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汁分你一半（1V1校园）》 001 转校生 2017年秋。 十一过后的C市，气温逐渐转凉，但似乎并不妨碍这个从学校大门往里走的小姑娘穿着短裙和过膝袜，露出一小节大腿。 傅司尘咬着嚼完的棒棒糖棍儿，校服外套拉了一半拉锁，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 身后传来叽叽喳喳的声音： “哎老宋，看那个看那个，我去这腿，这怎么也得有一米七。” “我看得一米七五，这腿这腰我可以打满分，就是太远了看不见脸。” “有这腿还要脸？你要求好高哦。” 皱皱眉，目光顺着身后同伴的话看过去。 白衣黑裙的小姑娘，套了个棒球服，长的是很高，从她身边路过的几个姑娘要矮她半头多。腿也很漂亮，又长又直，看得出还挺白。就是头发有点惊世骇俗了，中长发带着微卷，染着又不灰又不绿的颜色。 傅司尘用后槽牙磨了磨棒棒糖棍，盯着她开始琢磨—— 也不知道她这袜子是不是加绒的，这个天穿成这样，老了以后不得老寒腿吗？ 套了个棒球服，应该也是知道冷的吧？ 还有这头发，就等于站在桌子上跳着陈慧琳的《眉飞色舞》和教导主任叫板。根本不考虑老师面子的？这要是被主任看到，还不薅着她去办公室剃光？ 一个穿着校服的高个男孩朝她一步三蹦哒地跑过去，拉着小姑娘的手臂说话，小姑娘有点不耐烦，但还是很给面子地跟他说话。 不知道说了什么，男孩撒娇似地跺了跺脚，俩人一前一后地往教学楼里走。 也不知道是干嘛的。 “傅……傅司尘！”教学楼离着前操场的单杠还是有些距离的，来找他的同学估计是一路小跑来的。 傅司尘扔掉棒棒糖棍，看着这位气喘吁吁来传话的同学：“年……年级主任叫你。” “知道了。” 傅司尘寻思自己最近好像没干什么要劳动年级主任找他的事情，一头雾水地往办公室走。 还很有礼貌地敲敲门，打了个报告。 “进。” 傅司尘推门进屋，年级主任根本都没抬头瞅他，而是正在低头盖章。 他再一看，旁边沙发上一头绿毛，棒球服短裙黑袜子黑匡威。 这不就刚才那个惊世骇俗吗？ “主任你找我。”傅司尘问。 惊世骇俗跟着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就转移视线了。 化身乾隆沉迷于盖章的主任：“先等会儿。” 小姑娘要脸，他不要脸。反正也没别人，傅司尘可着劲儿打量这位惊世骇俗。 就像刚才宋思明和纪不韦说的，腿满分腰满分，现在看来胸也满分。 脸长的太艳，这双眼睛说不出的妖气，像是刘亦菲和佟丽娅百合生出来的闺女。 不是清纯挂，但挑不出毛病，打个九十五分不亏。 似乎是他的目光太赤裸裸，惊世骇俗终于发现他了，抬头朝他笑笑。 傅司尘感觉她像佟丽娅多一点。 “姜乔。” 惊世骇俗应了一声，起身走过去。 傅司尘：……江桥？这姑娘爹妈取的什么名字？长江大桥？这姑娘是在长江大桥出生的？ “给你分到高二一班了，这是你家长的意思。”年级主任说道，然后又道：“你在原来的学校就是状元苗子，我们附中虽然说比不上你们三中那么全国知名，但也是一个重本率百分之八十二点一，一本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一点四的省重点高校。” 姜乔：“……” 这小数点是咋算出来的？老师您的胜负欲不要这么强烈吧？？ “你要好好学习，在这里不要有负担，一会儿你的班主任就来接你了。” 姜乔报以微笑：“好的老师。” 她拿着一堆材料，又缩进沙发里乖巧坐好。 年级主任的目光又放在了傅司尘身上，傅司尘不知道自己到底干嘛了，也不敢吱声。 “司尘啊。” 这也太语重心长了点。 “老师知道你学习好。基础好，脑子也聪明。但是你这么逃课可不行啊，你们老师可都说了，说你天天上课也不听，一打铃抱着篮球就往外冲。” “高一的时候课程也不紧，再加上你虽然皮一点，也没打架生事，也没早恋。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看热闹的姜乔腹诽：接下来就要说但是。 “但是你这样不行啊！”年级主任忽然咆哮，“你是个好孩子啊！你不能这么浪费青春啊！你得考一个好大学！知道吗！你不能让你爸爸捐的楼白捐啊。” 听墙角的姜乔意外地挑眉，打量着这个忽然被按上了“富二代”身份的小帅哥。 “我听说你没有同桌，这个姜乔，就是你新同桌了。一会儿你们班主任来，我跟他说。”年级主任美滋滋的，“以后你俩守望相助，互相学习。” 姜乔：？ 傅司尘：？ 高二一班是个理科班，班主任赵寅时是教化学的。身材矮小，五官分布在一脸愁容沟壑的脸上，看起来有点中年帅大叔的味道。说话还挺沙哑磁性的。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姜乔是吧，要跟傅司尘做同桌，委屈你了。” 傅.背景板.司尘：？ 第二句是：“你们这群小丫头还真不嫌冷啊，这天还穿这么短的裙子？你这以后不得得老寒腿啊？” 傅司尘：老师！！主任！！你们没人看见她的头发吗头发啊！！ 终于，?赵寅时眼睛落在姜乔的头发上：“你这头发还挺好看的，但是还是得找时间给染回来。” ……………… 就完了？ 傅司尘很委屈地想起高一时被当时的班主任威胁：不把你的黄毛染回来，就去主任那儿剃掉。 一旦头发落在教导主任手里，那就是想都不用想的板寸。 刚好上午课上完，附中午休时间长达两个小时之久，赵寅时带着姜乔进教室，挪了一张空桌椅放在傅司尘旁边，草率地给她决定了接下来两年的同桌人选，不痛不痒地说了两句和年级主任差不多的话就走了。 留下新同桌关系的一男一女大眼瞪小眼。 “小乔妹妹，我叫傅司尘，傅文佩的傅，司机的司，红尘的尘。” 小乔本乔：谁是小乔妹妹？？ 她干巴巴地笑了：“孟姜女的姜，大乔小乔的乔。” 一片死寂。 —————— 又姓傅??.???? 不为什么 我真的喜欢这个姓 002 新同桌 一片死寂。 傅司尘想着新同桌是新来的同学，估计对学习附近的美食攻略一窍不通，于是发出邀请：“我去吃饭，一起吗？” 姜乔忽然想起姜屹送她到年级主任办公室门前，一再嘱咐她：“你分完班级记得告诉我，我来找你。” 嗯，对了，她没给姜屹发微信。 姜乔掏出手机，果然有姜屹的未接来电，她拨过去贴在耳边，和傅司尘比了个出去的手势。 傅司尘点头，目光追着那双往外走的腿，是真长，也是真细。 他忽然弯下腰翻了翻书桌堂。 一包黑色外包装的香烟尚未拆封，预示着主人即将戒烟失败。 不行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人家姑娘的大腿，必须冷静一下。 * 姜乔按照姜屹的指示往他班级走。 姜屹学文，班级在走廊的另一端和一班遥遥相望。午休时间人流量很大，姜乔几乎是在所有人的注目礼当中走到了高二四班。 四班才下课，估计姜屹第一时间就给她打电话了。姜乔到的时候姜屹在收拾桌子。 姜乔敲了敲门，班里人剩的不少，都抬头往门口看。 她没说话，就姜屹一抬头朝她笑了。姜乔看没有老师，很大方地走进四班教室。 她这个弟弟，收拾东西几乎就是在瞎收拾。姜乔走上去拣起差不多大小的书，再按下大上小的顺序摞起来。乱七八糟的卷子背着对折，固体胶拧出来一截涂在卷子背脊上一张张粘好。 “你都十七岁了怎么一天还跟个弱智一样，卷子都不会粘？”姜乔一边说一边还翻那些批改过的卷子，“古诗填空也能错？” 一直抬头朝她迷弟笑的姜屹：“哎呀别说我嘛，我根本就不想学文。” 姜乔“嗯”了一声，“我看你什么都不想学，给你扔网吧当网管天天睡不好吃不好闻着二手烟一个月赚两千块你最开心了。” “职业不分高低贵贱的，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网管就不能有春天吗？不要看不起劳动人民。” “你就是上天去给玉皇大帝当网管，你也是一个月两千块。” 嫌怼得不够，姜乔还煞有介事地问：“你跟你姐在这儿顶嘴能让玉皇大帝看在你替劳动人民发声的份上涨点工资吗？” “两千块啊小姜同志，够劳动人民买双鞋不？我听说你想买的那个aj7的配色已经涨到一千九了？一百块够你一个月租房子吃肯德基吗？到时候你哭爹喊娘给我打电话说姐姐我想吃肯德基，你说我是给你还是不给你呢？” 姜屹觉得自己头顶一定冒出了“KO”两个字母。 “啊啊啊——我错了错了错了，别说了。”姜屹被怼得眼泪汪汪，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拿着一百块过一个月的凄惨生活了。 身后在教室带饭的四班同学对这个无形之中教育了四班小霸王的姜屹她姐行最高级别的注目礼以示尊敬。 怼弟弟怼得很爽，心情愉悦的姜乔领着她弟去吃最爱的肯德基。 学校附近的肯德基生意很好，但姐弟俩还是很顺利地找到一张桌子坐下。 网络点餐比排队更快，姜乔要了个劲脆鸡腿堡的套餐加土豆泥，倒是姜屹稀里哗啦地点了一长串。姜乔点了付款的时候一看到186块5，眼前一黑。 “小姜，我宝，他们在家不给你饭吃吗？” 她倒不是心疼钱，毕竟是姜屹正是半大小子吃穷娘的年纪，吃个两百块的肯德基也不过分。 但是，两百块的肯德基似乎有些太多了点。她质疑姜屹到底能不能吃完。 “姐，你一年没见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吃饭可带劲了。” 姜乔暂时信了他的鬼话。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运动量大又要长身体，吃东西就像一匹饿狼掉进了羊圈，手里拿起什么就吃什么。 姜乔吃了自己那份里的汉堡玉米沙拉和土豆泥就有个七八分饱了，很贴心的把剩下的鸡翅给了姜屹，还顺便又给他买了杯九珍果汁。 可乐七喜太不健康，还涨肚。 接下来她这个一年没见的弟弟在半个小时之内吃完了这一份价值186块5毛钱的肯德基。 姜乔笑得慈祥：真是长大了呢。 出了肯德基，姐弟俩还是一前一后地走，姜屹想起什么，从校服口袋里掏出一件东西塞进揣着姜乔手的棒球服兜里。 姜乔摸了摸这包手感略硬的纸盒，狐疑地看着姜屹。 “我同学从日本带回来的，说和韩免的不一样。我买了两包，另一包抽完了，这包给你。” 搞得跟地下党交接一样，火热的手带着热气往她的手心里钻，姜屹一摸她的手，“哇”了一声：“姐，你冷啊？” “还好。”露出来的那一截有点冷。 “你多穿点嘛，你来了也不跟我和爸爸住，非要挤在那套小房子里。” 姜乔笑而不语，不想和她这个有点天真可爱的弟弟解释太多：“自在，至少抽烟的时候想不开窗户就不开，也不用把烟头丢进马桶赶紧冲掉。” 傅司尘和一群朋友从拐角的台球厅出来，打了几杆纪不韦就说饿了，一帮人就出来找人少的餐馆吃。 他懒洋洋地叼着半截点燃的烟草，两只手插在裤兜里，一副没睡醒的样儿。 姜乔和早上的男孩正在面对面说话，男孩的手还在她衣服兜里。 “这不早上那个大长腿吗？这小姐姐新来的？哪班啊？”在场几个人只有傅司尘和宋思明同班，但宋思明他们最后一节逃课去玩了，根本不知道姜乔已经成了傅司尘同桌的事。 傅司尘眯了眯眼睛，弹掉一截烟灰：“我新同桌。” “谁?？” “你新同桌？” “你还有同桌了？” 一班的座位分配是男女同桌，班级47人两两配对。多出了一些男生就分在一起，只有一个人多出来。傅司尘因为不想有同桌，主动承担了落单的责任。 “嗯。”傅司尘没再多说，眯了眯眼睛，看着街角这对默认为小情侣的少男少女，男孩打开一盒烟递到她嘴里，还贴心地给她点燃。 这位小乔妹妹，看起来并不像是什么理科尖子生乖乖女。 也是，搞个这么惊世骇俗的发色，怎么可能是乖宝宝。 下午上课时，他的新同桌小乔妹妹没来，说是请假了。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没准是去搞她那个惊世骇俗的发色去了。 003 那个家 临上课前，姜屹提起让她晚上回家吃饭的事。姜乔想都没想地拒绝了。可姜屹更倔，他姐不答应他就赖着不肯进学校。 于是姜乔无可奈何地应了。 等她坐定在理发店里，选色、上色、洗头、修剪。等一切事宜都搞定，她才不紧不慢地给父亲发了短信，要求司机来接她，并附上地址。 姜盛康许久没有回话。 她找了家星巴克，重新发了位置继续等。 只是没等来姜盛康的回信，却等来了一通电话。对面的声音温婉甜美，语气也是说不出的亲昵。 “小乔？你爸爸在开会呢，你现在在广月路吗？我让人去接你。” 姜乔沉默了片刻。她在想是否要拆穿对方的故作媚态，或者告诉她不用这么假惺惺。可姜乔又觉得太过刻意和不必要，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对面倒是有些慌了：“小乔？” “嗯。”姜乔应了一声，“尽快吧。” 对方忙不迭地挂断电话。 姜乔端起面前冰摇柠檬茶，入口酸的不行。姜屹和妈妈都被酸的打颤过，她倒是很喜欢。 母亲去世后，姜乔想过死，想过杀了姜盛康和刚刚接电话的那个女人。 那个恬不知耻当第三者，鸠占鹊巢还生出小杂种的女人。 ** 姜家前年搬进了一个新开发的楼盘。姜盛康能从CBD这边啃出一块地皮搞开发，的的确确是个人物。 姜乔没在这儿住过，不过她爹对她又爱又愧，如果不是姜乔一直拒绝，早就该搬了进来。楼上倒是给她留了房间，在姜屹卧室对面，按着她喜欢的颜色装修好，定期打扫，一尘不染。 姜乔没什么兴趣了解她的房间，但还是配合姜屹参观了家里。姜盛康留了十六层和十七层，上下楼整层打通，八室四厅六百平属实不小，书房会客室儿童玩具房一应俱全，一梯一户私密性也不差。 姜乔客观地夸奖了一番。 家里的阿姨从姜家姐弟小时就照顾他俩，一听姜乔回来又是切水果又是泡热蜂蜜，还说给姜乔做她从前最爱吃的茄盒。 姐弟俩坐在大客厅沙发一左一右，一个心不在焉抱着抱枕看电视，一个拿着switch玩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家门打开，保姆和后妈领着她那个刚上幼儿园的异母弟弟同时出现。 金嘉娜一看到姜乔就笑的异常亲切：“小乔回来了。” 姜乔明显是愣住了，盯着门口三个人来来回回打量了有一分钟。她真没想到她爹给她的这个意外惊喜。 姜屹心里冒出了大大的三个问号：？？？ 然后下意识地看向姜乔，他再迟钝，也看到了他姐本来就不是很高兴的脸瞬间黑了下来。 他记得他爸在电话里说给这小崽子送他外婆家去啊？这个节骨眼上领回来不是恶心姜乔吗？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劲儿才劝动姜乔。 他对后妈金嘉娜和这个后弟的态度不算冷也不算热，偶尔还能和姜帆一起玩一玩，毕竟他十八九岁的大男孩，没有什么相处不来的。 可他姐不是，他姐是撞破父亲偷情的第一个人，直观接受了父母只是“表面恩爱”的事实。她义无反顾地和妈妈走，对父亲失望透顶，甚至差点连他这个弟弟都要遗忘。 后来妈妈因打击生病，没几年就去世了。让姜乔更加恨金嘉娜。 姜屹是姐控，绝不允许有人给他姐添堵。就算是表面上相处不错的后妈也不行。 “阿姨？我爸没跟你说让你把帆帆送姥姥家啊？”姜屹故作惊讶地问。 金嘉娜蹲下身给姜帆脱鞋，小小的姜帆瞪着一双葡萄眼，盯着客厅里的那位陌生姐姐看。小孩子很敏感，没来由地感知到姜乔对他的不喜欢，站在玄关不敢进屋。 姜乔拽紧了裙子，咬着下唇压制自己想骂脏话的冲动。 金嘉娜笑了笑，让保姆抱姜帆去换衣服洗手：“说了，但我想着小乔今天难得回来，帆帆出生之后她还没见过，让她见一见她弟弟也好。” 姜屹沉默，开始怀疑他后妈脑子有问题。 客厅中死一般的沉寂下来。 许久，姜乔略带嘲讽地一声笑打破沉默。 她想说很多，想告诉金嘉娜拎清自己的身份，别忘了她是怎么上位的，又想告诉她第三者生出来的小杂种没资格做她弟弟，她的弟弟永远只有姜屹一个。 她攥紧裙角的那只手心里全都是汗，紧抿的唇角暴露出她的隐忍。 终究还是一言不发，提起自己的包，打开门离开了。 姜屹愣了一会儿，第一时间就去追姜乔，俩人刚好差了一部电梯的时间。 他走出电梯，却发现姜乔失魂落魄地蹲在墙角。姜屹忙走过去，抱紧了姜乔。 她的肩膀在颤抖，连带着手也抖，姜屹靠在她肩头，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双子连心，她痛，他就会痛。 * 第二天姜乔来得很晚，几乎踩着早自习的铃进来。手里还拎着热气腾腾的奥尔良鸡腿包和黑豆乳。 她那个惊世骇俗的发色染回来了点，但估计是原来的底色太浅，看着也并不那么黑。头发扎了个很低的马尾，用一个黑色带着草莓装饰的发圈绑着。 校服也换上了，裤子改得很明显，裤脚收紧，显得她腿又长又直。好在附中是个开放文明的校园，只要不太过分，老师们都不会管。 校服外套就穿的不怎么样了，蓝白相间的校服外套披在肩上，拉锁也没拉，里面短袖上一个G开头的单词和经典的绿红绿条纹。 傅司尘下意识地把自己校服拉锁拉了起来。 怎么说，和新同桌一起坐的第一天就撞衫了。 附中抓迟到很严，每天早上校门口都要站一群一脸正义严肃的高一学生们抓迟到的学生，因为过于义正言辞常常和迟到人员发生冲突。 所以为了避免被抓，通常在早自习前十五分钟班里人就能来齐?。 这个班里敢踩着早自习铃进来的，除了傅司尘就是赵寅时，如今还要多一个姜乔了。 这小姑娘坐在他身边的时候还嘀咕了一句：“啊，好困。”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在那个传说中的三中稳坐学霸宝座的。 踩铃三人组已有两人到齐，最后一位因通勤车堵车，在早自习铃打响三分钟后才不紧不慢地进屋了。 赵寅时走上讲台，敲了敲黑板，“大家先放放手里的东西，有个新同学要介绍。”说完看向一脸满足的嚼着包子的姜乔。 姜乔：？ 她站起身来，囫囵地问道：“还要……上前面吗？” 这话给赵寅时问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就在那儿也行。” 姜乔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清清嗓子：“大家好，我叫姜乔，生姜的姜，大乔小乔的乔。从A市来。” 所有人都在等她继续说。 姜乔停顿了一下，“没了。” 不尴不尬的气氛在一班这个和谐友爱的小群体中弥漫。 三秒钟后，来自最后一排的一声响亮的“好！”和鼓掌声将尴尬气氛一扫而光。 傅司尘一上午都在和一本英文物理杂志作斗争，很多晦涩难懂的词汇要用手机一个一个去查，但他很有耐心。 偶尔侧过头去看新来的小乔妹妹，也是很认真的在……记一些大概只有她自己看得懂的笔记。 很多人都是这样，上课一笔一划记笔记很容易把听老师讲的心思分到记笔记上，所以干脆画一画书上的再记几个重点字，课后重新整理拓展，也算是个很好的复习方法。 但他看得出来姜乔就是乱写乱画，不是一点点的心不在焉。 还挺可爱的。 “小乔妹妹。”傅司尘轻声喊她，“你转过来的还挺是时候，明天周六诶。” 姜乔“嗯”了一声，非常不走心。她摸出手机点开绿色的“胖达直播”，首页推荐里刚好有今天的比赛。 姜乔想反正也听不进去课，干脆看看比赛吧。虽然这场比赛双方都不是她喜欢的战队，不过这样一来谁输谁赢她都无所谓，也能心平气和的看。 上课看比赛似乎有点不务正业，但物理枯燥乏味，她实在听不进去。 “你看比赛啊？一会儿三点好像有硬泥怪的比赛。” 姜乔缩小界面往下划，官方贴心的发出了每日赛程。 “五点也有一场打三星。”姜乔不紧不慢地道。 “半决赛门票开始卖了吗？”傅司尘又问。 “没有吧，大麦网太坑。” 俩人又嘀嘀咕咕地探讨了几句比赛的事，姜乔认真看比赛，傅司尘认真看杂志。 放学后，姜屹来找她。 班级里人走的差不多了，只有物理学者傅司尘还在遨游书海。 “小乔！”姐控如姜屹也会偶尔傲娇地喊姐姐的名字，实在是因为小乔这个昵称有些太柔情似水，从嘴巴里吐出来怎么听怎么令人心动。 姜乔正在收拾书，头也不抬：“没大没小。” “姐！快！刚送到的！”姜屹递给她一杯凉到上霜的奶茶杯：“葡萄柚养乐多全糖加冰。” 学者傅司尘暗地八卦了一下，在自己的内心八卦小笔记上给“小乔妹妹”和“文科班小霸王”的关系从疑似情侣改成姐弟。 姜乔接过来，拉开吸管包着的塑料纸，尖的一头破开封纸，她喝了一口塞进姜屹怀里：“你不是说跟他们打球去吗？怎么没去？” “我想让你跟我去，今天周五，咱俩晚上吃个饭呗。”姜屹从小就爱粘着姜乔，如今习惯改不了，看到他姐就要撒娇。 “一杯coco就坑我一顿晚饭？”姜乔不愧理科生，思路清晰明了。 “爸爸给我钱了……”姜屹说了这么一句，姜乔瞬间就懂了。 昨晚姐弟俩在楼梯间抱头痛哭了一个多小时，姜屹给她送回了她现在住着的房子。姜盛康回到家没见到女儿却见到了小儿子，再加上大儿子红肿的眼睛，将事情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他无奈叹息，给儿子转账嘱咐他和姜乔吃顿好的。 姜乔抿抿唇，不想在这件事上占姜盛康太多便宜，更何况父母离婚时母亲分得的一大笔现金和她名下的基金红利够她过得很好。 “钱你留着自己花，前几天不是说想买鞋吗？” 姜屹摇头晃脑：“不买了，不买鞋了。留着给我姐当嫁妆。” 姜乔抿着嘴笑，也不反驳他，只摸了摸面前男孩的小毛寸：“小傻瓜。” 004 “陪我家猪拱白菜” 姜屹带着姜乔到体育场时，人几乎到齐了。 姜乔今天穿的整个附中统一的校服，黑白相间的涤纶衣服，但好在姜家给的的硬件不错，姐弟俩都手长脚长，穿什么都不丑。 姜屹算是附中的风云人物之一，和傅司尘书生气不一样，他星眸剑眉、身材高大，又阳光热情，和谁都玩得来。是不少小女孩的暗恋对象，今天乍领着刚进学校就在私下引起了小范围轰动的姜乔出现，大家心里都有点犯嘀咕。 好在他和同学一碰面就向全场炫耀：“我姐！双胞胎亲姐！是不是超漂亮！” 得到了所有人的肯定，姜屹乐的屁颠屁颠。 “姐，你去那边坐一会。”姜屹说着，把身上的所有饰品都摘下来塞进姜乔手里。 姜乔：“你篮球服呢？” 姜屹指着更衣室：“都在里面放着呢。” 姜乔点点头，抱着东西坐下。 男孩们热身过后就开始了一场友谊赛，姜乔看不懂，干脆掏出本数学教材翻看。 一个小姑娘鬼鬼祟祟地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叫她：“同学……” 姜乔抬起头，面前的小姑娘白白净净，身材纤细，小脸倒是肉肉的，眼睛大大的有些懵懂，跟皮卡丘似的。穿着高中校服都有点像小孩装大人。 姜乔：“？” 那个小姑娘有些欲言又止：“你……嗯……你是姜屹的姐姐？真的是？” 姜乔有点纳闷：“是啊，这有什么可骗人的？” 那小女孩明显松了口气，嘴巴也变甜了：“你跟姜屹长的都好好看啊……”她盯着姜乔的腿：“腿也好长……” 姜乔是个再玲珑剔透不过的人，她只疑惑了一会儿就想明白了，这姑娘一定对自己那个弟弟有点意思，甚至说敢过来和身份不明但绝对和姜屹关系亲密的她来搭讪，一定是很喜欢。 结合姜屹刚刚迫不及待给所有人介绍她的身份这个情况，现场八成是有姜屹好感的小女生。 姜乔想通了，没点破，笑了笑：“谢谢夸奖。” 然后就不再说话了。 小姑娘有些偃旗息鼓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姜屹那么活泼，他姐姐却沉默寡言的。但姜乔长的好看，黑发又冷又御。 俗话说得好，没人不爱御姐。 “姐姐，我叫陆今瑶。”说着，还举起手比划：“大陆的陆，今天的今，瑶池的瑶。” 姜乔点点头：“我叫姜乔，大乔小乔的乔。” 陆今瑶一脸恍然大悟的样儿：“那我可以叫你小乔姐姐吗？” 姜乔表面不置可否，心想：叫妈妈都合适。 得到许可的陆今瑶根本不知道，她面前这位她以为的御姐小乔在心里都吐槽了些什么。 “小乔姐姐，我喜欢姜屹哦。”陆今瑶超级坦诚。 毕竟这件事情几乎高二都知道，如果姜乔被蒙在鼓里，那给人的第一感官就差很多了。 “是吗？那很好啊。”姜乔不动声色地等待小姑娘诉说她的烦恼。 陆今瑶果然皱起了她肉肉的小脸：“他买零食会分我，会帮我打热水，我擦黑板擦不到也帮我……”小姑娘苦恼地托起下巴：“他们都说姜屹也喜欢我，可是他根本就不肯说。” 充当知心姐姐的姜乔：“他好混蛋，晚上回家我帮你打他。” 陆今瑶可苦恼了：“姐姐，姜屹有喜欢的人吗？” 姜乔心想，刚刚还是“小乔姐姐”，下一句就变成了“姐姐”。好在这小女孩可爱得让人反感不起来。 姜乔：“我没听他说起过。” 陆今瑶失落的点点头。 中场休息，姜屹拽着领子擦汗，便姜乔走过来，顺手拎起她手边还剩半杯的coco嘬了两口。 陆今瑶手里的矿物质饮料刚想举起来，姜屹没注意，姜乔倒是看到了。她觉得这小姑娘怂萌的可以，帮个忙她也很愿意。 于是她夺走了姜屹手里的杯子，起身去找垃圾桶：“你刚下场，少喝凉的。” 陆今瑶接到信号，赶紧递上手里的饮料：“这个给你……” “诶？”姜屹有点惊讶，接过来说了声谢：“你怎么没回家？” 陆今瑶紧张到搓手手：“今晚合唱队选新人，我考过了。” 姜屹记得她白天好像提了一嘴，事太多忙忘了，这会想起来了：“哦对……我都说了你肯定会过了，白天紧张的和什么似的。” 少年轻笑着，身子向后仰去，一只手臂非常自然地搭在陆今瑶身后的观众席靠背上。少女的背脊瞬间直了，然后小心翼翼地侧了侧身。 因为姿势的关系，姜屹难得地抬头看她。 “你吃了没？” 陆今瑶说话都磕巴了：“还、还没。” 姜屹压低了声音，下意识地握了握她放在腿上的手：“晚点我跟我姐去吃饭，一起？” 少女忙把手背到身后去，连耳朵都跟着热了起来。她猛地点点头。 姜屹在这方面根本不迟钝，他喜欢陆今瑶，同时也感觉的到陆今瑶对他也有好感。只是他听说陆今瑶还没满十八，就算在一起也要等到小姑娘过完生日。 总之告白的事情不能轮到小女孩来说。 ** 姜乔估计俩人可能要说几句话，扔完垃圾干脆站在旁边玩手机。 她微信里的人不多，如果有提示，那么不是腾讯新闻就是她爹。她点开看，果然是姜盛康。 中心内容就是希望她不要介意昨晚的事，并转账一万块。姜乔想了想，没收也没退。 如果不能原谅，她干脆不会给人希望。无论是接受还是拒绝，都算是对姜盛康的回应。但她出于对金嘉娜的仇恨，根本不愿意面对姜盛康。 手机屏幕“咔哒”一声被锁上，姜乔漫无目的地抬头环视了一圈。 傅司尘这几天在准备区里的篮球赛，负责的体育老师和队长都在，他不好偷溜，干脆出来透透气。 刚一走出来就看到垃圾桶旁边的姜乔，长腿细腰削肩膀，好看的紧。 “小乔妹妹？”他招呼了一声，姜乔回神，笑了一下：“哈喽。” “你怎么在这儿站着？”傅司尘走过来，俩人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里面闷，我出来待会。”姜乔道。 傅司尘：“我也是。” 姜乔不是个对谁都善谈的人，点点头就算应了。 “这么晚没回家？”傅司尘很客气地问。 姜乔想了想，道：“来陪我们家猪拱白菜。” ———————— 这种今天我给你带个苹果明天你给我买瓶饮料的暗戳戳青春期真的好可爱 005 篮球引发的血案 哦。 他的新同桌显然不太想和他说话，干巴巴的对话结束。 傅司尘拉上校服外套：“走吧，外面有点凉了。” 体育馆内灯火通明，门口鞋柜旁有几个男孩统一穿着黄蓝白相间的跨栏背心，嘻嘻哈哈地正在换鞋。姜乔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她并肩和傅司尘路过自动贩卖机，停下脚步。 傅司尘和那几个男孩好像认识，他走过去和其中一个对了对拳头。姜乔没兴趣了解他们的对话内容，自顾自走到贩卖机前，她微微仰头识别着下面的标签，扫码买了两瓶矿物质水和两包纸巾。 刚才她看到姜屹用篮球服领子擦汗，衣服上面一圈黑色，估计是洗不出来了。她就纳闷了，好好的纸巾不用，怎么就那么顺手用篮球服擦汗。 姜乔心中生出一万个嫌弃。 “哎司尘，那同学谁啊？”和傅司尘对了拳头的男孩目光止不住地瞟向姜乔。 是真漂亮，就是冷冷清清的，感觉不太好接近。 傅司尘轻描淡写地看向姜乔的背影：“没谁，我新同桌。” 新同桌？ 男孩嗤嗤笑了一声，一副“我懂”的样子。 傅司尘见状了然，解释道：“真新同桌，她弟就四班那个姜屹，我俩在门口碰上了。” 哦，姜屹啊。 姜家那个小太子爷，人品和球品还不错。 没想到还有这么位神仙姐姐。 “姜屹？之前怎么没听他有这么个姐姐？” 就姜乔这气场，这长相，这背影。放在附中早就该在学生们私底下传开了。 男孩自诩“附中百事通”，可对姜乔完全没印象。 傅司尘无语：“我都说了是新同桌了，刚转来的。” 姜乔还站在那里等他，傅司尘咂咂嘴，有点烦。 “我先进去了，一会儿见。” 他走向姜乔，她脚上的白色空军一号球鞋无规律地点着地，泄漏出主人的不耐烦。 “怎么没先进去？”他们的关系好像没好到要谁等谁。 姜乔一双手已经被两瓶冰镇饮料沁得冰凉，她将其中一瓶举到傅司尘面前，两根细白的手指还夹着包没开封的纸巾。 傅司尘有点意外：“给、给我的？” “嗯。”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种小来小去的恩惠没必要纠结，傅司尘大方接过：“多谢。” 姜乔舔舔嘴唇，别过眼去：“不用。” 利落团子头下饱满的耳蜗有些发粉。 “小乔妹妹？”傅司尘往前小跑几步，倒过来身子和她面对面：“你人真好。” 姜乔攥着另一瓶矿物质水，拧开瓶盖又拧好，纸巾也打开包装再粘回去。她冷笑一声：“只是不想这世界上还有一件无辜的球衣领子被拿来当擦汗毛巾。” 傅司尘：…… 淦，要不要这么熟练啊。 另一件无辜受难的球衣领子正领着陆今瑶往外走。 姜屹一只脚才迈出篮球馆的门槛，就看到一个陌生背影站在他姐前面，而他姐——脸上的表情和他小时候挨揍之前的表情没区别。 靠，哪个不长眼的敢光天化日之下调戏他姐？ 姜屹不做他想，夺过陆今瑶手中的篮球。 运气，起跳…… 陆今瑶目瞪口呆：“你要干嘛？” 精、准、投、篮！ 姜屹此刻流川枫附体，篮球出手的那一刻，他潇洒地抹了一把汗。 …… ………… 视野开阔，姜乔想看不到都难。她从他运气开始就知道他想干嘛，内心极度无语，暗骂了一声弱智。 她没有去挡篮球的身手，况且她这个身子骨，去挡五米开外飞过来的篮球，不说骨折脱臼，最起码也得弄个软组织挫伤。 啧，不划算。 但祸是她弟闯的，就这么看着好像也不太好。 姜乔大脑飞速运转，套用了几个物理公式。 然后，她推了傅司尘一下。 傅司尘本来就是背对着她走，脚步不稳，又被她狠狠一推，整个人直接摔了个结实屁墩。 一颗橙色的足气篮球“砰——”一声砸在他分开的双腿之间。 姜乔驻足，无语地抬起头看姜屹：“你又作什么妖？” 傅司尘坐在地上半天没起来，姜乔朝他伸出手：“没事吧？” 姜屹委委屈屈地走过去，看清人脸，知道自己闹了个乌龙。 “我日，我以为谁呢，姐，你新同桌啊？” 他赧然地对傅司尘笑，嘴里一万个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啊。” 受到无妄之灾的傅司尘此刻面色不虞，他握住姜乔递过来的那只手，站起来揉揉屁股：“你砸的我？” “……”姜屹心想，该如何解释他不是想砸他呢。 他是想砸骚扰他姐的人。 陆今瑶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拽他篮球服的衣角：“你看起来比你姐好欺负。” …… 不是吧！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陆今瑶看看炸毛的姜屹，又看看一脸淡定的姜乔，残忍地点点头。 姜乔冷声：“跟人家好好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姜屹连连鞠躬。 傅司尘：……三鞠躬？ 遗体告别呢？？ 姜乔也挺不好意思，毕竟亲弟是这场无妄之灾的罪魁祸首，一个篮球差点毁了傅司尘下半身幸福。她提议道：“这样吧，一会儿我们去吃火锅，带你一个？” 火锅吗？ 傅司尘觉得可行，反正回家他也是一个人吃，再多山珍海味也衬得没滋味了。 “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