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攻了和我冥婚的阴湿男鬼》 第1章 《反攻了和我冥婚的阴湿男鬼》作者:疯云卷卷【完结+番外】 文案: 体育生白洋一觉醒来,发现自己成了病秧子。 不仅被卖给富商配冥婚,还被迫穿着婚纱等着被鬼压床。 半夜红烛摇曳,飘来的死鬼老公李铭熠居然是个阴柔小美人。 白洋冷笑:“就你这小身板还想当一?” 结果当晚被鬼压床,被迫做零。 第二天,白洋扶着腰直接找道士:能不能把这婚离了? 道士表示,解契需要连续交合四十九天,不然一个死一个散。 白洋咬断了后槽牙:“行!” 夜里李铭熠再来时,被他反手按在婚床上。 白洋挑眉:“该换我了吧?” 从此,这座宅子里夜夜传来李铭熠羞愤的呜咽: “你、你这莽夫……轻点啊!” 而白洋总在事后,慵懒摩挲对方后颈轻笑: “死鬼,你当初不是挺能耐?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灵异神怪 欢喜冤家 穿越时空 婚恋 沙雕 主角:白洋 李铭熠 一句话简介:冥婚老公是战五渣 立意:相信科学 第1章 白洋猛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了几秒才聚焦——映入眼帘的不是训练馆斑驳的天花板,而是绣着繁复金色花纹的红色绸帐。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甜腻的熏香味,混合着…纸灰的味道? 他试图坐起来,却发现身体沉重得不听使唤。低头一看,白洋瞳孔地震。 他身上穿的,是一件做工精致、裙摆铺了满床的——白色婚纱。 领口缀着珍珠,袖口蕾丝层层叠叠,腰身收得极紧,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更惊悚的是,他抬起的手苍白纤细,腕骨突出,哪里还是那双能轻松抓起百公斤杠铃的手? “什么情况…”声音沙哑虚弱,白洋心头一凉。 记忆碎片涌入:他是体育大学田径队主力,刚结束一场高强度训练,去更衣室冲澡时脚下一滑…再醒来,就在这里了。 穿越?这两个字砸得他头晕目眩。 环顾四周,房间布置得诡异:门窗贴满红色囍字,桌上燃着两根手臂粗的白蜡烛,烛火摇曳,将满室映得昏红。蜡烛中间,摆着一个黑漆漆的牌位,上面刻着字,距离太远看不清。墙角堆着些纸扎的童男童女、金山银山,阴森又喜庆。 白洋咬牙,用尽力气翻身下床。脚刚沾地,腿一软差点跪倒。这身体弱得风一吹就倒,他堂堂一米八五的体育生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踉跄走到桌边,看清牌位上的字:先考李公铭熠之灵位。 李铭熠?谁? 目光扫到一旁摆着的相框,里面是个年轻男孩的照片。眉目清秀,皮肤白皙,对着镜头笑得有些腼腆,看起来二十来岁。长得是挺好看,但… “我这是跟死人结了婚?!”白洋头皮发麻。 结合身上婚纱、满室红白交织的布置,一个荒诞又恐怖的猜测成形:冥婚。 他穿越到了一个被配了冥婚的病秧子身上。 第2章 怒火蹭地窜起。这是什么违法勾当?让他白洋给人当“鬼媳妇”?做梦! 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鬼地方。白洋跌跌撞撞走向房门, 伸手一拉——锁死的。窗户同样被封死,显然有人故意把他关在这里。 “开门!放我出去!”他用力拍门,声音却弱得可怜。这具身体连大声喊叫都费劲。 无人回应。只有烛火噼啪轻响。 折腾一番, 白洋累得气喘吁吁, 不得不坐回床边。虚弱感如潮水涌来, 他意识到这身体恐怕真的大限将至,否则也不会被拿来配冥婚。 不能硬拼,得智取。先装乖,等见到活人再想办法。 打定主意,白洋躺回床上。婚纱累赘,他费力扯开领口几颗扣子, 才觉得呼吸顺畅些。疲惫排山倒海袭来, 他合上眼,不知不觉竟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 一阵阴风掠过。 蜡烛火焰猛地一晃,险些熄灭。室温骤降, 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白洋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动。他梦见自己被压在杠铃下, 重得喘不过气。想推开, 却动弹不得。 不是梦。 他骤然惊醒,发现自己真的无法移动分毫!就像被无形重物死死压住, 连手指都抬不起来。鬼压床? 但紧接着, 他感觉到冰凉的气息拂过耳畔。 床边, 一道半透明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 正是照片上那个清秀男孩——李铭熠。他穿着剪裁合体的黑色西装, 胸前别着朵白花, 脸色苍白如纸, 眼神却亮得吓人, 直勾勾盯着白洋。 白洋心中警铃大作, 想喝问,却发不出声音。 李铭熠俯下身,仔细端详他,小声嘀咕:“爸还真给我找了啊…长得挺帅,就是看着好凶。” 声音软糯,带着点犹豫。 白洋瞪他,用眼神表达:知道凶还不滚开! 李铭熠似乎看懂了,缩了缩脖子,有点怂,但没退开。他伸出手,冰凉指尖触到白洋脸颊,轻轻摸了摸:“皮肤真好…比我的还滑。” 白洋内心咆哮:男人要什么滑皮肤!这死gay! “那个…虽然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不太礼貌,”李铭熠耳根泛红,眼神飘忽,“但我爸说了,拜了堂就是夫妻。我生前没敢…现在死了,总得试试。” 试什么?白洋有种不祥预感。 李铭熠爬上了床。半透明的身体没什么重量,但那股压制白洋的力量丝毫未减。他在白洋腰间,手指颤抖着去解婚纱。 “你别瞪我嘛…”李铭熠被白洋杀人的目光吓得手一抖,“我也紧张。我、我生前连恋爱都没谈过,但理论经验丰富,实践为零。” 你他妈紧张就别干啊!白洋内心怒骂。 冰凉空气触及皮肤,白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奇耻大辱!他白洋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 李铭熠动作生涩笨拙,解到后面开始自我博弈。剥完壳,他愣了一下,小声惊叹:“哇…身材真好。” 这病秧子哪里好?老子以前更好! “不过现在我是你老公,”李铭熠忽然挺直腰板,努力做出强硬姿态,“你得听我的。” 他俯身,嘴唇落在白洋锁骨上。触感冰凉柔软,却让白洋浑身汗毛倒竖。 不行,绝不能任这死鬼为所欲为! 白洋凝聚全部意志,试图冲破禁锢。体育生常年锤炼的强韧精神力此刻爆发,他感到压制松动了一瞬! 李铭熠察觉到,惊慌抬头:“你、你别挣扎啊!道士说洞房夜我必须…必须当一,不然契约不完整,对你身体不好!” 去他的契约!白洋心中怒吼,更加拼命抵抗。 两股力量拉锯。李铭熠毕竟是新鬼,力量不稳,眼看要被挣脱,急得眼圈发红:“求你了…就这一次。我爸为了我能当回一,费好大劲的。我生前太怂了,这辈子就想硬气一回…” 说着说着,竟带了哭腔。 白洋一愣。就这刹那分神,李铭熠抓住机会,某种术法力量加强,将白洋再度牢牢压制。 “对不起对不起!”李铭熠一边道歉,一边手忙脚乱继续,“以后、以后都听你的!” 信你个鬼! 白洋眼睁睁看着这怂包鬼新郎哆嗦着完成仪式。他闭上眼,咬牙忍受,心中发誓:等老子能恢复了,不把这死鬼揍到魂飞魄散,名字倒过来写! 第3章 漫长而折磨的“洞房”终于结束。李铭熠虚脱般趴在他身上, 半透明身体似乎更淡了些。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他轻声说,带着满足和遗憾,“谢谢你。虽然你肯定恨死我了。” 白洋终于能动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一拳挥过去, 李铭熠吓得飘起三尺高:“你、你真打啊!” “不然呢?!”白洋声音沙哑, 怒火中烧, “给老子滚下来!” “我下来了!下来了!”李铭熠怂得立马落地,缩在墙角,“你别生气…我也是被逼的。我爸找的道士说,必须这样你的病才能好,我也能了却心愿…” “所以我就活该被个死鬼强上?!”白洋扯过被子裹住身体,感觉屁股疼得厉害, 更气了, “你们父子俩问过我意见吗?!” 李铭熠低头对手指:“你八字是我爸买的…你家同意卖八字冲喜的。” “我家同意了,我同意了吗?!”白洋掀被下床, 虽然腿软,但气势汹汹, “老子是白洋!体育大学的白洋!不是什么病秧子!” 李铭熠茫然:“白洋?可道士说这身体叫林晚啊…” “我穿越来的!懂吗?!”白洋步步逼近, 尽管身体虚弱, 但常年训练积累的威慑力仍在,“现在, 立刻, 马上, 把这破婚给我退了!” 李铭熠快哭了:“退、退不了…冥婚一旦结成, 除非完成四十九天契约, 否则解不开…” “那就让你魂飞魄散!”白洋抄起桌上的烛台——虽然是纸扎的, 但架势够足。 第2章 “啊啊啊别打我!”李铭熠抱头鼠窜, 在房间里飘来飘去,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也很惨啊!年纪轻轻出车祸死了,生前暗恋学长不敢表白,想做一不敢说,死了才靠老爸帮忙圆梦…我容易吗我!” 白洋追了两圈,累得扶墙喘气。这身体太废,连只战五渣的鬼都追不上。 李铭熠见他停下,小心翼翼飘回来一点:“那个…你还好吧?脸色好差。” “你说呢?!”白洋瞪他,“被只鬼上了,能好吗?!” 李铭熠耳根又红了:“其实…你刚才也挺舒服的吧?我感觉到你身体有反应…” “那是生理反应!不受控制!”白洋暴怒,“再提这事我现在就找道士收了你!” “不提了不提了!”李铭熠秒怂,“那个…天快亮了,我得走了。鬼不能见太阳。明天晚上我再来…” “你还敢来?!” “契约要求嘛…”李铭熠声音越来越小,“每晚都得…那个…持续四十九天。不然你会病发,我会消散。” 说完,不等白洋发作,他一溜烟化作青烟,钻进牌位里去了。 白洋气得一脚踢翻纸扎金山,结果脚趾疼得龇牙咧嘴。 窗外透进朦胧天光。蜡烛燃尽,房间里只剩下熏香和某种不可言说的气味。 白洋瘫坐在地,看着凌乱的婚纱,感受着身体的酸痛和虚弱,以及某个难以启齿部位的疼痛,悲从中来。 他,田径队之光,未来国家队预备役,因为过度训练穿越成病秧子,还被配给一个怂包死gay冥婚,洞房夜惨遭“鬼压床”强上。 还有比这更离谱的事吗? 有。 门外传来开锁声,几个穿着体面的佣人推门而入,看到坐在地上的白洋,先是一惊,随即面露喜色。 “林少爷醒了!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快通知老爷!冲喜有效!” “哎呀,这婚纱怎么撕破了…昨夜少爷看来很热情啊。” 白洋面无表情地看着这群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等老子恢复体力,第一件事就是砸了那鬼牌位,第二件事是揍那死鬼,第三件事是找那个坑爹道士算账。 至于现在… “我浑身疼。”他木然说,“还有,我饿了。” 佣人们相视而笑,一副“我们都懂”的表情,七手八脚扶他起来。 白洋看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咬牙切齿。 李铭熠是吧?今晚你最好别来。 第4章 白洋被一群佣人簇拥着洗漱更衣时, 终于弄明白自己现在的处境。 这身体原主叫林晚,刚满二十,从小体弱多病, 医生断言活不过今年冬天。林家早年欠了富商李振雄人情, 又急需一笔钱周转, 就把林晚的八字卖给了李家配冥婚——说是冲喜,实则是用林晚剩下的阳寿,换一笔够全家衣食无忧的钱。 “林少爷,您真是福大命大!”一个圆脸中年女佣一边帮他系扣子一边念叨,“昨夜少爷来过了吧?您今天气色好多了!前些天那脸色,白得跟纸似的, 现在都有点红润了!” 白洋对着镜子看了看。确实, 镜中这张脸虽然依旧苍白消瘦,但眼底有了些神采, 嘴唇也有了点血色。不像刚醒来时那副随时要断气的样子。 但他宁可要原来那副病秧子相,也不想屁股疼! “我要见李振雄。”白洋说, 声音比昨天有力了些。 佣人们面面相觑。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上前:“林少爷, 老爷一早就去公司了。他吩咐了, 您好好休息,需要什么尽管提。晚上他会来看您。” “那我什么时候能出门?” 管家笑容可掬:“医生说了, 您得静养。这院子空气好, 适合休养。” 言下之意:您被软禁了。 白洋压下火气。他现在这身体, 硬闯肯定不行, 得智取。 早餐是精致的药膳粥和几样小菜。白洋本不想吃, 但肚子饿得咕咕叫, 本能让他端起碗狼吞虎咽。吃相把旁边的佣人都看呆了——这位病弱少爷何时有过这等食欲? 饭后, 白洋以散步为由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是个中式庭院, 面积不小,布置典雅,但围墙高耸,大门紧闭,还有两个保安模样的人守着。 真成笼中鸟了。 回到房间,白洋开始思考对策。首先得弄明白这“冥婚契约”到底怎么回事。四十九天?每晚都要?开什么玩笑! 他想起昨夜李铭熠提到的“道士”。既然是那道士做的法,解铃还须系铃人。 “我要见做法事的道士。”白洋对管家说。 管家面露难色:“青云道长做完法事就云游去了,不知何时回来。” “电话总有吧?” “道长不用手机…” 白洋眯起眼:“那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合伙骗我?万一这冥婚根本没用,我岂不是白吃亏?” 管家心想,你都那样了,怎么会没用?但出于职业素养,犹豫了一下:“林少爷稍等,我去请示老爷。” 半小时后,管家带回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坏消息:青云道长的确云游去了,不在观内。 好消息:他派了个小道士来李家处理后续事宜。 白洋心中大喜,连忙招小道士来见。 “我问你,”白洋说,“你们道观做冥婚,有没有售后服务?比如客户体验不佳想退货?” 年轻道士显然没遇到过这种问题,支吾半天:“施主,冥婚乃阴阳契约,一旦结成无法解除。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完成四十九日婚期,或者一方…”年轻道士压低声音,“魂飞魄散。但那样另一方也会受反噬,轻则重病,重则丧命。” 白洋咬牙:“那我换个问题。如何避免晚上被鬼压床?” 沉默了很久,小道士才小声说:“施主,您给道观捐点香火钱,我告诉您个法子。不过您得保密,这是师父不传之秘。” 白洋二话不说,掏出手机就是转账。钱到账后,年轻小道士才神秘兮兮地说:“鬼压床实为阴气压制阳气。您若想不被压,有两个法子:一是自身阳气足够强盛,鬼近不了身;二是佩戴辟邪之物,或在房间布置阵法。” “说具体点。” “最简单的,床头挂面小镜子,镜面朝外。鬼怕照镜,尤其是新死之鬼,见了自己死相会心神不稳。另外,枕下放把剪刀,最好是铁剪刀,铁能辟邪。还有…您睡前默念金光咒,我教您: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白洋记下咒语和注意事项,当天就把东西备齐了:一面巴掌大的小圆镜,一把崭新的铁剪刀,还有朱砂黄纸——年轻道士后来补充说,枕下压张符效果更好,并指导白洋画了个歪歪扭扭的辟邪符。 晚饭前,李振雄果然来了。 这是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材微胖,眉眼和善,但眼神精明。他看到白洋时愣了一下,随即露出欣慰笑容:“小林啊,看起来好多了!铭熠那孩子…没欺负你吧?” 白洋心想您儿子把我上了,这算不算欺负?但面上只是淡淡道:“还好。” “你真能见着他?”李振雄眼睛都亮了。 “嗯。”白洋哼了一声,“你们不是知道吗?” 李振雄叹了口气,在对面坐下:“我们只是听道长说,哪里能看得见他。只有你,和他命定之人,才能见着他,碰着他。我知道这事委屈你了。但林家收了钱,你也需要冲喜治病,铭熠他…” 老人眼圈微红:“他生前太苦了。胆小,内向,喜欢男生也不敢说,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出柜,我只说了句‘爸爸接受你’,他就哭得稀里哗啦。” 白洋没接话。 “后来他悄悄跟我说,其实他想做一,但长得太秀气,性格又软,每次都被人当成零。”李振雄苦笑,“我说那有什么,喜欢什么样就做什么样。他说好,可还没有行动,就……” “所以他死了,你就帮他圆梦?”白洋终于开口,“用我的身体?” 李振雄神色复杂:“青云道长说,铭熠执念未消,无法投胎。你和他八字相合,配冥婚完成他生前心愿,不仅能让他了却执念转世,也能为你冲喜续命。这是两全其美的事。” “问过我意见了吗?”白洋冷冷道。 “林家人同意了。”李振雄顿了顿,“道长做法时说过,契约已成,你若毁约,铭熠会魂飞魄散,你也会受反噬,活不过三天。” 白洋心头一沉。原来那年轻道士没吓他。 “四十九天,”李振雄恳切道,“就四十九天。之后铭熠就能投胎,你的病也会好。这期间李家会好好照顾你,要什么给什么。就当…就当帮帮一个可怜的父亲,完成儿子最后的心愿。” 白洋看着这个为了儿子能做任何事的父亲,一时不知该愤怒还是同情。 最终他说:“我要自由出入的权利。还有,晚上谁都不准靠近我房间。” 第3章 李振雄犹豫片刻,答应了。 第5章 夜幕降临。 白洋按照年轻道士的指点布置好房间:镜子挂在床头正中央, 剪刀压在枕头下,那张鬼画符似的辟邪符叠好塞在枕头套里。他还让人换了床单——昨夜那套沾了不可描述痕迹的(虽然是他自己的),他看着就恼火。 晚九点, 佣人们全部退出小院。保安也只在外围巡逻, 不敢靠近主屋。 白洋洗了个澡, 换了身舒服的睡衣——坚决不是那件见鬼的婚纱。他盘腿坐在床上,开始默念金光咒。念了几遍,感觉心里踏实了些。 十点整,房间温度骤降。 白洋睁开眼,看到李铭熠的身影在墙角缓缓凝聚。 今天的李铭熠看起来比昨晚更清晰了些,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 像是生前家居打扮。他看到白洋, 眼睛一亮,随即又怂怂地缩了缩脖子。 “那个……老婆晚上好。”李铭熠小声打招呼。 白洋没理他, 继续闭目念咒。 李铭熠飘近了些,在床边停下:“你还在生气啊?昨天我真不是故意的…我今天想了一天, 觉得挺对不起你的……” “滚。”白洋吐出一个字。 “可是契约要求必须…”李铭熠话没说完, 忽然“咦”了一声。 他注意到床头的镜子, 飘过去看。镜子里映出他苍白的面容,眼眶下有淡淡的青黑——车祸留下的痕迹。李铭熠怔怔看着镜中的自己, 表情一点点变得惊恐。 “我…我是这个样子死的?”他颤抖着摸自己的脸, “好丑…” 白洋趁机从枕下抽出剪刀, 握在手中。铁器冰冷, 但莫名让人安心。 李铭熠还沉浸在照镜子的打击中, 没注意白洋的动作。直到白洋下床走到他身后, 他才猛然回头。 “你、你拿剪刀干什么?!”李铭熠吓得飘开两米远。 “防身。”白洋冷笑, “再敢碰我, 试试看。” 李铭熠委屈巴巴:“我没想碰你!但契约要求必须交合,不然你会生病,我会消散…我也是受过教育的,我也很尴尬啊!” “那就解除契约。” “解不了!”李铭熠急得团团转,“我爸找的道长说了,冥婚一旦结成,除非完成四十九天,或者一方魂飞魄散,否则…等等,你该不会真想用剪刀捅我吧?我是鬼!捅不到的!” 白洋当然知道,虽然他能碰到李铭熠,但也仅限于肌肤相亲。但他发现,当他把剪刀举在胸前时,李铭熠明显不敢靠近。 铁器辟邪,看来那年轻道士没骗人。 “你离我远点,”白洋说,“今晚就这样耗着。我不信到了天亮契约还能逼我们做什么。” 李铭熠哭丧着脸:“可是…可是我有感觉的。契约力量在催我…就像有个闹钟在脑子里响,提醒我该洞房了。你不难受吗?” 白洋其实也有感觉。从李铭熠出现开始,体内就有一股奇怪的躁动,像是某种本能被唤醒。但他强行压下,冷声道:“难受也不干。”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李铭熠缩在房间最远的角落,白洋坐在床上,剪刀横在膝头。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已近午夜。 白洋开始感到不适。不是疼痛,而是一种空虚的焦渴,从身体深处蔓延开来。他咬紧牙关,额头渗出细汗。 李铭熠那边更糟。他半透明的身体开始闪烁不定,脸色越来越苍白,几乎要透明了。 “我…我撑不住了…”李铭熠虚弱地说,“老婆……再这样下去,我会消散的…” “别叫我老婆,老子叫白洋!”白洋也难受得厉害。但他不想妥协——昨夜是被迫,今夜若主动,那成什么了? “我有个提议!”白洋忽然说,“咱们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 李铭熠也没听清楚白洋在说什么,就想着动一动万一能分点神呢。就点头答应了。 两人在房间里拉开架势。白洋摆出格斗起手式,虽然身体虚弱,但架势标准。李铭熠则手足无措地飘在半空,不知该怎么攻击。 “我来了啊!”李铭熠鼓起勇气,朝白洋扑过去。 白洋侧身躲过,顺势一个肘击——当然击空了,但李铭熠吓得“哇”一声飘开。 “你耍赖!你会武功!” “老子大学选修的就是武术。”白洋挑眉,“再来。” 李铭熠这次学乖了,利用鬼魂可以穿墙的特性,忽然从白洋身后冒出,想抱住他。但白洋反应极快,反手就是一拳。 几个回合下来,李铭熠连白洋衣角都没摸到,自己累得气喘吁吁——鬼也会累? “不打了不打了!”李铭熠瘫坐在地,“我认输!” 白洋也累得够呛,这身体太废,几个简单动作就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强撑着,走到李铭熠面前。 “认输了?” “认输了…”李铭熠垂头丧气,“说吧,听你的。” “好,”白洋指了指床,“躺上去。” 第6章 李铭熠一愣:“啊?” “躺好, 别动。”白洋命令道。 李铭熠乖乖照做,飘到床上平躺,双手放在身侧, 像等待体检的病人。 白洋从抽屉里翻出佣人准备的药膏——据说能缓解“不适”。他挤出一大坨, 在李铭熠惊恐的目光中, 开始往对方身上抹。 “你、你干什么?!”李铭熠想躲,但想起刚才认输的承诺,又不敢动。 “履行契约。”白洋面无表情,“你不是说必须交合吗?那就交合。但规则我定。” 李铭熠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冰凉药膏被涂抹在某个难以启齿的部位。他吓得魂体都波动了:“等等!这跟说好的不一样!我是攻!我是—” “你现在是我的手下败将,”白洋打断他, “没资格提条件。” “可是契约—” “契约只说要交合, 没规定谁上谁下。”白洋其实也不确定,但赌一把。从李铭熠的反应看, 他赌对了。 李铭熠还想挣扎,但白洋一瞪眼, 他就怂了, 乖乖躺平任摆布。 接下来的过程对李铭熠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他生前幻想过无数次做一的场景, 但没想过会是这种——被一个刚认识两天的男人压在下面,虽然是魂体感觉不真切, 但心理冲击巨大。 “等等…轻点…”李铭熠带着哭腔, “原来这么疼吗?那我昨天是不是把你弄得很疼?对不起…” 白洋懒得理他, 专心“履行契约”。说也奇怪, 当真正开始时, 体内那股焦躁感逐渐平息,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盈的力量感。仿佛这具虚弱的身体正在被什么滋养。 而李铭熠那边, 魂体却越来越凝实, 脸上的死气也淡了些。 原来如此。白洋恍然。这冥婚契约是双向的:他的阳气温养李铭熠的鬼魂,李铭熠的阴气则调和白洋体内阴阳,治病续命。 一场折腾结束,白洋累得趴在床上。虽然还是虚弱,但比昨天那种被压制的无力感好多了。 李铭熠缩在床角,抱着膝盖,魂体微微发颤,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你…你欺负人。”他小声控诉。 白洋斜他一眼:“昨夜谁欺负谁?” 李铭熠不吭声了。 良久,他才小声说:“明天晚上…还这样吗?” 白洋一愣:“你上瘾了?” “不是!”李铭熠耳根通红,“我是说…能不能轻点?刚才真的好疼。我昨天对你是不是也这么疼?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白洋看着这怂包鬼一副快哭的样子,忽然觉得好笑。 “看你表现。”他说,“表现好,明天可以考虑温柔点。” 李铭熠眼睛一亮:“真的?” “假的。”白洋翻过身,“我要睡觉了。你爱去哪去哪,别吵我。” 李铭熠“哦”了一声,却没离开,而是飘到床边,小心翼翼地看着白洋的睡脸。 “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他小声说,“比我们学校的校草还好看。就是脾气太凶了…不过凶点也好,没人敢欺负你。” 白洋闭着眼装睡。 “我以前就是太怂了,谁都敢欺负我。”李铭熠继续自言自语,“暗恋学长三年,只敢远远看着。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表白,结果出门就遇上车祸…真是倒霉透顶。” 白洋眼皮动了动,但没睁开。 “我爸为了我这事,肯定花了不少钱。他平时挺抠门的,对我却从不吝啬…我真是不孝。”李铭熠声音哽咽,“白洋,你说我要是完成四十九天契约,真能投胎吗?投胎前能不能给我爸托个梦,说声对不起?”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隐约的虫鸣。 白洋睁开眼,看到李铭熠蹲在床边,把脸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抽动。 鬼也会哭吗? 他忽然觉得,这怂包鬼也没那么讨厌。就是个被宠大的孩子,胆小,善良,有点蠢,死了还让老爸操心。 第4章 “喂。”白洋开口。 李铭熠抬头,眼睛红红的。 “明天晚上,”白洋说,“如果你能打赢我,就让你在上面。” 李铭熠呆住:“真、真的?” “当然,前提是你得打赢。”白洋勾起嘴角,“不过就你这战五渣的水平…再练一百年吧。” “我会努力的!”李铭熠燃起斗志,但下一秒又蔫了,“可是我怎么练啊…我都死了…” “自己想办法。”白洋拉过被子盖好,“我要睡了。晚安。” 李铭熠愣愣看着他的背影,许久,才轻声说:“晚安,老婆……不对,白洋。” 而床上的白洋,在确定李铭熠离开后,睁开了眼。 四十九天。 他得在这四十九天里,想办法找到破局之法。既要保全自己,也要…尽量不让那怂包鬼魂飞魄散。 毕竟,李铭熠虽然又怂又蠢,但罪不至死。 第7章 第三天夜里, 白洋发现李铭熠竟然没有同约定那样准时出现。 起初他以为是契约出了什么问题,但身体里的拉扯感告诉他李铭熠就在附近。他等了半小时,终于不耐烦地对着空气喊:“怂包, 你今晚旷工?” 墙角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李铭熠慢吞吞地显形, 但没像往常那样飘到床边, 而是缩在角落的阴影里。 “怎么了?”白洋坐起身,借着月光看清了李铭熠的状态——魂体比平时暗淡,眼睛有些红肿,明显哭过。 李铭熠摇摇头,把脸往膝盖里埋得更深:“没事…今晚能不能…不做了?” 白洋挑眉:“契约呢?” “我…我难受。”李铭熠答非所问的声音带着鼻音,“今天是我生日。” 房间里安静了几秒。 白洋愣住了。他看着那个缩成一团的鬼魂, 忽然意识到李铭熠死在二十一岁生日前——原本该是人生最灿烂的年纪。 “你生前…怎么过生日?”白洋问, 语气不自觉地软了些。 李铭熠沉默了一会儿,小声说:“我爸会给我订个蛋糕, 上面永远写着‘祝铭熠永远开心’。其实我不怎么开心…每年许愿都是希望自己勇敢一点,结果每年都没实现。” 他抬起头,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他半透明的脸上:“二十岁生日那天, 我发誓二十一岁一定要向学长表白。结果还没到生日就…” 白洋没说话。他下床走到李铭熠面前, 盘腿坐下——虽然知道对方是鬼,但这个动作让他觉得像是在和人平等对话。 “你学长什么样?” 李铭熠眼睛亮了一瞬:“他叫陈宸, 学油画的。个子很高, 手指修长, 调色的时候特别好看。他性格也好, 会帮同学搬画具, 会在食堂给流浪猫喂食…” 他说着说着, 声音又低下去:“但我不敢靠近他。只敢在画展时远远看他的作品, 在校园论坛偷偷保存他的照片。朋友说让我去要联系方式, 我说再等等,等我自信一点,等身材练得好一点,等…等我有勇气的那天。” 白洋看着这个连做鬼都怂的家伙,忽然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心酸。 “你爸知道吗?” “知道一点。”李铭熠苦笑,“我跟他说我有喜欢的人,但不敢追。他说‘怕什么,爸爸给你撑腰’。可这种事…怎么能让家长撑腰呢。” 他顿了顿,轻声说:“其实我爸怕我一直单着,给我安排过相亲,对方家里条件不错,也是个gay,据说挺强势。我想着也许这样也好,找个主动的,我就不用纠结了。但见了面,我又怂了,连话都说不完整。” 白洋想起第一夜李铭熠那种笨拙的强势,大概是被契约催出来的虚假勇气。 “所以你死了,你爸干脆给你找个逃不掉的‘媳妇’?”白洋说,语气里没了之前的讽刺。 李铭熠点点头,又慌忙摇头:“我不是故意的…我那天真的控制不住自己。对不起,白洋,我知道说再多对不起也没用,但我…” “行了。”白洋打断他,“别哭了,鬼哭起来怪瘆人的。” 李铭熠抽了抽鼻子,努力憋住眼泪。 白洋看着他,忽然问:“你还有什么想做的事?除了当一。” 李铭熠想了想:“想养只猫,但我爸对猫毛过敏。想…想被人真心喜欢一次,不是因为我爸的钱,就只是喜欢我这个人。” 他说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是不是很幼稚?” “有点。”白洋实话实说,“但还行,不算离谱。” 两人在月光下静静坐了一会儿。白洋忽然起身,从柜子里翻出什么东西,又回到李铭熠面前。 “伸手。” 李铭熠茫然地伸出手——虽然是半透明的。白洋把一样东西放在他掌心,那东西穿过魂体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是一颗水果糖,橘子味的。 “我白天顺手拿的。”白洋面无表情,“想着晚上饿了可以吃。送你了,生日礼物。” 李铭熠呆呆地看着地上那颗糖,又看看白洋,眼圈又红了:“我吃不了…” “知道。就是个形式。”白洋把糖捡起来,剥开糖纸放进自己嘴里,“我替你吃,算你吃过了。” “但我可以试试。”李铭熠期待地看向白洋,“我们最契合的时候,我可以通过你来感知。” 第8章 糖在白洋齿间一顿, 他没说话。 “我进去?”李铭熠狡黠地眨着眼问。 “嗯?”白洋抬眼看向靠近自己的鬼魂。 “或者你进来!”李铭熠马上改口,但那期期艾艾的眼神快要把白洋穿透了。 “哪里需要那么麻烦!”说完,白洋揽过李铭熠, 嘴对嘴吻了上去。 甜味在舌尖化开。白洋感受到了冰凉的柔软。他没有什么经验, 莽撞地把橘子糖在两人之间搅和了两下, 便退了回来。 “尝到味儿了吗?”白洋把头埋得低低地问。 李铭熠也把头埋得低低的:“嗯,甜。” 隔了许久,白洋含着糖,重新坐回李铭熠对面:“还有,生日愿望。许一个吧,我尽量帮你实现。” 李铭熠眼睛亮了:“真的?” “趁我没反悔。” 李铭熠立刻双手合十, 闭眼认真许愿。月光下, 他的侧脸柔和得不像鬼,倒像个虔诚的少年。 “许好了。”他睁开眼, 期待地看着白洋。 “什么愿望?” “希望今晚…能抱着你睡觉。”李铭熠说完,怕白洋生气, 赶紧补充, “就只是抱着!我没那么多体力一晚上不睡。” 白洋眯起眼:“你确定这是你最大的愿望?” “嗯!”李铭熠用力点头, “我活着的时候,从来没跟人一起睡过。小时候怕黑, 想找爸爸一起睡, 他说男孩子要独立。长大了…就更没人可以抱了。” 白洋看着那颗糖, 甜味还在嘴里蔓延。他忽然觉得这怂包鬼挺可怜的——死了才第一次体会到亲密接触, 还是强买强卖的。 “今晚还打吗?”他问。 李铭熠:“今天是我生日, 你能不能让让我……” 白洋沉默了很久。久到李铭熠以为他拒绝了, 魂体都暗淡了几分。 “去床上。”白洋终于说。 李铭熠惊喜地飘起来:“你答应了?!” “再问就滚出去。” 李铭熠立刻闭嘴, 乖乖飘到床上躺好。白洋也躺下, 背对着他。两人之间隔着一拳距离。 “不是要抱吗?”白洋没好气地说。 李铭熠小心翼翼地挪近,从背后轻轻环住白洋的腰。他的手臂半透明,没什么重量,只有冰凉的触感。 “好暖和…”李铭熠满足地叹息,“你身上好暖和。” 白洋没说话。他能感觉到契约在骚动,催促他们做更深入的交流。但奇怪的是,这种单纯的拥抱似乎也能让契约平静一些——虽然效率很低。 “白洋。”李铭熠小声叫他。 “嗯?” “你活着的时候,有人抱过你吗?” 白洋想了想:“队友赢比赛的时候会拥抱庆祝。我妈在我上大学离家时抱过我。没了。” “那你喜欢被人抱吗?” “无所谓。”白洋顿了顿,“不过你太凉了,抱着像抱个冬瓜。” 李铭熠笑起来:“那我夏天给你降温,冬天…冬天我离远点,不冰着你。” 白洋闭上眼睛。他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居然在跟一只鬼聊天,还让鬼抱着睡觉。这要是被他田径队的兄弟知道,能笑他三年。 但奇怪的是,他并不讨厌这样。 也许是因为李铭熠太怂了,怂到让人生不起气。也许是因为今晚的月光太温柔。也许是因为…那颗糖太甜了。 “白洋。”李铭熠又叫他。 “又怎么了?” “谢谢你。”声音很轻,但很认真,“这是我过的最好的生日,虽然我现在已经死了。” 白洋没回应。但他往后靠了靠,让李铭熠能抱得更实在一些。 第5章 李铭熠忽然松开手,飘到白洋面前。月光下,他的脸苍白但坚定。 “我们做吧。”他说,“我会很温柔,我保证。” 第9章 白洋看着他:“你不是只想抱着吗?” “嘿嘿, 契约说,不可以那么柏拉图,”李铭熠认真地说, “而且…而且我也想试试, 在我清醒的时候, 认认真真地…对你好一次。” 白洋看了他很久,久到李铭熠以为又要被拒绝。 “行。”白洋终于说,“但你如果让我疼,明天就把你牌位塞马桶里。” 李铭熠眼睛一亮:“我不会的!我学了很多理论知识!” 事实证明,理论知识和实践还是有差距的。 但白洋不得不承认,李铭熠真的很努力。他小心翼翼地摸索, 时刻关注白洋的反应, 每次动作都轻柔得不像话。过程中还不停问“这样行吗?”“疼不疼?”“要不要换个姿势?”。 “你话太多了。”白洋忍无可忍。 “对不起对不起!”李铭熠立刻闭嘴,但几秒后又忍不住, “可是你刚才皱眉了,是不是不舒服?” 白洋叹了口气。他伸手抓住李铭熠:“这里…用力一点。” 李铭熠脸红了, 但乖乖照做。 这一次, 和以往都不同。 不再是单纯的履行义务, 也不是结契那天的失控。而是两个孤独的灵魂,在契约的牵绊下, 笨拙地学习如何贴近彼此。 结束后, 李铭熠没有像往常那样缩到角落, 而是继续抱着白洋。他的魂体比之前凝实了许多, 脸上甚至有了一点血色。 “白洋。”他小声说。 “嗯。” “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 白洋没说话。 李铭熠等了一会儿, 没等到回应, 声音低下去:“我知道这样不对。你是被迫的, 我还是个鬼…但我控制不住。你虽然凶, 但会听我说话,会给我糖,会让我抱着睡…我活着的时候,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白洋还是沉默。 李铭熠把脸埋在他肩上,声音闷闷的:“你不用回应我。就让我喜欢一下,可以吗?等我投胎了,就忘了。” 房间里安静了很久。窗外的月光慢慢偏移,从床尾移到床头。 就在李铭熠以为白洋已经睡着的时候,他听见了很轻的一声: “睡吧。” 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 李铭熠满足地闭上眼睛。鬼不需要睡觉,但他喜欢假装自己还活着,假装这是一个普通的夜晚,他和喜欢的人相拥而眠。 他不知道的是,白洋一直睁着眼,看着天花板。 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凝出的的契约印记,微微发热,带来温和的暖意。 白洋想起李铭熠说的那些话——关于暗恋,关于怯懦,关于没来得及实现的二十一岁生日愿望。 他忽然意识到,这个怂包鬼和他其实很像。都是把所有的力气用在了一件事上——李铭熠用在隐藏自己,他用在奔跑。 只不过一个选择了退缩,一个选择了冲刺。 但结局都一样孤独。 白洋侧过头,看着李铭熠安静的睡脸。月光下,他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大男孩,而不是鬼魂。 也许,在这荒唐的四十九天里,他们可以不只是契约关系。 也许,两个孤独的人 ,可以互相取暖,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 白洋闭上眼,往李铭熠怀里靠了靠。 管他呢,明天再说。 第10章 自从生日那晚后, 李铭熠像是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开关。 以前他怂得像个鹌鹑,现在虽然依旧怂,但多了点粘人劲儿。每晚契约时间还没到, 他就提前出现, 不仅履行义务, 还开始“附加服务”。 “白洋,我今天学了个新手法,给你按摩!”第七天晚上,李铭熠跃跃欲试。 白洋趴在床上,瞥了他一眼:“你又看什么乱七八糟的教程了?” “哎呀,试试嘛!”李铭熠兴致勃勃, “我以前室友教我的, 他家祖上是御医,教了我好几招” 白洋:“……御医?你也信?” “怎么不信?我给我爸捏过, 他可喜欢了”李铭熠飘到床边,手悬在白洋背上, “你放松, 我试试。” 冰凉的手指精准按在穴位上。白洋本以为又会是挠痒痒似的力度, 没想到这次真有点东西——虽然还是凉,但按压的力道透过皮肤, 酸胀过后是奇异的舒畅。 “怎么样?”李铭熠期待地问。 “还行。”白洋难得给出正面评价。 李铭熠开心得魂体都亮了几分, 按得更起劲了。 按着按着, 他的手就不太老实了。从背部慢慢往下, 停在腰侧, 指尖若有若无地画圈。 “李铭熠。”白洋警告。 “我在找穴位!”李铭熠理直气壮, “肾俞穴就在这儿, 按摩这里能补肾壮阳…你瞪我干嘛?我说的是真的!” 白洋翻过身, 抓住他不安分的手:“我看你是想提前履行契约。” 李铭熠耳根红了:“也、也不是不行…” 白洋看着他这副明明害羞又硬要装老司机的样子,忽然觉得挺好玩。他松开手,躺平:“行啊,你来。让我看看你理论知识进步了没。” 李铭熠眼睛一亮,俯身下来。 这次他确实进步了。动作不再生涩,节奏把握得更好,还会观察白洋的反应调整。结束的时候,两人都出了层薄汗。 李铭熠满足地趴在白洋胸口,听着那有力的心跳声:“白洋,你心跳好快。” “废话,刚运动完。” “不是…”李铭熠轻声说,“我喜欢听。这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 白洋没说话,只是把手搭在他背上。这个动作已经成了习惯。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第十五天。 白洋的身体明显好转,已经能在院子里慢跑二十分钟不喘了。李振雄很高兴,觉得冥婚果然有效,那么是不是也证明李铭熠也得到了滋养,对白洋几乎有求必应。 这天下午,白洋在书房找书看时,无意中翻到一本相册。里面是李铭熠从小到大的照片——婴儿时期胖嘟嘟的,小学时穿着校服笑得腼腆,中学时已经是个清秀少年,大学时在画架前专注作画的样子格外好看。 最后几页是车祸前拍的照片。李铭熠站在画展自己的作品前,穿着白衬衫,笑得有些羞涩。照片旁有他手写的备注:“二十岁个人作品小展,陈学长也来了,开心。” 白洋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心里有点说不出来的滋味。 李铭熠笑起来的时候,眼睛会弯成月牙,左边有个很浅的酒窝。 “你在看什么?”李铭熠的声音突然响起。 白洋抬头,看到他不知何时飘到了身边,正凑过来看相册。 “我随便看看。”白洋合上相册。 李铭熠却按住他的手:“等等…这是我小时候的照片?天啊,这张好丑!我爸怎么还留着!” 他指着自己三岁时光屁股在泳池玩的照片,脸都红了。 白洋嘴角微扬:“挺可爱的。” “哪里可爱了!”李铭熠想抢相册,但手穿了过去,只能干着急,“你快放下,不许看!” “我看都看完了。”白洋故意翻到那张光屁股照片,“这张可以裱起来挂床头。” “白洋!”李铭熠又羞又急,魂体都波动了。 白洋笑着放下相册,转而拿起另一本——那是李铭熠的速写本。翻开第一页,白洋愣住了。 纸上画的是他。 准确地说,是睡着的他。线条流畅,神态捕捉得极准,连他微微蹙眉的表情都画出来了。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第七夜,他第一次在我怀里睡着。” 白洋翻到后面。第二页是他晨跑时的背影,第三页是他吃饭时狼吞虎咽的样子,第四页是他皱眉看书的侧脸…整整十几页,全是他。 第11章 “你什么时候画的?”白洋问。 李铭熠已经躲到书架后面去了, 声音闷闷的:“晚上你睡着之后…我睡不着,就找点事做。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完事后, 我都能碰到实物, 但时间也就不到半个小时, 花得慌慌张张的。” 白洋一页页翻看。画里的他有时温和,有时凶巴巴,但每一张都透着观察者的用心。最后几页甚至有些搞笑的涂鸦——比如他头顶长草,或者被画成猫耳朵。 “画得不错。”白洋说。 书架后探出半个脑袋:“真的?” “嗯。”白洋合上速写本,“比我画得好。” 李铭熠这才飘出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学了很多年…以前想给陈学长画肖像, 练了很久, 但一直没敢送出去。” 提到陈宸,他的眼神黯了黯。 白洋把速写本放回原处:“现在可以画了, 他又看不见。” “不一样了。”李铭熠小声说,“我现在只想画你。” 第6章 这话说得太直白, 两人都沉默了。 就在这时, 书房门被敲响。管家在外面说:“林少爷, 有客人找您。” 白洋一愣。他在这个世界认识的人有限,谁会找他? 来人是林晚的表哥, 林旭。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穿着时髦, 笑容灿烂, 手里还提着果篮。 “小晚!听说你病好了, 我特地来看你!”林旭一进门就给了白洋一个热情的拥抱。 白洋身体僵硬——他不习惯这种肢体接触, 尤其是来自陌生人。 李铭熠在旁边看着, 魂体明显波动了一下。 “你是?”白洋推开林旭, 保持距离。 “我是你表哥啊!小时候我还带你去河里摸鱼,你忘了?”林旭打量着白洋,眼睛发亮,“不过你现在气色真好,比以前帅多了!” 白洋应付了几句,想打发他走。但林旭显然是个自来熟,拉着白洋在客厅坐下,开始滔滔不绝地讲林家的事,还时不时拍拍白洋的肩,捏捏他的胳膊。 “瘦了点,但结实了!看来李家伙食不错啊!” 李铭熠飘在白洋身边,脸色越来越黑。当林旭第三次“不小心”碰到白洋的手时,他终于忍不住了。 房间温度骤降。 林旭打了个哆嗦:“咦,怎么突然这么冷?空调开太大了?” 白洋警告地瞪了李铭熠一眼。李铭熠委屈地撇撇嘴,但没收敛,反而让温度又降了几度。 “阿嚏!”林旭打了个喷嚏,“不行,太冷了。小晚,我们出去走走吧?院子里的花开得正好。” 他伸手要拉白洋。就在这时,茶几上的水杯突然炸裂,玻璃碎片和水溅了一地。 林旭吓了一跳:“怎么回事?” 白洋面不改色:“杯子质量不好。表哥,我有点累,想休息了。” 逐客令下得很明显。林旭虽然还想说什么,但看白洋脸色不好,只好悻悻离开。 人一走,李铭熠立刻显形,气鼓鼓地飘到白洋面前:“他是谁?为什么碰你?还叫你小晚?你们很熟吗?” 一连串问题砸过来,白洋觉得好笑:“你不是听见了?我表哥。” “表兄弟就可以随便摸吗?”李铭熠酸溜溜地说,“他还捏你胳膊!我都看见了!” 白洋挑眉:“所以你就搞破坏?杯子碎了谁收拾?” “我…我控制不住。”李铭熠理直气壮,“我生气!” 白洋看着他这副吃醋的样子,忽然想逗逗他:“表哥怎么了?我们小时候确实一起玩,他还挺照顾我的。” 李铭熠眼睛都瞪圆了,忘记白洋和林晚不是一个人:“照顾?怎么照顾?也这样动手动脚吗?” “可能吧,记不清了。” “白洋!”李铭熠急了,飘到他面前,“你不许跟他走太近!你现在是我…我的人!” “你的人?”白洋慢悠悠地说,“我们只是契约关系,四十九天后就各走各的。” 这话像盆冷水,把李铭熠浇了个透心凉。他魂体明显暗淡下去,嘴唇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白洋说完就后悔了。他看着李铭熠失魂落魄的样子,想补救,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李铭熠默默飘到窗边,背对着他。虽然鬼没有影子,但那背影看起来格外落寞。 第12章 “你说得对。”过了很久, 李铭熠才轻声说,“我们只是契约关系。等四十九天一过,我就去投胎, 你就自由了。到时候你想跟谁亲近都行, 表哥也好, 别人也好…” 他说不下去了。 白洋走到他身后。窗外夕阳西下,橘红色的光穿过李铭熠半透明的身体,洒在地板上。 “李铭熠。”白洋叫他的名字。 “嗯?” “转过来。” 李铭熠转过身,眼睛红红的,但强忍着没哭。 白洋看着他,认真地说:“在契约期间, 我不会跟别人有什么。这样行吗?” 李铭熠愣了愣, 小心翼翼地问:“那…契约结束后呢?” “到时候再说。”白洋移开视线,“也许你投胎成猪呢, 我想找你也找不着。” 李铭熠破涕为笑:“我才不会投胎成猪!道长说我生前没作恶,来世能有个好人家。” “那最好。”白洋顿了顿, “投胎后好好过, 别又怂得不敢表白。” 李铭熠用力点头:“嗯!我下辈子一定勇敢!” 两人看着窗外的夕阳, 一时无言。暖光给房间镀上一层金色,连李铭熠的魂体都染上了暖色调。 “白洋。”李铭熠忽然说。 “又怎么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 我不去投胎, 就一直这样跟着你, 你会烦吗?” 白洋转头看他。夕阳的光里, 李铭熠的眼睛亮晶晶的, 满是期待和忐忑。 “会。”白洋说。 李铭熠眼神黯下去。 “但烦也得忍着。”白洋补充道, “谁让我摊上你了。” 李铭熠的眼睛重新亮起来。他试探着伸出手, 轻轻碰了碰白洋的脸颊——没有穿透, 而是实实在在的触感。 白洋抓住他的手。冰凉,但真实。 两人就这样静静站了一会儿,直到夕阳完全沉入地平线。 “白洋。”李铭熠又叫他。 “你今天怎么这么多话?” “最后一个问题。”李铭熠认真地看着他,“你有没有一点点…一点点喜欢我?哪怕只是作为朋友?” 这个问题太直接,白洋一时语塞。他想说没有,想说只是契约,但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 因为他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习惯了李铭熠的存在。习惯了他每晚准时出现,习惯了他笨拙的温柔,习惯了他怂怂的样子,甚至习惯了他粘人的小脾气。 这算喜欢吗?白洋不知道。他从来没喜欢过谁,男人女人都没有。田径和训练占据了他全部生活。 但至少,他不讨厌李铭熠。不仅不讨厌,还有些… “一点点。”白洋最终说,“就一点点。” 李铭熠的眼睛瞬间亮了,亮得像盛满了星星。他开心得飘起来转了个圈,魂体都散发出柔和的光。 “够了!”他说,“一点点就够了!” 白洋看着他这副傻乐的样子,嘴角不自觉扬起。真是个容易满足的怂包鬼。 连续几天晚上,契约时间还没到,李铭熠就早早出现,殷勤地给白洋捏肩捶腿,还絮絮叨叨讲八卦。 “你知道吗?今天刘妈来给我擦灵位的时候,和小张聊天,说司机老王有个私生子。牛逼啊!比我爸还牛逼!” “还有还有,隔壁那家做预制品加工的,他老婆出轨啦!” 白洋听着他叽叽喳喳讲八卦,忽然觉得这样也不错。 至少在这四十九天里,他们不是孤单的。 至于四十九天后…到时候再说吧。 也许……也许…… 但今夜,月色正好,有个人——有只鬼——在身边聒噪,也不算太坏。 第13章 第二十天, 白洋干了一件大事——他网购了一堆东西。 当快递堆满客厅时,李铭熠都看呆了:“白洋,你这是要开杂货铺?” 白洋面不改色地拆包裹:“生活必需品。” 李铭熠好奇地探头探脑:“这都什么呀?哎这个包装我认识, 是那家很有名的甜品店的盒子!白洋你买了蛋糕?” “嗯, 买了, 你上次不是说,想尝尝蛋糕的味道吗?”白洋一边拆一边说。 “啊!你记得!”李铭熠兴奋地凑了上来,眼看着就要亲到白洋了,却被白洋一把推开,“大白天的,别耍流氓!” “谁耍流氓了?不是这样才能尝到味道吗?”李铭熠委委屈屈地退了回来。 白洋把蛋糕放在一边, 又拆起别的东西来:“我现在也没有吃蛋糕, 你尝什么味儿?我的口水味道吗?” “也……也不是不行……”李铭熠抠了抠手指,“甜的, 比蛋糕甜!” …… 白洋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根,没有接话, 胡乱递过来一个盒子:“喏, 给你的!” “这是干什么?”李铭熠看着那盒两千片的星空乐高, 眼睛发亮。 “给你玩的。”白洋把东西搬到书房,“你不是说死后很无聊?这些应该够你折腾一阵子。” 李铭熠感动得魂体都在发光:“白洋…你对我真好…” “少肉麻。”白洋耳朵有点红, “我是嫌你每晚太吵, 给你找点事做。” 但接下来的几天, 白洋发现李铭熠确实安静了不少——因为他沉迷拼乐高了。 每天晚上, 李铭熠都会在书房现形, 趁着魂体凝实的那半小时, 吭哧吭哧拼乐高。白洋有时会坐在旁边看书, 偶尔抬头看他一眼。 “白洋白洋!你看我拼的这部分像不像银河?”第二十三天晚上, 李铭熠兴奋地展示成果。 白洋看了一眼,那一片深蓝和银色确实挺漂亮:“还行。” 第7章 “什么叫还行!我拼了三个晚上呢!”李铭熠不服气,“你来试试?可难了!” “幼稚。”白洋嘴上这么说,却放下书走了过去。 两人——准确说是一人一鬼——并排坐在地毯上,对着说明书研究下一步。李铭熠负责找零件,白洋负责拼装,配合居然还挺默契。 “你手好稳。”李铭熠看着白洋灵活的手指,“不愧是体育生。” “你手抖得跟帕金森似的。”白洋吐槽。 “我是鬼嘛!魂体不稳定!”李铭熠理直气壮,“而且我刚才情绪波动了,所以手抖。” “为什么波动?” “因为…因为和你一起拼乐高,很开心。”李铭熠小声说。 白洋手一顿,差点把零件按错位置。他没接话,但耳根又悄悄红了。 拼到半夜,乐高完成了一大半。李铭熠的魂体开始变淡——半小时到了。 “啊…时间到了。”他遗憾地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明天再继续吧。” 白洋看着桌上未完成的乐高,忽然说:“我有个想法。” “什么?” “既然你魂体凝实的时间太短,那我们就在这段时间里,做点更有意义的事。” 李铭熠眼睛一亮:“什么更有意义的事?难道你还想…”他脸红了。 白洋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当然穿了过去:“想什么呢!我是说,教你防身术。” “防身术?”李铭熠懵了。 “对。”白洋站起来,活动了一下手腕,“你太弱了,万一以后遇到别的恶鬼怎么办?学几招,至少能跑。” 李铭熠感动得又想哭:“白洋,你担心我…” “我是怕你拖我后腿。”白洋别过脸,“学不学?” “学学学!”李铭熠猛点头。 于是每天晚上,在履行契约后,书房就成了临时训练场。白洋这个前体育生拿出了当年训练新队员的架势,对李铭熠这个鬼学生毫不手软。 “重心放低!你飘那么高干嘛?落地!”白洋呵斥。 李铭熠委屈巴巴地降低高度:“我习惯了嘛…” “习惯也得改!”白洋示范了一个标准的格挡动作,“看清楚了,这样挡,然后这样反击。” 李铭熠学着做,动作软绵绵的像在跳舞。 “用力!”白洋皱眉,“你是鬼,没有肌肉酸痛的问题,怕什么?” “我、我怕打到你…”李铭熠小声说。 白洋叹了口气,走上前,握住李铭熠的手—— “看着我。”白洋引导他的动作,“这样出拳,瞄准这里。就算打中了,我也扛得住。” 李铭熠的手被他包裹着,温度从白洋掌心传来。 “专心。”白洋敲他脑袋。 “哦、哦!”李铭熠连忙集中精神。 学了几天,李铭熠确实进步了。至少现在能做出像样的格挡动作,逃跑时的姿势也不再是抱头鼠窜,而是有模有样的撤退步法。 第14章 第二十五天晚上, 训练结束后,两人坐在地毯上休息。李铭熠的魂体又开始变淡,但他坚持要再待一会儿。 “白洋。”他忽然说。 “嗯?” “如果…如果四十九天后, 我真的要去投胎了, 你会想我吗?” 白洋看着窗外夜色, 沉默了很久。 “会。”他最终说。 李铭熠笑了,笑容里有点苦涩,但更多的是满足:“那就好。有人会想我,我就不是孤单的了。” 白洋转头看他:“你爸也会想你。” “那不一样。”李铭熠轻声说,“我爸想我,是因为我是他儿子。你想我…是因为我是李铭熠。” 这话说得太透彻, 白洋一时不知如何回应。 李铭熠靠过来, 头轻轻靠在白洋肩上——虽然没什么重量,但白洋能感觉到那冰凉的触感。 “白洋, 我这辈子…不,我这一生一死, 最幸运的事就是遇见你。”李铭熠说, “虽然开始的方式不太对, 但我不后悔。” 白洋伸出手,犹豫了一下, 还是搂住了他的肩。 “我也是。”他说。 李铭熠惊讶地抬头:“你也是什么?” “我也不后悔。”白洋说得很轻, 但很坚定。 那一夜, 他们没有说更多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看着窗外星空, 直到李铭熠的魂体淡到看不见。 第二十八天, 白洋的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他现在能轻松跑五公里, 还能做一套完整的体能训练。李振雄高兴得合不拢嘴, 这也证明李铭熠得到了同等的助力,觉得冥婚真是配对了。 但白洋知道,恢复得越好,意味着四十九天越接近尾声。 这天下午,他在院子里跑步时,李铭熠飘在旁边跟着。 “白洋,你跑得好快!”李铭熠赞叹,“像一阵风!” “你生前不运动?”白洋调整呼吸。 “我跑八百米都要死要活的。”李铭熠不好意思,“体育是我弱项。” 白洋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他:“想试试吗?” “试什么?” “跑步。”白洋说,“虽然你是鬼,但应该能飘着跟上来吧?我们比一圈。” 李铭熠眼睛亮了:“好啊!但你不能用全力,不然我肯定输!” “行,让你三十秒。” 于是,李家的佣人们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他们家那位病愈的“少奶奶在”院子里跑步,跑着跑着突然加速,对着空气喊:“你太慢了!加速!” 跑完步,白洋坐在长椅上休息。李铭熠飘到他身边,虽然不会喘气,但魂体波动得厉害,显然也“累”了。 “好玩吗?”白洋问。 “好玩!”李铭熠用力点头,“我生前从来没跑这么开心过。” 白洋笑了笑,仰头看天。秋日的天空很蓝,云朵像棉花糖。 “知道了。”白洋站起身,“回去吧,该吃晚饭了。” 晚饭时,李振雄明显有话想说。他给白洋夹了块排骨,犹豫着开口:“小林啊,叔叔敬你一杯,感谢你。铭熠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 白洋勉强笑了笑:“是我运气好。” 那天晚上,李铭熠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出现。直到契约时间快到了,他才慢吞吞地显形,眼睛还红着。 “白洋…”他小声说,“我能不能不去投胎?我真的想陪着你…” 白洋坐在床上,看着他:“别任性。” 李铭熠飘过来,没有和白洋打一架,而是乖乖躺好,任白洋为所欲为。结束后,他没有离开,而是紧紧抱着白洋。 “白洋,我喜欢你。”他说,“不是一点点,是很多很多。” 白洋闭上眼睛,没有回应。 但他的手,轻轻回抱住了李铭熠。 窗外,秋雨悄然而至,敲打着玻璃。 时间在沙雕日常和温柔缠绵中,一点点流逝。而分别的日子,越来越近。 第15章 时间终于还是到了第四十九天。 那天早上, 白洋睁开眼时,胸口熟悉的灼热感没有如约而至。他愣了几秒,伸手摸了摸——婚契印记还在, 但已经不再发烫, 像是一个普通的纹身。 李铭熠的牌位静静立在床头柜上, 比平时更加安静。 白洋坐起身,对着空气喊了一声:“怂包?” 没有回应。房间里只有他自己的呼吸声。 他心里一沉,下床走到牌位前,伸手碰了碰。木质温润,没有任何异常。但李铭熠没有像往常那样立刻飘出来,笑嘻嘻地说“早上好老婆”。 白洋在房间里等了一上午。他做了所有平时李铭熠会出现的时间该做的事:晨跑时故意放慢速度, 吃早餐时多摆了一副碗筷, 甚至无聊到开始拼那个还没完成的乐高。 但李铭熠始终没有出现。 中午,李振雄来了。老人看起来既期待又忐忑, 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小林啊,今天是最后一天了。”李振雄把文件放在桌上, “按照合同, 四十九天期满, 契约完成。道长说,铭熠今晚会正式去投胎, 你的身体也已经痊愈。这是解约协议, 你签了之后, 会得到一笔补偿金, 之后…你就自由了。” 白洋看着那份文件, 没有动。 “李叔。”他开口, 没有像往常一样叫李振雄李总, 而是叫了一声叔, “如果…如果我不想解约呢?” 李振雄愣了:“什么?” “如果我想让李铭熠留下来,有什么办法吗?” 李振雄皱起眉:“小林,我知道这段时间你和铭熠处出了感情。但他是鬼,你是人,阴阳两隔。让他去投胎,重新开始,才是对他最好的。” “我知道。”白洋说,“但如果他自己想留下呢?” “那也不行。”李振雄摇头,“道长说了,强行滞留阳间对他有害无益。时间长了,他会慢慢消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白洋沉默了。他看向窗外,秋日阳光正好,院子里银杏叶金黄。 第8章 “我签。”他最终说,拿起笔,在协议上签下“林晚”的名字——虽然他知道自己不是林晚,但这具身体是。 李振雄松了口气,又有些歉疚:“小林,谢谢你。这段时间…委屈你了。” “不委屈。”白洋说,“李铭熠他…挺好的。” 李振雄眼睛红了:“那孩子,生前太内向,没什么朋友。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气。你好好保重,以后有什么需要,随时联系我。” 老人离开后,房间里又只剩下白洋一人。他走到牌位前,低声说:“李铭熠,你还在吗?出来说句话。” 依然没有回应。 白洋忽然有点慌。他只知道四十九天后契约完成,李铭熠就会去投胎。但没说是什么时候去——是午夜?是清晨?还是签约的那一刻? 他抓起牌位,跑到书房翻出那份合同副本。密密麻麻的条款里,有一行小字:“契约期满,鬼魂将于当日亥时(21-23点)入生门。” 亥时。晚上九点到十一点。 白洋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还有七个小时。 他抱着牌位坐回床上,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他帮不了李铭熠,甚至可能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李铭熠。”他把额头抵在牌位上,“你个怂包,要走了也不打声招呼?” 牌位安静如初。 时间一点点流逝。白洋做了所有能想到的事:他给牌位擦了灰,点了香,还给李铭熠讲了一个鬼故事。 傍晚六点,佣人送来晚餐。白洋没胃口,只喝了口水。 晚上八点,天色完全暗下来。白洋把牌位放在床头,自己躺在一旁,盯着天花板。 晚上八点半,房间里开始起雾。不是自然的水汽,而是阴冷的、带着淡淡檀香味的白雾。 白洋立刻转身对着牌位:“李铭熠!你出来!我知道你听得到!” 牌位震动得更厉害了。但李铭熠的魂体始终没有显现。 “李铭熠!”白洋急了,“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不是说要陪着我吗?现在要走了,连面都不见?” 房间里一片寂静。 第16章 白洋咬咬牙, 做出一个自己都觉得荒唐的决定。他划破手指,将血滴在牌位上。既然结了血契,血总能有点用吧!赌一把! 血液渗入木质, 牌位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红光。红光中, 李铭熠的魂体终于显现, 但比平时淡了很多,几乎透明。 “白洋…”他虚弱地开口,“你怎么又伤害自己…” “我不这样你能出来吗?”白洋抓住他的手——这次抓住了,虽然冰凉得刺骨,“你要走了?” 李铭熠就这样被他握着,静静地看着他。 “可是你说过想留下来。”白洋握紧他的手, “你说想陪着我。” “我是想…”李铭熠哽咽, “但道士说了,强行留下来会伤害你。时间长了, 我的阴气会影响你的阳气,你会生病, 会短命…我不要那样。” 白洋愣住了。他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所以你这几天躲着我, 是因为这个?” 李铭熠点头:“我怕见到你, 就舍不得走了…白洋,对不起, 我食言了。” 白洋看着这张苍白的脸, 忽然笑了:“你个怂包, 最后倒是勇敢了一次。” 李铭熠也笑了, 眼泪却掉下来:“我这辈子…不, 这一生一死, 最勇敢的事就是喜欢你。” “白洋!”李铭熠低头吻了吻白洋的指尖, “你要好好吃饭, 好好跑步,好好活着!下辈子…下辈子我早点来找你!” “不要下辈子。”白洋拽着李铭熠不放手,“我要这辈子!” “李铭熠,你听我说。”白洋认真地看着他,“我这辈子——两个辈子——从来没这么在意过一个人。你是第一个,可能也是最后一个。我不想忘记你,但更不想看你消失。” “可是,我不能那么自私。我们人鬼殊途,我不能害了你!”李铭熠看了看窗外。天已经黑透了,他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李铭熠想过留下来,他比白洋更舍不得。他是先爱上的那一个啊。可是,如果留下是让白洋消耗阳寿为代价的话,他做不到。 “白洋。”李铭熠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爱你……” 一阵清风,白洋握着的那只冰凉的手,从指缝里溜走了! “李铭熠!怂包!!”白洋慌乱地抓着,可是除了空气,什么也没有! “李铭熠!李铭熠你个小骗子!你不是舍不得我吗?怎么谁走就走了?男人的嘴,骗人的鬼?你个恶鬼!死鬼!你这是始乱终弃!”白洋对着窗外大骂,好像骂得大声点,李铭熠就能听到似的。 午夜钟声响起,契约完成。 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白洋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天旋地转。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李铭熠隐约的呼喊。 第17章 不知过了多久, 一切归于平静。 白洋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体育大学训练馆的更衣室天花板。 他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穿着训练服躺在地上, 身边是散落的杠铃片。墙上的时钟显示, 距离他穿越只过去了十分钟。 “我…回来了?”他低头看自己的手——熟悉的骨节分明, 掌心有老茧,是常年训练的手。 他尝试站起来,身体轻盈有力,充满了体育生该有的爆发力。那具病秧子的虚弱感消失了,仿佛只是一场梦。 但胸口隐隐发热。白洋扯开训练服领口,看到了那个熟悉的淡金色印记——婚契印记, 居然跟着他回来了。 “李铭熠?”他试探着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更衣室里只有他自己的回声。 白洋扶着墙站起来, 感觉头还有点晕。教练听到动静冲进来,看到他没事, 松了口气:“白洋你吓死我了!突然就晕倒了!校医马上到!” “我没事。”白洋说,“就是有点低血糖。” 他随口搪塞过去, 收拾东西回了宿舍。一路上, 他不断尝试呼唤李铭熠, 但始终没有回应。 回到宿舍,室友们都在。看到他回来, 纷纷问东问西。白洋应付了几句, 爬上床, 拉上帘子。 “李铭熠。”他对着空气小声说, “你在吗?” 依然寂静。 白洋躺在床上, 看着天花板。他开始怀疑那一切是不是真的只是一场梦——穿越, 冥婚, 怂包鬼, 四十九天的契约。 但胸口的印记真实存在。还有…他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 日子一天天过去。白洋恢复了训练,成绩甚至比以前更好。教练夸他开窍了,队友说他更沉稳了。只有白洋自己知道,他经常在半夜醒来,下意识往身边伸手,却只摸到冰凉的床单。 一个月后,白洋代表学校去外地比赛。比赛很顺利,他拿了百米冠军。颁奖仪式后,他在体育馆外的台阶上坐着休息。 夕阳西下,天边一片火烧云。 白洋拧开一瓶水,刚要喝,忽然感觉身边有人坐下了。他转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李铭熠。 不,不完全一样。这个李铭熠脸色红润,穿着普通的t恤牛仔裤,看起来像个普通大学生。但他的身体有些透明,在夕阳下几乎看不真切。 “你…”白洋愣住了。 李铭熠笑了,左边那个浅浅的酒窝露出来:“白洋,我找到你了。” “你怎么…”白洋声音有些抖,“你能显形了?” “只能一小会儿。”李铭熠说,声音很轻,像风吹过树叶,“穿越两界伤了我的魂体,我需要很长时间恢复。但今天是你拿冠军的日子,我…我想来看看你。” 白洋看着他,久久说不出话。 “你过得还好吗?”李铭熠问,“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没有。”白洋摇头,“你呢?” “我也还好。”李铭熠说,“就是有点寂寞。你的世界很有趣,但我不能随便现身,只能到处飘荡。不过我看你训练,看你比赛,看你吃饭睡觉…也不算无聊。” 白洋眼眶发热,一拳揍了过去:“你个变态跟踪狂。” 李铭熠笑了:“只跟踪你一个人。” 两人静静坐着,看夕阳一点点沉下去。李铭熠的身体越来越透明,几乎要看不见了。 “我要走了。”他说,“显形太耗力气,我得回去休息了。” “等等。”白洋伸手想抓他,手却穿了过去,“你…什么时候能再出来?” “不知道。”李铭熠摇头,“可能几天,可能几个月。但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只是你看不见我。” 他顿了顿,认真地说:“白洋,你要好好活着,长命百岁。你可以爱上别人,也可以结婚生子,但是等你自然死亡的那天,我来接你。我们一起走,下辈子…还在一起。” 白洋瞪着那个身影,喉咙发紧:“滚。” 李铭熠的身影淡了淡,白洋立马改口:“滚回来!” 李铭熠笑了:“老婆,我会一直在!” 第9章 (全文完) 第18章 八十岁那年冬天, 白洋病了。不是什么大病,只是老人常见的衰弱。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窗外的雪。 “李铭熠。”他轻声唤道。 身边出现熟悉的冰凉感。李铭熠显形了, 这次他的魂体凝实了很多, 几乎和活人一样。 “我在。”他握住白洋的手——这次实实在在地握住了。 白洋看着他, 笑了:“你还是那么年轻。” “你也很帅。”李铭熠说,“老头子里最帅的那个。” 白洋咳嗽了几声:“我大概…到时候了。” 李铭熠点头,眼睛红了:“嗯。我来接你了。” 白洋看着他:“下辈子…还能遇见吗?” “能。”李铭熠用力点头,“我们缘分很深,下辈子还能遇见。可能不是这种形式,但一定会遇见。” “那就好。”白洋闭上眼睛, “走吧。” 李铭熠握紧他的手。病房里, 监护仪上的曲线渐渐变成一条直线。 医生护士冲进来时,只看到老人安详的睡颜, 嘴角还带着笑。没人看到,老人的魂魄从身体里坐起来, 被一个年轻的身影牵着手, 走向窗外的白光。 两个身影并肩而行, 渐渐消失在光芒中。 窗外的雪静静飘落,覆盖了整个世界。 洁白, 宁静, 如同最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