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若有实》 01-秋阳 蝉声嘶鸣的夏天,热气逼得一群在教室中上暑辅课的少年们,心情浮动,鼓躁着。 「老师,好热!」 「老师……不要上课了!」 「老师,请我们吃冰!」 讲台上教着数学的年轻男老师,唤作秋阳,人如其名,气质似秋阳般和煦,身材修长削瘦,黑边的眼镜后是一双总是带笑的眼睛。 他对着台下一群唉唉叫耍赖的高中生,露出无可奈何的微笑说:「好,你们乖乖的让我上完这里,我下课就请你们吃冰。」 「耶!」 教室里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让刚巡堂经过的教官吓了一跳,回头看了看教室内,「又是秋老师的班。」 摇了摇头,像是习以为常般,将手负在身后,慢慢地走远。 教室内又回到愉快和乐的上课气氛,一群学子们在秋老师如春风般温柔的嗓音中渡过了一堂课的时间。 下了课他们依旧围绕着秋阳要他实现他的承诺。 「我们刚刚有乖乖上课哦!」 「对啊!」 「好,那谁要跟我去拿冰?」秋阳问。 人群中立刻有人举起手。「我!我去!」 「好,那简昱伟,就麻烦你了。」秋阳带着一贯温和的笑,对着站在人群外围,高大得难以忽视的简昱伟说。 简昱伟黝黑质朴的脸亮了亮,扬起了笑容,两手插在兜里,像隻大狗般地跟在秋阳身旁走出教室。 秋阳带着他出了学校,到附近的传统小超市买了四十人份的冰棒,店员见是秋阳带学生来,马上拿出纸箱给他。 「秋老师,又请学生吃冰?」店员笑笑地调侃道。 这里属偏乡小镇,人口不多,人情味重,秋阳虽然才来这所高中任教不久,但镇上的人很快就认识这个新来,长得好看又温和的男老师。 秋阳微微笑,「对。」 「你对学生可真好。」店员一边结帐一边笑看着简昱伟:「你们可真幸福,遇上这么好的老师。」 「那是!」简昱伟抱起纸箱,得意的弯了弯嘴角。 秋阳老师是真正的好。 回去的路上,简昱伟已经迫不及待地撕开其中一支百吉冰棒叼在嘴里,边走边吃,一边悄悄覷着秋阳。 炎热的酷暑让秋阳出了一身汗,微湿的鬓发贴在颊边,一颗晶莹的汗珠就顺着鬓角滑落至弧形优美的下頦,滴落至微微敞开的衣领中,简昱伟的视线忍不住就随着那颗汗珠落在秋阳白晳的颈项上,往下是洁白乾净的衬衫,此刻也被汗水打湿紧贴那副略显瘦弱的身躯上,显现出背脊的曲线。 看着让简昱伟有点收不回视线,见秋阳专注着走路,也就让自己更加放肆地打量秋阳。 秋阳有着一副斯文俊秀的外表,简昱伟从小在这偏乡长大,从没见过像秋阳这么好看的人,他总是带着温和的笑,看着就一副没脾气的样子,学生们特别喜欢他,也很容易就爬到他头上。 「老师,你人太好了……其实你可以不用理他们那群人的。」简昱伟忍不住道。老是让老师破费请吃冰也怪不好意思的。 秋阳侧头看着叼冰棒,身材高大的简昱伟,笑了笑道:「如果这样可以让你们专心上课也是划得来的。」 简昱伟被那笑容晃得心头微微发痒,转过眼睛,道:「他们也只是想凹老师而已……」 「没关係啦。」 午后的烈阳依旧强势,但秋阳的笑却如清风拂过心底,心尖为之轻颤。简昱伟忍不住一直看着。 ===== 我觉得我该努力更新一下 免得拖过时间…… 这次不会有站错cp的问题! 应该…… 02-秋实 简昱伟将冰搬到了教室,清凉的冰棒舒解了夏天的躁热,人人脸上扬着小确幸的笑容。 「简昱伟,放学要不要去桥下打球?」周正成咬着冰棒靠到简昱伟身边问。 同学的邀约,让简昱伟自然地点了下头。 「还有谁要去?」 随口一喊瞬间招集了五、六个人。 放学后的斜阳犹有馀威,金色的光芒映在这群年轻的脸庞上,他们骑着脚踏车,承着风在河堤上奔驰,河道边是一片绿油油的稻田,更远处是高低起伏的山峦。 跨河的高架桥下设有一座篮球场,桥下的阴影成了自然的凉荫,是他们学生最爱的地点,当他们一伙人到的时候,已经有人在那里练球。 「是秋实!」身旁的人认出那个高大的身影,指着他道。 秋实是秋阳老师的弟弟,简昱伟看过去,他和温文儒雅的秋阳不同,秋实身材高大结实,简短俐落的平头,刀刻似的五官,带着一股难以亲近的气息。 虽然他和他们同班,但秋实平常独来独往,他们几个和他也不熟。 几个人看见他有点犹豫,球场只有一个,虽然半边也能打,但还是全场比较爽,何况又是认识的人,不打个招呼似乎过不去。 于是周正成向秋实靠过去,问了一起打球。 简昱伟就在旁边看着,周正成一和秋实说话,秋实一双深沉冷冽的眼睛就向他们看了过来,正好和简昱伟对上。 简昱伟莫名地被那眼神震摄了一下。 有点不太舒服。他下意识避开那过于侵略性的眼神,但下一刻又觉得不甘心,抬起眼瞪了回去。 「他说要和我们一起打!」周正成挥了挥手大声地说。 几个同学顿时兴奋起来。 「好耶!我们刚好可以来个三对三!」 他们很快进行了分组,简昱伟和秋实分到不同组,两人的身高都是同组里最高的,秋实又比简昱伟高一些,自然两个人在球队担任的位置也是一样的。 比赛开始之后,两个人身高相近的人很快地就有了激烈的对抗。 秋实的球技很好,防守起来滴水不漏,简昱伟敏捷快速,喜欢快攻,但一直被秋实严防,几次进攻都被秋实拦下,眼看分数差距愈来愈大,简昱伟的心不免焦躁起来。 好不容易同组抢到球,将球传给他,他逼近篮下,一个闪身,秋实像鬼影似地黏了上来,他想甩掉秋实,但他的步伐却紧紧跟随,简昱伟渐渐感到不耐,他被秋实挡着进不到篮下,队友向他招手传球,他又不甘心自己被秋实箝制,升起了一股好胜心。 他和秋实僵持了一两分鐘,秋实防得严实,不让他有靠近篮下的机会,简昱伟快速思忖了一下,回身一个假动作诱得秋实身体偏了一下,逮着了出手的机会,直接从三分线上将球丢了出去。 球从手上拋出时,他看见了秋实惊讶的眼神,让他有些得意,可惜球碰到篮框,还没机会跳进去,就被人跳起来一掌拍走,比赛结束。 简昱伟这队终究还是败了。 「刚刚最后一球可惜了!那球投得漂亮。」周正成走过来,拍拍他的肩安慰道。 简昱伟喝着水没搭话,对他来说,不管投得漂不漂亮,没进就是失败了。 「你们比完赛了吗?」熟悉带笑的嗓音在球场边响起,让简昱伟眼睛一亮,连忙看了过去。 秋阳拎着一大袋饮料,招了招手道:「刚看你们在打球就先去买饮料了,快过来,还冰着!」 「耶!谢谢秋老师!」同学们围了上去,一下将老师包围。 简昱伟慢了一步,看着被同学包围的老师,不知怎地有点彆扭起来,索性坐在原地猛灌水,也不想靠过去了。 「来,昱伟,给你!」脸颊突然被什么东西冰了一下,转头见是秋阳那张温和带笑的脸,他弯着腰,那张好看的脸在他眼前离得极近,心跳不知怎地忽然加速,喉咙也开始发痒了起来。 「咳……我去一下厕所。」简昱伟忙站了起来,饮料也没拿,就往离球场有段距离的公用厕所跑去。 秋阳直起了身子,纳闷地看着他突然跑开,回头想找另个人,却发现那人同样也不在球场上。 拿着两瓶饮料的他,一时间有点无奈,但很快地又被学生所包围。 ##### 「呃呕……」简昱伟跑到公厕前的洗手檯,低头张口就吐出一堆花。 白色的小雏菊塞满了整个洗手檯。 「你怎么了?」 简昱伟被背后传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秋实高大的身影从厕所出来朝他靠近。 他怎么在这里?简昱伟吓了一跳。 「没什么……」简昱伟心下慌乱,表面故作镇定地捧起洗手檯上的花朵往旁边的垃圾桶丢。 「那为什么……你会吐花?」秋实的声音显得迟疑,像是不敢置信眼前所见。 「吐花……就吐花啊,这又没什么……」简昱伟垂着头,不敢看他,试图假装一切只是对方少见多怪的样子。 「正常人不会吐花……」秋实语气缓慢地吐槽他。 简昱伟的动作停滞了一下,随即加快了收拾的动作,口气恶劣地丢下一句:「反正不关你的事!」 他不敢回头看秋实的表情,丢完剩下的花后,就跑回球场,秋阳见他回来,笑着迎上前,「你们一起去厕所?感情真好。」 简昱伟毛了一下,回头就见秋实跟在他身后。 惨,他不会把他吐花的事说出去吧?简昱伟的心七上八下地看着秋实,虽然这里人不多,但秋实如果在这里问起吐花的事,其他人也一定会听到,到时不旦解释起来麻烦,而且明天后一定会传得人尽皆知,简昱伟实在不想这毛病被人发现。 「没有。」秋实面无表情地回答,逕自地绕到秋阳身后拿了饮料。 「喏。」 「嗯?」简昱伟对秋实这时递上来的饮料感到莫名,一时愣住。 「还是你要这个?」见简昱伟没反应,秋实手上一瓶奥利多水,一瓶宝矿力,索性两瓶都拿到简昱伟面前给他挑。 「呃,谢谢。」简昱伟随手拿了奥利多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会说吗?会把吐花的事跟秋老师说吗?如果他们知道了,会拿奇怪的眼神看他吗?简昱伟心里忐忑,手无意识地转开瓶盖,啪滋地一声,奥利多水的气喷了出来,溅了他满手满身。 旁边的同学见了哄然大笑,简昱伟一脸呆滞,秋实也吓了一跳。 「你没事吧?」秋阳赶紧地拿卫生纸给他。 简昱伟没接过,见一旁笑得直不起身的同学,顿时明白发生什么事,暗骂了声干,拿起奥利多水追了上去。 「哇……不是我干的!」同学笑着跑走。 简昱伟猛摇着手中的汽水,持续追杀其他同学,同学四散地跑走,一群高中生又叫又笑地玩着无聊幼稚的游戏。 其中一个跑不过简昱伟,躲到秋实后面,简昱伟一个剎不住,手中的汽水直接往秋实身上泼去,也波及到坐在一旁的秋阳。 秋实:「……」 秋实那张扑克脸本就令人生畏,此刻更是阴沉了几分,叫简昱伟有些尷尬。 秋阳拿卫生纸擦了擦自己身上被波及到的汽水,笑着打破这尷尬的气氛。 「好了,你们别玩这种无聊的游戏了。」 几个同学笑着说好,见天色渐暗,大伙挥挥手就笑着说要回去了, 简昱伟看着自己身上湿黏的衣服,满心无奈。 「擦一下吧!」秋阳拿着卫生纸靠近,自然地帮他擦起额上黏腻的汽水。 简昱伟的脸蹭地一下红了,连忙抢过秋阳手中的卫生纸道:「谢、谢谢,我自己来。」 许是天色暗了,秋阳没注意简昱伟发红的脸,拍了拍他的肩说:「晚了,早点回去,明天见。」 「好。」简昱伟点点头,目光留恋地看着秋阳转身和秋实离去的背影,直到两人远去,他才跨上脚踏车,抬头看着逐渐拉上的夜幕,星星一点一点闪烁。 希望秋实不是一个大嘴巴的人……他暗自祈祷。 ===== 到底有多喜欢玩兄弟丼…(不是! 03-秋似娇阳 隔天到了班上,简昱伟忐忑不安的眼神扫了教室一圈,最后落在秋实身上,他高大沉静地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表情认真地看着手上的书,晨光从窗外照进来,将他的脸镀上一层微光。 虽然和秋阳不同气质,但那张脸也是生得极好,让简昱伟想是不是城市来的孩子都长得这般好看? 简昱伟从小在这乡下地方长大,去过最热闹的地方也就他们小镇上的市集,所以难免对大城市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 「在看什么?」周正成靠过来,半个身体压在简昱伟身上,看向他所看的方向。 「没有啊,能看什么?」简昱伟慌张地收回目光,他注意到秋实因为听到周正成的声音而朝他的方向看了过来,让他有点不安。 他昨天回去后担心了一整晚,担心秋实会不会把吐花的事告诉秋阳,他们是兄弟,秋实应该会说吧? 吐花这么奇怪的病,如果被老师知道了,他会不会拿奇怪的眼神看他?如果被班上同学知道的话,他们会不会当他是怪胎?……简昱伟愈想愈多,担心到几乎整晚睡不着。 早上上学前他设想了很多种情况,但来到班上后秋实还是和以前一样,班上同学也似乎没有异状,他心不在焉地和周正成随口聊了两句,坐回位置等上课。 秋阳走进教室开始上课,神色一如往常温和,甚至没有多看他一眼。 简昱伟不禁纳闷地偷偷转头看了秋实一眼,秋实专注认真地抄着笔记,恍若无事一般。 秋实的样子让他拿捏不准他的心思,一整天下来让简昱伟心里七上八下,恍恍惚惚地过了一天,什么事也没发生,简昱伟有点安心却又不是真的放心,他和秋实不熟,不好意思去问他是怎么想的。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两三天,班上一如往常。看来秋实应该不会说出去,或许这事就这样揭过吧?简昱伟不免鸵鸟地想。 却在这天放学后,秋实叫住了他。 「简昱伟,你跟我、来一下。」口气是不容置疑。 简昱伟本来要周正成他们回去了,听到他的声音愣了一下,慢慢转头过去。 秋实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漆黑的瞳仁看着有些吓人。 「干嘛?」简昱伟心里有鬼,口气不免有些强硬地来掩饰内心不安。 「有事找你。」秋实口气淡漠,态度坚定地站着。 那摄人的气势,让简昱伟心里发怵,并不是很想跟秋实走。 简昱伟平时对人都很大方随和,同学有找一定过去,这会也不知怎么回事居然对秋实不愿睬理的样子,周正成看气氛诡异,忍不住就推了简昱伟一下。 简昱伟被推一下,有些不情愿地向秋实走过去,回头对周正成他们说:「那你们先走,今天就不跟你们回去了!」 周正成和其他同学向他挥手后就先离开,留下简昱伟和秋实。 秋实没说话,只是转身就要简昱伟跟上,简昱伟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跟着他走到校园无人的角落。 「你找我作什么?」简昱伟有些防备地盯着他的背影问。 秋实停下脚步,转身看了看左右,像是想确定没有人,才看着他迟疑地说:「你的……那个……后来还有吗?」 「哪个?」 「吐花……」 「……」简昱伟沉默着,没想到隔了那么多天秋实才来问他这个问题,他抬头看了下晴朗的天空,又低头看着脚下被晒得枯乾的草地,东看西看就是不看秋实。 「干嘛不说话?」 「你……」简昱伟低着头,用脚去拨弄地上的小草,好似要将小草从地底掘起来般认真,好一会才接下去说:「你有跟老师说吗?」 「没有。」秋实马上摇头。「我谁都没说。」 简昱伟抬头,眼睛亮了亮。「真的?」 「真的。」秋实很诚恳地点头。 很奇怪秋实那么高大的一个人,认真点头的样子,居然让他有一种忠犬的感觉。简昱伟甩头甩去脑中突然出现的妄念。 「我以为你会跟老师说……」 「我觉得,那是你的隐私。」 「那你现在找我过来是要作什么?」 「担心你。」 「担心我?」简昱伟一愣,好久没听到有人说担心他,让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我上网,查了……」 花吐症:成因不明,患者会呕吐出花状物,偶尔伴随胸闷等症状,除此之外患者无任何不适,身体无任何异常,属心理疾病。多半好发于十几岁多愁善感的青少年,又称少年花吐症,患者因善于隐瞒心事使身心倍受压力而產生吐花现象,常见于单恋某人又不敢开口的情况。 治疗方式:目前医学上无有效的治疗方式,一般建议患者将心事倾吐出来,告白或是放弃单恋对象,通常能痊癒。 「喔……所以呢?」简昱伟其实早就查过这个症状,对于秋实也查到这件事并不意外。 「所以想帮你。」 简昱伟看秋实的眼神认真,不像开玩笑,他奇道:「帮我什么?」他们并不熟,不是吗? 秋实是高一下和秋阳一起到他们班上,虽然同班了半学期,但因为秋实冷漠疏远的个性,班上的人都对他敬而远之,就连号称和任何人都能相处极好的他,也和秋实说不上几句话。 「帮你告白。」 简昱伟险些因为他的话而绊倒在地。 他惊恐地瞪着秋实,好似他说出了什么毁天灭地的言论一样。 「你在开玩笑吧?」 「没有。」秋实那双深黑的瞳仁里有着坚定的认真。「我查过,告白,就能治好,不是吗?」 简昱伟顿了下,也认真地回望他:「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秋实怔了怔,无奈地道:「天生的。」 简昱伟眨了下眼睛,有一种窥见了他的秘密的感觉。 难怪他在班上话这么少,也一副不想和人交流的样子。简昱伟回想起几次和他说话的样子,秋实总是用很简短句子,很缓慢的语调回答他,因为秋实人高马大,长相冷酷,所以当他慢慢说话时,无形中更加强了他兇恶的气势,叫人更惧怕他。 这让简昱伟不禁有点同情起他来。 「我在、上一所学校、被霸凌……所以、我不想、你也……」长句子对秋实来说很吃力,他说得嗑嗑巴巴,但简昱伟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他裂开嘴巴爽朗地大笑,用力拍了一下秋实的肩膀道:「欸,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人高马大,冷酷寡言的秋实居然有这种让人想不到的弱点,这让简昱伟突然间觉得秋实看起来变可爱许多。 「我是担心你。」简昱伟的亲?,让秋实有些不习惯地别开眼睛。 「喔,还好,我会小心,只要不被发现就好了。」简昱伟耸肩说。 其实这并不困难,他不是时时在吐花,只要没人亲眼看见,就不会有人相信他会吐花。 「可是,我发现了。」 「……」 「你什么、时候开始的?」秋实问。 「不知道……」确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也不知道,等他意识到时,他已经三不五时会吐出白花。 发现秋实也有不欲人知的秘密,让简昱伟像是找到同伴般,也愿意对他敞开心胸,谈起从未和别人说起的事。 两个人在草地上靠着围墙併肩坐了下来。 「很久了吗?」 「一段时间了……」 他一直小心翼翼地隐藏,谁知道会不小心被秋实撞见。 但秋实的态度又让他隐隐松了口气,心底深处其实也很想被人发现,也很想有人可以分担他心里的不安。 虽然上网查到这不是严重的病,但刚知道这种病时,他还是有一种束手无策感觉。因为他没有人可以商量,也不敢让任何人发现,他谨慎地将自己的病隐藏起来的同时,也将这个世界和他隔离了开来。 他有一种很孤寂的感觉。 而秋实的撞见,刚好帮他的孤独打开了一道缺口。 「告白,就会好,为什么,不告白?」 网路上的资料都是说患者只要向暗恋的对象告白就会痊癒,秋实不懂他为什么不让自己的病好起来? 「啊……」简昱伟抬头仰望着天空,下午四、五点的天空,阳光不再炽烈,正好是可以看见那黄澄的圆落在西方天空上,敛去了一身刺芒,准备休息的样子。 「因为那不是一个我可以告白的对象……」 简昱伟看着金黄色的太阳,很久才回道。 04-秋若有实 简昱伟混有四分之一的原住民血统,皮肤偏深,五官深邃有型,尤其是那双浓眉大眼特别让人印象深刻。 他有着原住民爽朗随和的个性,和班上每个同学都处得很好,秋实一转学进来就注意到他。 秋实的父母在秋实国三时意外离世,留下他和刚考上教师的哥哥相依为命。 秋阳本来在一所不错的市立高中任教,而他则考上附近的另一间高中,所以当他一开始因为先天上口吃问题被同学排挤时,秋阳根本不知道。 秋实也不敢让秋阳知道,因为市立高中庞大的教学压力,让秋阳整天忙到焦头烂额,他不敢也不想再增加秋阳的负担。没想到后来排挤事件愈来愈严重,演变成霸凌,最后同学一个恶意的玩笑让他从二楼掉下去,事情才终于爆了开来。 秋阳为了秋实毅然放弃好不容易考上的市立高中教职,带着秋实转学到这所偏乡的高中任教,为防霸凌事件再度重演,还特别申请担任秋实班上的导师,就是想守护秋实。 秋实知道自己给哥哥带来很大的麻烦,所以在新学校里他学着低调,学着隐藏自己的口吃,能不开口就不开口。 班上同学都对他很好奇,时不时对他投以好奇的目光,偶尔会有些窃窃细语传进他耳边。 『为什么学期中还有人转学进来?』 『多半是前一所学校出了什么事吧?』 『看起来很兇的样子……』 『不会是因为打人所以转过来的吧?』 他虽然很想和班上同学好好相处,但上一所学校给他的经验太过惨痛,他不敢开口,只能以冷漠的态度,忽视那些试图了解他的好奇眼神。 他知道因为他不说话,其实大家都有点怕他,除了简昱伟。 『还好吧?我看他也就只是个不爱说话的人,你们也想太多了!』对于那些间言间语,简昱伟轻松的一句话就将之打断。 或许是因为他们身高都差不多的关係,简昱伟并不会被他的冷漠给吓到,多半时候都是以毫不掩饰的目光直视着他,那强烈而直接的眼神,常会让他有种心虚的感觉。 他是班上第一个无惧于他的冷漠寡言,而平常待他的人。 因为简昱伟的关係,班上的人才渐渐习惯他的少言而不再胡乱臆测、怕他,虽然他还是不敢洩露口吃的事,无法融入同学之间,但至少在这个班级里他也没感受到之前班级的那种排挤。 某方面而言,他是感谢简昱伟的。 对于简昱伟在班上的好人缘,他也是羡慕和憧憬。等他注意时,他的目光已经不自觉地随着简昱伟转。 所以他或许也是班上唯一注意到简昱伟的异常之处,他看似和大家都很要好,但偶尔那双眼会透着一种与世隔绝的疏离,和一种他很熟悉的——孤寂。 就像他怀有口吃的秘密而不敢与同学深交一样,简昱伟似乎也有不欲人知的事情,因为那件事情使他虽然有一群朋友,却又有种寂寞的感觉。 然后他发现了简昱伟的花吐症,于是很自然地升起一种想帮他的心情,就像简昱伟曾帮过他一样。 但那天最后简昱伟还是没跟他说他喜欢的人是谁,只是自从那天知道彼此秘密之后,他和简昱伟的距离似乎更进一步。 或许是因为难得有了可以分享秘密的人,简昱伟开始会主动找他,也有意无意地帮他更融入班上同学之中。 「昱伟,你最近好像和秋实特别好?」某天下课,周正成经过他们俩身边时打趣地说。 「干嘛?你吃醋喔?」 「干,我又不是你女朋友,吃什么醋啦!」 「那你叫什么叫?」简昱伟开玩笑的打了周正成一拳。 「干,是不能问问哦?」周正成也不干势弱地回击。 秋实没有说话地看着他和周正成打闹,不知怎地就觉得胸口微微地闷。 「那你问屁,我跟秋实本来就这么好啊!」简昱伟豪爽地将手臂往秋实肩上一搭,扬了扬下巴,对着周正成有点挑衅地说。 他的态度理所当然又有几分霸气,像是在昭告天下般。可莫名地让秋实胸口的那股鬱气豁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有些失速的心跳。 砰砰砰砰砰……像是要跳出胸口一般。 「是……」周正成翻了翻白眼,对于简昱伟的态度无可奈何般。 简昱伟笑了笑,推着周正成的肩膀,道:「走啦!我们去打球!」 同时那隻勾着秋实肩膀的手始终没有放下,勾着他一起离开教室。秋实知道简昱伟只是想藉这种的举动来显示他们好友的关係,让其他人能看在简昱伟的面上接纳他。 但他却无法克制自己自耳根处渐渐发红发热。 「好,我这次一定要找人电爆你们!」周正成一马当先地跑起来。 「等你!输的请客!」简昱伟搭在秋实肩上,胸有成竹地说,彷彿背后有着坚强的靠山。 秋实很喜欢简昱伟对他的这种信赖和依靠。 结果就是不管周正成找谁,没有一次赢过他们俩个联手。 「干!你们俩不能一队啦!」周正成每次都输得气极败坏。 简昱伟只是对他吐舌,下一次还是照样和秋实一队,把周正成电得惨兮兮。 但他们还是乐此不疲,每天重覆一样的挑战,所谓的年少青春,就是在这些小事中不断地重覆,点点滴滴累积成涓流的岁月。 ##### 秋实还是很想知道简昱伟口中不能告白的人是谁?而且一天比一天还要在意。他不知道心中那股搔痒难安的情绪从何而来,只能归咎于他急着想帮简昱伟治疗花吐症。 而花吐症的治疗方式就是向暗恋的对象告白。 但简昱伟却说他不能告白,也没说不能告白的原因为何。 秋实只好先观察他喜欢的对象是谁,再来解决简昱伟不能告白的原因。 所以从那天起,他就特别注意简昱伟身边的女生,简昱伟和班上的女生都很要好,但也没有哪个是特别要好的。 如果不是自己班上,那难道是别班吗?可他也没看过简昱伟去找别班的女生。 他实在猜不透有谁是简昱伟心中不能告白的对象? 又一个闷热的午后,和周正成他们打了场球后,天气突然下起了雨,同学都跑光了,只剩他和简昱伟在桥下看着倾盆大雨发愁。 「惨了,这回去会湿透,说不定还会感冒。」简昱伟牵着脚踏车挣扎着要不要冒雨回去,但他家骑脚踏车要四十分鐘,下雨可能会花更久的时间,他实在不想淋整路的雨回去。 秋实也知道简昱伟的家住得很远,看了看这一时半刻不会停止的雨势,踌躇了一下对着他说道:「你要不要,来我家,躲雨,我家,比较近。」 简昱伟看了秋实好半会,才点头:「可以吗?我还没去过你家耶……」 「我家,只有我哥,他不会,介意。」秋实只有在简昱伟面前才敢说那么多话。 简昱伟眼睛闪了闪,似划过什么不知名的情绪,快得令秋实来不及捕捉,就见他露出亮白的牙齿璨然一笑:「好。」 ===== 这集不知道为什么愈写愈长 只好拆两集了…qq 05-秋似娇阳,爱如火 他们冒着大雨,骑了十几分鐘到秋实家中,偏乡地区的房子都是楼房,房租又便宜,秋实和秋阳虽然只有两个人,也是租了间三楼半的房子,一楼就是客餐厅,厨房在房子尽头,厨房有后门,连接后阳台,二三楼则是房间。 他们在骑楼停好脚踏车,湿淋淋地走进客厅。 「你等我,我找毛巾,给你。」 简昱伟听话地站在门口,看着秋实跑进屋内上了二楼。 他环顾客厅,或许是因为只有两个男生住的关係,客厅的家俱不多,但东西很多,看过的书本,穿过的衣服,东一落、西一落的,显得凌乱,却很有生活感。 秋实跑了下来,手上一条大浴巾塞给了简昱伟。「你擦一擦,先洗澡,在二楼。」 秋实的头发还在滴水,他却顾不及自己。 简昱伟接过浴巾,直觉地先往秋实的头上擦去。「你自己也全湿了,干嘛不先洗?」 「我没关係,你先。」秋实拉下浴巾,塞回简昱伟手上,耳朵却莫名红了。 简昱伟也觉得自己刚才的举动似乎有些过了,闻言不再推拖,将自己身上大概擦到不会滴水的程度,才跟着秋实上了二楼。 二楼前后两个房间,中间一间较大的共用浴室,前间靠马路是秋阳的房间,后间才是秋实的房间。 「你先穿,我的衣服,内裤是,新的。」 简昱伟接过秋实的衣服,视线却落在前间紧闭的房门,带着自己也说不清的紧张,故作无事地问:「老师还没回来吗?」 「他通常,比较晚。」秋实顺着他的话回答,没有注意简昱伟的异常。 「喔。」简昱伟点头,拿着衣服进了浴室,浴室很快传来了水声。 简昱伟洗好后,趁着秋实洗澡的时候,默默走下楼,收拾起客厅的凌乱,他是阿嬤带大的小孩,收拾家务成了一种本能。 秋实洗完出来,客厅已被收拾了大半,简昱伟甚至已经拿起抹布在擦桌子。 「你、你不用、做这些。」秋实慌张地抢过他手中的抹布急道。 简昱伟不在意地笑了笑,道:「没关係啊,我只是顺手!」 秋实拿着抹布接手简昱伟未完的工作,不好意思地说:「我和我哥,平常,不太会、收拾,也很少,有人来……」 「因为老师很忙吗?」 「他才、不会做……」秋实嘟嚷着,像是抱怨般的语气。 「蛤?我以为老师看起来是很会做家事的人?」 秋实指了指被简昱伟整理起来的衣服和叠起来的书,说:「这个,这个,都是他,丢的。」 「哈哈哈……」像是发现什么不得了的秘密般,简昱伟笑得乐不可支。 「那吃饭呢?老师会作饭吗?」 「不会、我们几乎,外食,我或我哥,去买晚餐,回来。」 「外食不会很浪费钱吗?」 「我们、不会做。」 「那我来帮你们做晚餐吧!」简昱伟说着,走进厨房翻起冰箱里的东西。 「你会做?」秋实看起来很惊讶。 简昱伟露出一口白牙,笑道:「当然会!我有阿嬤的手艺!」 趁着雨势稍歇,简昱伟指示秋实去附近的超市买材料,手脚俐落地煮了一锅咖哩。 「要不是时间不够,我还真想滷一锅鲁肉给你嚐嚐我阿嬤的秘方……」简昱伟一边在白饭上淋咖哩,一边盘算。 秋实看着香味四溢,金黄色的咖哩,对简昱伟的崇拜简直更上一层。 门口传来机车的声音,不一会,大门被推开,秋阳的声音传了进来。 「我回来了,嗯?好香!秋实你今天买咖哩饭吗?」秋阳寻着香味走进厨房,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三盘咖哩饭,秋实和简昱伟正等着他坐下。 「不是,是昱伟,煮的。」秋实指了指身旁的简昱伟说。 「嗨,老师好!」简昱伟对秋阳挥了下手,耳朵有点红,表情有点尷尬,好像这时候才意识到这也是老师的家里。 秋阳眼睛亮了亮,露出开心的笑容道:「秋实,你带昱伟来家里玩?」 秋实不好意思地点头,解?:「下雨,所以带,昱伟回家,躲雨。」 「老师不介意我来叨扰吧?」简昱伟调整了下心态,露出在教室时一样有点顽皮的笑容。 「我欢迎你常来找秋实玩啊!」秋阳看着他们俩,心里说不上的欣慰,看到老实口拙的弟弟交到好朋友,他就觉得当初转学决定是对的。 他观察过简昱伟,是个开朗随和又善良体贴的孩子,能和秋实当朋友是再好不过了。 秋阳轻轻推了秋实一下,调侃道:「原来是因为有朋友来,难怪我觉得今天客厅变乾净了!」 秋实红着脸,小声地说:「那不是,我做的。」 「嗯?」秋阳困惑地眨了眨眼。 秋实尷尬地指了指身旁的简昱伟。 秋阳的表情瞬间变得和秋实一样尷尬,「啊?哈哈……糟糕,这样我不就没形象了吗?」 简昱伟顿时大笑出声:「放心,老师,我不会说出去的!」 「那可要麻烦你帮忙保守秘密了!」秋阳双手合十,开玩笑地说。 晚餐后,简昱伟又帮忙将碗盘洗了,收拾剩下的咖哩对秋实叮嚀道:「剩下一点咖哩酱,你要吃的时候再加点料,热一下就可以,这边应该还够两人份。」 「今天,谢谢你。」秋实认真的点头道谢。 「客气什么!你不也借我衣服穿了吗?」简昱伟拉了拉身上的衣服,拎起了半乾的书包道:「那我先回去囉!」 「简昱伟你要回去了吗?」秋阳听到声音,从楼上走下来。 刚洗完澡的他,换上一身轻便的家居服,微湿的黑发贴在额上,少了为人师表的距离感,看起来更为年轻。 简昱伟明显停滞了一下,视线黏在秋阳身上,看着秋阳朝自己走来。 「今天真是不好意思麻烦你这么多,这么晚了,你有没有跟家人联络过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白晳的脸透着一层薄红,身上还留有氤氳的热气,秋阳微仰着脸,温和的目光如秋水般看着简昱伟。 简昱伟的喉结上下微动了一下,不由得庆幸自己偏深的肤色应该叫人看不出浮上脸颊的躁热,他摇了下头,不自然地拉开和秋阳的距离。 「不用,没关係的,我家只有我一个。」 「咦?你妈呢?」学生资料上,简昱伟的阿嬤过世,简昱伟应该是由母亲照顾的。 简昱伟笑了笑,不以为意地说:「她结婚了,没跟我一起住。」 「咦?」不止秋阳惊讶,连秋实也瞪大了眼。 从没听简昱伟说过家里的事,更没听说过他是一个人独居。 他不过是和他一样半大不小的少年,父母离世后,他起码还有哥哥相依为命,但简昱伟明明母亲还在,却无人照料,该有多孤独,但他却一点也没有显露出来,秋实在心中不仅敬佩他的坚强,也为他的坚强而心疼。 「辛苦你了。」秋阳同样感到心疼地伸手,揉了揉简昱伟的头发。「你真是好孩子。」 秋阳那张漂亮的脸离他极近,沐浴后的香气盈绕鼻尖,他的手就在他发间温柔地抚摸,简昱伟突然喉间又一阵痒,忍不住轻咳了一下。 「咳……」简昱伟抬起手臂捂住嘴,神色显得有些慌乱,忙道:「我、我先回去了。」 秋阳没有察觉简昱伟的异状,但一直看着简昱伟的秋实却注意到了。 他甚至看出简昱伟偏深肤色下不自然的潮红。 「咳,再见。」简昱伟闷着的声音从手臂下传出,他慌忙地推开门,骑上脚踏车快速消失于夜色之中。 秋实追了出去,在他离开的方向捡到了好几朵白色小雏菊。 他又吐花了,为什么? 「秋实,怎么了吗?」秋阳不明所以的声音从秋实背后传来。 秋实听到自己的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他慢慢回过头,盯着秋阳那张乾净清俊的脸,他似乎知道简昱伟喜欢的人是谁了。 胸口传来的躁动,让接近真相的秋实难过不已。 秋阳不止是简昱伟不能告白的对象,甚至是不能喜欢上的对象啊! 06-秋若有实,情似水 『阿嬤,阿母呢?她不是说这星期会回来看我?』 『你阿母在忙啦,她要工作很辛苦,阿伟要乖乖的……』 『可是我好久没有看到阿母了,她上次也没回来……』 『乖,你阿母也很想你,但是她要工作才能赚钱养你,阿伟要体贴你阿母,知道吗?』 『嗯,我知道了,我会乖的。』 『阿伟是好孩子,好乖……』 记忆中温暖的手掌抚上了他的头,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抚摸。 阿伟是好孩子…… 晨光从窗櫺间照映在简昱伟脸上,彷彿镀上一层金般闪闪发光。 简昱伟抬手挡住那刺眼的阳光,在手臂下缓缓地睁开眼,慢慢适应光亮,头上似乎还残留着被某人轻抚过的感觉。 他躺在床上发了会呆,才坐起身,用手抹了下脸,抹出满手湿润,才知道自己居然作梦梦到哭。 阿嬤都已经走了快一年,自己早就不哭了,怎么今天会突然因为梦到阿嬤而哭呢? 他不自觉抬手按住自己的头发,好似这样可以重现梦里那隻手抚摸自己头的感觉,好似可以将那隻温柔的手的温度留下。 他想起了昨夜,秋老师的手也同样温暖,那手掌比他记忆中的手要大,但同样带着强而有力的温柔。 光想着那隻手,就让简昱伟忍不住露出微微的笑容,像傻瓜一样一直摸着自己的头发。 ##### 「秋实,我今天可以再去你家吗?」趁着下课时间,简昱伟靠向秋实悄声地问。 秋实身体一僵,看着简昱伟和平常一样的态度,内心有几分挣扎。 该用什么态度拒绝简昱伟让他对他哥死心?让他不要再靠近他哥?秋实不知道,他想了一夜,还是想不出任何方法。 「怎么了?不行吗?」简昱伟露出有点失望的表情。 秋实赶紧摇了摇头又点点头:「不是,可以。」他还是不忍见他失望。 闻言简昱伟露出一口白牙,开心地笑了说:「那等下我们放学先去市场,有一家肉摊的猪肉品质很好又便宜,我带你去买,还有……」 简昱伟自顾地盘算起今天的晚餐,没有注意秋实有些灰暗的脸色。 ##### 放学后,简昱伟拉着秋实到镇上的黄昏市场,市场里多是刚下班的上班族、主妇和老年人,穿着制服的两个高中生在其中特别显眼。 但简昱伟却是熟门熟路地在市场里穿梭,不时和市场里的摊贩热络地打招呼,像明星般受到市场老闆们的欢迎。 「誒,小伟!好久没看见你了馁!」 「嗨,阿伯,生意好不好?这我同学!」 「来,这个请你们吃!」卖冰料的阿伯热情地塞了两杯冬瓜茶给简昱伟和秋实。 「阿伯,谢啦!」 「谢谢。」秋实受宠若惊地收下,不一会又被简昱伟带到其他摊贩上。 「你吃不吃这个?」简昱伟指着菜摊上的一把龙鬚菜问。 秋实不认得那是什么菜,顿了下才说:「都可以。」 菜摊上的老闆娘立即拿起塑胶带,豪气地抓了两把进去,说:「这我早上採的,很嫩!来!」 「阿姨,太多了!」 「不会,这个煮起来才一点点!」老闆娘不分由说地将菜装起来,又问:「还要什么跟阿姨说。」 最后在菜摊老闆娘的半买半送下,秋实手上多了满满的一袋青菜。 「你很熟?跟他们。」秋实问。这里的摊贩几乎每个都认识简昱伟。 「我和我阿嬤常来啊,这都街坊邻居了!」 人很多,简昱伟怕他跟丢,主动拉起秋实的手在人群中穿梭。 简昱伟的手温暖而乾燥,手心里传来的热度,让秋实不自觉地红了脸,心跳失控,还好简昱伟只顾着往前走,没有注意到。 「陈伯伯,我要两条五花肉!要漂亮的!」简昱伟拉着他到市场里一家猪肉摊前,熟络地对正在切猪肉的老闆喊。 「你一个人吃那么多?」老闆从摊上捡了两条切好的五花肉装进袋子里。 「还有同学啊!」简昱伟将秋实拉到老闆面前。 老闆欣慰地笑了:「原来是要请同学,我有留一块老鼠肉你要不要?」 「好哇好哇!给我给我!」简昱伟兴奋地说,回头见秋实一脸惊恐地瞪着他,忍不住失笑:「不是真的老鼠肉啦!是猪肩颈一块腱子肉,因为很小块,所以叫老鼠肉,那个可是猪身上最好吃的部份。」 「你懂真多。」秋实这才放心了下来说。 「他啊,从小就跟着他阿嬤上市场,当然懂得比别人多。」老闆将肉装好给他。「看你恢復精神,阿伯就放心了,那个老鼠肉阿伯送你,你以后要常来。」 简昱伟笑了笑,向老闆道了声谢,带着满满的菜和肉回到秋实家。 一进秋实家,简昱伟立马奔向厨房,将满满菜肉分门别类塞进冰箱。 秋实跟在他身旁帮忙,忍不住说:「你买,那么多,吃不完。」 「可以明天吃、后天吃啊,菜一次买齐就不用每天跑市场嘛!」简昱伟理所当然地说,一点也没察觉到有什么不对。 意思是你每天都要来吗?那理所当然的态度让秋实有些开心,但一想到简昱伟是为了他哥,胸口的那一点雀跃又马上被浇熄了大半。 他还是不知道要怎样让简昱伟可以对他哥自然死心,简昱伟喜欢谁都不能喜欢他哥,他不想见简昱伟难过。 还有一件让他很在意的事情,让他忍不住喊他:「昱伟。」 「嗯?」 「为什么,市场上的,老闆,都很担心你?」秋实很早就注意到了,市场上的老闆都对简昱伟很热情,但那股热情中又带着一点不自然,像是含着更多的担心般。 「发生,什么事了?」他很好奇,尤其是那晚不经意地听到他说他是一个人住,秋实就更想了解他的事。 「喔……」简昱伟顿了下,想像平常一样装出不在意的样子,随口糊弄过去,但秋实的眼神很认真,强烈而直接,像是要将他看穿一般,不知怎么地,那些向别人糊弄的话就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回避了秋实的眼神,假装忙碌地洗菜、备菜,秋实没有追问,只是跟在他身边打下手,在一小段尷尬的沉默后,简昱伟主动开口。 「我阿嬤去年过世了。」 ===== 标题没梗,怎么办? 07-秋似娇阳,爱如火,焰烬馀灰爱方休 对简昱伟的阿嬤来说,离世是一种解脱。 她在简昱伟国三时倒下,因为年事已高,这一倒下到去世前都没再离开床。 简昱伟是阿嬤带大的,他爸爸很早就过世,简昱伟的妈妈为了获得更高薪的工作机会去了城市工作,但高工时的工作让她没办法照顾简昱伟,所以将他留给在乡下的阿嬤照顾。 阿嬤是传统刻苦耐劳的妇女,对简昱伟疼爱却不溺爱,祖孙俩感情很好,虽然妈妈不在身边,但阿嬤给他的爱填补了他的童年。 所以当阿嬤倒下时,简昱伟责无旁贷地担起照顾的责任,当时他只有十五岁。 姑姑和他妈妈出钱请了外劳帮忙照顾阿嬤,但多半时候仍是要简昱伟亲力亲为地照顾。 照顾瘫痪病人身体的累、心里的苦,难以为外人道,简昱伟只能默默吞下,照顾阿嬤让简昱伟心力憔悴,本来成绩足以上第一志愿的他,最后选择离家最近的第四志愿。 但阿嬤还是不敌病魔而离世,留下他一个人。 「你不是,还有妈妈?」秋实问。 「我不是说她结婚了。」简昱伟弯了弯嘴角,有些自嘲地说。 一直到阿嬤倒下后,简昱伟才知道他以为工作忙碌的母亲,其实早就另成家庭,阿嬤怕他难过,十年来用谎言掩饰母亲拋下他的事实。 对母亲来说,他只是会妨碍她新家庭的拖油瓶。 秋实眉头深锁,心疼地看着简昱伟,看他用着若无其事的语气述说过去,就让秋实的心拧成一团,很想抱抱眼前故作坚强的这个人。 失去亲人的痛他最能体会,他也是在国三时失去父母,但比简昱伟好的是,他还有哥哥秋阳陪他面对,但简昱伟身边谁都没有。 简昱伟看秋实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连忙挥手想带过那悲伤的气氛,弯起嘴角笑道:「誒,没事啦!我妈也没有真的拋下我,她说会支持我到大学毕业,只是我们不能住一起而已。」 但秋实还是在简昱伟眼中看见了寂寞。 他终于忍不住环抱住简昱伟的肩膀,将头靠在他耳边哽咽地说:「我会陪你……」 简昱伟在秋实抱上来时吓了一跳,但在听到秋实说的话后,心就软了下来。 他从未仔细对人说过阿嬤和母亲的事,多半是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世界上比他悲惨的人多的是,他算不上是最惨的那个,这是他自己的事,别人体会不了,他也不想以此去博得别人同情。 可是今天不知怎么地,话就多了。 也许是因为早上梦到阿嬤的关係,也许是去了一趟市场看到熟悉的街坊的关係,也许是因为听他说这些的人是秋实,他觉得秋实可以接纳他的秘密也可以同理他的悲伤。 「我会、一直陪你……」耳边传来秋实特有的认真、缓慢、低哑的声音,温柔地熨进心里,似乎抚平了心中一直以来的某个缺憾。 让简昱伟有点想哭。 「谢谢。」他心里的结似乎因为秋实的话而松开了些。 刷啦! 「我回来了!」 猛然推开门的声音传进厨房,随后传来秋阳的声音,吓得在厨房的两人赶紧分开。 「好香喔……」秋阳在客厅放下背包,鼻尖抽动,嗅着来自厨房的味道,边走边说:「是昱伟来了吗?」 一到厨房果然见简昱伟站在瓦斯炉前煮东西,而秋实站在餐桌前帮忙挑菜,两人背对背,看似各忙各的,却又有丝不自然的尷尬漫延其中。 秋阳似未察觉那份尷尬,走近简昱伟身旁,靠着他低头看炉子里的东西。 「哇!是滷肉!好香啊!」秋阳毫不掩饰真心地讚美,自然地伸手摸了摸简昱伟的头说:「你真的好厉害。」 简昱伟害羞地笑了笑,因为秋阳的靠近而觉得紧张,又因为秋阳的抚摸而心生依恋。 秋实也注意到简昱伟眼中的恋慕和那隐于肤色下的红晕。 他突然伸手将秋阳拖往厨房外,道:「你先去、洗澡、再吃饭。」 「咦?喔。」秋阳一脸莫名所以地被赶出厨房,又忍不住探头询问:「不用帮忙吗?」 「不用,你不会!」秋实断然拒绝。他说的也是实话,他这个哥哥看似宜家宜室,但其实根本家事无能。 秋阳露出被戳到痛处的表情,无奈地说:「好吧。」便听话上楼了。 晚餐后,秋实也有意无意地挡着秋阳和简昱伟接触,秋阳没觉得什么,简昱伟却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但不能确定。 ##### 自那天后,简昱伟就发现秋实常常在挡着他和秋阳的接触,在学校除了上课避无可避外,其他时间他几乎遇不到老师,就算去秋实家,和老师说话的机会也是少之又少。 这天下课也是,远远地看到秋阳从另一头走过来,秋实就马上拉着他走掉,像是刻意在躲着秋阳般。 简昱伟被他拉着走一段路后,决定不再对这样的状况保持沉默,他反客为主地拉着秋实直接走到校园中无人的偏静场所。 「你,要干嘛?」秋实心里有点慌,因为简昱伟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 「我才想问你在干嘛?刚刚为什么一看到老师就把我拉走?」简昱伟双手环胸质问道。 「因为、要上课了。」秋实心虚的回答。 简昱伟的眼神锐利地盯着秋实。 「你最近好像故意不让我和老师接触,昨天去你家也是,吃完饭你就把我拉进你房间,一副很怕我和老师多说什么一样。」 「我……」我只是不想你愈陷愈深。但秋实说不出口。他只是将眼神撇开,道:「我没有。」 「好,那我等下去找老师,你别跟上来。」 简昱伟作势要走,秋实一把拉住他。 「你、你找、我哥、作、作什么?」 「他是我们班导,我没事就不能找他吗?」 简昱伟隐隐知道秋实可能知道了什么,他如果想维持现状,想维持他和秋实、和老师的关係,他心里明白他应该配合秋实,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戳破。 可是他心里却没由来地感到一阵愤怒。 一种压抑以久的愤怒,在胸口蕴酿着。 「你不要、一直、找他、比较好……」简昱伟的脸色是秋实没见过的难看,秋实很慌,愈慌就愈难把话说好。 「为什么?」 不可以说,这个秘密谁都不可以说! 不可以、不可以、不可以! 明知不可以,却无法压抑! 明知道一说出口他和秋实、和老师的关係就完了,但简昱伟一看着秋实的脸就无法抑制自己满涨于心的衝动。 「你是不是知道我喜欢老师?」 他还是说了。 秋实不知道,说完这句话的他,全身都在发抖。他死死握着拳头,不叫秋实看出异状。 秋实也同样心慌意乱。 「你、你不、不能、喜、喜欢、我哥……」 「为什么?」简昱伟不觉提高了音调,用声音来壮大自己的胆小。「因为你觉得同性恋很噁心吗?我喜欢你哥,让你觉得很噁心吗?」 「不、不、不……是……」秋实猛地摇头,简昱伟的样子让他害怕,他误会他的意思了,但秋实却解释不出口。 简昱伟打断他的话:「对,我是同性恋,我就是喜欢男生,可是我又没有要向你哥告白,我又没有要说什么,我什么都不会说,我只是喜欢他不可以吗?」 秋实拉住简昱伟的手,急着想澄清,但愈急话就愈说不清楚:「我、我不、不、是……」 「我连只是喜欢都不行吗?」 简昱伟的眼中承满悲伤,叫秋实的呼吸一滞,胸口溢起难以承受的痛。 他不想,不想看见简昱伟难过的样子,他让简昱伟远离秋阳就是不想他之后难过,可是他还是让他难过了。 「我、对……」 秋实想道歉,想解释,简昱伟却用力甩开他的手,呼吸急促,明知道秋实说话慢,但此刻他却不想听到秋实再多解释什么。 再多说什么都是难堪。 简昱伟转身,不再多看秋实一眼,快速地像是逃离一般跑开。 秋实追了上去,在教室前再次拉住他。 「我、我不……」 「你们俩个怎么还在外面?」周正成的声音打断正在僵持的两人。 「现在班上嗨翻了!」周正成声音愉快地说。 简昱伟向教室里看去,秋阳在讲台上被一群学生簇拥着,他在教室外听不清里面嘈杂的声音在庆祝什么,他疑惑地看向周正成。 秋实却是一眼就明白发生什么事,脸色难看地想将简昱伟拉走。 简昱伟却不为所动。 周正成没察觉两人间奇怪的气氛,兀自愉快的宣布:「秋阳老师要结婚了!」 ===== 我没想到有一天卡我文的会是标题…… 下个标题要怎么对啦!>"< 08-秋若有实,情似水,涓滴匯流情长远 嘟…… 『喂?』 『妈……阿嬤昏倒了……你能不能……赶快回来……』 阿嬤倒下的那个夜晚,无助的简昱伟在医院急诊室外拨下母亲的电话,颤抖着渴求一点支持。 即使邻居都来帮忙处理阿嬤的事,但简昱伟心里的无助和惶恐还是希望有亲近的人来安慰。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才道:『对不起,阿伟,我现在不方便……』 『为什么?阿嬤都倒下了……我现在很需要你,你为什么不能回来?』 『你打给小姑姑,让她处理吧,对不起,阿伟,我要掛电话了……』 『妈!你为什么……』简昱伟哽咽的话卡在喉咙里,被眼泪堵住。 阿嬤说了要乖、要体谅妈妈,即使妈妈很久没回来看他,他也不吵不闹,但为什么就连这种时候妈妈也不能回来陪他? 『阿伟,我结婚了。』 简单的一句话,如电击麻痺了他的全身,他无法思考这句话的意思,全身的知觉只剩耳朵还在听着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 『我结婚了,所以对不起,我没办法现在过去,等我有空,我会再过去一趟,你看是找小姑姑还是谁处理吧!』 简昱伟忘了后来他是怎么掛掉电话的,也忘了后来他是什么时候打电话给小姑姑,他只记得在那无助的夜里,他像溺水之人,沉入黑暗中,感到无法呼吸的痛苦,却无人救他。 后来在阿嬤的丧礼上,他母亲最后一次出现在他面前,对着悲伤不已的简昱伟,彼此像陌生人般地对话。 『阿伟,你知道我结婚了,我没办法让你搬到我那边住,不适合。反正你也长大了,你小姑姑说阿嬤那间房子是留给你的,你就继续住这边,应该没问题吧?』 简昱伟木然地点头,陌生地看着许久未见的母亲一副想和他划清界线般,表情和语气都有些不耐烦。 『你的学费和生活费那些我还是一样会匯给你,毕竟我要结婚时有答应过你阿嬤会给你钱到大学毕业。』 母亲讲到一半手机响了,她接起手机,声音一瞬变得柔和:『喂?嗯……我等下就回去了……』 母亲讲了一会才掛了电话,简昱伟注意到手机萤幕上的待机画面是母亲和两个孩子开心的合照。 那是他的弟弟妹妹吗? 母亲注意到他的视线,心虚似地将手机收了起来。 『如果没什么事,我先生叫我早点回去,我就先走了……』母亲拎起包包一刻也不愿多留般。 简昱伟想挽留她,丧礼还没结束,不能再多陪他一下吗? 手机上的小孩是他的弟弟妹妹吧?他们多大了呢?他们知道他这个哥哥吗? 他们从小就有妈妈陪在身边吧?他们佔据了妈妈这么久,为什么这种时候就不能把妈妈让给他一下呢? 他也是妈妈的孩子吧? 但嘴唇翕动了下,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母亲绝然离去。 阿嬤说要乖、要体谅妈妈,所以他不吵不闹,但其实妈妈早就在那个时候就结婚了吧? 『阿伟要乖……要乖才会得人疼……』 『你要体谅你妈妈……』 阿嬤从小不断掛在嘴边的话,此时像魔咒般在简昱伟耳边盘旋,他很乖,妈妈说要走,他也没吵着要她留下,可是为什么胸口沉重得像是压了块大石一样无法呼吸。 在母亲走后,他到厕所里吐出了第一朵小花。 而后的日子,断断续续他又吐出了无数的花朵。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疾病,上网查了原因,却又不敢告诉别人。他怀着会吐花的秘密,心里忐忑不安,还好这时吐花的次数不多,他还能假装没事。 然后阿嬤过世后没多久,秋阳兄弟就来到学校。 早在国中他就隐约察觉自己的性向和别人不同,懵懂无知的青春期中,他身边没可以商量的大人,担心自己被当成异类,只能拚命隐瞒,假装自己和其他男生一样喜欢女生。 直到秋阳来到他们班上,他第一次看到那么好看的男人,他被秋阳的温柔吸引,无法克制地感到心跳加速。 于是他不能说的秘密又增加了一个。 寂寞,不能说。 吐花,不能说。 同性恋,不能说。 喜欢上老师,更不能说。 那些不能说的话,化成小花,代替言语,从口中吐出。所以他吐得更多、更频繁了。 被秋实发现是一个契机。 他的秘密有了出口,有了可以倾吐的对象,吐花的症状似乎减轻了不少。 却没想到他最不想让人知道,最难堪的秘密也被秋实知道了,更没想到秋实无法接受的态度会令他如此难过。 好像唯一可以接纳他的地方也没有了一样。 他是胆小的,不敢再多听秋实的解释,害怕再多听一句,再多看到一次秋实眼中的抗拒和排斥,甚至是噁心的眼神,会让他仅有自尊破碎。 所以他跑走了,跑回教室里,却听到秋阳要结婚的消息。 讲台上的秋阳一脸被学生调侃的害羞无奈,却洋溢着幸福,左手上的银戒闪闪发亮,刺眼得让人心生嫉妒。 秋阳老师要结婚了,和他妈妈一样。 结婚了,就不再属于他,不会再对他温柔了。 『对不起,我结婚了……所以……你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吧?』 秋阳的样子和他母亲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他几乎快分不清那些话是真的,那些话又是他想像的。 「呕呃……」 简昱伟坐在房间的床上,不停作呕,许多的花争相从他口中呕出。 满满的、繽纷的、不同种的花布满了小小的房间,就像他那些说不出口的话,塞满了他的心房。 而今,他也将被这些花给掩没。 ===== 结果又要再拖一集…… 09-爱似秋阳 「有没有、看见昱伟?」难得穿着一身西装,看起来高大帅气的秋实,却是一脸焦虑难安地抓着每个进他家的同学问着同样的问题。 这天天气晴朗,艳阳高照,是秋阳订婚的大好日子。 秋阳一身深蓝色西装,平常斯文尔雅的他,此刻更显俊朗丰彩,穿梭在人群里仔细地确认所有事项。 新娘是同一个镇上的大户人家,和秋阳是大学同学,秋阳能顺利进学校任教也是新娘帮的忙。 因为秋阳和秋实没有什么亲戚,只有一个舅舅,为了凑人数,秋阳请了秋实班上的同学来当男方家的亲属。 那天在班上传开的就是这件事。 秋实原本担心简昱伟知道这件事后会大受打击。但简昱伟只是怔了一会,便转头看向秋实。 那一眼令秋实心惊,冷漠而疏离,好似简昱伟在他们之间筑起了一道墙,曾经的信任与依赖就此消失,他再也过不去那道墙后,简昱伟的心里。 『星期六秋阳老师订婚,你要去吗?』周正成还在乍闻老师要结婚的喜悦中,对于他们俩间异常的气氛恍若未觉。 『好啊,一定要去的。』 秋实听见简昱伟用正常不过,甚至是和旁人一样兴奋的语气回答。 他不应该那么正常平和的。 但是接下来几天简昱伟看起来都很正常,正常的上下学,正常的和朋友玩闹,正常的在放学时和朋友打球。 唯一不正常的是,他不再靠近秋实。 『你们吵架了吗?』周正成担心地看着他们问。 那是星期五放学前,周正成如往日般要约他们打球,却看见他们两人各背起书包并不打算一起走的样子,他才终于忍不住将放在心里好几天的问题问出口。 秋实虽然不敢靠近简昱伟,却一直很在意简昱伟的一举一动,听到周正成的问题他不敢回答,只是看着简昱伟。 周正成看秋实的样子,心里也几分明暸是简昱伟单方面在疏远秋实,看向简昱伟的眼光便带了些许不认同。 简昱伟只是和平时一样笑了笑。『没有吵架啊!本来我们的关係不就那样而已?』 『但是你们平常都会一起走的,不是吗?』 『讲得那么曖昧,又不是只能跟他一起回去……』他伸手勾住周正成的肩膀,『一起走,去打球!』 『欸?不找秋实吗?』简昱伟高大的身体半压在周正成身上,让周正成不由自主地被拖着往前走了几步。 没等秋实回答,简昱伟就帮他答了:『明天老师订婚,秋实应该很忙吧!就不找他了!』 周正成奇怪地来回看着简昱伟和秋实。 秋实一直看着简昱伟,像隻被主人拋下的小狗般,但简昱伟却看也不看他一眼。 这两个人真的吵架了。周正成想。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会让简昱伟真的生气的事情不多,简昱伟通常没什么脾气,待人又随和,周正成觉得两人吵架的原因大概也只是件小事,看秋实那副可怜的样子,便背着简昱伟用口型跟秋实说:我会帮你劝他,不用担心。 秋实感谢地笑了笑,仍是担心地看着简昱伟的背影。 他的背影透着初见时的孤寂,虽然在人群之中,却又像是和人群隔了一道无形的墙,个性随和却也等于从不表达自己真实的一面。 而本来会对自己展现的那一面,似乎也被自己的笨拙给毁去了。这让秋实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 眼看简昱伟拖着周正成就要离开教室,秋实突然开口:『明天……』他想说你可以不用勉强过来。 要看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一定会很难受吧? 但是他说话慢,才开了口,就被周正成接话:『会去!我一定会带简昱伟一起去!』 周正成以为秋实是担心简昱伟会因为和他吵架而不去老师的订婚,当下马上向秋实拍胸保証一定会带简昱伟过去。 简昱伟那么喜欢老师,怎么能因为和秋实吵架就错过老师的人生大事呢? 简昱伟脚步一顿,没有回头也听见他带着笑意的语气回答:『当然,一定会去的。』 他不应该笑的。 秋实想,或许昨天他就应该鼓起勇气,不管简昱伟如何冷淡拒绝都应该抓着简昱伟和他把话说清楚。 那个说会来的人,今天却没有过来。 秋阳一早就注意到秋实的异状,只是太忙了,一直找不到机会问秋实,好不容易抽了一点空档来到秋实身边,就见他一脸焦急难安的样子,比他这个准新郎还紧张。 「秋实,怎么了?」他拍了拍秋实的肩问。 「昱伟,还没来。」 秋阳看了看客厅里外的人,的确没有看到简昱伟的身影,他低声地问秋实:「你和昱伟为了什么吵架了?」 虽然秋实什么也没跟他说,但本来每天黏在一起的两个人,突然分开各走各的,这明显到不行的事实,完全不需要开口。 只是秋阳本来以为过个两天就好了,但看秋实一脸难过的样子,这架可能吵得很大。 「是我、不好。」秋实无法向秋阳开口简昱伟的事,只能一句话带过。 秋阳只能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然后道:「我刚刚看到周正成来了,不然你去问他简昱伟来了没有?」 秋实眼睛一亮,马上找出周正成并衝过去问:「昱、昱伟呢?」 周正成先是被秋实吓了一跳,随即露出苦恼的表情。 「我刚就是去他家找他一起过来,才会弄到这么晚。」 「他人呢?」 「他大概不会过来了吧?」周正成皱着眉头,露出难以理解的表情。「明明前一天就说好了,也不知道他突然在生气什么,我一进去他家,他就叫我走开,说他不去了……奇怪,他从来就没这样过……」 秋实心里突地一跳,担心地问:「你有、看见他吗?」 「没有,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让我进去,而且很奇怪,他家里都是花的香味……你说,难道他准备给老师献花吗?可是那也不用生气啊……」周正成抓着头,完全想不透简昱伟的行径。 秋实却已刷白了脸。 简昱伟一定是出事了! 「我、我去找他!」秋实马上抬起放在骑楼下的脚踏车,二话不说地衝了出去,吓得周正成反应不及,没能将他拦下。 「欸!等等……秋实!」等他喊完,秋实早已不见人影。 ===== 集集復集集 我不应该看离3w还很远就放心爆字的……orz 10-情若秋实 秋实骑着脚踏车一路狂飆,他家到简昱伟家要三十分鐘的路程,硬是被他缩短成十五分鐘就到了。 等他到了简昱伟家那间老旧的平房前时,身上的西装早已被汗水浸湿,显得凌乱而狼狈,但他却顾不得整理,逕自走进简昱伟家里。 乡下地方,大门通常没锁,秋实很容易地走进屋内,一进屋,满室不知名的花香扑鼻而来,浓郁得让人有一种作呕的感觉。 秋实朝着简昱伟的房间走,愈靠近他的房间,花香愈浓,简直使人窒息。没一会他便隐约听见里面传来呕吐的声音。 「呕呃……」 伴随着每一次的声音,那花香便又浓上几分。 秋实心惊胆颤地快步向前,靠近简昱伟房间,对着紧闭的房门大喊:「昱伟!你、你没事吗?」 房间内传来窸窣的声音,接着便听见简昱伟沙哑的声音吼道:「走开!」 秋实急着敲门:「你开门!你是不是、又吐花了?」 这次简昱伟的声音沉默了好一会,才回道:「走开!你回去!不用你管!」 声音像极了受伤的小兽,拚尽力气吓阻所有可能伤害他的敌人一样。脆弱而又筋疲力尽的声音。 秋实心里一颤,随即不管不顾地用力转动门把试图将门打开。 在房内的简昱伟似乎发现他的意图,气得大吼道:「你做什么?你回去!」 「不回去,让我帮你!」秋实转不开门,便开始用力拍门。「你开门,让我、确定、你没事!」 「我有没有事,都不关你的事!」简昱伟说完,又一声明显的呕吐声传出来。 秋实心中焦虑更甚,门拍得又急又响,薄薄的门扉被他拍得连门框都震动不已。 「你在吐花,对不对?我带你,去看医生!」 「看医生有屁用啊!」似乎惊动了简昱伟的逆鳞,让他气得大吼。 秋实想起网路上查的花吐症治疗方式,再一次拍门说道:「告白,我带你,找我哥,你跟他说,你想说,什么,都跟他说!」 「秋实,你有病啊?我要跟你哥说什么!」 「说你,喜欢他!」拍门拍到手都红了,门扉依旧无动于衷,里面的人也没有来帮他开门的意思,秋实心一横,改用撞的。 「只要,说出来,吐花,就会好的。」 砰!剧烈的一声声响,脆弱的门锁终不敌秋实的蛮力,被硬生生撞坏,门一开,房间内深及腰的花朵便像是找到出口般流出房门外,淹满秋实脚边。 秋实完全不敢相信眼前的景像,简昱伟被埋在花海之中,腰部以下全是数不尽的花。 「你吐了,这么多?」 「我停不下来……」简昱伟双目通红,声音沙哑,整个人看起来疲惫不堪,可怜又无助的样子。「从昨晚开始,一直吐个不停……」 秋实奋力拨开花海,开出一条走到简昱伟身边的路,抱住他。 没了那片门的掩饰,简昱伟再也撑不起自己的坚强,紧抓着秋实,像溺水之人遇到浮木般,用力地,死命抓着。 他其实很慌、很害怕,停不下来的花吐症让他一度觉得自己是不是会吐花吐到死,最怕的是,是不是即使他吐死在房间里了,也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来救他。 虽然手边有手机,他随时可以打电话向任何一个人求救,但他却不敢打出去,他无法相信有人会来救他,就像阿嬤倒下的那一天,他多希望母亲可以来救他,帮帮他,就算只是安慰他也好。 但他的母亲却只是冷漠地拒绝他。 比起求救后被拒绝的绝望感,或许一开始就不要向任何人求救就好了…… 但秋实来了。 即使他没有说,即使他将他推开,他还是没有被他筑起的高墙给吓跑。 他的高墙被他推倒,然后无畏于高墙内狼狈、任性、胆小又伤痕垒垒的他。秋实给了他最坚强的拥抱。 「去告白。」秋实说。「把话,说出来,我哥,会听的。」 「我也、会陪你的。」 ##### 秋实花了点时间说服简昱伟去向秋阳告白,他不想见到简昱伟把心事苦苦压抑而吐花,他把简昱伟从花海中捞出来,他吐了整晚,从床上下来时人有些无力,被秋实扶着换了件衣服,然后秋实打电话把秋阳从订婚现场中叫了出来。 他和秋阳约在河堤旁,那里是简昱伟家和女方家的中间点,这个时间没有什么人会往河堤跑,不会有人看见简昱伟吐花。 「我载你过去。」秋实牵起脚踏车说。 简昱伟显得有些犹豫,秋实的出现让他的心情好了很多,吐花的症状也减缓,这让他觉得自己还可以忍受而不想去面对告白的后果。 人就是这样,病情好转就不想治疗了。 秋实却很坚持。 「可是……这样出去……万一又吐……」 秋实脱下西装外套罩在简昱伟头上,「这样,不会,有人看到。」 天气炎热,加上秋实刚刚是直奔而来,外套的内里被汗水浸得湿润,鼻尖尽是秋实汗水的味道,简昱伟拉着外套两边,闷闷的声音从外套下传出:「都是汗……好臭。」 秋实尷尬了下,回道:「忍耐、一下。」 简昱伟跨坐上脚踏车,头上盖着秋实的外套,他看不到外面的景色,眼前只有秋实汗湿的衬衫紧贴在精实的背肌上,随着秋实奋力踩动脚踏车的节奏,一上一下地起伏着。 这或许是除了阿嬤以外,第一次有人为了他如此尽心尽力。 简昱伟犹豫了下,一手拉着盖在头上的外套,一手悄悄地放在秋实的腰际上抓紧了他的衣服。 秋实的动作顿了下,又继续踩着脚踏车。 这样的沉默像是允许,仅仅只是抓着他的衣服,竟让简昱伟打从心底升起了一种安心踏实的感觉,这是自阿嬤过世之后,再没有过安心依赖。 从简昱伟家往河堤的路上,简昱伟又吐了不少花,繽纷各色的花朵妆点了沿途的道路,那天走过那段路的人都惊奇于路上美丽的花朵,不过没有人知道是简昱伟吐的。 ===== 集集復集集,集集何其多… 11-终于完结!同喜同乐! 脚踏车在河堤边停下,在距离篮球场一段路的地方,秋阳已经站在那里等着。 看到秋阳一身西装笔挺,容光焕发的样子,简昱伟又胆小地想逃走,秋实却紧紧牵着他的手,不让他有逃避的机会。 挣扎间,秋阳已经看到他们俩个并向他们走了过来。 简昱伟顿时手心发凉,全身僵硬。 秋实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像是想将力量传递给他一样。 「发生什么事了?」 简昱伟以为秋阳会大发脾气地过来,毕竟任何人在订婚这种重要时刻被叫出来都会不高兴,但秋阳没有,他一如简昱伟记忆中一样温柔,一来就先关心他们,脸上没有任何不快。 简昱伟放下心来,又想像平常一样打哈哈地没事带过,一开口,什么话都还没说,一堆花就先从他口中吐出,一朵朵完好美丽的花朵代替了言语从口中出现。 「昱伟,你怎么了?」秋阳惊讶地看着简昱伟,声音尽是担心。 「这是,花吐症。」秋实在一旁代替还在吐的简昱伟解释。 「花吐症?」秋阳没听说过这疾病,但看到莫名吐花还是直觉是一种很严重的疾病,忙道:「那赶快送医院!我骑车载你过去?」 「不需要去医院。」简昱伟摇了摇头。看到口中吐出来的那些花让他彻底地意识到,他无法再对着别人说出违心之论,否则压抑过多的话语只会在心底化成花吐出。 他放开秋实的手,面对秋阳,第一次正视自己心中的感情。 不再逃避、不再压抑,将感情化成言语倾吐而出。 「花吐症不需要特别的治疗,只要诚实地说出心底的话就会好。」简昱伟的声音带着紧张,但仍是十分认真地看着秋阳说。 秋阳也似乎意识到什么,认真而专注地看着简昱伟。 秋阳的眼眸似水般温柔,就好像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也用过同样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也很像后来无数个夜晚里,当他从睡梦中惊醒,哭着吵着要母亲时,阿嬤抱着他,那温柔的眸光。 所以他才会一见这温柔,立即就无法自拔地喜欢上这个人。 很喜欢、很喜欢。 「我很喜欢你,秋老师。」 当他将这句话说出时,感觉心里的那股沉重一下子减轻不少,喉咙里也不再有时时作呕的感觉,整个人变得轻松,就像是一直绑在他身上的某种束缚断了一样。 「不是普通的喜欢,是想和你成为恋人的那种喜欢。」 「我从第一次见面就很喜欢、很喜欢你了……」 有了第一句话开头,后面的话便自然说出,简昱伟还是很紧张,说话的声音有些抖,但他感觉秋实的视线在他身上,鼓励着他。 秋阳表情凝重地沉默了一会。那一会的时间彷彿很久,但又快得好像一眨眼的时间。 秋阳才像是斟酌用词般,慎重地说:「我不想用我要结婚了这种说法来拒绝你,那似乎会让你抱有期待。」 「对不起,但我对你没有你那种喜欢。」秋阳很认真的说道,就像是对待和他同龄的人一样,并没有因为简昱伟是他的学生而敷衍。 「但是我也谢谢你喜欢我,只是我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的原因是因为我是男生吗?」 秋阳摇了摇头,笑了笑道:「不是,而是我对你一开始就没有心动的感觉,我对你的喜欢只能是像对学生一样的喜欢,或是像弟弟一样的喜欢,但是绝不会是恋人的喜欢。」 「这和你的性别无关,而是一种感觉,遇到让你心动的人,你自然会有想和他成为恋人的衝动,就像你喜欢我一样,但我对你就是没那种感觉。」 秋阳拒绝得很直接、很直白,但简昱伟却意外地没有想像中的难过。 他预想中的心碎、崩溃、世界末日……种种都没发生,只是一点淡淡的惆悵,想着就这样,他的单恋结束了。 他点点头,很坦然地接受了告白失败的结果。 秋阳的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手机画面上是一个笑得很璨烂有活力的女孩子,只见秋阳露出未曾见过的表情接起手机,即使人不在眼前,他的目光仍是充满爱意。 那就是秋阳要结婚的对象吧!简昱伟虽然早就知道,但这一刻看见仍难掩失落。 「对不起、对不起……」秋阳不住地向电话那头道歉:「你再帮我拖一下时间吧!对不起,但是我这里真的还有很重要的事。」 简昱伟忍不住惊讶地看向秋阳。 「对,是学生的事,你懂我的……」秋阳温柔的眼光转向简昱伟,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对,是和我弟一样重要的学生。」 这一刻心里似乎有什么產生了变化一般。 他好像看到很久以前,在那个悲伤沉重、布满鲜花的丧礼上,那个绝然离去的背影忽然停下脚步,转过身对他说:『我还是留下来吧,毕竟你也一样是我重要的孩子。』 他想听的,只要这么一句话就够了。 秋阳掛上电话后,简昱伟突然像熊一样扑进他的怀中,他本就不是壮硕的体格,被简昱伟这么一撞,向后踉蹌了数步,没跌倒是因为简昱伟环住了他的腰,稳住了他的身体。 「我可以抱老师一下吗?」简昱伟的声音低低的,带着一点哽咽。 你抱都抱了才问,会不会有点晚?秋阳心想,但没忍心拒绝,只是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说:「嗯,就一下,我怕我老婆会误会,我也怕你会误会。」 简昱伟笑了,真的抱一下就放开秋阳。 「刚刚是师母打的电话吧!」他以为他多少会有些嫉妒,但没想到说起师母两个字却是如此自然而然。 「对,你师母打的,我一接到秋实的电话就急忙过来了,没跟她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把她丢在那里。」倒是秋阳对于师母两个字还有些尷尬害羞,白晳的脸上不自然地浮上一层红晕。 简昱伟大笑,表情一如这年纪的孩子般天真率直。 他向秋阳深深地鞠躬说:「老师,对不起,破坏你的大好日子,不过,我已经没事了,你快点回去吧!」 秋阳向秋实看了一眼,秋实对他点了点头,秋阳这才放心道:「没事就好,你们等下喜宴要赶过来喔!」 「好,谢谢老师!」简昱伟看着秋阳一路小跑地回机车旁,将手圈在嘴边,对秋阳大喊:「老师,祝你幸福!」 秋阳转头,对他用力地挥挥手,才骑着机车离开。 直到看不见秋阳的身影,简昱伟才转身看着秋实,大声埋怨:「都是你,害我失恋了!」 秋实愣了一愣,说:「我、我会陪你。」 「陪我?赔我一个男朋友吗?」简昱伟挑眉,又恢復成以前那个爱笑爱玩的男孩子,只是这次眉宇间不再有轻愁。 「我可以,当你,男朋友吗?」 换简昱伟愣住了,他看着秋实一脸认真,不像开玩笑,他也跟着敛起表情道:「别闹了,你又不是同性恋。」 「可是,我喜欢你。」 「喜欢有分很多种……就像老师说……」 难得的,秋实强硬地打断简昱伟的话。 「是会想着你,打手枪,的喜欢。」 「……」简昱伟的脸一下子烧烫了起来。 「也想,和你、接吻,的喜欢。」 「……」 「还有……」 「够了!」简昱伟捂住他的嘴,他真的没脸再听下去了。 秋实趁机亲吻他的手心,在他吓得抽回手前拉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说。 「想和你,成为恋人,的喜欢。」 在秋实墨黑如夜,深沉的目光下,简昱伟不知所措地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脸上的温度炙热得如烧红的铁板般。 「那个……我才刚失恋……你那个……现在跟我告白?而且……我喜欢的是像老师那样的……」 简昱伟慌乱得口不择言,无意间对上秋实失落的目光,剩下的话到嘴边顿时转了个方向道:「你也让我考虑考虑……」 希望重回到秋实眼中,顿时呈满了星光般闪烁。 「那个……我们走吧!老师不是叫我们赶快回去?」 「好。」 秋实牵着脚踏车,和简昱伟漫步在河堤上往镇上的路慢慢走回去,愈行愈远,身影愈来愈小,空盪的河堤旁隐约听见他们的声音传来。 「你会,考虑多久?」 「总要给我一段时间吧?我才刚失恋耶!」 「哦。那我们、可以牵手吗?」 「我不是说我还在考虑吗?牵手不就很像情侣吗?」 「喔。」 「……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喔。」 「停停,太近了啦……这样我很难走……」 「喔。」 「算了,手给我!」 「嗯?」 「牵着啦,免得你一下远一下近的。」 「好。」 —完— 番外篇-01 秋家的厨房里燉着饭菜香,吸引着饥肠轆轆的人。 「好香哦……」有人闻香而来,靠着灶台边正在试菜的大个儿就赖着不走了。 大个儿简昱伟感觉有人靠着他的手臂,低头就见一对闪亮亮的眼睛对着他眨呀眨地。 简昱伟有种看到小狗在他面前摇尾巴的感觉,马上用手上的筷子夹了块滷得油香肥嫩的红烧肉,在那双眼睛的主人面前晃了两下,然后投餵进她的口中。 「这真是太好吃了……」有着一双大眼睛的主人——夏荻,满足地捧着双颊,幸福地瞇起眼睛。 简昱伟看着夏荻的样子,真的有种餵小狗的错觉。 「大嫂,吃饭了。」餐桌上,秋实已经摆好碗筷,走过去昱伟身边将他家小狗,不是,大嫂拎到餐桌上。 身高只有一百五十五的夏荻在秋家简直像是误闯大狗区的吉娃娃般,让秋实和简昱伟这两隻身高超过一百八的大狗在家里都要小心注意。 夏荻坐上餐桌看着满桌热气腾腾的菜,幸福地捧着脸叹息:「昱伟,你怎么这么厉害,手艺那么好,简直可以嫁了!」 这话从夏荻嫁给秋阳后,几乎每次遇到简昱伟都要说一次。 简昱伟已经从一开始的不好意思,到习以为常,甚至还能吐槽个两句。 「夏姐姐,我一个男生,你要我嫁谁啊?」简昱伟把灶台上的红烧肉端上桌,那色香味俱全的红烧肉让夏荻馋得眼睛直发亮。 「我现在开始后悔我太早结婚了,我应该等你个五、六年的。」 「你在对小孩子说什么呢?」秋阳正好走进厨房,对着乱讲话的老婆轻敲了下头示警。 夏荻吐了吐舌头,讨好地抱着秋阳的手笑道:「我这是在称讚昱伟,他实在太厉害了!谁能娶到他真幸福。」说完还对秋实眨了下眼睛。 秋实向简昱伟告白的事虽然没公开,但朝夕相处的秋阳和夏荻似乎都知道了什么,只是没人戳破。 秋实暗暗看向简昱伟,简昱伟只是神情自若地笑了下,这种调侃的话在和夏荻相处的这近一年里,早就练就了一身铜皮铁骨,轻易不当一回事。 夏荻是在私人福利机构服务的社工人员,平日的工作就是访查乡区里的老人家,陪他们说说日常,了解他们的需求,因此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干话日常,简昱伟的阿嬤也曾是夏荻关怀的对象,因此简昱伟对夏荻并不陌生。 只是他没想到秋阳老师的对象居然是夏荻。 夏荻个头娇小,却活力十足,像个孩子似地外貌十分得老人家的心。简昱伟的阿嬤还在时和夏荻很要好,连带地夏荻对简昱伟也非常关照,所以一开始知道夏荻是秋阳结婚的对象时,简昱伟其实非常尷尬。 想到自己居然在认识的夏荻姐姐订婚当天向人家的老公告白,简昱伟事后回想,简直躁得想一头撞死。 他不知道夏荻知不知道订婚当天的事情,他觉得以秋阳老师的个性应该会如实跟夏荻说,但夏荻什么也没表现出来,仍旧像以前那样毫无介蒂地和简昱伟相处,让简昱伟悄悄松了口气。 秋阳和夏荻订婚完,很快地在那个暑假里也把婚礼办了,夏荻搬进了秋家和秋阳兄弟生活在一起,但因为工作的关係常常忙得足不点地,有时跑偏乡更是三天两头无法回家,这时简昱伟就会来帮忙作饭打扫,久而久之,四个人在这个家里和谐得如一家人般。 夏荻盯着满桌饭菜感叹道:「我觉得你比我还像新婚小妻子。」 「夏姐姐,吃饭吧!」简昱伟将盛好的饭放在夏荻面前,阻止她继续感叹下去。 饭后,秋实就藉口要一起唸书,把简昱伟拉到他房间去,将善后的工作留给秋阳夫妻。 一进房间,秋实就将门锁上,对着简昱伟的唇迫不及待地吻了下去。 简昱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也放松身体投入这场亲吻之中。 这一年来,除了最后一步外,他和秋实几乎什么都作过了。 「唔嗯……」简昱伟感觉秋实的吻愈来愈急躁,他的舌几乎侵略了他口中每个角落,挑起了两人的情欲。 简昱伟不免有所感慨,秋实明明看着木訥,怎么学这个比他还上手? 两个正值青春期的男人,唇舌交缠着,亲着亲着身体便不自觉感到躁热,如一把火燃遍全身,秋实熟练地拉开简昱伟的衣服下襬,从腰处将手伸了进去,抚摸着简昱伟劲瘦的腰枝,挺拔的背肌,再到胸前揉捻凸起的小小乳粒,引起简昱伟全身如过电般的战憟。另一隻手则悄悄解开简昱伟的裤头,慢慢伸了进去,握住简昱伟正要抬头的小兄弟。 简昱伟这才像是惊醒般地将秋实从他身上推开。 「等等,你别闹!」 「不行吗?」秋实有点委屈地看着他,眼中饱含着未退的欲望。 看得简昱伟跟着脸红起来,这个男人不会说话,却很会作,他再次向他靠近,亲吻着他的颈间,湿热的气息打在他脖子上,挑动着简昱伟敏感的神经。 「不是……这个……要准备……」简昱伟的呼吸慢慢乱了套,推着他的胸口想抗拒,但被他勾起的情潮让他软了手脚,成了欲拒还迎的姿态。 「套子、润滑,都有……」秋实趁势将简昱伟压倒在床上,细绵的吻不断落下,粗重的呼吸喷在他赤裸的皮肤上,一路从脖子吻到胸前诱人的乳点上,不重不轻地用牙齿啃咬了下,引起简昱伟全身一阵抖擞。 「还要,什么吗?」秋实从简昱伟的胸前抬头看他,欲望衬得他那双深黑的眼特别晶亮。 简昱伟心中警铃大作,他不是不想和秋实作到最后,他毕竟也是个青春热血的少年郎,和喜欢的人独处一室,亲亲摸摸抱抱,怎么可能不想作到最后?但真的要走到最后一步,看着秋实极具侵略性的狼虎之姿,他……还是会怕啊! 这跟他想像的不同啊! 一咬牙,简昱伟还是压下心中的欲望,狠心地将秋实一把推开。 「我觉得……还是……下次再说吧……」 虽然他已经接受了秋实,却还是无法跨越自己心中的坎,每次秋实将他推倒,他心里总是觉得违和,明明自己才是同性恋,却无法接受自己是被进入的那方,简昱伟自己心里也很挫折。 秋实和他不同,秋实不是天生喜欢男人的,他感觉得出来秋实对他的积极和渴望进入他身体的衝动,他也想配合秋实忍耐过去,但还是本能地感到抗拒。 秋实失望难受地用坚挺的下半身在他的大腿上蹭了蹭,简昱伟感到愧疚地心疼,伸手握住小秋实,安抚地上下擼动。 「用手帮你。」 他在秋实额上亲了亲,秋实乖巧地闭上眼,敛起了猛烈的攻势,像隻被主人顺毛的大狗般靠在简昱伟的肩头上,接受他的爱抚,同时也不忘了帮忙照拂简小伟。 两人亲密地躺在床上时而接吻,时而靠在一起喘息,双手忙着互相爱抚对方的小兄弟,很快地便同时迎来了高潮。 射过之后,秋实犹不满足地啃咬简昱伟脖子,试图再挑起他的欲望,简昱伟却将他推开,起身整理自己。 「赶快唸书了啦!」简昱伟瞪了秋实一眼,秋实才不甘不愿地跟着起来。 虽然明天开始就是暑假,但已经要升高三的他们完全没有放暑假的资格,明天还是要到学校上暑辅课。 或许是欲望得到发洩,接下来两人老老实实地唸了一会书,时间很快就到十点,简昱伟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去。 秋实按住他收东西的手,固执地看着他:「今晚留下来?」 「不要,我又不是没有家可以回去,留下来太打扰了。」简昱伟抽回自己的手,很快地将东西收进书包里。 「不会打扰,你家,又没人。」秋实不忍简昱伟回去那只有一个人在的老家里。 「但我还是要回家啊!」简昱伟背起了书包,伸手揉了揉秋实的头,他不是不知道秋实心疼他,但他也有自己的坚持。 他现在只是秋实的朋友,秋阳的学生,怎么可以动不动就留宿在别人家里?就算和秋实私底下已是不同的关係,但简昱伟的个性里还是有着不愿给人添麻烦的顾虑。 简昱伟打开房间门的动静传到前面秋阳的房间,秋阳的房间门也随后打开,秋阳一身便服站在门口,对着简昱伟温和地笑着。 「要回去了吗?」 「对啊,很晚了。」 「那让秋实陪你回去吧!」 「咦?不用啦,没多晚,我……」简昱伟还打算拒绝,秋实已经眼睛一亮,匆匆地拿起自己的书包,推着简昱伟下楼。 「如果回去太晚了,就明天直接从昱伟家去上学也没关係。」夏荻从秋阳身后探出头,对着已下楼的两人喊道。 「好!」秋实从楼下大声地回答,接着推着简昱伟骑上脚踏车。 简昱伟无可奈何地翻了下白眼,真的觉得夏姐姐真是太来事了,这是和秋实串通好的吗? 但是看着秋实一脸喜悦的样子,简昱伟的心也跟着软下来。 随便啦,要跟他回去就回去吧,反正一个人也的确很冷清。 仲夏的夜里不似白天的闷热,和风徐徐,两人慢慢骑着脚踏车在清静的夜里,空旷的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竟一下子就回到了简昱伟家。 「咦?」 简昱伟和秋实同时看着简昱伟家的门口迟疑。 门口前坐着两个小小的人影,窸窸窣窣的说话声断续传来。 「不要怕,他总不可能都不回家吧……」 「呜……」 「不要哭啦……大不了明天我再带你去别的地方……一定没问题的。」 简昱伟停好脚踏车,和秋实一起走到两人面前,这才看清楚眼前是两个一男一女的小孩,比较大的是男生,介于孩童与青少年间,而女生看起来比较小,年纪只有七、八岁的样子。 「你们两个在我家门口干嘛?」这两个小孩看起来很陌生,不是附近邻居的小孩,但眉宇间又给简昱伟一种熟悉感。 男孩略带敌意,神情桀驁地看着简昱伟和秋实问:「你们谁是简昱伟?」 简昱伟为男孩话中的无礼而皱了皱眉头,但又不想和一个小孩计较,只好继续耐着性子道:「我就是,你谁啊?半夜不回家,蹲在我家门口干嘛?」 「你就是哥哥吗?」小女孩怯生生朝简昱伟开口,眼眶红红,像刚哭过一样,格外惹人怜爱。 简昱伟为那声称呼吓了一跳,再看向这一对小兄妹,心里有了不可思议的猜测。 小男孩倨傲地抬起头,証实了简昱伟的猜测:「我们是你的弟弟和妹妹。」 ===== 忍不住开番外来解决一下校园篇攻受的问题…xdd 顺便也解决一下昱伟他妈的问题(我真的没骂脏话) 番外篇-02 简昱伟放下手中的电话,转头看向客厅里那一对正在观察环境的小兄妹,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样?」秋实在客厅帮忙陪着小兄妹,看简昱伟讲完电话,关心地寻问。 简昱伟看着手机上刚结束通话的联络人,心情有点复杂。自从丧礼过后,他已经很久没和妈妈联络了,没想到再次联络居然是因为弟妹的事情。 小男孩也注意到简昱伟讲完电话,桀驁的眼神看向简昱伟,也不知道哪来的底气,微扬起下巴,倨傲地说:「我先跟你说,我和妹妹绝不回去,如果你打着把我们送回去的念头,我会带妹妹逃跑的!」 简昱伟盯着没大没小的弟弟——王宇成,皱起了眉头。到底为什么他弟会是这种没礼貌的小鬼?简直让人想吊起来抽他一顿,简昱伟深吸口气,压下想打人的念头,他起码年长了小鬼六岁,不应该和一个国小刚毕业的小鬼计较。 何况刚刚从妈妈口中知道,妈妈最近和她老公有些不愉快,妈妈没有明说是什么原因,但从妈妈疲惫的语气中能感觉出事情的严重性,可能因为这样小鬼才会带着妹妹跑出来。知道王宇成是带着妹妹跑到简昱伟这边时,妈妈明显松了口气。 想到妈妈刚才在电话中对他的託付,简昱伟就忍不住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道:「刚刚妈妈拜託我暂时让你们留在这里,所以我不会赶你们回去。」 「哼!」王宇成一副早就料到的样子,用鼻子哼了哼。 秋实也不禁盯着王宇成皱起了眉头。 妹妹王语婕似乎也意识到哥哥的态度不好,不安地拉了拉王宇成的衣襬。 看来妹妹是比较懂事的。简昱伟心想。 「你们今天晚上就先住我阿嬤的房间,其他事情我们明天再说。」虽然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小鬼,但考量到天色已晚,两个小孩从都市跋涉到这里又在门口等了那么久,早就一脸疲惫的样子,简昱伟心软也不想多计较弟弟的态度问题。 这间阿嬤留下来的平房不大,只有三个房间,一间被当成储藏室早就不能住人,只能让他们兄妹去睡阿嬤生前的房间。 「我不要跟别人睡!」王宇成一听到阿嬤以为这里还有其他人在,马上抗拒地说。 「我阿嬤早就过世了。」简昱伟让秋实先进去他房间等他,自己带着弟妹进阿嬤的房间。 房间一打开,一股属于旧房子的味道散了出来,房间里还保持着阿嬤生前的样子,床是木板垫高的通舖,可以睡下三、四个人,通舖前有一座四尺的实木衣柜,整个房间除了通舖和衣柜外,没有多馀的空间,房间虽然旧,却还是保持得非常乾净,床舖上一点落尘都没有。 但王宇成一见这么旧式的房间,还是面露嫌恶地道:「好烂的房间。」 「不喜欢你可以睡客厅啊!」简昱伟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冬天的厚被,棉被已经很久没拿出来使用,一摊开就有一股放久的潮味和樟脑的味道。 「你就没有好一点的被子吗?」王宇成再次不掩饰地捏住鼻子,嫌弃的表情表露于外。 「少囉嗦,要睡睡,不睡出去。」简昱伟瞪了臭小鬼一眼,把被子舖平在木板上。 如果不是担心他们睡不惯那么硬的木板床,简昱伟也不会把他冬天的厚被拿出来,平常他和秋实来阿嬤房间都是直接睡在木板上的,因为整间房子只有阿嬤的房间里有装冷气,还是当年阿嬤倒下后,为了让阿嬤舒服点才装的。 王宇成不得不妥协,毕竟人在屋簷下,这大半夜的他也不敢真的带妹妹在这时候离开。 简昱伟帮他们开好冷气,舖好床后就打算留他们在房间里,准备离开,却又被王宇成叫住。 「厕所在哪里?房间里没有厕所吗?」 「厕所在屋外。」简昱伟带着他们走了过去,他家的厕所是后来搭建的,盖在主屋外面,很新,但夜半时候要走出屋子去厕所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阴森感。 简昱伟习惯了,所以没感觉,但对于两个都市来的孩子却怕得不得了。 「厕所怎么这么远啊!这样我们半夜要上厕所怎么办?」王宇成大声抱怨,王语婕则是害怕地拉着哥哥的手从头到尾没放过。 简昱伟看出王宇成抱怨底下流露出的惧意,忍不住想笑,原来这孩子也会有怕的时候。 「你们会怕的话,再叫我陪你们就是了,我房间就在你们隔壁,喊一声我就听到了。」 房间的隔间很薄,简昱伟想起当年照顾卧床的阿嬤,也是隔着一道墙,听到外劳叫他就马上过去。 王宇成抿了抿嘴,似乎在面子与害怕中挣扎,难得地没有回话。 带他们上完厕所,简昱伟又将他们领回房间,这次是真的要熄灯睡觉了。 「等一下!」王宇成又叫住了简昱伟。问:「你、你睡隔壁吗?」 「对,我就在隔壁。」 王宇成看起来有点扭捏,不知道究竟想说什么,一会才道:「那你同学呢?不回去吗?」 「啊,他跟我一起睡。」 「你们两个睡一起?」王宇成怪叫道。 简昱伟莫名奇妙地回答:「这里就两个房间而已。」 「他不会回去自己家里睡吗?」王宇成皱起眉头,似有不满地碎念。「高中生真好,这么晚不回去不会怎样吗?」 你一个国小生带着妹妹逃家,还好意思说别人吗?简昱伟简直被他弟的这番逻辑给气笑了。 「你管不着吧!小鬼,快睡吧!」简昱伟说着就要帮他们关灯。 「等一下啦!」王宇成又再次叫住他。 简昱伟这时已经是微微不耐烦了,但想到这是他的弟妹,仍努力压下脾气道:「又要干嘛了?」 「我、你……你确定半夜我们想去厕所时叫你,你听得到吗?不会到时候睡死了我们怎么办?」 简昱伟叹口气,关上门,对着和他相邻的墙壁喊:「秋实,你听到回答我一声。」 秋实的声音马上隔着墙传过来:「有,听得到。」 简昱伟挑衅地看着王宇成,「这样放心了吧?」 这个墙薄到只要稍微大点的声音就能听得一清二楚的程度。 王宇成一副无话可说的样子,皱着眉头十分不甘心。 简昱伟看着他的样子,心中顿时有了猜测:「你该不会想要我陪你们睡吧?」 王宇成蹭地一下,脸就红了。 王语婕则露出一点期待的表情看向简昱伟,看得简昱伟有几分心软。 如果只有妹妹在的话,简昱伟一定毫不犹豫地留下陪她,但看着王宇成那副气焰嚣张的臭小鬼样,简昱伟就偏不想让他称心如意。 「别跟我说都这么大了还不敢自己睡。」简昱伟故意朝着王宇成耻笑了一下。 王宇成小小的自尊心被刺了一下,立马张开了一身刺回道:「你赶快出去啦!我想睡觉了!」 简昱伟笑了下,摇着头,走了出去,临走前还特意为他们留了盏客厅的灯,让屋子里不至于太过黑暗。 他回到自己房间,秋实一直在等他,见他进来迫不及待地扑抱上去,亲了亲简昱伟的唇,但碍于墙壁实在太薄,秋实除了轻轻亲几下,也不敢做更多其他动作。 两人很快和衣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但简昱伟房间的床没有很大,两个身高超过一百八的男生躺在上面显得有些拥挤,再加上简昱伟的房间没有冷气,即使电扇开到最强依旧驱逐不了夏日的闷热。 肢体的碰撞和身体里的躁热,让他们两人一时难以入睡,相对无言。 秋实看起来有点沮丧,难得的外宿,却什么也不能做的感觉实在太糟了。 简昱伟拍了拍他的头,心里转的却是他妈和他两个弟妹的事。 秋实看简昱伟沉默不语的样子,用气音小小声地问:「在想什么?」 「在想要怎么安置他们。」简昱伟用手指了指隔壁回道。 虽然说明天开始放暑假了,但他们还有暑辅课,简昱伟不知道他去上课时这两个小孩要怎么办? 「你明天帮我跟老师请假好了,我带他们两个附近转转熟悉一下。」 王宇成和王语婕年纪也不算小了,是可以自己在家的,简昱伟想他只要拜託邻居帮忙照看一下人,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我陪你?」秋实拿出手机准备发个简讯给他哥,他说话慢又容易结巴,传简讯反而更容易把话说清楚。 「啊,不用,你去上课,我弟妹的事我自己处理就好了。」 秋实微微皱眉。 虽然知道这是简昱伟的个性,很难改变,但他有时候还是不喜欢简昱伟不愿麻烦别人的习惯,尤其他们已经是这样的关係,这让他常有一种被简昱伟推拒在外的感觉。 「我陪你一起。」这次的回答多了几分强硬。 简昱伟摸了摸鼻子,感受到秋实那份固执,想到他弟妹如果要在这里住上一阵子,他们势必要去买些日用品,他和秋实正好可以骑脚踏车一人载一个去镇上的超市买东西。 想想也就不再拒绝秋实的提议,点了点头道:「那就谢谢你了。」 「不谢。」秋实伸手摸了摸简昱伟的脸,「你的事,就是我的。」 那双深邃幽黑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晶亮无比,让简昱伟一时难以移开视线,又不禁躁红了脸。 「别把这种话说得那么肉麻!」简昱伟无措地撇过头,不敢看向那双眼。 秋实把简昱伟的头勾向自己靠近,亲了亲他的脸颊。 简昱伟羞得想推开他,却又不敢用力怕製造出声响,让秋实又得逞了好几次。 黑暗中,隐隐传来的哭声,让正打闹的两人静了下来。 「呜呜……」 「别哭……没事,哥哥在这里。」 「呜……我想妈妈……」 「我知道……可是我们现在还不能回去……小婕乖,再忍耐一下……」 哭声断断续续地持续好一会才渐渐歇了下来。 黑暗中,简昱伟看着相邻的墙壁一会,转身平躺看着天花板,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秋实也失了和简昱伟玩闹亲热的心思,安静地靠着简昱伟,在不知不觉中睡去。 番外篇-03 隔天早上简昱伟还是照着生理时鐘起床,他一起来,秋实也跟着起来,换好衣服梳洗后,简昱伟就到厨房准备早餐。 不过因为平常都习惯在秋实家吃,自己一个人在的老家反而没有放太多食材,临时要准备出四个人的早餐让简昱伟伤了一下脑筋。 还好家里还有一些罐头和鸡蛋,简昱伟想了下又叫秋实去屋后的菜园帮他採些地瓜叶,自己煮稀饭,炒鸡蛋加上罐头,也算是相当丰盛的一顿早餐。 秋实这一年来常常在厨房帮秋实的忙,对于叶菜的种类也已然熟稔于心,听到昱伟的交代,没有二话就到菜园去,轻易地找到那一大丛蔓生的地瓜叶,快速地採摘了一大把。 等到早餐都弄好上桌时,两个小鬼也正好都醒了,惺忪着眼睛,闻香走了过来。 简昱伟丢给他们一人一条毛巾,带着他们去厕所梳洗,再领着他们回来餐桌上。 秋实已经帮忙摆好碗筷,将盛好的稀饭推到两个小孩面前。 已经清醒的王宇成一看到桌上的早餐习惯性地嫌弃道:「我不吃这个!我早餐只吃麵包。」 「没有那种东西,在这里我准备什么,你就吃什么!」简昱伟皱眉,这小鬼看起来就是在家里被宠坏的样子,想起自己以前在他这年纪时可没像他这么难搞。 「我不要!我只要麵包!」王宇成赌气地抱起胸,噘起嘴,任性道。 「不要拉倒!」简昱伟瞪了王宇成一眼,转向怯生生的王语婕,和善地问:「你呢?」 王语婕乖巧地坐上餐桌,她早已被饭菜香引得饥肠轆轆,很快地捧起碗,小声地回答:「我、我都可以。」 简昱伟挑衅地看了王宇成说:「妹妹就没有你那么难搞!」 王宇成不屑地用鼻子哼了哼,肚子却不争气地发出饥鸣声。 简昱伟默然地看着王宇成,王宇成难堪地红了脸,一时下不了台。 秋实只好和善地开口为王宇成解围:「吃吧,你哥,一早做的,很好吃。」 王语婕也帮着拉着王宇成的袖子要他坐下。他们昨天为了来简昱伟的住处,晚餐也没什么吃,又走了很多路,此刻早已饿到不行,实在不懂王宇成在好强什么。 简昱伟也没理他,逕自坐下来,拿起碗,大口喝粥吃菜,故意吃得嘖嘖有声,让王宇成又气又臊,最后还是耐不住飢饿坐了下来,端起稀饭喝了一口。 这一口让他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普通的稀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米香,入口滑顺,带着丝丝自然的甜味,他从不知道单纯的稀饭居然也能这么好吃。 王宇成很快地吞下一大口,抬眼看着桌上的地瓜叶和炒鸡蛋,他其实平常不吃这种东西,但看着简昱伟和秋实大口吃菜的样子,他也忍不住拿起筷子夹了一口。 好好吃!王宇成像是开啟了新世界一般,筷子在餐桌上舞动,一直到桌上最后一口饭菜吃完前,嘴巴都没停下来。 饭后,王宇成扔下碗筷就要离开,被简昱伟拎了回来。 「干嘛?」王宇成不爽地瞪着他。 「我煮饭,你要负责收拾。」简昱伟指了指桌上的碗盘道。 「什么?」王宇成大叫起来。「我不要!我不会!」 「不会我可以教你,要住我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简昱伟板起脸,下巴点了点:「快去!」 「我为什么要?我又不是来你这帮你做事的!」王宇成气呼呼地说。 王语婕看着简昱伟吓人的脸色,已经自觉乖巧地收起碗盘,随着秋实拿到洗碗槽里。 简昱伟指了指王语婕说:「你妹妹都比你懂事!」 简昱伟的身材高大,板起脸来有股威严的气势看得令人发怵,王宇成虽然不甘心,但气势上已不觉落了一大截,再怎么叛逆也知道审时度势的重要,只得摸摸鼻子跟着王语婕去洗碗了。 在秋实的指导下,王宇成和王语婕人生第一次洗了碗,虽然弄得整个洗碗槽湿答答的,但总算得到简昱伟的放行。 王宇成马上拉着王语婕溜回房间去,简昱伟和秋实则给秋阳回了简讯,确认今天请假后,就去阿嬤房间把那两隻小孩拉了出来,照昨天的计画带他们去镇上补日用品。 王宇成看着脚踏车又有意见了。 他指着简昱伟那台有点旧,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脚踏车,不太愿意地说:「要我坐这个出门?」 「不然你还指望我骑机车载你吗?我又没驾照。」 王语婕倒是跃跃欲试地想上车,被王宇成拦了下来。 「坐这个也太危险了吧?骑脚踏车在马路上很容易被车撞你不知道吗?」王宇成气极败坏地说。 简昱伟和秋实都对王宇成的话有点傻眼,用着看奇葩的表情看着王宇成。 王宇成被他们看得躁得慌,却也不想轻易妥协。 直到简昱伟轻飘飘的一句:「不骑脚踏车的话,走路到卖场要走将近一个小时喔,你不去的话就只能留在家里等我们回来了。」 王宇成被堵得说不出话。 王语婕再次拉了拉王宇成的袖子,大大的眼睛透露出想去逛逛的渴望。 王宇成只得妥协地坐上简昱伟的车,王语婕则坐上了秋实的车。 王宇成虽然会骑脚踏车,但坐别人骑的脚踏车却还是第一次,一时间手也不知道该往哪摆,还是简昱伟教他抓后座或是抓他衣摆,王宇成当然选择抓后座。 简昱伟一踩踏板,脚踏车立即像箭一样快速衝了出去,吓得王宇成怪叫了一声,听得简昱伟心里有点爽,忍不住在下坡路段故意加速起来。 「啊啊……你慢一点!」王宇成再顾不得其他,双手紧紧地抓着简昱伟腰侧的衣服,惊叫连连。 简昱伟大笑,频频在各种路段炫技,吓得王宇成一路惊叫连连,简昱伟终于有种教训到这小鬼的舒爽感。 等到达卖场时,王宇成早已吓得脸色惨白,久久说不出话来。 「你还好吧?」简昱伟看他那副可怜的样子,顿时心生愧疚,自己似乎作得有点过火,伸手想摸他的头安抚。 王宇成没有回答,只是拿眼瞪着他,一边将他的手挥开,简昱伟訕訕地把手收回,也没有生气。 秋实因为载的是王语婕,不敢像简昱伟那样飆速,比他们足足慢了十分鐘才到卖场。 他们很快进卖场买了日用品,王宇成从头到尾对简昱伟都没有好脸色,简昱伟自觉理亏,也没再挑衅王宇成,补齐需要的日用品后,王宇成这次说什么都不坐简昱伟的车回去,所以简昱伟改载王语婕。 王语婕年纪小,个子轻,载她其实毫不费劲,但简昱伟却升起一种像对待珍品般小心翼翼的心情,一路上骑得特别谨慎小心。 路上车少,秋实载着王宇成和简昱伟併排骑着,王宇成看简昱伟慢慢骑车的样子,忍不住就酸言酸语道:「怎么?刚刚不是很会骑?」 简昱伟看王宇成生闷气了半天,结果一跟他开口又是这种挑衅的话,忍不住又生起欺负他的念头,抬起一隻脚朝秋实的脚踏车踢了一下。 秋实一时不防,脚踏车用力歪了一下。 「啊啊啊……」王宇成几乎以为自己要和秋实一起摔倒,但秋实很快就稳住了脚踏车。 「你干什么啊!」王宇成气得大叫。 秋实抬头对上简昱伟在前面转过来满是笑意的眼神,也跟着笑了一下,两人交换了极具默契的眼神,秋实很快跟上简昱伟和他併行在一起,简昱伟抬脚又踢了秋实的脚踏车一下。 「啊啊!这样很危险啊!」王宇成紧抓着秋实的衣襬,眼看秋实稳住之后又朝简昱伟身旁骑去,连忙阻止道:「你离他远一点啊!」 秋实才不理王宇成的话,依旧骑到简昱伟身边,果不其然又被简昱伟踢了一脚。 「啊啊啊……」王宇成这下也知道他们根本耍着他在玩,一时气愤,也顾不得王语婕还坐在简昱伟的车上,如法炮製地朝简昱伟的脚踏车踢了狠狠的一脚。 简昱伟的车子歪斜了一下,引得车上的王语婕尖叫,王宇成顿时反应过来,后悔不已。 等简昱伟稳住车子后,王语婕从尖叫换成了大笑。 「哈哈哈……」从来这里之后,一直沉默害羞的王语婕第一次露出了开心的样子。 她的笑声感染了三个男生,让他们玩得更加起劲,一路上踢来踢去,就这么追逐回家。 ===== 就……真的很日常……www 番外篇-04 回家后,简昱伟用卖场买回的食材给他们作了顿简单的午餐,有了早餐的体验后,王宇成对午餐的菜色不再嫌弃甚至吃得比以前在家里时还多,不过他是不会对简昱伟说这些的。 午餐后简昱伟放任那两个小的去玩,自己拉着秋实在客厅自习功课,简昱伟的成绩很好而且十分自律,他还没确定未来要唸什么科系,但他希望至少是国立大学,学费比较省一点。而秋实的成绩没有他好,为了将来两人能唸同一所大学,简昱伟很努力地帮秋实提升他的功课。 王宇成午餐后就没事作,拉着妹妹王语婕躲进房间吹冷气、玩手机,没一会就听到王宇成抱怨的声音。 「天啊,这边连线好差,你有wifi吗?密码多少?」 「我没有装wifi,你要网路的话去7-11连免费的。」简昱伟头也不抬地回答。 「7-11的网路也很慢!」王宇成烦躁地又按了几下手机,终于妥协地问:「7-11在哪?」 「你出去后往山下走,大概走十几分鐘就看到了。」 王宇成倒吸口气,大叫:「这种天气还要在外面走十几分鐘?我又不是疯了!」 「那就没办法了。」简昱伟耸肩。 「厚!」王宇成丢下手机,从房间跑了出来,大喊:「那我要看电视,电视在哪?」 简昱伟指了指客厅前那台显得有些年纪的电视,王宇成也不管开电视会不会吵到正在唸书的两人,找到摇控器后就急着把电视打开。 「咦?怎么没有第四台?也没有mod?」王宇成气极败坏地将电视转来转去,怎么转都只有基本的三台。 「装那个太浪费钱了。」简昱伟摇摇头说。 阿嬤的遗產除了她留下的这间房子外,可用的现金早在阿嬤卧床倒下的那些年用尽,简昱伟的母亲虽然负担了他的学费和生活费,但那些钱也仅仅只能够他的生活而已,简昱伟不想浪费唸书的时间去打工,又担心未来上大学后生活开支会变大,他还想等满十八岁有了驾照后买一台机车代步,所以他的钱只能从母亲给他的生活费中一点一点省下来,因此像网路、第四台那些被他视为没有必要的支出娱乐,他是能省则省。 王宇成不知道那些,他只是皱了皱眉扬起下巴道:「我妈不是每个月都有给你钱吗?」 一提到妈妈,简昱伟的脸色就变了。 其实从昨天和妈妈通完电话后,他就一直避免和两兄妹提到妈妈的事。他没忘记当时阿嬤丧礼上母亲对着电话里他从未见过的家人温柔说话的样子,以及后来对他绝然离去的背影,即使时间已过了两年多,即使他在秋实的帮助下已走出过去的阴霾,但不代表他能释怀那些过去。 被拜託照顾王宇成和王语婕,已经让简昱伟心里有些委屈,只是念在他们年纪小,又是自己的亲弟妹,他才压下自己心中的不痛快,忍耐着王宇成时不时挑衅的举动,收留他们在家。 可听见王宇成搬出妈妈来,又让那些勉强压下的委屈和不愉快浮上心头。 「妈给我的钱要怎么用,关你屁事?」简昱伟的脸难得冷了下来,和之前被挑衅的怒气完全不同,连王语婕都感觉到气氛的异常而放下手机。 「怎么不关我的事?你知不知道妈给你的钱都是我们王家的钱?」 话语像刺,不留情地扎进简昱伟心里,他感觉心脏一阵阵抽痛,王宇成的话正好踩了简昱伟的痛处。 一字一句提醒着简昱伟,他只是个佔用他们家资源的外人。 难怪王宇成敢态度那么嚣张地说过来就过来,又这么理所当然地嫌东嫌西。简昱伟想到王宇成从来到现在还没有开口叫他一声哥哥,在他心里或许就是把他简昱伟当成是他们家多养的一个人,理应听从他的话。 「就算我不姓王,但我也是妈妈的孩子。」简昱伟沉着声,含着怒气和痛苦,暗地里将拳头握得死紧,一字一句地说。 秋实也脸色难看地站到简昱伟身边,轻轻握他的拳头,一点一点将他的手指拉开,让他改抓自己的手。 「我爸说你就是个野种!只是看你可怜,否则你凭什么用我们家的钱?」王宇成仍不知死活地一昧逞口舌之快,他瞪着简昱伟的眼神就像是在瞪个仇人似的。 简昱伟瞠目欲裂,恨不得抽这小鬼一顿,但这念头只刚转过,身旁的秋实却比他快一步行动起来,抓起王宇成的衣服几乎将他整个人离地拉起。 「道歉!跟你哥,道歉!没人可以,这样说、阿伟!」 王宇成被秋实吓了一跳,却也不知道哪来的怒气逼得他不肯服输,狂吼道:「我才不道歉?我哪里说错了?你们跩什么?从昨晚开始就欺负我一个?你们凭什么啊?」 「你不知道,阿伟,一个人,有多辛苦,你不能,这样说他!」秋实气到声音都在颤抖,他狠狠抓着王宇成的领子,恨不得能给他一点教训。 看秋实为了他生气的样子,简昱伟反而冷静下来,看着王宇成一脸桀驁又仇视他的样子,心里默默叹了口气,王宇成年纪小,不懂大人间的许多纷扰,或许从小又从爸爸那边被灌输了其他观念,从王宇成的角度看来,自己这个与他们家无关的人,却用着他们家的钱,也难怪王宇成会看不起自己。 简昱伟正想劝秋实算了,反正过两天他妈就会来把这两兄妹接回去,这两兄妹之后如何,王宇成怎么想的……都与他无关了,他只要忍耐这两天就好。 却没想到,王宇成这个嘴贱欠抽的小孩在听了秋实的话后,只是恶狠狠地一笑故意道:「我还以为,你多厉害,没想到、你是个、结巴!」 看着秋实脸色大变,王宇成为自己的胜利而洋洋自得:「你连话都说不好,凭什么教训我?」 可王宇成还没得意多久,突然一阵天旋地转,人就头朝下地被简昱伟按在膝盖上,屁股上狠狠地挨上一记巴掌。 「啊!好痛!」王宇成痛得大叫,手脚死命挣扎,但个小瘦弱的他根本敌不过简昱伟人高马大的箝制。 「姓简的,你居然敢打我?」王宇成疼得泪水凝在眼眶中,红了眼睛。 他是家中的长子、长孙,从小备受呵护,就连被斥责都是少有的事,从没被人以这么屈辱的姿势打过,他整个人羞愤交加,气得涨红了脖子。 「你做错事,我就敢打你!」简昱伟理直气壮地压着王宇成的身体威胁道:「还不跟秋实道歉?」 「我为什么要道歉,你凭什么打我?」王宇成不服气地大叫。 「凭我是你哥!」 这话一说出口,两个人都有些怔住了,一种奇妙而复杂地滋味悄悄在心底蔓延开来,他们却来不及细细去体会,王宇成就倔强地选择将之打断。 「屁啦!你才不是我哥,装什么哥哥的样子?」 「你!」简昱伟被王宇成气得脑仁发疼,有些后悔自己一时衝动说出的话,好像自己上赶着和人攀关係一样,可惜他把王宇成当弟弟看,人家却不将他当哥哥。 最后索性又在王宇成屁股打了重重的一下,道:「不管你当我是谁,你说了我朋友的坏话,我就是要你跟他道歉!」 简昱伟对王宇成展现的那股狠劲和迫力,把秋实吓了一跳,记忆里那总是随和亲切的少年,第一次见他发那么大的火。 而且那火还是因为对他的维护,让秋实涌上一阵感动。 但王宇成也因为那几下屁股,整个狼性被激了出来,眼见挣扎不过,发狠似地低头朝简昱伟的小腿一咬,简昱伟措不及防地因痛而松了手,王宇成便趁机逃开简昱伟的箝制。 「你敢打我,我绝对要你后悔!」王宇成落下狠话,跑到王语婕身边就要拉着王语婕跟他走,但王语婕早被刚刚的场面吓坏,心里也感觉是哥哥错比较大,摇着头,不肯跟王宇成走。 王宇成拉不动她,只好放掉王语婕的手,一溜烟地跑到外面去,抢了简昱伟的脚踏车,咻地骑走。 秋实想追,却被简昱伟拦住。 「让他出去冷静一下,他什么也没带,不可能跑远的。」简昱伟疲惫地伸手抹了把脸,重重地叹了口气。 看着自己的手心发红还微微发麻,可见他用了多大的力道,打到自己的手都会痛的程度。他真没想到自己竟会被王宇成逼得出手打人,明明他从不对弱小出手的,但打王宇成的第一下却是用尽了全力,不过他不后悔,即使违反了他的原则,他还是无法忍受有人掀秋实的伤疤,对秋实造成伤害。 而秋实早在简昱伟为他出气的那第一下时,就已经对王宇成释怀了,此刻有点坐立难安地想出去找王宇成,但看简昱伟一直坐着不动,秋实虽然担心王宇成,也不想把看起来心情不好的简昱伟丢着不管。 王语婕从方才的惊吓中回过神,慢慢冷静下来后,走到简昱伟身边,轻轻拉了下简昱伟的袖子。 简昱伟低头看着王语婕欲言又止的模样,赶紧对她笑了一笑,轻声细语地问:「怎么了?」 对于这个妹妹,简昱伟感觉还是比较好的,她不像王宇成一副被宠坏的样子,虽然害羞胆怯,但大部分时候都是懂事乖巧,就算不是他妹妹,对于这样的小女生,简昱伟也是疼惜的。 「对不起……」王语婕小声地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看起来楚楚可怜。「哥哥……平常不会这样的……我不知道,他怎么了……」 王语婕很担心王宇成就这样跑出去不回来了。可是就王宇成刚刚的态度,她很怕简昱伟生气就真的不管她哥哥了,她想劝,却不知道要怎么说。 王宇成平常在家虽然也是骄纵的性子,但很少与人衝突,也很少讲话句句带刺,王语婕不知道为什么王宇成要跑来找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也不知道为什么王宇成会对简昱伟敌意这么深?她对家里发生的事一知半解,只知道最近家里的气氛很不好,爸爸妈妈常常吵架,哥哥受不了,一气之下就带着她离家跑来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家里。 虽然才刚认识简昱伟,但从简昱伟收留他们,还照顾他们看来,她觉得这个同母异父的大哥人很好,而且长得好看又温柔,短短半天多的时间,已经让她信赖和亲近,她很想两个哥哥可以好好相处。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王宇成总爱挑衅简昱伟,一边是从小在一起的亲哥哥,一边是只有一半血缘却让人很有好感的大哥,王语婕夹在中间,看他们两个吵架有点不知如何是好。 简昱伟安抚地摸了摸王语婕的头,安慰道:「没事,我不会跟你哥计较的啦!」 再怎么说他也年长了六岁,总是要有年长人的大度。他也不可能真的放王宇成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乱跑,简昱伟拍了拍大腿,站了起来。 「语婕,你可以自己在家里等我们吗?我和秋实出去找你哥回来。」 「可以,我会乖乖待在家里的。」王语婕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会儘快带你哥回来的。」简昱伟笑了笑,拍拍王语婕的头,然后简昱伟拉了拉秋实的手说:「走吧,骑你的脚踏车,要麻烦你戴我了!」 「好。」秋实点点头,看了看时间又问:「要不要,打电话,给我哥,帮忙?他们,也快下课了。」 简昱伟摇了摇头:「先不用麻烦你哥,那小子我估计能去的地方也有限,我们先几个地方找找看,真的找不到再麻烦你哥帮忙。」 「好。」 ===== 努力维持一天2000字的写作进度… 番外篇-05 王宇成一气之下就跑出来了,想着简昱伟人高腿长的样子,自己一定一下就被抓回去,而且指不定还要被羞辱一番,当下只想着自己要跑得远远得不被抓到,便抢了简昱伟停在外面的脚踏车衝了出去。 他真是被简昱伟打那两下屁股给气疯了,才会什么也没想地跑了出来,没头没脑地在外面骑了十几分鐘后,大脑才渐渐冷静下来。 也才发现自己竟骑到了不知名的地方,四周都是田地,旁边是一处河堤,前方是一座跨河的高架桥,一眼望去竟毫无人烟。 不亏是乡下,居然还有完全无人的地方,和他所习惯哪里都是人的都市完全不同。 王宇成一时有点慌,他出来得很匆忙连手机都没带在身上,但就算是带着手机,他可能也不会想打电话给那个人求救。 王宇成是在三年多前一次夜里偶然知道简昱伟这个名字。 那一天半夜他因为尿急而醒来,意外听见妈妈在讲电话的声音。 『对不起,阿伟,我现在不方便……』 他不是故意要偷听电话,但那声阿伟,和后来妈妈为难的语气都让他非常在意。 阿伟是谁? 『……你打给小姑姑,让她处理吧……对不起,阿伟……』 小姑姑?他哪里有小姑姑?他只有一个大姑姑而已。 『……阿伟,我结婚了。』 『我结婚了,所以对不起,我没办法现在过去,等我有空,我会再过去一趟……』 阿伟究竟是谁?为什么妈妈要特地强调她结婚了? 王宇成的心里纷乱地浮现出许多联想,感觉自己似乎发现了妈妈的秘密一样,心跳不觉加快。 接着他听到妈妈房间传来动静,吓得他赶紧躲回自己的房间里,他听见妈妈走进厨房里喝水的声音,接着听见妈妈走到客厅,然后就没声音了。 过了一会,王宇成忍不住偷偷打开一条门缝观察,却看见妈妈坐在幽暗的客厅里无声地哭泣。 王宇成一时如遭雷击般,妈妈很爱那个叫阿伟的人吗?妈妈背叛了爸爸吗?王宇成觉得心慌意乱,当时他才小学三年级,却已经听过不少父母一方出轨离婚的事情,不管是从电视上、或是从朋友口中,他都知道这是一种背叛,会让一个家分崩离析。 他很害怕,没有想到温柔爱家的母亲居然另有爱人…… 可是听妈妈的语气,她拒绝了那个叫阿伟的人,这証明妈妈还是爱父亲,爱着这个家的吧? 可是妈妈却在拒绝后哭了……她捨不得那个叫阿伟的男人吗? 王宇成带着一颗惶惶然的心,不知不觉睡去。 隔天看母亲一脸无事的样子,再看向完全不知情的父亲和年幼的妹妹,王宇成突然有种自己要保护这个家的责任感,他决定瞒下这个秘密,既然妈妈已经拒绝了那个阿伟,那他也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维持这个家庭的和乐。 但后来的日子里,父亲和母亲的争吵变多了。 『你为什么还要再多给那边钱?你以为你自己很有钱吗?你的钱还不是我给的?』 『他阿嬤倒下了,我不能不管啊!不然他一个人怎么办?他还是个孩子,你叫他怎么办?』 『我管他怎么办?他难道就没其他亲戚可以管他了吗?你搞清楚,你已经嫁到我们家,是我们家的人了,跟那边一点关係都没有!我还让你付那孩子的生活费已经够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怎样?』 『王义行,你讲理一点好吗?给那孩子的钱和现在多给的钱都是从我这边自己出的,我没有半分用到家里的钱,你凭什么阻止我?』 『王釆洁,你才要搞清楚,你身上的钱一分一毫都是我王家给你的!今天你的钱如果你是自己花掉,我绝对没有任何意见,但你现在是送钱给一个外人,这我就不能不管!』 『阿伟不是外人!阿伟是我的孩子!而且我的钱也是我应得的,我在你们家难道没有作事吗?』 父母吵架的内容很多是王宇成不能理解的,但他还是听出最关键的那句话。 ——阿伟是我的孩子。 原来妈妈除了他和妹妹,还有别的孩子? 而后王宇成对「阿伟」这个名字便愈来愈上心,他慢慢知道阿伟的全名是简昱伟,是妈妈和爸爸结婚前就有的小孩,年纪比他大很多,算是他的哥哥。 爸爸非常讨厌这个哥哥,有时和妈妈吵架吵兇了,还会用野种来称呼他。 王宇成也不懂,为什么妈妈非要为了从未见过面的哥哥和爸爸吵架?为什么妈妈就不能将全副的心思放在他们家身上就好,为什么还要将赚的钱分一半给不是他们家的人。 他觉得如果不是简昱伟,爸爸和妈妈就不会天天吵架了。 一切都是简昱伟害的! 王宇成愈想愈气,他的屁股还在隐隐作痛,简昱伟居然还敢打他,他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屈辱和羞耻,简昱伟凭什么?凭什么? ——『凭我是你哥!』 简昱伟大吼的那句话不经意地闪过心头。王宇成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心里麻麻痒痒,又有种莫名委屈的酸。 凭什么在他面前装出哥哥的样子?明明就会威胁他要做这个、做那个,还爱戏弄他、整他,最后居然还敢打他……这样算什么哥哥?算什么哥哥…… 王宇成闷头往前骑车,没注意到前方有三个穿着制服的高职生迎头併排骑来。 三个高职生边骑车边打闹,整条路被他们的车佔了大半,王宇成想着心事,没注意前方路况,也没想到他们三个居然完全不让路,就这样和其中一个人撞在一起。 「啊!」 「啊干!」 高职生反应快,人高腿长,车子虽然被撞倒,但人即时跳车还有旁边的同学扶着所以没事,但王宇成就不一样了,他骑的是简昱伟的脚踏车,对他来说本来就太高,脚无法直接撑地,这一撞,他失去平衡又无法用脚撑地,便直接摔在地上。 「干干干!你是白痴哦!骑车是不会看路吗?」高职生惊魂未甫,脱口就是一串脏话。 王宇成全身痛得要命,又被人劈头一顿骂,本来就已经心情不好的他,此刻更像是被点燃的炸药般,一碰即炸,他一骨碌地站起来,也不管对方年纪比他大,人又多,便指着人一通骂。 「你才白痴!你们这群不良少年路又不是你家开的,你们把整条路佔满满叫别人怎么骑!」 被撞的高职生本来骂完还有点心虚,但被王宇成指着鼻子骂不良少年,瞬间一股火又上来。 「干!你说谁不良少年啊?弟弟,年纪小小这么嚣张?」 「就说你啦!看起来就不学无术的样子,连交通规则都不会遵守的!」 「死小孩,你愈说愈过份哦!」 「对啊!说到底还是你不看路先撞上来的耶!」 「你是不是欠教训啊?」 另外两个高职生本想息事寧人,却也被王宇成挑衅的样子给激出火来,三个本就流里流气的高职生,此刻完全一副流氓的样子将王宇成包围其中。 「嚣张啊!弟弟,几年级的?」 「年纪小小,懂不懂尊敬长辈啊?」 「再嚣张啊!啊不是很会讲?」 三个高职生像戏弄人一样,将王宇成包围在圈子中推来推去,王宇成终于感到来者不善的恐惧。 早知道就不要逞一时之快了。王宇成有些后悔,却又倔强地不愿求饶,只是紧抿着嘴,任他们将自己推来推去,神色间透着紧张和惶恐。 番外篇-06 「喂!你们干什么?」 突然传来的熟悉声音,让王宇成心神一松,他转头看去,简昱伟正从秋实的脚踏车上跳下来,朝他们跑过来。 王宇成第一次这么高兴看到简昱伟,儘管他在心里埋汰简昱伟那么多,但莫名地他就是相信简昱伟不会不管他。 果然简昱伟三步併两步地快跑过来,不分由说地用身体将三个高职生撞开,将王宇成从中拉到他身后去,以保护之姿站在王宇成和三个高职生之间,秋实也很快过来,和简昱伟併肩站在一起。 「你们谁啊?」 简昱伟突然闯入,让三个高职生吓了一跳,尤其是他和秋实两个身高超过一百八的人站在一起,那压迫感让人心里发怵。 「我是他哥,你们对我弟干什么?」简昱伟很快地打量三个高职生身上的制服,是附近高职的制服,那间高职以混混多为名,和他们高中的学生向来不对头。 那三个高职生也很快地打量简昱伟和秋实,虽然穿着便服,但从外表判断这两个人和他们的年纪也差不多,而且他们的人数比较多,高职生看了看,胆子就大了。 「你要不要问你弟作了什么?他骑撞人还不道歉,很秋嘛!」被撞的高职生站了出来,指指地上的脚踏车,说:「被你弟撞的啦!」 「是他们三个骑车佔了整条路,我才会撞上去的!」王宇成躲在简昱伟身后急着为自己反驳。 「是你骑车不看路,明明我们还留了一大半路的空间,你还故意地朝我们撞过来!我朋友都被你撞受伤了!你说怎么办?」 「我没有!」王宇成急得用大声来掩饰自己的心虚,他刚刚是有点心不在焉地骑车,但也不是故意去撞人的,再说,他一直骑在自己方向的这一侧,如果不是他们跨越中线,又怎么会撞在一块呢? 简昱伟低头看到自己倒在一旁的脚踏车,还有王宇成手脚上都是擦伤的样子,微微皱了眉头,再看向那三个高职生时已面露不善。 其实光从现场车倒下的位置就能知道事情的经过,王宇成或许有错,但决不是错最大的,而且本来不管他有没有错,简昱伟护短都护定了。 「什么怎么办?你们自己併排骑车撞到人,还好意思欺负小朋友吗?」简昱伟把王宇成往后一推,和秋实两个人将他护得严实。 「什么欺负?你没看你弟刚刚讲话多嚣张!干!」被撞的高职生伙同两个同学站在简昱伟前向他逼进呛声。 「我明明看到你们动手推我弟了!」简昱伟站得直挺,一步不让,秋实亦安静地站在简昱伟身边表示同进退。 双方人马气氛紧张,颇有一触即发的气势。 王宇成站在简昱伟身后,心里紧张害怕,又有一点后悔,万一他们真的打起来怎么办?可看着简昱伟坚实可靠的背影,王宇成心里又有一点说不上的感动。 如果他有哥哥,大概就是这种感觉吧?平常会闹他,作错事会骂他,但出了事又会挡在他面前。 「怎样啦!」被撞的高职生似乎不甘心就此罢休,也仗着自己这边人多,伸手就要去推简昱伟,但手才刚碰到,就听到后头有人大喊。 「喂!你干嘛?」 那高职生一愣,抬头往简昱伟身后看去,只见四、五个穿着x中制服的高中生朝他们跑了过来。 「喂,xx高职的,干嘛动手打人?」周正成一下就跑到简昱伟身边,瞪着动手的高职生。 后来赶到的同学也站在简昱伟身后声援,一时间声势浩大,吓得三个高职生有点傻住。 旁边两个高职生马上拉着被撞的朋友作势要走,被撞的高职生见形势不对,忿忿地回头牵起脚踏车,一句话不说地和另外两个人骑上脚踏车离开。 他们一走,周正成马上就问简昱伟发生什么事,简昱伟简单地向周正成解释了一下。 周正成听完,不齿地嘖了一声:「就会欺负弱小!」 随后周正成低头看向躲在简昱伟身后脸色僵硬的王宇成,露出友善的笑容道:「这你弟哦?」 简昱伟看了王宇成一眼,想到他跑出来之前两个人闹的不愉快,想到他气呼呼的那句「你才不是我哥」,便可有可无地叹道:「算是吧。」 「长得跟你很像耶!」周正成的眼睛在简昱伟和王宇成两人间移来移去,笑着下了结论。 简昱伟和王宇成皆是一愣,同时道:「哪里像了?」 他们只有二分之一的血缘关係,光是肤色就一深一浅了,怎么可能会像? 周正成不清楚两人间复杂关係,只是单纯笑道:「不知道,就感觉吧!」 简昱伟和王宇成对视一眼,彼此心中同时有种复杂而奇妙的感觉流过,即使不愿承认,但名为血缘的神秘羈绊似乎紧紧相系于两人之间。 「回去吧。」简昱伟没看他,声音却放软了下来,像是一种示好。 王宇成点了点头,犹豫了很久,最后伸手握住了简昱伟的手指。 没有一句话,但那握简昱伟的手柔软热呼,那份热度直接冲击了简昱伟的内心最柔软的一角。 简昱伟低头看着牵着他的那隻小手,再看向王宇成倔强又害羞的小脸,表情有一丝动容,他动了动手指,将那隻小手包进手心里握紧,再牵着他将倒在路旁的脚踏车扶起来。 简昱伟骑上脚踏车,王宇成坐到他后面,双手改抓着简昱伟腰侧的衣服,低着头始终不发一语。 周正成只当他吓坏了。 简昱伟向周正成还有其他同学挥了挥手,感谢他们的帮忙。 「走囉!我先带我弟回去了!」 「好,明天见!」 秋实也跨上脚踏车,转头对简昱伟指着他身后的王宇成无言地笑了一笑,那一笑包含着许多无需明说的默契,简昱伟也对他回以一笑,他知道秋实懂他此刻心里的感觉。 回程的路上,秋实骑在最前面,简昱伟载着王宇成在后头慢慢地跟着,金色的斜阳照在他们三人身上,拖出一道长长相依的身影。 ====== 这一段虽然爆字… 但我写得很满足…www 番外篇-07 「宇成!你帮我去菜园里剪一些九层塔!」简昱伟站在厨房里,丢了一把剪刀和锅子给在厨房里瞎忙的两兄妹。 自从那一天后的隔日起,王宇成对简昱伟的态度就有了转变,不再充满敌意,甚至也愿意在简昱伟忙的时候去帮点小忙,但因为两兄妹以前过的都是茶来伸手的日子,所以能帮的忙也不多。 简昱伟去上课时两兄妹就乖乖在家,简昱伟会先帮他们准备好中午的饭菜,他们只要会微波就可以。 简昱伟还怕他们两个在家无聊,将自己的脚踏车座垫改低之后,留给王宇成用,自己则和秋实轮流双载去学校。 等简昱伟放学回来,就会像今天一样忙着帮两个小兄妹准备晚餐,而秋实也理所当然地留到晚餐后再回家。 王宇成拿着简昱伟丢给他的剪刀,眉头皱了一下,道:「我怎么知道九层塔长什么样子?」 简昱伟翻了下白眼,还没说话,秋实马上道:「我、我教你。」 秋实带着小兄妹从厨房的后门走到菜园子里,简昱伟承袭阿嬤的习惯,在后院一块不到半分的土地上种满了各种常见的青菜。 「这个,就是,九层塔。」秋实很快地带着小兄妹找到九层塔,并示范了一下如何剪叶子,接着就听到简昱伟在屋子里叫他的声音,他只好匆匆地将剪刀交给王宇成自己来,就赶了回去。 王宇成和王语婕都对剪九层塔这项工作感到十分新奇,很快地在兄妹轮流肆虐下,一大丛九层塔就被剪秃了叶子,两人抱着满满一锅九层塔回去交差,简昱伟看得脸都绿。 「你们剪那么多要干嘛?」 「不是你叫我们剪的吗?」王宇成理直气壮的回道。 简昱伟从那一大锅九层塔中翻捡出好几根二、三十公分长,连枝带叶的九层塔,眉心不觉向中靠拢。 「哪有人这样剪九层塔的?」 「不是吗?是你说要九层塔的啊!所以我都剪下来啦!」王宇成也有些不满,他明明照着他的话作了,怎么简昱伟还有意见的样子? 简昱伟叹了口气,无奈地看向秋实。 秋实尷尬地笑了笑,抓了抓头道:「我,我可能、没、没讲清楚。」 最后简昱伟多花了点时间处理了那一大盆九层塔,并把过长的九层塔插进水杯中等以后长出根来再种回去。 然后用了那一堆九层塔作了煎蛋和三杯鸡。 王宇成和王语婕这几天住在简昱伟家里被简昱伟的手?收服,不管他端出什么样的菜色,他们都能一扫而空。 饭后,两个小的被赶去洗碗,简昱伟将秋实送到门口。 「这个你拿回去给老师和夏姐姐,我最近没空过去作饭,只好请他们将就一下。」简昱伟用保鲜盒分装了一些晚上的菜和他作的凉拌菜让秋实带回去。 「谢谢,我哥说,你忙,不用准备、这些。」看着满满一大袋的保鲜盒,秋实心里既感动又不好意思,明明他和他哥都是想着要多帮简昱伟一点,才常常找昱伟来家里,结果不知不觉却变成昱伟在照顾他们一家。 就连现在他家里还有弟妹要照顾,简昱伟还是担心他哥和大嫂吃饭的问题。 「这些都顺手做的,不花多少时间。」简昱伟摆了摆手,又从口袋中拿出一包用夹链袋装好的钱给秋实。 秋实愣了下,推拒着没有马上收下。 简昱伟将钱硬放在秋实手中,道:「这是老师上星期给我的买菜钱,可是我这星期应该都没办法过去,所以剩下的你先帮我还给老师。」 「你就,先留着。」秋实又将手中的钱推了回去。 其实夹链袋里没有多少钱,是秋阳对于简昱伟的帮忙给与的补贴和感谢,简昱伟为他们家做的早已超过那些钱的价值,是以秋实不愿拿回来。 「可是我不知道他们要待到什么时候,这些钱我留着总觉得不安心。」 自从简昱伟常常出入秋实家后,秋阳每个星期都会固定给昱伟一些钱并明说这些钱是感谢他的帮忙还有菜钱之类的生活开支,少了再找他拿,多了不需还,但简昱伟自觉并没有做什么,家事、煮饭这些本来就是他擅长且爱做的事,买菜钱也用不到那么多,有些菜他也是拿自己院子里种的。反而是秋阳、秋实他们一家给与他的温暖和家人间的温馨是他怎么都感谢不完的。 所以秋阳给他的钱他只收实际上用的菜钱和生活用品,他有一本小册子专门记录开支,一点也不敢多拿。 「我哥说,给你,就是给你了。你、收着。」 秋实不爱他这样,他一直想带简昱伟融入他们家中,他和他哥早已视昱伟如家人般,甚至秋阳给秋实零用钱时也会想到给昱伟一份,但简昱伟从来不收。他每次想将简昱伟往自己家拉近一步,简昱伟却又会在小地方上将自己和他们分得清清楚楚。 他努力了一年,却还是无法拉近这个距离,让秋实觉得很挫败。 简昱伟皱眉,一脸不太高兴又不知道要拿它怎么办才好的样子。 「秋实……」简昱伟还想再说什么,抬眼却撞进秋实充满急切和焦虑的眼神,一时怔然,还没反应过来,秋实温热的唇已经贴了上来,迫切地吸吮着他,要求他的回应。 简昱伟先是紧张了一下,后来想到王宇成兄妹还在厨房洗碗,便放松了身体,专心地投入和秋实的亲吻中。 其实他们也有两三天没有亲密接触了,在学校不方便,在家里又有小孩,难得的亲吻像是一碟小菜,虽然满足不了飢饿许久的肠胃,却让他们更加珍惜,细细品味彼此口中的甜蜜。 他们吻了许久,直到彼此的身体都有些躁热难安,才依依不捨地分开,彼此眼里都有着对对方热切渴望的情欲。 简昱伟从秋实眼中看见难耐的失落,他自己也和秋实一样,一个吻远远不够,他们都还想要更多。 但现在不是时候,无论是地点或是时间。 简昱伟主动抱了抱秋实,在他耳边低声说:「等他们回去,我们……就做到最后吧!」 秋实的眼睛亮了亮,用力地回抱他一下,又亲了亲简昱伟的脸颊,顺势亲到他的嘴角,想再一次亲吻他的唇。 简昱伟赶紧把人推开,涩然地说:「好了,你赶快回去。」再亲下去,今晚就难睡了! 「好。」秋实牵起脚踏车,拎起一大袋保鲜盒放在脚踏车前的篮子里,突然想到什么摸了摸口袋,将装有钱的夹链袋拿出来,塞回简昱伟手上,正经严肃道:「你,自己,拿给我哥。」 「……」简昱伟哑口无言,明知道他无法违背秋阳的话,所以才会要秋实转交的。 算了,反正来日方长,等王宇成他们回去后,他也回到往日的生活模式,钱就留到那时候再用,他都有记帐,所以不怕会忘记。想想,简昱伟便不再推拖,乾脆地把钱留下。 送走秋实后,简昱伟转回厨房,王宇成兄妹还在洗碗,水溅得整个洗碗槽和地上都是。 「你们洗完檯面上的水渍和地上的水都要用抹布擦乾,知道吗?」 「知道了啦,还用你一直说?」王宇成头也不抬,像是和碗上的油渍有仇一样,在水下用力地搓碗,水花溅得到处都是。 王语婕则是在王宇成身旁用着一双大眼好奇地一直看着简昱伟,直到王宇成将洗好的碗塞给她,她才收回视线,乖乖地将碗擦乾放回碗架上。 简昱伟总觉得有点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多看了王宇成两眼后,道:「我先去洗澡,等你们收拾完,就换你们去洗。」 「哦。」王宇成应了声,依旧没有抬头看简昱伟一眼。 简昱伟看不出所以然,转身先离开了厨房。 等简昱伟走远后,王语婕才小小声地对王宇成说:「哥,碗不是早就洗好了吗?为什么还要洗第二次?」 「囉嗦!」王宇成沉着脸,瞪着手中的碗不耐烦地回答。 王语婕没有被王宇成的不耐烦吓到,依旧看着王宇成好奇地问:「你刚不是要去找大哥吗?为什么你回来后脸那么红?」 「闭嘴!这件事你不准说!」王宇成恶狠狠地警告王语馨道。 王语婕愣了一下,她看得出王宇是认真的警告她,虽然不懂为什么,但她从小就很听哥哥的话,所以也乖乖地点了点头。 王宇成低头将刚刚洗过的碗又全部冲了一遍,冰凉的水不断地冲下,却冷静不了他躁热的心情,冲不掉他刚刚在外面看到的那一幕。 他那个只有一半血缘的哥哥居然和他同学……在接吻? ===== 写番外就是顺……www 我愈来愈喜欢昱伟的人妻属性了…xdd 番外篇-08 简昱伟发现王宇成这小子又阴阳怪气了起来,他本来以为他们之间的关係在那次吵架后有变好一些,至少这小子叫他的名字时后面会加一声哥,但王宇成的态度好没两天,又突然像是吃到柠檬一样,莫名开始酸言酸语起来。 只不过十二岁这个半大不小的年纪,态度本来就忽冷忽热,虽然简昱伟不记得自己十二岁时有没有那么令人头痛,但自己毕竟经歷过那样的年纪,对于王宇成莫名又犯起的中二病并不太在意。 只是没多久他就发现,王宇成这次的中二似乎是针对秋实而来。 这天简昱伟在准备晚餐时,就发现王宇成一改先前懒散,叫了才会动的态度,一个劲地凑到他面前帮忙,还硬是抢了秋实原本负责的工作。少了秋实的帮忙让简昱伟那天晚餐的准备流程特别不顺,但难得看王宇成有心要作事的样子,简昱伟也没说什么,只是耐心地教他要怎么做。 这天晚餐比平常多花了些时间,上桌时,王宇成还抢了秋实摆碗筷的工作,硬是将秋实的碗筷摆在离简昱伟最远的位置上。 简昱伟总觉得这情景似曾相似,忍不住多看了王宇成两眼,再看向秋实,秋实也正好若有所思地看着王宇成暗自得意的样子,两人的目光隔着小兄妹相对,很有默契地没有戳破什么。 饭后,秋实仍留在简昱伟家中坐在客厅的桌子前准备和简昱伟一起温习功课,因为小兄妹在的关係,秋实自那一天后就没和简昱伟一起过夜过,在学校两人为了不被其他同学看出两人的关係,所以在一起的时间也有限,难得明天假日,秋实想留晚一点,把握一点两人相处的时间。 王宇成却开始不客气地说:「现在高中生那么晚不回家都没关係吗?」 「我跟,我哥,说过,会晚点,回去,没关係。」 王宇成的脸却沉了下来:「每天都赖在这里蹭吃蹭喝的,还真好意思?」 秋实一愣,简昱伟刚好收拾完厨房,走出来听到这句话,不客气地往王宇成头上一巴,道:「讲那什么话?道歉!」 王宇成吃痛跳了起来:「又打我?我是讲错什么了吗?」 简昱伟沉着脸,冷冷地说:「道歉!」 王宇成有点怕简昱伟冷下脸的样子,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秋实说:「对不起。」 「没、没关係。」秋实尷尬地红着脸,摇摇手说。 他和简昱伟太熟了,熟到一切都理所当然,简昱伟去他家或他来简昱伟家都一样,根本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好,被王宇成点开来说,才觉得有一丝尷尬,也突然意识到王宇成两兄妹和简昱伟虽然不曾住在一起,但毕竟是有血缘的家人,而自己除了和简昱伟隐秘的交往关係外,就只是朋友,是个被排除在家人以外的外人。 秋实隐隐有一种难受的感觉,突然想到,简昱伟在他家时也有一样的感受吗?毕竟没有血缘关係,就连交往也是隐而不宣的事,他们间除了朋友外,能连系彼此的东西实在太少,难道是因为这样,所以简昱伟才会在一些小地方和他分得那么清楚吗? 「秋实是我的好朋友,你不要对他乱说话!说到蹭吃蹭喝,你还不是一样!」简昱伟白了这个半血缘的小弟一眼。 「我是你弟耶!哪有一样?」王宇成大声抗议完,又想到什么似地,不甘心地嘀咕:「何况你和他最好只是好朋友啦……」 简昱伟皱眉,那句嘀咕声音量不大,却又刚好传进简昱伟和秋实的耳里,他们彼此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些许的失措,简昱伟之前就隐隐觉得王宇成似乎知道了什么,而今王宇成这声嘀咕更是証明了他的确知道些什么。 究竟是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让王宇成看出来的?简昱伟不知道。 他一时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面对王宇成,就算他花了很多时间终于明白同性恋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性向,但在这个守旧的小乡镇中这也不是能大大方方摊在阳光下的关係,何况真要他去向别人坦承自己的感情,他也觉得非常彆扭。 更别说王宇成还那么小,真的跟他说了,他又能懂多少? 王宇成只是暂时来借住的,简昱伟并没有打算让他知道这些复杂的事情,想了想很快就决定装作没听到,看到王语婕刚好洗完澡出来,就对王宇成道:「你洗澡了没有?还没洗就赶快去洗,不要让水冷掉了,还要浪费电。」 「你有那么穷吗?还要省那一点电费?」 「我是不想浪费!老师没教你要节约用电吗?快去!」 王宇成慢慢吞吞地看了秋实一眼,实在不想让这两个人独处,便拉住正要往房间去的王语婕小声地说:「妹,你待在这里,看着他们两个。」 王语婕奇怪地皱眉,道:「为什么?」 「叫你看着就看着,哪有为什么?」 「可是,我头发是湿的,我要进房间吹乾啊!」 「你就等我出来再吹会怎样?」 「妈妈说头发不赶快吹乾会感冒的。」 「你……」 简昱伟终于看不下去兄妹俩在房门前拉拉扯扯的样子,他们自以为小声的说话,其实耳尖一点的人都听得到。 简昱伟起身走了过去,主动道:「语婕,把吹风机拿出来,哥帮你吹乾。」 王语婕眼睛一亮,开心地回了声好,抽开王宇成拉着她的手,很快进房间找吹风机。 王宇成则一愣,在王语馨进房间后,脸色复杂地看了简昱伟一眼。 简昱伟叹口气,他本来想装作不知道就好了,也不想和王宇成捅开这层窗纸,但看王宇成防他们两个防得那么严实的样子,终究还是忍不住道:「你放心,你们在的期间内,我和秋实什么也不会做的。」 他想,要让一个孩子理解什么是同性恋终究是太难,也太衝击了,王宇成会反感他和秋实太亲密也是理所当然的,他不求王宇成能理解接受,但也不想看王宇成处处警戒严防的样子。 「最好是。」王宇成咬了咬唇,像是想到什么地丢下一句:「我爸不会接受同性恋的。」 接着不等简昱伟反应就走进房间里拿衣服出来,逕自去洗澡。 王语婕一脸莫名地将吹风机交给简昱伟,问:「哥哥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简昱伟接过吹风机,带着王语婕到客厅的小凳子坐下,插了插头就开始吹起王语婕那头乌黑的长发。他心里也满是困惑,他爸接不接受同性恋跟他又有什么关係? 王语婕只好耸耸肩,乖巧地坐在小凳子上,享受简昱伟的手轻柔地穿过她发间为她吹头,印象中,除了她妈妈还没有谁有这份耐心能温柔地为她吹头发,而妈妈最近也因为工作忙的关係,很久没帮她吹过头发了。 她果然最喜欢简昱伟这个大哥了,既温柔,长得又高又帅气,简直是理想的哥哥。现在的小三正是开始迷偶像的年纪,也开始会对男生的外貌品头论足,在王语婕看来,简昱伟和秋实虽然没有韩团明星那样精緻打扮的外貌,却各有各的帅气,一点也不亚于明星。 想到其中一个还是她的亲哥哥,而且这个亲哥哥还会温柔地帮她吹头发,王语婕心里就一阵骄傲,忍不住感叹道:「大哥如果可以跟我们回去就好了。」 王语婕想到,如果让她们班上的女生知道她有这么一个帅气的哥哥,她们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这让王语婕忍不住偷偷笑了起来。 简昱伟却因为王语婕这句话而愣了一下,再想到王宇成那句莫名的话,突然有种以前完全不敢想像的联想。 而秋实始终安静地看着简昱伟和他们兄妹的互动,他虽然没有听到王宇成在房门前说的那句话,但却清楚地听到王语婕的话,也看见了简昱伟眼中的动摇。 如果可能的话,简昱伟是不是也很想拥有真正的家人呢? 番外篇-09 星期六一大早,简昱伟家门口出现了有点意外又不太意外的人。 是简昱伟的母亲——于釆洁。 自阿嬤的葬礼之后,简昱伟已两年没见到她了,此刻乍见,彼此间除了生疏还有难明的尷尬,比陌生人相见还无言。 于釆洁身高不及简昱伟的肩膀,不知道是自己这两年长太高,还是母亲这两年变得憔悴,简昱伟觉得当年曾经崩坍他一片天的身影,如今再见,站在他面前的她竟是比想像中的娇小脆弱,她背脊笔直,仰首凝视着他,一身米色的套装合身俐落地贴在她身上像是要展现她的精明干练,她的眼神里没有简昱伟记忆中的温柔,曾经温婉的容貌,如今是一派女强人般的气势,但在简昱伟眼中只看见她削瘦到彷彿一捏就碎的肩膀。 于釆洁也默默看着来开门的简昱伟,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再见简昱伟,这个被她拋下的孩子,于釆洁眼里仍是有一瞬间感到无措。心里融合了许多复杂的情绪,愧疚、自责、难过、不得已……还有害怕。 害怕从简昱伟身上感受到对她这个失职无能的母亲一丝一毫的指责、怨恨、愤怒、嫌弃。 这么多年在职场上,她强悍、精明、坚强的女强人形象,这一刻,在她觉得愧疚的孩子面前,难得地感到脆弱无措。 她几度张唇又闭上,竟是无言以对。 倒是简昱伟的态度很平静,平静得好似他们这些年的隔阂不存在一样。 「宇成和语婕他们在里面。」简昱伟朝门内退了一步,让了位置让于釆洁进来。 于釆洁索性闭上了嘴,安静地点了点头,再次跨进了这两年多来未曾进入的地方。 客厅里斑驳的白墙,老旧的电视柜,褪了色的三人座椅……一切和记忆中的一样,又有些微不同。 「昱伟哥,你不吃早餐吗?」彩色珠帘后的走廊传来动静,王宇成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你那同学怎么一大早就来了……」 王宇成拨开彩色珠帘,哗啦一声,他的身体怔在原地,看着在客厅里那熟悉的身影,不由得吶吶地开口:「妈……」 面对王宇成,于釆洁的神情一下子精神许多,开口便道:「还知道叫妈?不声不响地就带你妹离家出走,你知道我和你爸有多担心吗?」 「谁用得着你管?」王宇成的表情沉了下来,走进客厅,任珠帘唰啦一声,在他身后晃盪,他倔强地撇过头,和于釆洁维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你这孩子……」于釆洁还要再骂,走廊又传来了啪啦啪啦的脚步声。 「妈!」在厨房听到母亲声音的王语婕迫不及待地跑到客厅,哗地拨开珠帘,扑进母亲怀中。 「小语婕!」于釆洁的表情瞬间充满柔情,她温柔地抱了抱王语婕,又将她稍微拉开些距离,疼惜地抚摸她的头发,她的小脸,不住地上下打量着她,像是怕她有任何缺失一样。 「还好你哥有把你照顾好,不然我一定饶不了他!」于釆洁瞪了瞪王宇成一眼,再看向王语婕时,眼中充满了怜爱。 「才不是哥照顾的呢!」王语婕顽皮地笑了笑,撒娇地鑽进母亲怀中,看着简昱伟道:「这几天都是大哥在照顾我和哥哥的。」 「……是吗?」于釆洁这才不自然地将目光转向站在一旁的简昱伟。 简昱伟低着头,抿着唇,显然也不知该用何种表情面对于釆洁。 他对于釆洁没有恨,这么多年来阿嬤耳提面命要他去体谅母亲的难处,他也的确能设身处地去理解母亲的为难,他不恨了,却不表示他没有怨,只是母子间疏远那么多年,彼此间的隔阂深如洪沟,看着像陌生人般的母亲,简昱伟连一声「妈妈」都叫不出口,那些怨啊、恨的,在一个陌生人面前似乎也没有让她知道的必要。 他看着于釆洁就像是一个有着他母亲身份的女人,但实际上却是别人的母亲。 那种感觉很彆扭,但如今他们就是这样的关係。 「妈,我跟你说,大哥真的很厉害,他好会煮饭!而且他还会自己种菜,我们这几天吃的菜都是他种的,我从来都不知道豆子还有分四季豆、豇豆、扁豆……他都有种,还教我怎么从叶子分辨……他还会帮我吹头发……」王语婕像是没发觉于釆洁与简昱伟间的尷尬,淘淘不绝像献宝般说着简昱伟的好。 于釆洁默默听了一会,心底有些酸涩,她知道简昱伟会的那些技能都是因为一个人生活而不得不学会,再看向简昱伟的眼神里多了愧疚,她让王语婕安静了会,才对简昱伟低声地道:「这几天辛苦你照顾他们两个了……谢谢。」 「这没什么。」简昱伟有些不自在地摇了摇头。他现在只想于釆洁赶快带他们兄妹回去,然后……一切就可以回到以前那样。 他的心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煎熬。 于釆洁自然看出简昱伟急欲送客的样子,从进门到现在简昱伟始终回避着她的视线,她也不知道该拿出怎样的态度面对这个儿子。 事实上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很失败的母亲。 她生下简昱伟的时候才十八岁,简昱伟的爸爸是个老实作工的人,她自己原生家庭的环境也很不好,嫁给简昱伟的爸爸时,原本也想要就这样平平淡淡地过一生,却没想到在简昱伟三岁时,简昱伟的爸爸就在工地出意外过世了,家里一下子陷入困境,她一个高中肄业的女生,在乡下找不到工作,只好去大城市里找工作机会,把才三岁的简昱伟留给他奶奶照顾。 一开始她还记掛着自己在家乡的孩子,每个月都固定回去两三次,但她毕竟才二十一岁,一个从未来过城市的乡下姑娘,很快就被都市里的五光十色给迷失了自己。 慢慢地,她愈来愈少回去,除了每个月固定寄钱外,她几乎要忘了自己还有个孩子。 就在这时她认识了王义行,整个情节就像是麻雀变凤凰一样,她一个工厂的小女工和自家工厂老闆的儿子莫名地对上眼,开始愈走愈近。王义行对她很好,将她从作业员升为领班,还出钱鼓励她继续进修,让她回学校将没唸完的高中唸完,后来她考上二技夜间部,王义行不但资助了她学费还帮她调整上班时间,让她能持续寄钱给简昱伟的阿嬤。 没有几个女孩能抗拒得了这种飞上枝头的诱惑,她很快地爱上王义行并有了孩子,只是一直到登记入户籍的那天,王义行才知道她还有另一个孩子。 可想而知,王义行气炸了,但碍于她肚里的孩子,两人还是完成了结婚,只是两人达成协议,于釆洁可以像婚前一样继续寄钱给简昱伟当作对孩子扶义的义务,但简昱伟不能跟着入藉,也不能和他们一起生活,王义行不想一个没有血缘关係的孩子将来有机会分了他们家的财產。所以他要求于釆洁也必须全心在他们的家庭上,不得和简昱伟有所接触。 年纪轻又被爱冲昏头的于釆洁一点也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很快的答应了这样的要求。 之后她和王义行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甜蜜的生活,生完王宇成后,隔了三年又生下王语馨,一子一女让王义行的母亲对她非常满意,之后她全心投入王义行的事业之中,夫妻俩将事业愈作愈大。 可是随着王宇成和王语婕愈来愈大,于釆洁在享受母子亲情的时候,也开始想起那个被她拋下的孩子。 她开始后悔起年轻时的不懂事,可是又能怎么办?王义行始终担心她会偏向前段婚姻的孩子,她如果对简昱伟表现出过度关心的样子,就会引来夫妻的争吵,她的事业、财產和王义行绑在一起,最糟的情况她可能连给简昱伟的扶养费都会被王义行限制。 三年多前,简昱伟的阿嬤倒下的那天夜里,是她头一次自悔自责于自己当年的轻率,那孩子在电话另头哭泣,而她的丈夫在她身旁冷冷盯着她。 从那之后,她和王义行的争吵愈来愈多,彼此的想法分岐也让两人渐行渐远,但是每当有分开的念头浮起时,她总会想到王宇成和王语馨这两个孩子。 她已经对不起一个孩子了,难道连给这两个孩子一个完整的家都做不到吗?因为这个念头,所以儘管她和丈夫已貌合神离,为了两个孩子她仍旧忍耐着。 她经不起再一次的失败。 她收回看着简昱伟的眼神,看向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已迈入叛逆期的王宇成,语气有些严厉的命令:「王宇成,你闹够了吧?跟我回家!」 ===== 没有限字数,我就整个放飞了… 然后写不完……orz 番外篇-10 「不要!」王宇成想也不想地拒绝。 于釆洁皱眉,正想说些什么,门口忽然传来动静,她转头朝门口看去,一个高大年轻的身影愣在门口。 「秋实!」简昱伟像松了口气般,急急地迎上前去。 「阿伟。」秋实习惯一大早来找简昱伟,却没想到简昱伟家里还有别人,他看着客厅里带着精緻妆容,身材娇小的女人,那与王语婕相似的五官,心里马上有了猜测。「你妈?」 简昱伟轻轻点了头。 秋实立即向于釆洁正经地点点头,打招呼道:「阿姨好,我、我是,阿伟的、的,同学。」说到同学时,秋实明显顿了一下,但他说话本来就结巴,这停顿也不让人特别注意。 「连放假也来……都没别的事作了吗?」王宇成小声地嘀咕,声音刚好落入于釆洁耳里。 「你好。」于釆洁礼貌地微微笑,打量着这个和简昱伟身高相近,长相特别好看的男同学。「你和阿伟是很要好的朋友吗?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秋实,我们……」秋实别有深意地看了简昱伟一眼,才道:「很,要好。」 于釆洁对秋实的第一印象特别好,并不在意秋实讲话结巴,听王宇成的话,秋实似乎常常和简昱伟在一起。 「是吗?」于釆洁看着秋实想到她没能参与简昱伟的一切,简昱伟也不可能和她说什么,这个从小被她拋弃的孩子,让于釆洁如今十分愧疚,就算只有一点点她也想从他好朋友身上多了解一些关于简昱伟的事。 「昱伟在学校好吗?」于釆洁亲切的问,就像平常人的妈妈看见孩子的同学一样。 「呃?阿伟,他呃,很好。」秋实愣了愣,看了简昱伟一眼,才又补充道:「他,什么,都,都很好。」 简昱伟噗哧地笑了出来,只觉得这情况有些荒谬,一个已经因为再婚而放弃他的女人,如今问这种问题是想表现一点母亲的样子吗? 别吧,既然都放弃他了,也不用管他究竟好不好了。就像他一点也不想介入他们家庭里的事情,秋实的出现救了简昱伟的尷尬,他不想留在这里听王宇成和于釆洁吵架,更不想了解他们家究竟出了什么问题,他只觉得难堪,他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看别人家吵架? 他没看于釆洁,拉着秋实道:「你不是有事要找我吗?我们出去吧!」 他们已经没有关係了。 在那一天,于釆洁转身踏出阿嬤的丧礼,转身走出他的生活时,就已经清楚明白地告诉他,他们从今以后只会是两条曾经相交于一点,之后永不聚首的相交线。 别在这个时候还对他的生活表达出像是关心的模样。简昱伟强势地拉着秋实往外走去。 秋实不失礼貌地向于釆洁略表歉意,随后跟上了简昱伟的脚步。 简昱伟坐上秋实的脚踏车,不发一语。秋实看得出来简昱伟的心情很不好,也不问他想去哪里,就是载着他在他们熟悉的乡间里悠悠晃盪,在村子里的小卖店买了两瓶饮料和零食,再慢慢地骑往河堤。 秋实知道简昱伟心里正酝酿着一些事情,他不急着马上问他,但也不打算让他闷在心里,这一年来为了让简昱伟不再闷住心事,闷出花吐症来,秋实已经多少拿捏到打开简昱伟坚硬心房的方法。 简昱伟坐在秋实身后,看着秋实奋力骑脚踏车,被汗水浸湿的t恤,那安静又宽厚的背影,忍不住将头轻轻地靠了上去。 这人无论何时总是带给他最安心的依靠。简昱伟感觉自己一开始躁动的心情因为秋实而渐渐平静了下来。 就算被妈妈拋下了又如何?他还有秋实…… 秋实在高架桥下停车,和简昱伟熟稔地走上远离篮球场另一边的河堤,寻着坡道走到河边,这里布满了鹅卵石,还有些许及腰的芦苇,地上有一些看起来像是游民留下的纸箱和垃圾,不过此刻这里并没有人在。 高架桥下的阴影为这炎热的天气带来了一丝凉爽,秋实和简昱伟坐到桥墩上,打开零食和饮料,安静地吃了会,秋实才开口。 「你妈,很漂亮。」 简昱伟看了秋实一眼,知道避不开这话题,秋实的固执,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了,就算现在不说,他迟早也会从他口中撬开这个话题。 他点了点头,顺着秋实的话回答:「嗯,不过和我记忆中的不太一样。」 「你,记忆中,是,什么,样子?」 「她原本是……」简昱伟陷入回忆里,却也想不起来当年母亲该是什么样子,他叹了口气,有点沮丧道:「我也想不起来了……」 他记忆里母亲该是温柔疼爱他的样子,但看着现在和自己疏离的母亲,简昱伟忽然不太确定记忆里温柔疼爱他的身影究竟是母亲还是阿嬤了。 秋实慢慢地握住了简昱伟的手,温和有力地凝视着他,简昱伟常常觉得秋实虽然讲话笨拙,但他那双眼往往说的比他讲出来的话还要多。 他总能从秋实那双深黑的眼中感觉到力量,温和不躁进,沉稳而坚定,温暖地承接住他所有的情绪。 以前他习惯闷着心情不说,是因为没有人听他说,说了也不会有人懂,但现在他有秋实,而且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秋实都会听,他的难过、他心里的伤口也有人会心疼。 「我知道她现在是宇成和语馨的妈妈,我也懂她另外有了家庭自然重心会在他们身上……道理我都懂……」简昱伟看河面上,一隻小白鷺鷥在浅浅的河里慢慢踏步着,忽然另一隻小白鷺鷥飞了过来挡住了牠的位置,两隻白鷺鷥似争执般互不相让的一会,最早的小白鷺鷥退了两步,像放弃这块地方了一样,展翅飞去。 简昱伟的视线就跟着那隻小白鷺鷥往上抬,直到看不见了,才慢慢说道:「道理我都懂……可是……我还是很不舒服。」 尤其是看到于釆洁为了离家的王宇成还特地追了过来,亲自来接他回去,看到于釆洁像母亲一样骂着王宇成,而王宇成倔强臭脸地喊着不要,那是被妈妈疼爱的孩子才有的任性样子。 他心里真的有说不上的难受。 他就像那隻飞走的小白鷺鷥一样,明明是最先来的,却还是被迫要让出地盘,只能远远地飞走。 秋实伸手揽住了他的肩头,简昱伟轻轻将头靠上了他的肩膀。 幸好他还有秋实,这些话说出来后,心里头感觉放下了不少东西,轻松了不少。 「秋实……」 秋实转头看他,促不及防地被他温热的唇贴上,简昱伟的舌主动积极地探入秋实口中,灵活地舔舐他的口腔中每一处敏感,秋实很快地闭上眼配合他,全心地投入亲吻中。 他的手顺势从简昱伟衣服下襬中伸入,抚上他劲瘦有力的腰枝,熟练地向上抚摸到他胸前的乳尖轻轻拨弄,简昱伟的身体因为这刺激而颤抖了一下,却没有阻止秋实的手,反而更加贴近秋实的身体。 年轻而易衝动的青春往往一点火苗就足以燎原。 如果不是一群鷺鷥忽地展翅而飞的声音,他们也不会驀然惊醒。 「该回去了……」简昱伟如焦糖色的肌肤上透着醉人的微醺,他推开压在他身上的秋实,起身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 秋实的眼中还带着未散的情欲,意犹未尽地抱着简昱伟在他颈窝处蹭了蹭,像隻大狗般。 简昱伟的心情已经恢復了,他摸了摸秋实的脑袋,道:「他们今天应该就会被接回去了,所以……」 秋实眼睛晶亮地看着简昱伟,令昱伟的脸皮更加燥热,他尷尬地清了一下喉咙才接下去道:「你今晚可以……留下来。」 说完,简昱伟整个人臊得几乎不敢看向秋实,其实不用看也知道秋实的反应,他马上牵起简昱伟的手。 「走吧!」 那副迫不及待的样子,让简昱伟忍不住笑了出来。 「等一下啦!垃圾收一收。」 他们很快的把桥墩上的垃圾清完带走,简昱伟坐上秋实的车,感觉风从耳边呼啸,风将秋实的衣服灌得饱满,一阵阵地鼓动着,连同他的衣服也是。 那载着他奋力骑车的背影,让简昱伟再一次心动。 在只有他们一台脚踏车的河堤上,简昱伟忍不住高举双手,放肆吼叫。 就算没有妈妈又如何?他还有秋实啊! 番外篇-11 回到家的时候,简昱伟和秋实听到里面爆开激烈吵架声。 简昱伟急忙跳下脚踏车,一进屋正好看见于釆洁红着眼眶站在房门前,而王语婕站在旁边不知所措的样子。 看见简昱伟和秋实回来,于釆洁急忙擦了擦眼泪,整肃神情面对他们。 「你们回来啦……」 「嗯,快中午了,我想……」简昱伟看了紧闭的房门一眼,不知道王宇成又在闹哪一齣。 为什么不回去?有必要因为父母吵架就离家出走吗?有必要做这种让妈妈伤心的事吗? 简昱伟知道自己不该介入,也不想介入,但偏偏事情闹到他面前让他很难置身事外。 他拉着秋实走向于釆洁,犹疑了一下,试图表达善意地向她说:「你……要留下来吃饭吗?」 只有秋实知道拉着他的那隻手,手心里一片湿润。 于釆洁露出讶异的眼神,双手有点激动地微微颤抖,她张口,粉色的唇瓣圈成一个好字正等着声音出来时,手机铃声在这时不适切地响起。 于釆洁的脸色驀然一沉,似乎从铃声就知道来电者的身份,她的脸上看得出经过几番挣扎,最后还是接起了电话。 电话另一头传来男人咆哮的声音,即使于釆洁已经刻意用手掩盖,还是挡不住那音量,于釆洁以眼神略略示歉,拿着手机走到外头。 简昱伟听不清男人说了些什么,但听得见于釆洁卑微地再三道歉的声音,那种卑微令简昱伟皱起了眉头,见王语婕在一旁睁着大眼看着母亲的背影,简昱伟几乎是下意识地用另一隻手拉起王语婕,将人往厨房带走。 「语婕,来帮大哥准备午餐。」 「啊?好。」 王语婕随着简昱伟来到厨房,看简昱伟熟练地从冰箱拿出一把菜丢给她负责,再和秋实两人分别处理肉和饭。 忙碌了半晌,才看见于釆洁珊珊地走进来,王语婕立即放下手边的工作,抱了过去,于釆洁疼爱地摸了摸王语婕的头,看着满桌备好料的菜色,眼神有些遗憾。 虽然什么都还没说,简昱伟也从于釆洁的表情中看懂她想说的话,当下从柜子里抽出保鲜膜将一些已备好的菜包了起来。 「对不起……阿伟……」 「没关係,这些菜只是先准备起来而已。」简昱伟忙着封菜,头也不抬地回答。 于釆洁看着简昱伟回避她眼神的样子,不由得想起曾经母子俩短暂而温馨的那个时刻,那时的简昱伟小小的,眼睛出奇的大,眼里灿亮如星,全心全意地依赖着她,她还记得抱着婴孩时期的昱伟,心里用力的发誓绝不让这小孩吃上和她一样的苦。 但后来她都作了什么? 她只记得要努力地赚钱,过上好的日子,最后却也被钱困住了自己。 她再也无法像曾经那样去拥抱简昱伟,也无法在简昱伟难过时给与任何一点安慰。 甚至就连现在,好好地陪他吃顿饭都做不到。 「……对不起……对不起。」她欠他很多很多句的对不起,甚至她也不知道此刻从口中呢喃而出的对不起为的是哪桩。 简昱伟听着她的道歉,手中收拾的动作顿了下。他背对着她,表情很挣扎,他实在不知道该拿这个曾经是他母亲的人怎么办才好? 他们是陌生人,本就不该有过多的接触,过多的在意,可她……偏偏又曾经是他的妈妈,她曾经给过他的爱和温柔都是真的。 然后现在这个曾经是他母亲的人,一脸愧疚哀伤地,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却又不是在懺悔曾经的错,请求他的原谅,她一遍遍说着,像是这样可以让她或他能好过一点,却搅着他的心乱成一团,不知所措。 秋实拿走简昱伟手中的保鲜膜,揽住他的肩头,靠在他耳边,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轻声地说:「说吧,有什么,想说的、去说吧。」 「这机会,不一定,会有,所、所以,想说,趁现在,去说吧。」 秋实永远是最了解他的人。 简昱伟将头轻轻地靠在秋实身上一会,如果不是有别人在,他真想狠狠地用力抱住他,但现在他只能靠在他肩上,偷偷地吸取一点能面对他母亲的力量。 秋实说的没错,他很需要把话说出来,否则他心里的槛永远过不去。 他感觉自己从秋实身上得到足够的力量后,转身走向于釆洁。 「不用再说对不起了,我不需要。」 于釆洁惶然闭上了嘴,简昱伟就站在她面前,她却愧疚地不敢抬头。 「我从来需要的就不是你的对不起。」简昱伟深吸口气,继续道:「阿嬤总是要我体谅你的难处,所以我都知道当年你要养育我长大有多么困难,我真的不怪你选择再婚离开我。」 「但是你……」简昱伟哽咽了下,眼眶倏地发红,他必需再一次深呼吸才有办法把话说下去:「但是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不要用那种好像怕我的样子逃避我、拒绝我?」 他想起的是当年在阿嬤丧礼上,于釆洁坐立不安的神情,彷彿他的洪水猛兽一样害怕拒绝他的样子,因为她心里有愧,所以始终不敢正视简昱伟,丧礼还没结束,她就逃难似地匆匆离去。 他心里真的很痛。 我不怪你、也不恨你,我都这样了,为什么你还是不敢面对我,甚至怕到要转身离去? 「我只想要你可以拋下那些愧疚,好好看我。」 于釆洁抬头,从泪眼模糊的眼中看着眼前已然高大帅气的年轻人,他有着和他父亲一样蜜色的肌肤,眼睛特别地大,头发粗黑浓密,一络一络地垂在额前,他弯起嘴角露出似曾相识的笑容,那排贝齿白得晃亮。 于釆洁仔仔细细地看着他,在他明亮坦然的眼中看不见对她的恨、对她的责怪。她所以为会有的责难,在他的眼中通通看不见。 「我想要你能好好看我,这一点都不难,不是吗?你看我,是不是长大了?是不是不一样了?」简昱伟眨了眨眼,眨去眼中将要掉下来的泪水,说:「我有没有长成你想像的样子了?」 『妈,你看我、看我,我是不是长大了?』 『妈,你看、你看看我……』 于釆洁泪眼矇矓中彷彿看到那个小小的简昱伟一直在对她喊着:「妈,看我,你看看我!」 其实,孩子想要的,不就是这么单纯的愿望而已吗? 她却逃避了这么多年…… 眼泪不停的落下,她其实已经看不清楚眼前的人,却只是不住地点头说道:「有,我看到了,我看到了……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 没完没了的番外… 写不完…… 番外篇-12 于釆洁最后还是没有留下一起吃饭,王宇成把自己锁在房里,于釆洁没办法,只好先带王语婕离开。 简昱伟和秋实准备好简单的午餐,吃饱后才去敲王宇成的房门。 「出来,别逼我用钥匙开门。」 简昱伟刚刚没有直接在于釆洁面前拿出钥匙开门,是因为他直觉认为王宇成一定有其他原因才不和于釆洁回去。 王宇成虽然骄纵任性,但这几天的相处下来,简昱伟也知道他不是单纯只会衝动行事,不顾后果的孩子。 他带着妹妹离家出走的举动虽然莽撞,但也不是没有目的地乱跑,一般人离家会先选择认识信赖的人家借住,他却是选择到从未见过面的异母哥哥家中,这很显然是带着某种目的而来。 只是简昱伟虽然发现这一点,却抱着只是暂留他的心情不想深究,也不想干涉他们家的家务事。 但现在和宇成、语婕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还有刚刚和妈妈尽释前嫌后,简昱伟觉得自己无法再对他们置之不理。 儘管他能作的有限,他还是想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他能帮上什么忙? 门后静了半晌,才传来王宇成略带沙哑的声音:「不用你管。」 声音听起来就不太对劲,简昱伟皱了皱眉,和秋实对看了一眼,便回房间找了房门的钥匙出来,再一次拍门对王宇成道:「妈妈已经回去了,有什么事你可以出来跟我说,不需要自己一个躲在房间里,这样解决不了事情的。」 「走开啦!我想出去就会出去了!」王宇成倔强而固执地喊道。 简昱伟却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点不对劲,他……似乎在害怕? 简昱伟决定直接拿钥匙开门,却发现门锁开了,可是门完全推不动,王宇成似乎从门后用身体堵住了门。 「王宇成,你到底在做什么?」 「走开!」 王宇成死死地抵住门不让简昱伟进去,简昱伟更加觉得王宇成似乎在隐瞒什么不想被他们发现。 而且从微微打开的门缝中,隐隐约约透出一股似曾相识的味道。 凭简昱伟的力气,他若要硬推开房门,王宇成是挡不住的,但简昱伟不敢硬开害王宇成受伤,他招来秋实顶替他的位置,假意和王宇成角力,自己偷偷绕到屋外打算从窗户进去。 王宇成的房间窗户对着是一块废弃的林地,平常很少打开,所以王宇成也想不到有人会从那里进来,等到他听到窗户传来声响时,简昱伟已经爬窗而入。 「你……」简昱伟瞪着王宇成,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王宇成一脸惊惶失措,小脸上惨白一片,他的脚边满是各式的花朵,他被简昱伟吓到顿时松懈抵住门的力道,让秋实跟着推门而入。 「啊……」秋实看着满地的花也霎时愣住了。 他先是朝简昱伟看过去,简昱伟对他摇了摇头,他才看向一旁惨白着脸,不知所措的王宇成。 真不亏是兄弟……秋实心里默默地想。 王宇成睁着湿润的眼看着费力闯进来的两人,惶然地摇头否认:「不是我……」 但一开口,满嘴的花相争落下,直接戳破了他的否认,成了美丽又诡异的一幕。 对于这个情景,秋实早已见怪不怪,简昱伟倒是第一次看到他以外的人吐花,自己吐的时候不觉得,如今看着别人吐却有一种诡譎的感觉。 王宇成拚命摇头捂着嘴,试图阻止口中的花掉落,却止不住从喉咙间不断作呕欲吐的感觉。 秋实离他最近,也最擅长处理这样的状况,他伸手顺了顺王宇成的背道:「吐出来,没关係,吐了,会,好过点。」 简昱伟倒是对王宇成生起了一种本是同根生的感觉。他摇了摇头,哑然失笑。 「你不用担心,这个病我也得过。」 王宇成惊讶地瞪圆了眼看着简昱伟,在秋实的帮助下,他终于吐尽口中的花朵,能顺利说话。 「你也得过?」 「对,去年的这时候,我比你现在还严重,我吐了满房间的花,后来和秋实两个人清了好久才清完。」简昱伟自嘲地笑了笑,他抬眼对上秋实,两人皆露出怀念的神色。 在向秋阳告白之后,花吐症虽然大幅改善,却没有完全痊癒,毕竟他还是习惯将心事隐瞒,自己扛着,偶尔扛不住,花吐症就犯了,但在秋实不断撬开他心扉的帮助下却是愈来愈少发作。 王宇成眨了眨眼,满脸不敢置信:「你居然吐得那么严重?那你后来是怎么好的?」 简昱伟和秋实相视一笑,将王宇成带往阿嬤的大通舖上坐,一副准备长谈的样子。 「你查过这是什么病吗?」 王宇成摇了摇头,他吓都吓死了,根本不敢去查,万一是很可怕的疾病怎么办?他无法接受那结果。 秋实拿出手机,很熟练地打上「花吐症」查给王宇成看。 王宇成看着手机上的介绍,不敢置信地看着简昱伟道:「这个?你确定我得的是这种病?这是真的吗?」 简昱伟看了看满地的花,再看向王宇成笑道:「你的病症完全符合不是吗?」 「但这……太诡异了……」王宇成摇着头,即使花是他吐的,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简昱伟完全理解地摸了摸王宇成的头,道:「我一开始也不敢相信,但我吐了快一年多的花,最近才终于没再发作。」 说起来,他也算是经验老道呢! 「吐了一年多?」王宇成惊讶地看着简昱伟,他开始吐花还不到一个月,就已经吓得不知如何是好,而简昱伟居然吐了一年多? 「那、那你是怎么好的?」王宇成求救地看着简昱伟。 简昱伟用下巴点了点秋实,秋实拿着手机估狗到的花吐症向王宇成指了指下面註明的治疗方式。 「……告白?」王宇成皱眉瞪向秋实,再不认同地看向简昱伟。才忿忿地说:「我又没有喜欢的人,要向谁告白啊?」 简昱伟没在意王宇成不认同的目光,只是笑了笑道:「别只看到告白啊,虽然花吐症的成因多半和暗恋又关,但你看原因是指患者隐瞒的心情过多导致的。所以……你如果能把你正在隐瞒的事告诉我,你会好一点。」 王宇成表情一滞,别开视线,倔强地道:「我、我又没隐瞒什么……」 简昱伟和秋实相视一笑,不知道是否因为看见王宇成和他有一样的症状,简昱伟看着王宇成那桀驁不驯的样子,突然觉得可爱许多。 他伸手用力将王宇成整个脑袋往下压,揉乱了他的头发,也揉乱了他脸上故作桀驁的表情。 「你干嘛啦?」王宇成用力拍开简昱伟的手,气得大吼。 简昱伟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是个很我行我素的小子,没想到你也会得花吐症。」 「什么意思!」王宇成横了简昱伟一眼,却看见简昱伟不带嘲笑,温暖关心的眼神,心中突地一动,眼神不觉放软了下来。 秋实也在一旁轻轻拍着他的背,道:「把心事,说出来,会好的,像,阿伟一样。」 王宇成放松了戒备,看着简昱伟问:「你……又是为什么会得,得这种病?」 「我第一次吐花是在我阿嬤的丧礼上……」简昱伟也不避讳,在王宇成面前缓缓地说起自己的过去,从第一次吐花到后来喜欢上老师……那一段曾经以为一辈子都不会对人说的过去,最先将它撬开走进他心里的人就是秋实。 是秋实先接受了他的花吐症,也是秋实打开他的房门将他从中救了出来,鼓励他告白,给了他不离不弃的支持,还带着他走入了他们家,让他有了像家人一样的感觉。 他如今能在王宇成面前侃侃而谈那段过去,都是因为有秋实。 简昱伟说着那段往事时,不时将目光投向秋实,眼里满是依恋。 秋实也看着简昱伟,目光柔情似水。 王宇成坐在他们之中,听着简昱伟谈着往事,也感受到他们之间的情深似水及牢不可摧的羈绊。 他本来觉得男生间互相恋爱是一件很噁心的事,但听着听着,也慢慢生出一种认同感,看着秋实的眼神也不再带着敌意,甚到觉得他们之间本该如此相爱。 简昱伟说完了,拍着王宇成的头,道:「我说完我的了,那你呢?」 ===== 不亏是兄弟……www 我还是要扣一下主题…… 番外篇-13 那你呢? 说完过去的简昱伟温柔地凝视王宇成,或许是因为同病相怜,又或许是在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接受了这个同母异父的哥哥,也或许是他和秋实营造出的气氛太过令人安心。 王宇成原本觉得很困难说出口的事,在简昱伟和秋实温暖的目光包围下,竟不知不觉地脱口而出。 「我爸爸……在搞外遇……」 外遇的对象是他的秘书,一个外表普通,总是被派来照顾他们兄妹的秘书,当他们的爸妈没空接送他们时,都是这位何秘书来接他们。 王宇成一开始对何秘书没什么感觉,毕竟他从小被人伺候习惯了,爸爸和妈妈都忙着工作,照顾他们的人来来去去,秘书也不过是这些人中的一个。 但是后来王宇成慢慢发现那个何秘书总会有意无意向他们探听妈妈的事情,也会看似无意地感叹「你们好可怜,妈妈都没空照顾你们」云云。 但其实于釆洁不论工作多忙,晚上都一定坚持回家陪他们,就算只是陪他们睡觉或是陪他们吃早餐,送他们上学,于釆洁都会把握和他们相处的这些短暂时光,反之王义行就比较不重视这些,常常因为工作三天两头不回来,王宇成印象中最长就曾有一个月没见过爸爸。 所以他实在不懂何秘书跟他们说这些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后来在二年前,王宇成第一次知道简昱伟的存在后,家里的气氛似乎就随着这个同母异父的大哥爆开而愈来愈显低迷。 一开始于釆洁和王义行还会背着他们两兄妹吵架,次数也不多,每次吵完很快就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到后来,两人愈吵愈烈,几乎已经是毫不掩饰地在他们兄妹面前大吵。 每次吵架到最后,都是于釆洁卑微的道歉收场。 随着他父母愈吵愈兇,王宇成更是发现何秘书在这个时刻,刻意讨好他们兄妹,王宇成是家中的长子长孙,从小可说是在眾人的阿諛奉承下长大,谁是真心谁是虚偽,他很清楚就能分辨得出来,这让他对何秘书有了不好的感觉。 何秘书也发现王宇成不容易讨好,转而去讨好王语婕,王语婕毕竟年纪小,又是家族里没那么受重视的女生,难得有人对她刻意讨好,很快地就被何秘书给收买,让王宇成也无法赶走何秘书。 何秘书和王语婕的感情愈好,那些看似无心实则挑拨他们和母亲的言语也愈来愈多,甚至好几次还当着他的面对语婕说出「如果我是你妈就好了」之类不要脸的话,让王宇成简直气炸,但当着王语婕的面又不能爆开。 王宇成忍耐着,多少次在他爸面前明示暗示要他把何秘书换掉,他爸却总是敷衍应着,最后却不了了之,久了,王宇成也渐渐感到不对劲起来。 就在他翘家来找简昱伟的一个月前,他无意间撞见他爸和何秘书在车上接吻爱抚的画面,长久以来对于何秘书那种怪异感终于得到了証实。 但他不敢说。 他想起妈妈每次在爸爸面前低头认错,委屈求全的样子,他怕事情爆开后他爸会破罐子摔到底,直接把妈妈赶走,让何秘书当他们的妈妈,他怕何秘书的事会伤到妈妈和妹妹,所以他即使气得牙痒痒的,却还是忍着不说。 那天也是他花吐症第一次发作。 在来简昱伟家前,他又一次听到爸妈的争吵,他爸再一次地用简昱伟的事情责怪妈妈,怪妈妈当初不该瞒着简昱伟的事和他结婚,质疑妈妈是不是想将公司分给简昱伟…… 王宇成知道简昱伟始终是爸妈之间的一根除不去的刺。 因为简昱伟的事,让妈妈在爸爸面前始终抬不起头,总是忍气吞声。王宇成年轻气盛的想是不是只要将简昱伟逼走,让他把妈妈给他的钱吐出来还给爸爸,那爸爸也就抓不住妈妈的把柄,妈妈在爸爸面前也不用如此卑微。 只要没有简昱伟,将来爸爸外遇的事情爆开后,妈妈在爸爸面前也能站得住脚。 所以他本来打算趁夜自己偷偷的去找简昱伟,当年简昱伟阿嬤过世,寄来家里的讣闻上有简昱伟家的地址,王宇成对那地址印象深刻,因为当时王义行又为那封讣闻和于釆洁大吵一架,王宇成好奇他们吵架的原因,因此去看了那封讣闻是谁寄的,也因此记下了地址。 没想到那天他才出房间就被王语婕抓到,怕她惊醒在房间睡觉的母亲,王宇成只好连妹妹一起带走。 只是没想到来了简昱伟家后才发现,简昱伟竟是一个人住在那么简陋的地方,和他想像中拚命吸母亲血,挖母亲钱的米虫完全不同。 他以为简昱伟只是在假装,装作没钱的样子骗心软的母亲,其实暗地里偷偷过着挥霍的日子,他故意留下想要抓简昱伟的把柄,但和简昱伟住了几天下来,他才真的确定,简昱伟是真的没钱。 母亲给他的钱真的不多,简昱伟每一分钱几乎是掰着用,他自己种菜,省掉所有的娱乐,独居在这个阿嬤留给他的房子里。 对比王宇成自己从小富裕的生活,他简直无法想像这样的日子,简昱伟一个人是怎么过下来的? 日子如此难过,王宇成却不曾见简昱伟埋怨过什么,甚至他一开始对简昱伟如此不友善的态度,简昱伟还是真心地待他好。 他渐渐为简昱伟所折服,甚至忍不住有了让简昱伟搬来和他们同住,当他们真正的大哥这个念头。 当他开始暗暗盘算起要如何达到这个目的时,妈妈就来了。 他也在妈妈和简昱伟眼中看到那份疏离,他瞬时知道,妈妈真的没有像爸爸说的那样偏心简昱伟。 他为简昱伟心疼,为这样的父亲和母亲感到愤怒。 等简昱伟出去后,他忍不住向母亲提了带大哥回去一家团圆的要求。 简昱伟明明没有像爸爸说的那么坏,他明明同他有一半的血缘关係,他明明是他的大哥,为什么不能同住在一起? 母亲却为难地摇头:『我答应过你爸,不会让阿伟进家门的。』 霎时间,王宇成觉得自己头皮都要炸了,他很想不顾一切地说父亲外遇的事情。 爸爸都可以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了,你为何还要对这样的人死守承诺?为何还要对以前的过错耿耿于怀? 是不是只要爸爸说的话,你都当成圣旨般遵从?是不是如果有一天爸爸要离婚娶何秘书,你也会像之前一样委屈的答应? 那如果爸爸不让我们跟你走,你是不是也会像拋弃大哥一样,拋弃我和妹妹? 王宇成满腹想质问妈妈的话卡在喉咙间,被他硬生生地忍住了,因为他看见王语婕吓得脸色发白的样子。 如果再让王语婕知道爸爸和她最喜欢的何阿姨搞上了,对王语婕而言又是多大的打击? 而妈妈真忍受得了被爸爸背叛的事实吗? 如果那些质问,妈妈都说是的话,该怎么办? 他想保护妹妹、想保护妈妈,但他还太小了,他的羽翼还不够强壮,面对这种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什么事都做不了,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可是他……真的好气! 气外遇的父亲、气懦弱的母亲……最气的还是年纪太小,什么事都做不到的自己。 于是他的花吐症又犯了,他害怕被发现,只好将自己反锁在房间内,直到简昱伟和秋实闯了进来,打开了他的房间,也打开了他的心扉。 他扑在简昱伟怀中不停地哭泣,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简昱伟抱着他,一下又一下地拍着他的背,听着他到后来已是无厘头的说话,一边安抚着他,直到他哭声稍歇,终于冷静下来后。 简昱伟才看着他,提出他的办法。 「把一切都跟妈妈说吧,妈妈其实没有你想像的那么软弱的。」 当年那个在丈夫过世后,还能一肩扛起家里一老一小的家计的女人,她的靭性其实是无法想像的坚强。 ===== 结果番外比正文还长…xdd 番外篇-14 隔天于釆洁再过来的时候,简昱伟和秋实贴心地将王语婕带了出去,留给他们母子一个说话的空间。 回来之后,简昱伟可以感觉到于釆洁整个气势变得有所不同,她拜託简昱伟再帮她照顾王宇成两兄妹一阵子,她要回去和她丈夫处理一些事情。 王义行和秘书外遇的事情,她早就知道了,只是为了王宇成兄妹,为了给他们完整的家,她忍了下来。 但是她如今才知道她的忍耐带给了王宇成多大的影响,让孩子们为她这个作母亲的担心,于釆洁惭愧地说:「我这母亲真的很失职。」 随后她又自嘲似地对简昱伟笑了笑道:「不过你不用担心,其实我早就有和我丈夫摊牌的准备,我有一个当律师的好姐妹,她会帮我打官司争取宇成和语婕的监护权,而公司的财產很早以前我就已经偷偷地把我和我丈夫的分开来……所以这些你都不用担心,只要给我时间,我会处理好的。」 简昱伟点了点头,回道:「我知道你可以,阿嬤一直有跟我说,你是一个很坚强、很负责、很有能力的女人,当年你还那么年轻就失去丈夫,却没有丢下我和阿嬤,而是一个人扛起了我和阿嬤的生活,我就知道你从来没有拋弃我,你只是不能陪在我身边而已。」 「可我终究……还是让你吃苦了……」于釆洁伸手摸了摸简昱伟的头发,心疼地说。 「小时候有阿嬤陪我,现在我也有很好的朋友、和师长陪在我身边,我没有吃过苦。」想起阿嬤,想到秋实简昱伟露出了笑容,对于釆洁宽慰地笑了笑。 「是吗?」于釆洁看着简昱伟坚强的笑容,心揪了一下,她咬了咬唇像下了什么决心般对简昱伟说:「我知道现在说这个有点迟了……但是……」 「等我和王宇成的爸爸离婚后,我可能会带王宇成他们搬到马来西亚去,我的公司在那里发展得还不错,那里有很大的华人圈子,也有华人学校,所以适应上不是问题……」于釆洁带着一点期盼看着简昱伟,「我想问你到时候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住?」 简昱伟露出惊讶的神情,像是没想到于釆洁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简昱伟下意识地想拒绝,毕竟他不想离开秋实,而且还是搬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你先别急着拒绝我。」于釆洁阻止了简昱伟要说出口的拒绝,歉然地低下头笑了笑。「我知道现在说这个还太早,也不可能要一下子就要你决定离开熟悉的环境……」 于釆洁顿了顿,忽然激动地握住简昱伟的手,像是恳求般地说:「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考虑看看……让我有机会补偿你,让我们有机会能住在一起……」 简昱伟看着于釆洁,她的身子娇小单薄,但握着他的手的力量却出奇的大,大到让他的手微微生疼,无法挣脱。 如果于釆洁真的和王义行离婚的话,他们母子就能住在一起,他就能拥有他曾梦寐以求一个真正有血缘关係的家庭…… 可是……那秋实呢? 简昱伟转头看向屋内正坐在客厅帮忙陪着两兄妹的秋实,秋实也似感应到简昱伟的目光,转头对上他的视线,对着简昱伟微微地笑了一下。 他怎么可能放得下秋实呢? ##### 于釆洁走了,王宇成和王语婕仍留在简昱伟家里,因为两兄妹在的关係,秋实和简昱伟仍没有太多的独处时间,简昱伟甚至也没机会和秋实说他妈想带他一起住的事情。 但他想,最后他应该还是会拒绝,毕竟叫他离开生活十几年的环境,怎么想都觉得很困难。 暑假很快地过去一半,于釆洁发挥在商场上杀伐果决的气势,很快地和王义行摊牌处理好所有的事情,公司的事情好处理,唯有王宇成监护权的事王义行不肯放弃,最后于釆洁只好妥协监护权共有,依孩子的意愿决定与谁同住。 八月才开始没多久,于釆洁就来接两兄妹回去。 这天是假日,秋实也在简昱伟家里,因为两兄妹在的关係,这阵子都换秋实往简昱伟家跑。 王宇成和王语婕见是于釆洁来接他们都露出开心的表情扑了上去,于釆洁抱着他们,亲了亲道:「已经处理好了,没事,让你们担心了。 」 等安抚完两个小的情绪后,于釆洁才将他们放开,对着简昱伟说:「辛苦你帮我带着他们,我的律师说幸好我先将他们送到你这边,让王义行找不到,否则他们可能会被王义行藏起来,那么今天事情就不会那么顺利了。」 简昱伟摇了摇头,关心地问道:「所以,已经没事了吗?你和他……?」 于釆洁正要开口,眼角瞥见坐在一旁的秋实,顿了一下,秋实马上意会地站了起来,正要回避,于釆洁却对他摇了摇头,表示没关係。 连着两次来都看见秋实,可见他和简昱伟的感情不是一般地好,既然如此于釆洁也觉得没必要对秋实避讳什么,何况她对秋实的印象很好,直觉认为他并不是一个会多嘴的人。 而且她接下来要说的事,也希望能给这个和简昱伟要好的朋友一点心里准备。 「我和义行已经正式签字离婚了,我也顺利拿到属于我的部份财產,所以你不用担心,倒是我上次说的事……」于釆洁顿了顿,带着冀望的眼光看着简昱伟,道:「你考虑过了吗?」 简昱伟难以面对于釆洁那充满盼求的目光,无措地将视线转到一旁的秋实身上,正好对上秋实略带不解的眼神,简昱伟像是从秋实身上得到了拒绝的力量,深吸了口气,才重新看向于釆洁,认真的摇了摇头道:「不,我想留在这里,我马上就要考大学了,我准备了那么久……我并不想放弃。」 「如果是大学的话,马来西亚也有不输台湾的大学,其实你不用担心的……」于釆洁试着说服他不用担心学制的问题。 秋实这时才恍然他们在说的事情,惊讶地看着简昱伟。简昱伟回给了他一个晚点再说的眼神,继续和于釆洁道:「我知道……但是……那毕竟太远了……而且……」 「哥哥不想和我们一起住吗?」王语婕也听懂了简昱伟和妈妈正在讨论的话题,用着杀伤力极强的眼神看着简昱伟。 「不是……」简昱伟被这一大一小的母女用相同的眼神凝视着,有点被杀得无招架之力,他频频看向秋实,不断地想增强自己的决心,终于于釆洁也发觉不对劲。 她看着秋实再看向简昱伟,疑惑道:「你不想离开这里的原因,是因为捨不得同学吗?」 她没有想得太深,只是单纯认为他们只是非常要好的朋友,简昱伟的同学、朋友和简昱伟在一起的时间都比她这个母亲还要多,简昱伟会难以放下也是能理解的。 简昱伟愣了愣,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却没有向于釆洁解释他和秋实并不只是朋友而已。 倒是王宇成在一旁看得明明白白,却也没有想帮忙的念头,私心底,他还是希望于釆洁能说服简昱伟和他们同住在一起,但他也知道简昱伟和秋实的感情,所以乾脆选择了不说话。 「但……如果只是捨不得朋友的话,现在有那么多通讯方式,你们还是可以联络,等寒暑假的时候你也可以回来台湾和朋友聚聚……」于釆洁说着眼眶慢慢地红了一圈,她拉起了简昱伟的手,哽咽地说着:「我不是要你断了这边的朋友,但是……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够让我有机会补偿你这些年的时间……」 简昱伟从来就不是个硬心肠的人,看到于釆洁可怜的样子,想要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何况你现在的同学、朋友,上大学后也会各分东西,不是吗?」于釆洁拉着简昱伟的手,一下一下像是极为不捨地抚摸道:「只有家人才能永远地陪在身边……」 ===== 我觉得我舖了那么长的梗… 现在才终于要写到重点的感觉…… 番外篇-15(完) 只有家人才能永远地陪在身边吗? 终于送走了于釆洁和两兄妹,家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简昱伟想着于釆洁的话,一直到最后简昱伟还是没有松口答应于釆洁,于釆洁没办法,因为公司还有许多事情,只好先带着两兄妹回去,也说了在暑假结束前,他们都还会留在台湾,简昱伟随时都可以改变心意。 简昱伟进阿嬤房间收拾,这个房间因为王宇成和王语婕住了近一个月的关係,已变得和以前不同,以往进到这个房间时总会想到阿嬤生前的点点滴滴,让简昱伟怀念又难受,但现在那些记忆被王宇成两兄妹取代。 房间的墙上贴满了王语婕这一个月来的画作,画上有她、有王宇成、还有他和秋实。他和秋实中间还被王语婕画了大大的爱心在上头,写着「我最帅的哥哥」。 视线移到床上的被子时想到王宇成刚来时,看到这一床棉被露出的嫌恶表情,简昱伟忍不住露出了笑容,伸手将被子拉起来抖一抖,却意外地从被子中抖落了一封信。 简昱伟将信捡起来打开,字跡一看就知道是王宇成的,这个心高气傲又彆扭的孩子居然偷偷把信藏在被子里,如果他没先抖一抖被子,而是直接摺起来岂不就没发现这封信了?简昱伟忍不住觉得好气又好笑,可信里的内容却又让简昱伟心里一阵酸软。 信里向他道歉了一开始对他的不礼貌,也感谢他后来的照顾……简昱伟有点明白为何王宇成要将信藏在这么隐密的地方,他自己在看这封信都觉得不自在的彆扭,不难想像王宇成是花了多大的力气写下这封信。 『哥,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一家人能在一起。』信末,王宇成写下了他的愿望,简昱伟看得心里又涨又痛,和王宇成和王语婕相处的这一个月的点滴又涌上了心头。 背后突然贴上一股热源,腰间也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箍住,简昱伟微微侧头,鼻尖扫过某人的侧脸,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某人火热的唇就贴了上来。 那是一记充满侵略、火热急切的吻,简昱伟被吻得来不及喘息,不知不觉间整个人被秋实带往床上。 「秋……」欲望被秋实这一吻给点燃,简昱伟喘着气,来不及说上一句话,就被秋实再次吻住。 『等他们回去后,我们就做到最后。』简昱伟想起自己曾答应秋实的话,虽然惊讶秋实的迫不及待,心里倒是没有多少抗拒。 秋实拉开简昱伟的衣服,大手在他光滑的肌肤上抚摸,熟练地抚上胸前的乳尖揉捏,简昱伟颤慄地弓起身子,年轻的身体经不住这样的刺激,很快有了反应。 秋实的唇吻上了简昱伟的胸前,不停地舔弄他那对令人爱怜的乳首,将之吸吮至发硬涨红,再换攻击另一边,双手急切地脱去简昱伟的裤子,一把握住那已涨大的性器来回抚弄。 「唔……等……秋实……」简昱伟被秋实急躁的攻击弄得既兴奋又有些不安,虽然之前秋实也常表现出具侵略性的样子,但今天的样子又明显比之前更急切些。 是因为忍太久没做的关係吗?简昱伟无法去细究原因,理智在秋实的抚弄下被击溃,很快在秋实手中解放一波。 还没喘得过气来的简昱伟,很快就发现秋实用沾满他精液的手去攻击另一个地方。 「等……」简昱伟吓了一跳,双腿下意识地想合拢,秋实却按住他的大腿不让他有所动作,执意地伸手去碰触他紧闭的肉穴想将之打开。 「等一下……」简昱伟惊惶地按住他的手想阻止他,只靠那一点精液根本不够润滑那个地方,他虽然有心里准备让秋实做到最后,但也不需用这么急就章的方式。 明明他的房间里也有准备润滑液和套子。 但秋实根本不给他说的机会一隻手便将他阻止的手反扣住,另一隻手的中指猛然地插入乾涩的肉穴中,痛得简昱伟忍不住大叫一声,身体下意识蜷缩,挣扎,想躲开侵入体内的攻击。 秋实却像是害怕他逃开一样,急急地用身体压住了简昱伟,热切地堵上他呼痛的唇。 「唔……」简昱伟紧紧皱眉忍受被手指插入的不适,嘴上迎合着秋实凑上来的吻,神智渐渐清明,愈想愈觉得这一切真他妈的不对劲。 趁着双唇分开的空档,简昱伟不适地扭了扭身体道:「秋实……你先放开我……」 秋实却像是没听到一样,再一次吻了上来,手指还留在甬道中努力拓开他的身体。 「很痛,秋实……你不要……」简昱伟难受地转头避开他的吻,身体还在抵御异物侵入体内的感觉。 秋实却像不容他拒绝,强硬地想伸入第二根手指。 「妈的你……」简昱伟惊恐地发现他的意图怒极攻心地开始挣扎,他们身材相当,秋实很快就抓不住他,被简昱伟逮着空隙,一脚踢了下床。 「我就跟你说了等一下了!」简昱伟狼狈地坐了起来,对被他踢下床,眼神还有些懵的秋实忿忿地骂道。 秋实坐在床下呆了一会,突然将膝盖屈起,把脸埋入双手间,一副懊悔的样子。 简昱伟被秋实的举动吓了一跳,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该不会那一脚踢得太狠了?简昱伟有些后悔,他只是被秋实的急躁吓到,并不是真的拒绝和他做到最后,而且这明明是两人的第一次,该准备的东西就在他隔壁房间里,他不懂秋实为何不肯多花点时间帮他准备和适应? 他那个样子简直就像是……怕他会逃走一样……? 简昱伟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察觉到原因。该不会是因为刚才和他妈的话,让秋实觉得他会离开吧? 「秋实!」简昱伟喊了一下,秋实却仍坐在地上动也不动。 简昱伟不耐烦地拿枕头丢他,「上来啦!」 秋实这才从双掌中将脸抬了起来看了简昱伟,发红的眼眶看起来有些委屈,但还是听话地站起身子爬上通舖。 「对、对不起。」一上床,秋实便跪坐在简昱伟身旁,老实地向简昱伟道歉。 简昱伟本来就没有多生气,看秋实这样子,更是心软得一塌糊涂,忍不住将他抱入怀中,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 「你总算恢復正常了?」 秋实窘然地回避简昱伟略带调侃的目光。 简昱伟压着秋实的大脑袋靠在自己身上,爱怜地抚摸他微剌的平头,缓缓地道:「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和我妈离开吧?」 秋实像被说中心事般,身子驀然一僵,安静了一会,才点了点头。 简昱伟得到証实,噗哧地笑了一下,「那你是以为赶快上了我,我就不会离开了吗?」 秋实大窘,脸上红得快要滴血般。 「你当我是女生啊?」简昱伟笑得身体一颤一颤的,几乎要停不下来。「妈的,我就算是女的,也不会因为和人做过一次就留下来啊!」 秋实听了更加无地自容,不可否认,他的确有一瞬有过这种想法。 他和简昱伟的关係太薄弱了,薄弱到在和简昱伟有血缘关係的亲人面前完全不堪一击,他该拿什么要求简昱伟为他留下? 他一直都知道简昱伟是渴望家人的,他也一直试图让简昱伟知道他和他哥都是欢迎他成为他们的家人,但简昱伟始终以客气和礼貌划开了一道界线,将自己当成外人站在界线外。 之前他可以忍,忍耐着和简昱伟慢慢建立关係,让简昱伟慢慢成为他的家人,可是于釆洁方才的一番话却让秋实整个着急起来,有什么关係敌得过血缘? 他知道自己不能自私不让简昱伟和他真正的家人在一起,但简昱伟这一走是直接远离台湾,到他碰触不着的国家去,这让秋实真的慌了,直到刚刚秋实都在想如果简昱伟真的和他母亲去了马来西亚,那他和简昱伟间就真的什么连结都没有了。 所以他才会那么急切地想要佔有他,疯狂地想要和简昱伟间有什么关係存在……或许简昱伟就不会走了…… 但这些想法都被简昱伟的那一脚给踢醒了。 他深深地为自己的想法和行为感到既可耻又可悲。 简昱伟看出秋实脸上的自责,心里不捨。 这一年来都是秋实在开导他,挖出他内心的想法,让他不要闷在心里,现在角色反过来,换他要安抚秋实,他反倒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做。 他只好学着秋实,亲了亲他的眉眼,道:「如果我真的要走,不会因为跟你做过就不走了,但反过来也是一样的。」 简昱伟一路往下,亲秋实的鼻尖,再如蜻蜓点水般点了点秋实的唇,「我说不走,就是不会走,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吗?」 秋实深深看着简昱伟令他心动眼睛,迟疑道:「但是……你不是、想要、有家人?」 「傻瓜。」简昱伟叹了口气,再次吻上秋实的唇,反覆纠缠吸吮后,才道:「谁说要有血缘关係才是家人?」 「我早就把你和秋阳哥当作是我的家人了。」 简昱伟笑了笑,不意外看见秋实眼睛亮了起来,他主动将双手环上秋实的脖子,对着他的脸亲了又亲,才在他耳边轻声道:「润滑剂和套子都在我房间,你要不要去拿过来?」 秋实像隻听到奖赏的大狗,摇了摇尾巴,应了声:「好。」 「我先说,这是我的第一次,你如果不轻一点的话,小心我再把你踹下床一次!」说完,简昱伟的脸也红了起来。 回应他的是秋实温柔而缠绵的深吻。 —完— ===== 结果只有肉渣……不要打我…xdd 结局有点仓促,不过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我们就不要玩太多集的你追我跑这种东西…… 番外的字数都比正文还多了…… 等隔壁解锁,就会将全部番外搬过去 接下来…我就去拚华赏的更文啦~~隔壁见! 番外的番外-H 「你……你真的会做吗?」 简昱伟趴在床上,蜜色的肌肤透出淡淡的緋红,额上已佈出一层汗水,他眉头紧蹙,表情似在忍耐着什么。 「我、我看过、影片……」秋实压上他的身体,吻了吻简昱伟汗湿的额头,手指还在他身后努力开拓紧緻的后穴。 感觉并不顺利,润滑液已用去半瓶,也试着按摩穴口让他放松,明明看gay片上进出都很顺利,但实际上简昱伟身后容纳两指进入就已经很勉强,更遑论模拟性器抽插的动作。 好紧,真的太紧了。 秋实已经急得满头大汗,下身更是涨得发疼,急得叫嚣着想要进入。 但是不行,阿伟还没准备好。 秋实注意到简昱伟身前的性器已经在这漫长又不顺利的准备中变得半软,半萎靡地垂着,他有些着急地伸手握住,试图刺激它恢復精神。 「唔!」秋实的急躁让简昱伟眉头皱得更深。 「不舒服吗?」秋实放轻了力道,细细地吻着他的脸,舔着他背上的汗珠,试图让他感到舒服些。 「没有,唔嗯……你继续……」简昱伟轻轻地摇了摇头,微微地喘息。后穴传来的异物感让他迟迟无法习惯,那感觉称不上痛,但也算不上舒服,就是很诡异的一种感觉。 简昱伟甚至怀疑地想gay片上的男优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其实做爱并没有想像的舒服? 但他看着秋实认真到满头大汗的表情,也开不了口叫他停下。但迟迟没有进展漫长的准备,又让他觉得心急。 简昱伟趴在床上,屁股高高翘起,任秋实的手指在身后进出,这种门户大开的姿势也让简昱伟觉得羞耻。 甚至有种壮士断腕的决心,如果还是不行,让秋实直接进来也可以,忍耐着痛一下,也比这漫长的酷刑好。 「还是……下次再?」秋实看简昱伟迟迟没有放松紧皱的眉心,不免感到沮丧而產生了放弃的念头,慢慢地将手指从简昱伟身后退出。 「你干什么?」简昱伟察觉到秋实的动作,立刻伸手往后抓住他的手阻止。 「你太紧,还是……我们下次……」秋实慌张地解释。 「都说要做了,当然要做到底。」简昱伟瞪了秋实涨大的下身一眼,这种事如果不一鼓作气,下次他不见得还有这种耻力让秋实作到最后。 他下定决心般拉着秋实的手再慢慢地往里面塞回去。 「啊……」简昱伟突然像过电一样,身体微微发颤,发出和平常不同,极为嫵媚的叫声。 刚刚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秋实的手指姿势变了,简昱伟在将他的手塞回去的过程似乎碰触到什么敏感的地方,让简昱伟的身体快速地颤抖了一下。 秋实注意到简昱伟的变化,同时也发现简昱伟身前半萎的性器似乎有发涨的样子。这让他顿时眼睛亮了起来。 「阿伟,你、是不是、有感觉了?」 「我、我不知道……」但刚刚秋实的手碰到他体内某一处时,的确在一瞬间让他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却快得来不及感受。 「是这里吗?」秋实一下子有了动力,兴奋起来,弯着手指在简昱伟体内来来回回地碰触。 「等等,你在干嘛?」简昱伟感觉秋实的手在体内变换着姿势,像在玩弄他一样,让他害臊得想制止,却在秋实碰触到某个地方时,从尾椎传来一阵异样的快感,让他忍不住大叫:「啊啊……」 这太奇怪!太奇怪了!那感觉不像是平常抚摸性器时的舒服感,更像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酥麻,有点可怕。简昱伟本能地抗拒那种陌生的感觉,那似乎是会令人上癮沉迷般,让人变得不像自己。 但秋实却不放过他。 「啊……不要……秋实……」前面的性器被秋实握在手里抚弄,后面又有秋实的手指抠弄摩擦,一前一后的夹击,让体内陌生的快感愈来愈强烈,简昱伟怕得想逃,身体却软得逃不开。 「等……秋实……不要,啊……」刺激的快感如电流般从脊椎一路窜至脑门,简昱伟忽地一阵空白,在秋实手中洩了出来。 「阿伟,可以、进去了吗?」不知不觉间,简昱伟被润滑剂弄得湿淋淋的后穴已可容纳秋实的三指进出无碍,秋实兴奋地看简昱伟被他弄得短暂失神的样子,慢慢地将手指抽了出来,改扶着自已的性器对准尚未闭合的开口,慢慢地推了进去。 「什么?」简昱伟高潮过后的大脑还未回过神,就感觉后面被什么更大更热的东西抵住,慢慢地闯了进来。 「唔嗯……」简昱伟忍不住低低地哼着,表情却没有多大的抗拒,只是轻轻地蹙眉,身体却是顺从着让秋实进入。 好热!好紧! 即使已经可以顺利地吞纳三根手指,但秋实刚进去还是感到甬道内紧密的包覆,紧到不可思议的程度。 「阿伟……」秋实轻轻扶着简昱伟腰窝的凹陷处,手上传来肌肉的弹性而柔韧的触感。 「嗯……」简昱伟像是隻被摸顺毛的猫,身体已记得刚才的快感,不自觉地扭着腰,往后吞吐着秋实的粗大。 那主动的姿态,让秋实脑门一热,不行了!忍耐已久的东西禁不起这样的挑动,瞬间缴械在简昱伟体内。 「嗯?」简昱伟被情欲迷糊的意识忽然感到不对,体内原本充满侵略性的东西似乎失了斗志般,不再有动作,简昱伟回头看了秋实一眼,神识突然清明起来。 「……对不起。」秋实趴在简昱伟背上微喘着气,不敢抬头。 简昱伟愣了愣,却是忍不住笑了。 「哈哈哈……」 「……不要笑。」秋实的脸还贴在他的背上,显得有些难堪,双手紧箍住简昱伟的腰身像是警告一样,但不争气的下身却缓缓从昱伟体内滑出。 「哈哈哈……」简昱伟还是笑个不停,在秋实怀里反身转个姿势面对他。 「……不要笑啦……」秋实还是低着头,闷闷的声音有些洩气。 简昱伟却是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红着脸不甘心的样子,可爱又可怜,满心满眼地都是对这个人的爱,忍不住用力亲了亲。 「我里面太舒服了吗?」简昱伟调侃道,看着秋实的脸又更红上几分。 秋实不甘心地看着所爱的人,那带笑的眼睛闪闪发亮,那蜜色的肌肤透着一层情欲未消的薄红,特别勾人,也特别迷炫了他的眼,心底的那点丧气、不舒服顿时就被那一笑给彻底灭了个烟消云散,再不復见了。 他伸手扣住昱伟的后脑,对着那弯着笑的唇吻了上去。 第一次总是有那么不尽人意,但没关係,他们还可以有第二次、第三次…… 还有往后的无数次。 ===== 对不起…我就是想发粮给自己… 这是拉灯之后的故事…xddd 我居然给秋实爆料了…(被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