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人间晚秋》 不知人间晚秋_1 《不知人间晚秋》作者:舍木氓生 文案:你的第一个男人都不认识了? 廖骏生(攻)X金今(受)。 落魄少爷遇故人,当年的骄纵和狂妄通通被人间真实磨平。 他慢慢发现这个世界不再是过去看到的那样。 他生活的地方永远明媚温柔,殊不知人间早已是晚秋的模样,丝丝寒意入骨,抬头便满目苍黄。 三观不太正。年上。 第一章巨幕电影 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凌晨,前一晚睡前金今没有拉窗帘。 此刻他侧过头便能看到窗外黯淡的天光、银杏树斑驳的树枝。 一阵风刮过,几片脆弱的扇形树叶在黑蓝色的天幕中的树梢缝隙里打了几个旋之后慢慢飘落。 金今觉得自己像在看一场巨幕电影,这场电影无论是色彩还是镜头、以及给观众带来的真实度都是一等一的。 如果只是一场电影就好了。 金今没了睡意,从床上爬起来。借着渐渐亮起的天光刷牙洗脸,镜子里的青年看起来有些沮丧。他眼尾微微耷拉,嘴角也没有扬起。眼睛里写满疲惫,明明是刚睡了一觉起来。 其实金今的五官长得很好,好到他曾经是曼哈顿上东区最受欢迎的亚洲男孩,当然除了五官他还很富有,更何况他家世显赫,所有留学生都捧着他。 电饭煲的红色煮饭灯跳到黄色保温灯,金今站在边上打开盖子,不出意外地被迅速涌出的蒸气烫了一下,左手食指发红,针扎一样疼。 他把两人份的粥盛到保温瓶里,用上次去超市买米的购物袋装着,拎着袋子走出家门。 B市的天气比S市冷多了,金今还不习惯这里的气候,刚到十一月气温已经接近零度,风很大,把天空吹得又高又空,金今不喜欢这里。 西山公馆周围没有地铁站,因为住这里的人都不坐地铁,金今步行近一公里到最近的一个公交站,上了十五分钟一班的81路,坐半小时公交到焦滩地铁站,再坐二号地铁线,十几分钟后到达市三院。 清早的住院部有些嘈杂,有没有中午傍晚那么吵,每个人都刚刚醒来,轻手轻脚地去食堂打早餐,生怕打碎了一大早的清净,但不锈钢碗盆相碰的声音依然藏不住。 金今推开709的病房门,二号床边已经来了人,金今轻轻开口:“国林叔。” 黑而干瘦的男子转过头朝金今笑了下,罩在脸上的皮紧巴巴地皱着,扯成一道道沟壑:“小金来了啊。” 金今看了眼一号床,走过去将保温瓶放到床头的桌上,蹲下身从柜子里拿碗,接着将粥盛了起来,端了一碗给陈国林。 金今捧着自己的那一碗坐到一号床的床边,床上的中年女人皮肤白皙,五官柔顺姣好,金今的嘴巴和眼睛都很像她。 “昨天我又去找工作了,找了两家。” 金今面色平淡地看着闭着眼的中年女人说。 医生说要经常和她说话,她或许会听见,最初那几个星期,金今每次和她说话的时候都充满希望,他故意煽情,有两次说得自己的眼泪都掉了下来,床上的人却没有像电视剧里那样,眼皮动了动,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睛。 金今停了停:“第一家说我没有经验直接回了,第二家看我还没毕业,问我原因,我编不出来。” 说完金今低下头喝粥,粥寡淡无味,没有咸味的配菜,软软的米粒粘在金今口腔里,他觉得他越来越会煮粥了。 这时候医生和护士进来给二号床做例行检查,二号床患者陈秀胃癌晚期,所有人都觉得活不成了,但手术却意外成功,现在她住院观察,丈夫陈国林隔一天来看一次。 陈秀之前是帮人家烧饭的,在大工厂的食堂里,金今的粥就是她教着煮的;陈国林在建筑工地上工作,有两次满身黄沙泥灰的来了。 两家人共用一间病房已经快两个月了,陈国林有时候会从工地上拿免费盒饭回来,金今在就给他带一份。 在他们眼里金今和一号床的那个女人看起来就不是普通人家的人,但金今处处透着拮据和手紧,他们奇怪,却礼貌地没有问太多。 陈国林给陈秀喂完药就要去工地了,金今把两个人的碗拿去厕所洗,厕所里没有热水,金今用手指搓着碗壁,很快一双白嫩的手被冰水激得通红,指尖僵硬快没了知觉。 这时候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倏然震动起来,两下两下震,不是短信而是电话。金今将碗放到一边,将手上的水甩了甩,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B市的座机号码,金今用冻僵的手指划开接听,将电话放到耳边。 “喂。” “喂你好,是金今吗?” 那是个女声,有些耳熟,金今愣了下,回答:“是的。” 不知人间晚秋_2 “我是骏和传媒的HR米娜,昨天你见过我的。” 金今走在去地铁站的路上,这时候淅淅沥沥下起了雨,他随身携带的包里有把折叠伞,他撑起伞,打算先回家换一身衣服。 脑海里是米娜刚刚对他说的话:“你再来一趟吧,我们这边对你有了其他想法,记得把简历身份证都带来。” 金今想了一路都没有想通,昨天米娜翻了两页他的简历便没再看,眼神犀利地问他为什么才大三就回了国找工作,金今没想编理由,只说家里出了变故不得不回来。 米娜看人稳准狠,一眼就知道金今似乎在隐瞒什么,而且简历里的经历太过丰富奢华,她认为这样一朝落魄的贵公子做不了什么。 到了西山公馆门口,警卫朝金今敬礼,金今手里还是那个购物袋,撑着伞走进西山公馆,这时候从公馆主路上缓缓开来一辆红色法拉利CT,金今高中的时候就有一辆,白色的,后来高中毕业的时候他转手送给了同学,那时候一辆几百万的超跑对金今家来说根本算不上什么,此刻他才隐隐察觉到过去的生活是多么不真实。 金今现在住西山公馆22号,这是他外公名下的房子。 回去之后他换了一套西装,是他唯一仅剩的一套高定,深蓝色面料,妥帖地衬着金今清瘦高挑的身材。 他再次撑伞出门,为了这套衣服不被弄脏弄湿金今打了辆出租,出租车里有股怪味,霉菌混着垃圾的味道,金今皱着眉忍了一路,因为下雨没法开窗,到了骏和传媒大楼外他扔下五十块人民币就走。 米娜昨天对金今的态度轻蔑里含着不耐,今天多了几分耐心和打量,她问:“你认识我们廖总?” 金今皱了下眉:“谁?” 米娜眼神有些意味深长,她抿嘴笑了下说:“没什么,你什么时候可以入职?暂时在我们一个摄制组实习没问题吧?” 金今怔了一秒,他万万没想到今天的米娜这么容易就松口了,两人统共聊了没超过三分钟。 “薪水呢?” 金今面色平静地看着米娜说,昨天米娜哂笑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表情。 “实习期三个月,六千,转正之后底薪一万,加项目提成。” 金今眨了下眼:“我没有毕业证书、没有学历证明,都没有关系吗?” 昨天米娜说:“常春藤盟校的我们也不一定收,还是看个人能力,更何况你都没毕业,我们是不可能收你的。” 今天米娜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昨天的那套说辞,她:“没关系,我们选的是人才不是学历。” “呵。” 金今垂下眼笑了下,笑意未达眼底,嘴角噙着一抹讽刺,他抬起眼看着表情讶然的米娜,问:“你说的廖总全名叫什么?” 米娜没想到金今突然发难,而且不知为何他的神情也好语气也好,让他像一个上位者一样。 “廖骏生。” 米娜不由自主地回答,金今蹙眉,他没听过这个名字,这人不应该是金历杭这边的人,也不应该是自己过去认识的同学或者朋友,金今沉思了一会儿放弃了,依旧用那种做惯了上位者的语气问:“什么时候入职?” 金今被分配到一个刚成立不久的摄制组,平时的任务是拍公司艺人的宣传片、MV和广告。 他去总务部领了电脑和其他办公用品,和他一起在总务部领东西的是个女孩,那女孩挺自来熟,问金今:“帅哥,你也是来实习的吗?” 金今看了她一眼,点头。 “你叫什么啊?我叫郑读,读书的读。” 金今拿了自己的员工卡,回答:“金今。” 郑读凑过去看了眼金今员工卡上的名字,又看了下他的部门,惊喜道:“哎我在你隔壁,我是B节目组,你是C摄制组对不对?” 金今捧着东西朝电梯走,嗯了一声。 在电梯里郑读喋喋不休地介绍自己,她是传媒大学编导系大四的学生,被老师推荐来骏和传媒实习的,比金今还大了一岁。 她又问金今各种问题,金今只抬了抬下巴:“到三楼了。”便躲过了郑读的所有问题。 金今刚进办公室坐在最靠门的一个女生便看到了他,眼睛“蹭”亮了,转过头对着办公室喊:“组长!有新人报道!” 全办公室所有人齐刷刷抬起头,金今面色不变地站着,问:“谁是组长?我来报道。” 组长是个中年秃顶的男子,叫秋然,名字梦幻且有美感,真人头秃且发福,他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穿着格子衬衫,普通话也并不标准:“哦新来的是伐?来那里是你的位置,你平时跟着小凉学一些场记统筹的工作啊。” 说完,这位组长便顶着他的光头回了自己的办公室,金今还站在那里,又问:“谁是小凉?” 另一个格子衬衫站了起来。 不知人间晚秋_3 坐到座位上的第一件事金今就打开搜索引擎搜索“廖骏生”这个名字,词条寥寥,连照片都没有,只有一个介绍:骏和传媒股份有限公司CEO。 金今放下鼠标,这时候坐在自己边上的小凉凑过来戳了戳金今的手:“哎帅哥,明天我们要上山拍MV,凌晨四点出发,公司楼下集合,我们两个做场记和导演助理,你有什么问题吗?” 金今侧头看了眼小凉,小个子男生被金今看得缩了下脖子,厚眼镜片后的眼睛仿佛都怯了,金今长相太盛,本身又天生带着一股傲气,让人难以接近。 “没问题,注意事项你跟我说一下吧。” 金今什么都没做过,他当年筹办过慈善酒会,最后成交额近一亿,一群富二代跟着他造,但自己连“筹办”字面上的意义都没做到,只是个甩手掌柜;也拍过名义上的微电影,租了帝国大厦顶楼一个月,搞了架直升机,他一边喝罗曼尼康帝一边指导从法国请来的导演,成片还花钱拿了个什么奖…… 他名义上做过的事挺多,但没有一件是用他那双手亲自做的。 第一天上班金今的工作很闲,小凉跟他说了一些他们这类工作的注意点,带他熟悉了公司,在骏和传媒大楼里逛了逛。 公司包早午晚餐,因为一些做直播和剪辑工作的员工昼夜不分,所以一日三餐公司都有准备。到了食堂,小凉熟练地掏出员工卡:“既然来了吃个饭再走吧。” 金今脑袋里还在想包三餐的事,他琢磨着能不能把食堂的食物打包走。 “这边主要是我们基层员工来吃,老板和高层一般都在二十楼的餐厅用餐。” 小凉嘴里塞着排骨还不忘给金今介绍,金今咬了一口西兰花放在嘴里慢慢嚼,嚼完之后抬起头问小凉:“廖骏生长什么样?” 第二章不喝鱼汤 金今从进食堂就有好些人在看他,注意他的人不少,此刻这话一出几个拉长耳朵在猜疑金今是谁的人立马转过头看他。 小凉差点被自己噎死,他拿了水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才缓过来,低声道:“你怎么…” 说着他探出身离金今更近了些:“你咋这么光明正大打听老板啊?” 金今挑了下眉:“不行么?你知道他长什么样吗?” “我就见过他一次,老板不太来公司的,廖总长得跟明星一样,不比我们公司那些艺人差。” 小凉压低声音像分享八卦一样说,金今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继续吃西兰花。 不用拍摄的时候下班时间是五点半,金今去了一趟医院,拜托陈国林明后天帮忙照顾一下姚笑,其实说照顾也就是注意一下生命体征监测仪上有没有出现横线罢了。 陈秀他们家上高三的儿子也来了,金今见过他两次,叫陈肴,他趴在陈秀病床边的桌上写作业,听到金今的声音后转过头叫金今哥哥。 陈肴长得很清秀干净,不像陈国林,或许像生病前的陈秀。 离开之前金今俯下身吻了一下姚笑的额头,轻声告诉她:“我找到工作了。” 再次回到西山公馆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雨不再下,只是地上依旧湿漉漉的,脚踩在银杏落叶上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风依然凛冽,只不过金今莫名察觉出一丝飒爽来,扑在脸上不仅是刺骨,还带着点温凉,是独属于B市秋天的惬意。 走到21号的时候金今再次看到了白天看到的那辆红色法拉利,停在21号门口,应该是客车,因为金今曾经见过21号那家车库里停了一辆黑色辉腾,像中老年企业家开的车,这两辆车的车主绝对不是同一类人。 金今晚上睡了不到四小时,凌晨三点出头从西山公馆出发,他留意了下,隔壁那辆红色法拉利已经开走了,没有过夜。 夜班车车次很少,金今提前查好,车开了四十分钟才开到骏和传媒周围,夜班车停的地方离骏和大楼还有一公里左右的距离,金今裹紧羽绒服,深一步浅一步地走,路上偶有亮光,这里算是产业园区,人影少,路灯也少。 到了骏和传媒楼下已经有一辆大巴在等了,金今刚到就被叫住:“金今过来帮忙抬设备!” 那些设备已经搬到一楼,从灯、到置景架、再到各种拍摄必备的道具,金今来回抬了三四趟,所有的灯和灯架就放满了一辆厢货车,金属灯架冰凉而厚重,金今到最后双手已经没了知觉,将手缩在羽绒服里,用手臂抱着灯架放到车上。 四点半出发,金今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郊区,太阳已经升了一小半,颜色介于粉和橙黄之间,将天色染亮。车里开了空调,金今把头搁在玻璃上,因为车体晃动脑腔产生小小的共鸣,他微眯着眼睛,目光空空的,好几个同事站起来拍日出,金今眨了眨眼,又将眼睛闭上。 导演找的不是一座名山,周围比较荒凉,出没的游客也少,车开到半山腰便上不去了,所有人下车抬着设备往山顶走。 这次要拍的是骏和自己公司签约女艺人王莫的专辑MV,王莫去年出道,长得甜美可人清纯挂,身材却非清纯那一类,前凸后翘十分惹人遐想,唱了两首歌参加了几个综艺,人气迅速蹿升,粉丝以宅男为主,战斗力很是惊人。 今天给她搭MV的是公司一个资历比较老的演员,叫邓茂齐,为人低调不争不抢,以演技和出挑的长相出名。 公司能找邓茂齐给王莫搭MV就是某种程度上奠定了公司的王莫在公司的小一姐地位。 金今听着小凉喋喋不休在自己耳边说公司的艺人和八卦,此刻只想赶紧爬到山顶,他手上拿着两个很重的灯架,背上还有一个大的斯坦尼康,现在只觉得呼吸不上来,越上去越缺氧,身上的负重似乎在将他向下拖。 “你嘴怎么白了?” 小凉抱着拆开的滑轨,转头担心地看着金今,金今无力地摇了摇头,他张了张嘴,想说没事却根本提不上气。 不知人间晚秋_4 金今的手无知觉地松开了灯架,腿一软坐到了边上的石块上。 “你在这儿休息会儿吧,我有蜂蜜水你喝吗?” 小凉紧张地蹲在金今面前,金今眨眼,他觉得眼前点花,五颜六色的,他想大概是缺氧、来之前又没有吃东西的缘故。 在半山腰坐了五六分钟金今才又抱起东西往上走,MV取景在空旷的山顶,金今到了山顶之后大部分人都已经到了,滑轨已经在组装,一些景也已经开始布,金今上去后没有时间休息便被拉去帮着一起装灯了。 最后两个大汉抬着一架发电机上来,等所有东西组装好,金今才找了个小山洞坐下挡风,山顶光秃秃的,又冷风又大,他戴上羽绒服的兜帽,窝在角落里用力呼吸了两下,这时小凉手里提着两杯奶茶跑过来坐到金今边上。 “王莫请大家喝的奶茶,快,趁热喝。” 金今接过奶茶,低下头抿了一口,甜味从舌尖传到胃里,整个人才稍微好了一点。 王莫在九点的时候就到了,也是到了半山腰自己爬上来,上来就对工作人员们鞠躬说谢谢、麻烦大家了,金今那时候在和小凉跟编剧确认场次和镜头,抬头看了眼王莫,穿着白色的长款羽绒服、也没化妆,很随和地在和导演讨论着什么。 王莫到了之后大家开始等邓茂齐,不经意中金今听到导演骂了句脏话,小凉立刻拉住他认识的副导问怎么了,副导偷偷说:“邓茂齐耍大牌,不肯走上来,说要把车开上来。” 小凉“切”了一声:“我就知道。” 金今抿唇没有说话,大家等到快到中午,王莫所有的妆发全都做好之后邓茂齐才姗姗来迟,王莫赶紧拎着晚礼服跑过去欢迎他,导演一改之前的轻蔑,脸上也堆起笑来。 这个邓茂齐让金今有些意外,大概一米八的个子,三十多岁的年纪,皮肤很白,眼神有些阴郁,整个人的气质也是阴柔挂的,眼熟,或者说,见过一次。 金今叹了口气,又觉得人生奇妙,苦中作乐地笑了下。 白天的拍摄在下午四点结束,下面送了盒饭上来,金今拿着一箱盒饭给大家分,到邓茂齐的临时休息室前,他站在门口问:“请问需要几份盒饭?” 里面没人应声,金今又问:“有人在吗?” 又等了大概十秒钟,门才从里面被打开,那大概是邓茂齐的助理,一个挺胖挺高的男人,看着金今手里抱着的箱子,语气有些不耐烦:“艺人也吃盒饭?” 金今点头:“只有这个。” 那人眼神里带着对金今的轻蔑,似乎是不爽他冷漠的态度:“邓哥要喝鱼汤,你让人做了送上来。” 金今凉凉地看了那人一眼,抱着箱子转身走了。 一小时后金今和小凉在收拾大家吃完的盒饭,听到另一边似乎有人在吵架,他抬头看,恰好与邓茂齐那个助理对视,那助理立马伸手指着金今:“就是他!我让他差人做鱼汤的!我们邓哥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金今低下头继续收拾盒饭没理那人,副导一脸为难,走过来问金今:“他让你准备鱼汤了?” 金今拿着垃圾袋站直了点头:“怎么了?” “那…那你是不是已经找人做了?还没送上来吧?” 副导频频朝金今使眼色让他顺着自己的话说,金今嗯了一声:“做了。” 那助理三两步走上前:“什么时候送上来?打电话问!” “快了快了!”副导想小事化了,助理却不这么想,就盯着金今逼着他打电话,金今眉间闪过不耐:“非得喝鱼汤吗?” 那助理一愣,一双浑浊的眼睛里放射出不可置信的光,似乎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场记胆敢这样讲话。 “你说什么?!” 那助理已经怒了,金今扔了手里的垃圾袋,径直朝邓茂齐的休息室走去。 “你干什么?!” 助理跟在金今吼,金今转过头瞪了助理一眼:“我亲自去跟大明星解释。” 接着他头都不回地进了邓茂齐的休息室,迅速锁了门。 临时休息室很小,大概十平不到的地方,邓茂齐躺在一张躺椅上闭目养神,金今站着看他:“醒醒。” 其实邓茂齐听到有人进来了,他以为是助理,却没想到是别人,伴随着金今的声音门也被敲响了,外面七嘴八舌响起了很多声音,都在大声喊着:“开门开门!” “你是谁?!” 邓茂齐顿时警觉,他坐直了,一脸阴郁。 “你非得喝鱼汤?” 金今面色不变地看着邓茂齐,邓茂齐还是那句话:“你是谁?!” 不知人间晚秋_5 他站起来想靠近门,金今将背贴在门上,用商量的口气说:“不喝行不行?” 邓茂齐紧紧咬着牙,一双眼球似乎要凸出来,他语气带着威胁:“你知道我是谁吧?你这样不怕被开除? 金今身后的门被砸得砰砰作响,似乎下一秒就要被砸开,他没再废话,声音低了些:“金历杭睡过你是吗?” 邓茂齐整个人倏然一怔,然后像被钉在原地一样动弹不得,他额头上跳起青筋,金今上前拍了下他的肩:“放轻松,我没别的意思,随便问问,鱼汤不要了吧?” 下一秒金今退开转过身开了门,外面的人一齐涌了进来,几乎要把这小小的临时休息室压垮。 “你对邓哥做了什么?!” 最先开口的还是邓茂齐最衷心的助理,他一把攥紧金今的衣领。 “行了。” 邓茂齐不知什么时候从怔然的状态里醒了过来,声音干巴巴地制止助理,金今伸手挥开那只粗肥的手,走出休息室,所有人包括王莫都闻声而来,金今走出围观的人群,忽略各种各样的声音,径直走向副导,说了声:“不用给他做鱼汤了。” 这天一直到晚上收工,邓茂齐再也没有做妖,甚至莫名谨小慎微起来。 作者有话说:廖先生明天出场。 第三章黑色辉腾 天黑拍完山顶的最后两个镜头才收工,晚上开始下雾,山路湿滑起来,有几个同事在白天先下了山,所以剩下的人少了,每个人要背的东西更多。 金今在山顶冻了一天,现在靠最基本的神志在撑,山路的石阶和石阶之间隔着挺大的距离,稍不留神就踩在中间的烂泥上,然后滑跤。 下山的时候金今抱着滑轨背着灯架,已经不觉得缺氧了,一颗心吊在半空,只生怕在夜路里摔跤。 快走到停大巴车的半山腰金今吊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整个人放松了些,就在这时他腿一软摔倒在了地上。 跟着他的人立刻大声通知后面那些人:“别走了别走了有人摔了!” 金今的手撑地,此时什么都看不清,眼睛又开始花了起来,他重新站起来把滑轨抱着,身体微微发抖地朝下面走。 刚刚腿软的那一下像是踏空一样,灭顶的恐惧感侵袭全身,山里湿漉漉的冷空气让他忍不住发抖,他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三个月那么多事一起发生他没想到哭,刚刚撑着泥土爬起来的时候眼睛一下子酸了,用力眨了好几次眼睛才把眼泪憋了下去。 到了车上有热心的同事问金今有事没事,金今靠着窗摇头,手心被小石子划伤,不是太大的伤,只是一下一下隐隐泛疼,他的裤腿和羽绒服下摆都蹭脏了,裤子上还沾了水,他抬起头看着车顶刺目的白光,下一秒所有的光亮消失,金今目视黑暗,车子发动,开向回公司的路。 “你今天好厉害。” 小凉凑到金今耳边说,金今刚刚盯着灯眼睛有些干涩,视网膜上好几个彩色的小点没有散去,此时看小凉脸上也有一团一团的彩色光点。 “邓茂齐很爱耍大牌,对外形象做得好罢了,每个节目组都最讨厌和他对接,你今天去和他说了什么?他后来一下午都特别配合。” 金今声音泛哑:“没什么。” 小凉觉得金今太不够意思,而且有些夹生,所以他没再说话,也学金今闭上眼歪着头,沉沉睡去。 金今当然没睡着,他在想自己具体是哪一年见的邓茂齐。 好像是高三的时候,他已经出国了一段时间,有个假期回S市,去问金历杭要车开,金历杭让他去市中心那个小高层拿钥匙,金今在楼下遇到全副武装的邓茂齐,没想到上了电梯却是同一个楼层,金今是知道的,那整个楼层都是金历杭的。 金今看了好几眼邓茂齐,到了那层金历杭的秘书就站在电梯外,先对着金今喊了声:“少爷。” 金今白了眼把自己当成尾随粉丝的邓茂齐,率先走进金历杭的办公室。 “爸你什么时候喜欢搞男人了?” 金今拿着车钥匙走出金历杭的办公室,故意看着坐在沙发上的邓茂齐说,金历杭也出来了,他咳嗽一声,没理金今,只让他注意安全。 那时候邓茂齐的全副武装已经卸下,表情有些局促,金今毫不留口德道:“长得真丑,还没我高二暑假包的那个鸭好看。” 金历杭也不气,更是不理脸都快青了的邓茂齐,他把手搭在金今肩膀上:“玩可以,凡事注意安全,听见没?” 金今点头,没再看邓茂齐一眼便离开了。 他还记得他开着金历杭的那辆车在高速上逆行了快一公里,当时唐岳正在泡的模特坐在他们车上吓得半死,怕坐牢,唐岳把车横在高速上,对那女孩说:“你信不信,我就是逆行了十公里也不会有人管。” 结果真的没有人管,他们是特权阶级,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这之后唐岳就把模特泡到了,当然没过一个月就把人甩了。 不知人间晚秋_6 过去那些人的脸经常出现在金今脑子里,像一场摸不到又忘不掉的梦。他回了国之后立刻搬离S市搬到B市,再也没有联系过他们,他不愿意。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大巴车到了骏和传媒楼下,所有人下车又开始运东西,还好公司这时候还有人接应,白天在山上累了一天的可以少出些力,金今他们搬了一趟就准备离开,这时候小凉已经睡了一觉,精神很好,金今刚准备朝车站走就被他一把拉住,这回小凉的声音更小,跟说悄悄话一样:“哎哎哎你不是问我廖总的事儿的么?他现在应该在公司,你看,那辆车是他的!” 骏和广场上的停车位不多,都是领导的车位,员工的车全部停地下,所以领导的车很好认,金今朝小凉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一辆黑色辉腾,像中老年企业家开的。 金今顿了有两秒,他直直朝那辆车走过去,在离车还有一米的时候停下,他咬紧牙,太眼熟了,眼熟得有些像安排好的剧本。 “好车对吧?我什么时候才能买得起啊。” 小凉也跟过来围着车打量,啧啧感慨自己的命运。 金今站在原地,他想不通这些巧合,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楚门的世界”里那个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主角一样,巧合的工作、巧合的住所,以及这个从未有过印象的人。 下一秒,这辆车的车灯闪了闪,小凉吓得“咻”一下子跑开,他压低嗓子喊金今,金今却依然站着不动。 他回过头,这时候广场上人已经不多,大部分人都离开,只剩下三三两两收尾的人,连大巴车都开走了。 金今看到有个男人从骏和传媒的大楼里走了出来,从明亮的大厅走进隐隐坠坠被高大树木挡了一半路灯光的广场。穿一身西装,在不算太暗的夜色下很惹眼,个高肩宽,腿也长,那人朝金今直直走来,广场上仅剩的几人看到他纷纷打招呼:“廖总好。” 眼睛大而阔、瞳仁很黑,鼻子挺拔,一张脸棱角分明,这张脸真的很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金今想。 “好久不见。” 那男人走到金今面前停下,微微低头看着他说,声音低沉,磁性中透着夜的暗哑,似乎老友打招呼般。 金今眼中浮着困惑,这男人强大的存在感让他有些不适,他微微后退了一步,眉头拧着:“你是谁?” 廖骏生勾了下唇也不恼,他替金今打开副驾的门道:“上车说。” 金今目光含着些敌意地和廖骏生对视,廖骏生云淡风轻地看着他,眸中含笑。 两人僵持片刻,金今好奇心太盛,最终还是上了车,此时广场上几乎没了人,无论车内车外都十分安静,金今语气不耐,含着些恼怒:“可以说了吗?” 廖骏生和金今隔着三十公分的距离,他的目光强势又专注,那目光让金今不自在,像是在检查审阅什么,从金今的眼睛看到嘴唇,似乎替代了手指或者别的什么,碾过金今的每一寸皮肤。 车里的氛围倏然带上不知名的暧昧。 金今微微偏开脸,廖骏生低沉的轻笑在车里响起,他的语速慢了些,声音低哑:“连你的第一个男人都不认识了?” 车里持续安静着,廖骏生耐心地等金今想起来,金今脸上一开始带着被调戏的愠怒,到后来四五年前的回忆瞬间灌入脑中,他注视着廖骏生的脸,表情陷入呆滞。 “Chuck?” 金今声音含着不确定和被某些回忆冲击的细颤,廖骏生脸上的笑渐渐散开,转开视线,语气透着等待良久的宽慰:“想起来了。” 金今猜测过无数种可能,也为每一种可能做了自己的反应预判,却根本没有猜测到这一种,换句话说,他根本已经把这个人忘了。 廖骏生在金今二十二年的人生里只存在过一个月,正好三十天,一块百达翡丽,一百四十五万,很多次高潮。 “我不要手表,我要现金。”廖骏生说。 “手表算我送你的。”金今说。 “手表我卖了。” 安静的车里廖骏生点起一支烟,他打开车窗,聊家常般说,金今还呆着,他做不出什么反应,整个人被这样的反转打得发麻。 “卖了钱参了这个公司的股,血赚。” 廖骏生继续说,他看着金今迟钝的目光,将烟熄灭,突然俯身上前,金今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袭来,他终于反应过来,整个身体后退贴着车门。 金今的呼吸显得有些绵长,他盯着离自己咫尺的廖骏生开口:“你想做什么?” 廖骏生抿唇笑着退开:“没想做什么,你不用跟我说一声好久不见吗?” 金今撇开目光拉车门想下车,车门却早早被廖骏生锁住,这时廖骏生发动车子,金今转过头,冷冷地看他。 “你不是住我隔壁吗?顺路。” 廖骏生平稳地开着车,金今将所有情绪整理好,恢复他一贯的语气和表情,冷而慵懒,含着常人听不出的鄙夷:“你有什么企图?” 廖骏生看了金今一眼,车开下去两三百米才回答:“你希望我有吗?” “我没空跟你玩猜谜,你到底想做什么?” 不知人间晚秋_7 金今的声音有些无力,廖骏生一只手松开方向盘,向下抓住金今的手腕:“上山受伤了?” 金今用力缩了两下依然抵不过廖骏生的力气,他抿着唇不说话,片刻咬了咬牙:“你想睡我?” 车子的速度慢了下来,这时候正在高架上,路灯林立,将车里照得如同白昼,廖骏生转过脸看了眼金今,金今淡淡地着前路。 四年前金今说的也只有这几个字,只不过换了顺序,当年他说的是:“我想睡你。” 廖骏生松开金今的手,手心里还有金今皮肤的滑嫩触感。 没见到的时候不觉得想睡,见到了突然就很想睡。 这是廖骏生前些天在骏和楼下看到金今时的想法。 他当时这么想,现在也这么说了。 那天廖骏生去公司有事,停好车往公司走的时候看到撑着格子伞从公司出来的金今。 当时廖骏生顿了顿,枯败的梧桐叶子上吊着雨水,一滴一滴砸在廖骏生身上,廖骏生注视着那个越走越远的人,他想,好像真的是四年前那小孩儿,现在长高了,瘦了些,还是好看的,只不过另一种神情替代了他当年的嚣张肆意,那是什么呢,隐忍屈辱? 但廖骏生知道他骨子里还是那样的,因为他的下巴抬着,目视前方,他依旧没有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 后来廖骏生登陆公司系统,迅速查到那天人事里面试的人有他,姓名栏:金今;学历:本科结业。 廖骏生找到了给金今面试的米娜,让她按正常流程给金今安排个工作。 他没打算特地和金今来一次四年后的重逢,但遇到是不可避免的,如今的两个人仿佛和四年前调了个个儿,手上大把机会和金钱的是廖骏生,落魄和走投无路的是金今。 金今随意打量了一眼廖骏生,口中吐出三个字,语气狠狠的:“你做梦。” 第四章遗忘之旅 五年前。 高二结束的那年,金今得知戚策有了女朋友,朋友几个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金今对戚策不是一般的友情,戚策还攒了个局给大家介绍自己的女朋友,在局上金今很得体,还特意给戚策的女朋友准备了礼物。 知道金今对戚策心思的朋友都在担心金今,没想到这晚金今甚至酒都没喝一口,其他人喝醉他一个一个帮忙联系司机送走,那天他最后一个走,在目送戚策牵着他小女朋友的手离开后。 当晚十二点四十分金今从S市飞B市,他外公在B市有套房,他一般去B市玩就住那儿。 但金今那天到B市的第一件事是去AIE,这是众多给金历杭送过礼的人中其中一个开的会所,给了金今VVIP卡,让他到了B市一定记得光顾。 金今那天是凌晨三点到的AIE,这算是B市金字塔尖的会所,老板亲自接待了十七岁的金今,金今跟皇帝选妃似地看着老板喊来的众多男侍应生,兴致缺缺地靠在沙发上。 “金少看不上眼?” 那老板嘘寒问暖地问,金今摇头,随意点了几个人留下来,但他压根没记住那几人的长相,喝着他们给喂的酒,像个阿斗,乐不思蜀的样子。 闲来无聊金今又刷了刷手机,看到戚策发的朋友圈,和他小女朋友开房了,房里香槟玫瑰一应俱全。 “麻痹的。” 金今砸了手机推开给自己倒酒的男鸭子走出包厢,迎面撞上一个硬邦邦的胸膛。 金今抬起头恶狠狠地看着和自己相撞的人,头剃得能看见青色的头皮,穿无袖背心和洗得发白的牛仔裤,眉骨很高,眼睛大而深阔,一张脸三分戾气七分桀骜。 那人一句对不起都没有就想走,金今一把扯住他的衣服:“你等等。” 金今转头看追出来的男鸭子,说:“让你们老板给我滚过来。” 那老板在一分钟后就赶到现场,一张脸带着些为难,金今看着眼前盯着自己不作声的男人:“他不是你店里的鸭么?我凭什么不能点他?” “金少,他已经被点了,现在正赶去客人那里呢,这…” AIE不是普通会所,客人也不只金今非富即贵。 金今从鼻尖哼出一声:“你拿我跟谁比呢?” 当时的金今瞬间忘了戚策,只觉得被这老板羞辱了,他爸金历杭能和那群普通当官的比?金今气血上头立刻要拿手机给金历杭打电话,老板一看大事不妙就差跪着对金今说人你带走吧。 于是金今当晚截胡了一富婆,带着第一次接客就被两个客人争抢的廖骏生去了西山公馆。 不知人间晚秋_8 当时廖骏生叫Chuck,那是会所给他取的艺名,廖骏生急需一笔钱,不然也不会走投无路去当侍应生,坐在车上他透过后视镜看还是个学生模样的金今说:“那女人答应给我五十万。” 言下之意就是,你给得起那么多么你就带我出来? 金今鄙夷地看了眼廖骏生:“我给你一百万。” 说得轻轻松松,但廖骏生压根不信,金今带着他到了西山公馆,当年那是有钱也没办法住进的小区,警卫员朝金今的车行礼,金今问廖骏生:“你干不干净?” “你没听老板说,我这是第一次接客吗?” 廖骏生当时还是个愣头,问什么说什么,也不懂要讨好金主。 “谁知道你干这个之前碰过多少人。”金今切了一声,廖骏生又说:“在AVIE工作都有健康证的,我前天去做的全套体检,很干净。” 于是金今就包了廖骏生一个月。 第一次的时候廖骏生是硬着头皮上的,金今趴在床上哭得跟廖骏生要杀了他一样,金今疼他也疼,再说他本身没有任何和男人的经验,谁知道金今横空出世。 后来金今后面出血了,他边抽抽嗒嗒哭着不准廖骏生拿出去边让他抱自己,性子骄纵得不行,不过一张脸清丽好看,哭得也好看。 两人磨合了快一个星期才熟悉对方,金今的第一次给了一个陌生男人,从一开始些许的抗拒到后面食髓知味,身体软得像少了几截骨头,时刻不停地缠着廖骏生。 廖骏生对同性恋三个字十分陌生,是金今将他带进这个世界的,其实一开始他比金今还要抗拒,要不是为了钱他才不会做这种事。 可是不知哪一刻他体会到了这件事的乐趣;或许是金今躺在自己怀里撒娇讨好,让自己轻一点的时候、或许是金今阻止不了自己射进他体内的时候、或许是金今的身体对自己产生依赖的时候…… 他突然就喜欢上了这件事,那一个月里不在床上的时候金今总是一副欠揍的样子,是那种没有一点顾忌的嚣张和张扬,对廖骏生更是看不起,把他贬到泥土里。 刚开始廖骏生受不了他,后来才发现就是个被宠坏了的二世祖,娇气做作一点而已。 到最后金今愿意和他接吻了,廖骏生用力抵着这个白嫩的小少爷吻,将自己嵌入到他最深处,金今还是忍不住哭,眼泪流进两个人的嘴唇缝隙中,廖骏生尝到咸味之后更用力了一点,金今一颤一颤地发抖,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像撒娇又像求饶。 第三十天的时候金今给了廖骏生一块手表,给他账上打了一百万,让金历杭秘书给转的账。 金今对戚策的遗忘之旅结束,是廖骏生送他去的机场,进入候机厅前金今对廖骏生没有什么表示,潇洒地挥了挥手再也没有回头,站在外面的廖骏生却突然发现自己对这个小二世祖还有些留恋。 这时一个红灯,廖骏生停了车,金今面色僵硬:“你是因为这个原因录用我的?” 廖骏生转过脸看了眼金今,他无所谓地眨了下眼:“别多想。” 说完交通灯恰好跳转到绿灯,金今深吸一口气似乎又想说什么,廖骏生的声音比刚刚沉了些:“你看起来挺缺工作的,我举手之劳而已。” 金今想说的话被他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打得咽进肚子,这一刻金今要是再说什么睡不睡的,不纯洁的倒成了他。 金今心里攒着一股气,一直到黑色辉腾开进西山公馆,金今下车,用力将车门砸上,他觉得被羞辱了,被一个走了狗屎运的鸭子羞辱了。 金今走向22号,这时候车子的大灯亮起,廖骏生打开车窗,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清晰低沉,含着股调侃,似乎不惹到金今誓不罢休。 “明天还搭顺风车吗?” 金今回过头,整个人被包裹在明黄色的车灯里,瞳孔几近透明,皮肤雪白,周身氤氲着光晕,像西方油画里的天使,廖骏生靠在车座上欣赏天使,天使狠狠瞪了他一眼。 回到家之后金今所有动作都是重的,包括拿酒精给手掌消毒,他狠狠用棉签按受伤的地方,酒精钻进伤口麻麻的疼,金今用力呼吸两下,他恨不得砸了药箱,也恨不得立马不干这份工作。 廖骏生最后那句话刺中了金今心中最敏感难堪的地带,从来都是他看不起别人,让别人从自己这里受些恩惠,他把那些人当成乞丐,而此刻,自己在廖骏生眼里成了乞丐。 金今一晚上都在做关于廖骏生的梦,一会儿回到四年前,一会儿廖骏生变成戚策,一会儿廖骏生拿了把铲子站到22号门口说要把这个房子铲平停他的车,金今被气醒,刚醒的瞬间自己还在锤床,在梦里他锤的是廖骏生的脑袋。 天蒙蒙亮,金今坐在床上大口喘气,满胸腔的怨气和愤怒在深秋里发酵,结成霜覆在金今情绪里。 金今出门的时候21号还宅门紧闭,想到梦里廖骏生的土匪模样金今怒从心起,从银杏树底下捡了块石子,用力砸向21号的二楼窗户。 石子在窗户上弹了一下,发出“啪”的声音,对窗户没造成任何伤害,金今又弯下腰,再捡一块。 统共砸了五六块石子金今心里才解气了些,这时候辅路上有个警卫远远走来,走到金今跟前一脸严肃地说:“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金今拧着眉:“我是住户,你不认识?” “认识,您住22号,但您砸的是21号的玻璃。” 警卫面不改色地等金今承认错误,金今手上拎着装着保温瓶的购物袋,站得很直,斜了一眼警卫,底气十足道:“我跟他闹着玩,我们认识。” 警卫微微点头,暂且放过金今,这时21号二楼的窗户倏然打开,警卫和金今都抬头往上面瞧,廖骏生穿着睡袍,双手撑在阳台上往下看,一看就是酣眠一夜,精神十分好的样子。 “一大早这么热闹?” 不知人间晚秋_9 金今白了他一眼往前走,廖骏生的声音再次响起,是对警卫说的,话语中带着故意做给警卫看的亲昵:“同志,以后他再砸我的玻璃您不用管,让他砸。” 警卫脸上划过一丝很细微的莫名其妙,但他还是正气凛然地点头,敬礼,然后离开。 太阳升上来了一点,将这条路的一半都覆上阳光,廖骏生看向没走几步的金今,语气调侃又随意:“金少爷,要不再砸两下?” 朝阳中散发着新鲜气味的青年转过头,又瞪了他一眼。 第五章金主问题 金今上班时间早上九点,因为昨天整个部门出了外景推迟到十点上班。 他到市三院的时候刚刚八点半,大部分病房还没开门,709也是紧闭着门,国林叔大概还没有来,金今边想边拧开门把手,却错愕地发现病房里已经来了人。 陈秀躺靠在床头,手上端着她的营养粥,粥面盈盈散着热气,却没有人喝;陈肴背着书包站在陈秀床头一脸倔强,似乎即将要去学校的样子;而陈国林坐在陈秀床边上,脸色是金今从未见过的僵硬和无奈,看到金今进来后他扯着脸皮笑了下,比哭还难看:“小金来了啊。” 金今点头,没有去顾2号床一家人诡异且剑拔弩张的气氛,将保温瓶放到姚笑床头盛粥喝。 “你现在先去学校,爸爸妈妈再商量一下。” 陈国林用退让的语气开口,声音嘶哑,大概是受凉了,陈肴的手紧紧攥着陈秀的床杠:“我不用你们出钱,只是需要家长签字。” 刚刚变声完成的声音,磁性里带着些青涩。 金今看着姚笑干净娟秀的脸,用勺子舀了一勺粥放进嘴里,片刻他皱起眉,米是夹生的,金今不是滋味地将粥咽了下去,都是因为今天做梦起晚了,煮粥的时间变短导致的,都怪廖骏生。此刻那张看似很英俊标志的脸在金今脑中出现,金今垂下眼挡住自己眼底的烦躁,想着这种事还是不要跟姚笑说了。 金今胡天海地乱七八糟地想着,这时候门“咔哒”一声关上,金今抬起头,又看向2号床,陈肴已经不在,估计上学去了。 “小金啊。” 陈国林突然喊他,金今转过身看他,陈国林脸上带些纠结和为难。 “你知道艺考吗?” 金今一愣,点头,陈国林继续说:“肴肴跟我们说想参加艺考,但是他成绩挺好的,我和他妈就想他走文理科高考,老师也不建议艺考,可是这孩子非要去考音乐,你是年轻人,你说说,艺考出来能干啥呢?” 陈国林满脸的求知心切,陈秀也看向金今,一双眼愁绪万分。 “他老师说这孩子的成绩能上重本,参加艺考就可惜了。” 陈秀的声音很细,如游丝般钻进金今耳中。 别说艺考了,六月份的正规高考金今都没参加过,不过他对于高考也是有所耳闻,金今反问:“肴肴音乐很好?” 陈国林又叹了口气:“他喜欢,高一开始放学就去人家店里唱歌赚钱,但一直这么唱,也不是办法啊。” 金今自己对高考一窍不通,更别说艺考,他打算去问点专业的意见再来回答陈国林。 陈肴看起来一直是个安安静静的孩子,长得挺清秀,个子也不矮,算是最不让父母费心的那一类,金今还真没看出来他喜欢音乐,更没看出来他会去酒吧卖唱。 “艺考?我就是艺考考上传媒大学的啊。” 郑读手里一杯金今给买的冰激凌,坐在金今对面。 “家里有经济压力的话是不是不建议考?”金今看着郑读问,郑读被冰激凌冰的一个激灵,刚烫的卷发在她头顶随着她的动作晃着。 她点头:“不说考上大学之后的学费,就光参加各个学校的艺考,从考前准备、到报名费、各个城市赶的车马费,这些杂七杂八加起来就不少了。不过你说的那个男孩,如果考音乐专业的话估计也就在B城考,不用到处跑。” 金今嗯了一声,又说:“擦擦。” 郑读抬起头张着嘴,嘴角草莓味冰激凌渍十分显眼:“啊?什么?” 金今从边上拿了张面纸递过去:“把你嘴巴擦擦。” 郑读顿了顿,不好意思地接过面纸将嘴巴擦了下:“谢谢你请我吃冰激凌啊,你到时候有什么问题都来问我就行,让那个考生自己来问也可以。” 金今点头,和郑读一起从一楼冰激凌店走回三楼,刚走到办公室就看到有个眼熟的身影站在自己办公桌前。 “金今,有人找。” 坐在门口的女孩看到金今后便大嗓门地喊,那人回过头,金今停在原地,脸上仅有的温度褪去,防备地看着邓茂齐的经纪人。 不知人间晚秋_10 “金先生对吗?我家茂齐有事找您,能否跟我去见一下他?” 昨天在山顶狗眼看人低的模样丝毫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过分的客气。 “不去。” 金今甩下两个字便朝办公室走,那人在金今身后咬了咬牙,邓茂齐嘱咐过他不能再跟这个小员工起冲突,他只能将心中的不悦压下,重新跟上金今。 “茂齐就在十六楼的休息室,不需要你离开公司的,你现在是午休时间,去一趟也不耽误工作吧?” 金今坐到位置上,拿了小凉送给他的抱枕放在椅子上:“不耽误工作,耽误午休。” 邓茂齐经纪人在金今这里碰了个钉子灰溜溜走了,小凉把自己网上买的躺椅拖出来躺下,抬着头看金今:“金今你到底是何方神圣?” 金今看到小凉后眼神停了下,脸上划过一丝疑惑:“躺椅也是总务办发的吗?为什么我没领到?” 他午睡只能趴在桌上,他看到办公室里好几个同事都睡小凉这种躺椅,红的蓝的绿的什么的。 “不是啊,我们几个拼单买的,你要吗?打开X宝购,现在应该还在活动期间,打八折再用优惠券满减,我再分享一个五元券给你,十五块钱就能买到了。” 似乎说到了小凉的专业领域,他觉也不睡了,爬起来教金今买躺椅,但金今只是问了句,他记得自己好像并没有说要买。 一分钟没到没到小凉已经给金今的手机装好了X宝购,捣鼓两分钟后大呼:“你有新人优惠!五块钱就能买到!快快快下单!” 金今狐疑地看着他:“五块钱?” 小凉忙得头都不抬,双手飞快领着各种券,金今走过去用手碰了碰小凉的躺椅,合金做的边,面上的布是帆布,看着很牢靠稳固的样子。 这时候金今的电话震动起来,小凉回头:“011XXXX(座机电话),你接吗?” 金今还在仔细检查小凉拼单买的躺椅质量,随口说了句:“不知道,挂了。” 小凉啧了一声接起:“谁啊?” 那边的声音很好听,是恰到好处的温柔女声:“请问是金今先生吗?” 小凉心猿意马了一秒立刻说:“是,你是谁?” “我是骏和总裁办的助理,请您来一趟总裁办。” 小凉愣了愣,金今已经检查好那张躺椅了,质量似乎还不错,金今看小凉还在接电话,随意问:“房屋中介?” 小凉摇摇头:“总裁办打来的……” 金今站在去往18楼的电梯上,心情不算太美丽,他猜测应该是邓茂齐喊他他不去,于是跟上面告状了。 十八楼是高管办公室和一些休息室,刚刚打电话的助理站在电梯口等金今,金今扫了一眼就知道她的胸是假的。 “金今是吗?你跟我来吧,总裁在等你。” 金今跟着穿着高跟鞋“嘎哒嘎哒”走的助理身后,助理打开暗色的木门,总裁办的样子尽数收入眼底,皮质沙发上坐着邓茂齐和他的助理,廖骏生站在办公桌边上朝落地窗外看风景。 “廖总,金今来了。” 助理将金今送进总裁办之后便带上门离开,廖骏生转过身来看金今,一副不认识他的样子:“摄制C组的?” 金今眨了下眼没说话。 “听说你和茂齐有矛盾?” 廖骏生走到金今面前,隔了不到一米,金今转过头看坐在沙发上装平和的邓茂齐道:“你找我做什么?” 邓茂齐笑了下,故作大度的样子让金今想翻白眼。他给助理使了个眼色,那助理从身上掏出一张什么放到茶几上。 金今用脚趾头想都知道那是什么,他毫不扭捏地走过去将那支票拿出来,一个5后面跟四个0,金今表情有些费解:“五位数你想封谁的口?门口要饭的?” 金今毫不掩饰对邓茂齐的鄙夷:“金历杭对你不小气吧?你跟他没学着大方点?” “金历杭”三个字一出邓茂齐一张脸唰白,连带着他的助理也憋不住朝金今走,廖骏生上前一步拉过金今,将金今向自己身后拉,金今略微诧异,廖骏生的动作很用力,他被抓着手腕着实退到了廖骏生身后。 “你最好识相点!” 邓茂齐的助理口出狂言,手指几乎要指到金今脑门上,情绪激烈,廖骏生松开金今,眼神不善,对邓茂齐的助理道:“你出去。” 话语中没什么情绪,就是莫名让人觉得害怕。 不知人间晚秋_11 那助理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纠结片刻僵着脸出去了,邓茂齐表情变化多端,一会儿无奈、一会儿又变成了惆怅。 “金今,你在这里答应茂齐,他和金……某的事你不会乱说。” 廖骏生转过头,声音里的冰碴子少了些,但语气命令的意味很重。 金今转开眼不说话,廖骏生盯着几步外青年瓷白的脸,倔强的、微微翘起的嘴唇,停了两秒,问:“你想要多少封口费?” 金今黑亮的眼珠子转了一圈,瞳孔深处鄙夷味十足:“我要空白支票。” 意思是他想填多少填多少,邓茂齐一脸不可置信,金今嗤笑出声,盯着邓茂齐道:”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封我的口,你特么算个屁。” 说完金今就想离开却被廖骏生一把拉住,廖骏生对邓茂齐道:“茂齐你先走吧,他不会说出去的,我向你保证。” 这句话不知哪里踩到了金今的雷区,金今一把甩开廖骏生的手:“你给我滚!” 廖骏生被金今甩开也不慌忙,邓茂齐收到廖骏生的目光,他不知道这两人之间有什么,但还是迅速离开还关上了门,金今迅速朝门口走,一张脸气得泛红,身后有脚步声迅速逼近,下一刻自己被一把抓住,整个人被狠狠抵在门边的墙上。 廖骏生一只手扣着金今的腰,另一只手桎梏着他的两个手腕,廖骏生的脸在金今面前放大,浓密眉毛下的双眼充斥着淡淡怒气。 “你跟谁撒泼呢?” 廖骏生开口,声音低沉,语气不疾不徐。 金今被他抵得动弹不得,一气之下突然上前一口咬住廖骏生露在外面的脖子,廖骏生闷哼一声,松开金今,金今嘴唇上还沾着血,廖骏生脖子上一道鲜明的牙印。 “姓廖的,你在我眼里就是个得了势的鸭子,再怎么样终究是只鸭子而已,别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 金今吐字清晰,一字一句里满满的咬牙切齿。 廖骏生用手碰了碰自己伤口,云淡风轻地笑了下:“那你呢?丧家之犬罢了,其他狗给口饭吃还争着摇尾巴,你怎么就学不会?反而咬人?” 廖骏生这句话一出,金今激烈的、莫名的恨意全都平息下来了,脑袋嗡嗡响着,整个人有些麻,他觉得此刻站在这里就是被放进火里烧,又热又闷,廖骏生的眼神就如同火堆底下的干柴,他凉薄地、含一丝怜悯地盯着似乎被一盆冰水从头泼到脚的金今。 作者有话说:谁能想到当年一掷千金的金少爷,在几年后能熟练地用一张满减券、一张优惠券、一个店主分享红包,为廖骏生在抢购活动的前十秒,只花五块钱就抢到一款全能保温杯呢。廖骏生(握着不符合身份的保温杯):想不到想不到。 老金包养过许多小明星,小金包养过小明星们的老板。老金和小金,为包养事业添砖加瓦。(希望大家可以多评论互动嗷!!) 第六章他乡故知 这几个月里没有任何人对金今说过关于他遇到的事、关于他此刻处境的话,他遇到的除了几个S市以及最高公检法的人,就剩下迅速搬离这个国家的舅舅一家人,还有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母亲。 金今控制不住自己身体的颤抖,他甚至都忘了怎么走出廖骏生办公室的,这次好像没有砸门,廖骏生站在不远处那样怜悯嘲弄地盯着自己。 金今去了十三楼,人事部在十三楼。 金今脑袋空白着,骏和大楼里开着暖气,他依然觉得冷,廖骏生“丧家之犬”那四个字生动形象地说明了金今现在的处境,那些血淋淋的形容让金今一时间无法呼吸。 他要逃离这里,逃离知道自己底细的廖骏生,就像当初迅速从S市搬来B市一样。 这时候手机震动片刻,金今在人事部门口停下掏出手机,是医院发来的信息,告诉金今,姚笑这一阶段的药即将用完,问他下一阶段是用进口药还是国产药。 金今紧紧攥着手机,面前“人事部”三个字突然变得遥远,金今那一腔屈辱和愤怒也像溶于江海的岩浆,不再沸腾。 “呵…” 金今低头轻声笑了下,眼中分泌的液体不足以掉落,他咬了咬牙,抬起头,让发红的眼眶降降温,转身走向十三楼的电梯。 金今从未体会过“认命”两字的滋味,但此刻,他感受到了。 他眼中蒙上一层灰,遮住二十二年来的春风得意,遮住对命运逆转的渴望,冷静克制地走进办公室。 第一个月金今拿到六千五的薪水,他看着银行卡的余额有些恍惚,恍惚了五秒后看似镇定的将他人生中赚的第一笔钱打入姚笑的医院账户。 十二月初金今所在的摄制组要和电视台合作一台圣诞晚会,他们组负责摄影制作灯光等,电视台负责节目拟定和艺人邀请。 这天金今在晚会布景现场跟灯光师学布灯的时候接到电话,是陈国林打来的,看到来电显示的瞬间金今的心脏狠狠一跳,他强压着不安接起电话,陈国林的声音伴随着什么大型器械的启动声响起。 “小金啊!” 陈国林扯着嗓子喊,金今走到人少处回答他:“陈叔。” 不知人间晚秋_12 “哎,我…我现在有个事想麻烦你,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陈国林的语气十分不好意思,带着他特有的淳朴,金今被架在火上的心瞬间放了下来,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他差点以为姚笑出事了。 “嗯,您说。” 金今回答。 陈国林说他现在在工地走不开,陈肴学校的老师打电话给他说陈肴这两天没有去学校,陈国林知道陈肴说过参加艺考的费用他自己挣,这几天大概正没日没夜地去唱歌赚钱。 陈国林给陈肴打电话他不接,他想拜托金今去陈肴常去的那几家酒吧看看陈肴是否在,并且让他回学校。 金今这时候也快下班,便答应了陈国林,记下陈肴常去的那几家酒吧的名字。令他意外的是,其中有一家是金今当年来B城去过的酒吧,私密性较高,也很高档,叫“皇后”。 冬天天黑得早,金今五点从电视台出来,天色已暗了大半,他搭地铁去往B市知名酒吧区,到的时候六点,一般酒吧刚开门的时间。 现在的金今虽然不像过去穿得那么奢侈,身边有三五成群围拥他的人,但本身的贵气和骄矜还在,其中有两家需要报名字提前预约的酒吧,金今抬着下巴看了安保和服务生两眼直直地走进去都没有被拦下。 金今的预感是对的,另外几家酒吧都没有陈肴的身影,他估计在“皇后”,“皇后”开门时间比较早,凌晨两点就关门,而且皇后的待遇不低,比较适合挣短期高额的艺考费用。 去“皇后”不仅需要提前预约,还需要是酒吧的会员,金今是终身会员,甚至不需要出示证明直接可以刷脸进,这里的“刷脸”是真的刷脸,门口电子扫描仪“嘀”一声,站在边上的三个盘亮条顺的女服务生就娇滴滴对金今说欢迎光临了。 走在黑漆漆的走廊时金今在想,自己在国内外各处办了好多好多的会员,不知道那些昂贵的会员费能不能退了,应该也有很大一笔钱,反正他现在也消费不起。 走过走廊后是酒吧不算太大的正厅,一个小舞台,台上用工作人员在调试设备,马上要进行演出;台下不到二十个卡座,坐了有一小半人,金今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服务生走过来问他要什么酒,金今说:“一杯白开水。” 训练有素的服务生得体地点头离开,金今半撑着下巴等唱歌的出来。 等了十几分钟,果然陈肴和两个伴奏从边上走上小舞台,陈肴坐在中间,身上挂一把吉他,调了下话筒的位置,看了眼后面两人,鼓手轻轻敲击卡宏鼓,陈肴的手熟练地在吉他上交换弹奏两个和弦,唱和声的男生先开口,几秒后陈肴随意又轻松地开始演唱一首难度不低的全英文乡村歌曲。 唱得很是不错,比一般套路油腻的酒吧歌手唱得真诚多了,金今想。陈肴唱歌和弹吉他的表情都很认真,清秀干净的男孩子模样,小眼神挺坚定,在看到金今之前。 等他们一首歌曲演唱完毕金今走到小舞台前,陈肴将吉他递给唱和声的男生,跨下舞台微微低头,大概知道自己理亏,先喊了一声:“金今哥。” 金今嗯了一声:“为什么不接你爸的电话?” 陈肴睫毛动了动还是没撒谎:“手机摔坏了。” 金今叹了口气把手机递给陈肴:“给他打个电话,他很担心你。” 陈肴拿着手机去走廊里打电话了,金今站在正厅这边等他,敏感地发觉有人在看他。金今没有犹豫地转过头看视线方向,只见最中间的卡座上坐着两男一女,其中一个右耳戴着一枚耳钉的男生在看他,金今只是瞥了眼便转过头,不认识、没见过。 “哎,你谁?” 耳边响起一个沙沙的声音,金今后撤一步转过看,那男生已经走到自己跟前,金今打量了他一番,眼神不自觉流露出不屑。 “我问你谁?”那男生语气差了点,继续问。 金今轻叹一口气:“你谁?” “我是晁勉,你和陈肴什么关系啊?” 晁勉眉头微微拧着,眼带敌意。 金今这下开始正视这个男生,反问:“你和他什么关系?” “我在追他啊。” 刚回答完,晁勉就觉得自己被耍了,明明问题都是自己问面前这个男人的,自己却把所有的底都兜干净了。 “你…” 话还没说完陈肴就从走廊里出来了,看到晁勉后脸色变了下,走到金今面前将手机还给他:“哥,我打完电话了。” 金今轻点了下头,陈肴看晁勉的目光很不友好,晁勉刚刚对着金今的气焰很快就灭了,对着陈肴苦口婆心道:“我不就不小心摔了你的手机么,你那破手机还能用吗?我立马去给你买一个行不行?” 陈肴脸色僵硬地说了句不用,转过身往舞台走,晁勉想跟上去,陈肴又回过头,一脸认真道:“我真的不喜欢你,我不喜欢男人,你别再烦我了。” 晁勉愣住,金今看这小少爷差点要哭出来,嘴巴扁了扁愣是忍住了,眼睛在昏暗的灯光底下发着莹莹的光。 陈肴上了舞台准备唱第二首歌,朝金今的方向笑了下,金今想着晚上也没事,又重新找了个位置坐下听陈肴唱歌。 第二首歌结束中间留的空档比较长,陈肴去拿了杯酒给金今,自己很乖地端了杯果汁。 “你爸说你想参加艺考?” 不知人间晚秋_13 金今抿了口酒,问陈肴,陈肴点头:“考音乐演唱专业,选了三个学校,有个不在B城,要攒车费。” “学了这个专业之后出来打算做什么呢?” 陈肴丝毫没有犹豫地说:“写歌作曲,自己唱,哥你要听我自己写的歌吗?” 说到音乐陈肴像变了一个人,天真又成熟,金今还没点头陈肴便跑去舞台拿了吉他下来,坐到金今身边开始弹。 金今刚准备欣赏欣赏陈肴的创作水平,就被一个过于熟悉的声音打断思绪。 “金今!” 那人声音高亢,语气激烈夸张,是这十几年来养成的浮夸性格造成的。 金今觉得自己小半个身体都有点僵,陈肴也发现了不对劲,停了弹奏探出身子问金今怎么了。 金今用力闭了下眼,那声音的主人已经走到身边,一只大手搭上金今的肩膀:“还真是小混蛋啊,躲B城来了!” 作者有话说:廖骏生:我要来问问这个作者,我真的是主角吗?我的戏份还没有陈肴小朋友多。 第七章车坏掉了 金今睁开眼,抬起头看将手搭在自己肩膀上的人,语气冷冷的:“手拿开。” 唐岳耸肩:“拿就拿,大丈夫能屈能伸。” 金今站起来,刚站到一半肩膀又被按住:“你这是要溜啊!那我不能拿开了。” 金今脸上闪过一丝不耐,陈肴看看金今看看唐岳,一脸茫然,金今让陈肴去忙,自己毫无耐心地坐在卡座里和唐岳面对面。 “你真是狠心,连我都不联系了。” 唐岳一张硬朗的脸摆出委屈的表情,金今翻了个白眼看向别处,没说话。 “大少爷你知不知道我们都很担心你啊,你说话。” 金今眉头蹙着:“闭嘴。” 唐岳一脸问号,却听话地闭了嘴。 “今天遇到我的事不要和任何人说。” 唐岳张开嘴呼哧呼哧喘气:“和谁?” 金今横了他一眼,唐岳表情微妙,阴阳怪气道:“哦,和那谁吗?还有那谁对吗?” 金今起身就要走,唐岳比金今要高了大半个头,也跟着站起来一把搭住金今的肩膀,整个人挂在金今身上:“我不说我不说,好歹让你哥我知道你住哪对不对?金小今,小今今?” 金今被唐岳缠得没办法,只能让他送自己回家。 “我外公名下的房子,查不到。” 进西山公馆的时候金今打开副驾驶座的窗户和警卫打招呼,顺便和唐岳解释这套房子的由来。 唐岳从见到金今起就没有提过金今家里在年中的巨变,大概是怕提了金今难受,却没想到金今主动说了,云淡风轻的。 “阿姨还好吗?” 唐岳神情严肃了些,含着真切的关心。 金今边看着警卫打开拦门杆边嗯了一声:“就那样。” “我听说不是…” 唐岳还打算说什么,金今便打断他,语气干脆利落:“左转。” 唐岳安静下来,左转开进辅路,金今这语气的意思就是不想再说这件事了。 唐岳的车离22号还差三四家的时候,金今远远看见辅路的另一头也拐进一辆车往这边开,那辆车大概是从另一个门进的。 是辆黑色辉腾,金今的神情立马冷了下来,21号在这边,22号在那边,两辆车必定要遇到。 不知人间晚秋_14 金今已经好久没见到廖骏生了,从上次廖骏生说他“丧家之犬”之后只见过一次,还是从二楼的窗户里看到他站在草丛中修灌木,那时候金今在想:把我手边这个古董砚台砸下去这厮必死无疑。 后来金今又想,算了,砸下去自己大概能去监狱里和金历杭团圆了,还是冷静一点好。 黑色辉腾缓缓驶过来,唐岳将车拐到一边想让他先过,金今语气恶劣:“让什么让?!” 唐岳诧异地看了眼金今,又看了开到跟前的黑色辉腾,“靠”了一声:“我家小今的仇人啊!来,哥哥为你报仇!” 说时迟那时快,唐岳在辉腾几乎与他的车平行的时候用力往他那边别车,辉腾的反光镜瞬时被蹭了下,喇叭响起来,唐岳嘿嘿笑了两声,又朝辉腾那边别了别。 两辆车的车身发出“呲呲”的摩擦声,辉腾的喇叭按得震天响,廖骏生停了车,从驾驶座移到副驾驶那边下了车,此时唐岳已经划下去一个车身,辉腾驾驶座半边的车身有好几道深深的划痕,还有两处凹了下去。 这边的动静让在公馆内巡视的两名警卫员也往这边走,金今坐在车里老神在在,廖骏生面色不善地站在唐岳车前,不知怎么的金今就想起了当年自己在**IE看到廖骏生的样子,也是那样一脸戾气。 警卫过来之后唐岳下了车,特别诚恳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说廖骏生要多少钱都没问题,还让廖骏生留个联系方式,好让他赔偿。 孙子样装得比当年还要好,金今坐在车里有些好笑。 当年上面有人说过,让他们这些官员后代在外不准嚣张,要比一般人更懂得尊敬更讲礼貌,还特地将大大小小的官员子女都拉去集训,上了一个礼拜的课。 唐岳的爷爷是这个命令在S市的负责人,所以那时年仅十三岁的唐岳硬被逼着将一本厚厚的纲要背了下来,当了一个礼拜的班长和早读领读。 两辆车的车灯都亮着,辅路两边还有路灯,所以车里车外的人脸都被照得清清楚楚,廖骏生冷酷地抿着唇站在那里听唐岳掰扯,他微微低下头看到车里的金今,金今也在看他。 两人目光相交,噼里啪啦各自带着不悦的火花,廖骏生的眼神很定,沉沉地盯着金今,金今看不懂他的情绪,但他知道自己的眼神是有敌意的。 片刻,廖骏生突然转过眼重新看向在和警卫说话的唐岳,说了四个字:“不用赔了。” 低沉的声音尽管隔着一辆车,也清晰地传入金今耳中。 “哎??不行啊这位先生,这是我的错,我要赔!我不赔晚上都睡不着觉!你就给我一个让我安心的机会好不好?” 唐岳跟朗诵似地缠着廖骏生不放,金今无趣地撇嘴,打开车窗声音略大:“他不要赔你就别强求了,上来开车。” 唐岳一听金今开了尊口立刻上了车,倒车从边上开到22号门口,此时廖骏生还站在车边,金今从车上下来,看到廖骏生的目光停在唐岳的车牌上,似乎感受到了金今的注视,他抬眼,淡淡地看着金今。 “滚吧。” 金今对还想进去坐坐的唐岳说。 唐岳解开安全带想下车,金今走过去按住驾驶座的车门,车窗被开了一半,金今看着几乎想从车窗里爬出来的唐岳,语气急促里带着些不耐烦:“现在被人盯上了还能说我打了辆黑车,你进去了可就说不清了,你爸的乌纱帽不想要了?” 金今一句话让两人周围的气氛倏然沉重,唐岳顿觉周身寒冷,站在外头淡然无畏的金今更是让他无措又心疼。 唐岳眉眼微凛,他看着金今,目光复杂,一秒后又迅速变回浑不吝的样子:“行了,不欢迎我直说嘛,扯这么多有的没的。” 金今退后一步,唐岳轻叹一口气:“你有事联系我啊,那小子!” 唐岳伸手指了指还站在不远处的廖骏生道:“那小子要是招你就告诉哥哥。” 金今眨了眨眼没说话,看着唐岳发动车子,醒目的车尾灯消失在这条路的尽头。 金今转过身朝22号的大门走,快走到门口时廖骏生的声音响起:“你这么讨厌我?” 声音在冬夜里也是凉的,没有太浓的情绪,带了点疑惑。 金今破天荒地理了人,他转过身看着站在被划得不像样的辉腾边上的廖骏生,开口:“我讨厌的是现在的一切。” 恰好廖骏生像一个意外,撞到了金今跟前,让金今有了个撒恨的对象。 是廖骏生运气不好,也是金今将所有怨恨迁怒到了廖骏生身上。 在渐渐变冷的空气中,金今缓缓察觉到廖骏生的无辜。 两人隔着不算太强烈的路灯光对望,金今率先开口:“车到底要不要赔?” “你赔?” 廖骏生话语中带着轻松和淡淡调笑,在他看来金今的这句问话无疑是在和解。 金今撇开目光:“唐岳还没走远。” “那不用了。”廖骏生说,他转身上车,将车开进车库。 金今站在门口慢悠悠地找钥匙,他没有用电子门,而是买了把老式锁头,这样省电。 不知人间晚秋_15 廖骏生停车很快,金今刚找到钥匙他已经出来了,然后靠在22号院墙边看金今开锁,金今瞥了他一眼没说话,廖骏生淡淡开口:“你平时怎么去公司?” “咔嚓”一声锁被打开,金今抽下铁链条回答:“地铁。” 廖骏生看他推开门,嗯了一声:“明天我跟你一起搭地铁。” 金今的手顿住,廖骏生不再逗留,转过身朝21号大门走,21号电子门开启的声音响起,廖骏生进去前看到金今还反应不明地站在原地,整个人呆不啦叽的,于是好心给他解释:“我车没法开了,不过还得上班。” 说完廖骏生似乎心情不错地走进21号,金今突然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种什么滋味。 作者有话说:唐岳是个好人。 第八章丁零当啷 金今晚上睡觉总是忘记拉窗帘,只是大部分时候他醒得早,天光大亮的时候自己已经起了,并不会影响什么。 但今天他是被声音吵醒的,一种断续不停十分恼人的声音。 “哒…哒…哒…” 金今艰难地睁开眼,天刚蒙蒙亮,平时在银杏树上乱吵的乌鸦甚至都还没驾到,他草草批了件外套走到窗边,窗外像加了一层灰调滤镜的电影,高大帅气的男人站在蒙蒙淡雾中抬着头,本该是很美的画面。 可是金今瞬觉一宿的休憩不足,面对此情此景需要再睡他个几觉才够。 廖骏生盯着外套未拉严实,露了大半个肩膀锁骨,表情慵懒里带了些茫然无措的金今,很快做出选择,将手里剩下的石子扔掉,不再砸了。 “六点,地铁开了。” 廖骏生在楼下说,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清晨金今听得很清楚。 金今叹了一口气,声音留有早起的清哑:“知道了。” 他有点后悔昨天对廖骏生的求和示好,廖骏生有些得寸进尺,还有些得了便宜卖乖。 比如现在,他们去地铁站还要先坐几站路的公交,大早上公交车里都是住在周围的老人家,去菜场的去菜场,去庙里的去庙里,金今早就习惯了,所以一上车就往最后一排坐,不跟一群老人抢前头的位置。 可是此刻廖骏生拉着他不让他往后面走,金今抓着公交车后门口的竖杠横着眉看廖骏生:“我要坐的。” 廖骏生一手抓着拉手一手抓着金今的手腕:“不是说只有三站路吗?而且后头就剩一个位置了。” “那我去坐,你不爱坐别坐。” 金今抽了抽自己的手,抽不动,大早上没什么力气,廖骏生劲儿又大,金今从丹田往上积气,积到喉腔,刚准备爆发的时候车停了,从前门上来俩初中生模样的男孩儿,看到还有空位的时候其中一个惊喜地“哇靠”了一声,一溜烟儿跑到最后一排,最后两人喜滋滋地分享了那个唯一的空位。 金今撇过脸不再看廖骏生,独自生着闷气看车外飞速掠过的景色,下了车之后走得飞快,就想甩开他,但是廖骏生腿长,走得也快,亦步亦趋地跟着,还有空余时间问地铁口玉米摊上的玉米多少钱一根。 到了地铁站里金今终于找到一个机会甩开他,因为廖骏生没有地铁卡,他得买票,金今迅速刷卡进去,随着人流走到最里面,早上的地铁班次多,金今等了不到两分钟地铁便来了,他低着头钻进地铁,缩到最角落站着,嘴角突然勾出一抹笑,他想到廖骏生找不到自己又不知道坐哪个方向列车的样子就有些好玩,还穿着西装皮鞋,抹着发胶,那副样子一定很滑稽,四顾茫然,傻大个一样站在人潮里。 还没吃早餐的清晨,突然莫名其妙开始分泌多巴胺。 “你钻这儿来了。” 金今开心没出五分钟,鬼魅般的声音就响起,他撇撇嘴抬起头,眼底笑意未散尽却又绽开,廖骏生的西装胸前被撒了豆浆牛奶之类的饮品,一片白污,领带还滴着水,所以在拥挤的地铁里他畅通无阻,所有人都在躲开他。 廖骏生走到金今跟前,眉眼没有情绪的时候看着还是严肃深沉的:“衣服被弄脏了。” 金今费了好大的劲才将自己的欢欣藏好,声音不高,含着他独有的不屑:“让人赔啊。” 廖骏生摇头:“还赔呢,那小姑娘被我看了一眼就哭了,算了。” 金今撇开目光,嘟哝了句:“随你。” 地铁要坐一会儿,金今这个小角落位置很好,大家挤不到这里,只不过廖骏生一来就显得空间不够用了,金今好几次皱眉对他说:“你往后退退。” 廖骏生有两次确实听话地退了,但当他发现金今那块地儿还挺大,自己也完全挤不到他的时候就不退了,因为每次退都要听到后面人的“啧啧”声。 “你退啊。” 第三次金今小声催促着廖骏生,廖骏生的手抓在金今身侧的扶手上,也低声说:“你位置不挺大嘛?” 两人在嘈杂的地铁里像说悄悄话一样,互相抱怨。 不知人间晚秋_16 金今垂下眼睛,长翘的睫毛覆盖住漆黑的瞳孔,廖骏生注意到他轻轻咬住了下唇,眉头皱着。 “怎么了?” 廖骏生低下头问,金今的样子看起来不太舒服,他低着头握紧双拳,手背上细长的青筋渐渐鼓起,在瓷白的皮肤上看得尤其清晰。 地铁到了某站停下,金今手心细密地出着汗,浑身发热,下一秒手被紧紧抓住,那只手干燥清凉,他整个人被一股大力拉离原地,来不及抬头就已经被拉出地铁。 金今已经顾不上看是谁拉的他,他张开嘴大口大口呼着气,一张脸白中泛青,瞳孔有些失焦,他用力回握住那只手,自己还余着微抖。 尽管这样,金今也依然能感觉到有一束强势专注的目光盯着自己。 金今渐渐平缓,他抬起头吃力地看站在自己面前的人,廖骏生蹙着眉,眉间是浓重的关怀和挂念,当然金今不会往那方面想。 廖骏生声音微凛:“什么情况?” 金今张了张嘴,喉咙还是干的,咳了一声才回答:“幽闭恐惧症。” 刚刚那还算好的,第一次乘地铁的时候金今蹲在角落埋着头,浑身颤抖,眼泪一滴一滴落在自己膝盖上,周围的人都以为他发了什么病,不敢靠近。 “上去打车。” 廖骏生迅速做出反应,拉着无力的金今上了地面。 “以后我开车带你。” 坐上出租车后,廖骏生看着金今的侧脸说。 金今把车窗开得很大,冷风灌进来,他只觉得轻松敞快,指尖还时不时颤一下,他转过脸来看廖骏生,廖骏生面容严肃,那话像是个命令句。 金今没有说话又将脸别了过去,冷风呼哧呼哧的,金今的声音轻轻的:“是施舍吗?” 他现在已经可以正常说出“施舍”这两个字,仿佛对过去的骄矜再也造不成伤害了。 “公司福利。” 廖骏生应答如流,丝毫不觉不妥地说。 金今趴在窗户上不说话了,风将他的头发扬起,出租车司机的上下牙“咯哒咯哒”打着颤儿,可怜兮兮地开口:“小兄弟把窗户关了呗,零下三度哪!” 一大早丁零咣啷地热闹着,直到两人到了公司,廖骏生板起脸,接受迎面而来每个人的问好,金今离他远了些,撇开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 廖骏生看金今似乎不打算上楼,用眼神向他表达了疑惑,上班时间一楼大厅里都是人,一个满身豆浆的总裁比一般总裁更引人注目。 金今不愿被围观,低声快速的、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厌烦道:“吃早饭。” 说完金今迅速转过身,朝餐厅走去。 不到五秒钟金今就听到了迅速靠近的脚步声,闻到一股淡淡的豆浆味。 “你不说我都忘了,我也还没吃。” 金今低着头翻了个白眼,皮肉都淡定不起来了,臭着一张脸进了餐厅。 作者有话说:廖骏生真的好黏人一男的。 第九章男大学生 这是金今吃过的第一顿被围观的早餐,像动物园里挂在树上吃香蕉的猴子,围观的人就差没有拿出带闪光灯的相机来拍。 “你不是有单独餐厅吗?” 金今低着头喝玉米粥,将头顶圆圆的发旋对着廖骏生。 “普通餐厅伙食也挺好的。” 廖骏生不知是没听出金今的言外之意,还是故意装没听懂,回答得让金今憋闷。 “你要通行证吗?” 片刻,廖骏生突然开窍了一样问,金今抬眼看他:“什么?” 不知人间晚秋_17 “去二十楼吃饭的通行证。” 金今低下头吃了会儿,突然嗯了一声,回答:“拿来。” 廖骏生看他那么久回答以为他不要了,此刻还愣了两秒:“我待会儿让助理给你送去。” 上午金今在帮摄影师准备器材,将航拍机从仓库拿到他们办公室的时候便看到上次见到的那个假胸女规整地站在他们办公室门口,一看到他便职业性娇嗔着喊了声:“金先生。” 金今手里的飞机有些重,他走过那助理身边,随口道:“等下。” 等他把飞机拿给摄影师的时候才出来,助理维持着得体的笑容,手上一枚通行卡:“这是廖总让我送来的。” 金今接过卡片:“知道了。”接着转身就走,那助理又喊了他一声,金今转过头看她:“还有什么事?” “廖总说午餐时间快到了,让我带你上去,认一下餐厅位置。” “不去。” 金今想都没想就拒绝,待会儿要和大家一起去电视台准备晚会,不跟大部队去的话还得自己打车,之后金今就没理站在门口有些尴尬的助理,径直走进了办公室。 今天早上还没踏进办公室开始金今就受到了各位同事的亲切问候,直白的问也好迂回的打听也好,金今一概回三个字:“没什么。” 上了去电视台的大巴后,好几个看到总裁助理来找金今的又忍不住八卦,金今被问烦了,为了一了百了他声音稍大了点说:“廖骏生是我表哥。” 大巴车里安静了两秒恢复喧闹,从此再也没有同事来打听为什么金今来了公司拥有那么多特权了。 后来几乎每天同事们都能看到金今从廖骏生的车上下来,金今大部分时间都去二十楼的餐厅吃特餐,大家纷纷感慨:“这一对表兄弟关系真好。” 金今不知道现在廖骏生对他是否还带着旖旎心思,两人暂时和平相处了一段时间,廖骏生再也没说过睡不睡这种话,直到他听说了传闻中的“表哥”。 圣诞节快到了,B市的温度降到年度最低,金今围着一条很厚的围巾从家里出来,露一双清澈透亮的地跑进廖骏生车里。 “早。” 金今打招呼,廖骏生看了他一眼,发动车子,突然开口:“你是不是得喊我声表哥。” 金今一愣,垂下眼无所谓道:“经常被问很烦。” “嗯。”廖骏生看着马路前方,开口:“那你认为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金今抬起头,脸上划过烦躁:“你什么意思?” 廖骏生稳稳地开着车,聊天般云淡风轻:“你知道我对你有什么想法吧?” 车里安静了半晌,金今的声音响起:“停车。” 廖骏生没理他,也没停车。 金今盯着廖骏生,声音泛凉:“所以其实你照顾我只是为了和我上床?” 廖骏生面不改色地眨了下眼:“我没那么下作。” 顿了顿他又说:“但企图是有的,如果你把我当正常朋友就错了。” 廖骏生觉得自己有必要跟金今说清楚,他对金今一直有兴趣,这一点不可否认。 金今气到发笑:“所以你这是在包养我吗?” 车子开上高架,廖骏生将车里的音乐声调低:“如果你觉得是的话,那也可以。” 如果廖骏生不是在开车金今一定冲上去咬他,他有种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此刻只想恶心廖骏生,所以阴阳怪气又鄙夷地说:“你知道现在包养一个男大学生的市价是多少吗?” 没成想廖骏生没有被恶心到,反而问他:“多少?” “…反正不是每天上下班接送那么廉价。还有,你死心吧,我不会跟你上床的,你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吸引我的地方。” 金今说起狠话来很恶毒,只想把廖骏生气死,廖骏生却抿起唇笑了:“我记得你说过喜欢我插你。” “闭嘴!”金今情绪凌乱地命令廖骏生,自己火冒三丈,廖骏生反而毫发无伤。 晚上回去的时候金今像是没看到廖骏生停在广场上对他闪灯的车,径直朝地铁站走,去地铁站还得有一段路,廖骏生开着车跟着慢悠悠走在路上的金今,天早就黑了,金今呼出的气体在寒冷冬日里变成路灯下的一缕白烟,廖骏生把车窗打开:“上车。” 金今看了他一眼,没理,面容冷漠地朝地铁站走,尽管他在电视台布了一天景现在腰酸背疼,但早上廖骏生的话依然在他脑中循环,确实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和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好意,金今不想付出那个代价。 金今最终很有骨气地没上廖骏生的车,坐了地铁,到了西山公馆之后看到廖骏生的车已经停进车库,二楼拉着窗帘开着灯,他心中莫名泛上一层躁郁,快步走回家。 不知人间晚秋_18 回了家后金今摸着墙开灯,摸到开关之后按了下,本应亮起的灯却没有亮,而此刻金今还发现了另一件事,暖气似乎也停了,家里和外面一样冷冰冰,或许家里要更阴冷。 因为他两个月没交水电费和暖气费了。 西山公馆寸土寸金,早年间有钱都买不到这里的房子,他外公这套是国家分的;现在有钱可以买了,就像廖骏生那套,但物业费、水电暖气,收得比一般小区要贵上好几倍。 金今一发工资就打去医院,还卖了两件这个房子里的古董才勉强维持姚笑的医药费,他根本没钱交水电暖。 他站在黑漆漆冷飕飕的家门口清醒了有三分钟,转身走了出去。 夜里降温,幸好没什么风,金今站在21号和22号之间,寒意刺刺的,金今每一寸皮肤都被刺痛。 他弯下腰从银杏树底下捡起石子,用力砸向21号的窗户。 窗户很快打开,一束橙色的光洒在门前的路上,高大的人影站在窗前往下看。 “金少爷?” 金今盯着廖骏生看,两人无声对视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我不跟你做。” 廖骏生歪了歪头,没明白金今是什么意思,金今用力咬了下嘴里那块**,张开嘴:“我家里没电了,你那有空房间吗?” 廖骏生忍俊不禁:“你要住到我家来,又什么都不肯给是吧?” 金今表情倔强中带着难忍的无助:“除了那个……什么都行,以后你要办派对的话也可以借我这个房子用。” 廖骏生凝视了金今几秒便从窗边离开,不出一分钟廖家大门就开了。 金今进去后难得乖顺,跟着廖骏生看了房间,还破天荒地说了谢谢,廖骏生眼神里带了些玩味和无奈:“怎么不直接问我借钱?” 金今脸上有些疲惫:“我还不起。” 他不是没想过借钱,但他现在的财政状况已经入不敷出,所有的钱都填了姚笑的医药费,他算过了,下个月他可能还是交不起水电费,因为姚笑最近的药越用越贵,医生说进口药疗效好,他也每次都给她买最好的药。 所以此刻借钱只会越借越多,才不可能还得起,再说和廖骏生直接有金钱交易,金今怎么都觉得变扭,四年前的事两人调了个个儿,让他觉得滑稽讽刺。 此刻金今整个人有些颓颓的,脸色也灰灰白白,像只无家可归的小兔子,廖骏生没忍住伸手碰了下他一撮翘起的头发,金今整个人像炸了毛一样往后退,廖骏生失笑,眼底带上逗弄他的畅快:“洗澡去吧,我不碰你。” 说完廖骏生率先回了房间,金今带着一腔羞恼进了浴室。 客房没有单独的浴室,所有金今在二楼公共的卫生间洗的澡,浴袍是刚刚回22号拿来的,洗完头发还没吹干,就困得拔了吹风机走出卫生间。 廖骏生刚从楼下倒了杯酒上来,两人在二楼拐角相遇,廖骏生看到金今冒着热气穿着浴袍的样子眸色暗了暗,将酒杯抬了抬:“喝吗?” 金今好久都没喝酒了,不是不爱喝,是喝不起,他眼神里带着明晃晃的犹豫和馋,廖骏生走过去把自己手里的那杯塞到金今湿乎乎的手中,顺道碰了下他温热的皮肤。 金今端着酒回了客房,靠在床头小抿一口,是有些年头的葡萄酒了,味道醇香盖过甘甜,顺着舌尖一直传到胃里。很好喝,金今贪杯,又喝了一口才将杯子放到床头柜,拿着毛巾继续擦头发。 头发还未擦干,他突然听到门被敲响,金今喊了进来,廖骏生手里是杯新的葡萄酒,他半倚靠在门上问:“怎么样?” 金今挑眉:“还行,八六八七年的?” 廖骏生嘴角勾着笑:“八七。” “年份够了,不过做得有些糙,算法国二流货吧,这些年法国酒在国内很受欢迎,但其实制酒最好的国家是意大利。” 说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金今原本那副防备谨慎的样子倏然不见,又从床头柜上端起酒杯闻了闻,抬起头对廖骏生说:“我有一瓶70年的红酒,现在市价七位数了。” “酒呢?”廖骏生淡淡问。 “被抄了。”金今无趣地说,他撇开目光,很轻地叹了口气,又喝了口葡萄酒,廖骏生突然开口:“接个吻吧。” 金今愣着抬起头,一滴水珠从他漆黑的发梢滑下,顺着脸颊滑到下巴尖,跟着他的开口颤了两下。 “什么?”金今未反应过来。 “不是除了做什么都行么?那就接个吻,算今天的报酬。”廖骏生的样子不像是开玩笑,目光沉沉地盯着坐在床上屈着腿的金今,金今张着嘴抬着头,明显状态还没从轻松自得里转换过来。 廖骏生看金今呆着,大步走进房内,将酒杯放到一边,弯下腰搂住金今的腰将他整个人带到自己面前。 金今眼睛睁得很大,茫然中带着莫名,黑黢黢的眸子干净透亮,两秒后他终于从空白中抓住一丝理智,慌张地说了个“不”,下一秒自己就被吻住,吻上来的那双唇带着酒味,微微泛凉。 唇瓣相交,廖骏生俯下身,扣住金今的后脑让他抬头,深深地、用力地吻他。 金今本就是张着嘴的,所以廖骏生轻易触碰到他的舌头,通过绵软弹润的唇,扣住他像主人一样有些反应迟钝的舌尖。 不知人间晚秋_19 廖骏生的压迫感是铺天盖地的,金今刚反应过来开始反抗,廖骏生便将金今整个人扣进怀中。 他用力吮着金今的唇舌,一寸一寸侵占金今的口腔,一秒一秒让他慢慢放弃抵抗。 金今眼尾通红,他紧紧闭着双眼,眼睫乱颤,全身上下的呼吸都乱了,本推拒着廖骏生身体的双手也因为浑身的震颤而忍不住抓住廖骏生的睡袍。 廖骏生太会了。 第十章圣诞晚会 金今被廖骏生压着吻,他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一分钟,可能一个小时。 他面红耳赤,那是种黏腻又亲密的感觉,两个人唇舌相交互相感受对方呼吸的亲热,他被人用力搂在怀里,这些似乎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金今眼中不自觉氤氲了水意。 廖骏生松开他的时候他甚至坐不稳,一张白嫩的脸通红,嘴唇泛着惹人遐想的水光,虚虚地张着喘气,眼底也亮,直直地盯着廖骏生。看到他这幅样子,廖骏生忍不住又低下头轻啄,这次金今转过脸,廖骏生的吻落在他的脸颊上。 “出去吧。” 金今声音还存着未缓过神的慌乱,怔怔的。 廖骏生凝了他一眼,拿过自己的酒转身离开,轻轻将门带上。 金今靠在床头,也不知缓了多久的神,头发干了才察觉到已经很晚,关了灯又发了会儿呆才进入睡眠。 早上廖骏生下楼的时候发现金今已经起了,他站在厨房吧台边上给自己加热吐司,习惯得像在自己家里。金今穿着睡袍,淡淡看了他一眼,眼尾微微上翘,韵味十足,廖骏生走过去靠近金今,金今警觉地后退一步,眼神没多少力但很冷:“够了。” 之后金今似乎刻意避免和廖骏生对视,上了车之后他突然说:“我一个吻很贵的。” 廖骏生看向他,等着他的下文。 “你把房子密码告诉我,我要住到这个月发工资。” 不止廖骏生会趁火打劫,他金今也会,他早上起来脑子就清醒了,廖骏生昨晚那样都没有问过自己的意见,那自己把这个吻的价格抬到多高都没关系,毕竟廖骏生已经拿了。 廖骏生低声笑了下,报了一串数字给金今。金今抬着下巴目视前方,一副淡漠的样子,在心中却牢牢把密码记住,一个吻换小半个月的免费入住,不算亏。 几天后圣诞晚会如期举行,金今是现场统筹,他从中午十二点到棚里,所有表演嘉宾下午彩排一轮,有几个耍大牌的,导演催了不下五次,直到傍晚六点才袅袅婷婷从化妆间出来,大部分是唱歌,还有俩演小品的。 金今累了一下午,此刻坐在空旷的观众席上看一个据说很红的女明星在台上彩排,没有开麦,臭着脸站在台中间直挺挺地站着,导演拿着对讲大喇叭在下面喊:“顷顷,再往左边站一点,哎好了就那里,到时候夏梦就站在你右边,你记得和她互动。” 金今看到那叫朱顷顷的翻了个白眼,然后轻蔑讽刺地笑了下:“互动什么?让她拉着我炒作吗?” 夏梦这个名字金今是听过的,早年间在国际上拿过两个演技大奖,后来逐渐不再演戏,人是淡入大众的视野了,但有个非常厉害的团队,平时炒作不断,从来不会有新闻断层的时候。 在场的人听完朱顷顷的话都诡异地沉默了几秒,所有人都知道夏梦在这台晚会结束后一定会有类似“艳压朱顷顷”的通稿出现。朱顷顷是个上升期的年轻演员,签约的骏和,最近拍了两部古装剧风头正盛,圣诞晚会她和夏梦一起表演的节目在倒数第五个,算是比较重要且受欢迎的。 夏梦没有来彩排,她咖位比较大,也从不真唱,到时候走个过场露个脸就行。 朱顷顷站在台上被导演指挥着走到这走到那,一张脸上满满的不耐烦,金今休息够了,站起来准备和同事去搬盒饭,这时候舞台上的麦突然开了,一声娇嗔响起:“廖总。” 金今总算听清楚了这位女演员的声音,甜过头了,让人有些反胃。 朱顷顷站在台上两眼发着光,一改刚刚不耐烦的臭脸模样,站姿也变得婀娜。 金今跟着其他同事朝后台走,观众席的通道很长,棚内除了舞台其他地方都黑漆漆的,他低着头看路生怕摔跤,路过最后的通道时金今没看到边上有个苹果箱,一脚踩到苹果箱上整个人踉跄了一下,这时突然有个人扶了金今一把,轻轻勾住他的腰。 廖骏生站在金今面前,高大的身影黑沉沉的,金今有些疲:“别挡路。” 廖骏生在金今的腰上揉了一下,环境漆黑没有多少人看到他的小动作,金今抬起头瞪他,廖骏生退开,声音很低:“看着路走。” 金今把廖骏生的话甩在身后,快速走进了后台。 这台晚会比较重要,结束后电视台主办的晚宴,除了有艺人参加还有领导方和一些社会名流。 廖骏生本来只需要参加晚宴,但这台晚会是骏和做的,所以他下午的事办完之后便来看下。 金今刚走不到半分钟朱顷顷就已经跑到廖骏生跟前,抬着头含情脉脉地喊他:“廖总,你这么早就来了啊。” 廖骏生点头:“彩排么?” 朱顷顷靠廖骏生进了些,不是太丰满的胸部快抵到廖骏生的胳膊上,声音发着嗲透着乖巧:“是的,梦姐姐还没来,我自己先彩。” 不知人间晚秋_20 廖骏生伸手拍了拍朱顷顷的肩膀:“行,你去吧。” 朱顷顷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但很快又端着笑点头,转过身跑回舞台,无比乖顺地听从导演差遣。 朱顷顷胸部太平了,当演员就是有这一点不好,需要很瘦才能上镜,所以廖骏生不大喜欢公司里签约的演员,上赶着他也不要,他更喜欢有肉的,有个他挺喜欢的女模特说他是标准直男,廖骏生当时也这么想来着,现在却发现不然,他喜欢丰满的女人,他也喜欢金今。 他从来不承认自己是同性恋,但对那个曾经包了自己一个月的小少爷经常存有幻想,与性别无关,只要是金今,在廖骏生的眼里便充满吸引力。 圣诞晚会在七点半开始,金今带着耳麦听导演的指挥,拿了个小板凳坐在后台,到哪个节目的时间了便跑去通知,顺便带在大休息室里的伴舞们上场。 今天来了不下三十个艺人,一线的十八线的,当红的过气的,电视台对外的宣传是“群星闪耀”,金今只认识骏和自己公司那几个,他不太关注娱乐圈,在他们的圈子里可以瞬间捧红一个普通人,也可以瞬间让一个巨星身败名裂,他们当游戏玩,只要他们想就能做到,没什么挑战性。 晚会进行了两个小时,金今的腿跑得有点虚,他们组之后还要去晚宴现场进行记录,拍几个宣传视频,做两个又俗又土的采访。 去晚宴的路上金今小眯了一会儿,醒过来已经到了承办晚宴的酒店,比电视台的演播厅豪华多了,金今跟着摄制组大部队抱着摄像机和话筒下车,兴致缺缺地低着头走在队尾。到宴会厅的时候明星们还没到,他们先将摄像机和话筒架好,架在大宴会厅的六个角落里,还有两人负责扛摄像机在全场移动着拍,金今被分到靠近侧门的固定摄像机边上,总算能休息一会儿。 半小时后,明星们先进场,还有一些跟来的媒体咔嚓咔嚓开闪光灯,金今缩在摄像机后面靠着墙打盹,将帽子一扣谁也看不见他。 明星们走完之后主办方让所有媒体将机器收好,领导和许多社会名流要进来,不方便出镜。 其实这就是电视台攒的拉皮条局,哪位领导还是什么富商看上了哪个小明星,直接上酒店房间里来一炮,小明星有本事的就能哄着领导和富商给资源,没本事的也捞到点钱。 金今在国外的时候参加过这样的局,明星网红们任君挑选,只可惜那次往金今身边凑的都是大波妹,金今看上的某个欧洲男星被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企业家捷足先登,他空手而归。 金今抱臂继续打盹,摄像机开着,他蹲这儿隔半小时看下内存满没满就行。 再次睁眼的时候金今看到了廖骏生,有个女明星挽着他,胸大腰细,金今没在公司见过。视线转移,金今的瞳孔倏然放大,心跳从平缓瞬间变得激烈,有好几秒的时间金今愣着没有反应,缓过神来的时候他立刻将兜帽拉得更低,问边上的同事有没有口罩,同事摇摇头,摊手。 金今暗骂了句脏话,低下头。 唐岳这个龟孙站在吧台处调戏一个女明星,他身边分散着好几个人,蒋奕痕对上来和他说话的女明星爱答不理,穆椋和某领导低头说着什么,武湛解开衬衫第一颗扣子,发着呆看服务生给他换酒…… 金今心中几百种滋味变着法的涌上来,唯一不变的就是现在想立刻遁走。 廖骏生似乎注意到了他,朝金今走来。还有个更糟心的,金今想。 廖骏生隔着一台摄像机看金今,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问:“要不要给你拿一杯?” 金今摇头:“让开,挡到机器了。” 这时余光里的武湛不知怎么突然抬起了头朝这边看,金今下意识低下头,声音急促:“你往左边站一点!” 廖骏生目光绵长,悠悠地看着金今,语气轻松:“听说今天来了不少S市的人,有认识的?” 金今死死低着头不说话,廖骏生站了一会儿走开,金今做贼一样撇过头看向唐岳那一块,武湛已经不再看这里。 “我看到个人。” 武湛面容带了些疑惑对和女明星交换完联系方式的唐岳说。 “看上就带走呗。”唐岳语气轻松。 “不是……我应该看错了,看到有个人很像金今。” 唐岳一顿,暗自倒吸一口气,大脑飞速转动想着怎么应答,武湛能在这里看到像金今的人,或许就是金今。 同时穆椋也是一愣,然后撇过脸不说话,当没听到武湛的话。 “金今吗?在哪里?” 蒋奕痕摆脱了两个女明星走上来,积极地问,武湛朝自己刚刚看的那个角落指了指,“嗯?”了一声:“不在了。” “你肯定看错了,那小子怎么可能在这里。”唐岳连忙打圆场,不过武湛的眼神过于好了,他看到刚刚那个披着大羽绒服似乎是摄像的人很快走向侧面的出口,他伸手一指:“就是那个,背影都很像。” 蒋奕痕突然激动,站在原地不自觉感慨:“真的好像!我们去看看。” 唐岳啧了一声:“我不去。” 蒋奕痕看向穆椋,穆椋不说话也没动作。 “那我们俩去。” 说着蒋奕痕和武湛便迈开步子朝侧门走,唐岳骂了句脏话,一把拉起穆椋道:“走走走,一起去。” 他担心金今真的碰上他们,很可能被这几个团团围住然后架回S市。 不知人间晚秋_21 金今感觉到有人跟了上来,他快速走进侧门,侧门通道里有些觉得宴会厅闷的人在这里透气,通道里有些反光的装饰,金今透过那些装饰看到四个人都跟了上来。他只能加快速度朝洗手间走,这时候廖骏生突然从通道里的某个门进来,似乎刚刚出去抽烟还是什么了。 金今像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一把拉住他:“帮我挡一挡!” 他将廖骏生拉到厕所边上的死路里,那是个小凹槽,正好站进去两个人,金今被廖骏生挡在里面,挡得严严实实的。 紧急时刻金今已经不计较和廖骏生有多亲密了,他抓着他的西装领子,紧张兮兮地透过缝隙看那四个人。 廖骏生和金今靠得极近,他刚刚和某位领导去外面聊了聊,进来就遇到一脸惊慌的金今。 金今的下巴抵在廖骏生肩膀处,急促地呼吸着,廖骏生勾唇,目光肆无忌惮地、带着欲望地看他,有些强势,金今下意识瞥了眼廖骏生,没骂他也没瞪他,再次将目光转向那四个进了男厕所的人。 “什么嘛?不是往这边来了吗?怎么看不到人?” 蒋奕痕失望地说,唐岳松了口气:“既然来了大家一起放个水吧,掏出我们金贵的JB,来,排成一排。” 只有蒋奕痕应和了唐岳的**号召,武湛和穆椋两人转身走出男厕所,这时候穆椋顿了顿,将目光转移到厕所边上的一个通道,有个高大的男人背对着他们,腰上有只不算陌生的手,他拉住武湛:“等等。” 金今倒吸一口气,瞳孔骤缩,无助地看向廖骏生,廖骏生顿了顿,低声道:“帮你的话能上床吗?” 金今眼里几乎要挤出泪来,廖骏生微微一笑,低下头捏住金今的下巴,吻住了他,是很轻的吻,带着股安慰。 武湛撇开眼:“你无不无聊?” 穆椋让他看两个陌生人躲小角落接吻,武湛叹了口气将人拉走,穆椋面色还有些犹豫,看起来恋恋不舍。 廖骏生松开金今,金今眼睛和嘴唇都泛着红,眨巴了两下眼睛,将额头抵在廖骏生的胸膛上。 “金今!” 蒋奕痕激动万分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唐岳的“我。操”和穆椋武湛两人迅速折返的脚步声。 金今心如死灰地抬起头,廖骏生忽然顺着他的手臂向下牵住他的手,牵得很紧。 作者有话说:兄弟团出场了,现在可以点兵点将点坏人,还可以点兵点gay。 第十一章和平分手 金今的手被廖骏生牵着,莫名多了些勇气和底气,他迅速转换情绪,将慵懒和不耐挂在了脸上。 “真的是你金今!” 蒋奕痕激动地向前一步想拥抱他,廖骏生将金今拉得离自己更近了些,至此四人才注意到站在金今身边和他牵着手的高大男人。 蒋奕痕上下打量了一下廖骏生,面露不屑:“你谁啊?” “我男朋友。”金今没等廖骏生讲话便开口,用力捏了下廖骏生的手,蒋奕痕投来不可思议的目光。 廖骏生侧头看了眼金今,眼底划过一抹玩味,没说话。 “金今。” 武湛走上来,他的块和唐岳廖骏生差不多大,金今微微抬起头看他,对视一秒后撇开目光:“怎么?” 武湛看了一眼廖骏生,目光平静,不像蒋奕痕那样面带不屑,廖骏生光明正大地和他对视,他总觉得武湛平静之下藏着暗涌。 “这段时间你都在B市吗?” 金今点头,有些不耐烦,看了众人一眼,其中重点瞪了下唐岳:“你们还有事吗?没事我要走了。” 蒋奕痕不可思议地拦住金今要走的路:“你消失这么久知不知道我们很担心?现在又要说走就走?” 蒋奕痕气得脸都泛了红,金今叹了口气有些无力:“那你们想怎么样?” 金今跟着四人去了通往酒店楼上房间的电梯,廖骏生像个群演被金今拉到电梯口,金今搂着他的脖子主动亲了下,眼神和动作甜腻地像个新婚的小娇妻。 那几人眼里喷火的喷火,嫌弃的嫌弃,反正没有一个能接受金今对这个陌生男人这样的。 在那几人的视觉盲区廖骏生捏了把金今细瘦紧实的腰,凑到他耳边,吐息温热,声音低磁:“我出场费很高。” 金今眉眼间划过一丝愠怒,干干地说了声:“知道了。” 不知人间晚秋_22 接着金今松开廖骏生,跟那几人进了电梯,廖骏生站在外面盯着金今,目光深切含情,勾起唇对金今微微一笑:“好了就给我打电话。” 金今点头,也对他一笑,颊上两道猫纹,娇憨可爱。 电梯门关上,电梯里的气氛倏然尴尬起来,连唐岳都有些懵,他直白地开口:“那人到底谁啊?” 金今从电梯门上的反光镜里看唐岳:“我男朋友啊,刚刚不是说了么?” “我问你他什么身份?” 金今眼神一瞥,恰好看到武湛站在最后面盯着他,眼神沉沉的。金今垂下眼:“商人。” 到了总套里金今找了个椅子坐下,看着神情不一的众人:“问吧,有什么要问的。” “你这些天都在B市吗?为什么不联系我们?过得还好吗?” 蒋奕痕最积极,一连问了三个问题,金今抿了抿嘴回答他:“在B市,不想联系,过得凑合。” “为什么不想……” 蒋奕痕接着问,金今横了他一眼:“蒋奕痕你是不是蠢啊?我爸出那事你让我联系唐岳和武湛?还嫌死的人不够多?” 蒋奕痕被金今训了,声音低了些委屈地说:“那我……” “我凭什么单独联系你?和你关系又不是最好的。” 金今毫不在意地狠狠中伤蒋奕痕,蒋奕痕表情幽怨,低声嘟哝着::“行吧,那我主动缠着你就行了。” 蒋奕痕家里不从政不从军,是个过于庞大的商业世家,他妈妈是早年红极一时的女明星,嫁入蒋家这个豪门后便退圈相夫教子,把蒋奕痕养成了一个漂亮但没什么脑子的少爷。 他们这群人里蒋奕痕最小,也最外貌协会,所以他自从认识他们起便天天缠着金今,有阵子缠得过了还被唐岳调侃蒋奕痕是不是想吃金今的奶。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唐岳?” 金今斜睨了眼唐岳,唐岳摇头,突然又想到什么似的点头,一张脸纠结而费解:“你一个落难少爷怎么还有闲情雅致交男朋友?” 金今耸肩:“不行么? “也不是不行,就是……”唐岳老干部一样叉着手,就是觉得这样怪怪的,金今在他们圈里算男女关系最简单最少的,他们知道的他的关系就一段,以及当年对戚策的朦胧情愫,剩下除了偶尔的ons再无其他,再说ons也不算感情,金今又有些洁癖,ons次数少之又少。 从进来到现在金今一直没有往左边看过,穆椋坐在左边的沙发上玩手机,不知他有没有在听他们讲话,金今一看到穆椋心里就涌上浓浓的歉意,看没人再开口,金今试探着看向穆椋,语气小心翼翼,甚至带了点卑微和讨好:“穆椋。” 穆椋拿着手机的手一顿,抬起头和金今对视。 “你最近还过得好吗?” 金今每一次字说出来都不算容易,穆椋眉眼淡淡的,语气也轻松:“比你好点儿。” 金今讪讪笑了下,房间里的气氛陡然又沉了下去,唐岳看不过去,咳了一声:“都是过去的事儿,不说了。” 穆椋的父亲跟着金历杭做事,一审的时候所有的罪责穆椋父亲全都顶了下来,当时金今和穆椋坐在法庭上旁听,一审结束穆椋父亲被判了死缓,相当于无期,出了法院穆椋脸色惨白着对金今说:“你们一家人怎么不去死?” 金今当时恨不得跪在地上跟穆椋说对不起,但穆椋不再理他,看金今就像看个死人。 二审的时候金历杭也被判了,众望所归的叛国罪,死刑,立即执行,幸好后来唐家有人暗中帮忙,所以直到现在还在里头关着,不知道在哪个监狱。 “都问完了吗?” 这时一直没有开口的武湛突然讲话了,几人看向他,武湛的目光落在金今身上:“问完了留点空间给我和金今。” 蒋奕痕和唐岳表情微妙,穆椋二话不说抬脚去了别的房间。 等其他人都走光之后房间里安静下来,金今坐姿慵懒散漫,抬着眼目光直直地看着武湛:“什么事?” “我们的问题还没有解决。” 金今轻笑一声:“我们有什么问题?” “你说的分手,我还没答应。” 武湛语气生硬,又带了些小孩子无理取闹的成分在里面,和他高大的身型不符。 金今不以为意地转开视线:“你答应了呢就是和平分手,你不答应呢就是我把你给甩了,没差,最终结果都是我俩分了。” 武湛一开始不是他们圈里的,他是Q省军区司令家的小孩,从小在军队长大的,比金今大了一岁,金今高三毕业那年武湛家里人把他送到和金今同一所大学,那时候金历杭风头无两,所有人都觉得他几乎被钦定了,所以金今身边太多太多从四面八方凑过来的人。 不知人间晚秋_23 武湛倒不算是巴结金今的那一大类,他恰好要出国读书,就顺便进了金今那所学校,他的爷爷也大权在握,但权力和权力只有相加才会获得更大的利益,武湛听说过金家,金今也听说过武家。 在一个学校两人一来二去便认识了,多结交点人没有坏处,金今便和武湛成为了朋友。 许多人都说武湛是高配版戚策,因为戚策身体算不上好,属于谦谦君子类型,而武湛往那一站便是真正男人的模样,长相英气身材高大,男性荷尔蒙只多不少。金今没费多大功夫便和武湛上床了,他本以为是两人就是睡觉的关系,没想到武湛当了真,当时金今也正好无聊,便答应了他的交往要求。 但武湛大男子主义太强,不准这个不准那个,和他交往之后金今连轰趴都被限制不准去了,金今和他闹了很久分手,恰逢那时候接到让他回国的通知,金今想着恰好可以回国躲一躲武湛,谁知道回了国再也没能出去,武湛的事便也搁置了,不过过了这么久,金今都快将两人这段感情忘得差不多了,还是今天重新看到武湛才想起来。 武湛脸上透着受伤,金今活脱脱一副渣男模样,突然心血来潮地问:“哎?你家里人没让你离我远点?” “让了。”武湛的声音酸涩,金今笑了下:“那你就离我远点呗,还不答应分手做什么呢,你想跟我手牵手去牢里谈恋爱?” 要是被发现了政治重犯的儿子勾搭手握军权的司令之孙,这特么一听就是想造反啊,放古代五马分尸都是轻的。 武湛眼中隐忍:“你喜欢那个人?” 武湛说的是廖骏生,他有些不甘,继续说:“我可以让他明天就破产。” 金今抬眼看他:“你什么时候也成了唐岳那种**三代了?” 唐岳仗着自己家有个牛逼的先人,每次追人不成或者做事无法达到目的便会在他们群里气急败坏地装个逼,说一句:“天凉了,该让XX集团破产了。” 然后立刻去找他爸解决自己看不惯的人。 金今根本不屑做这种事情,因为他不把那群人放在眼里,这都是金历杭教的,从小告诉他,要做大事就不能把人当人,在达到自己目标的路上有挡路的用最干净快速的方法铲除就好了。 金今没有金历杭那种政治抱负,他觉得自己比较潇洒,金历杭活得太累了,每年纪检巡查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就要搬去老城区的六层楼梯房里住,八十平的空间,金今还得穿上姚笑给织的毛衣,显得艰苦朴素,贴近人民群众。 金今口齿伶俐,在交往的时候武湛就说不过他,现在两人隔着一道现实的鸿沟,武湛更是哑口无言。 “行了,没事了吧?你们几个进来吧!” 金今不愿意再想以前的事,每次想到都像一根根银针前赴后继地插入他的心脏,不是很疼,但难受,密密麻麻地难受。 纸醉金迷的生活他真的挺喜欢的,过去他从未体会过别人给自己的负面情绪,蔑视也好嘲讽也罢,可是这两个月他似乎都麻木了,他一直知道很多人都是见人下菜碟,但他从来是那个被吹捧的极端,从未体会过另一个极端。 他还是要面子的,尽管所有人都知道他现在的境况狼狈,但他依然不愿意被他们看到寒酸磕碜的一面,像一个只骗过自己的谎,似乎现在能交一个还算体面的男朋友、能不被发现自己只是个小员工,就可以让他们不同情自己。 金今讨厌那种同情可怜的眼神,讨厌死了,他不需要,那样不仅地位不对等,唐岳那群人也迟早疲于帮助金今,慢慢发现他是个狗皮膏药,还不如他一直骄傲着。 最后谁也没劝动谁,金今不肯回S市和这群人呆一起,这群人也不愿意置金今不理,他们磨着金今让他交出了现在的联系方式,蒋奕痕问金今现在住哪的时候金今闭口不提,最后蒋奕痕也没打探出来,进电梯下楼的时候唐岳在心里暗爽,心想老子知道,老子才是和金今第一好的朋友。 他们上去这一趟时间不算长,不到半小时,电梯门刚打开就有个同节目组的同事突然从边上经过,看到了金今。 金今突然紧张,心脏高高悬空,这时面前突然走来一个人,那同事目光一瞥便将到了嘴边的“金今”咽了下去,喊:“廖总。” 廖骏生颔首,那同事慌忙遁走。廖骏生语气温柔:“忙完了?” 金今点头,率先走出电梯走到廖骏生身边握住他的手,转过身来看身后的朋友们:“我先走了,你们自便。” 除了穆椋和武湛以外,另外两人虽然不太爽但还是和金今说了再见,金今和廖骏生并肩走出宴会厅,一到停车场金今立马松开廖骏生,拿出手机发现同事已经给自己发了不下二十条信息,廖骏生在昏暗的环境下看着靠在墙上哒哒哒打字给同事的金今,时而拧眉时而抿嘴,深夜似乎给他白皙的皮肤加了些噪点,看着距离更远,更难以接近。 廖骏生却上前一步,恰逢金今抬起头:“我……” 两人距离极近,廖骏生能看清金今眼白上的细红血丝和瞳孔深处的褐色纹路,他未曾退开,反问:“你什么?” 今天遇到的事太多,金今已经没有力气和廖骏生周旋,声音小了些说:“我中途翘班要被扣工资了。” 大概是累了一天,他的声音微哑,透着疲乏,每一个字都懒懒地拖着,廖骏生听出了一丝撒娇和亲密的抱怨。或许金今本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金今又低下头发信息和主任理论,廖骏生轻易抽出他的手机,按了语音键:“我是廖骏生,金今的工资不扣了,他现在跟我在一起。” 第十二章你是炮友 廖骏生将手机塞回金今手里,金今累了一天看到廖骏生一本正经的模样忽然没憋住笑了:“其实也只扣一百。” “那就按流程走?” 廖骏生挑眉,因为金今的不解风情声音也冷了下来,金今连忙摇头:“不用了,一百挺多的。” 停车场人虽然不多,但来来去去的也不是一个人没有,廖骏生看向自己的车,问金今:“上车?” 不知人间晚秋_24 金今犹豫了,他知道接下来廖骏生要跟自己说什么了,他不想上车。 停车场挺冷的,幸好金今裹着羽绒服,只不过刚刚从宴会厅里出来没有拉拉链,此时敞着口寒意往里面灌,金今低下头慢悠悠把拉链拉好,抬起头看着廖骏生,眼神可怜悠悠的:“记账上行么?” 廖骏生不说话,看他样子似乎不太明白金今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金今难得示弱,声音也故意软了些:“上了车,是不是就得做点什么了?比如……付你的出场费?” 金今眼神从下往上勾着装可怜,活脱脱一只怕被宰的兔子。 他知道自己理亏,不仅得了便宜还卖乖,还翻脸不认人,可是他不想,最起码现在不想。 金今贴在身后的墙上,似乎在害怕下一秒廖骏生突然将他一把拉走。这时廖骏生伸出手,金今瞳孔放大,廖骏生的手要碰到他了,自己就要被扛去车里这样那样了……金今咬住下唇倒吸一口气,认命地低下头,下一秒,廖骏生的手落在金今耳朵上。 略微粗糙的指腹摩挲着他的耳垂,看金今的可怜样轻笑一声:“我又不是流氓。” 廖骏生声音无奈,金今的耳朵冻得通红,此时捏在手里冰冰凉的。 “去车上吧,外面冷。” 金今诧异地抬起头:“你不想……” 后面的话金今不知道怎么说,怎么说都觉得自己在邀请他…… 廖骏生故意不说话,等金今把接下来的话说出来,金今却抿住嘴,不说了。 他松开金今的耳朵,正色道:“我没有不想,只是不想逼你。” [有删减!!具体戳微博,被锁了好多章只能全都删了,不好意思。] 金今悬着的一一颗心总算落了下来,率先迈开腿急匆匆走向廖骏生的车,廖骏生刚刚回过头金今就已经打开副驾的门坐了上去,嘴里嘟哝着什么,看唇语的话大概是:“冻死我了冻死我了……” 廖骏生有点想笑,金今平时一副生人勿近高抬下巴的冷艳模样让人忍不住去逗他,逗过头了发现还是和四年前一样是个小屁孩,只不过因为境遇凄惨,骄纵和张狂少了些,但拨开厚重的外壳里面还是那只眼睛红红的小白兔,浑身热乎乎得让人忍不住想揉。 廖骏生上了车朝西山公馆开,金今靠在座位上昏昏欲睡,眼睛眯缝着只看到一闪而过的路灯,这时候廖骏生的声音突然响起,不知是梦还是真,他说:“我的出场费记账上了是吧,什么时候付?” 金今晃了晃头转向廖骏生,睡意朦胧,看不太清楚,声音也很飘,话说得磕磕绊绊:“我哇唔……我要……赖……赖账。” 说完他侧了侧身子面向窗外继续打盹,廖骏生嘴角慢慢勾起,将车里的音响关了,沉默地开车。 快到西山公馆的时候金今醒了,脸睡得红扑扑,靠在座位上傻愣愣地看廖骏生开车,看了会儿突然开口:“你这车我爸之前有一辆。” 廖骏生嗯了一声,陪他说话:“是吗?” 金今点头,也不管廖骏生是否能看见,他继续说:“但不常开,我爸坐车多一点,玻璃都是防弹的。” 说着金今眨巴了两下眼睛,伸出手摸了摸廖骏生的车玻璃:“你这车防弹吗?” “不防。” 这时车已经拐进西山公馆,金今突然嘿嘿笑了一声,廖骏生别过脸看他,金今眉眼神色张扬,脸上盈着笑意:“要是我爸没进去的话你知道我现在得是什么吗?” “我可就是太子了,我爸才不是叛国,他跟人家斗失败了而已。” 金今说着说着吸了吸鼻子,突然将双手捂住脸,声音哽咽:“我爸可好了。” 有水光从金今的指缝中透出,金今在座位上缩起来,整个身体一抽一抽的,吸气声不断。 廖骏生叹了口气停车,解开身上的安全带,身体凑过去,将缩成一团的人抱进怀里。金今开始难受了就停不下来,逐渐哭出声,他将脸埋在廖骏生胸口,双手紧紧抓着廖骏生的衣服,浑身颤抖。 他想起了过去金历杭教育他的许多话;想起了金历杭说金今以后做什么都好就是不准从政;想起了小时候坐电梯幽闭恐惧症的时候,金历杭当着一群大人物将哭得快断气的自己抱起来,朝那群人无奈地笑,说:“我家儿子没办法呆在电梯里,下一层楼停一停,我带他出去走楼梯吧。” 廖骏生按住他的后脑,带着安慰的力道,低声在他耳边道:“会没事的。” 金今抬起头,哭得眼睛鼻子嘴巴通红,眼泪含在眼睛里,目光悲恸绝望,眼泪顺着下睫毛滴落,他摇头:“不会没事的……我不知道他关在哪里,我这辈子都不能见到他了……” 金今哭得有些缺氧,紧紧抓着廖骏生深呼吸了两下,眨了眨眼睛,眼泪大滴大滴往下落,廖骏生眉头紧锁,他将金今搂得更紧了些:“你好好活,照顾好你母亲,对他来说就是最大的宽慰。” 金今不说话,他此时什么都听不进去,脑子里嗡嗡的像开了架直升飞机。 五六分钟后他才停止抽泣,廖骏生黑色西装胸前那块的颜色被眼泪洇得更深,像凭空绽放了一朵花。 哭完之后金今呼吸不稳,靠在座位上缓神,漆黑的夜里只有黑色辉腾打亮两束光,车内开着空调温暖如春,车外寒风萧瑟,随风乱舞的树木因为强烈的灯而泛着惨白的光。 廖骏生伸出手碰了碰金今湿乎乎的脸,帮他揩了揩眼泪,金今侧过头看他:“走吧,我没事了。” 不知人间晚秋_25 廖骏生抽出一张纸递到金今手里,发动车子,转进辅路之后就到21号和22号了。 刚转进去廖骏生便顿了下,金今依旧情绪低沉,将面纸撕得一块一块的也没有擦眼泪,金今意识到廖骏生的速度慢下来,抬起了头,表情也怔了怔,不知所措地看向廖骏生。 21号门口停了辆车,红色的法拉利CT,是金今在廖骏生家门口见过的。而21号房子里灯火通明,明明房子的主人廖骏生还没回家。 “是我朋友。” 廖骏生低声解释,他将车开进车库,金今的情绪慢慢好转,开始被这深夜的不速之客影响,变得好奇,嘟哝着:“女性朋友?” 因为那辆车一看就是女生开的,廖骏生“嗯”了一声,金今脸上带了点揶揄的笑,明明眼泪都还挂在脸上。 两人下了车,金今睡了一觉起来不再泛累,情绪也在刚刚都释放完了,此时很轻松地八卦:“什么朋友?pao友?还是女朋友?” 廖骏生无奈地看了眼金今没有说话,21号的大门打开,有个身材高挑的女性站在一楼的落地窗前,朝廖骏生笑,整个人十分美艳。 “这个……我认识哎……” 金今不自觉惊讶道,廖骏生推开门让金今先进去,那女生快步走过来,声音却不像外表那样御姐,有些沙哑,含着喜悦对廖骏生说:“这么晚才回来。” 廖骏生颔首:“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公司的员工,金今。” 那女生十分得体地朝金今伸出手:“你好,我是言蝶。” 金今伸手和她相握,心说还真是酥软无骨,唐岳大概要嫉妒自己了。 唐岳追求过一阵子这位国际名模,奈何名模眼界高,看不上唐岳这样的纨绔子弟,唐岳送了言蝶好些东西,都是强制送过去的,不管人家要不要,言蝶便把他送的所有东西一把火烧了,录了视频寄给唐岳,从此言蝶成了唐大少爷的意难平。 金今眼底带了些有趣的笑:“你是廖总的……pao友?” 大半夜出现在廖骏生家里,时不时晚上来一次,还穿得酥胸半露,不是炮友就是吸男人精气的女鬼。 作者有话说:廖骏生:赖账是不可能赖账的,大不了我给你算利息,到时候连本带利还给我。(万恶的资本家) 第十三章不要拍我 言蝶没想到金今讲话这么露骨,她一愣,面上有些挂不住,求助地看向廖骏生,金今暗自咋舌,他还以为这姐挺豪爽的,没想到在廖骏生面前还是个小女生的样子。 金今耸肩:“当我没说吧。” 说着金今朝屋内走去,廖骏生伸手揽住愣着的言蝶,说了句:“没事。” 像安慰也像敷衍。 “他是?公司新人?” 言蝶看着自如地走到厨房里去拿水喝的金今,心中渐渐有了猜测,慌张中夹了些苦涩,廖骏生从来未出现过有男性伴侣的传闻,言蝶是陪他最久的人,自问对他还算是了解。 廖骏生看了言蝶一眼,接着将视线转移到走回来准备上楼的金今身上。 “普通员工而已。” 金今听到廖骏生的话后看向他,眉眼慵懒,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上楼:“你们慢慢玩,我去睡了。” 他压根不在意,快进房间的时候隐约听到言蝶的声音,柔柔弱弱的:“那他怎么会住在这里?” 这之后金今就进了房间关了门,没听到廖骏生说什么。 早上起来的时候言蝶的车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一大早走了还是根本没留宿,金今坐沙发上吃面包,看廖骏生穿着睡袍从楼上下来,顿时挑了下眉。 “昨晚挺爽吧?” 金今的语气带着种男人才懂的情绪,廖骏生顺着金今的目光低头,敞开的胸口有几点粉紫色的痕迹,他拉了拉衣襟转向厨房,没理金今。 “模特搞起来爽吗?” 金今真情实感地问,他这是真好奇,顺便以后遇到唐岳还可以给他科普下,廖骏生拿了培根在锅上煎,厨房是开放式的,一转头便能看到躺靠在沙发上的金今,金今目光直率含笑,看起来休息得很好,雅致很足。 廖骏生依然不回答他,金今面包吃完后看廖骏生端着煎好的培根鸡蛋走到餐桌边坐下,他也爬起来走去餐桌,步子被培根的香味勾着走。 金今坐在了廖骏生身边,伸手拿了盘子边的叉子去叉培根,廖骏生喝了口咖啡淡淡开口:“没搞你爽。” 不知人间晚秋_26 金今的叉子叉偏,眼底浮上一层不悦,廖骏生清晨的声音磁性很足,不像往常那样低沉,他又说:“她没你会叫。” 说完廖骏生把金今没叉到的那块培根叉起来放进嘴里,金今一把扔了叉子,嘴角微动着想骂什么又没骂出来,低下头把一整个盘子拖到自己面前拿起来转身走了,走了一半又不甘心地转过身:“她肯定爽死了,能把你嘬成那样。” 廖骏生嘴角勾着:“被我搞就没有不爽的,你不是知道么?” 金今讽刺不成反倒被廖骏生调戏了,骂了句:“爽个屁”转身迅速离开餐厅。 一大早廖骏生的心情因为金今变得明亮,金今浑身带刺,却不知道怎么扎人的样子尤其有趣。 几个项目完成后金今所在的摄制组终于闲了下来,这时候正逢艺考季,组长给他们分了组,两人一组去B市的各大艺术院校做一些简单的采编,争取能搞点新闻出来。 骏和传媒本身就有很多艺人和组长在一些艺术院校做讲师,还有几个正式教授是骏和的编外人员,所以每个组都拿到直通艺考现场的工作证,直接可以在面试现场拍摄采访。 金今本想和比较熟的小凉分在一组,奈何两人摄像机都用得不熟练,于是他和秋然组长成为了一组。 秋然看起来四十多岁,其实刚刚三十,平时不算严厉,在得知金今是廖骏生“表弟”的时候更是不给他派重活难活了,更何况上次要扣金今一百块钱还被总裁亲自发了语音,他现在是把金今当祖宗供着,这次去艺术学院采编只给了金今一个话筒,大部分设备都是他背着。 金今反复确认他真的不要自己背,秋然不算茂盛的头颅爽快地摇了摇:“走走走,别耽误时间,到时候独家给别人家抢了去。” 到了艺术学院已经人山人海,这时候大部分高校已经放了寒假,唯独各大艺校轰轰烈烈开始了一年里最忙的时段。 秋然一看就对这样的阵仗十分熟悉,下了车便直奔播表系,年少成名的童星、长相惊艳的艺考生,大部分都出现在这两个系里。 他们到的时候比较早,没有几家媒体,大部分都是裹着军大衣或者羽绒服的艺考生站在学院门口排队确认报名,不管男女都化了很精致的妆,每一张脸青春洋溢的,带着对未来很美好的畅想。 金今从来不曾有过这种畅想,因为他拥有的便是最好的,未来不过是继续拥有最好的东西而已。 看着这群小孩金今心中轻蔑,秋然看到了他的神情,边架机器边问他:“你想什么呢?” 金今看了眼秋然,回答:“这群小孩有必要吗?” 他帮秋然扶着脚架:“费心巴力想挤进娱乐圈,有必要吗?” 秋然眼神挺古怪:“不一定啊,说不定就是热爱表演呢。” “哧…”金今没忍住笑出声:“热爱表演不一定演话剧演电影啊,自己搁家里表演不也是表演。” 金今脸上轻蔑更重,他见过的小明星多了去了,不乏影帝影后,那些人愿意跟着金今他们这群太子党,想要的就是资源和知名度,要钱的很少,他们想挤进更高的阶层,成为上流社会的人。 热爱表演?金今看着天真的秋然无奈地笑。 秋然皱眉,觉得金今这小孩挺不友好,他忍不住和金今辩论:“那你说我学摄影,进骏和,也是为了挤进娱乐圈?” 金今挑眉,话说得毫不留情:“你进不去也红不了,没人愿意包你。” 秋然哽住,低头开设备不和金今说了,不仅没法改变他的想法还被他讽刺,他挺好奇金今的背景的,按理说就算是他们总裁的表弟也不该这么狂,他某天早上见过金今从廖骏生车里出来,出来前狠狠给了廖骏生一个白眼呢,他们心狠手辣的廖总居然没生气还笑了笑,秋然当时就觉得玄幻。 秋然让金今采访的都是特别出挑的考生,长得好的、气质好的,上午采了六个男生,三个表演系两个播音系一个舞蹈系,金今眼睛一瞥就算出了有五个都是gay,有两个还给金今递了眼神,目光隐晦暧昧。 蠢直男秋然在一边感慨:“你挺受艺考生欢迎啊,长得好果然有优势。” 金今没理他,将话筒递给秋然蹲下身从包里拿暖宝宝,这时候有其他媒体从影视学院正门进来,一眼就看到了贴着“骏和”标的摄像机,边上蹲着个特别亮眼的男生,长相不说,那气质和所有艺考生都不一样,是一种特别张狂的贵气。 媒体A感慨果然骏和不一般,这么独一无二的艺考生都能被发现,他们的女记者立马带着摄像冲向金今,金今手里拿着两个暖宝宝站起来,两个摄像机瞬间怼到脸上,他懵了下看向秋然,秋然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给金今传递眼神,示意他调戏调戏这两个媒体。 媒体A的女记者几乎要将话筒插进金今嘴里,连珠炮般问:“同学你好,请问你是考什么专业的?今年多大?对自己的专业有信心吗?” 女记者声音尖利,一下子吸引了好几个在大厅里转悠的媒体,包括艺术学院自己的校园媒体和一些拿着摄影机在拍照的学生。 “别拍我。” 金今声音很紧,透着冷,和他的目光一样。 五六个镜头对着他,摄像机保持录制,单反快门声不断,那女记者一愣,此时更是兴奋,脾气不好的亮眼艺考生,能做个五六条爆款新闻。 “你为什么不想我们拍呢?你害怕镜头吗?还是…” 话未说完金今一把挥开女记者的话筒,另一只手扯住离自己最近的那个镜头毫不留情地用力砸向地下! 那是B媒体的摄像师,金今的声音已经开始嘶哑,像兽类捕猎时的恐吓声,大厅乱成一团,女记者在尖叫,其他媒体抓准机会疯狂拍摄。 “我说别拍我!” 金今怒吼,秋然还没来得及拉住他,转眼的功夫他又砸了两台机器。 不知人间晚秋_27 第十四章打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只要大家都在拍自己便跟着拍就行了,好几个学生也拿出手机拍这里的突发事件,金今被秋然拉住,艺考期间安保本来就加强了,所以这边发出巨响的时候就有两个保安往这边赶,来大厅里看到地上机器的塑料壳撒了一地,只剩一些支离破碎的机器骸体,艺考生们惊慌又面带刺激地看着这边。 闹事的似乎也是个艺考生,保安看有个微胖的摄像死死拉住那艺考生,两人连忙上去一把制服金今,一个将金今一把按在地上反剪双手,另一个清退无关拍摄人员,金今嗓音哑得快劈开:“放开我!” 他半张脸贴着地,像罪犯一样被按在地上,周围围满了人,金今浑身颤抖,秋然急急忙忙给总裁办打电话,秘书接完之后半分钟内转给廖骏生,秋然急得讲话磕磕巴巴:“廖总…金今…金今跟人家打…打起来了…” 廖骏生到达艺术学院需要半个小时,金今此时和秋然一起在保安室里,同样在保安室的还有媒体AB,和一个被金今砸了相机的学生。 金今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媒体A的女记者用语言奚落他:“呵,原来只是个骏和员工,我以为什么厉害人物。” 金今没看她也没说话,暴怒似乎在一瞬间都发泄完了,现在只剩下平静,他从未被这样对待过,觉得滑稽可笑。 廖骏生带着一个律师一个秘书来了,看了眼坐在角落的金今,没有去和他说话,金今低着头似乎在发呆,廖骏生朝律师抬了抬下巴,律师立刻去跟几位被金今砸了东西的人清算损失,廖骏生只出现了一分钟,什么话都没说便带着秘书出去了,留下律师。 “呵呵,骏和还真是财大气粗,不仅赔机器还给精神损失费呢,以为我们稀罕吗?” 女记者阴阳怪气道。 年轻人的情绪是最容易被煽动的,其中一个大学生立马接话道:“我们要那个人跟我们道歉,一个一个说对不起!” 大学生指着金今,气势汹汹道,金今抬起头看他,语气很淡:“你再说一遍。” 大学生微微后退一步,被金今眼带威胁的样子吓到。 “道歉可以,请各位先对金先生道歉。” 年轻律师一板一眼道,那几人纷纷不可思议地看向律师,律师扫视众人一周:“新城传媒记者李梦,摄像师王梁;无限娱乐记者张娇娇,摄像师沈席、牛健;B城艺术学院美术系学生史锌、摄影系学生康其龙,你们首先侵犯了金先生的肖像权和人身自由。” 说着年轻律师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几份律师函,那是来的路上廖骏生让他直接带好印章在车里赶出来的。 形势在一分钟内发生变化,那些被指名道姓的人突然愣住,连愤怒都忘了,金今抬起头看这个律师,律师对他抿嘴微笑,这时候金今的电话震动两下,他拿出来看,是廖骏生发来的信息:“我在学校门口的车里等你。” 金今站起来,走到那堆相机残骸边上,把里面的储存卡都拿了出来。 “你!” 其中一个摄像伸手想阻止,金今没理他,走向边上另一个没被自己摔掉东西的学生:“相机拿来。” 那学生后退一步,面带愤怒:“这是什么世道!没犯错的要给犯错的道歉!你别想要我的相机!” 金今古怪轻蔑地笑了下,那男生吼得面红耳赤,觉得悲愤,觉得世态玄幻。他看到金今腮帮子鼓了下,大概是咬了下牙,下一秒金今突然一把扯过他,将男生藏在身后的相机一把抓住,然后迅速砸向地上。 这时候律师也有点惊诧金今的反应,金今冷着脸弯下腰去拿存储卡,这时候那男生突然吼叫一声:“你这个混蛋!”然后上前扯住金今,金今被男生拉了一个趔趄,律师和秋然立刻上前拉开两人,金今面色灰中带青,手里捏着那张存储卡,走了出去。 走到校门口金今看到了廖骏生的房车,他撇了一眼那个方向,却没有走过去,车里黑漆漆的,但金今知道廖骏生正在看着他,这个学校门口有一排店铺,金今转过脸看到三四家开外的那个药店。 廖骏生看着金今走向相反方向,走进一家药店。 受伤了?廖骏生想,这时候他又接到律师的电话,说金今又砸了一台机器,所有赔偿清算下来不到三十万,又收到公司网络部门的信息,说网络上关于艺术学院今天的小插曲已经都删干净了,本来发散得就不大,所以删起来很简单。 不一会儿金今手里提着个塑料袋出来了,廖骏生在电话里说了句:“让秋然接电话。” 那边秋然很快接过电话,语气战战兢兢。 “金今受伤了?”廖骏生问。 秋然一愣道:“没有啊……我……我没注意。” 廖骏生挂了电话,看金今走向自己,站在车前停下,司机连忙打开门,金今走上来,将塑料袋递给廖骏生。 廖骏生皱了皱眉,袋子里的东西还算有点分量。他打开袋子,两盒避孕套、一管润滑 廖骏生看向金今,金今也盯着他,眉眼有些疲惫:“钱我还不起,现在回西山公馆?还是直接找个酒店?” 廖骏生挑眉,对司机道:“去前面的万豪吧。” 这一次金今很顺从,甚至连反抗的神色都没有,从地下停车场跟着廖骏生上了万豪35楼。电梯到35楼停下,廖骏生又看了眼金今,金今抬起眼看他,两人沉默地对视着,此时电梯门打开,一个惊讶又陌生的声音响起:“金今?!” 金今将视线转向声源,呆了有五秒钟。 不知人间晚秋_28 戚策身边站着夏骁骁,两人似乎正准备下楼。 金今的疲乏更深一层,夏骁骁眼里瞬间带上敌意。戚策笑得绅士君子:“好久不见。” “见你妈。” 金今语气发恨,戚策脸上还挂着得体的笑:“还在记恨我?” 金今走出电梯,一把推开面前的人,戚策后退一步,夏骁骁被他推得差点摔倒,高跟鞋扭了下,脚便崴了。 金今径直朝走廊走去,没有再留目光给那两人,廖骏生跟着金今出来,睨了眼比自己矮了些的戚策,戚策也在看他,目光含着谨慎的审视,此时夏骁骁突然朝金今的背影喊道:“金今你真悠哉,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思开房。” 金今的背影顿住,走廊尽头的窗户很大,阳光很亮,将金今身体周围镀上一层金色的柔光。他转过身来:“没办法,想跟我睡的人太多了,你不是知道么?当年亲眼看到我和戚策上床的不是你吗?” 那是高三暑假,金今躲自己在国外的家里看片,戚策过来找他,推开门就看到金今边喊自己的名字边撸。 当时谁都是血气方刚,戚策当时便一把按住金今吻他,他大概知道金今对自己的一些想法,只是自己当时交了女朋友,虽然金今也好,但他也知道金今的性格,或许到了手就不珍惜了。 金今当时诧异戚策来找自己,对戚策碰自己更是不知所措,但戚策抱着他搂着他和他接吻,当时他就什么都没有想了。 而戚策也忘记自己在来之前告诉了夏骁骁,跟她说过自己那天去找金今约着去欧洲,夏骁骁没有跟戚策说便去了金今家里,她认识,他们经常去开派对,夏骁骁甚至知道金今家的密码。 她自己开门进了金今家里,客厅里没人,夏骁骁喊了一声,听到卧室里似乎传来一些声音,卧室的门虚掩着,夏骁骁就从门缝里看到戚策光裸着身体,把金今压在身下。 “你真不要脸。” 夏骁骁从齿缝中憋出这句话,精致的脸布满嫉妒,金今看了眼戚策,戚策低下头,看不到他的表情。 廖骏生走向金今,揽过他将他转了个身,两人进了房间关了门,金今都没有听到电梯门响起的声音。 “他是我第二个男人。” 金今转过身看着廖骏生说,廖骏生的脸绷着,金今还笑嘻嘻地说:“你是第一个,武湛是第三个,我跟戚策就上过一次床,还被当场抓住了。” 金今的语气像在说着什么八卦,与自己丝毫没有关系一样,廖骏生盯着他,金今仰着脸:“戚策他爸是那个人的左膀右臂,当时在美国的时候我爸这边已经快不行了,戚策和夏骁骁什么都知道,却从来没有告诉我,我走的时候戚策还去机场送我。” 金今笑了下,眼神凉凉的,他伸手勾住廖骏生的脖子,踮起脚吻住廖骏生,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他抬着下巴去**廖骏生的嘴唇,热情而主动……五秒后金今目光不悦地离开廖骏生凉凉的、无动于衷的嘴唇:“不是要做吗?” 廖骏生伸手将金今推得离自己远了些,表情复杂:“你把我当什么了?” 第十五章放弃自尊 他整了两下被金今拉皱的衣服,再也没有看他,转身朝门口走,金今却跑上前拦住廖骏生,面上倔强:“我没把你当什么。” 廖骏生眉眼发冷地看着他,金今仰着脸继续说:“你不是一直想睡我吗?睡呗,我刚刚砸了那么多东西,还不起。” 金今一脸轻佻随意,廖骏生拉住他的手腕将他拉到边上,金今不甘道:“不睡吗?” 廖骏生的侧脸对着金今:“你想作贱自己?” 金今一愣,廖骏生目光平淡:“觉得自己刚刚被贱民羞辱了?还是觉得遇到故人却没办法报仇很窝囊?” 金今目光怔怔的不说话,廖骏生转过身看他:“所以还不如轻贱自己。” 廖骏生的声音低磁,每一个字都打在金今耳膜上,刺痛着他的全部尊严。 廖骏生伸手按住金今的后颈,拉近两人的距离:“想让我这只低贱的鸭子干你金贵的身体,让你放弃自尊?” 金今眼睛发着红看廖骏生,廖骏生突然低下头,一口咬住金今细嫩的脖子,金今想躲开,廖骏生却不知用了多少力气让他动弹不得。 金今的脖子开始刺痛,他感觉到皮肤被什么割破,浑身的细胞都在颤抖,廖骏生金今搂着他,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咬着他的脖子,然后从脖子移到下巴,再到嘴唇,金今嗅到一股很浓的血腥味,廖骏生的舌头探入金今口中,浓重的铁锈味钻入金今口腔,他下意识闭嘴,廖骏生却捏着他的下巴不让他动。 两人双眼离得极近,廖骏生的目光冷漠又凉薄、含一丝嘲弄,金今猛然闭上眼。 廖骏生的嘴唇退开一些,贴着金今的下唇:“可事实是,不需要我轻薄你,你现在就是个连电费都交不起的底层,你承认吧。” 廖骏生倏然松开金今,金今紧闭着双眼,从心脏到嘴唇无一不在震颤,脚步声渐渐走远,金今的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明明就没有进行什么体力活动,可是很无力,整个人的灵魂都在大喘气。 金今一直到天黑才从万豪出来,街道明亮如昼,繁华依旧,金今慢慢朝西山公馆的方向走,光步行要快两个小时,他就这么走着,夜里温度零下十度,金今不太能感觉到冷。 不知人间晚秋_29 走了两个小时他看到西山公馆标志性的银白色栅栏,门口穿戴整齐的警卫,金今抬头看天,月亮已经到了头顶,大概已经是午夜了。 21号里没有灯光,金今从背包里把钥匙拿出来,解开22号铁门上的锁,不知是不是金今的错觉,他明明只有不到一个月不住在22号,总觉得里面已经有了一股粉尘味,金今走进家里,习惯性按开关,手伸到一半才想起自己还没冲电费,此时另一个方向却“咔哒”一声,金今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下一秒整个房子都亮了起来,武湛站在楼梯边上的开关边,目光灼灼地盯着金今。 “你有病?” 金今从牙缝里挤出骂声,武湛站着不动,却开口了:“你连交电费的钱都没了还不找我帮忙?” 金今疲累地将包扔到沙发上,整个人躺倒在沙发上。 武湛走过来站在金今面前,金今闭着眼,因为太疲惫几乎能立刻睡着。 “他叫廖骏生,住你隔壁,骏和传媒总裁。” 金今睁开眼,眼里血丝明显,他说:“关你什么事?” 武湛眨了眨眼:“他的情人是言蝶,你知道吗?和你交往的过程中还和言蝶保持着联系,你知道吗?” 金今轻叹了口气,似乎把一整天的情绪通过这一口气都呼了出来:“都是骗你的。” 武湛不说话,金今的脸色很差,嘴唇泛白,眼下青黑,他有些心疼,想让他上楼睡,刚弯下腰金今却小小瞪了他一眼。 “廖骏生不是我男朋友,我没男朋友,你既然这么能查估计也查到我现在在骏和工作了吧?我妈的病要不少钱,只有这个企业愿意收我。” “……我给你钱。” 武湛听金今这么云淡风轻说的时候心疼更甚,金今瞥了他一眼,抽过一边的靠垫垫在脑袋下面闭上眼:“你来的路上有人跟吗?” 武湛蹲下,身子,捉住金今落在一边的手,金今抽了下没抽出来便也不管了。 “我不管,我们复合,好吗?” 武湛语气带着过往两人恋爱时对金今亲昵的哄,很轻易让金今想到一些别的,金今又叹了口气:“那就是有了……我今天碰到戚策了。” 武湛拉着他的手一顿,声音冷了些:“他在B市?” “嗯,和夏骁骁在一起。” 这时候金今睁开眼,看着盯自己盯得十分专注的武湛:“你们几个不是要搞他么?他回国了,搞啊。” 金今语气里含着玩笑,但更含了股恨,武湛颔首:“会的。” “你今天在艺术学院砸了东西是吗?” 武湛又说,金今的表情终于变得惊讶,武湛朝他勾唇:“我爸拿到监控视频了,你知道你的脸是被收入资料库的吗?” 金今觉得滑稽,他笑了下:“这是把我当通缉犯呢。” 人像一旦被收录到资料库,只要这张脸出现在公众系统监控中或者公共网络上,会立刻被追踪位置,但金今不会被追踪位置,他的所有视频由专人监控,只要没有策反之心,被拍到当街做。爱也不会被怎样,只是防止他接触一些政治敏感人物。 “这样也好,虽然监视你,但也保护你。” 武湛安慰金今道,金今从沙发上坐起来推开武湛:“好个屁。” 他刚站起来便透过窗户看到隔壁的车库门打开了,有明亮的车灯边光打进22号,只是不太明显,金今站在那里愣了两秒,武湛语气有些酸:“廖骏生回来了?” 金今白了他一眼,他打开门走出去,恰好看到言蝶从廖骏生的车上下来,站在车库边等廖骏生一起回家。金今表情突然有些恶劣,他看着武湛:“还记得以前唐岳和蒋奕痕做过的事吗?” 武湛一愣,金今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子扔到隔壁,言蝶这才注意到22号有人,她看向这边,意外地看到金今,又看了眼站在金今边上的人:“金今?” 金今对他一笑,武湛的视线被金今吸引,好久没有看到他这样得意的、玩世不恭的笑了。 “你今天又来和廖骏生上床了?” 金今声音不小地说,言蝶面色变了变,咬住下唇没有说话,此时廖骏生走出来,没有情绪地看了眼金今,打算拉着言蝶走,金今却对着他们的背影说:“言蝶你作为模特胸怎么可以这么大?我上次近距离看了下,是不是做的胸?在欧洲做的吧?挺自然的,廖骏生应该没有发现。” 正向前走的两个人背影双双一顿,金今又说:“廖骏生知不知道左其然泡过你?廖骏生你知道左其然是谁吗?F省省委书记他孙子,泡你炮友的时候才十七岁。” 言蝶转过身,眼底星星泪光,金今又笑了下:“别怕,不止你有黑历史,你身边的廖总也有。” 廖骏生拉过言蝶不理金今,金今看廖骏生无动于衷,语气更加恶劣了点:“廖骏生当年在**IE当过鸭子,我还包了他一个月呢,当时他亲口告诉我发现原来男人比女人爽多了,言小姐,你就是个飞机杯而已,别喜欢他了。” 言蝶的表情从惊恐羞愤变得震惊荒唐,武湛也愣住,金今又捡了个石子砸过去,正中廖骏生的背,廖骏生终于转过身,表情不明不暗,金今挑衅地盯着他:“羞辱人谁不会啊?我也会,我不过老子坐牢一时落魄才落得被你这种人羞辱,你呢?你是天生命贱,乌头鸡想当凤凰,你身边那位暗娼也是,俩乌头鸡交)配没有种族隔离,你们去搞吧,鸡毛别搞到我家门口就成。” 金今劈劈啪啪说完一连串的话,胸中浊气散了大半,武湛抿了抿嘴,他知道金今刚刚什么意思了,这是唐岳和蒋弈痕的惯用套路,看不惯的人就查黑历史,然后趁其不备众目睽睽抖出来。 不知人间晚秋_30 唐岳当年追言蝶的时候查了好些资料,金今都知道,而廖骏生,也大概只有金今知道关于他的事了。 “回去,关门。” 金今走进22号,命令武湛关上门。 作者有话说:金今骨子里就是比较恶劣不把人当人的,到时候会慢慢揭开,他会变的,但不会变那么快,毕竟二十几年养成的性格。 第十六章你适合卖 言蝶声音颤抖:“廖总……” 廖骏生看向她:“你先回去。” 言蝶眼泪含在眼睛里,喉间发出女性独有的抽泣声,廖骏生伸出手按了下她的肩膀:“叫车吧。” 言蝶哭得梨花带雨,整个人似乎被什么东西压着,她慢慢蹲下,廖骏生拿起手机给助理打了个电话,半小时后,廖骏生的助理把言蝶送走。 廖骏生回了家没开灯,站在二楼窗边看着门口的路灯,银杏树的最顶端的枝干时而晃动,遮住路灯,廖骏生站着没动,又过了不到半小时,他听到22号铁门打开的声音,然后有人从里面走出来,走到21号门口的时候那人停下,看了眼这边,廖骏生背着手隐在黑暗中,盯着那停住的人。 那人停了十秒便朝西山公馆的大门走了,廖骏生的目光跟着他,一直到看不见那人为止。 廖骏生转过身,皮鞋声走在楼梯上在冬夜带着些微的回音:“咔、咔、咔……很凉、又有些沉重。 金今成功把武湛赶走,他准备洗澡,却发现有好些东西都拿到廖骏生那边去了,金今暗骂了一声什么,脱了衣服打开淋浴冲洗,他闭上眼睛在水下面淋了好久,伸手去接浴液的时候突然“啪”的一声,洗手间的灯熄了,水还在“哗哗”流着,金今皱起眉关了水,从边上抽过浴巾想走过去看,这时候“咔哒”一声,洗手间开门的声音响起。 金今光着脚站在地上不动了,身体“嘀嗒嘀嗒”滴着水,水的温度慢慢变凉,他声音含着强装的镇定:“谁?” 有脚步声在洗手间门口响起,金今听到很淡的呼吸声,他的身体因为热水断了而温度降低,指尖不知是冷还是什么开始颤抖…… “武湛,你还没走吗?” 金今的声音很紧,抖动很细很细,不自信听听不出来。 他倒吸两口气,他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近,那人个子很高大,站在一米开外,黑漆漆一团,很像武湛。 “你搞什么?为什么关灯?” 金今的声音放松了些,目光却还是紧紧盯着前面黑黑一团。 那人依旧不说话,金今越来越觉得这人似乎不是武湛,他渐渐后退,光脚踩在满是水的瓷砖上,有水花溅起来。 “你不是武湛……” 金今还是看不清,但瞳孔渐渐放大,他看到那团漆黑渐渐靠近,他光)裸着的后背金今贴着瓷砖,那人已经离金今很近了,金今沿着墙壁走,一股巨大的压迫感突然上袭,金今没能跑掉,被人一把抓住。 他反抗了不到两秒便停下了,声音怔着:“廖…” 廖骏生俯下身将全身赤)裸的金今搂紧,金今那颗狂跳的心脏平静了好多,濒死的心情像放了气的气球,没了,也瘪了。 “刚刚害怕吗?” 廖骏生的声音响起,金今无力地被他抱着,浑身冰凉,他没说话,却将整个人的重量挂在廖骏生身上。 廖骏生弯腰将人抱起,金今不重,被他轻易勾着腿弯和肩膀便抱了出去。 卧室里开着灯,金今眼睛很亮,眼周一圈红着,四年后廖骏生第一次看到金今的裸)体,他将金今放到被窝里,金今顿时缩成一团,他冷。 廖骏生站在床边看金今,一件一件脱下他的衣服,从大衣、到西装、再到衬衫…… 金今怔怔地看着廖骏生,廖骏生弯下腰,按住他的肩膀吻他,另一只手伸到被窝里碰金今,金今眼睫毛还沾着水珠,眨了一下,廖骏生,退开一些道:“不动。” 金今双腿想要夹紧,廖骏生便上了床,将腿放到金今双腿之间,金今被廖骏生弄得动了情,凉薄的眸子里沾了些情欲的热度。 卧室里的暖气开得足,金今在被窝里呆了会儿便被廖骏生捞了出来,他开口:“要停就说。” 金今双眼迷离,廖骏生的手在卖力、有技巧地帮他疏解,廖骏生整个人压在他身上,那种压力似乎与自己内心深处的压力抵消,让金今觉得舒服,尽管廖骏生的另一只手在碰他后面。 金今张着双腿让廖骏生给他弄,整个人被廖骏生掌控着,随着他的动作上下起伏。 金今的皮肤泛起了淡淡的粉,呼吸声加重,喉结上下移动着,他仰着头盯着也已经不着寸缕的廖骏生。 不知人间晚秋_31 也许是几分钟后,也许是几十分钟后,金今突然哼了一声,声音甜腻,带着股撒娇的味儿。 廖骏生手中秀气漂亮的东西释)放出白色的黏液,金今张着嘴喘气,他呈现在廖骏生身下的是一副透着纯粹欲望的身体,白里透着粉,每一块肉都长得十分漂亮,廖骏生眸色微暗,他翻过金今的身体,将自己早已蓬勃矗立的东西抵到了金今两片圆润饱满的臀缝之间,金今刚刚释放过,所以此刻很是顺从,廖骏生刚刚已经伸进去几指在里面搅动,金今突然有些想念那种滋味。 廖骏生戴的是金今买的避孕套,将他买的劣质润滑换了,换成自己家里的一管,挤在了金今那个微张的小口周围,那里是一种比粉还有深了些的颜色,大约是玫红,金今的臀肉也映着粉,肉感充足得过头,像个吸引男人犯罪的性)具,他明明那么瘦。 廖骏生没有过别的男人,此时四年前的记忆被唤起,他进去得有些费力,却记起了怎么进去不那么疼,廖骏生的尺寸没有变,金今早就忘了当年自己是怎么将廖骏生那么大的东西吞进去的,只记得第一次弄破了,疼得他想去拿刀杀了廖骏生。 此刻依旧带着一股刺痛,廖骏生进去了一小半,金今疼得哼哼,屁股躲着他,却被廖骏生按住腰。 花了十多分钟廖骏生终于再次进到金今体内,炽热、紧紧包裹、缠绕着他,像要吃人的蟒蛇,将整个人缠住。 “你才适合去卖。” 四年前的廖骏生这样对金今说过,他的身体特别诚实、知道怎么让自己舒服,舒服了就想再要,很会享受性,这么浪的才能卖个好价钱。 …… 到后来金今的双腿缠着廖骏生,闭着眼睛搂着他的脖子,一边哭一边让廖骏生碰那个地方。 他哭不是因为羞耻或者难受,是廖骏生故意不弄他敏感点把他急的。 一上了床,过去的恩怨仇恨便全都忘记了,金今只沉浸在性爱里,廖骏生让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 一直到天快亮两人才停下,金今不准廖骏生拿出去,说他放在自己里面才能睡着。 廖骏生等金今睡着了才拿出来,带出来一股一股淫荡的水。 床头柜上的摄像头不算小,金今却压根没有看见,全程廖骏生将金今摆在摄像头前,他哭、他颤抖着高潮、他朝廖骏生喊廖骏生:“求求你给我……” ……还有其他一切的一切,都被公正客观地记录了下来。 第十七章递辞职信 金今醒来的时候模模糊糊听到一些奇怪的声音,似乎是从楼下传来的,他睁开眼,蓦然发现这个地方有些陌生,但又不尽然,窗外的景色是熟悉的,银杏树、远处的高楼建筑,但这不是22号。 这一秒昨晚发生的一切通通灌入金今大脑,他内心有些难堪,但做都做了,却也不会矫情地说什么,这里是廖骏生家里,应该是他的卧室,金今从床上下来,腰酸背痛,膝盖隐隐作疼,昨晚的一些零碎片段断断续续在他脑海中划过,金今垂下眼帘,有些羞臊。 他扶着腰下了楼,廖骏生正坐在客厅里,手里一杯咖啡,眼睛盯着电视像在欣赏什么,金今的角度看不到电视,电视里的声音就是金今听到的奇怪声音,肉体的撞击、低低的喘息,他顿觉费解,心想廖骏生怎么一大早在看这种东西,他站在楼梯上,不知是直接走出去好,还是先和廖骏生打了招呼好。 “早。” 在金今还在纠结的时候廖骏生开口,眼睛还盯着电视,金今不热不冷地嗯了一声,走下楼梯,他有些好奇地转了个弯,去看电视里放的到底是什么,却在看到的第一秒就愣住,然后狂怒。 廖骏生搁下杯子一把抓住金今朝他脸上挥来的拳头,顺带将人一拉,拉到自己腿上,金今跌倒,整个人被廖骏生横着按住,廖骏生另一只手拿起遥控器把音量调高,金今面红耳赤地在廖骏生身上挣扎,廖骏生两只手固定住他:“听,你多会叫。” 金今杀了廖骏生的心都有,他根本说不出话,电视里的自己浑身赤裸,一脸没有理智的样子,廖骏生的脸却被卡在外面,只看到他压着自己的身体。 “你混蛋!” 金今咬牙切齿,廖骏生伸手不留情地打了下他朝上的屁股,金今窝在他腿上不动了,廖骏生打得还挺疼的。 “混蛋。” 但嘴还在动,恶狠狠地骂廖骏生,廖骏生将金今翻了个身,将他的脸对着电视屏幕,金今闭上眼,廖骏生的手放在他背上轻轻抚摸:“有生殖隔离的两个人也能交配,你看。” 金今是案板上的鱼肉任由廖骏生掌控着,等这一遍放完廖骏生才松开金今,金今飞速跑到电视边上找USB接口,将U盘拔出来之后狠狠扔到地上用脚踩,声音和身体都在发抖:“廖骏生!我操你妈!你敢录我的视频!” 廖骏生端起已经凉了的咖啡,浅浅抿一口。 “还有备份吗?!” 金今的脸发着白,目光灼灼地盯着廖骏生。 廖骏生勾唇笑了下:“没了。” 金今从地上捡起U盘碎壳狠狠朝廖骏生扔,然后踩着拖鞋走出廖骏生家里,他不知道昨晚自己是怎么到廖骏生这里来的,大概是廖骏生趁他睡着把他抱过来的,不知道这个混蛋又对他做了什么,金今万分后悔昨晚听从欲望的召唤。 “辞职?” 总裁办接到人事部的电话,按理说普通员工辞职根本不需要通知总裁,但好歹金今是廖骏生提点着来的,所以米娜还是知会了廖骏生一声。 不知人间晚秋_32 “他实习期过了吗?” 廖骏生漫不经心地问,米娜回答:“刚过,这个月算正式员工了。” “合同跟他签了吗?” 米娜面前就是金今签的正式合同,她回答:“签了。” “那就按规矩办吧。” 廖骏生说完便挂了电话,米娜抬起头看自己面前神色不悦的金今:“你也听到了,按规矩办的话,你是要交违约金的。” 金今的合同签了一年,他刚正式干了一个月,按规矩来说违约金得要两万。 金今神色隐忍复杂,缓了五秒开口:“不交的话呢?” 米娜看了金今一眼:“那就只能走法律程序了,毕竟是你违约。” 一分钟后,金今咬着牙拿着辞职信从人事部走出来,走到三楼自己摄制组面前的时候看到小凉捧着一堆文件从组长办公室跑出来,然后被靠近办公室的某个椅子绊倒,文件撒了一地。 金今脑中突然有盏灯亮了下,表情渐渐明朗。 我辞职是我违约,那你们把我开了不就行了? 秋然怕了金今,前几天在艺术学院砸东西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后来便不派他出去了,让他去现在正在准备一档节目的组里帮忙。 那一组做的是个唱歌选秀节目,现在正在前期,海选学员进行中,金今在这组碰到了个老熟人,郑读。 郑读看到他来了之后十分惊喜,拉着他主动给他解释现在在做的这个节目。 “说是音乐选秀,其实是选年轻漂亮的男孩子的,现在粉丝经济是娱乐圈的重头,骏和偶像型的艺人还没有,所以要自己培养,不能落于人后。” 金今撑着下巴兴致缺缺地点头,他想着自己到时候捣乱就行,管他什么选秀。 这时候这个节目的宣发还没做,刚开始招生,先是节目编导进行海选,海选出来的学员再经过明星导师的培养和挑选,最后分出冠亚季军。 金今进入这个节目组的第一天便和他们一起去面试现场,虽然是编导选拔但现场还是架着机器,金今本以为没多少人会参加,一大早到了却发现年轻的男孩女孩们早都排成长长的队伍在外面等,大冬天外面很冷,这些人有些为了好看只穿了单衣。 “有的为了出名、有的为了梦想、有的为了赚钱、有的为了追星,各有各的特点。” 郑读和金今负责记录选手成绩和记宣传点,也就是全程看着选手面试,看哪些选手的哪些表现适合用在宣发上吸引观众眼球。 一上午就面了一百多个选手,留了二十多,下午来的人更多,快到傍晚面试间外的人更多,因为学校下课了,有一些知道这里有选拔的高中生也来了,但面试效果普遍惨不忍睹。 节目组开了个休息室给在等待的选手们,金今坐去休息室按十个一组把他们喊出去。 这一组喊到第六个的时候金今却愣住了,他抬起头环顾休息室一周,发现那小子也在看自己,表情羞涩。 “陈肴。” 金今喊道。 陈肴背着吉他站起来,快步走到金今跟前,金今靠着墙:“你爸妈知道吗?” 陈肴摇头,眼底有些请求:“金哥,你帮我保个密好不好?再说我也不一定能进。” 金今站起来让一队人往外走,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一定能进。” 今天金今算是见识到了,来参加选拔的妖魔鬼怪太多,还莫名自信爆棚,陈肴这样长得体面唱歌好听还少年气十足的选手,那几个面试的编导看到之后一定快激动得烧高香。 第十八章 不出金今所料,陈肴表演之后第一时间被分在第一梯队,就是可以直接参与录制的那一类,郑读去登记入选选手信息,和最初的报名信息不同,是一张很细的表格,细致到体重身高三围。 陈肴背着吉他蹲在休息室,拿着报名表认认真真趴在椅子上填,金今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陈肴回过头,脸上的兴奋劲还没散掉,看到金今的瞬间又是心虚又是高兴:“金今哥。” 金今看着他:“进了?” 陈肴激动地点头:“你能帮我保密吗?我…我不会影响学习。” 金今叹了口气:“我不会多管你的事,你妈刚好,别太让她操心。” 不知人间晚秋_33 陈肴用力点了两下头保证:“我会的!” 这个节目的编导海选进行了一个星期,最终选出八十八位选手参与录制,三十八个女生五十个男生,第一场录制开始前所有选手要签合约,那天是个周日,金今在三院照顾姚笑,陈肴也在陈秀那边写作业,写到一半陈肴突然把金今叫过去,从书包里拿了份合同出来。 “金今哥,这个合约你明天帮我带给郑读姐好吗?明天周一我得去学校。” 两人站在走廊,金今拿过他手里的合约翻看,翻了几页抬起头看陈肴:“合约你看过吗?” 陈肴点头:“看过了。” 金今目露不解:“看过了你还签?这份合约签了你五年人身约,这五年里你的所有作品版权有一半属于骏和,还不能单独做任何演艺活动。” 骏和挺绝的,这八十八个选手没几个能真红成什么样的,但所有人的人身约都得签给他们,制约他们的同时以防万一到时候谁火了呢。 而且这些选手大部分都是学生,谁也不会认认真真看合约,就算看出问题了也觉得没什么,大家都签了,他签应该也没事。 “你等着。” 金今让陈肴联系了唐岳,唐岳迅速带了个律师跟陈肴见面,把他的合约改了,但一般人看不出太大差别。 陈肴拿着改好的合约心虚:“这样会不会让我退赛啊?” 金今抿嘴一笑:“你们的合约只会存着,那群编导也不会认真看,你放心。” 唐岳在一边搭住金今的肩膀:“哎,这小老弟谁啊?你这么上心?” 从唐岳带着律师出现到所有合约改完不出两个小时,他们找的就是医院附近的一家咖啡厅,但全程都是陈肴跟着唐岳去办,进咖啡厅是,和律师聊金今告诉他的诉求也是,直到律师走了之后唐岳才和金今在医院一楼见面。 “我妈同病房的家属。” 陈肴很乖地在一边不打扰他们,顿了顿他开口:“金今哥我先走了,谢谢你。” 然后他又转向唐岳,轻微鞠躬:“谢谢唐岳哥。” 唐岳朝他挥手:“不用这么客气。” 陈肴点头,迅速朝电梯溜去。 金今意味深长地眨了眨眼,嘴角一勾没说话,唐岳皱眉看他:“干什么你?” 金今朝医院门口走:“没什么,谢谢你啊。” 唐岳跟上来:“你干嘛去?晚上一起玩不?” 金今走出医院,刚准备拒绝唐岳便顿住了,医院停车场走出来一人,正朝住院部这边走。 廖骏生显然也看到了金今,他没做过多停留,看了他一眼便直直地往住院部里走,唐岳跟在后面看到两人似乎不认识的样子暗自咋舌:“什么情况?” 金今摇头:“走,跟去看看。” 廖骏生刚上了电梯按了5楼,电梯门还没关严实就又打开了,金今走了进来,一起进来的还有那次撞他的唐岳,唐岳朝廖骏生嘿嘿笑一声,廖骏生也朝他轻点了下头。 廖骏生到了五楼下去,走了不到十步发现身后跟了俩人,金今和唐岳都是一副正大光明的样子,他眉头微蹙,停住,那两人也停住,他走,那两人也走。 廖骏生叹了口气没空管这事儿,他走到510病房前,敲了敲门。 金今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对着廖骏生的背影打开摄像模式。 “你?” 唐岳开口,金今白了他一眼。 510的门里传来一个男声:“谁?” 廖骏生的头微低着,似乎在听里面的动静,他开口:“我。” 510的门打开,一特别瘦的男的来开了门,走出来发现金今和唐岳也站在不远处,那时候金今把手机放在唐岳胸前的装饰袋里,摄像头朝着他们,那男的问:“这俩谁?” 廖骏生摇头:“不认识。” 那男的目光阴狠地看了眼金今他们,侧身让廖骏生进了病房,然后自己也进去了。 本以为廖骏生来见个普通病人,金今录像只为了膈应他,却没想到似乎撞到个什么不能见人的事。 “过去。” 不知人间晚秋_34 金今开口,唐岳走在他身边,两人先站在门边听里面的动静,不多时,一个特别歇斯底里的男声在里面喊着什么,什么钱、欠债……之类的话。 金今挑眉,伸手敲门,里面安静了有五秒,然后脚步声响起,有人将门打开。 门一开金今总算看见里面有多少人,床上躺着一个,边上站着三个,廖骏生一个人站在另一边,脸色不怎么愉悦,还有俩站在门边,一个小小的病房塞了七个人。 两个陌生人的到来令里面的人很紧张,其中某个很壮的胖子眯着眼看他们:“你们谁?” 金今张了张嘴:“哎?我走错了?这里不是610啊?” 那几人都防备地看着金今,唐岳侧了侧身体,将病房的全貌拍到,开门的瘦子,也就是刚刚给廖骏生开门的那人说:“这里是510。” 金今点头:“我说呢,我说刚刚那人怎么进了我弟的病房,没事了,不好意思啊打扰了。” 唐岳连连点头:“抱歉抱歉各位,你们继续啊。” 床上躺的那人是个光头,一看就是被揍成那样的,廖骏生眉眼间有些无奈,他没揭穿金今他们,也没兴趣知道他俩准备做什么。 两人从病房里退了出来,瘦子刚准备关门,那胖子突然开口:“等等!” 金今他们转过头一脸无辜:“怎么了?” 胖子肥腻的手指伸出来:“那人胸口,是什么?” 唐岳顺着胖子指的方向看自己的胸口:“我手机啊?怎么了?大哥想看看?” 胖子眯了眯眼:“拿出来给我看看。” 廖骏生叹了口气,眉眼不耐,声音低沉道:“我时间有限,再过一分钟就走,你们把具体金额告诉我,这笔钱给了你们之后,以后他再出事,别再找我,找我就报警。” 大家的注意力成功被廖骏生吸引了过去,唐岳连忙小碎步挪了两下,把镜头对准廖骏生那个方向。 听到“报警”两字病房里除了金今和唐岳其他人都不淡定了,包括在床上一脸都是伤口的那男人,他呜呜地哼叫着,睁着半只眼睛瞪廖骏生。 廖骏生面色冰冷:“这些年我给你善了多少次后了?说吧,欠了他们多少钱?” “两百三十万!” 胖子高声道,床上的光头激动地要从床上跳出来,嘴里说的不清不楚,但金今算听清楚了,大概是:“一百三十万!你们不要言而无信!” 胖子哼哼笑了下:“现在利息高了你不知道廖老弟,你借钱那是一年前了,你去市场上看看,我们收得还算少呢。” 廖骏生抬眼,眉眼锋利地盯着那群人:“一百三十万,剩下的他自己还。” 那光头又呜呜着不满廖骏生说的话,动的整个病床都在晃悠,廖骏生掏出一张支票放在光头床头,他的表情十分平静,像暴风雨前的海平面。 廖骏生转过身,和正站在门口表情含了些小得意的金今对视,他的步子顿了顿,那几人也发现了金今和唐岳还没走,瘦子咧着嗓子骂:“你俩干啥呢?看戏呢啊?!” 唐岳连忙摇头,拉着金今走了出去。 “刺激,你这前…前男友涉黑啊?和放贷的认识?那床上躺的是谁啊?” 唐岳一脸八卦地站在电梯门口,话还没问完廖骏生便从510里出来了,也朝电梯走。 金今刚刚没什么兴趣回答唐岳,此刻廖骏生一出来他突然来了兴致:“涉黑吧,看那些放贷的都挺怕他,估计是他们的头,床上躺的?谁啊?廖骏生那谁啊?” 这时候廖骏生正走到电梯前,金今凑上去问,手里把玩着手机。 廖骏生看了他一眼,声音紧绷:“我哥。” 严格来说是堂哥,廖骏生十七岁高二那年,他把廖骏生从山里带到城市打工,从他十七岁到二十三岁六年里替廖永昌不知擦了多少次屁股还了多少钱,他23岁那年廖永昌差点被人剁手,那时廖骏生已经心凉不想管了,他这些年挺能赚钱的,送外卖也好去工地也好,没有廖永昌的话大概连房子都买了。 但地下赌场的电话打到山里的廖家村,自己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大伯婶婶又把电话打到自己这里哭着喊着让他凑凑钱救救廖永昌,要是廖永昌出事了让他也不要回去,他们要和他断绝关系。 他们从老家寄来了五千块,也就是说,剩下的四十九万五千块,都要当时只是一个外卖配送员的廖骏生来凑,还要一个月内凑齐,否则就要加利息。 所以那年的金今才会在**IE遇见廖骏生。 廖骏生高中没毕业,没什么文化,大部分时间都沉默寡言,那时候他连自杀的心都有,他无数次期待靠着自己的努力改善生活,把家人接到城里,他对生活有过热情和期许,他喜欢过一起送外卖的一个女孩,想着攒够钱给她买礼物,他知道那个女孩也喜欢她,但自己的家庭、总是闯祸的堂哥,让女孩对廖骏生敬而远之,谁都对廖骏生敬而远之 靠自己的努力似乎用处不大,廖骏生刚过23岁生日,便在全家人的苛责和威胁里去了**IE,遇到了一个一掷千金的小少爷。 不知人间晚秋_35 第十九章被看上了 他们上了同一部电梯,廖骏生没看金今,却开口道:“录了视频?” 金今和唐岳双双一顿,廖骏生看着电梯反光门上的金今笑,他没再说话,电梯到了一楼廖骏生先走出去,大步朝停车场走,似乎很想逃离这个地方。 “他怎么知道录了视频?” 唐岳看着廖骏生的背影问,金今表情阴沉沉的不说话,打发走了唐岳又去陪了会儿姚笑才回家。 还有十几天过年,但是做传媒业的和普通职业不同,骏和有一批员工过年没法回家,大部分是艺人组的,过年期间的宣传都得跟上;还有一部分就是做节目的,B节目组做的这个选秀年后开播,年前就得存几期录好。 连带着金今也没法放假,不过他本身也不想放假,万家灯火的时候家人一个在医院一个在监狱,自己孤伶伶守岁还挺惨的。 这个选秀节目取名叫《UPUP新生代》,共三位评委,每期一位飞行嘉宾,评委里两个都是骏和自己的艺人,一个是当红流量小花王莫;一个是年纪较大的影视歌三栖艺人于之晔,早年唱歌,后来演戏,每一样都做的像模像样,快五十岁,却男人味十足,现在还有一大群他的狂热粉丝;另一位评委是一位海归音乐家,十分年轻,三十岁不到,叫林童,长相也一等一的好,音乐素养非常高,算是曲高和寡那一类,但早早在国外声名鹊起,不常在国内参加节目,这次能请到他也是节目的一大亮点。 第一期节目的飞行嘉宾是位国外的偶像女歌手,在流行音乐界地位非常高。 本来金今想去做宣发,这样还能找机会给廖骏生添堵,但节目组安排金今做现场导演,一是他长得好,万一被摄像机拍到还能给骏和长脸,二是他挺吓人其实,很多选手都怕他,觉得他又高冷又凶,平时一些爱耍滑头的选手看到他也抖抖索索的。 第一期节目在腊月二十那天录制,正逢陈肴放寒假,寒假期间有五次录制,被他赶了巧。 这天从中午十二点开始,保守估计录制到晚上十一点,第一期介绍评委阵容,和将几个比较出挑的选手推出去,好做第一期的宣发。 陈肴算是比较出挑的选手之一,节目组给他的定位是天才音乐少年、优等生的音乐之旅,陈肴要上场前有些不好意思地拉着金今到休息室小角落里:“金今哥,我真的要那样介绍自己吗?有点羞耻。” 陈肴的选管给了他一份介绍词,要说什么:热爱创作、原创曲目播放量达十万次、用课余时间去酒吧驻唱补贴家用什么的,陈肴觉得挺那什么的…… 金今看着他无奈地笑了下:“不是你要参加的吗?参加了就得接受安排,再说你的词不算最羞耻的。” 有个选手叫蒋亚超,要介绍自己:我爸妈为了让我成为亚洲超人才给我取这个名,我坚信会有那一天的。 金今不知道这群编导一天天在想什么,有个比他还大两岁的整天拉着金今看陈肴和另一个特别出挑的叫乔梵的选手的互动,说他俩可以炒CP,CP名字她都想好了,叫凡尘CP。 这些都是宣发手段,那群编导已经搞出了不下五对CP,到时候联合营销号和粉丝大号推,一推一个火,大家估摸着最红的应该是“凡尘”,连CP语都想好了,叫“为你落入凡尘在所不辞,有你的凡尘是我的天堂”。 陈肴是比较文静的那一类,捧个吉他乖乖站在一边,而乔梵是唱跳型的,比较活泼霸气,经常去弄陈肴的吉他,陈肴抱着吉他不让他碰,他就偏要碰,两人的互动比较多。 陈肴是前面几个上场的,后面没有镜头,录完就回家了,第一场他表现的有点紧张,但评委席的反响还是好的,金今上去给评委放饮料的时候看了眼陈肴的成绩,保守估计前十还是有的,那一秒他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有孩子的家长,陈肴上去表演的时候自己居然还有点紧张。 八点放饭,中途休息一小时,金今累了一天,找了张椅子坐在舞台边就开始吃了,这时候金今听到不远处传来问好声,他低下头继续吃不理,过了会儿金今感觉到有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啃着排骨当没发觉,不多时面前落下一片阴影。 “你调到B组了?” 廖骏生的声音响起,金今扒着饭不理他,廖骏生从边上抽了张椅子,朝发饭的人招手:“这边也拿一份。” 那发饭的编导听到廖骏生喊他差点一口气过去,挺过来之后立刻拿了份饭给廖骏生,廖骏生坐在金今身边,边吃边问:“听说你很关照有个叫陈肴的选手?” 金今抬起头,目光不太友善:“谁是你的眼线?” 廖骏生和他对视,笑了下:“都是。” 在骏和里金今的身份还是廖骏生的表弟,所以他的一举一动都有好事者报告给廖骏生。 “你想做什么?” 金今冷着声音说,廖骏生摇头:“没打算做什么,问问。” “没什么好问的,陈肴表现很好,你不要因为我暗中使绊子。” 金今语气里带着敌意,他真的很担心廖骏生因为他淘汰陈肴。 廖骏生淡淡看着金今,过了会儿说:“原来你还会关心别人。” “你什么意思?”金今放下筷子,廖骏生摇头,他就是想逗逗金今。这时边上走过来一人,金今还是低着头吃饭,廖骏生抬起头,放下盒饭站起来,得体地笑着:“林童。” 那位华人音乐家朝廖骏生点了下头:“廖总。” 接着林童将目光转向在吃饭的金今,朝他道:“你好。” 金今顿了下,终于放下盒饭抬起头:“你…你好?你评委对吧?” 他没站起来,林童朝金今笑:“是的,你是现场导演,不过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这句话一出,廖骏生和金今双双一愣,廖骏生面色变得不太好看,金今看廖骏生的样子却得意地笑了,他站起来:“行啊,我叫金今,你看。” 不知人间晚秋_36 金今积极地拿着员工牌给林童看,林童凝视着金今点头:“我知道了,结束之后有时间喝一杯吗?” 金今挑眉,刚准备说好肩膀上就搭上一只手,金今表情顿时不爽了,廖骏生一副占有者的样子站在金今身边,对林童笑着说:“他不太方便。” 林童表情不解:“你们?” 廖骏生将金今搂得离自己近了些:“他真的不行。” 林童表情有些失望,他耸肩:“Fine,那很遗憾,不过还是祝福你们。” 金今没法在人这么多的地方跟廖骏生闹,他怕丢人,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进了化妆间,半分钟后廖骏生也跟了进来,还主动锁上门。 “你什么意思?” 金今靠在化妆台上看着廖骏生,廖骏生走向他:“你们这样会被说闲话。” “关你屁事啊,我还挺喜欢音乐家的,有素质有涵养,不像有的流氓。” 廖骏生不说话,走到金今跟前,金今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廖骏生伸手按着金今的肩膀:“还在生气?” 金今撇开目光不理他,廖骏生又离金今近了些,金今猛地推开他:“你特么想在这里搞?” 廖骏生站住,目光隼般盯着金今:“也不是不可以。” “我跟你说廖骏生,我要么干完一年要么攒够两万,立马离开这里,别以为你能约束我,我再跟你上床我是狗,你特么都能录像了还指望我搭理你呢?” 硬气地说完之后金今别过脸朝门口走,廖骏生从后面跟上来一把抓住金今的手,金今甩了两下没甩开,回过头瞪着廖骏生,廖骏生握着他不放:“我有话要说。” 金今抬了抬眼,廖骏生低了低头:“我跟你道歉。” “录像的事跟你道歉,当时我对你生气,所以想让你服软。” 廖骏生的语气很诚恳,目光灼灼认真地看着金今,金今一愣,他没想到廖骏生会这样真情实感跟自己道歉。 “只有那一份,还被你砸了,没有别的了。” 廖骏生说,他微微松开金今,金今没跑。 “这件事是我的错。”廖骏生又说。 金今挑眉:“所以呢?” 廖骏生松开金今:“我以后不会了。” 金今抿嘴笑了下:“那就行了呗。”他转过身,心情突然有点浮,他觉得廖骏生有点不一样了,现在好像在哄着自己,金今最会的就是得寸进尺。 他打开门突然转过身:“我今天十一半点才下班,那时候地铁要停了。” 廖骏生看着他,愣了两秒,试探着开口:“我等你。” 金今得瑟地走出化妆室,廖骏生心情有些复杂,其实他不太清楚自己道歉的原因,只是听金今说迟早要走,突然就不想冷战下去了,他那一瞬间下意识道歉了,想要金今不跟自己生气,想要他理自己,给白眼也行。 第二十章雪人还没堆好 收工走出骏和大楼的时候金今发现下雪了,他停在骏和大门前抬起头,大片大片的雪落下来,像被风吹得洒落下来的樱花花瓣,同事们都匆匆忙忙往外走,时间已经不早了,明天还要早起上班,而经常住在北方的人对于下雪没有太大的惊喜。 金今不同,他从小生活在南方,在国外呆的城市也四季如春,雪对于他来说是偶尔中的偶尔,只有某次心血来潮去芬兰特地看了次雪,后来看到雪的次数寥寥无几。 地上已经铺上一层软软的雪,不是很厚,但踩上去还是会陷下一些,发出“咯吱”的声音。 漆黑的夜空像个巨大的漏斗,几千米往上便成型的雪花簌簌从空中落下,在路灯、车灯、广告牌下发着各色的光。 头顶突然盖上一片阴影,不知不觉金今已经走到雪里,雪花落在手上很快融化,指尖湿成一片。 廖骏生撑着一把黑色的伞站在金今面前,金今低下头:“下雪了。” 南方孩子看到下雪的第一句话便是欢呼:“下雪了!!!” 金今这句话来得晚了些,等有人站在自己面前听的时候才说出口。 “嗯,走吧。” 不知人间晚秋_37 廖骏生开口,循着金今的速度慢慢往前走,大部分同事都走光,在偌大的骏和广场上,只有两个离得不算远的身影共享一把雨伞,在漫天飘雪和橙黄色的灯光里蓦然温柔。 廖骏生其实已经坐在车里很久了,他看到金今从骏和出来,站在门口便不动了,抬着头呆呆地看着天,廖骏生以为他在想下雪天该怎么走,便拿了伞出来,刚走到一半金今却突然抬脚走到了雪里。 廖骏生打开副驾的门,金今看了他一眼,目光陌生,坐进副驾。 “你是想把我卖了吗?” 车缓缓在路上开着,将松松的雪碾成雪泥,金今不解地开口,廖骏生对他太殷勤了,有点过头。 廖骏生看着前路:“我有那么坏吗?” 金今眼里揉了些狐疑,嘟哝着:“你本来就不是好人。” 廖骏生侧过头看了眼金今,叹了口气:“不卖你。” 说得尤其诚恳,低沉的声音里裹了丝丝暖意,金今突然觉得有点热。 因为下雪的关系,车在路上不能开太快,廖骏生保持着低速行驶,快要拐上高架的地方出了车祸,金今皱起眉:“走另一条路吧。” 车祸看起来挺严重的,远远看去有辆轿车已经撞得变了形,警车灯照亮了夜,救护车的声音响成一片,金今讨厌意外,更讨厌警车和救护车。 廖骏生转向另一条路,要绕大半个城市,深夜的城市依然繁忙,许多涮羊肉和火锅店都开着。 “吃吗?” 车子路过一家挺有名的火锅店,金今摇头,他现在有点累,只想赶紧回去睡觉。 一场雪、一场突如其来的降温,似乎让两个人都缓了下来,金今不再说刻薄伤人的话,廖骏生也不冷漠阴狠,车里安静着,没人说话,氛围却舒畅温馨。 车刚开了半个城,廖骏生便发现金今睡着了,脸贴着座椅,眉头微皱。 廖骏生在等金今的两个小时里想了很多,吸光一包烟,又在车外站了半小时散身上的味道,从干巴巴的天气等到漫天雪花,差不多想明白了。 为什么他看金今的时候心会揪起来,为什么自己会被他一时脑热的话激怒,为什么多次朝他伸出手,为什么不愿意他消失…… 答案显而易见。 车在红灯处停了下来,金今睡得浅,听到旁边车辆的喇叭声便睁开了眼,深呼吸几下淡淡感慨:“怎么还没到……” 廖骏生从车的抽屉里拿了副耳塞和一个眼罩出来:“你可以继续睡。” 金今调整了个坐姿:“不睡了,到哪儿了?” “甸屯,还有二十分钟。” 金今转过身子看窗外,雪比刚刚小了些,只不过路上已经厚厚一层,廖骏生从反光镜里看到金今些许失落的眼神,不知怎么突然开口:“马上回门口堆个雪人?” 金今的后脑勺有两秒没动,然后转过身看廖骏生:“你还会堆雪人?” 廖骏生没堆过,但还是点点头。 车子驶进西山公馆的时候雪下得更小了,幸好每家每户门口都有一片小花园,里面存着没有被污染的雪,廖骏生将车停进车库,金今刚刚睡了会儿,现在双手插着口袋站在屋外,盯着泛光的雪堆。 廖骏生回了21号一趟,拿了两副手套和一个帽子出来,金今听到脚踩在雪上的声音转过身,下一秒廖骏生便把一顶很厚的羊皮帽子扣他脑袋上,金今拉了拉帽子,让自己的眼睛露出来,问:“谁的?” “我的。” 廖骏生将手套也递给金今,金今接过手套戴上,蹲下捧了一捧雪,突然心血来潮,一把丢向廖骏生,廖骏生的黑色大衣上多了一滩碎雪,他转过头看了眼金今,眨了眨眼,蹲着继续推雪,没报复金今,金今觉得无趣,扔坨雪扔不出个屁,只能跟他一起推雪造雪人。 天空大概是听到了金今的心愿,在他们堆雪人的时候雪又渐渐下大了,金今睫毛上沾了几颗小雪晶,抬起头和廖骏生说话的时候廖骏生看到了,廖骏生突然放下手里的铲子,伸手握住紧紧的肩膀,金今鼻子冻得通红,嘴巴也是红的:“你做什么?” 廖骏生另一只手伸上前,到金今面前却又停住将手放下,眼中含笑:“这样也挺好看的。” 金今皱了皱眉:“你整我?” 廖骏生摇头,拿起铲子继续给雪人的身体上雪,金今却蹲不住了,他站起来跑去廖骏生车库里照镜子,这才发现自己眉毛上和睫毛上都沾了雪,他抹了一把脸,将脸上抹得湿乎乎,一走出去瞬间冻了个激灵。 他出去的时候恰好看到廖骏生在接电话,离他两米远的时候廖骏生突然转过身,金今却好奇了,缓缓走上前,廖骏生神色有些不对,只绷着嗓子冷冷说了句:“不方便。” 金今离得近了,便听到廖骏生手里的声音,是个女人的声音,娇嗔柔软。 他无趣地撇嘴,想从廖骏生手里抽过铲子:“你打电话,我自己弄。” 廖骏生却关了电话,抓着铲子不放,金今眼底有溢出了些火气,他用力松手,倒退几步靠在篱笆上,语气不悦:“你弄。” 不知人间晚秋_38 廖骏生拿着铲子看着金今,金今别过脸朝22号走,没能走掉,廖骏生从后面一把拉住他,声音平平和和的:“雪人还没堆好。” “不堆了,烦死了!” 金今心中漾起一阵莫名火,他甚至想一脚踹掉那个硕大的雪人身体,他偏要朝22号走,刚想转过头骂廖骏生,却被廖骏生看自己的样子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廖骏生盯自己盯得很专注,他嘴唇微微勾着:“生气了?” 金今不知道说什么,垂下眼之后又抬起眼看看廖骏生,然后又垂下了眼,廖骏生松开金今,金今也没再跑。 “刚刚给我打电话的是言蝶,她想过来。” 廖骏生开口,金今不可置信地看着廖骏生,彻底炸了,冲上去就想踹雪人,廖骏生挡在他面前,金今一头冲进廖骏生的怀里,估计冲出去的速度快,廖骏生胸口被砸得还挺疼。 金今想撤退已经来不及了,廖骏生紧紧揽着他的腰,金今抬头看他:“滚啊,你别碰我!搞你的国际名模去!” 金今眼睛瞪红,廖骏生突然又伸出另一只手,抱住金今的背,声音含哑,开口的瞬间让金今全身都软了一软。 他说:“只想碰你。” 话尾带了些拖音,这让金今不得不猜测廖骏生该不会在跟他撒娇吧? “你别动。” 廖骏生的声音凛了些,金今软了下来,却还是忍不住抱怨:“冷啊…” 廖骏生松开他,二话不说将他强制带进21号。 房间里暖气十足,廖骏生拿出金今塞在口袋里的手,给他脱了手套,握紧他的两只手:“还冷吗?” 金今张了张嘴,脸上表情茫然里带了些躲闪,廖骏生盯着金今:“你谈过恋爱是吗?” 金今眉头蹙着:“什么?” 廖骏生眉眼幽深,看着金今的模样温柔而可靠:“我没有谈过,我想问问你,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金今低下头,嘟哝着:“在讲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不对视也没关系,廖骏生继续看着他:“是不是很牵挂那个人,经常想见到他,他发脾气自己也会不开心,和他呆在一起,就算什么都不做,也觉得很好?” 金今的头更低了,他耳朵上慢慢漾起淡淡的红…… “我没什么文化,说得可能不够好,你觉得呢?” 金今脸上有一抹羞耻的绯色,语气里带着委屈的愤恨:“不知道!” 廖骏生点了点头,他还攥着金今的手,两人手心相贴,掌心微湿,不知道是谁出了汗。 “金今,我挺喜欢你的,过去不知道,对你做了不好的事,如果你不讨厌我的话,我可以追求你吗?” 廖骏生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都说了出来,他依然盯着金今,金今面颊赤红,手心也似乎被烫地想逃离廖骏生的手。 表白的那个正大光明、堂堂正正,一点都不紧张,还扣着人让人必须听完自己要说的话;被表白的反而快哭出来,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像只蜗牛一样被人堵在墙角听些没羞没臊的话。 房子里安安静静,呼吸声清晰而缱绻;外面雪簌簌地下,半个雪人还没堆好;有个人必须给出一个答案,去面对另一个人想要贴近的心。 第二十一章红颜一笑 “雪人还没堆好…” 金今低着头小声说,他被廖骏生完全打乱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应对。 “堆好了呢?” 廖骏生盯着他问,视线几乎要将金今钉在墙上。 “堆好了就回去睡觉,明天要上班。” 金今带了些小小的气恼,廖骏生一直堵着自己让自己有些难堪。 廖骏生不说话,过了会儿才开口:“好,今天先休息。” 不知人间晚秋_39 他稍稍退开,金今便立刻从廖骏生和墙壁之间的缝里钻了出去,没留神便擦到廖骏生的手臂,他像触电一样缩了缩身子,快速跑出21号。 廖骏生出去的时候金今已经回了22号,外面只剩半个孤零零的雪人身体。 金今不是没被表白过,但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紧张无措,也没有一次像今天这样想挖个缝钻进去,他贴着22号的门,在黑暗里喘了好久的气,想到刚刚廖骏生的语言和动作心中便一阵阵发麻,他不知道那算是舒服还是难受,但他是有感觉的,有一种心悸,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恼羞成怒。 金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床上的,脑袋膨胀着,像塞满了棉花,身体自动去洗完澡,换完睡衣,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关卧室的灯了,这时金今的手机震动了下,他打开,是廖骏生发来的:“晚安。” 金今烫手山芋一样将手机扔到床边,关了灯,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有些起伏,他闭上眼,警告自己什么都不要想,然后进入睡眠。 冬天天亮得很晚,七点的时候外面才亮了一半,闹钟声响起金今起床,脑袋昏沉,他走到床边把窗帘拉开,雪已经停了,但银杏树枝上积满了厚厚的雪,金今低下头,突然愣住。 门口早就被雪覆盖住的草地上站着一个雪人,雪人很大,胡萝卜做的鼻子,眼睛是黑的,脖子上还有条围巾,那雪人抬着头,正好对着二楼窗户。 昨晚的所有记忆回笼,金今呆站在窗边看着雪人一动不动,知道21号出来了人,那人穿着一身黑西装在漫天白雪里尤其显眼,走到雪人边上他也抬起头,看着二楼窗边的金今:“等你下来去公司。” 金今迅速回过头,两人对视了有两秒,廖骏生表情淡然,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但金今却没办法像他那样,他洗漱结束后东摸西碰的拖了很久才下楼,屋外有些声音,透过窗户看到廖骏生在加固那个雪人。 金今走出去,佯装无事地问:“什么时候堆的?” 廖骏生蹲在那儿,抬起头看他:“昨天你走之后。” 金今偏开目光,在心里暗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他抬腿朝外走,走过廖骏生的时候说了句:“不是去公司么?” 廖骏生很快站起身跟在金今身后,车已经开了出来,金今很快钻进副驾,突然顿了下,懊恼应该坐后排的,想着想着廖骏生就已经上车了,他发动车子,没开车,金今转过头看他,廖骏生突然凑过来,金今整个人僵硬,廖骏生却没碰他,只是拿过金今边上的安全带给他系上。 “你不用紧张。” 廖骏生侧过头看金今,金今看向窗外:“谁紧张了……” 他听到廖骏生轻笑一声,然后车子开动了,金今吊着的一颗心放了下来,抿着嘴看着前路,过去半个小时的车程今天似乎尤其漫长,金今时不时看窗外的建筑,总觉得廖骏生开慢了。 不知过了多久总算到了骏和,车子刚停下金今便解开安全带瞬间下了车,廖骏生刚熄火金今已经跑到骏和大门口了,大概是没看路一下子撞在匆匆也往骏和大楼里走的另外一人身上,廖骏生看金今生涩地和人道歉,眉梢带了些笑意,又有些苦恼,自己似乎把他吓到了。 平时金今都去二十楼的餐厅吃饭,廖骏生给了他卡之后他一直去那里,金今是个不会亏待自己的人,但罕见的,这天金今没去,后来一连好多天金今都不去,但廖骏生不动声色,早上送晚上等,金今想溜都找不到缝钻。 不知不觉到了放年假的时候,还有两天过年,金今他们节目组也会放两天。《UPUP新生代》已经录制到中期,陈肴稳稳晋级,综合成绩排名在第五和第六左右,年后他很早就开学,高三下学期的学业很重,最后一天录制结束后陈肴来找金今,说不知道怎么办,金今找了导演说这件事,导演是个非常利落干脆的四十岁女性,她挥了挥手:“让他自己选择,看退赛还是学校请假,节目组没义务帮他协商。” 说完这个女导演便点了根烟,转头去了其他地方,转头的时候头发还甩了下金今的脸,金今发觉自己的脾气在这半年里好了很多很多,要放过去这位女导演的头发已经给他烧光了。 “特凶特没人情对不对?” 等女导演走了郑读才边收电线边走过来,探头探脑地吐槽女导演:“她可讨厌了,你知道她把辛之恒睡了吗?” 辛之恒是个长得很清秀的男孩子,唱歌都唱一些不太考验技术的口水歌,整个人的型和风格跟陈肴有些撞了,但他人气比陈肴要高出一些,在水平方面陈肴肯定是吊打他的。只不过每次综合排名这位辛之恒总在前三名,金今也觉得挺费解,但他没细想,合着原因出在这位女导演身上。 “你搞潜规则吗?” 晚上回去的时候金今难得主动和廖骏生说话,廖骏生看了眼金今:“放以前,送上门的就搞。” 金今眼底有些鄙夷:“现在不搞了吧?” 廖骏生“嗯”了声:“现在心里有人,不搞了。” 金今愣了下,反应过来的时候车里的氛围立刻又古怪起来,金今刚刚上车之前准备好的所有说辞全部被打乱,廖骏生平稳地开着车:“有事要说对吗?” 金今又重新做了一番心里建设才开口:“你公司有人搞潜规则,还打压其他选手。” 廖骏生勾着唇笑了下:“你现在呆的那个节目组里面?” 金今嗯了一声,廖骏生又问:“是顾倩?” 金今没想到廖骏生知道这件事,他皱了皱眉,问:“你知道?” 廖骏生点头:“她的作风一向如此,是影响到你的那位小朋友了吗?” 廖骏生说得云淡风轻,但这句话里“你的小朋友”几个字似乎充满歧义,金今想说的全都被廖骏生猜到了,心中隐隐憋着一股气,廖骏生继续开口:“这个节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换个导演也不是不行。” “金今。” 廖骏生突然挺正式地喊了他一声,金今抬起头不知道廖骏生要做什么,此时恰好一个红灯,廖骏生停下车,看向目光迷茫的金今,云淡风轻地问:“你愿意当总导演吗?” 金今眼里迸出匪夷所思和莫名其妙,廖骏生似乎不是在开玩笑:“做吗?月薪三万,还有项目组最多的提成。” 金今荒唐地笑了下:“你不怕我把节目搞垮吗?” 不知人间晚秋_40 此时绿灯亮了,廖骏生开着车,过了会儿才开口:“不怕,你尽管玩,赔得起。” 作者有话说:廖总:万里江山我不要,只为红颜博一笑。追人就要有追人的样子。 第二十二章晚安 车里安静几秒,金今小声威胁道:“你别后悔。” 廖骏生丝毫没有被他的语气影响,点头,拐进去西山公馆的那条路。 到了公馆辅路的时候金今远远看到21号门口站了些人,也就是这瞬间,他感觉到身边的廖骏生浑身僵了僵。 金今转过头看廖骏生,廖骏生紧抿着唇,面上早已没了刚刚的轻松和温柔。 “待会儿你下车别理人。” 廖骏生声音发紧,整个人很是反常。金今不知道那些人是谁,只点了点头道:“好。” 车子在21号门口停下,那几人围了过来,金今这才看清楚,那是几个打扮比较土的人,年纪也很大的样子,后面跟着一个光头。 这个光头金今见过,在医院里,尽管那次他鼻青脸肿,金今还是认出来了,就是廖骏生他哥,这样一来便不难推测了,那几位中老年应该是廖骏生的长辈。 廖骏生侧头,像是在提醒金今什么,金今打开安全带下车,下了车抬着下巴走出那几人的包围,他本身带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气质,那几人好奇地打量金今,却无一人敢与他对话,再说他们主要的目的也不是金今。 “骏生骏生,妈妈来看你了!” 胡一芳看到儿子后激动地拍着廖骏生的车窗,廖骏生重重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向前方,金今刚打开22号的院门,似乎感应到了廖骏生的注视,朝他这里看了一眼才进去。 廖骏生下了车,眉眼变得冰冷,他看向一群长辈后面的廖永昌:“谁让你把他们带来这儿的?” 廖骏生在西山公馆买的房子没有任何人知道,有时候长辈要来看他也都是去市里的房子里,谁知道在小年夜这天所有人杀到了西山公馆,廖永昌来一脸得意的样子。 “哎哟骏生你咋能这么说你哥?快快进去吧,爸妈和大伯大婶都冻死了,你咋这么晚回来呢?” 廖骏生觉得很疲惫,他走向大门,输入了开门密码,胡一芳凑过来看,嘴里碎碎念:“密码是多少啊?妈妈以后来了好进去。” 廖骏生皱了下眉道:“进去吧。” 胡一芳眼神古怪又责备地看了眼儿子,而后随着众人一股脑钻进21号。 廖骏生的脚步停在门口,他压根不想进去,一点都不想。 “这里也太大了吧?骏生你一个人住啊?有没有相好的?” 大伯笑得很贼,语气里有股讨好的味,廖骏生看了眼他没说话:“你们看完了我送你们去市中心,这里住不下这么多人。” “骏生!” 廖敖声音嘶哑,严肃地喊了声廖骏生:“你伯婶儿刚来怎么就想送人家走?在大城市呆得越来越没礼貌了!” 廖敖是廖骏生的父亲,一进门就端坐在朝南的沙发上,彰示他的主人地位。 “骏生他爸,骏生是年轻人,跟我们住不方便的,我们也只是跟着永昌来看看而已,马上就走了。” 大婶王珍细声细气地打圆场,满眼的笑与平和,廖骏生站着不说话,等着所有人逛完房子,这时廖永昌缩头缩脑走到廖骏生边上,语气讨好里透着点贱,他笑嘻嘻道:“骏生,刚刚那年轻人谁啊?看起来不是一般人。” 廖骏生面对廖永昌的时候基本的礼貌根本不需要,他冷冷地看着廖永昌:“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 廖永昌不正经地挑眉:“你有名气嘛,一打听就打听到了,哎,你还没说那年轻人谁啊?” 廖骏生眼底肃杀,他转过头看着从楼上下来的长辈们,淡淡说了句:“邻居。” 廖永昌浑浊的眼珠子转了两下,不知在想什么。 “我们看完了,骏生,把我们送去市里吧,不过明晚年夜饭我们全家人要一起吃噢!” 王珍笑嘻嘻走进客厅,廖骏生点了点头,廖永昌挺不爽地看着自己父母又要去住酒店,他心想廖骏生发达之后越来越小气,这么大个地方哪里能有人不能睡的地方,但现在廖骏生说了算,所以只能带着父母朝门外走,廖骏生还站着不动,廖永昌转过头:“骏生你不送我们吗?” 廖骏生看着已经准备把行李拿出来的父母,不带商量余地地开口:“爸妈,你们也去市里,这里没有你们的房间。” 胡一芳脸上的笑凝固在脸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廖骏生,手几乎要发抖:“骏生你怎么能赶爸爸妈妈走!太不像话了!” 不知人间晚秋_41 廖敖脸上挂不住,在儿子面前的威严完全立不住,他将手里一个什么东西狠狠往下一砸,将廖骏生的玻璃茶几砸碎,然后指着廖骏生的鼻子骂:“你个不孝子你再说一遍!” 隔壁有点吵,已经躺上床的金今想。 他听到人的吵闹声,还听到一些物件相撞的声音,他其实不太爱多管闲事,但不知怎么就好奇了。 金今没有开灯,穿着睡袍把窗帘拉开一个小角,探出头去看。 廖骏生的车还停在路上,车门打开了,里面似乎已经坐了人,但可能人还没上全,所以车门还没关。 不一会儿廖骏生出来了,他手里提着两个大袋子,大概是行李之类的东西,他脸色依旧冰冷,将那两个袋子放进后备箱,金今看出来他的动作是克制的,他应该很想直接扔进去。 接着廖骏生站在车边等,这一趟等得有点久,金今攀着窗台的手都有些发麻房子里才又走出两个人,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嘴里骂骂咧咧的,那两人上了车之后廖骏生才关了车门,去了驾驶室,在快半夜十二点的时候又开车不知去了哪里。 等黑色辉腾的车尾灯都不见了之后金今才回到床上,他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也大概能猜到隔壁发生了些什么事。 他对廖骏生的感情不是特别深,员工对老板也好、其他一些特殊情感也好,曾经还一度讨厌过他,可是这一刻金今是揪心的,他能察觉到廖骏生已经像一根绷到最紧最紧的弦,只能凭借原始的忍耐去做事。 金今觉得压着廖骏生的那块大石头似乎也压到了自己,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金今一直没有睡着,他想告诉自己没什么大不了,那是廖骏生的事,与自己无关,可他就是睡不着,眼皮打着架,脑袋却还是挂念着什么。 直到他听到了若隐若现的车声,金今此刻也仅凭本能走到窗边打开窗帘,恰好看到廖骏生的车停进车库,金今站在窗边没离开,直到停好车的人从车库里走出来。 廖骏生还是那样高大冷峻,可这一刻金今倏然觉得他挺孤独的。 “喂。” 金今突然开口,刚准备开22号门的人抬起头,就看到小少爷惨白着一张脸看着他,金今和廖骏生对视,廖骏生的目光很淡,透着很深的疲惫。 “晚安。” 金今对他说,声音挺大。 廖骏生突然就忘了开门密码是多少,他盯着靠在窗边慵懒作派的金今,心中似乎一块大石落地,那些纷扰被一阵大风吹散,在天边露了鱼肚白的凌晨里,廖骏生也对金今说:“晚安。” 第二十三章放烟花 第二天便是除夕,西山公馆距离可燃放烟花的郊区很近,所以刚刚进入睡眠的金今很快被烟花爆竹的声音吵醒,他压着脾气起来把门窗关严,又给自己加了对耳塞,还是有些细小的杂音,但好歹能再次入眠。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又有些黑了,金今透过窗帘缝看到远方高空升起的烟花,一簇簇蹿上夜空,划出一道道五颜六色的烟雾。 金今感觉到床上的手机在震动,是唐岳打来的电话,金今接过电话:“喂。”因为刚睡醒所以鼻音有些重,唐岳在那边大惊小怪:“你什么情况?感冒了?那还能不能出来啊!” 金今缓了几秒神:“什么?” “我们都在B城啊,一起出来跨年不?你生病的话我们去你那儿。” 唐岳语气豪迈,金今从床上坐起来:“你们怎么会在B城?” 唐岳咳了一声:“今年不是要大搞文化产业吗?老头子都被拉过来看春WAN了。” “你们怎么不去看?” 很近的某个郊外突然也开始放烟花,烟花声“嘭嘭”传进话筒里,唐岳哇了一声:“你在放烟花?” 金今拉开窗帘,那是西山公馆外隔了一条马路的地方,应该不算烟花燃放区,刚这么想着金今便看到公馆这边有两个警卫过去了,他回唐岳:“不是,别人放的,别见了,你们好好玩。” 金今没等唐岳回复便挂了电话,谁知道半小时后三辆特殊牌照的车开进西山公馆,警卫都是正规部队里的,认识这些牌照,一般都不会拦,金今在煮泡面的时候门前汽笛声大响,他走出去开门,便看到武湛从一辆军用白牌皮卡上下来,副驾驶的穆椋也正在解安全带,唐岳和蒋弈痕的车更加夸张不提也罢,金今站在门口无奈地看着这群人,唐岳和蒋弈痕一下车便去唐岳后备箱里拿东西,大包小包跟逃难似的。 “少爷开门啊!赶紧的外面冻死了!” 金今站在铁门里看着那一群人:“你们的爹妈上春WAN,你们想上法制频道?” 蒋弈痕为了耍帅只穿了两件衣服,见金今还不开门便“哎呀”一声,手脚并用地从铁门外爬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两大袋子东西居然一点没有影响,金今有些呆愣,蒋弈痕边往家里跑边大喊:“冻死啦冻死啦冻死啦!” “你开门吧,我爷爷给你做担保,今天你特赦,可以和朋友叙旧。” 唐岳催促着金今,金今眉头微蹙,但还是开门了,唐岳和刚刚蒋弈痕差不多的速度跑了进去,穆椋走在后面看了眼金今,金今紧张了一瞬,脸上也有些不自然,武湛走在最后,主动将金今手里的钥匙和锁拿过去,低声对他说:“你先去屋里,外面冷,我来锁门。” 金今走进去,蒋弈痕已经钻进厨房,兴致勃勃地洗着什么东西,唐岳已经把自己抱进来的锅放到桌上:“金今你是不是好久没吃火锅了?蒋弈痕空运了好些你爱吃的过来。” 不知人间晚秋_42 金今走到厨房,蒋弈痕手里两颗野山菌,拿着洗碗刷在奋力刷,转过头朝金今邀功:“我厉不厉害?” 金今看白痴一样看他:“你都把叶子洗掉了我吃什么?”说完他从蒋弈痕手里夺过那两棵只剩几瓣叶子的山菌,将水龙头的水调小,顺着纹路一下一下用手指轻轻搓,蒋弈痕在边上目光中带着崇拜:“金今哥你好厉害啊,怎么什么都会!” 这时武湛又钻进厨房,厨房本身不大,站不下太多人,于是武湛把站在金今边上疯狂放彩虹屁蒋弈痕赶了出去。 武湛从袋子里拿出其他东西放到另一个水龙头底下洗,和金今靠得很近,随口问:“想要什么新年礼物吗?” 金今看了眼武湛,又看了在客厅里吵吵闹闹的三个人,叹了口气:“你们别整天来烦我就行,没心思招待你们。” “不用你招待,我们只是来陪陪你。”武湛低声解释,声音温柔,像当初和金今谈恋爱的时候一样。 金今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准备把洗好的野山菌放到盘子里,却忘了还没拿盘子出来,武湛自然地接过金今手上的野山菌,金今缩了一下,武湛另一只手捉住金今的手腕,低头看他:“为什么要躲?” 金今抿着唇不说话,脸上有些不耐烦,武湛还是拉着他不放,客厅里渐渐没了声音,似乎都注意到了开放式厨房里两人过度亲密的接触,八卦地关注着这边。 “你有完没完?” 金今眼神变冷,武湛眼底有些委屈,从金今手上接过野山菌拿了个盘子出来,金今心中闷着,转身走出厨房,刚刚有了一些过年的氛围顿时被打散,金今坐到沙发上盯着唐岳,唐岳憋缩缩地躲避金今的目光。 “你过年带人来糟我心了是不是?” 金今语气凉凉的,唐岳苦着脸抬起头:“谁让金少爷有魅力呢!这真不怪我啊,武湛那货一直惦记着你我也没办法。” 蒋弈痕在哪里都碍手碍脚,此时一个滑步停在金今面前:“哥,你嫌他烦的话我有办法。” 金今看向蒋弈痕,蒋弈痕信誓旦旦开口:“我把他惦记你这事儿捅出来,保准以后他被禁足,一门不出二门不迈。” 说得挺像那么回事儿的,要金今是个傻子可能还真觉得这方法可行。 “蒋弈痕你是不是越有钱越没脑子啊?” 金今没开口,边上穆椋忍不住说话了,语气鄙夷,蒋弈痕白了他一眼:“我这办法不挺好的吗!” “那你捅吧,上头绝对把武家的权力一点点架空。” 蒋弈痕呆呆的:“为什么啊?” 穆椋淡淡一笑:“生怕哪天武湛大权在握搞烽火戏诸侯那一套啊。” 说着穆椋看向金今,金今下意识躲他的目光,伸手拍了下蒋弈痕的脑袋:“滚滚滚,去帮武湛洗菜。” 一群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老爷们搞了一个小时才把火锅搞起来,辣火锅那边水开始冒泡沸腾的时候唐岳和蒋弈痕两人的声音能把屋顶掀翻。 “滚了滚了!我们成功了!能涮肉了!!!” 恨不得站起来拥抱一下,仿佛看到了什么科学奇迹。 放以前的金今现在应该也是心潮澎湃,觉得做了件挺了不起的事,现在金今只觉得他们几个像傻)逼。 “不知不觉我们都认识十几年了……” 酒过三巡,唐岳开始像中老年领导一样开始回忆过去,话说得也越来越像他爸,说着说着他眼睛红了,金今坐在他身边,他放下酒杯,一把搂住边上毫无准备的金今:“我的兄弟啊!你苦啊!哥哥心疼你啊!” 金今被唐岳勒得喘不过气,脸都憋红了,从嗓子里堪堪说出几个字:“傻……逼……放开……我……” 武湛见状立马站起来拉开唐岳,金今张着嘴喘气,唐岳还在发酒疯般嚎,被武湛用一种背摔的方式摔进沙发,脑袋撞到沙发边,整个人挣扎两下,不动了。 “死不了。” 武湛看着金今有些担忧的眼神,安抚他道,金今抿嘴:“不早了你们早点回去吧,跟家里人一起过年。” “我家里人都不陪我过好吗?他们在现场听李奶奶唱《难忘这一夜》呢,金哥我不管!我就要陪你跨年!” 唐岳刚被武湛砸晕蒋弈痕就扑了过来,被武湛一把抓住手臂拦住,蒋弈痕凶狠地看着武湛:“小王八羔子!” 武湛愣了愣,蒋弈痕继续说:“奶奶的,我爸整天在家里骂你们这群当兵的!老王八羔子和小王八羔子!让我们出钱给你们造武器,我爸想给家里调一个排的武警保镖撑场面都不给!你爷爷是土匪头子!你就是土匪孙子!” 金今没忍住笑了,穆椋也低着头用餐巾纸擦嘴盖住没忍住勾起的嘴唇。 武湛脸色有些不好看,蒋弈痕平时欺软怕硬,不太敢招惹武湛,此时喝多了胆子大了起来,学着他爸把武湛骂了个狗血淋头,武湛反手就是一甩,把体格根本不跟他成正比的蒋弈痕扔到唐岳边上,唐岳胸口被什么东西狠狠撞到,闷哼一声,几乎要吐出血来。 沙发上两个人烂醉如泥不好开车,武湛明显没有要将两人带走的意思,金今无奈只能留宿他们。 穆椋没喝多少,帮着把唐岳和蒋弈痕搬进房间后自己也去休息了,金今傍晚才睡醒,精神还不错,准备收拾一下乱七八糟的客厅。 不知人间晚秋_43 “我帮你。” 从楼上下来的武湛走过来,金今看了他一眼,警告道:“你要是再不正常就给我滚。” 武湛面上不甘,嘴上还是答应了下来。 两人将一片狼藉收拾好快十点,外面放烟花的更多了,鞭炮声不绝于耳,金今很怀疑楼上那几个能睡得着。 “放烟花吗?唐岳带了。” 把最后一副碗筷擦好之后的武湛问金今,金今现在还不困,看着武湛带着期待的目光不愿意扫他的兴,便点了头:“去郊外放吧,叫一下穆椋?” 武湛摇头:“他睡了。” 从西山公馆开车十分钟就到了可以放烟花的郊外,金今穿上大衣和武湛出门,还未上车便看到辅路上开来一辆车,车速不快,金今看着那那辆车慢慢驶到21号门口停下,车里没有别人,驾驶座上的人没什么表情,棱角分明的脸在路灯和各路烟花的照耀下明灭不定,但金今知道他正看着自己。 “上车吧。” 武湛为金今打开副驾的车门,在他身后语气平静地开口,仿佛并没有看到任何东西。 金今站着没动,离自己五米不到的那辆车也没有像往常一样开进车库,武湛开着车门,安静地看着金今。 “你去哪了?” 金今开口,声音不高,但他知道车里的人听到了,廖骏生将车灯熄灭,从车里下来,站在车边看着金今:“和家人吃了晚饭。” 金今幅度轻微地点头:“跟我们去放烟花吗?” 廖骏生开口:“好。” 于是三个人,开着两辆车前往郊区,金今坐在武湛车上的副驾上,从后视镜看到后面那辆车不紧不慢地跟着,看不清车里人的脸。 “不是说和他是假的么?” 武湛开口,这是唐岳告诉他的,他也见到金今对廖骏生恶语相向,可此时两个人之间却似乎又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气氛微妙。 “是假的。” 金今没否认,他的目光还放在后视镜上,放在那辆在夜里几乎看不清的车身上。 武湛看了眼金今,眼底不甘,抿着嘴开车。 到了郊区大部分放烟花的人已经走了,那是一个湖边,湖边一大片荒地,荒地上已经落满了烟花炮仗的残渣。 武湛从车里把烟花拿出来,唐岳买了不少,够放一个小时,他将所有烟花搬到比较干燥的地方,不让金今搬,金今只好站在边上看着武湛般,很快廖骏生停好车也走过来,金今愣住,廖骏生手里提着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了些种类不同的小型烟花,他也买了。 第二十四章 廖骏生走到金今面前,将手里的东西往上提了提:“这些在院子里也能放。” 金今看了眼廖骏生,又看了眼站在一堆大型烟花边上等他的武湛:“不然我们先放大的吧,放完再放小的。” 廖骏生点头,没有将塑料袋放下,只看向那一堆大烟花。 武湛笑着看金今:“我们先放哪个?” 金今指了指那个有大半个人高的烟花说:“这个吧。” 武湛点头,将那个烟花单独搬出来,点燃长长的引线,退后自然地拉住金今的手腕将他往后拉:“退一点,离烟花太近了。” 武湛抓着金今的手腕,将他拉到离烟花五米的地方,这时候引线烧到了头,第一束烟花“嘭”一声直冲云霄,烟花炸开的声音非常响,金今整个人震了一下,他抬起头,爆开后的烟花像一把巨型雨伞罩在他们头顶,拉出一条条银白色的长线,一大箱烟花有十二发,金今抬着头看呆了,一簇一簇眼花缭乱,每一发都有不同的颜色和花样,金今眼睛映着五颜六色的光,时不时眨一眨眼睛,然后突然低下了头。 烟花还在放着,廖骏生的余光一直放在金今身上,所以此时他走到金今身边问他:“怎么了?” 金今伸手想揉眼睛,手却被廖骏生一把抓住,武湛也察觉到金今的异样,两个人围着金今,金今声音中透着痛苦:“进眼睛了!” 廖骏生抓着金今的力道重了些,声音却是温柔的:“我车里有眼药水,跟着我。” 武湛瞪了眼廖骏生,廖骏生皱眉看着他握着金今的手:“放开。” 武湛心中不甘,但也只好放了,一放开金今就伸手拉住廖骏生的衣袖,他现在眼睛像被刺了一样疼,疯狂溢出眼泪,什么都看不清,他只好抓着廖骏生,廖骏生牵着金今很快把他带到车上。 不知人间晚秋_44 “把头抬起来。”廖骏生让金今坐好,帮他把座位往下放,然后轻声对他说。 金今眼皮胡乱颤抖着,眼睛睁不开,嘴里呜呜咽咽着:“疼死了呜呜呜…” “我知道,你手抓着我的衣服,别乱动。” 廖骏生以一种很不雅观的姿势跨在金今身上,俯着身子轻轻碰着金今那只一直在流泪的眼睛,金今十分抵触廖骏生想把他眼皮扒开的动作,手脚不能动,只能嘴里不停喊着:“疼啊真的疼!你轻点!” 廖骏生低声答应他,但还是毫不留情地将他将眼药水滴进去,同时对着他的眼睛轻轻吹了气,眼睛里有个黑色的什么,或许是烟碎什么的,廖骏生又凑近了些吹了吹,金今终于不再绷着劲了,大概眼睛舒服了些,嘟哝着:“再滴两滴。” 廖骏生听话地又给他滴了两滴眼药水,金今渐渐舒服了,廖骏生拿了纸给他擦眼泪,金今像是经历了一场什么大手术,此刻颓丧地瘫在座椅上喘气,眼睛还红着,血丝布满眼白,凉凉地看着廖骏生,廖骏生坐在了边上的座位上:“还要吗?” 金今摇头,此刻怒从心起,愤愤道:“放什么狗屁烟花。” “不是你主动跟着别人走的么?” 没想到这次廖骏生的反应和金今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声音低沉,冒着寒气。 金今莫名其妙地看向廖骏生,廖骏生撇开目光:“还有一堆呢,继续放吗?” 金今觉得廖骏生阴阳怪气,准备下车走,却被廖骏生一把按住手,金今看他:“干嘛?” 廖骏生语气缓和了些:“可以放我的。” “你的就不会炸到眼睛吗?” 金今被刚刚廖骏生的语气气到了,此刻也咄咄逼人。 “拿在手上的,不会。” 廖骏生解释。 “那会烫到手吧,我不放。” 说着金今想从廖骏生手里将手抽出来,廖骏生却还是不放,目光阴沉沉地看着金今,金今眼睛好透了,黑黢黢的眸子狠狠瞪着廖骏生。 “你要和别人继续放烟花?” 廖骏生问,金今挑眉:“不可以吗?” 此时,“别人”已经走到廖骏生车前,敲了敲廖骏生的车窗,廖骏生和金今一趟去得有点久,武湛等得有些憋屈,便跟了过来。 金今另一只手打开车门,看着车外的武湛:“怎么了?” “还放吗?不然我们回去?” 金今摇头:“放啊,那么多放完再走,你放开我。” 金今看向廖骏生,廖骏生吸了口气,松开他。金今很快下车跟着武湛去空地,廖骏生在车上坐了会儿,理智告诉他不用管了,回去休息,累了一天大晚上跑湖边来放什么烟花,可是情感又在告诉自己,那两个人之间或许会发生些什么,他不愿意。 于是在车里坐了五分钟的廖骏生又下车了,沉着脸走到又放了一个大烟花的两人边上,手上拿着一副他平时开车用的平光镜。 “戴上。” 廖骏生语气不太好,透着命令,将眼镜递到金今跟前,金今不看他也不和他说话,只拿过眼镜戴上,武湛在边上朝金今站了站,心不在焉地看着唐岳花了大价钱买来的心形烟花。 三人各有所思地看完一场烟花盛筵,时间已经过了十一点。 廖骏生中午去了一趟公司,下午被家人喊去吃饭,还没上饭桌突然被爸妈通知说要见一个姑娘,是大婶家的某位亲戚,司马昭之心人尽皆知,所有人在廖骏生耳边七嘴八舌地说这姑娘怎么好,廖骏生在爆发的边缘和亲戚们吃了名义上的年夜饭,到九点才脱身回来。 他此刻看着金今被烟花映出亮光的侧脸,心中一半疲倦一半酸涩,明明情绪已经满了,可在夹缝中他依然能品出一丝甘甜,说不清原因。 “放完了,回去吧。” 武湛看向金今,金今的目光却落在不远处的地上,那里有个透明塑料袋,里面放着很多小型烟花。 “好,回去。” 金今说回去却没有朝车的方向走,他走向那个塑料袋,自然地提在手上,武湛看着他愣了愣,金今抬了抬下巴:“走啊。” 廖骏生一直不说话,跟在两人身后,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去的时候金今还是坐武湛的车,廖骏生没有发表异议,稳稳地跟着。 到了西山公馆各回各家,金今仅剩的两个客房被另外三人住了,武湛想睡沙发却被金今强硬地赶回家。 不知人间晚秋_45 廖骏生洗漱结束的时候距离十二点还有十分钟,然后他听到石子敲打窗户的声音,不知怎么廖骏生的疲惫猛然被扫了一半,他起来,拉开窗帘,楼下站着个人,手里拿着点燃的手持烟花,抬着头看他。 “放不放啊? 金今眼里是仙女棒映出的碎光,黄澄澄的光跳动着,目光直率地盯着他。 下楼的时候是23:53分,廖骏生打开院门走到金今跟前,金今递给他一根已经点燃的仙女棒:“喏,你买的,帮你点好了。” 廖骏生接过仙女棒,金今弯下腰又从袋子里拿了两根出来用原来的仙女棒引火。 “还挺好看的。” 金今说,接着他侧过脸看廖骏生:“你为什么买烟花?” 廖骏生手中的仙女棒燃尽,也弯腰从塑料袋里拿了两根出来,他说:“路边看到的,就买了。” “那你买回来自己放吗?” 金今又问,眼睛亮亮的,似乎带着钩子,廖骏生和他对视,两人的瞳孔里都泛着跳跃的光,他抿唇不说话,金今似乎精神又好了:“为什么不说话?” 廖骏生眨了眨眼:“给你放的。” 金今的手一顿,将手中的烟花捏得紧了些,他大约猜到了答案,却还是没猜全,他猜廖骏生买回来是和他一起放的。 “担心你怕吵,就买了些小的、没声音的。” 廖骏生又说,此刻金今手里的仙女棒燃尽了,廖骏生将自己的递给他,自己又去拿,拿了去过金今的火。 “不是说能赶走厄运么?” 廖骏生说这句话的时候轻轻笑了,带着股调侃,他自己都不信,但起码是个好的寓意。 现在23:56分,金今的呼吸变得忽轻忽重,他时而看廖骏生,时而盯着手里的烟花发呆,燃尽了都是廖骏生给他换的。 金今不说话,廖骏生却像开了话匣子:“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有时候你太凶太坏了,有时候又像小孩子。” 金今低着头抿着嘴,看廖骏生又给他换了一根。 “我自己心理也有点毛病,情绪也不太稳定,大部分时候都压着,对上你就压不住,会失控。” 金今抬眼看廖骏生,眼尾翘着,脸上有些不服气:“凭什么对我失控?” 廖骏生目光复杂,他停了几秒才叹了口气:“对啊,我也想问,就是忍不住。” “你给我滴眼药水的时候还凶我。” 金今指的是廖骏生说他跟武湛出来放烟花,被误伤到眼睛是活该。 “这件事啊。” 廖骏生淡淡开口,金今眼中又蓄起些怒气:“对啊,这件事。” “这件事我可以解释。” 廖骏生停了停,把金今手上的熄灭的仙女棒拿掉放在一边,似乎有些不自在,他一边整理放完的仙女棒一边准备开口,眼睛也不看金今。 “那是因为我吃醋。” 廖骏生说,说得很是平淡,金今却从他别扭的表情里读出一丝醋意,心中猛然一颤。 “哦。” 金今摸了摸鼻子转过身弯下腰,从塑料袋里又掏了几个可以放在地上玩的烟花,他蹲下,心不在焉地打打火机,打了好几次都没有点上火,廖骏生跟着他蹲下,从他手里拿过打火机:“我来。” 金今缩着身体看廖骏生点小烟花,点出来之后小烟花在地上“咻”一下子飙到老远,廖骏生看向金今:“还点吗?” 金今心里沉了一口气,冷不丁继续刚刚的话题,语气任性:“你为什么吃醋?” 廖骏生看着他尚未反应,金今似乎根本不需要他回答,又继续说:“因为喜欢我吗?你这么喜欢我吗?” 23:59分。 廖骏生看着金今笑了下:“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对你才好,聪明归聪明,就是喜欢戳人弱点。” 金今从廖骏生手里抢过打火机,他垂下眼,纤长的睫毛盖住眼睛,随便拿出一个放在地上的烟花:“这个烟花点燃之后是红色的话,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不知人间晚秋_46 作者有话说:是什么秘密呢? 第二十五章新年快乐 廖骏生静静看着金今,周围鞭炮声不断,但他总觉得两人所在的这一小块地方很安静,安静得廖骏生能听到金今的呼吸声。 淡蓝色的火舌舔上银灰色的引线,细小的黄色火焰簌簌烧着,然后钻入烟花内部。 “哗~” 烟花喷出绿色和黄色的火焰,照在两人脸上,金今第一时间去看廖骏生,却见他脸上没有太多失望。 烟花热闹地绽放着,声音噼里啪啦的。 “你想听吗?” 金今主动开口,廖骏生看着他,此时远方的鞭炮声突然比之前更甚,仿佛一瞬间所有的鞭炮都被放响了,天边一阵一阵发着光,金今被那些声音吸引,两人站在门口望着声音传来的远方。 “过年了。” 金今淡淡开口,天上热闹非凡,此刻应该有许许多多还睡着的人被吵醒爬起来拉开窗帘,然后对身边的人说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廖骏生对金今说,金今转过头,眼里盈着泪,他目光空洞地看着廖骏生,然后叹一口气:“我想我爸了。” 金今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廖骏生上前将他拥住,金今的头埋在廖骏生胸前,双手伸出来抓紧他的衣服,他闭上眼,想到万家灯火时冰冷矮小监狱里的父亲,他止不住颤抖,眼泪无止境地流,廖骏生轻拍他的后背,将他搂得紧了些。 “对不起…” 哭过之后的金今抬起头,看着廖骏生主动承认错误:“大年初一不应该哭的。” 廖骏生朝他摇头:“没事,进去吧,外面冷。” 金今被廖骏生牵着走进21号,金今眼睛还红着,他兴致不算高地靠在沙发上,看着正在倒热水的廖骏生道:“新年快乐。” 语气里带着股不高兴,但好歹也说了。 廖骏生低着头勾了勾嘴角,将热水拿给金今,突然问:“你要告诉我什么秘密?” 金今一愣,然后抬起眼看廖骏生,廖骏生也盯着他:“我想知道。” “可是烟花不是红色。” 金今狡辩,刚刚有想要说的冲动,可是现在突然没有了,廖骏生将杯子放在桌上,俯身微微靠近了点金今:“你说不说?” 话语里带着威胁,但那也是温柔的,含了股纵容的。 金今转开视线:“不说的话怎样?” “不说干你。” 廖骏生突然凶性大发,一点没有刚刚安慰金今的温柔模样,金今转头就想跑,然后被廖骏生一把扣住手腕按倒在沙发上,金今脸颊有些红,不只是气的还是羞的,廖骏生压在他身上。 “想来个新年炮?” 廖骏生慢慢靠近金今,金今别过脸:“我朋友都在隔壁睡觉,你乱来我就喊。” 廖骏生笑了下点头:“喊,你喊。” 金今抿了抿嘴,在这全世界鞭炮声中的半夜,他心知自己喊破喉咙隔壁那几只猪也不会听到,廖骏生也知道,所以才这么狂妄。 廖骏生又离金今近了些,声音随着距离的靠近而降低:“说。” 金今能感觉到廖骏生轻微的吐息打在自己脸上,他有些热,声音堵在喉咙里,也很低,像呢喃:“好,我说,你别靠我这么近。” 廖骏生点头,后退了一公分不足,金今皱起眉,却只能保持这样的距离开口:“我以前谈恋爱的时候,特别讨厌别人因为我吃醋。” 廖骏生嘴角绷了绷,金今眼中闪过调皮,机关枪一样继续说:“很讨厌,觉得小题大做、矫情、我和别人再亲密也是我的事,就算是我对象也不能管我。” 廖骏生这次往后退了十公分,眼底温度也低了低,面上无奈裹挟失落,金今看他已经不看自己,咬了下自己嘴唇里的肉没让自己笑出来:“我还没说完。” 不知人间晚秋_47 “还是说你多讨厌别人为你吃醋的话,我知道了,不用说了。” 廖骏生语调向下,声音低哑,带着股沮丧,金今摇头:“不,不是。” 廖骏生重新看向他,眼里防备,等着他用更伤人的话说自己。 金今躺在沙发上盯着廖骏生,面上费解地叹了口气:“可是你刚刚说你吃醋,我一点都不讨厌,一点点都没有。” 廖骏生愣住,金今摊手:“能松开我了吧?” “你做梦。” 廖骏生直直向下,撑着沙发边俯身压在金今身上,另一只手扣着他的下巴把慌张失措的人一把吻住。 “唔唔……” 金今伸手想要推开廖骏生,廖骏生却已经牢牢吻住他,丝毫不给金今躲闪的机会。 他撬开金今的嘴唇,吮吸轻咬他柔嫩微凉的唇瓣,然后伸出舌头去够金今已经软绵绵的舌头,金今城池失守,认命张开嘴,廖骏生吻得用力又深入,几乎要将金今整个人吞进去,金今从舌尖开始,到指尖,再到尾椎骨,无一不发着颤,因为廖骏生的抚弄而蠢蠢欲动。 “你要不要?” 廖骏生撤开一点点,盯着面红耳赤双眼迷离的金今,金今眼中透了些羞愤和责备。 “你问个屁。” 金今有些委屈,声音柔柔地骂他。 廖骏生已经把手伸到自己裤子里了,还特么臭不要脸地问。 廖骏生,难得亮着,黝黑的眸子里有了光,他把金今抱起来,金今将脸埋进廖骏生的肩窝,呼吸炽热地打在廖骏生的皮肤上。 鞭炮声从午夜响到了清晨,廖骏生卧室里亦是如此,粗喘混着呻吟,肉体撞击的声音混着床的晃动声,一直到新年的第一束阳光洒进屋子才停止。 “我要说明一件事。” 金今躺在廖骏生怀里,声音哑着开口,廖骏生搂着人赤裸的身体:“嗯?” “我只是…正常的生理…需求…不是答应你…” 金今后面还有被廖骏生侵入的感觉,他用力太重,存在感又太强,总让金今觉得承受不住。 “好。” 廖骏生好脾气地答应,金今嗯了一声,又补充:“我没那么好追…” “知道,你最难追了。” “……”金今又嘟哝了些什么,话没讲清楚便累得睡了过去,廖骏生将被子掖紧,抱着他闭上眼睛。 第二十六章戏精 “他在睡觉。” 金今迷迷糊糊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若隐若现又远又近,他觉得浑身酸痛,翻了一个身之后又听到其他人的声音,带着粗鲁、愤怒、和不吵醒他誓不罢休的毅力。 金今皱了皱眉,从床上坐起来。 “吵什么?!” 金今倒吸一口气吼出声,嗓音微哑,外面的嘈杂声突然没了,空气里带了股人为的安静,似乎外面听到金今吼声的人都小心翼翼提起一口气。 五分钟后金今穿着睡袍走出去,站在楼梯上看着客厅里几个站着的男人,唐岳和蒋弈痕一脸紧张,抿着唇不说话却怒瞪着坐在沙发上喝咖啡的廖骏生,穆椋靠在门口,一脸不耐烦。 “干嘛呢你们。” 金今出声,楼下几人同时转头看向楼梯,唐岳看到后一脸焦急:“你把衣服穿好!”蒋弈痕看到后愣了愣,嘴巴张着忘了合上,表情是被冲击后的呆滞;穆椋看了眼就转开视线,表情还是一如既往的不在乎。 廖骏生放下咖啡,抬着头看站在楼梯上表情清冷俯视所有人的金今,他还带着刚睡醒的慵懒,眼睛半睁着,带了股蔑视的味道,只是睡袍半敞,从锁骨到一小片胸口上的点点红痕暴露了他并不是像现在看到的那样禁欲冷清,廖骏生眯了眯眼睛,目光一直放在金今身上没有离开。 金今拢了拢睡袍,依稀还能看到些痕迹,他仿佛不太在乎,眉头微蹙地看着楼下的几人:“你们很吵。” 不知人间晚秋_48 “我…我们担心你!大早上起来发现你不见了你知道我们多紧张吗?” 唐岳脸上的表情不像骗人,他真的紧张,生怕自己爷爷担保的一天就只是一天,过了二十四小时他们要是还和金今在一起,金今就被秘密带走了。 他和蒋弈痕两个人没醒透就惊叫出声,然后把还在睡梦里的穆椋晃醒,惊恐地说金今可能被带走了。 三人当中穆椋虽然最晚醒但清醒得最快,随即便让两人先去隔壁看下,果不其然,廖骏生不否认金今在自己这里,但不准他们上楼打扰他。 大家差不多也能猜出来发生了些什么,但看到金今这么光明正大地出来站在那里,冲击力还是不小的。 金今撇撇嘴没说话,穿着拖鞋软绵绵地下楼,他浑身还痛着,目光移到坐在一边气定神闲的廖骏生身上,发现廖骏生在看自己。 “饿了。” 金今对他说。 “给你叫私房早餐好不好?!” 蒋弈痕最积极,没等廖骏生开口便主动挡在金今面前:“做你以前最喜欢吃的松露粥!” 金今越过蒋弈痕看向廖骏生,廖骏生起身,走过金今的时候特意靠近了他一下,声音很低:“给你煎培根。” 然后走进厨房。 金今伸手将面前的蒋弈痕推得远了些,坐到沙发上,语气平淡:“蒋弈痕。” 蒋弈痕立马站直,眼睛里有些委屈:“怎么了?” “我好不容易适应普通人的生活,你别再用荣华富贵勾引我了。” 蒋弈痕低下头,声音小了些:“我养得起啊。” 金今撇了他一眼,没再理这个蠢崽子,唐岳现在心情很平静,甚至还有一丝想笑,金今没被带走就是最好的。 “就是就是,蒋弈痕你太烧包了,今年上头不是说了么,要勤俭节约,就算是经商的也得低调,你当心点,哪天就拿你当典型。” 蒋弈痕翻了个白眼气呼呼坐在了单独的沙发上,想讨好偶像不仅被偶像说了,还被唐岳这个老傻逼掺一脚说一通。 几人在沙发上坐了会儿,廖骏生端了一碟培根和鸡蛋过来,手里还有一杯燕麦牛奶,自然地搁到金今面前。 此刻穆椋靠在大门上拿着手机,冲里面“喂”了一声,几人抬头,穆椋目光中带了些看好戏的笑,将手机晃了晃:“武湛说他要过来。” 金今一愣,廖骏生还弯着腰在放碟子,他不着痕迹地看了金今一眼,金今皱了下眉,立刻道:“来个屁,你们也赶紧走,还想赖我这儿?” 穆椋挑眉,接起电话对武湛复述了金今的话。 “几点了?” 金今边吃煎蛋边问。 “一点半。” 唐岳迅速回答,金今抬了抬眼皮,唐岳立刻说:“哎大年初一晚上我得跟我爸见领导,我觉得是时候走了。” 蒋弈痕嘟哝了句:“马屁精。” “要说马屁精谁也比不过你吧?”唐岳立刻反驳,蒋弈痕站起来:“走走走,走就走。” 金今靠在沙发上目送几人,此时正在厨房里不知道做什么的廖骏生突然走了出来,眉眼冰冷,带了些凝重,他先走到金今跟前,稍微缓了缓神:“你先回家。” 金今抬着头不明所以地看他,廖骏生微微俯身:“听话,晚上我去找你。” “我东西还没吃完。” 金今横着眉,脚还光溜溜地踩在沙发上,像一只刚起床脾气不好的猫。 “你什么意思啊?我金今哥哥想呆多久呆多久,你凭什么赶他走?!” 几人刚走到门口便听到廖骏生和金今的对话,蒋弈痕气不打一出来回过头瞪着廖骏生,廖骏生没理折返回来的几人,叹了口气,眼底倦着:“我家人来了,在公馆门口。” 他对金今解释的口吻里含着无奈,更多的是希望他能理解。 金今也叹了口气,朝蒋弈痕抬了抬下巴:“给哥把早餐端着,去22号。” 蒋弈痕不可置信:“他赶你走你就走了?!” 不知人间晚秋_49 “走呗。” 金今踩着拖鞋站起来,不给蒋弈痕解释:“你端不端?” 蒋弈痕面上不服,但金今的命令他从来不会违抗,狠狠瞪了廖骏生一眼端起培根和燕麦牛奶走出了门。 廖骏生看着几人从21号出来走进22号关上门,才拿着手机朝公馆门口走。 一家人吵吵嚷嚷地在西山公馆门口要进去,前天他们进来之后廖骏生便嘱咐了警卫即使以后拿着身份证证明对方是自己的亲人,没有自己的同意也不要放进来。 廖骏生走到公馆门口,正好是大年初一,公馆里住的人都非富即贵,所以拜访者众多,来来往往看着那一家几乎要和警卫打起来的人。 “骏生骏生!他不让我们进!” 胡一芳抬着下巴,唾液几乎溅到警卫脸上,抬着下巴嚷,廖骏生咬了咬牙,朝警卫点头,警卫面无表情地打开闸门,让那一家人进来。 一群人狗仗人势地走在警卫面前,要不是廖骏生在,估计都得一人朝警卫吐一口唾沫。 “以后你跟这几个看门的说,看到我们直接放,被拦在外面人来人去地看到我们丢人死了!” 廖敖冷着脸命令廖骏生,廖骏生没说话,脸上覆了一层灰色。 房子里还有食物的香气,茶几上的几个杯子意味着刚刚有人来过,廖永昌贼眉鼠眼地看着廖骏生笑:“老弟刚刚有客人啊,那我带叔婶来得不是时候,耽误你生意了没?” 廖骏生不动声色地将几个杯子收了起来:“你们到底干嘛来了?” “没大没小的东西!” 廖敖坐在刚刚金今坐的位置,从牙缝里骂出这句话,廖骏生看着刺眼。 “骏生啊,你知道你哥,他快四十了,也没份正经工作,哎,我们这趟来城里,也就是为了他工作的事来的。” 王珍细声细气地解释,她的算盘打得很好,本来想着昨天给廖骏生介绍的那个娘家亲戚要是能成的话算亲上加亲,以后找廖骏生办事儿也不用看廖敖和胡一芳的脸色,没想到昨天廖骏生对那漂亮姑娘很是冷淡,而人家姑娘现在却缠着她问廖骏生的事儿了。 一轮不成没事,她这趟来城里主要也是因为廖永昌。 廖骏生刚准备开口的时候铁门突然嘭嘭嘭响了起来,屋子里的所有人抬头看门口。 “骏生你有人来拜访啊?哎那我们来得真不是时候。” 廖永昌嘴上这么说着,目光却几乎要飞出屋外想看看是谁来了。 “廖骏生开门!” 一个洪亮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匪气,廖骏生却愣住了,他走到院子里,四个人正站在21号门口,每个人表情都不太好惹的样子。 金今换了套西装站在最中间,刚刚那声是唐岳吼的,他带了副墨镜,身高不比廖骏生矮,四人站那儿气质非常足。 “你们…” 廖骏生低声看着表情很臭的金今,金今朝他翻了个白眼,唐岳猛地踹上廖骏生的铁门:“你特么开不开?!” 廖骏生皱了下眉,此时家里人除了廖敖都走到了院子里,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互相询问这几人是谁。 廖骏生在三分迷惘和七分猜测里将门打开了,这几人却丝毫不看他,直直走进21号屋里。 金今盯着坐在自己刚刚坐的位置上的廖敖,皱了下眉,脾气很差的样子,他开口:“你往哪儿坐呢?” 声音不大,每个字却似乎都往下掉着冰碴子,廖敖维持着表面的冷静,此时后面的唐岳猛然大吼:“站起来!这位置也是你能坐的?!” 廖敖被吓得跳了下,却见廖骏生站在门口,丝毫没有要来帮他的意思,唐岳瞪大眼睛朝廖敖走:“还不起来!!!” “起起起,我起。” 廖敖颤颤巍巍站起来,惊恐地看着几人。 蒋弈痕迅速给金今要坐的位置摆好干净的垫子,金今慢悠悠坐了下去,目光轻飘飘落在门口的廖骏生面前,勾唇笑了下:“廖总,坐我对面来。” 廖骏生很听话地坐到了金今对面的沙发上。 此时边上面无表情的穆椋从公文包里拿了两份全英文的文件出来,廖骏生眉头蹙着,看向金今。 “虽然说大年初一要债不厚道,但是咱们这数额比较大,好几家银行还等着我交代呢,您说说,这钱什么时候到账?” 说完金今突然看了眼站了一圈噤若寒蝉的廖骏生家人:“这几位是?我们谈公事,要不回避一下?” 不知人间晚秋_50 “不用。” 廖骏生出声打断,抬头巡视众人一圈:“都是家人。” 金今高傲地点了下头。 “那啥?我能问问,这是啥吗?” 胡一芳看不懂全英文的合同,但一颗心吊着,听到金今说什么“要债、数额、银行”,紧张又害怕。 “大妈,这你儿子吧?” 唐岳指了指廖骏生,语气中满满的不屑,胡一芳屏着呼吸点头,眼睛一眨不敢眨。 “他和我们金总签了对赌合约,一赔十,为期半年,现在他输了,我们来要债。” 唐岳说的话几个老的一个听不懂,只用廖永昌脸上有些不对劲的神色。 “什…什么…” 胡一芳虽然听不懂,但总觉得是个很大很恐怖的事。 穆椋一直一副扑克脸,看唐岳又要长篇大论的样子率先开口:“简而言之,你儿子现在欠了金总十五亿,三个月内没有全额到账你们就去牢里见他吧。” “十五亿”这个天价数字一出来廖家人诡异地沉默了好久,他们倒不是震惊,是这么大的数量级还真不知道到底是多少,都愣着反应了好久。 “现在发话吧,能还多少?” 金今轻佻地盯着坐在对面的廖骏生,廖骏生叹了口气:“没钱。” “呵…” 金今轻笑一声,转头突然顿了顿,他抬起头,看已经恭恭敬敬站成一排的人:“你们是家人?” 众人纷纷一窒,看着金今阴冷的目光无一敢作答。 “那你们一人签个担保书吧,担保人越多他还钱的期限越宽松,你们也不想廖骏生坐牢不是?” 胡一芳脸都憋成猪肝色了,金今说完后,她五秒内突然跪了下来,然后张开嘴号啕大哭:“我们家没有钱呐!我们都是山里人,哪里来的钱啊!菩萨求求你放了我们吧!十五亿…十五亿得是多少钱啊!” 说着胡一芳转过头红着眼瞪着廖骏生:“你…你这个没出息的东西!你到底在外面胡来什么啊?!!” 胡一芳骂着骂着廖敖也加入骂局,王珍和廖骏生的大伯都一脸呆滞,似乎天崩地裂,廖永昌越看金今越眼熟,他壮着胆子开口:“你…你不是骏生的邻居吗?” 金今顿了一秒,突然笑了,他抬头看了下这个房子:“说到这个你还真是提醒我了,当初我救济廖骏生,房子也给他住了,他住了这么多年我都忘了这是我的房子了。” 又一颗重磅炸弹砸进廖家,金今丝毫不顾那些人眼中迸裂的希望,转过头对穆椋道:“现在这房子估值多少?” “八千九百万,金先生。” 穆椋回答,金今挑眉,他冲廖骏生笑了下,用施舍般的语气说:“算你一个亿,还剩十四亿,判你蹲一百八十年监狱绰绰有余。” “他活不了这么长。” 蒋弈痕在边上伸出头提醒金今,金今苦恼地皱眉,蒋弈痕眼睛突然亮了,伸出手指了指周围站的人:“哎金总,算上他这些家人一共六人,一人三十年正好,只要他家人帮他担保咱们就可以一起告,一家人有难同当嘛,廖总也不用老死在监狱里了。” 作者有话说:各个都是戏精。 第二十七章你喜欢他? 廖骏生的家人都慌了,廖永昌往后退了两步,他拼命摇头:“不…不行…我们和廖骏生只是堂亲,爸妈,我们走我们走。” 廖永昌欠债欠怕了,早就明白了欠债是多可怕的事,也顾不上害怕,拉着父母往外走,刚走到房子门后便听到有车停下的声音,是一辆刷着绿漆的皮卡,皮卡后面坐着两个举着枪带着钢盔的…武警??? “来抓人啦!来抓人啦!和我们没关系啊真的真的!” 王珍冲那两个跳下车的武警不停摆手,就差像胡一芳一样下跪了。武湛下了车,沉着脸大步走进21号。 “哎,来得挺快。” 蒋弈痕看了眼走在院子里,一把抓住廖永昌往房子里拖的武湛道。 不知人间晚秋_51 另外两个武警也一人拖着一人进来,廖永昌一家人统统被甩在墙角瑟瑟发抖。 武湛把廖永昌扔进来后便抿着嘴不说话,嘴角都冒着寒气。廖骏生看到武湛,眸色也微黯,武湛带着自家老头子的两个贴身警卫,自己身上配着一把普通的05式手枪:“带谁走?” 他声音很冷,所有人大气不敢出,金今靠在沙发上:“刚刚你拎进来那个。” 廖永昌和他的父母脸色煞白,连滚带爬靠近金今:“不…不是我欠钱啊,是廖骏生欠的!带他!” 金今不耐烦地看了趴在自己脚底下的廖永昌一眼:“我怕廖骏生跑,所以我手里总得有个筹码,除了你,难道让我带老的?” 王珍也爬了过来,披头散发得像个疯子,她声音尖利:“带我们家人做什么?!要带也带他廖骏生的娘老子啊!” 武湛拔出腰间的手枪上了膛:“咔嚓”一声王珍立马噤声,浑身发抖,他朝那俩警卫递了递眼神,那两人迅速将廖永昌架出门外,王珍和廖骏生大伯的哭声堵在喉间,细细碎碎像蚊子苍蝇般烦人。 “砰。” 没戴消音器的手枪声音是很大的,武湛对着廖骏生的落地窗开了一枪,一整面的玻璃窸窸窣窣落了下来,声音“哗啦哗啦”,跟拆迁队似的。 这时候廖骏生的家人们是真的不敢出声了,恨不得把自己憋死也不出声。 “哎。” 金今叹了口气,他看向趴在地上的廖永昌的父母:“叔叔阿姨,我们真不会对他做什么,在我这里一年内没长胖你找我,行吧?” 王珍眼泪挂在鼻子上,发着抖点头;金今满意地笑了,然后看向廖骏生:“三个月时间够吗?” 廖骏生看着金今不说话,金今站起身,表情冷了起来:“三个月之后还看不到钱,你,和你的那位…大哥,一起去监狱里老死。” 说完金今一行人嚣张地走了出去,21号里依然没有声音,等金今几人的车发动、开走、最后一点点声音都听不到的时候,廖骏生的家人们才崩溃地哭了出来。 王珍冲上去想打廖骏生,胡一芳和廖敖却一把扯住她:“你让那小皇帝带我们走!你还有没有良心!” 王珍面色狠戾:“廖骏生我儿子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杀了你娘老子!” 胡一芳和廖敖推开王珍:“这几年廖永昌用了我们家多少钱你们知不知道?还有脸在这里撒泼!” “滚。” 在众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廖骏生开口了,他抬起头看着所有人:“滚吧,别在我这儿吵。” “骏生…” 胡一芳表情还有些担忧的样子,廖骏生闭了闭眼:“不用你们管这件事,回了家别来找我,找了出事我不负责。” 就在廖骏生将一家子狗屁膏药赶走的时候金今收到信息,廖骏生发来的:“他们走了。” 第二条:“谢谢。” 第三条:“准备把廖永昌怎么样?” 金今收了手机抬起下巴看前面开车的唐岳:“武湛皮卡后头那人怎么搞?送去非洲?” 唐岳边开车边点头:“行啊,东南亚也成,最近上头不是搞扶持吗?让他去东南亚吧。” 金今低下头给廖骏生回信息:“送去东南亚建设友国。你打算怎么谢我?” 廖骏生还没回信息,副驾上的武湛终于开口了:“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一开始金今不准武湛来,不出两分钟武湛突然又接到唐岳的电话,说让他来,带俩警卫,顺便带一混蛋走,到时候想开枪就开,只要不对人就行。 武湛以为金今他们跟人干起来了,立刻带了警卫过来,来了一圈人是带走了,但具体什么事儿他还没明白。 “这是武湛第一次参与我们吧哈哈哈。” 蒋弈痕发现新大陆一般笑道,武湛皱眉,从后视镜里看金今,金今眉,此时武湛的憋闷才少了些,问蒋弈痕:“什么意思?” 蒋弈痕便从头到尾给武湛说了这件事,听完之后武湛有些无语,不过这确实是他第一次参与这类事,当年在国外也好国内也好,唐岳和蒋弈痕是最热衷于装逼吓人的,其次是金今和穆椋,这俩一般都是配合演出,遇上难搞定的金今就上,只要提一嘴他姓金,再厉害的人也不敢造次了。 武湛一直觉得这种事小儿科又幼稚,从来不参加,他枪很多,金今想玩哪个他教哪个,却从来没兴趣拿出去吓人。 “武湛,廖骏生让你赔他落地窗。” 金今抬起头看着武湛,开玩笑道,其实廖骏生发的是:“你想要什么都行。还有,21号的落地窗碎了,22号有没有多余的客房?” 金今盯着信息看了十秒,嘴角勾了勾将手机按灭,抬起头开玩笑。 不知人间晚秋_52 “靠也太小气了吧。” 唐岳惊呼,他嘴巴停不下来:“金今你看上的什么人啊?这么小气的你也s……” “睡”字没说出来唐岳的椅背就被蒋弈痕用力踢了一脚,唐岳成功闭嘴;但看起来大条实则挺敏感的武湛紧盯后视镜里表情淡定的金今:“唐岳,把话说完。” 唐岳抬起头看了看交通指示灯,嘴里念叨着:“红灯停,绿灯行,黄灯亮了走一走。” “蠢逼,黄灯亮了是等一等!”蒋弈痕和稀泥地说。 唐岳语气一下子就激烈起来了:“我爸教的,黄灯亮了走一走。” “你们闭嘴。” 武湛冷冷地命令道,两个借交通指示灯岔开话题的人没能成功,武湛依旧盯着似乎什么都与他无关的金今:“他们的意思是,你和他睡了?” 金今撇了下嘴:“你在跟我说话?” 武湛眼底溢出怒意,金今轻叹了口气:“不行么?” 唐岳听八卦听得差点把车开路边的河里去,被蒋弈痕一通骂,武湛安静了会儿,问:“你喜欢他?” 金今终于垂下眼,半晌又烦躁地抬眼看依旧盯着自己的武湛,绝情道:“与你无关。” 作者有话说:武湛现在是小可怜,但总有一天他会变成大魔王的。 第二十八章有一点 车里一下子陷入安静,金今和武湛通过后视镜对视,他看见武湛的腮帮子绷了绷,眉头紧皱,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路边停车。” 金今转头对唐岳道。 “不……不是,待会儿去吃晚宴啊,我都订好了。” 唐岳慌忙地在金今和唐岳之间看来看去,金今不耐烦:“你不是陪你爸见领导的么?放我下来。” 唐岳刚刚撒的谎变成了现在砸自己的石头,他只好十分不情愿地停了车,金今拉开门下车,前面皮卡的司机看到这辆车停了也把车停下来等他们。 金今下了车后一车人转过头看他,除了还在生闷气脸色发青的武湛。 “今天谢谢你们。” 金今转过身打算往回走,刚走了一步停下,然后开口。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穆椋,他把目光从手机上移开,缓缓看向金今。金今有些腼腆、不好意思、苦涩地笑了下:“我回去了。” 然后转过身往西山公馆的方向走,唐岳的车停在马路中间,久久没有开动,那晃眼的白色车牌和独特的车身装饰让所有车看到它便敬而远之,交警转过头假装看不见,车里的人都沉默着,唐岳是第一个淌眼泪的,把手从方向盘上拿来抹了一把脸,金今那句:“谢谢”几乎拿了把枪对着他的心脏开了一枪,一颗心脏已经稀巴烂了,金今最后那个他从未见过的笑容又在那颗心上泼上一捧苦涩的柠檬水。 他在这一刻看到了金今同他们之间那厚如城墙的距离,他们趴在城墙上想要拉住那边的金今,金今不愿意过来,他们告诉他你过来了就好了,我们还像以前那样,金今一直拒绝,唐岳只觉得是金今的性格作祟,但他愿意惯着金今。 现在他知道了,城墙那边的金今,脚上戴着镣铐,身底下有火焰在燃烧,他不是不想过来,他很痛苦,却还要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地应付他们这一群根本看不见那些酷刑的人。 他刚刚那句“谢”,那个笑,不是生分、也不是求救,而是他累了。 你拉他一次,他难过一次。 ”开车吧。” 金今已经走出去快两百米,穆椋率先开口,表情淡漠。唐岳深吸一口气,重新发动车子,一车的气氛古怪而沉闷,蒋弈痕缩着肩膀一抽一抽,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哭。 “以后别经常去烦他了。” 唐岳开口,蒋弈痕还在抽抽嗒嗒,武湛皱眉看向蒋弈痕,唐岳等了眼武湛:“说得就是你,你特么就不能换个人惦记?非得他?” 武湛目光阴冷:“不行。” “你没看到他刚刚那个样子?” 唐岳心中带着火气,武湛固执地看向前方:“看到了。” 不知人间晚秋_53 “你特么要是真为他好去搞姓戚的啊?!” 蒋弈痕抬起头冲武湛吼,武湛被围攻,他开口:“停车。” 这回唐岳很爽快地停车,武湛迅速下车上了前面自己的皮卡,坐上副驾驶的时候眼底划过一丝狠戾,蒋弈痕说得没错,行,去搞姓戚的。 金今走了不到一公里便给廖骏生打了电话,廖骏生出来接他,远远看到金今百无聊赖地蹲在路边,廖骏生将车停在他面前,摇下车窗喊他:“金今。” 金今抬起头看了眼廖骏生,然后侧过脸看向路的远方,嘟哝着:“现在还不太想回去。” “带你出去玩,要不要?” 廖骏生问,金今眨巴了两下眼睛,站起来:“走吧。” “今天是大年初一啊。” 金今趴在车窗上看沿路建筑物上的各种喜庆装饰,廖骏生嗯了一声:“不是还放烟花了么。” “噢。” 金今似乎刚想起来。 廖骏生带着他去了B城的庙会,车开到离举办庙会地点的两条街外就开不动了,停好车两人下来走,来来往往的全是人,越往里走人越多,很快步子就不能随心所欲地迈了,只能跟着人流一小步一小步往前走。 幸好廖骏生长得高,金今一转头就能看到他,他想如果这种地方有人带小孩来的话一定缺心眼,走两步就得被挤散。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金今不解地看着周围过于喜庆嘈杂的装饰和环境。 叫卖声不绝于耳,嗡嗡地冲击着他的耳膜,周围各种各样的味道,香的臭的、甜的辣的…… 廖骏生走在金今身边,低头看他微蹙的眉头:“我第一次来B城,就是来这里过的年。” 金今一愣,问他:“什么时候?” 廖骏生似乎想了一下,抬起头看庙会最中央那地标性的大“福”字,说:“十七岁,也就是……十一年前。” 廖骏生的学历止步于高中,十七岁那年家里说供不起他读书了,让他跟着廖永昌到大城市打工赚钱,廖骏生当时什么都不懂,山里小孩对自己根本没有什么规划和想法,大家说什么是什么。 他来到B城的第一份工作是后勤,给一家包吃住的餐馆洗碗洗菜,干最脏最杂的活,廖永昌也在这个餐馆,是做运输和仓库的。 一开始廖骏生的薪水是一千二,后来涨到两千,再后来涨到两千五,第一年年底的时候廖永昌却突然人间蒸发,发工资的老板夫人看着兴冲冲来拿工资的廖骏生叹了口气道:“你哥偷了餐厅里两万块钱开走一辆车,你的薪水我没办法给你了。” 廖骏生木然地从餐馆里走出来,那是个除夕,他干了一年不仅没有工资,连工作也没了。 餐厅不远处的一栋大楼上的LED屏在直播春晚,廖骏生走进人群和所有无家可归的人一起在冷风里将春晚看完,散场后又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 除夕夜即使是B城人也很少,大家都回家过年了,往常水泄不通的路这时候空旷得可怕。凌晨的时候廖骏生走到大年初一要办庙会的地方,那时候已经有很多商贩在准备庙会了,推着车占好的位置、架起烤架、摆出各种商品…… 那是一个卖豆腐脑的老人,他行动不是特别方便,还有一只眼睛看不见,要不是廖骏生地扶住,他的推车就翻倒在地了。廖骏生二话没说便帮老人占好位置摆好桌椅,老人看着廖骏生欲言又止,说:“我付不起你的工钱。” 廖骏生冲他摇摇头:“我想吃一碗豆腐脑。” 他十八岁还不到,从餐馆宿舍搬出来身上没有一分钱,只有廖永昌用旧了留给他的一支老式手机和一张身份证。 “你那么早就来B城了。” 金今有些惊讶地感慨,廖骏生嗯了一声,这时两人走到一个画糖画的小摊面前,那也是个老人,生意不大好的样子,廖骏生突然伸手将还想往前走的金今拉住,金今回过头,就见廖骏生盯着那个糖画摊,他好奇地走回来问:“你想买这个?” 老人看摊前站了两个年轻人,立刻介绍起来:“要买糖画吗?你们自己转这个转盘,转到哪个给你们画哪个。” 廖骏生点点头,低下头转了一下转盘,转到一匹飞驰的骏马,金今在边上笑道:“还挺准。” 那老人已经站起来开始画了,不到两分钟便把廖骏生的骏马画好拿给了他,廖骏生拿在手上没吃,别过脸看金今,眼底有些笑:“你也转一个?” 金今不太乐意,他觉得挺幼稚,但那老人也眼巴巴看着自己,金今便勉强走到那转盘面前,随意转了一下。 转盘上一共十个动物,有八个很容易转到,因为它们占据的位置大,有两个在转盘的俩角落,每个的位置只占了这个转盘的百分之五,因为那两只动物不仅难画,而且大,寓意又好,转到了就很是幸运。 一只展翅的凤凰,一条翻腾的龙。 金今转到了那条龙。 两人都愣住了,只有老人惊讶道:“小伙子运气很好啊,都快三四个月没人转到龙了,大年初一运气就这么好一年里都得走好运!” 说着老人已经舀了一勺热糖准备开始画,金今突然生硬地开口:“不要画龙。” 不知人间晚秋_54 老人茫然地抬起头,金今面色很僵:“随便画什么,不要画龙。” 边上廖骏生声音沉稳自然,对老人道:“画一只兔子吧。” 廖骏生付了钱,将那只糖画兔子塞到金今手里:“吃吧。” 金今没几口就把那只本来应该是龙的兔子吃完了,泄愤般。糖画本来是让人舔着吃的,没有人像金今那样直接上牙嘎嘣嘎嘣咬的。 迅速吃完后金今开始牙疼了,那糖太甜,廖骏生带着他去了一个附近的咖啡厅,给他点了冰水,金今将冰块含在嘴里,一脸不高兴地看着窗外,那条龙让他想起了金厉杭,以及另外一个人,而自己在大年初一转出一条龙又是何其讽刺。 天已经开始黑了,外面亮起了各种各样的灯笼,晚上有灯会,聚到这附近的人越来越多。两人面对面坐着,谁也不说话,一直到天黑金今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下来,廖骏生看他已经开始无聊地在杯子里用吸管吹泡泡,问:“要去吃晚饭吗?” 金今很快抬起头,眼睛眯了眯,语气有些秋后算账的味道:“你刚刚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说话?” 廖骏生勾着唇:“跟你说话你会理我吗?” 金今想了想,摇头。 廖骏生眼底闪着细碎的宠,语气也特别温柔,像哄小孩子:“嗯,你不会理我、我说话甚至会让你的情绪变得更坏;所以我能做的就是陪着你,让你知道我在。” 金今目光古怪地看着廖骏生:“你哪里学的一套一套的?” “爱情片里。”廖骏生随口掰扯,两人从咖啡厅出来朝外面走,廖骏生走在金今身边,看他表情渐渐明朗,开玩笑地问:“太肉麻了?没有效果?” 金今恶霸般撇了眼廖骏生,嘟哝了句什么。 语速很快,语气很烦的样子,廖骏生还没听清他便说完了,等廖骏生再想追问的时候金今地打断:“吃那家吧,走。” 然后迅速朝他选的餐厅走去,留给廖骏生一个清瘦的背影,不给他再发展这个话题的可能。 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嫌他烦,廖骏生心想,然后身心愉悦地跟了上去。 作者有话说:所以金先生说的是什么呢? 第二十九章等你拒绝 两人吃完饭灯会刚好开始,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本来廖骏生想说回去,金今听到前方敲锣打鼓的声音说想去看看,于是两人便挤进人群中,在人潮里慢慢朝热闹的地方走,走到靠近最中央的地方停下,金今抬头看着面前那盏硕大的高高悬起的由十几人抱臂才能围的花灯。 金今看了一眼灯便回头找廖骏生,廖骏生正在他身后看着他。 “你有笔吗?” 金今问,他看到很多人在花灯上写字,大约是心愿之类的东西,廖骏生问刚刚写完的人借了一支笔递给金今,金今挤到最前面,抓住花灯的一个小角在密密麻麻的字里找出一片小空白,写了五个字:愿父母安康。 从人群中挤出来费了不少力气,刚准备朝停车的那条街走的时候金今突然愣了下,在人群中他似乎看到了陈肴。 “怎么了?” 廖骏生问,金今看向刚刚那个方向,陈肴的侧脸一闪而过,他想自己可能看错了。 金今摇头说没什么,刚走了两步一个男生从面前掠过,金今停下步子,目光跟着那男生,然后看到了站在路边眉头微蹙的陈肴。 廖骏生顺着金今的目光看过去,只见那个站着不动的男生是参加《UPUP新生代》金今特别关照的那个,另一个男生稍微高一点,面生。 “是谁?” 廖骏生问,金今看着晁勉把手上捧着的热奶茶塞到陈肴手上,陈肴一只手犹豫着拿过那杯奶茶,另一只手突然被晁勉抓住,陈肴眉头皱得更紧了,晁勉朝他讨好地笑着,将不太乐意的陈肴牵着走。 “那男生喜欢陈肴。” 金今心中百味杂陈,淡淡地说,他看着陈肴不情不愿地被晁勉牵着,晁勉脸上尽是满足和欢喜,金今低下头,叹了口气:“走吧,随便他。” 陈肴于他像一个弟弟,虽然他无权干涉陈肴的生活,但莫名有种孩子长大了在外面有秘密了的错觉。 下一秒,金今的手突然被一只大手覆住,他淡淡抬起头,廖骏生将他握紧,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似乎他并没有和金今牵手。 “车在下一个车道。” 廖骏生说,金今抿了抿嘴,他的手虚虚地被廖骏生握着,也没有回握,任由廖骏生的手指穿过他的指缝,然后十指相扣。 夜里温度下降,手心相贴产生微弱的热,他们走得不快,走了快十五分钟才走到停车的地方。 不知人间晚秋_55 手被松开的时候金今倏觉一丝寒冷,被捂久了当自己开始接触寒冷的时候总有些不适应,不知想到了什么,金今抬起头看廖骏生,目光清澈,像冬天纯净的水被冻住。 “上车。” 廖骏生没有问他这个眼神代表着什么,替他打开副驾的门。 “廖骏生。” 车子开出闹市区,金今突然开口:“你为什么喜欢我?” 廖骏生看着前路,聊家常般:“你想听什么?” “我一直不回应你的话,你会不会就不喜欢了?” 金今想,自己的过去和被喜欢很像,一旦被放弃,又只是孤身一人行走在冬夜里。 “会。” 廖骏生嗓音低沉,金今沉默着不说话,他大约知道是这样的回答,但听到廖骏生回答,心里却还是不舒服的。 “可是你给回应了。” 廖骏生又说,他将车缓缓停在路边,看向金今,金今没有表情,只盯着廖骏生。 廖骏生轻轻解开安全带,然后上前俯身按住金今,金今有些慌地眨了两下眼,廖骏生伸出一只手勾住金今的下巴,低下头吻住他。 金今很顺从,他靠着椅背被廖骏生吻着,廖骏生的手从他下巴上拿开,然后向下握住他的腰,金今呼吸慢慢紊乱,廖骏生稍稍撤开,金今的嘴唇泛红,溢着水光。 两人的嘴唇隔着不到一分钟的距离,金今抬起眼,睫毛卷翘,他和廖骏生对视,廖骏生语气宠溺:“这就是回应。” “你让我亲,让我牵手,让我碰你。” 廖骏生的声音沙沙地在车里回旋,金今抿了抿嘴:“我那只是……” 金今还没说完廖骏生便又低头吻住了他,将他接下来要说的话堵在了唇齿之间。 “等你正式拒绝我,在这之前,你喜欢的话,就先暧昧着吧。” 廖骏生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微微用力地看着金今,有些严肃,似乎不准他反驳;金今疲累地闭上眼:“行,那你等着吧。” 于是在廖骏生等金今正式拒绝他之前,廖骏生也没有给自己家装新的落地窗。 第二卷·落雨时分第三十章上位者 大年刚过,金今所在的节目组便开工了,年后这个节目开始播出,宣发组已经大规模造势,就在最紧张的时刻,上面下达了总导演换人的指令,整个节目组所有人都一脸懵逼,虽说顾倩平时个人作风不太好,但雷厉风行做事果断,光说业务水平大家还是服气的。 得到的指令是金今担任节目总导演一职,就在大家纷纷窃窃私语顾倩作风的时候金今戴着“总导演”的牌子出现在了片场。 他走到舞台上,此时灯光组和道具组正在布景,金今拿着话筒巡视一周:“各位手上停一下。” 金今丝毫不紧张地开口,是那种上位者下达命令的口吻,令所有人不自觉一凛,他们从未听过金今用这种语气说话。 所有人抬起头,金今站在舞台最前方,语气平淡:“想必大家都听说我们组换总导演了,私下议论我不管,但如果因为这件事影响节目的录制和播出的后续舆论发散,希望大家到时候不要觉得我做人冷漠做事莽撞。” 全场安安静静的,大家平时只觉得金今整天臭着脸,显得格格不入或者曲高和寡,谁都没觉得他成为总导演后有这样严肃冷漠的威力。 “道具组的单华康,选管中的陈琪、彭聪,平时顾倩和你们几人走得最近,是吗?” 金今将目光落在那呆若木鸡的三人身上,他脸上没有一丝笑意,目光里是膈应人的打量。 “那就这样吧,我给予你们监督的责任,从这一秒开始,到节目播出后的三个月内,如果发生换导演导致的进度落后、节目重点偏移,那你们仨一起承担责任,我已经让法务部起草责任书了,待会儿过去签字;相反,如果没有类似事件发生,那我的项目提成里给你们每人一个点。” 这段话说完全场落针可闻,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小编导脸已经吓青了,嗓子都被堵着不敢呼吸。 这时金今勾唇笑了下:“各位开始工作吧,宣发组跟我去开会。” 金今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下舞台,不慌不忙走向边上的小会议室,接着脚步停了下,转过脸来看了眼现场,现场似乎被按下“行动”开关,所有人迅速动了起来,噤若寒蝉又小心翼翼。 没有人想到金今会是这样的,所有人都以为廖骏生的表弟只是沾了总裁的光,其实草包一个,什么都做不了;直到现在其实还有些人觉得金今这么说都是廖骏生教他的,或许真做起事来还是不行。 可是第二天,晋级前二十五名的选手和评委们来录制之后节目组所有人都清楚了,金今并不是那种只说不做的人。 不知人间晚秋_56 辛之恒大概知道顾倩被换掉了,录制不太配合,他的选管又是一个刚进公司不久的小姑娘,被他嫌弃这个那个,一会儿说妆没有陈肴的精致,一会儿说衣服没有乔梵的贵,小编导选管不太敢忤逆他,毕竟他是个比较热门的选手。 金今在现场催了三次彩排,才稀稀拉拉上来十六七个人,剩下拖着不来的都是差不多站在辛之恒那边的。 金今把对讲给了郑读,带着剪辑组组长和广告部去了休息室,辛之恒坐在中间的位置,从镜子里不屑地看金今。 “谁不愿意去彩排的,站出来。” 金今站在休息室门口说,那些小孩儿正值青春期,正是义气比什么都重要的时候,说着就站出来了四五个小孩儿,有的排名还不低。 “辛之恒,你怎么不站?” 金今没理其他几个人,看着辛之恒的后脑勺说,辛之恒轻蔑地撇了下嘴,朝金今翻了个白眼。 “要是你的粉丝知道你和女导演睡觉你觉得她们还会不会护着你?” 金今平淡地说出这件事,其实在场的大多数都知道,但没人会这样堂而皇之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辛之恒的状态瞬间就慌张了,他转过头不太确定地看着金今。 “各位都知道吧,觉得站辛之恒这派能得点顾倩的好处?” 金今看了眼那几个小孩,那些小孩脸上又是羞又是气,金今点点头:“行,现在就在这里把你们真实的数据公开一下,别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真实数据拿给我。” 金今对广告部的负责人道,那女孩将文件夹拿给金今,金今打开没留悬念地便读了起来:“辛之恒,第三期节目录制时公布的票数是十七万八千六百四十一票,是吧,我没说错。” 说着金今还抬起头问了下辛之恒,第三期已经录制结束了,乔梵保持第一,辛之恒的票数在第三。 辛之恒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发现的骄傲,金今笑了下:“减去宣发组安排各大网站对你的推广得来的三万票。” 辛之恒愣了愣,金今没看他,又说:“再减去顾倩给你做的五万票。” 辛之恒整个人似乎被什么打了一拳,有些颓丧,却极力维持面上的正常。 “暂且算你粉丝给你投了十万票,那你的真实排名就在十一名左右,十一名是哪个?” 金今巡视一周,他看向站在边上的一个男孩儿,对他说:“是你吧,肖毅?” 那男孩表情也变得难看,他没想到自己崇拜了许久的、有着超高人气的辛之恒的票数有一半都是假的。 “不说你的排名,就说这个棚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你和顾倩的种种互动全部都被记录了下来,你知道吗?” 辛之恒的脸色已经变得灰白,他几乎要站不住,金今抬了抬眼,思忖地看着他:“现在就两个选择,要么你退赛,要么你听话,带头罢录这种事再有一次,你就别想当公众人物了;两个选择都不愿意的话。” 金今看向剪辑组组长:“以后所有辛之恒和他这些兄弟的镜头,全部给我剪掉;反正我们最后选出冠亚季军,根本不需要这么多人。” 金今眼神带着些怜悯,辛之恒紧紧握着拳,手臂僵硬地发着抖,眼睛几乎红了:“我去录制。” 金今挑眉,将文件夹还给广告部的同事:“现在别给我哭,上了台状态不好的照样没镜头。” 所有孩子眼底露出怯意,金今站在那里看他们一个一个走出去,呼吸都不敢用力的样子尤其怂,等所有人走出去,边上憋着气的郑读才敢喘气,她也不敢和金今说话,金今绷着的劲终于松开,他看向郑读:“很吓人?” 郑读疯狂点头:“你…你平时性格就是这样的?好狠哪。” 金今蹙眉想了下:“不是,这是我爸教我的。” “你爸?”郑读好奇地问,金今点头:“他说,鸡笼里只要有一只鸡带头叫,其他的鸡便也会跟着叫,所以只要抓走那只会叫的鸡就行。” 郑读倒吸一口气:“杀鸡儆猴?” 金今觉得这不算杀鸡儆猴,只是一种舆论管控,属于上位者控制话语权的一种普遍手段。 第三十一章权利 这天的录制一直到半夜十一点才收工,金今拉着剪辑和场记在剪辑室里粗剪这期的拍摄,场记是几个小姑娘,确认好金今需要的镜头号和时间段之后他们便留下场记本先回去了,快凌晨的时候剪辑室里只有金今和两个熬秃了头的剪辑师,两个剪辑轮番换班,各睡两小时然后换另一个人,金今看着密密麻麻的场记本坐在一边指点剪辑该怎么剪,细到配音和特效,有时候选手脸上的瑕疵他甚至要一帧一帧修出来,对细节要求非常精细准确。 “行了。” 一个选手的表演片段剪辑金今终于满意,他朝现在青着脸戴着耳机的剪辑师抬了抬下巴:“把他叫醒,你们换班。” 另一个剪辑师躺在躺椅上正睡得五仰八叉,被叫醒的时候着实愣了好久。 不知人间晚秋_57 他晃悠着走到剪辑位上,终于反应过来那个一张脸煞白坐在主机边上的人是谁,是新换的导演啊!老板的弟弟! “金……金导,你要不要休息休息?” 金今摇头:“我们继续。” 时钟走向凌晨一点,廖骏生刚从十八楼下来,这两天骏和在和H市的一家影视公司谈收购,骏和打算大规模进军电影市场,从投资到制作,H市的那家公司一直做的电影,只是现在市场低迷,已无法支撑一整家影视公司的开销,所以不得不背靠大树,同意了骏和的收购邀请,廖骏生这两天一直在和律师、精算师和公司高层开会,制定接下来五年里关于电影方面的计划。 他给金今发了信息,但金今没有回,这两天廖骏生略有耳闻,说金今新官上任三把火,不是火柴的火,而是三味真火,威力能瞬间将整个录制棚烧焦。 骏和自己的录制棚在骏和大楼后面,《UPUP新生代》就在那里录制。 大晚上骏和大楼里的人寥寥无几,廖骏生平时都带金今回去,今天不知是金今提前走了还是依旧在棚里。 廖骏生下了楼之后没往广场上走,转移脚步朝后面的录制棚走。 从外面看棚里已经关了灯,保安室的保安还在岗位上,看到廖骏生之后惊讶地打了招呼。 “里面还有人吗?” 廖骏生问他,保安点头:“听说里头还在剪辑。” 保安说完廖骏生便进了棚,大棚里是黑着的,空气中是各种摄影器械的金属味和塑料味,走过大棚到后面的办公区,廖骏生才看到其中一间办公室亮着灯开着门,他走了过去。 只听到鼠标键盘快速运动的声音,廖骏生走到门口,有个剪辑躺在躺椅上睡着了,还有个剪辑戴着耳机在剪视频,看不到金今。廖骏生刚准备离开就听到后面传来脚步声,他转过身,金今小心翼翼地抱着一碗泡面朝这边走,看到他之后步子停了停:“你怎么来了?” 廖骏生看着金今白森森的脸色和眼睛下面两团明显的黑眼圈皱了皱眉,他手里的泡面冒着热气,塑料叉子叉在面碗上固定纸盖。 “让让。” 金今走过廖骏生面前没作停留,走进剪辑室,把那碗面放在电脑前的剪辑师面前,还说了句:“你等会儿吃,现在还没泡开。” 那剪辑对金今说了句谢谢,朝他点了点头。 金今又坐到自己一直坐着的椅子上,坐定之后顿了顿,回过头看廖骏生还站着看自己,他压低声音对廖骏生说:“你先回去,我盯剪辑。” 廖骏生眉头微蹙,口吻带着命令:“跟我回去休息。” 金今撇嘴,朝他摇头。 廖骏生的目光里尽是不悦和不赞同,他走进去,拍了拍那个正在剪辑的员工的肩膀,那员工弓着肩膀转过身,顿时吓了一跳,脸色和见鬼差不多的青。 “你们下班了,回去休息。” 那员工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总……总裁……” 另一个员工也被吵醒,好在刚睡醒没反应过来就被同事一把带了出去,剪辑室只剩下金今和廖骏生两人,以及一杯冒着热气的泡面。 “你好烦。” 金今抱怨着,他转过身去看场记本,有好几个点他都准备今天做完,他算过了,做到四点差不多结束,然后五点到家,还能睡四个小时呢。 廖骏生没跟他多废话,弯腰把人从椅子上拉了起来,金今无力地瞪他,想反抗来着,但本身就很累了,被廖骏生一拉就起。 本以为廖骏生要直接拉着他出去,可廖骏生却顿了顿,目光落在那杯金今亲手泡的泡面身上,绕过去将泡面端了起来。 “正好给我吃,我也饿了。” 金今看到廖骏生端了泡面,忍不住说。剪辑室里的泡面只剩下最后一杯,他作为导演肯定要礼让员工,只能先泡给剪辑吃了。 廖骏生看了金今一眼,牵着他走出去,却没有将泡面递给他,一直到车上。 “都糊掉了,你给不给我吃阿?” 金今有点生气,廖骏生上了车没开,打开泡面盖子,然后低下头,三两口把所有泡面吃光了,金今目瞪口呆,气得想解开安全带下车,廖骏生却一把握住他,放下泡面杯开车。 直到车开到老城区一家门脸很小的菜馆,廖骏生停了车,熄火,然后亲自替金今解开安全带,边解边解释:“你吃这个。” 金今本身不想下车,他气得有点饱,但廖骏生打开车门的瞬间他闻到了从菜馆里传出来的菜香,混着冰冷的温度十分惹人向往,于是他表面冷傲地下了车,跟着廖骏生进了包厢,看着很快上齐的饭菜,气终于消了一点点。 金今着实饿坏了,从五点半吃了晚餐之后就一直在现场没出去过,根本忘记了肚子饿,等给剪辑泡了面闻到味道之后才觉得自己的肚子空空如也,饿得有些疼。 看金今吃得十分香甜廖骏生的心才放下来一点,等差不多吃完后他才说话:“以后十二点前必须下班。” 金今嘴里塞着饭菜抬起头,无所谓地看了廖骏生一眼又低下头继续吃,没把他的话放心上。 不知人间晚秋_58 “来不及。” 等一口饭菜咽下去后金今才含糊地反驳廖骏生,他喝了口水看着廖骏生:“第一期是顾倩剪的,学的是过去类似节目的剪辑套路,剪辑上根本没有出彩的地方,甚至节奏混乱;既然给我做这个节目我就想按自己的想法剪,一秒一秒剪,十二点前下班根本来不及。” 廖骏生看着金今没有说话,金今眨了眨眼:“你多给几个剪辑付点加班费就行。” “你别多想,我不是为了报答你,我做事一直都很认真,大学几年绩点一直年纪前三呢,我爸整天在外面吹我。” 金今吃饱了精神稍稍变好,面带笑意地说,廖骏生失笑:“我没多想,只是担心你。” “没什么好担心的,忙一点的感觉很好。” 金今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金历杭过去告诉过他的话,一点一点掌握权力的感觉,比一直拥有权力的感觉要更好,那是一种侵略、是一种占有;那种感觉很好很好,就算是捧在手心易漏的水,他也不想让它们逃离掌控一秒。 第三十二章还凶不凶? 他换了种说法,他问:“廖骏生,如果我说,我很喜欢这样呢?” 廖骏生给金今倒了水:“怎样?” “喜欢当领导,喜欢一步一步往上爬。” 金今面对廖骏生毫不藏着掖着,他盯着廖骏生的眼睛,将自己渐渐被风沙吹开的野心说出来,他曾经一直以为自己没有。 廖骏生也盯着金今:“我会给你机会,只要你想要。” “如果有一天威胁到你了呢?” 金今认真地问,廖骏生隐不住眼底的笑意,他觉得这样认真的金今太过于可爱,可爱到不忍心戳穿他天真的想法。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的话,我会愿意让贤的,特别是,那个人还是你的时候。” 廖骏生也认真回答他,甚至鼓励他来挑战自己。 金今点点头,突然垂下眼笑了下:“如果我爸被这样威胁了,可能明天威胁他的人就尸横荒野了。” “这就是政治和商业的不同。” 廖骏生给金今解释,你死我活的是政治,共赢共利的是商业。 回去的路上金今不出意外地睡着了,他睡得很沉,廖骏生将他抱下车,抱上楼放到床上都没有醒,廖骏生没有叫醒他,给他换了睡衣,金今在梦里发了一通很小的脾气,他踢了下给他脱鞋的廖骏生,廖骏生抓住他的脚踝将人按住,使了一些蛮力将他制服。 “廖骏生。” 金今话里带着很浓的困意,不知睡着还是醒着,廖骏生轻轻回应他,金今便没有声音了,似乎只为了听到廖骏生的声音。 早上廖骏生关了金今的闹钟,和他一直睡到中午才起,醒过来之后面对的便是金今冰冷的眼刀。 “你把我闹钟关了。” 廖骏生揉了揉太阳穴,嗯了一声,金今随手拿了枕头扔廖骏生,语气阴阴的:“大家在等我。” “我给你们组所有人放了一上午假。” 廖骏生穿好睡袍站起来,金今根本不买账:“所以我们全组的进度就要拖半天。” “你以后不要干涉我的工作,是老板也不行。” 金今一张脸睡得白里透红,只剩目光显得不那么可爱,凶巴巴的。他白了眼廖骏生才走进洗手间,板着脸刷牙,廖骏生也走进去拿了牙刷,他的一套东西都拿到了金今这里,是要长住的架势。 廖骏生一边刷牙,一边盯着镜子里的金今刷牙,金今冷着脸不看他,刷完牙把牙刷往边上一扔扯过毛巾胡乱擦了两下脸打算出去,刚迈出一步却被刷好牙洗脸更敷衍的廖骏生一把按住,金今骂了句什么,但力气不敌廖骏生,被他按在洗手间门边的瓷砖上,然后用力吻住。 金今买的牙膏是儿童款,看到金今的牙膏廖骏生才知道之前几次接吻为什么他嘴里总是甜甜的,他用的是焦糖草莓味牙膏,廖骏生问过他为什么用这款牙刷,金今说是货架上最便宜的。 这个吻是焦糖草莓味的,最浓郁的焦糖草莓,舌头是甜的软的,口腔是滑的热的,廖骏生扣着金今的腰几乎将他抱起来,金今无奈地伸手搂住廖骏生的脖子,他怕掉下来。 [hexie内容见微博置顶,或私信车管所] “以后还凶吗?” 廖骏生抱着金今去洗澡,在偌大的浴缸里压在他身上,威胁着问,金今现在只想让廖骏生帮自己清理干净,廖骏生说什么他都点头,于是此刻他神志不清地点了点头,廖骏生立刻不给他清理了:“还凶?” 不知人间晚秋_59 金今睁开眼,眼睛周围红了一片,眼里还水淋淋的,茫然又无措:“你帮我弄干净了,什么都好……” 语气委屈死了,廖骏生的心软成海绵,他低下头亲了亲果冻般柔软的嘴唇,将人抱好专心清理起来。 下午六点的时候金今才到骏和,这天棚里不录制,一半的工作人员分去拍选手一周宣传片,另外一半留在现场布景。这时第二期节目已经播出了,因为第二期在金今成为总导演之前已经拿去审片了,所以金今只能稍微修改一点细节。 第二期播出之后选手们的真实人气慢慢开始分层了,辛之恒因为镜头很多的原因人气还在前三,乔梵保持第一,第二名是个小有名气的摇滚歌手,唱过一些音乐节,有群众基础。 而陈肴在第四名,比金今预想的还要再高上两名。 金今一到骏和先去看了现在投放的所有宣传推广效果,对比了职粉和真实粉丝的数量和活跃度,大概在心里记下几个比较好推的、真实粉丝较活跃的,排名却在后面几位的选手,打算试个水,在第三期里相较多给他们一些镜头,宣发成本也会从几个主要选手里分一部分给他们,看看效果。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金今便又去盯剪辑了,在他看来一档节目的好坏最重要的是节目本身的质量,其次才是宣发。到下一次录制还剩不到一周的时间,在这之中金今却得到了一个让他非常头疼的消息。 陈秀的癌扩散了。 当初她的胃癌是晚期,手术成功算个小奇迹,谁都没有想到在不到两个月里她又被查出了淋巴癌,那时候她还没出院,这个消息像晴空里的一声雷一样轰隆隆打在陈家人的头顶。 医生的说法不太乐观,癌扩散不是个好兆头,淋巴遍布全身,医治极其困难,给家人说得最多的四个字就是:好好陪着。 陈肴自己做不了主,陈国林逼着他退赛,面对母亲日益加重的病情和繁重的高三学业,他一直以来的坚持只像个不负责任的闹剧。 “你想退吗?” 在病房外,金今和陈肴并排坐在塑料椅上,这是个周日,陈肴刚补完课从学校出来,还背着书包,他摇了摇头,然后抬起头看金今,迷茫地问:“我是不是很不孝?” 金今没说话也没表态,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不便插手,只让陈肴尽快决定好告诉自己,陈肴想从他这里寻求建议,金今却说不出来。 如果放在以前,金今一定会说一通陈肴眼光不长远的狗屁话,可是现在姚笑正躺在自己身后的病房里,金历杭被关在某个秘密监狱里,问金今,如果给你一段时间和父母多相处,抛弃你的未来,你愿不愿意,金今压根不会犹豫,他一定会是愿意的。 可是现在金今不确定了,于是他回去问了廖骏生,廖骏生正坐在书桌边看什么文件资料,还是全英文的,金今有些诧异,把问题暂时放了放,问道:“你不是高中辍学吗?怎么会看全英文文件?” 廖骏生此时带着无框眼镜,他抬起头看了金今一眼,像很多电视剧里道貌岸然的坏人,眼镜后那双深邃沉稳的眸子凝着金今:“自学。” 廖骏生来B城的三四年里愈发觉得文化水平的重要,家乡所有人都说书读到只要够用就行,但他们的够用是在镇上的小厂里和四五十岁的中年女人交流,那样中学毕业一定是够用的。但来到B城,廖骏生受了许多白眼,因为交流困难、知识浅薄、眼光局限,所以他私底下重新拾起高中课程自学,学完自己又买了很多书和习题册,边打工边学习,不懂他就去问,那时候他的出租屋边上有个大学,他问合租的大学生借了校园卡,一有空就去人家图学习。 后来廖骏生来了骏和,骏和一开始叫京和,是个即将破产的小传媒公司,夏和平时用它来洗钱,不太经营,后来廖骏生买下夏和手里大部分的股权,改名骏和。 来了骏和之后廖骏生除了将这个摇摇欲坠的传媒公司重新扶起来,又找了老师,英文老师、金融老师、管理课老师给他上课,自考了成人本科,他没告诉金今的是自己现在是R大金融管理系的在职研究生,金今大概会笑一下,贬低一下R大,再贬低一下廖骏生本人,他想这件事还是不要给金今知道得好。 第三十三章乔梵 “没看出来你还挺上进。” 金今走过去就着廖骏生手里的英文文件看内容,读了不到一分钟便询问:“你要和北美合作?” 廖骏生点头:“在看他们的合同意向书。” 金今摆了个挑眉的表情,却没说话,廖骏生一把拉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问:“挑眉是什么意思?” “不好说。” 金今表情挺得瑟,廖骏生将人拉到自己大腿上坐下,按住他的腰和乱动的腿,表情严肃,眼睛隔着透明镜片有些精光:“说话。” 廖骏生声音微凛,金今抿着嘴心不在焉地坐在廖骏生腿上翻那些文件,屁股小小地蹭着廖骏生的大腿,廖骏生叹了口气将人抱起来朝书房的沙发走。 [hexie内容见微博置顶,或私信车管所] “手拿出去,问你个事儿。” 金今声音嘶哑地说,廖骏生吸了口烟,手没有拿出去,却问金今:“什么事?” 金今不爽地咬了咬牙,伸手抓住廖骏生的手臂,费力把他的手往自己内裤外拖,廖骏生轻笑一声终于收手,反手握住金今和他牵着手,熄了烟道:“你问。” 金今把陈肴的事和廖骏生说了,廖骏生没有想太久便给出了回答:“我不会让他退赛。” 金今抬头看廖骏生,询问他的原因,廖骏生一下一下抚弄着他柔顺的头发:“首先,他算个话题选手,要再捧一个他这么高话题度的不仅有难度,而且成本偏高;其次,节目中途退赛,对节目本身弊大于利,再怎么宣传他百善孝为先的形象,这个泪点也只能炒一期,不退赛的话,这件事可以炒到节目结束,他的形象会让观众更加同情佩服,怎么说都是他个人和节目的双赢;最后,作为一个商人,如果我是这个节目的决策者,会不遗余力劝说他不要退赛,这不是这个节目或者骏和的巨大转折点,却是他人生非常关键的一个选择。” 廖骏生说完后看向金今,问:“这样的回答还满意吗?” 金今垂下眼,目光微微发颤,他听完廖骏生的话心里有点不舒服,想了会儿才回答:“要是我呢?” 不知人间晚秋_60 廖骏生用食指指腹蹭了下金今光滑的脸颊:“是你的话我根本不会让你参加比赛,我会找最好的团队捧红你,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得,白问。金今想,他对陈肴还没到那种可以砸锅卖铁随时准备捧红他的层次,但又觉得可惜,陈肴家境非常一般,这或许真的是他人生里最重要的一步。 但没等金今去劝说,陈肴便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和家里人商量好了,不退赛。金今有些诧异,那天到录制现场看到陈肴后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商量”。 陈肴戴了个口罩来录制,准备化妆的时候口罩一摘把化妆师吓了一跳,本来他双眼就通红,化妆师全当他熬夜学习了,结果口罩下左半边脸的高高隆起,一看就是被人打了。化妆组知道陈肴和金今一直认识,第一时间把金今叫来了。 金今当时正在检查现场灯光就被匆匆拉来,便看到端坐在化妆桌前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的陈肴,往日的清秀去了大半,一张脸在众目睽睽下十分狼狈。 “陈肴你跟我过来。” 金今有些无力,把陈肴喊到了小休息室,陈肴低着头很乖地跟他进去,金今关上门转身,问:“你就是这么跟你爸商量的?” 陈肴抿着嘴不说话,任金今训他。 “你解决不了我去帮你协商,他把你打一顿就行了?那下一期怎么办?接下来还有五六期,你都打算来之前被他揍一顿?” “他不会听你的。”陈肴小声说,陈国林没受过什么教育,本身就是从小被打到大的,所以对陈肴也一向如此,这次陈肴不愿意听他们的话好好读高三他就已经很生气了,再者陈秀又不知道还能活多久,这让陈国林方寸大乱,唯一的儿子越来越不听话,他做不到好好坐下来讲道理,只能棍棒相见。 陈国林一直干的是粗活,下手根本没有轻重,所以陈肴被他三巴掌打成这样,左半边脸上像含了个棉花团在里头。 “好,就算你协商好了,你这张脸怎么出镜?” 金今靠在桌上问陈肴,陈肴看似温和,实则很倔,这点金今早就发现了。 “不给镜头就行了。” 陈肴对自己十分公平公正,也没说好歹要争取个侧脸入镜,金今都被他气笑了,他点头:“行,不给你镜头,但妆还是给我画着,到时候集体表演也别掉链子。” 陈肴点头,跟着金今走出去。 金今先去了化妆室,交代陈肴的化妆师能帮他遮住的尽量遮住,又让郑读去药店买消肿退瘀的药,不过等陈肴的妆快化好了郑读才姗姗来迟,一袋子外敷药只能等卸妆的时候再用了。不过陈肴的表演多是民谣弹唱,而这次他稍稍改变了风格,因为第二名摇滚歌手耿琦的指导在作品里加了摇滚元素,舞台灯光会比较暗,整个人的打扮也是暗黑系,他的选管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一个黑色铁网面罩,和击剑的面罩有些像,只不过只有半张脸,于是这整期节目的录制陈肴就戴着铁网面罩,镜头金今没多给他,但也没特意少给,平时很乖的男孩突然走了阴郁风其实挺夺目的。 录制结束所有选手离开之后金今和几个编导在对评委给出的选手名次,郑读恰好也在边上拿着其中一个评委的名次表,金今随口问道:“你今天买药怎么那么久?” 郑读把目光放在名次表上,打哈哈笑了两声:“我跑过去的,找不到同事蹭车去药店,快跑死了哈哈哈。” 金今撇嘴,郑读这人平时工作效率还不错,但有些行为让人觉得她脑子不太够用,有时候又很灵光。 郑读偷看了金今一眼,看金今没追究才松了一口气,将注意力投入到结算名次中去。 金今的预测没错,这期节目放出来之后综合讨论度最高的选手从乔梵变成了陈肴,而在询问过陈肴的意见后节目组隐晦地放出了关于他家庭的一些信息,半真半假,给大家去猜,去制造舆论和流量。 而就在所有人讨论陈肴讨论得如火如荼时,一条非常爆炸的新闻横空出世,乔梵上了骏和总裁的车。 骏和总裁常开的有好几辆车,平时私底下开的是一辆黑色辉腾和一辆低调的奔驰小跑,而他最出名的是一辆价值上千万的阿斯顿马丁跑车,几乎不开,坊间传闻是位富婆送给他的,后来总裁发达了把富婆一脚踹了。 当然这些都是网民们的臆测,但乔梵上了那辆血红色的豪车是有照片的,豪车里坐在驾驶座戴着墨镜的男人也和网上流传不多的骏和总裁的照片十分相似。 这天早上金今从廖骏生的黑色辉腾里下来,廖骏生送完他就离开去办别的事了,金今一路从骏和广场走到大楼后面的棚里,几乎每一个遇到他的人都要看上他两眼,眼里止不住的羡慕嫉妒,还有些人带些感慨。 金今保持冷静进了棚,每个编导脸上都喜气洋洋过年一样,副导演跑过来恭喜金今:“爆了爆了!” 金今蹙眉,看着一群人古怪的反应:“什么?” “节目爆了阿!陈肴加上乔梵的新闻直接让咱们节目的网络量破百亿了!” 陈肴的新闻金今知道,确实让那期播出的收视增加了0.1个点,但也说不上爆,那大概是乔梵的事儿了。 “乔梵什么事?” 副导演震惊地看着金今:“你是廖总的表弟你不知道?!我们都以为是你安排的。” 牵扯到了廖骏生,金今心中有种隐隐的不对,他面色严肃地问:“说清楚。” 副导不再说,拿着手机给金今看某娱乐号几个小时前发出来的爆炸性新闻,乔梵戴着口罩站在一辆红色阿斯顿马丁边上,那辆车金今认识,他买过,当时全球限量一千台,他是全球第三个拥有的。 第二张照片有个高个的男人从边上走了过来,即使戴着墨镜金今还是瞬间认了出来,他表情变得有些复杂,继续滑向第三张图。第三张图是个动图,廖骏生已经在驾驶座坐好,乔梵十分熟稔地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金今的手指顿在屏幕上没动,停了几秒才滑到最后一张图,乔梵侧着脸,似乎在和廖骏生说话,遮着半张脸也能看出他在微笑。 这几张图短短几个小时已经占据了几大娱乐新闻的头版头条,即使靠乔梵的热度和骏和总裁的神秘也不可能这么快就铺天盖地地被传播,说后面没有推手是完全不可能的,网民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这么说吧,光靠娱乐明星,任何天王级别明星的八卦绯闻都没那个影响力在六小时内占据各大新闻头条,要么有关生死、要么有关国家。所有被发散的东西,都只是当事人想让网民看到的而已。 金今没多想,只问副导:“宣发部推的?” 不知人间晚秋_61 副导一脸懵逼地摇头,所有编导都以为是廖骏生和金今表兄弟两个的联手炒作,可现在看来金今也什么都不知道,被蒙在鼓里。 所以这件事的知情者只剩下了乔梵和廖骏生,今天不录制,乔梵不在,他的选管已经联系了他,但乔梵只说和廖骏生认识,一起吃个饭,别的不愿意多说。确认过没有别的突发事件之后金今迅速给廖骏生打了电话,廖骏生也很快接了,声音平稳,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就像今天早上送金今来公司一样。 “怎么了?” 廖骏生在电话里问金今,金今情绪有些浮躁,但他还是努力压了下来,公事公办地问:“你和乔梵的新闻怎么回事?” 廖骏生在那边停了一秒,然后流利地回答:“认识,和他一起吃个饭。” “背后的推手呢?”金今咄咄逼人,声音隔着电波已经有了些怒意。 “另外的公司推的。” 廖骏生很诚实地回答金今,金今倒吸一口气:“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 这时候廖骏生沉默了,金今捏着手机抿紧嘴唇不说话,脸色有些白,他不知道自己生气的到底是作为总导演没有提前知情还是别的,但他就是生气了,心中翻江倒海,所有的血液都像涌到了头顶,让他无法思考。 “生气了吗?” 廖骏生没有回答他,却问了句废话。 “你说呢?” 金今语气里带着荒唐的笑:“你不准备说对吗?” “我会解释给你听,但不是现在。” 廖骏生的语气里带着对金今的亲昵,但也没留什么商量的余地。 金今直接挂了电话,他盯着面前偌大的电脑屏幕,觉得又冷又可笑,边上的剪辑胆战心惊地悄悄走出去,将剪辑室留给金今一个人。 半小时后金今带着宣发部又开了个会,几个同事进会议室的时候发现金今的眼睛有点红,有个女生给他递了一瓶眼药水,金今愣了下才接过,把眼药水紧紧握在手里。 第三十四章跳梁小丑 “既然乔梵愿意被做文章,我们就把这个文章做到极点,A分组往好的神秘的方向宣传,把乔梵包装得越神秘阶级越高越好;B组。” 金今看了眼B组的几个人,挑眉,每个字缓缓地吐出来:“往坏的、肮脏的方面宣传,包养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把他当年读书所有的陈年往事挖出来做文章,越脏越好,包括廖骏生。” 金今盯着几个被自己的狂言妄语吓到不会说话的同事道:“外面不是说廖骏生上头有个沾政治的富婆么?你们想怎么写怎么写。” 宣发组的组长愣了有十秒才讪讪笑了起来:“金导……那可是……总裁……” 金今冷笑一声:“天塌下来我顶着,你们放手去干,今晚我就要看到成果。” 其实没到晚上,宣发组的效率一向很高,不到七点的时候各大论坛就默默出现一群水军,揣测乔梵身世身家的,信誓旦旦说乔梵初中就被包了的;还有关于廖骏生上面那个谁的猜测的……一时间这类帖子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但路人还来不及质疑,就被很多娱乐八卦营销号搬到微博,结合早上的爆炸性新闻,这一整天所有的舆论都围绕着乔梵、廖骏生,以及《UPUP新生代》,骏和做过红的节目,但没像现在这样一直在风口浪尖过。 “节目照样做,舆论是宣发的工作,和编导无关,只是亲人朋友问的时候三缄其口就行。” 晚上下班前金今召集所有人开了个小会,他看向一边每个选手的选管道:“选手有情绪好好安抚,录制期间我不想看到霸陵斗殴类事件发生,明白了吗?” 所有人缄默着点头,提心吊胆地下了班。 金今回了办公室没走,他知道廖骏生在等他,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给他发信息,告诉他自己在广场等他。 金今强制着让自己不想别的,把即将要播的那期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此时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金今想着廖骏生估计走了才关了电脑从椅子上站起来,然后就看到了站在门边上低着头看手机的廖骏生。 “你特么有病啊!” 金今被吓得不轻,看到漆黑的走廊和办公室之间的门边悄无声息站了个高大的人,根本来不及多想腿就瞬间软了,金今坐回椅子上底气被吓没了一半,不爽地瞪廖骏生。 廖骏生看向金今,问他:“走吗?” 金今转过椅子重新打开电脑不再理他,廖骏生的脚步声渐渐靠近,然后是拖动椅子的声音,接着廖骏生坐到了他身边,金今当看不到这人,他打开这期节目从头开始看,第一个镜头给的就是乔梵。金今心底浮上一层恶心。 “我和他什么都没有。” 廖骏生在边上说话,声音清磁,光明正大令人信服。 “关我屁事。” 不知人间晚秋_62 金今终于开口,嘟哝了这样一句,廖骏生看向电脑屏幕,金今将乔梵的镜头迅速拖走,拖到耿琦的部分,耿琦一把电吉他挂在身上,一个沙沙的烟嗓,握着立麦状态有些疯癫地唱着歌,和其他选手的类型完全不同,有协奏地踩着电门,除了致敬某位摇滚巨星翻唱过一首歌以外,其他所有的都是原创。 “我看好他。” 廖骏生在边上插嘴,金今横了他一眼将耿琦的部分拖走,开始看陈肴的部分,然后身体往椅背上一靠,开始循环播放。 “是原创曲?” 廖骏生继续插嘴,像个碎嘴老太太。 金今绷着脸转过去看他,廖骏生评委一样微微蹙眉坐在一边,似乎在认真看认真听。 “我准你听了吗?” 金今怒道,廖骏生看向他,语气里裹着哄:“我可以听吗?” “不准。” 金今将这两个字字正腔圆地说出来,廖骏生眸中竟有些笑意,金今怒从心起,伸出手用力推了一把廖骏生,没成想他的椅子是滑动的,而廖骏生的是四脚椅,所以这样一推廖骏生没有任何动静,反倒是金今连人带椅子往后滑了两米,一下子撞到后面的墙。 金今又羞又愤,他站起来一把拔了电脑插头往外走,走廊里空无一人,只开了昏暗的安全灯,金今听到裹着火气的自己的脚步声,很快又听到一个沉稳却很快的脚步声在身后响起。 然后他被一把拉住按在墙上。 在昏暗的环境下,金今抬着眼,用他最冷酷厌恶的目光看廖骏生。 “乔梵觉得自己的名次受到陈肴的威胁了。” 廖骏生抵着金今的额头,按着他给他解释。 “所以找我帮忙。” 金今用力将廖骏生推开一点:“你是他的谁?” 廖骏生脸上慢慢复杂,却不说话。 “行了,爱说不说,滚吧。” 金今用力抽开自己被廖骏生握在手里的手,转身快走了两步又转过头,他恶狠狠地盯着站在原地沉沉盯着自己的廖骏生:“假如陈肴最后拿了第一那也是他该得的,我没有做任何包庇他的事,那是他的本事,没有任何人帮他,不像乔梵。” 金今说完眼睛都瞪红了,他快步走出这层楼朝外面走,在马路上很快招了一辆出租车,生怕廖骏生又跟上来。 金今刚到家电话就响了,他没看来电显示便烦躁地接了电话:“还有什么要说的?” “嚯!吓我一跳!” 那边唐岳大惊小怪地说,金今这才响起看来电显示,不是廖骏生,而是唐岳。 “什么事?” 金今也没给多好的语气,唐岳呃了一声,阴阳怪气地抱怨:“你对我为什么这么凶啊小今宝?” “不说我挂了。” 金今开了免提,边脱外套边给唐岳下最后通牒。 “我说我说!” 唐岳又小声抱怨了句什么,但金今没听清楚便也没追究,接着唐岳开始说书般卖关子。 “这两天你那小pin头挺红的你知道吗?” 金今拿着手机去了洗手间,边走边说:“知道。” 到了洗手间金今把水龙头打开接水,唐岳继续说:“我早就喊人查他了,这两天看到新闻才想到问我找的线人。” 金今用毛巾擦了一把脸,他眼睛下面隐隐泛青,嘴唇白着,水沾到鬓角的碎发,头发贴在他的脸上,显得有些狼狈,金今拿干毛巾把脸擦干,回了句:“有屁快放。” “我的线人查到他过去有个相好的,嘿嘿嘿。” 金今正将干毛巾覆在脸上吸水,此时他睫毛微颤,手没动,整张脸还埋在毛巾里,他几乎不动了,似乎在享受片刻的宁静,却更像在等着什么。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你绝对想不到。” 金今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快速跳动两下,他不再催促唐岳了,他甚至希望唐岳能说出一个他早就知道的事,在这一刻,他突然变得没有求知欲。 不知人间晚秋_63 “夏和,就是前几年被夏骁骁她妈弄死的那个,夏骁骁同父异母的哥哥。” 金今将毛巾放了下来,表情空洞了好久,这些事对他来说像是隔世记忆,所以他要想一会儿。 “喂,你在吗?怎么不说话?” 唐岳的声音聒噪地响起,在过于安静的22号里显得吵闹不堪。 “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今终于回答他,声音听起来很平静,没什么变化。 “你记得夏和吗?” “记得。”金今回,他看着镜子里擦干脸的自己,脸上一点点表情都没有,像个蜡像,连眼睛里都没有一点情绪。 “还有呢?”金今主动反问,他的手放在洗手池上,指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什么有些发麻,而从他的前额叶到鼻腔都发着酸,却不是因为想哭,是一种生理反应,面对自己无法面对未知的一种应激反应,或者说因为害怕而造成的内分泌变化。 “那个什么乔……乔什么的对吧?”唐岳大剌剌说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金今细微的变化。 “乔梵。”金今提醒他。 “哦对!乔梵!是夏和的侄子好像,辈分上来说夏和是他舅?家里经商的,在G省势力挺大,一直和你那pin头有联系貌似。” 金今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眨了眨眼睛,一滴没擦干净的水从发缝间流出来,顺着他的脸颊流到下巴,然后落了下去。 “我知道了。” 金今想起了还在和唐岳打电话,冷静地要和他结束这场对话,唐岳却不肯挂,急忙说:“我八卦还没说完呢!” 金今眉眼疲倦地按灭了手机,然后双手继续维持着撑在水池上的动作,下一秒唐岳的电话又打了过来,金今没接,电话自动挂断了,唐岳从不死心,开始给金今发信息。 “武湛把戚策那点破事全捅出来了哈哈哈哈!” “大到携带枪支伤人、捕猎珍稀动物,小到吹气球,全给他一项项说了出来。” “就在B城市委会议上,武湛他爸调到中央了,武湛给他爸的新官位加了第一把烈火。” “老戚头当时差点气晕过去,戚策现在被送去武湛爷爷管的那块军区了哈哈哈哈哈哈!” …… 金今瞥了眼源源不断的信息,他抬起头用力闭上眼,心脏完全不受控制,他现在头脑很乱,特别乱,他甚至觉得自己站在一个只打着顶光的舞台上,他自以为小心翼翼踽踽独行努力生活,其实在乌黑一片的观众席上坐满了人,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看他小丑般表演。 “呵……” 金今没忍住笑了起来,天色已经很晚了,只有洗手间里开着一盏微白的灯,天气其实已经回暖,但金今莫名感觉有寒风从窗户缝里钻了进来,比数九的寒风还要刺骨,他觉得关节有点疼。 廖骏生怎么认识夏家的人呢?他怎么能认识夏家人? 就算那个已经没了的男人无名无姓,只是廖骏生过去的一段感情,就算他们过去爱得死去活来,金今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浑身发麻,甚至连脑袋都发着麻,他觉得荒谬,荒谬至极。 金今觉得如果再没有任何动作和语言他可能快窒息在这里,于是他又给唐岳打了个电话。 唐岳到的时候快十一点,金今穿戴整齐站在门口等他,唐岳的车到了他便主动坐上副驾驶。 “金今哥!” 蒋弈痕的声音冷不丁在后座响起,金今闭着眼没理他。唐岳看金今的状态不对劲,从金今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就觉得似乎自己说的某件事影响到金今了。 “你终于愿意跟我们出去玩了!我们带你去一新开的bar!” 金今的不理睬对蒋弈痕丝毫产生不了影响,只不过这天他一直冷冰冰的,甚至眼皮都没抬起来过,到了全球数一数二的科技bar没玩高科技没调戏伪机器人调酒师,只坐在蒋弈痕包了一年的卡座里一杯一杯喝酒。 饶是迟钝的蒋弈痕也察觉除了金今的非同寻常,唐岳脸色也不太好,在金今又想继续倒酒,唐岳终于一把按住他的手:“不能喝了。” 金今抬起眼皮懒懒地看了唐岳一眼,腮帮子鼓了鼓,应该是在咬牙。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金今终于缩回手,靠在自动按摩座椅上,仰着头,眼睛映酒吧的点点星光,里面像盛下了一条星河。 金今眼睛一眨不眨,唐岳和蒋弈痕担心地看着他,却都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此时金今摆在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来电显示写的是:廖骏生。 唐岳看金今没什么反应,便主动拿了手机接了起来。 不知人间晚秋_64 “你干嘛呀这么晚找金今?” 唐岳的语气很是不耐烦,那边廖骏生似乎说了什么,唐岳放肆一笑,很不把廖骏生放在眼里般:“你让金今接他就接啦?你谁啊你?” 金今能听到唐岳说的话,他没有任何反应,唐岳似乎又和廖骏生对话了几句,然后他问:“你要来?我凭什么告诉我们在哪儿阿。” “让他来。” 唐岳刚装完bi金今就开口了,声音很轻,但唐岳听清了。他纠结两秒,和蒋弈痕换了个不情愿的眼神,还是把这里的地址告诉了廖骏生。 蒋弈痕看到金今的胸膛剧烈起伏了一下,就一下,他担心地看向金今,然后愣住了。 金今仰着头,从蒋弈痕的角度可以看到他弧度漂亮的下巴,挺翘的鼻梁,染着光的睫毛,和同样染着光,顺着他的眼尾横着划过他脸颊的那一滴眼泪。 金今还是睁着眼的,仿佛那一滴眼泪是生理反应,不是因为他伤心难过。 第三十五章放过我 这是蒋弈痕认识金今十几年来第一次见到金今的眼泪,像热烫的岩浆滴在蒋弈痕肉做的心上,让他忍不住难受,于是蒋弈痕的泪关失守了,他只敢坐在金今对面哭,看着他哭,就像过去的每一次一样,他只敢跟在金今屁股后面狐假虎威,默默崇拜他。 “我靠你干嘛?” 唐岳刚挂了电话就看到蒋弈痕满脸眼泪,擦眼泪的速度跟不上掉的速度,目光瞬间嫌弃。 金今垂下眼淡淡看着蒋弈痕,蒋弈痕立刻低下头,金今差点翻了个白眼:“没出息。” “我就是没出息!我干嘛要有出息阿呜呜呜呜!” 蒋弈痕边擦眼泪边跟金今点头,唐岳没看到金今那滴眼泪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凑上前闻了闻,问:“你吃芥末了?” 蒋弈痕没理**i唐岳,盯着金今可怜巴巴地问:“金今哥是不是那个姓廖的欺负你啊?我倾家荡产也要让他破产,你别不说啊呜呜呜……” 金今叹了口气,嫌弃地看着蒋弈痕,对唐岳说:“他喝多了,把他去楼上开个房。” 酒吧楼上就是酒店,蒋弈痕一下站了起来:“我才没喝多!我才喝一杯!你喝多了好吧?!你别想把我赶走!” 然后蒋弈痕就被唐岳一把扛了起来带走了,酒吧里的人纷纷起哄吹着口哨,蒋弈痕大喊大叫:“你们起什么哄!我跟这**i是清白的!” 就在这时唐岳猛地打了下蒋弈痕的屁股,大家的起哄声更甚。 唐岳不知用什么方法把蒋弈痕关在了酒店房间里,自己又下来找金今,金今还在那个卡座上坐着,廖骏生还没来。 “到底什么事儿啊?” 唐岳坐到金今身边,把他手里的酒杯拿了下来:“是因为知道那姓廖的和夏和有关系?” “我说金今你被猪油蒙了心吧?你还真在乎那小破暴发户?” 唐岳语气激烈了起来,他看金今不说话,状态又不对劲,终于忍不住说出了那个最荒唐的猜测。金今撇了他一眼,冷冷说了两个字:“放屁。” 唐岳拍拍胸口:“放屁就好放屁就好。” 此时卡座前响起熟悉的声音:“金今。” 来人来穿着西装,是金今在办公室里看到他穿的那一身。 金今抬着眼皮,轻轻说:“坐。” 那个字像声叹息,出口便听不见了,廖骏生看懂了他的唇语,坐在了他的另一边,靠近金今便闻到他身上浓重的酒味,廖骏生眉眼带着凛色,金今忽视廖骏生突然沉了下来的脸色,朝他抬了抬下巴:“喝,酒不错。” 廖骏生没有拿酒,他盯着金今,金今眉梢有些笑意,转头看着唐岳:“招呼客人喝酒啊。” 唐岳一愣,立马站起来装大尾巴狼,给廖骏生倒了满满一杯,还强制着塞进廖骏生手里:“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廖总,这杯你一定得喝!” 廖骏生的重心都在金今身上,此时金今笑着看他,目光隐隐坠坠,不知在透过他看什么,还朝他点点头:“真的是好酒。” 廖骏生没办法,将满满一杯酒灌了进去。金今抬起无力的手,失了准头地鼓掌:“廖总厉害。” 接下来的时间里金今什么都没说,压根听不见廖骏生想带他回去睡觉的话,拿了不知道多少个杯子,一个杯子一个杯子地倒酒,他们不让他喝,他就倒倒,服务员走过来的时候心都在滴血,十几万一瓶的酒一个小时里糟蹋了三瓶。 “唐岳。” 不知人间晚秋_65 金今把脸埋在自己手上,喊了声唐岳,唐岳正密切关注着金今,顺便瞟一眼隔壁卡座的漂亮姑娘,他立刻凑到金今跟前:“少爷你有什么指示?” “你去休息吧,我跟廖骏生回西山公馆了。” 金今讲话的逻辑性很强,这么看起来似乎又没有喝多,唐岳有些担心地看着金今,不太情愿道:“他……他喝酒了,酒驾哎。” “我们会找代驾。” 金今疲惫地跟唐岳说,廖骏生坐在边上一言不发,金今和唐岳亲密的样子他看着有些刺眼,金今自然地把手搭在唐岳手上,头靠在唐岳肩膀上和他说话,亲昵而信任。 唐岳终于被金今支走,金今重新在位置上坐好,刚坐好手臂就被廖骏生抓住,他声音低沉地在金今耳边说:“我们回去了,好不好?” 金今用力甩开廖骏生的手,连带着茶几上一个空瓶子也被他甩到地上,清脆的响声吸引了许多人看过来。廖骏生却只看着金今,耐心又担忧地问他:“你怎么了?” 金今低着头笑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眼底是一道道红血丝,他的眼睛睁得很用力,似乎要把面前这个人死死记在脑海里。 廖骏生没再犹豫,站起来俯身将金今半搂半抱起来,金今被他抱着,抬起头看他,他们离得很近,廖骏生眉骨高,所以显得眼睛深邃,不仅深邃,还专注认真,让人很容易觉得他可以信任,觉得他稳重。 金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廖骏生,廖骏生朝他弯了弯嘴角,似乎在哄他,他一只手穿过金今的腰,一只手握着金今的手腕,带着他往前走。 “夏和是谁?” 金今把嘴巴送到廖骏生耳边,廖骏生以为他要索吻,转过脸来突然听到这四个字,两人对视着,金今眼尾因为喝了酒而红着,迷离而认真,廖骏生只怔了一秒便恢复正常,他说:“你知道了。” 金今伸出手抓住廖骏生的衣领,他只是想让两人靠得更近,这个动作有些吃力,他喘息了两下,又问:“你和他谈过恋爱是吗?” 廖骏生将金今抱紧,撇开目光,淡然平静:“我们去车里。” 金今呆滞了挺久,一直到廖骏生带着他到了地下车库,下了电梯走出来,金今突然用力甩开廖骏生,是那种发了疯的用力,把他自己都甩出去好远,一下子撞到安全通道门边上的巨大垃圾桶上。 然后金今腿软了,他脑袋发着涨,撑着垃圾桶蹲下来,尽管几秒后廖骏生便到了他身边,握住他的手臂。 金今的背紧紧靠着垃圾桶,喉间发出抵触的声音,一声一声像刚出生还不知怎么保护自己的小兽对敌人的威胁恐吓。 “你别碰我。” 嘶哑里带着些凶悍,金今狠狠对廖骏生说,他又把他甩开,廖骏生不厌其烦地想要把他拉起来带走,却不说一句话。 此时金今突然站起来朝停车场深处跑,跌跌撞撞地跑,不看清楚前路地跑,廖骏生很快跟上来,一把捞住他的腰,然后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金今动弹不得,他只能用力呼吸两下,他难受,像被什么千斤重的东西压得喘不过气那样难受。 “为什么呀?” 他带着哭腔,每个字都在颤抖,他浑身都在拒绝廖骏生的靠近。 “你松开我…”金今吸了几口气,眼泪成股成股地往外掉,他难受得几乎想立刻死掉,心脏似乎被五马分尸,金今从未想到自己会有伤心到这种地步的时候。 “我求求你放开我…” 他特别卑微地求廖骏生,声音很细,每一个字的字音都落不到准处,廖骏生低头看着他,伸手隐忍克制地擦掉金今脸上的眼泪,然后按住他的后脑,两人交颈。 “什么都没有,我和他。” 廖骏生终于开口了,说得很费力,似乎这句话是被廖骏生在岁月的长河里翻箱倒柜找了许久,是蒙着尘生着锈被金今听到的。 金今的目光被眼眶里的水遮挡,他什么都看不清,头也特别痛,他还是不停重复那句:“你放开我,放开我。” 廖骏生眼底映着猩红,金今看起来太痛苦了,他不能放开他,他只是稍稍松了松力。金今在他怀里大口喘气,廖骏生的胸膛微热,宽阔而令人安心,可金今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这个胸膛、这个人、这种似是而非、令人痛苦的感情。 金今伸手用力将廖骏生的手从自己身上拽下来,然后他自己蹲了下来,捂住头,似乎在对自己说,又似乎在对廖骏生说:“我就是条丧家之犬,能不能放过我啊。” 廖骏生的心似乎被金今的眼泪淋湿,整个人也仿佛淋了一场大雨湿漉漉得狼狈,金今到了崩溃的边缘,抽泣声渐渐加速,整个人一下一下打着颤,廖骏生想再次把他搂在怀里,可是怕他反抗,更怕他崩溃。 所以廖骏生只能一下一下轻拍金今的背,帮他顺气,另一只手给他擦眼泪;两个人蹲在停车场的某个角落里,金今的颤渐渐缓和,然后他看向廖骏生,目光有些麻木,接着眼神闪了闪,双眼一闭,直直倒了下去。 “情绪浮动过大导致的晕厥,还有点营养不良,糖分摄入不足。” 医生客观地对廖骏生说,病房里安安静静的,只有金今一人,他的眼皮红肿,却还能看到里面青紫色的细小经络,廖骏生点头,对医生道了谢,走到正在挂水的金今身边坐下,半晌,他伸手握住金今,将自己的热传递给他。 “对不起。” 廖骏生开口,声音低哑,金今却阖着眼,根本听不见。 三年前,也就是金今第一次遇到廖骏生的一年后,廖骏生遇到了夏和,在廖骏生自己开的苍蝇馆子里,他一人兼职老板服务员厨师三个职责,平时来这里吃的都是附近工地上的工人和民房里的居民,夏和是穿西装打领带来的,一双黑色皮鞋一尘不染,走进来大概是第一次沾上油腻。 不知人间晚秋_66 “有地儿给我躲躲吗?” 夏和很不见外地对廖骏生说,廖骏生皱眉想把人赶走,然后夏和打开他随身携带的包:“都给你!哥们在逃命!帮个忙。” 那是一整包现金,廖骏生花了十秒验证了起码上面几张是真钞后,便把夏和带去了厨房后面的仓库。 夏和没有说谎,他把那一整包钱都给了廖骏生,他也确实在被追杀。 第三十六章恋爱未满 遇见夏和之后让廖骏生不可避免地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小少爷,当时的廖骏生拿着给廖永昌还债剩下的十几万开了一家苍蝇馆子,生意不好但也不差,他那时候的想法就是拼命赚钱,换了手机号、搬离廖永昌能找到自己的地方重新开始。 但夏和在他这里躲过一次之后就常常过来找他,夏和比他小一岁,如果还活着现在应该27岁了。 夏和说上次看到廖骏生之后就觉得他能干成大事,想让他一起做实业,夏和说自己家在G省是地头蛇,只是现在被骗到B城之后出不去了,几乎一直有人盯着。 “我是私生子,知道我爸是谁吗?” 那天苍蝇馆子快关门的时候,店里没客人,廖骏生坐在柜台里清账,听他边吸烟边睁着那双挺漂亮的凤眼吹牛。 “夏隆飞。” 夏和压低声音说,廖骏生在算钱的手顿了顿,夏隆飞当时是B市一把手,夏和看到他有反应很满意,继续说:“我比他对外宣称的独生女要大,他当年在G省当市长的时候跟我妈好上的,我妈怀上我之后他就升了,当时他为了政途娶了当时某个公检法高层的女儿,我妈还是把我生了。” 廖骏生兴致缺缺地抿嘴,夏和撑着下巴拿了一卷钞票丢廖骏生,廖骏生抬眼看了他下,将那卷钞票放进抽屉,夏和有钱他知道,似乎有数不完的钱,但每天都在躲,所以在廖骏生眼里,他可能是个做贷款的,所以廖骏生根本不信他,他对贷款有阴影,总是会联想到廖永昌。 但很快夏和就带了一个非常专业的团队来他们馆子开会,其中一个廖骏生甚至在电视上见过,一个年纪很大德高望重的男演员,叫佟伯,夏和边开会边用眼睛瞥廖骏生,等那群人走了之后他逮住廖骏生就问:“心动了吧?跟我一起干吧!我真不是骗子,我就算被软禁在B城也得自己搞点事干干,我做娱乐公司,用来给房地产洗钱的,你出百分之二的股就行。” 廖骏生问他百分之二的股要多少钱,夏和对他说:“不多,四十五万。” 看廖骏生陷入沉思夏和立马说:“没有的话我可以先借你。” 廖骏生朝他摇摇头:“不用。” 然后他去了后面自己一个人住的小房间,打开行李箱,找出他唯一一件羽绒服,从羽绒服口袋里拿出那块闪着幽幽碎光的手表。 “这个值多少钱?” 廖骏生把手表拿给夏和,夏和看到后愣了愣,又匪夷所思地看向廖骏生:“你拿高仿骗我?你把我当傻子啊。” 廖骏生不明白夏和什么意思,问:“这是假的?” 夏和一脸轻佻:“这表限量的,不仅限量还死贵,我当年都没订到,你哪儿来的?” 廖骏生垂眼,语气平平淡淡却很冷静:“应该是真的,可以鉴定吗?” 于是夏和抱着“绝壁”是假的的心情和廖骏生去鉴定了,结果鉴定那边说是真的,鉴定完整个店所有人看廖骏生和夏和的目光都不一样了,带着一种很诡异的崇敬和信仰。 “你到底哪儿来的?偷的?抢的?” 回去的路上夏和喋喋不休地问廖骏生,廖骏生闭口不谈,最后夏和威胁他:“你不说我自己去查,这表全世界都没几块,我一查就查到了。” “你去查吧。” 廖骏生依旧没打算说,夏和的热情从开洗钱公司瞬间转移到查那块表的来历,然后他查到N国(本国)国籍的只有两个人拥有这块表,一个是S省首富,挖煤的;一个是金历杭他儿子。 金历杭的儿子现在在国外,那位煤老板倒是前阵子来过B城。 “煤老板来你店里吃过饭了?” 那时候缠着廖骏生问问题的夏和像幼儿园缠着老师要糖的小朋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还在廖骏生做卤味的时候一直往里头放茴香捣乱,廖骏生额头跳着青筋将茴香往外捞,回他:“没有。” “那是金历杭他儿子的?叫什么来着?金……今?” 夏和的语气带着调笑和不正经,满脸的揶揄,他根本不信。 廖骏生却抿着唇不说话了,厨房里诡异地安静了半分钟,夏和被电到一样突然吼道:“不!可!能!吧!” 廖骏生将锅盖盖上转身看着夏和:“出去。” 说着他便绕过夏和走出厨房,夏和在他身后追着问,声音都在发抖:“真的是金历杭他儿子?我靠真的啊!” 不知人间晚秋_67 知道手表是金今送的之后夏和便赖着廖骏生了,死活要打听他现在还能不能联系到金今,说只要有金历杭的帮助他夏和想去哪儿去哪儿,B城这些杂种就根本困不住他了。 那时候的金历杭正是如日中天,当年总统钦定的接班人,他的势力囊括大半国土,但长年呆在S市,不是不敢来B市,只是不屑来。金历杭当年有句非常有名的话,一个胆大的记者问他除了开大会以外不去B城是不是忌惮那边的人,觉得强龙难压地头蛇。 金历杭很绅士地让女记者坐下,然后拿着话筒,面容还微微笑着:“没有强龙难压地头蛇这一说,压不了地头蛇,只能说明龙还不够强;而真正的龙,是不会与蛇争斗的。” 潜台词就是,我对B市那一亩三分地没兴趣,你们那圈子里的人自己玩好了。 自从知道了廖骏生和金今有关系夏和便打定主意拉他入伙,给了他更多的股份,至此廖骏生便在骏和里工作了。 之后B城形势越来越剑拔弩张,夏和面临的危险也越来越多,为了公司的安危把法人变更为廖骏生,那时候公司已经在赚钱了,廖骏生的生活也渐渐好了起来,算是见识到了什么是上流社会,大概就是,一百多万的百达斐丽可以随便送的地步,也知道了金今于夏和他们这类的二代三代是什么样的存在,大概是,像太子一样的存在。 夏和在B城越来越束手束脚,需要廖骏生把持帮忙的地方越来越多,两人逐渐亲密,到后来夏和对廖骏生表白了,在廖骏生开车带着他逃命的时候,廖骏生把车开到一条废弃的河边,听完了夏和说的那些话。 那时候夏和表情有些不自在,说:“我知道你是直男,应该觉得我挺恶心的,不过没事,G省我家里那边现在也被牵制着,我出不去他们进不来,不知道哪天我就死了,所以还是跟你说说,你不用有负担。” 廖骏生脑子很乱,夏和很容易让他想起金今,都是一样嚣张的少爷,他不知道自己对夏和是什么感觉,因为落难而同情?因为对他的依赖而想要照顾?廖骏生不知道。 夏和向廖骏生表白的第二个月,是夏末,那天下着很大的雨,大概秋天快要来了。廖骏生在公司接到夏和的电话,让他立刻到一个城中村,说自己被堵在里面出不去了。 廖骏生半个小时后就到了,雨下得让他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到开在他前面闪着光的警车,警笛声穿透了整个城、穿透了廖骏生的大脑,他无法思考了,下车的时候他甚至没有打伞,朝夏和跟他说的那栋楼走去,那里已经被围了封条,大街小巷的人撑着伞过来凑热闹,廖骏生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讨论。 “从十楼掉下来的,哎哟人都摔稀巴烂了。” “还是个年轻人吧,看样子年纪不大,你说说,有什么想不开的要跳楼呢。” …… 跳楼,这件事最后确实是被作为跳楼处理的。几分钟后医院的推车从里面出来了,人群自动让开一条路,那推车上躺着一人,蒙着白布,一半的白布都被血染红,雨哗啦啦地淋在上面,廖骏生在人群中看着那迅速被推走的床,心想,没有看到人,所以不一定是他。 接着廖骏生就被传唤了,说这天坠楼自杀的死者,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他的。 廖骏生记不清警察问了他什么,他只记得那天的雨好大啊,从警察局出来之后他忘了自己已经开了车,就这么走回了骏和,走到夏和没呆过几天的办公室里发呆。 他无法说出自己与夏和没关系的话,那是他心中永远的痛,他第一次目击死亡,是对他表过白的、夏和的死亡。 夏和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慌慌张张的,通过电波传到他耳中:“你赶紧的赶紧的!我这房子撑不了多久就要被找到了!不过要是你到了我就没了你可别出来了阿,警察问你就说你是我员工,听见没?” 廖骏生说了声“嗯”,那是每一次逃命夏和都要说的话,所以他心情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但这次夏和死了,大约是从十楼被扔下来的,后来廖骏生找了人,私底下去找了尸检人员,给了很多好处并保证一定不与任何人提及这次的谈话,那尸检人才迟疑着开口:“致命伤确实是从十楼摔下来的重击,不过他身上好多伤,就是……那种被打的伤你知道吗?肋骨和腿骨的那种断裂啊,真不是摔的。” 那尸检人叹了口气:“他应该是被打到半死了,才被扔下来的。” 与这个案件有关的所有人员都被封了口,谁敢惹夏家呢,所以最后夏和落了个“自杀”的结局,从那之后,G省某个一直中立的巨型企业直接表态,站了金历杭那派。 廖骏生直到这一刻也不愿意回想起关于那件事的任何一个细节,他酗酒,想要让大脑麻木,模糊这些记忆。夏和作为与他相依为命了一年的挚友,就算他对夏和没有任何其余的感情,那伤痛也是致命的,是让他痛苦的。 夏和的死让廖骏生经常想起那次告白,想着想着他觉得自己对夏和或许是有一些好感的,是一些,不到在一起的程度,但也并不是无动于衷的朋友。 因为有关生死,所以廖骏生不愿意对金今多言这件事,也因为自己产生过的朦胧感情,他更不愿意告知金今有关夏和的事。 现在他是喜欢金今的,他知道金历杭倒台,但也是从那次金今来骏和面试才知道他回了国;骏和背后确实是夏和的家族,但廖骏生不太参与他们的事,他甚至没有告知他们金今就在骏和。 廖骏生在金今床前坐了一夜。 金今醒的时候天蒙蒙亮,鼻尖是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不浓。 他听到很浅的呼吸声,侧过身便看到趴在床边的廖骏生,这才发现他还抓着自己的手,手心微冷。这不可避免地让金今想到了廖骏生和夏和,他胸腔倏然收紧,有窒息的感觉,金今难受地倒吸一口气,廖骏生便醒了,他抬起头看着金今,丝毫看不出来上一秒还在沉睡。 “好点了吗?” 廖骏生问他,金今不理廖骏生,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水杯,廖骏生再次捉住金今的手,兀自起身将那杯水端走,然后松开金今。 廖骏生端着水杯走出病房,金今气得将床单抓皱。 金今的生气维持到廖骏生回来,廖骏生端着一杯冒热气的水走到金今床边:“你坐起来喝还是我喂你?” 金今还瞪着廖骏生,却自己坐了起来,伸手抢过廖骏生手里的杯子,抬起头咕咚咕咚很快将一杯温开水喝光,廖骏生很有眼色地在金今喝完水的瞬间接过杯子:“我叫了早餐,马上就到,要去洗漱一下吗?” 金今不理他,拿了枕边的手机不知道给谁发着信息,廖骏生也不管,又出去接了一杯热一点的水放在床头柜上,自己进洗手间洗了把脸醒神。 出来的时候早餐已经送到了,护士很贴心地为金今升起桌板,廖骏生看到金今的喉结动了两下,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份早餐,大概是真的饿了。 不知人间晚秋_68 第三十七章从头开始 护士放好桌板便离开了,金今不是会亏待自己的人,打开饭盒便低下头吃了起来,也不顾廖骏生又坐到了床边,他侧着脸,露着小半截奶白色的脖子和映出青色血管的耳廓,很单薄却很漂亮。 廖骏生盯着金今,等他吃到半饱才开口:“我跟副导说过了,这两天你不用去现场。” 金今捏着勺子的手顿了顿,没理廖骏生继续喝粥,等他把一整碗粥喝完放下勺子才抬起头:“我以后都不去了。” 病房里静了静,天光渐渐亮了起来,廖骏生盯着金今因为发着呆而一动不动的卷翘睫毛,轻叹一口气:“我把事情都告诉你好吗?” “我不想听。” 金今转过头来看廖骏生,目光冷冷的,带着倔强:“如果因为签了合同要赔违约金的话我去借钱。” “不要赔。” 廖骏生克制又无奈地说出这句话,他离金今近了些,两人的呼吸一前一后,都不太平稳。 “你走吧,我喊武湛过来了。” 金今转开视线,将面前的饭盒盖上,廖骏生神色有些落寞。 金今从床上起来,看了眼坐在那里抿着嘴沉默不语的廖骏生,将饭盒端起来放到门口的推车上,回过头的时候廖骏生站了起来朝金今走,金今脚步一转,廖骏生却三两步拦住他的前路,没有像以往那样抱住他或者强制抓住他,他的脸绷着,金今抬起头看他:“做什么?” “武湛什么时候来?” 廖骏生的声音微哑,夹着苦涩。 “他从S市飞过来,大概中午吧。” 金今话说得很轻松,带着故意的挑衅。 “好。”顿了顿,廖骏生又对他说:“我陪你到中午。” “不用。” 金今甩下这句话转身朝洗手间走,手腕却被廖骏生抓住,廖骏生的力道很轻,似乎怕把金今弄痛。 金今转过头不带情绪地看他,廖骏生似乎有话要说,可金今等了几秒他始终没有开口,金今勾唇笑了下:“我相信你是喜欢我的。” 廖骏生眨了眨眼,紧紧盯着金今的双眸。 “但我不想玩了,无论你怎么和我坦白我都觉得恶心,你知道我讨厌过去的一切,我想说再见。” 金今铿锵有力地说完这句话,他将手腕从廖骏生手里抽出来,看他几乎快失魂落魄的样子,依然不放过他:“所以牺牲掉你对我的喜欢,换我的从头开始,我觉得值。” 金今说完后便回了头,朝洗手间走,他知道廖骏生还站在那里,金今进了洗手间关上门,打开水池的水龙头,水声哗哗作响,金今双手撑在水池上,心脏跳得很慢,却跳得十分遥远,似乎要从胸腔跳脱,再猛地砸在胸膛上,让他觉得有点痛。 洗手间的门被猛力拉开,金今满脸是水的走出来,廖骏生还站在那里,只是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不走?” 金今的声音不带感情,廖骏生抬起头看他:“你从头开始,我从头喜欢,可以吗?” 金今愣了一下,撇开目光,抽了条毛巾擦脸,廖骏生继续看着他:“这一次我会把一切都告诉你,然后再对你表白。” 金今擦脸的速度慢了下来,廖骏生朝他走过去,金今的手渐渐不动了,把毛巾覆盖在脸上,廖骏生捉住他的手,将他脸上的毛巾拿下来,金今闭着眼,眼皮很薄,青紫色的筋脉看得很清楚。 廖骏生低下头,在他脸颊上轻轻吻了一下,金今睁开眼,目光复杂,廖骏生退开,执着又认真地盯着他:“所以不要那么快和别人在一起,给我的告白留点时间。” 廖骏生上前轻轻拥了金今一下,没等金今挣扎便主动松开,然后转过身沉稳地朝门口走,打开门走了出去。 金今的目光晦涩,整个人似乎被束缚在瘪掉的气球中难以动弹般压抑。 不到中午武湛就到了,那时候金今正靠在床头打游戏,气色不太好,活脱脱一个营养不良通宵游戏的网瘾青年,武湛过来之后金今只抬了抬眼皮,然后低下头继续打游戏。 刚开了不到两枪手里的手机就被抽走了,金今不耐烦地看着武湛:“还我。” “不准玩了,转去977,我打好招呼了。” 977医院是B城的军医院,少尉以上军衔的军人及其家人才能进入治病调理,算是全国最好最高精尖的医院。 “我没病……” 不知人间晚秋_69 金今无语地说,他去过977,少年时期在B城过暑假,看电影玩游戏太过,他外公担心他眼睛受不了,带着去配了一副防近视眼镜。 “我问过了,说你营养不良,找了调理师给你。” 武湛还抓着金今的手机语气生硬地说,金今皱眉:“我找你来不是让你管我的。” 武湛目光沉了沉,金今从床上坐起来,抬着下巴问:“你去对付戚策了?” 武湛点头,目光放在金今脸上,丝毫不愿意挪开。 金今无奈地撇嘴,只能任武湛又那种眼神盯着自己,似乎整个目光里只有他,盛不下别的东西。 “够了,我不想管了,你也不用在为了我对他做什么。” 金今语气疲累,他抬了抬眼,指了指边上的椅子让武湛坐下。 “但之前你做的一切我依然很感谢。” “就这么多?”武湛的声音低磁,语气里带了股质问。 金今眸子里隐着些别的东西,问出来却似乎有些艰难,他吸了口气,声音很低地开口:“你…有我爸的消息吗?” 声音中带了些颤抖,金今问这件事又害怕又期待,甚至不敢看武湛目光和面部表情的变化。 武湛幽幽地看着金今,嗯了一声。 金今抬起头,本来寡淡的脸上终于有了些光彩,因为情绪的激烈脸色都红了起来,他渴望地盯着武湛,一双眼睛像久旱求甘露。 “在G省一个岛上,没受什么罪。” 武湛知道的也不过寥寥,过去金今不问,他也不会主动提出来让金今难受。他也是旁敲侧击问家里长辈的,长辈知道的很多,但也在防着武湛怕他搞事,并没有告诉他多少。 金今松了口气,他点点头,嘴角咧开一个挺诡异的弧度,似乎开心地想笑,又似乎激动地想哭。 “谢谢你…” 武湛目光晦涩:“你是不是想见他?” 金今一愣,面部表情变得不自在,他低下头,小幅度摇了两下,然后强调:“没有…不想…” 武湛似乎看透了金今:“现在还不行,等…局势稳定了,我找机会。” 金今指尖有些颤抖,鼻子很酸,他继续摇头:“不用,他好就行了,不用去看他。” 金今对于他的家庭是想提不敢提,向来洒脱放肆的他一提到这件事就变得谨小慎微,甚至还有些卑微,武湛看得心酸。 这时候金今的手机铃声打破了病房里的沉默,来电显示是唐岳,武湛不客气地接了电话。 “喂。” “武湛???怎么是你?你和金今在一起啊?什么情况?” 唐岳连环发问,似乎也不打算要回复,又啰啰嗦嗦说:“让金今接电话。” 武湛将电话放到金今耳边,金今淡淡“喂”了一声,那边唐岳啧了一声开口:“你记得你让我找律师给一小屁孩改合同不?” 金今皱了下眉,是给陈肴改的和骏和的签约合同:“记得。” “很诡异啊。”唐岳的语气怪里怪气,似乎想不通,他继续说:“那小孩找我了,问我愿不愿意包他。” 第三十八章七只八只 金今抬起头看武湛,武湛问他怎么了,但其实这只是他下意识的反应,想不通、匪夷所思,总得找点事儿干干。 这天是周四,节目不录制,陈肴正在学校上学,金今和唐岳约在陈肴学校外的一家奶茶店见面,武湛也去了,奶茶店地方本来就不大,他们三一去就没空座位了,武湛实诚,点了五杯奶茶,给了金今一杯无糖的热的,金今吸溜了两口觉得没味道,想去拿唐岳面前那个没开封的椰奶味的,被唐岳一把拿走:“哎!这你不能喝,这是给小陈的!” 唐岳眉飞色舞,金今白了他一眼,只能继续低下头喝无糖的。 武湛看着金今,又站起来去给他点了一份热的芋圆,有一些甜味,但不是糖精的味道,是芋圆本身的糯甜。 他们从下午六点无所事事坐到九点,就像过去的每一天,那样无聊地晃悠,没有目的地,没有需要他们操心的事,全世界没有什么能构成威胁,无聊、又悠闲。 不知人间晚秋_70 陈肴九点十分下晚自习,几人在酒店的时候走了出去,站在校门口看学校里鱼贯而出的学生们,在夜色下成为一道惹眼的风景线,出来的学生们纷纷侧目偷看三人。 在大部分学生走得差不多的时候金今总算看到了远远从教学楼里走出来的陈肴,他背着书包低着头,身边围着几个女生跟他搭话,那时候《UPUP新生代》已经播出三期,陈肴已经被观众熟知。 不知说了什么,陈肴礼貌地应付走了那几个女生,才抬起头朝校门口走,穿着校服,包裹着清瘦的身体,看起来很乖很好学生的样子。 “陈肴。” 金今开口,陈肴刚走出校门,眉间闪过一丝厌恶,看清了是金今,整个人才愣住,继而他又看到了金今身边的唐岳和武湛。 “来,上车聊聊。” 金今轻松地招呼他,陈肴迟疑地看着唐岳,最终还是低下头跟着他们上车。 唐岳开过来的车很大,大到必须等校门口接学生的家长车辆走光了才能走出去,所以四人坐在车里也不显挤,唐岳把刚刚重新买的椰奶递给陈肴:“喝,别紧张。” 陈肴接过的时候小声说了句:“谢谢。” 金今看他插好吸管吸了一口之后才出声:“你刚刚看我那什么眼神?” 陈肴眨了眨眼:“我以为是别人。” 金今挑眉:“谁?晁勉?” 陈肴怔住,不明白金今怎么知道这件事的,金今看着小孩一脸疑惑紧张的样子笑了下:“你过年时候还跟他去庙会了是吧?还牵手了?” 这句话说完陈肴的第一反应是去看唐岳,唐岳**i一样看八卦般“哇”一声,陈肴抿了抿嘴不说话。 “好,不说,那第二件事,你找唐岳包你是什么情况?” 金今刚说完唐岳就不自在地挠了挠头,金今瞥了他一眼,陈肴停了有十秒才开口:“我想拿第一。” 大概是早就想到是这层原因,所以金今没太意外:“你是觉得唐岳看起来能让你拿第一?” 陈肴点点头。乔梵和廖骏生的新闻一出来,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反正他的热度已经超陈肴两倍,而且乔梵有个非常厉害的背景,陈肴粉丝的打投根本比不过他的。 “哈?我这么厉害?” 唐岳受宠若惊,他拍了拍陈肴的肩膀:“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我一定帮你,不过也不一定让我包你嘛,叫声哥,什么事儿都给你解决。” 唐岳正在自我陶醉的时候陈肴抬起头看他,目光很定,一双年轻的眼睛充满真诚:“不仅是这样,我还喜欢你。” 车里安静了五秒,金今伸出手拍了拍坐在副驾上武湛的肩膀道:“下车。” 唐岳一脸见了鬼:“你们干嘛啊!” 金今眉梢划过调皮的笑:“让你们好好谈谈。” 金今和武湛很快下了车,留下唐岳和陈肴在车上。 ”老弟啊,你今年多大?” 唐岳又别扭又头疼地问陈肴,陈肴回答:“十七。” “好,你看你才十七,我呢?我都二十六了,比你大九岁,你想拿第一哥哥我尽量帮忙,不过别的不要乱想,知道没?” 陈肴咬了咬牙,盯着唐岳的脸,然后笃定地摇头:“第一次金今哥带我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我不喜欢晁勉,他一直缠着我,我喜欢你。” 陈肴连说了好几个喜欢你,饶是唐岳一张厚如城墙的老脸也红了,他甚至想避开陈肴直白认真的目光,声音压在喉咙里不知道说什么:“那个…老弟啊…” “没关系。” 陈肴打断他:“我追你好了。” 唐岳差点一下子过去,面前这个清秀的高中生不再是自己之前认知的那个金今让他帮忙的小孩儿,变成一个有血有肉、一段话打得自己毫无反击之力的固执高中生。 “哎行了行了。” 唐岳败下阵来,他拉开车门,看着车外头俩看似在看风景其实耳朵拉得贼长的人,喊他们:“上车吧。” 金今眼中还带着笑,他爬上来看了眼陈肴,故意问:“他愿意包你不?” 陈肴摇头:“不愿意。” 金今叹了口气,看了眼脸色十分好看的唐岳,唐岳第一次被别人这样表白,心情不仅复杂,还有些不知所措,很难得的沉默着。 不知人间晚秋_71 他们先把陈肴送回家,陈肴下了车,对金今几人说了谢谢,又重新看向唐岳:“你周六来看我比赛吗?” 唐岳挥了挥手:“赶紧回去睡觉。” “我希望你来。”陈肴又坚定地说,唐岳一张老脸红了一半:“知道了知道了,有空就去!” 陈肴“嗯”了一声走向楼道,关上车后唐岳抬着头低声嘶吼:“这都什么事儿啊。” 金今不嫌事大地拍了拍唐岳的肩膀:“不是整天哭没对象吗?桃花来了。” “我又不是你们gay!这小孩吓死我这个直男了!” 唐岳自我放弃地瘫倒在椅子上:“哎不管了不管了!那第一有多难拿?给他个第一呗。” 金今神色黯了黯,说到节目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乔梵和廖骏生,他笑了下:“不难,现在的第一背后是廖骏生和G省梁家,你干他们没问题吧?” 说到廖骏生的时候武湛回过头看金今,金今和他目光相交,没有多余的情绪,唐岳思维跳跃,好奇地“哎”了一声:“说到廖骏生,昨晚你不是跟他走了么?怎么武湛现在跟你一起?” “我跟他掰了。” 金今很无所谓地说,带一种轻佻。 武湛的目光时而轻时而重,金今当看不到,唐岳在瞎咋呼地起哄:“把他踹了?武湛厉害啊!学会撬墙脚了。” “和武湛没关系。”金今耐着脾气解释:“你别多管闲事了,把我送回去。” 唐岳无趣,他人生的最大意义就是八卦且多管闲事,而自己几个朋友的恩怨情仇又尤其带劲,他不知道不让他八卦之后还能做点什么。 到了西山公馆之后刚刚十点出头,现在上头对金今这边已经松了下来,唐岳和武湛去了金今家里,金今没管他们,给副导去了电话。 副导接到金今的电话有些惊讶,今天廖总还和他说了,说金导身体状况不好,要静养。 金今没解释,只说自己好点了,然后让副导把周六的比赛流程发给他。金今没打算直接撂挑子不干,再不舒服也得这档节目做完,离结束还有最后两期,咬着牙也得做完。 金今上个月的薪水已经到账,人事部打的,月薪加上招商提成,金今作为总导演拿了十一万多,他拖欠医院好几万,这次一下子还上了还剩几万,金今叫了外卖请唐岳和武湛吃,叫的是披萨,半小时后有人敲门,武湛过去开门,却发现外面站的是廖骏生,一脸阴沉的廖骏生。 “金今呢?” 廖骏生隔着铁门问,武湛眉梢不屑,转过身朝房子走,廖骏生又不停按门铃,金今和唐岳听到门铃响个不停也出去看,便看到了脸色僵硬的廖骏生。 金今站在台阶上没说话,廖骏生率先开口,语气不是太好:“你和陈肴在市三中门口被拍了,你两个朋友也是。” 廖骏生半小时前拿到的照片,八卦记者发到骏和宣发部要钱,照片里“豪车、导演、选手、两个高干子弟”一应俱全,要价五百万,廖骏生给了钱,把照片买了下来。 “谁拍的?” 这句话是唐岳说的,哪个八卦小报不想活了敢拍他们,廖骏生盯着金今,他看到唐岳和金今站在车外的那两张照片心里不是滋味得紧,两人靠在车上,金今脸上有些淡淡的笑,不知道在说什么。 “哎我问你谁拍的啊?你看金今做什么?你不和他掰了吗?” 唐岳没什么耐心,走上前去,这时候金今接到电话,外卖到了公馆门口没法进来,金今不想看见廖骏生,他放任唐岳在这缠着廖骏生问,自己去门口拿外卖,辅路的灯暗暗的,金今突然听见两声细小的叫唤,从灌木丛里发出来的。 不到五分钟金今就回来了,廖骏生没跟唐岳说多少,听到脚步声之后便转过身,看到金今怀里捧了什么东西。 “你不是拿外卖去了吗?” 唐岳匪夷所思,金今这才一愣,表情有些懵,他把外卖给忘了。 “武湛,你去拿。” 金今说,武湛看了眼金今怀里的东西,听话地朝西山公馆门口走,廖骏生挡在入口处,金今像对路人说话:“让让。” 廖骏生的大个头也听话地往边上移了移,金今进去后他便不请自来地跟了上去,金今没顾得上赶他走便带着怀里的东西走进房子里。 “这里得有…七八只吧…” 金今拿了块棉布将一窝小东西包了起来放在沙发上,蹲在沙发边抬起头看唐岳:“去拿点热牛奶过来。” 唐岳说了声“好嘞”,转身跑去厨房,客厅里只剩下站着的廖骏生和蹲着的金今,金今一直在给那只不太动的小猫输送热量,所有小猫都很瘦,都是皮包骨,大概有好多顿没吃了,虽然已经到了春天,但室外温度对于刚出生的小猫来说还是很冷的。 这时唐岳跑过来:“你冰箱里没有牛奶啊。” 廖骏生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我那里有。”便转身朝门口走,很快便拿着牛奶回来递给了唐岳,唐岳去厨房打火加热牛奶,金今脸色有点难看,那不太动的小猫也最小,虽然还有心跳,但几乎没了生理反应。 不到一分钟金今便做出了决定,他抱着所有的小猫站起来走去厨房,牛奶已经有些热,金今拿了个杯子装了一杯牛奶,然后抱着小猫们走了出去。 不知人间晚秋_72 “我开车吧。” 廖骏生很快跟上他,金今顾不上别的什么便坐上了廖骏生的车,和拿着外卖回来的武湛擦肩而过。 “他们带猫去医院了。” 唐岳把热牛奶放进烤箱里保温,然后走出厨房告诉武湛,武湛将披萨放了下来,神情晦涩不明,唐岳边吃披萨边看着武湛摇头:“不是哥说你,你对金今那小子好他都知道,不过你不会争取啊,你看那姓廖的,说比你好看吧,也没有,说比你有钱有势吧,扯淡呢吧?金今怎么就愿意搭理他?人家主动,你啊,太闷知道不?” 武湛依旧闷着不说话,唐岳三两口吃掉一片披萨:“别不听,不过你啥时候能对金今死心?看他对你真是一点感情不留啊。” 唐岳毫无同理心地扎着武湛的心,武湛一点胃口都没了,他躺靠在沙发上,声音沙哑:“他不是说他们掰了么……” “要说懂…还是我更懂他一点,掰了他根本就不会不理那姓廖的,他是在生气,具体原因…” 唐岳捏着披萨的手一顿,心想,难不成是因为那夏和?不能吧。唐岳立刻跳过这个似乎是自己闯的货,继续下去:“他生气就说明还在乎,你以为呢?” 武湛“嗯”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第三十九章流氓(上) 把八只小猫送去二十四小时宠物医院交了钱之后金今便打算先回去,医生说这些小猫应该是被母猫遗弃了,各个营养不良,最小的那只再晚点送来就要死了,所以先得把他们放在医院里观察照顾一阵子,等全都恢复健康之后金今再拿回去。 回去的时候廖骏生明显开慢了许多,金今靠在座位上不在乎,故意说风凉话:“你车没油了?没油我走回去。” “只是想和你多待一会儿。” 廖骏生淡淡地、理直气壮地说,金今瞪了他一眼:“我不想和你多待,你不好好开车我就给武湛打电话。” 廖骏生终于抿了抿嘴,败下阵来,把车速提到正常水平。 “副导演说你准备回来?” 廖骏生搭话,金今“嗯”了一声:“我还要拿分红呢,凭什么给你白打工。” 廖骏生轻笑:“嗯,不会少你的。” 金今挑眉,他不喜欢吃亏,就算和廖骏生掰了他也得把自己该得的拿到手。 只有聊到工作和节目金今才不抵触和廖骏生说话,他问今晚那几个记者是哪里的,廖骏生说只是八卦小报,但因为涉及到金今所以无论他们开价多高廖骏生也愿意掏钱。 “以后这种和我有关的事直接告诉我。” 明明可以让唐岳不费吹灰之力去办好,让那些八卦小报倒闭的,廖骏生却偏偏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金今并不在意廖骏生掏钱了,他只是单纯心疼钱而已。 回到西山公馆之后武湛和唐岳还没走,唐岳主动展示自己已经热好的牛奶,金今瞥了一眼便说:“你喝了吧,医生说猫乳糖不耐受,没法喝牛奶。” 宠物医院的年轻女医生没有被金今的皮相吸引,知道他给几只猫喂了牛奶之后就严肃地说了他一通,金少爷这可能是第一次被刚认识的人训斥,还第一次低头道了歉。 廖骏生没再去22号,回了21号休息,金今看晚了便把唐岳和武湛也留下睡了,早上他很早起床,唐岳和武湛还在睡,廖骏生站在阳台下等他,一切突然又像回到了最开始。 金今站在阳台往下看,现在进入春天,天亮得也早,雾没有那么重了,廖骏生穿戴整齐,问他:“走吗?” 金今眨了眨眼,回房间换好衣服,热了一下昨晚没吃完的披萨拿出去,坐上廖骏生的车之后开始吃。 “我也没吃早饭。” 廖骏生闻到培根和奶油的香味,朝金今讨披萨,金今已经吃了一块,他看了眼没什么人的宽阔马路,将披萨盒伸到廖骏生面前,廖骏生拿了块披萨三两口吞下,接着主动将手伸到金今那边又拿了一块。 一共六块披萨,金今吃了两块,剩下的都给廖骏生吃了。 到了骏和广场金今下车的时候瞥了眼廖骏生,脸上就抑制不住笑了,但他没当着廖骏生的面,故意走在他后面看别人看他。 廖骏生发现今天所有员工看自己的时长似乎都多了几秒,有几个微微绷着脸,不知是绷着笑还是绷着怒,他回过头,看眉眼明朗得不像样的金今,问:“我脸上有东西吗?” 金今迅速恢复正常:“没,帅气着呢。” 廖骏生额头跳了下,转过身拉着金今再次朝公司外走去。 “你拉我干嘛呀!你脸花的我也没办法呀!” 金今被他强制拉着,心里有点不爽,但看廖骏生滑稽的样子又幸灾乐祸,廖骏生拉着金今走到没人的地方:“哪里花的?” 不知人间晚秋_73 金今抬着眼不说话,从廖骏生沾到番茄酱的侧脸再到他粘着奶油的嘴角,无一处不是花的。 “你帮我擦掉。” 廖骏生声音有些别扭,带着孩子气的命令,金今摊手:“没纸我怎么擦啊?” 廖骏生从口袋里掏了块眼镜布出来:“用这个。” 金今撇嘴,最终还是接过那块布给他擦起了脸。柔软的布被金今的手拿着贴近廖骏生的脸,先是脸颊上那一块过于鲜艳的番茄酱,再移动到嘴角,擦那块白白的奶油,金今的手指不小心擦到了廖骏生的嘴唇,他面上竭力保持镇定,很快擦完把眼镜布扔廖骏生怀里转过身就走,廖骏生低头摸了摸自己的嘴唇,抬起头快步跟了上去。 “你刚刚碰到我了。” 廖骏生追上金今,不要脸地说,金今可笑地看着他,脚步很快朝后面的录制棚走:“碰你怎么了?你黄花大闺女碰不得?” “你故意的吗?”廖骏生丝毫不在意金今的反应,又不要脸地问。 金今这下终于停了步子,他们刚走到通往录制棚的小门门口,没什么人。 “我故意碰你?廖骏生你好看得起自己!”金今表情有些匪夷所思,心说今天廖骏生吃错什么药了。 “不管,你得赔偿,我也要碰你一下。”廖骏生深邃幽黑的眸子看着金今,真的是讨债的姿态。 金今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明白过来,土匪一样的口吻道:“我偏不…” 此时廖骏生突然低下头在他嘴上轻啄了一下,柔软的触感伴随着奶油的香气,在金今唇上留下短浅的一吻。亲完后廖骏生也明朗了,看着呆住的金今笑了:“好了,两不相欠,我去工作了。” 廖骏生快步离开,留下金今凌乱了好半天,然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流氓。” 第三十九章陈肴(下) 到了棚里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来问金今身体怎么样了,金今应付两句后便让大家投入工作,两天后就是倒数第二场录制,只剩前十角逐前七,最后一场就是前七分冠亚季军。 前三名每个都有奖金和代言资源,但第一名代言的是车,奖金也比后两名加起来的总和还要多。 现在的人气值已经差不多固定了,乔梵第一、陈肴和耿琦两人在二三名。 录制当天唐岳真的来了,还带来了蒋弈痕,大肆介绍说这是金主,金今安排他们在观众进场前先进去坐在前排,陈肴彩排结束的时候在观众席看到唐岳,回场之后又从化妆间跑出来。 “小情人来了快快快!” 蒋弈痕一看到陈肴便眼睛都直了,他听说了唐岳和陈肴的八卦,现在死命幸灾乐祸,边撺掇唐岳边笑个不停。陈肴已经化好妆,眼周晕开一片淡淡地粉色,有些宿醉的模样。 “我今天要唱轻摇滚。” 陈肴站在唐岳面前说,唐岳老脸挂不住,一脸便秘的表情:“唱唱唱,说相声都行。” 陈肴认真地看着唐岳:“你喜欢听相声?那我决赛…” “哈哈哈哈哈哈哈!” 旁边的蒋弈痕爆发出惊天的笑声,他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陈肴:“弟啊!就冲你这实诚劲儿哥立马给你投到第一!” 唐岳朝陈肴挥手:“赶紧回去吧别站这儿比赛该开始了。” 小年轻的热情和真挚唐岳真没感受过,他长这么大往上贴的不是没有,但都没这个这么直白,一双亮亮的眼睛里似乎只盛得下自己。 “你不能觉得别人表演得比我好。” 陈肴还不肯回去,他其实是想唐岳好好看看他,今天的衣服是他自己跟品牌借的,化的也是选管说最适合他的妆,可是唐岳眼神飘来飘去,没有定点落在陈肴身上。 “哎草,行您最棒了!祖宗赶紧回去行不?” 唐岳有点没耐心,心里又怪怪的,蒋弈痕笑得他想找个缝儿钻进去,只想把这尊佛请走,陈肴点点头终于走了,唐岳这才抬起头看他的背影,小身板比他矮了大半头,也瘦,脊背挺得很直,然后突然回过头依依不舍看了眼唐岳的方向,唐岳赶紧别过脸,低声说了句:“日了…” “小情人对你好温油啊…” 蒋弈痕在一边揶揄,唐岳的脸又青又红,被揍了一样,然后他又推推唐岳:“不直了吧?那小孩儿多好啊?你是我们这群里最后一个直的,多不协调啊。” 唐岳皱了皱眉,瞬觉不对,他眯着眼睛看向蒋弈痕:“你也弯的?” 蒋弈痕光明正大:“我可直可弯。”眼神却在躲着唐岳,唐岳顿时从陈肴带来的愁绪里回到对蒋弈痕的八卦中:“你藏够深的啊?有人了吧?信不信我告诉金今?” 不知人间晚秋_74 蒋弈痕立马慌了,他瞪了眼唐岳:“你告诉金今哥我就不给你小情人投钱了!我刚砸下去一百万!你懂不懂知恩图报啊?!” 唐岳慢慢嘚瑟起来,一把搂住蒋弈痕的脖子:“哥哥好伤心噢,我们小弈痕也谈恋爱了,还不告诉哥哥,金今问你的话你会不会说呀?” 蒋弈痕用力想挣脱唐岳,无奈唐岳这个蠢货脑子没有力气大得很,弄得他满脸涨红也没能挣得开。 一直到节目开始,金今得了空走过来看他俩,唐岳立刻冲到金今面前:“哎你的小蒋弟弟谈恋爱了!对方还是个男的!” 蒋弈痕没想到唐岳真的这么没义气瞬间叛变了,他委屈地看着金今:“金今哥我还是最喜欢跟你玩的…” 金今眉梢一丝笑,问蒋弈痕:“谁啊?” 蒋弈痕垂下眼,他看了看得意洋洋的唐岳,站起来走到金今面前,低声说:“我只告诉你,不要跟唐岳说。” 唐岳腆着脸凑上来,金今白了他一眼,拉着蒋弈痕到角落里,蒋弈痕不敢看金今的眼睛。 “说吧。”金今说。 “我上个月不是都没在B市吗?”蒋弈痕回答,不愿意一下子说出来,金今嗯了一声,耐心十足,蒋弈痕抬眼:“因为我大伯那个私生子认回来了。” 这件事金今知道,蒋家现在当家的是蒋弈痕他大伯,年轻的时候风流无限,在外面留着不少血脉,但养着归养着,蒋家一直有规定是不准认回来的,所以上个月被蒋弈痕大伯认回来的私生子几乎是打破了蒋家上百年的规定,他大伯对这个私生子十分器重,刚认回来就把好几个区域的管理都交给了他,是个很不普通的角色。 那私生子比蒋弈痕大了三岁,叫顾樘,认回来之后叫蒋顾樘,之后和蒋家人一起住在主宅,从上到下蒋家几十口人全都孤立他,虽然他也不在乎,但蒋弈痕觉得他挺可怜的,就主动去跟他说话照顾他了。 “你跟他搞上了?”金今声音中含着调笑说。 蒋弈痕低着头脸有点红:“我要是知道他是gay我一定不去照顾他。” 顾樘现在是被蒋弈痕他大伯勒令住在蒋家大宅,即使他不乐意但为了进这个家一点点忍气吞声他还是受得了的。 他知道自己有个堂弟叫蒋弈痕,长得挺漂亮,跟女孩儿一样,却没想到他会主动搭讪自己,不知道抱的什么心思,观察了半个多月顾樘得出结论,自己这堂弟真的只是又单纯又傻,觉得没人理自己可怜而已。 漂亮、干净、又单纯,顾樘觉得小堂弟真挺吸引人的,而且他似乎还没谈过恋爱,对性的认知很浅淡,什么都不懂。 顾樘很乐意当这个领路人。 “豪门丑闻啊蒋弈痕,同性还乱lun,到时候有得你受。” 金今带着笑说,蒋弈痕鼓了鼓嘴,小声道:“只是暂时的…我又不会一直和他这样…” 蒋弈痕口是心非,金今看透一切地笑了下,他并不惊讶,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不低,只是发生在蒋弈痕身上让他不免有些担心,他那个堂哥一听就不简单,他担心蒋弈痕被他堂哥吃得核儿都不剩。 节目开始之后唐岳终于不缠着问蒋弈痕了,他开始认真看节目,开场是十个选手一起,陈肴的个子排在中间,气质却不像大部分选手那样套路,有一种干净和偏执,开场曲陈肴分到两句,声音清浅,有股少年未发育完全的磁,唐岳听得很认真,也没有单独面对陈肴时的尴尬和头疼。 开场曲结束的时候陈肴看了眼唐岳才下去,唐岳主动朝他笑了下,喊了声:“加油啊!” 陈肴没听到但看懂了口型,展露了在节目里少见的笑容。 后台金今拿着对讲机雷厉风行地走到选手化妆室,直奔陈肴的位置,陈肴在补妆,金今严肃地盯着陈肴的眼睛:“到时候你单独表演的时候看镜头,听见没?” 陈肴看了眼金今,不太开心地垂下眼。金今无奈地抿一口气:“开场你镜头少,没多少人注意你眼睛往哪儿看,到真正表演的时候你要是一直盯着观众席我就把他弄走,答不答应?” 陈肴不情愿地点头,他要唱的这首歌曲子是耿琦写的,但词是他自己填的,本来就是一首情歌,不看唐岳就没有什么意义了。 刚刚开场的时候群舞那里陈肴几乎看了五趟观众席,金今差点上台把他揪下来,他真的不明白唐岳的魅力在哪里,说蒋弈痕、武湛、就算是穆椋,好歹都有闪光点,唐岳除了傻憨傻憨纯直男,还有什么特别吸引陈肴的点吗? 金今只能想着大概是唐岳还有自己没发现的魅力吧。 “郑读你给前三个表演的再确认一下流程。” 金今对身边的郑读道,彩排的时候所有选手都走过一遍,因为这次录制的棚比往常大一倍,选手们不熟悉,下场也不是直接走后台,而是从中间的螺旋梯下去,所以要再和选手们确认对一遍。 郑读拿着台本走到陈肴面前,陈肴低下头看本子,金今环顾一圈准备得差不多的选手们,拿起对讲给前场编导信息:“好,主持人可以准备让第一个选手上台了。” 节目进行得很顺利,陈肴是第三个上场表演的,他从螺旋梯走上去,等站好到舞台上,螺旋梯收走,舞台中间的地板合上,这时候舞台是黑的,正在放陈肴的个人宣传片,在黑暗中陈肴看了两眼唐岳坐的方向,等灯光亮起来后他才转向主镜头,脸上的表情归于平静,拿起话筒道:“这首歌是耿哥和我一同创作的,写给我们梦中人的一首歌。” 蒋弈痕比唐岳还要激动,在他耳边喋喋不休:“梦中人梦中人!” 唐岳表面上已经心如止水,但内心还是有些小小的触动,陈肴接过乐队老师递给他的电吉他,炫了段很炸的前奏技术,然后才将话筒放到立麦上开始唱歌。 中间间奏的时候陈肴闭上眼抬起头听和声,唐岳忍不住跟蒋弈痕说:“真挺好听哈。” 蒋弈痕眉头一挑:“好听极了,老唐头捡到宝了。” 陈肴唱完后要先下台,再和前两个选手一起上来接受评委的点评,他唱完后舞台的光熄灭,等中间的地板打开边走上螺旋梯,然后朝下走。 不知人间晚秋_75 唐岳发觉现场有些不对劲,好几个在观众席带节奏让大家鼓掌欢呼的编导都行色匆匆地朝舞台那边走,而本应该开始的点评环节也迟迟不开始,两位主持人站在边上神色慌张,金今更是看不到人,不知道在哪里。 这时那个男主持人面带微笑地走上来,但那笑明显是憋出来的,他拿起话筒道:“今天现场有一个小惊喜,我们把赛制改了一下,等十位选手全部表演结束之后一起让评委点评打分,让大家一次性看够表演,好不好呀?” 观众们也对莫名其妙突然改变的流程感到疑惑,但还是很捧场地鼓掌道好。 然后第四个选手是从舞台正中央的LED门后走出来的,没有走中间那个场景感十足的螺旋梯。 第四个选手唱到中间的时候金今终于出现了,他的脸很冷很青,走到观众席都没顾得上弯腰,嘴唇白着,朝唐岳递了一个眼神,唐岳立刻就懂了,拉着乱high的蒋弈痕走出观众席走到金今身边。 “陈肴出事了。” 金今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他看着愣住的唐岳:“从旋转梯上摔下去了,现在救护车来了,你和蒋弈痕过去帮我看着,我没法相信这里的编导了。” 金今要找人清算,为什么彩排没出事、前两个选手没出事,反而是陈肴表演完的时候出事,舞台底下是水泥地,这次因为这个旋转梯的设置舞台故意架得很好,起码离了有四米,陈肴从旋转梯走下去一米五的时候没什么事,下一步就出了事,旋转梯那么牢固的结构直接从中间断裂,陈肴从两米多的地方摔下去,整个人砸在水泥地上,旋转梯上面断裂起码一百多斤的钢铁结构直接砸在他身上。 金今没那么天真觉得这是天灾。 准备旋转梯的是几个骏和里的老员工,都是工人出身,干一些重活杂活,螺旋梯也是他们根据设计图找人定做的,这次出事出在两个中间结构的螺丝钉上,是固定螺旋梯稳定性的两颗很重要的钉子,松了,这种钉子都是要用工具才能松开或者拧紧,光靠人力是做不到的。 大棚的监控不像小棚那样任何角落都能扫到,而且这一期布光整体都是暗色调的,就算拍到了什么也不清楚。 离骏和不远就有一个医院,所以救护车来得很快,唐岳和蒋弈痕先出去,才看到被抬到外面的陈肴。 陈肴的额头被砸了一下,流了小半边脸的血,人晕了过去,血糊在他小半边脸上睫毛都染着红色,身上不知道有哪里骨折或者别的什么,必须到了医院才能知道。 幸好唐岳还是冷静的,他跟着昏迷不醒的陈肴上了救护车,看小孩儿满脸苍白,脸上的妆显得他更加虚弱,蒋弈痕自己开车跟了过去,救护车刚到市医院就被深绿色的军区救护车拦停,唐岳得知这件事后立刻通知了那边,陈肴从普通救护车进了977医院的救护车,也直接被唐岳带进977进行治疗。 节目组暂以陈肴身体不适的理由解释了他为何最后没有出来参与点评环节,最终公布目前人气值的时候陈肴居然一跃成为第一,比赛期间有个土豪给他投了三百多万,这是继他摔下来后又一震惊节目组的事情。 等所有观众离开之后,包括选手在内,所有节目组的人都被金今留了下来,金今脸色铁青地站在众人面前。 “陈肴现在昏迷不醒,想必大家都知道了,这件事是人为,我不用去排查意外因素,我就是知道。” 金今的目光扫过众人,把眼神定在已经哭了一个小时的陈肴的选管身上:“茵茵,你先别哭了,把今天陈肴来到这里,和谁接触过、从彩排到正式表演中发生的所有事,全都说出来。” 陈肴的选管边哭边说,她带陈肴这么久早就有了深厚的革命情谊,而陈肴又是她一手带出来的选手,出了事她甚至想去替他受罪。 “茵茵说到的人全都站出来。” 排查了每一个细节之后,金今想起自己在陈肴表演完之后的一个很快过脑的疑惑,选手应该在现场导演对他示意后的一分钟内就去中间走螺旋梯的,可是陈肴却在舞台上停留了快两分多钟才走过去,那时候金今只以为陈肴只是情绪释放需要时间,现在仔细想想这或许是个关键的点。 因为陈肴从参加比赛以来,所有的流程从未出过错,他细心聪明,是导演组最不担心会出错的选手。 作者有话说:唐岳是攻噢大家不要站错~ 第四十章他大舅 廖骏生在半小时内到了骏和,那时候被金今留下来的人里已经有想走的了,以选手居多。廖骏生匆匆从棚外进来,看到金今脸色铁青地瞪着乔梵,有几个编导拉着乔梵,乔梵一脸不耐。 “乔梵。” 廖骏生走过来站到金今身边,面色沉着:“你要做什么?” “凭什么扣我!陈肴摔了又不是我搞的鬼!” 乔梵吼道,廖骏生丝毫没有当时出新闻时候那样与乔梵熟识的样子,公事公办道:“等所有监控拍查完自然会放大家离开,你没有特权。” 乔梵不可置信地看着廖骏生,廖骏生看向金今:“有结果了吗?” 金今抬了抬下巴,边上单独站出来的一群人就是现场和陈肴有过接触的,包括妆发师和现场编导。 金今叹了口气:“警也报了,监控也拿去作证了,当时真的没有人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吗?” 金今语气里有些无奈,几个工人师傅什么都不知道,当场也被吓懵了,说第一次发生这样的事故,而其余编导都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按理说陈肴表演时有空的只有每个选手,但选手太显眼了,根本不可能不被发现。 金今问完后廖骏生冷静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这时以乔梵为首的几个选手烦躁地动来动去,郑读站在乔梵后面,小幅度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大概在示意乔梵别发脾气。 廖骏生皱了下眉,低声问金今:“那是谁?” 不知人间晚秋_76 金今顺着廖骏生的目光看过去,便看到站在乔梵斜后方的郑读。 “是郑…” 没回答完廖骏生,金今突然顿住了,郑读也给陈肴对过流程,是他亲自喊的郑读,虽然自己在大事上没怎么特殊照顾过陈肴,但这些小事金今还是会关照一下他,比如反复确认流程、提醒他现场舞台可能不适合木吉他…… 但金今又觉得不可能,他进公司开始就认识了郑读,是公司里他唯几熟悉的同事,关系还算不错。 “郑读。” 金今不确定地喊她的名字,郑读抬起头,目光直率。 金今盯着她:“你也和陈肴对过流程,是吗?” 郑读呆了两秒,冲金今点头,脸上有些不好意思的笑:“对的。” “那你也站出来。” 金今说,但他还是不太相信是郑读的问题,郑读是协场导演,她的事儿很多,当时金今那么一提醒她也许只把流程本给了金今便立刻去做别的事了。 等郑读轻松地站到与陈肴有过接触的那群人中,廖骏生却开口了:“陈肴表演的时候你在做什么,和谁在一起?” 那双冷静深邃的眼睛直直盯着郑读,捕捉她的每一丝情绪。 金今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廖骏生,廖骏生此时像个无情的捕猎者,郑读眼睛睁得很大,有些无辜的样子。 “我…我和乔梵在一起,在帮他确认表演要准备的道具。” 郑读说完便咬着嘴唇,廖骏生把目光放到乔梵身上,迅速捕捉乔梵一闪而过的愣怔。 “乔梵,她当时跟你在一起?” 廖骏生问,金今觉得怪怪的,他一直没注意郑读和哪个选手走得近,直到此刻,他发现郑读刚刚就站在乔梵身后、还说和他一起确认道具了。 “没有。” 乔梵眼底闪过一丝厉色,此话一出全场都惊呆了,所有人不可思议地看向郑读,原本信心满满的郑读此刻脸上血色瞬间不见,像被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狼狈至极。 金今情绪有些乱,廖骏生喊了两个老编导留下,说除了郑读都可以离开了。 大家本来都困意十足,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反转剧情打得精神满满,一个个走的时候还都挺留恋。 “乔梵你怎么不走?” 廖骏生问,所有人走完后乔梵还挺挺地站在那里,脸上有愤怒有无奈。 “我让你去给他使绊子了?” 乔梵没理廖骏生,走到依旧呆若木鸡的郑读面前质问,郑读眼眶里蓄着眼泪,整个人有些发抖。 金今站在不远处看着郑读,心情复杂,说不出来一句话。 廖骏生让两个老编导把郑读带去办公室里问清楚再出来,郑读呆呆地被拉着走,金今还听到些她的零星哭泣声。 廖骏生看了眼金今,金今表情有些不好,失望里带着不解和困惑。 “她…为什么…” 金今看着郑读离开的方向,说了几个字又说不出来,随后叹了口气坐在了边上的椅子上。 “你和郑读什么情况?” 廖骏生看向乔梵,乔梵别过脸,一脸少年桀骜的不服气。 “你不说她也会说出来,警察搁外头等着呢,到时候由警察跟你家里说她的事儿你乐意?” 廖骏生的语气里带着些不屑,看乔梵的目光也含着不耐。 “她追我。” 乔梵翻了个白眼,无所谓地说,廖骏生抿了抿嘴,和他猜的差不多,他没说话,等乔梵继续说。 乔梵抽了张椅子坐下,金今盯着他的侧脸,安静地听他继续说。 “她自己送上门的,不搞白不搞。” 不知人间晚秋_77 乔梵语气里含着浓重的无情和轻佻:“我一直讨厌陈肴所有人都知道,她以为我在跟她谈恋爱,说会帮我拿到冠军,谁特么知道她用这种下作的办法,真傻逼。” 金今的眉头皱了皱,心说难怪上次陈肴脸肿着,自己喊郑读去买药,郑读一直到陈肴表演完了才回来,原来不是意外。 “呵…” 金今轻笑一声,情绪终于恢复,乔梵看向他,眼中挑衅:“这件事不是我教唆的,陈肴遇上她个疯子也是他倒霉。” “嗯,那我先提前恭喜你拿冠军,陈肴那样大概没法再比了。” 金今轻松地说,乔梵脸上有些难看:“有他我也能拿冠军。” 金今笑了下没回,站起来对乔梵道:“你可以先走了,但我还是要提醒你,我们组内是禁止发生男女关系的。” 金今说的是“发生关系”而不是“恋爱”,乔梵耸肩:“要惩罚我?” 金今摇头:“不会,毕竟不是你主动,只是善意的提醒。” 乔梵没说什么便朝出口处走了,金今平静地看着他的背影,此时乔梵突然回过头,表情古怪地笑了下:“你知道我为什么挑她搞吗?因为我是明星,找别人不方便,被拍到是工作人员还能说是因为工作见面。” 金今眨了眨眼:“嗯,挺聪明的,这样不会给节目产生负面新闻。” “知道谁教我的吗?” 乔梵声音低了低,金今看着他不说话,乔梵指了指廖骏生的方向,笑容消失,挑衅地看着金今:“我大舅教我的,他不就这么搞你的么?” 说完乔梵气焰嚣张地走出去,金今转过头看了眼廖骏生没有说话,继续坐下来等郑读他们出来,廖骏生却恨不得立刻出去把乔梵拖进来揍一顿。 “找就近的搞比较方便,也比较安全,对吗?” 没等廖骏生说什么,金今就开口了,闲聊般,他弯下腰从地上拿了个调音器玩,眼睛盯着调音器。 “我没说过那样的话。” 廖骏生走到金今跟前,修长的双腿在金今眼前,金今抬起头,看他的眼睛:“那乔梵的大舅是谁?” “是你吧廖骏生,你否认什么呢?我觉得这话挺有智慧的呀。” 金今咧着嘴笑了下,他将调音器随意扔到地上,站起来拍了拍一脸隐忍复杂的廖骏生的肩:“我不介意,反正我对你…” 话没说话,金今的手还没放下去就被廖骏生一把拉住:“我介意,我说的是让他别因为下半身的问题影响事业,如果实在有生理需要找最方便最不会出事的,但那是我站在他的立场上说的,不是我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 廖骏生难得一口气说这么多话解释,金今却用力将手从廖骏生手里抽走,他走近廖骏生,睁大眼睛,目光中狠意十足:“那关我屁事儿呢?他亲舅舅死了你作为大舅自然要教他做人做事,他亲舅在底下也好瞑目不是么?” 金今说到最后轻佻地笑了下,是对廖骏生的不屑、对他与夏和关系的不屑,接着金今重重叹了口气:“以后你什么都不用跟我解释,和我没关系。” 说完金今便朝办公室走去,很快身后响起脚步声,金今刚想转过身瞪他办公室的门就开了,郑读失魂落魄地出来,抬着头往棚里看,却早就没了乔梵的身影,她委屈地咬了咬嘴唇,接着对上金今凉飕飕的眼神。 金今积攒了一晚上的怒气刚想爆发突然被一个老编导一把拉住,那老编导面带难色,在金今耳边说了句什么,金今怔了起码有五秒,然后荒唐地笑了起来,他转过头看着已经快走到自己跟前的廖骏生,声音不低道:“廖骏生,你要当舅爷了。” 第四十一章打游戏的男孩 廖骏生看向郑读,郑读低下头,身体微微颤抖。 金今走到郑读面前,对于郑读自己一开始的失望和心软也渐渐消散,语气凉凉的:“警察在外面,做了笔录再走吧,明天也不用来了,会给你多开两个月的薪水。” 郑读眼睛红了,金今叹了口气:“乔梵那边你自己联系,我只想告诉你一句话。” 郑读泪眼婆娑地看着金今,金今眨了眨眼:“永远不要把任何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对于爱情这种事也不要抱有太大的期待。” 郑读哭出了声,她呜咽两声道:“我好爱他…” 金今眉眼划过一丝冷意:“这件事不用跟我说,你想缠着他或者别的我没有资格干预你,但你同样没有资格因为他伤害陈肴,你被冲昏了头脑,现在去冷静一下吧。” 金今退开,两个老编导也面色凝重复杂地带着郑读出去了,很快棚里只剩下廖骏生和金今两人。 金今转身朝外面走,廖骏生沉默地跟着,到了广场上金今掏出手机打车,廖骏生站到他面前:“我带你回去。” 金今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打车。 廖骏生伸手想抓金今的手臂,金今提前往后缩,抬起头狠狠瞪着他:“你别碰我,我恶心死你了廖骏生。” 不知人间晚秋_78 金今想不在乎,可是刚刚乔梵的那段话一直在他脑中盘旋,还有廖骏生那段站在旁观者角度对乔梵说的话,让金今觉得冷。 廖骏生安静地看着金今,目光中揉着隐忍的失落:“我永远不会那样对你。” 金今冷笑一声:“不用,你没机会了,我孤独终老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金今从来没有正面回应过对于廖骏生的感情,而此刻他说出来了,带着对廖骏生铺天盖地的恶意和一股脑的拒绝。 廖骏生顿了五秒,第一反应是笑了一下,他嘴角弯了弯,不知道在掩饰什么情绪,第一句话说的是:“好。” “现在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廖骏生接着说,强撑着说。 这时候金今接到电话,一个带着B市口音的声音响起:“我到骏和广场了嘿,您搁哪儿呢?” 司机到了,金今冲廖骏生摇头:“不用了廖总。” 然后走向路边打着双闪的出租车,上了车,他从后视镜里看到廖骏生走向自己的车,发动车子,然后跟在了出租车后面。 车子开到一半,金今随意看了眼后视镜发现廖骏生的车不在出租车后了,他心中微微空了一块,但很快便没管了。回到家洗漱完毕,金今本来打算休息了,却鬼使神差地走到窗户边,21号还是黑漆漆的,刚刚也没有听到什么汽笛声,廖骏生还没回来。 刚躺上床金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廖骏生打来的,他盯着响了很长时间的手机没有去接,“廖骏生”三个字在屏幕上格外扎眼。 过了会儿电话又响了起来,还是廖骏生。 金今深吸一口气,将电话接起来,他酝酿了好久的冷漠被电话接起瞬间传入耳中激烈响着的救护车声打散。 “您是这手机主人的家属吗?他出车祸了,我是这块的片警,您现在能来一趟吗?” 那带口音的警察连珠炮似得说了一大通不给金今说话的机会,金今刚说了一个:“我…” 那警察又说:“这人现在送三院了,您直接来三院啊,我在这边等您啊。” 三院金今熟,姚笑就在那。 金今不愿意承认自己内心是慌的,接电话的短短半分钟里手心出了汗,他甚至没敢问廖骏生的伤势、也根本没找什么借口,就迅速重新穿好衣服出门,又打了车,居然还是刚刚那个司机。 “哎真巧怎么还是您哪,我值夜班就在这片转悠呢,缘分。” 金今的脸色苍白着:“去三院。” 那司机一看金今的样子就估摸着他家里有人出事了,也不寒暄了,油门一踩车速飙到最快,这大半夜的路上也没什么人,金今不到半小时就到了三院。 到了三院金今给廖骏生的手机打电话,那边的警察很快接了,在楼下看到了金今。 “他是你的谁啊?叫什么?姓名年龄。” 那警察看起来年纪很小,朝气蓬勃的,金今愣愣地看着他:“是我老板,叫廖骏生,今年,29。” “这事儿你能替他处理吗?他全责,也没酒驾也没吸du怎么就冲人家车屁股撞呢。” “可以,他人怎么样?” 金今沉下心来,点点头:“可以。” 他在年轻警察给的文件上签了字,然后问:“对方没事吧?” 警察摇头:“人没事儿,肇事者倒受了伤,也不知道他图啥。” 金今签完字转身朝电梯走,警察把他叫住:“明儿个他清醒了点你联系我啊,要录口供的。” 金今回答警察好,警察又把他叫住:“你知道他在几楼啊你就上楼?” 金今一愣,面上有些茫然,他其实不知道的,但他很想上去,警察嘲笑地看着金今:“604,去吧,傻呢。” 金今没顾得上警察的人身攻击,进了电梯按了楼层,第一次觉得电梯有些慢,在二楼停了下,金今眼神带着敌意看着进了电梯的人按了四楼,到了四楼又停下,那人慢吞吞下去,金今心里越来越急,他不知道自己的烦躁从何而来,越近越紧张、也越控制不住情绪。 604的门开着,里面有护士的声音,金今走到门边站着,护士的背影对着他,在对躺在唯一床上的人说话:“现在你不适合动脑,水停了按一下边上的铃我过来给你换。” 然后金今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手机呢?” “警察拿去了,待会儿肯定给你还回来,你现在躺着休息就行。” 护士给廖骏生挂号水放好枕头便离开了,护士刚走开廖骏生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金今,金今假装镇定地走进来,把手机放在了床头。 不知人间晚秋_79 廖骏生盯着金今,像是看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什么问题?” 金今的声音带着疏离,像领导慰问员工一样。 “左手骨折、脑震荡…” 廖骏生的嗓子哑着,金今眨了眨眼睛,把目光放到廖骏生脸上,他脸上贴着两块大的创可贴,大概是擦伤了。 “嗯。” 金今嗯了一声,站在床边不动,然后说:“警察给我打电话了,说你全责。” 廖骏生张开嘴:“我知道。” “你撞人家车干嘛?”金今像个没有感情的调查机器,语气也很生硬。 “当时在想事情。”金今问一句廖骏生答一句,很听话的样子,目光不舍得离开金今一秒。 “想什么?”这不属于警察调查的范围了,金今却继续问。 “想你。”廖骏生直白地回答。 金今停住了,他垂下眼和廖骏生对视,鼓了鼓嘴,有些不服气:“那是我导致你出车祸了?你怎么这么会甩锅?” “没有,是我自己的责任。” 廖骏生主动揽下责任,乖得像一只小狗。 “本来就是你。”金今强调,他从边上抽了一张椅子坐下,廖骏生还看着他,问:“你要在这里陪床吗?” 金今看向廖骏生,在他眼睛里看到期待,他垂下眼:“不陪。” 不用看金今也知道廖骏生此刻的目光是怎样的,他掏出手机:“我给你助理打电话。” 金今刚打开通讯录就听到廖骏生的:“不用”两字,廖骏生闭上眼:“我不用人陪床。” 金今挑眉:“行,我走了。” 说着金今站起来,走了两步想起什么似的回头:“警察让你明天清醒一点联系他做口供,听见没?” 廖骏生嗯了一声,金今点头转过身出门。 廖骏生睁开眼,头又开始疼起来,一分钟没到病房的门打开,金今重新走了进来,廖骏生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我再问一遍,你到底要不要人陪床。” 金今的表情像讨债,语气也烦躁。 “不用。” 廖骏生暂时不去区分是幻觉还是真实的,他也利落地回答。 “那你半夜撒尿呢?”金今手上摆弄着自己的手机,挑衅地看着难得虚弱的廖骏生。 “我自己可以。”廖骏生咬着牙说,他区分出来了,这个金今是真的,还是那样不待见他。 说着廖骏生皱着眉,目光有些痛苦,脑震荡本就有些严重,现在被金今气得脑袋一阵一阵钝疼,他伸出没有吊水的手按自己的头,金今神色一变,走向廖骏生。 “我陪你要不要?” 语气软了下来,然后伸出手把廖骏生按在他自己头上的手拿下来,廖骏生脑袋不清醒地看他:“不用。” 金今气得脸色发红,他站起来转身就走,一点没有留恋。 半小时后廖骏生的头疼终于好了些,他的水也吊完了,艰难地去按铃,护士很快过来给他换了水,边换边问:“头还疼吗?” 廖骏生回答:“刚刚疼了一阵,有止痛药吗?” 护士点头:“我给你去拿,按理说不能吃的,疼得厉害了还是吃两粒吧。” 过了会儿护士端着水和药进来了,给廖骏生放高枕头,把药递给他,边递边问:“外头那男孩儿是你亲属吗?” 廖骏生刚把药放进嘴里,在舌尖上融化了一些,苦味传到喉腔,他没顾得上喝水,有些口齿不清地问:“什么?” 不知人间晚秋_80 护士朝门口抬了抬下巴:“坐走廊上那男孩儿,你不认识?” 苦涩的药片几乎融化在嘴里,廖骏生还是没有喝水,他一只手掀开被子,护士连忙把人按住:“干嘛呢你。” “我去看看。” 那药片已经被廖骏生生咽了下去,护士拉不住他,只好给他拿着吊瓶:“我把他叫进来就行了你下床干嘛呢。” 廖骏生的心脏像一小时前出车祸那样失衡,从病床走到门口的路似乎走在绵软的地毯上自己无法感知,一直到走出房间,看到深夜里冗长走廊中唯一的人。 金今盘腿坐在塑料椅上,低头拿着手机打游戏,感知到有人从廖骏生的病房里出来,还以为是刚刚进去的护士,刚想说什么,抬起头张开嘴却没能发出声音。 廖骏生整个人有些苍白,目光平静中藏着暗涌。 金今翻了个白眼重新低下头,就这么两秒钟的时间自己游戏里的人物就被打死了。他烦躁地抬着头:“看什么看?” 这时候护士插进来说话:“哎对病人怎么这个态度呢,他不能气,别给他脸色看啊听见没?” 廖骏生却勾着唇笑,声音低哑:“你怎么没走?” 金今放下盘着的腿站起来,没回廖骏生,拿过护士手里的吊瓶:“我来弄他,你回去吧。” 护士古怪地看了两眼金今才转身离开,廖骏生跟着金今回了房间,然后抓住他那只垂下身边的手,金今顿了一下没有甩开他,把吊瓶挂好转过身冷冷清清地看着廖骏生:“我走不走关你什么事儿?手松开,床上去。” 廖骏生极其听话地点头,恋恋不舍地松开金今的手,上了床,金今绷着脸给廖骏生把被子盖好,坐回床边的椅子戴好耳机,在廖骏生一动不动的目光里又打了两场游戏。 第四十二章学会害怕 金今打游戏打得眼睛酸,总算抬起头看廖骏生,却发现廖骏生还没睡。 “上来睡吗?” 廖骏生问他,单人VIP病房的床很大,睡两个成年男人也没有问题。金今别开脸才发现护士已经进来过给廖骏生拔了吊水,他翘起腿摇了摇头,尽管眼下已经乌青一片,黑眼圈重得不行。廖骏生看着心疼。 “过来睡觉。” 廖骏生就要下床,举着他那包着石膏的半只手要朝金今这里来,看起来可怜又沧桑。 “行了你回去!” 金今瞪了他一眼,起来走到床右边躺下,和廖骏生之间仿佛画着三八线,一点不靠近他,但即使这样金今也很快睡着了,睡得又沉又深,一直到早上八点护士来给廖骏生吃药金今才迷迷瞪瞪醒过来,廖骏生示意护士声音小一些,低头对金今道:“你继续睡。” 金今睡得不知道今夕何夕,还当是当初廖骏生住在22号的那些天,嗯了一声便钻进被窝继续睡了,还嘟哝了句:“今天想吃油条。” 廖骏生勾了勾唇,护士的表情讳莫如深,给廖骏生吃了药连忙走了。廖骏生联系了助理让他买油条豆浆过来,这时候才有除了金今以外的公司员工知道廖骏生出了车祸。 于是上午十点的时候金今必须起来了,因为来看廖骏生的人排成队等在外面,金今恢复一贯的冷淡起来钻进洗手间,也没和廖骏生说话,洗漱结束后出来的时候恰好是几个自己认识的导演在慰问廖骏生。 金今朝他们打了个招呼,刚想转过身离开廖骏生便开口了:“金今,你帮我送一下导演们吧。” 金今一愣,眉眼闪过不悦却不能表现出来,他在没人注意的时候白了一眼廖骏生,脸上挂着憋出来的笑对几位导演道:“那各位我送送你们?” 把几位导演送走之后金今并没有回去,反正现在廖骏生那里一助二助都在,根本用不着担心,于是金今就打车去了977,晚上唐岳已经给金今说过陈肴的伤情,和廖骏生出其地一致,都脑震荡了,不一样的是廖骏生左手骨折陈肴右手骨折,腿崴了,但不是很严重。 唐岳在977门口等金今,金今身份敏感,但最近对他的管制不是很严,警卫因为唐岳的关系并没有排查金今。 977还是那个977,里面的病人一大半穿着军装,走路都板板正正的,即使生了病也有种肃穆的气势。 医生也是,都身着军装,大部分军衔都是两道杠一颗星往上。 陈肴没躺在床上,他坐在轮椅上休息,用左手拿着手机给父母发短信,骗他们说最近都住学校。 “金今哥。”陈肴看到金今进来,抬起头惊喜地说,他还不知道自己的意外到底是什么情况,金今点头,进门后坐下:“我来跟你说一下情况。” 陈肴放下手机,目光渐渐认真,他自己知道这肯定不是意外,心中也有猜测,但并没有贸然说出来。 “你知道郑读吗?” 金今问他,陈肴垂下眼点点头:“是她?” 金今蹙眉:“你知道?” 不知人间晚秋_81 陈肴看向金今的眼睛:“她是乔梵的女朋友,我们都知道。” 金今表情没什么变化,眼神却直直看着陈肴,示意他继续说。 陈肴抿了抿嘴:“有好几个选手也和导演或者工作人员在一起的,学辛之衡,但是乔梵不需要,他家里有钱,他跟耿琦说郑读就是免费鸡,还说以后让给耿琦,耿琦说不需要。” 说到最后陈肴的声音小了下去,一个还在高中的男生尚且不太好意思说出那些字眼。 “这些你们选手之间都知道?” 金今声音平静地问陈肴,陈肴点点头:“大家也觉得我在傍着你才一直在第二名的。” 金今轻笑一声:“所以这些都是你们心照不宣的约定,不会告诉任何工作人员。” 陈肴低下头,声音压在嗓子里,明明白白通通透透的:“大家都想红。” 来参加这个比赛,能比到这个阶段的没有不是人精的,对外营销阳光年轻帅气的形象,实际个顶个的心机深,陈肴属于知道那些规则,他不去碰,但也不会去打破;乔梵属于想做什么做什么,谁都管不了他的那种;耿琦和乔梵挺像,但不屑于做那些腌臜事儿,他是音乐疯子…… 金今深深盯着陈肴,陈肴的性格从来都是不温不火,从一开始认识就是那种乖巧的高中生的样子,但此刻金今发现陈肴俨然也不简单。 “金今哥,有时候我觉得你很厉害,但有时候又觉得你好单纯。” 没等金今想完陈肴便开口了,金今有些错愕,陈肴继续说:“其实很多事工作人员都知道,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我没想到你真的不知道这些事。” 金今暗叹一口气,他从不觉得自己单纯,可是此刻被陈肴这么一说,自己好像真的是最后一个知道所有事的人。金今抹了把脸,绕开这个话题:“我们谈谈你接下来的比赛,你打算卖个惨打着石膏去参加决赛还是退赛。” 金今差不多能猜到陈肴的决定,但还是事先问一下他,果不其然陈肴很快回答:“我要参加的。” 金今点头:“那你休息吧,我不打扰了。” 说着金今站起来,顿了顿又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短信那栏看了两眼,然后看向陈肴:“那个叫晁勉的小孩好像知道你摔了,吵着要见你,用家里的关系找到节目组的导演然后找到我,问你的情况。” 陈肴撇开眼没说话,两秒后他又抬起头看金今:“我当初和他在一起是因为他缠着我,而且我需要晋级十强,他家里有钱。” 金今猜到了这个发展趋势,但听到从自己一直以为单纯干净的陈肴嘴里说出来的冲击还是很大的,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乱跳了几下,眉梢带了些细微的抽搐,没被陈肴看到。金今强装着镇定,带一种上位者的语气冷冷道:“你不觉得你这么对他就像乔梵对郑读那样吗?糟蹋别人的真心。” 陈肴抿了抿唇,突然笑了下:“金今哥,你肯定没怎么吃过苦。真心被糟蹋的苦远不如生活带给你的苦那么深重。” 金今面上隐忍,他不说话,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对陈肴的训斥。 “医生说我妈现在用最贵的药吊着命,乐观估计还有三个多月,癌细胞扩散到全身了,我拿不到冠军就拿不到最多的奖金,可是一百万对于这样的绝症来说依然是杯水车薪,但好歹是有希望的。 我一直不喜欢谈恋爱,很多人追我,他们送我巧克力、送我名贵的手表、电子设备,可是一盒巧克力是我爸三天的劳务费;一块手表抵得上我爸一年赚的钱,我一开始羡慕他们,可是后来我讨厌他们,讨厌他们觉得因为我穷,用钱就可以打动我的样子。 我觉得我是有人格有自尊的,可是后来发现在他们眼里我没有。 如果我没有参加比赛,没有利用晁勉、利用道德上我不应该利用的人,我妈妈可能已经死了,或者在等死,她才四十岁,可是只能躺在病床上,看着死神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再害怕也没有人能帮她。” 陈肴说完后低下头,抽了下鼻子,金今久久没有言语,他盯着陈肴低下头后白皙的脖颈,呆滞着。 这时候外面的唐岳敲了敲门,他觉得金今进去太久了,金今发着怔地喊了声进来,唐岳进去后发现房间里的气氛不太对,陈肴身体有些颤抖,金今面色十分不好看,发着白、整个人做梦一样恍惚。 “你俩怎么了?” 唐岳有些紧张地在两人之间看来看去,金今冲他摇头,他用力吸了口气才把精神稳住:“好好照顾陈肴。” 对唐岳说完后金今便错步走出病房,他头脑很乱很乱,这两天集中爆发的事让他急需一个情感爆发的豁口,像所有弹簧被挤在一个很紧的空间里,等待释放。 金今没能走几步,他拐进男洗手间后便瘫坐在了干净的隔间里,然后很快,眼眶被液体占满,他什么也看不清。 金今自以为清醒、明澈,他从不屈从强求,自有一套行事的理论,即使金历杭出了事,他适应后也像过去那样说一不二,黑白分明,身边没有人强迫他、在后面推着他走,过去的朋友们继续善待、廖骏生宠着他,金今渐渐觉得这个世界其实也不那么坏的。 可或许就像陈肴说的那样,真正的生活的苦,金今没有吃过。 他觉得陈肴不该利用晁勉的真心、郑读不该脑子发热去喜欢乔梵、廖骏生不该瞒着自己关于他的过往,那都是他觉得,他觉得不该,可他不是他们。 生活好苦啊。 这一天,金今终于透过他们看到生活的真正面目,没有谁对谁错、也没有谁黑谁白,所有人生活在深秋,冬日的寒意稍不留神便钻进衣衫,猝不及防地刺痛皮肤和骨肉,被刺痛的人只能捂好自己的伤口,否则凛冬将至,伤口溃烂,然后肝脑涂地。 陈肴没有错、郑读没有错、廖骏生也没错,金今一直知道廖骏生的背景和过往,可他从不愿去细想,他想明明白白,但那都是廖骏生的伤口,他偏要廖骏生把伤口揭给他看。 金今想起刚刚陈肴脸上的勉强、无奈、又屈从的模样,他想着,廖骏生是否也会这样,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金今觉得心脏有点疼。 手机在衣服口袋里嗡嗡响着,金今抹了一把脸,把手机拿出来,“廖骏生”三个字在屏幕上闪耀,金今接起电话,那边的声音有些干哑:“你走了吗?” 不知人间晚秋_82 金今调整着自己的呼吸不说话,廖骏生似乎听到些什么不同寻常的声音,他低声喊了句:“金今?” 金今倒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带着浓重鼻音地“嗯”了一声。 “你怎么了?” 廖骏生的语气有些急,声音很紧。 金今把电话放在耳边,听廖骏生的呼吸,仿佛他就在自己身边。廖骏生又问了几遍,金今才开口:“廖骏生。” 廖骏生很快回答:“我在。” “昨天你出车祸的时候在想我什么?”金今想问的有很多,可大脑皮层只递给他这一个问题,然后传输到语言中枢。 廖骏生那边呼吸窒了窒,接着他的声音没有刚刚紧了,似乎发现金今没出事,松了口气。 “在想你说的,一辈子都不会和我在一起。” 说到后面廖骏生传过来的仿若气音,金今或许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刻三院里一个人呆着的廖骏生眼睛红了,带了股对命运的服从。 “嗯,然后就出车祸了吗?” 金今小声问,他缩在隔间的小角落捧着手机,盯着“廖骏生”那三个字。 “当时…嗯,注意力不集中,把你跟丢了,还撞到了前面的车,反应过来的时候转了方向盘,撞到围栏上。” 廖骏生细致地给金今说自己的车祸。 “你害怕吗?当时。” 金今慢慢问,这些问题他过去从来不会问,对任何人都不会,他对别人的情绪没有那么大的好奇和共情,可这一刻他是真的很想知道,想知道被自己伤害过后的廖骏生面对死亡的时候害不害怕。 廖骏生闭了闭眼,然后睁开眼看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轻轻笑了一下:“当时不害怕,现在回想起来会害怕了。” 顿了下,廖骏生反问:“为什么问这个?” 金今沉默了很久,不害怕就是对死亡没有恐惧,换言之,生死对于他似乎不太重要了,想到这个金今就会喘不过气,他蹙着眉,用力呼吸了两下才对着电话道:“你以后必须要害怕。” 病房里的阳光中夹着空气里细小的尘埃,那些尘埃在阳光里跳着舞。 “为什么?”廖骏生淡淡地问,他听到金今在那边细细嗦嗦开始抽泣,他皱起眉,刚想直接答应,金今就压着哭腔回答他:“因为我会害怕。” 金今明明已经不再哭了,可此刻他控制不住,他颤抖地拿着手机说:“我喜欢你,我害怕你会有事,所以你也要学会害怕。” 阳光里的尘埃不再跳舞了,周围的一切都仿若停了,廖骏生觉得自己似乎在做梦,被夹在一个无边无际的时空缝隙里,做一场美梦。 第四十三章等着 “金今。” 廖骏生的声音不知过了多久才响起,可能只是一秒,抑或是无限长的时间。金今那边依然有些无法控制的抽泣声,他“嗯”了一声,拖着发抖的尾音。 “来我身边。” 廖骏生说,此刻的廖骏生恨死了昨晚的车祸,如果他现在行动方便,他一定立刻去金今的身边拥抱他。 是唐岳送金今去廖骏生那里的,他从刚刚就发现金今的状态不对,从陈肴房间里出来后就去找金今了,然后在医院走廊里看到眼睛红得像兔子一样的金今。 唐岳吓坏了,想着是不是陈肴刺激他了,但金今整个人精神有些崩溃,只让唐岳送自己去三院。 金今到三院的时候是下午一点多,阳光热烈得仿佛夏天提前来了。 廖骏生那里来拜访的人基本都走光了,他换了有会客室的病房,秘下等着金今,金今到了后便领着他去了廖骏生的新病房。 会客室和病房之间隔着一道很厚的木门,秘书对金今做了个“请”的姿势,金今走过去拧开把手,门打开,满室亮堂,似乎把一整个冬天藏着的阳光全都灌了进来。 廖骏生还穿着病号服,但精神了不少,他没有在床上,而是坐在一张特质的轮椅上,坐在床边,让阳光勾勒他镶着金边的剪影。 “廖骏生。” 金今站在门口看他,廖骏生早就在他打开门的瞬间望着他了,两人隔着一室的明亮对望。 不知人间晚秋_83 “过来。”廖骏生说,声音低磁,表情平静,但眼底藏着暗涌,秘书悄悄把门关上,金今朝窗边的廖骏生走去,他盯着廖骏生,看他的眉眼、看他的脸部轮廓、看他的肩膀和手臂。 一直走到廖骏生跟前,廖骏生伸出手拉住金今的手腕,用的力不大,他微微将金今往下拉,金今微微蹲下抬起头,廖骏生俯下身,慢慢吻住他。 这个吻是温柔的、像风里的低声呢喃、像春天里不会凉到心底的雨滴。 廖骏生只有一只手可以动,他慢慢抬上来,轻抚着金今的侧脸,将吻加深,四片唇瓣相贴,说不清是谁先动的,廖骏生吮着金今的唇,不留神便触到了他绵软的舌尖,是温柔的、顺从的舌,从弹润温暖的唇、到湿软甜香的口腔,金今伸出手勾着廖骏生的脖子,鼻息紊乱炽热,他只想和廖骏生靠得更近,他想要廖骏生的温度。 这是他们最久的一个吻,到最后廖骏生弯着腰揽着金今的腰、金今跪在廖骏生的腿间抬着头,一直到嘴唇微微红肿、到分不清哪一片嘴唇是自己的。 金今睁开眼看着廖骏生,眼里湿润,卷翘的睫毛沾着水泛着金光。廖骏生又安慰般得在他额头亲了亲。 “在一起了吗?” 他问,声音中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 金今眨了两下眼睛,眼尾微垂着,看着十分乖巧,他主动抬起头又亲了下廖骏生的嘴角,低声道:“快点好起来。” 金今没有明说,他不好意思说,他安静地默认,是他独特的方式,含着对廖骏生的关怀和亲昵。 从这天之后,只要金今在廖骏生的视线范围内,廖骏生的目光总有着处,单独两人的环境里总免不了亲昵接触,廖骏生无数次后悔自己为什么出了车祸,尽管手臂已经好了一多半,但金今还是不愿意这样和他太过亲密,有时候廖骏生抓着他给他弄,金今面红耳赤半推半就,但结束后就会生气,说这样对身体不好,廖骏生说:“是我弄你,我身体为什么会不好?” 金今仿佛看穿了廖骏生,念念有词地回答:“你看到我…的样子,憋着不是难受么?” 廖骏生心说合着你知道我难受,在一起之后本该是蜜里调油小别新婚的模样,他却像个柳下惠,每天还要喝补药补汤,像在坐月子。 有天晚上金今洗完澡出来,看廖骏生盯着自己的样子有些可怕,故意去别的房间睡不和廖骏生睡一起,到半夜突然又抱着枕头跑了回来,枕在廖骏生肩膀上撒娇着问:“你是不是特别想要啊?” 廖骏生的眼神已经无欲无求了,他看了眼令人垂涎欲滴的金今,叹了口气道:“我是二十九,不是九十二。” 金今的眼睛咕噜咕噜转了两圈,然后钻进被窝,廖骏生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十几分钟后,金今的嘴巴酸,在被窝里闷闷地抱怨:“为什么还没好啊。” 廖骏生想把金今拉出来,嗓子沙哑:“宝贝出来。” 金今安静了两秒,没有听话,又低下头继续弄。 结束的时候金今的嘴畔挂着浓浓的白色zhuo液,他钻出来,跪坐在廖骏生身边,眼睛是勾引人的劲儿:“想搞我么?” 廖骏生的目光很用力,金今就在眼前,能看不能吃,对他来说是煎熬,这厮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嘲讽他勾引他,金今将睡袍敞开,露出光luo漂亮的身体,还有只穿了一条洁白内裤的下半身。 “我玩自己给你看好吗?” 结束的时候金今的嘴畔挂着浓浓的白色zhuo液,他钻出来,跪坐在廖骏生身边,眼睛是勾引人的劲儿:“想搞我么?” 廖骏生的目光很用力,金今就在眼前,能看不能吃,对他来说是煎熬,这厮还不知天高地厚地嘲讽他勾引他,金今将睡袍敞开,露出光luo漂亮的身体,还有只穿了一条洁白内裤的下半身。 “我玩自己给你看好吗?” 金今无时无刻不在挑战廖骏生的底线,他用一种天真单纯的语调把这话说了出来,眼睛亮亮的,然后尖尖的下巴低了下来,触摸胸前那两点粉色圆点。 廖骏生紧紧咬着牙,呼吸发紧发涩,喉咙干得不行,像丛林里受了伤的猛兽看到在自己跟前盘旋着的兔子,能看,却吃不到。 金今的睡袍全部褪了下来,洁白的肩膀泛着光,刺着廖骏生的眼睛。金今卷翘的睫毛遮住大半个眼睛,让廖骏生只能看到他秀气的鼻尖和过于红的嘴唇。 接着金今抬起头看廖骏生,他伸出手将自己嘴角沾着的东西擦掉,再将手凑到鼻尖闻闻,皱了下眉:“有点腥…” “不玩了,睡觉好不好?”廖骏生觉得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肾亏,金今却撅起嘴:“不好。” 他跪了起来,然后利落地将内裤脱掉,和他上身一样白嫩的跨部就这么毫无遮挡地展露在廖骏生面前,金今坐好在床上,侧着身子张开腿,然后抓住自己半勃起的分身,委屈地看了眼廖骏生:“自己弄好没意思。” 廖骏生坐了起来,用那只可以活动的手,粗暴地夺过掌控权,金今瞬间软在他怀里。廖骏生在金今光溜溜的身上映下好多令人遐想的印记,金今要射的时候廖骏生折磨着他不让他射,堵着顶端那小口,金今哭喊着想脱离廖骏生的桎梏往床边怕,却被廖骏生魁梧的身躯一下子压住,廖骏生呼吸深沉,他胯部模仿交合的动作用力顶了两下,金今的脸立刻红了,廖骏生狠戾阴冷地盯着他:“你等着。” 金今讨好地亲了亲廖骏生的眼睛,语气有些羞涩:“我等着。” 作者有话说:看完记得回来评论哦么么哒!然后求点海星! 第四十四章冠军 决赛那天是直播,用的不是骏和自己的棚,而是租下B市第二大的奥体中心,场馆可以容纳三万人,除了八名选手以外还有几位巨星级别的明星来串场,所以现场除了粉丝们还有很多观众来看巨星们,而决赛的看点除了前三名的角逐,就是一群平时不轻易露面的巨星了。 金今从没执导过这样大一场涉及几万人的赛事直播,廖骏生的手已经快好了,金今却几乎天天不着家,和几个副导演天天睡在奥体,管选手们的彩排和现场调度,糙得像个民工。 不知人间晚秋_84 几个巨星都是在比赛开始前一晚才到,彩排也只有一两天的时间,所有巨星彩排的时间必须错开,有两个还挺难搞,屁事特别多,金今按耐着脾气协调这些人的时间和要求,然后就这么磕磕绊绊地到了决赛当天。 比赛前三个小时观众开始进场,编导热场。 比赛前两个小时各个部门就位,选手和主持人到场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比赛前一个小时主持人开始热场,巨星们陆续到达。 比赛前半个小时最终投票通道开放,不到十分钟票数总和就破了千万。 比赛在晚上七点半正式开始,金今拿着总对讲看时间,然后声音沙哑着开口:“五、四、三、二、一,开机。” 音乐声响起、主持人们袅袅婷婷走上舞台、吊臂升起、所有选手在左边舞台亮相。 《UPUP新生代》最后一期总决赛在万众瞩目下开始,金今的心脏跳得有些不正常,他从未这么紧张过。 在开始前金今做了件很不像他会做的事,他双手合十闭上眼睛,朝着舞台默念:“一切顺利。” 因为预热宣传好,节目关注度本身又高,在直播后半小时内节目收视达到0.8,还一直在稳步上升,国内已经很久没有节目的收视到1了,此刻这样下去大有冲破1的希望。 投票通道在所有选手表演结束后关闭,金今是除数据统计人员外第一个拿到真实排名的,看到之后他有微微的愕然,第一名不是乔梵、但也不是陈肴。 而是耿琦。 耿琦的人气一直在前五,好的时候第三,不好的时候五六名之间,在投票前半段时间他的票是按正常趋势往上升的,比陈肴和乔梵两人低一些。 但在比赛的最后十分钟里,他的票数曲线以一种很可怕的弧度倏然上升,一下登顶第一,而且那些票数的来源是真金白银,而不是粉丝靠刷榜、刷热度赢得的奖励票。 有个粉丝在最后给耿琦投了三千万,因为数额巨大,所以刚刚有几分钟才有粉丝在网上抱怨说投票通道卡住了什么的。 耿琦家境没什么特殊的,属于中产阶级,还算不错,但也没到能一下子就可以拿出三千万现金的地步。 “查一下来源。”金今很快稳住,接着自嘲地笑了下,他刚刚有点被三千万这个数字吓到了,放在过去无论多少钱对他来说都不值得惊讶,自己对于钱的概念还是有点改变的。 现在舞台上就是煽情部分加巨星们的表演和采访,数据统计那边很快来了消息,说钱是私人账户扣出来的,来自S市。 查不到太细但金今还是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毕竟“S市”不比其他地方,对金今来说意义不一样。 两位巨星唱完后先揭晓了58名,等另外两位再表演结束,才开始揭晓41名。 第四名是名次非常稳的一个选手,从前二十开始每次都是第四。 而第三名对于观众来说不是陈肴就是耿琦,耿琦的几率大一些,主持人让剩下的三人走上前,说了一段煽情的话,三人谁都没留眼泪,搞得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终于到揭晓季军的环节,金今让几个主持人不要废话,他们之前准备的稿子不适合应对现在这种情况,干脆利落地宣布就完事了。 “好,现在我宣布,第三名,是我们年纪最小的!陈肴!” 观众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和掌声,但金今站在舞台边上是看到陈肴脸上有两秒的茫然的,然后才收拾好表情,面带得体干净的微笑,接过属于第三名的奖杯,发表感言。 VIP观众席。 唐岳皱着眉不可置信,他看向蒋弈痕:“我们投了一千多万吧?” 蒋弈痕也倒吸一口气:“什么情况?黑箱啊?最差陈肴也第二名吧,怎么回事?” 两人站起来,莫名其妙地看着站在舞台正中心不急不缓讲话的陈肴。 “你小心肝要伤心了。” 蒋弈痕摇着头揶揄唐岳,唐岳无所谓地看了他一眼,他和陈肴其实依然什么都没有,相处像兄弟,但因为两人相处越来越多,身边朋友不免开开玩笑,唐岳不受影响,陈肴本身就喜欢他,所以也不受影响。 唐岳对陈肴目前还没产生传说中的“暧昧”情感,但身边朋友都在谈恋爱他不免眼红,陈肴这小孩儿也很有眼色,所以唐岳并不排斥他。 就在宣布陈肴第三名的瞬间网上便展开了热烈的讨论,热搜前十个有八个都是关于节目,本来今天的看点在于乔梵和陈肴的冠亚军之争,而耿琦是个意外。 “耿琦怎么上去了?内定吗?刷票的吧?” “耿琦向来不争不抢的,也不屑于当流量,估计是什么土豪粉突然发力吧。” “摇滚的春天要来了吗?!我激动!” “靠所以乔梵第一了吗?哎莫名不喜欢他。” “陈肴小宝贝好可惜啊,来妈妈怀里抱抱!” 不知人间晚秋_85 …… 宣发部门在时刻监控着网络舆论,现在讨论最多的就是耿琦,说他刷票,说他作假。 金今只能让技术部一定要撑好网络直播不要崩溃,电视台是单独的直播通道,撑得住,但网上就不一定了。 很快就到了第二名的公布时刻。 刚刚金今站在台边其实在观察耿琦的表情,他本身就没有太多神情,但刚刚宣布陈肴第三的时候,耿琦下意识看了他一眼,表情有些一头雾水,也就是说他突如其来的三千万自己应该是不知道的。 “现在请乔梵来说一下自己的心情,你觉得你是第一还是第二?” 女主持把话筒拿到乔梵面前,乔梵的自信比刚刚更甚:“不论第几名我都接受。” 他还是要装得谦虚一点,但那表情仿佛在说:“第一肯定是我。” 女主持笑着点点头,将话筒收回来,蓄足一口气说:“那么下面我公布第二名,恭喜乔梵!获得了《UPUP新生代》的亚军!” 乔梵愣了,耿琦愣了,大部分观众愣了,唐岳和蒋弈痕都愣了。 然后网络直播就崩了。 一直到五分钟之后网络直播才恢复,弹幕刷得看不清人脸,全都是在骂节目组黑箱操作和耿琦的。 乔梵的脸已经黑了,拿了奖杯没说太多话,绷着脸下去了。 女主持见过大世面,不管观众是不是在骂,现场氛围有多微妙,此刻还能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自嗨:“那么!最终的冠军就是,我们的摇滚小子:耿琦!恭喜你!” 耿琦很茫然,十分茫然。 金今看耿琦梦游一样从评委手里接过冠军奖杯,走错了下台通道,等主持人们在说结束词的时候又绕到舞台上从另一个通道走,像逛菜市场的老大爷。 估计是真不知道了,看耿琦拿冠军的样子完全不像是知情的,那样子让金今都有点同情,向来扑克脸的耿琦终于在最后一场破功了,回了后台差点吓哭。 “舆论能怎么控怎么控,能放出去的证据都放,证明节目组没有作假。” 直播结束后金今立刻召集所有人开会,现在奥体外头好些粉丝不走,特别是乔梵的粉丝,说要讨个说法。 “真牛,耿琦这粉丝真牛。”一位副导似乎瞬间老了十岁,哀怨地抱怨。 金今看向技术组:“三千万的来源还能更精确吗?” 技术组早就没了头发的组长思忖片刻:“S市XX银行的号,是钻石级别的VIP,身份加密,查不了,但可以排除,能在S市XX银行有钻石卡的人也不多。” 金今点头,他打算去问下蒋弈痕,XX银行就是他家的产业。 这个节目最终冠亚季军的讨论在网络上整整发酵了一个多月,耿琦在这一个月里闭门不出,是公司下达的命令,怕他出去有危险,粉丝们都太疯狂,无法控制,所以不出门是最好的办法;乔梵在第二天就宣布解约,当独立艺人,粉丝们和他本人一样张牙舞爪很猖狂;陈肴回学校安心准备高考,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他拿的五十万奖金全都给了医院,吊着陈秀的命。 在这一个月里的某一天,金今敲响了骏和HR的门,米娜还是那个米娜,现在对金今的态度极好,因为他做出了现象级的综艺,是公司的大红人。 “我来辞职。”金今说,他把辞呈放在米娜桌上,随之放下的还有两万块违约金。 《UPUP新生代》最终金今拿到二十三万的招商分成,现在两万于他并不是什么大数目。 米娜愣住,迟疑着说:“廖…廖总,知道吗?” 金今眨了眨眼:“他知道,我和他说过,做完节目就走。” 尽管两人已经在一起了,但金今依然不想继续在骏和呆下去,这里牵扯到他的过去,他不知道牵扯有多深,但他不愿意碰。 “我离职了。” 走出HR办公室,金今给廖骏生发了个短信,廖骏生这几天身体已经好了,所有堆积的工作瞬间涌上来,和前阵子的金今一样,几乎住在了公司。 走到骏和门口的时候金今接到廖骏生的电话,廖骏生没提他离职的事,只问:“今晚吃什么?” 金今停下脚步朝楼上看,仿佛在看着廖骏生:“你忙吧,明天武湛生日,今晚我和他们过。” 廖骏生在那边顿了顿,声音有些不乐意:“还会回来吧?” 金今没忍住勾唇:“公司是不回了,西山公馆还是会回的。” “嗯,不要自己回,我去接你。” 廖骏生强调,金今答应了他,挂了电话之后停了很久,他在看骏和。 不知人间晚秋_86 这是他人生里的第一份正式工作,恰好半年的时间,他说不上有多喜欢,但却是改变了他方方面面的,刚来的时候不乐意、绝望,到现在的接受、对工作有一种责任感,过去的金今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做到这样。 人生真的很有趣,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你会遇见什么人,会去什么地方,会在哪里有一段怎样的故事。 手机在口袋里振动,是蒋弈痕打来的,估计是催他去他们给武湛过生日的地方。 “我打车过来。”金今边往外走边说。 蒋弈痕那边诡异地沉默两秒,然后语气不太愉悦:“你让我查的那张钻石卡,我查到了。” 金今脚步停住:“是谁的?” 蒋弈痕的语气慢慢带上愠怒,似乎是把憋着的气通过吼声撒了出来:“蒋顾樘的!” 金今一愣,他其实没瞬间反应过来,又问了句:“谁!” 那边蒋弈痕的声音已经带上鼻音:“我大伯他私生子!骗我跟他好的那个王八蛋!居然瞒着我花三千万追星!呜呜呜呜呜!!!” 第四十五章生日 “你在KL吗?”金今问那边情绪失控的蒋弈痕,蒋弈痕嘤咛两声才回答说在,金今打了车,边上车边道:“在那等我。” KL就是今晚武湛过生日的地方,一个私人轰趴别墅,金今没去过,据说前阵子才开,唐岳鼎力推荐武湛才把地方定在那里,武湛本来只是想简单吃顿饭,没想弄这么大。 到了KL之后那边已经来了不少人,小部分金今认识,大部分都是B市这边的,金今不认识,那些认识金今的看到金今从大门走进去也不敢贸然上前打招呼,要知道当初金今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天上的月亮,只敢看、碰不到的。 金今走进去也没理那群人,径直上了二楼。 蒋弈痕在二楼大堂里撒闷泼,整个人瘫在沙发上一张脸拉得像个窝瓜,金今的脚步声响起他抬起头,嘴角一瘪,撒娇道:“金今哥哥~” 二楼只有他们几个,武湛站在窗边目光从金今出现开始一直跟着。唐岳坐在蒋弈痕边上那张沙发上,手机拿了个小的摄像机对着蒋弈痕,嘴里念念有词:“小少爷被私生子哥哥睡了,目前来看似乎是抛弃了,小少爷很绝望,绝望中又带着希望,对自己的私生子哥哥念念不忘,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呢?我们这里又出现了新的任务,小少爷的偶像,他穿着开裆裤就跟在人家后面跑的大哥哥出现了!” 金今无语地撇了眼唐岳,坐到了蒋弈痕身边,给他抽了张面纸,尽管蒋弈痕只是在假哭,没有一滴眼泪。 “到底什么情况?” 蒋弈痕纤长的睫毛眨了眨,委屈着把这件事说出来,其实也不算复杂,就是蒋弈痕找了个家里管家帮着查卡号,查出来之后管家吞吞吐吐不敢说,被蒋弈痕逼着才说出来,说这是蒋顾樘的卡,还是他没认回来之前就用的卡。 “所以你没问过他?” 金今问,蒋弈痕摇摇头:“我刚知道,给他打电话不接。” 唐岳在边上掺火:“不接电话呀,哇蒋弈痕你被渣了!” 蒋弈痕瞪了眼唐岳,金今朝蒋弈痕伸出手:“手机给我。” 蒋弈痕乖乖把手机交给金今,金今翻出蒋顾樘的电话直接打了过去,如蒋弈痕所言,蒋顾樘不接电话,金今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然后把手机还给了蒋弈痕。 “可能有什么误会,等他给你解释了再哭。”金今无情地对蒋弈痕说,蒋弈痕张了张嘴,“啊”了一声,唐岳在边上幸灾乐祸:“你金今哥可不会安慰你,小蒋同学你想多了,而且你怎么能在武少爷的生日上哭呢,太没礼貌了。” 唐岳给蒋弈痕火上浇油,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小孩吵架一样,金今看向窗边站着盯着自己的武湛,从口袋里拿了个东西出来,站起来朝武湛走,走到他跟前将那东西拿起来:“生日快乐。” 是一条**手串,翠绿深绿色的珠子,每个珠子直径一公分左右,绕成一圈,手链上还挂着个玉制的大如意。 武湛看着他没说话,金今勾唇:“今年送不起车,也没办法送枪,拿条手链凑合下吧。” 武湛接过那条被金今抓着都带了些温度的手串套在手上,低声对金今说:“谢谢。” “唐岳说你从那边离职了?” 武湛问,金今点头,也靠在窗边看外面的风景,此刻正好是黄昏,这个别墅外有一片很大的草坪,再往外是树林,听说屋后还有泳池,黄昏把夕阳洗成血色,白色的房子像喝醉了一样溢出些红色。 “接下来有打算吗?”武湛看着半边侧脸被染红的金今,脸上细小的绒毛也看得清楚,有些发光。 “没。” 金今低头笑了下,夹杂着暖意的晚风吹过来,夏天大概是真的要到了。 武湛盯着他,眉眼幽深干净,金今抬起头看他:“今天你是主角,别问我了,唐岳送你什么了?” 金今的话被唐岳听到了,唐岳咋呼道:“别墅我包的酒我买的,里里外外全是我准备的,这礼物还不够啊!” 不知人间晚秋_87 武湛还是看着金今,金今盯着他手腕上自己送的礼物:“嫌膈手就拿下来,带身上就好,算个平安符。” 这也是店里的人告诉金今的,礼物金今前几天就买了,在B市一家挺知名的玉器店,一个手串两万多块钱,一开始是不带如意的,但光一个手串送出去没什么说法,所以金今又从貔貅、如意、葫芦这些配饰里挑了一个。 “不会。” 武湛另一只手去触摸手串上的如意,然后抬起头,又对金今说了句谢谢。 晚餐在太阳落山后开始,服务员们早就在草坪上摆好餐桌椅子,大部分人已经出去在外头玩,金今一出去外面嘈杂的声音明显小了些,都在偷偷观察他。 金今挑了靠近泳池的一个位置坐下,蒋弈痕紧随其后跟着坐下,金今扫了眼今天来的这些人,终于不紧不慢地开口了:“我来做下自我介绍吧,可能有很多人还不认识我。” 金今没顾那些惊讶里掺杂恐惧和疑惑的表情,眼神慵懒地看着众人:“金今,金历杭的金,不用怕我也不用躲着我,只是来给武湛过个生日,各位爱怎么玩怎么玩。” 这时武湛和唐岳也从别墅里走了出来,这些三代四代各个也都是人精,被金今这么一说立马又活络起来,纷纷开始给武湛说生日快乐。 “靠!” 蒋弈痕突然浑身一抖,金今看向他就看到蒋弈痕捂在手里快捂熟了的手机在响,屏幕上写着:顾樘。 而铃声十分醒目:“爱你爱你爱你随时都要在一起…” 金今:…… 金今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蒋弈痕:“想接就接。” 于是蒋弈痕迅速按了接听键,迫不及待把手机放到耳边。 “唔……对啊我和朋友们在一起…B市呀干什么…你逗我玩的吧……我才不…” 说了一分多钟的电话蒋弈痕才挂断,之中丝毫没提三千万一个字,金今很明了,蒋弈痕已经被他那哥吃死了,金今又朝脸红着荡漾着的蒋弈痕伸出手:“手机。” 蒋弈痕小表情有点防备:“我…” 金今的眼神沉了下去,蒋弈痕才有些不情愿地把手机给了金今。 金今把电话拨了过去,这次那边很快接了,是个低沉的、有些沙哑的男声:“小弈。” “我不是蒋弈痕。”金今的语气很不客气。 那边沉默两秒,声音也带上武装,十分冷淡地质问:“你是谁。” “听说你给有个叫耿琦的投了三千万的票,是真的吗?” 金今没理会他的问句,将自己心中的问题问了出来,那边也没理金今:“你到底是谁?” “这件事是蒋弈痕告诉我的,他说你瞒着他追星,是真的吗?” 金今继续发问,大概是提到了蒋弈痕,蒋顾樘终于不质问金今了,而是不说话了,几秒后他声音沉了些,说:“叫小弈接电话。” 金今冷笑一声:“他现在在我床上呢,你不回答我晚上我搞死他。” 边上的蒋弈痕一脸紧张急迫,恨不得想从金今手里抢过手机解释,金今横了他一眼,他只能继续憋憋缩缩继续坐着。 “你是武湛吗?” 那边的声音已经很紧了,颇有股咬牙切齿的味,蒋顾樘知道今天蒋弈痕是来参加武湛的生日的。 金今叹了口气:“还是不愿意说吗?蒋弈痕要不你自己问他。” 金今把手机开了扩音,给了蒋弈痕一个眼神,蒋弈痕嘟了嘟嘴,最终还是张口了:“你为什么给人家投票三千万啊?” 顾樘的声音通过扩音传到蒋弈痕耳朵里,带着股哄弄:“我有自己的原因,不过,你不也给人家投了八百多万吗?那小明星是你喜欢的型?” 蒋弈痕没想到理由没问出来还被将了一军,顿时失语,金今关了扩音继续把电话放到自己耳边:“我不管你想做什么,洗钱还是融款,别碰骏和。” 说完金今便挂了电话,将手机还给蒋弈痕,这通电话他打得很不爽,连带着看蒋弈痕也不爽起来,蒋弈痕小媳妇一样捧着手机给蒋顾樘发短信,不知道是在继续质问还是在撒娇。 “没出息。” 金今没好气地站起来撸了把蒋弈痕的头发,蒋弈痕抬起头茫然地看金今,沉迷恋爱中的人往往是不理智的,比如现在的蒋弈痕,他屁颠屁颠站起来跟着金今:“金今哥你相信我哥,他肯定不会做坏事,我…我跟你保证。” “你保证个屁,穆椋呢?最近怎么没见他?” 金今画风突转,蒋弈痕愣了下,从边上服务生手上的托盘里拿了两杯酒,递了一杯给金今:“唐岳说他好像可以探视他爸了,去G省了。” 不知人间晚秋_88 此时愣住的便是金今,蒋弈痕突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不知所措的时候金今已经端着酒杯快速走向在撩拨小姑娘的唐岳,金今走到那片那群人的声音跟开了音量控制一样变小了,金今按住唐岳的肩膀:“跟我过来。” 唐岳懵着和金今走到一个小角落,金今冷冷地看唐岳:“是不是瞒着我什么了?” 唐岳皱眉:“你说什么呢?” 金今没耐心跟他周旋废话:“蒋弈痕说穆椋去看穆湟道了,你跟他说的?” 穆湟道就是穆椋他爸。 此时唐岳终于不是一副没正经的样子了,眼神里沾了点灰度,在躲着金今的眼神,金今却死死锁着他的目光,唐岳叹了口气:“哎就是怕你这样才不告诉你的,穆椋他爸可以探视了,但只有直系亲属可以,叔叔…叔叔应该还要过一阵子,但你别抱太大希望,明白吗?” 唐岳的话说得直白,金今也差不多听懂了,穆湟道罪轻,估计又供出了点什么,无期是无期,但好歹不是封闭状态了。 金今很低地嗯了一声:“知道了。” 唐岳担忧地看着金今,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你别急,我爸他们都盯着那边,一有事儿肯定会告诉你,行吧。“ 金今点了点头,强装着精神:“过去吧,切蛋糕了吧。” 说完金今便率先走过唐岳身边,唐岳无奈又心疼地看着金今的背影,然后跟了上去。 蛋糕做得不是很夸装,很简约的冰激凌蛋糕,以紫色和黑色为主,上面插着两根蜡烛,写着:“22。” 金今和唐岳到了之后所有人才聚集起来,武湛站在最中间,大家起哄让他闭眼睛许愿,武湛看了眼金今,金今也在微笑着看他。 然后武湛闭上眼睛,许下一个愿望。 很多人在问武湛许的是什么愿望,武湛没说,等人都散了,武湛走到独自在喝酒的金今身边,也拿了杯酒坐下。 “开心吗今天?” 金今问他,武湛笑了下:“还行,就是愿望大概很难实现。” 金今大约能猜出来武湛许的是什么愿,他没说话,他端出酒杯,碰了一下武湛的,武湛闷着没说话,过了会儿,将一杯酒闷着干了。 “我想要你。” 酒杯空了之后,武湛哑着声音说,金今眨了眨眼,也闷头把酒喝了。 武湛拿起酒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说:“如果你爸出来了,你是不是就能和我在一起了?” 金今看着武湛倔强地近乎执拗的模样,将自己的酒杯伸过去,让他也给自己倒一杯。 “我陪你喝酒。” 金今没有回答武湛,或者侧面回答了他,武湛看他的眼神痛苦里带着一点细微的恨,金今朝他笑了笑,将第二杯喝了下去。 两人就这样在初夏的夜里一杯接着一杯,武湛不说停金今就没停,唐岳发现两个醉鬼的时候那张玻璃桌上已经有了三个空的红酒瓶了。 金今靠在椅子上,不知意识请不清醒,但不乱动;可武湛不同,唐岳一碰到他他就把唐岳甩开,然后伸出手一把抓住金今的手腕。 金今也没什么力气,武湛拉着他站起来,手心很热很热,烫得金今皮肤疼。 “你放开我。” 金今疲乏地说,此时人已经走得差不多,蒋弈痕吃得很饱过来,就看到武湛死死扣着金今不让他动。 “谁碰我我打谁。” 武湛土匪似得恐吓唐岳,唐岳翻了个白眼还想过来拉,却真的被武湛一手肘击得退了两三步。 “靠武湛你疯了吧!” 蒋弈痕快步上前,武湛根本没把他放眼里,他已经把金今揽在怀里了,只要再把蒋弈痕赶走自己就能把金今抱走。 “武湛你给我滚。” 金今声音很哑,武湛过于热的身体贴着他让他很不舒服。 此时金今的手机振动起来,他费力地去口袋里拿手机、接起来,武湛在和蒋弈痕周旋,没注意到金今的动作。 廖骏生的声音很冷静地在听筒里响起:“我现在过去接你好不好?” “嗯~” 不知人间晚秋_89 金今的回答带着尾音,一听就是喝多了。 本来还想再等等不打扰金今和他朋友的廖骏生立刻下了楼开车。 “你是不是喝多了?让服务员给你一杯温水,不要乱跑,听到没?” 金今难受地哼了一声。 “满足我的生日愿望好不好?” 武湛的声音响起,他已经把蒋弈痕也赶走了,蒋弈痕那小胳膊小腿被他一拎起就往草坪上一摔,摔出去两三米。 金今的大脑很混乱,他抬起头看武湛,武湛离自己很近,下一秒武湛将金今整个人抱了起来,金今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 对面的廖骏生太阳穴有跟神经突突突地跳着,有种不好的预感。 “武湛你别发疯!” 唐岳追上已经把金今抱到楼梯口的武湛,武湛走得很快,走到一半的楼梯才被唐岳拉住。 “你这样金今会恨你一辈子!” 唐岳是真的想象不出来武湛对金今的执念为什么会这么重,重到有点变态。 武湛的回答是又一个肘击。 到了二楼武湛打开一间新卧室的门,抱着金今进去,然后反锁。 “武湛…” 金今此刻的声音没有一点威胁性,武湛将他按在门上,上前要吻他,金今别开脸,武湛亲在了他的脸颊上。 “今天是你生日…” 金今费力地找到逻辑和理智:“我不想…让你不开心,但是…” 金今伸出手推武湛的腰,武湛一口咬在金今的脖子上,带着占有欲和泄愤的心情。 “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我…我和廖骏生…在一起了…” 金今头很疼很疼。 “我不要听。” 武湛掺着酒精的声音响起,低沉、微磁,他搂紧金今的腰,将自己的头埋在他的肩窝:“你是我的,我不要听,我还没答应分手。” 金今用力闭了下眼:“武湛…你放开我,我不想恨你。” 恍惚间,金今听到了很低很低的呜咽声,尽管两人离得很近,但金今还是听到了,武湛身体有些颤抖,那声呜咽像即将被处死的猛兽,关在笼子里发出的垂死声。 第四十六章甜 这时候房门被用力敲响,唐岳的声音响起:“武湛!开门!” 武湛将自己放在金今身上,不明显却真实地颤抖着、抽噎着,金今叹了口气,对门外的唐岳道:“我没事。” 金今伸手将武湛搂住,声音很低,在武湛耳边低徊:“生日快乐,我们回到最开始那样好不好?武湛。” 武湛将金今抱得更紧,高大冷峻的男孩的哭泣比普通人更要让人心疼,金今疲惫而自责,他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会那样对我的,谢谢你。” 武湛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闷吼,他抬起头,眼眶通红,睫毛沾着水光,用力却无奈地盯着金今,似乎要把他永远记住。 金今朝他笑了一下,站直:“如果打我会舒服点的话,可以打我。” 武湛紧紧咬着唇,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落下,似乎落在了金今的心上,千斤重般,让他觉得沉重。 “你走吧。” 良久,武湛艰难地开口,他撇开目光不看金今。 金今眨了眨眼,目光有些模糊,他打开门,唐岳和蒋弈痕一脸担忧地站在外面。 不知人间晚秋_90 “你们陪着他。” 金今垂下眼,喉咙也堵着,讲出这句话后下楼。 金今刚到楼下廖骏生的车就开了进来,金今有些恍惚地站在路边,廖骏生的车慢慢停在他面前,廖骏生从车上下来,快步走向金今,离他只剩一步的时候停下,面色也凝重着:“你还好吗?” 廖骏生眼神带着股森森冷意,他把车飙到一百二十码,下来看到的就是金今木然地站着,似乎刚刚哭过的样子。 金今眼眶泛着粉,抬眼看廖骏生,朝他笑了下:“走吧。” 廖骏生眉头紧锁,他替金今打开车门,金今坐进去还是呆呆的,廖骏生替他系上安全带,一脚油门驶离这个别墅区。 车开到一半,金今突然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脸看廖骏生,廖骏生的轮廓在黑夜里十分分明,面部线条被路过的灯光勾勒得清晰硬朗。 “你不开心吗?” 金今问。 廖骏生嘴唇紧抿,他眨了下眼睛,狡辩道:“没有。” 金今轻轻笑了下:“嘴硬,我看出来了。” “哗!”车子骤停,被廖骏生一脚刹车停在路边。 廖骏生转过脸,一脸森严,声音也冷:“你因为他哭了吗?” 笑还挂在金今嘴角,他伸出手去触摸廖骏生的脸,被廖骏生一把抓住,廖骏生的另一只手快速解开自己的安全带,迅速俯身用力吻住金今。 与其说亲吻,还不如说舐咬更准确一些,嘴唇相贴中带着浓浓的怒意,就连暧昧的气息相渡也显得粗暴,廖骏生紧紧扣着金今的腰,将他整个人压住。 深夜的公路边缘,黑色辉腾里是一车的热烈。 “我…我没力了…” 金今吊着气,声音细细地说,一开始廖骏生吻他,无论多凶猛他都抬着头迎合,现在廖骏生还在咬他,似乎要吸尽他口中最后一口氧气。 廖骏生终于松开他,眉眼还是凶凶的,金今张着嘴呼吸了一会儿,然后龇牙笑了,他重新搂住廖骏生的脖子,主动吻了上去,吻是甜的腻的、软软的带着撒娇和安抚。 两人身体紧贴,金今贴着廖骏生的唇轻声开口:“可是我喜欢你,不要吃醋了好不好?” 柔软的话直击廖骏生的心脏,像冰糖被投入柠檬中,所有的酸涩瞬间变甜。 这个晚上金今被廖骏生弄得很惨,这是两人确认关系后的第一次,廖骏生似乎下定了决心要让金今记住他,记住他的身体,给金今的每一个细胞宣告自己的拥有者身份。 金今软成了一滩水,天蒙蒙亮的时候他委屈地、绝望地往床外爬,只剩一点点力气,脚踝却被廖骏生抓住,重新被廖骏生压在了身下。 “再吃一点好不好?” 廖骏生粗喘着在金今耳边道,金今此刻只能哼出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廖骏生再次插进去,对已经被搅得足够软烂的甬道再次征伐,他用力吻着自己能吻到金今的每一处,大手紧紧扣着他的手,两人重叠着律动着,床吱嘎作响,和金今的呻吟一样的节奏,让这个夜变得暖昧又危险。 第一缕阳光出现的时候金今的眼皮已经合上,活力的橙黄色从阳台上照进来,透过窗帘,洒在金今身上,洒在那具赤裸的、布满红痕的身体上。 金今趴在床上,他能感觉到廖骏生在用温热的毛巾擦自己的身体,从腰、到胯部、再到那个今晚明显被用过度的地方,他甚至能感觉到那里还微微敞着,有些凉。 然后廖骏生就把被子给他盖上了,自己脸颊上印上一个柔软的东西,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宝贝晚安。” 金今睫毛动了动,然后沉沉进入睡眠。 然后廖骏生就把被子给他盖上了,自己脸颊上印上一个柔软的东西,沙哑低沉的声音响起:“宝贝晚安。” 金今睫毛动了动,然后沉沉进入睡眠。 因为这一夜,金今在床上几乎呆了整整两天,下床上厕所的时候腿还酸软着,稍不留神便跌倒在地毯上。金今的娇气在这两天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廖骏生也乐在其中,有求必应。 “抱。” 躺在沙发上的金今朝廖骏生伸出手,廖骏生扔下手上正在做的事,走过来把人抱起来:“去哪?” “穿衣服……” 廖骏生抱着人去了卧室,着实厮混了好一会儿才把衣服穿好,金今要去买台电脑,廖骏生不知道他要干嘛,金今不肯说,只让廖骏生带自己电脑城。 金今去的是一家高价位的品牌店,店很大,分上下两层,有各种各样的产品试用,像个小型商场,金今却并没有闲逛,而是直接报出了自己想要的电脑的型号,直接让导购去取货。 付钱的时候廖骏生把金今拦住,金今抬起头看他。 不知人间晚秋_91 “我来付。” 廖骏生把卡递给收银员,收银员一边偷偷看这两个惹眼的男人一边接过廖骏生的卡。 “为什么要你付?” 金今也没阻拦,挑着眉问,廖骏生看向他,没说话,专注深情的眼神却说明了一切,金今勾了勾嘴角,付完钱廖骏生一只手拎着电脑,另一只手却突然被握住,金今仿若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朝门口走,廖骏生顿了顿,幽深的眸子里漾着愉悦,周围人来人去的,金今抬着下巴牵着廖骏生,目不斜视。 周围不免有人看到两个牵手的男人,目光惊讶怪异,金今转过头看廖骏生,挑衅道:“不喜欢就松手噢。” 然后廖骏生将金今握得更紧了些。 “电脑的用途还不愿意告诉我吗?” 餐厅里,廖骏生放下杯子,看着金今问,金今皱着眉,盯着盘子里的牛排摇头:“不告诉,反正不是犯罪。” 廖骏生不再追问,金今却突然抬起头,冲离他们不远的服务员道:“过来一下。” 神情举止高高在上,是他一贯的样子,带着对众生的蔑视。 高级餐厅的服务生恭敬地走过来:“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到您的?” “让你们主厨来一趟。”金今放下刀叉,牛排被他划了一道,吃了很小一块。 服务生愣了下,但还是点头鞠躬,转身去厨房喊主厨。 这家西餐厅的主厨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微胖,却长得很干净,对金今的态度很是礼貌。 “请问是菜品出什么问题了吗?”主厨问。 金今点头:“你用的不是正宗白松露粉,而是一种替代品,是什么野山菌吗?” 那厨师一愣,脸上露出抱歉的笑容:“这周恰逢白松露粉用完,我们已经在调配了,替代的山菌也是……” “但是你们没有提前告知顾客。” 金今眼神有些冷,犀利地刺着主厨:“你们是人均五千的餐厅,不是五百,真不负责任。” 主厨连连道歉,金今撇嘴:“给我重新上一份例汤。” 金今的牛排被服务生撤了下去,金今看向廖骏生:“既然我们花钱买高级了,他们就要对得起这份高级。” 廖骏生没忍住笑了下:“你是不是一直在偷偷吐槽我给你做的东西?” “没,毕竟我没花钱嘛。”金今语气有些调皮:“那你是不是一直在偷偷吐槽我的脾气?” 廖骏生盯着他沉默了两秒,眼看着金今眉头就要皱起来生气才开口:“没,不仅不讨厌,还很喜欢。” 金今佯装不在意地耸了下肩,低下头拿了个小甜品塞嘴里,开胃甜品是酸的,融化在嘴里却只让他觉得有股清甜。 第四十七章带你玩 金今在21号住了两三天就回了22号住,电脑的用处他依然没有告诉廖骏生,有时候晚上不准廖骏生去22号住,说距离才能产生美。 “三号你退队吧。” 金今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移动,戴着游戏专用耳机,毫不留情地对其中一个队友说,那队友是个女生,是金今之前打游戏认识的一群人中的一个,水平还可以,但最近和他们一起打明显吃力起来,金今觉得带不动。 “呜呜呜不要嘛,我不用你们救的。”女生嘤嘤嘤地乞求金今不要把她踢出去。 金今的枪口瞄准对面山头上微露出来的一个铁脑壳,“砰!”一枪爆头,换弹的时候金今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直播间,声音依然冷着:“你们说她要不要退?” 此时直播间的弹幕激增,说退的说不退的都有,同时四号杀完最后一个人,金今退出游戏,利索地把三号踢了出去。 “我有个新队友。” 新的三号已经在等着了,金今把他邀请进来。 “哎,一号你怎么不再邀个妹子。”二号说。 新三号是个男生,沉默着没有开麦,二号和四号都是金今打游戏认识的比较厉害的人。 不知人间晚秋_92 “不用,三号开麦。” 金今回答,那边三号把麦克风打开,咳嗽了两声。 点击开始的时候金今瞄到弹幕都是让三号小哥哥说话听声音的,金今跟了二号飞,拿了另一只手机给穆椋发信息。 “随便说两句,给我创收。” 穆椋回了金今一个:…… 却还是在游戏里开口了:“你们好。” 金今打游戏是穆椋教的,穆椋对学习不是很热爱,但从小打游戏非常厉害,初中的时候偷偷去打电竞比赛,还打到了全国前十,那时候他爸妈知道穆椋打游戏就不给他钱,所以他去比赛的路费还是金今出的。 现在穆椋打得不多,但依然非常厉害,是那种专业选手级别的实力。 金今打算做游戏直播的时候就问了穆椋最近回来没,所以等穆椋一回来金今就把队伍里最弱的踢了。 “三号你以后直接来我家打吧。” 金今边扔了个手榴弹边在游戏里说,没等穆椋开口二号就插嘴了:“靠你们俩认识啊!三号你说说一号好不好看?他骗我们把照片发给他看,死都不发自己的照片给我们!” 金今笑了笑坐上穆椋开的车,本以为穆椋不会说话,他却出声了:“看你们游戏直播的人多吗?” “多,一号声音好水平高,上线就小几十万吧,多的时候一百来万。”四号给穆椋科普,接着他又说:“三号你声音也好啊,你瞅瞅现在给你刷礼物的。” 穆椋没准备额外设备的话是看不到直播的,直播间里墙头草众多,很大一部分给金今疯狂刷礼物的纷纷发弹幕说被三号击中心脏了,穆椋来了游戏短短五分钟,经常玩游戏的就能看出来他的实力,说让三号自己开直播间他们给他刷礼物,只不过现在的礼物还都是划到金今账上,到时候再跟几人分。 “我不用,都给一号吧,四号你左边120方向石头后面有人。” 穆椋不仅自己杀人,还时刻为队友指明方向,一场二十多分钟的比赛穆椋来了之后十五分钟内就能结束,让人看得又爽又憋屈。 到了晚上十一点,金今打完最后一局准时跟直播间的人说再见。 “谢谢各位,后天七点见。” 金今的直播一周播三次,一次45个小时,每场礼物大概小两百万,平台抽四成,剩下的他们几个分。 穆椋回了B市后还没来和金今见过,他们一起打游戏一星期后的某天穆椋终于找到时间来找金今,瞒着所有人来的,这是金今要求的,要是给唐岳那几个人知道了这件事,直播间就会被礼物炸掉。 在出事之前,虽然金今和唐岳的关系最好,但穆椋和他是最亲近的,因为父亲们长年一起工作,所以金今从小和穆椋呆在一起的时间最多,与其说朋友,还不如说亲人更确切些。但出事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僵硬而尴尬,穆椋对金家存恨,金今对穆椋愧疚。 所幸时间慢慢过去,当时的怨恨也慢慢消散,金今找穆椋打游戏也是为了缓和与他的关系,穆椋是所有人里最沉默安静的,来了金今家里也是往沙发上一坐,金今问他喝什么他指了指白开水,没说话。 “叔叔…还好吗?” 金今一只手端着果汁一只手端着白开水走到穆椋跟前,穆椋接过水点头,眉眼很淡:“挺好的,没瘦什么罪。” 金今抿嘴,垂下眼坐在了穆椋对面,他握着杯子的手有些紧,穆椋看了他一眼:“你爸还不能见。” 金今抬起头,表情有点尴尬,目光中含着期待和浓浓的求知,穆椋叹了口气:“他们俩没在一个地方,我爸在关重政犯的西河监狱,你爸是单独囚禁,在岛上。” 金今笑了下,嗯了一声:“那叔叔…有说什么吗?” 穆椋把杯子搁到茶几上,他倒吸了一口气:“就说让我们别急,顶多无期,一辈子在那,他们在那里面很舒坦。” 顿了顿,穆椋看向金今的眼睛,目光坚定而幽深。 “怎……怎么了?”金今不明白他表情的意思。 穆椋抬起头看了看这栋别墅的构造,突然问了别的:“你这小区安全吗?” 意有所指,那“安全”两次明显不是字面上的意义。 金今愣了下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 “挺安全的,最近连小偷强盗都少了,越来越太平了。” 不然金今也不可能在网络上游戏直播。 穆椋嗯了一声,但他还是不太放心,这里毕竟是金今长期住的地方,他重新看向金今:“晚点去MIUMIU吗?我请客。” MIUMIU是B市一家很大的酒吧,不算特别高级,但人多,鱼龙混杂,喧闹嘈杂。 他们俩到MIUMIU的时候是晚上九点,正是人最多的时候,两人没要包厢,和陌生人拼了个半卡,要的就是人多、不隐秘。 不知人间晚秋_93 金今应付完几个过来找他喝酒的男男女女,才端起酒杯看向穆椋,穆椋喝了口酒,眼里流光溢彩,看起来很虚幻,等他的目光真正和金今接触才变得深沉,声音高度中等,金今能听到。 “我的探视时间是三分钟。前一分钟我爸问了问我和你的近况,第二分钟我爸说了下他的情况。” 最后一分钟。 西河监狱重政犯探视间里。 穆湟道长得十分和善,戴个眼镜温温柔柔的样子,他微笑地看着一扇玻璃外的儿子:“穆椋,最近学习怎么样了?” 穆椋也被限制出国,所以国外的学业算是荒废了,他看着父亲回答:“转到P大读物理了,不太跟得上。” 穆湟道点头:“爸当年也是读物理的,还修了历史,要说历史,数C国的历史最源长,那些诗句啊,啧啧。” 穆湟道的模样似乎在追忆当年,然后他冲穆椋笑了下,笑里带着肃杀,也只有穆椋能看出来。 “春天了吧,比如有些诗颂扬春天,百花发时我不发,真是绝妙。” 穆椋笑着点头:“是的,我会给爸拍点春天的照寄来。” 最后一分钟以穆湟道笑着看穆椋离开收尾。 穆椋说完金今微微蹙眉,他和穆椋碰了下杯子:“这能说明什么?” “百花发时我不发,我若发时都吓杀。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 穆椋将这首诗娓娓道来,金今直觉不太对,他抿了口酒,穆椋扬起头将杯子里的酒喝完,在幽暗的灯光里看向神情渐渐变化的金今,开口:“这是C国历史上一位知名皇帝写的诗,写于他造反前。” 不是颂扬春天的诗,而是造反诗。 “哐”金今的手瞬间没有拿住杯子,威士忌杯砸碎在地上,因为酒吧人声噪杂根本没人发现,他呆滞地看着穆椋,周身渐凉,几乎每一个毛孔都在散发寒意。 “我们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自己出不出的去,我爸能告诉我这句诗,就代表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不仅仅是有计划,但目前还与我们无关,他们也只是想让我们顾好自身周全,明白吗?” 穆椋重新给金今拿了个杯子,给他把酒倒满,金今沉着一口气,半晌终于点了点头:“明白了。” “以后我们国家的历史书怎么写,就看我们的父辈了。” 穆椋笑了下,金今主动端起杯子跟他碰杯:“唐岳他们不知道吧?” 穆椋摇头:“他们没必要,也不能知道。” “嗯,务必要装好,还有,听说戚策最近回来了,我有个想法你要不要听?” 金今的神色显得有些冷冽,他刚得知父亲要造反这件事,但很快转换了情绪,从震惊慢慢接受。 穆椋点了点头,这时候金今的手机在震动,他拿出手机,发现是廖骏生给自己打电话了,金今所有的恨意和阴谋突然就像被针扎破的气球,萎缩得飞快。 他愣怔着看向手机屏幕,突然不敢伸手去接。 等廖骏生打了第二个金今才接起来,他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一些,廖骏生问他在哪里,他便告知了廖骏生,让他来接自己。 挂了电话之后穆椋问:“你们在一起了?” 金今沉默片刻才点头,穆椋撇撇嘴没继续问他们的事,只让金今继续说他刚刚要说的事。 “你去和戚策打好关系,用共同敌人是我的借口也好,用想倚仗他们家的借口也好,到时候出事了他们家一定有用。” 金今有些无力地将自己的的想法说完就倒在沙发上不动了,抬着头看五光十色的灯光,感受音响给自己的身体带来的共振。 廖骏生很快到了,那时候穆椋已经走了,金今站在酒吧外的一条小路上等他。廖骏生的车远远驶来,是小路上唯一的一道光。 “穿好衣服。” 廖骏生探身从后座上拿了件外套给金今,金今出来的时候只穿了件单衣,廖骏生看到他的时候就皱起了眉,金今一上车他便严声命令。 金今也听话,乖乖穿好衣服,靠在副驾驶上看廖骏生开车:“谢谢你来接我噢。” 廖骏生奇怪地看了眼金今:“怎么了?” 金今别过脸看窗外:“没事,廖骏生你之前谈过恋爱吗?” 是一段很长的沉默,金今“噗嗤”笑出声:“那你有没有背叛过别人啊?或者被别人背叛过。” “没有。”或许曾经工作上有过,但廖骏生早就忘了。 不知人间晚秋_94 “噢。” 金今无聊地回应了一声,低下头闻了闻廖骏生的衣服:“你的古龙水还挺好闻的,什么牌子?” 廖骏生在认真回想,但他实在是想不起来:“忘了,回去之后拿给你看。” “嗯。”金今又回了他一个单音节。 “哎廖骏生,你对我,有什么想要的吗?或者是想要我为你做的事?” 金今坐直身体,好奇地看着廖骏生,廖骏生皱眉看了眼金今:“你怎么了?” 金今吸了吸鼻子:“喝了酒多愁善感嘛…你说说…” “告诉我你电脑干嘛用的。” 这是廖骏生这近一个月来的执念,金今无奈地笑了:“好吧告诉你,我打游戏用的,我现在在直播打游戏。” 廖骏生对于游戏这方面几乎是一窍不通,金今凑近他,语气乖巧里含着撒娇:“你要不要玩啊,我带你。” “好啊。”廖骏生宠溺着答应,刚说完金今就伸手去廖骏生口袋里掏他的手机,熟练地解锁:“我给你下个手机版的带你玩,电脑版你估计暂时还玩不来。” 手机屏幕的白光映在金今脸上,廖骏生侧头看了他一眼,金今正认真下载游戏,眼睛一眨一眨,黑黢黢的眼球此时亮亮的看起来十分可爱,廖骏生勾了勾唇,将车拐进去西山公馆的路。 第四十八章阿玛尼405 “……” 夜已经很深了,金今躺在廖骏生怀里,手里拿着廖骏生的手机,无语中透着几分忧伤,他抬起头看落地秒死的廖骏生,眸中费解。 “我再来一局试试。” 廖骏生拿过手机,把金今箍在怀里点击退出然后重新开始,金今叹了口气,继续看着手机屏幕,耐心地给他讲解:“飞的时候推到最高,你想去哪儿就朝那个方向飞。” ”嗯。”廖骏生冷静理智地回答金今,落了地离他想去的地方起码还有一公里。然后他开始往那儿跑。 “左边有人在瞄你。” 金今皱着眉提醒,廖骏生的人物转向右边,还沉着地问:“哪里?我没看到。” “砰!”廖骏生又死了。 金今看向廖骏生,眸子里有些不悦,带着失望:“我教了你三个小时了,脖子都酸了。” 廖骏生自知自己在游戏方面愚钝,又不想被金今瞧不起,他沉默片刻后将金今抱离自己的怀抱,放好在床上,低头吻了吻金今的额头道:“我下去打。” 刚起身就被金今一把抓住手臂,金今冲他眨了两下眼睛:“睡觉,手机给我。” 廖骏生没反抗金今,把手机给了他,重新躺下抱住金今,两人就这么闭了五分钟眼睛,廖骏生突然开口:“我现在一闭上眼就看到有人打我。” “噗嗤…”金今没忍住笑了,他转过身和廖骏生面对面:“明天我直播,正好有个队友有事,我拉你一起带你打,你全程围观就行。” 第二天晚上,金今的队伍二号大概还是个高中生,说晚上要考试,所以没来,金今便装备齐全地把廖骏生拉了进来,给大家解释:“新的二号没玩过,新人。” 四号很不正经地笑了下:“是妹子嘛?妹子我带你啊。” “不是。”廖骏生面对调戏不卑不亢,甚至还好脾气地回答了他。 四号被绝对是男性的、且过于低沉冷峻的声音震到闭麦了好几分钟,游戏开始之后还忘了跟飞,只能自己飞到几人打算去的地方。 “你跟着我跑,我去找辆车。” 金今小声指导着边上的廖骏生,廖骏生看准1号金今,亦步亦趋跟着他,直播间里纷纷刷起:“一号好温柔好有耐心!”这类的弹幕。几分钟后他们碰上第一波人,金今随时看紧廖骏生,边打人边让廖骏生蹲下,这时候四号忍不住了:“二号你别挡我路啊!你蹲墙角!” 廖骏生连忙起来去墙角蹲着,解决完第一波人之后四号上了金今开的车,又继续说:“二号你多大?是不是没玩过游戏?” “玩过。” 为了今天晚上不给金今的直播拖后腿白天在骏和办公室还玩了十来把,总计杀了一个人,被杀的人站那没动,让廖骏生用拳头给怼死的,他还发截图给金今看了,说“要是多遇上点这样的对手该多好”。 “那你…” 不知人间晚秋_95 四号看在金今的份上实在不好意思骂二号菜逼,但二号真的是个菜逼。 “那你可能不适合玩游戏。” 四号保持客观冷静地总结。 “赢了还能放烟花的吗?” 在金今他们几人带着廖骏生赢了一场后,廖骏生天真地问,捡了把烟花枪砰砰砰放了好多,然后跑到金今身边看金今面前的鸡架:“真的有烤鸡。” “有的,赢了都有,最后杀人的那个架鸡架。”金今耐心给廖骏生解释。 穆椋:…… 四号:…… 弹幕:……声音好也不能弥补他是个菜逼的缺陷。 廖骏生深知自己给金今拖了后腿,金今带他的比赛里他几乎没开过一次枪,有时候金今为了让他有点参与感,先把对手打得在地上爬,再让廖骏生上去补两枪拿个人头,他自己都觉得心酸。所以真正的二号回来之后廖骏生便主动退出了。 金今不让廖骏生去直播间,知道他抓心挠肝不想打游戏只想送礼物很久了,但金今发话了,说:“要是敢偷偷给我送礼物我一个月不理你。” 廖骏生点头:“不送。” 转头廖骏生去找了自己的女秘书,让她用她的手机号注册一个账号,再取一个女性化的名字,再把账号搞得看起来花心一点,虽然女助理不太明白一向严肃冷漠的老板葫芦里卖什么药,但她是正规留学回来的专职秘书,老板的要求通通能完美达成。 于是,这天金今直播的时候,一位名叫“用阿玛尼405吻你”的用户悄悄进入了直播间。这位用户首页关注了少说二十个男性主播,头像是某不知名女网红的写真,主页非常精致,从背景图到直播网站会员都足够,一开始只是给金今刷弹幕,和其他一些弹幕无差:“小哥哥声音好听!娶我!!!”“一号哥哥我要给你生猴子!!”“其他主播的粉能不能滚出去啊这里不欢迎你们!”…… 这些都是秘书提前写好的弹幕内容让廖骏生复制进去的。 等廖骏生这么默默刷弹幕刷了两天之后,第三天他终于开始发:“今天发工资了!一号小哥哥我可以包养你啦!” 然后廖骏生就开始刷礼物,什么贵刷什么,坚持不屑刷了两天之后金今终于搭理他了,边帅气地杀人边说:“阿玛尼405,你什么工作啊?” 廖骏生早就想要对策:“啊啊啊啊一号小哥哥回复我啦!我是律师!” “嗯,学生党和月薪低于一万的就别给我刷礼物了啊,把自己先养好。” 金今重复自己第一次直播说过的话,他看那个阿玛尼405刷弹幕的口吻不太像个律师,担心是学生用生活费给自己刷礼物,毕竟自己有过掰着手指算钱过日子的时候,不太好受的。 阿玛尼405又开始刷:“一号小哥哥好温柔!我哭了!” 很快,“用阿玛尼405吻你”上位到金今直播间的前五土豪榜单,不到一星期给金今刷了快一百万的礼物,其他老粉对这个突然出现的新人敌意很大,觉得她咋咋唬唬,抢走了他们在直播间里的存在感。 甚至因为这个账号在金今直播间里的土豪行径,有好几个不太红但也有点小粉丝的主播主动来勾搭阿玛尼405,妄图把这个土豪妹子吸成自己的粉,各种来阿玛尼405主页动态下评论点赞,但廖骏生理都不理,那些动态都是秘书发的,为了让这个号看起来像女孩子一点。 “那个叫橙壳的主播找我连麦,你们谁明天有空一起来一把吗?” 金今在他的队伍群发语音,一边刚洗完澡擦着头发出来的廖骏生顿了顿,他躺上床把金今搂住,看着他收发消息。 “行,那2号4号明天准时,我们跟他打两把,他给我私信了,人好像还不错。” 金今说完就放下手机,主动躺平在枕头上,抬着头道:“眼药水。” 这两天因为金今打游戏打得太猛,眼睛总是酸涩,每天都要滴眼药水缓解。廖骏生从床头柜上拿了眼药水,俯身给金今滴眼药水,边滴边佯装随意地问道:“你要和别的主播连麦打游戏?” 金今嗯了一声,眼药水滴完后闭着眼睛休息。 “叫橙壳?” 金今又嗯了一声,遂而解释:“人挺不错的,水平也还成。” 廖骏生放下眼药水,表情有些惆怅,他要怎么告诉金今,这个橙壳居心不良,前天给自己发了腹肌照、昨天给自己说了金今的坏话、今天给自己发了语音喊自己“妹妹”,无所不用其极地想把廖骏生洗成他的粉呢? 作者有话说:阿玛尼405真的好用,超美,给大家种草。 第四十九章好哄 “晚上有一场酒会,你陪我去好吗?” 早上起床的时候,廖骏生边打领带边不经意地向金今邀约,金今还在赖床,闭着眼睛翻了个身:“我晚上直播的。” 不知人间晚秋_96 廖骏生穿好衣服后俯身抱住团成一团的金今,语气亲昵:“可是我必须带一个伴。” “你公司女明星不是挺多么?带个女伴就行了。” 金今困倦着说,说完发现廖骏生不说话了,他微微睁开眼,看到廖骏生抿着嘴在边上整理睡衣,金今叹了口气,从床上一跃而起,精准地跳到廖骏生背上,双手双脚缠着他:“我昨天就答应了人家要直播的~” 廖骏生嗯了一声,身上挂着金今不妨碍他做别的动作,转身朝卧室外走,金今将脸埋在廖骏生颈窝处:“你生气了么?” 廖骏生双手往后面背,托住金今的屁股让他不容易掉下来,然后挂着人下了楼,金今凑过去亲了下廖骏生的下颚角,低声问:“给亲吗?” 廖骏生转过脸看了他一眼,还是不说话。 “我也可以爽约的。” 过了会儿,金今低声说,睫毛垂下来,遮住大半个眼睛,显得楚楚可怜,他抱紧廖骏生:“我要掉了…” 廖骏生从善如流地把金今往上抱了些,盯着他委屈兮兮的眼睛:“在装可怜吗?” “……没有。” 金今矢口否认。 本来廖骏生只是想找个借口让金今这晚别跟那个博主连麦,没想到金今居然让他随便找个女明星当伴,这让廖骏生心中有些许不开心,但又舍不得让他委屈。 “早点直播完等我回家,回家的时候你必须已经休息了,答应吗?” 廖骏生态度软了下来,把金今抱着和自己面对面,金今用力点了两下头:“答应!” 晚上金今和几个队友说了提前开播,六点半到八点半,比平时少打两个小时。 第一局大家的状态都不错,迅速吃鸡,第二局的时候二号有些迟钝,还没打倒让金今扶起来一次,金今语气严肃:“你什么情况?” “我在看我女神新闻,嘿嘿抱歉哈。” 二号声音很激动,在战场上依然很大意,整个人飘飘然的样子,金今没再管他,四号倒是来了兴趣:“你女神谁?” “言蝶言蝶言蝶言蝶……” 二号连说了不下十个“言蝶”,因为口音问题说得又快金今没太听清楚,倒是橙壳开口了:“是那个超模言蝶吗?我也喜欢她,长得美身材好,女神。” 金今不小心朝自己队友堆里扔了个手榴弹,众人纷纷“我靠”。 “一号你什么情况?!” 四号不可置信地说,从来都是别人出现bug,一号自从打游戏开始几乎没有失误过,这次把他们三每个人炸成残血,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还以为近点有敌人。 “打药回血,想炸左边山坡上的敌人的,不小心脱手了。” 金今冷静地说。 那三人纷纷掏出药包,金今盯着三个血条渐渐往上升的队友,上了他们刚刚劫持来的一辆装甲车,油门一踩把三个队友跟保龄球一样一气儿撞倒,二号和橙壳直接被撞死,四号被撞倒在地上爬等着金今扶起来。 “不好意思啊。”金今语气冷冷地道歉,让人不得不怀疑…不!让人觉得他这就是故意的! 金今下车把四号扶起来,直播间里没什么声音了,队友们都发觉了金今的不对劲。 “一号,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在观战的二号问,金今开车带着四号进圈,大杀四方好一阵之后才轻松地回答二号:“没有啊,你继续说,言蝶怎么了?” 在某个西部小城的高中生二号看着屏幕默默腹诽,该不会这个一号也喜欢言蝶,所以吃自己的醋吧? “言…言蝶今晚参加慈善晚会,好美…” 二号小心翼翼地说,生怕一号一个雷又把四号炸死,金今嗯了一声,他停下车往地上一趴:“四号最后几个人你杀,我有点事掉线。” 接着金今就退出了游戏,掏出手机看新闻。 《廖骏生携言蝶走红毯,郎才女貌惹人羡》 《言蝶或成骏和老板娘?晚会现场含情眼望总裁》 《大露背言蝶展超模风采,骏和总裁贴心披衣》 …… 不知人间晚秋_97 看到这些标题的时候金今表情是没有什么波动的,但握着手机发红的手指证明了他的内心并不是毫无波动,甚至还有摔手机的冲动。 “去你的女伴!” 金今咬着牙怒骂一声,然后迅速简单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搬去22号。 后来二号四号给金今发信息问他是不是不太舒服,金今直截了当地回答是,还说这两天都不直播了。他坐在22号沙发上听着外头的动静,手指一下一下点着手机屏幕,等时间显示22:00的时候,他听到了外头车的声音,因为太熟悉的缘故,连廖骏生车的发动机声都能分辨出来了。 金今没有开灯,透过落地窗看廖骏生开着车停到车库里,又看着他走出车库走进21号,那件西装怎么看怎么扎眼,新闻里可是披在言蝶身上的。 五分钟后金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廖骏生”三个大字在屏幕上闪耀,金今拿起手机接电话:“廖骏生。” 廖骏生似乎在下楼,声音随着步伐有些抖动:“人呢?不在家?” “在啊。”金今撇嘴,看到外面的路亮了亮,21号的大门似乎又打开了。 “在哪?我到家了。”廖骏生的声音和黑夜很像,沉闷、幽深、让人觉得安心的同时又带着些危险。 金今盯着手机不说话,黑夜里屏幕照着他的眼,眼珠子亮亮的,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廖骏生那边沉默了五秒,金今就听到了21号电子门打开的声音,不到半分钟,22号的门就被敲响了:“在里面吗?” 金今嘴角勾了勾,但脸上还是绷着的,他轻声对着电话说了个:“在。” 外面的铁门金今没锁,生气的时候也故意没锁门,就等着人来哄自己。 廖骏生轻车熟路地进了院子,然后输入大门的密码进了门,金今坐在沙发上抬头看他,房子里的灯被打开,金今抬着下巴,看廖骏生走向自己。 “和她一起走红毯是意外。” 廖骏生很快猜出金今因为什么不高兴,看着他一张白得发光的小脸主动解释,走到金今跟前蹲下,表情诚恳语言朴实:“我本来没有伴,后来主办方现场让她和我一起走,我不好拒绝。” 金今板着脸看着廖骏生,还是不说话。 “要怎么才肯理我?” 金今鼓着嘴看向别处,眼神不爽:“就偏偏是她…” 两人没在一起的时候金今是知道廖骏生和言蝶那些轶事的,所以在一起之后金今心里对言蝶充满膈应,他只是不去想,但并不代表自己不介意,他介意得要命。 今晚那些赤裸裸的新闻标题明晃晃地探触着金今的雷池,可金今却什么都做不了,束手无策。 “以后不会再有了。”廖骏生跟金今保证,金今眨了眨眼:“那些新闻能删了吗?” 廖骏生点头:“嗯,我离开之后才看到,已经让人去删了。” “我爸真的能出来就好了。” 金今话题突然偏转,廖骏生愣了一愣才明白,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金今的头发,低声安慰:“会的。” 金今话里带着深意,但廖骏生只以为金今思念父亲而已,金今被廖骏生抱在怀里,他闭上眼,他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又希望时间不停留。 一夜过来网上的文章果然都被删除干净了,金今早上醒来翻到自己直播平台里的私信,是阿玛尼405发给他的,截图都是橙壳给阿玛尼405发的内容,不仅各种撩这个妹子,还暗戳戳说金今爱装逼,真人长得很丑,还真给她发了张很丑的照片过去说这就是你爱的一号。 “小哥哥你不要和橙壳玩儿啦,他心眼很坏的。”廖骏生模仿秘书的语气给金今发信息。金今等他去了公司才回复,说:“知道了”,又说:“我很帅的,可能是全直播网站最好看的主播,所以喜欢我不亏,别听那个傻逼说的。” 廖骏生收到信息之后恨不得立刻回去把人抱在怀里揉,还能再可爱一点吗? 金今本来就是有仇必报的人,脾气也不好,所以当天晚上金今直接用自己的号去了橙壳的直播间,骂了十来条弹幕之后退出来,然后橙壳的直播间就炸了,被金今的粉丝搞炸的。 第五十章郑读 金今从骏和出来之后就给姚笑换了医院和医生,现在姚笑在一家民营私人医院,金今当年就知道这家医院,比普通医院好,比军医院差一点,但价格是几类医院中最贵的。 私人医院的医生跟金今要姚笑前几次的检查报告,都还在市三院里,金今便抽了个空去市三院拿报告。 廖骏生去公司了,金今打了辆车过去,电台里在放财经报道,说G省某超级企业和S市财阀正式成为商业战略合作伙伴关系,还提到了蒋顾樘的名字。 蒋顾樘大概正式成为了蒋家的一把手,他继承的不只是蒋家的百年基业,还有个蠢蛋弟弟,被卖了也帮着数钱,还负责暖床。 金今下了车直奔当时姚笑的主治医生办公室,他已经提前和医生说好,所以很快就拿了报报告准备离开,走去医生办公室的时候突然有个女的扑向他,金今瞬间想闪开,那女人的声音却十分耳熟:“金今,帮帮我…帮帮我…” 不知人间晚秋_98 金今这才看清楚那个女人的长相,是郑读。 现在的郑读完全没了当时他们认识时候的精气神,身体浮肿、一张脸蜡黄,头发也失去光彩,胡乱地盘在头上。 郑读从声音到身体都颤抖着,精神状态很不对。 “他们要抓我…要抓我呜呜呜金今救我…” 郑读一下一下抽泣着,单薄的肩膀微微发抖,金今皱了皱眉:“谁要抓你?” 郑读抬起头绝望地看着金今,一把拉住金今跑进女厕所,金今听到后面有些杂乱的脚步声,女厕所这时候没人郑读神经质地在门口左右摇摆,然后转过身来看着金今:“乔梵…他们家…把我抓来堕胎…” 郑读捂住自己的脸,从喉间发出悲伤的抽泣声,金今看着她,目光里带着不忍:“你不愿意把孩子打掉?” 郑读抬起头呆呆地看着金今,她摇了摇头:“不…我不要…我不要打掉…” 金今盯着郑读说不出话,他抬腿想往外走,却被郑读死死拉住:“求求你金今!他们天天抓我!求求你救救我呜呜!” 郑读的手指抠进金今的皮肤,金今眼底闪着厌烦,他转过身,甩开郑读,郑读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她的肚子已经有微微凸起的形状,她抬着头靠在台阶上哭泣,金今咬着牙,那些脚步声渐渐靠近,伴随着土匪般的声音:“又跑了?” 郑读张着嘴无声地哭,金今叹了口气,走过去把郑读拉起来,转过身看女厕所门口暂时没人带着她走出女厕所很快闪进电梯里。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金今看到一群人从走廊里拐过来,金今站到靠门口近的地方,把里面的郑读挡得很严实,其中有个人看了眼电梯,突然发觉不对,快步朝这里走来,但此时电梯已经关上,金今按了五楼和十楼。 郑读躲在角落里自言自语:“他们要来抓我了!我不要把孩子打掉。” 金今的脸色僵硬着,到了五楼他又将电梯门关上,重新上到十楼。 1007还是陈肴的母亲陈秀在住,金今带着郑读到了1007门口,1007的门虚掩着,里面大概是有其他人。 金今敲响了门,门很快开了,陈国林在里面看到金今有些惊讶:“金今?是掉什么东西了吗?” 金今朝他点头,带着郑读走了进去,把门关好。 “阿姨最近好点了吗?” 金今拉着郑读站在最角落,看向陈秀,陈秀比上次自己看到的时候又瘦了很多,但精神头还行,不像那种垂死之人。 “好些了,小今落下什么了?” 陈秀笑着看金今,又看向金今身边站着的郑读,问道:“这个小姑娘是谁啊?” 郑读如惊弓之鸟般看了眼陈秀,陈秀倒是一愣,金今笑了下:“我的朋友,今天她正好来医院看病,我们碰上了。” 陈秀点点头,金今蹲下身子假装认真地在姚笑躺过的那张床的床头柜上找东西,抬起头看郑读:“你帮我一起找。” 郑读点点头,也蹲下骨瘦如柴的身体,手在柜子里胡乱摸着。 走廊里响起一阵脚步声,有人从病房门的玻璃上往每个病房里看,金今紧紧咬着牙,呼吸逐渐小心,心脏跳动也加快,郑读低着头一动不敢动,手指干柴,不知道这一两个月里她经历了什么。 等走廊外的声音终于停止金今才站起来,对陈秀和陈国林道:“那叔叔阿姨我先走了,阿姨您保重身体。” 陈秀笑着点头,金今看了眼郑读,郑读站起来,低着头跟着金今走了出去。 “谢谢你,金今。” 走向楼梯的路上郑,金今看着她:“下一次怎么办?你想这样一辈子躲着?总有躲不过的时候。” 郑读扯着笑:“生下来就好了,生下来…” “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有什么意义?” 金今话语里有股不解和恨铁不成钢,郑读摸着自己的肚子,她不敢看金今的眼睛,这一个多月她过的不是人过的生活,但她不甘心,她声音嘶哑:“我…我一定要生下来,我要让他们后悔,我以后要毁了他。” 金今荒唐又同情地看着郑读:“他们永远不会后悔,你也根本毁不掉他们,懂吗?” 郑读很倔强地看着金今,金今知道她不撞南墙是不会回头的,于是没再说话,带着她朝安全通道走,他们现在安全起见不能坐电梯,只能从十楼走楼梯走下去。 郑读的身体和精神状况都不是很好,所以他们走得很慢,十分钟才走了三层楼,到了七楼金今估测那群人已经走了,便带着郑读从楼梯里走出来,走向住院部一个隐蔽一点的电梯。 “要我给你叫出租车吗?” 电梯里,金今问郑读,郑读抬眼看金今,却不说话,金今掏出手机打开叫车软件:“你到哪里?现在还有钱吗?” 郑读摇头:“我被学校开除了…不敢回家,租了一个小房子。” 不知人间晚秋_99 金今眉头愈皱愈紧,他现在也恨不得把郑读抓去妇产科做人流,狼狈成这样还不愿意把孩子打掉,不仅固执还妄想过头了。 郑读告诉了金今现在住的地方,金今叫的专车就在附近,两人到了一楼准备去金今和专车约好的地方,转个身却看到坐在一楼大厅里的那群人,金今不知道他们长什么样,郑读却是知道的,她脚步瞬间停下,眼里流露着惊恐,金今疑惑地看向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看到有个男的眯着眼看自己。 “是他们?” 金今小声问,郑读身体开始颤抖,金今将她往后面一推:“你从侧门出去,车牌B6A234。” 郑读迟疑着看了眼金今,那几人已经超他们这里走,神情阴狠,她慌张地转身朝侧门跑,那几人看郑读跑了立刻快步朝他追,还没走到金今跟前金今突然大声喊:“保安呢!有保安吗?这里有医闹!拿着刀准备上去砍医生了!” 在医院里除了喊“救人”以外,就数喊医闹最管用了,一瞬间所有值班的保安和男医生护士全都围了上来,那几人看着就凶神恶煞不像好人,高声喊着:“我们不是!他在撒谎!” 金今站在众人中间和那群人对视,嘴角噙笑,最后保安们搞清楚状况也没用了,郑读已经坐车走了,那几人被保安们放开,但在医院里却还是被各种各样的视线盯着,就算不是医闹看起来也很危险。 “不好意思啊,我看错了。” 金今轻飘飘地道歉,传到那群人耳朵里有股讽刺,金今轻笑一声转身走出医院,却在走出五十米之后被人从后面一棍子打晕,晕倒前金今只看到眼前晃晃悠悠地发花。 金今的头很疼很疼,似乎有根筋从脖子连着后脑勺,撕扯着大脑,一阵一阵的钝疼。 “这小子…” “…废物…打胎…” 迷迷糊糊的,金今听到几个男人的声音,语气里匪气很重,他微微睁开眼,眼前还模糊着,面前是个类似小套间的地方,等视线终于恢复,金今终于看清眼前的景象。 确实是一个小套间,那几眼眼熟的男人坐在离金今不远的几张板凳上,吸着烟在聊天。 “那小子醒了。” 其中一个坐在边上躺椅上没参与聊天的男的看到金今动了动,睁开眼。 这时候几个人全都看向金今,金今冷静地看着他们,其中一个看起来是头的男人恶笑一声站起来:“呵呵,你醒了?” 金今抿着嘴不说话,冷冷地看那人走近自己。 “你和那**什么关系?还帮她跑?你知不知道自己得罪了什么人?” 金今眨了眨眼:“什么人?” 那人扔掉手上吸的烟,恰好扔在金今裤子上,把他的裤子烫出一个洞来。 那人朝其他人伸出手,很快他手里就多了一部手机,金今看着他按了几下,然后把手机放在耳边,那边很快接了,是个女人的声音,过了会儿似乎换了人接,声音传到金今耳朵里有些模糊,但态度是冷静深沉的,金今屏住了呼吸。 电话那边的声音似乎在交代这人什么,这人的语气也变得十分恭敬,一口一个好,甚至配合着电话那头看不到的鞠躬。 “廖骏生。” 金今眼眶憋红,他睁大眼睛,抬高声音喊。 “**干嘛?谁特么让你说话的!” 边上一个男的瞪了眼金今,同时踹了他一脚,金今手脚都被绑着,一下子就被踹倒在地。 但电话那头也安静了下来,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响起通过电磁波传过来的低磁的声音:“把他放了,等我过来。” “你和我们老板认识?” 那几个人边给金今松绑边问金今,金今的脸比刚刚还要白,他沉默着不说话,即使被松开了还是蹲在一边,腿早就发麻了,但他感觉不到。 廖骏生很快就到了,那几人开着门等廖骏生来,金今听到了从外面传来的脚步声,沉稳的、他熟悉的脚步声。 金今抬起头看向门口,廖骏生穿着白天自己为他选的西装出现在门口,金今身上似乎有雷达一样,廖骏生一进来便立刻捕捉到了他,两人对视着,金今先笑了,笑里带着些荒唐。 第五十一章好人坏人 廖骏生看到金今后瞳孔骤缩,走过来抓住他的手臂将他扶了起来,金今抿嘴低头,腿还是麻着的,半靠在廖骏生身上,闻他身上自己喜欢的古龙水味。 一屋子的匪气旺盛的人呆若木鸡地看着这幅场景,廖骏生声音冷肃地命令道:“乔梵要你们做的事暂停。” “我什么要暂停?” 不知人间晚秋_100 金今的声音带了些调笑,他努力自己站好,抬起头看廖骏生:“我知道了就要暂停?” 接着金今看向一屋子的人:“不用停,该怎么做还是怎么做。” 说完金今抬腿朝门外走去,紧接着廖骏生的脚步跟了上来。 “你听我解释。”廖骏生声音收紧,看着一脸僵硬紧绷的金今。金今仿佛没听见廖骏生讲话一样下楼,这个小套间就在二楼,金今很快到楼下朝外走。 “金今。” 廖骏生上前抓住金今的手腕,金今像触电一样用力将廖骏生甩开:“滚。” 他睁大眼睛瞪着廖骏生,眼底泛红,廖骏生克制着没有上前,只看着金今:“我没想到你…” “没想到我会碰上郑读?还是没想到我会多管他的闲事?廖骏生没看出来你是地头蛇啊?手底下还养了这么一帮人?” 金今冷笑两声,眼中不可置信又愤恨,他重新转过身朝前走,廖骏生闭了闭眼,重新跟上金今。 跟到马路上金今招了辆车,廖骏生按着车门,司机师傅探出头来打量两人:“什么情况啊?走不走?” 金今已经坐了进去,他用力拉门,但力气没廖骏生大,最后无奈之下只能又下了车,掏出手机打电话。 ”在不在B城?” 那边的唐岳说出去玩儿了,不在B城,金今骂了句脏话挂了电话,手机却在下一秒被廖骏生夺去,金今刚准备去抢廖骏生突然下了死力气将他搂着往前走,金今抵抗不过,抬腿踢廖骏生的小腿,廖骏生咬着牙将金今带到自己的车边,开了车将人抱搂半抱地塞了进去,而后自己也上了车,都在后座。 “你干嘛啊?!滚!” 金今被廖骏生压在后座位上,背贴着真皮座椅,虽然并不难受但却觉得压抑,他伸出手用力击打廖骏生的肩膀,廖骏生一只腿压住金今的双腿,另一只腿撑着地,双手抓住金今的手腕,用力看着他。 “我操你放开我!” 金今眼底溢着水光,整个人有些颤抖。 “不要生我的气。”廖骏生声音微冷地说,金今却似乎听不到他说话一样,只用力呼吸着,似乎下一秒就要窒息一样,廖骏生一愣,突然想起金今有幽闭恐惧症。 他迅速从金今身上撤开,下一秒金今打开车门跑下去,与其说跑还不如说跌下去,他摔在地上,然后瘫坐着,深深低着头紧闭双眼。 廖骏生在边上看着金今,眸中复杂,带着不忍。 过了五六分钟金今才缓过来,他抬起头看廖骏生,眼睛里依然湿湿的,睫毛也沾着水,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廖骏生。 “我们回去好吗?”廖骏生看着金今问,金今笑了下,他冲廖骏生摇头:“我不想跟你回去,我现在…” 金今皱了下眉,似乎在找合适的措辞,顿了顿他说:“我现在有点难受,说实话,我心里难受,我以为你和别人不一样的,所以我现在不想看见你。” 廖骏生咬了咬牙,他倒吸一口气,什么都说不出来,他盯着金今,半晌,终于开口:“我还是一样喜欢你,金今。” 金今的目光有些木然,他看着廖骏生靠近他,然后蹲下,将他拥入怀中,金今只觉得伤心。 “我没想到你会想要帮助郑读,如果是你阻止,我不会让乔梵那么干。” 廖骏生在金今耳边说,也就是侧面说明了这件事他从头到尾都知道,甚至在主导,用一种野蛮的但绝对会成功的方式去对待一个女孩。 金今突然觉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撑着地坐起来脱离廖骏生的怀抱,然后看着他,像看一个陌生的人。 “廖骏生。” 金今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喊道,廖骏生朝他眨了眨眼,认真地看着他。 “我…我想冷静一下。” 金今低声说出这句话,廖骏生整个人像突然被冻住,金今这句话其实可以理解成很多种意思,但当看着他有些讽刺的表情和落寞的目光,廖骏生再不理解他说的什么意思就太迟钝了。 金今的意思是,想和他分手。 “不行。” 这两个字没有经过廖骏生的大脑便被说了出来,廖骏生向前一步凑近金今:“你不喜欢我做这些,我可以不做。” “你想知道我过去所有的事,我都可以告诉你。” 廖骏生连说了两段话,这在他过去的对话史上是很少的,紧接着他又继续说:“我不想失去你,我想让你觉得我好,所以我保护你,也不让你知道我的全部,但你想知道的话,我都告诉你。” “我不想!” 不知人间晚秋_101 廖骏生还没说完就被金今打断,金今看着廖骏生的表情有些狰狞:“我什么都不想!” 金今绷着劲儿转过身朝空旷的马路上走,他现在大脑很乱,乱到分不清东南西北,甚至没办法判断汽笛声是真是假。 下一秒,金今的手腕被一股大力用力扯住,扯得他整个人往后踉跄,摔在一个宽硬的怀里。 “金今。” 金今对上廖骏生那双常常没什么情绪的双眼,身后驶过一辆大卡车,伴随着带口音的骂声。 金今眨了眨眼,有些疲累的叹了口气。 “我不是好人。”廖骏生的声音沉沉响起,金今看着他的嘴唇一张一合,那双嘴唇吻过自己身体的每一处,每天早上自己都会主动去触碰去亲吻,那双嘴唇说了无数次的喜欢自己。 “我从来都不是好人。”廖骏生继续说,是一种强调。 眼看着廖骏生张开嘴唇又要说什么,金今却突然捂住他的嘴,声音哽咽:“你不要说。” 金今眼尾泛着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憋出来的:“你是想让我难受死吗?” 第五十二章跳闸 “好,我不说。”廖骏生的声音沉了沉,他定定地盯着金今:“我都听你的,好不好?” 金今嘴角憋着,他摇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上车,我送你回去,回去呆着好吗?” 廖骏生不依不饶,就是不肯现在留金今一个人,金今只能妥协,上了车,但一句话都没说,到了家之后便锁了门呆在22号。 他本应该知道廖骏生绝非善类的,可是在一起之后自己便越来越依赖他,甚至越来越将那个对自己好的他误以为是全部的他。 金今在家里发着呆,烧水的时候不下心被热气烫了下手,这时候电话正好响起来,是穆椋打来的。 “唐岳说你有事儿。” 穆椋的声音很冷淡,像个机器人。 金今将手指放进嘴巴里咬了一下拿出来,他轻轻叹了口气:“怎么你打来?” “都不在B城,只有我在,需要帮忙吗?” “不用,没事。” 金今回答,穆椋没再多问便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金今便听到门口有人敲门,他走出去,看到铁门外站着穿着黄色外卖服的外卖员手里提着两个袋子。 “金先生是吗?您的外卖!” 金今走到门口,皱了下眉:“我没叫外卖。” 顿了下金今看向21号紧闭的大门,抿了抿嘴,对外卖员说:“是隔壁的,你送错了。” “哎没送错啊,西山公馆22号,金先生。”外卖员很熟练地背出地址,金今语气有些无奈:“我们小区外卖进不来,得业主放行的,是谁放你进来的?” 那外卖小哥一愣,知道和21号商量好的借口被戳穿了,他立刻苦了一张脸:“您看我就一小外卖员,别为难我成吗?” 这句话对金今很有用,金今只能接过他手里的外卖回家,一个袋子里是金今最喜欢吃的中餐馆里的几个菜,另一个袋子上有个药店的标志,是外敷配合内用的药,不看没感觉,看到这些药之后金今突然觉得后脑勺又开始疼了。 金今需要做一些事来转移注意力,他把饭菜吃了,那些药膏用了,爬上床打开自己某个粉丝为自己建的粉丝群,金今从不在里面发言,但这个群十分活跃,每日话题都针对游戏、直播平台、金今展开。 金今看他们今天在聊1号小哥哥的背景,虽然金今从来没有透露过,但总给粉丝们一种很牛逼的感觉。金今看他们聊了会儿,然后发了他在群里的第一句话。 “我好像做错了一件事。” 金今这话一发好多潜水的粉丝也纷纷跳出来发言,一堆激动金今讲话的、一堆问金今做错什么事的、一堆胡咧咧地说:“只要事你什么都是对的!” “我和我对象吵架了,我还说了想分手。” 金今发,然后群里一大堆伤心欲绝的。 不知人间晚秋_102 消息一条条划过去,金今发现没多少在认真回答,倒是有几个妹子估计恋爱谈得多经验足,让金今主动道歉的、或者说去卖萌求和好的、还说要么就分手吧,你不愁没人要…… “我不知道怎么说,我觉得他也有错…” 群里除了一堆继续在混的,有几个眼尖敏感地突然发现了非同寻常之处:“他?一号你打错字了吧?他?应该是她吧?” 金今没理那几条问的,看刚刚那几个眼熟的ID的回复,总结起来就是,能解决就去解决,没法解决就包容吧,只要不是出轨之类的原则性错误,谈恋爱的时候很少有不犯错的。 金今叹了口气,他收了手机,刚准备睡一会儿冷静冷静突然听到外面有车的声音,好奇心勾着金今下床,他走到窗边躲在窗帘后面,看到外头马路上停了辆红色的法拉利。 “只要不是出轨之类的原则性错误…” 刚刚群里妹子的回复突然在金今脑海中回放,金今有两秒的时间当机,心脏跳动得又重又慢,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床上像是铺满了凸起的钉子,金今怎么睡都不舒坦,外头车的声音再也没有响过,也就是说那辆法拉利一直没有开走。 天色已经黑了,金今没有开灯,睁眼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心中又酸又冷,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了21号门口,穿着睡袍和拖鞋,连手机都没拿。 21号一楼亮着灯,二楼暗着,金今看到的时候不知怎么暗暗松了口气。他输入自己的熟悉的密码,走到21号房子外,站在落地窗外朝里看,客厅里坐着言蝶和廖骏生,廖骏生背对着他,言蝶先看到的他。 言蝶表情有些微妙地朝外头指了指,廖骏生转身,他一愣,然后立刻站起来开门。其实里面的密码金今也知道的,但他就是不愿意自己开。 廖骏生把门打开,低头盯着金今,声音带些哑,问:“怎么了?” 金今皱了下眉,目光不悦,但他还记得两人现在在闹别扭。 “我家电闸跳了。” 金今随口胡诌了一个理由,廖骏生随即朝22号看,果然22号一片漆黑:“我给物业打电话。” 说着廖骏生就要掏手机出来,金今从胃部升上来一股浓浓的不爽,他侧身走进廖骏生家,自己最喜欢的那个沙发被言蝶坐在屁股底下,金今往地毯上一坐,随便从茶几下抽了本杂志看,看得很认真。 “物业说马上就来。” 廖骏生走过来给金今说,金今抬起头,目光狠狠的:“我打扰到你了吗?” 廖骏生愣了下,摇头:“没有。” 金今想说什么又碍于言蝶在没法说出口,顿了顿只能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气道:“你们有事别管我,我等物业来了就走。” 最后几个字咬字很重,这时言蝶尴尬地笑了下,从沙发上拎起自己的手包:“我走了…” 廖骏生平静地点头:“路上小心。” 小心个屁…金今在心里碎碎念,他几乎要把杂志撕破,掀杂志的声音哗哗哗得响遍客厅。 听到法拉利开走的声音金今终于不翻杂志了,他抬起头看廖骏生重新走进来,廖骏生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到他面前坐下:“怎么会跳闸的?” 金今摇头:“不知道。” “是不是用很大功率的电器了,会很危险。”廖骏生语气带了些急切,金今那无底洞一样的害怕被填上了些,嘟哝了句:“没有。”又接着低下头看杂志。 物业很快就来了,金今不情不愿地跟着廖骏生往外走,物业在22号门口等业主,看到两人出来后感叹了句:“我们这儿用啥都不应该跳啊?最近也没打雷闪电,不应该啊。” 金今垂着头走在最前头,他没锁门,进了铁门输入房子的密码便和众人进去了。 物业伸手按了金今客厅灯的开关,“啪”客厅的灯亮起,灯火通明。 几人面面相觑,除了低着头不知在做什么的金今,廖骏生也皱起眉,他关心地往房子里看:“大线路没烧,是不是分支线路少了?麻烦您检查一下。” 物业也奇了怪了,他看向金今:“您哪儿跳闸了?我直接去给您看下。” 金今伸手朝厨房指了指:“那边。” 物业和廖骏生都朝厨房走,就看到烧水壶的底座焦了,案台上满满的水,烧水壶被放在洗手池里。 “这…这是这个水壶烧了吧,和家用电路没关系啊,您看您哪儿哪儿的电都可以用。“ 物业看向金今,金今朝厨房看过去,鼓着嘴点点头:“嗯,好像是这样,那没事了。” 廖骏生站在物业身后没说话,目光落在正被物业教育的金今身上,物业说这肯定是不小心用水浇了底座才把烧水壶烧了的,让金今以后注意,不然真会发生危险。 金今很虚心地接受了批评,物业摇着头叹着气走了,金今抬头看离自己不远的廖骏生:“没事了。” 廖骏生神色明灭不清,金今从边上随意拿了块干抹布想往开放式厨房里走,没走两步整个人突然被一股大力重重的压向厨房的大理石案台。 不知人间晚秋_103 廖骏生的气息倏然靠近,金今的腰被握住,他整个人被抵着无法动弹,但他没有反抗,只微微低着头,看离自己很近的领结。 “金今。”廖骏生的声音响起,带了股清算的味道,金今眨了眨眼,廖骏生又说:“你故意的,是吗?” 语气很平,是廖骏生一贯的冷淡。 金今抬起头,望进廖骏生眼里,捉到他对自己的审视和无奈。 两人对视片刻,金今突然伸出手,搂紧廖骏生的脖子,主动抬起下巴亲了上去。 第五十三章柔软 金今的吻是粘稠的,他的嘴唇轻轻贴着廖骏生的,却伸出舌头去勾他的嘴唇内侧,舌头带着水液和温度钻入廖骏生口中,想要进得更深,他一下一下地舔着,脑袋也一动一动的,廖骏生将他紧紧压在案台上,两人胸膛紧贴,廖骏生手上用力,将金今抱着坐在了案台上。金今的手从廖骏生的脖子处移动到廖骏生脸上,廖骏生的身体挤进金今***,两人密不可分地吻着。 结束的时候金今的舌头舔了舔廖骏生的上唇,带出一丝水光,淫靡的银丝连接在两人嘴唇之间,金今噘了噘嘴,把额头抵在廖骏生肩膀上,动作透着一丝依赖。 “怎么了?” 廖骏生搂着金今的腰问,金今的声音闷闷的:“她来做什么?” 他问的是言蝶,廖骏生侧脸亲了下金今的额头:“来谈解约的事。” “她要解约吗?” 金今又问。 “嗯,在公司谈过了,刚刚跟我说还有些细节想来跟我商量一下。” “呵…” 金今语气倏变,带了丝嘲讽,他抬起头,目光不悦:“她才不是想来跟你商量细节。” 廖骏生将金今搂得近了些:“我知道。” 他的“我知道”有两重意思,一重是他知道言蝶为什么会来找他,另一重是知道金今因为这件事而不开心了。 这时金今伸手将廖骏生推远了些:“我还没有原谅你。” 只是一码归一码,金今分得很清,就算自己真的和廖骏生分手了,也不该是因为被别人撬墙角了。 廖骏生目光沉沉地盯着金今,金今刚刚那乖顺模样撩得他几乎要爆发,金今是能看到廖骏生起了反应的,却还是无情地推开了他。廖骏生眉骨很高,所以此刻的目光比真实的更加深邃用力,危险而迷人。 金今抬眼:“你想吃了我吗?” 廖骏生的喉结动了动,嗓子微哑:“你说呢?” “等我彻底原谅你之前不给吃。” 廖骏生腮帮子紧了紧,他在咬牙,然后闭上眼倒吸一口气,再睁眼:“你想让我怎么做?都听你的。” “你还有多少事我不知道?为什么要那样对郑读?” 金今的语气有股控诉在里面,别扭又耐心地对廖骏生说。 廖骏生眸中划过一丝复杂,他走近金今,终于张口:“对郑读是因为她威胁乔梵要把这件事曝光出来,乔梵年纪小冲动,那天差点把郑读掐死,被我拦了下来,我只是想让她把孩子打掉,郑读性子烈,对她来软的不行。” 金今还未反应过来,廖骏生又说:“我养了一群人,今天你看到的是其中几个,从两年前开始养的;鸮是我开的,用来洗钱。” 鸮是目前整个北方规模最大的几家赌场之一,金今张了张嘴,廖骏生伸手抚摸着金今的脸:“廖永昌欠赌债、被追杀也是我设的局,我想名正言顺地把他杀掉。” 廖骏生此时的状态特别平静,像是在讲睡前故事一样。 金今眼睛都忘了眨,廖骏生继续说:“言蝶的过去我知道,她是被一个商人送给F省省长的,一家三口男的一起折磨她;机缘巧合我遇见了她,用了一些手段把她救了出来,所以她对我很忠诚,很听话。” 廖骏生凑上前咬了下金今的下唇:“还有一些零碎的杂事,都是我做过的坏事,要说出来吗?” 空气安静了好几秒,金今咬了咬自己的下唇:”你还真是…” 说了四个字之后金今似乎有些无力,声音微颤:“为什么要这样啊?” 这些事其实算不上坏,在金今所听过见过的各种各样的事里,他甚至能理解廖骏生做那些事的缘由和无奈,但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那关。 不知人间晚秋_104 廖骏生张了张嘴没能说出话,他要怎么告诉金今自己身不由己,怎么告诉金今这个世界上并非所有人都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走喜欢的路。 “我从山里出来的那一刻起,就注定没办法随心所欲了。金今,你特别干净,我不想你变成那样,也不想你知道我是这样的。” 像朝堂之上的弄权之臣,心思缜密深不可测,被所有人害怕,也可悲。 “我不干净。”金今心中很乱,但这句话脱口而出,他不希望廖骏生觉得自己是个蠢蛋、是个一张白纸一样的家伙。 “我什么都知道,从小我爸做的事我都知道,陷害阴谋、蓄意算计,我都知道,我知道的只会比你多,我不是接受不了你这样,我只是……” 金今急切地说出这段话,然后在这个地方喘了口气,他想说,他只是不希望廖骏生瞒着自己,但说不出口。 脑中一道闪电划过,将深夜划成白昼,金今表情有些呆愣。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没办法接受那些陷害、诡计、对人付诸的报复的?他从来没有意识到过这一点,还是说,他其实一直这样? 廖骏生眸中清明:“你爸爸把你保护得很好,我不想把他的心血毁掉。” 他一直知道,即使金今表现的不羁无畏,但内心深处一直是柔软善良的,柔软得有些让人心疼。 第五十四章毕业旅行 “那些事你不喜欢的我会慢慢停止,我们两个人好好在一起,好吗?” 廖骏生盯着金今的眼睛,眸色温柔。 金今低下头倒吸一口气,声音微微发颤:“好。”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此刻的局面和状况,蓦然金今又抬起头:“那你们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很傻啊?” 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了解,穷善良穷起哄,在金今看来就是傻的。 “觉得你可爱。”廖骏生将金今拥紧:“在粉丝群问感情问题更可爱。” 金今微愣地抬起头:“什么?” 两人对视着,金今反应迅速地从廖骏生身上抢过他的手机,廖骏生正恼着自己把刚刚看到在金今的粉丝群看他问问题说漏了嘴,金今就已经打开廖骏生的手机,熟练地点开直播软件,看了两秒表情诡异地怔住,然后抬起头:“你是阿玛尼405?” 廖骏生人生中第一次觉得热气从下往脸皮上涌,心中想躲开金今的注视,现实中却还是迎了上去,神情是硬撑着的理直气壮。 金今:…… 廖骏生:== 在金今的监视下廖骏生注销了账号,退出了金今的粉丝群。 “所以橙壳撩的其实是你?” 金今躺在浴缸里,突然想到这件事,哑着声音问廖骏生,廖骏生正在给金今清理,在金今体内的手指顿了顿,很低地“嗯”一声。 浴室里雾气迷蒙,金今目光慵懒地看廖骏生:“除了他还有别人撩你吗?” 廖骏生将自己的东西掏了出来,给金今洗干净,又“嗯”一声:“有几个不是特别红的。” “叫什么?” 金今继续问,廖骏生把金今从浴缸里抱出来,拿浴巾给他包上抱去卧室,把他抱到床上后回答:“记不得了。” 金今盯着廖骏生,廖骏生俯身亲他,亲的肩膀,是自己刚刚留下痕迹的地方,金今这天情绪起伏大,刚刚又被廖骏生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现在也没力气再多问了,他渐渐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后来的半个多月里金今直播再也不搭理来他直播间的小网红了,直播的次数也改成三天一次;廖骏生陆陆续续把自己过去做过的事告诉金今,一部分是B城一些帮派斗争、一部分是替一些身份敏感的人和企业洗钱,赌场背后的不是夏和家,那个企业再大也在G省,天高皇帝远的管不着。 “那个人姓黄。”廖骏生告诉金今,金今稍微一琢磨就知道那人是谁了,不是个大官,只是个秘书长之类的角色,但十年来升得飞快,真人还没到四十岁,金今甚至听父亲提过那人,说是个很厉害的角色。 “你怎么认识的他?” 金今坐在廖骏生赌场的某个很私密的包厢里问廖骏生,廖骏生拿了副有机关的牌给金今玩,边给边说:“夏和走之后,他来找了我,夏和在他那里有一些秘密资料,后来我们就合伙做了这个赌场。” 那姓黄的野心非常大,尚未显露,但目前已经做到了一个重要机构的二把手,不出意外的话五年内爬到一把手不是问题。 “原来你不仅涉黑还和上面有关系。” 不知人间晚秋_105 金今故意揶揄,廖骏生抿了抿嘴没说话,他不打算告诉金今那姓黄的问过有关金今的事,暂时只是打听,没打算利用金今去做什么,廖骏生也不准,并直言告诉那姓黄的别想打金今的主意。 六月的时候陈肴高考结束,唐岳给他办了个毕业会,金今几人都去参加了,包括廖骏生。毕业会在唐岳B城的房子里,金今买了台电脑带过去送给陈肴,陈肴瘦了些,大概连月复习高考的原因,他还是那样白白净净的,站在唐岳身边很乖地欢迎每一个人。 金今把礼物递给陈肴,陈肴抱着电脑对金今说谢谢,边上的唐岳插嘴:“不是让你们别买礼物的么?” 金今目光有些晦涩暧昧地看着唐岳,调笑道:“你这哥哥当得挺称职的。” 唐岳表情有些不自在,粗着嗓子让金今他们进房子,里面的蒋弈痕听到了金今的话,迅速跑过来分享八卦:“什么哥哥,情哥哥吧,不要脸的老东西还问我要了润滑油的购买链接。” 蒋弈痕贴着金今的耳朵小声说,金今意外地看向唐岳,唐岳没注意他们这边,还和陈肴站在门口。 “陈肴刚高考完,他动作这么快?”金今反问,蒋弈痕啧了一声,脸上带上些费解:“不知道他,估计备着等哪天那小孩儿没防备的时候一下子吃干抹净吧。” “就像你哥对你一样?”金今语气中带笑,蒋弈痕顿时哽住,脸上兴致少了一大半:“金今哥你好没意思。” 唐岳这次没叫多少人,都是他和陈肴的好朋友,陈肴本身就没几个朋友,只叫了两个学校里和他一样的学霸,一男一女,都安安静静的不爱说话。 而这次武湛没有来,金今还没问唐岳便说了:“他去爬雪山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听说雪山好疗伤。”唐岳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他虽然对武湛一直惦记着金今不算赞成,但他更不喜欢廖骏生,在他眼里廖骏生就是飞上枝头的麻雀,死暴发户。 廖骏生坐在一边当没听到,将金今手里的伏特加换成低度数的鸡尾酒,金今撇了他一眼没反抗,低头抿了一口鸡尾酒。 “金今你现在是自由职业对吧?跟我一起去陈肴的毕业旅行吗?” 唐岳问金今,金今撑着下巴拿了个水果吃,边吃边问:“去哪?” “南方沿海城市,旅游时间不长,陈肴签了经纪约的,一个月之后就得回来给娱乐公司打工。”说着唐岳看向廖骏生,廖骏生拿了个山竹给金今切,仿佛根本没有听出唐岳的言外之意,没打算给陈肴特殊待遇,比如多放一个多月什么的。 金今眼底隐着笑:“我考虑考虑,不介意我电灯泡吗?” 唐岳挥手:“蒋弈痕也去,就是玩啊,什么电灯泡,哎你俩去不去,哥哥带你们玩。” 唐岳看向陈肴两个只知道吃不敢说话的同学,那女生肩膀一缩抬起头来求助地看陈肴,陈肴嘴角微微勾起:“想去的话可以一起去。” 女孩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那男孩脸上表情有些为难:“我就不去了,我暑假要在家里打工。” “成,那我算人头了,目前是五个人对吧。” 唐岳高声统计,这时候廖骏生终于抬头看他了:“六个。” 唐岳语气阴阳怪气的:“哪儿多了一个啊?多的我不付钱。” “我请。” 廖骏生目光淡然平静地看着唐岳:“商人花钱没人查。” “噗嗤!”蒋弈痕在边上幸灾乐祸地笑:“唐岳你充大款失败了吧,陈肴弟弟你看清楚唐岳噢,他以后每一笔开销都有纪检来查的,可能养不起你。” “我可以养他的。” 陈肴眼里带着些光看唐岳,唐岳作为年纪仅次于廖骏生的老大被所有人开涮调侃,一时间有些挂不住脸:“蒋弈痕你不说话会憋死是吧?吃完了赶紧走。” “噢。”蒋弈痕点点头:“走完了方便你办事对吧嘿嘿嘿。” …… 唐岳老东西动了春心,整个人暴躁中带着气急败坏,后来蒋弈痕把陈肴拉去不知道说了什么悄悄话,还被唐岳硬拉了出来,怕蒋弈痕教陈肴什么不正经的东西。 “你什么时候和陈肴…那什么的?” 金今和唐岳站在阳台上聊天,唐岳一脸无奈:“我真没那什么他,你们想太多了…” “我知道你没那什么,不过你现在不把他当弟了吧?” 金今看着唐岳,唐岳点了根烟用力吸了一口:“他复习那会儿都是我送他在医院和学校之间来回,学校晚自习条件不好,我就给他租了个房子在学校外头看书,要说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对你、对蒋弈痕哪个不是这么掏心掏肺的好,谁知道这次着了什么魔,他考完那天晚上我去学校接他想把他送回家,就在学校门口看一漂亮女高中生给他送巧克力,边上一堆人起哄,我心里就不舒服;主要是这小混蛋虽然拒绝了人家但接了巧克力,拿到车上说给我吃,你说我不气么?” 说到这里唐岳喘了口气,把脸别向漆黑的阳台外:“妈的我这辈子第一次亲男的…那次之后就,反正怪怪的,我担心哪天又忍不住伤了他,就买东西备着…” “我靠好唯美的爱情故事。” 蒋弈痕的声音倏然响起,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猫在阳台角落了,捂着嘴憋着笑听唐岳跟金今倒苦水,唐岳眼睛睁大,满脸憋得通红冲向蒋弈痕,一把将蒋弈痕拎了出来:“你妈的,蒋弈痕你小子皮痒了是吧?” 蒋弈痕边喊着“金今哥救我!”边捂住自己的脸,然后被唐岳一把拎到一楼扔厕所里关着。 金今看着两个人打打闹闹,在边上没忍住笑,这时候陈肴过来拉了拉金今,说有事想问他。 不知人间晚秋_106 陈肴把金今拉到二楼一个客房,表情有些紧张,然后他拉开一个抽屉,金今看到那些东西之后倒吸一口气,惊讶地看向陈肴。 “金今哥这些哪个比较好用啊…我怕第一次会疼…” 那一抽屉里三四管润滑好几款不一样的避孕套,陈肴紧张真诚地看着金今,金今尴尬地挠了挠脸:“第一次都会疼的,你只能忍忍,实在怕疼的话自己提前几天用工具打开一点…” 这俩人也是绝了,各自买东西备着,各自找人问怎么用。 “那…谁会比较疼一点?”陈肴的声音小了些,金今咬了咬下唇:“那个…应该是你会比较疼,要准备好退烧药和消炎药,还有外敷的药。” 陈肴点点头,像个好学生一样事无巨细地把金今说的话记住。 出去之后金今的表情也有些诡异,唐岳眼神古怪地看着金今,像刚刚看蒋弈痕一样,说:“别教他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还小。” 金今耸肩,和廖骏生走之前对唐岳说:“记得看我给你发的信息。” 晚上唐岳躺床上打开手机,金今给他发了好几条长视频,一打开唐岳差点脑溢血过去,等他平复下来之后又试探着把视频打开,看到最后血脉偾张,一晚上没能睡得着。 第五十五章雪山和破车 陈肴的毕业旅行很快提上日程,本来唐岳和金今说下周出发,后来又说家里老头子让他在B城办一些事要延缓,金今表示没关系,只是再拖陈肴就要去公司正式做出道准备了。 夏天本来应该是传媒影视行业最忙的时候,因为学生们都放假了,所以的热点爆点在这个时候最容易发酵,但廖骏生最近回家得过于早了,有时候五点不到就到家,而上午也是十点过了走,有时候金今直播他就在边上看着,无所事事地像个无业游民。 “你们公司要破产了吗?” 金今打完一局比赛脱了耳机道,廖骏生刚给他榨了一杯橙汁,然后冲金今摇头:“最近在提拔下级,我的事不多,回来陪你不好吗?” 金今耸肩:“小心被架空。” 廖骏生笑了下:“不会的,晚上出去看个电影吗?” 最近有部国产电影上映,是骏和参与制作的电影,小成本文艺片,不是金今喜欢的类型,但今天的直播已经结束了,所以他便和廖骏生出门了。 廖骏生包了场,在IMAX厅看2D电影,金今坐在最中间兴致缺缺地看电影,偶尔看到两个骏和的艺人,稍微点评两句演技,然后昏昏欲睡。 一场文艺片长达三个小时,金今把头靠在廖骏生肩膀上:“这是洗钱片吧?” 廖骏生牵住金今的手:“洗钱都用商业片,这部投资不到一千万,洗不了多少。” 电影院里除了屏幕漆黑一片,金今的眸子反射着屏幕的灯光,含着笑问:“你洗过多少钱?” 廖骏生盯着金今:“数不清,现在做得少了,都是下线公司用娱乐业洗钱,现在查得多。” “我不会哪天要去牢里见你吧?”金今开玩笑道,廖骏生却是怔了有0.1秒,随后正常道:“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金今抿着唇傻呵呵地笑,看完电影两人去吃饭,走路途中廖骏生一直牵着金今,没有放手。 “你今天好黏我。” 金今调侃道,廖骏生笑了下没有说话,一直到停车场,廖骏生替金今开车门,无微不至,金今眉头微蹙,意识到有些怪异,他转过头看廖骏生:“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吃了?” 廖骏生无奈地笑了下:“你觉得呢?” 金今狐疑地看着廖骏生,然后上了车。 “我觉得不可能,那你最近为什么都这么黏我?”有时候连班都不上了。 廖骏生边开车边回答金今:“越来越喜欢你,怕你被抢走。” 金今的脸皮薄,被廖骏生这样一说脸稍稍红了些,拿了刚刚买的饮料喝:“行吧。” 到了西山公馆之后金今发现22号门口停了一辆灰色轿车,车子无论是外观还是品牌都很朴素,本身也像开了很久一点都不新的车。 “那谁啊?” 金今叼着饮料下车,他走到车前看到车里没有人,然后身后响起熟悉的声音:“金今。” 金今回过头,突然发现21号和22号之间站着一个人,个子很高,穿得非常多,胡子拉碴的,金今愣了愣:“武…武湛…” 武湛背着一个很大的包,他向前走了两步走到金今面前,低头看着他:“我刚从雪山回来。” 不知人间晚秋_107 所以才开了一辆破车,穿成这个样子,一个多月没有刮胡子,金今愣了下点点头:“那去我家洗个澡。” 这时廖骏生也停好了车,朝这边走来,他看了眼武湛,伸手搂了下金今的肩膀:“我去开门。” 金今有些诧异,廖骏生看到武湛非但没有产生敌意,还主动去开门,这让他惊喜又困惑。 “雪山怎么样?” 金今边走边问武湛,武湛抿了下唇,声音比过去低沉了些:“挺好玩的,就是我还没登顶。” “噢对,唐岳不是说你要去三个月的吗?登最高峰还要训练一个多月的?” 金今帮武湛把背包卸下来,然后看着他,武湛嗯了一声:“不过时间太久了,那边我还是不习惯,就回来了。” “噢。”金今点头:“那你去洗澡吧,我给你拿干净的衣服。” 武湛洗澡的时候金今给他拿了没穿过的一身浴袍,廖骏生在给家里打空调,去关了窗户过来语气有些酸:“他回来第一个就到你这里了。” 金今眼中带着些揶揄和调笑:“那你还给开门呢?挺大气的。” 廖骏生将金今拉近自己,在他额头上亲了下:“我总不能给人家小瞧了,丢金先生的脸。” 这时候廖骏生的手机响了,金今随口问:“谁的?” 廖骏生把手机拿出来给金今看,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大概是骚扰电话。” 说着,廖骏生接起电话,金今嘟哝了一声:“骚扰电话还接。”说着便走过去准备吃的,看武湛的样子大概还没吃饭。 武湛洗完澡打理好出来,金今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饭菜,这时候廖骏生面色突然有些着急走到金今跟前:“公司出了点事,我得出去一趟。” 金今站起来,面色担忧:“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你早点休息,我十二点之前回来。” 廖骏生想都没想就拒绝了金今,然后他看了眼收拾好的武湛:“你帮我照顾一下金今。” 武湛点头,坐下来吃金今准备东西。 “是大事别瞒着我啊。” 金今跟着廖骏生到了门口,伸出手给他整理了一下西装:“敢瞒着我就甩了你。” 廖骏生一直紧绷着的表情终于带上了笑:“好,一定不瞒着你。” 金今嗯了一声,目送廖骏生开车离开西山公馆。 武湛看着金今回来,目光紧盯着他,金今挑了下眉坐下:“不好吃吗?不好吃也没别的噢。” “没有。”武湛摇头,低下头继续吃金今给煎的鸡蛋,吃到半饱武湛问金今:“听说你在做直播?” 金今喝着水点头:“对啊,游戏直播,穆椋陪我一起播。” “玩游戏吗?带一个我。”武湛随口说,金今意外地看着武湛:“你之前不还说玩假的没意思吗?” 以前金今和穆椋玩游戏的时候武湛总是很不屑一顾,经常拉着他们去玩真枪真射击,武湛抿了抿嘴:“带不带?” “行行,带你,不过你会玩我们玩的游戏吗?” “不会。”武湛很诚实,金今给他武湛PAD,自己用手机开了个房间,带着武湛双排,武湛上手很快,金今不自觉拿他和廖骏生对比,想到廖骏生惨烈的游戏经验决定还是不比了,廖骏生好歹会赚钱。 两人玩了三局很快就十二点了,但廖骏生还没回来,武湛也赖着不走。 “你回来了不回家吗?”金今隐晦地提醒武湛,武湛摇头:“给他们发个信息就好了。” 金今无奈地点头:“行,那我给你准备客房。” 十二点过了之后金今给廖骏生打电话,发现是关机的状态,金今有点急,大半夜想出门去公司看看,武湛却把他拦住了。 “别去了,可能手机没电。” 武湛盯着已经套上外套的金今说,金今蹙眉:“你睡你的觉,我要去看看。” 武湛一把拉住金今,用商量的口吻道:“你别急,我们再等等,还不回来我陪你一起去行吗?他那么大一个人发生危险的几率大吗?” “大。”金今想都没想就说,要是廖骏生还只是一个骏和总裁就没事,但现在金今知道他涉黑,就不得不担心他的安全。 不知人间晚秋_108 “不然你陪我去,不然我一个人去。”金今抬头坚定地看着武湛,武湛叹了口气只能点头,等武湛换好衣服的时候廖骏生突然给金今发了消息过来,消息内容是:准备回家了,别担心。 金今看着那条信息觉得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些天廖骏生的表现本来就和过去不一样,他倒完全不担心廖骏生劈腿,就怕他遇上什么事。 “走吗?”武湛穿好外套出来,金今把廖骏生的那条信息给武湛看,武湛也松了口气:“我说得没错吧,你草木皆兵了。” 金今面色有些凝重,嘟哝着:“我就是觉得他有事儿瞒着我,我有预感。” 武湛揉了揉金今的脑袋:“别整那些玄的,去休息。” 金今还是不肯去休息,他在客厅坐着等廖骏生回来,从公司到家最多也就四十多分钟,可是一直到凌晨三点半廖骏生才到家,金今皱着眉埋怨地看着廖骏生走进来,廖骏生有些疲惫地勾唇朝金今笑了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金今看廖骏生走近自己,俯身吻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闻到一股专属于闹场的烟酒味,廖骏生大概已经清过味道了,但金今还是闻到了,他去的不是公司,而是赌场。 第五十六章新房子 “你去哪了?”金今声音淡淡地问,廖骏生盯着金今的眼睛,知道他此刻不相信自己,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说谎。 “不是做坏事,我…有点事。”廖骏生斟酌片刻,开口。 “不能告诉我的事吗?”金今敏感又聪明,他表情渐渐严肃,盯着廖骏生的目光也带上审视:“是和我有关的事吗?” 廖骏生眨了眨眼,回答:“不是。” 两人沉默着对视着,金今逐渐带上火气,廖骏生却什么都不作解释,半晌才伸手想要拉住金今:“去休息,好吗?” 金今把手从廖骏生手里抽出来,起身朝二楼走,廖骏生跟在金今身后,盯着他的背影沉默。 隔天金今是被电话吵醒的,一通来自大洋彼岸的电话。 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响着,金今探出身子拿手机,然后睡意朦胧地接起电话。 “小今吗?” 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是个中年男人,普通话不是很标准,金今的困倦渐渐散了,他不确定地“嗯”了一声,那边继续说:“我是舅舅。” 姚烨。 姚烨是姚笑的哥哥,早年就出了国,在国外某知名大学担任博士生导师,金历杭出事之前他就把金今的外公接去了国外,远离了这个国家所有的纷乱战事。 金今愣了好一会儿,然后他又“嗯”一声:“舅舅好。” 金今对舅舅和外公是有点害怕的,两人都是学术泰斗,平时不苟言笑沉默寡言,金今从小就觉得他们凶、严肃,不太敢在他们面前不听话。 “你外公走了。” 姚烨的语气很平静,像他平时做学术一样平静,金今捏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似乎有一阵激浪冲向他的大脑,让金今整个人晃了一晃。 “国内知道了这个消息,要把西山公馆分配给他的房子收走,昨天给我来的通知。” “好。”金今几乎失着声说。 姚烨又和金今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金今胸腔发紧,呼吸突然变得困难,他慢慢趴在床上,脸紧紧贴着床单,浑身发冷,冷而颤。 金今对外公的印象很大时候都是古板严肃,但几乎每年暑假他都会来B城外公这里玩,外公不太管他,只要金今不闯大祸,外公几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做学术研究,除了金今每晚必须十一点前睡觉。 外公不会开车,一开始骑自行车带金今,后来有了三轮电瓶车,去科研所都骑那辆电瓶车,带金今出门金今就坐三轮车后头那筐里,动一下外公就在前头很凶地说:“乱动就摔下去了,摔下去我不捡你。” 但他知道外公是爱自己的,夜里金今咳嗽两声外公都会连夜爬起来找医生过来给金今看病;金今把一个领导人送给外公的天文望远镜弄坏了外公没说他一句;外公被舅舅接走的时候外公给金今留下一封长达二十三页的书信,用毛笔写的信,厚厚一沓放在信封里。 …… 金今不愿意去想外公,因为他怕自己这辈子再也出不去见不到外公,越想会越难过。 他在床上趴了十几分钟,然后四肢发凉地爬起来走去洗手间。 门外响起脚步声,金今把脸埋在毛巾里,廖骏生的声音在洗手间门口响起:“我准备了早餐,要喝咖啡吗?” 金今仿佛没听到廖骏生的声音,他把毛巾拿下来,廖骏生便看到金今的双眼通红,眼尾是很浓的粉红。 “你怎么了?” 不知人间晚秋_109 廖骏生快速走过去,金今盯着镜子里的自己,他又看了眼廖骏生,没有说话。 边下楼金今边流眼泪,廖骏生站在他身后一把拉住他,金今浑身有些无力,被廖骏生一拉便撞在了他身上,廖骏生将人拥紧:“怎么了?” 金今吸了吸鼻子,把头搁在廖骏生的肩膀上深吸一口气,廖骏生按住金今的后脑,轻柔地抚摸他,像安慰无家可归的小狗。 “我外公没了…” 金今小声说,他现在提不起力气去和廖骏生赌气。 廖骏生将金今紧紧搂住,将他整个人置于自己的怀抱中,给予他最多的、最温柔的安慰。 金今无声地流着眼泪,他被廖骏生抱得有点痛,但没有把廖骏生推开。 这时候武湛已经走了,廖骏生牵着金今下楼,让他坐到餐桌前,给他拿了早餐。 金今趴在桌上情绪很低落,他没有吃东西,拿了瓶冰水咕咚咕咚喝光,走到偏厅把窗帘拉开来,他记得这个房子外公没住过几天,但暑假总会陪着金今住这儿,最喜欢的就是偏厅,在偏厅里看书写字,金今坐在他身边打游戏。 “你去公司吧,我没事。” 金今看着偏厅的窗外,对廖骏生说,廖骏生陪他坐在草垫子上:“我陪着你。” 金今摇头,眼泪顺着睫毛滴落:“我想一个人待会儿。”金今催促着廖骏生离开,廖骏生只能边惦念他边去了公司。 廖骏生走后,金今拿出手机下载了几个租房APP,他找了姚笑住的中医院边上的一些房源,和房屋中介约好时间地点去看房。 西山公馆住不了了,里面也没有多少金今的东西,金今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出门了,在直播平台上发消息说要请假几天。 目前金今的财政状况还算良好,所以他找了一间就在医院后面的两室一厅的房子,看完立刻就付了租金,然后找了搬家公司把西山公馆的东西搬去了那个小区。 所有事情忙碌着做完的时候天还没黑,把最后一箱行李搬进新家的时候金今浑身是汗,付了搬家公司的钱,坐在新房间的沙发里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空发呆。 好像离开了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所有发生的一切就是一场梦。 时间过去已经很久了,金今已经平静接受了现在的一切,但直到得到外公的死讯之后,他才发现,那个自己是金今、是金历杭儿子的时代真的过去了,过去的一切像春日里渐渐融化的大雪,只剩下雪下的烂泥和污秽。 七八点的时候廖骏生突然疯狂给金今打电话,像是十万火急一样一个接着一个地打,金今发呆发着发着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手机里赫然三四十个未接来电,他刚碰手机,电话就又响了。 “喂。”金今接起电话,刚睡醒声音还有些虚,廖骏生那边的声音不紧紧张甚至还有点颤抖,裹着喘息:“你在哪里?!” “我搬出来了。”金今的语气平静里夹杂着些疲惫。 “我特么问你搬哪里去了?!”廖骏生在电话里怒吼,这是两人在一起之后他第一次吼金今,金今愣了片刻,才把地址告诉廖骏生。 不出十分钟,金今的房门被“嘭嘭嘭”用力敲响,金今走过去开门,门刚打开廖骏生便用力将门推到最大,狂怒着走了进来,他用力抓住呆愣的金今的手腕,压抑着嗓音,一字一句地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金今缩了缩手臂,没能将手成功从他手里拿出来,他皱眉:“我没想干什么。” “你不告而别、突然消失,还没想干什么?你是想摆脱我?还是故意想让我急死?!” 廖骏生眼睛瞪得通红,他从到家发现金今不在,再到发现22号里空了,然后开车绕着城边给金今打电话边找他,甚至让自己手底下的人齐齐出动去找人;金今一直不接电话的时候他几乎绝望了,像几年前遇到夏和那件事那样绝望。 “你根本不在乎我对吗?”廖骏生的脸色渐渐白了下来,声音也慢慢低沉,看着金今的目光变冷,他的话透着一丝恨和自嘲。 “那你把瞒着我的事告诉我,你昨晚去见谁了?”金今的手依然紧紧被廖骏生攥着,但他没有解释,而是抬起头盯着廖骏生的眼睛:“我过去那么多年一直在被瞒,现在还是被瞒着?我不想听到是为了你好这种话,我想知道,我不需要被那样保护;既然你不相信我自己能照顾好自己,那我做给你看。” 金今一开始语气很平淡,他越说越快越说越急迫,眼睛一眨不眨,用力而坚定。 廖骏生的余怒依在,却也比刚刚缓和了一些,他脸上一闪而过复杂和隐忍纠结,金今目光明晃晃的:“不说是吗?你不说凭什么要我对你坦诚。” 金今低下头,张开嘴用力咬住廖骏生死死抓着自己的手,舌尖尝到了铁锈味,有黏腻的液体进入牙中,廖骏生终于松开金今,血顺着手背流到指尖、再滴到地板上。 金今转过头朝屋子里走。 “是夏和。” 廖骏生的声音微微沙哑,他盯着金今停住的背影,面色紧绷着说:“他没死,前两天突然出现了。” 第五十七章骏和传媒 金今回过头来看廖骏生,面色懵着,他尚且无法把自己只在故事里听说过的那个“夏和”和现在的这个“夏和”联系起来。 不知人间晚秋_110 “是…那个夏和?”金今的瞳孔微微颤着,廖骏生点头,金今脸上逐渐浮现一层诡异而恍然的淡笑,目光里尽是荒唐:“怎么会…” “被丢下楼的那个人不是他,他被调包了。”几天前,廖骏生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也像听到了天方夜谭,恍惚了很久才接受站在他面前的那个人是夏和,夏和看起来和两年前没有变化,只是目光更加沧桑了一些,声音都没变。 “别来无恙啊骏生。” 夏和笑着、亲密地搭上廖骏生的肩膀,廖骏生陌生而迟钝地看着他,夏和给他倒了一杯茶:“我的事说来话长,先说说你吧,和金历杭的儿子好上了?” 廖骏生从几天前见到夏和的记忆里抽离出来,看着面前的金今,然后微微叹了口气:“这件事措手不及。” “他想做什么?” 金今很快恢复情绪,迅速问,他对夏和从一开始就带着敌意的,就算过去知道他去世,只是给那层敌意蒙上一层白纱,此刻这层白纱不再,敌意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倾弓而出。 金今在廖骏生面前炸了毛,廖骏生却只盯着他不说话,似乎故意在欣赏金今这一刻的样子,金今狠狠瞪了他一眼,眼底映着刚刚的红,刚想转身却被廖骏生一把拉住。 “他两年前逃出升天,现在只想让我帮他安全地和G省家人见面。” 金今轻蔑地瞥了下眼睛,带着对夏和的不悦,接着似乎又想到什么突然睁大眼睛:“你大半夜去见前男友瞒着我?!” 金今不可思议地看着廖骏生,廖骏生压根没想到金今的脑回路会转到这一茬上来,顿了一下然后他上来就回了个“嗯”。 接着廖骏生的反射弧终于起作用,发现自己说错了话,那句“他不是我的前…”还没说完金今关上卧室门的声音便重重响起,伴随着“滚!”的喊声。 “是我说错话了,但你搬家不告而别是不是应该承认错误?”廖骏生站在金今房门口,用一种不高但金今绝对能听到的声调说,他刚刚很自如地去金今的新浴室洗了把澡,又叫了一份外卖,问金今吃不吃金今不理他,于是便把金今的那份留着自己先吃了一份,然后又去敲金今的门。 “你烦不烦啊!” 金今在房间里吼,似乎还拿了个什么软软的东西砸了下门,大概是枕头或者被子什么的,廖骏生斜靠在门边上,此时口袋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没开静音,所以铃声隔着门也传到金今耳中了,不知道是不是廖骏生的错觉,他总觉得门里的金今此刻屏住呼吸在听。 “喂,”廖骏生接起电话,大部分的注意力却集中在自己面前的这扇房门里,那边的声音机械地像机器人:“廖总,您只有一个月的时间。” “我知道。”廖骏生回以他不客气的口吻,那边“咔哒”挂了电话,廖骏生目光紧盯着房门,不出半分钟,房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谁打来的?”金今理直气壮地问,廖骏生眼底闪过一抹笑,没回答便将站在门里的人向后推,抵到门后的墙上,接着捏住金今的下巴用力吻住,金今挣扎了两下就没再挣扎了,他的手从廖骏生的肩膀移到他的脖颈,微微弯曲地搂着他,然后抬起下巴让廖骏生吻自己,积蓄了一晚上的闷闷不乐和委屈自闭通通释放在这个吻里,两人唇舌相缠互吞吐息,一时间缠绵得密不可分。 廖骏生整个人抵在金今身上,似乎要与他贴合得密不可分,金今受到些压抑,气不过便咬了一口廖骏生的嘴唇,廖骏生痛哼,接着将金今一把抱起放到床上,他的膝盖抵在金今双腿之间使得他的腿被迫分开,而后居高临下地望着金今。 “滚蛋!狗屁鸭子!”金今口不择言地骂人,廖骏生还没告诉他到底是谁打了那通电话,但在金今眼里是夏和无遗了。 廖骏生俯身搂住金今,一把扯他罩着肩膀的宽松睡衣一边在他随便低喃:“到底是狗屁还是鸭子啊?” “都是!你把话说清楚!”金今面红耳赤地在廖骏生身下扭动,廖骏生有条有理地把金今的睡衣、内裤扯得干干净净,从上到下除了白里透红的皮肤就剩下明显比金今黑了一个色度的廖骏生的手。 “你妈的……”金今力气大不过廖骏生,只能占口头便宜,廖骏生给金今脱了衣服自己也迅速将衣服脱光,而后便施展得更加游刃有余,一只手便能将金今上半身压制住,埋头去吻金今的敏感点,不出五分钟金今一开始张牙舞爪的骂声变成了气若游丝的哼吟,他双腿紧紧夹着廖骏生,廖骏生的手指在他后穴捣弄着,一下深一下浅,嘴边是金今胸前已经挺立的、被他舔湿的乳头。 不知为什么,这次廖骏生比过去要粗鲁很多,他每一次都将自己重重送进金今体内,再狠狠抽出,再送进去;一开始金今的快感是十足的,到后来着实受不住廖骏生如豺狼般的进攻,开始哭喊着求饶,廖骏生却像没听到一样,将金今身体的每一处都打上自己的烙印,床架的吱呀声和金今沙哑到不行的呻吟声整整响到天色发白才停下。 廖骏生将金今抱去洗澡,那时金今已经昏睡过去,而廖骏生清明得很,他盯着镜子里赤裸的自己和金今,眉眼间郁色浓重,他仔细地看金今身体上每一道自己印下的红色痕迹,几乎是一寸一寸地看,半晌,怀里的金今哼着说冷,廖骏生才抱着他回了房间。 第二天金今醒来的时候廖骏生早就走了,只留下他穿着带有廖骏生古龙水香味的白衬衫醒在床上,金今胸腔往上掀起一阵躁郁,他爬起来脱了廖骏生给自己穿的衣服,拿了自己最近新买的一套成衣,喷了香水便朝骏和去了。 廖骏生今天走的时候连个条都没留,甚至一条短信都没发,就这么留下浑身酸痛的金今走了,令金今憋闷又受伤,心中怅然若失,到了骏和的时候脸都黑了。 平时还不觉得骏和大厅上方悬挂了那四个“骏和传媒”的大字不刺眼,此刻觉得前头那两个字好丑,丑到金今想拿把枪把那个牌子射下来。 第五十八章放逐 尽管金今已经不在骏和干了,但公司里认识他的人不在少数,也知道他与廖骏生的亲戚关系,所以当他要去总裁办找廖骏生的时候非但没有人阻拦,甚至还有人抢着帮他刷通过卡。 但到了总裁办的楼层,金今发现廖骏生根本没在公司,金今坐在廖骏生的位置上给他打电话,廖骏生很快就接了,金今直截了当地问:“你在哪?” 廖骏生那边停了两秒,回答金今:“在公司。” 金今握着手机的手紧了紧,他又问了一遍:“是吗?” 廖骏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你在公司?” 金今倒吸一口气:“你这次骗我,有什么正当理由吗?” 那边的廖骏生沉默着,似乎并不打算回答金今。 不知人间晚秋_111 “廖骏生,你到底瞒着我什么?” 金今的声音微凛,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就感觉到廖骏生似乎藏着什么秘密,不仅仅是夏和,或许与夏和有关,但还有更多金今不知道的事情。 “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廖骏生那边似乎叹了口气,诚实地对金今说,话里话外是满满的冷淡,金今气到发笑,他不想再与廖骏生有任何的对话,迅速挂了电话。 金今偏过头看落地窗外的艳阳,已经进入暑期,全世界都恹恹的,平时这个时候金今都天南地北地玩,哪里适合度假、哪里有新的派对,所有人都第一时间告诉他。 金今气不过廖骏生的隐瞒,又不想像个怨妇一样跟在他后头叨叨着问,尽管心里在乎得要命,他需要做一些事来转移注意力。他翻了翻国内的一些度假村,人太多的不喜欢、太偏僻的不喜欢、选来选去,金今只选到了某个中部城市的山区,山里夏天也是阴冷的,那边建了一个度假山庄,金今在网上订到了其中一间VIP总套,然后他开始看最早一班飞去那个地方的航班。 恰好,这天晚上就有一个航班飞往那个城市,金今迅速订票,却发现买不了,系统提示是:请核实您的身份信息是否正确。 金今试了有五六次都没办法买,他只能给唐岳打电话,唐岳现在正在B城,金今口吻有些气恼:“为什么我没法买去M城的机票?” 唐岳那边一愣,没直接回答,而是反问:“你去M城做什么?” “度假啊,我怎么会买不了?我身份信息过期了?” “和廖骏生?”唐岳依旧没有回答,他继续反问金今,金今有些不耐烦:“我一个人啊,不行么?你今天问题怎么这么多?” “行,我帮你看看,不然我找武湛陪你去?”唐岳语气又开始不正经,金今骂了句脏话他才消停,正经去帮金今看是哪里出了问题。很快唐岳便告诉金今他打算买的那班飞机是因为被包机所以买不了了,航空公司刚刚临时加了一条航班,他已经帮金今买了,金今疑惑着现在还有人做包机这么老套的事情,航空公司居然也接这样的单子,现在一般的富豪都直接坐私人飞机,他很久没听说有人包机了。 但好歹机票订上了,金今没有回家,而是一个人去了商场,他打算买几套衣服到M城穿,刚开始逛的时候就接到廖骏生的电话,这次风水轮流转,廖骏生一上来就问他:“你在哪儿?” 金今觉得好笑,回答他:“关你屁事。”便挂了电话,廖骏生的电话接二连三地打来,似乎十万火急,直到第六个电话再次打来的时候金今才接起,那边廖骏生的声音十分冷,像冰渊:“你要去M城是吗?我陪你去。” 金今蹙眉,除了唐岳,他没有跟任何人说过这件事,唐岳更不可能告诉廖骏生。 “你听谁说的?”金今走出正在逛的一家服装店,走到商场的一个无人通道内质问廖骏生:“你现在怎么这么神通广大?什么都知道?” ”你还知道些什么?说给我听听?”金今靠在通道墙壁上,语气轻蔑地问,这时候从通道外走进来一个高个的男人,金今侧了侧身子让他过去,那边廖骏生还是没有回答,高个男人走过通道,金今又说:“你管不着我,明白吗?就像你也不想被我限制一样。” 说完金今挂了电话,又给唐岳拨过去电话,电话一通就劈头盖脸地问:“你跟廖骏生说了?!” “什么啊?”唐岳语气很是莫名其妙,金今松了口气,他想也是没有:“廖骏生怎么突然知道我要去M城?” “他……他可能查你航班?他这种人,一些下作手段太多了,猜不到的。”唐岳语气里带着讽刺,金今听着刺耳,便打断他:“没跟其他人说吧?” 这时唐岳便不说话了,金今翻了个白眼:“你跟武湛说了?” “就算说了他最近也忙,肯定不会跟去的,你放心。”唐岳飞速挂了电话,金今本来打算的秘密出行一瞬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让他有些头疼。 买好衣服金今便直接打车去了机场,出租车司机正开心接了个大单,没到半路车子却被拦下,那是刚准备上机场高架的一段相对比较偏荒的路,出租车司机缓缓停下,金今还在看手机上那个度假山庄的照片,只以为是红灯被拦停,却听到出租车司机的声音:“谁啊!拦车的?黑社会?” 金今抬起头,只见出租车前不到三米的地方横停了一辆黑色辉腾,车前站着个人,这天倒没穿西装,只穿了件白衬衫,一条修身的西裤,不知道的还以为搁那儿拍MV呢。 “师傅,别怵,撞过去!” 金今用力盯着盯着站在车前望着出租车的廖骏生,语气里带着浓重的气郁,那司机看了看金今又看了看站在车前的男人,恍然大悟:“认识的啊,吓死我了,我以为半路收保护费的呢!你赶紧让他把车开开啊,这挡这儿算什么回事儿啊。” 没等司机说完廖骏生便朝这边走了,他走得很快,几秒后就到了出租车跟前,面色冷着,语气也是冷的:“下车。”说着廖骏生拉了拉金今那边的门把手,拉不开,金今也没有看他,一脸无谓地看着前方,这时候金今的眼睛睁大,从黑色辉腾里又下来一人,看着也挺年轻,个子不矮,长得秀秀气气,是一双让人看了就记住的凤眼。 金今几乎立刻就意识到那人是谁了。 “操,司机开车!” 金今气急败坏地朝出租车司机喊,司机一脸为难,他甚至想金今现在把钱结了立刻下车,这一个个的看着都不太好惹,廖骏生冰冷的目光放到司机身上,看着他说:“把门打开,钱我给你。” 司机防备地盯着廖骏生,金今在一边按着司机的手:“别听他的!你别开门!我给你钱!” “这位少爷您就饶了我吧!他是坏人吗?坏人我帮你报警!要是你们认识你就下车吧,别耽误我做生意啊!” 司机哭丧着脸,金今几乎气到骂娘,这时候夏和走了过来,在嘴边点了根烟:“金少爷这么怕廖骏生?就甘愿当缩头乌龟也不愿意见他?还是说担心我和你男朋友早就暗度陈仓不敢面对现实?” “你放屁!”金今被他气到满脸泛红,廖骏生警告地看了眼夏和,夏和看向别处,挑了下眉不再说话。 “下车,听话。”廖骏生再次说,他这次是下的最后通牒:“再不下车我就砸了。” 没等金今有反应,那司机第一时间解了锁,廖骏生拉开后座的车门,将金今连人带包袱抱了出来,顺便给司机扔了两张纸币;金今反抗地太过,廖骏生直接把人扛到了肩膀上,边上看热闹的夏和眼底情绪带着玩味,廖骏生只冷冷地喊了声:“开车。” “你放老子下来!” 金今被廖骏生这样毫无尊严地扛着又急又气,还有一些羞耻,但双腿被廖骏生按着没法踢打,整个人坠在半空中很是被动,直到廖骏生把他放到辉腾后排座位上,他自己也坐了上去,上去的瞬间夏和便开了车,金今受不住惯性往后倒,脑门要撞在后座座椅上的时候被廖骏生拉住,像个没有肢体协调能力的儿童。 “你有病啊!” 不知人间晚秋_112 金今红着眼睛瞪着廖骏生,终于忍不住爆发,不仅仅是因为廖骏生对他的一再隐瞒,还因为在夏和面前面子都丢光了。 “你听我说。”廖骏生按住情绪激动的金今,金今眼底迸出水光,这些天廖骏生对他的忽视和欺骗突然统统涌上心头,金今含恨地看着廖骏生,一双漂亮的眼睛此刻突然蒙了水雾:“你说个屁。” 金今声音有些颤抖,廖骏生咬了咬牙,喊夏和停车,夏和耸肩,没回头看,将车停在路边便很识趣地下了车,等夏和下去关好门之后,廖骏生向前将金今用力拥抱在怀里,嗓音有些沙哑,对他说:“对不起。” 金今的肩膀颤了颤,眼泪没由来地从眼眶里流了下来,他把眼睛贴在廖骏生的白衬衫上,眼泪全部浸润在衬衫上,廖骏生将金今紧紧拥住,伸手按住金今的后脑,喉结上下滑动,终于开口了:“你乖乖地听,不准吵闹,不准问细节,答应吗?” 廖骏生低声对金今说,金今沉默了片刻,伸手抓住廖骏生的衣服,感受他带给自己的体温,然后“嗯”了一声。 一周前。 廖骏生几乎两个月才会去一次赌场视察,这次他在赌场专门的办公室里听每个分管部门的报告时保安组的组长突然提起有个小子每隔两三天都会来冒一冒头,那人看着实在不像个正经人,行为动作也古怪,大家就都防着,后来看他来了也不赌钱,就点这里的茶水小吃,坐在沙发上看别人赌博,大家又以为是条子,后来便每次都会把他赶出去。 “长什么样?” 廖骏生问,保安部部长拿了监控里截图的照片给廖骏生看,廖骏生看到之后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僵硬了,也就是在那天晚上,他接到了赌场说夏和又来找他了的消息,立刻去了。 经历了前期的震惊之后廖骏生很快冷静下来,问夏和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 夏和当年在B城是被追杀没错,但在这之间他以为自己利用金今和廖骏生的事联系金历杭未果,因为金历杭毕竟一直没有回复他,但那天等他被追到穷途末路,跑上那栋小区十楼的时候,除了夏骁骁母亲派出的那一群人以外,突然又出现了一群训练有素看起来就不是地痞流氓的人,那群人也穿着便装,但各个都练过一般精壮,他们把追着夏和的那群人制服,在夏和目瞪口呆之时将夏和打晕。 再醒过来的时候,夏和飘在海上,在一艘非常豪华的游艇上,床边上有个管家之类的人,给躺在床上的夏和开了面前的电视机,说:“金先生有些话要对您说。” 那不是夏和第一次看到金历杭,在新闻上、在各种杂志报纸上都能看到他,此刻却觉得金历杭比任何时候都要恐怖、也要伟大。 因为他得救了,他逃出生天。 “夏和,你好,我是金历杭,接到你的求助之后,我立刻安插了人手去解救你,幸好,还不晚,在最后关头把你救了出来。” 金历杭面上带着些笑,脾气很好的样子,整个人温文儒雅。 “但是,为了你的安全,也为了我不被牵扯进这个事件,你暂时被安排成假死,暂时不能去见你的亲友了,这点我表示很遗憾,但是希望你能理解。” 金历杭在视频里摊手,接着他咳嗽两声,似乎要说什么重要的事,又似乎只是简单咳嗽。 “我为你安排了一些课程,希望你能好好学习,假以时日,我或许需要你帮助我做一些事,那时,我也会让你与家人团聚,而这艘邮轮属于你,我将它赠予你。” 夏和看完视频愣了好久,接着差不多明白过来,金历杭是希望把他培养成自己的人,培养成一个可用的、可信任的人,这艘船是礼物、但也是枷锁,船上应有尽有,从各种专业老师到解决欲望的男人女人,金历杭考虑得实在周到。 金今已经不再哭了,他抬起头看廖骏生,大大的眼眶里是无尽的恍然和空白,廖骏生亲了下他湿润的嘴角,重新将他拥住:“一个月前,你爸爸通知夏和,他有任务了,任务就是保护你爸爸的儿子,也就是你,金今。” “夏和得到的所有关于你的信息里,其中就有一条,是你正在和我交往,于是夏和就来找我了。” “所以我爸一直在保护我?”金今眨了眨眼,茫然地看着廖骏生,廖骏生朝他点头。 “可是他在……” “对,他在监狱,其他时间一直是其他人在保护你,直到他觉得保护的力度不够了。”廖骏生的声音很低,金今的胸膛有些激烈的起伏着,他有隐隐的猜测,但又觉得太过荒谬。 “你现在没办法离开B城了,金今。”廖骏生闭上眼,将金今搂紧:“那群人想要把你困在这里,用你要挟你爸,我这几天,在和夏和准备所有能保护你的方式。” 金今愣着神:“我……我出得去啊,唐岳给我……” 金今一顿,脑中突然如惊天闷雷,他不可思议地盯着廖骏生:“唐岳他?” 廖骏生朝他摇头:“他没有要害你,所有人都在保护你,只是他们想趁这次机会把你送出去,唐岳和武湛他们在明,一举一动都被监察得仔细,我和夏和在暗,所以获得信息更早、对局面掌控得也更全面,你要出去这件事被发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会被半路阻截。” 廖骏生的眸眼深邃,他专注深情地盯着金今:“我没有想要瞒你,只是想在找到保护你最有用的方式之前,不让你因为这件事白白受惊。” 金今逐渐冷静,他把脑中所有混乱的藤蔓理好,差不多理清了此刻的情况,但唯有一件事,像齿轮链条上还漏了一环,迟迟对不上去,他抬起头,目光清明:“你什么都说了,唯独没有说我爸现在怎样了。” 廖骏生无奈地看着金今:“我希望你不要问,刚刚你不是答应我了吗?” 金今用力咬了咬下唇,把自己咬痛了才说好:“那告诉我,他现在安全吗?” 廖骏生朝他点头:“很安全,现在最不安全的是你,昨天你突然消失,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所以从昨晚开始,我就安插了人二十四小时跟着你。” 金今响起今天在商场通道里的高个男人,还有出租车司机一直嘟哝着的“为什么那辆红色雪弗兰一直跟着”…… 金今尚在回想,电话却响起,唐岳打来的,他接起,竭力让自己语气平静:“喂。” “金今!你那班航班取消了!我帮你订明天的……” “不用了。”金今打断唐岳,唐岳他们大概也收到了风,知道今天的计划被发现了,只能取消。 不知人间晚秋_113 “我都知道了,你取消陈肴的毕业旅行、武湛突然从雪山回来,都是因为我吧?我没那么金贵需要你们所有人对我藏着掖着,不告诉我也没事,但不用为我打算下一步该怎么走。” 那边的唐岳愣了好久才回复,语气从装出来的相安无事变得沉重:“你知道了,也没事,就算在B城呆着那群人也不敢动你,我和武湛他们现在,受制挺严重的,能做的都做了,但是你只要不轻举妄动,没有人敢动你,你放心。” 金今无力地嗯了一声,挂了电话之后他看向廖骏生:“所以我现在是被软禁了吗?” 廖骏生看着他不说话,却俯身拥抱住他:“会好的。” 到了西山公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22号已经空空如也,金今跟着廖骏生回了21号,廖骏生向来沉默,金今也因为情绪低落而话不多,反倒是夏和,假死了一回依然聒噪,在廖骏生的房子里打着转评论,一会儿说瓷砖颜色不够亮、一会儿说灯具品牌不够高档,金今对这个人从一开始就没什么好感,等夏和绕到自己跟前的时候,他朝夏和翻了个白眼:“你能闭嘴么?” 夏和看向坐在沙发上白着一张脸的金今,坐到他对面,突然来了兴致:“你不说话我还没兴趣,说了话我倒要来看看,金历杭的儿子和别人的儿子有什么不同。” 金今别过脸不搭理他,夏和打量的目光在他身上逡巡,絮絮叨叨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漂亮一点,不过在这个世道漂亮不是好事。” “廖骏生能不能让这个人滚?”金今冲边上不知在做什么的廖骏生喊,廖骏生还没回答夏和便先替他答了:“不行!我来保护你的,既然大家都敞开说了,我自然要贴身保护你。” 突然夏和表情有些深意地笑了,刚想说什么就被廖骏生打断:“夏和,你的房间上楼右拐第二间,去休息吧。” 金今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夏和耸肩觉得无趣便上了楼,金今抬头看廖骏生:“我现在能做的,是不是只有等?” 像当年的夏和一样,等到那边的人来杀自己。 廖骏生没有正面回答,他说:“所以唐岳他们才想把你送出去,等国内的事结束之后你再回来。” “国内什么事?”金今轻笑一声:“造反?逼宫?你不说我也知道,我爸出来了吧?正在筹划大事吧?就算把我送出去了,我妈呢?我爸那人我知道,为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牺牲老婆儿子也在所不辞,你们所有人都保护我,也抵不过他直接把我当弃子。” 金今觉得自己从穆椋告诉自己那首造反诗的时候就该作好准备的,自己太过安逸,忘记了困在牢笼里的龙依然能翻云覆雨;他以为卧薪尝胆起码四五年,却没想到不出一年,又要变天了。而直到山雨欲来风满楼之时,金今才意识到这件事,他觉得自己太过迟钝了。 这一晚金今失眠了,他想着自己大概注定没办法过普通的生活,就算自己竭尽全力想要维持生活表面的平和,依然会有人一次次把自己拽出来,而身边的每一个人,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的安全和承受能力担心着。这一夜,金今突然很憎恨自己是金历杭的儿子这件事。 “还没睡吗?”廖骏生从背后搂着金今,声音很低,像在哄他。 金今没理廖骏生,却抓住了他的手,金今的手绵软,但是凉,廖骏生反手握住了他,想将自己的体温尽数渡给他。过了会儿,金今转过身搂住廖骏生的脖子,抬起下巴吻他,想从这个吻里找寻安慰。 吻了片刻,金今睁开眼,眼睫之间湿湿润润的,他看着廖骏生,小声说:“你带我逃走好不好?” 金今眼睛一眨不眨,想让廖骏生确认自己的认真和渴望,廖骏生长久地盯着他,问他:“不怕吗?” “我从来没有怕过。”金今回答得很快,几乎没有想过。 廖骏生凑过去亲了下金今柔嫩的嘴角,嗯了一声:“好。” 夏和被连夜叫醒,知道廖骏生的计划的时候直呼他疯了,廖骏生确认好了车、机油、储备用具、食物,便拉着收拾好简单形状背着包穿着卫衣的金今朝外走,此时正好是午夜,这天大概是个月中,月光亮得让人都能看清对方的脸。 “你只负责保护他,不负责限制他的行为,夏和,我不干涉你,但也希望你不要干涉我。” 廖骏生紧绷着脸看着夏和,夏和一脸的纠结无奈,最后挫败地叹了口气:“你们这是找死。” 廖骏生勾唇笑了下:“无所谓。” 说着他扔了把车钥匙给夏和,是他的一辆备用车,一辆牧马人,H城牌照,车主登记的也是廖骏生一个H城的朋友:“车在小区地库34号,你开车跟着我。” 廖骏生没开他名义上登记的两辆车,金今和夏和跟着他去了地库,发现那里他存了几辆车,除了那辆吉普,还有一辆过于低调和老派的奥迪,款是十几年前的,廖骏生却带着金今上了那辆车。 上了车金今还在傻眼,廖骏生敲了敲奥迪的玻璃:“你跟我说过防弹玻璃之后我心血来潮去做的,车从头到尾改装过,比跑车能跑。” 金今侧着脸看廖骏生:“所以你早就有跑路的打算了?” 车开出地下车库,月光将廖骏生的侧脸轮廓打得比往常柔和,廖骏生从西山公馆后门将车开出去,才开口回答金今:“想哪天让你刮目相看一下的,没想到会派上这种用场。” 金今靠在座椅上,深夜的公路上空无一人,车子疾驰在偌大的、空旷的城际公路上,令金今觉得舒服而恍然如梦,他丝毫没有觉得这是一种逃亡,更像一种撇开自己全部过往的旅行、或者说,对自己进行的一场放逐。 第五十九章在路上 车子开出去半小时之后周围依然是寂静的,城市和乡村都在沉睡之中;西山公馆本身就在郊区,所以不多时便到了城际闸口,廖骏生缴纳了过路费用,很畅通地离开了B城的领地,接下来就是去往D省的山际道路。 金今手里拿着廖骏生的手机,收到夏和的信息说他也顺利过了闸口,漆黑的山路看似平和却四处藏着危险,廖骏生将车开得慢了些,随时观察四周局势。 开出闸口十几分钟后金今有些犯困,他靠在椅背上振作精神陪着开车的廖骏生,就在这时候廖骏生的手机响了起来,夏和打来的,金今接过电话,夏和的声音在电话里冷而紧:“有点不对劲。” “怎么?”金今开着公放,廖骏生问夏和,夏和的声音继续传过来:“这条路上太空了,平时有很多厢货车为了逃过路费从这里走。” 不知人间晚秋_114 夏和刚说完,迎面一个拐弯路口就开来一辆非常大的厢货车,十几个轮子,在黑夜里像个庞然巨物令人生畏。 “有一辆厢货车和我们擦肩而过了。”廖骏生冷静地说。 “你们注意一点,遇到打车尽量避开。”夏和还是谨慎地体型。 这之后廖骏生的车又遇到好几辆非常大的厢货车,大都是从外省连夜往B城运的生鲜时蔬,为了逃闸口费用涉险走山路。 月光很亮,把山路照得幽蓝,金今打开一点窗户,夏夜的风凉爽湿润,让他很舒服,他侧了侧头,突然看到反光镜里远远的有一辆不起眼的小车,就像这辆奥迪一样。夏和的车离他们故意远了些,所以现在肉眼是无法看到的。 金今一直侧着头看那辆车,那车灯都十分暗,似乎年久失修,可跟他们这辆车的距离保持得很好。 “廖骏生。” 金今开口,廖骏生顺着金今的手指往反光镜看,也看到了那在黑夜中如萤火般不起眼的车,很容易让人觉得那是车灯的光斑。 “给夏和打电话。” 廖骏生将车速加快了一些,金今给夏和去了电话:“你开车的时候看到一辆黑色轿车超过你没?” “什么黑色轿车?没有。”除了一些大型货车他就没有看到其他车了。 “我们走的这条路有没有其他岔路让别的车进来,刚好在我们俩辆车之间?” 廖骏生侧过脸,边看后视镜里那辆黑色轿车边问夏和。 “这周围都是一些村落,除非是从村里出来的车,否则不可能。”夏和回答,他也加快车速,打算开上前去一看究竟。 “金今。”廖骏生轻声喊,金今侧脸看他:“嗯?” “坐好,别怕。”廖骏生朝金今笑了下,接着突然提速,在山区公路上把车速提到近一百是很危险的,更别说前面还有交叠而来的货车大车,廖骏生紧握方向盘看着前方,车窗被金今打开的小缝中透进的夜风随着车速的提高变得凛冽,金今关了窗,车里和外界隔绝,除了过于刺耳的发动机声只剩下两人一前一后的、有些紧促的呼吸声。 此时正面又驶来一辆大货车,这次的没有后车厢,后车筐里大概是装着木材之类的东西,用麻绳和油布包着,廖骏生抬眼看了下自己和那辆货车的距离,突然又加速,大货车的司机大概被这不要命朝自己撞来的样子吓到了,拼命鸣笛,廖骏生却丝毫不减速,大货车司机连忙调转方向让自己往山体靠,廖骏生也往山体靠,鸣笛声响彻山间,货车司机只能再次调转方向,因为两次调转方向太快的原因所以此时大货车几乎是横在公路上,挡住了不算太宽的公路,而廖骏生因为速度快的原因,成功在货车横过来之前,微微侧贴着山体开了过去。 大货车响起剧烈的刹车声,车上的木材也因为速度和车体晃动原因而在掉落好几根在路上,开过去之后廖骏生便争分夺秒往前开,故技重施地让另外两辆后车框上绑着大物的货车横在路上。 这一路不过一公里多的距离,却有三辆大车横在路上,后面的车辆想要过来着实需要费一些力气。山路很快便过了,到了D省境内的公路就宽敞起来,这时他们接到夏和的电话,询问他们是否安全到了D省。 “所以路上那些挡路的树和泥土都是你们搞的?” 夏和在电话里问,金今“嗯”了一声:“看到黑色轿车了吗?” “看到了,被我追上了,因为那边有树和泥土所以我别了那车一下。” 接到金今他们的电话之后夏和就快马加鞭追上那辆车,从后面看过去那车上起码坐了三个男的,按照夏和的经验他估摸着金今他们的猜测是对的,那车上的人大概是负责监管金今的,谁都没想到金今会突然消失,所以那边只能紧急联系在城边上的预备队伍进行跟踪阻截。 “我们会从D省到H市,就算把我们跟丢了接下来也会有其他动作来跟踪金今,夏和,我们H市会和。” 廖骏生似乎对这块地方很熟悉,他上了一会儿高速很快就下来,走D省边陲县市里复杂难走的城镇车道。 “你怎么会这么熟悉?” 金今又打开了一点车窗,问廖骏生,廖骏生边看路边给金今解释:“我刚在B城做餐饮的时候跑过运输,H市虽然比D省远一些,但所有东西进价更便宜,当时研究过从B市到H市最近的路和每个进货点。” “你也像那些货车司机一样半夜跑运输吗?”金今又问,廖骏生点头:“凌晨四点到B城,五点把运回来最新鲜的食材卖给超市和一些大饭店,剩下的在自己的餐馆里做原料。” 廖骏生从不怕吃苦,他一天的时间可以分成两天用,每天眯三四个小时就够。 金今看着窗外开始起雾的凌晨,开始拼凑出二十岁左右的廖骏生每天几个市几个市的跑运输的场景,刮风下雨、大雪暴晒,孤独地开一辆卡车行驶在幽暗的山里,金今心里突然有些淤塞。 “那时候觉得寂寞吗?”金今突然问他,廖骏生笑着看了眼金今,拐进一条通往H市和D省交界小镇的路:“不会,只想多赚点钱。” 金今伸手拉了拉廖骏生的衣角,廖骏生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将手拿下来和他十指相扣,两人的手都有些凉,大概是夜太深了,此刻已经到一天里温度最低的时候。 “要是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记得不要出现。”金今突然说,廖骏生盯着前路,没有说话,金今看了他一眼,继续说:“不要去找让我出事的人,也不要找我爸,更不要和唐岳武湛那群人一样蠢兮兮地要去帮我报仇,听见没?” 廖骏生依然没有说话,脸却绷得很紧,车速明显慢了下来,金今的手被他抓得有点疼。 不多时,廖骏生把车停在离那小镇不远的一个电视塔下面,然后转过头看着金今,眉眼间冷得几乎要掉冰碴子。 “你已经做好出事的准备了吗?”他冷着声音质问金今。 金今怔了怔,突然看着廖骏生严肃到肃杀的脸笑了:“不一定啊,但是我……总得把所有的可能都想全了。” “不可能。”廖骏生定定地盯着金今,似乎故意没去理解金今的意思,他一字一句地说:“这些事你不用再想了,现在不是要跟我逃吗?那就逃,其他的不要想。” 不知人间晚秋_115 金今凑上前将自己的脸贴到廖骏生锁骨处,声音含着细弱的撒娇:“我知道,那我刚刚说的话你听进去没有啊廖先生?” “没有。”廖骏生很冷酷地没理会金今对他的撒娇,他松开金今的手,在位置上坐好,从后颈到大脑中心压抑着一股随时要爆发的怒火,怒火的中心是他自己都没发现的慌张。 “坐好。”廖骏生命令金今,而后又发动车子上路,金今坐在副驾不出声,车里的气氛沉闷而冷肃,金今拿着手机翻音乐库,想放一首歌,可是翻来翻去都找不到想听的,他越翻越沮丧,最后将手机往两个座位之间的缝隙一丢,声音有些沙哑地小声抱怨:“总是惹我不开心……” “谁惹谁?”廖骏生的声音随后响起,两人谁都不看谁,但一来一去地对着话。 “你惹我。”金今控诉,漂亮的眼睛底部泛着点红,盯着路边一幢幢两三层楼的建筑,廖骏生抿着嘴,他冷笑一声,是真实地冷笑,金今从未听他这样对自己笑过。 “那你想让我怎样?让你帮我规划你死之后我该怎么活?!”廖骏生咬着牙说,车速加快,在镇里的小路上开得过于快了,廖骏生几乎是忍着才没有吼出来,金今终于缩着身体不说话了,他撅着嘴,眼睛通红,然后吸了两口气,别过脸看窗外,一些肉眼可见的白雾飘进车窗,很快化开,金今把额头放在车窗上,一顿一顿得搞得他头疼。 “哧!”车子骤然停下,金今迅速往前扑去,廖骏生一把按住他的脑门不让他撞到车前的硬板,没等金今反应过来廖骏生很快缩回手,然后解开安全带兀自下车,很快甩了一句:“到了。”便自己下车。 金今在车里目光带了些愤恨地看廖骏生走过车前,外面是一栋三层楼的民房,看模样是个小旅馆之类的地方。廖骏生没有要帮金今开门的样子,金今在车上生了会儿闷气便自己下去了,进了旅馆之后廖骏生在和前台说话,说是前台其实是个三十多岁的胖子,大概也是这家不挂牌旅馆的老板,廖骏生似乎和他认识。 “麻烦了。” 廖骏生淡淡地说,那胖子摇头:“没事,明天中午就走啊?不多呆一会儿?你好久没回来了。” 廖骏生抿了下唇,摇头,然后回头看了眼慢悠悠走进来的金今,从胖老板手里接过钥匙,转身熟悉地上二楼,丝毫没管身后的金今,金今不爽地看了眼胖老板,胖老板对他呵呵一笑,金今转过身也朝二楼走,跟在廖骏生身后。 廖骏生进了二楼左边第一个房间,门没有关上,留了一道小缝,金今推开门走进去,廖骏生正在铺刚刚老板给他新拿出来的干净床单。 “我来帮你好吗?”金今关上门,主动走过去示好,廖骏生的脸依然冷着,金今突然就没朝床的另一边走,而是走到廖骏生身后,然后一把抱住他的腰:“我知道错了,再也不那样说了,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他的声音很软,调子特别乖,一双手严严实实地把廖骏生抱紧,侧脸贴在廖骏生背上;廖骏生顿了顿,金今突然感觉到他叹了口气,然后抱住的人转过身,紧紧搂住了自己。 金今努力把自己塞进廖骏生的怀抱,想离他近一点、更近一点,廖骏生沉默地抱着金今,良久,他突然开口:“再乱说话就打屁股。” 第六十章不速之客 金今放开搂着廖骏生的手,把他的手臂从自己腰上移到自己屁股上,然后抬起下巴眼睛亮亮地看着廖骏生:“打吧。” 廖骏生用力捏了下金今的屁股,金今朝他贴近,讨好地吻了下廖骏生的下巴:“你带剃须刀了吗?” 廖骏生低下头去咬金今的嘴巴,含糊道:“没带。” “那就留着胡子吧,还挺帅的。”说着金今伸出手摸了摸廖骏生的下巴,廖骏生目光沉沉地盯着他,看够了才开口:“睡觉吧,不早了。” 此时天际已经泛白,初秋的天亮得依然早,廖骏生将床铺弄好之后便和金今一同入眠了,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这次是金今先醒,廖骏生开了一晚上的车很累,所以还在睡。金今探过身子去拿廖骏生身侧的手机,保险起见他没有带任何可以联系到自己的东西,只有廖骏生和夏和分别带了两部没用过的手机。 打开手机上满满的都是夏和的消息,说他也到了廖骏生到的这个小旅馆,在三楼休息,走的时候喊他,一小时前夏和又发来消息,说他已经醒了,问廖骏生什么时候走。 金今靠在床上给夏和发信息,夏和说自己在小镇上找了个地方吃早餐,问金今要不要一起,金今便从床上悄悄爬起来,没有吵醒廖骏生自己出门了。 这个小镇因为地处交界处,所以不算太繁华,不过应该有的设施建筑都有,夏和就在旅馆旁边的一个面馆吃面,金今进去的时候夏和已经给他点好一碗长鱼面,他朝金今招手招呼他,金今走过去坐下,防备地看了眼夏和才开始吃。 “你这么看我做什么?”夏和的面快吃完,放下筷子靠在墙上津津有味地打量金今,金今板着小脸吃面不理夏和,一条一条面吃,一根在嘴里细嚼慢咽,然后再吃下一根。 “讲究。”夏和在边上边看边说,金今依然不理夏和,这时候夏和的电话响了,廖骏生醒了,问他们在哪里。 不多时廖骏生也下来了,他坐在金今对面,看金今把碗里的鳝鱼挑出来放在一边,很自然地夹过去吃掉。 “靠……”夏和有点受不了,这种隐形的秀恩爱有点伤人,金今这次倒看了他一眼,然后将自己碗里的面搅了搅,把剩下的鳝鱼全都夹出来给廖骏生。 “故意的吧金少爷。”夏和差点翻了个白眼,金今吃了半碗面就不吃了,他点点头,就是故意的。夏和毕竟是廖骏生曾经故意瞒着自己很久的一个秘密,即使这两人如今没有什么了,金今依然不太爽,更别说现在他们和夏和要朝夕相处,这令金今没办法对夏和有什么太友好的相处方式。 “接下来去哪儿?” 夏和撇撇嘴没管金今的小孩子脾气,问廖骏生,廖骏生吃东西很快,刚来的功夫一碗面就已经吃光,他将筷子放下:“你先联系外边看看我们有没有暴露,看情况决定吧。” 夏和有一套自己独特的信息网,昨晚他就确认过,虽然派出人找了,但是那边对于金今的消失目前来说还没有放在首位问题,大概是信心十足觉得胜券在握觉得最终一定能找到。 “有,有几个人也在找金今。”夏和早上收的风,这几人不属于任何政团,他看了看金今:“是你几个朋友吧?今天很早就联系了一些组织帮忙找你,他们大概以为你被弄走了,要报个平安吗?” 金今看向廖骏生,廖骏生也看着金今,没打算参与意见。 “报吧,但是不要告诉他们我在哪。”金今开口,夏和点头,接着低头不知编辑着什么信息。 “H市南边有一片山,你不是想度假吗?我们去那边找个地方呆着。” 不知人间晚秋_116 廖骏生开口,他早年在这边跑运输的时候有注意过,那片山区那时候正在开发,也是做度假村之类的,昨晚小旅馆的老板是当年廖骏生批发生鲜的批发商,在那个度假村有几所房子,也是作旅游用,廖骏生已经跟他租下了那几所房子。 H市是一个南北很长的市,他们现在在最北边,开车到最南边要近两个小时,吃完饭确认好周边没有人跟之后便再次出发了。 从H市出发之后金今就开始坐在后排了,夜里开车摄像头难捕捉到人脸、他们开的又多是山路,而从现在开始金今必须躲着各种摄像头监控,他在后排用毯子盖着睡觉,一觉醒来就到了烟雾缭绕的半山腰。 “哇!不错啊!这地儿适合养老!”金今睡得朦朦胧胧地就听见夏和的声音,他心中顿生警觉,一下子爬了起来从车里往外看。 廖骏生和夏和都已经下了车,此时周围杳无人烟,只有面前几栋建筑非常欧式,和普通别墅不太一样,配色和装饰都十分简单,却实在适合夏天,他们这样的季节来住挺浪费的。 廖骏生回头便看到金今拉开车窗从里往外看,朝他笑道:“下来吗?” 金今隔着车窗点点头,把毯子从身上拿掉,整个人因为刚睡醒还有些懵,站出来的时候安静地打量这几栋房子和山外的风景,虽然已经是下午了,但山上的雾还没散开,有种烟雾缭绕的仙气。 “山脚下的镇上就有超市和菜市场,这里适合逃命吗?”廖骏生走到金今身边,开玩笑地问他,金今不说话,眼底却漾开淡淡的笑意。 就这样,他们三个人开始在这个仙境一样的地方住了下来,一般都是廖骏生或者夏和下山买菜买生活用品,山后有一条不小的河,一些游客会去那边垂钓,廖骏生给金今买了个防晒款的帽子,从头到肩膀把脸遮得严严实实,又买了鱼干,每天太阳西行了便和金今去钓鱼,调回来晚上煮鱼汤喝;这种生活像在钢索上跳舞,既提心吊胆又太令人沉迷。 直到一个星期后,晚上金今被廖骏生折磨得很惨,夏和下楼去锻炼身体的时候他们还没睡,金今紧紧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喊出声,廖骏生却故意恶趣味地狠狠深入几下,一直到夏和半小时晨跑回来,金今才勉强半昏半睡了过去。 他睡着了没有意识,但是被一片车声和许多的脚步声吵醒了。金今知道自己还没睡够的,他可能只睡了四个小时……五个小时,他用力拿枕头捂着头,甚至想开口骂人,但喉咙晚上使用过度此时还很难发出声音。 这时金今的理智和记忆渐渐回笼,他一边梦着一边想着,自己住在山上啊,怎么会有这么多车、这么多人呢? 他费力睁开眼,只见天已经亮了,床的另一边空荡荡的,廖骏生不在。 金今一下子就醒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让脑子清醒,然后确认,自己听到的那些车声、人声是不是真的。 金今只能听到多余三人的脚步声,那些车大概都停了、熄火了;他的心跳开始逐渐加快,连拖鞋都忘记穿得光着脚踩在瓷砖上飞奔到阳台,他还不敢拉开窗帘,只敢将窗帘掀开一个小缝往下看。 三辆车,两辆是那种武警专用的大厢车,还有一辆一看就是全防弹式的特别定制轿车,金今本来还存着些侥幸的心凉了一大截,从阳台往下看看不到人,金今想着人大概已经进了家,廖骏生和夏和可能已经在应付了。 五分钟后金今穿好衣服,喝了一大杯凉水深呼吸了好多下,才打开门下楼,所有人都在楼下,廖骏生、夏和、还有一个陌生男人,以及边上几个健壮如牛的保安。 听到金今下来的声音所有人抬头朝楼上看,金今在众人的目光里走下来,盯着那个陌生的、高大的男人,语气冷傲:“你谁?” 那男人面前放着一杯水,不知是谁给他倒的,他盯着金今,目光平静没有一点波澜,反问:“你就是金今?” 语气轻佻还带着一股挑衅,金今更加确认这就是要来带自己走的人,不论是父亲那边要送自己出国的、还是B城那边要把自己抓回去的,他都不喜欢。 那男的上下打量着金今,目光很不客气,像寒针,金今看着他的眼神已经到了深恶痛绝的地步:“你谁?来干什么?” 金今声音沙哑,气势却一点都不弱,此时突然有人按住金今的肩膀,金今转身,廖骏生手里端着一杯水:“喝一点。” 金今皱了皱眉,不解又迷茫地看着廖骏生,他接过水,仰头喝下。 “金今哥!”金今的水还没喝完,一个过于熟悉的声音响起,金今差点被水呛到,廖骏生及时拍了拍他的背才让他免于咳嗽。金今不可思议地朝门口看去,蒋弈痕背上背了个书包,正满脸带笑地朝里跑,金今不自觉往后退了几步,还是被蒋弈痕一个熊抱踉跄了下。 “你让我一顿好找!”蒋弈痕的语气委屈又开心,他一双弧度漂亮的杏眼几乎要喜极而泣,金今的表情却从冷漠渐渐转为愤怒,刚刚他被吓得几乎要哭出来,结果来的根本不是什么要抓他的人,而是蒋弈痕??? 金今一把推开蒋弈痕,眉眼间满满的不悦:“你搞什么?” 蒋弈痕没料到金今对他会这个态度,顿时愣住了,又想上前,金今往后退了几步:“你觉得很好玩?” 蒋弈痕撅了撅嘴:“金今哥我找不到你快急死了,我来得很小心的,没人看到我。” “看到我了?现在回去。” 金今毫不心软地说,现在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危险,再说就算是蒋弈痕也好,他家的产业依然在这个国家,虽然政商隔行,但如果有人想针对,也并不会多么难。 “我不!山下也有我家很多人在,你别怕,我就是……很久没见想你了!” 蒋弈痕黏着金今,金今的表情很快从厌烦变得无奈,此时刚刚那个男人开口了:“人家不欢迎你还不走,你狗皮膏药么蒋弈痕?” 此时蒋弈痕突然想到什么一样,压根没把那人的话放嘴里,而是转过身让开视线:“金今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哥蒋顾樘!” 金今眼中含着嘲讽看着很著名的蒋家野种,刚刚因为太讨厌他了所以没看清,此刻发现果然能把外貌协会的蒋弈痕骗到手,长得很周正、带一种冷酷的气质,似乎不把任何东西放在眼里。 金今对这人从头到尾没有好印象,毕竟是他拐着蒋弈痕走上一条很难走的路的,金今翻了个白眼没说话就转过身,朝餐厅里走,边走边道:“我早饭呢?” 蒋顾樘眼底划过一丝笑,没把金今的言行放在心上,只看着有点不开心的蒋弈痕,问他:“人帮你找到了,现在能跟我回家了吗?” 蒋弈痕冲蒋顾樘摇头:“不回,我陪金今哥住一阵子,住完我自己回去,行吗?” 不知人间晚秋_117 “不行。” 蒋顾樘一直没什么表情的脸终于微微冷了下来,蒋弈痕最近越来越不听话了,娇纵又任性,大概是跟他这位姓金的野生哥哥学的。 此时蒋弈痕眨了眨眼,突然满眼的鬼精灵,他走到沙发边上坐在蒋顾樘身边,撒娇道:“那哥哥陪我一起住在这里好不好?这里有好多房子呢!” “不好。” 两个声音异口同声响起,金今嘴里还塞着面包,语气很含糊,他用力把面包咽下去,对蒋弈痕说:“我留你一天,一天还不走我把你从山上扔下去,你拖家带口的当我这里度假村吗?” 蒋顾樘伸手摸了摸蒋弈痕的脑袋,像摸小狗一样:“哥哥在欧洲有正规的度假村,我们可以出国玩,不住这种山寨的。” 蒋弈痕眼看着自己的两个好哥哥要打起来,连忙跑来跑去地安抚,跑着跑着眼睛里就含了眼泪,满脸的委屈和难过,吸着鼻子道:“我就是想来陪陪金今哥,为什么这么难呀呜呜呜……” 金今在餐厅里皱着眉,蒋顾樘在沙发上表情也不好看。 “别哭了!”金今无奈地呵斥蒋弈痕:“你们住隔壁那栋房子!一个星期就走!听见没?” 蒋弈痕愣住了,蒋顾樘站起来看了眼金今,眼中无奈而不甘,而后立刻走向蒋弈痕,伸手给他擦眼泪,声音很低、含着很难听出来的安慰:“不是说在外面不准哭的吗?他准我们住了,现在把行李拿过去,我一个星期后必须回S市,你得跟我一起回去,答应吗?” 蒋弈痕边掉金豆边点头:“答……答应……” 第六十一章大冒险 蒋弈痕是从唐岳他们那里得知金今不见了的,唐岳几人都在B城,这时候B城形势不算剑拔弩张,但也隐隐有了些硝烟味,金历杭被某位开朝元老保了出来,即使表面上已经手无缚鸡之力,但对B城那群人造成的威胁不是一点点。 所以唐岳他们不能正大光明地去找金今,为了金今,也为了自己的家族。 而蒋弈痕所在的S市本就是金历杭势力范围,同时蒋弈痕家族属商,与政治毕竟有壁,既然唐岳几人没办法得知金今在那里,蒋弈痕便去求他哥了。 蒋弈痕的拿手好戏就是又哭又撒泼,蒋顾樘不是治不住,是看蒋弈痕在他面前那样哭唧唧的样子好玩,乐意宠着,便找了蒋家在国外养着的国际侦探和特种兵,一周的时间便锁定了金今的位置,然后带着蒋弈痕过来了。 蒋弈痕得到准许和金今一起住之后迅速变脸,破涕为笑地去缠着金今,问东问西,问他这些天怎么过的、问他之后打算怎么办、说自己可以帮忙把金今偷渡出去。 “……偷渡?” 金今看了眼蒋弈痕,蒋弈痕点头:“坐我家私人飞机去我家的岛上,我去过的,应有尽有。” 金今叹了口气,听蒋弈痕天真地勾画着关于他们未来的美好蓝图,蒋顾樘已经回了隔壁,大概在办公。 “蒋弈痕。”金今打断他,蒋弈痕抬起头,圆不溜秋的眼睛喜滋滋地盯着金今。 “下午去钓鱼吧。”金今主动邀约,蒋弈痕激动万分,点头如捣蒜:“好啊好啊去钓鱼。” “我这边只有两根鱼竿和两套渔具,你现在下山买吧。”金今摆出一张童叟无欺地笑脸看着蒋弈痕,蒋弈痕继续点头,然后站起来转头往外跑,边跑边喊:“哥哥!陪我下山!” 不出十分钟,门口那辆全方位防弹车便开走了,金今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看向同样在办公的廖骏生,问他:“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廖骏生停下手里的动作喝了口咖啡看向金今:“不到九点,夏和上来叫我,说可能出事了,下去的时候夏和带了把枪。” 想到廖骏生和夏和肯定也是自己刚刚那样一副惊弓之鸟般的样子金今就有点想笑,廖骏生看金今眼底隐着的笑意,主动继续说:“我差点和蒋顾樘打起来,后来看他们人多我没主动挑架,觉得会吃亏。” “噗嗤!”金今笑了出来:“你还挺机灵。” “不过和他们出去的话还是要注意,有点招摇。” 廖骏生不再逗金今笑,语重心长地对他说,金今点头:“会的。” 下午金今便带着大部队一起去钓鱼了,蒋弈痕根本不会钓鱼,钓了三分钟就没耐心地抱怨:“怎么还钓不上?是不是河里没有鱼?我们下山买点放里面呗。” 金今横了他一眼:“再讲话把你扔进去。” 蒋弈痕不高兴地撇了撇嘴,只能安静地举着杆子,举了会儿说手酸就让后头的保镖举着,自己腻到蒋顾樘身边看他掉。 “什么时候能钓到啊?”蒋弈痕小声地和蒋顾樘咬耳朵,蒋顾樘看着他:“快了,钓到了给你吃。” “好!哥哥最好了。”蒋弈痕伸手抱住蒋顾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蒋顾樘依然面无表情一派威严的样子,眼底却漾着些温情。 “肉麻……”夏和在边上吐槽蒋弈痕,他听说过蒋家,但不知道多了个私生子,更不知道现在这私生子掌权当道,现在知道了只觉得这蒋弈痕为了家庭地位过于谄媚。 蒋弈痕不爽地看了眼夏和,他知道这就是那回让他金今哥哭了一场的男的,心想反正恶心死人不偿命,他喊了声“夏和”。 不知人间晚秋_118 夏和转过头来看,就见蒋弈痕又抱住蒋顾樘,在他嘴角亲了好几下,接着撒娇道:“你也亲亲我。” 蒋顾樘冷酷着脸,一手拿杆一手按住蒋弈痕的后脑亲了下他的嘴唇,夏和浑身一个哆嗦,站起来绕远,坐到金今另一边去了。 金今也没怎么见过蒋弈痕撒娇的样子,和他们在一起顶多撒撒泼任任性,这回一看真觉得恋爱中的人果真不一般,蒋弈痕现在看着就没骨头,几乎是缠在蒋顾樘身上。 钓完鱼大家一起朝房子走,金今和廖骏生走在最后面,他脸上罩了个帘子,抬着头问廖骏生:“我平时没跟蒋弈痕那样吧?” 廖骏生把金今手里的鱼竿和水桶拿过来,勾唇笑道:“那样我也不介意。” 金今一顿:“你喜欢……那样?” 廖骏生沉默片刻才开口:“你怎样我都喜欢。” 金今的脸板了起来,他觉得廖骏生不好好回答问题,还插科打诨趁机抖机灵:“我不会那样的你死心吧。” 廖骏生隔着纱帘看金今,金今自己不知道自己这样闹别扭又傲娇的样子有多可爱,可爱到廖骏生现在就想按着人亲到面红耳赤。 但这天晚上廖骏生没能成功实施自己的计划,因为蒋弈痕拿了副牌过来,说要玩什么真心话大冒险。 这里五个大男人除了金今和蒋弈痕都快三十岁了,还得陪着围坐一圈玩这种幼稚酒吧游戏,夏和觉得那俩除了爱没别的了,自己大概是出于对职业的尊敬。 “现在是第一个,抽到3号牌的人选择,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蒋弈痕按着本子上的题目问,大家把牌翻开,金今面前一个大大的“3”,金今叹气,回答:“真心话。” 蒋弈痕贼兮兮地看着金今,咳嗽了两声清嗓然后问出成人场的问题:“请你比较一下现任和前任的技术。” 问题一出全场安静了两秒,夏和低呼一声,他怎么会觉得这个游戏幼稚无聊的?简直太劲爆了好吗? 金今阴沉沉地盯着蒋弈痕,廖骏生在一边很淡定,淡定地仿佛不关他的事。 “前任忘了,现任不错。”金今迅速回答完这个问题,语气很差,接着从蒋弈痕手上夺过那个本子看问题:“接下来是不是轮到我问了?” 蒋弈痕还没来得及继续问下去就让金今获得了主导权:“我要问1号牌。” 一直不发声的蒋顾樘面前恰好是那张1号,蒋顾樘看向金今,眼神冷冷的,金今压根不怵,问:“有过几个前任,和现任对比一下。” 这问题一出蒋弈痕整个人像坐在了针毡上一样突然不安分了,一会儿转过头看看蒋顾樘、一会儿紧张地自己绕手指,蒋顾樘看了眼边上紧张兮兮的蒋弈痕,叹了口气:“三个前任,现任最可爱。” 蒋弈痕的脸刷一下红了,小表情却患得患失的,低声嘟哝着:“这么多前任啊……” 蒋顾樘伸手揉了下他的头:“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那也比我多,我一个都没有。”蒋弈痕有点不高兴,嘴巴撅起来,拿过大家面前的牌开始洗,然后还是板着脸发牌,又随机抽了一个数:“5。” 夏和将牌翻开,蒋弈痕问他选什么,夏和连忙说选大冒险,两轮真心话把局上的氛围搅得干巴巴的,蒋弈痕看着本子选大冒险的题目,然后抬起头对夏和道:“给你手机里联系列表的第一个人打电话,跟他告白。” 夏和匪夷所思地看着蒋弈痕,他这些年里根本没什么联系人,这几天联系得最多的就是廖骏生、金今这几个,噢,还有金今那几个在B城的朋友。 夏和把手机掏出来,那个手机号他存的直接是:B城朋友。 “这金今的朋友啊,我打过去了。”廖骏生把手机展示给大家看,他不知道那人具体谁,拨出去之后就开了公放,把手机放在中间。 那边很快就接了电话,一个“喂”字金今就知道了那人是谁,包括廖骏生和蒋弈痕也知道对面的是哪位。 “兄弟你好。”夏和大剌剌地打招呼,武湛的声音低沉严肃:“金今到底在哪里?” “那个……今天咱不说金今啊,我有点事儿要跟你说。”夏和声音里带笑,他明显觉得调戏这个朋友很有趣,金今和蒋弈痕的表情也渐渐轻松,憋着笑看夏和打电话。 “什么事?”武湛继续问。 “那个……兄弟我吧,对你一片深情,你知道吗?你特吸引我,我特喜欢你。”夏和怎么夸张怎么恶心怎么说,说完之后边上的武湛安静了几秒,然后“咔哒”一声,挂了电话。 “呃……”夏和无趣地看向众人:“这人很无聊啊,就这么把电话挂了……” 蒋弈痕积极地问夏和要电话:“给我给我,我来打。” 他觉得好玩极了,又把电话拨给了武湛,没想到武湛又接了,接起来的时候声音发着紧:“到底有没有事?” “武湛是我!”蒋弈痕在电话里主动介绍,武湛愣了下:“蒋弈痕?” “对!刚刚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所以……” “你和金今在一起?” 不知人间晚秋_119 蒋弈痕话没说完就被武湛迅速打断,蒋弈痕拿着手机愣了半天,看着朝他翻白眼的金今深知自己玩过头,把金今的位置暴露给了武湛。 “怎么?”金今开口,对电话里的武湛道,听到金今的声音武湛立刻发问:“你现在在哪?” “我很安全,你不用担心。”金今回答,武湛几乎有问不完的问题,他继续问:“蒋弈痕怎么会和你在一起?” 金今看着垂下头不敢看自己的蒋弈痕,叹了口气:“他自己找来的。” 那边的武湛沉默片刻,他无比想说“那我也过去”,但就是以大局为重他也不该找过去,最终武湛只是让金今注意安全,然后十分不情愿地挂了电话。 “行了,陪你玩够了,睡觉去吧。”金今把电话还给夏和,把看着似乎还想继续玩的蒋弈痕赶走,收拾收拾便上了楼。 但谁也不知道,就是因为这通电话,所有事情的发生才会突然提前。 蒋弈痕和蒋顾樘住满了一个星期,最终蒋弈痕恋恋不舍地走了,蒋顾樘在这里留了两队人马给金今他们,虽然这一个礼拜里蒋顾樘几乎没怎么和他们打交道,但看在金今是蒋弈痕从小到大认识的哥哥份上,把十几个雇佣兵留在了这里,这些雇佣兵都是亚裔,所以在山下山上都不会显得怪异,转眼金今和廖骏生他们已经在这座山上住了一个多月,远离城市喧闹,有种归隐山林的味道在里头。 这天廖骏生要去山下买些保暖的衣物,因为住得比较久,几人的衣服都没带够,这两天降温了。廖骏生是一个人下山的,不知为什么,他隐隐有种不对的感觉,似乎被人盯着,但放眼四周又什么都没有。 到了山下廖骏生先找了一个蒋顾樘留下给他们的雇佣兵,让他盯着四周,一旦有什么不对劲不用管自己,立刻通知山上的人让他们撤离。 说完后廖骏生才露面,从山路走向通往那个镇子唯一的一条大路,路上依然游客不断,廖骏生很快找到一家还不错的服装店,迅速买了衣服折返,却在折返的路上被人拦住。 “廖骏生是吗?” 挡住廖骏生的人起码有两米,一脸的匪气,此时廖骏生在一个路口拐角,这里离他的车只有三四米的距离。 廖骏生微微后退两步,这时候身后响起了不止一人的脚步声,廖骏生警觉地听着脚步声,看着周围的环境,然后猛地将手上的衣服往面前的人身上一扔,冲向前将这人一脚踢倒,然后快速向车跑去,后面的人迅速追来,另廖骏生没想到的是前面居然还有人阻截,几个一看就是练过的人突然挡到廖骏生前方,手上提着棍棒之类的东西,对着廖骏生的背部用力击打,廖骏生躲闪即时,但依然被打中肩膀,肩膀一阵钝疼,此刻有过路人发现了这里的争斗,没有人上前,大部分人都远远围观着,还有人直接绕走。 十几个人追着廖骏生,廖骏生即使有翅膀也没办法轻易飞出去,他很快被那群人桎梏住,廖骏生一把抓住自己身边一个相较瘦弱的人用力推了出去,然后朝侧边跑,下一秒,“哐”的一声,廖骏生听到棍子砸中自己的声音,那一刻他差点吐出来,接着一只手用力将廖骏生按在地上,随之而来的还有如雨下般的击打,对头、对腿、对全身的击打,廖骏生的脸被按在地上,失去意识之前,他只看到远处围观者的脚、近处一只被吓到胡乱叫的狗、还有因为自己被制服而被扔掉地下的木棍…… 夏和肃着一张脸走进房间,脚步快得让金今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走到了跟前,夏和一把抓住金今的手臂把他往房间外拉:“走,人追来了。” 执行任务时的夏和十分干脆,不给金今一点询问的机会,金今本来平缓的心脏一下就坠了起来,他快步跟着夏和下楼,边走边问:“廖骏生呢?” 夏和背对着他走在前面,很快回答:“他在山下,比我们好跑。” 金今半信半疑,门口的雇佣兵们聚在一起,夏和指挥着一队人去山下引人耳目,另一队人带着金今从山的另一条路撤离,金今盯着那群严阵以待的雇佣兵,问:“谁看到廖骏生了?” 没人说话,金今咬着牙瞪着夏和:“廖骏生没回来。” “金今,我现在负责保护你,山下现在全是人,已经往山上来了,十五分钟之后就能到,你不要任性。” 金今紧盯着夏和,他笃定夏和知道些什么,但不告诉自己,他紧握着拳:“那他怎么办?” “他只要不和你在一起就没有危险,那边想要的是你。”夏和态度坚定地盯着金今。 半晌,金今终于败下阵来,跟着夏和上了车,他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上了车金今问夏和要手机:“我给廖骏生打电话。” 夏和双眼专注地看着前方道:“不行。” “为什么不行?!他接不了电话吗?!” 金今几乎要吼出来,夏和的表情终于有些变化,他嘴角颤了颤,金今看到了。 “他被抓了是吗?”金今的声音凉凉的,伴随着从心里传上来的深切的恐惧。 “夏和,夏和我们下山,不逃了……我们下山……” 金今抓住夏和的手臂,抓得很紧,几乎在求他,夏和指挥着雇佣兵开车,金今用力去敲车门,他眼眶泛着红:“他们找不到我,会折磨他的,夏和!” 夏和紧紧咬着牙,面上是不为所动的样子,这时候车开到一半,前面已经没有路,都是山林间的树木和刚下了雨所以过于烂的泥土,根本没法开车,夏和开了车门,金今下了车就往前跑,刚跑两步便被坑洼的路绊倒,金今浑身脏兮兮地爬起来继续往前跑,夏和很快追上金今,一把拉住他。 “对不起了。” 夏和看着金今说,金今眼睛通红,整个人绷着劲儿,他现在六神无主,他顾不得发火也顾不得逃走,他无力又慌张,他要找到廖骏生,不管了,被抓也不管了。 下一秒,夏和突然拿了个什么东西对金今喷了一下,金今尚未反应便吸了进去,接着整个人昏沉得双腿灌了铅一样沉重。 金今感觉到一个壮硕的雇佣兵背起了自己,他没办法反抗,他浑身没有一点力气,接着,在过于复杂难走的山路上,金今慢慢闭上了眼。 第六十二章我爱你 不知人间晚秋_120 再次醒来的时候金今只听到周围环绕着“嗡嗡嗡”的声音,大脑有些昏昏沉沉的,但不至于晕眩,金今微微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顶,那“嗡嗡”的声音是属于飞行中飞机的声音。 这是一架私人飞机,金今躺坐在座椅上,腰间系着安全带,周围除了飞机飞行的声音再无其他,仿佛这个飞机上只有金今一人。 金今透过舷窗看到外面是黑的,这时候大概是夜里了。 “人呢。”金今的声音不高,带着无法掌控现状的愤懑,以及自己被夏和用药迷晕的仇怨。 很快,金今所在的舱外就响起了声音,自动舱门打开,金今冷冷地盯着走进来的夏和,以及他身后好几个穿的类似特种兵的人。 “别这么看我,这是你爸的命令。” 说着夏和从口袋里掏出一台手机,按了几下放到金今面前,金今防备地看着屏幕,突然屏幕闪了闪,金历杭出现在了屏幕上。 这应该是实时视频通话,金今整个人顿了顿,对面的金历杭笑眯眯看着自己,带着慈爱。 “金小今,怎么不叫爸爸?”金历杭看着瘦了许多的儿子有些动容,金今咽了咽口水,恍惚着喊了一声:“爸。” “嗯,这一年里受苦了吧?”金历杭感慨道,金今盯着父亲的脸摇头:“没有,爸你现在在哪?” “在B城呢,小今你先跟着夏和在国外呆几个月,本来不想这么早送你出去的,不过正好有人要来为难你,我就想着,还是先把你送出去,你母亲我这边也已经准备送出国治疗了,哎。” 说到姚笑,金历杭似乎有些难受,停顿了两秒,金今咬了咬牙:“爸,我不想出去,我朋友在国内被人挟持了。” “是小今那位姓廖的朋友吧?”金历杭问金今,他似乎什么都知道,提到廖骏生金今的情绪便陷入前所未有的难受,他点头:“我要回国,爸你帮帮他。” 金历杭笑着不说话,拿了杯水喝了一口,放下水杯才慢悠悠地说:“小今交了许多朋友,爸爸很开心,不过回国的话爸爸不同意,最近比较危险。” 金历杭清了清嗓子,侧过头不知对谁抬了抬下巴,这时候镜头动了动,金历杭站起身:“爸爸还有事要忙,小今要听话一点。” 金今的情绪其实起伏不大,父亲的态度他几乎能猜到百分之九十,他看着那边无情地关了通话,盯着黑漆漆的屏幕发呆,夏和从金今面前把手机拿走,面上也有些不忍,他叹了口气道:“你知道你爸的,你根本不可能改变他的决定。” 金今抬起头看夏和,冷笑了下:“你告诉我,廖骏生是不是被挟持了?山下那群人是谁?” 夏和皱了皱眉,也没什么不好告诉金今的,他开口:“那群人不是……B城那人直接派出来的,是他手底下有个愚臣想要敬忠找的人,找到了我们住的地方;廖骏生在山下被他们抓住了。” 这件事传到金历杭耳朵里,金历杭得知金今安全之后便没有再轻举妄动,廖骏生他也知道,是金今正在交往的对象;但还不到时候将B城一网打尽,金历杭就不会有任何动作,他是谋士,不是慈善家。 “那怎么办?”金今眼中的光亮消失,他有些无力地问,此刻他大概已经离开了原本国家的领土,朝着某个绝对安全的地方飞去,可是廖骏生呢。 金今自诩知道那群人弄权的各种手段,杀人只是其中最简单不过的一种,可是将这种手段放到廖骏生身上,金今就觉得喘不过气,他恨不得将自己杀死,因为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你为什么可以这样无动于衷?廖骏生不是你的朋友吗?!”金今咬着牙对夏和说,夏和面上的情绪不算平静,但也不激烈,他苦涩地笑了笑:“是啊,我也不知道,大概在海上飘了几年,我早就忘记怎么表达感情了。” 夏和被训练得共情能力很弱很弱,理智出众而情感薄弱,有时候他觉得很悲哀,这样的自己挺像个机器人,可他回不去了,各种各样的情感,担心也好关切也好,他发现在他身上渐渐都看不到了。 “手机给我。” 金今解开安全带站起来,去抢夏和的手机,夏和将手机放在身后,朝金今摇头:“不可能的,金今,马上就到了。” 说着夏和转过身看向微微变色的舷窗外。 窗外一道天际线,将黑白划分得清明干净,星星点点的陆地上有明阔的海岸线,海水深蓝,一下一下扑打在金灿灿的沙滩上,金今不知道这是哪里,但大概知道这里不属于任何一个国家,这里安全而封闭,是金历杭为金今安排的,躲避纷争最好的地方。 金今绝望地盯着那即将触碰到的陌生大陆,面色苍白地闭上眼。 半年后。 金历杭的坦克开进了B城。 某个夜里,B城市中心响起了无数声枪响,市民纷纷被吵醒。 隔天新闻停播,B城人心惶惶。 几年前名噪一时的金历杭突然出现在新闻中安抚人心。 现任总统突然暴毙。 金历杭在众开国元老的推举下成为新一任总统。 金今所在的那个岛上停了一架A380,上面。 金历杭在他的私人机场接回国外病重的老婆,以及常年呆在国外不曾露面的儿子。 金今住进了总统住宅,方圆五公里没有高于三层楼的房子,所有人以他为中心,他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太子。 不知人间晚秋_121 “笃笃笃……”门被敲响了,金今看向门口,戴着白手套的高级军官打开门,对他道:“您的朋友们来了。” 这是金今回国的第七天,唐岳和武湛几人听说后便迅速从S市来B市见金今。这半年里他们被限制在国内无法出境,所以已经半年没有见到金今。 金今继续盯着门口,不止一人的脚步声响起,武湛和唐岳走了进来,后面跟着走得很慢的蒋弈痕。 武湛看到金今的瞬间脚步加快了许多,眼睛亮着,金今面色却有些难看,他勉强憋了个笑出来:“来了。” “靠,你怎么面黄肌瘦的?这里伙食这么差的吗?”唐岳也快走几步,走到金今面前凝眉看他,金今摇头,他越过两人看在后面慢吞吞的蒋弈痕,嘴角动了动,最终声音有些沙哑道:“蒋弈痕,你不用内疚。” 半年前那群人通过他们玩真心话大冒险时的那通电话追踪到他们的位置,然后将廖骏生抓住了。 蒋弈痕低着头,还是不敢看金今。 听到这话唐岳叹了口气,房间里的氛围顿时变得沉重。 “金今……”武湛低声叫他,金今眨了眨眼站起来,他用力呼出一口气:“去吃饭吧,今天我让厨房准备了国宴招待你们。” 走到门口,金今突然又回过头看着担忧地盯着自己的几个朋友:“以后,关于廖骏生,不要再提起了,关于这件事,也不要放在心上了。” 每一个字就像一把刀,在金今心口划出大小不一无数的伤口。 唐岳上前搂住金今的肩膀,力道很大,似乎在给金今力量:“好,不提了,我们去吃饭。” 金今垂下眼,被唐岳勾着肩朝餐厅走,刚走到一半,在挂满了名画的长廊里,金今遇到正往里走的金历杭,金今别过脸不看他,金历杭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儿子。 “金小今还在生爸爸的气吗?” 金今朝前走不说话,金历杭摇头,他喊住跟着金今的武湛:“小武啊,带我们家小今出去玩玩,别整天憋在家里,不可能一辈子不从那孩子的死里走出来嘛。” 武湛颔首,没有说话。 听到金历杭的话,金今停住了,他觉得心脏缺了一块,在漏风。 “我要住出去。”金今说出了回来后对金历杭说的第一句话,态度轻薄语气冷漠,不像儿子对爸爸,更像是对仇人。 金历杭的腮帮子鼓了鼓,他在咬牙,金今说完后便又朝前走,眼眶不自知地发红,从眼睛到鼻腔突然酸涩难耐,金今望着冗长浮华的走廊,整个人绷得像拉到最紧的弦。 那群人给金历杭发了不下五次撕票警告,金历杭像处理垃圾短信一样将廖骏生的事过滤。 回国之后金今找廖骏生,照顾他的高级军官只给了金今一封带着血的手写信。 “我爱你,好好活着,听话。” 视频里他们给廖骏生套上头套,黑色的枪口对准廖骏生的头颅,枪戴着消音器,金今听不到声音,他看到飞速前进的子弹穿过黑色的布罩,被绑在椅子上的人倒下,地上氤氲出一片暗红,像那张手写信上的红色一样。 我爱你。 好好活着。 听话。 如果金历杭一辈子被关在岛上多好。 如果金今永远都是个落难少爷多好。 廖骏生从山野出来,他不知道有多拼命才努力爬到现在那个位置,他的一辈子,他起起伏伏的、却越来越幸福的一辈子,毁在了金今手上,结束在一间阴暗肮脏陌生的仓库里。 第六十三章热带雨林 金今在一星期内搬了出去,还是那个西山公馆,21号已经蒙尘落灰,22号之前被收房之后一直空着,金今没再要回22号,而是搬进了21号里。 走进房子之后随处可闻的霉菌味,沙发垫、餐桌布、枕头和被子因为不太见太阳都阴潮了,房子停水停电,有的地方因为良久未修松动或者变坏。 金今去缴了水电费,没找保洁,自己把里外打扫一边之后又将枕罩被罩脱下来洗,他把浴缸放满了水,光脚站进去踩一堆满是尘埃的布料,这时候刚刚入春,B城的温度在0度左右,很快金今的双脚便泛红发肿,寒意刺进每一个毛孔,脚几乎要没有知觉,皮肤疼得几乎要皲裂,金今却没有从冰水里起来,他往浴缸里又撒了些洗衣粉,继续用尚存在着的腿的感知能力踩着水,直到他觉得把一缸的布料洗干净之后才光着脚从浴缸里出来,踩在冰冷的瓷砖上。 金今就像没有感知能力一样,手和脚一遍一遍在冷水里过着,等洗完东西,一件一件晾到外面的晾衣架上他才回到开了暖气的房间里,将房间的每一个角落擦拭干净,坏了的东西扔掉,就这么一直忙碌到天黑,21号就像从来没有失去过主人一样,变得干净整齐,就是缺了点烟火气。 晚上金今在房子里煮了泡面吃,他端着泡面光着脚踩在沙发上看电视,刚交了有线电视费,此刻电视上正在播晚间新闻,讲金历杭和某国签订了什么协议,金历杭下了飞机被那国人民夹道欢迎,他还是那样微微笑着,金今突然觉得父亲好像只有过这样一个表情,从来不会生气、难过、忧伤,总是笑眯眯的,可是他最危险了,他爱自己,但他依然危险,像森林里最可怖的躲在深夜里攻击猎物的猛兽,只要出手就没有失败的时候。 金今现在特别想喊一声“廖骏生”,听他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然后跟他抱怨泡面难吃,让他抱着自己去穿衣服,然后两人出门下馆子。 不知人间晚秋_122 可是他很理性,理性到知道廖骏生死了之后都没有大哭过,只是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天地黯然失色,引以为傲的身份瞬间没有了吸引力,他就想要廖骏生,他只想要廖骏生。 一碗泡面吃了一个多小时,后来面冷了,金今就着冷油把汤喝光,胃里有些难受他也没管,拖着拖鞋上楼,进了廖骏生的卧室,爬上床躺在自己经常躺的那个位置,正好能看到窗外光秃秃的银杏树。 金今整个人有点发抖,但不是冻的,他就是没由来地发抖,心中有一个很小的声音在默念:廖骏生死了。 恍惚间他似乎失去了“死”这个字的理解能力,他为什么没有像很多人得知亲近的人死亡那样伤心欲绝呢?他好迟钝呀,还是他不够爱廖骏生吗? 金今睁着眼睛发着抖躺在床上想,他突然觉得,廖骏生没有死。 正因为廖骏生没死,所以他才没有哭,廖骏生还会回来的,一定还会回来。 金今突然笑了,笑着笑着眼尾滑下一道眼泪,金今从床上坐起来,伸手抹了抹眼睛,给唐岳打电话。 唐岳半夜睡意朦胧地出现在了西山公馆,进来的时候发现21号门口有两个警卫,是金今贴身的警卫,那种打不走骂不停的。 金今坐在客厅里,整个人有点兴奋,他抬头看着唐岳,语气激动道:“廖骏生一定没死。” 唐岳站定,皱眉看着金今,匪夷所思,他问:“什么?” 金今站起来走到唐岳跟前拉着他坐下:“廖骏生一定没死,他没死,我感觉到了,他没死。” 唐岳沉默了一会儿,目光复杂又心疼地看着金今,金今紧紧抓着唐岳的手臂:“我们去找他,我们一定能找到他,他没死,你相信我,他没死。” 金今边说边笑,整个人的状态有些狰狞:“唐岳,你帮我,喊侦探、喊警卫,我们全国地毯式地找,不行的话我让我爸发寻人启事,现在我是总统的儿子,我们找人很容易的,对不对?唐岳。” 唐岳的眉头渐渐皱起,金今激动而期待地看着他,他不忍心说话,他甚至不忍心看金今。 “金今……” 唐岳还是开口了,他看向金今,也握紧他:“你不要这样。” 金今停住了,他用力摇了两下头:“我没疯,廖骏生就是没死,我们一起找他好不好?你不愿意的话我一个人去找。” 唐岳感觉到金今抓着自己的手很用力,在发抖,或者说金今全身都在发抖,他一直在发抖。 “你不信对不对?我知道你不信,那我自己找,我现在有钱有地位,我一定能找到他。” 说着金今站起来,却被唐岳一把,拉住,唐岳喉咙有点哽咽,他叹了好几口气,才开口:“好,我陪你找,你现在先去休息,我们从明天开始找,行吗?” 金今积极地点头,他的眼神有些涣散,但还是用力点头:“去休息,休息完去找廖骏生。” 说着金今松开唐岳,似乎浑身突然充满了力量,他很快跑上楼上了床,在楼下的唐岳觉得心中积着很浓一团郁气,像乌云,他随时都能为金今哭出来。 开始找人之后金今变得无限积极,他刚回国的时候每天都在发呆,整个人本来是健康的瘦,不出一个月就瘦成了皮包骨,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倒,现在不一样了,他开始吃东西,虽然边吃边吐还是会吃,因为找廖骏生需要力气。 他们先去问那个负责金今的高级军官要那群人给金历杭发撕票警告的来源和内容,那军官很快为金今拿到了,唐岳又找了国家级的技术顾问去分析这几份警告,以及那个视频。唐岳想着,就陪金今疯这一次吧,什么都不管了,答应他的每一个要求,让他满足。 技术顾问很快分析出了那些警告的来源地址和通讯工具,居然有一个现在还在使用中。那个视频金今只看了一遍便没再看,他坐在技术顾问的办公室外等了两个小时,技术顾问一帧一帧地把那视频进行分析,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他有些犹豫地看着金今,金今眼底是很重的黑眼圈,最近一直都有,显得憔悴。 “视频应该是用高级剪辑手段进行拼接过的。” 像阴天里一声重重的雷,几乎能把人打死的那种雷,金今“唰”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咬着牙盯着技术顾问,唐岳表情也有些不可思议:“这……什么意思?” 技术顾问想了下:“简单来说,就是套头套的确实是你的朋友,毕竟有正脸在,但就在套头套之后的两秒里,视频虽然还是同一副场景,但其实是两段,中间有高明的拼接手段,所以,挨枪子儿的,不一定是同一个人。” 金今感觉到自己的心脏突然开始一下一下沉重地跳,唐岳觉得在听天方夜谭,他声音也有些颤抖:“没搞错吧?这就是一个镜头对着一个角度在拍,这……这怎么拼接?” “有这种技术的,我分析得应该不错,还有,那个唯一在使用的警告源不在国内,在一个热带国家,另外几个都已经废了,你们要进行追踪吗?” 金今的喉咙发不出声音,他用力点着头,眼睛通红地盯着那技术顾问。 “追踪,肯定要追踪的,你把他从去年开始到现在所有经过的地点和联系过的号码全部都追踪出来。”唐岳调整了下情绪说,他现在也有些摸不准,甚至觉得这件事像在做梦。 高级顾问点点头又进了办公室,他的级别是专门为国家办事的,不过眼下找自己的是总统儿子和开国元老的孙子,也没法不答应。 知道了这件事的穆椋和武湛同时指责唐岳跟着金今一起疯,金今现在整个人像吃了兴奋剂,几乎住在了国家技术研究所里,唐岳跟他们解释那视频有蹊跷,他们却不太相信,很担心金今的精神状况,以及被金今传染了的唐岳。 “哎跟你们说不通,我和金今过两天去S国,你俩去不去吧?” 唐岳烦躁地看着武湛和穆椋,那两人一副看唐岳没救的样子特别欠揍。 “你们怎么去?”武湛耐着性子问。 “金今的专机去啊,估计S国还得拉横幅欢迎他。”金今现在不同往日,到哪儿都有贴身警卫,也有专车专机。 不知人间晚秋_123 “你们这么大张旗鼓去是想把人吓跑吗?找蒋弈痕吧,问他家要飞机过去,我跟过去,免得你俩冲动,穆椋你呢?”武湛分析好现状之后问穆椋,穆椋撇嘴:“行吧,一起去。” 很快蒋弈痕就准备好了私人飞机,从S市飞到B市,再从B市接了他们几人飞往S国,蒋弈痕家在S市有私人机场和酒店,到了S国不愁没地方呆。 同行的还有金今两个贴身警卫和武湛带的几个特种兵,当初被金历杭打下马背的那人的余孽就往这几个热带国家跑了,所以多带点人防一防是很有必要的。 从冰雪未化的B市到温度三十度朝上的S国一共飞了五个多小时,快落地的时候金今盯着那片巨大的、浓郁葳蕤的热带雨林,心脏一下比一下有力沉重。 第六十四章二楼的灯 下飞机的时候是中午,正是一天里最热的时候,一行人除了金今都换了夏天的衣服,金今依然裹着外套,他不觉得热,冷意在自己身上氤氲了快半年,不那么容易消散。 一下飞机所有人没有做任何休憩便直奔技术顾问在刚刚发来的定位位置,位置在热带国家这个首都城市的一个落后街区,这个国家不是特别发达,而落后街区就像A国三四线城市的城中村一样。凹凸不平的水泥路,随处可见的三轮车、嗡嗡的摩托车、漫天飘扬的尘土,带着夏天的热把这个地方渲染地像热火朝天的工地。 到了那条街之后有很多人在看他们,他们人多,浑身的气质和当地很不一样,都又高又惹眼,金今觉得这样不太方便,便让大部分人先跟蒋弈痕回他家的酒店,只带着唐岳和武湛朝那定位的地方慢慢走去。 这条街不长,纵深不到四百米,不宽的马路两边都是高高矮矮参差不齐的自搭房,有店面、也有人家。很快,金今几人就走到了技术顾问给的定位所在位置,那是两个门面打通的一家棋牌室,在这个本就嘈杂的街道上吵闹声也很出众,三人走进去,两间不大的房间里满满当当摆着八张桌子,当地人赤膊着、光着脚踩在长条木凳上,坐满了八张桌子,打牌的打牌、观战的观战,都很专心,没怎么注意到三人的出现。 环顾一圈都是皮肤黝黑个子矮小的当地男性,金今没有看到类似A国人的长相。 唐岳皱着眉捂着鼻子:“这群人不觉得有味道啊……” 温度一高味道就容易被蒸腾出来,这群人大都只穿了裤衩,汗臭味脚臭味还有身上奇怪的味道混在一起,都挤在了这个两间房间里,味道着实不太好闻。 金今没工夫在意味道,从技术顾问发过来的信息来说,这个信号源一直在这里活动,已经有快三个月了,所以他必须找到这个棋牌室的老板。 没等金今拉人问,两间房间唯一通向后头的一扇木头门就被打开了,一个矮个子光头从里面走了出来,他比在赌博的这群人整洁了些,穿了件白色的体恤,脚上穿着拖鞋,看到他们三人后自然地走过来,面上带着和善的笑。 他走到三人面前,开口叽里哇啦说了一通,但谁都听不懂,其实他们说的也是英文,但口音很重,很难分析出来到底是什么意思。 金今皱着眉看那老板,从他的动作上分析出来他大概是想邀请他们三人加入赌局,金今朝老板摆手,他看向武湛,武湛从身上把那个通讯的号码拿出来给老板看,老板一看突然激动地指着自己,手脚并用,大概是在说那个号码是他的,一会儿老板就从门口小小的柜台里掏出一部老式手机,金今没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那个唯一还在使用的通讯设备。 很快穆椋就带来了当地的翻译,是蒋弈痕家酒店里的一个经理,有了翻译之后交流就顺畅多了,老板说这个手机是三个月前一个来他这里赌博的人输给他的,在当地用手机的人不多,老板得了这只手机也没换号码,便一直用了下去。 金今隐隐感觉到不太妙,这趟热带之行似乎就要这样终结,没有逆转的桥段、也没有令人振奋的相遇。此时武湛又拿了几张照片给那老板看,问他有没有见过那几人,照片上是武湛和技术顾问一同猜测的可能会逃到热带国家的那几个人,还有一张是廖骏生的照片,那老板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最终令人失望地摇了摇头,他的意思是一个人都不认识。 几人在棋牌室的寻人举动也让很多正在打牌的当地人注意到,有几个好事者参与进来,围在老板身边看那几张,武湛观察到有个很黑的当地人,看到某张照片的时候表情变了一下,似乎在回忆着什么,武湛一把拉住他,让翻译问他。 那人表情有点尴尬,只说觉得照片上的某个人眼熟,但不一定见过,武湛看起来又是那种很可怕的人,把小地方的人吓得不太敢说话,金今将武湛往后拉,让翻译给自己一句一句翻译问那人,那人是个无业游民,家里的爸爸开了家小餐馆,自己高兴的时候帮帮忙,所以在餐馆里见过好多人,一般有外地的人、不是熟脸的他都会有点印象,但大概是时间长了或者间的人多了,所以他的印象有点模糊不清,说大概是一个多月前,照片上那个人似乎来自己家的餐馆吃过饭,因为单独一个人、又很沉默的原因,所以他稍微有点印象,金今的心跳渐渐加快,他问那人看到的是哪一张照片上的人。 那人挠了挠头,翻开两张照片,拿出最底下那张,指着廖骏生的脸。 金今一颗过于沉闷焦灼的心似乎瞬间被激荡清甜的泉水流过,他激动得有些不知所措,那翻译反应很快,大概知道自己问对人了,便主动顺着问下去,但那人家里没装监控这么高级的东西,对廖骏生的印象紧紧在于脑中模糊的那一点。 但那就足够了,对于金今来说是廖骏生真的还活着的希望,而且如果仅仅是一个多月前,就代表廖骏生可能还在这个国家。 这天的调查在下午四五点的时候结束,他们去了那个人家的餐馆,又研究了一下这周围的居民住宅区才回到位于市中心的豪华酒店,金今几乎一天都没吃东西,但到了酒店之后依然没碰酒店准备的食物,他迫不及待地和技术顾问联系,让他分析这个城市他能拿到的所有监控。 金今买下了刚刚那片区域中所有装了监控的商户的视频原件,这样的分析无疑大海捞针,但只要有一丝希望金今都不会放过;一直到晚上七八点金今都在和技术顾问联系,直到有人敲响了他的房门,金今走过去开门,站起来的瞬间有些晕,大概是太久没吃东西低血糖了,他在原地站了会儿才把门打开,武湛手里拿着一份食物站在门口,眉头紧皱着看着金今:“吃点东西。” 金今侧过身子让武湛进房间,金今房间的茶几上摆着电脑,视频那头是忙碌的技术顾问。金今慢慢走过去坐下,整个人有些苍白,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但精神状态非常好,称得上是亢奋了,他拿了一小块面包放在嘴里嚼,边嚼边有些激动地看着武湛,等那块面包被他艰难地咽下去之后他才开口:“他那边说,能分析出人脸,虽然不清晰,但可能是廖骏生的人出现过好几次。” 武湛抿着嘴不说话,把电脑拿得离金今远了些,将食物推到他面前:“把东西都吃掉。” 金今看武湛不搭腔,只能低下头往嘴里塞吃的,他其实吃不下,虽然胃里很空,但因为长久不进食一开始吃就反胃,一块肉能嚼上五分钟才咽得下去。 “金今。”等金今吃的差不多了武湛终于开口,他关了电脑上的视频通话,金今抬起头看他,一双眼睛因为瘦了更显得大,武湛脸上有些凝重:“我陪你来不是因为觉得廖骏生还活着。” 金今愣了下,武湛看金今的模样于心不忍,但还是继续说:“是因为你在国内太绝望了,好像随时都能消失一样,所以我陪你来,想看到你更有活力一点,尽管你拥有的这一份希望很渺茫。” “不止是我,包括穆椋、唐岳,大概也是类似的想法。” 武湛很少在金今面前这样说话,不给他希望、甚至直白地将残酷的现实告诉金今。 金今脸上的表情渐渐消失,目光有些不知所措,武湛依旧站着:“从国内逃到热带的那一大群人马早就坐船偷渡去了欧洲,你爸……甚至也只派了不到五人的特工长期监视他们,这群人不比被你爸弄死的那几个,实权少、本事也不大,所以根本算不上危险。” 武湛声音低沉地将事实统统说出来,尽管金今早就知道这些事。 “就算他们来过这个城市,小住了一段时间,但现在留在这里的可能性极低;而廖骏生,就算那个视频是假的,但谁都无法保证他一定是活着的;这种手段你不是不知道,金今。” 金今眼底慢慢泛红,他瞪大眼睛看着武湛,武湛闭了闭眼,继续说:“人质是对方的筹码,当对方还有一丝希望的时候他们不会把人质弄死,对方把视频发过来的时候他们还有希望,那时候你爸还没有完全获权,所以当时廖骏生可能真的还没有死;可是现在。” 不知人间晚秋_124 金今眼球上布满红血丝,是这些天累的,也是刚刚因为情绪而迸出来的:“你不要说了……” 金今的声音有些颤抖,他重复着:“不要说了!”后面两声几乎尖叫出声,整个人有些狰狞,手紧紧地攥着沙发布。 “现在人质对于那群人一点用处都没有了,他们不会多带一个人逃命,更不会大发慈悲把人放掉。” 武湛冷静地把可能性最高的那种情况说了出来,他看着金今眼尾划过一道眼泪、紧紧咬着唇整个人有些崩溃的模样,蹲了下来,以一种诱哄安慰的姿态看着金今。 “在棋牌室里稍微有点印象的那人、监控视频里像廖骏生的人……这些全都是猜测,甚至是正确率不超过百分之一的猜测。” 武湛说出来的话很残酷,他伸出手抓住金今死死扯着沙发布的手,将金今的手握在手里:“我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找到廖骏生的几率,也不超过百分之一。” 金今抬着下巴垂着眼,以一种倔强却又脆弱的方式看着武湛,他说不出话,只盯着武湛。武湛将金今的手握紧:“走出来,好吗?” 金今不说话,他眨了两下眼睛,把手从武湛手里抽出来,声音没有嘶吼尖叫却莫名有些沙哑:“你出去吧。” 金今的语气充满漠然,武湛点头,站起来匀速朝房间外走,金今坐在沙发上不动,等他听到“咔哒”的关门声,整个人似乎被无形的拳头重重打了一拳,突然变得颓丧不已;他狠狠吸了一口气,又狠狠将气吐出来,似乎这样大开大合的呼吸就能阻止他心里不停翻涌的情绪,那种几乎要将自己灌满的、想要大哭的情绪。 他不希望任何人点破,他想要一直沉浸在希望里,他或许知道自己在自欺欺人,可是他愿意一直下去,一直这样一辈子找下去,他甚至想让所有人都相信,廖骏生真的还在。 金今伸出手用力擦了下眼睛里源源不断溢出来的水,他明明没有喝多少水,不知为什么就有这么多眼泪可以流。 守在金今门口的两个警卫轮流换班,下半夜的时候金今的房门打开了,他苍白着脸走出房间,下半夜守卫的警卫没有多问,只跟在金今身后。走到酒店外的时候金今转过头盯着那警卫:“你别跟着我。” 警卫低头,在对金今行一个简单的礼,但他似乎听不到金今的话,从金今在路边招了一辆出租车,再到金今到达白天去的那个街区,这警卫一直跟着,像个被安插了“贴身跟着金今”程序的机器人一样。 尽管是个不太发达的国家,但大约是热带的原因,下半夜街上居然不是空无一人,还有几家小店开着门,路上时不时有一两个行人,喝醉了酒的、刚打牌结束回家的;金今站在街道头往里看,他听每一个细小的声音、从最左看到最右、最上看到最下…… “唐先生和武先生知道您出来了,他们担心您,正打算来找您。”那警卫突然上前,拿着手机对金今说,金今烦躁地拿过手机:“喂。” “你大半夜怎么跑出去了?这儿治安不行,快回来,我们现在去接你。”唐岳声音中有些担忧、急促和责备。 金今深知自己让几个朋友这阵子都没能好好休息,甚至一直在麻烦他们,但他控制不住,他突然想出来走走,他不愿意呆在房间里一个人想,他难受;他只想再看看廖骏生可能走过的街道、可能呆过的地方。 “知道了,你们不用过来,我回去。”金今无力地回答,他把手机还给了警卫,转过身朝这条街外走。 “¥#%!)……”不远处突然响起调子难听的歌声,在空旷的街道上居然有些回声,大概是哪个喝醉了酒的人,金今下意识朝那边撇了一眼便又继续朝街外走,但走了两步便停下,他皱着眉,重新转过去看那个方向。 醉鬼走得歪歪扭扭的,从街道的某个小巷子里走出来,那巷子边就是一栋三层楼的楼房,正在白天那棋牌室楼上,二楼的窗户正对着金今的方向,金今刚刚似乎看到有个个子很高的人站在窗边,他没看清脸,却有种很熟悉的感觉,现在那窗户里什么都没有了,金今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怎么了?”警卫问长久站着不动的金今,金今觉得心中被什么堵着,他摇摇头,说了声没事,却突然收声,金今的呼吸变得很轻,或者说小心翼翼,他又抬头朝那个窗口望去,刚刚还亮着橙黄色灯光的房间,在一秒间就灭了灯,似乎特地为了隐藏什么;金今觉出自己刚刚感觉到怪异的点,是因为明明已经是下半夜,那二楼却亮着灯,整条街除了几间一楼店铺的灯亮着,只有那个房间是二楼亮灯的。 而就在金今似乎觉察出有人在看他的时候,灯熄了。 第六十五章你笑什么 这一秒的金今不知为何没有再往回走,明明此刻的他浑身的血液都有些蠢蠢欲动,但他迈着脚步朝街外走去,心跳一下比一下激烈、也沉重。 第二天,大家说要去这个城市的其他街区找人问的时候,金今却说依然要去那个棋牌室,所有人都觉得金今不太对劲,但金今没有说别的,他怕自己晚上看错、深夜想多,所以昨晚不敢回头、不敢确认,他怕自己就像武湛说的那样自欺欺人,所以他等了一夜,等自己休息好了,清醒了才愿意去确认。 棋牌室还是像昨天那样热闹,那光头老板依旧不像打牌的人那样赤膊,穿了件卡其色的短袖,对再次来临的他们几人依然热情。 “二楼和三楼住的什么人?” 翻译将金今的问题问老板,那老板叽里呱啦说一通,翻译回答金今:“是他们一家人,他老婆孩子,还有他父亲。” “现在他们都不在吗?”翻译继续翻金今的问题。 “他说孩子去上学了,老婆在工厂上班,父亲出去见朋友了。” 真是巧,居然谁都不在,金今勾唇笑了下,笑得冷而嘲讽,此时棋牌室恰好还剩一张桌子空着,金今带着大家坐下来,从抽屉里拿了副牌出来,有长坐的架势。 “看老板有眼缘,所以想请老板的全家人吃个晚饭,等大家回来之后去市中心的大酒店吃。”翻译将金今的话告诉老板,那老板从来游刃有余的态度和表情终于有了些变化,他愣了愣,接着过于夸张地点头道好。 一开始众人不是很懂金今的做法,慢慢的,武湛也开始发现了那老板的不对劲之处,穆椋也是,他手里玩着牌,看了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金今:“这人大概率没孩子没老婆,不知道在瞒着什么。” 金今抿嘴没说话,边上的武湛问:“你是怎么发现不对的?” 金今抬起头,看那扇通往后面的木门,他眨了眨眼,眼神复杂里带着一丝天真,他知道说出来大家都不会信。 “昨晚我好像看到廖骏生了。” 不知人间晚秋_125 但他还是说了,声音很轻,尾音有些飘,不知是因为心中的不确定,还是因为高兴。 果然,坐在桌子另外三面的三人俱是一愣,金今笑了下,他就知道这几人不信。 “咳,反正这老板肯定有猫腻,咱等到晚上看看。” 唐岳似乎想把金今说看到廖骏生这个话题撇过去,金今越是提到廖骏生他们就越心疼,心疼他的执念和幻想。 金今别过脸不看三人脸上各自不同的对自己那句话的心疼或是无奈反应,他撑着下巴看外面被太阳曝晒的马路,心想这不是热带雨林吗?为什么不下雨…… 几人一直等到下午五六点,大部分下午打牌的人都回家吃晚饭,参与晚上牌局的大多在七八点再来。 “您的家人为什么还没回来?”金今问那老板,老板干笑两声,金今不再客气,下午的时候他让武湛喊了几个警卫过来,在这样治安混乱的国家靠国家公共管理系统的事是很少的,金今想好了,他打算当一回金历杭口中的“强龙”,用武力的手段对付地头蛇。 “我想去您的楼上看一看。”翻译忐忑地翻着看起来越来越不友好的金今的话,果然那老板终于不再游刃有余,而是阻止他们,语速很快,但金今听不懂,他也不想听懂,喊了两个警卫把那满脸通红的老板拉住,自己和武湛几人推开通向后面的木门,走了进去。 棋牌室后面是厨房和餐厅,都是很原始简单的厨具餐具,整个后面弥漫着一股面食的味道,厨房边上就是上二楼的楼梯,楼梯很窄,只能走一个人,而且顶上也很矮,太高的个子上楼必须低下头。 金今走在第一个,二楼走廊也很窄,墙上是斑驳的水泥,似乎有刷过白漆,但都一块一块掉了,金今昨晚看的那个角度的房间,应该是朝南方向的第一个房间,那房间紧闭着门,金今在门口停了步子,心脏骤然下沉,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喘不过气。 武湛站在金今身后,看到他渐渐变白的脸色,走上前握住门把,迅速将门打开。 金今瞬间想闭上眼,但来不及了,房内的情状一览无余,房间很小,房里没人,一张孤孤单单的单人床,床上只有床垫枕头却没有被子,除了这些再无其他。 “啪嚓……” 几人同时听到一个关门或关窗的声音从北面的那个房间传来,于是大家反应迅速地折返,朝北边的房间走去,金今握住把手,却发现那房间打不开。 “我来。” 武湛拉开金今,蓄力一脚踢在门上,那门本就不牢靠,被武湛一脚直接踢了下来,只剩下半段的扣和墙连接,晃悠着摇摇欲坠。 这个房间大约是长久空着的,粉尘很重,里面堆满了杂物,窗户大开,金今趴到窗户边看,从北面看去只看到好多蜿蜒曲折的小巷,他慌促地四处看着,看到当地人在收衣服、看到骑着自行车放学的学生……还有……披着一件格格不入的大衣,一个高个的、快速朝远处走去的男人。 不止金今看到了,唐岳、武湛都看到了,金今转过头看他们,眼底是压抑了好久的红,他想从他们眼里寻求认同,想在他们眼睛里看到压抑和不可置信。 然后他看到了,唐岳的反应很大,他皱着眉,不可思议地喊了句:“我操……” 武湛抿着唇,目光盯着那人离开的方向,表情凝重而震撼。 穆椋站在后面:“你们看到什么了?” “追。” 唐岳率先反应过来,转过头带着人下楼,金今有些站不稳,他紧紧扶着窗框,脸上隐着笑,但似乎又有些压制不住想哭,又哭又笑地一时间有些滑稽。 “武湛……你看到了吗?” 金今反复想着确认,武湛终于将目光落在金今身上,落在他重新有了光的眼睛里,落在他激动得颤抖的肩膀上,他朝金今点头,声音沙哑:“看到了。” 他们只看到那个背影,没有看到正脸,但一个背影足以说明太多太多,从此不会有人再觉得金今在自欺欺人,也不会有人觉得他得了臆症。 唐岳没能追到那人,这里的建筑大多古老原始,小巷子更是错综复杂,对于不熟悉地形的人来说在偌大的一个居住区找到一个人实非简单的事。 晚上棋牌室罕见地没有开门,金今几人将那光头老板关在房间里盘问,用烟头烫、用开水浇、激烈的时候甚至用上拳脚,他们像极了地痞流氓,还是最没人情最无赖的那种。 最终在几人的威逼利诱下那光头老板终于哭喊着说出了事实,翻译瑟瑟发抖地为他们翻着老板说的话,看金今几人的目光带着害怕。 这人是三个月前来到的这里,只身一人,浑身都是伤,似乎是从什么地方逃出来的,那天光头老板正出城办事,在城边上看到了一瘸一拐走着的那人,那人身上有一部手机、一堆破破烂烂的钱,像是偷出来没来来得及整理的那种;光头老板便让那人将钱给他,他就救那人回去,给他一个住的地方,那人将部分钱和手机给了光头老板,跟着他回了这里。 光头老板说那人不会这里的话,一直沉默寡言,不与任何人交流,而且似乎一直在躲什么;但光头老板见钱眼开,那人身上还有好些钱,似乎是他的筹码,不让光头老板暴露自己、一直住在这里的筹码。 昨天金今他们到了这里之后那人便开始有所反应,让光头老板撒谎,意思是躲过这次之后所有的钱都会给那老板。 “是这个人吗?” 穆椋把廖骏生的照片放到光头老板面前,老板满头大汗,抽噎着点了点头。 “你知道他会逃去哪里吗?” 穆椋又问,光头老板又哭喊着说了一通,意思是他和那人的交流都关于钱,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知道。 几人在深夜回到了酒店,金今根本不想回去,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时呆在外面找廖骏生,但拗不过其余几人的生拉硬拽,告诉他必须休息,既然廖骏生还在,那靠他们几人找到他不是难事。 金今整个人都飘着,那种飘飘欲仙、飘在云端的“飘”,他见人就傻笑,精神状态十分亢奋。 不知人间晚秋_126 “你今天别半夜跑出去。”大家一起吃晚餐的时候唐岳看着金今的样子头疼地说,蒋弈痕凑到金今跟前,问他自己今天问的不知第多少遍:“真的还活着?” 金今冲蒋弈痕点头,一张脸充满期待和分享这件事的喜悦,他点头还不够,接着又一把拉住蒋弈痕的手:“活着的,走路很快,好像身体也很好,他们都看到了。” 蒋弈痕看向今天一起和金今去的几人,那几人明显对这个话题疲惫了,只有金今的状态激动得不正常。 吃完晚餐之后金今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直接在餐厅边上的洗手间方便,警卫等在外面,等了十几分钟见金今还没出来,高度的警觉让他们觉得不对劲,走进去敲每一个隔间的门,每一个隔间里都没人。 一楼的洗手间窗户很矮,成年男人从窗户里跳出去容易至极,洗手间的窗户开着,根本不用推测,金今又跑了出去,这次是一个人,甩掉了警卫。 金今根本不可能回到房间里休息,得知廖骏生就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他的灵魂都在跳着舞。他从洗手间爬出去之后直奔那个落后街区,这时候刚夜里十点多,街上还算热闹。 金今脚步轻快地往白天看到的那些巷子里钻,巷子里除了人家门口挂着的灯就没有其他照明,一会儿亮一会儿暗,金今寻觅着,或者说他参观着,参观廖骏生可能走过的每一个地方,就好像和他在一同走路、一同刷着夜。 金今从没觉得热带雨林国家的气候这么好,温度这么适宜,生活这样悠闲。 一条又一条的巷子逛着,直到逛完了第四个巷子,金今转过头准备逛第五个,他打了个哈欠,手腕突然被人用力抓住,尚未来得及反应,他整个人被一股野蛮的大力拖进一个看似没住人的人家,破铁门、烂墙皮。 金今什么都看不到就被按在了墙上,脖子上箍上一只更用力的手,几乎要把金今掐死。他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张着嘴“呃、呃”两声,就在那手的力道越来越重,自己的脖子被越箍越紧的时候,金今终于费力、艰难地睁开被掐死的瞬间看清楚了黑暗里那劫持自己的人。 两秒之后,金今突然笑了,笑中带泪,他甚至忘记自己快被掐死,他直直地盯着那张脸,那张硬朗的、棱角分明的脸。 金今这个反应成功让掐着他的人也愣了,手上的力道轻了轻,但还是桎梏着金今,那人开口,声音过于沙哑低沉:“你笑什么?” 第六十六章你总是哭 尽管廖骏生的力道松了些,但对于金今来说脖子依然是紧的,可是他忍不住笑,他开心得忘掉了所有,只能靠本能伸出手抓住廖骏生有力的、肌肉健硕的手臂,从仅剩的一点点理智里发出嘶哑的声音:“你干嘛掐我……” 廖骏生顿了顿,似乎惊讶于金今的反应,眸子中有些迷茫,但下一秒表情又变得恶狠狠:“别想抓我,是廖永昌欠了你们钱,与我无关。” 金今愣了下,他的手还放在廖骏生手臂上,此刻却失了力气,他眨了眨眼,倒吸了一口气:“什…什么?” 廖骏生见来人不仅没有攻击力,似乎还会听自己讲道理,不像之前那群人那样无赖,便缓缓松开了金今。 “我没钱,我也不会帮他还钱。” 廖骏生盯紧呆滞的金今,金今刚刚的狂喜慢慢不见,但他依然抓着廖骏生的手臂,廖骏生已经松开了他,皱着眉看金今抓住他不放的手。 “松开我。”廖骏生说。 金今的手指紧紧地抓着廖骏生,眼睛睁得很大,漆黑的瞳仁里尽是不解和茫然,廖骏生用力将手一甩,甩开金今,力气大到让金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金今此时还未反应过来,他低声喃喃:“廖骏生……” 廖骏生也看着他,表情充满防备:“我不知道廖永昌藏在哪里。” 金今的眉头微蹙,他缓缓、又用力地呼吸了两下,似乎有什么堵住了他的气管让他呼吸困难:“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的声音很低,似乎整句话都是气音,仿佛根本不想把这句话说出来。 廖骏生警惕地看了下周围,感觉周围没什么动静之后才开口:“放高利贷的。” 金今又呼吸了两下,他嘴角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什么,可是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廖骏生看到金今又笑了,眼尾微微扬起,嘴角却向下撇着,笑得有点勉强。 金今抬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廖骏生,目光有些凉,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自己跟前,他们两个人、单独地在夜里面对面站着,本该拥抱接吻的,在今天一天之内金今设想了几十种两人相见时的样子,每一种他想着想着都会热泪盈眶。 可是没有一种是这样的。 “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 金今的声音很无力,稍一眨眼眼睛就红了,但在夜里廖骏生看不到,他只看到金今眼中盛着水,声音渐渐颤抖:“你不要逗我了…好不好?一点都不好玩…” 廖骏生陌生地看着金今,眉眼间带着疏离和防备,金今的眼泪对他没有任何效果,反而让他觉得古怪。 金今吸了吸鼻子,看廖骏生不动,便一把上前抓住他的衣服,廖骏生迅速往后退了一步,将抓着自己的金今也拉得往后退。 “廖骏生你不要逗我,我找了你好久了……” 金今的语气充满委屈,他顾不上廖骏生用力扯着自己的手想把自己甩开,死死抓着他,一步也不肯远离。 “你在做什么?!” 廖骏生带了些怒气地说,他看这人不像来寻仇,但也绝对不正常,像是发了臆症,又哭又笑,现在居然想抱自己。 不知人间晚秋_127 金今哭得热烈,双手像是黏在了廖骏生身上,廖骏生本意想推开他,可是金今的一道道眼泪让他开始不知所措,他觉得这人像是失恋了,可他明明应该是来追债的,怎么就对着自己哭上了? “你松开我。”廖骏生的语气好了些,但还是皱着眉,金今死都不松,他边哭边抽噎着说:“你想不起我了对不对?” 廖骏生紧紧咬着牙,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我本来就不认识你。” 金今眼神委屈又可怜地盯着廖骏生,让廖骏生莫名产生一种自责,仿佛自己应该认识他,不然他会更伤心。 “都怪我、都怪我,我…我会帮你想起来,我们回去好不好?你跟我回去。” 金今哭够了,伸出手用力擦了擦自己哭疼的眼睛,另一只手还是抓着廖骏生怕他跑,他诚恳地、急切地看着廖骏生。 廖骏生却嘴唇一抿,觉得不太简单。 “你是想把我骗回去抵债吗?” 金今拼命摇头:“我喜欢你,你是我男朋友,你…你失忆了,你把我忘了…” 廖骏生满脸不信,他冷静地看着情绪波动过大的金今,无动于衷。 “我们回去好不好?” 金今央求廖骏生,语气卑微而温软,廖骏生狐疑地看着他:“你真的不是来抓我的?” “我喜欢你,我找了你好久…” 金今眼尾垂着,楚楚可怜地复述,廖骏生听到他又说“喜欢”两个字,表情十分无奈,终于忍不住提醒金今:“我是男的。” 金今一愣,胸腔倏然被什么压紧一般,骤然乌云密布,他不知道该怎么再表达自己的情感和对廖骏生的渴望,他刚刚甚至已经接受廖骏生想不起自己这件事了,他想着只要廖骏生重新和他在一起,就一定还会再喜欢上自己。 “那…” 金今说了一个字之后就说不出来了,他的语气比刚刚无力了许多。 “我们先回去好不好?你真的失忆了。” 大约是金今的态度特别好的原因,廖骏生忽略了他的“喜欢”、“失忆”这些不着四六的词,但答应和他一起离开这条巷子。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在闷热的夜里,金今和廖骏生走在空旷的马路上,廖骏生问金今。 金今的手依然拉着廖骏生的衣角,怕他突然跑掉,重新找回廖骏生的喜悦多多少少冲淡了廖骏生忘记了自己的悲伤,要说金今的心情,其实还是开心更多一点的。 “你现在还记得什么?” 金今抬起头问廖骏生,廖骏生皱了皱眉,他依旧不是很信赖金今,更不喜欢他一直抓着自己的衣服,可金今的态度太和善了,让廖骏生没办法觉得他是坏人。 “廖永昌欠了高利贷,留了我的地址,我只有两万块钱,凑不齐五十万;放高利贷的人追我,抓到我之后把我打晕了。” 记忆停止在廖骏生决定去AVIE卖身还债之前,金今没有任何存在过的痕迹。 金今刚想开口说什么,突然从路口出现很多人,伴随着“找到了!”“他在那里!”的声音,廖骏生一看一群人突然涌出转头就想跑,却被金今紧紧拉着无法跑走,他瞪着表情急切的金今:“松开我!” 金今看着那群警卫,以及从警卫群里走出来的武湛几人,冲他们喊:“你们别过来!” 武湛几人停了,廖骏生抓住金今的手臂想让他撒开自己,金今另一只手上前一把搂住廖骏生的腰,两人的距离倏然靠近。 “你别怕,他们是我的朋友,不会伤害你,不要跑,好不好?” 廖骏生有些不自在地盯着离自己非常近的金今,金今说话的吐息都打在他脖颈处,柔柔的、热热的。金今抬着头看廖骏生,表情有些可怜。 廖骏生紧紧咬着牙,他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金今。 金今一边抱着廖骏生,一边转头对武湛几人道:“我找到他了!你们别过来!他害怕!” 唐岳一脸匪夷所思地看着许久未见的、表情警惕十足的廖骏生:“怕什么?怕我们啊?” 金今转过头看了看防备得像只被群狼围住的老虎般的廖骏生,很凶却又孤立无援的样子,心里泛着酸软,他眼底又发着红,声音带着掩饰不住的哭腔,对唐岳道:“他把我忘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所以你们不要靠近他,他会害怕。” 唐岳几人都愣了,反应了好几秒表情才逐渐恢复,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唐岳问:“什么叫…把你忘了?” 金今抽噎着,他无法控制自己,心疼廖骏生的同时又再次被提醒现在的廖骏生不喜欢自己,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 几人看到金今的样子都大约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件事的冲击力不亚于他们知道廖骏生还活着,武湛看着金今手足无措却又死死抱着廖骏生的模样,眼底微黯,转过头低声对所有人说:“我们走。” 不知人间晚秋_128 直到所有人退离,廖骏生浑身紧绷的肌肉才放松下来,他终于有时间看依然紧紧贴着自己的人,他盯着金今长翘睫毛上沾着的水珠,问:“你为什么总是哭?” 第六十七章偷渡 所有人退去之后夜晚重回寂静,只有热带不知名的昆虫们争相叫着,金今望着廖骏生,几乎要望进他心里。 你让我伤心了。 放在过去金今可以这样说,然后廖骏生就会来哄他。 “我只是觉得你可怜……” 金今的嗓子还有些沙哑,他真诚地看着廖骏生:“你因为堂哥要担负那么多不属于你的压力,我很心疼。” 廖骏生皱了皱眉,显然不理解自己的可怜与素不相识的金今有什么关系。 “现在没事了,现在我会保护你。” 金今轻声说,他抓着廖骏生,嘴角微微勾起,冲他笑,让他信任自己。 “跟我回国好不好?我是金历杭的儿子,和我呆在一起没有任何人会伤害你。” 即使谁都不记得了,但在五六年前叱咤风云的金历杭没有人会不认识。 廖骏生不说话,他当然知道金历杭,但面前这个人明显满嘴跑火车,金历杭的儿子怎么可能出现在这里,又怎么可能和自己有交集。 “我会自己回国,但不会和你一起回。” 廖骏生依然防备心重,开口道。 金今沉默了片刻,他僵硬地点头:“好,那我和你一起回,可以吗?” “你什么意思?”廖骏生审视着金今。 “你带我回去好不好?我跟你一起。”金今极其可怜地盯着廖骏生,意图打动他。 沉默在两人之间发酵,不知过了多久,等廖骏生将金今每一寸皮肤每一个微动看遍,才开口:“你有朋友。” 说完廖骏生便转过身朝街外走去,高大的身影逆着光,离金今越来越远。 金今像是一脚踩空踏进悬崖,心在颤颤巍巍地发抖。 几秒后他咬了咬牙跟上去,廖骏生侧头无情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往前走,金今快步跟着他:“我不会妨碍到你的,你想怎么回去就怎么回去,我跟你同路都不行吗?” “随你。”廖骏生的声音像夜晚丛林中的风声,带着未知的危险,甚至含一丝警告。 金今抿着嘴紧跟他,尽管他已经懒得给自己一个眼神了。 “你们回去吧,我跟他一起回,我手机上有追踪器,不怕找不到我。” 第二天,金今站在两人走了一夜到的渔船码头上,接到武湛他们的电话,靠海的码头吹来一阵阵海风,带着咸腥味吹着金今的发梢,廖骏生在和船老大讨价还价。 金今看到那船老大指了指不远处的自己,廖骏生也看过来,金今不自觉放下了手机,和他对视。 很快廖骏生就收回眼神,重新看着船老大,朝他摇了摇头。 金今收了手机走过去,赌气似得从口袋里抽出一沓当地的现金,那船老大惊讶地看着金今,金今看了眼廖骏生:“帮我翻译,我也要偷渡进A国。” 廖骏生眨了眨眼,转身朝码头走去,金今气得咬牙,将那沓钱往船老大怀里一塞便跟了过去。 渔船脏乱差且腥臭味重,金今刚上船便忍不住捂住鼻子,廖骏生看上去却很适应,坐在船尾的一个位置后便不动了,安静地看着潮来潮往的海平面。 船尾太晃了,金今怕自己会晕船,便找了中间的位置坐下,过了会儿又上来了许多人,挤满了一艘不大的船的各个位置,金今因为坐在中间位置多,所以身边全都是人在挤他,带着浓重的汗味和各种味道。 金今被挤到舱壁上,他有些委屈地看了眼悠闲坐在船尾的廖骏生,发现他在看自己,但仅仅对视了半秒廖骏生便别过头看向别处。金今失望地垂下眼,过了两秒又抬起头瞪了眼坐在他身边的一个瘦瘦的当地人:“能不能别挤我了,有病吗?!” 那人听不懂金今的话,叽里咕噜和他边上的人说着什么。 “说我坏话呢吧?有种给我听懂,回了国就找海军把你们一锅端。” 天气热、船上臭、旁人不友好、廖骏生还不理自己,金今的火气愈来愈重,随便找个人便开始撒火。 不知人间晚秋_129 廖骏生离金今不近,但也能听懂在一众当地话中的母语,他听着金今自言自语,心想这个人脾气怎么这么差。 渔船开始开动了,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摇摇晃晃,金今的脸色越来越白,他把窗户开到最大,整颗头都钻到窗外,胃里翻江倒海,明明没吃什么东西。 他的双手攀着船窗,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在努力压下自己呕吐的欲望,可就在又一个大颠簸之后,他终于忍不住了。 “哇!” 从胃里泛上来的水一半吐在了海里一半吐在了船上,边上的人司空见惯,只离金今远了些。 海上很热,金今全身却有些发抖,他紧紧攀着船窗,一下比一下更用力地吐着,只有一肚子水,泛着酸味儿,白体恤被吐湿,黏在身上味道实在不好闻。 吐到后面金今生理性地流泪、流鼻涕,他脑袋也像被吐空了一样,天旋地转,看什么都是花的。 不知什么时候,渔船停了下来,金今还在干呕,但明显舒服了许多,只是他浑身没力气,靠在舱壁上,细微地发着抖。 他没什么力气把眼睛睁大,虚闭着的过程中看到船上的人陆陆续续站起来走出去,金今觉得自己大概产生了幻觉,他喘了几口气把喉腔里的酸味压下去,这时候突然有只手用力拍了两下他的肩膀。 金今费力地睁开眼,就看到皮肤黝黑的船老大正看着他说些什么,朝船头指着什么。金今看过去,才发现不知何时渔船前停了艘大船,这大概就是能进A国领海的偷渡船了。 金今看到船上的人都往大船上爬,大船没有放牵引绳也没有踏板,就靠一根麻绳把偷渡客们拉上去。 金今头昏脑胀地站起来,走出位置之时腿一软,跌倒的瞬间手臂突然被扶住,那人拉着金今站起来,金今转过头看,廖骏生蹙眉、一脸拿他没办法地看着他。 “你晕成这样也坐船吗?” 廖骏生嗓音冷着,问他。 金今嗓子还是堵着酸着,说不出话,只是眼眶依旧泛着红,似乎要难受得挤出水来。廖骏生眉眼间闪过无奈,握着金今的手臂带着他朝船头走。 第六十八章偷渡客 将已经快没有意识、仅仅靠着本能在支撑的金今拉拽到船头已经是不容易,而上大船则需要靠自己攀着绳子往上爬,廖骏生站在渔船上,看着金今伸出细瘦的手臂攀着绳子,麻绳甚至都比他的手臂要粗。 金今抬着下巴往上看,冷汗从双鬓处流下来,他嘴唇白着费力挣扎,上面接应的人不耐烦地冲着金今说些什么,金今一点力气都使不上,因为浑身都在迸着劲儿所以肚子里又开始反胃。 “你让开。”廖骏生的声音在金今边上响起,金今迷茫地看着他,阳光剧烈毒辣,将金今照得头昏眼花,看不清楚廖骏生,只看清一个轮廓,上面有好多大大小小的光斑。 金今被廖骏生老鹰提小鸡一般拉到一边,廖骏生的力气大动作粗鲁,金今从心底升上一股绝望,他眨了眨眼,就看到廖骏生利落地顺着绳子爬了上去,金今感觉自己整个人在往下坠,他爬不上去,也没有人管自己。 “手给我。” 廖骏生凶悍地命令着,金今在渔船上神智不清地喘着气,隐约听到廖骏生的声音,他又抬起头,廖骏生已经爬到了大船上,整个趴在大船的甲板上,小半个身子伸出来,朝金今伸出手。 金今不确定地看他,手垂在身体两边,指尖动了动。 “手给我!”廖骏生的声音更加激烈,眉眼幽深,面目在热烈的热带阳光下显得粗犷而凌厉。 金今张了张嘴,终于把手伸了出来,廖骏生一把抓住,用力将金今往上提,金今只觉得手臂处一阵撕扯,下一秒自己就到了大船上,被廖骏生搂着腰抱住,金今的头栽在廖骏生怀里,硬邦邦热乎乎的,他突然就想这么晕下去,就这么靠在廖骏生身上。 大船没有渔船晃得那么严重,金今暂且被安排在上层甲板上,到快过国际线的时候再躲进底层行李舱。廖骏生把金今拉上去之后就不管他了,独自去了船舱里休息,金今躺在甲板上,也不管来来往往很多人看他,他盯着耀眼的太阳和蓝得发绿的天空,心中的不适感渐渐消失,接着慢慢闭上了眼。 不知过了多久,金今睡够了,也因为听到身边声音嘈杂,他睁开眼,天际一轮落日,大半个天被染成醉红色,大约是船员的人走过来看着金今,对他说了通话,船员会说点不太标准的英语,所以金今大概能听懂,意思是让他去底层行李舱,快进国际线了。 此时甲板上已经没什么人,金今从甲板上爬起来,因为刚睡醒所以手脚有些无力,他慢悠悠朝船员指着的最底层走,推开那扇白色的门,借着已经快暗下来的天色往里看,发现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人,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看到还有人进来,坐在门口的几人主动往边上挪了挪,金今却站在门口不动,他朝里面看,想找廖骏生。 “让让。” 金今的身后突然响起廖骏生的声音,他回过头,廖骏生正站在门口,因为这个底层行李舱过于低矮的原因,廖骏生整个人都是弓着腰的,他将金今往边上推了推,径直坐在了刚刚那几人给金今让出的位置上。 金今顿了顿有些不知所措,廖骏生抬眼看他,却没有说话。 金今鼓了鼓嘴,有些在赌气的模样,他伸脚踩在廖骏生和边上另一个人之间,蛮横地坐在自己根本坐不下的缝隙里,有一大半的身体坐在了廖骏生身上。 廖骏生皱着眉看金今,金今别过头不看他,这时候船员确认了所有人都进了底层舱,过来“砰”地一声将门关上,隔挡住最后一丝光明,船舱内瞬间陷入黑暗,周围只有海浪的声音,以及所有偷渡客们前前后后轻轻重重的呼吸声。 他们要入国境线了。 不知人间晚秋_130 第六十九章叫我的名字 “你坐下去。” 金今几乎整个人倚靠在廖骏生身上,因为不愿意和其他的人有肢体接触,所以一直在往廖骏生那儿靠,几乎是把他当墙。 黑暗中金今不太能看得清廖骏生,只能看到一个轮廓,一个冷硬、凌厉的轮廓,他突然伸出手抓住廖骏生的衣服,廖骏生敏感地朝后退去,速度却没金今来的快,金今很快靠在了廖骏生胸膛上,声音小小的,带着央求:“让我靠着好不好?” “你想做什么?”廖骏生几乎是咬着牙的,他对得寸进尺的金今已经快没有耐心。 “我难受……”金今的声音确实在发抖,他紧紧闭着双眼,呼吸一下长一下短,有些中气不足,底层船舱又小又暗,而且四周全都是人,很容易就让金今感觉呼吸不畅,此时只有廖骏生能给他力量,可廖骏生却表现得对他很排斥。 “晕船?”廖骏生压住心中对金今趴在自己怀里的不适问他,此时对于黑暗幽小环境的恐惧早就压过金今的晕船,他只能从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声音,双手死死抓着廖骏生,如同抓住救命稻草。 廖骏生愈发觉得金今不太对劲,他这不像晕船,没有吐、也没有动来动去,而是呼吸越来越急促,喉咙里发出断断续续的呜咽声。 “带我出去……”金今用气音在廖骏生耳边说,廖骏生感觉到脖子处有些湿润,他大概猜到了,金今又哭了。 “马上进国境线了。” 廖骏生冷静地陈述着不可能出去的理由。 怀里的金今抽泣愈发强烈,声音也越来越高,他甚至叫出了声,手指抠进廖骏生的皮肉里。 底舱里的其他人被金今吓到,以为他磕了药或者发作了什么病,七嘴八舌地指责谩骂着,甚至有人说把他扔出去喂鱼,金今的样子确实有些可怕,船舱里暗廖骏生看不清楚,但他冰冷的肌肤和不停发抖的身体廖骏生是能感觉到的。 “你到底怎么了?”廖骏生沉着声音问。 “呜呜……我……我幽闭恐惧……带我出去……求求你……”金今已经一句话都说不连贯,眼泪断线般流着,此时船似乎是停了,大约是遇到了严守在国境线的边境海军,金今不断发出怪声,是那种将一个大型动物放进过于小的、不适合这个动物体型的笼子里时的挣扎痛鸣声,船舱里的骂声越来越多,甚至有人开始朝金今吐唾沫,所有人都想把金今赶出去,不然他们就要被发现了。 廖骏生犹豫踌躇了几秒,最终还是打开了自己身边的门,天色幽暗,但咸腥的海风阵阵吹过,金今狠狠吸了一口气,这一次他没有觉得恶心,只觉得心脏不再紧缩。 廖骏生带着金今出去了,金今的腿发着软,廖骏生回头看他,眼神冷漠:“能自己走吗?” 金今扶着锈迹斑斑的围栏,脸色发青地看着廖骏生,点了点头。 廖骏生带着金今从底层舱走到大船的最后面,那处大部分时间是大船放捕鱼网的地方,深色大网此时依然拖在海里,一半连在坚硬的船尾处,像大船的一条尾巴。 金今的手臂抱着船尾的桅杆,扑面而来的海风因为夜晚的降临而变得有些冷,这处按理说只能容纳一人,廖骏生只好从甲板上跳下去,站在船下和渔网相连的那根杆子上,离海面非常近,海水都能打到脚脖子上。 “你上来……我这里可以站……”金今看廖骏生跳了下去,虽然浑身依然无力,但还是强撑着开口,整个人往边上缩了缩,半只脚也快踩空。 廖骏生盯着在海风里头发被吹乱的金今,眸色幽深,他别开脸不理金今,任金今可怜巴巴地瞧着他,想让他上去。 不久,大船似乎要开始继续开动,船身因为发动机的启动而渐渐摇晃,廖骏生无意地朝前面看,就看到海军船正在大船边上,大概是已经查完船载人员所有信息准备放行了。 但大船开动之后,海军船就能看到刚刚所没有检查过的船尾,他不知道金今,但自己是没有身份证明的。 廖骏生低下头看那一张巨大的渔网,又抬头看还盯着他,目光渐渐空洞迷离的金今。 “会憋气吗?”廖骏生问。 金今嘴角动了动,表情迷茫,不知道廖骏生在说什么,眼看着大船已经慢慢开动,廖骏生咬了咬牙,一只手抓住桅杆,一只手探上去抓金今的脚踝:“跳下来!” 此时大船和海军船已经平行,金今的反应有些迟钝,廖骏生皱了皱眉不再管他,转身跳进巨大的渔网之中,全身浸入海水,他抓着渔网露出头,盯着面容讶异的金今。 “你站在那里会被发现!” 廖骏生朝他吼,金今迟疑地看了看已经渐渐落在后面的海军船,又看了眼在渔网里浑身湿透的廖骏生,他渐渐松开握着的桅杆,目光无措害怕。 廖骏生没有说话,只盯着他。 金今终于横下心,起身一跳,也跳在了那渔网里,一跳下去廖骏生便一把拉住他,将他向下拉,两人全身都进入海水,廖骏生即时捏住反应不过来的金今的鼻子,金今紧闭着嘴唇,难受地在水里挣扎。 此时大船已经起了速度,两人都能感觉到渔网勒在身上,被大船往前带去。金今抓弄着廖骏生的手臂,他喘不过气,廖骏生却还死死拉着他不让他探头,终于,金今浑身的力气都用光,他抬了抬头,手臂垂了下来,意识渐渐模糊。 廖骏生下水之前是憋了一口气的,他现在预测大船驶离海军船大约不到三十米的距离,此时冒头是十分危险的,金今浑身失了力气,像是因为缺氧而昏迷。 廖骏生在水下睁开眼,看着金今已经失去意识的脸,无声地凝眉,转过头从水下往上看海军船的距离,最终咬了咬牙,突然扣住金今的腰,整个人贴上金今,嘴唇贴住他的嘴唇,用舌尖将他双唇撬开,把唯一的一口气渡到金今口中。 廖骏生拉着金今上去的时候金今严重地呛水了,但也是因为这样他慢慢恢复了意识,他睁开眼,看着搂紧自己的廖骏生,刚刚清醒的瞬间,他感觉到熟悉的温软触感从自己唇齿间撤开,廖骏生张着嘴,正在用力吸气。 金今咬住自己的下唇,目光直直地放在廖骏生脸上。 “上去吧。” 不知人间晚秋_131 廖骏生没和金今对视,自己先爬了上去,又把金今拉了上去,两人的衣服湿透,全都贴在身上,这下廖骏生才直观地发现金今有多瘦,皮包着骨,浑身没有一点多余的肉。 金今发着抖跟廖骏生往船前走,他直到自己现在无论怎么求助廖骏生也不大会搭理,更何况他还在想象刚刚水下那个吻。 廖骏生带着金今走到上面的船舱里,问船员要了干的衣服,他拿了一身短袖短裤,将长衣长裤扔给了金今。 “谢谢。” 金今低着头,声音沙哑地跟廖骏生道谢,他坐在船舱边的木凳子上,将湿答答的衣服脱下来,拿毛巾一下一下用力地擦着全身。 廖骏生突然移开眼,将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海平面上。 金今的皮肤白得有点刺眼,廖骏生不明白自己那莫名的熟悉感从何处来,心中更有种说不出的热,廖骏生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船继续开了两个小时,终于到了A国的港口,廖骏生率先下了船,金今亦步亦趋地跟着他,廖骏生也已经赶不动金今,随他跟着。 此时A国是早春季节,港口城市不像北方那么冷,但也绝不是穿单衣的时候,金今看着走在自己前面只穿了件短袖的廖骏生,周围都是来来往往的渔夫或船员,金今随手拉住一个身边的船员,问他借了手机,金今的手机在船上的时候已经弄没了。 金今给自己的警卫去了电话,是个密码短号,让他在这个城市给自己安排一个住的地方,再准备一些钱,等金今挂了电话之后廖骏生已经走远了,金今连忙小跑着跟了上去,追到廖骏生身边的时候一把抓住廖骏生露在外面的胳膊,廖骏生侧过脸看他。 “我们去那个餐厅休息一下好不好?”金今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快餐店,积极地对廖骏生说,廖骏生眨了眨眼没说话,更没理金今的提议,依然朝不远处的车站走。 金今看廖骏生不搭理他,伸出手紧紧将廖骏生的胳膊抱在怀里,用一种小孩耍赖的方式拖着廖骏生,甚至半蹲下,身,整个坐在地上,从廖骏生的胳膊抱到他的腿。 “你干什么。”廖骏生阴沉沉地看着金今,语气很差。 “我想去快餐店,你跟我一起去。”金今仰着脸,一脸无辜地说。 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纷纷朝他们这边看,这场景着实诡异又着实滑稽,金今像要玩具不成在商场跟家长撒泼耍赖的孩子一样。 “你不要得寸进尺。”廖骏生已经到了爆发边缘,他抿着嘴瞪着金今,金今一双眼睛湿漉漉的,被他看得几乎要哭出来,当然,这次是装的,他和警卫说过让来人到那个快餐店找他们,所以他一定要把廖骏生弄去快餐店。 “你要踢我吗?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被你踢一脚肯定会受伤的。”金今的声音堵在嗓子眼里,又小又细,不自觉便会让人产生怜爱之情。可是廖骏生已经对这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施以多次援手了,他觉得自己快被这个人缠得魔怔了。 “你还要缠我到什么时候?”廖骏生叹了口气,无奈认命地说,金今眨眨眼:“你不是要回B城吗?我想跟着你回B城,陪你找回记忆。” 廖骏生沉默地看着一脸诚恳的金今,他当然也发觉了有些地方不太对劲,比如晕过去之前自己确实是被放高利贷的绑架了,但为什么醒来之后那群凶神恶煞的人突然消失了;又比如,他记得自己被追债的时候是个夏天,可是此时A国却刚刚入春…… 但抱着自己腿不撒手的这个人比自己消失的记忆更加诡异,一口一个“喜欢你”,明明是个男人却很喜欢撒娇装可怜,还说自己是金历杭的儿子,让廖骏生觉得这是个疯子。 “终于来了……”金今松了一口气,就在他和廖骏生僵持不下的时候,警卫找的这个港口城市的援助终于出现了,开了辆生怕不知道是政府部门的车,车牌白底红字,停在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公路上。 两个大概四十多岁的男人下了车,后面还跟着一助理一样的女人,朝这边走过来。那俩男人气势强盛、一看也是当官当久了的。 廖骏生防备地看着那三个不像普通人的人,他们走过廖骏生和金今,探着头四处寻找着什么。 “找什么呢?”金今慵懒无奈的声音响起,那几人听到后回头,吃惊地看着动作奇怪的廖骏生和金今。 金今看着那为首的男人:“林市长?” 那男人反应极快地“哎呦”了一声,然后疾步走上来想把金今扶起来:“您怎么坐地上啦?快起来。” 金今不去握那男人伸出的手,反而抬起头看廖骏生:“他们是来接我回B城的人,你身上一点钱都没有,跟我走好不好,我不会害你。” 廖骏生眉头紧缩,这几人朝他们走的时候他就想走,奈何金今一直拖着他。 “既然是来接你的,那你就把我松开。”廖骏生冷肃地说,他心中微微松了口气,但莫名又有种很小的、一闪而过的怅然,不知为何。 金今别过脸看那依然满脸写着担忧和心疼的市长:“我要等他跟我一起走,你们帮我劝劝,他不信任我,觉得我要害他。” 金今语气骄纵,和对廖骏生讲话时判若两人,那市长连忙带着副市长一起,对着廖骏生展开了一番比做年度报告时还要激情澎湃的演讲式劝说。 最后廖骏生终于松动了,但他不是被说通的,是被说烦的,如果答应他们能让他们闭嘴的话,廖骏生决定答应。 他们先带着廖骏生和金今到了这个城市的一家五星级豪华酒店入住,刚开口道:“我们准备两间……” “一间就好!”金今迅速打断,他不悦地看着林市长:“一间,给我们俩准备换洗的衣服,190和175的号各三套,还有食物、钱和通讯工具,其余的你们就不用管了。” 金今穿着不合身的、劣质的衣服模样狼狈地站在酒店大厅里,气焰却十分嚣张,让酒店里的一些其他客人纷纷侧目。 “房卡给我吧,没事别来打扰。” 金今朝那女助理伸出手,女助理连忙毕恭毕敬地交出房卡,金今转过身拉着至今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的廖骏生朝电梯口走。 林市长立刻转头看着女助理:“小李,你赶紧按金先生的要求去买衣服和手机,让酒店快点准备食物送过去。” 不知人间晚秋_132 那女助理点了点头,转身利索地朝外头走;这时候副市长探过头看着金今和廖骏生上的那台电梯,语气有些八卦:“这,金先生该不会和那男的……” “别瞎说!”林市长瞪了一眼副市长,心说还是年轻,沉不住气,这就开始八卦打听了。他掏出手机给总统的警卫头子打电话,语气热络:“您好,我们已经接到金先生,为他安排好一切了,代我像金总统问好。” “我们身上都很臭。”金今和廖骏生大眼瞪小眼地站在酒店房间里,对廖骏生说。 “一起洗澡吧。”金今继续说,廖骏生根本没搭理他,朝前走坐在了窗边的椅子上,金今看他不理自己,只能去拿了一个人的浴袍朝浴室走,走到浴室门口他突然停下:“你别想跑噢,这里全都是我的人,你跑不掉的。” 廖骏生没打算跑,他有基本的判断力,那几人看着不像一般人,对金今的态度又过于殷勤,而这一路,金今的表现确实不像是要害自己。现在他浑身臭兮兮,奔波了也确实需要洗澡休息一样,等清理过后再跑也不迟。 金今洗完澡出来的时候浴袍腰带只虚虚挂在腰上,勉强遮住了胯部那隐秘的一小处,整个胸膛都露在外面,包括那双白细的长腿。 金今走到廖骏生身后廖骏生才发现,他一直没睡,此刻已经开始打盹。 “你去洗澡吧。” 温热的气息倏然靠近,廖骏生瞬间睁开眼,他看向身后的金今,整个人还冒着热气,粉乎乎的、和这一天一夜在海上狼狈不堪的样子判若两人。 金今的目光黏黏地放在廖骏生身上,廖骏生不自在地撇过目光,起身朝浴室走去。 廖骏生洗完澡出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食物的香味,抬头望去便看到房间中央摆着一辆推车,推车共两层,放满了食物,从主食到甜点、再到各种饮料,应有尽有。 “饿了就吃吧……”金今的声音有些慵懒地响起,廖骏生朝声源处看去,金今曲着腿靠在床头,手上多了一份杂志,露出他上半张脸。 廖骏生看了两秒立刻将目光转走,金今因为曲腿的原因所以浴袍褪到了大腿根部,而他们的衣服还没送来,所以此时的金今是没穿内裤的。 站在床头的人就能完完全全看清楚他浴袍下是怎样一番光景。 两瓣白嫩的臀肉,连着白而光滑的大腿,而每个男人都有的男性特征软软地垂在他双腿之间,甚至有些粉。 廖骏生的喉结上下移动,他给自己洗脑,是因为看到了一推车的食物才觉得饿、觉得心里有点空。 “吃吧,我也吃了。” 金今放下杂志,从床头往床尾爬,浴袍起不到一点遮掩作用,整个身体完全暴露在廖骏生的目光之中。 廖骏生走向阳台,拿了张椅子,背对着金今坐下,他不想看,但目光可及范围太大,所以只能背着。 金今吃东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有舌头和口腔**碰撞出来的水声、还有很小的咀嚼声,像一只刚出生的小狗在吃东西。 廖骏生三两口吃完三个面包、喝完两瓶矿泉水,吃完后他便拉着椅子重新坐到阳台边,这个房间的视角很好,正好能俯瞰半个大海。 “你不吃了吗?还有好多呢。” 金今的声音响起,廖骏生听到他下了床,光脚踩在地毯上的声音,虽然很小,但在安静的房间里,廖骏生还是听见了。 “你吃这个吗?挺好吃的。” 金今绕到廖骏生跟前,直接蹲下,手里拿了个布丁杯,举到廖骏生跟前,廖骏生的目光冷着,看着窗外:“不吃。” “你吃吃看嘛,真的很好吃。”说着金今跪了起来,整个人恰好在廖骏生腿跟前,他歪着头看廖骏生:“你为什么不看我?” 廖骏生很勉强地低头看了金今一眼,他敢断定金今就是故意的,故意不好好穿浴袍、故意到他面前、故意让他看到他不穿衣服的样子。 “不吃吗?我喂你好不好?” 金今用勺子舀了一勺布丁放到廖骏生嘴边,声音黏腻:“张嘴。” “我不吃。”廖骏生冷漠地说完又冷漠地把嘴巴闭上,金今还是把勺子放他嘴边:“我手都酸了,吃一下吧。” “好吧,那我自己吃。”最终金今还是败下阵来,坐在廖骏生腿边有一口没一口地吃布丁,身体若有若无地蹭着廖骏生的腿,廖骏生忍无可忍,站起身朝房间内部走。 他被金今搅得一团乱,整个人心中有股邪火、想打人想砸东西,理智在逐渐失控。 很快那女秘书便把衣服和手机送来了,金今把廖骏生的那几袋递给他:“这是你的,你的内裤是大号的,我记得。” 他说话的语气太过平静,内容又很不正经,让廖骏生有些抓狂,他把那几袋衣服一把拿过来,转身走进浴室。 “换衣服还要藏着掖着吗?这么害羞。”金今站在卧室里抱怨着,他没换衣服,还是挂着那件白色睡袍站着,廖骏生出来后金今的眼睛很不避讳地朝他裆部看,接着抬起头看廖骏生,表情里有求夸奖的成分在:“是不是很合身?你的尺码我最清楚了,我每次都塞不下你,可是你总是想全部塞进去,还哄我说不会痛,你总是把我弄哭。” 金今的抱怨带着撒娇、又带一种浓烈的暧昧暗示,他嘴唇微微勾起,眼睛里也像有钩子似的。 廖骏生额头上的青筋在不断跳着,对于金今这种一脸无辜开黄腔的行为他真的有一种想要弄死他的冲动;并且廖骏生还对自己生气,因为听了金今的话他并不是无动于衷的,他心里发痒、似乎有根柔软的羽毛在撩着他的心。 “你到底是谁?”廖骏生压住自己各种各样想要爆发的情绪,问金今。 不知人间晚秋_133 金今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接着他耸耸肩,把手机拿出来:“过来,我查给你看。” 廖骏生怀疑地看着转过身朝沙发走的金今,还是跟了上去。 “你看,这是我。” 金今指着手机屏幕上的照片,那其实是他存在自己邮箱里的自己和廖骏生的各种合照。 “这是你。” 这张照片拍摄于廖骏生的黑色辉腾里,那天金今心血来潮想要拍照,廖骏生只有一个侧面,他在开车,金今举着手机朝镜头笑,头侧向廖骏生,廖骏生的唇也勾着,看起来心情不错。 金今抬眼看了下仔细看照片、甚至有些迷茫发愣的廖骏生,继续滑动照片:“看,这是你在给我清理身体。” 廖骏生皱了眉,照片上的人确实是自己,光着膀子低着头,而另一个举着相机的人只露了腿,似乎躺在床上,从上往下拍。 “那天你弄了我五个多小时,每次都跟我保证是最后一次,后来跟我道歉,说以后再也不会那样了,我就拍照留证了。” …… 金今那个邮箱里存了几十张照片,每翻一张金今都跟他解释拍照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他全部都记得。 “我叫金今,今天的今,我爸爸希望我可以一辈子都享受当下,他保证我永远没有苦难。我爸爸……是金历杭,你可能……还不太相信,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一时讲不完,但是我会慢慢讲给你听。” 金今眼尾发红,吸了吸鼻子看着廖骏生,廖骏生还盯着手机屏幕,屏幕定格在最后一张照片上,那张照片是个俯拍,拿手机的人站在二楼,楼下是穿着西装往上看的自己,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睛是在笑的。 廖骏生看向金今,两人靠得近,目光相触,廖骏生茫然摇摆,这样不知所措的样子让金今觉得他有点脆弱。 两人沉默地、长久地对视,不知过了多久,金今先动了,他抬了抬下巴,轻轻地、安慰地吻在了廖骏生唇上,一触即分,这次廖骏生没有退开多远,他只是防备地往后退了几公分,没有像之前那样表现出浓烈的厌恶和排斥。 “你叫我一声好不好?叫我的名字。” 金今声音微颤,有些沙哑,廖骏生看到他长翘的睫毛也微微颤动,像扇着翅膀的蝴蝶。 金今眼眶发红,有些委屈、伤心的模样。 “金今。”廖骏生低沉的声音响起,他没想太多,只是不想看到金今那么可怜的样子,便叫了。 “嗯,我好想你。”金今眼中明明盈着一眼眶的水,但嘴唇似乎在笑,他向前抱住廖骏生,把头埋在他怀里,肩膀颤动着:“我好想你,廖骏生。” 廖骏生没有推开他,表面上无动于衷地被抱着,心中却蒙上一层酸、一层说不出来的难受。 第七十章心宜 时间已经不早了,两人都筋疲力尽,金今在沙发上靠着廖骏生哭着哭着就睡着了,廖骏生把没什么重量的人抱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自己从柜子里找出一床临时被子睡在了沙发上。 两人一觉睡了快十五个小时,金今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了,恍惚间他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半分钟之后这些天的经历才逐渐被金今想起。 “廖骏生!”金今一下子坐起,有股心悸萦绕在胸腔之间,他慌张地从床上下来,找寻似乎不在房里的人。 因为一下子起得太猛金今有些低血糖,刚走了两步眼前就一黑,腿突然撞到了什么,下一秒自己的手臂被扶住,金今感觉到了人,他用力眨了两下眼,想要让自己眼睛不再泛花,接着他反手抓住扶着自己的手,抬起头,终于在看清了眼前人。 “什么时候回B城?”廖骏生已经穿戴完毕,站在金今跟前问他。 金今张了张嘴,突然诡异莫名地笑了,甚至还笑出了声,傻呵呵地盯着廖骏生,眼睛眯起来,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廖骏生冷冷地看他,金今对他做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太多了,所以他不惊讶也不问了。 “你真的还活着。”金今的声音很小,似乎怕大声会吓跑面前的人,他上前想要碰廖骏生、或者是想抱他,廖骏生判断。 所以廖骏生即时松开金今的手,往后撤了一步。 “什么时候回B城?”廖骏生又问了一遍,还是那样冷静。 “都……都可以……我马上安排飞机……我们回去……”金今睡了一觉起来反而变得小心翼翼,似乎在害怕自己之前见到廖骏生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做梦,可现在他醒了,廖骏生还在他跟前,金今顿时觉得上天待他不薄,他太幸运了,他要好好珍惜这一份幸运。 金今迅速去洗漱,站在卧室里把那女助理买的衣服拿出来,他看到廖骏生里面穿了一件黑色卫衣、外面套着灰色羽绒服,自己便从三套衣服里也找黑灰配色的穿,穿好后还走到廖骏生面前显摆,满脸喜悦:“你看我们像不像穿情侣装?” 廖骏生脸色一僵,没理金今。 金今说到做到,简单吃了东西填了填肚子之后就带着廖骏生下楼了,私人停机场离酒店不远,每个城市都有军用飞机和停机场,专门用来接送一些国家重要人员。 不知人间晚秋_134 23岁之前的廖骏生是没有坐过飞机的,他从山里出来坐了火车,平时在B城送外卖骑小电驴、汽车驾照也刚考到不久,没怎么开过。 刷着绿漆的中型军用飞机停在面前,客梯车将楼梯架好,金今转过头主动去牵盯着飞机发呆的廖骏生的手。 被金今抓手之后廖骏生想立刻缩回去,但已经来不及了,金今抓他抓得很紧。 “上去吧,你的记忆里没坐过飞机对不对?”金今笑着,眼尾下垂,温柔而善解人意。廖骏生盯着他不说话,却是愿意被他牵着往前走的。 “回了B城我会还你机票钱。”上飞机的时候廖骏生突然煞风景地说,金今不爽地回头看他:“这是军用机,就载我们两人,你还不起。” 到了舱内金今松开廖骏生,赌气地坐在位置上看着舷窗外,嘴巴微微翘着,眼里阴郁。廖骏生看了眼金今,突然敏感而准确地感知到金今在生自己的气,而且他似乎知道怎样做金今就会消气,大约是……去哄一哄,抱一抱。 廖骏生大脑动得费力,他不再去想,坐在了金今旁边的那个位置。 穿着军装的空乘人员来确认两位贵客是否已经坐好,确认之后便通知飞行员可以起飞。 从这个城市到B市飞了两个多小时,途中金今没说一句话,廖骏生更是乐得清闲,全程在感受他的飞机初体验。 到B城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飞机的时候金今不再牵廖骏生的手,独自走在前面,速度很快,可走着走着没人追过来,金今几乎气得要跺脚。 “跟个傻子计较什么……”金今自言自语,在宽慰自己,然后他转过头,看廖骏生也已经走下客梯。 看到金今在看自己,廖骏生主动朝金今走:“谢谢你,我有一些存款,不知道够不够付飞机的钱,你能不能跟我回去拿?或者你给我地址,我送过去。” 廖骏生的面容十分诚恳,金今愣了愣,声音也染了B城夜晚的凉,他说:“你还是不相信我,对么?” 廖骏生抿着唇不说话,他没办法相信,照片有、错乱的时空有,但他不能仅凭这些自己完全不知道的东西去无条件信任一个陌生人;因为毕竟在他的记忆里,他是把自己仅存的几万块钱藏在出租屋的床头柜底下然后开始逃命的。 这就是此刻之前,他能记得的关于自己的所有。 “好,我跟你回去。”金今点了点头,他笑了一下,有些苦、夹杂着自嘲。 廖骏生记得自己住在一个小胡同的四合院里,七百块的一个隔断房,一个小四合院住了快十个人,大部分是男生,还有两个女生,除了俩女生,男生们都用同一个厕所,大家都是外地来B城打工的,而廖骏生有好感的那个女生,就住在廖骏生房间的对面,叫心宜,也是和他一样送外卖为生的。 胡同口和廖骏生记忆里的已经有些不同,这胡同似乎进行过修整,黄墙重新刷了漆,一直闪着的故障路灯也被修好,而大部分四合院的破烂铁门也换成了木门。 廖骏生向幽长的胡同深处走着,内心深处有种可怕而可笑的猜测。 “笃笃笃”,廖骏生很快找到自己住的那个四合院,他用门上的拉环敲响木门,他敲了快一分钟才有人应门,里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谁啊这大晚上的。” 一个陌生的中年胖男人开了门,表情防备地看着站在门口的廖骏生和金今。 “我住这里……”廖骏生终于有些底气不足,他探头朝四合院里看,发现里面的摆设装修也变了不少。 “什么玩意儿?”那胖男人匪夷所思又好笑地问:“你谁啊你就住这儿了。” “我租了东厢房的一间隔断……”说到后来廖骏生也没什么声音了,他抿了抿嘴停止这在外人看来很像疯子的话题。 “请问这是您家吗?”廖骏生问,那胖子冲廖骏生点头:“是啊,你搞错了吧,我这儿四年前就不出租了,现在自个儿和家人住。” 四年前……如果不是全世界都配合着金今在骗自己,那只有另一种可能性,就是自己真的失忆了。 “老公是谁来啦?”女人的声音在四合院中响起,伴随着拖鞋拖着地的声音,那女人里面穿着单衣,外头披了件羽绒服,头发有些凌乱,大概准备休息了。 看到她的时候廖骏生彻彻底底愣住了,那女人接收到廖骏生的目光也去看他,几秒后突然整个人震惊地喊道:“廖骏生!怎么是你?!” 那女人叫心宜,廖骏生送外卖时期有好感的同事。 金今臭着脸被这家人迎进家门,他看到廖骏生脸上总算有了些笑意,心中很不是滋味。 “当年工作你说辞就辞了,那时候我真挺担心你被你哥连累的。” 心宜给廖骏生端了一杯绿茶,金今看着廖骏生把那玻璃杯捧在手心里,温柔地看着心宜。那心宜话也挺多,觉也不睡了,就拉着廖骏生在说,说当年怎么怎么样,说听说廖骏生最近混得很好。 “阿姨,廖骏生他因为生病记忆有点混乱,今天我们来也是想故地重游看他能不能想起点什么,他很信任你,你能不能帮我劝劝他,让他相信我。” 这话金今是说给心宜听的,也是说给廖骏生听的。 那心宜听到这话后诧异地看向廖骏生,廖骏生抿嘴笑了下,有些腼腆,他朝心宜摇了摇头:“真的不太能想起来。” 这模样真特么耐心温柔小鹿乱撞啊,金今坐在边上看得眼睛发红,妒意横生,狠狠喝下心宜给他倒的茶,连茶叶都倒进嘴里嚼,用力地、报复似地嚼着一口茶叶。 不知人间晚秋_135 第七十一章物理疗法 “怎么会这样呢?”心宜面带惋惜和不忍:“有办法恢复吗?” 廖骏生张了张嘴还未说话,金今率先开口:“意外导致的,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你们了。” 说着他便站起来,看向坐在那里似乎还不打算走的廖骏生。 “我带你回你现在的家,走不走?” 廖骏生看了眼金今,目光分给他两秒的时间又看向心宜:“你好好照顾自己。” 心宜表情滞了滞,连忙低头掩饰自己的表情说“好”,当年她对廖骏生也是有意思的,要不是因为廖骏生那混蛋哥哥总是拖他后腿,或许自己现在真的已经和廖骏生在一起了。 “有什么要帮忙的记得来找我。”心宜将两人送到门口,体贴地说,廖骏生看着她点头,还说:“你回去休息吧。” 等心宜关上四合院的门,金今一张脸才彻底冷下来,他转过头瞪了一眼廖骏生,廖骏生整个人看起来挺失落,抬起头看着不远处姜黄色的路灯叹了口气,大概是在感慨物是人非事事休。 也是,金今在他记忆里从未出现过,而此刻见到了年轻时互相喜欢的女孩,人家已为人妻为人母,时光一下子拉后了快十年,让人猝不及防,艰难岁月里滋生的情思也没办法再寄托出去,确实令人绝望。 “你是想去当小三吗?”金今的声音生硬,两人已经走出去快五十米,廖骏生却还是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金今从未见过年轻时的他对待感情的模样,此时见到了,心中几乎下了一场醋雨。 廖骏生看向金今,轮廓还是三十岁的廖骏生,硬朗冷峻,站在那里给人以浓重的压迫感和充足的男性荷尔蒙,但目光确是受了情伤的情状。 “我不会破坏她的家庭。” 廖骏生说。 金今笑了下,将满腔的不甘和低落压在心里,茶叶的苦味还留在嘴里,他重重呼出一口气,语气故作轻松:“你不要难过了,你现在是一家大公司的老板,坐拥十几亿,你不在的这段时间都是副总在打理;你还有很多房子车子,还有……” 金今顿了顿没继续说,廖骏生却不知是无聊还是为了分散注意力,问:“还有什么?” “还有很多人喜欢你,明星、名模……应有尽有……” 廖骏生反应似乎有些迟钝,或者并不为所动,他没继续说话,金今又叹了一口气:“走吧,带你回你的房子。” 金今回国之后就一直住在21号,22号之前被收回去后就没人打理,此刻里面甚至连家具都没有。 到了西山公馆之后下了车,金今熟悉地输入廖骏生的大门密码,边输边告诉他:“密码是102399”,10月23号是金今的生日,他们相遇的时候是十一月初,分开的时候是八月,从未一起度过任何一个十月。 廖骏生站在金今身后,抬着头看这过于高档奢侈的房子,而金今手机里的其中一张照片,自己似乎就是站在这里拍的。 “楼上第一间朝南的房间是你的卧室,厨房、洗手间、你应该都能自己找到。” 金今走进房子,边开灯边对走得很慢、一路观察的廖骏生说。 金今转过身,廖骏生眉头微蹙地看着他,他想象不出来自己是怎样获得这一切的,他进了门就没有走几步,站在离客厅还有些距离的地方,仿佛到了别人家做客,有些拘谨。 “你过来,这里的东西都是你的。” 金今看着他,刚刚弥漫在心中的酸楚此刻又被对廖骏生的心疼覆盖,他像一个幼儿园老师,循循善诱地教导廖骏生该如何面对这一切。 廖骏生眸色幽深,依然站在那里不动。 “困吗?”金今看他不动,突然问了一个不相关的问题,廖骏生小幅度地摇了摇头,金今抿嘴点头:“那过来坐下,我把从你失忆开始,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你。” 终于,廖骏生松动了,他此刻就像时光机送到七年后的世界,他什么都看不明白,但回不去,必须要慢慢接受。 到了B城之后金今的贴身警卫又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了,金今让其中一个去准备食物,食物到了之后他和廖骏生面对面坐在沙发上,打算边吃边跟他说。 “不饿吗?”金今吃了一口酥饼,将那饼盒拿到廖骏生跟前:“做国宴的大师傅做的,你可以尝尝。” 金今在B城有专门的厨师,就像古代吃东西很小心的皇子们,专人做、专人试吃、最后才能呈到他跟前。 即使这样廖骏生依然不买他的账,他只摇摇头:“你说吧。” 金今嘴角撇了下,把嘴里的酥饼咽下去:“好。” “你被廖永昌欠下的高利贷追债是没错,后来你可能被追怕了、被打怕了,去了AVIE,这是一家私人会所,你去卖了。” 金今从沙发上下来,坐在了地毯上,圈着腿抬头看廖骏生。 廖骏生却没有像他意料之中那样震惊或觉得扯淡,他只深深皱着眉。金今垂了垂眼,声音沙哑:“你早就动了这个心思了是吗?这是来钱最快还钱最干脆的方式,只是你还下不定决心。” 不知人间晚秋_136 廖骏生不自觉地拿了茶几上的一个杯子放到手里,很低地“嗯”了一声。 金今盯着廖骏生抓着杯子过于用力的手,没再问下去,继续说:“那时候我高二放暑假,来了B城,花一百万把你包了一个月。” 廖骏生脸上终于有诧异之色,金今看着他:“但那是我的第一次,我不**;当然也是你的,你亲口告诉我的。” 不去管廖骏生变幻多端的表情神色,金今慢慢诉说着,关于夏和的部分他知道的不多,所以说得也快,不出二十分钟就说到了他们再次相遇的时候。 “你已经是骏和的老板了,我是落魄的丧家之犬,当时你这么说我。” 金今看着廖骏生笑了下,廖骏生整个人被这几年来的风云变幻和自己的境遇冲击得无法回神,金今沉默着,等他反应过来。 关于两人如何针锋相对、又如何重归于好的细节金今不想说,他记得的太多了,说出来大概会絮絮叨叨没有完。 “我们之间发生了很多事,后来你跟我告白了,就在那个角落里。” 金今指着大门背后的那个墙角,眼中尽是柔情和回忆,廖骏生看过去,那只是一个普通的墙角罢了。 “过了一阵子我们在一起了,我觉得很幸福,你对我很好。”说到这里金今停了停,他不忍心再去看廖骏生的表情,是无动于衷的、与他无关的表情,他觉得看一次,自己的心脏就会被划一刀,千疮百孔。 “后来我爸出来了,山雨欲来,我也被列入追杀名单,你为了救我,被我爸的敌对势力绑架了,一直到几个月前,我爸夺权成功,我回了国,才能去找你。” 金今隐藏了大家误会廖骏生已经去世这件事,这件事对廖骏生没有任何意义,对自己来说,更是一段生不如死的时光。 其实这些事说说不长,金今轻描淡写,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说完了,廖骏生一直没有说话,手里那杯茶早就凉了,他看到金今去够边上的果汁,够到之后低下头喝果汁润唇,一口气喝完一杯,接着才抬起头:“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但这些都是事实,明天跟我去看医生好吗?相信我。” 从遇见到现在,金今数不清自己说了多少个相信我,他也做好了廖骏生不会回应他的准备,但没想到这次,廖骏生却看着他点头,像幼儿园的小朋友放学没有家长来接,只能重新牵着老师的手,委屈又认命地在教室里等家长。 “不早了,休息吧,我今天住你的客房可以吗?”金今从地上爬起来,问廖骏生。 廖骏生从来没有把“这个房子是我的”当成一件真实的事,所以金今问他的时候他不知道怎么回答,金今冲他笑了下:“不说话就当你默认了。” 就在那一刹那,廖骏生对金今突然有种熟悉到可怕的感觉,对他笑到眯起来的双眼、对他骄纵乖戾的语气,下意识地,他几乎想上去一把搂住金今,亲一下他的唇角了,似乎是身体本身带有的记忆。 但也只有一瞬间,廖骏生站在原地冷静了两秒便恢复了原样,他“嗯”了一声,低下头跟着金今上楼。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也太戏剧性了吧?”唐岳站在977医院的走廊里,夸张地问金今,金今没有跟唐岳说笑的心情,廖骏生进了肖医生的办公室一个多小时还没出来。 肖医生是A国目前最权威医术最高明的脑科医生,所以也是977医院最德高望重、轻易不出来看病的医生,因为是金今相求,他才出山帮廖骏生看病。 两小时后,肖医生办公室的门终于开了,廖骏生还坐在里面,肖医生是个小老头,个子矮矮的,他看向外面朝金今招手:“金先生,快进来。” 金今立刻紧张地走进去,充满期待地看着肖医生。 “您的这位朋友啊,是心因性失忆,有治愈的可能性,而且可能性很大,您不用因为这件事太劳神。” 肖医生将自己的诊断结果告诉金今,金今这些天心中所有的阴霾终于在这瞬间被一扫而空,整个人突然明亮了。他看着肖医生:“您告诉我,要怎么做?” “有几种治愈的方法,我说说,您看您朋友适合哪一种。” 金今点头,廖骏生也紧盯着和自己聊了两小时天的医生。 “第一种呢,是最快的物理疗法,用外界对他的生理伤害造成一些刺激,比如电击,这种快速强烈的生理刺激是很容易激起他的潜意识的。” “不行!”金今几乎要吼出来了,他压住自己的脾气才勉强让语气不那么激烈:“下一个。” 廖骏生看向脸色不太好的金今,本想说点什么,但最终还是没说,其实他觉得这个方法是可以的,生理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肖医生点点头,感慨:“金先生对朋友实在友好,那我说第二种。” 金今横了一眼这医生,他知道这小老头一定看出了自己对廖骏生不一般,故意说这种话开他的玩笑。 “第二种需要心理治疗师和我配合,给这位先生催眠,告诉他关于过去的一切,虽然催眠的大部分目的是为了让人忘记一些东西,但也可以让人将记忆重建。就比方,他记忆里的一栋房子塌了,我们重新在记忆里造一栋一模一样的。” “但不是原来那栋了。”廖骏生开口,这样的方式让他很不舒服,因为他不知道别人告诉自己的过去是真是假,却要按照别人的口述重新建立七年的记忆,他不愿意。 “嗯,大部分病人也不愿意做这种治疗,那就只剩下第三种。”肖医生停了停,他看向金今:“第三种比起前两种,治疗方式缓和了很多,但治愈率却很低。” 金今眨了眨眼:“怎么说。” “带这位先生寻找他失忆前一些对于他来说很重要的事件,将场景重现,看能不能刺激到他的记忆枢纽,这件事旁人做不来,必须是最了解他、和他最亲密的人来做;但就算是这样,普通事件也很难刺激到患者。” 肖医生叹了口气:“用第一种和第二种方法,我有把握治愈这位先生,但第三种,我可能无法做到。” 还没等金今想好,廖骏生率先开口了:“第一种吧,我没关系。” 不知人间晚秋_137 这句话他是对在场的两个人说的,前一句对肖医生,后一句对金今。 金今犹豫不定地看着廖骏生,廖骏生也看着他,虽然还是陌生,但破天荒的,廖骏生的目光里多了比看陌生人亲密一些的东西,似乎是想要让金今放心,给出的坚定和信任。 “金先生,您觉得呢?” 金今还在贪婪地接收廖骏生传给他的目光,肖医生从中打断。 金今板着脸看肖医生:“对身体有伤害吗?人会有多痛苦?” 肖医生嘿嘿笑了两声:“几乎没伤害,痛也是瞬间的,基本不会有后遗症,这一点您放心。” 金今垂着眼思考,十几秒后他终于开口,回答:“好,那就用第一种,但是……” 金今抬起头看肖医生,肖医生也好奇地看着金今,金今深呼吸:“要先让我试试。” 第七十二章要爱回来 “不行。”几乎是同时,廖骏生冷着声音开口,他眉头紧缩,没有看金今,对医生道:“给我直接治疗就行。” 语气铿锵坚定,甚至带了压制性的命令。 肖医生尴尬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金今看向廖骏生,他不像想起来的样子,但表情执拗,没有商量的余地。 金今也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廖骏生,廖骏生感知到他的视线,将目光平平地转过来:“不需要你替我试验,没必要。” 很冷酷的一句话,听在金今耳朵里却百转千回,他的目光里盛不下别的了,满满的都是廖骏生。 “为什么……”金今轻声问,尾音微颤,藏着雀跃在里面。 “我不需要。”廖骏生重复,他面容依然冷肃:“多一个人痛苦,没有必要。” 无论是谁说要替廖骏生先试试,廖骏生都会拒绝,并不是因为他是金今。金今知道,但他依然感觉心脏在发热,像深夜转入凌晨时分,下了一层凉凉露水的同时,还有第一缕朝阳洒落。 “金先生,您的想法呢?” 廖骏生虽然是病人,但他的想法不重要,在这里谁都得听金今的,金今感觉到廖骏生直白强烈的目光,只用和缓的口吻说了句:“再说吧”把这件事轻轻掠过。 物理疗法不是那么简单快速就能做的,首先要对廖骏生做全身检查,然后他需要住院一星期观察,等各方面做好准备,才能开始治疗,而治疗还分疗程,并不是一次就成功的。 “这是你的病房。”金今站在偌大的、如同总统套房的病房门前给廖骏生介绍,他动用了他总统之子的权利,把977医院最高级的病房安排给了廖骏生,大病房有三个房间,病人一个、陪同一个、警卫一个;而且病房处处是机关,是为了遇到特殊情况时方便撤离,甚至在看似简约的病床后放书的架子里,还藏着两把上满膛的手枪。 金今走进去,这个病房只有一位年逾百岁的老功臣住过,在977医院换了好几个器官,现在还活得很好。 “需要这样吗?”廖骏生看着比西山公馆还要豪华高档了几倍的病房,不禁反问。 “这就是我的待遇,我可以享受这个国家最好的一切。”金今转过头,注视着廖骏生:“我是金历杭的儿子,你现在还不信吗?” 廖骏生没说话,他站在门口,这次不是因为陌生没有走进去,而是因为在想:我真的很喜欢这个人吗?喜欢到为他付出生命? 他在怀疑,又在觉得不可思议。 廖骏生从一开始的完全无法接受,到渐渐接受自己失忆的事实,再到被金今的一系列做法和对自己的好震惊、不解,他现在甚至很有压力,如果过去的自己没有很喜欢眼前这个人,这个人对自己却掏心掏肺,他已经开始为金今感到不值。 金今没有一直陪着廖骏生,有时候他有事不在,比如这天廖骏生去进行血检的时候,金今便没有陪着他。 977医院的秘密诊疗室里。 一个年轻的声音不停发出阵阵痛哼,声音不高,但却是痛苦的。 “啊……我……”金今紧闭着双眼躺在治疗床上,手指和脚腕上都系着电传导线,而太阳穴处则贴着两片电传导片。 金今的双腿不停蜷缩再伸直,身体因为电流的大小不定而时不时抽搐着,他眼睛已经闭到最紧,眼尾的皮肤因为拉扯而皱起。 “疼……呃……”金今支离破碎地讲述着自己的感受,一秒后,从指尖到大脑,那种疼麻的、无法控制自己的感觉瞬间消失,金今整个人瞬间瘫软在治疗床上。 “电击目前用得最普遍,给您用的只是中等强度,仪器也没上全,要继续吗?” 肖医生的语气恭敬里莫名带了股看好戏的味道,金今脸色发白地看着肖医生:“如果电击没有用呢?” 没用的话不仅受了罪,还不能恢复。 不知人间晚秋_138 “嗯,电击的成功率在百分之六十左右,如果失败了我会亲自为廖先生做脑部针灸,刺激他的神经中枢,做下来成功率能到百分之九十。” “那为什么不直接做针灸?” 金今无力地问,那肖医生神秘地咧嘴笑:“您刚刚很痛苦吧?我们暂且把痛苦等级最高设置为100,您刚刚承受的大概在30左右,而根据廖先生的情况,电击的疼痛级别大概在50到60之间,但是脑部针灸,痛苦级别到了95,这……没受过训练的人做这个,一般吃不消。” “那你还让他做?”金今恢复了点力气,几乎瞪着肖医生。 “虽然吃不消,但也不至于伤及生命,更何况治愈率高,当然这是备选方案,金先生您放心,我会竭力不让廖先生太痛苦。” 金今叹了口气,动了动手指,将连着电线的手指握拳,接着闭上眼命令:“继续,把等级上到廖骏生要承受的那级。” …… 这天金今一直没有出现,本该觉得放松自在的廖骏生却有些不习惯,从他在国外被金今遇到之后,两人还从来没有一天是从未见面的。 一直到晚上警卫来给廖骏生送饭,廖骏生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 “金……金先生呢?”他本想说“金今”,但又觉得两人关系没有好到可以直呼大名,便和大家一起喊他金先生。 那警卫放下廖骏生的特餐,公式化地回答他:“金先生今天身体不舒服,在家休息,他说明天会来,您吃完了就按铃,我会来为您收拾。” 警卫说完便转身走出房间,像个机器人。 廖骏生看着满桌的营养菜肴,心中是还想拉着警卫再问点什么的,但警卫没给他机会,所以此刻廖骏生没有任何胃口,甚至莫名开始焦虑。 可就在廖骏生晚餐一口没吃的这天深夜里,本来说明天才来的金今突然出现了。 “你怎么没吃饭。” 金今熟稔自然地推开门走进来,看了眼满桌一动没动的菜,随意问,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他走进来将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再走到已经躺靠在床上的廖骏生跟前:“不合胃口吗?想吃什么,我带你去。” 廖骏生放下手里的书,目光在冷光台灯下也显得不那么热。 “你今天身体不舒服?” 他没回答金今的问题,而是抛出莫名困扰了自己好几个小时的问题。 金今一愣,他垂了垂眼,浓密的睫毛阴影洒在眼下,显得眼睛大而深邃。 “没有,今天有事。” 在深夜清净幽凉的医院病房里,不记得金今的廖骏生却在观察着金今,似乎想要从他的表情、目光里抓到一丝破绽,找到他在说谎的证据。 “你饿不饿?”察觉到廖骏生变化的金今抬起头朝他笑,想翻过这一页,岔开话题。 “不饿。”廖骏生终于撇开目光,心却往下沉着,金今说着喜欢自己,可是却对自己撒谎了。廖骏生从出来打工开始,由一开始的愣头青,经过历练慢慢变得谨言慎行,擅长察言观色,所以金今在撒谎这件事,他几乎瞬间就判断了出来。 “不饿也吃点吧,我也没吃呢,我们一起喝点粥?我喊人做。” 金今继续劝说着,语气体贴细致,廖骏生眉头微蹙,停了几秒,他终于点了点头。 金今不像廖骏生,一瘦下来不是剩一身精肉,他本身就没什么肌肉,瘦下来之后便只剩皮和骨头,廖骏生看过金今之前的照片,那时候虽然瘦,但很健康,不像现在这样,看着一阵风就能吹倒。 粥来了之后金今并没有喝多少,他一勺一勺地将粥舀起来放进嘴里,但吃得似乎很艰难,像在吃最苦的中药。 “你的胃不好吗?”廖骏生喝完一碗粥,金今大约才吃了三四勺。 廖骏生之前工作过的店里就有这样一个员工,人很瘦,不仅吃东西不消化,吃多了吃快了还会吐。 金今今天被折磨了一天,根本什么都吃不下,只是为了哄廖骏生吃点东西自己才勉强装装样子,他看向廖骏生,临时编了一个理由:“我忘记下午的时候在外面吃过加餐了,现在好像塞不进粥了。” 他又在撒谎,廖骏生想。 罕见的,金今从廖骏生的眼里看到了象征着怒意的火苗。 “吃的什么加餐?”廖骏生的问话干脆利落,目光像捕猎者一样寸步不离金今。 金今瞳孔游移、停顿了三四秒,才心虚地看向廖骏生:“……寿司……” “在哪吃的?” 廖骏生继续那样问,金今抿了抿嘴:“市中心……” 说着金今低下头来,他大约猜到廖骏生知道自己撒谎了,而且自己撒谎技能拙劣,慌张得有些可笑。 不知人间晚秋_139 “你为什么要骗我?” 长久的沉默之后,廖骏生盯着金今低了好久的头,头顶有个圆圆的小发璇儿。 “我……”金今念叨出一个字就没往下讲,他不知道怎么编了,顿了顿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起头幽怨地盯着廖骏生:“你为什么要管我骗不骗你,你不是不把我当回事儿的吗?” “是你说喜欢我的。”廖骏生这个回答表面上看驴唇不对马嘴,但结合他似乎在跟金今算账的语气,他当下的语意大约是这样的:是因为你说喜欢我,即便我现在想不起来,但也没有把你当一般人对待,我已经把你当成那个过去的我喜欢的人,也在尝试着让自己接受;所以这个时候,你怎么可以骗我。 但廖骏生说不了这么多,只能靠金今自己理解那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喜欢你就得把一切告诉你吗?就算我告诉了你也不信啊。”金今的委屈上来了,他觉得廖骏生此时不仅强词夺理还无理取闹,明明不是什么大事。 感知到金今的情绪之后,廖骏生的态度终于不那么直白凶狂了,他绷着的脸柔和下来,停顿半晌,廖骏生生硬地转了话题,问:“我以前喜欢你是不是因为你对我很好?” 金今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这个,愣了愣后开口:“为什么这么问?” 廖骏生伸出手,把刚刚放在床头的书拿起来,大拇指有些用力地按了两下书脊,他因为即将要回答的问题而感到不自在和害羞,声音更加低沉,但温和:“因为你这些天,对我很好;好到我大概能猜出来,为什么过去的我会喜欢你。” 廖骏生话音落下后,金今着实愣了好半晌,他的大脑突然有些当机,甚至生怕是自己今天被电击得太过而产生了幻觉;心脏砰砰砰开始撞击喉咙,廖骏生的意思是不是在说:因为金今这些天的所作所为,让他滋生出了新的喜欢? “金今?” 看金今发着呆良久不说话,廖骏生终于忍不住提醒他,金今刹那回神,他看向廖骏生,将涌动的情绪通通和眼中的湿意一起压下,接着冲廖骏生摇头:“不是。” 廖骏生不解地看着他,金今自嘲而苦涩地笑了下:“以前我对你很坏,其实连我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喜欢上我。” 后面两句像呢喃,不仅在对廖骏生说,也是金今在问自己。 他想起了今天傍晚见到夏和的时候,夏和跟他说:“你觉得廖骏生认识你之后过得好吗?你在他那里的回忆是好多一点、还是坏多一点?他是心因性失忆,是创伤后自己强迫把某段记忆忘掉了,会不会是因为他自己想要重新活一次?你无所不用其极想让他恢复,真的对他好?为什么不能让他自己选择一次,你这样再次干预他的人生,有没有想过,这不是失忆前的他想要的。” 那时候金今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这件事传到了金历杭耳朵里,金历杭派了夏和过来看他,顺便采用心理战,想让金今不要再犯傻;廖骏生这个人金历杭丝毫不关心,但影响到金今的身体健康,金历杭没办法坐视不管。 攻人先攻心,金历杭派了最了解两人的夏和过来劝说,几个反问句把金今问懵了,如果失忆前的廖骏生想要的根本不是恢复记忆,那现在的自己和当初张扬跋扈强迫他人的自己又有什么区别呢? 如果成功的话,他又再一次自私地改变了廖骏生的人生轨迹。 金今看着灯光里听了自己的回答更加迷茫廖骏生:“但是我喜欢你,一直喜欢你。” 喜欢是占有,是自私,是妄图让这个人完整地属于自己。 金今对廖骏生就是这样,所以此刻他确定了,他要让廖骏生的记忆回来,他可以不要这个国家最好的一切,但他要廖骏生的爱,他一定要。 第七十三章回骏和 关于两人的事金今没有和廖骏生细说,不论金今怎么说“喜欢”廖骏生都是一知半解,他有着自己的想象,在他的想象里,正常的恋爱就是好的、是美丽快乐的。 金今看到廖骏生勾了勾唇,像诉说着什么事不关己的事:“我感受到了。” 廖骏生对金今愈发没有防备,他从几天前对有男人喜欢他这件事的惊骇,到现在甚至会去分析两人的关系、分析互相之间的喜欢,要么他真的被金今触动到了,要么是这些天太闲了。 不过很快就到了廖骏生接受第一次治疗的这天,病房还是金今上次尝试时候用的病房,只不过里面的仪器比金今进去时多了许多,还多了两个护士,一男一女。 “受不了不要硬撑。” 病房门口的走廊里,金今站在廖骏生跟前低声嘱咐,两人靠得很近,金今抬着头,眸子黑黢黢的、又很亮,像深不见底的湖水,温柔宽阔。 “嗯。”廖骏生发出一个字节,含着他嗓子里独有的清哑,他也盯着金今,低着头,很温顺的样子。 走廊里人来人往的,两人却像存在于另一个时空,互相眼里只有彼此。 “我在门口等你。”金今说,他进不去,又感受过那种钻心的、恨不得去死的疼痛,戒毒也就这样了,所以他想陪着,什么都做不了,但也要陪着。 廖骏生凝了金今一眼,接着便转身走了进去,男护士走过来对金今点了一下头,将门关上。 半小时后,金今听到隔音良好的病房里传出一阵阵低呼,是猛兽被关在笼子里即将濒死的声音,廖骏生的声音低沉、浑厚,他的痛鸣声也不像普通人呼叫时那样高频,而是低低的,一阵阵撕扯着金今的心。 金今在走廊上紧握着拳、牙也咬紧,他浑身都是紧的,紧到泪腺颤抖,眼中抑制不住流下泪来。 “啊!!呃!!!quot; 一阵比一阵激烈痛苦…… 不知人间晚秋_140 “他坚持不住就不要继续了!”金今在门口大声喊,他握着锁住的门把手,尽管在之前已经嘱托过肖医生,可听到廖骏生一直不停歇的痛呼声之后还是忍不住想叫停。 太疼了,他感受过。 一直到一个小时后,病房的门打开,男护士率先把一车的仪器推出来,金今站在门边,等男护士出去后才得以冲进去,廖骏生侧躺在单人床上,肖医生手里拿了个文件夹在记录着什么,边上的女护士正将廖骏生绑上的双腿解开。 “肖医生……” 金今一颗心提到喉咙,床上的廖骏生一动不动,不知是晕是醒,肖医生透过他的眼镜片儿看脸色不比廖骏生好的金今,低头又记录了一个数据才开口:“没大碍,他身体素质比你好点儿,不像你前两天那样晕过去了,现在还醒着呢,不过就是身体有点麻。” 肖医生说完后利索地收拾自己的文件夹往外走,边走边让小护士善后,顺便告诉他们第二次治疗的注意点。 金今只感觉到廖骏生动了动脑袋,然后目光轻飘飘落在了自己身上。瞬间金今就慌了,他没想到医生会把自己前几天先尝试的事说出来,廖骏生此刻是虚弱的、做不出太大的情绪的,也正是这样,让他的目光看起来格外凉薄。 金今假装医生什么都没说,快步走到床前蹲下,盯着廖骏生的眼睛:“还好吗?” 他下意识伸手去抓住廖骏生摊开的、垂落在床边的手,然后感觉到廖骏生的手指动了动,似乎在回答他。 金今勾唇朝他笑,廖骏生眨眨眼,声音因为刚刚的呼喊而变得沙哑:“你试过了?” 金今没有避开他的目光,他这是在给自己壮胆:“我……嗯……我……” 说不出来,他能感受出来廖骏生很不赞成他的行为。 “关于你的记忆……有一点……”廖骏生主动翻过这一页,开口道,金今倏然抓紧他的手,心再次提起来,他眼中抑制不住激动,廖骏生轻微叹了口气:“你跟我吵架,说我终究是个鸭子。” 金今一怔,他又开始失语,终于忍不住躲开廖骏生直直的目光。 “我很生气,但是拿你没办法。” 廖骏生看着金今阴晴不定的、有些心虚的表情,主动握了握他的手:“现在都有点生气。” “我当时……我也很生气,所以口不择言,那时候我们还没在一起,不算在谈恋爱里。” 金今脑子很乱,他激烈地想解释自己过去做的错事,想告诉廖骏生,他并不是那样的;又觉得操蛋,为什么廖骏生第一次治疗想起来的会是这些片段。 廖骏生安静地看着快要哭出来的金今,朝他抿嘴一笑:“还有……你十七八岁的时候,躺在我身……下的模样。” 那些记忆是零碎的、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在全身疼麻、大脑即将要爆炸的缝隙里廖骏生看到那些,也是杂乱无章的,那时候金今还小,大概才一米七出头,嫩得能掐出水儿,他赤果果地趴在床上,浑身洁白,窗帘拉开,夏日发着白的阳光几乎将他整个人照得不真实。 他在哭,可是又紧紧夹着廖骏生,廖骏生知道自己那时候也是疼的,可是不愿意出去,因为金今好干净好纯粹,自己好想把他占为己有。 所以即使在从头到脚的濒死的疼痛里,廖骏生也能感觉到那一刻自己对金今的珍惜和喜爱,以及后来吵架时自己对他的爱恨交织。 金今眼泪还盈在眼眶里,愣生生被廖骏生突然开的黄腔憋了回去,他呆呆地看着廖骏生,廖骏生脸上恢复了些血色,他不是很在意这些破碎的记忆,所以一两个场景不意味着什么,他要等全部的记忆回来再来定夺。 回到专门的病房里之后金今的沉默多了许多,一直到护士将午餐流食又送了过来,两人脑袋对着脑袋喝粥,金今才看了看廖骏生开口:“你记出来我十七八岁的样子……” 廖骏生咽下嘴里的粥,看金今欲言又止的样子点点头:“怎么了?” “是不是……觉得我现在老了、没那么好看了?”金今的问题充满试探,还带着一股很难品出来的酸。 这个问题该问的是恢复记忆以后的廖骏生,而不是现在的。 廖骏生放下勺子,他闭了闭眼,又睁开眼看坐在面前的金今,冲他摇头:“现在也好看的。” 金今心上的一颗秤砣瞬间被拿掉,只不过笑意未达嘴角的时候廖骏生又说:“但没有那时候可爱。” 金今不知该不该笑了,半笑不笑的模样很是尴尬。 “应该是你现在太瘦了,那时候不胖但看起来圆润,所以可爱。” 廖骏生客观公正地说,金今板了板脸,然后点头,垂下眼舀了满满一勺粥,硬塞进嘴里,强压住反胃的感觉咽了下去。 廖骏生将酸味的配菜推到金今跟前:“配着这个吃,会开胃一点。” 金今不太乐意地点点头,还是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 “你们要来看他?” 金今皱着眉接电话,那边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金今回过头看关着的那扇门,距离廖骏生接受第二次治疗还有两天,今天他也从前一次的治疗伤害里恢复了过来。 “我问问他吧,嗯,待会儿给你去电话。” 金今挂了电话把手机给了警卫,走进最里面的房间,廖骏生正坐在桌边看自己公司的资料,是夏和前几天带过来的,那时候廖骏生很陌生地看着夏和,夏和充满好奇:“你真不认识我了?我当年和你有一腿噢!” 不知人间晚秋_141 那时的廖骏生下意识看向金今,金今没什么反应,只朝他笑了笑。廖骏生转过头看夏和,冷肃道:“不认识。” 金今进门的时候廖骏生抬起头,看着他朝自己走过来。 “你公司的下属说想来看你,你愿意见他们吗?” 金今问,廖骏生顿了顿,声音是平的、语气里带了点慌张:“我还不认识他们。” 金今给了他一个安定的眼神:“我会帮你介绍,我在你公司里工作了快半年的。” 廖骏生迟疑地点头,气不太足地说好,其实他还没能接受自己拥有一个巨大企业的这件事,总觉得像白日梦。 977医院进出都有严格登记,所以廖骏生和下属们见面不太适合在医院里,金今安排了一家离医院不远的酒店,就在金今吩咐警卫去准备会议室的时候廖骏生突然打断,他说:“不然……直接去公司见吧。” 金今看向他,廖骏生有些不确定:“我也想……看看公司的样子。” “都听你的。”金今转过头重新跟警卫说新计划,让他给骏和那些打算来的员工们打电话通知。 “骏和离977还是有点距离的,大概一个小时车程。” 金今坐在廖骏生身边给他讲解,他们坐的是金今的配车,这次金今没给他炫耀防弹玻璃,只指着外面对于廖骏生来说日新月异的街道高楼告诉他哪栋是干什么的。 一般这样的特殊车牌出街街道都应该肃清一下的,但因为这次出来得突然,所以只清了下部分太堵的街道,前后共三辆车,分别是一辆开路车、两辆护卫车。 “以后我会想办法让出门不这么招摇。”金今对廖骏生说。 他从小接受这样的教育和待遇,所以此时作为总统之子,有这样的全武装保护其实不是太不习惯,但廖骏生一定是不习惯的。 可是这些东西不是能省则省的,金历杭上马,大部分群众没有什么想法,但有小部分激进分子,以及各方敌对势力,暗杀、爆炸……短短几个月金历杭已经遇刺三次,只是每次安保做得好,没让对方得手。毕竟当年金历杭也是这么杀掉上一个总统的。 此时骏和也已经里外都检查了一遍,只留下要见廖骏生的人,外面围着两队武警。 金今的车在骏和广场停下,廖骏生下车,只一眼就觉得熟悉得不行,他甚至知道该怎么走,从这里,穿过两排梧桐树,就是骏和开阔气派的正门。 “走吧。”金今站到廖骏生身边,领着他往里面走。 这次见廖骏生的员工不多,大都是他在公司时与他交往比较多的,从副总到几个秘书,还有一些比较出色的部分负责人。 廖骏生只站着,话不多,大部分时间在听那些人跟自己说话,有的给廖骏生说了公司最近的业务发展、有的让廖骏生照顾好身体不要担心公司……有的人也会提问,比如廖总这半年里是不是吃了很多苦什么的,当廖骏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问题时,他就会看向金今,金今便会帮廖骏生回答,接着用一种半命令半蔑视的语气对那人说:“不要问那么多。” 金今的这种状态廖骏生没怎么看过,所以到后来他基本不回答员工们的问题了,光专注地看着盛气凌人的金今四两拨千斤地把剩下的同事打发走。 “廖总,这是你办公室书架里锁着的东西,前阵子全公司检修,工人不小心把书架的锁弄坏了,这个盒子掉了出来,可能是您比较重要的东西,我们没有打开,一直放着。” 廖骏生的一秘手里拿着一个奢侈品盒子,那牌子金今认识,盒子是单买的,一般都是为了装什么礼物之类的东西。 廖骏生顿了顿把那一只手大小的盒子接过,此时在会议室的员工已经不多了,最后秘书也出去了,那盒子放在桌上,廖骏生并没多大的兴趣,他还在想刚刚那么多人喊自己“廖总”、在看这个对于他过于庞大繁冗的企业,不知为何总觉得透不过气。 “不看看盒子里是什么吗?” 金今在边上提醒,廖骏生将目光从窗外转到金今脸上,他产生了一种类似近乡情却的情绪:“如果所有的记忆都回来了,我就要重新管理这个公司了吗?” 他问金今,金今朝他笑:“对啊,重新接手公司,重新当回廖总。” 金今看到了廖骏生眼里的犹豫和迟疑,他也不确定了,语速变慢:“你是不是……其实并不想……” 接下来的话金今不知道该怎么说,你其实并不想回到以前那样、还是……你其实并不想恢复记忆。 廖骏生定定地看着金今,接着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他内心深处有种面对未知的巨大恐慌,或许恢复记忆之后就好了,但在这一刻,他是怕的。 金今似乎有些出神,盯着桌上那个盒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廖骏生随手把盒子拿过来,费力地解开盒子上的锁扣,打开,里面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块手表。 银色表带上镶嵌着不规则的绿色宝石,表面上一层莹莹绿光,透明的碎钻将指针布满,表面上很小的一块地方,写着一串英文:PATEKPHILIPHILIPPE。 第七十四章早春的雨 “一块手表。” 廖骏生还不认识那手表的品牌、更看不出价格,金今盯着那手表看了几秒后突然反应过来,看向廖骏生。 不知人间晚秋_142 “怎么了?”廖骏生不明所以,只见金今表情微妙,惊讶中裹挟着无法抑制的笑,廖骏生渐渐皱起眉,金今只知道笑,笑得莫名其妙。 “你把表盘翻过来。”金今声音轻快,廖骏生将那块手表拿出来,翻到背面。 “这款手表因为限量,所以会提供雕刻顾客名字的服务,你看它背面写的什么。” 金今不去看,他太确定了,这就是自己送廖骏生的那块,当时自己不把任何物质当回事,表也是随便送了,可等后来和廖骏生在一起之后他们时不时聊过去的事儿,那块表总被廖骏生放在嘴边提起,说那是他长那么大收到过最贵的礼物,也是唯一的礼物。 表盘背后银色和黑色相间,在两条黑色纹路之间,有机器雕刻导致的凹陷。 此时学历仍然停留在中学的廖骏生,也能认识那五个字母“today”。 “你的?”廖骏生抬起头,好奇地看向金今。 因为两人相遇的细节金今没有和廖骏生细说,所以此时廖骏生只将手表递到金今跟前。 金今把手表拿过来,戴在自己左手手腕上,抬起来问他:“好看吗?” 金今手腕细而白嫩,他买这块手表的时候大概已经根据他的手腕粗细调整过表带长短,所以此时这块表非常配他的手,廖骏生盯着金今的手有些发呆,顿了顿才点点头:“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廖骏生的心情很复杂,好像金今是高档橱窗里陈列着的最好看精致的娃娃,自己是站在橱窗外看他的人,甚至都不敢碰那扇光亮的玻璃,怕玷污了他、弄脏了他。 心脏沉沉地跳着,廖骏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一种浓重的悲哀和痛楚从心底往上翻涌,像海洋深处掀起的海啸,阻止不了它扑向沙滩。 “你怎么了?” 金今发现了廖骏生的不对劲,他连忙凑上前问他,廖骏生眸色很冷,他垂着眼,费力调整着呼吸,头不疼,可天旋地转,手紧紧扣着桌子,金今一把拉住他,另一只手想掏出手机来打电话,廖骏生却开口了:“没事。” 这两个字似乎负着重,廖骏生说出来的时候有些费力。 他抬眼看着面前表情担忧的金今,仔细地看他的轮廓,从眉毛、到眼睛、再到鼻子嘴巴,最后眼睛落在金今修长的手上,金今有些不自在:“你……干嘛这么看我……” “觉得你熟悉。”廖骏生沙哑着声音说,熟悉到让他觉得悲伤、让他觉得心有点疼。 “想起我了?”金今眼睛睁大,紧张地像是心被廖骏生攥在了手里。 廖骏生迷茫地摇着头,但他依然看着金今,只觉得熟悉,熟悉地都快喘不过气,但金今依然是激动的,他握着廖骏生地手,有些语无伦次:“那就代表快好了……我们……我回去找肖医生,让他看看……看看怎么会这样……” 说着金今就站起来,想和廖骏生回977,廖骏生却将人拉住,动作很自然,再也没有和金今牵手不自在地感觉,仿佛这只手本身就属于自己,他甚至收紧手指,将金今的手整个握在手里。 金今的心跳漏了两拍,转过身看廖骏生,廖骏生也站了起来:“没关系,你不是说要带我看演播厅吗?” 来的时候金今说过,说带廖骏生去看自己当初当导演的时候用的那个演播厅,此时因为太着急想要回医院便忘了。 金今垂眼偷看了一下廖骏生还握着自己的手,低头抿嘴笑了下,才抬起头朝廖骏生点头:“好,去看。” 演播室空旷巨大,舞台什么都都拆掉了,只有一些堆放在一起的摄影器械和临时桌椅,顶上的灯架都没拆,金今带着廖骏生在演播室转了一圈,然后又去了一趟食堂,等准备走的时候金今发现天空乌云密布,似乎是要下雨了。 “去车里拿一下伞吧。” 金今对警卫道,他和廖骏生正在看骏和以往的宣传片,一般宣传片里没有廖骏生,唯有一次他出镜了,廖骏生盯着视频里熟悉而陌生的人,又开始有些压抑。 “伞来了,我们出去吧。” 金今对廖骏生道,廖骏生点头,他不是很想继续看宣传片,也不想听旁人说自己多么厉害多么拥有管理天赋,他宁愿和金今一起撑伞走出去。 警卫要给两人撑伞,金今却拿过了伞说自己撑,两人站在骏和大楼下的前庭,金今将伞撑开,走到断断续续下起来的雨里,转身看向廖骏生,微微笑着:“走吧。” 警卫也给廖骏生递了一把伞,他却没接。 雨从梧桐叶子上落下来,打在黑色的伞上继而滑落,金今整个人被罩在伞下,脸半侧着对着他,金今的侧脸轮廓瘦削好看,头发似乎是很久没剪了,额头和鬓角处有点长,遮住他的眉毛,不过这样更显眼睛明亮,在早春的雨里湿漉漉地荡漾着。 廖骏生小幅度地低了下头,张开嘴叹了口气,动作很小,在雨幕里谁都没有注意。接着廖骏生接过警卫递过来的伞打开,走在金今身后,一直到车里。 “下周就要接受第二次治疗了,第二次会比第一次更痛,我担心你受不了。” 金今皱着眉,侧着身子看着廖骏生,满眼都是担忧和心疼,廖骏生顿了顿,看向金今:“把安全带系好。” 金今一愣:“什么?” 廖骏生眼眸淡淡的,情绪不多,只重复:“把安全带系好。” “噢。”金今觉得这时候的廖骏生突然有些冷漠,变得不太近人情,和刚失忆的时候差不多了,他低下头掩住眼里的失望,在位置上坐好,拉出安全带系上。 到了医院雨还在下,金今和廖骏生一前一后撑着伞进了住院楼,刚进去便看到唐岳几个人在住院楼一楼。 不知人间晚秋_143 “你们怎么在这儿?”金今收了伞,看几人的模样似乎不是来看自己和廖骏生的。 唐岳听到金今的声音才回头,意外地看着两人走过来:“还打算待会儿上去找你玩儿呢,没大事,不过……” 唐岳表情很贱地笑了下:“你猜谁住院了?” 金今看着他不说话,不接他卖的官子。 “哎没劲,告诉你吧,戚策他妈。” 金今有些惊讶,其实金历杭怎么整治之前那人留下来的余党他不是太关心,但戚家倒台是肯定的了,但戚策、夏骁骁这群人的下落他还真没关心过。 “金大总统在戚家安插了间谍,就是她,谁都没想到啊,当时你让穆椋去接触戚策,这谁都能猜到,戚家全家都防着穆椋呢,但谁知道你爸还留了这么一手。” 唐岳津津有味地说着,说完还啧了声,接着仿佛刚看到廖骏生一般歪了歪头:“哎?这不是傻蛋么?他跟你一起出去了?” 唐岳刚说完金今便沉着脸瞪他,唐岳抿了抿嘴,金今开口:“她怎么住院了?” “跟你爸求情想让他放戚策一马,你爸哪儿那么仁慈啊,把戚策送国外去了,终身监禁,这他妈立刻就怒火攻心,住院了。” 金今听完没太大反应,他点头:“让你们几个来看着他妈?” “对啊,代表我们的家长来表示些慰问。”唐岳摊着手,金今叹了口气:“那你们继续看吧,我们上去了。” 金今转过身拉了拉廖骏生的衣袖让他跟着自己,走进警卫已经停到一楼的电梯,等电梯门关上之后金今倒吸了一口气,把刚刚一直压在心底的郁气呼了出来。 “如果那个人像我爸一样狠的话,我现在也不知道被流放到哪里了。” 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廖骏生说。 金今看向电梯的镜面门,看到廖骏生也在看自己,眼眸深深的不知在想什么。 电梯到了楼层之后两人下了电梯,警卫守在病房门口替他们打开门,等两人进去了之后又把门关上。 “金今。” 进了门之后的廖骏生便停住步子,金今回过头看他,因为知道了戚策母亲的事,眸子里还染了些郁色。 “你不是戚策,别乱想。” 金今弯了弯眼睛,笑了下,笑意还没舒展开突然愣住,他微微抬起头,心脏用力撞击着胸膛,有一种可能性慢慢攀上理智。 廖骏生眨了下眼,上前握住金今戴着表的手腕,另一只手按住他的腰,将人一把抵到墙上,没等金今反应过来,熟悉的气息猛然靠近,自己的嘴唇被用力覆住。 廖骏生呼吸不稳,金今吓得几乎没了呼吸,那双熟悉的唇与自己厮磨着,唇齿间尽是热切的气息和过于急躁的、想要进入的啃咬。 终于,金今眨了下眼睛,嘴唇不自觉张开,廖骏生探入、卷住他的舌。 金今的手一阵一阵出着冷汗,他抓紧又放开,直到廖骏生的手从他腰上上移,再抓住他的下巴让两人更加亲密贴近,他才敢把手抬起来,搂住廖骏生的腰,力道很轻,像两只蝴蝶栖息到廖骏生腰上,他根本感觉不到。 金今很久没有承过这样用力激烈的吻,他双腿发着软,整个人像是要顺着墙滑下来,很快他被一只有力的手捞住,嘴唇与嘴唇渐渐分开,因为刚刚挤压得太凶猛,金今淡色的唇此时充满血色,红得过于令人遐想。 他含着眼泪看廖骏生,不敢说话,怕自己猜错、怕廖骏生只是心血来潮。 “我想起来了。”廖骏生声音很低地说,是只说给金今一人听的。 看到你撑着伞站在梧桐树下的那一秒,记忆迅速被拉回去年的晚秋。 早春和晚秋的雨都是凉的,但不同的是,早春意味着很快就要艳阳满坡了;而相同的是,雨里都有你,在我目光里的、唯一的你。 第七十五章小王子 金今盯着廖骏生说不出话,廖骏生俯身将他抱紧,一只手搂背一只手搂腰,几乎要将金今揉进自己骨血。 “太瘦了……” 廖骏生半是喟叹半是责备,他的手伸到金今脑后宠溺地揉了两下他的头发:“金少爷不好好吃饭可怎么办呢。” 廖骏生听到金今吸了吸鼻子,很快脖子处染上湿意,金今的手攀上廖骏生的腰,也将他搂得很近,声音细而颤抖,带着委屈和控诉:“现在知道抱我了吗……” “嗯,知道了。”将过去记起来的廖骏生从善如流,侧过头亲了下金今的侧脸,又去看金今的眼睛,只见金今眼周红了一圈,满眼的幽怨和无法控制的亲昵:“再抱抱我。”他撒娇道。 不知人间晚秋_144 廖骏生重新将人搂紧,嗯了一声:“一直抱着都行。” 春雨下个没完,一直到晚上还淅淅沥沥的,病房里很安静,只有雨水打在窗户上滴滴答答的声音,床上两个人影交缠着,时不时传出一两声低喘和呻吟。金今的脚踝也细得一手可握,他浑身都泛着红,因为动情、因为干涩的体内许久没有廖骏生的滋润,他疼着、又激烈地震颤着。 “唔……我还想要……”金今拉着廖骏生上身还穿着的衬衫衣襟说,眸中水当当的,像初尝情欲的小猫没日没夜地发情,双腿勾着廖骏生的腰,不让他走。 “你现在吃不了太多,听话。”廖骏生没有完全出去,他伏在金今身上,像餍足的野兽,享受着独属于自己的领地。 “可以的……”金今小声说,他嘴唇又被廖骏生含住反复吮弄,他动了动胯部,向上抬了一下,紧紧夹着廖骏生不让他出去,他想好好感受,把缺失的、长达几个月的爱全都感受到。 “不行,我都不敢用力按你,怕把你折断。”廖骏生的声音微哑,听在金今耳朵里既性感又安全感十足,金今收了收下巴,显得有些失望。 “抱你去洗澡好吗?”面对强势的廖骏生金今从来都不怎么反抗,他喜欢听廖骏生的,听他安排,自己假装是他的玩具。 “嗯。”金今回答,感受着廖骏生从自己体内缓缓抽出,带出一波比以往都要多的水,两人的水混在一块,落在床单上、或者顺着金今的腿滑下来。 “再不长胖就不疼你了。”水蒸气弥漫的浴室里,金今坐在廖骏生腿上,听廖骏生说话,他疲累地抬眼看了下廖骏生,手指调皮地去戳廖骏生硬邦邦的胸膛。 “不疼我就把你关起来。”金今语气骄纵,廖骏生的手指正伸进去清理留在里面的东西,金今抬着腰:“你插翅难飞。” 廖骏生又凑过来亲了下金今的嘴唇,眸底染着对面前人无限的纵容:“把我的翅膀斩断都没关系。” 廖骏生记得所有的事,失忆前的、失忆后的,金今面对自己的无措和绝望他都记得,可是金今又很坚强,不放弃他,有一点点希望就抓了稻草当救命绳,廖骏生现在想到就心疼,所以他故意不去想,只想把他好好宠着、好好爱着。 “然后我就逃出来了。” 夜里,金今枕在廖骏生的手臂上,听他说两人去年分开后发生的事情,廖骏生被那群人绑架之后没受多大罪,只一直跟着他们逃,有时候拉着廖骏生拍几个视频,不知拿去恐吓谁。 后来,廖骏生也没算日子,大概那群人已经到了强弩之末,逼问廖骏生金历杭的儿子在哪里,无所不用其极,用了很多刑,这一段他没有告诉金今。 他们没日没夜地问廖骏生,不让他睡觉、不让他喝水、打骂算轻的,有时候还给他上致幻剂。廖骏生猜到这群人大概寿数将近,很可能跟自己同归于尽,所以趁自己还清醒的时候,他要求写一封遗书给金今,虽然不知道能不能传出去。 反正廖骏生被他们折磨得腿也瘸了、记忆慢慢变得恍惚,他只知道自己要逃出去,不逃出去自己就死了。 后来在这群人自己都四分五裂的时候,记忆已经残缺大半的廖骏生找到了逃出来的机会,那是个夜里,他出来就就看到了海,因为筋疲力尽所以在海边睡了一觉,睡醒之后他便想起自己在逃那些廖永昌欠下的高利贷,后来的一切金今已经知道个大概了。 金今翻身抱住廖骏生,心脏贴着廖骏生的胸膛,把自己听完后激烈的心跳传给他,问他:“怕死吗?” 房间里窗帘拉了一半,窗外月明星稀,月光洒在金今的脸上,眼睛像深海的黑珍珠。 “怕。” 廖骏生看着金今说。 “早就开始怕死了。” 金今点点头,压下疯狂上涌的酸涩心疼:“怕就对了,我还活着呢,你不可以死的,我死了你才能死。” “好。”廖骏生答应金今。 夜过了一小半,金今窝在廖骏生怀里渐渐睡着,廖骏生睁着眼不知在想什么,怀里的人呼吸声均匀,他就是觉得心里很满,满到没办法入眠,他想清醒地陪着金今接下来的每一秒,和死神正面对峙过,让他觉得现在每一刻都很珍贵。 廖骏生恢复的记忆很快传到了金历杭耳中,日理万机的总统居然在一星期后就抽出了时间说要见廖骏生。 时间安排在晚上,算是个总统与他亲信们的私人晚宴,地点在总统府邸。 “他不会为难你。”金今对金历杭很了解,他给廖骏生挑了一套烟灰色的西装,沉稳内敛,又有些禁欲。 廖骏生接过,其实要见金历杭这件事,他避免不了紧张,金历杭不是普通家长,是总统,是一国之主,权倾朝野的野心家。 自己睡了他儿子,还让人家儿子为自己憔悴成那样,他不觉得金历杭不会生气。 “真的不用准备礼物?”廖骏生问金今,前几天他说要准备些礼物,金今仿若听到什么天方夜谭:“什么礼物?整个国家都是他的,你觉得他缺什么吗?” 那时候廖骏生也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但现在要去了,他又觉得空手很不好。 “你就说我这几天养胖的五斤肉是你送他的礼物。”金今穿了套白色西服,袖口别着一枚带有金历杭支持者们做出来的logo袖扣,金今的脸上肉了些,是廖骏生这一个星期从早到晚的监督成果,他们还住在医院里,不同的是病人变成了金今,他每天都要测量身体各项指标,进食各种各样的营养餐,终于功夫不负廖骏生,把金今养胖了四斤三两六钱。 天色暗了下去,金今的车抵达总统府邸,门口挺拔的武装部队像随时可以参与战斗,窗户打开,金今的侧脸从车窗里露出,所有军人立正向金今敬礼。 车子开进去又开了快十分钟,才到了晚宴所在地,大部分人已经到了,金今倒数第三个到,谁先谁后都是有讲究的,倒数第二个是副总统,最后一个到的是金历杭。 进了宴会厅人并不多,但廖骏生还是看到了许多熟人,唐岳、武湛、穆椋……他们没有在一起,而是和自己家人站在一起,有经常在新闻上看到的面孔、有总是出现在国外网站上的面孔…… 进去之后金今带着廖骏生先和几位长辈问了好,长辈们纷纷一团和气,仿佛很早就认识了廖骏生一般,问候他的身体、朝他笑。 不知人间晚秋_145 等打完招呼金今才带着廖骏生走到他们两人的位置,此时唐岳无聊走过来,他穿着一身挺拔的黑色西装,因为这不是正式的对外宴会,所以他白衬衫最上面的一粒纽扣没有扣上,金今眼尖地看到唐岳领口内侧隐藏着一枚大家都懂的红色印迹。 “你扣子扣起来。”金今有些无语,唐岳笑了下,笑得十分坦荡。 唐岳没表情装孙子的时候金今还没发现,此时才觉得唐岳有些怪怪的,眼睛不在笑。 “你那儿。”金今指了指自己的脖子:“陈肴弄的?” 唐岳耸肩:“不是。” 金今从头到脚看了下唐岳,来了兴致,继续问:“什么情况?” “分了,还能是什么情况。”唐岳装得无所谓,但金今看到他嘴唇有些发白,还是第一次看到唐岳这种模样,明明人模狗样的,可就让人觉得落魄。 金今拿了颗樱桃摘了蒂去了壳的樱桃塞嘴里,边吃边八卦:“哎呦呵,您还能被人甩啊?什么时候的事儿?” 唐岳发觉自己走过来找金今玩是个错事儿了,他心里很乱、脑袋很空,就想着金今能给开解开解,没想到这小混蛋还是不改以往的脾性,一本正经嘲笑他。 “前天,没被甩,和平分手,不成啊?”唐岳拉过金今面前的樱桃碟,有些气急败坏。 “前天分手昨天就耐不住寂寞去找别人了?你好渣啊唐岳。”金今在伤口撒盐撒得不亦乐乎,此时宴会厅的正门打开,先是走进来两个高个、体型魁梧的男人,总统大人的贴身保镖。 金今不再嘲笑唐岳,站起来,宴会厅里所有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金历杭面色和善地走进来,声音也温和:“大家坐吧,自己人不见外。” 因为是私宴,所以是按家庭来坐的,金历杭自然是和金今坐在一桌,金历杭走过来看到唐岳站在金今边上,开玩笑道:“唐岳,你也是打算来入赘我们家的?” 周围人笑成一片,唐岳扯了扯嘴角:“叔叔您别开玩笑,我找金今玩儿呢。”说着唐岳走回自己家那一桌,金历杭走到自己位置边坐下,所有人才坐下。 “金小今身体好点了吗?”金历杭慈爱地看着金今问,金今回答:“好多了,你不是要认识认识廖骏生吗?” 他直入主题,廖骏生一愣,金历杭点头,看向廖骏生,眸子里是善意的端详和打量:“骏生,你好,我是金今的爸爸,金历杭。” 廖骏生站起来,握住金历杭伸出来的手:“金总统,您好。” 两人的手分开,金历杭笑了下:“和金今在一起的时候不用叫我总统,按唐岳他们那样叫吧,叫叔叔。” 廖骏生坐下,颔首道好。 廖骏生和金历杭的对话在晚宴时只有这么两句,之后金历杭便与其他人聊别的,尾声的时候甚至已经不坐在主桌了,金今喝了口饮料:“我说吧,我爸根本不把你放在眼里,我随便和谁搭伙过日子都没关系。” 可就在晚宴结束的时候,金今被警卫带着去配车那里,本来廖骏生跟在后面,一转眼廖骏生却不见了,金今慌张地要找他,边上金历杭的助理开口:“金先生您在这里稍等,总统与廖先生有几句话要说,他很快回来。” 金历杭不会伤害廖骏生,这一点金今是笃定的;但他不清楚金历杭要找廖骏生说些什么,贸然冲过去打断是不可能的,金今站在安静的花园里,一颗心像在打鼓。 廖骏生一直跟在金今身后,走出宴会厅的时候刚刚看到的金历杭的其中一个保镖突然挡在了他跟前:“廖先生,金总统请您密聊。” 廖骏生看了眼金今的背影,转过身跟着那保镖走向这栋小楼的二楼。 二楼也是灯火通明,金历杭站在走廊深处,面朝着窗外不知看些什么,听到脚步声之后转过头来,看着廖骏生:“骏生来了。” 保镖把廖骏生带到之后便退回了楼梯口,廖骏生点头:“您好。” 窗外是金今的配车,金今站在车边,唐岳走到他跟前,不知在和他说些什么。 “作为家长,我自然是希望你和小今分开的。”金历杭的口吻上位者味道不浓,像是在闲聊,廖骏生看着他不说话,眸底沉沉的,周身有些绷,他面前的是金历杭,所以无论什么话都足以让他全身警惕。 “不过小今过去吃了挺多苦的,我也不愿意让他再折腾,他开心就好。” 窗下的金今看着唐岳笑了下,有些幸灾乐祸的样子。 金历杭转过身直视廖骏生,眼底的那些仁慈啊温情啊通通没了,只剩下浓重的死气和冰冷,看廖骏生的目光像毒舌吐出蛇信子。 “他的安全我不多说,这是你要拿命保证的。”声音没有多大变化,但冷漠得像个机器人。 “而你,我不管是经商还是从政,但凡有妨碍到我的任何一点,你就不要再出现在金今面前了。”金历杭盯着廖骏生,这句话不是警告,而是陈述,告知。 “我没空教你,但是遇到的人,往上查三代、人脉查五度是必要的;要做的选择,没把握的话,让我的秘书帮你也不丢人;照顾好小今是基础,明白你自己现在的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廖骏生一点就透,金历杭无非是告诉他,他现在不仅仅是廖骏生、不仅仅是骏和的老板,他还是和这个国家的总统有密切关系的人,他的一举一动通通有人监视着,不仅仅是金历杭,更多的是敌对势力、境外势力;如果他被收买、被蛊惑,做出影响国家利益、金历杭利益的事,可能他的消失就是一秒钟的事情。 “我明白。”廖骏生回答金历杭,也像是在聊天,他不需要过多言语,尽管头顶上悬着一把锋利的刀,但自己怀里抱着的是金今,所以廖骏生永远不会让那刀落下来。 “嗯,去吧。”金历杭抬起手拍了拍廖骏生的肩膀,轻松道。 同一时间,花园里的金今看着面前焉了吧唧的唐岳笑着:“那你怪谁呢?自己提的分手。” 不知人间晚秋_146 “分手第二天就去找乐子,你有什么资格怪陈肴?”这句话金今说得比较低,像是在嘟哝。 “不是找个人代替,忘记就会快一点嘛,再说我也没真来,那女的嘬了我两口我就把她推开了,感觉不对。” 因为失恋吃了熊心豹子胆的唐岳掏了根烟出来点上,边上的武警上来二话不说撇下他的香烟,没收了他的打火机,唐岳一脸悲催,把唯一吸进肺里的一口烟吐了出来:“真特么操蛋。” “既然这样你分个屁手。”金今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他吐出来的烟。 “我就觉得吧……他喜欢的不是我的人、也不是我的身份,是我带给他的安全感,现在呢,安全感这种东西,他能自己给自己了,就不大需要我了。” 愈发安静的花园里,唐岳说一句叹两口气,说一句叹两口气,金今好奇:“那他就轻易答应了?” “我说什么他都答应,交往的时候就没说过一个不字。”唐岳回忆着他和陈肴在一起的时候,他年纪大,几乎把陈肴当个儿子宠着,陈肴也听话,唐岳说什么就是什么,从不反抗。 就算闹别扭也是陈肴先去跟唐岳道歉和好,乖得不得了。 “你今年……27?你家里没让你赶紧定下来啊。”金今转移话题,这事儿他也好奇,一般家里从政的不像经商,如果以后要走政途,特别是像唐岳这种背景的,25前就得定下来结婚生子,然后以完美的形象登上政治舞台,唐岳这已经算晚了。 金今看到唐岳用力咬了下牙,眼底沉积着愤懑:“我爸让我回家见N市市长他女儿,我跟陈肴说了,打算故意让他吃个醋逗逗他,结果他问我什么时候去,要不要帮我订机票。” 说到这里金今总算是知道唐岳为什么主动提分手了,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下,要不是金今曾经当过普通人,感受过无法抓住的患得患失,他或许也觉得陈肴是故意的,就是想和唐岳分手。 “你……你放不下就去看看他,问问他是不是真的想分,别特么一个人耍忧郁了,看起来很蠢。”金今把话讲到这样,唐岳要是领悟不了,或者不愿意听他也没办法了。 唐岳掏出手机,屏幕亮亮的闪了下金今的唐岳又骂了句什么:“他要是想复合到现在一条信息都没有,妈的……” 说着唐岳抬起腿就朝花园外走,金今皱起眉看着他:“你又要去找乐子?” 唐岳转过头,语气恨恨的:“放屁!老子去看他是不是背着我偷野男人。” 说完唐岳快步离开,金今笑了下,转过身便看到廖骏生从小楼里出来了,他迎上去问:“我爸没怎么你吧?” 廖骏生摇头,让金今放心:“只让我好好照顾你。” “是吗,那我们回去吧。”金今没多想,他猜金历杭也没说别的,便主动牵住廖骏生的手,朝配车走去,刚走了两步便看到坐在一辆白色车辆里的武湛,武湛是和他爷爷父亲一起来的,那辆车是军队最高领导者的配车,缓缓行驶在总统府邸内,开着窗,朝出口开去。 武湛看到了金今,也看到了廖骏生,他看了一眼便别过脸,看向前方。 “还想呢?”武湛的父亲话里带着匪气,从来都是个军痞的模样,他好笑地看着儿子:“人小今看不上你,别想了,赶明儿爸给你找俩小鸭子?” 武湛当没听到父亲的话,此时他爷爷横了眼他的父亲:“别说了。” 接着武湛的爷爷又看向武湛:“命里有时终须有,该放下的就得放下,坦坦荡荡的,知道吗?” 武湛点了点头,他看着自己戎马一生的爷爷,开口:“知道了,我已经放下了。” 他确确实实已经不再惦念着金今了,只是心脏像做了一场手术,虽然手术成功了,但伤口还在,没有愈合,吸气的时候会疼,需要时间才能痊愈。 目送武湛一家人离开,金今才把目光收回,沉默着拉着廖骏生往外走,配车司机和警卫也没有过问,慢慢跟在两人身后。 “夏天要到了。” 走了十几分钟,金今冷不丁说,廖骏生嗯了一声:“还有一个多月。” “夏天回西山公馆住吧。” 金今又说,他走得很没规律,一会儿跨一大步一会儿跨一小步,时不时轻轻跳一下,廖骏生拉着他保证他不摔,回答他:“好。” 简短的对话解释,金今又沉默了一会儿,接着突然停下,抬起头看廖骏生:“你说武湛会好吗?” 金今眼底红红的,他在自责,他甚至咬了一路自己的下唇让自己疼,他对武湛太坏了。 廖骏生上前一步,他将金今的手握得更紧,没有正面回答,却说:“你爸爸在那样的境地里都能转危为安;我失去了记忆却还能再想起来;你从什么都不懂的小少爷变得这样成熟懂事;只要有希望,一切都会好的。” 廖骏生坚定地看着金今,金今从他的目光里获得安慰和认可,终于抿了抿嘴角笑了:“好吧,我相信你。” “嗯,相信我的话就上车。”廖骏生突然说,金今歪了歪头。 “夜里凉,你穿得不多,再这样走下去一定会感冒。”廖骏生解释,金今叹了口气,还是听话地上了车。 两个月后的西山公馆。 21号和22号焕然一新,在傍晚的余晖里宁静而悠远。 21号的书房里男主人正坐着办公,年轻漂亮的男孩穿着睡袍光着脚站在男主人身后,根本不用猜,男主人知道男孩睡袍里没穿任何东西。 不知人间晚秋_147 “不能怪我……那几天打完游戏都九点多了,阿姨做的饭都冷了,你总不能让我吃冷的吧。” 金今趴在廖骏生背上撒着娇,期待用这种方式获得廖骏生的原谅。 这两个月廖骏生把金今养胖了十几斤,好不容易回到原来的样子,前阵子廖骏生出差,回来发现金今迅速掉了五斤,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靠,这样都不原谅我。”金今有些愤怒地嘟哝,廖骏生回完一个文件站起来,不理金今便朝楼下走,后面金今光着脚蹬蹬蹬跟上:“你要永远不理我了吗?你不理我我就去跟我爸住了,我回去当王子了。” “王子”这两个字成功让廖骏生笑了,是前一阵子金今跟金历杭招待外宾,外宾带了个小女孩来,金今跟小女孩自我介绍说:“我是总统的儿子。” 那小女孩惊讶地用外语说道:“那你是小王子哎~” 小女孩对王子公主都有些幻想的,所以金今也便点点头说:“对啊,我就是小王子。” 回去之后金今把这件事说给廖骏生听,听完后不知怎么廖骏生就来了兴致,当晚把金今弄得快没了意识。 “把鞋穿上。”廖骏生看着追到跟前的金今命令,金今看廖骏生搭理他了,立刻点点头跑回去穿了鞋。 餐厅里阿姨已经准备好了晚餐,金今很识时务地吃光了廖骏生夹给他的所有菜,吃到鼻子上都出了些汗。 “不生气了吧?五斤很好长回来的,廖总用力欺负我,欺负到我饿了就行。” 吃完晚饭两人在客厅看新闻,金今躺在廖骏生腿上向他求ai,廖骏生摇摇头,眼睛盯着电视屏幕:“欺负小王子国王会生气的。” 屏幕里正放着金历杭的新闻,金今看了一眼便拿遥控器关掉,然后张开腿坐在廖骏生腿上,直视他的眼睛:“我不是国王的小王子,是你的。” 廖骏生顿了顿,一只手拖住金今的屁股,一只手揽住他的腰站了起来:“我也不愿意欺负我的小王子。” 明明已经在朝楼上走,嘴上却还是故意不如金今的愿。 金今搂着廖骏生的脖子,把嘴巴放到他耳边,小声地说:“那你就好好爱他。” 作者有话说:这篇文写到这里就结束了,谢谢每一位读者的支持,评论、投喂、推荐我都很感谢;也感谢每一个建议,我会继续进步笔耕不辍。会写12个番外,我休息几天就写。下一篇文七月份开,是一篇校园年上文:好学生*小流氓,麻烦大家收藏一下我的作者专栏,开预收的时候会有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