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约的有效期限》 01 落魄贵族 一辆马车缓缓驶过石砖路,由于刚刚才下过雨地面还有些积水,车轮难免会溅起些水花,迪恩在上车前就嘱咐过马伕放慢速度,避免溅起水花喷到路上的行人。 马车上有迪恩的家族徽纹,即使不过是个没什么名气的没落贵族世家,迪恩也不想在这个繁华的城市又兴起任何波澜。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离开。 只是放慢了速度应该就没办法赶在天黑前抵达下个城镇,或许要在马车上将就一晚,不过倒是省下一晚的住宿费。 「停!」 一阵吆喝声从马车外传来,迪恩往窗外看去,才知道已经到城门了。 拦下马车的是守门的门卫,本来出城的检查是比较松懈的,只是最近治安不太好,才会这样一车一车的查。 「怎么了吗?」 「少爷,他们说要安全检查。」 迪恩微微皱眉,「他们没看到贵族标记吗?」 守卫粗鲁的拉开车门,见车内是个模样端正的年轻人,再见到年轻人耳边系个红色羽毛的发坠便一时兴起地随口开了几句不雅的玩笑话。看守城门的工作沉闷无聊,而见到长得不错的就口头骚扰已经变成他们打发时间的嗜好。 「无礼!你们不知道这是贵族的马车吗?」马伕怒骂出声。 守卫这才看到马车上的徽纹,嘴角不屑地撇了下,「非常抱歉,这么寒酸的贵族马车,我们弟兄可真是头一次见到呢!」 「走吧,我们赶时间。」迪恩制止还想继续开口的马伕,看也不看守卫一眼。 守卫故意用力关上车门,力道大的让车厢晃了几下。 「不会是要散了吧?」 讥讽声此起彼落,富裕的首都中许多商人的马车都打造的相当豪华气派,迪恩这种几乎没多加装饰仅有最低需求配备的车型,在这些见惯了有钱人的豪华奢侈的人眼里就像是贫穷的代号。 儘管在些人可能连匹马都没有,也不影响他们取笑他人来取乐的心情。 迪恩清楚这些人是怎么看待自己,却不想跟卫兵争这口气。 对这座城市而言,自己不过就是个过客,惊不起一点波澜。 一个乡下来的穷酸贵族以为能攀上公爵么子,最后却像像丧家之犬一样狼狈地离开,这消息也许过不了多久就会是不少人茶馀饭后的话题,既然迟早会是个笑话又何必在这里逞口舌之快。 怎样都好,反正他不会再回来这座城,这些事也都与他无关了。 02-03 02 「加德呢?」 没看到弟弟出现,迪恩随口问。 「小少爷他一早就不见人影了。」一旁的僕人回答。 摇摇头,迪恩也知道这孩子定不下心,不过加德年纪还小,迪恩也没有多加管教。 再说,继父都不说话了,迪恩也不好多说。 迪恩的生父在他四岁时感染重病过世,继父是在他五岁时被爸爸莱瑞娶进门,过了四年才终于怀了加德,自然是宝贝的不得了。 何况加德只是贪玩了点,也不是什么大毛病。 「你回来啦!」巴里缓步走下楼,「怎么样,有谈到什么时候举办婚礼吗?」 迪里斯看着巴里脸上止不住的得意笑容,以及藏不住的贪婪神情,本来还有些愧疚的,现在却涌出了一股报復的快感。 「婚事吹了。」 「什么?」巴里一个步伐不稳,差点摔跤。 迪恩两手一摊,「婚事吹了,结不成了。」 巴里抓住他双肩,声音尖锐地问,「别跟我开笑了,迪恩!怎么可能会吹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啊!」 「安格斯阁下觉得我不适合做他的伴侣,所以就退婚囉!」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没人通知我?」 「大概过几天就会公开宣佈了,我们家又不是什么大贵族,而且也没正式宣示关係,对方的态度本来就是『考虑中』嘛,他们随时都可以后悔的。」 巴里一副随时快昏倒的模样,不只他,听到这个消息的僕人也是非常震惊。 他们都以为撒姆提家要发达了,没想到是空欢喜一场。 迪恩冷笑在心里,丢下茫然的眾人回房休息。 没过多久,从打击中回復的巴里又不死心地到房里找人。 「迪恩,是不是你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才被退婚的?不然都过半年了,怎么现在才说要退?」 「继父,这场婚事本来就不是安格斯愿意的,我们一直合不来,他们才决定退婚。」 「那也该是悔婚啊,怎么会是退婚……这传出去多难听啊!」 「他们有钱人就是好面子,总不会承认自己错了吧?」 巴里听了真是想搥心肝,「真想不明白,明明是人人羡慕的一件婚事,竟然是以退婚收场……你真是个蠢货,连个废人都搞不定!」 「别废人废人的叫,讲得他像是个残障一样。」 「他都把你给退货了,你还替他说什么话啊?」 巴里怒极,稍稍冷静后想了想,才倾身贴近迪恩,小声问:「老实告诉我,是不是那个废人想碰你,你不让他碰才会这样?」 迪恩听继父这么问脸色难看,又气又羞,巴里看他没开口,以为被他猜中。 「我说你,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你去是要给人家生孩子的,坚持什么啊?人家肯定以为你不给压。现在你看,一件那么好的婚事都没了,天底下哪还有那么好条件的人会看上你?气死我了,我们家就败在你那值不了多少钱的面子上!你也不想想,你没权势没脸蛋的,还不懂要牺牲点色相吸引对方吗?」 好不容易忍住气听继父唸完,迪恩咬牙:「继父,你文雅一点,这种东西哪能当话题聊?」 「什么这种东西,谁不是被这种东西做出来的?别以为我不懂,城里的贵族哪个不开黄腔,这叫做情趣。」 迪恩扶着头:「情趣是夫妻该聊而不是父子该聊的事。」 「你再装纯洁嘛!你不跟人家搞情趣,人家觉得我们俗气放不开!你唷……又不是会少块肉,现在怎么办啊,那些债主听到我们要发达的风声,全都像血蛭一样缠着我不放,我就想着事情稳了就,哪知道还有那么多变换化,这下全完了!」 「什么?你还钱了?我们哪有钱还?你不会把我们的保本钱花了吧?」 「这……说来说去不都怪你!我们本来要发财了,如果婚结了还在乎那点小钱吗?而且他们说不还就要去婚礼闹场,我哪算得出最后会被你这死爱面子的把婚事给毁了。」 「我哪里死爱面子,我什么都做都顺着他,可是他到最后照样甩了我,我又能怎么办?」 巴里看了看迪恩的脸色,才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他碰了你后不认帐,把你甩了?」 迪恩哼的一声,用力坐在床上。 「哎唷,看你平常脑子灵活,怎么会让个废人骗到!」 「都说别叫人废人,那个少爷哪是什么废人,他虽然那样脑子却精得很呢。」 巴里气得快冒烟,「有什么了不起,不过就是个哑巴,我爱叫他废人就要叫废人管他聪不聪明!这世上怎么连个废人都居心叵测,吃亏的都是我们这样的苦命人。」 「继父,算了,看开点,人家会看上我们不过就是因为我们好欺负好打发罢了,下次如果再遇上……下次如果加德遇上这种机会就要看清楚了,他们不过找乐子玩玩,你也别当真了。」 迪恩神色黯淡。第一次给他遇上算他倒楣,不过他们撒姆提家再遇到第二次就是不长记性了。 03 迪恩以为在这之后还能好好休息上几天,结果巴里手脚快速,隔天甚至没知会他就给他在家里安排了个相亲。 打扮不俗的中年男子喝着红茶,他的儿子一脸不悦地坐在隔壁。 迪恩将他继父拉到一旁质问:「这是什么啊?这年纪也差太多了吧?连儿子都有了!」 「呆子!你这次的对象是旁边那个儿子,别小看人家,他好歹也是铜贵族,而且还是独生子呢!」 「小看他?我也不想小看,可是他本来就小。你看他才几岁?有没有十五?他站起来可能还不到我的肩呢!」 「以后会长高的嘛,再说你又多大啦,你才大他四岁不是刚刚好吗?」 「什么刚刚好,我娶他才刚刚好!」 巴里揍迪恩一记,狠狠道:「还不是你,你被人退过婚已经贬值了,再挑就没得挑了!」 讲到这件事,迪恩只能乖乖闭嘴,装出笑脸去见客。 「这位就是迪恩阁下吧,真是荣幸能见您一面啊!」中年男子站起身,向他握手。 「哪里,彼此彼此。」 「这是小犬帕恩,帕恩,快点叫人啊!」中年男子推推自己儿子,神色略有尷尬。 帕恩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声:「帕恩,拿夫基,初次见面,你好。」 「呵呵,很有个性啊。」巴里微笑着缓缓气氛。 迪恩点点头,「是啊,只不过帕恩先生还很年轻吧,怎么想这么早就结婚呢?」 「呵呵,我跟内人十多年才得来一个儿子,若是要等这儿子二十多才结婚,那我的孙子不知道哪年才生得出来,所以现在正好,现在结婚,二十出头就有娃娃抱了。」帕恩的爸爸马上替儿子回答。 迪恩看向继父,这人一见面就提到孙子了,会不会太急了点? 巴里装作没发现迪恩投来的视线,继续笑呵呵地说:「没错呢,想我要生个孩子也要等上好几年,婚姻这种事的确永远不嫌早!」 「就是说啊!」 迪恩还想力挽狂澜,他转向帕恩,「原来帕恩先生想早点有孩子啊,真是可爱。不过不知道帕恩先生喜不喜欢我这种类型的大哥哥呢?」 帕恩迟迟不开口,他爸爸赶紧说:「那是当然喜欢的啦,帕恩从小就想有个哥哥呢!」 一旁的帕恩突然发难:「我才不喜欢呢!我才不要娶一个被退婚的人做伴侣,我会被笑死的!」 此话一出,在场三人都懵了,整个客厅空气降到冰点。 迪恩回过神就觉得气,他给这小鬼机会表达意愿,没想到这个小鬼竟然还当眾嫌弃他。 这场相亲就在尷尬的气氛下结束,送走父子两人,迪恩大大伸个懒腰。 「继父啊,真的没得挑了吗?我如果嫁过去都不知道是嫁给那小的还是嫁给那老的!」 巴里拿出记事本,「那也不是不可以,帕恩的父亲几年前就过世了,那老的现在单身中,你要是看对眼就去试试!」 「我看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胡闹!」 更胡闹的是接下来的事,两方的当事人都不愿意结婚,这婚竟然还谈成了! 整幢庄园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喜事忙进忙出,连加德都乖乖留在家里,大概是知道哥哥要走了,觉得捨不得。 迪恩见无路可退,也决定不再为这件事烦恼,结婚的好处就是不用继续被逼婚,只要安分守己做个好妻子,日子应该可以平淡舒适。 新家跟首都比起来近了快一半的路程,拿夫基家没有领地,只是在一座位于交通要道上的小城市有几处楼房,经营着各路货源的批发,还算有点名气。 跟首都相比,迪恩还喜欢这里多一些,这里人不像首都那样重视阶级与地位的排名,每个人安稳做自己的事,像自己家乡那样平和安静。 要说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帕恩那张脸,不论哪时都是臭的,平常更是能躲就躲,死也不肯靠近他,连新房也不敢睡。 到第五天晚上睡觉前,拿夫基的老爷受不了,亲自把他丢进房间,还让人锁上门。 帕恩一脸惊恐缩在角落,「你……不要以为你年纪比我大,就可以硬来啊,你要是想强迫我,就……就只有奸尸了!」说完,认命地闭上眼睛。 迪恩忍着笑,「你为什么就觉得我一定会对你做什么?在我眼里你不过就是个孩子,还装什么贞节烈士。好了,别玩了,你不睡我还想睡呢!」 帕恩一脸犹疑,似乎对迪恩说的话还不能信任。 「看来你今天想睡地板。」迪恩丢了个枕头过去,「棉被在柜子里自己去拿,晚安。」 吹熄灯,迪利安就安稳地躺在床上,不再理会角落的少年。 04-05 选择与分歧点 04金钱婚姻 等到半夜,角落里再也没半点声响,迪恩才睁开眼。 他并不习惯和别人共睡一间房,根本无法睡着。 一直以为自己会成为家族的继承人,半年前却突然决定要嫁人。一个月前还身为某人的婚约者,一个月后却已经是另一个人的正式伴侣了,这过程的变化之快,让人有点受不了,迪恩不由得暗骂自己继父,若不是他贪财,自己又怎么会见一个巴一个。 结婚前夕,他的前婚约者,安格斯阁下的家族伊凡温派人送了些贺礼,还附上一封信,信里虽然是在祝贺他结婚,却又暗指他在退婚没多久就马上嫁人的行为失礼又不得体,让他们家族脸上无光。 他继父当然是看不出里面的含意,还拼命称讚感谢对方。 他看完就把信扔进火炉烧了。这些大户人家,难不成还要等他们家那位挑剔少爷找到结婚对象,才准他找伴侣吗?既然婚都退了,还管那么多干么呢! 婚事是快了点,不过要比拖了半年才说他不够格不娶了的某些人好。 一想到这些事迪恩又开始心烦意乱,早知那时就拒绝不去首都了,当初就该坚持立场,不理会继父的餿主意。 要不是爸爸突然过世,这些事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发生吧。 那天天气意外地冷,莱瑞在朋友家时酒喝多了点,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摔进湖里,虽然爬了起来,人却冻死在湖边,直到清晨才被发现。 迪恩心情顿时坠入谷底,一时之间手足无措,由于前几年收成欠佳,他们的税金收入锐减,本来经济尚且过得去,现在家主一倒,许多问题也一个个浮现。 一个下人递给迪恩几封信,用有些慌乱的语气说:「大少爷,这封是布商向我们催讨货款的信件,这封是东乡的地主索讨上一季我们应付给他们的帐,还有其他几封……也都是催钱的。」 「莱瑞不是已经跟他们说好了,可以下一期再支付的吗?」巴里皱着眉。 迪恩随意翻了翻信,「恩,他们是怕爸爸过世后撒姆提家会一蹶不振,将来钱收不回去,想趁早拿吧。」 看着迪恩凝重的表情,巴里丧气道:「都怪莱瑞,要不是他这么早走,也不会留我们父子三人收拾这笔烂摊子。」 「继父,别难过了,我去请他们先缓缓,爸爸现在都还没下葬,他们这么急着要钱也太没良心了。」 话虽这么说,不过债主毕竟还是有权利收回他们的金钱,迪恩跟他们拜託也没有太大作用。 最后他只好拿了些地当作抵押,才延了不少时间。 「迪恩,你看现在这种情势,虽然看似暂时过关,要是再遇上什么万一我们家就真的差不多了。你要不要考虑考虑继父之前跟你说过的事?」 「哪一件事?」 巴里有些着急,「就是……金钱婚姻啊,找个有钱的伴侣嫁过去,我们的生活就能好过多了。」 「这怎么行呢,我们家没什么钱是事实,可是我好歹也是家里的长子,是贵族的继承人,怎么能嫁?」 「不嫁你,难不成要嫁我吗?还是你那才十岁的弟弟?迪恩,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你看你身份多好,爸爸父亲都是银贵族,这样的身份很多人喜欢的。而我只是个平民,你弟弟能嫁的对象肯定找不到会比你的好了。」 见迪恩还不动心,巴里又说:「这种事也不少见,你又何必逞强?你要是不想牺牲,那就想点办法让我们变有钱,不要等加德长大才说要让他嫁。我告诉你,如果那时找的对象是个肥猪还是老头,我不管你有没有伴侣小孩,都给我嫁过去!」 迪恩一开始还不乐意,只是他继父天天在他面前一会儿哭一会儿闹的,他也只能妥协了。 其实想想,他继父说得也有点道理,目前撒姆提家收入支出还能维持差不多的水平,不过?总是会遇上旱灾或是水灾,或是物料涨价,不固定的开销增加,让他们存不了多少钱,要是运气不好遇上什么更严重的变故,那恐怕真的会要到卖家產的地步。 招婚的消息放出来没多久,还真的有信件寄来,全都表示对这婚姻有兴趣。 巴里显得很兴奋,「呵呵,这人的家族是经营连锁旅店的,好像还不错……这个是羊毛商……还有这个,哎唷!这傢伙都几岁了还想娶?啊,还有皇室御用裁缝师啊……恩?还有军官呢。呵呵呵,真是不错。」 「有找到适合的吗?」迪恩坐在一旁,对那些信没有兴趣。 「还早呢!」巴里瞪他一眼。「你不知道什么叫矜持啊矜持,你那么快就选了,只会显得你没价值。钓伴侣就像钓鱼,要沉住气,越冷静越能钓到大鱼。一听到消息就马上寄信的这种,肯定是比较小尾的鱼,真正大尾的还躲在旁边观察,评价我们呢!现在我们就什么都不做,让他们知道撒姆提家和其他随随便便的家族不一样。」 过了快三星期,收到的信已经有二十多封,有的还等不及了寄了第二封,巴里却对大鱼不太满意。 迪恩劝道:「算了,可以了,前天寄来的那个条件就不错啊,的确是所有里面最好的,已经能证明你钓鱼理论的正确性。现在可以挑了吧,等太久对方怕会找别人了。」 巴里也只好放弃,他把所有资料交给迪恩,让他挑出比较喜欢的。 「应该是,这个吧?」 「这个嘛,条件好像在应徵者中只算中等,你看上他哪点啊?」 「……直觉?」 巴里不知想到什么,又挑出两份资料,将照片放在最上页。「那如果从这两位挑选,你比较喜欢哪个?」 「恩……这位。」 「这两个?」 「右边的。」 「那这三个?」 「中间。」 「……」 「……?」 巴里叹口气,「迪恩,你还没有感觉吗?你挑的对象,全都是脸蛋看似漂亮身材柔弱型的。你该不会说要嫁过去其实是要去把人压倒吧?」 「咦?那,那也是没办法的啊,个人喜好一时之间很难改掉!而且我没要压倒他们,只是觉得这种的看起来比较顺眼,这样也不行吗?」 「当然啦,要是你有天没把持住上了你的伴侣我们家可就丢人了!什么都不用多说,拜託你不要受照片影响,真正选个适合的吧!」 巴里将所有相片拿走,将只剩下文字表格的文件交回给他。 「早点决定吧,在月底前把回覆寄出去,别让人等太久!」 05选择与分歧点 迪恩迟迟下不了决定。 并不是他对嫁人还有所抗拒,他的回覆信都写好了,只是名字那栏一直空白。 条件最好的那位排老三,还有两个弟弟,家里虽然生意做的有声有色,却不知道将来能分到多少?兄弟会不会互相打压? 次好的是独生子,挑不出什么缺点,只是离他们撒姆提的领地太遥远,一个在东边一个在西边,离他的继父跟弟弟那么远,要是有什么事根本赶不回来。 第三个又近又是长子,可惜年纪比迪恩大了十三岁,迪恩今年十九,那人却已经三十二了。 巴里倒觉得他大惊小怪,莱瑞就跟巴里差了不只十三岁,两个人还不是照样结婚。 「那是你不懂,成熟的男人才更迷人!唉,我真担心,你连这样的事都没开窍,要怎么嫁人哪?」 放弃询问继父意见,他还是靠自己吧。 他考虑得十分严谨慎重,毕竟这可能是他人生最后一次做出的重大抉择。 迪恩正坐在书房,替家產做最后一次的整理,巴里不知吃错了什么药,在走廊就开始拼命叫他的名字,声音大到几乎要将屋顶掀起。 「我的天啊,迪恩!你这该死的躲去哪了?」 从书房探出头,「继父,你是怎么了?」 「喔!你在这干么呀?叫那么多次你也不回应,真是急死我了!」 「什么事这么急啊?」 「先跟我说,你那招婚的信回覆没?可别跟我说你已经寄了啊!」 迪恩一脸疑惑:「信?你不是要我早点寄吗?我刚刚托老普寄去了。」 巴里的脸整个垮下来:「你这孩子,我叫你月底前寄,离月底不是还有两天吗?你怎么不再多等两天?」说完还忍不住打迪恩几下:「还不快点找人把老普追回来!」 因为不知道老普走哪条路,巴里几乎出动家里所有人,迪恩还搞不清楚原因就骑上马去找人了。 等他风尘僕僕回家,就见到家里所有人都一脸欣喜,巴里更是抱着加德满地转。 「信追回来了吗?」迪恩问。他直接骑马衝到邮政所,等半天等不到人就大概知道老普被人拦下了。 「是我找到的喔!」加德开心地邀功。 巴里捏捏他的脸,「我们加德最棒了!」 「到底是什么事啊,继父?莫非是对方破產了?」 「呿,你多点想像力好不好,是大鱼出现了,终于钓到大鱼了!」 巴里笑着塞给他一封信,用眼神示意他打开。 华丽的图样,烫金的字体,还有淡淡香气,虽然之前的信件也都相当考究,但光是材质就差人一截。 迪恩打开信,信里只有一张纸。 『迪恩.撒姆提阁下: 近日得知您欲意择偶的消息,在一番思量后,本人深信阁下会是个难得的优秀伴侣,希望您能亲临,为这场婚事做完美的开始。 祝安康 伊凡温伯爵—劳佛勒.伊凡温』 「就这样?」 「什么就这样?」 「……信里面没有对象的任何资料,我连我要嫁谁都不知道呢!」 「伊凡温伯爵啊,你该不会没听过伊凡温家族吧?那可是国内前十大贵族啊!」 迪恩瞥一眼继父,「那位伯爵据我所知已经年过四十了,他伴侣也还在,不可能是他。」 「咦?」巴里一脸慌张,「那,不会要你去做地下情人吧?」 「地下情人就不必在意贵族身份了吧,只要找得漂亮点就合格了。」 「说得也是,地下情人大概也轮不到你做……」没注意到眼前人的脸色,巴里依旧自言自语:「可惜你像你爸爸多点,唉……你要是有那么点姿色就好了。」 「哼,又不是嫁不出去!」 「我也没说你丑,闹什么彆扭。反正我不管对方是谁,你都给我去。能让伯爵亲自写信的说不定是他儿子呢!」 「那他直说就好了嘛,还故作神秘……」 「你还嫌!人家肯来信就是看的起你,你还敢摆什么架子!」 迪恩想了想:「……大概就是你所谓的矜持?」 「矜矜矜,再矜下去一点金子都拿不到啦!」巴里骂道。 06-07 尷尬的面试 06尷尬的面试 巴里给他准备不少衣装饰品,在出发当天还不断叮嚀他个性要温顺点,讨人喜欢点,千万别再像家里一样爱惹人生气。 迪恩心里嘀咕,难道他还不知道吗?人家花钱买伴侣,哪可能还允许他任性闹脾气。 「还有这个。那个的时候很好用,你懂吧?」巴里偷偷塞给他瓶药。 迪恩把药看来看去也看不出是什么,「继父,这干什么用的?」 「傻孩子,你都要嫁人了,不会多用脑袋瓜想吗?不是给你擦下面的药,莫非还给你晕车药?笨死了,我看你最欠聪明药,好治治你乾瘪的小脑袋!」 「是是,我知道了,我就去首都看有没有这种灵药,顺便给你多买点回来补脑!」 在巴里发飆前,迪恩赶紧吩咐马夫发车。 早就听闻过首都的繁华富裕,但是亲眼见到还是相当震撼,井然有序的道路及店家小舖,还有穿着光鲜的市民,每一样都让迪恩大开眼界。 将所有感情藏在心里,迪恩下马车时已经换副表情,神情淡淡地,嘴角露出些许微笑,儘管眼前的建筑是多富丽堂皇,摆设多高贵精緻,他都像是没注意到默默跟着对方的管家走。 他被带到一个无人的厅室,管家让他稍做等候。 喝着茶,滑顺的口感与清香让他惊艳,这恐怕是进口的茶叶吧。 迪恩有些不捨地又喝一小口,就将杯子放回去,不再碰了。 约莫等了十多分鐘,就有人将他请到另一间房。 一名颇具威严的棕发中年男子坐在书桌前,管家恭敬地立于男子身后。看这形式,迪恩想这男的肯定就是伯爵了。 微微行礼,「感谢您的邀约,伯爵大人。我是迪恩.撒姆提。」 伯爵嗯了一声,对管家吩咐些什么,就让他退下。 伯爵打量着迪恩,半晌不说话,那双眼睛中有不符合他年龄的沧桑,让这位伯爵显得更老态。 伯爵没说话,迪恩也不敢乱开口,两人沉默一会,伯爵才轻咳几下。 「迪恩吗,体格不错,平常都做什么运动呢?」 「让您见笑了,我在乡下地方长大,没什么在锻鍊,只是偶尔打个猎。」 伯爵点点头,翻翻手中的文件,边看边说:「有过情人吗?」 「没有。」没料到会被问到这个,迪恩还是照实回答。 「喔……那有经验吗?」伯爵平静地问道,一点也不觉得这问题有多隐私。 迪恩感到脸上有些火热,「您是说……」 「性经验,没有吗?」 「几次而已,不算多……」 「几次?体位呢?」伯爵双手手肘撑着桌面,直勾勾盯着他。 「……两次,都用前面。」迪恩不敢看伯爵,虽然问题是他提的,但是在表情严肃的伯爵眼前说这件事,更加害臊。 伯爵只说喔,也不知道是觉得满意还是不满意。 「那让你生孩子,你不会反感吧?」 「绝对不会有这种事的。」 「好,跟我来。」 迪恩又回到刚刚那间房,一个年纪与他相仿的少年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们,听到他们进来也不为所动。 「安,这是我跟你提过的迪恩。迪恩,他是我的么弟安格斯,也是你的婚约者。」 弟弟?原来是替他弟弟找伴侣啊? 迪恩在路上还猜会是伯爵的下属亲信之类的,没想到会是他的么弟。 既然是么弟,又为什么看找上他这种落魄的无势贵族? 仅管内心满是疑问,迪恩还是向对方恭敬地欠身问好。 安格斯没有起身,迪恩自认家世低微也就算了,可是对方连正眼都没瞧他。 訥訥地不知该做何反应,伯爵先开口:「你们两年纪差不多,相信很快就能热络了。」 安格斯依旧沉默不语,伯爵倒也不以为意,招来管家让他把迪恩带到客房。 迪恩伸伸懒腰,倒在床上翘起脚。 「第一关……算过关吗?」 应该是印象还算好才会让他见他弟弟吧? 不过对方似乎对他兴趣缺缺。 迪恩也有些自知之明,他清楚人家只不过叫他过来检查审核,谈能不能嫁进来都嫌太早! 所以一开始也没给他什么资料,不过就是面试的通知书而已,继父还高兴成那样,哪有那么好的事呢。 不知道他们找了多少人来,最好别搞的跟选秀一样,在一群人中搔首弄姿就算给他再多时间适应也做不到,还不如趁早回家呢! 07老公爵 早上迪恩被僕人唤醒,换上伊凡温家准备的服装后便享用起丰盛早餐。 他也将每样菜都留了一点,儘管他很想将盘内食物都一扫而空,但是这样好像显得自己能吃,而且怕被人笑没见过世面,没吃过这点料理似的。 吃完饭,迪恩突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是要自己去认识这个家,还是要装听话呆呆躲在房里? 迪恩知道自己做事率性,就算不粗野,离温柔贤淑还差得远了,现在换了立场,再怎么也要装出一点柔弱气息。 好在没多久管家就来找他,让他不用在去做无谓的烦恼。 「迪恩阁下,从今天起,将有专门的老师指导您成为更优秀的贵族伴侣,请您跟我来。」 到了所谓的教室,迪恩还以为会看到一堆候选人,结果似乎只有自己一个。 看来是这些有钱人钱多时间也多,花在他身上也不觉得可惜,说不定还有几分认真的看待这件婚事。 之后迪恩用完早餐后便开始上课,礼仪、舞蹈、道德、仪态,午餐后也继续上课,直到下午3点才能结束折磨。 上完课后他几乎都累瘫在床上,然后被僕人叫醒用晚餐。 伊凡温家的晚餐是所有家人共同进行,迪恩被安排坐在安格斯身边,他的对面是伯爵的伴侣艾冯,伯爵意外地坐在安格斯对面而不是坐在主位。 主位坐着一个老人,另一侧是年纪约四五十的中年男子,看着迪恩的眼神颇不友善。 这两人是伊凡温的老家主公爵与他的第二任伴侣,也是安格斯的生父修米杰。 「我以为晚餐是家人共享的时刻,谁能跟我解释这是什么状况?」修米杰冷冷地说。 伯爵沉静回答:「继父,如果你指的是迪恩的话,他也算是我们家的人了,我想他出现在这里很合理。」 「我可没承认呢!这种偏僻乡下的野孩子哪里够格做我们家人?」 迪恩低着头显得有些委屈,可是脑子里却想着食物。 要知道他到这里没一餐吃饱过,所以在哪吃都好,就是快点开饭吧。 「继父,你挑的那些人我都看过了,他们都不适合安。」 「喔?你说我们安配不上那些名门少爷,只能娶这种……土包子做伴侣?」 「我不是这个意思……」 伯爵的话还来不及说就被打断。 「伴侣?安的伴侣?安结婚了?啊哈哈哈,安结婚了!」 老人拍手大笑,迪恩对公爵突如其来的举动不明所以,倒是其他人见怪不怪。 「亲爱的,这种人才不是安的伴侣呢!」 「爸,您先吃饭吧,其他事等等再说。」 老人呵呵笑不停:「好,吃饭好啊,我要跟我的儿媳吃饭。」 说着还真的摇晃着站起来,一旁的僕人赶紧上前搀扶。老人硬是要坐到迪恩旁边的空位上,大家也没办法。 老人一直盯着他怪笑,一下摸摸他的手,一下拉拉他的头发,「我儿媳的发色真漂亮,好孩子,你要给我生个有这样奶油黄头发的小孙子喔!」 安格斯嘴里的酒没吞下去,倒是全喷到他哥哥的盘子里。 僕人连忙换上新的菜,伯爵没说什么,拿出纸巾擦擦沾到酒水的脸。 「什么样子呢真是,才刚来就惹事了。」修米杰低声抱怨。 「呵呵,安这孩子真没吃相,儿媳别怕,我喂你!」老人拿起叉子,插起一块肉便往迪恩嘴里塞。 迪恩死活不开口,但是餐桌上每个人都对老公爵行为视而不见,让他求助无门。 迟疑几秒,迪恩乖乖张口把肉吞进肚。 「好,再来一口!」 「亲爱的,你自己倒也多少吃一点啊!」 「儿媳,你也餵我啊!」 迪恩看没人出声反对,也只好模仿公爵的动作将食物送进他嘴里。 「乱了乱了,成何体统。」 餐桌上,修米杰猛摇头,安格斯自己吃自己的,只是吞嚥更加小心,伯爵依旧不为所动,他的伴侣倒是时不时看着这对像是感情极好的两人。 迪恩第一次经歷这么古怪的晚餐,不过肚子很饱也很满足,因为公爵在自己吃饱前都一直拼命餵他。 外传公爵因病将所有职务交由伯爵接管,原来是犯了痴呆症,说话颠三倒四行为也退化像孩子。 自从他知道迪恩是安的婚约者,就常常吵着要来看他的儿媳,每次都打断老师上课。 终于,老师气不过,对公爵说:「敬爱的公爵阁下,想成为您的儿媳一定要有良好的礼仪与品德,您这样妨碍他的学习,会让他失去进伊凡温家的资格啊!」 「你这个臭东西说什么!我说他是我的儿媳就是我的儿媳!谁敢赶他走?」 老公爵挥着拐杖,作势要教训那位家庭教师。 迪恩赶紧拉住他:「公爵大人,您别生气,我们去花园散步好不好?」 「好好,走,我们走,别理这个人。」 08-09 受伤 08 第二天上课,迪恩就受到老师的挟怨报復,竟然叫他肩膀放着两碟水站上一小时。 美其名是训练他站姿仪态,不过自己却休息去了,让他在这边呆呆地罚站,还必须保持静止不准乱动。 稍微的晃动都不允许,让迪恩苦不堪言,脚又酸又麻,却不敢偷懒。他是真的想稍稍喘口气,又怕有人在监视他够不够听话,所以连一丝埋怨的表情都不敢露出来。 「老师,一小时到了吗……啊!」听到开门声,迪恩身体整个放松,不小心晃了下。 还好水并没有溅出,迪恩依旧维持挺直的站姿。 「老师,是你吗?」 明明有开门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是谁?」没办法转头,他只能再次开口询问。 轻轻的脚步声朝他接近,停在他背后。迪恩所有的知觉感官都集中在这个人身上,连对方缓缓的呼吸都能感觉的到。 对方离他大概只有一步的距离,看不到他的动作让迪恩情绪异常紧绷,正打算转身时,对方先出手触碰他耳鬓的发饰。 适婚年龄的青年都会在耳鬓挑一撮发丝绑上用珠宝或玉石串成长串的发饰,在底端会加上苍鹰或红雀羽毛点缀,苍鹰代表的是想娶的一方──苍性,红雀是想嫁的一方──红性,选择伴侣一眼就能明瞭对方性质为何。 迪恩自然是已经将换成红雀羽毛,不过无论哪一种发饰都被视作身体的延伸,这个人就这样随便碰他已经是有些踰矩了。 迪恩一转身,碟子摔碎在地,狠狠瞪着那个人。 安格斯衣服被水泼到,正皱着眉头不愉悦地看他。 「阁下?」没料到是他,迪恩有些慌张,「我帮您擦乾吧。」 迪恩掏出帕子想替他擦去胸前的水渍,安格斯却后退一步,像是排斥他的接触。 迪恩一时之间訕訕地不知如何是好,在两人僵持时去外遛达的老师正好回来。 「嗯,安格斯阁下您怎么来啦?」 安格斯没答腔,用他那淡色眼睛不冷不热看了两人一眼,轻拍沾湿的衣服又拉拉衣领,转身离开。 一直笑着目送安格斯的老师回过头是一脸严肃,指着地上破碎的碟子:「撒姆提先生,我可是头一次见到晃得连碟子都摔成这样的学生,看来你离优秀这两字还很远。资质都已经不好了,连上课时间都缩水要我怎么教呢?」老师故意重重叹气,「看来只好再加强训练,这三天的晚餐过后你就自己来这里顶着碟子站上一小时吧,我会让人不定时来看看,你可别想偷懒,也别想让公爵替你求情啊!」 「我知道了……」有些丧气地回答。 迪恩心里想,怎么来也才没几天,他的日子就越来越难过了。伯爵叫他来了之后就像没自己的事一样忙别的去了,修米杰看他就像看到仇人,见到就要酸上几句。安格斯又总是不屑的态度,唯一对他好的却是个脑袋不清楚的老头。 他也不是没想过去跟那位小少爷走近一些,只是那位少爷平时连打个招呼都得不到回应,而且身边还常常跟着两隻兇猛猎犬,根本就像是铜墙铁壁般的守护。 要不是来都来了,他早就放弃了呢,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几年就能憋出病吧。 老公爵不让他在下午上课后,花园经常能见到这两个一老一少的身影,两人会慢慢走到已经准备好茶点的凉亭,一坐就是一两小时。 一双愤恨的眼睛正隔着窗户看那对忘年之交,紧抓着窗帘的手指因过于用力而泛白。 「劳佛勒真是恶毒,趁你爸爸状况不好,就给你找这种没有地位的伴侣,存心贬低你的身价,让你继承不了家业,难道他害你还害得不够吗?」 安格斯坐着,低头抚摸脚边的两条黑色猎犬。 「你爸爸也真是糊涂了,这种没教养的野小鬼还紧抓不放。安,你不用担心,父亲绝对不会让那种人冠上我们家的姓!」 安格斯松开狗儿鍊圈,顺顺他们脖颈的毛,眼睛微微弯起,狡诈的光芒一闪而逝。 迪恩以为自己脱离了上课地狱,哪里知只不过是另一种折磨。 「……你跟安一样大,真好真好,那些东西不学没关係,我儿媳健康就好,早点生个娃娃让我抱,呵呵呵……」 迪恩苦笑,老公爵这句话绝对讲超过三十次,根本就是个活体的洗脑机。 「年轻真好,想我当年跟我第一任伴侣,那可真是……呵呵呵,你结婚就知道了……喔,我说到哪了?对了,你多大了?跟安一样大?好极了好极了……」 直到被请去用晚餐,老公爵才停止有如跳针的言论。 「什么婚约者,倒不如做看护还合适些。」餐桌上,修米杰依旧不给迪恩好脸色。 还好修米杰为了维持气质,不会在用餐时说太多话,这点就和巴里差很多,巴里可以从上菜开始就唸到点心吃完还没结束。 迪恩只顾着吃,虽修米杰说得难听许多,但是只要把注意力放在晚餐上也不是太难熬,何况修米杰嘴巴再不饶人也不可能实质伤到他。 老公爵可能下午已经说累了,端正坐在位子上也没变出什么新花样来折腾人。 安格斯一向都非常安静,偶尔发出餐具撞击声,除此之外是一个字都没说过。 迪恩怀疑,打从他进来好像就没听过安格斯讲过半句话。 09主人与狗 用完餐,迪恩被艾冯邀去聊聊,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只有晚餐时文静坐在伯爵身边的模样,对于他的邀约迪恩有些受宠若惊。 毕竟这个家的人一个痴呆一个势利,伯爵严肃又不苟言笑,安格斯更是连话都不屑说,这个家看似正常的也只有这位伯爵的伴侣了。 艾冯年纪不轻却还是颇有魅力,谈吐温和连嗓音都低柔,脸上总是带一抹淡淡微笑。 「还习惯吗?第一次离家这么远吧?」 「是的。」 「呵呵,真是辛苦你了,这里对你来说可能很不好待,希望你早点习惯。关于修米杰的事你别放在心上,虽然他总是什么都看不顺眼的模样,但是也不能怪他……」 艾冯叹口气,神情黯淡。 「公爵他好像挺喜欢你的,所以修米杰不至于对你太过分,你只要安分守己,乖乖听话就没问题了。」 「我知道了。」 艾冯点点头,对迪恩很满意。 道过晚安后,迪恩在回房途中遇到一位侍从,他牵了安格斯那两头壮硕猎犬正要带他们回狗舍。 猎犬闻到陌生气味,对迪恩齜牙咧嘴还不时低吼,幸好拉住他们的僕人十分有力,不至于让他们扑过来。 迪恩也不是没养过狗,对这些声音已经习惯不在意,身后的狗还是持续吠叫不止,突然一声『危险』让他警觉地转头。 一隻猎犬已经挣脱锁链正朝他奔来,那名僕人虽机警按住狗,但是另一隻也跟着挣脱,像一匹凶狠野兽朝迪恩跑来。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迪恩连惊叫都来不及,就感受到右大腿一阵剧痛。 那隻狗狠狠咬住他的腿不放,迪恩疼到快站不住了,还是撑住身体用另一隻脚踹开那隻狗。 猎犬被踢出后就随即摆好架势准备再扑过来,还好听到动静的其他僕人赶紧来帮忙,把两隻狗绑好拉走。迪恩此时已经跌坐在地,大腿从伤处不断渗血把裤子都晕成鲜红。 被人抱回房间,艾冯也听到消息过来,看到那流着血的伤口眉头一皱,赶紧吩咐僕人去找医生。 迪恩撕开自己的裤子止血,艾冯遣退僕人,也拿出手巾按住伤口,血水瞬间染红手帕。 见血流不止,迪恩也不能再顾顏面,他将裤子撕开至最底,将绷带缠绕在腿上用力打成结。 「迪恩,很痛吗?还忍得住吗?」 迪恩脸色惨白,咬牙点头。 房里的人都没注意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人站在门口注视着两人。 迪恩半躺在床上,一隻腿暴露在外,大腿湿红一片,白色床单也被血水沾染的怵目惊心。 「躺下,把脚再抬高一点。」 迪恩依言躺在床上,将脚往上抬,本来应是修长健美的腿现在却佈满血跡,因疼痛不断颤抖。 看迪恩痛到几近抽搐的小腿跟弯曲脚背,艾冯想再叫人来帮忙,就看到那个站在门口的人。 艾冯楞一下,然后拉上被子将迪恩大腿及臀部遮住。 「安,你回房间去,顺便帮我叫几个人来帮忙,记得要找红性的。」 安格斯迟疑一下,看了眼迪恩后关上门离去。 有人来帮忙后艾冯也比较轻松,因为迪恩的腿已经没力气自己抬起,他让迪恩的腿靠在僕人的肩上,又让另一个人压住伤口止血,自己帮忙迪恩擦汗。 「迪恩,你还醒着吗?」 迪恩气息有些喘,睁开眼睛茫然看着天花板。 「……还不至于……舒服的睡过去。」 艾冯笑了,他得知这个孩子本来是苍性时,还有些担心性格会不会过于刚烈,现在看也没想像的那么糟。 伤口流那么多血也没喊疼,连他看了都有些怕,这孩子还能开玩笑,忍耐力还不错。 医生来看过伤口后拿了止痛麻醉的药水给迪恩喝,确定他睡着以后,才将止血的纱布打开。 作了伤口消毒,医生涂点止血的药,又给迪恩打一针。 「这一针能让他血管收缩,减少失血,这几天要好好在床上静养,伤口是被动物咬的吧?那么就会发炎感染引起发烧,每天都要换绷带,用酒精清洗伤口。」 艾冯看医生已经包扎好伤口,不确定地问:「他已经没事了吗?」 「没错,没问题的,伤口深所以血是流了多了点,不是撕裂伤也已经开始凝固了,加上年轻人身体好,不至于这样就没命,不过要给他多补一点,伤口不能碰到水,好好养伤,我会开点退烧药和消炎药,退烧后就没有大碍了。」 10-11 第一次接触 10第一次接触 迪恩醒来时衣服已经换成宽松的睡袍,床也都整理乾净了,想下床才一动伤口就抽痛。 吃了点东西果腹后吃些药,药效加上身体虚弱迪恩没多久就开始昏昏欲睡。 到了晚上,迪恩开始发烧,先是有些头晕的低烧,到神智不清的高烧。还好有僕人帮他擦汗换毛巾,多少轻松一点。 修米杰几天没见到迪恩以为他知难而退,得意了好一会儿,后来得知他是受伤在房中休息,失望到抑鬱。 他怒气冲冲走到迪恩的房间,看他连眼皮也没动,一股怒气无处发洩,看迪恩睡得如此『安稳』,恶意地掀起棉被,将他的袍子拉至伤处。迪恩正烧得昏沉,一点感觉也没有。 「又不是生孩子,也没被咬掉块肉,有这么娇贵还要天天躺着让人照顾吗?」修米杰一副嫌弃的表情。 安格斯不知何时也跟了进来,站在他父亲身边,盯着床上的人看没有半点表情。 「呵,还好不是伤到脸,要是让他破相还是伤残了,我们就得要负责任,想把他赶走就不是那么简单了。」修米杰半庆幸地说。 安格斯没有说话,他看着那双赤裸的腿正如主人般安静熟睡,回想那一晚忍耐到极限而紧绷的长腿,在半空中无助颤抖,白皙的肤色配上艳丽的红,明明看似有力的腿却显得如此柔弱,像梦魘般迷惑他的心,怎么也忘不了。 若不是父亲还在他旁边,他早就伸手摸上那双腿,看看到底是柔软滑润或是覆满肌肉般的结实饱满。 修米杰消消怒气后觉得迪恩的伤处有些敏感,他一开始还没注意,现在才发现有那么点情色,尤其是他袍子拉的恰好让私处勉强盖住,更添遐想。 后知后觉地想自己已为人父还来看别人光溜溜的腿有些为老不尊,为了掩饰尷尬他清清喉咙,叫安格斯帮忙善后,就赶紧跑了。 所谓的善后,就只是替迪恩的衣服拉好再盖上棉被,本来十分简单迅速的动作,安格斯却迟迟不动手。 确定父亲离开后,安格斯伸出右手,轻轻抚摸绷带处,确认迪恩睡得很沉,才将手缓缓滑动。 指腹轻轻滑过大腿,小腿,至脚踝处又慢慢往上移,滑过伤处后速度更加缓慢,伸进袍子里直至大腿根部才停下,静静感受那肌肤相贴的温热与脉动,与偷窥般的刺激。 深深吸几口气,安格斯来回抚摸绷带至根部那块,他觉得这里手感很好有些爱不释手,将整掌心都贴住大腿,?确定迪恩依旧没有反应更是恣意妄为。 先是抚摸,从外侧游移至内侧,然后是轻轻地捏揉。 外侧结实有弹性,但是内侧有些柔软,光只是这样抚摸,他就觉得自己身体火热。他咬着左手手指,忍耐想抚慰自己火热处的衝动。 即使做这种猥褻不堪的事,安格斯也不觉得自己正在性骚扰一个没有意志的病患,他只是在恰好的时机,检视他婚约者的身体罢了。 在结婚前瞭解自己的未来伴侣是很重要的不是吗? 似乎过于靠近伤处,迪恩的脚抽动了一下。 安格斯撇撇嘴,将目标转移到另一隻,虽然绑着绷带的腿更想让人怜爱,不过看来时机还没成熟。 他已不满于一隻手享受,他绕到床的另一边,双手来回揉捏,有些像是在按摩,但是安格斯的眼神透露出这不只是单方面享受,连他自己在抚摸中也能得到快感。 安格斯看着迪恩的双脚,修长匀称,可能是常常骑马所以才有这类似锻练过的身材。 从膝盖提起弯曲,他将迪恩的腿折起,抚摸大腿后侧,向下深入至臀部。 之前他就知道迪恩的臀部有点翘,只是没想到会有一天能放肆地揉捏他的臀部,感受那弹性的浑圆。手指悄悄没入股沟,迪恩受了刺激臀部一缩,将安格斯的手指夹住。 安格斯并不挣脱,而是继续感受紧绷地臀部肌肉,享受够了才缩回手。 将迪恩弄回原样,安格斯一路心情愉悦地回到自己房间。 他躺在床上想,穿上衣服时还不觉得,怎么脱了衣服就觉得那双腿这么性感呢? 果然还是被那晚给震惊到了。 安格斯在前几天就已经偷偷把狗的项圈放松,知道迪恩被咬后就想去看看自己恶作剧的成果,没想到却看到那么香艳的场景。 是的,别人来看可能只觉得血腥,但是安格斯就觉得那紧绷的腿在半空中摇晃颤抖美艳至极,他心底涌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衝动。 若不是那一眼,他还不知道自己对一双腿也能这么着迷。 11彼此的伤痕 迪恩躺了一个多礼拜才下床,大病初癒,老师也没有安排课程,他有些想到外面看看。他自从第一天进来就没离开过这间庄园。 这里虽然够大够气派,建筑物外还有多座漂亮花园和腹地辽阔的树林,但是屋子里却有沉重的压抑感,让人喘不过气。 他把想法告诉艾冯,却被拒绝了。 「你身体才刚好,还是呆在家吧。是不是觉得无聊呢?让安陪陪你好了,看你们是要练琴还是去下棋,培养感情也不错啊。」 艾冯叫人去找安格斯,也没给迪恩时间拒绝。 安格斯没多久就走进房。 「安,你也多陪陪迪恩,他是你的婚约者,理当多多照顾人家。」 安格斯点点头,看了一眼迪恩,示意他跟着他走。 迪恩走在安格斯背后时偷偷打量他,安格斯跟自己差不多高,但是身形略为单薄,难怪伯爵会担心自己不愿意生孩子,要给比自己瘦弱的同辈生压,像他这种本来是苍性的人多少都会反抗吧。 不过迪恩还是想不懂,像安格斯这样家世好的贵族子弟,就算找不到条件一样好的对象也不至于拿他这种滥竽充数,何况安格斯的外貌还算不错,起码在他的村庄还找不出几个这样标緻的脸蛋。 安格斯带迪恩到他房间,迪恩正要进门就看到那两隻恶犬躺在沙发上休息,吃过亏的迪恩反射性缩回脚却一把被拉进房。 安格斯一手拉着他一手关上门,迪恩直接被他拉进怀,不但没推开安格斯还紧抓着他不放。 那两隻狗已经看到他,要不是安格斯的背挡着掩护,他们可能又要衝过来攻击。 安格斯安慰似的轻抚他的背,然后对狗吹几声口哨,那两隻狗就乖乖地趴在地上不动。 他推着迪恩去坐在沙发,又用口哨叫两条狗靠过来。 猎犬非常忠实听话,虽然有陌生人在眼前,但是主人的命令最优先,所以并没有对迪恩做出威胁性举动。 安格斯让猎犬熟悉迪恩的味道,抓着迪恩的手去抚摸两隻狗,狗儿也明白主人的用意,伸出舌头舔几下。 迪恩也是有养过狗,放下戒心后自己也开始感兴趣了。 「他们叫什么名字?」 安格斯指着一隻吹一声口哨,对另一隻也吹一声口哨,只是两者有些变化。 「这是他们的名字?不会很奇怪吗?」 安格斯耸耸肩。 迪恩开始有些奇怪了,「你为什么都不说话?」 他比比自己的喉咙。 「你喉咙痛?」 他摇摇头。 安格斯穿了一件高领衬衫,他解开领子露出脖颈,粉色皮肤上有一段狰狞的伤疤,恰好伤在他的喉咙处。 「这是刀伤吗?好像已经有点久了……会好吗?」 迪恩想碰触伤口,安格斯皱眉躲开。 「抱歉……我只是……」一时想不出话接下去,只能尷尬的缩回手。 安格斯扣好釦子,起身到书桌上拿了笔跟纸。 『几年前受的伤,之后就变这样了。』 「这样啊……」语气有些惋惜。 迪恩想,或许就是这个缺陷才让他找不到好姻缘吧。 安格斯又继续在纸上写字,『换我看你的了。』 「什么?」 『你的伤口。』 迪恩面有难色,「可是,好像不太方便……」 安格斯以为他是在说这里还算是内厅,又拉着他走进卧房。 「不是地点的问题,我伤的是大腿,不好让你看。」 若是以前迪恩并不会那么计较,只是他现在身份变了,一些礼法还是该顾的。 『我已经看过了,在你睡着的时候。』 迪恩吃了一惊,他已经看过了?难道自己太迂腐传统了,听说首都大家都比较开放果然是真的。 既然看过了那应该没关係吧?虽然有些犹豫但迪恩最后还是点头答应。 他坐在床上脱下裤子,露出大腿上半段。因为上衣下摆够长而且也有底裤,迪恩并不觉得不妥。 正想拆下绷带,一旁的安格斯已经先出手。他仔细小心地解开层层包裹的绷带,因为必须绕过双腿之间,所以他的手难免会碰到迪恩双腿内侧。 迪恩感到有些异常的刺激感,那种一次次来回碰触在敏感大腿的感觉太鲜明,却不好意思开口制止。 伤口四周还有瘀血,结痂也还没脱落。 『会留下疤吗?』 「应该会吧。」 安格斯一脸可惜,迪恩倒是赶紧包好绷带穿回裤子。 安格斯不能说话,迪恩不用特地找话题反而轻松,两个人骑着马随性走走,累了就坐在树下休憩。 『你很常骑马吗?』安格斯用树枝在地上写着。 「是啊,我家不远处有片山林,我常常骑着马去猎狐狸跟野兔。你有养猎犬,应该也是有狩猎经验吧?」 安格斯摇头,『猎犬只是养好玩的,家里人怕有危险,很少让我出远门。』 他如果遇上危险连呼救也没办法吧?这样一想,迪恩也感到有些同情。经过这几天相处他已经知道安格斯因为无法说话所以也很少跟人互动,如果换作是他受伤失声心里也会不好受。 「的确蛮危险的,有一次我为了猎隻白毛狐狸花了一整天,到太阳快下山才猎到,路上看到隻落单小野猪也一枪射死了,还没走多远竟然就遇到野猪爸爸,把我追到爬上树还不罢休非要把我撞下来,还好我爸爸派人找我才把我救下,你不知道我抱着树等死时的心情,我想要是被撞下树肯定被野猪牙捅死……」 安格斯难得笑出来,只是他的笑是无声的气音。 迪恩也笑了,一开始他对安格斯还有些拘束,之后发现对方似乎并没有特别把他当成异性看待,既不会特意回避,身体的互相碰触也极为频繁。他想,安格斯应该把他看作苍性而非个红性。 不沮丧是假的,因为表示他作为红性一点魅力也没有,不过倒也不全都坏事,这样他也不太刻意矫情造作,做原本的自己就好了。 再说这个少爷常常待在这庄园又没办法开口说话与人正常交流,总是会有些寂寞吧?以同性身份跟安格斯来往做为加深感情的第一步,说不定对他更有益处。 12-13 被保护过度的少爷 12没有不同 在老公爵的『坚持』下,迪恩的授课时间缩短一半,变成早上上课下午休憩,有时陪陪老人看花喝茶,但是公爵身体不好,大多时候还是和安格斯在一起。 「那天晚上,他又去了镇上。他对这个镇已经差不多瞭若指掌,蜿蜒曲折的狭窄街道、空旷辽阔的海边和教堂所在的广场。」 迪恩念着安格斯递给他的书,这几天安格斯很喜欢让他唸书给他听,虽然已经不是小孩子,但是安格斯那种带有些许期待的眼神很难狠心拒绝。 在朗读的过程,安格斯喜欢伸手触碰他的喉咙,像是很好奇那振动。 那手指在颈部肌肤上滑来滑去,惹得迪恩一阵轻笑,却又不好躲避。 满足了对发声处的好奇,手指渐渐上移到嘴唇,轻轻抚弄迪恩的下唇,另一手则摸着自己嘴巴,像是在比较哪里不一样。 这样被抚摸也不是第一次,迪恩不为所动,但是接下来安格斯的举动却更过份。 他的手指竟然伸进迪恩嘴里,滑过他牙齿,还捲起他的舌头。像是得了趣,安格斯也不听书了,只是专注地在他嘴里搅动。 迪恩拉开他的手,那唾液沾湿的手指还牵出一丝水线延伸到被浸湿的唇,他掏出手帕尷尬地替对方擦拭。 「阁下,你这是在干什么呢?」 安格斯伸出自己的舌头,再比比他的。 「你舌头又没受伤,和我的没什么不一样啊。」 安格斯不满地走到沙发另一旁坐下,迪恩怕惹他不开心,贴了过去。 「那你还要不要听故事?」 少年只是高傲地看着他。 迪恩只好道:「那我继续说,你不要再把手伸进我嘴巴里了,我可不想咬到你手指。」 安格斯做出勉为其难接受的表情,不过动作倒是很不客气,他躺在迪恩的大腿上,还示意他快点唸。 迪恩看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心里乱七八糟也不知道是什么感觉。 「儿媳,儿媳啊……」老公爵躺在床上,病容憔悴。 迪恩握着他的手:「我在这里,阁下。」 「安格斯是个好孩子,你要好好对待他……」老公爵泪光闪闪,如嘱咐遗言般慎重叮嚀着。 迪恩想笑又不能笑,老公爵要是心血来潮就会上演这一齣託孤戏,第一次还真有些动容,后面就半点感动都没了。 「我会的,您放心。」 「他说不了甜言蜜语,但起码不会像他父亲那样嘮叨……」 「我知道了,您还是好好休息吧。」 公爵听说是几个月前中风昏迷,醒来脑袋就不灵光了,手脚也颤巍巍的,天气变化一大,就只能躺在床上下不了床。 也许是生病前总掛念着小儿子,脑袋坏了后总是要安格斯早点找个伴侣,伯爵才会赶紧给安格斯挑个婚约者好安爸爸的心。 不过出于怎样的心态才挑了自己迪恩就不清楚了,在这里呆了一个多月,对这个风光大家族的齟齬也有些瞭解。 伯爵四十多岁还没有半个孩子,继承权堪忧。安格斯虽然是哑巴,好歹还能生个健康宝宝,再加上公爵又因为安格斯的缺陷特别怜惜,修米杰又是安份不了的人,总爱搧风点火,早在公爵生病前这个家就纷争不断。 不只一次听到下人对自己的间谈,他们都说伯爵是怕继承权被弟弟抢走才找个身份地位不好的迪恩,好连带降低安格斯的身份地位。 迪恩听了只是耸肩,这样也算自己得了便宜不是吗?反正这种婚姻本来就不是有多光彩,大家各取所需,只要他能进的了这个家,被说得多难听他都不在意。 13想去瞧瞧 想着下午也无事,迪恩就自己一人出门去逛逛,接近黄昏才回来,就见安格斯坐在自己房里。 「阁下,你在等我吗?」 安格斯把早就准备好的纸本拿出来:『你去哪了,怎么没告诉我?』 「嗯?没人告诉你吗?我去外面看看了,来这么久我都还没去街上好好逛呢!」 迪恩说完了后才想到,安格斯除非必要是不会跟其他人沟通,要他向下人打听消息根本就不可能。 『下次一定要跟我说要去哪里,不能像今天这样偷跑。』 「好,我知道了。」迪恩笑着想,没想到这个少爷还蛮依赖人的。「你不是有客人吗?我想你在忙,而且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才没跟你说。」 其实迪恩知道安格斯这时候大概也走不开才趁机会出去透口气,他从没乖乖待在家里这么久,估计要是他死掉的爸爸看到他也能这么老实,说不定会喜极而泣。 不过在那之前会先吐血吧,本来打算栽培做继承人的儿子现在正为了嫁入豪门而处心积虑的讨好别人呢! 坐到安格斯身边,看着他快速的书写。经常速写的结果就是,安格斯写的字又快又漂亮。 『刚刚是我父亲那边的亲戚来找我们聊天,本来想见你一面,不过你不在。』 「那真是太可惜了。」才怪!迪恩心里庆幸自己抓的时机正好。 修米杰是怎么介绍自己、会把自己形容成怎么样他可不敢想像,而那些亲戚的德性他也不敢领教,多半是跟修米杰同仇敌愾,想会会他这个贪财的爱钱假贵族。 爱钱假贵族是修米杰这几天骂得正顺的词,他的言语攻击对迪恩没有作用,所以几天就换个词来骂,好消气又解恨。 『你去外面哪些地方玩了?』 「没去哪,就在大街上晃一晃,去市集上走走,还有很多街头艺人在表演呢。」 『是吗?』 「蛮新鲜的,你没去过吗?」 『坐马车时我有看过。』 「你从没逛过街吗?」 『没有,我都是坐马车出去,除了其他贵族的宅邸之外我不准去其他地方。』 迪恩很意外,他以为安格斯是本身个性问题才不爱出门,原来是受限于家庭的规定。不过这样也太蛮横了,让一个该享受大好时光的少年关在大房子里,这根本是保护过度嘛! 「你难道不想出去玩一玩?」 安格斯用怪异的眼神看他:『外面一堆平民,又脏又挤,能有什么玩的?』 这个少爷该不会以为外面的街道都要像他家地板那样亮到反光才正常吧? 「有戏院、餐厅、神殿……路边还有很多有趣的表演呢!」 『我要是想看表演,父亲会请人来家里表演给我看。』 修米杰会请到家里的大概都是唱唱歌跳跳舞或是演戏的那类有文化有水准的表演,但是对迪恩来说外面那些惊奇刺激的才是有趣。 「外面的表演你肯定在家里看不到的,有会跳舞的猴子,会吐火的人,还有人会变魔术呢!」 说了这么多,安格斯也没露出半点兴趣。 迪恩感到洩气,难不成他们两个的喜好相差这么多吗? 他不死心,「还有狗,你不是喜欢狗吗?有人围了一条街赛狗呢!」 『什么是赛狗?』 「就是像赛马一样,比看看哪隻狗跑得最快呀!」 『真的吗?就在街上跑?』 「当然是真的,大家都站在两旁替狗加油,很多人都在看呢!」 安格斯想了想,然后低头写道:『这样的话,我还有点想去瞧瞧。』 看到他这么回答,迪恩反倒不知如何是好。其实他只是想告诉安格斯外面不像他想的那么无聊,现在他已经这么说了不带他出去又说不过去,但是带他出去肯定是不行的。 安格斯写完后就一直看着他,那双眼睛就好像会说话一样不断说他有多期待。 虽然写的是『有点』,但是其实很想去吧…… 「可惜修米杰阁下不让你出去啊……」 才一说完,那双眼中的光芒整个黯淡,安格斯低下头,用笔把那句『想去瞧瞧』给涂去。 「我…我也没办法啊,你父亲既然都这么规定了……」 安格斯好像深受挫折,拿着笔来回回把整段句子用力涂成一大块黑色色块还不停手,迪恩看他这样也开始慌张。 「好啦,我带你去看,不过你不可以告诉别人喔。」无奈之下,迪恩只好妥协。 看到安格斯喜悦的表情,迪恩明知自己是自找麻烦,却还是没办法拒绝那双眼睛。 14-15 教我 14自找麻烦/吻的意义/教我 迪恩不停祈祷安格斯会忘记这件事,可惜安格斯像追债一样三不五时就问迪恩哪时才带他去,迪恩每次都换着藉口哄骗对方。 拖了一星期,安格斯终于耐不住性子,待迪恩下课就将他拖到自己房间。 『明明说好了要带我去的,你是不是后悔了?』 安格斯按住迪恩的劲道相当大,迪恩也明白这个人再不諳世事却也不是白痴,不能再像骗小孩一样骗他了。 「不要急啊,总要等你父亲不在才好行动吧?而且还要避人耳目,没那么简单的。」 安格斯将他推到房间角落,让他没办法逃避。 把纸本抵在迪恩头右侧的墙上,安格斯一边用手肘压着迪恩一边快速写字。 『我父亲明天会出去,就趁明天吧!』 「我知道了……」已经没办法了,迪恩偷偷懊悔自己的多事。 安格斯本来有些阴沉的脸在得到满意的答覆后变得和顏悦色,还轻轻拍打他的脸。 以为他可以马上从这禁錮脱离,安格斯却从拍打变成抚摸,脸上的表情也不再孩子气,收敛起笑容,像在沉思着什么。 他慢慢靠近迪恩,两人的气息越来越近,迪恩的脸颊感受到安格斯吐出的热气,慌乱地闭上眼睛。 两人的唇紧紧相贴,适应了这份柔软的感觉,安格斯开始试着舔舐啃咬,吸吮迪恩的唇,缓慢青涩又色情。 迪恩的心跳大到能感觉全身血管的收缩,他紧闭双眼也无法停止想像安格斯现在的表情与动作,他还尝到对方的嘴里淡淡薄荷糖的甜味,随着唾液流入口腔。 两人分开后迪恩张开眼睛,恰好看到安格斯伸出舌头舔着下唇,将两人混合着的透明唾液舔净。 安格斯迅速写上几个字,字跡比平时潦草,『教我。』 迪恩微微喘气:「教你……什么?」 『接吻。』 不等迪恩回答,安格斯将总是随身携带的纸本跟笔扔在地,一手按住迪恩的后脑另一手从腰环抱着他,将嘴用力贴上已微微开啟的溼润之处。 舌头大胆地伸进迪恩嘴里来回舔弄,还不时将唾液送进对方嘴里,手也不断抚摸着背脊和后腰。 舌头被不断挑动,为了不让唾液从两人交缠之间流出迪恩被迫吞食着过多的液体,扶着安格斯的肩似是要推开却又紧抓着不放。 迪恩迟钝的配合着,他还无法釐清现况,不过他无暇多想,所有的意志力都在克制渐渐涌现的情慾。 随着安格斯探入,迪恩下半身渐渐酸麻无力,他必须把背靠着身后的墙壁才能维持立姿。 好热…… 即使贴着冰冷的墙壁也无法驱除燥热,想撕开衣服降温,却也更想让体内那股火焰烧得更加炙热。 迪恩积极回应对方的热烈,两人身躯紧贴,唇舌交缠密不可分。 双手在安格斯头后交叠,不断吞吐,已经忘记彼此的身份。 两人都是年轻的身体,生涩的技巧,容易点燃的慾火,尽情享受激情快感。 安格斯在激烈时将双手移到迪恩臀部,随着舌头的动作不断搓揉,迪恩已经没有馀裕分心注意,但本能地喘息更加沉重。 在无人打扰的室内?持续亲吻好一阵子才结束,两人再次分开后都显得有些狼狈,稍稍整理下外表,安格斯捡起纸笔:『留在这里一起吃午餐吧!』 迪恩还有点喘,只能点头做回答。 就像寻常的午后,两人相处并没有產生变化,只剩下那股情慾还奔流在体内,为中午的激情留下证明。 15.赛狗 第二天的天空阴鬱,空气中带有潮湿的气味,肯定会下雨。 迪恩这么告诉安格斯,他却不愿意再多等一天,下次修米杰出去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迪恩替他挑了一件较为朴素的大衣,然后跟僕人说他们要去拜访安格斯的亲戚,跟安格斯两人上了马车。 等马车拉了几条街,迪恩就让马夫找个地方等他们,马夫有些怕挨骂还不怎么愿意,安格斯只冷冷瞧他一眼,马夫话也不敢说就乖乖把车驾走。 「他们还蛮怕你的嘛,不用说话,光使个脸色就够了。」 因为在外不方便写字,安格斯只是耸肩,迪恩也不明白这算是什么意思。 拉着手走到赛狗街,离比赛开始还有一小段时间四周人潮已经聚集,实在怕这没出过什么门的少爷走丢,迪恩紧紧握住安格斯的手深怕被人群冲散。 四处望望,迪恩指了间有二楼露台座位的餐厅,「我们坐那里看好不好?」 安格斯摇摇头。 「不要?不然你要去哪里?那里视野不是很好吗?」 安格斯指着比赛起点处。 「你想看狗?可是贴这么近看人会很多,你不怕吗?」 摇摇头。 迪恩看他这么肯定,就带他到最前头。 狗儿已经各就各位,总共有五隻,每隻身上都穿一件有标示号码的衣服。 「安格斯,你猜猜看哪隻会跑赢?」 安格斯听他一问,就认真打量起五隻狗,然后伸出两隻手指。 「二号?那要不要去赌一睹,我帮你下注吧!」 迪恩招手唤了个在人群中穿梭的工作人员下注,这种赛狗本来就是种赌博行为,可以说是项大型合法的赌博游戏,到处都能见到收赌资下注的人。 「下二号。」 迪恩掏出钱正在想要赌多少,安格斯已经把一袋沉甸甸的钱袋放在那人手上,跟本来不及阻止。 那人打开一看,一双眼睛都快从眼眶掉出来。 迪恩没料到这个少爷还会自己带钱,所以根本没告诉他一枚金币的价值有多少,现在那袋钱到底有多少金币,迪恩决定不去问安格斯,反正对安格斯也只是个不痛不痒的数字。 等收赌金的人走了,迪恩贴着他耳朵小声说:「以后在外面不可以带那么多钱,带了也不能让人看到,很危险知道吗?」 安格斯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还是敷衍地点头。 迪恩眼光扫到比赛跑道对面几个带着显眼红色羽毛的青年,正笑脸盈盈地朝他们挥手。 如果再看仔细一点,他们应该都是朝着安格斯笑。 迪恩知道安格斯正经时的表情很有魅力,不笑更有种高傲的气势,加上自小就受贵族式的教养,站在一群平民中是显眼了点。 不过明明自己跟安格斯靠这么近,却完全被忽视了。 虽然感到被小小地挑衅,凭迪恩的自尊自然是不会跟他们多计较。 安格斯聚精会神地等着比赛开始,无奈那几个红性动作之大,让他也注意到了。 迪恩也有些好奇他遇到异性示好会怎么回应,于是不为所动在一旁观看。 只看了一下,安格斯似乎兴趣缺缺,又转回头盯着比赛瞧。 「他们正对你笑呢,你不打个招呼?」迪恩故意问。 安格斯摇头,他又不认识那些人。 迪恩偷偷掩嘴笑,看那几个红性也不想自讨没趣,纷纷臭着脸走开了。 不是他坏心,大家都有追求对象的权力,不过会对一个身边站着红性的苍性示好,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将注意力移到比赛上,比赛即将开始,四周的群眾也越来越鼓譟。 迪恩对靠运气的消遣没有兴趣,但是担心刚刚安格斯那笔钱血本无归,不免也跟着紧张。 哨音一响,五隻狗全飞奔出去,没几下就只剩小小的影子,安格斯难掩兴奋,若不是迪恩来得及抱住他,他就跟着跑了。 「他们可不是你养的狗,就算你是名门少爷那些狗也不会等你,你哪跑得过狗啊!」 看他一出门就像丢了一样,迪恩真是悔到肠子都青了,当时怎么会答应带他出来,若有个什么闪失他拿什么赔人家。 「好啦,我知道你想看,但是你不要傻到去追狗,比赛跑道弯弯绕绕的,终点其实还是会绕回附近,你看大家都往其他地方移动了,我们只要跟着就好了。」 终点其实就离他们只有两条街,他们跟着人潮缓缓移动也还来的及,找了个好位子就听见一堆人在呼喊。 「到了看到了!」 「快啊!再跑快点!」 安格斯也兴奋地抓起他的手,拼命探出头。还好赛跑用的街道都事先围好围栏,才不至于误闯跑道。 「啊,是二号领先耶,真的是二号!」迪恩也不禁欢呼,安格斯那些钱不但能拿回来,还可以大赚一笔呢。 二号领先其他狗半个身体,飞速地朝终点快跑,在确定胜利的那一秒,迪恩欢喜大叫。 「赢了!安格斯你太厉害了!」 安格斯也是满脸笑容,如果他能说话大概绘像迪恩一样大声欢呼,表达他的情绪。 不过他有另一种表达的方法 迪恩想转头对安格斯说话,却忽然被堵住嘴巴。 安格斯抓着他的下巴,搂住腰,轻轻地吻着迪恩。 听到四周一些人窃笑还有人拍掌叫好,迪恩赶紧把安格斯推开:「别闹,我们领完钱就回去了。」 迪恩拉着安格斯快速地离开刚刚那个地方,丢脸死了,这傢伙到底有没有常识啊,竟然在大庭广眾之下做那种事。 他回头瞪了一眼任由他拖行的人,安格斯开心的笑脸又让人气不起来,他只能无奈叹气。 虽然赔率不高,但是他们也拿了不少钱回来,这都多亏了下注时安格斯的大手笔。 安格斯也不在意这些钱,他把赚的钱塞到迪恩的手里,迪恩的手被他牢牢握住,推拖不掉只能收下。 在走回马车的路上一直想,安格斯对他的这种态度算什么呢?从第一次接吻他就有些疑惑了,第一次可能是好奇,现在还吻他第二次又是什么意思? 安格斯真的知道吻的用意吗? 刚刚看他对红性又不是很有兴趣…… 还没好好细想,一群人堵住两人的去路。 「少爷们,手气不错嘛,借点钱来花花吧!」 他们走的都是大街竟然也会遇到流氓,迪恩没料到首都的治安坏成这样。 「你们做什么?」迪恩向前跨一步,将安格斯护在身后。 「唷,我在跟你情人说话呢,还不闪一边去!」 「想抢劫吧,难道不怕被抓去关吗?」 带头那人不屑地笑:「借钱而已不至于被关吧?」四周开始有人注意这里的骚动,却没人出手帮忙。 钱给他是没有关系,不过迪恩就是不想对恶人低头妥协。 「我不借,你又想如何?」 恶汉揪住迪恩的领子,「你这个红性少强出头,若不想吃苦头就拿钱出来,省得让你情人吃苦头。」 后面另一个人对安格斯骂:「喂!你瞪什么瞪,有本事就站出来,不要躲在个红性背后,没用的傢伙!」 这个笨蛋,他当这些人是他家的僕人,光用瞪的就能把人吓唬住吗? 迪恩咬牙,对方人多,再说自己后面还有安格斯,乖乖交钱的确是比较妥当的法子。 恶汉见迪恩没有反抗,手探进迪恩怀里拿钱袋,不料安格斯突然窜上来咬了那人一口,还扯破钱袋,黄澄澄的金币被拋在空中。 有不少人注意到被流氓缠上的可怜人,本来还只是袖手旁观,现在见那么多钱被拋出来想也不想就衝上去抢钱。 流氓深怕钱被人拿光了赶紧吓止路人,自己也快点低头去捡,想到要教训那两个始作俑者时已经早看不见人影了。 16-17 不安 16.吻的意义/冰点/不安 安格斯拉着迪恩跑,大雨下的即时,路人穿上或披着风衣,每个人都包的紧紧再也分不出谁是谁。 两人回到马车时已经湿淋淋地,不过安格斯的大衣防水效果比较好,湿的只有头发,而迪恩则是从头到脚都溼透了。 安格斯拿出手帕替迪恩擦脸,迪恩脱下了溼透的外衣,还好里面只有肩膀有些湿,不至于太冷。 他打理好自己才看到安格斯还湿着的头,「怎么不先弄乾你自己呢?」 安格斯手中的手帕已经吸饱了水,迪恩只好拿自己衣服还乾着的部位替他擦乾。 迪恩做事不太细心,擦好了安格斯头发也乱了,一个贵族少爷就像是从贫民窟鑽出来的没两样。 用手给他顺了顺头发,因为刚跑了一段路让安格斯的脸较有血色,不像在宅邸那样苍白,也显得精神多了。 发觉自己似乎盯着人家看很久,而安格斯也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两人对上视线,安格斯慢慢靠近,在嘴唇即将碰上的霎那停住。 想到昨天的吻,迪恩忍不住心跳加速,他几次经验的吻都是轻柔含蓄带点羞涩的,从没有过这种鲁莽笨拙却激昂浓烈,让人陶醉沉迷难以自拔身陷其中。 安格斯没有动作,他感觉两人呼吸的热气摩擦着脸颊,让迪恩的味道填满整个胸腔,马车里的温度渐渐升高,他脱下大衣。 双手摸着迪恩的脖颈,贴着温热的肉体慢慢下滑,迪恩呼吸急促,安格斯迟迟不吻他,却靠得那么近,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 安格斯不急不徐,双手贴着他起伏的胸膛轻轻抚摸,又缓缓上移,一颗颗解开迪恩衣服上的釦子,迪恩抓住他的手,但仅仅只是象徵性的力道,并不足以影响他的动作。 安格斯更放肆地将手探入衣服里,覆在那略显突出的胸肌上,一开始还只是小心抚弄,没多久就像是忍不住般毫不怜惜地大力搓揉。 迪恩吃痛哼了一声,安格斯才止住这粗暴的爱抚,他伸出舌头细细舔着迪恩的嘴唇,迪恩才微微啟唇便猴急地探入,像暴君般掠夺一切,他吸着迪恩的舌,舔着他能舔到的任何一个角落,逼着迪恩也重复他的每个动作。 直到两人有些喘息,安格斯才甘愿收手,他将头靠在迪恩的肩上休息几分鐘,又不安分地低下头舔吻迪恩的胸口。 「等等,快住手。」 迪恩推开安格斯的头,不熟悉的碰触带来莫名的异常刺激太过诡异,哺乳一样的动作更是让人尷尬。 安格斯被推开也不知道是不甘心还是不死心,抱住迪恩一口便含住突起的那点,用力吸吮舔舐,迪恩瞬间麻痺感直窜后背,他咬牙要推开安格斯没想到那傢伙竟然咬住他不放,让他不敢使力,平白让安格斯占不少便宜。 安格斯得寸进尺,知道迪恩不敢反抗又摸向另一处,迪恩忍无可忍狠下心推开他,见安格斯还不罢休的样子,急得打了他一巴掌。 这掌打下去两人都清醒了,安格斯摸着发烫的脸颊,眼神却渐渐冷下去。 迪恩暗叫不好,本来自己就应该多顺着他才是,怎么一时衝动打了安格斯一下? 虽然是对方行为太过分,不过显然也是在自己纵容过度之下才会这样。 「对不起,很痛吗?」 迪恩想看看安格斯被打的脸颊,却被挥开,安格斯坐到角落不再理采迪恩。 马车气温顿时降至冰点。 迪恩手足无措,好不容易跟安格斯有些进展却被自己搞砸了。 该不会明天就要他收拾回家了吧? 迪恩在心底打个叉,应该是要伯爵才能决定他的去留,光是安格斯反对应该不会怎么样。 可是要是对方说自己还没有放弃做个苍性的话……迪恩摸摸垂在耳边的红雀羽毛。 其实刚刚他反应会那么大,是之前都没被人如此对待,被安格斯那样吻,就好像是真的变成了红性,他一时紧张有点害怕。 这样太快了,他现在才发现自己还没完全做好心理准备,之前嘴巴上说得容易,真的要做却还是难以放开。也不知道安格斯的态度是什么,他是真的把他当交往对象吗? 迪恩低下头默默整理衣服,见到自己的的乳头有些红肿,上面甚至还有未乾的唾液,迪恩楞了几秒,又不好意思在旁边有人的情况下擦拭那里,只好当作没事迅速将扣子扣起。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回程路上一直那里依旧有液体残留的鲜明触感。 马车停好,安格斯率先推门下车,直直走进屋内连看都没看他一眼。 艾冯远远看到马车进了大门时就下楼等两人,看到两人被淋湿的模样惊呼道:「你们是怎么回事啊!」 安格斯一步也没停直往他房间走去,一堆僕人手忙脚乱的拿毛巾要替他擦乾,还拿毯子给他披怕他着凉。 艾冯对迪恩说:「你怎么这么糊涂让他出门啊,要是有个万一怎么办……唉,希望不会有事。」 「下次不带了。」迪恩也觉得自己过于莽撞,「我以后会谨慎考虑的。」 艾冯叹口气:「别说下次,这次都还没过关呢!」 迪恩心里头一紧,「这是什么意思?」 「安格斯身体没你好,一不注意很容易出毛病,今天还淋了雨回来……只希望没有什么问题就好了。」 17. 懊悔/发烧 晚餐时间都还没到,安格斯就真的开始不对劲了。 不断咳嗽,还冒汗发热,整个人已经神智不清地在床上急促呼吸。 修米杰回来看见儿子病懨懨的模样自然是着急又心疼,问清楚缘由后没问罪就先给迪恩一巴掌。 「我告诉你,今天我儿子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你也别想活着回去了!」 修米杰来地快去的也快,不等迪恩道歉辩解就怒气冲冲地回去看顾他儿子。 伯爵跟艾冯都没有指责他的不是,也没有多过问,饭桌上顿时少了两个人变得冷冷清清,迪恩吃什么也都难以下嚥。 在床上躺到半夜,他才偷偷爬下床摸黑走到安格斯房门前,确定里面只剩安格斯一人,才悄悄进去。 安格斯闭着眼睛沉睡,好像不太舒服,两条眉毛一直皱着,时不时咳几声。 安格斯以前颈子受伤除了声带坏了,气管也伤了,所以一受凉或是运动过度就会发病,今天他又是跑又淋雨,会有这样的结果也是可想而知。 迪恩摸摸他的头,确定已经不再烧了才放下心,站在床边想了想,最后还是坐在床边的椅子上。 他看着安格斯被病热润红的脸想,这傢伙在马车上还那副急色样,怎么才换了个场景,就变得虚弱又没力? 这傢伙该不会再那时就已经开始烧了吧?他还打了他,也不知道要不要紧。 迪恩碰碰那略有点红肿的脸颊,房里昏暗看不清楚,便点了盏微弱烛火凑进想瞧瞧伤势。 安格斯本来就因为咳嗽浅眠,迪恩一点灯他就迷糊地睁开眼。 似乎没料到迪恩会出现,安格斯的表情露出一点惊讶,但是想起他做过的事,又板起脸孔转过头不想见他。 迪恩也没料到会把安格斯吵醒,想说的话在看到他冷淡的态度后又全吞回肚子里。 憋了好久,迪恩最后只说:「我只是想来看看……打扰了,你好好休息吧。」 呼口气,把蜡烛吹熄。 安格斯还以为迪恩会跟他道歉甚至讨好,正想要不要趁机吃点豆腐,结果迪恩只说一句话就要走了。 他急忙抓住迪恩的手,阻止了迪恩的离去,却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 就这样耗了几十秒,迪恩只好坐在床上,「怎么啦,是要水喝吗?」 安格斯本来没这个意思,不过口倒真的有点渴了,便点头。 水壶水杯一旁早就备好了,迪恩连起身都不用直接递过去给安格斯。 喝过了水,安格斯还不让他走,迪恩问:「是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要我叫人来?」 安格斯摇头,难道迪恩没有别的对他说吗? 他拉着那隻手去碰被迪恩打到的脸,迪恩才恍然大悟。 「是这里还会痛吗?对不起啊,我……好像吓到了,我觉得我们这样好像进展有点快……毕竟我们才认识两个月。」 迪恩拿这做藉口也有些心虚,像他这种婚姻大多是没见几次面就结婚圆房的,感情都是之后再慢慢建立。 安格斯听他话里似乎有拒绝的含意,用力握紧他的手。 迪恩不太懂,只知道他好像不开心。 「我没做过这种事,担心也是自然的,总要给我点时间适应啊。」 听他这么说,安格斯才有些释然,他掀开被子,示意迪恩躺进来。 迪恩当然不肯,若是被修米杰看到那还得了,但是安格斯一副他不进来自己就不盖上被子的态度一摆出来,他也只能听话鑽进去,毕竟安格斯还是个病人,又着凉就糟糕了。 床舖虽大,安格斯还是紧贴着迪恩,两个人几乎是面对面抱在一起。 安格斯很疲倦,没多久很快就睡了,迪恩倒是不敢在这张床上睡着,他就在安格斯咳嗽时轻拍他的背,让他好过一点同时自己也不会想睡。 18-19 幽会 18.嘴的作用 安格斯对这种亲暱的行为上了癮。 平时会找没人的角落偷亲一口,当两人独处时就是一隻大章鱼吸住就不放了,搂搂抱抱是基本的,情动时便更难自制,虽然没有像马车里那次那么过份,不过也仅仅是在底线前止步而已。 随着经验次数的累积,安格斯越来越清楚要怎么亲迪恩会更舒服,要咬哪里会发出呻吟,吸吮哪里会让他闭眼抽气。 迪恩并不是真的讨厌这种行为,只是有点忐忑不安,前几天收到从老家来的信,继父巴里在信里问他进展如何,拖了几天也不知道该怎么回信。 他本来想写些他与安格斯之间进展良好,但提起笔才想到伯爵没有与他签过婚约协定,也没有订婚仪式,迪恩已经来两个多月了,伊凡温家却没有任何表示。 所以迪恩无法坦然接受安格斯的爱抚亲吻,如果他只是个候选者,就不应该做到这地步。 其实拋开其他事来说,这些亲密行为还是很舒服的,几次过后也不会像一开始那样紧张,最难熬的反而是被挑起的欲望高涨,却又无法紓解,安格斯他难道不难受吗? 终于,安格斯再次将迪恩压在沙发上像狗儿舔他的脸时,迪恩忍不住问他:「阁下,你是不是很喜欢亲吻啊?」 安格斯抬起头看着他,然后用力的点头。 「你该不会从小就是个接吻狂吧?」 安格斯拿过纸笔,继续压在他身上写:『不是,我以前觉得吃别人口水很噁心的。』 迪恩看了还不太相信,「真的?」 『真的,我以前还觉得那些人又不是没东西吃,口水吃来吃去,脏死了。』 「那你现在怎么不嫌脏了?」 『我以前哪懂得什么,而且那时候还没遇见你啊!』 迪恩看完这句话,就见到安格斯期待地看着他,像在等他的奖赏。 象徵似的摸摸他的头,考虑一会,他又问:「你只想吻我?」 安格斯又笑着点头。 迪恩换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喜欢接吻?」 『很舒服啊,我的嘴巴虽不能说话,至少还能接吻。』 迪恩笑了出来,「所以你是要物尽其用吗?」 『什么物尽其用,听起来一点也不浪漫!』 「那如何才浪漫?」 『接吻是一种爱的语言,只有真心回应才能懂得对方想传达的意境。』 迪恩呵呵笑:「哪学来这种论调!」 『这是我父亲以前跟我说过的话,我那时虽然觉得他是在安慰我,但是现在感觉起来却蛮不错的。』 「你刚刚明明还嫌吃口水脏呢!」 『父亲说遇到喜欢的人就不觉得脏了。迪恩,我想,我是喜欢你的。』 「别闹了。」 迪恩第一个反应是想推开他坐起来,安格斯却继续压着,迪恩使力也推他不动。 『迪恩。我从来没有这种心情,我起床就想着你,睡前也想到你,只要你不在我身边我就想知道你在哪里,做了什么。』 迪恩看着赖在他身上的安格斯,有种不知名的感觉揪紧他的心,让他突然害怕起眼前的人,或着是怕他说的话。 『我想天天都和你在一起,这应该就是喜欢了,对不对?』 迪恩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说不定……说不定你只是习惯跟我在一起。」 『不是的,不是习惯。』安格斯咬着笔桿努力想,『我喜欢你,我喜欢你看着我的样子,你笑的样子,你对我好……还有,你的身体,我也好喜欢。』 迪恩听了也不免脸红,故做生气:「什么身体,难不成你是用下半身去喜欢的吗?」 安格斯也不做解释,又笑嘻嘻地亲了他几口。 迪恩想去找伯爵谈谈,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自己如果直接去要求早点订婚,会不会像是个恨不得赶紧嫁进来好麻雀变凤凰的人?如果修米杰知道了肯定会把自己想得更加不堪,虽然他的确是为了钱而来的。 不问心里又不安,也许是修米杰的态度,迪恩总会担心有个万一。 再说他跟安格斯没有婚约就这样亲近是不对的,他却没办法拒绝,一来迪恩怕安格斯会像上次那样不高兴,二来对安格斯来说,迪恩的确是他的婚约者,他无法了解迪恩的不安。 迪恩犹豫不决,最后等到伯爵到皇宫晋见时,去找艾冯帮忙。 伊凡温家的庄园里有个规模不大的私人教堂,离主宅还有点距离,是平常祭祀及节日做祈祷的场所,平常很少人会来。 艾冯每天都会到这里朗诵讚美词,是这宅子里唯一一个如此虔诚的人。 迪恩走到艾冯旁边坐下,他低声说:「阁下,我有事想问您……」 艾冯闔上书:「什么事呢?」 「我想知道,伯爵他对我的看法。」迪恩紧张地低下头,「我也来一阵子了,家里人也在问消息,伯爵却从来没说什么,他究竟是怎么看我的,满意还是不满意?我知道突然这样问您很冒昧,不过我只是想有个底……」 「原来如此,你家人在催了吗?」 「他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没有什么意思的。」 「担心也是正常,我会帮你问问看。」 艾冯没有直接回答,让迪恩衣角绞的死紧。 他只是想旁敲侧击,从艾冯这里获取一些消息,他不是想要问伯爵啊。 艾冯会不会直接跟伯爵说『迪恩想知道他能不能嫁进来』?如果真的,那这样他特地绕过来问艾冯不就没意义了? 见迪恩心神不寧,艾冯笑着说:「不用急,我之前从伯爵求婚到最后完婚,花的时间可比你多呢。」 19.幽会 自从那天后艾冯也没有再提起这件事,迪恩等了几天没有结果,也就算了。他后来仔细想,要是伯爵不满意他早就请他离开了,何必为了他惹的家里不平静。 在一个礼拜后,事情有了新的变化。 伯爵在晚餐时间对大家宣布:「迪恩来两个月了,我想也该是时候办个茶会,邀请一些客人认识认识。」 迪恩低下头,掩饰心中的喜悦。将他介绍给家族的里里外外和有往来的其他贵族,这就算是承认这门婚事了。 安格斯在桌底下握住他的手,两人之间的曖昧互动一向都是不见光的,一来是怕修米杰反对,二来是毕竟还没有结婚,做什么都不能太光明正大。 正当迪恩还沉浸在这喜悦中,一旁的修米杰早就坐不住了。 「劳佛勒,你打算让我们伊凡温家难堪吗?你算算你有几个堂兄弟,他们嫁的娶的哪一个不是名门世家,你要让我们安在分家面前抬不起头是不是?」 伯爵不慌不忙的回答:「既然顶着伊凡温的名字,在我们家出生的安不论娶怎样的人都不会影响他的高贵。迪恩虽然不是家财万贯却是个银等的贵族,不算配不上安。」 「说得倒好听,那为什么有这么多条件更好的人选,偏偏要看上他?」 「安的条件特殊,您找的那些人对安来说不太适合。」 「又是这一句!哪里不适合?安都没说不适合你干什么挡他的婚姻路?你今天要是不好好解释清楚我是不会同意举办茶会的。」 伯爵和修米杰都没有一方愿意退让,互相僵持。 迪恩心里不禁想起老公爵,如果他在这里,情况可能会好一点,老公爵一向不喜欢听到批评他儿媳的话语。 可惜最近天气转冷,老公爵已经好几天没能下床了。 艾冯看着两人,劝到:「既然是安的事,就问问看安吧,安如果说不要办,这事就再缓缓。」 伯爵和修米杰双双看向安格斯。 安格斯手还握着迪恩,自然不会反对。不过看他父亲所投过来的眼色,他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对站在一旁的管家比个手势。 『可以上菜了。』 自从上次的晚餐不欢而散,没有人再提过茶会的事,表面上来说。 伯爵已经开始派人製作邀请卡和邀请名单,艾冯则是审定茶会所要用的餐具和茶叶,以及各样餐点的选用,虽然是在自家花园举办的茶会,却也不马虎。 迪恩的老师也更是加紧训练,连他说话的口音方式也要挑剔。 除此之外,还有裁缝替他製作许多套服装,正式的礼服以及普通的礼服各数件,他不停的试穿修改,而且是将衣服穿在身上让裁缝修改,一点自己的空间时间都没有。 除了晚餐,他跟安格斯已经有三天时间没见上面了。 担心安格斯会被他父亲说服,不打算继续和他来往,可是唯一能见面的晚餐时刻却没办法说上话。而用完晚餐后,安格斯都会按照惯例和修米杰去看老公爵,迪恩也不敢在修米杰眼皮底下拦人。 第四天用餐时,安格斯不动声色地在他口袋放张字条,他装着没事回到房才打开看。 『不要太早睡。』 迪恩翻来翻去也只看见那五个字,如果叫他早睡他还能猜到是要他注重身体,不要太早睡是什么用意? 虽然不解,他还是按照纸条上写着的,尽量不要太早睡。 他这几天累惨了,撑着到了时间就上床,头一沾到枕头没几秒便睡熟了。 才感觉没睡多久,便有人掀开棉被,然后是一团冷冰冰的东西往他怀里鑽。 天气这么冷,迪恩棉被被掀开就醒了,他慢慢睁开眼睛,看清自己怀里的物体。 「安格斯……怎么了,怎么不多穿一点。」 安格斯把外套脱在地上,只穿件睡衣就躲进迪恩温暖的被窝里。 他趁晚上没人偷溜进迪恩房里,只有几分鐘的时间手脚就冷了 『不是叫你不要太早睡吗?』安格斯用手指写在迪恩的手掌上。 「我没有早睡啊,我照着平常固定的时间睡,你又没跟我说你要来。」 『我好想你,父亲不让我见你。』 仅仅几个字,就让迪恩放下心。 「我也很想你。」 迪恩亲吻安格斯,安格斯也紧紧抱着他,显得比平常还激动。两人不但是小别胜新欢,迪恩还第一次主动吻他。 虽然只是睡前的晚安吻,安格斯还有些意犹未尽,不过也安分地躺在迪恩身侧。 迪恩对他露出个微笑,就闭上眼睛睡着了。 安格斯比迪恩有精神,他看着迪恩的睡脸沉思。 这几天他们根本没有好好相处,他父亲一直说迪恩行为粗俗,一点也没有贵族该有的气质,不够漂亮也没有特长,完全不适合他。 修米杰一直想给他找个强力的后盾,安格斯不能说话将来恐怕也没有了不起的作为,如果有个伴侣能做他的后盾,修米杰也不用再担心他的将来。 安格斯知道他的顾虑,不过现在家里是哥哥说了算,迪恩虽然没有在父亲的合格标准里,但是对自己而言,撇开家世不谈,他还是很好的。 迪恩清醒时,安格斯的睡脸就在眼前,迪恩拍拍他,「天亮了,快点醒来吧!」 安格斯眼睛也不张开,拉过棉被矇柱头。 「再不起来,晚点就被人发现公爵家的小公子没有乖乖待在他的床上。」 不甘愿的安格斯这才缓缓起身,抓起地上的外套随意披着,趁没有人注意偷溜回房。 有一就有二,修米杰禁止两人来往,他们就趁着晚上主宅僕人减少时见面,至于伯爵等人也都早早进房休息,没有人发现他们每天晚上都在一起。 而平常白日两人在走廊相遇,迪恩和安格斯都刻意显得有些距离,让人怎么也想不到夜里偶尔听见的脚步声是两个人避开所有人幽会。 迪恩开始期待夜晚的到来,和安格斯相处的时光非常愉快,尤其是背着修米杰与他儿子偷偷来往,这种小小报復的快感能让迪恩不管见修米杰几次都能笑咪咪的问安。 扣掉睡眠,两人每天相聚的时间少得可怜,却更显得珍贵,也因如此,短短时间两人的感情迅速升温。 「你跟你哥哥感情不好吗?」 点了盏灯,迪恩和安格斯两个人在床上躺着,不想这么快睡总是会再聊个几句。 『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啊。』 在迪恩记忆里,伯爵对这个弟弟的确是没怎么嘘寒问暖,选了他做弟弟的伴侣,兄弟之间的关係好坏应该也清楚了,不过与修米杰相比,迪恩还比较相信伯爵的人格。 毕竟伯爵挑中他,他才有这个脱胎换骨的机会,就算是埋藏祸心,也是对他有恩了。因此伯爵再坏,在迪恩心里还是修米杰稳坐第一。 「跟我在一起,你会不会委屈?」 安格斯不解,『我不是说过我喜欢你吗?』 「是没错,不过你本来有机会找条件更好的……」 『可是现在根本没有所谓的机会不是吗?你又何必想那么多?如果我们结了婚,我就不可能会嫌弃你,如果父亲再对你说什么,我会站在你这边的。』 安格斯爽朗的笑容让迪恩有些不自在。 「这些好听话等真的娶了我再说吧!」迪恩转身背着安格斯,好掩饰他的脸红。 安格斯从背后抱着他继续笑。 20 茶会 20.茶会 办茶会当天迪恩这个主角从早上就被人当作人偶般摆弄,艾冯坐在一旁边喝茶边提出意见。 「那件版子不够好。」 「这件比刚刚那件好,但是顏色不适合这个季节。」 「这件不错,但是发饰又显得不对味……」 终于选定服饰,艾冯又让人拿了几箱珠宝。 「这项鍊怎么样呢?蛮配你肤色的……」拿起来比了比,艾冯最后还是摇摇头:「太隆重了,不适合今天的场合。」 迪恩看着已经起了兴致的伯爵夫人,知道离自己解脱还要很久,也庆幸自己体力还不错,如果换了一些娇滴滴的红性,那下午的茶会就可以不用参加了。 最后艾冯给迪恩挑了件白内里墨绿外罩衫的礼服,这身衣服收腰的部份让迪恩的腰与臀特别显眼,从侧面可以明显看出颈部到后脊的曲线,将迪恩的优点展露出来。 迪恩不知道艾冯的用意,他站在镜子前只觉得自己戴了一身闪亮的首饰彆扭极了,手都不知道该放哪。 「会不会很奇怪?感觉好不自然。」 「难得盛装打扮当然会看不习惯,以后做了伊凡温家的人就会习惯这种衣服了。」 虽然时节已经入秋,午后的太阳温暖怡人,很适合在屋外举办茶会。 伯爵和艾冯正在招待到访的宾客,迪恩待在二楼的房间等候,他要在所有客人都就位了才下楼,和安格斯一起出现向眾人致敬。 照理应该是这样没错。 可是时间已经过了,还有人没有到,迪恩只能坐着枯等。 在庭院的伯爵脸色也不太高兴了,聊着天的客人们也开始注意到不对劲,时间也过了主角都还没出场。 表面上大家依旧寒暄祝贺,不过几个彼此交情较深厚的已经在窃窃私语了。 只要仔细看就能知道发生什么事,安格斯父亲那边的亲戚没有半个来,重要的贵宾没有出席,这场茶会就算办了意义也不太一样。 茶会的目的就是要告诉眾人主人家的儿子已经找到对象了,并透过客人将这个喜讯传达出去,也同时藉此拒绝有心追求的适婚者。而主人父系两方的亲戚都要出席才算是圆满完成这项古老习俗。 如果缺席一方,就表示他们反对这场婚约,将来他们另外提出另一结婚人选也不算过份。 虽然只是古老传统并不是正式的场合,对伊凡温家这样的贵族也算是重要的仪式,伯爵对伴侣使个眼色,他不管人到齐了没茶会都要开始,反正在等下去缺席的人肯定还是不会出现。 迪恩见艾冯要他下楼时松了一口气,他不安地等待,深怕会出什么紕漏。 安格斯已经在楼下等着和他一起出场,虽然修米杰百般不情愿,但是儿子少数出席的公开场合还是尽可能把他打扮的完美无缺。 安格斯一身全白的礼服,比起之前显得更成熟稳重。 迪恩走进才发现安格斯还穿了双长靴,本来差不多高的两人现在站在一起迪恩硬是矮了一截。 如果说之前安格斯和迪恩这一对在外人来看会分不清楚性别,但是今天安格斯的气势高涨,而迪恩就显得低调收敛,一眼就知道两人的属性。 安格斯拉起迪恩的手,走出屋外,在眾人的目光中缓缓步下台阶,然后向来宾致敬。 伯爵紧绷的表情这时才稍稍放松,他领着两人到各个客人前做介绍。 「这两位就是舍弟安格斯和他的婚约者,来自莫茵郡的撒姆提家族长子,迪恩。」 迪恩腰略弯,「诸位贵安。」 安格斯不能说话在贵族之间也不是什么秘密,他也只要稍稍行个礼,其他全都由伯爵处理。 原以为不会出现的修米杰,最后还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和几名贵族的红性伴侣喝茶,虽然不主动向客人致意,但对于向他表达祝贺的客人也是相当有礼的回应答谢。 茶会没有什么高潮与压轴,见完所有客人后迪恩的任务也差不多结束,宾客主要都是伯爵熟识的客人,其他陪同而来的伴侣也都和艾冯聊天去了,他和安格斯就先回宅邸换衣服。 修米杰人还在外面,他们两个也不怕他突然回来,直接进安格斯房间。 才关门,安格斯就抬起他下巴吻下去,迪恩抿嘴笑:「你快把鞋子换掉,这样好不习惯,高一截好像在亲别人一样。」 安格斯用踢的把靴子踢掉,赤着脚坐到沙发上:『好累,终于结束了。』 「是啊。」 『这样我们就算是婚约伴侣了?』 迪恩先点头,后来又赶紧摇头:「正式的话,要到教堂去给祭司做祈福仪式才算。」 『怎么那么麻烦。』 「是你们家才那么麻烦,普通人的话连定婚约都不用,很快就结婚了。」 『你是在抱怨我还不快点娶你吗?』 迪恩想了下:「依你们家在社会的地位,谨慎点是应该的。」 『我倒觉得有点多馀。』 安格斯靠在迪恩身上,这么放松让他真有些想睡了。 正迷迷糊糊时,迪恩开口问:「安格斯,你知道你父亲让他亲戚不出席的事吗?」 安格斯抬起头,看了下迪恩,然后写下:『我父亲有跟我提过这件事。』 「你怎么不告诉我?」 『茶会还是可以照常举行啊,而且我们相处时间那么少,我不想气氛被这件事打乱。』 迪恩没责怪他,就算安格斯事先知会他,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26 安格斯的到来 新章节 为什么安会来呢,迪恩边换衣服边问自己,这种乡下地方,被保护好好的安格斯没有理由来的。 除非,除非他知道洛洛的存在。 不过那应该也会和他父亲或伯爵一起来。 没有头绪,迪恩只能定下心神好好面对接下来的麻烦。 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虽还有些浮肿但大致上恢復的差不多。将在婴儿床熟睡的洛洛托僕人好好照顾,迪恩才下楼会客。 安格斯少见地穿着正装,与他同行的其中一位保持得体的微笑,年岁比安格斯稍长,另一人约三十上下,身穿军装面色严肃。三人都配戴着代表贵族的徽章,迪恩照着礼节行礼。 「阁下日安,三位到访有失远迎还请见谅。不知道有什么是我们萨姆提家可以帮上忙的?」 「我们没有提前通知就唐突拜访才不好意思,容我介绍,这位是菲利克斯.多普,是国王陛下指定的新西陆区军防官,我是多普先生的辅佐官,沙菲.连恩。」 西陆区是与萨姆提领地相邻的军事区域,其实就是以前从萨姆提家与附近其他家族的领地各挖去一部分充作军事用途的地区。 迪恩伸出手,「初次见面,我是迪恩.萨姆提。」 「菲利克斯.多普。」军官也回手虚握一下。 沙菲继续说:「还有这位安格斯,就不用我多说了,你应该认识。」 迪恩这才正眼看向安格斯。 与当初相比,安格斯又高了一点,脸部线条更有稜角,如果忽略他无法开口的瑕疵,安格斯就像沉稳内敛的贵公子。 只看外表的话。 「是的,之前在首都受他照顾了。」迪恩回应,对安格斯说:「好久不见,公爵与公爵夫人还好吗?」 安格斯点点头。 「是这样的,离菲利克斯上任还有一段时间,这段时间我们打算在附近好好休息顺便认识环境,如果有什么失礼的地方希望萨姆提先生能多包涵。」 「哪里,希望你们玩得尽兴,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跟我说。」 「的确是有想请阁下帮忙的,就是不知道哪里有不错的酒馆?」 迪恩皱了下眉头,「酒馆是吗?可是这里的酒馆不会有什么好酒。」 「没关係,重点也不在酒啦,只要有不少人聚集的地方,可以找到不错的对象聊聊天。」沙菲眨了眨眼,露出『你知道我在说么』的眼神。 虽然觉得麻烦,迪恩还是亲自走一趟。 酒馆在萨姆提宅邸南方的村子,四人轻装骑马路程约半小时。 沙菲第一次见识这么特别的酒馆,他知道不能期待这里的设备环境,也做好了或许服务与整洁都很差劲的心理准备,只是当有人牵着羊从酒馆走出来,他还是不敢置信地看着迪恩。 迪恩没有做任何解释,应该说他根本没想到要做什么解释,他系好韁绳才注意到沙菲的眼神。 「这间酒馆虽然不大,却是附近最受欢迎的店家。不然隔壁史普顿的领地还有另一间专门为军人开设的酒馆,只是就没那么。」迪恩以为他嫌弃这间,就想再介绍另一间。 「不是,刚刚那个……」 「嗯?刚刚那个是住榆木角的苏文,怎么了吗?。」 「他旁边那个……」 「那隻是驯化过的野生山羊,好像叫娜娜。」 「……」 菲利克斯搭住沙菲的肩,「别纠结那么多,我们还是先进去吧。」 傍晚正是酒吧生意正好的时候,店里十张木圆桌坐了七八成满,几隻狗懒散地趴在主人脚边,吧台桌的一位猎人肩上还有隻老鹰。 「地方风情有所差异,这样也蛮有意思的。」菲利克斯如此评论。 迪恩在首都时未曾去过酒馆,所以他可以想像规模与的差异、酒的优劣,不知道 乡下地方总是喜欢新鲜的东西,一进酒馆,陌生的脸孔与高雅衣着的三人就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不论什么性别,有婚未婚的都凑上前去,沙菲熟稔地一下逗这个一下又调戏那个,恰到好处的挑逗一点也不显得油腻,围在他周围的人都没有一个被冷落,简直就是为了谈情说爱而生的男人。 如果不是贵族,迪恩真想雇用沙菲,想必在收税时期相当有帮助。 一直冷着脸的菲利克斯在与几名猎人聊起枪支表情也生动许多,喝了几杯酒之后更放得开,与猎人们勾肩搭背,兴致一来就要请全场人喝酒炒热气氛,整间酒馆就像新年一样热闹起来。 唯一的例外就只有一如既往都保持安静的安格斯,因为没办法开口,本来在他身边的人觉得没什么意思都走开了,他手中的酒又酸又涩,只能一点一点喝。 迪恩拿走他的酒杯,「不喝也没关係,这的酒几乎只有我们自己才喝的下去。」 将杯子放回吧台,迪恩穿上风衣。「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迪恩放心不下洛洛,送安格斯回去而离席也不算失礼,他与安格斯骑马并行在没有月光的路上,唯一的光源是迪恩系在马背上的油灯,两匹马在黑暗中缓步前进。 「你父亲捨得你离家这么远吗?」迪恩只是随口问,并不在意安格斯是否回答。「你应该带着僕人,这里治安不坏,但是人口稀疏,若走错路可能连问的人也没有。而且这里多数人都不认识字。」写再多也是看不懂的。 「还有记得准备灯,你不熟路况,路面没有修整高低起伏落差大,太靠近山区还有狼出没,应该多小心一点。如果你会用枪,带上,有备无患。」 被这样像学生一样耳提面命安格斯有点困窘,又有一点高兴,来之前他还忐忑不安,之前迪恩离开得很突然,他还没好好跟迪恩解释清楚,他只是觉得他们都需要再多点时间。 虽然现在这些话都来不及了,但他还是想让迪恩知道。 没有另找住宿,安格斯是住在军官宿舍,为了生活方便有部分宿舍是建在离村庄不远的萨姆提领地内。当初宿舍就是为了高级军官察视时居住而建造,可以说是整个领地最豪华的建筑,但自然还是比不了城里贵族的庄园。 为了给军官们的生活品质,宿舍地点特地选在临近湖泊环境清幽,规模也像渡假别墅一样有前庭院与后花园,还有马厩与训马场。 大门一开,安格斯的两隻爱犬从屋内飞奔而来摇着尾巴欢迎主人,迪恩对这两隻狗还有阴影,连退好几步,对安格斯招手示意邀请他入内的手势装作看不懂,挥手告别。 「累死了,屁股好痛。」已经好一阵子没有骑那么久的马,迪恩一到家就瘫在沙发上。 巴里见不得他懒散的模样,拍了下他的大腿,「怎么样?他们是来干嘛的?」 「不知道,看上去就像纯粹来打个招呼而已。」 贵族间若到其他人的领地大多时候会出于礼貌上简单打个招呼,隔壁军区的军防官上任来拜访也合情合理,毕竟法律上规定若军方提出请求,四周领地必须提供人力义务协助,前位军防官迪恩也见过,印象中是个临近退休的平民军官。 「那你那位对象怎么也来了?」 「不知道,没问呢。洛洛呢?」 「没见到你哭了好久,刚刚睡着了。你要是去看他就轻手轻脚的,别把他吵醒。」 迪恩听了便打消在去看儿子的念头,要是现在吵醒他,不知要花多久才哄睡。 「那加德呢?」 「也不知道从哪弄得浑身泥,在洗澡呢。」提到自己不省心的儿子巴里就想叹气,「他年纪也不小了,如果你老爸还在就可以让他带你弟弟去狩猎,看这个性会不会稳定一点。」 依照习俗,小孩子在十二岁到十四岁之间会由家长操办成年礼,典礼除了庆祝孩子健康成长,也是为孩子选择性别的时候,成年礼那天孩子会在亲朋好友面前选择苍蓝色或赤红色的羽毛,由长辈或婚约对象系在发上。 迪恩这边人的习俗跟城里不一样,他们一样会举行成年礼,不过羽毛则是提前带着孩子去山里,由孩子自己射下鸟并取下鸟的飞羽来製做成发饰,对他们这些长久以来一直依赖这片山林生存的居民来说,会自己打猎才是成年的第一步。 不管哪里人,基本上都相信举办过成年礼孩子的野性会收起,个性会变的较稳重成熟,不过迪恩认为加德多半是天生少跟筋,对这些迷信也不报太大期望。 虽然不觉得有多少帮助,但是弟弟的确是到了该长大的年纪。 迪恩以前也是由爸爸带着上山,手把手地从寻找猎物足跡到追踪,再到枪支的使用与猎物的处理,父子两人有时就窝在山上好几天,像个野人一样不洗澡不换衣服,只靠着山上的野味过日子。 像他们这种有领地的贵族,多是早期祖先在战场上有所奉献牺牲而受封贵族并赐与领地,所以迪恩的爸爸莱特遵从的贵族教育并不是文诌诌的语法及彬彬有礼的仪态,而是要有能够忍受苦难并有所坚持的骑士精神。 然而自己,并没有从爸爸那里学到这点。 从他的坚持被放弃后,他好像就开始随波逐流,面临选择时总是不想想太多。没什么思考就结婚,觉得麻烦就赶紧甩手离开,其实多想一下可能还有更好的方法。 不过无所谓,反正目地就是钱而已,不要又把重点放错了。 自始至终,这个家就是自己唯一该在乎的东西。 「过几天天气好点,我再带他去吧,顺便看能不能猎隻白兔,我还要给洛洛做顶漂亮的帽子。」 ?′???`? 睽违超久的更新,鲜网掰了后第一次更新。 前章结尾有小调整,若新章节与旧文有出入,以新为主,我现在不敢看旧文,一看就想重写…… 谢谢阅读。 27 访客的秘密 菲利克斯饶有兴致地听猎人们聊着这时节山里出没的动物,以及他们在山上的所见所闻。 一直暗地里注意着迪恩的菲利克斯见两人离开并没有出声阻止,他只是将玻璃酒杯往前推示意不必再续。 猎人们互相分享各种山上的趣事,也不免向菲利克斯打听各种消息,尤其是毛皮与弹药的价格,现在都市流行什么样的皮草等等,虽然毛皮肉类都可以由领主收购,但是怕自己吃亏也是人之常情。 「虽然我不是很了解,如果价格不好你们还有其他地方卖吗?」 一个看似老练的猎人摇头,「这附近领地的收购价格都差不多,毛皮商有时也会来,不过不知道外面行情也很难议价。」 「这里跟邻国交易应该很方便,你们可以跟邻国人打听价格。」 似乎是话题有些敏感,猎人们互看几眼,没有接话。 「你们没有碰过邻国人吗?在山里难免会见到几次吧?」菲利克斯继续问。 「誒,自从建设了军防区就没怎么听说邻国人的事,我们自己也不往边境那去了,省得麻烦。」那猎人平淡地回復,像这个话题对他没半点兴趣。 以前边境管制松散的时候,猎人们为了追猎物可是不会在乎跨越国界,何况当时没有限制,商人们也会互相走访,萨姆提领地的居民与邻国的互动比本国首都要来的多。 后来设立军防区后也禁止商业活动,不过人民自己交易少量农作物或猎物是可以的,只是如果遇上了巡逻的士兵就会多花点时间被盘查,少数品性不良的士兵还会特意刁难,久了也没人愿意靠近国界了。 不动声色地记下这些人的反应,菲利克斯抿着唇,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直至深夜菲利克斯两人才离开,酒馆里只剩下醉到站不起来的几个村人。 「难得你还记得正事没有喝醉。」菲利克斯点起菸,对沙菲调侃道。 沙菲不太舒服似地扭扭脖子,「我也想早点回家去啊。怎么,有问到什么讯息吗?」 「对上司尊重点,新上任的副官先生。应该是你要先对我报告才是。」 「呿,可要靠你这上司好好干,别让我一下又被降职。」沙菲卸下人前对菲利克斯的客套模样,菲利克斯跟他认识有段时间了,两人关係不能称得上好。 他们两个是军校同学,但一个是贵族一个是平民,身分地差别让学校也分成裂成贵族和平民两大派别。 两人没有争锋相对互相竞争,甚至没说几句话过,这就是当时贵族对带平民的方式,视若无睹。不过这都学生时代的事了,在军中两方工作上需要经常互相接触甚至共事,也就维持着即使看不上眼也不会轻易表露出来的相处之道。 菲利克斯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由于他祖父那代有贵族血统本身又有功勋就被受封为贵族,紧接着之后就是新的人事调动命令,菲利克斯接管西陆军防区,沙菲被调到他下位做副官。 这点让身为金贵族的沙菲难以释怀。国家在贵族的制度上划分详细,不只用爵位阶级制度来区分,还有以血统来分化。爵位是贵族的实际权利地位,血统则是以金银铜来代表,金色是从开国以来就有的世家,其血派都源自王室,银色是几百年前为国效力而受封的贵族血统,铜则是近代才受封的贵族。 而血统也不代表后代全是贵族,旁系第三代以后就只能算平民,菲利克斯的祖父就是家中最后一代贵族,菲利克斯与他爸爸则是已平民的身分出生。 除此之外最近国家更积极控制贵族人数,好几个混入不少平民血统的家族因此被收回贵族头衔,这风头当下菲利克斯却能受封,足以显示国王对他的态度。 菲利克斯收封后态度也没什么变化,也从未改口自称是贵族,一副宠辱不经地淡然模样。 「彼此彼此,希望我优秀的副官能帮上点忙。那么副官打听到什么了吗?」 两人不再斗嘴,边骑马边谈论公事。 「跟村民八卦了几句,他们现在最有兴趣的话题是关于他们的领主迪恩萨姆提。」儘管路上根本看不到人沙菲还是压低了声音,「萨姆提家之前办了个小型庆祝会,虽然低调没有刻意张扬但是村里人都知道他有了个孩子,表面上说是他的,不过私底下也有人觉得是他捡来的,孩子出生前他几乎都不在领地,再加上之前一直以苍性身分生活的迪恩突然有了孩子,连我也有点怀疑呢。」 「如果不是他的,他又有什么理由去养别人的孩子?」 「他们不是财务困难吗?假设地说,只是假设,如果他是想利用孩子来获得扶养金呢?对象是贵族的话为了名声一定会支付一笔不小的钱吧?」 菲利克斯思索脑海的记忆,「这有点迁强,对象会是谁?他之前的婚姻也不是很顺利,听说跟安格斯关係也没有很好。」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毕竟这时机太刚好了。」耸耸肩,沙菲只是提了个可能性,不论是真是假最后都会被一一揭晓。 「是不是要先跟安格斯提醒一下吗?」 沙菲先是讶异,随即摇头回应,「你觉得对像是他?但是他跟安格斯几乎没有一起露面吧?记得是伯爵的介入下才会找上迪恩,而且你也见过迪恩,看不出有那么大魅力吧?」沙菲说完又补上一句,「不过这种事不是当事人谁也不能确定,还是先观察看看。」 菲利克斯斜眼看着沙菲:「最好不要出什么差错,当初可是你跟我说安格斯可以混淆迪恩萨姆提的注意我才答应你一起行动,如果弄巧成拙这责任你就自己担吧!」 沙菲尷尬地笑,因为心虚他没能像刚刚那样强硬回嘴,其实他会让安格斯来主要是消除自己内心的愧疚。 安格斯与他在小时候是很亲近的,但是自从意外发生后两个人渐渐没了联系,毕竟跟不能说话的孩子玩总少了点乐趣,直到大了沙菲才发现以前的作为有多残忍。 他只是冷落了一个朋友,而安格斯面对的却是所有玩伴都弃他而去。虽然心怀愧疚,但过了那么久,也不知道该怎么道歉了。 直到最近着手处理孩子失踪的案件,才与暂时收留孩子的公爵一家有接触,两人这才又重新来往。对当年的事两人都没有再提,只是沙菲一直惦记着要从哪里补偿安格斯。 当案件慢慢查到萨姆提领地沙菲自然而想到与迪恩萨姆提扯上关係的安格斯,先不管两人关係好不好,至少安格斯对迪恩有一定的熟识,可以帮助他们对迪恩的了解,此外,他也抱着让安格斯出来走走的心态。 自从意外过后公爵夫人对安格斯的保护更严密,基本上很少有离开首都的机会,他也跟安格斯提了这件事,安格斯想也没想就答应,两个人一起骗公爵夫人说只是去离首都不远的军营看看。 这些事当然菲利克斯都不知道。 而且沙菲也没问过安格斯他跟迪恩的关係。 安格斯跟没什么名气的乡下贵族?这点问都不用问,何况几乎所有人都说是伯爵跟公爵夫人间的斗争,而迪恩就是那个棋子,安格斯也不会任凭伯爵操纵,自然不可能与迪恩多亲近。 可是回想刚刚迪恩与安格斯一同离开时,安格斯表情没多少抵触,知道安格斯私底下有多任性的沙菲,心里那小小的不安开始扩大。 回去还是稍微问一下他们关係好了。 沙菲重新将思绪转回工作,「不说这些了,那你那边呢,有什么有用的消息?」 「提到邻国时可以明显感觉他们有点闪躲,不知道是不是见我是军官不敢多说。」 「敏感问题嘛,又没有违法,何况我们哪有那个人力管那么多。不过可能对方也是紧张吧,毕竟是陌生人问的啊。不过刚刚有个人倒是告诉我一件有点意思的事。」 「什么?」 「有天他在山里採草药走得太深入天黑了还没下山手上又没灯,恰好遇上一组队伍,本来想像他们求助,却全是没见过的人,明明很暗却用东西罩着灯只露出些微光源,明明有板车装载货物还走那样崎嶇不平的小路。」 「走私集团。」菲利克斯用唇夹着菸,轻轻吐出口。 「或是人口贩子。」 「就是不知道萨姆提有没有参与其中,如果有,最好祈祷只有涉入走私,毕竟这两个判刑可不一样。」 —————— 午休时间都会拿来利用 结果只打100字 28 成年礼的准备 加德对迪恩晚上要跟他一起睡这件事高兴坏了,两兄弟在加德还小的时候就常常一起窝在棉被里聊天说故事,迪恩长大了后喜欢晚睡,就比较少跟弟弟同睡,只有在加德挨骂后才会抱着弟弟安慰,哄着他入睡。 迪恩这两年对加德关注越来越少,除了开始帮忙爸爸一些庶务,连系附近领主外,也因为正是青春期的年纪有几个抱有矇矓好感的对象,一有空间就留不住人,在爸爸去世后虽然想多陪陪加德却更没有时间,现在又多了个孩子,要不是继父提到了弟弟的成年礼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想到。 加德边叫着哥哥边嘻嘻哈哈地在迪恩身上打滚,像个小狗似的。 「别闹,你很重知道吗?」 「哥哥,我们要来玩什么?」 「玩得高兴你又会睡不着了,我们聊聊就好。」 「要说什么呢?」 「加德今年变成舅舅了,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光顾着找朋友玩,你的朋友也开始帮家里的忙,没什么时间陪你了吧?」 「嗯。」加德回答得有些闷闷不乐。 除了长大了要帮忙农事等杂活,孩子们也开始懂了身份的差别,怕玩的时后弄伤了或惹加德不高兴就尽量与他保持距离。加德现在一大早就跑出去也是因为他只能去更远的地方找其他还能一起玩的朋友。 迪恩多少能够了解,他也曾经有过这样的时期。不过虽然很少跟孩提时代的朋友来往,路上遇到还是会多聊几句,这样对迪恩来说也就足够了。 迪恩拍拍自己胸口上的小脑袋,「我以后再带你到其他领地的领主家,也有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喔,或许你们可以做好朋友也说不定。记得爸爸带你去山里打猎吗?」 「嗯,我们还约好下次要抓狐狸的。」 「哥哥带你去吧,我们猎狐狸,还有兔子。」 「可是洛洛怎么办呢?我们能当天回来吗?」 迪恩环抱着身上的弟弟,「你父亲会好好照顾他的,就我们两个,我会教你怎么用猎枪,还可以设陷阱抓小动物好不好?」 「真的吗,我要去我要去!」 加德连连点头,他也喜欢洛洛,白白嫩嫩又肉肉的,但是洛洛分掉了哥哥和父亲太多注意力,多少还是有些寂寞。 「可是先跟你说好,我们不是去玩也不是去郊游,你已经大了,我们要像成熟的大人一样在山上抓什么吃什么,也许会找不到地方好好睡觉只能餐风露宿,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太辛苦吵着要回来的话下次就不带你去了。」 用手指点着弟弟的脸,「这可跟爸爸以前带你玩的打猎不一样喔。」 「放心吧!」加德兴奋坐起身,没注意到迪恩被他压到肚子痛哼一声。「我就算一天都没吃到东西,也不会吵着要回来的。」 迪恩好不容易缓了过来,听到这些话又忍不住捏起加德的脸,「我还没有没用到让你都没东西吃,小笨蛋。」 「嘿嘿。」 「那,我们也要开始准备成年礼的羽毛了,不知道你父亲怎么跟你说的,你自己有想过将来要做什么性别吗?」 「父亲说做苍性才可以帮助家里,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差在哪里,哥哥你不是也为了家里换性别吗?哥哥,我要做什么性别你才不用离开家?」 迪恩叹气,「不会的,我不走了。你现在只要开开心心的做你自己,不要管父亲或别人怎么说,也不用特意模仿哥哥,我也不是每件事情都做的好,我也有后悔到想掐死自己的时候。」 看到弟弟露出惊恐的表情,迪恩赶紧澄清,「只是讲得夸张了点,不要当真,继父打你的时候不是总说要打死你吗,哪次还不是掉几滴眼泪就放过你了。」 平抚加德的情绪,迪恩才继续说:「总之你就照你喜欢的去选择就好了,不要管谁跟你说什么,也不要担心会不会做错选择,真的想换了我们再换就好了。」 「那家里怎么办?」加德还是有些不安。 「家里状况没有你想像那么严重,总是有办法的,不用担心,就算卖了领地也不会委屈你做不开心的事。只要我们都在一起,无论在哪生活都可以开心。」 准备工作除了最基本的枪枝与弹药,还要替加德准备适合的小皮靴与耐磨的狩猎裤,这些都可以拿迪恩小时候的修改,除了这些必备品外巴里也製作了适合携带的乾麵包与肉乾,毕竟也考虑到因为其他因素没办法狩猎的情况。 迪恩也聘请一位退休老猎人先去山上探路,山里那间以前搭建的狩猎小屋也需要整理,补充水及柴火。不像其他贵族需要僕人侍候,迪恩跟加德只会带着爸爸养的老猎狗跟载物用的驴子上山,而猎人会跟他们在山上会合。 迪恩取下墙掛着的枪,自从家里的支柱意外过世,这些原本被爸爸视为宝贝的猎枪都附上一层灰。迪恩熟练地清洁上油,也回忆起自己年少的时候与爸爸相处,以及畅快恣意,无拘无束的那个年纪。 迪恩没让自己沉浸在回忆里,擦好枪后又一把把掛回墙上。 除了枪,还有一位老伙伴要好好保养,迪恩拿一些内脏给几乎一整天都趴在花园长椅下的猎犬。这隻十岁的猎犬是爷爷爱犬的后代,爷爷那时养的小型猎犬在萨姆提家繁衍了好几代,忠心又聪明。那一次爷爷打猎用光了弹药又遇上狼群,就是靠着那几隻猎犬与狼群廝杀才有命逃下山。 虽然马上找人帮忙,但回到那里也没来得及救下半隻,虽然之后大家都劝爷爷应该要养大型猎犬才够防身,他还是难以忘怀爱犬们的牺牲,特地去找了也血缘的后代回来养,所以就算家里没打猎这隻老猎犬狗也被养的肥肥胖胖。 也因为受到狼群袭击,从迪恩爷爷那代就翻修与新建几间狩猎小屋,组织巡守队在狼群活跃的季节巡山驱赶,自此以后居民受狼袭击的次数下降许多,许多来不及在天黑前下山的人也有暂时的庇护处。 爷爷上山也不只打猎,还绘製更完整详细的地图,补足从祖先传下来的旧地图其馀缺失,危险地带也都一一标註。可惜这份由爷爷与爸爸两代人花了无数心血时间製作的地图只能深藏在萨姆提的书房暗格,目前除了军事需求没有人会特地绘製那么详细的地图,要是流了出去说不定会被国王认定是有异心,被敌国拿到也会吃上叛国罪。 迪恩的爸爸是在爷爷死后才完成地图,这份地图判断狼群驱赶后逃窜方向很有帮助,迪恩在成年礼后也被要求熟记这份地图到能自己画出来,而不久的将来加德也会坐在那张对他来说还稍嫌高的皮椅上,将薄纸放在地图上用碳笔一遍遍描出图上所有线条,就一如当年的自己。 这就是莱瑞,迪恩的爸爸捨不得放弃这块领地的原因,付出得太多,不只他,从最初只有几个猎户的领地开始到,是好几代人一点一点努力改变,如果可以,迪恩也不想放弃。 可是如果将来哪天加德也面临到一样的窘境,迪恩捨不得让他跟自己一样像个商品让人去判断价值好坏,他自己没什么关係,因为想到他还有弟弟要保护就觉得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如果连加德也需要牺牲,那这个家到底还剩下什么要保护的? 虽然现在还勉强过得去,可是将来的事谁也不敢保证,迪恩在肚子还不够大的时候离开,就是为了找看看有什么商机,他拜访了几个情况差不多的贵族,其中有人替他牵线些商人,了解一些状况后迪恩稍稍安心,真的不济起码还有笔买卖能做。 出发前一天,迪恩一手抱着洛洛一手拿着书看,洛洛刚吃过正昏昏欲睡,迪恩打算睡熟了就抱他回房。 洛洛出生后最常照顾他的就属巴里了,睡前一定要给他们抱过才肯闔眼,迪恩这个新手爸爸虽然照顾起来不太上手,还是比以前进步不少。 他听到儿子打着哈欠,低头见他半睁着眼,笑着说:「怎么不闭上眼,快点 睡吧,我手都痠了。」 「以前加德可是一放床上就睡死了,这小傢伙越养越精,刚出生还好,现在会认人了就爱撒娇。」巴里还在替加德的裤子做最后的修改,他分神看了眼迪恩怀里的洛洛,「还好他不太吵,你们也别在路上耽搁太久,意思到了就好了,早上加德还说他要打隻鹿给我,你可别跟他一起胡闹,羽毛够成年礼用就行。」 「当然,不会去太里面,就到第一小屋就够了,这个时间也有不少鸟会在那附近栖息。」 「我问你,这几天那个哑巴少爷有没有来找你?」 「没有。」 「如果说他看到洛洛,我要怎么说洛洛的身分?洛洛的存在也没有瞒着,如果他们继续待着迟早也会知道吧?」 「有问就直接说是我儿子就好了,都是结过婚的人,也没什么好讶异。父亲就说是之前那位前夫,你可不要动什么念头,他现在有对象,有什么传言对他可不好。」 「知道啦。可是你干嘛还护着他,他要是被甩那才叫公平。」 「才不是护着他,之前我就是跟他吵了几句……」想到自己没有跟巴里解释过在首都那些事,迪恩扭过头,「就算他是哑巴,他家里也不是没有人,我们安安份份等他回去就好,反正他跟我们早就没关係。」 「别说我,你也不要再跟人吵架,不管怎么说先不要撕破脸,将来如果有什么有求于他的才有点情面。」 不想解释自己当初几乎是被赶出来的,迪恩扯扯嘴角,「放心吧,我出了这个家门就不会说他一句坏话,更不会跟他生气,如果他在这里受了半点委屈他家里人可能还要找我们算帐,我才没那么傻。」 「那就好,我还真怕你那脾气收不住。」 「又不是小孩子了,我顶多也就在家里念几句……算了,不念了,给佣人听到也不好,反正也没什么好气的,本来就是去试试而已,我一开始就没抱太大希望。」 「是啊,嫁给哑巴连替你说话的人都没有,肯定会吃亏。」 迪恩低头,看见儿子已经在他们谈话之间睡去,「我也该送洛洛上床了,明天还要早起。」 「好好,我会好好照顾他,你不用担心。」 迪恩把洛洛放到楼上房间的小床上,又将布偶放在旁边,他静静地看孩子睡,洛洛微张着嘴,发出浅浅的呼吸声。 迪恩知道巴里后悔了,但是依家里的情况就算不应伯爵的邀约,也还是得去和其他人相亲,就目前的结果来看,也不算多糟糕。 他并没有生巴里的气,身为长子本来就该撑住这个家,没有其他能力也只能选择婚姻交换利益,至于安格斯,同样是贵族,他能理解自己不是他最好的选择。 迪恩最气的是他自己,在那个富丽堂皇的宅邸他更看清楚自己与安格斯身分的差异,知道了伯爵与安格斯父亲的不合,明明都了解,但是怎么就自以为有希望,怎么就觉得他跟安格斯间有些情感在? 公爵夫人给的教训让他真的清醒,也让他知道自己的感情真的建筑在金钱上,他还是那个要继续筹钱的落魄贵族,没了安格斯他就得找下一个,安格斯挺清醒的,这的确算不上爱情。 有时后迪恩也会想,如果那时后对安格斯礼貌一点,不要惹公爵夫人生气,不要那么好强倔强,自己应该能拿到一笔不小的补偿,说不定还能解决家里的困难。 最让迪恩难以啟齿的是,他偶尔还会梦到在公爵家的场景,在梦里总是一片阳光明媚,风吹起轻薄的窗帘,安格斯在阳台,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像发光,是和煦温暖的光。迪恩看不清安格斯的脸,薄纱的窗帘隔在两人中间,他听到安格斯在笑。 梦中的安格斯是会说话的,虽然总是不记得他说了什么,不过自己似乎很开心。而每次迪恩都会想起安格斯根本不能说话,最后意识到自己其实正在作梦。 通常这时后迪恩都会醒来,只有一次梦还是持续下去,安格斯语气轻快,像是在跟他分享什么有趣的故事,但是迪恩什么也没有做,他只是等着早晨,等着清醒。 ,,?′???`? 想起了一些小事 迪恩名字是来自当初很迷的超自然档案的哥哥 一直很爱兄弟??????? 不过后来没继续追了 还有这里的设定生孩子的是父亲,而不是爸爸 跟大眾相反,为什么呢? 我自己也有点困惑 后来才记起是当年头一开始就出现继父 如果要用爸爸,那不就要叫继爸??? 太难听了,所以就这么称呼。 非常随便。 29 还是被吸引 29. 「在山里不可以大吼大叫,不要乱碰不知道的虫子,不要看见动就去掏……」迪恩牵着驴子不厌其烦得一遍遍叮嚀。 「我早就不去抓虫掏洞了,那都好久以前的事了。」 迪恩与加德走在山路上,加德走在山路上,加德换上俐落的狩猎装后整个人神采奕奕,气质也沉稳不少。 不过做了他那么多年的哥哥,迪恩没有被这种程度的外在变化所欺骗。 「那你口袋塞弹弓做什么?」 「说不定用得上嘛。」 「你自己注意一点,打到蜂窝我会自己先跑,可不会管你喔。」 加德哈哈笑,射蜂窝什么的,是他七八岁前才会玩的游戏。 刚上山这段路还算好走,树木并不浓密,也能时不时遇到来採集野菜或是木材的村民,知道加德为了成年礼要进行首次狩猎都笑着给予祝福。 加德也难得害羞,扭捏地躲到哥哥身后,见惯加德捣蛋模样的人们都忍不住偷笑。 当然也有些相熟的村民会趁机调侃几句。 「加德少爷也终于要长大了啊,我们这几个村里的牲畜终于可以不再受少爷摧残了。」 「我家猪听了肯定会再肥个几十斤。」 「不要说不要说!」 加德又急又臊,从迪恩腿侧探出脑袋,却被迪恩打了下头。 「不是才让你乖一点吗?回去再问你村子里牲畜的事,你最好不要又给人家添麻烦。」 加德懨懨地缩回去,安份了好一段时间。 当山路开始明显起伏,路上也不再常见到人,到这里才算真的进入山林入口,树木浓密,偶尔会有难以分辨方向的雾气出现,也没有明显的道路,虽然猎物多种类也丰富,但是危险也随之增加,除非有大人陪伴,小孩是被严令禁止靠近。 树根交错,路面高低落差大,这就是迪恩选择驴子的一部分原因,既能负重身形又娇小,脾气也温驯。 加德的腿还有些短不像迪恩能跨那么大步,迪恩纵使想配合他的步伐又担心拖延到时间,毕竟因为加德的赖床他们出们已经不早了,不加紧脚步不行。 加德一路上没喊累,气喘吁吁地紧跟着,他眼巴巴地盯着那隻黑毛驴子,儘管没说出口,那双圆亮的眼睛却透露着想骑上去偷懒的渴望。 他不好意思直接开口,眼睛转了转,故意问:「为什么不骑我的小马来啊?牠也很乖呀。」 迪恩回头,「这里那么不好走,扭到牠的脚你可是要哭死。再说,山上驴子比马好用,又比较便宜。」 看出加德只是想偷懒,迪恩还是把他抱到驴子背上。 「只有这一次喔,我那时后自己揹枪又揹爸爸要喝的酒,可没你这么好命。」 「嘿嘿,谢谢哥哥。」 「笨蛋,不要得意忘形。」迪恩扯着弟弟的耳朵,直到加德受不了唉唉叫才罢手。 虽然迟了一点,两人还是在中午时抵达一处湖泊,湖的一端可以见到几个人在休憩,距离太远看不清是谁,也就省略打招呼的功夫。 加德已经趴在驴背上睡着了,迪恩没叫醒他,取了钓竿,就静静地坐在湖边的木栈板上垂钓。 湖畔幽静,只有鸟与虫的鸣叫,以及风吹起的水波轻轻打在岸边的声音,白云倒映在湖面,湖水清澈,可以见到小鱼们互相追逐,一群侯鸟悠然自得徜徉在水面上。 迪恩心情放松,他脱下长皮靴,将裤管拉至膝盖,脚趾轻点水面,冰冷的感觉从脚底窜至头顶。 「哥哥!」 加德从背后抱住迪恩。 「干什么,鱼都被你吓跑了。」 睡了一觉,加德更有精神,他左看看右看看一下拉拉迪恩的钓线,一下又学着人把鞋子也脱了。 「这很难穿的,你等等不要叫我帮你,要自己穿喔!」 「鞋子我本来就都自己穿,而且这边的泥巴会害鞋子脏掉的。」加德看到对面的人,又开始待不住,「我去那边看看是谁。」 「不要跑进树林,待在我看的到的地方!」 「好啦!」把鞋子丢在一旁,加德边跑边应。 「不要给人添麻烦!」迪恩大声喊,刚被吸引来的鱼又被吓跑了。 加德沿着湖边赤脚踩水,啪搭啪搭迈开双腿快步走,沿路惊飞不少水鸟。 这些水鸟体型娇小,毛色也不够鲜艷亮丽,两兄弟看不上眼。 这里人都习惯去更深的山上捕鸟,在更远的森林里才有大型禽类,不过也是有人在这里猎捕,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法再继续走,只能在这里将就。 加德几乎认得所有领民的脸,虽然看不清是谁,他还是兴冲冲跑过去凑热闹。不过这些人加德却都不认识,两个青年坐着聊天,一个僕从样子的人在烤着肉。 见到是陌生人,加德没有随便靠近,他想也没想就躲进树丛,偷偷观察这些人。 加德不太会分辨衣着好坏,他只知道这些人穿的衣服是他没见过的款式,而且还带着马来,让只能骑驴子的加德有些不是滋味。 其实他们的马都很漂亮,身型高大毛皮油亮,其中还有一匹是不含杂毛的白马。加德最心爱的小马也不过是白底棕色斑点的花马,像这样纯白无暇的马加德只在童话故事里听过。 被马吸引忍不住更靠近,近到不只闻到烤肉的香味,还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本来注意力没放在他们身上,但是加德听到了自己家族的名字不由得关注这两人。 两个都是成年未婚的苍性,发饰上的蓝羽相当明显,这两人并不像是出来渡假,他们两人脸上没有平常人会露出的愜意神情。 「在山里乱找也不是办法,没有一个突破点,我们再找个几天也不会有发现。」沙菲抱怨。 「急什么,这样也算带薪休假,对你来说也没有什么损失,何况着急有用吗?」 「可是我们难道还要这么耗下去?」 菲利克斯挑眉,「你是在急什么,还是你有要紧的事要回去处理?」 「这几天陪你到处跑,鞋子磨平了,再这样下去我得会去多准备几双。」 其实还不是怕拖太久,被公爵那边发现异状,但是沙菲不可能老实承认。 「就这么件小事,你让人送几双过来先暂时用不行吗?尺码不都一样?」 菲利克斯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让沙菲心底的火又燃起。 「真受不了你,虽然已经抓了大部分犯罪成员,但是这些小孩怎么被运出去得我们还不了解,没弄清楚以前所有孩子都不能算安全。」 「就是没有新的线索才要这样搜索,不是吗?」 「是啊,你连安格斯的狗都拿来当搜索犬用了,可真是能干。」沙菲讽刺地说。 「提到这点。」菲利克斯捧起茶杯,「我记得你不是说安格斯跟萨姆提的长子有过接触所以才让他一起来,我是不晓得你怎么盘算的,如果要让萨姆提转移注意力在他身上,那你起码该让他们两个碰碰面。」 「我……我还不是怕他们真要有个什么,安格斯如果被迪恩骗去,他又不能开口肯定会吃大亏。」 「这跟我有关係吗?」菲利克斯冷淡地问,「既然你急,那就出险招,山上找不到,就去萨姆提家里找,你藉口让安格斯多跟那个叫迪恩的相处,让他多注意有什么不对劲,他们两个走的近,我们才好常去撒姆提家。」 沙菲摇头,不大赞成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如果他们走到一起,那可会又牵扯更多问题。」 「你不是嫌没有突破口,说不定会有新的发现,你就看看萨姆提会不会拿那小孩来做文章,你不是想知道那孩子是不是亲生的吗?」 「先去问他们到底有过什么关係不是更快吗?」 菲利克斯嫌弃地看着他,「那你快去问,你们不是朋友吗?」 沙菲扭过头,他现在是骑虎难下,安格斯这几天被他故意拦着不让他单独外出就怕他跑去招惹人,现在又被他拉到山上,沙菲都能感受道安格斯脸色越来越不耐烦,问他想不想会去又被拒绝,那他肯定是想在这搞事情。 他当然想问,但是他是想在让安格斯来之前就问,现在问安格斯直接挑明想去跟迪恩交往怎么办,安格斯现在有了婚约,就算是玩玩也不行,那他只能让公爵夫人来带安格斯回去。 到时后场面肯定难看,整件事沙菲自己也要承担不少责任。 沙菲是不同意两人有太多接触,光看安格斯那样子就绝对不是对人没有想法,他已经不想管迪恩的儿子跟安格斯或人口贩卖有没有关係,他只想带安格斯离开,偏偏他还有任务,安格斯也不可能自愿走。 「我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早点解决你就可以带着安格斯早点离开,有什么好犹豫的吗?」菲利克斯又喝了口茶,「他都已经成年了,管不了下半身也跟我们没关係,就算你是他朋友,给他提个醒就差不多了,剩下的都是他自己事。」 沙菲叹口气,算是暂时接受菲利克斯的说法。 「对了,你朋友呢,跑去哪了?」 「带他的爱犬溜答去了,我有让人跟着他,放心。」 随从将烤好的肉盛在盘子里,放到两人旁边的小桌上。 飞利克斯差起肉,慢条斯理的吃着,「过头了,可以再生一点。」 「别使唤别人的僕人使唤的这么理所当然啊,你也该带几个在身边。」 「浪费钱。」 「别忘了你已经是贵族。」 「这个称谓堕我来说反而是负担,真麻烦。」 「你这人说话一定要让人生气不可吗?」 「只是呈述事实。」 「你真是,算了。」沙菲抓抓头,「没办法跟你沟通,跟你这种人说话真是浪费时间,害我的肉都凉了……咦,我的肉呢?」 沙菲对空留肉汁的盘子纳闷道。 「不是被你吃掉了吗?」 沙菲舔舔嘴唇,没有半点味道,「不可能,我刚刚根本没动。」 菲利克斯听闻后握住腰侧的短枪,「是猴子吗?」 迪恩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地专注在钓饵上。「不想饿肚子就保持安静,别又把鱼吓走了。」 脚步声变得更缓,他小心翼翼地走到迪恩身后坐下。木栈板宽度不宽,迪恩坐在中间后就没办法让第二人并肩坐,所以只能紧贴着迪恩的背,视线越过他的肩膀才能看清楚迪恩的钓饵。 「看,肯定是条大鱼。」 感觉到左侧脸有温热的气息,迪恩用手将弟弟脑袋下压让他下巴抵在自己肩膀上,这是他们兄弟间亲暱的方式,做起来也相当自然顺手。 大鱼上鉤,迪恩捲起线,一隻肥美的鱸鱼被拉出水面。 「来,帮忙抓住。」 一隻手抓住滑腻的鱼,把鱼用力摔昏在木栈板上,安格斯捏着鱼尾巴,笑笑看着迪恩。 「怎么是你?」 转头看向另一处,还能看见加德远处的背影,迪恩放下心。 安格斯晃晃手里的鱼。 「谢谢。」 迪恩接过鱼,他没管安格斯,迅速清理了内脏鱼鳞。他洗乾净双手后习惯性在臀部随意擦拭,留下一点印子。 他不希望跟安格斯独处,但又不想让自己表现太过在意安格斯,他故作镇定地朝湖的那端指了指,「那边的是你的同伴吗?我弟弟刚刚也过去了,我打算过去找人,你呢?」 安格斯点点头。他的两隻狗没站上木栈板,在岸边安静坐着,迪恩的猎犬对牠们也没多大兴趣,看到主人有动作牠才爬起来伸伸懒腰。 迪恩随意用袖子把脚上的水擦乾,拉下裤管,再把皮靴套回脚上。 为了配合偏紧长靴,迪恩的裤子也比较贴身,臀部至大腿的线条都完全展现,尤其在臀部显得特别紧绷,迪恩站起来还用手拉了下裤子臀部的位置。 因为太顺手,迪恩做完动作才想起安格斯在自己后面。 这裤子是以前的,迪恩生完后身材变化不大,就是屁股肉多了一点,一般衣服倒也还好,就几件紧身的衣服会太紧绷。巴里到昨天都还在赶製加德的衣服,迪恩想着这件也不是不能穿,就勉强穿上。 在礼节上,当着别人面做那样的动作是相当失礼的,不过迪恩又想,这里是荒郊野外,刚刚自己连鞋都没穿呢,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迪恩一下就把这件事拋在脑后。 安格斯跟在迪恩身后走,两人差距三四步,三隻狗也跟在后面。迪恩臀部还有明显深色潮湿的手印,像有人正捏着那里似的,而安格斯刻意保持的距离正好看得清清楚楚。 迪恩从木栈板上站起身开始,安格斯就一直盯着他那双脚看,迪恩没跟他说话,他就在迪恩身后肆无忌惮地遐想。 安格斯记得他曾经舔拭迪恩的腿,从脚踝到腿根,他喜欢在那最隐私的地方来回吸吮,迪恩对性爱坦然不爱遮掩,但是敏感处被湿溽的舌头不断来回舔弄下还是忍不住用手臂遮住自己羞红的脸。 不只大腿,安格斯也深受迪恩臀部的吸引,要不是伯爵不知道自己喜好,安格斯当初都差点怀疑迪恩是他特地找来勾引他的,怎么那个曲线就这么合自己心意。 应该是说,是迪恩让安格斯知道自己的慾望,。 安格斯知道自己还是对迪恩给予的慾望与快感难以忘怀,这些日子过去,也只有现在他的慾望最为强烈,尤其迪恩在他面前拉扯卡在臀缝间的裤子时,那许多饱含慾望的回忆瞬间回流,曾经迪恩与他在白天弄完还得要穿好衣服装做无事,迪恩也常常在整理裤子时这么做,尤其是弄乾净后穿上裤子,那些太深的东西才缓缓流出,怕沾上裤子的迪恩会边调整裤子边恼怒地抱怨。 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看到迪恩赤裸的臀部,睁开眼,他又紧紧盯着眼前美景无法转移视线。 既然进退两难,安格斯就放纵自己,他毫不掩饰的眼神只要迪恩回头就会发现,但是迪恩没有,也没有感觉到自己身上的黏腻目光。 安格斯也看出来迪恩臀部曲线的变化,那原本恰到好处的两块浑圆肉团又更翘了,安格斯光是想像自己压在迪恩身上,那两团肉毫无缝隙的贴合着他的下身,本来像山丘的形状被压成几近扁平,他那部位则嵌在臀缝间来回磨蹭…… 深吸一口气,勉强自己移开视线。 安格斯看迪恩的耳边,之前那里有一段至肩长的头发,发尾系着红色羽毛与装饰的琉璃珠,代表未婚的那段头发在结婚时会由伴侣剪去,迪恩那截头发也早就被剪断。 若是离异,想找对象的人会再将羽毛系上,若没有则表示还没有想和谁交往的打算。 安格斯有很多想问的问题,迪恩嫁人后过的好吗?为什么又离婚,现在开心吗?可是他没办法问出来。 迪恩表面客气,但是丝毫没有给他表达的机会。他说不了话,就只能用笔或用手写,迪恩总是看他一眼后便很快转开,不用说写,连比的时间都不留给他。 ?′???`?′???`? 1.兄弟大好 2.视奸无罪 3.谁都看出我想写肉 30 礼貌上的朋友 30礼貌上的朋友 一阵枪响划破两人之间的沉默,在湖边栖息的鸟群全都被吓得飞窜,迪恩迈开步伐加快脚步,安格斯也跟上。 还没走近就听到加德有力的哭声,迪恩先是安心这小子哭成这样肯定没受什么伤,转念又开始担忧出了什么状况能让他哭成这样。 还没走近迪恩就看到菲利克斯等几个人围在一棵大树下,加德在树上边哭边骂。 「走开!滚!滚回家然后跌个狗吃屎!」 「这是怎么回事?」迪恩看向树下的几人。 「这个……」 沙菲还没想好怎么解释,树上那隻小猴子就迫不及待告状。 「他们拿枪射我!」 迪恩听了满脸诧异,安格斯也皱起眉。 沙菲连忙澄清,「误会,只是误会!我们怎么会对孩子动手。」 加德跳下树,扑进迪恩怀里。 「差点就射中我了,真的就差那么一点。」加德用拇指与食指比了比,只有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吓得我赶紧爬上树。」 「我有确认不会射中他才开枪的。」菲利克斯解释。 「所以你真的对我弟开枪?」 「不是不是,走开,你那张嘴真的该去找医生检查。」沙菲把菲利克斯推到一旁,「我们以为是隻小猴子躲在树丛里,你弟偷拿我们东西,我们以为是猴子之类的在恶作剧,对他开枪也只是想把他吓出来。」 「他拿走了盘里的肉,所以我们才会觉得应该是野兽。」菲利克斯补充,当他开枪后看到从草丛窜出来的是个孩子心脏也停了一拍,想检查这孩子是不是没事加德却吓到一溜烟地爬上,怎么哄都不肯下来,明明吓到哭了还可以一直骂个不停。 「还不是你们偷偷说我哥坏话,是你们活该……」 迪恩制止了加德继续说话,他对菲利克斯说:「先不管我弟做了什么,你本来就不应该还没确定面对的是什么就开枪,幸好你以为他是猴子,要是以为他是狼还是野猪,我弟现在大概已经没了。」 迪恩低头看着一脸不甘的加德,知道他想让自己替他出头,但迪恩只是轻拍他的背。 「我弟乱拿你们东西是他不对,我替他道歉。我相信这些的确都是误会,但是希望你们在这里能更加注意用枪的时机,这里的人捕猎不是都用枪,他们可能只是躲在隐闭的地方设陷阱,如果被各位认为是什么动物事情就严重了,麻烦各位小心一点。」 迪恩没有当眾人的面追问加德关于他口中说坏话是怎么回事,也算给彼此都留了个面子。 沙菲顺着迪恩的话说:「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我们也会补偿这孩子以表示我们的歉意,小弟弟,你能接受我们的道歉吗?」 加德本来还想抱怨几句,只是看到哥哥用眼神示意他接受,加德这才勉强点头。 沙菲拍拍加德的头,「好了没事,没事,我们不是坏人。」又拉过菲利克斯,「来,你也来。」 菲利克斯抿着嘴,表情生硬,但还是弯下腰伸出手抹掉加德脸上残留的泪痕。 「我是菲利克斯,你叫什么名字?」 「加德,加德萨姆提。」 「加德,你吓到了吧?抱歉,我以后会小心。现在我们已经认识了,以后看到我不要再躲起来,可以直接喊我名字,好吗?」 「嗯……你的意思是,想跟我做朋友吗?」 菲利克斯这才笑出声,因为不太懂得应付小孩而绷紧的脸才放松开来。 「对,可以这么说。」 「那,好吧,既然你认真道歉了。」 「谢谢,你真是个善良体贴的孩子。」菲利克斯将手放在加德头上。 「我正在准备成年礼,以经不算是小孩了。」 「是吗,那我先恭喜你。」菲利克斯认真地说。 加德挠挠脸颊,光溜溜的脚趾不自在地扭动,「谢谢。」 安格斯露出微笑,他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递到加德面前。 看迪恩点头,加德才道谢收下。看着手心半透明的彩色糖球,他露出恳求的眼神。 「点心要等吃完饭才可以吃,回去吧,我们去烤鱼。」 「等等!」沙菲出声,「既然都遇到了就一起吃饭吧,都在同个湖休息还特意隔开也太见外,费登厨艺不错,我们肉也足够,不够也可以多钓些鱼。」 「真的很好吃喔。」加德小声补一句。 迪恩稍做考虑,「好吧,我把东西带过来,加德,你也回去穿好鞋子再来。」 安格斯将两隻狗系在不远处,这小小的举动却让与他相处几天的两人感到奇怪,在村子里就算了,自从踏入野外,这两隻狗根安格斯是形影不离,在暂时居住的庄园也没见过安格斯约束他的宝贝狗,不少僕人还私底下反映这两隻够眼神兇恶让人害怕,安格斯都不当回事。 现在又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绑到别处,实在难以理解。 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两人就随他去,因为就算想问,安格斯通常也只是回个微笑或眼神示意,他仗着自己是哑巴总是对不想回答或是懒得回答的问题回避。 「费登!我们还有做点心的材料吗?」 沙菲去和自家的厨师讨论食材,菲利克斯坐回椅子上将脚随意交叠。 有过婚约关係的两个人该维持怎么样的距离才合乎礼节?菲利克斯漫不经心地摇着腿,看着安格斯整理空地,挪出两个空位,明明可以交由僕人来做的事,这个大少爷也不觉得麻烦。 「你啊,对迪恩萨姆提的在意有点过头。」菲利克斯开口。 安格斯转头,眼神疑惑。 「他是你哥哥硬塞给你的对象,我以为你就算不讨厌他,也大概会无视他。」 『迪恩人很好。』安格斯用树枝在地上写。 「所以跟传言不同,你们私底下关係还不错?可是我看对方却跟你很生疏。」 安格斯没回应,只是难得露出苦闷的表情。 菲利克斯自己揣测,「所以事实是你不讨厌他,还跟他熟了起来,或是跟他走得近了点,在婚约期间他就难免会以为你接受了他,是这样吗?。」 安格斯在地上写了几个字,又用鞋尖抹去,重复几次后就放弃,最后连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 「不过,看上去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对你跟对我们态度都相同,能有这样的心态算不错了。」 菲利克斯拿出帕子擦去靴上的泥,用无关紧要的语气继续说。 「可能也是看我们在,毕竟人言可畏。你也多少注意点,被人传出去什么不好的传闻带你来的沙菲也是要担责任的。」 加德哼着不成调的歌,一下去踢水,一下又跑到迪恩前方催促,迪恩知道他现在正开心。 「因为交到朋友所以这么开心吗?」 「嗯!」加德点头,「他们是不是也是贵族?」 「看上去,应该是的。」至少安格斯的身分不会跟平民聚在一起。 「那这样我以后就可以常找他们玩囉?」 「加德,朋友有很多种,你跟他们是属于礼貌上的那种。或许他们这几天会跟你聊得很开心,可是等他们离开这里,他们不会再跟你联系,你们共同相处的时光就只有他们留在我们领地的这几天,你能了解吗?」 「我知道,他们家住很远嘛!」加德简单的判断,从没见过这些人,就表示他们是从其他地方过来的。 「你知道就好。所以即使你生日他们也不会出现,时间一久,就难免会忘记你,所以你可以把他们当成哥哥的朋友,相处时可以一起好好玩,他们离开的时后也不要太难过,好吗?」 「我大概懂,我也是有很多不同的朋友,虽然已经不会在一起玩,但是都还是我朋友。」加德拉拉迪恩的袖子,「哥哥,你认识他们吗?」 「姑且算认识吧,之前就碰过面。」 「你们是朋友吗?那他们为什么要说你坏话?」 迪恩笑了笑,「他们说了什么呢?」 「好像是……你要骗人这样的话。」加德记不太全,只记得提到迪恩名字的那句。 「我还以为会说什么……没关係,我也不在意,他们不了解我才会这样觉得。」 「那就好,他们看上去也没多坏,要是他们多跟你相处,肯定就知道哥哥不是那种人。不过要是迪恩你讨厌他们,我也不跟他们做朋友了。」 ?o?o?中秋节快乐? 31 认份的旁观者 31. 「加德,还有一件事。」迪恩提醒。 「什么?」 「刚刚跟我走在一起的那个人,就是继父常提到的哑巴少爷,但是不可以跟继父一样哑巴哑巴的叫着,这样很失礼喔。」 加德张大了嘴,「就是那个人?他是来找你的吗?」 迪恩摇头,「怎么可能。」 对于迪恩在首都的事连巴里都是一知半解,加德更不清楚,但是他还是从迪恩与巴里的言谈中稍稍感觉到迪恩在首都短短的时间里并没有很开心。 加德用力握住迪恩的手:「哥哥,你不是说我已经不是小孩了吗?我也可以帮上忙的,不要等都决定了再跟我说。」 迪恩颇为无奈:「你的小脑袋到底怎么转的,我不过就叫你礼貌一点你也能想到这些。不过谢谢,我们的加德真的长大了。」 午餐气氛还算和谐,沙菲擅长交际,本身也有足够的知识,对话进退拿捏得恰到好处。菲利克斯就让迪恩有些意外,身为贵族的他竟也对一些市井小民的事情瞭若指掌。 「我对平民的事比较了解,因为我本就是平民出身。」对迪恩的疑问菲利克斯简单回应。 「他走了狗屎运,竟然被受封为贵族。」 「原来真的有平民被封为贵族啊。」加德听了也相当惊讶,「我以为只有小说才有呢,你救了王子吗?」 沙菲不顾形象的捧腹大笑。 「这傢伙,救了王子,哈哈哈!」他擦擦笑出的眼泪,「绝对不是,这傢伙可讨厌死了身分尊贵的人。不过我也不知道你确切是因为什么而受封,难不成真的被哪个王子看上眼吧?」 「无聊的玩笑。」菲利克斯瞪了一眼还笑不停的沙菲。 「真了不起,你一定有不少功勋吧?」迪恩问。 「没那回事,只是陛下需要我用贵族身份去做他交代的事,也就是说,如果没办成,我的身份还是会被收回。」 「我怎么不知道,是什么事?」沙菲大感意外,他更惊讶这种事菲利克斯竟然都没提过。 「因为不是你的职责,成不成都不影响你的仕途。」 迪恩沉默好一会才开口:「跟你来这里有关吗?」 「与我会成为这一区的军防官有关。」 用完点心,菲利克斯带加德去看他之前发现的狐狸巢穴,加德本身就不怕生,听到有狐狸想也没想就跟去。 安格斯之前一直安静用餐,他知道他无法参加其他人的对话,这里没有人会特地给他发表意见的时间,大家一句接着一句,这一点沙菲也帮不上忙。 他也不希望被刻意对待,这场饭局他认份的当个旁观者。在家里,双亲与兄长都在意他的一举一动,稍微皱眉就有人问哪里不合胃口,而现在这种状态,才是将来他真实需要面对的。 「这几天我们都搭帐篷睡,可要累死我了。不过我跟菲利克斯还好,毕竟我们是军人,至于安格斯是第一次体验吧?」 见人少了,沙菲刻意将话题带到安格斯身上。 安格斯点头,单手放在肩膀上揉捏。 「果然还是会痠痛,已经多给你垫一层垫子,看来还是没用。」 安格斯用手比了个厚度。 「太薄?没办法,我们没办法带那么多行李。迪恩,你们今晚也是在山上吧,我看你们没有多少行李,那你们晚上睡哪?」 沙菲见迪恩兄弟俩的行李靠一隻驴就解决,不免有些好奇。 「山里面有几间狩猎小屋,我入山前都会请人整理好。」 沙菲用难以言喻的眼神盯着迪恩,他连住了几天帐篷,今天却跟他说其实山里还有小屋可以住。 迪恩也不由得转开视线,「只是间勉强用木板随便钉着的木屋,如果我知道你们要到山上住,肯定会跟你们说的。」 「怎么村里人都没提过?」 「大概是太习惯了,所以没有特别提醒。」 「那我们可以跟去吗?就在外面扎营也可以,起码让我们知道位置下次可以去!」 就算领你们去了你们能记得位置吗?儘管迪恩在心里这么想着,还是点头答应,这个季节湿气还很重,土壤的湿气会渗透进身体,持续几天就会有明显的不适感,就算不够住,小屋还有乾草可以垫着用。 「谢谢!」沙菲搂过迪恩肩膀。 安格斯看两人笑着内心就像有蚂蚁在咬,沙菲可以不去顾虑,因为他跟迪恩没有过婚约关係,所以只有自己得克制着保持距离。 他只是想来看看迪恩过的好不好,那么突然的分开,那些凌厉的对话竟然是最后的告别,安格斯想了好几次当初要是不这么说,事情会不会不同。 自己有错吗?安格斯也不知道,他知道迪恩不适应首都的一切,要不是有家里困难他肯定早就一走了之,他不知道迪恩有没有决心,家理危机解除后会不会后悔,但是安格斯知道自己没有。 爱是什么?两个人要怎么经歷几十年后依然不变心?他哥哥为了爱人放弃过安格斯,却让自己与伴侣承受一辈子的愧疚,与其说他们两个相爱,在他看来这两人更多是被愧疚感所綑绑。 开不了口,安格斯更用心去观察周遭。 伯爵夫人对安格斯抱持愧疚,又觉得自己的存在让伯爵不得不做痛苦的选择,也对伯爵愧疚。而伯爵也对安格斯,以及自责不已的伴侣内疚。在安格斯眼里,这与其说是爱,更像是层层交错的锁链。 不过,他并不讨厌伯爵与他伴侣这种感情,之中当然有爱,也参杂着苦涩与悔恨,却能紧密的将彼此连系。 纯粹的爱情经不起考验,它不是永恆的宝石,它是善变的人心。 除非让这所谓的爱情不那么纯粹。 32 狩猎小屋 32 加德不敢离狐狸太近,怕它吓到跑走,就躲在树后悄悄偷看。 狐狸啣着一隻老鼠,幼小的狐狸跟在后面跌跌撞撞,在确认安全后它们鑽进石缝中的巢穴。 「好可爱喔。」加德看到小狐狸圆滚滚又憨憨的模样,忍不住开口。 「你不是来打猎的吗?觉得狐狸可爱还开得了枪?」菲利克斯看加德兴奋的表情,难以想像他拿猎枪的模样。 「但是又不是只有这一隻狐狸,需要的话还是会开枪啊,而且这次主要是为了羽毛来狩猎的,没捕到狐狸也没关係。」加德不在乎的回答。「不过这隻在带孩子也不能抓,知道吗?」 菲利克斯看这个只有到自己腰的孩子像个前辈一样说教,心里有些后悔跟这隻小猴子出来。他只是想问看看加德刚刚他跟沙菲的对话听去了多少,结果这小子可能受到迪恩那些话影响,把他当成第一次狩猎的新手。 明明这小子也是第一次自己狩猎不是吗? 两人在折返的路上看到一处捕鸟陷阱,竹篮倒扣着,看来陷阱已经啟动,但明显失败了,篮子里没有半隻鸟。 「啊,果然失败了。」加德一脸可惜地捡起篮子。 「这是你做的?」 「才不是呢!这是我朋友做的,篮子上有他做记号。他每次陷阱都做不好,这样要怎么补到鸟啊。」 「他也是要用在成年礼上吗?」 「对啊,他比我大一点,之前有听他说过要来设陷阱。我都教他好几次了,怎么连最简单的都做不好。」想到什么,加德语气有些沮丧,「不过他要忙家里的事,所以也没什么时间练习吧。」 听出加德蛮重视这个朋友,菲利克斯试着问:「他为什么不用枪捕猎呢?」 加德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因为他没有枪啊,就算要借,他也没有爸爸或哥哥可以教,练习也要子弹,也不知道要浪费几颗才真的射到鸟。我有一些朋友就是用陷阱抓的,虽然可能要设很多个才会抓到满意的鸟,但好处是拔到羽毛就放生也不会伤到鸟。」 「你也有平民朋友?」 加德点头,「我的朋友都是一般人啊,这里只有我们一家是贵族,我的朋友当然只是平民。」 「说来的确是这样。」菲利克斯也意识到自己的偏见。 他虽然不是首都出生,但是也是在大城市生活,社会阶级明显,对立也严重。菲利克斯的爷爷在他孩提时代去世,贵族的封号也被收回,从贵族家族变为平民,中间的落差之大菲利克斯有深刻体悟。 身份象徵就像是门面,即使爷爷早就没参与家里事业过世本来应该也不会受影响,但那些往来数十年的生意还是说断就断。 菲利克斯的爸爸上门询问,却只是得到他们不愿与平民家族来往,不想用一般人卖的东西。 再怎么承诺品质不变拉低价格,甚至用商誉保证都无法挽回。 菲利克斯觉得可笑,因为之中许多贵族也不是本家,他们的下一代也可能只会以平民的身份出生,而这些人却只想守着贵族的脸面到最后一刻。 更不用说交朋友了,就算是平民朋友,也多是富商或是有名的音乐家画家等能拥有高雅兴趣的人,以提升他们的交际圈水准。 虽然说各种人都有,但是像加德这么平易近人的,他还是第一次遇到。 加德语带兴奋地说:「不过哥哥说成年礼那天会邀请附近其他贵族来跟我认识,对了,如果你那时后还没离开要不要来参加?我父亲会准备很多食物,会很热闹的。」 「谢谢你邀请我,我一定会到的。」 「真的吗?好啊,那我时间确定再通知你。」加德笑得开心,眼睛都瞇成了线。 看到了什么,加德啊了一声,然后就在菲利克斯还没反应过来时就拿出他的弹弓,射中树梢的倒楣小鸟。 加德捡起鸟,虽然这隻鸟体型不大,但在翅膀处有几根鲜红色飞羽。 「太好了,我拿去放在刚刚的陷阱里。」 「不要紧吗?这不是你打到的?」 「所以你不可以说出去喔,如果光靠他的陷阱也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有红羽毛的鸟上当。」小鸟只是稍微晕眩,很快就恢復挣扎,加德塞到篮子里偽装成是鸟被陷阱抓到的假象。 「他不用靠捕到鸟才能证明长大,我朋友他跟父亲相依为命,他从小就代替爸爸做很多大人的工作,我觉得这样就已经能够算大人了。如果这次捕不到他还要在花两天时间设陷阱跟回收陷阱,太浪费时间了。」 「他想当红性吗?」 「嗯,虽然他没说,但是我们都知道他喜欢住他隔壁的大哥哥。啊,这件事也不能说出去。」 菲利克斯点头答应,「那你呢?你想做什么性别?」 「都可以啊,虽然父亲说做苍姓可以继承家业,但是红性也可以找人入赘啊,哥哥叫我自己考虑,我想了好几天也想不出来要选哪个。如果有喜欢的人就可以配合他的性别,但是我也没有喜欢的人。」 加德为此相当苦恼,他好奇地问:「菲利克斯,你以前是怎么选的呢?」 「我那时后根本没有犹豫,我当时已经决定要当军人,如果将来有孩子会不方便。」 加德叹气,「这样啊,那我只好随便选一个好了,那我就看抓到的鸟哪个羽毛比较漂亮,不管顏色就选最漂亮的羽毛吧。啊,这也不能说出去,尤其是我哥哥。」 「你的秘密可真多。」 加德嘿嘿笑。 「哥哥,我邀大家一起来我的成年礼,好不好?」 加德一回来就抱住迪恩,任凭迪恩怎么扳开都不撒手。 「你一定已经先邀请人了才来问我,有意义吗?」 「那你要寄邀请函给他们喔!」 迪恩点头答应,加德又缠着他讲成年礼上要有的点心跟装饰,还有要邀他的朋友也来。 「不错嘛,这么快就跟萨姆提得小少爷搞好关係。」沙菲拉过菲利克斯,悄声说到。「这样就有合里的理由在他们家走动了。」 菲利克斯摆脱沙菲的手,「一般正常社交而已。」 多了几匹马六个人,包含了一个厨子两位随从,以及许多在迪恩看来非必要的行李,迪恩的速度不可避免的降低。 把原本下午的狩猎计画改成认识植物,迪恩一路上教导加德一些可食用的野菜以及能驱虫的药草,遇到明显的天然路标也会让加德记下。 「卢克都知道路呢!」加德看着走在最前面引路的猎犬忍不住讚叹。 「当然啊,牠都陪老爸走这条路好几回了。」 「哥哥。」加德拉拉迪恩的衣服,「我可以摸摸那两隻大狗吗?」 「不行!牠们很兇,又会咬人,就算主人在旁边你也不能靠近,知道吗?」 加德可惜地喔了一声。 安格斯不能说话,菲利克斯不爱说话,沙菲便跟迪恩两兄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迪恩跟沙菲聊得不算热络但气氛不错,他对这个贵族的印象也好了不少,也许是因为那时还有跟安格斯的婚约,他之前遇到的上流人士都喜欢暗讽他,沙菲虽然说是安格斯的友人,对他也是相当礼貌。 沙菲并不会因为是来游玩就要迪恩中断对加德的教学,甚至不懂的事也会向迪恩虚心请教,让迪恩把中午发生些不愉快很快甩在身后。 眾人抵达小屋时已经黄昏,加德抱着自己摘的野菜香菇到一旁的溪水边清洗,沙菲只使着收拾地面好扎营。 等候多时的老猎人看着这么多人,问着自家领主:「大人,这要怎么睡啊?」 小屋只是一间就地取材搭建,结构仅有四面墙没有隔间的小木屋,里面也只有一张床铺。 「把备用的乾草拿来给他们,我们一样睡屋里。」 「他们不是贵族吗?大人您就算了,哪能让我这样的粗人睡屋子让他们睡外面?」 迪恩想着也是,可是里面的床勉强够他抱着加德一起睡,两个成人就太小了,地板的话如果把桌椅搬开是够睡三人。 不过这样自己霸着床会不会不恰当?毕竟对方是客人,而且身份也比自己高。可是他又捨不得让加德睡地板,今天都没有开始打猎,明天还要奔波一整天。 迪恩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让人睡地板,只能先忙着晚餐,到时后在看着办。 他用巴里准备的穀粉泡水煮成糊状,在加上野菜还有加德自己捡的鸟蛋,还有老猎人带的烟燻肉乾,简单快速地完成晚餐。 对加德来说,这样的晚餐好不好吃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有亲手参与,然后跟着哥哥在野外围着营火席地而坐,卢克窝在身侧,抬头便是满天星空。 「我们下个月也来吗?」加德问迪恩。 「你成年礼后有得忙呢,等秋天吧,秋天动物都准备过冬,肉也肥美。」 安格斯三人没有凑过去,他们晚餐准备的比较慢,沙菲跟菲利克斯在帐篷内谈话,安格斯不喜欢他们讲的无聊话题,在外面看着厨子张罗饭菜。 晚上山里气温降的快,他也没缩回帐篷,他听着迪恩跟弟弟讲起以前上山打猎的经歷,迪恩声线温润对着弟弟语气更柔和,在这样寂静的森林中别有一番风味。 山上气候多变,刚刚还能看到满天星斗转眼又下起毛毛细雨。 幸好迪恩已经收拾得差不多,在小屋里整理明天要用的物品就行。 趁这波雨迪恩顺势询问几人,如果不介意睡地板要不要进小屋避雨,除了菲力克斯以习惯自己睡为由,沙菲跟安格斯没办点推辞就将被铺拿进小屋,他们的被铺内塞羽毛,收起来扁平摊开来拍几下就蓬蓬松松,睡地板倒也不显的克难。 老猎人在床边用系了帘子简单隔开两组人,因为疲劳,小屋内很快就有绵长的呼吸声响起。 加德怕冷所以睡在床铺外侧,他在白天有趴在驴子上睡过,所以晚上没那么快入睡。 睁着眼睛到处看,他看到帘子下方也有一双没有睡意的眼睛,是那个叫安格斯的人。 因为不能说话,所以加德几乎没有感觉到他的存在,对他所知道的,只有以前迪恩曾到他家谈论婚事,后来没有谈成。 那之后家里气氛就怪怪的,不过迪恩又很快离开,所以他也搞不清楚为什么。 白天在湖边也听到菲力克斯他们说迪恩会骗安格斯。 怎么可能嘛,哥哥都没怎么理他呢! 想到这里,加德对安格斯做出疵牙裂嘴的表情,表达对他的不喜。 安格斯哼了一声,似乎在笑。 加德想再做几个鬼脸,就看到帘子上映出个狗的倒影。 发现加德注意到牠,耳朵还动了动。 是加德小时候常玩的手影游戏,但是更精细生动。狗狗吐了吐舌头,一下又变成在啼叫的鸡,下一刻又变成头上有角的鹿,鹿还试着用角顶了顶帘子。 好几种加德没见过的手势让他玩心大起,他尝试着比了比却抓不到诀窍,安格斯从帘下伸出手,将加德的手指掰到正确位置。 「原来是这样。」 由于手势过于复杂,加德一直维持姿势不敢放下,就怕自己忘记,但是又想学新的手势,不知不觉,半个身体都悬在床外。 半梦半醒的迪恩将弟弟捞回来,「不好好睡,明天再赖床你就自己待在这里。」 加德只好放弃,他对安格斯无声地说:「明天再教我。」 见对方点头,加德才满足地挤到迪恩怀里。 ?o?o? 硬着头皮把之前文章整理一遍, 发现我竟然写的有產乳啊,我以前这么重口的吗 写得不多,闭上眼睛就过去了。 目前设定迪恩20岁,加德11岁,安格斯跟迪恩差不多大。 33. 隐蔽的山洞 33. 迪恩早上很早醒,他避开加德站起来,走出木屋,离开前他瞥了一眼还在睡的安格斯。 昨天相处下来他也有了点心得,其实就当作不太熟的人就行,就像他们刚认识那样客客气气就好。 如果没有后来那些安格斯所谓的「错误」,他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应该也是这样。 而且他不能开口,只能安安静静待在一旁,迪恩也乐得轻松。 屋外的人都已经开始工作,老猎人应该是去探勘下过雨的山路,三个僕人各忙各的,菲利克斯到不知去向。 迪恩弹舌,睡在乾草堆里的卢克收到指令就鑽出来跟着迪恩行动。迪恩先到溪边洗脸,又沿着溪水往上游前进。 听见后方传来的声响,迪恩看到安格斯的两条爱犬在后方不远处,甩着尾巴兴奋地看着水里小鱼游动。 迪恩以为安格斯也在附近,嘖了一声后便加快脚步远离这里。结果那两隻狗看他往前也跟着走,甚至飞奔到他脚边来回转。 迪恩赶紧抱起卢克,就怕一不注意就被两隻大狗给咬了,「去去,快回去!」 两隻狗不明白迪恩的意思,牠们习惯的口令是口哨与狗笛,何况迪恩也不是牠们的主人。 看来这两隻够是等不到主人又间得发慌,就跟着他走了。迪恩唯一一次在没有安格斯在旁的情况下与这两条狗相处,就是之前被咬的那次惨痛经歷,所以见到这两隻狗又让他开始紧张。 也许是两隻狗太靠近或是察觉主人的情绪,迪恩怀里的卢克像是受到威胁,牠对两隻狗低吼,背上的毛也耸立,恨不得挣脱迪恩怀抱跳下去好好撕咬一翻。 「卢克,不可以这样。」 优秀的猎犬不会害怕比自己身型更大的敌人,但在明显处于劣势的状况下,这样的优点就显得蠢了。迪恩好不容易在两隻大狗也被挑起斗志前安抚好卢克,但是一直来回嗅着他身上味道的大狗还是让他忍不住回想起被咬住腿的那种疼痛,迪恩寒毛直竖,就怕冷不妨又被咬了一口。 「早安,迪恩阁下。」 菲利克斯从树林间走出,对迪恩目前的状况表露出一丝同情。 迪恩情急之下也顾不上礼貌,「菲利克斯,快帮我把牠们带走。」 菲利克斯摇头,「安格斯的狗我连靠近也不敢靠近。不过我看牠们跟你还蛮亲近的。」 「别说笑了,没有安格斯,这两隻狗就像野兽一样。」 「起码我没看过牠们愿意跟谁亲近,沙菲也差点被咬。」 迪恩苦笑,「大概记得我的肉味吧,你应该也知道我去过安格斯家,跟这两条狗也多少有接触,有次不小心被牠们咬到腿,到现在都还留着疤呢。」 菲利克斯看这两隻狗尖锐的牙齿:「你还真倒楣。」 迪恩不气馁地继续用手做出走开的手势,「那还用说,的确挺倒楣。」 迪恩还是第一次跟别人自然地谈起在公爵家的事,不带任何情绪,就像朋友的聊天那样。 菲利克斯不像沙菲那样笑容可掬,不笑的时后就像是摆着臭脸,不过也许是平民身份出身,须多事上不太拘泥小结,也没那么重形式上的东西,迪恩对着他也没那么拘谨。 「需要我帮你叫安格斯过来吗?」 「可以先帮我把卢克抱走吗?」这样迪恩手就空着,如果真的被袭击才能自保。 菲利克斯靠近一步,其中一隻狗就转过头对着他做出警戒动作,「没办法,我要是再靠近或许就会直接扑过来了。」 「既然你们都怕,为什么还要带这两隻狗来?」迪恩实在忍不住抱怨起来。 「我那个副官就是喜欢给自己找麻烦。」 两隻刚刚还在迪恩身边打转的狗突然停下动作,然后朝原路飞奔,往木屋那方向回去。 「有惊无险。」 「託你的福。」 听得出迪恩口气不太好,菲利克斯也不见怪。 「我刚好有些事想请教,方便跟我过来吗?」 菲利克斯继续往上游走,他像是要找话题聊那样随意地问。 「你当初怎么或想去跟安格斯订婚约呢?」 「就伯爵寄来邀请,这种事一般人都不会拒绝吧。」迪恩也不讳言。 「安格斯应该不好相处,毕竟是公爵家的么子。」 迪恩奇怪地看着他,「我以为你跟他是朋友。」 「沙菲跟他才是朋友,我跟他刚认识。」 「是吗?」迪恩不在意地回答,「你觉得他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每个人想法都不会一样。」 「那你觉得呢?」 「我也只是片面地了解他,还不够格去评断他人好不好。」 菲利克斯有些讶异,「真是让人意外的回答,我该相信吗?」 迪恩侧眼看他,「还是你希望我说他的坏话?」 「我以为你会对他有怨言。」 迪恩老实说:「被退婚的我如果批评安格斯,谁都会觉得我不过就是酸葡萄心理,我也没必要把自己弄得像妒夫一样。」 「的确是。」 「虽然我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传的,不过我先跟你说清楚,我没有任何想报復谁的心态,也没有仇视任何人,我只想要好好经营莫茵郡,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目的,但是不要扯到我身上。」 「放轻松一点,萨姆提阁下,我只是想搞清楚事情真相。」 菲利克斯走到一处山壁,由于与溪流还有一段高低差,山壁上的植物枝条垂下盖住了壁面,一路上都是差不多的景色迪恩一直也没注意,直到菲利克斯剥开那些枝条。 「你知道这处山洞吗?」 植物枝条掩蔽之下是一处高度仅成人高的洞口,里面漆黑一片,深不可见。 迪恩仔细端看,确定不在记忆中,他先是摇头,随后又恍然大悟。 「这里,应该是以前废弃的矿坑入口之一,但是在封矿之前就已经坍塌了。」迪恩印象中曾经听过爸爸提过,当初矿坑的事务都由有经验的老矿工自己判断,怎么挖,挖多深,基座怎么支撑,萨姆提家族都只负责矿石的收购与搬运,结果缺乏专业性的判断,出了几次事故。 出了事故之后,矿工又挖更多出入口,他们相信坑道多逃生的机会也大,结果挖了不少没用,甚至更容易坍方的坑道,最后留了好好几个深浅不一的山洞。 最后还是国家派人来协助管理,该封的就封,该补强的补强,才平定一切乱象。 菲利克斯丢了颗石头,听声音还滚得蛮远,「还有坍方的危险吗?」 「应该不至于,这么久过去了,该塌的都塌了。」 两个人点了火,靠着微弱的火光谨慎前进。 洞不深,约不到二十米就到了底,在洞穴的最深处有遗留火烬痕跡,被吃过的残馀剩骨,一些被丢弃的污损布料,明显有人把这里当成临时的休憩处。 迪恩随意检视,又用手敲敲底部的石块堆,确认没有路可以继续前进。 菲利克斯就着火四处搜寻,他拾起一个布娃娃,「你怎么看?」 「看起来不久前有人在这边过夜。」迪恩简单回答,看着菲利克斯手里的娃娃,他伸手去接,「给我吧,不知道哪家的孩子掉的,我拿回去问。」 菲利克斯没有交出去,他将火光照在娃娃身上。 「迪恩萨姆提,你真的一点头绪都没有吗?」 「你说什么?」 「你看看这娃娃的布料,它穿的服饰,你在你领地有看过这样的吗?」 迪恩有些不耐烦,洞穴里的空气有股臭味,菲利克斯又出声质问更让他心情烦躁,他皱眉回:「那又怎么样?他们就不能对孩子好一点,不能从城里买娃娃回来?」 「你就这么肯定是你的领民,不是其他人掉的?如果是你的领土的村民,为什么不住刚刚间小屋,而要躲到这里?明明就那么近?」 「我怎么会知道?你觉得我需要每件事都知道?包含他们睡在哪里,用什么玩具?」 菲利克斯将火举到迪恩面前,照清楚他的脸。 「你知道我怎么找到这里?是车轮痕跡,我问过了,你们这里根本不会有人用马车之类的上下山,来回几趟下来很容易损坏,除非是运送有足够价值的东西。」菲利克斯盯着迪恩,彷彿要看透他一样,「如果与你无关,为什么村里的人要替你隐瞒?猎人们有不少人见过载着大箱子的陌生人,却没有人敢说,因为那些陌生人说是领主授意的。」 迪恩愣了一下,一时答不上话。他的确有动过这个念头,但是根本还没执行,根本不可能是他。 「那你又怎么知道的?」 「总有良心过不去的人,加上一点钱与酒。」 「我不管这个洞穴发生什么事,一切都跟我没关係,而且你根本没有证据,难道你想逼我承认莫须有的罪?」 「莫须有?在你的领地发生问题,你难道没有责任?」 「不过就是走私,哪个领地没有?」 「你难道没听过最近的小孩失踪案件?」 迪恩讶异看着菲利克斯,与他手里的娃娃。 菲利克斯继续追问:「你家里的那个孩子,又是怎么来的?」 迪恩难以置信:「你怀疑我儿子是偷抱来的?我为什么要这么做?」联想到刚刚菲利克斯问自己对安格斯的想法,以及加德听到的话,迪恩突然理解。 「你认为我想骗安格斯,用小孩骗他?」 见菲利克斯没有否认,一句话不说,迪恩转身走出洞穴,他深深吸气,吐出一大口洞穴内的混浊空气。他看了一眼也跟着走出来的菲利克斯。 「你可以请我配合协寻失踪小孩,但是你不能直接认定我与这些事有关。」 「你是个合理怀疑的对象,这些人口贩子经过这里,却没有偷走这个领地的小孩。」 「而且我还缺钱,对吧。」迪恩注视着远方,「算了,找那些坏人是你们的责任,不过光别人的一句话就想定我罪,真相可没有这么简单。」 菲利克斯用仅剩的火苗点了手里的捲菸,他叼着烟:「谁知道呢。」 「我儿子也跟这些事无关,也与安格斯无关,我再缺钱也不会去偷人家孩子做这种事。」 「也是,你如果要拿孩子做文章,对安格斯的态度就会更热络。这个部分我相信你,这不是一般犯罪,原谅我不能放过一点线索。」 迪恩也没有心思跟他辩驳,眼下有更迫切的事要处理。 「他们都挑什么样的小孩?谁要买那些孩子?」 「还不会记事的,应该是送到邻国,有专门的集团在收。」 「如果他们会经过这里,那我们在这也很不安全吧?」 菲利克斯吐出烟,「已经捉了不少人,也许还有党羽在逃窜。」 「那我要早点结束,带加德离开,随便你们要在这里做什么。」迪恩回头,往炊烟升起的方向走。「还有,既然这边不安全,为什么你们要让安格斯过来?」 「怎么?他又不是小孩。」 「他跟你们不一样,没有职务在身不是吗,他如果在我这里出了意外,你觉得我会有什么好下场?」迪恩冷冷瞪着他,「就算你不喜欢贵族,那也是你的事,但是在我的领地出事,他家里人说不定还觉得我故意的,就像你也觉得小孩失踪是我搞的事一样。」 34. 不想成为麻烦 迪恩回到木屋,加德正吃着早餐,边吃边听老猎人谈起年轻时的往事。 老猎人以前伤了眼,虽然体力还行但是已经没办法瞄准猎物,只能做做陷阱猎捕些中小型动物。迪恩的爸爸看重他丰富的山林经验,才聘请他整理看护木屋。 看着加德对老猎人口中那些刺激与惊险的往事听得入迷,这个年纪的孩子对传奇故事特别有兴趣,或许加德也幻想着自己的首场狩猎能有出色的表现。 弟弟曾对继父发下豪语要猎隻鹿,迪恩虽然觉得不切实际,还是在心中盘算着有机会的话和他一起打隻小鹿让他开心应该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将心底的内疚压下,迪恩收拾些必要物品就和猎人讨论路线与行程。 之前是照着爸爸带着他走过的路线,现在则是以禽类为目标不再迂回行进,他们要早点回去才行。 老猎人可惜地道:「不去北峰的山顶吗?」 「不去了,以后会再带他去的。」 北峰的山顶不是莫茵郡的最高点,但是路程轻松视野良好,站在山顶能将莫茵郡一览无遗,莱瑞那天也是领着迪恩去,让他在温暖的阳光与轻柔的徐风中俯看着自家的领地。 山脚下是正扛着柴走在归途的樵夫,从山上蜿蜒流下的河流经过村庄,村庄的人们捕着鱼洗着衣,还有孩童在一旁戏水。视线跟着缓缓的水流看去,是一片片金色麦田,农家正忙着收割。在更远的远方,不知谁家的羊群间散地走在因风而摇曳的草地上,像是落在地上的小小棉絮团,微小的人影在后面赶着羊群。 各种人,各种不同的生活,他们的祖先因为各种不同的理由聚集在同一块土地上繁衍生息。在这一大片土地上,他们都是这么渺小,过着纯朴简单的生活,如同几百年来的先辈一样,想让加德也看看自己与他们的祖先都看过的风景。 「我会再带他来。」 加德不知道行程改变,他一路上完全照着迪恩的要求,注意脚步,观察四周,发现了禽类足跡后便隐匿在树丛后,由猎人模仿同类的叫声引诱。 这是一隻山鸡,这种山鸡体型比一般圈养的鸡更小一圈,但是顏色多彩绚烂,是莫茵郡做标志性别的羽毛最喜欢捕猎的鸟类,因为一隻身上兼有红色及蓝色羽毛。 这种鸟动作灵敏胆子也小,第一次没射中的话就会被它逃走,并且好几天不出现,除非找到另一隻,不然只能换其他鸟类替代。 「冷静,不要紧张,想像我们在家里的那些训练。」迪恩低声提醒。 加德小心托着枪,仔细描准,在山鸡停顿时压下扳机。 猎犬卢克几乎枪声同时间飞奔出去,牠咬住受了伤还想挣扎逃走的山鸡,将它啣至主人面前。 「射中了,我射中了!卢克也好棒。」 迪恩轻拍弟弟的头以示鼓励,「厉害,第一次就成功了,回去可以跟你父亲炫耀囉。」 「嗯,我还要打兔子,狐狸跟鹿!」 「我们得先回去了。」迪恩找了藉口,「家里只有你父亲跟洛洛,他们肯定很想我们。」 加德一脸捨不得,「这么快喔,我才开一枪而已。」 迪恩安慰:「这表示你很厉害啊,今天先这样,以后我会再带你来,到时后我们就在这里住个十天半个月不下山,你想打什么我们就去找,好不好?」 「好哇,一言为定喔!」加德又马上恢復,「我也想父亲跟洛洛了,那我们明天回去吗?」 「对,明天就回去。」 回程路上,迪恩还是抵不住加德的哀求,想着还有时间便又猎了两隻野兔,充做晚餐的加菜。 三人傍晚前回到木屋,菲利克斯他们也还在,他们暂且把这里做为营地,因为有水源,地面空旷,也有个虽然简陋但起码能让马躲雨的棚子。迪恩也同意他们使用木屋,比到处扎营强多了。 沙菲身为贵族,许多观念比较陈旧,像是苍性羽毛他就只认定要用苍鹰的飞羽,见到加德自己提的鸡,他虽然觉得鹰与鸡之间差别过大,但也不否认这种鸡的羽毛相当漂亮。 加德兴致勃勃,拔了两根最满意的的羽毛,小心翼翼放在木盒里。 「还有这么多羽毛,我都用不上呢,可惜了。」 「这种鸡的肉也蛮好吃的,不算浪费。」猎人回应。 「请问,这些羽毛加德阁下都用不到了吗?」一位随从在一旁看了很久,最后还是上前询问加德。 加德一直被叫小少爷,第一次被人尊称为阁下让他一时转不过来,「啊,问我吗?我是用不到了,怎么了?」 「是这样的,这些羽毛真的很漂亮,如果阁下不要,可以给我几根吗?」 「可以啊,如果你不介意是我打的。」 「怎么会介意呢,高兴都还来不及。」 若是一般的贵族,随从可能还不敢开口,但早上这位贵族小少爷毫无架子地跟他们搭话,好奇地看他们工作,还与他们讲起自己是来猎成年礼上用的羽毛,他们这才知道这里的习俗。 可能是开心,随从多说了一点,「毕竟在有身份地位的人家家里工作,饰品可不能随便,不能丢了主人的脸,也不能抢了主人的风头。」 为了彰显身分地位,适婚年龄的贵族都喜欢用最外侧也最大的飞羽做装饰,而在贵族家工作的僕人就算用同一种鸟,也会选择翅膀内侧或尾羽等较小片的羽毛。 虽然是种尊重,但也失了装饰意味,仅仅只是标示性别的工具而已。 工作时就算了,有些特殊日子,不论有没有对象,还没有结婚的成年人总会想好好表现自己。 加德捕到的山鸡即使是小片的飞羽也是光泽漂亮顏色饱满的深蓝色,尾羽细长,伴着几根泛着同样光泽的深红色羽毛,若是一对恋人分别配戴,更显的登对。 加德家里的僕人都有些年纪,从没有想过这么多问题,他只是很开心自己的战利品受欢迎。 「你们能喜欢就好,剩下的都给你们分吧。」 不只这位随从,其他两人也分得几根羽毛,除了向加德道谢,厨子也将山鸡与兔子带走做烹调。 迪恩的本意是让加德体验到山上有什么吃什么的克难生活,但是等他注意到时肉都快煮好了,也不好再说什么,何况还有明天可以给加德再上最后一堂课。 明天就要返程,迪恩一整天都没来得及问安格斯。 木屋没人,安格斯的帐篷也是空的,连狗也不在,那应该表示他没有在菲利克斯或沙菲的帐篷里,人可能在附近。 迪恩不想问其他人,他也在附近绕绕,一下就在溪边找到安格斯。 安格斯赤着上身,用手帕沾着冰冷的溪水给自己做清洁。似乎不适应这种冰冷,他边擦拭边打着哆嗦。 「你在干嘛,不怕着凉吗?」迪恩拿起他叠在旁边的衣服给他披上,「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吗?你要是在这里生病我去哪里给你找医生?」 安格斯其实也没想到溪水这么冷,明明白天还是晴天,他以为现在水应该也是暖的。 迪恩帮他穿好衣服,拉着他回到木屋,铺在木屋地板的临时床舖已经被收拾乾净,壁炉的火刚升起还不够暖,他把安格斯按在壁炉前坐下,把放在自己床上的棉被盖在安格斯头上。 「想要洗澡为什么不说,就算没办法像在家里那样舒服,但是起码还是能弄点热水。」迪恩又添了些柴,「我去给你烧点水,你先把自己身体暖起来。」 安格斯独自在木屋里,用棉被包裹住自己。被子上一股淡淡的熟悉味道从棉被里透出。他拉开被子,放回床上。 几天没有好好洗过澡,安格斯早就受不了自己身上的味道,更不想那味道沾染到迪恩的被子上。 平时即使再冷的日子他都天天用加了精油的热水泡澡,相信条件差不多的沙菲也是,连沙菲都没有抱怨,安格斯也不想被当作难搞的少爷,就一直忍耐没有提出要求。 好几天都睡在自己帐篷倒无所谓,昨天晚上与迪恩只隔道帘子,就怕被迪恩闻到身上味道,他才想着多少要把自己弄乾净点。 他知道自己身体状况,想着速战速决,没料到恰巧被迪恩看到。 真是太丢脸了。 过了一会迪恩走进来,「身体暖了吗?水正在烧,很快就好。」 见到被子被放回原位迪恩没说什么,他将帘子改了位置,移到壁炉外侧,这样就可以在壁炉边脱衣服洗澡。 迪恩再回来时手里提着个木桶,安格斯见过早上迪恩就是用这个桶子给驴喝水,直觉地皱起眉。 「我有好好洗过了。」迪恩没好气地道:「刷了好几遍,总比你在溪边洗强吧,知道你要求高,还放了点花草……虽然是随便採的。」 低头看着迪恩的手,浸在冰冷溪水过的手比平时更白,知道迪恩体质偏寒又怕冷,安格斯心中一阵难受。 结果自己还是给人添了麻烦。 木桶里浮着几朵刚採的小花与撕碎的叶片,虽然只有淡淡的青草味,但视觉上提升了几个档次。 「还有放一点薑片,可以预防感冒。」 安格斯还没来得及道谢,迪恩在说完就拉上帘子,阻隔彼此的视线。 如果是正常人这时候还可以对迪恩致谢,但是安格斯不行,只要别人看不到他,那他就像是不存在一样。 迪恩没有离开,他靠着墙坐下,听着窸窣的声音,他开口:「问你一些事情,是就敲一下地板,不是就敲两下。」 也没等安格斯反映时间,迪恩直接问。 「你知道菲利克斯他们上山的目的吗?」 35 兄弟 「你知道菲利克斯他们上山的目的吗?」 一阵寂静,就在迪恩以为等不到回復,地板被轻敲了一下。 「太鲁莽了,就算山里没有躲藏歹徒,也还有野兽,你都不担心自己的安全吗?。」 安格斯敲了两下。 「真不知道你的自信从哪来,身体明明那么虚。」 听着里面又没动静,迪恩提醒:「不要停着不动,早点洗完早点穿上衣服。啊,轻一点,注意不要把地板弄湿,等等还要铺床!」 怎么有一种在跟加德对话的错觉,迪恩赶紧换了口气,「不要裸着身体太久,小心感冒。」 听着帘子后传来的水声,迪恩继续问:「你家里人知道吗?你来这里跟着菲利克斯他们到处跑?」 水声停了,也没有敲击声,又是一阵寂静。 「我就知道,他们怎么可能会放心让你过来。」迪恩叹一口气,「你快点弄好,其他的,等你出来再说吧。」 出了木屋,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加德与菲利克斯三个人拿着盘子坐在营火边。 「哥哥,你好慢。」 「抱歉,耽搁了。」 迪恩坐下后随从也递个盘子给他,厨子随后添上肉跟菜。 「你们在里面干嘛?」 「弄了点热水洗澡。」 「你们一起吗?」 「笨蛋,当然不是!」搥了下弟弟脑袋,他知道加德没有其他意思,但就怕别人听到有其他遐想。 迪恩看向其他两人,这两人一个抬头看天一个低头看地,沉默不语,像没有听到似的,反而刻意的不自然。 想到可能是刚刚拉着安格斯回木屋的动静太大,吸引大家的目光。那时候安格斯衣服也没有穿好,他又着急地拉人进屋…… 这些傢伙他们不会以为自己还想对安格斯下手? 这两个傢伙只会想这些有的没的,该去注意的不去注意,对着他们迪恩实在摆不出好脸色,将头转向弟弟方向。 「安格斯格下他身体不好,刚刚在溪边着了凉,怕他发烧哥哥我才帮他准备点热水。」 「这样啊,他身体那么不好吗?」 「是啊,一点小感冒都有可能变成要躺在床上好几天的大病。他又没有带僕人出来,不多看着他一点的话很危险的。」 这些话当然是故意讲给另外两个人听。 迪恩还记得他就是偷跟安格斯出了宅邸在街上晃,淋了雨人就病了,这两个人带着他在山上绕了几天却什么事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运气好。 安格斯衣服没换,但是身体乾净后人也觉得清爽,他带着笑意坐在迪恩旁边的空位。由于大家坐得松散,安格斯也没离迪恩太近,但是迪恩多少感觉到不自在。 「加德,等等要不要洗澡?」 「不要,我讨厌洗澡。」 「笨蛋,不要在别人面前说这个!」 加德仰望着迪恩,一脸无辜,「那你就不要在别人面前问我啊!」 听到旁边传来的轻笑声,迪恩觉得自己脸都要没了。 最后迪恩还是拉着加德把身上擦过一遍,木屋外都能听见两兄弟吵闹声。 「这两兄弟感情真好。」沙菲说。 安格斯点头,在公爵庄园里迪恩也常常提到自己弟弟,语气总是充满担心。虽然都是担心弟弟会不会又胡闹闯祸让他回去还要收拾。 即使如此还是能看出迪恩对弟弟的重视。 安格斯与兄长也是有着年龄差的异父兄弟,在模糊的记忆中似乎也有缠着兄长撒娇的时候。那次意外发生的前后记忆他已经想不起来,唯有那种被拋弃的恐惧深深印在脑海中。 就算没有修米杰的耳提面命,他也很难再对伯爵敞开胸怀。安格斯并没有觉得意外是兄长的责任,但是『自己对这个哥哥来说是可以拋弃的』这件事已经是不可抹灭的事实。 他一直很想见见迪恩与弟弟是怎么相处,没有礼节与形象,没有那些愧疚与疏离,年长的哥哥与幼小的弟弟应该怎么相处。 安格斯也想起一些早就忘记的记忆片段,他记得曾勾着劳佛勒的手让他把自己举起,好像也曾傻里傻气地问他跟公爵哪个才是自己爸爸。 原来也曾经有过这种时候。 想着自己出来这么多天,也该写封信回去报个平安,也许可以写些关于案件的琐碎小事给劳佛勒。 「安格斯,要不要跟着我们下山?这里应该没有还需要你做的事了吧?」 迪恩在沙菲去跟随从交代明天的行程时,冷不防地对安格斯这么说。 安格斯张大眼睛,一脸不解。 「我跟加德要走了,这里如果还有不法之徒躲藏,我希望你跟我们离开。」迪恩认真地说,「菲利克斯跟沙菲他们只顾的上自己,而且这些事都跟你无关。这里没什么消遣,你在山上也腻了吧?」 腻当然是腻了,不过他本身就不是来玩的。 见安格斯没有立刻答应,迪恩继续劝诱,「喜欢划船吗?现在天气凉爽,正适合躺在船上晒太阳。早上回去,晚上你就能泡个热水澡,换上舒服的睡衣躺在床上睡觉喔。」 隔天一早安格斯跟着迪恩离开时,沙菲完全状况外,安格斯只是挥挥手跟大家告别,就转头走了。 菲利克斯拉住还想去问个清楚的人,「好了,你又不是他爸。」 「他要是跟迪恩走……」 「那也是他自己的事。他不是跟你差不多大吗?你几岁的时候开始住校?什么时候进军校念书?你现在去哪还需要跟家里人报备吗?」 「我可是背着他家里人把他拉出来,我怎么能说不管就不管?」 「你是迷晕他把他偷出来吗?还是骗他只是出门散个步?」菲利克斯甩开抓着对方的手,「真是够了,他只是不能说话,不是长不大!你知道我们国家有多少哑巴,还有盲人,他们甚至还要想办法自己工作养家。」 「你说的我当然知道。」 「还对他那么好?你是暗恋他?」 「并没有!」 「那不就好了,你看他刚刚的样子,不是挺高兴的吗?」 假日还会再更一篇 36. 归途 迪恩领着路,小猎犬卢克走在最前头,加德跟安格斯各自牵着驴和马在后头跟着走。 对于加德而言多一个和哥哥同年纪的旅伴他是相当开心,知道安格斯不会说话,加德对他比手划脚,还加入许多表情来更好表达自己的意思。 安格斯也觉得有趣。过去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模仿并夸张他的动作,一直以为这种举止相当冒犯,没想到加德做起来却一点也不让人反感。 他以前不会刻意放大自己的手势,一来他的家教不允许他粗俗地像猴子胡乱挥舞,二来,不管他比了什么,旁人一眼就看出来他是个哑巴。 浮夸的肢体语言逗得安格斯发笑,即使几乎一大半都看不懂意思,两个人还是鸡同鸭讲的愉快沟通。 听到安格斯特殊的气音与急促呼吸,迪恩知道他笑得正开心。 压下心中烦躁,迪恩除了在岔路时会停下提醒加德认路,多数时间都保持沉默。 安格斯到底知道多少?关于有人透过他家领地走私贩卖儿童,他也认为自己有嫌疑吗? 就算是有嫌疑,但好歹也该通知一下这里的居民有人口贩子出没,这里没有窃案,说不定只是还没偷到这里而已。 迪恩听到消息,也是马上想到自己家孩子的安危,他理所当然不能接受菲利克斯这种办案优先,为了不打草惊蛇不给当地居民一点警告的做法。 虽然他也着急,也想赶紧将歹徒绳之以法,但是他还带着加德,也没人能跟家里通报一声让他们注意陌生人。还有,菲利克斯说的那些有见到走私者的猎人他也很在意。 说不定,并不是跟他完全无关。 走私行为在他们这样的边境太常见了,像莫茵郡在国家边陲地带,不可能什么物资都仰赖自己国土出產,光运输成本就是个大问题。 当初去相熟的其他领地拜访时,他特地去了解同样都是乡下贵族对方是怎么经营,朋友也没见外,直接大方承认他们靠走私生活,不但可以减少居民生活的成本,还能提成。 「很简单的,你只要提供一条隐蔽的路线,对他们睁一隻眼闭一隻眼,他们就会定时给你钱,因为没有签任何契约,所以真的出事了推说不知道就好了。」 见他犹豫不决,朋友继续说,「这也是没办法,其他贵族有固定的补贴,我们虽然有领地,但是不赚钱就又有什么用?」 朋友想替他安排门路,但是迪恩那个时后没有好好休息,肚子格外难受,只好跟朋友约定等小孩出生之后在好好打算。 或许当初应该要再向他多了解一点。 或许是心不在焉,迪恩踩到青苔脚一滑,照他的反应通常很快就重新站稳,只是顾虑到跟在后面的安格斯和加德,犹豫一下反应慢了半拍整个人滑下边坡。 「哥哥!」 「没事,我没事。」 迪恩滑下去的山坡虽抖却不深,人没受伤却因为都是湿滑的泥土爬不回去。 因为怕自己也滑下去,安格斯只能站在不好施力的位置上一手死抓着树干,弯下腰用另一隻手硬把迪恩拉上来。 「你还好吧?」迪恩问,他有看见安格斯的手掌被粗糙树皮磨出血。 翻过安格斯的手,除了一条条伤口,食指指甲也被掀开,加德再旁边看着都痛了。 安格斯拿出手帕随意擦拭,却又吃痛地缩回手。 「我来吧。」迪恩抽走帕子,握着他的手仔细端详,手掌上的伤口都是轻微擦伤,只是有一些木屑扎进肉里不好处理。 「这里不方便,再前面一点比较平坦,到那里我再帮你挑出来。」 加德知道安格斯是因为哥哥受伤,他急匆匆的先到地方向野餐一样铺好垫子,再把乾粮拿出来摆好摊开,还自告奋勇去摘刚刚路上见到的野果。 迪恩取下外衣上装饰的胸针,一点一点挑起木屑。 平常扎到一根就够麻烦了,现在那么多根,但是再急也只能慢慢小心挑出。 怕安格斯挣扎,迪恩用了点巧劲让安格斯不痛但也不好挣脱。他头也不抬:「你可以先拿点东西吃,不用管我。」 如果面前的是自家随从安格斯当然可以心安理得的享受他人服侍,现在坐在他前面的人是迪恩,再怎么样也不该随便。 迪恩没有管他想什么,他专注地低着头,刺挑的并不顺利,他额头微微出汗,如果有夹子会方便一点,或缝纫用的针也可以,胸针的针不够尖但是也没有其他代替品。 见不到对方表情,安格斯能看到的仅有那头奶油色泽的短发,与他弟弟偏红的褐发不同,看上去更柔软温和,连味道都有一点甜味。 刚认识迪恩时安格斯觉得迪恩的个性很符合他的发色,后来才发现他也是挺有脾气的,明明可以藉机跟他们要求赔偿及毁婚的费用,却毫不留恋地转头就走。 确认刺都挑乾净了,迪恩接下来处理安格斯的指甲。整片指甲都掀开,只留底部一点皮肉连着,看上去相当凄惨。 略微抬头,迪恩刚好与注视着自己的安格斯对望。 与一年前相比,安格斯身形样貌都加成熟,完全褪去最后一点年少的稚气。 以前迪恩觉得安格斯没办法说话,但他那双富含情绪的眼睛弥补了这部分缺陷,似乎看着他的眼睛就能感受他的内心,后来迪恩才知道这种眼睛就叫桃花眼,看着你就像对着你笑,让人自作多情。 迪恩直起腰拉开两人间的距离,「会痛吗?」 肯定是会痛的,只是想讲些什么来打破刚刚的奇怪气氛。 安格斯用嘴型说还好。 逞强,迪恩在心里暗想。这个细皮嫩肉的手一看就知道被家里人养得多娇贵。这位小少爷肯定痛的要死。 被迪恩握住的安格斯却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温热的掌心,贴着安格斯微凉的肌肤,体温持续传递过来。 「安格斯……」迪恩轻轻说,「你忍耐一下。」 「嘶……」 安格斯倒抽一口气,他痛的全身蜷缩,刚刚迪恩几乎没有给他反应时间,拔掉了指甲。 这种痛完全可以销毁刚刚那些不合时宜的念头。 在这一段时间内只要迪恩前倾着身对他耳语,他肯定只会想到刚刚那种椎心之痛。 37.后悔的事太多 倒了一点备用的酒,安格斯又痛的全身颤抖。 「没事,没事了。」迪恩用自己的帕子包扎好伤口,说:「回去再给医生看吧,现在先初步处理就好。」 安格斯举起包得不成样的手掌,很嫌弃的样子。 「就一天,忍耐一下。」 「哥哥,准备吃午餐了吗?」 「嗯。」迪恩清清喉咙,看着捧着一堆果子的加德。 「加德,把驴子韁绳解下来,还有行李,都放下来。」 加德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照着做。驴子很温驯,即使卸了韁绳也还是站在原地不动。 「这趟最后一样教你的东西,就是对每一次入山都要谨慎,一次粗心就可能就会死在山上。爸爸也跟你说过我们家族歷代有好几个人在山里失踪了对吧?」 加德点头。 迪恩继续说:「你会遇到很多危险,可能会受伤无法移动又处在没有食物的状况,这个时候为了活下去,只能牺牲现有的东西。」 加德看着迪恩举起猎枪瞄准驴子,在意识到迪恩说的是怎么一回事之后连忙挡在驴子前面。 「等一下,你要把牠当午餐?」 迪恩叹气,「就是这样我才不带你的小马来,你还该感谢我。」 「我懂了,我已经学会了,这样就可以吗?」 「不是只要教你这个,是为了让你真的把这些牢记在心。」 「我记得了,我会记一辈子,我们不要杀牠好不好?」 「记得跟执行是两回事,就像你明知道赖床会挨骂,还是每天都赖床。」 加德大喊:「你说那么多要干嘛啦!如果要杀掉牠那我乾脆以后都不要上山了!」 迪恩知道弟弟肯定不会听话,他慢慢仔细解释,「没错,你说的对。谁想上山来吃自己的马或驴子,但是如果准备得不齐全,忽视山上的气候变化,甚至没记清楚山里的路线,为了追捕猎物偏离原有的道路,这些都是意外发生的原因。一点点的大意就可能有不必要的牺牲,就是要让你能好好记住这点,哥哥才要替你杀掉这头驴子。」 「就跟你说我都记下来了啊!我都记住了,为什么还要杀牠,牠为我们揹了三天的行李,别人的马有棚子可以遮雨,只有牠孤零零绑在树下淋雨,我都答应过牠回去可以住新的马厩……」 「你现在记得,明天也会记得,但是能记个十年还是二十年吗?」 「我不要听你说话了,我现在就要回去!」加德死死握紧拳头。 「听哥哥的,现在虽然难过,但是你以后就会认同我的做法。你有办法在未来的几十年,每次都亲自检查所有行李,查看所有装备,认真规划每次的路线?」迪恩还是不死心地劝说。 加德转身不理迪恩,他替驴子系好韁绳,又把行李绑回驴子身上。 迪恩正想继续说,却被安格斯从后抱住,对方受伤的手压下他的枪,另一隻手环过他胸口,将枪拿下。 怕又伤到他的手迪恩只能就这么放开枪,但他心里不痛快,用手肘抵开安格斯。 「不是让你不要从后面靠近我吗?」 迪恩将气发洩在安格斯身上,自己坐回垫布上咀嚼没味道的肉乾。 加德还小不了解,安格斯这种少爷同样也不理解他的做法。身为哥哥的他,难到会害自己弟弟吗?就是因为有效,他才会也这么教导加德。 迪恩虽然早就料想到加德会反抗,但是连临时加入的安格斯也阻止他,不被了解的气愤,无能与挫败感充斥迪恩内心。 加德也在生气,他只顾着跟驴子说话,不理迪恩。 刚刚感情正好的兄弟一转眼就吵起架,安格斯从没替人劝过架,无可奈何只能也坐回迪恩旁边。 坐的时候枪还是摆在另一侧没有还给迪恩,怕他又衝动。 迪恩见状哼了一声。 「你是不是觉得我无聊,为了这种小事还要闹成这样。」迪恩瞪着他,「我们这里条件你也该清楚,我们没办法跟沙菲一样出门还带着那么多人手,真的有什么万一只能自救,要等到好几天山下的人才会注意到出了事。」 安格斯点头,表示他理解。 「反正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加德以后也一样会了解,知道这么做都是为他好。」 安格斯听完他的话就起身去找加德,迪恩才没管他们做什么,之后加德回程一直安安静静地跟在后面,两兄弟都没有再说话。 取回寄放在山下村民家的马,由于时间已经很晚,迪恩先邀安格斯在自己家过夜。 虽然不太愿意,不过回到安格斯住的庄园还有一段路,自己也不太想那么晚还护着他回去。 巴里见到安格斯脸色可不好,他不是能遮掩情绪的人,迪恩只能让他先上楼顾儿子,其馀的之后再说。 由于比预计要提早回来,晚餐只是普通的饭菜,加德安静吃完饭,就去看他的新宠物习不习惯新家。 安格斯洗完澡后,换上替他准备的睡衣,床边桌上已经摆好睡前酒,房间内也点上薰香,是他喜欢的味道。 虽然迪恩只把他带到客房后就回去休息,但是能感受到一些小地方都应该是迪恩有特意吩咐过僕人,符合他的喜好习惯。 洗过澡,安格斯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忍不住舒服地伸懒腰,房间不大装潢也朴素,但是对刚从连床都没有的野外回来,这里已经堪比仙境,些微褪色的窗帘布也能感到温馨。 迪恩就是在这个家长大的,之前也听过迪恩提起家里的点点滴滴。他说过来到安格斯家才发觉自己老家旧得不像话,窗户都磨到看不清窗外,有几扇门总关不紧,像是抱怨,又有点怀念。 几天没见迪恩总算抱到了自己儿子,他将洛柯尔戴着棉帽的小脑袋靠在自己颈部,感受温热湿润的浅浅呼吸。 呜呜地喊了几声,洛柯尔一手抓着父亲衣领,另一手扯着父亲头发,迪恩不敢挣扎只能吃痛地求饶。 「他会坐了呢,你看看。」 巴里将洛柯尔放在床上,用手扶着洛柯尔的背。洛柯尔只坐个一小会,随后就软软地倒向侧边。 「这样也算吗?不都是你抓着他吗?」 「你懂什么,这对他来说是很大的进步,现在会坐,以后就会越坐越久,然后就是会爬会说话,小孩就是在你不留神的时候一点点长大。」 巴里鼓励劝诱,「来,再做个你父亲看看。」 两个大人玩到洛柯尔不高兴地哭了出来才罢手。 「继父,最近多注意点陌生人,我听到不太好的消息。」迪恩把心里的担忧说出口:「听说有人在山里见到人口贩子之类的歹徒,其他地方也有小孩失踪,我们也要小心一点,我已经让人明天早上就去村里通知大家,虽然人口贩子已经被抓了,但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同伙。」 「之前有听过比较贫穷的地方会把亲生的孩子卖掉,没想到现在还有人抓别人的小孩,也太可怕了。」 迪恩压低声音,语气更谨慎,「还听说有猎人遇到,那些人口贩子还说是有经过领主的同意私底下穿越我们领地。」 巴里一听就生气,他大声骂:「怎么可能,莱瑞不可能干这种事!」 「我知道,我明天会去打听消息,所以加德的成年礼时间最好晚一点再确定。」 要处理的事比想像中要多。 隔天一早迪恩就派人去安格斯暂居的庄园通知,请他们派人来接应安格斯,结果僕人回来答覆是那里只剩一个守卫,根本不足以应付贵族少爷的日常生活。 迪恩暗骂自己粗心,那边本来就是军方使用当然不会像其他庄园还有僕人留守,之前除了沙菲自己带的僕人外顶多就是一些后勤兵打杂,现在菲力克斯跟沙菲不在后勤兵当然也是回军营,没有命令当然也不会有人特地照顾没有官阶的安格斯。 不过就算早就料想到,也还是只能硬着头皮将安格斯带离。 看来安格斯还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 当迪恩站在大门口外听僕人回报,加德牵着自己小马慢吞吞地靠近。 「哥哥。」 「要出去玩了吗?你也不要老是想着玩,是不是该准备你自己的成年礼?」看加德没继续闹脾气,迪恩也不再提昨天的事。 「没有,我没有要出门。」加德抓着小马的韁绳,递给迪恩。 「做什么?」 「给你,我有驴子了,小马就给你。」 迪恩忍不住笑出来,「你这个迷你马养不大的啊,我拿来做什么?」 加德低下头,慢慢靠近迪恩,双手环抱住迪恩然后把头埋进他的肚子。 迪恩揉揉弟弟的头,每次加德难过就会这样撒娇,他轻声问:「怎么了?」 「安格斯昨天提醒我,哥哥以前应该也跟我一样。我才想起来,我记得哥哥你以前也有一隻很疼的小马,牠也被爸爸……被爸爸杀了吗?」加德声音沉闷。 「是我自己杀的,所以我说你很好命啊。」迪恩叹息,那隻马不是加德的那种宠物马,是他亲自接生仔细照料的爱马,那隻马年纪还小就会跟前跟后,也很通人性,他至今都记得爸爸将刀握他手上,什么也不说地站在他身后抓着他的手,强硬地逼他刺进爱马的喉咙。 那种可怕的沉默,被控制的无能为力,像噩梦一样挥之不去。 之后迪恩叛逆了很长一段时间,做什么都随便,对莱瑞的话也爱听不听,一点长进也没有,但是对进山的准备倒真的一点也不马虎。 时间过越久,迪恩越能理解莱瑞的做法,如果能降低加德在山上遇难的机率,杀一两头驴子还是马又有什么难的? 在山上总会想起自己那匹马,迪恩的确更谨慎做决定,为了让爱马的牺牲真的有意义,迪恩更珍惜自己性命,与那些见到好猎物而不顾一切涉险的村人不同,他始终记得安全回去才是最重要的。 「你的小马我又不喜欢,你自己留着吧。」 加德还是没有放手,甚至呜呜地哭了出来。 「干嘛呀,真是的,不会再动你的宠物了,放心吧。」 「不是。」加德这才松开手擦眼泪,「我都没注意到哥哥的事,还要那个安格斯提醒我,我都只想着自己的事,我觉得自己好没用。」 「有什么关係呢,因为你还小嘛!」迪恩拍拍他的头。 加德还是继续哭。 迪恩继续安抚:「好了好了,等成年礼过后就会让你帮忙的,到时候不许喊苦。」 加德这才破涕为笑。 安格斯对自己住哪没有多大意见,只是让人把自己行李搬回来。 数量眾多的行李堆叠在大厅,迪恩有些为难。 「这些……都用得到吗?」 安格斯第一次出远门,就把想带的都带上了,他指到什么僕人就装什么,有些行李到现在也没打开过。 他随意地选了几个行李,示意僕人搬到自己居住的客房。 家中没有多馀的仓库,迪恩无奈地对低声吩咐:「剩下的,搬去我房间吧。」 虽然这么说,最后大多还是迪恩自己搬回房间。 家里的僕人多是几十年前就在萨姆提家工作,多年来因为经济问题僕人离职也没再补人,留下来的几个都有点年纪,有些木箱又重得要命,若全都让他们搬家里其他工作就都要停摆了。 处理完家事,迪恩顾不上午餐就出门,直至傍晚才又赶回来。 正好是晚餐时间,巴里他们习惯迪恩不固定的回家时间,已经坐在餐桌上用餐,当迪恩加入时就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 这也没什么好意外,巴里一向不太做表面工夫,昨天也一直问安格斯会住到什么时候,今天看到连行李都搬来早就气到不行。 迪恩装做毫不知情,边吃边问巴里成年礼的邀请名单。 知道伊凡温家用餐都不太说话,迪恩不去管安格斯习不习惯,就算他是哑巴也不代表他们全家都得要体谅他。 就算他身分尊贵,迪恩也不需要有所顾虑地停下话题,特地询问这个少爷有什么意见要表达。 用完餐迪恩找巴里到书房讨论他打听来的消息。 「他们是听人口贩子这么说的,但是我已经澄清与我们没有关係,如果下次再见到可以直接开枪,他们也说听到我这样说就安心了,误会就解决了。」 「这些坏蛋,真是不怕下地狱啊,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做。」 「对了,继父你刚刚在餐桌上跟安格斯说了什么吗?」 巴里一点不在乎地说:「谁要理那个哑巴,我只是跟加德说了我们这几年有多困难,你爸爸走了后又多辛苦,虽然成年礼想给他办的热热闹闹,但是真得没那个能力。」 「你干嘛说那么多啊,就算你讨厌安格斯,也不用再加德面前讲这些吧?」迪恩不想让加德失望,其实是打算办得好一点,不过还没跟巴里讨论过。 「加德都要办成年礼了,总不能对家里状况一点都不了解,你想想莱瑞走的时候你手忙脚乱的样子。何况自己的成年礼会怎么办,他自己也会想知道。」 迪恩还是有些犹豫,「可是你这样说,他会难过的。」 「加德只要朋友有来他就可以疯一整天,他不是那种虚荣的孩子。」 「那不要在安格斯面前提到这个,他毕竟是外人。」迪恩知道自己瞎操心,也不再对加德的事有意见,但是对家丑外扬这件事还是颇有微词。 「你就是想在他面前保留面子。」巴里用『我就知道』的表情说。 「总不能什么都被他看光吧?」 「如果他有点良心就该补偿你,你为他浪费好几个月,就算换算成工资补贴一点也好啊。」巴里一边说一边掰着手指算。 「能不能别再提这个话题了,就当作没这回事不行吗?」迪恩叹气。 迪恩总觉得越说自己就越像是那些专门陪有钱少爷玩乐的职业伴游,他在首都听过这种职业,当时他没多想,后来才领悟或许对方是故意讲给自己听的。 起码自己没有拿钱。迪恩用这个理由护住自己那点身为贵族的自尊。 巴里叹气,看着墙上过世伴侣的画像,「如果你爸爸还在,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子,也许枪都拿出来了,他绝对不会像我们一样只敢在人家背后抱怨。」 迪恩低下头,只要他脑子聪明一点或能力强一点,或更认真帮爸爸打理事务,家里的状况或许能不一样。 后悔的事太多了,还能改变的只有现在。 迪恩调整好情绪,「既然我们与那些人口贩子无关,那现在最重要的是加德的成年礼,也邀附近有来往的贵族吧,加德也该好好认识。」 ---------- (???) 离年底还有几个週,我开始怀疑自己能不能达成今年结束的目标 我翻了下最早的文稿,是2011一月,要是不加紧速度真的要十周年了 38. 一起笑了 38 「虽然还有瘀血,但只要等指甲长出来就没问题了。」 医生给安格斯换过药,手指也仔细包扎过。 「这种小伤,也只有你们家才会请医生看诊。」出了客房,医生直白地对迪恩说。 「毕竟他的伤是因我而起,我本来就该负责。」 医生摸摸鬍子,「来都来了,顺便看看你们家孩子状况吧。」 「麻烦你了。」 洛柯尔睡在巴里卧室,也是整栋房最大间的主卧,多摆一张婴儿床也不影响空间。 洛柯尔睡的正甜,被翻来覆去地检查也毫无知觉。 询问过饮食与便便状况,医生又测量孩子的身长与体重。 「很健康,有达到标准了。」 迪恩松口气,洛柯尔出生时体型偏小,好不容易养了点肉肠胃又出点状况,在所有人的呵护照料下才赶上进度。 「谢谢,医生你辛苦了。」 医生接过诊金,用满是皱摺的手轻拍迪恩肩膀:「你也不要太累,不要给自己太多压力,身体休息时脑袋也要休息。」 迪恩苦笑着点头,最近事情太多,晚上也睡不太好,他还觉得没什么,但是都被医生看出来了。 安格斯倚靠着三角窗看书,听到声音后往窗外看,迪恩站在屋外送医生坐上马车。 他以为医生在给他看完就离开了,是还有谁不舒服吗? 「……你也要多休息,按时吃饭。」 安格斯推开窗户正巧听到医生对迪恩这么说。 迪恩生病了吗? 安格斯将脸贴着窗,迪恩站在门口目送着马车离开,他也从屋内看着迪恩。 又按着自己的头了。 一有迪恩生病的这个念头,就发现迪恩最近常做这个动作,莫非是头在痛? 安格斯想想也不奇怪,弟弟还小继父看上去又是那种嘮叨刻薄的性格,迪恩只能靠自己处理整个领地上的事,在迪恩家做客的日子就看见好几组人因为纠纷而找迪恩协调。 虽然在他看来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是若要让大家都心服口服他也知道自己是做不到。迪恩也不行,从外表看上去就不像游刃有馀的样子,不过他还是会尽力想办法找到妥协的方式。 起码让上门的人能感受到自己的意见被重视。 安格斯一直以为领主就像小说里杜撰的那样,收收地租到处间晃,看到谁家的儿子好看就故意使坏让人缴不起租金,逼对方拿儿子抵债。 虽然以前迪恩就聊过他的生活不像故事写的那样轻松,但是要算上真的了解迪恩的生活还是来到这里才开始。 在这里的迪恩又是不同的样子,安格斯这么想着。 身为屋子里最间的两个人,加德很快就跟安格斯熟了起来,迪恩常听到加德在客房的笑声。 担心安格斯的少爷脾气不能跟活泼不受控制的加德相处融洽,本来都刻意绕过客房的迪恩特意从厨房端着盘点心过去。 「哥哥你看,好厉害喔,这是万花筒呢!」加德兴奋地边看边转动手中的金属管。 连这种完全用不上的东西都带来,也不难想像堆在自己房间的箱子为什么那么多。迪恩放下点心,给两人倒杯茶。 他并不好奇那玩意,之前他也在伊凡温家看过,因为很少见所以还有印象。 「怎么把这个也带上了?」 安格斯笑了笑,指着加德。 迪恩以前有跟安格斯说过,这个万花筒如果弟弟看到一定会喜欢的不得了。 他真的记住了这句话?不过迪恩还是相信是安格斯随便收进行李的可能性比较大。 迪恩嘱咐弟弟:「你可要小心拿别摔到了。」 毕竟还要相处几天,迪恩就坐在窗台边顺便照看弟弟,防止他不懂礼节而鲁莽衝撞对方,也算是略尽地主之谊。 看情况应该是安格斯正在翻找行李,加德凑上一脚,变成两个人的寻宝游戏。 庆幸加德是不怕生又爱热闹的个性,如果没有他在这里做缓衝,迪恩还不知道要怎么接待这位客人。 安格斯继续在几个敞开的行李间翻找,时不时拿出一些有趣的小玩意,一样样拿给加德欣赏。 「哥哥,明天我们跟安格斯一起去湖边划船好不好?」 「礼貌一点,不要直呼人家名字。」 安格斯摆摆手,让他们不要介意。 加德:「去划船,然后野餐。我要吃果酱麵包,还有奶油饼乾!」 这倒是不好拒绝,迪恩在山上提到划船不过就是随便找的藉口,不过都说了出口也只能去做。 就当给自己放个假,好好休息一下。 虽然还不知道能不能真的放松情绪。 「那晚点跟你父亲讲一声,让他准备明天的午餐。」 「太好了!」加德兴奋地呼喊。 他兴致高昂地指导安格斯如何划船,他用那双短手不断来回摆动,身体也有节奏地前倾后仰。 姿势标准,但是没有船和桨看起来就有种笨拙感,安格斯忍住笑,试着跟着做,结果让加德更加起劲还喊起拍子。安格斯想继续撑住,没几下就受不了捧着肚子颤抖肩膀。 迪恩看自己弟弟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完全还在状况外的呆傻表情,也笑了出来。 等两个人缓过来,加德也明白自己被嘲笑了,用略带有稚气的圆眼睛瞪着两个人。 「好啦,对不起,哥哥不是嘲笑你,只是觉得你很可爱。」迪恩辩解。 安格斯也点头,他整张白皙的脸都笑到通红,甚至还出了点汗,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为了表达歉意,安格斯递给加德一个小布袋,加德打开布袋发出惊呼。 「哇!弹珠,好漂亮的弹珠喔!」 加德拿出一颗圆型石头,对着阳光仔细看。半透明质感的浑圆珠子不知道是什么原料做成,像宝石那样在阳光底下闪闪发光。 安格斯点点头。 迪恩从窗台站起,他轻拍弟弟的头。 「加德,好好陪客人,哥哥先去忙了。」 「好!」 39. 晃动 39 迪恩让僕人关好大门,叮嘱他们好好看着洛柯尔,才放心离开。 他驾着无篷的四轮马车以悠间地速度前进,途经一处牧场还下车买了一壶牛奶。 安格斯从车上接过迪恩递来的牛奶安放在车上,他戴着一顶早上迪恩才从房间里一堆行李中翻出的帽子,坐在前座与迪恩并肩。 安格斯的两隻爱犬也跟着马车,关了几天终于可以尽情奔跑,牠们也相当兴奋。安格斯本来还担心狗儿会不会跟不上频频回头,在见到牠们一直保持充沛体力才放下心。 平稳的速度,伴着徐风与暖阳,安格斯看着眼前不知往何方的乡间小路,路旁的树木规律排列形成绿荫,阳光时不时透过这些绿荫照在脸上。 迪恩不受影响,他依旧持着韁绳,专注看着前方,只是当阳光照在眼睛时会微微瞇起。 安格斯将自己的帽子戴在迪恩头上。 「做什么?」 面对迪恩的疑问,安格斯指着天上。 迪恩顿时了解,「谢谢。」 安格斯也回以微笑。 季节正好,湖边开满了许多白色黄色小花,巴里在树下铺好布,再将马车上的物品搬好,加德採了许多花,将它们捆成一束放在野餐篮旁做装饰。 四周没有其他人,就他们四人看着平静的湖面享用简单的食物。水果、三明治、麵包、饼乾与加入牛奶的茶,巴里说着村里听来的八卦,加德听到他有兴趣的就会插嘴,迪恩适时地简短回应。 除了一开始迪恩对安格斯说过「都是方便简单的粗食,不要客气。」外,他们没有再刻意跟安格斯搭话,只是见茶没了会问他要不要再添之类的。 但是安格斯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相当愜意。 也许是波光粼粼的湖面景色优美,或是天气正温和舒适,他的心情很放松,身边不是总小心翼翼对待他的家人,也没有不断注意着他,在他自己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帮他服务好的僕从。 听着村里某人做的蠢事他也可以跟着笑出来,就算他第一次听过这个人,却也能感觉到自己融入对话中,好像他也亲眼见到一样。 虽然有些笑料过于低俗,但是在他察觉之前就已经笑到全身颤抖。 年纪尚小的加德听不懂还不断追问为什么,又是另外让人忍不住大笑的事。 安格斯想着自己家野餐是什么情况,在他出意外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户外活动,他躺了整整一年才康復,无法说话后对其他活动也失去了兴趣,就算难得出门也总是跟着一堆人。 家里特地请了个随身的医生,吃的用的都要让他确认没有太冷太热,或有没有太过刺激性,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好几年到他真的受不了才停止。 更不要说家里气氛僵硬,就算只有一家人在场面也不会多温馨。 以后也不会有了,回去之后,还是会跟以前一样吧。 湖边有几艘小船,大小差不多两三人能乘一艘。 迪恩先跳上一艘,然后主动地向安格斯伸出手。 在出发前巴里就跟他耳提面命,虽然加德一定不会排斥跟安格斯一起划船,但是跟安格斯这个大少爷乘船的人肯定是要负责出力的,这条件对加德太过吃力。 「反正这个麻烦也是你自己领回来的。」巴里当时这么说。 安格斯握住迪恩的手,小心在船上稳定好重心后坐下。 迪恩戴上手套,握好桨准备出发,本来躺在树下睡觉的两隻狗也跟了上来,牠们一前一后跳上小船,体重接近半个成人的狗重重一跳让小船產生极大的晃动。 安格斯拿出狗笛,但是摇晃的船体让他根本吹不出指令,狗也因为晃动而不安地来回走动低鸣,让小船无法恢復平静。 过于不安,加上安格斯终于吹出指令,两隻狗放弃同主人搭船,又前后跳到水里游回岸上。 被两隻大够那么一蹬,摇晃的小船又更加剧烈摆盪,搅动湖面水花四溅,几乎快翻了过去。 安格斯一手抓着船缘一手还握着狗笛没放,身体左摇右晃失去平衡。 眼看安格斯就快被甩出船,迪恩往前抓住他的后颈将他压下。 「压低重心,身体随着船晃动,不要挣扎,会慢慢平静的。」 两人都弯下腰,迪恩贴着安格斯的侧脸说。 小船过了好一会终于稳定,两个人才坐起身。 捡起落在船底的帽子,迪恩递还给安格斯。 「没事吧?」看着安格斯难得泛红的脸,迪恩好心问。 安格斯只是接过帽子,戴回自己头上并用力压下。 迪恩见他没事也不在意,加德他们的船已经划得老远,他也不急着追,悠哉地划向湖中心。 --- 明天看能不能在更一点,要赶进度 40. 洛洛 40 小船在湖面轻轻摇动,几隻不怕人的水鸭自在地从旁游过,安格斯静静看着书,迪恩则躺着看云,享受着寧静的片刻。 晃着晃着,迪恩眼皮渐渐沉重,不知不觉间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小船已经不在湖心,它停在一处生长着几株水生树木的湖岸边,小船就躲在树荫下。 应该是安格斯划过来的,迪恩大大的伸个懒腰,小船另一头的安格斯也将书摊开倒盖在脸上,蜷着身体小睡。 看着安格斯脸上的书,迪恩想起了他以前也为安格斯唸过这套书,过了一年续集也出版了,那时候看完他还急切地问安格斯还有没有后续,现在他连剧情都想不太起来。 看着时间差不多,迪恩缓缓划回岸边。 安格斯醒来时大家已经把东西收拾好,加德一脸疲惫地瘫坐在马车后座,趁哥哥不在时他跟两隻大狗玩,结果被狗追着绕着湖跑了一圈,还好狗只是追着好玩,没有做出攻击行为。 巴里知道后狠狠打了他一顿,之后加德就萎靡地窝在车上等回家。 迪恩跟安格斯对这件事毫不知情,只当作他玩累了。 巴里趁安格斯没注意时偷偷问迪恩,「你说他还得待多久,别人我不知道,但是要我待在退婚对象家里我肯定寧愿睡墓园。」 「再怎么说也要等加德成年礼结束吧,加德也邀他参加了。反正他安安静静的,你当他不存在就好了。」 迪恩正弯着腰将小船固定好,对巴里的问题不是很在意。 「对啊,你也把自己儿子当作不存在了,洛洛都多久没去外面晒太阳?你真的要把他一直藏在我房里?」 「也就几天的事,而且洛洛才搞不懂屋内屋外的差别。」 巴里注意到安格斯转头过来,也就打住不说了。 佣人在迪恩到家时递给他两封信,是从安格斯之前暂住的庄园那转交过来,收信人是安格斯,应该是他家里人寄来的,迪恩将信交给安格斯。 收到信的安格斯内心百感交集,思念却又怕信里是催促自己回去。 安格斯直到回自己房间才小心地打开信,两封信都是他父亲的笔跡,他先开日期较旧的信,信中的消息却让他愣住。 信很简短,他父亲跟他说他哥哥劳佛勒身体出了状况,让他快点回去。 安格斯睁大了眼,劳佛勒身体一向很好,怎么会出什么问题? 他急着又在打开另一封,这封信就挺长的,一开头就是父亲一连串的不失仪态的责骂,因为得不到安格斯的回覆他父亲亲自去找人,结果不只安格斯,连沙菲人也没影,他父亲才知道这两个人瞒着自己去更远的地方。 骂完后更是满满的担忧,安格斯执意不带随从,离家后也没有书信,他父亲一时也不知道该上哪去找人,只能把信託人转交到沙菲手上。 信最后也註明劳佛勒已经好多了,但是让他收到信马上回去。 看到最后安格斯才放下心,人没事就好,看来家里也没太多状况,至于回家……之后再说吧! 安格斯将信收好,但是他坐不住,刚刚忽上忽下的心情像被勾着一样,一时半会还没办法平復,他索性走出屋外逛逛萨姆提家的花园。 跟公爵庄园内细心打理的花园不同,萨姆提没有专职的园丁,所以种的花草也都是不须修剪品种,爬满了藤蔓的围墙看不出原来的模样,唯有草坪倒是有整理,没有长出杂草。 安格斯悠晃着到温室,里面种的不少是莱瑞生前喜欢的花卉,巴里只喜欢有香味的香草植物,他跟迪恩都不懂怎么接手照顾莱瑞的花,虽然没枯死,却也活得勉强。 安格斯父亲兴趣就是拈花惹草,耳濡目染之下安格斯也理解一些基础,他顺手浇水,该施肥的施肥,依照日晒需求更换摆放位置。 他接着走到远离主屋的仓库区域,这里算是最偏僻的位置,萨姆提的佣人都在这里晒洗好的衣物床单。 安格斯看着一条条随风摇曳的白色布条,整整齐齐地夹在晒衣绳上。 在他离开家之前,家里收容了几个孩子,当然也有还不会上厕所的幼儿,所以安格斯也知道这些一条条洗乾净的就是尿布。 佣人的孩子,不对,萨姆提家的佣人都过了生育年龄,不过也有可能是孙子。 因为都没听过小孩的哭声,可能是偶尔才带来照顾。 虽然第一时刻是这么想的,不过其实也不是没有线索,只是当初安格斯没有注意。 曾听佣人间曾间聊,他们说小少爷是他们带过最好带的宝宝。当时安格斯以为他们说的是加德,因为的确还是有佣人叫他小少爷。他那时只觉得叫这么大的孩子宝宝,或许是习惯了改不掉。 在湖边也听到这几天时常听到的一个词汇,洛洛,还是弱弱之类的,加德不经意提过几次,起初以为是地方方言,他又没办法开口问,于是一次次错过。 现在听起来更像是个暱称。 他一直想知道却又没机会问的问题,迪恩当初为什么会离开结婚对象回到家里? 无法继续思考了,安格斯只想着,要马上见到迪恩才行。 41.声明书 41.声明书 「你家人叫你回去了吗?」 迪恩想着安格斯应该是收到家人催他回去的信,所以慌张也是当然的。但是看到安格斯喘得厉害也感到疑惑。 「怎么了?」 安格斯稍微冷静,他现在都没看到孩子,一定是因为迪恩不愿意让他见到,现在不是挑明的时候。 他平復还急促的呼吸,巡视一圈迪恩的房间,除了自己的行李外,没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他摇摇头表示没事,就顺手关上门离开。 除了佣人房、厨房及仓库这些不太会安置孩子的地方之外,他还没看过的就是主人房,巴里的卧室。 他轻轻推开房,这是唯一有分外厅跟卧室的房间,而隔开两个区域的双开木门并没有闔上,安格斯见没有人就走了进去。 木製的婴儿摇篮就摆在床边,里面躺着一个戴着白色毛帽身着鹅黄色连身服,全身粉嫩的小傢伙正睁着圆圆的大眼睛与他对视。 还没等安格斯有反应,那双圆圆的眼珠就蓄满泪水,小傢伙张开嘴开始哭,短短的四肢不断挥动。 安格斯试着拿起摇篮里的玩具逗他,可是一接近小傢伙哭得更厉害,一点也不像佣人说的那样好带。 既不能开口哄,也不敢把孩子抱起,安格斯只能看着小傢伙哭到被自己口水呛着。 「他怕生,你不要靠过去。」 迪恩从他身后靠近,一把抱起孩子,让洛洛的脸埋在自己胸膛耐心安抚。待在熟悉地怀抱,洛洛哭声渐渐微弱,最后还发出浅浅地鼾声。 将孩子放回小床,盖上被子,迪恩才低声对安格斯说:「这里讲话会吵醒洛洛,我们去书房谈谈。」 萨姆提家的书房就在隔壁,摆放了家族歷年来的藏书,为了防虫会时常点燃除虫的薰香,空气中带有一股略苦的草味,安格斯不太喜欢所以很少进来。 迪恩没有立刻做解释,他正坐在写字桌前,仔细地用流畅优美的正式字体书写,末了还在最后签上全名。 确定墨水乾了他才递给安格斯,「收好,这样你就安心了。」 安格斯低头检视,这是一封声明书,由迪恩自己立的声明书。 『本人在此声明,洛柯尔萨姆提与安格斯伊凡温无任何关係,将来也不会以任何理由或形式接触安格斯伊凡温。 立书人:迪恩萨姆提』 「你看到我儿子时是不是心脏都快吓停了?」迪恩嘴角上扬,「你现在也算是清楚我家的状况,是不是担心我会打什么主意?」 安格斯紧握着手中的纸,神色凝重。 「放心,我结过婚了,不可能会赖在你身上。不过……」 迪恩将手上的笔拿到安格斯眼前,「你也得写一份,保证将来不会干涉我家洛柯尔的生活。」 见安格斯没有做回应,迪恩猜不透他心思,放缓语气解释:「只是形式上的功用而已,并不代表你接受就是承认了什么,给彼此双重保障也好,毕竟将来的事谁知道?当然,我也会好好收起来,不会有其他人看到。」 安格斯视线从声明书上移到迪恩的脸,那副表情像递给他的只是张普通信函那样平静,为什么可以这么轻松得交代? 自己的耳膜到现在都还回盪着心跳声,一股激烈的衝动充斥在胸口,那股衝动让他迫切地想做些什么。 但是更令人发狂的是他不知道该做什么。 迪恩眼里的安格斯只是呆站着不动,他只好再退一步,「你要是还有疑虑,也可以由你来拟定我再来签名。」 安格斯没有表现出想像中的反应,迪恩为此感到焦躁,照他的判断安格斯一定也想大事化小,不管他有没有认定洛洛的身份,都会不想声张才对。 「或者有什么要求?先提出来谈谈,这样僵持也不是办法。」 安格斯拿过纸,只写上一行字。 『他是我的孩子吗?』 「当然不是,你没看懂我那张声明书吗?」 安格斯又用手指点了几下他刚刚写的字。 「你还不懂我的意思吗,这孩子跟你没关係,你现在只要做的就是也拟一份声明给我,然后事情就结束了。」 什么结束? 安格斯没用写的,他直接用口型,迪恩还是看得很清楚。 还用说吗?洛柯尔的身份问题就能尘埃落定,安格斯不用担心自己会藉此找上门,自己也不用担心哪天孩子会被带走。 或许安格斯跟他的家人根本没这个意思,但是安格斯的未来配偶会不会计较这个孩子的存在?安格斯又会不会为了对方而将洛柯尔送到更遥远的地方眼不见为净? 只要有了这份声明书,洛柯尔不必继续藏在房间里,不需要小心翼翼地保持低调,就算不知道爸爸是谁,还是能没有任何顾虑地活着。 不过安格斯抓到了一点,如果真的没有关係又何必拟这份声明? 「你就不怕人言可畏?你家大业大或许不在乎,但是我怕,我之后还是要结婚的,我不希望我的对象有不符合事实的猜想。另外,我也不希望我儿子对自己身世有多馀的期待。」 安格斯走向迪恩,他弯下腰凑到迪恩耳边,用气音说,「我不信。」 迪恩也不回避,两人保持几乎贴着脸的距离。 「想想你自己以前说的,或者该说你写过的那些字。」迪恩伸手环住安格斯的脖子往下压,让对方头靠在自己肩膀,也贴着他的耳朵轻声说:「没忘记吧?你不是承认我们是朋友吗?朋友之间这点要求难道会很过份?我只是喜欢谨慎一点,还是说,在你眼里我们的交情还不够你写几个字,签个名字?」 迪恩松开手,他退了一点距离,手改捧着安格斯的脸,他看着安格斯继续说:「那要怎么样才能加深我们的友情?继续维持我们的秘密游戏?嗯?」 拉长的尾音带点挑逗意味,迪恩边说边将唇轻轻贴在安格斯嘴角,另一手来回抚摸他那弯下的背脊。 几乎没有间隔,安格斯在迪恩说完后马上头一偏,深深吻住还没闔起的唇,他抬起迪恩的下巴迫使他仰起头,要他完全接纳自己掠夺意味浓厚的啃噬。 心中的衝动在迪恩的碰触下得到解答,在看到迪恩的孩子后,像是打开了他打从内心的渴望着个人,想亲吻,拥抱,将他埋入怀里。 迪恩因为安格斯粗鲁的动作闷哼几声,在适应之后他并没有拒绝,书房只有两人唇齿相交那湿溽的声音与短暂分离时难耐的吐息。 迪恩起初只想逗弄对方,哪知道安格斯反应这么大,不过他也很快地被对方撩起慾望,他正值年轻,面对的又是曾给彼此各种快感的对象,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理所当然。 就算只有一下下,迪恩也想被这样强烈索求和拥抱,拋开现实,只要感受着现在的快乐。 两人分开时迪恩已经被压在写字桌上,衬衫的扣子被解了几颗,安格斯从下巴到脖颈一路舔舐到胸膛,像是找到了宝贝的孩子不断玩弄吸允,迪恩往下按着安格斯的头,示意他可以更随心所欲。 迪恩痛得抽一口气,耳边是安格斯肆无忌惮的吞嚥舔舐声,他半睁着眼无焦距地放空,感受自己身体忠实的渴望。 安格斯手往下移,由于白天去划船的户外活动迪恩穿的是俐落贴身的长裤,安格斯从迪恩紧緻平坦的小腹到带有肉感的臀部,十隻手指像是在弹奏钢琴般灵活,时重时轻地揉捏。 两人下身紧贴,知道安格斯已经进入状况,在他拉低迪恩的裤子时,迪恩从桌子支起上身,推开还想缠上来的安格斯。 「可以了,这样够了。」迪恩站直身体,仔细将衣服扣子扣好,整理刚刚弄出的皱褶,「所以你考虑得怎么样?我们的关係有因为刚刚的事加深了友情吗?足够让你签个名吗?」 迪恩笑着,用讽刺的口吻继续说:「不过我想不可能对吧?因为到头来我们什么关係也不是。」 拿起刚刚的声明书,迪恩在安格斯面前撕成好几片。 「不接受就算了,就算你签了之后耍赖我也没辙,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42. 脚趾的伸展运动 42 「如果安格斯要你们帮忙寄信,就私下把信交给我,不要让他知道。」迪恩当天就吩咐佣人,就是怕安格斯把这件事告知他的家人徒增困扰。不是奢望密不透风,只是想起码拖点时间,等最近的麻烦事过了再说。 安格斯常常透过加德询问洛洛的近况,怕太强硬拒绝会让对方採取其他更强硬的行动,迪恩没让加德封口,庆幸的是安格斯并没有要求再看看孩子。 迪恩跟安格斯之前表面上的相处模式似乎有点变化,那天的衝动打破了偽装起来的平静,虽然最后是不欢而散,不过要说洛柯尔的存在被发现搅乱了现状,真正打破假象的则是迪恩一直以来隐藏着的不甘。 他觉得再也忍不下去了,就这么突然,像断掉的琴弦一样。 迪恩知道自己不算聪明,要说优点他自己也提不出几个,人生的前半段浑浑噩噩的渡过,也做了不少错事,但是他没有对不起安格斯,为什么还要一直隐忍。 怕他家势大,怕这种搬不上檯面的事闹大了丢人,可是从外面来的菲利克斯跟沙菲看他不也是用鄙视的角度看着他? 从公爵宅邸离开时太多种情绪交杂在内心,被戏弄的不甘,被贬低的愤怒,被放弃的茫然,还有心底的酸楚,一切就好像昨天才发生一样,过去的时间其实没有抹去掉什么。 安格斯也有同样的感触,但是两人背后的想法倒是天差地别。 迪恩觉得时间没有抹去他那些不甘与愤怒,安格斯则把迪恩的愤怒视作放不下过去的点点滴滴。 以往迪恩对他客气生疏的陌生态度是最强硬的拒绝,连话都开不了口的人根本拿迪恩的故意疏远没辙。 那天迪恩的激烈反应倒像是给了安格斯突破口,有反应代表迪恩还是在意他,他开始拉近与迪恩的距离,近到迪恩有时回头,就被站在自己身后的安格斯吓到。 这时候的安格斯也只是笑笑,然后像没事一样走开,或是就这样站着看迪恩在做什么。 迪恩的情绪自从那天后再也压抑不住,像是个随时爆炸的炸弹,而炸到的对象几乎都是安格斯。 「在我后面鬼鬼祟祟的干什么?你真的没事可干吗?」 「拜託你不要对我家佣人提太多要求,这里不是你家,什么叫客气你懂吗?」 「又不出门,你就不行穿的简单一点吗?打理清洗你的那些衣服要额外多花很多时间,就不能多替别人想吗?」 安格斯倒也听了进去,降低了对生活水准的要求,他参考迪恩日常穿着,拿掉领巾与马甲背心及多馀的装饰,仅简单穿着衬衫长裤,顶多再加件外套而已。 但是总在迪恩身边悠晃这点倒是讲不听,有时候迪恩烦了就骑着马到村子去巡视,眼不见为净。 巴里私底下对迪恩说:「你这样骂他,不会有问题吧,要是他回家告状什么的?」 「我是怕啊,但其实仔细想想我们这种乡下地方也没跟首都或其他大都市有什么往来,他们大概也想不出要怎么教训我们吧。」迪恩无所谓地回应。 每年所有贵族统辖下的领地都要清点今年的农作物產量,萨提姆家的莱因郡较偏远通常都以预估的形式提早上报,才不会错过规定的时间。 但是不可能靠领主自己随便估一估就成了,以往都是一个个去找农场主去详谈,看他们对于今年气候与產量的看法,有的人偏向乐观也有的谨慎保守,而迪恩则再从中汲取较客观的立场做评估。 最麻烦的是总有人爱虚报,多报的总是会找藉口预支粮费,想从迪恩那讹点钱,少报的就是想自己屯着私卖,所以都得要自己跑一趟亲眼看看才能真的了解。 在莱瑞过世前迪恩就帮着爸爸跑腿好几年,早就驾轻就熟,倒是文书报告对迪恩来说比较费力。 于是连续好几天迪恩白天都往外跑,避免太多跟安格斯不必要的接触。 最近季节来到雨季,虽没有天天雨下个不停,但是时不时会从阳光普照的好天气突然急转直下,来个让人措手不及的倾盆大雨。 迪恩为了避雨已经提早结束行程,却还是在离家不到几里的路上淋得溼透。 佣人已经备好毛巾给他擦拭,迪恩拿毛巾往脸上随意擦了几下后就盖在头上,避免头发滴下的水湿了地板,他回房解开衬衫扣子,把塞在衣服里的油布袋取出。 小心翼翼把里面的笔记取出放在一边小桌上,如果这个湿了这几天的辛苦可就白费了。 已经过了烧柴取暖的冬季,因湿透而颤抖的迪恩只能赶紧脱下湿衣服,再把全身水分擦乾后才觉得稳暖了些。 由于时常下雨,衣服来不及晒乾就又淋湿了,因此现在迪恩能替换的衣服就少了很多,上衣还好,裤子的选择就有限了,他的裤子几乎是怀孕前做的,很多已经太紧穿不下,巴里最近也忙,迪恩一直没拿出裤子让他修改。 仅披着一件衬衫,迪恩站在衣柜前苦恼。 突然从身后被抱住,迪恩先错愕然后反感,几乎是本能的用头向后撞。 听到沉重的倒地声,回过头就见到安格斯摀着鼻子坐在地上。 「你在这里做什么?」 安格斯一手摀着鼻子,一手指着旁边一箱箱打开的行李。 他早在迪恩进来前就在房间里了,因为想说在加德成年礼上送给他个贺礼,所以也不方便让加德帮忙找,迪恩进来时也没看到他,就直接开始脱衣服。 迪恩大概知道怎么回事,他上来时房间门是大开着他也没多想,头被毛巾盖着,他又急着换衣服,才会没注意到。 安格斯移开手,手掌上是一滩血红。 「流鼻血了,你没事吧?」 迪恩已经被转移注意力,也没有去想刚刚安格斯的动作多逾矩。 他把毛巾递给安格斯擦,然后伸手想将还坐在地上的安格斯拉起,但是一低头弯腰迪恩就随即意识到自己还没穿上裤子,连衬衫也只扣了一颗扣子,比什么都没穿还要引人遐想。 安格斯也没伸手的意思,他用毛巾遮着半张脸,遮住脸上的一片火热。虽然迪恩看不到毛巾下他欠揍的笑脸,安格斯没被挡住的眼神还是将他的心思表露得清清楚楚。 「还…‥还不转过头去!」迪恩又气又窘地说。 急匆匆套件裤子,也不管舒不舒服,打理好自己后他才去看安格斯的伤势。 安格斯好像没流过鼻血一样,只晓得用毛巾不断擦拭,但血还是不断从鼻子流出。 「来这里坐,捏住鼻子用嘴巴呼吸,低头,要等到没流了才能抬头。」毕竟是自己弄得,迪恩没有再对安格斯恶言相向。 这样呆坐着也无聊,安格斯指着一箱书他带来的书,示意迪恩挑一本书像以前一样唸给他听。 迪恩也没跟他多计较,随便拿一本书出来,翻到夹着书籤的位置躺在床上朗读。 从中间开始唸,迪恩也不知道头尾,反正也不是他要看,他看到字就唸,但是越唸却越觉得奇怪。 「…‥维克多在月光下吻着那表情害羞却动作大胆的男僕,虽然伴侣稍晚就会从晚宴回来,但是他没办法否认自己内心的渴望。两人在废弃的马厩中相拥着,维克多边脱下自己的衣服,边对男僕说着早跟几十人说过的甜言蜜语:『虽然我的身体已经属于子爵,但我还是将我能给的给予你。』」 后面就是露骨至极的描述,迪恩抬头,见安格斯头早就低得不能再低,耳朵也全都通红,看来他也不知道迪恩会拿到这样的书。 本来还有点尷尬,但是看到安格斯的窘迫模样,迪恩反倒大方起来,他从头快速翻过一遍。 主角维克多本就是风流浪荡子,因酒醉被骗,欠下一屁股债的他只好嫁给人近中年但颇有财力资本的子爵,子爵担心年轻的伴侣偷吃,每天出门都用专门给红性伴侣用的守贞器具锁住维克多后处。但是偏偏维克多就是只爱用前面的人,整本书就是维克多一边戴着守贞器具一边疼爱各种角色,等子爵回来后维克多心底嫌弃老男人却每次都被子爵做到连连高潮。 各种反差,大概就是此书的卖点。 这应该是少量印製的私印本,只给特殊爱好的人收藏阅读,毕竟这种书可不符合大眾喜好的。 「原来你喜欢这种口味,你要是早说也不是不可以。」迪恩揶揄,看安格斯越狼狈他越开心。 安格斯还是维持低着头,此时就算他血没再流也不敢抬起来,那是他表哥们偷偷给他的订婚贺礼,好几本不只色情还低俗的小眾色情文学,翻没几页就气血上涌,根本读不完。 迪恩起了恶作剧的念头,他翻到最后,维克多最后被子爵发现出轨,故事几乎五分之一的篇幅都在描写子爵怎么惩罚他年轻又性慾旺盛的伴侣。 迪恩唸其中一段,「维克多被綑绑在木椅上,双眼被矇全身赤裸,他听着子爵皮靴声走到他面前停下,他呜噎地控诉,但是嘴被上了麻药连舌头都像狗一样吐在外头,连他自己都听不出来自己在说什么。」心里想着这书真变态,但他还是继续唸下去,「子爵抬起脚,用皮靴踩着他伴侣微微硬起的器官,『身为我的伴侣,这里可真是多馀。』」 恶意地笑了笑,迪恩模仿着书中情节对丝毫没有心理准备的安格斯踩压。 跟书中有几处不同,迪恩重力都压在床上,力道不大。安格斯也没被绑住,他随时可以推开迪恩,但除了刚开始的惊慌,安格斯还是维持着姿势不变,只是受了刺激腰更弯,都快贴着迪恩的小腿上了。 还有两点最大的不同,第一,迪恩没穿鞋子,他赤着脚踩在安格斯的跨部,修长的趾头不断张开又合拢,一下又上上下下的拨弄,给予安格斯无法抵抗的刺激。 第二点,是当迪恩踩下去之前,安格斯已经硬到不行。当迪恩脱衣服时,他可不是会转开视线的正仁君子。 「听说色慾薰心时也容易流鼻血,你可要控制一下,不要失血过多了。」 迪恩看似相当解气,脸上是抑制不住的得意。 --------------------- 安格斯:意外得到一条擦过迪恩全身的毛巾,还可以当着本人的面像痴汉一样猛吸,值了~~ 43.骄傲的狮子低下牠的头 43 迪恩用脚不停按压,还兴致勃勃地继续翻看接下来的情节。 即使隔着布料那个位置依然火热,迪恩正巧也给还有些冰冷的脚趾取暖,不得不说,还真的挺有意思,难怪有人写成故事情节。 安格斯脸贴在迪恩腿内侧,灼热的吐息刺激着迪恩,他脚趾一用力,安格斯嘶哑地嗬一声。 挺起腰,安格斯红着眼看着迪恩,他捉着迪恩的腿将他拉近,做出令迪恩都想不到的事。 安格斯解开裤头,支起迪恩的腿,边隔着裤子舔舐迪恩的腿,边将一直折磨自己的脚尖往裤头里放。 「你还真是个变态,看看你,就跟书里的主角一样,像等待主人怜爱的小狗,你双亲要是看到你这个模样,会怎么说你?嗯?」 迪恩说归说,脚上还是不吝惜地给安格斯揉压,脚尖已经一片湿滑,安格斯难耐地抚着迪恩的腿,从腿跟到脚踝,像忠诚的信徒全心全意地投入。 安格斯痴迷的表情大大满足迪恩的报復欲,想着修米杰那苛薄的嘴,要是看到他宝贝儿子这副模样,肯定又会上来给自己一巴掌。 可是现在谁管得了谁,这次厚着脸皮到别人家里的可不是迪恩。 「别弄脏裤子,脱下来吧,不然你可要自己洗裤子了。」 不想让佣人洗衣服时多想,迪恩让安格斯脱掉被他自己拉下一半的裤子,迪恩还是穿得整齐。 「如果你够听话,在一定程度上我也可以满足你……」迪恩侧躺着,任由安格斯啃咬自己的大腿,他继续翻着书,寻找有趣的情节。 「你好像还没看到最后?那我就不提结局了。」 安格斯本来就只把那种书当消遣,无所谓结局如何,那本书也是他表哥们想给他见见不同的玩法,新奇是新奇,但是他讨厌主角像蒐集癖一样靠花言巧语四处哄骗。 比小说情节更让安格斯在意的是,刚刚迪恩说的那句一定程度上可以满足,是到什么程度? 可以碰触迪恩里里外外的每一吋肌肤,亲吻他隐藏在衣服底下不轻易示人的部位,还是要比他现在做得更过份? 无暇深思,安格斯不断试探,从小腹向上延伸,安格斯解开没扣上多久的衬衫,用指腹按压微微隆起的胸肌,又滑向后背,安格斯一点点回忆起曾经熟悉的身体。 最后沿着脊椎顺着摸到臀部,就只有这里,安格斯想狠狠地用力揉捏,捏出红痕与瘀青。但是还不是现在,现在还太早。 能有目前的进展,安格斯已经暗自窃喜,虽然感觉比较像是被当成玩具那样。 搂着迪恩的腰,安格斯脸贴着他的下腹部,感受到对方也因自己的碰触有了些反应,他像受到鼓励一样,解开迪恩的裤子,将两人勃发的慾望紧紧相贴。 正想紓解慾望的手却被推开,迪恩支起上身,用不太满意的目光注视安格斯。 「你的听话如果只是这种程度,跟我自己用手解决有什么不同?」迪恩闔上书,放在安格斯旁边,「我们还是就这样算了,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见迪恩要起身,安格斯按住迪恩的肩膀,然后脸凑过去,深深地吻着那还来不及闭起的唇。 安格斯曾跟迪恩提过,他的嘴巴不能说话,但是还能接吻,而像是要物尽其用一样,安格斯的吻让迪恩连呼吸都顾不上,顺从着他的做的一切,吞嚥彼此来不及吞嚥的唾液,又分泌更多在两人交缠的唇舌中互相交融。 最后用力地吸吮着迪恩的的下唇,安格斯不捨地放开时两人之间还连着一条黏稠的水线。 擦了下从嘴角溢流的水痕,迪恩挑着眉:「想要我再给你机会,你得要再加把劲才行。」 迪恩脸上满是已被挑起的情慾,但是嘴巴还是不饶人的模样让安格斯胀得更厉害,一滴汗从他的下巴滴在迪恩衣襟敞开的胸口。 两腿跪在迪恩双脚外侧,安格斯缓缓低下头,张开嘴,全心全意的服侍,希望给迪恩最好的享受。 迪恩手轻抚着安格斯的头,在发旋处来回拨弄,有时又像奖励一样碰触着安格斯鼓起的脸颊。最后在沉重的喘气声中,迪恩射进安格斯的嘴里。 将嘴里的东西吐到一边的毛巾上,安格斯用期待的眼神盯着迪恩。 「做得不错。」在之前迪恩就算想也不敢跟安格斯提出的念头,现在只需要一点点的提示对方就会主动去做,这种立场完全对调的状态是以前迪恩完全没想过的。 像一隻骄傲的狮子终于低下牠高贵的头,虽然不知道这隻狮子是服了软,还是等着伺机而动。 现在对迪恩有所求的是安格斯,求的是自身的快感,满足青春的肉慾。迪恩则对安格斯没有期待,也不在乎安格斯对他的情慾是不是一时的衝动,彼此紓解慾望而已。 所以就算这隻狮子将来对他咆啸,他也可以一笑置之。 视线看向安格斯赤裸的腿间,迪恩玩笑地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真的是憋坏了呢。」 安格斯头枕在松软的羽毛枕上,从他的视角可以清楚看见迪恩的侧脸,发洩了慾望后已经没有那么明显的情慾,他吞吐着安格斯的慾望,不带挑逗,闭着眼睛相当专注地上下移动着头部。 已经忍不住的安格斯也不需要额外的调情,他要的是畅快地倾泻,一点也不留的灌入迪恩的口腔。他看着迪恩维持相同频率的吞吐,甚至还像换气似的,把安格斯正处于爆发状态的玩意吐出来好一会才吞回去,急得安格斯在迪恩刚又含进去就用力压下他的头。 一波波的跳动伴随一股股的浓液,迪恩没有挣扎,只是有些难受,有些来不及吞的就顺着嘴角流出。 「哥哥!」 走廊传来加德的呼喊,他从踏上楼梯就喊着迪恩,一路小跑步衝到迪恩房门,也不等里面的人回应碰的一声就推开房门。 「哥哥,有你的信!」 加德看着坐在床上的迪恩摀着嘴不断咳嗽,像是呛到一样,他连忙打开抽屉把迪恩的手帕递给哥哥,又赶紧从旁边的水壶里倒杯水。 「没事吧?」 迪恩趁加德到水时用手帕擦去脸上的白色脏污,喝了口水后才得到舒缓。 「没事,信谁寄来的?」 「菲利克斯,他託人送来的,他们好像回来了呢!」 迪恩打开信,里面只是简短地谢谢他照顾安格斯,以及提及沙非意外受伤,因为照顾的人手不足,如果方便的话安格斯还是能先住在迪恩这里。 为了多处理安格斯一个人的琐事,不只佣人,连巴里都多担了些工作,所以迪恩很清楚菲利克斯写这封信的心情。 不过这样也恰好符合迪恩的想法,人没待在他眼皮底下反而更让人担心。 「哥哥,你在换衣服吗?为什么穿成这样啊?」加德指了指没扣上扣子的衬衫。 「是啊,刚刚我在想你成年礼那天要穿什么衣服,现在在试穿呢。」 加德理解地点头,难怪床上还有多一件的裤子。 等加德离开,迪恩才把房门上锁。 「可以了。」 听到迪恩的画,安格斯才从床的另一侧爬起来。他揉揉肩膀,刚刚迪恩直接将他推下床,害他痛得要死。 「你先看看吧。」 迪恩想将信纸给他,安格斯却没接过,他从后环抱住迪恩,靠在迪恩肩头上看着他手上的信。 「你朋友都受伤了,你还是收敛点。」 由于信中没有说明什么意外,安格斯也顾不上跟迪恩温存,他穿好衣服就急着要出门,迪恩拉住他,「冷静点,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想知道怎么回事。」 信上说的意外,到底是普通的意外,还是真的有歹徒流连在萨姆提的领地,作为领主迪恩得要亲自确认消息才能安心。 ----------------- 虽然这两天更了不少字数,但是剧情没怎么推进呢 离年底还有四次更新,我不能再嘮叨下去了 44. 感情的多面 见了沙菲的伤势,迪恩终于知道为什么非利克斯没有在信里详细描述。 因为真的是完全不值得写进去的芝麻小事。 这几天下雨山路湿滑,沙菲一不小心滑一跤,为了保持平衡时不知怎么扭到了腰,还顺便伤了脚,得要在床上躺好几天。 「干嘛这样看我啊,你不是来探病的吗?见到我没什么大碍应该表现得高兴一点才对吧。」沙菲对安格斯说。 安格斯没摆什么好脸色,要不是担心他,这时候他可能还在床上跟迪恩腻在一起。 就像回到从前,两个人在被窝里紧紧依靠互相拥抱,听迪恩在深夜里轻声低语,祕密般的情事像是刺激的游戏,让年轻的他们欲罢不能。 见安格斯面色些微潮红魂又不知飞去哪的样子,沙菲不客气地道:「我就知道,才没几天你们又勾搭上了?」 安格斯连忙关上房门,刚刚迪恩去找菲利克斯了解更多状况,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 「你是认真的?你已经有婚约了知道吗?」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解除。』安格斯用沙菲房间的纸笔写着。 沙菲瞠目结舌:「不是吧,我真的看不出来迪恩萨姆提好在哪。」 安格斯现任的婚约对象沙菲也知道,不要说身分,连气质跟外貌都比迪恩优秀,个性文静秀气,他完全不理解安格斯的眼光。 『看不出来最好。』 沙菲摇头,他觉得这个竹马完全被迷住了。 「你要想清楚,你可以把他当成情人啊,每年固定一点钱,只要让他继续留在这里不要出现在首都,你未来伴侣也不会生气的。」 『他不会答应的,而且我们连孩子都有了。』 「要是他骗你怎么办?那个孩子可能是他跟人家买来的,这里不是有人口贩子吗?他偷偷养一个来假装是你的也有可能啊。」 安格斯用认真的眼神看沙菲,『他没有松开承认孩子是我的,不过孩子是他亲生的,我可以看出他的身体有些改变。』 「咳!」沙菲差点被自己口水呛到,「你,你自己确定就好,不用告诉我了。」 『而且他也不是为了钱什么都去做的人,当初他离开,也没跟我们讨过什么。我父亲虽然有说要给他钱,但是被他拒绝了。』安格斯略过中间一些缘由不谈,有些事也是之后他听父亲提起才知道。 「原来还有这种事。」沙菲感叹:「难怪他之后马上就结婚。」 『有关係吗?』 「他就是需要钱才会找对象不是吗?在你身上耗那么久又没收穫,当然只能赶紧找下家。据我找的资料,他爸爸这几年曾经向人借不少钱,死后债主怕收不到钱都赶着上门讨债,他们当然有很大的压力。在听说你们有婚约后情况是有好一点,不过一解除债主知道他们家财路断了,当然又继续急着讨债,在这样的情况下也只能赶紧找人结婚吧。」 安格斯自责不已,他真的不知道是这种状况,知道迪恩缺钱,但是没想到情况这么严重,当初迪恩也从没有讲到自家这些事。难怪他那时跟迪恩讲要让他等一年的时候,迪恩会那么嘲讽他。 迪恩其实连几天的时间都没有,听到安格斯这么说,心里没有感受到半点希望,反而更觉得两人的身分差异之大。失望又无奈,是迪恩那番出言不逊后隐藏的真实情感。 沙菲不解地问:「不过你既然放不下他,当初干嘛要解除婚约?」 『我怕我们彼此只是一时衝动,你也知道我的生活圈有限,迪恩几乎算是我第一个遇到的同龄适婚对象,也不怕你笑我,我当初还真的是被欲望勾着走,被他的身体吸引,所以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感情。我是喜欢他,但是这种喜欢算是能够维持婚姻的喜欢吗?』 「想在一起就是喜欢,想到分开就会痛苦就是爱,干嘛把自己绕进死胡同呢?」 『说到最后,就是怕被拒绝啊。』安格斯坐在床上,继续写道:『迪恩因为债务从苍性转作红性,他本来就不是出于本意,他对我的情感可能比我对他还要淡薄,所以我想给我们彼此一个时间,一个机会去釐清自己的感情。结果没多久就听到他结婚的消息,所以我也放弃了。』 「你也真够蠢的,你就先娶了他,他又没什么背景,就算钱还清了最后还不是被你捏在手里,想跑也跑不了。你若是遇到真爱要离婚他就算不愿意也没话语权,你哥说不定就是看中这一点,要是你当初这样做,哪还来这么多麻烦事。」 『我就是不想这样对他,这样哪算什么婚姻?』 「笨蛋,你会这样替他想,就表示已经很喜欢他了。」 安格斯没有显得意外,只是笑笑,他摸不清感情这种事,最初他也是不喜欢迪恩,先是一点一点开始感兴趣,然后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喜欢。矛盾的是,他并没有对父亲安排的相亲对象有任何好恶,对他们的第一印象甚至比迪恩还要好,但是就是越相处越厌烦。 他也不懂为什么,也许就是单纯地不适合,也可能他心里早就有人驻足。 沙非吃力地侧过身,「那你现在怎么办?现在才说要换对象,你家里会同意吗?」 『虽然可能不容易,不过等结婚后再后悔不是更麻烦吗?』 「感觉我会被迁怒。」想到安格斯那保护过度的父亲以及严肃的大哥,沙菲有点希望自己的腰跟脚可不要好得太快。「你可不要害到我,我在这里先跟你拜託了。」 沙菲像是想到什么,缓缓移动到床边,打开抽屉,「对了,这是你的信,我现在暂时动不了,你要不要先回去看一下。」 虽然说回去看一下,其实心里觉得安格斯回去大概就不会再回来,但沙菲还是没有直接明说。 再怎么衝动,在现实面还是只能妥协,如果真的分不开那当初就不可能解除婚约。 有时候人其实就是在享受这样曖昧不明的感情状态,或许彼此都知道没有未来,但只要不说破,还是能继续做着不会实现的美梦。 当然,这都是安格斯与迪恩自己的事了。 安格斯接下信,他看信封上的笔跡有些意外。 是他大哥给他写的信。 安格斯没有立即打开,他将信收到外套的口袋。 「看来被发现我们没有乖乖待在首都的营区,你想好怎么解释没有?我应该好一阵子不敢进你家门了,不过不要全赖在我身上,大家一人一半。」 安格斯只是挑了挑眉,又耸耸肩,让搞不清意思的沙菲心里七上八下。 ---------- 上礼拜有加更,不要漏看了~ 明天也还会再更一章,赶进度中.... 预计会把噗浪帐好放上来,有时候更新的状态会贴在上面比较方便 popo感觉没有一个主页可以放临时通知什么的,有点可惜 45.小小的恶作剧 45 迪恩在书房听着菲利克斯说他们这几天的进展,除了又找到几个类似躲藏点的洞穴,活人是没见到半个。因为找不到还有歹徒活动的跡象,也不需要军队申请来迪恩领地的山区搜查。 「这样就好,那么对莱茵郡算是解除危机了。」迪恩安心不少。 「还没结束呢,之后还得找出协力者。」 「那就是你的工作了。」迪恩事不关己地说。 菲利克斯浅浅地笑,「希望真的只剩下我的事。」 迪恩也回了客套的笑容,「你要是想继续怀疑我也无所谓,不要恶意栽赃就好。」 「这点你大可放心,我不会恶意栽赃,也不会徇私放纵。」 不想继续跟他在这件事上扯个没完,迪恩转移话题,「对了,加德的成年礼定在下个月月初,先跟你说一声,如果太忙不能出席我可以帮你跟加德说。」 「不用,我会到。如果要让我帮忙系上羽毛的话也不用客气儘管开口。」提到工作外的事,菲利克斯神情放松,连话语都有些不正经。 除非亲近的人,有时成年礼的系羽仪式也会请德高望重的人物或是备受爱戴的善人等等,若是菲利克斯想要自荐也太自以为是了,就算是玩笑话,迪恩也不觉得有趣。 「不用,这种事就不用,加德他父亲会自己来。」不过菲利克斯会参加迪恩还有些意外,他以为之前菲利克斯答应加德只是在哄孩子,「你真的有时间吗?到时候你没出现加德会难过的。」 「没问题,剩下的都是可以让沙菲处里的书面工作。他脑跟手都没受伤,不能成天懒散地躺着。对了,除了领地里的人你还有请其他人吗?」 「就附近比较熟的几个贵族,跟我一样都是乡下的领主家族而已,不要太拘束,把它当作一般的茶会那样,顶多我们会再请几个流浪艺人给小孩子活络气氛。」 迪恩稍微说明时间与行程安排,并再三嘱咐他衣着不要穿太正式,简单轻松就好。 「行了,我虽然从首都过来的,但是也不是上流社会出身,这些事我还是知道的,该注意的是住你家的小少爷才对。」 「这我当然会提醒他,不会让他出糗的。」 菲利克斯看他言语中的维护,忍不住开口:「你们看上去关係还不错,我还担心被迫接收流浪少爷的你会不甘愿呢。」 「没什么,尽地主之谊而已,何况我也曾在他们家叨扰,礼尚往来罢了。」 「毕竟是我们这边没有多馀的能力照顾,我也不希望给你太多麻烦,你知道在查哈尔郡有一处伊凡温伯爵名下的庄园吗,下个月月中伯爵会搬去那里小住,离这里也不远,你要是厌烦了那位少爷可以把他丢过去。」 「若真是这样应该不用我说他自己就会迫不及待过去吧,怎么说都比窝在我这个小地方舒服。」迪恩一点也不客气地评价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菲利克斯笑着说,「当局者迷吧。」 回到自己房间,迪恩对着跟进来的大尾巴生气。 「你到底要干嘛?」 安格斯指着堆放在迪恩房间的行李,因为遇到难以抗拒的诱惑,帮加德找礼物这件事不得不中断。 迪恩叹气,「好吧,你想找什么,要我帮忙吗?」 安格斯写下是要给加德的礼物,但是他也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带了什么来。 「那这样的话我也帮不了你,你自己找吧。」 翻翻拣拣,安格斯找出一把安放在精緻木盒的十字弓,模样轻巧像个玩具一样,但威力却能射穿几公分厚的木门。 「那个太危险了,不可以送给加德。」迪恩靠坐在单人沙发上,手里是刚从安格斯行李翻出的书,「他很容易满足,你挑些小东西就好。」 安格斯点头,但是当他瞄到迪恩手里拿着的书时,差点忍不住想将那本书抽回来。 书的封面素雅,仅仅只有用华丽的字体写着书名—『冬林雪境』,以冬天雪山风景为开头,贫困的农户长子为了家计不得不去神秘的雪山找寻稀有的草药,结果却迷失在大雪之中。 而为了歷练自己也将药草视作目标,一路上与农户长子互相竞争的骑士,也同样陷于风暴中,两人为了存活互相合作,在雪山中找到一处祕境,农户长子种植,骑士负责狩猎,两人也在此成家,繁衍后代。 整本书后面的四分之三,都在强调繁衍两个字。 又是一本表哥送的珍藏本。 看上去迪恩好像才看到开头,不知道后面的情节。安格斯觉得很羞耻,但是又很想知道迪恩看了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这本书是虽着墨不少肉欲,却不露骨,文字上巧妙地用各种象徵来替代直白的描写,但一样让人血脉賁张。 当初安格斯看时把故事里农户长子代入成迪恩的形象。他一开始还不知道这是情色小说,只觉得主角和迪恩有许多共同点才起了兴致继续看下去。 所以后面的情节在安格斯脑海里一幕幕都是迪恩的模样,不管是故事最初衣不蔽体害羞又强装镇定的情节,还是主角两人情同意合后的放纵。 所以当迪恩看着那本书,安格斯就感觉自己把迪恩代入进去的幻想会被发现,强烈的羞耻感作祟下,他根本无法专心找加德的礼物,恨不得赶紧找个什么藉口把迪恩的注意力引走。 但是另一部分的自己又很想看迪恩也被挑起慾望的模样。 用眼角馀光注视着他用慵懒的坐姿阅读,书被放在沙发扶手上,迪恩一手支着头,一手不时地拨开瀏海,已经脱了靴子的脚跨在床上,随意地摆动。 又想起在几小时前,迪恩是如何用脚趾玩弄自己,安格斯随便拿几个木盒,快步离开房间。 迪恩见他匆匆离去只是轻轻笑了一声,把书丢在一边,拿起自己白天抄的笔记瀏览。 46 总归是好消息 迪恩发现安格斯也是蛮有用的,起码在手写速度上比自己快又整齐。 他带着安格斯去找农民询问,他们交谈时,安格斯就在旁边做着笔记,比迪恩自己边问边写要快上不少,也不会因为太急着写而漏了讯息。 会有这样的想法都起因于今天一大清早,迪恩见安格斯间着没事干还打算跟着他出门时,他才灵机一动让他帮上点忙,可比那副无事可做又悠哉悠哉的模样顺眼多了。 就是容易喊累,走访没几户就开始想偷懒,故意甩着手像是在抱怨手痠,用眼神示意迪恩想休息了。 迪恩也没想着要把他当免费劳力压榨,只是临时想休息,附近除了一片草外就是树林,没有能够让这个大少爷好好休息的地方。 最后迪恩带安格斯到附近的一间穀仓,这是萨姆提家专门放置及清点需要上缴国库作物的地方,整个领地还有三间分散在不同位置,但是现在还不是收成的季节,所以目前是间置的,由于里面没有东西也没有另外上锁。 迪恩推开木门,一股久没有通风的气味迎面而来,安格斯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里味道比较不好,不过阁楼上有气窗,那里空气就好多了。」 领着安格斯上去,这里其实就是当初盖穀仓时多增建的房间,为了提供清点及搬运的人员暂时休息的场所,因为用不太到,最后都被迪恩拿来利用充作他的私人空间。 阁楼不大,就一个房间的大小,堆放了被迪恩搬来当椅子的几个空木箱外就只有一盏油灯,偶尔这里会被迪恩当作避雨的场所,所以还算乾净。 「就休息一会喔,不然怕晚点又下雨了。」迪恩躺在并排的两个木箱上,很快就闔上眼睛。 迪恩不知道自己睡多久,他是被滴答的雨声吵醒,睁眼就看见安格斯站在窗户前看着雨。 「怎么没有叫醒我?」迪恩扶着额头坐起,怕还忙着张罗加德成年礼的巴里太累,昨晚他把洛柯尔接回来自己照顾,结果半夜醒了好几次,所以刚刚才睡得那么熟。 安格斯微笑,也坐到迪恩旁的木箱上。 看他像偷了间一样的愜意表情,迪恩忍不住问:「你……都不用回去吗?你父亲一定很担心你。」 『我早就成年了,不需要一一向他报告。』 刚看完,安格斯又递给迪恩另一张纸。 『在担心我吗?』 迪恩没好气地反驳,「是怕你父亲找上门讨人,他见到你留在我这里,应该对我的印象更差。」在脑海里想像一下,迪恩又说:「反正本来就很差了,好坏也没有什么关係。」 安格斯想写些缓和父亲与迪恩关係的话,但是迪恩已经站到窗边,雨来的去快的快,现在只剩下毛毛细雨。 「听说伯爵再附近有座宅邸,你怎么没打算过去?那里就算是平常应该也有佣人打理吧。」 虽然对着安格斯说,但是迪恩却没有回头看他。 迪恩并不在意自己的回答。 安格斯知道,现在的迪恩不再像以前一样,会安静地坐在他身边等他写好想说的话,有时候对他说的话他还来不及写下回答,迪恩人就离开或做其他事去了。对哑巴来说,这样才是正常的吧,自己不能讲话并不表示所有人都应该要配合自己的缺陷。 安格斯看得清楚,现在的他和迪恩是对等的关係,自己不是还要人哄的少爷,迪恩也不用顺从他的要求。 没有丧气,安格斯知道自己离开了家,就是为了改变,他不需要也不想要被别人特意关照,那只会让他显得更脆弱可悲。 安格斯走到迪恩身后,凑到他耳朵边用气音轻轻地说话。 「哥哥他们有孩子了。」 「你说真的?」迪恩讶异。 迪恩听到这个消息是高兴的,虽然伯爵算是一切问题的始作俑者,但是艾冯对他倒是照顾有加,知道两个人终于有了期待已久的孩子,迪恩真心替他们高兴。 「那为什么要离开首都?是你家又有什么事吗?」 安格斯摇头,他其实也不能常用气音说话,喉咙会有种像被砂纸轻微磨过的感觉.他维持站在迪恩身后的姿势,用手指沾着雨水,直接用水在窗台上写字。 『他们年纪太大,医生劝他们趁身体还稳定的时候到气候暖一些的地方居住,冬天才不会太辛苦。』 「真好呢。」迪恩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起初他还不太能接受自己有孩子这件事,也曾动过念头要把孩子交给伯爵夫夫收养,最后又因为自己不甘心见到他们得偿所愿而罢手。那时候心里只想着自己受到的不公,没有考虑到洛柯尔才是最无辜的。 还好自己没有做出错事,洛洛被照顾的健健康康,伯爵也终于有了孩子。 「小孩子真的很可爱呢,虽然会哭会闹,但是看着他湿润的眼睛,就感觉自己心里软的不成样了。」想着自己儿子,迪恩忍不住说出口,「希望他快点长大,又怕他长得太快,在家里还不觉得,但是一出门又特别想他。」 迪恩转过身,对安格斯说:「我不方便向伯爵表达祝贺,那我就先恭喜你了。」 安格斯的心脏大大跳了一下。 迪恩拍拍他的肩,「恭喜你,升格做叔叔了。」 安格斯难掩失望神情,在那一瞬间,他以为迪恩是要跟他说洛柯尔的事。 他知道迪恩的顾虑,不管是双方的名声,孩子归属权,还有许多要担心的问题,可是他不会让迪恩做不想做的事,也不会从迪恩身边带走孩子。 「雨停了,直接回去吧,反正路都已经变成泥巴路了,你也不想弄脏裤子吧。」 迪恩边说边走下没有扶手的木梯,木梯又窄又陡,往上爬还好,向下走就有些危险,迪恩习惯了倒没觉得什么,安格斯却牵住他的手,像是害怕他摔下去那样。 在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时,两人就已经走完楼梯了。 「谢谢。」迪恩出于礼貌道谢,虽然他觉得安格斯多少也是自己怕会摔下去才牵着他。 晚餐后,迪恩在房里逗洛洛玩,小傢伙坐在父亲腿上,兴奋地想伸手抓迪恩手里的玩具。 巴里弄了碗羊奶与麦粉混合的糊状物,在洛洛玩的空档一口一口慢慢塞。 「你跟伊凡温的少爷是什么情况啊,我看你们一起进进出出,好像一点芥蒂也没有。我本来想之前的事过去就过去了,你没说我也不问。可是现在看起来他对你还有留恋,你们当初到底发生什么事?」 迪恩抓起儿子的小手把玩,「我们那时候相处也差不多像现在这样吧,也不是因为后来发生什么,其实问题从一开始就摆在那,就是他们瞧不上我的出身背景。你不要看他现在好像很在意我,要走的时候他一定毫不留恋。」 「那到时候……你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我也没想从他身上要什么,不过就是打发下时间罢了,他要走我们也省得多照顾一个人。」迪恩又晃晃儿子的手,听孩子咯咯笑,「他也不会一直待下去,他哥要到附近住呢。」 听了迪恩说明后,巴里百感交集:「果然有钱人的命就是比较好,都这么久生不出来了,这把年纪还能怀上也算是幸运。」说完语气又更无奈,「怎么好事都发生在别人家。」 「总归是个好事,最近发生那么多事我可不想再听到什么坏消息。」迪恩想到从爸爸过世后家里这一连串的麻烦,不免心里沉重,但他又打起精神,「不过还真的会发生这样的奇蹟呢。」 巴里嘟囔着:「可是那也是在别人家发生的。」 「有什么关係呢,光听就觉得心情都好起来了。今年雨水稳定,也没有虫害,我们家债务也剩不多,看来今年可以顺利度过。不用奇蹟,能像现在这样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满足什么?别忘了你还缺个伴侣呢!」 迪恩低下看怀里的洛洛,洛洛也正好瞪大着双眼看向他。 「我也希望给洛洛添个年龄相近的弟弟,这样两个人才有伴。可是今年办了加德的成年礼,明年要办婚礼就有点吃力。如果不办婚礼,就只是在教堂简单走个流程可行吗?」 「你是第二次结婚,低调是没有关係,但也要看你的伴侣意思。」 巴里走后迪恩一个人想了很多,他虽然很喜欢照顾年幼的弟弟,但又羡慕同龄的兄弟互相打闹吵架那种感情,所以他从以前就想要两个岁数相仿的孩子。 没有拒绝安格斯的亲近,也是觉得有些寂寞了,他的确是该找个对象。 迪恩问怀里还不懂事的洛柯尔,「你想不想要个弟弟?嗯?」 --------------- 假日应该还会再一更 https://www.plurk.com/moroejo 如果没有会在上面说 大概就是为了请假申请的 47.不能用洛柯尔的名字 47 夜深人静时,安格斯才能静下心来写信,他还不知道怎么跟父亲交代自己还不回家的原因,所以他先回信给兄长,虽然有可能会因为寄到时伯爵已经出发而错过。 他先交代自己近况,身体健康无病无痛,然后自己在外的一些所见所闻,才开始叙述他在迪恩这里的事。 『……您还记得迪恩吗?我想肯定是忘不了的,或许您已经发现了,我正在他这里做客。至于原因,是因为我有听到您当初对于人口贩子的案件,有将莱茵郡视做重点调查的方向,出于私心,我跟着沙菲一起过来,想自己亲眼看看。 这么多天观察下来,迪恩绝对不是会犯下这种可怕罪刑的人,过去我只知道片面,对他的背景跟家庭一点也没有用心去了解,如果是以前我并不能保证什么,现在我很肯定他的清白,他在我眼里,是非常有责任心,在乎领地人民的领主。知道自己领地是人口贩子的进出路线,不是马上撇清自己责任而是生气我们没有早点告诉他,让他提醒郡里几个村的村民。他也担心我的安危,不记前嫌地送我下山,留我在他家做客。虽然还是能感觉到他对我的怒气,您看到这里肯定会说我活该。 迪恩很重视家人,把孩子从双亲手中夺走这样的事他是不可能会同意的。他对异父的弟弟非常好,让我想起我还小的时候,我跟兄长也曾像他们一样亲近,也想起我曾经对着您闹脾气,耍性子。还有他的继父,我一直以为他跟他的继父相处不好,但其实也不是这样,他们更像是会斗嘴的家人。 您可以不相信我的判断,毕竟我的见识没有您全面,我只是想告诉您我在这里见到的一切。 说了这么多,还没向您表达我的祝福,祝您与艾冯两人的孩子平安健康,迪恩知道这个好消息也很高兴,他请我转达对两位的恭喜。对了,如果您与艾冯正在替孩子选择名字,请帮我把洛柯尔或类似的名字删去。』 安格斯放下笔,他隐隐约约听到哭声。 他循声走到迪恩房前,敲了几下没人回应,他轻轻推开门。 迪恩侧躺在床,看上去睡得正好,而哭得快喘不过气的洛柯尔就放在一旁的小床里。 安格斯轻拍洛柯尔,洛柯尔还是一直哭,他只好摇醒迪恩。 迪恩刚刚在梦里哄儿子,醒来才想难怪怎么哄都没用,自己在作梦呢。他把孩子抱起,「要换尿布了。」 迪恩就在安格斯面前换给他看,安格斯先是被味道薰得退了一大步,又再看到尿布里的东西后退到墙角。 实际示范了一次换尿布,迪恩见安格斯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样又起了坏念头。 「晚上顾孩子真的很累,一个晚上要起来好几次,刚刚也累得起不来,真希望有人能帮忙。」迪恩故意说,「对了,你要是愿意在他哭的时候叫醒我,还有帮忙洛洛换尿布的话,倒是可以留下来。」 安格斯听了话,就直接了当地走出门,迪恩反倒愣住,这傢伙难道真的这么怕照顾小孩? 可没多久迪恩就见他抱着枕头进来,还有来不及换上的睡衣也都直接带过来,像是怕迟了一点迪恩就会翻脸一样。 换好睡衣的安格斯爬上床,虽然他觉得是被邀请来的,但迪恩却在心里给他打个恬不知耻的标籤。对此毫不知情的安格斯放好枕头,就窝进迪恩的棉被里,然后睁着眼睛望向他,像在问迪恩怎么还不上床。 觉得这一次自己好像亏了,不过迪恩最终还是上了床,两个人躺在有些拥挤的床上,就像以前一样,只是已经没有当时心里那股淡淡的甜密。 隔天佣人交给迪恩安格斯让他们寄出的信,迪恩快速地瀏览一遍后没说什么,点头让佣人寄出去。 加德的成年礼当天早上就陆陆续续来了不少客人,有的是爸爸故友,为了看好友的么子成年特地大老远过来,也有家族多年的世交,巴里的亲戚与常来往的村民,还有加德自己的朋友。 一大早一群孩子就围着加德笑闹,看着弟弟脸上那阳光般的笑容,迪恩心里有些感慨。 「怎么啦?露出这种表情。」 迪恩伸手抱了抱久违的好友布兹,「欢迎你来!你的伴侣呢?」 「已经六个月了,我让他好好待在家里。」 叫布兹的人正是附近领地的德蒙家继承人,也是迪恩多年的朋友,两个家族也是世交,从不知道哪代祖先就已经往来密切。 「你也太快了,我去的时候不是说才新婚吗?」 「你也不遑多让啊,大着肚子找上门吓了我一大跳,我家那位还以为是我欠的情债,差点闹婚变。」 也只有足够交情的朋友才能把这样不光彩的事说的像寻常糗事一样,那些灰暗回忆像是添加了一点鲜活色彩,迪恩忍不住笑出声。 「原来如此,难怪他一开始对我态度不太好。」 「说清楚就好了,下次见面他就不会是那个样子。」 「好啊,你孩子出生我再去拜访。」 除了德蒙家,之后还有好几个家族代表过来,迪恩与他们一一打招呼,他们大多彼此熟识,不用迪恩特地安排一伙人就已经聚在一起聊天。 成年礼的仪式是由迪恩给加德系上羽毛缀饰,这是加德自己决定,巴里也没有反对意见,加德在所有宾客面前从两色羽毛中选出红色羽毛缀饰交给迪恩,迪恩将加德自己亲手製作的缀饰仔细地缠绕在他的细软头发上。 「恭喜你长大了。」 加德笑了,脸颊露出浅浅的酒窝。 眾人鼓掌祝福,为踏入人生新一步的加德高兴。 仪式结束后就是大家聚餐的时间,受现场地问题迪恩办的是户外茶会,一些人边吃边叙旧,也有的趁机认识新朋友,到了这个时候迪恩也不用再招呼客人,他找个空位子坐下休息。 布兹坐在他旁边,低声问他:「跟加德说话的那个人,你知道是谁吗?」 迪恩看向加德方向,他正开心的向菲利克斯展示自己成人的证明,发上刚系好的羽毛坠饰。 「菲利克斯,他是即将接管隔壁军区的军官。」 布兹用眼神示意,迪恩虽不明所以,还是把他带到无人的角落。 「我知道他是谁,他也来过我们镇上问一堆有的没的。我要问你真的不知道他是来干嘛的吗?」 「就是查那些失踪案吧。」迪恩反问,「你该不会有牵连进去吧?」 「别说傻话了,我们只偷运一些穀子跟肉类进来而已,先不管这个,我听到一个不好的消息,但是因为不确定所以还不敢跟你说。」他顿了一下才又继续,「可是见到他在这里,我想这个应该是真的。」 「你想说什么?」 「他算是你的亲戚,你查查看族谱,是不是有嫁到菲立克斯家族的?」 「这又怎么了?」就算意外,但也不至于到吃惊的地步,萨姆提没有继承家族的成员也不少都是嫁娶平民,各自成家去了,在哪遇到有一点点血缘的亲戚都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布兹犹豫,最后还是开口:「国王好像想把你们萨姆提家族领地移交给菲利克斯。」 「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其中原由,但是我是从有跟首都贵族往来生意的舅舅那边听来的,但是他也没有更多消息。」 迪恩皱眉,「听起来很荒谬啊,怎么可能转交给个陌生人?你确定没有搞错?」 「以前的确是有发生过一次,不过那时候好像是那个当家的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才被替换。」布兹思索,「陛下本来就有这个权利,不过会不会是因为最近孩子失窃的问题让他想要整顿我们这些边疆的领地?或许他们早就计画好把罪名安在你身上,不论你是不是无辜的。」 「为什么会从我们这里下手?」 「你的问题我也不能回答你,事情就是这么发生了,你再执着怎么开始的有什么用?你可以从他本人那边探听消息,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诚实回答。」 迪恩知道自己在不自觉下将情绪宣洩在朋友身上,他深吸几口气,平稳下心情。 「你觉得我该怎么做?」 布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朋友,「既然是陛下的决定,我们又有什么能做的?你先将手边能变卖的资產变卖,再替你弟弟跟继父想想将来该怎么维生。」 「意思是我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看迪恩一脸茫然,布兹有些愧疚,但还是狠下心继续说:「先做好放弃孩子的准备,他在将来对你们只是个负担,我可以帮你找个好人家收养,还是你想还给他爸爸?不过也不知道他们认不认……」 迪恩低下头,「别说了,让我再想想……」 「对,今天这个好日子还是该高兴一点,我该去见见你儿子,我有礼物要送给他。」布兹拿出一条小手鍊。 迪恩振作起来,他勉强笑了笑,「说的也是,你还没见过他呢,我带你去。」 「不用了,我都来过几次了,不用带路。再说你现在还走不开呢,宾客都还在哪有主人先离开的道理。」 「也好,洛柯尔就在我房间,没忘记在哪吧?」 布兹点头,然后用力地抱住迪恩。 「不要太伤心,事情会过去的。」 安格斯一向不喜欢交际的场合,他跟负责照看孩子的佣人一起待在房间,因为几乎所有人都在成年礼上忙着,留下来的佣人一边做家事一边照料孩子,还时常要去给洛柯尔准备食物,在确定安格斯不会离开房间后,佣人才放心暂时离开。 安格斯从窗外刚好能见到迪恩跟布兹所在的角落,虽然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但是感觉出迪恩并不开心。 他想下去看看情况,但又不放心孩子一个人,犹豫一下,还是打开房门看看佣人在哪,想让他先回来照顾孩子。 一个男人站在书房前,看见他从隔壁房出来吓了一跳,安格斯也相当意外,这个人正是刚刚跟迪恩说话的人。 「你是谁?」布兹先开口。 安格斯没有回应,因为他开不了口,一时之间两个人僵持在那,是刚好出现的佣人出现才打破僵局。 佣人简单向安格斯介绍德蒙,而介绍安格斯只说了是迪恩的朋友,不能开口。 布兹这么一听也猜出安格斯就是迪恩之前的婚约对象,微笑道:「我是想来看看孩子的,但有段时间没来了,忘记迪恩房间在哪?」 佣人带他进房,安格斯也跟着回去,看布兹在洛柯尔手上系了条银製手鍊,又捏捏洛柯尔的小脸。 洛柯尔睡得正好,被吵醒后没有哭,只是还有些呆呆地搞不清楚状况。 布兹没有多留,对安格斯笑了笑后就离开。可是他留下的小鍊子刺着安格斯的眼,直到现在,他都还没给过洛柯尔什么,更没捏过他的脸,晚上要是洛柯尔哭,他也只是摇醒迪恩,然后在旁边看。 安格斯壮起胆子,也伸手轻轻捏了捏洛柯尔白嫩的脸,而洛柯尔好像清醒了点,被不熟悉的人一捏就哭了起来,安格斯只好尷尬地缩回手,让佣人善后。 --------- 感觉起码还要三万字才能完结 整个故事中间好像有点放飞自我,想写什么就写什么 结果写太多太琐碎了 我要是一小时几千字应该就不用担心内容太水 但我不是啊~~ 反正明年一定能完结 预祝大家新年快乐~~ 48.新年快乐 48 迪恩用过晚餐后就将自己锁在书房,他取出书架上早已生灰的法典一页页查看相关的法条律文,而他查到的结果是,领主继任者虽然可以由各领主决定,但是若有严重的违规,的确是可以从家族中指定继任者。 所以布兹的说法存在着可行性,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存在什么误会。 但是想到几代以前国王只用一封信就让萨姆提白白失去一大片领地,迪恩又惴惴不安。直到等不到人的安格斯来敲门,他才发现时间已经是深夜。 抱着因为没人哄着睡而闹小脾气的洛柯尔,迪恩轻轻拍他的背,看洛洛缓缓闔上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直到怀里的儿子发出轻轻浅浅的鼾声,迪恩还一直低头看着。 安格斯以为迪恩坐着睡着了,洛柯尔半夜哭闹时迪恩也蛮常边安抚边打瞌睡。他凑近点看才看到迪恩正用指头轻点洛柯尔的小鼻子。 迪恩用极轻的语气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开口。」 安格斯也不知道孩子多大才会说话,他只是将脸贴在迪恩手臂旁,意外地没有被推开。 「你见过他笑的样子吗?会有两个深深的酒窝,有时还会发出咿咿呀呀地叫声。他心情好的时候还可以讲很久,真想知道他在说什么。」 最先察觉迪恩异常的是安格斯,每天早上的视察突然中断,迪恩常常待在书房,要不就是跟加德与洛科尔玩。 晚上一向睡到要摇好几次才醒,洛科尔才呜呜几声迪恩就从床上做坐起,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睡。 实在看不下去,安格斯拉住半夜又起身要抱孩子的迪恩,自己照着这几天看到的步骤模仿一次,还算把小傢伙伺候的不错,洛柯尔一放回小床马上就睡着了。 慢慢爬回床,安格斯很想问迪恩出了什么事,不过现实是他什么也问不了。 迪恩这时却握住安格斯的手,其实这时候他什么也没想,只是想抓住什么。 安格斯用力回握,昏暗的房间里他看不清迪恩的表情,唯一能感受到的是对方手的热度。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去跟你相亲吗?我不是说金钱方面的问题,而是我当初也同意用相亲来度过难关的原因。」迪恩回忆着过去,他像自言自语般地说着。「我是长子,我本来该继承这块对你来说可能一点价值也没有的土地,但是这个家也就我能从已故父亲那继承早就关係生疏的家族血统提高身价,宴会上那些贵族都笑说看过卖儿子的,没看过自己上门卖自己的。我那时候觉得,这不过就是你情我愿的事,究竟有什么好笑的?再说我家里也没人,继父也只是平民出身,我当然只能自己来啊。」 迪恩半瞇着眼看着天花板,他像是回到那些不属于他的华丽宴会,乐队演奏着流畅优雅的乐曲,他身着价值不斐的礼服穿梭在同样打扮光鲜亮丽的人群间,却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现在想想的确很好笑。我究竟是为什么要去那些宴会舞会?他们邀请的是你,我凭什么代替你去?我想这也是他们讨厌我的原因之一吧。不过你也要负点责任,要是你早点说清楚,我也不会去做这些讨人厌的事。」 这是安格斯第一次听迪恩说这些事,安格斯不知道迪恩在宴会上被欺负,每次迪恩在他面前都是笑着,也未曾提过被这样对待。 他回想着那几次迪恩从宴会回来后的样子,他也没看出异样,他纯粹只是接到邀请函就转手递给迪恩,他私心是想看看迪恩试穿各色礼服的模样,另外怕迪恩待在家太久会腻,提供给他出去散心的机会而已。 要是知道迪恩会受委屈,他是不会让他去那里受气的。 迪恩还继续说着,「感觉我做什么都不对。你有这种感觉过吗,就是明明觉得是正确的决定,或着当下觉得没什么问题,最后却总是发现所做的都是错的。」越说迪恩声音越压抑低沉。 查觉到迪恩语气变化,安格斯没有追问宴会上发生的事,他静静躺在迪恩旁边,手也维持交握。 「那天晚上很冷,也许是那年最冷的一天,我还没睡,也注意到爸爸的马还没回来,我打开窗想看看他是不是快到了,想着如果还没回来的话是不是该去接他?但是真的太冷了,我没考虑多久就打消念头,继续在有温暖炉火的房间内坐在沙发上享受着点心与奶油酒,放任我爸爸在寒冬中一点一点失去温度。」 「是我的错误导致一切发生,这个家是我的责任,我没有脸去做继承人,但是能为我的家人做点什么,其实我自己心里还是感到慰藉,这就是为什么我能厚着脸皮去到处兜售自己。」 迪恩停顿了许久,才慢慢道:「不过做了这么多,原来只不过是没用的挣扎而已,如果能早点知道就好了,我们或许就不会遇见。」 安格斯说不出安慰的话,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只是轻轻拍迪恩的手背,希望能藉此给予一点安抚。 一直等不到迪恩的反应,安格斯小心翼翼地轻轻将迪恩搂进怀里,也不知道迪恩是不是睡了,反正他他就这么搂着直到睡着。 也许是把一些一直憋着的话说出口,迪恩隔天精神不错,一早就做好外出准备。 「我要去找朋友,你不用跟我来。」 对着迪恩离去的背影挥手,安格斯看他表情已经恢復平常的自然神情,虽然不清楚迪恩昨天为什么变得消沉,但是知道他好多了自己也跟着放下心。 如果能够清楚地问他发生什么事就好了。 不过现在迪恩与他的关係既微妙又脆弱,明明贴的那么近但是内心的距离却还是原地打转,昨天能听到一些迪恩的心里话已经难能可贵,他怕追问会打破这段关係,只能静静听着。 ------------ 新年快乐 希望早点完结~~ 49. 迪恩去德蒙领地找布兹,他先见到布兹的伴侣默文,相比第一次见面默文变化很大,身形较拥肿,气色也不太好,正如布兹所说,因为怀孕默文受了不少折磨。 儘管如此,他还是好好招待了迪恩,在布兹还来不及回家的时间忍着不适陪迪恩说说话。 聊了些孩子问题,默文提出自己一直憋在心里的问题。 「最近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呢?我感觉布兹有事瞒着我。」 迪恩看默文泛青的眼圈,也能理解布兹可能有蛮多烦心事不愿意告诉伴侣,尤其谁都不知道陛下是想怎么处理他们这些偏僻领地。 贵族间习惯互相通婚,因此首都的贵族们关係都相当紧密,相比之下他们这些远离皇宫首都的人一有风吹草动就提心吊胆,每次只要缺财政困难他们就会遭殃,这几百年间一次次减少供给增加税金,几乎都像是被束紧项圈的狗,怕主人一勒就没气了,儘管如此却还是不敢吠一声。 默文也是平民所以一些眉角还不太了解,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迪恩只是稍微解释说到了这个季节事情本来就会多一点,让他不用担心。 儘管如此默文还是没有松开紧皱的眉头。 布兹回来后把迪恩带到书房,由于德蒙家商业发达,为了时常拜访与协商的客人设置了几张舒适的长沙发,说是书房更像是个交谊厅。 迪恩坐下后便直接表明来意。 「我打算去首都打听消息,顺便去询问现在窃童、人口走私的案子追查进度到哪里,知道得越详尽越能先做准备,总不能老是挨着打,我要自己先找线索,而不是等着被栽赃。」 「你要怎么打听?」 「领地的问题去贵族院总能得到一些消息,案件的话就去打听还有谁负责案件,不然就说我愿意协助调查,总会有办法的。」 「这样倒是不错,不过你在那里没有人脉,开头或许会有些辛苦喔。」 「是啊,所以我想拜託你,你应该有认识不少人,有没有谁人面比较广呢?只需要帮我介绍进贵族圈,其他的我会自己见机行事。」 布兹没马上回应,他低头想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这样吧,给我点时间去了解一下,你就先回去等消息,你有孩子也不好离家太久,我找人帮忙问清楚状况,说不定你不用去就能搞定了。」 迪恩想想,也觉得由布兹来处理也比自己像无头苍蝇去到处问有效率,虽然有点对他过意不去还是请他替自己打点好门路。 先有消息的是安格斯这边,他兄长劳佛勒已经到了度假庄园定居,意思是安格斯随时可以准备动身去与他家人团聚。 安格斯已经待了快一个月的时间,沙非的伤也好多了,就算不去找劳佛瑞也没有继续留下的理由。 也许以后就不会再见到面了。 迪恩想,这样也挺好的,前几天加德还在问他是不是又要结婚了,虽然弟弟只是怕他又要离家,不过两个没有关係的人腻在一起对加德的教育也不好。 当初想整整安格斯的计画变了调,不过看到他不再像高贵的公爵家小少爷,而是颠倒过来要对自己言听计从,灰头土脸地忙碌只为讨好自己,心里真的解不少气。 所以也就这样了吧,以前的事就到此为止,因为到最后还放不下的好像只剩自己,每个人都继续向前走,自己难不成还要纠结一辈子。 也不管安格斯的讨好是带有愧疚还是其他目的,他只要这段时间有被取悦就好。 离开那天安格斯的行李一箱箱从迪恩房间搬出,堆叠在门口等待的马车上,安格斯坐在前方另一台马车上,向站在萨姆提宅邸前的大家挥手告别。 迪恩长吁一口气,看着两辆马车远远驶离,感觉縈绕在心头的事又少一件。 几天后,布兹来找迪恩说明最新的进展。 「我是辗转透过不少人找到有人愿意透漏给我们一点关于审讯案件的情报,不过对方毕竟是内部人士,为了避免麻烦不会随意表明身分,我会安排个时间让你们私下见面,你要再等等。」 「非常谢谢你的帮忙,不过对方有要求要什么作为交换吗?」 「毕竟是朋友利用交情找到的人,是还不需要用金钱来买情报,不过对方希望你能多提供一些线索,最好能让他们调查有所进展,因为几个主谋不是死了就是逃了,没办法查清楚背后是谁在支持他们。」 「他需要什么?我有能够给他的线索吗?」 「这个嘛,为了先稳住他我是已经答应了,没先跟你说真对不起,但是如果错过这次不知道还有没有这么好的机会。」 「我知道,只是我一时之间也拿不出来。」迪恩有些丧气。 布兹面露愧色,「我果然还是该跟你讨论过才答应的。」 「我不是说你不对,是我反应没那么快马上想到可以做什么为交换。」迪恩赶紧解释,布兹为他做的够多了。 「我也一起想吧,反正也不是一定要什么线索,给他们相关的东西,让他们自己琢磨就好。你爸爸有留什么旧资料吗?新文件比较没有说服力,就算有什么问题你也可以说是你爸爸处理的事,你不了解。」 他们两人开始动手整理莱瑞留下的各种书信文件,迪恩当初没什么时间整理,大多数都直接装箱,所以各种文件都有,甚至私人书信也夹杂在内。 「迪恩,你看这个!」 从布兹手里接过纸张,迪恩马上认出是爸爸的笔跡。 『依下图前行,后续详细情况待讨论。』 然后纸张下方是简略手绘的地图,虽然只是潦草完成,迪恩还是看出那是自家领地山区地图,而上面用箭头标示的路线,跟他在山上与菲利克斯见到的洞穴位置重叠。 迪恩按耐住慌张,尽量镇定地问,「这个……在哪找到的?」 「就夹在这叠文件的中间,像是随意塞进去的,是不是你没注意混进去了?」布兹指了一叠请款单,又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能用上吗?」 迪恩不知道怎么回答,他甚至不敢肯定这些内容的意义。 会不会有可能爸爸早就在做走私,只是来不及跟他说?迪恩感觉口乾舌燥,心里涌上一股不安。不过自家的财务并没有不知名的收入,就算莱瑞不在,自己应该也不可能不知道,除非那些走私贩见莱瑞去世,乾脆独吞所有利润不打算认帐,所以自己才什么都不知道? 「这个用不上。」迪恩声音乾哑,「我们再找找。」 「这样没什么效率,要把所有书信都看过一遍太耗时间了。」 迪恩也认同,何况布兹家里还有默文在等他,再怎么样也不好留他过夜。 布兹用手帕擦擦沾满灰尘的手,「看到刚刚那张纸我才想到,你爸爸曾经说过他有画过你们领地的地图,用那个总可以吧?」 迪恩相当吃惊:「你知道?」 布兹点头,一脸理所当然,「他来我家喝酒时提到几次。」 本来迪恩是不会相信他爸爸这么粗心,不过见到刚刚那张纸,他也不免怀疑起爸爸并没有牢牢保守这个家的秘密。 布兹好似没注意到迪恩的表情,他继续说:「你看嘛,有详尽的地图他们找什么也方便,而且又是现成的东西,也不会被牵扯进去,如果担心的话给一小部分地图就可以了,对方应该也不会拿你的地图做文章,毕竟我们私下给他,他也没办法证明或解释是从我们这里得到的。」 迪恩思前想后,也觉德是个好办法。 「你自己先准备好,等我把对方找来时你再交给他。」布兹拍拍迪恩肩膀,让他宽心。「我也该走了,我骗默文是到镇上买孩子的用具,再待下去就瞒不住了。」 迪恩笑着道谢,「多亏了你,不然我一个人还真应付不来。你通知我,又帮我联系,还出了点子给我,真的给我很大帮助。」 布兹只是挥挥手,在迪恩注视下上马离去。 -------- 后面的剧情,说不定会写到一个程度才会发出来 所以下礼拜有可能不更,加上工作也积了不少 伤心... 50 在祝福中诞生的孩子 安格斯当初是在劳佛瑞不在时离家的,面对一向严肃的兄长有些忐忑。幸好接应他的是艾冯,艾冯亲暱地抱着他,脸上是藏不住的笑容。 「你哥哥在房里等你很久了,你这次出门那么久都没报个平安,我们都很担心你,还好接到你的信,不然我们是打算先等你平安回去再离开的。」艾冯捏捏他的耳朵,像小时候那样,「这次就好好待着,不要再惹你哥哥生气了,知道吗?」 安格斯点头,难得乖顺地让艾冯牵引到劳佛瑞休息的寝室。 劳佛瑞靠坐在床头,儘管因为身体问题脸色不太好,表情却是相当柔和。 「你这孩子,要不是我们刚好计画来这还不知道你要窝在别人家多久。」 艾冯在劳佛瑞身边坐下,在背后多加个枕头让他坐起来舒服一点。 看安格斯担心的眼神,艾冯笑着说:「没什么,就是路途有些远,你哥哥身体有些受不了。」说完,两夫夫彼此对视,嘴角都扬起幸福笑容。 安格斯直盯着劳佛瑞的肚子,只用薄被盖着,明显看出微凸的幅度。 「是啊,宝宝在我肚子里。」劳佛瑞摸摸还不太明显的腹部,「其实我们早就试过各种方法,虽然一直没放弃但也没抱多大希望,毕竟年纪都这么大了。」 艾冯握起伴侣的手,「也许就是时候到了,安格斯你也原谅了我们,上天也原谅了我们的罪吧。或许是看到我们帮了那么多孩子,愿意再给我们一次机会。」 安格斯心里一阵痛,他一直都知道哥哥与艾冯对自己的事很自责,却从没有对他们提过任何慰藉的话,他们俩夫夫对自己的好,都像是理所当然一样。 他知道他们为没有孩子而苦恼焦躁,自己一直像旁观者一样置身事外,却不知道劳佛瑞他们把无子的事当作神的惩罚,惩罚他们当初没有保护还是孩子的自己。 安格斯早就知道哥哥不管选谁都会有人伤亡,对小时候的那些记忆也记不清了,明明早就不在意,为什么一个安慰的话都不提?还照着父亲的意思不跟他们亲近,让他们一直自责下去? 安格斯脱下鞋子,在两人还不明白他意图时爬上床,像小孩子一样鑽进棉被里,将头靠着兄长的腰。 「你这孩子,都要当叔叔了,不可以这么孩子气。」虽然这么说,但劳佛瑞手却轻抚弟弟的头。 就今天,安格斯想着,就今天,让他重温过去那些日子,以及他本该拥有却失去了的时光。 艾冯让他一起挑要给孩子的衣服,他请了好几个裁缝住进庄园,一件小小的婴儿装他也可以修改很多遍,还有小鞋子小帽子,艾冯一样样摊给安格斯看,让他提供意见。 艾冯其实早就有自己的想法,就是穷紧张才拉着他问东问西,想让安格斯帮他确认是不是万无一失。 而安格斯只想着若不是嫌衣服太小,他还真想把这么可爱的衣服拿回去给洛洛穿。 艾冯又带他去准备好的孩子房,从玩具到图书,还有帮忙带孩子的几个人艾冯都找好了,他说等劳佛瑞肚子大了就来不及了,总要提早相处才会知道这些人好不好。 安格斯感觉这个庄园虽然人没有公爵府中的人多,却充满着活力与喜悦,裁缝们改好衣服后就赶紧跑来找艾冯确认,厨房里忙着燉煮给劳佛瑞的补品,佣人换掉旧的窗帘,改成温和的鹅黄色,还有人搬着订製的各种婴儿用品,所有人都被主人的喜悦感染,儘管忙也显得神采奕奕。 所有人都期待着孩子出生。 安格斯才刚来就能感受到像是在准备过节日那样的气氛充满这里每个角落。 虽然跟着开心,安格斯心里某一处还是有些悵然若失。看到哥哥怀着孩子,而自己当初则是怕迪恩还是想当苍姓,在没有自信能够长久挽留迪恩的心才选择放弃,怕自己又被再一次丢下。 果然自己从没想过付出,只是安然地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好,而当他怀疑迪恩对他的好不单纯,却没有想过要去做什么来真正得到迪恩的心,而是一昧逃避般地拉开两人距离。 看到他劳佛瑞与艾冯如此坦然自若地说起怀孕的事,安格斯想着,也许结婚时拿下双方羽毛时,性别在婚姻中也就没有那么重要了吧? 在一团喜悦氛围中,他不断想着迪恩。安格斯不用去想像,也能猜到迪恩知道怀孕时一定很害怕,生下洛洛时肯定也不是像艾冯那样欢欣雀跃。 那么可爱的孩子,他出生的时候有被周遭的人祝福喜爱吗? 过去的事他或许无从知晓,但是洛洛现在是萨姆提家的宝贝,迪恩虽然不像艾冯那样一举一动都处处彰显对孩子的喜爱,但是迪恩看着洛洛的眼神相当温柔。而洛洛在迪恩怀里时笑的总会特别开心,小脸上的表情安逸舒适,安格斯就算有证据证明洛柯尔是自己儿子,也是狠不下心带走他。 如果能再重新来过就好,他也会让专人做洛洛的各种衣服,各种大小顏色的布玩偶,他也想让迪恩感受到有新生命时的喜悦与感动。 但是终究是迟了。 安格斯已经懊悔了无数次。 「安格斯在忙什么?」劳佛瑞一整天都没见到弟弟,关心地问了句。 艾冯将刚燉煮好的汤放到伴侣手中,「他让人帮他赶製一件宝宝装,正待在裁缝间里没出来呢。」 「他对这个有兴趣啊?」 「也不尽然吧,他让人做的衣服是五六个月大的孩子穿的。」艾冯叹气。 劳佛瑞放下汤勺,深思了一会,「要不要找人去查查?」 「你就先别担这个心了,我会看着办的,你先顾好自己身体。」艾冯端起碗,将汤勺给劳佛瑞,「趁热吃。」 「如果有什么意外,我就真的要打断他的腿,就算修米杰跟爸再怎么袒护,我这次真的要好好教训他。」劳佛瑞喝没几口又继续抱怨:「就是爸跟修米杰太宠他了,他这个个性,我都看不下去。」 「好了好了,你什么都还没搞清楚就这么急做什么?你们关係才好起来,就急着行使兄长的教育权吗?」艾冯不想看他这么激动,安抚着说。 当初的事劳佛瑞终究对迪恩过意不去,虽然本意就是让他们两个相处看看,不适合就算了,而当时两人的气氛明明很好,事情却急转直下快得连他都觉得诧异,不知道迪恩是怎么面对的。 安格斯满意地看着刚做好的小衣服,布料相当软,最适合皮肤细嫩的孩子。他仔细地确认袖口是否一样大小,每条缝线都认真看,内侧是不是有残留线头,他也终于了解艾冯那么计较小细节的原因,就是想给孩子最好的。 艾冯给他一个作工精緻的布玩偶,大小正巧跟洛柯尔身形差不多,布偶故意做的扁平可以让小孩做枕头,安格斯开心接过,迫不及待想着要怎么把这两个礼物包装漂亮。 「迪恩还好吗?」 安格斯放下手里的礼物,有些窘迫的点头。 「那些东西是要给他的吗?」 安格斯继续点头。 「你是因为把他当朋友,才没有想跟他结婚吗?」 安格斯拿出纸笔,认真地写下字句。 『我曾经跟他说过要跟他结婚,也对他说过那些话都不要当真,但我当下都是认真的。我不知道我们与彼此是否是最适合的对象,我没有遇过其他人,他也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也许之后他会懊悔为什么自己伴侣是个哑巴,到那时候我想我应该会受不了,如果其他人就算了,我唯独不想让迪恩这么想,光是想像就让我难受。』 「那现在呢?看着现在的他,你心里不难受吗?」 安格斯摇头,『我已经不再去想那么多了,因为他不会原谅我。如果他能一直好好的,那就好了。』 *** 这两个礼拜写了很多,没有偷懒 先贴一章,离结局越来越近了(大概) 其实之前有些想穿插肉的地方后来都放弃 因为快过年了,要减减肥 51.在现实里苟活或在美梦中死去 51 深夜迪恩哄好孩子准备就寝之时,他的窗户外传来东西敲击声。 探出头,布兹在楼下对他招手,还将手指比在嘴前,示意他悄悄过来。 布兹之前就已经通知从首都来愿意透漏消息的知情人士要求低调,而且从那里出发大概深夜才会抵达,所以布兹那么晚出现迪恩也没有奇怪。 布兹对他比了比离萨姆提家不远的树林,然后转身往那走去。 迪恩赶紧抽出准备好的地图,他想过要不要把洛柯尔抱去给巴里照顾,但是想想就在附近应该不需要花太久时间,只是帮洛柯尔盖好被子,确认他熟睡之后才离开。 为了缩短时间,他直接爬出窗户踩着屋簷轻轻跳一楼,以前他就常这样偷溜出门已经相当熟练。 跟着布兹的背影走,没有火光两人仅靠着夜空上的月光前进,直到进了树林,布兹才提起放在树林外围的油灯。 「你决定用地图交换情报吗?」布兹指着迪恩手里捲成条状的地图。 「因为也没有什么可以交换的,而且这只有领地的一小部分,我想就算留出去也不会有太大伤害。」 「嗯,反正只是做个证明而已,大小没关係。好了,你先在这里等,我把人带过来。」 迪恩找了个隆起的树根坐下,布兹给他留下一盏小灯,他盯着摇摆的火光发起呆。 如果能交换到有用情报就好了,虽然还不清楚自己能做出什么,但是也许这次会得到新思路也说不定,就算真的是徒劳无功,那起码也试过了,离开这里也会少一点悔恨吧。 迪恩仰起头从树木的阴影中看着星空,树影在深夜中摇曳,增添了几分诡异。 在迪恩对着天空想着之后的计画时,下巴突然被一隻手制住,古怪的液体从嘴灌入喉咙,他很快挣脱开,转过身却见到布兹站在他刚刚位置的后方,手里是一小罐玻璃瓶。 「你在做什么啊?对方人呢?」迪恩皱着眉忍受嘴里的苦涩味道,「你给我喝什么,好苦。」 「一种由植物提炼的东西,可以提神,我怕你晚上想睡觉。」布兹摇摇手中还剩半瓶的液体。 「我不需要,难吃死了。」迪恩想着回去肯定要灌点什么把嘴里的异味去掉。「对方来了吗?」 「往这里。」布兹带往森林更深处走去。 十几公尺的距离,迪恩就被树根绊倒了两次,明明看上去不高,脚在跨过去时还是被绊到,迪恩想着这灯也太暗了,都照不清楚脚下。 布兹拉着他到一个大坑前,坑里面放着一个长形物体,但是迪恩看不清楚是什么,就算再怎么聚精会神地看,视线还是朦胧。 背后一个力道将他往前推,迪恩跌进大坑,他偷晕脑胀地爬起,发现自己正趴在那个长形物体上,他现在才终于看清楚,这个东西是一副棺材。 迪恩赶紧退开,他对着上方的布兹喊叫:「快把我拉上去,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放心,这棺材是新的,里面没有尸体。」 听到这话迪恩也没有好过一点,这个坑高度到他的胸口,平常只要他只要轻轻跳起就能用手撑着攀爬出去,现在他的脚却不听使唤,连抬高都做不到。 「你到底在做什么?」 布兹蹲下,轻拍迪恩的头。 「你刚刚吃的药,少量服用是可以做提神的饮品,但是剂量多就可以有迷幻药和麻醉药的效果。你的身体会有些不受控的现象,这都是正常的。」 「为什么?」即使落入这种情况,迪恩面对从小就熟识的朋友,还是没有一点头绪。 「我也是被逼的,不要怪我。」布兹坐到一旁的石头上,「这起大规模的幼童拐卖案一定要有人承担,否则搜查不会结束。」 「是你?是你在做人口贩卖?」 布兹表情厌恶地摇头,「才没有,我只是从国外那边进些高差价的物资,是那些走私贩太贪心,觉得空车回去太浪费才动了歪念头,我完全是被牵连进去。」 迪恩越听越可笑,「那我呢?我完全与这些事情无关。」 「你爸爸明明也有参与,你看到他那张纸不就知道了吗?你爸在过世前就已经跟我们都谈好合作了,只是他过世的太突然,什么都还来不及做,所以你只是侥倖而已,你只差了那么一点,就跟我一样要在这几个月里担心受怕。」 「既然什么都来不及做,就等于没有做不是吗?你这样对我又是什么意思?」 「你以为你无辜吗?那我又何尝不是?我出生前家族就已经搞起这一行,我也没有选择的权利,更没办法说断就断,但是我们也是为了生活,就像你爸一样,在努力挣扎最终都只能向现实低头。」布兹叹气,「虽然对你感到抱歉,但是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什么意思?」 「走私的路线本来就是你爸提供的,为什么你觉得能置身事外?如果被发现,我们两个家族都完蛋了,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只牺牲一边就好了呢?我家人健在,伴侣还大着肚子,如果查到我们家身上会发生什么事?领地肯定会被没收,我与双亲会入狱或绞刑,我的伴侣就算没事,他一个人怎么照顾孩子?反正你也保不住领地,双亲已经过世也没有伴侣,带着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你这样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被赶出领地你将来要怎么谋生?你能拉下面子给人聘用吗?还是你要像那些落魄的贵族后代去给有钱人当僕人?有时失去面子,比失去生命更难受。」 是的,的确将来的生活肯定会更多苦,但是没有命了,保留了面子又能怎么样? 迪恩想辩驳,但是他越来越无力,「就算如此,我也不愿意揹着……我没做过的罪死去。」 「我跟你想的一样,我也不愿意被那些人犯牵连而死,我也不想这样对你,但我真的没办法。都是为人子,为人父,换作是你,你又能做得比我高尚吗?」 布兹不着急,他知道迪恩已经逃不掉了,药的作用下他会渐渐失去对身体的掌控,最后会昏迷过去,在那之后他会把迪恩放进棺材里,然后用土将棺材连同迪恩一起掩埋。 「什么时候……决定的?」 「当我家开始被起疑时就有动过念头,但是我还没想杀你,只是想让人怀疑你跟人口贩子的关係,想说可以让洛柯尔被当成是失窃的婴儿之一,让搜查重点转到你这里。但是看到你跟孩子的爸爸还有往来,就觉得这招应该行不通。」 布兹缓缓地说,在等待药效发作的时间,他向老友说出心中积压的一切。 「这个坑我挖了好久,我想说要是因为太辛苦而受不了,就乾脆放弃这个计画另外在想,但是我一直没有放弃,当坑挖好后我就知道我有多么认真,因为我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保护我的家人。而你的家人我会好好照顾,不用担心,这是我该为你做的事,是我对你的赎罪。」 迪恩已经站不住,他只能趴在坑边,他虚弱地说:「我最后有话想说,请你……转达给我的家人。」 布兹答应,他蹲在迪恩旁边,听他有些口齿不清地交待,在他因为迪恩渐渐小声的低喃而低头倾听时,迪恩用力抓住他脖子狠狠咬住他耳朵。 布兹吃痛将迪恩一拳打倒在地,迪恩吐出几口血,是刚刚用力过猛也咬伤了自己嘴唇。 布兹耳朵也留了血,不过他不在意。 「你已经没有办法了,放弃吧,葬在这里就可以跟你家的领地永远在一起,你家人不会知道你的死亡,他们会以为你逃跑了,久了他们也不会在惦记着你,他们会好好生活。你儿子如果他们没办法照顾,我会找个好家庭收养。」 迪恩已经没有多少力量,只能仰躺在坑底想着为什么他的结局是这样? 他明明一直想做出改变,但每每都是白费工夫。 也许他对自己的评价过高,他或许不聪明,也没有多少能力,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该是落到这种下场。 的确如布兹所说,他如果被按上罪名,或许连他的家人也没有精力替他辩驳,也许就这么相信了也说不定。 加德一定会哭个不停,继父不知道能不能处理好剩下来的事,洛洛又该怎么办? 安格斯呢,他会愿意为自己找寻真相吗?也许他要很久以后才从别人的间谈中得知这件事,或许那个时候连他模样都记不清了。 如果能跟安格斯讲清楚就好了,起码洛洛还有个爸爸,自己当初坚持不松口洛柯尔的身世为的是什么呢?也许只是想证明自己不是为了钱什么都能放弃的人。 可是他们只会看见自己成了为点钱连小孩都能偷的人。 想到那天安格斯的信,迪恩眼眶盈满了泪水。 等到事情尘埃落定,他被安上了不实的罪名,安格斯还会相信自己吗? 反正自己都死了,他信不信自己,能不能为自己辩解都不重要了。 如果安格斯能永远不要知道发生什么事就好,走的远远的,再也不要想起他,不要关注这里的任何事,这样安格斯就不会知道他所担的罪,让他在心里的形象一直是那个有些势利,但还算有底线的小领主,然后渐渐忘记他这个人。 还好安格斯已经离开了。 迪恩眼睁睁地看着布兹拿走地图,然后打开棺材,里面放满了盛开的鲜花,他被布兹放在棺材里,甚至连一个字也说不了,迷幻剂作用下他开始恍惚,他眼前的一切一点一点瓦解。 布兹擦去了他眼角的泪,将一束白花放在他胸前。 「去好好做个梦吧,梦里你爸爸跟父亲都在。」布兹在他耳边轻轻说,「你会顺利跟公爵家订了婚约,大家知道消息都替你高兴,你的婚礼办的隆重又盛大,从乡下贵族出身的你成了全国所有年轻人羡慕的对象,你的伴侣很爱你,你们的孩子生下时公爵为了庆祝办了连续三天的宴会,因为你的关係萨姆提领地富有又安全,加德长大后继承了领主之位,你有空就会带着孩子回来坐坐。」 迪恩目光涣散,药物让他开始分不清现实,布兹对他说的那些话似乎成了真,那些画面一幕幕出现在他眼前。 他不再是身处在潮湿的土坑中,他回到了那幢华丽的庄园,所有人都对他笑着,佣人亲切地引领着他到安格斯的所在之处。 转瞬他看到他的家人与安格斯一同坐在自己家那不算大的客厅,爸爸,加德,巴里,以及那几乎想不起面貌的父亲也像从封存地记忆里走出一样鲜明,他们像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互相间聊,安格斯转头看着他,露出微笑,呼喊着他的名字。 迪恩目光呆滞,除了胸膛还有起伏外就像死了一样得安静。 「原谅我,对不起,请你原谅我。」 布兹狠不下心动手,只能这样让迪恩慢慢在土堆里窒息。起码药会让他最后感受到快乐,布兹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他将迪恩凌乱的头发拨整齐,擦去身上的泥土,然后轻轻盖上棺材,不打扰陷入梦境的迪恩。 他爬出坑,用一旁的铲子一点一点将土埋回坑内,棺材渐渐被土覆盖住。 52.苦涩的吻 安格斯准备好礼物,便迫不及待马上回去,也不管时间已经不早,到迪恩家可能已经深夜。 他这次除了礼物跟几件衣服之外几乎什么都没带,他虽然没有表示,但是对自己东西佔住迪恩房间也很过意不去,所以趁着去找兄长时把东西一股脑搬过去,反正那里一堆空房间随他摆。 另外还有他心爱的两隻狗,也一同坐着马车回到萨姆提家。 让狗自由在庭院活动,他直奔楼上的迪恩房间,轻轻推开门。 洛柯尔在小床上不安分地哭闹,也不知道哭多久了,脸哭到胀红,安格斯先轻轻安抚想着迪恩不会让洛柯尔自己独处太长时间,人是去哪里了? 一阵风将没关严的窗户吹开,安格斯向外望去,他那两隻狗像是在警戒什么,耳朵笔直竖起,同时看着窗外那片树林。 迪恩说过户外可能会有野狼,难不成躲在那片树林? 安格斯想着洛柯尔一直哭也不是办法,先把孩子连同小床都搬到巴里房间门口。 巴里被他叫醒,哈欠连连地开门,虽然对他回来有些意外,不过对于迪恩不在房他也很讶异。 「我也不知道他会去哪里?不过应该很快回来吧,他不会把洛洛丢着不管。」 安格斯有些丧气,他就是想马上看到迪恩收到礼物的表情,虽然礼物是给洛柯尔的,但是洛柯尔什么都不懂,他想将礼物给迪恩,在看迪恩欣喜地把衣服给洛柯尔换上。 他先到屋外把溜搭够久的狗关回去,只是两隻狗还是盯着外面的那片树林,甚至有些焦躁地来回踱步,还低吼了几声。 安格斯突然一个念头闪过,他拿一件迪恩的衣服给狗闻,让牠们像之前在山上短暂训练搜寻的指令,见他两隻狗闻过衣服还是死盯着树林,甚至更迫不及待。 拿出狗笛用力吹响,两隻狗马上飞奔出去。 安格斯赶紧跟上,幸好月光明亮树林也不茂密,他勉强能看到地面,不过那两隻黑狗只能从牠们的吠声辨别位置。 两隻狗没多久就找到目标,牠们对着布兹低吼。牠们远远就闻到迪恩的血,也听到迪恩充满不安的声音,牠们直接认定这个沾有迪恩血味的人就是敌人。 布兹虽然不知道这两狗哪里来的,但是现在的他不能被妨碍,他拿起铲子朝其中一隻重重挥下,狗的哀嚎凄厉,往后踉蹌了几步,但另一隻狗趁机扑过去,咬住他的手。 布兹忍着痛,虽然枪声会引起注意附近居民注意,但是这隻疯狗可能会咬断他的手。 用另一隻手拿出背后的枪,抵在还咬着他手不放的疯狗脑袋上。 只听见一道破空声,他拿枪的手臂像被什么刺入一样疼痛,枪也因为突如其来的痛而掉在地上。 依稀能见对他举着十字弓的青年,是那天从迪恩房里出来,曾与他有过短暂婚约的哑巴。 既然已经无路可退,他也不在乎多死一个人,何况这个人跟他毫无关係。布兹忍着剧痛捡起枪,艰难地瞄准安格斯。 安格斯其实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只是想阻止布兹射杀自己的狗而已,就算他吹笛子让狗离开,布兹也不会因此不开枪,情急之下他瞄准了布兹的枪,但却射中了布兹的手。 他只是来找迪恩,根本没有伤害人的意思,但是当枪口对准他时,他脑子一片空白,孩提时代被绑架时遗忘的经歷又重现在脑海,脖子被划开的疼痛与面对死亡的恐惧,他想叫却叫不出声。 他还没找到迪恩,怎么就要死这别人手下? 难道迪恩他…… 安格斯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狗要跟这个人缠斗不休,自己要牠们找迪恩,而牠们找到这哩,没有迪恩,只有埋到一半的土坑。 安格斯定下心神,他已经不是无力还击的小孩了。 在布兹按下板机前,安格斯吹出口哨。 咬住布兹手的狗突然松口,而布兹因为反作用力往另一边倒,他的子弹也射偏,枪声惊起树林休憩的鸟。 布兹还没回过神刚刚咬他的狗就扑过来想咬他脖子,他只能用拿枪的手去挡,本来还倒在地上的狗也摇摇晃晃站起来,牠甩了几下头,也张着嘴凶狠地朝布兹咬下。 安格斯自从遭遇意外,他家人给他各种防身用品,比如他拿的十字弓,虽然只是听迪恩说有狼要带枪防身而吮手带在身边,这次恰好派上用场。 除此之外,就是这两隻受过训练的狗,虽然安格斯自己只是随兴教导牠们指令,但是这两隻狗还是有由专业的训狗师指导,让牠们不可以攻击许多人体的致命位置,这也是安格斯对牠们相当放心的原因。 而为了保护安格斯,牠们也有被教导特殊指令,只要安格斯吹出刚刚的口哨旋律,就是要牠们将指定的对象视作有威胁性的敌人,而敌人就不必服从不可攻击致命处的命令。 而现在的状况根本不用安格斯指定,狗儿们早就认定了敌人。 安格斯跳下坑,他用手不断挖掘,他不敢想像迪恩是怎么被埋进去,也不敢去想迪恩现在是生是死,只是不断重复同样的挖土动作。 结束任务的狗也有一隻跳下来跟着主人挖土,他们费了一段时间才挖出那具棺材,狗对着棺材吠了一声摇摇尾巴,提醒主人他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安格斯见到棺材时几乎无法呼吸,他一度不敢打开,但是还是忍住情绪将土拨开,缓缓打开盖子,迪恩躺在半睁着眼,双手抱胸,面容平稳。 安格斯没有动作,他不敢去碰触,就怕只摸到冰冷的迪恩。 良久,像是做足准备他才抱住迪恩,将迪恩从棺材里抱出,胸前的花束滚落在地。将迪恩搂在怀里,安格斯低头亲吻迪恩还红润柔软的唇。 吻没几下,安格斯惊喜地发现迪恩还有呼吸,他摇晃几下迪恩,却不见他有任何反应。 安格斯甚至不断拍打他的脸颊直至双颊通红,迪恩也依旧是睁着眼,眼神完全没有聚焦,像是真的死了一样。 53.救我哥哥 加德醒来时家里气氛完全变调,他的哥哥像是个木偶一样躺在床上,怎么叫他也不理。直到见到忧心忡忡的医生被请来家里,而他又被巴里赶出迪恩房间,他才知道迪恩不是在跟他闹着玩。 没人可以跟他解释哥哥怎么了,佣人们也无法安心工作,他们坐着一起低头祈祷。 没有外伤,也不是昏迷,偶尔可以听到迪恩的囈语,但是就是没半点反应,就像中了邪一样。 而安格斯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只跟巴里简单解释自己见到迪恩时已经是这个模样。 巴里自接手孩子后就睡不着,他知道迪恩不会在拐卖孩子的阴影未散去前离开洛科尔太久,越等越不安,乾脆点着灯抱着孩子坐在楼下客厅等。 虽然人是等到了,但没想到是这个模样。 「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巴里不断追问,安格斯只是摇头。 一直到天亮迪恩都没有起色,巴里让第一个来的佣人赶紧去叫医生,他则守在迪恩旁边,深怕迪恩状态突然有变卦。 医生替迪恩做了一番检查却也没办法确定原因,他擦拭双手,结束他现阶段能做的检查。 「他这个症状发生的时候是什么情况?有人在场吗?」 「不知道啊,他被带回来就是这样了。安格斯……那个找到他的人说他见到迪恩就已经没反应了。」巴里紧张地回答他所知道的一切。 「没有伤口,症状也不像是被蛇还是其他有毒生物咬到,我想他应该也不会误食什么食物。虽然我无法判断原因,不过这么突然的变化应该不是疾病原因,说不定是中毒,不过我并不清楚是什么毒,我想知道是在哪找到他的,或许可以发现什么。」 巴里点头,「好,我去叫他来,医生你帮我看着迪恩。」 但是找了整栋房子也没见到人,巴里又急又气,他甚至还设想是不是安格斯谋害迪恩,要说这里会想对迪恩下手的人,最有动机的就是他了,两个人之间可能为了孩子争执,何况迪恩一出事他人就不知道跑去哪。 他整个早上整个人都处于惊慌失措的状态,根本没注意安格斯什么时候消失的。 正当他向医生提出自己对安格斯的怀疑,这个嫌疑人又满头大汗衣着凌乱地现身,还拿了一个小玻璃瓶给医生。 医生打开瓶子对着瓶口嗅了嗅,「这是你找到的?你确定是用在迪恩身上的东西?」 安格斯点头,他指了指迪恩嘴巴,又指着瓶子,表示他确定迪恩是喝了这个瓶子里面的东西。 他看怎么都唤不醒的迪恩,心里也闪过了是不是被下药的念头,他在吻迪恩时的苦涩味道肯定有蹊蹺。所以赶紧又折回去从布兹身上找到这瓶药。 药水虽剩不多,但是凭味道安格斯就能确定跟他嚐到的苦味一样。 「你怎么知道?」巴里问,他心里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安格斯。 安格斯先碰自己的嘴再比向迪恩,又指了指那瓶药,医生还没看明白巴里就先破口大骂。 「他都这样了你还趁人之危,不要以为你家有钱我就怕了你!」 不只骂,他还想动手,是医生赶紧挡在两人之间。 「你这样对迪恩没有帮助,现在要先查出这瓶子里是什么东西,我要到镇上去找人帮忙辨识,所以我没办法留在这里照顾他。」 「那么远,如果这段时间迪恩出了情况怎么办?」巴里一听心里更是不安。 医生叹气:「如果镇上能找到最好,如果没有还得再往其他大城市去,这段时间你们一定要有人留在他旁边。迪恩可能会吐,或是癲癇,甚至任何情况都有可能发生,你们不要放松要随时注意。」 医生离开后,巴里忍不住哽咽,「你不是有钱吗?你爸爸不是公爵吗?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安格斯也是红着眼睛,他无能为力,就算有钱他也根本不清楚要找谁才能让迪恩好起来。但现在也不是丧气的时候,他写了封信请佣人送给艾冯,自己就坐在迪恩的床边守候。 加德强装镇定,他主动要求跟着一起送信,除了几次陪爸爸到邻近的大城市办事,他从没离开萨姆提的领地。 不论是漂亮的花园,栩栩如生的雕像,还是映照出他不安表情的光滑地板,加德没有一点心思欣赏。他坐在沙发上侷促地拧着背心下襬,担心对方迟迟不出现,或是拒绝他们的请求。 他一个人坐在宽敞明亮的大厅,面前是刚端来的点心和热茶,点心看上去相当可口,可惜他实在没有心情碰那些饼乾糕点。他不知道哥哥怎么了,爸爸那时候也是,他一起床就被告知爸爸过世,一直到葬礼当天才让他见着棺材里的爸爸。家里人也不让他看迪恩,迪恩会不会跟爸爸一样,人突然就没有了。 加德很想哭但又怕给家里丢脸,他忍着情绪逼迫自己看着墙上的画作细节,他告诉自己已经不是孩子,不能老是动不动就哭。 就算是安格斯的请求但实际需要帮助的是自己哥哥,光请一个佣人过来转交也还是很失礼,所以他换上成年礼穿的正装来转交安格斯的信,也希望能让对方印象好一点。 衣服是巴里用迪恩的衣服改的,因为料子很好,稍微调整就像全新的一样。穿哥哥的衣服就像是被哥哥守护,让他感觉他不是一个人。 低下头,看见背心被自己捏皱后赶紧拉平,小心地将衣角摆好。 听见脚步声,加德抬起头,见到一双温和又充满担忧的眼睛。 艾冯说:「孩子,信我已经看过了,你叫什么名字?」 「……」加德张嘴,喉咙却像被噎住紧到发不出声音。 当艾冯轻轻擦去加德脸颊的泪水,加德这才发现自己早就满脸泪痕。 用衣袖胡乱抹去,可是不管怎么擦,泪水还是不停滑落。他一边觉得自己没用丢脸,另一边则更想好好大哭一场。 「别哭了,没事的。」艾冯弯下腰,将加德搂在怀里轻声安慰。 「拜託……请你,请你……救救我哥哥!」 加德哭喊着,将头埋在艾冯肩窝,他终于抑制不住哭声,边哭边请求着个看起来很温柔的陌生人。 艾冯拍拍加德的背,将他连人抱起走出大厅。 「你是个大孩子了,不可以再哭囉。」艾冯一手撑着加德的臀部,另一手像抚摸小猫一样来回顺着他的背,「我虽然不清楚迪恩是怎么了,但是我可以让医生过去看看。」 与艾冯他们同行的还有两个医生,只要艾逢知会一声随时都可以出发去帮迪恩看病。 加德还是紧搂着艾冯不愿抬头,虽然听了艾冯的话心里踏实不少,但是他刚刚哭到打嗝根本不好意思抬头。 艾冯走到另一处会客室,他对里面的客人道歉:「不好意思,临时有了意外的小访客。」 菲利克斯摇头,「哪里,是我不知道伯爵身体欠安,没搞清楚状况就来了。」犹豫一下,他带着一些怀疑询问,「您抱着的,是萨姆提的小公子吗?」 「是啊,你们应该认识吧?他叫什么呢?」 「加德萨姆提,是迪恩的弟弟。」 「加德啊,别哭,我请菲利克斯送你回家。」艾冯凑近菲利克斯,示意他接过怀里的加德。 虽然在状况外,菲利克斯还是没有犹豫地将加德抱过来,而加德一样边哭边打嗝,感觉自己今天真的是一点脸面都没有了。 「请问这是?」 「迪恩好像被下毒了,我会请威佛列德医生跟你们一起过去。」艾冯面容严肃。 菲利克斯点头,「我会去了解情况,这时机肯定跟案子拖不了关係。」 「拜託你了,我实在是走不开。」 菲利克斯本想行个贵族间下对上的告别礼,但抱着加德一时反应不过来,硬是楞在那。 艾冯笑了笑,「别那么认真,你赶紧去吧,不然加德要哭到脱水了。」 菲利克斯自己骑马来,医生不会骑马所以坐上加德来时所乘坐的马车,而加德跟着菲利克斯一同骑马回家,速度比马车快了不少。 一到家加德就跳下马,朝着屋内大叫「我找到医生了!」,跟刚刚还哭哭啼啼的模样完全不同。 菲利克斯无奈摇头,他刚刚为了逗孩子开心说了一堆话都没起作用,一到家马上就精神百倍,连自己这个客人都给忘了。 等了一会也没有佣人来帮忙牵马,菲利克斯只能熟门熟路地自己将马牵到马厩。安格斯的两隻狗也暂住在里面,不知为何其中一隻格外没精神,病懨懨地躺在角落。对这两隻外貌兇狠的狗菲利克斯一向是敬而远之,所以也没放在心上急匆匆地回到主屋。 54.你得要好好的 新医生姍姍来迟,但是对于迪恩的状况他也不敢妄自评论,在没办法确定用什么药之前他只能实施一些辅助疗法。 医生详细列出需要注意的事项,并且表示会留下来直到迪恩清醒才让所有人定下心。 好在迪恩似乎有好转的跡象,手指会动,头也会小幅度的转,但还是对外界没有反应,喉咙发出断续地闷哼,像说梦话般的囈语。 抱着洛柯尔的巴里赶紧问:「是要醒了吗?还是做恶梦?」 安格斯也不知道,他一直轻拍迪恩的脸,但迪恩还是感受不到他。 毫无头绪,他们只能将一直想找父亲的洛柯尔小心放在迪恩身侧,让孩子躺在他无力的臂弯,一点点也好,希望他能藉此感受到洛柯尔。 洛柯尔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只知道自己靠在最喜欢的父亲身上,闻着那股让人安心的气味,打了小小的哈欠就甜甜睡去。 如果是平常,这会是多么幸福的场景,但现在安格斯只能尝到苦涩,没有人知道迪恩会不会醒,就算醒了,又能不能跟以前完全一样正常不留一点后遗症? 他脱去鞋,侧身躺在床的另一边,手轻轻拍着孩子就这么专注地看着迪恩。 安格斯的担心与悲伤不需要用言语表达,光那双眼睛就像是再也入不了其他事物一样。 虽然想喝斥安格斯的无礼,巴里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迪恩都这个样子了还管什么礼节,如果能有个关心迪恩的人在他最需要的时候陪着他,就算被人说三道四又有什么关係。 当天深夜老医生赶了回来,虽然疲惫不堪,但脸上还是掛着笑容。 这药是最近才出现的新药,有些病人会买去做止痛剂,但不少青年拿来当作迷幻药来助兴,误食剂量的人也不少,所以解毒的药并不难获取。 「他体内的药性还是要慢慢代谢,可能会恍惚一段时间,你们要小心一点,可别让他下床。」老医生餵下迪恩药后说。 见还有其他医生在,老医生也安心地回家休息,早过了退休年龄的他实在没办法再奔波一天后还维持得了精神,何况今天诊所没开,明天一定不少病患求医。 一晚没睡的巴里终于可以喘口气去休息,但是安格斯还是留在迪恩房间,也没有人有空管他累不累,要是精神还可以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累了就躺在迪恩旁边。 安格斯就算累了也没办法真的睡着,闭上眼映入眼帘的不是棺材里的迪恩就是一整片血红,他每次从梦中惊醒就要看看迪恩还有没有在呼吸,甚至要感受到迪恩的温度才能平復情绪。 接近清晨,夜幕还未散去,安格斯喝着冷掉的茶提神,他静静看着一直不醒的迪恩,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哥哥突然说要给他找对象让他反感,因为他知道自己是个哑巴,连朋友都没有又怎么跟别人交流? 何况婚姻对他来说还太遥远,他寧愿自己骑马阅读,也不想有个跟屁虫在后面打转,像以前那些医生及侍从那样烦人。 所以他也乐于听从父亲意见冷落迪恩,但他还是出于好奇,从窗外偷偷看那个刚下马车,正低着着头整理衣装,看似与自己差不多大的青年。 没什么特别,他不明白为什么要找把这个对象介绍给他,与其在意迪恩这个人,他更注意对方的穿着,挑剔他看不上眼的一切。 他记得艾冯曾经对他说:「对劳佛瑞来说即使是王子来也配不上你,所以与其挑选身世出眾他更寧愿找到能让你开心的人,我不知道会不会成功,但不要害怕尝试,你就去跟他接触,做做朋友也没什么不好。但是你记得,要是他说了什么让你不舒服的话就直接告诉劳佛瑞,好吗?」 他心里则想,『那个土包子怎么可能敢说些冒犯的话,能来还是他的运气好呢!』 出于客气或是礼貌,甚至是讨好,迪恩的态度从没有让他感受到一点不自在,自己的残缺就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但是当迪恩真的点出他是个哑巴时,他一点也不恼怒,因为他在乎的已经不是迪恩看不看得上哑巴,而是迪恩对他整个人,对安格斯这个人的想法。 以为让他离开对他们俩个都好,看来他错得离谱。 「你得要好好的,我才有机会弥补。」 安格斯凑上前,贴着脸用气音轻轻对迪恩说。 预想得不到任何回应,迪恩却意外地有微弱的回应。 「安……」 愣了好几秒,安格斯才回过神,后知后觉得明白这是迪恩在叫他。 迪恩眼神迷濛,「我在睡觉呢……不要吵我……」 安格斯见迪恩虽然像刚睡醒还不算清醒,但是也算有了反应,激动地亲着对方的额头鼻尖双颊,最后用力地吻住有些乾燥粗糙的脣。 迪恩没有拒绝,甚至回应着,直到两人都快喘不过气才分开。 「快睡吧,我好累……」迪恩一闭上眼又睡着了。 之后一段时间迪恩都会偶尔醒来没多久又昏睡过去,醒着的时候也不太算清醒,像没把梦境跟现实分开,总说着含糊不清或让人一头雾水的话。 只有安格斯会认真听迪恩在说什么,还点头做回应。 医生判断这是正常,也算是好转的表现,让大家不要担心,药效完全退去后就不会再这样恍惚迷糊了。 几天后的清晨,安格斯给迪恩餵完水正拿手巾给他擦脸,迪恩缓缓睁开眼,有些痛苦的低吟。 「怎么了?我头好晕。」 安格斯赶紧把人放平,紧张地盯着迪恩。 迪恩一手按着头,另一手触碰安格斯的脸颊,「你为什么这种表情?」 单手轻轻帮迪恩按摩太阳穴,安格斯将迪恩抚摸他脸颊的手反握,轻轻按在唇边。 迪恩微笑,轻声说着谢谢,很快又睡了过去。 状况随着时间明显越来越好,迪恩醒来的频率越来越多,说话也越来越清楚有条理,医生也越来越乐观,他判断很快就能痊癒。 等迪恩真正清醒是加德把想找父亲而哭闹的洛柯尔放在迪恩胸前时,感受到重量的迪恩才又挣扎着睁开眼。 「加德?」 「哥哥,你醒了!」 迪恩环顾四週,这是他自己的房间。 「我怎么在这里?」 「是安格斯带你回来的,你睡了好几天呢。」 迪恩拍拍枕在自己胸前的小脑袋,他依稀记得自己好像在首都,怎么又突然回来?越回想那些记忆越模糊,他问弟弟:「发生什么事了?」 「你中毒了,睡了好久,有时候又半梦半醒的,大家都吓死了。」 中毒……? 迪恩这才想起被布兹叫出去那晚的事情,自己竟然还活着?那么那些他以为的记忆,不过就是梦吗? 还来不及反应,安格斯一脸疲惫地走进房,衣服上明显的皱褶与眼睛下的青色证明他这几天没能好好睡上一觉,但是看到迪恩眼神清醒,脸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安格斯给迪恩一个吻,迪恩愣住,直到结束才想起加德还在旁边。 他紧张地看向弟弟想解释什么,但加德一点也没有疑惑或意外,他已经抱起洛柯尔,边抓着洛柯尔的小手把玩边神色自然地看床上的两个人。 「醒了吗?」 巴里捧着一大麦片糊要准备餵洛柯尔,见迪恩醒了便将碗随便放,急忙地凑上前。 「手脚都能动吗?看得清楚吗?」 「我觉得……有点混乱。」 「没事,之后会好的,医生说你吃的药会让人產生幻觉外还有麻痺的作用,你还不清醒的时候说了一堆话呢。」 加德插嘴:「你说要给我漂亮的纯色长毛马。」 迪恩确实有那么点印象,「我还说了什么吗?」 「我没听清楚,但是安格斯应该知道,他一直在这里。」 听这里迪恩不打算问了,他也没敢问,如果自己把梦境与现实搞混还变成梦话说出来还被安格斯听到,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两人都尷尬。 安格斯只是替他按捏头部,熟悉的力道让迪恩不禁开口,「你在我没醒来的时候也这样帮我按摩吗?」 安格斯点头。 虽然舒服,迪恩还是不想被安格斯这么温柔对待,「谢谢,我可以自己来。」 安格斯犹豫一下,最后还是缩回手,迪恩自己压了压额头,有种视野在旋转的感觉。 「你怎么找到我的,布兹呢?是他想……」迪恩讲不下去,好几个词在他嘴边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会被多年的朋友伤害。 巴里以餵食的名义将加德跟洛柯尔带走,让他们俩个去釐清事发经过。 安格斯将自己所见写成字条递给迪恩,但是对还没復原的迪恩来说纸上的每个字都像在跳舞一样扭曲,越看越晕。 见迪恩脸色更差,安格斯也抽回了纸条,既然看不了他也无法解释,还不如就让迪恩先好好休息。 他脱了靴子鑽进棉被,将还来不及制止的迪恩搂在怀里,轻轻在他脸上印下一吻,然后又催促他睡觉似的拍拍他的背,就像迪恩常常对洛柯尔做的那样。 刚醒来不确定现在是什么时间,但是凭窗外的阳光灿烂想必离晚上还有一大段时间,迪恩不知道这傢伙哪来的脸在随时有人进来的状况下敢跟他同睡,可他头一动就痛,根本没办法推开。 还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安格斯很快就睡着了,他在安心后这些天的疲惫终于击败了他,几乎是一闭上眼就睡死过去。 迪恩也就随他去了,他现在也没有精神想太多。 他还有很多问题要烦恼,但是那也是他身体恢復之后的事了,迪恩现在脑子还晕着根本不想思考其他事,只想闭上眼好好再睡上一觉。 但是他又害怕睡着后再面对那些梦境,如果再一次回到那样完美的世界,肯定会是个噩梦。 55.失踪 迪恩不知道自己又睡了多久,再次有意识是听到些模糊的对话。 「……又来了?」 「……已经说过……想想办法……」 认出巴里的声音,好像遇到困扰的事,迪恩试着下床,走了几步就感到晕眩,只能扶着墙慢慢步出房。 「就算迪恩醒了他也不知道,怎么那么烦人!」 离开房间巴里那气急败坏的刺耳嗓音更清晰,他在楼下对佣人抱怨什么,因为提到自己名字,迪恩想下楼去看看情况。 站在楼梯口,那向下延伸并旋转的扶梯在迪恩眼里成了难以跨越的障碍,每阶楼梯的深度都在不断变动,忽高忽低。迪恩知道这是自己还没完全康復,只要照着平时的习惯走下去就没问题。 正打算踏出第一步,左手就被托住。 安格斯扶着他,带他一步步缓缓走下楼,支撑着他的手稳又有力,撑着迪恩一部份的重量。 「谢谢。」到了一楼,迪恩道谢,总感觉最近一直在跟安格斯重复说这个词。 安格斯点头,但没有放手,他一直带着迪恩走到沙发坐下,自己也坐在迪恩身边。 巴里见到他情绪稍稍缓和,赶紧让人准备热汤给迪恩。 「继父,你刚刚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啊。」巴里挠挠脸,「刚刚我有说什么吗?」 「你听上去很生气,真的没事吗?不然我问其他人,总有人会说的。」 巴里拉了拉领子,有些疲惫的坐在迪恩对面。 「德蒙家完了,他们家里人都被带走,剩最小的儿子和布兹的伴侣,另外在他们家找到不少文件跟证据,还有用在你身上的药。」 这些下场并不出人意料,迪恩难免还是感伤,除了念旧情,也是有些害怕自己差一点步上布兹的后尘,如果当初莱恩牵扯够深,或许现在自己也会被逼得狗急跳墙。 「他们用你以前寄过去的信上笔跡模仿一张与走私商人的契约合同,甚至还找好了假装洛柯尔的双亲的人,就是要让你的罪更逼真,真是可怕的一家人,枉费莱恩以前跟他们那么好。」巴里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说。 对此迪恩反映倒不大,只是平淡地回说:「反正交给法律去处理吧,不过如果可以我还想见见布兹。」 巴里叹气,「就是这件事最麻烦,布兹逃跑了。」 「他丢下他的家人吗?」 「谁知道呢?可能逃跑了吧,他犯下的罪足够他关一辈子,大概连还没出世的孩子都不要了。最烦的是他的伴侣还有脸天天来找人,要不是看在他的身体我早就揍他一顿。」 迪恩大感惊讶,布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家人,怎么可能会就这样丢下家人自己逃跑?还是说他那些不过就是讲好听的,其实就是为了自己脱罪而已。 「他天天来吗?」 默文在迪恩的印象中总是带着愁容,单薄的身体挺着与身形不符的浑圆肚子,每踏一步都有些小心翼翼,这样的身体要能每天来也是不容易。 「每天早上都来问你醒了没,我就跟他说过好几次你就被布兹弄晕了怎么会知道他伴侣跑去哪?他都不死心在我们领地到处找,好像我们把人藏起来一样。」 「到处找?」 「对啊,离开我们家后就往山里去,或是像其他方向去,也不知道他找到什么时候,反正隔天早上又会出现。」巴里显得很不耐烦。 迪恩喝完汤,在安格斯的搀扶下又回房休息,安格斯用毛巾擦拭迪恩的脸与手,动作自然又流畅,等到结束迪恩才反应过来。 「这些事我自己来就好,对了,你怎么会回来?你不是应该回去了吗?」 当初安格斯只是过意不去自己行李佔了迪恩不少位置,所以一有其他位子放也就赶紧打包送过去,顺便见见一段时间没见的家人,他有跟巴里知会过,而巴里以为迪恩早就知道了,而安格斯则单方面觉得迪恩肯定知道自己不可能离开,就没有特别说明。 安格斯将洛柯尔抱来,示意迪恩注意小傢伙穿的新装。在这段期间他已经能熟练地哄抱洛柯尔,洛柯尔也知道这个人抱他都是要带他去看父亲,不会紧张挣扎,安分地躺在安格斯臂弯中。 迪恩接过孩子,看着儿子身上的漂亮新衣,也大概明白安格斯的意思。 「谢谢。」 安格斯弯下腰,抚摸洛柯尔的头。 「真的,谢谢你回来找我……」迪恩声音还带着一丝恐惧。 安格斯用双臂抱住一大一小两人,不只迪恩,他到现在也还害怕,如果他决定早上再出发,如果他没出去找人,如果他先被布兹开枪射杀,如果迪恩没有清醒过来……那么结局会变成怎么样? 只要错了一步,没有后悔的馀地,更没有重来的选项,就像他当初没有选择迪恩,再想回头早就物是人非。 洛柯尔适时地露出笑容,毫不吝嗇地敞开无牙的嘴巴,让迪恩见见粉嫩的小舌头。 迪恩低下头亲吻孩子的脸颊,差一点,差那么一点就见不到洛洛了。直到此刻迪恩才明显感受到与死神擦身而过,倖免于难的庆幸,如果他不在了,他的儿子该怎么办? 洛柯尔呜啊呜啊地软软叫喊,伸出手抓着迪恩的衣领,像是知道父亲的不安,极力表现存在感。 看着怀里的孩子,迪恩用手指滑过小傢伙的脸蛋,「对不起,你一定也吓到了。」 经歷生死他才理解,如果自己不在了加德跟巴里还有彼此,这块地的领主就算换了人也照样能收成,就只有这个小傢伙,是自己最放心不下的责任。 虽然曾经埋怨不甘,难过懊悔,最终还是没办法将自己的错误归咎在洛柯尔身上,尤其当他用着那双湛蓝的圆眼珠看着迪恩,眼睛里满满的依恋更让人心软地一蹋糊涂。 「安格斯,要是以后我出了事洛洛没人照顾,你可以照顾他吗?」 从没有承认孩子的归属却单方面希望安格斯能答应自己的要求,迪恩觉得自己或许太自以为是,不过他还能拜託谁呢?迪恩已经不想再经歷昏迷前害怕洛柯尔变成孤儿的悔恨心情。 安格斯点头,轻碰孩子细软的头发,低头亲在洛柯尔的额头。 安格斯没有多问,迪恩也没有道谢,两人只是静静地看着洛柯尔玩起自己的手指头,直到困了才被安格斯抱回去睡。 -------- 太晚了,明天再继续 56.国王的新衣 换下穿了不知几天的睡衣,梳理过头发,迪恩接受被安格斯换来的医生检查,确定一些症状都只是短暂的后遗症,这才让所有人放下心。 不过医生还是建议迪恩静养,喋喋不休的加德跟嘮叨的巴里的确让迪恩头疼,所以当医生赶人时也不挽留,只是安格斯自觉身为开不了口的残疾人士不符合会影响迪恩静养的条件,在加德依依不捨地离开时还主动关起门,理所当然地与医生一同留在房间。 医生待了几天早就看出安格斯对迪恩的态度不同,虽然摸不清两人的关係,但是给雇主点面子他还是懂得,也就假装安格斯不存在,给迪恩服下新调配的药后就不再打扰。 「安格斯,那天的情形到底是怎么了?我只记得我被放在棺材里,之后我就没有印象了。」 『是狗找到被埋起来的你,那个傢伙见到我有两隻狗就跑掉了。』 「是吗?那可得给牠们好好吃上一顿。」 安格斯自然不会愧对他的两隻爱犬早就给牠们连吃几顿好料,他点头回应迪恩,并将手掌覆在迪恩面前遮住他的眼,要让他多休息不要再想东想西。 「我都睡多久了,真的不能再继续睡下去。」 虽然这么说,迪恩也没有拨开安格斯的意思,他闭上眼,然后问:「布兹真的逃掉了吗?」 安格斯无法回应,迪恩也不在意地继续说:「我还是很难相信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能跟他问问清楚就好。我跟他从小就认识,虽然没办法常常见面,但是背景跟立场都接近,说是朋友更像是同伴,除了我们还有其他几个朋友都是空有头衔的乡下贵族,既攀不上上流社会又不甘与平民为伍,就这样不上不下的一群人自己组成小型社交圈,彼此往来生意甚至婚姻,我一直觉得最能了解自己处境的就是这些朋友。」 结果布兹却问他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迪恩转过身背对安格斯,安格斯的手落了空,但他没有收回,就这么轻放在迪恩侧脸。 「你已经帮我很多了,早点回去吧,你看,这里不比首都安全。」 迪恩感觉床向下一沉,有什么热热的靠在自己背上。 安格斯趴在床上,将头贴着迪恩,迪恩推开他,「你难道没有其他事情做吗?也不能一直留下来吧?」 俯卧着的安格斯双眼紧闭,眉头微皱,额头上冒着细小的汗珠,迪恩意识不对赶紧将人翻过身,安格斯的身体异常高温,连上衣都被汗水浸溼。 迪恩赤着脚下床衝出门外呼喊医生,心里还暗骂自己怎么就忘了安格斯身体底子不好,也不知道他累了多少天,甚至刚刚都没发现他正发着烧。 衣服都湿到了外衣,肯定硬撑着好一段时间。 医生还来不及休息就又连忙给安格斯诊治,诊断病因不难,这几天安格斯的心理跟身体都处于紧绷状态,就是单纯累出病,只是要怎么治疗才是最困难的。 安格斯不能吃药性太强的药,但是不早点让身体康復在处于虚弱时又容易感染其他病,还好这个从艾冯那找来的医生也曾给安格斯治过几次,了解他的状况也知道该怎么下药,剩下的就只能靠安格斯自己。 医生擦擦汗,本来以为陪伯爵待產是个间差,结果事情一桩接一桩,假如这个没什么背景的年轻领主救不回来也不是他的责任,说句节哀顺变就没他的事,现在要是安格斯有个三长两短他这个医生就不用做了。 他将迪恩拉到一旁,苦口婆心地说:「萨姆提先生,少爷不能再操劳了,为了你的事他几天都没睡好。说真的.府上最近事务繁多不适合他休养,我建议等他状况好一点还是回去伯爵那,会比在这里更能妥善照顾。」 言下之意,就是别再让你的事情打扰安格斯。 迪恩沉默着点头,他将卧室留给安格斯,自己则去客房暂住。 晚上迪恩根本睡不着,不知道是一天之内太多讯息进入脑袋还是真的睡太久,他丝毫睡意都没有。 半夜,在所有人都熟睡时迪恩又回到自己房间,他拿了几件替换的衣物顺便看一下安格斯的状况。 担心安格斯的状况医生今晚陪夜,但也早就坐在沙发上打起盹了,连迪恩靠近都没有知觉。 安格斯烧已经退了点,他紧抓着被子,像是被魘住露出一副难受痛苦的模样,他微张着嘴像是要呻吟却什么声音也没发出。 迪恩轻拍他的手,「没事,都没事了。」 不像孩子好哄,安格斯依旧没有松开眉头。 用一旁的毛巾擦拭安格斯的汗水,迪恩苦笑,这下立场调换过来了。 坐上床,迪恩像安抚被噩梦惊醒的弟弟那样,握着安格斯的手,「好好睡吧,梦里都是假的,你会没事的。」 看安格斯渐渐缓和安稳地睡去,迪恩瞧他睡脸上眉间还残留着浅浅皱摺,轻轻用手推开。 『算是这几天照顾我的回礼,礼貌上的互相往来而已』迪恩想。 57. 秘密 「看来你身体好了不少。」 迪恩点头,让人给客人上茶点。 菲利克斯脱下手套,坐在迪恩对面,「劫后馀生的感觉怎么样?」 「都过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 「也是。」 迪恩闔上手中的书,「你是单纯来探病的吗?」 「这么说也没错,也是有些事要知会一声,总是需要告诉受害人事情后续不是吗?」菲利克斯用手帕撢了撢掉在肩上的树叶。 两人在萨姆迪家的花园,因为医生建议迪恩多晒点太阳,迪恩已经坐在这好一阵子了。 「他们会被判什么刑罚?」 「这个就不是我处理的了,我只负责逮人。不过现任跟前任的领主刑责都不会太轻,又或着说判再重也不意外。说起来还要感谢你让案情有所突破,但你也不会高兴就是。」 迪恩:「有布兹的下落了吗?」 菲利克斯摇头:「一点痕跡都没有,你还记得什么吗?」 「他把我迷晕之后的事我就不晓得了,也不知道他还能去哪里。」 「这也不意外。安格斯还在这里吗?我想再问详细一点,当初他也是形容得模模糊糊,他当时注意力都放在你身上了。」 迪恩将安格斯病倒的事告诉他,菲利克斯叹气。 「真不是时候,我要上任的时间已经到了,这些事就只能让其他人追踪。」 「不是很好吗?抓一个不知去向的人也很麻烦吧。得到功劳后麻烦的事就丢给下属,很轻松啊?」 「就剩几天时间装装样子也无妨。」 「装装样子是吗?」迪恩低头,「那你现在在我面前也是装装样子囉?」 菲利克斯:「你说追查布兹的下落吗?」 「我听说,你会取代我们成为新的领主,真的是这样吗?」迪恩直接问出口,经过了布兹的事,他已经不打算再争取什么,早点尘埃落定他一颗心也不会一直悬着。 反正就算能保留领地,不过就是继续目前挖东墙补西墙的生活,如今走私碰不得,也没办法再靠婚姻获得援助,迪恩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菲利克斯迟疑没有回答,不过也代表着正是如此。 「我能问为什么吗?」迪恩垂下头,「我知道莫茵郡说不上治理得很好,但也没有差到哪里吧?就算财务上有状况那也是我们自家的帐目有缺口,为什么要先拿我们开刀?」 「别想这些有的没有的,与那些都没有关係。」 「怎么能不想?这是我家的事,我怎么能什么都搞不清楚的离开?」 迪恩的视线从茶杯上抬到菲利克斯的脸,「难道……是我的关係吗?所以陛下才会注意到这个乡下地方?是不是我在首都的时候坏了家族名声,所以才被盯上?」 菲利克斯看着眼前的青年,一向礼貌但疏离,神态语气都带着一点倔强高傲的年轻贵族,现在却能明显感受到他的不安脆弱。 虽然迪恩的想法他也是能理解,来之前他也对稍微打听过迪恩这个人,知道他跟安格斯的相亲不被看好,之中也有不少间言间语。首都的贵族都相当保守排外,不只迪恩,跟迪恩同样状况背景的人多半都很难融入贵族阶级中的上流圈。 「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你,或是谁的问题。」菲利克斯转移话题,「但也不是没有退路,的确如你所说我被要求继承这里,由于名目上并不是撤掉领地,所以姓氏还是得要用萨姆提,而我则被陛下要求改成我外公的姓。」 「就是从萨姆提家嫁出去的?」 「对,但是我不希望这样,我是独子,虽然家里没有留下什么值得传承的东西,但也不代表我对自己的家族就没有留恋。」 迪恩听明白了,「所以你并不愿意继承这里?」 「当然。」菲利克斯露出一抹淡淡苦笑,「我对管理根本一窍不通,也不是我的兴趣所在。」很快他又收起上扬的嘴角,「虽然我不能拒绝命令,但是就这样无情地逼你们离开,我也做不到。」 「你的意思是……?」 「有一个办法,我不用手忙脚乱地接手,你们也不用那么仓促离开。」 「……你先说说看。」 「法律规定结婚必须满16岁,但订婚约不用,如果我跟加德订下婚约……别那样看我,我这只是解套办法,在这几年的时间,你们可以慢慢另寻其他谋生方式,我也可以从你们身上学习了解如何管理。」 迪恩并不觉得可信,「这种拖延方式能行吗?加德16岁之后又怎么办?」 「结婚要两边都同意才能完成吧,这点根本不用担心。领地也跑不了,只要主要管理人是我,又有合理的理由,陛下不会太计较这种细节。」 迪恩先是沉默,最后还是摇头。 「我不希望加德掺和进这样的交易,听上去或许不错,不过这也算是在利用他。就算你们只是名义上的婚约对象,对加德将来的择偶还是会有影响。」 「你可以问问他的意见。」 「你不要以为我做过的事加德也会做,我就是想让他拥有自己想要的人生当初才会选择贩售自己的婚姻。」 迪恩相当反感把婚姻当成交易项目的选择,尤其在自己失败之后,何况还是把脑筋动到自己弟弟身上。 「要这样的话那我还不如去首都求陛下。」 菲利克斯摇头,「不可能的,你死心吧。」 「不然我还能怎么做?」 「这件事上陛下不会因为你而收回命令的,不要痴心妄想了。」 「这种事我也知道,我不过就是想知道为什么而已……不过你说的也对,就算我去了,也不可能见到面的。」 菲利克斯用力吐一口气,「因为问题不是在你,而是在这块土地上。」 也许是不想再让迪恩鑽牛角尖下去,想让他认真思考自己的解套办法,菲利克斯才向迪恩解释原委。 之前萨姆提这块领地就被分割一次了,因为矿坑那块地离边界太近,当时国家又与邻国相恶,为了慎重起见才让那一区由军队驻守,这是第一次的分割时对外的说词。 当初矿工没有经过允许就随意鑽凿,虽然分割后就已经没有再继续採矿,不过其实封矿前军队曾进去探勘过几次,才知道矿工们已经挖过了国界,有些矿工私自挖的通风口甚至是在邻国的范围内,只是地点人烟稀少才没被注意,要是被邻国知道,那么对方可以在没有人知情地情况下从坑道避开国界的哨所直达国境内,当然对方也会担心同样被侵略,那个矿坑不管怎么说都是个烫手山芋,既搞不清楚所有复杂的大小坑道,担心纠纷也不敢连邻国的地也一起炸了,所以当年的国王只能保密并封矿并由军队守着不让人进出。 而这次走私的地点太过敏感,起初还怀疑是不是透过矿坑通道运到邻国,就算不是也不想再冒这个风险,决定乾脆这个领地就由军队管理较妥当,但如果太明显怕引起各方人士怀疑,所以才从中找到身为军人又与萨姆提家有点关係的菲利克斯。 迪恩提出质疑,「那将来呢?你总不会一辈子做军人吧,退休之后领地又要另外找人接?」 菲利克斯也讲得直白,「就让将来的孩子也从军,也许陛下会另外再找其他军官,说不定也会採取婚姻方式『入赘』,也许之后与邻国关係会变缓和,几十年后的事谁知道?与其想以后的事不如还是好好解决眼前的问题,你如果不认同我的办法,那你已经想好不再是领主之后要怎么过活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迪恩自己都不知道能干些什么。 就算做个猎人还是什么的勉强维持生活,但一家人肯定会吃不少苦,巴里还好,没过过平民生活的加德肯定不习惯。 「既然要保密,就这样跟我说出来好吗?」 「你不要忘了自己是个服用过量迷幻药的病人。」菲利克斯说得云淡风轻,「说出去对你也没好处,要不是被当神经病,不然就是领地直接被收走。」 迪恩按着头,他甚至有些怀疑今天的一切也是他还没清醒的梦境。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我反对。」 「加德办过成年礼已经不再是小孩,你要尊重他的意见。」菲利克斯喝了一口茶才回覆。 迪恩沉默,他知道加德的个性,如果是能给家里帮上忙他肯定会同意的。可是加德怎么搞得懂婚姻是什么? 「他还那么小……」 「我也不急着要办结婚,何况你们能在任何时间终止婚约,怎么看都是你们占了便宜。」菲利克斯停顿了下又用些许调侃的语气说:「还是你要自己来?我无所谓,不过就没有藉口延迟办婚礼,陛下会要求我们马上结婚。」 迪恩撑着头没去搭理菲利克斯的调侃,或许菲利克斯提出的条件是最理想,只是他真的不想把加德牵扯进这浑水中。 「你们讨论之后再答覆我就行,现在先来处理正事。」菲利克斯起身,「安格斯不方便的话就麻烦你跟我去看看吧。」 「看什么?」 「你遇袭的地方,既然没有线索只能在重头开始找蛛丝马跡。」 迪恩想到要面对被朋友背叛的场景,心里其实万分不愿意,不过总不能让菲利克斯自己去找。 他慢吞吞地跟着菲利克斯身后,不过对方直接走到温室而不是后面的树林。 温室有几盆花被打破了,除此之外没什么明显不同。 菲利克斯随意看了看,心底也是知道看样子这里没什么能找到的,于是问迪恩:「你还记得布兹有说什么吗?像是他之后的计画,或是他可能的去向?」 「我不记得他有说过那些话,不过为什么来这里?」迪恩不解。 菲利克斯反而疑惑地问:「安格斯不是说是在这里遇到你们的,不是吗?」 迪恩脑袋一片空白,「我……我其实,我的记忆太混乱了,没有多大的印象……」 菲利克斯点头,「的确,我有听医生说过,还真是难为你了。」 迪恩跟着菲利克斯的脚步往回走,虽然稳稳地踩在草地,却像走在云里一样没有一点踏实感。 ---- 攒了点存货,这两天还会再更 58.两人的沉默 巴里掀起窗帘,看着窗外,「又来了,迪恩你说怎么办?要见见他吗?」 迪恩头也不回,「不用,我什么都不知道,问我也没用。」 「虽然对他们一家没什么好感,但是想想也蛮可怜的,他到了这个月份应该是要好好在家休息准备待產,可是突然之间家里只剩一个半大不小的孩子,伴侣也不知道去哪。唉,真的是作孽啊。」 巴里惋惜地说着,将窗帘的缝隙合拢,而迪恩只是闷不吭声地抱着孩子。 幸好安格斯只有第一天是高烧,用药之后体温降了下来维持低烧的状态,虽然没什么力气下床,但还是能靠坐在床上看书。 医生给他配好药,放在边桌。 「我已经託人交代这边的事给您的兄长,等过几天状况好一点伯爵会派车来把您接走,您在他那里他会比较安心。」 见安格斯依旧专注看书没做出反应,医生只好又说:「考虑伯爵的身体,建议您还是回去他才能好好专心休养身体。」 安格斯也不想让劳佛瑞担不必要的心,点头答应。 医生还想继续说下去,但是注意到迪恩站在门口就随便找个理由离开。 「饿吗?想吃点什么?」迪恩问。 安格斯拿出床边的木板,木板上写了许多词语,是加德自己做给安格斯用的沟通板。 不、好的、谢谢、痛、痒、饿、饱、渴、点心、无聊等容易用到的词汇,以及许多食物名词,不过都是加德自己喜欢的菜色就是。最右边还有迪恩一家的名字,迪恩、巴里、加德跟洛落。 安格斯前两天握着笔都没有力气,加德给他这个板子只要用手指就能让人知道他的需求,儘管有些字写错了,不过还帮上不少忙。 安格斯用木板表示还不饿,又拍拍床缘,示意迪恩靠过去。 迪恩顺便将桌上的药递给他,见他苦着脸,便说:「你也想快点好起来吧?」 虽然从以前就常吃药,不过安格斯还是无法习惯,他喝完药后就不停戳着甜点的位置。 迪恩无奈:「难怪你跟加德合得来。」 用甜食盖过嘴里的怪味,安格斯吐了一大口气,也许他的病总那么难好一半原因跟药太难吃有关。 迪恩让人收拾好餐盘,关上门坐在床边,他将上身倾向安格斯,一脸认真的看他。 「你老实跟我说,布兹真的跑了吗?」 安格斯点头。 迪恩说了句这样啊,然后话题一转,「你这几天都在做什么恶梦?很可怕吗?」 安格斯没有回答,只是躺回床上,侧身握着迪恩的手。 他露出微笑,然后闭上眼。 雨季还没结束,今天的雨来的特别早,才露出曙光乌云就将刚升起的太阳遮蔽。 默文依旧礼貌地敲门,每次都只能从佣人口中得到婉转的拒绝,他不敢埋怨也没有恳求,只是每天重复一样的动作,来萨姆迪家敲门,被拒绝后就循着路走到各个地方向每个遇到的人询问。 只是今天的雨让他全身淋湿,终究是不忍心,巴里还是把默文接了进来,让他坐在火炉边烤乾衣服。 迪恩没有反对,但也没有见他的打算,他在二楼的客房靠坐在窗边想着雨什么时候会停。 「你真的不去跟他说点什么吗?劝他放弃也好。」 「如果有能说的早就说了,就算要他罢手,他也不会放弃吧。」 迪恩消极地回应巴里。 「那……还是让他见见安格斯,毕竟安格斯才算得上最后见到布兹的人啊,你说怎么样?」 迪恩摇头否决,「不要再让安格斯掺和进来,他做的够多了,你让他好好安静养病吧。」 巴里也只是叹口气,天气还微凉,他拿起一旁的披巾给迪恩盖上。 「你也是刚病好的人,好好照顾自己。」 迪恩微笑回应:「知道了。」 就这么看着雨渐渐停息,一个单薄的背影用笨重的步伐缓缓离去,一次也没有回头,安安静静地用手擦去脸上的泪。 再也承受不了,迪恩跌跌撞撞跑进房,抓着安格斯的肩膀问。 「拜託你,拜託你告诉我布兹人在哪里?我不能就这样装做什么都不知道,不用你去担这个罪,我会承认是我做的。」 安格斯看着几乎快哭出来的迪恩,还是摇头。 就算是防卫毕竟还是一条命,何况再怎么轻判,一生也会背着个杀人的罪名。 「我不能让他的伴侣一直找下去……」 这种内心的折磨,迪恩不知道布兹是抱着什么心态去决定人的生死,而安格斯又怎么能承受得起这一切? 安格斯不轻不重地拍打迪恩的脸,他拿起木板,不断连续指着两个词。 加德,洛洛。 迪恩失神地盯着那两个名字。 是啊,他不能衝动,他还得顾及两个孩子的未来。 只是太难受了,明明那么难受却什么都做不了。 看着默文那样孤独无助,他就想起自己也曾经挺着肚子到处奔波,而德蒙一家曾经温暖的接待过他,给他帮忙,也没有对他的怀孕多问什么。 他至今心里还能感受到那种温暖。 「我们还能做什么?」 『等他孩子大了,多援助他一点吧,不论是你,还是我。』 安格斯抱着迪恩,将下巴抵在他肩上轻轻用气音说。 迪恩搂着安格斯的腰,在长长的沉默中他们各自都决定紧守这个秘密,再也不提布兹这名字。 两个人相拥着,好像对方是火源一样,紧紧地相贴近就能驱散心中的黑暗。 59.唯有这个时间点能做的事 迪恩夜里特别难睡,除了生理时鐘乱了之外,思虑过多也是原因,尤其想到明天默文一早又会到来,他就不敢入睡,怕一闭上眼后会在那规律的敲门声中醒来。 躺在床上到半夜都还没有一点睡意,他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烦恼,不去想默文,也不要想萨姆提的领地,认认真真把心思放在自己身上。 然后他想到安格斯,透过那些虚假的梦,他知道自己对安格斯还有留恋,而从安格斯对他的态度,迪恩也知道安格斯对他不是没有情。 不过也只是这样而已,两人终究因为身分差太多,还是没有可能的。何况在不久的将来,自己还可能降阶成为平民。 那就更不可能了。 迪恩爬下床,回到安格斯暂居原属于自己的卧房,安格斯也由于噩梦难以入眠,在他一推门就睁开眼。 没有做什么解释,迪恩直接鑽进被窝,「你也睡不着吗。」 两人面对面侧躺,安格斯点头,在完全漆黑的房间沟通板与文字都没有用途。 「我也是。自己一个人躺着,更容易想些有的没的。」 黑暗中,能清楚听见安格斯的呼吸,以及他每个动作时床的细微震动。 「要怎么样才能睡得着?」 感觉安格斯鼻息越来越近,甚至肌肤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溼热空气,迪恩没有后退,他并不排斥安格斯的靠近。 就算再落魄,迪恩也是个家族传承已有几百年的贵族,他有他的尊严与家族荣耀,他不会允许自己再次接受曾经捨弃自己的人。 如果他成为平民他也不会再靠近这个人,同样也是因为尊严的原因,他不想在安格斯面前更低声下气,也没办法想像自己没了贵族的头衔,还能用什么脸在安格斯面前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自己的困境,不过又再一次证明安格斯当初决定的正确性。 无论未来怎么样,都不会跟这个麻烦的傢伙有关係了。 可是现在的他是即将失去一切的贵族,他已经不必在意那些荣耀名声,不用紧守着没人在乎的尊严,现在他想要的不过就是让自己得到一些寻常人都有的快乐与满足。 迪恩往前凑,在些微的月光下贴着安格斯的唇,安格斯还小心翼翼的绵密亲吻,迪恩搂着他后背的手向摸索,在安格斯的抽气声中缓缓扯下他宽松的睡裤。 「你的身体还病着,没问题吗?」 安格斯用隔着衣服啃咬他的锁骨作为回应,手也迫不及待地解开迪恩胸前的扣子。 迪恩一手摸向自己身后,一手抚弄着安格斯的性器,他想着如果安格斯状况不好互相用嘴弄弄就罢了,可是没几下那东西就又硬又热,直挺挺的卡在两人中间。 迪恩露出笑意,「这不是挺有精神的吗?」 安格斯恼羞成怒般地将脸埋在迪恩胸口,吸吮轻咬着。 「轻点,安,轻点……」迪恩两隻手都没空间推开安格斯,只能出声求饶。 听到迪恩对他的称呼,安格斯迫不及待地想将迪恩推倒,只是迪恩担心他的身体,让他躺着就好。 将裤子脱下丢在地上,迪恩将床边抽屉打开,将护肤用的油抹在两人下身。 安格斯急促呼吸,他怀疑所有的一切都是梦境,直到迪恩在他眼前跨开腿跪坐在他身上,眼睁睁地看着迪恩握着自己硬到不行的地方,一边下压一边吞吃进去,那久违的快感是他在梦中无法感受到的。 迪恩到了此刻反而慢条斯理起来,他缓缓的下沉又拔出,每次都比前次压的更低,在安格斯快忍不住前,终于是坐到了最底。 缓缓吐气,迪恩双手撑在安格斯两侧,轻轻摆动腰部。 看不清彼此的表情,迪恩放纵着自己的呻吟,随着每次扭腰越来越沉迷其中。 安格斯捧着迪恩的脸,他尽量不受慾望操控,轻柔地碰触脸上的每一处肌肤。 随着迪恩腰部摆动的幅度慢慢增加,安格斯也难耐地将手滑向迪恩腰部,打乱温和的节奏。 幽暗的房间,两人用贴合的肌肤确认彼此的存在,用炙热的唇感受彼此的内心。 或许在更早一些时间,当迪恩从差点醒不过来的梦中睁开眼,慵懒地看着守在床边的安格斯时,那种眼神就已经传达给了安格斯连迪恩都还不清楚的情愫。 对迪恩而言这是很特别的一晚,坦率地面对自己,不隐藏自己真心,不需要计较得失,没有了身份的差距,就只是单纯的与心仪对象享受彼此给的欢愉,比起肉慾,心灵的满足带给他更多快乐。 如果一个人没有责任,或许活得就能比较轻松,迪恩躺在床上想。 安格斯侧身搂着他已经睡着了,睡得很平静,应该不用担心噩梦的事了。 迪恩小心地翻身下床,避免吵醒安格斯。 天已经微亮,出房门时正好碰见正准备备药的医生,医生显然想试图装作不知情,但脸上的尷尬表情表露无遗,迪恩只以微笑做回应,然后毫无芥蒂地回客房补眠。 医生只在第一天夜里守过安格斯,那晚他半夜醒来就见迪恩正安抚着恶梦中的安格斯,他继续装睡,后来几天夜里就乾脆不出现,反正安格斯病情也算平稳。 他每天都会写信给艾冯报告状况,起初他只是在迪恩好转后才写信知会艾冯,本意是打算艾冯知道迪恩好多了后能通知他回去,毕竟最重要的还是伯爵身体。 只是艾冯的回信隻字不提伯爵,甚至还让他每天写信,看上去根本没打算让他这么早回去。 医生知道艾冯应该是想关心伴侣年轻的弟弟,于是除了迪恩的情况,也写了不少安格斯的事情。 让他写症状医嘱都不是难事,只是安格斯跟迪恩之间的互动就不知道该不该写进信里,贵族许多事情都是隐而不宣,他实在没把握确定艾冯想不想知道这些事。 最后医生还是决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是写些必要的事,对两个人的事只简单写着安格斯因为过于担忧迪恩身体而病倒,让艾冯自己去评估状况。 安格斯生病伯爵这对伴侣都很忧心,写了封厚厚的书信里面全是交代安格斯小时候一不舒服就会闹的各种小脾气,简直就像是操心过度的家长。 医生在内心盘算着,如果伯爵他们很看重弟弟,他也就不用心急着要回去,好好在这里干一样也可以给他们好印象。 不过在他看见迪恩凌晨从安格斯那出来时,他又开始担心自己的职业生涯。继续在这养病,安格斯少爷真的会好起来吗? 60. 现在彼此安好 默文再次步出萨姆迪宅的大门,再一次婉拒家里佣人让他上马车的劝说。 他能做的只有在伴侣最后现踪的地点来回寻找,也许布兹慌不择路反而被困在哪又不敢出声求救,就算布兹躲了起来默文也相信不可能会离他太远。 也许他的伴侣只是害怕,等冷静了就会自己出来,默文这样安慰自己。 一辆宽敞但低调朴素的马车经过了默文的身边,默文不经意地与车内的人对视,看上去是相当体面的绅士,脸上掛着温和亲切的微笑。 马车在他身后停了下来,那人叫住了他。 「你要走去哪,需要载你一程吗?」 默文回过身,摇头并表示感谢。 那人也不勉强,坐回车上后让马伕继续向前行驶。 安格斯睁开眼,就见到加德站在他床边,也不知道看多久了。 「你家人来找你,你要见他吗?」 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反弹似的坐起,他赶紧吃了药,把皱起的睡衣拉好,把自己好好打理一番才示意加德把人带来。 「他在楼下跟洛洛玩还没要上来呢,我是看你早上都没醒才叫你的。」 安格斯拿出沟通板,指着迪恩的名字。 「哥哥也还在睡。」 看安格斯心神不寧的样子,加德觉得好奇。 「你很害怕他吗?可是他看起来脾气很好。」 听他这么说,安格斯就知道来的人是艾冯。不过不管是他家哪个人来,他还窝在床上怎么说都说不过去。 他烧也退了,现在只要多休息就好,他边换衣服时加德还跟在旁边讲话。 「叔叔还邀我去他家住,我不知道这样好不好,哥哥又都叫不起来。你真的觉得我可以过去玩个几天吗?父亲都说我会到处捣乱,我如果在叔叔家不小心犯错,他会很兇吗?」 安格斯摸摸加德的头,让他安心。 两人下楼时正听到巴里有些困窘地向艾冯谈着洛柯尔的点点滴滴。 巴里不怕跟人吵架闹事,但是他这个乡下出身的凡人最怕这种态度彬彬有礼,客气又有礼貌的对象,开口就是称讚家里两个孩子长得可爱漂亮,又说安格斯给他们添了很多麻烦,巴里心中设想着有人要来抢孩子时要怎么呛的那些话,现在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如果他开口想抱孩子巴里是不想给的,但是他用惊讶的语气对巴里给洛洛做的衣服给出很好的评价,还问他可不可以仔细看时,巴里脸一红就连孩子都抱给他了。 所以正睡得香甜的洛柯尔躺在艾冯怀里,两个岁数差不多的人坐在沙发上开口闭口都是孩子的话题。 「安格斯,你也太大意了,在别人家作客还生病。」 怕怀里的孩子被吵醒,艾冯轻声细语。 安格斯微笑回应。 「请问迪恩呢?我也很久没见到他了。」 巴里还没开口加德就抢着回答:「哥哥还在睡觉呢!」 「加德!」 加德被喝斥还不明所以,艾冯倒是不在意。 「他还很累吧,我也听说他出了事,还好福大命大人还平平安安的,让他好好休息比较重要。」 「叔叔,我真的可以去你家玩吗?」加德插了一句。 「当然,随时欢迎。」 巴里说加德没礼貌,然后赶紧跟艾冯道歉,「不好意思,这傢伙贪玩,他个性活泼容易惹事,去了肯定会惹麻烦的。」 「不要紧,我家人多可以帮忙看着他,再说只要人平安,东西弄坏都不是什么大事。」 加德听了开心地扯扯安格斯的衣摆,「那我可以跟你一起回去,还有哥哥,我们可以一起玩啊。」 安格斯拍拍他的肩,如果迪恩愿意,那当然最好不过,他还担心自己回到劳佛瑞那休养就比较难见到迪恩了。 「最好不过了,庄园还有不少间置的房间,你们全家都来住也不成问题。」艾冯满脸笑意。 艾冯只喝了一杯茶,就又打道回府了,他也就是担心安格斯病情,怕医生讲得避重就轻,顺便也见见萨姆提一家。 临走他交代安格斯,「身体要是还可以就早点过来跟你哥一起住,这样厚着脸皮打扰人家像什么样。记得给你双亲写信,让他们知道你在你哥那里,有你哥顾着他们也会安心一点。」 安格斯点头,艾冯给他顺了下没梳顺的头发,「我该回去顾你哥了,他身体一恢復就开始东管西管,好像忘了来这里就是要让他静养的,唉,你们兄弟好像都不会好好照顾身体。」 将热水倒进放了花草与茶叶的杯子,迪恩认真地计算糖的分量,不理会加德的吵闹。 「去嘛去嘛!我们顺便可以去跟他们道谢,他们家好漂亮,花园很大还有好几个石头雕像!我上次去都没有好好欣赏。」 「你怎么懂得欣赏,你没爬到石像上就算客气了。而且再漂亮也是别人家,有什么意思?」 迪恩顺手也给加德倒了杯茶,加德用勺子又多挖了一匙糖。 「又没关係。」 「他们家规矩多,你不要以为真的可以去玩。让你看的书看了吗?」 加德充耳不闻,低头喝茶。 「你啊。」迪恩弹了下弟弟的头。 不只加德,安格斯也在迪恩替他送水时拉着他的手不放,想要让迪恩答应跟他一起回去。 虽然并不明显,但迪恩还是察觉到安格斯的变化,安格斯对他的态度比之前又更执着,或许两人的亲近被他当成了一种明显的暗示。 这次迪恩没有再让安格斯注意礼节形象,不得不说,被像安格斯这样身分的人追求确实可以提升一些优越感,或许平庸的自己身上也有什么能让人注意的优点。 不过安格斯和加德一左一右,一前一后缠着让他受不了,最后也故意问:「你是以朋友的名义邀请我过去吗?」 「当然呀!」加德不知道情况,理所当然地回应。 安格斯想到在首都时两人闹翻的场面,心情再也没有原先的兴奋,他不时偷偷打量迪恩的脸色,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加德也不知道气氛怎么一下就不一样,凭着以往的经验再留下来自己有很大的机率被挨骂,用倒退地偷偷退到门边后一溜烟跑了。 迪恩没想要把场面弄僵,他走到床尾坐下,「过去都过去了,我也没有要翻旧帐的意思,这里是我家,我们在这里相处起来可以随意,这样不就够了?」 沟通板根本不足以表达复杂对话,安格斯还是拿出纸笔,『你还是没打算跟我在一起吗?』 「如果能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吧?你不要忘了你还有婚约,事情弄得太复杂对谁都没帮助不是吗?」 『结婚这种事情本来就不简单。』 「所以就不要再徒增困扰了。」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会跟你结婚?』 「能不能不要再说这些?现在不好吗?」 『你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的现在是能维持多久?一天?一个月?我对之前的事后悔了,我想弥补你,你看不出来吗?』 纸上的字跡因为安格斯激动情绪而难以辨识,迪恩才努力看完安格斯又塞给他一张。 『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 迪恩将所有纸条递回给安格斯。 「安格斯,也许有天当你不随便提结婚两个字的时候,我才会相信你吧。」 61.羽毛缀饰 迪恩在夜里几次被细碎的声音惊醒,在意识昏沉的时候总会误以为那是每个早上都会出现的敲门声。 其实他大可以自认受害者不去在乎,或直接让人把默文赶走,甚至是跟他说布兹并不打算回来之类的谎话让他死心,但迪恩都做不到。 巴里以为迪恩还记恨着所以不见默文,但其实迪恩是怕见了默文会承受不住内心的愧疚。 又一次目送默文离开,迪恩窝回床上,他晚上只能断断续续的睡,根本没有精神。 回到床上迪恩才注意到枕头旁放了一块用布包起的东西,昨晚睡前还没有,迪恩猜想或许是有人昨晚留下的,搞不好自己还因此醒过来也说不定。 他摊开来才知道那块布是条手帕,而手帕里包的东西,是一截断发,以及与头发缠绕绑在一起的羽毛缀饰。 绑发饰的位置是固定的,通常会特意蓄长好绑上发饰,若是剪掉那段头发就算再绑上发饰也会因为位置过高显得不伦不类,所以基本只有在结婚时才会连同发饰一起剪掉,象徵再也不回头的意味。 也会有人像这样剪下来送给心仪的人做表白,因为一剪下来就起码要一年无法再绑上发饰,而有没有发饰是判断单身与否的基本认知,所以这种表白的方式要不是彼此有一定的感情基础,要不就是抱着破釜沉舟的心态告白。 虽然在打开时看到那漂亮的羽毛缀饰,那一瞬间迪恩感受到内心动摇,不过他知道自己不能接受。 小心包回去,迪恩打算还给安格斯,不过依他的个性可能也不会收回去就是了。 迪恩犹豫一下,最后还是收在抽屉。 留下来纯粹做个纪念也好,若是日子过不下去,或许还能将上面的宝石取下来卖。 菲利克斯穿着军装,他与听闻安格斯受伤而来探病的沙菲一同拜访。 沙菲身体好了以后还曾回去首都一趟,因为德蒙家找的证据而牵扯出不少新线索又赶回来处理,他客气的跟迪恩寒暄几句,就去给安格斯探病。 安格斯身体恢復的差不多,他坐着听沙菲诉苦。 「我一回去就被你父亲逮到,把我唸得抬不起头。不过还好你哥恰巧过来这里度假他才比较安心,不然我看你父亲就直接找过来了。」 安格斯点头。他也不是想刻意隐瞒谁,只是如果说是要到这里来,不论是父亲还是劳佛瑞应该都不会答应的。 「你也早点回去道歉吧,不然我都不敢再回家了。」 安格斯点头,他去找劳佛瑞时也在那写了封信,信应该还在路上,等收到信就会心安一点了。 「嗯,总觉得你哪里不一样……等一下!」沙菲指着他不可置信地说:「你的发饰呢?你自己剪掉了吗?」 楼下,迪恩赶走巴里跟爱凑热闹的加德,自己与菲利克斯对谈。 「如果你是来问我回答的话,那我的答案是拒绝。」 「这是你们家一起决定的吗?」 「不需要让他们增加压力,这样就好了,随便你什么时候要执行。」 菲利克斯叹气,「明明是个双赢的办法,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不是固执,这是我的底线。」 「你已经决定怎么生活了吗?房子呢?马厩里的马又怎么办?辞退佣人后他们生计还能维持吗?」 「不劳费心。」虽然嘴巴上这样讲,迪恩心里暗骂,这些难道是他愿意的? 「那我跟你继父谈谈好了,对象是他自己儿子,他总不会故意害他吧?」 迪恩面色不悦,只是还来不及开口就被巴里打断。 「迪恩,过来帮个忙。」巴里单手抱着洛柯尔,在走廊上对迪恩招手。 迪恩跟着巴里走到还空无一人的厨房,他接过巴里手中的儿子,洛柯尔对着他咯咯笑,他忍不住捏捏洛柯尔胖胖短短的小脚。 「迪恩,刚刚那个人说的是什么意思?跟加德有什么关係?」 迪恩心里一沉,果然还是被听到了。迪恩从没提过领地即将易主的事,当下面对巴里也不知该怎么开口。 「到底是怎么了,你最近真的很奇怪?领地的事你也没放在心上,我想你大概有自己的打算才没有多说,可是你看时间,以往我们这个时间早就开始统整要上缴的税额,现在你却什么都还没做。那天半夜你跟布兹偷跑出去又是做什么?我都还没问你呢!你们刚刚说的那些,听上去是不是我们有什么麻烦?怎么还扯到加德?」 「现在不是好时机,等客人回去了,我再慢慢和你说。」 最后迪恩只能这么回復,早点让巴里知道领地要转手让人的事不是不好,但迪恩也没把握再听到要用加德的婚姻做协商,巴里的反应会是如何。 没有再跟菲利克斯间扯下去,迪恩针对萨姆提领地的一些现况提供初步了解,包括人口、村落、產物及气候等。 「所以你会两边跑,领地跟军区?」 「一开始可能这样,所以要我一个人来处理真的是太看得起我了,但是上面的人是不会考虑到那么细的部分。」 迪恩没有理会他话中有话的抱怨,一回应又会回到最原始的话题。 「有确定的时间吗?」 「我只能找藉口把时间往后延,当然我也不确定能拖到什么时候。」菲利克斯摇头,也不知道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再送两位客人出门时,沙菲对迪恩开口。 「你也不要这样吊着安格斯,我虽然不知道你们能不能顺利,但是好还是不好你先给他个答案,不要让他一头热。要是他一衝动跑去解除婚约,结果你根本没那个意思那还得了。」 迪恩也不客气回道:「解除婚约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他要找什么样的人都有,这个没了下一个说不定更好。」 既不回应,也不拒绝,迪恩就是想小小报復一下,他跟安格斯还有婚约的时候不也是整颗心悬着不上不下? 沙菲气恼地迈开大步离开,菲利克斯瞥向他的眼神却别有意味,好像在跟迪恩说,早就知道会这样我才没有动你的主意。 62.出发(上) 迪恩找了一个安静的午后,将要撤换领主的消息说了一遍给巴里,原以为巴里一定会生气,不过出乎迪恩意料,巴里只是静静地听着,直到迪恩将一切交代完毕。 巴里最后只是说:「……不知道加德会怎么想。」 「加德哪里懂这些!」 「那个傢伙说的没错,加德已经办过成年礼,也不能当他是小孩子。」 「那不过是个仪式而已,他还有很多事都不清楚。」迪恩如此反驳。 「……如果我反对,对你不公平。」巴里叹气。 对迪恩失败的婚姻巴里从没有道过歉,但不代表他没有愧疚。 迪恩诧异,「怎么突然这么说,我不觉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啊。」 「菲利克斯提出的条件已经比当年你的婚约好太多了,这个婚约甚至不用真的履行,我有什么理由不答应?」 巴里的这番言论出乎迪恩意料,他一直以为巴里应该会是最反对的那一个。自从伴侣骤逝,他就将重心挪到儿子身上,虽然最近多出来一个洛洛让他操烦,但对独生子的爱护程度并不会减少。 「你是认真的吗?」 「不要忘了他也是家族的一份子,虽然他还是小孩心性,但是我们没有其他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我会想办法,你先不要那么急着做决定。」 巴里摇头,「已经够了,迪恩,你做的已经够多了。你或许想很努力去找最好的方法,但或许根本就没有什么其他的办法呢?我不是在贪恋萨姆提家的名声,是这一切对我们家都太突然,能这样慢慢适应也不算坏事啊。」 「就算只是假的婚约,但是还是会影响加德的名声啊,以后要怎么找好对象?」 迪恩将自己在意的问题点出给巴里听,但巴里一点也不在意,他随意挥了下手:「以后就找普通人结婚就行了,反正要做平民了,还计较彼此身分做什么?」说完又叹了口气,「唉,你以前没有那么在意这些的,我想你可能因为身分问题在首都不顺遂,我当初也没想过他们心思这么重。看加德那个个性或许跟一般人生活才适合,你不要替他操那么多的心。」 迪恩听出巴里在对以前的事道歉,不过这些本来就是他自己愿意的。 「虽然你这样说加德,但是我反而觉得他的个性比我好,我如果能像他乐观讨喜,如今又是另一个情景吧。」 「是啊,你就是脾气硬,像这件事也不知道你在坚持什么,等个三四年过去,洛洛就不用像现在这样天天要人抱着哄着,我们那时后展开新生活也会轻松一点。」 巴里拍拍睡在旁边的小傢伙,迪恩看着自己儿子,眼神柔和下来。 巴里一边帮洛柯尔拉好被子一边说:「加德是个好孩子……虽然贪玩,但不是会因为这件事记恨,如果有人会因为他曾经的婚约瞧不上他,他也只会讨厌对方而不是你。虽然其他方面可能说不准,但这孩子的心性我有信心。」 「其实我也知道,可是就是想再多做点什么。」 「身为领主你该尽的责任都尽到了,不要再继续想下去,这不会有什么标准答案的,现在你该尽的是做父亲的责任,好好照顾孩子,放松心情。」 迪恩虽然对继父的言语有些感动,不过在这种状况下,他真的没办法放松。 或许是从迪恩的表情看出他的想法,巴里唔了一声:「不是说可以去伯爵那里的做客吗?你就带两个孩子一起去,去住个十来天,让一堆佣人好好伺候,吃山珍海味,他们应该不知道我们快做不了贵族了吧,那就趁现在去骗吃骗喝,去那里当个大爷。别的不说,这几天照顾他们家少爷的情谊换让你们吃住几天也不亏吧?」 迪恩差点笑出来,刚刚还想着巴里难得感性一翻,结果他继父果然还是最现实的。 「不用了,我还寧愿待在家呢。」 「可是默文每天来,你不是很困扰吗?只要他一来,你的表情连加德都会害怕。」见到迪恩变了脸色,巴里赶紧又说:「还是把他赶走吧,这样一直烦我们也没有用,你不想撕破脸就让我来,毕竟我跟他们也不常相处,不用顾虑那么多。」 「算了,不要干涉他。」迪恩阻止巴里,「他想来就来吧,如果能让他好过一点。」 「你就甘愿自己不好受,我们到底欠他们家什么啊!」 没有控制住音量,巴里的声音把门外的加德吸引过来,他探头进房:「你们在说什么呀?」 巴里露出狡诈的笑容,他对加德招手,「我们在说你哥哥要去伯爵那里玩的事呢。」 加德一听乐坏了,他扯着迪恩的手半撒娇半生气地说:「不可以丢下我一个人,我也要去!」 「继父!」 「有什么关係,不只是你,我也需要好好休息啊,我也想过几天不用带孩子的日子。何况我也需要好好想想歇下来的事,就让我耳根子清静个一段时间不行吗?」 巴里这么一说迪恩也想不出其他话来反对了,见哥哥态度软下来加德马上跑到安格斯那里通风报信,深怕又出什么变故。安格斯自从剪了发饰加德就对他更为亲近,听了佣人私下提到剪掉发饰的含意加德就知道安格斯跟哥哥表白了。 加德直来直往,喜欢他哥哥的人他也喜欢,再加上安格斯把昏迷的迪恩带回来,还找医生来帮忙,在他眼里这个人除了不会说话外其他什么都是好的。 如果哥哥也喜欢安格斯就好了。 加德抱着这样的想法,将迪恩答应与他回去的消息告诉了安格斯。 在剪下了自己头发给迪恩后,安格斯因为没有收到任何回应而心神不寧,到底迪恩是收下还是狠心丢了?或是要找时间退还给自己? 眼看预计离去的日子迫在眉睫,安格斯一筹莫展,只能暂时先回去给家里人个交代再做打算,没想到事情又有转机。 听到加德带来的消息,安格斯眼神都亮了起来,果然迪恩还是多少有被感动吧。 拿出沟通板,他指了指几个词,加德点点头。 「哥哥很开心啊。」 安格斯松了口气,真是太好了,这次一走也不知道下次还能用什么理由来,再怎么说他还必须回老家一趟,就算想到了理由也不知道再次过来是什么时候了。 他知道迪恩没有对自己死心塌地,或许过个半年就又物是人非了,好不容易两个人关係又近了些,他实在不想离开迪恩身边。 62.出发(下) 一大早从伯爵派来迎接的马车就已经在门口等了,马夫都还来不及出手加德就已经将自己跟哥哥的行李放上车,一副迫不急待的样子。 「你到人家家作客可不能这样毛毛躁躁的,不然我就马上带你回来知道吗?」 迪恩抱着儿子,在安格斯的搀扶下坐上车。 加德像是没听进去,他跑到马车前面去看那四匹拉车的马,在迪恩不断催促下才依依不捨地进了车厢。 顾及年纪还小的洛柯尔马车行进缓慢,加德看着窗外风景,开心地哼着曲,就像以前爸爸还在时全家一起去野餐的开心模样。 他的欢快情绪感染了车上的其他两人,还没想好去了要用什么方式跟安格斯相处的迪恩也放弃思考,闭上眼静静享受窗外的徐风。 正当他在加德的哼唱中昏昏欲睡,突然感觉到面前一黑,然后是嘴巴被柔软的东西贴上。 安格斯在外套的遮掩下含住迪恩的唇,轻咬着,温柔地舔舐,就像现在正吹的风一样温和,唇舌间的夹杂的水声没有洩出外套之外就被加德的歌声和车轮转动声掩盖。 迪恩抱着孩子没能推开,也可能反而是因为抱着孩子才没能用手搂住安格斯,他自己也搞不太清楚,只知道自己现在什么也不想,这个小小角落发生的事只要阳光照不进来也许就等于没有发生。 意外总是这么突然,马车一个颠簸,两人牙齿撞在一起,刚刚那一点遐想与旖旎气氛瞬间消失。 两人各自摀住嘴,迪恩也庆幸刚刚没有忘记孩子存在,有好好地抱在怀里。 加德这才注意到他们两个,「你们也咬到舌头了吗?刚刚那一下害我不小心咬到,有够痛的。」说完还伸出舌头,让迪恩看看有没有流血。 迪恩笑了出来,先是轻笑,接着肩膀也不住抖动,最后压抑不下笑意,赶紧让安格斯抱住孩子,自己靠着车厢内侧饰板笑得不能自己。 加德跟安格斯面面相覷,不知道迪恩怎么笑得那么开心,不过加德很快也跟着笑,两人的笑声把一直在睡得洛柯尔吵醒,他不开心地哭了几声。 「不好意思,就是突然觉得很想笑。」迪恩擦掉眼角的泪水。 「我也会这样,有时候一笑就停不下来。」 加德嘴巴间不住,讲着自己笑到从椅子上跌下来的经歷,迪恩虽然看着他长大,但还是很纳闷这小子怎么有说不完的话题。 安格斯到是觉得有趣,别说他不记得以前自己有没有笑到像加德这样,光是摔下椅子就能让家人神经紧绷,根本没办法把这种事当成笑话来说。 「啊,那不是早上来我们家的人吗?」 加德指着窗外,默文坐在路边的木桩,背向马路看着路边的农田,他孤伶伶一个人坐在哪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马车驶过默文身边,他依旧毫无知觉地坐在那,像是在发呆。 迪恩无视他,直到马车又走了几十公尺才忽然喊马伕停车。 「我很快回来。」 迪恩丢下这句话就跳下车。 默文是个普通平凡的人,坐在那里就像是农活累了在路边休息的男人,一点也不突兀。 「默文。」迪恩在他背后唤道。 默文一会才回过神,看见迪恩他赶紧起身,「你……你好。」 招呼完,两人又都不说话,最后是由迪恩先开口。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我跟我继父说过了,你要是找累了去我家坐坐也没关係,你一样是我家的客人。但是布兹的事我真的没有什么能跟你说的,你……你自己保重好身体。」 「是吗?我想也是,谢谢你。」默文低下头,「还有,我要为了这些事跟你道歉。」 「不用了,你又不知情。」 「我明明感觉到他的不对劲跟挣扎,却没有去了解,如果我再多关心他一点.会不会这些事都不会发生?我这几天一直在想这些事。」 「事情都过去了,你想这些都没有帮助。」 「我还要替他向你道歉,他走得一定很急没有来得及跟你道歉对吧?虽然他可能已经弃我而去,但是我还是他的伴侣,他做的错事我也不能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而且我知道,如果他在,肯定也希望我帮他转达歉意。」 「默文……」 「不用这样看我,我只是做我想做的事,我不想再后悔了。」 「你……还打算继续等布兹吗?」 「我也不知道,也许我有一天会放弃,但那也是以后的事了吧。」 迪恩见他这么说,也不打算阻止,「我先走了,还有人在等我。」 「嗯,再见。你也要好好保重,有人等着你回去,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加德趴在窗边看迪恩慢慢走来,「咦,哥哥怎么哭了。」 迪恩回来时神色正常,加德依旧嘰嘰喳喳地讲个不停。 迪恩从安格斯手里抱回孩子,「我们出发吧。」 63.兄长 63 他们抵达时劳佛瑞与艾冯都站在门口迎接,劳佛瑞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 「迪恩,好久不见,这是你弟弟吗?」 「阁下您好,我是加德。」 「你好,我是安格斯的兄长,劳佛瑞,艾冯是我的伴侣,你应该还记得他。」 伯爵想拍拍加德的头,但因为面容看上去略显严肃,加德退了一步,躲到迪恩身后。 艾冯笑着化解伴侣的尷尬,「饿了吧,餐点都准备好了,吃完再叙旧吧。」 迪恩都还没来的及说上话,就被带到餐厅就坐。 「吃吧,不用客气。」劳佛瑞特意提醒加德:「晚餐完还有点心,不用吃太饱。」 加德开心地想问点心是什么,但又想到迪恩叮嘱他吃饭的礼仪,乖巧的点点头。 用餐不像在公爵家那样拘谨,因为劳佛瑞食慾不好,吃不下油腻的食物,艾冯在他身旁一下递水一下又让人把不吃的餐点撤下。 「不好意思他最近因为身体的缘故对菜色比较挑剔,还合你们口味吧?」艾冯带着歉意说着。 「嗯,很美味。」 「好吃。」 最后艾冯问过安格斯,确认他也没有意见才放下心照顾劳佛瑞。 专门给洛柯尔的食物也端了上来,因为先询问过迪恩孩子的喜好,所以现在才做好。艾冯看着迪恩给孩子一口一口餵饭,心里羡慕极了,他还记得抱着孩子那种热热软软的触感。 实在看不下去艾冯的眼神,劳佛瑞低声说:「以后你就会餵到嫌烦的。」 「嗯。」 时间也不早了,考虑他们坐了一整天车,用过餐艾冯就让人带他们到客房。 「哇,好大的床!好软的枕头!」 加德一进房间就开始在床上打滚,滚了几圈就脱了鞋在床上蹦跳起来。 「别闹,不然我可不跟你睡了。」 艾冯本来打算给他们一人一间房,是加德说想和哥哥睡才安排他们同住一间,还有一张给洛柯尔准备的小木床,也摆在旁边。 房间本来就够大,两人同住也不会挤,在看到房间后迪恩也庆幸还好跟加德同住,不然这么大的房间,加德肯定会不敢自己睡。 「哥哥!一起洗澡!」 虽然有点不放心,迪恩还是将洛柯尔交给艾冯派来帮忙顾小孩的佣人,洛柯尔哭着被陌生人抱走,迪恩心里有些不捨,不过考虑到不能总是累到自己跟巴里,小傢伙也该适应适应陌生人的靠近。 毕竟自己是来度假的,也就心安理得带着加德去享受宽敞的浴室泡澡,迪恩像个小孩子一样跟加德在里面嬉闹。 两人回到房间没多久,佣人也把洗过澡换好尿布的洛柯尔抱回来,还好回来时这个小傢伙倒没有哭,圆圆的眼睛看到迪恩后张大,啊地叫了一声。 将宝宝哄睡了,迪恩也赶加德上床,「今天你一定会睡不好,早点睡才能早点起来,不要赖床让人家看你笑话。」 「可是我最近都比你早起耶。」加德边说边打了个哈欠。 「别说了,快睡觉。」 艾冯是被小孩的尖锐的叫声吵醒,他先是吓了一跳,听到声音是从窗外传来,他拉开窗帘,见到一个孩子在花园里跑来跑去。 「什么声音?」劳佛瑞按着头,还没有完全清醒。 「迪恩的弟弟,叫加德的孩子。」艾冯没有回头,「是个很有活力的孩子。」 劳佛瑞有些感慨:「上次被这样吵醒是什么时候?让我想到安格斯还很小,早上会直接闯进来压在我身上,大笑着要我带他出去玩。」 艾冯拉开所有窗帘,微笑道:「那我们现在开始该适应这样的日子了。」 加德在花园跑跑跳跳,说想知道跑一圈花园要多久后,在迪恩阻止他之前就衝了出去。 「不要一早就满身汗!」 迪恩也不知道他听到没有,安格斯早上邀请他们来花园中享用早餐,加德胡乱塞了口麵包就急着去玩,一点也不在意身为主人的安格斯都还没开始吃。 「这傢伙,在别人家作客还这么随便。」 安格斯微微笑,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有时候连我都觉得他很烦。」迪恩慢条斯理的将起司抹在麵包上,「不过看到他挨骂又觉得很不捨,或许哥哥就是这样吧?你们也是吗?」 安格斯只是耸耸肩,这些事有些复杂,没办法光点头摇头就说得清楚。 「你跟你哥的关係看上去改善了一点,虽然我也不好说些什么,不过你们也只有对方一个兄弟,感情好一点总比冷漠要好。我看伯爵他也很疼你,不然他当初何必大老远找上我?随便应付过去不是更简单吗。啊,不过当下你肯定觉得他是在整你。」 安格斯一脸紧张的表情,迪恩笑了笑。 「这也是理所当然,我没有自以为是到连这种事都不明白。你那时候是不是很气他干涉你那么多?还是气他没给你挑好一点的对象?」 看安格斯表情变来变去,一副想解释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的模样,迪恩轻笑几声。 「你有问过他为什么要找我过来吗?」见安格斯摇头,迪恩也不意外。「如果要故意使坏,他应该有更多更好的办法,他当初可能也是太担心你,才会想找像我这样好拿捏的对象。你要知道,对当时的我来说这个机会就像是天上掉的礼物,就算得知你不能讲话,我也只是在心里窃喜。嗯,毕竟我家里有困难,总会现实一点。」 这还是第一次迪恩在安格斯面前如此平静地提到他的残缺,从认识他就一直故意避开这个敏感话题,迪恩知道这是安格斯心里的刺,他没想过要将这根次挑开,直到忍不住翻脸的那天。 而现在这个所有人都小心翼翼不敢随便碰触的话题被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又毫无波然地随着迪恩的声音消散在空气中。 两人都没有察觉到这点。 「大概是抓准了我这种心态吧,所以他也是替你考虑过,就算你没兴趣,也不至于会欺负你。」 『你不讨厌我哥?』 从安格斯的角度来看,如果迪恩因为婚约的失败而恨上劳佛瑞也是情有可原,但是迪恩这番话又像是在为劳佛瑞解释。 「没什么讨厌不讨厌,我也不是要替他说话,只是想着如果他那么重视你,而你还仇视着他,我就觉得很可惜。换个立场,想到如果有一天加德变得讨厌我,我应该会很难受。」 「……」 「何况我们之间的事……也是我们自己的问题。」并不是其他人的责任。 迪恩没有说出后面的话,但在安格斯耳里却变成有种他们之间没有人可以介入的含意。他摸摸自己被剪短的头发,难得靦腆地笑着。 看安格斯边傻笑边发呆,迪恩不客气地用手肘推了他一下,「做弟弟的,到底会不会生气哥哥干涉太多?你怎么都没回答我啊?」 『你也还没给我答覆呢。』 「什么?」 安格斯拨了下自己参差不齐的侧发。 「……对了,你的发饰怎么没有戴上去,加德也是在家里就懒得绑,真是讲不听。」 怎么回事?迪恩没发现吗? 安格斯以为迪恩真的没发现他都放在床边的发饰,可是怎么会没看见呢?还是他放的时候太暗一不小心掉地上去了?不至于被丢了吧? 安格斯正打算等等就回去找,就见到迪恩忍不住上扬的嘴角。 知道被骗了,他只能瞪着还吃不到一半的早餐生闷气。 「你是用眼睛吃饭的吗?」迪恩边笑边将食物地到他面前,「快点吃,我还要回去看洛洛起床了没。」 ------ 明天应该还会再更新一次 64.口说无凭 「啊,要哭了,快点拿玩偶来!」 「这个是要给伯爵的孩子的,弄脏要怎么交代?」 「拿一两个应该没关係吧?」 负责照顾洛柯尔的佣人低声讨论,他们担心没哄好洛柯尔会被质疑能力有问题而失去工作,又怕擅自动了给未来小少爷准备的东西遭受责骂。 「没关係,儘管拿吧,反正再做就有了。」一个较资深的佣人拿了个兔子玩偶放到孩子怀里,刚刚还因为四周都是陌生人而紧张的洛柯尔注意力被分散,他直盯着白色绒毛玩偶,小手紧抓着玩偶不放。 「真的没关係吗?」不少佣人都是为了照顾孩子而被新聘用的,他们还不清楚伯爵的脾气,所以很重视前辈的指导。 「当然,你们可要把他当成小少爷来照顾,就当成是评鑑考核你们的工作能力。反正你们之前不是抱怨没事可干吗?」 大家都笑了,洛柯尔听见笑声,也露出没有长牙的小嘴。 这位前辈是跟着伯爵夫夫多年的随侍,他将洛柯尔抱到伯爵两人面前,洛柯尔还抓着玩偶,在被艾逢接过去时小手还没有力气抓稳兔子玩偶,玩偶啪地一声掉在地上。 洛柯尔眼睛从圆圆睁大到慢慢瞇起,然后就呜呜地开始哭。 「哎呀,对不起,娃娃脏了,给你换一个?」 「你这样讲他怎么听得懂?再去拿一个,拿多一点来好了。」伯爵坐在艾冯旁边指示随侍,然后又对艾冯说:「你把他弄哭了,让我试试。」 「我才没有弄哭他。」艾冯反驳,但还是把孩子抱给伴侣,他自己不断对洛柯尔唱儿歌扮鬼脸。 撑到新的玩偶来两人才松一口气。 「真是可爱,这小捲发跟他爸爸小时候一个样。」劳佛瑞来回抚摸洛柯淡色细软的头发。 艾逢拿着汤匙餵饭,洛柯尔全神贯注在玩偶身上,一个眼神也不给,嘴巴倒是配合的一开一闔。 两人坐在窗边,劳佛瑞看向窗外,安格斯在花园里一下笑一下又不高兴,还被迪恩哄着吃,忍不住笑出声。 「怎么了,不要吓到孩子。」 「没什么,就觉得这两个父子真像。」 艾冯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安格斯在迪恩面前表情多了不少,以前他一不高兴,谁的帐都不买,可以一整天都臭着脸。」 「小时候他这样还觉得可爱,长大了就真的想抓起来打一顿,但又想到他会这样也是因为受了伤的缘故……」 「都已经过去了……虽然我没立场这样安慰你,不过对现在的安格斯来说,最重要的是他能不能跟迪恩在一起吧?」 提到这件事,劳佛瑞又板起面孔:「我之前就已经跟他说过,我可不会再管他了。」 「这样的话,这个小傢伙不就很可怜吗?」 「如果是迪恩开口,我很愿意帮忙,他们父子的生活完全不需要担心。但是其他的事得要安格斯自己处理才行,连这种责任心都没有,不要结婚算了。」 「呜啊!」洛柯尔叫了一声。 「你也希望爸爸跟父亲在一起对吧?」艾冯轻捏洛柯尔的脸颊。 「他只是要你继续餵他而已。」 「这里好大喔,后面还有一排房子,马厩也好大!」加德边脱衣服边说。 迪恩敲了下他的头,「不要给人添麻烦,你看又要换衣服,还要帮你弄好水洗澡。」 「我有说不用洗了啊!」 「你一身臭汗怎么好意思去见人,稍微用点脑啊。」 迪恩趁加德洗澡的时间躺在床上休息,在这里只要吃饱睡睡饱吃就好,孩子被人餵好换好尿布带回来给他抱,其他的也不用烦恼太多,的确是能好好放松身心。 的确好久没有这样轻松了,偶尔这养也不错呢。 等到迪恩再睁开眼已经接近中午了,洛柯尔没有在自己的小床里,加德也不在,只有迪恩留在空荡荡的房间。 此时的加德正和劳佛瑞和艾冯玩宾果游戏,他们已经没有初见面时的生疏,迪恩找过来的时候加德正好输了在耍赖,艾冯边笑边没收他代替筹码的饼乾。 「第一次看到有人会吃筹码的。」劳佛瑞从自己的饼乾盒里捡了几块补给加德,「这次不要再吃掉了。」 「可是如果不先吃的话,输光了一样没得吃啊。」 艾冯无奈又难掩笑意,「那你也不用边玩边吃,吃一块就够了。」 加德嘿嘿地笑。 迪恩没有出声打扰,怕自己加进去会影响气氛,他问了下经过的佣人,知道洛柯尔在安格斯那就找了过去。 洛柯尔正在闹脾气,刚刚已经哭了一回,安格斯拿再多的玩偶洛柯尔也不给面子,只是呀呀地叫。 即使是不开心,洛柯尔的闹也只是哭得比平常大声一点,眼泪掉得兇了点。 迪恩把儿子抱起来哄,唱着儿歌逗他开心,洛柯尔本来就是因为没见到父亲才想哭,现在父亲来了就像抱怨一样呜喔呜喔地叫,迪恩虽然听不懂但还是认真附和。 看迪恩两三下就哄好孩子,安格斯相当羡慕,看着洛柯尔安心地靠在迪恩肩上,慢慢垂下眼皮,睡着前还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迪恩轻摇孩子,确定他完全睡熟了才轻轻放在沙发上。 「干嘛自己照顾,明明有人可以使唤。」 安格斯笑而不答,轻轻戳了下洛柯尔软软肉肉的脸颊。 「不要吵他,等等醒来又要哭了。」 被迪恩斥责安格斯才不捨地收手。 「如果孩子难哄你可以叫我起来啊。」 安格斯只是侧过头,将头靠在迪恩身上。在迪恩家里他还有些拘谨,到了自家地盘安格斯就举动更为亲暱,但是迪恩却相反,他反倒收了在自家时的他不太自在地推开安格斯。 「安格斯,你坐好一点。」 安格斯拿纸笔:『怎么不叫我安了?』 「……我这样叫过你吗?」迪恩一脸疑惑。 安格斯明显失望,他用有些埋怨的眼神将纸条交迪恩。 『之前你醒来时明明还这样叫过我。』 迪恩想起那时候做的梦,一时之间也说不出话。 『是我哪里又做不对吗?』 「不,你没有。」 『那么,你愿意跟我结婚吗?』 安格斯突如其来的求婚让迪恩措手不及,他转开视线:「真是,怎么突然说这个?」 『我是认真的,只要你点头,我就立刻回去取消婚约,你什么都不用担心,我会处理之后的事。』 迪恩低下头,「讲得这么好听,但是你到底能做什么?你能够改变其他人对我的歧视吗?」 『谁欺负你了吗?』 看着安格斯担心的眼神,迪恩没有办法问心无愧疚地面对安格斯。一直没有给他回应,只为了那一点被追求的优越感而让他有了错误期待的自己,本想一吐为快的委屈又收了回去。 那些都是别人对他的恶意,安格斯是起因,却不是该问责的对象。 迪恩也是为了给安格斯好印象而选择什么都不说,事情都过去了才抱怨也不是迪恩的性格,何况就算安格斯道歉那也不是迪恩真正想要的。 与安格斯的关係也是一样,错过了就是错过了,他们都已经回不到当初的模样。 叹了口气,迪恩还是开了口。 「我不打算跟你结婚,我们的条件差距跟以前一样没有缩短吧,既然之前已经取消婚约,现在也没必要再提结婚的话题。」 安格斯焦急地想解释,他潦草写下自己当初的想法:『我一直认为你是为了家里才不得不做红性,我不想看到你后悔的表情。我那时候也不懂什么感情的事,你是第一个让我有不同感觉的人,想到有天你会想做回没有遇见我之前的自己,我就像被掐住那样痛苦。是我不愿意面对,我不愿意冒险,选了对自己最没有伤害的选择。』 迪恩刚看完,他又递了另一张。 『我知道是我胆小,我没有信心将你留住,不过我已经知道我的错误,我不该用当下的我们去否定未来的我们,人会成长,感情不是光牵着手就能一起走下去,我们会互相磨合到适合彼此的模样,如果你将来真的后悔,那肯定是因为我对你不够好,没能做个完美的伴侣,才让你没有彻底爱上我。虽然没办法保证未来一切都顺顺利利,但只要每件事都能为对方着想,就算遇到了问题也不会糟糕到哪去。』 刚刚急着解释,回过神却发现就像在写情书一样,安格斯脸红到颈部去,迪恩也被他的言辞挑动,若不是他离过婚还前途渺茫,说不定就答应了。 「你是真的喜欢我吗?」 『我喜欢你,以前也是,现在也是。』 「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 安格斯顿了下,『喜欢就是……没有办法想像与你之外的人共同生活,每天张开眼睛就想看见你,没见到你就会想着你在做什么。我希望你能幸福,但要是带给你幸福的是别人,我又会难受。』 迪恩认真地看着每一个字,他知道安格斯在注视着他的表情,想从他的表情窥探出他的内心。 「或许你是真的喜欢我,但是我也跟你一样,怕有一天你突然就后悔了。你看,我们都对彼此不放心,这样患得患失的,所以我们为什么要结婚?」迪恩用手触碰安格斯的脸颊,「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如果谁要走,不用什么理由,不再见面就好了。」 『如果不结婚是为了方便分开,那我们就更没有理由不结婚了。』 「没办法跟你沟通……反正我没有结婚的想法。」 看到迪恩的态度,安格斯心直往下坠,他明明觉得他们现在的相处要比当初还在婚约期间更融洽,却还是搆不着对方。 迪恩将刚刚安格斯的纸条收进口袋,「这个我就当个证据,以后可别又说你弄错了。」 安格斯愣愣地看迪恩抱着孩子离开,良久才回过神,他想着迪恩最后那句话的意思,然后将发热的脸埋在抱枕里。 **** 几年后的故事: 安格斯注意到迪恩蛮常从卧房中的书架翻看一本关于农业学的书,安格斯看过几页,这本书就是那种看一页忘一页,塞满专有名词的专业书籍。 这大概是迪恩的兴趣。 才怪。 他才不相信有人会边读这样的书还能露出微笑。 某天迪恩不在,他突然好奇地抽出这本书,书页上没有笔记,乾乾净净,内容还是一样那么无聊。 他随意翻阅,注意到其中一页夹着一张书籤,他翻开那页,随即也露出笑容。 这才不是书籤呢,迪恩也不是为了读这本书才从书架取下。 把他当年告白失败的字条留下来夹在书里,也不怕被孩子看到。 不知道迪恩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习惯,会将他写的字条收集保留,每过一段时间再清理烧掉,看来也不是烧得很乾净。 书房也有不少乏味到让人害怕的书,他当初还疑惑迪恩竟然啃得动这么生涩难懂的书籍,也许该找天都检查看看。 后来,安格斯常写些不正经的字条被迪恩骂,而他们家的书房也随着时间扩大修建了几次。 65.一家 本来以为加德住个一两天就会吵着要回去,但这里吃的好用的好,加上跟哥哥相处的时间比以前长,劳佛瑞他们也会陪他玩,加德乐不思蜀,完全没有想回家的念头。 安格斯没有再提起结婚的事,他在迪恩的隔壁房间整理出空房,地面铺满柔软的地垫,摆放了洛柯尔喜欢的娃娃,还有各种请木匠赶工出来的玩具。 洛柯尔的月份是差不多该学爬了,他常常坐着会晃啊晃,趴着的时候又会扭动着屁股,像是想动又不知道该怎么移动,安格斯给他布置这些倒没什么,但是学步用的小推车就好几台放在角落也实在太显眼。 他可没打算待这么久,不过见加德和洛柯尔都玩得开心,他也就当作没看到。 安格斯晚上还找剧团演话剧,主题为了迎合迪恩一家,是眾所皆知的童话故事再略为变动剧情,第一次看话剧的加德看得兴高采烈。 坐在迪恩怀里的洛柯尔看着穿着鲜艳戏服的人物来回移动,以为是那些吊在他床上的玩偶,他伸手抓却没到,不放弃地尝试好几次,甚至觉得这些会动的玩偶更有趣。 为了不耽误劳佛瑞跟孩子的休息时间,话剧只表演了故事的一半,加德儘管再想接着看下去也不好意思开口,只能不断讲着他喜欢的剧情片段。 「小少爷喜欢我们剧团的表演是我们的荣幸,能有机会为伯爵大人一家演出,我在此替我的团员们表达感谢。」 剧院老闆弯下腰鞠躬行礼,一直在附近城镇经营剧院的他没想过可以替伯爵表演,虽然在当地口碑不错,但是比起首都的剧团还有不少距离,在收到演出邀约后连什么伯爵都没问清楚就连忙答应,急着找团员彩排去了。 他在演出时就偷偷打量,加上管家提过伯爵有身,这对中年伴侣中谁是伯爵一眼就明白,其他人看长相及年龄也就不难猜。 「演得不错。」劳佛瑞点头,看向还兴致勃勃的加德,「明晚就接着演后半段,时间也晚了,今天就留下来住一晚,省得来回奔波了。」 「谢谢大人,大人您真有福气,两位少爷都一表人才,么子跟孙子又先后报到,这是双喜临门吶,您一家可真是少有的好命。」剧团老闆接到了明天的工作,开心地猛拍马屁。 迪恩替这个还正喜滋滋的老闆担心,不知道伯爵跟安格斯会不会因为他的误会而生气。 幸好伯爵非但不生气,还笑出声:「哈!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话了?」 「没事,以前也常被认错呢,只要带着安格斯……十次有六七次会被认错。」 剧院老闆这才知道自己失言,连忙道歉。 劳佛瑞摆摆手,要他别在意,让他们早点休息好准备明天的表演。 洛柯尔趴在地上,离迪恩只有短短的距离,迪恩想让他试试看他会不会自己爬,但几次没成功,又把小傢伙的眼泪逼出来。 迪恩把儿子抱起来安慰, 迪恩打量安格斯的脸,想他们兄弟应该都长得像老公爵,就算被误认为父子的确也不奇怪。 查觉到迪恩视线,安格斯拨了拨头发,又揉揉眼睛,怕是哪里没弄乾净。 「我只是在想你们兄弟的确蛮像的。」 安格斯点头,他还记得小时候被误认过几次,他跟哥哥年纪差距大,站在一起的确很像父子。 但是他又想到剧团老闆也把迪恩看成自己伴侣,剪掉那段头发还算是有点用处。 看安格斯自己乐呵呵地不知道开心什么,他也懒得多问。 「来,洛洛,来!」 迪恩继续让洛柯尔学着自己爬,不过依旧没有成功。 「可能还太早了,或许到我们离开之前都学不会。」 安格斯把洛柯尔抱在怀里,凑近他闻孩子身上的味道,洛柯尔身上有孩子用的爽身粉香味,还有一点迪恩的味道。 如果迪恩要走,他该怎么办? 这个问题想到晚上他都没有答案,随着话剧落幕,又是一天的结束,安格斯害怕新的一天到来,也许明天迪恩就会开口道别。 这天下午,艾冯临时起意在花园办起小型茶会,一整张长桌放满各式餐点点心,几款不同造型的蛋糕,饼乾也烤了许多不同口味跟形状,将盘子装得满满。 「我们吃不完这么多啊!」加德瞠目结舌,就算再多一倍的人也没办法吃掉的。 「没关係,你就尽量吃,今天不吃晚餐也没关係。」 加德开心地坐上位子,等所有人就座后就开动,他先将自己面前的点心嚐了个遍。 安格斯坐在迪恩旁边,他把饼乾拨碎用手指沾了点让洛柯尔舔,小傢伙还不太会用舌头,嘴巴开开地流了不少口水,安格斯用他的小肚兜将小脸擦乾净。 「哥哥,这个好吃,你也吃吃看!」 「知道了,不要叫那么大声。」 艾冯倒不觉得吵,「小孩子有活力是件好事。」 「我已经办过成年礼了,不要一直把我当小孩看!」 「那这样茶就不用帮你加糖了吧?只有小孩才喝甜的茶。」劳佛瑞故意问。 加德马上闭嘴,将糖罐挪到自己旁边,怕别人不给他用一样。 迪恩不给弟弟一点面子,不客气地说:「别理他,当初就是看他个性静不下来才想办个成年礼,看能不能沉稳一点,结果没什么用。」 「才不是这样,你不要乱说!」加德跳下椅子,搥打着迪恩。 安格斯边笑边将孩子抱过来以免遭受波及,劳佛瑞两人则见到安格斯的笑容,才放松心情跟着笑。 迪恩边笑边用手挡着加德的拳头,「你自己看,你哪里像大人了?」 「不要笑,不要笑!根本就不好笑!」 加德又羞又恼地跳脚,反而让眾人笑声更大。 茶会就在吵闹声中开始,不只迪恩揭弟弟老底,讲出他的各种顽劣事蹟,劳佛瑞也难得说出安格斯过往的糗事,本来一直在旁偷笑的人变成了事主,还没办法出声反驳,只能又在一边生闷气。 很快,两个弟弟就达成共识,他们不断拍桌抗议製造噪音,直到吵得大家没办法说话,两个人才收回红通通的手。 「这样的举动太失礼了。」迪恩指责弟弟。 「说别人坏话也很失礼啊。」 「我说的不都你自己做过的事吗?有被说的羞耻心当初挨骂时怎么就那么厚脸皮?」 看他们兄弟又要吵起来,艾冯转移话题:「好!我要来切蛋糕了,要吃的举手。」 「我!」加德出声。 待茶会告一段落,管家才略显不安地走上前,他看了眼先一步离开的迪恩与安格斯。 「阁下,刚刚安格斯少爷的父亲,修米杰大人有来一趟。」 「什么,有先请他进屋了吗?」 「不,大人已经离开了,他连屋子都没进,就掉头走了。」 「怎么回事?」 据当时接待的佣人回忆,修米杰坐着马车进入庄园不久就看见他们在花园办茶会,他连马车都没下,看了片刻就让人掉头离开,还吩咐不用特意让人通知。 艾冯听了就觉得不好办,难不成是见到迪恩才气得离开?气到连自己儿子都不看一眼? 「让安格斯过来吧,说我有事找他。」 66.放下 自得知父亲来过之后,安格斯就知道他该回去了,虽然还没得到迪恩的回应,父亲找了过来却什么也没说就走,这的确太不合常理。 深知修米杰的脾气,安格斯只能先跟迪恩道别。 在知道安格斯要准备回去时,迪恩只是喔了一声。 『你就继续住下来,缺什么就跟管家说,我会尽快赶回来。』 「我只是来住几天就会回去,你把自己的事办好比较重要。何况你回来我肯定不在了。」迪恩用轻松的语气说。 其实安格斯也跟艾冯提过让他挽留迪恩,不过艾冯没有答应,「总不能拦着他不让他回家吧?」 不过艾冯还是安慰安格斯:「不要急,迪恩再怎么样也是回自己家,能出什么事?」 安格斯说不出口,他怕像以前一样,一松手就追不回来。 坐上回首都的马车,劳佛瑞跟艾冯都在门口送行,迪恩与抱着洛柯尔站在最后面,抓着洛柯尔的小手轻轻挥动。 修米杰一回到家就换下一身衣服,坐在伴侣床边。 「安格斯有回来吗?」 老公爵已经没办法自己坐起,虽然医生医好了他的神智,但年纪大是事实,半年前的一场感冒让他越来越虚弱。 修米杰摇头:「我见到了安格斯,也见到了他跟迪恩的孩子。」 「所以是真的?」 「我知道你很想看孙子,对不起,我没有把他们带回来。」 「这样啊,那倒不要紧,不过是出了什么事吗?」 修米杰忆起当时的场景,内心依旧酸涩。 他从回到首都的沙菲那里听到安格斯好像有了孩子,他计画要亲自去查证下孩子的传闻是否属实,顺便把儿子揪回来,不论谣言真假,他都一定要把安格斯逮回家。 太不像样了,一出门就跑离首都那么远,还听说有人贩集团,怎么可能还让他继续留在那里? 只是当马车驶进了那幢比公爵宅邸还小了不少的庄园,他就被不远处的笑声吸引,安格斯他们坐在花园中,每个人脸上都是笑容。 坐在那的劳佛勒样貌像极了当年正值壮年的公爵,而安格斯也与兄长面容相似,那一瞬间,他像是回到了很久以前,在意外还没发生的时候,他们一家也曾有过眼前的幸福快乐。 他以前曾经期待着等新婚的劳佛勒要是有了孩子,就在花开了的春天里,办场就只有他们一家的小型庆祝会。 就像眼前的场景一样,两对伴侣,两个孩子,笑声传遍每个角落。 那是他只差一步就搆着的未来。 一切是如此相似到可怕,公爵与他,还有劳佛瑞与艾冯,也曾经这么亲密的相处,安格斯也如同那陌生孩子一样那么活泼好动,那张嘴从来没停过。眼前所有的一切,就如同他曾经期待的未来,劳佛瑞会在结婚几年后终于给公爵添孙,而安格斯也健健康康长大。这一家六口和乐融融的景象就在他眼前重现,让他不自觉红了眼眶。 是他曾经奢望的幸福,就算已经不属于他,他也没办法亲自打破这一切。 「回去吧。」他对车夫说,「我没有什么话要跟他们说了。」 修米杰看着伴侣苍老的面容,用手理了理对方乱了的白发,「我不打算再管安格斯,身为一个父亲,我想我做的已经足够。」 「的确。」公爵闭上眼,「你对安格斯一直很用心。」 「那还用说,不过现在就算没有我他也能那么开心,虽然还是有点不捨,但这样就好。」 「你终于可以放下了。」老公爵露出笑容,「你早就该多为自己想想,把以前放弃的兴趣都找回来,马术,射箭,还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画,我走了以后,多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吧。」 「少乱说话。」 「差不多是时候了,我心愿几乎都达成,有了两个孙子,安也有自己想做的事,我也没有其他奢求,这样就好了。」 「你想看孩子吗?我去请他们抱来,不然也可以等劳佛勒的孩子生下来后一起带过来,让你一次抱两个。」 公爵摇头,带着释然地笑容,「留着我们血缘的孩子想也知道是好的,不用为了我这个老头子操劳了,何况,我也等不了那么久。」 修米杰沉默许久,才轻声说:「好吧,就随你的意思。」 安格斯回家时先见了爸爸,老公爵只是轻拍他的手,问他在外面开不开心,安格斯点头回应。 老公爵点头,「那就好,出去看看是不错,不过让你父亲担心就太不应该了,好好跟他道歉,知道吗?」 安格斯用力握住公爵的手,这是他们父子间的默契,表示同意。 修米杰正在修剪花园的枯枝,安格斯走到他身后,他头也没回,「见过你爸了吗?」 安格斯嗯了一声。 「回房间去休息,你回来一趟你也累了吧,晚上想吃什么就吩咐人做。」 感觉背后的儿子一直没走,修米杰才放下剪刀,转身面对安格斯。 「你还想说什么?」 安格斯递出写好的字条,『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修米杰敲了下他的脑袋,「你还知道我会担心啊?」 『我想悔婚。』 安格斯注视着父亲的表情,他以为等来的会是怒不可遏的责骂,但修米杰只是平静地将字条还给他。 『我说真的。』来不及写字,安格斯用唇语向父亲表明自己的心意。 「我也没有说你是说假的。现在你哥不在家,你爸爸又卧病在床,要我忙的事可多了,仅剩的一点间暇时光我只想修剪这些花草树木,不要再拿其他事烦我,自己的事自己处理。」 『父亲……』 看儿子呆愣的表情,修米杰叹气,「悔婚的事不是我同意就够了吧?这可不是小事,虽说当初是我搓合,不过现在不同意的人只有你而已,这是你自己该担当的责任……需要什么就跟管家说,其他的你自己看着办吧。」 安格斯稍晚也跟公爵告知这件事,公爵摸着他剪短的头发,用有些沙哑的声音问着:「你遇到真的让你想结婚的对象了吗?」 见安格斯点头,老人笑了笑,「那你可要好好把握,不要有遗憾。说来对你父亲有点过意不去,不过我到现在依旧还是会对劳佛勒他生父的离世难过。我大你父亲不少岁数,当然会把他当半个孩子宠着,但有时候也会想到我第一任的伴侣,我当初为什么没有这样宠他呢?我有没有让他开心?我明明可以做得更好却没有做到,心里一直觉得有所亏欠。你也要好好对他,既然你选择了他,就要好好共度为未来的日子,不要让未来的自己感到遗憾。你们都年轻,有些事情过了几年再看,都是些不起眼,鸡毛蒜皮般的小事,没有什么崁是跨不过去的。」 一下说了不少话,公爵喘了几口气,又继续说:「我是为了做得不够而遗憾,但还有一种遗憾,就是后悔当初什么都没做。不过我想现在的你应该不至于有这种遗憾了。」 安格斯像个孩子躺在爸爸侧边,他用手指在空中写着:『我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伤害许多人,你会对我失望吗?』 「何谓正确的决定,我都活到这个岁数,也没几次决定敢说做得绝对正确,何况是你?不管你选择了谁,只要能好好相互扶持,那就没有所谓对错。」 安格斯带上了几份作为歉意赔偿用的礼物,与管家到了婚约对象家赔礼道歉,对方家长发了不小的火,甚至不留情面地直言若不是看在与公爵家的情谊,他才不愿意让孩子找个哑巴做对象。 面对这样的辱骂安格斯也平静地接受,他诚挚地再三道歉,换来更多谩骂,若不是安格斯有先跟管家沟通,管家可能早就看不下去把他家少爷带走。 发了顿脾气后,对方双亲这才稍稍冷静,他们看安格斯已经不顺眼了,自然不想再让孩子为了安格斯耽误青春,直接与公爵府的管家商讨婚约细节。 不过他们的要求也很简单,不用任何赔偿,只是他们要主动退婚,还立刻洋洋洒洒写了不少安格斯的缺点作为退婚的理由。 管家不理解少爷为何要在对方还再气头上就急着解除婚约,等他们气消了,多少顾虑将来彼此家族的往来还会留点顏面,起码理由不会写得多难听。 步出门外,管家还以为安格斯会迫不及待发洩累积的情绪,结果安格斯看着解除婚约的文件像是放下心中的大石那样轻松,脸上露出的是有些靦腆的笑容。 从管家那听到经过,修米杰一开始还生气,但想着安格斯不在意的样子,也就渐渐消气了。安格斯再也不是以前一被说是哑巴就会哭上个一整天的小孩,自己也不再需要替他出面。 67.丧礼 67 老公爵状况越来越差,他趁还有力气拿笔的时候在修米杰的帮助下拟了份授权书声明爵位由长子继承,两兄弟将在日后同时授勋公爵与伯爵之位。 公爵的儿子成年后就有伯爵的爵位,而公爵爵位只能一人继承,国家依此来控制贵族数量。 这些都是之前就该做的,只是顾虑伴侣无法原谅劳佛勒加上安格斯健康问题公爵才一直拖着,现在修米杰不再揪着过往不放,也是时候做出声明。 安格斯也陪伴着双亲,结束了婚约关係,安格斯的计画是要赶回去见迪恩,但是老公爵状况实在让人忧心,他不敢离开半步。 最后那一天,他们父子三人聊着过往,直到公爵闭上眼睛。 由于公爵说过不必通知劳佛勒,那孩子要是知道肯定会赶回来,他要让艾冯瞒着劳佛勒,等劳佛勒状况稳定再说就行。所以葬礼只通知了近亲好友,也派人去了伯爵所在的庄园,只通知了艾冯一人。 修米杰操持了所有葬礼的流程,安格斯看他强打起精神忙到让自己没时间难过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或许这样也好吧。 只是没有人能跟安格斯一起悲伤,他感觉特别孤独。 安格斯独自在庄园漫步,回忆着与爸爸在庄园各处的点点滴滴。走到花园一座喷水池,他嘴角扬起,他曾经在这里许愿希望迪恩早点归来,池子里还留有不少当时他丢的珠子。 他心血来潮地想去把那些珠子拾起来,找了半天却一粒珠子也没找到。 时间都过去一年多,东西也早被佣人清掉了吧? 迪恩来过的证明好像什么也不留下了,安格斯拉了拉领口,感觉这座从小长大的庄园越来越寒冷寂寥。 艾冯收到通知时迪恩已经回去几天了,虽然艾冯也想挽留,但加德出门在外那么多天,终究还是耐不住想家的情绪,这种情况他也不好意思再开口。 他呆坐在书房,回忆着他们离开时公爵还能站在窗边目送他们,当知道长子怀孕时公爵的精神像年轻了十岁一样神采奕奕,还叮嘱他一定要好好照顾劳佛勒。 自己也因为喜事分了神,没有多认真注意公爵的身体,原来当时的老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即使知道事后伴侣会生气,艾冯也不敢将这件事告知劳佛勒。这还没降生的孩子不只是他们伴侣多年的夙愿,劳佛勒也希望以此缓和父子间多年难解的心结。 虽然在艾冯看来是劳佛勒自己放不下,不过在这个时刻听到公爵离世的消息对劳佛勒的身体只有害处,他不敢冒险。 他们也常常说的要是公爵看到了孩子一开心,或许又能健康个好几年,要是知道爸爸先走一步,劳佛勒不知道会有多难过,更不用说连自己爸爸的葬礼都没能参加。 艾冯自己自然也是没办法去,他要是离开多天肯定会引起劳佛勒的猜想,若是有什么事情值得让他离开怀孕的伴侣身边,大概就只有公爵的事了,而劳佛勒也肯定会想到这里。 隔天艾冯亲自去一趟迪恩家报丧,毕竟迪恩跟公爵也是有过一段时间的相处,何况他还是安格斯的爸爸。 没有什么寒暄,艾冯直接了当的说明。 「公爵他……走了吗?」迪恩恍神,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 「是啊,我根本不敢让劳佛勒知道,更不能参加葬礼。」艾冯叹气。 那么安格斯最近也不可能回来了。迪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该为此松一口气。 「迪恩,虽然这么说我也觉得太厚顏无耻,但能不能请你帮帮忙,代替我们去参加丧礼?」 艾冯愧疚又无奈,但是若这样当作没葬礼这回事,劳佛勒肯定会更难过,如果迪恩能替他们去送别两人也算有个安慰,爸爸在天之灵也会高兴的。 迪恩皱眉,「我并不合适吧?公爵清醒的时候也只见过我两三次面,再说那天会有不少人去,我在那露脸实在太敏感了。」 「有安格斯在,他不会让你为难,你是我们请的客人,不会有人在这种场合管太多间事的。」看迪恩困扰的表情,艾冯最后还是说:「我这次来访最重要只是想告知你安格斯爸爸的离开,至于要不要去这件事你不要有压力,你没有理由勉强答应我,就照自己的意思就好了。」 迪恩在艾冯走后将他一同带来给孩子的玩具放在洛柯尔面前,洛柯尔翻过身用短短的手撑起上身,但试了几次还是没办法前进,碰不到玩具让他委屈地又想张嘴哭泣。 「好啦,给你给你。」 将迪恩拿给他的玩具紧紧抱住,洛柯尔露出笑容,一脸满足的模样。 「幸福的笑容呢。」巴里忍不住说。 「洛洛真的很容易满足呢,吃的也不太挑,给他玩具就能开心很久。」 巴里点头,他试探地问:「刚刚艾冯说的那些,你是怎么想的?」 「怎么可能有什么想法?我要是出现在那里,在那种场合,安格斯的父亲不掐死我才怪。」 结果两天后,修米杰派人送了讣闻与请帖,迪恩有些错愕,打开请帖的当下他都还是懵的。 字跡陌生,也有修米杰的签名,确定不是安格斯假借父亲名义邀请自己,迪恩没想过还会有这样的发展,不管是安格斯还是艾冯,他们怎么说他都不会去,因为迪恩知道要尊重失去伴侣的修米杰,先不管其他问题,至少这场丧礼该照修米杰的期望去办。 但是收到这封修米杰亲笔的邀请函,打乱他原有的想法,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 他还记得那个有些痴呆,嚷着要让他早点抱孙子,不让别人凶他,言语中满是孩子气的老人。 他也记得自己爸爸过世后一直忙着办丧礼与其他大小事,只有忙到深夜,自己躺在床上时才有时间沉浸在悲痛中,难过到睡着。 安格斯肯定也很难受吧,现在家里剩他跟修米杰,要忙的应该不少。 想了一夜,隔天迪恩还是收拾了行李,恰好艾冯也同样收到信使的消息,知道迪恩收到了邀请,他不想让迪恩感到压力,只是派个人来询问是否需要他们派车送他去。 迪恩想着在大点的马车上洛柯尔也能舒服点,也不用被守卫拦下盘查,就直接答应了。 路上他还是不断怀疑自己的决定,或许他还是不该去,或许该把孩子留在家里,就这么举棋不定中马车还是照计画抵达了公爵宅邸。 马车没有停下直接驶进宅邸,公爵的丧礼在自家举办,迪恩在佣人的指引下走进庄园内的小型教堂,平常几乎无人的空间此时已经坐了不少人,虽然只邀请亲近的人,但加起来也也有二三十名宾客。 抱着孩子的迪恩引起不少目光,他强忍着不自在的感觉,想找个安静角落躲避这些注视,本来在最前方陪着公爵的安格斯看见了他,他快步走了过来,毫不在意他人地将两父子抱在怀中。 安格斯将脸埋在迪恩的颈部,迪恩本想推开他,但是感觉到安格斯的泪水滑落,他犹豫片刻,还是伸出手轻轻回抱着安格斯。 安格斯抬起头,擦拭了下还残留在眼角的泪,勉强露出笑容。 他牵着迪恩到棺木前,老公爵面容平静,脸上的妆让他看起来像睡着一样。 迪恩缅怀着老人,他将旁人递上的花放进棺木内,洛柯尔圆圆的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虽然不清楚大人在做什么,还是乖巧地不吵不闹。 安格斯想拉他到最前排的家属席去坐,但迪恩摇头,「等等洛洛要是哭了,我在后面也比较好走出去哄他。」 整场丧礼宾客都克制着情绪,只有几声压抑的哽咽,修米杰平静地念着拟好的告别词,讲述逝去伴侣的一生。 洛柯尔耐不住无聊叫了一声,在安静的教堂里格外突兀,迪恩边哄孩子边走到室外,他带洛柯尔看各种花草。 「洛洛,是蝴蝶,你看。」 洛柯尔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他张着眼睛看着半空,咿呀咿呀地说话。 迪恩拍拍他的屁股,「你是不是该换尿布了?」 或许有事先交代,这里的佣人很快带迪恩到备有乾净尿布的房间,换完尿布还拿了些点心给孩子吃。 公爵葬在庄园内的家族墓园,迪恩看着一抔抔土将老人的棺木埋上,结束他在人生的最后一段路,而丧礼到此也算是告一段落。 丧礼结束照惯例会有场简单的聚餐,迪恩没有参加,这个时候正是洛柯尔小睡的时间,迪恩将孩子放在腿上,轻拍着哄洛柯尔入睡。 住宿费由公爵家支付,在外面多住个一两晚也没关係,可以不用赶着回去,晚点跟着客人一起散场就行,只是现在的交际场合迪恩应付不来,只能在场外混混时间。 迪恩刻意选择远离宴会厅的休息间,外头似乎有些吵闹,他将洛柯尔的小帽子摘下,顺了顺孩子乱翘的捲发。 「这是爷爷的葬礼喔,虽然他没见过你,不过他曾经很期待你出生。你有他喜欢的奶油色头发,要是见到你,他一定会很喜欢你。」 68.那些过往旧事 待在聚会上无所事事,安格斯开不了口也没兴趣接受那些安慰的话语,乾脆早早离席。他找到了待在休息室中的迪恩,将洛柯尔从迪恩腿上抱起换自己枕上去,洛柯尔被安格斯安稳地放在胸口,丝毫没被吵醒。 「你这是干嘛?」 安格斯微笑,然后用嘴型说了个字。 『睏。』 「你可以回自己房间睡。」 安格斯只是打个哈欠,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他小心避开躺在怀里的洛柯尔,从内侧口袋取出一张对折的书信,递给迪恩。 那是他退婚的证明,前婚约对象的家长写的亲笔函。 迪恩仔细地看完后忍住笑意,「他们批评你的这些缺点,其实还蛮中肯的。」 安格斯才想起来那个气量狭小的老头在退婚理由上写满了自己的坏话,脸色一变,马上抽回迪恩手上的证明。 儘管这样也无法洗去刚才的记忆,迪恩闷声笑着,安格斯气不过,就着还躺在迪恩腿上的姿势,转过头咬了口迪恩大腿。 「喂!」 安格斯直接闭上眼,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迪恩看他眼底下的青黑,最终还是放弃叫他起来,反正孩子也睡着了,等等脚麻了再叫安格斯。 抱着连自己都没注意到的纵容想法,动弹不得的迪恩也只能跟着闔眼休息。 跟安格斯一起待着,一不注意就错过了宾客回去的时间,剩下的只有几个与修米杰有亲戚关係又比较熟稔的亲属。 此外还有与安格斯走得近的表哥杭顿及他的泰勒,另外还有一位劳佛勒生父那边的亲戚––同样也是公爵的维克多,出于礼节与尊重,修米杰邀请了对方家族较有声望的人出席丧礼。 迪恩看这个情况势必要用过晚餐才能脱身,安格斯抱着孩子就坐,迪恩只能跟在他身边坐下,还好他已经调整好了心态,任凭其他人怎么打量也心无旁鶩地专心吃饭。 安格斯拿着汤匙想给洛柯尔餵食,就像在迪恩家做过的那样,但洛柯尔在这么多人的环境下一口也不吃,只想窝回父亲怀抱,安格斯束手无策只能将孩子还给迪恩。 迪恩接过孩子,将孩子正面转向旁边的安格斯,洛柯尔看不到对面的陌生人只见到比较熟悉的安格斯,心情一下又好起来,笑出了小小的酒窝。 迪恩便趁这时给他一口一口喝汤,一下给他擦嘴一下又哄他张嘴,连自己都顾不上吃。 安格斯将肉切了一块块,他看准了迪恩动作的空档递到他面前,迪恩没什么犹豫直接用嘴接过吞入。 一些宾客看到,觉得照修米杰的脾气应该会不太高兴,但意外地他好像没看到似的,自顾自地拿出一瓶酒。 「这是我老伴的珍藏,他一直捨不得喝,后来身体差了想喝也不能喝,乾脆趁今天大家都在,一起喝了也不算浪费。」 在座不少人都是知道修米杰不满意儿子的前任婚约对象,当迪恩抱着孩子出现已经够让人吃惊,现在安格斯与这位前任婚约对象的互动又如此亲暱,修米杰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大多数宾客也恪守本分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有什么想法都压在肚子里,当然也有那种好奇不停探究的眼神。 晚餐后的甜点时间,迪恩带了孩子走走让他消食。可能是觉得好吃,洛柯尔吃的比以往要快,很快就饱了,迪恩正好有藉口离席避开那些目光。 虽然没有恶意,但迪恩也没兴趣像马戏团的动物一样给人围观。 他给孩子在较少人经过的后花园拍嗝,边拍边哼歌,此时一双手从他身后抱住令迪恩猝不及防。 「谁?」迪恩试探地问。 身后的人没有回应,只是一手摸着他的腹部,一手往更下方游移,用气音发笑。 动作曖昧挑逗,迪恩孩抱着孩子挪不出手,他又再问一次。 「是谁?」 感觉被越抱越紧,就算回头也看不见,迪恩的臀部紧贴着对方胯部,那双手甚至伸进了迪恩的衣服内。 迪恩深吸一口气,用头往后重击对方。 「啊啊!」 对方惨叫一声,摀着鼻子倒退好几步。 「你……你就不怕打到安格斯吗?」男子不可置信地看着迪恩,他完全没想过几会被攻击。 迪恩回说:「就算是安格斯也不能这样随便,何况你又不是他。」 男人看了下手掌里的血,愤恨地叫骂:「什么东西,我都流血了。」 「不是正好吗?对你这种上下都充血的了就是要放点血治疗。」 「你什么口气,不会真的以为安格斯退婚你就有机会了?」男人鼻血止不住,他拿出手帕擦拭,「不过就是个乡下寒酸穷鬼,就算有了小孩也没人会把你当回事,他都撵走你一次你还学不到这个教训?」 迪恩轻拍着有些吓着的洛柯尔,不想再跟这个人多说转身离开,但这傢伙又死皮赖脸的凑近。 「安格斯不会给你身分,你也别想讨到什么好处,他们不喜欢用钱解决事情,钱这东西太俗气会降低他们的水准品味。」男子又伸手轻捏迪恩的腰做试探,「我就庸俗多了,花钱既然能让大家开心,何乐不为?」 迪恩见前面的路更漆黑阴暗,自己又抱着孩子不能冒险,想折回去又被烦人的男子堵住,他按捺着情绪,好言相劝。 「阁下,我对安格斯或是你的钱都没有兴趣,我很快就会带着孩子回到乡下,我也不在乎你是谁,也不管你的用意,我孩子累了现在就要回去休息,请你让开。」 男子不屈不挠,他年纪看上去没比迪恩大多少,脸上的表情却让人觉得油腻滑头。 「多可惜啊,你还这么年轻,难道真的想留在乡下庸庸碌碌过一辈子?我在市区有套房子,虽然不大但该有的都有,随时都可以进去住。」 迪恩几乎是咬牙切齿:「我已经有孩子了。」 「我知道啊,但你不是还没结婚吗。」男人语气曖昧,「就算结婚也不代表不能换换口味嘛!」 迪恩不知道对方身分,但依稀记得是参加葬礼的宾客之一,却又没在晚餐的宴席上出现,他抓不准这个男人跟安格斯一家的关係,也无法判断他会大胆到什么程度。 迪恩脸色越来越臭,他大步绕过此人,男人看他没有反抗就认为迪恩肯定不敢声张,用力将迪恩推到墙角。 男人一向就喜欢找些家族式微的年轻人,被占了点便宜也只能隐忍不发,有的倒也识趣,虽然表面上不情不愿,但只要给够甜头就反而贴了上来。迪恩被安格斯甩了一次后如今又再次出现,男人自然视他为较知趣的后者。 但是他没料到迪恩直接重重踹他一脚,他也不知道是自己把迪恩推到墙边才让迪恩能在抱着孩子的同时靠着墙稳住身体出脚攻击,以免重心不稳摔到孩子。 男子还没开骂,脸上就承受重重一拳,一拳接着一拳地落在他的脸,刚刚才止住的鼻血又留了满脸。 他的呼救声引起了注意,不少佣人开了窗查看声音来源,当他们看到自家少爷打人时不由得发出惊呼,很快这骚动连宾客都注意到了。 当眾人提着灯赶到,那个男人已经摀着脸痛哭哀号,他被打到跪地后安格斯就用脚踢他,他现在连呼吸都在痛。 「怎么回事?」 修米杰喝斥,跟着他过人的眾人也问。 「这个人是谁?」 「安格斯,你在做什么?」 安格斯只是甩甩手,将手上的血跡用手帕擦拭。 此时才有人上前仔细打量受伤男人的脸,认出他的身分。 「这不是伊夫力吗?他怎么还在?」 伊夫力是公爵那边的亲戚,风评一向不太好,但是他父辈与公爵交情不错又有血缘关係,所以丧礼才邀了他。 毕竟也是个客人,修米杰找人先将这个人带去治疗,打算之后再问状况。 哀号声随着男人被佣人抬走后渐渐远去,此时大家才听到还有微弱的幼儿哭声,一直站在角落没有动的迪恩父子这才被注意到。 洛柯尔被伊夫力的惨叫吓到哭个不停,只是刚刚场面太混乱了没人发现。 安格斯想抱抱安慰洛柯尔,迪恩拒绝他伸出的手,「你先把自己弄乾净。」 伊夫力的血也溅了一些在安格斯的衣服上,他皱着眉看着自己被弄脏的衣服,恨不得全都脱光。 「不好意思惊扰到各位,各位先回坐吧,甜点还没上呢。」修米杰对来关心的客人们说,又对安格斯提醒:「安格斯你先带迪恩去休息,再把自己整理一下后来找我。」 迪恩被安格斯轻轻推了下才移动自己脚步,等到四下无人,他有些担心地询问。 「你这样……会不会有事?」 安格斯摇头,轻拍迪恩的肩膀。 安格斯先是回房换掉衣服,将自己的脸与手都洗过一遍,确认都没有遗漏后才抱起洛柯尔,孩子眼角还有泪,小傢伙看着迪恩不抱他了又是一脸快哭快哭的表情,迪恩赶紧上前哄哄他。 被两人围在中间的洛柯尔这才安下心,甚至打了个哈欠。 「那个人是谁?」见孩子心情平復了,迪恩才问出心中的疑惑。 『我一个亲戚,名声不太好,要不是因为葬礼我们也很久没跟他联系了。』 「他名声不好……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安格斯点头。 这时门外传来敲门声。 「少爷,大人让您过去。」 安格斯放下孩子,对迪恩示意后就开门要走。 「等等,我还是跟你去吧。」迪恩把昏昏欲睡的洛柯尔放床上,让佣人看顾。 安格斯微笑,牵住迪恩的手大步前进。 69.初心 多数宾客在事情发生没多久就离开,他们都知道伊夫力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大概猜得出是发生什么事。 不少人看见伊夫力的马车与其他客人的车一起驶离,而被问到他还留在这的原因时他解释是他不小心睡着了,马伕可能没注意到他没上车就离开,他醒来天都黑了正愁不知道方向,正好看到迪恩在那就想上前问路,迪恩被他吓到想跑他又想解释清楚,拉扯之间就被安格斯揍了一顿。 先不说有没有这么个好地方能让他睡到不省人事,就他的为人而言也不会有人信他这番言论。 伊夫力躺在沙发上痛得呲牙裂嘴,还不忘重复着自己什么都没做就挨了揍, 「你的马车,就在墙外等着呢。」杭顿本来是打算走让修米杰自己处理这些不好给外人看到的麻烦事,但是他拐个弯就见到伊夫力所说先跑了的马车就停在庄园围墙外,一处不怎么显眼的地方守着。 他故意停下来问马伕,马伕还不知道自己主人丑事曝光,支支吾吾回答不清。他想想觉得能见到这个垃圾受到教训太有趣了,于是又绕了回来,顺便提了这件事。 伊夫力最让人詬病的就是他向来不要脸,见曝了光他也不再遮掩,嘿嘿地笑。 「我这毛病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想改都改不了。」 修米杰有些头痛,他对这人厌恶至极却偏偏又有亲戚关係,加上他脸皮又厚,实在拿他没辙。 「我以为经过上次的教训,你起码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会安分一点。」 「伯父你可冤枉我了,我这次还不是为了安格斯,那个穷小子肯定是为了钱财又靠上来,如果他能跟我走,不就能让安格斯看清那小子的真面目?」 「那怎么会惹得安格斯打你?」 「那还用说吗?当然是安格斯被他迷住,看我俩走得近就吃醋。」 「少找藉口,你就是纯粹添乱而已。」要不是这是在别人家,杭顿肯定会踢他一脚。 「叔叔,这次不给他一个教训不行,对一个抱着孩子的人都下得了手,这傢伙根本没学到教训。」杭顿的弟弟泰勒也在旁边帮腔。 见他这么说伊夫立反倒有了些底气,他大声道:「别人说我,我还不好意思说什么,但你不要忘了之前别人教唆我假装是安格斯去骗那个乡下人时你可是也在场的。」 修米杰脸色一变,他沉着声音问:「什么意思?」 泰勒赶紧摇头:「你别诬赖我,又不是我叫你去的,你要是问过我我肯定不同意。」 他这么慌张就是知道修米杰肯定会为这事情发脾气。 虽有亲戚关係,但伊夫力与安格斯一家往来却很少,不是因为伊夫力总爱跟别人勾搭不清,而是这傢伙曾好几次假冒安格斯的身分去接近一些对上流阶级较不熟悉的贵族或商业人士,伊夫力年纪身形与安格斯差不多,加上安格斯又不常出现社交场合,多数人都对他都只是知道他是个哑巴。 所以狡猾的伊夫力就是会在他看中的对象落单时,假装不经意相遇,又故意不说话与一些暗示,那十之八九就会被误认为公爵家那位受伤后就相当低调的少爷。 虽然大家都知道安格斯是谁,却没几个人能准确形容他的模样,一向不在公开场合露面的安格斯一年见过一次就算多了,尤其当伊夫力站在暗处,几乎一点破站也没有。 他藉此吃了不少对安格斯身分有兴趣的年轻人豆腐,虽然他没敢真的做出什么大事,不过还真的有个少年误以为伊夫力对他是认真的,自称安格斯的情人跑来公爵家找人。 那天混乱的场景修米杰一点也不想回忆起来,后来劳佛勒去了伊夫力家狠狠揍了他一顿,让他再敢有下次绝对要他好看。 「所以你说的那天,你到底做了什么?」修米杰严肃地问。 「伯父啊,我哪里敢做什么,还不是那些人……就其他公爵伯爵家的少爷们,他们让我去整整对方而已,我就只是从后面抱着他,真的就这样而已。」 「这样算得上整吗,肯定做了更多吧?」 「就……就是看看他有什么反应。」伊夫力眼神闪烁,「他们就说让我试试看从他背后抱住不说话,假装是安格斯……看他会不会发现。」 「这到底有什么有趣的?又一次假冒安格斯,你还真敢啊!」杭顿忍不住骂,但也不忘用眼神责怪泰勒。 泰勒退到角落不吭声,他当初不过就是看着一些想找些有趣事来打发时间的年轻人乱出主意,在旁围观没有阻止而已,哪有什么严重的? 伊夫力抚着伤口,边说边不忘卖惨:「我也是不想破坏当时的气氛,而且迪恩后来还是发现我不是安格斯了,实际他也没有损失什么,这就只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而已。」 「所以你就是看他当初没有吭声,这次才又壮起胆子来了?」 「伯父我再怎么大胆还不都只是动动手而已,哪次出格了?」 「我伴侣葬礼这天在我家乱来还不算出格?」修米杰摇摇头,「算了我今天不想多说,让你车夫送你回去,这笔帐我先记着,这件事我会好好跟你双亲沟通,他们要是治不了你,我这个鰥夫以后倒是有不少时间可以管管你。」 伊夫力被佣人扶了出去,他在门外撞见呆立在一旁的安格斯还有迪恩,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又要被打,紧张地拉着佣人挡在自己面前,但发现安格斯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只是就这么站着。 「——有毛病。」身体到处都疼得要死,伊夫力忍不住骂出声。 佣人怕又出状况,赶紧扶着人离开,杭顿兄弟也跟着上去,怕他又搞什么花样。 修米杰看到安格斯与迪恩,拍拍身边的空位让他们坐下。 「孩子没事吧?」 安格斯点头。 「他就是再次证明了一次他就是垃圾,以后伊夫力应该不会再骚扰你了,起码他吃软不吃硬,经过这事他看到你大概都要绕路走。」修米杰对迪恩说。 「谢谢。」 「在这天给我出状况,被揍也是应该,你倒也不用太在意。今天也晚了,就在这里住下吧。」 既然没什么要解决的,迪恩就先行回房,安格斯想跟上却被修米杰留住。 「我有些事先跟你说一下,让你有心理准备。」 「我会开始整理行李,把一些常用的东西带到我结婚前住的房子,先跟你说一声,我以后大概会常住那里,偶尔才会回来。」 安格斯不明白父亲的用意,他面露困惑。 「我也该有自己的生活,反正你爸爸已经不在,我已经没有必要非守在这里。不过我还是会先待到劳佛勒回来,你一个人应该还有很多事没办法自己处理。」 提到这点,修米杰嫌恶地皱起眉头。 「你爸爸才刚下葬,劳佛勒不在,就有人想趁机作乱。」修米杰重重吐出口气,「我们真的被人小看了啊,我跟你一直都待在家里,应该有不少人认为我们是只能依靠家族名声,没什么本事的傢伙。」 安格斯听了更是难受,的确,自己一直逃避对贵族而言最重要的交际,除了较熟的亲戚,他没有一个能互相信任的伙伴,更不用说事业了。 修米杰拍拍他的手,「反正你已经那么大了,我想我也该离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享受不用被你们俩父子困住的生活。你自己想怎么活都好,别像伊夫力那样欠揍就行,但你要知道,你不出门总有人要代替你出去,这个圈子就是这样,别人寄了邀请函,那我们该给的面子还是要给。」 「安格斯,你已经够大了。」 安格斯回来时迪恩担心询问:「你挨骂了吗?是不是我去讲清楚比较好?」 安格斯摇头,他走到床边看熟睡的洛柯尔,他小嘴微张,嘴角还留着一点口水。 「真的不要紧吗?」 不知道在自己离开后安格斯有没有被责怪,迪恩虽然算是受害者,但是在这重要的一天出了状况他对安格斯也是抱持着歉意。 安格斯拉着他的手坐到床的另一边。 『你之前也被他骚扰过吗?』 迪恩一楞,「之前?」 『他们刚才说的,你以前是不是也在宴会上遇到他?』 迪恩停顿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其实我不确定是谁,我那时候想得比较简单,反正只是去露露面嘛,就找个角落待到时间差不多就行了。然后我先是听人说你来了,又突然被人抱住,我以为真的是你。」 『他有对你怎么样吗?』 「倒也没有,但是真的很讨厌,那种恶质的玩笑,还有人在旁看笑话的感觉。」迪恩怕吵到洛柯尔,虽然提到不开心的回忆,但语气一直很轻柔。 『你回来怎么都不说呢?』 「我总不能每次出门回来就跟你抱怨吧,你会怎么想?何况那时候真的很想给你留点好印象,不是什么多严重的事情就不提了。另外,对方故意装哑巴让我不小心认错这种事我最好不要说出来,只要提到你无法说话,不管什么事情最后都会变调,我那时候有这种感觉,我是绝对不能提到你无法开口,这几个字在你家就好像禁语,在当时那种环境下,我必须要当作没这回事。」 迪恩不自觉地玩弄起手指,思绪已经陷入回忆。 「其实我本来可以马上就察觉出不对,但当时可能有些开心吧,想说那么讨厌在公开场合露面的你能够来找我,那种自以为是的心态也让我觉得可笑。所以为什么不跟你说……真的是开不了口啊,那个时候我只想赶快忘记这件事。」 像是真的想忘记一样,迪恩站起身,张开双手伸展自己身体,情绪也马上调整过来,「没想到那傢伙是惯犯啊,装成你是有什么意思,无聊。」 迪恩轻轻抱起孩子,「我打算明天就回去,本来就没想着要多留,你早点休息。」 安格斯如今也讲不出口,他曾经以为迪恩当初是勉强更换性别,也因此对两人的未来更不敢抱期待。 他想起那一晚站在窗边看着迪恩朝大门走去,那时候安格斯想着,他们都还要有点时间去釐清他们之间的感情,这是必经的痛。 曾经他们都忐忑不安,对于看不见的未来徬徨不知所措,不敢跨出大步,斟酌着得失,渐渐就忘记了最当初的初心,失去了勇气。 再三章 70.轻松 迪恩在路上多花了一点时间才到家,洛柯尔回程吐了一次,不知道是不是晕了车,他在路上多耽搁一天,确定没什么事才又上路。 回到家才刚喝口茶,巴里就直接告诉他,他已经跟加德提过,加德同意了先暂定婚约的事。 迪恩一口茶吐了出来。 「他真的搞得懂吗?婚约可不是什么小事!」 巴里不耐烦地回应:「怎么不懂?直接跟他说不这样就养不起他的小马,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可是,或许还有办法……」 巴里重重拍了他的背,「如果你想不到,难不成还要再回去找那个哑巴?这件事加德与身为他亲生父亲的我都答应了,你到底在纠结什么?不然你自己跟加德说,让他放弃马,你看他会不会马上跟你翻脸?」 迪恩也知道自己失败的婚约让他对这件事有点阴影,他怕加德跟自己一样,觉得当初都算得好好,最后才发现每步都踏错。 不过要他放弃马,迪恩也是开不了口,那匹小马是爸爸离开后最能让他开心的事,光是想像弟弟难过失望的表情,迪恩就无法再坚持决定。 「那婚约的拟定我们这边要提意见可以吧?」 「当然,不然我们怎么放心?」 最后就这么尘埃落定,在迪恩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萨姆提领地将从他手中慢慢转移出去,当成了既定事实,迪恩反而觉得全身都轻松不少。迪恩知道就算领地还是在他手上他也不一定能顺利管理,能维持目前状况就已经事多不容易的事。 在内心深处迪恩感到自己放下了个包袱,管理一向是个沉重的责任,管得好是应该,管不好就是无能,迪恩不认为自己对管理有天赋,与其在自己手上衰败,他寧愿交付给有能力的人。 安格斯没有再来过,但是洛柯尔还是从艾冯那里得到许多衣服跟玩具,还有一台会发出咖咖声的学步车。 艾冯会将安格斯从首都寄来的一些书信中挑出署名给迪恩的信,顺便转交给迪恩,迪恩不确定安格斯是觉得这样比较方便,又或是让艾冯有理由来探望他们父子。 迪恩没有回信,信里的内容写的只是安格斯一些日常生活,没有一定要回覆的必要。 安格斯也从来没有提过要他回信。 只是洛柯尔学会爬的那天,他将小傢伙的手脚掌涂上墨印在纸上后给安格斯寄了过去。 劳佛勒在孩子出生几天以后才派人通知喜讯,迪恩一时手忙脚乱,他这时才想到自己没有准备礼物祝贺,甚至不知道该送些什么才好。 幸好菲利克斯很快就准备好贺礼,依他现在的身分替萨姆提家祝贺也合乎礼仪,除了带上挑好的礼物他还从村子要了头猪。 「这会不会太俗气啊?」迪恩看着被赶上车的花猪担心地问。 「就算是伯爵也会吃肉不是吗?放心,又不是直接送到伯爵面前,到时候会直接让人带下去,伯爵那里人多,给佣人加点菜大家也会开心。」 菲利克斯已经将婚约提交上去,他也会趁工作间暇之馀来找萨姆提,迪恩会带他熟悉这里的人事物。 迪恩起先还怀疑菲利克斯是否别有用心,不过当他带菲利克斯在领地走过几次,也体会到他当初採取订婚的想法不是多馀。 村人听到他军人的身分多少都有些警惕,毕竟不少人为了方便还是会弄点走私货,以及从祖辈那传承下来厌恶军人的思想,当年村里不少人依矿坑维生,他们只知道军人来了,他们的工作也没了,甚至到现在还有老人会牵着孙子,指着山的方向对孩子们说如果还能採矿,他们生活会更好也说不定。 「也许时间久了他们态度会好一点。」 菲利克斯微笑:「你也不用安慰我,反正我跟他们都一样身不由己。」 见他心态良好迪恩也不再多说,自己也没那个馀力担心别人。 加德也吵着要看小婴儿,迪恩劝了他好几次才罢休,他跟菲利克斯一起拜访,艾冯脸上笑容灿烂,但也有掩饰不掉的疲惫。 「还好有决定来这里,可以免去一些社交上的麻烦。」艾冯忍不住感叹。 劳佛勒年纪已经不小,虽然身体硬朗还是受了一番折磨,休息了好几天才公布消息。所幸地方偏远,多数人只是派人送礼并不需要艾冯亲自接待,省去不少力气。 小小的孩子被包裹在襁褓里,乖巧地沉睡,迪恩本以为对别人的孩子他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看到孩子娇小模样就联想起洛柯尔小的时后,心里也多了几分怜爱。 「名字还没想好,可能等劳佛勒精神好点再说……不过,说不定会用劳佛勒他爸的名字。」 「伯爵还不知道吗?」 艾冯摇头,「等他再稳定一点,现在我也说不出口。」 劳佛勒几乎都在睡,最后他们没见上面就匆匆告别。 「我以为你会留下来。」回程时,菲利克斯开口。 「为什么?」 「安格斯会赶过来吧,你们不是很久没碰面了吗?」 「我们也不是这样的关係。」 「他不是为了你推掉婚约吗?」 迪恩慢吞吞地回应:「这不是简单就能解释清楚的事。」 菲利克斯也没打算追根究柢,「毕竟不是我该管的间事,当我没说吧。」 安格斯在几天后的深夜到访,他先是去看了劳佛勒与刚出生的姪子才过来,迪恩还没睡,见到马车上掛着的灯火从远处慢慢摇晃着靠近,他披着外袍下楼开门迎接。 自葬礼一别后已经半年过去,安格斯用力抱住迪恩,嗅着迪恩沐浴过后的淡淡皂香。 「好了,大家都睡了,你脚步轻一点。」 迪恩带着安格斯到他房间,安格斯看着已经熟睡的孩子,伸出手想碰又怕吵醒他睡觉,最后只是轻捏他的小手。 「又大了一点吧?」 安格斯点头。 「他开始学走路了,虽然还没成功,但是跌倒也没有哭。」 安格斯忍不住低头轻吻孩子,洛柯尔哼了一声,双脚踢一下后又继续睡。 『还是洛柯尔比较可爱。』认真比较后,安格斯写下字条给迪恩。 等到安格斯看满足了,迪恩才忍不住开口。 「你哥,知道公爵过世了吗?」 安格斯沉重地点头,他这次来也是特地将爸爸的遗嘱交给劳佛勒。 迪恩不想他又陷入低潮,连忙说:「先睡吧,太晚了。」 安格斯熟门熟路,他站起身想走去之前住的客房,但没走几步就被迪恩叫住。 「就睡这里吧,没空房了。」 迪恩把安格斯带回自己房间,除了知道他会想看洛柯尔外,也是因为家里没有空的客房可以给他。 菲利克斯有空就会过来所以一间挪给他用,剩的一间目前住着菲利克斯带过来的一名士兵,负责与军营之间的传令联系。 今天晚上正好他们都在,只能让安格斯先待在自己房间。 安格斯脱下外衣,走到床的另一侧,迪恩确认好洛柯尔的被子盖好后吹熄了灯。 迪恩睁着双眼,耳边是两道一轻一重的呼吸声。 他跟安格斯的关係,他现在也毫无头绪。 迪恩希望安格斯跟他一样是最平凡普通的贵族,或是自己能有着匹配安格斯地位的身世,但这都不可能。 或许最好的状态就是维持现状。 自家领地的变动迪恩也没跟安格斯提过,因为他想,说不定在自己离开这房子之前,安格斯就已经不再来了。 床铺晃动一下,然后迪恩感觉到被人搂住,脸颊被轻轻印上一吻。 「晚安。」 「哥哥早安,洛洛早安!」 加德扑进迪恩床上,他最近心情都很好,家里人多了随时都有人可以跟他说话,做什么事都比较有意思。 他在床上拱了几下,才把哥哥吵醒。 「早。」迪恩边说边打哈欠。 旁边的安格斯也坐了起来,伸个懒腰后对加德微笑。 看到加德意外的表情,迪恩脑子才清醒。 「安格斯昨天来了,因为来的时候已经很晚,所以就在我们家借住一晚,今天就走了喔。」 加德喔了一声,又催促大家赶紧下去吃早餐。 迪恩家人少,用餐时座位都随意没有按照礼仪,现在洛柯尔能坐着吃饭,为了方便照顾洛柯尔及摆放婴儿椅,通常是餵食洛柯尔的迪恩或巴里坐主位,旁边又摆上洛柯尔专用的椅子,另一人坐孩子另一侧,方便帮忙照看。 虽说将来会继承萨姆提的是菲利克斯,但他似乎对这些细节也不太在意,用餐时还会跟大家间聊几句。 迪恩一开始对菲利克斯的印象是固执,但是渐渐了解他只是对他的工作固执,或许是军人身分,他习惯按部就班处理事情,但他私人方面反而随意得多。 这或许也能解释为什么他寧愿用自己的婚约去稳定萨姆提领地的人心。 不过迪恩没想到这样的人对自己也有所不满。 在书房,菲利克斯对迪恩直接了当地说:「你这样对孩子的教育不好。」 「什么?」 「加德看到你跟安格斯同床,他正在建立对性别的概念与认知,你这种轻率的行为对他很不负责任。」 迪恩无言以对,他也知道被加德看到不好,他现在已经不是能随便哄哄就过去的年纪了。 巴里曾在加德与菲利克斯订婚约之前耳提面命,让加德要开始注意与别人的距离,也不要再缠着迪恩要一起睡,只有将来结婚了才能跟伴侣睡。 那时候迪恩边附和边餵孩子。 迪恩回想起来也觉得尷尬,不知道早上加德是怎么想的。 「是加德跟你说的吗?」 「嗯。」菲利克斯点头,「他问我你们是不是算是伴侣关係。」 迪恩都快不敢看菲利克斯,这种事情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突然被人摊到阳光下却只觉得羞耻。 「我会注意,那……你怎么回他?」 「就你之前跟我说的,这不是简单就能解释清楚的事。」 「唉,我知道了。」 「虽然只是暂时的婚约关係,但我还是希望你们在教育上多用点心,这样的事多注意点对我们都好。」 迪恩觉得脸都热了,这些事情对加德敷衍一下就行,菲利克斯偏偏硬是要那么认真看待这件事。 71.当下 安格斯回去时也邀了迪恩再去看他的小姪子,迪恩起先没想答应,回来安格斯肯定又会说要送他,但是想着刚刚菲利克斯说的话,感觉待在家里好像也静不下心,总怕加德会不会也来问他些让他答不出来的问题。 虽然算是临时拜访,艾冯跟劳佛勒还是很欢迎迪恩。 劳佛勒知道爸爸已经过世一阵子,心里虽然难受,抱着孩子略显憔悴的脸上还是露出笑容。 「蒙提,你看谁来了,是叔叔喔。」 艾冯无奈回应:「别吵他,他现在哪会认人。」 小小粉嫩的婴儿闭着眼睛,窝在父亲怀里睡得安稳。 劳佛勒要安格斯抱抱看,安格斯不敢抱这么小的孩子,迪恩则驾轻就熟,当他把孩子抱进怀里,才意识到这孩子与洛柯尔重量差了不只一点。 洛柯尔也曾这么小过,他从这么小开始一点点长大,现在已经是个大宝宝了。 「真的好可爱。」 「跟洛柯尔差了一岁吧?也许他们可以一起玩。」 迪恩没有年纪相仿的兄弟,总是很羡慕那些能一起玩一起挨骂的哥哥弟弟,这两个小傢伙要是能玩在一起,模样一定很可爱。 「那下次我把洛柯尔也带来,他还没见过比他小的孩子,说不定会很高兴。」 安格斯点头微笑。 下次迪恩再来时安格斯已经回去了,他自己抱着洛柯尔来拜访,当洛柯尔见到小小的蒙提眼睛都亮了起来。 「呜喔,啊喔……」洛柯尔嘟囔着,想伸手去碰被艾冯抱着的蒙提。 「不行,这是弟弟,不是玩具喔。」 迪恩知道洛柯尔以为眼前的小傢伙又是要给他的玩偶,赶紧抓住他想乱摸的小手。 洛柯尔听不懂,只知道父亲不让他玩,小小的嘴巴开闔几下,准备要好好哭一场。 「真是怕了你,来,轻轻碰一下知道吗?」 迪恩抓着洛柯尔小手,让他轻轻碰触蒙提的脸蛋,结果这个傢伙不死心,想把『玩偶』拉到自己这里,用爪子抓了下蒙提的脸。 蒙提大哭,洛柯尔吓了一跳也跟着哭,两个小傢伙哭个不停,好不容易一个哄好了,另一个还没哭完,停住的这个听到哭声又很快就跟着哭。 最后把两个傢伙离得远远才消停。 「还是等他们大一点再让他们玩好了。」迪恩哄到嘴都乾了,他由衷感叹道。 艾冯倒是笑得开心,「毕竟是第一次见面嘛,以后熟了就好了。」 「今天没见到伯爵,他人呢?」 「他觉得身体没什么问题就先回去了,毕竟他也想去看看爸爸吧。除此之外,还有一堆事得要帮忙,这样安格斯才有空来看你。」艾冯打趣。 「我才不需要他来看。」 艾冯笑笑:「你们还年轻,我跟劳佛勒倒是怕能相处的时间越来越少,要不是孩子还小,我真想带上孩子跟他一起回去。」 「他肯定也会很想你们。」迪恩真诚地说。 「半个月就会回来一趟,应该可以跟安格斯交替。」 迪恩想开口,还是闭上了嘴。 「我一直想问你,你怎么都没有跟我们提出要求?我知道了你家里的事,虽然我改变不了决策,但其他事情上多少还是能帮你一把。」 「又不是过不下去了,总是还有点家底,再不行就去做个猎户也够养家了。」 艾冯的家世让他对迪恩口中的猎户难以认同,但是他并没有说出口。 「你明明可以过得更轻松……」 迪恩摇头,「现在这样对我来说才是轻松。」 因为迪恩不确定他们的帮助是基于什么,是因为安格斯,还是洛柯尔,还是对他的那点愧疚? 这些都是会消磨完的,感情还是愧疚,哪天就消失了,如果习惯他们的给予,要是突然收了回去又该怎么适应?迪恩可以接受他们一些无伤大雅的礼物餽赠,但是再多就不行,这是他一直以来给自己的限制。 「我理解你没办法坦然地接纳安格斯,但是有便宜谁不佔呢?」艾冯召了人抱走孩子,他顺了下迪恩的头发,「只有我在这里也是无聊,你住过来吧。」 迪恩以为自己听错,他又问了一次:「您刚说什么?」 「按照你目前的状况,迟早都会搬出来吧?你不如现在先跟我住,这里有人看顾孩子,我们又能解解闷,反正这里离你家不远,三不五时都可以回去。」 「这又是为什么?如果只是无聊,您想找谁都可以。」 「也不是谁都可以,到了我这个年纪就是喜欢家里热热闹闹,甚至是吵架都比冷冷清清地好,看到你跟你弟弟打闹模样我真的很羡慕。你也不用真的长住,就当陪陪我跟蒙提。」 艾冯想要的是像家人般的存在。 迪恩后来想想,如果当时是不同的状况下提出,或许他不会答应。 与艾冯共同生活迪恩以为会需要一点磨合适应,但是只要讲到小孩,两个人都有说不完的话题,而且艾冯博览群书,一开口就能讲出一段有趣的故事,就算他是念给还听不懂的两个孩子,迪恩在一旁看着也是觉得挺有意思。 除此之外,他们最喜欢把两个熟睡的孩子摊在床上,一大一小穿着同款的睡衣或婴儿装,模样不知道有多可爱。 洛科尔已经知道这个小傢伙不是玩具,他会试着碰触蒙提,蒙提的任何反应他都觉得新鲜好玩,不过难免不知轻重会抓伤人,所以迪恩只让他碰碰蒙提包裹着的小手。 不耐寂寞的加德也常会来到伯爵的庄园,有时自己来,有时会让菲利克斯载上一程,加德每次来都有好吃的点心跟新的小宝宝看,距离又不算远,所以迪恩搬走后他只有短暂的不适应,很快就为了自己能玩耍的领域范围拓宽开心的不得了。 安格斯大概一个月回去一次,每次回来都要听迪恩说说身边发生的大小事以及孩子的成长。 有了兄长坐镇安格斯轻松许多,但他并没有因此把多馀的间暇时间空下回去找迪恩,他一样尽可能留在首都跟着劳佛勒或修米杰出入各种公开场所,安格斯伊凡恩这个名字再也不是大家印象中那个可怜的孩子,亦或是脾气暴躁的小少爷,虽然口不能言,但只安格斯要做出手势,身边就有侍从能马上代替他简单应答,能够与人做基本沟通。 打了几次照面,寒喧过几次,以后见面多少就会给点面子,人跟人的交流就是从一点一点开始。 你没跟人有过交流,人家为何要给你情面? 这是他修米杰对他说过的话。 他明白以他婚约对象身份出席的迪恩会被欺负,原因不外乎就是一些人想替他打抱不平,而另一些人就是单纯看好戏,安格斯的露脸和外界互动对这些情况都有帮助。 等迪恩回来的时候,一定不会再有之前的状况发生。 虽然安格斯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等到那一天。 时间过很快,转眼蒙提就满半岁,也该是他跟双亲回归首都的时候。 迪恩帮着艾冯挑选要带走的玩具,心里也是有些不捨,与洛科尔的个性不同,蒙提总是很有精神又爱笑,从出生就特别喜欢有人陪伴,也不怕生,对刚见面的人也可以露出没有牙齿的灿烂笑容。 最可爱的是两个小宝宝好像有自己的沟通方式,洛科尔还不太会讲话,基本上咿咿呀呀的多半没人听得懂,但躺在一旁的蒙提会时不时附和地叫着,好像他们真的在用宝宝语言对话一样。 离开的计画是早就决定好的,但是艾冯跟迪恩都忽略了一点,两个宝宝每天都见面,只要一天洛科尔没见到他的小伙伴,他就半扶半抓着迪恩的裤子哭。 这还是迪恩带着洛科尔回家时发现的,隔天见了艾冯,艾冯也是黑了眼圈。 「蒙提也不知道是想见你还是洛科尔,动不动就哭闹。」 两个人试了几次,最后确定两个孩子真的不想分开。 想着不然让他们一点点习惯吧,但是蒙提健健康康,一嚎洛科尔在屋子的哪个角落都听得到,那边哭这边也跟着哭,最后真的没辙,只能用玩具转移两个人的注意力。 艾冯另外特地请人做了与两个宝宝一样大小的娃娃,再套上孩子们常穿的衣服,没想到还真的能哄骗过去。 不过他们也不敢多试,怕被识破后正式上场那天就没效了。 如果蒙提真的是洛科尔的弟弟就好了,想到洛科尔在找不到蒙提后会有多伤心,迪恩自己想像那个场景就足够把眼泪挤出来。 这么多事过去迪恩虽不算是经歷过大风大浪,但也是有一些波折,现在迪恩反倒最怕的就是洛科尔的眼泪,不像蒙提是先拉开嗓门练个喉咙才开始掉泪,洛科尔是先从那双可爱的眼里蓄满泪水,嘴巴瘪起,直到第一滴泪珠掉下后才哭出声,委屈又可怜的让人心疼。 他们是趁两个孩子早上玩过后的小睡时间偷偷分别,迪恩把洛科尔留在房间,帮艾冯抱着那个假洛科尔娃娃。 艾冯还是问了那个他问过很多遍的问题:「迪恩,你真的不跟我走吗?」 「首都离我家太远了。」迪恩也重復一直以来的回答。 见迪恩冥顽不灵,艾冯也没有再多说,之前在不知道第几次劝说无效,艾冯就乾脆让他好好住下来,他承诺迪恩,只要他愿意,他可以住一辈子都没问题。 迪恩没有马上答应,但是艾冯又说:「你在这里安格斯也比较安心,你不答应跟他结婚,但至少留在这里他会明白你不是完全拒绝他。就算拋开安格斯不提,我还是希望你能接受我的好意,让我们能好好照顾你,我跟劳佛勒都是这么想的。」 那我就住到洛科尔大一点吧。迪恩最后这么说。 艾冯留下的人手足以照顾迪恩父子,虽然是借住,佣人没有因为主人不在而怠慢两人,他们受了吩咐,将迪恩视作另一位主人来服务。 安格斯书信往来频繁,除了偶尔因为一些事情耽搁,他几乎每个月底都会来见迪恩一面,总会带着一些礼物,通常是书籍或小点心。 每次见面,他总会先抱住迪恩亲吻,失去言语能力的嘴唇,唯有这样才能完全传达他的焦急与渴望。 安格斯在艾冯还没离开就这么做了,等艾冯回到首都,他就更肆无忌惮,一手搂着迪恩的腰一手按着他的后颈,分得要吻到被夹在中间的洛柯尔叫出声才分开。 跟孩子玩,把孩子哄睡后,他们两人会倒点酒,迪恩会慢慢地讲着一些生活琐事,自己的,洛柯尔的,附近发生的各种事,也会回应安格斯信上的问题。 或许他不回信,就是想着等安格斯自己过来。 安格斯躺在迪恩腿上,任由迪恩随意拨弄自己头发,微醺的笑容在迪恩眼里有些傻气。 也许是年轻不懂后果,所以放肆的倾泻内心的情感,在最浮动的年纪谈起恋爱,或许他们喜欢的不是名为迪恩或安格斯的人,而是那种恣意挥洒的青春与纯真,在明媚阳光中对视的眼神。 迪恩早就放弃去探究他喜欢安格斯哪里,反正情感也收不回来,当他那年转身离去,失望与愤怒掩埋住他的心,那份情感没有消失只是隐藏起来。 但是这样轻率的感情能维系多久,谁也不知道。既然不知道,那就只能享受当下。 「先跟你说清楚。」迪恩伏下身,低着头对安格斯说:「如果你三个月没来找我,或是一个月没有写过一次信,我就当作我们之间结束了,我会离开这里,你也不用来找我。」 安格斯点头,这都不算什么困难。 迪恩边想边继续说:「过节的时候不必回来,我会回我家过,但是洛洛的生日你不能漏掉。一些流言蜚语我没听到就算了,但是如果被我知道你又跟别人订了婚约,那我也不需要留下来了,对吧。」 安格斯看着迪恩被烛光照映的脸庞忍不住点了点头随即又赶紧摇头,好不容易摆脱的婚约,他不会自找麻烦再来一次的。 迪恩还想再继续说,不过再说下去安格斯可能就要拿笔记下来了。 有些不好意思,但迪恩还是语气强硬地说:「如果你前面都做到了但是回来找不到我,就表示我不打算继续这样过下去,我们就这样好聚好散,知道吗?」 安格斯不想听到他说这些,一翻身压住迪恩,想咬一口又怕失了轻重,只好轻轻吻在额头。 安格斯又恼又无奈,怎么有人可以让他这么牵掛,恨不得小心翼翼摺好收进自己口袋,又怕闷坏了让他生气。离的近怕他不高兴,离太远又怕他不见。 但是,只要迪恩愿意留下来就好。 总有一天,他们会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订下终生,那是他欠迪恩的婚礼。 ---- 剧情到这边就结束了 后面是尾声 会用个别的小段落交代一些后续 谢谢 72.尾声 洛柯尔会喊迪恩了,但大多时候都会把父亲唸成『波啾』或『父嘰』,像个小鸡似的。 爸爸比父亲好唸,但是安格斯大多数时间不在,迪恩也没有特意教他,所以洛柯尔连一声『叭』都没喊过,安格斯消沉好一阵子。 迪恩见他这样,只是凉凉地说:「我有说你是他爸爸吗?」 安格斯觉得受了二次伤害。 *** 艾冯时不时还是会带着蒙提回来,洛柯尔娃娃的效果很好,但也只能撑个三天,蒙提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骗了的原因,从此讨厌婴儿娃娃类型的布偶,看到就要大哭。 「会不会以为洛洛变成布偶了呢?」 劳佛勒随口说了句就被艾冯记在心里,一忙完又再带着孩子回去看看。 两个孩子见到面,那个小表情是说不出来的开心,他们坐在各自家长怀里,像是要抱怨大人的不人道般讲了好久的话。 自此只要有了空,蒙提就会被艾冯或劳佛勒,有时候是两人一起带来,也许是从小就在一起,两个孩子的感情相当要好。 再到大了点,每次蒙提一来两个孩子就像是久别重逢,每次分开就是生离死别,眼泪像是用不完一样地掉。 一个两岁,一个三岁的孩子还懂得要抱在一起哭,委屈巴巴地看着周遭的大人。 因为太好笑,所以迪恩他们一点也没有感染到孩子哀伤的情绪,还可以在一旁笑着约下次什么时候再见面。 两个孩子还会动脑筋,知道要回去了就找地方躲起来,每次躲的地方还都不一样,劳师动眾的把所有人都折腾了一番。 这样的场景却在隔年的某天戛然而止。 那次蒙提一样开心的来,他跟洛柯尔讲了很多关于他的新朋友们的事,要走的时候蒙提没有像以前一样依依不捨,他开心地对洛柯尔说下次再见。 之后就是迪恩的苦难,洛柯尔成天哭着问为什么他们不能跟蒙提一起去首都,为什么蒙提的双亲是住在一起,为什么他没有新的朋友。 洛柯尔就这么磨了迪恩五天,迪恩实在怕他哭坏了眼睛,终于还是答应他去首都。 安格斯花了几年都没办到的事,洛柯尔五天就完成了。 *** 安格斯收到迪恩要搬去住的消息就马上回来,就怕慢个一天迪恩又改变心意。 『真的吗?你真的要跟我走吗?』 「你真的很烦,我不是都写在信里了吗?」迪恩都已经在整理行李了安格斯还这样问,他实在没忍住脾气回他。 自从洛柯尔长大了会跑会跳,迪恩就必须要花更多时间在他身上,教他说话,牵着他慢慢走,耐心地从他含糊不清的句子中拼凑他想表达的意思。 迪恩只能从洛柯尔每天的午睡时间抽空做自己的事,实在没耐心去跟安格斯再三确认。 安格斯也不恼,他还认真的帮迪恩整理,虽然只是更添乱。 「这个洛洛不喜欢。」 「这件他已经穿不下了。」 虽然在整理上帮不上忙,安格斯还是在其他地方能派上用场,当洛柯尔醒来又想找迪恩时安格斯就可以帮忙哄着孩子。 开不了口没关係,他还是能把孩子举高高,逗得洛柯尔咯咯笑。 黄昏时他们牵着洛柯尔的手在庄园内散步,洛柯尔最近对自己的影子很有兴趣,看着自己抬脚影子也跟着抬脚就能乐个半天。 洛柯尔像每个孩子一样对未知的世界充满好奇,见到什么都会问迪恩,永远问不完的为什么,常问到连迪恩也答不出来。 这也是迪恩打算离开的原因之一,他想给洛柯尔良好的教育,只待在这里能找的师资也是有限。 趁洛柯尔蹲下观察蚱蜢,安格斯拿出纸笔写下:『你愿意跟我结婚吗?现在大家都知道我们的事,你不跟我结婚,我只能孤单一辈子。』 「依你现在的身分根本不用担心,每天换个伴侣都没问题。」 『你知道我不要其他人。』 迪恩只是笑笑,牵着洛柯尔继续小步小步走。 之后的事就蛮顺其自然,搬家、给洛柯尔布置新房间、订製礼服,然后是办一场简单的婚礼。 迪恩跟安格斯的相处并没有太大改变,只是两人相处时间多了很多。变化最大的就是洛柯尔,他不但天天跟蒙提玩,还有其他贵族的小朋友也会来,甚至见了没见过的爷爷。 安格斯的两隻宝贝狗因为年纪大了前阵子相继离开,考虑了家里有孩子他特意挑了隻温驯的牧羊犬来养,两个孩子乐疯了天天围着狗又抱又摸,还想抱着狗上床睡觉,因为这件事还被劳佛勒教训一顿。 不过挨骂他们可没在怕,劳佛勒跟艾冯都是会装作严肃,其实根本打不下手,但是迪恩就不同,他生气时洛柯尔的屁股就会遭殃。 可是小傢伙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被迪恩打而蒙提就不会? 他哭着问,迪恩说:「因为我是你父亲所以我打你,懂吗?」 洛柯尔隔天就跟着蒙提喊劳佛勒父亲,连一向严肃的劳佛勒都忍不住笑。 但是最后还是挨打了,洛柯尔哭得可怜,还是安格斯把他抱回房给他玩起手影游戏逗他开心。 「爸爸,为什么我是父亲的孩子,蒙提是伯伯的孩子?」 洛柯尔把不会说话的爸爸当成树洞,总是会偷偷跟他说些心里话,儘管只是诸如是他不喜欢今天的点心或是又挨迪恩骂了的小事,但是洛柯尔每次都真的觉得很难过。 树洞爸爸每次只是听,然后摸摸他的头或是亲亲他的脸安慰。 不过他当他知道他不会说话的爸爸还会用一种叫做文字的东西,把他偷偷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父亲时,洛柯尔都快气哭了。 之后洛柯尔改对着艾冯喊爸爸,而且还没有因此被打。 ---------- 终于到这里告一段落 去年的此时我还没想过会继续完成这个故事 不过还是决定要有始有终,才能继续前进 谢谢看到这里的各位 我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