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同人] 和揍敌客订婚后开启隐藏剧情》 第1章 [b g同人] 《(猎人同人)和揍敌客订婚后开启隐藏剧情》作者:七月幺四【完结】 tag列表:衍生、言情、近代现代、轻小说、猎人、少年漫、作品视角:女主、所属系列:在写  简介:我和勉强能称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揍敌客家的大少爷订婚了。 他把戒指递给我的时候,对我说: 只要不把这个摘下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原谅你的。 没过几天,戒指就丢了。 但不是我摘下来的。 他应该先去警告他的朋友不要碰那枚戒指。 还有几个弟弟。 应该就这些人了吧。 不管怎么说,希望他这次也能原谅我。 tips: 1.第一人称、男主未定、ooc预警 2.剧情会有魔改,与原作剧情有出入【划重点】 内容标签:猎人 少年漫 搜索关键字:主角:莱伊艾德利安┃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她是我老婆还是你老婆? 立意:生活中常常会出现很多诱惑,我们应该学习怎么抵御诱惑。 第1章 订婚宴马上要开始的时候,我还一个人待在房间的窗台上发呆。 母亲很重视这场宴会,一大早就在我耳朵旁边叮嘱着一定要比平时更光彩夺目,绝对不能错过这次机会之类的话语,催促着我化妆打扮,还紧张地连连问了我好几次: 你不会中途闹出什么意外吧? 我明明从来没有让她失望过,也不知道她怎么会有这样的担忧。 不会的,妈妈。我轻声向她保证。 反复询问几次,都从我这里得到相同答案后,她才半信半疑地走开了。 离开之前,她还不忘对守在门外的保镖吩咐了几句。 我就这么单独被留在了这个空荡荡的大房间。 房间里没有风,我走到窗边,推开窗,往外看。 我的窗户外面曾经有过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微风吹过的时候,树上的叶子会哗哗作响。 有人曾半开玩笑地说过如果艾德利安家进了贼,对方说不定能够顺着这棵树爬进我的窗户。 那实在是一棵生长得很蓬勃的树。 但是几年前,我的母亲下令把树砍了,我的窗外什么都不剩,只有低头往下看的时候,能望见一小棵光秃秃的矮树墩。 我不知不觉地对着那棵树墩发了会儿呆,再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那棵小树墩上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一个人。 是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有着一头柔顺光亮的红发,肩膀宽阔,坐姿散漫随意,手里还握着一摞扑克牌,注意到我的目光,他两指夹出一张红心a,展示给我看,朝我打招呼。 轻浮的男人。 我往后退了一步,关上窗户。 房门恰巧在这个时候被人敲响了,我侧过耳,听见保镖恭敬地道: 该您出场了,二小姐。 我说好的,然后直起腰杆,提着裙角走出了门。 真的要订婚了啊。 事到如今,我还有种不真实感。 虽然我早就隐约感觉到母亲会在我的婚事上做文章,但也实在没想到她会让我和揍敌客家的大少爷订婚。 揍敌客一家都是杀手,臭名昭著,一般人不会想和他们扯上关系。 我们家也好不到哪里去就是了。 我的母亲是靠贩卖情报发迹的。 情报贩子和杀手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绝配。 从我记事开始,她就常常与揍敌客家族有所联系,托她的福,我上过枯枯戮山好几次,勉强能和揍敌客家的少爷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在那件事发生以前,我一直挺喜欢他的,先不论是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客观来说,揍敌客家的孩子都长着一张漂亮脸蛋,而且一个赛一个的机灵,除非他们故意惹人厌烦,否则很少有人会对他们产生恶感。 我第一次见揍敌客家大少爷的时候,他还是个清爽少年,总是穿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装裤,半低眼的侧脸像极了艺术画,我不爱和枯枯戮山上的人说话,但他来问我问题的时候,我都会回头和他聊上几句。 但是后来他做了一件事,我们的关系迅速僵化仔细一算,从那之后,我们大概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沟通过了。 没想到再见面忽然就成了未婚夫妻的关系。 真是让人感慨命运的奇妙。 情报贩子千金和杀手少爷的订婚宴注定见不得光,说是宴会,但今天真正到场的人并不多,我一下楼,就迅速在这些大部分熟悉的面孔里锁定了我未婚夫和母亲的踪迹。 他正笔直地站在揍敌客夫人身旁,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的母亲和揍敌客夫人寒暄。 我走上前去。 母亲握住我的手,笑: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到了,我本来还想让莱伊去迎接你们的。 揍敌客夫人发出夸张的笑声,说没有那个必要,然后从母亲手里把我揽了过去。 她没用多大劲,却还是一下就把我扯了过去,禁锢得我动弹不得。 你还是那么漂亮,和小时候一样。揍敌客夫人道。 夫人谬赞,我勉强地扯出笑容,对她回礼,您才是真正美丽的化身,熠熠生辉。 她高兴得又笑了一阵,接着随意地把我甩到她儿子怀里:行了,你们俩一边聊去吧,我和艾德利安夫人有话要说。 我狼狈地踉跄了一下。 一只手扣住我的肩膀,扶住了我摇晃的身子。 我靠在到现在还没来得及和彼此说上一句话的未婚夫怀里,对他说了句谢谢。 不客气。他说。 他的声音很好听,但总是莫名有种飘渺不定的感觉,和他这个人的外表一样,从那件事以后情不自禁地就会让我害怕。 我没有再说什么。 揍敌客夫人和母亲双双走远了。 我从小就仪表堂堂,样貌英俊的未婚夫,忽然俯下脸来,用那双毫无波澜的黑色眼眸和我近距离对视,轻声问我: 莱伊,你在想什么?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问出这句话,疑惑地随着他的动作被迫半仰起脸看着他,在他黑色的瞳孔里注视自己的倒影。 这么久没见,你不想我吗?他又问。 我如梦初醒,附和起来:啊,好像是。 的确很久没见了。 我艰难思考着:四五年了吧? 五年零三个月。他说。 我只能回以苍白的微笑,发出喟叹:这么久了啊。 所以你还没有想明白吗?他打断了我的感慨,直接利索地问道。 我沉默了起来。 乍听之下,这句问话很突兀,可联系到我们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很明显他是在问我有没有想明白当年的那个问题。 五年前,他约我出门,半路上指着一幅海报,告诉我想去听这个人的音乐会。 那场音乐会已经没有门票了,好在其中一个出演的大提琴手是我的朋友,我打了个电话,把这家伙带了过去。 结果演出到一半,他当着我的面把指挥杀了。 我一直知道他是杀手,可我没想到他能杀到我身边来。 他完全没有考虑过我之后在朋友面前会不会难做。 那天我和他大吵一架。 说是吵架,其实是我单方面发难,他一直安静地听着,好像我的指责与他无关。 等我说不下去了,他才回应一句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我问:不是你动的手吗? 他说: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再谈。 冷静不了。 在那之后,我再也不跟着母亲去枯枯戮山了,也不和他说话了。 我以为我们的联系就到此为止了,谁能想到呢,才过了五年,我又要回过头来和他纠缠不清了。 母亲让我不要惹事,我低下眼,装傻:你在说什么?我不记得了。 这句话的效果不是很好。 他沉默地看了我一会儿。 我不作任何回应。 时间好像被冻住了,每一秒都消融得很慢。 我踩着高跟鞋的脚有点酸。 哎呀~一个黏黏糊糊的声音亲热地像蛇一样缠了过来,我抬起眼,发现之前在窗外见过的红发男人从我未婚夫身后冒了出来。 他嘴里在和我的未婚夫说话,眼睛却一眨不眨地死死落在我身上: 原来你在这里啊,亲爱的~ 他的头被毫不留情地推到了另一边。 我的未婚夫把他当成了空气,看也不看他一眼,朝我伸出手: 第2章 先去切蛋糕吧,我饿了。 我:有流程的。 他短暂地思考了一下:是吗?太麻烦了。 红发男人因为被忽视,生气地鼓起了脸。 我只瞥了他一眼,就被未婚夫宽阔的胸膛遮挡住了视线。 他拦在我和那个红头发的家伙之间,道: 那先去见我爸爸,和他说说话吧,他也很久没有见你了。 令人晕眩的理由。 我没有拒绝的借口,不太情愿地牵着他的手过去了。 揍敌客家主身高将近两米,我从小看到他就觉得可怕,长大了还是一样会在他身边感到不安。 胡言乱语了一阵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的话题之后,终于到了切蛋糕和交换戒指的环节。 万众欢呼声中,我暗自腹诽,一个订婚仪式而已,为什么要这么大张旗鼓? 难道有谁是发自内心地期待这场仪式吗? 我恹恹地看着未婚夫为我戴上戒指。 作秀结束以后,他还低头轻轻吻了吻那枚戒指。 他的嘴唇只在戒指上一擦而过,我没什么感觉,麻木地任由他起身,搂着我的腰走下台。 不要摘下戒指,莱伊。在行走的间隙,我听到他在我发间轻声地呢喃,无论你以后做了什么,只要不摘下戒指,我就不会和你生气。 我没有回答。 准确地说是还没有机会回答。 台下坐着的,只有一面之缘的红发男人,在我抬眼的一刹那精准抓住了机会,再次朝我展示出了他那张扑克牌。 红心a。 周身气温突然往下降了些。 我隐约察觉到危险,连忙移开眼,收回视线。 总的来说,订婚宴还算成功。 最重要的环节过去之后,大家都开始吃吃喝喝,聊天说笑。 我放在桌面上的手机突然震了震,屏幕亮起。 未婚夫敏锐地将视线投过来。 我问心无愧地看着亮起的屏幕,没有动作。 未读消息来自于久未谋面,出国深造的朋友。 你订婚了? 你男朋友留长发了? 不对,背景墙上的名字怎么是伊尔迷?打错了? 在看到第三条消息后,我冷静地把屏幕倒扣到了桌面上。 没有打错。 她可能是把我的未婚夫和某个人的名字弄混了。 真让人头疼。 -------------------- 看文案就知道了,一篇万人迷女主文,雷这个的不要看。 写猎人就像回到了我的快乐老家 每个角色都非常契合我的精神状态 前些日子在被社会毒打,整个人都一股尸体味,被创得死死的很安心,一放假就迫不及待开始重回快乐老家了 公主们请吃,我先吃为敬(嚼嚼嚼) 第2章 我不知道我的未婚夫,伊尔迷揍敌客,看到了多少屏幕上的内容。 我打定主意,只要他不问,我就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假使他问了,我也会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我没什么好对他忏悔的。 但好在一直到订婚宴结束,他都没有开口,向我询问有关未读信息的事情。 我松了口气。 这口气还没完全吐出来,我忽然听到他说:来枯枯戮山住一阵子吧。 我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搬来枯枯戮山吧,他看着我,重复了一遍,打碎我自欺欺人是错觉的幻想,反正再过半年就能举行婚礼了。 我提出拒绝:我想再在家里呆一阵。 有必要吗?他歪歪脑袋,语气平缓得莫名有点可怕。 母亲就在我的右手边看着我。 我僵硬地笑:我只是有点舍不得家里 下一刻,不出所料,母亲立即道:你随时都可以回来的,宝贝,不要这么恋家。 艾德利安夫人同意了。伊尔迷反应迅速,他们一唱一和默契得像排练过一样,不容置喙地下了最后命令,道,这两天收拾行李,星期五就出发吧。 今天是星期二。 那天我也刚好能放假回家,他紧接着又道,我去接你。 说得好听,实际上是在强迫我配合他的行程罢了。 我想拒绝,但母亲咄咄逼人的目光就在身后,我不得不用尽全力动起嘴来,微笑着,挤出一句: 好。 他满意地走了,说是为了订婚调整了任务档期,现在赶着回去完成那些任务。 伊尔迷都不留下来,其他的客人更是走了个干净。 目送着所有人走出大门,我一下丧失了所有力气,沉下了肩头。 母亲拍拍我的肩膀,说干得漂亮。 我想要的不是她的夸奖。 可是如果没有她的支持,我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又根本活不下去。 而且我如果惹怒了母亲,那个人也会被我牵连 考虑到其中的利弊,我最后还是对母亲也送上了一个微笑。 她让我好好休息,我点点头,也虚情假意地关心了她一番,等到她也离开了,才默默攀着楼梯扶手回房间。 保镖为我打开门,接着又一步不离地站到了我房门外的那两个岗位上。 不用想,肯定是母亲又对他们重申了那个命令: 看好莱伊小姐。 我坐在镜子前,拆掉了繁复的发型,一边拆一边走神。 呵呵,变成卷发了呢。毒蛇一样阴冷的声音突然从暗处冒了出来,打断我空洞的思绪。 我吓了一跳,回过头,这才发现在角落的黑暗处悄无声息地隐匿着一个男人。 你又吓我我顺手把手里的发夹用力朝他掷了过去。 他一抬手,就接住了发夹,接着从黑暗中走出来,俯身在镜子前抱住我。 他那头鲜亮的红发与我的黑发交缠到了一起。 此刻他脸上的神情,看上去比白天在树下,夜晚在席间,朝我展示红心a的时候还要蛊惑人心。 我的身型和他相比,就像是一个迷你版的布娃娃,他把我整个人都抱在怀里,用手指挑起了我一缕长发,笑呵呵地道: 真漂亮啊,艾德利安小姐。 那缕长发因为一整晚被盘在复杂的发型中而弯曲成卷,他用手指绕了绕那缕卷发,把脸埋进我的黑发间,抱怨着道: 一整晚都不理人家呢,好无情。 我看着镜子里这亲昵的景象,不为所动,好心地提醒他: 非要用这个姿势的话,你会得颈椎病的。 他呵呵笑起来:那小莱伊想用什么姿势呢? 谁和他讨论这个了? 西索,我不得不严肃起来,郑重地向他声明,我们只是碰巧在赌场见过一次我很欣赏你,但是我们不合适就是不合适,麻烦你不要再来找我了。 他明明自己也同意了的,提裤子下床的时候还说了句真遗憾,把我晾在原地扭头就跑了,根本不考虑我的死活。 现在发现我和他的朋友订婚了,反倒兴奋起来了,半夜摸进我房间发起情来。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问:你是变态吗? 嗯哼,被骂了之后,男人非但没有生气,反倒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答对了,人家就是哦~ 我心累:既然会被伊尔迷邀请来,你应该知道他的身份吧? 他才没有邀请我。说到这里,西索的脸又生气地鼓了起来,用抱怨的口吻道,是人家听说他要订婚了,好奇什么样的人能入小伊的眼,倒付了他五百万戒尼才买到的邀请函哦。 我:五百万不要可以给我。 西索又笑:可以哦,附赠一位美~男~ 说最后两个字的时候他对着镜子抛起了媚眼。 我有点手痒。 我才变了脸色,西索就察觉出来了,挑了挑眉,轻哼着笑了一声,伸出舌头,咬了咬我的耳朵。 他其实很会看人眼色,但他一般不乐意见好就收。 像几个月前的那个晚上,我咬牙切齿地说要杀了他,他还笑嘻嘻地捏着我的脸道不够努力,小莱伊,再努力一点~我还没有感受到你的杀意~ 到最后,他叫得比我还大声。 臭不要脸的东西。 只管自己爽的垃圾男人。 我是真想杀了他。 可惜我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就知道,我没这个能耐。 第3章 他比我强太多了。 门口的保镖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他进来了,就是最好的证据。 我们已经结束了。在他的诱惑面前,我不为所动,偏了偏头,他实在太大只了,我怎么动作也挣脱不出他的怀抱,只能靠着凛然正气表决心,我和伊尔迷订婚了你也不想被揍敌客追杀吧? 西索又笑起来,这次笑得浑身都在发抖又兴奋起来了,也不知道是在兴奋什么。 我不想揣测他的心思了,木着脸看着他笑完。 他把下巴靠在我的肩膀上,骨头硌得我发疼,俊美的脸颊贴着我的面容,像蛇缠着猎物一样,将我裹得紧紧的。 我在镜子看得一清二楚,他那双金色的眼睛里除了冰冷什么也没有。 小伊和我差不多高哦~他说着说着,抬手去摸我今晚刚带上的订婚戒指,戏谑地道,哎呀,他的戒指会不会和你尺寸不合适呢~? 说着说着,他在我的手指上摸索起来,试探着要褪下那枚戒指。 我:别碰。 西索装模作样地轻声道:真伤心哦,莱伊。既然小伊可以,为什么我们就不行呢? 而且,它明明真的和你不合适。如果不是太大了 在我绞尽脑汁地思考要用什么理由拒绝他的时候,西索抓住了这一瞬间的空隙,猛然发难拔下了那枚戒指。 戒指落地,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西索无辜地看着我,补上了未尽的后半句话:怎么会一不留神就滑出去呢? 我: 这个变态 我忍住立刻捡起那枚戒指的冲动谁知道他会在我捡戒指,无暇顾及他的时候,搞什么破坏! 出去。我决定先解决他坚持待在我房间里的问题,冷着脸对他道。 西索:不要哦~ 我:出去! 西索:不~哦~ 我怒了。 我本想质问他非要在今天晚上做这种事情吗?不仅打伊尔迷的脸还打揍敌客的脸。 他要是想死可以自己去死,为什么一定要牵连上我? 何况我的道德底线还没这么低。 但是我没法把这话说出口,因为以我对他的了解来说,我有预感,如果我把这番话说出口,他的情绪会更高昂。 到时候场面就更加一发不可收拾了。 我不想刺激他,西索一旦发起疯来,很可能让我第二天就登上社会新闻头条。 我还不想变成别人口中的谈资。 得想个办法,快点让这条疯狗从我身上起来。 我如此思索着。 -------------------- 西索!坏! 莱伊,好。 第3章 抛开会不定时犯病这个缺点来说,西索的个人条件其实相当不错。 我们是在异国的某个赌场认识的,那时我刚刚经历了一些打击,萎靡不振,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自暴自弃地跟着以前瞧不上眼的狐朋狗友瞎混。 说是瞎混,其实更多时候是我一个人怔怔坐在角落里发呆,看着他们纵情声色,等到一切都结束了,留下来结完账,接着孤零零地行走在破晓时分的街道上,准备回酒店。 既然都出来玩了,为什么不加入我们呢,莱伊? 他们屡次向我发出过询问。 失意偶尔会和酒精一样损伤人的大脑,那段时间的我,反应都相当迟缓。 消化了很久他问的是什么以后,我才疑惑地抬起眼,真诚地询问: 我看上去有饿到饥不择食吗? 就算放纵自己,也要挑对象吧。 我都已经勉为其难地当冤大头替他们结账了,还把算盘打到我这个人身上来吗? 天底下哪有这么好占的便宜? 我是发自内心的疑惑。 空气因我直白的反问而沉寂了一瞬。 一瞬过后,他们发出爆笑声: 不愧是艾德利安家的小姐。 到了这种时候也不屑和我们当同类呢。 果然是莱伊能说得出来的话啊。 我还没有说什么,突然有个朋友推开怀里的帅哥,放下酒杯,凑过来,动作间将自己手上的底牌暴露得一干二净。 但她不在意,伸出手,示意我往门口的方向看,压低了声音: 既然看不上我们的品味那边那个帅哥如何? 我顺着她指尖的方向看去,红发的男人肩宽腰窄大长腿,谈笑间微眯的金色眼眸轻而易举地将周围的女性迷得神魂颠倒。 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但不得不承认是个极品。 你要是喜欢,今晚的账单我们自己付,你专心去和那个男人玩就好了,如何?朋友向我提出赌约,只是高贵的莱伊小姐不会其实根本玩不起吧? 我笑了笑。 不。我说,如果玩伴是这种水平的话,我很乐意。 然后我就做出了让我从那天起后悔至今的举动我竟然被这家伙的皮囊迷惑,走上前去,轻声和他打了个招呼。 你好,先生。我直接问,接下来的时间有安排吗?没有的话,能和我共度夜晚吗? 他坐在赌桌上,侧过脸,半仰着头,微弯着唇,打量了我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周围人都不耐烦地开始窃窃私语起来,认出我的身份,说出了什么夹杂着艾德利安词汇的议论,时间漫长到我恍惚觉得自己这次的邀请会失败,他才慢悠悠地伸手合上了手中的牌。 可以哟,他仍然在笑,但一点释放友好的意思都没有,他的笑容只会让人感到无端害怕,像被毒蛇沿着小腿爬上身一样的湿冷战栗,能收到这么美丽的小姐的邀约,真是荣幸呢~ 我一瞬间有些后悔,但是男人没给我机会,干脆利落地放下牌,将巨额筹码甩在身后置之不理,揽着我的肩膀就往外走。 我:您也太着急了。 他的语调很奇特,漫不经心又好像别有用意:呵呵,难不成,你喜欢慢~吞~吞~的? 我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接,而是另起话题:我该怎么称呼您? 西索。他说。 我:我叫莱伊。 西索还是懒洋洋的样子: 哦,是真名呢,小莱伊真可爱~ 我没什么想法地道:无所谓,他们刚才议论我的话,你应该也听到了。 西索呵呵地笑起来,爽快承认了,道:听到了,小莱伊是艾德利安家的二小姐呢~ 他的语气忽然有点怪异,自言自语一般,降低了音量,唇齿间呢喃着什么竟然遇到了之类的话语。 怪人。 虽然长得帅,但实在是个怪人。 我在心里给他做出如此评价。 在又被他带着走出一段路程后,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这一举动的危险性。 我母亲的仇家可不小。 我贸然跟着陌生人走,不会被寻仇杀害或者绑架吧? 这念头一闪而过,很快就被我不以为意地压下。 没关系。 可能会被伤害,或者死掉,那种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反正我最想要的东西,已经得不到了。 倒不如说,如果看到我这样,那个人说不定会从暗处突然出现呢? 这么想着,我情不自禁地用期待的目光逡巡了一圈周围。 结果什么都没发现。 我失望地低下眼。 西索问:小莱伊在找什么吗? 我:没有。 他没有拆穿我一戳就破的谎言,意味不明地嗯哼了一声,突然停住脚步,道: 到了哦~ 不等我表态,他把我推进大厅,果决地向前台订了顶层的豪华总统套间,用目光催促我拿出id卡。 我才从手提包里拿出卡,他就干脆利索地结了帐,一只手靠在前台桌子上,姿势随意地斜过身子看我: 嗯~小莱伊果然很不一般啊。 我已经习惯了这个人会时不时有些疯言疯语,懒得花心思去深想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从前台手里拿回id卡,冷漠地问: 好了,不走吗? 他:好的哦~ 总结来说,我和西索没什么交集,我们之间唯一的回忆,就是那短暂的一晚。 那一晚还不是很愉快。 第4章 他的身材确实像我对朋友夸赞的一样,很好,堪称极品。 但身材好虽然是优点,太好了就会让人无福消受。 我中途一度觉得他说不定真的是艾德利安家的仇人,引诱我的目的就是要谋杀我这个艾德利安小姐。 现在想想,我能从这家伙手里活下来真是一个奇迹。 等到这家伙终于稍微停下来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地让他滚: 我再也不要见到你第二次! 西索皱起那张漂亮妖异得过分的脸,委屈巴巴地撸了把头发: 人家明明很尽心尽力地服务莱伊小姐了呢~ 我不想多说:滚咳咳! 西索:啊,原来喉咙也不舒服了吗~ 越想越气。 今天看到他的时候,明明已经很努力地假装没见过这个人,想要避免和他的牵连了。 为什么会被半夜摸进房间里来? 他难道没听懂我之前说的不想再见到你我们之间绝对不会有可能的之类的话语,是什么意思吗? 真是 我难以抑制地长叹了一口气。 今天不行。然后我坚定地道,至少今天,麻烦你安分一些,西索先生。 嗯~过了今天,就可以了吗?他不安分地继续埋首在我发间。 我坐得笔直,不为所动,在镜子里看见自己波澜不惊的一张脸。 很多人都夸赞过这张脸,就连伊尔迷都若有所思地说过: 莱伊长得像我们家人呢 揍敌客家的孩子都很漂亮。 虽然很少表现出来,但伊尔迷其实对自己的长相感到非常满意,连带着对我也爱屋及乌 毕竟长得像揍敌客的话,我和他看起来就像亲兄妹一样相像。 仔细想想,伊尔迷主动联系我的高峰期,就出现在突然发觉我长得像揍敌客的那一段时间附近。 啊,不能再想下去了。 仔细想想的话,真可悲啊,我不仅无意中招惹的情人是个变态,连刚订婚的未婚夫精神状态好像也不太正常呢。 哪有人会因为异性长得像自己妹妹,而 我打住思绪。 因为我忽然意识到,虽然伊尔迷不是什么正常人,但我也没资格说他就是了。 毕竟,我和那个人相识的契机,更加微妙。 -------------------- 大哥稳定发挥 第4章 西索最后还是被我打发走了。 无论他如何如同毒蛇引诱夏娃吞下那颗苹果一般,在我耳朵旁不停地呢喃着禁忌之物的甜美,我都一动不动地端坐在原地,连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 西索是变态,但面对着一块毫无反应的木头,就算是他也会觉得扫兴。 看来只能等到下次见面再来讨论我和小伊谁更适合你了呢~ 说完这句话,他便从窗户处离开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已经空荡无人,只留下轻薄美丽的帘布在随着夜风飘荡。 不用问,西索一定是从这里溜进来的。 我突然觉得有点可笑,到了现在,还置那枚伊尔迷给我的订婚戒指于不顾,先站起身,伫立在窗边,往外看了一阵。 那颗小树墩还呆呆地等待在原地,没有改变。 那个时候,那个人,离开之前见我的最后一面,就是站在这颗树墩旁。 我祈求地探出身子,朝他伸出手,希望他能像往常一样带我离开,但他却指了指那颗被砍断的树墩,用口型无声地对我说了声抱歉。 明明可以的。 明明可以做到的。 虽然这里是五楼,但是,连西索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从这里跳下去又爬上来他没有理由做不到。 冰冷的现实残酷地狠狠给了我一击。 虽然很久之前就隐约有这种感觉,但直到今天,我才不得不认清事实: 那个人不是没有办法带我离开,他只是不愿意这么做。 我只是一颗被他抛弃的棋子。 真无情啊。 这么想着,我低低笑了起来。 笑了一阵,我往后退步,平静地关上了窗户,拉上窗帘。 该休息了。 卸妆,洗澡,睡觉。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在他们心里,总有比我更重要的东西。 早就知道了不是吗? 第二天一早,我昏昏欲睡地坐在饭厅里,拿起叉子,还没有缓过神今夕何夕的时候,管家突然把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少年领了进来。 他有着一张美丽又脆弱的面容,我们微翘的唇形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母亲不在。她出门处理公务去了。 我必须独自承担招待客人的重任。 我打起精神来,放下叉子,邀请他入座,摆出无懈可击的温婉姿态,微笑询问: 怎么了,柯特? 这位少年,正是揍敌客家的小儿子,我未婚夫最小的弟弟,柯特揍敌客。 几年不见,他已经不知不觉长成了少年身形。 小时候瓷娃娃一样圆润美丽的轮廓也初具锋芒,脱离了雌雄莫辨的稚嫩,自然而然地在动作间流露出些许锐利的攻击性。 莱伊姐姐,他礼貌周全地道,我要乘坐的航线暂时被猎人协会封锁了,酒店又已经房满所以暂时只能来叨扰你了。 航线被封虽然不常见,但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猎人协会里的强硬派,偶尔会为了抓捕重要逃犯,发出类似的命令。 很合理的理由。 我想了想,柯特是只身出现的,那就说明别的揍敌客都已经离开了。 你回的不是枯枯戮山?我问。 他展开纸扇,遮住下半张脸,幅度优雅,就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遮挡住面容后更是让人看不透他面上的神情。 他微微颔首:嗯,任务之外,我有一些个人的活动。 一听就知道有猫腻,我不想掺和,转开话题: 好吧。总之枯枯戮山那条线没有封住吧?你留在这里多久都无所谓,母亲不会介意的,只是我不能陪你太久,过几天我就要去你家里了。 这是伊尔迷下的命令。 我还没有胆子大到他明确要求我做什么,我还顶着他未婚妻的名头违抗他的程度。 绝对会死的吧。 不死也要被扒掉一层皮。 伊尔迷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人物。 柯特道:嗯我知道的。我陪你去吧,姐姐。 我疑惑:你不是还有另外的活动吗? 他无所谓地道:今天不能抵达的话,活动就结束了,我再去也来不及了。 好吧。 他开心就好。 我被西索闹得没有睡好,眼下头疼得厉害,没心思和柯特多说什么。 他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我淡淡地说了句知道了,就算过去了。 我伸出手,重新拿起叉子,吃了起来,吃到一半,突然感觉到有道视线牢牢黏在我的左手上。 我抬起头,撞进柯特若有所思盯着我左手订婚戒指的视线里。 被我发现以后,他淡然地转了转目光,和我对视。 我问:你怎么总盯着我的戒指看? 他道:银色的素圈和姐姐不是很配。 反正柯特也不是外人,我索性直接道: 伊尔迷喜欢简单的吧。他能有这样的审美很不错了。 那家伙穿衣服打扮就很灾难,他要是真的按照自己平时的风格,送我一枚花里胡哨要素过多的戒指,我反而会更尴尬。 现在这样就不错了。 柯特又问:订婚戒指,一定要一直戴着吗? 我茫然:为什么这么问? 柯特垂眸,道:没什么,只是好像很少见到有人会把订婚戒指一直戴在手上。 确实。 虽然有些人会格外在意,但更多的人买了戒指后通常只在重要场合时穿戴。 如果不是伊尔迷有所要求,我肯定在宴会结束后就把这枚戒指束之高阁。 没办法,这是未婚夫的要求嘛。 你大哥喜欢这样。我对柯特笑道。 他不说话了,眼眸垂得更低,神色难辨。 姐姐和大哥的感情,原来有这么好吗?飘忽不定的声音在我吃到一半的时候幽幽响起,柯特问,突然就宣布订婚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第5章 还是说其实只有我不知道?他又问。 我停下动作,思考了片刻。 确实很突然。然后我回答,我都没想到会有这一天呢,是突然被妈妈通知的。 好像是揍敌客夫人突然关心了一嘴长子的感情状态,伊尔迷能有什么感情状态? 揍敌客夫人于是就问,既然这样,艾德利安家的小姑娘好像不错。 伊尔迷点头了。 消息传到艾德利安家,我的母亲高兴得几乎要晕厥过去,更不可能说不,于是这个稀里糊涂的婚约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定下来了。 全程没有人问过我意见。 我才是什么都不知情的那个。 不过就算知情了也没什么区别就对了,拍板订婚的这三个人我哪个都得罪不起,也没有人会为了我去得罪他们,所以我和伊尔迷订婚是一件一旦得到他本人同意就毫无转圜余地的事情。 很合理。 我接受得很快。 毕竟不接受的话可能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这样的话肯定不能照实和伊尔迷的弟弟说。 我笑着,虚伪地对柯特道:但是我很满意哦,和你大哥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好。 柯特没应声。 他从小就有点阴冷孤僻。 我习惯了他的性格,也没指望他能说出些什么额外的话来。 稍微填了肚子,又尽到了招待客人的责任后,我把剩下的事情都交给了底下的人,让他们看着伺候揍敌客家的少爷。 有什么需要你和他们说就好了。我和柯特道,我有点不舒服,就先回房间了。 他嗯了一声。 我在脑子里回顾了一遍自己的安排,觉得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了,放心地上楼睡觉去了。 睡到一半,忽然发觉有人在轻轻梳理自己的头发,还帮忙捏了捏自己昨天穿了太久高跟鞋而酸疼的小腿。 是柯特吗?我还没有完全睡醒,晕晕乎乎的,凭着感觉询问。 被子被人掀开了。 身形清瘦的少年,小猫一样地贴了上来,和小时候黏在我身边午睡时一样,嗯了一声,然后轻声喊着莱伊姐姐。 他从来只会这么喊,然后呆呆地愣在原地,眨着那双紫色的清亮眼眸,期待地看着我,手上却什么都不会做。 柯特从小就是个渴望关怀又不敢伸出手的孩子。 因为被家人拒绝过太多次。 揍敌客夫人从来没有抱过他,他的父亲和长兄懒得训他,其他的兄弟不会和他玩。 他是漂亮的,但不被在乎的透明小猫。 我伸出手,把被子分给他一些,拍了拍他的肩膀,哼了哼歌: 嗯,我在,睡吧。 我想说睡醒再陪他玩,以前我都是这么说的,但是今天太困了,没来得及说,就又睡着了。 好在柯特这就满足了,我没有再被吵醒。 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了。 柯特原本闭着眼睛,可我一动作,他就睁开了眼睛。 我理了理他因为卧姿而略有凌乱的黑色短发: 怎么跑到我这来了? 柯特不说话,只是用脸蹭了蹭我的手。 真奇怪啊。 这时候一副很喜欢我,离不开我的表现,明明我和揍敌客家断绝联系那么久,他也没来找过我。 如果说,小时候我还会对揍敌客有些幻想,那么这五年的不见,已经改变了我对他们家的印象。 柯特再怎么卖乖,我都很难和以前一样真正对他放下心防了。 他的举动只会让我觉得疑惑。 是别有用心吧? 但用的是什么心呢? 你已经不小了吧爬到姐姐床上会挨骂的哦。我试着教育他。 没关系,柯特问,莱伊姐姐不会骂我就可以了。 我问:你大哥呢? 柯特反问:要告诉他吗? 告诉了的话,柯特绝对会被吊起来打的吧。 伊尔迷就是那样的人,虽然分析不出具体原因,但我就是知道他不会容忍柯特这种行为。 闹出人命就不好了。 想到这里,我摇了摇头。 柯特没什么表情地眨了眨眼。 他似乎想笑,因为他每每想要做出表情,就会下意识先找出扇子来遮掩,但可惜现在躺在床上,姿势不便,我得以短暂地窥见了他一闪而过的笑意。 不是什么温暖的笑,是奇特的,像纸人一样苍白又病态的笑。 这种表现难免会让人瘆得慌。 可柯特姓揍敌客,一想到这一点,他做出什么来都让我觉得不奇怪了。 起来吧。我道,该吃饭了。 他乖乖爬起来坐好。 我在镜子前摸索着想要梳一个什么发型,他已经下床站到我背后,托起了我背后的长发,接过梳子。 我昨天也在宴会上,他一边梳,一边道,莱伊姐姐没有看见我吗? 我犹豫片刻,诚实地道:没注意,光顾着看你大哥去了。 柯特又不说话了。 灵巧地给我扎了漂亮的辫子以后,他又喃喃道:没看见也没关系的,反正 (反正本来也没人在乎。) 我没听清,疑惑:什么? 柯特:没什么。 他说话总是这样。 还是那句话,我习惯了。 反正在我面前总体来说是个乖宝宝就好了。 别的我不想管。 下楼吃饭吧,我想要起身,我饿了。 他按住我的肩膀,稍微用了些力气,就迫使我坐回了原位。 等一下,姐姐。柯特道,我有礼物要送你。 我:?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枚戒指,比我手上的订婚戒指轮廓雕琢得更用心,花纹更细腻,还镶嵌了几颗暗蕴光辉的宝石。 我一早起来,刚刚从梳妆台底下摸出来戴上的订婚戒指,就这么继西索之后,又被柯特取了下来。 你看,他举起我的手,示意我看戴上新戒指的效果,还是这种款式更适合你吧? 既衬托肤色,又放大了视觉效果,显得手指更加细长。 他的审美确实比糟糕的大哥要好一些。 啊 要是昨天宴会上收到的是这枚戒指就好了。 我情不自禁地想。 那样的话,我肯定会更乐意执行伊尔迷所说的,不要摘下它的要求。 我蜷缩了一下手指,清了清嗓子。 我正想要和柯特说:很漂亮哦,谢谢,但是先把你大哥的订婚戒指还给我好吗? 他突然开口,说了一句和眼下的情况完全不沾边的话: 姐姐床上的味道,为什么和身上不一样? 我僵住身子,眼前闪过一些不该在此刻出现的画面。 淡粉的薄唇,粗长的手指,红色的发丝。 那些味道,是那个时候留下来的吗? -------------------- 能不能给点评论啊家人们!!!! 第5章 被未婚夫的弟弟,在床上,闻出了别的男人的香水味。 真是糟糕的剧情。 我沉默片刻,强作镇定:是吗?可能是女仆用的洗涤剂和我沐浴露的味道不一样吧。 柯特没搭话,深紫色的眼睛幽幽地闪着古怪的光。 揍敌客家的人,五感好像会刻意锻炼得比旁人要敏锐。 幸亏今天躺在这张床上的是柯特,不是伊尔迷。 不是什么特别的事情吧?你太紧张了。 心里在想一件事,嘴巴里吐出来的却是另一句话,我意识到自己说不定本来就是个糟糕的女人,才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面不改色。 我接着若无其事地道:柯特会和以前一样,把想不通的问题拿去请教大哥吗? 柯特沉默片刻。 然后微微笑了笑。 不会。他说完,伸出手,掠过我的肩头,拈起首饰盒里的耳环,帮我扣上。 在那之后,他又端详了我一会儿,轻声道:很配。 我转过眼看了看镜子,柯特挑的耳环正好和他送我的戒指互相呼应上了。 这是我近几个月来最喜欢的一副耳环。 他竟然能恰好选中这一副。 是巧合吗? 应该是吧,毕竟在入手这对耳环之前,我就已经不怎么和揍敌客联络了。 有一个小朋友倒是例外,但不是柯特。 第6章 算了,想这些也没什么意思,不符合我的人设。 我丢开多余的思绪。 确实。我再度认可他的审美,下楼吧,真的饿了。 柯特却道:莱伊姐姐先去吧,我突然有点不舒服,等等再来。 闻言,我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眼睛还是那么有神,动作也看不出来任何问题,唇色红润。 怎么看都不像是不舒服的样子。 但是,虽然是借口,我却懒得拆穿他。 反正揍敌客家的小少爷还不至于沦落到偷我房间东西的程度。 我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还体贴地替他圆了谎:那我先去了你需要什么帮助吗?我让女仆准备好,送过来。 不用。他拒绝了。 我于是下楼离开了。 再见到柯特的时候,大概是十分钟之后的事情了。 不知道他到底在我房间做了什么,反正看起来一副神清气爽,很满意的样子。 我其实不是很爱喋喋不休,简单地朝他点了点头,便没再招呼他。 好在他也知道我的性格,没有提出什么异议。 吃过饭,我又回到房间去。 在遇到那个人以前,我其实会有一些其他的爱好的,但现在都无所谓了。 我坐在房间里,转眼看向窗外。 原本看惯了的郁郁葱葱,层层叠叠的绿叶,被一望无际的湛蓝天空替代。 毕竟母亲把那棵树砍了。 我再次意识到这一点。 然后,我忽然发觉出一点怪异。 鼻尖萦绕着的味道,似乎有些变了。 我抚摸着柔软的被褥,躺了下去,埋首在枕头间。 西索的味道,完全消散了。 是揍敌客特有的消除气味的方法吗? 什么味道都没有了。 原来这就是柯特留在房间做的事情啊。 其实揍敌客家的孩子,身上真的做到二十四小时基本一点味道都没有的,只有柯特。 伊尔迷任务出多了,就会沾上些血腥味和土腥味。 柯特的另一个哥哥,爱吃糖果,身上会有点甜味。 嗯,没有味道,也是一种个人特色吧。 但是,一点气味都没有剩下来的话,果然还是会让人心里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我在那让人不安的空白气息中呆了一会儿,便不适应地下了床。 管家说,他把柯特安排在三楼布置最好的客房。 我径直下了楼,敲响了柯特的房门。 柯特总是穿着木屐,却没有脚步声。 我耐心地等了一会儿,他像幽灵飘过一样,无声地突然开了门。 我问:你在做什么? 柯特:剪纸。 他侧过身子,试图让我看他桌上的成品。 我扫了一眼:哦等会儿再剪吧。 柯特问:怎么了? 我道:上楼吧,来我房间,我给你挑几件衣服。 柯特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补充:我不喜欢你身上白开水一样的味道挑几件我的衣服穿,为了我,适应一下我喜欢的味道吧。 从小的时候开始,柯特就总是不会拒绝我无伤大雅的要求。 现在也不例外。 他在最初的疑惑过后,很快就点了头。 我牵过他的手,看了眼他的头顶: 啊,你也已经比我高了 但是没关系,他只要披上我的衣服,染上我的味道就可以了,不需要真的穿得下我的衣服。 我带他回了房间。 然后,在我的指挥下,柯特把衣柜打开,取下成摞的衣服,堆到床上。 本来真的只是想让他拿几件我的衣服披着的,但是现在 好了。我躺倒在满床的衣服上,铺好被子,招手示意他也过来,来午休吧。 睡醒之后,床铺和柯特,应该就都是我喜欢的味道了。 他站在原地不动。 在我失去耐心,转过身去,自顾自地休憩起来的时候,床铺忽然又往下凹陷了一小块。 柯特的声音,泡沫一样,虚幻又朦胧地从我身后传来: 我们这样没关系吗,莱伊姐姐?不是说会挨骂吗? 嗯,不仅会挨骂,让你大哥知道了,说不定还会死掉哦。我轻巧地道。 柯特安静下来。 我问:害怕吗? 他低低地说:不。 尾音缠绵。 后背慢慢贴上了一块冰凉微妙的温度柯特把脸靠了过来,缩着身子,像小猫在取暖一样。 我安静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道: 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也仅限于此。 柯特发出不解的一点鼻音:嗯? 我:虽然柯特的戒指很漂亮,但是,伊尔迷的戒指才是先来的。我不是很喜欢,但是要尊重哥哥啊,柯特。 他的声音模糊不清地从背后传来,裹着被褥的一点湿热气息: 明明到现在都还没想起来关心那枚戒指的下落 戒指被他取下来之后,一直放在他身上。 我:反正你也没胆子丢掉吧?说起来正好,现在就还给我吧。 柯特轻声道:已经丢了。 我笑了起来。 如果柯特真的有勇气丢掉的话,昨天站在那个位置上的人就不会是伊尔迷了。 我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 柯特再度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能是片刻,也可能是很久,我对时间的感知陷入了模糊。 反正,到最后,柯特还是老老实实地交出了戒指。 一只手环过我的腰,将那枚并不合我心意的银色素圈递到我眼前。 他的声音彻底捂在了被子里,闷闷的: 只有大哥可以吗?那在枕头上留下味道的男人呢? 没有这回事。我接过戒指,我的床上,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啊。 明明你应该最清楚这件事情不过了。 毕竟是你亲手帮我销毁的那些痕迹。 柯特再度陷入了沉默。 我并不在意,把戒指随意地丢到床头柜台上,带着柯特给我的漂亮戒指继续假寐。 我不在意。 身后初长成的少年,是失落也好,失望也罢这些统统都和我没关系。 我在意的那个人,已经永远不会出现了。 他把我丢下了。 所以什么都无所谓了。 我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再度落入蜘蛛网一般轻棉软密的梦境与现实边缘。 柯特的声音,再次如同鬼魅一般,轻飘飘地从某个方向吹拂而来: 你还是这样,莱伊姐姐。 我没有作答。 眼前的一切,彻底坠入了黑暗。 我躲进梦境,短暂地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不想去思考,不想去辩驳。 总是这样的家伙,到底是谁呢? 在很多很多年前,还不知道揍敌客这一姓氏意味着什么的我,其实是用对待普通同伴的方式对待他们家的孩子的。 跟在伊尔迷身后,信赖地用崇拜的眼神仰视他。 坐在花园里,打开千层蛋糕精美的包装,邀请他们一起分享。 抱着还小小的柯特,哼着歌,晃着秋千,轻声地对他道: 真可爱啊。 好孩子。 姐姐最喜欢你了。 类似温情的时刻有过很多。 一切终止在我打开那个潘多拉盒子的那一天。 看起来乖巧,总是让我忍不住宠爱他的小弟弟,剪了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纸人。 他松手,用念力操控着纸人漂浮在空中,轻声地对着自己的制造物下了命令: 死掉吧莱伊姐。 因为念量不够,他的命令最后没能落实。 纸人自燃起来。 而我就隔着那道漆黑的火焰,沉默地与他对视。 为什么要下那样的指令,柯特?我问。 因为不这样的话,就不会被好好注视吧。 他回答。 你总是,看着别人。 所以,从那个时候起,就想从揍敌客身边逃开了。 但是那个阴暗的孩子,会在第二天若无其事地靠过来,示弱地趴在自己的膝盖上,用小猫一样可怜的声音,轻轻地喊: 第7章 莱伊姐姐。 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他会这么认真保证道。 哎呀呀,揍敌客的话。 实在是一句都不能相信呀。 所以我对他的不管不顾,完全是理所应当。 -------------------- 阴暗小猫来咯 设定是小小的柯特刚尝试开发念能力,太嫉妒了就拿莱伊当了试验品(毕竟也是只小黑猫) 存稿没了,接下来更新会不稳定一点,但是会写的,请多多收藏评论吧! 第6章 中午的这一觉,睡得实在不是很好。 倒不是说中途会被惊醒,或者做梦什么的,就是单纯地在醒了之后没有睡过的感觉。 后天就要出发去枯枯戮山了,而我到现在还没有收拾行李。 吃过晚餐再来操心这件事吧。 我这么想着,慢吞吞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柯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我坐在镜子前,按了按梳妆台旁的按钮,然后慢条斯理地梳起了头发。 女仆很快听到铃声,应召而来,推开房门。 我没有回头,她很快就注意到床上的凌乱,无需多言,便走上前去,收拾起了那一床的衣服。 那个孩子呢?我问。 女仆:揍敌客少爷?正在花房里,说要为莱伊小姐插花。 我放下梳子,应了一声,站起身来往外走。 莱伊小姐,女仆叫住我,您忘记换衣服了。 我还穿着睡裙。 花房是室外。 我:没关系,反正妈妈不在。 女仆欲言又止,我转过眼看她,语气冷淡: 反正家里也不会有外人,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你要得罪我来维护夫人的权威吗? 女仆低下了头。 我畅通无阻地下了楼,出门,一路直走到花房。 要是被妈妈看见我此刻的模样,她肯定会说我像个在古宅里游荡的幽灵,不成体统吧。 但是她应该也清楚。 我确实已经算是半个幽灵了。 我走进花房的时候,柯特已经摘好了需要的花。 他一边整理着手上的花束,一边闻声转过头来看我,乖巧地喊了一声: 莱伊姐姐。 你不是不喜欢这些东西吗?我问。 他低眼看着手里的花。 花朵很柔软,他的神情却很冷漠。 但是,柯特道,我能够赢过大哥的优点,大概就只有这个了吧? 比兄长们更乖巧听话的孩子,是揍敌客家众多兄弟中,唯一一个能够在揍敌客夫人身边静下心来,顺着她的爱好,穿上繁复和服,学习厌恶的插花的存在。 莱伊姐姐不喜欢吗?他的目光从花朵上移开,落到我脸上。 我要是说不呢?我问。 那它们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柯特回答。 我毫不怀疑,一旦我说了不感兴趣那四个字,他会立即将这些美丽柔弱的花朵碾碎,踩在脚底,弃若敝履。 因为是揍敌客嘛。 算了,我道,放过它们吧整理好之后放到我窗户上吧。 柯特说好。 我转身离开了。 离晚餐开始还有段时间,我回到房间里,玩起了手机。 床上的乱衣服都已经被女仆收拾好了,我玩了会儿手机,柯特推门进来,将错落插好的花瓶放到了窗台上。 我头也没抬,他走近前来,行动间身上隐隐飘出和我如出一辙的果香气味。 我这才抬起脸来,看他一眼。 在我床上睡了一觉而已,味道怎么会一下就染得这么浓郁? 他肯定又偷偷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动了什么手脚。 太过了。我和他道,星期五的时候不要这样。 那天他可是要跟着我去枯枯戮山的。 不是姐姐说喜欢这个味道吗?他无辜地看着我。 我:喜欢,但没让你把自己腌入味。 我又不是在挑果脯,他再入味也没用。 他展开扇子,掩唇,不做声了。 手机震了下,是朋友的讯息:怎么不回我? 啊,昨晚订婚宴之后,似乎就忘记搭理她了。 我:忘了。 她:这也能忘? 她:不过话说回来,你男朋友不是这个名字吧?我没记错吧? 还在纠结宴会背景板上伊尔迷的名字这件事啊。 我坦率地道:如果你问的是之前和你介绍的那个男人的话,他和我的未婚夫的确不是同一个人。 她:啊?可是,你们 我:他死掉了,所以不用再提了。 她: 没有再费心去猜测对面的友人是什么心情,我退出了聊天页面。 桌面的背景图,是一对剪影。 我一直没有舍得换,但是事到如今,好像不换不行了。 不管有没有真的死掉,那个人,都已经完全退出了我的生活,不会再回来了。 一开始就是假的。 我打开设置,把桌面换成了默认壁纸。 柯特就在旁边看着。 我没有避着他的意思,揍敌客嘛,他想知道总有办法知道的,我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 等我换好了壁纸,他才问:背景图,是那个人吗? 我:嗯? 他:在枕头上留下味道的那个人? 哦,原来在问这个啊。 我关上屏幕,反问:有这回事吗? 柯特: 你好像又忘了,我乐此不疲地用他做过的事情反过来暗刺他,我的枕头上,明明什么味道都没有,这还要多亏了某位好心人呢。 柯特捏紧了扇子,半张脸藏在扇面后,又长又翘的浓密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眸中光影。 我移开脸,淡淡地道: 没有经过允许,多余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呢。 柯特:知道了,姐姐。 我轻哼了一声。 晚餐,紧接着在微妙的气氛中度过。 柯特大概有些不舒服,早晨重逢以来一直带着的柔顺乖巧假面裂了个缝,从中透出一点阴暗冰冷的本质,家里的女仆无意中和他对上眼,都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后退半步,避让开来。 放在以前,我说不定会跟着这些女仆一起感到害怕,绕着柯特走。 但现在今时不同往日,我重新带上伊尔迷的戒指,把柯特送的戒指用银链子穿过,挂在颈间,带着点挑衅意味地任由项链在身前摇晃,让餐桌对面的他看个够。 所以,最后还是把伊尔迷的戒指又重新捡了回来。 而柯特的礼物,只能待在随时会被隐藏起来的,见不得光的地方。 一定很生气吧。 但是又拿我没办法。 毕竟,我手上的戒指,是伊尔迷打下的标记。 懦弱的小朋友是没有勇气反抗兄长的。 他唯一的胆量,就是对着比自己更弱小的,好像稍微恐吓一下就会服软的女孩子施以威胁。 但是,对方其实是和他大哥一样,比他要年长的女性。 他的威胁,不会生效。 怎么办呢? 这种时候,还能做什么呢? -------------------- 恶劣的莱伊 第7章 吃完饭以后,我按照原定的想法,把女仆招呼过来,替我收拾行李。 大概告诉了她要带上什么之后,我就在旁边无所事事起来。 手机在这时候收到了一条新信息,通信人是陌生号码,但不耽误我一眼就认出他的身份。 不通过好友申请吗,小莱伊? 是第几次收到差不多内容的信息了呢? 这次,我的答案也是一样的,点开了选项卡,毫不犹豫地将发送这条信息的号码拉黑。 明明没有告诉过他自己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西索真的很麻烦。 我还在微皱着眉头思考到底是谁走漏了我的个人信息,女仆忽然出声,打断了我的思索: 莱伊小姐? 我疑惑地抬起头来:嗯? 她看上去有点不知所措,我看了一眼,女仆脚边的行李箱已经被整整齐齐叠好的衣服塞满了大半。。她手里正提着一条裙子,而在床铺上,几件凌乱的衣服间,夹杂着类似纸片的物品。 第8章 我的衣服里面,什么时候藏了这样的东西? 我伸出手,摊开手掌。 女仆放下裙子,看懂了我的示意,从衣服间捡出那格格不入的藏匿品,递到我手中。 不是普通的纸,是小型的信封。 我的心颤了颤,隐约冒出了模糊的,绝对称不上友好的预感。 顾不上女仆怪异的神色,我拆开信封,迫不及待地抽出里面的纸张,看了一眼。 是一张船票。 注明的登船时间是去年的五月中旬。 我将船票翻过来,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我又翻过信封看了一眼,在信封角落的地方,有一颗线条干净的小小的爱心。 这个人,明明嘲笑了很多次我总会在给他的便利贴留言上画爱心的习惯。 心脏好像被捅了个对穿,出现了一个大大的窟窿,寒风哗啦啦地往里灌,撕扯着奔腾不息的血管。 四肢不知不觉地发起冷来。 原来他给过我们机会。 是我错过了。 是天意吗?是命中注定? 可是,明明是愿意带我离开的,为什么不能直接告诉我答案? 他在赌什么?用我那么期待的我们之间的未来去赌吗? 说到底,沉溺在那段感情之中的人,只有我一个吧。 我忽然有些疲惫。 没有一丝折痕的,堪称崭新的船票,被我重新封回了信封里。 然后我拉开梳妆台的抽屉,将信封塞到了最边缘的角落。 继续收拾吧。我强撑着,打起精神来,对女仆道。 她却没有第一时间执行我的命令,而是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道: 是那位留下来的遗物吗? 我没有回答。 女仆又道:夫人吩咐过,如果在家里发现了大少爷的遗物,就要 不是。我打断她的话。 她却还在原地站着不动,和我僵持。 我加重了语气,控制不住地不耐烦起来: 我说了,不是。他的东西你们不是都已经处理干净了,就差把我也带上了吗? 女仆吓了一跳,大概是第一次见我发这么大火。 对不起,莱伊小姐。她立刻回到了原本的位置上。 我冷着脸转过头,照着镜子,一眨不眨地看着柯特送的那枚戒指和自己最喜欢的耳环,随着自己剧烈的动作而摇晃出来回摆动的幅度。 房间里的灯光很亮,耳环上的宝石,在灯光映照和阴影间交替着展现出深浅不一的蓝。 我越发烦躁起来,一把扯下这可笑的纪念物,又把柯特送的能与之相称的戒指也从脖子上取了下来,狠狠往窗外一掷。 我再也不要见到这种深海一样,轻易就能将人溺亡的蓝色。 它和那个人一样,让我感到厌恶。 大概是白天的睡眠时间太长了,这一晚,我盯着天花板发了一夜的呆,都没能进入睡眠。 第二天,柯特又旁若无人地推门进来了,坐到了我的床边。 我的目光还黏在空白的天花板上,眼角余光只能瞥见他繁复美丽的和服下摆。 在这个家里,就没有人能拦着你吗?我问。 柯特没有回答。 我也不需要他回答。 因为我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这个问题何其可笑。 我的母亲,是个满腹野心,不顾一切追名逐利的可怕女人。 揍敌客的恶名,母女之间的感情,维持社会秩序的道德准则与规矩,很多东西在她那里都不被重视。 只要能够获利,她愿意舍弃一切与之交换。 无论是伊尔迷还是柯特,只要想要走进我卧室的人姓揍敌客,她就不会多行阻拦。 从小到大,她唯一一次在我面前展现出为数不多的道德观念的时候好像就只有那次,我告诉她我一定要和那个人在一起的时候。 她狠狠地甩了我一巴掌,告诉我绝无可能。 不过,就算不考虑我的母亲对揍敌客家有多么追捧,柯特自己就不是什么一般人。 他如果真的执意想要去哪个地方,凭我们家保镖的实力,是绝对不可能拦住他的。 所以我还是不要在这个问题上自找没趣了。 与其问他为什么能若无其事地进我的房间,还不如问他找我是为了什么。 我这么想着,直接问出了口。 柯特淡淡地垂眸,答道:不为什么,只是想莱伊姐姐了而已。 真夸张啊,明明就在同一栋房子里。 我挑眉。 柯特的目光转而落到我的脖颈间。 他的神情总是半暗不明的,笼罩在一层雾后一般。 项链,是收起来了吗?一边这么看着我,他一边问道。 不,我打了个哈欠,是扔掉了哦。 柯特的眼睛,难得地略微睁大了些许,似乎从来没想过会从我这里听到这样的答案。 我指向窗外,意犹未尽地补充道: 就是从这里扔出去的哦,柯特想要的话,现在去找说不定还来得及。 空气安静得可怕。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我,神情阴鸷。 我不以为意。 对了,别忘了,去枯枯戮山的航班,是明天一早八点钟就起飞的。我微笑着对他道。 话里的潜台词大概就是:你也不想因为这种小事伤害我,惹怒你大哥吧? 这招应该是有用的。 至少昨天成功地让他安分下来了。 但是,今天,好像失效了。 柯特在沉默着看了我片刻以后,忽然笑了起来。 他一如既往地用扇面掩住了下半张脸,扇子一晃而过的时候,我情不自禁地将注意力放到他唇边勾人的美人痣上。 那颗痣被纸扇遮得严严实实,只流出些许意味不明的轻笑声。 姐姐,我听到柯特慢悠悠地道,你好像误会了什么。 虽然暂时杀不掉大哥,但是,在大哥看不见的地方,我有很多办法能让姐姐听话。 他俯下身来,凑到我耳边,黑色的短发晃晃悠悠地流泻下来,发梢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我的耳廓边缘,带来若有似无的痒意。 我已经不是那个搞不懂自己念能力该怎么用的小孩子了。 我长大了呀,姐姐。 他说。 -------------------- 我的猎人同人的特点就是模糊原作剧情,随心所欲地创作出独立时间线的故事(喂) 第8章 柯特的威胁对我来说无关痛痒。 我转过脸,近距离地对上他的眼睛,面上甚至都懒得摆出任何表情。 是吗?我问,突然觉得有些好笑。 我勾起唇角,伸出手,抚上他和兄长一样漂亮的脸颊,轻声道: 那好哦去把戒指重新找回来吧。 一句话说完,我还不忘顺手捏了捏他薄薄的耳垂。 如果你下定决心的话,我道,我可以把伊尔迷的戒指扔掉,换上你的只是,你确定自己承受得起这份代价吗? 因为很喜欢柯特,所以才只是扔掉那东西而已。如同他方才的动作一般,我也贴上了他的耳畔,轻声道,不过也不用太难过哦,因为更重要的东西,姐姐一直放在心里啊。 再接下来的最后一句话,我几乎是用气音传达给他的。 悄悄话只在我们两人唇齿与耳廓边流转。 比起大哥,我一直更喜欢柯特。 我如此说道。 柯特不适地想侧过脸,想举起扇子,挡住自己的面容,但是我按下了他的扇子。 不相信吗?我问,还是说柯特觉得、我应该要把戒指捡回来,任由你被大哥欺负? 不用的,莱伊姐姐。他低声回答,眼睑下晕开可疑的酡红。 我笑。 说什么自己已经长大了 这不还是孩子嘛? 这种程度的长大,根本就是轻轻松松的难度。 好,我道,那么,这个问题就到此为止了? 他应声:嗯。 在那之后,我把柯特打发走,接着独自待了一会儿。 女仆很久之后才出现,满脸欲言又止地对我喊了一声: 小姐。 我正无聊地翻阅着短信,西索又给我发来了几条新信息,内容千篇一律哎?今天多了条彩信? 第9章 发照片了? 点击完下载键,我把手机暂时拿开,转头看向女仆,问:怎么了? 女仆吞吞吐吐地道:夫人方才打来了电话。 我打了个哈欠:然后? 她好像很怕触怒我,尽可能地往后仰了仰身子,神情卑微,偷偷斜眼瞄我的表情,语气尽量放得和缓。 夫人说她慢吞吞地道,请小姐开玩笑也要注意分寸 玩笑?她指的是什么?我反问,早上和柯特那回事?过去了有一个小时了吗?母亲知道信息可真神速。 她低下脑袋。 我又道:也难为她了,忙得没空回家,还有空管我爱不爱开玩笑。 女仆噤若寒蝉。 这件事和她没什么关系,我不想殃及无辜,摆摆手让她出去了: 算了,你就回去告诉她我知道了就行了。辛苦你了。 她忙不迭地点头说好,一扭头就不见了人影。 真可怜啊,在我和母亲这种精神状态的人手底下工作。 我收回注意力,重新拿起手机,滑动着屏幕,接着鉴赏西索的花言巧语。 哎~小莱伊~真的狠心不搭理人家吗~ 人家这里,可是满满的都是对小莱伊的想念哦~[图片] 图片刚才已经下载好了,我打开看了一眼,背景是在雾气氤氲的浴室,红发的男人随意地撩着头发,向我展示他赤。裸的胸膛。 不得不说,西索的身材,单给我一个人看,实在是可惜了。 要是发到网络上,大概躺着什么都不做就能收到成堆打赏吧。 而且,这家伙竟然比我想得要有底线,没打开图片以前,我还以为他会给我发一些不堪入目的东西呢。 打开之后才发现,竟然还挺有美感的。 存了。 看在健美身材照的份上,我终于大发慈悲地通过了一次他的好友申请,顺手把给他的备注改成了技术很烂的擦边男。 时刻提醒自己只要欣赏他的身材就行了,不能再被他欺骗性的皮囊诱惑到。 好友申请通过以后,西索大概在线,秒回,很惊喜: 小莱伊~终于想起人家来了呢~ 我的需求很明确,不想和他多说,直接引用了那张身材照,言简意赅地道: 这个,多发几张。 西索:? 我:不然拉黑你。 西索:? 他几度对方正在输入中 我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想看的照片,也没看见新信息,撇撇嘴,无聊地退了出去。 西索就在这时候一口气发了好几张不同角度的身材照,内容涵盖背肌、胸肌、腹肌,甚至还有一张穿着紧身西装对镜自拍的背影。 啧。 有点把持不住。 我抬头把给他的备注重新读了几遍,才平静下来。 我绝对不会栽在同一个技术很烂的男人身上两次。 我冷静地发出评价:好。 然后直接给他连着发起了几笔最大额度的转账。 我:有照片就来找我。 西索这回终于不用黏黏腻腻的古怪符号了。 呵呵,他回复,小莱伊这是把人家当成什么了? 当福利男主播了呗。 这话不能说。 我打了个哈欠,根本不需要思考,就猜到了要怎么说能让西索高兴起来。 我:好好表现,等我玩腻伊尔迷了,就优先找你。 西索满意了,回了个笑容灿烂的表情。 怎么说呢? 我想。 他还真是好懂。 在他面前,只要点击最【混乱邪恶】的找乐子选项就好了。 我这次真的退出了聊天页面。 柯特在这个时候又像踩着软肉垫的小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拜托还是发出点脚步声会比较好。 我稍微被吓到了,缓了缓。 他没注意到我的惊吓,伸手递过来什么东西。 我低头看了一眼,是一只纸蝴蝶。 柯特的手很巧,很擅长剪纸,蝴蝶栩栩如生地栖息在他的手掌中,随着他念能力的操纵扇动着翅膀。 这个,他道,就算让大哥看到的话,应该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的语气很努力地往下压,但还是流露出一丝雀跃: 可以放到插花旁边,它可以飞很长时间 我想象了一下纸蝴蝶绕着插花飞舞的场景,不得不承认,柯特送的礼物确实都很合我心意。 好,我伸手接过蝴蝶,微笑,我很喜欢,谢谢你。 他站在原地,没回话。 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我吓了一跳,猜测会不会是西索。 但不是,只是普通的应用推送。 我又放下心来。 柯特偶尔会做一些可怕的事情,现在难得气氛正好,我不想突然发生什么事、破坏这份珍贵的回忆。 我确实还挺喜欢他的,虽然可能不能理解他对我是什么感情。 确定只是普通的消息提示后,我按灭了屏幕。 回过头,却发现柯特的表情有点微妙。 哎呀。 我头疼地想起来,在很久之前,我把桌面和锁屏都设置成了和那个人有关的画面。 昨天虽然在柯特面前把桌面屏幕换了,但是锁屏还没有换掉。 合照,柯特问,是那个人? 有点难否认啊。 昨天只是剪影,但今天的锁屏是正脸。 不,我干脆爽快地道,是哥哥。 柯特: 我有一个从小就掉进海里失踪的大哥,大家不是都知道吗?我又道,后来他回来过一段时间,这个就是那时候拍的照片。 明明我已经说得很简单易懂了,柯特却持续性地神情古怪,好像听说了什么不能理解的信息。 是吗?好一会儿,他才重复我的话语道,这个人、是你的哥哥? 我:对啊,大概就是在我和你大哥吵架的那几年里找回来的。所以你才没见过。 他:不是因为陌生,才 我:? 柯特忽然住了口:没什么。 -------------------- 发现作收这两天突然加了好多或许是因为这篇文吗? 但是,就是说,文章收藏也很重要呜呜,不要忘记收藏文章!(双手合十)感谢各位呜呜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 在得知了兄长的存在后,柯特一直显得很沉默,这种状态保持到了第二天、登上航班的时候。 他就坐在我身侧,对着窗外,面无表情,一言不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已经把锁屏也换成了默认背景,可脑子里还是时不时冒出来关于这件事的记忆,忍不住心浮气躁。 我的母亲,是一位很了不起的女性。 出身于平凡家庭,祖父母并没有给她任何助力,她却凭借着自己的能力爬到了如今的位置。 在靠贩卖情报起家以前,母亲是利用过男人的势力的。 我那已经在记忆里模糊长相的父亲,是地方小帮派的头目,母亲嫁给他后,迅速借着雷霆手腕将家族势力翻了几倍。 听说,那个高大英俊却笨拙的男人,会在私底下苦闷地发言: 我对她来说到底算什么呢? 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无论是谁,都能得到她的青睐吧。 她所需要的,并不是丈夫。 尽管如此,男人还是为我的母亲神魂颠倒,视母亲的冷血于不顾,直到那一天 为了拓展家族势力,母亲在收到仇家警告的时候,弃自己与男人的长子于不顾,年幼的男孩被当着男人的面丢下大海。 他终于无法忍受过于野心蓬勃的妻子,调动手下,想要夺回自己在帮派中的权利,却以失败和被驱逐告终。 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这是我的母亲留给那个可悲的男人的最后一句话。 她牵着我的手,看着男人从庄园大门离开的背影,居高临下地对我道: 这就是对某人抱有幻想的下场,莱伊。 你要记住,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 第10章 很长一段时间,年纪尚轻的我都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 我只知道,我的胞兄因母亲而被扔进了大海里,我的父亲被她一手从家中赶了出去。 我绝对不要成为她这样的女人。 那个时候的我,是以这种理由,这么恨着母亲的。 我和她的关系实在太过生疏,以至于后来,手底下的人汇报找到了当年被丢进海里的大哥时,我迫不及待地就挣开了母亲的手,投向了那个数年未曾相见的男人的怀抱。 甚至不愿意去深思,在当年的情况下,一个幼童,到底是怎么在被扔进大海后,还能侥幸存活的。 我自欺欺人地把母亲从自己的世界里剔除,转而把自己所有的信任、依赖与孺慕之情,交给那个自称是我失踪多年的兄长的男人。 以至于故事发展到最后,他亲口告诉我,他并不是我的哥哥,只是为了获取情报,而假扮了一个死去多年的孩子,特地接近我们家的时候 我捧住了他的手。 没关系的,哥哥,我迷恋地看着他乌黑的眼眸,痴痴地道,就算没有这层关系,我也依然喜欢你。 喜欢得无可救药。 所以就算被母亲制止,也要请求他带我离开艾德利安家族。 但是,男人给出的回答,是站在那颗被砍断的树墩旁,对我摇了摇头。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莱伊。 你会理解我的吧? 他是这么说的。 我不理解。 被放弃的选项,为什么要去理解做出选择的人? 只是我仍然难以释怀,直至今日。 落地的时候,伊尔迷如同承诺过的那样出现了。 见到柯特,他歪歪脑袋,问: 你没有去参加活动吗? 柯特回答:航线被封锁了。 伊尔迷握着方向盘,神情波澜不惊,嘴里抑扬顿挫地附和了一句哦,是这样啊,接着便将话题抛给了我。 妈妈有像协议里约定好的那样寄送毒药,你呢,有继续进行抗毒训练吗? 他问。 这几个关键词刺激醒了我的味觉,揍敌客家的毒药,一想到就觉得嘴里发苦发麻,不,再往下想的话,连肠胃都开始隐隐作痛。 我没什么精神地回答:有。 伊尔迷:中等程度的套餐可以接受吗? 我:可以,但是不要加莫弥亚的毒液进去,我讨厌那个味道。 伊尔迷:不可以挑食哦,挑食是不好的习惯。 我忍不住小声嘟囔起来:奇犽以前闹着不吃鱼的时候,你怎么不说这句话 因为莫弥亚的毒液会死人,伊尔迷道,鱼不会。 我抗议:谁说的?明明有很多人被鱼刺噎死的。 伊尔迷沉默片刻。 我意识到自己说不定说错话了。 不等我补救,他接着便道:有道理。等奇犽下次回家,我会给他准备全鱼宴的。 我: 对不起,奇犽,姐姐不是故意的。 我心虚地移开了目光,转而看向窗外的景象。 柯特一直安安静静地蜷缩在后座的角落里,不仅没有呼吸声,连脑袋都没有露出来,我从前排的后视镜里完全找不到他的身影。 说起来,伊尔迷都没有关心过他有没有什么忌口。 我回过头,探出脸,问: 好久没有一起吃饭了柯特最近有什么不爱吃的东西吗?原来的话,我记得你跟着奇犽一起不喜欢鱼。 柯特似乎有点意外会突然被问话,睁着圆滚滚的猫眼看了我一会儿,才答道: 不是的。那是因为奇犽哥哥不吃,我才跟着不喜欢的。 我:哦,那你自己呢? 柯特迟疑片刻。 没有什么特别讨厌的。非要说的话,可能不太喜欢酸的东西吧。 他回答。 伊尔迷微微侧过了耳朵。 我没好气地对伊尔迷道: 别偷听,柯特已经够乖了,你别和欺负奇犽一样欺负他。 伊尔迷立马否认:我没有欺负奇犽。 我问:他都委屈得离家出走了,你还说你没欺负他? 伊尔迷申辩道:他是被外面的孩子带坏了。他这几年有找过你吗? 我想了想:你弟弟的事,为什么要来问我? 伊尔迷极其自然地道:因为莱伊也是奇犽的家人。 不知道他是怎么把这话说出口的,我不免一阵恶寒,差点起一身鸡皮疙瘩: 话说的也太早了吧? 结婚还能离婚呢,更别提我们只是订了个婚。 从很久之前开始,这家伙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是吗?伊尔迷却反问,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十字路口跳起了红灯。 伊尔迷停下车,转头看我,黑色的眼眸平静,没有任何感情,也照不进去一丝光亮。 在他的目光下,我像被关进了一座密不透风的囚笼。 -------------------- 嗨呀,改个标点符号。 第10章 伊尔迷这个人,我从很早之前就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他。 之前说到过,为了维护自己的权威,我的母亲将她的长子、也就是我的大哥扔进了海里,接着又将我的父亲赶出家族。 她的行为堪称荒谬,但是没有任何人能站出来反对,因为家族里真正能够处理生意的人就只有她一个,其他的旁支都要仰赖母亲这个外人。 没有办法直接对母亲下手,他们便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 虽然我的母亲看上去并不是一个多在乎孩子的人,可我毕竟是她剩下的最后一个孩子,是父亲被赶走后、她和艾德利安家族剩下的最后的联系。 总之,从各种情况来考虑,对我下手都是一个非常有利的选择。 于是我就被绑架了。 而在当时的情况下,被母亲雇佣来处理这起绑架案的救星,就是伊尔迷。 他那个时候看起来已经像个小大人了,和绑架我的佣兵们站在一起,也只是稍微矮了一个头,气势却丝毫不弱,甚至要比那些佣兵还要可怕。 当时的场面很混乱,佣兵们大呼小叫,子弹没有头绪地到处乱射,伊尔迷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他藏起来还好,一旦露出踪迹,对方就会倒下一具尸体。 没过多久,仓库里就只剩下一片寂静。 伊尔迷把所有人都解决了。 他身上甚至一点血也没沾到。 一、二、三他在原地数起了人头,然后拿出手机,语气平淡地道,夫人,本次任务总共处理了三十七名佣兵,费用一共是一亿八千五百万戒尼,由于您拥有揍敌客家族白金会员权益,我们会在原价基础上为您打九七折,折后总价是一亿七千九百四十五万戒尼,请尽快支付。 女儿?说着说着,他将目光转向了我,要我帮忙送她回家吗? 他的眼睛像是往里灌着冷风的漆黑大窟窿,我虽然之前已经跟着母亲在揍敌客家见过他一面,但因为不熟悉,又刚目睹完他眼睛也不眨地处理了三十七个人,难免对他有些畏惧。 伊尔迷不在意我的表现,沉吟片刻:可以,但是这不属于揍敌客提供的服务范畴,等于是我个人接下的任务,请您把款项单独汇进我账户里。 在那之后又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得到了同意,他满意地嗯了一声,才挂掉电话,朝我走来。 我正被绑在椅子上,脸颊因为刚哭过的泪痕而冰凉冰凉的,头发也因为挣扎而乱糟糟的。 伊尔迷俯身下来,稍微动了动,我还没有看清他的动作,就发现绑着我的绳子全都断开了。 虽然看起来很可怕,但是、他是来救我的。 伊尔迷大哥,其实是个好人。 我好不容易克服了对他的恐惧。 然后我听到了一句嫌弃:好脏。 那句嫌弃的声音很轻,也很短促。 我不敢置信地抬起脸,怎么也无法想象脸蛋长得这么漂亮、看上去这么成熟的大哥哥竟然偷偷骂我。 可是当我看向他的时候,伊尔迷的表情非常的镇定自若,一点特别的色彩都没有,好像我刚才听到的话都是幻觉一样。 我和他大眼瞪小眼,互相瞪了对方一会儿,伊尔迷忽然动了。 第11章 他既没有把我抱起来,也不愿意把灰头土脸的我扛在肩头,干脆地提着我后背的衣服就这么抓小猫似的、把我拽了起来。 太过分了。 自从这以后,我才认清伊尔迷是个什么样的人。 初见的搭话只是一时兴起,他眼里根本没有我,成熟外表下隐藏的是恶劣的、还未长大的孩子,自我又任性。 母亲和揍敌客签订了协议,把我丢到揍敌客学习基本防身的本事,揍敌客家主一开始想把我交给伊尔迷,但怎么也找不到他人 不愿意做的事情,他有一万种办法躲避。 大儿子不收,他们只好把我交到了二儿子手里。 揍敌客家一共有五个孩子。 长子伊尔迷,次子糜稽,三子奇犽,四子亚路嘉,五子柯特。 糜稽是和其他四个兄弟格格不入的存在,他痛恨几乎一切体力劳动,唯一不抗拒的是用刑具惩罚三子奇犽的任务。 尽管如此,他毕竟是个揍敌客,就算不亲身参与,也能制定出一打折磨我的计划。 我经常被他用绑着枪。火的小型飞行器逼着去跑圈,在路上撞见被伊尔迷逼着去跑圈的奇犽。 糜稽也这么变态吗?!在听完我的训练任务以后,奇犽会大叫,我还以为只有伊尔迷这么神经不正常呢!不过你的任务和我比,还是轻松了很多啦。 我:可是我真的很累 奇犽:我更累! 我:我也累 奇犽:我超级累! 我:行吧,你累,你最累,我们奇犽宝宝最辛苦啦。 奇犽:嘁。 我本来不觉得和一起吃苦的小弟弟抱怨一下训练强度有什么问题,结果当天下午,伊尔迷就来找我了。 他说我的话有点多。 然后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其他的揍敌客孩子都不和我讲话了,我总是只能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兄弟几个和乐融融虽然奇犽后来每次听到这个评价都会抗议绝对没有那回事。 但是,对于哥哥失踪、爸爸下落不明、母亲不管不顾的我来说,他们兄弟待在一起的场景看上去就足够温馨了。 我终究只是一个孤零零的外人。 第一期的训练即将结束的那一天,揍敌客夫人突发奇想,把我叫去她那里,剪了个头发。 以后不要留刘海,把脸露出来你和你妈妈小时候长得真像,然后她蹲在我身边,缠着绷带看不清五官的脸和我齐平。 她看着镜子里的我,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我们过去是家人。 我不明白她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揍敌客夫人也没有进行解释,说完之后,匆匆把我推出了房门,只留下一句回家去吧。 我在她紧闭的门前站了一会儿,实在想不到该怎么向揍敌客夫人询问家人是什么意思,于是蔫蔫地转过身,准备离开。 一回过头才发现,伊尔迷正在台阶下看着我。 你长得像我们家人。他突然歪歪脑袋,对我这么说道。 我疑惑地看着他。 伊尔迷走上前来,伸出手。 我不明所以。 他二话不说牵过了我的手,领着我下山,同时道: 以后和他们一样,叫我大哥吧,莱拉? 我:我叫莱伊 好的,他立刻改口,配合的态度和之前那个仇视我的伊尔迷判若两人,莱伊。 从那之后,枯枯戮山就成了我除艾德利安庄园以外,最常去的地方。 伊尔迷一次都没有再针对过我。 有的时候,他甚至还会问我: 不搬过来住吗? 理由是我在枯枯戮山呆着会比在庄园里更高兴。 我吞吞吐吐地想着怎么拒绝,犹豫地说:也没有吧 伊尔迷静静地看着我。 有的,然后他说,你害怕你妈妈。 但是在揍敌客,你不用害怕她。 他的眼睛像触不见底的深渊。 他看着我,说,和我们当一家人吧,让我来保护你,莱伊。 我们应该是一家人。 他反反复复地、这么和我说着。 我会保护你。 我是莱伊的大哥。 话语像魔咒,反反复复地在我脑海中萦绕。 我相信了他的话。 但是,为了任务,伊尔迷还是不考虑我的心情,自顾自地把我朋友所在乐团的指挥杀掉了。 他和我的母亲一样,只是个自私自利的骗子。 那个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的。 他也和伊尔迷一样,说:我是莱伊的大哥。 我无法抑制地、立即把当初对伊尔迷的所有期待和信任,都投注到了新的大哥的身上。 我迫切需要一个容器收纳我泛滥的情感。 明明这段关系的性质和揍敌客家的关系完全不一样,但是,被伊尔迷扭曲了信念的我,自私任性起来和他一样不管不顾。 就算是大哥、正因为是大哥 所以必须承担起来我在伊尔迷身上无法收回的爱意。 没错,我曾经就是这么切实地喜欢伊尔迷。 虽然他恶劣、自私,又扭曲,但是,他邀请我成为他的家人。 没有家人的孩子是拒绝不了这个提议的。 可惜,这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我所期待的哥哥,已经不再是他了。 -------------------- 在猎人世界活着哪有不疯的? 都是硬撑罢了。 第11章 你变了。回到阔别已久的枯枯戮山,糜稽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有吗?我靠在墙边,无聊地拨弄了一下头发。 他连头都没回一下,手上不停地敲击着键盘 以我对他的了解,这家伙大概正在为了某位本命和网友激情对线。 不出去吗?糜稽一边哒哒哒地打着字,一边问,柯特和大哥都在外面,妈妈和爸爸应该在大厅爷爷在后花园。有这么多人闲着,你为什么偏偏来我这里? 我焦躁地用脚尖点了点地: 柯特和伊尔迷有话要说,没空理我。夫人和那几位总能见到的,不急。 糜稽没应声。 我主动问:烟呢? 他不可置信地哈?了一声,这才转过头来看我: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我呼出一口气:你不会真觉得之前那些东西会是奇犽拿的吧?他可没有这种恶习。 糜稽崩溃地大喊:我抽他的时候,你也没站出来替他澄清啊!!!! 我:我还不想死。伊尔迷知道,肯定会杀了我真是的,就是因为在他身边我才会压力这么大!平常我都很正常的! 说着说着,我的情绪越发难以自控。 我感觉自己比糜稽还崩溃,颓废地蹲下来,把脸埋进了臂弯里。 好难受。 订婚的时候就很难受了。 现在一想到我以他的未婚妻的身份站在枯枯戮山的土地上,心情就越发的差。 糜稽这家伙,我都快死了,他还有心情和人家赛博干架,真是讨厌。 稍微阴暗地设想了一下把他从电脑桌前薅下来暴打一顿的场景,脖颈突然被冰了一下。 我迷茫地抬起头,发现是糜稽递来了冰可乐。 他满脸同情地对我道:喝这个心情会好点。 好吧。他还算是个好人,不揍他了。 我接过可乐。 糜稽又问:那个你真会抽啊? 我犹豫片刻,实话实说:不怎么会,但是和伊尔迷待久了的话,就忍不住一定要想个办法发泄一下。 做这种事情也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捂着枕头尖叫也罢,甚至是学糜稽到网上赛博约架反正伊尔迷真的让我压力很大,一直如此。 糜稽应该也懂那种被伊尔迷看着就很窒息的感觉,投过来的眼神更同情了。 我没吭声,灌酒一样,仰头给自己灌可乐。 糜稽突然睁大眼睛,惊叫道: 不对啊既然不是他干的,那小子为什么每次都认下来? 我一下子没跟上他的思绪,疑惑地嗯?了一声。 第12章 什么那小子? 糜稽提醒道: 奇犽啊!那小子每次被我告状到大哥那里都不吭声!他知道偷东西的是你?故意护着你? 不知道,我有一口没一口地继续喝,他没来找我说过这些,只提醒过我一次注意身体然后和我说,总有一天会杀了伊尔迷、帮我脱离苦海什么的。 笨小孩。 我当时可喜欢伊尔迷了,哪里需要他出手? 虽然这也改变不了我看见伊尔迷、就觉得压力大的悲惨境况。 糜稽神情古怪起来。 我和他呆太久了,只是简单地瞄他一眼,就知道他此刻一定正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 果不其然,片刻以后,糜稽八卦兮兮地凑上来问: 那小子是喜欢你吧?真牛*啊,敢和大哥抢! 他说话不太好听,我皮笑肉不笑地朝他扯了扯唇角:滚。 话说,糜稽自顾自地问起来,你订婚的消息他知道吗? 我大脑空白了一瞬,意识到自己的确还没有和对方说过这件事,不知道他会不会先从别的地方听说。 但是,我不想告诉糜稽答案。 滚。我冷漠地道。 真不知道他们看上你什么。糜稽嘟囔起来,一边碎碎念一边往回撤,人又烂、脾气又差,装得乖乖的,实际上根本没有心 我笑了一声。 那又怎么样?我随手扔下瓶子,走到他座位后,侧过身,探出脑袋,笑盈盈地问,我就是装的,我就烂,你讨厌我看看? 糜稽: 我:嗯? 糜稽和我对视片刻,很快就面红耳赤败下阵来:你离我远点!我怕大哥杀了我。 我哼了一声,站直了身子。 等我重新回到角落里,拿起可乐往胃里灌的时候,糜稽一句小声的咒骂才跟过来。 我当做什么都没听见,继续喝着自己的可乐。 等到喝得差不多了,我才站起来,准备离开,顺便留下一句: 糜稽师父要是当初对我能再亲切一点,说不定我就不会迷恋上大哥、反而爱上你了唉,可惜你太有责任心,对我太严格了。 说完之后,我才推门离开,门锁还未完全合拢,堪堪留下一丝缝隙的时候,我听见房间里传出嘹亮的嚎叫声: 啊!!!! 还有头撞桌面的声音:咚咚咚 我才不管他是真的被我刺激到了,还是单纯被恶心到了。 反正糜稽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竟然对我评头论足? 知道我是烂人,还敢来惹我? 活该。 我走到了花园里。 柯特和伊尔迷好像聊完了,站在花园附近的走廊上,听到我的脚步声,就齐刷刷地默契回头,一起望着我。 我:? 柯特低头,对伊尔迷道:我先走了,大哥。 伊尔迷说好。 柯特还没完全离开,伊尔迷就问: 去年七月,我收到了一桩来自艾德利安家族的订单,你知道订单目标是谁吗? 我坐在走廊的侧边,手指扣弄着地砖。 不是什么好习惯。 但我每次呆在伊尔迷身边就会控制不了自己。 谁?我顺着他的话往下问,目光从指尖飘到鞋面,又从鞋面飘到廊边生长的杂草。 库洛洛鲁西鲁。伊尔迷道,幻影旅团的带领者和组织者。他的同伴被特殊人物杀害,他一直在寻找这名仇家下落,但是到处都没有线索。 我这才仰起脸,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伊尔迷继续道:于是他进入了艾德利安庄园,因为你的母亲掌握着地下最庞大的情报交易生意。 我:这样。 他不是你哥哥,伊尔迷道,你应该清楚。 你也不是。我回答。 四周的空气好像一下就被压缩了起来,什么声音都没有了。 伊尔迷,用他那双一如既往让人如坠深渊的可怕眼睛,紧紧地盯着我。 幸亏你们都不是,我无所谓地笑着补充,不然生出来奇怪的孩子怎么办?哦,不过大哥和我总是有做措施。 你说的【大哥】,指的是谁?他问。 我歪歪脑袋:大哥自己做过的事情,自己不记得吗? 哎呀,我叹起了气,我为什么会喜欢上【哥哥】,为什么能和【哥哥】做出这种事情,大哥你最清楚了不是吗?把我骗到手,然后再把我丢掉 我抬起下巴,指了指他脚下的土地,道: 该站在那个位置上、抱怨的人,应该是我吧? 是你先不要我的。没有了主人的漂亮玩具当然会被后来的家伙捡走。我问,大哥,你不应该先反思一下自己的过错吗? 拜托,我可是比你还要觉得自己无辜又可怜啊。 少拿你那套来绑架我。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2章 12 糜稽说我是个烂人。 真要比烂的话,还是伊尔迷更胜一筹。 从很久之前,就总是莫名其妙地被他在耳朵旁边说这样不行、那样不可以之类的话。 还有什么莱伊也很喜欢大哥、要听大哥的话没完没了。 不是没有反抗过,虽然总是忍气吞声,但还是会有点脾气,小声地反驳: 才没有 然后会被可怕的念压吓得噤声。 小时候就被绳索栓起来的大象,身躯就算变得和卡车一样庞大,也不会生出挣脱的念头。 我是没有办法从这个人身边逃开的。 很早之前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安分下来,跟着奇犽、柯特喊大哥,所以沉默又寡言,所以无论被要求做什么都保持微笑。 好的,大哥。 永远这样重复着相同的话语。 没关系,反正大哥这么对我,说明他心里有我虚假的和平,就是靠这种一戳就破的谎言维持下去的。 但是谎言总有被撕开的那一天。 我明明就坐在台下,坐在他的身边,但是闪着寒光的念钉从我身边飞上了舞台那个人用这样的方式明晃晃地告诉我,他一点都不在乎我。 他只是理所当然地把我当成所有物。 我感到崩溃。 谎言崩塌的真相让我无力承担。 如同突然落水的遇难者,急切地需要抓到一块浮萍,我紧紧地攥住了那个名叫库洛洛的、冒充我失踪的哥哥的家伙。 我当然知道他不是本人。 我们除了相同的发色和眼眸,根本一点都不像。 更别说当我触碰到他的时候,完全没有感觉到那份来自血缘深处的亲切,他看我的眼神里,完全没有温情。 但是没关系。 我将伊尔迷教给我的在他身上如数奉还。 大哥,我靠在他的膝盖上,轻声说,我爱你。 他并不相信我拙劣的谎言。 但是谎话说了一千遍就会成真,就像我对自己说过一千遍、甚至一万遍的,我喜欢伊尔迷。 我喜欢你,大哥。 我真的好喜欢你。 我没有你就不行。 类似的话语一遍又一遍,男人念诵诗歌的声音越来越轻,最后淹没在唇齿呼吸交缠间。 我又一次的,把一个谎言变成了事实。 然后再一次被抛弃。 真的不能怪我呀,大哥,现在,面对着来自伊尔迷的质问,我叹了口气,轻声地道,我又不是自己想,才变心的。 是你先不要我的,我道,因为没有了大哥,我才会变成这样。 我只是不能离开大哥而已。 我做错了什么呢? 退一万步来说,难道罪魁祸首不是大哥吗? 谈话最后以伊尔迷的宽宏大量做了结尾。 他大概觉得我说得很有道理,对我表示了认同,睁着眼睛只争辩了一句可是这次是莱伊先闹的脾气。 第13章 对不起嘛,我没有诚意地撒娇,可是我就是偶尔会发点脾气,大哥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吗? 伊尔迷的动作卡住了一瞬。 不会吧?我托着脸,笑起来,因为大哥很爱我,我也很爱大哥所以我偶尔想发个脾气,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他没有接话,大概是在想、下次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教训我。 反正,这次是这么糊弄过去了。 我心情愉快地站起身来,揽住他的手:好啦,那就这样了,大哥不要和我计较了我不是回来了吗? 他这才彻底放弃思考,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然后说自己还有事情要处理大概是任务做完了,要到财务那边去核对一下什么文件,签名之类的。 去找负责财务方面的管家的路,还蛮远的。 我立刻放手,假惺惺地道:好,那大哥去吧,我等你。 他走了。 我放下上扬的嘴角,揉了揉僵硬的脸颊。 手上的戒指,冰冷又硌人。 我把它拆下来,换了个手指带。 伊尔迷忽然飘回来,道:那个戒指,是临时准备的之后还会换。 我:啊。 他再次嘱咐:不要弄丢了。 我:好的。 伊尔迷这才彻底消失不见。 柯特从走廊另一边出现。 他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一样,但是指甲上多了一抹鲜红色彩,大概是刚从揍敌客夫人那边回来她又想出了折腾孩子的新方法。 也不是不能理解。 毕竟这个家沉闷又无聊,不找点娱乐活动的话,很快就会憋疯的。 我没有动,站在他必须经过的路过,睁着眼睛看着他举步走来。 等到距离接近到差不多之后,我才打招呼: 柯特。 姐姐。他停下脚步。 哥哥再叫这个称呼好像不对,我改口,那个人的事情,是你告诉大哥的吗? 他嗯了一声。 你认识他?我问。 偶尔,会一起活动。柯特回答。 大哥也认识吗?我又问。 柯特点点头。 哦,原来大家都认识啊。我笑了起来,早知道,那个时候,应该把他带过来、让你们看看。 那样的话,在还没有彻底陷入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爱情谎言之前,是不是就可以清醒过来呢? 但是,现在说这些,好像太晚了。 如果,我和大哥要举行婚礼的话,我又问,会请那个人过来吗? -------------------- 简单来说妹被pua+斯德哥尔摩了,没有人可以依靠又活在死亡的威胁里,不爱大哥就不行。 但你说有多爱呢?其实爱的内核全是恨意和恐惧。 作者的文风是这样的,健康的恋情固然重要,畸形的爱意实在精彩。 第13章 好像问了什么奇怪的问题。 柯特很久都没有回答。 我等不到答案,无聊地叹了口气。 算了,我道,就这样吧。 然后把他丢下,转身离开了。 但是,稍微地走了几步之后,却感觉有什么像影子一样,一直黏在背后。 我回过头。 柯特停下脚步。 要跟着我吗?我问。 他低着眼,没有答话。 从很久之前,家族里最小的孩子,就一直是这样。 幽灵一样站在人群旁边,不说话,也不请求,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被问到要一起玩吗的时候,也只是抬起一双没有任何情绪的眼眸。 让人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最后还是又带着柯特去重温了一次童年。 在还是小孩子的时候,年龄之间的差别,是很明显的,就算只是大上几岁,身高的差距就会很悬殊。 因为柯特还小,我和奇犽总是轮流推着他玩,但是因为他不爱笑,奇犽更多时候只是来碰了几下绳子就跑了。 他忙着去和其他弟弟玩。 然后我就会留在秋千旁,自作多情地怕柯特从秋千上摔下去,抱着他一起荡。 那种东西有什么好玩的!奇犽会大喊,快过来这边!哎呀,亚路嘉又射中我了,我要死掉啦! 你们的过家家游戏才幼稚呢 什么?!你说什么?听不到! 我说你的肩膀露出来了!都说了不要穿白色啦笨蛋!亚路嘉,奇犽在那棵树上! 柯特会在这时候,默不作声地扯扯我的领子。 哦,对不起,我这时才意识到,忘记继续荡了是吗? 我踮起脚尖往后退:坐好啦,现在、重新开始 老旧的、长满藤蔓的秋千,晃起来会特别容易失去平衡。 那块在童年时代看起来挤下三个人都绰绰有余的木板,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特别小。 现在,只能坐下我一个人。 真是神奇啊,和以前反过来,柯特站到了我的背后,推着秋千,我一边听着耳边的风声,一边道,这么久没有用,竟然没有坏掉、也没有积灰。 之前,柯特说,管家问过要不要拆掉这里。 然后呢?我问。 奇犽哥哥不同意。柯特说。 他不是不爱玩这个吗?我又问。 柯特抿了抿唇。 二哥也说,提到另外的哥哥的时候,他的声音冷了些,木然又机械,不拆也好,正好留给大哥的孩子用。 我: 总感觉糜稽这张破嘴在内涵什么。 果然刚才看见他,就应该把他从桌子前面薅下来打一顿的。 我懊恼地想着。 你呢?我问,你说了什么? 柯特没有回答。 秋千晃啊晃,阳光从眼前掠过,又出现,掠过,又出现。 我没有说话。最后,他说,二哥和奇犽哥哥又打起来了,妈妈让我去找医生。 派上用场了吗? 嗯。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什么都没有,哥哥连妈妈一起捅伤了,然后跑掉了。 我几乎可以想象到当时揍敌客家的混乱,忍不住笑了起来。 女仆的声音就在这时候遥遥响起。 柯特少爷,莱伊小姐,她站在廊上,声音覆盖了【念】,所以传过来很清晰,到用餐时间了,两位可以前往餐厅了。 已经到这个时候了吗? 我跳下秋千,只剩下木板和绳索在半空中摇啊摇。 伊尔迷回来了吗?我问。 还没有。她说。 那我不去了,我干脆地道,麻烦你告诉夫人和老爷,我身体不舒服。 女仆露出怔然神色,我越过她,大步就要往外走。 柯特却拦住了我。 姐姐,他说,妈妈要见你。 -------------------- 除夕快乐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4章 说实话,我一直搞不懂母亲是抓到了揍敌客什么把柄不然怎么想,都不能理解我们家为什么会和揍敌客联系这么密切。 我每年都会到揍敌客住很长的一段时间,跟着他们家的孩子举重、跑步、训练什么的。 因为训练强度太大,我有一阵子怀疑自己会长不高。 经常举重个子会被压矮的。我言之凿凿地对奇犽道。 奇犽睁大了眼睛:不会吧? 当然会啦!我示意他回忆自己祖父和曾祖父的身高,你想想杰诺爷爷、和马哈爷爷 奇犽脸色唰一下白了,但仍然嘴硬:可是、爸爸明明很高。 嗯一定是因为他小时候举重得比较少!我面不改色地污蔑起了揍敌客,你看,大哥和二哥的个子,是不是乍一眼看上去也不高? 那个时候的伊尔迷和糜稽,只是因为发育期还没真正开始,所以没有把个子长起来而已。 但是,这番说辞却成功唬住了奇犽。 第14章 每天早上,他都会主动帮我解决掉我不想喝的牛奶。 这样真的会变高吗? 当然啦!我点头,我是女孩子所以没关系,但是你作为男孩子可不能变矮一定要多喝牛奶哦! 不知不觉,想起了奇怪的往事。 这么看来,在揍敌客的日子,除了伊尔迷总是会让人背后发冷之外,还是很有趣的。 我只对伊尔迷感到害怕,无论是揍敌客先生还是揍敌客夫人、乃至于他们家的其他长辈,都对我很包容。 应该说,他们养育孩子的方针就是包容。 不然也不会纵容伊尔迷变成那么任性可怕的性格,糜稽和柯特也是半斤八两。 我和他们的交集并不多,揍敌客夫人不怎么关心我的存在,只在想起来的时候偶尔见见我,其他几位更是如此。 因为,是难得的想要见面的请求,所以我在犹豫一瞬之后,很快就爽快地答应了。 其实我一点也不想去餐厅吃饭,因为这家人就算是用餐也很压抑。 但是,既然被要求了,还是勉强去一次吧。 这么想着,我跟着女仆踏进了餐厅。 一开始还好好的,揍敌客夫人看了我一眼,问了一句:还有什么不习惯的吗? 我说没有。 她就不说话了,好像那个说出想见我的人不是她一样。 大概说完这句话就没事了,我低头安安静静地用着餐,十几分钟以后,长辈们陆陆续续离席,压抑的空气这才畅通起来。 我放下刀叉,也准备离开。 柯特,揍敌客夫人的声音却在这时候响起,你迟到了。 他已经坐在位置上那么久了,揍敌客夫人才落下姗姗来迟的处理。 去禁闭室,她不容置疑地道,现在。 柯特同样停下了动作。 是。他说。 餐厅里多余的声音,都在这之后消失了。 眼看着揍敌客夫人也离开,糜稽一摔餐具,急不可耐地站了起来:我也饱了先走了 你走什么?我见不得他这么开心,开口叫住他,难得又见到我,你没什么话想说吗? 糜稽莫名其妙地问:说什么? 我笑:嗯,比如你很想我、之类 他吓得疯狂咳嗽起来。 不等我说完下一句,糜稽就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跑了。 我: 不至于吧? 他对着管家说把秋千留给大哥的孩子用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我开的玩笑,和他放在一起比,也就半斤八两而已,他怎么一副受不了我的表现? 真让人伤心。 我回到房间。 伊尔迷还没有回来。 艾德利安庄园的管家,发来了信息,代母亲告知了我婚礼的大概时间,还不忘道: 小姐如果有想要邀请的对象,可以现在就做准备,问过他们的意见。 自从母亲的一切联系方式全面被我单方面拉黑之后,管家就只能辛苦地兼职当沟通桥梁。 我点开拉黑选项,把这最后的桥梁也砸断了。 人都不在家了,她还能拿我怎么样? 而且、要不是伊尔迷告诉我,我还不知道,她偷偷在背后买过凶。 买凶杀人的结果我没有问,听伊尔迷和柯特的口气就知道,那个人肯定没有死。 既然连揍敌客的买凶杀人都可以处理,我就更不需要替他担心什么了,同样也不用自作多情地觉得他是被我母亲逼着棒打鸳鸯的 单纯就是、他不愿意为了我花心思而已。 说到底,他和为了一个任务就能露出真面目的伊尔迷没什么不同。 我的眼光真的、好差。 就在这么想着的时候,手机又响了起来。 技术很差的、伊尔迷的朋友,锲而不舍地再次发来了像骚扰短信一样的内容,通篇无意义的符号,只在段落的最后跟了一行还算有信息内容的字: 【好无聊~】 我也是。 我突发奇想,问:你是杀手吗? 他:不是哦~ 我:那你为什么认识伊尔迷?你是收尸的? 他:呵呵,不是哦~ 我绞尽脑汁地开始猜测起他的职业,西索骄傲地主动坦白:人家是魔术师~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从事表演行业的人员:伊尔迷这么有童心吗?他一次给你多少? 西索: 正当我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是不是有哪里怪怪的时候,西索好像终于反应过来了,回答。 小伊看表演,从来不给钱哦,他的标点符号都变正常了,似乎很怨念这件事,还要人家帮忙付。 我同情的:辛苦你了。 他回了个笑脸。 我以为对话结束了。 然后,在我转移了思绪,打算做点其他什么来打发时间的时候,西索又发来了信息。 【没关系~小莱伊已经替他付~过~了~】 【什么时候、再来一次吗?】 我: -------------------- 新年快乐(笑) 第一次在晋江过年,去年过年的时候刚好没有在写。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5章 我就知道。 可以和伊尔迷玩到一起的、能有什么正常人? 西索的信息,被我毫不留情地抛之脑后。 浏览了一会儿其他的,没有意义的网络信息之后,伊尔迷回来了。 艾德里安夫人的消息,他开门就问,你没有回吗? 我: 不是吧,婚约之后,母亲的控制欲,又再度升级了吗? 已经到要联系伊尔迷的地步了吗? 我身边的,到底都是一群什么人? 她让我考虑婚礼客人的名单,我老老实实地道,但我觉得我没什么特别想邀请的对象。 她说你连管家的电话都不听了。伊尔迷又道。 有什么好听的? 反正没什么重要的事情,我想了想,应该就是让我在枯枯戮山乖一点、之类的吧。 伊尔迷不说话了。 我只要和大哥在一起就好了。我笑。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母亲出现或者不出现,对我的生活都不会产生太大影响。 平时会被送到寄宿学校,从学校回家就会到枯枯戮山。 艾德利安庄园的管家换过三任,女仆走了一批又来一批。 只要底下人的薪水定期到账,她就不需要考虑照顾我的麻烦。 倒也不是说这样有什么不好,我们家的情报事业其实发展得还蛮大的也听过很多类似的劝解,我是她唯一的孩子,她总归不会真的不管我。 母亲不应该被孩子绑架,束缚住手脚,我支持这个观点。 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正是因此,我和她确实没什么交流。 在冒牌货哥哥的事件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直接降到了最低点,连偶尔会进行的通话也彻底中断了,只是在庄园里偶尔碰面的时候,会伪装得天衣无缝、彼此招呼。 偶尔脑子里会闪过:嫁进揍敌客,似乎是不错的选择,母亲至少没有亏待我的想法,但是很快,那样的想法就会被更清醒的计算所取代。 她并不是很在意我过得好与不好,就算没有我,她也还是要和揍敌客打交道。 我不会干涉她的行为,损害她辛苦打拼下的事业利益,但她也无权全盘操控我的人生。 只是稍微地、不回信息,不想要听到她的命令而已。 这是什么很过分的要求吗? 这当中复杂的内情,我很少向人吐露,只是在那个人还在的时候,他会好像看穿一切那样,替我拦住艾德利安夫人。 莱伊今天不舒服的话,不用勉强去学校的。他会替我赶走司机,和母亲道,您出门吧,我留下来照顾她。 他们都和我说,就算生病了,也要和平时一样因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感到疑惑。 有什么一定要去的理由吗?他问。 没有。 我摇摇头。 但是、也没有一定可以不去的理由吧我反问。 第15章 当然有,他说,不想去就是不想去,这就够了。 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不想回复就是不想回复。 就算是伊尔迷亲自来问,我也不要回信。 这就是我离开他以后,终于学到的、新的东西。 但是,那样的胡作非为,在伊尔迷面前,并不是非常行得通。 他朝我伸出了手,不为所动:手机。 我:大哥 伊尔迷没应声。 这个人、想要做什么,是不会考虑别人的意见的。 我不太甘心地把手机交了出去,他点开黑名单,把管家和母亲的名字一起重新放了出来。 只是稍微地听一下要求,没什么大不了的。然后伊尔迷这么道,不可以越来越任性,莱伊。 又换上了教训人的口吻。 我敷衍地回了一句嗯。 柯特被从禁闭室放出来之后,就按照伊尔迷的要求接了几单任务。 伊尔迷自己忙得更是不可开交,一天飞好几个不同地点,说是在调整档期什么的 糜稽大概被我说怕了,这几天见到我就跑。 揍敌客家没有人陪我玩,日子一天比一天无聊。 眼见着马上都要在这里待满一星期了,我开始考虑能不能下山。 实在不行,让他们谁出任务的时候带上我也可以啊。 我向伊尔迷提出了这样的愿望。 他思考片刻,同意了,在电话里表示:你可以和糜稽一起,他过几天正好要出门。 我刚要问他知不知道糜稽打算去哪里,手机跟故障了一样疯狂嗡嗡作响起来。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名字,接连不断地发来一条又一条的信息: 【订婚?】 【你订婚?】 【你为什么要和那种神经病订婚!!!!】 看着满屏的质问,我不小心脱口而出:糜稽要订谁不是,要去哪里? 伊尔迷疑惑:怎么了? 我:没什么我说挺好的,我这就去和他商量。 对了,伊尔迷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道,新戒指快做好了,你记得问管家要。 我转了转手上的戒指:那旧的可以收起来了? 以旧换新,免费。伊尔迷严肃地道。 谁会做这种亏本买卖啊 我帮他把商业劲敌解决了。 好吧 还是戒指好,不喜欢就能去店里换掉。 未婚夫也能换个新的就好了。 我很遗憾地想。 反正、姓揍敌客的也不少。 手机坚持不懈地仍然在振动,伊尔迷已经挂断了通话,我点开来信人的头像,他正在质问: 【你和他在一起,不怕半夜起床发现头没了吗?】 好毒的一张嘴。 我看了半晌他的语言攻击,忍不住回: 【少爷,他是你哥。】 结果,对面的语言攻击进一步升级了。 【就因为这样,我才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说。 【柯特也不是,你不许想!】 -------------------- 改了一下,因为和大哥在一起,实在是太让人精神衰弱了。 第16章 我才没有想。 奇犽好像从很早之前就对我有什么误解。 不要总是当大哥的跟屁虫、糜稽是给你什么好处了吗,还有没有我、你迟早被柯特拆成片经常这么嘟嘟囔囔的。 每当这个时候,我都会左耳进、右耳出地道: 奇犽好唠叨啊,是要变成小老头了吗? 人这种生物,其实是很复杂的。 我只是,在他面前,会比较收敛而已。 不用他说我也知道,未婚夫又不是戒指,当然不是想换就能换的啦。 碍于伊尔迷的命令,最后,糜稽还是不得不把我带出了门。 飞机直接从黄泉之门附近起飞,我开了眼界,问:为什么我之前都是坐车去你家的? 糜稽扬起下巴,露出鄙夷的神情:钱没给够呗。 我沉默片刻:你这样真的不会被伊尔迷教训吗? 不说钱不钱的问题,把飞机明目张胆地停在家门口不太好吧? 糜稽硬气地道:没事,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打过我了! 我: 这家伙、实在是。 我别过脸,不想再看他用那副老子天下无敌的表情说话了。 到了地点之后,糜稽掏出小本子,伸手拦住我,严肃地道: 等等,我们先商量好这次出门的行程!首先、今天晚上,我们要先去那栋大楼上的空中酒吧打卡,然后你要跟着我去那边的电影院参加宣传会 / 我:我为什么要跟着你去看电影? 糜稽露出愤怒的表情:你以为我想吗?还不是大哥对你不放心,连带着我也遭殃! 哦,所以其实是让糜稽来监视我啊。 那边不是有塑像展览会吗?我指了指城市上空巨大的荧幕,好大的广告不去看看吗? 糜稽想也不想,坚定地道:不!我们接下来的行程绝对不会靠近那边! 他拒绝得太干脆了,我总感觉有哪里不对。 糜稽避开了我狐疑的目光,埋头在记事本上,飞速地把接下来的行程念了一遍: 十七号九点整,我们出发去做任务,先提前到对面大楼的咖啡馆踩点,然后你等我手势,我会很快远程把任务目标处理掉,接着在大家发现之前就离开。 我无聊地把手机解锁、又锁上,解锁、又锁上。 糜稽问:你听明白没有?跟紧我,我们没时间去什么展览会!绝对不去! 嗯嗯。我敷衍地点点头,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糜稽暴躁起来,呼吸加重,他怒气冲冲地想要说什么,我见状不妙,连忙摆上笑脸。 反正、只要跟着二哥走就好啦,我轻快地道,二哥的计划,肯定是最完美的! 糜稽的呼吸这才平缓下来。 他拿出纸巾,擦掉额头上的汗,理了理自己的衣领,挺起胸膛,像要出门办什么大事一样: 知道就好,走吧。你绝对不可以、在路上,动什么歪脑筋! 不会的!我真诚地道。 然后,按照糜稽做好的攻略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把出门做任务变成旅游,反正,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和他在所谓的著名景点打卡了。 明明根本没有人认识他的身份,而且他是自己选择上传的 反正,这家伙在景点举着自拍杆自拍的时候,是带着墨镜和口罩的。 然后,他和我说明了当今时代,要注意隐私安全,接着反手就把自己的自拍照上传到了社交平台。 我叹为观止。 他没有一个动作不是多余的。 既然要拍,就不用带墨镜。 既然注意隐私安全,就不要上传社交平台 现在这种自相矛盾的做法是在开什么玩笑嘛? 我光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很心累。 你站到那边去,然后他开始指挥起了我,这里光线不行对,左边一点!后退!看我,这里,镜头! 一番胸有成竹的指挥后,糜稽咔咔按下了摄影键,专业的动作和指令,让周围的游客不仅对他肃然起敬,还在我离开拍照位置以后,迅速占领了那个糜稽所说的拍照最佳机位,想要拍出和他一样专业的大片。 而我,我在拍完照之后凑到镜头面前一看,发现糜稽让我往左、往后的口令根本就是个骗局。 他根本不在意我的脸好不好看,只在乎我身后的图标有没有完整地露出来。 很好。 不愧是他。 我叹了口气。 糜稽没有在意我的心情,自顾自地抱着相机,对着自己的行程本,研究还漏了什么打卡点。 因为太过专注,他差点和前面拐角处的一个男人撞上。 糜稽已经很高了,但是、那个男人,好像和他不相上下。 他长得凶神恶煞的,眉毛淡到几乎没有不,就是没有吧。 第16章 差点被撞到之后,男人愣了一下,露出与凶恶长相不符的茫然。 我顺手扯住糜稽。 他被迫回头,疑问地投来一个目光。 亲爱的,我面不改色地朗诵起来,我们这样,你大哥不会生气吧? 糜稽傻了:好好的突然说他干什么?不是,你怎么、 然后他在擦肩而过的、没有眉毛的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里,明白过来我的用意,暴跳如雷,大喊: 莱伊艾德利安! 我揉了揉耳朵。 你还看得见我啊?我遗憾地道,我还以为你眼睛里只有那些地标呢。 你不要败坏我的名声!糜稽气急败坏。 我顺口接下去:如果我说我是认真的呢? 糜稽更气:你!!! 我拍拍他的肩膀: 也不是没有可能的呀,现在、这里就只有我们嘛? 糜稽气得跳脚,呲牙咧嘴。 我看着他手舞足蹈半晌,然后他突然探出了脑袋,对着我身后的男人大喊: 喂,那边的,你都走了五分钟了,怎么还没走开!看什么热闹?快走! 男人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尴尬,悠闲地回答: 嘻嘻,这就走,不要那么生气嘛美女,他要是不答应你的话,可以考虑我的。 我这才回过头,也看向他。 真的吗?我问,你要带我私奔吗?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7章 你能带我私奔吗? 这种话,对我来说,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 被我问到的男人大概没预料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愣了愣,随后用听起来很认真的严肃口吻答道: 当然可以,你想去哪里? 我还没有回答,糜稽就大怒:喂,你活得不耐烦了吗?这可是 他可能差点就要脱口而出揍敌客几个字,我都听见最开头那个字母的音节了,但糜稽硬生生把话吞了回去,转而道: 我大哥不会放过你的! 刚才还口吻认真的男人倏忽笑了一声,举起手来,后退一步,用着散漫的态度、不以为意地道: 别着急嘛,开个玩笑而已。你嫂子是很漂亮 他说着说着,对我吹了个口哨:但不是我的口味,看起来太会哭了 嘴欠完这一句之后,他就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慢悠悠地双手插进兜里,踱步走了,走了两步,还不忘回头投来一个挑衅的眼神。 糜稽的脸色不太好看,他好像恨不得从随手携带的小箱子里掏出些什么东西,给对方来一下。 但是他始终没有动作,只是愤愤地看着对方远去。 我也没有动作。 你不生气吗?等到那个家伙走远之后,糜稽才气冲冲地问,那个家伙的眼神、还有他说的话 这个问题让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不啊,我道,和伊尔迷比起来,他说的那些话根本就没有杀伤力。 而且,我想了想,像你这么生气也没有用,不是吗?你也感觉得到吧,那家伙有种非同寻常的气息,所以才忍耐着没有出手。 糜稽哼了一声,咒骂了一句什么,急匆匆地为自己挽回尊严: 我要是把新研发的那套武器带来,他肯定就只能去地狱为自己说过的话忏悔了! 算了吧,我摇摇头,无缘无故被卷进我们俩的游戏里,他没发火,只是嘴上占点便宜就走掉,已经很善良了。你就不要想着反过来对付他了。 糜稽张口,欲言又止,但是张着嘴巴半天,他也想不到该怎么反驳我,最后只能硬着头皮道: 反正他就是不该惹我们! 哦,我们?我敏锐地抓到关键词,顺着杆子往上爬,笑眯眯地道,糜稽少爷大人不计小人过,我还没为刚才的事情道歉呢,你就愿意原谅我了? 他想要争辩。 我拦住他,二话不说就道:好的,明白了,我们冰释前嫌了。现在快一起去下一个行程点吧! 然后糜稽就这么半推半就、不情不愿地被我催促着,打车到了落脚的酒店。 他订了两间顶楼的套房,我才接过他给的房卡刷开门,糜稽就把我赶进去捣鼓了一通门锁。 我不由得疑问:你干嘛? 糜稽一边忙活着,一边头也不抬地道:安装感应器和第二道锁你别想趁我不注意偷偷溜走! 我虽然早有预料,伊尔迷放心让糜稽带我出来玩肯定是有准备的,但是真的亲眼目睹了他的动作之后,还是觉得不愉快: 你就不能等我睡着了、再做这些小动作吗?非要当着我的面关我禁闭,好好的心情都被你毁了。 糜稽甩锅道:你有意见就去找伊尔迷!是他让我这么干的!而且你最近好像确实不是很老实,也难怪他不放心你了。 我一直很老实!我为自己正名。 糜稽冷笑。 再说下去也没意思了,我撇撇嘴,找到软绵绵的沙发坐上去,枕着沙发休息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什么: 那我叫客房服务的话,他们能打开门吗? 糜稽道:有需要的话,我会确认过监控,给你开门的。但是你别想逃跑! 你能不能别老是说逃跑、逃跑的,我真的只是出来玩的,无缘无故被污蔑了会很火大的。我抗议起来。 他不理我。 嘁。 伊尔迷,人都不在这,还能败我兴致,真不敢想象和他结婚之后生活会变得多么灾难。 所以说,反正只要是揍敌客就行了吧?母亲为什么非要选伊尔迷,换一个不行吗? 还是说是因为伊尔迷先选了我? 不过事情都这样了,再想下去也没用了。 我不打算为难自己,拿出了手机,看了眼时间,打算先洗个澡休息,明天早上起来再想有的没的。 哦,晚饭还没吃。 你忙完之后帮我叫份餐。我一边刷新手机动态,一边对糜稽喊道。 他不耐烦地同样喊着回答: 知道了、知道了已经装好了,你在房间里等着吧。还是以前的口味吗?不吃冷的、不喜欢太多香料、要有水果? 对。哦,还有最近不太喜欢吃海鲜。 你的要求真多!他又生气起来,我又不是客房服务,你自己打电话去! 我立刻变脸,转头对他笑: 谢谢二哥帮我点餐~你和大哥一点都不一样,你对我特别好,我会记得的。 他的火发不出来了,原本的话语卡回了喉咙里,然后换成低声的嘟囔。 糜稽骂骂咧咧地出去了,门锁在他背后自动合上。 我跳下沙发,试着去开了下门,手才在门锁上晃了一下,就听见糜稽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喂,你真想死啊?不要和大哥唱反调。 我: 他异常冷静地说了那句话之后,就没说什么了。 我沉默片刻,笑了笑:不这样的话,也一样会死啊。 伊尔迷分明一直在谋杀我。 区别只在于精神还是生理。 不过,这种话和糜稽说了也没有用,他不一定能懂,就算听懂了也不会帮我。 我从他们所有人身上学到的一个共同道理,就是他们都是一样,是没什么可期待的一群人。 所以我不假思索地就放弃了试探的计划,从门锁面前回到了沙发旁,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屏幕。 我并没有想要观看的节目,只是想让空荡荡的房间里多一些声音,所以打开电视之后,很快就低头玩起了手机,完全不想管屏幕上是什么内容。 过了一会儿,西索又发来了消息,问:【考虑好了吗~】 应该是、接上次问我要不要去和他重温旧梦的对话? 真是的,我都说了我很有道德底线的。 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打开了定位,把位置和房间号一起发送给了他: 【来,仅限今晚,过时不候。】 反正他应该也不会正好就在这附近。 第17章 我无所谓地接着想。 门铃在下一刻被按响了。 客房服务。门外的人语言简洁地道。 我关掉对话,朝房门的方向走了过去,一边握住门把手,一边怀疑糜稽会不会按他自己所说的那样帮忙开门。 然后我往下压了压,门确实开了。 门外站着两个侍者和餐车,穿的都是很标准的酒店服务员的服装,只是表情看上去不太对劲,其中一个我刚才还见过。 我的目光忍不住停留在他身上。 他也看见了我,愣了愣,然后看了眼房间号,露出懊恼的表情。 不是这间,搞错了。他转过眼对身旁的同伴道。 我觉得有哪里怪怪的,但还是因为饥饿提出了异议:我这边也点了餐。 这份晚餐不是给你准备的。没有眉毛的、刚才差点和糜稽打起来的男人,口气并不是特别礼貌地道。 这家酒店的服务态度这么可怕吗? 比揍敌客家的接线员还过分。 不对,他明明是念能力者,为什么要来当服务生? 是别有目的吧。 我才反应过来,就听到一个懵懵懂懂的声音道:不是这间吗? 是和男人同行的女侍者。 带着眼镜,看起来没比我大多少,反应很慢的样子。 不是,这是02,我们要去04。男人回答。 女侍者听完,哦了一声,然后礼貌地对我弯了弯腰,双手重新握上餐车的把手,道: 不好意思,走错了。 然后就推着车走掉了。 我目送着男人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远去,糜稽的声音这时候暴躁响起: 别看了,快回去,把门关上,不然我这里一直在报警! 男人好像听见了声音,很感兴趣地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平静地和他对视,他收回了视线。 糜稽还在说着有的没的。 我思考了一瞬,从柜台上随手拿了瓶酒下来,卡在了门缝里,然后施施然走了。 糜稽崩溃:都说了你不关门我这里会报警的莱伊!莱伊!回来! 我不。 我已经回房间里去了。 糜稽怒气冲冲:你等着我现在过来!你最好到时候也没关门! 说得好像他要冲进来打我一顿似的。 我不在意地重新玩起了手机。 没有关上的门在这时候被推开了。 我回过头,是刚才走掉的、一看就正在策划什么麻烦事件的女侍者。 她推开了半个房门,在嘈杂的电视背景音中对我道: 请问,你还饿吗? 我:?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8章 黑色短发的女侍者表情很乖巧,她抬起手指,推了推镜框,似乎在努力回忆着什么。 在我疑问的目光里,她缓缓开了口,提醒道: 04号房间里,好像有你的晚餐。 然后关上门,离开了。 糜稽是怒气冲冲地出现的。 他滔滔不绝地念叨着对我的控诉、无处可以发泄的愤怒、和对伊尔迷非要他带上我的不满。 我举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先噤声。 你来的路上,没有发觉有什么不对吗?我问。 糜稽愣了愣。 他进了房间,我一边和他说明刚才发生了什么,一边拨通了前台电话,向他们了解送餐事宜。 前台表示,十五分钟前就已经准备好了我的晚餐,派人送过来。 我于是简略了一些内容,把发生过的事情对着前台再说了一遍。 让我到别的客人房间去拿我的晚餐,这不太合适吧?我问。 抱歉,女士,前台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困惑,您提到过的这些情况和我们酒店的服务理念不符,可能出现了什么意外,我们这就开始处理,请您稍候片刻。 她放下了话筒,而我直接挂断了电话。 糜稽消化完了听到的故事,目瞪口呆: 遇到同行了? 我是清清白白的无业游民,我举起手来为自己正名,别把我和你们这些人一概而论。 糜稽显然没心情和我开玩笑,站起身来,神情焦虑,语气不安:我们换酒店吧? 为什么?我问,你可是揍敌客。 我不以为意,糜稽却少见地强硬起来,不悦地道: 这和是不是揍敌客没关系不管打不打得过,我都随时有自信逃跑,你呢,莱伊?你要是少层皮,回去我就得被大哥削得只剩一层皮。换,这种不安全的地方我们必须换,不能再呆了! 他考虑再三,在房间里翻来覆去地踱步,最后得出来的结论是外面也未必安全,但我的位置又已经暴露,于是干脆叫我收拾收拾行李和他换房间。 我觉得他有些杞人忧天,那两个看上去就很麻烦的念能力者未必对我有歹意,那个女孩子还会回过头来提醒我去04房间找饭吃呢。 糜稽握紧拳头,愤怒地道:这种事情大哥偶尔兴致上来了都会突然去做慈善!越是变态的家伙看上去越普通,你懂不懂? 我:可是不是所有人都能达到伊尔迷的水准啊。 他彻底失去耐心,拖起我的箱子就吭哧吭哧往外走: 我不管,你过来,今天这个房间必须换! 然后我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和糜稽换了房间。 他照上一个房间改装了门锁,我仍然处于被半囚禁监管的状态。 但好在,晚餐在我和前台反映情况之后,重新制作了一遍送过来。 看在美食的份上,我打算吃完饭就休息,今天就暂时不给糜稽找麻烦了。 用过晚餐,从洗浴间里边擦头发边出来,我发现手机多了几条未读消息,点开以后,发现是西索。 他发了个笑脸说好巧,然后拍了张照片,鳞次栉比的建筑物与闪烁鲜艳的各色霓虹灯中,一座尖头屋顶的酒店赫然突出在最上方。 【西索】:很近哦~ 发信时间正好就在两分钟前。 我盯着自己和他的消息记录倒吸了一口凉气,屏幕最上方还显示着我发送给他的定位和房间号。 那个房间现在属于糜稽。 不敢想象他们俩见面的情形会有多可怕。 我发出疑问:你真在附近? 惊讶了一瞬过后,我马上意识到,这说不定是我逃跑的大好机会。 不过很快,我又产生了疑惑 我为什么要逃跑? 在揍敌客家呆着固然不开心,但是逃跑显然更加百害而无一利。 于是我换了副口吻安抚西索: 房间有虫子,我换了个地方住,你不用来找我了。 【西索】:呵呵,什么虫子呢? 他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平时要是我这么回他,他肯定不会搭理我了,今天却捧了场。 我:蜘蛛。 【西索】:? 我故意睁着眼睛说瞎话糊弄他:两只大蜘蛛,特别大,和人那么大。 西索没回。 我以为他失去和我聊天的兴趣了。 过了一会儿,他发了张照片过来。 我点开看了一眼,背景在浴室,手机摄像头正对着一面镜子,而镜子前有个背对镜面的男人,露出宽阔紧绷、肌肉线条优美的赤。裸脊背,背上张牙舞爪地文着巨大的黑色蜘蛛纹身。 西索问:有这么大吗~ 我沉默片刻,总感觉眼前这一幕似曾相识。 你的纹身是在哪里画的?我问。 西索:呵呵,小莱伊也想要吗? 我:不是,就是觉得和我死去的前任身上那只挺像。搞不好你们是同一个纹身师傅经手的呢,哈哈。 西索:哼哼~小莱伊可真是让人意想不到~ 我又问:什么时候弄的?上次好像还没有。 西索:一直都有哦~当时还被小莱伊抓花了好大一片~不过你那天晚上好像都没有办法看到我背后呢,呵呵。 每次、和西索的对话都会变成这个走向! 我打算关灯睡觉了。 西索的来信却在这时候弹出、亮起。 他问:又要已读不回了吗? 不过,他又道,那天晚上的事情,也不能完全怪我一个人呢。是小莱伊自己从和我说第一句话开始,就一副很想找个理由哭出来的表情。 第18章 真可惜,他的结论是,今天晚上你好像很愉快呢,那下次想哭的时候再来找人家哦~ 这句话、好像有点。 我对着屏幕怔了怔。 不想哭的时候呢?我顺着他的话问下去。 也欢迎~他懒懒地答。 气氛微妙。 我对着聊天记录出了神。 不记得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总之,困意来的时候很突然,根本抵挡不住。 想着和西索的对话,忽然就睡着了。 糜稽一大早就来敲门,催着我赶行程,我打着哈欠,梳洗化妆过后,和他进了电梯。 吃早餐的时候,糜稽稍微离开了座位一会儿,我一个人坐着,托着下巴发了会儿呆,便被人突然出声惊醒: 小姐,请问我可以坐在你对面吗? 我觉得有趣,回过头来微笑着看他,没有做声。 糜稽巨大的黑影无声无息地投射下来,笼罩住了这个家伙。 这里已经有人了!他严肃地道。 凭借着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和念力的压迫感,糜稽成功把前来搭讪的路人吓跑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满意,坐下来的时候,埋怨着问我:你怎么不叫他滚? 不要哦,我用勺子搅着杯子里的红茶,拖长了声音回答,有二哥在,我什么都不要做,反正,二哥统统、都会帮我搞定的嘛? 你这个恶魔!糜稽再次败下阵来,你以后不要再叫我二哥了!每次都没安好心! 我朝他笑笑:那要直接叫名字吗?也不是不行哦。 糜稽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了我一会儿,突然垂头丧气起来: 算了,不要。 接下来用餐的时间,他都没有再说话,无精打采的,和平时生龙活虎的样子判若两人。 好像有点过分了。 我用为数不多的良心反省了自己一小会儿。 糜稽突然问:我连柯特都不如吗? 我:? 他突然起身,一边从兜里摸出打火机,一边往外走:你继续,我去外面等着。 没等我回话,他又看过来,语气严肃地道: 莱伊,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玩,不要总是和我开玩笑,我只想安安静静地待在自己的地盘里,你和大哥还有那几个小崽子,我谁都不想惹。 等我从餐厅出来的时候,他已经窝在能看见餐厅情形的角落里抽了有一会儿了。 看见我来,他徒手捻灭手里那一根,挥挥手散了散味道,重申了一遍行程,再次强调: 跟紧我。你出事了我承担不起。 我跟在他背后,沉默地踩着他的影子,突然想起一些零零碎碎的往事。 比如我有一次训练和奇犽的场地撞上,当时还讨厌我的伊尔迷强迫奇犽给我脖子上划拉了一爪子。 糜稽看见伤疤后暴跳如雷,逮着奇犽就是一顿嘴炮输出,奇犽一开始心虚不敢回嘴,最后不耐烦地差点把糜稽头盖骨掀起来。 糜稽于是骂骂咧咧地去找揍敌客夫人和家主告状,结果奇犽虽然受到了惩戒,他自己却也被跟着训了一通。 揍敌客夫人嫌弃他没有当哥哥的气势。 我问他为什么非要和奇犽过不去,自己也没落着好,他说奇犽划拉了我脖子。 我说奇犽不是故意的,他说你和他们一样都向着他。 我提醒他:是伊尔迷下的命令。 糜稽不说话了。 他就是这样,从小到大都欺软怕硬,但是又会为了我出头。 虽然我并没有拜托他。 要是没有伊尔迷就好了。 糜稽的确是揍敌客家对我最好、无条件会站在我这边支持我的人 除了在伊尔迷相关的事情上。 被母亲丢到枯枯戮山接受训练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只有糜稽会和我说话,语气暴躁但是又很耐心地给我调整训练菜单。 我被伊尔迷针对以后,他虽然不敢和我接触,但会在私底下偷偷夹杂训练菜单里给我送一些改组过过的奇怪玩具,帮我打发时光。 我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不是在和你开玩笑。我停下脚步,糜稽也跟着停下来,只是没有回头,我对着他的背影道,只有在二哥这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乱发脾气也无所谓。如果你觉得这样不好,我不能再对着你发脾气的话 糜稽突然举起手掌,示意我不要再说了,同时回过头来,露出半张侧脸,神情晦暗。 我什么都没听见。他说,我刚才说什么了吗?不记得了。你走快点,别躲我后面,走我旁边,我们要赶行程。 我: 糜稽此时又生龙活虎起来,提高了嗓门指挥我:走快点,快快快! 我:哦。 屈服在他的强烈要求下,我走到了他面前,才走两步,肩膀上的包包就被糜稽强行扯了下来: 别背了,我来背,你背着这玩意儿慢得和蜗牛似的! 我包里明明什么都没有啊! 中午想吃什么?接着他又问,我记得你很喜欢吃一家连锁餐厅,我昨晚就打电话和他们确认过了,他们能给我们预留位置,要去吗?还是说你想吃别的? 我:都行吧,你觉得没问题就可以。 糜稽拍拍胸脯:你放心,有我在,你什么都不用想,都交给我! 还有、开玩笑,他目不斜视地道,你想开就开,别被大哥听见就行了。柯特那小子你也要小心点,他不是什么好人,奇犽看着不错人其实蔫坏,他现在不在,等他回来了你也少和他接触,他是真敢和大哥抢东西,你想和大哥好好的就别去招惹他。大哥虽然吓人了点,但是过日子还是很踏实的 他碎碎念了一堆和伊尔迷在一起的好处,明明还什么都没发生,就开始殚精竭虑地帮我分析怎么样才能经营幸福的婚后生活。 你以后,好好的就行了。滔滔不绝了一堆后,糜稽忽然住口,转而道,大哥不会委屈你的。 可是我想委屈他。我实话实说。 其实我的意思是我不想和伊尔迷结婚,糜稽却不知道误解了什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最后他咬牙道: 你要实在忍不住,我给你放风,但你得听我安排,不能闭着眼睛乱来! 我:啊? 糜稽:你看上的是谁?他要是不愿意、我帮你绑来。二哥办事你放心,绝对委屈不了你! 等等,话题是不是开始变得有点突然和微妙? 我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啊! 但是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抬起脸来,真诚地用感动的眼神看向糜稽,问: 真的吗?无论我看上谁,你都会无条件地支持我、帮助我? 糜稽重重地点了一点头。 我不由得思考起来。 真的要突然干这么刺激的事情吗? 是不是有点超前了?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19章 我发誓,我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伊尔迷的位置的。 虽然我偶尔会想着、要是没和他订婚就好了,但是就事实而言,从订婚仪式到现在,我还没有做出过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反倒是他的朋友和弟弟们 残存的一丝理智把我从幻想中拉了回来。 这样不好吧?我义正词严地拒绝了糜稽的诱惑,连你都看出来我最近不太安分,还是等大哥放松戒备之后、再 剩下的话在糜稽一言难尽的目光中自动消音了。 反正、之后再说吧。我转移了话题,你今天的行程不是计划得很满吗?还不抓紧时间? 提到计划,糜稽的强迫症立即发作,他一边掏出手机看时间,一边直呼浪费了太多时间,然后一个箭步飞跨到马路边招手叫来了计程车。 快上车!他催促我,没时间租车了,我们就这么去吧。 我独占后座,糜稽坐到了司机身边,报了一边目的地,司机起步,接着慢悠悠地问: 你们是来旅游的吗? 糜稽不爱搭理陌生人,表情臭臭的,当做没听见,我出声缓和气氛: 第19章 对的。 你们是什么关系?司机又问。 我:他是我哥哥。 司机哦了一声:确实有点像小伙子要是瘦下来肯定精神。 我笑:他这样就很好啦,刚才有人想来找我麻烦,被他瞪一眼就吓跑啦。 糜稽受不了了,转过脸睨我一眼,我扬起唇角,弯起眼睛,他无可奈何地又回了头。 对了,司机突然问,你们打算在这里待几天?市中心马上就会有展览会,这次展览会办得很大,你们要不要去参观一下? 不去!一直没有说话的糜稽突然开口,斩钉截铁地回绝了提议。 真可惜,司机道,本来开展的时间是在上星期,但是听说藏品出了点问题,才拖到这几天的,我还想着你们正好有缘分可以去看看呢。 具体是什么时候呢?我眨眨眼睛问。 糜稽念过一遍行程,他的任务是在十七号上午,只要错开那段时间,我们就可以去参加了。 好像是十七号开始,持续到二十号。司机回答,你们上网搜一下就可以查到的,这次的展会真的办得很隆重,而且不需要门票,不去太可惜了。 十七号的话我问糜稽,我们正好可以下午去看,你和约好的飞机说一声,我们晚一天再回去吧? 不。糜稽坚持,我已经和大哥商量过出来的时间了,他不会同意延长的。 我沉默了片刻。 你刚才还说要帮我呢。我指出。 但我也说了,你要绝对配合我的计划,糜稽语气强硬,在这种事情上挑战大哥根本不会有好处,你还是打消这个主意吧。 不到半个小时前,这家伙还说要排除万难、帮我一起对付伊尔迷。 结果,他嘴里的对付和我理解的对付,好像不是一个意思。 我转头看向车窗,窗外车水马龙,路过的广告牌上恰好写着【塑像展览会即将开展】,下面是附带的地址和开展时间。 我一眨不眨地盯着玻璃车窗上自己的倒影,弯弯的眉毛,卷翘的眼睫,和揍敌客一家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比例分配和唇部轮廓。 对着这张脸,到底、他们看到的都是怎样的我呢? 我不是对主人言听计从、偶尔安抚一下就好的宠物啊。 到达目的地以后,糜稽在海边租了顶帐篷,现买了些零食水果,然后从背包里将自己的手办一只接一只地错落摆好,举起相机为她们拍照。 我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他换了好几个拍照姿势后,挥挥手把我叫过去,抱着满怀的手办,让我拍他和手办们的海边合影。 感觉好像过家家。 他拍完照之后,不知道又突然从哪里掏出来一副卡牌,一个人出演五个角色,两个在卡牌前对战,两个做紧张的观众,最后一个是他本尊,负责解说战局和观察观众表情。 对此,我只想说伊尔迷,麻烦管管你弟弟。 这是我第一次恍惚觉得、要是有伊尔迷在场就好了。 你呃,我斟酌着用词,问糜稽,你们的战斗要持续多久?我 我想说我腿麻了,我要出去走走。 但糜稽沉迷在角色扮演当中,根本不想听我说完,我一说话他就连连摆手,头都不回。 看来暂时陷入了魔怔状态。 偶尔是会这样的呢,糜稽。 也不是第一次发生这种事了。 我叹了口气,决定不要再询问他的意见,直接站起来跑掉就好了。 但我才要从他身边经过,糜稽就警觉起来,中断动作,用警惕的目光看向我: 你要去哪里? 我:我刚要和你说,我想出去透透气,但是你不理我。 糜稽伸手,止住我的话语,在背包里摸了一会儿,掏出一条丑不拉几的黑色手链: 带上这个再去。 我拒绝:不要,和我的裙子不搭。你下次做这种东西之前可以先咨询柯特,他的审美就很符合我的爱好。 糜稽大怒:我又不是为了你才做的!谁要去问那臭小子我下次直接用他送你的礼物改,可以了吧? 你这不还是同意了吗?我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 糜稽咬牙切齿:少废话,就你爱挑三拣四带上,下次给你换好看的。 我接过手链,低头扣到手腕上。 这是什么?然后我摆弄了一会儿上面的装饰,定位器吗? 差不多。糜稽含糊其辞地道,附了念,还没完全做好,但是够用了你走吧,不要想偷偷拆下来,会被念能力弹开的;也不要离开太远或者太久,总之会发生很可怕的事。 为什么要弄这种东西给我我忍不住问,我是什么一撒手就会跑掉的猫猫狗狗,所以必须绑上牵引绳吗? 对伊尔迷来说、你现在差不多就是那样 拜托,我只是在抱怨,又不是真的想听实话啊。 所以这是伊尔迷让你做的咯?我问。 糜稽背对着我,手里还攥着卡牌,不耐烦极了:还能有谁? 所以说,他又重申一边,在我不建议的范围里,你千万别再挑衅伊尔迷了,真的会被教训的!到时候想后悔都来不及了。 我不想回话,哼了一声,弯腰从帐篷里出去了。 临海的天空,是很蓝的。 海面很宽阔,船只都会因此显得渺小,沿着海走一段路程,可以远远看见港口和许许多多各种颜色的集装箱。 我突然想到那件放在我的衣服里、过期了很久,才被我发现的船票。 如果那个时候,我按照那个人的期盼,登上了跟他一起逃跑的船只,我们现在会分别变成什么样的存在呢? 他还会继续扮演我理想中的完美哥哥吗?我会接着盲目地爱他吗? 伊尔迷会为此愤怒或不甘,母亲会反思对我的过分忽视吗? 我想象不到。 没有发生过的事情,就是没有发生。 走得有点累,我找了块看上去相对干净的沙地,按好裙角坐了下来。 海浪声悠长、久远,哗,哗,哗。 坐着坐着,我又犯起了困。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帐篷里。 糜稽把手办都收了起来,背着我在捣鼓着什么。 我抬起自己空荡荡的手腕看了一会儿,他突然背后长眼睛地一样出声: 醒了? 我:嗯。 他问:怎么躺在地上就睡着了? 我:太困了。 他怒:你就不怕出事?! 反正,带了那个东西嘛我慢悠悠地回答,。 糜稽不说话了,继续专心地研究他的发明。 真的不可以去看吗?躺了一会儿,我睡不着了,问,塑像展览会。 不可以。他斩钉截铁地给出了相同的答案,但是,这次,多了一句解释,幻影旅团的家伙盯上了那里你听说过这些人吗?伊尔迷就是因为这个才坚决要求我完成任务就带你回去的。 我愣了愣,糜稽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完全听不见了,脑海中不停地模模糊糊来回闪过一个人影。 糟糕。 本来对糜稽的那个提议,不是很感兴趣的。 但是 如果是这样的话 可以吗?我问。 什么可以吗?糜稽被我问得一头雾水。 如果我想要的那个对象,是幻影旅团的团长,我重复了一遍,可以吗? 糜稽大惊失色。 得不到人也没关系,我补充,只剩下一个头也可以 总之,请让我见到他吧,说着说着,我微笑起来,本来觉得乏味的生活好像突然就被填满了色彩,二哥、可以接这样的任务吗? 幻影旅团?而糜稽越发大惊失色,他急切地问,确定是幻影旅团吗?大哥顶多只能接受孩子姓揍敌客啊! 第20章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0章 听到糜稽的回答后,我忍不住沉默了片刻。 嗯,这样啊?然后我问,是哪个揍敌客呢? 糜稽答不上来。 我问: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和二哥在一起也可以吧?反正你也是揍敌客嘛,是这个意思吗? 当然不他一口气没喘上来,焦急否认,但神情带着可疑的游离。 我原本只是带着点不满胡说八道的心态,在他可疑的微表情中,稍微变了质。 其实一直想假装不知道的。 开玩笑地说着二哥带我私奔吧、认真地告诉他家里只有他对我好的时候,其实心里都清楚,或许、我和这个家里的每个人都不那么清白。 包括糜稽。 但还是有着一点天真的奢望和幻想。 还小的时候,糜稽说我是麻烦鬼,小鬼,讨厌鬼。 后来、长大了一点,他关紧了房门,不再欢迎我去问他是否需要修订训练计划,甚至开始赶我去找伊尔迷。 那个家伙被教训了。 在我为此感到苦恼的时候,奇犽斜过眼来,幸灾乐祸地勾起唇角,懒洋洋地说道。 想要维持你的监护权,但是被伊尔迷在爸爸妈妈面前强行抢走了。 这样啊。 我回答。 好可惜,二哥对我很好呢。 奇犽的表情暗了下来。 喂。 他语气不善地道。 别犯傻了啊,那家伙、可是照着你的身材去订那堆破人偶的。 那些送给你的、已经用过的裙子,根本不是多出来的。 真是的。 真的是、好不容易才假装不知道的。 不是就算了。我没了兴致,飞快揭过话题。 糜稽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他问:那你选谁? 我不太确认他在问什么:? 糜稽问:你更喜欢的是谁? 谁都不是。 我忍不住、又有些焦虑发作,稍微有一点点的、喘不过气。 不会觉得很奇怪吗?然后我问糜稽,我可是,从小和你们一起长大的? 就连和冒牌货哥哥在一起的时候,我都时不时地会产生混乱的道德愧疚感。 揍敌客家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如此顺理成章地觉得我应该和他们在一起? 因为没有哥哥和弟弟,除了去寄宿学校的时候,一直都和你们在一起,我仰起脸来,一边回忆着,一边轻声问糜稽,所以和奇犽一起玩的时候,真的觉得我们像亲人一样,喊大哥和二哥的时候,也真的觉得很信赖你们。 抱着柯特去荡秋千的时候,也很有成就感。 一直是这样在阴暗的生活里用脆弱的幻想欺骗自己的。 但是,在只是稍微长大了一点,开始胡思乱想的时候,就被伊尔迷奇怪地问:莱伊喜欢的不就是我吗? 不喜欢。 对于他是大哥的喜欢,也只是求生的本能。 但是、那样理所当然的话语一次又一次。 所以再一次地被迫屈服了。 只是那样的喜欢而已,没有事的。 但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喜欢,需要做更多、更多的努力和付出。 黑暗的房间、反锁的门闩,奇犽在走廊上踢踏着叫唤喂莱伊你在哪里?的脚步声,冰冷的手,脸颊被迫贴在桌面上的、令人反胃的压迫。 即便是这样也没关系,只要不要在他执行完任务的时候遇见他,只要不进那个房间,只要不愿意让他抱起自己。 没关系的,我还是可以整理好裙角,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和奇犽说你这次也没有找到我哦。 但是某一天,总把这当成捉迷藏游戏的奇犽,停在了那扇门前。 自欺欺人的幻想,因为这个家里最后一个不知情者的消亡而破灭。 我和他们、并不是家人。 所以说,为什么一定要是揍敌客呢? 只是因为伊尔迷、说不定能容忍自己的弟弟吗? 我所希望的,并不只是那样而已。 最后很微妙的,度过了一个并不愉快的白天。 晚上回到酒店的时候,糜稽提醒我:明天就要去执行任务了,今天要收拾好行李。 我说不。 糜稽:你想怎么样? 我:懒得动,你收吧。 他对此感到不悦,但是又拿我没办法,我也只能做这点不痛不痒的反抗了,看见他憋屈的表情,愉快地对他笑了笑。 唉。 我的宗旨,一直都是糜稽和伊尔迷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有时候这个名单里还要加上柯特。 反正,我都已经快疯了,他们当然得让让我啦。 吃过晚饭,我就像自己说的那样,躺在床上懒得动弹,连手机都不太想看。 糜稽没有出现,大概是今天能量消耗太多,想明天再来伺候我这个公主吧。 我现在心情不好,懒得和他多说,用被子蒙头闷着睡了一会儿,才醒过来,打个哈欠,查看手机的未读消息。 奇犽久违地又出现了。 他好像在执行任务还是什么的、从离家出走的时候开始就是这样,有一阵没一阵的消失断联。 他发来的新信息,是那句重复了不知道多少遍的话: 【你给我等着,我马上就回来杀了伊尔迷。】 【这次绝对要杀了他!】 这说话的口吻,还像是小朋友呢。 我不想理他。 想要成熟的对话,果然还是应该去找西索。 虽然他有点变态。 我点开他的头像,想了一会儿,想不出该怎么开头,索性直接发起了转账。 很快,西索发来了问号。 我又发了一笔。 西索一点也不扭捏,发来几个笑脸。 我:【这是我的嫁妆哦,我用要嫁给伊尔迷的嫁妆养你,喜欢吗?】 西索:【呵呵~喜欢哦~如果是小伊自己的钱就更好了~】 我:【等我和他结婚了,先给你发个大的。】 西索又回了个笑脸,我突发奇想,问: 【你能杀掉他吗?】 西索:【杀不掉哦】 附带了一个委屈表情。 西索:【人家倒是想呢,但是小伊太麻烦了~】 这个话题大概打开了他的什么兴趣开关,他开始抱怨起自己近来的生活:找不到提的起兴趣的对手,好不容易有一个和人决斗的机会,但是结果还是没成功。 我断断续续地从这段对话里察觉,西索的兴趣在和人战斗上。 他很少会和女性纠缠,因为觉得没有趣味,但是却回过头来找我好多次因为总觉得这样能惹怒伊尔迷,会很有趣。 我:【太遗憾了,我一直都不配合你的计划。】 西索又发了个笑脸,这次不再回阴阳怪气的呵呵,而是:【哈哈】 房间里很安静。 我放下手机屏幕,看了会儿天花板,发现自己这次竟然毫无睡意。 发了会儿怔之后,我又拿起了手机。 我:【今天晚上,如果你能出现的话,说不定可以。】 西索:【嗯哼?】 我:【今天就是你说的那个,我心情不好、需要安慰的时机。】 不管谁都好,快点把我脑子里的那些回忆暂时驱赶出去吧。 好不容易才忘掉的那些回忆,今天因为糜稽的话一股脑涌出来的那些回忆。 已经很难堪了,还要在打开门的时候,面对奇犽疑问你们在做什么的回忆。 根本没有期待回复,反正有一半的概率会被拒绝,另一半他点头答应的概率也不会让我感到快乐。 我又放下了手机,这次举起左手,在灯光映照下呆呆地看手上的订婚戒指。 是只有我在带着的戒指,伊尔迷的戒指,因为不方便做任务,被他取下来藏起来了。 他的手、会和奇犽一样,变成怪异的形状,指甲坚硬锐利,轻而易举就能刺穿门板。 每次、和他在一起的时候,都会提心吊胆,理智知道他不会用那样的指甲将自己撕碎,可是身体还是感到畏惧,发着抖、一碰就会没有力气,四肢发软,然后被理解为对他的爱意。 明明、只是害怕而已。 第21章 好想摘掉这刺眼、又碍事的戒指,和伊尔迷一样,冷冰冰的,让人不适。 但是就算没有这个人,也会有其他人。 所以还是算了吧。 我循规蹈矩的理由其实就是这么简单,很期待不是伊尔迷,但是就算不是他、情况也不会有多大变化。 如果那张迟来的船票,没有过期就好了。 可惜了,我没有坐上船。 恍恍惚惚间,我盯着天花板上的某处、这次终于酝酿出了睡意,眼看着就要闭上眼睛了。 手机震了震。 我回过神来,点开屏幕。 是西索发来了新消息。 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发来了一段视频,镜头正中是一只修长又宽大、什么都没有拿着的手掌。 稍微变幻了个手势后,一张扑克牌从他手心里飞了出来。 再一抬手,牌不见了,换成了另一张画着玫瑰花束的卡片,他将卡片翻面又转回,卡片上的玫瑰花变成了糖果,接着糖果又落到了他手心里。 西索:【喜欢花还是糖呢?】 我:【要从手机里变出来给我吗?】 西索:【是哦。】 我:【要巧克力。】 西索:【挑剔的孩子~】 门铃在几分钟后响了起来。 糜稽设置的门锁可以在这时候打开。 一大筐的巧克力篮子,出现在视野里,遮挡住了外卖员的半个身子。 我签过名,陷入疑惑。 只是点外卖吗? 明明应该,会想要趁机做点什么才对。 他对我唯一的兴趣,不就在于可以用我来戏弄伊尔迷吗? 我拍了张巧克力的照片。 我:【定金?但我下次不一定接你的单哦。】 西索:【不需要~】 我:【?】 西索:【没收过吗?这种因为只是想送给你,所以不需要什么回报的礼物~】 我:【】 西索:【应该会收到很多的才对~毕竟小莱伊很可爱嘛~】 最后一句话的结尾,他附上了爱心。 说得像真的那样。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今天天气并不好,阴沉沉的,乌云遍布。 我滑动着手机屏幕,从今天拉到明天,仔细地研究起了天气预报,想要弄清楚到底什么时候会放晴。 而提前做过调查的糜稽正信心满满地坐在我对面,紧盯着大楼对面的某处,等待着任务目标的出现。 然而,距离计划好的暗。杀时间只剩下不到十分钟的时候,对方还没有出现。 我已经把这个城市未来七十二小时的天气预测都看了一遍,糜稽还在观察着什么,我将天气预测的城市切换到枯枯戮山附近,又看了一眼糜稽。 万一他今天突然不来了呢?我随口问道。 不可能。糜稽斩钉截铁地否决了这个想法。 万一嘛。枯枯戮山最近天气不错,都是大晴天,我一边看着天气预测里的太阳图标,一边接话。 而糜稽始终眉头紧锁,一言不发。 我没有问任务对象是谁,也没有自告奋勇提出帮忙说老实话,我不给他添乱都算不错了。 如果让我帮忙的话,事情大概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也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例子。 难得心情不错的伊尔迷带着我和奇犽一起去出过任务,奇犽是主力,他负责暗中观察和指导,至于我,伊尔迷说莱伊自由发挥就可以了。 他想出这个馊主意的时候,大概是想研究一下我适不适合当杀手。 结果很惨烈。 是糜稽听说之后连连摇头的程度。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原先预定好的暗。杀目标还是没有出现。 说不定真的不来了。我眨眨眼睛,事不关己地道。 糜稽愤怒,糜稽拿出了手机,一个长得像任务目标的家伙终于从拐角处出现,糜稽用眼角余光察觉,激动地立即放下手机,随后发现他们只是长得像而已。 他精心设计的计划,因为目标根本没有如期出现在埋伏地点,而就此宣告终结。 枯枯戮山附近的天气预测研究完了,我又看了眼艾德利安庄园所在地的天气预测咦?怎么也是晴天? 只有我现在所在的、这个地方,会持续整整七十二小时的阴天吗? 现在怎么办?我问,马上要退房咯,你的小型飞机也已经约好了,没办法及时完成任务的话记得去协调哦。 糜稽手指在屏幕键盘上十指如飞,忙得焦头烂额,语气不耐:你就不能说点好的嘛?给酒店打电话续房这种事你也能做的吧? 也不是不行,我并不在意他的坏脾气,慢吞吞地声明,但是,让我来的话,我不确定到时候我会在大哥面前说什么。 糜稽: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满脸都写上了生无可恋的痛苦,我假装没看见,接着拿着手机,苦思冥想接下来要查询哪个城市的天气比较好就听见糜稽忽然骂了句脏话。 他脾气蛮差的,但是突然说脏话的情况并不多见,我揉揉耳朵,一边觉得自己精神受到了损害,一边问: 怎么了? 没什么。糜稽一把按灭手机,抬起头来,二话不说就道,我知道任务目标在哪里了,房间和飞机都不用改动,你先回去,我把他解决之后想其他办法回家。 嗯,怎么想都很可疑。 这不由分说就要赶我离开的态度,摆明了连旁观都不愿意让我参与的处理方法 他去看展了吗?我也按灭了手机,托着下巴,笑眯眯地问糜稽,伊尔迷不让我靠近展览会,所以你急着把我送走? 没有这回事。糜稽面不改色地否认,我只是觉得你太碍事了。 我挑了挑眉。 好吧,然后我爽快地道,那我先走了,你自己去追人吧。 这么痛快?他反倒怀疑起来,眼神里是满满的警惕,你不会还在想着要甩掉我、去找那个什么幻影旅团吧?不过你到底是怎么认识的他们? 才没有呢,我道,不过,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是留下来见见那个人一面再走吧其实也不算认识吧,我的、妈妈, 久违地喊出这个称呼,我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才接着道: 有他们想要的情报,于是把其中一位吸引过来了,大概就是这样。 你不会和那个家伙也搅和在一起了吧?糜稽咽了口口水问。 我无辜地睁大眼睛:我难道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的类型吗? 糜稽:也对、这太离谱 在他差点要误会我的时候,我一拍手,高兴地打断他:猜对了!那个时候、只要不是大哥,谁都可以。 糜稽: 糜稽:你还真是 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但脸上的表情几经变幻之后,和声音一起归于沉寂。 原本会稍微向我倾斜的肢体动作,无意识地又往后偏了偏,作出逃离的姿态。 我冷眼看着他的变化,放下托着下巴的手,稍微坐直了一些身子。 我真是、什么?我问,惹人讨厌吗? 他没有接话。 可是做一个讨厌鬼的话,我道,才会让大家都有机会嘛。 有些人可是好不容易才领上的号码牌,难道我要一股脑地把大家的号数都作废吗?那样、会很过分的,是吧? 上一秒还刻意疏远的姿态,这一刻被慌乱与紧张不安打断。 他焦躁地站起身来,转移话题:我送你回去。 我理了理裙角,然后才跟着起身。 好。 我说。 糜稽完全忘记了要和我掰扯幻影旅团的事。 他大概觉得,无论我心里有什么想法,只要他亲眼看着我登上飞机就没事了。 理论上来说,一切确实应该到此为止。 我的往后余生,都只要这么度过就可以了。 在不惹怒伊尔迷的前提上给自己策划好玩的活动,有一搭没一搭地逗逗他的几个弟弟,逛逛街、花花钱,不该去想的事情就让自己不要去想。 第22章 反正、结婚的对象是不是他,都没有所谓,订婚戒指带到手上的时候,只要我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未来就是这么一眼见底的清澈简单。 除了相看两厌的揍敌客,我的生命里本来也没有出现过什么特别的存在除了那个人。 可偏偏是那个人。 其实已经反反复复地意识到自己是被他抛弃了,但是,就算被抛弃了,也想回过头去看他一眼。 到底为什么? 想这样问清楚。 根本没有一定要不得不抛下我的理由。 并不是出于爱意,更多的是失控的不满,还有对既定未来的厌恶。 在糜稽特别预定的小型飞机、飞到又高又远,将脚下的城市变成平面地图那样的存在的时候,我叹了口气。 不好意思呢,对着驾驶员,我露出歉意的笑容,我有事要稍微回去一下。 请问,你是要自己掉头,还是要我帮你掉头? 我说的是真的掉头哦。怕他选错选项,我格外温馨地重复提醒了一遍。 在念压和揍敌客家同款曲肢的冲击下,驾驶员面色如纸地调转了方向,重新落地。 懒得去管身旁的行李,我徒手只身走出门外,稍微沿着来时的方向走了两步,就听见糜稽的声音: 你果然回来了。 嗯,我其实不太喜欢说谎,坦率地道,没办法啊,我是那种、想要做的事情没有做到,就会一直郁闷的类型。 回去,莱伊。糜稽用强硬的口吻道,如果这次没有遵守约定,大哥就不会再让你出来了。你也不想的吧? 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片刻以后,我微笑了起来。 我的确不想啊,我问,可是怎么办?虽然不想被教训,但也只是不想而已。 我现在,已经没有那么害怕大哥了。 以前是把他当成神一样的存在畏惧的,他有高大的、拖得长长的影子,他生气起来的表情很可怕,他的念压很吓人,他的力气、大得我根本挣脱不掉。 但那些,真的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在长大以后、离开他的那段时间里,我逐渐认识到,伊尔迷对我的影响,本身就是建立在我的恐惧上的。 只要不害怕就好了。 大不了真的被抓回去杀掉走到那一步的时候,稍微装作可怜地流着泪问伊尔迷真的一点也不爱我了吗试试吧。 如果被指责背叛,就反过来指责他是你先不在我身边的。 如果被建议从今天开始我们永远在一起那就在之后每一个见不到他的日子里,假装想他想到要死掉,没有他就不行好了。 一定会因此苦恼的吧,这样的话,他就没办法如愿以偿轻轻松松地去出任务了。 没有人可以忤逆大哥的意愿。糜稽大概看出了什么,严肃地想要打消我的念头,你明明也看见过的,他把奇犽变成了什么样。 那种手段,在我身上不奏效呀。我叹气,连换几个称谓,妈妈、母亲那个女人,能够成为地下情报帝国无冕之王的原因,你不是知道吗? 我和她的能力,我接着道,是一脉相承的啊。 所以我才会这么被她讨厌吧。 因为女儿和自己竟然是一样令人毛骨悚然的同类。 话说回来,轻飘飘地揭过话题,我接着道,我真的怎么想都觉得,自己一定要去欣赏一下那些难得一见的展品二哥就放我过去吧? 不!糜稽想也不想地拒绝了我。 我不由得问:明明最后肯定会答应的,现在还要坚持拒绝吗? 糜稽大喊:都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你明明会同意的,我说,就像你想过那么多次讨厌我,最后还是会屈服一样。 我的能力,就是这样的存在。 算了吧,二哥,我劝他,反正,你也不想看见我和大哥在一起吧?让我去做坏女人吧。 这样,对大家来说,就是一样的公平了。 因为没有人能得到单独的礼物。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展会上有许多人。 糜稽被我挟持着一起来参加了展会。 我才懒得替你执行任务呢。 我是这么对他说的。 我其实没什么艺术细胞,展览会上的塑像对我来说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只有一座名为《爱》的作品在整个展厅里格外显眼,让我忍不住驻足许久。 作品的主体是侧身的少女和飞舞盘旋的蝴蝶,色彩阴暗,蝴蝶美丽又微妙地组成了囚笼的形状,被禁锢的少女伸出手幸福地微笑。 我看得入了迷,久久没有动作,糜稽似乎发现了任务对象,从我身旁离开了,没过多久,我感觉到背后传来一阵凉意。 对方并没有刻意散发出压迫感或者危险气息,纯粹是我的身体本能在察觉到他的存在后自动发出了警告。 能让我在他靠近的瞬间就出现这种本能反应的对象并不多,伊尔迷算一个,另一个,大概是 我回过头,鲜艳的红发映入眼帘。 我不动声色地抬起脚,往旁边退了半步。 西索。我开口唤他的名字。 他一如初见及重逢时刻那样,穿着裁剪得体的黑色西装,半长不短的红发暧昧地遮住锋利如弯刃的眉形,冰冷的金色眼瞳钩子一样朝我身上抛过来。 又见面了呢,小莱伊~他还是总挂着那样漫不经心的笑意,口吻也轻浮散漫,不过这里好像没什么有趣的地方呢,你打算在这里待多久呢? 如果不是知道他不会是这么好心的人、而且幻影旅团要来袭击的消息大概没那么容易泄露,我简直要怀疑他这句话是在给我逃生的机会 早点走的话,就不用遇上那群强盗了。 不过,我特地前来的本意,就是为了和他们相遇。 更确切的说,是为了和他们中的某人相遇。 所以我微笑,回答:不哦,我觉得这里还挺有趣。倒是你,如果觉得无聊的话,为什么要来呢? 他哼哼地笑了两声,眯起了眼,故意暧昧地道:因为这里~有对人家来说很特殊的存在呢~ 那看来不是我了,我遗憾地道,因为你好像没有预料过会在这里遇见我呢。 西索挑了挑眉,神情颇为玩味。 说不定呢~他道,没有想过会见面,结果还是遇到了不是吗? 我不说话了,只是就这么看着他。 真抱歉,然后,我带着笑意,对他道,就算你是为了我来的也没办法呢,因为我不是为了你出现在这里的。 本来是有点冒昧的话语。 可西索听了,只是轻笑一声,抬手将红发捋到脑后。 嗯~果然很有趣呢,他道,怪不得小伊总是为了你苦恼。 有那么一回事吗?我问。 有的哦~西索轻声道,很早之前就总是用那种语气说自己有个妹妹,经常闹脾气,但是很可爱什么的。 他的笑意越发轻佻,他转过来看我的眼神,也越发闪烁着某种野性的光芒。 因为总是会听见,所以一直好奇会有多~可爱~他说着说着,俯下身来,弯腰凑到我耳边,我微微侧过脑袋,听到他的声音湿哒哒地在耳边振动着响起,在他那种性格的情况下,被喜欢上~竟然能好好地活到现在? 这样啊,我早就将视线收了回来,落到眼前的蝴蝶雕像上,我问,你的好奇、得到什么结论了吗? 他从喉咙里发出闷声的笑,肩膀颤抖着。 我有些不耐烦了,回过脸想要斥责他一句、或者瞪他一眼,总之,并不想做任何与他亲近的事情尽管意外收到过他送来的礼物。 但就是这么一偏头的功夫,因为晃了晃神,西索的手突然揽住了我的腰,然后不容置疑地将我拉到了他身侧,贴近了他的胸膛。 我几乎可以听见他的心跳声。 他低下头来,不由分说地、强硬地扣着我的下巴,逼迫我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并且不再容忍我躲闪的动作。 嗯~结论是什么呢?温热的气息在唇边流连,我拧起眉头,而他始终没有落下那个吻,只是就着这个姿势问,小莱伊自己觉得呢? 第23章 我觉得 我觉得他再维持这个姿势,他的腰可能就要断了。 毕竟我比他矮了一大截呢。 但我没有作答。 西索又扣着我的脸,让我转头看向身旁的那幅作品。 你看~那些蝴蝶,都是一只手就能碾成灰的东西呢,西索道,但是小伊、一直都没有这么做哦。 就是在这个时候,从展馆的深处、某个地方,传出了尖叫声。 如果不是糜稽完成了任务,就是幻影旅团开始采取行动了。 我拍开西索的手。 他应该是说完了要说的话,这会儿格外配合,乖乖抬起手来,直起了身子,没再碰我,只是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 他不需要这么做,我对西索道,他更喜欢剪掉它们的翅膀只是那样太畸形了,不对他的胃口,如果可以,他想要的,是一个栩栩如生的、完整的标本。 如果是我,然后我再次抬眼,看向飞舞的蝴蝶雕像,道,我会连着翅膀、和它们一起撕开。 这种看上去美丽的生物,某种程度上来说和纸片没什么两样。 它们最好的归宿就是在火堆里。 和你聊天很愉快,话题的最后,我道,我要去见该见的人了,再见。 他没有阻拦我,我也没有回过头。 只是,在某个瞬间,我很想停下脚步问他他的选择是什么? 畸形的生命、停滞的标本、还是燃烧的残片? 可我最终还是没有停下脚步。 因为、在我前面等着我的,是更重要的、特别的存在。 带着期盼,高跟鞋在脚下却如履平地,裙角飞扬,长发飞舞。 然而,当我赶到目的地后,却发现,一切的骚乱来源不过是我所意料到的另一种情况 糜稽成功暗。杀了任务对象。 看着倒在洁白地面上的躯体,我抚平了裙边的褶皱,抬眼对上混迹在人群中掩藏自己的糜稽,然后失落地低下眼。 咦?然后我听到一个隐约有些熟悉,但又十分陌生的女孩子的声音,好眼熟,是见过吗? 我循声望去,黑色短发、带着红色镜框的女孩握着展览会的介绍卡片,睁着眼睛,直直对上了我的视线。 是那天酒店里、见过的可疑的念能力者。 她曾来提醒过我去某个房间用餐,后来、糜稽告诉我,那个房间的主人在那之后就失踪了。 怎么看,面前这个长相乖巧无害的女孩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我认出了她,她也认出了我,疑惑一瞬后,很快恍然大悟: 是酒店里 我对她笑了笑,然后沿着她站的位置,看了眼离她最近的作品。 好巧,你也是来看展的吗《泉水》?你喜欢这类的风格? 女孩摇摇头。 意思应该是并不喜欢这个作品。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呢?我问。 可爱一点的吧。她说。 我:我也是。不过每个人对可爱的定义好像不太一样。 她深有同感般地点了点头。 接着是相顾无言。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开口,问我:你认识芬克斯吗? 是那天和你一起出现的人吗?我实话实说,不认识。 她哦了一声。 又是片刻的沉默。 接着她伸出手,握住了自己胸前十字架形状的项链,移开了原本盯着面前作品的目光,将视线投向下一件展品。 要是上了色就好了。她念叨起来。 不好说我眨了眨眼,毕竟还没亲眼见过上色的效果。 那要怎么样才能看见呢?她问我。 买下来、试试?我不确定地问。 女孩睁大了眼睛,像是突然意识到还有这个方法一般拖长了声音哦了一声。 你需要吗?我问,这幅作品,应该是可以出售的类型。 还没有人买过什么送给我,她没有回答,而是道,我也没有买过这种东西。 说着说着,她下了决定:不用了,谢谢你,我会有自己的办法看见上过色的效果的。 在这个时候,不知道哪里远远传来一声小滴,女孩回过头去,接着对我说了声再见,便扭头离开了。 我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在原地站着不动,等了一会儿没过多久,发现我身边没了人的糜稽果然出现了。 那是谁?他问,看上去有点不一般。 不知道,我回答,应该不是普通人吧。 那你还要往前凑?他不能理解。 因为有点好奇。我说,你的任务做完了? 他点点头。 我没有动作。 他问:你不走吗? 我:我要等人。 别等了,糜稽仍在坚持,大哥马上又要回来了,奇犽也打了招呼要回来,估计都在路上了,你就老实一次吧。 这样啊,我说,那正好,让奇犽把大哥干掉,我再回去。 他劝不动我,又因为体术太弱压制不住我,如果我不愿意,他硬要打起来也讨不到便宜、动用别的能力则可能伤到我,于是只能气鼓鼓地瞪着我,甩下一句那你就等着吧,扭头走了。 这次看来真的有点生我的气了。 毕竟我一意孤行嘛。 但是无所谓,我继续在展馆里游荡。 一直到这一个上午的展览时间快要结束的时候,我才知道大概发生了什么 有人报了警,在二楼的小房间里发现了几具另外的尸体,死亡的姿势怪异又扭曲,像是对某人在发出警告,现场好像还丢失了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 真是的。 原来糜稽所说的、幻影旅团会光顾展会,是这么一回事啊。 他们没打算闹出什么特别大的风波,而是特别小心地在搜寻着什么想要的东西。 我的等待,好像白费了。 怎么说呢?好倒霉。 特地等了这么久,结果竟然是这样的。 我很是失落地走出展馆。 糜稽已经离开了,可能没走远,或许过一会儿就会打电话来找我他就是这样,总是想和我撇清关系,但是又自作自受地凑过来受气。 但那通电话绝不会来得太早,毕竟他也是有脾气的嘛。 在那通电话铃响之前,我漫无目的地地沿着面前的道路,随意地走动着,等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好像进入了偏僻又人烟稀少的小巷。 在这种地方,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我转过身就要回去找大路、 但就是这么片刻的功夫预想不到的意外又发生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拦在了我面前。 因为逆光,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从身形上判断对方是个大约有一米九的成年男人。 真是的,那莫名其妙出现的家伙揉着自己的后脖颈,用抱怨的语气道,都说了我也是有点能耐的哈,中计了吧? 话音落下的瞬间,哗啦作响的铁链从暗处伸了出来,牢牢将我捆住。 抓到你了。然后,拦住我的高大男人发出欢呼。 不,另一个声音,缓缓从伸出锁链的方向传来,她并不是蜘蛛。 一切发生得都很快,我还没来得及询问他们到底误会了什么,身体的本能就察觉到有危险靠近,浑身的每个细胞都张开了大喊着躲开。 用锁链将我捆住的可疑陌生人,显然也异常敏锐,在我意识到危险的同时,他就猛地抽过链条,将我和我身旁那高大的男人一起拖向了他所在的方向。 白皙秀丽的脸颊轮廓在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我只有机会见到这位操纵锁链的念能力者后脑勺上飘摇的金色发丝。 他背过了身去,急切地奔跑,似乎开始躲避起了某人的追逐,捆住我身旁男人的链条已经松开,但我身上的还没有 他携着我,一起逃跑。 你出现太早了,同时,他还不忘和同伴道,唯一一次可能袭击成功的机会绑错了人,再想抓到他们就不容易了我们先走。西索刚才说,我们要去哪里见面? 第24章 他的同伴发出沉吟:我看看不过话说回来,你是要带着这位小姐一起吗?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很显然,在我遇见的这两人中,最后作出决定的主导者是带着我逃跑的金发青年。 他冷静地在逃跑间隙,有条不紊向帮助同伴进行分析: 对。虽然她不是蜘蛛,但把她单独留在那里,情况可能对我们不利,或者对她自己不利。暂时带上她吧。 逃亡过程一直持续了十几分钟,这两人才在隐秘角落停下,对照着手中的地址,将我带进了一栋位置隐蔽的独立楼房中。 抱歉,关上门后,金发青年对我道,如你所见,我和我的朋友遇到了麻烦,不小心把你卷了进来等过几天时机合适了,我们会把你送走的,在那之前,麻烦你先和我们待在一起。 我一路上都很配合,直到此刻也没有提出抗议。 他大概通过这些情况分析出来我不是莽撞的性格,干脆松开手中的铁链,只沉默地站着,低下脸,抬起右手,拆开手臂上的绷带那里有一道伤口,流出来的血液浸湿了大半白色的绷带。 裂开了吗?见状,他的同伴着急地走上前来,同时在自己身上摸索着,似乎想要什么东西,但最后失败了,嘟囔着道,糟糕,药落在酒店了。 我低头,从自己手中紧握的手提包里拿出了迷你的小药瓶,在莫名其妙被抓走之后,说出了和他们交谈的第一句话: 不介意的话,可以用这个,效果很好。 最开始拦住我的高大男人鼻梁上架着复古又有些滑稽的小圆墨镜,此刻墨镜略微下滑,墨镜后的眼睛露出惊讶的神色。 他看了金发青年一眼,神情犹豫,接着,在目光下移、触及同伴手上伤口时咬牙下了决心像是童年看过的无声动画片的主人公一样,他提着手臂,竭力扮演出骇人模样,挺直脊背走上前来,还不忘刻意地道: 我们不会伤害你的所以不要动什么歪主意。 而我此刻的注意力,却全然无法被他的威胁动摇。 我盯着他装模作样的姿态,越看越觉得自己的联想合理,忍不住对着他弯了弯唇角,露出一个友好的笑意 啊,是汤姆猫真人版本。 汤姆没有读心术,猜不到我此刻的想法,对上我的笑意,他怔了怔,显然很是迷茫,接着无措地咳嗽了两声,一把抢过我手中的药,道: 谢谢啦让我先试试效果。 说这话的同时,他转过了身子,朝同伴走去,耳后露出一点红色。 咦? 情绪这么容易受到影响,浅显外露吗? 好久没有遇见这样的家伙了。 我觉得有趣,忍不住盯着他多看了一会儿,一道冰冷而警惕的目光,无声地从一旁传来。 我稍微转过脸,金发青年正神情冷酷地紧盯着我。 我对着他也笑了笑。 他不为所动,目光甚至更冷,脸上毫无波澜。 哎呀,真可怕。 接过药以后,带着墨镜的男人打开药瓶摇了摇,又闻了闻味道,还在手背上秃了一小片,接着露出意外神色: 是这个啊 没有什么问题。随即,他爽朗地对同伴道,太好了酷拉 似乎差一点就要暴露同伴名字,他倒吸一口凉气,睁大了眼睛,及时止损,硬生生将话语最后的几个音节吞入喉咙之中,转而生硬地道: 这是很特别的药水,你的伤很快就会好的。 说着说着,他脸上忽然疑云密布,嘴里也自言自语起来:咦?为什么她会刚好有这种东西? 我没有说话,饶有兴致地歪着脑袋看他的脸色变化,脑子里正盘算着什么时候抓住时机出来说一句有毒哦他的同伴、金色头发的俊秀青年,转开了紧紧盯着我的冷酷目光,看向那个药瓶。 那个传说中的艾德利安家的大小姐,身边带些特别的东西,并不奇怪。他道,不过,那瓶药还是不要用的为好,我的伤势没有大碍,把药还给她吧。 这回轮到我疑惑起来。 你认识我?我问。 他垂眸不语,用绷带擦去手臂上崩裂的鲜血,放下袖子。 还是包扎一下好吧。我在他们重新投来的警告眼神中走上前去,一只手取下耳钉,另一只手拿过药瓶,接着用尖细的耳钉末尾划破手掌,涂上药水,展示给他们看,我没有下毒,你们不要紧张。 你在干什么?出乎意料的,带着墨镜的汤姆猫一下就原地弹了起来,抢过药水,并不急着给同伴使用,而是先往我手上又滴了几滴,将药水涂匀,这家伙只是偶尔疑心病有点重而已,你没必要用这种方法证明自己的! 真是的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是这样他嘟囔起来,然后拧着眉头仔细观察着我的伤口,好像他是医生、而我是他必须拯救的病患那样,脸色十分严肃。 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在枯枯戮山,这种程度的伤口早就是家常便饭了,没有人会想着给我治疗; 而回到家的时候,就算是暂时断了一只手,母亲也只会对此视若无睹。 还是第一次有人为了我这种程度的伤口紧张真正的医生来了大概也不至于做出这个反应吧。 好夸张。 我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我眨着眼睛,看着他为我的伤口忙碌,我只是希望你们能用药而已。 这个想法,也不是出于好心,只是一时兴起,就和伊尔迷偶尔也会大发善心扫掉挡路的垃圾一样。 不过解释太多,好像没什么意思。 说完这句话以后,我便不再说什么。 药水正好完全抹匀了,男人放下手,真的像个医生那样碎碎念地叮嘱起我来: 这几天不要沾水、注意伤口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左耳进、右耳出,放空大脑,等到他把琐碎的细节都交代完了,才问: 所以你会给你的朋友用药吗? 他一瞬沉默。 一直冷眼旁观的金发青年终于有所动作,起身,走了过来,一言不发地抽走同伴手上的药瓶。 我不需要。他说。 墨镜男人露出一言难尽的复杂表情,似乎很是不满、又带着点忧心和焦虑,各种表情杂糅到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只用目光紧紧地跟随着自己的同伴。 而他那容貌俊秀的金发同伴,则对他的担忧视若无物,平静地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脊背笔直,坐姿端正,他甚至把两只手都放到了膝盖上。 啊。 我想起来了。 这种端庄到过分的坐姿,似乎在几年前就瞥见过一次。 但是、具体是什么时候呢? 我努力回想着,记忆却始终如同笼罩了一层白雾一般,探寻不出真切样貌。 四周一时之间陷入沉寂,没有人再开口。 直到一声嗡嗡的蜂鸣金发青年拿出了手机,看了一眼来信。 随后,他放下手机,对同伴道:回去吧。 但是墨镜男人似乎有异议。 金发青年又道: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待在这里,不会被他们发现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一个人就好了。短期之内,我大概不会再和他们交锋了。你不用担心。 说完这些话以后,他就闭上了眼睛,像一座雕塑那样是比我在展览会见过的所有雕像都要漂亮的那种感觉表露出谁都不想搭理的姿态。 劝不过执拗的同伴,墨镜男人推门离开了。 门合上的一瞬间,金发青年对我道:请把手机交给我,艾德利安小姐。 他睁开眼睛,转过脸来,黑色的眼眸冷寂压抑: 现在离开的话,我不能保证你的安全,请你暂时在这里等待。 姿态有点吓人。 但如果是和伊尔迷相比,堪称和蔼。 我交出手机。 他根本没有多看一眼手机,接过之后就将手机放到身边,一举一动都透着距离感。 第25章 接下来会有别人出现在这里,然后他对我道,如果感到不适的话,请尽量忍耐,我和他的对话不会持续太久。 联想到被他带走的时候听到的话语,我莫名生出一种直觉:他在等待的人是西索。 但我没有将这个名字问出口。 好的。我只点了点头,尽量表现出自己的配合。 交代完这两件事后,他又闭上了眼睛,靠在墙角,坐姿依然那么端正。 我们是不是曾经在哪里见过?我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他。 艾德利安小姐大概是认错人了。他说。 如果没有见过,我又问,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呢? 认识艾德利安的人不少,他的语气依然很平静,不缺我一个。 说得很在理,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拿不出证据来,局面不由得陷入僵持。 就在这个时候,极具节奏感的敲门声响起。 金发青年这才睁开眼,不紧不慢地起身,往门口方向走去。 他打开门,侧过身,我在微妙的角度中得以窥见门外的客人他有着一头鲜亮的红发,脸上覆盖着厚重的妆容,服装奇妙,凸显出了劲瘦的腰身。 是西索。 但是是化了妆、奇装异服的西索。 我默默往角落里挪了一点,暂时不想让他发现我。 他一进来,就在和金发青年讨论着什么蜘蛛、旅团,好呀坏呀情况之类的东西 虽然之前就已经在金发青年的只言片语中隐约猜测到了,但那些猜测直到这一刻才得以证实,正在追击他、而他又试图抓捕的,正是幻影旅团。 难怪我们会凑到一起去,原来是盯上了同一群人,这世界真是太小了。 我想。 西索进了房间。 聊天的间隙,他转过金色的眼眸,扫了我一眼,然后一刻也不停地就将视线收了回去,好像不认识我那样,用疑问的语气道: 哎呀~这里还有一位客人呢~难道她和旅团有什么关系吗? 金发青年没有作答。 西索再次朝我转过脸来,他的面上,又浮现出了那种轻佻的笑意,似乎跃跃欲试地正谋划着什么。 看着很可爱呢~要是和你的计划没关系的话,不如交给我吧。他说。 我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恕我拒绝,金发青年抬起手,手上缠绕的锁链再次碰撞发出金属响声,她是由我负责的。 西索好像听见了什么特别的笑话,弯起唇角抑制不住地笑了起来,语调怪异地复述着那个份量很重词语:负~责?对小莱伊吗? 这时候,他突然不装不认识我了,坦然朝我的方向走来 金发青年在他动作时毫不犹豫地甩出锁链,却被西索反手抓住,而锁链则像有生命般自发往他手臂上缠绕。 两人陷入了对峙状态。 但他们的目光,完全没有停留在对方身上,而是都集中到了我身上。 西索在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下,俯下身来,视线与我齐平,维持着一只手还被锁在身后的姿势,暗示性地道: 真伤心呢~小莱伊~人家现在可是想救你哦? 嗯我沉吟片刻,眨眨眼,无辜地问,所以呢? 西索问道:不和人家走吗?那边的坏蛋说要对你负责,不肯放人呢~ 他竟然有脸说别人是坏蛋? 这个说法,让我感到很有趣。 可是我确实比较喜欢坏蛋哎,我笑,要不然你们俩打一架,让我看看谁更坏,我就跟谁走? 为了增加说服力,我抬手晃了晃指间银色闪光的素圈: 如果是你赢了的话,这个东西,我这次可以真的扔掉哦。 唔西索鼓起了脸,抱怨起来,小莱伊真坏,那到时候人家岂不是还要和小伊打一架? 对的哦,我问,所以你要当这个坏蛋吗?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4章 其实不该喊出她的名字的。 几乎是在暴露自己和莱伊认识的下一刻,西索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这并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甚至还会给他的计划平添麻烦 但是他已经这么做了。 如果要在错误已经造就的此刻,反思犯下大错的原因西索想,那大概是因为他脑中忽然闪过了伊尔迷的一些话语。 最开始知道莱伊的时候,就是从那家伙口中听来的。 明明一起约好了前往险境,敌人处理到一半,伊尔迷便忽然一个后空翻退出战局,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无情地道: 啊,我要先走了,剩下的家伙就交给你了。 西索不满,倒不是觉得辛苦,而是因为他认为:哎~?这群家伙无聊得不得了 没办法,伊尔迷面无表情地道,今天是妹妹要回家的日子,不马上去见她的话,她会发脾气的。 你还有妹妹?在混乱的战局中,西索旁若无人地随手又解决了一个对象,血花飞溅,染红了他半个身子,他不在意地推开尸体,继续和伊尔迷谈话。 伊尔迷言简意赅:嗯,有。 话音未落,他便从原地消失了。 在那之后,断断续续的,又会从他嘴里听说一些有关妹妹的消息。 像松鼠一样乖巧,脸上总是带着微笑,黑色的长发像柔软光滑的上好布缎一样,会在阳光下闪着粼粼微光。 说话的声音很轻,就算说谎眼神也很真挚,虽然在揍敌客长大,但是没有接过任务。 因为她的训练只是为了培养防身技能的。伊尔迷说。 那要不要试试让她去做任务呢~西索随口提议。 伊尔迷认真考虑了片刻,过了几天,传回提议执行后的结果:不合适。 莱伊动手之后,雇主就无法辨认目标的尸体了,影响验收。伊尔迷道。 听上去只不过是又一个揍敌客。 直到此时,西索对伊尔迷口中这个特别的存在也还完全不感兴趣。 但是,某一天,在和伊尔迷的会面结束之后,他亲眼见到了那个女孩。 正如伊尔迷所说,她漂亮得像是橱窗里不予出售的珍贵藏品,总是微微笑着,但是神情淡淡的,目光流转间毫无温情,甚至扬起的嘴角也透着凉意。 她没有看见他,因为他在他们身后很远的地方。 他注意到伊尔迷在她面前显得格外强势,压倒性的专。制女孩低着头,与兄长一般的男人亲昵地并肩走在一起,像是附属于他、没有了他就不行的寄生者一般。 但是,也像会无休无止地汲取宿主能量、最终杀死宿主的危险特性一样,她那淡淡的目光中,又总是可怕地透出几分异样的冷意。 看上去不像你说的那么听话呢~西索作出如此评价。 而伊尔迷面无表情地极目望着远处、不知道在看远方的何处,语气毫无起伏地回答: 莱伊当然会听话。 然后他转过眼看向西索,自信满满地道:因为她最爱我了。 ?即便是西索,偶尔都会觉得伊尔迷有些不可理喻。 她也只能这么做。伊尔迷补充。 于是,西索立即明白了。 伊尔迷享受的,正是莱伊对他因惧怕而产生的臣服不像看见自己就和碰见天敌一样夹起尾巴来的其他弟弟,莱伊的畏惧,夹杂在讨好与躲避中间那条模糊的界线上,永远掌握着恰好令人感到愉快的程度。 大概是因为遗传了妈妈的能力,伊尔迷也知道妹妹的温顺和贴心是伪装出来的假象,她们能够操纵语言。 其实还是无法真正理解。 西索不明白伊尔迷对妹妹的乐此不疲,到底是靠什么理由支撑? 但探究到此为止,因为再往下的内容,西索无心打探,伊尔迷也不会说出更多。 只是在某天,他模模糊糊听到伊尔迷念叨了一句被妹妹拉黑了。 很容易生气呢,说完这个,伊尔迷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现在的孩子都实在是太难管教了。 哦,两人暂时陷入了冷战啊。 西索短暂地将注意力停留在这则消息上,很快又分神了,思绪像蝴蝶从一朵花飞到另一朵花上去那样。 第26章 他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之后的日子里,在伊尔迷不在的情况下,偶遇这个暂时从伊尔迷桎梏中逃离的女孩。 美丽的藏品布满了裂痕,冷硬的外表削减了厚度,只剩下薄薄一层,露出柔软的、会流出泪水的内在。 摔碎的瞬间,大概会很漂亮。 可是这樽漂亮的藏品,无论被如何从高处退落,如何满身裂痕,也不曾真正分崩离析。 她的腰身纤细柔软、但总是挺得直直的,眼睛总是微微笑着,但眸光深处又含着冷意,就连揽过情人脖子的双手,也好像随时要取走他性命一样冰凉。 于是,在这一瞬间,西索终于了悟伊尔迷执着对方的原因: 得不到、又好像能得到的错觉,总是最迷人的。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冷酷,又理所当然地引诱众人,仿佛神明在降下恩典。 一如此刻。 她对他露出象征着自己归属权的戒指,堂而皇之地邀请鼓励他、为她发动推翻好友王座的叛乱。 她什么也没说,但目光里酝酿着淋漓尽致的柔软情意,勾起的唇角却在恶意地期待着叛乱中混战的伤亡。 她的眼睛像是在注视着他,又像是在越过他,等待着他身后的青年的答案。 面前这个看上去乖巧胆怯、情意绵绵,像是脆弱公主的家伙,实际上是披着黑色长袍、最善于蛊惑人心的女巫。 西索直起身子。 还是算了吧~他笑呵呵地说。 总是提出堪称恶毒建议的女巫小姐,闻言,流露出伤心神色,眉头微蹙,语气像是怕吹落一朵花那样,轻轻的。 好吧,她说,那就没有办法了。 接着,她换了副神色,笑盈盈地对在场的第三位人物那名还在警惕地举着锁链与西索对峙的金发青年,道: 这下看来,我真的就只能跟着你了。 她一眼也没有再看向过西索。 几乎是在话音落下的瞬间,红发的高大男人就摆脱了锁链桎梏,回过身去与金发的锁链手缠斗做一团。 被忽略的角落里,这混乱局面的始作俑者,莱伊艾德利安,笑意越发轻快。 哎呀但是,她语气遗憾地自言自语道,怎么真的打起来了呀?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5章 我确实没想到他们俩真的能打起来。 毕竟我已经习惯了大家嘴上都说爱我,但实际上一点都不重视我 只要一遇到特别的分岔路口,他们就会把我丢下跑掉。 但这次西索没把我丢下,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目的,但他确实在我的煽动下和金发的念能力者缠斗了起来。 我站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们。 在今天之前,我还没见过西索动手,只是凭借着直觉和感知,猜到他实力非同寻常,不管怎么说,都不是我能达到的水平。 亲眼见过以后,才发现自己的判断或许还是小看他了。 力量、速度、反应能力,甚至在战斗中偶尔会使用到的计谋各个方面,他都表现得非常出色,甚至让我觉得,如果是和伊尔迷打起来,抛开别的方面不谈,他或许能在力量上获得碾压性胜利。 但那也只是在力量方面。 西索战斗风格和谨慎诡谲的揍敌客不一样,极致的暴力和自由,以至于总是兵行险招,露出自己的弱点。 金发的念能力者显然也发现了这一点,他的念量其实比不上西索,以锁链为兵器的作战方式在密闭的房间中也无法最大限度地施展开手脚,甚至他的左手上还有伤口但凭借着缜密的思考和计划,他总是能避开对手的攻击,甚至能好几次刻意将西索引向自己设置好的险境方向。 西索显然也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他暂时停下动作,似乎有什么言论要发表。 但金发的对手抓住了这一刹那的空隙,在他反应过来之前用锁链进行了迄今最拼尽全力的一击 同时,在西索躲避攻击而退开的瞬间,他冲过来抱住我从窗边一跃而下。 第二次了。 短短半天之内,被一个并不认识的家伙挟持着逃跑了两次,这真是奇妙的体验。 这一次,他没有再隔着锁链禁锢我,而是直接搂住了我,我靠在他身侧,抬头看了他修长白皙的脖颈、耳垂下摇晃的紫色菱形耳坠、还有那头在激烈斗争后也依然柔顺漂亮的金发半晌。 他的心跳很快,好像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的战斗中脱离出来,我们藏身在阴暗的小巷中。 我的手机,我提醒他,你还没有带出来。 抱歉。他说,我的也丢了。 没关系吗?我问,你好像正在被寻仇。 那只电话卡上除了西索的信息什么也没有。他说。 我哦了一声,接着又问:你为什么会认识西索? 恰巧罢了。他回答。 你不问我吗?我又问,而且刚才好像是我挑拨他和你打架的,你为什么还要带着我跑啊,不会觉得能用我来威胁他吧? 他不说话了。 我没等到答案,索性直接放松了紧绷的身躯,把脑袋靠到他肩膀上。 金属碰撞的声音微微响起,他动了动手臂,似乎想推开我。 别动啊,我说,被发现了怎么办? 联想到他之前几次三番向我保证会对我负责,让我平平安安地离开,我毫无愧疚感地利用了这一点开始胡说八道起来: 西索其实不喜欢我,被他抓走之后我可能会死掉的,麻烦你打起精神来保护我呀。 他没有再动作了。 我靠在他怀里一会儿,突然觉得这清瘦抽条的少年身量和记忆中的某段故事重合起来 啊。我意识到,我想起来了,是你拍卖会上天台那个? 这段故事,要追溯到我和伊尔迷刚闹翻,我的冒牌货大哥还没出现的那段时期。 有一天母亲带我去拍卖会给她撑场面,那场拍卖会以地下宴会形式举办,并不算正规,因为他们拿出来拍卖的都不是什么能光明正大流入市场的东西。 里面甚至还有一些人体部位,虽然官方解释这是所谓七大美色之一什么什么的,总之我欣赏不来。 我最讨厌的就是人的眼睛。 但是这场拍卖会最吸引母亲的恰巧就是这样藏品。 在她和人叫价的时候,我谎称自己身体不适,跑到了天台去。 天台上有一颗大树,旁边贴心地安装了一把长椅,我坐在长椅上,眺望远方星火点点。 楼房的灯光、公路上路灯灯光,川流不息的汽车灯光。 开关门的声音、和辱骂声忽然从身后传来,我转过头,看见经理打扮的家伙正在推搡训斥一个侍应生: 你怎么回事?以为自己长得好看点、把自己说得可怜点,就可以在这种场合浑水摸鱼吗?要不是听介绍所的前辈说你是没有亲人照拂的孤儿,但是工作很认真,就算你说你只要三分之一的薪水我也不会雇佣你的! 他骂骂咧咧了半天,我一开始想着等等算了,可他怎么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没办法,我最后只能拢了拢身上礼服的披肩,站起身走上前去。 这种场合,原本就不应该出现没有查明背景的无关人士吧?我问,先生,你既然作出选择,后续发生了什么问题都应该要由自己来承担吧?一味地怪罪别人有什么用呢?是你给了他这个机会啊,最失职的人应该是你。 原本还气焰高涨的男人在看清我面容的一瞬间,语气便弱了下去:艾德利安小姐 一直默不作声、动也不动的侍应生,也跟着猛的抬起了头,转脸看向我。 回去吧。我说,趁没有惹出更多乱子之前,去下面看好你的场子,我可以假装什么都没听见。 他喏喏地说好的,拉过身边年轻的侍应生就要离开。 事到如今,还要把未成年的员工带上吗?我歪歪脑袋,十六岁还没有达到这个标准吧? 他像扔开烫手山芋一样放了手,一个人灰溜溜地跑了。 看着天台的门再度关上,我对被留下来的侍应生道: 别管那边了,呆在这里陪我,按你给他们打工三倍的时薪算他们不给你的部分我也会补齐的。 那天晚上,那个被留下来的侍应生,恰巧有一头柔顺飘逸的金发。 第27章 明知道我姓艾德利安,他对我的态度却并不友好,甚至还有些冰冷傲气。 当我坐回长椅上的时候,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非常莫名其妙的,是你的母亲正在拍卖窟卢塔族的物品。 那双眼睛吗?好像是这个名字吧。我的目光仍然追随着楼下的点点灯火,语气漫不经心,听说很值钱,因为现在已经快有价无市了。 那一族的家伙,据说都已经死光了。 收藏这种东西,对你们来说就这么有趣吗?他又问。 不,我托住下巴,那只是她的爱好而已。 如果是我的话,我又道,我会把它们都丢进海里,或者什么动物肚子里埋在地下也不错。 为什么?他问。 因为,我眨眨眼睛,回过头对他笑,人死掉的话,就是应该重新进入这个世界的循环啊。变成风、变成雨、变成其他生物继续活下去的身体里的一部分。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我又扣住自己的手腕,示意他也去听自己的脉搏声: 你的心跳也是这么来的。那些好像已经死掉的东西,其实都在你的身体里活着。 说完这段话后,我忍不住微笑着在心里想: 所以,果然还是要找个机会把那种拍卖品丢掉吧。 我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情,妈妈。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6章 不知道被误会了什么,可能是因为我说的话听上去实在是太有哲学大师的风范了,本来对我态度还相当冷酷的年轻侍应生,眼神很快就变得有所触动。 他甚至还在我身边坐了下来,跟着我一起看楼顶的风光。 你说的没错,他道,说到底,不过都是生命的一种形式而已。 再后来的事情,我就不太记得了。 好像是因为天台风太大,披肩也挡不住凉意,我怕再待下去,拿来当借口的身体不适说不定会成真,所以慢吞吞地下楼去了。 只是在离开之前,我提醒了他一声: 我是莱伊艾德利安,需要报酬的话,拍卖会结束后去联系我家管家吧。 因为他确实像经理说的那样,长得特别好看,外表下还隐含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特殊气质,所以我对他的印象非常深刻,连带着这段并不重要的记忆也保留了部分下来。 是你吧?我再次确认,我后来问过几次管家,你好像都没有出现。 艾德利安家在这个城市并没有驻点,他却掠过了我的话题,道,你应该是自己过来的你在哪里落脚?我现在送你回去。 不,我拒绝了他,我要跟着你,你说了会负责的。 我的处境并不轻松,你跟着我不会有好处,他冷冷地道,拿自己的性命冒险并不明智,艾德利安小姐。 我知道,而我道,我听到了,你和幻影旅团有过节。 他没有说话。 因为和他并不熟悉,我不打算将自己的一切和盘托出,将自己和幻影旅团的渊源压下只字不提,另寻了个借口: 但是,如果你送我回去的话,我的下场不会比跟着你一起落到幻影旅团手里好多少。 他仍然不为所动,脸色淡淡的。 我压低了声音:你有听说过吗?虽然这个消息没有广而告之,但还是有很多人知道,我的母亲希望把我嫁给暗。杀家族揍敌客的长子,他是个很可怕的人,和他相比,我宁愿和你待在一起。 就在我考虑要不要绘声绘色、添油加醋地编造些小故事来抹黑伊尔迷的形象,好让面前的青年更同情我,愿意接着带我行动的时候,他反问了一句: 长子? 对的。我点头。 我听说艾德利安和揍敌客家族走得很近。他又道。 我警惕地道:传闻是这样没错,但是他们家的孩子真的都很可怕,我不能回去。 他陷入了思考,微微垂眸,而我一眨不眨地盯着他,又有了新发现: 这家伙的眼睫毛又翘又长,还非常浓密。 长相清秀到有点女气,但是又不会像伊尔迷那么阴郁,用比喻来说,伊尔迷是收藏在柜子底部的黑白色旧照,他则像一座会反光的剔透冰雕。 虽然净是带我在小巷里逃跑,可怎么看都不像是在黑暗中长大的感觉。 他是为什么认识西索和幻影旅团? 我无法想象。 好,漫长的等待以后,我听见他终于给出沉思过后的结果,既然如此,那就暂时一起行动。但是有几个要点,希望你记住,一旦违反,无论如何我都会丢下你离开。 他说,如果我真的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处于这种困难的情况,他可以帮我离开揍敌客,但是在他成功帮我达到这点以前,我必须要在关键时刻服从他的安排。 除此之外,我不能随意联系外界,遇到什么特别的情况都要和他商量。 你竟然真的答应啊我没有先点头或是摇头,而是奇怪地看了看他,那可是揍敌客。算上我母亲艾德利安那边的话,就更棘手了。 虽然在开口之前就猜到会有成功的几率,但还是很不可思议。 是你先提出请求的,艾德利安小姐。他指出,我只是考虑了要不要采纳而已。 我微微笑了笑:这个嘛反正、你愿意答应的话,我这边也没问题。 伸手扶向他还扣着我的手掌,我问:既然已经说好了,就不必那么小心了,可以放开我了吧?话说回来,光是只有你知道我的名字不太公平吧,你叫什么? 那种事情,并不重要。他说。 我们说不定会呆在一起意外的久哦?我又道。 不知为何,他笃定地摇了摇头:不会的。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衡量片刻,很快放弃了询问的想法。 周围有什么吗?他忽然问,在问话之前,你的目光好像总是会转移到奇怪的地方去。 这句话微妙地和以前某人的影子重合了。 我放空了一会儿思绪。 真厉害啊,我道,以前也有人问过一样的问题。 那时候我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说:什么也没有,我只是聊天的时候,会忍不住想点有的没的而已。 面前金发的青年没有接话,淡淡地反问:是吗? 但这问话没有半分疑问的意思,倒不如说,他这句话的口吻更像在说 【你在说谎。】 几年以前,冒充我兄长的幻影旅团团长就是这么回答我的。 哎呀,好亲切呀。 我忍不住把手背到身后,悄悄拧了拧手上冰凉的戒指。 金发的青年没有在意我的小动作,转过身,准备要离开,同时不忘道: 走吧,去更安全的地方。 那边的话,我改了主意,放下手,道,不建议你去,因为附近好像就只有那条路,很容易就会被追上的。 他诧异地回过头来。 我不好意思地笑,摊开手掌,让他看我至今仍在流血的手指: 老实说刚才、实在没搞懂你为什么在我面前这么放松,从那边的房子开始就做了手脚,他们可能会沿着线索追过来。抱歉,刚才什么想要你涂药水之类的说法,是说来玩玩的。 你他稍微地睁大了一些眼睛,好像根本没想到我会做这种事情。 所以说,揍敌客心都黑,伊尔迷的心最黑了。 和他待在一起,我当然会不知不觉也变得有点坏。 这也不能完全怪我,我也不想的,真的、是情不自禁就这么干了而已。 我举起手做投降状: 总之、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换个方向逃跑吧,不然和你的敌人偶遇,就不太妙了,是吧? -------------------- 专栏完结文《我的排球部男友》、《和奇犽网恋之后》,《[猎人]怪物恋爱日记》《控制系男友被我控制》 预收文《喜欢流川枫有什么错》 《和非人类谈恋爱》 《仙侠乙游重开四周目》 第28章 《穿进手机里谈恋爱》,喜欢的朋友请收藏一个吧! 第27章 伊尔迷一开始讨厌我也不是没有理由的。 他虽然看起来总是对一切漠不关心,在我进入枯枯戮山以后没有正眼看过我 可他的目光一旦转过来,哪怕当时的我还没有被他整治过,也会情不自禁地手脚发冷、四肢僵硬,好像被他看穿了一切。 不要靠近奇犽。 他为了最心爱的弟弟、这么警告过我。 一直到很久以后的某一天,他才开始带着纵容的态度,默许我和他弟弟们的交流。 大概是觉得已经给野犬带上了枷锁,无需忧虑,就像他们家山脚下那只巨大的看门狗一样,驯服之后便可以高枕无忧。 但是,人和狗,还是有点区别的。 由于我的插手,金发青年不得不临时更改了行动路线和计划。 他正走在我前方,侧脸看上去染上了点怒意我能理解,无论是谁,真心实意地排除了万难、为对方着想,却突然被告知背叛,恐怕一时之间都难以接受。 但我的举动,严格来说,其实也算不上背叛毕竟我和他其实没那么熟,而且,就像我曾经训斥过拍卖会经理那样,作出选择的家伙应该自己预料到结果、一力承担。 是他选择贸然对只有过一面之缘的我放下戒心的,这个世界上又不是只有西索和幻影旅团是坏人。 我可是把这么重要的消息都告诉你了,这么想着,我理直气壮地开口问他,你怎么从那之后就一直不说话不应该先谢谢我吗? 谢什么?他冷冷投来一道几乎可以杀人的视线,目光中包含着复杂情绪,不可忽视的是里面还夹杂了点厌恶和退避,是我大意了,你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你变脸可真快,我哼了一声,刚才你可不是这么和我说话的。 是我大意了,他没有接我的话,而是另起了话头,眼神中依然带着刀片般锋利的厌恶,像你们这种人根本什么都不懂。 我们这种人? 我忍不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他察觉到我的动作,转过眼来,目光警惕,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我可没有做坏事。我当即自证,只是看看你,也不行吗? 他不理我。 好冷酷。 本来就够冷酷了,现在冷酷又上一层楼。 就这么沿着某个方向走了一阵,他带着我到了某个地下室的密码储物柜前,我站在他背后,啧啧称奇: 原来这种地方还有这样的东西,我从来没见过你们活得真精彩。 话音刚落,他拿出储物柜的东西扭头就往外走,我跟上去,只是慢了一步,就差点被他拉上门关在地下室里。 好过分我挡住门,你现在是想丢下我吗?我可是连那么重要的信息都告诉你了。 他又试着动作了一下,接着发现自己的力气和在揍敌客家特训过的我半斤八两直接甩手扭头就走。 我三两步又跟了上去。 他越走越快。 我问:你是在和我比耐力吗?以为这就能甩掉我吗? 他还是不吭声,眉头拧了起来。 我:现在决定把我当空气,用冷暴力把我逼退? 仍旧没有回应。 金发青年毅力相当惊人,下定决心后就真的没再和我说过一句话,无论我在他耳朵旁边说了什么,他都目不斜视专心地赶自己的路,只有偶尔实在被我刺激得烦了,才忍不住回过头来对我动手 应该是想打晕我之类的,但是结果都失败了。 如果他是带着必须如此的决心想杀我,说不定我还会感到棘手,可只是想打晕我的话,应付起来根本一点难度都没有。 十几分钟后,我依然紧紧跟在他身后。 他忽然停下脚步,我也停下了脚步。 你到底想怎么样?然后我听见他问。 我说过了,我道,我要跟着你呀,因为我没有地方去了。 听到这个答案,他脸上看起来写满了大大的三个字: 不相信。 但是这次,他没有驱赶我,而是沉默片刻后道: 既然如此,你要像约定好的那样,听我的安排。 什么安排?我从善如流。 他把我带去了一家服装店,站在店门口对我道: 去换一身衣服,我们要出城。 听上去很合理。 但我的念能力告诉我这其中肯定有问题。 没必要,我说,我们现在就走吧,抓紧时间比在这里磨蹭好。 那我去,他说,你不需要,我需要。 然后他当着我的面走了进去。 好吧。 我在店门口站着想了想,最后还是也跟着走了进去。 拒绝了导购员的再三推荐,在店里、恰巧能看见试衣间的长椅上坐着等了快有十分钟之后我才猛然意识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跳起来,问导购: 刚才在我前面进来的朋友呢?他还没出来吗? 导购这才在我的催促下走到试衣间附近,喊了一声: 先生? 先生?没有得到回应,她接着问了第二遍,您在吗? 还是没有回应。 我当机立断冲上前去,拉开帘子,里面空空荡荡的,除了挂在墙面上的衣服什么也没有。 那家伙、看上去正直,实际上竟然也会骗人! 生平第一次,我稍微理解了以前被我骗过的对象的感受。 原来被没有怀疑过的人欺骗是这种感觉。 我转头踏出了店门,目光四处搜寻这个时间点凑巧赶在交班前后,来往的人流多得有些干扰我的判断。 他选择摆脱我的时机正好。 可惜遇上了我的念能力。 我的母亲、能够成为头号情报贩子的倚仗,正是来源于这特殊的念能力,目光所及的一切,都能变成信息。 所以我从小、就非常擅长分辨谁是可以讨好的对象、谁是不讨好就会死掉的对象,该在什么时机对什么人说什么样的话因为一切都会变成信息,这个人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会高兴,那些人会绝对拒绝不了某样东西,一旦有了这种能力,世界在眼前几乎是透明的。 只是人心太过变幻莫测,能力还是经常会有失灵的时候。 就像这个刚刚欺骗我的家伙,刚才,我的能力还分析出来,他正直又善良,结果 我的思绪在接触到某个背影后踩下了急刹车。 更改过的服饰,发型,一样的肩宽、相近的四肢比例、还有差不多的走路习惯。 我弯起眼睛,笑了起来,快步走上前去,拦住了他。 我在这里,你找错方向了。我道。 他停下步伐,身躯紧绷,面色不虞。 好像已经快要对我失去耐心了。 既然如此,没办法了,只能用那个办法了。 你好像真的很不想和我待在一起,我叹了口气,但是,一般不会有人这么拒绝我。 因为我总是能用自己的能力,给出最充分的理由。 你的那个、好像是医学生的朋友,我眨眨眼睛,你拒绝我的话,他那边没关系吗? 顶多只是脸色流露出厌恶的青年,一瞬间用凌厉到像能杀人的眼神瞪向我: 你要做什么? 我说没什么的话,我问,你相信吗?要赌吗? 所以说,在他可怕的目光中,我假装毫无所觉地凑上前去,微笑,是你先说要对我负责的哦?可不能半途而废呀。我为了你,可是把一次非常珍贵的机会,都丢掉了。 就这样,原本决心无论如何都要丢掉我的陌生家伙最终屈服了。 他将一顶帽子扣在我头顶,带着我坐上了一趟长途大巴。 在车上,我们的座位是紧挨着的。 他坐定后就拿出了手机,我转过眼问: 你不是说你的手机丢了吗?哦,原来是有备用机啊。 他不理我,拧着眉毛似乎在和某人联系。 我又问:在确认朋友的安全吗? 他头也不抬地道:我有很多办法让你安静下来。 我也有很多办法让你后悔。我无所谓地和他针锋相对。 第29章 于是他终于抬头看了我一眼,只不过是用瞪的。 唉,其实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只不过他的确像表现出来的那样重视朋友,才会过度紧张到被我拿捏。 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这一点。 他虽然在必要的情况下也会骗人,但骗术好像并不是很高明。 你竟然会和西索合作这么想着,我忍不住一边盯着他,一边嘟囔起来,那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没错,一路上都对我视若无睹的青年终于有了脾气,摁灭手机,冷冷地答了一句,所以现在我又和你合作了。 我缓了一会儿,反应过来:你在骂我和他一样不是好东西? 我没有这么说过,他断然否认,是你自己这么认为的。 意料之外的嘴毒。 我托住下巴看他,他侧过身,避开我的视线,闭上眼睛,假寐。 刚才就想说了,我问,你不用吃饭吗?从刚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好几个小时了,我连午餐都没吃哦?你应该也差不多吧? 话音落下没多久,我听到他的肚子传来咕噜咕噜的响声。 这不是饿着吗? 在我探究的目光下,他又往一旁侧了侧身子,这次,还把耳朵捂上了。 我推了他一把,不客气地道:别睡了,该吃饭了。 他不理我。 我又推了几次,他才重新坐好,转过脸来,声音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 我没有带戒尼,也没有食物 啊?我大惊,怎么会? 那些钱,他接着道,给你买车票去了 那也不至于吧? 我疑惑地看着他。 他压低声音:你不是没有带id卡吗? 所以、只能多出一些钱打点票务员? 我瞬间领悟了他的困难。 原来罪魁祸首是我。 这样啊我不由得心虚起来,含糊地应了一声,也乖乖坐好,不再乱动。 他冷哼一声。 我在原地坐了一会儿,发了会儿呆,意识到什么,慌忙地把刚闭上眼睛的他再度摇晃起来: 等等 然后,我在他几乎可以真的凝成刀片的目光中问道: 那、我们下车以后,不会也没有吃的吧? 他答:在我找到临时工作以前,你得自己考虑这个问题。 我又问:你没有存款吗? 他冷冰冰地道:就算有,我也不需要为你支付费用。 我整个人都不好了:你怎么不早说?我把我的包落在刚才的店里了。 他不感兴趣地又侧过了脸。 我在饥饿中忧郁地看向了窗外。 我这辈子还没体验过没钱的滋味说起来,奇犽离家出走之后,找我用的最频繁的理由,就是借钱。 原来没钱是这种感觉。 手机借我。我再次打扰起了身边同行的家伙。 不。他想也不想地拒绝。 我向他强调出问题的严重性:我快要饿死了,给我。 他指出:你可以提前下车。 不可能,我抗议,你想得美! 原话奉还。他一点也不客气。 胃部的饥饿感就这么被怒气驱赶走了,我同样也失去了和他谈话的心情,不高兴地把头扭到了另一边。 不知不觉中,困意袭来,我点了点头接着被激灵一下惊醒,连忙解下发绳,扯开一道口子,把自己的一只手和身边青年绑在一起。 他重新睁开眼睛,看上去很抗拒,想要立即收回手,我连忙道:不许动,不然你会后悔的。 他停下动作: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饿了,要靠睡觉熬过去,我接着绑绳子,怕你趁我睡着跑掉好了,绑完了,要下车的时候记得提醒我。 他这时候才动了动,扯了扯绳子,但是没挣开,冷笑一声,并不答话。 我才不管他心情如何,自顾自地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这一觉睡得不是很好,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坐长途汽车,睡梦中总是要醒不醒的,到站了、被提醒该起来的时候还觉得头晕。 解开。身旁的金发青年又扯了扯绳子。 不,我还没睡够,索性直接一头倒在了他身上,我还困呢。 他毫不留情地把我推开:和我有什么关系? 虽然我很不想翻旧账但是是你先说要对我负责的,我抬起另一只手,你看,为了你,我连未婚夫都不要了,你还害我两餐没吃上饭,我都没怪你,现在我只是想睡个觉,你都不允许吗? 他:所以说这些都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有,我重新倒回他身上,饭都没得吃了,大哥也没了,你总不能觉也不让我睡吧? 那边的小情侣!司机大哥的声音远远传来,已经到终点站了,只有你们还没下车了!要谈恋爱下车再谈! 金发青年的脸色变得青黑。 我假装没看见,决心假装一只树袋熊,一动不动。 最后,迫不得已、被司机催促得别无他法的青年,只能认命地再一次抱住了我,带着我往车外走。 在动作之前,他先扯掉了那根发绳,我着急地哎呀了一声要阻止他,他反过来质问我: 绑着手,我要怎么扶你? 我:好吧。 只能接受了。 你平时是怎么健身的?走到一半的时候,我悄悄在他耳边问,肌肉形状和西索完全是两个风格,但是力气好像一样大。 他:不要在我耳朵旁边说话。 我吹了口气,看着他耳边的发丝飞起又落下,露出圆润秀气的耳垂。 他动作一滞,随后作势要把我丢出去。 我连忙抱紧了他,求饶:我错了,我不捣乱了,你抱着我、让我睡会儿吧。 一眨眼,我们就已经下了车,他立刻放手:下来。 我还抱着他的脖子,头抵在他肩膀上。 他长长地从肺里呼出一口气,我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 下、来他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这次抛出了诱惑,我给你找晚餐。 我抬起头。 他松了口气。 我把脑袋又放了回去。 找到再说,我机警地道,万一你骗我呢? 他: 沉默了一会儿,等到我差点要再次陷入梦境的时候,金发青年才表示道: 你这样太显眼了。 我:你不懂,越黏糊的小情侣、别人越觉得伤风败俗,不好意思看,我们这样反而不容易被发现。 你还知道什么叫伤风败俗?他问。 没关系,我们之间有多清白、你和我心里清楚就好,清者自清,我佯装惊讶,你不会是心不正影子歪吧? 他: 因为诡辩不过我,金发青年最后提着我去觅食了。 他好像真的很有逃跑的经验,虽然戒尼花光了,但是从储物柜里拿出来的袋子里还有一块表。 暂时把表卖掉以后,我们吃了一顿迟来的晚餐。 如果没有我的话,在美食享用到一半的时候,我发出疑问,你原本打算做什么? 不做什么,他说,暂时等待一段时间 后面的话,就没有再说出口了。 看上去是不适合和我交谈的话题。 于是我也没有再问。 解决了温饱问题,一只脚刚从餐厅踏出来,我又想到新问题: 现在、是不是该休息了? 他低下脸和我对视。 住旅馆吗?我问,你还剩多少戒尼? 最后不仅考虑到戒尼,还考虑到他可能丢下我这件事,我们住在了同一间房里。 房间里有两张床,他收拾完就躺下了,我在他背后那张床上,问: 你要睡了吗? 他: 我又问:明天怎么办?你真的要去找工作吗?我还没有找过工作找工作有什么秘诀吗?我们可以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吗? 第30章 他用枕头捂住了耳朵。 我:对了,你之前在拍卖会的侍应生工作是怎么找到的?你当时还不到工作年龄哎! 他问:你能安静点吗? 不能。我很遗憾地回答。 他这次把被子拉过了头顶。 我问:你真的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吗? 我已经刻意用了比较友好的语气询问了,但他无动于衷。 我在黑暗中睁着眼睛看了会儿天花板,最后实在无聊,跟着也投入了睡眠的怀抱。 第二天,我是被门开关的声音惊醒的,从床上猛的爬起来之后才发现,那不是大门的声音,只是洗手间的声音。 我还没有被丢下。 我又躺了回去。 金发青年连头发都整理完毕、终于出现的时候,我朝他伸出手,可怜兮兮地道: 我想喝红茶,要杜托勒亚产的那种。 没有那种东西。他在镜子前打领带。 那我要喝牛奶,巴托奇亚牧场的就可以了。我退了一步。 也没有。他说。 那你有什么?我问。 送你回去的车票。他回答。 我不说话了。 趁着他还在打领带,我爬起来也去整理了一遍仪表,然后坐在床边等他给自己崭新的西装扣扣子。 你为什么有新衣服?我道,我也要买衣服。 我没有多余的戒尼,艾德利安小姐。他说。 你每次想挖苦我的时候,就叫我艾德利安小姐,我模仿着他的口吻,我明明有自己的名字,我叫莱伊。 他假装没听见。 等到他彻底收拾完自己准备出门的时候,我实在忍不住,站了起来,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问: 你真的不管我了吗?让我就这么出门可以吗?我可是女孩子。 他停住脚步: 虽然这时候利用性别优势很无耻,但对方的道德底线看起来很高,正好适合用上这一套。 我再接再厉:我真的没有这么邋遢过,好难过。而且是你先说要对我负责的说到底,如果不是你朋友抓错人,我也不会被卷进来,后面虽然算我自找苦吃,但不能因为我有错,你们俩就一起变无辜了吧? 他微微侧过脸来: 我连忙低头看脚尖,假装难过。 他抬起脚。 我等了一会儿,门关上了。 我不敢置信地抬起脸我的念能力又出错了吗?他竟然舍得不管我? 这念头才动了没多久,门又开了。 他的脑袋从门后探出来: 你的衣服,通常是什么尺寸? 我:! 没有被丢下! 我要和你一起去!我踩上鞋子,忙不迭地冲出了门外。 他似乎有话要说,但握着门把手,嘴巴微微张开又合上,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于是,我就这么跟着这位陌生的青年又去了一次服装店。 我很少这样直接出来购物呢,一边在店里挑衣服,我一边对他道,我的母亲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总是直接让人把做好的裙子送到家里来有些朋友会约我出去玩,但我和她们其实没什么话好说,所以 他面无表情地专心看着衣架上的衣物。 我打住了话语,特地凑到他面前,轻盈地转了个圈,期待地问: 好看吗? 导购找准时机,夸赞道: 小姐的身材非常好,这条裙子与您完全是相得益彰! 嗯可是有人对它根本不感兴趣呢。我装模作样地对镜子叹气,既然他不喜欢的话,我们就再换几条吧,等到认可之后,我再结单。 一直扮演木头人的金发青年终于有了反应。 他不满地抬起头来:快点。 我问他:所以这条裙子好看吗?你答不出来我就不走了。 随你,他冷漠道,反正我不缺衣服。 我: 又忘了,他时不时地会突然展现出一点微妙的攻击性。 我顿感失策,改口装可怜道: 我只是想你夸夸我 他不接我的话。 我转眼看向导购。 她原本旁观的姿态,在被我用求助的眼神攻击后,变得不安起来。 呃我听见她绞尽脑汁地对金发青年道,您的夫人的确非常美丽呢,先生,只不过是夸夸她而已,既然您都专门抽出时间来陪她逛街了,如果您能夸她一句,她会更高兴的。 夫人?他错愕极了。 不是吗?导购无措地反问,欲言又止,我看夫人手上 明明有戒指。 她想说的,大概是这个吧。 出于善意,我出声替他辩白: 不是哦我们不是夫妻,我的未婚夫太忙了,他只是来替他带我散心的。 导购的眼神立即变得微妙了。 金发青年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来,作势就要往外走。 我连忙拉住他。 对不起,我开玩笑的,然后我对导购道,其实,这位就是我未婚夫,我们还没有举行婚礼,所以他不能接受你那句夫人,正在纠结之中呢。 导购:原来如此 金发青年就这么在诡异的氛围里结了单,一出门,就迫不及待地甩开了我的手。 干嘛呀,未婚夫?我追上去问,给你名分你不要,不给你你又不开心,你怎么这么麻烦? 艾德利安小姐他又开口喊起这个称呼。 我叫莱伊。我再次强调。 他改口:莱伊小姐。 怎么了?我问。 这种玩笑并不好玩,他严肃地道,不会再有下次了。 为什么?我问,被误会和我在一起,会让你觉得丢脸吗? 不会,但没有必要。他说。 那么,我问,如果被问起来我们是什么关系,实话实说是和绑架犯与人质差不多的关系,我是绑架犯,而你是人质就有必要了吗? 他再度沉默。 被揭发、或者干脆假装出什么其他关系来,我问,你觉得应该选哪一个呢? 某个他与幻影旅团团长相似瞬间的片段,在脑海中再次来袭。 我顺口问道:其他关系的话兄妹吗? 我们长得不像。他说。 又不是双胞胎,为什么要像?我道,姐弟也行。 就不能是普通朋友吗?他提出异议。 当然可以,我笑,早上、从同一个房间里出来的普通朋友? 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的名字的普通朋友?我接着问,我是什么都市怪谈吗?告诉我你的名字,你就会被我吃掉的那种? 为了配合话语,我做出鬼脸,敷衍地假装了一下怪谈女郎。 他脸色一变,竟然真的往后退了半步,只是很快重新站定。 从前提条件来看,你的确符合。他道。 我不能理解:这是哪门子前提条件?你后退的动作是认真的吗? 我朝他走近,他却又退了半步。 我疑惑:? 抛开怪谈不提,他严肃地表示,你的确可能是某种念能力的化身。 那是什么意思?我不能理解。 你身边的时间流速,和周围不一样。他一本正经地道。 我努力思考了一下他在说什么。 好高级的说话方式。 没点脑子还真的不能理解。 我的脑子就不太够用。 我没有制造幻觉的念能力,我只能向他声明,我不是念能力的幻影,你一定是被别的东西影响了。 他若有所思,拧着眉头,喃喃起来:是吗?可是你身边的时间,的确会比周围慢。 我沉默片刻。 你骂人真的很高级,我问,直接说和我在一起很煎熬不就行了吗? 第31章 他: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8章 一件衣服肯定不够,我在路过一家典当行的时候,进去将自己的耳饰取了下来。 为了防止金发青年趁我不注意、逃跑,我还强行挽着他的手一起进去。 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但我在他开口之前打断了他的话语,不由分说地威胁起他来: 你肯定不想在大街上和我吵起来吧? 手下挣扎的力度果然随着这句话渐渐减小了。 我满意地拉着他进了门。 少两件首饰,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与其说是典当,倒不如说我一开始就存着要把这些东西卖掉的心理、才走进了店门。 在将耳饰出手之后,我犹豫片刻,将项链和手链也取了下来。 项链上有暗扣,我只好撩起长发,麻烦店员协助我将项链摘下。 这些全部都要典当吗?店主再次和我确认,一共给您五十万戒尼,您觉得如何? 老实说,我不太清楚定价,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基本上和一觉起来就自己突然出现在首饰盒里差不多。 但是,我依稀记得,这套首饰算不上昂贵,因为我有经常丢东西的前例,每次我暂时出远门的时候,女仆都习惯性地打包角落里不重要的首饰给我。 没问题。我敷衍地点点头,拿过笔,就要签字。 一直站在旁边默不作声的金发青年忽然伸出手,按住了我。 我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太少了,他道,光是这条项链就不止五十万戒尼了。 是吗?我有点迷茫。 这种形制,他指着项链道,是参考了旧王朝一位公爵夫人的肖像画复原的, 他滔滔不绝地开始讲述起设计大师、设计理念,还有宝石切割之类的东西来,我上一次听到这种长篇大论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 最后,在我完全没搞懂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原定的五十万戒尼飙升到了八百万。 店主的脸色由一开始的喜气洋洋转为阴沉灰黑。 我怀疑我和身边的青年会被安排上他的黑名单。 签完字,起身走出店门,我才终于开口问出了交易之后的第一句话: 你是珠宝鉴定师吗?还是什么拍卖鉴定师?为什么懂这么多? 金发青年不知为何,长叹了口气,用无可奈何的表情看了我一眼: 就算是普通人,也能看出五十万戒尼的价格太不合理了。 还好吧我无所谓地道,反正这些东西又不是我自己挣来的。 所以卖出多少都无所谓,我一点也不在乎。 那这个戒指呢?我突然想到什么,兴致勃勃地朝他伸出手,示意他看向我的订婚戒指,这个能卖多少?也能卖一百万吗? 不,他无情地用残酷的事实打击了我,这只是最普通的一款戒指,按市场价来算,大概也就是金属价格加上一点加工费而已。何况制造手艺看起来并不精良。 我就知道。 我悻悻地收回手,嘟囔起来:我就说我嫁进揍敌客不会幸福,你看他们给我的订婚戒指多随便? 金发青年的眸光闪了闪。 但是,他语气犹豫地道,从处理痕迹来看,这可能是新手的作品。 我:? 什么意思?我问。 他沉默片刻,垂眸,转过了脸,淡淡地道: 没什么东西已经当掉了,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吗? 我这才发现,他的手臂还被我挟持在怀里。 在短暂的思考过后,我对他露出一个笑容。 不要,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他的提议,我还有新衣服要买呢。 我还有事要忙。他试图把手抽回去。 我按紧他的手:什么事?不就是找工作吗?我现在有钱了。 我拿出口袋里刚到手的支票,在他眼前晃了晃: 与其辛辛苦苦出去奔波,不如直接当我的保镖!赚我的钱和赚别人的有什么不一样? 他被我问住了,愣了一瞬。 我抓住机会,带着他往前面走:好,那就这么说定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又接连逛了好几家店,买完衣服买新首饰,买完首饰又去买鞋子。 金发青年沉默地跟在我身后,被我强制性地塞了一手的购物袋,乍一眼看过去,还真的有点像保镖。 在等待店员把我的鞋子打包起来的间隙,我托着下巴对他笑:要不是我现在在离家出走,一定会让管家把你聘过来。 他很是忍耐地当做没听见这句话,只问:买够了吧? 买东西的话,暂时是够了店员这时候递来了纸袋,我笑眯眯地给她使了个眼神,她立即会意,把袋子递给站在一旁身形修长的青年。 我要去剪头发!我向他宣布自己的新计划。 他终于有点忍不住了,眉眼间再次流泻出些许怒意,吸了一口气、像是要说什么 拜托你了,我赶在他开口责骂我之前,双手合十,放软了语气,我会给你付工资的,我其实只是想在结婚之前开心一下而已你知道的,我未婚夫一家真的很可怕,你要是把我丢下不管,说不定我过几天就死在他们家了。 他: 他眼角眉梢那点怒气,就这么忽然冻结住,渐渐演化成了无奈。 他叹了口气。 我知道,这是他准备妥协的表现。 机不可失,我立刻揪住他的袖口往外小步快走,边走边期待地问: 你觉得我染一个和你一样颜色的头发好看吗? 你这样就可以了。 可是我不喜欢,我想换颜色。 随你。 我碎碎念了一路,金发青年有一句没一句地回我,语气很疲惫。 等我到了地方、和发型师刚刚商量好理发方案的时候,一转头,才发现他已经坐在我身边的座位上,静静睡着了。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这才发现他的刘海其实已经快要超过眼睛了,只是平时会被风吹拂上去,所以看上去像正常长度。 该剪头发了啊。 不过没有经过本人同意,就动他的发型,好像不太好。 我假装什么都没看见,让理发师先帮我整理头发。 等到一切都结束以后,我转过身,才发现,埋在大包小包里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悄然醒了过来,正在翻阅桌边的杂志。 是很无聊的时尚杂志,还是前几个月出的。 这有什么好看的?我不客气地抢走了他手里的书,看我。 他缓慢地抬起头,按照我要求的那样,看了看我。 我期待地眨着眼睛看他,往前凑近了一些。 而他往后仰了仰,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五彩斑斓,十分古怪。 好看吗?我才不管那么多呢,直接问他。 他欲言又止:这个颜色 是不是和你一模一样?我越发期待,我花了大价钱让他们调了好久的哦! 他不接话,只是继续用漂亮的脸向我表演什么叫五味杂陈。 我撇撇嘴。 算啦,不用你说我也知道,我穿什么都好看,换什么发型也都一样好看。我直起身子,走吧,去吃饭。 吃饭的时候,我才想起来向他说明自己的发现:你的头发是不是长长了,该剪短了? 他把多余的刘海别到耳后,露出白皙漂亮的耳朵和紫色的耳坠。 我会找时间修理的。他说。 我有点懊恼:我要是在店里想起来这回事就好了。 他又不说话了,沉默地用餐。 你的名字、到底是什么?我问,告诉我吧,说不定我被未婚夫杀掉之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就是你了,你不能让我死前走马灯的时候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吧? 他继续扮演哑巴,专心地用叉子戳着碗里的面条。 我不禁感慨:你真的好固执告诉我又不会怎么样。 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他终于开口问我。 知道了的话我想了想,那我的人生里,就会多出一个名字。 第32章 我顺手拿过桌上的饮料,推到他面前,示意他看向那杯饮料,然后在他的注视下,随手捏起小盘子里的糖果,扔了一颗进去。 像这样,装进去新东西。 糖果在饮料底部冒起了气泡,我举起杯子尝了一口,吐了吐舌头: 好怪。 他勾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 那个笑容完全在我计划之外,让我不由得怔愣了一下。 这一下所包括的时间,好像比我预计得要长,他慢慢收敛了笑意,拧起眉头,恢复了一开始的冷酷模样,问: 怎么? 我眨眨眼睛。 他仍然拧着眉头,看上去很是疑惑。 我放下饮料,恍然大悟: 原来你没有骂我。 他:? 我:你也没有中念能力诅咒! 他越发疑惑:什么? 我感觉到了,就在刚才,我严肃地告诉他,那种在你身上时间忽然变慢的感觉。 他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和刚才在理发店里被我问对新发型的看法时一样,再次突如其来、变得五彩斑斓起来。 嘴唇张开又合上,手上的动作也是,捏紧了一下叉子,又松开,看上去很是焦躁不安。 我假装没注意到他的动作,接着道: 不是因为时间太难熬是因为你太好看了。是这样吗? 不是,他斩钉截铁地否认,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想法。 真的没有吗?我问,一次都没有? 他冷下了脸色,眉头拧成了死结。 算了,我改变主意,收回攻势,我有就行了。 他的肩膀,懈劲似的往下塌了一点,接着,他的手肘支起来,撑住桌面,手掌掩住了半张脸。 你说得没错,半晌以后,他仍旧冷淡的声音,稍稍地响了起来,或许是这个原因。 然后他放下手,若无其事地用研究学术的口吻、尽力平常地道: 一开始没有发觉,在理发店的时候才发现,没想到你也会有一样的看法。 不要误会,我对你没有多余的好感,也没有觉得你的外表有多特别。他像我一样,举起了手边的饮料,澄澈液体在灯下折射出了璀璨的光芒,只是从某个角度看过去的时候你的杯子会有点闪亮。 我揉揉耳朵。 太高级了。 这种说话方式对我来说真的太高级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真诚地回答,然后提问,你下次能直接说喜欢我吗?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我自认为并没有说错什么不该说的话,但是非常令人发指的,我竟然又遭到了冷落。 在我随口说完那句喜欢我可以直说之后,对面的金发青年就彻底开启了沉默模式,无论我提什么样的问题,都不回答我了。 真是的,从餐厅出来以后,我走在他身后,忍不住踢了一脚地上的空气,嘟囔起来,喜欢我是什么很丢脸的事情吗? 就算没有这回事,也不至于听完之后就不高兴吧? 他充耳不闻,自顾自地继续往前,我探出脑袋到他面前,挥舞起手臂来: 喂,听得见吗? 他只稍微看了我一眼,然后重新目不斜视地往前走。 我说,你到底是对我哪里不满意?我问,怎么想、你都没有讨厌我的理由吧? 又接连问了好几句,在我坚持不懈的质问下,他才终于停下脚步。 艾德利安小姐,金发青年的语气冰冷严肃,他转过来的黑色眼眸同样也暗沉沉的,我说了,我不喜欢你的玩笑。 这句坚定的回复像一把冰刃刺来,说实话,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态度 母亲总是淡淡的、不怒自威,而伊尔迷的可怕不体现在冷酷上。 至于其他人,就连传说中最危险的幻影旅团团长,在我面前也总是温和的,隐隐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纵容。 从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凶过。 我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 我也不喜欢你和我说话的态度,先生。然后我抬起下巴,对他道,如果此刻我对你有所冒犯,我会道歉,但是一直以来忽略对方、不尊重对方更多的是你,不是我。 当然,然后我话锋一转,我知道你没有对我保持友好的义务,我对你来说可能是负担,但是最开始把我扯进意外事件里的人是你,承诺要保护我的人也是你在这个过程中,我采取了一些你可能不太喜欢的手段,但最后它们都没有得以实施,你和你的朋友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就事实来看,现在受到伤害的人是我。我做出总结,你不愿意告诉我名字,我可以理解;我冒犯了你,你感到生气,我也能理解;但是因为我认为你喜欢我而感到生气,这一点冒犯的对象是我。 我难道配不上你的喜欢吗?我盯住了他的双眼,问。 他皱着眉头,转过脸去,原本冷硬的目光有所退让。 我们讨论的恐怕不是一个问题,小姐。他语气平直地说。 好,我寸步不让地看着他,道,那我们先来讨论我的问题,再来讨论你的问题。你到底对我哪里不满意? 他抿住了双唇,低着眼,目光不知道落在哪里 反正没有和我对视。 喂,我等待不下去他的沉默,摇了摇他手里的购物袋,说话。 风吹动云层,太阳光渐渐暗淡下去,一片阴影从天空上打了下来。 街上行人寥寥,往来匆匆,公路畅通,汽车呼啸而过。 一切都安静缓慢得恰好。 他别在耳后的发丝不知何时已经披散下来,随着微风在脖颈间轻盈飘动。 漫长的寂静之后,我听到他微弱的声音,隐约从遥远的、另一个方向传来。 什么?我没听清。 又是一阵沉默。 好一会儿,金发青年平静无澜的声音,才再度响起,这一次,清楚了不少。 没有不满意,他说,我只是习惯了一个人,如果让你感到不愉快,很抱歉。 嘴里说着抱歉,但他的语气却一点悔过之情都没有。 真巧,于是我对他露出一个笑容,刻意放缓了声音,我也习惯了和人开玩笑,如果让你不愉快了,抱歉。 听到这句话,他转过头来,看向我。 我保持微笑,微弯着唇角对上他的视线。 目光交汇、不知道过了多久以后,他率先移开了眼。 在我以为他会再次感到不愉快的时候,他用情绪难辨的语气说道:算了。 接下来要去哪里? 他忽然若无其事地问。 问我吗?他的转变太突然我一下子差点没反应过来。 嗯,他像个没有感情的纸人那样道,你决定吧。 这个人,总是这样,在该有所互动的时候、会忽然像接收器坏掉了一样,不给任何即时反应,冷漠到让人泄气。 明明我刚才在挑衅他 他为什么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 骂我一顿也好,冷眼嘲讽我也可以为什么他在听完这些后,还能突然变回原来这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这简直比教训我还让人难受。 你想去哪?我感到烦躁,但又找不到发泄的办法,最后只能强压下内心的不愉快,不高兴地问。 没有那种地方。金发青年道。 你不是要去什么介绍所吗?我问。 这个时间,他们已经关门了。他回答。 你除了介绍所、哪里都没想过要去?我很难想象他的生活有多么乏味。 没想过。他摇摇头,不由分说地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我眨着眼睛又看了他一会儿。 说实话,很少能见到有人比我还无聊。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也能称得上是高手。 我想。 好吧,我道,那我们先回酒店吧,我累了。 第33章 他没有提出任何反对意见,但是,态度也没有好到哪里去,还是被我言语输出了一顿之前那冷冰冰的模样。 这家伙也太难搞了。 我对他的冷漠很是不满,闭上了嘴,回到酒店后,就捧着遥控器就坐到沙发上,鼓着脸看电视,主动拒绝和他进行新的谈话。 我也是有脾气的。 怎么想都觉得不能理解,只是让他承认喜欢我,或者欣赏我、然后对我态度好一点而已,就这么难吗? 可恶。 都说了只是不想你用这种态度对我而已 我要回头去找西索玩!至少西索不会这么冷冰冰的! 我真是自找苦吃。 越想越气,我故意在金发青年提醒电视声音太大了的时候,狠狠连按了几次遥控器上的音量增强键。 他叹了口气,弯腰去够我扔到桌上的遥控器。 我二话不说就伸手抢走。 他停下动作,手臂停在半空。 我假装放遥控器,他又伸手,动了动。 我将遥控器猛的藏到身后。 他一时不察,手臂已经跟着遥控器走了,但身子却保持不变,险些因此跌倒在我身上。 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撑住沙发,重新直起了身子,然后轻轻叹了口气。 我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听见。 莱伊。然后我听到他叫我的名字。 莱伊。第二遍了。 莱伊。第三声。 他叫一次,我就把电视音量调高一格。 他的声音也跟着提高,到最后那一句,也就是第三句的时候,他大概是喊累了,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然后他恢复了正常音量,突然问道: 你想知道我的名字吗? 我的手停在了音量键上,耳朵却情不自禁地在听到这句话后竖了起来。 我的名字是他慢吞吞的。 我听得入了神。 他突然用锁链、抢过了遥控器,将音量狠狠往下降低了好几格! 你使诈!我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跳起来抗议。 兵不厌诈。他将遥控器顺手塞进了自己枕头缝隙里。 我不听还给我!我挣扎着想要越过他、抢回电视遥控器。 他只用一只手就轻易地推开了我这就是手长的好处。 不。他一脸正经地拒绝我,好像在商议什么国家重大话题。 还给我!我继续跳脚,我讨厌你! 你本来也不喜欢我。他坐得稳稳的。 不!我一边笃定地回答,一边继续跳,我喜欢你。 他的动作一滞。 没有了拦截,我轻轻松松跳到了他身上,伸手去够遥控器。 床边的手机亮起了屏幕,那是属于我身边这位金发青年的通讯设备。 我循声望去,差一点就要看清屏幕内容的时候,他伸手将手机翻了个面,倒扣在桌面上。 不要开玩笑。他第不知道多少次重复这句话。 没有开玩笑。我毫不犹豫地当即开起了玩笑。 他定定地看着我。 电视音响还在低低地播放着节目音效,隔壁的住户在拧水龙头洗手,床头的手机又一次响起了未读消息的铃声。 他轻轻地、轻轻地,又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缓慢地拿起了床边柜台上的手机,点开了未读消息,递到了我手中。 在我看清上面的文字的时候,他终于说出了那个我一直梦寐以求的名字 我叫酷拉皮卡。他说,我真的开不起玩笑,莱伊,我的朋友在等你。 我已经听不到更多的声音了。 那段未读消息的文字,以及来信人的姓名,牢牢地抓住了我的注意力。 来信人的备注栏里,写的是奇犽。 奇犽揍敌客。 他的朋友,是我未婚夫的弟弟。 这世界是个巨大的圆,兜兜转转,我永远离不开最初的起点。 所有人都和揍敌客有关联,这激起了我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长久以来的对这个家族的仇恨与不满。 我伸出手,手掌盖在屏幕上,挡住了上面的名字,不愿意再看。 可是我不想等他。我道,我要离开揍敌客,你说了你会帮我。 他会带你离开的。他说。 我不要他,我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声音说,我要你。 -------------------- 专栏完结文《我的排球部男友》、《和奇犽网恋之后》,《[猎人]怪物恋爱日记》《控制系男友被我控制》 预收文《喜欢流川枫有什么错》 《和非人类谈恋爱》 《仙侠乙游重开四周目》 《穿进手机里谈恋爱》,喜欢的朋友请收藏一个吧! 第30章 莱伊艾德利安是一个怎样的人? 收到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要和自己大哥结婚的消息后、就急急忙忙往家里赶的奇犽,没想过会从几年前结交的友人口中听到这个问题。 飞艇刚刚落地。 他放慢了原本赶着换乘航班的步伐,低头在等候室里全神贯注地逐字阅读着友人的短信。 你说她可能对雷欧力欧做了什么?不,那不是莱伊的风格。 根本不需要多加思考,奇犽在听完事件的来龙去脉后,毫不犹豫地回复讯息,道。 莱伊喜欢旁观,不喜欢亲自动手。况且,如果她真的有什么危险计划,是不会说出来的。 这已经是十几个小时以前发生的事情了。 又一次追捕幻影旅团失败的酷拉皮卡,在拿回自己藏匿起来的手机后,面临莱伊用雷欧力欧做赌注的威胁,再三考虑之下,询问了奇犽,雷欧力欧是否会像莱伊所说那样遇到危险情况。 正在登机的奇犽没有立即回信,直到次日清晨换乘航班时才给予否定答案,并且发出请求: 她一直和你在一起吗?麻烦你暂时看好她,我马上就到。 担心酷拉皮卡会被莱伊的外表蒙蔽,或者不能理解自己请求的重要性,他不忘补充: 就当我拜托你一次她不是坏人,但脾气有点差,这次我家里让她和伊尔迷在一起,她肯定会有意见。我得在她闯祸之前想办法把她带走。 消息发出以后像石沉大海,久久没有回复。 但是奇犽并不是很心急,他认为酷拉皮卡肯定有什么原因、或者出于某种特殊的考虑才没能及时回复。 他一定会帮自己的。 奇犽对这点很有信心。 果不其然,在他前往大厅临时更换了一条新的行程路线之后手机再次振动起来。 屏幕亮起,对话框弹出,他不需要解锁手机,就可以看见酷拉皮卡发来的回复,内容简短,但鉴于来信人的身份,这就已经足够了。 好。 酷拉皮卡这么承诺道。 奇犽彻底放下了心,沉甸甸的巨石从胸口和肩头卸下,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脑子里转过那个名字: 莱伊。 等着我。 他想。 我很快就会去接你的。 在改签的新航班上休息了又一个上午后,奇犽终于如愿以偿地离自己要去迎接的对象更近一步。 他打开手机,翻来覆去地盯着酷拉皮卡给自己发送的信息看了几遍,好像能够从这些残破的文字中拼凑出在意的女孩的音容样貌尽管这些举措其实只能给他带来心理上的安慰。 最后,他想起什么,编辑了新信息发出: 我快要到了。 附带着一个定位。 我开不起玩笑,于是,下一刻,收到信息的金发青年朝着面前同样浅金发色的少女举起了手机,道,我的朋友在等你。 他用这种方式,竖立起一座两人间的界碑,委婉而隐晦地宣告着自己对于建立可能的亲密关系的抗拒。 但是,那座界碑,被对方仰起脸来、轻飘飘从唇中透露出来的话语,狠狠锤出了一条裂缝。 我不要他,她说,我要你。 莱伊艾德利安是个怎么样的人? 对于奇犽揍敌客来说,她生动、鲜明,爱开玩笑,爱打闹;她总会在大家都说不、你不该这样的时候压低声音对他道这样试试又有何不可?;她总是在旁观着一切,带着恶意、温柔地微笑。 第34章 从世俗的意义来说,莱伊或许称不上是好人;但对奇犽来说,她绝对不是坏人。 而对于酷拉皮卡来说,莱伊艾德利安,是他所不能想象的、另一个世界的存在。 最初听说这个名字的时候,他正在介绍所里等待中介为他挑选合适的工作机会。 对方是个好人,听说酷拉皮卡举目无亲、身无分文之后,在明知他没有可以用来抵押信用的物品的情况下,还冒着风险,替当时尚未成年的酷拉皮卡寻找这样的机会 马上有一场拍卖会要以晚宴的形式举行,好心的中介很快查阅到了想要的信息,热心地道,他们正好缺人手,在招临时工帮忙。你觉得呢? 酷拉皮卡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愿意接下这份工作。 中介一边调取出更多信息,一边接着道: 其实这种工作没什么难度,分配到什么任务、完成什么就好不过这次的拍卖会上会有比较特殊的人物,你听说过艾德利安夫人吗?听说大陆上没有她不知道的事情,任何人只要站在她面前一瞬就会被看穿所有秘密。 酷拉皮卡当然听过这个名字,事实上,他还设想过自己请求拜见对方、请求援助的场面他有必须查明的情报,而艾德利安是这片大陆上、地下世界里,人尽皆知的、最神通广大的情报交易组织。 她还有个女儿,中介又道,是一位非常可怕的小姐,你在工作的时候千万不要出现在她面前,否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酷拉皮卡问。 中介讳莫如深。 等到酷拉皮卡签订完了工作协议,他才左右看了看,确认四下无人、隔墙也或许无耳后,悄悄对酷拉皮卡道: 她是魔女。 那位地位听起来非同一般的小姐,总是微微笑着,言笑晏晏,眼里却毫无情意,死寂如枯潭。 她身边总是不乏追随者,但追随者们的面容总是换了又换,不是莫名其妙地精神失常,就是陷入奇怪的斗争中死掉。 人们总是从艾德利安小姐身边遗憾退役,但又总会有新人前仆后继地涌向她。 不要靠近她。中介在滔滔不绝了夸张的警示后,煞有介事地再次强调重复了一遍自己的提醒。 酷拉皮卡不以为意。 堪称贵族公主般的大家族小姐,能和自己搭上很么关系呢? 他们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但是,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仅仅在几天之后,因为在拍卖会上见到了在意的拍卖品而失态的酷拉皮卡,意外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艾德利安小姐。 她的母亲,恰好还是拍下他所在意的拍卖品的买家。 带着对所谓上层人士的怨恨与不解,他向她询问拍下这类拍卖品究竟有什么意义? 她转过脸来,看着他回答的瞬间酷拉皮卡立即回想起了中介口中的那句评价。 【她是魔女。】 那张漂亮的面容上,同时揉杂着生与死的模糊,温暖与恶意的交织,即便在昏暗的夜幕下,她也在闪闪发光。 那份魔力不只来源于美丽的皮囊,甚至在那张难以言喻的笑颜下,外表反而成了多余的赠品。 人死掉的话,她伸出手,临摹着空中流动的风向,她漫不经心地道,就应该变成这世界循环的一部分。 变成风,变成雨,变成腐烂的花朵,奔流的血液,变成喜怒悲欢,变成眼泪和笑声。 而她如此坦然地陈述这一切,就像她是由这一切所构成。 两人进行谈话的天台并不大,并且他们是在同一平面上对话,面前的少女甚至要比他还要矮一个头 但莫名的,酷拉皮卡隐约生出错觉,他们之间好像有一道屏障,她隔着屏障,踩着云朵,站在半高处,风轻云淡地隔着什么东西看他。 她是这世界,而他是世界之外无关紧要的黯淡不明物。 她总是如此。 他们后来又偶遇过几次,但永远隔着人群或错开交谈的机会。 他步履匆匆行进在自己痛苦的前路上,而她总是微微仰着头,微笑着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兀自伫立。 他在她眼里,不过是来来往往的众多过客中的一个。 她和他不一样,她也和这世上所有他见过的人好像都不一样。 他们再一次相遇,他想要将她送回应该属于她的世界,长久以来,他将她放在自己幻想的画框中描绘,渐渐将她涂抹成了过分脱离本我的模样。 他以为她会回去的。 但是她出乎意料地以他的朋友安全作要挟,留了下来。 静止的美丽油画从脑海中的画框中挣脱而出,蝴蝶撕开虫茧伸出翅膀,翩翩飞舞起来,那在她身上停止前行的时间,以缓慢的方式开始流动。 我要喝红茶。 我要喝牛奶。 我要买衣服。 我要知道你的名字。 她理直气壮而鲜活地向他提出一个又一个意料之外的要求。 他一一冷酷拒绝,他努力挥退一次又一次她朝他伸出的触角,他不愿意和任何人分享自我,只想一个人孤独地待着。 他拒绝付出关怀,他试着和她拉开距离,他严肃郑重声明自己的主张,他告诉她她绝对无法从他这里得到一丝一毫的爱。 而她理所当然地问:我难道不值得被爱? 他一瞬无言以对。 想说的话千言万语,他和自己说不应该、不能、不会、没必要,她当然值得,她是如此的特别。 但是说着说着,他脑中又闪过一个转折词: 算了。 他是在和自己说的这句话。 他已经疲于绞尽脑汁地再为自己去找拒绝她的理由了。 一个又一个,永无止境。 他放弃了思考,像她过往的追随者那样,沉默地将自己藏在她的影子里。 那些狼狈寻找的借口通通都在此刻不适用了,撕开那些无谓的假象,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最终真正能够下定决心来拒绝她的理由、就目前形势来说,只有一个。 我的朋友在等你,莱伊。 他说。 我不要他,而她回答,我要你。 总是风、雨一样,摇曳在另一个世界的存在,朝他伸出了手,邀请他将这手握住,抓住她。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1章 在酷拉皮卡正烦恼于如何安置面前这位任性小姐时,艾德利安小姐下落不明的消息,已迅速以一种不可抵挡的趋势,在特定人群中蔓延开来。 艾德利安夫人堪称情报帝国的统治者,多年帝国经营下,她自有特殊手段挖掘信息。 莱伊失踪的消息在糜稽独自回到枯枯戮山一天后很快传到她耳中,而她做出的对策,便是委托相关人员寻找女儿。 鉴于莱伊的身份不适合在大众面前露脸,寻人行动开展得低调而隐秘,几乎所有人都只得到一张几年前的旧照,和模糊的文字描述 他们要找的,是黑色长发、黑色眼眸的美丽女性。 艾德利安夫人的委托请求是,将这位女性完好无损地带回艾德利安庄园,酬金是一亿戒尼。 在艾德利安夫人寻找女儿的委托行动开展得轰轰烈烈的同时,她那流落在外的女儿,正狼狈地提着简陋的行囊,四处辗转,疲于逃跑。 我不想见到揍敌客。 一直到听说幻影旅团的消息之前,我都没有想过要离开枯枯戮山、中断我和伊尔迷可能要进行的婚约说实话,直到此刻我也依然不曾深入想象自己硬气地离开他的模样。 但是,既然已经迈出了这一步,我就没有办法轻易地说服自己再回到那名为揍敌客的笼子里去。 我要逃婚。 我做出了一个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决定。 我要带着伊尔迷的戒指逃婚。 一旦逃跑失败,我就要将罪责推到不管谁都好的头上去总之,我要逃婚。 反正伊尔迷说了,只要我带着戒指,他就不和我计较。 我理直气壮地这么盘算着。 万一成功了,我就带着订婚戒指怀念伊尔迷一辈子。 我自认为自己还是很对得起他的。 一个人逃婚,总比跟着他弟弟私奔好吧才不是因为我对奇犽也会莫名地感到害怕。 在做出这个决定以前,我已经反复询问过身边的金发青年了: 你真的要丢下我、把我留给奇犽吗? 他低下眼,说奇犽是好人,他会对你很好的。 第35章 我说我不喜欢奇犽。 他不接话。 没有办法,事已至此,我干脆沉默片刻,站起身来简单地收拾了换洗衣物,装到了某个看起来就很结实耐用的购物袋里,拔脚就要离开。 你要去哪里?他的声音终于在这时候从我的身后传来。 但是太晚了,内容也不是我想听到的答案。 去一个没有你们的地方,我回答,你、和奇犽,你们两个我都不想见到。 他好像也站起身来我背后没长眼睛,看不真切,但我听到了锁链碰撞的声音。 如果你不打算救我,我站在门前,看着一伸手就能触碰到的门把手,轻轻地道,至少不要推着我跳进火坑里。 如果奇犽和你说的一样好,我又道,他一定会尊重我的选择。 话语落地以后,一室寂静,他再也没有任何动作。 我走了。于是我说,抱歉,欠你的工资下次给。 他没有再行阻拦。 我推开门离开了。 出门以后,我开始思考自己能去哪里。 我熟悉的地方和人就那几个,枯枯戮山肯定不能回,和揍敌客有关的一切人等除非必要我都不想接触,包括西索,他的性格变数太大,我怕他把我捅出去。 艾德利安庄园也不能去,母亲根本不会在乎我。 幻影旅团我要去哪里找幻影旅团呢? 我站在原地想了会儿,任由冷风吹往我脸上扑,半晌以后,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个久未谋面的父亲。 他虽然很早就被赶出艾德利安家族、因而和我断绝联系,但他手底下的许多喽啰仍然需要依附于艾德利安,也就是我的母亲。 我只要去找那些人就可以了,他们之中十有八。九会有人能知道父亲在哪里。 现在唯一的难题是怎么去,并且去了之后要怎么封他们的口我的证件可是丢在枯枯戮山,一样也没带上。 真麻烦。 我带上酷拉皮卡前几天随手扣给我的帽子,先去附近买了台新手机,搜索了前往另一个城市的路线,接着打车到汽车站去这个国家大概就只有远途汽车不查证件了。 早知道把糜稽甩掉之前,先卖惨让他帮我做一打假。证。件。 可惜没有早知道。 我忧郁地买好了长途车票,忧郁地上了车,用手托着下巴对着窗户发呆,不知道过了多久,玻璃上好像一闪而过一点浅金色亮光。 我被那浅金色惊醒,下意识地回过头望了望,却什么也没见到,我不死心地站起身来又四处打量一番还是什么也没有。 悬着的心在这时候终于放了下来,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第一次失手,受限于时间的紧迫,没能攻略下那位明明看起来就很好哄骗的金发青年。 他竟然真的没有跟着我上车。 我沮丧地低下脑袋,盯着自己脚尖发呆。 身旁的座位突然下陷了一块,绿色长靴和小麦色笔直的健康小腿映入眼帘,我转过眼,看见一位身穿绿衣、背着小背包的棕色头发活泼少年。 注意到我的视线,他愣了愣,然后很自然地对我举起手来打招呼: 你好啊。 换作平时,我大概会对他微笑,友好地回答一句你也好。 可问题是,我今天心情不好。 所以我面上没什么表情地盯了他一会儿,便再次低下了头,看自己的脚尖。 他很识趣,没有再说话,安静下来。 汽车过了一会儿才发动。 发动之前,在汽车门已经关闭的时候,有个胡子满面、看不清样貌的男人忽然从座位上站起,走了出来,请求司机为他开门,他要下车。 因为这情况太特别,我又是个好奇心很重的人,便忍不住盯着那人的背影多看了一会儿。 接着,我发现,身边绿衣棕发的少年,也在一眨不眨地盯着男人看,神情凝重,好像在努力思索什么难题,又像是看见了什么在意的对象。 ? 好奇怪的态度。 只是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的功夫,男人下了车。 棕发少年的视线跟着他一起移动了下去。 我则把目光从男人身上、转移到了面前棕发少年身上。 你在看什么?我忍不住问。 那个人看起来很眼熟突然被我这么个陌生人提问,少年却全然没有意外惊慌的表现,而是像我们早就认识一般,再自然不过地回答,好像在哪里见过。 那你为什么不叫住他、问问他?我又问。 棕发少年眨眨眼,思考片刻,认真回答: 感觉这样会让他不高兴他好像不是很希望我注意他的样子。 听上去更奇怪了。 我疑问:你还能感觉得到吗?他明明看都没有看过你一眼吧? 然后我探出脑袋,看了看正在窗外的那个家伙,撇撇嘴,评判道: 唔,脸被胡子裹得严严实实,连脖子都藏起来了 在说话的间隙,一阵风吹过,他耳边黑色长发扬起,露出发根处浅金色的亮光。 我陷入沉默。 片刻以后,我转过头问身边的少年:你真的认识他吗? 他挠挠头。 我也不知道。他这么回答,我不记得认识这样的人但他看着真的很眼熟。 你叫什么?我又问。 杰。他说,杰。富力士。 我:你是来这里旅游的吗? 他摇摇头。 我是和我的朋友一起来的,他有事要处理,而我要先回家了。他说。 你的朋友叫什么?我问。 刚才还知无不言的少年忽然警惕起来,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疑惑地道: 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 我笑了笑,胡乱找了个理由敷衍过去:聊到了,就随口问问而已。 他是吗了一声,便不接话了。 我托着下巴重新转过头去,汽车已经启动了,变装过的家伙彻底消失在了窗外。 毫无疑问,那个家伙是酷拉皮卡。 怎么说呢,还以为我彻底失败了,但他看来还是有一点在意我的。 可惜不多,竟然只跟到这里。 结合刚才的对话,我其实很想问身边的棕发少年认不认识对方,可是一来觉得或许没有这么巧,二来又想着即便他们认识,我只要假装不知道,适当地和这位少年分道扬镳就好了。 我现在是要去找爸爸,不是要惹事生非,加快伊尔迷把我抓回去的步伐。 叮的一声,身边的少年手机响了起来。 窗户玻璃倒映出屏幕微光。 那个,自称是小杰的少年,突然开了口,你是莱伊吗? 我回过头。 他看上去有点茫然,整个人都呆呆的,睁着的眼睛呆呆的,说话也呆呆的: 应该是吧酷拉皮卡给我发了信息,说你不想和奇犽回家,所以坐在了我旁边,他要回去招呼奇犽,让我暂时跟着你 没想到会听到这段话,我一瞬有些应激: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不是说了我不想回去那里吗?就算奇犽来了也不行! 不是、不是,少年慌乱地摆摆手,辩解道,虽然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是怎么回事,但是酷拉皮卡告诉我这件事,只是让我暂时保护你他说像你这样的人确实不该和揍敌客扯上关系,他会和奇犽说清楚的 说着说着,他嘟囔起来: 但是、奇犽好像也不是那个意思来着 碎碎念到一半,他两眼发晕,缓了好久,整个人都不好了,看着我,委屈巴巴地问: 不过,莱伊不是奇犽的大嫂吗?就是那个伊尔迷的妻子?我听亚路嘉说的。 我:我还未婚呢。 他恍然大悟:所以还在考虑结婚对象是吗?这样说我就明白了! 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他竖起了大拇指,向我郑重承诺道: 我一定会在他们分出胜负之前保护好你的,莱伊姐姐! 这回两眼发晕的人变成了我。 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回什么好。 不,过了一会儿,我道,事情可能还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他们之间应该什么也不会发生没有人会愿意为了我去挑战伊尔迷。 第36章 怎么会呢?棕发少年瞪大了眼睛,莱伊姐姐这么漂亮,如果是我,我一定会为了你、狠狠去揍伊尔迷一顿的!不止伊尔迷,无论那个让你不开心的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的。 他说得信誓旦旦。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我其实不是第一次听到类似的话了。 我会保护你的。 不要害怕,有我在,相信我吧。 奇犽很久之前就这么和我承诺过。 揍敌客家的后山有一大片林子,糜稽给我制定的训练计划结束的时候,奇犽会偷跑过来拉着我去林子里玩。 我们偷偷在隐蔽的角落支起了帐篷,隔三差五地从住宅里带走喜欢的东西放进帐篷里。 有一次在帐篷里躲到一半,天上下起了大雨,雨水将森林里的暖气悉数冲刷干净,帐篷里冷冷的,天色阴暗乌黑。 奇犽从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堆里找到烛台和糜稽口袋里顺出来的打火机,扔进去巧克力包装纸开始烧。 暖黄色调的光晕在帐篷中摇曳出一朵微小的花朵。 我们藏在同一条毯子下,他盯着巧克力包装纸上的火苗,我翻开最新购买的故事书,轻轻地念着上面的文字。 那是我第一次在揍敌客感到快乐的时光, 一张纸烧完了,奇犽又从兜里摸出新的包装纸,我停下念故事的声音,问他: 你到底吃了多少? 不记得了。他说。 天空竞技场好玩吗?我问,听说我上学的那段时间,你都呆在那里。 不好玩,他说,但是,比这里好。 然后他转过头来看我:学校好玩吗? 我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那种地方,还不如这个小帐篷呢。 我们就这么相对着沉默了片刻,我合上了故事书,把下巴靠到自己膝盖上,抱着腿,和奇犽一样,开始盯着火苗发呆。 奇犽就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对我许下他的承诺。 那我以后带你去好玩的地方吧,他说,比这里还好玩的地方。 大哥不会同意的。我没把他的话当回事。 那我就杀了他。奇犽说。 他这么说着,过了很多年。 很多很多年。 从那个狭窄的、不知不觉我们都没办法再钻进去的小帐篷里,一直说到我和伊尔迷一起走出来的那扇门前。 阴冷的走廊,漆黑的倒影。 他怔愣着抬起头来、仰着脸看向我和伊尔迷的幽暗瞳孔。 你们在做什么? 奇犽这么问道。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困惑 伊尔迷站在我身后,将手搭到了我的肩膀上。 被看见了。伊尔迷语气平淡地问,要告诉他吗,莱伊? 被伊尔迷抓着抵在桌角的后腰还隐隐作痛,我说不出话来,低下眼。 现在仔细想想,奇犽离开家,究竟是在伊尔迷威胁我不准和他过生日之后、还是这件事之后呢? 不记得了。 不想回忆。 我抿住嘴唇,像当年没有回答奇犽一样,同样没有回答面前这个叫杰的少年,沉默了很久。 不需要。在那之后又过了很久,我才这么说道。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 汽车摇晃了一路。 我开始有些头晕,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地靠在椅背上。 一瓶拧开瓶盖的纯净水,被身旁的少年递到了我面前。 要喝口水吗?他问,你看上去好像不太舒服。 没必要为难自己,我睁开眼睛,不客气地接过水瓶,淡淡地留下一句并不真挚的谢谢。 他递出水瓶后,又越过我,伸手打开了一点窗户。 吹吹风会好很多。少年依然笑着。 我没搭理他,喝了两口水,理所当然地就这么将水瓶递回去。 他好脾气地接过,拧上瓶盖,视线重新回到正前方,一点怨气也没有,好像我没有刻意对他耍大小姐脾气一样。 真是个怪人。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不该这么体贴吧? 不过无所谓,反正我对他没兴趣,我们很快就会分开的,我不会给他机会联络奇犽、让奇犽找到我的。 这么想着,我又侧过了脑袋,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睡着了就不头晕了。 但是座椅实在太不舒服了,我的脖子在汽车颠簸中隐隐发疼,刚染过不久的头发也总是和椅背发出摩擦的细微声响,我真怕下车以后它炸开变成一头乱蓬蓬的造型。 稍微地拧了拧眉头,我往前直起身子,自暴自弃地想着把额头抵在前面人的椅子上睡觉算了,汽车忽然一个急刹,差点害我一头磕到前方坚硬的椅背上。 名叫杰的少年伸手扶住了我: 小心。 我稳住身子,回过头看他。 他眨眨眼睛。 我的视线在他身上,由头到尾地逡巡了一圈 实在没看出来什么以后,我忍不住开口,问:你有枕头吗? 他:? 我言简意赅地说明自己的困境:脖子不舒服,睡不着,很难受。 他露出为难而纠结的表情。 我从他的表情中意识到自己问了个没有意义的问题,叹了口气,不抱任何希望地把额头抵到了前方乘客的座椅上算了,放着大好的荣华富贵不享,非要逃婚,这是我应得的。 拉链声和水瓶塑料的响动声相继响起,少年清亮的音色再次从身侧传来: 用这个吧。 我循声望去,他手上还拿着那瓶水,只是瓶身包上了柔软的衣物。 用这个垫在脖子后面,应该就不会难受了,这是以前一起旅行的大叔教给我的。他看上去很不好意思地道,不知道你会不会觉得有用。 谢谢。我终于带了点真心实意地和他对话,接过水瓶,按着他说的话垫在脖子后。 他还是笑:不客气!如果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靠在我这边试试,我完全没问题的。 他指了指自己的肩膀。 这就不必了。我冷漠拒绝。 等下了车,我就要甩掉他。 已经不知道到底在车上浪费了多久的时间,在我的耐心彻底告罄之前,汽车总算是抵达了目的地。 我把水瓶还给身边的少年,拎着袋子下了车。 他也跟着我一起下车。 你不是要回家吗?我问。 他答道:嗯但是我已经答应了酷拉皮卡和奇犽,要优先保护你。 你和他们关系很好?我又问,我听糜稽说,之前有一群闯进家里非要把奇犽带走的家伙,难道就是你们吗? 他又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那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他的眼睛是棕红色的,晶莹澄澈,干净又明亮,和我见过所有人的眼睛都不一样,生气勃勃。 能够在揍敌客的压力下、将他们家未来的继承人带走的家伙,绝对不是什么普通人。 我实在不能理解他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无害又明亮,像是某种单纯的、毛茸茸的小动物。 总是压抑着的恶意不由自主地又被勾了出来,我冷冷地盯了他一会儿,接着很快垂下眼睫,遮掩住眼底的寒意。 一定很不容易吧,他们家人很难对付的。我轻飘飘地说着,对了,我好像有东西落在刚才那辆车上了既然你能把奇犽从揍敌客家带走,想必也有办法追上那辆车,帮我把东西拿回来吧? 不给他拒绝的机会,我便道:拜托你了,谢谢。 不过,我的分析能力告诉我,他是不会拒绝我的。 果然,下一刻,看上去单纯无害的少年神色凝重几分,抬眼望向早就已经没影的汽车远去的方向,担忧地问: 这样吗是很重要的东西吗? 是,我毫不犹豫地道,所以拜托你了。 我撩开头发,在动作间隙不动声色取下挂在耳垂上的耳饰,利用滑落的惯性,将它从掌心藏进袖子里,示意面前的少年看向我空荡荡的一只耳朵,谎话张口就来: 是我家人送给我的生日礼物。 第37章 几分钟以后,轮到我注视少年远去的背影。 仅凭脚力,他竟然真的能与路上的小轿车并排而行。 这是何等可怕的耐力与速度? 怪不得这家伙能和揍敌客做朋友。 这样看来,说不定他真的能追上那辆我们刚刚下来的长途汽车。 可惜后续与我无关,我要趁他不在,抓紧时间逃跑了。 我打开手机研究了一会儿,就去买了张新车票。 下一班车十分钟后就到,我很快上了车,还不忘往窗外看了看: 很好,杰富力士还没有出现,想必我真的摆脱他了。 这个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 我心情很好地微笑着,闭上眼睛小憩,交通工具的颠簸仍然会让我感到晕眩,赶着上车而没能吃饭的胃部也在隐隐抗议但是,一想到我摆脱了和揍敌客有关的一切人士,我就抑制不住地高兴。 这高兴没能持续太久。 汽车行驶了一段距离,路上突然下起了毛毛细雨,我看着被雨水切割的模糊不清的景象,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就在这时,司机突然踩停了车辆。 乘客们躁动起来。 我抬眼往司机的方向望去,却在观察到司机的情况之前,先听到鸣笛声和不耐烦的抱怨声: 不要命了吗 穿着一身绿色的少年,背着长长的鱼竿和背包,以与大巴相比分外渺小的身躯,挡在前方,寸步不让。 雨越下越大,他渐渐被淋湿了头发、脸颊、肩膀,后来是整个身子。 他的发型和穿着小丑装时的西索很像,用发胶固定后高高竖起,但发质明显硬得多,此刻经过雨水冲刷,像蔫掉的花草一样垂落下来,看着很可怜。 司机开了门。 在所有人不解的低声讨论中,他迎着司机愤怒的目光上了车,径直朝我走来。 司机:喂!喂!那边的小子! 他试图和杰富力士说话。 但富力士充耳不闻。 他罕见地露出带着点冷意的神色,面无表情地朝我伸出手,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先撩开我耳边的头发,然后捏住重新被我带回去的耳饰。 在这里。他说,你忘掉的东西,在这里。 乘客们开始询问司机什么时候继续开车,司机回头提高了音量质问突然闯入的少年想要做什么。 他头也不回地从口袋里掏出猎人证,展示给司机看,司机的话语卡在了喉咙里,很快,司机悻悻地回过头,重新发动汽车。 在这个过程中,杰富力士一眨不眨地紧盯着我。 我泰然自若地拍开他的手。 找回来了吗?我睁着眼睛,毫无愧疚地说着瞎话,真是帮大忙了,谢谢你。 然后我对他笑了笑。 我没有找到,他一点都不配合,直接戳穿了我的谎言,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丢东西。为什么要撒谎? 这种事情,我歪歪脑袋,问,还需要理由吗? 耳朵忽然一痛。 面前的少年不客气地直接拆下了我的耳饰,即使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有控制力道没让我受伤。 你可以不需要,他说,但我要知道。 没有理由。我只好直白地这么告诉他。 但他执拗地仍然睁大了那双棕红色的眼睛看着我,就像拦在汽车面前时那样,即便可能头破血流,也寸步不让。 我一定要得到某种理由。 他那被雨水淋得湿答答的可怜面容上,写满了这句话。 这就没办法了。 我本来想放过他的。 是他自找的。 恶意汹涌澎湃在胸腔中鼓动,我忍不住对着他笑了出来。 因为我讨厌你,我说,这个理由够了吗? 他愣了愣。 在我以为他总该因此而发怒了吧的时候,他突然松了一口气般,一改面上的冷意,露出一个笑容,接着将耳饰重新递给我。 原来是这样啊,他爽朗地道,那就没问题啦,我差点以为莱伊姐姐是个一声不吭把我丢下的坏人呢。 啊? 他把我说愣了。 莱伊姐姐重新带上吧,他半蹲下来,把耳饰摊开在掌心上,重新像毛茸茸的小动物摇尾巴那样看着我,湿气氤氲的眉眼和棕发看上去软绵绵的,我就知道你不是坏人。 我说,我讨厌你。怕他没听懂我是什么意思,我不得不硬着头皮、耐下心来重复一遍。 嗯,我知道了!他的声音更加爽朗了,笑容也很阳光,眼睛亮闪闪的,一定是我哪里没做好,没关系,我会继续努力的。 我: 我就知道。 绝望感袭上心头,我痛苦地想。 揍敌客家、还有他们家的朋友,就没有一个正常人! 面前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也太奇怪了吧? 不是你的问题,我再次强调自己的恶劣,试图最后进行一次挣扎,是我,我就是讨厌你你到底明不明白?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3章 我遇到了困难。 那位自称是酷拉皮卡和奇犽朋友的棕发少年,无论面临我怎么样的刁难,都能毫不在意地轻易化解。 被支开就找回来,被发脾气就充耳不闻,被问到只是为了朋友、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吗,就会眨眨眼睛,思考片刻,接着露出清澈的笑容。 不只是为了朋友嘛,他笑着道,因为我很喜欢莱伊姐啊。 他的喜欢诉说得太过坦然,反倒显得可疑。 谁要你的喜欢听到这话,我就气不打一出来。 艾德利安庄园里,生活过一只血统并不纯正的小土狗。 棕黄色的皮毛上不均匀地分布着黑色的小斑点,耳朵微弯,尾巴短短的,见到人就会哼哼的叫。 它是被园丁家的小孩喂食着半散养的,因为没有征得主人的同意,这件事最后闹得很大,下人们嚷嚷着要举报到母亲那里去,让园丁为此丢掉工作。 我当时正在假期中,因为要忙着参加一场比赛,暂停了去揍敌客的训练,见状,打断他们的争执。 一条狗而已,我说,送到我那里去吧。 在那之前,我只接触过揍敌客家的狗,他们家的狗也和一般的狗不太一样,冷酷而凶悍,但我不清楚这些区别。 当时的我,以为所有狗都应该和三毛揍敌客家的狗那样,是一种冷酷而残忍的生物。 这只小土狗打破了我的认知。 它先是不情愿地在我房间里撕咬家具、床帘、被单,接着又对我吼叫。 在我挥退女仆,亲自给它喂食了两餐以后,情况又不一样了。 它在我身边安静下来,但无时无刻都必须要跟在我脚边,以至于我想独处的时候,必须拿出十二万分的警惕,用最快的速度突然跑出房间去,然后趁它没反应过来火速关上房门 热情到令人生闷。 在那只狗被闻讯回家的母亲送走之后,我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 而身边这位棕发少年,成功让我回忆起了这种叫人喘不过气来的束缚感。 我一点都不想要你的喜欢。气闷之下,我只能这么回答。 而他只是笑。 距离旅程的终点还有一段距离,我必须留在中转站的城市过夜,没有id卡,我无法入住旅店,只能在汽车站的公共长椅上坐着发呆。 如果非要找个地方过夜,也不是不行但是太麻烦了,万一出现什么变数就不好了。 反正也不是没有吃过苦,被糜稽逼着去山里抓魔兽的时候,我也是露宿在野外过的,因此,我犹豫片刻,就决定将就着在汽车站过一夜。 不过说起来,我好像快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念头才一闪而过,跟着我下了车、之后就一直站在我身后的少年就问道: 马路对面好像有特色美食呢我们过去试试吧? 我很心动,但是又实在厌烦了他的存在,恹恹地道:不要,你自己去吧。 你不饿吗?他问,好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吧连水也只喝了车上那两口。 我用沉默表示我的态度。 第38章 一般人肯定会因此识趣离开,再不然也会暂时让步,可偏偏奇犽的这个古怪朋友,固执得让人感到畏惧 他同样沉默着,一动不动地站在我身后,一言不发,不知道的人看过去,说不定会以为他是什么石像之类的呢。 我说了我讨厌你!我再一次感到崩溃。 我知道,他说,表情里没有受伤也没有气恼,只有理所当然的平静,语气也是一样,我听到了。 那你为什么还要跟着我?我忍不住再次回过头瞪他,把莫名其妙被纠缠上的怒气一股脑发泄在他身上,为了奇犽和酷拉皮卡有必要做到那种程度吗?啊真是的,反正我估计也打不过你,你把我绑了带回去算了吧!反正你们所有人都一样,没有区别! 我不会那么做的,他说,不是为了奇犽和酷拉皮卡,是因为你不喜欢那样。 我也不喜欢你我大喊。 我本来就不可能招所有人喜欢。他平静地道。 我:可是我不喜欢你、就不想见到你。 做不到。他干脆利落地道,你继续讨厌我好了,我还会跟着你的。 又是这样。 和固执少年的对话再次陷入死胡同,我泄气地低下脑袋,在心里咒骂奇犽和酷拉皮卡,接着骂起了西索,再接着延伸到那个名为库洛洛的家伙身上糜稽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最过分的就是伊尔迷。 把所有人都骂了一圈之后,正当我苦恼着要不要把和这件事完全无关的柯特也骂一顿的时候,胃部因过度饥饿、而传出了抗议的疼痛与灼烧感。 我闭上眼睛,捂着腹部弯下腰去,片刻以后,暂时放弃挣扎,有气无力地问身边的少年: 喂。 他:? 我冷冷地道:你不是非要跟着我吗?我饿了,你去给我打包食物回来。不然我就要在你面前变成一具尸体了。 我有逃跑的前科,因此猜测他绝不会轻易地答应自己的这个要求。 我都已经想好了到时候要怎么指责他,他却在静静地看了我的眼睛一会儿后,突然点了点头。 好。他答应得很爽快。 我不由得挑了挑眉头。 你不怕我又在撒谎,只是想甩掉你吗?我问。 没关系,他说,因为你不喜欢我是会有那种情况的。 然后他走了。 这次我没有逃跑,抱着腿在原地等待了一会儿后,棕发少年回来了。 他把食物递给我。 大概是因为饿坏了,面前的又是从未接触过的他乡特色美食,我感觉自己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东西。 吃得差不多以后,我将餐具抵在齿间,斜过脸看了一眼,夜风寒凉,打包食物回来的少年不知道怎么的顺手还买了件薄毯,在我吃到一半的时候将它披到我肩上。 他自己两手空空,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加衣服,只是就那么在一旁看着我,背后是晕开橙黄灯光的路灯。 你光看着我做什么?我问。 他眨眨眼睛。 我在想,会不会不合你的胃口。他说,看来没有。 我放下餐具,直起身子,恢复艾德利安小姐应该有的端庄模样,宣布:我吃饱了。 他自觉地开始收拾起了残局。 我坐在长椅上,盯着脚尖,踢起了空气。 你和他们是怎么认识的?我问。 没有明说他们是谁,但他听懂了。 我们一起参加了猎人考试。他道。 有趣吗?我问。 比起有趣他想了想,道,用特别来形容可能会比较好。 我又问:你觉得我能通过猎人考试吗? 我不知道,你可以去参加一次试试,就能确认了。 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了一会儿之后,他处理完了垃圾。 夜晚的温度越来越低,我拉了拉身上的薄毯,问: 猎人证能免费住宿吗?你应该到了可以住酒店的年纪吧? 他愣了愣。 等到一头扎进柔软的床褥以后,我更加确信自己的提问是有价值的! 冰冷的室外哪里比得上我此刻温暖的幸福? 我没有带id卡出门你真是帮大忙了,猎人先生。我笑眯眯地对正抱着背包坐着沙发上的少年道谢。 他的表情看上去很纠结,又大又亮的棕色眼睛变成了豆豆眼,脸颊也鼓了起来,好像有点生闷气。 搞不懂青春期孩子的心思,更别提他本来就是个古怪家伙。 我决定不要问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眯着眼睛,就趴在枕头上昏昏欲睡。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我半睡半醒扭过头,发现房间的灯已经全关上了,窗户开了个狭小缝隙,窗帘敞开,棕发少年穿着宽松背心,盘腿坐在落地窗前,静静吹着夜风,看窗外灯火点点。 他的手机屏幕在黑暗中闪烁着幽幽蓝光,熟悉的声音从屏幕另一端传来,音量不大,放在平时,几乎微不可闻 他打开的应该是听筒模式。 但现在是寂静的夜晚,加上我经过训练,不可避免地听到了他们的交谈。 那是奇犽的声音,听上去急躁而不安: 所以房间里只有一张床? 杰富力士的声音闷闷不乐:我又不会做什么坏事。 你最好是,奇犽道,那家伙现在姑且还是伊尔迷的婚约对象呢! 杰:还是未婚关系吧? 奇犽:你什么意思? 杰:没什么意思。倒是奇犽,明明很讨厌伊尔迷,来之前还说过要把他杀掉,终止婚礼为什么事到如今却这么认真地在维护他的婚约呢? 奇犽:你想说什么?你难道告诉我你要和酷拉皮卡一样和我作对吗?那家伙、明明 杰:明明什么? 奇犽:你们俩都疯了吗? 杰:我和酷拉皮卡吗?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我的话,反正奇犽之前说她只是一个会惹麻烦的家伙吧,最多也只是合作对象家的女儿而已。 奇犽的声音听起来更急躁了: 我那是可恶!你们一个两个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这样,突然跑过来接二连三地告诉我、你们喜欢那家伙也太奇怪了吧!到底为什么啊! 很奇怪吗?看上去天真单纯的棕发少年,用同样侵略性十足的口吻,理所当然地回答道,因为莱伊很漂亮啊。 奇犽不能理解:哈? 遇到的女孩子很漂亮、刚好能够打动人心的话不就会想追求吗?棕发少年语气困惑,这是什么需要特别首肯才能去做的事吗? -------------------- 我们的万人迷是有理由的 嗯后面都会有解释。 因为漂亮才被爱在我的文里是不成立的。 莱伊的漂亮,纯粹是因为她是小说女主所以才会有的光环。 她被爱的核心更多来源于人格魅力或者各种乱七八糟的理由,相貌反倒不怎么加分。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4章 父亲的旧部,大多被母亲赶到了艾德利安家族众多驻点中,最无关紧要的地区。 这是很常见的权利争夺战中的手段。 我凭着卖掉首饰换来的戒尼,一路换乘,最后终于在第四天、抵达了其中一位的父亲旧部所在的城市。 不知道有没有判断失误在这个过程中,我似乎遇见几个在寻找我下落的家伙。 他们生疏地向路人描绘着二十出头的女性、黑色长发黑色眼睛,像是有钱人家的女儿之类的特征。 如果他们找的真的是我,这描绘的特征也太过时了。 在他们问话的时候,我就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窗外,然后在他们不耐烦催促答案的时候,伸出手朝他们比几个手势: 指指耳朵、或是嘴巴,然后摇摇头。 这手势简单但通用。 问话的家伙通常会当即露出原来如此的了然表情,然后自觉走开 尽管一路上都很顺利地靠装聋作哑和新染的发色蒙混过去了,但时间拖得越久,我想到时候受到的调查便会越严苛。 第39章 除此之外如果去找父亲的旧部,我也很可能会暴露。 所以我选择假借母亲助手的身份前去拜访。 因为足够熟悉,我耐着性子回答了几个问题,就驾轻就熟地打消了他们对我捏造的假身份的怀疑。 我好歹也是有点脑子的,但是大家都不怎么给我发挥的机会。 艾德利安夫人这次派您过来是有什么指示?登记我拜访的前台打探起了消息。 还能有什么?我反问,大小姐的事你没听说? 因为兄长从小就下落不明,所以一般大家都默认他已经不在,跳过他,称呼我为艾德利安家的大小姐。 前台恍然大悟,以为我是为了寻找失踪的大小姐而来,接着通完内部电话后,对我表示: 您可以进去了。 我按着她的指示,跟着等候多时的首领助理,两个人上了电梯。 杰富力士不适合在这会儿出现。 我再三说明了此刻他要是还跟着我、会对我的计划造成多大危害,他乖乖止了步,早早在门口便停下,没有继续跟着我往里走。 希望他那边不会出什么乱子。 我不是很关心他的安危,他看上去也不需要我关心,和他相比,我更担心自己会不会在见到父亲以前被带走。 电梯门很快打开了。 推开门,头发略带斑白的男人坐在办公桌后,闻声抬起头来看向我。 我依稀还记得他十几年前的模样我父亲还在艾德利安庄园时,他常常出入在父亲身侧。 我走上前去,简单地和他打了招呼,随口找了个话题和他胡乱聊了一会儿,等到领我进门的助理离开,我才向他摊明身份。 我是来找父亲的。我开门见山地问,您有他的下落吗? 他很震惊:莱伊小姐? 随后缓过来:您这是 母亲的能力您清楚,暂时没有人能取代她的位置,艾德利安还不能离开母亲,我敲敲桌子,所以我不打算发动什么叛乱,您不必多想,我只是单纯想要找父亲叙叙旧情。 话语微顿,我停下动作,道: 我知道您向母亲低头的原因,也知道其他人忍气吞声是为了什么。虽然不能销毁这些已经存在的证据,但如果您愿意提供帮助的话,我可以将当初协助母亲背叛父亲的家伙的软肋告诉您有了这些,您想要向他们复仇、或是和母亲谈条件,就会方便许多。 我已经老了,他说,莱伊小姐,有什么理由再去赌这一把呢? 我忍不住笑起来。 正是因此,您才更应该与我合作。我对他道,我的母亲并不念旧,您在这里安稳越久,威胁越小,等您到了彻底没有威胁的那一天,她一定会立即将您换下。您是知道她的。 一番交谈,最后他同意了吐露自己知道的信息。 我起身准备离开,他语气微妙地道: 莱伊小姐果然更像夫人啊家主当初也是这么说的。 如果期待艾德利安能接着为您带来源源不断的荣华富贵与权势,我回答,那还是继续有个更像母亲那样的继承人会比较好。 您真的能继承那份事业吗?他一针见血地问。 我走出了办公室的门,没有回答。 这不是个友善的问题,也不是个能轻易回答的问题 将自己唯一的女儿、家族的继承人嫁给那个揍敌客中的一位,母亲的用意不言自明。 她根本没有考虑过我的未来或是家族的未来,她只在乎自己。 或者说,她短暂地考虑过,最后选择将我放弃。 这样一来,我从小就被隐约排斥在家族事务外的原因,就说的通了。 不过无所谓,那样的事情并不是我现在在意的重点。 我继续扮演着母亲那边派来的来客,镇定自若地下了楼,出了门,一路上都态度平常,没惹得任何怀疑。 现在我要去港口。 男人说我的父亲正在某条船上的厨房里就业。 我很难想象记忆中那个西装革履、偶尔抡起拳头来打架的大个子、窝在厨房里择菜烹饪的画面。 既然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我是非去不可了。 你还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才一出门,棕发少年不出意外地又出现在了我面前,我不由得向他如此发问道。 他没有回答。 奇犽什么时候会过来?我换了个问题。 这次他摇了摇头: 不知道。 你没有和他联系吗?我又问。 奇犽说家里出了问题,伊尔迷那边需要人应付,他暂时脱不开身。小杰回答。 我没再说话。 搭乘着交通工具,漫长的等待以后,我们到了港口,我订好船票,在手机上查阅着父亲所在船只的出航信息,以及那艘船目前可能停靠的位置。 我不喜欢海,也不喜欢船。 鸣笛以后,巨大的船只开始离港,我坐在船上,鬼事神差地突然开口: 这是我第一次坐船。 杰:是吗? 我:以前、有个人邀请我坐船,和他一起离家出走。 小杰问:是奇犽吗?但是奇犽好像没有这么喜欢海。 不是他。我摇摇头。 缓了一会儿,我又问:酷拉皮卡呢? 小杰:? 我:奇犽因为伊尔迷没有来,那酷拉皮卡是为什么? 小杰茫然地回答:不知道。 大概自己也觉得这答案太单薄,紧接着,他又道: 酷拉皮卡很少和我们联系的,我们经常不知道他去哪里了,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听说他和幻影旅团有仇。我说。 小杰想了想:他应该不太喜欢谈起这件事。接着便什么也不说了。 他竟然意外地难套话。 本来就没什么无论如何也想要知道的信息,这下,我索性直接放弃乱七八糟的念头,不说话了。 我站起身来,往前几步,眺望海面。 海水一开始是绿色的,船身冲开白色的浪花。 海底下一片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现在就从这里掉下去的话会怎么样呢?有人能救我吗? 伊尔迷还能找到我吗? 母亲知道了之后,会给我办什么样的葬礼呢?葬礼上,有谁会真正地为我伤心呢? 出神地稍微想了一会儿,身旁便又跟过来一个人影。 杰富力士道:我小的时候,好像见过人鱼。 是吗?我兴致缺缺。 但是后来发现,那只不过是错觉。他接着道,在海上游泳的影子,是到岛上来表演的马戏团成员他靠近岸边之后,一点都不像人鱼。 嗯。我敷衍地应声,然后呢? 水手们都会说人鱼的故事,他接着道,人鱼会有金色的长发,会有深海一样的眼睛,长得非常的美丽,说出来的话也很动听,但全都是谎言虽然大家都说这是很可怕的传说,但其实每个人都很向往。 小孩子的故事,无聊。 我听完甚至想打哈欠。 但我没有动弹因为懒得动。 这样啊,漫不经心地往下接话,我又问,所以呢? 问话的时候,我连头都懒得回。 没什么,他道,只是觉得很神奇,虽然知道这种生物没有被发现过,传说很可能是假的,但大家都总觉得或许会是真的。 可以理解,我说,别看我们家名声是那样的,尤其我母亲她那样的人,偶尔也会去教堂哦。 不仅如此,还坚持拒绝认定大哥的死亡,在这方面荒谬得有点不像她了。 莱伊姐姐有什么忍不住去相信的传说吗?小杰问。 没有。我说,我从来不相信不该相信的东西。 就像我很早之前就不相信奇犽说的会杀掉伊尔迷、会带你逃跑这类的话语了。 可能有一天他会做到吧,但在那一天之前,我都不相信。 听到我的答案后,棕发少年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他可疑地道:其实可以相信的说不定会成真。 第40章 哼。我不予置评地笑。 我的他看着海面,含糊不清地道,就成真了。 什么?我问。 人鱼。他说,我见到了是真的存在的。 没等我做出回答,他弯起眼睛笑起来,笑容一如既往的阳光: 真的很漂亮呢,而且真的和传说中一样,特别冷酷,但是因为太冷酷了、反而让人很在意。 世界上哪有那种东西?看他越来越认真,我装不下去了,颇为疑惑地看着他,你昨晚做梦了吗? 不是那样的,他语气普通地说着不普通的话,莱伊姐姐就是啊。 什么? 被期待的传说,我一直想要见到的存在。他补充,对我来说、非常特别的那种嗯。 我忍不住沉默片刻。 要不,然后我问,这话你留着去和奇犽说? 他:啊? 我眨眨眼睛,缓慢地道:奇犽最讨厌鱼了。 听完这顿比喻,一定会暴跳如雷的。 好奇怪,这种突如其来的怀念是怎么回事? 他还要多久才能处理掉伊尔迷呢?我问。 问题没有得到答案。 身旁的少年不知何时恢复了平静的表情,就那么寻常地和我一样眺望着远处的海岸线。 莱伊姐姐很想现在就见到他吗?他问。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问起奇犽,不过是我的一时兴起,这个问题对我来说,其实并没有任何意义。 只是突然想到而已,我眨眨眼睛,收回问题,重新看向远方,我们确实很久没见了呢。 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呢? 揍敌客家的黄泉之门前,我最后回头往门里望一眼,奇犽远远站在人群最后方的位置,两手插在兜里,神色淡淡、眼神晦暗地看向我。 他没有和我道别。 在伊尔迷站在我身侧的时候,在柯特克制地跟在揍敌客夫人身边、低着脸的时候,在揍敌客夫人摇着扇子、托我带去给母亲的问候的时候。 奇犽一直孤零零地站在人群的最后方,安静地目送我离开。 艾德利安庄园并不近海,但是我们所在的城市有一座繁华的贸易港口。 在我还小的时候,帮派斗争事件屡见不鲜,在这些斗争中的落败者与牺牲者,通常都会长眠于那片港口。 我那已经记不起样貌的兄长,便是其中之一。 而我父亲最后被放逐之地,也是那片港口。 母亲本有亲手处决他的机会,但她放弃了。 我曾经以为那或许是我的父母之间还残余有一点真情的证明,但后来母亲亲口打破了我的幻想。 她说父亲不足为惧,他的存在只是为了震慑别有二心的旁支亲属,让他们看清楚王座的最终的归属,连前任首领都无力回天。 她对父亲的仁慈,是胜利者的傲慢与残忍,不是爱意与亲切。 对我来说,我的母亲就像这一望无际的大海,看似平静,顷刻间便波涛翻涌。 深不可测,冰冷沉重。 从小,父亲就会以审视的态度打量我。 一开始,那审视的背后是欣赏,后来,那目光里的含义变作冰冷恨意。 或许就像杰富力士说的那样,我是【大海】的女儿,继承了来自那个女人的冷漠无情与善变。 航程越近尾声,我距离父亲也越近,一开始无所谓、甚至带着些疲乏的态度,不知不觉演变成了烦躁与焦虑。 母亲对我没什么感情,父亲恐怕也不遑多让,更何况,他很早以前就认准了我继承更多的是来自母亲的无情。 这份说不清楚的焦虑很快被身边的少年察觉。 在即将结束航行的时候,他问我: 莱伊是要去哪里呢? 找爸爸。我随口用开玩笑的口吻说出诚实的答案。 ?他睁大了眼睛。 是真的,越是不愉快的时候,我越是强迫自己微笑,若无其事地道,我们家的事还挺出名的我的父亲很早之前就被我的母亲赶出家族了,这还是我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准备去见他呢。 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眉头微微聚起,露出一个介于思考和恍惚之间的微妙表情。 不知道他能不能认出我。我接着道。 肯定可以的。棕发少年说。 谁知道呢?我并不对此抱多大希望。 可以的。而少年终于彻底地拧起了眉头,执拗而严肃地道,如果他认不出来的话,我会替莱伊揍他一拳。 听到这话,我忍不住挑起眉头,连声音也带上笑意,这还是我头一回觉得他古怪的话语如此有趣。 嗯他好歹还是我爸爸呢。我提醒他,这是可以说的吗? 反正少年又无来由地生起了闷气,鼓着脸对我道,爸爸的话,就是应该认出你来。 我没再接话,但是莫名地忽然觉得心情好了一点。 嗯,仔细想想,杰说的倒也没错。 不被父亲或者母亲期待并喜爱,又不是我的错。 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我不能接受的情况,动手揍他一拳是有点过分了但扭头就走还是可以的。 反正我本来也只打算见他一面就好,以他目前的情况来说,肯定是没办法收留我对抗母亲或者揍敌客的。 就这样吧。 我只是,想要在人生彻底沉沦于揍敌客之前,稍微地自由那么片刻,弥补一下自己童年的遗憾罢了。 理清了思路,我一扫不快,步伐轻盈地下了船,按照从父亲旧部那里问来的线索,在城市中穿行,寻找父亲所受雇的船只。 棕发少年沉默地跟在我身后。 这是一座繁华的城市,人群川流不息,摩肩接踵,我已经尽力避开了和行人接触,还是不可避免地与迎面而来的家伙撞到了肩膀。 我还没有表态,对方便仓惶地连连向我道歉,再三声明自己纯属无心之失我的注意力却很难集中到他身上。 在被他撞到、转身的瞬间,我突然注意到路旁高处的广告牌上,最下方镶嵌着一串似曾相识的诗句。 是那个人给我读过的诗。 我出了一会儿神,才意识到自己此刻身在何处,移开视线,回了身旁正在道歉的路人一句没关系。 意外的插曲本该就此打住,然而,一旦起了念头之后,我便不可抑制地开始疑心起来,接着不安地发现这座城市仿佛处处布满故人的影子。 广告牌、海报、墙面隐秘的角落文字、图案、特别的花纹 而所有的这些暗语,最终都指向同一个方向,而这个方向,正好与我当下的旅途计划一致:它揭示了父亲所任职的航船名字。 是巧合吗? 新的疑问接二连三地浮现在脑海中,我放慢了步伐,犹豫再三,在身后棕发少年不解的目光中走向了路边的店铺。 你好,我指向高高悬挂在半空中的广告牌,询问,那副广告,是多久之前登在上面的呢? 店铺主人探出脑袋,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眼,表情很是冷漠。 挺久之前吧。他没有给出确切的答案,敷衍地答道,这位置不好,那广告登了之后就没换过。 在店铺里忙碌的青年店员插话:不,我听说那块牌子已经被人买断了,别人想登都登不上去呢。 哈,店主人不以为意地道,那得花多少戒尼? 他们陷入了对金钱观念的争论中,我道了声谢,退出店铺。 不管是不是巧合,这条路,我终究都要走下去。 但是这些意外的发现,还是如同投入水面的石子一般,在某处泛起了涟漪。 我克制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 这条路,那个人也走过吗? 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在什么样的情况走过的呢? 他难道早就已经预见到、总有一天,我也会踏上这条路吗? 思绪万千,问题得不到解答,我只能茫然着徒劳前行,将一切抛于脑后,心里只剩下一个想法: 第41章 我要去到父亲身边,揭开这一切。 这是一个探寻我的存在、究竟有没有被某个人所期待着的故事。 父亲旧部给出的路线很明确,我沿着他所给的提示,越走越快,越走越快那艘我在寻找的船只今日恰好停岸,我很顺利地就找到了它。 我是凯恩的女儿,我直截了当地说出父亲的化名,询问,他在吗? 与他共事的船员露出惊讶表情,上下打量我一眼,无意义地复述了一遍: 凯恩的女儿? 是的。我说。 他又盯着我看了半晌,突然笑了:他原来真有个女儿啊!那个青年人看来就是你的男朋友了。 什么?我没明白他的意思。 他却摇摇头,不往下说了,只含笑给我指明了位置: 从这个方向过去,凯恩现在在甲板上,他已经等了你有一段时间了。 可是我才决定要找他,他怎么会在等我呢? 是有人在我之前来过吗? 想到这个可能,我的心就砰砰跳起来。 我几乎忘了身后还跟着杰富力士,迫不及待地就要抬脚去找父亲,直到听见船员疑问地道: 你又是谁? 他在和富力士说话。 他是我的朋友。鉴于棕发少年说过要帮我揍父亲出气我虽然不会那么做,但还是因此感到心满意足,因而难得善心大发地帮他解了围,默许他跟上来。 船员应了一声,让开道路。 我没有再回头,转而继续往厨房的方向走。 【最后之地】渐渐近了、我反而放慢了脚步,迟疑地回过头看了身旁少年一眼。 他应该能认出我吧?我问。 他毫不犹豫地点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可你不是他,你怎么知道呢?我又问。 他语气严肃地道:我知道【爸爸】应该是什么样的。 我问:万一他和你知道的那种类型不一样呢? 那也要先见到面再说。他道,无论如何也要见他的理由,不正是这个吗? 进去吧,然后他鼓励我,我会陪着你的。 真奇怪啊,这还是我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这么迫切地回忆起父亲,并且想见到他。 而跟在我身边安慰并支持我的,竟然是这个我们彼此之间并不熟悉、堪称陌生的少年。 如果他能认出我,我问小杰,你能从这里离开,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要再和奇犽、或者其他什么人谈起我吗? 停顿片刻,我补充: 我想过新的生活试着不再怨恨谁的生活。 这么多年,承受我最多难以安放的、满溢出来的恨意的,就是奇犽。 他对此再清楚不过,却选择了对我的恶行进行纵容,他不会问我和伊尔迷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会问我明明畏惧伊尔迷,却总是违背伊尔迷的意愿、和他待在一起。 直到今日,明明可以让小杰把电话递给我,质问我为什么要蛊惑他的朋友、把他的新生活搅得一团乱,奇犽却始终没有这么做。 他总是孤零零地、站在人群的最后方,沉默又安静地看着我 他近乎自我惩罚式的纵容我,承载我满溢出来的、在伊尔迷之外的怨恨。 而我假装自己并没有怀有那份恨意,只是在视线交错时,用神情冰冷地质问他为何还没有将我从伊尔迷的深渊中救出或者在他退缩时伸出手,攥紧他的衣角。 你、绝对、不可以、离开我。 如果连你也离开、我会彻底坠落深渊。 用这样的理由,我将他绑在名为伊尔迷的悬崖边摇摇欲坠十余年。 我会放手的我想放手的。 如果、这次,我终于能够得以解脱,我一定会就此松手,放他离开。 我要过一种新的、不必怨恨任何人的生活。 如果父亲能给予足够支撑起我爬出深渊的力量的话。 在忐忑之中,我最后回望了一眼身侧的少年。 会成功的。 他察觉到我的目光,如此朝气蓬勃、阳光积极地道。 不要担心。 你可以离开的。 我几乎要生出一种错觉: 每个人从今天起,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6章 我其实很羡慕奇犽。 正如我曾经说过的一样,在曾经那样的环境下,我为伊尔迷着迷过许久。 得不到关爱的我,把情感需求投射到了对伊尔迷的期待中。 我非常、羡慕奇犽得到的、来自大哥的关注。 除此之外,我还羡慕他有一个揍敌客家主那样的父亲。 我很敬畏,并且钦佩揍敌客家主,这份想法直至今日也未曾改变。 他沉稳,可靠,寡言,但在必要的时候极其亲切。 我们曾经有过一次短暂的交谈。 在某一天,我刚刚送准备出任务的伊尔迷离开之后,这位可靠的父亲偶然在庭院的走廊上遇见了我。 莱伊。他率先和我打起了招呼。 而我尴尬、并且不安地不知如何是好。 您好。我笨拙的发出回应。 你最近和伊尔迷的关系越来越好了。他说,仿佛再寻常不过地与我寒暄。 是的。我麻木地回答,有点心不在焉,只想快点结束这份折磨 糜稽也很喜欢你。他又说。 啊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柯特和奇犽也是。他避开了被关押禁闭中的四子姓名,如此补充道。 我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不对劲,紧张起来,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您的意思是?我忐忑到了极点。 不必紧张。而他只是微笑着,辛苦你了,这几个孩子都很难缠吧? 我: 但是,他又说道,难得见他们有拿得出手的方面至少还知道要讨女孩子欢心。 这话说的有点像调侃,但又好像隐含深意。 我头脑一片空白,判断不出他这句话到底是出自善意还是恶意。 对不起。当机立断的,我循着本能道起了歉,您是想说我太任性了吗? 我犯了、不够尊重揍敌客家的孩子之类的,过错? 我努力地反思着自己。 而他却只是摇了摇头。 做你自己就好。他说,不必这么对待自己,你也是在揍敌客长大的孩子。 然后,他便离开了。 从那之后,我们很少再说过话。 可他最后留下的那句话语,却坚持不懈地、不停在我脑海中回荡。 如果我的父亲还在,他会和揍敌客家主一样,亲切又威严,令我害怕的同时又感到尊敬和喜爱吗? 这曾经徘徊在脑海中多年的疑问,此刻终于要揭晓最终的答案。 我踏进了那扇由父亲在守候的大门。 如果用一个词来形容,从这时候开始到这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大概会想到如临云端。 没有最坏的设想中的意外和失落,父亲的背影,就这么沉默地、像美好的幻影一样,矗立在门后。 听到我推开门的声音,他回过头看了我一眼,静止片刻以后,忽然扔开手里忙碌着的杂务,笑着朝我迎来: 莱伊。 这表现太不寻常,他竟然立即便认出了我。 我忍不住后退一步。 他从我的动作中意识到了什么,看上去很是无措,神情变幻,掌心擦过衣角,缓了缓。 吓到你了吗?然后他问,你是莱伊吧?他给我看过你长大的照片,不过你应该是和你妈妈一样的黑头发你染发了? 他的表现和缘由都毫无破绽。 我忽略掉他口中的另一个他,努力地调动着思绪,思考自己在这样的情景下、该怎么表现的像一个更合格的女儿。 我知道该怎么做一个学校里的好学生,怎么做一个母亲能够放心的乖女儿,以及怎么成为一位在社交场合上被万众仰望的大小姐。 可是没有人告诉我,做一个普通的、父母膝下的女儿,该是什么样的。 第42章 我也已经忘记了。 所以我只能尴尬地站在原地,徒劳地思考了半晌以后,生硬地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 嗯。 杰,一动不动地站在我身后、门边,沉默地把自己隐入阴影中,却不曾离去。 我想我知道他坚守在我身边的原因。 但我此刻却假装不知道。 我好不容易想到一个问题,艰难地发问: 你还好吗? 那个、和我父亲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甚至还很贴心地生出了白发,模拟离别多年后他沧桑形态的东西,对我笑了笑。 他说:挺好的。你呢?应该也挺好吧?她不会让你受苦的,我是说,你的妈妈。 应该、算是没吃过苦吧。我不确定地想着,微微笑起来,妈妈向来很有办法,一开始有人会绑架我,但因为她,后来就没有人敢威胁我了平时出门和别人玩,大家也都会让着我,没有人愿意得罪她。 至少,从表现上来看,我是一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很令人羡慕的大小姐。 这段话说完以后,我们双双陷入了沉默。 我其实心里还有很多别的问题。 比如他到底爱不爱母亲? 比如我真的很像母亲、以至于令他感到厌恶吗? 比如他会想我吗?他有去找过失踪的大哥吗? 但是,那些问题,此刻都无所谓了。 因为站在我面前的,并不是一个真实存在着的人类。 只要有稍微能够运用念能力的家伙、站在这里,用缠绕上念能力的眼睛,看向对面笑容温和的男人就能立即看出,面前的男人,不过是一具空壳。 他是念能力产物,人造物,非人存在。 他不是我的父亲。 我闭上眼睛,深深地、深深地,从胸口,舒出一口气。 你我问,是什么时候不在的呢? 什么?他好像听不懂我的问题。 大概是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身份。 我换了个问题:那个、告诉你,我会来的人,还说什么了吗? 他的神情恍惚了一瞬,仿佛被打开了什么指令的开关。 接着,在我疑问的目光中,他用无懈可击的、完美的笑容,给出完美的答案。 我爱你,他说,莱伊。 我: 有时候,太过完美的东西,只会让人感觉是虚假的存在。 我原本还期待着他身上或许有父亲残存的意识,但现在,我却更多地相信他或许只是类似傀儡的工具,被迫承载着其他人的意愿。 尽管如此,我还是带着自欺欺人的最后一丝期待,发问: 真的吗? 他点了点头。 又是片刻沉默。 我在心满意足之外,又带着些失望的,笑了起来。 好,我说,打扰了,谢谢。 然后我退出了门外。 那句话,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永远不可能知道答案,我不会相信它,也不会否定它,然而毋庸置疑的是,这次会面,彻底斩断了我的去路。 我已经、再也没有别的容身之所了,连可能讨厌我的父亲也不会收留我了。 因为他已经变成了白骨与念力混杂的东西。 他应该是意外去世的吧?走出来以后,我低声问道,具体在问谁,自己还是身旁的少年,我也不知道,毕竟,那个人教会他的最后一句话,是爱我呀。 既然能这么苦心地想要为我经营虚假的温暖,他肯定不会对父亲出手因为没这个必要。 啊 我突然想到。 那么,这件事如果从另一个角度说明的话,那个人,是不是能够怀着爱意收留我呢? 如果、是之前的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提起裙子便冲进他怀里吧。 毕竟,我是如此地渴求着身边人的爱意。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知不觉间,我发现这些依赖与爱意,都只是包装精美的空壳,带着期待打开之后,里面通常什么都没有。 你答应过我的事情,我说,好像没有必要去做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回去见奇犽呢? 短暂的柔软和良知,再一次被恶意悉数掩埋压下。 我的心里空荡荡的。 我歪过脑袋,看向面前的少年,嘴角按照本能微微扬起,眼睛也弯了起来但是,我的大脑,却断了连接地独自游离在外。 还是说,我终于揭开这阵子以来和面前少年相处时的虚假和平,你觉得,我还是要继续跟你在一起会比较好呢? 那天晚上的电话,我若无其事地当做没有听见。 而到了今天,我终于忍不住、将它翻了出来,当成把柄挟持,用言语模糊地威胁怂恿面前的少年。 要私奔吗?我问,我问过很多个人呢,大家都不答应奇犽也是,虽然总是说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但是没有立刻答应下来的话,根本就是拿来糊弄小孩子的空头支票吧? 他没有说话。 风慢慢地裹着海面上湿润的气息迎面吹来。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海妖一样地飘荡。 带我走吧就和带走奇犽那样。你可以的吧? 我问。 所以说,我真的、真的,从很久之前就羡慕奇犽啊。 得到了家人的爱,又得到了自由,明明一起在深渊里,可是他的眼睛,总是要比我明亮。 真好啊奇犽。 为什么到现在、还不来救我呢? 巨大的海鸥扑闪着,发出响亮的振翅声,从面前飞过,将我的思绪从远方拉回。 我醒过神来,意识到自己话语的含义,并不真心地歉意微笑。 不答应的话也没关系,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是我太失礼了。我接着道,但是,就算没有你,那个人也很快就会来吧。所以还是请你尽快考虑我的提议。 既然在这里精心布置了这么多谜题,当我解开谜底的时候。那个人,就一定会随之出现。 找不到归宿的话,就暂时继续随波逐流吧。 我有考察和挑选的权力。 他们肯定、都不会介意的。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7章 我的提议并没有被当成一回事。 算不上熟悉的少年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眨眨眼,问: 莱伊姐姐真的想和我待在一起吗? 如果只是不想回奇犽他们家的话,他停顿片刻,补充,只要你不愿意,就算奇犽说要带你回去,我也不会同意的何况奇犽不会这么做。 哈。这段话让我觉得有些滑稽,你还真是、很奇怪啊。 一边关心着这是你的想法吗,另一边武断地表明要经过我的同意。 看上去好对付、让人松懈的同时,会冷不丁地显示出可怕的一面。 被我这么冒昧地评价了一通后,也丝毫没有生气的意思,而是挠挠头,露出几分腼腆的神色。 奇犽之前也经常这么说。他笑笑,道,但最近少了。 你好像总是提起他?我一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一边随口问道。 嗯,他毫不介怀地道,因为你好像很想知道关于奇犽、更多的事情那样。 我?我不得不停下脚步,惊讶地看向他。 每次说到奇犽,你就会格外感兴趣。他说。 我感到有点被误解的微妙不悦:那是因为、我们之间的交集,不就只有奇犽吗? 还有酷拉皮卡。他提醒。 我沉默片刻。 可是,我试图为自己辩解,我认识奇犽要更久。 我和奇犽待在一起、也要更久,他的语气很平静,相较于我微妙的情绪,他看上去一直那样出奇的镇定,但是我和酷拉皮卡也是很好的朋友。 还没等我想好接下来该说什么,他又眨眨眼,笑起来,道:当然啦,如果莱伊姐姐不想再讲和奇犽有关的事情了,我也可以的。之前是因为觉得你比较在意这个,才会提起来而已。 第43章 所以说,我暗暗咬牙,强调,我没有在意啊。 啊,他看上去吓了一跳,露出非常无辜的表情,真的完全没有吗?是我误会了? 完全不在意的话、当然也不算,和他说话,总让我有种莫名的无力感,我烦躁地皱了皱眉头,又很快松开,表示,因为我们俩一点也不熟悉,能聊起来的不就只有这个、或者酷拉皮卡吗?你明明自己也说和酷拉皮卡联系不多,就不要什么都推到我头上去啦。 对不起,他立即改口,语气乖乖的,我还以为莱伊只对这个话题感兴趣呢。 所以说了不是 明白了!他严肃地点点头,接过话,那从现在开始,我们谈点别的吧! 这个对话总让我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具体哪里不对,我又说不上来,只能纠结着、按压下那份疑问,接着往前走。 过了一会儿,我终于反应过来,不敢置信地询问身边的少年: 等等,我为什么要和你谈啊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可聊的! 咦?他看上去比我还要不敢置信,甚至还有点受伤,可是我们不是一直在聊着吗? 那只是纯粹路上太无聊了、或者我有事要找你帮忙总之我们两个除了互相知道对方是奇犽的朋友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关系吗? 我终于找回了初心,向他重申: 你顶多只是奇犽那家伙找来监视我的管理员而已。 不是朋友吗?他的眼睛睁得圆溜溜的。 朋友?我问,我们算哪门子的朋友。 可是待在一起、互相认识的话,不就算朋友了吗?他的眼睛睁得更圆了。 谁教你的?我问。 大家都是这样的呀。他道。 你是在森林里长大的、什么野人之类的吗?我忍不住问,人类社会的交友法则哪有那么简单! 他露出你怎么知道的怪异表情。 这回睁圆了眼睛的、轮到了我。 你不会、真的我问。 他点点头。 真的是野人? 真的在森林长大。 我们几乎同时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 然后可疑的静默持续了一瞬。 我反应过来他的答案,若无其事地移开眼,道: 原来如此,我就是这个意思。 这样、很多事情就可以解释了。 所以我们还不算朋友吗?他又问我。 自言自语一般,他眨着那双棕红色的眼睛,缓缓地又道: 可是我想和莱伊做朋友。 他停下脚步,我下意识地也跟着停下了脚步。 然后我回头看向他。 白灰色的海鸥从天边飞过,天空上一片澄澈蔚蓝,万里无云。 金色的太阳光芒,有生命地流动着一般、往大地上撒下来。 有点刺眼,像从某个角度看过去、会反光的锐利刀刃。 在阳光下,他补充了一句: 不可以吗? 如果我接着说不呢?我问。 那就没有办法了吧,他的语气听上去有点苦恼,不过目前来说,我还要继续跟着莱伊姐,因为奇犽这么拜托过了。 我还以为你要说、为什么不可以呢。我道。 他摇了摇头: 既然拒绝的话,一定有理由吧。但是、如果莱伊姐姐这么想的话,我一定会支持你的。 我: 又来了,那种微妙的、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找不出来的纠结感。 你还真是我头疼地道,让人没办法啊。 他弯起眼睛笑起来。 一直到暂时找了个旅店安置下来以后,我也没有和小杰提起有关库洛洛的事情。 那些谜语、那些指挥傀儡说出的爱语,在我认识的人当中,只有那个家伙能与之呼应。 小杰也没有主动问起。 如果不是碰巧听到那天的通话,我或许会以为他就只是莫名其妙想要跑来和我做朋友不过老实说,我现在也有这种疑惑。 就算亲耳听到他对奇犽说的话很可疑,但他的表现怎么看都太正常了吧。 正常到有点让人束手无策。 他甚至还在我靠着窗户,停下来准备发呆的时候,递来了手机,邀功般地道: 莱伊,是奇犽的电话! 我:之前就想问了,你给我的称呼怎么随心所欲地变来变去? 他摸摸脑袋:那个是和奇犽学的,但是一直这么叫的话太别扭了。莱伊也没比我们大多少呀。 不要管那个了,他示意我和屏幕另一头神情僵硬的白发少年打招呼,看,奇犽! 奇犽脸上透出一点窘迫,欲盖弥彰地避开了我的视线,不满地对朋友抱怨道: 喂、你这家伙,突然这样是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来找她的! 哎?小杰自然地回应道,可是我问你要不要和莱伊说话的时候,你明明没有拒绝。 我那是、在考虑奇犽的声音激动了一瞬,便越来越小,他甚至还低下了脑袋。 这两个家伙在我面前自顾自地上演什么青春闹剧呢? 我不喜欢这种和自己格格不入的青春活力感,拧起眉头,把手机推回去。 既然他没有事情要找我,我说,那还是算了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我奇犽的声音模糊不清、断断续续地从扬声器处传出。 小杰捧着手机,看看我,又看看奇犽。 可是莱伊不想知道关于奇犽家里的事吗?他问。 总有一天会知道的。我一点也不感兴趣,总有一天他们会带我回去的,不是吗? 才不会!奇犽的声音再次传出,我会帮你的你以为我回家是为了什么?等等,你知不知道我这些天都为了你做了什么,你倒好 说到后面,他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我只觉得莫名其妙:什么做了什么?我想散心,你却派个人来跟着我?这还不够吗? 那是奇犽的声音听起来很冤枉,小杰手忙脚乱地把屏幕重新调转到我面前,让我看屏幕,奇犽的声音在画面转变后又弱了下来,那是因为、你一个人的话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小杰可以保护你。 是吗?我问,在你心里,我有那么弱吗? 不是弱,是放着你一个人不放心而已。他小声地道。 几年不见,他到底为什么要在这里上演我根本不想看的青春少年戏码? 看上去、就好像完全只是一个正常家庭里出来的小朋友一样。 他竟然会说这种关心人的话。 根本没有经过思考,我脱口而出,话语自然流泻出来: 你离家出走的时候、有想到这一点吗? 奇犽: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问了什么,也安静了下来。 可怕的漫长寂静以后,我从窗边站起了身,走出了手机镜头的范围,站到了窗户的另一边往外看。 通过窗户玻璃的反光,我看见小杰把手机收了回去,转到了自己面前。 因为是借着玻璃观察,我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大概猜出来他的表情或许好不到哪里去。 因为在接下来和奇犽聊天的时候,他的语气低低的。 奇犽抛开了先前的话题,对小杰道:你们没遇到什么问题就好,家里这边,我最近在和他们交涉,大哥不愿意放走莱伊,但我会努力的。 不需要。我在旁边大声道。 奇犽假装听不见:那就这样了。 小杰:嗯。奇犽在那边没关系吗?要帮忙吗? 奇犽语气轻松:没事,轮不上你来操心啦。你才是当心点,莱伊的脾气很差。等会儿替我和她说一声对不起吧。 第44章 奇犽做错什么了吗?小杰问。 奇犽笑,心知肚明:啊,大概是背叛了她的期待。她看不得我幸福。 下一句话,是他对着小杰、却提高了音量,刻意说给我听的: 对不起,莱伊,但是这次我不会再一味地顺着你的意思了,我会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你也是不要再用痛苦惩罚自己了。 只是看着别人比自己更痛苦,那样的话,是不会真正得到解脱的。 与此同时,窗外的港口,又驶来了一艘新的渡轮,停靠在岸边,发出长鸣声:嘟 有可以从头开始的机会,才叫解脱。我说,可是从一开始,这就是我的生活,奇犽,我永远解脱不了。 如果想要我过得更好的话,我久违地、在这扭曲的恶意中找回了快乐,明知道对方不会受我的蛊惑,还是发出了同坠深渊的邀请函,还是你留在那个家里,一直陪着我吧? 陪着我,我的要求,其实也就只有这么多而已。 -------------------- 卡文。 三千字写了四五六个小时,昨天写到一半睡着了,sorry 更新频率就是基本日更,周四休息,除非像这两天一样又卡文又困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8章 我的要求不出意外地被拒绝了。 他倒是没有明着和我说不行,但通话中断了,只留下一句我很快会去找你的给我。 对话刚结束,我沉默片刻,就躺回了床上,告诉小杰: 我困了,要先睡会儿。 说完,不管他的想法,用被子蒙住脑袋、就闭上了眼睛。 我其实有过揍敌客以外的朋友,至少是我提到朋友时,会想到的对象。 我学习诗歌,她喜欢音乐。 成为我和伊尔迷冷战的起因的音乐会,就是她所要参演的、第一场国际性大型乐团表演。 我没有告诉伊尔迷我和她的关系,虽然他曾经关心过我的社交关系,但我总是在自己反应过来之前就向他撒谎: 我和大家都不熟悉。 是吗? 他不是很相信。 是的。 本能的,我脱口而出。 我和他们、都处不来。 每当回答类似答案的时候,伊尔迷就会赞赏般地摸摸我的脑袋。 而在我那空虚又漫长的前半生岁月里,我能得到的,也就只有来自于他的奖励。 于是从那以后、我开始有意识地避开和身边人的相处只除了这位从小就梦想着成为小提琴的女性朋友。 我知道她的一切有多来之不易抛开日复一日的枯燥训练不谈,还要顶住长辈的压力与嘲讽,更别提数年前,她和曾经的我一样,经历过绑架事件,手指几乎要在那次事件中废掉。 但是我、放任伊尔迷,毁掉了她的第一次表演。 我不该为此不满的、我不该为此反抗、不该为此挑战伊尔迷绝对的权威的。 可是在舞台上的演出暂停的一瞬,我仿佛看见自己从来没有拥有过的、或许会存在于另一个时空里的美梦也随之破碎一般,忍不住尖叫起来。 我感到愤怒。 从目睹了兄长的沉海、父亲的离去以后,就变得麻木的心,无论是被送去枯枯戮山,还是被伊尔迷问了一遍又一遍莱伊爱我吗的时候也不曾有所知觉的心灵,前所未有地感到痛苦与愤怒。 我几乎失去理智地,做出了当时的我分明绝对不敢做出的举动对着伊尔迷发火。 他也很意外,歪着脑袋看了我一会儿,就在我在他那可怕的目光中重新冷下血来,四肢冰凉,觉得自己可能性命不保的时候,他回正了脑袋,慢吞吞地开了口: 没有办法,这是雇主指定的哦。 接下来还有一单任务呢,接着,他就若无其事、好像真的什么都发生过那样,向我询问,莱伊能自己回去吗?我要去忙了。 我抿住唇,一言不发,根本不敢去问他接下来又要去哪里,眼睁睁看着他逆着人流的方向,重新往剧院里走去。 我一次也不敢回头,也不敢留下来,确认他下一个任务对象是谁,忍着泪水,叫来了计程车,不管不顾地飞快逃跑了。 跑得远远的。 跑回了家。 那是我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可以睡醒了、翻个身,接着睡,一连睡上一整天。 我切断了与外界所有的联系方式。 等到第二天,脑袋因为睡眠时间过长而隐隐发疼以后,我才不得不从房间里走出来,然后在客厅的电视屏幕前,看见有关昨日暗杀事件的报道。 原来在指挥之后死掉的、是经理,而不是小提琴手。 我如释重负,重新找回了手机,屏幕上跳出伊尔迷的信息,一想到昨天我在他面前的作为,我便害怕得不行,鸵鸟似的把他的信息统统删掉,又把相关人士全部拉黑。 能活几天是几天好了。 肯定、会被讨厌的。 在这之外,我还分出心思,去问了演奏小提琴的朋友,心情是否还好。 她没有回复。 此后,我陆陆续续地发过许多信息,她都没有再回复我,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再一次见面,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我被假扮哥哥的幻影旅团团长再一次抛弃,苦闷之下到了酒吧消解愁绪。 那位曾经很擅长演奏小提琴的朋友,恰好就在这时候出现。 她已经分不出乐曲的音调,胡乱地拍着桌子,喊着乱七八糟的语调,房间里一片狼藉,见到我的时候兴奋地举起手里的酒杯来: 哈!艾德利安!好久不见!你也是来试试这些好东西的吗? 没有双亲、从小寄人篱下借住在叔叔家的她,被迫出嫁前用自由换来的最后一份礼物,便是那为数不多的、参与喜欢的乐团的演出机会。 指挥和经理的双双命陨,让这个乐团灰飞烟灭。 她满心欢喜地拆开外表昂贵的包装纸,只得到了一团空气。 算了,在我答话之前,她又呵呵笑着,将酒杯扔出去摔碎,金黄色的液体洇入地毯,医生说我会不得好死,你又没做错什么,还是活久点好,哈哈哈哈! 笑完以后,她好像转而突然陷入了某种焦虑之中,蜷缩着身子,抱着膝盖,哭泣起来。 我答应过你、会让你听到的,我很喜欢他的我只有这么一个愿望了,叔叔,我以后会好好干正经事的!我真的会!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只要一次就好了! 但是,她最后还是没有等到新的机会。 没过多久,我收到了葬礼请柬,家属宣称她是病故,但我偷偷翻开母亲的情报表,轻而易举地就能从上面获悉真相。 她是在痛苦的深渊中、吞食了太多药物而彻底坠落的。 和她相比,我竟然只是偶尔嗜睡。 不,或许,我和她是一样的。 只是我缓解痛苦的药物,总是幸运地在身边唾手可得。 先是库洛洛,后来是揍敌客,现在、还能遇见 察觉到自己想法的危险,我把头又往里埋了点。 然而,被子之外,少年清亮的嗓音传来: 你还没睡着吗? 他很疑惑:要把窗帘都拉上吗?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掀开被子,坐起身来。 不用,然后我说,我不困了,我要出去走走。 沉迷药物不是好事。 何况对方看起来怎么都和我们这类人不搭边。 还是住手吧。 这么想着,我穿上鞋,推开门,然后察觉到身后好像要跟上来一个尾巴。 我想也不想,立即伸手拦住他。 我要自己散步,你别跟着我反正你之后还是能找到我的吧?已经开始向少年的执拗妥协,我抬起下巴示意他去看柜子上的物品,我的东西还在呢,我这次不会跑掉的。 他迟疑地盯着柜子,没有再往前走的意思。 我立刻关上了门。 真奇怪。 按下电梯之后,我才反应过来。 当时、和糜稽出去的时候,那家伙也是这样,几乎寸步不离。 在这些人心里,我到底是个什么形象啊? 为了怕自己迷路,我从酒店出来以后,就沿着大道一路直走,遇到分岔路口,就只沿着右边的方向往前。 第45章 兜兜转转,不知怎的,最后竟然来到了海边。 天色不早了,接近夜晚,但是天空看上去还是很澄澈,只不过海面上已经升起了半圆的月亮。 我蹲下来,随手捡了一块石子,往海面上丢。 石子远远掉进海里,就没了声响,也找不到踪迹。 我又往海里丢了几块石子。 盘桓的飞鸟时不时地俯冲下来,从我身边振翅而过。 我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尘起身,突发兴致,到了一旁的小店,想要询问店主是否有鸟食售卖。 回去就让小杰带着戒尼和我出来。 大小姐绝不自己拎包。 难得雀跃地在心里盘算着,我推开了店门,和店主交谈,一边问价,一边情不自禁地将视线落到了他背后满面便利贴留言的墙壁上。 这个留言,是来过的人都可以写吗?话题不知不觉就这么偏了。 一看就是个好人的店主笑眯眯的,推来一只笔和一本便利贴: 是啊!相逢就是缘分嘛,小姑娘,你要写吗? 那本便利贴上的墨迹还没有完全干涸。 店主顺着我的目光看向便利贴,然后一怔: 哎,这个还没贴呢那位小哥刚刚写好,我不小心忘了。 说着,他撕下便利贴,背过身去,准备要将它贴上。 而我伫立在原地,只多犹豫了片刻,就在圆的领域中,察觉到的另一个身影的接近下,转身夺路而逃。 店门口的风铃清脆发出叮、叮响声。 我只来得及推开门,肩膀就被一只再熟悉不过的手掌按住,黑色头发、样貌俊秀的青年人,轻轻松松就将我的步伐扭转到他身前。 莱伊,他说,好久不见。 然后他又说:你还是来了,我就知道你想见他。 我低着脑袋,徒劳地摇着头,说不出话来。 店主目瞪口呆地看着我和青年的重逢戏码。 他的目光让我感到像被火舌灼过一般,迫不及待地就想从这陌生人探究的欲望中抽身逃离。 但身前的青年却坦然地视这目光如无物,揽住我,甚至还有闲情扮演出温柔而关怀的语气,拍拍我的背,轻轻地道: 没事了不要生气,我不是来找你了吗? 我在他的怀里、快要喘不过气来。 某种可怕的、不输于伊尔迷的压迫感,萦绕在他身侧。 他明明和伊尔迷不一样,就是因为这个,我当初才想要借着他忘记伊尔迷的。 可是到最后,他们原来是一样的。 他在我急促的呼吸中,不以为意地捧起了我的脸颊,揩过我眼角,微笑着问道: 我的礼物,你喜欢吗? 见面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活不到你来的那一天,然后他用更轻、更缓、更温柔的语调和我说,所以,我特地用这种方式把他永远留了下来,让他永远爱你。 我也爱你,莱伊。你知道的,对吗?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9章 爱情。 库洛洛一度觉得它像是远古史诗那样的存在,浪漫、壮阔,美丽,但遮掩在黄昏的模糊光影后,轻烟一般触不可及。 他从未真正将目光长远地、凝聚在什么身上,包括这令人泣血的壮阔史诗。 在这个世界上,他只发自内心地、绝对地在乎一样东西。 那个由他一手创办、与他密不可分的、幻影旅团。 某日,几乎所向披靡的旅团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麻烦,他们的同伴被潜在于身后的仇敌盯住了命门,撕咬住弱点除去。 库洛洛为此感到愤怒。 但他的怒火如同海水一般静谧沉重,他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他只说: 去把他找出来吧,吊唁还缺少奠仪。 然而他们的对手,远超库洛洛所想象的棘手。 很快,对方就悄无声息地没了踪迹,伙伴因此联系地下世界的情报女王、试图与她相关交易线索,却被无情拒绝。 对方拒绝的理由是什么其中有利益牵扯、无论多少戒尼都不会给你情报,库洛洛听到转述就觉得烦恼。 但是,再烦恼,也要硬着头皮亲自上阵解决。 既然金钱攻势不能奏效,那就只好采用迂回战术,打入内部后再行谋划。 抱着这样的想法,他信手给自己捏造了一个情报贩子失踪多年的长子的身份,出现在了这位情报头目面前。 最开始,真的只是想要获取情报而已。 可是才一踏入富丽堂皇的庄园,就被蝴蝶一样蹁跹而来的女孩从楼梯上一跃而下,紧紧抱住。 她将脸颊埋进他的胸膛,抬起脸,目光盈盈,满含爱意: 哥哥。 在这虚假的、由谎言所构成的黑白字报世界里,只有面前的女孩像披着霞光的彩色影像,枯燥的文字中,她是一句格格不入的、简短、却又美丽的诗歌。 【秋天的飞鸟啊,它飞到了我的窗前、唱起了歌。】 库洛洛低下眼,在飞鸟的歌声中,伸出手,轻轻地拢住了面前女孩的肩膀。 在肌肤相触的一瞬,飞鸟的低吟消失了,四周一片寂静。 他转而听到了星空流转的声音。 满天的星辰,绽放着或萤绿、或幽蓝的光芒,从很远很远的某处地平线上,直直照射进了高高的夜幕中去。 后来,他试图将这一幕,描述给莱伊听。 反正不是真的妹妹,库洛洛一开始对莱伊的态度,其实相当散漫而敷衍。 坐在书房里看书的时候,会允许她缩进自己的怀里,和自己看同一页文字。 夜间就寝的时候,会把光着脚的她放进来,任由她将头发披散在他枕边。 她枕着双手,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的侧脸,而他低敛着眉眼,不为所动。 无论艾德利安小姐想得到什么,库洛洛都带着无所谓的心态纵容下去。 足够漂亮而乖巧的女孩是有特权的,更不要说她总是一副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的表现,每次抬起脸看过来的目光都是湿漉漉的。 像刚学会走路的小狗。 偶尔花点心思摸摸她的脑袋,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 这么想着,就会忍不住侧过头,亲亲正小心翼翼窝在自己身边的女孩的额头,遭到对方惊讶的回望: 哎? 库洛洛面不改色:怎么了? 他太过坦然,反倒叫女孩疑心自己是不是过于敏感。 没什么她迟疑地摇了摇头,把脸埋进了他的脖颈间,换了个话题,撒娇地问,不是说好今天带我出去玩吗? 是要出去。 看展览,在公园里散步,互相为对方作画,初秋的天气适合捡落叶,茶壶里咕噜咕噜地冒起水泡,娇气的千金小姐按着走错的棋子小声地要耍赖。 一切都太平静了。 平静到某个深秋的午后,库洛洛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女孩柔软的长发,嘴巴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先为女孩念诵了一首关于蝴蝶、飞鸟、星光与夜空诗歌,才恍然察觉出哪里不对。 然而为时已晚。 他唤她的名字,她给出回应,声音没有缝隙地弥漫在唇齿之间,他闻到云朵、花瓣一样柔软又甜腻的香味,眼前略过飞鸟的洁白羽翼。 【秋天的飞鸟啊,它到了冬天,便没什么可唱的了。】 相处的时间久了以后,库洛洛渐渐发现,莱伊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其实又不完全是落在自己身上的。 她的视线总是微微偏离。 她总是好像看着他、又没有看着他。 周围有什么吗?终于有一天,库洛洛忍不住,微微偏过脑袋,询问,在和我说话的间隙,你好像总是忍不住把目光、转移到奇怪的地方去。 没有啊。而莱伊无辜又懵懂地抬起脸回答,说得像真的一样,我只是聊天的时候,会忍不住想些有的没的而已。 库洛洛笑起来。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她乖巧地将脸颊贴进了他的掌心里。 听起来像是在说谎呢。库洛洛微笑着又道。 没有哦。莱伊也笑。 他们相视而笑,好像刚才发生的一切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但库洛洛心里清楚,这插曲绝非寻常。 至少,他敢肯定,在莱伊眼中的世界,他并不是他。 她所全身心爱慕、信赖的,只是一个由她自己幻想出来、绝对不存在的空壳。 第46章 她在透过他,描绘心目中对某人的期待。 可是那个人是谁呢? 莱伊的期待,仅仅只是对亲生兄长的亲近与喜爱吗? 不,那绝无可能。 没有人会对亲生兄长、有这样超乎寻常的依赖与爱意。 她像是没有了他就会枯萎的菟丝花。 哥哥。她总是用示弱的、愿意为他毁灭抛弃一切的口吻,靠在他的胸口。 她迷恋地倾听着他的心跳,她说: 我想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潜入艾德利安家族的初心,不知不觉间被这柔弱却又可怕的小女儿搅得乱七八糟,他明知不该轻举妄动,可深藏在骨子里的疯狂却又叫嚣着: 没关系的。 放纵一次又如何? 反正他有十足的把握、无论如何艰难,都能从艾德利安夫人手中获取情报。 于是,他就这么同魔女一起坠入了深渊。 混乱并没有持续多久。 魔女背后的黑影、艾德利安夫人,很快就察觉到了这一切,并且终于识破了他的伪装。 库洛洛鲁西鲁,她准确地报出了他的姓名,并且询问,以你的手段,应该不需要利用我的女儿来达成目的吧?莱伊身上,难道有你另外想要的东西吗? 本来是没有的。他老老实实地给出答案。 那么希望你以后也没有。艾德利安夫人立即道。 库洛洛微笑。 艾德利安夫人神情严肃起来:我知道,就算我拦着你,你也有办法从我这里知道【锁链手】你们的称呼。他的情报。但是,如果我愿意合作,让你赢得时间,你们抓住他的概率就会更大吧。 暂时离开我的女儿,不用多长时间,她开出条件,我们来打个赌,就在这几年之内,你以为你已经得到她了,但只要这么几年的功夫,她很快会从你身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吗?库洛洛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他其实已经在心里做出了决定。 对,艾德利安夫人说,因为她真正爱的人,不是你。一切都像你认识她时所表现出来的那样,你们俩的存在本身,就是谎言。 她言之凿凿,信誓旦旦。 库洛洛不以为意,他对自己在莱伊心目中的地位有足够自信,于是他道: 好。 把【锁链手】的情报给我吧,夫人。 我保证,至少在这几个月里,我会暂时消失。 他就这么离开了那只寻觅不到自己天空、迷茫地在游人窗前来回打着转的飞鸟。 他会回来推开窗子的。 飞鸟会再度落在他的窗前,一切都会和往常一样,没有区别。 库洛洛是这么想的。 直到有一天,他独自满怀期待地站在陌生的渡口,揣着一本写满了蝴蝶与落叶的诗集,期待地将目光投向即将靠岸的轮船,最终却发现轮船的出口处,始终没有出现那个他所等待着的对象。 【冬天的飞鸟啊,它没什么可唱的,只哀叹一声,消失在了海浪里。】 他再也没有见过莱伊。 揍敌客的长子,被艾德利安夫人委托了要来清理他的任务。 总是冷冰冰的、在任务对象面前沉默寡言的揍敌客长子,见了库洛洛,疑问地歪了歪脑袋: 你做了什么惹她生气了? 出于特殊交情以及工作强度、难度考虑,伊尔迷揍敌客非常不情不愿地决定放弃这一单任务地报酬,好心提醒起了库洛洛: 我建议你最好快点去找艾德利安夫人道歉哦,不然事情会很难办。 听说艾德利安和揍敌客走得很近,库洛洛轻松地岔开了话题,原来是真的。 嗯。伊尔迷毫不遮掩地道,我会和他们家的女儿结婚。 完全没有考虑过库洛洛认不认识自己口中的未婚妻,又关不关心自己的喜讯,伊尔迷自顾自地补充道: 是个很听话可爱的孩子哦。 于是库洛洛意识到,那个承载着莱伊期待与爱意的某个人,终于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乖巧、听话、可爱、顺从。 她刻在骨子里的、对爱的全部期待与想象,都来自于面前这个男人的意愿。 而那样扭曲的爱意,竟然将他一同拉下了深渊。 【飞鸟对海浪说:带我去您那静默的中心吧,我爱的人马上就到。】 -------------------- 这些诗都是改的泰戈尔,原句是夏天的飞鸟、秋天的黄叶和带我去您那静默的中心吧,让我的心满载歌声。 就是突然觉得很合适所以瞎改了请不要在意,一切为了烘托气氛。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按道理来说,我不该躲开库洛洛的。 我等了他那么久,惦记着他把我抛下的事情那么久,就连我这次离开揍敌客,也是因为看见了和他有关的信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在这一刻,突然想离他远一点。 静默,无声地弥漫在我们之间。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终于勉强找回我的声音。 哥哥,我按着以往的习惯称呼他,尽管我们双方都心知肚明,那只是一场荒唐又滑稽的骗局,我问,这里发生了什么? 他一定知道,我问的这里是什么意思? 我想知道的答案,与我的父亲,那个我很小开始、就没有再接触的男人有关。 一点小毛病。库洛洛轻描淡写的略过这个问题,我建议过他去咨询医生,他那时候就只剩下一个月了。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又问。 他思考片刻,便报出了一个确切的时期。 我在心里推算起来,只大概地估测了一下时间,确认是库洛洛离开艾德利安不久之后,就听见他又说: 我以为你很快就会到,但你没有来,我只能把你们见面的时间推迟了些。 他指的,可能是我没有用上那张船票的事情。 我怔了怔。 事到如今,该说什么好呢? 我不知道。 挂在小店门口的铃铛叮叮地响了起来,我还没来得及清空脑子里这迷茫的思绪,便被裹挟着走出了店门,与推门而入、惊动了风铃的陌生游客擦肩而过。 里面好像不适合谈话。大名鼎鼎、穷凶极恶的幻影旅团团长,此刻,像个普通的观光客一般,两手空空地站在店门口,对我微微地笑,语气柔和。 微风夹杂着海水的湿意与咸涩扑面而来,他黑色的短发微微扬起,飘离脖颈,露出文雅的下颌线条。 在我注视着他的同时,他将目光落到我身上。 你换发色了。他说。 这种话不怎么好接,我低下眼,没说话。 我已经过了那个、无论他说什么,我都迫不及待地想要亲近他的时期了。 或许我这无言的态度让他察觉到了什么,他站在我身前,也陷入了沉默,没有再说话。 风有点凉。 我伸手捋过飘荡起来的、不听话的头发。 我订婚了。然后我向他展示起手上的戒指,发出邀请,结婚的那一天,你要过来吗? 根本不需要思考,都知道这是会被拒绝的问题。 可是、我就是这样。 总是这么喜欢去追问明知道会被拒绝的答案,追求会被抛下的家伙。 好可惜啊,然后我又笑起来,收回手,对他道,当初、我们要是可以结婚就好啦,哥哥。为什么偏偏,你选择了那个身份呢? 但是如果当初他不选择假装我的兄长的话,我们好像也没什么可以相遇的机会。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宿命吧。 我低眼看着手上的戒指。 我知道,这虚幻的旅程像泡沫一样一戳就破,无论小杰怎么寸步不离,奇犽怎么信誓旦旦,甚至库洛洛偏偏在这时候出现,但到了关键时刻,我还是要回到揍敌客家,回到伊尔迷身边。 这也是宿命。 没有人能将我从那样的深渊里带出来。 更没有人愿意这么做。 只是稍微地,想了一下这件事情,出了那么一会儿神而已。 我对库洛洛已经没什么残余的怀念与爱意了。 第47章 说出这样抱怨的话语,也只不过是习惯性地、想要把自己不幸福的根源推到他们身上而已。 然而,出乎意料的,这次的抱怨没有再被装聋作哑地忽略过去,反而得到了回应。 库洛洛沉吟片刻。 这样啊。 他的眼睛也是黑色的,和我或者伊尔迷都不一样,库洛洛的眼睛里会折射出玻璃一样剔透的光,看上去澄澈又无辜。 他像个不谙世事的青年那样,全然不知面前可能面临什么样的困难,露出稚气的笑意。 抱歉,莱伊,他语气轻轻地说,是我来晚了。 久处深渊,握着马上就要断开的、悬崖边唯一的藤蔓、已经麻木的那些日子里,其实也曾幻想过会不会有人突然出现,说类似的话语。 但是从来没有。 大家都只会说再忍耐一下吧无法理解继续保持、这样就好,之类的话语。 久等了,请原谅我,实在是第一次听说。 左手被人捧在掌心里,微微抬起,他微笑着,一点一点从我手指上褪去那枚戒指。 现在才说的话,好像有点晚了,但是应该还来得及。 自言自语一般地说了一阵,他终于抬头看向我。 他的手里捏着那枚戒指,明明是一个怎么看怎么像正在求婚的动作,他嘴里说着的,却是在破坏他人婚姻的恶劣话语。 和我一起走吧,莱伊,如同小朋友恶作剧得逞一般,他眼里的光芒微微闪动,比起他,还是我们更相配。 很有诱惑力的话语。 但我也跟着笑了起来,然后伸手,试图夺过他手中的戒指。 不,我拒绝了他的提议,还给我。 那银光在他指间一闪而过,在我眼皮子底下、就这么消失了。 太伤心了,他收回手,若无其事地笑道,果然行不通啊还以为你会心动一下的。 不是哥哥就不行吗?这样的话,把我继续当成哥哥、也不是不可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一股令人警惕的锐利战意已经陡然袭来。 绿色衣服、棕色头发的少年,挥舞着武器,收回勾住高处石柱的线,从斜前方落下,朝库洛洛踢去。 电光火石之间,库洛洛迅速止住话语,侧身躲开对方的进攻,并且轻巧转身,绕到了我身后。 小杰停下了动作,转而摆出防御的姿态,冷冷地看着库洛洛,与他对峙。 放开莱伊!他大喊。 而库洛洛在我身后道:听说描述的时候就觉得很像,没想到真的是你 既然如此,然后我听见他说,这下,我就必须要带走她了。 还没有想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我的眼前便陷入了一片黑暗。 库洛洛、把我打晕了。 艾德利安夫人寻找女儿的消息,几经曲折后,传到了不该知道的人耳朵里,并且还添加了一些不必要的小细节。 有人看见,长得像那位小姐的女性,和一位背着鱼竿的绿衣少年待在一起。 确定是她吗? 不知道、轮廓很像,但是发色,完全不一样。 何况那位小姐的交友圈,怎么看都不像能和淳朴渔家少年混合在一起的样子。 这个消息,因为可靠性不高,而被绝大多数人舍弃了,却被偶然听闻的幻影旅团团长记了下来。 再醒过来的时候,我还没有完全睁开眼睛,只迷茫地在脑海里回忆着自己到底发生了什么,就听见旁边有两个声音在纳闷地交流着。 有这个女人在,我们就能找到锁链手? 团长是这么说的。 为什么啊?一对四话说回来,小滴,你不觉得她很眼熟吗? 对七。我不认识她。 不不不不我绝对在哪里见过她飞坦,你去把那女人的脸转过来看看? 过。 飞坦!!!反正你这把没什么好牌了吧?不帮我去看看那个女人就算了,为什么不拦下小滴的牌! 再吵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真的吗?真的要这么对我吗? 到你出牌了,芬克斯,不要趁机转移视线。 闹闹嚷嚷的。 脖子有点痛。 我才睁开眼睛,微微转过了眼,还没有发出声音,就被昏暗角落里的几人察觉了。 啊,醒过来了。一对八。 莫名透着点熟悉的男人声音,变得低沉了许多。 我从中嗅到危险气息。 然后是另一个、同样不知道为何、也很熟悉的女孩子的声音。 炸弹。她说,我赢了。 纸牌落地,啪啪作响,很轻微。 男人失意而愤怒地收回上一刻才投来的危险目光,质问: 为什么又是这样啊!你的手气今天也好得太离谱了!作弊,你一定是偷偷作弊了吧? 女孩的声音冷淡而不带任何起伏。 该给钱了,芬克斯,你上午已经赖过账了。 啊可恶 我努力地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我似乎确实在某个地方见过他们。 因为脑子里正在想这件事,我情不自禁地便将视线投到了他们身上然后,他们的同伴有所察觉,我在昏暗的光影里瞥见,在吵嚷局面之外的那个家伙、转过了一双金色的眼睛,冷冷的看着我。 那双眼睛冰冷得可怕,并不是蓄意如此,而是本就如此,他像是天生的猎食者,冷酷得无需多言,就能够让人战栗起来。 发现我终于注意到他,他更坦然地回望过来,目光中增添了几分无形的压迫感。 飞坦,而那个看上去就很熟悉的男人,也察觉了这一点,停下与女孩的争执,询问,怎么突然甩起念压来了? 被称为飞坦的金色眼睛的家伙,一边仍然盯着我,一边冷冷地道: 那个家伙、很碍眼。 那个家伙,是在说我吗? 才这么想着,他就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用命令式的口吻地对我道: 把你的眼睛收回去,我的话从来不说第二遍。 在脑海中搜寻回忆的动作暂停。 我坐起身来,抬高了脸颊,毫不畏惧地反问回去: 可是要怎么收回去呢? 眼睛这种东西,本来就长在我的脸上啊。 轻飘飘的一句话,因为其中蕴含的挑衅意味,引燃了男人的某根引线。 念压越发汹涌。 喂、喂,在他背后的男性同伴微微提高了嗓音,道,她可是能够找到锁链手的线索你不想报复那家伙吗?先忍忍吧! 我想起来了。 当对方在一边说话的同时,一边走出角落黑暗的地方时,我终于想起来了,他那非常具有特色的、光秃秃的眉毛,和普通人中罕见的大个子这家伙,似乎是我和糜稽曾经遇到过的、在酒店里也见过的那个念能力者。 这么说来的话,我转而看向在场的另一个女孩。 是那个在展览会还见过一次的女孩。 原来他们也是幻影旅团成员。 原来糜稽在努力想要隔开我和幻影旅团接触的时候,我就已经和他们见过面了。 这可真是 我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笑出了声音。 原本还因为【芬克斯】的阻拦,而有所收敛,尽力控制着自己的【飞坦】,在这一瞬间闪身消失 你来真的啊?! 在【芬克斯】不可置信的声音中,那冷酷而可怕的念压已经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抵达了我的身边。 我起身,一跃而后 然而久未训练的身体,跟不上大脑的反应速度,滞后了一瞬。 男人的伞剑倏然而至、抵住了我的右肩。 尖锐而细微的刺痛,从他的伞剑下传出。 嗤。 在血珠一点点渗出后,四周弥漫着异样的安静,然后执着伞剑的男人轻嗤了一声。 废物。他毫不留情地给出了直白的评价,然后将武器收回。 第48章 我还以为你有什么本事呢,他的语气里充斥着嘲讽意味,原来是高估你了。 我没有说话,沉默地看着他。 我想我的表情一定不是很好,因为他在观察完我的表情后,语气里竟然露出了一点满意而愉悦的意味。 如果还不知道怎么把你那讨厌的眼神收回去,但整体来说,他的语气还是阴森森的,像毒蛇吐信,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我才不管什么【锁链手】 说到这里,他又突然中断了话语,停顿片刻后,自顾自地冷冷笑了起来,转而用更阴沉的语气,恐吓意味十足地道: 不,还是有影响的。你如果祈祷那家伙一点都不在乎你、说不定会更好。 撂下这么一句话后,他收回武器,走开了。 只留下我,沉默地停留在原地。 除了伊尔迷,还没有人这么恐吓过我。 我是什么看起来很好拿捏的对象吗? 就连伊尔迷这么和我说话、偶尔也会付出代价。 我当然无法对他造成什么致命打击,但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小麻烦和意外还是能制造出来的。 静静地站在原地一会儿之后,肩膀上的刺痛已经变得毫无感觉了。 我在放空了目光一瞬以后、很快又挂上微笑,转头再次看向那个可怕男人的方向。 这样啊,我用上那个他所说的、讨厌的、使用了自己念能力的探寻目光,刻意对上他的视线,真是过意不去呢,让你感到不愉快了。 但是,我又问,能告诉我吗?我究竟是哪里让你感到不舒服了? 他原本放松的眼眸、危险地眯了起来。 你不告诉我的话,我刻意将声音放缓了些,让自己的神态看起来更加懵懂、无辜,我很难纠正过来呀,先生。 而且,我接着补充,我没有办法让自己不去看你。 念压倾泻而出,有如实质一般、重重地压在了我的肩膀上。 因为你很特别嘛。我扬起下巴,顶住念压这不过是伊尔迷最常用的小手段而已,我并不在乎。 我面不改色地接着道:我很在意你,这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吗,先生?那比起处理我的眼睛,你还是先处理我的心脏和大脑比较好。 你在找死。他冷冷地宣判。 而我不为所动。 但我说的是实话,我微笑,没了眼睛,我还可以用耳朵、用嗅觉、用语言、用心,这些都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吗,先生?可是我控制不住它,我该怎么办呢? 念压沉寂了一瞬,肩上的力量、松了。 接着,突然暴涨、铺天盖地地往我身前袭来。 像幽蓝火焰一样炽热,但是又没有任何温度如果他的【念力】能变化成【实质】,一定会变成类似于这样的东西吧。 我的念能力是这么分析的。 但是,我并不感到畏惧,因为我的念能力同时也告诉我: 他并不打算在当下杀掉我。 只要还有【锁链手】的存在、只要我还有一点利用价值,只要库洛洛还没有同意。 他是不会动手的。 所以我挑衅地、一如平常地,微笑着看着他。 那蕴含着可怕威压的、单纯的念力,在触及到我之前,又迅疾收了回去。 你以为,然后他扬声问我,我和你一样,就只有这点能耐吗? 你还有什么无聊的遗言?他接着问,在只能想到向我求饶之前,一并说出来吧。 -------------------- 嗯,今天写多点,明天尽量也更新,这周确实写得少了(对手指) 一犯困真的忍不住 第41章 在即便过了很多年以后,飞坦也还是会时不时想起今天的场景。 他并不认识莱伊,也无从得知她的过往。 他对她唯一的印象,就是被库洛洛带回来的、据说可以用来要挟锁链手的存在。 人质而已,谈不上需要关爱与呵护,当自己被对方挑衅时,飞坦二话不说便眯起了眼,在心里盘算起了折磨人的无数手段。 没有选择避讳同伴,他径直走向不服输的异性面前,冷酷地、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你们先出去。他说。 两位同伴深知他的手段,虽然不会感到畏惧,却难以欣赏,闻言,乖乖配合,纷纷扔下了手里的牌。 你可别把她弄死了,团长还没回来布置计划呢,事情会很麻烦的。临出门前,芬克斯念叨了一句。 飞坦冷哼:你当我是傻瓜? 芬克斯笑了笑。 小滴不做任何评价,她将地上的牌捡好又叠整齐,捧在手里,一言不发地跟着芬克斯离开了。 昏暗的房间里只剩下飞坦和莱伊。 这女人看起来骨头很硬。 飞坦漫不经心地想着,目光从她浅金色的长发、漂亮的面容,一路下滑到纤细的肩膀、微折的腰肢与白皙的小腿,像是艺术家思考着该从哪里下手雕刻作品一般。 先折断她的手,还是踩断那双看上去暂时没有任何瑕疵的脚好呢? 从四肢开刀的话,能有效避免掉猎物多余的挣扎。 这想法流转片刻,很快被面前的家伙知悉。 在飞坦略感意外的眼神里,她笑起来,主动开了口。 你现在是想要教训我吗?那笑容苍白却不见一点畏惧,可是应该会不起效果哎。 明明在说着可怕的故事,但她仍然在笑,笑意纸片一样脆弱轻薄,好像一戳就要破。 别看我一副娇生惯养的模样,我以前每天都要挨好几顿打呢。她说,还要被迫吃一些乱七八糟的毒,最难受的一次,我就在镜子面前,看着自己像具尸体一样。好痛啊,但是活着的时候,痛苦本来就没有止境。倒不如说,只有痛苦的时候,才像真的活着。 飞坦脑海里原定的计划,就这么被搅散。 痛苦的时候才像活着? 对于这种人来说,普通的手段大概反而像是助兴剂。 他应该要让她品味到什么才是真正的痛苦。 那些低级的经验,无法和真正的地狱相媲美。 飞坦俯下了身。 他恶意地掐住了面前异性的下颌,直视着她冷漠又闪烁着涟漪的双眼。 喜欢活着的感觉吗?他的笑容隐藏在面罩之后,声音隔着布料传出,湿热粘稠,那好,我会让你认识到,自己只是一堆不配妄想生命的破烂。 飞坦讨厌莱伊。 从这一天刚见到她开始就讨厌。 即便在库洛洛怀里闭着双眼,浅金发色配上出众的面容,看上去也像个精心打扮过的完美娃娃。 他讨厌这样的完美。 那样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他的挑衅。 看好她。库洛洛似乎还有什么要事等待处理,没有过多交代,只留下一句叮嘱,便急急离开,有她在,我们这次应该可以抓住锁链手。 莱伊被放下之后,飞坦很快移开了视线。 他暴躁又冷静,只要不被故意挑起事端,其实很能忍耐。 就像此刻,他脑子里充斥着对莱伊的厌恶,面上依然不动声色地继续和同伴玩牌。 但是莱伊自己送上了门。 他在愤怒的同时感到兴奋,那快意隐藏得太深,隐藏在怒火之后,连同伴们也没有看出来飞坦本可以避免这一场无谓的出气举动。 他只是太心动。 那头笔直顺滑的长发、那张柔软漂亮的脸颊,看上去一折就会断的纤细四肢,还有那空洞迷茫的眼神。 是他最讨厌、但是也最喜欢的类型。 美丽、甜蜜的事物,最适合不会凋零的腐朽。 库洛洛还没有回来。 他所留下的、重要计划中的一环,已经正在被细心而残忍地肢解。 剥离作为人的部分,抽出真正的疼痛,留下未知的恐惧,没有血色的唇瓣冰凉,微微张开,想要求饶,却发现连该如何求饶都想不出来。 飞坦让莱伊毫发无损、却又迷茫而清醒地意识到,自己不再被允许体验活着的意义,在他手下,自己不过是一尊器皿。 他在她耳边不多不少地描绘了一些景象,配上恰当的动作、用上可怕的精神暗示将她四分五裂,不是从身体,而是从精神层面在对她进行消除。 第49章 即便是伊尔迷,也不曾真正将她如此对待。 在他的目光中,莱伊至少还是个人。 而在飞坦的折磨下,莱伊连疼痛都找不到出口,甚至这疼痛针扎一样细密令人窒息,却又没有任何真实感,自主意识被抹除得越来越多,她在抗拒恐惧的同时木然起来。 而那彻底的、空洞无物的神情,极大程度上地取悦了飞坦。 他收回了手,保留了她最后一丝清明,放任她朝着恐惧的无底洞一寸又一寸地不停坠落。 惩罚已经结束,飞坦知道,自己此刻应该满意地停下所有动作,拉开门,请同伴回来,将一切恢复如常。 然而,过度兴奋而紧绷起来的神经,却难以在此刻迅速平息下来。 他闭上眼,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又吸进一口气。 手掌是热的。 手指还在跃跃欲试。 他想要继续得到更多。 这欲念来势汹汹又极端的不合理,飞坦没有动作,维持着站立姿势,静静地等待着它减弱消退。 当失控的念头好不容易被控制下来,他重新睁开眼,然后看见面前的莱伊,随着自己的动作转过了脸。 那张漂亮得不真实的脸上,什么也没有。 眼神空荡,但又微微波动。 她从那被肢解的恐惧中,缓过来了。 就这样吗?飞坦听见她开了口。 事情就这样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当门外的芬克斯,意识到时间过去得太久,感到不妙,敲起门来的时候,一切已经尘埃落定。 库洛洛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 小滴没有确切地猜测到发生了什么,好奇地在推开门的库洛洛身后探出脑袋,接着看见氤氲开暗沉冷意的灯光下、躺着一张美丽的作品。 在他们出门前还会微笑、会挑衅飞坦的女孩子,像是被当成了某种用具一般,呈现出怪异姿态,头发从肩膀上流泻下来,面无表情,而飞坦一如既往穿得严严实实,但正翻身而上,金色眼瞳发着诡异的光芒,似乎作势要掐她扬起来的脆弱脖颈。 芬克斯也跟着看了一眼,吹了个口哨: 这次怜香惜玉啊飞坦,竟然没见血。 他总是看不懂气氛。 飞坦的脸色在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就不好了,他像是不满意草稿之作被窥探,自发少许改变了身体位置,挡住了身下的女性。 而本该在进门的一瞬就做出指示的库洛洛,异常地一言不发,既没有责令飞坦停下,也没有表示他可以继续。 莱伊就是在这个时候,转过了脸,将那张苍白脆弱的面孔对准了库洛洛,然后,她对他笑了笑。 不。 库洛洛想。 这不对劲。 她不应该只是这样她应该要对自己说些什么,或者流露出什么愤懑情绪才对。 可莱伊始终只是这么微笑着,并且慢慢地,又将视线移开了。 好像他对她来说,什么也不是。 库洛洛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该做出一些行动来了。 他问飞坦:你在做什么? 飞坦的声音阴森森又冷冰冰的,光从此刻的表现上看,谁也猜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我没有杀她,他猜想着库洛洛可能在意引诱锁链手的计划是否会失败,颇为针对性地回答,也没有留下皮外伤,只是给个教训。 可以了,下来吧。库洛洛的声音也很冷漠,听不出情绪。 飞坦默然片刻,顺从地停下动作,从一动不动的莱伊身边走开。 芬克斯又探头看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还没看清,眼前就晃过一张纸。 库洛洛不知道从哪里抽出来这东西,不偏不倚地扔到他脸上。 锁链手的意愿还未可知,但他的同伴很在意这件事芬克斯,你和飞坦去这封信上的地方先等着,他们如果出现,一定会经过那里。注意隐蔽。 然后他对小滴也道:小滴,你去和信长他们接头。 我们都要去?芬克斯这下忘了美女就在眼前的事,专注地盯着手里的情报和库洛洛,向他发问。 库洛洛点头:嗯。 但是芬克斯仍有疑虑。 库洛洛不为所动。 飞坦隐隐察觉到什么,率先走过芬克斯身边,踏出房门。 拖拉。他不客气地道,不走? 搭档已经表态,芬克斯没有办法,急急跟了上去。 很快,小滴也跟着离开。 房门再度被合上,男人的脚步声轻轻回荡在房间里,停留在床边,最终消失不见。 好一会儿,莱伊才听见他的声音。 他问:很难受吗? 语气一如既往,柔软而关怀。 而她再次转过脸,又看了看他。 那是一个轻飘飘的、什么都没有的眼神。 不,然后她和他说,他没有和伊尔迷一样。好奇怪,那样的事情,明明才能最彻底地摧毁我,但是他没有做。 这让她在短暂的空虚茫然了一阵子以后,感到了自由一般的晕眩。 她不再痛苦,而对方恼怒起来,他好像要对她做什么更可怕的事情,却始终不曾动手,似乎那与他的某种理念相悖。 想到这里,莱伊的眼睛里,渐渐流露出不解的情绪。 你想要吗?然后她问库洛洛,果然,对待我的话,还是和以前那样比较好吧?突然被当成普通的东西、而不是可以随便使用的那种,我好像不太习惯。 哥哥,莱伊问,这么拜托你的话,能过来吗?请抱抱我我需要你。 她像以往一样,朝他张开了双手。 库洛洛仿佛真切地听到了,她未此刻完全宣之于口的另外半句话语。 抱抱我。 我需要真正的、真正的疼痛。 无论是重逢之前,还是重逢之后,他都只是她心目中、用来暂时压制名为伊尔迷的疼痛症状的止痛药。 她每次所表现出来的,没有他就绝对不行的脆弱,是用来引诱猎物的蜘蛛网。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趁人之危是不应该的。 尤其像此刻,莱伊的状态一看就不对劲神情飘忽,眼神空洞,却机械地微笑着,指尖微微颤抖。 库洛洛见过许多次她这副模样。 第一次,是在他迁入艾德利安庄园后不久,这位看起来一碰就要碎的艾德利安小姐赤着脚,在一个深夜敲开了他的房门,脸颊冰凉地靠进他怀里,一边打着哆嗦,一边小猫一样地喊: 哥哥。 库洛洛没有开灯,但他能想象到对方此刻脸上的神态,他迟疑片刻,摸了摸她柔软顺滑的黑发。 女孩更深的、更深的,埋下了头。 不要再丢掉我,她说,我不能没有哥哥。 从那个时候开始,库洛洛就模糊意识到莱伊大概深刻地经历过某种创伤可是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 他漫不经心地,像逗弄路边的小猫小狗一样,揉了揉她的脑袋,敷衍地许下根本没想过能不能遵守到底的承诺: 好,不会的。 他们就这么一天天亲近起来。 那个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库洛洛突然有点困惑。 他明明看出来莱伊是在借助自己重复某种令她熟悉的行为模式,尽管那套行为已经对她造成了难以修愈的创伤。 他应该拒绝她的。 但是,他当时只觉得有趣,抱着兴味,观察实验品似的端详着她在痛苦中的茫然挣扎。 他一次又一次地为她打开接连坠下深渊的大门,纵容着她自毁的欲望泛滥扩张,他抚摸她的长发,看着她的眼睛,如她所愿地吐出毒药一般的谎言,顺水推舟地打破兄妹虚名的禁忌。 他应该在那个时候就拒绝她的。 因为他做出这一切的理由,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只是将她当成可使用的物品。 驱使他做出这一切好奇举动的理由,那是、虽然很浅淡,却绝对存在着的 喜欢。 好吧。 现在说这些,应该已经晚得不能再晚了。 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表态机会。 至少这一次,他应该要拒绝她了。 第50章 思绪千回百转,现实世界不过只历经一瞬。 库洛洛低着眼,面上没什么表情,乌黑的瞳孔像玻璃珠子一样,透亮,却又叫人探查不清。 他低下眼的时候,才发现,莱伊还在可怜地看着自己,一如往日一般,向他祈求着一个拥抱。 她身上没有伤口,库洛洛猜想飞坦应该是用了某种特殊手段激发了她内心的恐惧与不安,才使得此刻的她看上去那么异常。 他向来不太关心飞坦用什么办法苛待敌人,只要能达到目的,有时候过程并不重要。 但现在,受到重创的是莱伊。 应该在出门处理尾巴之前,更仔细地叮嘱他们、尤其是飞坦,不要计较莱伊的小脾气的。 她只是偶尔有点任性而已。 哥哥莱伊的声音,又飘忽不清地从某处传来,好像再得不到一点慰藉,就要像天亮后的美人鱼一样化成泡沫破碎了。 拒绝她。 库洛洛想。 不要再拖着了。 不能再由着她胡来了。 然而,这样的想法,很快被投进怀里的温热气息打断。 哥哥,他听见她含糊地、带着泪意问,你又要丢下我了吗?你不是说了,会很爱很爱我吗? 一颗心上的匕首,被血淋淋地拔出,转而慢条斯理地、明晃晃地,剜向了库洛洛。 他原本垂落在身侧不动的双手,慢慢地、慢慢地抬了起来,然后,握住了莱伊的肩膀。 深渊的意象,渐渐实体化了,奇怪的是,库洛洛在这本该什么也没有的深渊里,听到了一阵又一阵的风声,穿耳而过。 那阵风,是从他身体里穿过去的,冷冷的、呼呼作响。 他应该拒绝她的。 在穿过空洞胸膛的寒风之中,库洛洛冷静地再一次想道。 但是 他又一次地,忍不住如莱伊所愿地,抱住了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娴熟地扮演起她期待的那个兄长。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枯枯戮山上,揍敌客家的小少爷难得地正在电话中与朋友激烈争执。 你这家伙为什么会把她弄丢啊!你知不知道我说到一半,他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急匆匆地住了口,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模糊音节,转而用失落的低音道,明明、快要成功了。 没关系的,小杰坚定地道,莱伊不会有事的,我们联系上酷拉皮卡,一起把她带回来不就好了吗?我们之前不是也被抓到过吗? 哪有那么容易!之前那些招数可是不能再用了啊!奇犽忍不住语气焦躁起来,还有莱伊莱伊很容易害怕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狠狠地蹂躏了一把自己的头发,崩溃地不知道在向谁质问道: 我到底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个人啊! 那时候也是,这时候也是。 出于怨恨、嫉妒、恐惧、不安,逃跑似的避开她,没有知会过她、就偷偷从那个共同的家里一个人跑出来。 嘴里总是说着等等我、但是突然发现她好像彻底离开自己的世界会更开心,所以再次问也不问地淡了来往。 好不容易、虽然这么说很不应该,但真的好不容易才等到一个能拯救她、能重新和她见面的机会,他却因为胆怯而放弃了。 让小杰陪着她吧。 他自欺欺人地想。 自己要去做更重要的事。 那个时候,那些时候,到底,为什么自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这么想呢无论遇到什么,都先选择从莱伊身边离开? 他明明不该把她丢下的。 奇犽这么想着,突然慢慢冷静下来,平复了心绪。 你说得对,杰,这次是我太混乱了,奇犽道,我们一起去找酷拉皮卡,让他帮我们把莱伊带回来吧可能会很困难,但是,我们一起的话,一定会有办法的。 说着说着,他瞥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在门外闪过。 奇犽激灵一下,想起来这个不怎么亲切的弟弟的、另一个身份。 他急忙挂断了电话,从凳子上站起来,急匆匆的往门口的方向走。 柯特柯特! 常年被忽视的男孩,没想到自己会破天荒地得到来自最敬爱的兄长的呼唤,诧异地停下脚步,转过脸来,微微上挑的紫色眼瞳里晕开掩藏不住的惊喜。 但他最后还是矜持地略微低下了眼,压下嘴角,用平常的声音询问: 奇犽哥哥怎么了? 咳。奇犽有点尴尬,轻咳了一声,缓了缓,才开口,你是不是你加入了旅团? 柯特没想到奇犽会问起这件事。 是终于注意到自己在成长、变强大,愿意正视他这个幼弟的存在了吗? 柯特雀跃起来,唇角忍不住微微上扬,但他克制地一点一点抬起扇子,掩住下半张面容。 嗯。他回答说,奇犽哥哥、对旅团感兴趣吗? 不奇犽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然后皱紧眉头,似乎在思虑着什么,过了许久,他才终于下定决心,轻声道,我现在需要你帮忙,过程中、你什么都得听我的,不然我就不管你了这样你能答应吗? 不是什么公平的谈判条件。 但奇犽知道这招对柯特有效。 果不其然,柯特犹豫片刻之后,就高兴地点了点头,眼睛亮亮的,甚至不需要奇犽将莱伊正在被幻影旅团挟持这件事说出来,他就自愿提供帮助。 面对幼弟毫不掩饰的孺慕,奇犽微妙地感到些许惭愧之意。 他转过眼,又缓了缓,才接着道: 这件事情比较复杂,也比较着急,你如果没什么重要的事情,等下就和我出门吧。 柯特终于注意到有些地方不对劲了。 哥哥不是在处理和莱伊姐姐的事情吗?他一针见血地问,有什么比这个还重要她走丢了? 奇犽回到揍敌客的第一天就声称自己掌握着莱伊的下落,从这一点出发,竭力阻拦揍敌客、尤其是伊尔迷,去寻找莱伊。 这样的要求不合理,奇犽,他们共同的父亲、揍敌客家主,席巴表示,莱伊是伊尔迷的未婚妻。 这个理由太充分,谁都驳斥不了,柯特已经神游起来,想着等会儿要先去哪里找莱伊。 然后他就听见奇犽问: 那换成我不行吗? ? 众人陷入沉默。 反正,你们看中莱伊的理由,只是因为妈妈许下过的承诺吧?在外游历多年、已经长大的奇犽,无所畏惧地抬起下巴,直视着自己可怕威严的父亲,刻意忽视掉一旁长兄虎视眈眈的目光,掷地有声地道,至于伊大哥,你对莱伊的占有欲根本就只是因为感兴趣而已,既然这样,让莱伊和我在一起不行吗?反正你们也不会太在意儿媳妇到底是谁、又是谁娶进来的吧?只要最后能有利于大家就可以了。 换成我吧,爸爸。奇犽道,如果让莱伊和我在一起,她会更快乐,我也会更喜欢这个家的。你不是还在等着我回来吗?把我在意的家伙推给大哥,真的没关系吗? 席巴的眼神闪烁起来。 伊尔迷原本波澜不惊的神情,也略微泛起了涟漪。 柯特知道,虽然这番话很是胡搅蛮缠,但说出这些话的是奇犽。 作为被默认的、这个家未来的掌权者,他一旦预支权力,开口索取什么,只要不涉及原则,都会被答应。 即便他此刻想要的,是自己长兄的未婚妻。 你说得很好,奇犽,过了很久,席巴终于说话了,他微微俯下身来,看着自己面前这个、和自己最像的儿子,真诚发问,但是,如果真的如愿以偿了,你能保证你的心确实会回到揍敌客吗? 爸爸,一直默不作声的伊尔迷终于也开口了,我还没有答应呢。 奇犽就在这时候冷冷地、嘲讽一般地,侧过脸,看了伊尔迷一眼。 然后他挑衅笑着,狡黠地、邪气十足地道: 大哥有多舍不得莱伊,我就有多大的可能回来。 而一旦他真的愿意回来,最终谁在这场归属权斗争中取得胜利,就不言而喻了。 这句话以后,伊尔迷无论想要继续开口阻挠这件事,还是欣然同意,都没有意义了。 一切几乎已经成了定局,只等最后尘埃落定的那一刻。 第51章 无声的硝烟外,被所有人遗忘的柯特,安静地站在角落里,一点一点地攥紧了扇子,指关节发白。 他再一次清楚地认识到,在两个哥哥的光环下,自己什么也不是,什么也得不到。 他唯一能够努力去争取的,就是莱伊本人的青睐。 而莱伊,到底被奇犽藏到了哪里、现在又流落到了哪里呢?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库洛洛的同伴马上要回来的时候,我正安静地独自坐在角落里。 那个位置正对着风口,库洛洛想让我换个位置,他伸出了手,作势要把我拉起。 而我默默蜷缩起身子,避开他伸过来的手,把脸颊贴到了膝盖上。 热身过后,汗湿的衣服冷冰冰地贴在皮肤上,凉风吹过,激起一阵寒意。 原本就冰凉的手指,这下彻底被冻成了冰块,一直维持着疲惫姿势的双腿,也隐隐泛酸。 但我仍然不想动弹。 最开始因恐惧而激荡起的思绪平复下来,接连不断的回忆在脑海中闪过。 越是想起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我就越是感到一阵反胃。 我竟然、又一次明明我已经对这个男人麻木了。 到底是为什么? 绝望感一点一点地缠绕住心脏,盘桓而上。 我几乎要在铺天盖地的怒火、和自我厌恶中走向窒息。 细软发丝蹭过脸颊,风还在吹,我把脑袋再往下埋了些,肩上突然扑来一阵暖意。 我茫然地抬起头,是库洛洛脱下了他那镶着白色绒毛的黑色长款外套,盖到了我身上。 他专注地看着我,伸出手,拨开我额前的刘海,又用掌心轻轻捧住我的脸颊。 是暖的。 当然,另一个角度来说,是我太冷, 莱伊,我听见他的声音,叹息一般,轻轻的,你很冷,快过来吧。 我摇摇头。 你又开始生我气了?他问。 我不明白他这么问的理由。 我是人质,不是吗?我抬起脸,没什么特别意思地提醒他,你这么做,有必要吗? 他停住了动作。 我伸手,将他的手从自己脸上别开。 我们早就结束了,库洛洛。然后我认真地对他道,你不是我哥哥刚才我只是被你的伙伴吓到了,你不会觉得做噩梦的喃语会是真的吧? 算了,不等他回答,我先嘲讽地提起嘴角,笑了一下,反正到了需要的时候、你肯定又会把我推出去的吧?没必要为了刚才那一点甜头和我再演戏了,先生,我不是我母亲,你在我这里,什么都得不到。 风很大,我拢了拢他的外套,往旁边挪了挪位置,彻底收拾好了心态。 总之就是这个意思,谢谢你的外套啦?暂时借我用用吧,反正冷死我对你也没好处,还会很棘手,对吧? 他大概第一次见到这样彻底卸下伪装的我,眼神跟着我的动作,追了过来。 我对他装模作样地眯了眯眼睛,笑起来,他眼神沉沉地看着我,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以为他会发表一些意见,但出乎意料的,他什么也没说。 然后、那个我终于想起来在哪里见过的没眉毛的家伙,还有他身边那个害我沦落至此的讨厌男,进来了。 讨厌男个子小小的,整个人都缩在一件漆黑的长袍下,下半张脸被画着白色骷髅的面罩覆盖。 他一进来,我就移开了原本看向库洛洛的目光,一眨不眨地转而盯着他看。 他的感官显然非常敏锐,在我看向他的瞬间就有所察觉,抬起眼来冷冷地睨了我一下,眼角眉梢里都暗藏着冷酷警告之意。 要不是他用奇怪的暗示法恐吓我,我刚才根本不会在库洛洛面前失态。 讨厌男果然真的很讨厌! 原本只是想要挑衅他的心理,在被施加了刑罚手段后,一发不可收拾地膨胀起来,并且被仇恨与怒意扭曲成了更可怕的东西。 他竟然敢、那是我最不想去面对的自己。 我们对视的时间其实并没有多久,但一瞬仿佛就跨过了很远的未来为了避免贸然报复后再次被他施以残酷的教训,我很识时务,难得乖巧地收回了视线,低下脸。 然后他们开始当着我的面讨论起来,什么蹲点的位置,对付锁链手的经验,以及我到底能不能派上用场的猜测。 这种事情,怎么想都应该要避着我讲吧? 当着我的面说出来,总有种我命不久矣、很快会被灭口的感觉。 我忍不住撇了撇嘴,直接将库洛洛的外套从肩膀上捞到头上,整个人缩进黑暗里去,眼不见,心不烦。 那个好像叫芬克斯的、没有眉毛的家伙,就在这时候笑了一声。 但是也只有一声。 我索性当做自己什么也没听见。 过了一会儿,他们终于聊完了,我拉下外套,露出自己的脑袋。 商量完了吗?避开和讨厌男的接触,我直接问库洛洛。 以他的脾气,肯定不会计较我这么一点失礼的。 我的猜测显然也没错,库洛洛很配合地看了过来。 我眨眨眼睛:我想换衣服。 他: 目光越过库洛洛肩膀,芬克斯在他身后再次兴奋地挑起了眉,似乎马上就要吹起口哨来。 他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你们不需要换衣服吗?我问。 讨厌男终于说了话。 严格来说,那也不算一句话语。 他只是哼了一声。 我刻意忽略掉他的恶意,对库洛洛抱怨道: 你们这边给的待遇太差了吧拜托,不管你们是要抓锁链手,还是我那个讨厌的未婚夫总得先让我洗个澡、换个衣服吧? 他要是再不同意,我就要当着他同伴的面,揭他的底了。 比如说、我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变得这么狼狈的。 讨厌男要负三分责任,库洛洛得负七分责任。 我知道了,幸亏,在我认真地考虑起接下来还要说什么的时候,库洛洛道,你们留在这里,我先带她出去。 我本以为库洛洛应该是这个小团伙说一不二的唯一头目。 但意想不到的是,一直默不作声、从回来到现在只是哼了一下的讨厌男开口了。 为什么?他的声音冷丝丝的,不是你先说要用她当人质的吗? 芬克斯没有站队,左看看,右看看,置身事外。 库洛洛镇定地点点头:是的。 但是,她比较特殊。他又道,除了锁链手,还有别的人在找她,比如揍敌客,还有艾德利安。 所以呢?讨厌男又问,旅团的利益,要为了这些让路吗?就算和揍敌客、艾德利安都有关系又怎么样? 锁链手还没解决,现在不是招惹新敌人的时候。库洛洛平静地解释。 讨厌男不置可否。 我来了兴趣,眼睛一下亮了起来,和芬克斯一样,期待地看着他们俩,不知道能不能挖掘出一些旅团内讧的劲爆画面。 但是这期待落空了。 因为几分钟过后,讨厌男拿出了一枚硬币,他们俩就这么抛起了硬币决定是否要送我去整理仪表。 正。讨厌男赌。 库洛洛将硬币扔向半空。 讨厌男跟着抬起头来。眼神锁定着这枚小小的硬币,等待着最终审判的结果。 而我忍无可忍。 我跳起来,任由外套滑落,然后一跃而上,紧紧攥住了那枚硬币。 没有人拦我。 芬克斯是看热闹,库洛洛对我向来莫名纵容,而刚刚给过我惨痛教训的讨厌男则不知为何,只是冷眼旁观。 不要扔了。我说,想出去的是我,你想阻拦库洛洛,应该先阻拦我。 讨厌男闻言,轻蔑地笑,不把我放在眼里。 这里还轮不到你说话。他说。 好吧。 他真的让我很生气。 我做了个简单的深呼吸,试图让自己冷静。 但是结果失败了,我冷静不下来。 对不起,库洛洛。 然后我在心里想。 我也不想这么做的,是你的伙伴逼我的。 你还是让我出去一趟比较好。 这家伙比我还矮一个头,我不得不弯下腰来,凑到他耳边 第52章 说起来真奇怪,伊尔迷都不喜欢我离他那么近,但是这家伙却稳稳地站着不动,任由我接近。 因为,我接着说,托你的福,我们刚才紧急发生了一些事情啊,你要摸摸看吗?这边应该还有痕迹,完全没有处理呢。 他久久没有反应。 我不由得疑惑的:? 不要吗?然后我又问,那你和我们一起,过来看看? 终于,几个问题接连抛出之后,讨厌男动了。 滚!他说,恶狠狠的。 我无所谓地挺直了背,从他耳边起开, 不,我说,现在我不想去了,我觉得你挺适合给孩子当陪练的,为了你,我把它留下来吧。 你是疯子吗?他忍无可忍地问我,语气阴沉沉的。 这不是你期待的吗?我反问,怎么了,不满意?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4章 大概是被我的精神状态惊到了,接下来,我和库洛洛的伙伴们维持了一个相对和平的状态。 具体表现是,那个叫飞坦的讨厌家伙,不再时不时地用凶悍目光扫过我,而我也同样假装没有看见他,互不关注。 但是,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就此罢休,我只是在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告诉他我并没有他想象中的温顺柔弱。 他们短头发的女生同伴,过了很久还没有回来,深夜时分,库洛洛终于拨通了一个电话,询问: 小滴? 他没有打开扬声器,但是在场的几人、包括我在内,都能轻而易举地听到手机另一头传来的声音。 团长。名为小滴的女性,声音平和轻柔,光从这声音来听,实在很难让人想象她是凶名在外的幻影旅团中的一员。 你们怎么还没有回来?库洛洛问,遇到什么问题了吗? 嗯,小滴说,信长的刀被扣住了这个地方最近好像新出台了武器管制法之类的。 库洛洛沉吟片刻。 背景音里传来模糊不清的交谈声,接着是一段噪音。 噪音中断后,小滴才平静地又道:我们在讨论什么时候去把刀拿回来,最快可能要到明天下午才能回去。 好。库洛洛说, 他似乎还有什么要交代,但振动声突兀地嗡嗡响起,库洛洛的话被打断了。 他低下脸,从口袋里拿出另一只手机,看了一眼屏幕 有人拨入了一个电话。 是一个陌生号码。 小滴的通话还没有中断,库洛洛简短地把刚才没说完的话接下去,做了总结。 你们尽量快点处理完。 然后他拿起另一只电话,按下接通键。 这次,手机另一头传来的,是奇犽的声音。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紧绷,拉长了,薄薄的,像再折一下就会断掉的铁片。 喂、喂因为音色太过干涩,他还调整了几句,才找到正常语调。 库洛洛耐心地等着奇犽先自报姓名,然后才在奇犽的疑问中承认自己的身份。 奇犽显然没有多余的心思和他纠缠下去,开门见山地就问: 莱伊还好吗?我要和她说话。 锁链手呢?而库洛洛道,我还不知道你们的朋友去哪里了。 我们已经在联系他了奇犽快速地想要略过这个话题,你抓莱伊,是想要挟我们帮你找他吧?既然这样,和你交易的对象就是我们、而不是锁链手,把电话给莱伊,我要听到她的声音。 显然,在信息交流与分析的过程中,库洛洛没有获悉我直接与锁链手产生过联系这件事。 不然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麻烦。 考虑到这个后果,我也默契地选择了闭嘴,假装自己完全不认识酷拉皮卡。 奇犽的要求明明很合理,也很好满足,但库洛洛还是思考了片刻,在答应奇犽之前,先提出了一个条件。 可以,他说,但是我要先听见锁链手的声音。 什么意思?奇犽问。 库洛洛笑了笑: 你们明白的。 这次和之前都不一样。 说到这里,他看了我一眼,沉默了很短的一瞬,含糊地用鼻音带过了我的身份,没有用人质这样的字眼描述我,只是隐晦地威胁着: 有她在,我们的交易,一开始就不可能公平。 我静静地听着。 对话不欢而散,库洛洛把电话挂了。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这个人重逢的时候说爱我,后来又一遍一遍地说喜欢我,到头来只是为了用我去威胁某人。 他不在乎我,却觉得把我丢下过的奇犽会在乎我、没怎么交谈过的小杰和锁链手会在乎我。 如果让我自己来选,比起他们,我更相信伊尔迷。 至少伊尔迷几乎没有放开过我。 但我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 库洛洛也没有和我说话。 我们的关系不知不觉间又回到了绑匪和人质这个层面。 手机又响了起来。 这次是短信。 他要求我们先联系上酷拉皮卡。另一边,奇犽正在和柯特商量着,你找个理由,回去盯着他们要做什么。 奇犽这是明目张胆地仗着弟弟是幻影旅团的一员,要求他当卧底。 柯特没有意见。 但是,他感到疑惑:大哥很快会知道的吧? 到时候再说,奇犽神色凝重,总之,我们要尽快把莱伊带回来。 柯特眼神闪烁。 但他很快低下脸,没有让奇犽看清自己的表情。 只要交出那个人不就好了?他问,哥哥在担心什么? 知道冷血的兄弟心里不会有朋友的概念,奇犽并不打算解释自己对酷拉皮卡的维护。 不要多问。他言简意赅地表态。 柯特于是不再问了。 联系旅团吧,奇犽又道,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我们的关系只要他们同意让你回去参与行动,你就配合我们把莱伊救出来。 紧急关头,柯特却还是岔开话题,问道: 哥哥真的要和莱伊在一起吗? 奇犽不耐烦起来。 总不能放着她不管吧? 他说。 柯特沉默。 他其实原本就不太爱说话,奇犽很难猜到这个性格阴冷古怪的弟弟都在想些什么。 这次也是一样。 柯特乖乖地在他的瞩目下联系了旅团,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虽然艰难,但似乎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或许是因为和平友爱的日子过了太久,这次,他难得相信了一次柯特。 等到很久之后,行动结束,奇犽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自己家里根本没有一个正常人。 他不该指望柯特的。 但那都是后来的事情了。 现在,柯特的表现堪称无懈可击。 唯一有迹可循、让人隐约预感不太妙的地方,是在库洛洛发来回复,报出一个地址,让柯特前去回合的时候 柯特忽然问: 哥哥? 奇犽专心思考着应对计划,心不在焉:嗯? 柯特慢吞吞地低声问:这次、可以带上我吗? 奇犽:什么? 你和姐姐在一起的时候,柯特重复,可以加上我吗? 只要能呆在一个空间里,偶尔被他们注视就可以了。 柯特的欲望并不贪婪,也不汹涌,克制而淡薄。 但是奇犽含糊地回答:再说吧。 柯特低下眼,弯翘纤长、蝶翼一般的眼睫盖住了眼底神色。 这一刻,他突然下定了某种决心。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库洛洛其他的同伴似乎要等第二天才能到。 柯特想要回来。他接收完短信后宣布。 他来做什么?飞坦发问。 库洛洛的回答漫不经心。 第53章 可能是为了帮助他的兄弟吧不管怎么说,他们的行动说明了一点他突然中断了话语,笑了笑,道,伊尔迷揍敌客不清楚这件事。 伊尔迷揍敌客?这和那家伙有什么关系?芬克斯也提问了。 库洛洛只笑,不回答。 我们相安无事地接着相处了一阵子,光线晦暗的房间里,库洛洛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专注地阅读着某本书籍 说起来,自从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好像就有这个坏习惯。 我恶毒地在心里想道。 竟然没把眼睛熬坏,真是天赋异禀。 几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喝着甜度超标的饮料那是芬克斯回来的时候顺手扛的,他拆开箱子发饮料的时候还很贴心地递了一瓶给我,被我嫌弃地拒绝了。 我才不要喝这种全是添加剂的东西。 我拒绝芬克斯的动作落到飞坦眼里,他斜眼睨来,一边嗤笑,一边勾起手指撬开饮料瓶,仰头咕嘟咕嘟喝下一大口。 无需多言,他直接用行动和神态表明对我的嫌弃:挑三拣四。 但我才不会在意他的鄙夷呢。 我撇撇嘴,缩到了一边,继续苦思冥想地想着怎么样才能报复他们 芬克斯端着饮料瓶,蹲到了我身边,亲热地凑了过来,笑哈哈地问道: 老实说,你真的和我们团长那个了啊? 我: 他完全不知道害羞和脸面两个词怎么写,见我不回答,笑嘻嘻地又重复了一遍问题,眼角眉梢都颇有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兴奋。 我没好气地反问他:你觉得呢? 他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真的上上下下仔细扫了我一眼,露出沉思的表情,然后煞有介事地道: 我觉得你长得确实不错,但是看着不太聪明,不像是团长会喜欢的类型。 说着说着,他又摸了摸下巴,笑容变味:不过嘛,嘿嘿,抛开喜欢不谈 我起身,试着踢他一脚。 结果被轻轻松松格挡开来。 因为我的动作幅度并不大、行动间也没有任何战意,对方完全没有和我计较的意思,玩闹一般拦下我的动作后,还饶有兴致地摇着瓶子、吊儿郎当地道: 哎呀!好险好险,差点就要浪费饮料了。 抢来的东西就不要可惜浪费了。我揭穿他。 他反驳:就算是捡来的也不能浪费。 我哼了一声。 你那是什么意思?你是什么大小姐吗?这可恶的盗贼竟然还嘟囔着说了一句,竟然看不起我们的节俭之道。 我本来就是。我强调,你刚才没听说吗? 没有,男人语气轻浮地问,请问你是哪家的小姐? 说到这里,我就突然不想报出自己的身份了。 艾德利安这个词对我来说,丢脸尴尬的感觉比引以为傲要多。 我不吭声了。 芬克斯却开始纠缠不休起来:说吧怎么不说了? 我:我不是,行了吧? 你刚才还说你是的。 忘了。 好啊!耍赖! 混乱的局面持续了好一阵,库洛洛不知何时放下了书本,静静地看向了我。 我没有注意到这一点,直到偶然一次侧目,才发现他正在看着我,难得轻松的笑意就这么僵在了嘴角,插科打诨的话语、也挂在嘴边,就是吐不出来了。 库洛洛似乎原本也是微笑着的。 但是对视以后,我们俩谁也笑不出来了。 气氛古怪。 芬克斯还在有的没的说些什么。 我困了。我打发他,我要睡觉。 然后我闭上眼睛,抱住腿,把脸埋进膝盖里,开始装死。 饮料瓶哐啷碰撞落地。 做作。飞坦的声音随之响起。 我没搭理他。 库洛洛的同伴,第二天还是没有回来。 名为小滴的女孩子表示他们遇到了新的意外:信长之前办的id卡国籍被拉黑了,我们买不到机票。 这次背景音的男声变清晰了,不再嘈杂: 可恶!!!小滴你别再重复了! 小滴的声音变得远了一些,应该是她把话筒拿开了。 这是我第一次和团长说。她认真地道。 真是的 所以你当初为什么不检查一遍证件? 这种东西不是几十万戒尼就能换一把吗?谁在乎啊 吵起来了。 库洛洛岿然不动地在吵闹声中平静地下了指示:我明白了。玛奇,你帮信长解决问题吧,我相信你。 冷酷女声取代了小滴的声音:好的,团长。 电话挂完之后,芬克斯举手,询问:午餐吃什么?我们还要去之前那个地方蹲点吗?锁链手好像不会那么快出现吧? 库洛洛嗯了一声道:吃过饭还是去附近再查谈一下有没有什么特别情况吧,难得找到一次机会,不能再让他跑了。 还是我和飞坦一起去? 你留下。库洛洛说,我和飞坦去。 他们就这么当着我的面商讨完了计划,然后很寻常地像普通人一样搭乘了电车去市区里的路边摊吃饭,库洛洛甩开衣角在椅子上坐下来的时候,我还站在桌边不动。 芬克斯疑惑:你不饿? 库洛洛用餐巾纸擦了擦桌面和椅面,拉开椅子,微笑着邀请我道: 我们的穿着不适合去餐厅,忍忍吧,莱伊。 我:你真的要吃这种东西? 这才是我。而他说,你不是偶尔会问真正的我是什么样的吗?就是这样。没有你想象的那么高雅,只是我的一些兴趣恰好和你有所重合而已。 我不情不愿地勉强说服打算坐下,但跨进座位后,还是怎么样也没法下定决心一屁股坐下去。 坐在我的腿上会比较好吗?库洛洛问。 他不仅这么问了,还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我: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他以前可不会问这么失礼又冒犯的问题。 库洛洛还是那句话:我一直如此。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不是吗? 不然怎么会一次又一次地投怀送抱呢?分明是早就对他并不光明也不磊落的本性有所察觉。 我不想和他再瞎扯下去,狠下心来,终于坐到了凳子上。 他们开始点餐。 我没什么食欲,勉强点了个看起来最合胃口的菜色,用叉子卷起几口,食之无味地嚼了半天。 一杯冒着气泡、冰块碰撞的饮料被推了过来。 先喝口水。库洛洛说。 我不理他。 杯子又被推过来了一点。 我还是不理他。 飞坦锵一声将叉子砸到了盘子里。 她爱喝不喝。他不满地讽刺道,我们现在是什么弱势群体帮助小组吗?需要管她吃不吃得下饭? 他大概忍了这句话很久了。 我原本不打算喝库洛洛的饮料,但是他这么说了,我就忍不住笑了。 哥哥,我假笑着回头看库洛洛,用上以往撒娇的语气,你对我真好。 库洛洛: 能不能喂我喝呀?我接着撒娇地问道。 飞坦不知道用了什么,一下就把桌子劈开了。 芬克斯千钧一发地捧住了盘子,还顺手护住了自己的饮料,但是这不影响他呲牙咧嘴地大叫起来: 飞坦!!! 剧烈的动静引起了周围人和店主的注意,我深深地替他们感到丢脸,我的饭菜和饮料是洒掉救不回来了,我也不想管了,默默把叉子塞进了库洛洛手里,就躲一边去了,开始欣赏幻影旅团如何和暴怒店主交涉。 大概是怕引起关注,库洛洛主打一个息事宁人的策略,没有和店主起任何争执,顺手拦下了暴躁的飞坦,赔了一笔钱,平息了事端。 飞坦很不高兴,闹剧结束以后,路过我身边,忍不住又瞪了我一眼。 而我对他铁青的脸色视若无睹,甚至还在库洛洛也走过来的时候,对库洛洛道: 第54章 好可惜呢,我刚好有点渴,竟然没喝到。 库洛洛看了一眼飞坦的背影。 而我盯着库洛洛的脸。 他最终无奈地回答道:我重新给你买。 结果是新买来的饮料我也没有喝几口,但是飞坦一看过来,我就咬着吸管,神情津津有味。 等他和库洛洛都按照计划离开了,我立刻翻脸把饮料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 芬克斯围观得兴致勃勃: 你和团长到底是什么关系啊?飞坦好像要被你们恶心坏了,你是故意的吧?团长竟然还配合你! 我随口胡扯起来:不伦关系。我有丈夫的,你们团长非要当男小三,被我拒绝之后因爱生恨,恐吓我要用我当人质,其实他心里还爱我。 你老公是谁?芬克斯问,等等,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好像就在出轨,是吧?我有没有记错? 我思考片刻。 是他们非要勾引我,然后我严肃地道,我一直都很守规矩的。 可是你和团长睡了。他指出。 没关系,我说,我的心还是干净的,我家那位会理解的。 哈?他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 我生动地和他打起了比方: 房间脏了是因为它本来是脏的吗?不是,是因为房间里有垃圾,脏的是垃圾,不是房间。 无论发生了什么,伊尔迷一定比我还清楚,只要把垃圾扫掉就好了,一切都会恢复如常的。 错的不是我,是这些坏男人。 芬克斯意外地竟然听懂了。 你说团长是垃圾?他这么问我。 我没有。我否认。 你有。他笃定地道, 我真没有。我假装无辜,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问。 你猜。我笑。 -------------------- 第46章 库洛洛离开了好一阵子。 他的行动总有些非同寻常的谋划尽管如此,我还是猜不透他怎么会把我单独留下。 是自信同伴足够有实力和意志力看住我? 还是单纯地不把我当回事? 搞不懂。 说起来 我突然意识到,他好像还不清楚我有念能力这回事,因为之前根本用不上,我的念能力也不起眼,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能做到我能力能做到的事情。 这是个不怎么样的差劲能力,至少未经过雕琢时是这样的,只不过母亲将它磨练到极致,并用以巩固她【情报君主】的地位,才使得这能力在外界看来深不可测。 实际上只是把肉眼就能观察到的信息、转化成文字而已 我叹了口气。 这种能力,也难怪没多少人把我当回事,甚至干脆想不到我也是有念能力的人。 但是,母亲已经证明了,只要使用得当,这个能力也会很可怕。 我极力想要避免自己成为像她那样的人,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模仿着她的步伐。 遗传和潜移默化的力量真可怕。 一边这么想着,我一边和身边幻影旅团的家伙搭上了话: 你叫芬克斯对吧? 突然说起这个干嘛?他很不理解。 没什么,我笑,只是觉得应该认识一下对方我们应该还能待在一起很长一段时间吧? 那可不好说。他耸耸肩。 你有见过一枚戒指吗?我向他描述自己的订婚戒指,没有装饰,也没什么特别的造型,单纯只是一个小圆圈那样的? 哦,他眼珠子一转,瞥到我手指上来,你在说之前你手上的那东西? 你记得? 我记性很好的,想起来你是谁之后就全都想起来了。他沾沾自喜,十分自满。 那你有见过它吗?我又问了一遍。 没有。他毫不犹豫地回答,然后问,怎么?那东西有什么特别的吗? 说来话长我眨眨眼睛,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手指,虽然我不是很喜欢它,但是突然丢掉的话、会忍不住有点在意话说,把我留下可不是一个好选择哦。 他挑眉,露出疑问表情。 我掰着手指头和他解释:虽然你们只是想暂时扣住我达成某种目的,但是,如果你们真的成功了,我的母亲会觉得威严受到了挑战,因此而不高兴的。她是个不择手段的家伙,为了巩固自己的名声和地位什么都做得出来。 那又怎么样?芬克斯哈哈大笑,我们最不怕的就是麻烦 倒不如说,听到麻烦这两个字还会兴奋得全身战栗。 从他的语句和神态中,我的能力是这么分析他的心理活动的。 不愧是库洛洛的伙伴,果然很不一般啊。 想要劝说他私下把我放走,看起来很困难。 我很快就放弃了这个不切实际的想法。 要用什么样的方式交易呢?我换了个话题问,利用我威胁奇犽他们、把你们在追捕的锁链手带过来,然后把我放回去你们是这么打算的吗? 你问得太多了芬克斯语气不满。 你也不知道吧。我戳破他的伪装,我一直在旁边听着,你们默认达成共识的部分只到引诱敌人出来的那一节,之后的事情完全没有进行过讨论,在那之后怎么对待我,你们打算把处置权交给谁? 那种事情有什么了不起的? 很重要。我说,库洛洛避而不谈、可能是心里还有别的打算,但届时你们抓住了锁链手,重心就应该放在这上面,库洛洛如果还额外把心思分出来到我身上,就会破坏你们团队之间的合作活动。 所以还是商量清楚吧?我眨眨眼睛,是要遵守约定放走我、还是要把我抓回来或者是杀掉,我也很想知道你们给我规划的最终结局是什么。到你们的敌人出现之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足够你们讨论这个问题了吧? 想了想,我补充道: 抓住我、短暂地利用我,并不会造成什么影响,但在交易结束后怎么处理我,甚至在对方拒绝交易的时候该拿我怎么办这些都很重要。说起来,你们还没有考虑过对方会直接置我于不顾、拒绝交易的状态呢。 芬克斯的表情从这时候开始变得有点一言难尽。 我是认真的。我道,不要稀里糊涂的啊,芬克斯。这是关系到你们整个组织的重要决策吧? 揍敌客家门外,两位关系微妙的成年男子正蹲坐在同一棵树上,促膝长谈。 又走掉了呀,你亲爱的弟弟这次还是两人一起。西索笑眯眯地盯着早就没了人影的小道。 阿奇变了,伊尔迷神情怨念,没有直接回答西索的话语,而是绕着弯地说起了别的话题,最近都在喊我全名。 他本来就喜欢那样,西索说,只是之前还不敢当着你的面这么做而已呵呵。 莱伊也是,伊尔迷神情惆怅,难道是因为迟来的叛逆期吗?我还以为她的叛逆期已经结束了呢。 西索挑眉。 要跟上去吗?他问,虽然走了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跟上也来得及哟~ 不,伊尔迷笃定地道,他们会自己回来的。 哼哼~这么肯定嘛? 阿奇可能会有别的想法,但是莱伊、她明白的,我的期望的重量。 伊尔迷这么说道。 语言是能够侵入人的大脑,像绳子一样拉扯着思绪、施加影响的东西。 明明知道没必要,可是那可怕的话语会像魔咒一样,不停地在你脑海里重复。 比如伊尔迷对我说过的你让我很失望,莱伊。 因为被这么说过,所以之后就会情不自禁地揣测他的神态、肢体动作,语句、用词、断句时微妙的停顿,想着自己有没有让他满意。 如果答案是不,就更加努力,端出更多祭品,请求得到神明的认可。 第55章 他从来不需要逼着我去做什么,就已经用可怕的氛围给我制造出了一种必须如此的指令。 氛围、指令、暗示、揣测。 他将一切运用得炉火纯青,我那只是擅长刺探情报的母亲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而我却有幸得以学习一二。 快去问问吧,我对芬克斯重复道,更详细的计划。 就算库洛洛是你们的头、脑又或者眼睛四肢要前进的话,也至少要有个方向吧?你一无所知地被排除在外,行走在黑暗里,不觉得恼火吗? 我倒是没有什么挑拨离间的意思,就是想弄清楚自己最后的下场会是什么而已,当然啦,就算你问出来之后不告诉我也无所谓,我只是表达一下自己的看法。 去问问吧,芬克斯,如果能分享给我就最好了,不能就算了总要试试吧。 接连不断的怂恿下,这一天傍晚,库洛洛回来的时候,芬克斯果然开口问起了这个问题。 他指着我,问库洛洛,究竟想要用我去做什么。 和锁链手交易。库洛洛气定神闲,这你不是早就清楚吗? 如果他们不答应或者使诈呢?要给他们点教训吗? 不是还会牵扯到麻烦的家族吗?就这么把她放回去、不会显得我们很软弱吗? 我们现在的重点,不是讨论那样的问题。库洛洛道。 我赞成。飞坦突然开口插嘴,芬克斯说得对,我们该好好讨论这女人的待遇。 已经过去两天了。他说,那群小鬼明知道我们手里有人质,却至今还没有什么表示,如果我们就这么互相友好地拖延下去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抓到锁链手? 他们会信守约定的。库洛洛道。 剪掉她一根手指,效果会更好。飞坦语气阴森森的。 没必要。 连这种程度都没有,我们拿什么逼他们做交易? 讨论的话题逐渐从怎么安排交易之后的我、变成了现在我应该是什么待遇,以及到底要不要剪掉我身体的某部分去给奇犽他们展示对锁链手势在必得的决心。 三人有了分歧主要是库洛洛和飞坦互不相让,而芬克斯抗议他们的讨论把他排除在外了。 在库洛洛强调了一遍自己的身份,认为飞坦应该相信自己战火眼看着就要消弭于无形的时候,我举起了手。 我觉得你们说得都很有道理,我道,库洛洛认为奇犽和小杰绝不会丢下我、所以没有继续升级恐吓的必要,飞坦觉得锁链手没有必要帮助奇犽和小杰,而我的意见是,要不你们转换一下思路,把奇犽和小杰也抓了来陪我? 这下对面三人都沉默了。 看来是被我的坏心眼震撼了。 其实我本来也不想提出这个建议的,我只是试着在他们内部制造一些混乱但奈何这个组织和揍敌客家族一样,自己有着自己奇怪的一套规则,轻易无法煽动起混乱。 内部乱不起来,那就只好施加点外力了。 是个好提议吧?我问,要试试吗? 只有我最了解她,所以她一定会回来。伊尔迷说,她明白的。 完全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西索鼓起脸。 很难理解吗?我是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明白莱伊在想什么,也只有我能承受,所以她一定会回来。伊尔迷道,除了我以外的家伙,都会被吃掉。 夸张说法?不,是真的。她确实有这种能力。 生气?不满?她背着我跑出去玩了那么久,那种东西确实有一点,但她会回来的,所以不用特别在意。我只要等着就好了。 我爱莱伊。而莱伊能爱的,就只有我。我们之间,就是这样的关系。 嗯,我们是相爱的,没有错。 伊尔迷最后下了结论: 是真爱。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7章 我的提议于他们而言,百利无害,很快就得到了认可。 这么说来,这样确实更可行芬克斯摸着下巴赞同地道。 飞坦却警惕地表示或许我在筹划什么不可告人的坏主意。 这么说的话,你难道在害怕吗,飞坦?芬克斯问,难道我们已经沦落到连她这样的女人都需要感到恐惧了吗? 我没有那么说。飞坦一边说着,一边用可怕的目光看过来,只是这个家伙,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我对他回以一个无辜而纯真的笑容。 您还真是高看我呢。然后我对他道。 在那之后,奇犽又拨过来好几次电话,试图和库洛洛讨价还价。 他用说了等于没说的信息、和库洛洛交易,几天下来,东拉西扯,净讲了些锁链手真的很仇视你们跟我们马上就要取得和他的联系了之类的废话,敷衍程度不言而喻。 库洛洛却并不拆穿他,总是耐心地听着,在奇犽洋洋得意地觉得自己的小花招起了效果、试图以此交换有关我的信息的时候,就会被库洛洛毫不留情地拆穿,并予以打击。 总是说这些我们都已经知道的东西,也太乏味了。库洛洛三言两语地留下了可怖的恐吓,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我们没什么商谈的必要了。 喂喂,提出交易的是你们,这就没耐心了吗?奇犽语气不善地反问。 库洛洛微笑:正因如此,主动终止交易的权利也在我们手上。 我们是真的还没有找到那家伙可恶,这次我是认真的!而且,你们指望别人干活的时候,好歹也要多少给点好处出来吧!我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和莱伊说过话呢!总是这样的话,我们这边也很难静下心来、认真配合你们的! 奇犽这么说道。 库洛洛移过眼来。 我也抬头看他。 只是一个眼神交汇的瞬间,我便看出了他的打算。 好吧,果不其然,下一刻,我听见他难得妥协地道,随便和我们正担心你的小朋友说些什么吧,莱伊。 到了这种时候,他还不忘开玩笑。 库洛洛偶尔会有点幼稚。 只能普通地打招呼。把手机递过来之前,他微笑着对我强调道。 我点点头。 奇犽的声音焦急地从手机另一端传出: 莱伊是你吗?你在听吗? 时间紧迫,现在不是叙旧的好时机,也不是翻旧账的好时机。 我尽量抛开了过去心底对奇犽的怨气,保持理智地询问:你有和他们说起我的事吗? 奇犽:什么? 大哥、或者妈妈,你有告诉他们关于我的事情吗?我重新询问了一遍。 没有。他说。 库洛洛把手机收了回去。 满意了吗?他问奇犽。 奇犽挣扎道:再一会儿再让我们说两句。 很遗憾,而库洛洛说,恐怕我们暂时无法提供这种服务。 这次让我们把话说清楚吧,库洛洛又道,我们的耐心有限,三天以后,无论你有没有联系上锁链手,我们的交易机会都只有这一次,期限也仅限于那一天。 他报出一个地名,告诉奇犽旅团到时候会在那里等候。 这是个毫不掩饰的阴谋,明摆着告诉奇犽,他们一定会有所准备。 但只要想把我从旅团身边带走,奇犽就必须直面这个阴谋。 我托着下巴,一点也不担心奇犽的安危。 谁让库洛洛联系的偏偏是奇犽,如果是那个看上去就执拗得不可理喻的绿衣少年,我说不定还会真情实感地为锁链手这一伙人感到紧张。 可是库洛洛找到的是奇犽。 是那个、有过前车之鉴,把我丢下过好几次的奇犽。 我清清楚楚地记得,伊尔迷对自己这个格外宠爱的弟弟下过无法违抗的指令:无论何时,都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打不过就逃跑,有危险就逃跑,甚至察觉到一星半点的异样也要做好立即逃跑的准备。 第56章 这样的指令,奇犽执行得很好。 在突然遭到伊尔迷伪装成的敌人袭击的时候,他总是会二话不说就从我身边跳开,像僵住的猫一样缩在屋檐上,手上冒出闪着寒光的利爪,眼睛竖直成缝 在危机面前,奇犽能做到的最大的努力,就是在敌人还没有攻向他的时候,紧盯着对方的动作、好像这样就能将我从敌人手下救出来一样。 他从来只会这么盯着。 一旦对方把视线转移到他身上,他就像炸毛的猫一样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能因为危机感还不够真实吧,明明伊尔迷就是那个经常假扮坏人来吓唬我和奇犽的家伙,但事后,他又会心情很好地为弟弟辩解,说不定是隐约察觉到了站在对面的是哥哥,所以放心地把莱伊丢下了。 这样的话,大哥你自己相信吗?我反问伊尔迷。 伊尔迷睁着黑压压的猫眼,两只眼睛像没有感情的摄像头一般,锁定着我的面容。 重要的不是我相不相信,是莱伊决定要相信什么。他说。 那就当你说得对吧。我说。 日子已经这么难捱了,还是得过且过的好。 那时候觉得的缺点,这时候反而成了令人称赞的优点。 如果和之前一样会毫不犹豫地丢下我的话还是能有多远就跑多远吧,奇犽。 我也不是只会想着要把全世界都拉下水的。 这么想着,我叹了口气。 但是,奇犽不出现的话,我难道真的要在幻影旅团呆一辈子吗? 在忧虑中,时间不知不觉又过去了两天,库洛洛催促着的同伴终于姗姗来迟地露了面。 率先走进来的是一个一头长发、绑着马尾,气质落拓的男人,腰上挂着一把长刀。 他一边大步走进来,一边低声骂着什么,直到视线在房间逡巡过了一遍、最后停留在库洛洛脸上时,那张嘴才彻底闭上。 团长。他和库洛洛打招呼。 你来得有点晚。库洛洛合上了手里的书。 两名女性这时才一左一右地慢吞吞从他身后出现。 但是谁也没有彼此多看对方一眼,她们和先进来的男人一样,对着库洛洛点了点头充作招呼,便自顾自地找了个空旷的地方坐下。 下次不会了!男人道,我应该没有错过什么不应该错过的东西吧? 暂时还没有,库洛洛说,我们和他们约定在明天进行第一次交易。 第一次?男人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嗯。库洛洛说,不出意外的话,之后还会有。 说到一半,他不知道又犯了什么毛病,捂住嘴,思考起什么来。 这思考动作实在是太突如其来,但没有人对此提出任何异议,显然大家都已经习惯了库洛洛会突然如此。 带刀的男人转而朝我走来,我坐在台阶上,仰头看他,而他捏着自己的下巴,俯身对上我的视线: 这丫头、就是他们想要交换的对象吗?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算了,不重要。他说着,直起了身,露出一个隐隐透出疯狂的笑意,按住自己的刀柄,念力可怕地掺杂在汹涌杀意中往外溢出,现在该做什么告诉我吧,团长,我期待这天已经很久了!那家伙的头颅,必须由我亲自砍下! 还没到时候,信长。库洛洛语气平静地道,在抓住锁链手的尾巴之前,我们要先捆住他的手脚。 手脚的意思是 是你熟悉的那两个小朋友,库洛洛又道,我记得,那个时候就是由你来看管他们对吧?但是当时,你让他们逃跑了。 啊那两个小鬼是有这么回事。 所以,库洛洛说,这次,将功补过吧。信长,而我会为你扫除意想不到的盲区,这次,我们要彻底把他们留下来。 他们又开始旁若无人地商量起怎么对付敌人来。 我继续托着下巴发呆。 越来越担心自己的未来了。 只有死人才会被这么信任吧他们到底想拿我怎么样啊。 这担忧才在脑子里打转没多久,很快就得到了验证。 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看我特别不顺眼的飞坦,在短暂而迅速的作战会议结束后,再一次将又冰冷又足以灼伤人的可怕视线投来。 那么,他问库洛洛,那家伙,在第一阶段的计划结束之后,到底要怎么处理? 不等库洛洛回答,他又补充了一句: 人手有限,我们难道还要为她额外花费精力吗? 库洛洛沉默。 过了一会儿,库洛洛才道:关于这点恐怕还需要再斟酌一段时间,莱伊的身份特殊,暂时留下她一段时间,说不定会有意外收获。 以什么身份?飞坦又问,只是作为人质,需要毫无贡献地跟在我们身边这么久吗? 何况,他话锋一转,这女人只是看起来没什么威胁,实际上根本就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发的炸弹 说着说着,他一把甩开武器,朝我袭来。 我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避开,堪堪在千钧一发之际躲开了他锋利的剑尖。 这样的反应速度,已经足够在我们之中谁松懈下来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取掉那家伙性命了吧。飞坦冷笑着,提着剑,这么下了结论,虽然比不上战斗人员,但也不是一般人质了,你确定要继续就这么放着她不管吗,库洛洛?在小滴和玛奇她们这种不擅长战斗的家伙回来的时候,还要坚持这样的决策? 我不会输给她的。小滴在这时候举起手来,认真地道,我们可以比试一场。 不,我不可以。 我不喜欢打架。 这么想着,我突发奇想,转过头,看了一眼库洛洛。 他露出了些许讶异神色。 这也难怪,毕竟我之前在艾德利安庄园的人设,是走到哪里、身边几乎都要跟着好几个保镖的废物大小姐,除了特别能哭和特别爱找哥哥,一无是处。 你真的太高看我了。这么想着,我不由得举起手来,作出投降姿势,为自己正名,我只是稍微能躲掉敌人两下攻击而已,我和你那边叫小滴的同伴一样,不属于战斗派而且你根本就没用全力,拜托,只要你想,我难道还能跑得掉吗?是你给我放水的,就不要故意把我渲染得很可怕了。 我没有在征询你的意见。他道,同时将武器又往前抵了几分。 我仰身,往后躲了躲,再次投降: 好对不起,我不会再擅自开口了。 这样最好,而他眯着眼睛道,之后也不必开口了,你说的话,每一个字都让我感到不愉快 决定好了吗,库洛洛?然后他问,你非要留着她的理由是什么?她会影响我们的。能够在经历了那些之后、还能在我面前维持清醒的,绝对不会是什么普通人。你难道看不出来吗? 我有我的考虑,飞坦。反倒是你,这几天为什么格外焦躁?库洛洛站起了身,语气凝重起来,反问,你很少这么质疑我的决定。 她让我觉得很不舒服!飞坦咬牙,一看到她、就像被火烧过一样,让我感到很不愉快!我的判断不会有错,我们不该留着她。 很遗憾,库洛洛说,但我们确实有必须要留着她的理由。 什么理由?飞坦问。 库洛洛叹了口气。 什么理由?飞坦又问。 让他告诉你吧。库洛洛说,柯特,你还要接着往下听吗?在我们刚开始讨论起莱伊的时候,你就回来了吧? 门口处,缓缓又出现了一个人影。 身穿和服的短发少年,低着眼,像古典画缓缓展开一样慢步现身。 飞坦的伞剑被他拂扇扬起的纸刃格开。 这又是什么意思?飞坦收回武器,脸色阴沉地与柯特对视着,问。 希望我们能停下斗争的意思,而柯特冷淡地道,你看不顺眼的,是我大哥将要共赴婚姻的对象。 婚礼已经定好在下半年进行,虽然现在细节还没有敲定,但她会成为揍敌客是毋庸置疑的作为你们当中的一份子,我和大哥并不会反对你们利用莱伊姐姐达到特殊目的,但是、除此以外,更多的部分,就请恕我们无法提供援助了。 第57章 揍敌客以家人为先,我们不会蓄意破坏你们的计划,但你们也不能伤害莱伊,这是绝对的禁令。 他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是这样吗?飞坦听完之后,看向库洛洛,确认,是这个理由吗? 啊不完全是。而库洛洛的声音带着叹息一般的遗憾,他没有第一时间看向飞坦,而是先看着柯特,道,你出现的时间和我预计的差不多呢。 您知道我会出现?柯特疑惑地问。 嗯,稍微猜测了一下,刚好猜中了。库洛洛说,放心吧,就算没有你做出说明,我也不会伤害莱伊的。 因为,他倏然笑起来,眉眼弯弯,看上去比我还要无害,但说出来的话语十分冰冷,充满算计,我所要做的最后一手准备,就是在无论如何锁链手都不会出现的情况下,用莱伊和艾德利安夫人做交易啊。 我承认,今天之前,我都没有仔细考虑过莱伊的危险性之类的事情这点要多亏了飞坦,你让我认识到,她和我以为的要有点不一样。库洛洛又转脸看向飞坦,道,但,莱伊绝对有值得我们在挟持的同时费心思去保护的价值,这点是毋庸置疑的。 就是因为这样,莱伊,他又对我道,我才无论如何都难以放开你啊,从一开始到现在,你都很特别。 昂贵的天然宝石和廉价的工艺品区别正在于此。 能够被当做收藏品的珍贵存在,本身一定会蕴含特别的、令人为之瞩目的价值。 他为她所触动的心头阵颤是真的。 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在不合时宜的时候,突然又收到了这类似告白的话语。 如果能换个时间、换个场景,我说不定会很感动,但现在,面对库洛洛这不像告白的告白,我的脑子里只剩下一句话。 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啊。 亏我还有那么片刻,幻想过,他眼中看到的我、会不会是真正的我。 结果,到头来,他心心念念惦记的,还是那个有利用价值的【艾德利安】,仅此而已。 我竟然会把他当成幻想中的完美兄长,现在看来,也真是够可笑的。 把爱情和对未来生活的想象寄托到这种家伙身上,还不如回枯枯戮山去,和伊尔迷互相迫害呢 至少他的眼里,说了只有我就只有我。 除了对我和揍敌客相像的外貌有种病态的在意之外,伊尔迷的爱可是没有掺杂任何杂质的。 真没意思。 我前所未有地、对面前的男人感到了厌倦。 跳脱了特定场景和身份以后,他身上已经再也没有令我为之着迷的光环了。 柯特,于是我很快将注意力彻底从库洛洛身上收回,转而旁若无人地招呼起了亲密的弟弟,别管他们了好久不见,你走过来些,我们聊聊。 你把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飞坦冷冰冰地道。 你们不会杀我、并且需要我合作的地方。我歪过脑袋看他,眨眨眼睛,你不是一直想问我、为什么胆子这么大,在你面前也一点都不害怕吗?这就是理由。 我在等柯特,我拉过短发少年冰凉的手,柯特一定会保护我的,对吧? 才怪。 我一开始根本不知道柯特也加入了幻影旅团。 但是,我知道,此时此刻,在柯特面前,这么说的话,肯定没有错。 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 因为少年的手,紧紧地、有力地,回握住了我。 嗯。他低低地应声,同时不动声色地将我护到了身后,只要有我在,莱伊姐姐就不会有事。 大概是怕光提到自己一个、还不够有震慑力,少年猫咪似的歪歪脑袋,然后补充道: 爸爸、妈妈、和哥哥,也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谁都不能碰莱伊姐姐。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8章 柯特出现之后,幻影旅团的气氛更微妙了。 但是我家里、和枯枯戮山的气氛,本身也好不到哪里去,所以我呆着还算适应 而且,幻影旅团的家伙,从某些程度来说,其实意外地好相处。 喜欢就是喜欢,不满就是不满,而且恩怨分明。 他们表达自身感受时相当直白,一边毫不掩饰对我的戒备,一边凑过来问我要不要一起打牌,然后借着打扑克的动作询问八卦。 你真的要和那个家伙结婚?柯特的大哥? 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后,带着刀的、名为信长的男人,会露出同情的表情: 太可怕了,你也不容易啊。 和那家伙待在一起迟早会疯掉的吧?反正我和他合不来,你们觉得呢?发表完见解以后,他还要询问一圈周围的同伴。 一身白衣的紫发女性,名字大约是玛奇,面无表情地抬眼扫过信长的脸: 别看我,我和他不熟。 小滴呢?信长哈哈道,还不是因为你们是难得同为女性的成员,才想问问你们的意见嘛。 小滴的表情同样淡漠。 作为女性,就必须要有什么看法吗?她疑惑地问,我对这类事情没有看法。 你们还真无趣啊。信长于是道。 我看无聊的是你。飞坦冷冷地说。 大概就是这样。 凶名在外的幻影旅团,内部成员相处起来十分随和。 哪怕是刚才剑拔弩张、为了我有过短暂交锋的柯特和飞坦,他们和对方搭话的态度都十分平静。 借过。柯特示意飞坦让路。 飞坦盯着手里的牌,没有动,洞悉了柯特的意图: 没空要什么口味?我来拿。 葡萄?那个没有了。叫芬克斯重新给你带一箱回来。 芬克斯抗议:怎么总是我!飞坦你偶尔也证明一下自己的作用啊! 要我现在给你展示吗? 打着牌呢哎呀哎呀!刚才是轮到谁来着? 他们平常也这样吗?柯特妥协地随便拿了两瓶饮料回来之后,我接过饮料瓶,问他。 是吧。柯特不确定地说。 你不和他们一起吗?我又问。 没兴趣。他说。 看得出来,他在这里也不太合群。 我托着下巴,捏着瓶子的盖子,稍微发了会儿怔,柯特就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再自然不过地伸过手来,从我手里又拿回了饮料,然后拧开盖子,接着才重新递给我。 不远处,幻影旅团的三位男性成员在专注地打着牌,时不时地突然在牌局上过起招来 名为玛奇的女性则在刚好能够被月光照到的地方,低着头,手指翻飞,捻动挑拨着什么。 我用了凝,才注意到她凝聚出了许多细密闪亮的念线,并且利用这些念线空手织出了漂亮的动物图案。 小滴在玩着手机。 注意到我的视线,她转过脸来,看了我一眼,推了推自己红色的眼镜框。 库洛洛收起了书,也在玩手机,一边看手机,一边喝饮料,他身边已经横七竖八躺了许多空罐子了。 信长在这个时候站起身来,烦躁地道: 不行!你们两个牌都臭得不行,不和你们玩了! 他气呼呼地抬脚跨出了牌局。 芬克斯按着肩关节,扭了扭手臂,转了转脖子: 我也觉得和你们玩无聊喂,飞坦,我们来打架吧! 飞坦一闪身,消失不见了,再出现的时候,已经独自站在了人群之外。 我没兴趣。他冷冷地道,你们自己打吧。 拆伙得还挺快的。 轰隆轰隆,灰尘飞扬,芬克斯果然和无聊的信长动起手来。 库洛洛伸手挥了挥,拍开空气中的微尘。 信长,他道,你刚回来,该准备休息了,我们明天还有重要的任务。 没人回应。 信长的手按在刀柄上,他其实并没有拔刀的意图,至少我没有见过他拔出的刀光,但他大概习惯了这样的备战姿势,总是忍不住往自己的刀上摸。 第58章 柯特见怪不怪,低头认真地又开始剪起纸来,剪刀咔擦咔擦地作响,等他把纸人剪好,远处的两位旅团成员已经被库洛洛强按着坐了下来。 休息。库洛洛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命令。 信长就这么躺在地上,抱着刀,背过身去。 芬克斯还坐着,拉伸了一些手臂,满脸意犹未尽。 但是现在没人陪他闹了。 他站起来踮了踮脚尖,又挥了挥手,来回走了两步,干脆突然伸手撑住地面,做起了锻炼。 真是闲不下来。 库洛洛竟然能把他们聚到一起,还将他们各自按压下来。 真厉害啊。 我低头看了看手里柯特塞来的纸人,特征明显,毫无疑问,那是照着奇犽模样剪出来的。 见到我在端详纸人,柯特抬起手指动了动,纸人跳进我的掌心里站好,手舞足蹈了几下。 我笑起来。 姐姐喜欢吗?他问。 我摇摇头,把纸人还给他。 他露出疑惑表情。 我更喜欢活的、不用念能力就能动的东西,然后我问,你见过有什么能力能让死人像活着那样动起来吗? 柯特低头思索了起来。 我补充道:我爸爸好像死掉了。 我不知道原因,但我见到他的时候,他确实已经没有活着的特征了,身上笼罩着奇怪的念,但是光从外表来说,就和活着一样。不知道妈妈知不知道这个情报呢?她不是号称艾德利安家族无所不知吗? 听完这段话,柯特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露出诧异表情,下意识地转过脸,去看了一眼库洛洛。 我也扭过头。 刚安抚好信长和芬克斯的库洛洛有所察觉,抬起脸来,乌黑的瞳孔与我跟柯特对视。 见过。然后柯特道,之前、有一次活动的时候。 他没有具体说下去。 是库洛洛的?我问。 柯特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绕着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他轻声道:发动条件很复杂。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个呢?我问,对你来说,这个能力复不复杂,好像并不重要吧? 是的,他说,但是,你好像想知道。 我们在讨论的时候,库洛洛已经收回视线,只留下背影给我和柯特。 我看着他的背影。 在还是我的兄长的时候,他的肢体动作总是舒展却端正,现在,脱离了那个身份,他的腰会微微弯曲,肩膀也会微微下沉,显得懒散随和许多。 这些细节无一不透露着相同的一个信息:他不是我真正的兄长,只是在尽力扮演我所希望的那个角色。 可是他和那个角色,偶尔又那么重合。 就像现在,即便懒散,他的眼神看上去也依然深沉柔和,周身萦绕着莫名沉寂、令人安心的氛围。 就像他已经结束了作为我兄长的身份,却还依然为我寻找父亲,并不惜代价,延续对方的生命。 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 他对我的情谊,究竟应该称之为真情,还是应该称之为假意? 我已经分不清了。 但经历过的、一次又一次的惨痛过去,鲜血淋漓地刻在我的记忆里,告诉我: 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再将任何可以称之为希望的火苗,寄托在这个男人身上了。 我要将自己对他的留恋、从他身上剥离出来,就像他将那个艾德利安长子的标签从自己身上褪下一般。 我低下眼,因为在专注地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目光空荡荡地在地面上乱飘了一会儿。 然后,过了好一会儿,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嗯,我微笑,安抚面前的少年,是有点在意,谢谢你,柯特。 那份可以寄托的感情,此刻已经彻底没有了可供攀附的落脚点。 我凭着本能,接着随口一句、肯定地对他道:果然你最可爱了 就像之前无数次,还在揍敌客家的时候,我做过的那样。 我最喜欢你了。我说。 柯特没有回话。 四周都很安静。 我想在场的其他人也都听到了我们的对话。 但是没有任何人有所表态,库洛洛收起手机,站起身来,依然背对着我和柯特,站在窗边,沐浴在月光下,眺望远方。 我索性当他们不存在。 柯特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很快,他开口问我。 那哥哥呢?他总是执着于这个问题,奇犽哥哥? 酷似奇犽的纸人静静地躺在他的手心里。 我笑起来:奇犽怎么了?我都很久没见过他了要不是多亏了他,我现在大概也不用坐在这里和你聊天。 幸亏有你来了,不然我现在还不知道怎么办呢。我说。 柯特又低下了脑袋,盯着自己的扇子。 纸片人在他动作间,消失在袖子里,不见了。 他长高了。他说,妈妈说他可能会比大哥还高。 柯特。库洛洛终于开了口,他转过半张脸,另外半张脸隐没在黑暗中,模糊不清,这里不是揍敌客,你们可以离开之后再叙旧。 柯特无言地抬起脸来,沉默以对。 而我询问:我可以离开吗? 库洛洛不说话。 我可以离开吗?我重复询问了一遍。 库洛洛回望着我。 我们就这么对视着,仿佛在为了什么对峙。 当然。而柯特代替了库洛洛,道,为什么不可以? 不需要莱伊姐姐,他语气冷冷的,我也可以帮你们抓住锁链手。 你们不应该用她去交换没有什么东西能用来交换莱伊。 他的话语越发掷地有声。 一直隐藏在平静表象下的缝隙终于裂开,露出底下汹涌波涛。 是吗?库洛洛微笑,我还以为这句话会由伊尔迷先说出口,但是你们你,还有那个站在我们对立面的小朋友,好像你们谁都没有告诉你们亲爱的大哥这回事呢。 我不对你的小脾气没有意见,柯特,也不打算和你争论什么,库洛洛说,旅团行动期间,应该一切以团体利益为先。借助莱伊,是最稳妥的方法。在事情结束之前,她必须留在这里,无论你赞不赞同。 而她留在这里的期间,她的身份,绝不可能仅仅是你兄长的未婚妻、或者你在意的人。 她由我们共同管辖。 柯特的气势,被这领头的家伙压倒了。 他仍不满足,转过眼睛,盯着我,缓缓地道: 在交易结束以前,无论是我、你,或者莱伊,我们谁都无权自由。一切为了旅团。这也是你在加入旅团的时候,我们就已经确认过的约定。你要违背约定吗,柯特? 在他的诘问之下,柯特最后摇了摇头。 库洛洛道:好,那么现在,你该从莱伊身边离开了。不用那么看着我,你和她在一起会影响旅团的活动,你自己也能感觉到吧? 过来,柯特。他的命令用上了不容置疑的口吻。 一切都像是历史的重演。 库洛洛那么像伊尔迷,柯特那么像在伊尔迷面前低头的奇犽。 他们总是有很多奇奇怪怪的理由把另一个人从我身边赶走。 过去,我总是对奇犽的背影视而不见。 因为我总觉得自己有伊尔迷,或许也已经足够了。 但现在,我拉住了柯特。 不行哦,我说,这个理由不成立因为我根本不会干扰你们的活动。 然后我又问库洛洛: 会对柯特说出这么任性的话,你才应该先离我远点吧?要否认吗?你想要说自己绝对不会受我影响,一切都是我在自作多情吗? 没关系,你要是说得出口就说吧,无视周围越来越诡异的气氛,和旅团众人显然若有似无投过来的视线,我微笑着不以为意地接着道,反正我也习惯了。哎,你确实真的一点都不在意我啊你打算这么说吗,库洛洛先生? 说吧。 说出来。 我用眼神无言地这么和他表着态。 说出那个词,或者点头,然后,就彻底离开我的生活,斩断我们之间情感的交集。 第59章 我是如此期待着的。 然而,在我隐晦的逼迫之下,库洛洛却迟迟没有动作。 为什么不说话了?我歪歪脑袋,问,你不应该很有自信地认可我吗?只要你点头同意的话,我会立刻心甘情愿地放手,让柯特离开。 他的答案,将会是我们之间最后的审判。 快点头。 我用蕴含这样意义的眼神注视着他。 然后我们一刀两断。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9章 库洛洛没有做什么表示。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只是,至少,那不是我期望的回复。 你让我有点糊涂了,他说,莱伊。 没有正面回应,他绕开话题,摆出了兄长的模样道:我不喜欢意外,而你总是很任性。我只是希望你能稍微配合我们一阵子。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很容易就能解决的事情,三言两语拨开我甩给他的包袱后,他又转向柯特,用向来擅长蛊惑人心的话术,行云流水、连贯得不得了地道,你难道要把事情变得复杂起来吗? 柯特摇摇头。 我拉拢起来的同盟就这么土崩瓦解,而始作俑者气定神闲地又掏出了刚收起来的书打开,好像对这胜利浑然不在意。 他总是赢得不费吹灰之力,好像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哪怕计划偶尔遇上变化被打乱,他也能在混乱中杀出一条称心如意的血路。 我被这样的男人抛弃简直是理所当然,他目光里能看到的东西太多,自然就顾及不上小小一个我。 换句话来说,以他的手段,想维护好我们这段关系本就是易如反掌,他只是不想。 我让他感到的遗憾,和时不时从心底里刺出来的一点痛意,大概就是出门一趟回家后,发现有条手链丢在外面没有捡起来的程度。 过去、我们对彼此的迷恋,全盘建立在我们对彼此的谎言之上。 他假装完美与包容,我假装依赖与沉溺。 幻象被打破后,他清醒而冷酷,而我寄托在他身上的爱意,实际上都是卑劣的自我满足。 我应该看清楚的,然而我到此刻才看清楚。 我随波逐流地在寻找能够容纳我的地方,而这里并不是那个我能停驻的落脚点。 对不起,想通以后,我兴致缺缺地开口,我不是想破坏什么,也不是不打算配合可能太久没有见到你,忽然再见,让我有点紧张。 我的道歉似乎让他感到诧异。 他从书里抬起脸来,瞥了我一眼。 我低眼,同时心不在焉地思考着自己此刻的表情会不会表现出自己真实的厌恶。 应该不会,大概只是看着冷淡一点。 在伪装这方面,我还是有点心得的。 算了,不重要。我低低地道,反正,我会配合的,如果你希望的话。 才怪。 我才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说实话,如果不是光拼武力,根本比不上从小到大身边的这群家伙 揍敌客就不提了,库洛洛也不是什么善茬,母亲和手底下豢养的一帮猎犬更是难缠得要命,如果可以,我真想把这群家伙全按到地上揍一顿,一个比一个碍眼。 但是只靠我自己,是做不到这一点的。 不过没关系。 他们现在在等待着的、那个所谓的仇人,不就正好能帮我实现这个愿望吗? 我没什么愧疚地立刻在对幻影旅团团长下头的下一秒,打算帮助他们的敌人。 终于到了通话里要和奇犽他们见面的那一天,库洛洛穿着一身黑色大衣,两手揣在兜里,站在队伍前方。 我站在他背后想,他这身打扮和某位家族夫人最爱的穿搭撞同款了库洛洛突然开口,问了我一个问题。 没听清那个问题,只听到声音之前,我激灵了一下,以为被发觉了不可告人的小心思。 然而库洛洛却只是问: 那一趟的游轮,你为什么没有到?被拦住了吗? 我差点没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 什么游轮? 过了一会儿,我意识到,他似乎是在问那张被我遗忘在口袋里的船票。 把船票藏在那种地方,我怎么可能找得到? 他塞船票的时候就应该预见到结果,他自己心里没有数吗? 不记得了,我不想无谓地继续纠缠往事,敷衍地答道,好像是吧。 你很聪明,他说,至少比艾德利安夫人以为得要聪明只要你愿意,她其实拦不住你。 是吗?我说,那就当我不愿意吧。 话音刚落,他扭过头看了我一眼。 那双深沉又冷静、总是幽暗如深渊,让人捉摸不透的黑色眼眸,难得翻涌出了惊涛骇浪一般的汹涌。 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我。 我以为他会说些什么那双眼睛是这么表明的。 但他最后什么也没说。 他回过头,缓慢地眨了一眨眼,我所熟悉的,那个偶尔会开玩笑,眼睛偶尔还会亮晶晶的【库洛洛】消失了,他又变回了我无法理解与触及的那个遥远存在。 痛苦的余温被无情的黑吞噬干净。 做好准备。他说,话语和刚才的话题全然无关,表明此刻他已经完全从中脱离开来。 幻影旅团会提前做好等待准备,奇犽当然清楚这一点,倒不如说,他们不做准备才显得奇怪。 好不容易才抓到酷拉皮卡一点把柄,当然要充分利用起来啦。他口吻轻松地对小杰道。 奇犽真奇怪,小杰问,就算这样,也一点都不担心莱伊吗? 念能力者的能力千奇百怪更别说对手是那个似乎能够使用许多不同能力的库洛洛了,他们虽然约定好不会伤害莱伊的身体,但难保不会从别的方面入手,留下什么惨痛后遗症。 现在想这些也没用吧,奇犽依然故作轻松,但眉头紧蹙,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去,那家伙聪明的话就应该把伊尔迷亮出来,还有柯特在唉,我听说伊尔迷加入旅团了。 是吗? 早就听说了,但是当时觉得无所谓,反正我本来也想杀他,变成这种微妙的敌对关系也只是在本就不好的兄弟关系上添一小支柴火而已。不过会担心酷拉皮卡对上他有没有胜算说着说着,奇犽碎碎念起来,说到底,你和莱伊为什么会刚好遇上那个最难搞的家伙啊! 小杰愣了愣。 他突然意识到一个自己之前没有注意到的问题。 莱伊好像认识他。他说。 什么?奇犽疑问。 库洛洛。小杰准确地说出那个名字,虽然打过照面的时间并不长,但两人都对对方有点了解,幻影旅团的头子他和莱伊聊了一会儿。那座岛上的水手大叔们还说他来找过莱伊的爸爸。 他把库洛洛拜访时自称莱伊男朋友的事情吞回肚子里,倒不是诚心的,只是不知为何觉得没有情报价值,不需要分享。 如果莱伊在,大概要再次为他野兽般分辨真假的直觉感到五体投地。 但不管怎么说,以上一段情报就够脑子好使的奇犽进行分析了。 那个家伙为什么还会认识幻影旅团啊!奇犽咬牙切齿地低喊起来,太荒谬了,这个世界也太小了吧,虽然我早就知道只要有酷拉皮卡和你在,我们十有八九还要和那群人见面,但是莱伊为什么也会在啊! 可能因为大家都彼此认识吧。小杰道。 啊,这一句话像钥匙一样点醒了奇犽,这么说我想起来了莱伊家的情报生意做得很大,我们在友客鑫那时候不是为了gi在挣钱吗?为了快点攒够钱,我还找人借了一笔,当时借钱的就是他们家人。作为交换,我和他们分享了一些幻影旅团的情报。 小杰的眼睛无辜地眨了眨他听不懂奇犽的意思:嗯这样啊,所以呢? 反正,我虽然和家里关系不好,但是和莱伊家还没有到那么水深火热的地步,奇犽挠挠头,能分享的基本都会敲笔竹杠然后分享出去她妈妈不知道哪里听说了有关酷拉皮卡的风声,和我打探窟卢塔族遗孤什么的,我说这点能帮忙保密吗?她要调查的对象是我的朋友。然后她答应了。 第60章 小杰还是不理解关联在哪里:啊? 我也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认真在履行承诺啦,奇犽说着说着自己也纠结起来,幻影旅团和莱伊能扯到一起去的原因就只有她妈妈的情报生意了吧?他们肯定有去莱伊家问情报!啊这么说来,他们绑架了莱伊这件事,艾德利安夫人应该第一个知道才对吧,毕竟情报这方面她才是专业的,幻影旅团为什么没去艾德利安家? 他两眼发光,豁然开朗,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他们在刻意瞒着艾德利安夫人莱伊的消息!想通过我们几个就直接解决酷拉皮卡!艾德利安夫人一定是信守了承诺不愿意给他们消息,并且还握住过他们的把柄,导致他们不敢再去她那里骚扰,只能来找我们。 小杰: 完全听不懂,但是感觉奇犽好厉害。 这么说的话,他挠挠头,努力去理解好朋友的思考方式,我们可以找莱伊的妈妈,帮忙救人? 奇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虽然酷拉皮卡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联系上,大哥那边的问题也一直没得到解决,柯特虽然愿意帮忙、但那小子阴晴不定的老实说,他和小杰进行会面的一路上都忧心忡忡,嘴上故作轻松说着没问题啦我会救人的,心里却已经策划起了援救运动失败后、怎么利用伊尔迷补救的计划 但是那些都已经是过去了。 他现在有了崭新发光,百分之八十必胜的新计划。 不能直接找,他摇摇手指,笑得像偷腥成功的小猫,艾德利安夫人和大哥是一伙的,如果发现莱伊,她虽然会救人,但一定会把莱伊强行带回来送到大哥那边去,这样我们希望她自由的想法就落空了。 那么 听我说,小杰,奇犽清清嗓子,我的想法是这样的,算上艾德利安夫人这条线,我们现在有四个计划可以执行,首先是刚才我们商量好的、关于柯特的这一条 这个计划就已经很好了啊。小杰夸赞,不愧是奇犽。 是很好,而奇犽道,但是,它是建立在柯特说的都是实话的基础上的。 我们家的人,都很会骗人,莱伊也是。他补充,所以到时候,你还要防止莱伊耍赖,突然为难你。这么做虽然没有意义,甚至对谁都不会有好处,但是她就喜欢突然来这一招。 是吗? 嗯。奇犽不再多说什么了。 他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向小杰描述他和自己纠缠已久的故交的过去,莱伊光鲜亮丽又卑劣邪恶,脆弱易碎又任性妄为,她对他感到怨恨又感到愧疚,而他在被刺伤疼痛的同时,放纵助长她的任性。 不同于她和伊尔迷支配与被支配的关系,奇犽和莱伊只是在不停地互相伤害。 他得到的爱灼伤她的神经,他聪明、强大,得到所有人的关爱,但她同样也能看出来,他憎恨这些她所渴望的爱意。 她嫉妒他又向往他,他们并肩坐在一起,奇犽听着她温声说着外面的故事,自由的风迎面吹来,清新冰凉。 为了这阵风,他下定决心,从此永久地包容她,接纳她的嫉妒,任由她揉碎自己的真心与她共存。 人应当远离令自己受伤的事物。 可是曾经在那过分辽阔的黑暗世界中,他们只有彼此。 我现在走出来了。 奇犽想。 但当他回过头眺望身后,莱伊还困在许多年前枯枯戮山那个漆黑的地下古堡里。 我得把她也带走。 他又想。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0章 按照奇犽原本的计划,柯特其实不需要做太多什么,他只要充分利用自己幻影旅团一员的身份,安静地待在莱伊身边,适时传递出一些关键情报就可以了。 那群家伙很可怕,奇犽是这么和柯特说的,如果遇到什么特殊情况,你优先保全自己和莱伊就可以了。 柯特似乎觉得自己被看轻了,轻轻低下眼来,浓密鸦羽一般的睫毛落下,映衬得那张瓷白脸颊越发幽深。 我可以的,他的声音也是轻轻的,不会有问题的。 奇犽显得有点心不在焉。 嗯,他忧心忡忡的,似乎在想什么更要紧的事情,语气流露出一丝不以为意,尽力就好啦谢啦,柯特,我们难得合作一次呢。 柯特捏紧了手中纸扇。 老实说,奇犽对于柯特能起到多大作用这一点完全是采用消极想法进行看待的。 幻影旅团并不是什么善茬,抛开柯特本身阴晴不定的性格和他更倾向于站在伊尔迷阵营这两点不谈,光是应付旅团,应该就够柯特头疼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一直到约定好和幻影旅团碰面的时间到来的那一刻之前,奇犽都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柯特的讯息。 而他们原本说好,柯特会负责传递出相关情报。 应该是被拦下了。奇犽道,总之就像我们说好的那样,就算柯特给出情报,我们也很难分辨真假,所以让我一个去赴约就好了。 小杰皱紧眉头:可是就算奇犽的大哥和柯特都在幻影旅团里,也不一定能保证奇犽你的安全吧? 确实,奇犽望了望天,理所当然地道,其实我一直有种感觉,大家平时老是说家里人都对我寄予厚望,但是真的说起受宠,搞不好伊尔迷才是家里最受宠那个。他无论做错什么都很快会被原谅,犯错之后受到的惩罚对那个家伙来说根本都不算什么。与惩罚相比,不能达成目的才更让他抓狂。 所以说不定我这次会被杀掉?他可能真的会想杀我,毕竟我们家的人都是这样的。话锋一转,他用刚才铺垫的话语做了结论。 但是没办法嘛,我们就是不对付。装模作样地叹息了一声,开玩笑一般,奇犽扯起嘴角,希望关键时刻他能考虑到老爸和老妈还不想我死,犹豫那么一会儿,给我们点争取时间的机会。 小杰神情凝重,奇犽和他相处太久,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单细胞生物脑子里正在想什么。 安啦,于是他又道,你放心让我一个人去就好了,一切按我们的计划来,你在旁边观察接应就好了总不能三个都栽进去,只能眼巴巴等着酷拉皮卡来救吧! 小杰喃喃问: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吗 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奇犽说,你忘了吗,我们以前就是两个一起被抓的,不能再重蹈覆辙了。 接着,反复敲定了细节以后,奇犽就在小杰不放心但无法阻止的目光中走远了。 等如芒在背的焦灼视线彻底消失,僵硬的奇犽才把一只手从口袋里抽出来,用力地握了几下又松开,同时做了一个深呼吸。 虽然语气轻松,但他心里清楚,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每一句其实都沉甸甸的,自己已经在和小杰旅行的道路上越走越远,越发偏离揍敌客继承人的道路伊尔迷说不定真的会想杀了他,这是早就埋下的恶因,莱伊可能会成为关键的催化剂。 其实与其让自己去面对幻影旅团,还不如让小杰去,那家伙虽然头脑转得没有自己快,但总会有些惊人之举,何况小杰的力量,天赋与野兽般的直觉实在可怕 可是。 奇犽抬起头来,坚定了目光。 莱伊就应该由他来拯救。 他已经退缩,逃避,让她失望了太多次,不能永无止境地将这一行为循环下去了。 就算自己出场直面危险不是最优解,他也要毅然决然地赌上这么一把。 我已经和过去不一样了。 他在心里这么默念道。 不仅是为了莱伊,也是为了确认自己有所成长。 这一次,绝对不会再逃避了。 按照约定好的内容,他来到库洛洛布置好的侯客场地。 或许是为了控制变数,也或许是出于其他考虑,总之,库洛洛把柯特放到了自己身边。 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来来回回都是几人碰面,库洛洛早就听说了面前白发少年的身份,但他坦然得好像只是面对一个偶然相见的普通朋友。 第61章 你一个人来的吗?他轻笑着问奇犽,态度平和得叫人摸不着头脑,难道被朋友抛下了。 这和你没关系吧?奇犽没好气地呛了回去。 他的视线短暂地在柯特身上停留片刻,然后绕场逡巡起来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在找莱伊。 她不在这里,库洛洛道,想见人的话,和我走吧。 柯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奇犽知道莱伊大概是安全的。 他的神经仍然紧绷,但已经比一开始踏入这里时放松许多。 有这个必要吗?奇犽甚至还反过来问库洛洛,装模作样地摆出冷酷架势道,反正你也不会放人,我跟着你走只是让你手上多一个人质吧。 库洛洛微笑。奇犽知道自己说得没错。 但是,当他选择赴约的时候,就已经先低了对方一头,毕竟 尽管如此,库洛洛慢吞吞地道,你不也还是到了吗? 奇犽: 确实。 理论上来说他出现在这里就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可他又绝对放心不下莱伊,不能不出现。 哼,思绪一闪而过,奇犽果断地转变了话术,道,那不然呢?拜托,你绑架的毕竟是我们家的人。 带着恶意挑衅的味道,他的蓝色眼眸微微散发出针尖一般的光芒。 幻影旅团的大叔他拉长了调子道,我理解你想要抓到仇人的心情,但是把手伸到我们家里人身上不太好吧?柯特难道没有告诉你吗,就算没有我出面,我大哥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不会让他知道这件事的。库洛洛笃定。 如果非要选一条路,告诉他是最好的选项吧?奇犽耸肩,无所畏惧,然而手心已经悄悄渗出了冷汗,我虽然看着很混蛋,我们家又没什么好名声,但是在认识了好几年的朋友,跟【大嫂】之间做选择莱伊的问题还是交给伊尔迷解决好嘛,这样至少谁都不会受伤。 库洛洛不说话了。 他隐约猜出来奇犽和莱伊是背着伊尔迷分出来的另一派,所以默契地和奇犽选择了隐瞒伊尔迷这件事情,毕竟这个选择对他来说十分有利。 但如果奇犽走投无路选择把伊尔迷拉下水,事情就有些难办了。 不过没关系,他思考过应对措施。 听起来的确是个好选项,库洛洛淡淡地道,但是你醒悟得太晚了 话音刚落,奇犽就发觉自己的四肢似乎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束缚住了。 库洛洛微笑:操作系的能力很适合用于这种场景呢,如果无法获得自由,你要通过什么途径向哥哥告状呢? 奇犽: 阶段性胜利近在咫尺,库洛洛轻轻松松地将两只手插回兜里,转过身去,对柯特道: 既然是你的【哥哥】,那就暂时由你来帮忙协调和他合作的事宜吧,我们的目标只有一个,柯特,以锁链手的性格,哪怕我们只是做戏,他也会来一探究竟,这会成为我们行动成功的前奏。 那双乌黑的眼瞳像湖水一样压来,将人埋进死寂冰冷的湖底。 柯特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迈出了步伐 就在一瞬间,巨大响声从四面八方响起,正在库洛洛部署下埋伏于暗处的其余幻影旅团成员,警觉地各自摆出了作战姿态。 库洛洛虽然作战能力也不弱,但光论武力值,他在旅团中的排名并不靠前 被定位为武斗派,行动敏捷的飞坦,心领神会地不需命令就一瞬间跳出来站到了他身侧,防止库洛洛被挟持。 他们无言地把柯特排除在重要计划外。 特殊情况,人会下意识地调动起浑身上下的每个感官,尤其是眼睛与耳朵。 白色的碎纸屑雪一样在半空中飞舞起来,身为曾经的同伴,飞坦和库洛洛都知道这是柯特的能力,这些看似无害的纸屑在关键时刻比金属制成的刀片还要锋利。 虽然他们都有念能力能够护体,但为求谨慎,两人还是出手打散了面前的纸屑。 极其亮眼的白色电光在他们专心应付纸屑时紧跟着膨胀起来 又是这一招! 库洛洛一瞬间察觉出了对手的意图,然而此时闭上眼睛已经来不及了,白光落在视网膜上留下可怕的,令人头脑发昏的光晕。 等这白色光晕从眼前散开,视线恢复正常的时候,奇犽和柯特理所当然地不见了。 他们还顺便夺走了莱伊。 操作系的能力的确好用。 柯特也是操作系。 飞坦保护库洛洛的瞬间离开了莱伊,导致莱伊身边只剩下小滴和芬克斯本来库洛洛想要加上玛奇,用玛奇的念线设置陷阱保障莱伊不会丢失。 但玛奇直觉不喜欢莱伊,总觉得在她身边呆着就背后发寒,好像会迎来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在按着库洛洛的要求布置好念线以后,她就站到了稍有距离的几步之外作看守。 就是这微小的缝隙给了奇犽和柯特机会。 奇犽的能力与雷电相关,只要他愿意,能瞬间爆发出极快的速度。 他挣脱束缚后轻松抱起自己还未完全长成大人的弟弟,冲刺向前,柯特用锐利的纸扇割开念线,早就暗中布置好的纸人控制住了没来得及作防备也更好对付的小滴。 奇犽将动弹不得的女孩一脚踢开后,对下意识看了同伴一眼的芬克斯释放出大量电流,接着另一手抱住莱伊离开。 追。库洛洛想也不想地就道。 才行进几步,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简单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库洛洛不为所动。 来电很快掐断,一条短信风驰电掣地紧随着发送而来。 我听说莱伊在你那里。 你当初向我保证过不再纠缠她,你们是不会有结果的。 那位冷酷,满脑子都是利益交换的艾德利安夫人,显然正为了女儿的任性出走焦头烂额。 库洛洛还没来得及做出回应,就听到了堪比刚才奇犽为了营救莱伊,特地安排同伴在暗中从四面八方制造出噪音的轰鸣响声 周围所有人的通讯设备,突然一致地全部发出了尖锐铃声。 大概是通过手机锁定了自己所在的位置,特别嘱咐下属实施了这一程度的恐吓行为。 虽然并不惧怕与全世界为敌,但是得罪一位如此可怕的情报贩子,则意味着从此彻底与平静生活告别,一丝片刻的喘息机会都不会有。 库洛洛停下了脚步。 尽管如此,让他再一次宣布追查敌人的计划破产,也未免太让人感到不愉快了。 注意到自家头目停顿的动作,成员们不明所以地也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向库洛洛。 怎么了,团长?他们问道。 微风迎面吹来。 库洛洛静静地等待这阵风离去以后,才缓缓地道: 计划变更先让他们离开,直接用另一个计划吧。 同时,他在心里南辕北辙地思考着另一件事: 明明可以轻松定位自己和旅团的位置,却放任女儿孤身在外游荡多日 那位情报夫人,这些天来,是究竟查不出女儿的下落,还是没有尽全力往下查? 算了,不重要。 反正只是不能接近莱伊而已,就算如此,只要牢牢锁定住了这几人的位置,他也照样能揪出仇敌。 是吗?真的直接用另一个计划,没问题吗? 有团员提出了疑惑。 这个计划不也失败了吗?如果另一个也失败,我们不就又错失了难得的复仇机会?! 不会的。库洛洛游刃有余地道,为了这一天我们都做了很多准备,不是吗? 过去失败的经验,积累下来,一定会让我们这次取得成功的。他说,你们仔细想想,事到如今,锁链手就算还想要使出新花招,难道我们还没有应对的自信吗?至于这次,莱伊和柯特的退场,从一开始,我们就已经确定过,我们的真正目标并不是他们。 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奇犽终于放下柯特和莱伊,还没来得及站稳,就感觉腿上一阵疼痛,随后一阵风掠过 柯特猛然偷袭了使用完念能力还处于疲惫状态的他。 他轻巧地带着莱伊跃上房梁,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单膝跪下的兄长,摇了摇手里的扇子。 柯特 第62章 在奇犽的呼声中,柯特闪身不见了。 终于被看见了啊。 离开的时候,他这么想道。 总是这样,大家都不把他当回事。 如果,能实际做出什么行动来的话,就能够得到额外关注吧?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1章 迄今为止,我和柯特相处的时间不短,但又不多,大多数时候我在学校上课,假期才会去到枯枯戮山,而我在枯枯戮山按着糜稽的计划训练的时候,柯特不是正跟在揍敌客夫人身后,就是孤零零地玩着手里的玩偶或剪纸。 要一起玩吗?偶尔遇见的时候,我总是向他这么发出邀请。 从小就气质阴暗,沉默寡言的男孩,平整刘海盖住了眉毛,紫色的眼睛漩涡一样,幽深晦暗。 他不会说好,也不会拒绝,就那么平静地看着我和奇犽。 奇犽受不了地催促道:柯特对这些不感兴趣的啦,我们快走 的确如此。 即便是认识了这么久,我也很难想到柯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总是淡淡地像个影子一样站在这个家族的暗处,手上总是摆弄着的玩偶和剪纸,与其说是爱好,不如说是打发时间用的道具。 因为没有别的玩具,手里被塞进了这些东西,就始终如一地贯彻下去。 那家伙好奇怪。奇犽的性格,决定了他不会主动去靠近一个更需要自己付出努力去维持的对象,即便那个对象是自己的弟弟。 剪纸有很多颜色和形状,我倒是许多次试图靠近过柯特,站在专注着摆弄白纸的他身侧,兴致勃勃地开口,你为什么总是重复剪这几种样式,而且都是白色的呢? 柯特不说话。 我逐渐在后来的日子里意识到,柯特不做回答,是因为他就是那一打枯燥而乏味的白纸。 人们更喜欢漂亮缤纷的花样,柯特却只是这一张白纸,外表鲜亮,一眼到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的故事书上没有文字,面目模糊。 就像我一样,大多时候只是周围人生活中可有可无的点缀。 母亲需要一个女儿,但没有也没关系;伊尔迷需要一个妹妹,但没有也没关系;奇犽需要一个在黑暗前行道路中的同伴,但没有也没关系。 我还以为你会乖乖听奇犽的话呢。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托住下巴,这么对柯特道。 不久以前,奇犽拼尽全力把我从库洛洛身边带走,刚刚到安全地方,就被柯特拦下了。 奇犽应该很意外,我也很意外。 嗯会这么做的话,难道是另外有什么深意?我不由得这么问道。 奇犽哥哥和家里说,柯特绕开问题,另起了一个话题,在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平静无澜,他不想让你和大哥在一起。 刘海落到了颊边,我将发丝捋到耳后,同时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头发好像没有之前那么顺滑了,手感变得生涩许多。 一定是这连日的奔波与心情焦虑害的。 哦,这样啊。我满不在乎地应声。 无论是谁,想要取代那个位置 其实都和我没什么关系。 事到如今,如果真的过问我本人的意见,我大概会更希望他们每个人都有多远就走多远,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都是一群半斤八两的家伙。 不过 我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场景,画面大概就是一对夫妻离异之前询问孩子,以后是想要跟爸爸还是跟妈妈。 这个想象出来的画面让我感到十分滑稽,我乐不可支地扯起唇角微微笑了起来,仰起脸来,转过脑袋,问身边的少年道: 话说柯特呢? 柯特:? 觉得我和奇犽在一起更好,还是和伊尔迷在一起更好呢?我问,其实我个人觉得光从感情出发的话,还是大哥更喜欢我啦,不过奇犽的行为可能会更正常一点 但是,如果不是因为我是母亲的女儿的话,话锋一转,我安静下来,我可能就不会面临这个问题了。 在他们的世界,我是随处可见,又不重要的存在。 妈妈支持大哥,柯特这么说道,一如既往地只阐述别人的观点,唯独不发表自己的意见,爸爸觉得都可以接受,好像想要让他们自己协商。 我问的是你,我说,你觉得呢? 他维持沉默。 真奇怪啊,我说,你既然不支持伊尔迷,又为什么要带我从奇犽那里离开? 他还是一言不发,低下了眼,表情莫名流露出一丝脆弱。 没有说出答案,柯特坚持着他的沉默到最后。 其实他心知肚明,自己做的是没有意义的举动。 但是,回过神来的时候,身子就已经率先动起来了,理智跟不上行动。 他为了能够追上兄长们越走越远,把自己远远抛在身后的步伐已经努力了太久,也等待了太久,却时至今日依旧发现他和奇犽的距离没有缩小分毫。 有一点不甘心。 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才会被真正看到呢? 和柯特在一起,大多数时候没什么特别的。 我算不上是一个精力充沛的人,柯特也一样,我们甚至同样没有特别的兴趣爱好,以至于大多时候,我们就只是这么坐在一起,偶尔才互相问两句话。 你最近没有任务吗?我问。 规定内的数量已经完成了。他回答。 幻影旅团那边呢?我又问。 柯特想了想,满不在乎地道:我们关系没那么好,他们不会在意的。 我不由得道:你还真是一点都不担心啊话说,你是把手机关掉了吗?奇犽为什么不打电话过来? 柯特停顿片刻。 我看到他的神情微妙起来。 没有。他说,然后用不确定的语气断断续续地道,可能、奇犽哥哥只是不记得我的联系方式了。 我: 好离谱的猜测,但仔细一想,好像又没有问题,揍敌客家的兄弟情谊就是这么单薄。 尽管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吐槽起来:你们是多久没联络了啊?连联系方式都会忘记? 柯特捏起纸人,抿起唇,不说话了。 第二天,我们仍然没有离开这个城市,柯特隐约表现出来一种倾向: 他把我带走的行为只是一时上头,其实在这之后要做什么,他完全没有计划。 我们正躲在某个偏僻的待售楼房中过去的任务经验积累以及念能力,大大方便了他在陌生城市寻找自己短暂的落脚地。 因为房屋还是待售状态,室内什么家具也没有,地板倒是被柯特打扫得很干净,他总算有点良心,知道不能让我动手打扫 当然啦,如果他提出这个要求,也不会得到满足。 总之,现在,我们现在就躲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客厅的落地窗很大,朝向不错,正好能将夕阳收入眼底。 我索性直接躺在干净的地板上,懒懒地享受夕阳的余晖。 柯特板正地跪坐在我身边,姿态优雅,完美得无可挑剔,低下的头颅映衬出那节黑色和服之上倾泄而出的脖颈越发纤长白皙。 你这么坐着不累吗?我问他。 这是应该的。他轻声细语地回答。 我伸出手,他不明所以地歪歪脑袋,我朝他弯了弯手指,然后拍了拍身边的地板。 不要啦,和我一起躺着吧,看着你这么坐着,我就觉得脖子疼,腿疼。我说。 柯特露出犹豫的表情。 他本来就是个乖孩子,在揍敌客夫人的管教下,更是规矩得可怕。 应该没有人和他特地说明人可以就这么直接躺在地上吧。 看不下去他犹豫的神情,我扯住他的袖子,用了用力以柯特的实力,自然能轻而易举地挣脱我的束缚,或者不动如山。 但在我的牵扯下,他默默地放松了对身体的控制,将小脑袋朝我的方向歪了过来,踟蹰不安地侧着身子,贴着地板,躺下了。 我转过半边身子,与他对视。 那双紫色的,漩涡一般的眼睛里,此刻恢复了初生幼童般的懵懂茫然,还夹杂着一点对于尝试新事物的微弱惧意。 为什么要躺着?他问。 第63章 晒太阳。我随口答道。 夕阳不暖和的。他指出。 就是因为不暖和才要晒啊,我道,不然晒伤了怎么办? 他露出愈发迷茫的神情。 没晒过太阳吗?我问他。 他摇摇头,因为正躺在地板上的这个姿势,摇头的动作变得有些艰难和迟钝,原本整齐的黑色短发也变得杂乱起来。 我伸手抓住了他一缕发尾。 软的。然后我道,奇犽的头发也是软的但是你的头发要比他更凉一点,也更软一点。 他眨眨眼睛。 我的头发是硬的。我夹起自己染成金色的发尾,示意他可以触碰。 柯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圈了圈那缕发尾,然后露出恍然的神情。 大概是因为这样,所以很直吧。我接着道,这几天吃得都不好,睡得也不够,加上染过发,说不定会分叉。 什么是分叉?柯特问。 就是你不知道? 他又小动物一样,小幅度地摇摇头,头发彻底变得凌乱。 我沉吟片刻:那就算了吧,不知道也没关系的。 没关系吗?他又露出那种迟疑的犹豫与不安来。 我还没说什么,他脸上微弱的不安,就转变成了阴暗的一点怒意。 我会去弄清楚的。然后他自言自语着一般道。 没有那个必要,不知道就不知道好了,我打了个哈欠,你的表情好可怕 柯特听不进去,仍然不高兴地拧着眉头,气鼓鼓的。 我握住了他的几根手指。 没关系的,可能是因为躺太久了,我开始有点困了,道,你本来也有很多东西不知道啊,我又不是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我想做得更好。他轻声道。 又不会有奖励。我要睁不开眼睛了。 可是他的声音像风一样从耳边刮了过去,轻轻的。 我在梦境与现实模糊的边界线,隐约看见一只伫立在花瓣上,正在小幅度扇动着翅膀的蝴蝶。 奖励 风刮了过去。 蝴蝶的轮廓隐没在了黑暗中。 我想要的。 微风的声音,和少年的声音重叠到了一起。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2章 我这个人没什么特别的爱好,无聊的时候就想睡觉。 细究起来,我这抓紧一切时间睡觉的习惯,极有可能是经历了揍敌客家的魔鬼训练之后培养出来的。 跑圈、躲避暗器、打斗技巧之类的健身活动还好说,在日常训练之后,随着身体素质的增强,糜稽开始在我的训练菜单上增加了一些额外的可恶项目。其中最为典型的一个项目,就是在我睡觉的时候对我进行暗杀动作 这是为了训练你的警惕性!糜稽道,真正的杀手即便在再困倦的情况下、也不会真正的放松警惕! 我不由得叫起冤来:我又不是真正的杀手 他不理我,继续坚持己见,非要加上这个训练项目。 我气,但是没有一点办法。 现在想想,怪不得揍敌客家没一个正常人成天被这么打扰睡眠,睡觉的时候还要忧心忡忡地考虑着要怎么防止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暗箭精神衰弱是理所当然的吧? 糜稽的训练短暂地起了一段时间的效果,当他以为大功告成,从而停止了这项训练之后甚至都没有用到一年功夫,我就把这次训练中锻炼出来的本能忘了个精光。 简单来说,我一进入睡眠,就和揍敌客家人不一样,能抛弃警惕,睡得昏天黑地。 我又不是杀手,也没他们这么珍惜生命,所以无所谓。 人生已经这么苦了,为什么还要压榨自己的睡眠时间呢? 一觉睡醒之后,我缓了一会儿,首先认识到这是我离开幻影旅团、也就是单独跟柯特呆在一起的第三天。 他已经一早就不见了踪影,我从地板上爬起来肩膀有点疼,浑身上下哪都不舒服,从跟着幻影旅团开始我就没睡过一次床。 突然有点想回枯枯戮山了,反正无论在哪都是折磨,至少伊尔迷没有摧残过我的身体健康。 我盘着腿坐在原地发了一会儿呆,然后就起身往外走,稍微有点出乎意料又在情理之中的是,出门的时候门很简单地就被推开了,柯特完全没有上锁。 我肚子有点饿。 楼下不远处就有个早餐铺,我没有凑近了研究它贩卖什么食物,就这么远远站在马路对面若有所思地看着它。 身边就是便利店,我对着玻璃看了一眼,抓了抓自己头发,试图将碎发压下。 然后我对着玻璃陷入了迷茫。 虽然觉得和柯特呆在一起有点无聊,可是我又没有地方可以去 也没有想见的人。 接下来怎么办呢? 不知道。 就这么站在便利店的玻璃窗前发了许久的呆,路过的人们行色匆匆,也不管我在想什么,自觉而默契地绕开我往前走,世界如此辽阔,我短暂的静息不会给任何人带来不同的未来。 我的存在本身,是如此无足轻重。 过了一会儿,我才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自己站着的位置斜前方挂着一个摄像头。 柯特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他一如既往,什么多余的话也没说,默默递来了一个纸袋子。 香气扑鼻。 我低头看了一眼,是我往常最爱吃的食物。 我去找早餐了。他道。 那边不就有吗?我指了指马路对面的早餐铺。 柯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家早餐铺。 你不是不喜欢那个风格吗?他道。 我其实也不是很喜欢你。我立刻接话。 他不说话了。 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过分。 但柯特的态度很坦然,很快的,他点头表示: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说这句话是为了什么,我甚至不知道此时此刻我站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这回闭上嘴的轮到了我。 我捧着手里的纸袋,迈出步子往前: 附近哪里有能坐的地方吗? 结果稀里糊涂的,我们两个没有野餐布,也没准备什么食物的家伙,一大早就跑到了公园草地上野餐。 你吃过了吗?我问他。 他点头。 吃的什么?我又问。 柯特耐心地和我开始盘点起了他的早点。 我其实不是真的感兴趣,敷衍地哦了一声,然后突然想道: 我在那个便利店门口站了好久那里有摄像头,又人来人往的,说不定妈妈很快就会找到我。 你想回家吗?他这么问道。 不想。我想也不想地回答,顺便问道,如果我说想的话,你要送我回去吗? 他闭上嘴,一言不发。 我又咬了口早餐有点噎,要是有茶就好了。 早上的公园,大多数人都在晨跑。 我们俩与众不同而醒目地坐在草地上。 其实这么呆着也不错。我道,你觉得我们可以一直就这么呆在一起吗? 他还是没有说话。 我其实已经从这沉默的态度中听出了他的回答。 柯特不喜欢被人遗忘,不喜欢一无所有,想要得到关注。 可他更习惯于站在黑暗角落的位置。 他谁也不想失去,不肯当故事里的主角,而是渴望成为别人生命中浓墨重彩的配角。 被揍敌客夫人单独拎出来照顾了那么久以后,他改不了行为模式,无时无刻不需要一个精神依赖的对象。 算了,我把最后一口早餐咽下,真心实意地道,我们好聚好散吧你把我丢下,回去和奇犽认错,然后说你是为我着想、放我自由就好了。他听完这些应该就不会生气了。 反正我们呆在一起也没什么可说的。 我觉得这是一个好提议,他却摇摇脑袋拒绝了。 不。他说。 第64章 反正你不就是想让奇犽注意到你而已吗?我问。 他: 我们的第不知道多少次交谈又这么无疾而终地落幕了。 虽然内心是个阴暗小孩,但光从外表出发,柯特的长相其实很有欺骗性。 我们在公园草地坐了一会儿,很快就有路人朝我们这个方向举起了手机柯特静静坐在草地上的样子像极了复古艳丽浓郁的洋娃娃。 在那些此起彼伏的暗中议论声中,偶尔还会夹杂一点对我的关注。 我不在意地把手肘撑在膝盖上,托着下巴继续发呆,柯特却率先站了起来,伸手作势要牵起我。 我其实也不是喜欢被议论,所以干脆顺着他的意思站了起来,拍拍裤子上的草屑。 才往外走两步,就遇到两个陌生女孩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问: 你们好? ?我露出疑惑表情。 请问可以和你们合个照吗?女孩们不好意思地道,你们太好看啦是模特吗?啊,还是什么博主?我们可以关注你们吗? 不是,我说,我们只是出来逛逛拍照就算了吧。 可是她们有点不甘心。 让开。柯特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 想必那些暗中窥视的目光让他感到不舒服了。 女孩露出震惊神情,心思完完整整地写到了脸上 柯特的声音已经在变声期后期,很容易就能听出那清亮的少年气。 他不在意那两个幻想破灭的女孩的目光,拉着我,仰着脑袋,走出去了。 原来是姐弟吗?我听到呢喃着自言自语一般的感慨声,长得真的很像但是为什么是男孩子呢? 答对了我回过头对她们竖起拇指,是姐弟! 柯特不客气地用了点力气,扯了我一下,我被迫加快步伐。 无论多少次都不能理解,他穿着木屐为什么还能健步如飞,跑得比我还快? 不用和她们解释。走出去一段距离,柯特才不愉快地这么道。 没有解释啊,我说,只是聊几句。 他还是一副不开心的样子。 搞不懂在想什么。 我左顾右盼了一会儿,注意到街道尽头有家花店。 我们去买花吧。我提出提议,正好开门了! 他在我的带领下往花店走。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地选了一束最大捧的鲜花抱在怀里,柯特不需要提示就自觉付了款,我低头闻了会儿花香,从里面拔出一只白色的花朵,折去枝干,别到他耳朵上,退后一步欣赏片刻。 好漂亮!我感慨。 柯特还是一副不高兴的表情,听到称赞后,半低下眼,眼睫毛蝴蝶翅膀一样颤了颤。 一般男孩子应该都不喜欢往脑袋上带花,他可能因为这个不愉快,但我才不管呢,我向来任性。 所以假装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我抱着花转过身,愉快地、漫无目的地瞎逛起来。 路过某家服装店的橱窗,我注意到陈列出来的裙子非常漂亮,忍不住驻足观看了一会儿。 我想买衣服。 但是现在约等于流浪的情况下,买新衣服好像不是很应景。 就在我思考着到底要不要进去的时候,柯特伸手在背后推了推我。 我往前走了一步。 可能是时间太早,店员没什么干劲,一副生无可恋的口吻,又强装着积极热情工作的假象迎上前来,询问着我的购物偏好,做着推荐。 服务的时候态度很营业,到了推荐得差不多得时候,她的态度就变得热情起来因为工作结束,终于可以八卦了。 你们是姐妹吗?一边帮忙找出合适的尺码,她一边问,一大早就一起出来逛街,感情真好。 我忍不住吃吃地笑了一下。 对话很快结束,我从试衣间出来,柯特正被店员缠着推荐服装,我没有在意。 店员喋喋不休地道:你们俩的身材都很好呢!长得也都很漂亮,无论穿什么都很好看!姐姐都买新衣服了,妹妹也买一件吧。 柯特终于开了口。 我不是女性。他冷淡地道。 店员的表情一瞬尴尬起来。 我终于被吸引到,转过身去,忍不住笑起来,拉过柯特,抱住他的手臂。 话虽如此,但是他真的很漂亮吧?不要说认错了,就算被迷倒也不奇怪啦。 店员还十分尴尬,呵呵笑着说啊,确实如此之类的话语。 柯特没有什么表示。 他结了帐,我重新抱起花,扭头就走等店员叫住我让我别把购物袋忘记了,我才想到今天跟着我出门的不是保镖。 我不是那种喜欢亲力亲为的类型。 就在我恍然大悟,准备接过购物袋的时候,柯特先伸出了手。 好吧。 既然这样,我又自顾自地转过身往前走了。 等到下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不知不觉又沉默了一个上午的少年才突然开口。 莱伊姐姐。他说。 我:嗯? 他问:我好看吗? 我肯定地道:当然啦!你们家难道谁有不好看的基因吗? 就算是糜稽那种大基数的体量,五官也依然很舒展。 那为什么他紧接着,又慢吞吞地问出了后半段话,偏偏就是不喜欢和我呆在一起? 哥哥也是 像宣誓一样,他声音虽然轻,语气却坚定地道: 我会努力的 可以、暂时,不要提【回家】、或者【离开】的事吗? 红绿灯闪烁起来,禁止通行的红灯马上就要熄灭,被允许通过的绿灯取代。 闪烁的倒数数字里,我听见柯特说: 我不明白是什么问题为什么莱伊姐姐也不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真的努力了。 为了得到家人的注意和认可,他确实一直相当努力。 比如承受母亲的歇斯底里与变化莫测的性格,对性格扭曲的大哥言听计从,知道不讨奇犽的喜欢所以再渴望也鲜少主动去接触奇犽,总觉得证明了自己的实力就会让奇犽刮目相看。 这次对奇犽计划的不配合,也只不过是很正常的,自然而然地生出来的一点小孩子脾气 看看我吧。 我好像听见他心底另一个声音正在说。 我只是想要你们都看看我而已。 -------------------- 第53章 柯特的问题让我觉得很棘手。 我并不是那种容易感到心软的类型,但是尽管如此,当柯特在我面前表露出如此形态的时候,我还是有所动容。 该怎么回答他呢? 这是我最应付不来的问题。 在我认识的人里,哪有真的认真在想这些家伙,大家都只是在开玩笑的混日子而已。 我想不出答案。 所以我只能沉默以对。 这一天吃午饭的时候,我又突然想起所以,又问了一遍那个问题。 竟然到现在还没有人联系你我道,不管再怎么样解释,也太夸张了吧? 我知道我自己不是很重要,但也不至于一点都没有人关心吧? 真让人感到挫败呢。 柯特的眼神闪了闪。 其实,他断断续续地道,也不是完全没有大哥就 停听到这个称呼,我就头疼,连忙出声打断他的话语。 这么好的天气,就不要谈伊尔迷了!我振振有词地道。 柯特:嗯。 他应该听进去了。 反正我们之后是没有再谈论起那个讨厌的家伙了。 并且因为早上的事情,我对他的态度好转了许多。 餐厅里正在直播着新闻频道。 一栋形容惨不忍睹的大楼画面被播出,楼身一半被轰成了废墟,另一半留下了乌黑的烧焦痕迹。 遇到了爆炸吗?我盯着频道画面,这么想道。 柯特看了一眼,很快就下了判断。 不,他说,是旅团做的。 嗯?我不由得挑起了眉毛,这么说来他们即便在我们不在场的情况下,也找到了想要找的仇人? 第65章 或许。柯特说,你也看见了,他们很警惕我的身份,没有告诉我计划的细节。 不管怎么说,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我们都还正在同一个城市,对吧? 柯特点点头。 那么,我问,为什么我到现在还没有碰见过他们呢?这个城市也并不大吧? 我避开了幻影旅团的活动范围。柯特没有隐藏,坦率地道。 他拿出自己的手机,在屏幕上面点了点,然后递过来给我。 我低头看了一眼,上面是一幅地图。 他们的活动范围应该在这附近,柯特紧接着道,而我们在另一个圈。 我托着下巴,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柯特又微妙地、带着点刻意地比划了另一个范围道: 奇犽哥哥他们是在这边。 这算什么,试探吗? 哦。我冷漠地做出回应。 懒得去想这个回应,他满不满意,我避开所有和奇犽有关的话题,道: 我们逛街竟然是有行动路线的吗?从这点来看,你很了不起嘛。 并不是什么特别高明的夸奖,但是柯特还是露出了一点高兴的表情。 身为揍敌客,他很努力地将自己高兴的情绪隐藏起来,矜持地道,这是应该的。 我敷衍地笑笑,不予置评。 手机能给我吗? 然后我问。 他很爽快地松了手。 你倒是放心。我忍不住这么和他道。 莱伊姐姐如果一定要走的话,无论找上谁来帮忙,我都拦不住。他说。 这也倒是。 我想了想,干脆没再说话,而是认真的开始捣鼓起手机来。 身为庞大的情报交易组织的领头人,母亲组织了一种特别的情报交易方式。 她搜罗起来所有可用的,又不至于太严重的情报报告,分批雇佣了不同技术人员编入了程序库,在网站上开设了情报交易按钮,如果有人想要咨询的是这种相对无关紧要的情报,就可以直接在支付了特别金额之后,通过网站系统查询。 而更为重要的情报则被层层加密,在只有我母亲的权限可以阅读到的系统库中。再重要一点的情报则只存在于纸面上,锁在我母亲的保险柜里,之后就是存在于她脑海中的最重要的特殊情报。 糜稽在我的怂恿下闹着玩一般试图去攻克过我们家的网站,结果并不理想,这不是一般的网站,母亲组织了许多念能力者对它进行守护。 但是 我毕竟是她的女儿。 哪怕她没有给我账户密码和权限去登录网站,我也能猜出来她一贯爱好使用的密码。 凭借着这个印象,我轻而易举地用柯特的手机打开了艾德利安家族的网站,堂而皇之地就这么浏览起来。 我正在翻阅这个城市的地图信息。 母亲的情报网站里会标注很多特别有趣的东西,某某地方是什么特殊交易场所,某某地方又是谁的地盘之类的。 不过那些都不重要。 我现在,只是单纯地想找些吃喝玩乐的地方而已。 啊看这个!翻了一会儿,我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正在查询的东西,地下水族馆,不仅可以观赏特别的水中魔兽,还可以现场垂钓哦,他们开设的垂钓地点是这座城市的地下河怎么样!听着就很有趣吧? 柯特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不要那副表情。我不得不跟他进行详细的说明,我们已经谈了一天地板,又躺了一天公园的草地了,总不能明天还继续吧?还是说你打算明天换个地点,让我们去广场上躺着? 柯特有点冤枉:不,我没有这么打算。 没有的话跟我一起去玩就对了!我斩钉截铁地道,这顿饭吃完就去!不是每个地方都能参观到珍稀水中魔兽的。 柯特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我拉着跑了。 我们来到号称【黑暗地下水中世界】的特别水族馆,就像在我家的情报网站上刊登介绍的一样,这里果然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珍稀魔兽,给那群魔兽猎人看到,肯定会捶胸顿足 你好像不怕鱼呢?在水缸里看过长的跟蜥蜴似的丑八怪鱼之后,我随口对柯特说道,奇犽就很怕鱼虽然他一直嘴硬,不肯承认,但是他每次看到鱼的表情都会变得很奇怪。 不过伊尔迷也不怕鱼我恶意地补充道,说到底,他的眼睛经常就跟这群鱼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的眼睛,能这么像鱼的眼睛! 嗯柯特磕磕巴巴地应声,表情好像正在搜肠刮肚的,寻找捧场的台词,但最后失败了。 他问出来一句:那我呢? 我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意思:啊? 你? 你什么? 莱伊姐姐觉得,我和鱼有关的方面是什么呢?他补充了问题,这么问道。 我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这个问题问的真好,我一点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明明跟鱼是没有什么关系但是这么说的话,好像又落实了,他不受关注的可悲事实。 嗯于是我装模作样的苦思冥想半天,扬起笑脸道,柯特柯特是第一个陪我来参观特别魔兽鱼的人! 柯特: 这个答案好像让他有点意想不到,他的表情变了,若有所思。 我不确定那是个好的表情,还是坏的表情。 当务之急,就是要马上打断他的思索。 真的是第一个,我试图渲染出特别的氛围,假惺惺地对他道,真好啊柯特,谢谢你,你真棒。 这一招竟然意外地有效,柯特的确很快就停止了那个若有所思的表情,抬起扇子来,挡住半张脸。 是吗他说,这样啊 是的!我毫不吝啬地表演出了捧场的表现,大力吹嘘了他一番,然后道,所以我还有一个去逛夜晚的游乐园的计划,你也和我去吧。 不钓鱼了吗?他问,你刚才不是还说 不必了,我摆摆手,已经钓到了条大的。 柯特:? 我:就是你 他:! 吵吵闹闹了一阵,我们又出了阴暗水族馆,往游乐园的方向去了。 这个游乐园还挺危险呢。在路上,我这么和他介绍起来,网站上说,它建成以来,已经死过好几个游客了虽然后来老板用钱摆平了这些事情,但还是有一些传闻认为,游乐园的某些地方可能有可怕的鬼魂在徘徊,倒霉的游客遇到这些鬼魂就会被诅咒。 柯特已经开始逐渐跟上我跳跃的思路了。 所以我们要去找鬼魂吗?他问。 但他的猜测还是差了点。 不,我说,我们是要去找诅咒 鬼魂不一定存在,但是在念能力的世界里,诅咒一定存在! 就这样,我们一起转移了目标,往游乐园的方向走。 因为刚看过一遍地图,我对路线了如指掌,走在前方领路,柯特这次乖宝宝一样老老实实跟在我身后 我们难得有点像姐弟的感觉,平时都像苦大仇深、互相提防的对头。 你已经把路线都记下来了吗?柯特问。 我应了一声,答道:也没有,记了一半,剩下一半靠技巧。 什么技巧?他感到好奇。 说起来太复杂了硬要说的话,就是和你任务做多了一样积累下来的那种直觉或者经验差不多啦。我敷衍地道。 柯特:哦。 断断续续,没话找话了一阵,我们终于抵达了既定的目的地。 今天似乎是工作日我毕竟背靠艾德利安家族,所以不需要工作,因此总是分不清今天是周几。 总之,游乐园看上去没多少人,除了工作日,很难用别的理由解释这一现象。 也幸亏如此,我们很快就排完了队,进入游乐园内。 这还是我第一次来这里呢看着五花八门的项目,我不由得感慨道,因为这个身份太容易被绑架了,所以从小我就不被允许去人群聚集的开放场所。 第66章 假期最多的时光也是消磨在揍敌客家。 柯特来过吗?我问。 他点点头。 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立即补充道:为了出任务,所以才来过。 我:好吧。那今天就当单纯地打发时间,好好玩吧。 反正柯特每个季度出任务赚的酬金也不少,虽然不能和伊尔迷那个工作狂相提并论,但是应对这种花销绰绰有余 只是两个人一起玩游戏而已,又不是要承包整个游乐场地。 话虽如此,我还是很奢侈地把每个项目的票都买了一遍,除了摩天轮和旋转木马。 旋转木马被排除的理由是: 慢悠悠的,看着就没劲。 摩天轮则是: 糜稽没空,把我扔到伊尔迷手里训练的时候,我飞得就够高了,不需要再高了。 柯特则是随波逐流,一副完全无所谓,只是来陪我的状态。 海盗船,跳楼机,过山车乱七八糟的刺激性项目玩了一堆后,我感觉自己的心率并没有多少变化,反倒是鼓膜,差点要被身边的人们震晕了。 一点也不好玩。从碰碰车上下来后,我坐在游乐场路边的长椅上,提不起精神来地总结,大家喊得那么响,露出那么开心的表情,感觉都是融入氛围而已。 对于他们来说,可能已经够刺激了吧。柯特淡淡的。 我叹气:这种儿童车撞起来有什么意思,我被绑架的时候,我们家司机可是直接把对方撞进了海湾里啊还有一次引起了塌方事故,虽然除了绑匪没有人受伤,艾德利安家还差点上全国新闻被通报批评 不过后来这件事被母亲摆平了。 她总是有办法摆平一切困难。 即便我讨厌她也不得不承认这一点,她的能力很优秀。 柯特摇了摇扇子,不说话。 啊,那边有游戏机,我注意到前方转口处的路标,我们去玩那个吧! 柯特的扇子又被迫合上了。 来到游戏机前,我跃跃欲试,回头一看,柯特的表情非常微妙像小猫对猎物伸出试探的步伐一样,稍微探了探手,摆弄了一下按钮。 我:你不会没玩过这个吧 他表情还是很微妙,然后回答我说没有。 我:可是奇犽和糜稽都很爱玩这个,伊尔迷偶尔闲得无聊也会陪我打游戏的。 柯特不说话了。 他总是这样,开心或者不开心都会变得异常沉默。 我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正好,于是我强行把话语扭转过来,他们都跟着我学坏了,现在轮到你了来,我们玩几把你就懂了! 这句话应该还是有效果的,因为柯特的表情好看了一点。 但是总的来说,还是一副这是什么我是谁我在哪里我一点都不喜欢这东西的抗拒性肢体动作。 我第一次见一边操纵着游戏人物激烈战斗,大杀四方,另一边卯足了劲笔直着身子,后仰着,能离游戏机屏幕有多远是多远的家伙 而且这家伙还有个坏习惯。 明明上手之后可以轻易就将我一击毙命,却总是要刻意地突然停滞一下,假装机器不流畅,卖出几个破绽。 等我以为翻盘的机会来了,努力挣扎的时候,他轻巧地三两下就把我的优势全部推翻,然后把我的角色打倒在地。 好恶劣! 果然是揍敌客! 比伊尔迷那种绝对赢不了的恐怖压迫感还要令人窒息! 在连输第三把以后,我充分认识到了我和柯特之间的水平。 不玩了!于是我果断地放弃,再玩下去也赢不了。 他收回刚才还放在按键上的双手。 我有点恼火 这怒意轻易不能消散,我用手撩开落在胸口前的头发,想给自己通通风,散散热。 但是效果有限。 于是我转而指挥柯特道:来的路上好像看见有冰淇淋,你去帮我买一个巧克力味的回来。 柯特听话地马上就站起来了,我以为他下一步就是转身离开,所以我顺手拿出了手机(柯特的,被我征用了),没想到我刚解锁屏幕,没来得及浏览动态,就看见柯特停顿了动作,目光在游戏机器上恋恋不舍地流转了一圈。 好家伙。 他刚才一脸嫌弃地盯着这台机器,我还以为他非常讨厌玩游戏呢。 结果要离开的时候却表现出这么依依不舍的姿态。 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去吧,然而我还是冷酷无情地低下了头,道,我们等会儿再玩 先把我的冰淇淋买回来! 柯特这才离开。 没有了同伴但游戏厅本来也没多少人,我继续坐在游戏机前,看着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是没有备注姓名的陌生来电。 发出通话请求的地点是在大陆的另一端 这是谁? 与我无关。 我打着哈欠,等待铃声中断。 然而一通电话之后又一通,通话的主人锲而不舍,孜孜不倦数不清第几次后我忍无可忍,接通了电话。 熟悉的声音从听筒另一边响起。 你和莱伊在一起吗?伊尔迷的语气斩钉截铁,你和奇犽很少一起出去是因为莱伊吧? 我立马打算挂断电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伊尔迷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语气变了变: 莱伊? 与此同时,我听到一声巨响,仿佛礼炮炸开 昨天的同一时刻,我也听到了差不多的声音,而今天的新闻频道上报道出了一栋被轰得破破烂烂的大楼,柯特说那是幻影旅团的杰作。 我顾不上三七二十一,也可能是太想从伊尔迷的声音里逃离出来,总而言之,我挂断了电话,从椅子上跳起来就往声音的方向拔足狂奔,尽管那声音听起来就离我算不上多近。 用尽全力,不知道跑了多久,我终于回过神来,撑住膝盖,大口地呼吸着,喘着气。 就在下一刻,金色的光芒遥遥从某个地方冒了出来,远远地从我面前一闪而过。 我睁大了眼睛。 遇见了。 竟然正好遇见了? 那道身影,好像正是幻影旅团在寻找的酷拉皮卡。 这就是缘分吗? 把柯特和伊尔迷都暂时抛到了脑后,我努力地眺望远处,依稀看见像是幻影旅团的家伙也跟着冒出了头,紧随着那道金色的身影而去。 这下我确定了,我的猜测没有错。 地图! 我一瞬间调动起了所有记忆细胞,开始努力回想自己此刻正身处的位置,他们分别所处的位置,准备前行的方向又面临着什么样的地形与楼房分布 我应该、走哪条路,才可以在避开幻影旅团的前提下拦截住酷拉皮卡? 我很努力地调动着脑筋。 从来没有一刻,我这么自豪于自己记忆情报的小技巧 多亏了这个原因,我不需要打开手机,再点击网页,查询情报,浪费多余的时间,而是直接就能回忆起最合适的路线。 稍微调整站位,锁定了前进路线的方向,我便迈开步伐冲刺起来,捷径有很多,绕过四五条小道后,我再度见到了那张陌生又熟悉的面容。 酷拉皮卡,这位和我只相处过短短几天的朋友,似乎受了重伤,身上沾染大片血迹,原本健康的淡粉色薄唇也苍白许多,他拖着伤势奔跑,速度不减,姿态却很是狼狈笨重。 我伸手不客气地拽过他。 他惊讶一瞬,想要反抗,目光与我视线相接的一瞬间却停下了动作: 你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我飞快地打断他的话语,急匆匆地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他们很快会追来跟我走。 金发青年顺从地任由我把他拉进了小巷里,又穿过一家狭窄古老的店面,跑进居民区,钻到一间黑暗车棚中去。 没想到地图上的记录都能派上用场,我兴奋地原地跳了两下,这还是第一次我仅凭自己的力量就做成一件事情。 虽然有利用到母亲的情报网,但是四舍五入的话,也能算只靠自己的力量吧? 你先在这里等等,我压低了声音和他道,相信我,幻影旅团不是笨蛋,他们追着你跑的那条路,最后只会把你逼进狭窄的死角,让你无处脱身。与其出去露头让他们赶你进陷阱,不如在这里先呆一阵子。 第67章 你怎么知道?他拧着眉头,神情冰冷,好像不太相信我的话。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苍白地说了一句:因为我了解库洛洛。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当然,站在他的角度,设身处地地去思考的话,很容易就会发觉相信我的话并不是什么值得信赖的选项。 但是我莫名地知道,他会松口选择相信我。 果不其然,在心里数了几个数,还没数到十,我就听到他说了句。 不,等等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发出了一个音节! 那具清瘦修长的身躯,在短暂模糊的音节流泻出来后,就原地晃了晃,接着,一头栽倒 我伸手接住他。 比我高了一节的青年,实际体重轻得可怕,甚至没有我小学时期用来训练的杠铃重。 我托着他,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好,车棚里黑乎乎的,空气也潮湿得好像氧气里都是青苔。 他受伤了,这里的环境不适合他养伤。 小心地将门推开一个缝隙,我将他靠在墙边放下,紧急做了一些包扎处理这是揍敌客生存训练项目中学到的又一个实用小技能。 但是光是这样还不够,幻影旅团就在外面虎视眈眈,伊尔迷似乎也已经察觉到了我的行踪,柯特虽然这几天看起来很乖巧,但他本质上还是枯枯戮山上那个阴暗的孩子,只要伊尔迷一招手,他会想都不想地立刻选择放弃我。 难得这两天出来自由放纵了一把,也难得开始在这自由的空气下试着去体验普通人的快乐是什么样的,比如逛街啦,逛水族馆,逛游乐园我原本还想好明天要去滑冰场呢。 不能被伊尔迷抓到。 也不想再看见库洛洛。 身边的金发青年虽然萍水相逢,但是他好像,有种和我身边的人不一样的感觉。 我想在这四面楚歌的情况下救下他。 得想个办法救人。 车棚的门又被合上了,我防范着每一个可能暴露自己与青年踪迹的可能,同时绞尽脑汁地开始想下一步该怎么办。 好奇怪。 想着想着,我突然发现,这的确是我第一次,完全抛开外力,只靠自己进行思考和动作。 自由,独立,原来这两个词的含义是这样的。 而且,我还具备了与之对应的能力。 能够阐述我能力的最好证明,就是面前这个本该被库洛洛抓到的青年,性命无虞地安然躺在我面前。 他竟然是由我救下来的?而且我现在,竟然还在想怎么样进一步解救他? 我竟然,有这样的能力? 旧的世界观悄然裂开了一个缝隙,我怔愣起来。 过去从来没有人需要我拯救,也没有人指望我能办成任何一件事情,比如母亲交代给我的联姻事宜,其实她和我心里都能明白,促成那桩婚约的更多的是艾德利安的头衔,而不是我本人的存在。 但现在,我的存在开始有了特别的意义。 我的存在感,不再只依赖于艾德利安的名号或者是这不完全属于我自己的外貌优势,而是来源于我自己。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4章 在艾德利安家的时候,由于母亲的独断专权和警惕心,再加上我总是缠着他,库洛洛没什么机会展示他的能力。 但我知道他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不然也不可能瞒住我的母亲,冒充我失踪多年基本等于已经被判定为死亡的兄长进入艾德利安。 酷拉皮卡虽然暂时逃脱了幻影旅团,但他是在他们计划好的包围圈里失踪的库洛洛一定很快就会对这个区域进行排查与搜索。 奇犽和柯特的动静则引起了伊尔迷的关注,柯特本身也很棘手。 如果继续藏在原地,不争取什么动作,大概很快就会被他们找到,这处境实在太危险了。 我要想办法带他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我不仅又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我自己被关住了那么久,也没想到过几次逃跑,怎么现在却好心地替酷拉皮卡操心起来了? 歪了歪脑袋,我想不到答案,侧过脸去,虚弱的金发青年还在闭目休憩,脸色苍白,嘴唇微微抿着,碎发凌乱地散落在颊边,眉头紧蹙。 像一副油画品。 可以挂到墙上去当艺术品欣赏的程度。 这个人看起来好像马上就要碎了。 我的思绪中断了片刻。 不管了。 帮都帮了。 反正我也不止任性这一回了,干脆继续任性下去就是了。 说到能够帮助他的方法 我仔细地想了又想,最后不得不承认,母亲从事的情报工作的确是个很了不起的行业。 这座城市里有一个退役的赏金猎人,在脑海中回顾了一下情报网站上可利用的信息后,我对酷拉皮卡道,我们继续呆在这里会很危险,贸然移动也很危险,我打算去找这个猎人帮忙。 他有什么特殊的能力吗?金发青年瞬间就了然我为何有此选择。 问这话的时候,他仍然微垂着脑袋,我看不清他面上的神情。 嗯,我点头,说明情况,不过会很危险所以要麻烦你再相信我一次。 他露出一点苦笑,声音里也带着点自嘲: 事到如今,别的选择也不会比这更好了吧虽然我并不想把你们任何人牵扯进来,但是麻烦你了。 这种情况,被麻烦的人是你吧?我问,因为我是自愿卷进来的,而你是被迫接受的。 他继续苦笑。 你还真是和我见过的人都不太一样啊算了,总之,请你先在这里等着吧,我会尽快处理完这件事情回来的。 我道。 你要自己处理这件事情吗?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抬起头来,疑惑问道,不去找奇犽他们吗? 为什么要找他们?我更疑惑。 酷拉皮卡: 我严正声明:不管你之前误会了什么,反正我和奇犽的关系肯定没有好到那种程度,至少不是我能放心地遇到困难就去找他求救的关系。 你们的关系真复杂。他用一言难尽的语气道。 彼此彼此,我皮笑肉不笑地弯起眼睛,您也是位很神秘的角色呢。 闲聊随着我整理好衣领上的蝴蝶结装饰结束,最后向他告了别,我便转身出了门。 我要去寻找的那位赏金猎人拥有特别的念能力,他的能力倾向于特质系,与时空相关。 如果能请他帮忙,我就能帮助酷拉皮卡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这座城市,同时也能帮助自己离开这座城市。 我还没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办,但有一点是肯定的虽然只是临时起意,但救出酷拉皮卡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在念能力者的世界靠自己的能力获得成就感的事情,我会护送他到暂时离开幻影旅团的狩猎范围为止。 在那之后继续得过且过吧,只要不回到枯枯戮山就怎么样都好说,我实在是已经厌倦那一家子和过去的生活了。 赏金猎人行踪不定,我将自己还算过得去的半张脸隐藏在口罩和帽子后,来到他时常出没的范围圈内,以金钱作为代价临时收买线人。 人的大脑其实是相当了不起的存在,一瞬间能感知到各种各样微小又不同的细节,粗略处理后以极快的速度汇报输出,但这高效率的运作方式不可避免地会呈现出一部分粗糙的工艺 而我继承于母亲的情报观察能力,则是相当于人的第二大脑,将大家肉眼观察所得,但大脑分析不过来,只能处理成直觉,比如这个人很微小或是这个人可以接近的相关信息统统用详细说明的方式写成直观展现的报告。 所以我其实很早就知道库洛洛在冒充我的兄长。 见到他的第一眼,我的念能力就提示我,这个人眼睛里藏着深沉的贪婪。 他在母亲面前态度诚恳谨慎,做小伏低,眉目微垂,在我面前却只是将黑暗野心不耐烦地半掩而下 他轻视我。 一个人的判断是会受到群体环境影响的,人们单独与猫相处的时候会警惕它的爪子,但在群狮之中便会忽略幼猫。 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认识到这个道理,即便看上去很弱小,力量不如身后的狮子强大,我也算是肉食动物中的一份子,天生的捕猎者。 第68章 言归正传。 用念能力观察出几个可能知道情报的家伙,并且利用之前在柯特账户取出的钱砸下重金后,我很快找到了自己想见的目标。 那个在情报网站上记录了累累功勋的赏金猎人正颓废地卧在家里的沙发中钩织着手套,给我开门的时候他简单起了身,很快又坐了回去,拿起钩针继续用功,我向他打起了招呼,并试着开始说明来意: 你好,先生。 他头也不抬,看也不看我一眼,就道: 我已经很久不接任务了,执照也卖掉了,请回吧。 我不是来委托任务的。我道。 他这才从手中的手工艺品中短暂地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 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我一圈之后,这位眼神颓废失意的赏金猎人嗤笑一声,面上露出讥讽神色: 小姑娘,这种话术对我没用,我已经不知道听过多少句相同的话了。我说了不接任务就是不接任务,你走吧。别逼我动手,我动起手来可不会因为你是小女孩就手下留情。 这个世界本来也没这么好生存,我面不改色,但我确实不是来委托任务的,我是来和你谈交易条件的。这个交易一定会成立,你可以拒绝委托任务,却不能拒绝我。 你在说什么?他乐呵呵地笑起来,捏紧钩针,放出杀气,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快点滚,别打扰我做手套 你在职业猎人生涯的最后一个任务里,用念能力害死了同伴,耿耿于怀,所以不再做猎人。我握紧门框,告诉自己不能退缩,仰着下巴语气不变地道,我能让你和逝去的同伴再通信一次,即便如此,你也不愿意配合我吗? 通信?他显示出了沟通的欲望。 是的,我说,有位能力者的念能力是能让你和逝去之人通信,你不想和同伴谈谈当时发生了什么吗?像你这么重视同伴的人,一定不惜一切代价也想再见对方一面吧?如果想的话,就请协助我。条件很简单,只需要帮我转移一个人就可以了。 赏金猎人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他把手上钩织到一半的手套放了下来。 既然知道那件事你应该也知道我能力的限制条件是什么吧?他道,我可是用这个能力害死了同伴,即便如此,你也要找我来帮忙? 我有必须如此的理由。我说,就像你当初必须用空间能力转移你的朋友一样,我也遇到了相同的境况。 我有很多理由解释我的动机。 但我知道,这一条最能打动重视同伴的他。 果不其然,在短暂地又进行了片刻地思考后,男人露出了复杂的神情,接着含糊地道: 既然如此,你如果能做好接受最坏结果的准备,我勉强可以帮你试试但是这个能力真的很危险,搞不好会死人。 不会的。我说,有我在,我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为了不那么显眼,我和赏金猎人分开行动,我给了他一个地址,告诉他到时候在那里出现,到了约定的时间就发动能力就可以了。 这名猎人的能力,是以自己作为中心点,将标记好的指定对象以轴对称的方式传送到世界的另一端。 如果传送地点没有选好,遇到障碍物,被传送者可能会像涨满水的气球一样爆炸。 他的同伴就是这么死去的。 这件事给他造成了深重打击,他因此变卖猎人执照,自行宣布退役,躲在这座城市的角落里,从此不再接受委托任务。 不过,今天,由于我的劝说,他要再次动用这个能力了。 我选的地点不会有问题。离开的时候,我再一次向他保证。 你为什么这么自信?他好像不能理解。 因为我想了想,然后笑起来,难得有一件我擅长的事情,我一定会把它做好啊。 绝对不会有问题的。 最后,我在回程的时候,把还没来得及处理的柯特的手机,随手扔到了某个隐秘角落里。 再见啦,揍敌客。 把手重新揣进口袋里,我抬头望了望天空,云朵柳絮一样漂浮在天空中,轻盈洁白。 我当然会成功,我一定会成功。 因为我是母亲的女儿。 就算不被母亲承认,未曾承担过重任,我也从她那里切实继承来了这个能力和这份头脑。 在过去,父亲说我与母亲相像的部分是不幸的预兆,于是我竭尽全力地想要证明他的判词是谬误。 但是现在,我知道,他说对了,我就是和母亲很像,而且我不再打算掩饰这一部分。 我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我如同她一样,聪明,能干,或许也继承了一点她的冷血。 但是那又怎么样呢? 接受自己,成为自己,有什么不好的呢? 母亲不需要父亲。 就像我不需要伊尔迷,不需要库洛洛,也不需要奇犽,柯特他们不能拯救我,而我能拯救酷拉皮卡。 我自己就能成为救世主。 凭借着大脑中对于城市地图的记忆,我绕过小巷,加快步伐,顺着身后不远处的转角直走可以进入幻影旅团的活动范围,说不定还能和他们中的某人撞上,而我无所畏惧,堂而皇之地与这声名狼藉的一众恶徒擦肩而过。 我带着赏金猎人的能力标记物,越走越快,但每一步都踩得扎实。 来到隐藏金发青年的车棚,我推开门,车棚外破旧的感应灯迟钝地在我开门的一瞬间才闪烁着亮起暖黄灯光,车棚里的金发青年转过脸来,和库洛洛相似的幽深黑色瞳孔倒映着一点橙黄光影。 我拿出标记物。 谈判成功了,我找了个人帮忙。我向他宣布,我们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你很快就会安全了。 谢谢。他说。 不客气。我蹲下,尽量使自己的视线与他齐平,同时将标记物塞进他手心,但是距离能力发动还要一段时间他的能力是空间转移,我打算把你转移出去,你拿好这个东西,我先去转移的目的地等着你。 在我起身准备再次离开的时候,他突然叫住我: 莱伊。 难得从这家伙口中听见一次自己的名字。 我奇怪地回过头:怎么了? 为什么要帮我?他问。 我想了想,很想编一个听上去可靠一点的答案,可是想了半天,实在没什么思绪,最后只能迷茫地回答: 不知道,可能是闲的吧。 是吗?得到了答案,他却好像还有点异议,看上去不是很满意,似乎想要听到其他的什么话语。 不然呢?我睁着眼睛问。 他突然笑了笑:不这个理由就很好了。 停顿了很短很短的片刻后,他又自言自语一样地重复了一遍: 很好的理由,谢谢。 说完,他闭上眼睛,又躺了回去,继续休息。 而我歪歪脑袋看了他一会儿,最后决定关上门,这次是真的离开了。 他语言表达的方式果然很特别,我很难理解啊。 但是不知为何,我不是很讨厌这一点,反而觉得还挺有趣的。 出了一会儿神,再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到了目的地。 成功就在眼前。 时间也差不多了。 我双手合十,不做任何祈祷,只是就这么等待起来。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5章 等待的间隙,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哥哥我是说,我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离开我的那一天,我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 我甚至有点忘了我们当时在做什么,因此也就更无从提及对他回家的期待。 第一次认识到等待的煎熬,是父亲被母亲赶走之后的事情。 那段时间,我并不能理解家里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某天之后父亲就没有再出现过,母亲忙于工作早出晚归,我只能在闲暇时间,抱着宠物狗,孤零零地等在门口那棵大树下。 顺带一提,那棵树长得很茂密,树梢能伸展到我房间的窗前,库洛洛为了哄我开心,在我的怂恿下,顺着那棵树爬进我房间好几次他可以走正门,但我喜欢看别人为我露出狼狈情态。 第69章 后来这棵树被母亲砍断了。 我回忆那棵大树回忆得太认真,以至于酷拉皮卡出现的时候,我还沉浸在往事的画面中,不可自拔。 说起来,我们家那只宠物狗也是在某次绑架事件中为了保护我,被绑匪击中,后来家里就没有再养过宠物。 我这个人好像就是比较倒霉,明明什么都拥有过,但也只是短暂地拥有过。 奇特的气息和念力的波动在身侧涌动,空间扭曲后,金发青年的身影出现在我预计好的方位,大概是因为水平高度有落差,他出现的时候还往下坠了那么十厘米表情因而露出些许惊讶。 但表情的主人很快做好管理,稳住身子,从容镇定落地。 成功了啊。我不由得笑起来,我就说嘛,我踩点踩得很准,所以肯定不会有事的。 我和酷拉皮卡简单提过赏金猎人能力的风险,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我其实已经做好了他不能承受这风险的准备,于是和他商量的时候也没抱太大期望反正我知道自己尽力了就可以。 但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最后选择了相信我,结果就是这么幸运地皆大欢喜。 接下来你想要去哪里?我问他。 他安静地在原地伫立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我的问题,我托着下巴看他,半晌以后,他面带犹豫地缓缓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这个动作的意思,到底是有地方可以去,还是没地方可以去? 我疑惑地看着他,不知怎的,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 我睁大了眼睛,问道:你该不会是没有地方可以去,但是又不想和我呆在一起,所以才临时改变答案点头的吧?! 酷拉皮卡: 他不说话,脸色冷冷的,看上去有点唬人,但我知道,那不过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刻意营造出来的伪装。 被我说中了吧?我跳起来接着质问道。 酷拉皮卡接着: 我不由得发出指控:你真过分啊。 我们又不是同伴,本来就没必要呆在一块吧。接二连三的指控下,他终于开口,但是说出来的话语却是这样的冰冷无情。 哈?我不由得嗤笑了一声,对他的认识给予了充分的否定,是不是、需不需要,不是由你来判断的,是由我决定的!不管怎么说,这次帮了你的人是我,你总得表示一下什么吧? 他语气冷冷的: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你的,所以抱歉,你在我身上投入的精力恐怕是浪费了。 这家伙有时候说起话来是真难听啊,白费了他那张漂亮脸蛋。 我不管,我干脆和他耍起赖来,反正你得听我的,不然我就把你的事捅给小杰和奇犽,面对我一个还是要面对他们两个再加上我,你自己选。 一和三,数量对比明显。 酷拉皮卡最后被迫选择了第一个选项。 我满意地和他说明了自己接下来的观光路线: 我其实也没想好去哪里,但我在这里呆的几天,听说附近城市有一些景点很有趣 一口气列出十来个景点后,酷拉皮卡看我的眼神微妙地改变了。 这是没有想好接下来要去哪里的表现吗他吐槽道。 我立马呛回去:你长着一张白马王子的脸,有时候废话却和王子身边的搞笑役仆从一样挺多的哎!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白马王子。他道。 我睁着眼睛:所以要怪神明大人让你生错了脸吗? 他露出犀利的眼神:为什么不先反思一下自己,说不定问题的根源是你以貌取人了呢? 我:所以你也承认自己外表和心灵不符了吧! 他思考片刻。 总的来说,然后他道,并没有这么觉得 那你思考个什么劲。 我哼了一声。 而且说到这方面的话,你好像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他补充道。 我:你想说什么?我的灵魂明明和我的外表一样如出一辙的美丽。 酷拉皮卡:你开心就好。 我再次认识到,这位临时合作的同伴性格是真的和他的外表有点出入。 我们大眼瞪小眼地互相瞪了对方一会儿。 过了片刻以后,我心心念念着自己的旅游观光大计,很是大方地决定率先退步妥协。 算了,我们讨论这个没有意义。我道,先说明,你应该也知道我的身份了,我的id卡在揍敌客家,暂时用不了,反正接下来的目的地就在附近,我们打车过去吧话说,你现在身上有多少钱? 酷拉皮卡沉默片刻。 在我怀疑地用你该不会是个穷光蛋吧的揣测眼神看他的下一秒,他慢吞吞地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张猎人执照卡片,宣布道: 猎人执照交通免费,乘坐小型车辆可以找协会报销。 我:你有猎人执照很了不起吗? 不,我不觉得有什么了不起的。他摇摇头,在我本来不满的情绪因此有所平复的时候,他又突兀地补充了一句,但是你好像没有执照。 我内心咬牙切齿。 但是我面上露出了假笑。 我是富二代。我甜甜地道,我不考执照。 酷拉皮卡点点头:确实,艾德利安小姐只需要雇佣猎人就可以了,自己并不需要成为猎人。 我假惺惺的:你知道就好。 所以你可以自己付打车费?他又问。 我: 哪壶不开提哪壶! 现在的情况我显然不能啊! 从柯特那里顺手牵羊来的最后一笔钱已经被我挥霍掉了,现在的我兜里只剩下几张大钞,坐车去隔壁市肯定是不够的。 可恶! 不,我恶狠狠地道,我没钱,我们大小姐出门本来就从来不自己付钱。 所以这种情况要拜托我了啊。他捏住自己下巴,神情严肃,煞有介事地道。 不是拜托,这是你应该做的。我说。 是吗?他挑眉。 我: 好吧,事已至此。 我嚣张的气焰只持续了不到短短两秒,立马就在他似笑非笑的眉眼中熄灭了。 是拜托最后,我不情不愿地开了口,道,拜托你帮我解决车费问题,不然我就只能去偷车了。 酷拉皮卡的表情顿住了。 你这是威胁吧。他语气微妙地评价道。 是拜托。我无精打采地重复,除非迫不得已,我是不会去偷车的。 我该夸你一句真是正义吗?他问。 倒也不必。我诚实地表示,我就是觉得偷车之后还要解决一系列的问题,比如警察追踪会很麻烦。 不愧是你。酷拉皮卡又道。 我面不改色:夸我之前先夸伊尔迷,都是他教我的。你别看奇犽现在从良了,他以前也好不到哪里去。 不愧是你们。 我也觉得。 乱七八糟的对话持续了好一会儿,最后以我们在路边拦下了一辆顺风车为终点。 和司机商量了目的地以后,酷拉皮卡爽快地付了车费,两人份的,并没有拿出猎人执照抵消自己那份 原来你有带戒尼啊。我不由得道。 他叹气:既然要出门,当然或多或少会带一点吧你还真是大小姐啊。 我打了个哈欠,摆摆手:没关系啦,总有人会愿意帮我付钱的。 免费的东西最可怕。他正经地接话。 我兴致缺缺,随口敷衍:哦,现在又开始走说教风了吗? 不,他还是那么正经,我是说真的,你要更多地依靠自己。 我已经在这么做了。我嘟囔起来,你也不想想是谁救了你哼。 你们是兄妹吗?前排的司机笑呵呵地突然开了口,感情真好啊,虽然在吵架,可是氛围很和谐啊。 第70章 才不是!托了伊尔迷和库洛洛的福,我现在对这个词语特别敏感,立即瞪圆了眼睛急切地道,我的头发是染的!我们的五官一点都不像。 这样吗?司机又问,那是情侣吗? 我还没说话,酷拉皮卡立刻不客气地道: 这个问题好像没有必须回答的义务而且你擅自猜测我和这位小姐的关系并不礼貌,这对我们两个来说都是一种冒犯。 司机表情很冤枉:我只是随便问问。 我不认为这是一种随便,酷拉皮卡却较真地道,这两个问题里明明隐藏着一种偏见,它背后的含义是你想象不出来我们之间还会有什么别的关系,所以我认为你同时冒犯了我和这位小姐。 司机好像有点受不了了。 那你们是什么关系?他问。 酷拉皮卡神情严肃,似乎还想再说什么,我打断了他,举起手来,大声抢答: 雇佣关系! 我是富二代,他是我的保镖,你的问题同时小看了我的钞能力和他高尚的打工之魂! 我说。 酷拉皮卡: 司机: 这样啊,最后,司机干巴巴地呵呵一笑,那我还真是冒犯了呢。 话虽如此,他的表情还是明确无疑地透露着不以为意。 但是我已经不在乎那些了。 我现在只觉得这个对话搞笑,忍不住偷笑起来,一边偷笑,一边转过脸去看酷拉皮卡。 意外的是,他好像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也微微弯起了唇角。 我对他竖起大拇指。 他轻轻摇摇头,一副受不了我的无奈模样,然后身子往后一仰,靠在椅背上重新闭上眼睛,休息起来。 大概是觉得我执着于富二代这个身份很让人无话可说吧。 但我本来就是艾德利安家的小姐嘛 不过不得不说,他斤斤计较非要和司机说明我们不是兄妹也不是情侣的时候,真是让人感觉那个词该怎么形容呢? 耳目一新? 如果换成伊尔迷,大概会无论司机说什么都全盘照收吧。 酷拉皮卡真是个奇怪的家伙,反正我从来没见过他这样的人。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我听说隔壁城市有一座很宏伟动人的建筑。 那是由全水晶制作成的一座透明展览馆,展览馆的水晶墙壁上刷上了特殊材质隔离紫外线,而水晶墙壁正中镶嵌着五颜六色的蝴蝶标本。 听说那座蝴蝶展览馆远远看过去就像一颗巨大的钻石呢。在车上,我和酷拉皮卡这么介绍过。 司机乐呵呵地接话:没错,而且亲眼看到它会更震撼不过时间也不早了,你们不先找个地方落脚吗?我有个好去处可以推荐你们! 他热情地滔滔不绝起来,我的注意力则全然被窗外的景色吸引了。 好多人啊看上去都很年轻,那些是学生吗?我将目光黏在窗户上,很有礼貌地等到司机暂停推荐后,才问道。 是啊,司机不在意地应答道,这里是大学城附近。 大学吗?我一下来了兴趣,转头对酷拉皮卡表示,下车!我要去学校里看看! 司机错愕极了。 你们不是要去蝴蝶馆吗?他问道。 那个可以之后再去,请提前停车吧。反正车费我们已经提前付完了,不会给你带来损失的。我道。 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司机大概也实在没有挽留我们的理由了,汽车就这么临时找了个合适的位置,在路边停靠下来。 酷拉皮卡没有发表异议我就当他同意了。 下车以后,目送着司机驾驶着车辆远去,我才对酷拉皮卡说出自己下车的理由: 我还没有像这样在大学里逛过呢。 不等他追问,我就补充道:我以前是提前被大学录取的那批学生不过后来因为家里的事,我基本没有在学校课堂出勤过几次。 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真可笑,一边担心着自己几乎没有在学校出现过,会不会被勒令退学或者毕不了业;另一边想着管他呢,反正到时候不止我丢脸,我的母亲更丢脸。我有点想用这种方式报复她,很可笑吧? 一直以来,很多知道这段过往的人都会顺着我的话说下去,认为我和母亲的作对行为确实没有任何意义,我的反抗对她根本造不成任何干扰就算我从来不出现在学校,她也有的是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真笨啊,净干些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么想着,我沉默着,习以为常地等待着身边倾听者的批评,几乎每个听众在这出节目后都会对我进行批评,帮助我进行反思。 然而酷拉皮卡没有。 这样吗,他说,真可惜,你一定很遗憾吧。 他说这句话的口吻,活像他和我一样,也没有正儿八经地在大学校园里逛过几圈、并且真切地为此感到沮丧似的。 然后他停顿片刻,又道:不过你当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因为你觉得必须要这么做吧。既然这样,与自己想做的事情相比,失去的另外一些代价也就不值一提了。 我忍不住用过去接受过的观点反驳他:可是我的行为什么也没有换来,根本就不值得 想要去做就是值得的。而他淡淡地道,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情和语气一样冰凉冷淡,真要说大家认为不值得的事情我已经做过很多了,并且今后也会一直继续。 话题好像有点偏离我的本意了。 我迷茫地眨着眼睛看着他,而他那双黑色的眼睛遥遥地不知道在注视着空中哪个虚无的点看着那副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景象,他接着说道: 这件事不值得、对你来说实在太困难了。轻松一点生活吧、你们只会两败俱伤这样的话我听过很多了。能做出这样评论的人,一定很难理解我这股永不熄灭的愤怒吧。 愤怒。 虽然感觉他说的事情,好像比我被母亲限制住自由要严重得多,但是说到愤怒的话。 听你这么说了之后,确实是有点呢愤怒。回忆起当时的情景,我不由得笑了笑,我还一直以为那种情绪很可笑,你是第一个和我说我的愤怒并不可笑的人。 总而言之,意识到气氛有点沉重,我拍了拍双手,提起精神来道,陪我去逛一下学校吧! 说完之后,我就带着期待和一点雀跃的心情行动起来。 因为心情不错,我踮着脚尖往前走了两步就是这两步,让我突然意识到一件可怕的事情。 我明明总是见不得别人开心,热衷于在气氛正好的时候浇冷水,让大家一下跌进谷底的。 这样的我,刚才为什么主动调节起了气氛? 我对自己的行为感到了不解。 可能是我在思考过程中的时候,脚步放得实在太慢,酷拉皮卡对此发出了疑问。 怎么了?他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索。 我皱起眉头,为自己刚才的发现感到不适,因此不想说出实话,含糊地回答: 没什么 酷拉皮卡于是没有再问。 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谁也没说话,只是静静地一起漫步在校园的小道上。 道路两旁的大树上挂满了冰蓝色的花朵,似乎是这个国家特有的花种。 有一串花束密密麻麻地挤在了同一支树梢上,树枝承重低垂,在我们经过的时候挡在了酷拉皮卡眼前,他伸手将花朵拂开,同时下意识地微微低下身子,从花下经过。 我隐约听见了模糊的尖叫。 那尖叫声尽可能地压到了声音主人的喉咙里,但却仍然传进了我的耳中。 揍敌客家的训练看来还是刻进了我的骨子里,深刻影响了我的整个生活,听力太好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有点折磨。 我悄悄往尖叫声方向看了一眼,几个女孩子正在尽可能隐蔽地举起手机。 我能注意到的东西,酷拉皮卡肯定也能注意到,他不动声色地微微侧头,只露出一个后脑勺给她们,防止照片外流出去。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我们俩都处于逃命中的状态。 第71章 你很受欢迎嘛。我小声调侃。 说不定她们是在看你。而他回答。 我一点也不客气地收下夸奖,然后道:我当然知道我长得很不错,但是尖叫声是在你的动作之后才响起的 说到一半,我发现他的脸颊好像有点飘红。 不是吧?于是我忍不住语气微妙地问道,这有什么的?你脸红什么? 他嘴硬,语气冷淡,脸上却还是透着一点可疑的红晕:我没有,你看错了。 明明就有。我指出。 没有。他接着否认。 我睁大眼睛:你不会没怎么被吹捧过吧真的有! 酷拉皮卡: 你真的好奇怪,然后我忍不住道,就算是伊尔迷也会知道自己长得好看,走在路上偶尔被人夸的时候会面不改色地觉得是应该的事情你不至于吧? 他别过脸。 那些原本想要拍照的女孩子们已经远远被我们甩到身后了。 我绕了个圈,凑到另一边,歪着脑袋故意和他对视: 喂,我说真的你没有被人夸过好看吗?我就连站在路边发呆的时候,都会突然收到来自陌生人的夸奖呢。 只是视线略微交错,对方就会激灵一下亮起眼睛,然后走上前来说你好漂亮。 还有同处在一个班级里已经好几年的老师,我明明是去找她请教功课,低头解题到一半的时候,也会猝不及防地突然被感慨一句莱伊真漂亮啊。 然而这张备受夸赞的脸大多数时候都没给我带来什么优势,反而更多的是给我带来麻烦,我对它已经感到厌恶,于是每当有人再度夸赞我的外表时,我只能麻木地笑笑。 没有。然后酷拉皮卡道,我以前生活的地方,非常和平宁静,没有人会特地夸赞我的长相,他们反而更多的为我的性格感到头疼。 嗯难以想象呢。我上下扫了他一眼,然后中肯地评价,你看上去不爱给人添乱。 以前不是这样的。 他说。 不给我问后来发生了什么,导致你产生变化的机会他很快接着又道: 离开家努力在社会上生活的时候,也没有人会关注我的外貌,如果非要说的话,他们总是觉得我看上去年纪太小而不信任我。除此之外,还能接触到的人就是朋友。奇犽和小杰都不是在乎外表的性格。 那倒是。 我想了想。 奇犽其实有点小臭美,但是他和人相处的时候从来不会在意外表,小杰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也不是以貌取人的类型。 所以你真的没怎么被夸过啊只被攻击过年纪太小看上去不可靠?我总结,真是不可思议! 这有什么不对的吗?他缓过来了,脸上的红晕不见,语气冷淡地问,长相没什么重要的吧。 是吗?我不相信,哼了一声,如果我长了一脸的痘痘或者胎记,秃顶,胖,龅牙你会愿意和我说话吗? 当然,他毫不犹豫地道,我现在和你聊天的时候,难道在一门心思地关注着你的外表吗? 你的外表或许的确出色,莱伊,然后他语气平静地接着道,但是我现在和你呆在一起,跟你交谈,与你分享心情,不是为了能够以此换取注视你外表的机会的倒不如说,在进行对话的时候,我根本就想不起来你长什么样。 在逐渐西沉的落日下,天空一点点由灰蓝色燃烧成火红色,我在他黑色的眼睛里看见夕阳的余晖,血红色,瑰丽庄严。 美丽的东西应该是活着的,流动的,能够触及灵魂的。他说,单调的皮囊,或者是只执着于形式的标本,它们是不会真正让人们感到美丽与触动的。 晚风簌簌吹过树梢,几片柔软的花瓣飘离了树干,洋洋洒洒地从我们面前飘摇落下。 你让我感到过触动,酷拉皮卡说,那种感觉不是由外表带来的,而是你的语言我从来没有在意你的外表,我想要看见并与之交流的是你的灵魂。 这番话语简直算得上是另类的真挚表白,沉重得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不,我没有灵魂。最后,我干巴巴地否认道,你一定是误解了什么。 我枯燥,乏味,像一个黑不见底的深渊,蚕食着周围所有人的生命与活力,我让人们陷入无尽的痛苦与自我折磨,我把自己活成行尸走肉。 我怎么会有灵魂? 然而金发青年笃定地道: 你有。 在他斩钉截铁的答话中,我仿佛真的从血肉之躯里长出了灵魂,步伐随之轻盈起来。 双脚好像踩在了云朵上,裙摆随风飞舞。 托伊尔迷喜欢这张脸的福,我已经厌恶了很长一段时间美丽与漂亮的夸奖了。 可是今天,我忽然觉得,被人这么夸赞也不是不行就算他们看见的只是这张脸。 因为已经有人能够透过外表,看见藏在者里面的,作为莱伊的我自己。 只要有这么一个人能看见就可以了。 我总觉得,今天之前,我一直在等待着什么,但我却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待什么。 然而就是今天,就是这一刻,我突然觉得,说不定我一直以来郁郁寡欢地等待着的东西,就是眼前的这个人和我说的这句话。 命运真是奇妙,这么想来,我莫名其妙地对着他大发善心,说不定早有伏笔。 我非要趟这趟浑水帮你的原因难道是这个吗?我忍不住喃喃自语起来。 他没听清:什么? 我矢口否认:没什么。 他好像还想说什么,我伸手抓住半空中飘扬的冰蓝色花瓣。 看,然后我摊开手掌,对他展示成果,它凋谢了但是花瓣里有我们的对话和记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然后我道,这片花瓣的灵魂会永远璀璨。 这句话像是电光闪过眼前,照亮了黑暗。 酷拉皮卡忽然从那片花瓣中,窥见了闪闪发光的童年记忆,与一张又一张熟悉的面孔。 他猛然意识到,就像花瓣能被赋予灵魂一样,窟卢塔的灵魂也将同样熠熠生辉,在他的记忆中永存不朽。 然后他弯起唇角,苦笑起来。 总是会觉得莱伊特别的理由,大概就是这个吧。 她会让他看见一些迷失在复仇路上,错失的风景。 我会珍惜它的。她握着花瓣笑起来。 我也会珍惜它们的。 酷拉皮卡想。 窟卢塔族的回忆。 夕阳下,他们一起不知不觉停下了脚步,就这么站在小道旁,看着落日一点点沉入地平线。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7章 我们在校园里闲逛了一段时间。 漫步小道之后是在体育场的座位席上看着他们跑步,我托着下巴表示这是自己最讨厌却又被安排最多的运动。 说完之后我才想到,酷拉皮卡可能并不知道我会假期在揍敌客家接受训练这回事。 好在跑步这个运动广泛而普通,他虽然没有从中挖掘出更多信息,但是还能接着话题对我道: 我也觉得很麻烦说出来可能有些难以置信,但我参加猎人考试的时候, 第一关就是跑步比赛,耐力测试。 我随口询问起来:听说猎人考试通过率非常低经常好几届都没有一个合格选手。 酷拉皮卡点头:不止如此,考试过程中还可能随时出现生命危险。 赌上生命也要去从事的行业,有什么特别的呢?我眨眨眼睛,问,你知道奇犽他们家是干什么的吧?即便是他们家那样的行当,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会选择优先保全自己的性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他这么回答。 那你的理由是什么?我又问道。 他没有说话。 体育场之后,我们又溜进教学楼在某个楼层的走廊上转了一圈。 第72章 更多的时候,他是跟着我在行动,所以我在走廊上转了一圈很快又走出来的时候,他也跟着做了一圈这种无意义的行动。 你不进去看看吗?乘坐电梯下楼,准备从教学楼离开的时候,他开口问我。 假的东西又不会变成真的,我冷淡地道,我只是来看看他们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也只能看看而已。 进去参观也没有任何意义,说不定还会打扰原本正常的校园秩序。 电梯到了。 我大步迈进去,回过头,金色长发扫过眼前。 说起来,我这个人其实不太爱遵守规章制度。我对身后的酷拉皮卡道,有一段时间,学校被我弄得一团乱啊,我们这些见不得人的家族少爷小姐其实上的学校都差不多,我小学一年级就尝试过挑唆班级里合作伙伴家的兄弟打架,后来连高年级的男生也会被我煽动起来到处惹是生非,结果被家里知道之后,我直接被送进了在深山老林里的封闭式女校。 所以说,大学的时候母亲禁足我完全是情有可原,毕竟我当时不仅犯下了可怕的错误,还早就前科累累。她盯着我的时候,我很安分,但那个目光只要稍微转移开来,她放心地暂时放下我不管以后,我就一定会让她吃到苦头。 电梯屏幕上显示的楼层数字在不停地减小。 但是,话锋一转,我换了个口吻,道,和她进行这些斗争其实一点意思也没有 我只是总是抑制不住地想要破坏点什么,来满足自己空虚的内心。 在走廊里看着他们听课的时候,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如果那个时候我去到了学校,一定会忍不住又做出些可怕的事情,消解这种乏味吧。 这么想想,没能进入校园里进行学习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保留了一点我对尚未经历之事的幻想。 电梯门打开了。 我才发现自己随口说出的句子,就和我糟糕的人生记忆一样,破破烂烂又抽象,让人难以辨认。 把散落出来的发丝别到耳后,我呼出一口气: 突然发表了一些乱七八糟的感想麻烦谅解,我这个人就是偶尔会有点奇怪。 没关系。他跟着我迈出电梯,然后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高层的方向,仿佛在留恋刚才见到的课堂景象,语气轻轻的,虽然我不明白你到底想表达什么,但是,你说的没错。 假的不会变成真的,他重复了一遍我的话语,说,那是他们的世界。 不是我们的。 我们一起离开了校园。 出来之后,天已经黑了,我的旅游第一天观光计划还没开始,就宣布彻底全盘脱离既定路线而失败。 我忍不住怨念起来: 我本来没计划要去这里面看看的。 结果不知道怎么的就去了。 去完之后,还莫名其妙地觉得心里的某块重石头突然被卸下来了 真奇怪啊,明明是过去无论如何都不能释怀的东西,现在却觉得无所谓了。 不过也算是有所收获。这么说着,我问酷拉皮卡,说起来,你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你有去上大学吗? 我是武斗派路线。他面不改色地说。 哦,我瞬间了然,怪不得刚才那么配合我,你也没怎么去过学校吧? 对我来说,这没什么必要。酷拉皮卡道。 我笑:你说话一定要这么含蓄吗?我只是随便问问! 在那之后,我们又找了个地方坐下来吃饭,饭店窗边盛开着和校园小道旁如出一辙的冰蓝色花朵,我在点完餐后等待的间隙看着花朵,问: 你知道这种花叫什么吗? 他说知道,然后报出了花朵的名字。 咦?为什么你会知道?我反而更觉得奇怪了,这种花很少见哎! 酷拉皮卡道:司机在路上提到过,这是这座城市的市花。 我:哦,好吧。 他不再说话了,安静地坐着,而我继续注视着花朵,突然有了新发现。 原来它不是开在大树上的呀!我对酷拉皮卡道,我才发现它是藤蔓型、绕在枝干上的。 酷拉皮卡语气有点无奈:这个司机也说过了我以为你有听见。 我笑了笑,干脆坦率承认道:没有哦,我是那种听不进去别人说了什么话的类型。 你很喜欢对自己进行消极评价。他指出。 习惯啦,我说,我开了口就一定要说点什么难听的话,不是贬低别人就是贬低自己,不然我就浑身不舒服。 这是个很糟糕的习惯,大概就是因为这个习惯,我没几个走得近的朋友不,确切地说,根本就没有这样的存在。 大家和我相处的时候基本都会觉得不舒服,因为我的攻击性实在是太强了。 变态和疯子除外。 我说的话根本没有给人发挥的余地,如果真的有,那大概就是在给予对方攻击我的机会。 酷拉皮卡想了想,却没有做出这样的攻击性回复,只淡淡地提议说: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的时候,不要说话就好。我个人是这么想的。 这就是你一开始对我沉默寡言又冷淡的原因吗?我睁大了眼睛,盯着他黑色的眼眸问道。 酷拉皮卡: 他不说话了。 我来了劲,接着问:包括现在也是,实在不知道说什么,所以就假装一副不想搭理我的冷冰冰的表情吗? 在我灼灼目光的锁定下,半晌,他终于开了口。 你的求知欲总是出现在奇怪的方面。酷拉皮卡道。 不奇怪,这对我来说很重要。我继续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彻头彻尾的大冰块和面冷心热完全是两个概念! 反正之后我们会分道扬镳吧?他避开话题,侧过眼,将视线到窗外缓缓飘下的冰蓝色花瓣上,既然如此,这个时候就不必问这么多了。 就算会分开,那也是之后的事情。我坚持,我们可能会分开和我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又不冲突,你在躲避什么? 他眨了眨眼,我认真地盯着他看了半天,突然发现他的眼睛有些奇怪的地方。 服务员端上了主食,我捏住手里的餐叉,小幅度地将它转动了两圈。 颜色。 他转过眼去,看着窗户外面的时候,瞳仁边缘颜色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可是他明明已经表示过了,自己不是会在外表上下苦功的类型。 幻影旅团,拍卖会,仇人,黑。道中盛行的传闻 啊,我得出了结论,是这样吗? 什么?他对我的猜测一无所知,迷茫地从晚餐中抬起头来。 我夹着餐叉,目光漫不经心地在他双眼之间来回游弋。 我知道你的身份了。然后我宣布道,难怪呢我这段时间努力猜想过你和幻影旅团有什么仇哦,现在我明白了。 他皱起眉头,神情变幻,捉摸不定。 我压低了声音,问道: 你是那个传说中的,和七大美色有关的民族后裔吧? 你有听谁提起过这件事吗?他问。 我摇摇头。 那是怎么发现的?然后他又问。 我指指自己的眼睛。 痕迹有点明显。然后我隐晦地表示,看着也不像隐形眼镜,加上你和旅团之间的互相追逐大概就猜出来了。 他露出了然神色,肩膀从一开始被我揭穿身份的紧绷,发展到现在,逐渐松垮下来。 原来如此。他平静地道。 然后他继续用餐。 就这样吗?我又瞪大了眼睛,询问,你听完之后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莱伊小姐。几秒以后,他停下了动作,郑重地抬起脸,看向我,道,如果非要说的话,我想告诉你,我的无话可说,就只是无话可说。 和周围这些人不一样,他抬头巡视了一圈饭店的人群,他们都有不同的人生,丰富,有趣,涵盖了各个方面你想要研究分析,想要搞清楚某个人究竟是怎么回事,最好不要以我为样本。因为你的那些想法在我身上都行不通。 第73章 我是复仇者,我只有这一个身份,我的人生也只有这一个走向。 在那番关于复仇者的言论发表之后,我和酷拉皮卡相顾无言。 他话语里的沉重暂时性地击退了我我很难理解这对他意味着什么,但我能听得出来,这个时候再找他进行对话,就多少有点不合时宜了。 抱着不想上赶着找骂的心理,我安静下来。 沉默地一起用完晚餐,我们走在入夜的城市街道上,走了不知道多久,酷拉皮卡停下了脚步,对我道: 暂时休息一下吧。 我看了眼他脚尖朝向的方向,提醒道:旅馆吗?这次也是你付款哦。 酷拉皮卡简单地应道:嗯。 落脚地,就这么暂时又草率地决定了。 这个时候恰好正值旅游淡季,旅馆没有多少房客,如果不是我无法提供id卡,我们本来是可以开两间房的。 但是算了,没关系,怎么看和这家伙待在一起也不会有危险。 你之后要怎么办?乘坐旅馆电梯的时候,被我认定了没有什么威胁性的青年,不仅确实没有做出任何可疑举动,甚至还多此一举地对我进行了关怀问候,没有id卡的话,到哪里都不方便吧?这次暂时用我的猎人执照做担保混了过去,下次就说不定了。 不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呗,我盯着自己脚尖,随口答道,或者你把你的猎人执照给我用用? 猎人执照的价值非同寻常,早在几年前光是用来抵押就可以收入一亿戒尼,我就算有艾德利安家族撑腰,也知道随口要求别人交出价值一亿的宝物根本就是痴人说梦的行为。 不被劈头盖脸地骂一顿就不错了。 但是考虑到对象是酷拉皮卡的话 我抬起脸,转过眼看他,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地从他脸上察觉出了犹豫踟蹰神色。 我不禁开始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和滑稽。 你还真的开始考虑了啊我忍不住吐槽道,我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种【好人】。 酷拉皮卡:我不是好人。 我:我懂,坏人也不会承认自己是坏人,除了我。 酷拉皮卡又开始拧眉头,道:你不是想要离开揍敌客吗? 或许是怕了我了,他说完之后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奇犽想要帮助你。他和小杰对我来说是很特别的朋友,付出一张执照不算什么,虽然可能会影响到任务的交接,有点麻烦,但我有办法解决这些问题。 我轻哼一声:那你和奇犽关系可真好。 这个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他意识到了问题所在,紧紧地抿住了双唇,眉毛这次拧得能打结。 电梯到了指定楼层,我顺手抵着开门键,他从电梯里率先走出来,而我紧紧跟在他身后。 推开房门之后,我直奔椅子前坐下,而酷拉皮卡则推开洗手间的门躲了进去。 就在我怀疑自己真的这么难相处吗怎么好不容易有个聊天起来愉快的家伙,对方却不到一天就突然翻脸了的时候我听到了酷拉皮卡疲惫的声音从洗手间的方向传来。 他从洗手间里走出来,两只眼睛变了颜色,如我所料想的那样,那双原本深沉乌黑的眼眸下,藏着的其实是火一样燃烧的红色。 快到了吗?酷拉皮卡的声音不是为了和我交谈才发出来的,他举着手机,忙着和听筒另一边的接听者交流,抱歉,雷欧力欧,我突然发现这边出了点状况不,没有遇到危险,只是我的眼镜用完了,麻烦你帮我买几副对,要深色的,黑色的最好。 只有黑色美瞳才能遮住火红眼鲜艳的色彩。 结束通话,他放下手机,用手掌按压着自己的眼睛,也找了张椅子坐下来,左手支在大腿上,右手继续捂着眼,神情憔悴。 我回忆了一下与他见面至今的情形他总不至于这么多天都带着同一副美瞳,但那薄薄的人工晶片必定卡在他的眼眶里有一定时间了。 眼睛会坏掉的吧? 我有点想问他为什么不暂时给自己减轻负担,可是话到嘴边,说出来的时候就自动变成了: 你的朋友要来?是上次那个医生吗? 嗯。他简单地做了回应。 你竟然会联系他,我道,我还以为你更喜欢一个人呆着呢。 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酷拉皮卡的声音中染上一丝无奈和笑意: 我的确更喜欢自己解决所有事情只是,我连你都没法赶走,不是吗? 我哼了一声。 如果要说明朋友间深厚的友谊,没有必要非要扯上我吧? 我对他来说分明就只是冗余又棘手的存在。 过了一会儿,从休憩中暂时获得了一点力量的金发青年从椅子上起了身,重新走进了卫生间,打开热水,熟练地用毛巾为自己地眼睛做起了热敷。 我听说你们的眼睛只有在情绪起伏大的时候才会变色,我最后还是忍不住和他搭话,问起了与眼睛有关的问题,既然这样,你控制一下情绪就好了,有必要一直带着美瞳吗? 他轻笑一声。 我也希望能够那样。他说。 毛巾温度似乎不是很够,他放下毛巾,睁开眼睛,又走进了卫生间里。 我盯着他的背影,在脑海中回忆着刚才自己看见的那双眼睛,不是黑色的,也不是红色的,而是天空一样澄澈清新的湛蓝。 你这不是能恢复正常吗?我低声碎碎念起来。 这是不是代表着他现在的心情很平和呢? 那带着眼镜的时候,是不是代表他的心情都很糟糕呢? 可是他有那么多,那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带着眼镜呀? 我满脑子疑问。 酷拉皮卡调整好了毛巾,回到了椅子上,轻轻按压着自己的眼睛,语气还是那么清淡。 当然能。但是我有必须要维持那种特殊形态的必要。他说。 我没有问及具体原因,他的话语让我想到一个更可怕的可能性。 既然说到维持了你使用什么办法维持?我突然觉得他的形象变得有点可怕起来,情绪吗?不管是憎恨还是愤怒,同样的情绪经历多了总会麻木的吧?心灵四分五裂,你哪里还能有多余的心情和精力去感知自己的情绪? 我呆在揍敌客家的时候,是切实地愤怒仇恨过许久这个家族的。 除此之外,我还厌恶伊尔迷,质疑奇犽,憎恶母亲。 在同一类的情绪中浸泡久了,是会逐渐变得麻木的,所以到故事的最后,当母亲提出我需要嫁给伊尔迷的时候,我也只是困惑又如释重负地想着这一天还是来了啊。 满腔怨愤的我尚且都会时常感到疲惫而无法对世界进行情绪感知,酷拉皮卡是依靠什么持续唤醒自己的激烈情绪,从而保持住火红眼的状态的呢? 在保持那种痛苦状态的同时,他还能平心静气地和我交谈,理智又包容地告诉我,接触一个人的时候应该要重视灵魂,而不是外表吗? 我无法想象。 痛苦。面对我的疑问和不可置信,酷拉皮卡用夜宵就决定吃这个吧的轻松语气道,仇恨,愤怒,悲伤当其中一种情绪麻木衰退的时候,反复地对自己进行语言暗示,用另一种最近还没来得及体验的情绪去填满自己。 每天都在为自己的存在和弱小而痛苦,当痛苦的知觉有所减弱,不在能够灼烧灵魂撕裂五脏六腑,就反反复复地回忆起灭族之日遍地的断壁残垣与坟冢。 而当对族人的死亡感到不真实的时候,就用失去了亲近之人与可以返回的故乡的悲伤去折磨自己。 简而言之,想要维持火红眼,就要让自己每天都活在地狱里。 负面情绪像地狱之火,不停地熊熊灼烧着这具躯壳里暂居的灵魂。 在这种情况下,勉强对关心自己的朋友说出我没事,多谢帮忙,就已经调动起了全身上下仅存的最后一点温暖之意了。 在这番解释面前,我终于意识到了,为什么他会在我说想要了解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的时候,他会表现出抗拒与抵触。 绝对的冷漠或者外冷内热,又或者是其他这些形容词已经都不能用来形容他了。 以身体作为容器,他用仇恨愤怒与悲伤组成的负面情绪灌满了自己,面目全非,已经很难再被称之为一个可以触碰的灵魂。 第74章 幻影旅团杀死他所有族人的那一刻,也等于抹杀掉了他作为一个可以正常地去感知世界的人的存在。 这就是仇恨的力量。 这就是仇恨导致的结果。 我过去所感受到的所有痛苦与黑暗,在他宏伟到堪称壮丽的悲惨景观面前,犹如一束花朵与一座大山的差距。 花朵可以从坚硬地表中破土而出,大山却只能被迫承受风吹日晒时时又刻刻的磨砺,而这磨砺因山体的庞大看上去永无止境。 静坐片刻以后,我默默地也站了起来,进入洗手间,将台面上摆好的另一条毛巾也淋上热水,拧干后走出来,递到金发青年手边。 他的手指接触到这并不滚烫的温度,微微瑟缩了一下,然后他疑惑地移开自己脸上的毛巾,睁开眼睛,用那双蓝色的眼眸看着我。 我不想说话。 四目相对间,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没有再露出疑问表情,也没有问出口,接过了毛巾。 我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我认识幻影旅团的人,然后我道,是他主动先潜进来我家的后来我听说他在找仇敌的下落,那个仇敌,应该是你吧? 如果暂时没有别的人和幻影旅团结下让他们不能释怀的梁子,酷拉皮卡道,那应该就是我了。 我以前讨厌过你,我说,没有道理的迁怒。 如果没有这个仇敌,库洛洛就不会盯上艾德利安庄园,我就不会遇见库洛洛。 不讲道理的痛苦夜晚,我在辗转反侧中把自己的痛苦全部归咎于这个未曾谋面的仇敌。 然而见到他以后,此时此刻,我才知道,他身上背负的痛苦已经够重了,不差我这一点怨恨,何况我对他的怨恨本就没有缘由。 酷拉皮卡回答:是吗? 他没有对我曾经的迁怒做任何表态。 房间陷入沉默。 门铃在几息之后突兀地响了起来。 我坐在更里面的靠窗的位置,酷拉皮卡就在门边,因此,他站起了身,前去开门。 我看着他又放下了我刚递去的毛巾,不为所动没办法,我的全部善意就只剩下刚才递过去的那么一点了。 我觉得我对他已经算得上是特别照顾了。 尤其和伊尔迷,还有奇犽,柯特他们得到的待遇相比。 门铃后出现的是那位曾经和酷拉皮卡一起绑架了我的医生。 兜兜转转,我们这个奇妙的三人组合竟然再度聚首。 这不可谓不是一种缘分。 我这么想道。 医生的声音在刚进门的时候是很爽朗的: 你开门真快啊,我本来还担心你会不会在 他爽朗的声音,在视线接触到我以后,戛然而止。 而我弯起眼睛,对他微笑,伸出手来和他打起了招呼。 嗨~ 医生朋友僵住了。 半分钟以后,他夸张地左脚往后撤了一大步,提起公文包拦在胸前,语气激烈地哈?!了一句。 她为什么在这里?等等!我们不是说好帮奇犽找她吗?你已经找到了,怎么不说? 这句话的信息含量有点大。 晕乎的人从他变成了我。 帮奇犽,找我?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我狐疑地转过了眼看酷拉皮卡。 一身黑色修身西装的医生朋友也这么注视着酷拉皮卡。 酷拉皮卡在我们炯炯的目光下面不改色。 他的一只手还握在门把手上。 先进来再说吧他对自己的那名朋友道。 而对方的两只脚终于完全迈进了房间里,门关上了。 还不等酷拉皮卡做出解释,长相看上去很是严肃正经,带着点不好惹的黑。道风格的男人突然提高了嗓门,道: 啊,不行,房间里还有一位美丽的小姐呢!门,门,酷拉皮卡你快把门打开!这样才是对女士的基本尊重! 酷拉皮卡: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现在是什么处境。 男人动作积极:好,那开窗吧! 他一个箭步就跨过了我身边,大手一挥,将窗帘往两边彻底敞开,然后又推开了窗户,推得大大的,接着才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转过头刻意压下声音,低沉地对我道: 现在感觉如何,小姐? 我:有点做作了。 他:似乎备受打击。 酷拉皮卡在门口处扶额:雷欧力欧你反应太过度了 哦,对,他的朋友叫雷欧力欧来着。 我才想起来这位朋友的名字,雷欧力欧就激动地打断了酷拉皮卡的话: 一点也不!这可是艾德利安小姐,之前我不知道艾德利安这个姓氏的分量,但奇犽解释过之后我充分明白了! 小姐,然后他对我道,鄙人叫雷欧力欧,你们家族旗下或者合作对象如果有医疗的需要,请务必联系我,我取得了医学硕士资格,还经历过相当一段时间的实习磨练,绝对是名可靠值得信赖的医生! 在他热切的注视下,我不得不被动地应答:哎,这样啊。 雷欧力欧拍拍胸脯:我的实力绝非吹嘘而来,艾德利安小姐请看好了,我现在就去替酷拉皮卡看病,你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也可以咨询我,我绝对会做出精准的诊断,不会让你失望。 然后他就乐呵呵地飘到酷拉皮卡面前去了。 欢快的气氛没有持续太久。 男人在用手撑开同伴的眼皮观察了他的眼球状态,又询问了几个问题后,神情凝重起来。 我说真的,这次你无论如何都得先休息一下了,酷拉皮卡。他说,如果身体都靠不住了,你还有什么资本去向幻影旅团复仇? 他怎么了?我问。 快瞎了。雷欧力欧没好气地道,身体状况也不好可恶,真是的!我学这个除了方便赚钱就是为了能帮助人,现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朋友的情况越来越糟! 小姐,我出去买药,然后他嘱咐我,拜托你看好他,这种顽固的家伙一刻也不能松懈,暂时不要让他看书或者电子设备的屏幕,就算遇到天大的消息也不能回信息! 说完以后,他气势汹汹推门而去。 可怕呢我不由得对着他的背影这么感慨道,一开始还以为是个搞笑役。 门重新合上了。 雷欧力欧是为了朋友,连传说猎人都敢揍一圈的人。在门合上后,酷拉皮卡慢吞吞地道。 他尽量说得很寻常,但是我听出来他话语里潜藏的骄傲之意。 有点受伤。 他们友谊这么深厚,显得我真的很多余。 我不高兴地蜷缩起来,抱住膝盖,缓了又缓,最后没缓解过来,只能抬起头,可怜巴巴地问: 要我给你热毛巾吗? 问出来了才觉得舒服点。 酷拉皮卡却?地回复我,一副不能理解我用意的表现。 我简单地解释:我想找点存在感。 他: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8章 没有办法依靠母亲、或者伊尔迷的日子,出乎我意料地轻松。 在过去,我总是不由自主地被周围人的态度,和母亲俯瞰我的眼神、伊尔迷可怜我的态度所影响,破罐子破摔地认为自己就是一个离开了艾德利安就什么也不是的笨蛋。 结果并非如此。 一开始,我的生活花销其实仍在仰赖他人,这里的他人指的是酷拉皮卡的朋友雷欧力欧。 我暂时不方便去取钱,麻烦你了。总是表现得很有距离感的金发青年,在朋友面前的时候偶尔会放松得过分,微阖着眼靠在酒店床边,理所当然地说出这句话。 雷欧力欧挥舞着拳头抗议: 你这家伙叫你稍微依靠朋友一下,你这也依靠得太过分了吧!你在那些地方干了那么多年,任务报酬怎么想都比我这个在读生丰厚吧!我现在基本生活费可是全靠着学校和协会发的补贴啊! 酷拉皮卡睁开眼,转过脸,用无辜的语气道: 话虽如此,你有额外的存款吧?猎人执照总不是白考的吧? 雷欧力欧:你小子! 第75章 我看看雷欧力欧,又看看酷拉皮卡,然后忍不住举起了手,问道: 请问,雷欧力欧先生还在就读状态中吗? 雷欧力欧露出受伤的神情,不可置信地反问我:这不是很明显吗?我一看就是个学生吧! 酷拉皮卡: 我: 没有答话,但这尴尬的沉默已经无言地证明了我们两人的心声在此刻达成了一致。 无需多说,雷欧力欧也已经自己领悟了其中深意。 他气愤地凑到酷拉皮卡身边,非要用自己那张少年老成的脸,和酷拉皮卡怎么装酷都嫩得能掐出水来的脸作比较,大声和我嚷嚷起来: 你仔细看看,我明显和这家伙差不了多少吧!我们是同龄人啊! 我:呵呵。 良好的素质没让我做出失态的回应。 这个话题太危险了,我不敢继续,索性把聊天主题重新绕回刚才的轨道上。 雷欧力欧先生目前有多少可以使用的存款呢?我问。 雷欧力欧露出惊讶与警惕的表情: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诚实地道:因为我接下来暂时不想回家。 雷欧力欧:所以?你的意思是? 我自然地接下他的话:麻烦你照顾酷拉皮卡先生的同时也照顾一下我吧?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房间里非常的安静。 这个状态持续了不到两秒钟,就被雷欧力欧终结。 他夸张到语气里充满了绝望。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拜托,我可是这个房间里唯一货真价实的穷人啊!你们俩能不能尊重一下自己的人设!雷欧力欧这么抗议道。 明明很尊重了,我现在可是在离家出走。 我无辜地眨着眼睛看着他。 最后,雷欧力欧还是大方地暂时承包了我与酷拉皮卡的日常支出,但时间仅仅过去第三天,他就攥着记账本来单独找我了。 艾德利安小姐,他一开口,语气就很严肃,我认为我们得谈谈。 我按着游戏机,盯着屏幕上的角色,问: 谈什么? 雷欧力欧:哪有人离家出走还不忘拿游戏机出来玩的? 我表示:可是我待在酒店很无聊哎,酷拉皮卡又不爱和我说话。 雷欧力欧努力放轻了声音:他是病人,别看他行动正常,实际上他的身体状况并不好。 我点头,更无辜了:所以我都没有去打扰他,而是自己玩游戏啊难道你觉得我静音玩游戏还不够?那我去再开一间房? 雷欧力欧却更抓狂了:所以说你一开始就应该和我换房间!你可是女孩子! 没关系啦,反正睡在那边的是酷拉皮卡。我继续努力和游戏机开始搏斗,我不去非礼他就不错了。 雷欧力欧: 还有事吗?我头也不抬地问。 他:这种事当然是女孩子吃亏啊啊啊不管了!你们一个两个的都不知道在想什么!我没法和你们辩论,总之我们换房间吧!你呆在这里肯定多多少少有不方便的地方啊! 哼。我才不要。 你的房间太小了,位置也很差,会影响我睡眠的。我以正当的理由进行了拒绝,我已经降低对食物和服装的要求了,请不要再在住宿方面调整我的生活条件! 雷欧力欧手中的记账本终于在此刻发挥出了它应有的作用。 就在我跳过阻拦勇者小队的灌木丛时,雷欧力欧啪地把记账本拍在了我的游戏机上: 所以说啊,大小姐,麻烦你看看清楚,你的支出已经远远超过我和酷拉皮卡两个人加在一起的水平了,买了些什么姑且不论,你买东西的时候从不砍价吗? 我: 平静地暂时先移开他的记账本后,我果不其然地发现勇者小队因为失去了我的操作而全军覆没了。 游戏结束。 我放下游戏机,想着早知道还是按暂停的好然后我回答了他的问题: 需要我出面砍价的生意,母亲一般不会交到我手里。不,别说和人砍价了,我平时根本不需要关注价格和自己手里的余额。连伊尔迷都没这么要求过我。 雷欧力欧: 情报贩子们的买卖一本万利,艾德利安家族简直就是一个巨大的黄金流转中心,伊尔迷因为这个理由,接母亲任务的时候总是抬高许多价格,再打熟客折扣。 反正夫人也不在乎这点戒尼,我会提供与价格相称的服务效率与质量的。 他是这么和我母亲说的。 而我母亲从来没有提出过异议,她在伊尔迷面前向来表现得很宽容大方,有时候我会怀疑她选择让我和伊尔迷联姻,是因为她喜欢伊尔迷多过喜欢我。 无法理解。 但现在也不是理解这种事情的好时机。 雷欧力欧正板着一张脸,继续保持严肃神态地对我道: 我知道你已经在尽力迁就我们了,这些天来额外的花销也就只有这个租借回来的游戏机而已,但是很抱歉,我的存款远比你想象得还要单薄! 我努力揣测他这番话的用意:所以? 所以,然后雷欧力欧说,下次出门行动的时候请带上我。 他推了推墨镜,自信地道:无论你想要买到什么,我绝对能以只比最低廉的抄底价砍回来! 我恍然大悟:哦。 原来只是为了这件事啊。 好的。我配合地点点头。 还有,他又道,酷拉皮卡是病人,所以暂时需要休养,但你的身体实在是健康得不能再健康了 这又是要演哪出? 我向他投去疑惑的眼神。 雷欧力欧道:所以麻烦请试试自力更生,自己赚钱自己花的感觉吧!这才是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正确之道啊! 总而言之。 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我被名为雷欧力欧的青年强行带出了酒店,奔赴寻找金钱的道路上。 我什么都不会啦在路上,我有气无力地对他道,心里惦念着自己马上就要归还的游戏机,虽然有接受过所谓的贵族教育,实际上钢琴弹不好,小提琴拉不好,骑马射箭开枪格斗到第三语言的学习,都普普通通得只能算得上是业余里的中上水平 离开艾德利安家族和母亲的庇护就会虚弱而死的菟丝花大家都是这么看我的。 你结婚以后,我虽然不会把家族交给你,但会给你几家公司和一些商业街,母亲也这么说过,这样就算暂时和丈夫吵架了,你也不会过得太狼狈。 现在想想,至少在物质方面,我过得还是蛮幸福的。 奇怪,怎么事到如今才发现以前生活里也有令人满意的地方?是因为从那样的生活里逃出来,所以可以更客观全面地去看待它了吗? 思考尚未得出结论,我就听见雷欧力欧用惊讶的语气问道: 乐器、武术、语言这些你都学过? 当然,我重申,但是很业余,老师们辅导我的时候明显都只是为了完成任务领取薪水。 我不是任何一位老师的得意门生,从这点就可以明显感知到自己的天赋了。 唉,真不知道离开了艾德利安浑水摸鱼的日子,今后该何去何从。 雷欧力欧却认真地询问了一番我的技能水平:能完整地弹下来一首曲子吗? 我:可以。 他:能给初学者讲解乐理吗? 我:当然可以! 他又问:你到底是什么水平?有证书吗? 我觉得这问话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给他盘点了一遍自己学习过的技能以及考过的证书那些证书也不是我想考才去考的,只不过是老师们为了证明自己确实在兢兢业业地工作,尽心尽力地辅导过我,才带着我去考取的。 雷欧力欧听完,嘴巴张大成了一个圆形:你这不是什么都会吗?! 我:我明明没一样会的。来教导我的老师们都有另外的天才学生,比如弹琴的时候,我花了一个星期才练熟的曲子,他说他另一个学生只需要听两遍就可以弹出来了。 第76章 那是因为你的老师都是有名人士,所以教导过很多天才吧?雷欧力欧问。 我想了想:好像是这样 雷欧力欧激动地道:所以在普通人之中你已经相当了不起了啊!兼职之神!对,你一旦出手,一定会成为我们兼职行业中神一样的存在,无论什么兼职你都可以达到雇主要求! 有这么厉害吗?我感到怀疑,谁会用得上我? 他却陷入了自顾自的兴奋中,催促着我走快点,和他去兼职介绍所。 于是,在接下来的短短两天内,我到某家餐厅去弹奏过钢琴,又帮人驯过马,还充当了一次两小时的同传翻译,雷欧力欧中途还询问过我能不能去担任某剧组中女演员的武术替身,被我以不想被家里追查到拒绝了。 第三天的早上,我刚吃完早餐,就盘腿坐在酒店床上的时候,雷欧力欧进来了。 我问:又有合适的工作了吗?几点出门呢? 他捧着手机,满脸的感动:那个啊暂时不需要了!你已经赚够我们三个人半个月的生活费了! 我眨眨眼,从游戏里抬起头来:是吗?可是我感觉我没怎么费力气不是说在外面生存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吗? 雷欧力欧道:是的,想要在当今的社会生存,必须要有弱肉强食,随时流血牺牲的准备但是那对你来说根本不在话下!因为你能完成别人做不到的高难度工作!莱伊,你实在太棒了! 我歪了歪脑袋,感觉有点不真实过了头。 你确定你在说我吗?我再次确认,我真的帮你们赚了这么多? 虽然和你以前的生活比,可能是杯水车薪,雷欧力欧竖起拇指,笑,但对我们来说,这些钱实在是一笔巨款!没错,我真心实意称赞的就是你,莱伊,你真的太棒了! 我: 游戏进展到什么进度了,我一下子有点想不起来,而且也不是很关心了。 把机器放下,我转过身,一头栽进床里,把脸埋进枕头中。 酷拉皮卡终于从他的报纸里抬起头来,我感觉到了他的视线,和他无声的疑惑。 怎么了?他问,到底发生什么了? 雷欧力欧冲上前去和他解释了一番这两天我们的行动,最后再次强调了一遍我的贡献: 她真的轻轻松松就一口气赚到了好多戒尼! 酷拉皮卡叹了口气,道:那些报酬给她吧,这应该是她第一次亲手赚到钱。我的伤快好了,到时候用我的存款就行了。 雷欧力欧还没有说话,我就举起右手来抗议,声音闷在枕头里含糊不清: 我不是因为钱没到手才不开心的,我才不要和你们抢这点钱呢。 沉默片刻后,我从枕头里爬起来,耷拉着脑袋,低着脸看着眼前的枕头印,长发隔绝开了周围的视线。 我只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有养活自己的能力啊。 歪过脑袋,我终于看向另一边的酷拉皮卡和雷欧力欧,勉强笑起来: 不用做到最好,不用像伊尔迷他们一样是天才,原来我只要随便会点什么,愿意去找工作并且稍微地工作一会儿,就能挣到钱。 你们好奇怪啊,我说,明明大家都不让我去工作的,不要说家里了,伊尔迷对我也很大方,奇犽也会给我买单但是你们却让我去工作,还要把钱给我。我真是搞不明白你们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酷拉皮卡淡淡地道,欢迎来到普通人的世界,大小姐。 我们本来就都是这么生活的。 他仿佛在这么和我说道。 明明一直以来,大家都和我说,能够一直不劳而获,一直被无条件地溺爱放纵赠予,就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了。 我也听过很多类似的话: 【当然会给莱伊买想要的东西,莱伊想要什么都可以。】 【想要的东西就直接和我说,我会给你买的。】 【莱伊喜欢的东西,我一定会带回来。】 这样的,很多的,让人觉得很沉重的付出,理论上来说是爱意的表现,是会让人感动而幸福的存在。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些海水一样压过来的付出和礼物,竟然在这一刻显得分外黯淡并且令人厌恶。 比起被宠爱而得到的礼物,我更喜欢靠自己辛苦工作获得的普通人的报酬。 这样啊于是我对酷拉皮卡回答道,那我就接着体验看看吧,普通人的世界。今后劳你关照了,导游。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念能力者伤口恢复的速度总是比一般人想象得要快上许多。 当然,除开【念能力者】这个设定来说,有一些家伙,他们本身的身体素质就很非人类了,比如奇犽从小被电击还被哥哥们用鞭子抽着玩,也依然完好无损地活下来了,身上一点伤疤都没留。 据我观察,酷拉皮卡说不定也属于这一群体。 因为短短几天过去,他就从一开始的疲惫憔悴恢复到了锋利的备战状态。 原本在病弱buff加持下分外蛊惑人心的温柔外表,如今被涌动着的一层晦暗气息包裹,五官的清亮完全被掩盖住。 每次看到他那个样子就觉得不会有好事发生雷欧力欧背后这么吐槽着,绝对是又在策划着什么。 让他去吧,我不是很在意地道,反正也拦不住,他一看就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格吧。 雷欧力欧叹了口气,嘟囔起来: 也要有地方可以回再说啊,他那种情况根本就收不了手。 他说得太含糊不清了,我疑惑地歪过脑袋,雷欧力欧却紧紧闭上了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趁着还有时间,然后他和我道,我们来讨论一下接下来你的目标吧? 搓了搓手,他迫不及待地问道:不管怎么说,艾德利安都是你家吧?你真的不回去吗?那可是艾德利安家族就算在那里生活有什么不愉快的,但是和奇犽不一样,你可是家里唯一的继承人,而且奇犽好像唔!唔唔! 他的话说到一半,就被酷拉皮卡以一个拳头终结了,那个拳头正中雷欧力欧的脑壳,疼得他揉揉脑袋,两眼泛起泪花地抗议起来: 你干嘛?! 涉猎那种行业还能形成大规模垄断的家族,一听就不是什么好地方,酷拉皮卡冷酷地道,你既然能理解奇犽的选择,当然也应该也理解她的选择。 揍敌客和艾德利安又不一样雷欧力欧大喊大叫起来,而且莱伊和那个臭小子也不一样!女孩子一个人在外流浪还是怪让人担心的啊! 啊,是在担心我吗?我指指自己,如果是这个问题的话,不用多虑哦,我虽然应付不了奇犽那样的怪物,对抗酷拉皮卡也有点难度,但是雷欧力欧你这种水平的话,我对付起来还是绰绰有余的。 什么叫我这种水平啊!他挥舞起四肢。 战斗经验很少,技巧几乎没有,力量有一点但不能压制我大概就是这种水平。我实话实说,像以上所说的这种水平,是不能拿我怎么样的,我好歹是从八岁开始就自己推开黄泉之门进去揍敌客的。 雷欧力欧瞠目结舌:多、多少?! 八岁。我重复。 他伸出手,突然地道:来掰手腕吧!我不信难道周围的人里只有我最弱吗?!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最弱应该不至于。 雷欧力欧真让人伤脑筋,我想。 我说的明明只是他还不能拿我怎么样而已。 而且我一点也不喜欢掰手腕这个活动,万一没控制好力度,某一方脱臼了怎么办? 我可是见过母亲身边一位接受训练的保镖脱臼成习惯的,那场面相当可怕。 除非必要,人还是应该珍惜自己身体的好。 于是我摇了摇头。 雷欧力欧还在坚持。 想着实在不行就迁就一次对方,我稍微动摇了一下,想要伸出自己的手掌,雷欧力欧那边又被酷拉皮卡一巴掌拍开了。 你,然后他用一种相当冷酷的眼神睥睨了雷欧力欧一眼,不会在趁机占便宜吧? 第77章 雷欧力欧: 酷拉皮卡:? 雷欧力欧打着哈哈地摸了摸后脑勺,一手撑着腰,另一手在后脑勺来回打着转,表现出一副相当忙碌的模样。 没有啦,怎么会呢他特地提高了音量。 酷拉皮卡微眯着眼。 雷欧力欧扭过脑袋,看向窗外。 撇下可疑的同伴不管,酷拉皮卡转向我,突然训斥起来: 之前就想说了,不管再怎么样你也太不小心了! 为什么突然就开始对我问责了? 我指着自己,感到无辜: 我怎么了?和我有什么关系?掰个手腕能占什么便宜这算什么? 就是因为这样!他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也越发严肃,在他身后,雷欧力欧尴尬得悄悄蹑手蹑脚往外跑,被机敏的酷拉皮卡揪住衣领,然后又打了一拳。 就是因为一开始就没有划清楚界限的态度,才会导致你现在周围也依然麻烦不断!酷拉皮卡道,我听说了,你兼职这段时期也遇到过许多麻烦,因为这个还差点被拖欠报酬一次吧? 我:那是那关我什么事?明明是那家的雇主人品不行! 他们身上的确都存在问题,但你身上的问题也不少酷拉皮卡说,掰手腕可以,虽然情况紧急,但是抱着你逃跑也没关系,住宿条件简陋也不会有异议,你不觉得你太逆来顺受了吗? 我感到震惊:你说的那些事情,除了掰手腕,其他都和你本人有关吧?你拿自己难脱干系的事来和我算账? 酷拉皮卡一只手掌捂住了脑袋,露出【没法和这个人沟通】的复杂表情。 就是因为我也是当事人之一,才会对你提出抗议。他说,拜托你坚决冷酷一点,被入侵界限到这个程度也不拒绝的话肯定会被欺负吧? 非常隐约的,模糊的,他好像很难把话说得再简单易懂一点,可是我却突然稍微有点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 拒绝一个人要从一开始就说不,而不是等到无可挽回了才发出抗议,最后关头的抵抗总是会显得单薄而又无济于事。 比如像雷欧力欧,到了这个程度,酷拉皮卡还不忘损同伴一把,他如果提出要和你掰手腕这种建议,除非情况特殊,不然一定要拒绝他。 雷欧力欧忍无可忍地攥紧拳头大喊道: 为什么还要说我啊?我又没犯下什么无可挽回的罪过!不要再在女孩子面前抹黑我的形象了啊! 对你这种意志力薄弱,总是遇到诱惑就动摇起来、不守本心的家伙当然要批判 啊啊啊烦死了!我就只是很久没牵过女孩子的手了而已!身边都是你这种臭男人,根本提不起精神来应对生活的考验啊!可恶你自己还不是和漂亮女孩子住在同一间房里那么久还被照顾得好好的! 莱伊才没有照顾我,她不招呼我照顾她就不错了。何况这些天我一直很虚弱,根本就不存在你羡慕的那些情况,把你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清除掉。所以说你意志力薄弱就是 他们吵起来,吵得不可开交,完全忽略了房间里还有我的存在,眼里光是只有对方,恶狠狠地互相瞪着彼此。 我待在一旁,静静地想了想,然后伸出手去,扯住了雷欧力欧的黑色西装衣角。 他因此停下张牙舞爪的动作,奇怪地看向我,酷拉皮卡也将目光转移过来。 想牵手的话,我是没有问题的。然后我仰着头问,还要吗? 酷拉皮卡: 雷欧力欧: 片刻沉默以后,雷欧力欧啊地惨叫一声,好像看见了什么虫子之类的东西一下猛地把衣服从我手里拽回来,跳到几步之外。 我只是一时上头而已!绝对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他大叫着,不要突然做出这种举动啊! 没有啊,我说,我不觉得冒犯。我是说真的,如果你想的话,我真的 一个枕头突然往我脸上砸了过来。 酷拉皮卡恼火地喊起了我的名字: 莱伊! 我还没从枕头震撼中回过神来。 不管你在揍敌客学了什么我有稍微听说过一些,也见过本人,奇犽的大哥性格似乎很扭曲奇犽被折磨得很痛苦,而你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一口气说了许多话,但是既然下定决心要离开那里,你就要和奇犽一样先认识到他是错的,他灌输给你脑子里的那些东西也是错的。 不要无所谓地说【可以】,从一开始就要划清楚界限,除非真的意愿强烈到不得了,对别人的提议要一律全部拒绝掉。 雷欧力欧这回终于如愿以偿地溜走了。 待在这里似乎让他压力很大。 房门打开又合上,我放下手边的枕头,有点茫然地转过脸去,望向另一侧的金发青年。 可是并不是【无所谓】。我说。 什么?他一副不理解我在说什么的表情。 不是【无所谓】,我说,我是 艰难地尝试找一个合适的形容词来描述自己的感情,但到了最后发现这种心情还是只能用那个俗掉牙的形容词。 我是【喜欢】你和雷欧力欧。短暂的卡壳之后,我这么对酷拉皮卡说道,所以才觉得没关系。牵个手不是什么严重的问题吧? 不是牵手,我是说,在那之后还有其他他有点难以启齿的样子。 那种事情,反正不会发生吧?我眨眨眼睛,问道,你们应该都是属于【好人】这个范畴的吧? 沉默。 漫长的沉默,感觉又好像之过去了一须臾的短暂时间。 酷拉皮卡败下阵来,再度捂住脑袋,从喉咙里挤出听上去就很不舒服的低语: 你真是总是 难怪奇犽几乎要抓狂了。 我:? 你真是让人感到痛苦啊,莱伊。然后他接着说道。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0章 我其实不是第一次被人这么评价了。 除了伊尔迷之外,很多人都会这么和我说。 而有些人,他们虽然嘴上不说,但眼神里同样也写着这句带着谴责意味的话语: 【你真是个令人痛苦的女人。】 只有伊尔迷从来不向我说出这句话。 我其实一直没搞懂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明明我只是诚实地在按照本意行动,虽然偶尔有一些时刻故意想要向他人施加恶劣影响,但大部分时候,我只是很平常地在和他们相处而已。 就像此刻。 我说错什么了吗?因为想不通,我索性直接开口问道,我【喜欢】你们,对你们来说,是一件很让你们痛苦的事情吗? 【喜欢】本身当然不会让人痛苦。但是,你的感情,那不是【喜欢】,莱伊,他放下捂住额头的手掌,以一种怜悯的神情对我道,确切地说,它叫【好感】、【欣赏】、【信任】随便什么词都好,你还有很多选择可以使用。你这么聪明,心里应该明白这一点。 可你假装自己并不清楚这一点,停顿片刻后,他又道,你总是在选择最糟糕的那个选项,莱伊。你知道的,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一次差错,就会永坠深渊,万劫不复。 我沉默片刻。 可是,然后我假装无辜地抬起头来,对他一如既往地微笑,,我是真的【喜欢】你们呀 抱歉。没等我把话说完,他冷酷地站起身来,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地道,如果你坚持继续这样下去,我想我们没什么好谈的了。 我和那些曾经受你煽动的人们都不一样,莱伊,他再次重新念了一遍我的名字,郑重其事地道,在我的生命里,只有一件事是最重要的其余的,无论是什么,都不能动摇我。 他的目光锁定着我,好像我就是他话里所说的那个可能要【动摇】他的某种不安因素一般。 第78章 我与他对视片刻,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样啊,我听见自己遗憾地道,那可惜了呢。 在他仿佛松了一口气,又仿佛好像还有什么想要做的事情未能完成的复杂表情里,我宣布: 恭喜你,逃离了坏女人的魔掌。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好像还有什么想说。 但我已经不打算听了。 你知道我的人生信条是什么吗?将话语权重新掌握到自己手中,我询问他。 ? 救不了我,就要和我一起痛苦。在他的目光中,我缓缓地道,但是迄今为止,这两条道路,没有人坚持到最后。 你也没有。 无论什么时候,我都没有得到过自己想要的那个答案。 本来就脆弱塑料的同行情谊在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捅破后可能所剩无几,我不想和酷拉皮卡再说什么,独自来到了酒店外的空中花园处,找了个长椅坐下。 过了一会儿,雷欧力欧出现了。 他额上冒出细汗,见到我后忙不迭地迎上来,一边扯领带,一边问我: 你和酷拉皮卡刚才说什么了?他现在心情好像很差。 我的心情也不好。我说。 雷欧力欧:看出来了。 我们双双沉默。 直到他问我:你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你猜不出来吗?我有点无奈地托住下巴,然后盯着他的眼睛笑,直到他红了耳朵,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身子。 就是在说这件事啊。我坦然地道,让我不要诱惑你和他之类的嗯,还说自己生命里只有一件事是最重要的,那件事不是我,所以劝告我不要白费心思在他身上了。 哈?!雷欧力欧惊讶极了,他真的这么说了? 原话要委婉一点,但绝对是这个意思没错。我说。 什么?!雷欧力欧颇为同仇敌忾地和我道,这也太过分了吧! 不,我望望天空,其实他说得很好,我就是有点喜欢更直接的那个词应该怎么说?引诱? 这个词说出来以后,我忍不住笑了起来,为自己糟糕的性格。 我喜欢看见大家和我一起痛苦,所以总是忍不住做这种事情,我转过脸看他,啊,说起来,刚才吓到你了吗?我说【可以牵手】的那句话。 雷欧力欧呆住了:你刚才不是在生我的气吗? 我感到有点莫名其妙:生气什么? 他抓了抓头发,语气懊恼:我还以为是我居心不良惹你生气了,你才会故意那么说呢!原来是认真地在邀请我吗?! 某种意义上来说,你和酷拉皮卡不愧是好朋友呢。这回,轮到我用怜悯的眼神看着他了,他敏锐得过分你迟钝得可怕。 雷欧力欧还在纠结:不是,你真的不是生气了吗?啊!这件事情明明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为什么会闹到这个地步啊!可恶! 因为酷拉皮卡太较真了?我试着帮他总结我们三个人现在都不开心的原因。 确实。雷欧力欧心有戚戚地点点头,但片刻以后,他又摇摇脑袋,用一副担忧的口吻对我道,但是他说的也没错,如果有坏男人要占你便宜的话,一定要擦亮双眼啊!你这几天遇到不少想揩油的坏家伙了吧! 不就那么几个吗? 你才兼职了多久啊?这个数据已经很夸张了! 是吗? 是啊!他大声道。 我沉默片刻。 这样啊,思考太累了,我已经不想顺着他们谈话的方向去思考自己对待男人的态度,有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随便过了头,索性停下大脑的运转,摊开手掌,问道,所以要牵手吗? 雷欧力欧:哈?! 不是说很久没牵过女孩子的手了吗?我复述他的话语,同时端详了一眼自己的手,做过的美甲已经生长到只剩下尖端的一小部分了,但是整体来看还是非常漂亮,纤细又修长,颜色不会过分苍白也不会过分红润,用我的试试吗? 我们他咽了口口水,我们不是刚说了吗,女孩子要有 我扫兴地垂下手。 他跟着我的动作,眼珠子转动了一下,艰难地吐露出后半句话语: 防备 我摆摆手,示意他闭嘴。 他的眼睛跟着我的指尖左右转了一会儿,然后,我听见他问: 真的可以吗?我不是为了占便宜,莱伊!我只是觉得你看起来有点冷,你最近是不是没吃好,指甲看起来没有之前健康了! 哈?我忍不住觉得好笑,挑起眉来,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 他再度露出懊恼神情,刚靠过来的身子极力往后仰,闭上双眼,用挣扎的语气道: 当我什么都没问!只是你那么说了,让我忍不住在意起来而已,而且你的脸色确实也没有一开始好了! 我纠正他的诊断问题:那是因为我最近没有涂口红,我本来就唇色比较淡。 是吗?他狐疑地问。 我:啊?现在不止好奇我的手冷不冷,还要好奇我的嘴巴上到底有没有涂口红吗? 才、才没有!你说什么呢?!雷欧力欧涨红了脸。 鸡飞狗跳地闹了一会儿后,雷欧力欧似乎终于整理好了心绪,恢复了平常自然的神态举动。 吓死我了,他拍拍胸口,一副刚刚死里逃生的惊魂未定模样,我刚才真是差点忍不住就要扑上去了你确实像酷拉皮卡说的那样,要有点自己是位漂亮小姐的危机感啊! 你们这不是什么都没做吗?我不在意地道。 那是因为本大爷我很正直!至于酷拉皮卡,那家伙勉强也还算不错吧。他哼哼唧唧起来,但是下次可不要这样了!真的好险,刚才差点就要被杀掉了。 不会的,无论你选什么,我都不会杀掉你的。我说。 酷拉皮卡会!雷欧力欧想也不想地道。 不会吧我不相信。 会的!他坚持。 因为不想继续和他无意义地争辩下去,我沉默片刻。 可是我真的觉得你们很不错哎,带着遗憾的想法,我有点困扰地再次发问,这种程度的【喜欢】还不够吗?反正是我乐意的事情,非要我夸张地说【你们是目前为止我最喜欢的存在】,才可以吗? 说完之后,我还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虽然也是事实,但是这么说出来就太直白,丢失氛围感了不符合我的审美标准。 事、事实? 嗯。我撑着下巴说,我真的很【喜欢】你们的嘛。 雷欧力欧狠狠地把墨镜往鼻梁上一推,挡住眼睛,语气哽咽起来。 别说了,美丽的小姐。他低落地道,无论你怎么努力地想要打动我,我们都注定有缘无份,我这条命还要留着去做更珍贵的事情,我可是立志要成为拯救世界的超级医生的男人!请你就这么忘了我吧! 他还不忘给我发了一张,我人生迄今为止收到的第一张好人卡。 你是个好女人,会遇到更合适的对象的。他朝我竖起大拇指,酷拉皮卡就不错,我看好你们!不过那家伙真的有点难搞。 我不由得吐槽道:你的人设是不是有点割裂?刚才那个哭着闹着想和女孩子牵手、牵不到还悲痛欲绝的男人是谁? 男人和真正的男人是不一样的!他抹了把眼睛,摘下墨镜,笑容爽朗,虽然我偶尔会被男人的本能操纵,但我会打起精神来成为好男人的,莱伊你也是,要一起加油啊! 酷拉皮卡真的很不错,说完,他不忘再向我推荐一遍挚友,同时说明好友的缺点,不过他很麻烦,关键时刻又总是磨磨唧唧的,我强烈推荐你喜欢他一个人就好。不过也不要太过沉迷,无论喜欢我还是喜欢酷拉皮卡,对你这样的小姐来说都是一个难以把握的难题。哦对,说起来你们为什么吵架来着。 第79章 这家伙的记性和罗嗦程度真的是。 我才发现雷欧力欧比我的母亲更像常见的中年妈妈形象。 因为我说我喜欢你们,想要让你们也喜欢我我不得不再次和他重申一次我和酷拉皮卡吵架的原因。 雷欧力欧:哦,对,是这个那我们就没有跑题了!总之你喜欢酷拉皮卡一个就够了,不用考虑我。 他对我可没兴趣。我挑眉,我说了,他让我不要打他的主意。 酷拉皮卡说不要就是要,雷欧力欧果断地道,你别听他嘴上的那些话!自己想做就去做好了! 我大为震惊:怪不得你们是朋友 原来是这样才会成为朋友的吗? 而且我明明暗示了自己是个性格恶劣又糟糕的家伙,推荐我这样的人去向好朋友死缠烂打,真的没问题吗? 啊总觉得和过去我光是让别人感到痛苦的情况不一样。 遇上这两个家伙的话,率先崩溃的人是我自己,而不是他们啊。 雷欧力欧摸摸头,笑:嘿嘿,是吧?你也觉得我真的很了解酷拉皮卡而且很为他着想吧? 不。 我完全不是这个意思,谢谢。 对了,他突然想起什么,难得露出聪明的表情,道,话说酷拉皮卡之前是不是说过,你是奇犽未来的大嫂什么的?我撮合你和酷拉皮卡,奇犽会不会生气? 不等我回答,他又自言自语起来:不会吧应该不会吧?毕竟奇犽和他大哥关系不好嘛!说不定还乐见其成呢? 他说着说着,打开手机翻了一会儿,嘴里嘀咕起奇怪的东西来: 哦,我好像还在猎人协会的网站上看过你们家和揍敌客家的八卦看了之后才知道你们家真的很了不起啊!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和酷拉皮卡就那么挟持了你,你很生气吧?竟然还配合了我们。 嘀嘀咕咕着,他的动作突然僵住了,嘴巴里也吐不出话来了,像故障的机器一样卡壳重复着单个音节: 你你你 我怎么了? 我感到莫名其妙,把脑袋伸过去。 怎么了?我问,你看到什么了?这么惊讶? 雷欧力欧仍旧保持僵硬状态。 而我定了定神,终于看清了他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文字: 【最新进展!艾德利安家的女儿有望嫁给揍敌客家的继承人!他们似乎在重新考虑婚礼规格和邀请名单!】 我:? 等等,是我丧失了一段记忆吗? 这是什么不靠谱的小道传闻啊? 继承人?雷欧力欧两眼呆滞着问,奇犽已经离家出走了,所以这里的揍敌客继承人应该不是在指他吧? 不,我诚实地告诉他事实,其实席巴先生和基裘夫人还是相信奇犽最后一定会回家的,所以在为他保留这个位置。最有可能替代奇犽的伊尔迷那边也没有反对的表示。 雷欧力欧傻傻地问道:可是为什么他们要把你和奇犽放在一起?奇犽本来就不愿意回家,这样逼他的话,他不就更加没可能回家了吗? 可能他们觉得这是奇犽想要的。我说,而且这个消息也不一定是真实的,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还和奇犽扯上关系了呢。 雷欧力欧陷入沉思。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问道:那我们就问问吧。 我:? 他道:我之前就想问了,既然你和奇犽是一起长大的,为什么到现在还不联系他呢?是忘记他的联系方式了吗? 我:确实不太记得了。 那我们现在问吧!他完全提起了兴致,道,我存了他的号码!我们好久没见面了,正好可以约他过来见一次! 真不愧是你。雷欧力欧。 我不由得这么想道。 明明都发现我没有主动联系奇犽了,还能提出这个馊主意。 不。我果断地拒绝了他,我暂时不想见到他。 为什么?雷欧力欧不能理解。 婚礼之前女方和南方家人应该暂停见面,你不知道这是很多地方的风俗吗?我开始睁着眼睛扯瞎话。 可是你又没打算和揍敌客结婚!雷欧力欧认真地指出。 那可说不准,我哼了两声,酷拉皮卡万一不要我了,我总得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吧? 后路?酷拉皮卡?他一副大脑cpu要烧掉的表现。 我果然不懂你们然后他丢掉了手机,颓然地道,好错综复杂的关系 那就不要懂了,别掺和进来。我好心地给他劝告,既然给我发了好人卡就发到底吧。 但是有一件事情我还是想搞懂,他说,你到底有没有改变结婚对象?是奇犽吗? 我不知道,我平静地说,在他们眼里,我嫁给谁,本来就不由我自己决定。 如果让你自己决定呢? 我设想了一下。 然后我恶意地笑了起来。 如果决心要共度一生的话,然后我道,首先就排除你和酷拉皮卡。 雷欧力欧发出感慨:女人还真是善变啊刚才还说了【喜欢】呢 不,我说,倒不如说,这才是【喜欢】的证明。啊,原来我真的蛮喜欢你们的嘛。 因为我绝对会让和我共度一生的人永远痛苦。 而我现在暂时还不想让他们承受那份痛苦。 真奇怪。 这不是平常的我能做出的选择。 我是不是,稍微有所改变了呢?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1章 因为雷欧力欧打算传递的消息被莱伊拦截,所以,在莱伊难得享受假期的时候,从奇犽的角度来看,那就是有关莱伊行踪的消息,突然在一夜之间全部断掉了。 我还以为那家伙和柯特在一起,奇犽很快就发现了这个问题,陷入一种莫可名状的低落情绪之中,但是柯特好像已经回到家里了,还是一个人回去的。 既然如此,莱伊去了哪里呢? 他抛开与揍敌客的通话,单独去询问过柯特,柯特却罕见地不配合起来,什么也不说。 我不清楚。柯特只坚持这一点。 奇犽原本平静的态度因此剧烈起伏起来 就像一块平静的湖面突然被掷入一颗巨大的石子一般,涌起千层浪。 你不清楚什么?他的音量不知不觉中提高许多。 原本正坐在房间另一侧,两手撑在椅子上、身子往前仰的小杰,听到这声音后怔了怔,情不自禁地紧绷住肩颈,转过头看向奇犽。 奇犽无暇顾及伙伴的目光,焦躁地拧起了眉头,目光暗沉。 即便似乎惹恼了最喜欢的哥哥,柯特的情绪也一如既往的稳定。 莱伊姐姐消失的时候,我在其他地方是她没有等我。他道,所以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奇犽还想说些什么,柯特却在片刻的停顿后,突然以一种冷漠的姿态,问出了一句奇怪的话。 你真的不知道她在哪里吗,哥哥? 我怎么奇犽下意识地就想要对柯特的问话进行反驳,可这句话才说到一半,他反应过来了柯特的潜台词。 你们当时还没有离开那座城市,对吗?你和她分开的时候。他机敏地跳过了【你是不是觉得我把莱伊藏起来了】的问题,直接跃向下一个阶段,或者你们在路上遇见过什么,她和你说了些什么 柯特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似乎终于要开口说些什么,但气息却在下一刻紊乱起来,然后毫无知会的,柯特就这么突然切断了通话。 奇犽判断他应该是突然遇见了某种意外状况。 但是没关系,刚才的对话已经透露出了他想知道的东西。 首先,最重要的一点 他放下手机,松了口气。 那家伙现在应该是安全的,没有像我们想的一样,又被谁绑架,或者是被伊尔迷带走。他向小杰宣布自己的结论,柯特一直很平静,还说了什么是她把他丢下之类的话,他应该是已经确认了什么。 第80章 然后他严肃起来,对小杰道: 事先说好,无论你关于莱伊有什么想法,我的建议都是不要有这是抛开私心,单纯作为朋友的忠告,那家伙有多麻烦,你通过这次的事情多多少少有点了解了吧? 小杰眨眨眼睛。 奇犽心情有点崩溃。 你明白了吗?总之莱伊真的不是什么正常人!和我们家沾边的就不会有好事!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对她感兴趣,但是现在忘掉还来得及!何况,我 他的话语吞吞吐吐,接着戛然而止。 何况什么?小杰问。 何况我不想和你起冲突。奇犽语气低沉下来,身躯在灯光投射下于地面中浮现出一片阴影,虽然平时不提起来也没关系,但如果真要分析起来的话,那家伙对我来说很重要。 不是因为什么爱不爱,喜不喜欢的我知道很多人都会用这种话去捆住一个女孩子,但是对我来说,莱伊不是那样的存在,她就只是单纯的,对我来说很重要。奇犽絮絮叨叨着,用自言自语一样的语调接着道,我可能算是【喜欢】她,因为她很好,又漂亮又聪明,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头发和绸布一样,但是这份感情不需要回应,我只要看见她能从痛苦里获得解放就好了。 莱伊是特别的。 在他目前还不算漫长的生命中,莱伊和他纠缠了他生命中最初、也是最重要的那些年。 她就像他留在黑暗世界里的倒影。 他不需要孤单的倒影为他付出什么,他只希望她的轮廓日益清晰,她在阳光下获得足够的能量充沛饱满,他想要保持水面平静,倒影永远完整美丽,不必破碎。 我只是,奇犽道,希望她能好好的 这份心意不知道有没有和伙伴传达清楚,但是光是说出这份心意就已经觉得竭尽全力,感到很累了再想想自己一个人在这边担心个没完没了的,另一边莱伊却不知道怎么逍遥快活去了,于是就觉得更累了。 奇犽闭上嘴,没再说话,短暂而没有道理地忧郁了那么一下。 他觉得莱伊说不定并不需要自己,毕竟她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没出现。 而那么些没有自己的日子,她也好好过来了 说到底,他们已经在短暂地相交后渐行渐远,永远回归不到同一条道路上了。 这样的情况下,他对她的担忧显得自作多情又冗余。 不过这种失落没有意义,奇犽很快振作起精神来,张开嘴打算喊一下这就准备要去找莱伊了之类的口号,但他刚刚抬起脑袋,就错愕地发现小杰已经悄无声息凑到了自己眼前。 奇犽吓得往后倒了一下。 小杰就这么面对面地站在他身前,两人距离近得能看清对方眼底的光影成像。 这不是很好吗?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 奇犽疑惑:啊? 小杰笑起来:我是说奇犽对莱伊的心意!莱伊听了一定会觉得很感动的!下次见到她的时候就这么说吧? 才不要!奇犽条件反射地立刻给出了否定的答案,情绪激动得差点从床上弹跳起来,我和你说的重点不是那个啦! 嗯,重点是想让我离莱伊远点,因为怕我可能会伤害她这个我完全听明白了!小杰说这话时爽朗得好像奇犽话语里得主人公不是他一样。 奇犽大为震惊:你这次反应竟然这么快果然是在这方面有自成系统的一套判断能力吗? 虽然不是很明白奇犽在说什么,但应该不是那么回事,小杰有点郁闷起来,我会这么说,完全是因为奇犽这段时间的表现都太奇怪了,很明显地在告诉我【不想看见你和莱伊接触】。 有吗?奇犽感到质疑。 小杰点点头。 两人望着对方,相对无言。 片刻后,奇犽清了清嗓子,道: 总而言之那家伙真的很麻烦又很脆弱的,所以如果我的猜测正确,我们找到她的话 不是。小杰突然开口反驳。 奇犽:? 不是的,在他疑惑的眼神中,小杰缓缓认真地道,莱伊一点也不脆弱。 麻烦这点你倒是承认了奇犽吐槽。 也不能叫麻烦。小杰立即补充。 那是怎么一回事啦 奇犽真是要被他打败了。 小杰沉吟片刻。 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然后他才说道,但是,莱伊的话,绝对不能用【脆弱】或者【麻烦】之类的词来形容,她很坚强的,奇犽。而且还很危险。 那双正在述说着什么的棕红色眼眸里闪烁着锁定了猎物一般坚定异常的光芒,令人感到心惊。 所以我没办法答应你的要求我会尽量不和你起冲突的,奇犽,可是我没有办法不去关注她,如果你能看见我在她身上看见的东西,你一定会明白我追逐的到底是什么的。 说完这某种程度上令人害怕的发言以后,小杰又天然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若无其事地询问道: 话说,你到底从柯特那里打听到了什么? 奇犽不知不觉打了个寒颤。 他一直觉得伊尔迷和莱伊在一起是最糟糕的组合,但现在,他对自己过去的判断产生了怀疑,或许眼前还有一个更糟糕的组合,只是它才初步显露出来。 没什么。他努力调动自己的面部神经,假装自然地撒起谎来,道,只是猜测她可能一个人在外隐藏行踪。 小杰:唔这样嘛? 奇犽:嗯。 小杰失望地道:我还以为你要说她又和酷拉皮卡见面了呢。 奇犽寒毛都要竖起来了,他勉强做出该有的反应:为什么会这么说?他们又不熟啊! 小杰:但是莱伊认识的人好像本来就不多吧,排除掉那些和奇犽家里还有她家里玩得好的对象,就只剩下酷拉皮卡了嘛。 奇犽麻木得有点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哈,他勉强发出笑声,否决同伴的猜测,哈哈,不管怎么说那也太离谱了 话音还未落下,他就看见小杰低头拿出手机按了起来。 奇犽瞬间炸毛:你在干什么!? 小杰理所当然地抬起澄澈眼眸:问酷拉皮卡啊。上次和他说了莱伊被抓到的事情之后就没有怎么交流过了啊,打不通,他好像又换号码了。 奇犽松了口气。 然后眼睁睁看着小杰又拨通了一个号码。 奇犽:不是打不通吗? 小杰:这是雷欧力欧的电话拨通了。啊!雷欧力欧!你还好吗?你现在在哪里? 和酷拉皮卡在一起吗?太好了,我正好有事情想问呢。 我们最近过得怎么样?还不错啦对了,我想问 【莱伊】两个字尚未找到时机说出口,小杰就听见雷欧力欧先发出一声忍无可忍的喝斥。 等等,小杰 莱伊!你又被老板坑了!趁现在店里还没关门,快去把东西全部退掉啊!现在去还来得及! 小杰:啊。 奇犽: 背景音吵吵嚷嚷,过分忙碌,雷欧力欧不知不觉把通话按断了。 但是没关系,小杰放下手机,弯起眼睛笑起来。 找到了。他对奇犽道,奇犽你看,只要稍微用心一点,努力一下,不要半途放弃退出,很快就会找到想找的人的。 半途而废,抛下共患难的【伙伴】在枯枯戮山独自面对黑暗深渊的胆小鬼奇犽,觉得胸口突然被插了一刀。 他讪讪地避开好友闪闪发亮的眼睛,不知滋味地应了一声: 哦,是呢。 但是莱伊也没什么好的吧他小声地又道。 小杰:嗯? 你非要找她干嘛?鼓起勇气,奇犽直接问出了口,她也不喜欢杰、你吧?既然酷拉皮卡和雷欧力欧在照顾她,我们 第81章 他有点说不下去了。 又要逃避吗?小杰一口气戳穿了他的心思,还是觉得无论如何也不想让我和莱伊见面?奇犽真奇怪,就是这样才会丢掉在意的人吧。 虽然阻止了我,但是酷拉皮卡和雷欧力欧那边正在和她接触我没有说他们会背叛我和奇犽的意思,但是感情这种事情是说不准的逃避的结果就只有越来越糟而已。 奇犽,你在处理感情总是很苦手啊。 不是的在同伴的剖析之下,奇犽露出难过的神情,莱伊只是需要我痛苦而已。她不在乎我们多余的心情!她一直都是 小杰不为所动。 没错。他说,她本来就是那样。 或者说人们都一样。 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如果在交往中,一味逃避交往对象的某一方面,是绝对不会有好结果的。 要坚持下去才对。小杰道,会很痛苦,但是要有那样的决心。 -------------------- 第62章 我已经很久没有使用过通讯设备了。 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兼职的时候有对讲机和同事直接对话,回到酒店无聊可以看电影和玩游戏,楼下不远处还有一家咖啡书店。 我每天都过得很愉快并且充实,偶尔还会因为这份远离了世俗喧嚣的平静感到有些不充实。 直到恢复完全的酷拉皮卡突然和我说: 我要离开这里了。 雷欧力欧此时并不在场,我茫然地看向酷拉皮卡,仿佛正在一个人孤零零地对抗着他庞大的决心。 要去哪里?我的心里出现了某种不好的预感,但我一时之间很难用语言将它描述出来,雷欧力欧不在等他回来一起商量吧? 没有那个必要,酷拉皮卡说,这是我一个人的修行。 有点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回过神来的时候,金发青年已经提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收拾好的一个小型手提箱,推门离开了。 门锁咔哒合上的声音结束后,我一个人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雷欧力欧出现了。 他敲了几下门,我从椅子上起身,为他开门,他探出半个身子,视线在室内逡巡,环视一圈,神情寻常,随口问道: 酷拉皮卡呢? 他走了。我回答。 雷欧力欧睁大了眼睛:什么? 他走了。我重复答道。 什么时候的事情?不,等等,他去了哪里?他语气无序而慌乱。 我摇摇头:不知道。 雷欧力欧:你不是一直待在房间里吗?怎么会不知道呢?他趁你出去的时候离开的吗? 我又摇摇头。 不是,然后我说,我看着他走的,他和我说了要走这么说起来,他好像没和我说再见。 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告别并不完整。 但现在似乎不是讨论告别仪式问题的好时机,雷欧力欧手忙脚乱地挤进房间来,关上门,五官乱飞地着急道: 他说了什么?怎么好好的突然就走了? 我: 我也很想知道。 坦白地说,我现在也是一头雾水,感觉很不真实。 可是雷欧力欧这么着急,我只能勉强调动起记忆来回答他的问题,含糊地复述着当时的情景。 等将那句然后他就走了说出来,当作结尾以后,我才恍然意识到: 对哦,酷拉皮卡走了。 做梦一样的飘渺感终于找到了可以作为落脚地的实处。 果然,而就在我终于切实意识到对方的离去后,雷欧力欧伸手扶了扶额头,叹着气道,我早就知道他伤势好转了就会离开,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而且一如既往的在这种时候很不讲情面啊。 语气里写满了故事。 我于是顺着他的话往下问:这种情况经常发生吗? 雷欧力欧含糊地道:嗯,他毕竟有一定要完成的目标嘛,可以理解。 不,我不可以理解。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栖身的角落,时间为什么不能过得再慢一点呢?这样的日子为什么不能持续下去呢? 那你呢?心情不是很愉快,但我掩饰惯了自己的心情,很快就藏起那些心思,假装正常地询问起雷欧力欧来,他走了,你有什么打算呢? 我也要回去了,他说,哈哈,本来就是来暂时支援一下朋友而已,现在支援到位,假期也结束了,我该回去干正事了! 真好啊。 我想。 大家都有可以前进或者回去的地方。 那我也走了?雷欧力欧问道,莱伊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呢?要回家了吗?还是找奇犽?前几天他打电话来,你还让我保密不要告诉他你在这里呢。 不知道,再说吧。我兴致缺缺地转过身去,把椅子往前拉了拉,低下脑袋,将下巴靠到桌子上,既然有正事要忙的话,你也抓紧时间,快走吧。 房门再度打开又合上。 桌面冷冰冰的。 脸颊贴在桌面上,头发不知怎的慢慢从耳后飘落下来,挡在了眼前。 对了,门外又传来雷欧力欧的声音,他道,我暂时还没那么快走,你如果要联系奇犽的话可以来找我。 我没回话。 他的脚步声远了。 我的脑子翻来覆去地开始闪过一些有的没的画面,比如酷拉皮卡说他要走了,他手上摇晃的铁链,雷欧力欧帮我说服中介多给点报酬,他拍着我的肩膀肯定我的能力还有某一天阳光下,金发青年逆着光回过脸来对我说: 我是一个复仇者,我的生命里只剩下复仇。 我知道,他离开的时候,我完全可以开口出声挽留他,或者问他为什么一定要走,用自己的花言巧语和一贯的坏心思纠缠他,逼迫他留下。 可是那一瞬间我没有开口,直到此刻我也不想开口留下他。 因为我也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除非我和他一起踏上那条荆棘丛生的坎坷复仇路,不然我们迟早会分道扬镳。 库洛洛确实可恨,幻影旅团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酷拉皮卡很可怜,他还是我目前为止遇见过最好心肠的人。 这些理由都很有让我站在酷拉皮卡一边的说服力,但是终究不能使我做出那样的选择。 因为我不是那样的人。 正如他不会为我或者任何人,包括他的朋友,他自己而放弃复仇一样,我也不会因为他是好人,库洛洛是坏人,就决定为了他拼命去和幻影旅团作对。 我没有那种非做不可的恨意。 我现在渴望的,只是能过上离开揍敌客和艾德利安也可以的平静生活。 我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无条件爱我的。 我总是妄图从别人身上找到自己的存在感,为此向伊尔迷言听计从,又因痛苦而盼望奇犽将我拉出深渊,这两条路都行不通后转而像寄生虫一样依附库洛洛。 他们都是一群内心空虚的家伙,我希望用他们的爱填满自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我不需要他们的爱了,也不再渴望母亲的认同,不愿意把自己局限在艾德利安身份的框架里,我只想要平静的生活。 而那样的生活,到底有谁能带给我呢? 几经思索后,我抬起头,桌面已经染上了体温的暖意,我将散落的刘海别回耳后,按住门把手,向外走去。 找到雷欧力欧的房间,我按响门铃后倚靠在门边,懒散地抬起下巴问他: 说起来,你觉得我怎么样? 他站在门的另一边,怔了怔:什么? 我淡淡地道:我在离家出走回去就要和伊尔迷或者奇犽结婚,想想就觉得不高兴,所以想先另外找个男人成好家再说。 雷欧力欧哈哈大笑:你又来了!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我才不会上当呢! 我强调:我认真的。 不可能,不可能啦,他按着我的肩膀把我往外推,大小姐,有正经事再来找我吧,我现在准备休息了。 我就这么被拒之门外了。 天啊。 我就这么被拒之门外了? 第82章 我不得不蹲到走廊的角落里开始试着冷却一下自己躁动的心思。 雷欧力欧作战计划大失败,得换一个对象攻略。 谁都好,反正我真的不想回揍敌客了 蹲了一会儿后,我鬼使神差地想到一个名字和一串数字。 想到他,我立马又来了精神,哒哒哒跑到电梯前,乘坐电梯去到酒店大堂,然后借用了前台电话。 雷厉风行地拨通电话后,我干脆利索地就直接问道: 西索。 不给他太多反应的机会,我劈里啪啦地说明来意: 你要和我结婚吗? 西索的声音缓了一会儿才从听筒里传出来,他好像颇为意外: 啊,是小莱伊啊~ 怎么突然要和人家结婚呢~ 他问。 小伊最近一直在找你哦~你真坏,一个字都不留给他呢~呵呵。 我:别管他了,你给我办个新身份,我们马上去领证吧。 哼哼~西索意味不明地发出两声鼻音,不说好也不说不好,等我催促了几次,他才问,人家为什么要答应呢~ 不想就算了。我撇撇嘴。 西索道:小莱伊真心急~但是我只是向你要一个理由而已~不过分吧? 哦,理由啊。我开始有点倦怠了,眼睛扫了眼大堂时钟上显示的时间,嘴里敷衍地随口答道,我喜欢你可以吗? 语气漫不经心。 换了个人,听到这种语气,肯定会生气起来,说不定还会对我进行责骂。 而西索却不知道被戳到了哪根神经,原本顾左右而言他,病怏怏般的态度,一下就变得积极起来。 他乐不可支地自顾自笑了一阵,重复了两遍我说的喜欢,然后道: 可以哦~是个好理由~ 人家也喜欢你呢~可爱的小莱伊~ 所以你答应了?我向他确认。 他哼了两声。 我还是拿不准结果,但话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我顺便就把自己所在地的地址报给他了,最后还觉得有些不安心,补充了一句: 不要偷偷把我出卖给伊尔迷,情况不对劲的话我会及时逃跑的。 可是小伊不知道的话就没意思了嘛~ 好吧,太了解这家伙喜欢没事找事的性格了,我不在乎地道,随便你,我也管不着你,反正都能找到你头上了,我也没那么担心被伊尔迷知道,只是想赌赌看而已。 到底能不能找到一个稍微会把我放在心上的男人大概就是想赌这样的东西。 这么想想,我的境遇也是有够可悲的,排除了一圈周围的异性,最后只能赌到西索头上。 -------------------- 莱伊的性格和小酷是不会有可能的 她一点也不会为别人奉献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3章 在邀请西索和我结婚后没多久,我临时租了一台手机,并且严词声明要求他记录下我的手机号码。 准备去结婚的时候一定要提前通知我。我是这么嘱咐他的。 西索从来不正面回应我的话语,只呵呵地笑,我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没过几天也就是第二天晚上的功夫,我结束兼职,想起来这个人的存在,顺手编辑了信息又询问了一声: 什么时候结婚? 西索发了一堆乱七八糟的表情包过来。 然后他道:哎呀~还在等吗?真可爱呢~ 我警觉:你耍我? 西索顾左右而言他:现在暂时去不了哦~ 所以什么时候过来?我问。 哈哈,他发送了个大笑的表情,然后道,看在小莱伊等得这么辛苦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一个小奖励哦~ 我:? 西索:离开现在活动的地方~不然可能会遇到不想遇见的事情哦~ 甩下这句话,他就失踪了。 西索的话神神秘秘的,我放下手机没有管,可是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是两秒后我又拿起手机,端详了一会儿上面的信息,沉思片刻,简单收拾了行囊,到楼下退房。 我住进了一条马路之隔的另一家酒店。 一晚过去,就连第二天准备去兼职的时候,我都想了想,然后决定暂时终止行动。 洗漱完后,我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就掀起被子躺下去睡起了回笼觉。 这一觉睡到正午十二点。 酒店的窗帘遮光性一流,没拉开帘子之前即便是时间已经指向正午十二点,室内也和深夜一样漆黑不见五指。 我睡得太久,思绪有些昏沉,凭借本能下了床,扯开帘子。 马路对面,一辆计程车缓缓停下,正对着酒店门口敞开了车门,车上走下来一对提着大包小包的成年男女,又钻出来一个牵着他们手的小孩。 好像是一家人来旅游呢。 我看着他们发起怔,计程车很快起步离开,下一刻那家人往酒店大门走去,正好与两个从酒店大门出来的少年擦肩而过。 他们的身影似曾相识。 我眯起眼。 短暂相处过几天的杰富力士那一身翠绿的品味实在是扎眼,奇犽尾端翘起的白毛也很是引人瞩目我下意识地明知道他们没有注意到我,还是立刻躲到了窗帘后,只敢小心翼翼地偷看他们,同时拨通西索电话。 奇犽来找我了,你哪来的消息? 我问。 哼哼~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吧~西索得意地道。 我试图进行推测:以奇犽的性格来说,他跟你肯定完全没法和平交流小杰应该也和你熟不到哪里去,是伊尔迷让你察觉到了什么吗?他也在? 西索:你在说什么~人家听不懂哦。 我拧起眉头,不愉快极了: 既然都已经提醒过我了,就不要假装事不关己了伊尔迷到底在不在?在哪里? 你着急的样子真可爱~他牛头不对马嘴地道,可惜人家真的不清楚答案呢。 真是讨人厌的家伙。 我心情忽然跌入低谷,厌烦地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手指一动就准备挂断电话。 就在这个时候,西索道: 啊没错,就是这样!很愤怒吗? 我: 电光火石间,一个猜测突然袭上心头。 我问:你在故意惹我不高兴?不,不止,你看见了? 你在哪里?推测越说出口越流畅,我咬牙切齿地狠狠道,给我滚出来! 哼哼哼~怎么突然这么说,人家可不在你身边哦?很像见到我吗? 少说废话,你什么德行我不清楚吗?要不是从小养成的品德素质约束着我,我真想朝他翻个白眼。 西索听到这话,怪笑得很开心了。 局势一片混乱,我气得离开了窗户在房间里来回踱步,嘴巴里翻来覆去地念叨着什么想对他进行攻击,可是话到嘴边都是含糊带过 因为还没有响亮地将话语说出口,我就认识到,自己的语言攻击绝对不会对西索生效。 他根本不在乎。 最后挫败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意识到这一点后,我生起了闷气,默默坐到窗帘投下的黑暗阴影中,挂断通话,蔫蔫地垂头坐着。 好讨厌。 我身边就没有一个靠谱的男人吗? 真是的! 这抱怨念头在脑海中响起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我吓了一跳,第一时间伸长脖子往窗外楼下看去,奇犽和小杰已经不在原地。 是他们来了吗? 不,这也快得太离谱了吧? 但如果不是他们的话,那就是伊尔迷? 带着未知的恐惧,我试着先通过猫眼往外看了看,只看到某人衣服也遮不住结实有型的胸口 从体型来看 伊尔迷虽然肌肉含量不低,但其实骨架很小,整个人都显得非常纤细,奇犽和他一样,身量也很修长,这部分应该是他们家都更多地继承了揍敌客夫人的特征。 小杰也不是壮实的类型。 这个体型 我恼怒地拉开了门。 西索!我喊出来人的名字。 第83章 门外的红发男人容貌艳丽,眉峰高挑,薄蠢微抿,注意到我投向他的目光后,金色眼瞳里闪过兴味。 两指间夹着薄薄的方形扑克牌卡片,他比划了一下卡片,向我做了个打招呼的动作,语气飘忽: 如你所愿~我来找你了哦,小莱伊~ 在他邀功般的话语中,我沉默片刻,然后攥紧拳头,往他身上狠狠捶了一拳下去但是是不带念力的那种。 男人顺势弯下腰去,捂住腹部,露出委屈表情,红发擦过我眼前,玫瑰花花香的洗发露味道扑了满鼻,我不适应地后退了一步,随后想起什么,恨恨地又往他小腿上踢了一脚。 他身上的肌肉像铁板一样坚硬,我自找了个不快,闷闷不乐地收回脚,退回房间里,双手交叉横在胸前,鼓起脸颊。 西索走进房间,顺手关上门,斜靠在墙边,一边洗着手里的扑克牌,一边问道: 好不容易才见面~小莱伊就这么对人家吗?踢得人家心好痛哦~ 连念力都没用上,就能把你踢疼?我挑眉,火药一样炸开,呛他,这么没用,就这么疼死算了,还来见我干嘛? 西索笑嘻嘻的:又生气了呢~ 不行?我没好气地问,要经过你同意? 当然不是,他的语气没一开始那么怪异了,我的心情为此稍微有所平复,然后我听见他接着道,小莱伊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人家怎么敢有意见? 我不由得道:你还挺会阴阳怪气? 西索笑,手里继续懒懒散散地洗扑克。 我和他对视了一会儿,没有说出更多什么别的话来,而他就在这个时候停下洗牌动作,懒洋洋地摇晃着身子朝我走来,最后停在我面前,一边握住椅子的扶手,一边俯下身来。 花香再次盈满鼻尖,我往后退了退,他的脸却往前追来,金色的眼瞳流光溢彩,蛊惑人心一般转动着奇异的光芒。 我屏住呼吸。 就在这时,他的一只手从扶手上移开,往上游走,握住了我脸颊边的一缕金发。 这个颜色也很衬你呢,将鼻尖往发丝上凑了凑,他压低声音这么说道,语气暧昧,真可爱~ 我眨了眨眼,想了想,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又抬起脚往他身上踢。 同时,我真诚发问: 你这么站着腰不酸吗? 西索避开我的袭击,放下那缕金发,站直了身子。 有点哦~他说。 那还是注意点好,我越发真诚,你本来技术和硬件条件就不好,要是腰也不行了,岂不是雪上加霜? 西索: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即便是当事人本人,我有时候也会觉得,西索没给我一拳真是奇迹。 在我说了那么具有攻击性的话语后,他竟然若无其事地放过了我,只是鼓起脸嗯哼了一下,抱怨了句真是的,就不再说什么了。 现在的情形是,我坐在床对面墙角的椅子上抱着膝盖,而他坐在我的床铺上,就那么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被盯了一会儿后,我实在忍不住,向他发出询问: 你看什么? 他:哼哼~ 所以你到底和不和我结婚?我又问。 他还是不回答,只是笑。 怪人。 西索总是这么奇怪。 我皱起眉头来,转而问:如果不的话,为什么不干脆把我出卖给伊尔迷算了?你很喜欢这样给自己找乐趣吧? 西索这回终于搭腔了,慢条斯理地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为、什、么、呢~ 这家伙真的好讨厌! 我恨恨地跳起来,抽出床头的枕头往他身上泄愤似的砸,结果被轻易地挡开。 我不高兴地松开手,把枕头丢回去,西索动了动手指,那只软绵绵的大枕头就飞回了他的宽大的手掌里。 这是他的念能力吗? 我不禁歪过脑袋,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察觉到我的视线,他放下枕头,金色瞳仁转了过来,正对上我的目光。 我转过脸,故意重重地哼了一声,闭上眼睛。 搞不懂西索想怎么样,奇犽和小杰还有伊尔迷的踪迹也十分可疑,我不敢过多在外进行活动,但如果想要活着的话,基本的进食活动还是需要的。 正餐可以用外卖解决,饮料可以托跑腿买,但是有些馋得很的小零食就只能自己出门带回好吧,这些都是借口,真相是我在房间里呆腻了,尤其现在和我共处一室的还是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的西索。 我想出门放放风。 这么想着,我也这么做了,将金色长发全部盘到头顶,压下鸭舌帽帽檐,带上口罩和墨镜,我给自己套了件之前绝对不会穿到的黑色宽大外套作掩饰,踩着便于逃跑的球鞋推开了酒店的门。 玄关处挂着一面镜子,拧开房门的时候我侧过脸看了一眼,自己现在的打扮实在是像极了过去奇犽最喜欢穿的那款风格,休闲痞帅,懒散青春,和身后浓妆艳抹紧身衣的西索形成鲜明对比。 叔,念头一起,我刻意阴阳怪气地回过头称呼身后的男人,你的侄女要出门啦,你还要跟着她吗? 西索的扑克牌就这么晃悠悠地飘了一张落地,他一副大受打击的表情,语气哀怨: 小、莱、伊,又使坏了~ 哪有?我睁大眼睛,做出幼态的无辜表情,人家超级尊敬你的呢,叔叔你不走,我就走了?我可不等你。 说完,我抬起脚就跨出了门槛,在电梯前两手插兜等待了一会儿,电梯门开后,西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我背后,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吓了我一跳。 我尽量假装轻松平静地上了电梯,密闭昏暗的电梯里,西索原本就难以捉摸的表情更让人感到无法窥探,充满危险。 反正以我的实力,明着赶他是肯定行不通的,所以我打算就这么晾着他不管算了。 而且,严格来说,这家伙还是我自己叫来的啧,这么想想,我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不知道当时打电话给西索求婚的自己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东西。 我的心情不太美妙。 我尽力忽视这一点,把心思转移到等会儿该去吃什么上来,才入神地想到一半,电梯停在了一楼,电梯门缓缓展开。 我想也不想,抬脚就要跨出电梯,就在那一瞬间,我马上要踏出电梯的前一秒,西索猛地将我往后拉了一拉。 我因为惯性倒进他怀里。 他按着我的脑袋,手掌遮在我脸上这家伙光一只手掌就比我的脸还要大上一倍。 我不理解他的作为,惊疑不定,好不容易才逼着自己快速冷静下来,找回自己的声音: 你 才定下神来,我就察觉到非同寻常的念力波动。 这种感觉,是? 原本想要挣扎着退出西索怀抱的动作,不由得慢慢减弱了下来。 被西索按下关门键的电梯,在门合上的前一刻被人用手强行拦住。 接着,某个人挤了进来。 我抬起脸,借着电梯里的镜子观察身后的门口方向已经成长得远比我记忆中还要高挑锐利的奇犽出现在了那里。 他的头发还是那样,蓬松地往外炸开,银白色的,在灯光下会朦胧地泛着一层光晕。 他的眉毛细长,上扬,嘴唇和眼睛都像猫咪一样,可爱又凶悍,随意站着的姿态懒散,但身上的每一根线条走向都充满力量感。 奇犽。 他是我在枯枯戮山唯一能够触碰到的光芒。 微弱,没有温度,但是能够照亮黑暗里小小的一圈范围。 在我记忆里的他,脸颊边还有没来得及消退的鼓鼓的婴儿肥,他嚼起巧克力发脾气的样子像极了可爱的小松鼠,故意为了达到目的撒娇的声音也 什么嘛?就在我一时之间陷入回忆难以自拔的时候,这个许久不见的奇犽开口说话了,和记忆中撒娇般可爱的少年音色不同,他如今说话的声音像刀锋一般锐利冷漠而无情,原来是看错了。 电梯镜子里的我,不知道何时,已经悄然变幻成了另一张我自己也认不出来的脸。 我又往上移了移视线,西索同样也换了一张面容,更加平凡,更加无害叫人完全无法联想到他和我的脸。 第84章 奇犽大摇大摆地挤进了电梯,摁着开门键,直到同行的小杰也进入电梯。 小杰进入电梯后,奇犽还转过眼珠子往我和西索的方向瞥了瞥,随后,他收回目光,撇起了嘴,嘟囔起来: 还以为刚好撞上了原来不是。 心跳如雷。 接下来他和小杰说了什么,我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听,腿脚发软,全靠着西索一只手揽着我的腰才不至于当场摔到地面上去。 一瞬如同一生,漫长而令人焦灼难耐。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梯终于停下,奇犽和小杰还没有踏出电梯的意思,我稍微用力还没来得及攥紧西索的衣角,暗示什么,他就不由分说地用一只手就将我整个人托了起来,然后步履轻盈地往外走。 我听到奇犽轻轻一声哇哦,大概是觉得西索的抱法给他长了见识。 而小杰一声不吭,不知道在想什么。 从电梯里出来,躲到楼梯间,撇开西索,我踉跄着,扶着墙壁缓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 你到底想怎么样?彻底回过神来后,我问西索,我换了张脸,这是你的念能力?你在帮我? 不满意吗?他挑眉。 我烦躁地拧起眉头:我问你到底想怎么样 他还是那副无所谓的随意态度,呵呵地笑,说什么你难道想被他们认出来吗之类的话。 不想,我斩钉截铁地否认,然后冷着脸道,但是,无缘无故得到别人的帮助,会让我觉得很不安心。 尤其帮助我的对象是西索这样的家伙,我才不相信自己会有这么幸运得到他的优待。 你在谋划什么?然后我问,和伊尔迷有关吗?还是揍敌客我会配合你的,麻烦你说出来吧。 不要就这么沉默着,不上不下地折磨我。 嗯~听了这番话,西索终于道,是吗~很想知道吗? 说吧拜托你了,就当是我向你投降,请告诉我吧。我已经开始有点无力,倍感疲乏。 就在这个时候,他再度俯下身子,靠近了我耳边。 真奇怪,他身上的玫瑰香气淡了些许,但仍然能够轻易调动起人的注意,这话不应该先由我来问吗? 我:? 是你先要和人家结婚的哦~他笑嘻嘻地道。 我越发无力了:可是你又没同意 我可没有这么说。他道。 哦,我麻木了,冷着一张脸,果决地道,那走,我们现在就去领证。 西索再度眯起眼,直起身子,惯有的轻浮笑容淡了些,看上去有些要认真起来的趋势。 我期待地看着他。 下一刻,他又笑起来,轻飘飘地用那张经过念能力掩饰的陌生面容,拐着弯地和我道: 不~呢~ 我:你这不是拒绝了吗? 他反驳:只是时间不合我心意而已? 我怀疑地问:抛开时间不谈,你难道能同意? 嗯哼哼,他又怪笑起来,不知道是不是看多了他的笑,我竟然觉得他现在这个笑容还挺单纯的,至少不惹人讨厌,谁知道呢~? 我: 这男人果然还是讨厌! 我恼火地瞪了他一眼,故意重重地跺脚踩地板往外跑,跑到一半,头发感觉被什么缠住了,于是回过头去,西索远远地站在原地没有挪步,只是抬起了手指,我的头发发尾顺着他手指的动作,在半空中飘啊飘,好像被他手上的什么东西黏住了一样。 我用上凝,仔细看了看,西索指尖到我的发梢处果然连接着一条念力。 我也用上念,想要扯开他在我头发上黏住的念。 这是什么?我问。 是爱哦~西索乐呵呵地道。 爱什么爱?我才不爱你呢!我大喊,快点给我解开! 不要~他拒绝。 我:解开! 他:不哦~ 我们就这么在念力比拼方面搏斗了一会儿,我逐渐发现自己距离他越远,他念力的黏性就越弱既然如此,最后我干脆摆烂式的扔下头发,扭头就走,离开一定距离后,西索的念力终于在我身上失效了。 他主动放弃了继续显摆这没什么实际伤害意义的念能力把戏。 那个到底是什么?我想起来后又追问。 伸缩自如的爱~他说。 什么破名字!肯定是又在和我开玩笑,我不想理他了! 我自顾自地往前走。 西索口香糖一样黏在身后,心情看上去一直不错,步子慢悠悠的,神情也很放松。 不过考虑到他的大长腿,一步就能顶我三步,想要把这段在我的带领下并不漫长的路程走出激烈决战的效果,确实也有点难度。 尽管如此他看上去心情真的很好! 真是搞不懂,我见不得别人心情好,郁闷地斜眼睨他,吐槽起来,你未免也开心得有点太奇怪了吧? 西索:没有哦~人家一直都这样呢~ 我: 怪人。 和怪人没什么好说的,我鬼鬼祟祟地一边提防着奇犽出现,一边警惕着可能出现的伊尔迷的声音,磨磨蹭蹭地进了一家小吃店。 西索还是和刚才那样跟在我身后。 我点餐的时候,当然没有算上他的份。 准备把菜单交给服务员的时候,西索发出了抗议,我不为所动,一边继续将菜单递给服务员,一边冷笑着对西索道: 你既然不和我结婚,为什么要和我坐同一张桌子上吃饭?还想要和我吃同一桌饭? 西索鼓起了脸,声音闷闷的: 小莱伊心里就只有结婚吗? 服务员接过了菜单,我轻飘飘地回答了一句: 对啊,不能和我结婚的男人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用处。 西索抬起扑克牌掩面,笑:不好好试试怎么知道呢?人家的用处说不定比小莱伊想的,要多~得~多~哦! 我抬手拒绝,客套地假笑道: 不必了,上当受骗一次就够了,你真的没自己想象的那么好用。 西索: 西索:至少比小伊好吧 他的语气有点猜测的成分在。 我诚恳地问:这句话你能不能到伊尔迷面前去说? 西索很是乖觉,当即改口:那还是不了。 我扫兴地嘁了一声。 玩了会儿手机,消磨了时光,西索似乎自己跑去点餐了,等第一盘食物端上来后,他又问出了那个问题: 真的有那么差吗? 开始不自信起来了。 我本来已经拿起餐具了,闻言,又郑重地放下餐具,然后直视着他的双眼,认真地道: 要我说实话吗? 西索怏怏不乐的:说吧~ 我努力将表情变得更严肃一些: 说实话和伊尔迷烂得不相上下,但是鉴于比起你我更讨厌他,所以这方面可以酌情给你加点分。 西索: 我伸出食指,强调:但是! 他认真听着。 我又道:但是,如果你和我结婚,情况就不一样了,在合法合理的基础上,我对你所有的不满都会烟消云散,包括我对你的抨击也会随着我们身份的转变而一夜之间不复存在总之和我结婚吧? 听完我发表的这番胡言乱语,西索神情微妙:你是真的很想结婚啊? 我托着下巴想了想: 其实也没那么想但是总觉得这也算是一件人生大事,还是尽快完成下来比较好。 而且如果不是西索的话就得是别人,而我现在暂时不认识什么又靠谱又敢和揍敌客作对的人,只能找西索将就了。 不过后面这段话还是默默藏在心里就好,别说出来了,因为解释起来很麻烦。 而且啊,眼睛一转,我又装模作样起来,故意露出自己心知肚明的最好看的笑容,压虚了声音对面前的男人道,在所有人里,目前我最喜欢你,所以拜托你,如果可以的话,务必和我结婚哦。 第85章 结完婚之后该怎么办呢? 没想好。 但是这样肯定能离揍敌客更远一些。 我是这么认为的。 不过西索应该不会答应要答应的话一早就答应了,他只想吊着我,然后谋划一些不知道什么计划而已 思绪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我这么腹诽的时候,对面的男人好像点了点头,说了句什么。 我揉揉耳朵,不敢置信地追问了一遍: 不好意思,刚才没听清,你说了什么? 好啊,然后我听见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说喝点水吧一样,他对我道,那就结婚吧。 我:? 西索又道:小伊会很生气吧。 我:啊,或许。 感觉有点不真实,所以我没有认真附和他。 西索接着自言自语道:说不定会用没劲的方式杀了我,我对那些无聊的杀人方法一点兴趣都没有呢,死气沉沉的,完全没有战斗的澎湃美感。 我顺着他的话想了想:杀掉你可能没那么容易。 但是对小伊来说肯定有办法的吧?西索道,毕竟是揍敌客呢~ 我提醒他:我们不是在讨论结婚吗? 对,西索说,吃完我们就去结婚吧~ 下一刻,他从桌底下掏出了手机,向我展示他刚刚显示购票成功的屏幕,地点是著名的某某自由港,这个港口城市的特色是婚姻手续极度简化,号称一分钟就能解决人生大事。 你买票了?愣了好一会儿,我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是我的证件在家里 用这张~他笑眯眯地用发牌的手势扔给我一张id卡。 我接过来看了一眼,除了户籍所在地以外,这张卡和我本人的id卡简直一模一样。 你什么时候准备好的?我不由得问。 忘了哎~他说。 我狐疑地上下扫视了他一眼,警惕地问: 你不会其实很想和我结婚吧?不是,我们有这么熟悉吗? 真过分~明明这是小莱伊的愿望,他道,我只是没有拒绝而已~ 所以你为什么不拒绝?我立马顺着他的话问,你难不成真的很想被伊尔迷杀掉? 这个问题很久没有得到答案。 西索听完后,只是就那么看着我,金色的眼瞳闪闪烁烁,光芒晦暗不明。 我不喜欢这种没有意义的死法。良久之后,我才听见他这么道。 但是我还想说什么。 他打断了我。 我当然会活下来。他这么说道,而且有趣的事情可不常见~不小心丢掉了就没了呢~ 所以不会弄丢的。 会在能抓住的时候抓住它的。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5章 我的人生就是一场无序而混乱的风暴,最糟糕的是很多时候我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要面临的飓风起源于何处。 在跟着西索搭上前往另一个城市的飞机的时候,我才后知后觉地开始询问自己那个问题: 我为什么要和他结婚? 虽然这个提议是我提出来的,可他为什么要答应?我又为什么要提出? 离开揍敌客和艾德利安平静生活的方式有那么多,我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一种? 我对自己感到迷茫。 在机场等候室的时候,我的心情就这么忽如其来地陷入了低落。 于是我悄悄离开,一个人前往另一个等待区域,坐在没有人认识我的长椅上发呆。 平静的日子过太久了,我差点就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有母亲对我的寻找行动。 就这么坐在长椅上发了一会儿呆后,我察觉到了可疑的视线。 我转过脸,那道视线便欲盖弥彰地消失了,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快就锁定住了窥探者。 他没有怎么收敛自己身上散发的念力念能力者其实是一个相当罕见的群体。 简单地目测估计了一下对方的体格,我便毫不犹豫地站起身来,暂时离开。 面对面地和他碰上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我最擅长的就是认清现实了。 因为正处在公开场合,对方没有快步逼近,而是维持了一个适中的距离跟在我身后。 我独自加快脚步,走过拐角,脑子里乱糟糟地思考着对策非同寻常的气息突然横亘在眼前,挡住了我前进的步伐。 是西索。 一见到他,我顾不上解释,就急忙地凑近了他身边,示意他看向我身后的念能力者。 他循着我的示意抬起头来,那名跟踪我的念能力者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停止脚步,远远呆在另一边没有接近,神情凝重。 被发现了?西索挑眉,低声道。 我皱紧眉头,危机当前,无暇理会他话语中玩味的调笑之意。 帮我。我言简意赅地道。 哼哼~红发男人举起扑克牌,抵在唇边吃吃地笑,可以哦~但是小莱伊可不要趁机又逃跑了。 我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什么叫又逃跑了? 西索没有解释,只是就那么勾着唇角,眯着眼睛,低下脸来撩了撩我脸颊边的头发,在我发出抗议以前,扭着腰,迈着步子走开了。 他的背影很惹眼。 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接着才发现原本跟踪我的念能力者不知何时已经不在原地,就这么消失了 西索大概给他带来了很强的危机感。 但是仅仅只是驱逐走对方,显然不够,我需要的是他绝对不会向母亲或者揍敌客泄露我的行踪。 说到这里,我是不是该对自己做些伪装了呢? 行李箱里没有墨镜也没有口罩,我对着自己的行李发起了怔,怔愣到一半,我又察觉到有人正在看着我。 但是和之前那样冷漠的窥探不同,这次的视线中更多的是好奇。 我抬起脸看向视线主人。 他有着一头乌黑长发,脸圆圆的,下巴也短短的,上半身抱着玩偶规规矩矩地坐在长椅上,下半身,靴子却在长裙下不安分地抬起又落下,晃晃荡荡。 是个男孩子。 就算他穿着长裙,脸看上去像橱窗里才会摆出来的精致娃娃,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直觉却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他是个男孩子。 我们四目相对了一会儿。 男孩突然弯起膝盖,轻巧地跳落到地面上,雀跃地朝我走来。 姐姐,他兴高采烈地喊道,莱伊姐姐 我:? 等男孩又凑近了些,我才灵光一闪,突然意识到他这可爱又漂亮的长相,充满了揍敌客特色。 亚露嘉?我不确定地喊出他的名字。 揍敌客家一共有五个孩子,亚露嘉排行第四,夹在奇犽和柯特之间,在还小的时候,他和奇犽的感情是几个兄弟里最好的。 听到我喊出他的名字,亚露嘉高兴得眼睛弯弯。 嗯!他用力地点了个大大的头,道,没想到今天还能碰见莱伊姐姐 说到一半,他原本欢欣鼓舞的语气,不知怎的突然低落了下去,小脸也似乎被什么困扰住了一般,皱成了一团。 这次是莱伊姐姐吗?我听见他用一个接近自言自语的口吻如此说道。 按照常理来说,我应该顺着他的话语追问下去。 但是亚露嘉的情况特殊,我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根本就不合理。 你怎么会在这里?忍了又忍,我实在没忍住,如此向他发出询问。 亚露嘉动了动嘴唇,想说什么,广播响了起来,播报员表示我和西索要乘坐的航班可以开始登机了。 我转过头看了眼正在排队的队伍,还没有动作,亚露嘉忽然跳了起来,急切地喊道: 不可以! 我:? 我猝不及防之下被他牵住了手,一个踉跄往前跌了几步,亚露嘉充满警惕地将我从排队的队伍附近扯开,语气焦躁: 不可以登机! 我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 他十分不安,松开我,两只手缠在一起,下巴靠在怀里的玩偶上,手指绕来绕去,绞了半天。 第86章 不可以登机,可能会有危险。我听见他用蚊虫一样小小的声音喃喃道,我,我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你在说什么?我实在是不理解。 见我语气越发冷漠起来,亚露嘉急得好像都要哭了,他鼓足勇气,半晌才定住目光,抬起脑袋来要和我说什么,就在这时,西索带着他那强大的,充满压迫感的念力远远地出现在了等候室的另一边。 人群爆发出尖叫因为在西索的前方,那个跟踪我的念能力者正浑身是血地捂着伤口,狼狈四处逃窜,场面看上去十分骇人。 他们之间一边走着还一边缠斗着,我注视着他们的方向出了神,苦恼地想着西索把阵仗闹太大了,这件事情恐怕不好收尾,亚露嘉一个激灵,冲过来牵住了我的手。 危险!他说,我们快一起离开这里,莱伊姐姐。 为什么在那之后还要叫我姐姐啊? 除了他出现在这里让我觉得很莫名其妙以外,这个称呼也是微妙地让人感到不愉快啊。 我说你是亚露嘉吗 质疑的话语才从嘴里吐出来,脚边就炸开了念力制作物,应该是那个陌生念能力者的能力,我被爆炸余波波及,脚踝发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明明这件事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亚露嘉还是在这个时候拼命道歉,急得眼泪汪汪,好像下一刻就能哇哇大哭出来一样。 都是我不好他在重复着我听不懂的话语。 机场越来越混乱了。 我只来得及回头往身后看那么一眼,就忽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 亚露嘉身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站在漩涡边缘,用惊恐的神色看着我,二话不说地想要放开我的手,又纠结地扯住我的手指,如此反复下去。 漩涡将他往某个未知空间拉去,我在短暂的震惊以后,拧着眉头拉过他想松开我的手,我们就这么互相和对方对着干了一会儿以后,亚露嘉突然停下试图松开我的动作,将我往他的方向拉去。 一把小刀贴着我的发丝飞了过去。 我勉强定神回过头,正好与被西索追击,狼狈得满目红血丝的念能力者四目相对,他看着我,再次举起了手 然后那只手被西索的扑克牌平整地划过。 失重感袭来。 巨大的漩涡,将亚露嘉连着我一起吸了进去。 重见光明以后,我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街道上,吓得连忙坐起身来,拍拍头发,生怕自己漂漂亮亮的金发染上什么脏东西。 亚露嘉举着宽大的袖子,捂着眼睛,发出呜呜的声音,对我道: 对不起莱伊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你怎么道歉个没完没了的?我终于忍不住问他,到底怎么了?能说清楚吗? 首先,我拂开他挡住脸的袖子,严肃地问道,你到底是怎么从枯枯戮山跑出来的?他们不是把你关起来了吗? 没错。 奇犽和亚露嘉以前关系非常好,但是后来奇犽只能和我一起玩的原因就是这个,亚露嘉被关起来了。 而我不仅选择了袖手旁观,还帮助伊尔迷,让奇犽忘记亚露嘉,假装家里没有过这个弟弟。 没办法,不那么做的话会被伊尔迷杀掉的。我一点也不想挑战他的权威。 所以虽然觉得对亚露嘉很抱歉,但我还是选择这么做了,我没有告诉奇犽亚露嘉的存在,自己也没再去见过亚露嘉,明知道他一个人被关起来后一定会觉得很无聊,我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竟然还能跑出来,竟然还愿意称呼我为姐姐。 他对我越亲近,我越觉得心里像有个疙瘩一样,让我觉得不舒服。 亚露嘉在我接二连三的疑问中露出了迟疑的表情。 我他试探着开了口,道,我很早就出来了,是奇犽哥哥带我走的 后来遇见一些事情,然后他慢吞吞地接着道,叙述的时候似乎还觉得缺乏安全感,不安地把一半的小脸埋进了玩偶里,奇犽哥哥拜托我去阻止一些不好事情的发生试过之后,我们发现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这件解决了也会有另一件 他说的含糊不清,我又追问了几句,才隐约猜测出来,奇犽当时可能急着要阻止一场灾难,请求了亚露嘉使用他那可怕的能力,亚露嘉使用能力以后,灾难短暂地得到了镇压,却由此引发了蝴蝶效应,导致了其他的糟糕事件发生。 为了阻止这些蝴蝶效应,他们只好又开始新一轮的修修补补,一轮之后又一轮,在这个过程中,奇犽和亚露嘉失散在了旅途中,最可怕的是奇犽本人甚至记不起来这件事了。 所以说你和我说对不起是因为?我问。 亚露嘉闷闷地道:莱伊姐姐可能会因为我之前做过的什么事情,在刚才那里死掉。 我: 真刺激啊。 原来我过的是这么危险的生活啊。 我都有点不知道说什么好了,沉默了片刻,才站起来,拍拍裙角,尽量平静地发出回答: 哦,明白了。 所以,然后我问他,现在我们在哪里? 换而言之 这次轮到谁要发生不幸了?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亚露嘉对于现状也没有头绪。 一般来说,他眨巴着眼睛向我解释道,我们会优先出现在关系比较近的人身边。 我低下眼。 这么说来,我在亚露嘉心里,还能排上名次? 但我可是几乎一次也没有想起过他。 这认知让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样啊于是,最后我只能徒劳地发出一句感慨。 亚露嘉不说话了。 我们就这么面对面坐着,沉默了一会儿,我问: 我们要一直在这里等着吗?看会不会有什么特殊情况出现? 啊?是的!听到我的问话,亚露嘉扬起了大大的笑脸,极力表现出友好姿态,一般来说,我都是这样等着的如果没能赶得上阻止不好的事情发生也没关系,我们还会被送到其他可以补救的地方去。 你一直都陷在这种情况里吗?我又问。 亚露嘉想了想,摇摇头,又迟疑地点点头。 不记得了?我猜测着他想说什么。 他这次终于爽快地点了点头。 你到底陷入这个所谓的时空漩涡多久了啊?我不由得发出疑问,比如说开始这个事件的时候你多大了,现在又是几岁? 亚露嘉迷茫地想了想,不确定地一手抱着玩偶,另一只手比划起来。 我好像比以前高了这么多?他退到身后的电线杆旁,比划了上下高度差至少有十厘米的范围。 哇哦。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我的心情了。 他这一趟孤独又混乱的旅程,可真是,有够漫长的啊,最可怕的是,从他的描述里,我甚至很难想象到旅程的终点会是哪里。 奇犽忘记你也有这么久了吗? 亚露嘉神色黯淡下来,脑袋也耷拉下来,无精打采地盯着自己脚尖。 我意识到自己戳到了他难过的点,但现在说什么补救也来不及了,我只能若无其事地带过这个话题。 我有点渴了,我说,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先去买点喝的。 亚露嘉乖巧点头。 我趁机离开了。 到了附近的小超市面前,我才注意到,屏幕上显示的时间是在几年前,亚露嘉的能力不仅失控还混乱,也不知道他们一开始到底做了什么,改变了什么类型的灾难事故,才会导致这样的结果。 我在口袋里翻翻捡捡,没翻到能够抵扣消费的代币,无奈地叹了口气,这辈子受过的穷都在这几天体验了个遍没想好下一步该怎么办,就有个家伙热情到过分地迎上前来,谄媚地对我道: 小姐,你有什么烦恼吗? 我握着手里的饮料,回头看他,他两眼发光,问道: 是忘记带钱包了吗?我可以帮你结账。 第87章 犹豫了不到两秒,我就在对方垂涎的视线中,坦然地点下了头。 对哦,说起来,偶尔也是会有这种人出现的。 我盯着店员扫商品码的动作出了神。 虽然我不喜欢自己的长相,也并不以它为骄傲,但还是有很多人前仆后继地为这张脸买单。 当店员将商品递给我的时候,身边的男人抓准了时机,向我询问起了联系方式。 我拧开瓶盖,想了想,随口报了一串数字,他当着我的面尝试拨通电话天知道,那串数字完全是我编出来的,他如果真的打通了电话,还说不定会发生什么呢。 为了避免遇见不该发生的场景,我一个激灵,吓得扭头就走。 男人亦步亦趋地跟在我身后,我听见了他听筒里的响铃声我加快步伐,拐进转弯处的小巷子里,再往前几步,亚露嘉就在不远处等着我。 但是小巷却在这关键时刻被人堵住了。 是两个男人,正一前一后地围堵着一个身形瘦长的少年我急切地想从他们身边绕过,却发现巷子太狭窄,我难以通过。 不好意思,于是我只能出声打断他们的纠缠状态,道,请让我到另一边去 男人们不耐烦地哈了一声,凶恶地抬起脸来瞪向我,背光下,我只看见两团黑漆漆的阴影。 他们包夹的那个少年,但是隐约在暗沉光线中显露出深红色的异样色彩。 红色? 我眨眨眼。 和我搭讪完,却没能成功要到联系方式的男人,这时候挂断了不知道拨通到哪里去的电话,走上前来,锲而不舍地对我道: 小姐,你给错号码了吧? 现在我也处在了前后包夹,进退两难的状态中。 我不由得扶住额头,叹了口气,认命地回过脸,决定绕过这条巷子去找亚露嘉。 抱歉,然后我对身后的男人实话实说道,我这次出门没带手机。 男人显然不相信,露出一点恼怒的意味,朝我伸出手来我不确定他想要做什么,但是下意识地往身后避了避。 他想要推搡我的动作,落到了我身后那两个魁梧的男人身上。 接着莫名其妙的,这三个家伙就唇枪舌战起来。 喂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眼睛瞎了吗?没看见这里还有人吗?有什么事情去别的地方解决! 说着说着,搭讪者摸到魁梧男人手臂的那只手被狠狠折了起来,他发出嚎叫,接着用腿部动作进行了反击,三人斗成一团。 好笨蛋的一群人,他们这么打起来的意义是什么? 我看不下去,也不想掺和,趁机贴着墙想要离开,才走两步,就发现自己的动作被什么桎梏住了。 那个一直在角落里默不作声的,红头发的少年,伸出沾满血污的双手,揪紧了我的衣角。 我疑惑地回头看向他,对上一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容。 细长的金眸,上挑的眉峰,薄薄的唇瓣与尖尖的下巴凌乱的红发湿哒哒地混着鲜血黏在他脸颊两侧,触目惊心的血迹越发衬出他面色的苍白与虚弱。 好像西索。 不会是西索吧? 我错愕地睁大了眼睛。 西索什么也没说,眼睛一闭,好像马上就要晕厥过去,我顾不得那么多,握住他攥着我衣角的手就蹲下来,抬起了他的下巴,端详着他的五官。 好像真的是西索? 就在我还在惊疑不定着自己到底有没有认错人的时候,那几个缠斗着的家伙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有一些要紧事没干,他们停下动作,看向我和西索。 我并不想和他们进行争斗只想偷偷溜走,可是如果事情牵扯到西索 真是的。 虽然还没有真的结婚,但好歹,他也是我的求婚对象 我不得不深吸一口气,感知起自己的念力流动来。 身后的这些家伙都只是普通人而已,以我的水平,对付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 不过,如果面前这家伙真的是西索的话,他怎么会被这两个看起来就很一般的家伙放倒呢? 一边走着神,我一边将西索靠到墙边放下,久违地捏起拳头,摆出备战姿势。 哈哈哈哈,注意到我的动作,男人们大笑起来,小女孩,你这是什么意思? 横在胸前的十指扭曲变形,顶端窜出了尖尖的,锋利得像刀刃的指甲,我忍着手指变形的疼痛,先是随手扎穿了身旁的墙面,沉下脸来,给了一句警告: 滚开 他们的笑声在我的动作之后戛然而止,空气中弥漫着不安定的恐怖气氛。 那,那是 是障眼法吧? 不,说不定是真的 那是什么东西? 揍敌客家的曲肢术,在一般人眼里可能就是这么奇怪而令人惊恐的东西吧? 我抽出手,刻意释放出适量念压,冷冷地又补充了一句: 不好意思,你们如果再不走的话,我可能要采取别的方式驱赶你们了。 念压压得他们弯下膝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额头冒汗,我在心里默数了几个数,在合适的时机收回念压,下一秒,这群家伙哄的一下全作鸟兽散了。 只剩下我和西索待在小巷里。 我费劲地将他从地上扶起作为能推得动揍敌客大门的我来说,西索的体重算不上困难,他的身高才是真正让我感到棘手的部分。 真是的。 我努力地调整着背他的姿势,恼火地想道,这家伙没事长这么高干什么? 就这么踉踉跄跄地晃了一路,我终于带着西索到了亚露嘉所在的地方,然而直到这时我才发现,在超市里买到的饮料已经在兵荒马乱中不知所踪了。 可恶。 这不是白出去逛了一圈吗? 我不高兴地黑着脸,把西索随手丢到电线杆旁边,让他倚着电线杆坐下。 这家伙,然后我问亚露嘉,是你这次穿梭时空要拯救的对象吗? 亚露嘉蹲在路边,他似乎等着我有一会儿了,看上去一副心不在焉的表情,听到我的问话,才懵懵懂懂抬起头来,看了一眼我,又看了一眼西索,然后抱着他那个可爱玩偶问我: 他是谁? 我:? 亚露嘉越发无辜地道:我不认识他呀我的能力不会带我去救不认识的人的。 我:??? 现在的情形让我有些无法组织语言了。 我疑惑地看了看西索,又疑惑地看了看亚露嘉,试探性地询问了一句: 你真的不认识他? 亚露嘉肯定地道:不认识! 我: 四目相对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我叹了口气,拉起西索的一只手臂,圈过自己的肩膀,想要扶着他去到能够暂时落脚的地方,再来和亚露嘉商议后事 就是在这间隙,亚露嘉忽然啊了一声。 我知道了,莱伊姐姐,他兴奋地道,我见过他,哥哥认识他!他们见过面! 亚露嘉嘴里的哥哥最有可能是奇犽联想到西索认识伊尔迷,奇犽认识西索并不奇怪,亚露嘉跟着奇犽见过西索也不奇怪。 所以,我又问,你的能力是有可能让你去救他的咯? 亚露嘉露出我难以形容的表情,纠结了一会儿后,摇了摇头,小声地道: 应该不会因为我不想救他,只有亚露嘉想保护的人出现了危险,能力才会发动。 好像又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信息,我莫名感觉心理压力更大了,这么说来,我也不知不觉被亚露嘉归进了保护对象的范畴里面? 这压力实在让人难以承受。 我再次没出息地选择了逃避,绕开话题: 那我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亚露嘉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睁大了眼睛,问我道: 会不会 我:嗯? 他在我疑问的眼神里,小心翼翼地补充:会不会是因为莱伊姐姐自己想救他,影响了能力呢? 我:? 我感到极大的震撼,不敢置信地侧过脸看了看身边的西索,脱口而出: 第88章 我?想救他? 我有这么关心他吗? 我们的关系有这么好吗? 看着我震惊的模样,亚露嘉不好意思地抱紧了玩偶,小声地又道: 不是吗?可是莱伊姐姐,你现在就在帮他呀? 我:! -------------------- 第67章 亚露嘉不说,我根本就没有注意到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他指出以后,我才恍然回过神来 我竟然,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帮助了西索? 我为什么要帮他? 只是因为我向他求过婚?可是这所谓的求婚根本就是玩笑,我不是真心的,我对他理论上来说应该没有任何好感? 我感到一阵混乱,呆在原地,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我没有动作,亚露嘉便也跟着乖乖地呆呆站着。 好一会儿,我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 这样啊,我强装着若无其事地道,我们先去找个地方坐着再说吧。 然后,我们一起转移到了某家小诊所里。 我本来想去咖啡馆,但年轻版的西索满身的血迹,走在大街上都会频频引来路人的瞩目,我不得不因此放弃这个想法。 总之先去给他处理一下伤口吧。 坐在诊所的椅子上,我和亚露嘉再次陷入了沉默。 虽然我很不想承认亚露嘉的推测,可是目前来说,我们遇到的需要拯救的对象,也就只有西索而已,也就是说亚露嘉的推测是完全正确的。 这让我莫名感到几分不适。 我低头端详着自己的十指,心不在焉地回忆着刚才使用曲肢术的场景,没有任何意义地感慨着,自己竟然还能这么迅速又熟练地使出这一招,糜稽当初的特训可真是卓有成效。 亚露嘉则一直把脸埋在玩偶里面。 我突然又想到什么,问他: 你救过几次人? 亚露嘉眨眨眼,把小脸从玩偶身上挪开,圆滚滚的猫眼盯向了我,歪歪脑袋。 不记得了。然后他说。 片刻以后,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开心的事情,亚露嘉高兴地扬起了大大的笑脸,用欢快地语气又说道: 但是,救下了很多次很喜欢的人也有没救到的时候,会想如果当初按哥哥的意思处理那件事情处理得更小心,是不是就不会有今天的局面了但是,救到喜欢的人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你很久没有和奇犽在一起了吧?我问,这样也开心吗? 亚露嘉皱起了小脸,不高兴起来。 糟了。 我意识到我那喜欢用话语扎伤人的毛病又犯了。 但是亚露嘉相比于从前那些被我刺痛的人来说,真的很无辜。 我不该这样,至少不该对亚露嘉这样。 于是我开始绞尽脑汁地开始想:我该说什么去弥补自己这老毛病犯下的错误呢?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看上去圆滚滚,软乎乎一团,虽然比过去长大,但总的来说,还只是个小孩子的亚露嘉,竟然自己调节好了自己的心情,慢慢地抬起脸,又笑起来。 没关系,他说,我在守护哥哥我很开心,哥哥知道了也会很开心的。 虽然现在暂时见不到,说这话的时候,他捏着小玩偶的爪子,神情紧张,但是坚持下去,总有一天会见到吧? 坚持。 这两个字听起来是多么的遥不可及。 我知道自己一开口肯定又说不出什么好话来,于是选择沉默地抿住嘴巴,将视线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应该吧。但最后,我还是开了口,言不由衷地这么说道。 亚露嘉又笑起来。 医生忙忙碌碌,我和亚露嘉又等待了一会儿,他才和我们宣布,西索的伤口已经完全处理好了。 我站起来,凑过去看了一眼,诊所医生甚至帮他把脸上的血都擦干净了。 但是衣服上还布满了血块。 我没由来地想再做点什么,于是和亚露嘉商量道: 我去给他买身衣服。 亚露嘉杵在原地不肯动弹,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小脸绷得紧紧的,当我挪动脚步往房门外走的时候,他则牢牢地黏在我背后。 怎么了?我不由得问道。 亚露嘉道:莱伊姐姐我们走吧。 我奇怪地问:走?去哪里?你的能力没有发动,西索可能还有危险,所以我们才会留在这里,不是吗? 亚露嘉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姐姐,我们藏起来吧? 我:? 我感到十分疑惑,可是亚露嘉却不肯多说什么了,只是皱着张小脸,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他说不出躲藏的理由,我当然不会就这么顺着他,于是到最后,我还是把西索和亚露嘉一起丢下,独自买东西去了。 你不能和我一起去,我努力地和亚露嘉说明情况,我们要是一起不见了,西索没人看着,出事了怎么办?那我们岂不是又要回来这里一次? 亚露嘉:姐姐你不要想着救他就好了 我: 这个问题我们根本谈不下去。 我选择回避话题,直接离开。 相比于揍敌客的其他孩子,亚露嘉简直算得上是单纯无害的小绵羊,我并不担心自己离开以后他会对西索做什么,事实也的确如此,二十分钟后,当我回到诊所,一切还是原来的模样,没有任何的改变。 西索闭着眼睛昏睡在病床上,亚露嘉无聊地抱着玩偶呆在一旁。 我把衣服放到了西索床头,回过脸问亚露嘉: 要走吗? 他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姐姐 似乎没想到我会提出这样的提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说要藏起来,然后我道,但我想你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在这里的这段时间,暂时就按你说的那样,我们隐藏起来吧。 他高兴得几乎要跳起来。 我却总是抑制不住地想到自己那些对他冷漠又不管不顾的作为,心虚地移开对上他闪亮亮目光的视线,飘忽地看着房间里各个角落。 只是这样就会高兴吗? 他真的也太不像揍敌客了吧! 这种疑惑一直持续到我们在诊所外找好藏身的地方。 脱离了陌生人的视线范围,亚露嘉欢快地开始和我分享他过往独自开启旅程的回忆: 我之前也见过莱伊姐姐几次呢 是吗?我还拿不准该用什么语气和态度跟他说话。 是呀,亚露嘉甜甜地道,莱伊姐姐很好很好,给我吃了好吃的小蛋糕,在他们要抓我的时候把我藏起来了。 我:有这回事? 他挠挠脑袋:有的,但是,姐姐可能不知道 说到这里,他又消沉了一会儿,才重新振作起来,我猜测着他说的话可能是事实,他确实见过我,我也对他友好过,但那是另一条时间线上的我。 是未来的我吗?然后我问他,那时候的我是什么样的呢? 亚露嘉紧紧地皱起了眉头,拖长了语气,老大不情愿地回答道: 不完全是姐姐知道了也没有用,因为这个能力把大家的故事都干扰得乱七八糟的。这些故事随时可能会变。 接着,在我探究的目光中,他缓缓叙述起了自己的记忆,光是他所经历过的关于我的未来,就有好几种不同的结局。 第一次长大以后和姐姐见面是在家里他磕磕巴巴地说着,这段记忆显然掺杂了很多他不喜欢的东西,他的表情充满了抗拒,会遇到危险的也是姐姐那个时候奇犽哥哥也和我在一起,我已经有点不记得姐姐了,是哥哥想要救姐姐,我们才会到那里去的。 在枯枯戮山吗?我问,我会遇到什么危险呢? 管家里面,有人叛变了,亚露嘉说,是我们之前没处理好的一件事情引起的姐姐其实可以不用死的,但是你推开了奇犽哥哥。 那次我死掉了吗? 对。他说,然后沉默着,犹豫了很久,和我补充道,奇犽哥哥说,你的死还有一半是他的原因,因为他放弃了你,没有管你,让你嫁给了伊尔迷大哥 第89章 我还是和伊尔迷结婚了? 在那条时间线,是那样的,亚露嘉说,没有人违背大哥的意思,一切都很平静,姐姐和大哥在一起,非常听大哥的话,奇犽哥哥给你传过讯息,你全部交给了大哥,你怎么都不愿意离开那间等着大哥的房间,就算奇犽哥哥想要救你出去,你也拒绝了他,把他推开,然后死掉了。 是很符合我预期的想法,和伊尔迷在一起,迟早有一天我会变成完全的傀儡。 于是我笑了起来,无所谓地道:这样啊。还有吗? 还有一次,亚露嘉说,莱伊姐姐还是和大哥在一起,但是不愿意听大哥的话,婚礼那天晚上逃跑了,说要去坐船,海那边有恋人在等着你。 结果呢?我问。 大哥说姐姐太让他失望了如果总是这么任性的话,他只能采取姐姐不喜欢的手段了。然后姐姐就害怕得自己跳进海里去了。 哦,总而言之,和伊尔迷在一起就不会有好事发生是吧? 情理之中,意料之内。 我满不在乎地问:还有吗? 还有一次,亚露嘉竟然能说出第三种我和伊尔迷在一起的走向,姐姐高高兴兴地和大哥在一起,心里没有惦记的人,也没有被关在小房间里,但是 但是?我意识到了不妙。 但是亚露嘉神色纠结,姐姐因为受过伤,开始依赖药物,大哥偶尔没有办法补充这些东西给姐姐,姐姐就和柯特在一起了 他的话语说到这里就不往下说了。 我捂着脑袋,敏锐地意识到这一定也不会是个好结局,光是听见我和伊尔迷在一起还敢和柯特纠缠不清,我就能想象我会迎来的下场了。 一定会死得透透的吧? 所以我就没有能活下来的结局吗?我有气无力地问道,想要救我的那次,你和奇犽努力了多少次? 亚露嘉突然抬头看了看诊所的方向,然后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 我想起来了他说,那个人,好像和姐姐也有关系 我:我就是认识他呀?当然有关系啦! 亚露嘉摇摇头:我的意思是,姐姐至少有一次死掉的结局,是和他有关系的。 在那一次,姐姐没有和大哥结婚,反而和他一起消失了。亚露嘉说,大哥很生气,到处去找你们,只找到那个男人留下来的纸条,他说你们已经结婚了,大哥来晚了。 我挺直脊背,意识到亚露嘉的确经历过许多未来,他现在嘴巴里念叨着的这个故事,就是我和西索差点发展下去的走向。 我的确正准备抛弃伊尔迷和西索在一起,虽然不是出于爱,但我的确准备这么做了。 结果呢?我比关心其他结局更关心这个故事的走向。 亚露嘉: 我:? 他露出比讲述伊尔迷故事更复杂的表情。 不可以然后我听见他喃喃着道,姐姐绝对不可以再和那个男人结婚了我们现在就走吧!让他死掉好了! 我:? 和西索在一起,到底会发生什么,比和伊尔迷在一起还要可怕吗? 不,我说,你得先告诉我发生了什么,我才能下决定。 他死掉了,亚露嘉说,明明和姐姐在一起好好的,却非要去挑衅可怕的对手所以姐姐和他一起死掉了!活着的时候,他也总是带着姐姐去干一些乱七八糟又可怕的事情,姐姐和他在一起,比和大哥在一起还要混乱,比被柯特灌了药的时候还要晕晕乎乎的,根本就认不出来我和奇犽哥哥。 这样啊。我眨眨眼,难道我命中注定,不会有一个好男人吗?你们最后到底是怎么把我救下来的呢? 亚露嘉涨红了脸,不自在地用玩偶挡了挡脸。 和奇犽哥哥在一起了。他说,因为姐姐后来和奇犽哥哥在一起了,所以他留在了那里,我们失散了,但是,姐姐和哥哥那个时候都对我很好很好我很开心 婚礼上的蛋糕,非常好吃。捧花也很香。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8章 我很难想象自己会像亚路嘉所说的那样,和奇犽在一起。 这不是我所喜欢的结局。 可是我内心期盼的结局是什么样的呢? 我却说不准。 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我和亚露嘉隐藏的地方正好可以看见诊所窗户另一边的情况: 西索醒过来了。 但是就像亚露嘉的能力没有对他的存活做出反应那样,我知道,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并不代表着彻底的摆脱了危机。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我和亚露嘉道。 亚露嘉原本聊到最后,还算有点高兴的小脸,立即就变得黯淡起来。 他皱着眉头,把下半张脸重新埋进了玩偶里,闷闷地重复起了那句话: 可能要很久对不起 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我伸出手,避开他坚硬的发饰,摸了摸他的脑袋。 没关系,我说,毕竟你可是救了我一命呢。 但是亚露嘉眉头还是皱得紧紧的,小声嘟囔着道,如果一开始,我能做得更好 他的情绪十分低落。 我想要说什么,但最后没能说出口,因为透过那扇诊所的窗户,我看见西索再次出现了某种情况。 他和医生说了几句什么,对方走出了房间,然后西索便立即掀开了被子 他明显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伤口渗出了血迹,却还是强撑着扶着窗想要往外跳。 这是在做什么? 我睁大了眼睛,一下子忘记了和亚露嘉的对话,心思全飘进了那扇窗户里。 也就是这个时候,西索抬起眼来,正好对上了我的视线,我们遥遥对视了一番。 我没想到会被他捕捉到存在,惊讶地微微后缩了一下身子,他显然也没有预料到我的存在,神情错愕了一瞬。 相顾无言不到刹那,诊所的医生重新推门进来了。 西索一跃而下。 他的动作太显眼,这下连亚露嘉都注意到了异常。 那个人 亚露嘉盯着西索。 就在这么片刻的时间里,西索转而直直往我和亚露嘉的方向而来。 他正在前行的面容,隐约中和记忆里某段画面重合,我情不自禁地恍惚了一下。 在那好像是破败残损的胶卷画面一般,模糊得让我一度觉得或许是梦境的记忆中,我同时看见了西索的脸,奇犽的脸,还有亚露嘉的面容。 就是这么一会儿晃神的功夫,一把手术刀天知道西索什么时候藏起来的,就这么瞄准了我和亚露嘉之间的空隙插入。 灰尘簌簌抖落,手术刀微微晃动后归于平静。 西索在不远处,眯起了眼,对我们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现在离开已经来不及了,我干脆拉着亚露嘉也一起现身,行动之前不忘拔下插进我们身后的那把刀。 不明所以的诊所医生正趴在窗台前观看,我朝他挥挥手,考虑了一秒,要不要把手术刀扔回去给他,然后迅速自己否决了这个提议。 虽然以我的技术来说,大概是不会扎歪让他有生命风险的,但是吓到脆弱的普通人就不好了。 我和医生打招呼的间隙,西索笑了起来,是那种和我认识的西索一样的笑,只是稍微少了点疯癫的味道,还称得上生疏寻常。 你们两位~他说话的语调和后来一样,波澜起伏,是哪里来的呢? 他嘴里又吐出来一个人名,大意是我和亚露嘉帮他赶跑了某个群体,他对此感到疑惑。 我听得好好的,突然神思又是一阵恍惚,记忆里再次出现了原本不该有的画面,就像平静的湖面泛起涟漪。 我扶了扶自己的脑袋。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西索的后半段话。 这句话戳中了他的某个点,尚且年轻的西索鼓起了线条还有些圆润的脸,满眼的哀怨。 第90章 医生从诊所里跑了出来,骂骂咧咧的,一边抱怨西索对不起他的治疗,一边质问我们为什么要偷走他的手术刀。 我被他絮絮念叨得头疼,不,不知道为什么,我本来就有点头疼,总而言之,我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应付这桩意外,只能蔫蔫地等着医生训完话,再将手术刀还给他。 他还想说什么,我叹气,指了指西索。 我可什么都没有做啊,你有话要说的话,尽管对着这家伙去说就好了。 亚露嘉一直默不作声,我把视线焦点转移之后,就转过脸对亚露嘉道: 我们走吧,别管他们。 头疼让我有点不想管西索了死掉就死掉吧,他快点死掉,我和亚露嘉就能快点离开这里了,不用绞尽脑汁地帮他避免危机。 果然我对他的感情有限。 刚才还乐呵呵,笑着看戏,完全没有因为做了不应该做的事情而感到愧疚的西索,这下终于有所行动。 但那也不是对自己行动的忏悔,而是再一次的祸水东引。 亲爱的,他说,你要带着我们的孩子去哪里? 我: 亚露嘉: 医生: 诡异的平静以后,医生的目光来回在我们三人身上打转,充满了疑惑。 很显然,我和西索的外表看上去都没能到能生下亚露嘉的年纪 所以这种一听就是假话的东西,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不愧是他,熟悉的西索。 他不仅想和伊尔迷抢婚约就算了,这下连弟弟都要抢! 眼看着我们都不给反应,西索按捺不住了,他张开口,还想说些什么 够了,我伸出手,比划了个手势,你不要再说话了。 这家伙嘴巴里就没说过一句能听的话。 以我对他的了解,他突然发疯一定是有原因的。 你想知道我和亚露嘉是怎么回事,对吧?我干脆直接坦率地问他,好,我们可以暂时坐下来聊聊。 聊是没什么好聊的,说实话也是不可能说实话的。 虽然坦言我和亚露嘉只是打算帮助你并不算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时空穿越这种混乱发言到了别人耳朵里可能会被对方讨厌,对着西索直说却未尝不可。 但是,我就是不想说实话。 这是某种长久以来因为一些错误而导致在我大脑中形成的混乱思考机制,遇见事情的时候我只想逃避,该说实话的时候我只想说话。 所以,在打发走医生,和西索,亚露嘉,一起在某个地方坐下来以后,我对他说: 我们只是碰巧路过,遇见你,顺手就帮助你了。 那真是谢谢你们哟~我从来没在附近见过你们呢~他轻飘飘地道。 我顺着他的话道:所以说我们只是路过。 西索不信。 西索道:嗯~那么请问,两位一直在诊所外面等着什么呢? 他又重复了一遍那个我没听过的名字,我猜测那个名字应该是他现在的仇家,然后他问我,我的目标是不是对方。 我突然注意到,他身上的念力很混乱。 一开始,我以为那只是因为他受了伤,但现在看来,他已经恢复了精神,身上的念力却仍然混乱得不像话。 我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我对参与你们的爱恨情仇没有兴趣,于是我突然改变了目标,道,但是你好像真的很好奇,既然如此,我愿意告诉你我们的身份。 话语的末尾,我刻意留下空白,片刻以后才笑着道: 我们来自揍敌客,如果你有需要,先生,请向我们支付戒尼,我们会为你提供你所期望的服务。你应该有这个需要吧?这就是我等在诊所外的原因,你满意吗? 揍敌客?西索复述。 是的。我面不改色地扯过亚露嘉,向西索介绍道,我叫伊尔迷,这是我的弟弟糜稽。 西索若有所思:哼哼~ 所以你有需要吗?我催促着问,同时目光在他身上从上到下地逡巡了一圈,猜测着他念力究竟出了什么状况,赊账也不是不行。 如果能把他的敌人直接一网打尽,我和亚露嘉就可以走了吧。 至于什么我来到这里之前,正打算和他结婚的事情,还是能不说就不说吧。 谁知道这家伙听说以后又会发什么疯? 我期待地看着西索。 他思考片刻,然后真的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一张卡片,嘻嘻地笑。 我顺手就打算接过他的卡。 西索却微微躲闪开了我的动作,道: 杀人以外的业务也能委托嘛~ 我:那具体看你需要什么服务了。 说完以后,我后知后觉地想起,按照一般情况来说,西索应该比我强,他不需要我的帮助,但现在情况是,他必须要依仗我的帮助。 过去我和他谈话的时候总觉得微妙的不愉快,他只是眯着眼微微对我笑,就让我感到冒犯从而生气起来,但现在,他长久地凝视着我,我的脑子里却平静地只想着他的委托,我是否能够完成。 我要去一个地方。片刻的等待以后,我听到面前人如此说道,不需要你帮我杀人哦~这点小事应该可以做到吧。 我放松下来,点点头,接过报酬。 去哪里? 他报出地名,我扭头看了一眼亚露嘉,遗憾地想着如果亚露嘉的能力可以借用就好了,但是一般人向亚露嘉许愿都会落得很惨的下场才这么想到一半,我就看见亚露嘉眨了眨眼睛。 是要现在出发吗?他主动问西索。 西索:越快越好哦~ 亚露嘉嗯了一声。 几乎是转瞬之间,西索就从我们对面消失不见了。 你可以控制自己的能力了?我感到疑问。 亚露嘉道:因为一直在不同的地方打转所以用这一招用得很熟悉 那个不明物呢?我试着和他打探。 亚露嘉不说话。 我们要不要也跟过去看看?我问,让他一个人呆着没有问题吗? 亚露嘉小声道:我不在乎 我的头又痛起来了,神思恍惚。 无暇顾及亚露嘉的表现,我捂着脑袋趴到桌上,整个世界天旋地转,时间越是流逝,我脑子里的东西越是被搅得一团浆糊。 原本不应该属于我的记忆,似乎因为亚露嘉的影响,强行一起融进了我的脑子里。 【伊尔迷】的脸,面无表情地对着【我】,正在和我说: 西索总是问我家里没有妹妹和长得像妹妹的弟弟吗?见到柯特以后他又说不像,明明柯特和我们长得很像。 在这个世界乖乖携着【伊尔迷】步入婚姻殿堂的【我】,对【西索】没有任何好感。 【我】说:他这个人很奇怪。 【伊尔迷】问:为什么这么说,莱伊? 【我】告状道:他总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大哥。 【伊尔迷】啊了一声:这么说来确实,但是那不是恶意的眼神,不用太在意,你也没什么机会见到他。 于是【我】和【西索】的交集就此结束了,某天再听到对方消息的时候,他似乎在某场对决中下落不明了。 【伊尔迷】:好可惜啊,西索是个好同伴,处理事情的时候叫上他特别方便呢。 【我】:是吗? 【伊尔迷】:他的破坏力很强哦,你知道天空竞技场吧?原本天空竞技场以外还有一个斗技场,西索刚学会念就把那里毁掉了,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有人发布了关于他的订单,我们才认识的。 【我】:哦。 【伊尔迷】:对于家里以外的事情,你好像都不感兴趣呢。 【我】:毕竟我有你就够了,大哥。 头痛。 为什么我会觉得头好痛亚露嘉?我忍不住问道,我还总是看到一些没有经历过的画面这是你的能力带来的副作用吗? 亚露嘉静静地坐着。 第91章 是的,莱伊姐姐,他说,除了我以外,其他进行时空穿梭的人,都会和呆在这个时空的自己慢慢融合到一起去你和他们接触得越多,融合得越快,头就会越痛。 为什么你可以例外?我又问。 因为亚露嘉只有一个。他说,愿意救亚露嘉的奇犽哥哥已经为了莱伊姐姐忘掉我了,所以其他的奇犽也不会记得亚露嘉,没有人愿意把亚露嘉救出来。所以只剩我一个了。 如果不快点回去的话,姐姐也会变成这样子的大家都记得一些有关姐姐的事情,但是记的不是很深刻,也不是很多因为从大家的记忆里消失了,没有能回去的地方,之后就只能一直到处流浪。 他转头看向把西索送走的地方,说: 那个人,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记得莱伊姐姐,毕竟莱伊姐姐今天选择在他需要的时候帮助了他每个世界都会互相影响的但是也只是这样而已。他永远也想不起来的。 有时候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情,就是这样来的。莱伊姐姐会每天都觉得活得很辛苦又不高兴,就是因为已经在其他地方死掉过很多次了,在不记得的情况下已经知道自己的未来了。 在亚露嘉能观察到的世界里,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一切都是在既定的轨道上不断地重蹈覆辙,车轮印越碾越深,车上的每个人都泥足深陷,沉入在爱河或沐浴在痛苦挣扎中不能自拔。 他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能够一口气救下所有人的办法,只能重复一次又一次的旅行。 众人得不到拯救,而他自己也因此迷失。 这是一场庞大迷宫一样的噩梦。 --------------------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9章 记忆回溯带来的结果就是让我头晕目眩了好一会儿。 但是好在亚露嘉帮助西索的举动有所回报,我只晕了这么一会儿,很快就发现周围的景色发生了变化 西索的危机被解除了。 我们被从这个时空驱逐了出去。 然而有关他的各种画面仍然在源源不断地输入我的脑海,我几乎无法睁开眼,只觉得晕眩想吐。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亚露嘉突然开始拼命地摇晃起我来。 莱伊姐姐莱伊姐姐他催促道。 我捂着脑袋,握住他和其他兄弟相比可以称得上是纤弱的手臂,好不容易才压下那股反胃感。 太晕了。 不行,我根本不能思考,我只想找个地方躺下。 哥哥亚露嘉和我说着什么。 我模糊听见他好像提起了奇犽的名字奇犽?奇犽怎么了? 我一时之间难以反应过来。 这次是奇犽哥哥亚露嘉又说了一遍。 我还是头晕。 他总算看出来我的头晕短时间内无法改善,于是扶着我在角落里坐下,我把头埋进自己膝盖里,一心想着拜托让我好受点吧。 而亚露嘉慌里慌张地冲过来帮我把裙摆拉起来,声音崩溃:莱伊姐姐! 明明我们躲在角落里鬼鬼祟祟的,没有人能看得见,他还是不放心地把一直抱在怀里的玩偶,转而压在了我的裙摆上,生怕我走光。 有打底裤的。 那也不好呀! 算了,还是别说话了,我又有点想吐。 我恨西索。 我只不过是让亚露嘉给他提供了点帮助,他为什么要惦记我,不去惦记亚露嘉? 可恶。 我把脑袋支在下巴上,无精打采地往外望,一抹银白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奇犽。 我终于反应过来。 然后我看见【我】自己的身影,她低着脑袋,看不清楚神色,只模糊露出一团轮廓,紧紧黏在奇犽背后。 【我】还有【奇犽】,正在和某人对峙。 他们在说着什么。我努力屏住呼吸去听,不知不觉间,西索相关的画面从我脑子里被驱逐了出去,我的头晕也跟着有所缓解。 我才不会上你们的当呢!奇犽语气激动地说着什么,莱伊才不是这样的人。 可能是亚露嘉做了什么,在能够听清奇犽说的话的距离里,我们竟然没有被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发现。 于是我十分有安全感地接着听了下去。 她当然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也跟着响起,我很快意识到,这是伊尔迷的声音,平静的,又带着他刻意演出来的滑稽的【调皮感】,你也知道她的,奇犽。 听起来他们似乎正在一起批判我。 我想说什么,又怕暴露自己和亚露嘉的位置,于是先转过脸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亚露嘉。 亚露嘉不明所以,我又比了下手势,他看懂了我让他靠近的手势,顺从地靠了过来。 我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问道:是奇犽吗? 亚露嘉刚才很着急地说这次遇到危险的是奇犽。 可是在场的有三个人呢。 亚露嘉闻言,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唇,然后摇了摇头,眼神胡乱地向着四周乱飞起来。 哦,我立即认识到,亚露嘉自己并不能确定有危险的是谁,他只是太关心奇犽,一眼就看见了奇犽,于是脱口而出奇犽有危险。 可是不是奇犽的话,【我】,奇犽,伊尔迷,三个人之中,有危险的到底会是谁呢? 结合一下亚露嘉刚才说过的话,我顿时觉得自己无缘无故的神经质和他所说的无缘无故的爱恨一样,都是有理由的,光亚露嘉告诉我的,我的死亡结局,就已经快要一只手数不过来了在平行世界里死了这么多次,我会变得神经质,也实在是情有可原。 这次,死的人不会又是我吧? 我这么想道。 但是结果还没出来,到底是谁都还说不准。 我继续观察下去。 在奇犽和伊尔迷的争执中,【我】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姿态,不做任何回应,躲在奇犽身后,仿佛将生死全部交给他。 这个世界,不会是我和奇犽走到最后的世界吧? 不是说我和奇犽在一起就能得救吗? 他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奇犽听了伊尔迷的话,语气又冷了许多。 如果你是特地来说这些的,他道,那我要带她回去了。 下次,然后他和伊尔迷说,就不要再出现在莱伊 不止我们哦。伊尔迷突兀地打断了奇犽的话语。 奇犽的身体明显僵住了。 他回过头看了一眼低着眼默不作声的【我】/ 伊尔迷道轻飘飘地道:虽然嘴巴上说着不相信,但是阿奇自己也知道这都是骗人的吧,啊,莱伊比你还会骗人呢。 长久的沉默。 经历了几乎要令人窒息的寂静,和不知道从哪里无法自制而一刹那流露出来的杀气和念压以后,奇犽终于开口。 我不想听。他打破了可怕的沉默,收回了杀气,语气沉沉的,厚重,酝酿着一股暴风雨来临前的恐怖,就算这样,这也是我和莱伊之间的问题。 如果算上你的朋友呢?伊尔迷歪了歪脑袋。 我突然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仿佛明白了什么。 按照他们说话的口吻和内容来看,保准是可怜的奇犽尽管努力地想要救我,我还是在暂时的乖巧之后又干出了一些不该干的事情。 那是在清醒状态下的我知道绝对不能去做的事情,但是情绪一旦失控,走入极端,我就会情不自禁地放纵自己坠入深渊。 这样啊,另一边,伊尔迷还在和奇犽交谈,真是了不起,哥哥真是为你感到骄傲,就连这样也决定包容她 他的话音刚落,奇犽松开了牵住【我】的手,一下将之前强行压抑住的杀气和念压都一股脑地释放出了出来,冲着伊尔迷就是骇人一击。 伊尔迷睁大了眼睛准备躲闪,但奇犽速度快得惊人,他很快就被奇犽踩在了脚下。 和最有天赋的奇犽相比,伊尔迷失去一定的年龄优势后就很难再奈何他了。 尽管如此,当伊尔迷睁着那双无神的眼睛看向奇犽,嘴巴里说出可怕话语的时候,奇犽还是像从小被铁链锁起来的小象一般,浑身颤抖起来。 第92章 【伊尔迷】说:你救不了她的,奇犽,就和你背叛过小杰一样,你是个胆小鬼。 说完这句,他甚至还有心情抱怨起来,语气甚至用上了西索那种上扬的语调:所以我早就说过你们不合适哦 噼噼啪啪电火花的声音响起,奇犽伸出爪子 然后电焦了伊尔迷一边的头发。 然后他脱力一般地慢慢垂下手,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转过眼,深深看了一眼迄今为止也没有说过一句话的【我】。 为什么?奇犽问,是我哪里做得还不够好吗? 就算当时胜算并不大就算之后也遇到一些压力,但我已经在很努力地保护你了他这么说道。 【我】没有回答,只是沉默地仰起脸来,与长大后已经比自己高了好几个头的奇犽对视。 或许是因为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奇妙的,那一瞬间,我听见了她心里在说什么。 她的心里充满了悲伤和空洞。 对不起,奇犽,然后我听见她说,我爱你。 可是没有办法她又接着道,我做不到。 无论你对我再好,我也戒不掉无止境地向别人索取爱意她说,我不喜欢伊尔迷,我也不喜欢柯特,我爱的人只有你,但是爱没有办法让我感觉自己活着,只有痛苦才可以。 但是善良又温柔的奇犽,绝不会伤害莱伊的奇犽,她要如何请求他伤害自己呢? 他做不到。 我心里不好的预感像坠入水面的石块一样,越陷越深,还怎么也触不到底。 如果,然后,在这样的预感下,我提问亚露嘉,道,这次死掉的人是【我】,另一个【我】死掉,对我会不会也有影响呢? 亚露嘉睁大了眼睛,露出惶恐神情。 不用回答,我就已经在他的眼神中明白了,一定会有影响 还没来得及抱怨或者做出什么其他反应,我就用眼角余光看见另一个【我】的倒地。 奇犽没有动,伊尔迷也没有动,我甚至一时之间都没能弄明白另一个【我】是怎么倒下的。 总之,她倒下了。 在她落地的瞬间,我仿佛也一瞬间听见了一些喧嚣归于平静的声音。 原来绝对的寂静也是可以被听见的。 顾不上会被发现的可能,亚露嘉惊恐地一边喊着莱伊姐姐,一边努力地朝我伸出手,似乎想要拉住我。 但是来不及了。 我的眼前开始闪过一片黑暗。 所以怎么又是我? 西索无论是死掉还是活下来,我都要因为和他有关的记忆受苦,另一个世界的我死了一次又一次,就连这由亚露嘉认证的,唯一由奇犽出手而拯救我的结局,最后也迎来死亡终点 怎!么!又!是!我?! 极大的怨念从心底迸发出来,我不甘心地睁开了眼,自己试着挣脱时空能力的负面影响,向着亚露嘉的方向,和他一样努力地伸手 受不了了。 这种无论换了哪个时空都要由我来承受痛苦的悲惨,我一刻也不能忍受了。 我要逃跑,不是从枯枯戮山,而是从这无理由又可笑的轮回中 我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虽然梦想恨美好,但现实总是冷酷而又不留情面。 我没能成功抓住亚露嘉的手。 由另一个自己死去而引发的混乱漩涡,将我卷进了又一个新时空,我和亚露嘉分散了。 而且,因为经历了新的时空的缘故,我的脑子里又灌进了一堆新的记忆。 直到这个时候我才能彻底确认: 啊,原来我的猜测没有错。 像亚露嘉说的那样,在上一条时间线的我,因为和奇犽结婚,而暂时中止了死亡的诅咒。 但是,奇犽不可能此后只围着【我】一个人转,他给了【我】一些生活的信心与安慰之后,渐渐的就开始专注于自己的事情,把【我】丢在了枯枯戮山。 【我】郁郁寡欢,向他提出抗议:不可以带上我吗? 奇犽犹豫地道:那可能有点危险,我不确定自己能够保护好你。 【我】只好放弃跟在他身边的想法。 于是,不知不觉中,因为奇犽总是不出现,【我】又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回到了旧时的道路,和伊尔迷呆在一起,接着和柯特呆在一起。 越是做错误的事情,【我】便越发对自己感到厌恶,可是奇犽总是很忙。 偶尔,一些拨给奇犽的电话会被他的同伴接通。 这些画面简直就是不堪入目的黑历史。 我捂住脑袋,痛苦地告诉自己那个【我】不是我,我还没有做出这样的事情! 真是够了!【我】经历的痛苦为什么要又一遍重新回到我身上?! 所以这种事情到底为什么总是摊到我头上? 我呆坐在原地,缓了半晌,才好不容易能够接受这个可怕的信息。 我和亚露嘉分散了。 我到了陌生的时空。 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 难以名状的悲哀一瞬间突然袭击上来,将我打倒。 我的生活抬眼望去,满目疮痍,而我甚至找不到罪魁祸首是谁,也找不出自己不幸的根源。 伊尔迷在的时候我很难过,伊尔迷不在的时候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顶着【艾德利安】姓氏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被禁锢,隐姓埋名的时候我也无法获得自己想要的自由。 为什么?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我坐在地上,拼命地回想又回想,努力以客观的姿态审视我的人生,试图找出其中令它崩塌的根源。 想不出来。 难道是我太弱了吗? 可是这个世界上,这个圈子里,比我弱的家伙们比比皆是! 到底是为什么怎么想也想不明白的我,终于忍不住念出了声。 什么为什么?一个清脆的女声突然把我从自言自语的执念中惊醒。 我抬起头。 然后猝不及防对上一张熟悉得仿佛在照镜子的脸。 如果不是她的嘴唇比我还要薄几分,比我更接近揍敌客家那几兄弟的嘴巴轮廓我几乎就要以为自己又遇见了另一个【我】了。 我和揍敌客唯一也是最不相像的地方就是自己的唇形,而面前的少女嘴唇微抿,眼睛微睁的样子,比我还像伊尔迷。 我和她就这么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我坐在地上仰脸看她,而她好奇地撑着双腿膝盖,低下脸看我。 片刻以后,不等我说什么,她面上忽然浮现出愤怒神色: 你该不会?! 我:? 她揪着我的领子,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冲着我的耳朵大喊起来: 够了基裘,不要再往你脸上头发上或者眼睛里弄奇奇怪怪的东西了,变装什么啊变装?!你根本没有这种天赋,小心把自己漂亮的小脸蛋弄毁容! 我:? ? 她说什么? 基裘? 我又有点头晕了不,这次不是因为时空穿梭而感到晕眩。 我艰难地握住了面前少女揪住我衣领的手,不确定地问她: 格米拉? 这是我母亲的名字。 在我的询问中,少女再自然不过地应了一声: 怎么了? 我: 我现在知道,人死之后会被时空乱流送到哪里去了。 它竟然直接把我踢回了我还不是人的时代。 我呆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啊!这个世界我认识的人估计就只有自己妈妈和揍敌客家的长辈了! 他们还不认识我。 我真是受够了! 因为我无论如何都会死掉,所以干脆放弃在我出生之后拯救我的可能吗? -------------------- 并不,其实从另一个角度想,这个莱伊是唯一没死掉,还有希望的莱伊。 所以众多be结局里只有一个he。 第70章 格米拉也就是我的母亲,一直在伸手往我脸上搓了半天,还没能搓出什么下来之后,还在坚称,我一定是使用了什么变装道具的【基裘】。 我不是基裘,我不得不向自己的母亲说明,她把我认成她的好朋友完全是个错误,真的不是 第93章 请住手 怎么会呢?她仍旧不信邪。 在努力了一会儿无果以后,格米拉才终于放下手,悻悻地道: 好吧,你这次变装除了还是很像本人之外没有任何缺点等等!你真的使用了道具吗?难道你真的本来就长这样? 是的。我木着脸道,我不是基裘 我那总是见微知著的母亲露出尴尬神情,她不甘心地低声嘟囔了句什么怎么会呢,然后狐疑地问道: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而且我们长得真的很像 她捏着自己下巴端详着我的眉眼。 我努力地掰开她的手。 母亲的体能一般,她不是揍敌客夫人那样的怪物,所以我很轻易地就达成了自己的目标。 是巧合吧。我不走心地敷衍说,黑发黑眼的人本来就多。 这理由显然说服不了我的母亲,但我本来也没打算说服她。 简单地交谈之后,我就准备独自离开至于谁会死掉那种事,已经不在我的考虑里了。 情况反正都已经糟糕得不能再糟了。 何况亚露嘉花了那么久都不能解决的事情,我怎么可能一下就解决掉?这显然不合理。 我不管啦! 大不了我就和亚露嘉一样到处去没有人记得我的世界里流浪。 等等? 我突然意识到,没有人记得自己,对亚露嘉来说是件煎熬又痛苦的事情,对我来说就不一定了。 我可不会因为那些家伙不记得自己而痛苦,倒不如说,我最近就在试着逃离他们。 这样看来,亚露嘉开启的时空乱流,对我来说不正是最好的去处吗? 我的心情一下就豁然开朗起来。 没有人认识我的世界连我的母亲都认不出我的世界我自由了,彻底的自由了! 我雀跃起来,想要离开,迫不及待地打算去呼吸新鲜的自由空气,格米拉却忽然拉住了我的手。 等等她叫住我,严肃地道,你先别走! 我:? 你有没有走丢过?然后她问我。 我摇摇脑袋。 每当遇到觉得奇怪的事情,我的念能力就会下意识地自动开启,帮助我进行分析。 我看见,格米拉身边浮现出一行文字分析: 【她正在为与你和揍敌客夫人都有关的某件事情感到困惑,这件事情与走丢事件有关。】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我反问她。 她却对我的问题恍若未闻,专注地重复着自己的那个问题:你确定没有? 没有。我说,我遇到过几起意外 其实是绑架。 但都有惊无险,我接着说,我通常很快就会回到家里。 格米拉: 她皱着脸,神情很是阴郁。 格米拉尖锐而熟悉的女性声音就在这时响起。 我转过头,揍敌客夫人穿着夸张到过分,色彩艳丽的蓬蓬裙,正在马路另一边,拼命地向我的母亲挥手。 母亲淡淡地伸手回应。 相较于后来在我面前的矜持,此时的揍敌客夫人一派散漫天真作态这两个词在这里不是褒义用法。 她甚至都不认真观察马路上的车辆,横冲直撞地穿插在车流的间隙里,引起一阵骚动,然后不以为然地来到了我和格米拉面前。 与蓬蓬裙相对应的是,她的脑袋上顶着一顶大大的帽子。 按着帽子,揍敌客夫人踮着脚尖,欢快地在我们面前转起了圈,一圈又一圈,同时,她兴高采烈地问道: 我的这身衣服好看吗? 这时候的揍敌客夫人有种和奇犽的朋友一样,动物一样的感觉,但是揍敌客夫人身上的兽感要野性又攻击力强得多,好像只是单纯地被投入斗兽场,单打独斗习惯,无法融入人类群居协作社会的那种感觉。 野性勃勃。 还可以吧。格米拉兴致缺缺地道,你又去哪里了?哪来的戒尼?这身衣服不便宜吧。 揍敌客夫人浑然不在意她沉闷而称不上友好的语气,陶醉地自顾自转着圈,美滋滋地道: 就是我们昨天路过那家店里的,他们橱窗里摆的东西太难看了,没想到仓库里还有这么一件漂亮的 太夸张了。格米拉说。 揍敌客夫人捂住脸,双颊晕红,完全没听懂母亲在嫌弃她的暗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高高兴兴地道: 我一开始也这么想,但是有个人,他说我适合这条裙子! 有个人?母亲疑问。 揍敌客夫人道:哦,是的他很迷人,要是能再壮实一点就好了,太可惜了,不过我还是给了他送我裙子的机会。女士的礼服应该由男士赠送,对吧? 不要把我们昨天看的无聊电影台词照搬到生活里啊!格米拉愤怒地挥舞起了拳头,你这些年到底是呆在哪里才会变得这么奇怪啊!而且经历了那些事情,你还不能理解陌生人的礼物不要随便收吗?好不容易才回来,万一你又突然丢掉不见了,爸爸妈妈 说到一半,她戛然而止,突然扭头看我。 我:? 她接着看我。 揍敌客夫人也顺着格米拉的视线看向我。 我在她们两人双重视线攻击下默默后退了一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道起了歉: 我影响你们聊天了吗?不好意思,那我走? 我早就该走了但是原谅我,我其实对总是在枯枯戮山上挡着半张脸的揍敌客夫人有点好奇心,所以 想到这里,离开之前,我忍不住又多看了揍敌客夫人一眼,她和我母亲并肩而立,站在一起的时候,乍一眼看去,竟然像孪生姐妹。 尤其是那双眼睛 怪不得我会和揍敌客家的几兄弟长得像,原来是因为我的母亲和揍敌客夫人本来就很像。 没有同意我的离去,揍敌客夫人在我面前展示出了面对陌生人的冷漠,她敛住笑意,眸子平静下来,如同一潭没有波澜的死水这个时候的揍敌客夫人还没有带上后来的眼罩。 她对我抱有敌意,我甚至从她身上感知到了些许淡淡的胁迫感念压和杀意。 如果换一个人面对这些,恐怕会吓得脚都软了。 但是我在枯枯戮山呆了这么多年,枯枯戮山最不缺的就是念压和杀气。 所以我只是眨了眨眼,冷静地迎着她冰冷的目光,尽量不带对抗性地用普通的眼神看回去。 这个动作还好没有引起她的进一步敌视。 她是谁?但是她向我的母亲问出了这句话。 不知道,母亲耸了耸肩,我刚才还以为她是你呢你总是喜欢捣鼓自己的脸和头发,我以为这次你去染发了。 我才不会让人在我头上动来动去揍敌客夫人像生气的猫一样,用从喉咙里呼噜出威胁的喉音那般,回应母亲的这句话。 她的表情和肢体动作都毫不掩饰自己对染头发这个行为的厌恶和抵触。 而且我的头发总是最柔顺发亮的那个 突然就变成自夸了。 看来伊尔迷他们偶尔的突然自恋是遗传了母亲。 面对揍敌客夫人跳脚的抗议,母亲不以为意。 哦,那可说不准,我最近发现你性格挺善变的。母亲说。 说起来,她又转向了我,我想和你认识一下,你叫什么,家住在哪里?电话短号是多少? 揍敌客夫人像即将要被抢走重要的关注一般,一下子炸开了毛,高高竖起防御姿态,但是什么都没说,只是警惕地看着我和格米拉。 我本来就觉得没有跟母亲认识的必要,这一下在夫人近乎威慑的目光中,更是毫不犹豫地对母亲提出了拒绝: 这种认识就不必了吧,我们只是萍水相逢而已。 但是我的母亲一直是个很固执的女人,从我有记忆以来,她就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 我们长得这么像,一定有什么特别的缘分,她坚持着继续道,至少交换个联系方式吧。对了,你不是我们镇子里的人吧?我好像没有见过你。你是从哪里来的?来我们这里是为了什么? 第94章 不得不说,我的母亲真是一如既往的敏锐,难怪他能坚持从事情报交易那么多年。 我就只是刚好路过这个镇子,迫不得已,我只能开始绞尽脑汁地撒谎,掩盖自己是来自未来的她的女儿的真相,我很快就要走了。 你是跟着家人朋友一起来的吗?她狐疑地道,我们这个地方可不方便找车,你想走,就只能等每三天一辆的巴士。 好麻烦,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这么落后的小地方吗? 我不该实话实说,生怕母亲又找出什么理由来逼我留下,只能若无其事地笑着道: 是的!如果你们没什么事的话,我要回去和我的家人会合了! 我以为这个对话到这里就应该结束了,但是没有想到,母亲却突然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哦,好的,那我和基裘一起送你吧。这里的路没有特别的路标,你应该很难找到方向。不客气,我们小镇的人就是这么热情好客。 你还是和我客气一下吧。 我僵硬的维持的笑脸,觉得自己快要笑不出来了 不愧是母亲,真的很难糊弄。 就在我表面若无其事,内心大脑疯狂运转,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的时候,母亲接着又说话了。 对了,还没有和你介绍,她说,虽然还不明白你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但是就像你刚才所说的那样,我叫格米拉。 她测了测身子,摆了个手势,向我示意看向她身旁的揍敌客夫人: 她是基裘。 她这么说道。 我的妹妹。 ? 我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消息? 妹妹?理智告诉我,我应该尽快抽身离开,但是情感控制住了我的行动,我实在忍不住,好奇地问下去,你们是朋友的那种姐妹关系,还是家人? 你真奇怪,母亲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一般提到妹妹,不就默认会是家人的那种姐妹吗? 我: 拜托母亲,你自己也知道,你说的那是在在一般情况下,你和揍敌客夫人的情况可不是一般情况。 我作为你的女儿,在他们揍敌客家待了这么多年,直到今天,我才第一次知道,你和她之间竟然有这样的关系。 你们看起来明明就很生疏,只想是生意伙伴的关系。 怎么会是姐妹呢?我到现在还是觉得很难理解。 我皱着眉头,不停地在内心反复思考这件事情的时候,母亲又道: 不管怎么说,我和基裘长得很像吧?我们可是货真价实的堂姐妹。 堂姐妹? 原来不是亲的不,那也差不了多少了! 这么算来的话,揍敌客夫人就算是我的姑姑,而伊尔迷他们都算是我的表亲? 这个世界果然很混乱! 但是事已至此,不接受也只能接受了,我只能迅速地尝试着调整自己的心态,好半晌,才终于平静下来。 原来我和揍敌客家几兄弟是表亲! 还是不敢置信。 心情是平静下来了,但是脑子又转不动了,直到母亲又问了我一遍,我要回哪里去和家人会合,我才想起来,自己刚才扯的谎还没能圆呢。 但是没关系,我可是在她本人和揍敌客的培养下长大的。 撒谎这种事,完全就是信手拈来。 不用这么麻烦,我淡然自若地对她道,我记得路,就在前面不远处,我自己过去就可以了。 因为害怕她会用别的理由留住我,话语刚落,我就抬起脚迈出步子往前走,不给他任何阻拦我的机会。 母亲在我身后若有所思地想了一会儿,一直没有出声,直到我走出好几步以后,她才突然说道: 我们家也在那边是吧,基裘? 揍敌客夫人不大高兴地应了一声。 我又感到了一阵压力。 好在这次母亲没有再说什么。 那行吧,她说道,我也不拦着你了,但是刚好咱们顺路,我也要从这走对了,你还没说你叫什么名字呢? 反正这个时候我还没出生,名字告不告诉她都无所谓。 莱伊,我很诚实地这么回答道,莱伊艾德利安。 说出姓氏的时候,我很是犹豫了一会儿。 不过想到她和父亲这会儿八成也不认识我还是大致听说过他们的一些故事,知道他们认识的经历的,反正绝不会是现在。 她不认识父亲,我这个姓氏说出来对她也没有意义。 莱伊,果然,母亲对艾德利安这四个字几乎没有反应,但是令人出乎意料的一点是,她翻来覆去地将我的名字念了几遍,莱伊 在我提心吊胆的想着自己会不会编个假名更好的时候,她终于停下了念叨我名字的举动,笑着说道: 是个好名字。 是吗?我敷衍地顺着她的话语说下去,我感觉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而已。 这个名字可不普通,她说,然后她又回头看了一眼身旁的揍敌客夫人,你回来重新学了家乡话这么久,还记得【祝福】应该怎么说吗? 突然被点名的揍敌客夫人:? 莱伊。母亲似乎原本也不指望着揍敌客夫人回答,揍敌客夫人回答不上来,母亲也不感到愤怒或者沮丧和失望什么的,并且还很快用轻松的口吻接下去道,在我们家乡的语言里,【莱伊】是【祝福】的意思。 你既然不是本地人,那你的父母起名时应该没有参考这个含义说起来,我很早之前就在想要给自己以后的孩子起这个名字,无论这个孩子是男是女,我都要把这个名字送给他。 这就是我名字的起源吗? 我感到震惊。 原来我的存在,是被母亲所祝福的? 可是她明明对我很冷漠,我人生中几乎一半的痛苦,都是由她一手造成,或者间接造成。 揍敌客夫人这个时候也发言起来:好我也要给孩子起这个名字! 不可以!母亲强硬地道,我们【莱伊】是先来的,先到先得! 揍敌客夫人啊的尖叫起来,不满地抱怨道:格米拉,你怎么可以这样! 虽然你的孩子不能叫这个名字,母亲又道,但是我可以允许你接着莱伊的名字往下起名字伊安如何? 她们就这么煞有介事地开始讨论起了给孩子起名的故事,丝毫没有考虑过孩子未来出生的顺序伊尔迷出生得可比我早多了。 没想到每个名字背后还有一段往事。 我出了神,不知不觉间发了一会儿怔,真等回过神来,才发现我又不知怎么地跟着这母亲和揍敌客夫人再往前走了一段路。 该停下来了。 我想。 该告别了。 无论接下来这个时空,即将要死去的是谁,都与我没关系,真我自己在每一个时空都活不下来,我哪里还有精力管别人? 可也就是在这么念头一闪而过的功夫,我又意识到了一件事。 母亲说,她要给孩子留下独一无二的特别的名字,【莱伊】,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名字不应该第一个孩子吗? 但我明明有个哥哥? 我的同胞兄长,难道和我不是同一个母亲? 可是? 我停下脚步。 母亲回过头来,望了我一眼: 怎么了? 面对她再寻常不过的问话,我的脑子不合时宜地在狂风骤雨地回忆着她和父亲的点滴,想要确认他们是否相爱,彼此之间是否有背叛与谎言。 哥哥会不会根本就不是母亲的血肉? 这个猜测虽然渺茫而没有依据,但是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让我觉得很有可能。 如果这个猜测成立的话,那么母亲就远没有我过去所以为的那么无情。 先背叛对方的那个人,是父亲,而不是母亲。 尚且年轻,还没来得及遇见父亲的母亲,盯着我,把问话继续了下去: 你到了?他们就来这里等你? 对。我还沉浸在猜测里面,对着她这张脸的时候,突然有点不自在,心虚地小声回答了问话。 第95章 原来我所以为的真相背后可能还有另一层真相 母亲没什么特别的反应,毕竟我们也就只能算是陌生人。 她说:好吧,那你在这里等着吧,我和基裘先走了。 我点点头,然后对着她和揍敌客夫人挥了挥手。 她们在我的目送下走远了。 长时间的奔波下来,我已经顾不得在意衣服的干净与否了。 生活果然很会磨练人,硬生生把我一个千金大小姐逼成席地而坐的流浪者。 我盘腿坐下,扶住脑袋,开始了新一轮的思考。 母亲和揍敌客夫人是堂姐妹,我是带着母亲的祝福降世的,一向被大家认定为恋爱脑痴恋母亲的父亲有可能背叛过母亲 他们上一辈人到底还有多少秘密是我不知道的? 捋清楚这条线索以后,我跳起来,赶忙想要追上母亲的步伐我想知道还有什么故事。 但是,就在追了几步以后,我察觉到了异样。 有一种莫名的,仿佛死亡预兆的感觉,笼罩在了我的心头。经历了那么多平行世界的死亡,我似乎磨练出来了特别的技能。 有人马上要遇到危险了,我的直觉是这么告诉我的。 第71章 我不知道自己这预感从何而来,但它足够真实,真实到让我有些背后发寒,无法忽视。 在这个时空,能让我有所预感的会是谁呢? 答案只有一个。 遇到危险的人正是格米拉,我的母亲。 我在追上去救她,和袖手旁观之间,犹豫了片刻。 坦白地说,在做下这个决定以前,我从来没想过母亲会遇到危险,到那时我又该如何应对 她在我心里从来所向披靡,冷硬而不容小觑。 她的性格如此,我和她的关系也谈不上好,再加上我没什么求生的意愿,如果对她的危机坐视不理,或许会更符合我以往的性格。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最终选择了追上去。 追踪不是我的长处,好在母亲和揍敌客夫人都没有离开太久。 我循着她们离开的方向追赶,很快就远远看见了她们的背影。 我加快脚步,想要拉近距离,这时候道路的尽头出现了一栋三层的小屋子,大门和栏杆都一览无余地敞开着,透着一股莫名危险的气息。 我察觉到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平凡小镇的可怕念压。 危险阻拦住了我的步伐,我站在原地观望,母亲和揍敌客夫人走近了小屋,她们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揍敌客夫人站在门口不肯进入,母亲扶住门框,神情犹豫。 最后,母亲扔下基裘夫人,独自步入了小屋。 这无疑是个危险的举动,甚至不需要思考,我就能预见她这一举动的结果,毕竟我就是因为感知到她即将会面临威胁,而特地折回来的。 我应该做点什么。 但是这是危险的。 这和我在上一个时空里帮助西索不一样,那时候的敌人更加一目了然,并且我身后站着亚露嘉。 我不该出面大不了就跟着母亲一起埋葬在过去好了,反正这破破烂烂的人生我也不想要。 我不该出面。 因为这和伊尔迷教过我的凡事以保证自己安全为先的理念不符。 我不该 我不应该。 理由千千万,我心知肚明,但不知为何,就像我鬼使神差地追上了她们的步伐一样,在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时候,我已经同样站在了小屋前,和基裘夫人并肩而立。 她诧异地回过头看了我一眼,半点不生疏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我: 我不知道回答她什么好,迟疑片刻,直接抛下她,在她不解的目光里走进了小屋。 房间里的情况如我所预料一般很差,家具东歪西倒,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一楼不见人影。 我找了一圈楼梯。 基裘夫人在这时候终于也走了进来或许不该称呼她为夫人,这时候地她看上去还很年轻,完全就是少女外貌,虽然气质仍带着点神经质的脆弱,但一双乌黑的大眼睛却在闪闪发光着。 她微微歪了歪脑袋,用手上的扇子支着脸颊,看着我无头苍蝇地转了半圈后,主动开口问道: 你也会念?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我疑问地看向她。 谁知道她又说出一句惊人的话来:难道你才是他们真正在寻找的堂亲? 我:??? 她在说什么?我母亲的堂琴不是她吗? 基裘这话把我吓得不轻。 我瞪圆了眼睛看着她,而基裘无所谓地展开扇子,在身前摇晃了两下,然后就着我目瞪口呆的模样,笑起来: 嗯这么惊讶的表情?看来你不是呢。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这家人? 等等,我艰难地吐出问句,你的意思是? 呵呵呵~基裘掩唇,欢快地笑起来,就算猜到了也不要说出口哦,不然我就不能像这样平静地和你聊天了! 她是那个意思吧? 绝对是那个意思吧? 她不是我母亲真正的堂姐妹,而只是一个恰好长得和母亲相像的冒牌货! 难道就是因为这个缘故,她们后来看上去才不太熟的样子吗? 我感觉自己又挖掘到了新秘密,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试图营造一些私人空间,以获得短暂的平静和虚假的安全感。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我小心翼翼地问她。 不会是不想让我活了吧? 嗯基裘摇晃扇子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认真地想了想。过了一会儿,斩钉截铁又铿锵有力地道:不知道!就是想问问!你不是他们在找的人就算了。 搞不懂她。 我还没想好要做出什么回应,突然心头又颤了一下,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感觉难道是因为遇到危险的另一方是母亲,我们血脉相连,所以这份预感才会来得如此迅猛而激烈吗? 我顾不上基裘,脑子一片空白,心慌意乱,没有任何指引,按照直觉跌跌撞撞往前行走,然后奇迹般的,通往二楼的楼梯就这么自己出现在了我眼前。 我往上攀升,扶着扶手,尽可能地加快步伐那浓烈的预感就近在眼前。 登上二楼以后,我首先看见一个背影,无需确认,我本能地知道那是谁距离太远,我赶不上,只好按照以前伊尔迷教过我的武器投掷技巧,随手捞起手边的什么丢了出去,正中母亲身前的敌人。 然后我听到一声尖叫。 那声音有些陌生,我回过头,看见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了又一名敌人,还有一个摇摇欲坠的长发身影,黑发黑眼,中年年纪从外表上推测,她或许是我的外祖母或者这一类的长辈。 她从栏杆上一头栽倒。 当她的身影从栏杆边缘消失不见,我才注意到,她身后掩护着提着裙摆刚刚慢悠悠上楼的基裘。 画面静止了。 基裘迷茫地放下裙角,又提起,往上走了两步,然后探身去看摔下楼去的中年女人。 呀她不知出于何种心态地发出了慨叹声。 刚才失声的母亲,终于从女人的尖叫和坠楼中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如同失控野兽般愤怒的低吼。 场面混乱起来。 我看着还未开启念能力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母亲,撞向了敌人。 然而这反抗之举犹如蝼蚁,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是敌人的简单一击,就打开了母亲念力的开关。 念力是一种犹如生命能量的存在,普通人如果强行学会念,很容易就因无法控制能量而走向灭亡。 我紧张起来,拼命地在脑海里回忆着自己开念时的场景然后沮丧地发现我开念的年纪太小,浑浑噩噩,甚至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拥有了念能力,稀里糊涂地就这么学会了念力。 我无法引导母亲的混乱。 在场的我是多余的。 基裘的举动很快也验证了这一点。 我面对起来尚且要不安犹豫半天的敌人,她踌躇片刻,便抬手碾碎了对方的头骨。 母亲愈发愤怒:你!你刚才不是说很危险,必须要放弃吗?!你这不是可以打赢吗? 基裘无辜地道:可是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人,莫名其妙动手,会很麻烦的 第96章 说完这句话之后,她叹了口气,甩了甩手上因为捏碎对方骨头而沾上的血迹。 你们打着打着突然往我这边过来,吓到我了。 母亲大喊:吓到?!妈妈刚才掉下去了,你看见了吗?她是为了保护你! 基裘眨眨眼:可是没有我的话,他本来也会对她动手吧? 母亲哑口无言。 在基裘天真单纯又残酷的神态中,母亲周身的念力渐渐稳定下来,不再像无序的暴风一般狂乱席卷。 她安全了。 我心头隐约升起这样的预感。 也就是在这预感出现没多久后,我又见到了那伴随亚露嘉现身而频繁出现的时空漩涡。 这一次,奇妙的是,我被漩涡带到了几分钟以前。 这里和上一个时空不一样的地方在于,就在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差里,我的外祖母获得了重生。 她尚未因为掩护基裘而坠落楼梯。 我救下母亲,转过身,果然如记忆一般看见基裘慢悠悠地上楼,而中年女人仓皇地冲上去,试图掩护她。 基裘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个女人替自己承受危机,无动于衷。 我别无他法,故技重施,随手抽起身边的物件抛了过去。 搬来打算袭击基裘的男人身子微晃,躲过我的攻击,转过身看向我,随后暴躁地低声骂了句什么,接着和同伴喊起来,交流道: 不是说那个女人躲到了这一家来,很容易就能找到的吗?这三个到底谁是任务对象啊! 他抱怨的话语尚未完全落地,基裘就动了起来。 她的动作快得惊人,男人话语声落地的一瞬,头颅也跟着落地,咕噜咕噜的在地上转了一圈。 好开心啊,基裘咯咯地笑出了声,原来真的是那边派来来找我的啊!而且看来你们都很弱呢! 说完这句话,她又轻巧地将念力化作利刃,把房间里另一个男人的头颅斩落。 房间里现在只剩下我,基裘,母亲,和一对中年夫妇。 母亲的表现看起来倒是很镇定,但那对中年夫妇却白了脸,用看怪物的恐惧眼神不敢置信地看着基裘。 好在基裘的神经质早在她几个孩子身上就有所体现 注意到那对夫妇的眼神,她并不感到受伤,甚至只是眨了眨眼,看了回去。 怎么了?她甚至还问,你们怎么突然都不说话也不动了?啊,难道是觉得我太强了,被吓到了? 她的语气沾沾自喜,美滋滋的,显然把这句话当成了褒义,但很明显,在对方眼里,她的强大,反倒是个贬义词。 危机尚未解除。 我还没有从这里离开。 在为基裘感到惊叹的同时,我打起精神来注意周围的风吹草动,默不作声地观察着面前这一家人。 首先恢复常态的是母亲。 她脚步不稳地扶着墙面,强装镇定地问基裘道: 这些人是谁,你认识他们? 基裘无所谓地道:可能是来抓我的吧。 你做了什么?母亲问道。 基裘摇摇脑袋,越发无辜:不记得了,应该不是什么大事经常会有人想要追我的,很正常。 这一点都不正常!母亲反驳她。 基裘撇撇嘴。 母亲又问:你到底是谁,你和葛莉一点也不像我不相信你就是她 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下话语,然后环顾了一圈,将视线转移到我身上。 与其相信你是葛莉,然后母亲指着我说,我更愿意相信她才是! 怎么会?基裘睁大了眼睛,我明明按着你们的话在演了! 母亲几乎崩溃:所以说你根本就是在表演? 基裘委屈又振振有词地扬声道:我到底哪里不像葛莉了?!我连你们说的,她会喜欢的那个糟糕的玩具熊都接受了! 母亲: 我: 基裘夫人真是某种意义上来说,神经不正常到竟然微妙有点可爱的地步了。 但是可爱归可爱说不定只有我这么想反正母亲看起来很烦躁的样子,她跳起来,二话不说推搡着基裘,把她往楼下推: 你根本就没有接受那个玩具熊,你连让我们叫你【葛莉】都很抗拒,你根本就是演得不像,我完全是看在爸妈的面上让你进门的,这下好了,你还是个杀人犯你这家伙,快点从我们家离开! 基裘配合地顺着她的动作不停地下楼,我能感觉到她如果有心,母亲是完全推搡不动她的。 但她并没有这么做,而是顺着母亲的意愿后退起来,同时喋喋不休地抱怨道: 明明演得很像了,你们之前都没有怀疑啊?!难道是因为那个女人出现了,所以你们才想要丢掉我吗? 基裘转而对着我目露凶光。 我:? 不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啊? 我不确定地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脸,陷入了迷茫。 我? 基裘大喊:肯定就是你!你把他们本来应该属于我的心偷走了! 我:啊? 就在她抱怨的时候,母亲狠狠地把她推到了最后一节台阶下: 闭嘴,你这个危险的冒牌货,快点滚蛋! 总而言之。 基裘就这么被扫地出门了。 而我莫名其妙留下来,成为了这个家庭里的客人。 我搞不懂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迷茫地坐在了他们一家的餐桌上,听着他们对于今日事件的总结。 那两个人要怎么处理?我的外祖父与外祖母在餐桌上低声互相问道。 母亲短促而有力地插入了他们的讨论之中,迅速拍板:埋了!藏起来! 可是外祖父似乎有所疑虑。 母亲焦虑地道:那些人的目标是基裘,和我们关系不大,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派来的人死在了我们这,到时候就麻烦了还不如就这样悄悄的,假装什么也没有发生 或许是因为我帮助了他们,他们完全没有避开我讨论这些的意思,讨论结束以后,他们还问过了我的意见与来历,我含糊地一笔带过,同时内心冷汗直冒地偷看母亲,生怕她察觉到什么,又或者在打一些坏主意,我太了解她了,她绝对不是善良天真的那一类人。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她对我并没有展露出过多的敌意与警惕,只是一直若有所思地盯着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为什么你当时会救格米拉和我呢?外祖母最后聊得入了迷,津津有味地这么问我道。 我勉强笑道:我和格米拉小姐一见如故她总让我联想到我的一个亲人,您也是,女士。 外祖母高兴地笑了起来。 当晚,我被邀请留宿在这个家里。 我迟疑片刻,没有拒绝。 他们把我安排在原本布置给基裘住的房间。 夜深了,在即将入睡之时,母亲推开了我的房门,没有进门,她只是那么斜斜地倚在门旁,然后开口问我: 你不是约了同伴要离开这里吗?这下不着急走了? 我随口编造起了谎言:他临时有事,把我丢下了。 母亲笃定地道:你在撒谎。不过无所谓,我既然留下你,就并不在意这一点,我注意到你似乎很喜欢和我的母亲相处,出手帮助我们的时候也几乎没有犹豫你很强,而且对我们没有敌意,如果可以的话,麻烦你暂时留下来保护我们几天,基裘的敌人可能还没有完全离开。 哦,原来她莫名其妙的对我友好是为了这个。 找到了理由,我松了口气 这才是我认识的母亲,理性而自我,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对谁展示善意。 好的。我说,正好我最近也没有地方可以去,那就麻烦你们收留我了。 达成了协商,她终于离开,我关上门,正准备休息,才转过身回到床边,就对上一双和伊尔迷如出一辙的乌黑大眼睛。 只不过她眼里的光芒比伊尔迷亮多了。 你果然抢了我的位置。是基裘。基裘这么和我说道。 我往后缩了缩,哪怕是现在的基裘,我也绝对拼不过她。 第97章 不,我说,我只是来做客的。 做客?基裘问,做客要睡到我的床上去吗? 我不由得纠正她:这不算是你的床,这是他们为他们在寻找的【葛莉】准备的卧室。 基裘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我葛莉早就死了。 你怎么知道?我疑问地道。 基裘自顾自地掀开被子躺在了我身边,满不在乎地道:这么久没有出现,当然就是死了。就算活着,我也会把她杀掉的,因为现在我才是【葛莉】。 说到一半,她突然转身看我,目光直勾勾的:你是【葛莉】吗? 我感觉到了杀气。 不是。我忙不迭地澄清。 基裘满意地嗯了一声,把被子全都卷过去睡觉了,只给我留下小得可怕的一点床位。 我: 揍敌客夫人真任性。 我没有办法,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恐惧于她的实力,默默到地板上蜷缩着,靠在墙角睡了一晚上,第二天起来浑身不舒服。 当第一缕阳光照亮房间,睡不好的我忍无可忍地睁开眼睛,决定开始新的一天的时候,基裘不见了。 我下楼,母亲在厨房里忙碌着,见到我,她麻利地端出了餐具,一口气对我道: 我今天要去学校报道了小镇里没有大学,我只能出去上大学。说实话,我不是很信任你,所以我让爸妈送我去上学,你也跟着我们一起去,以防万一。 我:这么直接和我说这话没问题吗? 她笑笑:如果你是好人,当然没问题;如果你是坏人,我就能看出蛛丝马迹。 那你现在看出什么来没有?我问。 她摇摇头:暂时没有。 吃过早餐,如同母亲宣告的那样,我们四个人一起坐上了一辆旧式的小轿车。 上车的时候我忍不住因为车身的狭窄皱了皱眉,母亲看在眼底,等我坐下,她便低声问我: 你是什么离家出走的大小姐吗? 我:啊? 她:我说不出来,总之你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 我含糊地笑了笑:这是怎么得出来的呢? 不好说,母亲道,总之我会竟然突然有这种感觉,大家都说我有点通灵的能力。 是分析能力吧我忍不住小声嘟囔。 什么?她没听清。 我不说话了。 汽车开了好几个小时,我在车上昏昏欲睡本来昨晚就没睡好,半梦半醒之间,汽车突然一个急刹,我的脑袋狠狠撞在了前排座位的靠背上。 等我清醒过来,睁开眼,我才发现,挡风玻璃上一片血迹。 外祖父和外祖母吓得不轻,基裘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身后跟着一个高高瘦瘦的银色短发青年,她高兴地在车窗前摇晃着双手,外祖母哆哆嗦嗦地按照她手势的意思按下车窗。 基裘迫不及待地在车窗外开口: 我昨天在附近逛了一圈,又解决掉了好几个家伙这是附近最后一只虫子,你们不会遇到他们啦!这样可以吗?我可以回家吗? 她话里的潜台词是:昨晚她连夜杀了好几个人。 外祖母吓得脸色苍白,外祖父更是两眼一翻晕了过去,母亲推开车门下了车,恼怒极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探出脑袋,偷偷在他们身后看,发现基裘身后站着的银发青年很是眼熟,高大帅气沉默而健壮那分明是揍敌客家主! 揍敌客夫人就够可怕了,竟然还会出现揍敌客家主,我吓得赶紧把脑袋缩了回来。 好在他们谁都没有注意到我,基裘摇头晃脑,开开心心地和母亲道: 你们不是因为这些虫子才想把我赶走吗?现在我把他们都处理掉了,我比那个女人有用吧?把她踢出去,让我回来吧! 她指着我这么说道。 我努力缩成一团,假装自己不存在。 我可得罪不起这位还有她身后的席巴先生。 母亲断然拒绝道:没有你,就不会有这种事! 基裘冤枉地道:这不就证明了我很厉害吗?不是什么人都能被追杀的! 母亲咬牙切齿地攥紧了拳头,被基裘这番言论气得不轻。 而在基裘身后,席巴先生竟然悄然微微勾起了唇角,用意味不明的眼神一眨不眨地看着基裘,似乎觉得她的强词夺理很有趣。 基裘和母亲的谈话最后不欢而散,母亲费力地招呼上我把外祖父从驾驶位上搬下来,挪到后座看着她卖力地干活,我其实很想说我力气够大,一个人就能把这个成年男人扛起来,但我最后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他们好像不愿意接受你,怎么办?在搬动外祖父的时候,我听见席巴慢悠悠地对基裘道,是我猜对了。你输了。 基裘气鼓鼓的,两手叉腰,故意不看母亲和席巴的方向,别扭地看着另一边,用后脑勺对着席巴,问: 哦,所以呢?我输了,你想怎么样? 既然没办法回去这个家的话,席巴问,要去我家吗? 基裘瞪圆了眼睛她有着一双本来就圆滚滚的猫眼,在惊吓之后这双眼睛更加圆润动人了。 才不要,基裘说,你家难道也有【爸爸妈妈】和【兄弟姐妹】吗? 席巴思考片刻:【爸爸妈妈】现在就有,至于【兄弟姐妹】将来会有的。 如果你愿意和我走,然后他向基裘补充,我可以把你的订单取消,之后就不会缠着要杀你了。 基裘思考片刻。 我偷偷在车里竖起耳朵,听他们的八卦。 母亲已经自己坐在了驾驶位上,拉好安全带,我还没听到后续,她就一脚油门狠狠冲了出去。 不我发出哀嚎。 怎么了?母亲吓了一跳。 他们好像在求婚呢!我和她说明八卦。 母亲:求婚?! 我:对啊!那位先生让基裘小姐和他回家! 母亲嗤笑:这算什么求婚?谁会答应这种请求啊? 我不理她,转过身,扒在后窗的位置往外看,发现席巴已经把基裘抱了起来,轻轻松松地让在他面前显得娇小的基裘坐在他的怀里,她比他高出了半个身子,而他微笑着仰头看她。 ? 他们好像求婚成功了?我不确定地实时转播着现场状况。 母亲又突然地一脚踩下刹车,好在这里是乡野小道,不然就今天这意外频出的情况,她的驾驶证大概离被吊销不远了。 她顺着我指的方向回头看了一眼,神情扭曲起来,嘴里骂了句什么,然后就收回视线,接着开车了。 莫名其妙!她这么道,这男人是谁啊?!基裘真是让人搞不懂! 搞不懂的基裘在几天以后又出现了,我当时正继续寄宿在外祖父外祖母家里,因为时空漩涡还没有出现,我想他们身上还存在着某种危机然后电话铃声响了,母亲骂骂咧咧地对我道: 追杀基裘的那群人现在来学校盯上我了!你有没有空来一趟救救我? 我在心里计算了一下距离和时间,诚实地道:我尽量,但你可能撑不过这么长时间四个小时呢 算了,然后我听见她道,你不用来了,基裘来了真是的,力量强真是好啊,她为什么强得这么离谱?我也想变强。 这句话不知为何一下击中了我,仿佛冥冥中设置的命运节点,一瞬间我大脑空白,翻来覆去的脑子里只剩下这句话。 我听见母亲接着道: 真是的基裘,快点把他们都处理掉!我真是受不了了!你处理他们不是很简单嘛? 背景音是一片求饶声。 基裘干脆利落地将声音全部消灭,母亲长舒一口气,愉快地道: 有你们在真是好。 她初次品味到了虽然自己没有力量,但是可以指挥有力量的人的快感。 事情从这之后就莫名一发不可收拾,母亲打回家的电话越来越少,她原本对基裘的嫌弃转而被赞美取代,小镇里开始流传起一些关于她的不妙传闻,人们说她在读书的间隙,还从事着某种危险而可怕的工作,成了阴影中的人物,凡是和她事业作对的人都会莫名其妙地失踪。 第98章 几个星期过后,席巴先生突然出现了。 贸然登门拜访实在冒昧,他这么和我的外祖父外祖母道,但我这次来是有要事,我想和两位讨论一下格米拉小姐和基裘的一些事情。 第72章 在我的认知中,母亲好像天生就是母亲的样子,总是弯起眉眼,借别有用心的笑容掩饰自己冷酷的内在,无论什么难题摆在眼前都喜怒不形于色,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能若无其事地跟来自杀手家族的奇怪夫人扮演姐妹情深。 基裘夫人也好像天生就是基裘夫人的模样,个子高高的,总是遮掩着面容,实力也高深莫测,虽然情绪波动大却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语都让人捉摸不透。 她们在过去总是我需要仰望的存在。 但是现在,席巴先生出现在了我和外祖父母面前,对我们说,母亲和基裘夫人遇到了威胁生命安全的危险事件。 不是什么值得困扰的难题,我可以解决。他不骄不躁,平静而冷酷地接着道,只是 他将目光转向了我。 长久以来在揍敌客家寄人篱下养成的习惯战胜了一切,我本能地直起了脊背去面对面前这位未来的揍敌客家主,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先摆出尊敬聆听的姿态。 但好在我本来礼仪就足够到位,在场其他人没有注意到我这微妙的转变。 席巴先生对着我慢慢说清楚了未尽的话语: 艾德利安小姐? 我:? 席巴先生用征询意见的真挚口吻,不卑不亢,态度平和地问: 你应该能看出来,基裘虽然有点疯狂,但不是那种会主动去找麻烦的性格吧? 和自己的几个孩子以及情绪极端不稳定的妻子不同,席巴先生的对话总是乍一听十分寻常无害,但平静的背后又蕴含着许多深意。 她完全是在跟着格米拉小姐的主意在行动,席巴终于说出了最重要的来意,我不想对基裘的选择插手,但说实话,格米拉小姐的一些主意确实影响到我和基裘的婚礼计划了。她们现在正好又都遇上了困难 我终于明白他的意思了。 我和你一起去找她们,先生,我从善如流地道,我会看好格米拉的。 他的潜台词摆明了我如果不能把母亲和基裘夫人拆开,他就要亲自动手,而一个杀手解决问题最喜欢使用的手段还能有什么? 但基裘又和母亲玩得正起劲,他不想上来就对母亲痛下杀手,影响自己和未来妻子的感情,所以拐弯抹角地警告我 这种不显山露水又叫人足够敬畏的手段,他的几个孩子竟然都没有继承下来。 也难怪我一见到他,就本能地直起脊背打起精神来了,我实在对他感到畏惧。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想了一路,我跟着席巴先生到了他所说的,困住母亲和基裘的地方,基裘夫人现在虽然年轻,但武力值依然可观,母亲又有洞察人心的念能力和狡猾的头脑,能够把她们困住的地方,其实应该也 我正忧心忡忡地想着我在这里会不会拉席巴先生的后腿,会不会不能完成看管好母亲的任务,就突然听到一声巨响,还有慌乱的叫喊声。 仓库爆炸了 欢欣鼓舞的尖叫声,随着人们恐慌的叫喊一并响起,我顺着这熟悉的尖叫声传出的方向看去,基裘夫人正笑嘻嘻地站在楼顶四处扔着什么东西,手势挥舞过的地方全都火花四溅,爆炸轰隆。 我: 我不由得斜眼瞥了瞥身边的席巴先生,他没说话,脸色看着有点一言难尽,不知道是实在没想到会有这一出,还是觉得她的行为太离谱。 我猜是前者。 不过话又说回来,母亲去了哪里? 我探出头,四处张望,实在找不到头绪,最后只好随便抓住一个匆忙从基裘制造的爆炸现场逃出的小喽啰,友好地对他进行了一番询问。 他颤颤巍巍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楼,报出楼层数字与方位,我放过他,席巴先生也在这时候道: 我先带基裘回去。 意思是让我自己看着办,怎么样管好母亲别再引着基裘闯祸。 我点头说好,席巴就离开了,然后我马不停蹄地往刚才问出来的母亲所在处而去,才找到大致方位,推开门,就听到一声枪响。 母亲背对着我站在办公桌前,听到开门声,激灵一下扔开了枪,回过头,见到我,茫然而恐惧的脸上突然露出了巨大的笑容。 在她侧身露出的背景中,有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倒在办公桌上,暗红色的液体四处喷溅。 基裘玩起来是顾不上我的,母亲完全没有向我解释现场情况是怎么造成的意思,而是如释重负地轻松对我道,你突然推门,我还以为我是被其他人发现了。 这是怎么回事?我问她。 回去再说。她道。 然后她扔下我不管,拿起桌上座机的话筒,按着一旁的笔记本,拨通了某个电话,盯着笔记本上的内容,一字一句地道: 你好,先生。 她清晰地说出了某个代号,说这个代号的主人已经死了,他所经手的交易和账本已经落到了她的手里。 如果不想让这些东西公之于众,你们就要答应我一个要求。 戒尼?不,你们能给出来的数量不会成为我的助力。 我要一个人,她掷地有声地说道,那个下达了【追杀流星街出逃者】命令的人,我要和他对话。 她黑暗的征程,从这一刻开始,真正在我面前拉开了序幕。 我的母亲天生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我再次认识到这一点。 她弱小过,一无所有过,她曾经不知道什么是念能力,曾经被揍敌客家主不以为然地单方面决定要被铲除。 她有过平凡的家庭和一眼可以望到头的幸福人生。 但她自己不顾一切地从那个平静的世界里挣脱了出来。 不,我接着听见她重申,我不需要你们停止【追杀令】,我自有办法让那个东西作废,我要的是,和你们对话。 第73章 基裘夫人自从被席巴先生带走以后就没再回来,母亲完全不关心基裘去向,以一种狂热姿态陷入了对权利的追逐。 祖父母隐约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却怎么也想象不到女儿是搅和进了黑暗世界的斗争,他们天真地以为这是女儿迟来的叛逆期,一无所知地幸福着唉声叹气。 我感到疲倦,时空跳跃迟迟没有发动,意味着这个时空还存在着某个本来不该死去的人的死亡危机换个角度来说,就算危机解除了又如何,我能回到家获得片刻安宁吗?再者,我的家在哪里? 母亲的庄园不欢迎我,揍敌客容不下一心二意的叛徒,西索不可信,库洛洛更是叫人捉摸不透每次想到这些,我就觉得头疼。 干脆不去想,浑浑噩噩,得过且过。 我对母亲的危险转变装聋作哑,故作不知,腆着脸在祖父母家寄住。 某天夜里,在整个小镇都沉睡的时候,母亲披散着头发,裹着抵御寒风的大衣,匆匆地闯进了院子里。 我正好没能睡着,在二楼阳台一路看着她进入家中,而后又二话不说回到自己房间开始整理行李。 你要去哪?在她收拾行李的时候,我忍不住走到了她身后,问。 结婚。她突兀地道,我要离开这里,去结婚。 你说什么?我有点怀疑自己的听觉。 母亲似乎很得意于自己的决定,倏地抬起头来转脸看向我,两只眼睛里放出璀璨光芒: 我终于找到了我生命的意义莱伊,我要去战斗,我要去把他们的东西都抢过来!总有一天我要站在他们那个世界的顶端! 你不是去结婚的吗? 我疑问起来:前阵子你还很嫌弃基裘夫人闪婚的决定的 她那是被男人冲昏了头了!母亲急不可耐地道,但我不一样,我是去做交易的,那个对我发出邀请的家伙闯了大祸,急着想找个帮凶遮掩呢他以为我不知道,哈,我什么都知道。情报就是一切,掌握了更多信息的人永远不会让自己陷于不利之地。 她似乎很高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动了动嘴又嘟囔了什么,我没听清,只看见她转回脑袋,一刻不停地继续收拾行李。 等整理出一个像模像样的行李箱,她才停下动作,重新看向我,然后道:我还没查明白关于你的事情,但我知道你没有恶意,因为能够打动你的东西不在我或者我爸妈身上但我不能保证你一直是这个状态,这太危险了,跟我走,离开这座和平的小镇,莱伊,不然我无法安心,我会采取一些手段消除你的威胁性。 第99章 你走了,这里怎么办?我另起了一个话题。 不知道,她坦率地道,我还没想过。 快点作出决定。她接着这么催促我。 来不及深思,我点了点头,同意和她一起踏上背井离乡、篡改身世背景的道路。 才走出这个安详的小镇,我一直期待着、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的时空乱流终于出现了。 熟悉的晕眩感过后,我来到了陌生的场景,海鸥在天边翻滚着滑翔而去,灰暗的海域和白色的邮轮、彩色的集装箱先后映入眼帘。 我正站在隐蔽的高处,俯瞰脚下,那里正有一看就分属两边阵营的家伙正在对峙。 这场面、怎么有点像? 还没等我思索出结果,底下的家伙们就开始大混战,我茫然地略过人群,视线不断在众人之中逡巡着,终于看见了两个熟悉的面孔。 比记忆中要年轻的父亲、比刚才见面要成熟一点的母亲。 父亲正被下属拉着,发疯似的对母亲控诉着什么,母亲露出悲痛而压抑的神情回应了两句,而后转身,带着两名精英随从,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的孩子 我远远听到父亲的哀嚎。 而视野的另一端,背过身去的母亲抹去了悲伤,露出了畅快的笑容,嘴里在念叨着什么,我拧着眉头看了半晌,错愕地发现她在念着一个名字。 莱伊。 她在呼唤我? 不,这个时间点,似乎是我的兄长被扔进海里的那一天我作为她的女儿应该已经降生了,她可能不是在呼唤我这个曾经出现在她过去里的莱伊,而是在呼唤她的女儿。 可是她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念起女儿的名字,又为什么要笑呢? 我盯着她的背影思考良久,思考不出一个结果。 干脆去问吧。 不知道她愿不愿意回答。 带着这样的想法,我跟在了她身后,赶在她上车离开以前和她打起了招呼:格米拉。 母亲循声望来,她身边的护卫警惕地作出了应战姿态。 母亲看到我后愣了愣:你? 我遇到了意外,我主动如实和她交代,其实我困在了某种时空能力中,会不受控制地穿越过去和未来,我刚才才准备和你离开镇子你还记得吗?对了,你还需要我跟着你吗? 母亲若有所思,对手下道:让她坐副驾。 于是我就这么坐到了副驾上,后脑勺还被某人的枪顶着。 我老老实实地坐了一路,母亲一直没有开口,我也没有说话,直到车辆在我熟悉的艾德利安庄园附近停下,护卫要求我下车,母亲才突然开口: 面对陌生的一切,你似乎并没有感到不安。 我: 糟了,好像被抓到了什么破绽。 果然,紧接着,她轻笑一句:当初才见到我和基裘的时候,你可是紧张到不行,一路东张西望,现在却气定神闲你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也来过这个庄园? 不愧是站在情报世界顶端的女人,过去我只知道埋怨她的冷酷无情,只看得见她在人群中曲意逢迎,直到现在成为了她潜在的敌人,我才认识到她的敏锐与可怕。 差不多吧。我决定如实以告。 既然都把我送到这里来了,她肯定还需要我,应该暂时不会对我动手,而且就算她真的对我下手又怎么样? 我没什么好失去的,这条性命、也不过如此。 想到这里,我冷漠地和她对视。 母亲微笑,却不看我,只对手下道:带她去该去的地方吧。 我被带进了一间会客室,说是会客室,这间房间除了一张椅子什么也没有。 我在房间里坐了半天,始终没有人出现,我起身踱步又坐下,终于犯困的时候,母亲的声音透过不知道安装在哪里的扬声器传来。 你想和我说什么?她问。 艾德利安夫人,我平静地道,您带我来这里,应该是我想问您想知道些什么? 停止这种没有意义的试探吧,很明显我们对对方都各有所图。她的语气远比我要冷酷镇定,等价交换,你给我提供一条我感兴趣的信息,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 你为什么要笑?我立即问道。 扬声器死寂,她选择缄默。 在你认识我以前,我就认识你。我立马抛出了一条信息。 太模糊。她评判。 我来自十几年后的未来。我补充。 她沉吟片刻:既然你认识我你竟然猜不到我为什么要笑? 这反问令我惊愕。 更惊人的是,她突然笑了起来:原来如此,我知道你是谁了。 我的耳边响起嗡嗡震鸣。 好吧,她突然爽快地道,那我就告诉你一切今天掉进海里的那个小东西根本不是我的孩子,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桩家族丑闻,当初我就是某个惊慌失措的男人为了躲避严苛父亲的惩罚而娶进家里的遮羞布,一切本来可以很完美,可惜他看轻了我,选中了一条毒蛇,为家族带来了可怕的灾难。 一切已成定数,他会失去一切,而我和我的女儿将会得到一切莱伊,收起你的眼泪,不要这么脆弱。 她果然认出了我,她是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可是她为什么要将父亲与大哥的事情死死隐瞒下来,隐瞒我这么久?让我整日都处在我也会被她抛弃的惶惶不安中? 我已经告诉了你一切,现在轮到你了,你肯定有很多想问的吧?告诉我,你过去经历了什么,又是怎么来到这里,你疑惑的、无法从另一个我那里得到的答案,我会代替她告诉你。 她向我再次展示出了诱人的筹码。 我失魂落魄,不知从何说起,四下寂静,我那深不可测的母亲始终没有露面,始终没有出现在我的视线范围里,她只是在不久以后轻轻敲了话筒,发出声音,证明自己还在。 我实在太痛苦而困惑了。 我将自己的成长经历一点一滴慢慢地说了出来,姑且记得的,模糊不清的,说完之后重新补充的,然后在每一个因她而感到痛苦的节点逼问她用意。 我没有苦衷,而她始终都是同一个答案,我是在为家族和我的事业考虑,所以选择牺牲你。 那我和今天被你抛弃在海里的那个孩子有什么不一样?我不由得问道。 女人轻笑了一声。 有人在呼唤她,艾德利安夫人,似乎有什么事情需要她去处理,她站了起来,我听到扩音器中传出的渐远的脚步声,心下渐沉。 但是脚步声突然又变重了,她回来了。 当然不一样,我听见她说,你还活着,而他已经死了。 你太脆弱了,莱伊。她的语气里带着叹息,在这个世界上,像你这样的人,是注定了活不下去的但不管怎么说,你还活着,证明我一直在保全你,让你有这样天真又敏感的权利。 但我日日煎熬!我向她控诉。 本来如此,她说,这世界本来如此。 要么战斗,要么痛苦。 在离开小镇的那个夜晚我就告诉你了,莱伊,我要战斗我要让所有令我不安的人对我感到畏惧,我要站在这个世界的顶端,我讨厌被人欺骗、威胁,我不能忍受有人无缘无故地出现在我面前,什么理由都说不出来就想对我判刑! 她在隐喻那场由基裘给她带来的危机。 你太脆弱了,莱伊,最后她这么重复道,你的痛苦不能归咎于任何人,只能归咎于自己,你太弱了,从力量到心灵都是。 发表了长篇大论的艾德利安夫人就这么离开了。 我睁着眼睛看着空白的墙壁,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打开了,为首一名正装凛然的寸头护卫走了进来,递给我一把匕首和一张纸。 我打开纸看了一眼,上面是熟悉流畅的优美字体,出自于母亲之手: 【既然只有死亡能终结这场旅行,而你又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那请你自己下定决心作出行动来吧,不要总是做一个哇哇大哭怪着妈妈没有给你买到小熊玩偶的孩子。 我对你感到失望。】 递信的护卫在这时候紧接着道: 第100章 女士,夫人交代了,如果你有需要,我们会带你去见莱伊小姐。 杀掉自己、或者杀掉更幼小的莱伊她明确得不能再明确地给了我两条路。 第74章 在独自进行时空旅行的这些日子,我反复地思考了许久亚路嘉发动时空旅行的条件。 他想拯救某人,但是能力失控,被拯救者的范围从某人扩散到了群体。 群体中有人面临本不该到来的死亡威胁时,能力就会发动,带旅行者回到过去,直到被拯救者死亡或者彻底安全,这一场短暂的旅行才会结束。 然后,能力会检测到下一个隐藏遇难者,能力再次发动,新的时空旅行再次启动。 上一场旅行的锚点是母亲,那么这一场旅行的锚点似乎是我自己。 是莱伊艾德利安。 之所以会得出这个结论,是因为就在刚才、就在我面前,小莱伊遇到了一场危机。 她的兄长、也就是那个,我记忆里已经描摹不出面容的哥哥,在窗台前,对着她的背影伸出了手 然后他失败了。 由于我们一行人忽然闯入,这危险举动被及时叫停。 也正是因此,小莱伊回过头来面对我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只是茫然地看了一眼被拉到一边的哥哥,就很快收回了视线,转而好奇地看着我,用扑闪扑闪、还能亮着光的眼眸,无声地询问着我的身份。 莱伊小姐,为我带路的管家迅速反应过来,得体而礼貌地微笑着,向她介绍我,这位女士是夫人的客人,她有话要对你说,夫人希望你们能单独谈话。 妈妈的客人?莱伊一下就笑了起来,好呀我可以的! 听到小莱伊的回答,管家微微笑着,带着其他人下去了、包括【我的哥哥】。 房间一下显得空旷又寂寥。 小莱伊丝毫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未来的自己,高高兴兴地迎上前来,拉住了我的手,为我指引道路: 坐这张椅子上吧,漂亮姐姐! 亲眼看着我坐下以后,她才跳到另一张椅子上,努力地坐直了身子,还够不着地面的脚尖努力踮着地板,竭力作出一幅小大人的模样。 小莱伊就这么挺着胸膛,问我:我们要谈什么吗?是学习吗?妈妈觉得我要学些什么新东西吗?您是家里新聘请的老师吗? 不并不是。我有些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迟疑着回答她的问题,我只是一个不,非要说是老师,应该也没错,我确实有一些经验可以分享给你。 是什么方面呢?她问。 我现在说了的话,你可能理解不了,也很难记住。我说。 小莱伊的眼睛依然闪闪发光的:没关系!我知道啊,知识就是这样的!很容易被遗忘,需要反复的记忆巩固。 有些东西,知道了也不一定能选对答案的。 唔小莱伊若有所思,小大人一样老成地道,妈妈说,没有绝对正确的答案,知识总是会有谬误的,我只要努力选最符合的一项就可以了。 我沉默了一会儿。 不是一回事。然后我说。 小莱伊期待地问:那具体是怎么回事呢? 你的题目会有正确答案,我说,只是你不喜欢那个答案。、 既然是正确的,选它不就好了吗?为什么不愿意呢?小莱伊疑惑极了。 因为它会让你很痛苦。 那它就不是正确答案。 可是我还想说什么。 小莱伊却打断了我,斩钉截铁、声音响亮,脆生生地喊道: 没有可是,姐姐,不是正确答案让你痛苦,相反,一定是因为你选错了答案,才会痛苦的! 我选错了答案? 我感到错愕。 我这一生,明明一直不对,我根本从来就没得选? 摆在我面前的不就只有一条路吗? 可是、可是 仔细想想,母亲说的你太软弱,和伊尔迷、奇犽、库洛洛乃至西索都总是和我说的你总是这样 我从来不敢反抗母亲,从来不敢反抗伊尔迷,我满腹怨恨,可我只会折磨自己。 我是弱者。 在这个世界,弱小就是错误。 可是、可是 奇犽明明也要比伊尔迷、要比庞大的揍敌客家族,弱小许多。 最开始的母亲,我们在过去时空相遇的母亲,曾经也是一个软弱得甚至要依靠我拯救她的单薄少女。 我真的没得选吗? 母亲过去的境遇,明明比我还要无助。 她曾经才是真正的、一无所有的弱者。 是我选错了答案吗? 那一直以来的、那些自怨自艾,痛苦、怨恨、愤怒它们存在的意义是什么呢? 我突然感到了一阵巨大的空虚。 我的痛苦曾经有寄放的对象。 我的怨恨曾经有具体的容纳者。 现在,他们依然是值得我所不满的存在,但是在他们之外,我突然发现,一直让我不断重蹈覆辙的人,实际上是我自己。 【选择正确的答案是不会痛苦的。】 选择正确的答案,是不会痛苦的。 我轻声重复着小莱伊告诉我的道理,不知不觉,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 难以描述清楚是为什么的情绪,对着世界上的另一个我自己、那个应该是最能理解我灵魂的存在,喷涌了出来。 我感到委屈。 我难道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我曾经也是知道的,可是选择正确的答案,太难了! 那很可怕我说,你能想象离开熟悉的家,去面对陌生的世界吗? 而且、虽然我也为此迫不得已去面对过陌生的世界可是我已经去面对过了,我已经受了那么多的苦,现在才改正过来,不会太晚了吗? 那从前我遇到的那些不幸,算是什么呢? 小莱伊没有说话。 我这次的问题,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难了,但是没关系,我也不需要她回答。 确实太晚了,很快,我自己苦笑着给出了自己答案,但是也还不晚。 你知道吗?在进来以前,我其实想过如果把你杀掉会怎么样。 说实话,我一直觉得活着不是什么好事。 如果过去的我,能在经历那些痛苦以前,先和我一起死掉,说不定还会为此感激我。 我本来真是这么想的,可是现在我不确定了。 如果真要死掉的话为什么非要是我不可呢? 从来没有选择正确的答案,都到这个时候了,就让我选对一次吧。 我要保护莱伊。 在这个时空、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和难题,这次我要保护我自己。 第75章 几乎是这个决心才下定的瞬间,我就感觉到了念力的波动。 看来小莱伊的危险不来自于他人更多的来自于【我】这个穿越者。 当我不再对她怀抱恶意,这份【将死】的诅咒也就消亡于无形之间了。 没有了需要拯救的对象,这个时空也就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亚路嘉转印到我身上的能力再度启动。 亚路嘉曾经说过,他之所以被这个能力困住,是因为他当时生出了想要拯救【某人】的执念,【拯救】这个念头,又在对方获救以后,因被牵连者的死亡可能性而得以延续,成了一个连环套。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能力转移到了我身上,但我想,我此刻想要拯救自己的念头一定很强大,强大到压倒了亚路嘉最开始的【拯救】欲望。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告别了小莱伊以后的下一站,我发现自己回到了 一个很微妙的时间节点。 不仅时间点微妙,而且 我存在于这个时空的状态,好像也发生了改变。 这么想着,我低头,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地看了两遍,又掏出手机,看了看上面显示的时间。 第101章 这个举动似乎挑断了某人已经极度敏感脆弱的神经,我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对面传来,母亲明显压抑着怒火,咬着牙,发出可怕而冰冷的命令: 抬起头来,莱伊,我在和你说话。 我顺从地放下手机,抬起眼,看向面前的【母亲】,她已经不复年轻,虽然皮肤状态良好,乌发如绸,但眉眼中的沧桑却做不了假。 这是我最熟悉的母亲。 我回到了【未来】。 回到了最开始,一切还没被亚路嘉扰乱的【未来】,甚至是我还没有与伊尔迷举行订婚宴会的【未来】。 你继承不了家族事业,母亲对着我的眼睛,冷冰冰地接着道,所以和伊尔迷在一起吧,这对所有人都好。 上一次,她这么和我说话的时候,我回答了什么呢? 我深深地、深深地看了母亲一眼,沉默无言。 怎么不说话?母亲疑问,你想要用沉默和我表示抗议吗? 我仍旧默不作声。 母亲微微恼怒起来,尽管感到不悦她对我总是比对旁人要少几分耐心,但尽管如此,她还是竭力维持着那副优雅的掌事人模样,冷硬又自顾自地道: 想要反抗的话,我劝你死了那条心吧,没有人会站在艾德利安和揍敌客利益的对面帮助你的尤其是那个臭小子,实话告诉你,就算他真的是你所谓的【兄长】,我也绝不会对他手软,更别提他只是个冒牌货。你如果再让我发现和这个家伙纠缠不清,我一定会让你们两个都为此后悔! 说完,她猛地站起身来,似乎想要离去,我终于开口: 一定要这样吗? 母亲像是被点燃了引火线的火。药桶一样,瞬间炸开:你到底对我的安排有什么不满意? 我不想结婚,尤其不想和伊尔迷。我控制着自己语调不要被母亲牵着跑,用尽力平淡的口吻回答她,他有多么可怕,您应该也清楚。 他会保护你。母亲的语气也微微柔软了一些,她在用别扭的方式,生硬地朝我作出解释,他很强。如果他不在了,他的家族也会保护你。揍敌客要比艾德利安更加坚不可摧。你把未来寄托在猎人协会通缉名单上的毛头小子身上,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她似乎还深深恐惧于我对库洛洛的痴迷。 我不得不率先声明: 我对那个男人已经没有幻想了。 是吗?母亲冷笑,并不相信我的说辞,你的表现可不是这样的。 我耐心地试图阐明内心想法:他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喜欢他只是因为我太孤独了,以为他会给我我想要的东西,但是现在我已经明白了,他根本给不了。 揍敌客也给不了。我补充。 这些日子,母亲,在母亲还未冷言冷语出声攻击我以前,我一口气滔滔不绝地将自己内心的感受说了出来,我其实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不爱我?为什么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人爱我?我真的不能得到爱吗? 因为太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所以我总是会去追逐一些幻象,追逐那些人可能会爱我的假象但是您可以预料到的,他们到最后只会爱自己,所有人都是这样。就连我自己,爱上其他人的前提也都是怀抱着对方会爱我的期待,我爱的不是具体的人,而是我的期待。 母亲终于耐心告罄了,不耐烦地打断我: 什么期待?有什么好爱的?我根本不明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这些东西是能当钱花还是能当枪用?你不要和我说这些废话,乖乖和伊尔迷在一起就行了!吃喝用住少不了你的! 不愧是母亲,真是实用至上主义者。 所以这么多年来我和她的矛盾一直就在于,她根本不明白我要的所谓的【爱】是什么,她的世界里能得到最好的奖励就是【奢靡享受的活着】,而她已经把她认为最好的东西给了我。 唉。我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明白如果要说服母亲,只能要按着她的逻辑来,话虽如此,可是伊尔迷为什么要一直对我好呢,妈妈?不就是因为你觉得他对我有所谓的【爱意】吗?您觉得他的这份【爱意】靠谱吗? 听到如此质问,母亲卡壳了。 总之,我的意思是,我说,我已经完全明白了,您说的其实是对的,我之前一直追求的那些东西,并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就算一时之间生了效,也很难长久。金钱财产权力可以观测保存维护,【爱】却瞬息万变。 这才是我想要反对和伊尔迷在一起的原因,我说,哪怕是我最希望有人能够【爱】我的时候,我也清楚地明白,伊尔迷的【爱】,是绝对不可能对我提供保护的那个人,他连自己的亲人骨肉都能下手。 您真的要让我和这样的家伙订婚吗?我冷静地将问题抛给了母亲。 母亲思索片刻。 这样的谈话思路果然对她有效,她那不耐烦和我沟通的抗拒态度终于消融。 她沉默着,延伸闪烁,神情古怪,显然早就设想过有什么是【爱】以外的、能约束伊尔迷的理由。 以伊尔迷的实力,他根本不会把其他人畏惧的艾德利安放在眼里,也不会害怕来自父亲席巴、母亲基裘的斥责。 我当然也想过。然后母亲冷漠地道,仍旧没有放弃自己的判断,所以从一开始,我选择他,就不完全是出自于他个人条件去考虑。揍敌客家还有其他孩子吧? 她了然地看着我,目光锐利,我被她似乎能将我一览无遗的眼神刺痛,感到不适。 伊尔迷最大的问题就是控制欲和占有欲太强了还有一些别的因素,总之,如果想要进入揍敌客,你只能先以他作为借口。 说着说着,母亲似乎想到什么愉快的事情,忍不住地笑了起来,嘴角上扬: 适时的示弱,利用自己的魅力,你会以那个家伙为跳板,得到更好的丈夫。 我感到震惊。 我一直以为母亲从头到尾属意伊尔迷,原来他在母亲眼里只是个平台跃迁的工具。 还有,我一直以为她不关心我,但实际上,她知道的关于我的事情,似乎比我想象得要多得多。 这也太尽管已经窥见了母亲可怕的内里一角,我仍然为现在获取的信息量感到可怕,不知道该作何评价。 这也太不道德了。 可是母亲好像一直就没有道德。她在自己的婚姻里也是这么布局的。 太什么?果不其然,不同于我的震撼,母亲稀松平常,甚至还十分高兴地和我传授起她的人生心得来,要怪就怪他自己不好,他如果足够优秀,怎么会发生不好的事情呢? 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她投给我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我感到脸颊发烫:不,我对他们也没什么兴趣。 不用用【他们】这样模糊的字眼做遮掩,我为你选好的最终目标只有一个人,母亲坦荡地摊开了表明,说起来真嫉妒啊,基裘确实遇上了一个好丈夫,可惜我和那家伙不来电,但好在他五个孩子里还有一个好歹继承了他百分之八十的优点。抓住那家伙吧,莱伊,相比伊尔迷的不可控,那个孩子要乖巧可爱得多吧? 还是说,她笑着话锋一转,眼神陡然又锐利起来,你要和我说什么不想结婚,想靠自己取得事业胜利,继承家业之类的鬼话? 过去的我,长久以来给母亲留下的负面印象难以扭转。 运筹帷幄的艾德利安夫人高高在上地仰视着我,语气轻蔑地发出嘲讽: 你根本没那样的气量和头脑,你干不来的。 那种隐秘的窃喜,觉得母亲对自己还是关爱有加的暖意,被兜头一盆冷水泼下。 她对我的保护,其实不过是另一种自以为是的、对我的蔑视。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多年前的那个夜晚,她要不管不顾地抛下她的父母,独自远走高飞,此后那么多年,也没再听她提起过故乡。 她爱我,也爱她的父亲母亲,但她最爱的人只有她自己。 她永远独断专行,她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这就是为什么她明明为我好,我还是会感到痛苦的原因,而且她永远不会改变这一点。 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向她索取她给不出的爱。 第102章 在这个家里面、最后,我能够依靠的,果然还是只有我自己。 第76章 兜兜转转一圈,一切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好像这些日子的奔波出逃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艾德利安因为和揍敌客的订婚宴忙碌起来,母亲也越发无暇顾及我的想法,只提防着我会作出不该做的事情,叫保镖们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可以看出来,她知道我对这门婚事不满意,她只是不在乎。 我没有再试图改变她的想法。 我已经充分认识到了,言语和情感、并不能说服或打动母亲。 她只做她自己认定的事。 母亲对我天然的爱,不会因为我不学无术又脆弱而消磨,却也不会因为我乖巧懂事又痛苦而增长。 她的眼里没有我,只有她自己。 我不需要再顾及她的想法,再来一万次,我也无法从她身上获得我想要的鼓励。 我安静地在庄园里等候了一段时间。 一直等到订婚前夕、母亲差不多已经对我放下防备了,才状似不经意地提出: 我想见伊尔迷。 总不能真的等到订婚的时候才见面吧,给自己找了一个充分的借口,我适时地对母亲扮演出几分脆弱,忧郁地道,好久不见,我想他了。 母亲对于我的转变乐见其成,不管真情还是假意,只要我做的事情有利于她和揍敌客的联盟,她都会感到高兴。 你终于想开了,莱伊,母亲笑道,伊尔迷和基裘要是知道了,会很高兴的。我这就帮你去联系伊尔迷,亲爱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伊尔迷才是她亲儿子呢。 我机械地牵起唇角,笑了笑。 转念一想,母亲喜欢一切能给她带来利益的事物,像伊尔迷这种为家族着想的工作狂,可不就是她最憧憬的孩子的模样吗? 一旦将一切往有利可图的方向上猜测,过去母亲每个让我感到困惑的行为,现在都有了最佳注解。 我从未觉得世界在我眼前如此清晰过。 真有趣。 在这段对话之后,大概过了两天时间,距离订婚宴还有一段日子的时候,伊尔迷果然就提前登门造访了。 他来的时候,我正恹恹地缩在客厅角落的沙发里,听着女仆给我念库洛洛遗留在书房的宗教典籍。 乏味,无聊,让人昏昏欲睡。 就在我马上要真的睡着的时候,伊尔迷悄无声息地裹挟着冷霜和死亡的味道,停留在了我身侧。 女仆停下了朗读。 男人瘦长高大的阴影顺着光照来的方向打下,将我笼罩其中。 我慢慢回过神来,侧过脸,看了他一眼。 他的眼睛一如既往,像两颗漂亮的黑珠子,却透不进去一丝光亮。 注意到我的视线,他睁着那双黑乎乎的眼睛和我无声对视。 好了,下去吧。这里不需要你们了。我让女仆和保镖都离开。 他们退到了门外。 我缓缓从沙发里往外爬。 这个动作不知道触发了伊尔迷哪根反应神经,他把我一把捞起来,然后抢了我的位置,又把我放到他腿上。 艾德利安夫人说,你想我了。他就这么和我对视着,用了一个陈述句。 嗯嗯。我不太舒服,含糊敷衍了几声。 伊尔迷面无表情地赞叹道:你长大了,真让人高兴,莱伊! 能放我下来吗?我习惯了他神经质的脑回路,懒得接话,自顾自地问,你身上灰尘和血腥的味道好重。 只要不涉及他奇奇怪怪的底线,伊尔迷还是很好说话的,他有自己一套道德标准,我说的话正好在这个标准以内。 抱歉。他松了手。 我从他腿上站起来,重新踩到了地板上。 脚踏实地的感觉让我好一些了。 没关系。我决定很宽容地放过这件事。 你找我来还有什么事吗?伊尔迷又问。 我的确有一些事情要做,我想篡夺艾德利安家主之位,然后退婚什么的。 可是伊尔迷不是我能轻易使唤得动的人物。 而且他很聪明,我要是表现出什么异常,他肯定立刻就能发现我可不想被他看出破绽。 在他们这些人面前,如果想要达成最终目的,我必须小心再小心,把自己的真实意图掩藏在最深最阴暗的地方。 不然就会反过来被他们当成把柄利用。 我有些不安,于是我睁着眼睛开始说瞎话,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打算减轻他的戒备再考虑其他,我们很久没有见面了,妈妈突然说让我和你在一起 这不是早就约定好的事情吗?伊尔迷理所当然地道,不管经历了什么,你本来就应该和我在一起。 不管经历了什么吗?我睁着眼睛看他,你确定? 伊尔迷沉默了一会儿。 我猜他应该隐约知道我们没见面的这些年,我不太安分的事情。 明明是占有欲和控制欲那么极端的一个人,也难为他忍得住。 伊尔迷总是在这些地方让我看不懂。一方面抗拒我和别人更亲密,一方面又默不作声地看着我到处在别人身上找他不能给我的东西。 你很聪明,莱伊,片刻的沉默以后,他对我道,你应该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 相比于夸奖,这更像一句威胁。 我没有说话。 他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他的手掌宽大,但一点也不能让我安心,只让我暗自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对你们、尤其是你,总是很纵容不是吗?他接着又对我问道,阿奇那样的情况,有一次就够了。我相信你不需要我用上这种办法的。 他口中说的这种办法,指的是他曾经往奇犽的脑袋里插过针,就为了让奇犽听他的话。 有病。 我只能用这个词来形容他。 但是不管内心再怎么厌倦,面上还是不能露馅。 我当然不会的,大哥。为了哄他高兴,我低下眼,又演出一贯的柔弱,甚至还反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掌,将自己的脸颊贴了上去,哀愁地看着他,我只是害怕为什么这么久了,你一次、一次,都没有来找过我呢? 为了能够更好地迷惑住伊尔迷,我把声音都放缓了许多。 不要丢下我。我说,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很做作的表演。 但是伊尔迷就吃这一套。 我适当地又掉了几滴眼泪,充分表现出迷茫又崩溃脆弱的模样,他更满意了。 我发现他整个人的身子都往前倾了不少,摆明了对我的表演很感兴趣,可是面上却还假装严肃。 你确实让我失望过,莱伊,我听见他故作冷酷地道,但我还是愿意给你机会希望你不要再让我失望。 真是当大哥当上瘾了,这家伙。 眼看着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我开始思考怎么把局面引向我想导出的最终话题。 母亲经营艾德利安多年,而我甚至都不被允许处理任何家族事务。 这种情况下,想要夺走艾德利安,简直是痴人说梦。 我需要先找到一个合适的借口,进入艾德利安家的事业。 伊尔迷就是一个母亲绝对不会拒绝的借口。 只是,伊尔迷也不太喜欢放我出去。 他们都只想把我关住,还觉得这样是为我好。 但是,相较于对我的规训,伊尔迷还有一件更在意的事情。 奇犽的下落。 我把几乎要冲到嘴边的我们去查一查吧,硬生生咽了回去。 现在气氛正好,伊尔迷暂时放下了对我闹事的防备,可这不意味着我可以马上在他面前提奇犽。 等一等、还是再等一等。 再过两天,订婚宴的时候,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说,想让大家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以寻找不愿意回家的奇犽、不知所踪的亚路嘉为借口,亲自进入艾德利安,参与情报工作。 他们再也别想关住我。 不只是他、母亲,还有库洛洛、西索,甚至是奇犽。 我谁也不需要了。 眼见着一切都正往我期待的方向发展,我已经很少再和过去一样,想到他们之中的谁便觉得心碎神伤,世界前所未有的平静的时候。 伊尔迷突然又开口了。 因为我的脸颊还贴在他的手掌上,他顺势就把我的脸捧了起来。 第103章 我今天真的很高兴,莱伊,我听见他说,你和阿奇一直都很害羞,虽然我知道你们很崇拜我,但还是第一次听到你能说出口呢。 他的自恋症又发作了。 我想暗中嗤笑。 却又听见他道:你还记得吗?你和阿奇还小的时候,打不过糜稽。你们俩总是扑过来,抱着我的腿哭,让我给你们出气,你抱左边,阿奇抱右边真怀念呢。 你好久没提让我帮你出气的事情了,糜稽也不记得欺负过你们。他最后这么道,真的过去好久了不过还好,我们永远会是一家人。 他是如此笃定着家族的圆满会是永恒。 我也在他认定的家人之中。 那种熟悉的,绝望又破碎的心痛感,又悄无声息地从黑暗中升了起来。 伊尔迷对我来说,就是这样的存在。 看到他,我就觉得痛苦。 然而可笑的是,他比我的母亲,更加把我视作家庭的一份子。 我可以果决地说服自己不再留恋与母亲的血缘关系,不再奢求她的爱意,却很难对使我痛苦的伊尔迷说不。 因为我对为数不多的、幸福的感知,都是他为我带来的。 如果,如果他能不那样强硬冷酷地对待我,如果,如果他能对我再体贴一些 其实我爱的最多的,一直是他。 我认识他太早,我的一切本来就由他赋予。 只是和爱相同的还有恨。 爱与恨不能抵消,无数个日日夜夜,我在幻想着杀掉他的同时,也渴望他的拥抱。 神明啊,我一定也是哪里出了问题。 把我关在伊尔迷身边的,原来除了他,还有我自己。 第77章 认识到自己竟然还不可救药地迷恋、或者说依赖着伊尔迷,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我对此感到焦虑和恐慌。 但当会客时间结束,伊尔迷自然而然地退场离开,告诉我他要去处理附近的生意,过几天再来看我之后,这焦虑便又渐渐淡去了。 只要他不在身边,我就不会被唤醒这份依赖感。 这说明我还是可以摆脱他对我的影响的。 这是好事。 我慢慢平静下来。 这天傍晚,母亲一反常态,从繁忙的工作中抽身,亲自给我打了个电话,态度和蔼极了: 亲爱的,你和伊尔迷见过了吧?你们聊了什么? 我还没说话,她便替伊尔迷抢先说起好话来: 那孩子为了见你,大费周折处理了好多麻烦呢,你看他对你多好。莱伊,你要相信我的眼光,你们在一起肯定会幸福的。 看得出来,在哄骗我这件事情上,她是真的愿意花心思的。 可惜我不配合。 这样啊,那我可真是太感动了。我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语气里的轻蔑和敷衍一闻即知。 母亲哽住了。 我挂了电话。 过了几天,订婚前一天晚上,伊尔迷又回来了。 他想见我,但我已经熄灯睡下了,据母亲说,伊尔迷的脚步在我门前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收了回去,这成了又一个他爱我的证明。 可是这不是一个正常人就应该做到的吗? 这里是艾德利安庄园,是我的家,伊尔迷就算要和我订婚,也无权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就打扰我的睡眠吧? 母亲说,可他是伊尔迷揍敌客,莱伊,你不能用一般人的标准衡量他。 那我为什么不能直接和一般人订婚呢?我睁着眼睛反问母亲,除了揍敌客,没有人会把基本礼貌当成天那么大的优点。 她还想说什么,我抬眼看了看她身后伊尔迷的身影已经远远地出现了。 大哥。我伸出手向他打起招呼。 母亲说教的话语堵在了喉咙里。 艾德利安夫人。 伊尔迷走过来后,先对母亲问候了早安。 然后他转脸看向我: 你今天起得很早。 我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过去因为郁郁寡欢,我总是窝在房间里逃避到下午才愿意出门。 嗯,我满不在乎地随口应付道,因为难得大哥也在。 因为伊尔迷在,所以我早早出来了。 这个答案显然非常符合他的心意,他点点头,没什么表情,周身却散发出一种轻快的气息。 这顿早餐就这么在母亲的沉默、我的甜言蜜语,和伊尔迷淡淡的愉快中度过了。 虽然在母亲面前贬低了伊尔迷,但在伊尔迷本人面前,我还是把他捧得天上有地上无 只要我愿意,这本来就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只是过去的我比较叛逆,见不得所有人好过,更喜欢故意说一些带刺的话,明里暗里地蛰痛所有人。 只要大家都不开心,我就开心了。 现在不一样了,我很开心,一想到自己等会儿能够利用伊尔迷让母亲如何不快,就更开心了。 基裘夫人和席巴先生什么时候会到呢?眼见气氛正好,我随口又多问了几句,糜稽和柯特也会来吗? 这算打探行踪吗?伊尔迷歪歪脑袋,这属于机密情报哦,莱伊,就算是你,我也不会回答的更别提艾德利安夫人还在这边坐着呢。 大哥好谨慎哦。我立刻跳过了这个话题,我只是有点想大家了,好怀念枯枯戮山啊。 伊尔迷淡淡嗯了一声,不再往下说了。 气氛冷淡下来。 等到早餐结束,我和伊尔迷分别换上订婚宴的衣服,【不要着急】,我在这个过程中一直这么劝自己,想要离开母亲和揍敌客,自力更生,不能一蹴而就。 我本来想用追查奇犽当借口,借调一支母亲的人手当助力,但现在从伊尔迷的回避态度和我的分析能力来看,这个方法不可取。 他对家人的话题非常敏感。 我拧着眉头想了又想,如果用我自己的事情当借口不行,这更糟糕了,这个家里也好、那个家里也罢,根本没有人关心我,他们是不会在乎我的困扰的。 我要面对的情况很棘手。 母亲经营艾德利安多年,掌控力非同小可,她又和揍敌客的合作逐渐紧密起来。 揍敌客能够低成本从她这里获得各种情报,母亲要求的回报,只是偶尔替她解救一些组织下的关键细作,双方合作十分愉快,难以离间。 在这种情况下,我无论想从哪边入手,取代母亲的难度都很高。 牢固的圆环既然没有突破口那就只能打碎他。 打消了在订婚宴上动手脚的念头,这一次,我非常配合地规矩到宴会结束,甚至在过程中和结束后都没有和西索对上过视线。 西索还是很感兴趣地半夜摸黑来找我,但我已经提前把伊尔迷也留在了房间里,他们面对面撞了个正着。 伊尔迷歪歪脑袋,西索就夸张地笑起来,解释说自己是走错了房间。 伊尔迷信不信不重要,反正西索这之后就老实了,除了在手机上给我发几条信息接着被我拉黑以后,就再也没有动静了。 我没空猜测安抚伊尔迷的情绪,这天晚上,我几经雕琢,给过去父亲的手下们发了差不多的信息,反正他们在我母亲手下不得志,才没空管我父母的爱恨情仇,肯定满脑子都是换了领导以后他们能不能上位 最有可能帮助我的,只有他们而已。 我和他们说,母亲现在已经准备让艾德利安和揍敌客进行绑定,到时候就主攻情报交易,其他所有生意都会被放弃掉,可我们艾德利安当初不完全是靠情报起家的,比如像他们几个人手底下就各有各的生意,如果母亲成功将艾德利安清理一新,他们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离开了帮派依附的小首领往往是下场最凄惨的。 我和母亲不一样,我煽动他们,我认为艾德利安发展情报生意没错,可是鸡蛋不应该放在一个篮子里,做人也不能忘本,必须要保留最初的一些生意,尤其要保障老朋友的利益,不能让最先为艾德利安做贡献的人牺牲。 当天晚上,果然就有很多人联系我,或怀疑或焦急地问我要如何应对这种情况,他们应该对我付出什么,我才能够保障他们的利益。 不需要做什么特别难的事情,我对他们道,你们只需要尽可能发动自己的力量,让情报投递出去的速度慢一些、再慢一些。 在情报世界里,时间差是个很有价值的东西。 艾德利安的情报传递速度下降以后,很快就引来了客户的不满,一件、两件等母亲马上意识到这其中有问题的时候,我已经抢在她前头处理了和揍敌客相关的情报。 第104章 我以母亲繁忙,而我更为清闲为借口,轻松地在这之后得到了伊尔迷的支持,专门开始负责和揍敌客相关的情报往来。 在切实的利益面前,伊尔迷是不介意松手给我一点无伤大雅的自由的。 他可能隐约意识到了,但也并不在乎我和母亲的那点博弈。 母亲却如临大敌。 但是家族情报交易的口子既然已经被我撕开,艾德利安便不再固若金汤,我以更实惠的价格和未来揍敌客夫人的身份,接二连三蚕食了她不少的部门。 都这个时候了,终于有一天,母亲忍无可忍,闯进了我得之不易的办公室,质问我,你不好好准备婚礼,总是在外面瞎混什么? 这就是我的婚礼准备,而我抬起头来对她笑,比起一个什么都不会、什么权利都没有的普通女孩,揍敌客会更喜欢现在的我。 妈妈,谢谢你,我难得用更亲昵的称呼呼唤她的名字,微笑着道,你让我认识到了,果然重要的东西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会更安心,你确实给我找了个好对象,现在能够借势揍敌客的人是我,不是你。 母亲愤怒地离开了。 这天以后,我们算是开始宣战,虽然默契地谁都没有在明面上提起,但暗地里彼此都比对方更较劲。 伊尔迷来找过我几次,由于过盛的控制欲,他本来对我醉心事业有不少意见,可当他发现我能够给他带来的收益是实打实的以后,他就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再计较我一些小小的逾矩,有时候甚至还会跃跃欲试地问我需不需要雇佣他给母亲添麻烦。 如果是莱伊的委托,伊尔迷甚至还带着邀功意味地和我道,我可以打九折哦其他人我最多都只有九五折。 他说九折的时候流露出了一点真情实感的痛苦和咬牙切齿,看来真的下了很大决心。 我其实并不需要伊尔迷帮忙做什么,但为了安抚这位不稳定因素,我还是尽力找了个无关紧要的任务,付了钱,委托给他完成,权当花钱买清静。 当信赖的重要棋子死去,在一个燥热的午后,母亲忍不住,再次夺门而入,两手拍在我的办公桌上,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火气: 够了,莱伊,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地回家去、和伊尔迷结婚吗?妈妈还养得起你,不用你这么拼命!还是说你是为了幻影旅团的那个家伙在绞尽脑汁地报复我?你那么喜欢他的话,我也不是不可以帮你,你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家族内讧对你来说会有什么好处? 好处大了去了,妈妈,我依旧波澜不惊,和上次一样,只是抬头对着她微笑,您辛苦那么多年了,才是时候休息了接下来的日子,让我来养你就好了。 权利在手的感觉好极了,怪不得以前所有人都想方设法地一边骂我不争气,一边说我会保护你的、有我在就可以了、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被保护的弱者其实根本没有选择。 我不要再做这样的弱者。 至于幻影旅团的那个我跳过了伊尔迷的信息,轻描淡写地评论库洛洛,妈妈,我又不是笨蛋,为什么要自找苦吃? 爱情、亲情,什么都好,我期待这些东西的最初目的本来也就是能够让自己过得更好,但是无数次的实验已经充分证明了,我的人生,如果迷恋这两样东西,只会自取灭亡。 每个人的人生都有不同的解题思路。 我的人生,是只有依靠自己,变得强大才是正确的道路。 第78章 艾德利安的内部斗争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从这一年的春季末,一直到七月中旬,直到一年一度的黑。帮拍卖会要再次启动的时候,我才惊觉时间的流逝之快。 伊尔迷已经默默减少了和我的对话频率。 偶尔,他到艾德利安来找我的时候,也只是一言不发地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看着我。 没想到你能处理好这些。他这么淡淡地评价着我的工作,文件我看过,你整理得更简洁,重点更突出。 因为我比妈妈更了解揍敌客。我回答。 这段对话成了心照不宣的关系转变说明,他很少再提出那些控制我的手段,而是跟我保持着适当的合作对象的距离。 到了这个地步,凡是和婚约有关的事情,就开始变得拖拉起来。 基裘夫人不关心任何两家之间的业务往来,倒是一如既往地喜欢摇着扇子、打着视频通话过来,询问我和伊尔迷的情感进展,殊不知我和伊尔迷之间已经很难有关于情感交流的话题了。 我们分别的时间实在太久,中间的变故太多,我变了一个人,而他也接受了我从他掌中的傀儡转变为会给他带来利益的伙伴。 在我的服从性降低、攻击性逐步显露出来以后,他就开始慢慢减少在我生活中的存在感了。 伊尔迷的喜好是固定的,他对现在的我不感兴趣。 但是母亲一天还在艾德利安,我就一天不能放松,还必须要借助伊尔迷的身份对母亲进行压制。 今年的拍卖会,助理向我确认行程,小姐要参加吗? 几年前,幻影旅团曾经大闹过拍卖会,当时黑。帮的话事人在动乱中被屠戮得七七八八,母亲没有放过这次机会,趁乱向上攀爬了又一个高峰 人口汇聚的地方总是会出现各种难以预料的机会,不容错过,谁知道今年会不会又有什么精彩节目、或者惊险灾难呢? 值得一赌。 去。我爽快应声。 往年我也会作为母亲的家属、组织的附带,陪同出席,但今年,我可以作为小首领拥有自己的专属服务。 母亲还在负隅顽抗,她在会上试图越过我坐向更高的位置,但却被我拦了下来。 妈妈,我抢先坐到位置上,顺手捏了捏她裹着丝绸手套的手指,温温柔柔地仰起脸来,低声笑道,身体要紧,您操劳那么久了,还是到舒舒服服的位置上多休息休息吧。 母亲想要抗议,但她身边那些提前被我收买的保镖,已经很有眼力见地把她引了下去,从我们这一排离开。 等斗争落幕,周围的人群才复又围拢过来,开始七嘴八舌地辨认我的身份,语气亲热: 艾德利安小姐都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光阴荏苒,我回答,是时候该挑起家里的担子,让长辈们享享清闲了各位以后如果有什么用得上艾德利安的地方,尽管商量,我虽然不如母亲老练,但绝不会让各位失望,大家都是一道的,有福同享。 有福同享。 热热闹闹的寒暄过去,母亲的颓势已无可挽回。 我心情很好。 等到一轮拍卖会结束,大家都说完了告别的话散场离去,我才最后一个慢慢地站起身来。 母亲已经被保镖带回酒店了,她想通过保镖队长联系我,但被我拒绝了。 大战落幕,我和她没什么可说的了,现在我只是休息,呼吸一下这难得的清醒空气。 回首过往,我的人生从来没有这么简单轻松过。 我总是会担心母亲的批评和冷待、伊尔迷的操控、揍敌客的阴冷,我的人生总是笼罩在连绵不绝的梅雨之中,潮湿阴沉,漂亮的公主裙上长满了霉菌,骨头里就透着一股晒不干的味道。 现在,我闻不到那股味道了。 天空虽然没有放晴,但也不下雨了。 人们总是会用无言的目光指责我的任性,可无论我怎么收敛乖巧、小心翼翼,他们都不会放过我,那目光就和梅雨天的水汽一样如影随形。 而当我真的任性起来,不满足他们任何人的期待,反倒没有人再用这种目光看我了。 因为他们知道那是没有作用的。 这样的道理,我竟然花了二十多年的功夫才弄明白,还差点为此赔上性命。 想到这里,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慢慢呼了出来。 思绪纷飞间,汽车安安稳稳地开到了我和母亲下榻的酒店,我进入大堂,眼角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只是那背影的发色有些陌生 我停下脚步,盯着那个背影思考了一会儿,背影的主人回过身来,警惕地和我四目相对,他带着墨镜,我看不清他的眼睛,但他的唇形似翘非翘,很有个人特色。 那是改装后的酷拉皮卡。 明天的拍卖会上,有一双火红眼会作为难得的珍宝压轴登场。 想必他就是为此前来的。 多亏了现在不知道在哪个时空的亚路嘉的能力,我和他们所有人之间的故事都像被大清洗重置过一次。 第105章 这时候的酷拉皮卡大概只有年少侍应生时期对我的记忆,我实在懒得到他这样冷冰冰的家伙面前自寻不快,于是和他目光交错片刻,便不再作出多余反应。 我们就这样在前台的位置擦肩而过。 他办理入住,我乘坐电梯。 上楼的时候,我突然想到,酷拉皮卡既然出现在这里,那按照幻影旅团和他死磕到底的惯例来说库洛洛很可能也在这附近。 这就需要注意了。 这个预感在第二天的拍卖会上得到了验证,到了拍卖火红眼的时候,我看见库洛洛毫不避讳地直接以真实样貌出现在现场或许是为了挑衅。 他参与了火红眼的竞拍。 我撑着脑袋,冷眼看着竞拍价格在此起彼伏的声音中一路飙高,最后很明显,库洛洛喊出了远超货品价格的数额,没有人愿意再往下追加,他胜券在握。 真讨厌。 我举起了牌子。 库洛洛循着主持人惊喜的视线看向我。 他没什么表情,我对他笑了笑,主持人以热烈的语气询问是否还有人愿意出价更高,库洛洛保持了沉默,于是一切一锤定音,最后由我以胜利者的身份支付了这件藏品冤大头的价格。 其实我觉得关于火红眼的这整个拍卖流程都很荒谬。 无论是人们对遗体器官的狂热、还是受害者与嫌疑人就此展开的追逐战。 不管再怎么艳丽璀璨,这双眼睛来到世上最初的意义只是为了让它的主人能够看清楚世界而已。 只是因为美丽,就让一双眼睛喧宾夺主,眼睛的主人成了眼睛的寄放处,人们不在意同类的死活和心情,自顾自地争抢那双眼睛。 我不想参与这样荒唐的斗争,早早地离场,在拍卖会留下了酒店的地址,只是在房间号上做了修改,把它送到了更需要的人手里。 以此作为结局,我决心不再参与窟卢塔遗孤与s级逃犯的较量。 好在幻影旅团也没在这次的拍卖会上掀起太大波澜,除了库洛洛堂而皇之地出现过一次以外,我没有再听见他们的相关信息 库洛洛似乎有联系我的意愿,只是我在察觉到苗头以前就想方设法地避免了会面和对话。 等拍卖会结束,伊尔迷又出现了,他只字不提自己的想法,只问艾德利安和揍敌客的婚约怎么办?是否还能如约履行,又打算什么时候履行? 这个折磨了我大半人生,堪称梦魇的家伙,在对话中隐约流露出不太高兴的情绪我还以为他对我那病态的喜欢会永远都无法摆脱呢。 没想到现在一切都变了。 我听大哥的。我和他打着马虎眼。 伊尔迷这下索性不装了,直接散发出明晃晃的怨气。 你现在一点都不可爱。他对我这么抱怨道。 是吗?我笑得真情实感,可是我现在反而觉得大哥很可爱哦。 事到如今,过去曾经困扰我的婚约,现在让我觉得完全无所谓。 倒不如说,想到现在不情不愿的人是伊尔迷,这反倒令我更加兴奋了。 真有趣啊。 如果现在神父就在眼前,询问我是否愿意和伊尔谜结为夫妻,我大概会回答他,我愿意。 正文完 【作者有话说】 这篇文章到这里正文就算完结啦。 这本来是一篇万人迷黑泥文,莱伊德设定是很有魅力又病态的脆弱大小姐,本来应该在结局和某人达成he结局,但是她总是自己有意识地讨厌所有人。 她需要的是爱但不是爱人,但是人生中只有自己会永远爱自己,所以到了最后无论如何也写不出cp只能在正文开放性结局了。 如果要往下写番外的话莱伊应该还是会老老实实和伊尔迷结婚,但之后可能总是夜晚梦见酷拉皮卡吧,毕竟得不到的就是最怀念的,没有受到莱伊诱惑的他绝对是莱伊无法释怀的好男人。 然后推一下我的旧文,目前写的比较满意的大概是《我的排球部男友》,还有第一篇猎人完结《和奇犽网恋之后》(这本现在看有点幼稚呜呜),还有短篇《控制系男友被我控制》(其实个人觉得有点降智,当时是作为新的尝试进行胡编乱造的)。 接下来还有预收,《狂揽三千亿,揍敌客不让我离职》,这次吸取教训决定不黑泥了写一篇金手指沙雕,内容就像文名一样,女主在揍敌客担任特殊顾问,因为策划的项目带来收益太高,所以被被抱着大腿不让离职的打工故事。 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