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下》 楔子 「我们不要跟贝雨霏当朋友啦！」她，也就是我国中最要好的朋友说出令人心灰的话。 「为甚么？她人挺好的啊。」另一个跟我交情也不错的女同学疑惑地反问。 她不屑地说出原因，「因为只要和她在一起，我们就只是衬托红花的绿叶罢了。」 某天下课时间，我无意间听到这段似乎平凡的对话，在那一刻，我认清了现实。 我就是她口中的贝雨霏。 原来，在她眼中，我是这样的人。 我不认为我有错，因她是因为我无法改变的容貌，而对我不满。 但我真的没错吗？或许是我缺乏对她的关心，所以到现在才知道她的心情。 在那之后，我渐渐不与人互动，脱离我的交友圈。 而她也自然没来与我互动，很自然的，自然到我以为自始至终她都不曾把我当朋友。 没关係的，寧可我在这无趣的国中生涯缺少朋友，我也不希望有第二个「她」出现，我知道我的做法很消极，但，要一个刚失去朋友，刚失去重要伙伴的人，你又要她想出多积极的作法？ ＊＊＊ 日子过得很快，而大家也变了很多。有些人变得更棒、更优秀，有些人变得更糟、更堕落，但我没变，因为我始终无法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也始终无法忘记过去最初那段单纯的友谊。 我试着用成绩的进步来麻痺我那曾经温暖的心，成绩确实有明显的进步，然而优异的成绩所带来的只是短暂的快乐，愉悦的心情总是伴随着加倍的孤单与忧愁…… 我也有想过尝试再去认识新朋友，但因为我那么一丁点的胆怯，我退缩了，可能我最怕的并不是伤害到别人，而是担心到最后受到重伤的是我。 我知道，我是如此自私。 国中三年，就这样从指缝间流逝，一开始不在乎，到了最后才后悔。 1。好撩 「我们放学后一起去逛街吧！」 「好啊～最近学校旁有家新开的咖啡厅喔!」 下课时间，一群班上的女同学期待地聊着放学后的活动，贝雨霏却因她们略嫌吵杂的声音皱了眉。 说实话她皱眉可能也不是因为吵，而是因为自己无法加入。 开学一个月多了，贝雨霏仍隻身一人，与别人的对话当然少之又少，隐隐约约听见别人的批评，却也不怎么在乎。 「噹、噹、噹……」 响亮却令人厌倦的鐘声响起，体育课的到来让同学纷纷抱着轻松的心情往操场方向移动。 贝雨霏这个人忒讨厌跑步，可她的体育老师却异常的热爱路跑，上课前总是逼得学生们跑个十圈操场留个满头大汗再来上课。 贝雨霏一派孤傲的优雅收拾桌上的文具，没有人知道她有特地放慢速度，当然也没人知道她厌恶着跑步。 「雨霏学妹！」一出教室，她就被一位面容标致，画着淡妆的学姊叫住。 「怎么了？」她虽然对这世界没什么兴趣，但自她在这社会中转变成为旁观者后，她很会看人。 贝雨霏知道，这个学姊不好惹。 「学妹最近好像挺受学长们欢迎？」 学姊伸出手，缓缓举至贝雨霏脸颊旁，动作轻柔得像是接下来不过要摸摸她的脸颊，但一连串极为流畅轻缓的动作在贝雨霏眼中不过是甩巴掌前的预兆，她眼中毫无波澜，一脸做好心理准备地闭上眼睛。 但学姊水润动人的一双桃花眼此刻反倒诧异圆睁，「算了，你也没那打算吧？」 那一瞬，她看到贝雨霏眼底一闪即逝的淡然与不在乎，还有那低调到会被人忽略的……习惯。 这女孩……跟她挺像的。 「嗯？」贝雨霏充满不解的睁开眼，她知道学姊的手只差那临门一脚就要与她的脸亲密接触，但学姊的动作反倒定住了，搞得她一头雾水。 「没事了，你也快去上课吧！」学姊风情万种的踏出步伐离去，走没几步，又回头朝着贝雨霏真诚的嫣然一笑，「忘了自我介绍，我是黎璃。」 黎璃一走，贝雨霏不知怎地，一个惊魂未定，双眼闔上便昏厥过去。 贝雨霏尚未接触到地面，忽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一个男生将她拥起，温柔且有力，给她带来一种安全感及熟悉感，贝雨霏也不打算挣扎，直接昏昏睡去。 ＃＃＃ 「这是……哪里？」贝雨霏一睁眼就看见一片蔚蓝的天，以及一朵朵形状各异的白云。 看了好像就让人心情特别舒畅。 「你终于醒了！身体还好吗？」程书擎深邃的眼眸有些担忧地望向贝雨霏。 「你是程书擎？」贝雨霏的话带着些不确定。 程书擎露出俊朗的笑容，「嗯，你是雨霏吧？刚刚我因为帮老师办事，所以晚回教室，结果就看到你似乎不太舒服，所以就带你来这。」 「喔……这是学校顶楼？」贝雨霏起身，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气，面部表情明显放松不少。 微风吹拂，阳光照耀，撩起了贝雨霏的发，阳光的足跡也顺道在她细緻白皙的脸上留了一些金粉。 「嗯？……啊，这里是学校顶楼没错，我心情差时都来这里，心情总会变好。」 程书擎愣了，他想这姑娘怎么这么美呢？ 平时在班上沉默寡言，虽然总是冰着一张脸，却因精緻的五官及带电的双眼，刚入学时便引起男同学们的一番骚动，是男生私底下公认班花，程书擎平时不是个会被「美色」给诱惑的人，因此倒也没什么注意到她，没想到一认真看却不得了，程书擎见过的美人绝不少，向他告白的女生类型举凡可爱、性感、甜美比比皆是，但贝雨霏是第一个让他感到好奇的女生。 他有种感觉，这女生很特别，各方面都很独特。 而此刻，贝雨霏的嘴角噙着淡淡的一抹笑，那是连她自己也没察觉的笑，却让程书擎的世界，亮了。 时间消逝的快，他俩就这样翘掉一节课。 其实程书擎跟贝雨霏也没做甚么，就这样子吹吹风、聊聊天。 「走吧，快下课了！」程书擎伸了伸懒腰，不顾形象地打了个哈欠，但慵懒率性的模样，保证能帅死一票迷妹。 「嗯……」贝雨霏轻点头。 程书擎似乎还挺不错的。这是贝雨霏对他的第一个评价。 很少有这么一个男生真诚开朗却不失礼貌，健谈却也不聒噪，不会装熟，更不会提出侵犯别人的问题，程书擎就这样在她心中留下不差的印象。虽然大多数的时候仍是程书擎在说话，但倒不怎么尷尬，他的话语自带魅力，时不时惹得贝雨霏响起阵阵轻笑。 她的笑如银铃一般，清脆而动听。 时序更迭，早已秋天，虽不至于冷，但在室外待久了也是有点凉。贝雨霏站起身来，顺了顺微皱的黑色百褶裙，正要往楼梯方向走去时，手腕倏地被人扣住，一股暖流缓缓传了过来，从手腕蔓延至四肢百骸。 「那个……以后我们还能这样聊天吧？我挺喜欢跟你说话的。」程书擎微棕的眼直勾勾的盯着她。 他担心，若是此刻一放手，会不会就这样一同把与贝雨霏难得的缘分给放了。 「当然可以……」 毫不修饰的一句话让贝雨霏有些不知所措，但她知道这只不过就是程书擎心中最真实的想法而已，他就是这样的人。 她笑了，这是贝雨霏今天最明媚的笑容，而他，也笑了。 「好了，快走吧！」程书擎将身上的制服外套轻披在贝雨霏的肩上，「你在这待这么久，别着凉了。」 厚重的外套上仍存有他的温度，被外套包覆的她就如身处程书擎的怀中，这让贝雨霏的心跳不禁漏了一拍。 这人……好撩。 「程书擎，翘课都不约的……啊？」程书擎一进教室眼尖的方希皓就立刻注意到他，及站在他身旁的贝雨霏。 方希皓开始怀疑程书擎深藏不露…… 「老师有怎样吗？」程书擎没回答他的问题，流畅的把话题转了个弯。 「没怎样啦，我有帮你蒙骗过去啦，反正刚刚贝雨霏也不在，我就说你陪她去保健室。」方希皓顿了顿，意有所指的看向贝雨霏肩上那明显不属于她的制服外套，「你们刚刚……咳……怎么了啊？」 「没怎样啊……」贝雨霏不争气的脸红了，一想到程书擎方才将外套覆在自己身上，不由自主反射性地低下头，深怕脸上的潮红过于引人注目。 但这么做也让方希皓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原本方希皓只是想亏一下程书擎，根本没料想到贝雨霏会开口，而她这么一句话，更是让方希皓乱了阵脚。 好好的一个冰山美人，怎么被程书擎搞得突然变成初恋系清纯少女啊？ 一个字，萌。 不过方希皓心底也明白，贝雨霏完全属于「只可远观不可褻玩焉」的类型，在他心中「萌」也只是萌，仅此而已。 「方希皓，你太间？」程书擎眼间流转着一股杀气，让方希皓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雨霏，你先回位子吧，我有事想跟他『聊聊』。」 贝雨霏赶紧转身快步离去，再待下去，她怕她的小心脏会承受不了，而她当然也完全没有察觉到程书擎的异状，及方希皓放弃人生的表情。 2。一笑千金 「你是贝雨霏吧，你还好吗？」 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直直撞进贝雨霏的耳中。 「你是说……我吗？」贝雨霏怀疑地向林依婷确认，毕竟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那么一个人来关心她。 「当然，你刚刚不是不在吗？」林依婷露出微笑，说起话来理所当然。 「我没事。」贝雨霏话中带了点疏离，掩饰着心中的微微期待。 「没事就好。」林依婷自然的表现出放心的表情，随后又歪着头，看起来十分苦恼，「我有一题课本上的数学题不太懂耶，可以请教你吗？你之前数学小考好像都考得还不错。」 身为数学小老师的林依婷每次帮忙登记分数时总是看见贝雨霏特别高的分数，不禁对这号人物深感尊敬佩服啊！此刻她面上看着平静，实际内心忐忑，说实话也不知道贝雨霏会不会答应。 「是哪一题？」贝雨霏翻出课本，拿给林依婷，身体微微前倾。 林依婷伸出纤纤玉手指向一题大多数同学容易混淆的题目，贝雨霏看了立刻点了点头，「这题题目算是难题，很多人应该都不会算。」 说到读书，贝雨霏还是有几分信心的，刚才的冷漠似乎消失的只留下一些残影，取而代之的是自然而然出现的自信。 好耀眼……林依婷在心中感慨万分。 平时贝雨霏在班上极为低调，不参与班务，不与人互动，平时看到她也总是那副表情，但此时的她容光焕发，与平时相差甚大。 贝雨霏简单的讲解一下题目解法，顺便说了一些靠自己的经验得来的解题技巧，林依婷听了目瞪口呆。 「贝雨霏，你以后当老师好了。」林依婷认真的建议。 贝雨霏笑了，毫无顾忌的在大家面前展露笑顏，「第一次有人这么说耶。」 而她害全班男生……都傻了。 其实最初是程书擎目光随意一撇，没看还好，看了不得了，程书擎就在这短短一天愣了两次。 不同于刚刚的灿笑，这回的笑更是亲切婉丽。 「你们等会有空吗？我们去打球。」方希皓朝着围在他跟程书擎座位旁的一群人询问，还跃跃欲试地拿起篮球运了几下。 大伙纷纷赞同，但却迟迟不见程书擎回应，目光全聚到程书擎身上，当事人却丝毫没察觉到。 这廝是绝对有问题的啊！ 大家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当然也就被那倾国倾城的美顏及搭配起来毫无违和感的笑给吸引了。 眾人突然掏出手机，热烈的线上讨论了起来。 『这是落入凡尘的仙女啊～』 『我的心要融化了，谁来救我？』 『本班的骄傲，我的女神。』 『班花就是不一样！』 程书擎在心中叹了口气，手机依旧响个没完，心中倒泛起一丝醋意，他面色平静地也拿起手机输入讯息。 『回顾百万，一笑千金。』 所有人顿时停下手边动作，傻眼地望向程书擎。 讲白话文很难？ 但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平时若是讨论这种八卦，程书擎基本上不会表态回应，他的沉默也是习以为常的，今日却是发了这样一句话，实在难以让人不起疑。 方希皓这次可有理了，笑着把程书擎拖出教室，其馀人等也赶紧跟上，担心错过甚么，这样的大动作，似也没惊扰到正愉快谈天的贝雨霏。 「程书擎……你这是看上人家了？」方希皓也懒得囉嗦，直接问出大家最关注的问题。 「不过欣赏而已。」程书擎轻松的说，不知少男们的心受了多大的打击。 程书擎看上的女生，我们可没希望了！ 而后，程书擎遭受到一顿爆打，但打打闹闹，好像玩得挺高兴的。 他们没什么不满，毕竟程书擎就是个完美的人，个性爽朗重义气，对女生温柔体贴，对长辈顺服有礼，品行端正，长相部分更是没话说，平时开玩笑说程书擎喜欢的女生一定是极品，如今这样一看，果然没说错。 「算了，帅哥美女配在一起，也不错啦！」 「要是让我女神受伤可不饶你啊！」 「要是没追到贝雨霏你就惨了……」 方希皓拍了拍他的肩，「兄弟，加油啊……」 ＃＃＃ 「啊！不小心太早到了……」贝雨霏懊恼的自言自语。 贝雨霏和林依婷自从那天聊过后就立刻交换了联络方式，那是在茫茫人海中遇见知音，那是好像生来本就该相遇，那是寻觅一生也不一定能找到的灵魂伴侣。 大概是聊的不够尽兴，两人更是相约利用宝贵的週末午后时光到附近新开的甜点店相聚。 「那女生挺正的耶！」一群看起来与贝雨霏年龄相仿的男生窃窃私语。 早知道就别这样穿了……贝雨霏微微叹息。 今日气温颇高，一改前几天微凉模样，贝雨霏身穿白t加牛仔短裤，虽轻便凉快，但也违反了贝雨霏平时穿搭「保守」的原则。 那些人推来推去，最后有个看起来十分亲切的男孩走来。 「同学，你一个人？」他微笑询问，脸上浮现出可爱的酒窝。 贝雨霏略显戒备的望着他，紧抿的双唇微微泛白，显示出不安的情绪，不管被搭訕多少次，这种场合她永远不习惯。 男孩上身微微前倾，在贝雨霏的耳畔旁轻声道，「放心，我没要搭訕你，我只是为了应付他们罢了。」 他有礼地立刻拉开距离，而后他皱了皱眉，仔细端详着贝雨霏的脸庞，一脸吃惊模样，「你该不会是……贝雨霏？」 「嗯？我们有见过？」贝雨霏困惑反问。 「你大概对我没印象了吧，我们是国小同学，我叫……」 林依婷突然小跑了过来，同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你也太早到了吧！」 「没有啦，就早个几分鐘。」 酒窝男孩出声：「那我也差不多要去找我朋友了，先走了！」他最后依旧没说出他的名字，转身离去。 「好、好……」贝雨霏对他满是疑惑，但林依婷的出现确实让贝雨霏转移了焦点，很快地她们边走边聊了起来。 不到五分鐘，她们便来到目的地，人潮眾多且艷阳高照，但贝雨霏和林依婷的心情亦是同样火热激动，有聊不完的话题在她们之间打转，好不容易进到甜点店里，凉爽的冷空气包围着全身，话题才暂时告一段落，林依婷率先翻阅起一旁的菜单。 「怎么办，每个看起来都好好吃啊～」林依婷烦恼着，犹豫不决。 「你选两种吧，到时候我们再分着吃就行了。」贝雨霏心情好，吃甚么也都没意见，看着林依婷认真挑选，她的眼神则飘向窗外，竟看到一个意外的人影。 程书擎？他怎么在这？而且还……一脸失落样？ 「我出去一下。」贝雨霏担心的走出店外。 程书擎穿着一套黑色西装，增添了一股成熟的韵味，但脸上的悲伤毫不遮掩，与平时相差甚大。 果然，他也是有难过的时候，只是他从不表示，总是自己承担。 「你怎么了？这样站不热吗？」贝雨霏走向程书擎，一脸关心。 「雨霏？你怎么在这？」程书擎诧异地看着她，不一会便重拾笑顏。 很帅气很阳光，但也好像少了甚么。 「我跟林依婷在吃下午茶啊，你要进来吗？」 此刻的程书擎实在让贝雨霏放不下心。 「我这样会不会打扰到少女们的约会？」 「如果没误会，这是同意的意思吧？」贝雨霏带着不容拒绝的小小霸道，用眼神示意程书擎一起进去甜点店。 「你好慢喔……」点完餐的林依婷百般无聊的滑着手机等贝雨霏回来，眼角馀光撇见贝雨霏的出现，想说的话便脱口而出，抬起头才发现贝雨霏是等到了，但还附赠了一个男神，「程书擎？」 「看他孤单就不小心把他叫进来了。」贝雨霏一脸嫌弃。 「是、是、是，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啊。」程书擎从容翻开菜单，不打算因为突然的出现而影响她们。 两个女孩也不在乎旁边的大男孩，愉快地开啟了新的对话。 将最后一口鹅黄色柠檬口味的蛋糕放入口中，话题恰好画下句点。 「你们等我一下，我去一下厕所。」贝雨霏快步离去，不想浪费太多能与林依婷相处的时间。 待贝雨霏身影完全消失，林依婷缓缓啟口，一副若有所思，「我觉得贝雨霏之前不是不笑，只是没有理由笑；她不是不好相处，只是没人去与她相处。」 「嗯，确实如此。」 她是个有趣的女孩，一顰一笑都值得他关注。 3。干嘛道歉？ 乌云密布，雷声轰顶。斗大的雨珠纷乱落下，贝雨霏撑起一把透明雨伞，步离每天放学后都会报到的图书馆，踏入风雨之中，而这天气实在不佳，没走几步贝雨霏的裙襬就微微被雨水打湿，更不用说是早已渗水的鞋子，惹得她一身不耐。 「好烦……」贝雨霏低声呢喃。 「雨霏！」迎面走来的黎璃满脸惊讶和欣喜地唤住贝雨霏，身旁有个同穿校服的男同学，手持黑色雨伞，就算仔细盯着，仍只能看到他弧度优美的一点下頷。 贝雨霏朝着黎璃轻轻点了下头，露出疏远又不失礼貌的笑容，脚底的湿意更让她不想多花一秒停留在这。 黎璃三步併两步地避开水坑跳到贝雨霏身前，心情丝毫未被这场大雨影响，「要不要一起吃晚餐？」 贝雨霏虽因唐突的邀约感到有些慌乱，可眼看雨在短时间是不会停了，而黎璃澄净的眼中也是满满诚意，想了想便应下了。 黎璃熟门熟路的带着他们穿梭小巷之中，最后进到一家在学生和上班族间颇有人气的平价咖啡店，她边看菜单边为旁边尚不认识的两人开啟话题，「你俩也算校园名人，大概多少听过对方吧？自己介绍一下，我先去点餐。」 话一说完黎璃便不留情地走了，贝雨霏尷尬地低下头，「我是贝雨霏，高一。」 「我是徐顥，黎璃的青梅竹马，高二。」温润縹緲的男声缓缓传入耳中，贝雨霏抬起头合理的将目光放在他身上。 「青梅竹马？」 白净的脸庞上有着高挺的鼻梁和略薄的唇瓣，深幽平静的双眼隐隐闪着碎光，除去他平淡冷漠的神情外，徐顥确实不负传闻中的校草盛名。 「嗯，青梅竹马，不会交往的那种。」 这姑娘他是见过的。 贝雨霏刚入学时可是轰动全校，徐顥某次路过一年级的教室，立刻明白大家关注的对象是谁，徐顥也是挺讶异，大部分被人称讚漂亮的女孩都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不过是稍有姿色便骄傲自满，但贝雨霏吸引人的不只是她的外表，还有那无人能比的优雅气质。 挺有魅力，也令人挺感兴趣。 黎璃像是算好时机回到位子，「我顺便帮你们点好了，不介意吧？」 「这样要多少？」贝雨霏从包中掏出钱包。 黎璃按住她正要拿钱的手，浅浅地一笑，「让姊姊请你一顿，就当为我上次的行为道歉？」 贝雨霏收起皮夹，对于上回黎璃没对她动手的困惑再次涌上心头。 「行为？」徐顥挑起眉毛，他知道他家青梅竹马有教训人的习惯，说不上支持，但知道黎璃的经歷后便能明白她会这么做也是情有可原，他知道贝雨霏会被找上，但没料到黎璃会对她这么好。 黎璃看了他一眼，转而面相贝雨霏，「雨霏，真的很抱歉，想来我真不是一个好学姊……」 她叹了口气，悲伤尽收眼底，「我一直以来都在教训那些长得好看的女生，手段称不上很，但也挺伤人自尊，可是你跟她们给人的感觉不太一样，所以我最后才没有做甚么，我爱恨分明，希望我们能成为朋友。」 一长串的真情流露让黎璃有些不好意思，她找了个藉口先行离开，店员也只送上两人份的餐点，黎璃似是原本就不打算久留。 「其实明明不是一直以来都那样……」徐顥的视线移向远方，彷彿正翻找着脑中久远的记忆，「曾经，黎璃也因为长相被人讨厌、欺负，她努力做了很大的改变，一夕之间她被现实逼着成为坚强且不会被小看的女孩。」 徐顥露出苦涩的表情，心疼她的成长，不是男女之情，是更强烈、更直接，如同亲情的感情。 「她明白被人那样对待的辛苦，但她仍是看不惯那些仗着外表欺负弱小、勾引男生的人，她一次次做着与她厌恶的人同样的行为，身陷囹圄。」徐顥收回视线，慎重地看向贝雨霏，「她需要一把钥匙，而那便是你。」 徐顥不知道为甚么他要告诉贝雨霏这些事，他不知道贝雨霏是好是坏，甚至不知道贝雨霏知道这些事后会不会到处乱传，但他还是说了，他选择相信了她，贝雨霏始终专心沉默，倒也没辜负徐顥。 这是传闻中那冷冰冰的校草学长？或许他也没大家说的那么没温度吧。 贝雨霏沉浸在黎璃的过往，心不在焉的端起热可可，一个没拿稳，将近三分之二杯的热可可皆撒在她的手臂上。 「嘶……」贝雨霏后知后觉的感到疼痛，徐顥早已抽走她手中的杯子，轻柔却又不容抗拒的扣住她的手腕往厕所走去。 「很痛吧？手都红了。」徐顥语气和缓，表情却是严肃无比，细心冲洗着每一吋发红的肌肤。 眼神专注，深怕不小心用痛贝雨霏看起来白皙脆弱的手。 贝雨霏眼眶微红，满是歉疚，「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不要紧。」他语气温柔地安抚贝雨霏，看着好转的手臂，紧皱的眉也在不知不觉中松开。 「您还好吗？」听闻消息的店员态度极好的送上冰袋，并表示座位已清理妥当。 徐顥抢先一步接过冰袋，掏出一条深蓝色手帕包住冰袋，轻轻按在贝雨霏手臂上。 「谢谢学长……」贝雨霏自遭烫伤后就任由徐顥摆布，而徐顥既仔细又体贴的为她处理好一切，令她对这位初次见面的学长感到十分欣赏敬佩。 在这突发的小插曲之后，他们也没有享用餐点的兴致，草草吃了几口就收拾离开咖啡店。 正值晚餐时间，路灯撑起了夜晚的天，点亮赶着回家的上班族和疲累学生的心，鲜少有人如他们悠间。 「不如去公园坐坐？」贝雨霏看时间不晚，便也没有回家的打算，正巧看到人烟稀少的公园，便主动提议。 「嗯。」徐顥也不反对，走到一张长椅边用湿纸巾擦了几下便和贝雨霏一同坐下。 「手好点了吗？」徐顥看向贝雨霏的手，细緻雪白的皮肤就这样红了一片，是男人都会为此感到不捨。 「没事啦，学长不是有帮我处理过了吗？」贝雨霏肯定的表情确实看不出任何不适。 「那就好。」徐顥拿出手机随意看了看，数十则的讯息跳出，他丝毫没有打算回復的意思，贝雨霏却意外注意到主页面的生日提醒。 这下我能报恩了？ 「那个……你等我一下。」贝雨霏拎起包包跑出公园，急躁而喜悦。 贝雨霏怕是让徐顥等太久，不到几分鐘便又跑了回来，手中却多了一个小心护着的白色袋子。 「学长，今天是你十七岁生日吧？让我为你庆生。」 贝雨霏小心翼翼地端出蛋糕并插上蜡烛，轻声唱着生日快乐歌，女孩的声音细细的、绵绵的，最后一个音落下同时，她绽放出如烟火般绚烂的笑容，「生日快乐！」 徐顥吹熄蜡烛并切着蛋糕，绅士的先递给贝雨霏一块切的完好漂亮的蛋糕。 贝雨霏也不推让，伸手接过，忽而忆起甚么，羞赧地笑着，「对不起啊，刚才看到你手机上的生日提醒，就直接跑去买蛋糕了……」 「干嘛道歉？我很开心。」他散漫笑着，眼里闪着温暖的碎光，虽不至刺眼，却足以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他的笑为平淡的夜增添色彩，为这个世界点燃希望，他从不对陌生女性露出笑容，他不想招惹没必要的桃花债，但他突然好想给予眼前的女孩一个笑容，感谢她愿意为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送上一句「生日快乐」。 4。照片 嘈杂的人声在贝雨霏周围响起，趁着早自习老师还没进到教室，大家热烈的聊着天，贝雨霏却淡然专心的看着手中的原文书，林依婷看了看也识趣的不打算打扰，却在看到手机上疯传的照片后放弃了这个念头，压下嘴角的笑意，故作平静的走了过来。 贝雨霏专注于剧情，但不代表没发现好友的接近，插入书籤后便抬起头，迎向正巧走至桌边的林依婷。 「怎么了？」贝雨霏挑起眉嘴角微微扬起，她知道林依婷没事是不会打扰她看书的。 这阵子贝雨霏在林依婷的引领下与原本生疏的同学关係拉近不少，与人谈话也是时不时就温婉一笑，但那笑总令人看不腻，如初春暖阳，洒一地温暖。 林依婷也笑了笑，不怀好意的那种，「喏，你自己看。」她将手机递给贝雨霏。 一接过手机便是张照片映入眼帘，贝雨霏不着痕跡的蹙了下眉。 照片中清楚拍到了徐顥清俊的容顏及贝雨霏的一小部分侧脸，徐顥抓着她的手腕，紧绷的脸部表情显出场面的严肃，可那凝视贝雨霏的眼神温柔似水，温柔的不可思议。 又给学长添麻烦了…… 贝雨霏没注意到徐顥的眼神，只是责备着自己，要是她没被烫伤就不会被拍到这种照片。 贝雨霏将林依婷的手机还了回去，正想发个讯息给徐顥致歉，却猛然想起自己完全不知他的联络方式，只好颓然放弃。 「贝雨霏，外找！」方希皓扯着嗓子朝贝雨霏喊着，响亮厚实的声音穿过层层人群传到贝雨霏这儿，班上谈话的同学们有一刻的停顿。 贝雨霏对方希皓点了点头，目光扫了扫就看见窗外那道娇俏的倩影。 「学姊？你怎么来了？」贝雨霏赶紧走出教室。 黎璃手中握着手机，隐隐能看见上头的一张照片，显然知道了徐顥跟贝雨霏的事。 「你还好吗？」黎璃神色不安，担忧的左顾右看。 「甚么？」贝雨霏茫然地看着她，不知黎璃到底在担心甚么。 「你不知道？」黎璃顿了一下，深吸一口气，情绪缓和不少，「徐顥粉丝可多了，平时我压着，但这次八卦闹的大，你还是多注意点啊，有事就来找我。」 贝雨霏自上次跟黎璃和徐顥见面后对黎璃的好感是一点一滴的提升，此刻看见她眼中释出的善意后甚是感动。 「谢谢学姊……」 「小事而已。」黎璃摆了摆手，随后从口袋抽出一张小纸片，「这是我的手机号码，下面是徐顥的，那我先走了，之后再联络。」 贝雨霏就这样目送她离开，想起黎璃刚才的提醒，一阵寒意窜起，快步回到座位。 「你认识黎璃？听说她跟徐顥关係很好，徐顥唯一的八卦对象就是她。」方希皓靠了过来，程书擎则跟在他身后，他不相信贝雨霏和黎璃会会凑在一块，这两人感觉毫无交集啊。 「她没对你怎样吧？」程书擎好心关怀，大概也是看到了照片。 「没事。」贝雨霏声音似是秋风一般，不至于寒，却带着凉意。 知道程书擎并非恶意，但克制不住心中升起的不悦，这话听着变少了几分温度。 程书擎表面看着还好，可他是真慌了，谁都看得出贝雨霏心情不佳，小脸蒙上一层阴鬱。 林依婷看贝雨霏脸色不对，出声缓颊，「你跟徐顥是怎么认识的？那照片不是合成的吧？」 贝雨霏低垂着脸，没有要回话的意思，林依婷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把两位男士给赶走了。 「对不起……把场面搞得那么难看。」贝雨霏音量小的像被轮胎辗压过。 「不要在意啦，你做事一定有你的理由。」 贝雨霏恍惚地看着林依婷，脑袋还转不过来，她知道林依婷不会直接说她有错，原以为林依婷会婉转指正她的行为，毕竟对别人来说她刚才确实算是有些无理取闹，但是林依婷却是完全没有责备她。 「谢谢你。」这种朋友，真好。 林依婷见她脸上褪去冰冷，也不打算追问甚么，拍了拍贝雨霏的肩并悄悄离去，这种时候还是给人一点空间吧。 贝雨霏看着手中纸条上两串以娟秀字体写出的号码，毫不犹豫的加入通讯录，并顺手发了个简讯给徐顥，一点儿女情长也没，就是封道歉信。 手机在发出讯息没多久后便震动起来，正走进厕所的贝雨霏忐忑地按下通话键。 「学妹，你又在道歉了……」未等贝雨霏出声，徐顥便开口了，早晨的嗓音略带沙哑，语气无奈却掺杂了几不可察的柔情，坐在徐顥一旁的男生惊恐地看着他，这声音会害死人啊…… 等等，这主词是不是不太对？ 徐顥就在隔壁男同学以眼神施压下平静地告诉贝雨霏照片的事他会处理，简洁的对话一字不差的被人听见。 「『学妹』是怎么回事？」 ＃＃＃ 杂乱的脚步声显示不只有一人朝贝雨霏所在的厕所走来，正在洗手的她心中不安蔓延开来，忍住因紧张產生的腹部绞痛，快速轻巧地躲进其中一间厕间。 「贝雨霏去哪了？」正当贝雨霏锁上门时，一群少女同时走了进来，带头的女生率先发问，一旁女同学乖顺的指向唯一上锁的一间厕所。 「嗤！」她不屑地走近，脚步声在安静的室内显得格外清晰。 「贝雨霏，我知道你在里面。」 听到这陌生尖锐的话音，贝雨霏是真的害怕了，捂着肚子蹲了下来。 「你跟徐顥甚么关係？」 贝雨霏默不作声，额上浮出一层薄汗。 老师应该已经在教室了吧？有人知道她在这吗？ 贝雨霏想发个讯息给谁，可微微发颤的手指无法达成指令，外头却多了些动静，水击打着水桶，发出的是震耳欲聋的声音，次次撞击她的心。 好绝望……明明甚么都还没发生啊。 「不敢回答？不过是个婊子。」 凉意袭来，转瞬间贝雨霏便被冰凉的自来水浸湿，衣服贴着身子皱在一起，发梢也有一颗颗水珠接连滴落，全身狼狈不堪。 好冷……谁能救我？ 一桶又一桶冷水浇灌下来，贝雨霏咬着下唇静默不已，独自承受一桶桶的伤害，看着冻僵的手，脑中已无法思考甚么。 「你会冷吗？要不要换成热水？」依然是那尖锐刺耳的噪音，伴着嘲讽的笑声。 「恶魔……」贝雨霏不自觉的喃喃出声，痛苦的遮起耳朵，彷彿坠入永无止境的深渊。 「你们在做甚么！？」程书擎慌张的声音回响在厕所里，紧张的一句话中却带着豪不退缩地的坚定。 「同学要上厕所？这里是女厕喔。」虽不满有人突然打扰，但看是名当红帅学弟，倒也好声好气暗示他别多管间事。 「贝雨霏在这吧？你们在搞甚么？」程书擎眼神犀利，空气有一秒的凝结。 这是那个暖男学弟？不过又是个喜欢贝雨霏的吧。 一群女孩们怒火中烧，对贝雨霏那是更加厌恶，眼看这程书擎也不好对付，只好一群人仓皇逃离现场。 程书擎顾不上处理那些人，歛去原本的表情，声音放柔了些，「没事了雨霏，快出来吧。」 看着湿滑的地板及刚预备的完好一桶水，程书擎大抵明白状况，心中担忧满溢。 见贝雨霏开门，程书擎便立刻迎上，不在意衣服会沾湿，搀扶着湿冷颤抖的她，希望自身的温度能传递过去。 「谢谢你……」一句话轻轻从贝雨霏口中吐出，用了仅存的力量。 刚才的回忆还在，只是多了个人陪伴，就算面向太阳仍会有阴影，但只要面向太阳，那阴影就只是在身后。 对吧……？ 5。探病 徐顥倚在校门旁，虽垂着脸看着手机，高挑挺拔的随兴模样还是使他的存在感降不下来，微风拨弄着他额前的碎发，阳光使他的轮廓更为清晰。 「放学囉！」方希皓欢快的声音感染了周遭的人们，徐顥朝声源望了过去，恰好与跟在方希皓身后的贝雨霏对上了眼，贝雨霏朝他一笑，打算走过去打声招呼。 贝雨霏来不及踏出步伐，程书擎便拉住她，凑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等等，你现在过去好像不太好……」 自贝雨霏在厕所被人欺负后，他对她的关心注意是愈发明显，又惦记着不久前惹恼贝雨霏，程书擎讲起话来小心翼翼。 贝雨霏环顾四周，大家的目光虽有收敛，但仍是时不时朝那一瞄，此时以八卦女主角的身分过去必定会造成轰动，可是这眼神也对到了啊，不打声招呼好像又怪怪的…… 「不然我代替你过去？」看贝雨霏一脸纠结，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程书擎乾脆发话。 「可以吗？」贝雨霏双眸晶亮，对这个提议十分赞同。 程书擎对她一笑，頷首答应便走向徐顥。 「替我跟学妹说照片的事处理好了，不久后就会见效。」徐顥神色从容自在，也不多说甚么，也不困惑甚么。 可就是这太过平淡的应对，使程书擎心中沾染上酸涩，心中有些许惆悵，「处理好了？但伤害也已经造成。」 「伤害？怎么了？」徐顥可不希望因为一张照片而害贝雨霏受伤。 程书擎也不愿多说，若要他重述他所看见的那一幕，那他一定会自责的要死，要是早点到那，贝雨霏就不会…… 「抱歉，我知道的也不多。」 大概是看程书擎脸色及状态不太好，徐顥并不打算追问下去，不过贝雨霏发生的事他大概也猜的到。 被那群自称是徐顥粉丝的人欺负？这不允许啊。 「学长我先走了。」看徐顥严肃认真地思索，程书擎告知一声便走回等待他的贝雨霏身旁。 「怎么样？学长说甚么？」贝雨霏微仰着脸抬眸询问，眼中盈盈波光流转。 「学长说照片的事搞定了。」程书擎若无其事的一笑，有些情绪、有些因心疼而產生的难过是不需要被人知道的，至少此时此刻，他不希望贝雨霏还要花心思关心他。 贝雨霏没有忘记早上所受到的对待，一开始是有些埋怨徐顥，但她明白这事怪不了他，所以把情绪压了下来，才能在刚刚看到徐顥时毫无芥蒂。 「真的吗？太好了。」贝雨霏发自内心的感到开心，接着低着头，一綹头发遮住了她秀雅的侧顏。 程书擎的举动她是看在眼里的，看着一个大男孩这样付出说实在是挺感动的，何况是在她小小发怒后仍是这样关心她。 贝雨霏可以不计较徐顥间接带来的伤害，那又何必对程书擎一句出自善意的话耿耿于怀？ 这次换贝雨霏释出善意，她要让程书擎明确知道她不生气了，早就不气了。 「那个……之前对你太兇，对不起。」 程书擎脸上先是划过一抹惊讶，随后是满满的喜悦伴着大大的笑容出现在那张举世无双的俊脸上。 「太好了，我以为……」 「咳咳……」贝雨霏忽而一阵猛咳，打断了程书擎的话。 程书擎长腿一迈，一下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动作轻缓的拍着她的背。 「还好吗？」程书擎忆起早上贝雨霏淋了冷水，看来多半是受寒了。 「没事的，我家在前面而已，你也快回去吧！」贝雨霏加快了步伐，程书擎则止步停下，单手插进口袋，笔挺地站在路旁，下一刻贝雨霏已鑽入人群中，不復身影。 ＃＃＃ 「少了雨霏的学校生活真无趣。」林依婷嘟囔抱怨着，她跟方希皓关係本就不错，今天贝雨霏请假，林依婷只好巴着方希皓抱怨。 昨日程书擎在赶到后立即做了处理，不过还是迟了些，果然贝雨霏的座位空了一天，今日她毫不意外地生病了。 「你乾脆去她家探病好了。」方希皓听林依婷吵了一天，敷衍的提议，没料到林同学对此提议甚是满意。 「好主意！那你陪我去。」 方希皓撑着下巴，百般无聊，「我才不要，程书擎你跟林依婷去吧。」 「好。」程书擎虽算着数学题，但方希皓跟林依婷的对话他还是有听进去的，对于贝雨霏的病况他也挺担心的，便头也不抬地给出回復。 两人放学后直奔贝雨霏家，步伐带着刻不容缓的急促，林依婷凭着之前聊天的记忆走到一栋外观低调雅致的大厦，入内后东看西瞥，顺利来到贝雨霏家门前，忐忑按下电铃。 「谁啊？咳……」门被拉开了一个小缝，贝雨霏沙哑微弱的声音穿过门缝传了出来。 「贝雨霏！是我！」林依婷急而响的声音鑽了进去。 贝雨霏没多加思考，一听是林依婷的声音就把门拉开，推开门后整个人是瘫在门框上，脸蛋红通通的，一看就是发烧的样子。 「你没事吧？」程书擎一个箭步上前，一隻手轻扶在贝雨霏的腰间，「都这副模样了还来开门？」 「没事啦。」贝雨霏晃头晃脑的笑了笑，随即想推开程书擎，但完全使不上力的手不管推多少下也是没用。 「这烧得挺严重的。」程书擎轻叹了口气，眼里是满满不捨。 而贝雨霏发现挣扎没啥用，果断的放弃了，眼睛闭上的同时微微发热的小脑袋瓜也靠上程书擎的胸膛。 「这是睡着了……？」程书擎软玉温香在怀，是不好意思了一瞬，而后立刻将贝雨霏拦腰抱起，「她房间是哪一间？」 程书擎看了看，步伐稳健的走向房门微敞的一间卧室，林依婷脸上的漾起一丝苦涩。 程书擎喜欢贝雨霏……？ 女生的第六感大多都是准的。 「嗯……水……」时间过得也快，落日早已隐没天边，贝雨霏瞇着眼，使力撑起身子。 「小心点。」程书擎上前扶着她的肩，灯光朦胧。 贝雨霏撇开脸，虽说尷尬，但清爽的男性气息还是让她的心脏小小失控了一下。 「喝点水，林依婷在煮粥。」程书擎递上马克杯，把房间的灯也一同打开。 整齐的房间装潢素雅，温暖的黄光佈满每一个角落，贝雨霏啜饮着温热的白开水，视线飘到程书擎身上，黄光勾勒出程书擎俊挺的面容，细緻的皮肤与完美的五官综合起来不减阳刚味，温柔的恰到好处。 这人也是校草等级的吧…… 林依婷推开虚掩的房门，阻断了贝雨霏的视线，手中端着还升着白烟的热粥，「你醒了啊？」 贝雨霏虚弱而又真诚地笑着，「辛苦你啦，下次你生病换我煮粥。」 「乌鸦嘴，我才不会生病咧！」林依婷吐了吐舌，把热粥放到床头柜上。 「好啦，现在很晚了吧？你们快点回去。」 「是是是，你明天会去学校吧？就不打扰雨霏姐姐了～」林依婷提起包包，率先走出房间。 「注意身体，多喝水。」程书擎叮嚀几句，跟在林依婷身后离开。 「走慢点，等我一下。」程书擎跟在林依婷后头，林依婷却丝毫没放慢速度。 程书擎嗅出一丝端倪，这林依婷的背影看上去怎么好像有些不爽啊？ 程书擎加大了步伐，走到她身侧，「你到底怎么了？心情不好？」 语气颇为关心。这要林依婷怎么不喜欢他。 突然一辆车高速开了过来，这本就不大的小巷瞬间感觉拥挤了许多。 「小心有车！」林依婷抓住程书擎的手腕，把他朝自己的方向拉了过去，程书擎认真关心着同学却突然被这样一拉，果然重心不稳，其中一手便撑在林依婷身后的红砖墙，成了极为曖昧的一个画面，也就是所谓壁咚。 两人之间大约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 程书擎愣了一下，红着脸连忙退开，「对不起啊，不是故意的。」 林依婷也没淡定多少，但慌乱中仍是鼓起勇气，拉住了正要起步的程书擎。 「我喜欢你。」 6。借位接吻 林依婷也不知道程书擎到底说了些甚么，只知道自己被拒绝了，很明确的那种，不留任何曖昧空间，于是她回家大哭一场，眼泪流完了，那对于这段尚未开始的感情，就再也没有哭泣这回事了。 「你来啦！」林依婷的双眼略显红肿，但情绪倒是挺平稳。 「你……」贝雨霏把书包随意置于椅上，二话不说便轻轻拥住林依婷，「有事可以跟我说啊。」 林依婷眼前顿时一片氤氳，她揉了揉眼，嘴角溢出笑意，「这事自然得向您报告。」 正经很难？ 看在林依婷眼睛肿得似核桃的份上，贝雨霏就大人有大量的只偷翻了个白眼，姑且在她背上轻拍两下，草率结束了这个本该温暖无比的拥抱。 她俩经过日復一日的相处，完全确定了彼此就是对方朝朝暮暮寻寻觅觅的知己，但两人相处时的画面就变得有些清奇了。 「所以是谁惹得我们依婷小姐姐一把鼻涕一把泪啊？」贝雨霏漫不经心地靠在林依婷桌边，一副嗑瓜群眾的姿态。 「就程书擎啊。」林依婷也不忸捏，顺势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三明治来啃。 「程书擎？」贝雨霏望向在不远处跟人聊天的他。 「昨天跟他告白，被拒绝了。」林依婷神色自若，很好心的将三明治递到贝雨霏嘴边，「吃吗？」 「先不用……」贝雨霏无法接收突来的消息，顿了一下才一脸正经地看向自家闺密，「你喜欢程书擎？」 「嗯，你理解的没错。」看林依婷坦然自在，贝雨霏方才稍稍悬起的心也就放下了，凑到三明治旁咬了一口。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 「追啊！」林依婷一副看傻瓜的鄙夷眼神。 「姊妹我力挺到底，你加油。」贝雨霏看了看錶提起书包，在鐘声的陪伴下回到座位。 上课期间林依婷一如往常，称不上认真也称不上不认真，但一到下课她的追求行为连呆子都觉得夸张。 时不时帮程书擎装水、买东西，程书擎也是颇无奈，阻止了好几次，但每次都被林依婷选择性无视，连方希皓都看不下去了。 「你是喜欢他喔？」方希皓看自己的好兄弟被这样骚扰，忍不住故意询问，顺便拿起林依婷放在程书擎桌上的果汁灌了一口。 「不然呢？」林依婷理所当然地回应，同时不满的瞪向方希皓还拿着饮料罐的手。 「咳、咳……」虽然早就知道答案，但亲耳听见可不一样，方希皓因为呛到而咳了几声。 程书擎尷尬的撇过脸，「你们慢慢聊，我去个厕所。」 一走出教室就瞧见趴在栏杆吹风的贝雨霏，微风轻梳过她的发，贝雨霏轻缓的闔上眼，一派悠间寧静。 程书擎笑着走了过去，左肘倚着栏杆，朝着贝雨霏开口，「在干嘛？」 「等林依婷介绍男朋友？」贝雨霏试探的轻笑道。 林依婷的追求行为她并不是很认同，总觉得有哪不对劲，但也不好说些甚么，只好自己离开教室散散心，她现在反倒挺好奇程书擎的看法。 「依现在的状况应该不太可能。」程书擎苦笑着。 贝雨霏明白地点了点头，教室则突然爆出接二连三的惊呼，大家目瞪口呆地盯着手机，重复确认事情真偽。 「嗯？」程书擎狐疑地也跟着滑起手机，贝雨霏凑到他身旁，没有使用手机的打算，程书擎的动作却不是那么流畅了，她发上小苍兰夹杂着玫瑰的香味窜入鼻中，程书擎每一次呼吸都是种折磨，对心脏的折腾。 尚未釐清引起骚动的事件，其中一个当事人便出现在眼前。 「雨霏！」黎璃脸上带着愉悦，脚步轻盈地走来，「你看到了吗？」 看贝雨霏一脸茫然，黎璃秀出匿名校版的最新一则贴文，但比起文字更先引起注意的是随贴文附上的一张照片。 街灯昏黄，但徐顥跟黎璃的面容仍是轻易就能被认出，徐顥一手扶在黎璃腰间，另一手则托着她的头，他们在……接吻？ 贝雨霏呆了一下，随即惊讶看着黎璃，不好意思地问了一个大家都好奇答案的问题，「你跟学长kiss了？」 「借位接吻。」黎璃俏皮的眨了眼，轻松给出答案。 「甚么！？」贝雨霏又吃惊了一次。 借位接吻然后照片还被上传到校版？而黎璃在贴文发出没多久就特地来找她？这怎么看都是设计好的啊！目的是…… 「为了消除八卦？」「为了消除八卦！」 贝雨霏和黎璃异口同声，有默契的模样让从黎璃出现就被晾在一旁的程书擎也终于回过神来，对黎璃这号人物是大大的改观。 「徐顥应该有传讯息给你了，我们就再联络吧！」 黎璃来得快去得也快，一会儿便不见人影。 贝雨霏听她这么一说，立刻检查了信箱，果真看见徐顥寄了封邮件，云淡风轻的提起那篇轰动全校的贴文，贝雨霏嘴角微扬，完全能够想像徐顥淡然的表情，格外让人安心。 接下来几週林依婷照常追着程书擎跑，方希皓不知怎地也就和贝雨霏凑在一块，时不时聊个几句，气氛也还算融洽。 「你们好狠啊！」趁着林依婷暂时离开，程书擎松了口气似的加入了方希皓与贝雨霏的话题，「自己聊得那么开心，还是不是兄弟了？」 贝雨霏表情太无辜、太犯规了，程书擎只好死瞪着方希皓。 「你也差不多要和林依婷说清楚了吧！」方希皓终究还是说出口了。 这几日程书擎虽处于被追求的状态，但比起愉悦更多的是疲倦，担心太温柔给了林依婷希望，但又怕太兇使得以后相处尷尬，于是只好避着林依婷，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也是，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程书擎低声说，他也差不多该做个了结了，「我週末约她见个面。」 「别太累了。」贝雨霏关忧地盯着程书擎的眼眸，程书擎和林依婷都是她的朋友，她希望他们都能好好的，虽然这阵子林依婷为了追程书擎，与贝雨霏在学校的互动减少，但贝雨霏都能理解的，她都明白的。 週末到来，程书擎很顺利的把林依婷约了出来，但一见到林依婷远远走来，他就后悔了。 林依婷一身碎花长裙配上黑色短靴，加上清新的约会妆容，很明显精心打扮了一番，程书擎懊恼自己竟没料到林依婷会如此认真看待这次见面。 「久等了。」林依婷靦腆一笑，脸上的红晕不知是腮红还是因害羞而起。 「嗯，走吧。」程书擎不敢多说甚么，语气平稳，听不出甚么情绪，深怕多说甚么会让林依婷误会此次见面的目的。 餐厅程书擎已经选好，两人一前一后，一路上都没说话，最后来到一间中等价位且cp值颇高的西式餐厅。 「你应该可以告诉我这次见面的理由了。」点完餐后两人相对无语，林依婷深吸一口气，终于做好心理准备。 程书擎刚才就一直想着要如何开口，此时林依婷开了头，那他自然就接下去了，「我希望你别再追我了。」 语气微凉，程书擎的决绝显而易见。 「当然，这顿饭我请你，就当是补偿你这阵子的金钱损失。」程书擎没有再继续下一个话题，专心吃起刚送上的餐点。 看来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她呢。 林依婷不是傻子，是时候该放弃了。 幸好她喜欢的是程书擎，幸好拒绝她的是程书擎，至少她的心意是被认真的看待，再被认真的拒绝。 会过去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她会遇见更好的人，或者说——更适合她的人。 意料之外的是林依婷这顿午餐吃得还算愉快，美食就是美食，失恋完全没有影响到她的食慾。 或许被拒绝也是种解脱吧。 又或者早在程书擎约她週末见面的那一刻起，她就有预感这段感情要无疾而终了。 认真的打扮，说不定不是为了程书擎，而是为了让自己到了最后还是不失光彩。 两人吃完饭便分道扬鑣，该说的都说了，也就不浪费彼此的时间了。 「贝雨霏？」林依婷不赶时间，晃啊晃的就晃到一间文具店，视线定睛在一道纤细的身影，惊喜的同时正想上前好好诉苦，但仔细一瞧，她身边还有个人。 林依婷是真的石化了。 那不是徐顥吗？ 失恋伤心没错，但好友的未来更重之。 林依婷边躡手躡脚地走出店家，边在心中感叹：这叫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啊！ 7。太酥了 贝雨霏看着林依婷鬼鬼祟祟的样子，噗嗤笑出声，一旁的徐顥注意到动静后也看了过去，「你同学？」 「嗯。」 刚才贝雨霏和徐顥在这间店巧遇，随意聊个几句却偏偏被林依婷撞见，幸好只是林依婷，要是被别人瞧见才叫悲剧。 「话说……八卦的事真的很谢谢你。」贝雨霏对于徐顥和黎璃有一定的歉疚，她明白事情没有真的解决，只是将大家的焦点转移至徐顥黎璃身上，使她不用承担舆论压力。 「没什么，不要多想。」徐顥知道这女孩心思细腻，连忙转移话题，「你段考考的怎么样？」 「就普通啊。」贝雨霏略显心虚的避开了徐顥的目光。 这阵子跟林依婷关係好，加上高中课业难度提升，因此考出来的成绩虽不差，但也不如以前，想起成绩她还是有些懊恼的。 徐顥看她这副微微失落模样，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在鬼使神差之下还是开口了，「要不要一起读书？我有一些高一时做的笔记」 「可以吗？」贝雨霏表面还算镇定，但心里是真挺高兴的，原本就在烦恼要怎么让成绩回到从前，现在要是有了传说中学霸学长的笔记绝对是超级加分。 「嗯，时间就先订在週六下午？」 贝雨霏没补习，想了想就同意了，徐顥同时也放松不少。 幸好没拒绝。 比起成绩，贝雨霏此刻更该担心的是林依婷。 一到学校贝雨霏就发现了，林依婷和程书擎的关係发生了改变——变得跟陌生人一样。 程书擎一如往常，但林依婷却是处处避着他。 说清楚讲明白后，当朋友当然可以，但喜不喜欢这回事可不是说到就能做到，避免万一还是保持点距离，免得不小心又喜欢上他了。 但同时的，贝雨霏跟程书擎相处的时间，当然也少了许多，贝雨霏不在意，不代表程书擎不在意。 「林依婷就这样绑架了贝雨霏，真无趣。」程书擎嘟囔抱怨着。 「这么在意她？」方希皓感兴趣的瞅了他一眼。 程书擎一愣，他怎么会这么想她？ 程书擎扭头，精准地看向在教室与人聊天的贝雨霏，一顰一笑都是如此明媚，驀地这心跳好像也就不稳了。 原本真的只是想跟她做朋友，但又是从什么时后开始，开始出现了这种不该有的情绪？ 程书擎该庆幸的是，林依婷也算厉害，大约只花了两週就断了自己对他的喜欢。而贝雨霏跟徐顥相约读书这部分也是颇为顺利，两人没说什么话，基本上就是安静的各读各的，拿到必胜笔记的贝雨霏也调整好友谊与课业的比重，一切渐入佳境。 而迎接他们的是眾新生最期待的活动——校庆，班导师终于不再整天嚷着要好好读书，专心上课力求向上的学生也终于稍稍放下课业，原本就好动的同学则更是雀跃不已。 「那我们班就决定办鬼屋囉。」经歷一番热烈讨论后，方希皓站在台上宣布。 台下有的是喝采欢呼声，鬼屋不是没人办过，但比起卖些饮料汽水小点心，这点子确实新颖许多。 这会儿有了方向，大家都热烈的讨论起来，最后班上分成採购组、佈置组、宣传组及扮鬼组，而採购组在园游会当天也会负责处理收钱、引导客人等杂务。 分配完各组组长后就由班上同学自由决定要加入哪组，方希皓跟林依婷跑去加入扮鬼组，而贝雨霏和程书擎则是选择听起来相较轻松的採购组。 「你真的不跟我一组吗？」林依婷不死心地又问了贝雨霏同样的问题。 「扮鬼这种事比较适合你。」 林依婷翻了个白眼，挥了挥手作罢，转身跑去跟方希皓讨论园游会怎么装扮。 程书擎跟贝雨霏则是加入了採购组的讨论，採购组部分成员穿插在佈置组与扮鬼组之间，向各组组长询问需要购买的物品材料，有效率的暂时定了一天放学后一起去採买。 校庆日日逼近，日子则是一天冷于一天。宣传组的海报、宣传单开始进行製作，而今日也是採购组的定好採买的日子，即便有些同学需要补习也顺势翘掉了。 毕竟校庆嘛，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一群高中生身穿制服在大街上吵闹喧哗，简直是场小型班游，贝雨霏与最近熟识的一位女同学并肩间聊着，程书擎则愜意的慢步跟在后头。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潮渐增，不知不觉贝雨霏落到程书擎身侧。 「小心点，别跟丢了。」程书擎侧头在贝雨霏耳边提醒。 「嗯。」单音节的回覆并没有引起程书擎的怀疑，只是这个距离她确实不太适应。 拥挤的街道是常态，但与程书擎肩贴着肩走这还是头一遭。 好像有点太近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终于进到一家在网路上评价还不错的材料行，大家四散店内各处，程书擎却还没有任何动作。 好像有点太近了。 程书擎回过神，加入了採购行列，边挑选边跟身侧组员讨论预算与各样物品的优缺点。 园游会开心就好，讨论归讨论，其实也只是简单比较一下，价钱部分能压多低就压多低，所幸老闆也是相当慷慨，热情的以会员价卖给他们，组长清点了有没有漏买，确认无误就原地解散了。 原本是要解散没错，但大伙兴致高昂，自然就有人提议一起吃个晚餐，欢愉的气氛就这么延续了下去。 「所以你是怎么跟贝雨霏熟的？」 速食店里人声嘈杂，但仍挡不住少男们的好奇心，方才一个不留神，程书擎和贝雨霏就又走到一块了，他们是怎么想也想不通啊。 其实两人并肩走着，也没有太多的言语，却有那一份默契。 贝雨霏的转变他们都有看见，可是走在女神身旁的终究不是自己，想来还是挺呕气的。 程书擎摇了摇头，「你们就别纠结了，这姑娘我都还没追到手，别问那么多。」 原本只是欣赏，但似乎越来越不满足，想看见她更多的样貌，想对她有更多的了解。 无法介入她的过去，但还是想参与她的未来。 可程书擎也明白一个道理，这档事急不得。 况且为了她，他可以等的。 园游会的事前准备如火如荼的展开，採购组的工作也在排好轮班表后就大致告一段落了。 「今天就是校庆了，大家加油！」整体气氛是相当热血又期待的。 班长站在台上精神喊话，但教室一片漆黑，毕竟在一会儿园游会就正式开始了，鬼屋自然是阴森乌黑的，所以班长的话也顺其自然成了耳边风。 「雨霏这里好黑喔，人家怕怕。」 「我也很怕。」贝雨霏看林依婷像看神经病一样，敷衍的回应，但嘴角仍是失守了。 林依婷必定是班上最热衷于校庆活动的，此刻校庆当前，心绪也平静不下来，只有日常耍个白痴，已经相当值得欢呼了。 「校庆，要开始了。」程书擎朝贝雨霏侧头勾嘴一笑，慵懒地开口，「一起加油吧。」 幸好四周昏暗，且程书擎音量不大，不然可要伤及无辜了。 那声音实在太酥了。 8。摸头杀 贝雨霏和程书擎刻意排在第一轮收钱打杂，一是为了早点轻松，二是为了避免逛摊位时还要顾忌时间，未料及的是才刚开张就吸引了大批人潮，他俩忙得连喝口水都难，而在看到那人后，又吸引了另一波客群。 徐顥翩然而至。 没什么互动，不过用眼神跟贝雨霏打个招呼。 每週的读书约会不仅课业上有所成长，连关係上也有些微的改变。眼神成了他们校园中沟通的最佳方式，不用担心会有误会，不用担心会越线。 那是双会说话的眼眸，或许别人无法明白，但至少贝雨霏就看的懂。 接待完徐顥，也到了轮班的时刻，「辛苦了。」程书擎脸上掛着浅笑，脸上没有丝毫疲倦，递给贝雨霏不知何时买来的瓶装饮料。 「谢啦！」贝雨霏接过后立刻扭开瓶盖，轻抿了一口，「等一下要不要一起逛？」 程书擎懵了一下，随即看见贝雨霏边扎起马尾边开口，「林依婷装鬼装上癮了，我看方希皓也差不多。」 程书擎轻笑出声，「好像是这样没错。」 他们就这样中间隔着一步的距离走在走廊上，漫无目的的前进，忽见一个贩卖文创商品的班级，兴许是这类物件比较不吸引高中生，整间教室气氛清间，也只有两个女同学在里头顾摊位。 贝雨霏正想叫住程书擎一起进去看看，却见他表情惊奇，还来不及反应，便有个绑着麻花辫，充满青春气息的女孩衝向程书擎，自然的勾住他的手臂，「书擎哥！」 程书擎跟她聊了几句，互动融洽。 而贝雨霏在一旁无所适从，不知该不该继续像根电线杆站在他们旁边。 她的存在好像有点多馀。 「这是我以前国中的学妹，柳凡薇。」程书擎注意到了贝雨霏的不自在，向她介绍起跟他正聊得起劲的学妹。 「书擎哥也太见外了，要说也该是乾妹吧！」被打断的柳凡薇嘟着嘴一副不高兴的模样，但又双眼晶亮的继续说，「可以带我去你们班上吗？顺便陪我逛吧，我自己一个人好无聊……」 「你带她去没关係，我刚好看到一个挺有趣的摊位，自己逛也可以的。」贝雨霏怕自己成了负担，草草道别就走进刚刚自己注意到的那个班级。 「你自己去吧，我还有点事。」程书擎慌张无比，好好的姑娘别就这样跑了啊。 「啊？」柳凡薇原先面露不悦，而后了然一笑。 书擎哥这是喜欢上人家了啊。 柳凡薇拉住程书擎，口气带了些难过，「书擎哥，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 柳凡薇本来就生的白净可爱，此时看起来毫无心机的鹿眼蒙上一层水气，垂下头一副沮丧的样子。 「嗯？怎、怎么会。」程书擎不知所措地安抚柳凡薇，「不然我带你到我们班上，接下来就真的没办法了。」 「这样就够了！」柳凡薇崭露招牌笑容。 贝雨霏面有所思，拿起文创明信片也是心不在焉的。 程书擎现在应该跟她聊得很高兴吧？ 虽然是自己说可以自己逛的，但他们亲暱交谈的画面却不断窜入脑海。 就如同处于汪洋大海，浮木却被掠夺。 「学妹？」 贝雨霏着实吓了一跳，也不知刚才徐顥到底唤了她几次。 「学长怎么在这？」贝雨霏左顾右盼，但丝毫未见刚刚与徐顥一同光顾鬼屋的那群朋友，甚至连顾摊的那两个学姐也不知去了哪里。 「这是我们班教室啊。」徐顥捂嘴偷笑，看起来倒是多了些稚气与阳光。 他们班对园游会摆摊本来就没多少期待，只想轻松享受校庆的欢乐感，所以才一致选定这种简约文青的风格，做点文创商品，顾摊更只需用上一两个人。 刚刚徐顥一走进教室就注意到贝雨霏，交班完后正想上前聊个几句，却见她似是没发现他的存在，颇感有趣的凝视了她一会，最后还是受不了出声了。 徐顥也不打算过问贝雨霏恍神的原因，一隻手撑在铺着方格桌巾、上头放置待售商品的长桌上，表情自在的随口一问，「喜欢我们班做的东西吗？」 「很喜欢啊。」贝雨霏挥去烦乱的情绪，扬起嘴角，又环视了教室一圈，虽然商品样式不多，但其实每一款都相当细緻可爱。 「看你有没有特别喜欢的，就送你吧。」 见贝雨霏表情纠结，小脸皱成一团，一脸打算拒绝的样子，徐顥赶紧补上一句，「到时候產品滞销也麻烦。」 贝雨霏恍然大悟，单纯的点了点头，这才仔细专注地瞧起一张张明信片，时不时问徐顥哪张比较好看，颇为苦恼。 最后贝雨霏费尽苦心终于从眾多明信片中拣出两张，一张让徐顥送，另一张当然还是实际以金钱支持 不过小舖寧静悠间的时间也短，慢慢的教室人群增加，徐顥临时叫了其他同学来支援，贝雨霏也不打扰了，简单道声再见就自行离去。 走在走廊上看着别人成双成对的身影，孤单感才再次袭来，原以为自己又要陷入胡思乱想当中，但熟悉的温柔嗓音一如往常。 「别说走就走啊。」 贝雨霏顿时有种想哭的感觉。 「你怎么来了？柳凡薇呢？」 「我有说要跟她逛吗？」程书擎有耐心地接着说了下去，「而且我已经和你约好了。」 「都不等我。」程书擎可怜巴巴的望着贝雨霏，似是想讨些安慰。 就像隻等人摸头的大黄狗。 「抱歉啦。」贝雨霏自然的踮起脚尖揉了揉程书擎的头。 程书擎一呆，而后心情愉悦地哼着小调，抽走贝雨霏手中的明信片看了看，神色无异。 有异的是贝雨霏。 对于刚才摸头这无意识的举动简直羞耻到不行，直想把自己给埋了。 老实说她也还未搞清楚状况，只知道程书擎好像因为她，拋下了那个小学妹。 好像喝了杯热可可，心头有点暖，又有点甜。 「贝雨霏！」林依婷的清澈的声音让贝雨霏不得不回神。 只见方希皓跟林依婷朝着他们快步走来，贝雨霏连忙挥了挥手，希望自己可以不要被人群遮挡住。 「一起逛吧！」林依婷充满活力地拉着贝雨霏走在前面，两人指指点点，东看西看，不一会儿双手便拿满食物饮料，还有一些闯关得来的小吊饰。 程书擎跟方希皓倒是没那么有兴致，只能说是捨命陪女子。 直至大多数班级开始收拾整理，他们四人才朝自己班上移动，而方希皓刻意放慢脚步，最后还是开口了。 「进展的很好嘛！」刚才那一幕摸头杀，其实他们俩都看到了。 程书擎捶了一下方希皓的肩膀，「别乱说。」 想起那掌心的温度，还是有些难以淡定的。 当时确实吃惊，但也不禁感叹自己到底有多喜欢人家。 光是这样轻轻的触碰就够他感受到心脏的撞击、血液的滚烫。 知道那多半是一个不自觉的动作，可是还是很高兴的。 追女友之路，也算又近了一步。 9。男女授受不亲 校庆就这样在欢笑吵闹中结束了，贝雨霏的班级也算赚好赚满，扣除成本材料费后，每个人还能分到一笔零用钱。 而为了庆祝校庆的圆满落幕，大家便自发性决定办场时间订在週六的班游——动物园一日游。 交通方便门票也便宜，因此除去几位比较不热衷班级事务的同学，几乎全班同学都参加了。 贝雨霏和林依婷是约好一起搭车到动物园的，其馀人等则是各自在约定时间前往动物园门口集合。 一早就出了个大太阳，也在寒冷的冬日中添了些温度。 「你也太慢了吧！」林依婷对刚来的方希皓挥了挥手，待他走近便聊起校庆中那一些有趣特别的客人。 贝雨霏站在旁边，倒也不怎么尷尬或突兀，就边看着眼前来来去去的人们边听他们说话，方希皓跟林依婷本就亲切又会带气氛，时不时听到些特别搞笑的语句她也忍不住弯起嘴角。 很普通的地点，可是跟一群不普通的人在一起也就有趣了起来。 「大家都到齐了吗？检查一下你的朋友有没有搞失踪啊！」方希皓看时间差不多了，主动走到最前头用足以压过全班音量的声音喊着。 「都到了～」林依婷配合的回话。 一群高中生就这样声势浩大地走进园中，刚确认完的方希皓走回队伍最后端，贝雨霏虽猜想程书擎可能临时有事来不了，但还是姑且问问走在斜前方的方希皓，「程书擎有要来吗？」 来不及怀疑他们之间的曖昧，方希皓就先感受到背后的拉力，以及浓浓的火药味。 「方希皓你还是不是我兄弟啊？」程书擎拉住方希皓的后背包。 刚才程书擎远远就听到方希皓的吆喝声，想说他应该不会忘记自己的存在，因此从原本的狂奔改为小跑，结果却见一群可爱高中生就这样拋下了自己。 方希皓露出尷尬的笑容，「哎呀，我记得有甚么好的，贝雨霏有记得！」 程书擎眼神转向贝雨霏，眼神温柔了起来，完全不见一丝火苗，「呜呜呜，还是雨霏对我最好了。」 感动的声音似是能拧出泪水，只差没上前抱住贝雨霏。 贝雨霏还没反应，倒是林依婷被噁心了一把。 「要不要给她一个拥抱表达你的感恩？」 「没办法啊，男女授受不亲。」程书擎一脸正经，旁观者部分皆一脸无语。 论男神怎么坏掉了。 虽然称之为班游，不过其实大家一入园就各自散了，甚至连结束时间都没约，完全就只是一群朋友出游而已。 贝雨霏他们四人自然就一起行动了，林依婷既愉悦又兴奋的勾着贝雨霏跑跑跳跳，一副小孩出游的兴奋样。 「你是没来过动物园啊？」贝雨霏享受着冬日的暖阳，还是小小亏了林依婷一下。 时间就这样慢慢地消磨掉，动物园被他们逛了大半，不知不觉贝雨霏也冒出一层薄汗，到处参观耗了一番体力，但看林依婷充满活力乱蹦的样子，贝雨霏便也没打算扫兴，趁大家逛纪念品店时自己站在外头拿出水杯喝了一口。 「要不要休息一下，顺便吃午餐？」程书擎刚才就注意到贝雨霏看起来有点体力不支，趁方希皓跟林依婷买完纪念品后找了个空档开口提议。 「好啊，时间也差不多。」方希皓附和，中午的太阳还是有些毒辣的，他拿起毛巾擦了把汗。 四人走到邻近一家美式速食店，由贝雨霏跟林依婷找座位，两个大男生则负责简单点些餐点。 假日的动物园人特别多，不只学生，还有许多情侣亲子，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在角落的四人座。 「贝雨霏。」林依婷脸被晒得通红，但还是难得正经的开口了。 「嗯？」贝雨霏原本刷着手机，听见林依婷如此认真的声音，便也放下手机一脸困惑地看向她。 「一直忘了问你，你喜欢程书擎吗？」 贝雨霏一听，大概也明白林依婷会这么问的原因。 「你校庆那天看到了啊？」贝雨霏撇开脸，有些不好意思难以啟口，「那个摸头……」 「对啊，曖昧的很。」林依婷露出诡异笑容，感慨着吾家有女初长成，「我也不是要逼你说喜欢或不喜欢，因为情感也不是这样就能概括的，只是希望你就当我没喜欢过他，不要顾虑我。」 这画风转得太快，贝雨霏一阵鼻酸，她确实有想过这个问题，应该说这几天她都在想这个问题。 「可是，连我都不知道我有没有喜欢他。」 说不喜欢程书擎那就太夸张了，毕竟没有人会对一个不喜欢的人心动，可是说喜欢，好像也不到那个程度，友达以上，恋人却未满。 语句一落，程书擎跟方希皓便一人端着一个托盘落座，「今天动物园也太热闹了吧，幸好你们有找到座位。」 方希皓一坐下就先大口灌了一口汽水，随后分起食物。 「喝汽水吗？还是红茶？」程书擎对坐在他正对面的贝雨霏拋了个问题，懊恼自己对她也太不瞭解。 「红茶吧。」贝雨霏笑着接过，瓶身上的水珠顺着剔透如玉的手指滑落。 他们快速解决了午餐，同时身体体力也恢復了不少。 「接下来去鸟园？」方希皓收拾着垃圾，同时抬头询问。 「好啊，好久没去鸟园了啊～」林依婷颇感兴趣，贝雨霏却有些退缩。 「我就不去鸟园了……」 林依婷突然想起贝雨霏曾提过对鸟类的阴影，正想说不去鸟园也没关係，可以改参观别馆，却听程书擎缓缓啟口。 「不然我跟雨霏去昆虫馆，等一下再跟你们会合。」 「也是可以啦！」方希皓了然于心，拉着林依婷就朝着鸟园前进，倒是后者有些不捨地回头看了一眼，「不要欺负我家雨霏啊！」 昆虫馆算是动物园最不热门的场馆之一，除了工作人员以外就只馀一些很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情侣。 他们两人也不是真的对昆虫有兴趣，原本就不打算认真参观，在听见了些不可言喻的声音后，更只好尷尬得赶紧跑出昆虫馆。 「都怪你啦，来这干嘛啊。」贝雨霏一脸哀怨。 「抱歉啦，带你来这种鬼地方。」程书擎难过的很，自己约会不成，还得看人家约会，「这里不是昆虫馆，是蚊子馆吧！」 两人相视，然后一笑。 又是那清脆的笑声搭着那纯粹的笑靨。 「我们先去鸟园门口等他们好了。」贝雨霏稍稍平復情绪，却也无法完全压住嘴角的笑意。 程书擎瞧见贝雨霏的笑自然也是喜上眉梢。 虽然昆虫馆不好、虽然看别人放闪不好，可是自己喜欢的女孩笑了，那还有甚么怨言呢？ 昆虫馆距离鸟园也有一小段距离，程书擎跟贝雨霏就这么边走边聊。 「对了，你今天怎么会迟到？」贝雨霏语态轻松，但又确实带了点担忧，「没事吧？」 「没事啦，就父母吵架，耽误了一下。」程书擎没料到贝雨霏会提到这个，顿了一下才回答，简单说明自己的家庭状况。 想起父母逐渐恶化的关係，程书擎浅浅的叹了口气，「他们很常吵，其实我也习惯了。」 看程书擎黯淡的样子，贝雨霏拍了拍他的肩，知道自己做不了甚么，但还是想帮他分担些情绪。 末了，他还是挤出了个微笑，「抱歉跟你说这种负面的东西，我没事的。」 看着方希皓林依婷从远方奔来，贝雨霏知道这个话题大概不会持续下去了，她只道出一句话，却不知道程书擎听不听得进去。 「不要忘了，有我在你身边。」 10。Lady first. 日子还是一天一天地过，在那之后，程书擎再也没提过父母的关係，又或是任何负面的事情，贝雨霏也有默契地未曾提起。 「你决定好交换礼物要准备甚么了吗？」林依婷苦恼地思考着自己该准备甚么。 街上瀰漫着圣诞氛围，购物广场中心耸立着一棵高大的绿色圣诞树，上头掛着各样缀饰，顶端则是一如既往地有着在灯光照耀下闪烁独特光芒的星星。 在这每天埋首苦读的高中生活中，自然得自己找些乐子，程书擎跟几个关係比较好的同学就决定来玩交换礼物，顺便把林依婷跟贝雨霏也拉了进来。 贝雨霏还沉浸在浓厚的圣诞气氛之中，经林依婷提醒才想起还要准备圣诞礼物，只好一起陷入沉思，「应该就买马克杯或……水壶？」 林依婷哑口无言，「小姐，请问马克杯跟水壶的差别在哪？」 「我又没玩过交换礼物……」 见贝雨霏一脸委屈，林依婷赶紧搂住她，「算了算了，礼物就边逛边选吧！」 她们也算是认真的挑了起来，两人时不时跟对方讨论，在林依婷的认可下，贝雨霏最后挑了一个看起来颇有质感的水壶。 而她们自然没放过这逛街的好时机，买了几套姊妹装，最后才疲倦却又满足的离开商圈。 「你跟程书擎最近有没有进展啊？」林依婷跟贝雨霏走在昏黄的街道上，故意的撞了一下贝雨霏的肩。 贝雨霏跟程书擎在班上也算半对班对，男生不打算跟程书擎争，女生也不想跟贝雨霏抢，这样神仙的组合是眾人支持的，但他们却又好像没有前进一步的打算。 「就跟之前一样啊！」贝雨霏踢着马路上的碎石，无奈的笑了笑。 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他们的状态，只知道她对程书擎确实是有好感的。 很快地来到年末，在这样的亚洲国家，倒也披上一层圣诞薄纱，即便圣诞节没特别放假甚至寒风刺骨，却依旧不减好心情。 这回的交换礼物并不盛大，当中参与的女生也只有贝雨霏跟林依婷，虽然大多数都是男生，但或许是程书擎时不时在当中调和，相处起来意外融洽。 方希皓领着大家一起去ktv，林依婷一进入包厢就跃跃欲试开始点歌，连续唱了好几首流行歌，中间则穿插休息一下，气氛缓缓被推至最高点。 「要交换礼物了吗？」程书擎瞄了眼时间，趁着换歌间的空档提议。 方才一进包厢身为主办人之一的程书擎就要求大家把礼物放到旁边一角，忙了一会终于把每一份礼物都贴上号码，方便后续抽奖。 「ladyfirst.」程书擎这话虽是同时对贝雨霏和林依婷说，双眼却是定睛在贝雨霏的身上温和一笑。 林依婷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之间情意流转，作势伤心的掩着脸，「贝雨霏你先抽吧！」 贝雨霏故作镇定，实则脸蛋緋红。 伸进程书擎事先准备的小盒子，轻巧地、忐忑地轻取一张纸片出来。 大家屏气凝神，看着贝雨霏走向一堆礼物前，目光扫过一份份圣诞礼物，随后拾起一个包装精美的小方盒。 只见程书擎露出喜悦却又不敢太过张扬的笑，到底抽到谁的礼物，大家心知肚明。 看自家姊妹发展的还挺顺利，林依婷抱着愉悦的心情上前抽礼物，其他人也紧跟在林依婷后面，深怕晚抽到礼物。 大家攥着各自抽中的礼物，脸上无一不露出紧张笑容。 看大家抽完礼物，林依婷又继续唱起歌来。 但大多数的人则是寻找抽到自己礼物的人，以及好奇着自己抽到的到底是谁送的礼物。 程书擎看着贝雨霏小心的打算拆礼物，却不知如何下手，他默默地就移动到贝雨霏旁边。 程书擎微微倾身，「我帮你拆吧。」语调轻柔，语出的同时从贝雨霏手中接过小盒子。 手指间的轻触让贝雨霏吓了一跳，应该说程书擎倾身的那一刻就让她吓了一跳。 贝雨霏一心只想着如何在不伤到礼物的状况下拆开包装纸，因此完全没注意到程书擎的靠近，以及突来的温柔。 看着程书擎随着灯光转变忽明忽暗的面容，以及专注的眼神，她一时看傻了。 「希望你会喜欢。」大概是程书擎自己包装礼物的，没多久就将一个系着蓝色蝴蝶结的盒子完好的交给贝雨霏。 贝雨霏捧着精緻的纸盒，缓缓地掀起上盖，里头装着一个钥匙圈，很少女的那种。 贝雨霏是真的挺喜欢的，淡粉色的坠饰说有多可爱就有多可爱。 只不过这次的交换礼物大多数参与的都是男生，这样的东西要是被正值青春期的男生抽到，只怕会觉得被恶整吧！ 程书擎见贝雨霏好似不讨厌这份礼物，微微松了口气。不过贝雨霏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喜慢慢转为疑惑，这让程书擎不禁又有些慌张，「怎么了吗？」 贝雨霏有些羞涩，忽觉自己的情绪好像外露的太明显，但还是好奇询问，「你怎么会挑这么可爱的吊饰？」 程书擎呛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撇开脸，「就想说你可能会抽到……」 突然两者间的气氛好像揉进了些粉色的棉花糖，曖昧的恰到好处。 「贝雨霏你也唱首歌吧！」林依婷不识时务的将麦克风塞到贝雨霏的手中，唱的投入的她并没有察觉到悄悄发酵的情愫。 贝雨霏轻吐了一口气，平復刚刚躁动的心情。简单看看歌单，挑了首家喻户晓的情歌，伴着琴声响起的是那柔柔的嗓音。 不是一鸣惊人，却让人无法自拔坠入那轻浅的语句。 曲毕，掌声如雷贯耳，方希皓更是夸张的直呼贝雨霏的唱腔可以媲美歌手。 贝雨霏一落座，就听见程书擎掺着笑意的一句，「你唱歌很好听。」 之后发生的事，贝雨霏就不甚了解，亦无心探究，明明就是句单纯的讚美，却让贝雨霏害羞了一把。 「时间差不多了，女生太晚回家也危险。」方希皓这句话听起来是挺绅士，但很明显干扰了唱歌中的林依婷。 林依婷嘟囊着，死瞪着方希皓，但眼见时间的确不早了，只好收手作罢。 「程书擎，贝雨霏就给你送囉！」方希皓使了个眼色，另一手拎起林依婷的后背包，「今天我刚好有骑脚踏车，勉强载你一程。」 「有脚踏车了不起喔，你怎么不骑重机？」 「我是守法的好公民，不要就算了。」把包包丢回林依婷怀中，作势骑车离开。 林依婷赶紧拉住方希皓后座，「等我一下啦，今天包包很重。」 大家一出ktv就鸟兽散了，只馀他们四个，然后有两个人离开了。 贝雨霏不知道为甚么她跟程书擎又凑到一块，注意到贝雨霏有些不自在的拧着衣角，程书擎跨出一步，而后回头浅笑，「赶快走吧，我不会吃了你。」 夜晚的街道总是格外安寧，乳白色的月光铺洒在街上，他们走过的地方，亮起了一颗又一颗星星。 11。多多指教 「雨霏！」 虽身处人声嘈杂的合作社，不过贝雨霏仍是立刻认出了那道热情的嗓音。 回眸一看，即找到了几步之遥的黎璃。 贝雨霏原本就是陪林依婷来的，猛然想起自己还没吃早餐，拿了瓶牛奶正要去结帐，她朝黎璃挥了挥手，付了钱后又和林依婷说了几句，匆匆走到走廊，果不其然发现了一抹高挑的身影和一旁话说的正起劲的黎璃。 「最近都没跟我联络……」黎璃一注意到贝雨霏，就三步併两步地来到贝雨霏跟前，委屈地向贝雨霏抱怨，下一刻却又扬起笑，兴奋的拉着贝雨霏的手，「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跨年？」 这风格变得太快，惹的贝雨霏一笑，但还是能从她的表情中看出一些犹豫。 黎璃才不愿意让这么可爱的学妹跑了，用手肘顶了徐顥一下，而后用那迷人的眼眸眨呀眨的。 徐顥只觉得背后升起一股寒意，逼不得已却又夹带私心，「找个朋友一起来也行，而且你不是想报答我吗？」 徐顥缓缓啟口，声音如被太阳曝晒一整天的清流，带着丝丝暖意。 前半句黎璃听着挺无趣的，但这后半句一入耳，她就知道没问题了，虽然黎璃是不知道贝雨霏需要报答甚么，总之当贝雨霏被十二月天的凉风抚平眉间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事成了。 「好吧，之后我找同学一起去。」贝雨霏点头答应。 「太好了！那我再传讯息告诉你集合时间。」黎璃露出一口白牙，也不打扰贝雨霏，拉着徐顥高高兴兴地走了。 远离了合作社，果真安静了不少，黎璃边走边哼着小调，佩服又困惑，「你说的报答到底是指甚么？」 想起贝雨霏单纯的笑，徐顥的心情又好上几分。 那天是公布段考成绩的一天，应该说是贝雨霏向徐顥公布分数的一天。 贝雨霏原本就是读书的料，科科都拿下不差的分数，刚考完段考，亦没什么读书的劲，两人难得跑到图书馆阅览区偷间。 贝雨霏从书架抽出一本之前就挺感兴趣的散文集细细读着，徐顥对架上的书倒没什么兴趣，手中的书翻了几页便意兴阑珊，转而盯着贝雨霏。 阳光倾落，贝雨霏身穿湖水绿的落肩大学t和九分牛仔裤，手捧书本，嫻静的脸庞透着自然的淡粉，白玉般的肌肤毫无瑕疵，脂粉未施且让人怀疑化妆品存在世上的必要性。 徐顥赶紧移开视线，故作镇定的读起书，不然徐顥怕啊。 怕他抵不过心动。 徐顥不知道的是，他的书拿反了。 贝雨霏也并非真打算看完整本书，看了一篇后就心满意足的闔上书本，悄悄走到徐顥身旁，弯起眉眼，「学长，找个时间让我报答你吧！这次考好全都归功于你。」 徐顥对黎璃的问题笑而不答。 黎璃先是一脸茫然，但又马上领悟到了甚么。 我们徐顥长大了啊！想诱拐小姑娘了啊！姐姐我都懂的。 「需要帮忙儘管说！」黎璃表情看似淡定，话中却是藏不住的激昂，眼中更是熠熠生辉。 徐顥一对上黎璃的目光就深感不妙，他真心好奇黎璃的脑袋都装了些甚么。 贝雨霏回到教室立刻问了林依婷跨年的事，还没等到她的回应，只见林依婷意味深长地看了程书擎一眼，而后者正朝她们走来，手上还揣着一个……麵包？ 「你不是没吃早餐吗？只喝牛奶怎么够？对自己好一点。」程书擎蹙着眉，脸上带了点责怪，「不然我心疼。」 贝雨霏有些失神，那句「不然我心疼」更是重复在她脑海中拨放了好几次。 只不过是轻声呢喃，还是让贝雨霏的心湖掀起阵阵涟漪。 似风吹过，没有留下痕跡，但也确实留了些甚么。 「谢谢你啊！」贝雨霏又没怎样，不过就心跳乱了几拍嘛，她也不跟程书擎客气，笑着接过。 「你们刚刚在讨论跨年吗？」程书擎正想着要怎么开口邀约，尚未编织好的美梦就被林依婷打碎。 「没你的事，我们要跟徐顥黎璃他们去跨年。」林依婷揽着贝雨霏的肩，跟程书擎说话的同时也算答应了贝雨霏跨年之约。 程书擎盯着林依婷手放的位置，羡慕的同时还是听到了关键字。 晚了一步啊…… 说不失望是假的，虽然在听到徐顥也会去的时候眸色黯了几分，不过他还打算做个瀟洒的人，尤其是在贝雨霏面前。 「明年跨年留给我。」程书擎在贝雨霏耳边低语，声音微哑。 林依婷见贝雨霏傻呼呼的样子，对程书擎的悄悄话是一点兴趣也没有。 她可没有自虐倾向。 难得有机会见识校草风范，林依婷还是有些兴奋的。 这些日子贝雨霏多少有提过徐顥，也简略说过一起读书的事。 林依婷一开始挺担心的，要是贝雨霏被这来路不明的小子拐跑该怎么办！ 不过随着时间的流逝，贝雨霏眼中只有与日俱增的崇拜，倒没有任何恋爱跡象，放心之馀也好奇起徐顥是何方神圣。 黎璃颇有效率的告诉贝雨霏集合时间和地点，他们并未选择到市中心跨年，而是选在徐顥家较为轻松自在的享受一年中的最后一小段时光。 贝雨霏和林依婷约好了一起前往，虽然黎璃有提到还有一些学长姐也会去，但贝雨霏本来就慢熟，眼前突然出现好几个陌生的面孔，让她亦有些不自在。 「你们叫甚么名字？现在学妹都好可爱～」 「就是说啊，年轻真好！」 几个学长凑了过来，明明就只是一般的问候，贝雨霏还是微微退了一步，吸了口气正想自我介绍，前方的光源却被挡住了大半。 「贝雨霏你们不认识？」徐顥的声音稳稳地在巷弄间扩散开来。 没有华丽的装扮，但有当王子的资格。 徐顥穿着灰色针织衫和黑色长裤，休间的装扮倒也不减风采。刚刚忙着整理给贝雨霏的笔记，一不小心就晚了点出门，远远就注意到贝雨霏被一群男生给围着，于是又加快了脚步。 早知道就不要约那些禽兽。 徐顥刻意站在贝雨霏正前方，足以让贝雨霏躲避那些烦人的视线。 最一开始搭话的学长见徐顥脸色不对，赶紧出声缓颊。 「唉唷，老大别气！我不过是打个招呼而已。」 这声老大一出，贝雨霏跟林依婷都傻眼了。 徐顥则扶额叹了口气，「就说别叫我老大了。」 这画面说来好笑，贝雨霏也的确笑了。 徐顥一回头只见身后少女笑得开怀，虽不明所以，但至少自己也算帮上忙了吧。 「我又欠你一次了。」贝雨霏有些抱歉，好像每次都在麻烦徐顥。 「小事。」徐顥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你再不去找黎璃她又要唸我了，快去吧！」 徐顥跟林依婷打了声招呼，怕贝雨霏跟一群男生待在一起觉得无趣，顺便告诉贝雨霏黎璃所在之处。 黎璃刚跟其他学姊聊完最新上映的电影，此时突然发现小学妹朝着自己走来，立刻上前给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你甚么时后来的？这是依婷吧？」黎璃双眼晶亮。 林依婷跟黎璃简单认识了一下，黎璃的朋友也很是亲切，完全没给人距离感，她们两个原本突兀的存在不一会就和大家打成一片。 徐顥确定人都到齐后领着大伙出发，大约十分鐘的路程就走到幽静的小山坡，一旁有着零零散散的住户。 「老大，我们这样会不会打扰到你的家人啊？」 徐顥已经懒得纠正他的说词，「你现在担心这个会不会太晚？」 徐顥停在一幢透天厝前，拿出钥匙的同时好心的补上一句，「他们都不在。」 一进门就是一股清新的香气扑上，开灯之后又是一连串的惊叹。 挑高的一楼客厅十分气派，但空间内眾多的木质家具让整个环境显得华丽而不空洞。 120吋的大电视和看似柔软舒适的l型沙发都闪闪发光，但更诱人的是摆在餐桌上热腾腾的好几大片披萨及一桶又一桶的炸鸡。 「大家好好享受吧！吃不够再跟我说。」 这话一听不只女生心动，男生也心动啊。 老大果然不是谁都能当的。 徐顥也没什么要求，唯一的规定是不准上楼。 「哇！你真的不考虑徐顥吗？高富帅耶！」林依婷一手拿披萨一手拿炸鸡，恨不得立刻享用美食。 徐顥的登场就让林依婷相当满意，要不是贝雨霏心有所属，她一定绞尽脑汁製造机会。 「谁像你思想齷齪，我跟学长关係正常的很。」贝雨霏也拿了片口味经典的披萨，顺手帮林依婷倒了杯汽水，「电影要开始了，快过去吧！」 徐顥事先准备了一部看起来挺有年代感的喜剧电影给大家杀时间，梗很无聊，但大家还是笑得很开心。 看完电影大家又一起玩了几轮桌游，时间也逐渐接近十二点。 「跟我来一下。」徐顥走到贝雨霏旁边，朝着楼梯比了比。 贝雨霏本来就没在玩桌游，而是坐在林依婷旁看她时而欣喜、时而苦恼，也是挺有趣的。 毕竟间着也是间着，贝雨霏在听到徐顥的话后自然乖乖跟上，在踏上楼梯时才想到了甚么，「我上楼没关係吗？」 徐顥先是困惑了一下，很快忆起自己稍早说的话，「是你的话没差，会那样说只是怕他们上来捣乱。」 徐顥带着贝雨霏上楼走进一间书房，拿出出门前整理好的笔记，「今天先拿一些，不然太重了。」 厚厚的笔记可以看出主人的用心，封面除了科目名称以外还有右下角的姓名。 贝雨霏轻抚封面，在心中是无限讚叹。 徐顥的字不管看几遍都不会腻啊！ 他的字瀟洒而不随便，透着力道却带着温柔。 贝雨霏心满意足且死而无憾，宝贝的抱着笔记本，「谢谢学长！」 「喜欢就好。」徐顥看了眼手錶，又补上一句，「新年快乐。」 贝雨霏还没理解，就听见楼下爆出一声声欢呼，回过神来靦腆一笑，「新年快乐，新的一年还请多多指教。」 12。我没有不肯定的理由 贝雨霏拿出圣诞节时所抽中程书擎给的礼物，小心翼翼地掛上笔袋。 看着顏色粉嫩的云朵吊饰，贝雨霏宛如置身云端，整身轻飘飘的。 脑中浮现前几天收到来自程书擎的讯息，只有新年快乐和几个表情符号，不过很准时的在十二点发送。 这代表她是他第一个祝贺的人吧？ 贝雨霏自个儿高兴了一下，随即又摇了摇头告诉自己别想太多，她快速收拾一下散在桌上的书本文具，匆匆出门。 早晨的街道绕着股清新暖和的阳光味儿，凉风阵阵吹拂。 贝雨霏盘算着要怎么传讯息给徐顥，没听见后方所传来逐渐靠近的脚步声。 「早安。」贝雨霏的肩颤了下，回过头便看见徐顥沐浴在晨光中，颇为诗情画意。 徐顥往前跨了几步，和贝雨霏并肩打趣道，「刚刚在想甚么？跟你打个招呼反应这么大。」 「想说看哪天有空请你吃饭。」看徐顥不解的样子，贝雨霏又加了一句，「跨年的时候都是你在招待我们，不算报答你吧？」 其实那天晚上贝雨霏有出现，徐顥就很高兴了。 他倒是没想到贝雨霏这么在意报答的事，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择日不如撞日，今天晚餐一起吃怎么样？」 贝雨霏没想到会这么突然定在今晚，但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行，两人就这样一大早就讨论晚上要吃甚么，最后决定一起去吃一家颇负盛名的小火锅。 本来是吃小火锅没错，但贝雨霏不知道自己为甚么会搞得如此鬱闷。 当贝雨霏满怀期待，跟徐顥聊着那家零负评的火锅店时还挺快乐的啊。 而后，她见到了程书擎。 及坐在他正对面的柳凡薇。 贝雨霏突然食慾就没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大概是程书擎他们并不是吃那家小火锅，这使贝雨霏稍稍松了口气，但脸色还是有些不对劲。 徐顥见贝雨霏不知怎地安静下来，眼神四周扫了扫，注意到某人后对于贝雨霏的异常多少理解了一些。 贝雨霏拉了拉徐顥的衣角，勉强一笑，「我们快走吧，不然等下说不定就没位子了。」 徐顥心下一紧，他想这种情况也没人有心情吃小火锅，索性拉住脚步加快的贝雨霏，「要不要去公园坐坐，要请手摇杯也可以。」 好像回到了初遇那天。 这一带公园的模样都特别相似，一月的夜依旧带着冷意，贝雨霏跟徐顥一人捧着一杯热饮坐在鞦韆上。 贝雨霏没什么精神的晃着鞦韆，脑中重复播放刚才所见的画面。 徐顥踌躇了一会，原本掀了掀唇瓣想说些甚么安慰的话，但最后还是打了退堂鼓。 现在说甚么都没用吧？ 「你想在这待多久，我都陪你。」 陪伴，是他所能给予最大的关心。 贝雨霏抬眼便望进徐顥倒映着万千星子的眼眸，内心的某一块顿时没那么难受了。 路灯照耀下，徐顥的面容显得特别柔和，全身被斑驳昏黄的灯光给围绕。 负面的情绪被徐顥给吸走了些，连带着也被寒风吹去一点，月亮悄悄地现身。 「学长啊，将来跟你在一起的人一定很幸福。」贝雨霏望着早已暗下的天空感慨。 「怎么说？」徐顥挑着眉。 她心情应该没那么糟了？ 于是，徐顥的嘴角不知不觉地上扬。 「因为你是我见过最温柔的存在。」 「其实我不是对每个人都这么温柔的。」徐顥眼底有甚么正在翻涌着，可夜色就这样轻易的带走那暗潮，「我只对朋友这样的。」 贝雨霏朝他笑了笑，而后抬眼望向皎皎明月，许愿似地开口，「希望我们能一直做朋友。」 面对程书擎，贝雨霏突然不知道要如何与之相处。 每当程书擎一靠近，贝雨霏就拉起林依婷的小手手逃得远远的，拉不动的时候就自己跑，搞得林依婷一头雾水。 「你跟程书擎是怎么了？玩鬼抓人吗？」林依婷跟贝雨霏坐在操场边树荫下间聊。 贝雨霏目光飘向远方在球场上挥洒汗水的程书擎，无力地叹了口气。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其实很明显的。 不用多说甚么，只要一个眼神，就涵盖了难以诉尽的情感。 「你说程书擎有没有喜欢的人啊？」 林依婷神色凝重地看着贝雨霏，「姊妹，程书擎今天要是喜欢的不是你，我先去撞墙。」 「但是我昨天看到他跟一个女生一起吃饭……」贝雨霏头上好似有片乌云，阴雨不停。 「说不定是他的家人？」 「是程书擎国中时的学妹，她校庆的时候也有来找他，感觉关係挺好的。」 贝雨霏吃瘪的样子，说实话挺惹人心疼的，连林依婷看了都差点直接去跟程书擎输赢。 「我们霏霏啊，在意的话，就去跟他说清楚吧。」 贝雨霏不是没想过直接去问程书擎，只是如果选择逃避，她可以说服自己柳凡薇只是个学妹。 她担心从程书擎口中得知，柳凡薇不仅仅是个学妹。 林依婷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要想太多了，去吧！」 贝雨霏的头脑还正迅速运转着，突然就被林依婷从背后推了一把，一个踉蹌撞进一堵厚实的胸膛。 「对不起啊……」贝雨霏揉了揉额头，没想到一抬头就对上了今天一直逃避的那双眼眸。 那双好看的眼睛此时夹杂着难以描述的情绪，贝雨霏仅能从中分析出一丝丝伤心。 「我们谈谈。」程书擎不容拒绝地拉着贝雨霏离开。 两人走到体育馆后面，程书擎就这样靠着墙，倒也不急着开口。 午后的阳光和煦，就这样洒落在两人之间，却更显出此刻场面的寧静。 碍于场面有点过于寂静，贝雨霏尷尬地开啟话题，「呃……你不打球了吗？」 「不打了，刚刚本来就打算要休息，只是正巧有个姑娘撞入怀。」 贝雨霏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呢喃，「又不是故意的……」 「我倒希望是故意的。」程书擎低声地说，朝贝雨霏走近几步，「告诉我，为甚么躲我？我很难受。」 贝雨霏侷促的纂着衣角，她知道现在应该是最佳的开口时机，但是又发觉自己没有那个立场。 程书擎看见贝雨霏眼中的挣扎，哄孩子似的，嗓音相当轻柔，「没事的，不管你说甚么我都愿意接受。」 「我甚么都还没说，你怎么能这么肯定？」 「对于你，我没有不肯定的理由。」 这句话若从别人口中而出，听起来大概就是句敷衍的安慰，但从程书擎口中说出，就特别的坚定、特别的真诚。 贝雨霏也敌不过程书擎，语句犹豫但仍拋出困扰自己的事情。 「昨天我看到你跟柳凡薇一起吃饭……」 她这是……吃醋了？ 「我跟她没什么，她说有升学相关事情要请教我，才一起吃饭的。」程书擎原本被暗恋姑娘躲了一天的鬱闷顿时烟消云散，不断提醒自己压下嘴角，「你不高兴吗？」 「才……才没有，只是好奇而已！」想到自己无俚头的躲了程书擎一天，贝雨霏就觉得没脸见程书擎。 太羞耻了。 「那有没有甚么补偿我的方案？我可是被冷落了一天。」程书擎一脸无辜委屈。 「你想要我怎么补偿？」贝雨霏自知理亏，只好任凭程书擎提出要求。 「跟我约会吧。」 13。不丢脸 「甚么约会？」 「没有啦，就陪我一起去游乐园玩。」程书擎爽朗一笑，与贝雨霏的不知所措形成对比，「应该不为过吧？」 大概是程书擎的笑容太灿烂夺目，又或者是冬日暖阳太过温煦，贝雨霏没啥犹豫就答应了。 可以是可以，可是此时的组合实在太过诡异。 贝雨霏跟程书擎走在前头，前者边走边认真看着游园指南，徐顥黎璃则跟在后头，悠哉又无所事事的样子。 「哈囉……？」几分鐘前，贝雨霏与呆站在眼前的徐顥黎璃打了声招呼，没想到都约在离学校有段距离的游乐园，还能遇到熟面孔。 「竟然能在这里遇到你！」黎璃首先兴奋了起来，激动地握住贝雨霏的手，「这大概就是所谓缘分吧？」 「怎么了吗？」刚买好票的程书擎正巧走了过来，仔细看了贝雨霏的说话对象是黎璃后显然也颇为吃惊，「学长学姊也来玩啊？」 徐顥语带无可奈何的情绪悠悠啟口，「谁想的到黎璃发神经突然说要来游乐园，偏偏找不到人陪她。」 黎璃斜眼怒瞪徐顥，又朝着贝雨霏甜甜开口，「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玩？跟徐顥两个人玩的话根本没劲。」 「一起玩也可以啊。」程书擎少了之前对黎璃的偏见，加之担心贝雨霏只跟自己玩会感到无趣，便欣然同意黎璃的提议。 「你们想先玩甚么啊？」走在前头的贝雨霏微微侧过身询问其馀三人的意见，没注意到迎面而来的路人。 程书擎将几乎可说是没在看路的贝雨霏搂近，「小心点，差点就撞上了。」 贝雨霏笑着道了声谢，又转向后头说话，「要不要先玩咖啡杯？好像就在附近。」，语毕又认真地研究起各项游乐设施的位置。 看来是和好了啊。幸好。 这样她就不会那么伤心了。 「好啊，想玩甚么都可以。」徐顥对游乐设施没多大执着，对一起玩的对象倒比较执着。 「走啦走啦，好期待喔～」黎璃脚步雀跃，看了眼身侧的徐顥，默默在心底叹了口气。 看来这孩子已经彻底陷进去了吧？瞧刚刚那满眼深情。 明明已经玩了好几个小时，但贝雨霏和黎璃情绪还是挺高昂的，连时间到了中午也浑然未觉。 「小姐们，我们是不是该休息一下了。」程书擎虽不忍影响她们的好心情，但要是体力透支就不好了。 「是差不多了，下午还有重头戏呢！」黎璃露出诡异的笑容，对于下午的行程有所保留。 「已经中午了？时间也过太快了吧。」贝雨霏一脸不尽兴的样子。 程书擎难得见贝雨霏露出这么孩子气的贪玩模样，揉乱她的头发，「保留些体力留到下午吧。」 徐顥不着痕跡的移开目光，抿起嘴唇。 他们随意找了附近一架有着墨绿遮阳伞的户外桌椅，「那我去帮你们简单买点东西当午餐。」 贝雨霏见程书擎打算自己去，站起身想追上已经迈出步伐的他，徐顥却把她按回椅上，贝雨霏仰起小脸，不懂徐顥的行为。 「我去就好，早上那样玩你应该多少也累了，再休息一会。」 「好啊，都只关心可爱学妹。」黎璃语带调侃意味。 「黎璃啊，如果你要我『关心』你也可以。」 「您的关心还是先不要好了。」 黎璃看程书擎已经走远，赶紧催促徐顥跟上，场面这才安静下来。 「今天跟你们一起玩真的很开心～感觉就像校外教学一样！」黎璃露出满足的笑容，却混着一丝寂寞，「要是能跟雨霏同班，生活一定很有趣。」 「学姊你不喜欢班上同学吗？啊……不想谈这个也没关係。」 「说不上讨厌，但也说不上喜欢，现在已经很少人像你这样单纯可爱了。」 原本贝雨霏还担心自己的话侵犯到黎璃，结果黎璃却这样温柔的带过了。 「别谈这个了，今天这样是不是打扰到你跟男朋友的约会了？」 「啊……？我跟程书擎没在交往，我连他有没有喜欢我都不知道。」贝雨霏看向程书擎离去时的方向，心情有些低落。 黎璃手抵下頷，认真思考着徐同学的未来。 看来雨霏妹妹已经心有所属了啊…… 不过宝贝学妹还单身就是了！徐顥别放弃，你不是第三者！ 「雨霏这么可爱，哪个男人不爱！我觉得徐顥都快沦陷了。」黎璃扑向贝雨霏把她紧紧抱住，使刚买好午餐的程书擎和徐顥额上皆是三条线。 「黎璃你安静一点不会有人骂你。」徐顥无奈地坐到黎璃对面。 而且他不是快沦陷，是已经。 「所以说……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贝雨霏惊恐地看着眼前阴森的入口，即使工作人员训练有素面带亲切微笑，但脸上骇人的妆容还是令她避之唯恐不及。 「网路上说这里的鬼屋很好玩耶，不玩会后悔！」黎璃对于这类恐怖的东西特别有兴趣，双眼熠熠生辉。 「你不想进去的话，我陪你在外面等。」徐顥怕贝雨霏因为黎璃的话感到为难，担忧地望着脸色已微微发白的贝雨霏。 「我没事，难得都来了，就体验一下。」贝雨霏不知哪来的勇气，一句话脱口而出，还来不及反悔，四人就被工作人员送了进去。 明明在排队时就已相当昏暗，没想到一入内光线又被剥夺了大半，甚至连温度都特别低，脚底的木板特别营造出年久失修的样子，每走一步就咯吱地响，既阴暗又冷颼颼的。 「我能不能抓着你的衣角？」贝雨霏停下脚步拉住程书擎，都还没看到甚么机关，她就已被诡譎的气氛吓得不能自己。 「抓着吧，我保护你。」程书擎没想到贝雨霏会如此害怕，就算处在光线微弱之处，还是能见她眼角隐隐闪着泪光。 即使拉着程书擎的衣角，但贝雨霏还是被过于逼真的殭尸和骷髏吓得失魂落魄，虽然没有惊声尖叫，但隔着衣物，程书擎仍能感受到贝雨霏一次又一次地惊颤。 程书擎转过身停下脚步，再走下去贝雨霏恐怕要送医了，「要不然……」 贝雨霏脚边突然有一阵寒气，而牢笼里的骷髏同时动了起来，她一声惊呼，脚步踉蹌，直接跌入程书擎怀中。 好温暖。 惊魂未定的贝雨霏忘了离开，就这样待在程书擎的臂膀中，等着程书擎接续刚才未说完的话。 只感受到程书擎轻柔拂过她的眼，让她的世界不再被那些使人惊心胆颤的摆设装饰充满，手心驀地感受到一股温热，令人心安。 「我牵你吧，甚么都不要看了。」 是他带她走出了黑暗，看见了何谓光明。 黎璃方才一进鬼屋就特别亢奋，徐顥心想有程书擎陪着贝雨霏，就乾脆伴在极有可能过于激动吓到鬼的黎璃身边，大概是两人逛鬼屋都少了恐惧的成分，没几分鐘就从容地走出来了。 「你们怎么在里面待那么……久。」趁着等待时间黎璃啃着冰棒，突然看见两人牵在一块的小手，嘴里衔着的冰棒差点就落入大地之母的怀里，某些事好像不言而喻。 贝雨霏注意到黎璃灼热的视线，困窘慌忙地抽回手，「谢谢你，刚刚真丢脸……」 程书擎似笑非笑地凝视着贝雨霏难为情的样子，倾身附在贝雨霏耳边，「不丢脸，很可爱。」 甚么啊。 贝小朋友的脑袋一时无法解读程书擎的意思，只是呆呆地望进程书擎眼哩，撞进了一池温存。 「给你们，刚刚顺便买的。」徐顥将手中的塑胶提袋交给贝雨霏。 贝雨霏回过神惊喜接过，好奇朝里面一看，只见两根柠檬冰棒完好的躺着，虽外头裹着包装，但却拦阻不住丝丝凉气。 「是柠檬口味？谢谢学长！」看见自己钟爱的口味，贝雨霏实在掩不住欣喜。 「嗯，记得你喜欢。」徐顥眼中带着笑意，话里沾着柠檬的清甜香气。 时间的推移总是悄然无声，夕阳西下，依依不捨但一天终要结束。 黎璃领着他们走了好一段路，远离了许多刺激或者童趣的设施，当贝雨霏正想开口询问目的地到底是何处时，抬首便是摩天轮映入眼帘，闪闪发着璀璨霓虹亮光，搭着远方夕日，让眾人一时看傻了眼。 「很美对吧？我第一次来的时候也很惊艳！」黎璃勾起贝雨霏的手臂，正想往入口处走，却被徐顥唤住。 「你们先去搭吧，黎璃你陪我去买个东西。」徐顥在夕阳馀暉之下，脸上浮现轻浅笑容。 黎璃一脸哀怨，「你们先搭吧，我们等一下就回来。」 徐顥黎璃看着程书擎和贝雨霏两人喜笑顏开搭上摩天轮，黎璃叹了口气，「走吧，去买东西。」 「不用买。」 「没有要买？那为甚么不一起搭？」黎璃错愕地瞪大眼，语气带着压抑过的愤怒，「你知道曖昧中的两人单独坐摩天轮有多危险吗？不要就这样放掉自己的幸福！」 「给他们一点独处时间吧，我们都当一整天的电灯泡了。」徐顥没有看着黎璃，勾起的嘴角也早已垂下。 是啊，黎璃怎么会不知道。 徐顥希望贝雨霏快乐，但快乐的原因中，不一定要有他。 「抱歉啊，今天原本说好两人约会，结果后来学长姐也加入。」 「别这样，再说早上也是我同意他们一起的。」窗外的夕阳挺美，但程书擎却捨不得从贝雨霏脸上移开目光，「反正这二十分鐘的时间，你的专注力都在我身上。」 「不坐摩天轮的时候，我的专注力也在你身上啊……」 贝雨霏的声音滑入程书擎耳中，程书擎微微侧过脸。 挺心动的。 「那公平点好了，我以后会花很多二十分鐘，专注在你身上。」 14。认真的女人最美 「意思是你跟程书擎约会，然后巧遇了徐顥跟黎璃？」 「准确来说不只巧遇，还一起玩了一天。」贝雨霏淡然自若，对于林依婷的吃惊傻眼并未多加理会。 林依婷惋惜无比，一脸欲哭无泪，「当初就是想让你们两个独处一下，我才没跟去的，也不想想我多想跟你一起去游乐园！」 「别难过啦，不是都要放寒假了吗？到时候再约就行了。」贝雨霏看林依婷也是心意满满，安慰地摸了摸她的头。 林依婷眼睛一亮，突然容光焕发，「不要到时候，现在就先约好吧，情人节不是快到了吗？先抢先赢啊！要不要来我家做饼乾？」 「你们要做饼乾？我跟方希皓能不能一起？」程书擎拿着瓶牛奶凑了过来，塞到贝雨霏手中，「早餐吃了吧？给你的。」 「我跟程书擎很喜欢做饼乾的！」方希皓一脸肯定，他对于做饼乾这种少女的事没什么兴致，但为了兄弟的幸福，牺牲点不算甚么！ 就是可信度不太高。 林依婷掏出手机意思确认一下行事历，笑得怪里怪气，「二月十四怎么样？都有空吧！」 贝雨霏看着自家姊妹，对于林依婷实在没輒。 您这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啊！ 但是程书擎跟方希皓倒没什么特别反应，寒假的行事历基本上现在还全空着，连考虑都不用，就直接同意了。 课业填满生活，但大概是生活有了期待，日子便加速走着，不久就迎来了眾人期盼的寒假。 不过在踏进林依婷家中后，大家突然发现事情有些不妙。 「你家有甚么食材吗？」看着空空如也的储物柜和仅有一大罐柳橙汁在内的冰箱，方希皓说出了眾人的心声。 「我爸妈平常都在工作嘛！基本上都外食……」林依婷尷尬地搔了搔头，灵光一闪，「贝雨霏你跟程书擎能不能去帮忙买？」 「好的好的。」既然林依婷都贡献空间给他们做饼乾了，对于买材料贝雨霏也没意见，拿起林依婷印出的食谱仔细端详了一会接着说道，「不过需要的食材不多，我自己去也可以。」 「我和你一起吧，待在这也没什么事做。」程书擎看林依婷如此给力，也就不客气了。机会这种东西，可不是天天都有的。 冬天的风颼颼滚吹，程书擎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走在前头，替贝雨霏挡着，不一会就到了附近的连锁超市。 「无盐奶油、砂糖、鸡蛋、低筋麵粉……」贝雨霏清点着程书擎手中菜篮内的物品，满意地露出浅淡微笑，「都拿好了，只剩模具而已。」 贝雨霏站定在琳瑯满目的货架前，注意到只剩一组的心型模具，「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挺不错的。」程书擎放下手中的篮子，一手撑在架上，一手往上举想拿取最上层的一款模具，自然地把贝雨霏禁錮在双臂之中。 贝雨霏又挑了款模具转过身想问问程书擎的意见，却被这微妙的姿势搞得一愣，有股热气直直往上衝。 贝雨霏无法判断那一声又一声扑通心跳声究竟是自己的，还是程书擎隔着一层衬衫衣料传过来的。 距离近的连衬衫上的皱褶都能细数，包括程书擎呼吸时的胸膛起伏都能感受。 「这款好像也不错。」程书擎把模具拿了下来，想给贝雨霏看看，低下头才看见羞红着脸的贝雨霏，终于意识到两人有点过分靠近，向后退了一步。 程书擎后知后觉的害臊，买哪款模具，顿时不再是重点，最后也没多加思考只拿了一开始贝雨霏相中的心型模具。 虽然家中没有食材，但锅具用品倒是一应俱全。四人第一次做饼乾，一阵手忙脚乱后终于逐渐冷静下来，各自做着较为擅长的部份，只有方希皓在砸破两颗鸡蛋后被驱逐出场，被林依婷下令负责最后的锅具清洗。 程书擎测量好各样食材所需的量，转而交到贝雨霏手中进行接下来的步骤。 认真的女人最美。 程书擎看着贝雨霏身穿围裙，驀地就心动了。 贝雨霏心无旁鶩地将各样食材搅拌在一块，连白净小脸沾上麵粉都未察觉。 程书擎一手撑着流理台，另一手伸起抹去贝雨霏脸上的麵粉，勾起唇角笑得迷人，「这么专心啊？」 如果时间能静止，贝雨霏希望永远停在这一刻。 林依婷看着眼前的画面，虽然又被撒了把狗粮，但心情还是挺不错的。 她是独生女，家中父母又常出差或加班，大多数的时候都是一个人待着。她没想过有天，她会认识这样一群朋友，她没想过有天，印象中冰冷的家会如此温暖且充斥欢笑。 方希皓不甘愿只当洗碗工，在客厅看电视虽然轻松，但是也少了些亲自动手的乐趣，待大家忙了一阵子，终于在进行最后的压模时，方希皓忍不住跑进厨房想大展身手，纵然大家脸上是大写的怀疑，无奈他意志坚定，只好折衷让林依婷顾好方希皓，不让他毁掉一上午的心血。 被赶出厨房的程书擎与贝雨霏相视而笑，提早收工也没什么不好。 林依婷动作俐落地将柳橙汁注满玻璃杯，犒劳忙了好一阵子的程书擎和贝雨霏，又赶忙到方希皓身边盯紧他。 程书擎爽快地一饮而尽，贝雨霏则是一口一口啜饮，看着杯身水珠滑落，忐忑地问了个问题，「你爸妈最近还好吗？」 不确定这是不是她能触碰的话题，可是很在意，真的很在意。 那大概是唯一一次，程书擎洩漏出自己的无助。 「啊？他们啊，就跟之前差不多，没事小吵，吵得比较严重的时候就闹离婚。」程书擎没料想到贝雨霏会提起父母的事，眼里的情绪一闪即逝，彷彿要贝雨霏别担心地补充，「但最后都没离啦！」 他愿意告诉她，但他不需要她的忧虑掛心。 贝雨霏没有遗漏程书擎神情的变化。 程书擎笑着，但又不像笑着。不管掩饰得再好，带笑的眼睛都有难以驱走的些许阴霾。 可能现在还不是时候吧。 她愿意等。 「看来本大爷的厨艺了得啊！」压模相较前几个步骤简单轻松许多，方希皓带着满满成就感走出厨房。 林依婷将有八分样的心型饼乾送进烤箱后，听到方希皓自信的发言吐槽道，「浪费我两颗蛋的人好像没资格这么说。」 林依婷坐到贝雨霏另一侧，两人的对话也就没下落了，开始聊起贝雨霏程书擎去游乐园玩的事。 「那你觉得徐顥怎么样？」 林依婷自上次去徐顥家跨年后，完全把徐顥当男神在看，要不是尊重贝雨霏意愿，她直想把徐顥和贝雨霏凑成对。 程书擎对于这问题的答案也极感兴趣。 传闻中徐顥对女生冷酷至极，面对别人真挚的告白也总是直截了当的拒绝，丝毫不留情面。 但那日在游乐园的相处，徐顥举手投足气质优雅却亲切温和不给人距离感，甚至为贝雨霏时刻着想。他所表现出的模样与程书擎所想的相差甚大。 「学长吗？很温柔、很贴心、很聪明，也很会安慰人。」贝雨霏细数着徐顥的优点，露出佩服崇敬的眼神，「学长真的很完美啊。」 「那关係上你不会想要有点『突破』吗？」 贝雨霏听出林依婷的弦外之音，用力弹了下林依婷的额头，但仍是照实回答。 「现在的关係就很好了。他对我来说是个很优秀的学长，也是我一生都不想失去的朋友。」 徐顥是很优秀的学长，但也只是很优秀的学长。 他是贝雨霏一生都不希望失去的朋友，但也只是朋友。 15。忍不住吻你 最后他们陪着方希皓一起清理残骸，一同包装出炉的饼乾，甚至察觉快指向十二的短针后，叫了外卖边看着热门的综艺节目笑闹边品尝。 幸福可以很简单，只要有你们在身旁。 「慢走～对了，情人节快乐啊各位。」林依婷在玄关处送客，不忘朝贝雨霏眨眨眼，拚命暗示着甚么。 方希皓不想当电灯泡，三两下就溜得不见人影。 金乌依旧掛在天际，贝雨霏和程书擎步在街上，踩着光辉前行。 贝雨霏朝帆布包里翻找着甚么，没注意到脚步渐缓的程书擎。 程书擎停下脚步，英俊脸庞因着逆光显得不太清楚，但隐约能察觉对方的嘴角扬起，提起令人难以拒绝的邀约。 「要不要一起看场电影？」 贝雨霏好不容易终于摸到了心中所想绑着缎带的立体方盒，原想掏出，却因程书擎一句话收手作罢，悄悄放回原位。 「好啊。」 程书擎和贝雨霏刚买好电影票，正排队打算买些点心饮料，却意外听见了些议论。 「喂你们看，后面的姐姐也太正了吧！」排在两人前面的是一群国中男生，窃窃私语讨论着。 程书擎原本没在意他们，但覬覦贝雨霏的话恰巧落入程书擎耳中，他自然就放了点注意力在那。 「旁边的是她男朋友吗？感觉不太像。」一号国中生怀疑地偷瞄了程书擎几眼。 「可是今天是情人节耶，会跟普通朋友看电影吗？」二号国中生合理地开始推理。 「哎呀，单身的话就可能跟普通朋友看电影吧，而且那个姊姊看起来对他没多上心啊。」三号国中生一脸轻视，又推翻了二号国中生的理论。 不得不说程书擎现在很火。 他深呼吸好几次，不满的情绪还是縈绕在胸腔。 刚才的对话贝雨霏其实也一字不漏地听见了。 撇头就看见程书擎一副不高兴的样子，贝雨霏摀着嘴偷笑，但程书擎被贬低成这样还是得安慰一下，「他们年纪小，你别一般见识。」 「而且对你，我还挺上心的。」 见程书擎表情柔和下来后，贝雨霏又继续放心地看菜单，程书擎一脸骄傲瞥了那群国中生一眼，听从贝雨霏指示不再理会他们。 程书擎微微低下头凝视着贝雨霏毫无瑕疵的侧顏，没多加思考，一句话就脱口而出。 「徐顥那么完美，为甚么你不会心动啊？」 话一出口程书擎就后悔了，祈祷着自己的声音被刚刚讨人厌的八卦国中生盖过。 贝雨霏烦恼着要选a餐还是b餐，但程书擎的声音还是毫无阻碍地鑽入她耳中。 还是c餐好了。 贝雨霏草率地决定好等会看电影时陪伴她的可口餐点，转而认真思考程书擎提出的重要问题。 「喜欢是种感觉吧。不是因为对方有多好的条件，而是知道是『他』，所以喜欢。」贝雨霏表情正经，声音中却掺了点无可奈何笑意。 答案很简单。 是我们都把爱情想得太复杂。 考虑了身世，考虑了才能，考虑了外貌，考虑了太多太多，却忘了考虑最基本也最重要的——爱。 喜欢他，是因为他是他。 「即便明白对方或许有缺点，但还是一股脑地甘愿栽进去。」 这就是爱吧。 有鑑于贝雨霏上次在鬼屋的表现，程书擎跟贝雨霏没有选择大部分情侣会喜欢的恐怖片，又或者是适合情人节的浪漫爱情片，出乎意料地挑了部动作片。 一大桶爆米花横亙在程书擎和贝雨霏中央，最后贝雨霏与c餐无缘，他们买了双人分享餐。 萤幕上播映着热血激昂的打斗画面，程书擎神情专注，从萤幕而来的光轻轻铺洒薄薄一层在他细腻的肌肤之上。 电影还在进行着，喇叭中依然传出枪械打斗的声响。 但贝雨霏分神了。 脑中忽然晃出与程书擎相处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注意到程书擎，是昏倒后他把她带到顶楼。 当时贝雨霏也不懂为甚么不是把她带到保健室，但她也不是特别生气，甚至可说心情挺好的。 大概程书擎那时就已明白，贝雨霏不是生理上的问题，而是心理上的困境。 后来贝雨霏被徐顥的迷妹用一桶桶冷水泼得浑身颤抖，近乎绝望时，程书擎找到了她，把自身的温暖渡过去。 而前几天，当她看见程书擎和柳凡薇在一块后，没理由的闹脾气时，程书擎仍旧温柔的解释，试着消融她内心的不安。 生病时的关心、圣诞节的礼物、讯息送上的新年祝福，往事歷歷，在时间的洗涤后更加清晰深刻。 是眼前的他，把她从无止尽的深渊拉了出来，让她试着敞开。 是眼前的他，让她发觉世上不只有黑与白，还有许多繽纷的色彩。 是眼前的他，使她学会接受别人的爱，也终于懂得如何去喜欢。 程书擎原本电影看得起劲，但贝雨霏热情的视线实在不容忽视，仍是令他稍稍出戏。 专心点专心点，还是吃点爆米花，赶快把注意力放到电影上吧。 没想到吃个爆米花也有事。 贝雨霏无意识地将一颗颗的爆米花送入口中。 手指在爆米花桶中不经意的轻触撩拨着程书擎的心弦。 一丝酥人欲醉的电流从手指传至手臂，最后抵达心脏。 贝雨霏似乎没打算把焦点还给屏幕，有些恍神地继续盯着程书擎。 「别看了，再看我怕我忍不住。」 贝雨霏恍惚道，「忍不住甚么？」 碍于电影还在放映，程书擎压低音量，附到贝雨霏耳边，声音如下了蛊一般。 语句一落，贝雨霏唰地脸红，不断质疑着自己是否听错了甚么，后半场的电影，她大概一幕也没看进去。 画面上开始跑动电影相关工作人员名单，大部分观眾纷纷收拾物品起身离去，贝雨霏却没有起身的打算。 难得情人节多相处一会不要紧吧。 空气中瀰漫着爆米花的甜味，贝雨霏朝着程书擎递出巧克力，抿了抿嘴，电影院的冷气却依旧吹得她嘴唇乾燥。 贝雨霏原本只是单纯送个巧克力，可看着程书擎清澈见底的一泓秋水，又有他刚才那句让人心乱如麻的话推波助澜，贝雨霏不自觉将心意脱口而出。 「我喜……」 贝雨霏话说到一半，程书擎就慌张地摀住了她的嘴，「别说了。」 贝雨霏此刻脑中一团混乱，无法控制的眼前浮现一层氤氳。 遇见程书擎后她总是出现一堆莫名的情绪。 莫名的快乐，莫名的悲伤，莫名的满足，莫名的空虚。 她怀疑自己是否病了，而且病得不轻。 但慢慢地她察觉那些零零总总的情绪只有一个词，也唯有一个词能概括，那便是喜欢。 如果喜欢是种病，那不可否认，她确实病的不轻。 心中陡然升起后悔，要是她不告白，事态就不会变成如此。 程书擎连她告白的机会都不给啊。 「告白这种事，应该由我来。」程书擎的嗓音轻轻滑过贝雨霏的耳膜。 「我喜欢你。」程书擎率真一笑，「差点就晚你一步了。」 程书擎是喜欢贝雨霏没错的，但总担心步调太快，让贝雨霏感到困扰，因此仅是时而表达关心，时而和她笑语。 但在刚刚察觉贝雨霏打算告白时，他一瞬间慌了。 他想过千百种告白的方式，就是没料到贝雨霏会主动表白。 他没想过，贝雨霏有这么喜欢他。 主动这种事，他来。 「我也喜欢你。」事件发展变化太突然，贝雨霏面带着笑容，却冒出了止不住的泪水，「我怎么……哭了？」 程书擎不捨地抬手抹去贝雨霏脸上纵横的泪水，在她唇上轻浅却又深情地落下一吻。 「结果我还是没忍住。」 「最后还是忍不住吻了你。」 16。我还是你的学长 「我们现在算是交往了？」虽然经歷了刚才的告白，贝雨霏心中还是有种不踏实的感觉，好似梦境中才存在的幸福感将她全身环绕。 程书擎将两人牵在一块的手举起来晃了晃，「我看起来像是那么轻浮的人吗？」 「我第一次交男朋友嘛，又不懂……」 程书擎牵着她的手又更紧了些。 怎么认识贝雨霏后，心动变成这么容易的事。 「我也是第一次。」 贝雨霏愣了一下，那您资质挺不错的。 「所以你不懂的，我也不懂；你不会的，我也不会。」落日馀暉照得刺目，贝雨霏眼中却无任何事物比程书擎更为夺目。 「我们可以一起学。」 初次恋爱，贝雨霏是雀跃的，但也是惶惑的。 不晓得未来会发生甚么事，不清楚交往后会有甚么困难。 可是程书擎一席话却让她漂泊的心安定下来。 未来的路不一定毫无阻碍，但是她并不孤单，不一定毫无困难，但那些痛苦他们说好一起承担。 时光正灿烂。 程书擎站在方希皓和林依婷面前，猝不及防搂住站在身旁的贝雨霏，挑了挑眉，「各位领悟力不差，应该懂了吧？」 虽然交往了没错，但是贝雨霏还没习惯和程书擎的肢体接触，她轻推了推程书擎，「在学校低调点。」 「你们在一起了？」林依婷激动不已，虽然不知道自己未来又要被塞几把狗粮，但是好闺密脱单还是得好好庆祝一番。林依婷默默在脑中搜寻了几家少女感十足的咖啡厅，打算找机会好好盘问告白细节。 「兄弟恭喜啊，那今天午餐你请客。」方希皓见自家兄弟满面春风，心想绝不能错过难得获得的坑人机会。 「不好意思啊，要请也是请我家霏霏。」 那声「我家霏霏」一出，林依婷和方希皓才骤然发觉这地方不是人可以待的，不约而同白了程书擎一眼，默默退场，「你们慢慢放闪，我们先行告退。」 义务性的告知身边好友后，程书擎和贝雨霏相视而笑。 远处的方希皓和林依婷正讨论着要不要一起去买些墨镜。 他们的交往并未昭告天下，却自然而然散发出恋爱的甜甜味儿。 徐顥正写完一个文言题组，想歇息一下，放下文具后动作流畅地看向坐在自己正对面的贝雨霏。 原本週六贝雨霏和徐顥都约在图书馆念书，但这週贝雨霏反常地提出希望能在咖啡厅读书，徐顥虽不清楚理由，但还是同意了。 金黄的阳光穿透落地窗大把大把地洒在贝雨霏身上，然而并未影响她的专注，贝雨霏持续与一题扰人的数学题奋斗。 贝雨霏苦恼地转着自动铅笔思考，最后投降似地把文具扫进笔袋，决定让脑袋放松休息一会，而一抬眼撞进的便是徐顥的笑意绵长的眼眸。 「不会的话，我可以教你。」徐顥看贝雨霏停留在那页好一阵子了。 「可以吗？那题真的太烧恼了。」贝雨霏吸了口柳橙绿茶，迅速翻出刚才困扰她半个鐘头的题目。 徐顥把解题思路都写了下来，并从头开始解说。看着徐顥细细讲解，贝雨霏却有些恍神。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啊，跟学长一起读书。 这大概是最后一次，听着学长悉心解释题目了。 最初的徐顥是冷淡的犹如冰窖中的冰块，散发着慑人寒气，可慢慢熟识、慢慢靠近他之后便能感受到他的温度和无法言喻的温柔。 徐顥的存在，如同散发清辉的月亮。 他的光芒或许不是那样耀眼，但不影响他的美、和那刻骨铭心的感动。 他的存在不是为了照亮世界，只是单单绕着他的行星，永不停歇的陪伴。 徐顥沉稳的声音再次规律地传进她耳中，贝雨霏赶紧打起精神，跳入数学世界，既然都是最后了，她千万不能辜负学长的用心。 徐顥讲解完后，贝雨霏豁然开朗，顺着那股感觉又算出了好几题有些难度的题目，最后心满意足地闔上书本时，才发现天边仅剩一抹残霞。 徐顥将书本文具都收进黑色后背包中，等着贝雨霏啟口。 会选择在咖啡厅读书，是有甚么话要告诉他吧？ 「学长……我跟程书擎在一起了。」虽说是在宣布喜讯，贝雨霏语气却是失落佔了大部分。 徐顥微微一愣，随即露出温和的笑容，「恭喜你，你应该很高兴吧？」 徐顥隐隐察觉到贝雨霏下一句话并不是他想听见的，却无力阻止贝雨霏说下去。 「嗯……所以我之后可能不行跟学长一起读书了。」 「没关係，你的成绩最近也稳定下来了，之后按部就班读，不会差太多。」 「不过之后学长就没办法再帮我解题了……」 有点捨不得呢。 好像她与徐顥间唯一的连结就要断了。 「只要把题目拍下来传给我，不管多忙我都会回的。」徐顥看着有些无精打采的贝雨霏，温声安慰，「就算没有一起读书，我还是你的学长。」 所以答应我，你要好好的，要快快乐乐的，好吗？ 徐黎两家人今晚都间着，便一同到附近小餐馆聚聚。 虽然许久没一起坐下来聊聊，但平时的互动不算少，两家之间有好东西也都不忘叫小孩送过去，因此相处起来不减热络，气氛融洽。 父母的话题徐顥黎璃插不上话，但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料理，黎璃食指大动吃得高兴，倒是徐顥没吃几口就放下碗筷了。 「小顥怎么不多吃点？是不是书读太多啦？看你最近好像瘦了。」黎母关切地夹了些菜到徐顥碗里。 「谢谢阿姨。」徐顥乖乖吃着黎母夹到碗中的菜，未多作声。 满口饭菜的黎璃狐疑地看了徐顥一眼，后着却没注意到他的视线，黎璃只好继续大啖美食。 几个鐘头过去，一行人终于酒足饭饱，踩着夜色散步回家。 大人们聊得正欢，走路速度不由自主地放慢，徐顥黎璃虽是慢步但还是走到了最前头，与两家父母们隔了好几公尺。 「说吧，到底怎么了？别跟我说课业压力这种烂理由。」黎璃觉得自己有义务关心一下徐顥，毕竟今日徐顥的饭菜份量都到她肚里了。 徐顥难得没有转移话题，面色淡然，出口的却是自己最不想面对的事实，「贝雨霏和程书擎交往了。」 「这不是早就知道的发展吗？」黎璃看起来并没有多讶异。 是啊，这样的结局徐顥早就料到了。 那为甚么内心会这么难受呢？ 「所以，你喜欢贝雨霏甚么啊？」 贝雨霏有多可爱，黎璃当然明白，不然又怎么会尽力与她打好关係？可是从小到大，黎璃还真没见过风靡全校的徐大男神看上哪个女孩，不免好奇徐顥欣赏贝雨霏哪个方面。 「就……特别单纯、特别善良、特别没有目的性。」 兄弟，我觉得你现在看起来特别的深情。 黎璃点了点头，对于徐顥今天问甚么答甚么的部分还算满意，但还是少不了惯例质疑一下徐顥的话，「等等，你别说的一副所有接近你的女生都带有目的性好吗？」 「没有吗？」徐顥随意扫了黎璃一眼。 呃……好像是有的。 「说实话我爸有偷藏了点酒，要不要我拿给你啊？」黎璃情真意挚。 「未满十八岁禁止饮酒。」 「不然我们去买无酒精的好了，看在你失恋的份上，姊出钱。」 他……失恋了？ 原来，他失恋了。 徐顥手机响起了悠扬古典乐，他又陷入一阵沉思。 这铃声，也是贝雨霏设定的呢。 曾经有天读书时有个同学打电话想问他问题，虽然因为在图书馆，他很快就拒绝通话，但他的预设铃声还是入了贝雨霏的耳，贝雨霏开玩笑指责着他不懂生活情调，便挑了首古典乐取代原本铃声。 『这首和学长挺搭的。』而后贝雨霏扬起明媚笑容。 「你不接电话吗？也是，都甚么时候还接电话……」未理会发愣的徐顥，黎璃从他手中抽走手机，正想帮徐顥按下拒绝，却迟疑了一下，把手机丢回徐顥身上。 「这通电话，你应该不想错过」 17。我想陪你 「是雨霏打来的。」 看到那个名字时，黎璃有想过要不要装作不知情直接关掉手机。 她不确定，徐顥会不会又受一次伤。 黎璃晓得贝雨霏不会刻意伤害徐顥，可是贝雨霏的温柔，或许才是最残忍的。 但是，如果是徐顥，他会接的。 因为打来的是贝雨霏。 徐顥看着「贝雨霏」三字，整理好情绪才接起电话。 「怎么了？突然打来。」 「学长抱歉啊，觉得今天下午太仓促，连道谢都忘了。想说……有些话打电话说会比传讯息清楚。」电话另一端的贝雨霏有点紧张，感觉起来比以前上台演说还要侷促。 「谢谢学长这几个月陪着我一起读书，也谢谢学长教会我很多不会的题目。」贝雨霏停顿了下，对于徐顥有太多要感谢的，可是此刻贝雨霏脑中却只有一个画面。 「还有……谢谢你在我需要时，付出温柔。」 原本要一起吃小火锅的那天，他们临时取消计画去了公园。 可是徐顥眼中却没有任何不愉快。 只有一道银河，静静流淌。 徐顥那时温暖的笑靨，深深烙在她脑海中。 「谢谢你成为我的学长。」 有贝雨霏这段话，徐顥也该满足了吧。 至少过去的徐顥铁定能高兴好一段时间。 可是他现在只感慨，贝雨霏已经——要离开他了。 谈恋爱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 譬如此刻，程书擎座位旁围了几个问数学题的女孩。 理智上清楚程书擎脸上的只是礼貌的友好微笑，但看到一群女孩围在程书擎身边还是有股气。 第一次谈恋爱，心里那种酸酸的感觉，贝雨霏不知该如何解释。 没想到下一秒却传来程书擎叫唤自己的声音，贝雨霏虽然挺不想靠近的，但还是依着程书擎的话乖乖走了过去。 「我女朋友数学比我好，她教你们吧。」 「啊……没关係，我突然搞懂了。」 「我也是，这题也不难嘛！」 几个女同学自讨没趣，讲了几句话圆场后就都溜走了。 而程书擎的那声「女朋友」一入耳，贝雨霏的气好像就消了。 「她们都会了啊……」程书擎压根不想管那群姑娘呢，看着贝雨霏脸上的鬱结终于一扫而空，他拉起贝雨霏的手晃啊晃的，「可是我还不会。教我好不好？」 于是乎，贝雨霏讲解了起来，程书擎的手仍没松开。 谈恋爱果然是件很奇妙的事。 可以因为对方的一个小动作觉得幸福又满足，一整天都满面春风，也可能因为一件鸡毛蒜皮的小事生闷气，搞得鸡犬不寧。 贝雨霏也想做个理性又完美的女朋友。 她不想吃醋，不想任性，不想给程书擎添麻烦。 可是现在的她好像做不到。 交往后所有感官好像都被放大好几倍，变得特别爱笑，也特别容易受伤。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一切都变得无法掌控。 会莫名觉得难过，会莫名其妙掉眼泪。 可是谈恋爱时所感受到的愉悦，却也是真真切切的。 为了那样的喜悦，牺牲一点似乎也不要紧。 第一次谈恋爱，贝雨霏不懂分寸，她用尽全力去爱，毫无保留给予喜欢。 但在某些安静下来的时刻，又会怀疑是不是只有自己一头栽进这段感情，是不是其实程书擎并没有像她那么爱。 不知道这样上下起伏的情绪是否只有她有，也不确定自己值不值得程书擎的喜欢。 那种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程书擎的心情，让她觉得不安，但又怕程书擎嫌弃，所以不敢抓紧。 于是她把所有的情绪都往肚里吞。 然后又暗暗期待着程书擎能看见。. 连她都觉得自己烦。 贝雨霏盯着手机萤幕好一阵子了，却仍旧等不到一丝动静，最后放弃似倒在床上。 交往至今，程书擎第一次没捎来晚安的讯息。 程书擎是不是累了？ 他是不是觉得厌烦了？ 是不是没那么爱她了？ 贝雨霏看着天花板微微发愣，好多个想法闪进脑中。 交往以来程书擎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在意她每份情绪、每个感受。 她却好像甚么也没做。 手忙脚乱的付出，最后还需要程书擎帮忙善后。 她对程书擎来说大概只是个拖油瓶吧。 贝雨霏暗暗叹了口气，用棉被把自己包得紧实，却依旧难以入眠。 他是不是……要离开她了？ 隔日，程书擎待贝雨霏如常，脸上笑容依旧，甚至看起来比平常更为开朗。 「昨天晚上在忙甚么？连晚安都没说……」 「这个嘛，没什么啦。」程书擎支支吾吾，看起来像是在隐瞒着甚么。 他的话如同利刃，轻轻一划就让人皮开肉绽，血流不止。 贝雨霏没有像个泼妇质问程书擎，她只是担心地关切，「记得早点休息，别太累了。」 「收到！那答应我今天放学跟我一起走。」 贝雨霏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那笑有点勉强。 她想过了。 她花了一个夜晚想着如果程书擎要离开，她会不会挽留？ 答案是不会，她不会哭着挽留，即使满腔的悲伤。 因为她希望程书擎记忆中的那个女孩永远明媚灿烂，她希望程书擎不用再时时担心掛念她。 她会过得很好的。 即便现在的她还不知道少了程书擎的生活要怎么过下去。 她会祝他幸福。 就算贝雨霏不确定能不能连同他未来的另一半一起祝福。 一直以来她都努力想成为一个成熟大方的人，但兜兜转转才骤然发觉，事情只要跟程书擎扯上关係，她就无法静下心来。 昨日那群问数学题的女生今天改拿着英文习作到程书擎座位前请教，贝雨霏神色一黯。 这回，她离开了教室。 所以没看见程书擎朝着她背影投来的担忧。 一整天上课贝雨霏都心不在焉，老师抽问时甚至连题目都没听清楚。 上课的是位中年男老师，平时个性特别严谨，而最受不了的就是学生上课分心。 但看在贝雨霏平时上课认真，虽然要贝雨霏罚站，但口气却还算温和，「贝雨霏，带着课本到后面罚站十分鐘。」 被敬重的老师处罚，贝雨霏自觉惭愧，根本不敢与老师对到眼，低着头朝教室后方走去，却听见几声訕笑，她咬着下唇，没多作反应。 「安静！继续上课，程书擎你来答刚刚那题。」老师推了下眼镜又重新唸了遍题目，却没等到回应。 「今天大家都无心上课吗？你也去罚站！」 程书擎一听见老师的指令就站起身来，走到贝雨霏身旁站得直挺挺的。没有一丝犹豫，亦无一丝被惩处的羞窘。 老师语重心长地开始讲着一大串读书的好处，又说了好几个过去学生的经验，以及时不时补上一些人生金句，差点就要学生做些笔记了。 贝雨霏把课本拿高了些，正好挡住嘴型，「刚刚那题你真的不会吗？」 刚刚老师重述了遍题目，贝雨霏才知道自己没答出来有多夸张。那道题目是基本题，甚至不用多加思考，只要看过课文就必定答得出来。 「其实你不用到后面来罚站。」贝雨霏垂下眼帘。 她又一次拖累了程书擎。 又一次造成了他的困扰。 「我想陪你。」 贝雨霏手一松，课本差点儿而坠地，却轻松被程书擎捞起，安安稳稳重新放到贝雨霏手中。 程书擎不想她一个人面对那些旁人的訕笑。 他想陪着她跋山涉水，看那柳暗花明。 一同经歷那些苦，一起尝得那些甜。 「别这样对我说。」 贝雨霏怕哪天程书擎离开她了，她会忘不掉他的温柔。 又或者其实是，捨不得忘掉。 18。他还在忙着喜欢她 「你要带我去哪啊？」贝雨霏东张西望，终于在过了第三个路口时小心翼翼地提问。 「你喜欢的地方。」程书擎还是没告诉贝雨霏答案。 虽然对于程书擎保持神祕感不告诉她答案这事有点气恼，但听到是自己喜欢的地方，一整天下来脑中奔腾的各样思绪终于缓缓停了下来，只馀期待在身体里发酵。 贝雨霏的小心思程书擎或许无法辨别，可是她不好的心情他都有看见。 所以程书擎陪着贝雨霏一起罚站，用他拙劣的手段来安慰她。 没有被贝雨霏那声「别那样说」给影响，他就是要那样说。 说他恣意妄为也好，无理取闹也罢，他就是希望贝雨霏能快快乐乐、无忧亦无虑地生活。 最后他们来到了一家甜品店，那家贝雨霏当初在里头和林依婷聊得愉快的甜点店。 随着日子的流逝，甜品店的人潮从起初为了尝鲜，演变到如今人人为他的甜点着迷，甜品店声名远播，但这同时也代表要享用一份甜点的难度提升了不少。 贝雨霏无意间和程书擎提过几次很喜欢那家甜点店的蛋糕，没想到程书擎有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突然一阵鼻酸，贝雨霏忍了下来。 平日放学后的人潮相较之下并不多，可能是没多久后又要吃晚餐，鲜少有人在店内优间品尝，眾人大多採取外带。 眼前是道熟悉的木门，就连门把也十分考究，一点也不苟且，上头精緻的雕花有如画龙点睛，让朴实简单的木门多了精心之处。 程书擎为贝雨霏推开了门，嘴角扬起完美的弧度，「进去吧。」 贝雨霏许久未至，心情愉悦地正要拿起菜单翻阅，程书擎却阻止了她的行为，脸上的笑意未减。 一个店员端着蛋糕走近，最后停在他们桌边。 蛋糕上以英文草写写着：「tomygirl」，精緻的如同艺术品，贝雨霏慌张推却道，「我们还没点……」 「是我订的。」 贝雨霏呆愣愣地看着程书擎，而店员不知何时悄然离开。 「今天是我们交往满一个月的日子。」 已经……一个月了？ 贝雨霏赶紧拿起手机确认日期，而后又徐徐放下。 她在干甚么呢？连交往一个月的重要纪念日都忘了。 跟程书擎一起过的日子，似乎流逝得特别快。 「昨天没发晚安给你，也是因为蛋糕突然出了点状况，所以花了些时间处理，忙完之后已经很晚了，怕发讯息打扰到你。」 「对不起，还让你担心。」 「道甚么欠嘛！」 你明明没做错甚么。 在她担心程书擎变心的时候，他还在忙着喜欢她。 他还在替她着想。 程书擎拿出了一本上头有着手工痕跡的小册子，交到贝雨霏手中，「翻翻看吧，希望你喜欢。」 小册子中每一页都有张两人的合照，和一些文字记录。贝雨霏依言翻着，还没翻到最后一页，她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怎么了？不喜欢吗？」程书擎见贝雨霏的停顿，紧张探问。 「很喜欢，太喜欢了！所以我怕我继续翻下去，眼泪会掉下来。」贝雨霏抬起头，眼前早已一片朦胧。 程书擎走到贝雨霏身侧将她轻轻揽住，「喜欢就好。」 贝雨霏抬手抹去那些未坠地的眼泪，望进程书擎眼中。 她从他眼里看见跟她一样的情绪。 程书擎的喜欢并未少她半分。 说不定，还比她多了一些。 程书擎温暖地消融贝雨霏心中的不安，即使他不晓得贝雨霏的不安是甚么。 少年的喜欢，她清楚看见了。 过去十六年贝雨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来的，她只知道剩下的年岁，她想跟眼前的他一起走下去。 春去夏来，暑气燥热，蝉声唧唧。艷阳毫不留情的挥洒热情，把夏天的顏色恣意泼洒到所有人身上。 预感到他们将要重新分班，不得不更珍惜彼此之间的缘分。即使温度持续上升着，还是无法阻挡他们挥洒青春。 人生一场，总得留下甚么，刻画些甚么。 「终于要放暑假了！下周我要回t市一趟，好怀念啊，我国中前都住那呢！」黎璃把家政课做的小点心分送一些给贝雨霏，顺便聊起了暑假的安排，想起疼爱她的爷爷奶奶，思乡之情顿时满溢。 t市是座沿海的小城，有山有海的t市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因此近年来观光业相当发达。 「t市吗？好羡慕啊。」贝雨霏闭上眼幻想着波光粼粼的汪洋大海，心情立即舒畅了不少，夏天的风似乎夹杂了些海水的咸味吹拂而至。 一旁的林依婷听到t市眼睛一亮，语带欣羡，「我也好想去t市～」 「还是大家一起去？」黎璃想了想，跟大家一起玩个两天一夜好像挺不错的，陪他们玩完后再于t市多待几天找爷爷奶奶也没毛病，「我还可以带你们去些私房景点！」 贝雨霏和林依婷表情惊喜，眼里闪着嚮往的光。 「姊你别忘了我们啊！我跟程书擎也要去！」刚从合作社回来的方希皓突然插话，深怕被黎璃遗漏。 「好啦，都来都来。」黎璃看着这群弟弟妹妹，露出长辈的微笑。 因着黎璃拉着徐顥三不五时来找贝雨霏，加上在贝雨霏不在时总拜託他们三人帮忙转交东西，几个人不知不觉也就熟识了。 黎璃从不摆架子，对他们也颇为关心，徐顥则是偶尔吐槽一下黎璃，聊起天总是自在又欢乐，。 「小姐，世界上有种东西叫学测。」徐顥看着傻笑的黎璃，相当有同学爱的提醒。 「学测是甚么？能吃吗？」黎璃故作困惑道。 「哎呀，徐顥你也来吧，这可是我们高中生活最后一次暑假耶。」 徐顥才不在意这是第几个暑假。 应该说在遇到贝雨霏之前，他并没有在意过甚么。 他看着正和林依婷讨论着t市的贝雨霏想着。 这是他们生命中唯一交叠在一起的暑假。 那么……想留点回忆，并不贪心吧？ 于是他缓缓啟口，然后答应了。 他们啟程的那天烈日当空，天气正好。 搭了近三个小时的火车，终于在正午时分到了眾人嚮往的t市。 「哇啊！我们真的到了！」林依婷看着陌生新奇的街景，发出惊呼。 黎璃升了个懒腰，沐浴在阳光之下深吸了口气，「这是t市的味道！我朝朝暮暮思念的t市啊。」 看着林依婷和黎璃浮夸的表现，贝雨霏无奈一笑，但她的兴奋也不亚于她们，「时间宝贵呢，我们快去吃午餐。」 黎璃领着大家到一家离火车站不远的小吃店，掉漆的招牌显出年代感，阿姨的热情招呼却始终如一。 大快朵颐一番后，眾人才一块前往t市的热闹街区。 热闹归热闹，这儿却没有城市的喧嚣，反而有种悠间的味道。 每间店都颇有特色，各具风情，而逛着逛着时间也一点一滴地晃走了。 「这项鍊好好看……」贝雨霏驻足于贩卖手工艺品的摊位前，五花八门的戒指、手鍊和项鍊各个都朝贝雨霏招手呼唤着，但最吸引她的还是一个以钥匙为基底，上头镶着蓝色琉璃珠的项鍊。 「这都是我亲手做的喔，925纯银，戴着洗澡也可以。」带着酒红色发箍的姊姊亲切地介绍着。 「那我买这个好了。」贝雨霏对这种小饰品向来没有抵抗力，没两下就决定让自己荷包减肥，付了钱后转身想给林依婷看看时，她却发觉四周都是陌生的人们，没有那群熟悉笑闹的身影。 人生地不熟的贝雨霏确实立刻慌乱了，但还是逼自己冷静下来，走几步到附近的石阶坐下。 她在这次小旅行临时创的群组中发了条讯息描述了自己所在的位置，别无选择，只得乖乖等人来认领。 既然慌张没用，贝雨霏乾脆欣赏刚刚入手的战利品。 水蓝色的琉璃在太阳照射下有着迷人光彩，贝雨霏微微一笑。 果然没买错。 正当贝雨霏佩服着自己的眼光时，一道温润的男声清晰的传入耳中，「别乱跑啊。」 19。本人一概不理 「贝雨霏呢？」程书擎慌乱地左顾右盼。 一行人看的东西虽然大不相同，但基本上还是走在一起，可茫茫人海中，程书擎却怎样也找不到贝雨霏的身影。 大家听到动静紧张地聚在一起，当徐顥正要以手机联系时，便看见贝雨霏稍早传送的讯息。 「学妹刚传了讯息，我去找……」 「我去找她，你们先继续逛没关係，晚点会合。」程书擎的声音盖过了徐顥最后一段话，他拍了拍徐顥的肩，逆着人流往回寻找贝雨霏。 徐顥眸色有些黯淡。 「别乱跑啊。」程书擎喘着气，紧绷的神经终于在看见贝雨霏的那一刻放松下来。 贝雨霏莞尔一笑，世间所有绚丽的色彩，皆集于她一身。 「不管我跑到哪，你都会找到我吧。」 程书擎无奈地笑了，在贝雨霏身旁一同坐下，温声询问，「还想继续逛吗？」 阳光暖暖地铺洒下来，云朵调皮地奔跑追逐着。 空气粒子流动极缓，时间的流动也变得颇慢。 不再东看西看，而是单纯着享受这座城市的本质。 「都可以，不过我已经买到喜欢的东西。」贝雨霏把项鍊拿到程书擎眼前，像个孩子献宝似的。 「刚刚就是为了这小玩意儿走丢了？」话虽如此程书擎还是接过项鍊瞧了瞧，往贝雨霏靠近了些，指尖轻划过她的白皙的脖颈，替她戴上。 精巧的项鍊凸显出贝雨霏精緻的锁骨，将她又添了分优雅。 「对不起啦，我不是故意的……」贝雨霏自知理亏，低着头认错。 「原谅你，因为蛮好看的。」 项鍊很好看，她也很好看。 「走吧，我也不想逛了，去看海。」程书擎右手施了点力，轻松拉起贝雨霏。 「看海？那其他人呢？」 程书擎轻挑着眉，露出了勾人的笑，「晚点再会合，难得出来玩，总要有点两人时光吧。」 贝雨霏微微低下头掩饰脸蛋浮起的一层薄红，任凭程书擎牵着她走。 走了没几分鐘后就是一片湛蓝的海洋出现在眼前，海天一色的模样对身处大都市的他们既陌生又嚮往。 贝雨霏好几年没看见真正的海了，她亢奋地提着鞋踩着沙，在大片的沙滩上，印上属于他们的印记。 最后走累了，两人也不在意沙子沾上衣服，直接坐在被太阳烘得暖和的细沙上。 「真高兴遇到你。」贝雨霏看着远方，一句话悠悠脱口而出。 自然又朴实的一句话，却饱含她的真心。 程书擎看着贝雨霏的侧脸，看着那个他看了好久好久，却怎么样也看不腻的女孩。 「我也很高兴，和你相遇。」 贝雨霏一转过头就和程书擎深情的视线撞在一起，浪漫的气氛縈绕着，唯美的画风却一时变了调。 方希皓从后面不留情地踹了程书擎一脚，「你们太犯规了，竟然先跑来这里！」 「对啊，也不等等我们！」林依婷这回和方希皓有志一同。 接受到程书擎通知说他们先来看海后，其他人也没了逛街的兴致，赶来和他们会合，结果一来就看到两人深情凝望，实在太不是滋味了。 程书擎和贝雨霏拍掉身上的沙子，躲者好友们的追打。 夕阳如丹，红澄澄地映在汪洋之上，水中似是掺入了些金粉，男孩女孩们的嗓音混着青春的味道。 贝雨霏戴了顶极具夏日风情的草帽，搭着波西米亚风深蓝碎花洋装，清丽的脸上是亮晃晃的笑容。 一时之间，徐顥看迷了眼。 下一刻程书擎却闯入徐顥的视线之中，牵起了贝雨霏的手。 她的笑容似乎又放大了些。 画面还是一样的美丽，少年和女孩脸上的笑容都是那样幸福美好。 徐顥扯了扯嘴角。 是啊。 他，甚么也不是。 喜欢的人都跟男朋友牵手牵在一块了，他为甚么还不放弃呢？ 他也不知道。 远远地看着大家玩得高兴，恣意绽放笑顏，徐顥只感觉自己格格不入。 因为此刻的他，就是笑不出来。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一声呼唤，才唤回了发着呆的徐顥。 「学长要不要过来一起玩？」贝雨霏一手扶着帽沿，海风撩起她的乌黑长发，也使裙襬飘起又落下。 可黎璃同时大声呼喊着，丝毫不在意一波一波拂过她脚踝的浪潮，直盯着他，「徐顥，你过来一下。」 徐顥握着拳，牙一咬。 他第一次，没有朝着贝雨霏走去。 他怕他的喜欢，会不小心成为贝雨霏的困扰。 「黎璃在叫我，你们先自己玩吧。」 徐顥揉了揉眉心，拖着步伐靠近黎璃，「怎么了？」 黎璃看着徐顥，可是她没有点出他的心情，「天气有点热吧，我让你凉快一点！」 以为黎璃有甚么正经事的徐顥来不及闪躲，咸咸的海水便朝着自己衝了过来。 「你别太超过。」猝不及防喝了口海水的徐顥耙起微湿的瀏海，不甘示弱也朝着黎璃泼水。 玩到两人都一身湿后，他们才终于握手言和，宣布停战。 「下次开战前要先说，不然太不公平了。」 「你忘记了我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了吗？」黎璃俏皮一笑，显然不打算照着徐顥的意思做。 徐顥看着被夕阳染得火红的天空，脸色好了许多，俊挺的脸庞上不知何时掛上愜意的笑容。 他多久没这样玩了呢？ 上次这样放肆地玩大概是国小的时候吧。 在还没长大的时候。 黎璃侧头看了眼徐顥，瞧见他脸上的笑容后这才放下心来。 他终于笑了。 刚刚脸有多臭，大家都看得出来。 明明知道会受伤，还是继续喜欢贝雨霏啊。 这傢伙还真会找事做。 黎璃摇了摇头，她认识的那个聪明又理性的徐顥去哪了？ 不过现在这样，好像也挺有人情味的。 青春嘛，就是要好好爱一场。 即使有受伤的风险，但也只有此时有毫无保留去爱的勇气。 等到夕日完全无影无踪之时，他们才浩浩荡荡前往观光夜市，吃了许多特色小吃，玩了不少小游戏，在眾人的嘻笑声中，完美结束一天的行程。 「走啦，去便利商店买些泡麵零食，等一下到小木屋我们继续玩。」方希皓吆喝着。 走在贝雨霏身边程书擎跟着附和，「好啊，顺便买点饮料吧。」 一群年轻人聚在一起，绝对没有安静下来的一刻，又或者说没有安分下来的一刻。 一回到小木屋民宿后，他们分头简单整理完行李，大家就聚到男生的那房玩起永远不败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真心话大冒险大家应该都玩过吧？规则我就不多说了，不过补充一项，大家有权拒绝回答真心话，也可以不执行大冒险的指令，不过惩罚呢，就是生吃辣椒，没问题吧？」方希皓手拿不知从哪变出的一袋红辣椒，露出奸诈的笑容，「那就开始吧。」 玩了几轮基本的真心话大冒险，气氛逐渐炒热，提出的问题要求也越来越刁难人。 「那下个轮到的要亲在场一位异性十秒，善良一点，部位随意。」黎璃刚刚被整得惨，此时露出诡譎的笑容报復性出题。 所有人屏气凝神，看着瓶子渐渐减速，各个提心吊胆。 一秒两秒三秒…… 不知到第几秒时，瓶子终于停了下来。 瓶口指向徐顥。 徐顥心里一阵兵荒马乱，表面上却看不出什么端倪。 林依婷？不行，他们俩完全不熟，要是亲了只是徒增尷尬。 黎璃？不行，要他亲黎璃还不如要他去撞墙，或者学狗叫转三圈。 那贝雨霏呢……？ 徐顥眼神扫过林依婷和黎璃，最后状似不经意地看向贝雨霏。 他看见了。 看见了贝雨霏闪躲的眼神。 徐顥不再考虑了。 他拿起方希皓准备的辣椒，没有犹豫地放入口中。 「这样行了吧。」 「徐顥你真是的，那下轮要沿用这个题目。」玩疯了的黎璃看到徐顥直接接受惩罚，不满地嚷嚷着，但还是勉强接受。 瓶子再次转动了起来，贝雨霏吞了口口水，看着不偏不倚指向自己的瓶口，觉得特别头疼。 她偷偷覷了程书擎一眼。 程书擎接收到她的目光，嘴边噙着一抹笑。 「眼睛负荷不了的，本人一概不理。」 20。我来找我女朋友的 贝雨霏总算理解，小说里提到的慢动作是真有这么一回事。 程书擎朝着她靠近，近地能细数他纤长的眼睫，男性气息无声压了上来，而她并无闪躲。 炽热柔软的唇瓣贴上她粉嫩的唇，温柔又火热的掠夺着那甜美的气息，在贝雨霏呼吸有些不顺时，程书擎才终于放慢速度，最后在她嘴角印上一吻，退开了些。 贝雨霏脸皮薄，刚刚程书擎那波操作让她此时全身都在发热，赶紧拿起眼前的冷饮喝了口。 「那是我的。」程书擎笑看着贝雨霏，眼睛也微弯着。 贝雨霏还没从刚刚的事件理出头绪，又接着被程书擎的笑语搞得心乱如麻，白嫩脸庞染上淡粉。 「散了散了，请爱护单身狗。明天还要早起，快点洗洗睡吧。」黎璃表示自己想整人，没想被放闪。 她率先起身开始收拾起一晚上製造出来的垃圾，其他人也回过神跟着帮忙整理环境，没多久女孩们就回房了。 「程书擎你不简单啊！」方希皓泡着泡麵，难得出游，当然没有要熄灯上床的意思。 「甚么简不简单的……」刚走出浴室的程书擎拿起矿泉水豪迈地喝了一口，没擦乾的头发滴下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流。 拇指轻拂过下唇，忆起方才唇上那抹温软，还有小姑娘娇羞的样子，嘴角不禁上扬了。 坐在沙发上的徐顥没加入他们的话题，虽然看着手里的饮料空瓶，却又好像没有焦点。 他第一次希望能早点过生日。 这样，他就能借酒浇愁了。 第二天他们又去了博物馆和一些景色极佳的自然景点，最后在吃完海產后搭上火车回到熟悉的城市。 两天一夜，似乎有点不够。 不过跟朋友一起出去玩，时间再多好像也不够用。 想共创更多的回忆，想一起去看更多的美景，想存在彼此的人生当中，无论是甘是苦。 美好的暑假就这样在转眼间过去了，夏去秋来，他们升上二年级。 不再是被人小看的小高一，大家多少有些兴奋，面对新班级也隐隐抱着期待，贝雨霏却坐在位子上叹息。 她跟方希皓分到同班，程书擎则和林依婷在一块，也不是说距离会影响他们的感情，但还是有些失落。 新班级的男性同胞们因为多少一起打过球的关係，三两下就熟识了，但下课时意外地没去打球，没去合作社，而是一大团人全往同个方向看去。 贝雨霏的方向。 她的座位就在靠近走廊的窗边，贝雨霏眨着纤长的眼睫，肤若凝脂，精巧的眉却微微蹙着。 「哇……那是传闻中的贝雨霏吧！能跟她在同间教室的我除了幸福想不到别的形容词。」 「第一次这么近看到她，太心动了。」 方希皓不像眾人眼冒爱心，兄弟的女人，他没胆肖想。 回想高一同学讚扬贝雨霏的模样，当时好像也是这样的画面。 思及此方希皓笑了笑。 贝雨霏高一时自然也是受欢迎的，但是程书擎都宣示主权了，班上男同学没一个敢追。 可是现在程书擎不同班，男同学们个个虎视眈眈。 「方希皓之前不是跟她同班吗？你和她关係怎么样？」 「你们自己瞧瞧不就知道了？」 兄弟一场，他勉为其难帮忙宣示主权。 方希皓唤了声贝雨霏，拋了个wink过去。 贝雨霏摸不着头绪，看着方希皓诡异的面部表情，万分不解，而方希皓则不断暗示贝雨霏回应点甚么。 贝雨霏原本还伤心着没跟程书擎同班，此刻看到方希皓极为不自然的眨眼，才终于忍不住一笑。 「不要勉强自己没关係。」贝雨霏的声音不大，但是当班上一半男生都安静下来时，要听见也不是太困难。 虽然结果不如方希皓预期，不过也算证明他和贝雨霏有点交情。 「你怎么办到的？贝雨霏感觉不好搭訕啊。」 方希皓拨了拨瀏海，「只要有顏值和个人魅力，就都不是难事。」 一票傻眼的男性决定不再向方希皓请教，还是专心欣赏盛世美顏好了。 贝雨霏也听见了方希皓有自信的一段话，看他不正经的样子，无奈地收回目光，注意力改被坐在她斜后方两个正热烈讨论的女生吸引。 「快看快看！那是程书擎吗？」 「绝对是！那张帅脸我不可能认错。」 贝雨霏看向走廊，很快找到那道熟悉身影，有些雀跃地站起身走出教室。 「怎么来了？你来找方希皓吗？」 贝雨霏看程书擎一早就过来，心想必有甚么重要的事，便提步想进教室叫方希皓，手腕却被程书擎扣住，脚步一顿。 「不找他，他刚才朝我女人拋媚眼呢。」 刚刚一连串方希皓诱导贝雨霏展露笑容的行为全落在程书擎眼中，他没有跟罪魁祸首聊天的兴趣。 刚刚那个笑程书擎都快受不了了，他不相信教室里哪个男生看到那样的笑容不动心！ 「我来找我女朋友的。」程书擎弯着眉眼，嗓音如初秋的溪水，还残有夏日的暖意，却没有暑气的燥热。 「不是才刚开学……这么早来？」贝雨霏表面看着不怎么激动，但内心还是乱感动一把的。 程书擎表现出可怜巴巴的委屈样，「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可想你了。」 「少夸张，我们不是就在隔壁班。」 程书擎的话实在夸大，但搭上那张脸、那眼神，看起来格外真挚。 「这你就不知道了。」一扫刚才惹人怜的样子，程书擎露出痞笑，边朝着贝雨霏靠近，「我可是幻想过好几次你是我邻桌。」 贝雨霏低下头掩饰害臊，伸手抵在朝自己逼近的程书擎身上，「你回你教室吧，整天捉弄人……」 程书擎停下脚步，举双手表示投降，「不闹你了，先走啦。」 程书擎走了几步后想起甚么似地回过头来，朝贝雨霏拋了个wink，「这应该比方希皓的标准很多吧？上课加油啊。」 望着程书擎的背影，贝雨霏忆起程书擎眨眼模样，摸了摸耳根。 嗯，确实有点烫了。 程书擎和贝雨霏的关係不言而喻。 方希皓看着自己班上男同学们心碎模样，暗暗讚叹。 宣示主权这档事，程书擎似乎挺会的。 「贝雨霏跟程书擎关係很好？」一个娃娃脸的女生瞪着走廊上与程书擎互动亲暱的贝雨霏。 「还有传闻说他们在交往。」跟在一旁的短发女生向她提供情报。 「就凭她？」娃娃脸女生露出与长相不符的鄙夷表情，把手中原子笔扔到地上。 犹如它就是贝雨霏一样，不只丢到地上，还用脚蹂躪了一番，宣洩怒气，却在贝雨霏回到教室后靠了过去。 「你是贝雨霏吗？很高兴跟你同班，我是房玹琪。」 房玹琪面带亲切微笑，坐到了贝雨霏前面的空位。 「之前就很想认识你了～没想到刚好同班！」 贝雨霏看着眼前女孩主动和善的搭话，一瞬间房玹琪的容顏在她眼中与林依婷重叠。 当初林依婷也是这样开朗亲和，接受了不擅长交际的她。 贝雨霏跟她简单聊了几句，又有其他女生也过来加入话题，气氛好不融洽，直到鐘响一群人才从她的座位散去。 新班级或许也没想像中那么糟吧？ 对于新的学期，贝雨霏怀了些期待。 鐘响后几分鐘，他们的班导才步入教室。 班导是位上了年纪的女老师，看起来和蔼敦厚。 「我们班有转学生，大家要多帮他一些。」 大家一听有转学生就是一阵骚动，纷纷七嘴八舌讨论起来，班导朝教室外递了个眼神，教室前门缓缓被推开。 「大家好，我是邱品佑。」没有转学生应有的忐忑，他一派从容。 邱品佑的眼神轻轻扫过教室内的同学们，最后却定睛在贝雨霏身上，原本的淡定丝毫不见踪跡，讶异地微微睁大眼睛。 班导注意到邱品佑的惊讶，关心询问，「怎么了吗？」 大家朝着邱品佑视线看去，了然点点头，正以为他一进班就拜倒在贝雨霏的石榴裙下时，邱品佑开口解释。 「啊……我跟贝雨霏是国小同学。」 国小同学？ 贝雨霏原本看着邱品佑就觉得有种熟悉感，仔细想着自己到底在哪见过他。 经他一说贝雨霏才终于把国小时的他与现在的他连想在一起。 国小时的邱品佑个性内向靦腆，如今却落落大方，也难怪第一时刻贝雨霏没回忆起来。 「那你去坐她后面的空位吧，雨霏麻烦你多帮他一点了。」班导放松一笑，有个认识的人照应自然比较好。 邱品佑在眾人半是惊讶半是羡慕的眼神下按着老师的指示朝贝雨霏走来，落座在贝雨霏后方。 「多多关照。」邱品佑轻笑了声，「又见面了。」 21。渴了就喝我的 后来聊天时贝雨霏才知道，邱品佑的又见面了，不仅指国小时曾见面，也包括高一时他意外「搭訕」时的见面。 邱品佑硬是说甚么缘分，加上座位跟贝雨霏绑在一起，有事没事就找贝雨霏聊个几句。 邱品佑脸上总是掛着笑，又没什么距离感，因此就算贝雨霏对他没什么兴趣，但也不至于排斥。 说实话邱品佑也没什么特别需要关照的地方，顶多外堂课时告诉他科任教室的位置。几周过去，邱品佑可说是完全适应了他们的校园生活，在班上还有不少朋友。 贝雨霏原本担心会如国中时一样无法顺利认识新朋友，不过她最后与房玹琪有了不错的关係。 贝雨霏挺欣赏房玹琪的，她活泼大方又善于交际，开学后接连好几天都特地来找贝雨霏聊天，也不在意贝雨霏话少，两人渐渐就走到一块了。虽然彼此兴趣不太一样，但是健谈的她聊甚么都不尷尬，也常配合贝雨霏的话题。 「贝雨霏～等下是体育课对吧，赶快走吧。」房玹琪勾起贝雨霏的手臂，她其实不喜欢运动，但是比起运动，她更不喜欢待在教室上无趣的正课。 贝雨霏也很高兴的，因为虽然没跟程书擎和林依婷同班，但这学期他们两班的体育课刚好同一节，每次体育课都像跟他们同班一样，满足了没有实现的愿望。 重点是两班常一起打友谊赛，以为班加油之名，行看男友之实，确实幸福得很。 譬如现在，两班正打篮球友谊赛，虽然很多女生躲到树荫下远远加油，但是贝雨霏跟林依婷毫不犹豫直接坐在场边声援。 「贝雨霏，能不能帮我把水壶丢过来？」中场休息时，邱品佑席地而坐，连动都不想动。 贝雨霏身后就是乖乖站着的水壶们，她依言找出他的水壶扔了过去。 程书擎刚好看见这一幕，拿了自己的毛巾水壶，直接坐到贝雨霏旁边。 「那男生是谁啊？高一时好像没见过。」程书擎仰头喝了口水，喉结滚动。 邱品佑拿着贝雨霏丢来的水壶，注视坐在场边的程书擎和贝雨霏，表情有些不对劲。 不论是程书擎随意耙起的瀏海，还是太阳照射下闪着光的汗珠，都显得青春无比。 程书擎运动过后的侧顏，好看的不像话。 正凝视着程书擎的贝雨霏慢了半拍回应他，「他是邱品佑，最近转学来的，也是我国小同学。」 「那你刚刚是帮他加油，还是帮我加油？」程书擎转向贝雨霏，微微勾起嘴角。 「我跟他其实不太熟，当然帮你加油啊，你打球的样子……很帅。」 听见贝雨霏直接的称讚，程书擎默默收回目光，心中的一股气顿时就消了，把水壶塞到贝雨霏怀中，「你不是忘了带水壶吗？渴了就喝我的。」 程书擎把毛巾放在贝雨霏旁边的地上，笑着抚了下贝雨霏的头，重新回到球场。 贝雨霏正思考着为甚么程书擎可以这么令她着迷，完全忽略刚刚没有发言权的林依婷小朋友。 被两人晾在一边的林依婷习惯了他们的闪光攻击，一句话重新说了第二次才唤回贝雨霏的注意，「贝雨霏，你说我何时才能交到男朋友？」 「我们依婷这么有魅力，交男朋友是早晚的事。」贝雨霏转开程书擎水壶，就着杯口饮了一口，刚好场上的程书擎看了过来，视线却没停留太久，不好意思地别开。 其实贝雨霏不常喝程书擎的水，之前就算喝他的水，贝雨霏也不会碰到杯缘，一个词就这样闯进正要投篮的程书擎脑中。 这不就是……间接接吻吗？ 投偏了，连篮板都没擦到。 「被你说有魅力真是荣幸啊。」林依婷看贝雨霏心情好的样子，实在不忍心说出她的担忧。 贝雨霏虽看着程书擎在场上挥洒汗水的英姿，还是察觉到林依婷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贝雨霏用手肘顶了下林依婷，「说吧。」 「我知道你跟程书擎关係好的没话说，但是……你还是注意点啊，我看一堆人都想跟你抢。」林依婷用眼神示意那群坐在树荫下混杂两班的女生，她们看起来就是心怀不轨的样子！ 刚刚程书擎中场休息时来找贝雨霏，她们的眼睛简直冒火。 特别是刚才的房玹琪口不择言，一连说了好几句难听的话。 「别担心啦，我自己会注意的，这么担心我？」 「怕你受伤嘛！」 「别噁心了。」贝雨霏一脸嫌弃，但是林依婷的提醒，还是让她觉得窝心。 林依婷恢復平常的样子，不客气地打了下贝雨霏，「好啊，来互相伤害。」 「姊姊原谅我～是我错了。」贝雨霏对林依婷撒娇，用力抱住她。 「赦罪赦罪，要撒娇去找程书擎，别找我。」林依婷伸手推了推贝雨霏。 「比赛结束！」 贝雨霏一听到体育老师宣布，立刻从林依婷身上弹开，拿起程书擎的毛巾水壶朝他走去。 好的，这就是真闺密。 「辛苦啦，比赛很精彩。」贝雨霏将水壶交给程书擎，另一手执着毛巾，轻轻替程书擎擦去汗水。 程书擎看着贝雨霏被太阳晒的也冒上一层薄汗，拿起毛巾乾净的一角也替贝雨霏沾去些汗水。 「贝雨霏你这叛徒，一定只替程书擎加油。」方希皓一手搭在程书擎肩上，开玩笑地指责。 「我女朋友不归你管。」程书擎拨开浑身发热的方希皓，一句话说得霸气十足。 当他隐隐期待，正想瞧瞧贝雨霏会有甚么反应时，却发现有个娇小的女生硬生生隔开了他跟贝雨霏，挤到他们之间。 眼前的女孩程书擎分明不认识，重点是原本他想捕捉贝雨霏害羞的样子，结果被她搞砸，他现在觉得有点火。 女孩突如其来的靠近只让他觉得不适，程书擎脚步挪远了些。 「贝雨霏～陪我去合作社吧！」房玹琪状似此刻才注意到程书擎一样，以招牌笑脸跟他打招呼，「你好啊，我是房玹琪，贝雨霏不帮我介绍一下吗？」 房玹琪的出现让其馀三人面面相覷，原本的话题硬生生中断，但房玹琪都这么直接地要求了，贝雨霏勉为其难还是介绍自己的男朋友给别的女生认识。 「他是程书擎，隔壁班的。」 「对我的介绍这么短？」程书擎挑了挑眉。 「不然呢？」 「我是贝雨霏的男朋友。」程书擎的话虽然是向房玹琪说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看着贝雨霏。 「别理他了，我们去合作社吧。」贝雨霏面露羞赧，她实在不明白，为甚么交往后程书擎就这副德性？ 偏偏她还是很喜欢他。 房玹琪完全没有插入话题的馀地，灿烂的笑容混杂了些尷尬。 她就是个局外人。 等距离程书擎一段距离后，房玹琪终于开口，甜美的声音析出一丝冷淡，「不用去合作社了，我钱包放在教室。」，语毕她拋下贝雨霏直接上了楼梯回教室。 贝雨霏无法理解房玹琪的不悦，又担心此刻追上去只会造成更大衝突，于是刻意先在校园转了转，等快上课时才回教室。 还没回到座位，先看到的是散落一地的文具和倒在一旁的铅笔盒。 可是刚刚离开教室时她的铅笔盒……分明放在抽屉。 邱品佑刚好跟在贝雨霏身后回了教室，发现她脚步的停顿，探头向前看去才发现贝雨霏文具坠楼的惨样，以及脸色不太对劲的她，「怎么了？不捡起来吗？」 邱品佑绕过她帮她捡拾文具，贝雨霏也从惊愕恢復成了平时的样貌，一起蹲下收拾着。 「果然漂亮是要付出代价的。」 「甚么意思？」贝雨霏正心疼地看着隻容易断水的原子笔，想着等下一定要试写看看，没听懂邱品佑的话反射性地回问。 「字面上的意思吧。」邱品佑没有多解释，把地上最后一隻深蓝色萤光笔交到贝雨霏手上，上课鐘声同时响起。 22。我不想看你受伤 通往地下停车场的楼梯边角积了些灰尘，阴暗之馀又带了些潮湿，平时人烟稀少，此刻的气氛却有些紧张。 「怎么了？找我有甚么事。」 「我知道你对贝雨霏做的事了。」 「所以……你要告状吗？」房玹琪听了不在意地一笑。 「要不要合作？」 房玹琪一愣，「你也不爽她？为甚么？」 「我应该没有告诉你的义务吧。」 就算那人的表情模糊，仍令人不寒而慄。 那天之后，房玹琪对贝雨霏爱理不理，一开始确实有点难接受，不过朋友本来就不是说有就有的。如果不合，不做朋友也无妨，有时下课跟林依婷聊聊也挺不错的。 「贝雨霏，我之前不是要你注意点吗？」 贝雨霏随意地应了声，要林依婷继续说下去。 「其他人不注意没关係，但是那个长捲发的女生真的要小心。」 贝雨霏原本只觉得林依婷大惊小怪，不过看了看四周，发现林依婷指的是房玹琪后，便确实有了些警戒，「她怎么了吗？」 贝雨霏有发觉房玹琪态度上的明显改变，可是连隔壁班的林依婷都叮嚀她要小心，贝雨霏不知道房玹琪到底做了甚么。 「她喜欢程书擎吧？上次体育课时你跟程书擎聊天时，她看起来跟疯子没两样。」林依婷想到当时房玹琪火冒三丈的样子，不禁颤了颤，「不过姊妹你专心谈恋爱，应该没看到就是了。」 原本听林依婷还讲得挺有道理的，但听到最后一句不正经的调侃，两人又是一阵打闹。 这就是朋友吧。 给了严肃的建议，但最后又能让人笑出来。 不管他有多欠揍，都还是喜欢跟他待在一起。 明白他会让你生气，但也知道他不会害你受伤。 某天开始，班上突然出现了些谣言。 谣传着贝雨霏玩弄男生的感情，最严重的一则传闻说有男生因为贝雨霏打架，最后甚至闹到转学。 贝雨霏不知所措地看着同学们渐渐远离自己，却不知从何解释。 这样的疏离感，她太熟悉了。 就算过去一年被爱环绕，这种冰冷的感受却一触即发，难以收拾。 她真的值得被喜欢吗？ 「要不要我帮你解释？他们整天乱传，有够无聊。」方希皓皱着眉有些担忧，他不相信那些传言，他选择相信自己认识的那个贝雨霏，而不是别人口中的她。 「谢谢你，不过……没关係，我可以的。」 贝雨霏很感谢方希皓在这种情势下依然站在她这边，但是她不希望方希皓因着她也得承受那些本不该经歷的一切。 「还有……拜託你别跟程书擎说这些啊，他最近挺认真想拚段考的，我不想让他担心。」贝雨霏虽然难受，但是一想到程书擎，眼底便隐隐有了笑意。 贝雨霏没有否认甚么，而这样的举动在眾人眼中，就是种承认。 所以此刻发生这种事时，有些人想要伸出援手，最后却没能做出行动。 贝雨霏的铅笔盒又出事了。 铅笔盒不只落在地上，还有被美工刀割出了好几道隙缝。 如果像上次那样扔在地上是种挑衅，那这次就是明明白白的威吓。 上回感觉只是恶作剧，这次却像是为了让贝雨霏感到恐惧。 「哇，这是怎样，会不会太夸张了。」 「太过分了吧。」 大家围在铅笔盒旁，却无人伸出援手，发表着想法，却未做出行动。 旁观者或许也是加害者的一种。 「你还好吗？」邱品佑不若附近同学表现出讶异模样，面色淡定地关心贝雨霏。 「没事。」贝雨霏冒起冷汗，这回她快速地把东西收拾好。 房玹琪摇了摇头在远处看着一切发生，「那傢伙真的是疯子……」 看贝雨霏反应平淡，大家也就没什么兴致了，又各自做起原本正在做的事。 刚才好似甚么也没发生。 铅笔盒怎么样贝雨霏不是太在意，她只是有些不捨地看着掛在上头的吊饰，大概是被丢到地上时不小心刮出几道刮痕。 担心铅笔盒又被人重伤，贝雨霏果断拆下吊饰，紧紧握着，犹如一松手，钥匙圈就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怎么了？你脸色好像不太好。」程书擎从靠走廊的窗户探头进来，看着贝雨霏发白的脸庞，动作轻柔地抚了上去。 感受到程书擎的触碰和他的声音，贝雨霏的心情才缓缓平復下来，要自己打起精神，紧握着吊饰的手也稍稍松了开来，「可能昨天比较晚睡吧，没什么。你段考准备的还好吗？」 「还行啊，我这次一定会进步的！不然怎么并肩站在你身边呢。」看见贝雨霏手中的云朵吊饰，程书擎拿了过来，在手中把玩着。 「你现在就很好了。」 现在就可以站在她身边。 倒是现在的她不确定这样的自己，有没有资格站在程书擎旁边的位置。 程书擎没有察觉贝雨霏的那些细腻想法，她温暖的肯定在他心中扩散开来。 程书擎忍住想衝进教室把贝雨霏揽进怀中的慾望，只是把吊饰又放回贝雨霏手中。 「我想成为有能力保护好你的人。」 程书擎的眼中闪着坚定的光彩。 是啊，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有爱她的人，也有她想守护的对象。 贝雨霏从程书擎的话中觉醒，决定在今天晚上跟程书擎通话时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 这次她不想逃避了。 然而还没等到晚上，贝雨霏就先迎来另一个灾难。 倒在地上的桌椅和被撕破的课本，一切怵目惊心。 贝雨霏根本没必要承受这些。 她想要改变。 她确实是胆怯的，毕竟她不知道改变后事情会如何发展。 可是为了那些爱她的人，以及她爱的人。 这样未知的尝试也许是必要的。 不是等着别人来拯救，而是自己创造不一样的局面。 贝雨霏在眾人惊呼下一步一步走到房玹琪面前，「是你做的吗？」 房玹琪冷哼一声，不甘示弱从座位上站起来，「你以为你是谁？凭甚么怀疑我？」 「而且是又怎样？」房玹琪勾起单边嘴角。 房玹琪动手推了下贝雨霏，原本没要让她跌倒，但突如起来的施力让贝雨霏摔倒在地。 环顾四周同学看向房玹琪的眼神因她的举止而带了些排斥，她惊觉有点太超过了，只得慌张地辩解着。 「我没有要把她推到地上，我没有！」 然而摆在眼前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徐顥起初只是要拿些笔记给贝雨霏，可是一到教室外就发觉里头气氛不太对劲。而在教室中央的女孩显然已经歇斯底里，徐顥没想多管，但却发现跌坐在地的不是别人，正是贝雨霏后，他直接走进教室。 「学弟妹，这是要让我目睹霸凌现场吗？」 看到贝雨霏失神的样子，徐顥心如刀绞。 徐顥蹲到贝雨霏面前，忧心地看着她身上的擦伤，「走吧。」 「要去哪？」 学长他……怎么会在这？ 「去保健室。你受伤了。」徐顥拉起贝雨霏，二话不说带着她往保健室走，留下错愕的一群人。 看着徐顥蹲在眼前用棉花棒替自己清理伤口，贝雨霏感到挺抱歉的，「好像每次受伤的时候学长都在呢。」 之前咖啡厅打翻热饮时，也是徐顥细心地帮她冲水冰敷。 他总是能在最适当的时机出现，即使贝雨霏都决定要自己面对了。 徐顥面容严肃，彷彿贝雨霏受了甚么重伤，「伤口要小心照顾，不要轻忽了。」 「真的没事吗？」徐顥声音很沉，贝雨霏没听出他的情绪。 「没事啦，这只是小伤而已。」 徐顥直直望进贝雨霏乌黑的眼瞳，「我指的是你的心情。」 「嗯……说没事是假的，不过学长帮我这么多，我已经很感激了。」贝雨霏灿然一笑，「笔记的部分也是，这次段考一定有好成绩的！」 徐顥看贝雨霏笑得灿烂的样子，也不好多说甚么，「如果需要帮忙就找我。」 「我不想看你受伤。」 贝雨霏还来不及回应，开门声就骤然响起。 「你还好吗？」 23。现在我来了 「学长，能不能……让我跟他单独聊聊？」贝雨霏看到来者是邱品佑后心中对某种想法的肯定又多了一分。 看出了贝雨霏眼里的坚定，徐顥虽仍有些担忧，还是给了贝雨霏一些空间，「那我去外面等。」 徐顥一走出保健室，就看到程书擎气喘吁吁的样子，大概是一听到消息就从教室飞奔而至。 「先别进去，学妹她在谈重要的事。」徐顥一手拦住程书擎。 「谢谢学长啊，贝雨霏……还好吗？」程书擎压根不知道这段日子贝雨霏的遭遇，刚刚在走廊上意外听见隔壁班的人谈论着贝雨霏受伤，才赶到保健室的。 明明说要保护好贝雨霏，却又再次看着她受伤。 程书擎神色沮丧。 「刚刚摔倒產生的一些擦伤，应该过几天就能痊癒。」徐顥扯了扯嘴角，「不过自己女朋友的状况，你应该最清楚吧。多关心她一点。」 徐顥转身离去，他的每个字都刺激着程书擎，可是程书擎却无法否认。 他，是个失职的男友。 「你也有参与吧？」贝雨霏表情一冷，语气捎着不容置疑的认真。 邱品佑以笑掩藏住心中的惊诧，「怎么说？」 「第一次乱搞我铅笔盒的人没意外是房玹琪，她这阵子感觉对我挺不爽的。不过看她刚刚急于辩解的样子，应该不希望把事情闹大，只是单纯地想恶整我。」 「然后第二次没猜错是你做的，对吧？」 「怎么看出来的？我有甚么破绽？」 贝雨霏没戳破邱佑凡间接的承认，自在地替他解答，「第二次的犯人对我应该有极大不满，不只是乱扔我铅笔盒，还把铅笔盒割开，又因为手法暴戾，所以大家看到时多少有些吃惊。可是只有你态度淡定，好像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而且你之前有说过：『果然漂亮是要付出代价的』。」贝雨霏回想着邱品佑当时的表情，而后开窍似地慧黠一笑，「没理解错的话，那时你的眼神挺嘲讽的。」 「就这样？」邱品佑没料到贝雨霏仅透过这些就料到他是兇手，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 「还有一点，是你最不该犯的。」贝雨霏眼里闪着精明的光，弯起手指敲了敲桌面，「我们的关係，应该没有好到你需要特地跑来关心吧？可是犯人案发后，多半想知道被害人的反应。这就是我确定你有参与的原因。」 罪证确凿，贝雨霏每句话邱品佑都无从反驳。 「你推理的很正确，我确实那么做了，可是你不知道我的动机吧？」 虽然是问句，邱品佑却没有要从贝雨霏口中得到答案的意思。 「你记得罗轩和吗？他国中和你同班，很巧的是，我跟他国中时在同个补习班，然后成了很要好的朋友。」邱品佑想起那段和罗轩和一起笑闹的回忆，嘴角漾起怀念的笑，转瞬却又渗入苦涩，「他很优秀，可是偏偏喜欢你。」 外头淅沥淅沥落下了雨珠，洗涤着整个城市，却冲不走世上的悲伤。 邱品佑握紧拳头，替罗轩和打抱不平，「他有跟我聊过，听到你被别人批评时，他一气之下跟人打架，所以后来转学了。」 这一段故事贝雨霏有几分印象，那时夸张到全校都充斥着关于她的流言蜚语，即使已经不太在意人际，还是能明显感受到排挤的状况愈加严重。 「你知道的大概只到这儿吧，可是故事还没结束。」邱品佑脸上盖上一层悲伤，「转学后他得了心理疾病，那么聪明的他在眾人眼里明明前途似锦，但最后连高中都没考，就直接出社会打工去了。」 「你知道吗？是你毁掉他的人生！」邱品佑愤怒地大吼，怒吼重重地掷到贝雨霏心上，盪出涟漪。 原本的理直气壮荡然无存，贝雨霏被邱品佑吼的迷茫。 她毁掉了……别人的人生了吗？ 程书擎原本在外面静静等着贝雨霏谈完，但是听到邱品佑的大吼发觉事态的不对劲，不顾其他直接开门闯了进来，「你在做甚么？」 邱品佑察觉自己的失态，向贝雨霏道了声歉就仓皇离开了。 程书擎坐到贝雨霏身旁，看着迷惘的她，内心只剩自责和不捨。 「都告诉我吧，你想说甚么就说甚么。」程书擎没有指责贝雨霏的隐瞒，只是温柔地引导着她，「不一定帮得上忙，但我至少可以做个倾听的对象。不要再自己硬撑了。」 贝雨霏还没从邱品佑的怒意中抽离，恍惚之间只感受到程书擎的暖意拂面而来，就算正在下雨，只要有程书擎在，就是太阳雨。 贝雨霏的动作放慢，缓缓倾诉着这些日子里的痛苦，那些不公平的对待，以及同学带着的偏见目光。 程书擎的眉宇渐渐蹙在一起。 他听着比贝雨霏还要难受。 说好了想要保护她，可是却忘了，在他努力成长的过程，贝雨霏也可能受伤。 而他没有及时赶到她的身旁。 讲完一连串的事情，贝雨霏才终于卸下了心中一部份的重担，但邱品佑刚才所说的话仍旧压在她心口上，如同身处深海，四周无光亦无氧。她甚至感觉到自己呼吸有些困难。 「还有……我似乎毁了别人的大好前程。」 「国中的时候，有个男生因为我打架，后来转学了。」贝雨霏声音颤抖着，「我当时挺埋怨他的，因为他害我的校园生活又过得更辛苦。走在走廊上，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人，看着我的眼神都是嫌弃。」 程书擎听着贝雨霏诉说往事，彷彿能感受到她当时的痛苦，他握住贝雨霏的手，想给她些力量。 贝雨霏递给程书擎一抹笑，感谢着他的温柔，但那抹笑却在下一秒消失殆尽，被黑暗的浪潮淹没。 「不过我刚刚才知道，那个人后来生病了，也没继续升学。」贝雨霏用没被程书擎牵住的另隻手捂住脸，「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这不是你的问题，邱品佑把他的情绪加在你身上，可是你没有做错甚么啊！那个男生会这样或许与你有关，可是更大的问题在他自己身上，他必须自己克服，而你不需要承担那些。」 「虽然我没能早点走进你的世界，但是现在我来了。所以你儘管倚靠我吧，让我分担你的难过。」 程书擎坚定的话语渡进贝雨霏心中深处。 她一直想着别人不需要承担那些痛苦，所以把一切憋在心里，不想连累别人。 可是贝雨霏却没想过，她自己也不需要承受那些。 她得找机会澄清所有的谣言，而非自己担在肩上。 现在的她不是孤身一人了。 有他在她身边。 贝雨霏冷静过后羞愧又满是歉意地开口，「我是不是成为你的负担了？」 「你从来不是我的负担，你是我最珍贵的女孩。知道吗？」 程书擎眼中映照出贝雨霏的身影，在他眼中贝雨霏是如此明耀。 「谢谢你啊。」贝雨霏也不管现在身处学校了，紧抱住程书擎，将脸埋在他的胸膛。 她的感激，言语无法表达。 「你很好，要记得你值得最好的一切。」 看见贝雨霏情绪趋于稳定，程书擎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放下，可是想着自己都没帮上忙，心情仍是有点糟。 「方希皓会不会太可恶？发生这种事都没跟我说。」 要是他早点知道，就能尽他所能保护贝雨霏了。 贝雨霏一震，离开程书擎的怀抱，赶紧解释，「是我叫他别说的，我怕你担心……」 「那你被人欺负的时候他都没帮你吗？」 程书擎的话语中是对方希皓的不满，但是比起斥责方希皓，其实他更责备没有察觉贝雨霏异状的自己。 『自己女朋友的状况，你应该最清楚吧。』 程书擎眼中不自觉盛满懊悔。 贝雨霏抬眼望进程书擎幽深的眼眸。 他很自责吧？ 那么善良的他，大概觉得自己没保护好她。 「方希皓只是刚好都去打球了啦，这件事我会搞定的！」贝雨霏没有了刚才的恐惧和迷惘，她有了方向。 「现在的我跟国中时不一样了，我有爱我的人、有支持我的人，我不再孤军奋战了啊！」 看见程书擎的忧伤懊恼，贝雨霏终于明白，忍受带来的并非好结局，那不只让自己受伤，也加害于爱她的人身上。 沉默，绝对不是解决霸凌问题的最佳办法。 「我想要改变，我想让大家知道事情真相，而非擅自揣测。我不想再被那些谣言击垮了！」 「所以答应我，要一直陪在我身边，好吗？」贝雨霏捧起程书擎的脸，「因为有你，我才有前进的力气。」 24。因为来不及了 程书擎的负面情绪就这样一点一滴地被贝雨霏携走了。 贝雨霏让他知道他有帮上忙，他并非毫无助益。 贝雨霏让程书擎知道他的重要性。 后来为避免日后相处引发纠纷，房玹琪跟邱品佑在老师协助之下转班了。 在方希皓的帮忙下，贝雨霏也跟大家解释了谣言，澄清自己从没玩弄过谁的感情，并稍微说明了自己国中时遭遇的事，让大家明白她在第一时间没说清楚的理由。 同学听见贝雨霏的解释后，终于明白贝雨霏过去的经歷，了解贝雨霏的心情，看向她的目光不再是排斥，而是温暖又亲人的。 生活趋于平稳，班上融洽的气氛让贝雨霏几乎忘了那段插曲之时，邱品佑找上门来。 贝雨霏挣扎了一下，还是起身出了教室。 「之前的事，我很抱歉。」邱品佑顶着眾人的视线在走廊上九十度鞠躬。 贝雨霏没想过邱品佑来找她是为了道歉，慌张地摆了摆手，「别这样，我没事了。」 「我知道这个要求很无礼，不过……能不能请你跟罗轩和见一面？」 贝雨霏脸色有些苍白。 她以为自己已经克服了，可是听见邱品佑的请託后，才发觉阴影还在。 邱品佑看着贝雨霏泛白的脸蛋，有将要被拒绝的预感，他知道自己那天说的话多少造成贝雨霏的伤害，可是当邱品佑告诉罗轩和自己对贝雨霏所做所说的事后，罗轩和态度相当坚定地希望跟贝雨霏见一面。 一直以来罗轩和都没拜託过邱品佑甚么，如今好不容易有个请求，邱品佑还是希望能达成。 邱品佑觉得自己还是挺自私的。 「我可以跟她一起去吗？」程书擎出现在贝雨霏身旁，扶了重心有些不稳的她一把。 邱品佑狐疑地看着程书擎，随即想起自己大吼之后衝进保健室的那道身影。 「啊！当然，有个伴也比较好。」意料之外的回覆让邱品佑又惊又喜，反正重点是贝雨霏愿意跟罗轩和见面。他礼貌地道别后，兴高采烈地离去了。 「你怎么答应了？」贝雨霏无法理解程书擎的决定，现在的她没有面对罗轩和的勇气。 「对不起，没和你讨论就直接同意了。」程书擎为刚才的莽撞低下头，就这样同意确实挺衝动的，但是程书擎希望贝雨霏不再受到綑绑，藉着这个机会，他希望贝雨霏能真正走出来。 而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面对问题。 「可是我会怕……」 「所以我陪你去。」程书擎抬起头给了贝雨霏一抹坚定的笑，「这次，我会保护好你的。」 贝雨霏跟程书擎踏进一间窗明几净的义大利麵店，贝雨霏难得主动勾上程书擎手臂，面容有些焦虑。 贝雨霏一眼就认出了罗轩和，而他似也察觉到贝雨霏投来的目光，站了起身朝他们挥挥手。 两人大略看了下菜单就决定好了，贝雨霏甚至反常的点了样从没吃过的料理，显然没花心思在点餐上头。 程书擎暗自打量着眼前男子。 嗯……看上去温文儒雅，不像是会衝动行事，甚至出手打人的人啊。 看来说到底是他女朋友太有魅力了。 贝雨霏没察觉到程书擎的内心戏，她喝了口服务生送上的柠檬水，清爽的柠檬香气在口中扩散开来，她这才镇定许多。 「抱歉，突然约你们出来见面。」罗轩和嘴角掛着浅笑，眼中没有贝雨霏预期的恨意，和善无比，「邱品佑把所有事都告诉你了？」 「邱品佑不知道在担心甚么。」见贝雨霏小幅度地点了点头，罗轩和语带笑意，「其实我现在这样也不差，提早出社会多了些歷练。心理疾病吃药也已经好很多了，不说别人可能还看不出来吧！」 「现在的生活我真的很满意。」 罗轩和看起来并非贝雨霏想像中的颓丧模样，而是既阳光又正向。 罗轩和调侃着邱品佑可是又不自觉地露出微笑，眼里闪着名为「友谊」的光，连贝雨霏都看得出他对那份友情的重视，「邱品佑话应该说很重吧？对不起造成你的困扰。那傢伙大惊小怪，总是觉得我受委屈，成天替我打抱不平。」 「我不怪你，也不恨你。」罗轩和看向窗外，说得云淡风轻。 不管是心理疾病，又或者没继续升学，于他都不是甚么大事。 那些对罗轩和而言都是无法改变的过往，所以他都不在意。 贝雨霏眼中盈满愣然。 她想过各式各样的画面。 可能是罗轩和对她咆啸，可能是他激动拍桌。 就是没想过，罗轩和完全不计较。 「为甚么？我明明……毁了你的人生。」贝雨霏说出了这些日子缠着她的想法。虽然程书擎的一席话降低了她的罪恶感，但还是隐隐有到声音斥责着她，谴责她的良心。 罗轩和摇了摇头，「那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选择。」 「我想过很多次，我当时的行为是否正确。后来我明白了，我的行为错了，可是我的动机绝对没错。」 「那时的你受了很多苦吧，明明没做错甚么。所以我想帮你，结果衝动之下造成反效果。」 罗轩和脸上没有一丝对贝雨霏的责备或不满，依旧只有那抹毫无杂质浅淡的笑，却带着十足暖意渗透人心。 「国中的日子，辛苦你了。」 原来国中时有人读懂她的心情。 在她以为全世界都背她而去时，有人默默站在她这边。 一瞬间所有压在心上的重量都卸下了。 贝雨霏声泪俱下，哭得不能自己。 罗轩和把手边的卫生纸递给程书擎，让他帮贝雨霏沾去泪水。 「我先走了，听说这里的甜点挺好吃的，我有帮你们点。」 贝雨霏掩着脸，现在的模样实在不好意思见人。 「祝你幸福。」 眼前的罗轩和眉目清净，脸上不再是当年青涩的爱恋，而是单纯的温煦。 过了好一阵子，贝雨霏的直直落下的泪水终于停歇，卸下重担的她吃着招牌抹茶千层，一时还无法完全相信刚才所有经过，但一句话轻轻从口中吐出。 「谢谢你。」 谢谢你费尽心思想将我拉出黑暗，可是你忘了。 对我来说，你本身就是一道光。 可对于程书擎来说，今天还没结束。 送贝雨霏去车站搭车后，他又在附近间晃了一阵子消磨时间，指针不停歇的走着，待天色有些昏暗时，程书擎才动身前往与人相约之处。 「我们有见面的必要吗？」徐顥跟程书擎一同坐在公园长椅上。 「当然有啊，我得刺探一下情敌的状况。」程书擎边搅拌着手里的拿铁边开玩笑地说。 徐顥动作一顿，现在是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贝雨霏吗？ 「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而且你们都在一起了，哪有甚么情敌。」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你应该很担心她。」程书擎握着拿铁杯身的手紧了些，「虽然不想跟你报告贝雨霏的近况，不过她没事了。」 「……为甚么要告诉我？」 徐顥虽然不晓得程书擎为甚么要告诉他这些，不过听到贝雨霏没事，他确实安心不少。 「喜欢的人出事，一定会担忧。喜欢一个人的心情，我也是明白的。」 「看来学妹的眼光也不是真的很糟。下次别让她再经歷这种事了。」 程书擎喝了口温热的拿铁，心中不解油然而生。 现在情敌都这么温和的？ 「你为甚么这么甘心贝雨霏跟我在一起？」 甘心？ 当然不甘心。 曾经他以为只要贝雨霏能笑着，能无忧无虑的，即使那份幸福不是他给的，他也能接受。 可是当贝雨霏告诉他她跟程书擎在交往后，徐顥才清楚知道，他希望的不只如此。 他也想成为贝雨霏快乐的理由。 他想站在她身旁，成为她强而有力的后盾。 他想替她遮风挡雨，想陪她一起度过每个愉快或悲伤的时刻。 可是太迟了。 现在的他除了甘心，别无选择。 「因为来不及了。」 25。喜欢是抑制不了的 时隔好几个月之久，当贝雨霏以为自己已经没有嫉妒心时，眼前的画面打破她的幻想。 心情一瞬间跌落谷底。 原来她考上他们学校了。 那既熟悉又陌生的不安感升了上来。 柳凡薇和程书擎并肩走在校园里，贝雨霏也不是那么不通情理，单纯照顾认识的学妹她并不是不能接受，只是当她看到程书擎脸上的笑容后，她就笑不出来了。 程书擎到底为甚么要笑得那么好看？ 那种酸酸的感觉又在心中蔓延开来，贝雨霏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她不自觉躲了起来，就算她是程书擎的正牌女友。 现在的她没有勇气。 没有用最完美笑容面对聊得愉快的那两人的勇气。 她怕会一不小心就洩漏了自己不堪的情绪。 她怕让程书擎失望，她怕让柳凡薇见笑。 所以她逃跑了。 她曾经以为看见程书擎对她真心诚意地喜欢后，她已经不会在意那些了。 却发觉越是喜欢，就越是在意。 越是喜欢，就越是无法将所有事情都轻描淡写。 她依然不想吃醋，不想任性，不想给程书擎添麻烦。 可是也依然做不到。 所以她只能躲起来，不让自己的小小情绪造成程书擎的困扰。 她也太懦弱了。 贝雨霏自己斥责着自己。 关于克服嫉妒心这回事，贝雨霏苦想了好几天。 她甚至上网查了资料，却还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 最后是黎璃的一则讯息让贝雨霏终于没有继续刷网路文章，关掉页面闭眼休息了片刻后，点开跟黎璃的聊天室。 黎璃想吃梨：雨霏霏霏霏！ 黎璃想吃梨：这周六要不要约一下？我真的太想你了！ 雨雨非：学姊最近读书很辛苦了！跟我见面会不会太浪费时间啊？ 黎璃想吃梨：读书才叫浪费时间，跟你见面一解我的相思之情，读书才有效率的。 雨雨非：还是学姊最爱我：） 雨雨非：那就周末见啦，我刚好也有事想请教学姊！ 黎璃想吃梨：我成天想篡位，想篡你男朋友的位。 看着黎璃逗趣的回应，贝雨霏轻笑出声。 生活也不能只有另一半嘛！跟黎璃出去聊聊天好像也不错。 仔细想想上次见面大概是去游乐园那次吧，在那之后连在学校都没巧遇过。 既然网路上找不到答案，不如也趁机问问学姊，说不定黎璃能替她解惑。 于是贝雨霏抱着愉悦的心情答应了黎璃的邀请，满心期待那日到来。 可是最后贝雨霏没等到黎璃。 距离约好的时间已经过了十五分鐘，外头大雨滂沱，贝雨霏担忧地看着刚传出去的讯息，却不见黎璃回应。 她焦虑地搅拌着刚送上的焦糖奶茶，又再次抬头看向店内英伦风格的时鐘确认时间，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影。 「学长？好巧啊，你怎么来了？」贝雨霏瞠着明眸，眼里盛满讶异。 许久未见，她那双眼依然好看无比。 「不巧。」徐顥浅浅地笑了下，「黎璃要我替她赴约。」 一抹担心攀至贝雨霏眉上，她语速快而着急，「学姊怎么啦？她还好吗？」 「只是感冒了，睡一觉就没事。」徐顥在贝雨霏对面坐了下来，语调平稳。 学妹真的很关心周遭的人呢。 徐顥脸上漾起苦笑，这样的女孩是要他如何放弃？ 「之前听学姊提过她喜欢美式，所以就先帮她点好了……」贝雨霏懊恼地看着徐顥面前的冰美式，后悔自己草率行事的结果。 「我喝吧，我也挺喜欢的。」徐顥看着眼前的美式，没有犹豫地拿起来喝了一口，「听黎璃说你有事要请教？」 「是有事没错，不过说来有点不好意思……」 「说说看吧，说不定我能帮上忙。」徐顥目光柔和似水，「如果不想说也没关係。」 徐顥外套上不小心沾了几滴雨珠，他顶着大雨都特地跑一趟了，此刻闭口不谈，好像挺不给面子的，况且徐顥也不会取笑她，不问白不问。 贝雨霏再三思忖，反覆犹豫，最后还是豁出去了。 「学长啊。」贝雨霏持续搅拌着焦糖奶茶，没有看向徐顥，「我最近好像特别容易吃醋，你觉得要怎么样才能不吃醋呢？」 贝雨霏说着那些让她烦恼的事情，看起来愁眉苦脸。 徐顥不想听下去，因为那每一句话都扎在他心上。 可是他没打断，也没阻止，就只是静静地听着。 静静听着喜欢的女孩说着她在意的男孩。 此刻的自己有多狼狈，只有他本人晓得。 但徐顥还是回答她了，因为他看的出来这个问题有多困扰贝雨霏，所以他希望自己能帮上忙，即使只是以朋友的身分。 贝雨霏终于停下了搅拌的动作，专心等着徐顥的回答。 「吃醋很难避免。」 「因为在意，所以会吃醋，这很正常。」 想着贝雨霏因程书擎吃醋的样子，徐顥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人死死掐住。 但他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如果你满眼都是他，那会越来越常吃醋，越来越常争吵。最后爱情消磨殆尽，才发觉那些美好都是曾经，而两人已经无法回去了。」 「其实没有爱情的日子还是过得下去，只是有了爱情也不坏。千万不要让爱情成为你生命的唯一。找到自己生活的重心和过日子的意义。谈恋爱的同时，也要活出自己喜欢的样子。」 「因为他当初喜欢的，就是那样的你。」 然后，我喜欢的也是那样的你。 不晓得学妹听懂了没。 说真的，徐顥没必要告诉她这些。 说了只是帮助贝雨霏这段恋情走得更顺遂。 可是徐顥还是说了。 不想看着贝雨霏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是一回事，希望她幸福快乐又是另一回事。 而且比起他的幸福，他更在意的是贝雨霏的幸福。 徐顥徐步走着，刚才和贝雨霏间聊的画面和女孩的容顏一帧一帧闪过，徐顥明显感觉到自己对她的喜欢又添了一些。 虽然他一直极力抑制自己对贝雨霏的情感，但在决定替黎璃赴约的那刻起，他就该明白。 喜欢是抑制不了的。 因为是贝雨霏，所以除了喜欢，好像也别无选择。 徐顥被脑海中千千万万个想法给勒住，终究明白原来陷进去了，就难以脱身。 单恋果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黎璃弓着身子蹲在徐顥家门前，看到徐顥后立刻弹了起来，有些紧张地跑到徐顥跟前询问，「今天聊得怎么样啊？」 「普通吧，没什么。」徐顥看着咳着嗽的黎璃，皱着眉道，「你怎么不待在家休息？」 感冒算甚么？ 今天一早黎璃因感冒脑袋昏昏沉沉，也没多想就要徐顥代替自己赴约，但后来仔细一想后她可是万般焦急。 一般人大概无法从徐顥脸上察觉到甚么，不过十几年的友情不是假的，黎璃硬是从徐顥平淡的表情中读到一丝落寞。 「雨霏问了甚么问题啊？」黎璃没理会徐顥的问题，偷瞧着他的眼色。 「她问我怎样能不吃醋。」 黎璃已经不敢直视徐顥了，音量也比刚才小了许多，「那……你有回答吗？」 「嗯。」 徐顥轻轻笑了下，他刚刚回答的不差吧？ 他应该有帮上忙吧？ 连徐顥自己都不晓得，他的笑不经意掺入了些悵然。 黎璃顿时后悔今天没有自己赴约，如果自己真的无法赴约，她也该直接取消这场约会。 看来徐顥的表情管理已经做得相当之好了。 听着自己喜欢的人聊着自己喜欢的人。 那种感觉其实黎璃不太懂，但她都能感受到徐顥的痛。 而黎璃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徐顥。 第一次看到这样失魂落魄的徐顥。 26。胜过全世界 徐顥说的每一句话，贝雨霏都仔细咀嚼过了，就连回家的路上也不断想着。 第一次谈恋爱的她，很多时候都在迷雾之中。 担心的事多、烦恼的事多，害怕的事也多。 因着自以为是的贴心选择不沟通，因为害怕对方会担忧而把负面情绪都藏了起来。 可是她却忘了谈恋爱从来不是一个人的事，而是两个人共同经营的一份关係。 原来她错的这么彻底。 再怎么相爱的两人要是用错方法，依然会渐行渐远的。 贝雨霏打了个寒颤。 幸好她跟程书擎还没走到那一步。 贝雨霏花了一段时间终于整理好从徐顥那接收到的资讯，今晚久违地安稳入睡。 现在改变，还来得及吧。 隔天贝雨霏鼓起勇气和程书擎聊起自己这阵子埋藏在心底的一些心情，和未曾说出口的烦恼顾虑。 尝试踏出这一步对她并不容易。 老实说还是会担心造成程书擎的负担，还是会担心程书擎感到厌烦。 可是为了让这份感情走得更长更远，她想有必要让程书擎知道她的想法，然后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 不过在贝雨霏认真地剖开真心之时，程书擎却好几次分了神。 「你还好吗？」贝雨霏伸手在程书擎面前挥了辉，「对不起，自顾自地说了那么多，让你困扰了吧？」 贝雨霏紧咬下唇，看到程书擎与平时不同的反应，顿时有些后悔。 「不是你的问题，你愿意告诉我这些，我很高兴。」 交往之后，程书擎隐隐感受到贝雨霏越来越少告诉他负面的情绪，本该更加亲密、更加了解彼此，贝雨霏却把许多情绪藏得严严实实。程书擎纵然担心，但又不知从何问起。 如今看着贝雨霏向他敞开，程书擎内心的喜悦激动，贝雨霏肯定料想不到，但是昨天发生的事无法控制地还是好几次牵走程书擎的思绪。 看着女孩自责的模样，程书擎心疼地连忙解释，「抱歉，昨天家里发生了点事，我才一直分心，绝对不是你的问题。」 贝雨霏一听，从原本自责的情绪转变为紧张，「发生甚么事了？」 「小事而已，你别担心。」程书擎把贝雨霏的一綹发丝勾至她的耳后，脸上掛起笑。 贝雨霏皱了皱眉，忽然捧起程书擎的脸，一脸正经，「有事记得告诉我。」 程书擎点了点头。 她没有因为程书擎的话安心，因为能让程书擎分神的事情，怎么样都不会是小事。 接连好几天，程书擎态度如常地跟贝雨霏聊天，同样笑着，同样开朗健谈，可是好几次贝雨霏远远瞥见程书擎一人坐在位子上时，眼底带着忧鬱。 「程书擎怎么了？」 「你……怎么会这么问？」方希皓面色有些慌张。 「他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这你也能发现？」 「只要常常看着他，其实很容易发现啊。」贝雨霏扯了扯嘴角。 贝雨霏旁敲侧击过好几次，但是程书擎却不肯松口，总是随意带过。 她下定决心把自己的所有心情告诉程书擎，可是却忘了程书擎不一定愿意说出他的伤心。 就这样看着程书擎难过，贝雨霏却一点忙也帮不上。 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贝雨霏深深体会到了。 「唉……程书擎要我不要说的。」方希皓皱着眉，表情犹豫。 方希皓不知道把这事告诉贝雨霏的他会有甚么下场，好的话吵一架，糟的话程书擎甚至可能会跟他绝交。 可是，他不想重蹈覆辙了。 上次贝雨霏被造谣时叫他别告诉程书擎，他照做了，可是贝雨霏却受到伤害。 方希皓当时很自责。 他想过很多遍，如果当时的他选择告诉程书擎，贝雨霏是不是就不会受伤了？ 所以这次他想试试看，看看做了不同的决定，迎来的能不能是好结局。 方希皓的眼神改变了，他深吸了口气，「上週日，程书擎的父母离婚了。」 贝雨霏的心喀噔了一下。 「你别怪他，他不是故意不跟你说的，他只是不希望你担心……」 「他现在这样，更让我担心吧。」贝雨霏露出了不太自然的笑，跟方希皓道了谢，步伐有些不稳地回到座位。 贝雨霏没有焦点地看着前方。 发生这么严重的事，程书擎怎么不告诉她呢？ 她或许帮不上甚么忙，但她还是想陪着他走过这段崎嶇的路。 她想陪着他一起难过，让程书擎明白自己不是一个人走着没有尽头的路。 说好了有甚么困难就一起面对啊。 可是程书擎却筑着墙，独自浸在悲伤之中。 然后不让她靠近。 原来心痛是这种感觉。 贝雨霏以为她可以等。 时间很多，她曾经以为她可以等到程书擎敞开心胸那天来临，再用最温暖的笑容，温柔地接住他的眼泪。 可是现在的她没那么有自信了。 因为那种前方一片黑暗，怎么样也等不到的感觉，实在太难受了。 当她以为两人已经够靠近的时候，才发现全是自己的幻想。 贝雨霏趴在木桌上，久久没有起身，仅是任凭悲伤随着血液蔓延全身。 「你说程书擎为甚么不告诉我……」贝雨霏趴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和林依婷通话。 「当然是怕你担心啊。」 「你这么说，方希皓也这么说，可是……」贝雨霏欲言又止。 「他这么做，让你受伤了吧？」 小姑娘的心思，林依婷自然也懂。 做出的举止是为了对方好，可是却用错了方法，让贝雨霏感受不到他的用意。 程书擎认为的温柔，到贝雨霏这来就成了尖锐的刀刃。 「在等程书擎一下，如果真的没办法，就分开吧。」林依婷说得容易，但是心里是真的挺难受的。 好朋友劝分不劝合，因为你难过受伤的样子，她全看在眼里。 而她不希望你再受到同样的伤害。 在一起是为了幸福，分开又何尝不是呢？ 贝雨霏却是一愣，没有言语。 分开？ 她从没想过这个选项。 她相信程书擎会跟她走到最后，她相信程书擎就是那个对的人。 贝雨霏涉世未深，见识也确实不多。 可是当那个如阳光灿烂，又如月色温柔的男孩闯进她平淡乏味的生活后，她便确信着只有程书擎，才能让她深深喜欢。 青涩的爱情，难道就不是爱吗？ 她才不要分开。 林依婷的建议贝雨霏仅当作是句疯言疯语，并没听进心里去。 只是她没想过，这句话竟会再次闯进脑海。 「不要！」贝雨霏惊慌地大叫着，希望能阻止朝着马路衝出去的程书擎，却没有改变甚么。 程书擎身手矫捷的把没看清楚号志的女同学往旁边推，却躲不过直衝而来的轿车。 尖锐的煞车声，路人的惊叫声，以及打电话叫救护车的急促语句。 各式各样的声音在贝雨霏耳边响起，可是却好像皆蒙上了一层布，没有任何一种声音能清晰传到她耳中。 世界变得模糊，她眼里唯一看得清楚的只剩下倒在马路上汩汩鲜血流出的程书擎。 远远地，即使昏倒在地，程书擎仍是一眼就看见了贝雨霏。 一如往常，他总能在形形色色的人群之中，准确地望见她。 四目相对，程书擎用最后一丝力气勾起嘴角，吐出了一句话，而后闭上了双眼。 程书擎的声音极小，远处的贝雨霏没听见他的声音，可是她却透过嘴型，知道程书擎说了甚么。 她没有甚么特异功能，只是那句话太常从程书擎口中而出，所以单靠嘴型，贝雨霏就能明瞭。 那是她最讨厌听到的一句话。 『我没事。』程书擎总是如此说着。 明明很有事。 贝雨霏的力气一瞬间被抽乾，她想跑到程书擎旁边，可是对她来说连移动一步都是个难题，她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 程书擎为了救柳凡薇出了车祸，送医急救。 他能不能自私一点？ 为甚么要不计代价地去拯救别人？ 程书擎知不知道，他对她来说有多重要。 她不想失去他。 贝雨霏远比程书擎想的，还要喜欢他。 所以她受不了那个温柔无比却对自己残忍的程书擎。 『如果真的没办法，就暂时分开吧。』 林依婷的声音悠悠响起，此刻的贝雨霏却听了进去。 他们，可能真的不适合吧。 就像她无法理解程书擎为甚么不更重视自己一点。 就像她不明白程书擎明明喜欢她，可是却又为何不让她触及他的真心。 就像此刻，她知道程书擎的举动有多正义，可是想着程书擎为了别的女生如此卖命，心中仍是升起酸楚。 她受不了的可能不是程书擎，而是自己。 那个不识大体又不成熟的自己。 那个在乎小情小爱，在乎他，胜过全世界的自己。 27。世上最幸运的人 「这是……？」程父困惑地看着踏入病房的贝雨霏。 「叔叔好，我是程书擎的……」贝雨霏斟酌着用词，不晓得该说是同学还是朋友，或者说是……女朋友。 程书擎帮贝雨霏未完的话接了下去，声音清澈肯定，「女朋友。」 「女朋友啊？你好你好，我是他爸。」程父向来开明，只是亲切地笑了笑，倒是贝雨霏的脸唰地红了，但又悄悄抬头看了下程父。 眼前正在削苹果的的中年男子，脸上虽有些细纹，但仍不减风采，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岁月带来的不是沧桑，而是成熟的韵味，程书擎和他确实有几分相似。 「那你们年轻人慢慢聊，我刚好去附近超商买点东西。」 程父虽然对儿子的女朋友有满满好奇，但看到程书擎持续不断地用眼神赶人，还是乖乖出去了。 病房内只馀他们二人。 乾净整洁的病房充斥着医院特有的淡淡消毒水味，程书擎左脚打着石膏，躺坐在病床上，阳光轻柔地铺在程书擎身上，给他披上一层金色薄毯，贝雨霏却没有直视他，逕自帮忙削着刚刚未削完的那颗苹果。 几日未见贝雨霏的程书擎也不急着说话，能这样静静看着贝雨霏的脸庞，他就已经很满足了。 他真的想死她了。 终于把苹果削得漂漂亮亮后，她把苹果递给程书擎，缓缓开口。 「我们……暂时分开吧。」贝雨霏还是没有看向程书擎。 「我觉得我们得花一个月来釐清一下。如果一个月后，我们都确定想和对方度过下半辈子，那就继续交往。如果不是的话……就分开吧。」 「咳咳……怎么突然这么说？」听闻贝雨霏一句话后，程书擎表情瞬间变得惊慌失措，尚未嚥下的苹果让他呛了下。 「那件事……我知道了。我知道你不告诉我是为我好，可是我希望你别把伤心都揽在你那。我喜欢你，喜欢正面的你，但也喜欢负面的你啊！」贝雨霏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她顿了顿冷静下来，「现在还是先分开吧，我觉得我们都还没准备好。」 没等程书擎接着说下一句，她拿了包就离开了，丝毫不敢多停留一秒。 她不断逼着自己别回头。 若是回头，她眼眶中摇摇欲坠的泪水大概就会落下。 如果回头了，她八成就离不开他了。 因为躺在病床上的，是她最喜欢的那个男孩。 是她，最不想放开的男孩。 贝雨霏好想抱抱他，想大声地骂他，要程书擎下次别这么莽撞地救人。 她想要他在意自己，胜过在意别人。 但又想问他伤口会不会很痛，想问他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养伤。 贝雨霏想待在他身边照顾他，就算哪儿都不去也不要紧。 可是最后，她一项也没做到。 然后在程书擎身心状况最脆弱之时，狠狠伤害了他。 贝雨霏没有走远，她靠着医院死白的墙，无力地跌坐在地，一个劲地大哭了起来。 程书擎紧盯着门口，左脚的伤让他无法追出去，只盼能等到贝雨霏回心转意的身影，看了好一阵子却一无所获，他放弃地倒回床上。 小姑娘刚刚还在帮他削苹果呢，怎么他一道完谢，画风就变了调。 看来贝雨霏知道了啊，他父母离婚的事。 他不希望贝雨霏还得多花心思烦恼他的事，所以选择闭口不谈。 原本是不希望让她烦恼，但看贝雨霏今天难过的样子，看来是造成反效果了。 想起贝雨霏不高兴的样子，程书擎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他丧气地轻叹了口气，某些回忆却窜了上来。 他似乎有点理解贝雨霏的心情了。 那种被挡在心门外的感觉，他是体会过的啊。 之前贝雨霏没跟他说生活中的伤心事时，那种难过的感觉他经歷过的。 但他却还是用同样的方式对待贝雨霏。 他希望贝雨霏把所有的情绪都和他分享，可是他自己却跟之前的贝雨霏做出一模一样的事。 他确实伤害到她了啊。 伤害了那个他想捧在掌心，用尽所有的温柔去疼的女孩。 程书擎看着被窗户切割成一块一块的蓝天，愣了好久好久。 天空都没变呢。 就跟那个他们一起翘掉体育课的午后一样，一如既往的蓝。 改变的是人，而非这个世界。 一年过去了，贝雨霏那时的笑容却没褪色，那蓝天之下的她依旧既清晰又美好，在程书擎的记忆中闪闪发亮着。 他是甚么时候喜欢上贝雨霏的呢？ 好像是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的，他也说不出确切的时间。 不知不觉中在意起女孩的一言一行，不知不觉中总会找寻她的身影。 驀然回首才发觉贝雨霏在心里已占了一大块，佔据了自己心中最柔软的一块，而他相信除她之外再无他人能踏足那处。 喜欢看着原本总板着脸的女孩露出灿笑，喜欢听女孩细软的嗓音说着生活琐事。 负面的情绪是很有影响力的，但他却想知道贝雨霏的所有不堪的情绪。 他想成为她的避风港，他想成为盛装她眼泪的容器，想接住她所有悲伤。 如果影响他的是贝雨霏，那即使被影响，他也甘之如飴。 他喜欢每个样貌的她。 看来贝雨霏也是这么想的吧？ 所以才那么无法接受他的做法。 他与贝雨霏相处的过往一幕幕重现眼前，程书擎脸上逐渐染上笑意。 人们总说时间会带走一切，但那些美好的过往，大概是连时间也带不走的。 而他还想和贝雨霏创造比过去更美好的未来。 一个月就一个月吧，他愿意等。 只要是贝雨霏的要求，他就会接受。 一个月算甚么呢，就算给他一年的时间，他的答案也不会改变的。 只要贝雨霏没变心，他们就会一直在一起。 他会喜欢着贝雨霏，直到白发苍苍，年华垂暮。 好不容易遇见的女孩，他不想轻易放手。 虽然贝雨霏提出了暂时分手，但一想到方才贝雨霏恼怒之下仍说着喜欢他，说着喜欢所有的他，程书擎还是笑了出来。 他喜欢的女孩果真特别好。 一直以来，贝雨霏都认为是程书擎照亮了她的世界。 但她并不晓得，她自己也发着光。 对程书擎来说，遇上她的自己才是世上最幸运的人。 一阵敲门声把程书擎从思想的漩涡拉了出来，柳凡薇提着水果礼盒，面容担忧地走近。 不是贝雨霏啊。 程书擎心下一空，有些失望。 「书擎哥你还好吗？」柳凡薇满脸歉意，将礼盒安顿好，坐到贝雨霏刚才坐的位置，「对不起，那天没注意到红灯，还害你受伤了。」 要是被贝雨霏看到这一幕，不知道她会不会吃醋？ 明明正说着话的是柳凡薇，程书擎却无法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 想到贝雨霏之前突然讲的那些真心话，答案似乎挺明显的。 一定会吧。 她就是个小醋桶。 吃醋的贝雨霏固然可爱，但是，他想给足她安全感。 就算现在暂时分开也是。 「没什么，那天不管是谁我都会救的。」程书擎掛起疏淡的笑。 柳凡薇扬起笑，装作没听出程书擎弦外之音，「当然，书擎哥这么善良！」 「那……你来这还有其他事吗？」 「怎么？书擎哥要下逐客令？我才来没多久呢！」柳凡薇不可置信，她认识的书擎哥总是既温柔又不擅拒绝。 可是，柳凡薇不知道他变了。 「嗯，我女朋友会吃醋。所以你赶快离开吧，早点回去。」程书擎话里裹着温柔，专属于贝雨霏的温柔。 柳凡薇皱着眉，她不甘心。 但也同时知道，那儿她无法插足。 眼里装着贝雨霏的他，容不下其他的女孩。 他的拒绝可能会伤到别人，但是现在的程书擎只要他爱的人不难过就好。 看来他变得很自私呢。 28。你还好吗? 「我儿媳呢？这么快就走啦？」程父一回到病房就东张西望，但不管怎么看都只剩程书擎一人，他脸上毫不掩饰写满失望。 「爸你有我还不够吗？」 「我可是一直希望有个女儿呢。」程父拍了下程书擎的后背，开始八卦自家儿子，「你甚么时候交的女朋友？都没告诉我。」 「你每天都在跟妈吵架，根本没时间听我讲吧。」程书擎挑起眉说着。 程父自知理亏，只得乾笑几声，「别计较这么多。」 「一直找不到好的时机跟你聊聊。」程父表情一变，目中流露出对儿子的心疼不捨，「这阵子，辛苦你了。一直以来让你受苦了。」 「以后跟爸一起过日子，有甚么困难、有甚么需要儘管告诉我。过去十几年没好好照顾到你，未来几十年，我会补回来。」 他的话里揉着对孩子的疼爱。 程父程母当初因为爱情，而毅然决然在一起。 在那血气方刚的年纪，他们不顾眾人反对结婚了。 起初确实幸福美好，两人过着眼里只有彼此的生活。 但两个人结婚，如果只有爱，是绝对不够的。 日子一久，柴米油盐酱醋茶让生活少了浪漫，彼此之间价值观的差异、想法的不同一时间全都浮出水面，热恋期时套上的滤镜消失，生活的隙缝被争执填满。 程书擎每天放学回家，迎来的不再是从前父母的温柔关心，而是激烈的争执。 有时他也希望像其他同学一样，跟父母聊聊在学校发生的大小事，但看着父母疲倦的模样，他不知从何啟口。 他不想造成父母的负担，所以他学着自己消化所有心情，学着不倚靠别人。 他独立自主又阳光开朗，可是他其实没有义务发光。 程书擎的父母为了他们所爱的孩子，一直以来都没分开，而看着程书擎顺利升上高中，他们才终于签了离婚协议书。 听到消息后程书擎相当诧异。 他知道对他的父母来说，离婚或许是最好的选择，可是心中莫名有种悵然，却不知如何解释那份心情。 坚定的一席话渡至程书擎耳中，那份因父母离婚而產生的古怪情绪，意外消退了些。 程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动作有些僵硬地给了程书擎一个拥抱。 程书擎眼眶一热，那是他小时候最渴慕的温暖。 他长大了，拥抱时的温度也被岁月冲淡，可是现在的他似乎也依然渴慕。 程父松开他，不好意思地拍了拍他的肩，说着要去买晚餐，又匆匆离开病房。 那是程父拙劣的温柔。 程书擎真真切切感受到了。 想起刚才程母传来的关心讯息，他赶紧又重新看了一遍，这才读出藏在字里行间的爱。 程书擎终于理解，就算父母分开，他们还是他的爸妈。 他们还是一样爱他。 程书擎默默松了口气。 他知道要如何解释那份古怪的心情了。 他怕的大概不是他们离婚。 他害怕的是父母不爱他。 程书擎害怕父母因为不爱他了，所以觉得离婚也没关係。 所幸这一路走来受的伤，最终在爱里痊癒。 此时此刻，程书擎特别想见贝雨霏。 他想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她。 他知道那个女孩绝对会替他高兴。 甚至会比他自己还高兴。 如果贝雨霏能在他身边，那该有多好？ 但程书擎最后连封讯息都没发给贝雨霏。 他选择尊重她的决定。 一个月后，他会用最好的模样，重新回到她的身旁。 接下来的日子，贝雨霏和程书擎形同陌路。 程书擎伤口恢復得好，很快就出院了。 程书擎出院后贝雨霏虽然总是刻意避开他，却又习惯地把目光放到他身上。 他看起来依旧阳光灿烂，而贝雨霏看得出来，他眼中原有的忧伤一扫而空。 看来问题解决了啊。 贝雨霏由衷感到高兴，却不知此时此刻该用甚么角色恭喜他。 看程书擎日子过得快乐，她逼着自己也打起精神，但眼下的淡青色黑眼圈却日渐加重。 她没睡好。 每个白天、每个夜晚，在每个安静下来的时刻，她体内的思念就持续膨胀、 持续咆啸着。 所以她又开始拚命读书，用忙碌来麻痺自己。 但不可否认，她真的好想他。 想念他朝着她勾起的迷人弧度，想念他哄着她的温柔语句。 普通人可能看不出甚么，但熟识的朋友都能发觉贝雨霏的不对劲。 「这周末徐顥约了一些朋友一起读书，你要不要一起来？」黎璃对于没赴约的事感到抱歉，一直想再跟贝雨霏约出去见见。一听到徐顥要找朋友读书，立刻衝来约贝雨霏。 「我这还有些笔记，可以顺便拿给你。」徐顥瞥了眼贝雨霏眼下的淡青，心中有些担忧，「不过太累的话不来也没关係，不急。」 贝雨霏撑起笑，「好啊，最近假日都自己念书，跟你们一起念效果说不定更好。」 而且热闹的时候，更不容易想起他。 週五晚上，贝雨霏整理着笔记，没有因为夜幕的降临停下手中写字的动作。 今晚的月色很美，但无人共赏，于她便毫无意义。 工整的字跡逐渐填满一张又一张活页纸，终于在做完单元的结尾后，她放下了手中的原子笔，伸了个懒腰，这回才想起隔日的读书之约，简单洗漱后赶紧上床睡觉。 忙碌还有一个好处——特别容易入睡。 但也特别难醒。 设好的闹鐘不知为何没有响起，贝雨霏将近中午时才醒过来，她赶紧随意吃了点东西果腹，把几本书塞进帆布袋后就慌忙地出门了。 看着电量归零的手机，贝雨霏觉得今天实在不顺。 她站在徐顥家门前，忐忑地按下了门铃。 「你来了啊，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来了。」徐顥打开大门，侧身让贝雨霏进门，声音带着丝丝笑意。 「当然要来，只是昨天笔记做太晚，今天睡过头。」贝雨霏理直气壮地说着，看着空荡的客厅，困惑地回头看向正关上门的徐顥，「其他人呢？」 「本来是约读整天，但他们意志力不够坚强，刚刚去吃饭了，下午可能会在外面鬼混。」 「学长怎么没跟他们一起去？」 「我不饿。」徐顥坐回原本读书的位置，看着课本却没有读进去。 而且我想你可能会来。 「不饿还是得吃饭啊，别搞坏身体了。」贝雨霏蹙着眉，像个老妈子似地叮嚀，「你出去吃吧，我不会拆掉你家的。」 「不用出去，我自己煮行吧？」徐顥见贝雨霏语重心长的样子，没辙地起身朝厨房走去，没走几步回过头来询问，「你吃过了吗？」 刚才讲的冠冕堂皇的贝雨霏突然没了底气，「我出门前有简单吃点……麵包。」 「刚刚是谁要我别搞坏身体？我顺便帮你做点吃的。」 没花多少时间，徐顥就变出两盘炒饭。 不用徐顥提醒，那诱人的香气就能把贝雨霏往餐桌吸去。 油亮而不腻的炒饭加了些虾仁和肉丝，米粒更是粒粒分明，令人食指大动。 「你怎么这么会下厨？」 「父母大多时候都不在家，多少学会了些简单的料理。」 「学长真了不起。」贝雨霏朝着徐顥一笑。 原本确实没什么食慾，但不知是不是徐顥厨艺太好，贝雨霏毫无阻碍地解决掉一盘炒饭。 在徐顥的坚持下没能洗碗，只好回到客厅拿出讲义和铅笔盒，开始认真读起书来。 大概是徐顥他家特别舒适，又或者吃了顿美味的午餐，贝雨霏相当顺利地读完今日安排好的进度，疲倦感席捲而来，贝雨霏趴到桌上补眠。 前阵子没睡好，导致现在花了点力气读书就特别容易想睡。 她任凭睡意缠上，脑袋变得浑沌。 而再一次睁眼，天色已完全暗下，客厅只留了一盏散着黄光的立灯。 贝雨霏看着身上多出的柔软毯子，茫然了几秒，而后明白一笑。 学长还真贴心。 「醒了？」徐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按下电灯开关，一室顿时明亮了起来，光线充斥着每个角落，「原本正要叫醒你的，最近读书读累了吧。上楼拿些笔记就回家休息吧。」 贝雨霏有些睁不开眼，一时无法适应刺目的光，顿了几秒后才跟在徐顥身后上楼。 徐顥领着她进到书房，从书架上拿了几本先前整理好要给贝雨霏的笔记，正要交给她时，却看见贝雨霏倚着书柜又闭上了双眼。 看着贝雨霏的倦容，徐顥忍不住开口一问，「你还好吗？」 简单一句话就把贝雨霏所有的情绪勾起。 她睁开眼，露出了比哭更难看的微笑。 原来这么明显吗？ 她很难过。 这阵子和程书擎分开她真的觉得很难受。 但这样的心情，她没跟任何人说。 林依婷旁敲侧击过好几次，方希皓也关心过她，而她都没有回答。 但此时，她突然觉得告诉徐顥心里会好过些。 「学长今天开放聊心事吗？」 29。是我自己的问题 「说吧。」 我会听。 「我跟程书擎……暂时分开了。说要用一个月确认自己的心意。」贝雨霏细长的睫毛颤了颤，压抑着情绪，「我知道我的决定，可是我没把握，程书擎他……会朝我走来。」 「我真的很害怕，怕会失去他。」 一滴泪水悄悄从眼角冒出，抵抗不了地心引力因而坠到地上，不知在谁的心上重重敲击。 她其实没那么爱哭的，但遇上程书擎后就成了泪腺发达的人。 徐顥朝贝雨霏走近了一小步，没多加思考就用指腹轻轻抹去她晶莹的泪珠。 肌肤之间的轻触平添几分曖昧，逼仄的空间让人无处可躲。 贝雨霏一愣。 「他会有跟你一样的想法的。因为喜欢你，并不是甚么难事。」徐顥嗓音温顺而不腻耳，缓缓流淌进贝雨霏耳中。 看着徐顥那万千星子栖息之处的眼眸，贝雨霏听出了，徐顥隐晦的告白。 她面色慌乱，正欲啟口，徐顥的大掌却轻轻覆在她嘴上，挡下了她几欲脱口而出的言语。 「我喜欢你。」他神色坚定。 「不用觉得抱歉，喜欢上你，是我自己的问题。」 徐顥的眼睛如剔透的玻璃珠，流转着少年清澈纯粹的情意。 却也知晓等不到贝雨霏的回眸。 从小到大他做出的选择都是父母希冀的、老师盼望的、同学希望的。 但第一次，他为了自己做出决定。 决定把那快把他压得喘不过去的情意，诉说出口。 他知道他隔天醒来必定会后悔今日做出的事，他甚至无法保证能跟贝雨霏维持原本的关係。但是现在不说出口，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告白的机会。 因为他知道，贝雨霏跟程书擎，肯定会继续走下去。 注定失败的告白从来不是为了得到答覆，而是为了告诉未来的自己，他努力过了，他尝试过了，他为了那个女孩，尽过全力了。 贝雨霏只觉得风中凌乱。 徐顥喜欢她？ 好像……也不是无跡可寻。 想起徐顥的过分贴心举止，皆有了合理的解释——因为喜欢。 不是不明显，是贝雨霏长久以来都没多想地擅自把那些暖人的举动归于友情的善意，而非男女情爱。 如此一想，她还确实挺该道歉的。 她到底在无意间伤过他几次呢？ 可徐顥连这点都想到了，让她连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 思虑可真周全。 把错全揽在他那，让贝雨霏一点责任也没。 「没多久后你大概又会脱离单身状态了，现在告白才没有破坏他人感情的嫌疑。」徐顥重新拾起刚刚放在书桌的笔记，将笔记递向贝雨霏时绽放出一如往常的浅淡笑容，「我们，还能继续当朋友吧？」 灯光映照下，勾勒出徐顥那让眾少女魂牵梦縈的脸庞，贝雨霏呆呆地望着他。 徐顥他啊，总是如此善解人意，甚至到了最后仍旧体贴她。 她觉得徐顥真的是个特别好的人，也值得一个特别好的女孩。 只是那个女孩，刚好不是她。 一连串的告白，徐顥没有要求她回应甚么，没给她压力，也没给她负担。 贝雨霏看着徐顥表情柔和的脸庞，她知道，那是属于徐顥特有的温柔。 贝雨霏远望着球场上的程书擎，轻叹了口气。 第三週了。 他们分开三週了。 少了程书擎的每分每秒都过得特别慢，时间的逝去变得清楚却又感觉甚么都没留下。 程书擎还能打球打得那么高兴。 真鬱闷。 「学姊，可以聊聊吗？」柳凡薇点了下贝雨霏的肩，朝贝雨霏递出手中的铝箔包饮料。 突然出现的女声让贝雨霏震了一下。 柳凡薇的出现让贝雨霏满是吃惊困惑，终于把视线从远方运球的程书擎身上收回。 「怎么了吗？」贝雨霏表现出淡定的样子，看不出柳凡薇的笑容是好心还是恶意，自然带了些戒备。 她不晓得她跟柳凡薇有甚么好聊的，至少她是没有跟她聊天的兴趣。 「学姊对我挺有敌意的吧。」柳凡薇看见贝雨霏眼中的警戒，不在意地笑了笑，「也是，毕竟之前常常在书擎哥面前晃来晃去，学姊不喜欢我也很正常。」 看柳凡薇把话说破，贝雨霏微微一愣，不明所以地听着柳凡薇继续说下去。 「我是喜欢书擎哥的没错，但我放弃了。」柳凡薇一句话说得随意，就像是聊着今日天气一般。 她瞧见了程书擎在球场上的身影，却依然如以往一般丝毫移不开目光。 她是真的很喜欢程书擎，从国中开始就是了。 看着程书擎耀眼阳光的样子，柳凡薇在那懵懂的岁月对他一见钟情。 她觉得她认识程书擎的时间比贝雨霏早，所以理应是她站在程书擎身边。 她想，有天她会和程书擎在一起。 却发觉，爱情从来不管先来后到这档事。 程书擎喜欢的，大概永远不会是她，而是此刻眼前的女孩。 「书擎哥出车祸后我有去医院探病，他为了怕我想多，还特别说那时不管是谁他都会救。其实我也没误会，因为书擎哥的个性本来就是如此。」柳凡薇转向贝雨霏，而后又有些不甘心地别开脸，「他真的很喜欢你，喜欢到我觉得没有人能取代你的位置。我不会祝你们幸福，只是学姊既然得到了我得不到的，就一定要好好抓紧。」 柳凡薇是真的很喜欢程书擎，所以她知道，程书擎是真的很喜欢贝雨霏。 认识程书擎这长久以来，她从没见他露出那种眼神。 那种眼里装满喜欢的人的温柔眼神。 贝雨霏看着柳凡薇塞给她的饮料，又抬眼看向柳凡薇故作瀟洒离去的背影，突然明白了甚么。 程书擎不管是谁都会救啊…… 确实挺符合他个性的。 他就是这么有正义感，所以最初才会把被黎璃举止吓到昏倒的贝雨霏抱起。 而贝雨霏喜欢的不正是这样的他吗？ 她喜欢的就是那个对所有人都很温暖、对世界充满善意的他，如今竟然又因为他的正义和他分开。 她实在太傻了。 程书擎当初就是用那份温柔拯救了她，她怎么可以要程书擎改变呢？ 要是改了，他就不是贝雨霏喜欢的他了。 要是少了那份义无反顾的温柔，他们就不会走到一块。 她有点等不了了。 一个月对她来说似乎有点太久了。 她现在就想告诉那个男孩，她喜欢他，喜欢全部的他。 没想到机会很快就来了，虽然她不晓得这会是个机会，毕竟眼前的状况怎么看对她都挺不利的。 贝雨霏蹙起柳眉，眼前有三个高大的男生站在贝雨霏面前，硬生生挡住她的去路。 情感问题都还没处理好，就有别的问题要处理？ 她的命会不会太苦了。 「同学陪我们玩一下嘛。」戴着高调金属项鍊的男生一副吊儿啷噹地开口。 贝雨霏端出自认为最有礼貌的笑容委婉拒绝，只想赶快离开，不料手腕却被人扣住。 「哎呀，玩一下不用多少时间吧。」他轻浮一笑，随即松手。 对方突如其来的动作让贝雨霏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反应，一时语塞，只是睁大了双眼。 「怎么样？一起走吧。」 等着过马路的徐顥听见一旁的微微骚动，随意一瞥，却在发现被骚扰的人是贝雨霏后表情一变，马路也不过了，当机立断地提步走去。 但没走一步就停了下来。 现在应该不需要他了吧。 徐顥看见程书擎脸上没有犹豫地走向贝雨霏身旁。 幸好，程书擎还算可以託付。 「她已经名花有主了。」程书擎站到贝雨霏前面，自然而然隔开他们，把贝雨霏护在身后。 「蛤？」 「简单来说，她是我女朋友。」程书擎慵懒一笑，「如果再不走，可能就得请人来处理了。你们应该……也不希望那样吧？」 「他们在干嘛啊？」 「光天化日之下也不知道是谁给他们的勇气？」 项鍊男察觉眾人的议论和正要走出来关心的警卫伯伯，不爽地踹了下地板，吆喝着其他两人一起离开，「烦死了，走啦，没什么好玩的。」 他们两人，好久没这么靠近了。 看着程书擎的背影，就有种特别安心的感觉。 好像甚么风浪都能被他挡下，似乎甚么困难都难不倒他。 但贝雨霏还是声音如蚊蚋地嘟囊着，「我哪是你女朋友……」 明明对于程书擎的出现，她内心满是感动。 明明看着他的背影，贝雨霏很想直接抱上去。 贝雨霏不满的一句话硬是让程书擎听出一丝撒娇味儿，他笑声清脆。 程书擎转向贝雨霏，上身前倾，凑到贝雨霏耳边。压低的嗓音魅惑人心，又如羽毛轻骚在心尖，让人听了意乱情迷。 「一个月太久，我等不下去了。」 30。同片天空下——正文完 然后程书擎就走了。 对，他走了！他就这样走了！ 但这也不能怪他，因为程书擎不知道如果留着，他会做出甚么诡异举动。 方才一出校门贝雨霏困扰的表情立刻映入眼中，看着贝雨霏被一些陌生的男生围着，程书擎不由自主皱起眉，站到她身前。 没有甚么多馀的想法，犹如反射动作，他就是想帮那个女孩挡去一切。 无论过去未来。 而听见贝雨霏的嚷嚷后，程书擎想着小姑娘也太可爱了，然后不小心就把心底话说出口了。 他脚步有些急促地离去，因为久违见到喜欢的姑娘，他不晓得继续待下去他的理智会不会断线。 譬如，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把她捞进怀里。 但他的行为明显导致贝雨霏华丽丽地当机了。 等不下去然后呢？ 程书擎到底是想怎样，话要说清楚啊。 不然她会解读为……他也依然喜欢她。 贝雨霏不敢多想，一抹红爬上耳根，再次抬眼，程书擎已不在眼前。 他要不要这么可恶，说完就跑。 事发过后，程书擎的俊顏就持续佔据着贝雨霏的小脑袋瓜。 关于程书擎的所有都变得清晰，他那时的笑顏，他那时魅惑的声音，还有他的那句话，怎样也挥之不去。 好不容易撑过了一个上午的课，贝雨霏趴在桌上呢喃着，完全没有吃午餐的兴致，话里带着浓浓委屈，「一个月对我来说也很长啊……」 「那就去找他吧。」原本要找贝雨霏一起去吃饭的林依婷手倚着窗框，看贝雨霏委靡不振的样子，她恨不得一拳把贝雨霏打醒，「如果喜欢，就别走散了。」 这段日子贝雨霏甚么也没告诉林依婷，但不代表林依婷甚么也不知道。 看着贝雨霏目光追随的对象，又看着她镇日躲着程书擎，林依婷怎么会不明白？ 她看见了贝雨霏的挣扎，看见她眼里对程书擎的眷念。 她都看见了。 所以她没逼着贝雨霏告诉她，只是如果贝雨霏想说，她愿意听她倾诉。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恋爱中的贝雨霏确实像个傻子，程书擎对她的心意难道还不够明显吗？贝雨霏却还是担忧烦恼着。 明眼人都看的出来程书擎喜欢她，喜欢到无法自拔。 连她一个吃瓜群眾都看不下去了。 虽然看他们放闪身心俱疲，但不看他们放闪就浑身不对劲！ 林依婷知道，此时的贝雨霏，只差人推她一把。 既然如此，她就帮点忙吧。 反正不吃亏。 「快去吧，追寻你的心之所向。」林依婷眨了下眼，催促着她。 贝雨霏坐直身，望进林依婷蕴含着关心和鼓励的眼底。 贝雨霏明白了。 林依婷都知道的，原来就算不说，她也都知道。 「谢啦，回头请你喝饮料。」贝雨霏动作有些鲁莽地站了起身，弄得桌椅咯吱地响。 她把所有的揣测拋之脑后，跑出了教室。 她何必想那么多呢？ 重要的是程书擎自己的想法，而非她的猜想。 贝雨霏在校园里转啊转，却始终找不到程书擎，看着指针的挪动心里一阵慌张，额上冒出因奔走而生的细小汗珠。慌乱之际，意外瞥见了开了一个小缝的顶楼铁门，她不禁抱着一丝希望朝那走去。 贝雨霏悄悄推开带锈的铁门，久违地踏上顶楼。 微风徐徐，蓝天无际。 扑面而来的是太阳的温暖味儿，温煦无比。 果不其然，程书擎挺拔的身影撞进眼里。 灿烂的阳光替程书擎添了份暖意，微风吹乱了程书擎的头发，却也别具魅力。 「终于找到我了啊，我可是等你等很久了。」程书擎朝着贝雨霏慵懒一笑，眼底有细碎的暖意，「不过如果等的人是你，要我等一辈子也不要紧。」 没理会程书擎不正经的撩人话语，贝雨霏绷着脸没说话，加快脚步走到程书擎面前。 然后，一头栽进他的怀中。 一头栽进全世界最温暖之处。 程书擎没来的及反应，但还是稳稳接住了贝雨霏。 贝雨霏的小脸埋在程书擎的胸膛，手紧紧抱在他腰上，声音有些模糊不清，「不要以为我就等的了一个月……」 「那为甚么要分开？」程书擎循循善诱，嗓音如初夏的风，混着暖意却不炙热。 「因为……我讨厌甚么都不告诉我的你，讨厌你把所有事情都自己扛着。」贝雨霏语句顿了顿，依旧埋着脸，没让程书擎看见她垂下的嘴角，「可是我更讨厌自私的我。明明你做的是好事，我却不希望你那么做。捨不得你受伤，捨不得你为了别人而牺牲自己。」 「这样的我是不是很不应该？」 程书擎的心感觉如毛巾一般正被人拧着，贝雨霏难受的心情透过字句流露而出，那些之前没说出口的，程书擎终于感受到了，他感受到了她的所有心情，所以跟着难受。 她，对自己实在太没信心了。 她啊，明明是那样美好。 「没告诉你那些事是我的不对。对不起，我想的不够周全。」程书擎嘴角弯起美好的弧度，「不过你骂我可以，但别骂我喜欢的女孩。」 程书擎指尖轻轻梳过贝雨霏柔顺的黑发，温柔的嗓音醺人，「她啊，才不自私呢，她很为她身边的人着想，很为她的男朋友着想，所以她的男朋友一点也不觉得她自私。她可是她男朋友活到现在见过最好的女孩，而且没有之一。她很细心、很温柔、很善良……所以他男朋友不允许你这样说她。总之，她好得不像话。好到让她男朋友觉得这辈子再也遇不上这样的人。」 「可是她前阵子说要跟她男朋友暂时分开，听到那话时，她男朋友简直晴天霹靂，唯一的想法就是把她抱进怀里，好好问她到底怎么了，可是因为脚伤，所以他没能立刻追上她。她男朋友觉得特别难过，但还是同意暂时分开了，因为她男朋友知道她做出的每个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而且她男朋友知道，自己一个月后肯定不会变心。分开后，她男朋友很想她，每天都很想她，却被她躲着，委屈死了，日子看起来与以往无异，但是他每天都觉得心中空了一块。所幸她回来了，她终于没有躲着她男朋友了。然后……她现在抱着她男朋友，喔不，应该说是前男友。」 「所以你觉得那女孩还愿意当他女朋友吗？」程书擎眼眸承载了对贝雨霏的所有喜欢，他温柔的一蹋糊涂。 「愿意啊，她这么喜欢他。」贝雨霏抬起脸，声音变得清晰坚决，脸上终于漾出笑，贝雨霏踮起脚尖，在程书擎嘴角轻啄一下。 贝雨霏听得出，程书擎夹杂在字句间的一往情深。 她听得出他的坚定不移。 她知道眼前的他，是那个她再也不想松手的男孩。 他俩相视一笑。 世间本无什么好留念的，唯你是我自始至终都放不下，也忘不了的。 是你走进我荒芜的人生，种下一朵又一朵的花，让人看见希望，从此不再迷惘。 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蓝，他们的笑还是一如既往的灿烂。 一路走来或许确实有甚么改变了，但迎来的，必定会是更好的他们。 天空下的相遇，天空下的我们，一切都会好的，因为我们始终生活在同片天空下。 ——全文完 后记。只要有你们，我就能披荆斩棘，无所畏惧 先感谢愿意驻足于此的你，能用文字和你们相遇，是我最大的幸运！ 《天空下》最初想写的就是普通的恋爱，曖昧、交往，然后碰上问题在解决问题，没什么深度、没什么教育意义，就单纯地谈一场恋爱，或许会碰上困难，但迎来的将会是好结局。 比较值得一提的是三角恋的部分，老实说从头到尾我的心都是偏向徐顥的。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细心，喜欢他对女主角那种专一的感觉，喜欢他的顏值（？），反正就是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甚至一度因为太爱徐顥导致对程书擎完全无感，写出一堆不堪入目的东西。也因着本人私心，本来想让程书擎车祸后去世（似乎有点狗血xd），然后再让徐顥陪贝雨霏走出失恋，最后来个美好的大结局。但最后改变心意的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当我越了解贝雨霏的个性，就越能明白她喜欢程书擎，也只喜欢程书擎，贝雨霏甚至没有对徐顥动心过！！！于是我只得哭着给她幸福，把徐顥留给读者。 既然在正文里狠狠虐了徐顥一番，在这我就要大大的告白，毫无悬念这本书我最爱的角色就是徐顥。 写《天空下》这三年我改变很多，从前我嚮往平凡，如今却想征伐星辰大海，对于未来也有了更清楚的方向和目标，之所以赶在2021的暑假完稿，有部份也是不确定高中的自己是否有时间这样写作，所以想用这个考完会考的暑假，好好追逐我的梦想，好好完成我的愿望。虽然接下来我可能会暂时离开，但写作时带来的那份悸动，我必定会永存于心，然后带着更好的自己，再次归来！ 愿我的文字多少为你的生活添了些不同的色彩。 感谢每个愿意阅读《天空下》的可爱读者。 感谢每个停下脚步替我留言打气赠珠的天使? 也特别感谢好友p小姐在这三年来持续的催稿，带给了我许多鼓励和动力。 曾听说写作是条佈满荆棘的道路，但只要有你们，我就能披荆斩棘，无所畏惧！ 有缘，必会再见。 微光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