,野营,狗粮管饱 忙来忙去就忙到了周末,和尚穿着常服来,手里拿了串佛珠,边玦带着两罐茶叶,又订了鲜切果盘,两人在工作室门口等。 岑伏夏开着辆越野露营车,驾驶座的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他漂亮的脸来,头顶上支着一副墨镜,笑得很爽朗:“怎么还带了东西?” 他打开后备箱,下车过来帮忙挪位置,边玦这才发现他穿的是上次为了还人情送他的那件白衫,清清爽爽的,当真是年纪还小的模样,说:“这件很适合你,我还带了你借我穿的那件,之前忘记还给你。” 岑伏夏笑笑:“好啊,你先放在后备箱,回头我带回去。” 乌求索拎着果切站在他俩旁边,嘀咕:“穿这么像还以为是情侣装,你俩已经好到互相穿对方的衣服这种程度了?” 边玦转头小声说:“之前被前男友泼了一身西瓜汁来着,我给伏夏赔礼。” 岑伏夏还是听到了,微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能帮到玦哥我也很高兴。” 东西放好了,边玦看副驾驶没人,问:“你不是说还带了你的员工?” “吉仔在后座,他不想坐前面。”岑伏夏答道,果然边玦看见了吉仔缩在角落里睡觉,正要询问和尚要不要坐前面,没想到他一个箭步上前拉开车门就坐到后面去了。 岑伏夏若有所思,继而笑道:“真是谦让,你呢,你也要坐后面吗,现在应该有点挤吧?” 边玦问他:“我不能坐副驾驶?” “当然能,”岑伏夏给他拉开车门,手背挡着车顶免得他磕到了,“这不是怕你不愿意吗,要和我坐在一起陪我聊。” 边玦说:“没有的事。” 岑伏夏绕到另一边上车,俯身扣上安全带,半长的头发遮住眉眼,说:“我哥和我嫂子开房车去,他们已经出发了,到时候再汇合。” 边玦了然地点点头:“晚上是要过夜吗?” 岑伏夏回道:“看情况,玩累了就回,想过夜的话我也带了帐篷,放心吧,装备都是齐全的。” 乌求索在后座拽着安全带,偏头看了眼吉仔,这个呼吸频率像是在装睡,但看前座俩人聊得好,他没说话,脑袋一偏也装自己睡着了。 “你出乎意料倒是个很靠谱的人,”边玦说道,“还以为岑先生比较随心。” “是很随心啊,只有你准备万全的时候才可以随心,如果想在这边住一晚上,却没带帐篷,那怎么随心?”岑伏夏笑着回他,墨镜搁置在一旁,认认真真地开车,上了高速,往郊区驶去。 “大概要去哪里,远吗?”边玦看着他的导航,也不知道自己坐在副驾驶能帮到什么忙,“回来的时候可以换我开车。” “不用,是我邀你出来的,”岑伏夏说道,“旁边有西瓜汁,应该还很冰,刚送过来没多久。” 边玦在一旁找到了,问他:“你要喝?” “给你喝,”岑伏夏空出来终于看了他一眼,“还是说你想喝常温美式?” 边玦摇头:“这个就可以。” 岑伏夏开车平稳,但速度却不慢,后座两人打了个瞌睡的功夫就上山路了,最后停在一处空地上,远远看去已经支起了一个很大的黑胶天幕。 “到了。”岑伏夏开到房车旁边熄火,从车上下来,先带着几人去他哥那边打招呼。 “哥,这是我朋友边玦,边玦朋友乌求索,还有我的员工吉仔。” 吉仔晕乎乎地站着,刚从车上下来还没缓过劲儿,先跟边玦和乌求索打了招呼,又去看厉封。 厉封正在展开露营桌,直起身,目光扫过站在岑伏夏身边的边玦,在他们同款白衫上停留了几秒,微微点头,看向另外两人,说:“你们好,我是厉封。” 边玦和厉封还有点渊源,他常听父母说起他,也在新闻和报道上看到过他,厉馆长的亲儿子,无意接手博物馆,自己创业小有所成,现在已经是上市公司的老板,是个相当有能力的人,他父母也不是没想过让他和厉封相亲,只是厉封早五年前就说过有在追的对象,现在已经结婚了。 那对镯子就是厉封定的,虽然他没亲自来,但秘书跑了三趟。 边玦颔首,问道:“镯子还合适吗?” “合适,我的那只今天放在家里了,他还戴着,”厉封抬眼去看在躺在靠椅上的人,眉宇间泛起一抹笑意,他走过去蹲下身,说,“该睡醒了,他们都到了。” 两人距离贴得很近,靠椅上的年轻人抬手在厉封下巴处打了一下,小声地嘟哝:“为什么不早点叫我。”被厉封将手攥住了。 吉仔在后面跺了跺脚。 “嗨,我是郑江许,”郑江许翻身从椅子上起来,恹恹地看了一圈人,“大家看起来都很精神啊。” 岑伏夏搬着另一张折叠桌过来,说:“嫂子你再歇会儿吧,一会儿一起玩。” 厉封默不作声地把两张桌子拼好了,又和岑伏夏去抬碳烤炉,和尚也钻到后备箱去帮忙拿椅子,吉仔向边玦眨眨眼:“边先生也可以歇一会儿。” “什么?”边玦莫名奇妙,但还是挽了挽袖子,凑上前去拼支架,很快拼好剩下五张椅子,几人围坐在桌边,卡式炉和碳烤炉都热了起来,临近中午,正好吃一顿烤肉。 岑伏夏把食材往桌上摆,和尚看着肉两眼放光,立马起身请缨要烤,再多人就围不下了,边玦退出来坐下,郑江许看着他,问道:“你是做什么的?” “嗯?”边玦反应了一会儿,才道,“我是做玉雕的,设计、雕刻与打磨,你手上这枚玉镯是我做的。” 郑江许抬起手腕,晃了晃那只白玉镯,说:“这样啊,我很喜欢,谢谢你。” 乌求索探过来一个脑袋:“这位郑江许朋友是做什么的?” “法医,”郑江许还挂着两个睡不醒的黑眼圈,说,“这位乌求索朋友是做和尚的吗?” “对,我说呢,”和尚退了出来,拎过来一张椅子坐下聊天,“你染血色,身上又有死气,不像普通人。” 郑江许笑着掩唇:“工作而已,自从上了这个破班儿我就没好好睡过觉了,累啊。” 和尚肃穆点头:“我也是下山来才能睡个整觉,你这个行业辛苦多了。” 岑伏夏端着一盘烤肉过来,用夹子夹起其中一片肉,递到边玦面前:“帮我试试熟了没有。” 边玦张嘴咬下:“熟了的。” 吉仔在背后碎碎念:“明明自己在烤架那边都尝过了,故意问的!” 岑伏夏装作没听见,将那一整盘放在他面前:“那你吃。” 乌求索瞪大双眼:“我烤的肉呢?” 第18章 岑伏夏望了望烤架边,说:“马上熟。” 厉封端来两盘,两只手也就只能拿得下两盘,一盘给了郑江许,一盘放在中心,说:“还在烤,你们先吃。” “等一下,”郑江许夹了一筷子肉递到他嘴边,“你也吃点,饿了吧?” 厉封配合地低头吃,两人秀恩爱秀得旁若无人,乌求索转过脸来,跟边玦说:“我怎么觉得我今天的头顶格外明亮呢?” 边玦笑说:“天气好吧。” 几人的啤酒饮料镇在旁边小溪边上,一眼望去波光粼粼,潺潺流淌着,在这样炎热的夏季分外凉爽,边玦去取啤酒,岑伏夏看他一个人出来,快走几步跟上了。 “去干嘛?”他问。 边玦回头:“拿点喝的,你不烤了吗?” “有我哥呢。”岑伏夏说道。 两人并行着,岑伏夏给他介绍:“再往前走一段有一个农家乐,可以钓鱼,也有漂流的项目,我还带了吉他来。” “你会弹吉他?”边玦看着他。 岑伏夏不自然地撩了撩头发,说:“嗯,会一点吧。” 边玦说:“那一会儿我好好听听。” 取来一筐酒,又拿了些饮料,乌求索终于吃上肉了,沉浸在吃肉中无法自拔,郑江许吃了几口,起身在厉封旁边转悠,吉仔倒是盯这个又盯那个,脸上泛起诡异的微笑。 “看什么,”岑伏夏走到他身边拿酒出来,“还不吃?” 吉仔满足地笑:“我吃饱了。” “什么东西,你这不是一口没吃?”岑伏夏问他,边玦在他旁边将啤酒递给乌求索,说,“慢点吃,还有人能抢是怎么?” 这俩人也是怪,一个什么都不吃,一个大吃特吃,吉仔悄悄地说:“狗粮非常多,谢谢夏哥带我来吃。” 岑伏夏笑着看了他一眼,在边玦身边坐下:“别管他们,我们吃我们的。” 边玦自然地接过他递来的碗筷,厉封和郑江许烤完回来,拿着几盘烤好的菜放桌上,擦了擦手,几人一起吃,碰杯庆祝:“周末快乐。” 乌求索吃得差不多了,抬头喝啤酒,问道:“我有一点很好奇啊,你姓厉,他姓岑,是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吗?” 边玦向岑伏夏看过去,这段他不是很了解,但也怕问了会冒犯,毕竟是他的家务事。 岑伏夏举起酒杯和他碰了碰:“我也很好奇,你们出家人都像你这样吗?” 互相冒犯了。 第18章 还打了脐钉你要看吗 和尚倒是不介意他这么问,百无禁忌,先一步回道:“你是说汉传佛教不能吃荤腥?” “大多数人见我都有这么个疑问,”乌求索直截了当,“简单来说规矩是定给不同的人的,佛门里有度人的也有度己的,我更没什么顾忌,下山了也没有条条框框束缚,什么好吃吃什么,什么管饱吃什么。” 岑伏夏点了点头,不禁笑道:“之前还听索哥骂人呢,确实够豪迈。” 郑江许也好奇道:“那如果是杀生的情况呢?” 乌求索摇摇头:“按理来说我不杀生,非得杀生的话我会默念阿弥陀佛得罪了,小僧要吃一口你,你不介意吧?” 吉仔吃着盘中肉,嘟囔:“这都死的透透的,烤得焦焦的你说什么呢,还能回应你?” “那我只好敲木鱼了,”乌求索开玩笑道,“旁人我不知道,我敲出来的都是功德-1-1-1。” 众人一阵哄笑,郑江许笑得倒在厉封身上,对他说:“我倒是觉得你很灵。” “灵不灵的,我的困惑也可以解答我了吧?”乌求索收起笑脸,看向对桌而坐的厉封和岑伏夏二人,说,“我看你俩不像是一家人。” 旁人看面,两人都长得好,故而也没人去细想过是不是长得相似,因为明显风格不同。厉封身上有种成熟男人的深沉稳重感,话少又人机,岑伏夏是潇洒散漫又阳光明媚的年轻人,能游刃有余地接下各种话头,不过乌求索不止看面,还看了点别的,所以更好奇。 “是啊,不是一家人,”岑伏夏懒洋洋靠在椅子上休息,说,“当年我爸妈在一起,我妈怀孕后不想回归家庭,想出去闯荡,生下我没多久就分开了,我跟我爸生活在隔壁林沿市。” 厉封接过他说了一半的话:“我父母早年也因为家庭缘故分开,我父亲带着我,后来林姨和我父亲再婚。” “再往后我爸就过世了,我身边也没有别的亲人了,还没成年,我妈就和厉叔商量了一下把我也接过去,我们算是拼接的家庭。”岑伏夏和他你一句我一句把整个故事说完了,听起来漫长又复杂,吉仔在旁边眼泪盈盈。 “老板,你受苦了,怪不得你之前一直在林沿市读书,今年才回来。” 岑伏夏看气氛低迷,反而笑了笑:“有点感情吧,现在觉得长青也很好,慢慢就适应了。” 乌求索敬他:“没想到还有这样一番故事,我提一杯。” 边玦也跟着喝了一杯,抬头去看岑伏夏,他仍旧是暖融融地笑着,对自己剖露出的伤疤毫无知觉,继续和众人碰杯。 几人吃完喝完,坐着休息了一会儿,郑江许说:“听说附近开了农家乐,有漂流可以玩,我想去。” 厉封帮他顺了顺头发,轻声应:“那就去。” 岑伏夏在收拾桌子,边玦在旁边帮他撑着垃圾袋,听到他问:“你想不想去。” 和尚过来凑热闹:“去吧去吧,这大热天儿的,漂流凉快凉快,正好还是中午,就算衣服湿了很快就干了,我看岑伏夏还带了水枪呢,打水仗啊。” “是刚开放没多久的漂流项目,夏哥之前看了很久,早就说想玩的。”吉仔也跟过来。 “嗯,”边玦垂眸,收起装满的垃圾袋,“那一起去吧。” 漂流沿线有几公里,穿了安全服戴着安全帽,甚至还有防止磕碰的护膝,边玦和乌求索坐同一个皮划艇,岑伏夏在他们后面,倒是先一步把两把水枪递给他们,看了眼乌求索,说:“会用吧,好好用。” 乌求索兴致勃勃:“等着我喷死你!” 厉封和郑江许先一步划着皮划艇走了,岑伏夏还在挑棍子,说:“急流的时候抓稳了,掉下去也没事,有人捞。” 他和吉仔一艘皮划艇,四人前后脚,边玦他们的皮划艇还没划出去多远,就被一个浪花拍懵了,乌求索:“嘟噜噜噜好凉快!” 他忙着给自己的水枪加水,边玦握着木棍划了两下,乌求索在皮划艇另一头架起双枪,冲着岑伏夏猛呲,吉仔也不甘示弱,岑伏夏笑着说:“急什么,远着呢。” 又是一中段的滑,水浪再度掀起,皮划艇的方向在不知不觉中掉转了,乌求索大惊失色,把水枪递到边玦手里:“快,打他们!” 边玦身上已经湿了,看到岑伏夏也抹了一把脸,那件白色的衬衫湿漉漉地贴在他身上,好像太透了,露出若隐若现的肌肉来。 边玦没打他,岑伏夏划过来两米,说:“手下留情啊玦哥哥。” 结果就是四人一块儿被水流冲走了,乌求索高呼:“哇真爽!”“哦!咳咳咳……”“咕噜,这水他妈的不好喝。” 边玦也呛了几口,冰凉的溪水溅起水花,整个人都快泡进去了,但并不觉得冷,太阳一照反而让人觉得很舒服,他将皮划艇内部涌入的水往外舀出,说:“和尚别打了,一会儿船要沉了。” 乌求索丢下水枪也赶忙来舀水:“没事没事,沉不了,差不多了,他打我呢我再打他两下。” 边玦觉得这几人倒是玩心很重,孩子气,岑伏夏浑身湿淋淋的淌水过,竟然也跟乌求索玩得来,边玦除了享受顺着水流滑下去的刺激和浪花拍在身上的凉爽,就是在看他们打水仗,但目光久久地挂在岑伏夏身上。 “注意前面!”岑伏夏喊他们,和尚一回身,吓一大跳,“有个大落差的坡,快抓紧了!” 边玦立马拉紧两侧的扶手,稳住皮划艇的方向,乌求索半躺在皮划艇里,肚皮上还放着水枪,一声‘咚’的落地,巨大的水流把他们冲到另一侧,平躺的和尚喝了不少水,但看到枪还在,又站起来寻找岑伏夏他们的踪迹。 这边水比较浅,又到了比较平静的地方,乌求索跨出皮划艇,拿着枪回头说:“嘘,我去偷袭他们。” 边玦失笑,只好一个人静静飘,时不时在四周看看,没多久船轻晃了下,他还以为是乌求索回来了,低头一看,岑伏夏扒着船沿,整个人浸湿了,头发贴着脸,但还是冲他笑着:“我的船被占领了,我能来这吗?” 边玦一看另一艘皮划艇,和尚端着枪狞笑着,一整个邪恶大反派的样貌,连说:“你快上来吧。” 他伸手拉了一把岑伏夏,把人拽上来,岑伏夏拧了拧衣服上的水,将头发往后梳,说:“开心吗,应该还挺舒服的吧。” “挺有意思的,”边玦笑着回他,“你们倒是玩得很好。” 第19章 “下次还一起出来玩吧?”岑伏夏说道,拿着皮划艇上的另一把水枪,继续向乌求索他们射击。 边玦几乎被岑伏夏完全挡住了,一滴水都没被射到,专心致志地划着小船往前走,回道:“好,下次还玩。” “冲啊吉仔,快追上他们!”乌求索在后面穷追猛打,岑伏夏打完这个打那个,占领高地,“你们追不上的!” 平静的地方划过去,又是一处险地,正巧这一处水流湍急,他拽着岑伏夏的衣角,说:“坐下来,这边水很急。” 岑伏夏比和尚好管得多,立马转身坐下,扶住两侧的扶手看着他:“好的玦哥。” 明明他喊乌求索和厉封也都是哥,可偏偏喊边玦时不太一样,不过边玦没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差异,沉静地又划了几下。 阳光明晃晃照过来,皮划艇冲刺下坡,一个大浪把一侧掀翻了,边玦没稳住,松了手,人就挂在皮划艇下面,连着喝了几口水,也顾不上其他,水有点深,他撑着上不去,憋的气快不够了。 也还好不是乌求索在船上,不然恐怕乌求索这会儿正压在他脑袋顶,俩人都上不去,但是这浪太大,把岑伏夏打到哪儿去了,他们分开了吗? 一具带着体温的身体靠过来,将他手臂拢住了,半身贴着他的后背,能清晰地感觉得到对方硬邦邦的肌肉和温暖的胸膛,紧接着另一手托着他的腿弯把人往高了推,边玦从水中冒头,立马手脚并用地爬上了皮划艇,回头看,是岑伏夏。 他脸上还挂着水珠,也撑着皮划艇爬了上来,身上的安全服脱掉了,人也完全湿透,边玦看到他侧腰往上有一处纹身,橙红色的百合花,是岑伏夏和他说过的,火焰百合。 “我被甩到另一头去了,我没想到这浪有这么大,你没事吧?”岑伏夏问他。 边玦摇摇头,目光从那处火焰百合上移开:“多亏你……捞我。” “哈,”岑伏夏笑着说,“应该的应该的,我带你来,保证你的安全是最主要的。” 和尚和吉仔也不知踪影,有安全员正在前往,岑伏夏接过木棍划了两下,安慰道:“前面应该没有几个浪了,快结束了。” 和尚和吉仔被安全员用棍子捞起来,爬上皮划艇,边玦松了口气,也继续划船,岑伏夏就和他面对面坐着,不知道为什么,他每扫过岑伏夏的白衫耳根就隐隐发烫。 岑伏夏注意到他在看自己:“年轻时候纹的,还打了脐钉,你要看吗?” 【作者有话说】 本章关于和尚的内容查了一些资料,但不能保证事实情况如此,如有不同,就当作我写的这个和尚是虚构和尚。 第19章 月光月光洒在我心上 最后也没看成,皮划艇先一步到了目的地,厉封和郑江许正在岸上等,他们衣服都已经干了,边玦从船上下来,风一吹,先打了个寒颤,确实还是有点冷的。 和尚也下船了,对此战意犹未尽:“下回继续打啊,今天还没分出个胜负呢。” 岑伏夏回头笑道:“行啊,下回去哪你说了算。” 几人往回走,岑伏夏从后备箱把边玦准备还给他的那件衣服拿出来,说:“你换件干的吧,别感冒了。” 他们几人显然是不怕冷的,但边玦前阵子才淋过场雨,浑身发抖地找过他一次,他还是有点担心,把车门开了,让他在车上换,自己靠在外边和吉仔聊起来。 吉仔想到什么,拿出手机给他看:“夏哥,你知道有个平台叫secret吗,最近有条很火的帖文转发量特别高。” 岑伏夏顺手接过手机,滑动了几下:“写这个的啊。” “对,这个博主粉丝量挺多的,他发布的这几条都带了我们的产品链接,前段时间差点卖断货,我才知道他们是从这来的。” 岑伏夏瞥他一眼:“这事儿就先别在外面说了,他还不知道,等回去了我看看。” 吉仔暧昧地挤挤眼睛:“哦,还不知道啊,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 “再说吧,工作室牌子还没挂上,不急。”岑伏夏揉揉眉心,觉得这事儿挑明了也很麻烦。 他表面上说是自由职业,可具体在做什么没有和边玦解释过,岑伏夏做成人用品大概有三四年,最开始是觉得同行业的其他产品质量一般,功能性也不强,找了个研发一起创立工作室,再到现在做得如日中天,成了鼎鼎有名的dog days三伏天的主理人。 他不说并不是觉得自己干这行有什么见不得人或是可耻的地方,而是突然有一天发现边玦来购买产品。 要是坦白,以边玦这古板性子不知道又要躲到哪里去,起码他已经把自己搁置快一周了,消息已读,但不回。 “去找你厉哥搬东西,他们干嘛呢?”岑伏夏看了眼,另三个人又在天幕下折腾,吉仔吐了吐舌头,跑了。 边玦换好衣服,敲敲车门,岑伏夏笑着给他拉开门,说:“他们好像要看电影,我先去后备箱拿吉他,还有照相机,你要拍照吗?” 边玦拽了拽衣角,说:“也不……” “他们应该是要拍,一起吧。”岑伏夏把相机递给他,“你帮我拿。” 而后又从随身带着的小包里拿出防蚊液、护手霜,说:“晚上蚊虫会比较多,你先擦一擦。” 边玦接过了,和他往天幕的方向走。 吉仔眼睛亮了亮,说:“夏哥要弹吉他吗?” 其他人也向他看过来,岑伏夏说:“弹呗,我都拿过来了,难道还能让你们弹吗?” 六把椅子排排放,边玦坐在前排,乌求索在后方欢呼:“哇哦,还有节目能看!” 岑伏夏拎着空椅子坐在他们前面,背后就是投影仪的幕布,他怀抱着吉他,对准话筒清了清嗓子:“那先来弹奏一首深海乐队的《为我》。” 吉他前奏缓缓倾泻,岑伏夏闭眼:“月光月光洒在我心上,一寸一寸击破我心防,遥远的黑夜总是漫漫长,我们相遇就是命运的奖赏。” 平日里岑伏夏说话常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语调懒洋洋地勾着,唱起歌来却像变了个人,又不羁,又正经,边玦觉得他唱得好听,比他说的“会一点”多多了。他沉浸地听,几乎要融入进歌里去,想起的一幕幕是岑伏夏撩起上衣,露出大片的肌肉与那侧腰处如烈火般绽放的百合花,他轻晃着,又像幻梦一样一闪而过。 “为我,你也点燃过星火,为我,你能否许下承诺,若某天你回头望一望,为你而来的光永远落在心上。” 唱完一曲,岑伏夏起身鞠躬,落日余晖,将他的身影笼上一层薄薄的金边,边玦心念一动,将手中的相机举了起来,把岑伏夏放在镜头的最中心,按下快门。 岑伏夏拎着椅子坐到他身边,微湿的头发轻晃:“拍我啊?” “嗯,”边玦将相机递给他看,“要拍合照吗?” “拍,正好是落日,”岑伏夏调出那张照片来,蓦地屏住了呼吸,他刚好挡住了即将落下的太阳,就好像他是太阳本身,在散发着光和热,他抿唇,又看边玦一眼,抬头说,“大家来拍照啊,我们拍张大合照。” 岑伏夏架好相机,跑到边玦身边蹲下,两只手比耶,两人之间距离离得很近,边玦再一次闻到百合花味的沐浴露,也或许是他身上穿着这件衣服的。 而后也拍了几张单人的,岑伏夏在摄像机那头说:“笑一笑,从前有一座山,山里有座庙,庙里有个小和尚叫……” 乌求索笑骂:“混蛋啊你。” 边玦发自真心地笑了,眉眼弯起,好像高挂在夜空的月亮,冰凉凉地落进手心,岑伏夏满意地检查照片:“这样很好看啊。” 厉封去放电影,夜晚的风轻拂而过,偶尔能听到虫鸣,边玦放松地靠在椅子上,说:“我感觉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出来玩过了。” “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岑伏夏问他。 边玦回忆着,说:“七年前,还没有谈恋爱的时候,大学社团偶尔会组织一些活动。”但后来谈恋爱了,于淮先连这样的活动也不让他去。 岑伏夏了然,嗤笑一声:“跟那样的人谈恋爱确实受罪,如果是我我可不会把你憋在家里,恨不得多带你出来玩才好呢。” 边玦低低地应了一声,没再说下去,电影播的是部老片,闻岁风执导的《失序》,几人看着看着,夜色沉了下来,郑江许有些睡着了,靠在厉封怀中,和尚没看过这部电影,倒是十分精神,吉仔缩在座位上一团,边玦也正看着,突然听见岑伏夏叫了一声:“我靠……” 他飞速地往边玦这边靠过来,声音里带着恐惧与慌乱,边玦一头雾水,但还是拍了拍他的手臂,将他往身后挡着,小声问:“怎么了?” “青蛙,还是蛤蟆?”岑伏夏干脆抱住边玦的手臂,只探出半个脑袋,拉着他也往后退,“它它它要跳过来了!” 直接把郑江许也喊醒了,他抬手拍了厉封一下:“去帮你弟弟啊。” 第20章 厉封回头看过来一眼,说:“大概不需要我帮忙。” 吉仔跳起来,但吉仔也很害怕:“怎么办啊老板,有两只!” 和尚专心致志看电影,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打扰不了他,边玦在黑暗中看清了那一前一后一大一小的两只青蛙,他忍不住笑道:“没事的,它们不会伤害你。” “好可怕……”岑伏夏还是躲着,边玦感到自己手臂传来的热度,找了两个垃圾袋,上前去一手一个把青蛙抓了。 “啊——”吉仔发出大叫,“放下!你你你别过来啊!” 岑伏夏也连连后退,差点撞到天幕杆子,边玦抓着青蛙到有一定距离的小溪旁放生了,这才回来。 “没有了,”他好笑地看着岑伏夏,“你回来吧。” 岑伏夏摸了摸鼻子,边玦看到夜色里他脸有些红了,说:“谢谢你。” “不客气。”边玦没有太当回事,反而觉得岑伏夏这样更真实一些,他总是帮自己忙,看起来做什么都很有把握,没想到居然会怕青蛙。 电影放完了,将近七点钟,厉封决定第二天再回,岑伏夏询问另外几人的意见:“回的话现在开车回去,不回的话就在这边吃点烧烤,食材还有很多,晚上搭帐篷睡。” 吉仔哆哆嗦嗦举起手:“我能回去吗,我怕青蛙,万一有蛇怎么办?” 和尚不知道他们还抓了一趟青蛙,说:“你不吃紫苏炒牛蛙吗,那叫一个鲜嫩美味,蛇的话就放了吧,东山上也有蛇,我成会抓了。” 岑伏夏看向边玦:“你呢?” 边玦刚想回他都可以,但却打了个喷嚏,岑伏夏变了变脸,说:“感冒了吗?夜里冷,我们要不然还是回去。” 乌求索也担心:“回吧,赶明儿有空我请你们吃紫苏牛蛙,今天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别整病了。” 吉仔双手双脚赞成回去,于是岑伏夏把吃的喝的留了一些给厉封,开车载他们往回走,边玦裹紧了衣服,郊区比市里要冷,玩了一天他有些困了。 边玦出门穿的那件衣服干了,岑伏夏盖在他身上,说:“你睡一会儿,很快到。” “应该没有感冒,别担心。”边玦笑了笑,困意袭来,在副驾驶上睡着了。 吉仔嘀嘀咕咕:“还从未见过夏哥如此关心一个人呢。”拿腔拿调的。 岑伏夏从镜子里瞪了他一眼,说:“你是王管家还是吉太监?” 和尚也打了个哈欠,但最主要的是他现在还有点饿:“你上次不是找我算姻缘吗?” 岑伏夏应了一声:“索哥肯告诉我了吗?” “边玦睡着了,所以现在能说,”乌求索说,“缘分已到,你差不多也都把握住了吧,可以考虑再往前迈一步,会是好结果。” 岑伏夏心中一震,在镜子里看他:“索哥知道对方是谁?” “你这说的,我瞎了不成?”乌求索哈哈大笑,“我刚刚说谁睡着了?” 车里就四个人,岑伏夏低低笑了声,吉仔眼冒星星:“我磕到真的了!” 岑伏夏先送了和尚,又送了吉仔,最后才送边玦,送到公寓楼下熄火,停了一阵子,才叫醒他:“到家了,边玦。” 边玦睡意朦胧地睁开眼,解了安全带:“嗯,谢谢……” 岑伏夏半只手在窗外搭着,抽一支烟,神色却是一直在看着边玦,说:“我送你上楼?” “不用,”边玦回过神来,“你知道我住在这?” 岑伏夏舌尖顶了下上颚,随即笑开来:“和尚说的,看你没睡醒,我直接送你到门口了。” 他下车,把烟熄了,从另一头给边玦开门,将衣服披在他身上:“回去吧,下回见。” 边玦往里走,迟钝地回过身招了招手:“下次见。” 第20章 我是你的专属客服 secret,边玦前几天发布的第三篇帖文投流很随机,发出去就一直有热度上涨,不仅限于粉丝的点赞评论,还有陌生人刷到了来关注,光是这一周就涨了近万粉,边玦也有点错愕。 这篇下面挂的链接自然是1031上次向他推荐的产品,他已经把自己使用过的全写了一遍,没想到反响能这么好,接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继续写,但他…… 暂时还不知道该如何面对1031。 边玦犹豫许久,深呼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打开了那个一整周都没有上线过的软件,发现1031给他发过很多消息,竟是在给他道歉。 7月22凌晨。 [1031:我不是有意要打破我们之间的这种感觉,只是我很担心你这样迟钝地去找别人,你可以理解为一种独占欲,很抱歉我这么小气,但我不想这么可爱的你被别人看到。] [1031:对不起,我反思了,我不该这样限制你,你拥有绝对限度的自由] [1031:别生气了好吗,你理理我[/可怜]] 7月23凌晨。 [1031:是我过界了,之后不会了。] 7月24凌晨。 [1031:你不打算再打开这个软件了吗,就留我一个人?[/流泪][/流泪]] 7月25凌晨。 [1031:我会等你的宝宝] 边玦原本对1031就抱有愧疚,明明是他自己的问题,他不知边界,现在却轮到1031向他道歉,心情更愧疚了几分,赶忙回复道:[我没有生气的,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1031:宝宝原谅我了吗] [冰镇西瓜汁:什么原谅不原谅,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我从一开始对你就……好像不太合适。] [1031:怎么会不合适,我觉得很合适,是我让宝宝觉得不舒服,我才有错,我没有服务好,不管怎么样宝宝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 边玦笑他:[顾客是上帝吗] [1031:宝宝是上帝,我没有别的顾客] 边玦疑惑,按理来说dog days店大业大,每天新增的订单也不在少数,怎么会没有别的顾客。 [冰镇西瓜汁:为什么没有?] [1031:我是你的专属客服哦宝宝] 这样说边玦就能理解了,大概是买的比较多或者是消费到某一条标准线所以会有专属客服,很多游戏也是这样的形式。 [冰镇西瓜汁:你们店还挺有人情味] 随即1031发来一条链接:[来自secret评论,0和1紧紧贴在一起,1说: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说出来我就满足你。0脸上染着一抹羞红:我要dog days的新品!1邪笑:买,都买!] 边玦吓得从床上坐起来,差点碰倒了床头放着的水杯,那是他的评论区,每天都会有人变着花样耍宝,这条就是……突然爆火的第三条帖文。 1031也看到了? [冰镇西瓜汁:……] [1031:是你吧。宝宝。] 边玦差点又要逃窜了,脸都涨红了,连着喝了好几口水才平复了心情,羞耻万分地回复道:[你怎么知道] [1031:宝宝这几篇帖子写的都是我们共同的回忆呢,还有我说过的话,我怎么会不记得?] 边玦更感觉赤裸,好像浑身都被扒光了一样,他转移话题道:[当时是想着或许能带动购买,想还你人情的,最近的销量还好吧?] [1031:好,好到你推的这几款都断货了,正在紧急生产呢,你和我之间谈什么人情,都是我该做的,宝宝。] 边玦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1031却继续问道:[所以你喜欢?] [冰镇西瓜汁:什么] [1031:我帮你选的玩具、我和你说的那些话,你都喜欢吗?] 边玦又觉得自己烧红了,不喜欢他确实也不会写,慢吞吞回道:[嗯] [1031:你比我想象中还可爱,从一开始我根本没想到你会这么可爱,我看了你的secret,你很早以前就开始写了?] [冰镇西瓜汁:你不要看] [1031:好好好,我不看了] 再逗弄下去边玦要原地自燃了,1031又哄道:[别不理我,我很想你,宝宝。] 边玦有些招架不了,捧着杯子喝了好半天水,才回道:[之后不会了] [1031:寄给你的生日礼物看到是什么了吗?] 经他提醒,边玦这才想起来生日那天收到的包裹,当时没心情,后来也一直没打开过,就放在桌子上,于是便赤着脚去拿,那是一个包装很精致的粉色礼盒,扎着两根丝带,他伸手一拉,盒子便自然而然地打开了。 盒子里面还是盒子,边玦继续拆,一个是看起来可手持的金属圆球,连着细细的棒子,用途不明,另一样是套衣服,白色网纱质地,薄到根本遮不住任何东西,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展开发现前胸到腹部完全是没有任何布料的。 还有一个……银光闪闪的链子。 [冰镇西瓜汁:现在拆开了,谢谢你们送来的礼物] [1031:我挑的,‘滚珠’是本季要上的新品,拿给你试用一下,衣服和胸链我很喜欢,应该适合你,今天可以穿吗?] 原来那样东西是胸链,边玦回他:[你很喜欢?你很喜欢也看不到我穿是什么样啊。] 第21章 [1031:你穿上就好了,我可以靠想象,宝宝。] 边玦心情不错,问过这几样东西的使用步骤之后就去洗澡了,按照1031的说法,先穿衣服,有过上回稀里糊涂穿男仆装的经验,这件薄如蝉翼的衣服也顺利挂在边玦身上,领子还算高,在镜中一看,别有一番风味,线条朦胧地勾勒出他的身形,而有些地方却袒露无疑。 链子垂下去,刚好落在腰腹的位置,打扮好,他从浴室出去,站在平时用来更衣的镜子前,鬼使神差地拍了一张照。 镜子中的人浑身泛着浅粉,看起来很是生涩,他也很少这样认真地看自己,不知怎么,想起白天漂流时岑伏夏被水浸透的样子,忽然觉得他穿上应该更好看些。 边玦坐在床上,说:[我穿好了] [1031:乖宝。这次不太一样的是可以远程遥控,你打开蓝牙,然后进入小程序] 边玦有点懵:[远程遥控是什么意思?] [1031:你将连接上的小程序转发给我,我可以操控这个玩具,你想试试吗?如果你不需要,也可以自己来] [冰镇西瓜汁:你……来?] [冰镇西瓜汁:这样会不会太过界了,我们两个一起用?不好吧。] [1031:这样对你来说不是很好吗,你可以积累一些创作素材,也可以享受到我的服务,我说了问题在我,我不介意这样的过界,你可以在我这里做你想做的任何事] 边玦被他说服了,或者他根本没有更深入地想过这个问题,一场情/事很快席卷而来,完全地、彻底地霸占了他的思绪。 第21章 你梦到我了啊 边玦换了套新的床品,此时也已经脑袋昏沉,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不知是白天玩得太累,还是睡前和1031运动了一下,他做了个梦。 梦里他和岑伏夏在皮划艇上,原本是面对面坐着,一个浪花打过来,把他掀到了岑伏夏怀里,滚烫炽热的拥抱将他的腰搂住了,岑伏夏手中拿着的水枪一转眼忽然就变成了‘滚珠’,他轻笑着问:“喜欢玩这个啊?” 后面更是匪夷所思,岑伏夏脱了上衣,在太阳的照射下皮肤亮亮的,腹肌很分明,腰侧的肋骨处纹着的那束火焰百合几乎要烫到边玦,他抬头去看,岑伏夏俯身把他禁锢在怀里,溪中水流冰冷,可眼前的人却这样散发着热度,岑伏夏用手指撬开他的唇,夹着他的舌头翻搅,边玦瞪大了眼,发出:“唔、唔。”的挣扎声。 “小古板,”岑伏夏呢喃着,“好可爱。” 那一瞬间1031和岑伏夏重叠了,边玦直接从梦里吓醒,抬手一看表凌晨五点钟,他惊疑不定地喝了几口水,抚平自己心口剧烈的跳动,再次翻了一下和1031的聊天记录,觉得自己恐怕是失了智。 他怎么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了,网络仅仅是网络,他从未想象过1031是什么样子、什么性别什么年龄,就像在j的账号下,他也隐瞒自己的个人信息,因为他知道那都是虚假的。 现实就是现实。 边玦打开微信,昨天结束后他们拉了个群聊,半夜还在热火朝天地聊下一次去哪里,和尚请客吃饭,定在了明晚,还有提议去ktv的,吉仔嚷嚷着要岑伏夏再唱两曲。 那时是凌晨刚过,岑伏夏没有回复,直到两点多才冒头:[我都行,你们定吧] 边玦也回复道:[我也都可以] 凌晨五点,岑伏夏居然没有睡,看到他发在群里的消息单独找了过来,问他:[还没睡?] 边玦诚实回答:[做了个梦,醒了。] [伏夏:噩梦吗,不怕,梦都是相反的。] 边玦还在梦境的余韵中,他不能说那个梦完全是噩梦,因为香艳和刺激,但他也确确实实是被吓醒的,此时看到岑伏夏发来的消息,又觉得那句不怕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很眼熟。 又想到1031了…… 边玦翻了个身,问他:[你可以不打字吗?]他看得实在是心里发虚,边玦很少向谁提出什么要求,但偏偏对方是岑伏夏,他又觉得岑伏夏不介意这么多,果不其然,刚发出去,岑伏夏便给他打来了语音通话。 “喂?”边玦小声地说。 “嗯,不是不想我打字吗,打电话可以吧?”岑伏夏问道,“做了什么梦,讲来我听听,我回头翻翻《八百种解梦大全》。” 边玦哪里敢把自己的梦详细讲给他听,支支吾吾道:“梦到我们一起划皮划艇。” 岑伏夏有点诧异:“你梦到我了啊?” “嗯。”边玦应道。 岑伏夏握着手机低笑道:“我这么可怕?把你从梦中吓醒了。” 半夜里有些沙哑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过来,边玦半边身子都有点麻了,这简直和梦里相差无几,该不会他做了个连环梦吧:“你不要这样笑。” “嗯?”岑伏夏说,“打字不可以,现在笑也不让我笑,小月亮,你倒是很难哄。” 边玦只觉得好像有什么事情犹如脱缰的野马般奔腾而去,完全失去了掌控,他沉默了两秒:“我没有要你哄。” “哦,那就是我自作多情想哄,”岑伏夏说着,声音轻轻缓缓地,“做了噩梦睡不着,梦到的还是我,我当然得想办法把你再哄睡了。” 边玦移开了手机,看着屏幕上放大的头像,之前岑伏夏的头像是火焰百合,现在换成了昨天他拍的落日之中那张照片,他低声问:“那你呢?” “嗯?” “你为什么还不睡觉?” “我啊,”岑伏夏停顿了下,“我突然失眠了,不过这样也挺好,不然也没办法陪你啊。” 边玦又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他咬了咬唇:“你能不这么说话吗,别陪我了,我现在就去睡了。” “好有脾气,我在梦里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吗,我替梦里的我道歉好不好,对不起……”岑伏夏说着。 “你别道歉!”边玦说,“你没做什么事!” 说完他也觉得自己反应好像有点大了,又松下劲儿来,说:“是,我我梦到了些奇怪的事,脑子不太清醒,不该这么说你的。” “嗯,没关系,”岑伏夏大方接受了,说,“那我不说别的了,我给你念故事吧,你听着睡,明天晚上……哦,已经到今天晚上了,今晚见。” 边玦轻轻应了一声:“你也早点睡。” 岑伏夏那边传来书页翻动的声音:“很久很久以前,森林里生活着一只大尾巴狼,这只狼脱离狼群,浑身伤痕累累,小羊们遇上他,领头羊说:不要管他,他恢复了会吃掉我们的。偏偏有一只小羊不信邪,将大尾巴狼带到山洞里去,给他吃给他喝,眼看着大尾巴狼的伤势好了起来……” 边玦心想,估计是要被吃掉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轻信他人,多听老人言。 岑伏夏:“从此后小狼和小羊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 “……”边玦再次睁开眼。 语音通话持续了几个小时,边玦不确定对方讲了多久,只记得自己听到第三个或是第四个小狼和小羊幸福快乐的生活之后就睡着了,早上发现手机没电关机,意味着岑伏夏一直都没挂断电话。 仍然是休息日,边玦中午炒了道西芹腰果,随便对付了一口,又到书房里研究玉石,早年他的老师获奖后送了他一块玉,希望他能继承衣钵,做出好的作品,但书房里堆着几十张草纸,边玦也没有真正对那块玉下过手。 草纸的每一张,都是金刚怒目。 “喂,小玦啊,这周末怎么没有回家?”边玦看到一半接起自己母亲的电话,姜薇音在电话那头问他,他甚至猜得到自己的父母亲还是坐在茶桌上,两人开着免提。 边玦抿了抿唇,回道:“工作比较忙,这周就不回去了。” “那你也该跟我和你爸爸提前说啊,你知不知道我们一直在家里等你,王姨都做好饭了,特意做了你爱吃的上汤娃娃菜呢,你都不知道这道菜有多么麻烦,又是买这个又是买那个的,花费这么多功夫,你连回都不回来吗?” 边玦很想说他从来都没有答应过父母每周要回家‘报道’,每一次都是他父母在言语上连番炮轰他,他母亲说的还是软话,轮到他父亲就是怒骂,怎么也要将他逼回去,可是他真的那么想回家吗?谁在乎他的想法? “你爸爸就在旁边呢,我让他跟你……” 边玦想起岑伏夏来,打断了母亲即将做出的动作,直接道:“晚上我和岑伏夏约好了要吃饭,我没时间。”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姜薇音向他确认:“岑伏夏,是厉家那小子是吧?” 紧跟着是边闲的质疑:“你确定你们约好了,不要对我们有任何隐瞒,欺骗我们的后果是很严重的,你知道吧?” 边玦将手机搁置在桌上,唇边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是,我们约好了,他还跟我说了今晚见,我们昨天打了一通很长的电话,聊天记录要全部发给你们看吗,父亲、母亲。” 第22章 话说到最后语调已经冰冷下来,他表达着父母对于他感情生活过多干涉的不满,边闲好歹也是在整个文化圈吃得开的人物,却在这里装作没听懂般命令道:“发给你妈妈。” 边玦说:“有这个必要吗?” “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你不是要发给我们看吗,为什么现在又不发了?”姜薇音疑惑地问着。 边玦的目光扫过那一页页金刚怒目的草纸,不够,他觉得不够,那种骇人的目光远远不及他的父母,那种无形的压力,那种无法挣脱的束缚感,他常年生活在那样环境中,只要接起电话就能感受到的窒息…… “既然你们约好了吃饭,下周,下周末你们再约一顿饭,我和你妈在旁边看着你们吃!”他的父亲下了通牒。 边玦知道,他如果提出任何质疑,他的父亲只会告诉他,没有马上就过来看他们吃饭已经是极大限度的宽容,故而他什么都没说,挂上电话,又重新画了一张草纸。 临近六点,他换了身衣服出门,接到了岑伏夏打来的电话:“我在楼下。” 边玦走出来,看到门口停着辆造型流畅的超跑,岑伏夏就靠在车门边等他,他走过去,问:“你怎么来了?” 岑伏夏勾着车钥匙笑道:“你不欢迎我来?我昨天讲的故事还可以吧,还没消气吗?” 边玦已经从昨晚那个梦里缓过来了,此时此刻再看岑伏夏也并不觉得他和1031有什么相似的,说道:“没有,你讲得很好。” “谢谢夸奖,”岑伏夏敲了敲车门,像翅膀一样展开了,“我特意来接你,和尚定的餐馆有点远。” 第22章 你考虑和我恋爱吗 两座车,车内空间倒是很大,边玦坐上车扣好安全带就没再说话,岑伏夏倒挡顺利地拐了个弯出去,侧头看了他一眼:“你看起来不像高兴的样子。” 边玦应了一声,没说原因,岑伏夏把车里的语音系统喊出来,让它播放自己的歌单,都是些现下流行的音乐,岑伏夏跟着哼唱道:“你到底在为谁等待,无人内心潮澎湃,期不期待会慢慢慢来……” 边玦偏过头去看他,看到他明亮的眼睛和微勾起的嘴角,还有随着节奏轻轻晃动的发丝,他的声音不单单是低哑性感的,还带着他独有的尾音,懒洋洋地抛出一个钩子,引得人心里痒痒的,哼了几段,下一首是纯音乐,边玦说:“我……拿你当挡箭牌了。” “哦,”岑伏夏眯着眼睛笑道,“是你爸妈惹你不高兴啊,没事,你尽管说吧,说了什么?” “他们要我回家,我不想回去,我说和你约了吃饭,”边玦说着,目光看向车窗外,景色一闪而过,“但这样他们会误会我和你的关系,我再说多少遍我们是朋友好像都没用,我父母……让我下周继续和你吃饭,他们会在另一桌看。” 岑伏夏咂嘴:“你过的是被监视的生活?你是之前做了什么混蛋事吗,至于被这样盯着?” 边玦苦笑道:“没有。”什么都没有,他能做什么,也就是七岁那年没能分辨出父亲交给他的那块石头,被赶到门外去自生自灭,从此后他读书百遍千遍,如父母所愿走上玉雕这条路,但他的父母仍然觉得不够。 岑伏夏问:“那下周你想吃什么?” “你不介意我父母看着吗?”边玦说。 “介意有什么用,他们想看总有办法看,不如就让他们看了,”岑伏夏反倒安慰他,“这都是小事,问题不大。” 边玦有些走神了,好半天才回道:“好,谢谢。” 岑伏夏停好车两人往餐馆走,和尚定的是一家偏僻小院里开着的小店,虽然名声没有传出方圆十里,但味道鲜美,值得跑这么一趟,紫苏牛蛙煲在锅里煮着,和尚和吉仔坐在一边,看到他俩立马招呼道:“这!” 岑伏夏款款坐下,边玦坐在他旁边,拿了纸在桌上轻轻擦过一遍,说:“昨天才一起玩过,你这么迫不及待。” 和尚呲牙笑:“难得有朋友可以聚聚,这么好吃的东西当然要分享,哎,开吃开吃。” 吉仔和岑伏夏仿佛立马忘却了昨天对于青蛙的恐惧,大快朵颐,味道确实顶好,四人吃得都没工夫说话,和尚喝了两口酒,说:“一会儿去唱歌吧,我也好久没开开嗓了。” 吉仔大力支持:“我也去我也去。” 岑伏夏笑着瞥他一眼:“在这等着我呢?” “唱不唱,你就说你唱不唱!”和尚抬起杯子和他碰了一下,“我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你说呢?” 边玦看了眼和尚,感到这后半句话意有所指,牛蛙有些辣,他吃得脸颊红红的,说:“那我要不然不去了,你们三个去?” 乌求索瞪圆了眼睛:“你不去那我们三个哪有必要去,你可是主角!” 边玦无奈垂眸:“我不太会唱歌,我跑调。” “开原唱,”乌求索说,“你就去吧,坐旁边喝酒喝饮料也行啊,今天是个好日子呢。” “是是,宗玄大师。”乌求索话都说到这份上,边玦也不好再推脱,既然宗玄大师都说了是好日子,那他倒还真得去看看有多好。 岑伏夏给他夹了一只肥嫩的蛙腿,看他:“没事的,我给你合声。” 边玦失笑:“真要我唱啊,那我点离歌,高音的地方你帮我唱。” 岑伏夏还在笑,说:“好。” 一顿饭吃了挺久,主要是和尚太能喝,勉强开了个胃这才肯走,到附近的ktv已经是九点多,夜场要排队,几人在旁边等位。 乌求索说:“喝得有点多,我先去个厕所。” 吉仔看了岑伏夏和边玦一眼,立马起身道:“我我我我也去。” “结巴什么,走啊。”和尚拍了一把他的脑门,把人捞走了,留下岑伏夏和边玦大眼瞪小眼。 “这种场合是不是也很久没来了?”岑伏夏问他,他还记得昨天野营的时候边玦说很少出来参与多人活动。 “嗯,”边玦应道,“我唱歌实在不行,所以都推掉了,也就来过一两次吧。” 岑伏夏也说:“我其实也不怎么来,之前在林沿市的时候会和大学室友一起去,毕业后忙得脚不沾地,顾不上。” “忙什么?”边玦问他。 岑伏夏说:“创业,我爸去世前给我留了一笔钱,大学时候觉得有个项目可以做,但我一个人又不可能大包大揽全做了,找人、招人、跑许可、挂牌、拉投资谈合作,线下不行还得做线上,总之各种环节吧。” 边玦认真听着,边听边点头:“辛苦。” “也做成了,没什么好辛苦,回头一看都很值得,林沿市那边已经是完整流程了,我只搬了一部分回来,再继续做,做得更大。”岑伏夏抿抿唇,边玦抬头看他,能看到他眸光闪烁的决心。 他承认岑伏夏这个人本身是有魅力的,他看起来散漫、自由,但这并不意味着是缺点,在某些层面对他来说反而是优点,他做他所热爱的事,能够花精力花时间把这件事做成,也很了不起。 “希望下次去你工作室的时候,已经挂上牌子了。”边玦说。 岑伏夏端着手边的杯子浅浅抿了一口,笑道:“那我希望你到时候别吓到。” “怎么会?”边玦摇摇头,没懂他的逻辑,“应该是为你感到高兴。” 两人聊天间已经排到他们了,但是乌求索和吉仔还没回来,边玦说:“我去找找他们吧。” “我去。”岑伏夏起身,把自己手里的包交给他,“你在包间等我,点几首爱听的歌,我很快回来。” 边玦拦住他的手臂:“那一起去吧。” 岑伏夏应好,两人一前一后踩着指示标往卫生间的方向走,远远地就听见有人在吵什么,边玦下意识地紧绷起来,岑伏夏把他拉在身后,挡了个结结实实。 “那个傻逼王八蛋我当时就不该跟他在一起的,如果不是他家有钱有名望l,谁能忍着跟一个冰块在一起七年,你说是不是!”很耳熟的声音,边玦如遭雷击,他已经很久没有听到于淮先的声音了,没想到他们来这么远的地方吃饭,竟然也能撞上。 “我对他一点儿意思都没有,这七年来我换了多少床.伴他都不知道,谁叫他当初拒绝我的,不知好歹的东西……”于淮先已经喝到神志不清,站不稳,旁边的人扶着他,笑骂道:“那可不,情到浓时他提出要跟你试试,你那儿还他妈的夹着我的种呢,哈哈哈!” 边玦站在原地,只觉得头顶猛地泼下一桶冰冷彻骨的水,岑伏夏脸色难看,正要忍不住上前说点什么,他低声道:“我们回去吧,乌求索他们能找过来。” 边玦这几天不是没收到过于淮先的消息,他拉黑删除了,于淮先就在好友申请的地方写很多字,怀念曾经的美好、说他真的很喜欢他,有时候还会闹脾气怪他不原谅,但仍然锲而不舍地发着。 他没有回复过,但他也会偶尔松动,他知道七年很长,没那么容易放下,可今天才完全明白,他就是个笑话。 第23章 “他边玦算什么东西,没有边家他什么都不是,他那样的人根本就没人要!”于淮先还在说着,卫生间旁的众人纷纷避着他走,他扑腾两下,“我真恶心他傲慢的那个样子,他到底哪有理由说我,我不比他强千万倍吗,他没男人要我可有很多男人要的!” 岑伏夏果断松手,蓦地转身往卫生间走,边玦下意识想拽住他,但衣角从他手心滑走,他没动,眼睁睁看着岑伏夏过去,一手把于淮先推到了墙上,神情冰冷:“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于淮先脑子里灌得都是酒,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这才认出他是谁,嗤笑:“是你啊,怎么,你又要为边玦抱不平,从大街上追到工作室,你对他有意思吧,他到底哪里好,让你这么帮他?不如试试我啊,我床上功夫可比他强、多、了。”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一样脏,”岑伏夏扫过他的脸,算是彻彻底底地记住了这个人的样子,“你为了他的钱为了他的家和他谈恋爱,在恋爱中不断出轨,分手后还侮辱他,七年的感情,你凭什么这么对他?” “你以为你是谁,在这里跟我狗叫什么?”于淮先说着,“我怎么对他是我说了算,其实我从一开始就没看上过他,要不是他家……那种冷淡挂的从来不是我的菜,他能满足我吗,他连他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和他也能算是谈恋爱?” “你现在这样实在让人作呕,到底是谁在狗叫?”岑伏夏也被他气得不轻,忍无可忍地抬起手。 于淮先轻蔑地看着他,不相信他真的会在这样的场合下动手,只是抬眸的一瞬间向远处看,看到一个纤白的身影,孤零零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他突然大叫一声,“边玦!” 边玦此时也难以置身事外了,他尽可能冷静,步伐缓慢地走过来,伸手将岑伏夏的手扯下来,这回拽稳了他的袖子,说:“我都听到了。” “我其实并不在乎你在说什么,无论如何你都无法再干涉、影响我的生活,”他说,“至于那些消息,没必要再发了。” 他把岑伏夏拽着往回走,岑伏夏没用一点力,很听话地跟在他身后,小声问他:“我让你为难了吗?” 边玦说:“没事。” “边玦,你不能走,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于淮先紧追上来,立马扯着边玦不放手,边玦以为他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他其实不在乎了,他看得很清楚了,他和于淮先不会再有任何可能。 已经走到了包间门口,边玦站定:“你图我家声望名誉,图我钱,这些天不罢休的也都是这些原因吧,我现在全都知道了,你说我是傻逼王八蛋败类杂碎不知好歹傲慢无趣我也都无所谓,够清楚了吗。” 于淮先深呼吸了一口气,红着眼:“我说的也是实话,你这样的人……” “我这样的人没人要,你满意了吧?”边玦平静的看着他,那样毫无波澜的眼眸中孕育着风暴,但凡于淮先再说点什么,很有可能爆发出极强的力将人搅碎。 于淮先却无知无觉,仍然叫着:“对,你就是没有人要!你没人要!” 他仿佛是说中了某个点,自认为高于边玦的点,在门口狂放地大笑起来,笑得弯下腰不停地呢喃着,岑伏夏将边玦推进包间,抱臂看了于淮先一会儿,突然淡淡地说道:“现在,他不要你了,也不需要你了。” 不等于淮先继续耍酒疯,岑伏夏看到ktv的工作人员来了,他笑了笑,说:“别再来纠缠他,你们真没可能了。” 说完后也转身进了包间,门关上,看到边玦手紧紧攥着,靠在旁边墙上有点失神,包间里放着系统播放的音乐,很吵闹,岑伏夏上前一步掰开了那双还隐隐发着抖的手,直截了当地问:“你考虑和我恋爱吗?” 第23章 我不一样,我是认真的 “什……么?”边玦迟缓地抬头看他,还以为是自己幻听,错把音响播放的‘恋爱ing 改变ing 改变了黄昏黎明’听成了岑伏夏说话。 “我们恋爱吧,你不是没人要,没人要我要,我是你的相亲对象,也是你的朋友,你可以考虑考虑我。”岑伏夏站在他身侧,神色认真地看着他,两人贴得很近,说话声就在耳边。 边玦皱了皱眉,说:“我以为你不喜欢我这样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岑伏夏就说过他古板。 岑伏夏看着他,显得有些无辜:“我承认我当时真的很装。”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边玦叹气:“我现在没心思想这些,再说吧,好吗?” 岑伏夏给他倒了茶,他欲言又止,像是要安慰,但是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我和他不一样,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你是关心我,”边玦笑笑,当真在屏幕上点了一首离歌,把另一只话筒递给他,说,“陪我唱一会儿。” 和尚和吉仔推门而入,看到两人正在声嘶力竭地喊:“想留不能留才最寂寞,没说完温柔只剩离歌,心碎前一秒用力地相拥着沉默,用心跳送你辛酸离歌——” “咋了这是?”和尚捂着耳朵进来,“我跟你们说厕所不知道谁吐的那叫一个恶心,我刚进去就听见外面在吵架,但我还出不来,热闹没凑上难受死我了。” 参与热闹的另两人并不觉得高兴,边玦无奈笑笑:“点歌吧,你唱什么?” “向天再借五百年。” ktv包含酒水套餐,岑伏夏坐得近了些,伸手搭在边玦后方的靠背上,凑在他耳边低低地说:“玦哥喝吗?” 边玦偏头看他:“听不到。” 岑伏夏调低了一点音响的声音,拿着手中的酒杯轻晃着和他碰了下:“我陪玦哥喝,喝多少玦哥说了算。” “你酒量很好?”边玦早之前就想问了。 “嗯,”岑伏夏笑着,“你们三个加起来应该能喝倒一个我。” 和尚的酒量已经是无底洞了,没想到岑伏夏更是无底洞之洞,边玦跟他干杯,一杯啤酒猛地灌下肚。 “喝慢点,不急。”岑伏夏说着又给他倒满了,乌求索边唱歌边向吉仔挤眼睛,吉仔不知道发生什么,但这不妨碍他偷偷地看,也非常激动地喝了几杯。 边玦连着喝了几杯有些上头了,晕晕乎乎地甩了下脑袋,看到岑伏夏起身去点歌,置顶后,坐在他旁边轻唱起来:“分手快乐,祝你快乐,你可以找到更好的……” 他面对着边玦唱,整首歌都是送给边玦的,不知道是不是在酒精的作用下,边玦感觉他变得很朦胧,很缥缈,那些旋律与他的嗓音交叠在一处,在包间里闪烁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迷人。 他轻轻拽着岑伏夏的袖子,岑伏夏让给他一只手,将这一整首歌唱完了,问他:“玦哥困了吗?” “好像喝得有点多。”边玦说道。 岑伏夏看着桌上几个空瓶,说:“那我送你回去?” “不至于,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你让乌求索和吉仔唱完吧,”边玦举起杯,“再来。” “你不能喝了。”岑伏夏按下他的杯子,皱着眉。 “你也看不起我吗,我这个人没那么古板,喝酒而已,不就是要尽兴?”边玦看着他的侧脸,岑伏夏难得不笑,但也不够严肃,更多的是无可奈何。 岑伏夏从他手中拿过酒杯,一饮而尽:“这样行吗,你想喝多少,我都帮你喝。” 边玦有意要醉,岑伏夏拦不住他,拿着杯子有来有回地又喝了不少,乌求索唱完歌过来了:“来来来,你们俩光顾着自己喝了,我敬一杯,好久没下山了,遇到你们也是很有缘。” 吉仔也跑来;“谢谢夏哥带我来长青。” 岑伏夏喝了,边玦也跟着一起喝,他笑道:“为我们相识干杯。” “干杯。”岑伏夏说,但担忧的目光仍旧落在边玦身上,他醉得脸颊泛红了,神色也有些迷离,只是还在笑着,于淮先对他的影响太大了,今天又这样闹了一场,不知道他心里该有多难受。 唱了俩小时,已经到半夜,隔壁包厢闹哄哄的,边玦也实在喝不动了,靠在沙发里休息,岑伏夏勾他的指尖,问:“我们回去吧?” 乌求索也说:“回吧,我也得回去睡觉了。” 边玦轻轻地应了一声:“好吧。”他站起来,还站得稳,几乎看不出是醉了,但他一直拽着岑伏夏的袖子,岑伏夏确定他是醉了。 “你俩自己打车,车费回头我报销,”岑伏夏跟吉仔说,“我送边玦回去。” 和尚摸了摸下巴:“你在他面前叫玦哥,在我们面前叫他边玦,你说这是什么意思呢?” 吉仔:“确实有点意思。” 边玦回过头,问:“什么哥不哥的?” 乌求索没想到他还有功夫听小话,含糊道:“没什么,就是有些人感情发生了一些变化。” 边玦莫名其妙,岑伏夏回头瞪了乌求索一眼,将门打开带着边玦往外走,谁知正好撞上对面包厢的门也开了,就看到于淮先红着眼睛,手中拎着一个啤酒瓶看着他们。 第24章 岑伏夏下意识把边玦往身后带,遮住了他大半视线,边玦没看到于淮先,问:“怎么不走?” “走?你想走到哪里去,我们之间没有说清楚,你要往哪走,我不会让你们这样轻而易举离开的,边玦,这七年来你就没有爱过我吗?”于淮先看着那个身影,想要上前将岑伏夏推开,但他没能推开,乌求索和吉仔也往前站了两步,把边玦围在中间。 边玦听出了于淮先的声音,他推了推岑伏夏,没有自己的麻烦让别人帮忙解决的,让出半个身位,虽然他喝多了,但没人能从那样的神态中分辨出:“现在说爱不爱的,已经太晚了。” “什么时候说太晚了都不晚,只要你爱我我们还会在一起的,只要你爱我你会原谅我的,只要你爱我不管我做什么你都还会继续爱我的对不对,我们之间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为什么?”于淮先几近崩溃地喊着。 岑伏夏倒是想插嘴,但边玦先开口了。 “你知道那天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吗,你说我古板无趣,所以我想办法给你准备惊喜,你在和别人上床的时候,想过那天是我的生日吗,我给你准备礼物,你跟我说过一句生日快乐吗?”边玦是真的醉了,不像从前克己守礼的谦谦君子,倒流露出一些真实自然的愤怒,“这七年来你细数你为我做过的事,你计较为我付出,但从来都是嘴上说着,实际却什么都没做过,我父母那边我说过很多次了,只要你肯去,只要你往前迈一步,他们未必会真的为难你,但你呢?” 边玦上前一步:“我想想啊,你在和谁上床呢?”他的目光移动到包间里神色各异的面孔上,“是这个,还是这个,还是你们一起?” 于淮先从未在边玦口中听到如此刻薄的话,一时间愣了。 “生日那天你屋门口的垃圾是我收拾的,我帮你拿到楼下扔了,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吗,我觉得你好脏,我庆幸这七年来从来没和你发生过什么,你和这段感情一样,像那袋垃圾被我扔掉了,你以为我还是可以任由你摆弄的物件,只要你说点便宜话,我就会回头?”边玦紧紧地盯着他,“我不会了,于淮先,我不会了,我说分手的那一刻,我们就彻底结束了。” “我不接受!那只是你单方面说分手而已,我不可能会和你分手,我不分手!”于淮先激烈地叫起来。 边玦垂着头笑了笑:“刚刚在卫生间门口骂我的人是谁啊,你不分手也只不过是另有所图,你问我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一步,不如问问自己,非要我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吗。” 边玦推了一把岑伏夏:“走吧,回去了。” “边玦我跟你们没完!”两人才迈出去一步,于淮先就不管不顾地将手里的啤酒瓶砸了过来,当初手里有西瓜汁就泼西瓜汁,这说不过别人就动手的习惯还是一如往昔,啤酒瓶直接砸在了岑伏夏后腰,一声碎裂的巨响,玻璃渣子划到了边玦的小臂和手指,乌求索干脆报了警,神色很阴地打量着于淮先,说:“你玩完了。” “没事吧?!”岑伏夏和边玦同时道。 岑伏夏道:“我只是被砸了一下,问题不大,你的手……”他隐隐咬牙,这可是玉雕雕刻师的手,平时做玉雕不知多么宝贵的一双手,于淮先真是疯了。 “先走吧。”边玦没有回头,自然也看不到于淮先失落失意地跌坐在地上,乌求索和吉仔也紧跟着他们,没有回家,先去警局做了笔录,然后直接去了医院。 岑伏夏说:“你们回去吧,很晚了,早点休息,这里我陪他就可以。” 乌求索眉心蹙成川字:“我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尤其没想到他前男友还会这么紧逼,真是……” “福祸相依,于淮先那边我会想办法解决的。”岑伏夏说了句,就进诊疗室去看边玦,医生正在消毒,好在没伤太深,养几天伤口愈合就没事了。 边玦流了不少血,但他喝醉了,痛觉不是很灵敏,只偏过头来看岑伏夏:“你也看看吧?” 岑伏夏将上衣掀起来,露出后腰。 第24章 他的理想型应该是我 边玦漂流的时候看到过湿身的岑伏夏,这回更是毫无遮掩地直对上那精壮的腰身,腰侧间如烈火般的纹身向上攀,清晰明了,很有生命力,而腹部分明的肌肉线条处坠着一枚银钉,上次岑伏夏说过他有脐钉,真的有。 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边玦脸颊烫红,飞快地偏过头去,医生说岑伏夏只是后腰青了一块,用冰袋敷敷就好。 边玦轻声道:“这次又给你添麻烦了。” “我是怕麻烦的那种人吗?”岑伏夏不在意地把衣服扎回裤腰,“还好我们是一起的,如果你单独遇上他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那人太冲动,也太固执,什么事都已自己为中心。” “嗯,”边玦眨了眨眼睛,抬头说,“谢谢。”他知道这一夜岑伏夏都挡在他前面。 “好吧,”岑伏夏已经习惯了他的客气,转头去问医生,“他的手严重吗,要多久才能恢复好?” 医生差不多快包扎好了,不禁调侃了句:“你倒是比本人还关心啊。” “大概三五天就好了,伤口不深,也没有缝针,恢复个一周肯定好全了,回家静养吧。”医生开了消炎药的单子,两人起身往外走,边玦忽地晃了一下,下意识地抬手要扶自己的额头,被岑伏夏连忙牵住了手指。 “别动,怎么了?”岑伏夏转而握住他的手,在夏夜浓稠的空气中,掌心滚烫相对。 边玦看他一眼,微微摇头:“坐久了有点晕。” 突然起身就天旋地转的,可能是之前在酒吧喝的酒太多,到现在也没缓过来,岑伏夏扶着他往下走,说:“下次我们少喝点。” 他也觉得这一晚发生了太多事,搅得人不得安宁,连他都有点发晕,更别提边玦了,药房旁边有一排排位置,岑伏夏带着人走到离窗口更近的座椅上,说:“你在这里等我,我拿了药就来。” “我……”边玦没有松开他的手,借着力道拽住了他。 岑伏夏把他按回原位:“我什么,这种小事不麻烦,我乐意做。” 手心滚烫的温度慢慢消散了,边玦靠着座椅后背休息,看着那抹身影渐渐融入在人群之中。 好久没记日记了,上一次他在日记本上写:世界上真有这样的人吗?岑伏夏的到来给他的生活也染上一抹色彩,像太阳一样散发着自己的光和热,驱散一切痛苦和迷雾,他看着他,觉得不可思议,又不知不觉地默许了他的靠近。 岑伏夏核对完药品从队伍里挤出来,看到边玦靠着椅背睡着了,他走过去,轻轻推了推边玦的肩膀:“我们回家了,回去再睡。” 但边玦没有醒,反而脑袋的重量歪倒在他手心,岑伏夏连忙托住了,发现边玦脸颊的温度热到烫手,他自己本身就体温高,夏天可以说是行走的火炉,连他都觉得烫,那肯定是超出了正常的体温,岑伏夏心弦猛地一紧,把药袋子挂在手臂上,穿过边玦的肩背,将人从椅子上抱起来,脚踩火箭般往楼上跑去。 诊室的医生看他眼熟,笑吟吟地问:“有什么问题吗?” “医生医生,他发烧了!”岑伏夏也是着急上火,语速飞快,诊室里没地方坐,他便把人一直抱在怀里,“他脸很烫,浑身都很烫,我们下去取药他在椅子上休息,我还以为他睡着了……” 医生递来体温计,说:“39.8,你男朋友应该是烧了有一阵了,还挺能忍的啊。” “我男朋友,哦,对,他怎么样了?”岑伏夏自责道,“我一直没发现,我们今天喝得太多,他说头晕我还信了,还好还在医院里,不然真是……” 医生打断了他说的话:“挂个水吧,只不过要比较晚了,你在旁边坐着等一下,一会儿直接去输液大厅。”安排护士去配药,岑伏夏放下心,把滚烫的人往怀里抱了抱,找了个空位坐。 边玦朦胧间好像醒了片刻,很缓慢地蹭了蹭他的颈窝,岑伏夏后背都是汗,他用纸巾一下下地擦着边玦的额头,心想这爱干净的人估计是烧得太难受,才这样亲近。 “呜……”边玦好像说了句什么,岑伏夏垂头去听,或许是‘妈妈’也或许是‘爸爸’,他心情复杂地拍了拍边玦的后背,担负起了家长的职责,哄道,“你睡吧,睡醒就不难受了。” 生了病的边玦也不折腾人,在他怀里动都没动过,护士拔了吊针,又量了一次体温,说:“没事了,回家休息吧,半夜看着点小心再烧起来,38.5以上吃退烧药,身上烫就用毛巾擦,明天再来挂水。” “好,谢谢。”岑伏夏接过药,装进袋子里,想着可以换个姿势背着边玦出去,但他一动,边玦反而将手收紧了。 于是只好这么抱着回家,点滴挂了三个小时,就是岑伏夏常年锻炼现在手都有点麻,打上车,往工作室的方向开去。 岑伏夏刚回长青没多久,自己还和家里住在一起,只有工作室这边是空的,好不容易把人折腾到休息室,放在床上,岑伏夏拎着风扇对自己好一顿吹。 第25章 “夏哥,你这么晚还来工……”吉仔揉着眼睛出现在门口,看清床上的人之后吓得差点跳起来,“边、边……” “嘘……”岑伏夏瞪过去一眼,“他发烧了,烧得神志不清睡着了,你睡你的去。” 吉仔捂着嘴,又是点头又是摇头,压低声音道:“夏哥,这算是大进展吧?” “什么时候了还想进展?”岑伏夏皱眉,将门掩上了。 吉仔说:“生病就是一个人最脆弱的时候啊,你可以对他嘘寒问暖无微不至,他肯定会感动的,我看小说都这么写。” 岑伏夏找了一条扫把,微笑:“哦,还写什么了?” “还写你可以趁着他睡觉亲……哎哟我说着玩的你别真打我啊,”吉仔举手求饶,“你也看到了,secret上面那帮人写得都很黄的,尤其是高烧时候身体都是暖的……我不说了我不说了还不行吗!” 岑伏夏放下扫把,说:“滚去睡觉。” “你错过了趁人之危的好时候啊。”吉仔摇摇头,抱了个抱枕回去了,他委屈,他也只是想给这俩人的感情添柴加火,谁知道岑伏夏硬是把火苗给打熄了。 岑伏夏回到休息室,沾湿了毛巾给边玦擦脸,他承认面对边玦他会有想法,但他不觉得自己是那种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如果他有什么想要得到的,那他会光明正大地说出来。 边玦睡得很安静,岑伏夏给他颈间也擦了擦,把毛巾搭在一旁,休息室的床不大,也就够一个成年人睡在上面翻个身,他又得考虑边玦半夜会不会再发烧,干脆坐在旁边玩手机。 他翻过secret上面那个名为j的账号,很早以前就开始写了,最开始写的类型各不相同,有弱柳扶风的病美人,也有性感小野猫,还有坚韧不拔顽强受,但大部分的攻都有相似之处,他们散漫、自由,能够轻易地让人咬勾。 不是岑伏夏自恋,而是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他就是这种类型,如果边玦写的是这种类型的,那么他的理想型应该是自己。 岑伏夏的目光落在边玦的微微颤动的眼睫,轻笑:“所以你该和我在一起的。” 边玦一觉睡醒已经是第二天大天亮,完全陌生的环境,太阳明晃晃地从窗照进来,屋里没开空调,格外地热,直接将人给热醒了,他浑身都有点提不上力,用没受伤的左手撑着坐起身,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到这里的,这里看着还有点眼熟…… “你醒了,”岑伏夏打开门,拎着两盒粥还有蒸饺走进来,“你昨晚烧得厉害,我只能带你来这边。” 边玦迟钝地消化了这一事实,手上确实还有打吊瓶留下的医用敷贴,他抬头,刚想说话,一杯水递到了他嘴边。 岑伏夏弯着腰,说:“先喝水。” 边玦咕咚咕咚地喝了大半杯,回他:“好了。” 岑伏夏把水杯搁在旁边,拿空调遥控器调温度,顺手摸了一把他的额头,体温已经正常了,但他还是把温度计给边玦,让他自己量:“昨天的事你还记得多少?” 边玦一怔:“我……我们发生了什么吗?” 岑伏夏定定地看他一眼,蓦地笑开了,他掩着唇撇开视线:“想什么呢,我是说你骂你前男友的事,他打伤了你,你还记得吗?” “哦当然,我记得,”边玦抿抿唇,还是看着他,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我们去包扎了,我知道。” 岑伏夏点头:“为了和解他可能会来找你协商赔偿,向你道歉。” 边玦眉心一皱,有些厌烦,但还是将自己的情绪藏了起来,没有问太多,他看向岑伏夏,对方眼底有些泛青,俨然一副没睡好的模样,说:“你昨晚睡在哪里?” 岑伏夏向他看过来,挑眉:“关心我啊?” “我发烧了你照顾我,我关心你是应该的,”边玦坐起身下床,屋里没有岑伏夏睡过的痕迹,他走到桌边,“你是没睡吗?” 岑伏夏打了个哈欠,把粥递给他:“先声明我不是装可怜啊,只是没地方睡而已,你万一半夜又发烧呢?我得在这看着你。” 第25章 摸一下怎么了 边玦神色一顿,目光重新落回他身上,岑伏夏还穿着昨天的那件涂鸦短t,连腰间的橙黄色腰带都有点卷曲,显然没有时间打理,他心底无端升起一抹亏欠,往常都是他照顾别人,还从未有人这样珍视地对待他。 “你……后腰的伤怎么样了?”边玦问。 岑伏夏一拍脑门:“我忘了,等吃完饭我冰敷一下,不严重,你先吃吧。” 边玦缓慢地搅动着勺子,皮蛋瘦肉粥香气迫人,入口绵密丝滑,恰到好处的温度熨帖着昨夜喝多了酒又发了烧的嗓子和胃,他垂头:“你店里有冰袋吗?” “嗯,有,”岑伏夏坐在旁边一起喝粥吃蒸饺,很随意地说着,“好像是之前买甜品的时候送的,我放在冰箱里。” 两人简单吃完,他伸了个懒腰:“我去洗个澡,这是消炎药,你休息一会儿吃。” 边玦应了一声,他体温恢复正常,好在昨夜只是发烧没有感冒,不然今天不一定能爬得起来,到现在身上还没什么力气,受了伤的右手也在隐隐作痛,他看了会药物的说明书,又趁着岑伏夏洗澡的功夫打量了休息室的环境,这里也算得上是岑伏夏的半个家,有一张用来睡觉的床,还有沙发和投影仪,两张桌子一张用来吃饭,一张用来工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他从冰箱里找到两个冰袋,发现椅背上搭着条毛巾,摸上去还是凉的。 边玦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脖颈,很干爽,没有黏腻的汗,也没有丝毫酒味,他在睡梦中感觉到有什么冰凉的东西靠近他,一下下很缓慢地擦过他的额头和脸颊,让他踏踏实实、舒舒服服地再次睡着了,现在想来那并不是梦。 岑伏夏洗得很快,推开浴室门,冰凉的水汽飘散而出,边玦看向他,一下子愣了,如触电般马上偏过头去:“你没穿……” 岑伏夏没穿上衣,他走到衣柜旁随便拿了件套上,笑道:“我忘记拿了,这不是要冰敷吗?” 他撩起一半衣服,在椅子上坐下,正要伸手接过边玦手里的冰袋和毛巾:“你帮我拿出来了?谢谢啊。” 边玦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坐在他旁边,说:“我帮你敷。” 岑伏夏偏过头来看边玦,挂着一抹张扬无比的笑意,向他确认:“你要帮我敷?” 边玦刚看他大摇大摆无遮无掩地出来,心里燥得慌,这样好像太亲密了不合适,可昨天岑伏夏照顾他一夜,他什么都不做,更过意不去,于是干脆地点头道:“嗯,你坐过来一点。” 岑伏夏拽了拽椅子,半趴在椅背上,露出侧腰紧实的线条,边玦垫着毛巾,轻轻贴上那一处淤青。 “痛吗?”他问。 岑伏夏这伤也是因他而起,从第一次见面之后,好多事情都连累他。 “嗯,”岑伏夏眸光闪烁,向他看过来,“还挺疼的,我没想到你那个前男友是个暴力狂,不过还好我拦着,不然真砸在你手上,那更严重了。” 两人一起受伤,也是分摊伤害。 边玦垂眸看他的腰,冰袋的冷意传到他的掌心,他轻声说:“是我的错,这原本是我和于淮先的事,却连累岑先生。” “说什么呢,”岑伏夏看着他,“我自己愿意的事情什么时候又成了你的责任,你前男友扔酒瓶子是他人有问题,和你没关系,见过人揽功劳的,没见过人把过错也往自己身上背的,我没有怪你吧?” 他不满:“还有这个称呼,改不过来吗,我以为我们关系已经很好了。” 边玦看着他有些受伤又隐忍的神色,沉默地抿了抿嘴:“我只是觉得很不好意思,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你。” “我没有向你要任何回报,我也不需要。”岑伏夏说。 边玦苦笑:“如果有一天你突然想要呢,那可能是我承担不起的代价。” 岑伏夏听完他这话,醍醐灌顶,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担忧,说道:“我和你前男友不一样,我会为我自己的行为负责。” 室内静得落针可闻,阳光从窗打进来,落在床角的一侧,空调吹出的风让桌上放着的塑料袋发出扑簌簌的轻响,但他们都没有去理会,边玦觉得自己的心跳一下下地猛力跳起来,富有生命力的、热烈又蓬勃地跳动着,几乎冲破喉咙,让他本来也不太清醒的大脑更混沌了。 他想起岑伏夏说过,要他随心。 但他一时间无法分辨自己的心,常年被压抑的喜怒哀乐,从未有过的正常社交,故而他总是诚惶诚恐,不知道该如何接受岑伏夏的好意。 “我会困扰。”冰敷了十几分钟,边玦松手,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 岑伏夏腰间的皮肤被冻得有些发红,他随手擦了擦水珠,放下衣服,转过身来看他:“困扰什么?” “应该是什么样呢?”边玦将冰袋收起来,毛巾工工整整地重新搭好,“你也看到了,我只谈过一段感情,最后谈得这么失败,我也会怀疑这一切都是假的。” 第26章 “哈……”岑伏夏看他两秒,没憋住笑了,“你看起来那么冷静,我还以为你很清醒。” 就是冷静,他没有在边玦身上看到年轻人遭遇分手该有的不甘,没看到他被人当街辱骂的愤怒,也没看到他因为七年感情破裂而流露出的悲伤和痛苦。 他总是冷静地应对这些事情的发生,就好像是一个沉默的看客。 边玦向他摇了摇头,勉强笑了笑:“其实并没有。” “你还喜欢他吗?”岑伏夏认真地问道,“有些人会在恋爱中设想和对方的未来,你认为你们还有未来吗?” 边玦很快地回复道:“我们没有任何的可能了。” “这是站在理性的角度考量,你从客观上看待分手就是结束,但你心里在想什么呢?”岑伏夏循循善诱道,“他纠缠你的时候,你会有一瞬间觉得喜悦吗?” 边玦皱起眉:“为什么会?” 岑伏夏笑说:“有些人会,仅仅只是因为这个人再次出现在你面前,下意识地会有情绪反应。” 边玦微微摇头:“我最大的情绪反应应该是觉得恶心,或是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对我,以及……我感到陌生。” “哦,”岑伏夏挑眉,“那你是真的不再喜欢他了。” 边玦点头,肯定地重复道:“我不喜欢他了。” 岑伏夏用拇指指腹擦了擦嘴角,边玦以为他会继续问关于前男友的事情,却听到他说:“你现在喜欢谁呢?有喜欢的人了吗?” 边玦疑惑地抬头:“这个问题和我问的有关系吗?” “我觉得有关系,你不想说就算了,”岑伏夏解释道,“感情是会流动和变化的,有一种可能是你从来没喜欢过你前男友,还有一种可能是你分手后被其他人吸引了。” 边玦看着他,抿了下唇,没说话。 岑伏夏换了个坐姿,半靠着椅背:“如果要我回答你的话,我会跟你说感情的事没有唯一解,也没有可供参考的材料。” 边玦问:“可你应该……经验很多吧?” 岑伏夏转过头来盯着他,足足盯了十几秒,才开口:“你是这么想我的?” “抱歉,”边玦躲闪着他的眼神,目光转去看那抹从窗外打进来的光,“我没有要评价你的意思。” “好吧,你也是比较直接的人,”岑伏夏很快地挥挥手,将这话轻拿轻放了,“我是谈恋爱,但我不随便谈恋爱,也不会遇到谁都要撩一下,我没那么……轻浮。” “但你要知道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没有人是一模一样的,要认真对待感情,就要尊重个人,人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想法、做事的态度,所以当然不一样,也不可能一样。”他说。 边玦听得懵懵懂懂,最后也没听出个所以然,说道:“那应该怎么办?” “你问我啊?”岑伏夏拖长了尾音,忽地灵光一现,掀起自己的上衣,牵着边玦没受伤的手放在腹部,趁着他还没反应过来上下滑动着摸了几下,他身上还带着洗完澡后的凉意,顺着紧绷的肌肉向下,碰到了那枚冰凉的钉子,明明很凉,边玦却宛如被烫到了一样飞快地缩回了手。 “你……” “什么感觉?”岑伏夏眸光沉沉地看着他。 “什么?”边玦眼神飘忽,仓皇地略过他的腰腹,衣服已经放下来了,但他还是不敢抬起头,之前湿着衣服看过、受伤脱下衣服看过、现在甚至还上手摸了,这实在太过界了,什么感觉?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那再摸一下?”岑伏夏又来牵他的手,边玦急急地把手背在身后,脸上甚至带了一丝来不及掩藏的恼意,“你要干什么?” 岑伏夏也没再更进一步地刁难他,含笑道:“回答你的问题啊,我给不了你答案,但你可以自己判断,你心跳频率变快了吗,这对你来说具有吸引力吗,你现在在生气,在气什么呢?” “你怎么能,”边玦气得都有些磕巴,“你怎么随便让人摸你的……” 岑伏夏失笑着摇了摇头:“小古板,你真的很古板,摸一下怎么了,被占便宜的是我,而且这又不是什么不能摸的地方,我练得应该挺好的吧?” 好,很好。 边玦倏然站起身,语速加快说:“我先回去了,谢谢你昨晚照顾我,改天我请你吃饭。” “别啊,”岑伏夏顺着他的动作扣住了他的手,“我送你回去,你现在别一个人待着,又是手受伤又是发烧的,我还担心半路上遇到你前男友。” 边玦没应,快步走在前面,没走两步就将他的手甩开了,岑伏夏跟在他后面追,捂着腰挤眉弄眼地说:“嘶,你别说我后腰真有点疼,你能走慢点吗?” 边玦果然放慢了脚步,回过头冷冷淡淡地看着他。 第26章 我们马上要结婚了 紧跟着上了车,岑伏夏无奈地举手投降:“我错了,我应该考虑到你很保守的,是我冒失,我向你道歉。” 边玦很轻地瞥过来一眼,接了他手里拎着的药袋子和水,一个人默默地吃完药,好半天才回道:“没事,我刚刚的态度也不太好。” “好,”岑伏夏松了口气,“那你不要往心里去,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边玦应了一声,却觉得心里烦躁,车开得不慢,但正值上班高峰期,一脚油门一脚刹车,踩得人胸口憋闷,头也犯晕,他靠着车背,拽紧了安全带。 岑伏夏敏锐地看过来,神色有些紧张:“你不舒服?” “嗯。”边玦没有多说,试图抬起手揉自己的眉心,被岑伏夏拉住了,他从衣兜里翻来翻去,找了两颗橘子味的薄荷糖,急匆匆地拆开塞在他嘴里,安慰道,“马上就到,两公里。” 甚至再一次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温度说:“没有发烧。” 边玦微眯着眼:“你当我是弱柳扶风林黛玉?” “你还生着病呢,我能不担心吗?”岑伏夏说着,“这两天还是别出门,在家好好休息。” “没事的。”边玦低低地说。 岑伏夏看他好像缓过来一点,但还是一副不上心的模样,跟着着急:“别说没事,你昨天看起来也没事,实际上都烧到39.8,再烧要烧傻了。” 车很快到了边玦住的那栋公寓,岑伏夏下了车,在车窗旁用手遮了遮直射的烈日,边玦正想让他先回去,却先一步看到了楼下阴影处站着个鬼鬼祟祟的人。 于淮先显然是已经在楼下等久了,神色不耐烦地盯着门口,嘟囔着:“妈的,不是周一吗,怎么还不出门上班?” 边玦走至他身后,声音比往常哑,但依旧冷淡得高不可攀:“你在找我吗?” 于淮先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没料到要找的人就在自己后面,他转过身,正要说出口的话一下子憋了回去,看着边玦昨夜没换的衣服,又看向面色有些憔悴的岑伏夏,视线在两人间不停地转动,最后变成一句:“你们睡了?!” 边玦蹙眉,岑伏夏站在他身旁,反而冲着于淮先笑了,说:“这重要吗?” “这难道不重要吗,”于淮先抬手指着边玦的手隐隐颤动着,他眼睛一下子泛红了,怒火中烧地骂道,“好你个边玦,我们在一起七年你说放下就放下了,马上急着找下一任,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找下家,你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你背叛……” 不等他继续说下去,岑伏夏打断道:“你脑子里只装着这些东西?以自己的思维去揣度别人,你就这么希望他道德上有瑕疵?” 他嗤笑着:“哦,你一遍遍指责他,恨不得让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觉得他是有污点、有问题的,希望他不那么完美,希望他和你是一样的,这样才好成全你的不堪,毕竟……你睡过的人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但你恐怕要失望了,你也说了,你们都分手了,和谁在一起,和谁睡,都谈不上背叛这一说。” 边玦神色复杂地看着于淮先,将岑伏夏这点火的炮仗往后拽了一把,附和了一句:“我们确实已经分手了,于淮先,我的生活和你无关。” 他之前可以允许于淮先干涉他的生活和社交,也会主动地避嫌,但现在于淮先拿什么身份来指责他,前男友? “你……你们!”于淮先一口气梗在喉间,倒退了两步,这一幕似曾相识,当时他在街上和边玦吵架,就是这个男人来帮忙,他和边玦同仇敌忾,一起对付他,“你们明明就是狼狈为奸,好啊,边玦你清高,你了不起,你背叛我们的感情还有理了!” 岑伏夏倒是想说什么,但是被迫禁言了,边玦看着烈日下汗流浃背的于淮先,沉默了片刻,才面无表情地说:“我们有什么感情?” 他的声音很沉很稳,叙述着:“这七年来你根本不愿意和我在一起,说我无趣寡淡,只是为了我家有钱,都这样勉强了,还要反复强调,你所说的感情是从哪里来的?你不觉得可笑吗?需要我提醒你吗?” 第27章 边玦眼睛里还带着昨夜生病发烧的血丝,刹那间如雪崩席卷,带着极强的压迫力落在他身上,于淮先像是被打了一棒般僵直在原地,他早该清楚边玦是多么冷静多么理智的人,他能够步步退让,是他宽容大度,不是真的善良愚蠢,但凡触碰到底线,他不再退让的时候,就变成了尖锐的冰刃,没有任何机会挽留。 他所谓的感情,这七年来曾共度的甜蜜时光,直到今天满地狼藉,是他亲手打碎了这一切。 边玦有些厌烦地看着眼前的人,他确实感到陌生,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已经完全剥离,他不再受困于情绪:“你来如果是为了无理取闹发泄情绪,那你可以走了,我家不欢迎你,如果你是为了昨晚打伤我的事来,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于淮先有片刻恍神,猛地晃了晃脑袋,他本来准备好了词,想要以这七年的感情来道德绑架让边玦原谅他,可是此刻什么也说不出,只好垂下头装可怜:“昨天、昨天我是一时冲动,你说的话实在是太难听了,所以我才……才会动手的,我真的不是有意要伤害你,是那个酒瓶太脆了,我没想到它会碎,我只是轻轻扔了一下,谁知道它就碎了。” 他说来说去,怪边玦说话难听,怪酒瓶容易碎,把自己的问题避重就轻地放在一旁,岑伏夏听得直想笑,他也见过不少奇葩,遇上于淮先这样的还是头一回。 “你怎么不怪边玦为什么会出现在那家ktv,为什么听到了你背后说人坏话,为什么和你分手,如果不分手就不会有这些事情了对不对,”岑伏夏讥讽道,“如果当年你没有和边玦谈恋爱,你没有在感情里出轨,没有向边玦扔出那只酒瓶,那当然也不会有这样的事情,很显然,边玦做的都是客观事情,而你却能主观控制,只是你控制不住。” 他的目光在于淮先身上扫了一圈,烈日灼灼,这人恶心得犹如刚被烫死的苍蝇一样散发着臭味,他甚至觉得没必要再花时间给这样的人,边玦还生着病呢。 边玦叹了口气:“说这些也没必要了,走正常流程,赔偿医药费和误工费,我会同意和解,也请你不要再来纠缠我,没有意义。” 分手后,他拼命在自己身上找问题,反观于淮先,从未反思过自己有问题,即使问题都摆到台面上,他也不肯承认,他们不可能了,彻底的不可能了。 “我不会放弃的!”于淮先眼中盈着泪,看起来楚楚可怜的动人样,可偏偏眼神却执拗,带着极强的目的性,再次说道:“我知道你原则性很强,我们谈了七年你都没和任何人有过亲密接触,不可能分手后立马就和别人发生什么,毕竟我们谈了这么久,你对我不是没有挂念,你肯定舍不得我,我们不会结束,我们……” 他又绕进了自我逻辑的死胡同,还想继续纠缠。 “你说这话动没动过脑子啊,上一秒还在指责我们睡了,他背叛了感情,对,我们是睡了,我们马上要结婚了,”岑伏夏皱着眉头,伸手一把揽过边玦的肩膀,将他整个人带进怀里,样貌登对的两人站在一起,看着般配又养眼,岑伏夏继续说,“你没机会了,听到没有,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你再骚扰我会报警。” 于淮先瞪大双眼,瞳孔骤缩,对眼前看到的事感到不可思议,尖叫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怎么可能,边玦我要你亲自说,这不可能的对不对,你怎么会真的和他做——” 边玦侧头看向岑伏夏,岑伏夏摸了摸自己的鼻尖,看起来有点心虚,但搭在肩膀上的手仍旧没松开,将他拢在阴影之中,太阳也没有那么热辣了,于是他轻笑,配合地牵住了岑伏夏的手,对于淮先说道:“我们是在一起了,如你所见,我有更好的选择。” 于淮先失魂落魄地看着两人手牵手走进了楼里,那个男人个子高一些,却大鸟依人地贴着边玦的肩膀,亲昵地说着什么。 没多久岑伏夏拎着袋垃圾下来,看到他还没走,笑了一声:“突然想到有句话还没告诉过你。” “什么?” “我和边玦啊,是相亲认识的,原本他拒绝了我,你应该很清楚他多么古板守规矩,我不可能有机会,是你一哭二闹三上吊,吵得人不可开交,”岑伏夏慢条斯理地擦了擦手,笑得很灿烂,“这么说,我真得谢谢你。” 如果不是于淮先闹了那么一出,边玦怎么会突发奇想给于淮先挑礼物,又恰好发现了于淮先出轨,最终导致分手,于淮先彻彻底底将人推给了自己。 “你说他没人要,但其实是害怕他很抢手吧?”岑伏夏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正好借此机会告白了。” 他突兀地笑着,将垃圾袋一个高抛丢进垃圾桶里,随着‘咚’地一声落地声响起,于淮先的心也跟着一起碎了。 第27章 那你给我点机会? 岑伏夏揣着兜上来,边玦正在门口等他,看着眼前人笑起来,眉眼弯弯地:“我去扔垃圾,看他还在楼下等着,就顺便解决了一下,现在他应该走了。” “嗯。”边玦应声,回身开门。 “我呢?”岑伏夏问他,“我也要走吗?”不知道为什么语气听起来怪怪的。 边玦迟疑地顿了下,说:“你进来吧。” 岑伏夏收起装可怜的模样,又笑:“我以为你用完我就会让我回去了,我们确实应该好好谈谈,商量商量之后怎么办。” “好,”边玦对此没有异议,他确实也觉得他和岑伏夏还有话要说,拿了双拖鞋给他,又径直走到餐厨区,问道,“喝什么?” “橙汁,茶,白水,喝什么都行。”岑伏夏从玄关处走过来,略带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边玦的家,对他而言实在是太素净了,一切家装内饰都是白色的,不过设计感倒是很强,能感觉到每个线条都是流动的,圆润饱满。 可能做玉的人是这样。 “你什么时候买的房啊?”岑伏夏问道,“自己的?” 边玦给他泡了壶玫瑰茶,说:“两三年前,去年才装好,贷款买的。” 岑伏夏笑了笑,接过那壶茶,端着杯盏往客厅走,素色奶油白砖显得很平滑,踩上去也没有任何声响,茶几沙发处铺着一张很大的毛绒地毯,也是白的,看起来像羊毛材质,他脱了鞋,坐在沙发上,一切都太过安静了。 岑伏夏开始没话找话:“说起来我也该考虑着找个地方住,我刚回来没多久,大部分时候住在家里,偶尔住工作室,但到底还是不太方便。”岑伏夏说。 边玦稍微收起茶几上放的东西,把电视遥控器严丝合缝地沿边放,漫无目的地思量着,突然一瞬想起卧室抽屉里还放着自己的小玩具,有些紧绷,神色也不是很自然:“找什么地方?” “你家这算是几室几厅啊,我能看看吗?”岑伏夏偏过头来,诚挚地申请道。 边玦原本就在担心自己的小秘密被发现,此时此刻更不可能答应他的参观请求,心里很是慌乱,甚至有点后悔让岑伏夏进门,当即摇头:“不行。” 岑伏夏缓慢地向他挑眉,也没说话,边玦知道自己回拒的太快,解释道:“九十平,我改的两室一厅,有一间是我的工作间,一间是卧室,都不方便你看,其他地方你可以……” 岑伏夏笑笑:“那好,你先去洗澡吧,我自己逛逛。” 边玦主卧是有独立浴室的,他昨天睡在岑伏夏工作室,还没来得及好好洗个澡,但他又实在担忧岑伏夏会趁机进来,对方的行动一直让人捉摸不透:“如果你进来了,我会把你当成于淮先一样赶出去,我们没得谈。” 岑伏夏立马保证道:“对不起,我肯定不会。”暧昧是一回事,边玦强调过还去做那就是刻意冒犯,他不至于那么没礼貌。 边玦回头看了他两眼,门咔哒一声上了锁,岑伏夏无可奈何地笑了下,只好慢悠悠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欣赏边玦的装修设计。厨房和客厅动线很分明,是半开放式的,既可以当做蔬果切菜的台面,也可以当做一人食的小吧台,如果要隔绝,就将玻璃门拉上。 只不过屋里连一株绿植也没有,岑伏夏完全相信边玦和于淮先搞得是柏拉图,这性冷淡的风格、这一人独居的房子,整洁到纸巾盒抽出来的纸都没有一丝皱褶。 不过岑伏夏倒是挺满意这个布局的,他打开手机询问自己大哥租房事宜,厉封:“湖涧f区?我有一套。” “……”岑伏夏无语,“我是问我该怎么租一套,找中介吗,我听说长青市的中介有专门的软件,叫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厉封反问他,“你觉得我这种人会租房?” 岑伏夏差点要把电话挂了:“我去找你秘书。” “住我那套不行吗,”厉封说,“非得出去租房,岑少也要体验人间疾苦?” 两人就那么调侃,岑伏夏想了想也有道理,直接搬去住还省得他跑来跑去找房源,厉封说:“每月八千,打我卡上。” 第28章 “……你好歹先让我去看一眼房子吧。”岑伏夏说道。 “样板间,你找二秘拿钥匙直接去,我不记得具体在几楼了。”厉封说完,给他发了个二秘的名片,没有丝毫停留地把电话挂了。 岑伏夏加上二秘,看见房本上写着20楼,一下子呼吸都快停了,他在边玦家里,现在就在20楼,湖涧f区公寓是一层两户,门对门,边玦说过对面非常安静,可能没人住。 好家伙,是他哥的房。 真是巧合啊,自从他和边玦相遇那天开始,他总觉得老天爷处处都在帮他,现在连房子也能安排在一起。 [伏夏:谢谢,明后天我亲自去一趟,麻烦你了。] 岑伏夏刚关掉手机屏幕,就看到边玦从卧室出来,他已经吹干了头发,看上去比昨晚精神多了,岑伏夏抬手给他倒了茶。 “你来了,”他认真说起之前在楼下的事,岑伏夏很是在意,问,“你跟你前男友说的话,当时……” “不是一时兴起。”边玦垂眸,看着手边那杯热茶。 他这个决定虽是在于淮先的争吵过程中抛出的,可以解决后续很多麻烦,但也并不是说他真的能把岑伏夏当做一个工具人利用,他做不出那种事。 他想过很多次,自己感情失败,可父母却总是能够站在永远正确的位置,那么是不是也证明父母眼中岑伏夏确实足够优秀。 他和岑伏夏相处了这么多天,也几乎处处都在被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年轻人照顾着,大事、小事,他就像眼前这杯热气腾腾的玫瑰茶,散发着年轻人特有的魅力,所以他想:“我们试试吧。” 岑伏夏虽然昨夜没睡看起来有些疲惫,但此刻惊喜地眼睛都亮了,这真的是有史以来最好的消息,怪不得和尚那样说……还真的更进一步了。 “真的吗?”岑伏夏不禁自言自语,“我听到了,我知道是真的,我只是想再确认一下,我现在有点太高兴了,所以……感到很不真实。” 边玦笑了笑,很温和地接收了他这份兴高采烈,缓慢地拿起杯盏喝了一口茶,说:“别高兴太早了。” “你看到了,我刚经历了一段不太顺利的感情,这段感情占据我人生的七年,我现在其实并没有什么信心去经营和维护一段关系,我们的开始可能是由前男友的纠缠、由父母的施压进行的,我说这些,也只是考虑,因为……你是我现在的唯一选。” 恰好他需要,恰好岑伏夏出现了。 边玦本以为对方会觉得自己泼冷水,或是露出什么不忿的神色,谁知道岑伏夏干了一杯茶,懒洋洋靠在沙发上:“那很好啊。” “好……什么?”边玦想不通好在哪里,“你不怕我利用你之后把你甩了吗?” 岑伏夏笑笑:“这时候要聊聊我们的感情观吧,一方面我相信我自己的魅力,一方面我尊重你的选择,还有就是哪来的利用,这不是我自愿的吗,你给了我这个机会,我当然要抓住啊。” 边玦品了品,大概能够理解,对于岑伏夏这样自由的人来说,不受束缚、不给承诺和定论,对他来说更快乐,他会觉得感情之中双方都经历了,所以即使分开也没关系。 边玦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就算你今天跟我说那只是顺口一说,配合我演戏,我也会说没事,”岑伏夏向他看过来,那双漂亮的凤眸中饱含深意,但也只是一闪而过,“我可以等,有些餐厅到得晚也得排队等叫号,你下一任一定是我,我知道。” 边玦怔愣,有些失笑:“你不怕我不喜欢你吗?” 他其实都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的,他没什么经验,只是觉得和岑伏夏相处起来还算舒服。 岑伏夏哼笑:“你就喜欢我这类型的。” “你怎么知道?” “就是知道。”岑伏夏含糊着答。 边玦开了空调,立式空调的风徐徐吹过来,两人都坐在沙发上,随着倒茶喝茶,距离一点点靠近了,再喝两杯岑伏夏真要靠过来,边玦说:“太热了。” 岑伏夏停住了,说:“好吧,那换我来问你,你对我的感情史好奇吗,你之前说我经验很多,是什么依据?” 边玦沉默了一会儿,空调制冷的房间里蓦地耳根红红地,他低声说:“大概是……风格吧。” 从相亲那次见面,岑伏夏给他的感觉就是很会拨人心弦,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有足量的快乐,他懂得怎么讨人欢心,又长着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怎么可能不受欢迎? “如果没有遇到我,你可能也会有更多更好的选择。”就像他母亲说的那样,厉家家世有多么显赫,又有多少人盼着想结亲。 岑伏夏弯唇:“哦,可我先一步遇见你了,所以也不想选其他人。” 边玦微微点了点头。 “但是在谈恋爱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向你说明,我没你想的那么花心,也只谈过两次恋爱而已,一段是在中学,一段是在大学,”岑伏夏看着他,“一段因为中学毕业就分手了,一段因为异地,在他们眼里可能我是定不下来的那种人,其实我不是。” 边玦投过去一个好奇的目光,问他:“具体是?” “你没做过的事,事实上我也没做过。”岑伏夏说。 他创立了dog days这个品牌,了解其中的许多内容,看起来熟练,流连于欢场,但他忙到根本没有功夫去做那些,就连他母亲觉得他玩得太乱,害怕他染上什么,他都只能在心里喊冤。 “一清二白?”边玦这下真是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岑伏夏笑:“我也想不清白啊,那你给我点机会?” 第28章 他是我的计划之外 “我们还没到谈这个的时候,”边玦板着脸僵硬笑道,“是我之前对你有偏见,现在我知道了,我会把你当做正常人一样好好对待的。” 岑伏夏挑眉:“哦,所以我之前在你眼里……不正常?” “也不能这样说,只是对待感情,”边玦摩挲着茶杯的杯壁,低声说,“我可能觉得你或许对每一个遇到的人都是这样,并不是我特殊。” “嗯,”岑伏夏端着杯子,在缥缈升腾起的热气中看他,“你要特殊?” 边玦抿唇,看向他,神色有些不自然,他也说不清他现在和岑伏夏是确定了关系,在讨论关系的必要性,还是只是假作伴侣,彼此试探,他分不清岑伏夏的态度,也很难当真。 “我不知道,”边玦细细思索,说,“有人说我不知道我在感情中想要什么。” “那就都试试,总会知道的,”岑伏夏喝尽杯中的茶,笑着道,“你蛮聪明的,只是对感情迟钝,我对你特殊是因为那是你,如果换做吉仔或是和尚,我不会那样。” 边玦还要向他确认:“什么样?” “要我说得多明白?” 岑伏夏靠近他,那忽闪的睫毛轻轻颤动着,漂亮细长的眼眸凝视着他,没有轻佻的笑意,没有边玦所认为的温度,他慢吞吞吐字,将话说得很清楚:“所有我们相遇的时候,都是巧合,你真这么想吗?” 边玦一哽,回想起相遇的次数,那实在是太多了,岑伏夏耸肩,退回到原来的位置,又倒了一杯茶:“那我说个更巧合的事情,过段时间我会搬来住。” “什么?”边玦突然被这巨大的信息量砸蒙了,他说,“我们只是试试,你要……” “搬到你的对门,”岑伏夏笑道,“如果我说我没地方住,求收留,接着搬到你家里,是要被你打出去的吧?” 边玦不语,刚刚那个瞬间他差点以为岑伏夏要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但岑伏夏并没有提出来,他又有点不舒服。 “很巧,我问房子的时候,我哥刚好有一套,就在你对面,”岑伏夏含笑着,眸光闪烁,“到时候帮我暖房啊,邻居。” 边玦无措地捏了捏自己的袖口,觉得没吹到冷风的后背隐隐发热,应道:“好,当然。” 两人聊了一会儿,岑伏夏说:“不打扰你休息了,你再睡会吧,我先回去了。” 他拿着自己的东西往外走,边玦也跟着起身送客,在玄关处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说:“你……我们……” 岑伏夏站住,看着他,等他继续问。 边玦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们正在恋爱吗?”他并没有实感。 “你说了算,对外在恋爱,对内……我以为你说的试试是要给我们的感情加上一个试用期。”岑伏夏靠着玄关柜,眉眼仍旧弯弯的。 边玦松口气,所有的不对劲都对了,说道:“谢谢。”也就是默认接受了试用期的说法,他确实需要缓冲。 岑伏夏对他表现出来的态度感到好笑:“最多三个月吧,表现好可以提前转正吗?” “嗯,可以。”边玦说道。 “你也好好休息,记得冰敷。”他补充着,送岑伏夏到门口,看他上了电梯。 岑伏夏一夜没睡,还特意送他回家,又帮他再一次地解决了前男友,和他聊了会儿天,边玦看着茶壶里只剩一小半的玫瑰茶,心里揣着的小鹿没头没尾地直乱蹦。 第29章 [2025年7月28日,晴,我向岑伏夏提出试试,这样决定会不会太突然?他是我计划之外的人,我开始对未来感到不确定。但最差也不会比过前男友了。] 边玦傍晚收到了岑伏夏的消息,岑伏夏睡了一觉起来,问他需不需要他陪着去医院挂水。 [玦:不用,我自己可以] [伏夏:[医院定位]我帮你打车到你楼下了,有什么需要随时喊我吧] [伏夏:你可以尝试依赖你的男朋友] 边玦看到消息,只是淡笑了一下,他对这个新上任的男友也还没适应,倒是打好的车先一步开过来了,他系好安全带,跟岑伏夏说:[上车了。] 值班的医生护士还是昨天的,晚班刚换,看着边玦愣了一下,随口道:“是你啊小伙子,昨天你男朋友火急火燎的,又是跑上又是跑下,今天你一个人来?” 一般来说是记不住那么多病人的,只是昨天那小伙子和他恋人长相确实出众,又给人印象深刻。 边玦对上一旁小护士的八卦目光,有些窘迫地红了耳朵,应道:“嗯,一个人。” 医生看过他的手,说没问题,和昨天一样挂水,如果明天不再发烧,那可以在家养着,可能是近期休息不够,劳心劳神,又吹了点风。 边玦听着,一一点头:“我会注意的。” 今天来得算早,空位很多,护士给他扎针挂水,随口提了一句:“你男朋友真的很喜欢你吧,从楼下抱上来,你不松手,他就这么抱你挂水抱了半宿。挂水手会凉,他也帮你捂着。” 昨天边玦烧得没有意识,什么都不记得,岑伏夏也没有提起过,只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睡觉,现在在医院里,听旁人这样说,边玦莫名觉得心脏咚地撞了一下,不知道是撞上什么。 “谢谢,”边玦赧然地笑笑,“他昨天没休息好,今天我一个人来。” 护士挂完水就回去了,倒是惹得旁边的小姑娘向他投来视线,确认长得很好后开口问道:“你和你男朋友怎么谈的啊?” 边玦看着同样也是孤身一人来挂水的小姑娘,估计也不是出于什么恶意,单纯好奇,于是温和地回答道:“我们相亲认识的。” “这年头还有通过相亲谈上的呀?”小姑娘也觉得这种方式好像很传统很古板,诧异地说道,“他是什么样的人?感觉对你很好。” 边玦回想岑伏夏,嘴角很轻地勾起一个弧度:“对人好只能说明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但我觉得他……灿烂、潇洒、拥有令人羡慕的自由。” 岑伏夏正好发来消息:[无聊吗,要不要我去陪你,我刚忙完(小狗甩尾巴.gif)] [玦:我不无聊,输液大厅还有很多人,有个小姑娘在和我聊天。] [伏夏:猜到你会这么说,所以我已经到了,现在是欢迎还是不欢迎?] 小姑娘还在思考边玦所形容的这位是什么样的形象,在她看来边玦长得好性子温,对方可能也是个成熟又有魅力的人,结果远远地看到从门口进来一个穿着黑色背心和短裤,上面还有各种颜色涂鸦的年轻男人,冲着他们的方向挥了挥手。 边玦无奈地回了句:[欢迎。] 岑伏夏快步走了过来,搬了把陪护椅,坐得很近,从兜里掏出和这个季节完全不相符的暖贴,折好塞在边玦手心里,说:“放心吧,睡了一觉,我现在生龙活虎。” 边玦笑他:“你什么时候不生龙活虎啊?” 小姑娘在一旁震惊了,什么高大威猛成熟有魅力,除了高大一些和有魅力以外完全都不符合啊,简直就是……浪子。 岑伏夏注意到她的眼神,回以一个笑容:“你好。” 边玦说:“我们刚刚在聊天。” “聊什么?” 小姑娘脱口而出道:“你。” 岑伏夏噗嗤一声笑了:“没有在背后骂我吧?” 边玦说道:“只是随便聊了两句,医生和护士好像对你都有印象,说你昨晚陪了我一夜,就……” “你是说抱着吗?”岑伏夏掩唇,“也是,你说谁家小孩儿已经二十多岁了,还要人抱着输液,确实比较引人注目。” 这下边玦耳根彻底红了,小姑娘新奇道:“你们是不是刚谈恋爱没多久啊,热恋期,怎么可以这么……” “嗯哼。”岑伏夏又去看边玦的神色,总感觉这人想逃跑但是很显然逃不掉。 “好腻歪,”小姑娘露出一个复杂的表情,“我感觉我是走在路上的狗突然被天降狗粮砸沟里去了。” 岑伏夏瞥她一眼:“你没有男朋友,但我有啊。” “可恶。”小姑娘转过头去了。 边玦对于岑伏夏这种刚谈上恋爱还没几个小时,连称呼都没揣热乎,就已经开始圈地盘的行为表示哭笑不得,拦又拦不住,只能让他秀出精彩秀出强大。 “医生说明天不发烧可以不来挂水。”边玦说,再这样他也没脸再见人了。 “好啊,快点好起来,”岑伏夏摸了摸他的指尖,看他没反应,才将手搭在他手上,“我帮你捂捂。” 岑伏夏的体温很暖,液体滴滴答答,边玦觉得有些困了,靠在椅背上,睡意朦胧间好像想起昨天,他也是这样不小心睡着了,岑伏夏来叫他,没叫醒。 然后是很炙热的拥抱,岑伏夏没使力的时候他枕在他胸口,听他的心脏砰砰作响,几乎要跳出束缚着他的一切。 边玦无比清晰的知道,他羡慕。 羡慕从岑伏夏身上看得到的生命力,那是一种张扬的色彩,是夏日甜橙、是太阳、是玛瑙,他从未拥有过。 “你会后悔吗?”边玦忽然问道。 他有些困倦了,眼神垂着,好像这个问题只是不经意随口一问。 岑伏夏摇头:“不会的。” 第29章 我们还在关系试用期 挂完水回家,边玦看着地图明明离南门更近,岑伏夏却把车打到了东门,他们穿过另一栋楼,岑伏夏牢牢地牵着他的手,边玦心中奇怪,又觉得这可能是他谈恋爱的方式——比如想和他待久一点。 岑伏夏把他送回家,真心实意道:“希望你能离医院远远的。” 边玦举起手:“还要拆的,你到时候也和我一起吧?” 岑伏夏面上流露出一闪而过的怔然,但飞快答应道:“好。” 边玦在家休息了两天,但也不完全算是休息,书房里的书来来回回翻过许多遍,连那一页页草纸都反复推翻重来,抛去感情的纷纷扰扰,他仍旧对自己毫无信心。 他是一个没有自己作品的玉雕师。 出身边家,父母为他提供了诸多资源,让他能够从很小的时候就接触到这个圈子,昂贵的玉他有不少,也练习了千百种雕刻出的样貌,只是他的老师玉无瑕常常说:“你雕刻的好,但没有灵魂。” 他只是按照对方提供的需求去雕刻,从来没有真正地投入感情。 “玉雕师的作品不只是作品,而是现阶段的人生写照,你已经习惯了雕刻,却不习惯表达。” 怎么样才算表达? 他细细打磨出的那一双双眼睛,那沉默的、慈悲的、安静的,就不算是表达吗? 边玦不明白,但他也知道这些不急于一时,只是看到自己的作品们还是会惆怅,夜深了,他放下手里的草纸,登录secret,好久没上,账号的消息跟爆炸一样,软件闪退了一次,才登上来。 是dog days官方转发了他热度最高的那条帖文:[好饭!我吃!] 他和官方甚至一起上了一回secret的热榜,无数人涌进来吃饭,他曾经发过的内容再一次被翻出来点赞收藏,搞得边玦受宠若惊。 [j:0和1在家里喝酒,以为1的酒量很差所以灌酒,结果把自己喝得找不着北,被1按在落地窗前接吻,正好试用新收到货的‘滚珠’,1把遥控器交到他手上,漫不经心地在旁边椅子上坐下,笑着调侃说:“咬着不放?平时那么冷静自持,真看不出来啊。”] 发完这条,边玦已经将上一次和1031的过程回想过了,字数有限,他所能形容的东西最好有强针对性,这条也是一样,给dog days的新品造势。 [j追评:用过,亲测好用。] [哇塞评论区惊现j师,到底是有多好用啊?] [dog days还是太权威了,能请动j老师为他们背书,甚至还亲自使用,怎么使用的能展开说说吗,大家都想听] [只有我在思考,j师是一个人用还是两个人用……] [dog days回复:本产品‘滚珠’带有远程遥控功能,两人之间相隔再远也可以一起使用哦!] 边玦随即打开了和客服的对话框:[转接1031] [1031:我在呢,宝宝。] 边玦换了个姿势,趴在枕头上打字道:[是你吧,评论区的官方账号,皮下是你?] 简直就是在暗示是他们两个人使用的,而除了1031本人,其他人并不知道这件事。 1031大方承认:[现在是] 第30章 [冰镇西瓜汁:那之前?] [1031:之前在其他运营账号的负责人手上,我本来是不参与这些的,但你帮我发了宣传,我也该做点什么表示表示。] 边玦笑了:[那我们这样还来还去,就还不完了,我还能为你做什么呢?] [1031:只选择我,只选择dog days可以吗,我们的产品会一直推新,你有任何意见都可以告诉我,我都听你的,宝宝。] 边玦被他哄得很开心,但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说道:[你又不是老板,也只是向上反馈吧。] 1031正在输入中,卡壳了好久,才发来一句:[我帮你多反馈几次。] 他岔开话题道:[说起来宝宝又写滚珠了,看起来上次体验很好?] 边玦躺在被子里,靠着两个枕头,手机屏幕发出莹莹光芒,他慢吞吞打字:[你想听我的评分吗?] 他之前还答应过1031写好评,但这次产品还没出,没地方写。 [1031:想听,宝宝说什么我都想听。] [冰镇西瓜汁:五星好评,超乎我想象的远程遥控功能,可以解放双手,只是有一个不太好的地方,我没办法喊停,很容易失控。] [1031:好的宝宝,反馈建议我收到了,之后会改进的,‘滚珠’产品波纹其实能直接看到你身体状态,还是实时同步的,我当时没有停,对不起宝宝。] [冰镇西瓜汁:……] 边玦赤红着脸,看着屏幕上的那行字眼前都有些发晕,他敢肯定他被调戏了,但他又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和1031早已经因为产品这样不明不白地搅在一起。 1031很聪明,他又轻快地聊起其他:[宝宝每次都写得特别好,光是看着文字就能想象到画面呢。] [冰镇西瓜汁:谢谢夸奖。] 这确实是对一个文手的极高赞誉了。 两人聊着,边玦忽然想起什么,问道:[你家的衣服穿起来质地很柔软,版型也流畅,下一篇我会写这个,你送我生日礼盒里的那套有链接吗,我想再买一件。] 1031有些诧异,说:[那套断码了,目前没有库存,宝宝喜欢的话我去仓库找找看。] [冰镇西瓜汁:不是我穿,我男朋友穿,他大概比我大一个尺码] 1031又沉默了许久,发来一句:[你男朋友知道他要穿这件衣服……吗?] [冰镇西瓜汁:我没跟他说,先放起来,有机会再说吧。不过我要先解释,我没有和前任复合,现在的男朋友是后来认识的。] 1031——也就是dog days成人用品店皮下的主理人,岑伏夏,此时此刻兢兢业业地扮演着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店铺客服,抓耳挠腮地回复道:[是吗,这还是你第一次提到他。] [冰镇西瓜汁:嗯,我们刚确定关系没多久,也不能算是确定关系,还在关系试用期,我其实没把握。] 岑伏夏快速回道:[没把握什么?] [冰镇西瓜汁:说来矫情可笑,没把握有人会走向我,没把握他能够爱上我,也没把握感情能谈多久。] 岑伏夏叹息,安慰他:[其实不用想太多,只要尽力去做了,那么再回看也不可惜,做一些不会后悔的事情吧。] 他说的有道理,但边玦放空了一会儿,说:[人的真心,瞬息万变。] 谁没在年轻时幻想过爱,幻想爱的时候谁没想过未来,谁没假设过永远,可一步一步走过,只有那一天到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结束了。 [1031:但这一刻的真心同样珍贵。] 边玦回神,笑道:[你说得对。] 总比从来没有过的真心强。 1031继续问道:[你今天过得开心吗?] [冰镇西瓜汁:开心,和你聊天的时候总觉得很舒服。] [1031:能让宝宝开心是我的责任。] 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新的微信消息,是岑伏夏发来的邀请:[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玉,你很忙吗,最近都没怎么理我(小狗趴地.gif)] 他说最近,也就一两天的功夫。 边玦匆匆下线,去回岑伏夏:[我回你了呀,你问我在干什么,我说我在吃午饭。] [伏夏:然后晚上问你在干嘛,你说你在吃晚饭,再问你就在洗澡,现在是准备睡觉?] [玦:是啊] [伏夏:……那我教教你,在这种时候,你要拍一张午饭的照片给我,说这个xxx蛋包饭好不好吃,然后反过来问我在干嘛。] 边玦抚着唇边,笑着逗他:[那你在干什么?] [伏夏:我在想你。] 第30章 你本身足够光彩照人 边玦和岑伏夏约好陪他看两天玉,放下手头迟滞不前的作品,拿起进料的单子,玉无瑕工作室是有对接供货商的,但这一时半会儿也不能找到完全合适的籽料。 说不定还得跑线下市场,或是展会、拍卖会,他没办法保证,只能先让岑伏夏来看看,好歹有个底。 九点左右,岑伏夏穿着一件儿橙色的背心火辣辣地来了,明媚又张扬地笑道:“早呀,好久不见了。” 边玦无奈摇头,明明也只有两天没见,他说:“我帮你留意了,但这批货大概只有十几块是偏橙红色的,如果不行,我们再去别处看。” 岑伏夏从背后变出杯西瓜汁给他,应着:“好,走吧。” 边玦照旧穿着工工整整的模样,手上缠着的纱布藏在长袖袖口里,薄薄一层,不细看倒也看不出什么,他用左手接了,慢慢喝了几口,两人并肩走进去,是另一个同事在接待,看到他笑说:“玦哥你来了啊,不是在休假?” 边玦正经地点点头:“休假,这位……客户,要做玉,我先带他看看料子。” “真是劳动模范啊。”那人充满敬佩地说道。 往工作间走,岑伏夏凑在边玦耳边小声道:“我现在是试用期男朋友,怎么成了客户?” “你也说还在试用期,”边玦簌簌吸着西瓜汁,“说是客户也没错,在这个情境下我确实应该把你当做客户对待。” “不要啊,”岑伏夏说,“对我亲密一点,就当做今天是在约会好不好?” 边玦只抬眸轻轻扫去一眼,不作停顿地跳过,偏头去看桌台上放着的玉石,大部分人定玉是做翡翠镯子,不同色度不同质地,摆在台子上一大块,用手电打着灯看细节,不过这一大块是绿翡,他带着岑伏夏去旁边。 “前几天切出来的。”那是块橙红色的翡翠种,颜色比较鲜亮,通透性好,只是难免会有一些裂和棉,但以边玦的雕工,这些都不是太大的问题。 岑伏夏凑过脑袋,看边玦从旁边取了一双手套,穿过指尖,轻缓地戴在手上,受了伤的那只手打着手电,拿起玉石来给他对光,他一时间注意力都不知道该放在戴手套的那只手上,还是该去看那块玉石,但他不懂玉,所以还是看着边玦。 一双非常漂亮纤长的手,很白净,指盖圆润饱满,骨节分明,透出比玉还要润的质地,让人想牵在手里把玩。 “你喜欢这块吗?”边玦抬头看他。 岑伏夏眨了眨眼,说:“还可以看看其他的吗?” 边玦自然地点了点头,带他去另一边,那边的石头要更小一些,但能看得出来也是精心挑选过:“这块是老师从新疆带回来的。” 但颜色偏向于橙黄,岑伏夏摇头。 边玦又给他看了一块黄玉龙,是有红色感的,以免岑伏夏看不出来,还给他展示了一枚镯子:“做出来这样,是客人定的。” 岑伏夏应道:“挺好看的,很漂亮,但或许我不要那么亮眼。” 边玦收起镯子,定定地看着岑伏夏的脸,又看着他的耳朵,他的头发飘扬着挂在耳后,看起来有几分潇洒,又很迷人。 他看得时间有点久,岑伏夏耐不住先转移了视线:“你再这样看下去我可拿你没办法。” “什么?”边玦奇怪,“我只是觉得你说得对,你本身就足够光彩照人了,如果耳饰很亮眼,会抢夺别人停留在你身上的目光。” “……好吧,你看得太认真了。”边玦的目光很灼人,也可能天气太热,看得他心中躁动不已,但他又能怎么样呢,只能举手投降。 两人看了会儿其他,岑伏夏对玉无瑕的藏品们感到新鲜,不看颜色的话,这些玉的成色也都是百里无一,再加上这样的手艺,怪不得工作室开了这么多年也仍旧客满。 “到中午了,我们去附近吃点东西吧?”岑伏夏提议道,“下午回来继续。” 边玦把东西一一归位,和他往外走,问道:“吃什么?” 岑伏夏用一种软绵绵的目光笑着看他:“我才来这边没多久,不知道哪一家好吃,玦哥给我推荐推荐?” 边玦只稍微思考了一秒,就提步往附近的一家面馆走去,他说:“我一般吃的都很简单,旁边有一家自助餐厅,这家是面。”他一旦工作起来就没完没了,吃什么都是一样,为了图快。 岑伏夏点了一样的汤面,又点了道小菜,因为中午吃饭的人很多,手臂轻轻环在边玦身后,没有碰到边玦,但也不让别人碰到。 第31章 “我平时在工作室点外卖,也都是吉仔点,报账,所以实在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岑伏夏说着,看到边玦将筷子摆得板正,双手交叠着放在桌上,等面上桌。 “没关系,”边玦不太在意地说,“我对吃的没有要求。” 岑伏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下午玉无瑕来了,带着两块石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说:“红玉髓、南红,这可是我特意从家找出来的,你小子有福了。” 岑伏夏连连笑着附和道:“那太好了,实在感谢,本来只是打算定个小物件的,没想到这么麻烦您。” 玉无瑕眯着眼看他一眼,又看向边玦,留神他右手的纱布,说道:“谁干的?有什么事跟师父说,即便做不了什么,师父也能帮你出出气。” 边玦垂眸,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说道:“只是小伤,很快就养好了,我不计较了,老师也没必要因为这个动气。” 岑伏夏在一旁站着,没说话。 “你啊,你这样的性格实在容易吃亏。”玉无瑕顺手揉了揉边玦的头发,往茶室走去,岑伏夏一直追着他看,原本乖顺平直的头发此刻有些毛躁,但很快又软趴趴地落下去,显得毛绒绒的,很可爱。 他快走两步,也进了茶室,等玉无瑕把两块石头摆在桌上。他看待玉石倒不像边玦那样规矩小心,而是大咧咧地翻出切面给他们看,就好像那价值上万的石头是路边捡来玩似的。 边玦看着,脸上的表情却比往常还更严肃些,但他最先寻求的还是客户的想法:“你觉得怎么样?” 岑伏夏仔细地看过那两块石头,都很好,也很符合他的要求:“这块又有点太红了,这块……南红正好。” 那色泽很漂亮。 边玦表情状似矛盾纠结,但一闪而过,还是挂上笑,一边给老师泡茶,一边说:“老师舍得吗?” 玉无瑕答道:“小岑用的料又不多,你留点给我就好了。” 岑伏夏飞快地从这段对话中读出什么,猜想这块玉或许很珍贵,起码对于玉无瑕来说是很难得的,他笑着说:“明天有展会,既然觉得这块不错,去展会上再看看也行。” 玉无瑕瞪道:“我既然拿出来了,那就不会舍不得,别管阿玦说什么,喜欢就用,一块玉只有好好使用它,才能体现出它真正的价值。” 边玦应了一声,说:“好,我明天先带伏夏去展会看看,他没接触过这些,到时候设计稿出了再给老师过目。” 玉无瑕面色缓了缓,这才说:“好了好了,你们小辈的事,自己去做吧。” 那块玉石后来还是留下了,边玦把它放进工作间的典藏柜子里展示,还上了锁,岑伏夏若有所思:“其实我真没有太多要求。” “嗯,”边玦说,“我知道。” 时间渐晚,两人散着步往回走,岑伏夏送边玦回家,已经距离工作室走出去一半,边玦说:“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不太想用老师的玉。” 岑伏夏飞快地答应道:“可以啊,这世界上又不只有那一块石头,我们明天去展会,没有的话我让我哥帮我留意拍卖会,总能买到一块。” “可是世界上确实只有那一块石头,”边玦抬眸看着岑伏夏,“对我的老师来说。” 岑伏夏一下子鼻观眼眼观心地闭嘴了,他微微地点头,先是肯定了边玦说的话,又问:“我大概知道这是无法用金钱衡量的……但你愿意跟我分享吗?” 边玦慢吞吞地说道:“老师和老师的爱人都是玉雕师,他们年轻的时候会互相送给对方玉石当做礼物,约定好要成为鼎鼎有名的玉雕师,参赛、拿奖,但老师的爱人突然出车祸了,只有那些玉留下来。” 他停顿了片刻,唇间溢出一抹叹息:“老师用那些玉雕刻出很多作品,拿了很多奖项,你在工作室看到的那些只是一角,他在领奖的时候总说感谢有一位相伴多年的爱人,好像对方从未离开过,但我知道老师有一个作品,从来没有公开发布。” 岑伏夏的脚步随着他慢下来,直到停下。 “所以老师会对我说‘不急’,”边玦说完这句,这才继续往前走,“他从不责备我,在我眼里,他扮演着我真正的父母的角色,所以我不才更不想要他的玉石……”那是他仅剩的为数不多的回忆。 岑伏夏将手放在他的头顶,顺着他的头发很轻、很缓地抚动了两下,说:“我知道了。” 第31章 无法驯服的热情 边玦出门的时候还早,和岑伏夏在附近找了家早餐店吃东西,因为去展会有一段距离,岑伏夏开了车来,上次见过的那辆超跑。 岑伏夏跟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回道:“这辆是我的,牌照挂的还是林沿市的牌照,上回的露营车是我哥的。” 边玦这才隐隐对厉家很有钱这件事有了实感,刚毕业没多久就开跑车的富家公子哥,无论做什么都有人托底的人生,他点头,没有发表什么看法。 岑伏夏问他:“你好像不开车?” “嗯,我不会。”边玦答得也干脆。 岑伏夏眨眨眼:“那也行,有什么事情你叫我,我来接你。” 边玦蹙眉,刚想说不用那么麻烦,现在手机打车软件很方便,专车几乎是随打随到,但看岑伏夏很期待的神情,还是应了下来。 展会上午就开始入场了,边玦出示了自己的身份证和相关证件,带着岑伏夏入场,阔大的展厅里灯光打得比日正当午还要亮,排着队只看到不断涌动的人头,岑伏夏下意识地去牵边玦的手,说道:“我们别分开了,不然我会走丢的。” 边玦应了一声,给他介绍展厅,入口处有地图:“最中心的是参赛获奖的成品,不同玉雕师的独立展位,如果好奇可以去那边看看。” “围绕中心的一圈是宝石展位,红宝石、蓝宝石、祖母绿这类,有未经雕琢的,也有已经设计做成饰品的。”一般来说人流量最多的也是这个位置,宝石价值高昂,有这样近距离观赏的机会,很多人都想凑个热闹。 但他们今天的目标不是这个。 边玦和岑伏夏入场,手牵着手并肩往右边走去,那里很显然是一个专属于玉石雕刻的区域,各种各样造型的玉石在眼前铺展,奇异风格的小物件摆在位置上,还有人正坐在摊位上讲解自己的设计。 两人边走边看,岑伏夏问的问题,边玦差不多也能答,大部分雕刻分为三大类,动物类的龙、凤、鱼,人物类的观音、罗汉、财神,植物类的竹子、松树,讲求一个形神相似,看一眼就能猜得出。 靠近中间位置的是一个和田玉雕琢而成的山水摆件,云雾相连,水纹潺潺,边玦端详了一阵儿,轻轻扯动岑伏夏的手:“你看这个。” “好,”岑伏夏跟他站在一起,仔仔细细看着那不在三大类里面的雕刻作品,山水对于玉石来说是抽象题材,很难有人能精细地雕琢出这样的层次,“很厉害。” 边玦点点头,看了展位的名字,他有印象,这位玉雕师和他老师认识。 “这里是镂空的,细窄的地方很考验手艺,”边玦说道,“不论是从结构还是品质来说,这个作品都雕琢得非常完美。”很有可能是之后会送去参赛的作品。 这块玉的成色也好,在雕刻过程中已经完全摒除了杂色和棉絮,过渡的也非常自然,岑伏夏晃了晃他的手,说:“那你呢?” 边玦摇头:“我老师说,玉雕师比较的对象只有自己,你最清楚你要雕刻出来什么样的东西,能不能雕得更好,而其他人的作品,你只能看得到对方的能力、手段和展现方式,所以很多时候借鉴是没有用的,你看得到外在的艳丽,却无法领悟内核的精神。” 两人从展位离开,去下一个,靠前的区域都是作品,岑伏夏感慨:“你这么说我确实能感觉到,每个展位所呈现出来的作品好像都不太一样。” 边玦偏过头去:“所以,在雕刻之前,我想问问你,为什么选择了火焰百合呢?” 问出这个问题,不仅仅是因为雕刻时能更有参考性,也是为了想要尝试表现出一件作品的‘灵魂’,他想要更了解岑伏夏。 岑伏夏抿唇,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他很轻地‘啊’了一声,说道:“好像迟早要跟你说的。” “我父亲是个很喜欢花的人,”岑伏夏讲述着,“他说每一种花都有它们的名字、寓意和属于它们的故事,它们是不一样的。” 边玦看着他,攥住了他的手,之前去野营的时候,岑伏夏提起过他父亲在他没成年之前就去世了,他也没想到火焰百合背后的故事,是和那个记忆里的父亲有关。 “他问我喜欢什么花,我见过的花还太少了,那时候我给不出答案,我说我都喜欢,”岑伏夏突然笑着说,“然后他会每天不重样地带花回来。” “——包括他生病的时候。” 岑伏夏避开了更沉重的细节,没有展开叙述,只用一句话轻描淡写地说过,而后:“我们俩好像都更喜欢百合,但你知道百合最常见的颜色是白色的,后来换做是我从外面买花带给他……直到有一天我看到花店有一束橙红色的百合花。” 第32章 “怎么会不买呢?”他反问着。 边玦静静地听。 “我觉得遇见了属于我的花,”岑伏夏说,“那束百合比我想象中活得久一些,两周,随着它凋谢,我父亲去世了,我又去花店买花,知道那种花叫做火焰百合,象征着无法驯服的热情,希望和渴望。” 边玦为他说的话深深打动了,久久地看着他,心尖好像有一瞬间被攥紧,又骤然松开,至亲之人离世的痛苦他没有感受过,但他知道那很难熬,就像他的老师一样。 岑伏夏又恢复了那副散漫的模样,笑着看他:“好了,故事你也听完了,我们去看看石头?” 边玦点头,踌躇许久,憋出来一句:“会难过吗?” “难过也没有用,我无法改变他已经离开的事实,但很庆幸,最后我找到了我喜欢的花,”岑伏夏回答,“他已经留给我足够多的东西了。” 两人逛到各种玉石的展位,边玦还沉浸在那种低迷的苦涩中,有些心不在焉,好在路过几个展位都没有橙红色的石头,中午吃了顿饭,展会热烈地欢迎专家来讲解玉石,从玉石的入门讲到选料,岑伏夏听得津津有味。 “我觉得我行了,”岑伏夏咧嘴笑,“我来选选?” 边玦看向他,失笑:“你昨天也见了很多块,况且这是展会,基本不会有假。” 岑伏夏嗔道:“好不好嘛,我先选,如果你觉得不行就不买。” “好。”边玦答应他,两人起身回到玉雕玉石的展区,让岑伏夏大展身手。 岑伏夏盯得很认真:“这块?” “缠丝玛瑙,”边玦回道,“红白相间或黑白相间的缟状条纹的玛瑙,比较适合用来做手串。” “做手串也不是不行。”岑伏夏深思,但又去看另一块石头。 “北红玛瑙,”边玦给他介绍,“产地在黑龙江伊春、逊克等地,透明度高,如果是好料子看起来能滴出水,大部分时候用来做手镯和戒指,因为打磨后有弧度的北红玛瑙在平行光下会呈现出一条随光线移动而变化的明亮光带,也就是现在流行说的,猫眼效应。” 岑伏夏摆出一个那可怎么办的表情:“你介绍得太好,我感觉我都很喜欢怎么办?” “如果你喜欢,倒是都可以试着做一下,”边玦也不拒绝,“北红玛瑙的价格比南红要低,遇到合适的不容易。” 他们看的那块恰好是红白的过渡的,岑伏夏询价,展位的主人将石头拿起来给他看,边玦看岑伏夏的脑袋凑在光下,为了更好的效果,展厅的光穿透力很强,他甚至能看到岑伏夏眼珠更浅一点的红棕色,如果瞳孔是竖线,更像野狼。 “这块石头我买了。”突兀插进来一道声音,冲着岑伏夏正要买下的那块北红玛瑙说道。 边玦收起眼神,回看过去,那是个看起来很年轻的人,娃娃脸,修饰的很精致,头发也是短短的韩风流行,神色却有些不耐。 他抬手扫码,是已经从刚才的对话中得出了这块玉石的价格。 展位的主人愣了下,连道:“这位朋友,是他们先来的。” “那又怎样?”年轻男孩扬了扬下巴,“我先付款了。” 他的目光落在边玦身上,而后又很快收回了,但边玦还是觉得那样的眼神有些古怪,好像是被当做什么稀罕动物一样打量。 岑伏夏说:“倒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你这样的性格多少年都没变过。” 熟人? 边玦疑惑地看向岑伏夏,岑伏夏给他递了一个安慰地眼神,过来牵着他:“没关系,我们再看看,还会有合适的。” 展位的主人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咳嗽了一声:“这样,客人之前看的缠丝玛瑙或是其他的,我可以给你们打折。” 但岑伏夏没看上缠丝玛瑙,因为有黑。 年轻男人先一步抢道:“那个我也要了。” “……”岑伏夏略有一点无语,对边玦说,“走吧。” 他们去其他展位逛,那人竟然追上来,自顾自地说了一句:“我叫樊胜意,这两块石头你要是喜欢,我可以送你。”打量的目光再次落在边玦身上。 岑伏夏被他说得很烦:“你搞清楚,是我老婆做东西给我,怎么被你说的像是我要买给他,你想抢着送给我老婆是吧,神经啊?” “老婆?”那男孩小声地重复道。 第32章 太阳为什么如此明亮 边玦也被这样的称呼惹得侧目,但出于还有第三人在场,他没有立即反驳,只是说道:“谢谢你,但我们不需要。” 可选择的玉石展位还有很多,他也看得出岑伏夏并不想和这个人多说什么,平白无故受礼更不是边玦的风格。 两人走远,扎进人海之中,确认对方没有再跟上来,边玦捏了捏岑伏夏的指骨,说:“是你之前认识的人吗?” 岑伏夏扁着嘴,闷闷地应了一声:“是之前在林沿上大学时候的……男朋友。” “是前任啊,”这段感情经历岑伏夏提起过,边玦嘴角轻勾起,“你们俩算是和平分手吗?” “闹得也不算太愉快,”岑伏夏垂头老实交代,“当时工作室刚有起色,他要回长青,我们就分手了,他说让我后半辈子都跟工作过。” 骂得比较难听的时候是说他干活干到阳尾。 “那小子一直很有好胜心,希望我过得比他差,有什么东西也想跟我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样,”岑伏夏有些可惜那块北红玛瑙,“我说你是我老婆也没说错,我们名义上是要结婚了的。” 这个理由击退了边玦的前男友,又用来吓唬岑伏夏的前男友,边玦笑笑,说:“好,但一定要是老婆吗?” 岑伏夏漂亮的凤眼微微眯起,接道:“在外面让你当老公也可以。” 两人还没就称呼讨论出个所以然,在不远处的展位上看到了橙红色玛瑙,这次没人来抢,岑伏夏拿起来端详了许久,说:“要这块。” 展位的主人笑道:“好好好。” 他自然也看得出岑伏夏身边站着的边玦是有水平的,没有漫天要价,问道:“还看些什么不,我这边有没拿到展位上的玉石,类似这块北红玛瑙的也有,小兄弟你可以打一对镯子。” 岑伏夏却摇摇头:“一块够了,你这里有南红玛瑙吗?” 展位的主人连连点头:“有有有,真有。我们加个微信?到时候你来我店里看。” 如果说对方是加个微信线上发两张照片看,那上当受骗的可能性很大,但是既然有线下的店,岑伏夏又对边玦十分信赖,爽快地加上好友,带着刚买下的北红玛瑙走了。 又连着看了几个展位,论品质论色泽都不如岑伏夏刚买下来的这块,时间过得很快,也许好的玉石被其他人抢先一步买走了,岑伏夏虽有些遗憾,但也觉得颇有所获。 “你这块北红玛瑙要做什么?”边玦微微仰头,问他。 很透很润的质地,其实做什么都好看,岑伏夏按理来说是要委托边玦做的,但眼尖地看到一堆人围在另一个区域,是互动体验区。 展会场地很大,单独有一处提供了器材设备,可以让零基础的新手也能雕刻一块玉石,费用也不是很昂贵,还有工作人员指导。 “我想做!”岑伏夏眼眸亮晶晶的,闪动着喜悦,他刚还在想用这块玛瑙有什么样的用途,这下让他逮住了好机会,脑中灵光一现,已经有了大致思路。 边玦思索了下,说:“好,你做。” “玦哥指导我可以吗?”岑伏夏牵着他的手晃道,“我做个简单的就行。” 边玦也没什么拒绝的理由,岑伏夏在角落的桌台坐下了,付过钱,没有用工作人员提供的玉石,而是将自己刚买下来的那块放好,边玦将口罩递给他,指导道:“要先将玉石剥皮,表面的氧化层和石皮都要小心地切掉或者磨掉。” 岑伏夏听着,机器发出轻微的嗡鸣,因为只是初级,又担心雕刻者伤到自己,只有些小工具和低转速,他用磨头磨了好一阵子,背后都隐隐出汗了。 边玦从口袋里取出一张手帕,帮他擦了擦他的额角。 岑伏夏双手收力,停下来说道:“当时我去工作室看你,还找你没完没了的聊天,我现在才知道这有多困难。” 必须要提起十二分精神去做,连说句话都觉得会分神。 边玦也能理解,为他详细讲解道:“你想好要做什么了吗,不是很熟练的话需要用笔画出大概的轮廓,然后按照轮廓去雕琢。” 旁边就有纸笔,岑伏夏在纸上随手画了一个太阳,很简单的形状,边玦点头,将纸叠在玉石上方,转动着,透过光线一点点调整位置:“中心的太阳散发着强烈的光芒,而后过度边缘透亮的地方,这块石头你选的确实很好。” 岑伏夏按照他比对的地方重新在玉石上描了一遍,继续开干,他不得不佩服边玦的耐心,他只不过是磨这么一个小东西都够让他坐不住的,边玦却这样做玉雕做了这么多年。 第33章 “你真的很喜欢这个行业吧?”岑伏夏问他。 如果不是喜欢,他想象不出是什么强大的动力让边玦坚持。 边玦好像没听到,岑伏夏又问了一遍,他才说:“我只能做这个。” 岑伏夏觉得这样的回答好像有哪里不对,但他手不能停,继续问着:“什么意思,能做的工作应该有很多啊?” 边玦上手帮他演示了一遍,又交还给他:“见面留棱、以方后圆、打虚留实,注意下刀角度,向前雕刻时慢慢推,后退时要稍快一点,下一步要更精细地修饰,将棱线磨平,让它更光洁圆滑,还要注意太阳的几个角,同时要保留一定的厚度。” “好。”岑伏夏认真刻苦地继续磨,或许是人多的场合不方便说,也或许边玦这时候不想说,他没有勉强。 小太阳已经初具形状,边玦称赞道:“你其实蛮有天赋的,手很稳。” 虽然简单,但是不是什么人都能刚拿到工具就做出作品的,尤其玉石的硬度很硬,磨起来要掌控力度的大小轻重,又要思虑细节的推进、边角的薄厚,岑伏夏学得又快又好,边玦几乎都没帮上什么忙。 岑伏夏一边磨着,一边说:“下过工厂,早些年工作室里缺人手,货物质检出问题,我去厂里做过一段时间呢。” 边玦有些诧异:“是……什么样的工作?” “之后你就知道了。”岑伏夏也没多说。 直到岑伏夏将手里这块北红玛瑙大致磨成了太阳的形状,又按照之前画好的圆再一次缓慢地刻出棱,到了抛光的步骤,边玦看他的指尖都按红了,迟疑不决,最终还是主动俯身盖住了他的手,将磨棒握住,缓慢地上下磨动。 磨棒的震动与转速在两人交叠的双手间轻颤,岑伏夏偏头看着边玦的侧脸,心脏有那么一刻停摆,又突兀地,毫无规律地跳动着。 他很快反应过来,另一只手握紧了那块玉石,如边玦所说,太阳散发着热量,直到边缘透明,对岑伏夏来说,这已经是他能做出来的最好作品。 两人待到很晚,也是对于作品太认真,互动体验区的人都快要走空了,岑伏夏将太阳小心收进盒子里,和边玦一起走出展厅。 “你可以闭上眼吗?”岑伏夏转身说。 路灯一年四季散发着不变的柔光,边玦在黑夜中看他:“嗯。” “等等啊,我说睁眼的时候你再睁开。”岑伏夏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边玦耐心等着,也在想他会做些什么,展馆本就处在一个偏静的地段,路上没什么行人,周遭一切都很安静,他也只能去聆听岑伏夏。 “好了。”岑伏夏说。 边玦睁开眼,下意识地追着他看,岑伏夏将那块做好的太阳挂件举得很高,他微蹲着靠在边玦身边,这样从边玦的角度看过去,正好圆心对上发着光的路灯。 “好看。”饶是边玦见多识广,也被这一幕绚烂耀眼地晃到了。 岑伏夏笑着,说道:“其实他也没说错,我买下来的这块玉石,还真的送给了你。我看你之前做过一块寒玉的月亮,我说像你,所以做一枚对应的太阳送给你,希望在之后的日子里,我能在你身边发光,哪怕只是此刻这样微弱的光芒。” 原来是送我的。 边玦微微地抿唇,这是他情绪翻涌时下意识的动作,他差一点就要接上岑伏夏的后半句——即使是此刻这样微弱的光芒,也足够照亮他。 “谢谢。”难得的,边玦没有推拒,而是将太阳收下了。 岑伏夏把玉装回盒子里给他,上前一步将边玦抱在了怀里,边玦从未有过和人如此近距离亲密的接触,但他伸手拍了拍岑伏夏的背,夏日的风交杂着岑伏夏身上淡淡的百合香味,如烈火蔓延,终于在边玦的心中烧起一阵不息的渴望,又麻又痒,他闭上眼,连呼吸都放慢。 岑伏夏在他耳边小声说:“今天的约会,我很高兴。” 只有他们两个人共度的时光,被岑伏夏这么一说,都染上了浪漫的色彩,边玦笑道:“我也很高兴。” [2025年8月1日,和岑伏夏一起去逛展,他买了一块北红玛瑙,做成太阳送给我,所以太阳为什么可以那么明亮呢?我非常清楚地感受到我开始为他动摇。] 第33章 怎么说也是情侣关系了 边玦来回翻动着日历表上一天天迫近的红圈,上周他父母打来电话,用监视换了他可以不回边家的机会,他也提前跟岑伏夏打过招呼,但没想到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又到周末了。 [伏夏: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边玦提出的邀约自然是由边玦来定地方,但他也没想好,出于对自己父母传统观念的了解,他是不可能定除饭店、咖啡厅以外的地方,在地图上看了半天,他回复道: [玦: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咖啡厅吗?] 那是他母亲定的地方,应该不会有错。 上次虽然见岑伏夏很匆忙,但他大概看过,每桌都隔了一定距离,还有装饰墙作为挡板,不太有被监视的感觉。 [伏夏:故地重游啊,我喜欢。] 边玦和他商量好,同时也把时间和地址发给了自己的父母,先一步去咖啡厅选好位置,岑伏夏坐在他对面悠然地点单:“一杯人见人爱车见车爆胎必须人手一杯的冰美式,再来一杯你看这西瓜又大又圆又脆又甜的冰镇西瓜汁。” 边玦是第二次听他念这样羞耻的名字了,尴尬到几乎都没注意他到底点了什么,又看他一副自若的模样,敬佩道:“你不觉得名字太长吗?” 岑伏夏只笑道:“如果缩短反而没那味了,他们都敢写在菜单上,我为什么不敢读。” 两人说话间,看到边玦的父母推门而入,不愧是父子,一个家出来的,边闲也穿得非常正式,新中式的麻衫,带着玉质的领针,好像要出席什么重大场合,姜薇音穿着一条浅棕色的连衣裙,背着一只包包,跟着边闲坐在了他们附近的一桌。 边玦脸上满溢的笑在看到他们的瞬间就收起来了,甚至于条件反射地坐直了,双手规矩地放在桌上,神色前所未有的认真。 岑伏夏的目光从边闲和姜薇音那一桌扫过,不得不说他们二人都很有气质,一点看不出上了年纪,他说:“所以我们今天要聊给你父母看吗,聊什么?我可以配合。” 边玦对他露出一个标准无比的笑容:“只要在聊就行,我们现在的位置,他们其实听不清。” 岑伏夏被他笑得一下子感觉回到两周前,上一次他和边玦坐在这里,就狠辣地评价对方是小古板,而此时此刻边玦的状态,比当时古板还要更古板,举手投足间的细枝末节都要注意,连吸管的位置、垃圾的处理、纸巾的摆放都严苛到一种极致。 他微微瞪大眼:“你这是……?” “我父母在看。”边玦回答他的时候,目光保持在同样的视线范围,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放下来过,岑伏夏看久了,竟觉得有些瘆人。 “所以这些都是你父母要求你做的?”岑伏夏惊呆,“你现在好像一个机器人,不,机器人可能都要更灵活一些。” 两杯饮品端上来,岑伏夏把那杯美式拿到自己面前,西瓜汁推到了边玦手边,说:“给你点的,我试试你喝过的美式。” 边玦微微抿唇,还是笑着接过来,说道:“我喝什么都可以的。” 岑伏夏将吸管啪地一声戳进杯子里:“为什么要这样?” 边玦垂眸,声音语调都相差无几,看不出什么情绪:“这样不会出错。” 岑伏夏愈发不理解:“出错了又能怎么样?” 边玦看着他,问道:“你听说过精神上的冷待吗,不是在肉体施加暴力、宣泄愤怒,而是精神凌迟,让你孤立无援,只要你体会过,就无法再忍受那种痛苦。” 他的神色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一桌,他的父母也正在聊天,显然气氛严肃。 岑伏夏很有自知之明,他虽然父母离婚,但他父母都给了他双倍的爱,在人际关系上也从未碰过壁,尽管感情不太顺利,但也没有遇到多么糟糕的人,他知道,他没办法对边玦说他能感同身受。 “可以跟我说得更详细一些吗?”岑伏夏认真地问他。 边玦微笑着:“我昨天跟你说过,我学玉雕是因为我只能走这一条路,我没得选。” 很多人在面对选择时都会矛盾,犹豫,因为他们不知道选择什么才是正确的、才是更好的,但边玦从出生起好像就注定只有玉雕一条路可以走。 “我的父母都是玉雕行业的从业者,非遗传承人、手艺世家,他们的头衔很大,需要有一个孩子来继承这些,这个孩子就是我,我从抓周开始,就只有不同的雕刻工具和玉石可以抓。” 岑伏夏习惯性地垂头猛吸了一口饮品,被冰美式苦得面部扭曲,但还是硬着头皮咽了,像狗一样张大嘴,从旁边拿奶球和糖。 真不知道边玦当时是怎么把这么苦的东西面不改色喝下去的,实在难喝。 第34章 “七岁那年,我父亲没打算把我送去上学,你应该知道,有些家庭的小孩会请专门的老师在家一对一教导,他想当我的老师,于是拿出一些石头让我辨认。”边玦说道。 当年窒息一样的感受再次蔓上心口,边玦极力控制着表情,让自己看起来毫不在乎,但岑伏夏看着他,伸手握住了那双放在桌上却死死扣紧的手,指腹轻微地抚动。 边玦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都认对了,我以为我会得到夸奖和赞扬,我以为他会说:‘真不愧是我边家的孩子,就是有天赋。’他说别人家小孩的时候是这样的。但他却说我是乱猜的,因为他没有教过我,我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我为了得到夸奖不择手段,我不配做他的孩子,我该上街乞讨,我该去死。我求他……求他不要把我赶出去,我没有地方可去。” 他握着辨认出来的那块和田玉,被一把推出了门,父亲对他说,要么从楼上跳下去,要么从这里滚,他不承认有这样的儿子。 石头咕噜噜地滚落在地上,他不断地敲门,门开了,他以为父亲回心转意,父亲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出口的话残忍又恶毒:谁家的乞丐在这里敲门,真够不要脸的,边家也是你能攀得上的吗? 然后捡起了那块石头,大门又一次紧紧闭上了。 “老师当时就住在楼上,”边玦说的是玉无瑕,“回家的时候看到了我,把我带回去,又过了几个月,我父亲想起我,才让我重新回到了边家。” 年纪小的时候他什么都不明白,老师说他把石头握得太紧了,所以会划伤手,后来他知道,他太想要得到父亲的关注,所以什么都没有。 他在他父亲眼里不如一块石头。 “我的父母按照他们的方式教导我,我无法拒绝,我不能再被丢出门去。”而后,他逐渐习惯了,他有时候在想,如果他是玉无瑕的孩子就好了,但没有如果。 岑伏夏一面被苦得冒泡,一面被气得冒火,他咬着牙,说:“只因为他是父亲?” 边玦点头:“那时候是这样的。” 父母亲缘,难断难舍。 岑伏夏一瞬间理解了边玦的古板,他甚至为当初自己出言不逊评价边玦而感到愧疚,他从未经历过边玦所经历的事,又凭什么断定边玦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他的家庭造就了他的古板,也许那不是他想要的,他只是不得不去做。 就好像他想要活着,就不得不听话,因为他除此以外没有选择。谁不想要自由?谁不想要快乐?谁不想要有的选呢? “去我家吧。”岑伏夏突兀地说道,这一句让人始料未及的决定,饶是边玦也有些错愕。 “你可以尽可能地离开你的家庭,现在你也不是一个人了,如果你无处可去,就来我家里,我母亲是很好的人,她也很喜欢你,”岑伏夏想了一下,竟然真觉得可行,“厉叔全年无休,很少在家的。” 边玦又有一些哭笑不得:“这样啊。” “那就这么定了,下次换你跟我回家。”岑伏夏笑得眯眯眼,边玦望着他的眉眼,也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他想,他很难不被岑伏夏打动。 他身上有他没有的一切,有他渴望得到的一切,有他靠近就能被感染的一切。 “昨天的太阳挂哪里去了?”岑伏夏一边搅动着咖啡——美式已经变成奶咖,一边随口问道。 边玦说:“我磨了一些珠子,改天做成项链挂饰戴,快要做好了,下周你就能看到。” “你的手还没好,怎么就开始干活?”岑伏夏下意识地看过去。 “已经好了,今天应该就能去拆掉了,夏天还是会有些热。”他说。 他们两人坐了许久,边玦面前的西瓜汁已经喝空了,岑伏夏实在忍受不了咖啡的苦,喝到都快调配成奶茶,姜薇音半途也去了洗手间补妆,边闲仍旧在观察他们。 这时边闲走过来,指关节敲了敲他们的桌子,示意边玦跟他过去。 岑伏夏看边玦起身,跟着牵住了他的手,他不知道边闲会说什么,但他猜测边玦不想听,于是说到:“叔叔好,我方不方便一起听呢?” 他笑得爽朗,神情显得很无害:“我和边玦现在怎么说也是情侣关系了。” 第34章 你可以试着依靠我 边闲看起来有些惊讶,但那种惊讶中还带着怒意、以及计划被打乱的不满,他沉着声问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提前说?” 他们在边闲那桌坐下,岑伏夏和边玦坐在同边,明显边玦整个人更板直了,自觉地去给两人倒茶,哪怕茶壶离他很远。 岑伏夏看着那只受了伤的手,怎么看怎么刺眼,可边闲却视若无睹,仍然在等边玦给他解释。 “叔叔,是这样的,我们年轻人谈恋爱有很多不稳定因素,有三个月稳定期这种说法,等我们确定下来肯定会跟家里说的,现在还是太早了。”岑伏夏一边笑着一边把边玦的手从桌上拽下去,也就两杯茶,他拎着壶没什么章法地倒满了,想的是——爱喝不喝。 边闲没说话,只是嘴唇微微抽动了下,很快他的代‘言’人,姜薇音从洗手间回来了,看着边玦和岑伏夏坐在一起,做出一个相当惊讶地表情:“你们这是……” “还在接触,叔叔阿姨总要给我们点相处的时间吧,你们是有什么很重要的话要跟阿玦说吗,我们还要去下一场的。”岑伏夏面不改色地继续道,仿佛场面上的僵硬和冷淡的氛围都没有对他构成任何威胁,仍旧是该说什么说什么的样子。 边闲表情和缓了些,说着:“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 岑伏夏觉得边闲确实是一个双标的人,如果是边玦,他会跟边玦说:年轻人不要有那么多的想法,我们吃过的米比你走过的路还多,听我们才是对的。 姜薇音立马附和道:“你们俩相处得来就好,我们今天也只是看看小玦,没有什么重要的。” 似乎是想到岑伏夏在他们面前只是个小辈,姜薇音又说:“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坐下来和你父母聊聊。” 岑伏夏摇头:“我会带阿玦去见我爸妈,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一时间场面凝固了,岑伏夏倒是不觉得尴尬,直言直语道:“我明白叔叔阿姨是为了边玦好,但是我不希望我谈恋爱的时候还有其他人看着,你们觉得呢?” 边闲喝了一口茶,说:“呵呵,小夏确实很有主见,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和边玦慢慢聊。” 姜薇音也一起走了,边玦抬头看过去的时候,看到边闲在门口回头看他,那目光复杂,充满打量与审视意味,他知道说不定他父母还会找他再谈一次。 “没事,有我呢,”岑伏夏握紧他的手,“如果你不知道怎么办,可以想办法把锅甩给我,我说过的吧。” “嗯。”边玦低低地应了一声,说,“你说我们要去下一场,要去哪里?” “去医院啊,过了快一周,我们去把这个纱布拆掉,你不是说伤口已经好了,夏天裹着很热吗?”岑伏夏左捏右捏,将他的手翻来覆去看过,感慨,“其实你手伤很明显,但我们在那里坐了那么久,又过来坐了一会儿,你父母都没问过你的手怎么了。” “小伤。”边玦只是这么说着。 “对玉雕师来说伤到手其实很严重吧。”岑伏夏说着,如果换做是其他人肯定要宣扬地人尽皆知,但是他是边玦,他已经压抑了这么多年,没有人在乎他,没有人理会他的伤。 岑伏夏开车带边玦去拆线,医生说已经没事了,伤口处可以再擦点药,不用再闷着,岑伏夏好心情地说道:“明天我哥我嫂子他们也休息,我们去玩吧?乌求索来不来?” 边玦看着车窗外,有些走神:“我问问。” “你是在担心你爸妈明天找你?”岑伏夏问他。 “不只是,”边玦转过头看他,说,“我觉得他们对你好不一样,即使你说出来的话不是他们想听的,但他们会听。” “因为我对他们而言是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有期盼的陌生人,当时你爸妈既然会选择让你和我相亲,说明他们有想要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岑伏夏说着,忍不住微微摇了摇头,“但没关系,你可以从我身上拿,只要你想要,我会给你的。” 边玦看向他:“那你想要什么,我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不求回报、不需要价值互换就能得到的东西。” 天上不会掉馅饼,更何况是掉了这么多次。 “我现在不是在争取吗?”岑伏夏说道,“你也给了我这个机会,所以……” 他打方向盘,车稳稳地停在边玦楼下,侧目看过来的时候,风情万种地向他眨眨眼:“让我多献献殷勤吧。” 边玦很轻地笑了一下:“嗯。” 边玦上secret的时候dog days官方也在线,他刚写完一篇网纱材质的衣服和胸链,就立马被转发了。 第35章 好久没和1031聊天,边玦又动了些念头,也是白天父母所带来的压力和困扰沉积在脑中,让他更想要疏解,他把藏进柜底的东西找出来放在床上,拍了张照片。 [冰镇西瓜汁:你今天忙吗?] [1031:稍等,我洗澡。] [冰镇西瓜汁:那我也去。] [1031:可以玩,但你要听我的。] 边玦有些疑惑,问:[什么意思?] [1031:你之前反馈的那些意见我考虑了,我们可以开语音,你有什么问题随时向我提,我会听到,也会看到,但我说了算,你要相信我给你带来的快乐是你想要的。] 边玦沉默了一会儿,虽然说上一次他颇有微词,但他确实承认1031比他还要更了解他自己,只是他仍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1031: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没有被真正地看到过,你的需求也没有真正的被满足过,现在交给我。] [1031:你可以好好考虑,如果考虑好了就打过来,当然也可以拒绝,不勉强,我还是会陪你的。] 末了,1031好像忘了点什么东西,补充了句:[宝宝。] 边玦看着手机屏幕上的几条消息,坐着思虑了许久,他决定尝试。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1031知道,这样对他有好处的事他又为什么拒绝呢,听从他人的指挥对他而言是一件熟练到不能再熟练的事了。 边玦按下通话。 对面很快接听了,是一阵扑啦啦的水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一道低沉、沙哑,好像刻意压着嗓子的声音,1031说:“宝宝?” 边玦如过电一般红了脸,有那么一瞬间他对1031的声音产生了疑惑,觉得这个声线似乎有点熟悉,但又很快被这样的称谓绕进去,他手足无措地握着手机:“为、为什么还这样叫我?” “嗯,我想这样叫你。”岑伏夏将头发向后梳了两下,从浴室走出,他随手拿着毛巾擦了擦头发,说,“我洗完了,你去洗吧。” 边玦想了想,问他:“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想怎么称呼我?”岑伏夏把问题抛回给他。 “我平时叫你……1031。”边玦说。 “那你叫我一哥,或者叫我哥哥。”岑伏夏勾起一抹笑容,在外叫了边玦不少次玦哥,他也有被边玦叫哥哥的一天。 边玦迟疑:“你……比我大吗?” “有些还是挺大的,”岑伏夏调戏他,“你要跟我比?” 边玦沉默了,马上把手机倒扣在台面上,拿着东西去浴室洗澡,岑伏夏低低地笑了一声。 …… “你过来,这一切就会结束。” 1031的声音慵懒,带着一种不可言说的音调,他靠着床,点了一支烟,正缓慢地燃烧。 边玦下意识地反应竟然是,不要结束。 但他很快知道这只是今天的结束,他和1031还会有下一次,应道:“好。” 1031突然问他:“在打语音之前,你知道我是男的吗?” 边玦也有一瞬间怔愣。 他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甚至于他潜意识里默认1031是男的,他的梦还让他觉得1031就是……岑伏夏。 但1031不可能是岑伏夏,岑伏夏是厉馆长的儿子,即便不是亲生的,也有数不尽的资源给他,他之前觉得1031像岑伏夏,只是因为说的某些话和感觉比较相似,也是因为那场梦太荒唐。 “实不相瞒,”边玦慢吞吞地说,“我之前差点把你当做我的一个……朋友,你和他有些地方很像,但今天打来电话,又觉得完全不像了。” 岑伏夏并不像1031这么强势,对他也几乎没有展露出控制欲的那一面,他更阳光、也更快乐。 1031突兀地笑了一声:“哦,这样。” 他接着问:“什么朋友,你跟我说过的男朋友?” 边玦不明白他这么问的缘由,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是的。” 1031确认过,心情很好:“那就好。” “什么好?” 但这个问题1031没应他,而是问:“今天的感觉怎么样,我觉得你接受度挺高的,你当时来跟我说你的感情、说你无趣,我看你很有趣啊,又乖又可爱。” “也谢谢你给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边玦说得很诚恳,“这些我都不明白该怎么用的。” 1031忽然叹了口气,说:“知道了,下次你还来找我吧,我会陪你。” 两人的通话没隔多久就挂掉了,边玦累极了,睡了前所未有好的一觉。 第二天岑伏夏开车来接他,打算去附近的游乐园,边玦起床的时候才发现膝盖和手肘都青了,走起路来也有点别扭。 他有点尴尬,说:“我身体不太舒服。” 岑伏夏坐电梯上来,让他开门,问:“你又发烧了?” 边玦坐在客厅里,双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不敢对上他视线般垂着头,说:“我昨天……运动了一下,拉伸过度,腿没力气。” “……”不用多说,岑伏夏自会领悟,他换了鞋走过来,蹲下身把边玦的裤腿挽起来,毫无芥蒂地上手按揉。 “嘶——”边玦小声地说,是有点痛到了。 但岑伏夏手法好,把僵硬的腿部肌肉揉软了,扶着人站起来,边玦比刚起床好很多,起码看不出一瘸一拐,对于这种轻微的疼痛也觉得还在忍受范围内,说:“谢谢。” 岑伏夏手指从他膝盖上的淤青略过,问:“你家有冰袋吗?” 边玦摇了摇头。 他说:“不碍事的,虽然青了,但只有用力按的时候才会疼,没关系。” 两人往外走,岑伏夏给他开车门,说:“游乐园大部分活动倒是不怎么消耗体力,但你不舒服就跟我说,我扶着你。” “我还没那么弱,”边玦笑着看他,“好像每次我有什么事,你都很紧张。” “当然担心,”之前的不论,今天这情况少说也有他岑伏夏一半的原因,“我不是觉得你弱,而是觉得你逞能,哪怕你自己不想把这一面展露出来,但就当做是我们的秘密吧,你可以试着依靠我。” 边玦看着那双握在方向盘上的手,这才轻应了句:“知道了。” 第35章 果然有了对象忘了朋友 几个人又聚在游乐园门口,周末客流量很大,人和人之间的距离变得更近了,岑伏夏手里拿着票,频频回头看他。 和尚是个眼尖的,调侃:“你们俩怎么这么腻乎啊,有进展?” 吉仔听了这话也马上看过来了。 岑伏夏看向边玦,表现得很无辜,他可没有要一个名分,是乌求索先问的。 边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其实心里也在摇摆,本来打算找个机会问问乌求索的想法,说道:“你觉得我们俩合适吗?” 乌求索挑眉:“哎呦喂,那你可真是问对人了,小僧我一看你们就是天作之合、佳偶天成、金玉良缘,命中注定我爱你,天造地设的一对儿啊。” 郑江许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贴着厉封的胸口,戳了下厉封健壮的肱二头肌,小声地问:“你觉得呢?” 厉封的目光落在边玦身上,又很快去打量岑伏夏,他蹙了蹙眉,说:“不知道。” “啊?”郑江许仰头看他,“那是你弟弟,你都不关心一下吗?” 厉封两人离他们有一段距离,他也压低了声音,说:“我也没关心的那么深入。” 岑伏夏在人堆里,看向边玦,请示道:“可以讲吗?” 郑江许拽着厉封就过来听八卦了。 “可以。”边玦也很坦然。 “我在追,他同意和我试试,”岑伏夏笑着去牵边玦的手,扣在自己掌心,“虽然也不知道这个期限有多久,但怎么说也是有那么一点关系了。” 乌求索龇牙咧嘴:“你这行为属于是昭告天下,明明嘴上说着试试,却是一幅正宫的派头。” 吉仔:“我的妈呀这个好好磕。” 郑江许横插一脚:“你哥当年追我,我说可以试试,结果他一追就是五年。”厉封也刚转正没多久。 厉封面上丝毫没有被戳破下不来台的紧绷,岑伏夏笑嘻嘻地说:“他能追五年是他的能耐,怎么着也要宣誓主权吧,最后你俩还是在一起了啊。” 郑江许凑到边玦身边,小声嘟囔:“其实还不如让他再追几年,你别那么快答应。” 边玦笑了笑:“我会好好考虑。” 厉封眼疾手快把郑江许拉走了,说:“先去旋转飞椅。”免得郑江许又教唆点什么,到时候岑伏夏跟他急眼。 旋转飞椅是游乐园里所有项目中最轻松简单的,所以一般都在靠近入口的地方。 边玦自小没去过游乐场,但他听同龄的朋友口述过旋转飞椅、海盗船、过山车,年幼时还对这些有期盼,那可能象征着快乐,但越长大感知力好像越弱,有些东西没有就是没有。 不过岑伏夏是那个意外。 其他人都坐好了,岑伏夏在给边玦扣安全带,随即坐在不远的位置,旋转飞椅开始转动起飞,边玦看着双脚逐渐离地,眼前的景色变得越来越模糊,比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还要快速。 第36章 “别往下看,往旁边看!”岑伏夏喊道。 边玦抽离了一瞬,回头看向他,露出一个笑容来。 他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不是在前男友骂他没人要时岑伏夏说他喜欢才为他动摇,而是在更久的以前,前男友出轨的那天,长青市下了很大的雨,岑伏夏牵着狗冒雨来接他,一切的景色如同今天这般流逝着,但他却觉得和岑伏夏的距离无限拉近。 乌求索发出猴子一般的欢呼声,但下来的时候头晕目眩地晃悠了两步,差点栽进一旁的树丛里,郑江许好心去拉他,但没拉动,又加上吉仔和厉封,好歹把人拖到椅子上坐下了。 “我见佛祖了。”乌求索晕乎乎地说。 郑江许:“你怎么这么重啊,也没看出来啊?” 和尚虽然被叫做和尚,但不是圆润滚胖的慈祥和尚,他看起来也就是个正常身材的猛汉,但他握拳给郑江许展示:“看到我沙包大的拳头了吗,在山上能连着敲碎八块石头。” “……”合着是个功夫和尚。 岑伏夏也赶忙来牵边玦的手,耐心问他晕不晕,身体还好吗,边玦捏他的指尖:“我很好。” 倒是岑伏夏看起来没他好,头发乱了都没功夫搭理,边玦没有上手,只是欣赏了一会儿随风飘摇的头发,说:“你的头发炸起来了。” “哦哦,”岑伏夏连忙捋了两下,又恢复精气神,嘚瑟地转头去嘲笑乌求索,“你不行啊,上回不是还要跟我比较?” 和尚给他比大拇指:“空中项目我不行,但你给我等着。” 结果距离最近的游乐设施是跳楼机。 和尚露出一个狞笑,好像做足了什么准备似的,上去就跟岑伏夏说:“边玦坐你左边,我坐你右边,有本事你不要叫。” 岑伏夏欣然道:“随你坐哪里,你别叫得比所有人都大声。” 郑江许说了边玦想要说的话:“好幼稚,你们俩在比什么?” 几人坐好了,郑江许坐在边玦另一边,他的话比边玦想象中多很多,心态也很好:“其实工作之余就该多出来放松放松,像是上次我们过得比较闲适,这次就追求刺激。” 边玦笑着和他聊:“上次也还算刺激,他们打水仗,漂流的时候皮艇都翻了,乌求索和吉仔是工作人员去捞的。” “呀,”郑江许惊讶道,“早知道我该和你们一起的,厉封就是无聊,他划皮艇划得太稳了,我感觉我在水上睡了一觉。” 厉封就坐在他旁边:“你说什么?” “嘿嘿。”郑江许瞪他一眼。 跳楼机起初还缓慢地上升了一段,随即像是洗衣机甩干一样快速飚高,和尚嗷嗷叫得嗓子都快冒烟了,但他没忘记正事,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条带子,对旁边看起来还算镇定的岑伏夏说道:“我刚刚从你那边看到的,这什么啊?” 岑伏夏偏头,定睛一看,脸色唰地就白了:“固定用的带子?你从哪里拿到,我的座位?” 和尚边叫边说:“对!!” 岑伏夏喊道:“我有一个安全扣没系?!你疯了吗,怎么不早说?!” 边玦从固定的安全约束装置旁伸过去一只手,去抓岑伏夏,问:“怎么了?” 呼呼地风声在他们每个人耳边吹着,跳楼机开始大鹏展翅,岑伏夏也从压肩伸来一只手握住他,声音委屈又绝望,还带着高空旋转颠簸的颤抖:“和尚捡了个东西,好像是我的安全带,呜呜!我是不是要完蛋了,和尚你现在能给我算一卦吗,我命就要交待在这里了吗?” 人临到害怕时话又多又密,岑伏夏继续叫道:“怎么办啊我还没转正呢,我这辈子还没好好谈过一段恋爱呢,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啊啊啊!” 跳楼机开始甩干,上下起伏,岑伏夏吓得魂飞魄散,跳楼机动一下他喊一句救命,抓着边玦的手就好像抓到了微末希望的稻草一样不松开,越抓越紧,乌求索拿着带子一边啊啊啊地大叫,一边嗬嗬嗬地怪笑,除他们之外的人看过来,都以为他精神分裂。 跳楼机下来的时候俩人都不行了,乌求索跪趴在长椅上,笑得快抽过去了。 岑伏夏抱着边玦不松手,边玦之前也不是没抱过他,但那完全不一样,那时气氛正好,岑伏夏又很温柔,现在好像返童了,一头红狼像幼年期小狗似的跳在他怀里发抖。 边玦拍着他的后背,说:“没事了,没事了,和尚吓你的。” “呜呜五?什么?” 郑江许也在旁边笑,他是硬生生笑出两行泪,说:“我真服了,你们到底在比什么东西啊?” 乌求索:“这就是男人的胜负欲。” 边玦又哄了一会儿,想起上一次出游时岑伏夏很害怕青蛙,也是躲在他身后不知道该怎么办,看起来不是装的,是真的怕,明明长得这么结实,表现出一副天塌了也能顶着的样子,实际上差点被游乐设施吓哭了。 岑伏夏缓过来,第一时间就是找乌求索算账:“好啊你,算计我!甚至还用额外的道具,这公平吗!” 乌求索吐了吐舌头:“有本事你也吓我,但是这招我已经用过了,我就是离地才会晕,我们去开碰碰车。” 岑伏夏转头就向边玦告状:“他欺负我!” 边玦牵着他的手,出于对‘受害者’的同情,谴责乌求索:“好了,你别捉弄他了。” 乌求索先是被岑伏夏扑面而来的茶艺哽了一句,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听到边玦在这里袒护,眼睛都瞪大两度:“我靠,你向着他那边,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了吗,果然有了对象忘了朋友!” 几人嬉笑打闹着往碰碰车的场地走,有分单座双座的,和尚一马当先跳上一辆单座的,势要和岑伏夏不撞不休,结果一回身,看到岑伏夏牵着边玦,语调黏糊糊地:“我们坐一辆好不好,我带你兜风,我不要和乌求索玩了。” 乌求索站着大骂他是小学生。 “你怕了是不是!”乌求索说,“算什么男人?!” 岑伏夏回给他一个迷之微笑:“我要做什么男人,我来约会的,谁跟你一样?” “……” 【作者有话说】 本章跳楼机部分类似于tiktok早两年的整蛊:“坐跳楼机遇到调皮的工作人员”,还蛮有意思的,有一位b站up主也做过这样的整蛊,感兴趣可以搜搜看~(ps:上一章删改后补上了部分内容,看过的可能要再刷新一下) 第36章 世界上怎么有这么茶的人 最后吉仔临危受命,代替岑伏夏去和乌求索碰,不管怎么说所有人都玩得很开心,厉封和岑伏夏排队去买旁边小摊位的双球冰激凌。 乌求索:“我一口能吞一个。” 岑伏夏买了血橙和西瓜混拼的口味,给乌求索带了一个白朗姆的,递给他:“那你就业面很广了,之后可以去做吃播。” “阿弥陀佛,”乌求索接过他递来的冰激凌就是炫,“我只吃好吃的。” 双球冰激凌上插着两个勺子,岑伏夏舀了一勺递到边玦嘴边,说:“还挺巧的,他家什么口味的都有。” 边玦也自然地凑过头去,将勺子上的冰激凌含在嘴里,评价说:“好吃。” “是吗,我尝尝。”岑伏夏还是用着那个勺子,也挖了一勺放嘴里。 边玦眨眨眼:“所以另一个勺子的用途是?” 吉仔这时候挤了过来:“我我我,我吃一点,谢谢夏哥。” 他一股风似的把剩余的勺子拿走了,但沾到的冰淇淋寥寥无几,边玦又抬头看了眼岑伏夏,无奈地摇头:“好吧。” 岑伏夏只露出一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的表情,乌求索将吃完的纸壳丢进垃圾桶,叹息道:“唉,世界上为什么会有这么茶的男的。” 另一边厉封和郑江许简直是情侣标杆,两人根本就没有拿第二个勺子,你一口我一口互相喂着吃完了,厉封全程没什么表情,郑江许做得也相当流畅。 边玦被岑伏夏连着喂了几口,说:“血橙味的好吃。” 岑伏夏笑道:“好啊,那你多吃点。” 他又挖了一勺,还没等举到边玦嘴边,边玦便顺着他的手指将勺子拿在自己手里,然后掉转了方向,轻轻一抬。 岑伏夏愣了愣,马上回神去吃掉那口冰淇淋,看边玦好像蔓到耳根的红,忍着笑意偏头去看别处。 他有时候会忘记边玦是个小古板这件事,但意识到的时候又觉得边玦这样古板的性格,却在尝试着配合他,向他迈出一步。 真是可爱。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郑江许要去玩鬼屋,厉封当然陪他一起,乌求索正要寻求刺激,边玦一向不发表什么意见,大家都去,他也去。 岑伏夏反拽着边玦的衣角,面露难色:“我,我不想去。” 和尚差一点又要大开嘲讽,被边玦拦住了,他问:“你不喜欢这种地方?” 岑伏夏点点头。 第37章 边玦没有在众人面前问他,只是说:“我想去恐龙园区逛逛,你和我一起去吧,一会儿我们在那附近的海盗船见。”等乌求索他们出来,差不多也是中午了。 乌求索眼看俩人牵着手走远,瞠目结舌:“所以就这么让他获得了单独约会的机会?他会怕鬼?装的吧!” 吉仔:“我也有点怕,大师你能走前面吗?” 边玦走出去一段距离,岑伏夏走在他身边,又自然而然地在人群中护着他,避开四处乱撞的小孩和找不着方向的学生们,完全看不出刚在在鬼屋门口可怜兮兮的样子。 他问:“你怕鬼吗?” “嗯,”岑伏夏应他,很诚实地回答,“我怕鬼故事、怕恐怖电影、怕恐怖游戏、怕鬼屋,跳楼机我还能叫两声,到鬼屋里可能要真的吓死,到时候你们拖着我出来,也不太好看。” 边玦想象了一下那个场面,笑道:“还挺难相信你会怕这些的。” “从小怕,”岑伏夏说,“你跟我接触了一段时间,就会发现我怕的东西还挺多的,我怕青蛙,也怕高,还怕鬼,不止这些……你会觉得我太胆小了吗?” 边玦摇摇头:“没有。” 岑伏夏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边玦觉得他好像一只没有威慑力的大型犬,便伸手摸了摸他的头:“还挺可爱的,你会怕这些。” 在这种时候他能真正意识到原来岑伏夏这个人也并不是毫无弱点。 人都有害怕的,他怕的东西都是些精神上的,幼年时恐惧被丢弃,直到长大也还活在那种阴影里,但岑伏夏也并没有因此瞧不起他,他恐惧着未来,难以向岑伏夏许诺什么,岑伏夏也答应他慢慢来。 两人逛了一圈恐龙园区,这边大部分设施都是给小孩子玩的,岑伏夏甚至投币摇摇车,硬是在上面晃了半天。 接近中午,边玦手机响了。 “乌求索他们出来了?”岑伏夏向他看过来。 边玦抿了抿嘴,说:“不是,是我父母。” 两人找了个稍微安静的地方,边玦接起电话,姜薇音说:“小玦啊,今天还回来吃饭吗?” 边玦无意识地扣了下旁边大树的树皮,被岑伏夏拦截了,他说着:“不回去了,我和岑伏夏出来玩。” 对面沉默了片刻,姜薇音教育道:“你们好好相处,也不能总让人家带你出去玩出去玩的,你那性格能玩什么,不如早点说服他,让他带你回家见父母,把婚事定下来。” 边玦想说就算他去岑伏夏家里,目的也不是为了这个,但他又说不出来,心中气闷,抓了抓头发。 岑伏夏从他手里把电话接过来,说:“阿姨,我妈到现在还保养的那么好的秘诀就是少操心,我们年轻人的事我们心里有数,您这要是催得急了,说不定适得其反呢,我们俩工作日都得上班,也就周末能约个会,就不往回跑了。” 他也没见哪个成年了的人每周还要定时定点回家吃饭的,边玦被管得太严,他都要抱不平。 姜薇音又不说话了,也可能是关了语音在和边闲商量,没多久,电话那头就换了边闲,他说:“我有话要单独跟边玦说,起码他得回来一趟。” 岑伏夏皮笑肉不笑地回:“哎哟,也不是我不想让边玦回去啊,主要我们这趟跑得太远了,一时半会儿回不去呢,这样吧,我把手机还给边玦,我站远点,你们要通话还是要视频,你们单独说两句吧。” “……”边闲硬是挤出一个字,“行。” 岑伏夏把手机还给边玦,露出一个笑容来,他是稍微站得远了点,但也能听见。 边玦只得跟边闲打招呼:“父亲。” 边闲没有多少废话,直入正题:“你和那小子进展到哪一步了?” “还在接触,我觉得他人很好、性格挺不错的,但还需要时间……”边玦低声说着。 “时间会等你吗?”边闲厉声责问,“你迟迟不做决定就是在等机会溜走,既然那小子对你有意思,那你就应该主动出击,如果错过了,还有下一个吗?” “你应该懂得爸爸妈妈的苦心对不对?”姜薇音也这么说。 边玦实在有些厌烦,他从未叫边闲和姜薇音是爸妈,每次也都是客气的称呼为父母,那只不过是名义上的父母罢了,更亲近的就没有了。 他缓慢地在树荫下捏紧自己的手,再松开,说:“父亲想要我怎么做?” “尽快结婚!”边闲说。 边玦笑着,语气也带了几分讥讽:“父亲这么喜欢岑伏夏,怎么不自己和他结婚?”与其说是喜欢岑伏夏,更不如说是喜欢岑伏夏的家世,边玦有时候觉得自己前男友和父亲的某些方面挺像的。 “你这孩子说的什么话!”姜薇音声音尖锐起来,“早就告诉你厉家的孩子不缺朋友,更不缺伴侣,你好不容易入了他的眼,却在这里推三阻四,别不知好歹,这种事可由不得你选。” “早点定下来,这件事对你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边闲严肃地说。 眼看姜薇音又要说出那句名句:爸妈都是为你好,边玦叹息,说道:“我知道了,但我有一个要求。” 边闲蹙眉:“你还敢提要……” 姜薇音却问:“什么要求?” “你们要我尽快和岑伏夏结婚,那我不会再回边家吃饭,我没有那么多时间,我们的事情我们会有计划,如果厉家没有提出要两家一起吃饭,你们不能主动要求。”边玦说的这两句算是岑伏夏说过的,所以姜薇音感觉还可以接受。 但边玦又说道:“对外,我不会承认我和边家有任何关系,如果你们想要借此攀亲戚,还是趁早断了这样的想法。” “那你算什么东西!”果然这句话把边闲的火都挑起来了,更是有一种目的被自己的儿子戳穿的恼意。 姜薇音说:“小玦,你从小就是跟着我们长大的,怎么可能撇清关系呢,而且如果你不是边家的孩子,厉家怎么可能看得起你,没家的孩子很可怜的,你……” “我宁愿做没家的小孩,我受够你们的管教了,从小到大是老师带着我,才没有走偏,你们比谁都清楚吧,”边玦冷淡地说着,“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你们都当做听不见,但现在我不在乎了,我二十六了,你们的手还想伸到什么地方?” 他说完,不等对面跳脚,又补充了一句:“就这样吧,你们考虑清楚再打给我。” 估计有一段时间他不会再接到电话了。 岑伏夏从树另一边走过来,手里拿着个翠绿的叶子,说:“打完了?你要和我结婚?” 第37章 你也是我的唯一选 边玦知道他都听了,有些烦躁地皱了皱眉头,靠在树边上不说话,夏天的蚊虫很多,岑伏夏从包里掏出防蚊液,在他裤脚和袖口喷了喷,牵过他的手:“来吧,你总要跟我说的吧,我们找个地方吃饭。” 边玦被他牵着走出去几步,还闷闷的,看起来不高兴。 岑伏夏但凡长了眼睛都能看出来,他滑动着手机软件上的餐厅评分,问:“薄脆披萨怎么样?”是游乐园里最出名最好吃的一家店。 “嗯。”边玦没挑。 岑伏夏和边玦单独坐了一桌,点完菜,边玦就去够手边的水壶,给自己杯子里倒水,岑伏夏支着下巴看了他一会儿,问道:“你不好奇我当时为什么会相亲吗?” 边玦很少向他提出什么问题,有什么事也都是岑伏夏自己主动说的,他摆弄着餐具,附和着:“为什么?” “我家里人——准确的来说是我妈,和所有见过我的人一样,都觉得我这样的性格玩得太花了,周围的人来来回回换,定不下来。”岑伏夏靠在沙发倚靠上,声音轻飘飘的,这个缘由他说过,包括边玦在内都认可。 你长相出众、家世显赫,有钱有能力,不谈恋爱简直是不可能的事,除非你有隐疾,但所有人都这么想的时候,岑伏夏就谈不成了,因为没有人会认真对待这段感情。 “我妈一直觉得亏欠我,从小她不在我身边,几年也没见过我一面,是我爸去世了她才把我接到长青的,但又要让我融入一个新的家庭,青春期嘛,性格很犟。”岑伏夏将热腾腾的披萨分好,戴着手套递给他,“再后来我读大学,又头铁去林沿市,但我爸都过世了,其实那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边玦斯文地吃着,他终于问出了那个埋在心里,之前就很想问岑伏夏的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你每次提起这些的时候,看起来都不痛苦?” 他总是为他的家庭感到痛苦和烦扰,但岑伏夏无论说起什么,看起来都足够轻松。 “嗯?”岑伏夏愣了一瞬,随即笑着说,“你可以这样理解,我并不能改变这些痛苦,它们已经发生了,没办法挽回,因此我只能改变面对痛苦时的心态,我不想所有人把这件事看得那么沉重。” 边玦消化着,说道:“你继续说。” 第38章 “回长青不是我一时脑热的决定,我是真的打算回来发展的,这边有我妈有我哥,但是相亲确实是在我意料之外发生的。” 岑伏夏耸肩:“我当时也不打算去,但看到你的照片,觉得见一见也不是不行。”所以初见时他也是有点心高气傲的,边玦说了句有男朋友不合适,他以为被耍了。 边玦垂头端着杯子小小地抿了口,说:“你只是看了照片而已。” “那也是有缘啊,”岑伏夏用叉子叉薯条吃,“后来证明我们确实很有缘,我时常在想,要珍惜这种缘分才行。” 边玦抬头看他,他就说:“我没想过要开始谈恋爱,但你出现了,就像你那天给我的理由一样,你也是我的唯一选,再往后的事情说不准,如果你想的话,我觉得也不是不可以。” “你说结婚?”边玦回问他。 岑伏夏只坐在那里,充满笑意地向他眨了眨眼:“不然还能是什么?” “那些话是用来搪塞我父母的,”边玦说,“不是真的要结婚,他们不会同意我的要求。” “哦,”岑伏夏神色好像有点失落,他拿起杯子偏头去看一旁的绿萝,“好吧,我还以为我们需要讨论这个,看来你心里有数。” 边玦察觉到他情绪不佳,说:“我不想要这些压力,我不喜欢我们的感情被我前男友胁迫、被我父母推着走,与其说这些,不如去说,这些天和你相处我很高兴,我承认你的性格是我喜欢的。”长相也是。 岑伏夏已经吃完了,从对面坐在他身边,一大只毛茸茸靠过来:“那你现在有没有高兴一点?” “嗯,”边玦吃完盘子里最后一根薯条,“你妈妈很想要你结婚吗?” “她很担心我定不下来,我总是跟他说如果遇到能定下来的人,我肯定会定下来的,”说到这个,岑伏夏摸了摸后脑勺,“但我们相处这么久了,我也还没跟她说。” 边玦笑道:“好,那你可以跟她说我们在试着接触。” 两人收好东西,拿着包打算往外走,遇上隔壁激流勇进出来还披着雨衣的一群人,岑伏夏牵着边玦避开,有一个黄帽子却抬头看向了他们,喊道:“岑伏夏!” 两人同时回身,黄帽子看向边玦,兴致勃勃地说:“我们又见面了,你也喜欢来游乐园吗?” 之前在玉石展会见过,岑伏夏的前任樊胜意,岑伏夏连连道:“我不知道他喜欢游乐园,我跟他从来没去过。” 边玦忍着笑应了一声,说:“你好,我们要走了。” “别走,我们一起玩啊,”樊胜意摘下帽子,一颗颗扣子打开,把塑料雨衣脱了,说,“遇到你们不容易,不介意带我一个吧?” 岑伏夏神色淡淡:“介意,我们出来约会,和你有什么关系。” 樊胜意刚激流勇进完,难免溅到了水,头发和衣服都有点湿,他说:“游乐园这么大,总有几个项目要一起的吧?” 边玦礼貌地对他点点头,说:“我们还有其他人一起,不方便同行,抱歉。” 岑伏夏拉着边玦就走了,蹙着眉,说:“好讨厌。” 边玦拍拍他的背,说:“走吧,乌求索他们也吃完了。”因为岑伏夏和边玦要单独聊,所以分开吃了。 几人又碰面,乌求索说:“接下来是不是要去玩过山车?” 剩余项目不多了,边玦没意见,他看向岑伏夏,问:“过山车你害怕吗?” “还好,”岑伏夏和他十指相扣,“我会怕没有保障的,长青游乐园的过山车不太激烈,我可以接受。” 然后就去排过山车的队伍,一行人在人群中相当瞩目,个子都高高的,再加上一个脑门发亮的乌求索,小朋友牵着家长的手,抬头看他们:“叔叔为什么是这个造型?” 乌求索就哄小孩:“夏天比较凉快呀。” 厉封也离得很近,和岑伏夏前后排队,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什么时候搬家?” 郑江许探头:“你要搬家,搬去哪里?” 岑伏夏也就笑着回:“搬去和边玦住啊。” 前方哄小朋友们的和尚回头,大惊:“什么!!”狮吼震声。 “你们俩要同居了!”和尚说一句,吉仔在旁边眼冒星星地记一句。 “你们刚刚谈的就是这个?”乌求索又问,吉仔又记:“夏哥和玦哥已经睡一起了。” 可算是知道谣言是如何诞生的了。 岑伏夏投降:“就算是要同居也不至于喊这么大声吧,这光彩吗,你要全世界都知道?” 边玦难得地解释:“没有睡一起,伏夏是要搬到我对面。” 厉封也动了动嘴皮子:“嗯,对,我有一套房子在那边,岑伏夏要搬家,所以才问的。” 郑江许偷笑道:“好一个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 乌求索哼一声,松了口气,好歹声音音量是降下来了:“我谅你们进展也没那么快,你小子要是上房揭瓦,我先给你一拳头。” 边玦拦着他:“没有的,马上排到我们了,我们先上去吧。” 和尚是他多年的朋友,上一段感情经历不顺他看在眼里,这时候也算是充作娘家人,总不能让边玦受欺负,但他也说:“需要帮忙搬家可以喊我,力气大大的有。” 岑伏夏说:“一定,一定。” 他揽着边玦的肩膀,没有坐靠前的位置,也没有坐靠后的位置,坐在了小朋友们中间,边玦也随他去了。 过山车高低起伏,高速俯冲和急转弯时带来一阵阵尖叫,边玦向下看,也觉得心脏跳得比平时更快,转头一看岑伏夏,他眼睛是闭上的。 “……”边玦不禁觉得好笑,他说,“闭上眼看不见就没关系吗?” “嗯、嗯。”岑伏夏抓紧了保护装置,直直地坐在位置上,随便过山车驶向什么方向,他都僵硬地像是一根柱子,半长的头发被风吹得很飘逸,歪倒在边玦旁边时,轻轻扫过他的脸颊。 边玦知道他不是有意,但还是觉得有些痒,伸手去抓,只一个瞬间便从他的指缝溜走了。 有些惋惜。 “如果害怕的话,”边玦的声音伴随风吹过来,“你可以睁开眼看着我。” 岑伏夏这才慢慢睁眼了,先是被比想象中还高的高度吓了一跳,立马把视线转到边玦脸上,边玦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有时会看看侧下方,但旁边灼灼的目光还是很烫人。 在那样头晕目眩的过山车进程中,岑伏夏久久地凝视着那张脸,游乐项目带来的刺激感一点点被心动盖住,边玦的眉眼很柔,平缓又放松,好似周遭种种景象都不如他动人。 过山车停稳,边玦从位置上下来,岑伏夏去牵他,在他耳边低声说:“我确实不害怕了,边玦,你长得真的很漂亮。” 边玦舔了下唇,偏过头去,伸手捋了捋他的头发,将那略长的发尾抓进手心:“是吗,我知道,你跟我说过。” 见他的第一面,岑伏夏就这么说过。 第38章 好像突然去做了什么 回家后边玦又拿起笔写日记,[2025年8月3日,晴,我们一起去游乐园,每一次结束都意犹未尽,我猜我对那样的快乐感到不舍,所以也更期待有下次。] 他登录secret,有很多人在上一条帖文的评论里催更,甚至还问这几天是不是dog days把他绑走了,dog days的官号比私人账号还要活跃,四处留评:[这位朋友,你掉的是这只金色j师,还是这只银色j师呢?] [回复:我们要黄色的j师!!] [把色色的j师还给我们!凭什么dog days可以拥有j师但我们不行,我也要j师呜呜呜!] [狗日子能不能透露一下j师下篇写什么,我先把你家的产品买了,你们私联我就当看不见。] dog days被这么叫也不恼火,回复道:[那不行哦,坚决拥护j师,我是j师的死忠粉。] 边玦在这边努力产出,为了代入感更真实,他将上次用过的玩具拿出来摆在桌上,1031和他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幕幕好像胶片电影翻过,他倒了杯水在手边。 [j:0提出想玩点不一样的,1就抱着手臂在旁边看他,0后知后觉有些什么地方不太对,刚抬头就看到1用从抽屉里拿出来的玩具拍拍他的脸,“你藏这些的时候,我看到了。” 1一边夸他做得很好,一边又毫不留情地将他按下去,以为0会说不要了,但0还是露出那副任人摆布的神情,说:“可以继续。”] [天上掉下来一个j师] [我的妈呀吃得好爽,只有j师能让我吃这么爽,老师我要永远追随你] [dog days:那后来就别怪1不客气,这样乖巧可爱的宝宝就是要被弄晕的。] [??] [怎么官号还来写续啊,这对吗??] [dog days:本次使用的玩具为幻龙系列的粉龙,/产品链接,喜欢的大家可以来看看] 越来越多的粉丝觉得不对劲儿了,有人说:[所以你到底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啊?] 第39章 还有人说:[不可以勾引我们j师] 但dog days再也没回复了,边玦写完这一段喝了好大一杯水,在浴室洗澡,刚擦着头发出来,听到门铃响了,从可视屏幕一看,岑伏夏拎着两袋东西。 他打开门,问道:“怎么了?” 岑伏夏看他刚洗完澡的样子愣了愣,边玦在自己家里,穿着一件看起来很正经但实际上领口偏深的绸缎浴袍,贴在身上的时候能完全勾勒出他的身形,比例很漂亮,他连连摇头,回神道:“哦,我搬一些东西来,想着你是不是也没吃晚饭,买了点菜,借你家厨房做点东西吃?” 边玦确实没吃,岑伏夏拿着牛肉,还拎了点活蹦乱跳的虾,边玦让他进来,问:“这个时间了还有这么新鲜的虾吗?” 岑伏夏笑着说:“绕了点路,再往前几公里有一家大超市,在那边买的。” 边玦边擦头发边问:“要做什么,家里其实有菜,晚上我吃不了太多。” “我来吧,只做一个孜然肉沫蒜苔和油焖大虾,你去吹头发。”岑伏夏目标明确往厨房走,径直开始洗菜,边玦看他自来熟、毫不客气的样子,也没说什么,把厨房门拉上了,坐在客厅泡了壶茶。 他头发吹完,岑伏夏已经把菜炒好了,举着两个盘子像蝴蝶一样翩翩飞来:“就在这边吃吧。” 还有两碗米饭,边玦歪头看他:“你的厨艺看起来还不错。” “吃起来更不错。”岑伏夏说道。 那道孜然肉沫蒜苔看着很有滋味,边玦小时候挑食不喜欢吃蒜苔,但忍着吃,今天吃到却觉得口感完全不同,因为切得很碎,吃着口感又脆,再加上孜然的风味,能连带扒拉好几口大米饭。 “确实不错。”边玦吃着,忽然觉得这样的生活也很好,他每次和岑伏夏吃饭时都觉得饱食感很强,有人说,如果你跟人吃饭很容易吃饱,那是因为你从此获得满足。 岑伏夏用勺子给他盛了些,又拿起虾子剥,问:“你不介意吧?” “嗯?”边玦抬头看他。 岑伏夏剥好一只虾放到他碗里:“你多吃点,还是有点瘦。” 边玦摇头:“我不算瘦了。” “比我瘦,”岑伏夏又递来两只虾,“以后你想吃什么可以告诉我,我过来做。” “什么都行吗?” “什么都行,”岑伏夏肯定道,“如果我不会,我可以学。” 继而又碎碎叨叨地给边玦讲起他学做饭的历程:“大学的时候我很早就出去创业,和合伙人合租,附近的外卖点了个遍,吃腻了,就琢磨自己做饭,但我刚做饭的时候不喜欢按照教程来,烧黑了三口锅,还有一个直接烧穿了,锅底掉了,所有人都拦着我不让我做饭——你知道豆瓣小组有一个叫做‘高压锅爆炸’吗,差不多就是那样。” 边玦也看着他笑:“但你现在做得很好了。” “后来就老实了啊,做得多了也熟能生巧,不会难吃到哪里去。”岑伏夏吃光了一碗饭,他每次吃都比边玦吃得快,但一直都在等边玦,时不时还讲点笑话。 边玦被他哄得很高兴,边吃边笑,吃饱后收了碗筷在洗手池里,岑伏夏自然地走过来,从边玦手里拿过洗碗布,问:“不是有洗碗机?” “就这两个碗。”边玦说。 “那我来,”岑伏夏看着他,“你可以多休息。” 边玦也坚持道:“你已经做了饭,就让我洗碗吧。” “去客厅坐着,”岑伏夏没理他,“我做了饭,我洗碗怎么了,你这双手也是能用来洗碗的吗?” 边玦愣了一下,他站在厨房里,看着岑伏夏熟练地把碗握在手里擦拭,用水冲掉泡沫,觉得这样的画面实在很恍惚。 他自认厨艺算不上好,但也做过几次饭,之前去过前男友家,他洗碗的时候,前男友就那样理所当然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打游戏,再或者他想起他的父母,尽管家里请保姆,也时不时是要去洗碗的。 岑伏夏不一样。 他和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好像这是他从认识岑伏夏就该知道的事,只是这样的观点不断地加深了。 “发什么呆?”岑伏夏已经把碗都洗完了,仔细洗过一遍手,用剩余的水珠弹了一下边玦,边玦下意识想躲,发现空间还是有点小。 “去客厅吧,我泡了茶。”边玦说。 岑伏夏擦干手,跟他一起走到客厅坐下,说道:“这几天我会陆续搬一些东西过来,会吵到你吗?” “不会,”边玦正要抬手倒茶,岑伏夏先他一步,他只好无奈地让给了岑伏夏,“我明天要上班,白天都不在家。” 两人聊了一会儿,岑伏夏喝了一肚子茶,说道:“我去个洗手间,客卫是直走到头吗?” “对,”边玦抬着杯子在唇边抿了一口,突然想到什么,站起身来,“等一下。” 岑伏夏停住了,回头看他。 边玦走到他前面,神色似有些不好意思:“我想起来我也要去,我去主卧。” 他赶在岑伏夏走到客卫就匆匆进了主卧,把门关上了,留下岑伏夏一个人摸了摸鼻子,由于户型问题,如果主卧的门没关,走过来可能恰好能看到室内的布置。 岑伏夏只觉得边玦还是有些抵触,所以才不想让他看到主卧。 边玦关上门,靠在门板上猛地大喘气,他目光落在摆在桌上那看着还挺俏皮的粉龙,整个人像火烧着了一般烫起来,还好他突然想到了,要是真让岑伏夏看见,他得马上从二十楼跳下去才行。 他连忙走去拿桌上的粉龙,但不知道是因为情急之下手心出了很多汗,他一直有些手滑,还是因为粉龙的吸力实在太强,牢牢地固定在桌上,怎么都取不下来,边玦急得脑袋发晕,岑伏夏敲了敲主卧的门:“你没事吧?” 有一定距离但又感觉没有丝毫隐私的声音传来,边玦心如擂鼓,敲得咚咚作响,他一边装作镇定地回:“没事,我马上来。”一边继续和粉龙拔河。 救命啊,这个东西的吸力到底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派上用场。 边玦脸上的表情都快要绷不住了,几个回合拔下来,他都出了一层薄汗,也是真的着急。最后实在是拔不动,放弃了,从浴室里找了条大毛巾,给粉龙披上了。 “咳,”边玦打开一条门缝,说,“好了。” 岑伏夏只瞟了一眼,看到桌上搭着一条古怪的毛巾,但他没问,只以为那是个支架,边玦自己都忍不住回头看,临时搭的毛巾,不管怎么说都怪得离谱,他推着岑伏夏往外走,耳根红红的。 岑伏夏失笑:“你这样好像突然去做了什么一样。” “……”可不是做了什么吗,和自己买的情趣玩具拔河,他一定要反馈给1031,这样的东西绝不能再放在桌上了。 边玦尴尬无比:“你来的突然,房间没收拾,抱歉。” “没什么抱歉的,”岑伏夏又喝了几杯茶,“以后还要见很多次,你不用放在心上。”他也有的是耐心。 “好的、好的。”边玦抿抿嘴,也垂下头去喝茶,心里还记挂着那在桌上竖起来的粉龙,无法收起来的玩具就跟时不时硬起来的某些地方一样,让人想起来就能用脚抠出一座城堡。 岑伏夏看他没什么聊天的心情,就告别说要回去,边玦送他到门口,人走了,才松了一口气,跑回房间里把粉龙狠狠地拔了下来。 [冰镇西瓜汁:我要谴责粉龙!它黏在我的桌子上面怎么都下不来,差点被人发现了[/尴尬][/尴尬]] 1031直到很晚才回复他,语气有点不同寻常:[原来你把粉龙放在桌子上啊。] 第39章 你把自己送给我啊?边玦 岑伏夏搬了两天家,每晚都带着菜上门做饭,搞得边玦看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都以为家里来了个田螺小子,他说是新家没买齐锅碗瓢盆,一个人开火很孤单,边玦也就由他去了。 第三天的时候岑伏夏终于把自己家的东西归置好了,请大家来吃火锅喝啤酒,冷气开得很足,边玦穿着长袖长裤,看着腾腾白气竟也不觉得热,岑伏夏在他旁边涮毛肚,说:“别担心,我在家里做饭你也可以过来吃啊。” 边玦摇摇头,他想说的也和这个无关,只是这些天从岑伏夏身上看到了一些居家的属性:他能把饭做好,也能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原以为他是那种不太会生活的少爷脾气——会跟着保姆保洁什么的,却没想到他完全没有这样。 边玦跟他说小话:“你很早以前就是这样吗?” “哪样?”岑伏夏垂眸看他,睫毛微眨,在边玦心中扇起一阵小风。 “很独立,很多事情都是自己做,几乎不经手他人,一个人可以多线处理很多事。”边玦说着自己的观察,细数起来确实如此,除了岑伏夏完全不懂的玉石和害怕的青蛙,他对一切都那么游刃有余。 “说什么呢你们,我的毛肚!”乌求索在对面大叫,“再涮下去就要老了!” 第40章 岑伏夏把勺子抬起来任众人夹,也给边玦碗里添了几片,他歪了歪头:“我不知道该怎么答,但我想应该是这样吧,如果你希望我更依赖你,也可以。” “我不是这个意思,”边玦戳了戳碗里的毛肚,“只是觉得你这样……还挺有魅力的。” 他最后几个字说的声音很小,其他人说话声又大,完全被盖过去了,岑伏夏凑过耳朵来也没听清楚,问了句:“什么?” “没事。”边玦没再说,安安静静地吃饭。 “总感觉我漏听了什么重要的事。”岑伏夏嘟哝,又拿了啤酒来,大家各自倒上,碰杯,庆祝岑伏夏搬进新家。 “和恋人住门对门,好羡慕哦,”郑江许用筷子尾顶着厉封的胸口,“所以你能搬出去吗?” “……”厉封无语,“不能。” 乌求索笑眯眯:“祝贺祝贺。” 吉仔也说:“祝夏哥感情生活甜甜蜜蜜,事业蒸蒸日上,万事顺遂心想事成。” “你小子还怪会说话的。”乌求索说。 “祝你……天天开心?”边玦碰了一下岑伏夏手边的杯子,岑伏夏又和他喝了一杯。 那些话都有人说过了,所以他希望岑伏夏开心,希望他永远带着他的色彩,永远都明媚。 “好啊。”岑伏夏笑着应下各种祝福。 “你上次说拍卖会看到南红玛瑙帮你拍下来,”厉封带来了几个盒子,说,“算我和你嫂子送的乔迁礼。” 岑伏夏看到那么多也是惊了:“那也不用这么多吧!” “拿着玩,”厉封说,“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没有的话我再让人去拍。” 岑伏夏看向边玦,边玦说:“好,我们先看看。” 和尚送了一个盆栽,现在已经放在客厅电视旁边了,看起来生机勃勃。吉仔送了一本册子,有点像画册,让他们之后自己看。 岑伏夏说:“谢谢大家赏光,还特意带来了礼物,感恩感恩。” 边玦从包里拿出一个稍大点的盒子,放在岑伏夏的手心里,他小声说:“给你的。” “好,晚点再看。”岑伏夏像做贼一样把他给的礼盒藏起来了。 吃完饭众人又在家里打了一会游戏,直到郑江许说有点困,一行人挥手告别,边玦本来也要回家,岑伏夏唯独牵住了他的手:“他们走了,但你要留下来陪我拆礼物的吧?” “我……”边玦还有点犹豫,时间确实还早,而且他回家只要两步路。 岑伏夏轻晃着他的手:“可不可以?” “好。”边玦转身又跟他回了家,在客厅地毯上坐下来,周围散落着礼物盒,岑伏夏笑得很开心,他先拆了那几块南红玛瑙,让边玦帮他看。 “可以的,这几块都合适。”他们也不用再去找人买了,厉封一下子解决了最大的问题。 岑伏夏对着灯看了会儿,挑出两块来装进盒子里给边玦:“那这两块拿去做,其他的我收起来,如果之后还想做什么的话再用。” 边玦点点头。 “你送了我什么?” 岑伏夏紧接着就转头去看边玦送的盒子,边玦显然有些不好意思,他说:“做了个一样的……” 岑伏夏打开一看,是一串坠着月亮的珠串,他看向边玦颈间挂着的那一串,是他之前买的北红玛瑙雕刻成的太阳,虽然粗糙了点,但是边玦也毫不介意地做成项链戴着,橙红色将他衬得暖融融的,而边玦也做了另一串是月亮的,当做礼物给他,好像是一对儿。 岑伏夏佯装吃醋地问他:“我记得你之前想送给前男友的也是这样的月亮?” “你说月亮代表我,太阳是你,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事情,”边玦好脾气解释,“那块我放起来了,回头看看有没有人要,卖掉吧,给你的这块是新做的。” 岑伏夏一下子说道:“我会好好珍惜的,你那块要不然也不卖了,或者卖给我吧?” “你刚刚不是还很介意?”边玦看着他。 岑伏夏黏糊糊地靠过来:“不介意,你根本也没送出去,最后不还是要落在我手里。” 边玦‘嗯’了一声:“你要就送给你。” “好,我收藏我的小月亮。”岑伏夏拿着他的手把玩,仔仔细细看过他右手的伤口,现在连痂都掉了,便牵着他去另两个房间看。 “这边是卧室,和你家布局应该是一样的,另一间小一点,我在想要放什么。”先把南红玛瑙和月亮收藏起来再说,还有边玦上次送的衣服。 边玦说:“你工作室的东西放得下吗?有些也可以放回家里。” “……” 岑伏夏兀自笑了声,揉了揉眉心,说:“还是算了,那些东西放在家里就太奇怪了。” 边玦也没细想为什么奇怪,两人又去拆吉仔送的册子,岑伏夏翻了一页,边玦刚要看,就看见岑伏夏飞快地把册子合上了,他头顶缓缓地冒出一个问号,说:“怎么了?” “咳,”岑伏夏心虚地眼神飘忽,说,“现在和你一起看这个册子还是太早了,那个,我送你回去吧。” “太早了?”边玦看他牢牢按住册子的手,以为他说时间,“不早,你说要我一起拆礼物的。” “主要是我不确定你会想要看这些东西。” 岑伏夏心说,以边玦古板的性子,看到关于他们两个的色图,那还了得吗,之后还能坦然面对彼此吗,好不容易关系走到这一步,他不希望边玦躲着他。 岑伏夏说:“我们……” “我会感到好奇,”边玦直截了当地说道,“你很难遇到什么事情露出这种犹豫和退缩的表情。”而且这种情绪中不包含害怕。 他伸出手:“可以看吗?” “看了之后你能保证你别不理我吗?”岑伏夏看着他说道,“画册,但内容不是我画的,不能算在我头上。” 边玦愣了愣,问他:“画的是什么?” “……人体。”岑伏夏把手里的画册松开了,两人靠得很近,他有些紧张地往边玦的方向递了递,于是边玦从他的手边翻开了第一页。 又合上了。 两人面面相觑,一个脸比另一个脸还红,岑伏夏硬着头皮说:“是吧,还是不要看比较好。” “你们工作室,人才辈出啊。”边玦也咬牙说。 吉仔送来的画册还只是黑白线稿,但一本厚厚的画册如果都是这样的图,也是花了不少功夫,第一页就是岑伏夏和边玦挤在一起洗澡,场地是岑伏夏工作室的那个小淋浴间,岑伏夏手扶着边玦…… 而边玦漂亮的脖颈绷紧了,偏过头去看他。 一张图震惊两个人,边玦是惊慌失措地羞的,岑伏夏是心火难耐地燥的。 然后谁都不看谁,岑伏夏不说话,边玦也不说话,空气中摩擦出一点火星子,但又被空调的冷风吹熄了,岑伏夏拿着酒杯喝了几口,又给边玦递来他的杯子。 “你,那个……”岑伏夏也有绞尽脑汁想话题的一天,“你送我月亮,什么意思啊?” 边玦难得地大口大口喝啤酒,但还是觉得嗓子发紧,实在干涩,他说:“啊,就是那个意思。” “所以那个意思是什么意思?”岑伏夏又问,他喝空了,又来倒酒。 边玦再次大口大口喝了,转过头去回避他的神色,岑伏夏看过来的时候就是那细白的颈间染着红,画册里那一幕重现在他眼前,他完全可以相信如果上了色,就是这样一番光景。 “就是那个意思。”边玦说。 岑伏夏牵他的手,另一只手去扶他的脸颊,画册就放在两人的腿间,他说:“你不说的话,我就按照我的意思理解了,你明知道你自己是月亮,还把月亮送给了我。” “嗯。”边玦应了一声。 “所以你把自己送给我啊?边玦。” 第40章 很多个感受到爱意的时候 好在第二天边玦上班的时候没看见岑伏夏,他昼伏夜出,没有固定的上班时间,也恰好避免了两人再撞见,岑伏夏昨晚揉着边玦的头发说回去会好好收拾吉仔,但边玦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 很荒唐,吃饭的时候想到都感觉心脏在灼烧。 午休的时候没有客人,手上的活可以暂时歇一歇,边玦难得用手机登陆了secret,看粉丝的反馈、偶尔也看私信,最近被人问到最多的就是他和dog days皮下是什么关系。 边玦沿着几条艾特进去看,发现是dog days在他之前写过的帖文下面的回复,有[宝宝好可爱]、[这款玩具店里有,回头寄给你]、[原来你喜欢这一型]等等,最重要的是那条——边玦单独发自己很无聊的帖文。 [dog days:在爱你的人眼里,无论如何你都最可爱。] 连边玦都有点诧异,不明白1031发这些的意义是什么,他告诉过1031不要看他之前的帖文,但1031很显然一个不落地看过了。 边玦换了软件:[转接人工客服1031] 第41章 [1031:宝宝。] [冰镇西瓜汁:[/转发][/转发]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 [1031:我说过很多次你很可爱啊。] [冰镇西瓜汁:不是,你这样发我的粉丝容易产生误会,而且你明明答应我不看我之前写过的东西] [1031:可是宝宝,你写的那么好,我没忍住就都看完了,我给宝宝道歉,原谅我好不好?] [1031:我也是想给宝宝添一些人气才那样做的,我不是故意宣誓主权的,我真没有这个意思,是粉丝们理解能力比较强。] 边玦看着这两段话,明明很奇怪,但他却又觉得说得有点道理,回了句:[好吧]就轻易地被说服了。 他聊起昨天的事情,说:[你知道同人漫画吗?] [1031:我知道,怎么了?] [冰镇西瓜汁:昨天发生了一件很尴尬的事情,我男友乔迁,我们去他家里做客,他的一个员工给他带了本画册,里面画的居然是我和他……十八禁的内容。] 1031突然挑中他话里的关键词,重复道:[你男友。] [冰镇西瓜汁:嗯,我们昨天大概确定关系了] [冰镇西瓜汁:所以这本画册是我们俩一起看的,看完之后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对方了。] [1031:是你不知道怎么面对吧?] [冰镇西瓜汁: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呢?] 对面看似思索了好一会儿,一直显示正在输入中,边玦拿着手机等,看到他发来了一段话:[其实做我们这行的羞耻心并没有多强,在确定关系的情况下,对方已经是很亲密的人了,我会问他想不想试试看。] [冰镇西瓜汁:……] 他这辈子都做不出来这种事,边玦甘拜下风,他说:[还有什么参考吗?] [1031:放平心态吧,当做自己只是看了一张风景图,或是装作这件事没发生过。] [冰镇西瓜汁:可我总是会想到。] [1031:那你自己再好好想想,你是不是也有期待那些内容?] 边玦下线了。 岑伏夏看着灰下去的用户头像,忍不住笑了一声,他用手抹了把脸,把手机放下了,那本画册他后来翻过,大都是边玦不能接受的尺度,但有意思的是,在网上的时候,边玦能接受的尺度又很大。 所以他说那些话,岑伏夏真的觉得,或许有那么一瞬间,边玦也是在意的。 晚上的时候岑伏夏从超市买了菜,又来敲边玦的门,边玦给他开了,今天下班晚,他还没来得及洗澡,显得有些疲惫,岑伏夏跟他说:“我带了红酒,你想喝一点吗?” “嗯?”边玦转身看了他一眼,眼神有点飘散,说,“好。” 等边玦去洗澡的时间,岑伏夏做了牛排,又醒了酒,边玦湿漉漉地出来,他笑着上前:“辛苦了,今天这么晚?” “临时有一个单子加急……”边玦一边答着,一边问,“你明天有空吗,或者下周,可以来店里看我做你的耳饰。设计稿画好了,到时候就能看到。” 岑伏夏说:“有,当然有,我本身也不忙。” 他把牛排细细地切开放进边玦的盘子里,说:“其实今天我是想找个餐厅和你约会的,毕竟是我们确定关系之后的第一餐,应该浪漫一些?但你下班晚,应该要早点休息,所以还是在家里吧,我带了花。” 岑伏夏从旁边的椅子上捧出一束花来,由明亮的色调组成,橙红色的百合花为主题,搭配一些蔷薇、蝴蝶兰和栀子叶,用透色的纸扎起来,系了一条丝带。 边玦哑然,木愣地从他手里接过花,半晌才说:“还没有人送过我花。” 包括他家里也很少有植物,他一直觉得自己照顾不好生命,所以不去管这些,连耐活的仙人掌都没有想过养一株。 “现在有了。”岑伏夏灿烂地笑着,边玦垂下眼去摆弄花的位置,那束花别着张卡片。 他取下来展开,岑伏夏的字和他本人一样,潇洒又散漫,写得不太规矩,但胜在足够好看。 “我说过火焰百合是我,我也把我送给你。”随着边玦阅读卡片,岑伏夏在旁边也说了一模一样的话,他神色还算镇定,只是偷偷地瞥着边玦。 边玦又将卡片折起,说:“谢谢,我很喜欢。” 他把百合花放好,主动过来牵岑伏夏的手:“那我收下了。”连同岑伏夏本人这一大朵火焰百合一起。 岑伏夏本来还带了一盒子玫瑰花瓣,觉得浪漫的时候或许可以洒一些庆祝,但是他忽然发现,好像并不那么重要,一个浪漫的餐厅,一个浪漫的场景,一些浪漫的对话,那是刻板印象中会发生的既定的偶像剧情节,但是边玦已经在他身边。 在边玦家里,厨房连同客厅的餐桌旁,一朵正在盛放的百合花,一餐看起来普通但也花费心思的牛排和红酒,还有边玦主动伸向他的手,是他们关系的起始。 这样也不错。 岑伏夏坐在位置上,问他:“所以为什么你会突然免除我的试用期,其实也才开始没多久。”上次一起出游的时候,郑江许还在劝说边玦将试用期延长一些。 边玦吃着牛排,抬眼看他:“因为我觉得你很好,而我没有任何理由拒绝你。” 岑伏夏又给他切来一块,说:“但我们也说好了可以有三个月或是更久,你试试看,我没有那么心急。” “这是我的决定,”边玦有点想笑,他说,“那时候我分不清对你的感情,也没意识到我喜欢你,毕竟你出现得太早了,我上一段感情才刚结束。” 岑伏夏坐直了一点:“那现在……”他咽了口口水,“你分清了?” “是啊,”边玦从餐盘里叉起一块牛排,“你想问我是什么时候?” 岑伏夏配合地眨眨眼:“想。” “很多时候。”边玦这么回答道。 第一次见面向他看过来的时候、在街上遇到他被前男友为难挺身而出的时候、邀请他去工作室换衣服把他从湿滑的地上扶住的时候……后来还铺了防滑垫。 很多个时候,在ktv帮他挡住酒瓶的时候,送给他去医院照顾了他一夜没合眼的时候,在玉石展会买了北红玛瑙做了个太阳送给他的时候。 ……给他做饭,夹来一块肉的时候。 “很多个感受到爱意的时候,”边玦笑笑,学着岑伏夏语气轻松地提起过去,“我其实是没有得到过多少爱的人,我父母并不爱我,我只是为了继承一些东西而存在的,所以当有人爱我的时候,我感觉得到。” 岑伏夏递来酒杯,轻轻地碰了他的杯子。 边玦又说:“但我也花了一些时间去思考,是你爱我所以我爱你,还是我爱你。” 岑伏夏感觉自己后背发麻,整个皮肉都绷紧了,他没听过这样的词,或者他没听过有人这样严肃认真地说着爱这个字眼。 包括他说起爱的时候,都想要用轻佻的态度去略过,或是只说‘喜欢’。 “我发现是后者,很简单,”边玦慢条斯理地说着,“我这样古板甚至于称得上死板的人,是没办法接受在一段感情刚结束就无缝衔接的,我根本不会选择开始,但我愿意和你试试。” 就像边玦自己在日记里写的那样:“你是我严丝合缝人生里的唯一特例。”像他所带来的光芒一般,耀眼夺目。 岑伏夏猛地喘了口气,才找到自己的嘴巴和声音,他说:“我知道了。” 转而他笑了笑,说:“能够有感到被爱的能力,也很了不起。” 边玦和他碰杯,两人都轻轻地笑了,暖黄的灯光下,将人都照得很温柔,一切看起来平和又自然,是那样普通的一天,又那样的不普通。 岑伏夏有些迟疑,他说:“其实我的恋爱观……” “你说吧,”边玦笑起来也很柔,特别在灯光的映照下有一种富有极强魅力的柔软,语气也很轻盈,“我大概能猜到你要说什么,其实没关系。” “不是,我是说,”岑伏夏急迫地伸手去牵他,“我承认我之前在考虑感情的时候,会想走到哪里算哪里,但现在我不这么想,如果是你的话,我想试试看。” “试什么?”边玦看着他,“你说的话,也要说清楚。” “……试着不要分开。”岑伏夏憋了半天,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边玦也如他所料般笑着,说,“好啊。” 他真的很漂亮,桌台的光洒在他脸上,边玦眼下那两颗小痣好像能发光一样,勾起来的眼睫让他看着总是在笑着,此时也多了几分情真意切,脸颊因为喝酒泛上淡淡地红,透着一股水意——鲜切西瓜,还有淋漓的汁水。 就这样一辈子也很好。 岑伏夏颠三倒四地想着。 第41章 有结婚的打算吗? 已过立秋,但气温仍旧攀得很高,岑伏夏如同一块融化了的橘子糖,黏着人不放,这周末带边玦一起回家吃饭,那兴奋劲儿,恨不得昭告全世界他们在一起了。 “……”厉封略过去一眼,又展了展手里的书页,表达眼不见心不烦。 第42章 郑江许奇道:“其实上次乔迁的时候就感觉到了,没想到这么快,所以边玦你真不考虑再拖久一点啊?” “哎呀哥,你管管啊!”岑伏夏大叫道,“我好不容易、千辛万苦、费尽心思谈上了,给我一朝打回解放前,你们是谈美了,我呢?” kyle坐在门口,配合岑伏夏也嗷嗷叫了两声,鼻尖在边玦裤腿嗅来嗅去,态度友好,好像记得边玦是谁。 一人一狗吵得人头疼,厉封走过来把郑江许带走,郑江许攥住了狗的嘴筒子,四人围坐在沙发上,边玦还有一点不自然,毕竟他作为客人来做客,又搬出刻板守礼那一套,岑伏夏说:“没事的,不用在乎那么多。” kyle去狗按钮旁边按:“你好,坐下。” “kyle也说你随便坐,”岑伏夏笑道,从一旁拿了狗零食给边玦,“你可以喂他。” 边玦俯下身喂狗,kyle也亲昵地扑上来,栽到边玦腿上,留下柔软的狗毛,郑江许说:“你真讨狗喜欢,一般来说能被小动物喜欢的都是性格很柔软的人。” 边玦抬头,还没想好怎么接话,岑伏夏便自然地说道:“是啊,他是。” 他转头问边玦:“你介意我说kyle第一次见你的事情吗?” 边玦摇头:“不介意,你说吧。” “他那时候还有一个‘现男友’来着,”岑伏夏哼笑,“我和边玦相完亲回去,我妈跟我解释没听说边玦有对象啊,我以为他故意捉弄我,要加他问个清楚,在家碎碎念,kyle闹着要出门,我哥就把我俩一起赶出去了。” “好巧不巧,kyle要在大街上看热闹,我也只好一起看热闹,主人公就是边玦和他前男友,那人是个pua大师,太以自我为中心了,边玦又话少,一句话没说,光站着挨骂,把kyle急得跺脚,最后我把他骂跑了,kyle追出去十里地。” 岑伏夏现在回想起来还觉得当时的场面混乱又好笑,那时候也没想过他会和边玦谈恋爱,只单纯觉得这人实在是太木讷,连架都不会吵。 郑江许恹忪的眼睛都有了几分神采,问边玦:“你当时什么心情啊?” “松一口气吧,”边玦想了想,回道,“我其实不太喜欢在人多的场合被围观着讨论事情,是伏夏把我从那种状态解救出来了。” “哦哦,英雄救美,”郑江许看了眼厉封,说,“这位也很擅长呢。” “擅长什么?”厉封回看他。 郑江许抬手就打了他一下:“你也没在听我们讲话!” 边玦哭笑不得,这对情侣的相处方式好像自成一派,岑伏夏说:“所以kyle应该从那时候就把他当做保护对象吧。” “那你呢,你不也是?”郑江许不客气地说。 “好吧,说我是就是,”岑伏夏神采飞扬,谈了恋爱之后怎么看怎么春风得意,“我也没想到原来缘分可以那么早就开始。” 几人聊着,岑伏夏的妈妈回来了,边玦条件反射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岑伏夏也起身,揽着他的肩膀介绍道:“妈,这是我恋人边玦,你知道的。” “小玦啊,你好你好。”林菁长相大气,和岑伏夏有五六分相似,波浪卷的头发从肩膀披落,两人相亲还是经由她介绍的,自然对边玦有印象,连声说,“看着比照片上还俊呢,小的时候我见过,一下子就长这么大了。” 边玦露出一个腼腆地笑意,客气地说:“阿姨也年轻漂亮。” “只要这小子不给我找事儿我就过得很滋润了,”林菁把东西杂七杂八地放下,“吃饭吧,你们都在等我吗?” “我什么时候找事了。”岑伏夏无语地说了句,他才回长青就被安排了相亲,根本也没来得及找事。 kyle在林菁脚边转了几圈,获得几个摸头杀后满意离开,厉封收起书,过来说:“厨房做好了。” 郑江许跟边玦走在一起,说道:“其实你不用太紧张,家庭氛围还挺好的。” 边玦微微颔首:“好。” 围坐在桌前,厉封的父亲基本不在家里,岑伏夏的妈妈又很没有架子,听他们小辈聊天,甚至郑江许讲福尔马林里的味道有多么难以接受,林菁都能面不改色地吃着饭,问一句:“所以你剖了吗?” “剖了。”郑江许微微一笑。 林菁看了眼厉封,说:“小封啊,妈妈很担心你。” 厉封安静吃饭,郑江许回道:“他既然敢和我谈恋爱,早就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了吧,我看他前几年还有一幅纠结矛盾,担心某天被我切掉某些组织的样子,后来就完全看淡了。” 岑伏夏差点在餐桌上笑出声,他说:“牛逼,客观意义上来说你们俩都挺厉害。” “毕竟目前而言我还是活人,没变成尸体。”厉封夹了两块肉。 岑伏夏给边玦夹了两筷子菜,说:“他们俩就是这样的。” 林菁问边玦:“小玦是做玉雕的吧?我听你父母提起过。”尤其边闲又是很有名的雕刻师,年少时就拿过不少奖项,只是年纪大了作品变少了,据说是花费大量心力栽培儿子。 边玦抿抿嘴,应道:“是,我在我老师玉无瑕的工作室。” “玉无瑕?”林菁露出有些诧异的神色,“他是你的老师呀,他和你父亲倒是完全相反,好像上了年纪有了更厚重的沉淀,所以之后的每样作品都出名。” “老师很厉害,”边玦谦虚道,“我还需要多学习。” “你也厉害啊,”郑江许笑着插话道,“我和厉封的镯子是你亲手做的,我很喜欢,怎么说呢,感觉你是那种做什么都会很认真,能保证在工作进程中不出一丝错漏的人,对玉雕师来说也是很宝贵的特点。” “那当然,”岑伏夏看起来非常骄傲,“他就是这样的人,才能坚持做了这么多年,明天我还要去看他做耳饰给我,我之前定的,妈你感兴趣吗,要不也定一个,你那些珠宝首饰该换换了。” 林菁笑骂:“你追人追到人家工作室去了?” 岑伏夏也坦然地说:“我当然要把握一切机会。” “你能早点定下来也好,”林菁叮嘱着,“小玦,他就是孩子心性,玩心大,我这么多年没能在他身边其实挺遗憾的,没把他培养成一个多么好的人……” “……妈,”岑伏夏在桌子下握了握边玦的手,“哪有你这样说我的啊,我带边玦回家,你不说我优点就算了,怎么还说我差劲?” “有些话就是得提前说,我们两家人关系还不错,别到时候被你闹得难看,我提前说好,你不能把小玦当做是随意取乐的对象,对待感情也不能说抽身就立刻离开,你要多为小玦考虑,别再像之前一样了。”林菁说。 “我之前哪样?”岑伏夏蹙眉,“如果不爱了却还硬要和对方在一起,才更不负责任吧。” 边玦回握他的手,安慰道:“没事,阿姨,我们私下会把这些商量好的。” “小玦你不能惯着他,”林菁说,“你看着就是脾气很好的孩子,你越是这样,他越得寸进尺。” 厉封适当地打断,说道:“今天的汤还不错。” 郑江许也连说:“哈哈,给我再盛一碗。” 边玦看着林菁,神色认真地说:“阿姨,我不会勉强自己,伏夏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我明白您的担忧,但是实际上……”他看了身边的岑伏夏一眼,“是我在和他相处。” 岑伏夏又快乐起来,kyle在餐桌边狂摇尾巴,如果岑伏夏也有尾巴,或许也摇成螺旋桨。 一顿饭吃过,林菁小声问了一句:“小玦,你和伏夏有结婚的打算吗?” 她眼神中的担忧是真实的,更令边玦感到疑惑,他经历过自己母亲对于儿子的不在乎,所以他可以被当做筹码结婚,但林菁很显然在乎岑伏夏,却对岑伏夏没有信心。 边玦只是笑笑:“我们有在考虑。” 林菁松了口气,说道:“那,他的工作你也接受吗?” 边玦对岑伏夏的工作并不了解,思索片刻,或许是岑伏夏的工作性质自由,是指收入不稳定? 再或者和厉封的父亲一样,全年无休? 但不管是哪种,边玦都不在意,他说:“这不是什么问题。” 林菁好像对他的回答很高兴,说:“好,好。”没有再问,几人去客厅摸狗。 岑伏夏带边玦上楼参观自己住的地方,问他:“我妈跟你说什么了啊?” “没什么,”边玦从他床头拿起一个相框,是岑伏夏和他父亲的合照,他说,“只是问我能不能接受你的工作,我回她可以,但我现在很好奇,能够让你妈妈都担心的工作是什么工作,很危险吗?” 岑伏夏浮现一丝尴尬,他摸了摸后脑勺,假装不在意地把自己的童年相册递给边玦,回道:“不是什么危险的工作,你之后就会知道了,我妈……有点不太支持。” “没事,”边玦没往下问,顺着岑伏夏地手打开了他的相册,“你什么时候想告诉我,就告诉我吧,我会支持你的。” 第43章 “嗯……”岑伏夏停顿了几秒,这才又笑起来,说,“好。” 第42章 喜欢岑伏夏是一种必然 边玦向来是起很早的,因为今天要一起去工作室,岑伏夏也一大早爬起来,在附近买了早餐,边玦看着他的黑眼圈觉得好笑:“昨晚没休息好吗?” “嗯,”岑伏夏应了一声,把早餐递到他手里,一边问他:“我可以抱你吗?”一边啪嗒挂上来,下巴贴着边玦的肩窝。 边玦只觉得暖呼呼的,这时候岑伏夏又不像狼也不像狗,倒像是狐狸,变成一个毛领子。 “这么困,那下午再来吧?”边玦揉了揉他的头。 “不要啊,”岑伏夏在他颈间蹭来蹭去,“我说了要和你一起去的,我要看。” 离工作室距离近,边玦吃完早饭,两人手牵着手走过去,前台的同事说:“玦哥难得来的比我们晚……这是?” “岑伏夏,上次订了一件饰品,”边玦偏头看他,岑伏夏已经完全醒了,正笑着和同事打招呼,边玦微微颔首,介绍道,“是我男朋友。” “啊!”同事很惊讶,“玦哥竟然带着男友来上班,这会有爱的力量加持吗?” 转而又碎碎念着说:“我都不知道玦哥分手了,如果分手我也有合适的人选给玦哥介绍一下来着。” 岑伏夏笑意深深,说:“那没机会了,我看很紧的。” “好了,”边玦瞥他,“我们去工作间。” 岑伏夏任由边玦牵着走了,倒不如说他很享受边玦牵着他,在旁人眼里做一些亲昵的宣誓主权的行为,边玦坐到位置上,拿出设计图给他看:“你有什么想加的吗?” 他画得很简单:两朵正在生长攀爬向上的百合,相互缠绕,一朵位置靠上,一朵矮一些,交错着,同时在玉石上对应着花蕊的地方,还有盛开的花瓣。 岑伏夏看了觉得很惊喜:“这样很漂亮,比我预想中还要好。” “嗯。”边玦把设计图重叠,用灯给他照着看,两人商量着调整位置,岑伏夏找了把椅子在他旁边坐,撑着下巴看他。 “他们总说认真工作的人很帅,现在看来确实是这样的。”岑伏夏说。 边玦正在切割手里的南红玛瑙,说:“所以平时不觉得我帅吗?” “帅啊,帅的,”岑伏夏笑着应他,“只是在这种时候我能更沉浸地看着你,再加上你专心于自信的领域,所以看起来格外动人。” 边玦笑了两声,温声说‘好’。 “那我呢?”岑伏夏问他。 “你什么,你帅吗?”边玦故意回问他,“你应该有自知之明吧。”有时候亮出漂亮的羽毛,不就是知道自己的魅力所在吗。 “但我自己知道和你说出口的感觉不一样啊。”岑伏夏趴着,抬起一半的脸来仰头看他,那神色揉着很多情绪,边玦感到勾人,岑伏夏确实容易令人动摇。 他想了想,说:“客观事实倒没必要重复说,只不过你确实是能够被所有人都认可的帅,我也一样。” “这样啊。”岑伏夏低低地笑着。 玉无瑕来的时候边玦已经将手里的南红玛瑙切好了,老头溜达了一圈,说:“还是不肯用我的石头?” 边玦一边用水流冲刷着,一边回:“老师,你自己的玉石还是留着自己慢慢雕刻吧,这块石头是从拍卖会买来的。” 玉无瑕摸了摸自己下巴的胡茬,说:“成色倒是不错,挺会买的。” 岑伏夏拿了另一块未雕琢的给玉无瑕看:“我拜托我哥帮我买的,家里还有几块,老师,真不必用您的。” “嗯,”玉无瑕好歹还是接受了这个理由,看了一会儿,说道,“这块玉没有来由,没有故事,那这朵花有故事吧?” 边玦也只是磨出了大致轮廓,他说:“有的,老师,是岑伏夏的故事,他跟我讲过。” “那就不能这样刻板工整地去雕,”玉无瑕拿了他的草纸看,用笔随便地改了两笔,“花草树木类的,尤为看重生机,你确实表现出了一种向上攀的积极心态,但是也只是形似,花的神韵是绽放,绽放之后呢?” 边玦关掉水龙头,仔细地思考:“花朵绽放的时刻是最美的时刻,不就是要雕琢最美的时刻吗?” “是,没错,”玉无瑕说道,“但不仅仅是最美的时刻,你之所以觉得它‘最美’那一定是有对比,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感觉?” 岑伏夏在一旁听着,突然插话道:“我父亲曾经说过,人要活得像花一样,生长、盛放、凋零,最美的是盛放,是受人瞩目的,但其他时刻对于花来说也同样重要。” 玉无瑕拍了一下手:“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边玦和岑伏夏对视了一眼,岑伏夏回以一个眼神,他说:“其实我想的主题也没那么深奥,玉老师说绽放之后,对花来说是凋零,我猜玉老师想说生与死。” 这个话题岑伏夏确实更敏锐,边玦点点头,说:“谢谢老师,我会好好想想。” 玉无瑕对这个作品很感兴趣,他说:“小岑倒是个灵性人,很有想法和理解。” “老师过誉了。” 等玉无瑕看了其他人后离开工作间,岑伏夏靠近边玦,小声地问说,“今天还做吗,能不能翘班?” “?”边玦不解地看着他。 岑伏夏唇角微勾:“你看起来不太懂这个主题,但你老师想要你做出那样的作品,他对你有期望,所以你想试试吗?” “怎么试?”边玦自己也不是没试过,他读的书各行各业的有无数,道理他都明白,但拿到手里仍旧还是做不出来。 岑伏夏拍拍胸口说:“跟我走就知道了。” 边玦同意了,但他没有直接翘班,是跟老师打过招呼才走的,岑伏夏带着边玦来了一处老房子,开车都开了近一小时,从市区开到郊区,一下车边玦感觉空气很清新,有水和青草的味道,岑伏夏说:“这里离林沿市很近,这条小河和林沿市是通着的,你站在那边的山上,看到的也是林沿市的景色。” 边玦有些诧异:“你常来这里吗?” “刚回长青的时候,我时常想念我爸,”岑伏夏说的是十八岁之前的事,“我一个人偷偷包车回林沿,路过了这里。” 他带着边玦往前走着,河边的草都长得比人高,两人在小道上漫步,远处忽然有不同色彩的星点跃于视线之中,岑伏夏笑着:“对,我看到这片花园。” 那是一片很大的花园,有着数不清的花,红的白的黄的各色的花迎风微动,各品种的花交汇在这里,在寂静的小路间,树木与小河旁开出的绚烂色彩,那颜色都比城市间的小花要更鲜亮几分,边玦越走越近。 那样斑斓的颜色触手可及。 岑伏夏走在他身边,说:“人的生命也是这样,生长、盛放、凋零。” 边玦蓦地回头看他。 “每一种花都代表着不同的生命形式,受到自身特性、气温气候和季节的影响,在不同的时刻选择绽开,而有一些,恰好在这样的时候凋零。”岑伏夏望着那片花海,有些出神地说着。 “你看那边,”岑伏夏指给他,“茉莉、紫薇、百合,都在盛开,但杜荆、香雪兰和一些菊属的花都在枯萎。” 边玦无法形容那种感觉,那种切身实地来到了一片花海,看着花同时绽放又同时枯萎,他们切入更深的命题,人也如此,有人在绽放而有人已经离开。 此时站在他身边的人是岑伏夏,但这样的景象又像一场幻觉,好像最终生老病死,无论种种境遇,他与岑伏夏都站在这里,站在生命的交点。 “很多去世了的人,他的遗像不会放他去世的样子,而是年轻时最好的样子。”岑伏夏牵着他在长椅上坐下,靠着椅背,他说,“所有人都会记得他最好的样子,就像我们会记得花盛放的样子,我前几天送你的那束百合花,它还没到枯萎的时候。” 边玦点头:“我找花瓶插起来了。” 岑伏夏浅浅地笑了一下,说:“嗯,是这样,所以你能够描绘那束百合花盛开,但也许你不知道它会怎样凋谢……” 边玦抿抿唇,他长到这么大了,总不可能还没看过花:“我也看过花凋谢。” “不是的,那不一样,”岑伏夏徐缓地眨眨眼,语气放得很轻,像是害怕惊扰到他,“是珍视的事物离开。” 边玦后知后觉地抓住了某一点:“我珍视的事物?” “世界上有千千万万朵花,同样也有千万个人,这朵花和这个人他之所以不一样,因为你在乎,所以他的盛开和凋零,都和你息息相关,”他停顿了下,说道,“你看那么大片的百合,为什么放在你家里那束火焰百合更特别,因为那是我送你的啊。” 岑伏夏说得顺畅自然,边玦坐在他身边,两人肩碰着肩,边玦看向他,于是他也看过来。 岑伏夏只迟疑了一瞬,他牵着边玦的手放在自己颈间,然后偏头吻了下去,柔软湿润的触感在唇边传递,边玦闭上了眼,风吹过来,随着花香远去,沉浸的两人交换着彼此的呼吸,也是那一个瞬间,边玦觉得心脏好像彻底地失去了控制。 第44章 他喜欢岑伏夏,是一种必然。 第43章 这朵花正应该这样盛放 那个吻没有太难舍难分,但对边玦来说也是头一回,他几乎默许岑伏夏试探性地推进他们的关系,从牵手到拥抱到接吻,如同月亮从半圆逐渐变成一个完整的圆月,他们的距离更近了。 岑伏夏浅尝辄止,在他唇角边亲了一口,才分开,用手轻轻揉着边玦的耳朵:“而我给你讲了火焰百合的故事,从此以后你看到火焰百合,就会想起我。” 边玦微垂着眼睫,看起来似乎是有些害羞了,说:“我理解你的意思了。” 他明白了,老师一直以来对他的期望,从来不是希望他循规蹈矩地做出一批又一批看起来很完美的玉雕,而是希望他能够做出属于自己的作品。 前者或许是能够被替代的,换做谁来都可以,再细致一些、多做几年,终究能完成,但后者就是独一无二的。 他学着岑伏夏的样子,笨拙地捏了捏他的耳垂,那上面坠着一枚普通的菱形耳钉,他说:“你具有特殊性。” “那太好了,”岑伏夏笑着,亲昵地蹭他的耳边,“你耳朵好红啊。” “不许说。”边玦伸手去捂他的嘴,两人在长椅上耍小动作,岑伏夏总是半抱着他,免得动作幅度太大掉下去。 岑伏夏说:“你也捏我的耳朵了,很烫吧,我也很害羞啊,你比我想象中还要……” 然后被边玦红着脸用力地将嘴捂严实了,岑伏夏也不恼,只是眼睛亮闪闪地注视着他,仔细地、没有一丝错漏地看在眼中。 最后也没能说完,整了整衣服,带边玦去老房子逛了一圈:“这里原先是仓库,因为太偏僻了,没有人来这边,花是他们之前种的,随着天气变化生长,我时不时过来看看它们。” 边玦蹲在百合花里,仔细地观察每一株百合花的状态样貌,也不乏有百合花蔫嗒嗒的,他若有所思:“我确实不想家里那束花凋谢。” 岑伏夏微微偏头看他:“可花总会有凋谢的那一天,要不我搬一些草送你。” 边玦对他开的玩笑还真有一瞬间当真,随即无奈道:“那要布置一小片土地吧。” “说到这个,你喜欢蔷薇吗?”岑伏夏说,“这种花会向上攀爬生长,然后开出大片的花墙,很漂亮。” 边玦说:“不知道喜不喜欢,但如果你送给我,我会好好养的。” “你那个屋子里完全没有活气,我要多搬几盆花去。”岑伏夏说,心里已经在打算什么样的话适合送给边玦。 边玦蹲在花海里,白色粉色和相间颜色的百合花盛开着,衬得他穿出来的白衬衣也发粉色,他的皮肤很白,唇在吻过之后透着一层薄薄的红,看起来更诱人了。 岑伏夏立刻从兜里掏出来手机,说:“别动,我拍——三二一,拍好了。” 边玦起身去看:“怎么突然拍?” “实在是很漂亮,这能忍住吗?” 岑伏夏调整画幅,已经把刚才拍下的设置成了桌面屏保,边玦皱眉:“你这样别人都会看到。” “看到怎么了,我身边的人都知道我们在谈恋爱啊,我就是想时刻看着你。”岑伏夏耍赖道。 边玦说:“好吧,但你不要当头像。” “为什么?” “我会以为是我,对着我自己聊天很奇怪吧?”边玦说着,要起身从花海出来,岑伏夏牵着他的手把人拽起来,搂着他的腰站稳,一边应着好好好,一边说,“其实刚见到你没多久就很喜欢你了。” “为什么这么说?”边玦仰头看他。 岑伏夏垂眸,视线落在边玦胸口处挂着的那个小太阳配饰上,自打边玦做好之后,这个太阳就天天挂着,没有一天落下。 “你差点在我工作室的浴室滑倒的那次,虽然我也是后来觉得你很可爱的……”他喃喃地说着,“真的很可爱,对待所有事都这么认真。” 边玦望了他一眼,浅浅地抿着唇,好像在笑:“就当做你在夸奖我。” “当然是夸奖。”岑伏夏回道。 - 边玦回去后又继续研究那枚耳饰,基本的形状已经做好了,正在打磨的更为精细,已经远远超过下班的时间,工作室走空了,只有一盏灯孤零零地开着,还有埋头工作的他。 岑伏夏打包了食物过来,在旁边安安静静地坐着,没有说话,也没有催促,甚至也不发表自己的看法,边玦沉浸其中的时候,有时候会忘了他也在。 这颗南红玛瑙几乎没有瑕疵,但边玦不断打磨的过程中看到几处,只不过这不代表要剖除,有些能够变成百合花叶片的皱褶,不仅保证了美观度,还更为特别。 就好像这朵花正应该这样盛放。 学习玉石雕刻的第二十年——边玦出神地想着——我终于拥有了属于我的作品,尽管这个作品最终归属权是岑伏夏,但也是因为岑伏夏,我找到了爱的意义。 边玦将所有棱角都雕刻完,打磨、抛光,对光进行检查,而后校准位置添上两枚银钉,仔细擦拭过,放在手心里。 他捧着的就是这朵火焰百合。 “你过来。”边玦抬头,看向旁边等待许久的岑伏夏。 岑伏夏揣起手机走过来,自觉地把脑袋凑到他手边,说道:“你帮我戴。” “哪里有这样的服务,”边玦摸着狐狸毛,说,“但也不是不行。” 他先取下了岑伏夏耳垂的菱形耳钉,又取下耳骨处那枚银环,才一手托着他的下巴,一手轻轻地将火焰百合的耳饰穿过他的耳洞,扣紧。 这朵花将会在岑伏夏耳边生长。 永远都是最好的样子,像岑伏夏一般,永远绽放。 “不要枯萎啊。”这是他对于岑伏夏发自肺腑的祝愿。 “好。”岑伏夏牵过他的手顺便亲了一口,‘啵’地响亮的一声,搞得边玦又不自在起来,但工作间里没有人,只有他们两个。 岑伏夏去茶室找了一面镜子,他凝视着镜子里的耳饰,惊叹道:“你好厉害,能把火焰百合做成这样,巧夺天工、技艺高超、出神入化啊!” 边玦站在他身后看他,岑伏夏的头发很顺,偶尔有一两处炸毛,发尾垂落,正好是脖颈间的长度,那枚耳饰像一团火,在他的发间缠绕,岑伏夏面对着镜子,神采奕奕地,分不清是那枚耳饰在发光,还是他本身在发光。 “很适合你。”边玦这样说道。 他不可遏制地,又一次想起了岑伏夏的纹身,他侧腰处那束火焰百合,也如同这般灼人。 “感觉玉是有灵的。”岑伏夏突然说。 “嗯?”边玦打开他带回来的饭盒,回问他,“什么意思?” 岑伏夏就轻轻扯了一下自己挂着的月亮,他说:“玉石有重量,有时带着这个出门的时候,会觉得带着你在身边,你今天做的耳饰,让我感觉你真的把某些愿望寄托在这个火焰百合中。” 他继续说:“是什么样的愿望,可以直接告诉我,我来帮你实现。” 边玦垂头笑了一下,把手边的筷子递给他,他的头发随着动作微晃:“不好吧,愿望说出来会不灵。” “灵的。”岑伏夏坚持。 “我希望我能做出属于我的作品,”边玦看着火焰百合,以及岑伏夏的双眼,“前提是,我应该找到真正的我自己,才能赋予玉石生命。” “你会找到的,我相信你。”岑伏夏握住了他的双手。 边玦笑他:“肉麻。” 两人在桌前吃完饭,边玦回工作室收拾东西,南红玛瑙的废料他收起来,还可以做一些珠子,设计的图纸放进文件夹里,他的手迟缓地顿住了,去看岑伏夏。 “我有一些图纸想给你看。” “啊?”岑伏夏嚼着薄荷糖,快步走过来,答应着,“好啊好啊。” 然后就看见边玦拿出了两大摞文件夹,从其中一页一页地翻给他看,岑伏夏被那数量吓得差点往后退一步,仔细看去,密密麻麻全都是金刚怒目,他惊道:“你要专开一个寺庙?” 边玦摇头:“这是同一个作品的不同表现形式,和他不同角度不同切面的设计图。” “……哦,哦。”岑伏夏看着,还是忍不住叹道,“三百六十个角度你画了三千六百张图啊。” “因为我不满意。”边玦抿抿唇,声音压得很低,他从岑伏夏的耳饰看到了一丝希望,他或许能找到呢? 于是他期盼岑伏夏能够说出点什么。 岑伏夏没有敷衍,很认真地一页一页仔细地看过了,他说:“给人很大的压力,好像越看越累,它的神态似人非人,明明应该给予人力量,可偏偏又抽走了这份能量……很颠倒的一种存在。” 他说了。 边玦仰头看他:“你说的都对。” “这么准?”岑伏夏也诧异地反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不满意呢?” 边玦便又说:“还不够。” 第45章 “这已经很……压抑了。”岑伏夏撑着下巴思索,“很黑暗了,你想要呈现的作品是什么样子呢?” 边玦没有答话,应该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自己反复看着这些草纸这么多年,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连他自己都没有得到解答,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我会好好想想,如果我有想到什么的话我告诉你。”岑伏夏也只能这么说道,“你给我一两张,我回去琢磨琢磨?” 边玦按在文件夹上的手有些迟疑。 “我保证怎么拿的怎么还给你,”岑伏夏说,“只是觉得要看着你画的,才能得到答案。” 边玦最后还是同意了,找了个空文件夹给他,一张正面,一张侧面,交给了岑伏夏,岑伏夏立正站好,双手接过,还顺便敬了个礼:“保证完成任务!” “什么啊,”边玦失笑,“好了,我们回家吧。” 岑伏夏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或许是因为换了新的耳饰,也或许是因为是边玦亲自戴上的,此时此刻有些烫,还有些痒:“嗯,回家。” 第44章 我很喜欢你 各回各家,边玦写完日记躺在床上,不知不觉思念起岑伏夏,脑海中挥之不去他的笑意,眼尾勾起来的时候漂亮又自在,整个人看起来那么的洒脱,他在漫长的夏日里贪恋起他拥抱的温度,甚至能一寸寸地描摹出岑伏夏抬起手臂,掌心贴在他后背时的位置,而后他们接吻。 他的心脏再次快速跳动起来。 [冰镇西瓜汁:转接人工客服1031] [1031:宝宝我在。] 每一次1031都秒回,边玦甚至要以为他平时没事做一直在等待他的消息,但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直接打给了他。 “宝宝。”1031的声音响起来,低沉中带着一丝暧昧,还有一层黏糊糊的亲昵,边玦又开始觉得他说话的风格很像一个人,但随即否认了这种可能性。 边玦直接说:“我想做。” 1031在通话那头低低地笑了,问他:“想我了啊?” 这分明是个很暧昧的问题,但边玦没有追问也没有应答,而是说:“还有很多产品没有用过。” 1031耐心地说:“没事,有机会的。” 边玦把一整箱东西拍给他,1031挑了两样,一样是扣在脖颈间的choker,银白色的皮质带子,坠着一枚铃铛,另一个产品是比较常规的款式,露出在外的同样是一枚铃铛。 看起来是一整套的。 “这套名字叫做‘赏铃’,”他听见1031含笑说,“我觉得我们好像可以更进一步,来玩个游戏吧,今天晚上你不说话,我只听铃铛响。” 边玦犹豫了一下,但还是同意了:“好。” 那枚铃铛好像短短的尾巴,只要他一动就会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一声接一声,几乎盖过他愈来愈重的呼吸,1031今天的话也一反常态地少,偶尔几句,也是在安抚他的情绪,他说:“乖宝。” “每到这种时刻,我都觉得你特别可爱。” 边玦明显听得出对方停顿,这是在以往的过程中从未出现过的,但他顾不上思考这些,任由感受冲刷,那段空白的部分,也好像只是错觉,他们继续共度这一晚。 1031点了一根烟,缓慢地抽着,边玦实在很乖很听话,要他做什么,他就会做什么,从来不推脱说自己做不到,每次都很努力地完成他交代的任务。 “你喜欢吗?”1031说,“铃铛摇得这么响,听起来是很喜欢的样子。” “你猜猜看你戴的项圈是什么意思?上面刻牌子写了我的名字,你是属于我的。” 边玦不记得他戴项圈的时候是否看到过什么名字,此时伸出手用指腹去摸索,确实是刻了什么,像是大写的x,跟着一串数字,四位数。 1031。 这串数字他又默念了一遍。 “宝宝,”1031叫他,却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我很想你。” 他的声音在听筒那边传来,这时又放得很轻,声线已经和印象中的某人太过相似,可边玦浑浑噩噩的大脑已经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去分辨。 铃铛不知响了多少声,最终弱了下去。 1031把烟灰弹落,声音低沉地,“可以结束了。” 边玦缓了一会儿,又去洗了个澡,反倒恢复了一些力气聊天,他问:“当时,你想说什么呢?” “什么?”1031那边能听得出他在吐了一口烟圈。 “你会有一瞬间心不在焉,你……”边玦抿了抿嘴,猜想道,“在想谁?” “嗯,”1031淡淡地笑了声,“我在想你。” 边玦蹙眉:“但我们正在……你开小差怎么还在想我呢?” “你不用纠结这个问题,我现在可以直接告诉你,”1031说,“我想抱着你、在你身上留下一些痕迹、亲眼看着铃铛究竟是怎么响的,赏铃的设计我参与了,所以,我在想象你。” “但那时候说这些不合适。”会打破他们所营造出的氛围,1031这个身份对于边玦来说,仅只是网络上交流的客服而已。 边玦这头也有片刻的沉默。 他最终还是选择绕开这个话题,说起之前的事:“你之前说过,我想要的感情不是稳定的、让我觉得安心的,那是什么?” “因为核心不是这个,”岑伏夏弹了两下烟灰,回他,“你真正想要的是被看见,被理解,被珍视的感觉,上一次和这一次我们玩的这些,都体现了这一点,只有你受到注视的时刻,你好像才能找到你自己。” 边玦有时候也觉得1031是不是拥有什么读心的能力,毕竟他和岑伏夏在一起那天,他才在日记本里写过相似的:[真的有人会明白我的痛苦,看到我的需要吗?] 然后1031就说了这样的话。 边玦问他:“那我能够得到吗?” “会的,”岑伏夏轻声说,“因为你很好,所以一定会有人看到,尽管我也会嫉妒别人看向你的目光,但我希望你真正地被看到,也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 “谢谢你,”边玦本来想叫他哥哥,但又叫不出口了,说,“一哥。”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1031说:“那换我来问你,你之前写过那么多篇帖文,其中的1看起来都是都同一类型,你喜欢这一类型的人吗?” 边玦愣愣地,有些迟钝地想着,这些帖文中,他也写了不少1031,如果他承认,那么他是在承认什么呢? “你可以回答我,没关系。” 边玦犹豫片刻,还是说:“我不否认有这种可能。” 1031便继续问:“那你的男朋友,是这一类型的吗?” 一个问题又把边玦问住了,他微微眨眼,觉得自己眼睛有些困乏,说道:“我想去休息了。” “……我很喜欢你。” 边玦匆忙挂断通话下线,但还是听到了这句,犹如巨浪翻涌,一下子将他淹没,1031的这句话让持续做梦的他突然惊醒了,或许这段时间他和1031发生的这一切都远超出正常社交范围,没有人会持续称赞他的性格、配合他做所有想做的事、试图读懂他的需要,让他感受快乐。 并且,这样的快乐和他有关。 原来是喜欢。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做了太多过线的行为,1031明明知道,但他却不说,反而放纵这种行为,而且更近一步地发展了,就像无人角落里野蛮生长的花,在察觉不到的时候,已经长成了不可控的模样。 他不能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甚至不敢写进日记之中,这是一种背叛。 他的情感被两个人牵动了。 [您收到一条新的客服消息。] 不断的消息提示弹出来,边玦飞快地将手机屏幕熄灭,起码现在他没有办法理清这一切,甚至他开始思考,如果在1031分神的那个瞬间,如果他提出了想要见面,那他也很有可能依从那样的指令,去见1031。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已经没办法拒绝1031了。 第45章 你看起来好像很享受 周末那天长青市有一家大型趣玩综合馆开业,老板是岑伏夏的朋友,岑伏夏订了花篮,又顺便拿了几张票,边玦看着详细的介绍,完全和运动相关,但他本身出门运动的次数少之又少,难免担忧:“我不擅长这方面。” “我们又不去比赛,”岑伏夏俯身看他,“你想玩什么项目就玩什么项目,想玩多久我陪你玩多久,玩累了也不勉强,只是想和你一起去约会。” 边玦已经换好了运动服,正在换一双软底的鞋,他抬头,说:“你都说了是约会,我也没办法拒绝。” 岑伏夏等他起身,帮他把钥匙装进包里,自然地过来搂他的腰,凑在他的耳边说:“还没见你这样穿过,真好看,你这样的身材穿什么都好看。” 边玦应了一声,眸光也在打量他今天穿的衣服,岑伏夏穿了身轻薄面料的黑色运动服,因为上半身练得紧实健壮,肌肉看起来很饱满,两人一黑一白,格外般配。 第46章 到了场馆,其他人也已经到了,和尚迫不及待地去玩滑梯,从高处滑落,一头栽进泡泡球里。 厉封他们还在入口处等岑伏夏,郑江许远远看到人来,笑着打招呼:“这里这里,我们先去玩什么?” 吉仔的目光落在两人分外明显的情侣装上,厉封也看了眼,没说话。 岑伏夏把二维码打开验票,说:“距离最近的是什么?你想玩什么?” 后一句是问边玦的。 “保龄球可以吗?”边玦问道。 厉封和郑江许在左边球道,吉仔一个人坐在角落,岑伏夏走过来给边玦挑球,他蹲下,比划着说:“要这样握,手指和拇指应该能够轻松地提起球,就可以了,保持放松的状态,控制球使力的方向。” 结果边玦捏了捏自己的指骨,看着他,笑道:“我会打。” 边玦说会打是真的会打,他轻快地拎起球,做出后摆的动作,身体重心向前移动——他穿着与以往古板正经的衬衣完全不同的贴身运动服,头发也不再遮掩着双眸,岑伏夏从那样的神情中捕捉到更为凌厉的东西,像是战士冲锋——他抛出了球,球稳稳落在球道正中央,滚动着、滚动着,没有一丝一毫偏移,以完美的角度撞击在球瓶上,而后全倒。 strike。精准得岑伏夏在一旁看呆了。 保龄球重置,边玦又拎起一颗球,这回和上一次抛球的速度和力道不同,撞击时就产生了偏差,但不知为何又产生了强弹射,所有球瓶还是倒下了。 第三次,边玦再次打出全倒。 岑伏夏已经看麻了,他觉得边玦那双手实在是太奇妙了,这个人也非常的超规,你以为他不擅长他没接触过的东西,实际上他钻研到一种境界,在某个瞬间突然给你惊喜。 边玦往后梳了一下垂落的头发,拎着保龄球给岑伏夏:“你去吧。” “你累了吗?”岑伏夏从包里翻出纸给他擦汗,笑盈盈的,“你好厉害,之前学过?” “可能吧,我不专业,”边玦说道,“看过几本对我来说的闲书,也玩过一段时间。” 岑伏夏接过球,握着他的手来回把玩,细细地摩挲着他的指骨,看来看去,说:“你的手长得也很漂亮。” “好黏糊啊,该说不说你们不愧是热恋期的情侣。”路过买水的郑江许说道。 厉封听完,伸出手递到他面前,郑江许一把拍开了,说:“干什么,手不要我可以帮你剁掉。” 岑伏夏笑了一声,贴着边玦亲昵地说:“那我去打。” “好。”边玦接过了郑江许递来的运动饮料,边喝边看。 岑伏夏打保龄球的水平也不错,看得出他对于娱乐项目都比较擅长,只偶尔失手。边玦看着那稍微偏离球道,但还是打倒了九个瓶子,差一点就能全倒的场面,岑伏夏有些懊恼地转过头来看他,好像是一种无辜的示弱,但边玦看得出,他本来也能全中。 “让我啊?”边玦擦了擦岑伏夏颈间的汗珠,直接挑明道。 岑伏夏笑着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打得不好,你有空多教教我吗,书上怎么写的?” “书上可没说故意打歪该怎么办。”边玦给他递水,岑伏夏顺势坐在他身边,手臂扶在他身后的靠背上,垂眸看他。 “怎么办,我又有点想亲你,但是这里人太多了。”岑伏夏说道。 边玦推了他一下:“人很多,他们都在这……”第一天开业,场馆人来人往。 吉仔在阴湿地角落里收集恋爱素材,厉封和郑江许也在轮流打保龄球,被众人围观不是什么好的体验,岑伏夏明白他脸皮薄,于是去勾他的手指:“我们找个单独的项目玩好不好?” 他跟厉封打了招呼,就带着边玦去找别的项目玩,路上还遇到老板,握着岑伏夏的手说:“好久没见了,谢谢小夏来捧场。” 岑伏夏也笑说:“应该的应该的,老牧你这也是打算在长青定下来了?有空一起聚聚。” 被叫做老牧的男人说:“好啊,这位是?” 岑伏夏给边玦介绍:“这位是我之前的合伙人牧哥牧远鑫,这位是我的恋人边玦。” 边玦礼貌地笑了一下,说:“谢谢牧哥,场地很大,玩起来很开心。” 牧远鑫也连连应道:“下次直接过来,报我的名字就行,你们看着真般配啊。” 他的目光只收敛地在边玦身上停留了一瞬,顺口说了句恭维的话,最后又落在岑伏夏身上,有片刻的困惑。 岑伏夏勾着边玦的肩,说:“老牧,我们先去玩了哈。” “哦好,”牧远鑫目送他们远去的背影,继而摇了摇头,“唉。” 岑伏夏带着边玦到场地角落放置的四通八达圆筒状复杂结构的游乐设施处,顺着梯子爬上去,两人弯腰坐在半人高的门洞处,这里很安静。 边玦也静静地看着他。 岑伏夏向他靠过来,身体微倾,记忆中的吻再一次落了下来,那漂亮的脸离得非常近,他的唇湿漉漉的,柔软、饱满,带着他独有的香气,可能是百合,也可能是阳光,这一次的吻和上次不太一样,岑伏夏的手紧扣着他的后脑勺,撬开了他的齿关,唇舌间纠缠,边玦温顺地任由他掠夺,连同呼吸一并交给了他。 “唔、呜……”边玦被他亲得发出闷哼,他喘不过气,岑伏夏才放开了一些,听着他换气,又再一次吻过来。 馆内嘈杂的人声很遥远,两人之间的距离却很近,哪怕是轻舔也能放大几十倍,岑伏夏主导着这一切,像无休无止的小船,在海上随着波浪起起伏伏,远处灯塔的光明明灭灭,一切模糊、朦胧,但渴望。 更近一步,或者点到为止。 “你们说他俩能去哪里啊?” 边玦猛地推了岑伏夏一把,他听到乌求索的声音就在不远处,好像惊雷炸响,他没办法不在意,只见坐在他身边的岑伏夏没什么反应,神色晦暗地看着他的唇瓣,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说:“他们发现不了。” “那也太……”边玦还被他抱着,好在馆内空调开得很足,连这毛绒绒的狐狸抱过来也可以不那么热,他咬了咬唇,“有点过分了。” “只是有点吗?”岑伏夏问他。 边玦说:“嗯,我们住的那么近,为什么不回家再……亲?人这么多的场合,我不适应。”有点太刺激了。 或许会被乌求索他们发现,被其他陌生的路人看到,那种紧张感,肾上腺素疯狂飙升,边玦只觉过火,他什么时候也是这样的人了? 是岑伏夏有时太让人昏头,他几乎没有想过,就纵容了对方的要求。 岑伏夏帮他捋了一下头发,说:“知道了,那我们出去吧。” 边玦从门洞滑下去,岑伏夏从另一边门洞滑下去,刚滑下去没多久就撞上乌求索,乌求索倒退一步:“嗬!你怎么在这,边玦呢?” 岑伏夏坐起身,指了指另一边:“应该在那边。” 厉封和郑江许又去打棒球了,在这附近,边玦看了好一会儿,说:“我不会打这个。” 岑伏夏问他:“你想让我说我也不会,还是说我会一些,之后教你?” “那还是我教你吧,”边玦笑他,“你看起来好像很享受。” “我都享受。”岑伏夏歪着头回他。 和尚看他俩已经到了一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手拉手不分开的样式,忍不住咂舌,他靠着栏杆,跟边玦说:“我要提前回去了。” 边玦抬眸,问他:“这么快,夏天还没过完。” 乌求索笑道:“本来下山也是因为你啊,看到你现在过得挺好,我也没什么理由在山下待着,我脑袋顶每天都这么亮,该回去了,老头和师兄师弟都会想我吧。” “好吧,我们之后去山上看你,”边玦点头,“什么时候走,临走前再一起吃一顿吧?” 乌求索想了想,盘算着:“我这几天去逛逛,给他们带点特产,下周吧。” “你说的特产指什么,针织佛祖帽(背后带光环版)?倒是有这种奇怪小物件的集市,我推荐给你啊。”岑伏夏说。 “那行,”乌求索应了,“你这小子好好对我们家边玦啊,要是有什么事就来找我,敢欺负边玦我下山第一个揍你。” “好好,”岑伏夏举手投降,“我怎么会欺负他。” 厉封和郑江许打完棒球,大家商量着要去攀岩馆看看,难得室内攀岩,还占据了这么大的场地,据说有很多条线路可以攀,岑伏夏兴致勃勃,说:“我带了手套和护具!” “也不会爬太高难度吧?”边玦在他身边犹豫地问道,“你不是恐高吗?” “这么记挂我呀?”岑伏夏眨眨眼,从包里拿出一副手套给他,“我是觉得你需要,你第一次爬,别被划伤或者磨破了。” “啧。”乌求索撇过眼。 第46章 他是我见过最纯粹的人 攀岩馆比想象中更为高耸阔气,入目便是需要仰头才能尽收眼底的墙壁,在不同的角度凸起凹陷,划分为几个攀爬难度,由色彩各异的岩点分布作为线路,直到最高处的终点。 第47章 岑伏夏说:“没事,防护措施做得好我就不害怕,但我们还是去初级那边吧?”那边场地大,人也不多。 边玦也说:“好,我还没攀过,从初级开始吧。” 岑伏夏和他肩并肩往初级那边走去,指着最近的蓝色岩点讲解道:“从这条线上去,往上看,目光要始终关注着下一个岩点,提前规划好你的攀爬路径,手脚要配合发力。” “手有很多种抓握方式,比如这种小的岩点,用手指捏住,这种大的岩点,从两侧抓住,同样的,对于小的岩点可以用脚尖轻踩,整个过程中你要注意,手握和脚踩的岩点都要是同一个颜色的,这是提前定好的线路。” 岑伏夏还没穿安全装备,亲自抓着岩点往上攀了几个,示范给边玦看,而后蹬墙跳下来,潇洒地站在边玦面前,好像大型犬捕猎骄傲地甩了甩尾巴。 边玦一边戴好手套,一边笑他:“很厉害,我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说过你喜欢攀岩。” 岑伏夏怔了怔:“对,你记得啊。” “但是后来相处才发现你有很多害怕的东西,第一次攀岩应该会恐高吧?”边玦仰头望着那条初级线路,即使是最简单的,也高得看不到终点,他这样不怕高的人都有些难以想象该如何到达,更别提岑伏夏。 边玦的目光柔柔地落在他身上,岑伏夏一瞬间红了脸,说:“嗯、啊是,是有点。” “我知道我有很多恐惧的事物,”岑伏夏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但人不能一直逃避恐惧,那会一直沉浸在恐惧中,有时候反而应该去挑战恐惧,会发现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边玦看他一眼:“那之前是?” “不是有你在吗?”岑伏夏理不直气也壮地说,“也不是什么都要克服吧。” 边玦轻轻地笑了笑,伸手捏了捏他的耳朵,说:“好。” 两人穿上装备,换好了攀岩鞋,乌求索走过来帮他们拿包和手机,岑伏夏说:“我和你一起,我在你旁边这条线。” 和尚:“你俩别爬着爬着缠在一起了。” “大庭广众下,”边玦说,“不会的。” 边玦握上那两块蓝色的岩点,比他想象中更为坚硬,是磨砂颗粒的质地,而后他回想了一下刚才岑伏夏的动作,脚尖踩着墙壁,腿部发力,向上攀爬。 岑伏夏在他的左侧,迁就他的速度,也慢慢地攀岩,边玦刚开始手生,握着岩点的手因为太过用力,掌心有些疼,但很快熟悉后也认真起来,只向上看自己的岩点,他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距离他很近,他没有向后看,也没有向下看,只是不断地调整着尽力攀登。 有些岩点距离很远,他听到岑伏夏在他旁边说:“向右看,右手先过去握住岩点,脚踩的位置换一下。” 于是他照做。 “这里比较高,距离远,需要你力度更大一些,你可以先停在这里,深呼吸,尝试一下,如果不行也没关系,护具绳索挂着,很安全。” 边玦尝试着向上弹跳,但是差一点,只有左手还握着岩点,但是其他都距离太远了,他很难在这样的情况下把自己甩高,第一次攀岩以失败告终,他随着绳索落下去。 “向后倒,靠近墙壁的时候用脚蹬一下。”岑伏夏还挂在墙壁上,看着他说道。 边玦下落,还看着岑伏夏,岑伏夏挂着绳以很快地速度继续完成攀岩,他登了顶,摸到球网又从高处落下来,边玦去扶了他一把,岑伏夏漂亮的脸上满是高兴的神采,他的发尾有些湿了,粘在颈间,黑色的运动衣紧贴在身上,显得整个人矫健有力。 “很棒了。”岑伏夏擦了一下下巴上的汗珠,说,“那个地方是最难的,多爬几次就好了。” 他称赞边玦,边玦也笑着回他:“好,我再爬一趟。” 他感觉很有意思,攀岩,对于力量的控制、线路的规划、爬一步就有一步的收获,这些都让人有点上头,边玦揉了下手心,就打算继续爬,岑伏夏松手,说:“你注意安全,我在下面看你。” 他从乌求索那里接过手机,打开录像对准了边玦,边玦对着镜头笑了一下,乌求索在背后说道:“你们比我想象中还要合适。” “当然,”岑伏夏自信地应了一声,又说,“你想象中什么样?我还以为你都能算得到。” “哪儿有那么神呢,”乌求索看着岑伏夏看着镜头里的边玦,说,“我说真的,边玦是个很好的人,他是我见过最纯粹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我不希望他被辜负。” “不会。” 岑伏夏的目光一直都没离开过边玦,镜头里那抹白影雀跃,向上攀爬时露出的一截小腿,在用力时绷紧了,露出腿部肌肉的线条感,他觉得带边玦来运动馆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他做什么都这样漂亮。 “我会尽可能地给他他想要的,无论是什么。”岑伏夏说着。 乌求索拍了拍他的肩,说:“行,我就是这么一说,你在这边录着吧,我也要去爬了。” “你去哪爬?”岑伏夏问。 乌求索:“这初级攀岩还不够我看呢,我可是徒手攀大山的人,当然是去牛逼的地方爬。” “我们一会去找你。”岑伏夏也跟乌求索说了句注意安全,他仰头继续看着边玦。 边玦已经攀过了距离最远也是最难的岩点,他停留在上方休息,而后又继续向上爬,这次没有任何阻碍地爬到了最高处,岑伏夏在下面看着,也为他感到高兴,站在上面的边玦闪着亮晶晶的光芒,然后他碰了碰球,从高处落下来。 岑伏夏三五步走过去接他,搂着他的腰让他站稳了,边玦调整着自己的手套,笑说:“我还想再爬一趟,最后一趟,下次我们再来?” 岑伏夏失笑:“这么喜欢啊。” 边玦点点头,岑伏夏就说:“好,下次爬难度更高一些的。” 岑伏夏帮他拽了拽衣服,边玦转身又去爬,半露天的场馆里人来人往,倒是岑伏夏和他的手机一刻也没有离开边玦半步,岑伏夏还在想之后私藏视频的事情,忽然间感觉到包里震动,拿出来一看,是边玦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姜薇音] 岑伏夏没从这个名字认出来是谁,但也没办法在这个时候把手机给边玦,他正爬到三分之一,还在兴头上,于是便顺手接起来,说了句:“你好。” “你是谁?”姜薇音听出声音的不同,但同样也不知道他是谁。 岑伏夏离手机远了些,有些诧异地又看了一眼屏幕,他没想到边玦给自己妈妈备注的名字是全名,真是陌生的亲子关系啊…… 他淡声回道:“阿姨好,我是岑伏夏,边玦和我出来玩,他暂时接不了电话,手机在我这里,是有什么事情找他吗?” “是小夏啊,”姜薇音立马换了一种态度,“也没什么特殊的事,只是打电话来问问小玦要不要回来吃饭,既然你们在外面玩那就算了,你们好好玩吧。” 之前岑伏夏听过边玦父母催边玦回家吃饭的事,每周定时定点,但上次边玦的话都说成那样了,他们还打来电话? 岑伏夏说:“没问题阿姨,那我们先玩,之后让边玦回电话。” 岑伏夏这人是根本没有后退一步的打算的,他不可能游移不定地说要不然让边玦回去吃,也不会对边玦父母谄媚,而是得寸进尺地接了话,眼看他就要挂断了,姜薇音连忙说:“等等,我们是真的很想念小玦,小夏你也还没来过家里,到时候和小玦一起回来吃饭吧?” 岑伏夏笑笑,说:“好的呀阿姨,我之后和边玦商量商量吧,这事儿也不急。” 他含糊了几句,见家长这回事肯定是要提上日程的,他和边玦都谈恋爱了,一直不见也不合适,只是他更尊重边玦,边玦说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他也不能替边玦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边玦已经爬完最后一趟从顶端落下来,脱掉装备走过来,岑伏夏坐在椅子上,给他递了瓶水。 “你妈妈刚刚打开电话。” 边玦抬眸看向他:“好,知道了。” “我是说,我刚刚帮你接了,”岑伏夏说,“看备注我不知道是谁,担心对方急着找你,所以想着接起来说一句的。” “说什么了吗?”边玦问他。 “也没什么,只是问你回不回家吃饭,他们说很想你,然后邀请我也一起去。” “很想我,”边玦轻嘲了一句,“你答应了吗,什么时候回去?” “没答应,主要看你的意思,”岑伏夏对上他漆黑的双眸,“我们谈恋爱迟早要见的,上次也在咖啡馆见过了,你不想面对你父母的话,就交给我吧。” 边玦有一丝迟疑,转移开了视线:“我不太喜欢那样的家。” “我知道,”岑伏夏牵着他的手表示理解,“是什么样都没关系。” “很多事情或许没有那么美好和光鲜亮丽,他们虽然很有名望,但他们也会带着自己的目的性,为了你……” 第48章 “我也知道。”岑伏夏说。 他很快也有些犹豫,但立马笑了起来,说:“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 边玦抬头看他,两人眸光相对,情绪交错杂糅,他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笑说:“那好吧,等你去见了我父母,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嗯?”岑伏夏没想到还有这样的进展,“那我很期待。” “也不算什么秘密,”边玦起身,说,“走吧。”去找其他人一起继续玩。 他的时间与岑伏夏共享,度过了没有被父母打扰的第不知道多少个周末。 第47章 我们就到这里了吗 边玦的secret仍然照常更新,但前几周的帖文全部和dog days的产品有关,今天却一反常态写了很普通的内容。 [j:刚确定关系的两个人都还处在相互试探的阶段,拥抱是像云朵一样轻飘飘软绵绵的,接吻是像含了块糖果一样甜蜜蜜黏糊糊的,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做些什么,只是双目对视的那一秒钟,他们都会想:不想要任何事物来分得他的目光,希望这一刻永远只属于自己。] [太纯爱了,这还是j师吗] [j怎么忽然从大do特do开始写小情侣牵手拥抱接吻了,画风变得太快了吧] [在此许愿八块腹肌低音炮a9缠上我] 也有人在呐喊着:[@dog days狗东西怎么回事,你们和j师闹掰了吗,产品呢!我色色的j师呢!快交出来] 很快边玦就收到软件的提示音,他无法克制地看向了那条消息,是dog days、也是1031发来的:[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不满意了吗?] 边玦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回复:[不,或许你没有哪里做得不好。] 正是因为他做得好,所以让他产生了摇摆和迟疑,他在某一刻惊觉这段关系已经发展到了不可控的地步,而他也想不出任何办法。 [我们可能永远都不会见面。]边玦这样说道。 上一次,1031说他在想象他,他用词模糊,但边玦能够感觉得到他有那么一刻的冲动,是想要彻底地拥抱他——在动情的时候。 那怎么可能呢? 对面的聊天框也一直在输入中,边玦握着手机看了许久,看到对方回复:[就算不见面也可以,我愿意接受。] [我不行。] 但凡打破了那道屏障,说出了那样的话,好像就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他难免会开始想象,如果1031在他的身边,那会是什么样的,更何况现在最重要的问题是——他和岑伏夏在谈恋爱。 那1031算什么? 如果1031出现了,那岑伏夏算什么? [宝宝,你这样我会很伤心的,我从来都不想失去你,是我错了,不该跟你说那些话,只是我确实会想你,很多人也会来私信问我和你之间的事,我们] 这条消息先发了出来,但显然没有打完接下来的字,边玦竟然能从这几行文字里感到压抑克制的酸涩,他也有些伤心了,目光怔怔地看着。 [我们就到这里了吗?] [能不能不走?] 1031说着:[我们很契合对不对,我从来没遇到过你这样的人,你害怕前进一步,那我就后退一步好不好,即使我们不做,聊天也可以,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不离开。] 他期期艾艾地打下两个字:[宝宝。] 边玦猛地甩了甩头,回他:[我们不能这样。] [1031:因为什么,因为你最新帖文中写的男朋友吗,你们牵手拥抱接吻了,所以我们什么都不是,这些日子我们共同度过的一切,你要这样狠心地抛下?] [冰镇西瓜汁:是。] 因为1031最先戳破了美梦,但归根究底也确实有这个原因,岑伏夏已经给了他很多,他们确认了关系、正在谈恋爱,之后说不定会见家长、结婚,现实生活中触手可及的恋人,和网络上连样貌都模糊不明的人,是个人都知道怎么选。 岑伏夏低头轻呵了一声,打字道:[我真的会嫉妒他。] [冰镇西瓜汁: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1031又说:[如果我们只是顾客和客服的关系呢?我可以什么都不说,你就当做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边玦躺回被子里,他心想,已经发生了的事,该怎么忘记呢。 但1031几乎是步步恳求,他没办法不心软,话说到这个份上,再拒绝就太残忍了,更何况1031并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更进一步地挑明了他不愿承认的事实,他才是那个反应慢半拍的人。 边玦盯着天花板,长叹了一口气。 [冰镇西瓜汁:好,还是谢谢你这么多天一直陪着我。] 1o31果真为他退让:[不客气,是我应该做的。]连之前常用的宝宝称呼都没有再叫。 边玦关掉软件,下线了。 他随手给乌求索发了一条消息,说:[你回山上之前还有时间吗,我有些事想问问你。] [孜然一身:可以啊,明天你下班了我们去喝点啤的,烧烤吃不吃?] 边玦无力吐槽这孜然一身的烧烤大师,应道:[好] 转头又跟岑伏夏说下班不用来接他,他和乌求索有点事要商量,不知怎么,总感觉岑伏夏答应地有些蔫巴巴的,混杂着许多莫名其妙的情绪,说不上来是高兴还是悲伤,他说:[真的不带我去吗,你要抛下我一个人?(小狗可怜巴巴.gif)] 边玦思索片刻:[等我们聊完了你来接我,你想的话我们可以去第二场。] [伏夏:(小狗原地打转.gif)那你答应我了哦] 边玦哄狗:[[/摸摸]嗯,好] 第二天下班边玦在之前的新疆烧烤摊位等和尚,气温已经渐渐转凉了,街上有人开始穿长袖,边玦倒也不突兀,只是亭亭如立的气质坐在接地气的烧烤摊,还是给人一种发着光的感觉,乌求索一眼看到他,坐在旁边点了些吃吃喝喝,直接问道:“什么事,和岑伏夏有关的事?” “料事如神啊。”边玦笑着说。 “这是什么料事如神,那家伙黏在你后面跟橘皮糖一样扒都扒不下来,你不让他跟着,肯定要说关于他的事,他怎么了?”乌求索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他感觉岑伏夏还挺好。 边玦喝了半杯酒,悠悠然说道:“我好像出了点问题。” 乌求索微微张大了嘴,有些不可思议:“你……你???” 一副自己非常看好的美玉出现了裂痕,隐隐要破碎掉的悲痛感觉。 但是边玦仍然硬着头皮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你说。” “之前因为那个前男友的事,我在网上买了点东西,和客服咨询,一来二去产生了点……奇怪的感觉。”边玦继续喝道。 “奇怪的感觉,什么感觉。”乌求索埋头啃肉。 “我依赖他。” 边玦静静地丢下一个大雷,乌求索一口肉在嘴里咬着,直呛的噗噗咳嗽,在旁边摸索着拿杯子,边玦给他递了,喝了好几口才缓过来。 “什么?”乌求索知道,能被边玦说出口的‘依赖’,那可见程度已经很深了,但他从来不是个依赖别人的人,更不会轻易地交心,岑伏夏是碰上好时候了,那这个人又是怎么回事? “在精神上他知道我想要什么,他引导我、指引我、给我想要的,在肉体上也考虑我、帮助我、满足我,只是我们没见过,我只听过他的声音。” 边玦又拿起杯子喝了几口。 “一开始他只是客服,后来我发现他是我的专属客服,而后他为了我拿着官方账号的使用权,每一次我找他的时候他都在,不管什么问题他都会耐心回答我。”边玦又说了一些,说得自己都有点陷入迷思。 乌求索嘴长大都合不拢了:“他对你有所图啊。” “我也是最近才发现吧,”边玦点点头,“他说他喜欢我,想见我。”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乌求索大叫,复而又猛地皱眉,“不对吧,我算过你的桃花姻缘,也就只有岑伏夏这一条线,没有你说的这个什么客服啊。” 边玦松了口气,耸肩:“没有就好,我拒绝掉了,他说他可以回到最开始认识的时候,不做其他任何事。” 乌求索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又端起手边的杯子跟他干杯:“干,没事,可能只是一时半会误入歧途了,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嗯,这件事想起来总觉得挺对不起岑伏夏的,明明他是我的正牌男友,但我和其他人不清不楚。”边玦想到此就蹙起了眉,漂亮的眉目染上一丝愁绪。 乌求索说:“既然施主已经回头是岸了,那还是有机会的,实在不行你跟岑伏夏说一说,他应该也能理解。” 边玦苦笑:“这怎么理解?” 以岑伏夏那粘人劲,要把之前所有的聊天记录都翻出来看才行,他也不想这些东西暴露在人前,岑伏夏能明白吗,那种无处宣泄的、压抑的欲望,如果他有可能不明白,那边玦就不会说。 乌求索将眼前的烤串都吃了,含糊道:“我有个问题很好奇。” 第49章 “嗯?”边玦抬眸看他。 “既然你觉得这个客服在精神上肉体上都很合你心意,为什么你和岑伏夏谈恋爱?” 边玦指尖在杯口滑动,又拿着杯子喝了几口,再满上:“你也知道,我其实是个很迟钝的人,一开始我没有往这方面想过,和岑伏夏谈恋爱是一种必然,但后来客服挑明了这件事,我才发现好像完蛋了。” 他比划了一下:“但不管怎么说,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所以他也晚了一步。” 边玦喝了许多酒,面上浮现出些许醉意,他不知不觉又想起之前做的那个荒唐的梦来,如果,如果1031能是岑伏夏就好了,这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岑伏夏到的时候边玦已经喝了不少,乌求索也没拦着他,只是劝他早日彻底和网上的人断了,边玦应好,到底听没听进去也是另一说。 “怎么喝了这么多?” 岑伏夏把人往怀里抱了抱,边玦靠着他的肩膀,笑着说:“想喝,就喝了,现在任命你送我回家。” 第48章 不要看别人好吗 边玦不想动,岑伏夏就把人抱起来,边玦贴着他的胸口处,听到他的心跳声,震得脑袋更晕了几分,岑伏夏的头发长长了,现在刚刚好能够得到,他迷迷糊糊地去摸他的发尾,说:“你也很漂亮,我从一开始就这么觉得。” 岑伏夏把人抱上车,又俯身给他系安全带,笑着应:“谢谢你夸奖。” “左边有水,我已经拧开了,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随时说。”他看边玦神色倦怠,但没有什么睡意,叮嘱了一句,便发动了车子,工作室离家实在很近,也就是一脚油门的事。 边玦在副驾驶坐得一本正经,但是大脑一团乱麻,岑伏夏问他:“现在上去吗?” “我是有意要喝多的。”边玦这么说道。 岑伏夏挑眉。 “当初我跟你说我没得选,所以选择了你,现在看来是错的,其实我还有得选。”边玦看向他,昏黄的路灯下看不出岑伏夏的神色,只能看到他没有什么动作,隐于夜色中静静地听他说。 “我很矛盾,因为出现了一个和你一样,让我无法拒绝的人。”边玦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酒意上头,原本不打算告诉岑伏夏的话,此时此刻却全盘剖露了出来。 岑伏夏声音淡淡地:“是吗?” “是,他已经为我做了很多,如果我在这时候说离开,好像真的很对不起这一切,但我如果不拒绝,就是对不起你。”边玦说。 岑伏夏俯身将他的手搭在自己颈间,然后把人再一次抱了起来,边玦很轻,再加上岑伏夏常年健身,几乎一只手就能将人托住。 他一边按电梯,一边垂头说:“看起来你很困扰要在我们两个之间做选择。” “嗯,”边玦靠着他的肩,微敛着神色,问他,“但其实我已经做了选择,那你呢,你怎么想?” 岑伏夏只轻轻地哼笑了一声,说:“听你说的这些,我其实会嫉妒那个不知姓名的人,凭什么他能和我一样获得你的偏爱,甚至让你产生不一样的情绪,但是看起来你选择了我,所以,应该是他更嫉妒我吧。” “是啊,”边玦都有片刻的恍神,“他也这么说,他嫉妒你。” 电梯已经到了二十楼,岑伏夏没有把边玦送回家,而是开了自己家门,抱着边玦换了鞋,把人放在沙发上,连同自己一同倒下,他扣着边玦的后脑勺,目光直勾勾地看着他。 “不要看别人好吗?” 岑伏夏的呼吸越来越近,他垂头,吻落在边玦的唇上,反复地舔吮,比起之前更多了几分热意上头的撕咬,边玦从他的动作里体会出渴望与霸占,他捏了捏岑伏夏的后颈,问:“你在吃醋吗?” 这么说来岑伏夏自己都觉得搞笑,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作为dog days的账号运营、也作为1031的皮下,边玦拒绝他的话他记得一清二楚,明明都是他,可他偏偏还是吃醋了。 我得到了你的青睐,我想要更进一步地了解你,我们一直这样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为什么有别人。 “我是吃醋了。”他坦率地承认,再一次地将边玦的唇轻轻咬住,灵活的舌得寸进尺地探进来,留下湿润的痕迹。 岑伏夏把人堵在沙发里,问他:“是我更好,还是他更好?” “这怎么比较啊?”边玦偏头,终于得到了片刻喘息的空间,大脑都缺氧了,他一时半会想不出答案,下意识地这么答了。 岑伏夏也是故意给他出难题,毕竟是同一个人,哪里来的谁更好,他只是不知道自己在边玦心中的地位,所以才不断地问。 “你这么喜欢我,也这么喜欢他吗?” “你们都做了些什么事,他怎么就打动你了?”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边玦被他半抱着,接二连三的吻落下来,他根本来不及答,这些问题在脑子里徘徊了一圈,又溜走了,他气喘吁吁地抵着岑伏夏的胸口,眼神蒙上一层水雾,嘴唇都有些红肿,说:“好了,好了。” 耳根也是滚烫的:“我不会把目光再分给其他人,我保证只有你。” 岑伏夏又亲了亲他的耳朵,笑着说:“好啊,只有我。” 两人感情稳定地到了周末,商量好这周一起回去见边玦的父母,实在太多周没有回去过,边玦都有些惴惴不安,倒是岑伏夏带了点礼,神态轻松地拎着。 边家的别墅还是那栋别墅,边玦和岑伏夏在小道上走,边玦说:“这里其实有一些野花,只开一小段时间,开了就会谢。” 岑伏夏顺着他的目光去看:“嗯,还有一些蓬勃生长的小草。”没有那么容易枯萎。 边玦嘲讽地笑笑:“也就只有草还能在边家生活下来。” “那你也是最漂亮的小草。”岑伏夏这么说着。 边玦按响门铃,姜薇音来开门,一瞬间四周的空气都寂静了,边玦绷着一张脸,向自己的母亲微微颔首。 “呀,小夏来了,快进来。” 姜薇音柔柔地笑着,迎他们进门,边玦照旧把东西挂起来,岑伏夏礼貌地跟在他身后,说道:“阿姨好。”又看向在茶桌前坐着的边闲,“叔叔好。” “父亲、母亲。”边玦也打了招呼。 “我带了点东西,”岑伏夏将拎着的东西递给了姜薇音,“我不太懂,所以随手挑的,叔叔阿姨不要见怪。” 给边闲的是一套茶具,给姜薇音的是一块绿宝石,看似低调但价值连城,边闲也有点震惊,说:“小夏客气了。” “应该的。”岑伏夏牵了边玦的手,两人往茶桌那边走去,边玦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坐在位置上也是一本正经,但闷闷的。 姜薇音给他们倒茶,说道:“没想到你们两个相处的还挺好的,当时小玦相完亲回来,还说你俩不合适,怎么可能不合适嘛,是不是?” 岑伏夏抿了口茶,说:“已经过去了,现在比较重要。” 边闲和姜薇音对视一眼,姜薇音又说起一些客套话:“小夏真是一表人才,看起来就遗传了你妈妈的长相,之前小玦说你打算回来发展,是不准备走了吗?” 岑伏夏点头:“不准备走了,家人都在这边。” “那很好啊,长青不管是就业还是风景都很好,小夏有什么未来打算吗?”姜薇音虽然问得委婉,但边玦又一下子听了出来,他用指尖勾了勾岑伏夏的手心。 岑伏夏说:“我之前在林沿开了工作室,已经搬回长青了,都在正常运营,叔叔阿姨不用担心,个人月收入应该能稳定过十万,边玦在湖涧有套房子,到时候对门那间我也打算买下来,我有辆车,可以接边玦上下班,如果之后有时间,还可以在边玦工作室学习一下玉雕。” 姜薇音好似松了口气,说:“挺好的挺好的,你们有打算就行。” 继而又问:“小夏你有什么爱吃的吗,我让厨房去准备。” 岑伏夏说:“都可以,我不挑食。” “好,”姜薇音笑着,“不像小玦,吃什么都吃得很少,阿姨都得变着花样给他做呢。” 岑伏夏感觉边玦的手握紧了。 姜薇音也并没有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对,说完便去厨房,留下边闲三人,边玦话少,边闲话也不多,他倒了茶,问:“边玦见过你父母了吗?” 边玦垂头喝茶,岑伏夏说:“去我家见过我妈妈了,我妈很喜欢他,我爸的话有机会我会带边玦去林沿的。” 边闲没有料到岑伏夏说的爸爸是林沿市那个,遮掩着神色又喝了一口茶,说:“我是问……厉城。” “厉叔啊,没见过,厉叔忙起来全年无休,就连我也很少见他几次,”岑伏夏说道,“现在都比较看重自由恋爱了。” 边玦脸上浮现一丝厌恶的神色,偏过头去,看着岑伏夏,确是对边闲说道:“我说了,就算我们结婚,我也不希望你们以我的名义攀关系。” 第50章 边闲被他的话说得下不来台,看起来是愤怒的,只是碍于岑伏夏在场,岑伏夏笑着解围:“我们家家庭结构也没那么复杂,与其从我们身上下功夫,想见厉叔还不如直接去博物馆见他更快呢。” 边闲说:“好歹你也是厉家的。” 岑伏夏礼貌地笑着:“叔叔这么看重厉家,是有什么缘由吗?” 边闲没有说,而是转移了话题,说道:“你们两个结婚,我支持。” 他也为之前边玦提出的要求重新审视了未来生活,自以为让步道:“你们可以不每周回来吃饭,但每月至少要回来一次,其他的我们不管,只是两家人肯定要一起商量商量。” 边玦不知道到底要商量什么,他们有房有车有工作,本来生活的就挺好,边闲闲不住似的,非得刷存在感,证明自己的价值,有什么必要。 姜薇音也过来了,说着:“是啊,你们两个看着就很合适,准备什么时候结婚呢?” 岑伏夏看向边玦,边玦犹豫许久,这才开口道:“半年我会回来吃一次饭,你们无法限制我的自由,平时不要打电话来打扰我的生活……” 他说到一半,姜薇音掩唇惊道:“小玦,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是边家唯一的孩子!” 第49章 不介意拿他当做筹码 他是边家唯一的孩子,所以要榨干一切利用价值,边玦挂起一个不咸不淡地笑容,谈判道:“只有这样,我才会考虑和岑伏夏结婚,否则我们一直谈恋爱也没什么问题。” 但按照边玦父母的想法,他们为了所谓的保障,以及牢固的捆绑,势必要边玦和岑伏夏结婚才行。 岑伏夏眸光清明地看着他们,和边玦站在同一边,说道:“我不介意,边玦说了算。” 不介意拿他当做筹码吗? 这下边闲开始头疼,四人坐在饭桌上默默地吃饭,连咀嚼的速度都相差无几,岑伏夏都吃得没味道了,边玦才又夹起青菜放在碗里。 岑伏夏想起边玦曾经跟他说他吃什么都一样,可明明去边玦家做饭的时候,他都吃得要香一些,反倒是回家,这一桌没滋没味的,又要讲饭桌礼仪,吃饭不发出任何声音,没有交谈,也不能相互夹菜,实在是无趣,他得想办法把边玦带走。 吃完饭消食,姜薇音问道:“小夏长得这么好,感情经历应该很丰富吧?” 岑伏夏看了眼边玦,回道:“还好。” “那是要快点定下来,”姜薇音说道,“你父母那边怎么想?” 岑伏夏干脆答:“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能够做决定。” 姜薇音不再说话了,边闲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边玦向他们微微点头:“我先带岑伏夏上楼看看。” 楼上是边玦的房间,岑伏夏牵着他的手,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这一时半会儿绷着都觉得不容易,更何况边玦在这个家里紧绷了二十多年,他说:“你辛苦了。” 边玦关上房门,房间内非常整洁,他自从搬出去住之后再也没有睡在这里过,这里的每一个物品都是有属于自己的位置的,他的父母会时不时进来检查,而他也麻木了。 他拿起一块石头,说:“就是这块,七岁那年我父亲让我辨认的一块和田玉,后来他好像忘记了这回事,但我记得,有一年他问我想要什么,我拿了这块石头。” 他会永远都记得。 岑伏夏抱着他,开始摸他的头发:“没关系,之后有什么想要的跟我说,我买给你。” 边玦问他:“你今天送了我母亲一块绿宝石?” 岑伏夏点头,问道:“应该还算合适吧,你父母那样的人不会喜欢太艳丽的东西,绿宝石可以做成各种饰品。” “记得我们之前在展会加了一个店主的微信吗,我刚好从他那里买的。” 边玦抬头看他,有些踌躇:“其实,不值得这样。” “没事,维护人际关系也是我们恋爱中必须要经历的一环,也不是太贵重。”岑伏夏对待他的时候,声音总是缓缓的,很快让边玦起伏不定的心情也平缓了下来。 “我们结婚对你来说也没关系吗?”边玦又问他。 岑伏夏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漂亮的凤眼里总是流转着多姿的风情,很真诚地说:“没关系,你说了算。尽管我不认为需要婚姻来捆绑我们今后的生活,但如果你需要,那也可以。” 边玦闷闷地应了一声:“嗯。” “你不高兴,”岑伏夏掰过他的脸,“因为我为你让步吗?” 边玦眨了眨眼。 “我说了我和你前任不一样,我不会在之后的任何时间说什么我为你做过多少事,这些都是我自愿做的,你只要收下我就很开心。” 岑伏夏停顿了一下,又说:“现在需要婚姻的人是你,但说不定之后需要婚姻的人又是我,这不是一成不变的。” “会吗?”边玦去摸他脸颊的轮廓。 “可我总觉得你不会受这些束缚,你还那么年轻,那么有朝气,那么的自由,就像太阳的光芒会照耀每一个人,很难只属于我。”边玦说着。 “只属于你啊。” 边玦原本戴的那条太阳链子在刚进家门的时候挂在玄关处了,岑伏夏在他心口画了一个太阳,笑眯眯地看着他:“我愿意。” 两人临走的时候只拿了那一块石头,边闲坐在茶桌前瞪眼,说:“我答应你的条件,但你们必须尽快办婚礼。” 婚礼之前,他们总会见到厉家的人。 边玦取了链子,颔首道别:“再见,父亲、母亲。” 岑伏夏宽阔的后背帮他遮挡了大部分视线,也笑着说:“再见叔叔阿姨,下次我再和边玦回来吃饭。” 边玦和岑伏夏要结婚这事儿震惊了周围各个朋友,乌求索砸巴嘴:“你们俩这算得上是闪婚了吧?” 郑江许也非常惊讶:“这么早就要迈入坟墓吗?”他和殡仪馆打交道也多,思考片刻,问厉封,“我送他俩一块墓地怎么样?” 厉封:“……”掐了掐眉心,说,“我会让人准备,你不用管这些。” 林菁也很高兴地和岑伏夏通了一晚上电话,边玦在旁边听,商量道:“大概国庆假期前后可以办婚礼,领证的话挑一天合适的日子就好了。” 岑伏夏看了看日历,心里有了打算,说:“没问题。” 边玦蜷缩在岑伏夏家的沙发里,有些昏昏欲睡,岑伏夏打完电话过来抱他,先亲的是耳朵,而后又吻到他的唇:“可算是给我妈解决了大难题。” “嗯?”边玦回。 “她也不放心我的感情啊,希望我快点结婚,所以我之前就说了吧,或许不止你需要婚姻,我也需要。”岑伏夏把人半搂着,也挤在沙发角落里,像一只甩着尾巴的大狼狗。 “好,”边玦想起什么,推了推他的头,“我之前说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想听吗?” 岑伏夏连连点头:“想。” 边玦让他把上一次去工作室时拿的两张设计图纸找出来,对着上面的怒目金刚解释道:“其实这是我父母的写照。” “哦……”岑伏夏恍然,他应该早点想到的。 “这是我的阴影,笼罩在我整个童年和我的人生之中,我逃离不了的原生家庭,我父母分明看起来和蔼可亲,但在我看来却像怒目金刚,无论从哪个角度,他们都在牢牢地注视着我。”边玦画了三百六十个角度的图,那双眼睛是跟着人的视角转动的。 岑伏夏搂着他,说:“你的想法很好。” 边玦垂下眼:“你跟我去过一趟我家,应该能感觉得到,那其实不像一个家,坐在茶桌前是坐在谈判桌,他们不说无用的话,也告诉我不结交无用的人。” 岑伏夏自然是感觉得出,边闲和姜薇音客套礼貌地笑虚假得藏不住,他说:“嗯,但你对这个作品仍然不满意,为什么呢?” “画稿我画出来很多,”边玦抬眸看他,“但我无法下刀,我无法直视这一切,我总觉得哪里不对、还不够,又说不清楚。” 岑伏夏手放在他的后背,一下下轻缓地抚动,他看着那两张图纸看了许久,突然脑海中冒出一个想法,问:“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嗯?”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是两个极致的反差,他之前看边玦的作品,只以为他要做怒目金刚,所以有金刚百态,可如果他说他要做的作品象征着他的父母,那更贴合这句话。 边玦把这句话念了一边,问他:“什么意思?” “你说你父母看起来光鲜亮丽,他们平易近人也好,温厚周到也好,无论如何你都会说他们‘好’,这可能是大多数人眼里的事实,你也不去否认,但是对你而言,却是相反的,你憎恨这一切,又无法脱离这一切,只有你能够站远了去看,这才是他们真正的样子。”岑伏夏详细地讲给他听。 “我不确定我说的对不对,我也不太懂雕刻,你能做出一件作品,它远远看去是慈悲的菩萨,但近看却是怒目金刚吗?” 第51章 边玦听完,思索了好一会儿,肯定了他的想法:“你说的对,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出来。” 有岑伏夏这么一说,边玦似乎一下子开了窍,他还从未在这个方向想过,一方面是很难有人能想到,从技术层面,一开始就会被放弃或忽略,一方面是也没人能像岑伏夏一样,明白他想要表达的意思。 他起身,穿上拖鞋便往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打招呼:“我先回去画图纸,试试看。” 岑伏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似是无奈,又似是好笑,牵了一下他的手腕,说:“这样算是我给你解决了一个大难题吗?” 边玦回头,应道:“对,算我欠你一个人情,你什么时候想到什么时候可以提。” 岑伏夏走上前一步,轻轻地点了一下自己的侧脸:“我今天先要这个。” 边玦笑着看他,也说:“也好,之前都是你主动吧?”他站得近了些,贴着岑伏夏,在他脸颊上轻轻落下一个吻,很含蓄很收敛,继而又拉远了一些距离。 “但你,不管远看还是近看,都很好。”边玦感慨道。 岑伏夏送了他两步,边玦回了自己家,向他挥挥手,说:“明天见。” 第50章 我没办法不喜欢你 边玦一连好几日埋头在玉雕画稿上,那些平铺的设计图终于灵动起来,而他要将细节处处理得更为逼真。 带着草稿去工作室给玉无瑕看的时候,玉无瑕沉默良久,抬头看他,说:“阿玦,你倒是和从前大不一样了。” 边玦愣神:“我不一样了吗?” “是好事,”玉无瑕的目光还流连在草纸上,他一遍遍地翻过,感慨,“你之前的性子太压抑,因为麻木而木讷,做出来的作品千篇一律,好是好,但还不够。” 玉无瑕放下纸页,给他肯定的答复:“做吧,我觉得很好,工期需要多久?实在忙不过来可以请假,我到时候帮你报名参赛。” 边玦下意识地颔首,谢过老师,还有些无措:“可以做了吗?” 玉无瑕笑着说:“你质疑老师的眼光?”他可从来不会看走眼,他从始至终都觉得边玦是个好孩子,只是一直被限制没能够发挥出真正的水平罢了。 那样参赛即使获得名次也够可惜。 边玦也抿抿唇,勾起一抹笑容:“好,我这几天就开工。” 玉无瑕说:“年轻人谈谈恋爱还挺好的。” 边玦这才想起来还没告诉老师,说:“我们准备结婚了。” 玉无瑕诧异:“这么快?” “我父母那边在催,岑伏夏觉得没关系,刚好和他结婚后可以不回边家,我和我父亲谈了条件。”边玦说道。 玉无瑕若有所思,看起来边玦变化这么大,甚至有了脱离边家的勇气,也是有岑伏夏的影响,他笑笑,说:“现在看起来你过得很好,老师也没什么心愿,只希望你幸福,到时候婚期定下来了记得告诉我。” “当然,”边玦说,“忘了谁也不会忘了老师的。” 岑伏夏来接边玦下班,顺便提了一下这件事,边玦在轻盈的晚风中笑着,说:“回去之后可以开始雕刻了。” 岑伏夏摸了摸他的后脑勺:“好啊,期待我们边大雕刻师的成品。” “结婚的事情你打算怎么安排?”边玦问他,“我不想大操大办,如果交给我父母,他们那辈会来很多人,但实际上我都不认识。” 岑伏夏也点头:“我也不想,只请一些我们熟悉的人来就好了,如果他们非要办,让他们自己去办。” “场地呢?”边玦问他。 岑伏夏只回给他一个灿烂的笑容:“你现在已经开始操心这么多了?场地我选了几处,回去之后我们仔细挑一下。” “嗯,还有什么?”边玦和他一同往家的方向走,“喜帖喜糖伴手礼?” “要的,”岑伏夏回道,“我们抽空去拍一组写真?” 边玦点点头:“好。” 两人手牵着手往家里走去,长青已经入秋了,度过了一个热烈又充沛的夏季,三伏天认识的人现在就在身边,边玦感到一阵小风轻轻吹过,偏头看向岑伏夏,岑伏夏也恰好在看他,说:“路上没什么人。” 边玦嗯了一声:“没人挺好的。” 岑伏夏瞥他:“我的意思是可以亲一口,亲一口再回家。” 边玦失笑:“你要亲早就亲了,等我亲你啊?” 岑伏夏也笑:“对啊,你还要我提醒。” “回去再说吧。”边玦说。 岑伏夏反正跟他住在对门,得了一个承诺就不再得寸进尺地提要求,两人卿卿我我回家了,丝毫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阴影里躲着一个人,正紧紧地盯着他们。 岑伏夏拿出冰箱里的菜做饭,边玦已经习惯这样的相处模式了,除了工作的时候岑伏夏都和他待在一起,像小狗一样黏糊糊的,他把设计稿放到书房,又去洗了个澡。 但今天洗得格外漫长。 岑伏夏已经做好饭盖着,等他出来吃,但玩了好久的手机也没听见响动,走去主卧敲门,说:“边玦?吃饭了。” 没回应,但有水声。 岑伏夏蹙眉,转了下门把手发现没锁,他打开门又喊了两声:“边玦?边玦!” 浴室的边玦终于听到了,他说:“你别进来!” “出什么事了?”岑伏夏站在门口没动。 边玦在浴室里说:“拿进来的衣服湿了,我一会儿自己出去换,你在外面等我。” 岑伏夏离衣柜也不远,他一伸手就能够得到衣服,犹豫道:“我直接递给你吧?” “不行,你出去,”边玦还是毫不留情地说,“我洗完了。” 他把浴室里的两件湿淋淋的衣服搭起来,刚刚洗着洗着架子突然倒下,连带着衣服都沾了水,他不会再湿着穿,只能把衣服塞进洗衣机里,没想到岑伏夏会找来,他忘记锁门了。 衣柜里……衣柜下面还放着玩具盒子呢。 虽然情势慌张,但是边玦还是把人赶走了,听到主卧门再次关上,他才从热腾腾的浴室里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的衣服穿上。 岑伏夏还站在门外,神态有些委屈地把人抱住了,说:“你总是跟我很见外,我们都要结婚了。” 他顺手接过边玦拿着的毛巾,给他擦头发。 边玦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说:“还没结婚呢。” “所以你是一个保守的人吗,”岑伏夏问他,“不支持婚前发生什么?” 边玦本来也是古板那一派,他谈恋爱是冲着结婚去的,冲着结婚去当然是要过一辈子的,只有在认定了这个人的时候,才会愿意尝试迈近一步,不过他和岑伏夏也就到牵手接吻,更亲密的就没有了。 “但你应该也听说过婚前要验货这种说法吧,不试试怎么知道好不好用呢?”岑伏夏在他耳边低喃。 边玦把一筷子辣椒炒肉塞进他的嘴里。 “快吃饭,菜要冷了。”边玦说。 岑伏夏只能装作可怜巴巴地在对面坐下,小声道:“回来时候答应我的还没有做到呢。” 边玦轻轻抬眸:“你说什么?” “没什么。”岑伏夏立马乖觉地吃菜。 岑伏夏洗完碗从厨房走出去,意外地看到边玦坐在沙发上,并没有直接去书房做玉雕,于是他也没有提自己要回家,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问道:“你累了吗?” “嗯?”边玦正在找电影,“没有。” 岑伏夏也看向屏幕,说:“《不可言说》?听说很好看。” 边玦调到那部电影,直接点开播放,他向岑伏夏的方向靠了靠,岑伏夏也自然地让出肩膀给他,这部电影是禁忌题材的爱情片,整体色调都更灰暗一些,看到半途男主角为爱出逃,和爱人私奔了。 他们在公路上行驶,在日落时分接吻,很美好,边玦看着看着,看向身边人忽眨的双眼,主动地贴上双唇,岑伏夏一伸手,便能把人整个抱进怀里,他惊喜地垂头,配合这个吻更为深入。 边玦推了一下他的胸口。 岑伏夏舔了舔嘴,目光还紧盯着他湿润柔软的唇,问他:“真的不再近一步吗?” “不,我还没准备好,”边玦还是回绝道,“你回去吧。” 岑伏夏没松手,看着他的眼睛,轻声问道:“你上回跟我说过你在网络上认识的那个人,你是不是对他还有什么想法?” 边玦没料到他会提到这一茬,他跟岑伏夏说过就以为过去了,他摇头,皱起眉:“你突然说这个干什么?” “你一直在拒绝我,那他呢,他跟你进展到哪一步,你也会这样拒绝他吗?”岑伏夏追着问了几个问题,边玦愣愣地,难以回答。 他的神情也出卖了他——也许已经更进一步了,而他没有拒绝过。 “为什么不一样,你对我好不公平,明明说喜欢我、只有我、不把目光分给别人的。”岑伏夏把人圈在怀里,目光直勾勾地,又深又危险,但边玦却真的这样思考起来了。 第52章 “你给了我很多东西,”边玦把他的手牵在手里扣紧了,认真地说道,“是你让我真正地意识到什么才是自由,你和我遇到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他们被世俗拖累,什么都做不了,你不一样,你永远在做自己,做自己很好,你让我也在找真正的我自己,一直在支持我、鼓励我,在精神上,我没办法离开你,我没办法不喜欢你。” 称得上是告白了。 岑伏夏醋意汹涌的气焰一下子消弭了,眸中亮晶晶的,他还是问:“那他呢,他凭什么在你心里也占了一席之地?”虽然两个都是他,但是他还是要问清楚。 “我差不多也是同时认识的他,具体情况我不方便说,”边玦垂头,还是咬牙瞒了下来,“我之前没有意识到,但是等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我们已经……我保证只是语言通话里,只是网络上,我们不会见面。” 岑伏夏哼了一声:“你不想见他吗?” “我不会见他,我已经在和你谈恋爱,我们都要结婚了,我不会再见一个网络上的人,更不会再做什么过线的行为,”边玦看着他的眼睛,说道,“我现在是没办法和你发生什么,但不全是因为他的缘故,我们……” 他们都要结婚了,所以是迟早的。 忘掉1031也是迟早的。 第51章 今天可以收留我吗 “是我观念传统,但我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不要提旁人。”边玦说道。 岑伏夏嗯了一声:“他是旁人,我不是是吗?” “你当然不是,”边玦飞快地答道,“你是我的恋人。” 岑伏夏又贴过来亲他的唇,将人抱在怀里亲得气喘吁吁,电影已经放到尾声了,边玦只偏头去看了一眼,是一起私奔到世界尽头的好结局。 岑伏夏说:“这次就算了,你已经解释过了,但是如果有下一次我还是会吃醋的,所以……别让我发现好吗?” 边玦眨了眨眼睛,没有消化他话里的意思:“或许你想说的是让我不要接触其他人?” 岑伏夏笑了:“那是你的自由,我相信你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也相信你今天说的话都是真的,你既然选择了我,那就一直选择我吧?其他人算什么。” 边玦却垂下了头,他轻声应着:“好。” 之前1031说了那样的话,他确实一时半会儿无法接受,原本和岑伏夏关系中突然夹杂了第三个人,尤其还是因为自己,边玦更是愧疚万分,送岑伏夏出门的时候,主动地亲了亲他的唇角,说:“等我忙完这一阵子吧。”是指他还要做玉雕。 “好,”岑伏夏勾着他的小指,“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等你做完作品。” “嗯。”边玦笑意盈盈地答应了。 转身回房间,边玦却没有径直往书房走,他心绪有些纷乱,走到主卧的衣柜,蹲下身,一半埋进衣服里,一半看着那装满各种玩具的盒子,他甚至有些痛恨自己如此反应迟钝,如果不是今天岑伏夏说他是因为1031才拒绝,他根本想象不到自己对1031的依赖有多深。 从认识开始,一切都是由1031教导的。 但他必须选择岑伏夏,他不可能不选择岑伏夏,他没办法选择1031,否则他离经叛道没有人能够理解,否则他无法从道义礼法上说服自己,否则他父母根本不会同意,他不断重复这这些内容,可是又颓丧地捂住脸。 不敢置信,他真的会为一个人动摇,那个人甚至与他素未谋面,只是网络上的客服。 边玦低沉了一阵子,收拾好情绪又是那副温文尔雅的假模样,他将所有的玩具打包装进黑色的塑料袋里,打算抽时间将这些都丢掉。 如果全部都丢掉了,也不必再害怕岑伏夏发现什么。 找个时间,他也必须和1031彻底道别。 边玦下定了决心,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他只在工作台前发了一小会儿呆,这才全情投入于雕刻之中。 - “我把对面买下来了,”岑伏夏拿着房产证来找他,笑得眼睛眯起来,“结婚之后可以我搬来你家里住,也可以你搬去我家住,什么时候想自己住还可以随时回家。” 边玦坐在餐桌前摆弄他带来的一束新的花,旧的那束已经枯萎了,岑伏夏做成干花放在电视柜附近,新的这一束正盛放。 “实话实说,我还没和其他人一起同住过。”他说。 “没关系,其实和现在也没有太大的差别,我还是会送你上班接你下班,晚上做饭,周末偶尔出去玩,只不过更亲密一些,但你不想进展太快的话,我也不会硬要你配合。”岑伏夏看起来仍然很高兴,甚至把房本交给边玦,然后开始挽袖子洗手。 边玦靠在厨房的柜子边,问他:“既然和现在没有太大差别,为什么一定要住在一起?” 岑伏夏一边洗菜,一边抬头看他:“所以你不想和我同居?” “不是,”边玦看他笑容马上收起来了,立马否认道,“只是好奇你怎么想。” “我想看见你,”岑伏夏说,“这样早上起床的时候就能看到你,晚上睡觉之前也能看到你。” 边玦向前迈了一步,摸了摸他的头,低声说了句:“怎么和小狗一样?” 岑伏夏听见了,说:“kyle会叫人起床,如果你也需要的话。” 边玦在他旁边笑。 好像从未想象过也从未拥有过的生活将要开启了。 吃完饭后岑伏夏把平板拿给他看,相册里放着几张图片,他来回滑动着:“你先看看婚礼的场地吧,然后我们再去实地看看,要提前定下来比较好,十月份办婚礼的人很多。” 边玦赤着脚踩在羊毛地毯上,地毯几乎每天都会清理一遍,很干净很柔软,他干脆在地毯上盘腿坐下,说:“我看看,有什么?” “这家是酒店宴会厅,西式的风格,比较梦幻,”岑伏夏看一眼边玦的神色就知道他觉得一般般,于是滑到下一张,“这张是户外草坪,有拱门气球,属于浪漫的那种。” 边玦伸手划了一张,是比较有建筑风格的私人庄园,他说:“这也在你的计划之中吗?” “如果你想的话也不是不行啊,我家应该有庄园。”岑伏夏说。 “也不用。”边玦滑了几张,停在张新中式的宴会厅上,他迟疑了一瞬,岑伏夏很快捕捉到了,问:“那这个?” “不,”边玦摇摇头,笑了下,“这大概是我父母很喜欢的场合,正式的规矩的、很有中式风格、有格调……如果他们还想办一场,你倒是可以推荐给他们。” “他们办,”岑伏夏忍笑,“你父母再结一次婚吗?” 边玦也跟着笑了笑,最后俩人一起定下来海滩边上的场地,就几桌客人,预算也合适,岑伏夏还专门对接了婚礼策划,边玦把整个流程都交给他操办。 “你可以吗?”他问。 岑伏夏舔舔唇:“男人能说不可以吗?更何况这是要把老婆娶回家的大事,必须办好了。” “嗯?”边玦挑眉,“老婆?” 岑伏夏马上改口:“老公。”真男人从不在称呼上争辩不休。 边玦和岑伏夏商定好场地,可是迟迟没见岑伏夏提出一起去选婚戒,他想了想,家里有玉石也有宝石,自己做两枚婚戒也不是什么难事,便没有说,岑伏夏收起平板,也跟着他在地毯上坐下来,伸手过来牵他,问:“今天可以收留我吗?” 哪有刚说完同居的事情立马上杆子要留宿的。 边玦用指尖挠他,无情地拒绝道:“不能,除非你要睡在客厅地板上。” “好吧。”连沙发都睡不了的岑伏夏遗憾地收拾东西回家,“那明天我还来找你。” “好。”边玦送他到门口。 岑伏夏一脚踩出门去,又回头看他,犹豫地问道:“你知道后天是什么日子吗?” 边玦茫然:“什么?”他只知道后天周五,是八月最后一个周五,难道是,“开学报道日?” 岑伏夏低头笑了声,又看向他:“是七夕节,等你下班之后我们去过节,记得把时间留给我。” 边玦往年很少过这些节日,经他提醒才想起来,他答应道:“好,我记得了。” 岑伏夏又问:“真不打算留我吗?” “快回去休息。”边玦干脆把他推回家里,有时候他都拿岑伏夏没皮没脸的样子没办法,毕竟他看起来只是一个很想黏着人的狗狗,狗狗又有什么错。 再问几遍说不定他真的同意了。 岑伏夏回了家,边玦钻回书房继续他的雕刻工程,这一次的玉雕非常庞大,也非常考验他的技术和细节,每一处都不容差池,他前几日已经将玉雕打磨出形状,接着就是更细致的雕刻,老师偶尔会视频指导,更多的还是他对于玉雕多年的学习与实践。 也正因此,边玦已经很多天都没有上过secret了,他不知道secret上有相当多的粉丝都在留言评论等他发帖,更有些人催更催到了dog days官方。 第53章 这一次,连dog days官方都悄无声息。 他们只发了一条内容,是七夕节新产品的推广,和往年一样大差不差的文案,与君共度良宵,款式有粉色和黑色两种可选,小巧可爱,可以随身携带。 1031早就将这款产品发给了边玦,但边玦连购物平台都很久没有登陆过,似乎是在躲人。 岑伏夏看着已经将近两三周都没有回过消息的用户,叹了口气,他仰躺在沙发上,将手遮住了眼睛。 边玦不联系他,也证明边玦无比确信地选择了他,这是好事,可是边玦不联系他,他又觉得心里空落落地,少了些什么。 在网络上的边玦很可爱,也很鲜活,他喜欢的不仅仅是现实生活中的边玦,同样也是网上的边玦,他从一开始就很清楚地知道这都是边玦。 而边玦不知道,他就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吃自己的醋,让边玦为他退让。 岑伏夏迟疑许久,才在屏幕上打下几个字:[我有话想对你说] 过了许久,又发了一条:[我们能再聊聊吗?] 如果边玦给他这个机会,他会敞开心扉把这些事都告诉边玦,只希望边玦到时候能不生气。 而且边玦也答应过不会忽然不理他,于是岑伏夏又放下心,或许最近要做玉雕太忙了,没有时间上网。 [我保证我不会再说什么乱七八糟的话了,我只是很想你。] 第52章 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 那原本也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星期五,只不过到店购买成品和定制玉饰的人多了很多,店里的人忙得团团转,下班也比往常晚,边玦还在本子上记料子,抬头便看到岑伏夏穿着身长款的风衣,怀里抱着一捧花靠在椅子上看他。 他的眼神柔柔的,一直落在他身上没有动过,见他看过来,笑着问道:“忙完了吗?” “忙完了,”边玦将本子收进抽屉里,看向他怀里的花,“给我的?” “给你的。” 岑伏夏向他递过来,盛开的花如烈火蔓延,仍旧是醒目的火焰百合,搭配着暖色调的其他花,有两束橙红的蔷薇,难得一见的是赤红的玫瑰,看起来完全是热恋中的情侣会送的。 边玦笑了一下,把花抱进怀里,周围的店员围过来感叹道:“好幸福,玦哥也要去过七夕节了。” 亦有人觉得边玦这几个月变化很大,原先他清泠泠地,好像和谁都有距离,那个所谓的前男友也很少来工作室找他,倒是这位,不知什么时候起就开始来店里接送,比他们这群打卡上下班还准时。 边玦每回也都笑得很开心。 “是啊,我们去过七夕节,”边玦简单地收拾好东西,向他们礼貌地道别,还空出一只手,岑伏夏自觉地走上前牵住了,边玦抬眸看了他一眼,说,“走吧,男朋友。” 岑伏夏和他肩并着肩往外走,说道:“今晚不回家吃,我在潞海餐厅定了位置,我们去吃法餐可以吗?” “好,”边玦自然不会不答应,笑着看向他,“你还挺有情调的,七夕节会订花订餐厅,我没什么准备,还得多亏你上次提醒我要过节,所以只有礼物。” 岑伏夏却是眸光亮亮的:“还有礼物吗?” “算是吧,”两人坐上车,边玦从口袋里拿了个盒子出来,“那就到了再拆。” 潞海餐厅坐落在长青市沿海,从餐厅望去就能看得到海面与波涛,今天也有不少人在海边散步,位置和景观都很好,到市中心的路段有些堵,两人又聊了一路关于婚礼的事,后来畅通了。 订的是一间包厢,上菜声都很轻,餐厅里放着悠长的琴音,听起来悦耳又放松,岑伏夏开了一瓶香槟,他亲自倒在杯里。 边玦尝了一口,说:“谢谢你花这么多心思。” 岑伏夏认真地看着他,应道:“这是我应该做的,边玦,我是你的男朋友。” “好。”边玦慢慢地吃着菜,想起要把手中的盒子递给他。 岑伏夏有些紧张地抿了抿唇,他将自己的头发向后撩了下,目光短暂地看了一眼那个盒子,忐忑地猜测里面是什么,他先说道:“我们之前聊过婚礼场地和宾客的事,也还要聊聊我们两个之间的事。” “你要聊什么?”边玦擦了擦嘴角,抬眉示意他继续说。 “和你结婚不是贸然的决定,也是我深思熟虑过后的,”岑伏夏端正坐着,“我承认你对我来说很有吸引力,长得漂亮、聪明有能力、也很可爱,我一开始喜欢你,可越到后来越不想放开你,如果婚姻可以让我们更进一步,那我想,你能不能一直留在我身边呢?” 边玦有些诧异,甚至有些失笑:“你要说这个啊,你这样的人应该不相信什么永远,什么一直,这样的承诺你也会在乎吗?” “我以前不在乎,但如果是你说的,我在乎,因为我知道你是个会认真对待感情的人,你说出口的,我就会相信。”岑伏夏仍然坐得很直,风衣已经脱掉了,但他还是觉得有些热,后背都有些出汗了。 “好吧,那你为什么这样问我呢?”边玦并不知道他心里的不安来源何处,如果他们结婚了,岑伏夏不做什么浑事,他不会想着分开。 “我不是拒绝你的意思,而是你看起来好像太想得到我的保证,但你应该知道吧,这样的保证只是一时的。”真正能做到,得靠一天天的相处。 岑伏夏听着,好像脑袋上的狗耳朵都立了起来,他说:“我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不知道在什么样的时候我开始非你不可,也没办法接受你离开我。” 他某种闪亮着某种期待,像是宠物店里待领养的小狗,背后的尾巴甩着,而狗脑袋不停地蹭过来。 边玦若有所思地笑笑:“是吗,离开我也没那么容易。” “好啊,如果不能答应一直留在我身边,那答应我让我一直留在你身边吧?”岑伏夏换了一种说法,他觉得这也是一样的。 边玦揉了揉他的头,问:“就这么不想分开?” 岑伏夏连连点头。 边玦便这样答应道:“你不想分开,那就不会分开,我们已经要结婚了,接下来的日子还请多多指教。” 他想去打开桌上放着的盒子,但岑伏夏抢先一步从衣兜里拿出另一个盒子,顺着他的手单膝跪下了,他仰头,在静谧的包间内,在边玦柔软的目光中,极其真挚地注视着他,轻声开口。 “边玦,你娶我吧。” 岑伏夏自从发现颠倒位置的办法有用之后就学会了这一招,反正他不介意,他只要能和边玦在一起。 盒子缓缓地打开,里面装着一橙一红两枚戒指,宝石镶嵌工艺,边玦的那枚更像是透色的西瓜红,点缀着碎钻,岑伏夏那枚是刚掰开的橙子,两厢叠在一起,显出一种火焰百合的橙红色。 边玦要扶他起来,说:“明明你求婚,但要我娶你啊。” “那你答应我了?”岑伏夏追问道。 边玦怎么会不答应,说:“嗯,快起来。” 岑伏夏就顺手将他的手牵过去,垂头将戒指盒子里的戒指取出来,小心翼翼地套在边玦指间,边玦也将另一枚戒指拿出来,套在他手上,两人交握着手,掌心贴在一起。 边玦终于把人拉起来,笑说:“你打开盒子看看,我给你准备的也是戒指。本来打算和你去挑成品婚戒的,但想了想家里还有玉,就做了一套。” “我就知道,”岑伏夏拍了拍胸口,“我看那个盒子的大小感觉像是装了戒指,还好我抢先一步求婚了。” “这套换着戴吧,你送的这枚还是太贵重了,平时戴不方便。”边玦说,倒也没将戒指摘下来,两枚戒指亮闪闪的,在灯下照出不同颜色的光,岑伏夏打开边玦送的盒子,相对来说是更朴素的两枚玉戒,一个刻着太阳一个刻着月亮。 岑伏夏问他:“太阳的是我的?” “太阳是我的,”边玦挑眉看他,“月亮才是你的。” 两人会心一笑,将盒子重新装起来,岑伏夏珍视地收好,饭后边玦捧着花和他在海边散步,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和他们这样幸福的也有很多,晚风吹拂,岑伏夏唇角一直勾着。 “明天我们去领结婚证好吗?”他问。 看岑伏夏急切的心情,边玦无奈地说:“周六日不上班,周一才能去。” 怎么不说现在就去领呢,现在民政局都已经下班了。 “那就周一去,早上你请一会儿假,我九点来接你。”岑伏夏拍板。 边玦斜着看他一眼:“行。” 岑伏夏又粘过来,下巴搁在他颈窝蹭了两下,抱着他说:“我好高兴。” 边玦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嗯,知道了。” “你答应我的求婚,从今后你就是我的了,我也是你的。”岑伏夏说道,很幸福地笑着,边玦也轻轻地应和,两人在海边的小路上一步一脚印地走着。 边玦知道这或许是平常又不平常的一天,拥有岑伏夏之后,好像什么都拥有了,老师说他变化很大,他又何尝不这么觉得。 第54章 岑伏夏给他的世界带来了色彩,带来了生机,带来了好心情,他有更多的时间去寻找自我,也有了更多时间获得爱和品味爱。 爱情不再是未解谜团和困扰他的难题,是坦诚的、热烈的、足够夺目的太阳。 边玦若有所感地牵着岑伏夏的手,双手合拢的时刻能感觉得到他的骨节,他摩挲了两下,说道:“你会觉得时间过得太快吗?” 岑伏夏愣了愣:“怎么说?” “遇见你的时候是三伏天刚开始,现在已经要入秋了,我有时候没有实感。”岑伏夏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的生命里,约会、恋爱、结婚。 “不止夏天,也不止秋天,我们还有很多年,所以现在感慨时间过得太快是不是早了点?”岑伏夏笑着看他,“起码要等几年后再回想起的时候说吧。” “几年后?”边玦回道,“你想得还挺远。” “当然啦,你别告诉我你没有想过,你肯定想得比我还要远,但凡你觉得这条路上有任何不满的地方你都不会想要和我结婚,结婚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对你和你父母来说,可没有任何后悔的余地了。”岑伏夏对此全然知晓,但也正是因此,他更加重视边玦,一步步地撬动他的心。 边玦只怔愣片刻,便缓过神,说道:“是啊,我不会后悔。” 第53章 你凭什么能得到爱 岑伏夏不仅自己高兴,还牵着边玦的手一起拍了照,发在他们的群聊里,郑江许第一个响应:[小情侣甜蜜起来没完没了的] 紧跟着厉封问:[你羡慕?] 郑江许回道:[你羡慕才对吧] [吉仔:恭喜老板贺喜老板] [孜然一身:哎哟,看看这是什么,闪亮亮的宝石戒指,非得这么刻意拍给我们看吗,羡慕嫉妒,这场婚事我允许了。] 岑伏夏往群里发了十个红包,边玦抢了几百多,笑说:“运气还不错。” “那我单独给你发啊。”岑伏夏看他。 边玦和岑伏夏坐在海边的长椅上,靠着他的肩膀,目光落在起起伏伏的海平面,说道:“不用了,这样就很好。” 夏天飞逝而过,而爱人已经相伴在侧,边玦只觉得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定,也在此刻终于明白他想要的爱非常简单,犹如眼前这片海水,日复一日地翻涌不息,却从未有什么变化,它永远在这里,那么爱也永远在这里。 “岑伏夏,”边玦偏头看向他,“你已经想好了吗?” 岑伏夏郑重道:“我想好了。” 边玦牵着他的手起身,在湿漉漉的空气中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走吧,我们回家。” 两人沿海岸线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哪知还没走到,便遇到了一个不速之客,路灯下边玦能辨认出这是岑伏夏的前任,没想到又在这里遇到了。 樊胜意的目光看向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和交叠在一处的两枚戒指,面上露出一种不可置信和难以言喻的愤懑,问道:“你们订婚了?” 边玦看向岑伏夏:“需要我单独留空间给你们俩谈谈吗?” 结果岑伏夏和樊胜意竟异口同声道:“不要!” “我和他没什么好单独谈的,我们已经分手很多年了,也没有任何感情,”岑伏夏向边玦解释,又对樊胜意说,“你这样有意思吗?不要来打扰我们。” “哈,”樊胜意翻了一个白眼,“你以为我来找你?你是天王老子还是地府小子,有什么魅力能让我回头,我是来找你对象的。” 岑伏夏瞪眼,更是不理解:“他都不认识你找他干什么,这是我老公!” 边玦被他逗笑了,牵着他的手宽慰道:“好好好。”但也向樊胜意投过一丝目光,他打量了对方,说道,“樊先生,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需要聊的。” 樊胜意看着他,有些难以开口,他好似鼓了好几口气,才说:“你不觉得你们定下来的太快了吗?” 岑伏夏火气直往上冒。 “你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你和他相处了才多久,这样托付终生,他配吗?”樊胜意咬牙切齿,“他不是一个值得你爱的人,如果你和他在一起了,他会辜负你的,他这样的人就该孤苦一生……” “我他妈站在这里,”岑伏夏脸色黑沉沉的,“你当着我的面跟我老公说我的坏话?” 甚至还诅咒他孤苦一生,这是人吗。 如果不是边玦还牵着他,他真要上去给樊胜意一个飞踹,他看不顺眼这家伙很久了,时不时就莫名其妙地出现,说两句似是而非的话,搅得人乱七八糟的。 就是看不惯他过得好。 “樊先生是在挑拨里间我们的感情?”边玦说得很直白,就像樊胜意把话说得这么直白,他也无需收着。 樊胜意皱眉:“我是认真的给你劝告,岑伏夏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不然我怎么会和他分手,一个人的性格底色根本是不会变的,他、他是……” “不管他是什么。”边玦冷淡地、疏离地看着他。 “你是他的前任,和他相处过一段时间,我不否认你们之间的事,但岑伏夏现在和我在一起,他对我如何、对待我们的感情如何,是我们之间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所以不管岑伏夏是什么,都是他的事,不是樊胜意在这里说一句两句就能够改变的。 樊胜意咬着下唇,几乎想要说边玦不要不知道好歹:“我费劲功夫来找你,我是真心想劝你的,免得你将来要哭。” 边玦笑了一下:“谢谢你的好意,我不需要。” 樊胜意看着岑伏夏,又看着边玦,目光在他们两个人身上来回转了两圈:“你、你们……你们是同一种人。” “哼,”岑伏夏不屑地哼了声,“你说是就是吧,我就当你在祝福我们了。” 樊胜意捏紧了手:“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吗?他阳伟的原因是他几乎把所有心力都投入在工作上,根本没有时间分给自己的恋人,后来牧哥跟我说,他……” “闭嘴!”岑伏夏突然出声打断了他,“我做什么,我会自己告诉他,你是谁,三番五次地来找他,你又有什么所图?” “你凭什么能得到爱?”樊胜意看着他,“你不配得到幸福,我要让所有人都远离你,所有人都厌恶你,厌恶你这个人、厌恶你的职业、厌恶你的生活,你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 岑伏夏还想要说什么,边玦攥紧他的手,开口道:“很可惜,樊先生可能要失望了。我尊重他的职业,也觉得我们现在的生活很幸福,或许你需要想想该如何去找自己的幸福,而不是强加给他人不幸,我们周一就会去领证了,希望之后不会再见到你。” 岑伏夏也说:“窥探别人的隐私很有意思吗?再跟着我们我要报警了,牧哥说了什么,我也不在乎,你怎么看我,我也不在乎,我们早就结束了。” 樊胜意失魂落魄地看着他们走远,岑伏夏给边玦打开车门,在车旁抱了他一下,好像是笑着贴了贴,又关上车门,从另一边上车。 丝毫没有被他的话影响。 而那刺目的亲密让樊胜意的眼睛都看红了,他从未得到的爱,他不明白为什么岑伏夏能够拥有了。 边玦坐在车上扣安全带,先问了句:“你的职业是什么?” 岑伏夏一边开车,一边脑内疯狂转动,试图想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最终他说:“你……现在要听吗?” 边玦看着他的侧脸:“你母亲和你前任看起来都很在意你的职业,所以感到好奇而已,如果你不想说就算了,也没关系。” “不是不能说,”岑伏夏垂头,显得有些落寞,“我只是有些害怕,所以还不敢坦诚,我怕你和我妈或是和樊胜意一样不能接受,所以我需要点时间想想,等到了时机,我一定会告诉你的,可以吗?” 边玦看了他一会儿,收回目光看向窗外,说:“嗯,可以。没什么不可以的。” 岑伏夏有权利选择什么时候说,这是他的事。 “你想过我不接受的可能吗?”边玦问他。 他也有权利对他的隐瞒感到生气。 岑伏夏沉默了片刻,叹气:“我的工作对我来说很重要,是我大学时期一手办起来的,从一间小屋到一个厂区,如果你要我不做,可能很难。” “没有要你不做。”边玦说。 岑伏夏眨了眨眼:“那我能说些什么吗?” “我理解,就像你如果有一天不能接受我做玉雕,我也会感到茫然,因为我已经做了这么多年,不会抛下,所以你坚持做自己很好,”边玦先夸了他,又说,“但如果你隐瞒了什么,我还是劝你早点坦诚,我不喜欢别人骗我。” 岑伏夏顿时警铃大作,说:“我会好好想想,一定尽早告诉你。” 边玦笑了下,两人之间紧绷的氛围消散了,岑伏夏偷偷地松了口气,将人送到家,还去牵他的手,小声说:“对不起。” 第55章 “没事,这些小事不用道歉,”边玦抱着花往家里走去,很是熟练地将包装纸拆卸,用剪刀剪出合适的高度,将花分散插在几个花瓶中,“谢谢你的花还有你定的餐厅,我很喜欢。” 岑伏夏靠在门口笑:“应该的。” 第54章 他知道边玦扔的是什么了 边玦趁着周末空闲打包东西,岑伏夏帮着一块儿收拾,两人说好了结婚之后住在岑伏夏那边,边玦这边各种玉雕玉石不好挪动,就先放着当做另外一处工作室,岑伏夏还有空房,家里比较大。 岑伏夏戴着手套,看起来毫不费力地将一个大箱子举起来抱着:“这箱是什么,放哪里?” “换洗的四件套和一些衣服,”边玦说,“我有点挑剔。” 他用的四件套必须是丝绸质地柔软亲肤、绝不起球的款式,岑伏夏笑了下:“哦,好的。”然后轻手轻脚地搬到自己卧室去了。 “这一箱呢?”岑伏夏又来搬。 边玦看了眼,回道:“厨具,你不是说你家里厨具一直没买齐吗?” 岑伏夏一噎:“后来买了一些。” “那你自己看看要带什么过去,其他的就还留在这里,不常用的放到柜顶。”边玦一边嘱咐着,一边又去收拾其他东西。 岑伏夏便暂缓脚步,俯下身坐在地毯上,也紧跟着他开始收拾,边玦东西说多也不多,说少倒也不少,主要是他惯常用的不能换掉,其他的都没什么。 最后把花瓶也一并端走了。 “这一箱又是什么?”岑伏夏回来的时候看着边玦端着一个小箱子,里面还用黑色塑料袋套着,看着很神秘。 边玦瞥他一眼:“垃圾,我准备扔到楼下去。” “我帮你扔!”岑伏夏上前一步就要接手。 “不……”边玦话音未落,箱子便被岑伏夏接了过去,他没看,但边玦已经红了耳朵,说道,“还给我。” 岑伏夏笑道:“没事,老公帮你扔掉,几步路坐个电梯就下楼去了,不麻烦。” 这是麻烦不麻烦的事情吗? 他根本就不知道这箱子里装的都是些什么,边玦说:“不需要你帮忙扔,我去扔。” “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啊,马上领证结婚,也是一个本子上最亲的人了。”岑伏夏凑过脸笑嘻嘻的。 “一码归一码。”边玦将他的脸推走,就要接手他手里的箱子,岑伏夏却握得很牢,他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拉,却还是没拉动。 岑伏夏看着他笑,边玦脸色不好看:“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岑伏夏松手,连忙道:“哎别,你想自己扔你扔就好了,别生气啊。” 边玦从他手里接过箱子,将黑色塑料袋又裹紧了几分,拿着箱子径直往外走,在门口等电梯。 岑伏夏有些无措地挠了挠脑后的头发,跟过来两步:“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是你的什么东西,擅自决定要去扔,你别跟我计较,你想吃什么,晚上我做饭给你吃?” 边玦脸色已经确实好看了些,他不让岑伏夏扔,也是为了不让岑伏夏知道那箱子里的东西和他不愿意提及的过去,现在箱子在他手里,自然也不会再闹情绪。 说:“都可以。” 岑伏夏舔舔唇角,跟在他身后进了电梯,两人一起下了楼,边玦拎起袋子咚地一声扔进了垃圾桶,岑伏夏只来得及看了两秒,感觉是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没多问,肩并着肩又和他上楼了。 家里收拾完,边玦回去雕玉雕,岑伏夏换了新的床品,洗了个澡坐在窗边擦头发,一边抽烟一边回想,觉得那袋子东西有点眼熟。 [吉仔:夏哥,新产品的产品图你看一下,有一项功能好像出了点问题,现在正在调试中。] [吉仔:图片] 岑伏夏回复道:[什么问题?] [吉仔:带电流款的电路不太稳定,大概一百个里有一个电流比其他要大] [岑伏夏:等我去解决,这一批别发] 他跟吉仔说好,又给边玦留了言,拿着车钥匙就往工作室去了,工作室仓库里放着一批新货,岑伏夏走过去,把外套往椅背上一搭,问:“哪个出问题?” 吉仔连忙递来一个盒子:“这个这个,目前工厂那边还在检测,具体有多少还不清楚,这个是我先拿回来给你看的。” 岑伏夏点头,从盒子里把东西拿出来,面无表情地在手上试了,又试了正常款,他问:“都充过电吗?” “充满了。”吉仔说。 岑伏夏去接了一杯水,打开震动的开关,调试了几次,发现残次品连震动的频率也不太一样:“基本功能也有问题,这种货怎么做出来的?” 吉仔抿抿嘴。 岑伏夏找了个袋子把两个产品装上,拎上自己的外套又走了:“我去一趟工厂。” “哎哥!”吉仔本来也想跟着去,奈何岑伏夏走得飞快,上了车就没影儿了。 边玦在家里雕玉雕雕到天黑,没见岑伏夏来敲门,他打开手机一看,岑伏夏发来两条消息,一条是:[工作室有点事,我过去一趟] 另一条是不久前才发来的:[现在要去工厂,不知道会忙到什么时候,你先吃吧,别等我] 边玦收起手机,锅碗瓢盆被岑伏夏拿过去了,他只能在家点外卖,看着窗外漆黑黑的天,又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倒不自觉地感受到一种孤寂,岑伏夏天天摇着尾巴在他身边转来转去,这一会儿不在,还真不习惯。 [玦:你也记得吃饭。] 他在窗边拍了一张月亮发给了岑伏夏。 岑伏夏在工厂里和人对接,又找来技术部的人参与,拆了几个研究到半夜,才发现图纸和实际制作出来的产品有一部分链接错位了。 也就是说就算这些产品现在是正常的,之后也有概率出现问题,这批货根本不能发。 岑伏夏擦了擦额角的汗珠,冷脸道:“这批生产了多少了?” 对方说:“大概有上千了……” “先把这条生产线停一停。”岑伏夏心底松了口气,还好只是产品生产,没有大规模批量生产到破万,亏损现在止住还有的补。 技术部的人问道:“最开始生产的产品我们检查过是没有问题的,为什么现在和之前的不一样,你们上次和我对接的人呢?” “上次、上次对接的人……” 岑伏夏不想听他们扯皮,打电话给吉仔,又把合伙人也叫来,实在不行还有法务,足够他们扯一晚上了。 “明天讨论出结果告诉我,如果能赶得上宣发就按照计划发货,赶不上就通知宣发延后,还是赶不上……”岑伏夏停顿了两秒,“那就回家自己吃自己吧。” 当然也只是一句玩笑话:“道歉声明提前准备好,不仅是这款产品的问题,其他同期产品也送去质检,之后也要严格保证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 岑伏夏和工厂这边也合作过很多年了,只不过之前是在林沿,这长青的总公司好像并不是那么尽心尽力,他之后会和合伙人考虑是否要更换合作方。 将该说的话说完,岑伏夏把拆得零碎的垃圾收进自己带来的塑料袋里,披着外套往回走,路过垃圾桶的时候顺手扔了进去。 他也只瞥了一瞬,却在垃圾桶旁站住了脚步。 他知道边玦扔的是什么了。 一袋子情趣用品。 第55章 岑伏夏就是1031 岑伏夏回到家已经是半夜,这个时间点边玦肯定已经睡觉了,他没再去敲门打扰,点了外送的啤酒,一边翻看着手机里边玦拍给他的照片,一边坐在沙发里慢慢喝。 他回想起j之前给他发的照片,边玦买的东西就那么多,也只在最开始的时候买过那么一次,足够用了。 看这样的情况应该是都……扔了? 岑伏夏若有所思地转动了一下无名指上的戒指,以边玦的性格,恐怕根本没打算告诉他这件事,他会以为他已经说得够多了,1031只是过去时,如果岑伏夏根本不知道,也确实不会再计较。 可问题是,他就是另一位当事人。 几罐啤酒喝空,岑伏夏拍了一张挂在天上的月亮,发给边玦,也去睡了。 边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先看了微信,回他:[忙到这么晚?] 岑伏夏比往常起得早、睡得少,还有些睡眼朦胧,他带早餐给边玦,有些抱歉地说:“今天还得去忙,没办法陪你,不好意思啊。” 说着还打了个哈欠。 边玦抬眸看他一眼,也就一夜,感觉岑伏夏黑眼圈都生出来了,说:“不用给我道歉,你忙工作很正常。” 他洗过手吃饭,随口问道:“我正好也没什么事做,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我可以陪你。” 岑伏夏总是开车送他上下班,空闲的时候也经常在玉无瑕工作室陪他一下午,礼尚往来,边玦也就这么问了一句。 岑伏夏摆摆手,有些疲惫:“产品问题,可能要延后发,我去问问技术部和工厂那边谈得怎么样,什么时候恢复生产,生产还有没有纰漏,挺无聊的,你做你自己的事吧。” 第56章 边玦伸手,轻轻地用指节揉了揉他的太阳穴,说:“辛苦。” “不辛苦,应该的。”岑伏夏笑了一下,裹了裹风衣,又匆匆地走了。 - 边玦吃着早饭浏览完最近的新闻,滑动软件的时候想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登陆过的secret,刚登上去大量的私信堆积把他都挤掉了,有太多的人询问他最近为什么不发帖文,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很多很多的想念涌进来,他一条一条往下看。 叹了口气,终于还是编辑了一条新的帖文。 [j:我很好,谢谢大家的关心。 最开始使用这个软件的初衷是我确实有太多平日里无法宣泄的东西,无论是欲.望还是愤恨亦或者痛苦,我从浏览文字变成文字的撰写者,而后拥有这么多的观众,我承认我感到满足。 故事是这样开始的,但故事也终有结束的那一天,我渐渐发现有人能承托这些痛苦,有人能理解这些烦闷,也有人能够真正的看到我,昨天他向我求婚,我答应了。 他并不知道我之前写过这些,我也不想他知道这些,之后不会再写,所以我想是时候和大家说一声再见,后会有期。] 果不其然评论清一色的震惊问号,边玦擦了擦眼尾,好像有什么在心尖飞速流逝。 [j老师上一篇写得那么纯爱我就猜到了...] [secret没有了j师就像鱼没有水地球没有空气我没有你,没有你我该怎么活啊j师] [什么狗男人,j师你就告诉他吧,他要是不能接受咱这个恋爱就不谈了] 也有人@了dog days的官方:[@dog days,快来有人和你抢老婆了,你们一定要把j师牢牢抓住啊,算我求求你们] 然而dog days也并没有任何回应。 边玦看了眼那串回复,有人说:[狗东西应该都在忙,内部消息好像有条产品线在做调整] [悲] 边玦瞥了眼,想起1031,估计对方正忙得很,他既然不打算再用j的身份发帖,也意味着他不会再和1031有联系,恰好他们已经有这么多天没说过话,应该已经断了吧。 他打开dog days的购物网站,发现对方最后发来的是想和他再谈一谈。 边玦迟疑片刻,还是回道:[好。]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了。 1031却不知道为什么在线,就好像开了特殊提示音,马上秒回:[今晚好吗?] [冰镇西瓜汁:嗯,好] 他明知不该多问,但还是关心道:[我看到有人说你们的产品线在做调整,忙得过来吗,之后再说也可以。] [1031:忙是忙,不耽误我和你聊,没事] [冰镇西瓜汁:我要结婚了。] [1031:是吗?] [冰镇西瓜汁:我发了一条帖子,之后应该不会再用secret了,也不会再用这个号,如果以后你在后台见到我的地址买了什么,就当做不认识吧。] [1031:……呵呵,你怎么不说我给你送一些赠品,你就当做是结婚礼物呢?] 边玦短暂地蹙了下眉:[你这话听起来好像有点奇怪。] [1031:毕竟你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 [冰镇西瓜汁:我们本来也没有什么。] [1031:晚上说,你给我等着。] 急得1031在消息末尾都加句号了,边玦捧着手机看了会儿,还是放下,他不太明白1031要跟他说什么,但他一定要跟1031讲清楚,过去的都已经过去了,他不会回看。 周一去领证,刚好在领证之前断干净。 [伏夏:吃饭了吗?] 边玦笑着回道:[还没,你吃了吗?] [伏夏:吃了[/图片]] [伏夏:工作室一起定的,你还没吃的话我给你定外卖吧,湘菜怎么样?] 边玦自然没什么意见,只不过看着他发来的消息,日复一日从未改变的说得多做得也多,言行一致,从未落下过关心,他笑着回:[岑伏夏,我真的挺喜欢你的。] [伏夏:我知道] 没有人能比岑伏夏更知道了,他刚刚已经在手机上看到了边玦发的最后一篇帖文,j发完就不管了,留下一地哀嚎的粉丝,他拿着dog days的账号也不敢跟帖,现在已经演变到开始骂j师的男朋友、以及骂j师是个恋爱脑了。 不管怎么说,边玦也是够狠心的,经营了那么多年的账号,写了那么多篇帖文,那么多的粉丝,说不要就都不要了。 [伏夏:晚上回去陪你吃饭] 边玦诧异:[这么快忙完了?] [伏夏:不管怎么说,陪老公的时间还是要有的吧,处理不完明天继续,但大家都要下班回家啊] 边玦也不知道1031会什么时候发消息,他有些犹豫:[我晚上和别人约好了。] 岑伏夏看着那行字磨了磨牙,和1031约好了是吧,行。 他说:[好,那我再加一会儿班] 实际上早已经打算好要突然袭击,他本来就打算挑明,他不可能一直瞒着边玦,不可能永远都不让边玦知道他在做什么,樊胜意在意、他母亲在意,很多人都在意的事,他希望边玦拥有知情权。 边玦又心无旁骛地去做玉雕,吃完晚饭后一直在等1031发消息给他,但反复拿起了几次手机,也没看到新的提醒,他问:[什么时候?] 1031还是回得很快:[加班,马上] 门铃突然响了。 边玦走去开门,岑伏夏看起来拿着一个包装好了的礼物笑着看他,说:“我还是来了,不会不欢迎吧?” 边玦抿抿嘴:“没有。” 岑伏夏把长条型的盒子放在桌上,轻快地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挽了挽袖子,问他:“我在工厂吃过饭了,能在你这洗个澡吗?” 边玦看着他,问:“为什么特意在我这里洗?”毕竟对面就是岑伏夏自己家。 岑伏夏洗了个手,回他:“我刚回家一趟,发现水卡欠费了,但你也知道我们水卡缴费要亲自跑一趟物业去缴,现在物业下班了,而且还是周末……” 他眼睛亮亮的,好像有点为难也有点无奈,说:“周一才能交,明天也麻烦你了。” 水卡确实要去物业交费,边玦也觉得岑伏夏没有必要骗他,他点了点头,问:“那个礼盒,是送我的?” 岑伏夏垂头笑了一下:“嗯,送你的,一会儿我们一起拆吧。” 边玦应好,岑伏夏往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手机就搁在桌上,边玦收拾桌子,将手机和礼物一起拿到客厅的茶几,又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沙发里。 他打开secret看了一会儿,其实从情绪上他还是会有留连和不舍的,这么多年都有感情了,只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岑伏夏解释这一切,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但看大家说得也确实没错,如果有机会,他可能也会告诉岑伏夏自己有这么一段过去,不过他要结婚了,不是现在。 他希望一切都顺利。 边玦看着手上戴着的戒指,还是昨天岑伏夏求婚送的那枚宝石钻戒,很亮,汇聚了所有的光芒。 他咬唇,给1031发消息道:[我爱人回家了,有点不方便,可以改天再说吗?] 1031没有秒回。 反倒是边玦刚才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了一串声音,边玦吓了一跳,目光不禁投过去,他以为是岑伏夏工作室那边打来的电话,加了两天班,可能是突然有事。 边玦伸手够手机,正要垫脚去喊岑伏夏,瞥到手机屏幕上的消息弹窗。 明晃晃。 来自[dog days后台消息][特殊提醒]:冰镇西瓜汁:我爱人回家了…… 边玦血液凝固,刚伸出去的脚定在原地,拿着手机的手隐隐有些发抖,整个人仿佛经历了五雷轰顶、世界重置,连同大脑都短路了。 这些字他每一个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他怎么不知道是什么。 不,他知道是什么,但是他在心里不敢承认。 他刚刚发出去的消息,发给了1031。 岑伏夏收到了一模一样的消息,是他发来的,岑伏夏就是1031。 岑伏夏怎么会是1031? 岑伏夏怎么能是1031! 背后发出一声轻呵,岑伏夏带着水汽和湿意的身体靠过来,下巴搭在他的颈窝,将他整个人拢在怀里,从他手里取走了手机,懒洋洋地笑道:“终于发现了,宝宝。” 那句宝宝的语气,就是1031叫他宝宝时的语气,缓慢的、低沉的,沙哑中带着点性感,边玦更觉得天旋地转了。 “本来今晚就打算告诉你这件事的,你提前一些发现了,倒也没关系。”岑伏夏蹭了蹭他的脸,还是很亲昵。 边玦浑身冰冷,甚至没力气挣扎,他回想了一下曾经1031跟他说过的所有话,以及他们打过语音通话,还有他曾经做过的那场梦,这一切都是如此的荒唐。 他没有认出岑伏夏,而岑伏夏一早就认出了他。 岑伏夏察觉到他的僵硬,抬头问他:“怎么了,怎么不说话?” 边玦这才动了动,说:“放开我。” 岑伏夏松开手,但脸上还是带着笑意的,认真诚恳地说道:“之前你问我的工作是什么,其实我就是dog days的主理人,dog days就是三伏天的意思,当时是我起的名字。” 第57章 边玦垂下了眼睫。 岑伏夏继续说道:“我不是有意要瞒你,只是当时认出你的时候,我们也才认识不久,我要追你,你脸皮又薄,我怕我跟你说了之后你就不理我了,所以……” “所以你追到手了,现在破罐子破摔才会选择告诉我。”边玦看着他,袖下的手攥得很紧。 岑伏夏有点急:“怎么这么说,我是觉得这件事不能一直瞒着你,我迟早都要告诉你的。” “我宁可你永远都不告诉我!”边玦从沙发站起身,还有些发抖,身影看起来单薄又无力。 岑伏夏去牵他的手,小心地哄道:“你生气了?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的,我只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 “所以打语音通话的时候,你特意压了嗓子,给自己做了伪装,让我没办法听出你的声音,这是你说的不该瞒着我,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吗?”边玦看着他,一句句话几乎是从齿间摩擦着用力吐出来的。 “让我戴着铃铛喊你主人、让我求你、你开小差说想要见我的时候,你都很清楚我就是边玦。” 岑伏夏几欲张嘴,最后只干巴巴地说了句:“你记忆力真好。” “我记忆力是很好,看到那条消息的一瞬间,我什么都想起来了,那你呢,你是什么时候认出我的?”边玦问。 岑伏夏有些难言。 “实话实说。”边玦冷淡道。 岑伏夏在他的注视下,咽了一口口水,喉结滚动了下,说道:“从第一次,你买东西的时候,我听了你的困扰,就认出来了。” 边玦定定地看了他两秒,说:“你很好。” 【作者有话说】 电脑黑屏,还在修呜呜呜,修好了我第一时间来更新(';w;`) 第56章 你抽他也是他应得的 岑伏夏以为还有解释的余地,站起身要去牵他的手,但连边玦的衣角都没碰到,边玦没等他站起来,回身在他脸上‘啪’地一声,留下了一个巴掌,那力道不重,对岑伏夏来说不算什么,也没什么痛感,却硬是把岑伏夏惊得跌回了沙发里。 边玦说:“你回家吧,我不想看见你。” 岑伏夏看他找了件外套穿,问:“你、你去哪儿?”这里是边玦家。 “我也不想待在家里。”边玦眼眸深深地看着他,他待在家,说不准什么时候又要和岑伏夏撞上,他不想见他,就是不想见。 “我错了!”岑伏夏外套都顾不上穿,手脚兼并地从沙发直奔过来拦他,“我真的错了,你生我的气你离家出走干什么?你是打算再也不见我了吗?” 他一着急,连眼睛都染了点红,边玦不发一言,径直要走,岑伏夏再次去牵他,说:“是我错了,要杀要剐随你处置,你想打我可以再打,我不反抗,我对你做的事,你全都还给我也没问题,你不能不见我……” 边玦只抬眼淡淡看他一眼:“岑先生,你想太多了。”他把岑伏夏的手从袖子上扫下去,面无表情地把岑伏夏留在了家里,关门走了。 “边玦!” 电梯下行。 岑伏夏没有紧跟着追出来,边玦到楼下,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没办法想象岑伏夏像他的前任一样在大街上吵架的情景,那样才是难看至极。 他没带什么东西,先去附近的酒店住了一晚,给和尚发了条消息,上了东山。 乌求索出来寻他,把他接进去,边玦拿一旁的三炷香上前礼佛,他虽然看起来仍然是那副温和淡然的模样,但状态并不好,笑起来怎么看怎么不对劲,不像发自肺腑的高兴,众人皆有所求,叩拜时手心向上,边玦却心生茫然,昨夜种种,巨大的冲击让他脑袋纷乱,还未想明。 边玦缓慢地伏身,心中一刹那想着的是:若我有所偏向,请告知我的真心。 他从蒲团上下来,去一旁的水龙头净手,乌求索打量他一圈,问:“你这又是遭逢什么变故?” “你不已经猜到了吗?”边玦看他,“还能有什么?” 乌求索嘴角抽了抽:“你在感情上还挺多波折。” 边玦只叹了一口气,却没多提,乌求索也没继续问下去,心想岑伏夏到底是不一样的,之前那位谈了七年,边玦仍然能坐在烧烤摊和他面不改色地聊,到了岑伏夏这里,却连个名字都不说,他自然也不好多问。 两人沉默地走到客舍,边玦找了本经书看,乌求索坐了一会儿,说:“你什么时候想说,再找我说吧。” 边玦点头应下:“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手机上有条岑伏夏昨天发来的消息,他说:[注意安全]其他什么都没说。 边玦登上了secret,看到那条贴问下铺天盖地的评论,忍不住发笑,笑自己可笑,识人不清,笑自己盲目,从不多问,笑自己就这样轻易交付真心,被一个人牵动心绪。 如果说错了,那从一开始就错了,岑伏夏带着目的接近他,而他一无所知地陷下去。 可他确实带来了很多快乐、很多温暖,前所未有的景色,那些爱也是真的。 边玦觉得眼眶泛酸,泪意涌上来,他从前并不知道原来爱一个人会感到痛苦,原来……这是爱。 住到第七日,乌求索休息,问他:“你也想出家?” 边玦只淡淡笑:“没到这种地步。” “你看起来好点了,”乌求索说,“所以你愿意说了吗?我可以帮你超度了他。” “物理超度还是灵魂超度?”边玦合上书,“我只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 “咳咳,”乌求索清了清嗓子,“那现在就轮到本大师为你答疑解惑,你有什么心结,我来解开。” 边玦摇摇头:“你解不了。” 乌求索挠了挠光亮的脑袋:“解铃还须系铃人,我知道,但是你就这么什么都不跟我说吗?我是你最好的朋友!” 边玦说:“他瞒了我一件很重要的事,在网上我们都有一重身份,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谁,但我不知道他是谁,我之前告诉你我在两人之间摇摆,其实都是他。” 乌求索惊得下巴合不上:“啊?” 他神色复杂:“那,我说万一他是想双重保障呢,比如现实生活中没办法让你喜欢上他,就在网上让你喜欢他这样?” 边玦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想极力隐瞒,他的身份和他职业挂钩,他家里人和他之前的男朋友好像都很介意这件事。” 乌求索问他:“那你呢,你介意吗?” 边玦忽地勾起一抹笑,又消失了,他缓缓地摇头:“我不介意,但我父母应该很介意。” 乌求索耸肩:“你活着又不是只为了你父母,你不满你父母很久了。” “是啊,我其实没那么在乎,”边玦感慨,“这话还是他告诉我的,我们刚认识的时候我守着很多规矩,他说他不在乎,让我也不要在乎。” 那时他想,所有人都在乎,他父母在乎,他前男友在乎,他所认识的绝大部分人都在乎,为什么他能不在乎。 这句话,也换他对岑伏夏说。 乌求索蹙眉:“那你这几天在我这儿拧巴什么呢?有必要躲这么多天吗?” 边玦笑:“静心、看清自己、也看清他,那天我气上心头,也说了很多重话,总要理清楚再回去。” 乌求索怔愣片刻,真挚诚恳地说:“我觉得你在乎他。” “嗯?” “如果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你都不会是今天这样,你潜意识里偏袒他,愿意为他说话,”和尚更是忍不住说道,“你真的喜欢他。” “嗯,”边玦也坦荡认下了,但他说,“我那天打了他一巴掌。” “行,”乌求索竖起大拇指,“你抽他也是他应得的。” 聊完,乌求索起身:“那你这是要回去了?” “不急,再等等。”边玦说。 “等什么?”乌求索一句话刚落,边玦的手机屏亮起,弹出来两条消息。 [伏夏:对不起] [伏夏:我错了老婆,不要不见我好不好,我一直在家里等你,小盆栽都没人浇水了,你什么时候回家?或者我去找你也可以。] 第57章 你也喜欢的不是吗 岑伏夏也没料到边玦会回来的那么快,消息发完不到半小时,他正想着要不要再发一条,就听到门锁转动,边玦穿着件浅色的大衣,裹着围巾,步伐轻缓地走进屋。 边玦看向他,岑伏夏也对上他的视线,匆匆地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从沙发上起来,有些诧异,又有些不敢靠近地问:“你、回来了啊?” “嗯。”边玦靠着门柜,没有摘围巾,还是一副随时要走的样子,“这毕竟是我家,你就这样在我家待了七天?” 岑伏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小声解释道:“我让吉仔给我送衣服了,我也只睡在沙发上,我总要等你回来的。” 倒也是,岑伏夏看起来颓废沮丧,但没到彻底魂飞魄散的地步,捡起来洗洗还能用,屋里也没有乱糟糟,边玦便往里走去,奇怪的是,那天岑伏夏说好要给他的礼物盒子还放在茶几上,一切好像都没有变过,他坐在沙发上,岑伏夏跟在他身后,安静地走到他身旁。 第58章 “不说话?”边玦瞥他,“平日里不是很能说吗,不敢说?我吓唬你了?” 他也没打算说多重的话,只是不满意,谁知道岑伏夏在他腿边咚地一声跪下了,扯着他的裤脚,看向他的那双眼都红了,泪水就那么源源不断地淌出来,他气弱道:“我真的知道错了,你能不能不走?” “我说我要走了吗?”边玦回问他。 岑伏夏视线盯紧他的围巾和大衣。 边玦慢吞吞把围巾解了,又把外套脱了搁在一旁,这才说:“行了吧?” “我真的反思了自己的错误,我承认我骗了你,我只是不想失去你,我没办法接受你离开,”岑伏夏一点点试探着,抱住边玦的小腿,发现边玦并没有抵触,心里松了口气,继续认错,“有什么我可以做的,我都会努力做到的,只要你在我身边就好,只要你能让我留在你身边。” 边玦听懂了,捏了捏他的下巴,说:“起来说话,我们好好谈谈。” 岑伏夏便顺从地起身坐在他身旁。 “之前和樊胜意分手,是因为你的职业,你的之前认识的那个朋友也觉得你做这行不好,包括你妈,你身边的人都这样觉得?”边玦问他。 “是,”岑伏夏轻轻地闭了下眼,一滴泪珠滚进领口里,“但我还是要做。” “为什么?” “他们无法改变我,任何人都无法改变我,我的工作是我的工作,我做出什么样的成绩,最终是什么样的结果都是由我承担,至于他们怎么看我,是他们的事。”岑伏夏抬头,没看到边玦蹙眉,又放心了一些。 “那我呢?”边玦搭起一条腿,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岑伏夏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说:“也不行,我不觉得这需要改变。” “知道了。”边玦只说了这么一句,想起身倒点水,岑伏夏牵住了他的袖子没让他走,那目光忐忑难言,犹豫又挣扎,可他仍然不想改变。 于是,他说不出口了,说不出道歉的话,如果边玦要求他放弃这一行业,他没办法做到。 “我倒杯茶。”边玦说。 岑伏夏马上起身:“我去。”大步走向厨房拎着水壶和茶叶来了,亲自给边玦泡了一杯。 边玦喝着茶,声音都缓了几分,听起来很柔和:“我没有要改变你的意思,做自己很好,我喜欢你也是因为这一点,你不需要改变什么。” “那你……”说那些话什么意思。 边玦笑了一下:“当然是捉弄你,这是给你的惩罚。” 谁让他这么多天都骗他瞒他,本来好端端求婚之后去领证,一切那么顺利那么幸福,突然来这么一招,气上心头的时候他真恨不得就这么算了,后来想想那岂不是更亏了。 他又浅浅地抿了口茶,说:“既然你不会变,既然你是你,那为什么从一开始不能告诉我呢?” 岑伏夏怔愣着眨了眨眼睛,不知道是这些天没睡好,还是背地里偷偷哭了好几次,他眼睛红红的,泪水盈在眼眶之中,“呜”地一声一大只扑进边玦怀里,扑簌簌地哭了起来。 “……” 边玦无语:“我没说原谅你了。” 岑伏夏仰起头看他,可他看得到,边玦就是原谅他了,他知道边玦会回来,会见他,会心平气和地和他说话,告诉他这或许没有错——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捧着边玦的手放在脸侧,很轻微地蹭了一下,没有让泪水沾湿他的手,只是说:“那还要打我吗?你可以出出气。” 边玦抽回手,说:“不用,当时我只是太生气了,我也向你道歉。” “不、不用,”岑伏夏连声说,“我们都不必向对方道歉,那天我知道你生气,我也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肯打我,是因为你在意我。” 不然就边玦前任那个跳脚的样子,边玦也没气得跟他动过一次手,那是彻底的失望,边玦打他,是他捡了便宜,他不能不知道好歹。 边玦看了他几眼,岑伏夏自觉地捧起一杯茶喝了两口,乖觉地说:“是有什么想问我吗?” “我想听全过程,你能讲给我听吗?”边玦礼貌地问。 岑伏夏松了口气:“能,当然能,我从小跟我父亲在林沿长大,我父亲给我留了一笔钱,我在林沿上大学时和朋友,也就是那个姓牧的一起合伙开的工作室,后来因为工厂出事分钱不均拆伙了。” “也差不多是在那个时候,我很忙,工作室的事情要处理、工厂要重新搭线、也需要新的投资人,但凡解决不了,就不会有今天的dog days,我承认我是没办法顾及到樊胜意,因为樊胜意一直在告诉我、劝阻我不要做,”岑伏夏收起脸上的笑容,倒有几分冷峻的棱角,“他说干这行是要被嗤笑的,迟早要黄,不会有人接受的。” “他提了分手,我没有挽留。”后来就是两看相厌的地步了,樊胜意一定要证明自己是对的,是最好的,但樊胜意从未明白过,他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边玦指节轻轻敲了两下:“哦,然后呢?” 绝大部分的内容都可以短暂快速地略过,岑伏夏讲到初识:“刚认识你的时候,你表面上是个性格很古板、很轴的人,如果要掰,那就会掰断,我知道你来买产品的时候我也很惊讶,对你产生了好奇,想更了解你一点,我心怀不轨,我承认。” 边玦露出一个笑容。 “也是因为我觉得你表面上有自己一定要维护的体面和礼数,如果我当面跟你说我认出你了,你虽然不会说什么,但之后肯定不会再理我,我们之间也不可能了。”岑伏夏说得很有道理,但边玦还是静静地看着他。 核善微笑和死亡凝视。 “我真的知道错了!”岑伏夏眼圈又是一红,“我是想如果你也能喜欢网络上那个1031,我会跟你说我们是同一个人,然后我们就会幸福地生活在……” 边玦忍不住说:“你是不是还欠打?” 岑伏夏马上补充:“我承认我这样想不对,我有问题,我有大问题,我应该判断你对我有好感的时候就向你挑明,总之我不该这么晚才告诉你,让你生气是我的错。” 继而又敛起神色,正经地道:“边玦,我虽自由,但我恐惧孤独。” 他澄澈明亮的眼睛看着边玦,一如既往,没有一丝杂质,也没有任何掩藏。 边玦轻轻应了一声:“嗯。” “我从小是被我妈丢下的,我父亲又离开我,在那个家庭……虽然厉叔对我不错,我哥也很好,但我知道那或许都不是我的,我没有拥有过,”岑伏夏平静地说,“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我害怕失去你。” 边玦说:“我知道。” 四目相对,岑伏夏先垂下了眼,边玦抬手在他脑袋上摸了两把,说:“没事了,我回来了。” 岑伏夏又给他倒了杯茶:“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心情,但我绝对没有戏耍你的意思,我的出发点是为了我们,其实我们……还是蛮合适的吧,你也喜欢的不是吗?” 边玦抿了抿唇:“是吗。” 岑伏夏用小指勾他的小指,问:“礼物你想拆开看看吗?” 边玦的目光便随着他落在那个盒子上,他自觉问题差不多也聊完了,浑身松快了些,也应他:“拆吧,你给我准备了什么?” “也不完全算给你准备的。”岑伏夏递到他手里,边玦细致地从胶带部分轻轻拆下,里面的东西露出来,一套兽耳的饰品,还有一件黑色薄丝的衣服,他难得晃了一下神。 岑伏夏说:“当时你跟我说你想定一件同款衣服给你的现男友,所以我找工厂特意做了。” 他自然地从边玦手里拿过兽耳,戴在自己头上,还有两个小铃铛耳环,他给自己戴上。 这下边玦是真的能摸到他的狗耳朵了。 “你确定要换这件衣服吗?” 岑伏夏点点头:“你想看我穿的话,我就去换。” 边玦看了眼天色,喝了口茶,站起身:“去吧。” 第58章 你这样我真要欺负你了 这件薄纱比边玦想象中还要合适岑伏夏,他的肌肉线条很紧实,流畅又漂亮,从腹部穿过,该裸露的地方毫无遮掩,岑伏夏去牵他的手,边玦也顺着他的力摸了两下。 “满意吗?”岑伏夏问他。 边玦自然是笑了一下,掩唇道:“还可以。” 岑伏夏留意他的神色,见他不抵触,便把人拉过来抱在怀里,让他好好感受一下,两人靠在一起,岑伏夏心下安定,确定离家出走一周的人已经回来了,垂头轻轻地吻了下他的额头,说:“可以问吗,怎么走了那么多天,去哪里了?” 边玦答道:“去寺庙,找和尚去了。” “那我下次就去寺庙找你。”岑伏夏说。 边玦抬头瞥了他一眼,淡声说:“你还想有下次?下次还敢追过来?你不要脸我还要。” 他捏着岑伏夏的耳朵,岑伏夏又连声道歉:“错了错了,没有下次了,我保证事无巨细都汇报给你,不会再瞒着你任何事了。” 第59章 “嗯。”边玦松手。 岑伏夏揉着自己红红的耳朵,竟还敢得寸进尺地问:“那你呢?” “我什么?”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岑伏夏面露委屈,“你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告诉我,甚至在账号上跟粉丝说再也不见也没想过要跟我说,如果我不是1031,我不是dog days的主理人,那么这一切我是不是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 边玦只是平静地看着他,问:“你是这样觉得的吗?” 岑伏夏垂头,脑袋上戴着的耳朵也耷拉下来:“你当时也说,宁愿我从没告诉过你,你买的那些玩具也都一口气扔掉了,也要和过往都说拜拜,我——我不值得你相信吗?” “不是。” 边玦先否认了他最后一句话,他想了想,说道:“既然你和1031是同一个人,那我可以告诉你,是我确实问心有愧,我不是没有对1031动过什么感情,我想否认,因为那样对你来说不纯粹,但是也是你让我意识到,你戏弄我,是你以1031的身份引导了我的感情。” 他和1031可以说基本上都是1031在掌控他,他给他可选择的空间,他指引他该怎么做得到最大的快乐,从身体到心灵,他要他全情投入。 而1031,也就是岑伏夏,他是故意这样做的,他作为一个网络客服,应该知道要和客人保持恰当的距离,说一些正常的话、做不会过界的事,可他什么都没做到,因为从一开始他就居心不正。 边玦不太客气地拧了一把他的胸口,岑伏夏皮肤白,一下子泛起几个指印,但也没叫,说:“对不起,我承认我错了,但这件事上……也不全是我的错吧?” 边玦砸了他脑袋一下,冷哼:“不然你以为我还会回来?我只会让你滚出我家。” 岑伏夏捧着他的手小心地吹了吹:“砸疼了吧,我脑袋比较硬,你打其他地方,宝宝我知道你舍不得我,我一直在等你回家呢。” 边玦说:“别得寸进尺。” 岑伏夏应了一声:“好,只要你愿意回来,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边玦微妙地看他:“什么都可以?” 岑伏夏点头,目光仍旧诚恳。 边玦笑了一下:“那你这一个月都要听我的,这个耳朵只要回家了你就要戴上。” “没问题,”岑伏夏一口应下,在边玦面前一点儿脸都不要,“还有吗?” 边玦又摸了摸他软乎乎的狗耳朵,不得不说dog days做这么多年的品牌,产品做得很用心,柔软的触感几乎可以消解掉一大半的怒意,他没再继续生气,说:“饿了,你就穿这个去做饭吧。” 岑伏夏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好,家里有咖喱,做个咖喱鸡肉蛋包饭好吗?” 边玦点头,岑伏夏又抱了一会儿,这才把人放下,去厨房洗手了。 边玦先是给乌求索报了一声平安。 [孜然一身:你倒是快哉快哉了,把小生我丢在庙里不闻不问] [玦:?] [孜然一身:和好了是吧,结婚请我坐主桌啊!] [玦:知道了] [孜然一身:我就猜到你俩吵不起来的,那小子喜欢你,又懂进退,必要时候还会装可怜,你这辈子有了] [玦:你又知道了,宗玄大师] [孜然一身:我说了别叫这个法号了!什么时候摆酒,我好和师父请个假] [玦:还没,应该先去领证再摆酒,等十月吧,地方倒是已经订好了] [孜然一身:还好你们和好了,要不然到了十月这是要找谁结婚去] [玦:嗯,我们] 边玦停顿了一下,还是打字道:[好像还是有点僵硬] [孜然一身:讲讲] [玦:回来之后我们说开了,这件事他有错,他认错,我也不能全然撇清关系,我接受他的道歉,就是氛围还是有点冷淡,可能分开太久了?] [孜然一身:是你们之前太浓情蜜意了吧?之前进行到哪一步,现在回退了?] [玦:差不多] [孜然一身:他估计还怕你呢,你刚发了一通脾气,再惹到你又离家出走怎么办,既然他不敢轻举妄动那你动手动脚不就行了,反正你俩都是要结婚的人了,有些事也不用太古板] 边玦阖眸,关上了手机。 岑伏夏在厨房里,一边做菜洗碗,还一边轻快地哼着歌儿,边玦靠在门口听了一会,突然说道:“你过来一下。” 岑伏夏擦了擦手,追着边玦就过来了,不用边玦号令,本来也是条听话的狗。 “怎么了?” 边玦手撑在台面上,微扬起头,虽然他和岑伏夏也亲过不少次了,但都是情到浓时自然而然地接吻,环境和氛围缺一不可,现在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磕巴了一下,问他:“你,你为什么不亲我了?” 岑伏夏确实有些惊讶,但很快说道:“我想的呀,但我怕你生气。” “为什么我会生气,”边玦问他,“我那么容易生气?” 岑伏夏摇摇头:“只是不想突然冒犯你,你也刚回来,需要休息休息……” 边玦沉默地看着他。 岑伏夏果断摘掉围裙丢到一旁的柜子上,把人抱进怀里,垂头吻了下去,如秋日的冷风,来的匆匆,却又缠绵非常,边玦被吻得湿漉漉地,抬手搭上他的颈间,绕后去摸他的耳朵。 岑伏夏勾着人吻了个遍,他的吻向来是很有技巧的,一遍遍地试探,覆盖,将沸腾的爱意嚼碎,直到呼吸困难。 “我很想你。”岑伏夏微微侧头,两人吐息间灼热的温度还交缠在一处,他叹了口气,又把人往怀里抱紧。 一隔七日,小别胜新婚,他几乎没有一刻不在想念边玦,他只是知道应该怎么做才能不打扰他,他见过边玦被前任纠缠时的烦闷,更不想道德绑架他让他困扰。 边玦笑了笑,声音柔和:“我知道,我也想你。” “下次去哪儿都把我揣兜里带着行吗?”岑伏夏说道,“我真的承受不住。” 边玦和他牵着手,十指交扣在一起,神色和缓地应道:“可以。” “你说了这样的话,你自己也要记住了,我不会再丢下你。” 岑伏夏求之不得:“好啊好啊。” 岑伏夏做得蛋包饭卖相一绝,金灿灿地,从中间划开流心淌下来,看着很美味,边玦拿了勺子,两人重新坐回桌前,吃起饭来。 边玦想起自己的作品也延后了一周,老师估计都要骂他了,还好工作室不忙,硬是把假请了,他说:“明天我得先回工作室看看。” 岑伏夏笑道:“我也得回工作室看看。” 两人对视一眼,岑伏夏说:“明早我开车送你去。” 边玦舀了一勺米,慢吞吞吃了,回他:“如果我们没闹那一场,我们现在应该是什么样?” “嗯?”岑伏夏想了想,“应该搬到我那边去住了吧。” 边玦颔首:“吃完饭收拾一下,我们去你那边。” 岑伏夏眼睛亮闪闪地看着他,尽管是坐在桌前,边玦好像也能看到他身后有什么尾巴正在狂甩。 本来边玦这边的东西大都搬到岑伏夏家里去了,确实没那么方便,还不如依照原计划来。 “宝宝。”岑伏夏洗碗晾干,沾了水的手蹭在边玦的侧脸,笑吟吟地贴过来,“我好喜欢你。” 边玦用手擦脸,推了推他的胸口,没推开,说:“知道了。” “人长得漂亮,性格也好,脾气还这么软,你这样我真要欺负你了。”岑伏夏说。 边玦只眨了眨眼:“收拾快点。”也没回答欺负不欺负的话。 更何况也算不上谁欺负谁,岑伏夏乐意他也可以,那就只能说是你情我愿。 1031的事情他不计较,终究因为那是岑伏夏,他庆幸那是岑伏夏。 关了家里的灯,岑伏夏七天来终于踏出了这个房子,密码锁打开对面的门,说:“之后把密码改成我们的结婚纪念日。” 边玦应了一声。 岑伏夏把东西收好,重新换了一套床品,边玦洗了个澡,穿着一身丝绸质地的睡衣出来,岑伏夏勾着他的腰,问:“你会紧张吗?” 第59章 你想什么时候去领证呢 边玦只淡淡笑了一下,反手捏了捏他的胸口:“该紧张的人是你,1031……你要听我的。” 岑伏夏松手:“是是,我听你的。”飞快地转身去洗澡。 边玦的目光落在窗外,一开始选这里就是因为地段好,安静,后面是联排别墅,有一片湖,没有高楼遮挡视线,能看到茂密的树和天上的繁星,能和岑伏夏一直住在这里,挺好的。 他很多个时候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也许就是岑伏夏,在命运的各个落点,他永远都会选择岑伏夏。 他走入了他的生命,他赋予这一切生机,所以他特殊而又珍贵。 岑伏夏还穿着那身衣服出来,看到边玦站在窗边,走过去从身后抱他,一边亲他的额角,一边问:“在看什么?” 第60章 “太阳不在。”边玦莫名其妙地答了这么一句。 “嗯?”岑伏夏看了一眼,“现在是晚上,只有月亮。” “我说,太阳在我身后。”边玦拍了拍他的手,这才转身看他。 岑伏夏尾调拖长地‘哦’了一声:“那月亮在我怀里。” 两人手牵着手一路拉拉扯扯倒在床上,边玦把岑伏夏按着躺在床上,从床头拿来本应该用来系睡衣的腰带,一圈圈缠在他手上。 岑伏夏纵容他缠,挑眉:“你确定吗?你应该没什么经验,不如还是让我来。” “说得好像你经验很多?”边玦回敬一句,刚认识没多久的时候岑伏夏就说过他也没经验,上赶着证明自己很干净很单纯很无辜,“你也是因为dog days才有一些理论知识吧,实操有过吗?” 岑伏夏张了张嘴:“好吧,我承认我没有,我都被骂阳伟了,也不可能有什么。” 边玦笑道:“阳伟吗,我不觉得啊。” 岑伏夏舔了一下嘴唇,目光坦然地对上他的视线:“那是因为是你。” “要我怎么做?”边玦垂头,两人呼吸紧密地碰在一处。 显然边玦是更没经验的那个,之前在网上也都是1031在指导,现在虽然绑着岑伏夏让他听话,但也在客气的请教他,岑伏夏用膝盖将他往前推了下,让他坐在小腹的位置,说:“你要用这个姿势?” “不可以?”边玦看着他。 岑伏夏用绑着的手扶他的腰:“会累。” “没事,”边玦凭借之前微不足道的实操经验拒绝了他,丝毫没考虑现实问题,“试试吧。” 岑伏夏慢条斯理地用牙扯了扯系带,目光幽暗:“来,宝宝。” …… 边玦又请了半天假,下午的时候岑伏夏开车送他去工作室,他在车里已经深刻意识到昨晚做下的错误决定,他根本就不该和岑伏夏做什么,不然也不至于起不来,老师难得在电话里笑了两声,说他:“少见地有了情绪。” “我去工作室一趟,晚点带西瓜汁来找你。”岑伏夏给他按了开门,目送他。 边玦说:“秋天了,还有西瓜吗?” “有,只要你想喝冬天也能有。”岑伏夏挥了挥手,看边玦走进工作室,才开车走了。 边玦慢吞吞地进了茶室,老师已经在等他了,恰好倒了一盏茶,说:“你来了。” 边玦颔首,拆下脖颈间的围巾:“老师。” “前几天吵架了?”玉无瑕又问。 边玦之前发来的信息确实是这么说的,他对玉无瑕比亲父子还亲,没有隐瞒:“是,已经想清楚、解决了,这几天耽误了不少事情,我回来会尽量赶上的。” “本来工作室也没那么忙,指名你的我都顺便帮忙做了,早跟你说过专心你的作品就好,”老师温和地看着他,“那是你的人生作品,你自己多上心。” 边玦心下一暖:“谢谢老师。” “做得怎么样了?”玉无瑕问道,“有遇到什么困难吗?” 边玦只淡淡地笑:“毫无阻碍。” 玉无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看来你之前还是困在了最开始的那一步,阿玦,你的技法是没问题的,只要继续做下去就好,无论成与不成,都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边玦应好。 成了,也是多添一份荣誉,或许有更多人慕名而来希望他能做点什么,不成,他也仍然在老师的工作室,有人会为他托底。 实在是坐如针毡,边玦没在工作室待太久,只看了几份设计稿和一些石头,接了两个小件儿就回去了,岑伏夏在茶室等了一会儿,将西瓜汁递给他,跟了两步,搂着他的腰帮他揉了揉。 “说了很累。”岑伏夏小声地说。 “闭嘴。” 边玦微瞪了他一眼,又笑着看老师,说:“我先回去了,明天来。” 玉无瑕笑吟吟地:“去吧去吧。” 岑伏夏简直是被他那一眼给瞪爽了,带着细微娇嗔地,又古板又冰冷的,实际上被欺负狠了眼尾又沾着红,连喘息声都是轻轻的,很可爱。 他带着边玦上了车,说道:“晚上想吃什么?你在家休息,我出去买点新鲜的菜回来,吃鱼吗?” 边玦不挑嘴:“吃,我想吃辣一点的。” 岑伏夏诡异地看他一眼:“清蒸,你不能吃辣。” “为什么?”边玦问。 “……”岑伏夏憋得脸都红了,说出来他也是觉得边玦会抽他两巴掌,但不说又不好,欲言又止半天,委婉道:“你身体不太舒服,吃点清淡的好吗?你好歹也写了那么多年的帖文,难道不知道事后的注意事项吗?” 他这么一说,边玦也想起来了,轻轻咳了一声,偏过头去:“知道了。” 边玦还是跟着他去超市买了鱼,从池子里捞出来的活鱼,一菜刀拍死剃了鳞,装进袋子里称重,岑伏夏又在路口的花店认真选了花,边玦任由他牵着,问道:“你想什么时候去领证呢?” 岑伏夏抱着花笑道:“明天?” “那就明天。” 人生大事,在这一刹也不过是随口决定的小事、琐碎生活之中的确信,至此不再更改。 第60章 或许那已经是爱 在secret嗷嗷叫了一周的粉丝们突然刷出了j师新帖文,因为他的突然回归,连平台都产生了卡顿。 [j:回来了,一切照旧。发现我恋人就是@dog days主理人,他早知道了。] [我了个惊天大咪,这是什么神展开啊,我嗑你们结果你们是真的??] [你瞒我瞒,灯下黑吗] [j师我们离不开你啊j师,没有你的日子你知道我们怎么过的吗,我们去买狗东西的产品了,呵呵你们竟然是一家的,携手掏空我的钱包是吧] 更有粉丝刷出一个词条:#cp名 如果我是dj你会爱我吗 边玦笑着看了一会儿,先看到了岑伏夏开着官号转发了他的帖文,[dog days:差点把人气跑了,是我的错,别怪他。/转发] [你还有脸说啊!你怎么不早点坦白,非得j师说那一句后会无期,真被你气跑了谁赔我们j师??] [到底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老实交代] [所以只有我在意j师帖文里写过的产品,真的是都用过?我们是你们play的一环吗] 边玦慢慢地遮了一下脸,笑得有点僵,给岑伏夏发消息:[在干什么] [伏夏:在跟网友掐架呢,竟然还有人敢说我们不配,这一战我必须吵赢] 有人说话好听,自然也有人说话难听,边玦没看到太多乱七八糟的言论,岑伏夏一边删评论一边骂,还要来他这里扮委屈:“你说我们是不是天下第一般配?” 边玦靠着床,看他坐过来,眼睛轻眨,整个人俯身埋进他怀里,他拍了拍岑伏夏,说:“是,我们最般配。” 岑伏夏满意了:“他们就是得不到你才嫉妒,我们明天去领证,到时候我用官号发一条气死他们。” 边玦哭笑不得地说:“官号是你这样用的吗?” “怎么不行,”岑伏夏说,“我再搞个抽奖,老板结婚了心里高兴,送一些产品给大家。” 边玦轻笑:“高兴吗?” 岑伏夏认真地点点头:“很高兴,我觉得我等这一刻很久了。” 边玦缓慢地摸了摸他的头:“不止这一刻,还有很多我们相处的时刻。” 岑伏夏抱着他,贴近他的唇,郑重地吻了下去,似要将他整个人吞吃入腹,攻势汹汹,边玦虚环着他的脖颈,慢吞吞地承接他的力。 - 第二天一早,民政局开门的时候两人就到了,是今天第一对登记结婚的新人,边玦从口袋里拿出身份证和各种杂七杂八的证明材料,岑伏夏站在他旁边,他已经习惯了重心偏向边玦,拍出来的结婚照好像也微微向他倾斜,两人穿着白衬衫,如岑伏夏所言,天下第一般配。 岑伏夏头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结婚,对一切都感到新鲜,登记的时候看起来乖巧地站在旁边,实际上心都飞了个遍,连同工作人员桌上有几个文件夹都一一数清,看着提交审核的页面傻笑。 边玦拍拍他的肩:“坐一会儿。” “好。”岑伏夏将他白皙的手牵过来握在手里把玩,捏着他漂亮的指骨,兴奋和迫不及待占据了大脑,他即将和边玦成为一家人,他们是合法夫夫了。 边玦又看他:“昨晚睡得好吗?” “睡得有点晚了,”岑伏夏如实说,“其实想了想,所有的一切好像命运的指引,从我遇到你,到今天,你应该知道今天几号吧?” 当然。 边玦笑道:“九月九号。” “天长地久。”岑伏夏立马接道,“宝宝你随口选的日子也这么吉利。” 边玦歪头看他一眼:“不是你选的吗?” “那就是我们一起选的。”岑伏夏此时此刻洋溢着幸福的粉色泡泡,大部分话都听不进去,脑袋已经完全被边玦侵占了。 第61章 工作人员将照片贴在结婚证上,盖好钢印,说:“祝你们幸福哦。” 边玦礼貌地回:“谢谢。” 岑伏夏搂着边玦的腰,目光落在那两张证上面,很崭新,他新奇地捧着看了一会儿,说:“好想裱起来。” “随你。”边玦没什么意见,在路边买了杯热茶,两人慢慢地往家走。 先拍照发了朋友圈,众人也纷纷祝福,岑伏夏给他们发了婚礼的邀约,唯有樊胜意,不知道从哪儿知道了消息,竟再一次找到了边玦,好友申请的信息里直接写道:[他凭什么?] 边玦手掩杯口,思索了一会儿,才回道:[对我来说,他值得。] [你都知道了吗] [我都知道、我都理解、我都接受、我都支持,我尊重他。]这是边玦的答案。 樊胜意再也没有发来消息。 边玦松了一口气,目光看向岑伏夏不由得柔和了几分,其实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岑伏夏很成功,有自己的能力、有技术支持、有长期稳定的收益,这年头就没必要一直戴着有色眼镜看人了,毕竟他也是个在secret上写文的。 他也知道,他也理解,他也接受,岑伏夏从没有说不让他做什么,他们两人就是这样默契,冥冥之中注定的一对。 于是他在灿烂夺目的天光下回身,对上那个永远都热情洋溢的人,说:“岑伏夏,我很喜欢你。” 岑伏夏收好结婚证,像狗一样追上来,将他抱在怀里,亲了亲他的侧脸,大声道:“我也好喜欢你!” 街边有人侧目,边玦在大庭广众下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然包容地接住了自己的爱人,两人迎着光,走入新的旅程。 或许那已经是爱。 (完) 【作者有话说】 完结撒花ヽ(°▽°)ノ 非常非常感谢一路相伴的朋友们,谢谢你们的支持本文终于迎来了完结!这篇文本计划不长,竟然也写了18w,中途一度心如死灰过,也因为生病、修电脑耽搁了一段时间,但还是给他们写下了幸福的句点,看日历的时候发现他们结婚的那天,刚好是九月九,天定的巧合。番外随缘更,下一本我们明年见!爱你们~ 最初开文的时候给他俩起名字,伏夏如果姓边的话,他现在名字的谐音就会是:蝙蝠侠。(也可以当他们的cp名吧) 老地方@系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