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里那一颗暖阳》 领教过了，那些看起来善良的人 「蒋禹，你知道有些人…只是看起来…很棒、很美好，但是。」 女人倒在蒋禹的怀里双手吃力地挥舞，「但是……」 「不是每个人都像看起来的那样美好。」女人微笑。 「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他根本不在乎我。他要的只是绩效，只是每天在白板上记录下来的数字！」女人笑得更加洒脱，同时伸出手背拭过脸颊。 「他有没有我，根本没有关係。但是他！咯咯咯…」这笑声听来可怕，女人的声音带着颤抖。 「他不能没有那些数字！不能没有那些绩效……我是这么的在乎他，这么的在乎这工作…他交给我的事，我从来，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错！」 「他怎么可以……」女人终于哭了。 蒋禹听着，一手温柔地抚摸女人的头，女人便乖巧的像隻猫。她没有多漂亮的脸蛋，也没有特别姣好的身材，但是有着让人怜惜又可爱的气质。乖巧温顺的个性，顶着刘海加上没有染烫过的黑色短发，活像个高中生。 其实对蒋禹而言，受伤的女人都是孩子。 「领教过了。」蒋禹轻轻说。 「嗯？」女人微微施力想抬头看清蒋禹的表情，却怎么也使不出力，过剩的酒精让女人全身发烫，脸颊红晕。 「领教过了…」蒋禹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把最后的酒精灌下肚，「…那些看起来善良的人。」 蒋禹微笑。 女人发软无力，蒋禹柔软的身体使她感到心安。她盖上眼皮的眼角慢慢渗出泪，她知道和蒋禹比起来，自己逊色到连路人都不如。蒋禹是标准的绝世美女，甚至是让身为女人的她，都起了色心。 蒋禹为女人叫了计程车，让女人坐在后座并披上外套，自己却打开副驾驶座的门，一手压住裙摆侧身入座。 「唉唷！漂亮小姐去哪？」司机瞇起眼，想在蒋禹的紧身裙下看出点蛛丝马跡。 「到这，谢谢。」蒋禹递出一张名片，上头是饭店的住址和联络方式等等。 蒋禹一袭黑色的连身裙，紧紧包裹住她玲瓏有緻的身材，脚下踩着一双露趾细高跟，修长的末端抹上艷丽的紫红。午夜时分独自在大马路上，很容易招人遐想。 「唉唷！你朋友怎么喝那么多啊！这样很危险欸！好险有你在啊！呵呵呵呵！」 司机一路上假借聊天不停地瞄向蒋禹白皙的大腿，蒋禹当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想说，也懒得管。当终于抵达饭店门口，蒋禹直接掏出蓝色钞票，在司机双手摸上她之前就放开。 「不用找了。」 「哎呀！谢谢！谢谢！人美心也美啊！这年头很难囉！呵呵呵呵！」 蒋禹下车时刻意用包包挡住臀部或说司机的视线，即便她知道自己下车的动作不至于曝光，但她就是不想给他有任何机会意淫。 这司机活脱脱是个大色胚，蒋禹边想边把女人叫醒扶下车。 一番折腾后，蒋禹带着那具无力的肉体终于进入房间，眼前是一张柔软且乾净的白色床铺；蒋禹赶紧将之扶上去。 「这是哪？」 「饭店。」蒋禹伸手解开女人的衬衫。 「你要干嘛？你干嘛脱我衣服？不要！不要弄…」女人推开蒋禹，自己却失去重力向后倒。 蒋禹修长的腿直接跨过女人的身体，她俯身压住女人的手腕，儘管这粗鲁的姿势让裙子捲上骨盆，甚至露出暗红色的蕾丝内裤。 「闭嘴。」她双眼瞪着女人。 像被教官一声令下的学生，女人乖乖闭嘴；蒋禹确定女人听话后才松开双手，再次伸向对方胸口。她温柔地解开女人的衬衫、内衣，拉下高腰裙的拉鍊，女人终于松口，可以放肆呼吸了。 「谢、谢谢。」女人乖巧的点点头。 「嗯。」蒋禹应了一声便起身迈向厕所。 女人坐起身褪去衬衫还有裙子并跟着踏进厕所。蒋禹转身面向迎来的躯体，光的只剩下一套肤色丝袜。 虽然刚才惹的蒋禹有些厌烦，但藏在肤色丝袜下那明显的三角线条…蒋禹嚥了口口水，这过于下流的画面使得她燥热不安。 女人勾起一边嘴角微笑，艳媚的眼角明显是在勾引她，蒋禹快步过去将女人推上后方的流理台，双手无法控制的抚弄女人的臀部，但她只做到这里。她们一阵对视，蒋禹知道女人的眼神里渴望着什么，也许是高潮亦或真挚期盼的爱情，可是蒋禹并不希望她渴望自己。 「你喝多了。」蒋禹说。 女人吻上蒋禹作为回应，蒋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思绪。酒精的催化加上汽车旅馆情色的布置，她将女人的屁股捧上流理台。 她们熟练地湿吻，女人两手环抱过蒋禹的颈肩。蒋禹吻向女人颈部，女人喘息、呻吟并伸手抚摸自己下体，一件红色丁字裤飘落在地。蒋禹朝那方向瞄了一眼，像突然打通的管道，蒋禹压上眼前的女人。 蒋禹将右手深入女人下体，女人也豪不避讳地用嘴唇与蒋禹的乳房交缠。两具傲人的女体在镜中翻天覆地。 激情过后，她们共浴。 最后的最后，蒋禹让女人上床，等女人终于沉沉睡去，蒋禹便穿回洋装，独自搭车回住处。 毕竟，人总是以貌取人 其实蒋禹根本没有想过要一夜情，只是创业后的日子过于无聊，想在网上找个跟自己一样的人聊聊而已。开始在网上接触之后，她见过几个女人，但没有实际让她想主动邀出来的。昨晚那女人倒是第一次，居然也就做了。 蒋禹嘴角残留着笑意，也许带有点得意。 「小禹，我们…」一个声音粗旷的女人突然出现在蒋禹面前。 「啊！抱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女人有些尷尬。 「不，没事，你说。」蒋禹坐在电脑前还想着昨晚的事情早已想得出神了，见状马上恢復一本正经。 等女人一併汇报完，蒋禹将做纪录的笔放下。 「谢谢你，小草。不过下次，还是敲个门吧。」蒋禹微笑。 「是的！老闆！」名叫小草的女人认真答话。 虽然是小公司，但蒋禹毕竟是唯一的创业者，她招来的小团队里面，最初加她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个便是眼前这女人，她和蒋禹是在大学认识的，蒋禹深知小草大学四年都爱慕着自己。 但这并非蒋禹找小草来的原因，小草熟悉各种网路相关的產业，对电器类也相当了解。如果有这样的同仁在团队里，对于对电器一无所知的蒋禹来说，是很需要的。 其实，爱慕蒋禹这件事情蒋禹也已经习惯，毕竟，人总是以貌取人。公司爱慕她的人几乎佔了全部，这完全不影响公事，反而还是件好事，因为这样的爱慕，常常让蒋禹事半功倍。 「啊对了，小草，我有个想法想告诉大家，等等告诉他们几个，三点准时集合。」 被昨晚的事情给打乱了，蒋禹这才想起来前几天想到的提案。 下午三点整，蒋禹准时踏进会议室，高跟鞋敲在平滑的地面上鏗鏘有力。 所有人早已坐稳在椅子上，虽然到场的只有三个人，但从这间公司成立以来，大家就熟知蒋禹最讨厌时间观念不好的人，早到不能超过五分鐘之外，晚到更是不可能被容忍的。蒋禹一直以来的核心理念就是要每个人做好时间安排。 「嗨，小草，阿振，迷迷。」蒋禹一边从大家背后经过一边照迎面来的位置顺序道安。 「嗨，美女。」其中只有迷迷说话，剩下的则以点头示意。 「是这样的，我这次想要做一个主题。」蒋禹顺手拿起桌上的咖啡，「关于大自然。」 大家面面相覷，不懂蒋禹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奇怪想法。毕竟，他们可是一间以网路为主的行销创意公司啊！怎么会有回归朴实的走向呢？ 「唉，我这样说吧。」蒋禹吮完一口咖啡，试着把自己的想法阐述出来。 「其实现阶段的网路行销居多都是为了都市人量身订製的。方便、简单，或说，只因为便宜。每个委託人来到我们这不外乎就是为了利润、薄利，还有形象。」蒋禹用无名指的指尖轻轻碰触唇瓣，不想让咖啡有任何残留的机会。 「所以，我想到一个问题。」蒋禹骄傲地仰起头，「就是那些偏远或者山区上的人类呢？他们该怎么办？如果我们能……」 「等等！也许他们根本不用电脑啊！」在场唯一的一位男士说话了。 「没错阿振！这就是重点！所～以～才需要我们啊！」蒋禹嘴角自信上扬，「如果有了我们！他们就可以用网路行销。不用每天开着货车跑那么多个地方摆摊，甚至还要承担被警察开单的风险。这是一块被遗忘的族群！如果我们能侵入他们…！」 大家眼珠纷纷放大，眼神里满满的恍然大悟。 「是完全被行销业放弃的族群！」叫做迷迷的女人说。 「我倒觉得这可行！如果成功佔领，我们便是唯一一家公司！我们就可以称霸为王了！哈哈哈！」阿振自顾自地说，最后甚至捧腹大笑。 「那请问阿振大王，我们要怎么征服他们？嗯？你有想法了吗？」迷迷马上将阿振的白日梦打回现实。 「还称霸为王勒！我看你去吃咖哩王还比较快！」迷迷斥之以鼻。 沉默片刻，空气凝结的味道让彼此确定在座没有人有如何佔领为王的提议，蒋禹才又开口。 「你们想想，这些人赚钱是用最传统的方式。虽然真诚也朴实，是最有人情味的；但相对的，那也是最辛苦、最需要付出劳力的。」蒋禹的头头是道，惹的小草佩服又炙热的眼神阵阵投射过来。 「但是你都说他们很辛苦了，他们会请得起我们吗…」迷迷将一粒带有紫红斑点的白色口香糖放入嘴里。 「很好，这就是我们要面临的问题。」蒋禹对着迷迷微笑，表示讚扬。 「之一。还有其他的问题我们需要一一列出。迷迷，请你帮我们做全面分析，把利弊都详细的列出来，明早之前给我。」 蒋禹说完，迷迷马上将记事本闔上起身准备离开，还不忘低头靠向蒋禹的耳边。 「当然了。我哪时给过你不详细呢…」迷迷的语气喷在蒋禹的耳朵，这阵耳语带着几分煽情。 蒋禹垂下眼瞼用手将垂落的头发梳到后方，优雅地回避。 「阿振，麻烦你帮我列出我们公司可以提出的提案。当然，要在预算内，也要是对方可能会喜欢的。」 「要在预算内！对方要喜欢！收到！」阿振重复一次重点，也赶紧跟着迷迷离开现场。 蒋禹和小草目送他俩的背影后，这间不大不小的会议室顿时显得空旷。 「小草，我希望你帮我先做网路调查，看看有哪些店家或是农业是已经开始接触网路行销了。时间多久，跟哪一家公司，合作的关係和主题是什么，都要一一列给我。」 「好！这很简单！我…」 「还有，帮我打听几家你觉得不错的农家，我要亲自拜访。」没等小草回答完蒋禹继续交代。 她知道查网路这件工作对于小草而言简直轻而易举，但如果没了网路，又要发掘有未来性也有可行性的农家的话，好像就不是那么容易了，连她自己都感到怯步。 「这…」小草马上面有难色。 「不用担心，先锁定几个区域，我会陪你！」蒋禹投以鼓励的微笑。 小草听到蒋禹这番话，翻脸跟翻书一样，刚才的难色烟消云散，兴奋全写在脸上。 笑容如所想的一样，很美 来来回回花了两週的调查与分析，才终于列出几间蒋禹觉得可行性较高的农家。但是这件事比蒋禹预期的还难的多，划掉找不到人接手即将退休的农家，再删除怎么样都不想要花钱的店家，就只剩下七家还残存在名单上，其中一间甚至迟迟联络不上。 「全国就只有这七家吗！？七家耶！？我们国家到底是怎么了？？」蒋禹甩手将资料夹丢上桌。 「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有进步啊…」阿振两手枕着后脑杓，夸张的倒在椅背上。 「向树果。」 「什么！？」蒋禹回头寻找声音来源。 是迷迷，迷迷的轮廓鲜明皮肤白皙，细长的眉毛偏向褐色，虽然比不上蒋禹这样冷艳的绝世美女，矮蒋禹一小截的她走在街上却还是有绝对的回头率。 「向树果，最后一家还没联系上的。」小草解释，「他们已经从最简单的种植成功转型到农產品销售了。」 「而且是有商业性的那种。」迷迷也加持。 「但是还没有在网路產业上曝光过。」阿振更是再接再厉。 「也就是一家…还、没、有、接触过任何跟网路相关的农產家囉？」 大家听完蒋禹的总结纷纷点头，蒋禹挑起浓密的黑色眉毛，和刚刚相比面容上多了点希望。蒋禹马上抱起大家汇整完的资料回到位子，反覆在其中翻看做比较。试着好好了解这间还未照过面也未曾联络上的农家，或者该称呼他们为企业家。 这可是最后希望了。 「小禹，呃…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吃饭？休息一下？」 蒋禹终于抬起头，维持太久的姿势，让颈部周围的肌肉完全僵硬。阿振正站在自己面前，其他几隻小猫早已消失，办公室空无一人。蒋禹扫视完周遭，再看看手錶，已经过了午时。 「还是我帮你买点回来？」阿振灿笑。 阿振真是个斯文又贴心的男人呢…做事也非常有条理，而且，可以说是公司内最有效率也最周到的伙伴了，蒋禹想。 「不，我没关係，你快去吃吧。」蒋禹说罢又将自己埋回那堆资料。 终于把资料都研究的滚瓜烂熟，蒋禹拿出手机拨通了预约电话。如果直接以公司要与他们合作的立场，一定又会被拒绝。这种方式没办法联络他们的话，那就先把自己转换为客人。 「向树果你好！请问要预约住宿吗？」 蒋禹有些讶异，接起电话的居然是一位年轻女人的声音。毕竟，前面联络了这么多家，最年轻的也都对蒋禹来说是叔叔阿姨级的了。女人的声音听来非常年轻，蒋禹确信这女人的年纪一定比自己小。 「你好，我想问问这季主要的…產品有什么？」蒋禹迟疑了一下，便利商店的水果或沙拉大概是她唯一接触过的农產品了。 「喔！最近產水蜜桃喔！你是要桃子吗？啊！桃子的话已经卖完囉！下一批还要等两週，你有想好要预约几箱了吗？」 「呃，我、我要……」蒋禹感到极为羞辱，因为自己引以为傲的临场反应居然这么差，「果酱，有果酱吗？」 「啊！要买產品啊！有的！桃子果酱剩小瓶的喔！一瓶两百八，一百五十公克。还有带肉的，比较贵，只有一瓶五百公克在贩售。」女人说的不疾不徐，却字字带着一种自信百倍的魅力。 「呃…嗯…给我一罐带肉的吧！呃，然后，三瓶一百五的…明天去拿。」其实最后一句才是蒋禹的目的。 「啊？自取吗？好的，明天几点呢？」电话里的女人好像迟疑了那么一下。 「呃，你是负责人吗？你明天几点方便？」 不知道为什么，蒋禹特别想见这个女人，即便她不是负责人，只是个打工的。 「喔！是！你可以叫我菁菁。」 菁菁的声音在笑，蒋禹也露出满意的笑容。她可以想像如果她们现在面对面，菁菁的笑容该有多漂亮。 「不过我明天…要去忙果园，太阳下山之后还要把…」 「那我现在去找你。」蒋禹这句话完全是未经大脑，脱口而出的。 「唔…」菁菁突然被打断的思绪好像有点停摆，但随即回应，「好呀！」 掛上电话后，同仁们纷纷踏进办公室，十分刚好，蒋禹把统整的资料和自己做的纪录全部塞进女用公事包。 「走，现在就走！小草。」蒋禹一面说一面把桌上的咖啡喝完。 「蛤！？」小草还没坐到椅子上就被蒋禹的话定住。 「老大，你不先吃点吗？」阿振也愣住，将手上的塑胶袋拎起。 「我们蒋禹老大，一定有了什么新发现。」迷迷翘着二郎腿，正用粉饼的镜子为嘴唇上色。 「对。我联络上向树果了，负责人是一位年轻的女人，菁菁。」蒋禹骄傲的说。 「哇！！不愧是老闆！！！」小草边说边拍手，用她高了八度却还是低沉又浑厚的嗓音。 「所以…？」蒋禹用眼神示意，要小草赶快动作，别再浪费时间。 小草赶忙整理桌面，把该带走的全部推进包包，那是一个巨大的灰色托特包，像百宝袋一样，里面什么都有。要出远门的话，带上小草准没错。 抵达目的地之后，印入眼帘的是一座巨大的庄园，浩瀚的草皮和成山的巨木堆积在门口。 整座庄园被各式树木围绕，步入门口后，右手边依序排列许多小巧简易的果园，有简单搭起的棚子，也有席地种起的蔬果。辣椒、秋葵、凤梨、西瓜，还有几宗蒋禹从来没看过的小树，上头爬满火龙果。左手边是一片大湖，但也有分配区域，最先看见的区域是一片菱角，再来是一片美艷饱满的荷花，再来是鱼跟禽类。 「哇……好美啊…」小草不经讚叹，其实蒋禹也早已目瞪口呆。 走过这些简易的小果园后，正中间底部便是一间可爱的木屋，不只外观朴实亮眼还飘来阵阵木香。蒋禹握上长条型把手，光滑的表面贴住掌心，传来一种前所未有的期待。整扇大门也是木製的，看来很威风，上头刻着不大不小的向树果三个字。蒋禹很好奇，这扇门后面，是否也站着一位气质非凡的女人。 「你们好。」 人还没踏入室内，就听见招呼，蒋禹认得这朝气的声音。菁菁站在柜台内点头微笑，蒋禹不知道一般男人看到她是否会动心或觉得漂亮，但蒋禹知道自己的期待并没有落空，菁菁真的气质非凡。 她一席朴素宽松的棉质衣裳，黑色的头发扎在后方，净白的面容，掛着一对可爱的圆润眼珠。 「你好！我们是…」 见小草准备递出名片，蒋禹回过神挡下她的手，并打断她。 「我是刚刚来电订桃子果酱的。」蒋禹虽然带着微笑，话语却犀利。 「啊！蒋小姐！这里这里！我都包好了！有要送礼的吗？我可以帮你包更漂亮喔！」菁菁朝蒋禹笑着。 蒋禹屏气凝神注视菁菁开心的面容，没错，笑容如所想的一样，很美。 我能留你的联络方式吗？ 「这个庄园是你的想法吗？我记得你们以前只是一般的农民。」蒋禹一点都不婉转的提问小草早已习惯，一般人可都是招架不住的啊。 「喔…是、是啊！我们可以说是另类的家族企业吧！」菁菁还是笑着。 「我爷爷啊，最初是种香蕉开始的喔！起初只是蕉农，其他的蔬果和禽类都是奶奶在顾的，为了自家食用而种的。每季產量只足以供应那个小村庄，有的人种米啊、有的人养猪啊，大家是互相的。」 「但是香蕉在夏天其实很难保存，尤其现在又越来越热。爷爷突发奇想带着爸爸开始做香蕉脆饼和香蕉酱，起初也只是踩着三脚车去叫卖。卖着卖着，口碑就起来啦！大家当时啊～看到爷爷都开始叫他向树果，我爸就变成了小向果！」 「你家姓向？菁菁是你的本名？」 「对呀，我叫向菁菁。」菁菁对着蒋禹微笑。 「喔对了，我爷爷叫向树，所以大家才开始叫他向树果。做果酱这件事情，是爷爷起了个头。爸爸长大后就开始研究其他农產品，想做出特殊而且和别人不一样的果酱。」 「那你呢？」 「我？」 「对啊，你现在不是负责人吗？」 「我们其实卖果酱卖得很成功，但是过于狭隘，我们只能卖给附近的人，再靠大家传递口碑，用信用打响名誉。除了客人回购之外，我想到这个庄园，可以吸引更多人来。来走走或是体验我们的课程都好，目的就是能让更多人认识我们！」 「嗯，很厉害。向小姐，其实我对行销有些涉略，你的出发点很好，但有些笨拙。你有想过其他管道吗？」蒋禹将双肘靠上柜檯，气势凌人。 「叫我菁菁吧！蒋小姐。」向菁菁依然保持笑容，避开回答。 「蒋禹。」蒋禹一头深褐色的长发垂落在胸前，那是烫过大波浪的捲度，却没有因为染烫的药水伤到发质，秀发依然亮丽柔顺。 「蒋禹小姐，我并不觉得笨拙有什么不好。老实说，我们这样一代传一代能做到今天这样，我已经非常满足了。」菁菁两颗圆润的眼珠黑黝黝的盯着蒋禹不放。 「我们重头到尾都是自给自足，没有透过任何人的帮助。连现在你踩在脚下的这片原木都是我们亲手搬运、亲手切割磨平的。你看见房子里的每一片原木都是，墙壁和这些檯面，也是我们花很多时间和心力採集泥沙，收集石子来的。」 面对蒋禹的面无表情加上冷言冷语和傲气的态度，菁菁能一直保持笑容，眉头都没有皱一下，这倒是小草见过的第一个人。 蒋禹深吸一口气，虽然被当面拒绝了有些难堪，她再次露出专业的微笑。其实蒋禹是真的很开心见到一个像菁菁这样子天真却能干的女人，果真气质非凡。 「谢谢你的果酱，我很喜欢。」蒋禹将果酱塞到小草手中，暗示她先离开。 「也谢谢你的喜欢。」菁菁的笑容从头到尾一致真诚，一致美丽。 「我能留你的联络方式吗？」蒋禹等小草关上门后，直接了当的问。 「你已经有我们的联络方式了。」 「我是说，你的。」 嗯，我会说到做到 一大清早，伴随着鸟鸣与青蛙的咕咕声。菁菁沐浴在晨阳里，一面用肩上的毛巾拭掉额上的汗珠一面在深山里徒步行走。 不用多久柏油路便出现在眼前，菁菁早先天还没亮就将小货车停在靠近柏油路一旁的空地，此时的货车上早已堆满了整串成堆的香蕉与被牢牢綑绑的整叠香蕉叶。 菁菁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放下手煞车，右脚踩油门，左脚放松离合器。绿色的卡旺小货车便轰隆轰隆行驶在柏油路上。 抵达庄园后，菁菁将卡旺停在斜对面的小工厂，那是他们工作的地方，前脚才刚下了车，手机便响了。菁菁两手抱着几株花草准备过街，侧身推开庄园的大门。 平常菁菁的手机只会与父母联系，更别说现在这时间了，太阳都还没爬上天空呢！菁菁将双手腾出空后，看都没看手机，以为又是爸爸因为睡过头打来道歉了。 「爸？我香蕉都收完了，但今天来不及施肥！我等等弄一弄放车上，你下午在记得带上去！」 「啊妈妈有没有煮早餐？有的话帮我带一份！不然你就来我这吃，我等等准备一下！应该还有时间，馒头还有几粒，我昨天拿桃子片加馒头超好吃的喔！！」 菁菁滔滔不绝地进到木屋，有几隻橘黑白花色的小猫从里头奔出来磨蹭她的脚。手机在这时候莫名的震动起来，菁菁一脸狐疑拿起手机，萤幕上显示着＂父亲大人＂的插拨。 「……唔！？？」菁菁被吓了一跳，才发现刚刚完全没有看来电是谁，接起电话就一个劲儿的长舌，这下可好了！这支号码是谁都不知道！ 「很好，我打来就是想问你，这罐五百公克的果酱我该怎么处里。」对方的声音细腻好听，还很熟悉。 「所以，桃子肉夹在白馒头里？」女人接着问。 「嗨！小禹。呃…那个，果酱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问题，是我有什么问题。」可以想像蒋禹现在正在电话另一头皱眉。 「喔，抱歉，你有什么问题？」菁菁不想让客户有不好的印象，赶紧改口。 向菁菁从电话里头听到蒋禹用力的深呼吸，在带着笑意小小的叹气。 「抱歉。我刚刚手上都是东西，刚下山，没注意是你打来的。其实平常都不会有人打给我！除了我爸之外！尤其这么早的时间……」 「我感受到了。」蒋禹语气冷淡，其实嘴角上扬。 「嗯…所以你是想打来询问果酱的吃法吗？」 「嗯。」蒋禹几乎是用鼻音在应付。 菁菁突然打了个颤，总觉得蒋禹这位客人真是不好惹。 「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抹吐司！各式麵包、贝果那些也都可以！只是啊～我偏爱馒头！馒头是我奶奶做的喔！」 「但是因为是桃子，会带酸，如果你要进烤箱的话，记得先烤麵包就好，烤完在上果酱！桃子跟茶也很搭喔！你可以泡点热茶，再加点桃子果酱！也是一绝啊！！」菁菁对着空气比画，一脸阳光骄傲的笑容。 「我最爱的吃法！！噹噹！就是加优格或是冰淇淋！！！可是奶酪啊～冰沙啊～也都可以喔！」 蒋禹可以想像，此刻兴高采烈分享着食用方法的向菁菁有多么雀跃，满脸的幸福洋溢，全都只为了这无聊的自家果酱。虽然说是无聊，蒋禹心里却觉得特别心动。 「嗯。我试试薄饼。」 「薄饼？松饼的一种吗？你会做松饼的话！加松饼很好吃喔！！！」 「是薄、饼。」蒋禹加重＂薄、饼＂两个字，「法式薄饼，有听过吗？」 「没有。」 「就是黄色的薄薄一片，一般甜点是涂鲜奶油一起吃，也可以做咸的。」 「嗯……」 「下次带你去吃。」 「好啊！」 蒋禹再次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居然招来这样爽快的答覆，比起自己脱序的行为，对方的两个字更是让蒋禹震惊。 「啊…我是说，如果你方便的话啦…」菁菁声音透漏着些许的尷尬，她并不知道这段对话，彼此都是脱口而出。 「嗯，我会说到做到。」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蒋禹这一句话，向菁菁瞬间红了脸。 「啊！那、那没事的话！我先去忙了！」向菁菁马上掛掉电话，摸着发烫的双颊，她回想起蒋禹的脸蛋还有身材。 菁菁红着脸，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残存在嘴里的甜腻更是让人回味无穷 菁菁一边哼着歌，一边打开正在燉煮的锅盖，锅里沸腾全是满满的杏桃。她用汤勺翻搅，酸甜的香味四溢。 「菁菁啊！你今天心情怎么那么好啊？」 「心情好不好吗？来～试试！」菁菁用汤匙挖了一口刚煮好的果酱，放进章仁嘴里。 「怎么样？」菁菁骄傲的问。 入口即化的果肉让人食慾大开，章仁一脸幸福的咀嚼，带酸的果泥使口腔不断分泌唾液，下肚后残存在嘴里的甜腻更是让人回味无穷。 「果然！果然是我们的向树果女神！！」章仁笑盈盈的大力讚赏。 「那当然！」菁菁像是被捧上枝头的小麻雀雀跃地哼声。 章仁走到菁菁身后的流理台随手拿起檯面上的马铃薯，两隻眼睛却专注在其他地方。类似爱情这种东西，杏桃粉嫩的外貌惹人怜爱，脆弱的身子抓紧就软烂。酸甜果香传遍整间屋子，一位身材庄硕头发花白的男人从门口踏进来，看见陈章仁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女儿的背影。 「爸！」菁菁转头对男人喊了声。 「向叔！」章仁马上回过神，装作没事朝男人乾笑。 向海仪，向菁菁的父亲，总是眉开眼笑的，整头花白的头发绑在后方成小小的马尾。向海仪留着灰白色八字鬍，是个看来和蔼可亲的中年男人，笑容也特别让人放心。 「唉唷！今天什么事情啊？这么开心？」向海仪对章仁笑瞇了双眼。 「菁菁答应你啦？」向海仪一手搭上章仁的肩，一边施力一边压低声音。 「向、向叔！我…」章仁又惊讶又慌张，支支吾吾起来。 「哈哈哈哈哈！章仁啊！不用害羞啦！向叔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的！哈哈哈哈！」向海仪用力拍着章仁的背，笑的前倾后仰。 「爸！你们在聊什么？」向菁菁被两个男人的奇怪笑声引起疑惑。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章仁马上抽身，走到向菁菁旁边帮忙。 向菁菁一脸狐疑，满是怀疑的看着父亲，可是向海仪只是维持那一贯的笑容没有说话。向菁菁关上火并把汤勺交到章仁手里，接着将所有锅盖一一打开，再把玻璃瓶挪到章仁面前。锅子里呼嚕呼嚕冒着白烟，里头的果酱正滚烫冒泡，杏桃果香沸腾瀰漫。 「这些都好了，帮我盛起来。不要沾到外面喔！」 「是的！女神！」 「我们下周要出单的你统计好了吗？」向海仪脱掉搭在短袖外的小背心，走到柜檯东看看西翻翻。 「有！在本子里！橘色的喔！不是绿色的！」向菁菁仰头朝外面的向海仪喊道。 「知道，知道。绿色是记帐本……」向海仪听着女儿的嘮叨，也跟着喃喃自语，两手在桌上翻找着那本橘色的记事本。向海仪从一堆纸张和本子里抽出那本橘色的记事本，有张米白色的小卡跟着掉出来。 「这十二罐是最后了！周末应该可以採收下一批。啊！还有火龙果！」向菁菁突然丢下手上的锅盖，衝出厨房。 「菁菁！爸爸都用好了啦！」向海仪弯腰捡起地上那张小卡，看着菁菁平静地说。 菁菁站在门口前转头，「蛤？」 「我都用好啦！」向海仪露齿微笑。 菁菁呼了一口气，准备漫步回厨房，向海仪举起那张小卡叫住她。 「这什么？」 菁菁挑起两条细长的黑色眉毛。 「禹乐创意行销？你想干嘛？」向海仪不解，不管事对于未来还是对于现阶段，菁菁从来都会把所有想法第一时间告诉自己，而自己也从来都是第一个知道的人。 「没、没有啦！那天她来拜访，买了很多果酱回去！」菁菁将名片迅速抽走。 「她是谁？」 「没有谁啦！」 「告诉爸爸啊！你留着人家名片，我总要知道她是什么样子的人吧？」向海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可是菁菁的反应和平常不一样。 「就一个新的客人啦！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回购！」菁菁匆匆跑进厨房，忙碌的早晨让蒋禹这个话题姑且告一段落。 一股柔和的麝香随着蒋禹的动作飘逸 菁菁掏出手机检查着萤幕上的讯息。这是很少有的动作，连章仁都注意到了，毕竟平常的菁菁一天掏出手机的次数不会超过三次。 「在看什么？」 见章仁靠近，菁菁迅速关上萤幕，把手机收进前方的口袋。菁菁的穿着大概都属大地色系，那是一件浅卡其色的吊带裤。菁菁不管拿到什么，只要放得下，都会放进胸口前方的大口袋。 章仁挑起眉很是讶异菁菁这样子的举动，「有大订单？」 「对。」菁菁双手插进臀部后方的口袋，若无其事的朝门口走。 「我、我忘记我今天还要跑客户！车我开走啦！」菁菁顺手拎起门口掛的钥匙，上头串着一颗小小的橡树果子。 「小绿吗？可是今天不是要…」 「啊！对对对！今天要去载纸箱跟罐子。」向菁菁用手掌打了自己的额头。 「啊！」力道比想像中来的大，菁菁冷不防地叫了声。 章仁笑了。 「哈哈！我们先去找客户，然后再去载纸箱？」 菁菁还摀着额头，章仁已接过她手中的钥匙。 此时，门外驶进一台红色四门轿车，简洁设计加上波浪线条，刻画出精神饱满的模样，完美地将跑车的动感俐落融合在四门轿车上。两人的目光马上被这造型美得让人怦然心动的红车吸引。如此美艷性感，这台车正是audia5sportback，更是车迷眼中的极致美车。 亮红色audi被阳光晒得闪闪发亮，她俐落停妥在门口，没有压到草皮也在四面八方留有足够一人以上通过的空间。熄火后，车门俐落的敞开，宝蓝色套装衬上那双修长白皙的大腿，一头蓬松长捲发的女人出现在面前，章仁更是目瞪口呆。 跑车型的座椅设计科技感满溢，驾驶舱更无须多谈。章仁无法想像，驾驶着科技感十足的跑轿车有多么幸福。 「蒋禹？」菁菁看见蒋禹的那一秒算是格外开心，但是她必须压下那份莫名的欣喜。 菁菁看车子只注重两个要点，第一，能承受几公斤，第二，能放置货物的空间有多少。这样娇小的车在她眼里，可说是一文不值。 「你认识她？？」章仁不可置信。 「昨天来买果酱的客人啊！」 蒋禹掛着一副太阳眼镜，几乎遮住半张脸，脚下踩着一双黑色皮革的细高跟鞋，婀娜多姿的样子，不忍让章仁猛吞口水。 「嗨，忙完了吗？」蒋禹踏进屋内，摘下太阳眼镜问。 「啊！？」菁菁一头雾水。 「我以为你会来找我…」蒋禹咬了咬下唇，浑身散发冶艳气质。 「我、我是啊…只是…我、我刚忙完，正打算出门！」菁菁慌忙的解释，一旁的章仁则依旧惊恐。 「原来如此。」蒋禹垂下眼瞼沉思，过一会儿又抬起来看着前面两个人，忍不住笑了出来。 「所以，」章仁突然回过神提出疑问，「你是要去见她啊？」 面对蒋禹诧异的双眼和章仁的直问，向菁菁只剩下不知所措。 「通完电话后，你都没有回我讯息，我以为…」蒋禹瞄了一眼章仁的表情接着说。 「唉，兄弟，你看看。她这样子，要怎么交男朋友呢？更别说做生意了…」蒋禹一手搭上章仁肩膀慵懒的靠着。 一股柔和的麝香随着蒋禹的动作飘逸，章仁因为蒋禹的触碰而僵住身体，像电线杆一样动也不动。菁菁则是一脸通红，手足无措的跟着章仁嚥了嚥口水，两人都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蒋禹突然摀嘴大笑，她被这两个人的反应逗乐了。特别是菁菁脸红的样子，在蒋禹眼里异常可爱。 手也就再也没放开过了 「所以我们要去哪？」向菁菁一脸疑惑，因为此刻自己正坐在那台美艷的audi里。 「去jasons，安全带。」蒋禹将车发动，不忘转过头确认菁菁的动作。 「那是什么？」菁菁的脸更是茫然。 「一间连锁超市。」 蒋禹熟练的倒车，姿势俐落又威风。 「法式薄饼。」驶出庄园后，蒋禹忽然说。 「超市会有法式薄饼？」菁菁还是不能明白，但又压抑不住自己内心的激动。毕竟，此刻正和蒋禹这样绝美的女人共处在这样密闭的小空间啊！ 「不会。」 听见蒋禹的回答，菁菁皱起眉头，然后嘟起嘴巴看着窗户外越来越繁杂的街景。 下山后，又开了一段路，菁菁不再认得自己来的方向。最后，蒋禹驶近一栋高大的建筑物，看来华丽又老旧，将车停在地下室的停车场后，蒋禹带着菁菁踏进电梯。 「那我们来超市干嘛？」菁菁还是很好奇。 「买材料。」 「买、买材料？可是…可是，你会做吗？我先跟你说喔！我可不要当免费劳工！而且我是真的不知道那是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做……」 「会。」 菁菁飞快的唇舌扫射，却被蒋禹一个字堵塞。 菁菁第一次进到这种地方，从小就很少接触都市生活，更别说百货公司这样的环境了。菁菁像个小孩一样四处张望，不时拉着蒋禹一个劲儿的说不停。 「你看那个！！！」 虽然蒋禹此生都认为这样的蠢货非常讨人厌，但是这样的反应出现在兼具独立和美貌的菁菁身上，好像又没那么讨厌了。 「哇～还有这个！这个！！！」 蒋禹深深呼吸，大步朝到处乱跑的菁菁走去，一把牵起她的手。菁菁马上瞪大双眼，她们相视许久，蒋禹不代表情的面容，盯的菁菁低下头，频频道歉。 蒋禹转身朝jasons走，手也就再也没放开过了。菁菁的手有点粗糙，却又好小。蒋禹边推车边挑选食材，菁菁就乖乖地跟在身旁，任由蒋禹牵着。 「基本食材我都拿了。你还有想吃什么吗？」 菁菁低着头摇，不敢说话。 「那除了加杏桃果酱，你要奶油吗？还是巧克力？」蒋禹站在果酱类的台前，细细看着上面的每一罐玻璃或塑胶瓶。 菁菁没有答话，她根本不知道那些是要干嘛的，所以更不知道该怎么出主意。 「蜂蜜呢？」蒋禹低头望进菁菁的眼睛，不到两秒又马上移开。 菁菁的小手在颤抖，接着她用力抓住蒋禹的大手。那是一双非常柔软的手，修长的手指包覆在自己的手背外，每一隻指尖的碰触都带来阵阵的电流。蒋禹因为手掌忽然传来的力道看向菁菁，菁菁正满脸通红，拼命吞着口水。 「蜂蜜和鲜奶油好了。」蒋禹说完嘴角微微上扬，内心有股小恶魔般的悸动正在蔓延。 菁菁只是望着自己的鞋尖点头，连头都不敢抬，更不敢看蒋禹。 蒋禹将蜂蜜放进推车，牵着菁菁走到低温区，面前是琳瑯满目的奶製品。有起司、各式各样的乳酪，还有奶油、鲜奶油等等。 菁菁偷偷的瞄了一眼，蒋禹正仰起头盯着第一层的鲜奶油挑选中意的牌子。 「但是、要在哪里…庄园今天有客人包场…可能不太方…不太方便。」 菁菁一开口就吸引了蒋禹的目光，只是菁菁几乎是闭着眼睛说话，她压根不知道蒋禹正雀跃地盯着自己结巴的样子。 听不到蒋禹的回应，菁菁终于抬起头。 「我家。」 蒋禹维持原本的姿势，仰着头，用嫵媚的斜眼对她微笑。 不好意思，Rioja已经卖完了 女人留着一头拿铁色的俏丽短发，推开玻璃大门。 「唉唷！你这女人，居然会主动联系我？」 采璃一直都是个花枝招展的女人，先不说她小巧的樱桃小嘴和偌大的眼睛，光是她高挺的鼻俩加上浓密的褐色眉毛，摆明了就是个混血儿。 「我不能有想喝酒的时候吗？」蒋禹把面前空杯挪到桌子外侧，接着用指尖捏起另一杯的吸管。 采璃脱下灰色格纹西装外套，一件深红色的露背连衣裙亮在蒋禹面前。蒋禹挑了挑眉欣赏，背后细嫩的肌肤被金色的细长链条交叉盖过，紧身布料完美的将采璃凹凸有致的线条展露无疑。 「我怎么感受不到你是来喝酒的？」采璃瞇起那对蓝灰色的眼睛。 「不然呢？」蒋禹撇开眼睛。 标准的花蝴蝶，采璃将手抚在自己大腿上，顺势从膝盖向内抚摸。好让蒋禹再次将视线投向自己，不过，这样总是引起周遭没必要的注意。 「你是来找的吧？怎么了？想我了吗？」采璃把蒋禹的酒杯抢过，若无其事地问。 「没有。」 「那干嘛打给我？哼？」 蒋禹安静了片刻，采璃还没有招手，一身黑衣的男人便已拿着酒单朝她们走来。 「嗨，两位美女。要喝点什么呢？」 这酒保大约弯了四十度的腰，对着两人微笑，蒋禹连看都没看他，椅在沙发里。 「再两杯一样的。」 「谢谢，那帮我开一支tempranillo吧！」采璃对着酒保微笑。 等酒保离开，采璃开始对今天的蒋禹全身上下打量。黑色的薄纱布料两条交叠，包覆酥胸绕过颈部，后开衩露背，小小的金属扣环扣在后颈。类似机车夹克的翻领鹿皮外套伏贴蒋禹雪白的肌肤，亮银色的拉鍊随意晃动、闪闪发亮。 「现在才秋天耶？你不热吗？」采璃终于皱起眉头。 「奇怪，你怎么会穿成这样来见我？你的腿呢？我的天啊！连眼妆都没化！你怎么可以这么颓废？我不管你在家到底是长怎样，可是，hello？这里是酒吧耶！」 采璃用一种极尽悲伤又浮夸的口吻，对蒋禹那套单寧紧身长裤数落一翻。 「你是够了没？」蒋禹举起酒杯仰头而尽。 「所以我说，你找我来到底干嘛呢？老实说……」采璃再次从蒋禹的白色皮製方头高跟绅士鞋瞄到那头散乱蓬松的长捲发。 「你这样我真的没办法。」采璃一面摇头一面叹气。 蒋禹粗鲁地把酒杯丢回桌上，眼球在眼眶里翻了一圈又一圈。 「不好意思，rioja已经卖完了。剩navarra可以吗？」 采璃转向声音来源，一脸不愿意的扁起嘴。 「纳瓦拉也不错。」蒋禹对采璃说。 「我没喝过rioja以外的tempranillo！」采璃继续瞪着酒保扁嘴。 采璃和蒋禹曾经在职场上交手过，当时蒋禹的事业才刚起步，采璃却早已是大公司里的专任行销经理。说来采璃也算是很有良心的客户，和蒋禹的缘分也特别。 「没关係，就纳瓦拉吧。两个杯子，谢谢。」蒋禹压根没想理会采璃闹的彆扭。 这一秒，菁菁的世界好像一同静置了 菁菁跟着蒋禹下了车，越过警卫室，来到电梯前。 「你、你们一楼就是停车位？」菁菁一脸疑惑。 「是啊。」蒋禹盯着电梯正往下降的数字。 「那、那个，为什么是来你家呢？」 蒋禹转过脸轻笑了一声，电梯门正好打开。她随之步入电梯，面对外面站在偏向没有按钮的另一侧。菁菁紧张的捏紧手心，把自己缩在后面角落。 「你想我怎么回答你的问题？」蒋禹没有转身，声音细细柔柔的飘进菁菁的耳朵里，掀起一股搔痒。菁菁不由自主地抓起耳朵，就在这时，蒋禹转过身。 「庄园有客人、不方便。」蒋禹笑起来好美，可是菁菁却只能无声的慌张，失态应对。 「这不是你说的吗？嗯？」蒋禹朝菁菁逼近，一步接着一步，菁菁紧张到手心都抓疼了。 叮的一声，16楼到了。 蒋禹迅速地踏出电梯，菁菁感到一震晕眩，扶着自己的额头努力往前走。蒋禹家的大门是用感应式的门锁，只要将感应器靠近门边，小小的锁匙就会发出微弱的滚动声，门开了。 进屋后是宽敞的客厅和净白的墙壁，除了大型主要家具以外，没有其他杂物。蒋禹提着那袋材料往右拐了弯，菁菁一股脑地跟着便跟进厨房。 「你要帮忙？」 「呃、嗯…」菁菁低着头，她总是不敢面对那双明亮又能洞悉一切的眼睛。 蒋禹将菁菁牵起带她到流理檯边，两隻纤细白嫩的手慢条斯理地将菁菁的袖口一折一折往上捲。 「来，先洗手吧。」蒋禹微笑。 菁菁感到一股暖意大列列地流过身体通红了耳朵和脸颊。菁菁很困惑自己为什么总是在见到蒋禹时有这种感觉，也许是蒋禹这个女人真的太美了，以至于连她都不敢高攀。 「盐一小撮就好。」蒋禹说。 菁菁一边点头，一边用小汤匙随意地撒了点盐巴在盆内。 「帮我把这些倒在一起，牛奶最后。」蒋禹将秤重好的所有小碗堆过来，里面是各式各样呈粉状的材料。 「那这个呢？」菁菁顺手捧起一旁较大的瓷碗，里面装着满满的低筋麵粉。 「这个最后，要过筛。」蒋禹从抽屉里拿了一个不锈钢的过筛器，靠到菁菁身边。 蒋禹靠过来的那一瞬间，菁菁的心跳好快、好快，可是菁菁不确定自己如此紧张的原因。 「喔，嗯。」 「那这边交给你囉！」蒋禹走到身后的餐桌，将所有酱料一字排开摆在人造石檯面上，又走到橱柜前挑选餐盘。 菁菁正认真的拿起过筛器和麵粉时，蒋禹的鼻息从身后传来。 「来。」蒋禹拿出一件蓝色单寧围裙，绕过菁菁的腰际。 蒋禹动作之温柔，菁菁完全没感觉围裙在臀部上被打了一个结，也没注意到蒋禹的动作根本是在环抱自己。 「我教你。」蒋禹将搅拌棒放入菁菁手里，温柔地抓起她的小手，一遍又一遍慢慢的将锅里的备料搅匀。 缓缓倒入的麵粉在空中飞舞，菁菁的世界跟着剩下一片白雾，而这白雾里有温度，那细白又柔嫩的肌肤传过来的温度。 「你看，有颗粒的地方，就代表粉没有散开。」蒋禹的身体就贴着菁菁，她每说一个字，菁菁就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 蒋禹的气味围绕在菁菁周遭，她努力不让自己的手太过颤抖，也试着平稳自己过度换气的呼吸。菁菁根本无法思考，甚至早已完全抽离这个世界，飞向蒋禹所创造的，那让人心情好舒服的地方。 确定都拌匀后，蒋禹松开手，菁菁这才回过神。 「要静置十五分鐘。」蒋禹说。 这一秒，菁菁的世界好像一同静置了。 你用什么方式看待它，它就是什么形状 菁菁认真的过筛的样子让蒋禹会心一笑，可是蒋禹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是坐在对面的菁菁一副坐立难安的样子，让她不自觉地想要捉弄。 「我们现在还要干嘛？」菁菁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都准备好了。现在，就只需要等。」 菁菁看到蒋禹投射过来的目光又浑身不自在了，她马上撇开脸，不安地垫着脚尖抖起两双腿。 「那，还剩多久？」菁菁自以为偷偷地瞄了一眼蒋禹。 「十四分鐘。」 蒋禹假装转头看着墙上的时鐘，菁菁马上将视线投过来看蒋禹。没错，这就是蒋禹要的，蒋禹用眼角督向菁菁。 「你知道，这十四分鐘…可以做很多事情。而我们现在，有两个人。」 菁菁忽然用力地拍桌站起身子，一脸震惊慌张，加上欲言又止的复杂表情。蒋禹心里觉得菁菁好逗，可是她又故意表现出吓一跳的神情。 「抱、抱歉……」菁菁低下头。 「怎么了吗？」蒋禹起身，走到菁菁面前。 「头抬起来。」蒋禹伸出食指顶住菁菁的下巴，边用命令般的口吻要菁菁看着自己。 菁菁全身上下能运作的只剩下吸气和呼气了，身体动也动不了。蒋禹凝视着她紧紧闭上的双眼，眼皮和鼻樑都皱皱的，好可爱。 「我的天啊！！居然发生这种事？」采璃握着手里空空如也的navarra酒瓶，脸颊微微泛红。 「然后你居然！你居然什么事情都没有做？？」 「是啊…」蒋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再次将自己摔进沙发里。 「这不可能，你才不是蒋禹……说！你是谁？」采璃举起酒瓶指向蒋禹的脸。 「干什么啊？」蒋禹顺势接过空酒瓶。 「说！你到底是谁？还是…是这个女孩有什么和其他人不一样的地方？」此刻，那对灰蓝色眼珠正闪烁涣散的光，采璃瘫软在蒋禹身上。 「你醉了。」 「我谁？我怎么可能醉？」采璃大声喝斥，显然是强词夺理。 「原来你找我来，是为了别的女人啊……」采璃边笑边把桌前的空酒杯都扫到地上，好险有地毯，四五个酒杯只发出了几声框啷碰撞便安稳躺在地上。 蒋禹起身将她挪到沙发上，到柜檯和酒保道歉接着付帐，便离开了。 采璃撑起自己卧在沙发里的身体，目送蒋禹推开那扇玻璃门。某一瞬间，采璃以为蒋禹会回头，可玻璃门上反射来的却是蒋禹的面无表情。 「她比我特别吗…」 采璃的嘴角上扬，眼泪却在眼眶打转。 返家的途中，蒋禹想起菁菁吃着薄饼津津有味的样子。 「我说真的，经验比学歷更重要。」菁菁的嘴角沾着些许的奶油，蒋禹很想说出来，又碍于不想打断滔滔不绝的她。 「是吗？」 「对啊！赚多少钱并不是最重要的，我比较在乎的是对得起我的爸爸妈妈！只要每天能看见他们脸上露出骄傲又高兴的表情，那才是真正让我最幸福的事！」 「呵…」蒋禹用鼻子轻哼笑声，她不知道该称呼菁菁天真还是幼稚。 「怎么？你不想让父母骄傲吗？」 面对菁菁天然疑惑的表情，蒋禹突然皱起眉头。在蒋禹的生活当中，她可是出了名的面不改色，蒋禹的面容一直都很从容也时常保持让人敬畏却不失礼的好看笑容；没人看得出来蒋禹每天真正的心情如何。可是此刻，那微微皱起的眉头，是如此的鲜明。 菁菁察觉到了。 「你一个人住啊……？」 「嗯。」 「你爸妈他们……」 「不重要。」蒋禹拿起鲜奶油瓶，「还要吗？」 「喔、喔、嗯，谢谢。」菁菁把盘子端到蒋禹手边，好让她方便下手。 蒋禹拿起装有蜂蜜的奶精杯，在菁菁的盘子上来回淋过几圈。接着叹口气说道，「我从来不希望他们看见，也根本不希望有任何人看见。」 菁菁没有说话，想也知道不该哪壶不开题哪壶，她默默低头吃着薄饼。可是菁菁边吃边思考，怎么样都想不过去，怎么会有人不想让父母看见自己努力过后的成就？当薄饼全部塞进嘴巴后，菁菁放下刀叉，用纸巾简单地擦了擦嘴巴。 「你不崭露自我，就没有人看的到你。」向菁菁朝蒋禹大声说。 「那又怎样？」蒋禹又皱眉了。 「什么叫那又怎样？」菁菁望向蒋禹，百思不得其解。 蒋禹起身挨着桌子，倾身对菁菁微笑。 「很荒唐吗？」 蒋禹的笑容依旧如此美丽，美的让人可以很放心。菁菁突然发现，只要看见这样的笑容，这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混乱无章了。 「世界的模样，取决于你的目光。你用什么方式看待它，它就是什么形状。」菁菁说。 蒋禹神色自若的笑了笑，伸手将菁菁嘴角的鲜奶油抹掉。 原来咖啡并不是为了自己而磨的 禹乐创意行销，是蒋禹和李欣乐共创的。主要经营的是品牌创意设计与销售通路的整合。传统的设计公司只需要完成专案，交付的后续还有商品行销，业者依然要寻求不同的通路来销售或是找专业的行销公司来进行规划。 蒋禹将以上两者合併，接案设计便直接联合行销。省掉了业者多馀的麻烦也加速每一种行业都渴求的效率，禹乐创意行销则同时赚饱了两边的利润。 约四年前，蒋禹更设计出贴心的商业服务，让公司推出网路市集平台，专门协助客户销售商品与行销活动策画。虽然解决了不少合作业者最头痛的销售通路问题，但网路如此普及的年代，让蒋禹的公司一度走向瓶颈，她再三想破头，可是经营公司谈何容易呢？ 「蒋小姐，外面有人找你。」迷迷倚靠在蒋禹办公室的门边，依然用嫵媚的双眼盯着蒋禹放电。 「什么人？」蒋禹戴着眼镜正仔细地扫过手上的合约。 「什～～么人都不是！」迷迷嘻皮笑脸地说。 「那请它出去。」蒋禹的眼睛看都没看过门口的迷迷，手上的笔继续拍动着桌面。 「不、行。」迷迷脸上的笑容没了，用一种很诡异的口吻说。 蒋禹深深呼吸不悦地放下手上的笔跟纸，锐利的双眼终于投向迷迷。 「它什么人都不是，但是你今天不解决它，它就会继续来找你的。」 「你有完没完？没看到我在忙吗？到底是谁直接给我名字！」蒋禹用力地说，好像忍耐到了极限一样。 「李、欣、乐。」迷迷也没好气地说，最后还加上一个皱鼻的鬼脸。 蒋禹脸上的怒气灰飞烟灭，甚至可以说蒋禹的脸上瞬间没了生气。 「怎样？要见吗？」迷迷一脸得意地看着蒋禹。 「不。」蒋禹一手捏起笔一手捏起合约便匆匆低下头。 迷迷没有回话，蒋禹从馀光中清楚知道她依然盯着自己，迷迷站在门口又过了几秒鐘才又开口。 「好吧。」 迷迷漫步离去。 在禹乐创意行销空无一物的时候，李欣乐都是蒋禹的最佳伙伴。直到三年前，她们事业正处巔峰时，蒋禹不能理解为什么李欣乐开始说自己忽近又忽远。眼看她们紧密的关係正摇摇欲坠，蒋禹却无从挽救。 也许是因为事业忙不过来吧，那时候整间公司只有小草和她俩啊！只要捱过这一次，之后就会慢慢好转的，蒋禹心里一直这样相信。 可是好景不常，网路普及的速度比蒋禹想像得快，她还来不及想应对之道，数字便一路往下掉。先不谈公司的贷款和折旧项目都还未缴清，人力的增加反而成了负担，因为先前忙不过来，好不容易找到的迷迷和阿振也才刚上手，根本称不上是人力；压力是一秒比一秒大，整间公司的寄託都在蒋禹身上。 蒋禹捏紧鼻樑，想起那天，待在公司好一阵子没休息的自己终于在清晨返家。蒋禹只想回来好好洗个澡，换件衣服，也许瞇一下。她好久没有枕在那舒服的床上了，尤其是有李欣乐在怀里的被窝。但是想到自己还有成堆的案件和企划要整理研究，蒋禹索性将高跟鞋随意的摆放在门前。 她必须赶快让公司赚钱，蒋禹不想再让公司那些人，尤其李欣乐活在忐忑之中了。蒋禹进到厨房想弄点咖啡来喝，没想到桌上的玻璃罐还有磨好的咖啡粉。不知道几天没回来了，也许是李欣乐喝的吧？可是小乐明明不爱咖啡。 蒋禹将全部的咖啡粉倒入机器，等待咖啡馏好的同时蒋禹决定先去冲澡。也许是特地磨好等自己回家的吧？蒋禹边想边推开房间的门。 可是眼前的景象让蒋禹哑然失色，两具裸体安稳地躺在床上的被窝里。不知道是太久没睡所以疲惫到头脑胀痛，还是因为眼前的画面，蒋禹感到一阵晕眩。她揉揉太阳穴，让自己疲惫的身子轻轻靠在门沿。 蒋禹再次瞄向床上那两个人，感到自己眼眶渐渐湿润。鼻子一酸，便朝衣柜走去，选了几件衣服拿了毛巾，蒋禹安静但是快速地离开房间。 蒋禹知道自己开始恍神，也许太累了吧？在客房的厕所盥洗后，蒋禹淡然的在洗过的长发上盖着毛巾，湿漉漉地坐在餐桌一角吮着滚热的咖啡。 原来咖啡并不是为了自己而磨的。蒋禹发着呆。 不知过了多久蒋禹已把那壶咖啡倒光，她继续发着呆。霎时，有人打开房间的门，李欣乐步伐轻盈地像隻猫。蒋禹感觉的到她在步出房间后不用几秒，便踌躇的站在那不动。也许李欣乐没有想到在公司打拼的自己，其实会回家吧。 眼眶涌进一股浪，浪潮在眼球上拍打造成浪花 「你回来啦？」李欣乐坐到蒋禹的面前。 为什么眼前这个人的微笑变得这么陌生？蒋禹清了清早已哽咽的喉咙。 「那男人是谁？」蒋禹表现得如此冷静，让人不寒而慄。 「活艺行销顾问，老闆的儿子。」李欣乐挑起一边眉毛，用极其刻意的骄傲口吻说。 蒋禹没有讲话，她其实很生气，可是在李欣乐面前，她却生气不起来。 「为什么？」 「没为什么。你不是叫我盛装打扮去那场品酒会吗？这难道不是你要的吗？」李欣乐轻笑。 「那是因为你那天穿着破牛仔裤和棉质衬衫。」蒋禹的声调微微提高。 「品酒会有什么了不起？不就喝喝酒吗？谁说一定要穿晚礼服？你又不是我的谁！你管我要干嘛！？」李欣乐的口吻像个闹彆扭的孩子。 蒋禹静静地啜了一口咖啡，试着用这般灼热舒坦些喉头的不顺畅。 「我不懂你最近在干什么，都到了这样的阶段。」蒋禹平静的面容，沉稳的声音，完全看不出内心的颤抖。 「你看着我。」李欣乐说。 蒋禹缓缓抬头，李欣乐黝黑的瞳孔里有着小小、小小的中心，倒映着头上那一盏小黄灯，和自己。蒋禹无法直视那样的眼眸，害怕这对眼眸将会拆穿一切，她默默的让视线停留在李欣乐的眉梢之间。 「我们…到底是什么？」李欣乐的眼眶涌进一股浪潮，在眼球上拍打造成浪花。 可是，当海浪撞到峭壁时，就会变成雪白的碎浪。 「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 蒋禹再次低下头，她没办法回答这样的问题。因为她从来就不曾相信过任何人，更不用谈什么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了。 「我跟男人睡了，你都没感觉吗？」那股浪潮终于从李欣乐的眼角夺眶而出。 「那是你的选择。」蒋禹将咖啡喝尽，「我尊重你。」 李欣乐笑了。 「尊重？除了工作，我不知道我对你来说，还有什么其他价值…可是我…我爱……」 最后一个＂你＂字都还未说出口，李欣乐就被蒋禹打住。 「够了。」蒋禹喝斥。根本不想听到那个字眼，那个能蒙蔽人心、欺骗良善的字眼。 「难道你认为女人在这世界上，只能用这种方式成功吗？」蒋禹皱了眉头，冷冷的话里都是刺。 李欣乐低下头用左手摀住哭花的面容。 李欣乐够了吗？或许这些年来她终于受够了。她不懂为什么这么多年的相依为命，有牵手有接吻有发生关係，却还是落得如此下场。难道这些对蒋禹来说，都不算数吗？ 是的，她爱蒋禹，像男人爱女人那样爱着蒋禹。可是蒋禹从来不曾打开心房，好像跟任何女人相处都只是例行公事。李欣乐痛恨每次浪漫完后，即使在中间蒋禹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最后却总是以毫无表情收尾。 也不知道是不是公司的关係，李欣乐以为三年前事业走上巔峰，便是和蒋禹好的开始。没想到不用两年，她和蒋禹的关係跟着公司的数字往下掉。蒋禹一天比一天冷漠，除了叮嘱她明天要开的会，要参加的活动以外，好像无话可说。这两年来，自己已变成蒋禹工作上的机器人。 「不然你以为我们这一路走来，是怎么成功的？」李欣乐一气之下脱口而出。是啊，都到了这个节骨眼，还怕什么呢？ 「出去。」蒋禹紧闭双眼，「和那男人，滚出我家。」 李欣乐是流着眼泪微笑起身的。半裸的身体停在房门口，李欣乐擦掉脸颊上的泪水，转头望着蒋禹。 「一切对你来说，都是那么容易。」 「什么？」蒋禹皱紧眉头，她听不惯容易这个字眼。 「存在。存在在这世界，对你来说太容易了。」 蒋禹终于敌不过那股深深的鼻酸，喉头好像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紧的再也说不出话。李欣乐盯着蒋禹被毛巾遮住的脸庞，再次抹掉脸颊上的泪水。 「你活在这世界上，要什么有什么。一切对你来说都是理所当然。我总以为你表现的冷淡是为了不让自己再次受伤。」 李欣乐用双手努力的擦拭，可是她再也抹去不掉那些泪水。它们没有规矩的浸湿了李欣乐的面容、头发、还有手心。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这就是你。从来不重视人跟人之间的感情，也不在乎别人对你付出过什么。」 一直到那男人起床，和李欣乐一前一后离开，蒋禹才将脸埋进膝盖里。任由那不知道哪来的水滴，滑过鼻樑滴到膝盖再沿着小腿流到脚底。 那是一种毫无情绪却美丽的笑容 李欣乐一个人站在街边，今晚有点起风，她用burberry的大衣包住自己。比起burberry最经典的蜜金色，一般人会选择午夜黑，可李欣乐却买下这件中灰色。thekensingtonheritage系列是开襟式长版风衣，翻起衣领则可展现vintage的格纹元素。外层和格纹内里都是百分之百纯棉，衣袖衬里则採用嫘縈纤维。 经典的剪裁外型採用现代比例设计，淡褐色的水牛角钮扣整齐成双排列，左右对称。双袖口和腰际的扣环则採用小牛皮革。标志性的设计以肩章、鉤环扣衣领开口、枪垫、束带袖口、d形环束带、格纹领底与挡风片为主，展现流畅线条。 店内提供专业修改，让这件国际牌大衣和李欣乐的身型达到最完美的比例。这种英国製的有牌大衣，可是要拿去专业乾洗的。李欣乐抽出口袋里的红色小纸盒，一面拿出打火机一面熟练地以滤嘴就口点燃marlboro，火苗使菸头红红发亮，她瞇起双眼。 「正想说，你是不是还在过那种加班的日子呢。」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欣乐已从白万投入红万的怀抱。蒋禹摇摇头，并伸出白嫩的手掌将烟雾瀰漫的空气拨开。 「你是想得肺癌？」 「这么久避着我不见，你现在是在关心我吗？」李欣乐将红万放到嘴边，深深的吮了一口。 蒋禹沉默。 李欣乐将菸蒂随意地丢进水沟，并转向蒋禹。蒋禹盯着她的动作，在李欣乐朝她伸手触碰的一瞬倒退两步。 李欣乐见状轻轻笑了一声。 「怎么？不习惯红marlboro的味道？」 蒋禹还是沉默，只是缓缓的吸气又缓缓的吐气。 「我很想你。」李欣乐说的每一个字都刻意放慢。 她一步一步再次朝蒋禹靠近，然后吻上蒋禹的脸，接着是唇。 「你家真是一点也没变呢。」李欣乐裸身躺在蒋禹身上。 蒋禹同样赤裸的胸口一高一低保持有节奏的起伏，却依然无语。 「难道你一辈子都不跟我说话了吗？」李欣乐抬头看了一眼蒋禹后又重新枕回胸口。 「倒是那些果酱和材料…除了咖啡豆，我从来没看过你在厨房放其他东西啊？难不成你现在有别的女…」 李欣乐话还没说完，就被蒋禹从身上推开。蒋禹起身，雪白光滑的肌肤动人。如此曼妙的身材走起路来总是婀娜多姿，蒋禹头也不回地进了浴室盥洗。 「你该离开了。」蒋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从房间步出，冷冷地说。 「呵，你还真是冷淡啊。」李欣乐抱着自己双臂下巴顶在桌上，在餐桌那嘟噥。 蒋禹并没有往餐桌的方向看去，反而走进左手边的厨房，打开冰箱。 「正好，我饿了呢～」李欣乐用双手撑起自己，正准备起身。 「离开我家。」蒋禹面着冰箱说。 李欣乐起身时椅子与地面磨擦发出了短短的声响。 「所以，我现在也成了那些完美女人收集册当中的一个吗？对你来说，我们都只是一件美丽的物品？可以触碰可以品嚐，却从来不上心头？」 「我叫你出去。」蒋禹转过身，直视李欣乐的眼睛。 李欣乐知道蒋禹或许没有放下那件事，也或许自己曾经带给蒋禹的伤害很深。但她不明白，这一切推测该说是自己的想像，还是追根究底蒋禹根本不曾把她放在心上？ 「真有趣，每次见面，你最后对我说的话都是叫我出去。」李欣乐笑了笑，不带一丝哀伤或是快乐，那是一种毫无情绪却美丽的笑容。 为了让对方快速跟上自己的人生，拚了命的倾倒着 「真的不用载你回去吗？」蒋禹放开档桿拉起手剎车。 「这里有公车！我很熟！」菁菁一面解开安全带一面向后座伸手。 「很熟？」蒋禹拋出疑问。 「我以前在这附近读过书。」菁菁正准备打开车门却一滞。 蒋禹手心的温度从菁菁手背直灌入心窝，蒋禹的手和自己的手正牢牢地黏在门把上，而蒋禹的气息就贴在身后。菁菁僵住身子，不敢开门也不敢挪动。 「你就这样走？」那冷冰冰的声音总是在菁菁心里沸腾。 「谢、谢你的招待。有空的话你来庄园，换我招待你。」菁菁一字一句字正腔圆，像个说相声的。 蒋禹轻轻地笑了两声，决定找时间去庄园住一晚。 「我怎么知道你说话算不算话？」蒋禹没有放手，手心依旧贴着菁菁手背。 「我、我……」 看到菁菁这样慌张失措的样子也该满足了，蒋禹放手将身体坐回驾驶座。菁菁一时半刻还无法回神，愣愣地转头望着蒋禹，保持原先准备开门的姿势不变。 「我要去在跟你预定？」 菁菁奋力地点头，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让蒋禹相信自己。 「嗯。」那轻轻地一声鼻息，不知道是回应菁菁还是不同意菁菁。 蒋禹转过头望着前方。菁菁这下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她苦恼地想尽各种方法，想让蒋禹相信自己一定会招待她！ 「你还不下车是想要我继续吗？」蒋禹正盯着菁菁。 菁菁瞪大双眼，用不到一秒鐘的时间仓皇逃下车。 菁菁和蒋禹分别后，心情好像特别雀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吃了甜腻又香浓的法式薄饼，也或许是因为得知能再次见到蒋禹这个消息。 弯曲的小巷依然没变，沿路的矮房倒是少了不少，取而代之的都是高大的建筑。菁菁散步在曾经熟悉的街道上边走边哼，眼神搜寻着某间店。一间学生时期常来的小杂货店，那里有很多菁菁怀念的糖果饼乾，还有一面书柜墙，上头摆满热门的杂志和轻小说。 菁菁下了课总会到那里溜搭，再搭上最后一班上山的公车回家。其实放学后也只有三班公车可以回家，每班间隔一小时，只是最晚的那班公车就不用人挤人了。 「伯伯！」菁菁放声高喊，兴奋的不得了。 只见坐在柜檯里手拿竹扇的老先生抬起头，瞇细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菁菁。 「菁菁啊！唉唷！是小菁菁喔！」 这位老先生显然是杂货店的老闆，当时因为菁菁每天都准时报到，而渐渐变得熟悉。到最后昇华为像亲人一般的存在，彼此之间的浓厚情感可是长达高中三年日积月累的。 「伯伯！好久不见！」菁菁开心得要命。 伯伯和菁菁聊得天花乱坠，为了让对方快速跟上自己的人生，拚了命的倾倒着。好像想把这消逝的短短几年，一次聊完那样。也不知道太阳何时下山，外头早已乌黑。伯伯问菁菁要不就留下来晚餐，不过菁菁想到自己必须赶回山上便婉拒了。 其实离开学校后的几年，菁菁都会不定时的绕过来替伯伯送上一些自己家的农產品。伯伯也乐得会让菁菁随意地在杂货店挑选喜爱的糖果或是小说。但她从来没有时间这样停下脚步，坐下来，好好地陪陪伯伯。 今天真的是很美好、很美好的一天，菁菁打从心底这样想。 就在菁菁与伯伯告别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即便那张脸不再是九年前熟悉的面貌，却比弯曲的巷弄、沿路的矮房还要深刻。 不会错的，这个人，菁菁硬生生地吞了一口口水。 好久不见 「小菁，好久不见。」她说。 「嗯，好久不见。」菁菁垂下眼瞼，咬起下唇。 门半开着，两人就站在门口，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伯伯自顾自地打了个大大的呵欠。这声音惹得两人相视而笑，以前的她们总在听到伯伯的呵欠声后，一起小小声地傻笑。 「你还记得我们偷偷把小说跟杂志塞在裙子腰间，一人一本偷偷跑出去吗？」她边回想边笑。 「对啊！但是隔天就还了！」菁菁压低声音接着解释。 「也是乘伯伯睡着的时候。」她的音量并没有调整，似乎不像小时候那样担心伯伯发现。 「你们都以为老人家不知道，我都知道，清楚的很。可是你们小，不计较儿。」伯伯用有点沙哑的嗓音说。 两人听罢同时放大眼睛，不可思议地转过头看向柜台里椅在座位上悠间的伯伯。菁菁双手摀住嘴巴噗哧笑出声，就像当年一样。 「你过的如何呢？」她收回笑容，掛上若有似无的担忧目光。 菁菁记得这个表情，她总是这样，丝毫不愿透露自己的情绪或是情感。 「很好。」菁菁也收起笑容。 菁菁知道彼此都变了、成长了。菁菁的心态已经成熟，有足够的能力体谅她当初的不告而别。 「我下个月要结婚了。」 菁菁抬起眼，咋舌，望着她一样温柔却疏远的脸庞。才明白自己不断在遗失她的这几年里头打转，她却早已经有了其他打算。 「……」菁菁说不出话。所谓的成熟、成长，其实都只是藉口。 「我希望你来。离开的这几年我一直想着你，一直、一直的在想你。」她一步步靠近毫无招架的菁菁。 「我不时会跑来这里晃晃，就是希望能再次见到你。而今天，我终于……」她露出微微的笑容。 「你知道在哪可以找到我，如果你真的想见我……」菁菁被没有条理的思绪打乱了方向。 可是菁菁心底深处是清楚的，她根本不打算面对自己。 「你在的话，对我来说非常重要。」她继续说，甚至伸手握住了菁菁。 菁菁怀念这双手掌的温度、触感，还有大小。可是她就要牵着其他人离自己而去了啊…菁菁甩开这样的想法，勉强地点点头。 「谢谢你！」她感动地扑上，用力地拥抱菁菁。 事后，菁菁只记得她双眼里折射出的泪光，好闪耀。 遇见她之后不知道忙碌地过了几天，菁菁没时间去多想。一晃眼，好像早过了一个月。而她婚礼的日期，就在这周末。 「要不要妈带你去逛？」向妈和菁菁站在柜台内包装明后天要出货的果酱。 「哼？」菁菁回过神。 「你不是说人家要结婚了吗？都什么时候了！你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 「我还没决定要去……」菁菁皱起眉头，聊到她，心里总特别难受。 「你们一路儿从六岁好到现在，妈我可是看着你们一起长大！这种终身大事不能不到的呀！都好二十年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向妈熟练地对包装纸又折又捲。 「正确来说，只有十一年。」 「唉！你怎么这样讲话儿！不管怎么样她就像我的第二个女儿一样！」向妈拍了菁菁的背一下，算是给菁菁的态度一个小教训。 「妈！！！」菁菁终于释放情绪了。 「她当初就那样一走了之耶！这几年毫无音讯，她如果跟你一样有把你看成母亲的角色的话，就不可能都没有找你啊？你还好意思说什么第二个女儿，还要我装没事去参加她的婚礼？」 「妈你有没有想过？她连结婚这种终身大事，都没有发喜帖给你跟爸耶！你怎么可以一派轻松说出这些话，还说的这么简单啊？」 向妈一脸不捨得，菁菁就这么嚎啕大哭起来了。其实这一切向妈是知道的，但奈何她又能够做些什么呢？ 感情的事情啊，总是复杂的。 真心希望她留下来，也是真心的爱她 在一个春天刚走初夏正开始的那年下午，才六岁的她头上顶着两条辫子，是用红色蝴蝶结绑着的。菁菁坐在河边，赤脚泡着冰水，她从远处走过来，对菁菁喂了一声。 「赤脚很危险的。」她说话有种高贵的感觉，是都市来的小孩吧。 「水很冰唷！你要不要进来！」菁菁一面开心地蹬脚一面咯咯傻笑。 「很脏吗？」她问。 「没有脏！大家都在这里玩的！」 「有没有虫啊！」她皱起小眉头扁嘴。 菁菁摇摇头，双手摀着自己的嘴巴，调皮地笑。 她们是这样认识的，随着日子越来越炎热，她与菁菁的情感也越来越浓烈。她说过她不能没有菁菁，而迈入少女的菁菁也好喜欢、好喜欢她。 她习惯有菁菁陪伴的一分一秒，菁菁也享受有她在身边的每一天。直到十七岁那年，她决定永远离开这样的生活。 「为什么一定要走呢？这样…我们不是就不能在一起了吗？」菁菁双手紧紧捏着裙摆。 「你跟我走，这样我们才能在一起！」她拉过菁菁的双手，紧紧握在胸前。 「难道你对未来都没有任何打算吗？」她两手一松，好似不太耐烦菁菁的沉默。 「有啊！我已经想好了！你看，我还把计画都写下来了…」菁菁从书包里翻出红色的笔记本，用力地翻阅，想让她看清楚里面密密麻麻的文字和图绘。 「你不觉得这样一成不变，根本不叫活着吗？」她拍掉菁菁递过来的红色笔记本。 「我不要种田！我不要被困在这种烂地方！你不懂吗？」她第一次这样有情绪的面对菁菁，「继续待在这里会有什么未来？我们这样是不会有结果的…」 菁菁强忍着泪水，其实还不能明白让她这么激动的原因。菁菁只知道自己好不想要失去她。 「我讨厌这里！！！我打从来到这里的那一刻，就讨厌死了！」她说话的时候，脸庞滑落豆大的泪珠。 「我想要完整的人生、完整的家庭！」 可是谁知道，菁菁早已泣不成声，菁菁知道当初她会来到这里，是因为父母离婚。幼小的她独自和外婆在乡下生活，向妈也因此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同样疼爱。 「那我爸妈呢…如果你想要一个完整的家，这些年来…他们…我们算什么？」菁菁的痛哭好像瞬间让脑袋清醒，语一出便吓住了她。 菁菁深信她的表情流露的一股哀伤与不捨，这是在他身上能被看见很难得的情绪。 「我知道向爸向妈对我就像亲生的一样…」她低下头。 「那我呢…？你走了我要怎么办？」菁菁哀求的神情和语气，出自于对她的真心。 菁菁是真心希望她留下来的，也是真心的爱她。可惜她深深呼吸后又回到那个没有情绪没有情感的模样。 「我已经长大了，有能力了。你要不要跟我走，随便你。」 菁菁还不够成熟，没有办法回应，也不知道原来这就是失恋。更没有足够的知识理解她嚮往都市生活的原因，毕竟那从来就不是菁菁生活的世界。 「我不会委屈自己过不想要的生活。」 最后，她擦乾眼泪，消失在菁菁的世界里。 就算在这种时候都如此优雅 蒋禹大步的迈向庄园门口，今天特地把车停在对面的空地。 「嗨。」蒋禹对着柜檯里的人拉下太阳眼镜。 「蒋禹？」菁菁不自觉地绽放笑容。 蒋禹冷冷地看着菁菁，什么话都没说。菁菁也就暂停了手边的动作，昨天那些包装只完成了一半呢。真是多亏想起那些扰人的往事，被迫降低效率。 「菁啊！我说你怎么…」声音来源是上海口音相当重的菁菁的母亲。 「唉唷唷唷！美女！你怎儿不招呼呢！」向妈用力地拍了菁菁的肩膀，「美女啊！需要什么吗？要不要帮你介绍啊？」 「我是来找向菁菁的，她说过会好好招待我。」蒋禹微笑，将太阳眼镜收入手掌心。 「唷！原来是菁菁的朋友啊！我怎就没听说过有这么一位大美女啊！来～我是菁菁的妈妈！叫我向妈！」 「向妈妈你好。」蒋禹又露出那种毫无破绽的含笑。 那是一种程度最浅的笑，它不需要出声，不需要露齿，在蒋禹的脸上甚至看不出有明显移动的肌肉线条，仅仅是面含笑意，却在没有防备的时候将对方杀个片甲不留。 「今、今晚没房了！」菁菁急着打破母亲即将被蒋禹蛊惑的可能。 「那有什么关係！」向妈对蒋禹满意地笑。 「就真的没房！不然要睡哪！」菁菁紧张到摔笔，她没想到母亲已经中了蒋禹那招牌笑容的毒。 「就睡你隔壁吧！反正章仁早搬去我那头了！就你一个坚持要住在庄园，真搞不懂你这孩子。」向妈又摇头又叹气的。 菁菁深深呼吸，话都还没来得及说。向妈已经牵起蒋禹的手，往二楼去了。 「不是说好要先打电话来预订吗！？怎么可以有人这么霸道？你说呀！还用那么好看的…那么好看的笑容收买我妈妈！」菁菁正生气地对着衣柜咒骂，想起蒋禹的微笑却迟疑了半分。 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一阵后，菁菁用力地踏步到隔壁，再用力地推开没关上的房门。 「拿、去！」菁菁把衣服丢在床上，便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美若天仙的女人。 「谢谢。」蒋禹坐在床上，对菁菁闪过一抹温柔的笑。 菁菁毫不犹豫地被一闪而过的美貌吸引，平抚了原本的怒气。 「可是，这衣服怎么…」 蒋禹楚楚动人的脸无辜又疑惑，对着菁菁瞪大双眼眨呀眨的。菁菁的火苗又瞬间燃烧，她快步过去一把要抢过蒋禹手中的衣服，却被蒋禹扯住。 「给我！！！」菁菁几乎尖叫。 就一瞬间，蒋禹松开手，菁菁重心不稳要往后倒，蒋禹不慌不忙地在手里的衣服施了点力。菁菁就顺势往前飞扑，蒋禹就这样被她压倒在床上。 菁菁用左手撑住自己，蒋禹倒在床上的长发似黑夜散落天际，眉眼盈盈如星月点缀。更别提用这样如朱樱的唇嫣然一笑，眼前的蒋禹可说是国色天香啊。 「我说菁啊！你就不能像蒋小姐那样轻声细语…」向妈一双踩着拖鞋的脚来到门口。 「向菁菁！你做什么！！」向妈震耳欲聋的音调马上吓醒菁菁。 菁菁没发现自己的右手正正贴在蒋禹滑腻似酥的胸脯上，跟着一起一伏。菁菁的脸像被滚水烫过般赤红，马上起身把手从蒋禹身上抽回。 「她刚刚差点跌倒。」蒋禹依然躺着，从容转头对向妈微笑。 菁菁的嗓门大概是遗传自向妈吧，蒋禹心想。有几根发丝搁在蒋禹的脸、颈部和锁骨，菁菁想把那几根贪婪的头发拨开，看不惯它们如此缠绵。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谢谢你啊蒋小姐！」向妈脸上是一种看好戏的阴笑。 「叫我蒋禹吧，向妈。」蒋禹这才起身，一头又密又长的黑发跟着波动。 菁菁不懂为什么蒋禹就算在这种时候都如此优雅，她从来没有失态过。反倒是自己，像个笨蛋一样环绕在她身边。 傻笑的原因，是她从来就不属于自己 夜里，菁菁辗转难眠。周末婚宴的事情还在脑中挥之不去，也不知道隔着一道墙的蒋禹睡得习不习惯。明天还要将採收来的香蕉与火龙果切片，拿去晒太阳，不知道明天太阳够不够大。今天烘烤过的香蕉也需要重新检查一遍。 菁菁起身走向书桌，朝抽屉翻找绿边的小纸盒，从纸盒里拿出香菸和打火机。离开房间后，菁菁朝隔壁的门督了一会儿，最后往另一边的落地窗而去。 黑压压的天空，能带给人一种平静。那是菁菁在都市里，从来没有见过的景象。菁菁再次挑望远方，脑中出现蒋禹洒在床上的头发。蒋禹刚刚的脸其实有点诧异，有那么一丁点吧？菁菁想了又想，就是猜不出蒋禹藏在表情底下的心情。 菁菁并没有让尼古丁和焦油进到肺里，只是含在口中，等烟雾慢慢从口鼻流泻出来。 「嗨。」 一个模糊又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这团白雾后面，菁菁还以为自己眼睛花了，不过迎面而来的就是蒋禹没错。 「有火吗？」蒋禹的长发被夏夜微风徐徐吹过，发香比浓厚的烟味更是突显。 「嗯？」向菁菁皱起眉头疑惑。 「火。打火机。」蒋禹举起夹在手指上的香烟。 「喔！喔喔！好！我找找！」 菁菁将香烟塞在嘴角，两手胡乱的摸着身上所有的口袋。在菁菁的慌乱当中，蒋禹伸手扣住菁菁的下顎，向前倾的身子使菁菁的视线落在她傲人的双峰上。右手软玉温香的触感依旧，菁菁羞愧的撇过双眼。 蒋禹盯着菁菁的唇，嘴角微微上扬朝她凑来。菁菁被蒋禹的眉目之间所吸引，眼皮上是淡淡的裸粉色，细而捲的睫毛浓密。她们嘴对上嘴，虽然隔着两条烟的距离，却足够让菁菁沉醉在蒋禹迷人的气息和轮廓之间。 菁菁屏气凝神，周围只剩下香烟相交而吱吱作响的声音。有那么一秒，菁菁误以为世界再次静止了。 「我不知道你会抽菸。」蒋禹说。 「是不会。」菁菁用食指点了两下细长的躯体，烟灰随着颤抖纷纷飘落。 蒋禹将点燃的烟从嘴边移开，她望向菁菁，好像在等待菁菁解释。 「长大之后，人类会开始体会到孤寂。夜深的时候让我暂时脱离，却又更加清醒。」菁菁看着手里正燃烧通红的烟头。 「所以香烟，香烟是一个管道，让我沉浸在这种解脱里面。是一种享受。」燃烧通红的烟头繁衍出白色、曲折的烟正努力往更高的地方去，菁菁视线跟着线条往上。 蒋禹的面容在白烟里看来更加柔美，她是一个美人，一直都是。只是菁菁总感觉她带着一股不让人靠近的防备。 「你想脱离的是什么？这里？」 「不。」菁菁低下头。 「离开这里是她的梦想，不是我的。」 蒋禹没有回应，只是安静的听着菁菁呢喃。 「…她就要嫁人了。我以为我让农园成功转型后，她会看见待在这里的好。」 「或者是…我的好。」 「离开你家那天我遇见了她。本来心情很好的，可是…」菁菁直摇头，好像想将什么甩出脑袋。 蒋禹依然保持优雅的姿态与沉默，抽着菸。 「将近九年的时间，我等到的只有一句，我下个月要结婚了。」菁菁明明在笑，背后却沉载着浓厚的哀伤。 「你还爱她？」 菁菁面有难色，想点头又好像想摇头，蒋禹将菸拋下，一手拉过菁菁迅速拥入怀中。蒋禹的高度正好让菁菁的脸贴在胸口，菁菁安静了一阵，却突然在蒋禹怀里发傻的笑。 「所以你要脱离的，是她。对吗？」 菁菁若有所思的抬起头，明白自己傻笑的原因，是她从来就不属于自己。 「我要脱离的…是自己。」 菁菁离开蒋禹温暖的拥抱，拿起香烟深深吸到肺的最底部，再缓缓从鼻子呼出。 「其实这些年我可能已经，在不知不觉当中，欣然接受。」 「她不爱我。」菁菁转过来对蒋禹抿着嘴笑。 蒋禹看来面无表情，心里却有股说不出的难受是蒋禹从没感受过的。最后两人都望着远方好一阵子，感觉的到彼此都在注意对方的动静。 菁菁没有再说话，再抽上一口便将烟熄掉准备回房。 「我抽不出那种愜意。我只知道烟草的味道让我平静，尼古丁让我保持清醒。」蒋禹微笑。 目送菁菁离去后，才意识到，自己的难受原来是因为那些不知名却正在折磨着菁菁的事物。 「晚安。」蒋禹自顾自地说。 口水擦一下吧你！ 「妈，我回来了。」菁菁今天比平时要早回到庄园。 「菁啊你今天特别早下山吧！」向妈在厨房里忙，正打开烤箱将麵包取出。 「你也是啊！特别早准备早餐啊！」 两人隔着琉璃台相视而笑。 「早餐差不多啦！你要不去叫美女小姐起床儿！」向妈说。 「人家叫蒋禹。」菁菁突然有点羞涩。 「哎呀！叫全名多怪呢！人家也真的是很美啊！」向妈不以为意，把层层的馅料夹进土司，整齐堆叠。 菁菁督了一眼手錶，才刚过七点，蒋禹应该还在熟睡。庄园的门忽然被推开，蒋禹将黑长发高盘在后方，皮肤湿润又红晕。过度白嫩的肌肤因透着那般石榴红，像颗闪闪发亮的宝石。 紫色的弹力七分运动裤，包覆着蒋禹修长的双腿。简单的交叉运动背心托付圆而挺的双峰，黑色弹性布料让蒋禹的肌肤更显白皙。 「向妈早安。」蒋禹的呼吸有点急促。 「哇！这么早起去运动儿啊！」向妈将吐司以斜对角下刀。 「习惯了。车上都有放衣服和鞋子。」蒋禹用手背轻轻擦拭下巴的湿润。 「这儿吐司可是我特地为你做的！也不知道儿合不合胃口啊？」 菁菁盯着蒋禹婀娜又赤裸的小蛮腰，感到口乾舌燥。比起菁菁自己的水桶腰或向妈的大粗桶，她根本没看过这样紧实又纤细的女人的腰。 「没问题的，谢谢。」 蒋禹和向妈正互相客套着，可两人都注意到菁菁的表情，专注的像是看见了猎物的豹。两人心照不宣，装作没事继续对话。 「这习惯儿挺棒儿的！」向妈放大音量讚誉有加，「快去洗洗来吃早餐了！」 蒋禹礼貌地点头微笑，放慢脚步经过菁菁。 「早安。」蒋禹浅浅地笑。 「早、早、安…」而这一笑，搞得菁菁神魂颠倒，她紧张地垂下眼睛。 等蒋禹终于离开，菁菁才又微微抬起头，凝视蒋禹拐身进房的背影。因为步伐的带动，背部肌肉线条一直到臀部左右微微扭动，真是楚腰纤细，能一手掌握的轻巧玲瓏啊。 「口水擦一下吧你。」 菁菁回过头，看见向妈端着对切好的三明治，和一杯凤梨汁。 「妈！你在说什么啊！」 向妈贼贼地笑，菁菁嘟起嘴巴接过三明治，豪饮了一口凤梨汁。 「我说你，等等也要去冲个澡、弄乾净吧？看看人家蒋小姐的气质，你要多学着点儿！」向妈边说边笑，好像在说什么笑话似的。 「妈，你现在是把自己的女儿当作笑话吗？」菁菁皱眉皱鼻又嘟嘴，整张小脸揪成一团。 菁菁宽松的衣服穿在蒋禹身上，别具风格。一半棉布一半亚麻的材质透气散热，很适合这样的酷暑，更何况菁菁需要上山干活。 这身衣服穿在菁菁身上，明明是五分袖和七分裤，不过换到蒋禹身上却成了过于空荡的短袖和短裤。深紫藕色的开襟上衣简易地包覆着蒋禹的身体，宽松的衣领是圆形，蒋禹的迷人锁骨若隐若现。靛色的宽短裤，在蒋禹雪白修长的腿上飘逸。 菁菁注意到这身本来就宽松的衣服在蒋禹井然有序的身材外显得过于飘盪，可是当它们在蒋禹优美的体态上婆娑起舞，这样美的画面真是让人赏心悦目。 仪态万方的蒋禹走近，与菁菁并肩而坐。 「我这就不打扰你们啦！」向妈用掛在一旁的毛巾擦乾手，从大门离开。 「向妈要去哪？」蒋禹还没来的及道别，向妈已经消失在室内空间。 「回家呀！」菁菁的嘴巴里都是食物。 蒋禹没有说话，反倒是转过头盯着菁菁。菁菁察觉后，一时之间有些不好意思，便快速咀嚼想再开口一次。 「我带你去。」蒋禹说。 菁菁皱起眉头，将最后一口食物配着凤梨汁下肚。 「我妈是要回家休息，她有她的工作要做。我跟回去没有用，我的工作是这里。」 蒋禹确定菁菁完全吞嚥后，又看着菁菁用餐巾擦完嘴，才开口说。 「我是说这周末。那场婚礼。」 想要我？ 「多久了？」向海仪问。 「两个小时了吧？」章仁回答。 他们两个人四隻眼睛，全神贯注在远方。菁菁正在窗户前来回踏步。 「要不要去看看？」章仁又问。 「还是先叫救护车？」向海仪眉开眼笑地说。 「救护车？」章仁狐疑。 「是啊！我女儿生来就遗传到她妈的飆捍，她这样来来回回喔，一定出什么问题。」向海仪自豪自己的幽默，盯着远方揪着手机自言自语的女儿。 「我说向叔……」 章仁话还没说完，就被捲成的棒状报纸打了两下头顶。接着轮到向海仪，两颗好奇的头轮流发出哀号声。 「你们两在这儿看什么呢！？女孩子家谈恋爱，有儿什么好稀奇的儿！」 「谈、谈恋爱！？」章仁用力站起和向妈互看。 「眼睛瞪那么大作儿什么？」向妈根本不怕高出两颗头的高大身子，章仁可是她从小擦屁股长大的。 「向妈！！！！您刚说…」章仁的眼球瞪的老大，一股悲从中来。 「你们要有时间在这儿看，没时间去清洁？难道你们请得起儿清洁工吗！？」向妈将报纸塞进向海仪和章仁手中。 向海仪二话不说擦起眼前的檯面，却又被向妈念个没完。 「报纸怎儿是擦这儿呢？你这老头子到底有没有脑儿啊？」 向海仪赶紧拿起报纸往窗户去。章仁在原地呆愣，不断在脑海中告诉自己，刚刚那句话一定是向妈搞错了。 「还看啥呢！」向妈对章仁吼道。 向海仪见状又返回现场，要将章仁拉走，可章仁直直盯着远方的菁菁一动也不动。 菁菁踌躇许久过后，便不再磨磨蹭蹭按下拨号。可是忐忑的心情将等待电话接通的短短几秒变得漫长又紧张。 「喂、喂。」电话被接起的瞬间，菁菁身子跟着弹了一下。 另一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喂？我是向菁菁。」 正常人都听得出来，菁菁在故作镇定。 「我是蒋禹。」 蒋禹的声音冰冰的，菁菁的耳根却更加灼热。 「那、那个…」菁菁想说些什么，脑袋却一片空白。 蒋禹放下手边的事情，走到窗户前面，等待。 「我是想打来告诉你，我打来是想告诉你……」明明同样一句话，菁菁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啟齿。 菁菁大口呼吸，和身在异处的蒋禹一同望向窗外，彼此都安静了一阵。 「你决定好了？」蒋禹等到菁菁的呼吸平稳，便打破沉默。 「要。」 菁菁不到一秒的回答愚蠢又不自然，再次逗乐蒋禹，蒋禹会心一笑之际不忘再捉弄一下菁菁。 「你想要？要什么？」 「我…我想要…你……」菁菁的灼热已经蔓延到全身，她感觉到捏着手机的手心正在出汗。 「想要我？」蒋禹几乎要对着窗户的倒影露出笑容。 「想要你带我去！」菁菁终于把想说的话对蒋禹一气呵成。 在章仁、向妈和向海仪的眼里，却是对着窗户大喊的不正常女子。从一开始的支支吾吾到后来面红耳赤的低语，再加上最后唐突的大喊。两个男人都膛目咋舌，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有向妈在笑。 蒋禹微微一笑，想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和菁菁庄园外的一片树林，是如此的两极。后来的蒋禹只记得，此时脑海正被菁菁面红耳赤又慌忙不安的小脸佔据。 还是屈服了 蒋禹要菁菁在礼拜天一大早出现，菁菁下公车时正盘算着提早抵达的时间可以去找伯伯。一落脚却发现蒋禹那台红色audi早熄火在不远处。 「早安！你好早喔！」菁菁对着半开的窗户里头喊。 「跑完步就过来了。上车吧。」蒋禹并没有转过头，微微点头道早。 蒋禹对刚上车的菁菁迅速瞄了一眼。菁菁因为蒋禹的冷漠垂丧脸，根本无心察觉蒋禹的意图。忽然之间，菁菁想起什么，逕自从包包拿出一瓶装满蝶紫色液体的玻璃瓶。 「你看！这个是我早上特地为你准备的喔！」菁菁骄傲地笑着。 「安全带。」蒋禹直视前方，像完全没听见一样。 菁菁扁起嘴巴，整路闷闷的都没说话。直到抵达蒋禹的家，菁菁再次拿着那瓶玻璃瓶来到蒋禹面前。 「什么？」 「自己酿的豆浆加上我做的蓝莓果酱！」菁菁迫不急待地转开瓶盖，「蓝莓也是我们家自己种的喔！」 蒋禹没留神在菁菁身上，只是走进厨房，顺手端起咖啡啜饮。其实这是一种习以为常了，蒋禹并非故意忽视菁菁的一番苦心。 「欸！你喝这个比较健康啦！我还有刚出炉的麵包喔！也是我自己做的。」菁菁将蒋禹手中的马克杯夺走，换上刚刚的玻璃瓶。 蒋禹错愕地看着手中的瓶子，米白和淡紫色相容的液体。当蒋禹抬头，菁菁正给她一个大大的微笑，鼓励她嚐试看看。 「这包凤梨，这个包番茄，你要哪个？」菁菁把装有咖啡的马克杯放在流理台上，拿出一个灰色的食物布，外层是布料而内里为防水布材质。 菁菁把食物布的四角摊开，里面躺着四颗圆润饱满、拳头大小的褐色麵包。蒋禹有些迟疑，毕竟自己从小到大，都没有遇过这种事。对一般人来说，有人帮自己亲手准备食物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嗯。」喝了一小口菁菁自己做的豆浆，蒋禹感到万般讚叹。 「很好喝对吧？是吧？对吗？」菁菁兴致冲冲的脸凑上来，靠的好近好近。 「呃、嗯…」蒋禹撇过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菁菁倒害她有点紧张。 「那你再试试看这个！」菁菁两种口味的麵包各拿一手，放到蒋禹面前。 「我没有吃麵包当早餐的习惯…」 虽然只是两块小巧圆润的麵包，但是以蒋禹平时除了果汁、沙拉和水煮蛋当早餐的情况下来看，一口碳水化合物都显得太过负担。 「可是很好吃耶…」看到蒋禹面有难色，菁菁再次失望地低下头。 「而且是为了你做的……」 蒋禹不是个会妥协的人，从来都是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不会有第二句话。可是此时此刻，望着菁菁失望的小脸，她有种说不出的罪恶感在作祟。 「嘖，你真是…」蒋禹还是屈服了。 蒋禹贴近菁菁的耳根子说 她伸手接过菁菁手上的麵包，撕了一小口放进嘴里。 蒋禹边咀嚼边端详着这颗麵包，里面有类似凤梨派的内馅，单吃麵包的话有香草的味道。蒋禹又拿起来咬了一口，这次麵包和内馅同时入口，凤梨的湿度加上麵粉的乾甜在嘴里越嚼越香。酸甜的凤梨酱更促使嘴巴分泌唾液，让人想吃的更多。 「现在產品是凤梨果酱？」蒋禹不知不觉把手里小巧圆润的麵包吃光了。 「没有，凤梨没办法贩售。產量不够多，所以就做成馒头、麵包、饼乾、果乾之类的。」菁菁把手上另一个番茄酱口味的麵包递给蒋禹。 「这只有在庄园贩售？」这一次蒋禹将小麵包撕成两半，再次端详里头的果酱。 「嗯，或是供应来住宿的客人当点心或早餐。」 「没想过其他贩售机会吗？这样就不会只侷限于庄园里。你目前都是透过客人介绍和销售给到场的客人吧。」蒋禹闻了一下番茄果酱，又露出些微惊叹的表情。 味道有酸度，可是酸度适中。这样的酸度加上番茄的香，让嘴巴不自觉地分泌唾液，却又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但是產量不多也不好意思大肆销售，其实住宿状况好的话，我们都是能卖完的。只是常常会有客人打来询问不是当季的商品。这点有点困扰，我觉得现在要面对的唯一问题就是保存期限。虽然做成馒头那些加工品的话是可以放久一点。」菁菁托着下巴说。 「如果在网路上销售呢？你要做的就是拍几张照片，描述商品，再来就只要等客人上门。这样会省掉很多很多不必要的问题。」 「例如。」蒋禹咬了一小口麵包，「你刚说的，保鲜这问题。还有，你说在庄园情况好的时候是可以售空的，但不管哪种行业每年都有所谓的淡旺季，你也会遇到丰收或减產的情况吧？如果是透过网路贩售就可以过滤这些事情。」 「过滤？什么意思。」 「像这个麵包。不管你这批產量多少，在第一时间就可以放上网兜售。而未来是有方法可以预估產量的，如果卖完了这一批，有客人想再买也愿意排队等候下一次產出，那就等于你的產品是预先完全售出。等產品真正出来的时候，你根本不用像现在这样担心有没有人买。」 「一通一通的电话拨出去，向客人介绍最近的產品。」蒋禹慢慢走到菁菁的身后。 「又一通一通的接起电话，只为了面对客人那些一再重复的笨问题。」蒋禹的声音环绕在菁菁身边。 「很烦吧？」 蒋禹的一席话让菁菁思考了好一阵子。将近二十分鐘的时间，蒋禹只是慢条斯理地咀嚼，端详着陷入思考的菁菁。 「太辛苦了。」蒋禹贴近菁菁的耳根子说。 多年都走不出来的漩涡 会场门口满满的人潮，菁菁踌躇了。 「你有什么期待吗？」蒋禹并肩站在菁菁身边问。 菁菁只是简单的摇头。她还能期待什么吗？还有资格吗？ 「期待，是所有心痛的根源。」蒋禹牵起菁菁的手，让较矮小的菁菁挽着自己。 菁菁不懂这句话的涵义，也不懂蒋禹告诉她的用意。 进入婚宴会场，明眸皓齿的蒋禹想当然成为全场的焦点。不过，菁菁也被打扮的闪闪可人。大家都盯着她们两个交头接耳，甚至前来寒暄。菁菁从来没有被这样注视过，也从没有穿过这样子华丽的礼服，更别说高跟鞋和化妆了。 「这种场合，该关注的是两位新人。」蒋禹一句话就将所有上前的人打入冷宫。 在所有兴致勃勃的男人们鸟兽散后，蒋禹在菁菁的耳边小声地询问。 「她在哪？」 菁菁扫过人群，对上一双眼睛，刚好对方的目光也正在注视着自己。 「很好。」蒋禹浮现一抹轻笑，马上拉起菁菁快步过去。 没错，就是她。一身雪白的纺丝婚纱。菁菁吞嚥好几口口水，她不知道为什么蒋禹的步伐如此大，自己几乎快跟不上。 「你好。」蒋禹说。 她只是点头微笑，目光依然留在菁菁身上。 「听我们家菁菁说，你们以前好像很要好？」蒋禹又说。 「好像？」她看向蒋禹，微微挑起一边眉毛。 「是啊，可能太久没联络了吧？我的宝贝好像也不大记得。」蒋禹带着温柔的语气和笑容，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纤细的食指甚至轻轻的碰触了菁菁的鼻尖。 「啊！？」菁菁一愣。 她和蒋禹之间有着微恙的氛围。菁菁说不出是什么，但就是怪怪的。 「你们是什么关係？」她突然揽过菁菁的手臂，使得菁菁不得不挪开紧贴着蒋禹身体的自己。 「我…」 「这还用问吗？」蒋禹提高了点音量，但依然冷静。 「我并不觉得这样子下去是好的，菁…」她看都没看蒋禹，双手紧紧掐住菁菁不放。 「你不觉得你应该像个正常人一样，和男人成家。结婚生小孩……这些才是正常的事情。」她说。 菁菁喘不过气，像被石头重击胸口那般，心痛不已。原来这就是心痛的感觉吗？菁菁不能确定。 随着这样的重击，菁菁没有支撑自己身体多馀的力气。她缓缓往后，失去重心。一股柔软的触感随之而来，是蒋禹。蒋禹正站在菁菁身后，让菁菁的身体靠在她柔软的身体上。 「抱歉……」菁菁想马上站好。 「抱歉什么，这女人才该抱歉吧？」蒋禹正一手揽着菁菁的腰，原来是蒋禹将自己拉开她身边的。 她没有说话，只是盯着蒋禹放在菁菁身上的那隻手。 「你有那颗良心欺骗自己、欺骗你老公，我可没那颗眼睛看。凭什么因为你的没有良心和不要脸，让菁菁受伤呢？」蒋禹的语气不像是在骂人，反倒有点像在关心对方，也听不出任何情绪，可是字字都让人打冷颤。 「我告诉你，她现在是我的。我敢打赌我们会走得比你跟你老公幸福。」 蒋禹不只将菁菁拉离开她身边，也将菁菁拉出了那个多年都走不出来的漩涡。蒋禹带着菁菁转身之后，停顿了半晌。 「对了，恭喜你像个正常人一样，祝你早生贵子。」 蒋禹回眸的样子美若天仙。 不知道你亲起来，是什么感觉呢？ 「我可以在这里吻你吗？」蒋禹俯身环抱住菁菁。 蒋禹知道她的目光正在她俩身上，此时的蒋禹和菁菁就站在会场中央共舞。 「唔……」菁菁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大、大家都在看呢……」 先前已经说过，菁菁从来没被这样子注目过，更何况现在这种场合。整个会场只有她们两人在共舞，全部宾客的视线都不曾离开过她们飘逸的发和裙摆。 菁菁早已忘记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跟蒋禹跳舞，明明根本就不会跳舞。菁菁只是跟着蒋禹优雅的姿态和导引，然后看着蒋禹满意的笑容。 「我总觉得我越来越贪心了。」蒋禹吻了菁菁。 哗—— 眾人一阵唏嘘。 蒋禹的舌在菁菁的齿上轻轻滑过，接着温柔的碰触菁菁的舌尖。菁菁更加困惑自己此时此刻的行为了，可是蒋禹一手捧起她的脸，一手紧紧揉着她的腰际，菁菁反抗不了。 「走吧。」蒋禹突然划破了菁菁的梦，她的唇和舌已离开菁菁。 「什、什么？」 「目的达到了，走吧，回家。」蒋禹挑起一边眉毛。 菁菁现在的视线里只有依旧面无表情的蒋禹，菁菁愣愣地随着蒋禹的大步离开会场。可谁知道，菁菁的世界早被蒋禹搞得天翻地覆。 蒋禹一路都牵着菁菁没放手，直到确定菁菁坐上副驾驶座后，蒋禹侧身蹲到菁菁的脚边。菁菁茫茫然的，蒋禹为她脱去高跟鞋和隐形袜，再从后车厢拿出一双平底凉鞋为菁菁穿上。 「其实我从来没有刻意的去想过她。但是…但是我总会在某些日子，某个夜里，和记忆中的她不期而遇。好像在这些零零散散的瞬间，想起她，已经像吃饭一样平常。」菁菁没头没尾的。 蒋禹还是沉默，她确认菁菁坐好后便关上车门。菁菁两颗眼睛瞪着前方，她视线跟着蒋禹从右边走到左边，开门，上车，关门。 「保持礼貌的距离，是唯一能继续留住她的方法。」蒋禹知道，其实这样的礼貌看似优雅，无非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我不知道……」 「会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蒋禹看着菁菁，眼里满是温柔。 「不，不是的。我幻想了这天好久，我是说，能再次见到她这样的事情。」菁菁深深呼吸，「可是现在见完她，我不确定我……」 菁菁边说边摇头，然后停顿，转过来对望蒋禹。 「我并不想要留住她。也不需要她重新出现在我的生命中，我觉得她带给我的那些感受或是我们一起经歷的事情，她的所有一切…都已经是过去了。」 蒋禹有点讶异，菁菁居然没有哭，反而道出这样成熟且温暖的话语。菁菁是带着微笑说完这番话的，代表菁菁是真的释怀了。蒋禹恢復神态自若的样子，打从心底佩服娇小的菁菁。 「其实我本来就很好奇。」 「嗯？」 「不知道你亲起来，是什么感觉呢？」蒋禹快速地逼近菁菁。 菁菁速度更快，用两隻手掌挡住自己的脸和蒋禹。 「呵哈哈哈！」蒋禹被菁菁的动作逗笑了。 「所以你只喜欢女生？」蒋禹看着菁菁嘟起嘴，转移了话题。 「嗯。」菁菁点头，「只有女生吸引的了我。」 「我也是。」蒋禹重新对上菁菁的双眸。 那一秒，蒋禹再一次的，吻上了菁菁的唇。 这是浓烈的想念 「你有没有下定决心不喜欢谁，而认真努力过？」蒋禹点燃烟头，这已是今晚不知道第几根了。 采璃垂下眼瞼否认，她盯着脚边或躺或站的酒瓶说自己没有过那种经验。毕竟是个玩咖，哪来的认真呢？ 「但是，为什么要违背自己的心情呢？」采璃接过蒋禹的烟，放在自己火鹤红的唇瓣上。 「因为感情是个复杂的东西，如果放任自己随心所欲的话心情会非常难受吧！」 「不对，不是非常，是难过的不得了。最后只会受伤。」蒋禹似乎是很认真地在诉说，因为从蒋禹此时的表情里，看不见平时的冷漠。 「那你打算怎么做？我说具体一点好了，你，打算怎么不喜欢她？」采璃歪着头，想让蒋禹低下的脸看见自己。 「我做过很多尝试，各种方面。也试过去想她负面的事情…」 「负面？」采璃还是歪着头。 「她的缺点或是不完美的地方。即便是小小一丁点事情我都把它挑出来。可是，当我认真想在纸上列出那些渺小的缺点时……」 「我的老天爷！你居然还拿出纸笔？她真有让你这么头疼吗？」采璃终于恢復她以往的夸张反应。 可是蒋禹没有理会，只是继续诉说，「我居然一边对着自己说不要喜欢这种女人，却一边因为想着她而感到心情放松。」 「好像…只是单纯想着这个女人，就算是些不好的事情，我的心情都还是很愉悦。我还认真的读过一遍又一遍，她被我列出来的所有不完美。」 「所以，成功了吗？」采璃用力地吸着烟，似乎想让尼古丁冷静自己内心的阵阵波澜。 「不。我其实列不出什么缺点，那些根本不是缺点，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人是完美的啊…」蒋禹摇摇头这样说，「彷彿她已经抓住我的心、我的思绪……事实上，这些负面的事物，反而强烈地吸引着我，让我更想念她。」 蒋禹用两手压着自己剧烈起伏的心脏，彷彿哮喘的人呼吸不到新鲜空气。采璃含情脉脉地注视蒋禹的一举一动，她没见过这样的蒋禹，蒋禹从来就不是个会讲出这样话题的人，不管任何情感相关的事都是不可能的。 彼此很有默契地陷入长思。听完蒋禹方才的话，采璃不自觉地想其实蒋禹在自己眼里，就是这样一般的存在吧？ 一种只要见上一面就能让自己心安，单纯想起她的脸就会心一笑的存在。 「那就顺着心走吧？」经过漫漫沉默的酝酿后，采璃率先开口。 「既然都说，人本来就不是完美的了。你何必…坚持要做那个极其完美的蒋禹呢？」 蒋禹和采璃对上目光，最后同时绽放语重心长的笑容。 「如果我告诉你，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停止想念。」 「停止思念？」蒋禹用迷惘的脸缓慢转向采璃。 「是啊！你有办法停止想她吗？」采璃保持微笑。 「没有。从来没有，一刻也没有。」蒋禹好像连想都不用想，自然而然就讲出这句话。 采璃低下头，依旧带着微笑。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她也在努力，很努力。 「时间也不早了。走吧？明天还要上班呢！」采璃将信用卡转交给酒保，然后优雅地起身。 这一切对采璃来说都来的太突然，她错愕自己的心情如此惆悵混乱，也惊讶蒋禹居然会有爱上一个人的可能。采璃不得不让此时的自己离开，她收回信用卡接着给蒋禹温柔的一吻，当作道别。 「其实也不是刻意地去想念你，只是时常在一些零碎的瞬间，想起你。」蒋禹对着手中早已空荡的酒杯说。 蒋禹觉得胸口又闷又痛，她没有这种感受过。 有时候想起的只是一些关于菁菁的小小片段，比如菁菁向蒋禹走来时随风飘逸的头发、转头探看周遭时颈部的线条，或者在她们肩并肩时，不经意碰触到的手臂，还有菁菁说话时美妙的声线。 尤其当菁菁深信不疑、充满自信的眼神对上蒋禹的剎那，无可避免地，残留在蒋禹心底深深的某一处。 可是，蒋禹并不觉得这是浓烈的想念。 你是我的今天，以及所有的明天 「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菁菁挥之不去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蒋禹柔软的唇、湿润的舌…… 「天啊！！！！！！！！！」菁菁躺在床上大喊，腿在空中踢了又踢，两手裹住棉被往脸上抹。 「菁啊！你干嘛呢！！？」 菁菁被向妈的声音拉回现实世界，她转头看向门口，向妈、向海仪、章仁三颗头正带着一致的问号和紧张表情。 「我、我没事啦！」菁菁大口呼吸。 「呵呵呵！知道了！知道了！唷呵呵呵呵呵！」向妈拉着向海仪要离开房间，好像特别开心。 菁菁皱起眉头目送他们。 「菁…」章仁盯着菁菁，一脸惊恐。 「蛤？」 「晚餐准备好了…」 「咦？这么快啊？」菁菁赶忙把手中的棉被丢到一边，勾着章仁踏出房间。 和蒋禹分开后，菁菁约莫在傍晚到家。这不到两小时的时间，菁菁满脑子都是蒋禹。 「我在问你话儿呢！」菁菁两手正抓着橘黑白花色、毛茸茸的物体。 「说啊！为什么？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样是在一起了吗？还是…」 皮蛋在这时喵了一声。 「真的吗？可是不可能吧！像蒋禹那样的人……怎么可能看的上我啊！？」 皮蛋又喵一声，接着打呵欠。 「所以你觉得她喜欢……？？」菁菁顿时瞪大眼睛，把皮蛋在空中上下甩了又甩。 「啊～～～～～～～～～～」菁菁带着皮蛋原地转圈，皮蛋全身上下的毛都向外延伸到最极致。 最后菁菁紧抱住皮蛋，发傻的笑。全家人都在不远处盯着菁菁，一脸担心。 「我说，才刚吃饱…」向海仪正啃着手中的香蕉。 「可怜的皮蛋。」章仁喝着冰过的豆浆。 「我都不知道这年头女人家参加别人的婚礼，可以这么开心啊？」向妈一边收着桌上的菜一边低估。 手机来电的声音硬生生地划破菁菁傻到不能再傻的笑容，一併增加了在场所有人的惊讶。 「喂！」菁菁还在笑，笑的嘴角都裂到太阳穴了。 「你吃饱了吗？」蒋禹的声音细腻温柔。 「刚吃饱！还跟皮蛋玩了一下！」菁菁早就因为看到蒋禹的来电，把手中的皮蛋往一边扔掉了。 「皮蛋？你们家还有皮蛋？」 「哈哈哈哈哈！皮蛋是猫咪啦！」菁菁笑的时候用另一隻手摀住了嘴巴。 章仁和向海仪目瞪口呆，只有向妈一脸无所谓地切着水果。 「嗯。没事了。」蒋禹轻轻地说。 「…啊？」 「早点休息。」蒋禹将电话掛断。 菁菁没来得及反应，她从傻笑到真正傻住，呆坐在原处。 到目前为止，蒋禹和许多女性交往过，当然都不是真正谈上感情的交往，就只是简单的约会和上床。但是蒋禹从来没有为谁如此惆悵过，她的思绪是第一次感到这样的复杂。 相对而言，菁菁完全不同，她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也明白自己遇到什么样的情况才会有想将自己交给对方的衝动。而蒋禹对菁菁来说，就是让那样子存在的女人，菁菁想把自己交给她。 可是蒋禹非常遥远，不知道是因为她过分动人的外表，还是她出于自保的防备之心。菁菁不能碰触也不敢靠近，但是菁菁还是想喜欢她，想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予她。 夜深，菁菁带上香烟和打火机，独自拉开落地窗。脑海中充满蒋禹的微笑，没有办法控制，只能任由它一一播放初次见面到如今的总总。 菁菁手里的烟没有离开过唇，每一口都抽到肺的深处，最终她拋下菸头，关上落地窗回到房里。 躺回床上许久的菁菁翻来覆去，仍旧无法入眠。她拿起枕头放到双膝之间，扭动屁股直到觉得姿势合宜。 一隻手缓缓的从腹部、腰际、肋骨滑向胸部，手掌顿时被软而波动的触感充满。另一手没有间着，她抓紧两腿间的枕头慢慢磨蹭。 菁菁一边搓揉自己的胸部，一边磨蹭双腿之间。当自己慢慢感受到燥热之后，菁菁放开手，再缓缓一路游走胸口、颈部、下巴，最后放入口中。 她忍不住喘息，舔拭指尖，吸吮指头。幻想着蒋禹的手，那纤细又白嫩的双手。曾抚过她的嘴角，也曾环绕过自己的那双手。 「不知道她现在在做些什么？」菁菁边想边将湿润的手指放入下体，满脑子蒋禹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 菁菁不免呻吟了一声，实在性感。菁菁大口呼吸，急促又难耐。面红耳赤的她幻想着自己与蒋禹的朱唇缠绵，那头黝黑的长发即使落在自己身上也依然柔顺芳香。 来来回回，拼命交错。使人害臊的触感，惹得菁菁呻吟不断。蒋禹的手、蒋禹的脸颊、蒋禹的声音……菁菁紧闭上双眼，一股热意袭来，直捣脑门的那种。菁菁夹紧双腿，枕头不知何时早被菁菁扔到一旁，四肢在床上挣扎了几秒，接着瘫软。 「不知道你快乐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菁菁闔眼并放松全身喘息，心中不免想着。 蒋禹不同角度的笑容在菁菁的脑子里漫舞，有点像在嘲讽自己方才的下流。菁菁摇摇脑袋，换了个想法。 「或者，不快乐的时候，会不会告诉我。」 「也许你是我的今天，以及所有的明天。」像是在大会考上拼命想破脑却想不出答案，却在交卷的最后一秒终于想起来一般，菁菁带着微微的笑意，安稳入眠。 感到分裂的原因 「一起喝杯酒吧？我听说过你喔…大美女。」女人瞇着眼睛，用嫵媚到不行的语气对着蒋禹说。 蒋禹推开身边的女人，冷不防地离开，女人泛红的脸颊上闪过点诧异，愣在原地。 「这么粗鲁？真不像你。」采璃斜着眼，望进酒杯。 「醉了的我没兴趣。」蒋禹隔着枕头坐到采璃身边，一手直接揽过采璃。这是她惯有的动作，尤其是不想被打扰或是没心情放纵的时候。 「喔？你怎么就知道我今天没有要？」采璃用两根指头拉起搭在左肩膀上的手。 「我不知道。」蒋禹一脸无所谓准备收手，却被采璃一把扣进掌心，十指交握。 「想和你喝酒是假的，想醉在你怀里才是真的。」采璃假装害羞地倒在蒋禹的胸口，一脸挑衅地盯着刚刚那个女人。 女人脸上写着满满的难堪，将酒杯丢给酒保，便皱眉快步离去。 「说吧，怎么了？」采璃开心地对着那个女人的背影挥挥手，很满意地起身离开蒋禹的胸口。 蒋禹先叹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地把手放回自己的腿上。距离婚礼那天，也就是距离自己亲吻菁菁那天，已过了将近两个月。这段时间就是菁菁的来电之外，蒋禹没有主动联系或是主动说要去见菁菁。 从每天通电话，到一周三次、两次。最后一周一次，到现在，菁菁这个礼拜没有打电话来了。蒋禹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也许是自己被情所困的缘故吧？ 「我身边明明有式各样条件比她优质的女人。容貌比她美丽的、身材比她姣好的、品味比她良好的或是头脑比她灵光的女人。」蒋禹一面说一面皱眉。 「但这种比较毫无意义。」采璃躺回少了蒋禹手臂的沙发原处。 「在那天之后，很奇怪的，以往能吸引我的那些条件，现在看再多、再美好也都没兴趣了。不管在哪一晚，选择了谁，都无法把她从我脑海中赶走。真的很奇怪，我还因为这样毁掉了好几个周末。」 「真不可思议。」采璃瞪大双眼。 「对，很不可思议，好像完全感受不到其他女人的魅力。真的很不可思议。」 「你们没见面？」 「没有。但也不是完全没联络，她会打给我，我也会接。只是，我好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什么意思？你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她这周没打给我。」蒋禹两眼空洞的凝视远方。 「真是重症。」采璃摇摇头，「那你就打给她啊！约她出来啊！说想要见到她啊！」 「可是，只要想到她，我就觉得自己快被分裂成两半了……」虽然这些用词都非常的平凡，但从蒋禹的表情和口气阐述出来，显得那样真实。采璃拿起手机作势放在蒋禹面前。 「你干嘛？」 「帮你啊！你现在就应该打电话给那女人，那个让你变成这样的女人。」 采璃将手机收回，放到自己耳边，「喂？救护车吗？请马上过来～这里有恋爱重症病患，症状是胸口的起伏没有规律，呼吸困难，脑袋不清楚，整个人都快被剖成两半了。」 蒋禹皱了眉头，又翻了白眼。采璃提到胸口的时候还刻意瞇起眼睛细看蒋禹的那道深沟，不过捏着鼻子说话的声音一般人听到应该是感到可爱的。 蒋禹有点惊讶的放大瞳孔，不过对采璃来说，她终于成功将蒋禹从爱情迷惘的世界里拯救出来了。即使一下下也好，想让蒋禹的脑海中出现那个女人以外的人。 「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是，知道她的事情越多，就越喜欢她。」蒋禹重新皱起眉头，毫不领情的回到了雾濛濛的迷惘中。 「比起两个月前，我更是为她着迷了。」蒋禹闭上眼睛，这两个月以来，心里想的念的都是菁菁。 「我想这就是你感到分裂的原因吧？因为你越跟她相处就越来越爱她，但是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你也根本不会爱人。我说实际一点，你要怎么给她幸福？你确定你有能力付出吗？」 蒋禹惊讶采璃的这段话道出了许多事情，无论价值观或是过去，蒋禹都没有办法给予菁菁她想要的未来。真不知道找采璃讨论这些，到底是正确还是失误的选择。 采璃的话使得蒋禹被吸入那样不堪的深渊，带她忆起那段丑陋的过去。 那段丑陋的过去 「当初就不应该跟你结婚！你这女人怎么可以这个样子？」蒋禹的父亲，是个非常有威严的男人，他高大挺拔，庄硕的身体带出成熟男人才有的男人味。 「我牺牲我自己成全这个家，难道错了吗？要不是我这样无私的付出，你哪来的办法去外面招惹那些女人！？」 蒋禹的母亲，也曾是个年轻貌美又优雅的女人。身材匀称姣好，皮肤也细緻的让人怜爱。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啊，蒋禹的父亲要不是看上她的美貌，压根不会因此就范的。 结婚后的头两年，都还好端端的互相恩爱。在家里，父亲就爱盯着母亲婀娜多姿的忙些小事，而母亲也乐于帮父亲做任何该做的事。两人的相处和乐融融，踏出家门更是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父亲对母亲的百般爱护和宠溺，不用多说一目瞭然。 可是自从蒋禹出生之后，这个家就再也没有正常过。母亲自以为是的牺牲，努力撑起这个家选择没有自己，再配上这样子的父亲。在蒋禹眼里，他们一直以来，都是完完全全貌合神离的代表。 出生在这样虚有其表的家庭，有个好处就是人人都羡慕又忌妒。蒋禹知道这个家根本没有爱，但是，什么是爱呢？蒋禹也不明白。 反正这世界本来就是一个充满谎言的世代，父母连哄带骗的告诉自己，他们因为爱你也为了你着想，所以不愿分开。免强在需要的时候装作融洽，可背地里又天天在家里大吵，闹个没完。 蒋禹厌倦了。她觉得身心匱乏，想好好读个书都不得安寧，更别说心理上的疲惫了。 「看就知道那个女人的奶是假的！真不知道这老头子到底脑筋怎么使的。」蒋禹的母亲一大早就背对着蒋禹在厨房忙碌，边咒骂自己老公边往流理台里面刷洗些什么。 「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与母亲隔着中岛的小蒋禹坐在餐桌，正埋头吃下被煎烂的蛋吐司，如果还是温热的，味道也许好些。母亲依然背对着蒋禹，连双脚都还踩不到地板的小蒋禹想告诉妈妈自己需要去厕所，只是她不敢自己跳下椅子。 「妈妈—」她大声哀求。 「叫什么叫！谁是你妈？要不是你，我会变成今天这般样子吗？我的身材会这样子吗？」 伴随着咒骂，母亲大力的摔下手里的菜瓜布和锅盆。其实蒋禹母亲的身材并没有走样，脸蛋倒是沧桑了些，可也不至于太失控。 母亲转过身继续对蒋禹喝斥，「一大早的你就不能让我喘些吗？我这都没忙完！跟你说过多少遍！？嗯哼？吃饭前就该准备好！不要每次要你做什么事情你又要去上厕所还是干嘛的！」 蒋禹的小脸早已苍白的吓人，她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慢慢感到椅子被一股温热浸湿，她不敢说话，也不敢挪动身体。只得乖乖地等待母亲指责完，并将她一把抱起后，近距离的凝视母亲见状惨样的惊吓脸庞。 「蒋禹！！！」 挨了母亲一顿毒打后，蒋禹被关在厕所。忍着身上的痛，以及不知为何而流的泪水，独自冲澡、清洗衣裤，再慢慢擦乾身体、扭乾衣物。 「妈妈—」 年幼的蒋禹对着门又喊又敲，门外却一片死寂。门把是上锁的，即使垫脚也打不开。 那天之后，蒋禹就再也没见过母亲。有人说她跟哪个卖麵的跑了，也有人说她跟牧师有一腿。眾说纷紜，但父亲绝口不提，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奇怪了。 父亲总在深夜才返家，也总是喝个烂醉，每天搂着不同的女人。有时候蒋禹的房门会在深夜被打开，父亲会带着一群人，自己就变身成领队或导游，像在观看什么收藏品一般，让所有人一一欣赏蒋禹装睡的容貌以及逐渐步入青春期凹凸有致的躯体。 「怎么？又要要钱啦？养你真是…」父亲红着一张脸，浑身酒臭。 蒋禹只是站着，因为开始上中学的关係，她必须要有钱去买制服以及书包。父亲瘫在沙发上，软烂的样子让蒋禹作呕，父亲朝皱褶不堪的西装裤口袋掏出一捆钱，她就站着一动也不动。 「来！我教你，怎么跟男人拿到这笔钱，呵呵。」父亲挥挥手，作势要蒋禹过去。 蒋禹两手捏着自己的裤头，缓缓挪动脚掌就是不想要靠近，父亲身上那股臭味实在让蒋禹无法接受。父亲脸上骯脏下流的表情开始不耐烦，他不屑地瞪着蒋禹，并大力将那捆钞票朝蒋禹身上砸。 「去！拿去！没有用的东西！女人就是没有用！我真该让你妈跟你都出去卖！生出你这么漂亮的脸蛋，你应该感谢我！我这么辛苦赚钱，那不要脸的女人还敢和那些杂种跑！？」 随着时间开始懂事的蒋禹不喜欢这样，她讨厌父亲总是喝个烂醉，总是不在家里，总是往她脸上丢钱。她也非常怨恨，怨恨这个家，怨恨自己的母亲，怨恨眼前这个噁心的男人。 父亲最后倒在自己的口水和抱怨中，蒋禹小心地蹲下捡起那捆钱，匆匆离去。 你谁啊？ 十五岁那年，蒋禹已是位亭亭玉立的美人儿了。可是她看来比同龄的成熟许多，而且带有股世故的冷艳。 关于这个年纪，正是青春与自我定义的同时并存进而难缠的一种阶段。蒋禹并非如此，比起此刻坐在周遭的其他孩子，她早已成熟的看待一切，对待任何事情也都冷静、处之泰然。甚至老师问什么，同学想知道的一切，她都能慢条斯理一一清楚说明讲解。 这样的她，自然而然成为学校的有名人物。具备容貌以及脑袋的人，根本是神一般的存在。 「蒋禹，你要选哪个社团？」 「蒋禹我们去家政课好不好！！」 「蒋禹！你跟我去打排球啦！你这么高，不用跳就可以挡到球吧？」 「这么高应该来打篮球啊！排球跟身高根本没关係！」 「不要啦！蒋禹这么聪明又这么漂亮，应该来团康社！」 「蒋禹你要不要来当我们的主唱？我们是热音社，就在那栋的地下室！」 升上二年级的第一天，蒋禹获得进入可以学习专业又不如书本无聊的社团活动，大家都抢着想知道蒋禹的兴趣在哪。可惜蒋禹一片茫然，从母亲离开后，她告诉自己要奋发图像，自食其力，终有一天要离开那个噁心的男人以及那虚有其表的家。 蒋禹努力读书，阅览各式各样的书籍，做许许多多的报告考证及研究。关于学术方面的，国际方面的她什么都学、什么都背。可是她从来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煮饭，会不会缝纫，又或是对这些＂社团＂有没有兴趣。 大家七嘴八舌地在争论，毫无把本人放在眼里。蒋禹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他们口中的那个蒋禹，她缓缓起身，用大腿挪开椅子，慢慢地走向阳台。 秋天的风徐徐的吹，还残留了点夏季的湿热。蒋禹闭上眼睛，耳边传来树被吹动的沙沙声，她用手背抹去下巴沁出的汗水。 「喂！！」男人的声音在楼下。 蒋禹睁开眼睛，一个蓬松中长卷发的男人站在楼下。年约三十，他大包小包的，看起来青涩又非常狼狈。 「不好意思，活动大楼在哪！？」男人丢下右手的帆布袋，巨大的帆布袋不知道装了什么，碰到地板的时候闷闷地响了一声。 「哈囉？你听的到吗？」男人用右手遮住折射到眼睛的阳光，再次朝上喊。 「你谁啊？」蒋禹不太开心，这男人平白无故跑到人家学校，这么骯脏，还这么没有礼貌。 「呃…我？我吗？」男人先是一脸错愕，接着尷尬。 男人将装满各式工具的奇怪pu袋平放到地上，用两隻沾到顏料还是灰粉的手在身上抹了抹，甚至用那双手平整了一下破烂不堪的衣服。 「我，我是今天要来报到的社团老师，我叫戴彦皓，是雕刻社的。」戴彦皓必恭必敬地笑笑。 蒋禹皱着眉头没有回应，她知道地上的那些器具和木屑或土灰，证实了戴彦皓说的后半段话。 「你有兴趣吗？」 「蛤？」 「你有兴趣来我们社团吗？虽然有点不优雅，也可能会受伤。不、不过我相信，会很好玩的。」戴彦皓笑着说，他的笑容像个孩子。 「我带你去教官室吧！」蒋禹微微扬起一点嘴角。 「教、教官室？你、你不相信我是老师吗？我有申请证和你们学校寄给我的信函！……」戴彦皓手忙脚乱地要从凡布包找出能证明自己身分的文件。 「老师的报到在教官室，下午才会去活动大楼的会场选社团。」蒋禹噗哧一笑后缓缓解释。 「原来是这样啊！那，那我在这等你？」戴彦皓依旧慌张，不过脸上倒是安心许多。 「好，我下去。」 蒋禹转身越过那些还在七嘴八舌迎面朝她过来的人海，她什么都听不见，只是专注地排除万难离开教室。 蒋禹轻盈地踏下楼梯，和一些陌生却对自己微笑的脸孔擦身而过。蒋禹哼着节拍，步伐雀跃地让百褶裙翩翩起舞。这样迷人的背影，最后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尖锐又颤抖的声音自己都不曾听过 虽然选择这个社团的人不多，可是坐在角落的蒋禹看得出来，大家都很喜欢戴彦皓，那是一种几乎要超越单纯喜欢老师的那种喜欢。每个人炙热的目光都投向刚踏进教室的戴彦皓身上，里面参杂着仰慕、欣赏、钦佩以及各式各样的喜欢。 蒋禹会想都没想就踏入这个社团，也许，多多少少也是如此吧。她打从心底佩服这个戴彦皓，他瀟洒又自信，放荡不羈的总让人想跟着他翱翔。 蒋禹喜欢上戴彦皓的课，每周三就是她最开心、最期待的时候，就像其他同学一样。可是蒋禹开心的点和别人不同，她喜欢的是老师温柔的声线和尊重她是个「人」的感觉。 将近学期末的时候，戴彦皓对蒋禹的作品讚誉有加，甚至希望用她的作品代表学校去参加县市的友谊赛。蒋禹那时候还不知道自己的手有这么巧，每刀都下的得宜。蒋禹也因此慢慢建立出对自己的自信，同时慢慢吸收那些人跟人之间，本就应该如此相处的模式。 「蒋禹，放学留下来，我有事要跟你说。」戴彦皓在课程结束后点名蒋禹。 「老师，怎么了？」 「我看你这个作品啊，还需要点修饰。」戴彦皓指着蒋禹放在课桌上的雕刻品。 「什么意思？老师您刚刚不是都说很好吗？没有地方需要改进。」蒋禹仰着头，模仿方才戴彦皓在课堂上的模样。 「来。」戴彦皓捉起蒋禹的手腕，走到那张桌子前。 「刀拿出来。」戴彦皓松开蒋禹的手，蒋禹只是愣愣地从包包拿出刚收进去的雕刻刀。 蒋禹用两隻手摊开所有大小的刻刀，平口、丸口、斜口及三角等，戴彦皓用手指抵住下巴假装思考了一下。 「我是觉得，你这个脖子的部分，应该要再细。再精緻点。」戴彦皓没有拿刀，只是撇过头望着蒋禹的作品，两手捧起。 那是一个只有颈脖和肩膀的人像，只刻出鼻子以下至胸口以上。戴彦皓一手捧着微微隆起的半颗乳房，一手用指尖从作品的下巴滑过光滑的颈肩。 「老师我不明白，这样还不够细緻吗？而且太细緻太完美就不是我想表达的理念了！」蒋禹皱眉。 「是这样的，蒋禹。我真的很看好你，也特别喜欢你。可是如果你在未来成为艺术家，你想像一下喔，当人们走进展览馆，欣赏着你的作品。大家都很投入，等着这个作品的艺术家出来解释，可是却在最后发现艺术家本人的脖子更细緻更无暇更完美的时候…」 戴彦皓放下雕刻品，两手握住蒋禹的的手，蒋禹握拳的手心还捏着刻刀，可是还没反应过来，戴彦皓又继续说。 「没有人有办法再欣赏你的作品了，你明白吗？只有将你的作品做到比你自己还完美，才有办法吸引眾人的目光。」 戴彦皓两手拨弄着蒋禹的双手，刻刀散落一地，只剩下一支针刀，它长得很像小斜口，蒋禹总是拿错。 「来～我们来试试看？」戴彦皓把蒋禹的右手握在自己右手里，让蒋禹转过身背对自己。 蒋禹就站在戴彦皓敞开的双腿中间，蒋禹感觉的到戴彦皓正紧紧贴着自己。她尝试松开手想逃离这一切，可是戴彦皓捏的好大力，她的右手被按在桌上，针刀因为蒋禹的挣扎和戴彦皓的施力不断在桌上画下刀痕。 「你是知道的吧？我已经把你的名字报上去了！下个礼拜，你的作品就要交上去了。」戴彦皓的下巴顶住蒋禹的头，讲话时不断在蒋禹的头顶摩擦。 「让你参加县市友谊赛的人…是我！我能一路让你成为全国最顶尖，最美，最年轻的女艺术家。我知道你会明白的。」 又热又潮湿的鼻息肆意喷洒在蒋禹的耳朵与脖子，蒋禹紧紧闭着眼睛。她不断思考，为什么这种事情会发生？戴彦皓到底怎么了？他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子对自己？为什么本来非常温柔且被眾人爱戴的老师，如今会这样粗鲁？ 「老师！！！」蒋禹用头顶往上顶撞，同时用左手狠狠扭开被压制住的右手。 戴彦皓的下顎碰撞到自己的上顎，他摀住自己的唇和下巴，倒退了两步。他的眼神此刻非常奇怪，一点都不像蒋禹平常看到的戴彦皓。前所未有的恐惧向蒋禹袭来，戴彦皓朝蒋禹快步走，手里还握着刀。 「你最好给我识相一点！这是不开放的课程，不是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待遇。」戴彦皓握着刀的右手就指着蒋禹。 看着这样早面目全非的戴彦皓，蒋禹想起自己那个噁心的父亲。此时，蒋禹也意识到自己的腿已经发软，可是她不能这样子下去，她必须做点什么。 「不要碰我！」蒋禹用尽力气尖叫。 戴彦皓突然错愕的回过神，不安地扫视周遭。 「这可是能让你充满灵感的管道，你不要得意忘形…」 「我不需要！！！」蒋禹依旧放大音量，尖锐又颤抖的声音自己都不曾听过。 蒋禹盯着戴彦皓快速朝门口而去，踏离教室前，还不忘回头将手中的刀用力丢在地上。终于，蒋禹在静謐的空气中，得到一丝丝的宣洩。她抱着自己蹲坐在地上，只能任凭豆大的眼泪不断从眼眶涌出。 失去了所有求生的意志 那天之后，蒋禹就再也没进过雕刻社的教室。虽然离期末也只剩两个礼拜，但是蒋禹接连翘了两次的课。即使放了长长的暑假，蒋禹也没有因此忘记那一个下午。 「最后，我们有请一年级的蒋禹同学，出来颁奖。」 蒋禹的作品真的得了奖。 「哇！蒋禹，恭喜！你的作品被摆在礼堂耶！」 「蒋禹！你也太强了吧？好羡慕你喔！戴彦皓老师好像特别喜欢你耶！」 「不愧是戴彦皓老师！真的很厉害耶！」 朝会结束后，一堆人又捱着蒋禹讲东讲西，机哩瓜啦个没完。蒋禹觉得一股呕心憋在胸口，只想加速逃离这些天真又无知的人群。 「欸！可是，你们有听说彦皓老师有给蒋禹特殊待遇吗？」一个女孩走在蒋禹的面前，左右挽着另外两个都比她高的女生。 「那个作品也是戴老师特地留下来帮蒋禹完成的吧！」右边绑马尾的女生跟着说。 「啊！难怪！难怪会得奖！？」左边的女生恍然大悟的抬起头。 「所以根本是那样子吧？」中间头发及耳的女生又说，「就是用她那个脸蛋换来的啊？」 三个人来回盯着对方沉默，大概两秒鐘后彼此窃笑起来。没有人发现蒋禹就在她们身后，虽然听的一清二楚但蒋禹什么都没说。她们三个人并肩挡住整条走廊，就算蒋禹再想过，也过不了。 「说不定不只脸蛋！」绑马尾的女生高亢起来，压根儿不怕有人会听到。 「昨天小米才跟我说，之前上课的时候，戴老师都会特别关注蒋禹呢！好像还常常单独留在教室！」 「我知道蒋禹很期待那节课，大概很喜欢戴老师吧！」中间的女孩嘟起嘴嘟噥。 「哈！真是噁心！」左边满脸青春痘的女生夸张的做出呕吐的样子。 「不好意思，借过。」蒋禹在这时从中间和右边的女生中间穿入，试着让自已不要碰到这些人。 开学第一天就听到这些事情，蒋禹才知道原来自以为可以避难的暑假根本没有得到平息。她和戴彦皓的事情早在同学之间传的狒狒扬扬，而她是当事者，却什么都不知道。 「唉唷！婊子来囉！」 总在进教室或是她出现的一瞬间，背后会传来类似的话，接着可想而知惹来眾人的笑声。 社团活动是开学后的第三周才有的，蒋禹忍受了两周又两天的欺凌。在第三周社团课的时候，蒋禹躲在附近的树丛等待，等待下课鐘声响完，等待所有同学离开，便奔去雕课社教室想找戴彦皓那个败类问出个所以然。 明明自己根本没有巴结过老师！明明那件作品完全是经由自己别无他人的！明明就是戴彦皓那个烂人对自己乱来的！她想尖叫，把这一切做个了结。 「你真以为你那种东西能参赛吗？别那么天真了！现在这个社会谁不是为了想得到的事物去做交易？用金钱、用身体。你们女人还好一点，多个特殊的服务能满足我们。」 戴彦皓见到蒋禹后的一席话，让她咋舌。 「怎么样？你的名声是你自己惹来的，谁叫你长的这么漂亮？嗯？你以为你拒绝我就很高尚吗？」戴彦皓仰头大笑，将手中把玩的木工槌放回桌上。 「来～你想要怎么做？」戴彦皓离开原本靠着的桌沿。 蒋禹看见戴彦皓朝她走进，她默不吭声可是双脚随时可以朝门口逃离。 「如果让你用这根槌子让我开心，怎么样？」戴彦豪看了一眼桌上的木工槌，对着蒋禹微笑。 「你知道怎么样会让我开心吗？」戴彦皓走到蒋禹身边两手搭在蒋禹肩膀上，把她往前推走到桌子面前。 「把内裤拉下来。」戴彦皓说。 蒋禹感到难为情，肩膀传来戴彦皓手心的温热和慢慢加重的力道。蒋禹全身都在颤抖，她慢慢把手伸到裙襬内。 「不可以超过裙子。」戴彦皓的右手突然从后面伸过来，用力地捏住蒋禹的脸颊。 蒋禹的泪水顿时落下，这一瞬间，她失去了所有力气。彷彿被捕获的小动物，在看见猎人靠近的那一秒，失去了所有求生的意志。 戴彦皓急忙把木工槌塞到蒋禹手中，蒋禹一手撑着桌子一手握着木工槌的头。是戴彦皓让她握柄朝上，颠倒握着的。 「放进去。」戴彦皓在笑。 蒋禹的嘴唇被粗暴的塞入戴彦皓骯脏的指头，她一边落泪一边被那噁心的指尖翻扰着舌头。 「我说，放—进—去。」 下次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戴老师，您找我？」一个女孩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戴彦皓和蒋禹一同错愕地看向门口，同时那个声音的来源对门敲了两下，是一个剪着整齐瀏海长发及腰的女同学。 「您要的资料都在这了。」女孩双手环抱着一本资料夹，看起来很轻很薄，就像戴彦皓怀里的蒋禹一样。 「咳，沉同学…」戴彦皓离开怀中背对着自己的蒋禹，一脸狡猾，完全看不出来方才的错愕。 「戴老师您可以叫我小佳。」沉同学笑了笑。 那笑容底下藏了些什么，蒋禹分辨不出来。沉佳，没错，蒋禹认得这个女孩，她是隔壁班的同学。因为品学兼优，长的净白温柔，所以在学校里小有名气，就如蒋禹那样经常获得关注。 「小佳，你应该…？」 「全校都知道蒋禹同学对戴老师您…特别有好感。」沉佳再次打断了戴彦皓。 「我想我刚刚只是看到，蒋禹同学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吧？」 蒋禹在这时回过头，她不明白沉佳的意思。沉佳挪动脚步到蒋禹撑住的桌边，悠悠地继续说。 「原来是用＂这种＂方式交换来的。」那个诡譎的笑容再次浮现在沉佳脸上。 「真不应该。」沉佳带着微笑摇摇头，独自走出教室。 放学回家的路上，蒋禹松了口气却又觉得不该如此放心。虽然逃过一劫没有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可是沉佳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蒋禹快步地走，越走越快，不知道在赶些什么。也许比较像是逃难的士兵，蒋禹一面加快一面发现正在前往的地方也并不安全。她慢慢放慢脚步，最后停在路边看着掛在河堤尽头的夕阳。 眼看太阳就要消失了。 「呜呜……」蒋禹不知不觉地哭了起来。 「美女你在干嘛啊？怎么啦？」 一群看就知道还涉世未深的高中生从她背后走来，自以为帅气地仰着头对蒋禹问话。蒋禹瞄了一眼后没有回头，她擦乾眼泪，再次逃离。 自己到底该去哪里？蒋禹并不想回家，可是也不知道该去何方。 家外面的巷子有两个女生，蒋禹马上认出那个整齐的刘海，是沉佳。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女同学，她穿的是别校的制服，制服皱褶很多扣子没有扣，也没有扎进裙子里。 她嘴里嚼着口香糖，一手手背朝内插在腰际，脚下踩的并不是全白的运动鞋，而是一双皮製的廉价凉鞋，露出的十根指头残留难看的紫红色指甲油，整体看来滑稽。 「你以为你长的漂亮就了不起喔？」邋遢的女生说，她的牙齿并不整齐，两颗虎牙向外爆出。 「说话啊？」她狠狠朝蒋禹踹了一脚。 可惜踢空，蒋禹下意识地躲开更惹恼了她。 「这种事情就是要叫男人来啦！反正你就爱嘛！？」那女的边说边喷口水。 沉佳在旁边豪无所动，只是带着微微诡譎的笑容看着。 只见那女的嚼着口香糖对手机按了按，马上有五六个身高不一的男生从后方走来。他们穿着便服，有的染发有的戴耳环看来年纪相仿。那女的朝他们看了一眼，他们纷纷走向蒋禹，将她团团围了起来。 蒋禹全身都在颤抖，她不知道接下来又要发生什么事情，明明自己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算了吧？」沉佳从远处细细地说。 「你知道事情不能被曝光吧？」沉佳对着空气说话，「不然下次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走吧。」沉佳转身离开。 败类 那天之后，蒋禹就和学校申请了转调社团。她空出来的位子让给了沉佳，而蒋禹也就再也没见过沉佳和戴彦皓了。 可惜在新社团的期末，蒋禹必须去和原社团的老师要一份签名，是同意让蒋禹在新的社团可以参加其他校园或县市比赛的同意书。 「沉、沉同学。」蒋禹诺诺地说。 此时此刻的画面蒋禹永远无法忘记，沉同学裸露的上半身，衣服是被撕扯开来的，领子都破了。裙子被盖在腰际，内裤就掛在脚踝上。戴彦皓坐在第一排观赏，沉佳被一个男人正面压在讲桌上。 男人停下原本的动作，蒋禹可以清楚看见沉佳的眼泪和痛苦的神情。 「继续。」戴彦皓的眼神游移在这对男女之间，丝毫不在意蒋禹将门拉开还站着不动。 男人是全裸的，戴彦皓的声音彷彿下了咒语，男人继续蠕动他的下半身，臀部肌肉线条跟着一缩一放。沉佳紧紧咬牙，终于放声哭喊。 「停！救命啊！！！救命！！！！」蒋禹下意识地大叫，想拯救这可怜的女孩。 「你在干什么？！你打扰到我们了，你知道吗？」戴彦皓一把捉住蒋禹的手腕，让蒋禹想起那个下午。 戴彦皓将蒋禹拖进教室，猛地关上门，让蒋禹摔落在讲桌前面。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这么想看的话，我就让你看清楚一点！」戴彦皓捏住蒋禹的脸颊，刻意让蒋禹的脸对着这对男女。 「哭什么呢？」 蒋禹吓到哭了。 「沉佳，来～告诉我们蒋同学，这是什么？」戴彦皓松开蒋禹，走进沉佳。 「这…这是……」沉佳喘着气，含着泪，哽咽的说，「这是艺术。啟发灵感的一堂课。」 戴彦皓猛点头，笑得灿烂。 「这根本是歪理！！你这个败类！！！」不知道为什么蒋禹看见戴彦皓的笑容，瞬间怒火中烧。 「快离开沉佳！你这噁心的傢伙！」蒋禹将男人拉开，男人的下体因突如其来的抽出跟着在空中跳动。 蒋禹马上要将沉佳的裙子盖下来，却被沉佳一把推开。 「你做什么！？」沉佳含着泪颤抖的说。 蒋禹愣愣地站着。戴彦皓顿时在后面放声大笑。 「这是我自己决定的，我自愿的。」沉佳颤抖的唇看来并非在说实话。 「你已经打扰到我们了。没事的话，请你出去。」沉佳坚决的说。 蒋禹一直坐在楼梯间，等了好久、好久。终于等到门被打开了，是那男人，他穿的是一套灰色的运动服，有着俊美的脸庞和结石的身体。 不到一分鐘，门再次被打开。是戴彦皓，他一脸稀松平常，悠悠地漫步离开。 蒋禹马上从楼梯间衝到门口，等着沉佳出来。沉佳开门时，表情闪过一丝紧张和惊叹。 「沉佳…」 「有什么事吗？」沉佳刻意地回避蒋禹。 「我知道你一定很不舒服，这是强迫！我懂你的感受，我会陪着你的！」 「你懂？」 「嗯！我们应该报告学校。」 「你在说什么东西？你现在是来抢走我的位子的吗？」 「什么？我没有！但刚刚……」 「我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得到戴老师的喜欢和信任！怎么？你现在又想一手抢走吗？这一切都是我的！本来就应该是我的！你想都别想！」沉佳几乎崩溃的尖叫。 蒋禹不知怎么面对这样的状况，她说不出话。 沉佳抽走蒋禹手上的同意书看了看，又丢回给蒋禹。纸张飘落在地上。 「原来你来是为了这个。下周给我吧！我帮你签。」 「沉佳…」 「你滚远一点，这没你的事情。不然我也不能保证你回家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 沉佳拋下这样一句话就走了。蒋禹很无力，她想帮助她，却连自己都帮不了。 「最后，我们请二年级的沉佳同学，出来颁奖。」 在眾人的鼓掌声中，沉佳站在礼堂舞台的中央，灿烂地笑着。 「哇！小佳！你的作品被摆在礼堂两学期了耶！」 「沉佳我好羡慕你喔！戴彦皓老师好像特别喜欢你耶！」 「不愧是戴彦皓老师的学生！真的很厉害耶！」 朝会结束后，一堆人围绕着沉佳。蒋禹觉得那股呕心还在胸口，加速逃离这些天真又无知的人群。 爱人的身体 一具黝黑的女体俯身趴在床沿，拱起的臀部紧实性感。优美的背部线条加上结实的大腿，在对方缓缓地抚摸中不时颤抖。那双手轻巧地划过每寸肌肤，手指细长、皮肤白皙柔软，掌心是类似羽毛那种程度的柔嫩触感。 女人紧抓着雪白的被单，发出难耐的小小呻吟。一双明亮又能洞悉一切的眼睛，此刻多了几分煽情，端详着女人的表情及身体反应。 「呵呵。」对方似笑非笑。 「快…快点…」女人想要被对方拥有的心情，早已按耐不住。 说罢，女人便想起身，却被对方按回床上。 「不准转过来。我不想看到你的脸。」 女人先是呆滞了一秒鐘，对方的气质高傲、冷艳，却让这黝黑的女体更加兴奋。女人把对方压住自己的手一把抓过，朝自己的双腿中间而去。对方顺势将中指深入了女人的下体，没来由的激烈抽插，迫使女人大声娇喘。 「啊…好棒…好厉害喔…」 「安静。」对方似乎根本不想跟女人做爱。 指头接着放慢，微微勾起的指尖在女体深处逗弄，类似终于等到流涎咽唾已久的美食那般，女人正大快朵颐着。而这份饗宴带来的快感，让女人紧抓在手里的床单皱褶不堪。 女人的脸庞即使黝黑却依然看得出来逐渐泛起的红晕，女人喘不过气，微张着唇仰头呻吟。指头在女人下体内一面勾弄一面来回加速，对方另一支手也没间着，往前握住女人不断晃动的乳房。 女人不由地将臀部提的更高，过于用力而导致颤抖的双手也早已苍白，对方见状变本加厉地加大力道和速度进进出出，另一边搓揉之馀不时捏紧奶头。被这么刺激着两处，女人高声叫了。 对方根本不打算放过这女人，她越叫越歇斯底里，直到高潮后，对方仍然继续。 「别…不要…」女人瘫软、无力，根本抵不过对方的强压。 女人的下体依然有感，甚至更加敏感，敏感到就算对方不用任何技术，也能使得身体想再次高潮。不知可悲还可喜的是，对方的技术了得，不用几分鐘，女人紧紧夹紧双腿，得到前所未有的二次高潮。 面对镜子的蒋禹正用毛巾擦乾双手。 「你真的好棒喔～」黝黑的身体泡在好似沸腾的浴池里。 蒋禹一贯地沉默，只是朝镜子里督了一眼，镜中倒映出身后的按摩浴缸，女人两手靠在浴缸的边缘，一脸满足又渴望的神情望着蒋禹。蒋禹却打从心底觉得可笑，女人此时泡在这不断涌出泡泡的浴池里那骄傲的双峰，像极了被煮滚的桃子。盯着女人丰腴的身材，蒋禹想起了家里那罐带肉的桃子果酱。 真是无趣至极又可悲。 蒋禹思考着自己为什么没有因为让女人这么满足而感到开心？为什么看见女人早已受不了的神情也无法动心？为什么以前这些事情，对自己来说，都可以带来某种层面的满足与成就。做爱带给自己征服慾的那种快乐可说是无与伦比，可此时，毫无意义。 「齁～真笨！因为你不爱她啊！这还用说吗？」采璃在电话那头笑了。 「可是这是我这阵子以来，第一次见其他女人脑中不再有她了。」 「要是爱人的身体，才有意义。这就是为什么人要做爱吧！和自己打从心底爱着的人做爱，那种拥有是一件多么令人满足的事情啊……」采璃压根没在听蒋禹的烦恼，自顾自地说。 「可是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因为那时候，你的心里没有爱，也没有爱人。而如今你遇见了她，所以～你空无一物的内心已经被她和爱填满了，哪装得下其他人事物呢！」采璃又笑了。 「不是吧…」 「那你说说，她对你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 蒋禹可以想像采璃挑衅的脸配上那头拿铁色短发有多么讨人厌。 「她对我是特别的存在。在我心里，目前，可以说所有事情都朝向她这个中心联系在一起。不管任何条件或是资质拿来都无从与她比较，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言。」 「不需要强调＂目前＂！」采璃翻了一圈灰蓝色的眼珠，「所以结论就是，她，可以代表一切。」 「她就是一切。」蒋禹毫无意识地为这通电话做了一个结论。 心脏此时此刻正热烈跳动着 阳光缓缓曝晒，不到七点蒋禹早已埋没在成堆的文件当中。约再五分鐘九点整，小草率先打开办公区域的灯。办公桌上的电话在大家陆续进来后响起，是阿振。 「嗯？」蒋禹按下闪着绿灯的内线键。 「向树果的负责人要找您。」阿振有气无力的说。 「什么？」蒋禹皱眉，对这句突如其来的话语感到百般错愣。 「是一位向小姐，说您有去找过她。」阿振先是清了清嗓子，用以往鏗鏘有力的声音说，「她想跟你谈…谈！小、小姐，你不能……」 一瞬间，蒋禹只听到阿振宏亮的尾音从电话筒里转往门口，便在下一秒看见菁菁站在眼前，右手还顶住敞开的办公室雾面玻璃门。 「向小姐。」蒋禹松懈自己原本皱起的浓黑眉毛，掛上一个再自然不过的微笑。 这次换菁菁皱上眉头，蒋禹此刻的笑容在她眼里反而產生一种疏远的不安。 「您今天是要来谈合作的吗？来，这边请坐。」蒋禹起身，用手示意菁菁到一边的矮沙发，也不忘用眼神示意站在门边、一脸惊慌失措的阿振去准备茶水。 「向小姐，请问要喝点茶，还是水呢？我们也有咖啡、气泡水，或其他饮料。」阿振回过神，走到菁菁身边毕恭毕敬地问。 菁菁朝蒋禹瞄了一眼，蒋禹却一脸没事地拿起桌上灰蓝色的咖啡杯啜了一口。 「不用，谢谢。」菁菁说得礼貌，表情却硬生生的。 阿振踏出门，顺手带上的门微微发出鏗啷的声音关上，不到一分鐘门又敞开，阿振步入，将水杯双手放上大理石表面的小桌子。那是一个有着美丽雕刻的水晶杯，里头的透明液体有些冒泡，一片莱姆上下漂浮，门又再次鏗啷关上。蒋禹一直站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没动，一手捧着咖啡一手举着一本资料，一派轻松地阅览着眼前的纸张。 「现在是什么状况？」菁菁才终于开口。 「您说…？」蒋禹放大自己那双明亮美艷的瞳孔。 即便有约莫两公尺的距离，菁菁依然无法招架蒋禹这样无辜的表情。 「你为什么…」菁菁两隻手放在膝上，紧抓自己的裤子。 「我知道那时候，我们谈了很多，我有请人拟出几个草案。」蒋禹将手中的咖啡杯放回桌面。 终于慢条斯理地朝菁菁走进，姿态优美的弯腰，并单手抚平短裙接着坐下，双腿朝同一边侧放，优雅自如。 「在这，这是副本，你可以笔记，不喜欢的也可以直接划掉。」蒋禹把手上那本资料转成菁菁的方向放在菁菁面前，再将一支钢笔垂直摆在纸张的正中间。 菁菁还是皱着眉，她不敢相信眼前这样生疏的人尽是自己曾经几个月朝思暮想的对象。见菁菁没有要翻阅的意思，蒋禹垂下眼瞼。 「若想带回去过目也欢迎，不需要有压力。」蒋禹抬起眼，微笑。 菁菁两手捧起资料，快速地翻阅，又停留在某一页许久，便又再次猛地翻阅，最后放下。蒋禹只是看着，看着眼前如此可爱又让自己无法自拔的菁菁，可谁知道，这样文静外表下的蒋禹，心脏此时此刻正热烈跳动着。 也许因为朝朝暮暮盼着的那个人正在眼前，这可是吻了她，又过了这么久之后，第一次距离那样靠近。天晓得，蒋禹心心念念这一天有多久了。想捧起她圆润的小脸，想凝视那对可爱的眼珠，想牵起那双小手，还有把这惹人疼爱的娇小躯体紧紧入怀，不再让她离开。 「所以我对你来说，只是促使你生意新荣的某一个厂商？」菁菁的声音划破蒋禹的思绪。 蒋禹压根不知道怎么反应，面对这些日子自己疯狂想念的人唐突的出现在眼前，自己到底该怎么阐述？告诉她，自己很想她？从那天吻了她之后，就无可自拔地幻想着一切的自己到底有什么资格像这样与她面对面坐着？那样下流的自己，那样毫无道理的情绪，过于激动的心情，她能懂吗？菁菁这样天真、纯净的像柔软羽毛的人，能懂吗？ 「是吗？」菁菁圆滚滚的双眼瞪的老大，甚至有些闪烁。 蒋禹面无表情，翻腾的内在不想被对方发现，于是用那一往如旧的淡漠面对。当蒋禹还在努力找词汇和揣摩该如何回答时，菁菁甩下一切，推开玻璃门迅速离去。 能多见到自己在意的人的话，哪会觉得是困扰呢！ 菁菁快步离开电梯，恨自己方才狼狈的模样。因为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自以为是的情感没有着落，说有多难堪就该有多难堪。万般丢脸，真是不应该。 没想到只剩这样仓皇而逃的下场，蒋禹却依然那般优雅美丽。 匆匆离开蒋禹公司大楼的时候，菁菁越过站在街边的女人。戴着太阳眼镜的女人从椭圆形的黑色镜面下朝菁菁打量。 「你就是橡树果的代表人？」女人摘下太阳眼镜问。 「是的，您好，我叫向菁菁。」菁菁从原本的情绪中醒来，马上对陌生女人自我介绍，这大概算的上是一种职业病吧。 「我姓李，是禹乐的合伙人。」女人微笑，伸出右手。 菁菁点头微笑和李欣乐相握。 「你还好吗？看你从电梯出来的时候表情…不大正常。」李欣乐说。 「喔，没事！没事！」菁菁挥舞着双手。 「一定是蒋禹的问题吧！」李欣乐訕笑。 「不、不是的…是我自己的问题，是我什么都不懂…」菁菁慌忙解释，事到如今居然还深怕得罪蒋禹。 「放心，我曾经是合伙人，我知道蒋小姐…有时候很难搞。」李欣乐继续笑，那笑容特别诡异。 菁菁低下头，想到蒋禹刚刚的淡漠，心中不由的酸了起来。 「人哪，常常以为自己在别人心中…是个特例。」李欣乐又说，「你我都一样。」 「这是我的名片，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打给我。」李欣乐递上一张长型米色的名片，「私人问题也可以喔！」 菁菁一脸懵懂看着逼近自己两步的李欣乐，还无法意识到这些话的意思。李欣乐转身离开，却让原地的菁菁，那小小的脑袋瓜更加困惑，大概比刚才那样的困扰更加困扰了吧。 「我回来了！」 「菁菁！你来的刚好！有人打来找你！」章仁连滚带爬的从柜檯里出来，朝门口的菁菁大喊。 「找我？」 「嗯！！！说我们要发大财了！哈哈哈哈！」向树海在一旁仰头大笑。 「怎么可能！？八成是诈骗吧！」菁菁没好气的说。 「向小姐你好，我是迷迷，禹乐行销负责接洽的人。」迷迷的声音有种魔力，让人拒绝不了。 「今早您有来我们公司一趟，我不太确定你们谈的结果如何，但你忘了我们准备给你的草案。想跟你确认一下，是不是不喜欢我们的提案呢？」 迷迷讲话的流利和犀利度简直跟蒋禹一个模子出来的，但毕竟不是蒋禹本人，也还不是老闆，迷迷的语气少了点紧迫逼人，毕恭毕敬的并没有让人有被冒犯的感觉。 「不、不是。」菁菁还是语塞了。 「那就是有其他想法囉？」迷迷语气轻轻的。 菁菁摇摇头，将满脑子的蒋禹摇出脑袋。迷迷习惯在问题后面加上有点俏皮的语助词，呢、囉、吧，音调都往上扬。蒋禹就少了这样可爱俏皮的问话方式，不然会多些亲切感吧。 「向小姐？你还在吗？」迷迷问的感觉像是一点都不在意。 「需要的话～我帮你送过去吧？」迷迷提议。 「呃…嗯…不！不用！我改天再过去一趟，我自己有一些想法，如果可以的话就当场改好，顺便签一签吧…」 「当然！你的时间宝贵，我也不希望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跑来，我想这样你会非常的困扰的！」迷迷又拉高了尾音。 「嗯…」 其实一点都不吧？能多见到自己在意的人的话，哪会觉得是困扰呢！菁菁心想。 「跟你约下周如何呢？」迷迷边说边传来翻阅纸张和按下原子笔的声音。 「下周？」 「是的，礼拜二的早上或是礼拜四的下午到傍晚。喔！其实礼拜二整天都可以，不如礼拜二吧？你可以一大早来，处理完也就能早点回去。」迷迷根本没有等菁菁的回应，早已发出沙沙沙的书写声。 「嗯…我…」 「那就这样约定好囉？我前一天会在跟你做提醒和确认。」 迷迷掛断电话。 眉头如用尽力气拧乾的毛巾那样皱褶 「你为什么最后会答应我们公司？」 「因为你。」 蒋禹正盯着菁菁，这句话从菁菁口中坚定的说出，听来一派轻松自若。 蒋禹想通了，自己到底喜欢菁菁什么。她喜欢她这样直接了当的个性，还有她总是在紧张的时候皱皱鼻子，以为那样会让大家以为她不紧张。蒋禹想紧紧抓住眼前这个女人，但却只表现在心里。 就在蒋禹想真正用双手抓住眼前的菁菁时，门被敲响了两下。 「有人找。」迷迷在门外说。 蒋禹还来不及拒绝，李欣乐将门敞开，微笑。 「李小姐？」菁菁疑惑。 「想我吗？」李欣乐走进蒋禹的办公室。 「李欣乐？」蒋禹一脸诧异。 「我想你了。」李欣乐说这句话的时候，深情的凝视进蒋禹那双诧异的眼。 这是菁菁第一次发现，蒋禹脸上会有面无表情以外的神色。 「现在不是时候。」蒋禹撇开脸，双眼看着地面。 不知怎地，看见这样的景象，菁菁心头一阵酸。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候？」李欣乐依然在笑，好像看见自己爱人般的笑。 菁菁目不转睛地盯着蒋禹的面容，没发现自己的神情早已比蒋禹凝重。李欣乐将两人不寻常的模样看在眼里，心底深处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正在发芽。 「喔，不好意思，向小姐，您早。」李欣乐转向菁菁刻意放大声量说。 菁菁马上回过神，撇开双眼松了眉头，掛上微笑，毕恭毕敬的点头。 「你早。」明明打招呼的方式有千百万种，菁菁却只能傻傻地复製李欣乐的话。 菁菁的模样惹的李欣乐笑出声，蒋禹却在一旁更是不高兴。蒋禹从菁菁对面站起身，笔直朝李欣乐走过去，菁菁依然目不转睛盯着。 蒋禹在两人中间停下脚步，虽然面对李欣乐，但其实是用身体牢牢挡住菁菁。想用这样的方式保护菁菁，远离李欣乐无理又莫名的侵略。 「早安，你可以出去了。」蒋禹双手交叠在胸前。 被蒋禹挡住视线的菁菁什么也看不见，看不见发出几声轻笑后沉默许久的李欣乐的表情，也看不见背对自己的蒋禹的面容。 半晌，李欣乐推开玻璃门离去。 「嘿，是我。」 「嗯？」 「我是想跟你说，关于…昨天。」 「嗯。」 第一次面对本来炙热的菁菁如此冷漠，任谁都会慌张的，更何况是终于发现自己心意的蒋禹。想起那天菁菁最后凝重的表情，眉头如用尽力气拧乾的毛巾那样皱褶，蒋禹深深吸一口气，在无声地从口鼻吐出。 「…我是说，合约的部分完成了吗？」 「……」菁菁沉默了。 「后续，我会请章仁处理。」 菁菁掛断电话。 放上舌尖再含进嘴里 连续两次蒋禹刻意要求向树果亲来公司，试图见到菁菁本人。可是推开门的，依然非所愿。 「蒋小姐你好！今天一样是我代理！」章仁大声地说并鞠躬九十度。 蒋禹摇摇头，感到心力憔悴又自责。但还能怎么办呢？ 蒋禹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对着电话按了一个快捷键。 「请向树果代理人完成后续。」 不到两秒鐘，迷迷推开门绽放无人能敌的笑容。 「哇！这间公司是美女聚集地吗！？」章仁呵呵笑着。 迷迷等到章仁离开，好像想对蒋禹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将玻璃门关上。 「我说，像你现在这种情况的恋爱啊…应该是想到对方的时候心会隐隐作痛，可是偏偏脑海里全都是对方，根本无法去想其他任何事情。明明是个成熟稳重的大人，心却如少女般混乱。」采璃的笑容充满看好戏的味道。 「再继续想下去的话，我的内脏就会开始怪怪的。只怕连我的器官都开始移位了，尤其是那些明明可以独立的消化和呼吸器官。」蒋禹没来由地说。 经过约莫一小时的痛快畅饮后，采璃深陷在舒适的沙发里。可是蒋禹突如其来的一席话，让她瞬间回到现实世界。那一字一句再清楚不过的经过了她的耳、她的脑，她的心。明明是毫无道理又莫名其妙的句子，毫无逻辑可言。 「你有听见你自己讲了什么吗？」采璃瞇着灰蓝色的双眼说。 「没有。」蒋禹苦笑地叹了一口气。接着像是在体内确认器官还在重要位置般，保持似乎清醒的沉默。 看着这样的蒋禹好一阵子了，采璃跟着叹了气。 「她就像掌控了我的整个人一样。我根本不知道往后会怎么样，明天又会如何。没有她在的时候我好像失了魂，常常不能把事情做好。」 「只要她一丁点的难过，就能影响我好一阵子，好像其实是我的世界而非她的世界崩塌一般。 怕万一感情继续深陷下去，自己到底会变成什么样子。」 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寻找答案，蒋禹一口气说了一堆采璃听来陌生的事情。 「而你最在意的就是这样的事情。对吗？」说罢，采璃咬住自己的下唇。 蒋禹一脸茫然的转过头。 「你最在意的就是有什么事情会害她难过啊！或是有什么能伤害到她。」 「嗯。也许吧。一想到这种事情我就无法冷静下来，食物也都忽然没办法正常下嚥了。」蒋禹用银叉戳了戳早已冷到乾硬的炸鸡块。 那是又不知道谁招待她们的炸物拼盘，酒保端上前的时候还有特地叮嘱她们。 「空腹喝酒对身体不好，两位先生怕你们喝多了需要些东西垫肚子。」酒保礼貌地微笑，将手里的白色大陶瓷盘放在桌上。 采璃对着远处微笑，用食指和拇指嫵媚地捏起一根薯条放上舌尖再含进嘴里，蒋禹根本没心思去管那两位先生在哪、又是谁。 「手机给我。」采璃说。 「什么？」 「你有那女人的电话吧？」 「嗯……」蒋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采璃一把抢过手机。 采璃对着银幕端详了几秒，要找到让蒋禹如此心烦意乱的女人并不难，毕竟蒋禹的手机里面，只有公司几个人的电话，还有李欣乐跟自己。蒋禹的习惯很简单，也一成不变。 采璃对手机按了几下，然后关上银幕将手机丢还给蒋禹。蒋禹却从头到尾只是迷茫的对着远处发呆，没发现采璃传出去的号码与文字。 忙着去约会 叮咚— 菁菁的电话在半夜传来一则讯息，是蒋禹！菁菁马上点开，除了那通关于合约的愚蠢电话以外，这可是这几个月以来，蒋禹第一次主动找自己呢！！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的我才是最幸福的我，因为你一直在我左右。＂ 「天啊！你疯了吗？」蒋禹对着手机咆哮。 「我是在帮你耶！你怎么那么兇！」 「帮我？我有请你这样做吗？你这个疯女人。」 「难道你不爱她？」电话另一头接得很快。 「我……」蒋禹来不及反应。 「哈哈，你当下也没制止我不是吗？」 嘟嘟嘟— 这是第一次，采璃第一次敢掛蒋禹的电话。同样一则讯息在另一端，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反应。菁菁缓缓上扬的嘴角，诉说了一切。 隔天，菁菁将手头上的事情忙完，慌慌张张的交代完毕后便出门。 「爸，这是今天要入住的资料，只有两个小家庭。」菁菁将一本蓝色外皮的小本子塞入向海仪的手里，如同绿色记帐本和橘色订单本一样，这些外皮都是向妈和菁菁亲手缝的。 「章仁！！」菁菁的双眼朝四周环绕一圈。 「女神！我在这！！」章仁从厨房慌忙地衝出来，接着挺胸双手贴腿站稳。 「明天客人用完早餐过后，爸会先导览带客人参观整个庄园，认识外面的水果植物动物，约一小时。记得在这期间内整理好碗盘跟厨房，他们接着要做番茄果酱跟冰酿番茄。」 「收到！我今晚会备好料的！」 「辛苦了。那这边就先麻烦你们囉！」菁菁一手抓起手机，一手抓起小卡旺的钥匙。 「妈！！我下山了！」 「唉唷唷～我们菁在急什么？忙着去约会呀？」向妈妈笑的特别开心。 「妈！！！是送货！！！」菁菁从庄园外面大喊。 向爸早已坐在沙发前面翘脚欣赏电视节目，向妈漫步走进厨房要准备客人入住时的小点心。庄园门前只剩下章仁独自望着窗外，目送菁菁匆忙的背影上车，然后晀望着小卡旺的淡绿色身影消失在柏油路尽头。 「你好，我是向树果的负责人。请问蒋小姐下班了吗？」菁菁站在柜台，时间已是傍晚。 「向小姐！真是个surprise！你找蒋禹啊？」迷迷一脸欣喜，说话时嘴里飘出一股莓果香。 迷迷是从里头走出来的，蒋禹的公司外有个柜台，但没有固定的人在那里，除了有访客的日子才会在时间到的时候，有人等在那里接应。 「嗯…我有急事，很急，我需要见她。」菁菁懊恼自己刚刚不应该先去送货的，即便送货地点在下山后通往蒋禹公司的路途上。 「可是蒋禹她，今天没有出现呢！」迷迷一隻手肘靠在柜台上，一脸轻松又俏皮地盯着菁菁。 「没有出现？她怎么了吗？」菁菁更加慌张了。 「哈哈！看你一脸担心！要帮你打电话吗？」迷迷挑起一边眉毛，继续咀嚼着嘴里的口香糖。 「进出公司的时间是老闆的自由。」这时，一个粗旷的声音在迷迷背后传来。 「我们见过面。」小草一脸疲惫地朝菁菁上下打量。 「那天是你跟蒋小姐一起来的！」小草低沉又浑厚的嗓音有些吓到菁菁，可是菁菁马上就想起在哪见过她。 「嗯？」迷迷转过去看着小草，一脸慵懒，「你在说甚么？小草？」 「那次去拜访向树果，就是见到这位向小姐。」小草面无表情的脸上依旧疲惫。 遇见小奶油 「前方的路这么迷茫，你从来都没有想过……希望有个人能为你照亮吗？」采璃坐在咖啡厅的角落，用手捏着吸管搅拌，玻璃杯里的深褐色液体与冰块舞动。 「我一路都是自己一个人这样走来的，你又不是不知道。」蒋禹不开心地啜了口手上的米色陶瓷杯，热拿铁的奶泡沾了点在嘴角。 「来～」采璃伸出右手拇指在蒋禹的嘴角抹了抹，「你这样真是惹人疼。」 蒋禹皱眉，采璃则微笑往椅背靠。 「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情？」蒋禹变回面无表情的神色，「我难得不为了跑公事坐在这里，并不是要听你废话。」 「你知道，我的人生是什么样子吗？」采璃脸上的微笑没有消失。 蒋禹瞇起双眼，深思熟虑的想过一遍，在酒吧发现采璃的那一晚到今天，已经过了这么久，她却对采璃几乎一无所知。 「那晚你发现我的时候，想强暴我的人是我上司。我爸虽然有钱，但我寧愿白手起家。」采璃说，「我只是想用自己的力量，做点什么。」 采璃的笑容还在。 「可是不管到了哪里，总会因为我的父亲、我的外貌遇到很多不公平的待遇。」 「不要笑了…」蒋禹盯着桌面不知道该怎么办，但只希望现在的采璃不需要再如此逞强。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采璃眼里有泪光，却笑得更加灿烂，「可是我在你身上，学到了很多。」 「学会如何坚强，学会如何用别的方式让自己的外貌不只是外貌。」采璃边笑边掉眼泪，「我真的很开心能遇见你。」 「我说别笑了。」蒋禹依旧盯着桌面，可抓住咖啡杯的手很是用力。 「即使我们之间不可能，即使你永远没有人类的情绪、心情、感情，也没关係…」 「我说你别笑了，听不懂吗？」蒋禹将双眼抬起，怒瞪着面前的采璃。 「对了，我都不知道你会用这么可爱的方式称呼爱人。」采璃笑中带泪。 蒋禹挑起一边眉毛，怒视的双眼里只剩下错愕。 「你爱她吗？那个鲜奶油小姐。」采璃双手擦着脸庞的泪痕，笑容依旧。 这硬生生的转折让蒋禹说不出话。是的，没错，菁菁的号码被蒋禹用鲜奶油这个名称输入手机。其馀的人的名称都只有一到两个字，例如迷、采璃、振或者草，当然还有一个名为「乐」的号码存在。 可是蒋禹没发现，采璃将代表菁菁的「鲜奶油」三个字改为「小奶油」，也顺便将自己改为「世界上最年轻美丽的采璃」。 「我也曾是一个人一路走来的，我懂一个人会有多辛苦。但我遇见了你，而现在…」采璃边说边微笑摇头。 「你遇见小奶油啊！」采璃双手握住桌上那隻蒋禹用力过度捏住咖啡杯的手。 「你是我这一路上的光，我相信她也可以成为，能照亮你人生的那道光芒。」采璃双眼闪闪的望进蒋禹此刻一点都不锐利的眼眸。 「也许她可以继续发亮，我不想冒险失去她。」蒋禹低下头，从采璃的双手中抽出手。 回公司的路上，蒋禹不断地想着采璃离开前对自已说的话，努力明白当中的道理。 「最终，总会有那么一个人出现，让你拥有勇气原谅过去的日子如何艰辛，也能面对未来的无知如何忐忑。」 「说真的，当人生找到最美好的那个，以前、过往，一切真的都不重要了。」 是啊，这个世界说有多么丑陋，就有多么丑陋。从出生到成年，都是自己撑下来的。可是看着菁菁的那一秒，应该说，只要有菁菁在身边的每一个片刻，好像那些丑陋的过去，甚至任何事都显得没有杀伤力了。 蒋禹边走边想，在公司前面的路口停下脚步。当头上的红绿灯亮起绿灯时，出现在蒋禹眼前的，站在对街的，就是那个让她放下过去、无惧未来、渴望好久好久的身影。 「我不要再抱怨生活了。」 因为现在我只想拥抱你。蒋禹把这句话留在心底，大步迈向对面，虽然菁菁背对着蒋禹，蒋禹从情绪中回神，还是能在看见这世界的那一秒就认出这个身影。 蒋禹的高跟鞋在磁砖地板上敲出俐落的声响，朝菁菁背影一步一步迈进。那是不知道在多少次回头的菁菁，再次听到那熟悉的声音时想回过头。同时，蒋禹用右手抓住菁菁的左手，将她拉拥入怀。 一切画面都像慢动作拨放那样浪漫，如此美好。 两人终于在静置的时空中清醒 蒋禹松开双手，两人都忘了时间是什么，她们望着彼此，许久。这样讲起来蒋禹居然没有亲身体会过这样的情感，一股懊恼衝上脑门，蒋禹深深感到自己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完整的人。 「我们第一次见面，在你的庄园。那是你家代代努力下来的结晶，是你的心血、你的本命。」蒋禹单手托住菁菁的下巴，慢条斯理的说。 「从我停好车，抓住木头门把的那一秒，就能感受到你的用心。我不知道你和她曾经是如何，可是我愿意珍惜你的付出和你的真心。」 菁菁那双圆而闪亮的眼睛，瞪得好大好大。 「还有接你下山那次，我们去了超市和我家。我根本不是会进厨房的人，可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想做薄饼给你吃。」蒋禹的笑很柔、很轻，轻的几乎要把菁菁捧上天了。 「我讨厌厨房，痛恨煮饭，可是为了你，我愿意。」 菁菁想深呼吸，平稳过度喘息的自己。她可以清楚闻到蒋禹头发飘出的那股特别的麝香，菁菁从来没发现自己这么想念这股香味。 「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你，可是又很矛盾地想见你。你说，我该如何呢？」蒋禹的眼神似乎要将菁菁看穿一般，可被扣住下巴的菁菁根本没地方躲。 「啊！？」菁菁终于开口，那样奇怪、那样突兀的声线。 蒋禹低下头，比刚刚更轻更无声地笑了笑。 「我说，我现在，该怎么做？」蒋禹抬起眼。 两双眼睛四目交接，一对锐利冷艳，一对圆润纯真。菁菁再次感到静止，时间似乎又停下来了。蒋禹一动也不动，菁菁压根儿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可谁知道，红着脸的菁菁总是蒋禹的最爱之一。那样可爱又惹人发笑的脸庞，蒋禹说什么都看不厌烦的吧！ 五月的天气，一贯在中午过后变得闷热潮湿，似乎要下雨了。 「我对未来的诸多期许当中，也包括你。」蒋禹说。 雨在这时霎霎而下，两人终于在静置的时空中清醒。蒋禹拉起菁菁的手，人们纷纷开始躲雨，在骑楼的怀抱下，试着不让自己浸湿在大地感动的泪里。 蒋禹将西装外套脱下盖到菁菁肩上，急忙地用双手拍下菁菁身上的雨珠。菁菁静静地看着一切，还没反应过来，可是看见蒋禹心疼的表情又让菁菁回过神，想起方才的那一切。 「我、我该走了！」菁菁不只红了脸烫了手，甚至烧伤了耳朵。 「别。」 蒋禹一把拉住菁菁，没有任何思考地吻上她的唇。薄而柔软的红色唇瓣，对上饱满又湿润的粉色嘴唇，这是两人第三次接吻。但这一次，并不一样。 菁菁终于有了反应，也给了回应。菁菁不再一动不动地放任蒋禹，反而更为主动，当菁菁越加主动，蒋禹相对的越加兴奋。 在这样大雨的当下，两人甚至比闷热的气候更燥热，比潮湿的梅雨季更湿漉。 好不容易到手的猎物享用时间 「蒋禹…」菁菁边喘息边唤着对方的名。 「嘘……」蒋禹轻声制止菁菁多话。 「可是…我…」 「没事的，让我来导引你。」蒋禹的笑容是那样嫵媚又温柔。 蒋禹双手抚着菁菁的手肘，正缓缓的沿着手臂直到手腕。菁菁身后紧贴着蒋禹，就像第一次来到蒋禹家那样。菁菁想起那天蒋禹帮自己穿上围裙的景象，如木头般毫无感觉的菁菁到第二次来到蒋禹家才意识到，那天根本是蒋禹从后方环抱住自己了啊！想到这里，菁菁不免面红耳赤的低下头。 「怎么了？」蒋禹的鼻息随着她的体香从后方飘来。 菁菁更是紧张，只能低头猛摇。 「嗯？」蒋禹的鼻息似乎更加贴近菁菁的后颈。 菁菁不自觉地闭上眼，有种过于燥热的心情正在身体内游走。 「抱我。」蒋禹对菁菁咬耳朵。 「什、什么啊！？」菁菁反应倒也不差，即使是这种时候。 蒋禹戳了两下背对着自己的菁菁，菁菁深知蒋禹的身体有多贴近自己，压根儿不敢转身或回头。 「呵呵，绑。」蒋禹见状，只能自顾自地说。 菁菁斜着头往后督了一眼，蒋禹的红润的唇微微嘟起，一手拎着垂在腰间的围裙绑带。不得不说，蒋禹这样霸道又专横的撒娇真是可爱到菁菁的心坎里。 「喔、喔……」菁菁连忙转过身，还不忘把蒋禹往后推一步，好让自己不会直接碰上那双美人才有的唇瓣。 蒋禹的唇让菁菁看得出神了，直到蒋禹轻哼了一声，甚至挑起一边眉毛，菁菁才警觉到自己的失礼，马上走到蒋禹的背后。 「我说，什么？」蒋禹一手抓住菁菁将她拉回原地。 「什么？」菁菁一脸傻愣。 「我问你什么，你回我什么？」蒋禹好像有些不悦。 「什么你问什么我说什么？」菁菁既紧张又努力回想着。 蒋禹皱起眉头，那双美人的唇似乎又嘟起来了点。 「啊！」菁菁像被电到一般跳到蒋禹身上，如同八爪章鱼，全身攀在蒋禹身上。 蒋禹全身僵硬，只能直直盯着前方。她不太确定菁菁这样做要干嘛，也不太确定与这样的女人肢体接触怎么会带来如此热烈的内在感受。 大概这样子维持了几秒鐘，蒋禹才慢慢对着牢牢贴在自己胸部上的菁菁开口。 「你……你在干嘛？」 「抱你！你说抱你的啊！」菁菁将头从那对傲人双峰里抬起来。 蒋禹的手机在这时候从口袋传来震动，并响起以钢琴弹奏轻柔却有些曖昧的铃声。蒋禹不免的在心里翻了白眼，谁在这种时间打断了好不容易到手的猎物享用时间。 菁菁马上让自己的四肢放开蒋禹，蒋禹掏出手机后盯了两秒。 「是公事吗？」菁菁催促。 「是李小姐。」蒋禹回应。 蒋禹不耐的脱下围裙，离开厨房。虽然蒋禹家是半开放式的，除了厕所和主卧室以外，客厅和厨房基本上是同一个空间，并没有完全隔开。 厨房走出去是客厅，客厅有一座颇大的落地窗，蒋禹总是在那落地窗外的阳台点菸。 蒋禹面对着落地窗的纱窗门，菁菁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蒋禹背影的菁菁，此刻心情有些忐忑。 你待的地方一直都是我的心 「所以李小姐跟你，曾经是一对？」菁菁张着偌大的眼。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这样归类。」蒋禹将最后一盘料理端上桌，站在菁菁面前解释。 「但确切来说，我们并没有正式在交往，也从来没有认真探讨过我们之间的感情算什么。」蒋禹垂下眼瞼，好像这件事情深深打击过她一样。 「我们的价值观并不一样。」蒋禹夹了块梅花肉放进嘴里。 「但你们一起创业，怎么会创业后才发现呢？」 「李欣乐根本没有心思在公司上，她想要的只有我。」蒋禹仪态自若地吃着晚餐。 菁菁先是有些错愕，蒋禹怎么能如此自然地在自己面前说出这样子的话。 「那你呢？」菁菁回神后问。 「我？我想要的？」蒋禹俏皮地舔了舔嘴角，直勾勾的望着菁菁。 见菁菁迅速面红耳赤，蒋禹笑了出来。 「你…！你不要闹啦！我很认真在问耶！」菁菁既紧张又生气。 「我当下只想让公司赚钱，没有其他。」蒋禹微笑。 「没有其他的！？」菁菁再次错愕，可这次是被蒋禹的冷漠吓到。 「没有。」蒋禹依然微笑。 「快吃！你都还没碰到筷子。」蒋禹催促着。 「你明天上班会见到她吗？」 「她已经不是禹乐的人了。」 「那你们从头到尾，到现在，到底算什么？你从来没有给过她交代或是承诺吗？」 「她曾经是我的合伙人，我们曾经一起工作过。就这样。」蒋禹依然在享用晚膳，好像这些话只是稀松平常的无聊琐事。 可是对菁菁就大不一样了。 「难道她待在你身边这么久，你不应该对她负点责任吗？」菁菁感觉到有股热流在自己的手心。 「人应该要懂得对自己负责，不应该把问题都推到别人身上。」蒋禹终于放下筷子，直视着菁菁。 「我相信她花了很多时间和心思在你身上，对你的处境也感同身受。不然—」 菁菁的话被蒋禹打断。 「没有所谓的感同身受，都是自己在承受。所以不要再把她推到我身上，说是我的责任，我该怎么做，她又该受到如何的对待。」 菁菁有些无语，她紧握住手心想止住这股热流的窜动。 「我不想讨论其馀无关紧要的事情，我现在只想跟你好好吃这顿晚餐。」 「这对我来说不是无关紧要的事情……」菁菁变得垂头丧气，她觉得自己惹恼了蒋禹，也毁了这顿蒋禹做的晚餐。虽然最开始说是要一起准备这顿晚餐的，但最后菁菁只成了蒋禹碍手碍脚没帮上任何忙的帮手。 「你懂我为什么这么想要成功吗？一直以来我都在提醒我自己，要有自律的精神、要有危机感。要坚强，不能被任何事打败。」蒋禹锐利的双眼闪烁。 「一个人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成功，将来一定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失败。」蒋禹摇摇头，「如果她懂，至少就不会做出那样子的事情，然后离开。」 这句话落下后，彼此陷入了一段时间的沉默。除了盯着正在冒烟的饭菜以外，菁菁不知道该把双眼摆往哪里。 「你很在意她？」蒋禹唐突的问。 「谁？李小姐？我！？」菁菁一脸疑惑。 「嗯。」蒋禹仰头凝视菁菁。 「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吧！？」菁菁声音瞬间高了八度。 面对菁菁如此之大的反应，蒋禹只是轻轻一笑。菁菁皱起眉头，感到一阵嘲弄。 「你知道你和她有什么区别吗？」 「不知道。」菁菁双眼瞪着桌面，正赌气不想看蒋禹如此美丽的脸庞。 「她曾待过这里，有好一段时间。」蒋禹的双眼环绕整个空间一遍。 菁菁便跟着蒋禹的视线扫了一圈周围，最后落在蒋禹美艷的脸庞上，而蒋禹正双眼有些涣散的盯着房间的门，一刻都没打算眨眼。 「我不敢说，那段时间是否早就消失在我的生命了。可是，你待的地方一直都是我的心。」 瞬间无语也无从思考 菁菁从包包夹层内掏出一张长型米色的小卡片，是那天李欣乐给的名片。 那是一种菁菁从来没感受过的忐忑，一股难以阐述或解释的困惑。她感到懊恼也难受，唯一能确定的是，她从蒋禹身上得不到答案。 「希望生活能善待早已伤痕累累的我们。」采璃将手里的菸叼到嘴角，侧身倚靠在蒋禹身上。 「也许只是现在景气不好啊！」采璃又说。 「你到底没头没尾的在说些什么？」蒋禹口气很是不耐烦。 「如果大家都看景气做事，那什么事情都不用做了呢～我们就都留在台湾，哪都不要去吧！存的钱也都不要花了，反正台湾人那么爱存钱。」坐在她俩对面的迷迷也说。 这是蒋禹昨晚接到李欣乐电话之后得知的事情，李欣乐在行销业界名声不错的公司当主管，那样突然的打给蒋禹只是为了将这坏消息在第一时间转达给蒋禹，好让她有多一些些时间思考。想当然不用等到今天早上，在送完菁菁回家后，蒋禹马上开始动作。蒋禹埋头调出创业到现在每月的营利报表和所有客户的相关资料，以为能推翻李欣乐的坏消息是错误的。 可就在今早，迷迷证实了李欣乐说的一切都是有可能的，而且是必然会发生的。因为社交软体的速度与便利，各个平台都开发了销售或者行销类的管道。别说行销公司了很多实体销售公司也都受到了坡及。 「你昨晚打来，我今天下午就接到至少五通客户不续签的致歉电话…」蒋禹迷茫的望着一饮而尽的空酒杯。 「我不太能懂。我们配合的这么久，从签约那一秒开始，我每分每秒都让这些客户赚钱，不是吗？」 禹乐公司在今天，失去了所有重要的长期大客户。别说这对公司有多么惨烈的衝击，甚至是未来都不知道能不能找到额度一样且能长期配合的客户。大家都投向社群平台的拥抱，不再需要蒋禹和迷迷这些人愚蠢的点子或是行销模式。 蒋禹在晚上七点朝开了临时会议，将所有人臭骂了一顿。别提被蒋禹臭骂有多可怕了，只要蒋禹一声令下，是全体员工都会害怕的啊。而迷迷之所以会一同前来酒吧，也是为了讨论应对这波大衝击的政策。 「我说蒋禹，你是个很美也很能干的人，老实说，我还真说不出你有哪不好。但就是…」采璃挑起一边眉毛，噘着嘴，看起来像在思考着什么难题。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不要大费周章。」蒋禹抢过迷迷手上的马丁尼。 迷迷看着蒋禹一饮而尽自己只啜了两口的马丁尼不发一语。 「哈囉？你不打算说点什么吗？」采璃对迷迷挥了挥手，示意她说服蒋禹别再喝了。 「基于她是我老闆，我不能制止喔。」迷迷话一出，马上招惹采璃一圈白眼，「但～如果卸下这身分，我会很想要老闆喝醉呢！所以～」 采璃瞪着对坐的迷迷，迷迷只是轻笑，看来特别开心的迷迷瞬间成为采璃想较劲儿的眼中钉。 「我是不打算制止的喔。」迷迷露齿微笑。 蒋禹皱起眉头，将酒保刚端上一盘十二杯的shot挪到自己面前。 「你还要安静？」蒋禹两手各捏了一杯tequilashot，小小的玻璃杯身很适合这双纤细白皙的手。 听到蒋禹的提醒，采璃充满敌意的眼神瞬间消散，她和蒋禹对望，被看透的采璃笑瞇了眼睛。 「但、就、是，你真的很冷血！很没有温度，也很不温柔！你不觉得人就应该有点温度，让人家想依靠吗？难道你都不曾希望有人对你温柔、给你温暖吗？」采璃一口气说完。 「我记得小草是哭着离开公司的喔～」迷迷也跟着起鬨。 「你应该要试着敞开心房啊！」采璃几乎在尖叫。 「怎么连你也变成这样？」蒋禹先是被迷迷的那番话愣住，然后转头看向采璃。 「什么？」采璃歪头。 「整个大妈上身啊！一副老人说教，头头是道的样子。」蒋禹不屑。 「当部属犯错的时候，你不要做得太过分。」采璃没有理睬蒋禹的不耐烦。 「我要的人是能跟得上时代、跟得上社会需求，能够和我并肩抗战的人。」蒋禹说出这句话并没有投射任何人的意思，可迷迷听了当然不大自在。 「相对的，公司遇到瓶颈的时候，你也不要太苛责自己。」采璃将菸熄了，顺手盖在蒋禹交叉而坐的膝上。 蒋禹低头沉思好一阵子，接着又拿起两杯shot一饮而尽。迷迷收拾着包包准备离开，明天可还要上班呢！蒋禹往椅背躺去，眼神保持涣散的目送迷迷离开，并无发现任何异状。 「你今天还见了谁？」采璃明知故问。 蒋禹瞪了采璃一眼，自顾自地拿酒，两人便一杯接着一杯，将剩下的tequilashot举杯饮尽。蒋禹躺回沙发椅背，玩弄自己那头又捲又长的蓬松黑发。 「你为什么要那么苛责呢？」采璃朝迷迷最后消失的方向瞄了一眼，「还有，你为什么跳过我的问题？」 采璃慢慢靠近蒋禹，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的蒋禹瞬间无语也无从思考。 她不是这种人 「喂？」 「嗯？」菁菁被迎面而来的女人给叫住。 「嗨、嗨！李小姐！」菁菁四十五度鞠躬道安。 「不用这样子啦！」菁菁的模样逗乐了李欣乐，「进去吧！我订位了。」 等两人都坐妥，菁菁只看见李欣乐朝服务生点点头，服务生便拿着空玻璃杯和洋酒来到桌边。 「你可以叫我小乐。」李欣乐微笑，「这是我习惯的味道，你应该也会喜欢。」 「大、大白天的…李小姐，我不太会喝酒。」 「是餐前酒。」服务生很有礼貌地说道。 「小乐。」李欣乐再次微笑，但是是对着服务生。 服务生将酒瓶稳的倒入玻璃高脚杯，确认两杯看上去一致后便离开了。 「所以你找我说有事想问，是私事？还是公事？」李欣乐是个开门见山的人，最讨厌迂回或者避讳的人或事。 「喔…嗯…我昨天跟小禹—」 「小禹？喔～你们在一起啊？」李欣乐提高八度的惊呼，对于自己在乎的事情一盖的直接了当。 「呃…喔…那个。」菁菁被打断后，思绪来不及跟上李欣乐，只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没关係，你说吧。」李欣乐饮一口餐前酒，微笑着说，「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我知道你跟小禹曾经的关係，但是从她嘴里又问不出很明确的答案。所以，我想—」菁菁扭捏的说。 「哼哈，我跟她什么都没有。」李欣乐轻蔑的笑，「蒋禹这个人没有感情，即使你付出你所有的时间、金钱，爱…不管你能给她什么，对蒋禹来说，人跟人之间，是不可能的。」 「除了依赖她的金钱和肉体外，没有其他需要你用心的地方了。」李欣乐笑着将剩下的餐前酒饮完，「相信我，我是过来人。」 「为什么…这么说？她伤你很深吗？」不管如何，菁菁还是想知道答案。 「你们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我们？」李欣乐讶异的撑大眼睛，在瞬间仰头大笑，「哈哈哈哈哈！」 「向菁菁小姐，哪里来的我们？要从蒋禹口中听到我们是不可能的，就算有，也只有她和她的公司而已！我当然也懂你现在的期待和天真，以为自己能改变蒋禹或者有哪一天会有奇蹟般的事情降落在你们身上。以为，只要自己一直待在她身边，她就会爱你，就会需要你，就会渴望你像渴望成功那样。」 「但其实都是在作梦，一切都是不可能的。」李欣乐又朝服务生招了招手，她微笑的样子相当专业，好像她刚刚对菁菁讲的一席话只是一段介绍公司或是文案的内容。 「她啊！是个没血没泪的女人。」李欣乐一边看着服务生在桌上摆好新的红酒杯，一边注入如红宝石那般的液体。 「李小姐，小乐，我只是想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的关係？」菁菁双手握拳放在自己的大腿上，身体笔直、坐的端正。 「嘖嘖嘖～我说，为什么你们这种小妹妹就是好奇心这么重呢？」 「小妹妹！？」 李欣乐将整杯红酒一口下肚，然后盯着远方，深深呼吸。 「我这样说好了。如果你知道我跟她，是还会保持肉体关係的朋友，你会比较好过吗？还是我告诉你我跟她的曾经非常甜蜜恩爱，只是因为工作的关係我们之间变了调，你开心了吗？」 菁菁像被电到一般，双眼流露出的惊慌连前来倒酒的服务生都能嗅到。 「你知道一切之后，有比现在什么都不知道还好受吗？」李欣乐高雅的端起红酒杯，拿到两人之间晃了晃。 「知道这一切的意义到底是什么？而重点在于，会伤害到你的人并不会是我。」 菁菁的眉头拧紧，甚至整张脸显得纠结难堪，整个人极度不自在。 「会伤害你的一直都是蒋禹，一直都会是蒋禹。只要你还对她有感觉，她就能轻而易举地把你伤的体无完肤。你现在对她来说，只是一隻毫无防备又全然坦白的小田鼠，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能力，只能任由她宰割。」 「她不是这种人。」菁菁终于开口。 「哈哈哈哈哈哈哈…」短短几个字就又把李欣乐逗的捧腹大笑。 「我们走着瞧吧？我相信我现在打给她，她还是会跟我见面，跟我上床。」李欣乐挑衅十足。 「我们正式在一起了！你想都别想！」菁菁的语气像个吵着吃糖的哭闹孩子般。 「唉唷！怎么？要哭啦？」李欣乐从包包掏出装在金色菸盒的红万和打火机。 「正式？你有亲口听到蒋禹这个女人说‘我要跟你在一起’或是‘请你当我女朋友’吗？」李欣乐从口中吐出一团一团的白色烟雾。 做错选择的罪恶 蒋禹躺在一席雪白的床单上，四周正微微飘着薰衣草味的精油香。来回扫视，这里是一间似曾相识的旅馆。蒋禹裸身离开舒适柔软的床被，顺手捡起地上的西装裤，加大的kingsize双人床上还躺着另一个女人。 「什么都不说就离开，这也太伤感情了吧？」女人从蒋禹掀开的被窝里露出一条紧实细嫩的小腿，脚踝系着一条金色脚鍊。 蒋禹没有理会女人，即使女人枕在床上的样子既慵懒又嫵媚。 「以我们的交情，应该…」女人坐起身，滑落的棉被依然慵懒的躺在床上，那紧实细緻的肌肤一览无疑。 「我们没有交情，采璃。」 「喔？」采璃只是回以訕笑，蒋禹居然喊出自己的名字，真是难得一见。 「我从来没想过要跟你发生关係。」蒋禹将西装裤甩了甩，试着将皱褶抚平。 「你明知道我一直都想要你。」采璃坐直身子。 「你在说什么。」蒋禹默默地叹气，很显然，甩一甩这个举动对皱褶一点用都没有。 「但你还是跟我来了。」采璃微笑。 蒋禹没有回应，将裤子掛在椅背，继续寻找自己散落的衣物。 「怎么？你打算再也不跟我联络了？把我当成那些一夜情的对象？」采璃一贯地消遣蒋禹的私生活，可是此刻的心却莫名的满足。 「还是你想要保持这样的关係？放心，我不会让小奶油知道我这个人的存在的。」像是知道最终会失去蒋禹一样，采璃用尽最后的勇气把蒋禹一直不愿面对的话全盘托出。 蒋禹终于停下动作，转过身瞪着床上的女体。 「怎么？我有说错吗？你爱上她了。我看你还是早早放弃吧！你根本进入不了她的世界。你和我，是属于同一种人，你和我，才应该待在一起。」采璃起身微笑，并不遮掩自己堪称完美的身体。 「像我这样成功的人，为什么要听你的啊？」蒋禹语气有点起伏。 是啊，如果没有蒋禹那一晚的救援，采璃是不可能会活到今天的。那段时间，蒋禹在采璃身上资助了不少，让她上了不少课程，也亲自教导她怎么独立怎么面对这世界。采璃如果没有蒋禹的开导与引导，她现在不可能走到今天如此成功的位子。一边接任父亲的公司，一边成为贸易外商公司的採购高阶主管。 「是啊！像你这样聪明的人，教会我怎么不靠外表不靠父母成功。像你这么厉害的人，就为了一个女人搞成这样？」 「你什么意思！？」蒋禹感到愤愤不平。 「你又怎么可能会为了谁，有勇气去奋不顾身呢？」采璃对上蒋禹愤怒的目光，一点都不恐惧或害臊。 蒋禹踱步走进浴厕，房间和浴室用一大片透明玻璃隔着，不知道这样用意为何，毕竟从床舖看过去一览无疑。蒋禹两手撑在流理台上面对镜子，端详自己狼狈的模样之馀，眼角映入一个白色圆形的物体不断喷出白白的雾气。 「啊，原来是你。」蒋禹对着薰香喷雾机说，再默默地拿起还未拆封的牙刷。 蒋禹朝隔着玻璃的采璃瞄一眼，她正背对自己裸身化妆，丰腴婀娜的让蒋禹只能撇开眼睛。蒋禹从来不知道采璃拥有如此曼妙的身材，但这只更让她陷入做错选择的罪恶当中。 「不应该是这样的。」蒋禹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语。 欣赏她说话迷人的侧脸 「你这是孤单，不要误会成聪明了。」采璃站在蒋禹身后。 不知是否因为多年的交情，采璃和蒋禹一同踏出饭店。等车之馀，采璃不忘再多消遣几句。 「你在说什么？」蒋禹看着前方，采璃讨人厌的话使她皱眉。 「我换句话说好了，你自以为是的聪明，其实都是孤单。」 「你可不可以离开我的视线。」这并不是一句问句，从蒋禹的眼神与口气来说，完全是一句带有狠劲的命令句。 话一说完，一台黑色宾士轿车驶近稳当地停妥在她俩面前，蒋禹连看都没看采璃就上车，二话不说丢了张公司名片给司机。 所以，昨晚是怎么发生的？ 蒋禹想破头只想出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她明明记得昨晚去找的都是菁菁，第二，是对方先吻了她的。 在蒋禹前晚匆匆忙忙的送菁菁回家之后已经过了三天，无消无息的三天，坐在床上的菁菁心想。何况蒋禹接到那通电话后就心不在焉的模样，很是让人担心。 「相信我，她一定会伤了你的心。」 李欣乐最后的话不断在菁菁脑袋中轮回，那天可真是奇怪的一天。 「而且不轻。」 菁菁紧紧抱住棉被，整个身子缩成一团。她努力想忘记这段话还有昨天见完李欣乐所发生的一切，也想忘记那些被李欣乐预设的所有事情，可是偏偏所有的所有在菁菁心里牢牢地扎了根。 就在这时，庄园的门铃响了。 菁菁离开房间，小心翼翼地走下楼拐进厨房，找了一个木头大杓子握在手里。当她忐忑不安地靠近庄园大门时，在透过窗户看见那台奥迪后才瞬间松了口气。 蒋禹站在大门外，双手插在口袋里，头发随兴地散落在肩膀。那样白皙的肌肤，被月光照的发亮，衬托蒋禹红润的唇和锐利美艷的眼。 「嗨…」菁菁打开大门。 「那、那是要做什么？」蒋禹盯着菁菁握在手里的木勺。 「喔…没、没事，我刚刚在备料。」菁菁紧张地把勺子藏到身后。 「管理是件非常辛苦的事。」蒋禹坐在一楼的客桌划破了本来的沉默。 「常有人说不能把情感放在任何一项公事里，但我爸总跟我说，若不把情感放在工作上，就可以合理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在用心经营。」菁菁对蒋禹微笑。 菁菁一边帮蒋禹泡舒缓的热茶，一边欣赏她说话迷人的侧脸。在蒋禹一番苦心的阐述整件大事后，菁菁这几天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放下。 「带人是要带心的，当遇到瓶颈的时候你不只要拿出耐心面对。」菁菁端着褐色陶土杯走到蒋禹身边。 「还有？」蒋禹接过热茶闻了闻，光是气味就让蒋禹得到一种心安——也或许只是因为见到菁菁。 「真心。越有智慧的人做事就越柔软，越不会做出伤害人情的可能。」菁菁投以温暖的微笑。 蒋禹啜了口茶，热热暖暖的温暖到心坎。沉思的同时蒋禹一直看着远方，而菁菁却一直看的她。 她无法动弹 「我不小心认错人，跟她上床了。」蒋禹放下陶土杯说。 菁菁惊诧万分，忍不住用力倒抽一口气。 「我以为她是你。」蒋禹终于转过头看着菁菁。 菁菁依然惊讶地说不出话，忽然她满脑子都是李欣乐的模样，那专业有术的笑容以及她诉说的一切。这是真的吗？李欣乐打电话给蒋禹了？蒋禹就这么快又这么轻易的上鉤吗？那自己和蒋禹那天的吻算什么？自己又算什么？菁菁被一涌而至的思绪冲昏头，她没得思考更没法开口。 她们互相凝视，蒋禹猜不透菁菁在想什么，但在蒋禹看来，菁菁依然是那样的让自己着迷。蒋禹止不住想靠近菁菁的衝动，她的脸慢慢贴近菁菁。 菁菁微皱眉头，她从来就不明白蒋禹的所作所为，何况是蒋禹的思路。菁菁终于感到自己是那样的不了解蒋禹，甚至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也许李欣乐才是最了解蒋禹的人，也许连她的同事迷迷、小草都比自己来的要了解蒋禹。原来得知自己从来不瞭解自己所爱的人，是这样的痛苦。 菁菁也说不出背叛两个字，毕竟，蒋禹从来没亲口说过要跟自己在一起。如果当初菁菁没有去公司找蒋禹，没有在楼下等她，是不是她们就成为了再也不会见面的陌生人？是不是对蒋禹来说，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人生路上的过客？ 在釐清自己原来和蒋禹根本只能是陌生人的关係之后，菁菁突然站起身。这个举动想当然是吓着蒋禹了，可是蒋禹依然朝菁菁靠近。菁菁还是很困惑蒋禹此刻的动作到底要干嘛，但她只能退缩，蒋禹便一步一步靠近。菁菁从客桌退到柜檯再退到通往厨房的墙壁上，被墙壁堵住的菁菁尝试想逃往厨房，可就在她想动作的前一秒，蒋禹一手直直的打在菁菁靠着的墙壁上，让菁菁动也不能动。 蒋禹凝视了菁菁半晌，菁菁的嘴唇有点发抖，双眼不时眨呀眨的根本不敢对上蒋禹的眼神。菁菁好像就快哭出来了，蒋禹用另一隻手捏住菁菁的脸颊。 「你现在是在害怕？」 被抓住脸颊的菁菁根本不能点头或摇头，只能紧紧闭上双眼。 蒋禹看她没法动便霸道地一口吻了上去，菁菁试着推开，可是娇小的她根本抵不过高大又强势的蒋禹。蒋禹强硬的把菁菁压在墙壁上，甚至紧紧咬着菁菁的下唇不让她挣脱，接着两隻手往菁菁的臀部伸去。 就算死也不能没有自尊，菁菁用力撕扯着自己被咬住的唇，好像根本不疼一样。 「走！开！」菁菁摀着嘴，不可置信地望着蒋禹。 「这不会是你的第一次吧？」蒋禹却一脸得意。 啪—— 蒋禹的脸颊传来一阵滚烫。菁菁豆大的泪珠瞬间落下，用她那双圆又大的眼睛泪汪汪的望着蒋禹。摀住嘴的手指细缝也隐隐渗着点鲜红色的液体。 这是蒋禹离开那个虚有其表的家和那个噁心的男人之后，第一次被赏巴掌。蒋禹能清清楚楚的感受到脸颊上传来的刺痛与发烫，但她并未伸手去抚摸，只是直直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菁菁迅速地越过蒋禹后逃上二楼房间，四周的空气瞬间凝结，蒋禹依旧愣在原地，复杂的感触让她无法动弹，只能慢慢沉入这氧气少的可以、窒息般的安静之中。 在爱情面前成为了一个不勇敢的人 「原来她说的都是真的。」菁菁用手背擦拭脸颊上的泪痕，呆呆地望着墙壁。 「为什么…为什么？」菁菁不解，明明那天才对自己说过，自己待的地方一直都是蒋禹的心。菁菁是这么深信着的啊！但想起蒋禹接起电话的背影，那股忐忑渐渐成为了一种无法摆脱的不安。 菁菁用棉被紧紧包住身体，楼下没有任何动进。菁菁不知道该期待沉默的房门被打开，还是期盼楼下的一片死寂有离开的声音，但不管如何她根本不知道怎么面对蒋禹。突然，菁菁听见那台红色audi发动的引擎声，慢慢驶出庄园并呼啸于深夜，房门外恢復一片死寂。 难道这就是她们的结局？在菁菁还未搞清楚发生什么事情前，一切就画上句点了。菁菁并不是那种能接受不了了之的人，但偏偏，她又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和蒋禹剩下的这个处境。 「第二次见到面我就知道了，你是那种，想做的事一定完成，而且是会拼命的人。」向菁菁对着墙壁呢喃。 明明蒋禹给她的感觉那样强烈，错不了的。为什么？为什么却发生了这种事情？蒋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但也许…… 「除了爱情。」 她做不到。 是的，面对爱情的时候，菁菁反而是勇敢的那一方，不管面对谁，她一直都那么无所畏惧。那蒋禹呢？虽然万万俱全，所向无敌的蒋禹，对爱情却摇摆不定，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爱的是谁。那样的不确定，让蒋禹在爱情面前成为了一个不勇敢的人。 「只要我足够冷淡，到最后最难过的，就一定不会是我。」蒋禹不断用这样的言词说服自己，好像一切搞砸的原因都与自己无关。 「也许这样对我们彼此来说，才是好的。」蒋禹把含在嘴里的菸用力吞进肺里，这是她破例第一次在车上吸菸。 「爱她，但不去拥有她，反而轻松。一旦得到了她，你们之间就会產生变化。」这是昨晚在一片混乱中，采璃说过的话。 「变化不一定会是坏的啊。也许因为确定爱她的这份心意，而促使彼此更加完整。」迷迷手里捧着几本资料夹，脸很迷茫，不知道是不是忙过头了。 「但，必须承担风险是一定的，是成正比的。只会更糟不会更好。」蒋禹若有所思的游移视线，却没有聚焦在任何人物上。「我不想毁了她……」她点燃香菸，深深呼吸。 那一晚，是迷迷第一次见到蒋禹这般忧愁不堪的表情，也是第一次见到从来不在办公时候抽菸的她在室内点菸。 「不管如何，会是一种很美的遗憾吧！」反应力特佳的迷迷马上转口，微笑看着蒋禹。 蒋禹手肘靠在摇下窗的车门上，摇摇头，把菸熄了。爱而不得，也许对现在的蒋禹来说反而庆幸。毕竟她什么也给不了对方，至少蒋禹是这么深信的。 「我喜欢，但又能怎样？对我来说，你就像天使般的存在啊。是我这种踏过炼狱，见过毁灭，待过深渊的人，遥不可及的……」蒋禹带着沉沉的痛，温柔的想。 可是蒋禹对向菁菁来说，才是那隻因为受伤而落入凡间的天使，如果向菁菁听到蒋禹此刻内心深处的这一句话，那向菁菁没说出口的那句话，便是「就算你不是天使，我也愿意陪你踏出炼狱，离开毁灭，爬出深渊，只因为是你。」。 「我怎么能让你陪我继续留在人间呢…」蒋禹把玩着手上的打火机，想起菁菁圆润可爱的小脸，很痛，但，蒋禹不自觉的笑了。 要做个温柔的人其实不容易 「我记性很差，可是我却记得所有关于你的事。」说完，向菁菁感觉到情绪在撕裂，痛苦猛然袭来。 「悲伤除了折磨，我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向菁菁摇头。 「还能有我。」蒋禹面色凝重，皱着眉头。她压根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道理，但就那样脱口而出了。 「世界这么乱，人生这么平淡，你是我唯一想认真对待的人啊…」蒋禹上前握住菁菁的小手，这也许是蒋禹此生说过最动人的话吧。 「要做个温柔的人其实不容易。」菁菁从桌上抽出自己的双手，视线降落在空无一物的桌面，只剩下蒋禹那双修长白皙的手。 「什么？」蒋禹面无表情，却再也不从容。 「那必须要走过很多很漫长的悲伤。」向菁菁将头靠在自己一边肩上微笑，这样的姿态在蒋禹眼里过分嫵媚。 离开咖啡厅后，一高一低的两人并肩而行。她们散步在山间，无语。被菁菁约出来的蒋禹心情非常紧张，即便如往常一样看不出蛛丝马跡。蒋禹端详着菁菁的侧脸，还有相对自己来说矮小的身躯，突然，大雨急降。 哗哗— 在她们散步没多久，便大雨如注。离车停的地方还有段距离，蒋禹拉起菁菁的手，就像那次一样，往前跑呀跑，跑进来时经过的小凉亭里。 蒋禹一袭黑衣，菁菁一身蓝装；橘黄色的屋顶，红色的柱子，两人陷入漫长的凝视。蒋禹的右手抚上菁菁的脸庞，雨水沿着眉间滑到眼角，蒋禹用拇指温柔地擦拭。 菁菁微微皱眉，嘴唇有些苍白，脸没有像之前那样因羞怯而泛红，双眼却依然圆润明亮。蒋禹认认真真的亲吻菁菁的额头、眉间、脸颊、下巴，就像母猫怜惜小猫一般。 「你已经是我找不到定义的存在了。」蒋禹语气轻柔，带有些哀伤。 「每次想起你，或者想跟别人提起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朋友、情人，还是家人？我真的不知道……」蒋禹没有掉眼泪，语气却毫不遮掩的在哭。 「我未曾逃避过你，却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只知道，你是我的爱人，会永远都是。因为你在我心中已经成为一部份，而那一部份…」 「小禹…」菁菁的声音在颤抖。 「而那一部份是我永远都欠缺的…却怎么也都学不会的…」 蒋禹悉知自己怎么也不可能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她永远不可能真正拥有菁菁，只能让她长住在心里。蒋禹知道从见到向菁菁的那一刻起，自己将再也无法完整。 菁菁用尽力气抱住蒋禹，就像这是最后一次见面一样，她吻上蒋禹的唇，用力的、费心的。 蒋禹的世界顿时应声大乱。 我从来，就不曾有过特别喜欢的东西。我没有特别喜欢做的事，也没有特别喜欢的食物，更没有特别喜欢的日子。 可是，我却有个特别喜欢的你。 虽然人们总说，伤心的人要有伤心的样子。只是我不懂，伤心该是什么样子。我也不知道，以前的我原来是个没有情感的人，对任何事都没有感觉，日子也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原来认识你之前，自己从来没有真正活过。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也许不会像现在如此痛苦，但也因为是你，我才发现原来自己是可以有情感的，是可以拥有爱、去爱或被爱的。想去爱，会痛，会有其他复杂又难搞的情绪要处理，但我觉得很值得，只要是你，我都愿意。 暖阳孤零零地撒在街上 「你过的好吗？」李欣乐右腿跨上左腿，半躺在沙发座位区。 伴随着几场降温，冬渐渐的深了。在菁菁和李欣乐澄清误会之后，两人维持着一段奇异的关係，她们绝口不提蒋禹这个人，却又常常拿这件事话中带话的消遣对方。 「我过的如往常一样，只是多了一个人能想念。」菁菁微笑，将羽绒外套掛在椅背上。 过了立冬，上一季的风尘轻轻抖落，枯叶蜷缩在大树下。暖阳孤零零地撒在街上，虽然黯然无色，却多了份纯洁通透的寧静安然。 「唷！长大了呢～！」李欣乐起身，将酒杯搁在桌上。 这是一间舒服宜人的咖啡厅，她们时不时聚会的小场所首选。李欣乐习惯坐在靠窗的这个角落，一边是靠墙的毛尼沙发，桌子另一边是天鹅绒的双人椅，几乎跟对面的沙发一样舒适。 虽然说是咖啡厅，两人相约的时间也还不到傍晚，但李欣乐会点的一直以来都是洋酒。不知道哪一天开始，菁菁也从黑糖奶盖沦为沉浸在红酒的糜烂里。 「真的好久没有这样了吧！有时候还是很想念呢…」李欣乐手撑着自己下顎，可怜兮兮地说。 也许是那一天吧，在和李欣乐讲开后的某一天，菁菁来电，要求马上见面。一见面就猛灌半瓶李欣乐点的红酒。从那之后，菁菁再也没点过甜腻的饮品了。不是浓郁的手冲咖啡，就是各式红酒。 也许是嚐过了比咖啡苦涩的生活，亦或碰过比洋酒浓烈的深刻。还有次，菁菁啜了一口李欣乐点的辣椒酒，呛辣得久久不能自己，却依然一饮而尽。 「哪样？」菁菁接过桌上的酒杯，一口饮下里头少许的红酒。 「好好爱啊！那种奋不顾身、那种深刻的、轰轰烈烈的爱！」李欣乐仰头说着，眼珠带着闪烁，好像什么浮夸的戏剧演员。 「你瘦了。」菁菁招手请服务生过来。 「奇怪，你有没有在听啊？你怎么跟她越来越像。」李欣乐不开心，用手示意服务生再给她一个高脚杯。 「哈…」菁菁接过斟满的红酒，边啜饮，边凝视窗外。 冬天的景色格外让人平静，菁菁怀念自己曾经像颗炙热的太阳，在她冷颼颼的心里熊熊燃烧过。菁菁想念自己是那颗太阳，温暖她内心像冬季冰冷的天地。但只有她的存在，才能让菁菁继续这份足够柔软又温暖的阳光。 这样说来，是蒋禹的存在，造就了菁菁的温暖；也是蒋禹的关係，让菁菁愿意燃烧殆尽。 已经好久没有这样了。 因为一个人，直觉式地无条件朝她靠近。因为同一个人，无条件地细心爱护。又或是想一个人想得丧心病狂，极尽发疯；赔上自己的所有也要爱到失去自我；根深蒂固的恨一件她做的事情恨到只要想起这件事情就会全身颤抖。 已经好久没有了。 曾以为从灵魂深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热情，如今已不如当年。那份为爱而奋不顾身的自己，早已烟消云散，甚至是灰飞烟灭的地步。日復一日把生活的乐趣消磨殆尽，好久没有那股强烈地衝劲去爱了。 我还是很想你，依然想你。 但是，也只能是回忆了。就留我一个人用空荡的皮囊，过日子吧。于是日子如耗材般，一点一滴在消耗，而爱也是。 也曾努力学着填充一切生活上的坑洞，一路走来磕磕绊绊造成的坑坑疤疤。旧的伤口还未痊癒，新的伤口更来不及包扎。 总是没有力气爱惜这样的自己，也许想惩罚当年没有和你继续走下去的自己，也许想让自己吃进苦头才懂得什么叫做后悔，于是连谈爱的能力也遗失了。 但是我还是努力告诉我自己。 别忘了，要开开心心的，即使好久、好久没有这样子了。 (后叙) 最美的幸福啊，不一定是走到最后的满足，却是那段教会了我们什么是爱的回忆。 也许一句话、一封信，一首歌、一滴泪，也许就是那个名字、那一秒的微笑，造成此生你再也找不出能定义幸福的标准。 一句被看作不认真的玩笑话，其实是最初的承诺；一封廉价又皱摺的明信片，其实是最真的告白；一首无聊又没深度的流行歌，也许就是爱的定义；一块不起眼的起司蛋糕，一条平凡无奇又昏暗的街道，一件毫无魅力却温暖的外套，一双轮流握在你们手里的免洗餐具，一间再也不会踏入第二次的难吃餐厅。 啊，还有，那一次的捧腹大笑、那一晚的仰望星空、那一天的痛哭流涕。 就算走到好遥远的以后并肩的不再是你，也或许只有自己，我依然会记得那一天。 那年、那一天、那个你。想起来还是会笑，也会痛的回忆。可是对我来说，它却是最确切能代表幸福的回忆。也因为它，奠定了尔后我想要走的路、想要的生活。 无论后来，承诺有没有被守住，我们有没有顺利找到永远。庆幸那最幸福的瞬间，已深埋在自己心中。我知道它依旧默默地温暖我的灵魂，亲吻着我的生命。足以支撑我后来的每段缘分，亦或没有你的那段人生，继续成就终章里的幸福誓言。 ／ 题外话： 倒数两篇的最后一小段分别是蒋禹和菁菁的心里话，所以是用＂我＂来表达。怕有人看不懂（应该是没有），所以解释一下～ 我知道后来跳得有点快，但我觉得很多事情就不需要再多做解释了…那一次拥吻是菁菁给蒋禹的道别，而李欣乐后来联络不上蒋禹，所以联络菁菁想跟她道歉，正好解开菁菁对她的误会。两个女孩子都曾被蒋禹用不一样的方式伤害过，也之所以开啟了一种怪异的朋友模式吧。 其实有点隐晦的方式告诉读者一件事情，就是蒋禹在遇到菁菁后变得越来越有人性，开始有很多不一样的情绪產生，甚至连蒋禹自己都搞不明白的，却一直在内心翻滚。而菁菁变得不能再爱、不敢再爱，就好像曾经的蒋禹。 为什么一个不爱的人变得能爱，却让能爱的人变得不爱呢？这是一个很有趣、值得深思的地方喔！ 其实在前面两人的相处中，很多细节就能知道两个人根本是天差地远的个性。也或许因为是天差地远，才会彼此吸引吧～ 两个不适合的人，终将无法走远。这大概是我这次第二个故事的重点吧～ 谢谢大家的支持，愿意一路陪我走到这～未来也是个未知数，但希望自己能有更好的能力呈现给大家更好的作品。 （小小os：其实好想写采璃的外传喔～哈哈，会有人想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