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v1 剧情肉】我眠君且归》 第一章 溱洧之讥 萧婵嫁给赵方域,粗粗算下来已有两年。 赵家祖母待她如亲孙儿,允她每浃时归省七日。而后日正是归省日,傅母缳娘与傅女宛童早已把行装摒挡讫了。 缳娘是她的傅母,年逾半百,待她慈祥如母,不似别家的那般天天教导,或是用槽道来约缚。只求寓世能无疾病灾悔,即使她做再逾矩之事,缳娘也是睁一只眼圪挤一只眼。 傅女宛童亦是与她有将近十七年主仆之情。 她的夫君赵方域乃是幽州牧赵钧之子,因代郡乃是国的东北边郡之一,他便被任为代郡太守,领十一城池,治所在代县。 前几个月,赵方域以蔚萝宜休养生息为由,送她到蔚萝玉楼阁定居。 蔚县百姓听说府君夫人要来,个个争先个个恐后,人若一堵又一堵的高墙,先来者延颈而视,后来者跂予而望,原本空落的行道竟然无有寸地能立足。 众人挤得满头大汗,为的只是能亲眼见一面这位夫人。 适逢风卷车帘,窥见者皆称呼她是临贲人间的蕊女。 赵方域慆慆不来蔚萝了,萧婵对这个夫君谈不上思念,成婚两年倒是愈来愈携薄。 半年前他倾酒归房,身上带着一团香浥,令人作呕。 萧婵疑他在外窃玉,但乜乜些些,暂且不去过问。 过了几日,萧婵闲来无事,独自去林英中赏花,瞥睹一个女子东踅西倒的从假山后走出。 是赵梨煦。 她的脸蛋红至粉颈儿,素题上也是香汗粘煎。匆匆走了几武,赵梨煦瞟见萧婵,愣了须臾,窘步上前,且理了理那团风鬟雨鬓,又润一声微哑的香喉,道:“嫂嫂。” 赵梨煦原姓王,是赵方域姨母之女。 因赵家奕叶只结果而不开花,赵方域的母亲容氏又想要个女儿以娱晚年,碰巧容氏之姐左右开胁,一口气生了三朵娇花儿,但模样各不同然,个个都是桃腮杏脸,赵梨煦生得尤其出色,容氏心动,便让阿姐过继到自己膝下。 说来这赵梨煦,还比萧婵大三岁,却一直未许字。她生得是容似月妍,姿如月韵,肤脂腻香。细弯弯的蛾眉下,一道橫波流光,不管是笑或颦,皆万种风情。 有时候,萧婵都会被这容貌吸引。 赵梨煦尖松松春纤儿置于腹上,低垂着玉脸,一副恭敬模样。 萧婵与她平时多有谈笑来往,话也谈到一搭儿去,正想拉过她的手说些趣事,但甫一靠近,感忽之间便嗅到那团触鼻的香浥。 萧婵了然于中,登时喉中有噎物若下若上。 不着痕迹的后退一步,掩袖笑道:“叔妹好雅致,天寒地冻的也来赏花?” 赵梨煦缩紧小腹,强启朱唇,柔声道:“今日旭晴,想着府中梅花开了,来采一些酿酒,明年开春便能喝。” 赵梨煦说得有气无力,因只要稍稍一用力,丫角儿就有异物流出。 萧婵道:“虽说是晴日,叔妹也穿得太少了些,可别冻坏了,都说冬疾难治,还是注意些好。” 赵梨煦听此话,觉萧婵话中有别意,一想到方才之景,肌体复生燥热,行了一礼之后捂面离开。 离去前,还颇有意味的看了萧婵一眼,勾起了一抹浅笑。 林英里的假山凿了一个窍,门扉湫隘,初时仅能容骈肩两人,再往里轩敞约有半里,大抵能容四人。 洞里头冬曼暖夏嫩凉,植有花草,并置以香炉驱小虫,凡入内者,身上都回留得淡淡烟草香。 萧婵雍然地绕假山走了三匝,在洞口便嗅得烟草。 嫁来这么久,她还从未进过里头,里头窈黑,就算目力极好,也探不得胡底。萧婵就怕不小心踩到了什么不好的东西,譬如虫子老鼠之类的。 但今日的害怕转为好奇,在洞前徘徊又徘徊,最终小心翼翼地的走了进去。 出乎意料的,每隔两尺就璧山都镶着一颗玭珠,越到深处,玭珠散发的光使得洞里宛若白昼。 里头没有老鼠虫子,但有人。 萧婵看到了他的夫君,正盖着女子外衣,依着石壁酣然入梦。 萧婵眼睛一疼,即刻掉臂离去。 筑假山之石乃是珍贵石料,白昼时,看起来就像是普通的石头而已。但入了夜,石头易色,与月光宛为一体,远远看着就似一块白玉。 且此石能食音,在里头说话叙谈或是高歌弹唱,外头一点都听不到。 正因此如此,这里便成了赵梨煦偷男,或说赵方域偷女淫荒妙地。 赵梨煦心系赵方域已久,在萧婵未嫁来之前,常不顾人伦以言语戏谑。赵方域未曾拒绝此番目挑眉语,甚至情意翻涌时亦以浪语回之。 二人虽亲昵似夫妻,不过是你亲我我吻你,还不曾跨过人伦之行。 但萧婵嫁来后,赵梨煦妒肠豁露,先前只是动口勾拨,如今已动手搬挑。趁萧婵归宁时,深夜闯入寝居,赵方域不迭出声相问,她已裸身入衾,四唇已贴,大开玉股,邀他缱绻。 尝得情味,二人欲罢不能,或在赵梨煦守闺之所颠倒鸾凤,或是在假山内卿卿我我,粘皮靠肉。 赵方域此番偷香,少算也有半年,他偷得巧妙,就如市肆上的惯偷儿,若不是那抹香气,萧婵未必能察觉。 此事过后萧婵鲜少与赵方域言语,也曾拐弯抹角问过一回,赵方域万般抵赖,道她是妇人之心,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纸终究是纸,这等羞事没能瞒过众人。不知是府上哪位千里耳告知容氏,说赵梨煦暗结胎珠。 无夫而怀妊,容氏听了吃惊不小。 悄悄打探了一番,才知胎珠之父为自己的儿子,气得两眼一翻,拂袖大怒,当着萧婵的面把赵梨煦赶出了赵家。 萧婵但笑不言,容氏把她赶出了赵家,私下却给她另置了屋舍。 毕竟她怀的,可是赵氏的血脉。 赵梨煦这事儿可不是萧婵告的黑状,但有人不这么认为,她的好夫君一口咬定是她告的状。 每一回对峙,萧婵都没给她好脸色,甚至搬出父亲来压他。 于是久而久之二人相见再无言,也就形同陌路了。 容氏的做法萧婵看破不指破。容氏还曾乞她不要将此事告知她父亲。 萧婵的父亲萧瑜在南方权势颇大,容氏自然要假意一番。 如今都说北方有虎,南方有狼,碰虎尾活惹狼口都不会有好下场,南方的狼,就是萧瑜。 萧婵表面答应容氏不揭发此事,也懒得揭发,今次回了荆州她可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她要与赵方域绝婚。 转瞬已到归宁之日,曙色黯黯,晨鸡才鸣。 宝镜台前,一位女子衣长曳地,慵然地支颐,对镜匀注凝酥。 台面上的檀注与饰物疏疏散散铺开来,女子择了一只步摇带上。 忽而外头骤然闹丛丛,乱轰轰,女子不悦皱螺眉,用那削葱似的玉指对镜推了推云翘。 此女子正是萧婵。 吵闹声没有终止之意,萧婵不悦起身,披上一件斗篷正要出门看视情头,人才走近门边,“哐啷”一声,有两人排闼阑入。 是嬛娘与宛童。俩人满头是汗,相搀着掇气。 缳娘且喘且大呼道:“翁主不好了,不好了,那并州将士今早破了代郡关隘,翻过恒山,正涌来蔚萝县了,少侯已在到灵丘处等候,我们需趱前上路,不可再待这儿了。” 蔚萝往南走二百里是冀州灵丘,萧婵的祖父萧三飞因定匈奴之乱被封荆州江陵侯,祖父去世后,萧瑜袭位,则她便成了江陵翁主。 萧少侯是他阿兄,唤作萧安谷,长她十岁。灵丘是冀州清河郡县城之一,萧安谷与灵丘令相熟,遂萧婵每归宁之时,皆在离蔚萝二百里的灵丘等候。 萧婵身心恍惚,犹在梦中,任由缳娘褪华服更褴褛,再用粗布帕首,又拿素垩于黝泥之物抹,为的是潜去艳容。 精微照人的面容,只一刻就成了街上的花胚子。 走出院中,外头却是阒无一人,雪成堆,帚把横地,地上的印踪昭昭。 缳娘察觉情头不对,赶忙要萧婵与宛童回屋中躲藏,自己却先到前头踅探。 二人回了屋内静候,只是等了许久缳娘仍未返。 萧婵有些着急,道:“缳娘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事情?” 气氛僵硬,宛童让她待室勿出,自己抡起一旁的木棍要去探究竟。 只是宛童与缳娘一样,有去无回,萧婵如热地上蚂蚁,登时没了分豁,心里耿灼,只能在一块地 方踱来踱去,或是趴在门上听外头动静。 耿灼过度,喉头有些干涩,她饮上一口热茶,茶水才经喉,外头骤然响起足音。 环视了周遭,没有能遮蔽的地方,只有忙榻底能蔽身。萧婵的洁疾忽地消失不见,像一头受了惊 吓的猫儿往榻底下钻。 整个身子才钻进去藏好,门就被人踹开了。 萧婵从缝里看到许多铁靴,他们肆意走了一圈,翻动了房内的东西,便很快离开了。 躲了好一会儿,等外头没了动静,萧婵从底下爬出来,曲脊虾腰的走出寝门,才然走出院子,就劈面撞到个铁膝,往后跌了个臀揾地、两脚梢空。 昨日下过一场大雪,地上积雪厚实,直登登坐下去冷得萧婵毛发淅洒。萧婵忽地起身,仰头观看,眉睫之人很是面染,恍若相识。 他身姿轩昂,双眉分耸入鬓,挺鼻薄唇,长睫覆凤眼。 萧婵蹙眉问道:“你便是破城的将帅?” 两年前赵方域假借谢曹淮安救妻之由,来到雁门郡。 谁知他确是举兵叩雁门郡,雁门郡也是东北边郡,往东则是幽州代郡。 并州使君设险峻关隘,建坚固坞壁,训出一批勇猛无敌将军守关,赵方域久攻不下,废然而回。 回便回罢,赵方域自召孽牙,命骑兵蹈藉谷稻,自躬放火。 承天之佑,熊熊大火只在并州界分烧了半日,便有大雨倾盆袭来,大火顷刻熄灭。 不过因并州老百姓喜欢种耕,边线处皆种谷物蔬菜,兵燹之后的整整一年里,边线一地秽倾不生。 如今的并州牧,乃是曹雍之子曹淮安。 曹雍、萧三飞和赵均都是因击败匈奴有功而封侯拜将,只不过曹雍夸州兼郡,领并州牧又为封为河西侯。 父死之后,曹淮安继父爵,为河西侯,后自称凉侯。 曹淮安的名声,人人备闻,他是个有恩必报有仇亦报的人。 他为人惨刻,所有阴毒之事都藏在那寸心里。对于赵方域所作所为,他忍着一朝之忿,一年后自统百乘车直拔幽州代郡。 曹淮安早已埋伏停当,先将讨檄射上女墙之后即命众将士夤夜袭城。 这些兵士,在并州凿门受律,作战勇猛,攻城拔寨,其势诚不可争锋。 治所代县屡屡受兵。 赵方域马不及鞍,人不及甲,势不能支,陷入九鼎一丝之悬,只索往东北而去至当城躲避。 曹淮安占了代县,不再北上,而是车辕旋踵,将西南县城占领,如今幽州西南方都是并州兵。 ....... 曹淮安目不交睫三宿,嬴色满面,眼眦涩赤,底下满是血丝。他目不瞬的看着那不及肩高的女子,一张脸烟灰混脂粉,红作一团,灰作一处,脏兮兮的有碍观瞻。但一双眸子如浩瀚星辰,玉唇上还露出两排碎玉。 脸上虽红灰成团,脖颈却白皙纤长。 曹淮安微思许久,认出这蓬头垢面之人为正是画上的那位女子,笑了,爽快承认:“正是。” “缳娘和宛童呢?”他是并州人,怎知缳娘与宛童是何人?萧婵顿了顿,又道,“这阁中人呢?” 曹淮安悠悠开口:“死了,我杀死的。” 说罢,剑出鞘,剑上血沥沥。 萧婵见血,盱目却立,面如土色,登时一副急泪,气得拊膺蹬足,直嚷要啖他肉、饮他血解仇。 她一个削削女子尽平生气力,攘袂切齿,手脚并用,抬脚朝蹁上就是一阵狠踹。 因他披金带甲,一脚下去,疼得顾反是自己,萧婵不罢休,把那未修的利甲专往脸上抓挠。 曹淮安速速闪身,还是没能辟易利甲抓挠之灾。 从眉梢至外眦之间被挠出一道爪痕,曹淮安用千斤膂力将她挥舞的两手紧紧扼住,但抓住了手,下方有一对乱蹬乱踹的脚,上方还有一张利齿。 萧婵二话不说,咬住他手背不放。 曹淮安此时恨不能多长出一双臂膀将她制止。 萧婵咬上来之后,手不挥舞了,脚也不踹了,就恶狠狠的咬着曹淮安的手背。 两排牙齿合着他的肉,说疼也不疼,说不疼也不是不疼。 当初在海中见面时,只是被她粗粗臭骂了一句,怎么短短两年,变成了这副张牙舞爪的模样。 怎么说,还挺可爱的,就是凶了一点。 忽然曹淮安的身后箭步走来一人,那人举着手,二话不说照着女子后颈要落下一掌 曹淮安靡及出口阻止,女子已挨了一掌。 第二章 秋扇见捐 萧婵吃痛,松了牙,陷入昏迷前不忘看一眼劈掌之人的容貌。 她记住了! 做鬼也不能放过他。 萧婵倒地之后,劈掌之人打了一恭,道:“主公可有受伤?这小子看起来身骨寡弱,但吃了标下一掌,竟没立即晕过去,实属难得。” 曹淮安望着倒在脚边的人说道:“孟魑,你还是与以前一样,毛毛躁躁……该改改性子了。” 孟魑是曹淮安的帐前都尉,也是最有声望的将军,人称“霹雳将军”,一掌劈下去,可要人半条命。 方才他下手力度甚大,彪形男子吃一掌都痛得半死不活,现在一个弱女子吃了一掌,没准脖子都断开了。 曹淮安心里莫名疼了一下。 孟魑未将此话话放在心上,展开一副画卷,画上的女子温婉可人,“画上的女子没有寻到,想是已经跑了……” 今次来蔚萝,其中的目的便是找到画上的女子然后带走。 据说此女是赵方域的妻子,还是那江陵侯之女,带走了她,萧氏决然不会帮助赵氏,那么赵氏就不会有逆风翻盘的机会。 别看只是一个女子而已,却有举足轻重的作用。 孟魑搜遍了整个府,士兵拿着画卷将府中的人一个个比照,也没有寻到一个逼肖的。 所以他很肯定,就是跑了。 曹淮安叹了口气,道:“我已经寻到了,后头的事情交给你处理,切记,莫再这般毛毛躁躁了。” 说着,折腰抱起地上的人儿走了。 还亏得孟魑不是拿把大刀劈来,否则就是血溅三尺的画面。美人头掉地的画面,曹淮安不敢想。 听了这话,孟魑微微吃惊,想问在何处寻到的,但曹淮安已经走远。 看着主公的背影,他暗自作想:主公莫不是有了龙阳之癖? …… 萧婵做了个梦。 在梦里,她披发跣足,体态轻盈,匹似一缕渺渺的幽阴,只身来到一处雾溶溶的罔浪之地,半掐都看不到尽头。 她疑惑地左右四顾,但只有雾气而已。 忽然有一个男子从雾气中行来,一手擎着剑, “嗖”的就斩断自己左边臂膀,没有一点乍前乍却。 他很疼,泪水汗水齐下,强撑着摇摇欲坠的身子朝另一头跑去,一面跑还不住回对她喃喃道:“快走……快走……” 迟疑地上前,欲看清男子的模样,地面却“哗”的蛰陷出半尺宽的黑缝,俯视之,深不见底。再抬头,男子早已消失在雾中。 她不知所措,在原地踌躇,忽然一阵咳笑从左边传来,不多时,一阵啼哭从右边传来。 哭笑交攻,她胸口涌上阵阵酸痛,也跟着又哭又笑起来。 就像一个疯婆子。 不知哭笑了多久,突然有一双手把她推进了深渊。 萧婵感到身子重坠,缓缓睁开了眼,口里还在呼呼喘气。 萧婵醒了,静躺了许久,想到方才的梦,抬手抹了一把面,脸面干燥,并无泪水。 明明在梦里哭得都喘不过气来了。 真奇怪。 熨着眸起身,萧婵枭起临手边的帐子,才发现窗外红云片片,不知道是太阳落山了还是太阳将要升起,习惯的开口叫唤宛童与缳娘,但等了半晌也没人回应。 这时忽地想起那把血淋淋的剑,启眸环顾,周遭倍极陌生,她一定是被人掳走了,缳娘和宛童,已经杀害了。 脊背沁涼,心里也发森,萧婵掇肩并膝的傻坐在床上,绞尽脑汁的想下一步该如何做。 逃?可惜身上无细软,也不知这里是何处,落在外头不出三日就成一具尸体。 不逃?就是任人宰割,没准掳走她的人会用她来要挟父亲割城池,如果是这样的话,不如自缢呢。 自缢?绳子勒在脖子上,也太疼了……她怕疼。 七想八想之际,门外有碎碎足音响起,萧婵忙三迭四的钻出被窝,推门而出。 萧婵必须要找个人问清楚现在是在何处,抓她来做什么,这样才好下一步打算。 着忙之下,萧婵左脚踢到房槛,一只鞋飞在十步之外,整个身子往前一仆,前面有个大柱子借她倒靠,才免了摔倒在地的糗相。 哎哟了一声,萧婵单脚站立,待看清屋外的人,也不管脚上少了一只鞋子,衔泣吞声,兼纵带跳的跑了过去。 屋外之人竟是缳娘,萧婵本是两眼泪汪汪,一见到她眼泪就吊腮边儿下来,哭道:“难道是我还在做梦吗?你真的是缳娘吗?宛童呢?” 缳娘听了此话,寸心直泛酸,把那只鞋子拾起折腰为她穿上。 “翁主不是在做梦,缳娘与宛童都在,都在,莫哭了。” “太好了太好了,我还以为只剩下我一人了。” 萧婵与缳娘相向而泣,她们哭得忘乎所以,并未察觉曹淮安正伫立在亭中。 待她们收住泪,曹淮安啧声,道:“醒了?” 黑夜里莫名出现男子之音,萧婵面露恐惧之色,弓身绕在缳娘身后躲避,探出小脑袋盯着声音传来方向。 曹淮安在月下行来,再见这张面染的面孔,萧婵顿寤,指着他的手,急得说出一团话:“我想起来了,那日在海里,就是你用那只大浑手撮空了本翁主的腰,你这个老泼贼。” 萧婵没说的是,老泼贼摸了腰,还抓了她的胸。 被骂一声老泼贼,曹淮安面不改色,道:“翁主终于想起来了,想起来便好,我于你可是有救命的恩人。” 萧婵“呸”了一声,毫无半掐礼数。 何来的救命恩人,分明是她的降手儿。那日她可是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打从心里发出一声嗤笑,低抑哑声在她耳边道了一句蠢货。 这句蠢货,永矢弗忘。 想她萧婵养尊处优十余年,哪能禁奈一个陌生男子的辱骂,气逆之下,送他一个头拳嘴里顺带回了一句:“龌龊竖子”。 萧婵平生所会的訾词脏语,都是从兄长萧安谷哪处学来的。 父亲萧瑜知道了,只罚兄长,让他一个月里不许从口中蹦出一个字来,并命整个渚宫的人都督察,举首者可获赏钱。 就算变相禁言。 于是兄长当了一个月的哑巴。 萧婵自觉对不起兄长,从那以后也不再说訾词脏语。 憋了几年,饶是有再生气的事儿,也只是在心里咒詈,但曹淮安是个例外。 他合当被骂! 老泼贼!龌龊竖子!王八蛋! 曹淮安口角衔哂,看起来毫不在意。 “翁主睡了三天,也该饿了,我已命人备了薄粥,吃点吧。” 曹淮安说此话,是想让缳娘到胞厨端粥,这样自己才能与眉睫前的女子好好说话。 缳娘知意,虽知曹淮安不会伤害萧婵,还是不能放心留她一人在此,于是佯装没听懂他的话。 缳娘不走,曹淮安就抓过萧婵往屋里推。 萧婵挣脱不开,被一步步推进的屋子,眼睁睁看他拴上索儿。 缳娘恨身不由己,只能束手无策的在屋外惶恐不安。 “放开我,放开我,你知道我的身份的,我父亲是荆州江陵侯,若再不放开我,我让阿父啖你肉,饮你血,支磔你尸.......” 萧婵好几日没有食物沾牙,身子乏力,轻而易举地被他拎到塌上坐着。 曹淮安掇来胡床垂足而坐,夷然抉耳,听她骂骂叨叨。 “我想你肉糙血冷,定是如啮檗吞针,还是将汝抉眼枭首挂于城门,声其罪,挽我夫君颜面,将汝之热血洒地,祭我幽州将士,灌我幽州草木。” 她剌剌不休,曹淮安也不回应一句。 “再将汝四肢五脏俎醢啖以恶犬,治汝亵嫚之罪,将汝之骨,沤罨粪土上,让汝死无全尸……你死了,全天下之人都要欢呼,汝个不臣贼子,窃取皇权,轶犯诸侯……” 萧婵骂了许久,腹部饥饿来攻,气势就垂垂弱。 待她骂乏了住了嘴,曹淮安才道: “赵方域无故举兵凭陵我并州,杀我将士,煨烬粮草,该是我枭他首,放他血才是。” “如今我已撤兵,送归亲属,不伤百姓,不夺财帛,区区破几城而已,可赵方域不识好歹,趁我不备,欲潜袭斫营,掠我财帛。” “皇室衰微,丞相把政,十三个州,各有政权割据,要说我是不臣贼子,窃取皇权,汝父亲也是其一,汝夫君也是其一,还有汝外王父。” 萧婵哪儿知道他已撤兵了,也不知道他竟然没做抢夺掠杀之事,还把亲属平安送回。 不对,既然亲属送回,那她怎么还在这? 萧婵发现这个人扯谎也不懂得酝酿一下措辞,她嗤笑道:“既然送回亲属,为何本翁主还在这?难不成本翁主不是赵家亲属吗?” 萧婵扬起脸,面露矜色,她倒要看看他能扯什么话来回应。 曹淮安不慌不忙地拿出一封信,道:“翁主说的不错,你确实不是赵氏亲属了。” 他把信展开,接着道:“翁主可知自己被人抛弃了?本来只是想试探一番,没想到你的夫君真应了我的要求……这是绝婚书,翁主可要看?” 萧婵五中里打了一个焦雷。匹手夺过信,一封信看下来,熨眼不下三次,隐约觉得字迹不对,但瞟见尾处的手字花押,确实是赵方域的笔。 千万般筹算,也没能算得赵方域竟敢比她一步先绝婚。 自古夫弃妻,需有理,她无口舌之故,又不嫉不妒,得赵主母与君姑喜爱,犯的过错就如蒸梨,不必细究,即使细究,还是她有理的。可赵方域偏以无子弃为由弃她。 这孩子……萧婵腹笑,绕过赵祖母,问候一番赵氏七代先灵,赵方域真乃竖子之首也。 合当该她来弃夫,他不顾伦理,与叔妹有首尾之事,无德不才且无能,怎该由他先绝婚,这样一来保住了赵家的颜面却失萧家颜面。 想到此,脑中如有火星滋出,滋得头昏岑岑的,把手中的信摅成碎片,低声咒詈一句,然后才倒回榻上静卧。 小姑娘胸前起伏不定,看来被这封信气得不轻。 这个世道,女子对夫主发怒,则是骄妇,对长辈发怒,则是不知礼数,是刁妇,对生人发怒,则是悍妇,倘若对生人笑,又被人戏称为河间妇。 曹淮安从未见过一个女子将喜怒毫不掩饰的呈在脸上,他觉得有趣极了,把两眼频频垂盼,捋起她 一缕秀发,道:“别睡了,起来吃些东西,。” 气都气撑了,哪还有什么胃口进食。 萧婵面壁静心顷刻,辞气转篷,变得温和了些,“既那赵竖子将我休了,我于他便无任何干系,既是你自说不伤及无辜,敢问何时放我走?” 曹淮安见问,又从另一边袖口里拿出两个同心方胜,萧婵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翻身看去,是两张折痕交错的纸,边角已暍色,应有些年头了。 她撑起半边身,一手要夺,曹淮安却背两武,一脚不小心踢到胡床,发出剌剌的刺耳声响。 “这纸禁不得翁主的蛮力,”说罢,复上前一武,举着纸张说道,“翁主目力及好,这般距离看,应当看得子午卯酉,一字不落。” 不知他在卖何关子,萧婵看着左手边的纸上,乃是一纸庚帖,未知是何人,眼一转,看向右边,亦是庚帖,看到后面,眉紧紧蹙起。 这右边写的分明是她的的生辰八字,可怎会在曹淮安手中?萧婵出口问道:“本翁主的生辰八字,为何在汝这个小人手中?” 曹淮安照着那交错之痕把信叠成同心方胜儿重新归袖。 “我与翁主,早该成为夫妻……一言难磬,江陵侯不日便来,到时候,翁主可亲自去问他。” …… 曹淮安虽占了三城,却不做虔刘无辜之事,手无寸铁的百姓都舒了一口气。 都说胜者不害败者之亲,未经旬月,他便把赵家老小送了回去。 赵氏一家老小皆被送归,唯独不见萧婵,赵方域问之,有人说曹淮安见她艳绝人寰,心生爱慕,遂带回毡中取乐去了。 赵方域喜转忧,忧转怒,这萧婵有个万一好歹,荆州萧氏一族可不把他骨肉齑粉?当下慌忙修书给曹淮安,乞他放了萧婵。 不论什么条件都答应,只要萧婵回来。 彼时曹淮安已在回并州的路上了,赵方域过了七八日才收到来信,信里避重就轻,就索三城,二十万斛粮草,千匹良马与百步兵车。曹淮安遣人坐索城下,每日打鼓催他割城送辎重。 赵方域见他如此登得无厌,大张狮口,心里宛转筹思。 对于这些缁重与肤寸之地,曹淮安是夷然不屑,这般做只不过是为了刁蹬赵方域。 幽州刺史赵均此时在宫阙,见儿守不住城,不免会移青眼至其余两儿赵容与赵子关身上。他听闻赵容为赵均爱妾所生,今已成年,早有有不逊之心,若赵方域丢了城,内有爱姬告枕头状,外有百姓埋怨,内外一并夹击,几年之后待赵钧陟恪,赵方域就是一无所获。 赵方域曾想遣谍入曹淮安帐中,把萧婵劫走,可那里刁斗森严,坐窝儿连只蝼蚁都进不去,眼下又无两登之计,就只能干着急。 熬到第三日壬午,信又来,里头写道:汝出妻,吾撤兵,言归修好。汝不出妻,吾兵再进,幽州易主。 赵方域一气之下,把信付之丙丁。 曹淮安赋性并不贪色,二十七仍不娶妻,如今都传他悦萧女姿容,拜萧女裙下…… 赵方域半信半疑,看着信烧到一半,他又从炉内取出,一字一字默念了一遍,叹了一口气,丢炉中,眼睁睁看它变成煨烬,随后铺纸握管,写下一封信。 第三章 强委禽妆(微h) “我与翁主,早该成为夫妻……一言难磬,江陵侯不日便来,到时候,翁主可亲自去问他。” 这句话一直在萧婵脑海里旋着。 与他早成为夫妻,不如往墙上一头撞死好了。 …… 萧安谷闻妹被持,星奔川骛趋至幽州,知那赵方域为区区辎重与三城将他妹妹的性命置于水火之中,要不是有人阻止,拔剑将他挥为两段。再后来后来又知他与赵梨煦的首尾龌龊之之,更是气得嘴乌目吐,任谁劝阻都无用。 萧安谷直拿剑绞在他颈上,道:“这事我与你没完。” 赵方域垂首,从头至尾没有分辩一句话。 妹妹在曹淮安手中,萧安谷自是举兵都不敢。赵方域犯的错,妹妹不应当承担。 曹淮安应当是明白事理的,于是命人备了些财帛,准备亲自去他垒舍相谈。 看在两家的昔款上,想必也会给他几分脸面。 人未到辕门,却被曹淮安手下告之他早挈着萧婵回并州去了。 那屯扎三县的将士亦一队队拔寨而回。 萧安谷叵耐,拂袖上马,星夜往荆州赶,把把事情的首位告诉父亲。 萧瑜听完,与萧安谷的反应相似,攘臂大呼,吹胡子瞪眼地说要把那赵方域千刀万剐。 但当务之急,是要将萧婵从曹淮安手中要回来。 萧瑜命宿将张典守城,自己随身不足五十人往并州去。张典看主公带着区区人马,很是担忧,他说道:“仅带这些兵马,万一曹氏有不轨之心,明公插翅也难逃也。标下愿临难如归,代公前去,不带翁主归来,定然提头来见。” 萧瑜摇头,今次不能硬强,只能谈判,他不能让萧婵有一丝危险。 “我虽与曹氏生隙,但知曹氏为人。先君曾救曹雍一命,谅他息子不敢杀恩人。” 萧瑜神色坚定,看样子非去一趟不可。 张典道:“人心不可测,明公万事小心才是。” “ 汝不必自忧,江陵乃父世郡,若此去有不测,汝定以性命相守。挈女归来之日,便是我伐曹氏之辰。” 萧瑜说罢,扬尘而去。 …… 萧婵与一个竖子侪居一府,煎心度日,在并州待了浃辰,终于听闻父亲来了。一扫不悦,命缳娘摒挡好行囊,准备与父一起回荆州。 三晡时,曹淮安来了一趟,自踵至顶,喜色逾垣。瞟见塌上案几有大大小小的包袱,明知是为何,却还假意不知。 “为何收拾行囊?可是这寝室漏雨透风,打账要换一间居住?” 萧婵道:“阿父既来相接,自是要随父去。君上款待之恩,我铭记于心,待回了荆州,便遣人携礼……” “不必了。”曹淮安岔断她的话,“你我将成连理,不必谢来谢去的。” 萧婵未辨话中所为何意,皱起眉头看着他。 曹淮安道:“我今日向汝父娶翁主,他应允了,且吉日已诹定,便是在四个月之后,正是春时。” 嫁杏春时,万物醒绽,正是良辰。 才与人绝婚,怎么又要与人成婚了?还是一个竖子? 萧婵觉耳际蝉鸣不断,心苗愦愦,作色道:“君上莫要满口乱言。” “翁主信与不信,明日问江陵侯便知。” …… 这一晚,萧婵反侧不寐,直至天光放曙也没有合上眼。 洗漱之际,有人禀报萧瑜在正堂,萧婵登时朝食不食,脸未涂泽,倒裳出寝。 冬日之风赑屃透骨,冷得让人熨齿起粟。 缳娘才来了几日,不期一朝着凉,涕喷不断,生怕萧婵也撄了风寒之疾。 萧婵撄疾,可不是简单的打上几个喷嚏,吃几贴药就好了。 撄疾第一日,高烧难退,第二日,不思饮食,第三日,骨沉乏力,第四日,病势稍瘥,如此循环三个来回,一场病才算是痊愈。 病痊愈,人却销铄,好不容易长出来的肉说眨眼就消。 萧婵在并州的几日,没有撄疾,但粉黛无颜色,以缳娘多年的经验来看,稍微不留神,病神今晚找上门。 缳娘捧着衣赏且追且道:“翁主稍住,先穿上衣裳。” 萧婵头也不回,道:“我不冷,缳娘你不用跟着我了。” 脚下东抄西转,没一会就拐到大堂来,萧瑜就在大堂绳坐着。 一见父亲,昨日的宛笃一扫而空,萧婵眼眦衔涕,喊道:“阿父。” 往常她归宁,萧瑜总在外领兵,算下来的话,父女两也有一年多未见了。 缳娘在堂戺止步。 堂中诸人默然退下。 萧瑜瞟见萧婵面容的一刹那,心神恍惚,呫呫自言:“阿妹……”说完当即回神,咥然道,“半年不见,茑茑可是身量又长了?当初茑茑出嫁时,还不及阿父肩膀。” 萧婵反袖抹眦,冁然而笑,拉着父亲的袖子净是撒娇,“长了许多,再穿以往的衣裳都短了半截呢。” 她出嫁时,才十四出头,就如纤芽初长。 “长是长了,你这毛毛躁躁的性儿倒没改。”萧瑜见她蓬头乱发,衣裳穿得乱糟糟且单薄,微怒一哼,在她额赏敲一个栗子,“也不怕着凉?缳娘,快把衣裳拿来给翁主穿上。” 嬛娘得了令,捧衣入堂。 穿上了外衣,萧婵才想起正事来,急忙问:“茑茑已经收好东西了,阿父何时带我回去?” 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回荆州了。 矢口问了话,萧婵见父亲颜状若有难色,语格外支吾不清,登时心中有了底。 原来曹淮安没有骗她。 萧瑜担忧地喊了一声“茑茑”。 萧婵敛下忧伤,矫笑道:“其实嫁到这里来也挺好的,离荆州还近了一些,以后归宁可少走一些路了。” …… 萧婵与萧瑜叙谈了一早上,午饭时托言胃莞发酸不思进食,想回屋里小睡。 胃莞发酸并非扯谎,她昨日竟夕难眠,朝食未用又滴水不进,见父之喜与再嫁之忧中半,心里起起落落的,和父亲谈了须臾便满目倦容,头昏沉沉的。 回了寝居,萧婵将包袱扫落地之后投床酣眠。 嬛娘在屋外守了半个时辰才进屋子里轻手轻脚地擗掠一番。 萧婵从午时睡到晚间,沐浴之后吃了几口粥又接着睡去。 病要来,人难挡。 四季皆冰凉的身子到了半夜,垂垂发烫。 曹淮安处理了军务,适路过她的寝居,依稀听到啀哼声。心一惊,连忙进屋剔明灯儿,发觉她两眉颦蹙,脸蛋红若胭脂,状似发热,手覆上粉题,过有热感,他一迭连声,让人将医匠请来。 过了一刻,医匠匆匆赶来。 曹淮安没有揭起帐子,仅握住一只素手伸出帐让已经切脉。 医生切完脉之后,便问其四肢是热还是凉,曹淮安摸萧婵的手,又摸了摸足,回道:“热而有微汗。” 医匠又问小腹是凉还是热,曹淮安迟疑了,尚未成亲便抚隐肤,似乎于理不合,可隔衣又不知腹凉热, 他想了想,便转借缳娘之手。 缳娘揎起一角,抚了一番后回道:“微凉。” 虽然曹淮安未摸,眼角却溜了一眼。 真是通体白白净净,宛若雪团成。 知悉了状况,医匠取来药箱,也不写药方子,从速抓了药亲自煎中。 医匠说萧婵是因渗凉引起的增寒发热,再加上一夜未睡,身子自幼比旁人虚,所以易生壮热。好在曹淮安察觉早,没误了最佳治疾的时辰,一贴药喝下去,退了热,越日则能病愈七分,剩余三分,需靠自身调摄。 萧婵半睡半眠,意识仍在,她知道自己被曹淮安抱着,想推开,但体沉骨重无力动弹,头疼欲裂难以睁眼,只能作罢。 药煎好之后,曹淮安极其细心,一勺一勺吹凉以后才喂入,小半碗药约莫喂了半柱香,喂完之后,自己身上出了一层汗。 投匕见效,萧婵眉头萌展,已经能哼哼唧唧的说些谵语,竖耳一听,七打八都是在村卷曹淮安的不是。 被村卷之人似乎是习惯了,毫无吝色,却倒一句句应下。 萧婵很快退了热,医匠一颗不上不下的心也放下了,走前嘱咐道:“若半夜喊热,则让四肢裸然,被褥盖在肚脐处,可千万不能让腹部受凉了。” 曹淮安怕萧婵半夜又出幺蛾子,拦住医匠,要他暂居府上一夜。 医匠不得不从。 退了热之后,曹淮安还是寸步不离,竟夕都在旁支陪她,就如同伉俪深情的夫妇一般。 她靠在曹淮安的胸膺上。曹淮安就如怀抱着婴儿,一只手不听拊背乖哄,时不时摸摸四肢是凉是热,他屏退了缳娘,那摸小腹的凉热,就只能是他来摸了。 学着缳娘揎起一角,然后手探去。 凉凉的,还滑滑的,是鹅脂一般的光滑。 曹淮安舍不得离开,手在小腹上轻划,不经意划到肚脐下方,也是白白净净。 色念说起就起,曹淮安忐忑地拿开被褥,褪下她的衣裙微微分开玉股,朝腿根之处瞧了一眼。 啧,果然是莹洁无毛,看着中间的窄缝,他忍不住摸了上去,不知道是不是生了壮热的原因,居然是热乎乎的。 只是摸了一下,胯上的膫子胀起。 曹淮安将怀里的人眠倒在榻,把被褥拉上到肚脐处盖好,玉股还是开启着。 曹淮安扶着膫头在粉缝上滑了几滑以后就离开了,现在不管是身还是心,萧婵都抗拒他。 他必须忍着,忍着她接受的那一日。 再说,现在人还病着呢,如果没忍住,可就是禽兽了。 曹淮安想着,转而一手在胯上动作,一手摸着香肌不释手。 萧婵虽然壮热退,脑子还是稀里糊涂,察觉身下有东西侵入,微微动了动身子,合上玉股。 正巧膫子也在此时消软,曹淮安洗了手,帮她着好衣裙,心满意足的在旁侧躺下。 闭眼睁眼,脑子里都旋着方才的画面。 以后这极嫩之地,是他的了。 …… 萧婵一直昏睡到第二日午时才复醒,身子虚飘飘的,屋内只有她一人。因喉干嗓疼发不出声,她干躺在床上睁眼儿出神,至少躺了半柱香,才有人进来。 缳娘手端着一碗药进来,见她醒了,喜呼:“翁主终于醒了,快趁药温着,把它喝了。” 由着缳娘扶起身,萧婵皱眉喝了一口乌漆嘛黑的药。 这是什么怪药,入口化酸,入喉回甘,存留在口中的味道却是涩苦的。 萧婵颇为嫌弃,嚷嚷道:“这味道怕是一辈子也忘不了了。”又小抿一口,道,“这药酸得流泪,方尝一点甜就苦得心慌,瞬间尝遍酸甜苦味儿?而且还有好些碎渣,缳娘,明个儿还要喝这药吗?” “翁主小小庚齿,还懂得人生的酸甜苦的滋味?自己的身子不爱惜,这也是自作自受,医匠说了,身子要慢慢调理,这药至少喝半月,一日三回,不可间断。” 缳娘不敢与她说的是,药中的渣滓,其实是虫子的残肢。这碗药,几乎是由虫子笮成汁而成的。 那虫有长条的断截的,章理斑斓的,粗头粗肢的……看着都骇然, 若让她知了,后果不堪设想。 萧婵拈鼻,仰颈倾饮。 “其实,我已好久不曾病了……” 缳娘道:“所以呢?” “所以这回生病情有可原,都说说人太久不生病的话,一旦病了就是个大的。” “所以翁主便不睡不吃,衣裳不添,以空腹怄气的方式来唤病神?可不知缳娘有多担心?” 萧婵自知有错,捂住腹部岔开话,道:“缳娘我好饿,想吃东西了……” 喝了几日如啮檗吞针的药之后,又喝了数日的干姜与附子熬成的汤水,萧婵病体才瘥。 萧瑜离去前,曾想再见萧婵一面,但她自午后便一直睡,令人担心不已。 缳娘为了让他安心,只说她昨夜浅眠,几乎未睡,现在是在补眠而已。 知晓原因,萧瑜心稍落,写了封信,让缳娘交给萧婵,当夜便回荆州去了。 萧婵正在看书信,瞟见门外的人影,眼皮也不抬一下。 曹淮安咳嗽几声,道:“翁主清恙如何?” 萧婵叠好信,辞气不凉不温,直接开门见山。 “我虽为江陵翁主,但素来不谙礼数,琴棋书画团团不通,性不温调,天生娇蛮跋扈,非是能成为谐妻者。况曾嫁作人妇,可是一疵愆之壁……如此看来,无有可取之处。君上却不同了,君上气候分明,雄韬才略,立功无算,不该与我一介弃妇为偶。请君上审思,娶了我易遭人訾议。” 萧婵把自己贬得一无是处,什么不谙礼数、性不温调、天生娇蛮跋扈,在曹淮安眼里,可都是机灵的悄模样。 她还说自己是疵愆之壁,这又如何,自那日之后,就算是倚门妇,他也要了。 曹淮安勾唇一笑,道:“我中馈无人,翁主无需承人脸色;女子改蘸,为何有人訾议?再说能取翁主仙容,三生有幸。” “婚姻不可徼,毕竟‘揿牛头吃不成草’,佳偶应当由天成。今你情我不愿,则是冰炭不相容,易为两败俱伤。” “翁主当知子女该遵父母之言。即你阿父将你许我,应当蹑运才是。” 萧婵鼻唇转青,微带薄怒道:“定是你使势相逼我阿父。” “我未曾使势,仅将心中对翁主倾慕之意道出而已,可莫给我乱冠上罪名。” “那君上说说,为何倾慕我?” “我乃短浅庸俗之人,悦翁主如月姊之容,喜翁主有朴质薄胆,与翁主相处几日,故生倾慕之意。” 曹淮安又悄声说道,“但最爱翁主的细腰。” 萧婵耳朵烧了起来,破口大骂:“竖子!” 曹淮安点头应之,道:“我非偓促者,翁主心里有何不快,一并摅愤。” 萧婵很不不争气的被气哭了,两眼汪汪,指着他鼻尖大骂: “你这是强委禽妆!“ “你是混蛋。“ “我不要嫁给你。” “你个大色胚!” 第四章 云情之女(微h) 自那日膫子在嫩穴上蹭了一番后,曹淮安常有宵寐之变,虽然两年前见了一面之后,他也常如此。 常想将她欺压在身下猛刺狂肏。 心怀淫,梦有色。 次日醒来,膫子坚挺炙热。有一回半夜忽醒,用手也无果,只好潜到萧婵房里。 曹淮安怕她醒来,在指腹上涂了迷药放其鼻下。 几个呼吸之后,人已沉昏昏。 烛火未烧尽,曹淮安觑得亲亲切切。 初时看到那吹弹可破俏脸蛋儿与精雕细琢的婀娜身姿,膫子立刻就软了。 但软了没多久,榻中人的一声嘤咛使之复跳挺,比初时更烈,直让人想进到一个紧紧窄窄之地抽动一番。 曹淮安移烛上前,掀开褥,撩起裙,手提弓足向上掰开。美景展现,曹淮安眼中都冒出火来,两片粉瓣微凸,中间一道红缝连着下方一个穴孔儿,嫩里嫩气的,还有些亮润,较之第一次看,格外鲜嫩欲滴。 曹淮安看得眼涎口干,一指挖入,紧暖无比,而后揉一揉凸起之核,兴许梦里人觉得骚痒,嘤咛了一声,泌出了些许汁液。 曹淮安索性将衣裳一并脱了,露出粉颈香肩,酥乳纤腰。他夹住乳尖儿在指尖捏弄,弄到微微硬立,又五指叉开,将双乳衔住。 这对酥润润的乳儿似水,在掌里没有个形态。 上下交攻了半刻,曹淮安并起玉腿,将膫子在腿根缝上穿梭,穿梭之际,不时的滑过红缝,甚至顶开花瓣。 一来二回,膫上也沾有了水光。 急缓交替,榻上也微微作响。 穿梭了半炷香,曹淮安扶住膫子,抵着红缝射出。 曹淮安没有急忙擦去精水,而是分开花瓣,让白稠缘缝流进了小孔,再从滴淌下来。 这么看来就好似自己真的射在里头一般。 正看得津津有味,烛火烧尽,通室一片黑暗,曹淮安这才借着外头的微光,用帕子蘸了温水,一点一点擦去痕迹。 他快等不及了。 他想在粉穴上千捣万射,汁儿横溅。 待到新婚夜,他要掰开玉腿狠狠插入,把粉穴肏肿,肏得她一张伶俐的嘴上只能发出喘息与呻吟,肏得她往后千事万事都顺着他…… 如此想着,那膫子不由分说又挺了几分。 要命了! 萧婵第二日醒来,觉得腿间有些不舒适,便去沐浴。沐浴时往腿根里摸了摸,摸出湿腻腻的东西,但没在意。 曹淮安隔三岔五就往她房里头钻,有时候也不做什么,就静静的看着,有时候便做些混账的事情。 混账事做得正酣时,曹淮安遇到棘手的军务,等他区处完,已是半个月之后。 回府的途中想着今晚要抚抚嫩穴儿,摸摸酥乳儿,结果倒好,人都不见了。 …… 林中幽静多时,忽足音跫然,有三人闯入。 一阵孽风吹过,漫天黄沙落叶席卷上来。当先的人躩步不停,一趁手用袖子遮眸避脸,脚下没系意,不小心踩中了石块,径直的摔倒在一旁,紧随其后的二人齐声喊道:“翁主——” 二人赶忙卸下包袱,搀她起身。 这翁主,自然是萧婵。 萧婵啀哼一声,由着她们服起身。嬛娘屈膝,为她拍去衣裳中的尘土。 察觉手有痛感,萧婵布开手指,掌心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且掺和着泥土,赤津津的血珠子还在往外沁流。 缳娘见状,用帕子轻轻拭去血珠子。 手伤了,脚也歪了。 幸而冬日衣赏穿得厚实,只受了些丁点儿的皮肉之苦。 萧婵负着脚上的疼,肃衣理发,一瘸一拐的继续前行。 趁着那厮松懈了,从速跑路才是正事儿。 冷风丝丝闯入衣缝中,萧婵稍稍拢紧了外衣。 行百武,膝盖处传来一阵阵钻心疼。疼不能忍,萧嘶呼了几声,扶着树干小憩。 岩岩深山,草木萋萋,能见鸟禽停站枝头扑翅,忽有几只掷枝迁乔,冰雪正好落在她秀发上。 萧婵无心理会,抬头望了眼天色,已是赤兔西沉,彤云满空,微叹了口气。 待休憩毕了,天已浸黑半边儿了。 仨人踅摸个山洞,爝起火,打帐在里头将就一晚,待天亮再动身。 萧婵靠着岩石上,烟支支的席地而坐,如今是又冷又疼,咬着牙关瑟瑟发抖。 山林中的鸟儿野性十足,并不大怕人,有几只从远处跳近脚边,她不耐挥袖将它们驱赶。 膝上鲜血透衣,很快染成了一大片,怕血与衣裳凝结一块,萧婵把裤管儿卷至膝盖之上,这血止不住似,稍一动腿血就往外不停地冒。 匆匆逃出来,只带了些细软和饼锭,并没带什么药物。缳娘想了想,从身上摅一块干净些的布子将伤口裹扎。 萧婵脚下跑得急,在山林摔了不下四次,还有一次脚不甚滑进了河汊子,鞋袜湿团团。 脚板子已经泛白发皱,还有一些鼓起的小水泡。 萧婵没想到自己也有这般凄凄惨惨的时候。 罪魁祸首,就是曹淮安! 天色已黑,腹囊也咕咕作响。从昨夜到现在,萧婵连一口水都不遑喝上,她都快出了城,那厮应该追不上来吧…… 嬛娘递来一张面饼。 萧婵心里虽担忧,胃口却肆好,燥瘪瘪面饼吃得欢。 缳娘问: “翁主,我们是要回荆州去?” 萧婵摇头:“荆州与并州相睽千里,曹竖子察觉我们不见了,定派人在回荆州的路上等着,这不是自投罗网吗?我们暂且到那榆次躲一段时日。” 榆次县在并州太原郡内,曹淮安掳走萧婵之后,就将她安置在太原郡,静待嫁杏之期。 还有三个月才成亲,她理应回荆州待嫁。曹淮安却说路途艰辛,无需来回一趟。 曹淮安还说以他的身份,无人敢嚼口舌。 宛童不解,问道:“榆次离太原甚近,这……” 萧婵道:“那厮定以为我们逃出了太原,遂在太原内大抵不会布兵严守。” 宛童寤然,道:“翁主聪慧。” 吃饱靥足,眼皮儿开始打颤,这深山野林到了夜晚怪瘆人,各种声音交杂一块,远比豺狼虎豹可怕得多,但甭管是什么,但分不是那厮,什么都好说。 这般想着,萧婵渐渐阖上发饧的眼皮子,头一歪,睡了。 在这梦中,那厮的面容挥之不去,拂之又来。 第二日曈昽之际,三人到那榆次县寻了一处蕞尔地暂且住下。 萧婵在榆次县一定脚便是半月,太原那边已乱套了。 曹淮安才离开半月而已,回来时却不见一个上蹦下跳的人影。 府中之人眉留目乱,东支西吾,颜状很不对劲。 厉声呼问,才知那娇滴滴的人儿易妆襥衣,怀黄握白,与婢媪宵遁了。 孟魑已带人去踅摸,可是一点消息也无。 才在太原一个月,她可没少惹事儿,总乘隙来寻争寻闹。 这丢灵的性儿,曹淮安即使做好做歹,她亦昧于进退,反而愈演愈烈。 曹淮安拿她没办法,不能打不能骂,有一回辞气稍重一些,她竟绝食一日,蓄意在他面前晕倒。 萧婵这般不出常理,是想让自己感到厌恶,然后就可以和他挥挥手回荆州了。 可曹淮安偏还喜欢她这个性子, 虽有时候被气得火冒三丈,但入夜之后看到乖巧的面容与雪团成的娇躯,哪还有什么火气可言。 萧婵不安分,他阻隔内外,府中不通客亦不许她出府,派舍人来把守,只放任她在府中闹腾,就是不许跨出府一步。 想是防闲过严,她消停了不少,成日不言不粲,无有喜神,以前看见那些凶神恶煞的舍人,开口便是挖苦嘲讽,如今看到舍人,蔫蔫的,还颤抖个不停,状似害怕。 萧婵第一次对曹淮安扯娇,也是因为舍人一事。 那天曹淮安回到府上,萧婵就从他斜刺里走来。 萧婵粉泪承睫,轻轻偎进他胸膛啜泣。 曹淮安整个人都僵住了,只有一颗心在扑通跳动。他搂住她香肩,问道:“嗯,怎么了?” 萧婵只泣不应。 曹淮安轻搂着萧婵回寝,走过舍人旁边时,她做出个发森模样。 原来是舍人衔威,吓到了她。 曹淮安看在眼里,反己顷刻,想她念头已消去大半,便撤了舍人。 呵,好一个兴许念头已消,如今看来分明是自有肺肠,俟良机出逃。 想这些时日,除了不许她出府,其它事情待她不薄,她竟趁守卫松懈时的时候跑了。 想到这儿曹淮安气得咳血,这回抓到,定把她腿给打折。 孟魑一闻萧婵跑了,知事不妙,紧三火四的遣人追蹑,只是她好似一缕轻烟,寻了大半个月愣是无半掐踪迹,眼看就要到成亲之日,到时候主公与何人拜堂? 他还遣人到荆州江陵去打探,也没探出个人来。 既不回荆州,还能去哪儿,莫不是在途中出现了什么不测?孟魑从速抛撇这等想法,默想:此女禀灵在身,神必据她,吉无不利。 萧婵出逃一个月了仍无半掐确耗,孟魑浑身打个呓挣,每日去府中都提心吊胆大气不敢喘。 曹淮安一日比一日沉静,像是就此撂过手,不想再寻她,曾还脱口道出“最好永远别回来”。 但次日就回虑,又翻口道出“只要我一息尚,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出来”。 道完,再拨出一队部曲暗暗去寻。 好不容易拐回来的美人儿,曹淮安舍不得。 第五章 麦秀渐渐(剧情背景走向篇) 【背景多有借鉴汉朝与春秋时期的历史,脑力不够,大家看个开心就好了……】 二十五年前,景帝薛宗失欲,亵狎奸佞而去远忠良,任由奸佞小人在朝堂上弄权作怪,残害满腔忠义有致君念头的臣子,百姓无不衔怨。 景帝享着祖上的太平基业碌碌无为,略无政果,凡上疏劝谏着或是削职为民,或是斩首示众,故忠诚者未能成负鼎之愿,或致仕归田或是自缢,自缢者又无面在黄壤下见先帝,遂脸多盖白布而死。 薛宗之父为元帝。 元帝贤且明,在位之时克勤客俭,朝堂上不生瘴气,臣子相处和谐融融,颂声不绝。元帝深知无强兵将是面临四方恐喝,然地削国灭。即位后即除后患,买骏马,征精兵,养勇将,派王侯将相留戍边疆,深沟固垒,备御甚精。又以河阳公主和亲匈奴,使边疆数十年下来无壁垒之患。 数十年间,天下太平而无征尘,元帝深受百姓爱戴。 元帝劳苦多年,身子逐渐蹇劣,深冬不幸遘寒疾,自此鬼病淹留,寝疾不起。 侍医摇头咂嘴,只道是束手无策。 一日夜半,元帝忽衉血数升,料知自己无几日能存世,急命中常侍取来笔砚黄麻,写下道旨。 天下不能一日无主,臣不能一日无君,虽心念家国难以搁下,却也不得不复子明辟,以安民心。 元帝子嗣单薄,惟有皇长子薛宗、三皇子薛鸾与七皇子薛协,宗鸾二子皆为戚后所出,而薛协系一美人所出。 薛宗虽是储君,但性颇暗昧,亦被人左右,虽如此,但并无过错,遂不得废长立幼。元帝不甚担忧,便密诏数位股肱指臂,咬了几句耳朵。 大臣听了帝言,吃了十二分的惊。 二月,帝毙,同年五月,皇长子薛宗即位,是为景帝,三皇子与七皇子各封为燕王与长沙王,不久离京就藩。 先时,景帝虽不大熟朝中之事,倒也虚心求教,每晚挑灯批奏折,朝中老臣亦肆力教辅。正当一切步入正轨之时,半路杀出了个祸国红颜。 一日,景帝微服私访司州郡城,途经章华台,前方一女子莲步匆匆,与他打了个胸厮撞。只见此女子有倾城之容,身姿阿娜,一颦一笑惹人爱,一谈一吐醉人肠,直触景帝色欲。景帝对此女子一见倾心,究问身世,原是章华台鬻歌女。 景帝不顾旁人劝阻,硬要带回宫中,日时听她弹小曲,夜时成风流,不久封为惠贵人。 自此景帝耽于惠贵人声色,与她衽席无辩。 二人所胶之处,笑声莺莺。 日复一日,愈发荒淫。 惠贵人虽受绐入章台,却还是个丫角儿,头回受妊,便生了个皇子,景帝更是嬖爱。 母贵子亦贵,惠贵人恃着自己有专席之宠,在景帝耳边软语,念谁之好谁之坏,唆使景帝擢用奸诈小人共商国政。 真是美女美男共破舌,天下怎能安定。 不过几年,严廊蹐驳,皇权势蹙,奸臣肆意售奸,权势摽冠。 衅孽难杜也。 彼时元后病逝,景帝又娶萧氏之女萧辰钰为后。三年之后,萧后腹育鳞趾,浃岁而产,未料生产当日出血不止,未几而薨,所生龙子亦夭。 萧辰钰之父萧三飞为江陵太守拜镇南将军,母尤氏且是扬州丹阳侯尤厉之女。萧氏祖宗随帝王北上南下,自然是恩宠无算,在征尘之年,权势比帝王还高三分,到了太平之年,才渐渐收敛锋芒。 萧辰钰自幼为萧氏掌上珠,她一死,萧氏受创。 惠贵人早生有一子,取名为伯容,已有七岁。 萧后与龙子皆死,副君之位,唾手可得。 内有惠贵人,外有奸臣,元帝即立惠贵人为后,移居长秋宫,立伯容为副君,居东宫。 当时禁省有一尹史,唤范牙,年逾知命。帝王灵夙之期,宫中喜乐溶溶,他却在笙箫交响下听到 一声雄鸡鸣,高吭悠长,让人心里沁寒,遂灼龟骨观其坼兆,又见孽星生齿,氛霓满空,一道白练笼罩在帝寝上,种种迹象皆是不详之兆。 范牙当夜伏阙苦口,告知景帝,再不思朝政,不久洛阳将祸乱相寻。 景帝喝得懵然大醉,叱他妖言惑众,遣人拖下去拔其舌头,又将他烹醢啖恶犬。 范牙老泪纵横,死前吟吼,道:“帝滋三风十愆,实为倒君,饶是禳祷神明亦无力回天也……” 次日景帝酒醒之后,想起范牙所说,心滋惶恐,命人厚葬其骸骨,并斋戒三日,半点荤食不沾。 不出范牙所言,半年后,天灾地孽接踵而至,山崩又川震,京畿暴雨不休,数城数池被冲塌。 百姓遭难,怨声不止,景帝赶忙减膳彻悬,天灾垂止。 又过一年,萧后之父萧三飞纠集各地诸侯,共要伐倒君,其中有并州刺史曹雍、丹阳侯尤厉、幽州太守赵钧等。 就在这几日,司州再次暴雨频仍,待到天霁时,诸将已斩关夺隘。 景帝心中骇然,司州关隘连被攻破,城池连连失守,不到一月,各路兵将直徇洛阳。 并州刺史曹雍围住洛阳北宫门,景帝拜城门校尉孙逊宾为大将军,命他前去迎战。可惜孙逊宾只是个白地将军,哪能敌杀敌的斫轮老手的曹雍。 帝命在身,只能豁了性命。 孙逊宾一见城下的千军万马,放了胆子要与曹雍单独试战。 主动送首之事,曹雍还是头回见,二人在城下交马。 蹷然城上有人照着孙逊宾脑袋控弦,那箭射中孙逊宾的马儿,马儿吃了一箭,壁立前蹄。 孙逊宾身子一歪,坠在马蹄之下,不迭起身,马蹄劈腹踏去,孙逊宾登时咯血不止,而后被曹雍从后方直接砍下头颅。 北宫士兵一见此景,顿时军心大乱,弃甲曳兵,如无头苍蝇四处奔窜。 曹雍将孙逊宾的头颅横挂在辕上,一路呼哨,麾车直进北宫。他下令,投降者则既往不咎,兵卒闻言,纷纷匍匐请降。 另一头,萧三飞方至南宫平城门,卫尉李石直接弃剑亲开平城门。 才入平城门,忽见南宫星火点点,萧三飞带兵前去探究竟,适逢虎贲中郎将邓绥带甲无数,簇景 帝与惠贵人从津门出逃。 两兵展觑,少不得刀剑交接。 邓绥杀出一条血路,命左、右仆射拥景帝先走,自己殿后杀敌。 厮杀数个回合,邓绥体力不支,抛剑卸甲,静待受死。 景帝虽逃出城门,然在津门道上被生擒,惠贵人死于万簇之下,太子伯容不知所踪。 一场事政变,悄然落幕。 景帝与燕王虽为皇后一腹所出,可燕王有生知安行之资,与元帝真乃是隆准龙颜。且当初元帝与大臣道:“若太子昏庸,即刻另立燕王为帝。” 遂诸侯拥立燕王为登位,是为恒帝。 恒帝念手足之情,只将景帝幽禁,宫妃一一遣散。 南宫两城门火势蔓延不消,洛阳皇宫终成废墟,只好迁都长安。 当初开国时,先帝定都洛阳,又营长安,二地且设有险峻关隘,以备不时之需。如今洛阳宫已毁,垝垣欲倾亏,又因景帝虚费帑府,无钱财修葺,遂只好弃百年宫城迁都长安,各路诸侯护驾左右。 且说西迁初期,朝政未稳,而凉州大乱。 凉州边境乃是化外之地,诸族混杂。凉地北面有一匈奴的游牧民族时常阑出掠夺,今次趁洛阳动荡而扫馘凉州。 从张掖郡的居延南下,先占张掖郡,做尽无数惨刻之事,把柴粟掳掠殆尽,以充饘饩,养成大势之后再也不服任何人所管。 戍边将军孟光州与匈奴交手,屡战屡败,凉州之地一分为二,河西四郡被占三郡,即是那张掖、酒泉、敦煌。 时大臣诸侯分为主战与主和派。 和者道:“方迁都,朝中百废待兴,百姓疲敝,凉地遍地猿鹤沙虫,不能再操干戈。不若坛坫周旋,以和亲再换安宁。” 战者驳道:“此前匈奴逐水草而居,居无定所,如今明据凉州,自出蛇洞,不战更待何时?” 和者又道:“兹事体大,匈奴勇猛,上马为兵,下马成民,行军打仗,所需粮资无算,今朝政未 稳,司农仰屋之际,安可兴师动众?” 和战两者吵得不可开交,不久,亦有戍边将军孟光劝恒帝弃三郡而坚守凉地南部边郡。 萧三飞之子萧瑜远在荆州江陵守城,闻此消息,昼夜兼程至长安。 萧安谷一到宫城,无暇整衣,俯伏于丹墀,奏道:“元帝曾嫁河阳公主换取数十年和平,帝崩,公主随薨,其中缘故无人知晓,但想匈奴凶心何曾有熄?和亲非长久之计。新君即位便欲荐食凉州,国之土如肉被脍截,臣闻之心寒。苍生受戮,今迁都长安,长安正北则是匈奴之地,弃三郡,则有三州将成边地,匈奴再进一尺,国将易主。一日纵敌,数世之患。臣愿领兵马讨之,即能登课而归且能一朝立威。” 和者叹道:“止戈之武始克兴仁也。” 萧瑜甚憎恨这些匈奴,因着前先的惠美人乃是单于居次,便是害死萧后之妖女。 恒帝见萧瑜身骨筋条,骁勇无赛,定能胜任愉快,欣然允了。 次日拜将授钺,萧三飞为大将军、萧瑜为左将军,曹雍为右将军、并州代郡太守赵均为后将军,各领千乘兵马,潜师讨伐。 此时凉州之地一分为二,兵力亦是一分为二。 今匈奴靠蛮力占河西三郡,地形未熟,人心不服,易攻易进。而关外的匈奴居此地多年,一草一木一沙一石烂熟于心,若一个不小心碰上匈奴精兵锐伍,便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萧三飞身为主帅,命萧瑜与赵均各从从长安西进凉州,直抵河西三郡,自己与曹雍各从并州雁门、代郡直上,北伐关外匈奴,深入腹地。 萧瑜却辞道:“关外寒苦难耐,此又是严冬,阿父与曹使君已是不惑之年,怎能抵御此更是寒冷,而我正当年壮,自是不惧寒苦。因由我击关外,而阿父入凉地。” 双方相持不下,最后萧瑜与赵钧从并州二边郡直上北伐关外匈奴,萧三飞与曹雍从长安西进凉州。 河西四郡自东向西,分别是武威、张掖、酒泉和敦煌,此时后三者被占。 武威郡下有两条河水,一是羌谷水二是弱水。以羌谷水为界,往上则是匈奴占据之地张掖郡。萧 三飞与曹雍联袂跨弱水,过羌谷水,夤夜袭张掖郡,连战三日。 匈奴难挡汹势,退至酒泉,然单于不服,继续跃武摅威,屡屡朝萧三飞和曹雍索战。 萧三飞与曹雍车不结辙,士不旋踵,乘胜追击,一路上攻,两兵真是锋镝击轧昼夜有声,施尽了威风,杀得匈奴尸横遍野,血流盈渠。 两兵的将士不曾有一日衣无染血,而萧三飞不慎衔箭,虽正中后心,好在救治匝时,从阎王手中夺回一命。 鏖战数月,匈奴单于乞降,以贡粮草兵马换族人性命,且愿远遁漠北,不再入凉州半武。 于是,河西失地收回。 另一头的萧瑜运筹演谋,将兵队分为上中下三军,上军为骑兵,中军为轻骑兵,下军乃是步兵,各用所处,互补短处,在大漠里神出鬼没匈奴,也被逼至绝境。 单于来凉州,关外是由左右贤王于左右明王所看守,左贤王是单于之子,他慌了手脚,带着自己的部族往西北遁走。 右贤王瞧那萧瑜来势汹涌,不杀个片甲不留绝不束指。再说萧后被居次所害,遁走也是落个死无完躯的下场,进亦是死,退亦是死,何不进而退? 右贤王整兵待发,直迎萧赵二军。萧瑜操刀喋血草原,一人能抵千军万马,把右贤王杀得不见尸 首。 却说那萧氏父子、曹氏与赵氏杀敌勇猛,解凉州子民于倒悬,凉州子民对此赞口不绝。 恒帝大喜,欲给他们封侯拜将,共守国疆。 萧氏坚辞不受,只要回父世郡江陵去。萧氏有大功却不贪瓜衍之赏,恒帝不解,问:“立此大功,卿何不乘此叨光一番?” 萧氏父子未答话,第二日密见恒帝,只乞求一事。恒帝再三沉思之后才允,但还是封了萧三飞未江陵侯。 曹雍本在并州当刺史,并州有雁门与代郡二边郡,亦是边防重地,故从刺史升为州牧,且封为凉州河西侯,守凉州河西三郡。 赵均升幽州刺史,亦封侯。 复四年,萧三飞遘疾去世,萧瑜袭父之爵。 萧三飞前后去世不过一年而已,恒帝亦崩,传位太子薛崇。 薛崇不过冲龄,恒帝召萧瑜与曹雍入朝辅政。 四年后,薛崇成年后娶太尉之女为徐嫣为后。而后之父徐赤恃着军权称相,将自己的部将与族人,封了不少官。 官有大有小,其中有个叫做傅司阙的,才四十,便立了不少战功,但只封了个小小的亭侯傅司阙,早已经心生不满。 正巧有一日,徐赤的侄儿徐淼饮酒过度,脚下打着晃儿来到傅府,竟当众薄言挑逗傅司阙的爱女。 傅司阙一气之下,拔剑就往徐淼胸口一搠,血当即就蹿出来,把衣裳染红。 徐淼好歹也是先锋官,臂力也不小,空手将胸口的剑给拗折了,随即拔出身旁小校的剑,两相厮打起来。 本来只是两人厮打,后来不知怎的就成了两军厮打,今日你袭我,明日我袭你,将三辅之地搅得民不聊生。 徐赤自是偏袒族人,命傅司阙息兵,降为关内侯,并让他将女许了徐淼。傅司阙之女不从,吞金而死。 傅司阙气得直跳脚,一把火烧了家府,舍命闯入皇宫,把那传国玉玺给盗后往四方逃窜去了。 没有这传国玉玺,皇帝不过也是白板天子。而徐赤是最着急的,他窥皇权已久,没有这玉玺,身登大位也不会被人认可。 玉玺被盗之事震惊四方。 徐赤虽着急,但也奸诈无比。 自从景帝之后,出现了不少割据,王侯都存有不二异心。徐赤恐日渐则成尾大不掉之势为由,便 今日放消息,说玉玺在徐州,明日说玉玺在交州,带着那些兵就像一阵大风似的北吹南刮,收回了不少政权。 但他最想的,是把曹氏与萧氏手中的政权收回。 徐赤登相之后,萧瑜一眼看穿他乃奸诈小人,当即甩手请归,守着江陵不进不退。当徐赤说玉玺 在江陵时,萧瑜大开城门相迓,徐赤却不敢踏入,深怕里头有诈。 萧氏取不得,矛头就转向曹氏。徐赤以天子之命将曹三飞召到宫中,欲杀之,虽没成功,但曹三飞 终究还是死了。 徐赤大喜,却不想曹三飞之子曹淮安更是个棘手的。 曹雍死后,曹淮安袭父之爵,他凭己之能,无数次登锋履刃,把原辖凉州三郡成了辖四郡,便是那河西四郡,在凉州可是北门之寄。 匈奴被击败后,恒帝将中原地区一些百姓及斥臣之族遣到凉地戍守,曹雍曾在凉地屯田筑城,几年下来五谷登衍,两歧麦秀,日渐饶足,遭人窥欲,遂西边又出现了叛族。 曹雍还在世时,一直主张并容偏覆,抚服异类,鲜少动干戈,如今有不少归顺者在境内,但未归顺者变化不定,时叛时降。 曹雍忽倾世,叛者不知曹淮安之名,蠢蠢欲动,境外又是一场又一场的血雨风腥。曹淮安立即杀鸡儆猴,将有叛乱之心的小族,二十岁以上者行彘刑或伏锧,不满十五则行斮筋刑,女眷或沦奴成妓或烹醢分裂。 曹淮安因此名声大震,年仅二十已是一手掌兵要,一手操杀生之柄,身边谋臣如雨,短短几年竟成凉州,甚至是北方一霸夫。 第六章 幡然醒悟 却说萧婵心思也细腻,知道自己容颜惹眼,于是易钗而弁,用粗布着身,碧帻帕首,扎作一个俊男儿,海寓名萧弦,把缳娘作阿母,宛童作兄姐。 初到榆次县,萧婵碰到一个刚失萱堂之靠的男子鬻屋居,她们便想买下此居。 鬻居者名左桓,今二十有三,眉目端好,就是舌头不灵活,常涩于言论,大家都管他叫“吃男”,儿时没少受人欺负。父与母双双委世,便想应募从军,将来要是能做个将军什么的,也能光宗耀祖。 左桓见老媪脸软心慈,女则平平庸庸,但侧手的儿子身材琐小,面容白若傅粉,让人难分牝牡。他恐眼前之人身份非同寻常,转而给自己招祸,便托言暂且不鬻居了。 换作从前萧婵会使出杀手锏,一是无艺的扯娇,二是无艺的取闹,三是取闹扯娇齐攻。 随便使出其中之一,无人会不答应她的要求。 就连曹淮安都招架不住。 但是现在不行,她现在是个男子。 缳娘瞧他憨厚面善,便好言好语来道:“既然如此,想来是与此居无缘。只是天色晦冥,雷声辚辚,风雨欲袭,老妇恐吾儿沾寒遘疾,特向阿郎借寓避风尘,翌日一早便走。” 话音刚落,旋风吹面,走石飞砂,无算花英卷落,左桓呼她们先入室避风雨。 外头风雨不停,左桓腾出一斗室,床帐物件俱有,邀他们暂住,萧婵与缳娘宛童连连谢过了。 第二日风雨骤霁,缳娘便要走,走前留了一些黄白物在凭几上。 左桓看着瘦弱的背影覆着苫蓑,十分凄凉,尤其是那个老妇,左牵儿右牵女,身还背行囊。 他嚅忍半晌,呼道:“三……三位请留步。” 她们回过腰,一脸不解的看向左桓。 左桓面忽然生赤色,舌头也打结了,磕磕绊绊地说道:“此、此居因风雨所……所袭,篱笆不固,墙垣不牢,若你们愿凑付,便、便少三贯钱鬻于你们罢……只是我还需在此居上几日,不知三位可……” 原来是要把屋居卖给她们。 有地方可住,萧婵眉开眼笑起来。 缳娘道:“多谢阿郎让我们免了卧草堆之苦,本就是阿郎之居,愿住几日都可。” 她们给了贳钱,便在这榆次县住下了。 因屋居之地近乎于林隈,白日人踪稀少,到了晚间,更是无人影。 萧婵没前先那般战战兢兢、束手束脚,还与左桓称兄道弟。 此居前有园圃后有水帘,园圃里蔬菜琳琅满目,帘潭内肥鱼数不胜数,缳娘坐窝儿不必到市曹买食。 见水帘,萧婵好水之性复萌起,总随缳娘到帘潭抓鱼。 缳娘做了个鱼帘子,只要往帘潭一沉,静待肥鱼游入,而后快马溜撒地拿起鱼帘子。 肥鱼离了水,一只只的都在帘上跳动。 缳娘一把捽住乱跳的鱼儿掼在石上,活泼乱跳的鱼儿登时在原地抖搐,张翕的两鳃很快也没了动静,成了一条死鱼。 萧婵觉得可怕,又觉得有趣,抃掌叫好。 希望有一日自己也能把曹淮安这样摔一摔。 缳娘复捽一条鱼要掼地摔死。 萧婵看到这鱼十分的漂亮,大头小身,目鼓鼓如葡萄,须长似春柳,鳞片层叠红胜赤金,其尾分两瓣,上红下白…… 这般漂亮的鱼,萧婵不舍它入沸鼎变为一道菜肴,急忙啧声阻道:“缳娘!缳娘!手下留情。” 缳娘愣住,举着鱼不动。 那鱼身子滑溜溜的,乘隙溜走。 “这鱼生的好看,拿来吃怪可惜的,还是放了吧。” 萧婵说着,走近水次来,方才那只鱼儿张翕着俩鳃游至她近旁,又蹷然掉尾淰游,周而复始。于是她寻了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托腮看它一来一回游动。 缳娘忙把湿手擦在衣裙上,让后拉起萧婵,道:“翁主快快起身,这岩石散寒凉,易侵体撄疾,不可揾坐。” “缳娘太多忧啦。”萧婵掇掇肩,嘴上这么说,还是起了身,缳娘轻拍付去她臀上尘腻。 缳娘道:“您这身子不多忧怎么行。” 在回寓途中,萧婵想起左桓养的兔子,就手采了些野草野果。 左桓不知萧婵是女儿身,全然不避忌,前几日甚至出口相问她要不要一同到水帘下洗身。 萧婵听了这话,嘿然赤面,摆手固辞。 两个男子一起洗身,是常事,但萧婵不是男子。 眉睫之人娇婉似女,无一掐男子的亢阳之气,左桓注目了许久,觉得这位萧弦生得真当好看,若是女子,定是能魅惑君王与英雄的倾城之容。 左桓看着萧婵出神,萧婵被看得赧颜,不着痕迹的扯了扯宛童衣袖。 宛童知意,出口申辩道:“还请阿郎不要见怪,非我阿弟不去,只是阿弟病弱,洗不得凉水。” 左桓歉然一笑,道:“是我虑不至此,若累弦弟撄疾,我该当何罪,萧弟身子既弱,是该好好调摄。” 缳娘对左桓很是青睐,他心性憨厚善良,见她们瘦弱,双手虽能拿刀杀鱼,可举斧斫薪一事不免乏劣,遂每日都到山中斫薪给她们所用。 一日同桌食餐,缳娘道:“阿郎可是要去凉侯处当兵?” 左桓顿颔,道:“凉侯上阵杀敌,义勇过人,远迩称赞,待军士如家人,若能为之执鞭,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缳娘道:“以阿郎之勇,定能被凉侯所青睐。” 左桓被称赞,不好意思的爬搔额头,道:“那便借缳娘吉言了。” 曹淮安的面孔闯入脑海,萧婵思绪飘渺起来。想的入神全然不知一只大蜂嗡嗡的吵她劈面飞速而来。 左桓眼快,趁手去抓,不料大蜂驻在萧婵颜题上,他收手不及,五指抓住大蜂之时,又扯开了碧帻。 登时一头倏曜秀发散落,一股花香盈室。 左桓眼在缳娘与萧婵二人身上转溜, 这哪是什么男子,分明是红女白婆。 难怪她有耳有小孔,粉面皮似添朱,也难怪先前邀她至水帘洗身,是如此反应。 左桓口茄目瞠,疑虑顿消,但不免滋生懊悔,他竟然邀女子一同洗身……想到此,拳头紧握,手中大蜂已经粉身无骨。 萧婵毫不慌乱,捋起一撮儿垂发别置耳后,道:“左兄可还我碧帻吗?” 左桓闻言摊开手,血水满掌,碧帻染上了琥珀色的血液。 萧婵二指捻掿碧帻,在旁侧抖落大蜂的残肢。她递过一张帕子,道:“多谢左兄出手,否则我定要被蜇出一个大胞呢。” 那是一张净素的帕子,隐约还有女子的脂香。 左桓又红了脸,撇过脸不敢看,也不敢伸手去接,爽性把手上的血水胡乱擦在身上。 左桓总觉得萧婵有些面染,愣神想了许久,也没有想起来。 缳娘有话与左桓说,目指萧婵到外头去候着。 萧婵把手帕放在几上,举碗把汤饮尽才出屋。宛童后脚跟去,就手关上门。 萧婵前脚刚走,缳娘就道:“吾等非寻常百姓,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并非将行藏告诉阿郎。” 左桓直道理解。 左桓再天真,缳娘也不想说实话,只能扯谎来搪塞他。 “吾本只是并州一姜姓商户之妻,也不是什么富室大家,但餐餐有鱼有肉,过节能扯布做衣,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也是多数人羡慕不已的。只是谁也没想到,一场大火降至家中,家中百余人,只剩下吾与俩女。那些兰亲瓜友,不管前先与吾姜氏前交好还是有尤隙,出了这事儿后,个个都只是摇头摆手,嘴里说着个不富裕啊,心里想着个不吉利啊,不愿出手相帮。亏得吾有一门好手艺,能勉强糊口。不期小女出脱得亭亭玉立,惹得渔色之徒眼馋,遣媒求聘,吾自是不愿女嫁给那些使酒好博之人,结骄横丝萝,可他们蛮横无理,强委禽于女,无奈下,只能带女出逃。恐他们穷追不舍,遂易名隐于此地。” 缳娘说罢,目眦尽红,涕泪不止,虽所说之语,无一句是真言。 左桓唏嘘一声,不疑真假,宽慰几句,自矢不会透漏消息。 萧婵出了门,到水帘去洗碧帻。 水清冷,宛童匹手夺过碧帻,道:“让宛童来洗罢,时值冬日,翁主可别沾凉水了,否又要彻夜不寐,不住喊冷。” 萧婵没心没想的嗯了一声,兀自蹲在树下拄颊失神。 “宛童,若此次回荆州去,可会为阿父阿兄带来麻烦?” 宛童手顿了一下,又继续洗那碧帻。“翁主为何这般说?” 萧婵酝酿了一番,道: “我知道当初阿父到并州去,本该要带我回荆州的,可不仅没带我走,还与曹家重修于好。” “我虽在幽阃中长大,但也非两耳不闻窗外事,荆州这块地,不少人有顾眄之心,萧曹皆乃著姓之族,结姻修好是两全之策,一能使荆州不落入他人囊中,二来双方皆获益。” 徐赤登相之后,大封大赏徐姓,当年伐倒君,各地诸侯将相以此为名,皆培养了自己的军事力量。 徐赤派人去监视这些诸侯,一旦有异心,便以天子之命夺权削藩,还暗暗笼络了许多军阀,将矛头指向曹氏与萧氏。 这些萧婵都知道。 ”一旦联兵来犯,一不敌众,荆州定疲于奔命。阿父为了江陵,近年来皴皱肆长,发鬓都白了大半。扪心想想,其实那厮待我挺好的,面上凶巴巴,不曾以威势相加……虽说是要结的露水姻缘,但总亏是一窝一被的人了。” 嫁给曹淮安,她不必担心事人不谨,也不必提箕帚或侍盥栉,其实就相当于换了一个地方闹腾,只是这个地方没有兄长父亲罢了。 “出来的数日,你与缳娘颜色虽怡然,但心却提着,一夜十起,寝食都废。若阿兄他们知道我如此任性,又得操一番心了。” 宛童垂下眼帘,一言不语,只顾埋头洗净碧帻,扭绞滴水。 萧婵脸上很少挂着愁绪,宛童见不得自幼娇蛮的翁主露出这副模样,便道:“君上离去前可有致戒翁主?“ 萧婵摇头。 “那么翁主就莫担忧了。” 女子由归,严君致戒女子在夫家该如何做,这都是必要的事情。 萧瑜却不一样了,让她保护好自己,半分委屈都不能受,若受了委屈一定要修书相告。 萧婵一直在这种溺爱的殊境中长大,要说受了几次委屈,不盈十指罢,倒是让人受委屈的事情可是不少。 住在榆次几日,萧婵早已生了懊悔,她想回去了,回曹淮安那儿。 出逃时,缳娘与宛童二人没有劝阻,她们知晓,越是阻止,自己越要逃跑。 萧婵现在恨不得折断自己的腿。 宛童想了想,道:“翁主有这般想法,只是情随境变罢了,切莫在忧虑这般忧虑。” “但我真想打道回府了……” 在外的几日疑神疑鬼,实在是太煎熬。 缳娘不知何时来到身后,把她们的对话都听了进去。缳娘无奈摇摇头,道:“这并州满是凉侯的耳目,寻到我们只不过是垂拱而已,但我们在这待了半月也未被寻到,想来是他没有明里大肆差人寻,暗地里一定在各郡城派了人。凉侯不敢大张旗鼓,不过是怕有心怀叵测之人先他之前找到了翁主,我们手无寸铁,如若真落入别人手中,后果不堪设想。我们大可去市曹走一遭……” 萧婵眸子闪闪,是啊,到那市曹走一遭,假意被他的手下发现,然后顺理成章的就可以回去了。 第七章 南柯一梦 越日,左桓摒挡好行装,与萧婵她们一一道别。 萧婵还是那副碧帻俊儿的装扮,左桓走前还将屋子破漏之处修葺,还将墙下的杂草也锄净了。 他跐着两排白牙儿对她傻笑,道:“前先不知你是女子,多有失礼了。” 左桓指的是邀她一同洗身及当面脱衣之事。 萧婵回以一浅粲,道:“左兄说笑了。” 现在知道她是女子,逢上这一笑,左桓耳脸红烫班然,哽吃了好一会才道:“此经一别,不知还能否再见……我……敢问姑娘芳名是?” 萧婵欲开口,不料缳娘闪身上前,将她遮蔽。左桓问完,自知唐突无礼,女子闺名,怎么能随意告知生人,瞥睹缳娘面上吝色,紧接着道:“日色只有小半天了,我也该走了,三位保重。” 萧婵堪堪露出半张脸,悄声道:“左兄保重。” 说罢,左桓背上行囊,因循不定的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渐远,萧婵凭着缳娘的肩,问道:“不能告诉他吗?名字而已,缳娘啊,你怎么和祖父一样迂拙了呢。” 缳娘抬手要给萧婵一个脑凿子。 萧婵笑吟吟辟易脑凿子,缳娘哪舍得打她,只不过是作个状。女儿家闺名岂能让外人知,况且萧婵因貌名噪一时,这里虽是僻地,但不能保证左桓未闻。若是昨日谎言被指破,就得绞尽脑汁搬挑,定然会漏洞百出,更让人生疑。 “反正以后也见不着了,知道与不知道,又有何区别呢?再说了,当初凉侯问翁主名字,可是问了三日翁主才道出来。” “那厮本就是明知故问,且做真不知,随便抓个人问也成,它就是想戏弄我。” 提起曹淮安,萧婵就心烦,哼哼不屑的回道。 缳娘轻摸她团团粉面,咥然道:“抹眼间,翁主都快十七岁了……长得可真像啊。” “像谁?阿母吗?可我怎么觉得我与阿母一点也不似,倒是与祖母相像。” 尤其是眉睫之间,就如勾摹一般。 话说出口,缳娘沉吟追悔,只道:“或许是随父吧,江陵侯也是祖母所生,隔代相像,也是常有的事。” “有些想祖母了……”萧婵悠悠道,“也想阿父,阿母……还有那只兔子。” 她掰指算着,最后指不胜屈,便借缳娘手指用。萧婵把府上所有人与物都说了一遍,唯独少了一人。 宛童提醒道:“翁主可是漏了萧少侯?” 萧婵道:“阿兄说我一想他,他就会喷嚏连作,不许我想,所以想兔子且做是想他了。” 缳娘道:“我倒是忘了,到时候我们离开,阿郎留下来的兔子得捎上,家兔与野兔不同,难以在野外身存,转睫间就会成为别人口中的肉食了。” 萧婵勾垂素颈,一番瞑然,道:“是该捎上,啊……左兄的兔子还没喂食呢……” 随即抓起一把果子揣袖中,缳娘又出言道:“那兔子与翁主还不相熟,小心些时,用筷子?着喂吧。” “好。” 萧婵有意捎上兔子一块走,可兔子不愿,当夜啮笼出逃,寻不到踪影。 想来与它无缘,也就作罢。 曹淮安三回九转做着与萧婵有关的梦。头日梦里,他孑然一人信步山林里,忽然前方传来一阵笑声,循声而去,只见白帘劈泻。 眇视前方,竟然发现有一位女子。 他赶忙闪身辟易在大树后,那女子一身醉杨妃色的轻纱坐在岩石上,长发毰毸,打着赤弯戏水,她白若玉脂的腿微抬,停在了半空中,勾起足趾便惹来一只蝴蝶。 曹淮安不禁咽了一把口水,女子逐渐把腿挺高,裤管儿滑到了膝边,露一只纤细的小腿。定睛谛视,她腿肚下还有一颗褐色的痔。 非礼勿视,正在曹淮安要转身离开时,那位女子转过身来,启唇曼声道了一句:“君家为何偷觑? 女子状似含怒,口角却微翘。 曹淮安一眼便认出她是萧婵,正要上前去质问她为何出逃。水央里“咕噜”一声,浮出一位上身裸裎的壮年男子。 男子亲昵的唤了一声“婵儿”,萧婵闻声拗素项,口调娇软亦唤一声左郎,且扯娇,努臂要那男子抱。 他听得逼清,看得目眦尽裂,要拔剑将那阿郎寸磔,可任他怎么使力,剑都不出鞘,张口喊不出声,急得甩手蹬足之际陡然醒来。 原来是一场梦。 只是一场梦而已,都把他给气糊涂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曹淮安一醒,便让部曲仔细排寻并州山林中何处有水帘。 寻来寻去,无果。 很快,曹淮安又做了一场梦。 他梦到自己来到一处居宅,着意周遭,青苔覆黄叶,柂落疏疏,瓦脊毁碎,生了砱砾,灰墙残且断,隅隈之处虫网无数。 萧婵就蹲在树下,顶上鸟儿飞过,落下轻羽叶,她伸手抓住鸟羽,放在在手中把玩。而后双颊充气,微扬起头,小嘴一张一翕往外吐气,轻羽受到气,三上五落的浮飘不定。 就在此时,那个阿郎的负水伛步前来,木桶里边水满满当当,随着他的步子波溢而出,他且走且道:“婵儿该沐浴了。” 又是婵儿的亲昵叫唤。 还要沐浴? 洗鸳鸯浴吗? 曹淮安闻言,又要上前把那阿郎砍了,哪知骤然盲雨降临,刮起一阵孽风,树倒花折,碎瓦迸飞,走石飞沙,他寸步难行,须臾后又醒。 第三回梦到萧婵,已隔了五日。 这第三回,曹淮安从淟然汗下里醒来。 他一会儿梦见萧婵被鬻入瘦马处,被迫陪酒卖艺,一会儿罹于毒手,沉入水里,一会儿梦见萧婵被困在火光中…… 萧婵出逃的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至今仍是无确耗,派去寻找的人回来,有的说她往西走了,又有人说她往南去了。 一日一个说法,这是要在十三个州里都寻一遍。 凉州繁庶扰人,北边且有复生叛乱之意,曹淮安只索暂去诛凶讨逆。 萧婵遂沿着洞涡水一路往东而行,又沿着潇河走到了乐平寿阳,竟然都没遇见曹淮安的部下。 就在此时蹭蹬的事发生了,还是接踵而至。 她们到寿阳县时赀用被偷,身无分文,饔飧不继,境况阑珊,吃了今顿下顿,只能拔葵啖枣或是咽息饱腹。 贳帐不成,三人走一武叹声气,走十武骂一声曹淮安,结果这一骂不得了,被正行部督寿阳县邮张甫水给听见了。 张甫水闻一俊小伙破口大骂凉侯,有些意外,停睇一看,削肩细腰,面若涂脂,哪里是一位男子,这分明就是一位易钗而弁的美艳女子,喜滋滋露出一阴笑。 他晦念升起,心痒难挝,命人停舆,假意板着脸,道:“你们何许人也?竟敢以下犯上,直斥凉侯尊名?” 萧婵被拦住去路,本就满腔不悦,看他腌臜的模样,也不像曹淮安的派来的人,她佯打耳睁欲绕路而行。 张甫水呼人拔刀阻之,道:“大胆,本督邮问汝话,汝黄毛小子安敢不答?”说罢,让属吏严拿起来,道她们犯了罪,要折进狱里受一番棰敕。 张甫水的嘴脸,一看便知他蓄意不良,缳娘和宛童将萧婵拥护在中间,终是女不敌男,三两下二人皆被紧紧绑缚,只能眼撑撑看着萧婵被人架走。 她们没被送到衙府,张甫水让人把妇孺婢子另放一处,萧婵送至馆驿中,以软绳将她缚成四马攒蹄,送到了软榻上。 萧婵忿怒之极,挣扎蹬跶。 张甫水偏爱这躁性儿,更爱这容比月妍之貌,涎着脸,说道:“小美人儿别害怕,今日避些委屈,让本官了味了味,便让你走。” 【番外R】吃酣 …… 一日,曹淮安心血来潮,再次与她去市曹走了一遭。 萧婵还是如初次来市曹一般,步子都是兼纵带跳的,像极了刚放出笼子的兔子。 曹淮安很难想象她在荆州时成日抛头露面的模样,平白让那些油眼贼子看去了俏波的粉面,江陵侯的心怎么会这般大? 曹淮安牵着素手,眼睛离不开佳人这一搭儿,总觉得眨个眼,她就会忽然消失不见。看着看着,迎面走来一位女子,曹淮安看了一眼女子……的衣物,好巧不巧,正被萧婵逮个着。 萧婵脸色迅速沉下,甩开了他的手,恼悻悻地回到了马车上。 方才那女子着了一件醉杨妃色的衣裳,曹淮安只是觉得萧婵着醉杨妃色的衣裳,一定很好看。 在马车外站了许久,曹淮安把措辞都酝酿好了才摄衣上车,褰起帘,里头的佳人已在温泪了。 得了,开始使娇撒性了。 他还招架不住。 什么措辞,曹淮安是半个字都开不了口,只能拥住她。萧婵也回抱,泣道:“君家还说不腻味我,可我还没色衰,君家两目都有别色了……” 曹淮安忙分辩,只说自己看的是那件衣裳。 萧婵半信半疑,止了泣。 哭完之后,萧婵自觉羞,勾垂着粉颈不语,眼梢却暗暗带秋波,在曹淮安身上一溜。 单只是一溜,曹淮安胯下雄根挺立,鼓鼓的,像个小帐篷。 他想,等回了府,定要将她肏得不分是今朝还是明朝。 其实对于这事,萧婵总疏云懒雨,很多时候他欲火高涨,而她焉支支的,好无兴趣。十次中仅有一次是她亦情欲翻渤的,甚至会柳腰款摆来帮衬。 往往这个时候,曹淮安会不眠不休,把一张穴儿肏得合不拢。 …… 蛆心搅肚,曹淮安两下里煎熬。 终于,天挨黑了,曹淮安去湢室沐浴,待沐浴之后,就要把花蕊花心逐一采透。 湢室里汤气缭绕,曹淮安还在幻想膫子在穴儿穿梭的快感,稀里糊涂的把自己脱得赤剥剥,脚踩浮云般入池沐浴。 池水烫得他一个激灵,膫子跳了几跳。 曹淮安脑子里都是萧婵在身下承欢的模样,想着想着,隐约见到萧婵身着轻纱走来。 她坐在池边,慵然的抚玩乌黑可鉴的长发,如莲赤弯俏皮的戏着水。 那薄如丝的轻纱把身子遮得朦朦胧胧,萧婵鞠起一捧水,洒在胸前。 轻纱沾贴在肌肤上,香乳上的两朵梅如在风雪之中绽放,勾勒得有情有趣。 萧婵微微启开玉腿,白脐下的一条小缝,一眼可见。 萧婵把纱裙撩开了些,抬起一只玉腿,眼看就能把极嫩之地瞧个清楚,她却拿手挡住了腿根之景。 即使是这样,曹淮安也看得魂散骨软,他想到了曾经做的一个梦:女子一身醉杨妃色的轻纱坐在岩石上,长发毰毸,打着赤弯戏水,白若玉脂的腿微抬,停在了半空中,勾起足趾便惹来一只蝴蝶。女子逐渐把腿挺高,裤管儿滑到了膝边,露一只纤细的小腿。定睛谛视,她腿肚下还有一颗褐色的痔。 …… 难不成当日梦中的阿郎竟然是自己吗? 早知如此,还拔什么剑啊,就应该与她合欢于石上,看她在身下绽放才是。 曹淮安走到萧婵眼前,抬起她的腿儿来看,以往造爱总是波急,就如毛孩刚沾腥,提了枪就往里头冲撞,现在一看,果真是有一颗褐色的痔。 萧婵收回腿,转而缠上雄腰,用手勾住他脖,扯娇似的说道:“君家怎看了这般的久……” 曹淮安搂过她就来个交吻咂舌。 一开始,萧婵就开着莺唇,任他吮吸,渐渐的,觉得香口发酸,于是反客为主主动吮吸。 四唇相接,舌儿互搅,香唾交汇,啧啧有声。 单是亲吻已遂不了曹淮安的情欲,他手抚上酥乳,极尽搓揉。 后来揉搓又不知其味,曹淮安扯开纱衣,低头就噙,把香喷喷的软肉在口里吮咂,舌舔齿咬,留下一串痕迹。 萧婵两手撑着,缩臀吸腹,仰颈挺胸,香喉哼吟有声。 “嗯啊……嗯嗯嗯……嗯哼……” 一声又一声,轻轻柔柔,闯进了曹淮安心里化成了一阵无名火,攒聚在腹中。 曹淮安吐出乳儿,被他怜爱过的一只乳儿亮晶晶的,顶上的梅花比另一朵嫣红。 这对酥乳好似比先前大了几分,初次摸时,一掌可包裹,如今一掌上去,些许乳肉在掌之外。 把另一只乳儿也怜爱之后,曹淮安直接向下,分隔两腿,看了一眼洞口有些湿润,便把粗膫一寸寸滑入,只留着卵袋在外。 穴儿温暖美然,曹淮安尾椎来了一阵爽麻。 萧婵清晰的感受到里头层叠的嫩肉被顶开,那根灼热的东西尽根时,穴儿毫无隙处,她想要曹淮安抽出去,再重新送入。 快一些,狠一些。 可曹淮安尽根之后就按兵不动了,酸痒之感袭来,萧婵腮臀乱颠,才缓了酸痒。 曹淮安对她的主动很是欣喜,垂眼看两片红唇夹着膫子,也轻轻插动起来。 萧婵已陷入情欲之内了。 “嗯嗯啊啊啊……嗯啊……” 萧婵不呻吟也罢,呻吟起来,更添妩媚。曹淮安喘着粗气,腰上一挺,加速起来,萧婵“啊”的娇呼:“你干嘛呀……慢一些……嗯啊……” 曹淮安抱起她一同到池子中。 四下无东西可撑,萧婵只能搂紧曹淮安,因害怕掉下去,心里提着,下头也锁紧。 曹淮安坐窝儿在里头抽动不了,两手往交合处滑去,笑道:“怎么这么紧?嗯?告诉我……” 膫子不动,手指却灵活无比,在里头深抠浅挖的,一直挖弄到萧婵软了身子,曹淮安才收手, “恩恩恩啊……嗯啊……我……嗯啊也不知道呀嗯嗯……” 曹淮安抽出了手指,开始耸动腰,“我告诉你可好?这是因为夫人喜欢为夫,喜欢得紧。” 萧婵两眼朦胧如吃醉了一般,道:“喜欢呀……” 曹淮安问:“有多喜欢。” 萧婵红了脸蛋儿,悄声在他耳边道:“不想让你出来……嗯啊嗯嗯……” 曹淮安凑过头去,封锁住那张吐吟声的嘴儿。 池子里的水渐渐冷下来。时值寒秋,曹淮安不愿萧婵着凉,一把抱起她出了池子擦净身上的水。 湢室也放有小榻,擦净了水后,二人双双在榻上翻云覆雨。 曹淮安不由分说,照着未全合上的穴儿就捣弄,次次都捣到底。萧婵目闭肢颤,口里嘤不断,流了一身香汗。 约莫过了百下,里头竟溅了水来,抽出来一看,穴儿一张一翕,正泌水呢,泌得四处都是,连膫身上也滴着她的水。 曹淮安笑出了声。 萧婵浑身酥酥的沉沦在交合之中,穴儿时颤时静,时松时紧,曹淮安缓急交攻,攻得她骨髓畅爽,不期就从里头涌出了一股儿东西。 她觉得羞人,掩面就哭。 曹淮安扶着膫子再次进入,且插且道:“婵儿不羞,为夫喜欢。” 萧婵还是哭着,越是哭,曹淮安欲火越升,提起弓足猛插了百余下之后与她对泻。 将精水一并洒在里头之后,曹淮安起了身,看着浑如软玉的身子点点红痕,更是心生怜爱。 “婵儿今日真乖。” 萧婵知道,每次欢爱过后他唤“婵儿”,就是倍极满足。 曹淮安搂着萧婵吻了许久才作罢。他从池子里打来一盆水要为她清理。 萧婵却缩进被窝里头,只露出一双眼。 曹淮安嘴角一勾,扯开被褥,“别躲了,都摸了好几回了……” 萧婵力不抵他,垂垂放弃,任他扯了被褥。 精雕玉琢的娇躯再次在眉睫下呈现,曹淮安倒吸了口气,要不是看见穴儿有些红肿,他就…… 罢了罢了,下回一并索回好了。 把精水擦去,曹淮安与她就在湢室里相拥入睡。 萧婵把脑袋缩进他胸膛里,道:“君家觉得我好看吗?” 曹淮安“嗯”了一声。 欢愉之后,曹淮安才后知后觉怀里的小姑娘今日是在引诱他,而他毫不犹豫的跳进她陷阱里了。 萧婵又道:“我着这醉杨妃色的轻纱好看还是今日那女子好看?” “夫人最好看。” 全天下的女子加起来,都没有她好看。 “那你不许娶旁妻。” “好,不娶。” “也不许养妖姬。” “好,不养。” …… 第八章 恶臭之官 【收藏破百,评论过25的话就再来个小番外吧】 【小透明每次点开看到一个新评论就可以高兴一天(?ω?)hiahiahia】 张甫水两手相挼,碌碌动着坏念头,想着该从哪儿下口为好。 眼前的女子浑身是宝,他觑定那张莺唇,有了想法,嬉着脸将萧婵颠翻在塌上,肥没忽的身子骤下压,一张油唇聚得高,朝粉颈吮咂。 萧婵搭抗着头,张甫水落了空,一嘴揾在塌上。 萧婵觉喉中有虫子蠕爬,削肩又被污手所控,动弹不得,只能睊怒忿息。 这凶狠的势煞落在一个举意污秽的男子眼里,真是个娇波流转,颇极的喜恰可爱。 萧婵生得实在是波俏,喜怒哀乐皆妖娆。 张甫水豆大点的眼笑成了一条缝,道:“小美人都知道喊救命是徒劳无功,不知抵抗也是白费气力一场吗?不如乖乖的从污,好好享受这裙带中的乐趣。” 他着手解己衣,三两下就除尽了衣裳。 萧婵见他面疵疵,遍体黑黡黡,黡中带毛。一双魔掌暗度陈仓,欲要为她解裙。萧婵深呼一口气,奋力反抗,利甲抓挥,把那一张肥脸挝掉了一层皮,再以额撞其眉棱骨,张甫水吃痛之际,她膝盖凝力,劈跨顶去,正中歹物。 这一下疼得他腰不能直,目睛翻白,几近气绝,捂着胯处呻吟大诟:“不……哎哟……不识好歹的……贱妇……” 边说边咈咈抽气,萧婵听他诟骂,哼笑着又往肥忽忽的后背来了两脚。踢了两脚之后,她才颠搭颠搭的夺门而走。 缳娘与宛童亦逃出,已乘隙解了软绳,将阍人敲晕,相继逃出馆驿。 凑口馒头还没品上一口就跑了,张甫水更气了。他负胯下之疼,领着数十名使役来追。 张甫水膘肉一耸一下的,两腿跨开倒也跑得挺快,仅追了数十武就捽住了萧婵的头发,想到胯下的阵疼,他目眦发指,想也不想在娇脸括辣送上一巴。 “贱妇,不识好歹。” 萧婵躲避不迭,被这一掌打得头拨甩一边,掼倒在地,捂着脸瞪他,这一掌气力十足,左颧且肿且红。 宛童急得哭出声,缳娘气急败坏,拔出侧手使役的剑就照他砍去。 “狗官,我要你的命。” 霜剑擦过额角,划过一道血痕,张甫水手疾眼快,闪过身,夺过剑掼于地,叱咄干站一旁的使役将她们制住。 使役道:“敢杀朝廷命官,可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 “朝廷命官?呸——分明是狗彘瘟官。”萧婵嗤笑一声,肆言詈辱,脸上火辣辣的,又道,“不对, 连狗彘都不如,毕竟你快将成为一个扇搋儿了。” 方才那一顶,萧婵使出了十二分力气,张甫水如今还痛不欲生,不废也坏了三分了。 张甫水面逞猪肝色,萧婵的一句扇搋儿,引来了不少人。 周遭吩呶,众人紧自前来观看,未几溢道,在一旁指指点点。 张甫水与乐平府君关系匪浅。 乐平府君为徐相派来监视并州之人之一,而张甫水就是个靠家大的,成日倚势横行,拶榨百姓,早已负誉郡城,乃至整个并州。他又是个贪色之徒,稠人广坐下调戏女子已是常有的事儿,但分得空就去串花家狎妓,完了还要和那群狐朋狗友评骘一番,什么哪位女子肩窝上有颗痣,哪一位姑娘懂秘术……反正终日只知狎博嗜酒,专务女色。 众人心疼萧婵,却也不敢好事奋勇,自招麻烦。 “辱骂且打伤本官,看来你们是想常常那铁窗风味。”张甫水口唾射人,说完,胯下痛楚又传来,伸手摸了摸,软绵绵疼辣辣的,扽住她的发,捽拽着走。 萧婵十六年里养了一身细皮嫩肉,只一会儿背部鳞鳞擦痕,痛难忍,情急下从地上拾起一把吹毛可断的刀,割断了秀发。 手中遽然失重,张甫水向前磕爬一武,掇身一视,乌发簇簇委地,萧婵偏偏倒到的站着,朝他戟指,又蔑视一笑。 他怒极,脚下回转,抬手又要来个右传之八章,给那张娇脸来个十指相衬。 眼看又要吃一掌,萧婵也不辟易,扬起小脸来,缳娘情急之下扎呼:“凉侯!” 听到“凉侯”二字,张甫水住了脚。 凉侯出现在并州,是理所当然的事。 张甫水再胆大,也不过是虎皮羊质而已,他听闻凉侯回了凉州才敢来惹事,怎么可能回平白出现在乐平郡。 他道:“想诳我?” 只是接着,围观百姓和使役也喊了一声“凉侯”,张甫水回头,只见一人顶盔掼甲,身披大红袍,腰束狮莽金带,高坐马上,他虽没见过凉侯几回,可却识得孟魑。孟魑惯使长戟,喜骑粉腚驹,那他身边骑着踏雪乌骓的,定是凉侯无疑了。 一回头对上一双阴沉沉的面孔,愤怒之色可掬,张甫水登时吓得脸无人色。 不想竟真是凉侯,张甫水四肢垂软,愣在原处谦惮不动。 曹淮安一眼就觑定了地上缩成一团的人,虽不可殚形,但看到宛童与缳娘,想也不消想,正是自己注念两个月的人。 孟魑滚鞍下马,匹手拿刀架张问水粗颈之上。 萧婵起身,忽地往馆驿藏匿,缳娘和宛童拃挣脱身也随去。 良久之后,曹淮安亦纵身下马,披拨众人,朝馆驿走去。 甫进馆驿天井里,曹淮安见萧婵面朝瓴甓,跣足蓬发,衣衫鏖鏖糟糟,所露肌肤瘢疻点点。她蹐躬坐地,项缩鸢肩的,四肢还不住的斛觫。 使三分力,便能让她抬起头来。 看到她左脸颊肿胀不堪,五个指痕红昭昭,不问也知晓方才发生了何事。 曹淮安面色一沉。 萧婵自始至终在啮唇窒息,当抬眸与他偶视那刻,眼里的粉泪就往腮边挂,止也止不住。她哇的 哭出声,跳起身来,捻拳便打,且打且骂道: “都怪你,都是你的错……” “你怎么现在才来……” 曹淮安也起身,轻轻款款地把她拥进怀里。 萧婵在怀里动弹了几回,忽觉体性沉沉,咽间作痛,两眼眩冒,脚似踩浮云,两眼一圪挤,昏过去了。 她晕得匹然,曹淮安愣了顷刻才搦住下沉的怜腰。 前先纵然恼怒,见她这副模样反倒恼自己了。 曹淮安一脸黑沉沉将她打抱进寝内,缳娘与宛童随其后。 孟魑目随曹淮安,直至进入馆驿才收回眼,笑道:“张督邮这胆子,世间少有。” 张甫水被刀架着,吓得哆口坌息,言语刁刁骚骚的,说:“下……下官奉、奉奉府君循行属县,审忤冒犯……犯凉侯之人,将军是何意,又……又为何凭白拔剑?” 说完,额上汗如密针,两股战战,竟然失溺了。 曹淮安总念叨萧婵的情涂如何如何不好,这般这般气人,其实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每回念叨,孟魑只管左耳听右耳出,反正到了次日,又是另一番嘴头。 曹淮安一向强硕的身子,不论怎么折腾,也从未有销铄,但得知萧婵逆走,一心挂两头,短短一月,脸庞的四星儿都没了。 在凉州平叛时,孟魑曾见他漏下三鼓时披衣而起,趁着四下无人撮土为香,口中呫呫有祷,竖耳一听,原是在乞求神明赐梦相告萧婵在何处。 息兵后,曹淮安靡及合眼歇息,又万里一息回并州,过府时却又马不停蹄,说是好不容易从冗入闲,说是想到并州的寿阳县去一趟,就手巡视一番。 此乖别之举,孟魑没深问,反正随在身后便是了。二人甲不脱的来到寿阳,途中过古刹,忽然一个 老乞婆闪身挡在马前,道:“汝想寻的人,正在寿阳市井里受难,再不去,那姑娘可是要有性命之忧。” 话一悬口,老乞婆拄着木枝一溜烟就走了。 此话不知是真是假,反正曹淮安一策马,飞奔到寿阳。 到了寿阳,只见前头众人阗凑,糟糟无序,有妇人阿鼻叫唤,声音好不凄惨。 孟魑一闪忽瞟见了缳娘和宛童,怀疑是自己眼离了,两眼霎了又霎,耳瞑瞑闻有人大呼“凉侯”时他 才确定并非自己眼碜。 她们真的在寿阳。 曹淮安目不瞬,盯着与张甫水对峙的人,虽被挡去大半,孟魑七打八猜想是萧婵,遂从速下马拔剑而去。 到了张甫水跟前,孟魑一脚离地,想送他一记窝心脚,转念想自己气力如牛,万一一脚下去死了, 还得背个杀官罪,且这事儿该由主公来定夺,他只需把人看住便得了。 想罢,放下脚,绳捆索绑的把张甫水送到县庭。 众人见张甫水的乏样子,这是活眼现报啊,不住交颈咥笑,只差拚掌叫好。 曹淮安延医匠来凭脉,凭出个促脉窜乱,医匠道:“夫人昏倒,则是因劳伤且失饥伤饱为下的,这 几日饮食麦粥,不可肥吃肥喝,再注意歇息就好了。” 因隔帘凭脉,医匠不知萧婵有伤,曹淮安随意提了一句,索了药膏交给缳娘。 待医匠一走,缳娘着手给萧婵拾掇身子。 缳娘时不时瞧一眼曹淮安脸,他喜愠不形,靠在廊中趸柱闭目摄想,自始至终没往塌上一眼。 萧婵宁愿扪涉山水之苦,也不愿待在府中享乐,曹淮安心里多少有些不如意和失落,他明明待她很好啊…… 孟魑急步前来,曹淮安要去会一会那个张督邮了。 会一会那个伤了萧婵的人。 他头也不回,只吩咐她们顾好萧婵,便随孟魑走了。 早有县吏将经过下下细细告至祝山。祝山是寿阳县县尹,他看这仗势,就知此事他当个局外人即可,将县吏遣散,己托言有疾回家中去,将县廷腾空。 县廷只有曹淮安、孟魑、张甫水及一众属吏。 曹淮安踏入廷,即是一脸笑意,让孟魑给张甫水松了绑,又亲自给他瀹茶。 张甫水受宠若惊,忙说不敢,曹淮安道:“张督邮不必拘礼,于本侯娓娓道来今日之事。” 张甫水摄袂,打上一恭后才唯唯诺诺的坐下,饮了一杯茶,试探道:“敢问凉侯,与那女子是何关系?” 曹淮安道:“不足一提,偷了府中之物出逃傅婢而已。” 张甫水心口思量:虽是傅婢,但婢美艳若仙人,想是与她早有首尾之事,若让他得知自己欲妻略她,定没有好下场…… 张甫水酝酿了半日,道:“今日下官奉乐平府君循行属县,听见有一矮小男子黑碌碌的骂使君,秽语詈词不堪入耳,下官气急,遣吏将她抓起来审。好言好语相劝,本待不归告府君,谁知他不知悔改,挺触下官不说,同侪竟拔剑要来刺,故下官不得已才做出野莽之举,也不想她竟是女儿家……” 说罢,瞟觑了一眼孟魑。 一旁属吏附和,道:“上差辛苦。” 孟魑道:“吾以为张督邮光天下欺侮女子,故拔剑而指,还请督邮见谅。” 曹淮安道:“孟将军生性鲁莽,还请张督邮莫要见怪,既是本君府中婢女,此事便不劳督邮与府君了。” 烫山芋被人拿走,张甫水如重释放,忙道:“请君上随意。” 略叙片时,曹淮安分别在两张纸上写字,让张甫水阄定,并不说其由,他亦不敢问,照着曹淮安的言语所做。 张甫水阄了左手的纸,曹淮安便将右手的纸揉成团,又谈了些无关的事,而后才相互托言有事区处。 张甫水至县廷门首,又与孟魑叙了话,再拜才去。 孟魑余光瞟到曹淮安恶歆歆盯看张甫水远去之向,让人肌骨沁寒。 众人散去,曹淮安 “砰”的一声,捏碎白玉杯,残瓦入掌心,血赤津津滴锁甲上。 孟魑上前一步,口微张,道:“主公……” 曹淮安自顾捻弄血瓦,微微一哂,仰颈瞑目。他作想良久,再睁眼,打开那张纸,只写着一个:“彘”字。 孟魑拢过去一看,了然于中,冷不丁冒出汗,一抱拳,道:“标下即命人去办。” 曹淮安却道:“不,你亲自去办。” 第九章 再抱琵琶 …… 萧婵既醒,腹中饥馁无比,不顾缳娘的阻扰,一捺头地就食了三碗薄粥,还有小菜数碟,吃得瘪腹膨脝如球、顶颡才罢。 萧婵也不是不知礼数,饶是饥肠辘辘,也不见她攮嗓粗相,食薄粥亦嚼五回,荤素嚼二十回才咽下。 慢条斯理,很是文雅。 曹淮安回来时她食讫了,扪着圆滚滚的腹部脸上尽是满足,他便让人收去菜肴,且吩咐着稍后送份酥汤来。 萧婵见到曹淮安,还是待搭不理的,用帕子轻拭了嘴边的油渍,而后索温水盥手,把手上的水蓄意撒到他脸上,甩干了手就回榻上躺桥,顷刻入梦。 曹淮安摸了一把脸上的水,有些无奈。 人已入睡,他独自坐在胡床上隔帐窥看,看着看着不禁叹了口气,想自己年过二十七还未授室,皆是拜这赵家所赐…… 若萧婵一开始便是嫁给自己定然是乖巧可爱的。 萧婵有些冷,并起膝,把身子缩得不足二尺长,缩在窝里又有些热,她微微动了动粉颈,露出半张小脸。 一张小脸酡然,似有一阵氤氲的热气笼罩,额与颈贴着碎发,枕上痕痕纹路印在腮斗儿上。 屋里炭火烧尽,只剩余温薄烟。 曹淮安唤缳娘再拿炭火来。 萧婵睡得不恣,不时左右翻动,曹淮安枭开帐子,佥坐塌上,顺道儿俯盼她睡容。 粉团成的人儿,当真好看。 可惜被人伤了脸? 她脸颊上了药,左颧上一块块琥珀色。虽消肿了不少,但掌印宛然,檀痕犹在,鼻窝还是有泪光。 曹淮安伸手去揾,却触碰伤处,她不安分地撇过头,露出颈上一道红痕,是被人用唇齿咂出来的痕迹。 瞟见掌痕与红痕,他眼底寒意遽然升起,拔出腰间的剑斫地消怒。 曹淮安在心里把张督邮千刀万剐了。 掌掴,则砍其指。 断发,则擢其发。 侵肌,则毁其牙。 污真,则去其势。 …… 萧婵闻声醒来,掀开眼帘,睄了一眼,他怒气汹汹,直让人发森,眼睛一转,见地上之亮晃晃的剑,吓得拉上被角捂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曹淮安默默收好剑,软语相问:“还疼吗?” 良久无人应,曹淮安怕闷出病来,掀开被褥。 萧婵没趣搭拉的躺着,曹淮安还在问,问多了,她心里一酸,饧涩的眸子就变得水光盈盈。 一天之内,曹淮安亲眼见她哭了三回,哭得泪眼已枯,搁在以前,可是一滴泪都不曾见过。 萧婵自出母亲肚皮以来,初水风头遭人批颊捽发,还险些被人浼了娇躯,说不怕是假的,在那时候她脑中一闪而过曹淮安的面容,自己也不知为何。 萧婵蹬鼻子上脸惯了,因他明知自己有夫却仍要娶她为妻,不啻是叨越他人妻。 对此,萧婵羞于肚怒于胸,今遭难,心苗隐隐有后悔之意,但终是赧于启齿,承认自己的过错,索性闭上眼,佯装要睡。 鼻洼腮颊湿团团的,曹淮安掰过粉面,用湿帕给她揩拭,刚擦净泪又流出,随着才揾干檀痕流下来。 一行行粉泪,曹淮安看得心碎,他想把嘴凑近,一点点把泪吸净。 想着,曹淮安还真凑过去了。 温热的鼻息洒下来,萧婵愣愣的,不知所措。 且说眼泪是咸的,他却觉得是甜的。 曹淮安止了动作,道:“眼睛本来就大,再哭,眼睛就同牛眼没区别了,你可见过牛?” 萧婵气得撇过头去。他到底会不会宽慰人啊,他才像牛呢,还是头大黑牛。 曹淮安话说得不动态,好歹她也止泣了。 曹淮安颜状温和,又道:“足足快两月不见,眼下婚期将近,你不想我倾语吗?” 他似并不打算问她逆走的事儿,萧婵噎嗢住了,许久憋出一句话来:“你不恼怒我吗?我……” 曹淮安摇着头,握住她的筍尖儿,道:“你只是闷逐心神,出门透气几日,我何故与你置气呢? 只是天下又起征尘,以后若想再出门,不可再与我玩扎朦了,这个我不拿手。而且要你阿父阿兄知道了,他们还要为汝操上一番心……” 这自是在说反话,他怒得头目森眩,气都快转不得了,若不是见萧婵安然偿城,自己恐是要咯血暴毙。 这段时日,曹淮安总自相劝,默念: 她虽弃吾,吾不弃她。 夫道本于刚,爱妻要有方。 虽然现在还不是他妻。 萧婵知道,万一自己再被不轨之人挟持,曹淮安可以学赵方域弃妻保城,但父亲不能。要父亲割几城几池,他定是会割,甚至用整个江陵换她都能做得出来。 荆州土地瓤腴,盛产粮食,物资丰富,人口兵士众多,尤其是江陵这一块。 当初萧瑜愿意灭过脸,将纤介释然,与曹家重归于好,一方面则是江陵虽是兵强力族,但也难抵四面诸侯觊觎。 萧曹为一家,有事能相谐,还有一方面则是除了曹家,可能已无人能庇护萧婵。 触动心事,萧婵撑起身 ,努臂抱住曹淮安,又在他怀里扯起娇:“我错了,你别告诉我阿父阿兄。” 这突如其来的拱抱,馚馧入鼻,曹淮安胸次豁然,魂灵飞天,颡根儿不觉生痒,立即拗项呛咳一阵,而后回抱娇身,吁吁道:“乖乖在并州,我会护你一世。” 曹淮安这几日一直想,只要她在自己怀里扯娇,这次逆走的事就一笔勾销。 很好,萧婵也吃准了他这个弱处。 萧婵听后,忽然腰身绳坐,看着他的眼睛道:“我不想……” 话未歇,曹淮安换上侃然正色貌,辞气稍烈道:“不呆并州,那你想去哪里?回幽州去仰息你的赵郎还是回荆州寻你的阿兄?” 被岔断了话,萧婵聚唇生闷气,眼帘低垂,讪讪道:“我只是想……随你去凉州……既然这样,我便待在并州罢。” 语毕,复倒身而睡。 萧婵心苗由由忬忬的,刚嫁给赵方域时,她确实喜欢过赵方域,但知他偷香又弃她于不顾,哪还有什么倾慕之意。 他还说自己不生气,伪君子一个。 曹淮安不想萧婵之意乃是如此,讪讪的软了辞气,道:“凉州乃是蛮烟瘴雨,况要入冬了,你肤脆骨柔且有手足厥冷之疾,还是在并州呆着罢。” 萧婵回一个“嗯”,不再说话。曹淮安嘿然干坐,看着自顾生气的萧婵,又道:“那待成亲之后,便随我一同去凉州罢。” 萧婵仍是淡淡回了个“嗯”。 二人不复交言。 罢了罢了,她情涂就是如此,吃不准摸不透,不同他争吵隔是好的了。 哑默了许久,萧婵忽而出声,道:“他打了我。还想……迫淫我。不过我把他踹了,但我觉得这一脚轻了。” 萧婵受了委屈,张甫水也没好到哪儿去。 曹淮安从百姓人口中得知,她一脚将一个大男子差些 活生生踹成一个废人,觉得又生气又好笑,也不知打哪儿学来的招数。 “谁教你的?” 萧婵回道:“我兄长。他说只要是男人皆可踹,尤其是怀不轨之心的男人。” 话中之话,就是他敢对对她怀不轨之心,也把他踹了。 曹淮安觉得胯下一疼。 他是她的夫君,与别人是不同的,所以不存在心怀不轨。 …… 诹青阳之吉,萧曹二氏成姻戚。 曹淮安把喜事做得扯篷,列侯闻讯,皆遣使携礼恭贺。 到吉辰,伐柯之曲萦绕耳畔,入夜时分,景星耀天,种种瑞气营府。 酒食之会,食色缤纷,或是割腥击鲜,或是侑以金波玉液。 众人浅醉之后都无了顾忌,有的已脱衣耍起拳。 酒阑灯炧之际,曹淮安赭颜归来,进门时只见萧婵冥然兀坐在塌上,一双秀手置于腹上,频频收紧十指,珠帘的眸子常来偷窃,被他抓包了,她一溜盈眸,看向别去。 绛蜡下肌肤莹莹,双颊晕红,香唇微绽欲语。 曹淮安遽然骨软筋酥,满肚皮儿欲火,但想到母亲所说之语,心里怏怏。 他说要在新婚夜上,将她粉穴肏肿,可惜不能如愿了。 新婚之夜,他竟然要窒息忍欲。 真可怜! 撒帐合卺后,满堂红下的二人未有交言。 红衣落上许多彩果蜜饵,曹淮安拾起一颗桂圆悠悠送入口咀嚼,道:“我身上酒气可重?” 萧婵是个见杯忘死的,今日偷喝了不少,神智迷糊着,只是沁头不回应,但脸上无嫌酒气之色。 曹淮安鲜少倾饮至醉,今晚例外,一杯杯入喉,一杯杯落肚,欲火全然没被浇灭。 桂圆食毕,曹淮安又捻起一颗枣子吃起来。第三回他,佯装要捡起另一个彩果,却是淡不济地 握住她的手摸了摸,道: “那便睡觉吧,今日你也累了。” 既然酒气不重,他也不多此一举去沐浴一番。 说罢,自顾脱履上榻。 萧婵还以为他要做些混事儿,吓得目瞪毛竖,但他说睡便睡无有别意,普通乱跳的心也定下来。 她去铜镜前除笄摘珥,废去妆容。不一会儿,身后息响传来,萧婵挪蹭到过去,脱了履,屏住呼吸爬上榻,与他分背而眠。 萧婵躺了没一会儿就进入梦中。 一旁的曹淮安却睁开了眼。 不能肏,还不能摸吗? 她今日穿着大红衣,把雪白的肌肤衬得更洁莹无暇。与往常一样,曹淮安轻车熟路地把萧婵的衣物剥个精光,露出一具姣好的软姿。曹淮安欺压在上头狎玩了一番,才心满意足的入睡。 【番外R】水姑娘 最近姑臧城闹贼,百姓家中多有失窃,还有的说是自家姑娘被贼子给污去了。贼子身手矫捷,城中兵不是他的对手。 曹淮安便提刀亲自去追捕,在外抓贼的几日,萧婵每日依门而望,过了十日之后,他抓到了贼,浑身泥泞的回了府。 曹淮安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更一身干净的衣物。 萧婵跟在他后头,看着他快马撒留地扒下旧衣物。不过十日未见,怎么今次一看,曹淮安高了些,眼睛大了,唔,皮肤好像也白了一点,莫不是又眼离了? 萧婵目随着他而瞟动,拿指头瞎比划,嘴里咕咕哝哝着,看他换好衣裳,飞扑到他怀中,勾住他的脖子尽扯娇亲吻。 “君家怎么日日都这般忙,一年忙到头,如今都快除夕佳节了,我都有一二三四五……唔十日没见着你了。” 其实成婚之后,二人聚少离多,有时候分开三个月,也是 常有的事,只是萧婵今回十分想他。 忽如其来的一抱,曹淮安心苗的不快顿消,小姑娘嫌脏, 换了衣裳才飞扑过来,他道:“刚刚是不是嫌我脏,嗯?” 萧婵蹬足否认:“嗯哼,才没有,方才只是在想事情。” 曹淮安问:“想什么?” 萧婵直起身子,双手还环抱着腰身,瞅紧他的脸,道:“我在想多日不曾见君家,君家高了瘦了,还白了些,总之变得比以前英俊了。” “婵儿的意思是我以前矮胖黑丑?” “你知我不是这个意思的,不如与我说说近日那位鼎鼎有名的盗贼吧?” 萧婵扽一下他衣带,不住一个用力,竟扯开了。她心中辗辗转转,看着胯下隆起,急忙低垂粉颈,胡乱系成了一个蝴蝶结。 曹淮安看着那姑娘家家的蝴蝶结,嘴角抽搦,解开又重新系了一遍。 他道:“你说那个盗贼,穿一袭生虱的黑衣,手持一把啮锈之刀,身材局局促促只有五尺,大腹便便,四肢不健全,其左臂已断能见其骨,一张骨挝脸,五官无一能入眼,其左眼暴鼓不见眼珠,鼻肥耳垂,唇翻露龅齿,真是又胖又丑。” “这盗贼虽胖,但身子一定很灵活,人不可貌相,我看他功夫一定极深,要不怎么能从君家手底下一次又一次逆走。” 曹淮安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脚疼脸辣的,见她说着眼里冉升钦佩之意,全然不掩藏,他心里不恣,两眉间生寒,抬手赏给她一个脑凿子。 萧婵无故吃疼,气潜填胸,捂着粉题,瞪着杏眼,道:“你干嘛打我。” 曹淮安不作解释,一搦过腰肢。二人登时紧贴,不容间发,鼻息渐乱,附耳道:“我送你一个辟寒犀可好?” 说着,胯部轻顶着她。 萧婵感受它从一坨软物变成了硬棍,“你无耻……” “摸摸,是不是热的?” 曹淮安一手解开裤带而,一手拉着纤纤玉指,放在膫上。 真的很热,就像握着一根炙热的铁棍,这根东西,在她搓动之下又壮硕了几分,端上的眼,还泌出了东西,黏糊糊的。 曹淮安贴在她耳旁喘息,舌头舔软垂, “婵儿的手好小,都握不住,还是这穴儿好,可以无限扩大包容它,又会吸,还会出水儿。” 萧婵生痒,两颊开出了两朵桃花,“曹淮安,你……能不能住口。” 曹淮安笑了,道:“为何要住口,只有你我二人为何羞。”他顿了顿,又道,“我就是用这根东西,插到里头,让婵儿在身下呻吟浪叫的……” 萧婵索性送舌儿到他口里,不许他言语。曹淮安咂着粉嘴,却暗度陈仓,抬起一腿架在臂弯,指在羊矢处流连。 曹淮安对这副身体非常熟谂了,随意撩拨一番,萧婵就没口子的哼哼唧唧的了。 萧婵嗓音娇软,曹淮安十分爱听,也喘哼着为她托腔,“嗯……婵儿真美。” 静谧的寝里,只有呻吟与喘息交织着。 忽然一声裂帛之音,可怜那亵裤,从中间被撕开了,软而肥的穴儿露了出来。 “你干嘛撕它啊……”萧婵两眼饧涩,腿根凉飕飕,又有些灼热,她不安的扭了扭身子。 “夫人衣衫不整,更添了几分有趣。” 嘴里念着,指头就没停过,挖弄得她后仰纤颈,挂在臂弯上的玉腿乱晃,而着地的玉腿却跐起了足,“夫君……嗯啊……痒呢……” “痒吗?那就粗粗的膫子来好不好?” “不要呢……嗯啊……嗯呀……” 曹淮安鼻中嗅得一股似兰似麝的灵味儿,凑过去从上至下都嗅了一番,是她身上的味道,尤其在腿间,味儿更浓。 小妇人,都已澡穴待他肏了,还欲拒还迎。 曹淮安微微勾唇横抱着她到榻上,就手把那破裂的亵裤给脱了下来。 从白脐到玉足,光溜溜毫无遮挡。 曹淮安喉中呦喘有声,欺身下来,湿热的鼻息团团洒面,萧婵情稍动,回抱他腰身。曹淮安凑在耳边低语一阵,不知说了什么,萧婵那腿儿自己倒控在他要上了。 妖娆妩媚的模样,让人春心动荡。 曹淮安才然把膫子插进,却有人挝阖道:“少君,君上,该用食了。” 被人岔断欢爱,曹淮安身子不禁搐一回,萧婵推开他,膫子一下子就滑了出去。 “该出去了。” 曹淮安不允,猛得挺进去,道:“肏一回再吃。” “可我饿了。” 萧婵面有难色,摸了摸肚子,摸到了一根东西,他竟然这般粗长。 “那就让我快些出来,就能吃饭了。” 曹淮安开始耸起腰臀,萧婵本欲逃,但被他揉住那对儿晃动的香乳,登时浑身酥麻,喉头不禁歌吟:“嗯嗯啊啊啊……嗯啊……呀……” 捣了千来下,曹淮安一饱耳福,在精关失守之前,却还出口戏谑:“不是要吃饭吗?那就夹紧一些……” 话音刚落,萧婵臀部一夹,把两颗圆囊储藏的精水给夹了出来。 曹淮安射了之后,还待在穴儿内,“婵儿真会夹,为夫被你夹得欲仙欲死呢。” 曹淮安与萧婵的就是夏萧冬缠。 夏日的时候,萧婵嫌热,不肯与他有肌肤之亲,许多时候他情不能禁,也只是亲亲摸摸一番便了事,而她被又亲又摸,自是有反应,但碍口识羞,只能浓兴叠叠,心衔悸动而睡。好在冬日的时候她怯冷,自己就往他怀里缩,甚至会奉承求肏。 她说肏一回,身心都暖。 曹淮安心里不是滋味,这小妇人,造爱这等快活的事情,在她眼里只是用来取暖的。 …… 第十章 见溺不援 荆州萧氏的掌上明珠二归,大家吃惊。 不知是何方先威势相加。 不过也不关他们的事儿,反正两家成了婚,惹不得就是了。 弥月之后,曹淮安脚跟不定,或去并州案户比民,或去到凉州边境巡视…… 萧婵住在武威郡的姑臧城里。武威郡也属河西四郡,在石羊河流域附近,戍边将军孟光州当年 提出弃三保一后,恒帝迟疑,朝官争辩不休,他怕一抻再抻,四郡团团丢失,自领兵到武威郡撄城驻守,并建坞壁息师,能容数万人。 孟光州的自作主张,却保得武威郡免受外敌侵扰,遂恒帝也没穷究到底,爽性让他戍守武威郡。其长子孟魑一直在曹三飞下习领,孟光州死后,孟魑将武威郡归曹氏所管,自己当了曹淮安帐下的一员将军。 曹雍曾在在河西四郡设关隘驻御墙,曹淮安又命修沟堑,筑烽燧,建畔宫,让凉州成为一处安室。 姑臧王府上不甚多人,除却下人,便是舍人,萧婵着实闷慌了,就往那离王府四里的门阙去,少时待一刻,春慵若犯,则能待小半日,但大多时都是半盹寐。府中胞厨见状,寻思着备整甘旨装盒担让少君带去。 盒担有果脯肉干,酸甜具备,爽口钻腮,能解馋缓饥。 萧婵一日能食去八分。 阙上能见城外山川之景,又可将城内忙碌之景尽收眼底。久而久之,百姓都知阕上有一倾国之姝,探之,原是少君。忙里偷闲之际,也会臻凑阕下窥看一眼。 有人编歌谣唱道:天上之仙,裴回人烟,而地上之人,妄想飞天。 一日,萧婵如往日那般来阕上观望,不期有一龙钟之人朝上啸指,阙门守将梁寿一听,拔剑直指啸指者,气诘道:“你是何人?安敢如此胆大戏少君?” 语竭,扬尘追去。 一声吟吼,一声剑音,百姓生惧,欻欻散去。 梁寿趁手捽住啸指者,往膝窝里一踹,他即刻双膝着地。梁寿举剑,照着后颈要落剑,萧婵在 城上出言阻道:“等等,想他是无心,将军暂息怒火。” 梁寿剑不收,道:“少君有所不知,这些小人若稍加姑息,他们便会得寸进尺。我瞧他披发跣足,垢头败褐,不类凉州百姓,七八打是别郡来的逃犯或是别郡城的细作,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其一。” 萧婵眼转向啸指者,浓髭与浮垢满颊,一眼难视清面容,额角一道坟起的伤痕直咧至耳边,胡渣围唇,一眼已毁坏,黑瞳缺失,另一只则是眼白溢红丝,伤痕驳乱深浅横交与腕,十个指甲呈青紫近乌黑,足无着履,沾惹着黄土黑泥,黄泥里还掺杂着些水草,模样惨然,让人生怜。 萧婵问道:“你可是姑臧之人?” 啸指者傻笑着摇头。 萧婵夷然道:“今日将军发怒,震赫厮人,想来往后这厮人过举自稀,依我之见,事事留些张本,回容一回,暂先把他关入牢中审度审度,若无犯事前嫌,再将他逐出城罢。” 啸指者忙投地称谢,梁寿只能作罢,命人将他肘押进狱。 自这一桩小事后,梁寿竟日闷闷不乐,噎嗢难语。 哼,一介妇人。 萧婵懂得察言观色,寄声缳娘,让她去与梁寿说些话。 缳娘得萧婵之命前去说道:“将军可是因翁主妇人之心而竟日不豫?” 不待他回答,缳娘又道:”将军如今有二愆,其一,即他非姑臧之人,可我与翁主至再至三见他 在此地摆洒,将军失职,且养宂口兵士,将嫌疑之人放进城。其二,便是让他戏薄了翁主,辱了翁主之耳。后者之事,翁主不深究,但前者……将军可知老妇所言何意?” 梁寿倒吸一口气,卑陬失色,面额泚汗,迭口道:”少君动微过人,是标下失职,即加强城门守卫。” 他为这一桩小事,倒是忘了深想那人为何会出现在姑臧。 这些士兵,都是干什么吃的! 而后,梁寿每日必亲守城门,若萧婵来阙上,更另派人潜盾一旁。 一来二去,萧婵与梁寿也说得上几句话来。 …… 曹淮安回来时凑四合六的瞟见一个掩袖窃笑,一个涨红满面,气得头皮发麻,在马上暗暗掇气,不禁扬鞭抽了马背,马儿“嘿耳”“嘿耳”的蹬起前蹄。阙上的女子只看了微微他一眼,便背身朝城。 曹淮安艴然不悦,呼马回府。 萧婵并不随其后,缳娘在旁促之再四她才叵耐回去。 曹淮安回府后,让人备水沐浴,多日在外滚摸爬行,洗的是开冻的河水,已不知热水为何感。 沐浴过后,在榻上眉垂目合沉思默想,待频于返照,萧婵才悠悠回府。 都说久别胜新婚,萧婵对他却是待搭不理,倍极简斥他,前先还会借端与他赌说,如今却是用举止来气他,而他只能憋懆于心,但后来也就惯便了。 难怪当初萧瑜道:“相女配夫方能长久,小女之脾味,一言难罄,小女之情涂,不提也罢。” 最后还道了一句:真乃神人,竟迎虎入门。 现在他知道了,萧婵的脾性当真是坏恶如鼷、倔强似牛、卞急类兔。 但不能不承认,坏恶如鼷、倔强似牛、卞急类兔的她,颇有灵气,他喜欢。 成婚之后二人虽是侪居一府,却是别寝一室。 成亲前,母亲让他稍等些时日再与她行夫妻之实,并未细说缘由。 府上曾有母亲送来的姑娘,曹淮安正眼也没瞧过,废了几成心思研磨的稗史,只能吞入肚中, 不过想着虽不能有一宵恩爱,但夜有香娇玉嫩在怀,倒可略解一二不断上炎的燥火,再不想萧婵寻后递上病呈,道自己百沴缠身而无常,一犯则易染渍侧手之人,遂不能同寝,自愿移居颊室,望他成全。 曹淮安无可奈何,独守空房,只能趁夜潜她屋中抚摸一番娇躯以解欲火。 她扭捻借口不愿与自己相处,一抹头却与别的男子捻昵交谈,明明见他回来还佯装不知,真是气煞了他。 门外足音响起,曹淮安竖耳分辨,轻轻巧巧,忽缓忽急。 是萧婵来了! 她还知道回来,怎么不与梁寿凭肩看夕阳,抵足赏明月。 正起身慢条斯理起身整衣,门已开启。 萧婵臂弯挈着盒担,径直走到案边跽坐下来,长袖嚲地,素手启开盒端,里头剩些未吃完的果脯。 “今日饔人备得较多,还剩下一些,你吃吗?” 成亲之后,萧婵从不唤他夫君,襟鬲好些时,就唤他“君家”,不好时,就你你你的叫。 也不知何时能听到她叫他一声夫君呢…… 能在身下叫,自然更好了。 曹淮安不视盒担,把射人的目光聚在女子身上,神色不挠,她真当是无半掐悔过之意,惹得他两下里都燃火,括搭着脸冷冷问道:“为何日日都到阙楼去?” 萧婵手指一顿,将原来要畀与他的糕点转送口中,道:“拔闷而已。” 言语如此敷衍,曹淮安怒而拍桌, “狡辩!” 第十一章 肝肾之疾 其实每一章,都有点肉末吧,虽然不够塞牙缝…… 他声音拔忽的高,震得萧婵呃逆一声,不及咽下的食物聚积在喉中,险些被噎进地府报道去了。 萧婵赶快拿茶水饮尽。 曹淮安吐出一口气,捺住怒火,温辞道:“我知府中烦闷,可凉地番客多,鱼龙混杂,万一有不轨之人怎么办?” 萧婵顺了气,道:“梁将军威武逼人,不轨之人闻而退却,你要相信自己选出来的将军啊。” 提到梁寿,曹淮安心里更赌了,“你和梁将军男女有别,不可交搭无艺,更要有別嫌之礼。” 这句“別嫌之礼”,当初外祖父也总挂在嘴边。 此时的曹淮安,就像外祖父一样念叨…… “往常并无什么交谈,今日是头回,往后不会了。” “头回难道就没有男女之分了吗?“曹淮安深知自己此刻又是辞气凌人,说到“吗”字时,顿了顿,翻腔道,“再说现在春寒露重,你骨柔易感风寒,待天气暖些,我便带你出府看看。” 这话已说得嘴清舌白的了,就是不让她抛头露面之意。 萧婵委下目帘,眼眸一溜,口角初开,有些委屈,道:“君家这是要面折我之过吗?” 见她妥首之状,曹淮安莫名气焰降了下来,道:“没、没有……也不是要薄责你,就是……” “君家肝有疾。” 萧婵捋起垂落的秀发,莫名道了这一句话岔断他。 曹淮安不明其意,脱口就问:“你说什么?” 萧婵若有所思的点首,“看来肾也不好。” 曹淮安:“……” 肾不好?她竟然说他肾不好…… 曹淮安面已如猪肝色那般红了,过段时日,就让她知道什么叫肾好。 萧婵不顾他颜状是好是坏,耸了耸肩,道:“都说‘肝受病,则目不能视清,肾受病,则耳不能听清。’食枸杞可补肝补肾,另外早些睡,不要想这些有的没的,要不就说得截近些,呴呴呕呕的,像个老妇人,日日罗唣得很,君家嘴巴不累,我听了都腻味。” 曹淮安扼逆一叹,看来不可浅视她这张嘴皮,吐出的言辞可填扎人了。 “说得截近些?好,我不许你和其他男子眉来眼去,牵牵搭搭的。” 萧婵“哦”了一声,自顾把剩下的果脯一一吃净,话都不说一句就走了。 萧婵心里暗道:他到底是那只眼睛看到她与梁寿眉来眼去,牵牵搭搭的? 年庚才二十七,竟然是瞽者。 真可怜。 曹淮安心里赌了一夕,当晚破天荒的没有到颊室去一亲芳泽。 不过可喜的是次日萧婵没有往阙楼去,他心里抽扬她知错就改,入夜就遁入颊室,照着波俏的嘴儿亲了又亲,真甜,手往乳儿摸了又摸,真软,又捏了一把玉足,诶,窍生生的,而后就放在了胯间做了羞涩之事。 但可嗔的是,第三日她竟然易钗而弁再往阙上。 曹淮安今次无从置喙,难不成让梁寿梳上发髻、易上裙服诈为女吗? 梁寿见萧婵着成袭的男子服,微微吃惊,正想上前攀问,却见孟魑与曹淮安一并前来,两人脸色都不大喜悦。 孟魑瞟了梁寿一眼,道:“兽之许久未见,不来叙谈片刻?” 梁寿字兽之,因他幼时身子寡瘦单薄,四处延医求药也是神气萧索,奄奄一息,仿佛转睫之间就成阴间之人。 情急之下,梁母寻先生占课。 此先生乃是瞽者,无名无姓,别人都笑称“瞽先生”,他不恼,取谐音“古”为姓。 古先生占了课后,眉头大展,道:“而立取表字为“兽”,病既瘥,不出三年当成才。” 梁母喜泣交加,欲细诘一番却不敢言。 此古先生有怪癖,凡来占课者,不得细诘,诘则大怒,怒则反口。梁母只能作罢。 梁寿拖着一副残躯到了二十岁,真如先生所说,病既去,且健壮过人,扛鼎不喘,尚能飞步,无人再敢相轻,方入伍三年,便从一名无名小卒变成了一位城门守将。他七分似书生,这么一副韶秀的皮囊下,拿起刀来,也是个目不眨,气不喘的。 孟魑瞧他不解趣的还想与萧婵言语,一想主公从今早赪怒不消,知里头的情头不妙,便出面将他引去,以免火上浇油。 昨日那喜乐融融的画面,孟魑也记在心里,怎么看都觉得 二人有些关目,连他都有此感,更别说落在曹淮安眼中是如何的。 二人到了城下,孟魑道:“你昨日少君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我与少君很是协趣,所以多聊了几句。” 孟魑啧啧嘴,道:“协趣协趣,我看兄是不知道什么是幽趣!她可是少君,是主公之妻,非是普通女子,于你于我于都有男女与臣主之分,不可这般往来莫逆,你可懂?” 想起那日的掩面一笑,秀媚天然,梁寿神魄四飞。见梁寿迟迟未语,两眼涣散,孟魑看他魂不守舍的模样,浑身起栗,脑子麻茶,出口就问道:“梁兽之,你莫不是,对少君……有……” 这小子难不成真对萧婵有了意? 记得第一回见到萧婵时,孟魑暗惊一把。 面比芙蓉娇红,肤比玉无瑕。一点朱红夹唇,翠黛弯弯横粉额。蛴领与约素,十分合度,淡妆素服,似是天上之丽姝,让人见之忘俗,也难怪主公会念念不忘。 梁寿若动情意,也非诧异之事。 孟魑虽藏着半截话未说,梁寿知是何意,两耳窜红,蹬足力白道:“你别胡说,我为臣,当知分寸。” 孟魑睨着他,若无其事来一个欠伸,颜状稍温霁了些,道:“有没有,已过去了。若无,甚好,若有,在此刻绝意罢。“ 梁寿心问口,口问心,嗟叹一声,转眼看向阙上,他对这个倾国的女子,好像并无慕恋,反倒是好奇。 她到底是什么个脾味儿? 萧婵慵容的跛倚柱上,把“纵体”二字,表现得淋漓尽致。她明知曹淮安在身后,蓄意不回腰搭理。 曹淮安怒而握拳,萧婵偏着头,现出一截秀颈雪肤,蓦然想起了那日被张甫水咂出的红痕,更是怒三分。 跛倚之态,姣美毕现,如今着男子之服也不忘涂泽,往常女服,岂不是风韵外溢? 真是看得他眼睛发涩,心里发酸。 这么美的人儿,被阙下的行人看了几来回? 萧婵凝睇在阙下一间小屋上,曹淮安顺向望去,上上细细瞧了半日,也没瞧出什么花样来。 屋子破烂不堪,堪能遮酸雨微风而已,曹淮安收回目光,问道:“前向不还应我不再来此,怎么才一天又来了?” 萧婵皱着眉,叹道:“我也不知,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见什么?” “没、没什么呢。” 萧婵樱唇微绽,欲语而止,颊晕却忽生红潮,有娇羞之意。 不曾见过她含羞带情之状,曹淮安来了一个目瞪口僵,他敢确认那屋子非是一般屋子,一定是情窝,保不严她每日都来阙上,是为了看情郎。 才然娶了妻子,就给自己带屎头巾了?深想几分,不觉发指冲冠。 骤然盲雨似乎随着怒火降临,一阵颠风兜头而来。 曹淮安更是热血上涌,他扳过萧婵削肩,恶狠狠得看着她。 萧婵若无其事的抬眼与他偶视。曹淮安愤愤切齿道:“我才走了几日你便生了外意?萧婵,你好大的能耐!” 行人步履匆匆,纷纷到檐下避躲风雨,可仍是免不了衣裳津湿,冷得身颤气抖。妖风一会作声,一会嘿然无声,而妖雨也时落落时停停。 抓着肩膀的手越发用力,萧婵不能忍其疼痛,伸手攮他一把,倒靠在墙上缓痛楚。 风雨袭来,打湿了背后。 曹淮安臂阔三停,膂力惊人,却真动格用了几分力,稍一活动,如今肩上的骨头似碎开一般。 萧婵眸子微掀,见他颜状难堪至极点,额角青筋团团坟起,两股旁的五指张又开,开又张,似乎想要掐死她。 痛楚缓过,萧婵用不凉不酸的辞气回道:“生外意又如何?君上娶我时我便说了,萧婵此人并无可取之处,君上若有悔意,大不了学赵竖子握管写份休书,我立即归荆州,或是只要在此说上一句休我之话也行,既能让我脸面难堪,而你又能挽回颜面,甚至别婚温柔女子。” 曹淮安倒退一步,倒吸一口气,又是恶歆歆的说道:“你休想!” 萧婵无所谓一般耸耸肩,微哂道:“君上若想纳旁妻,蓄妖姬,大可自便。” “你们萧氏女子局量,可真是大。” 说完,掉臂离去。 萧婵且摆落肩上的落雨且看他冒雨离去,魆地里昄上一眼,骂道:“王八蛋。” 曹淮安气冲冲冒雨离去,孟魑心下兢兢,撇下梁寿拽步去赶,且赶且道:“春雨寒凉,还请主公到檐下避一避。” 曹淮安充耳不闻。 后来雨如盆倾,不得不到檐下躲避。 曹淮安脸沉着,孟魑站在一旁恭候,忽而想到了一件事情,便问道:“主公,那赵姑娘前几日来信了,她问孩子可要留下?” 曹淮安为萧婵的事情烦躁,听了孟魑的话想也没想,回道:“是她自己的孩子,何故问我,是去是留,随她。” 孟魑点头。 曹淮安瞧了一眼身后的屋子,正是萧婵方才所看的地方。 呵,他倒要瞧瞧,里头是什么男子能让没良心的萧婵挂念。 于是曹淮安假借避雨之由,直接推门而入。屋内之人看清来人,不禁失色,还未来得及说出一句话求饶,曹淮安已举刀劈下,那人登时成了无头鬼。 曹淮安人一走,萧婵落了没趣,后脚也回了府。香泉澡肌之后也不思食晚饭,倒在塌上眯盹儿。 外头飙风夹雨不停,夜至时又雷电睒忽。 才睡了半刻,萧婵被一声谹雷吓醒,坐在榻上缓上一刻才拨去惧容。腹部辟然空响,想到自己并未食晚饭,便披衣起身觅食。 缳娘一直在寝外候着,闻里头有动静,即命人去端来烹熬的豆粥。萧婵对眼前热腾腾的豆粥很是乏味,颇为嫌弃道:“缳娘,我想吃热乎乎的面汤,不想吃粥。” “那翁主先吃几口垫垫肚。”缳娘舀上小半碗送去,又道,“这粥螫口得很,翁主吷气之后再吃。” 萧婵漫应下来,拿起勺子舀弄豆粥,待缳娘一走,又把碗里的神不知鬼不觉的粥倒回锅中。 她才不要吃豆粥。 风蹈隙入屋,烛火摇曳闪烁,她喜欢雷雨之夜,准确的说,是喜欢是在荆州的雷雨之夜。 兄长以为女子生来胆弱,定是怯雷而不敢眠。所以每到雷雨之际,总会隔牖来摆古,说得滔滔不绝,嘴巴一点也不嫌累,一定会说到她睡熟才离去。 阿母呢,偶尔也会来陪她入睡。 其实她一点也不怕雷的,但前有兄摆古后有母陪睡,何乐而不为,那便假意怕雷罢。 萧婵很喜欢兄长,兄长也很喜欢她。 嫁去幽州时,兄长抱着她嚎啕大哭,“吾家茑茑才初长,阿兄心里好不舍。谁敢负我家茑茑,阿兄定提刀枭他首。” 萧婵本不想哭,看着阿兄哭,两眼也是泪汪汪。 思绪越飘越远,飘了一炷香后,嬛娘端来一碗面汤,香传十里。萧婵闻到香味,思绪也扯回。眼前的面汤色香味俱全,她不顾烫与否,一奈头吃起来,吃得津津有味。 缳娘退到牖边,延颈潜目牖外。 缳娘神神秘秘的,萧婵且吃且留意好一会了,咽下口中之物,问道:“缳娘你怎么了。” “翁主,君上他……他一直在寝外,身上都湿透了。” 缳娘有些哽吃的说道。 【本来想给男主也取个字,曹淮安,安的反义词的危,然后想了一下,难道字子危吗……怪怪的,所以还是不取了,以后女主扯娇的时候就叫夫君好了。】 【一般都是0点发文,…写完筋疲力尽,不想捉…大概早上10点多捉虫,但也懒得全部捉哈哈哈凑合着看吧】 第十二章 小葱豆腐 听了这话,萧婵无讶色,继续?起面条,手梢湿湿,没有?稳,面条一并掉在案上,油渍四飞,缳娘见状,用帕子掇净。 萧婵继续埋头食面,道:“想是雨太大回不去,给他一把伞便是。” “方才给了,但并未走。” “都说武将喜劣天练武,我阿父还喜欢椎河水之冰,然后赤身跳入呢,随他。” “君上衣裳有血迹,不知是不是缳娘眼花。” “现在乌漆嘛黑的,定是缳娘眼花了。”萧婵放下筷子,“我也吃饱了,撤下案食吧。” 萧婵吃了半碗面汤,里头的蔬菜与肉被吃得一干二净。 她很贪嘴,但一次却又吃不多,这碗面汤已经算得上是吃得多的了,以往的吃食,像是原封不动撤下去一般。 缳娘“诶“了声,“君上晚饭时也未归,想是与翁主一样未进食,这豆粥……” 话音未落,萧婵夺过豆粥就吃,缳娘笑道,“翁主,过于饱食,对身子不好……君上因是知晓误会翁主了,但灭不开脸面,不如……” “缳娘,待会儿再来收拾吧。” 萧婵叹了口气。 “好,那缳娘就先走了。” 萧婵推开窗,只见曹淮安站在离寝屋数十武外的一处暗陬里,负手而立。自顶至踵无一干处,被雨水浸润的头发曜然,胸襟斑斑血迹也被雨水冲淡了不少。 萧婵支颐而粲,道:“君上大半夜不睡觉,来我这挨光之妇居外,定然不是赏雨观雷,难不成。也想与我来一宵快活吗?不过今日肩疼,君上请归罢。” 二人眼神交逢,曹淮安抹了把脸上的水。 萧婵初睡起未修容理衣,此时娇蝉疏疏散散,半拖裙摆,又倾身支颐,更添娇姿。 风雨中的曹淮安,肌肤虽冷,内心却火热。他吃了一个时辰的闭门羹待,未有怒色,想起早时致怒之由,自然是懊悔不已。 “夫人为何不早说呢……” 萧婵每日登阙,非是看情郎,而是那屋中窝匿着逃犯。 她两眼似能看千里,初次登阙,就瞟见一男夫把黄白物给守城的兵士,附耳说上几句。兵士收了黄白物,放男夫进城。 男夫举止鬼祟,径直走进茅屋中。心下生动疑,她便时时盯看着,可惜门窗紧闭,不能窥见半毫。 频于晚快边时,街上近空荡,屋中燃起高烛,但似有争执。 窗子忽开,男夫被推至沿边,喉间有五指掐着。五指之主是约莫六十上下的老人,老人藜面睛窅、头白豁齿,拭眦一看,很是面染。她将身子匿在石柱子后,见男夫目睛翻白,五官扭搐,左脚奋力踹向老人腹后又从速将窗子关上。 阙上楼卒多是徐顾着城外动静,阙下守士又不知有多少人被收买,再说那屋子左邻右舍,在平地上难以瞧见方才之景,只有她瞟见了。 半个月前,牢中一重犯逃窜,画像布满城中,可惜四觅无着。她小忽里忆想起来,那老人正是画上的逃犯薛嘉良。 薛嘉良授人之命放火烧粮仓,曹淮安大怒,已下令秋后枭示众再踣尸于市曹。想是近来风头松了,要瞅空离开姑臧。 城门入夜而关,嗝报才开。 晨时梁寿必定亲自把守,只有午牌轮岗时才是最松懈的,逃犯无符传,但另一人已售赇午牌后的兵士,必要趁曹淮安不在凉地时逆走。 危险之处也是安室,薛嘉良择近城门藏匿,缉捕者也没能想到他如此破胆。 于是第二日她早早动脚去阙上,并让宛童在城中寻一人在城里造乱,但还不迭造乱,则出现啸指之人,她爽性将计就计,借此让梁寿调兵重守,将阙下的将士换了一批。 萧婵想过将此事告诉梁寿,但梁寿急急波波的性子,不免会打草惊蛇。 萧婵也看透了,只要她去阙上,梁寿便会格外谨慎。 春风料峭,阙上无窝风所,即使蒙面围纱,也吹得她裂肤蜕皮。 好不容易捱到曹淮安回来,还被冤枉了。 那日,她方食完果脯,与梁寿说了几句话,不及蒙纱曹淮安便回来了,误打误撞瞧见她俩狎处。本待要告诉曹淮安薛嘉良一事,但他一心指准她使性子耍脾气,还臆想她与梁寿有私盐私醋。 她自然有气,便顺着他所想,将男女瓜葛移到薛嘉良身上,蓄意拿话来激。 曹淮安真被激怒了,掉臂而去,避雨在那檐下,不料获到薛佳良,当场抽出刀来挥下脑袋。 薛佳良眉睫才交,就做了刀下鬼。 他烧了将士粮食,罪实难逭,死百八十回都不够的,萧婵也不怜悯他。 曹淮安后知后觉知道真相,幡然悔悟。 从赵氏手中劫走,是本意。 赵氏欺人太甚,曹淮安暗中派人挑拨夫妻之间的关系,二人生隙,萧家与赵家也生隙,没有萧家在后,赵氏根本不值得一提。 但劫来自娶,一开始并没有此想法,只是看到萧婵之容,想来与她结为夫妇,还能让萧家为己后盾,如此看来,好像也不错. 萧婵启眸粲然道:“早说的话,君家会信我?而不是觉得我满口胡言?反正在凉州,我就如尘栖弱草,君家怎么待我是好是坏,我又能如何?只能耍耍脾性儿了。” 曹淮安道:“那你大可与梁将军说。” “不行啊,君家不是说了,不可交搭无艺吗?而且我想让君家亲自去,这样我便能更好的谈条件。” 曹淮安不答,他尚摸不透她的性子,也猜不准她所谓的条件,脑子与寸心乱如麻。 萧婵自顾说道:“条件很简单,只要允我一年归宁一回,这是人之常情嘛,君家不会不答应吧?” “就这样?”他讶然,“这一回莫不是去百日?” “我倒是想。”萧婵眅了他一眼,“凉州离荆州远,我也不愿意受车马之苦,遂只乞一年一回,若君家道半个不字,我便趁着君家不在时……给君家带上屎头巾。”顿了顿,又道,“以我的性子,我能做得出来,君家也是知道的。” 她的性子做什么事情都不不奇怪。 给他带屎头巾? 曹淮安脸登时沉下来,风雨久缠,开始有些冷意。他排闼直入,在炉边御去血衣湿裳,露出了精壮腰身,而后一步步朝萧婵挨近来。 每走一步,水就缘裳而下,在地上呈现一滩滩的水儿。 萧婵棱棱挣挣的,罔知所措,心道:一句戏言不必较真罢……再说府中的泛泛男子,还未必能入眼呢。 萧婵咽住气问道:“信言不美,望君家大度莫恼才是。” 曹淮安加紧了步子,赤裸裸的上身笼罩着热气,萧婵被逼到无路可退,一时着忙,便被圈在他怀里。 怎么会有人一言不合就脱衣裳的,她可从未见过裸露的男子,四肢抖如筛糠,力不能推抗。 别说这肉硬梆梆的,手感倒不差…… 香气薰心,曹淮安偷偷深吸了几口气,骨已靡,心已醉,手搭上她的肩膀摸着,折声问:“还疼吗?” 那么大的力气捏下来,疼得她想叫父喊母了。 萧婵撩眼看他,啮唇不对。 但烛光下,粉面红团团,似呈腼腆之容,曹淮安很是喜欢她这副似羞非羞,似怒非怒的俏模样。 这张容貌若是个芬芳的性子,自己迟早有一日回溺死其中。 风渐大,通明的烛火说灭就灭,一室陷入的昏暗,曹淮安放开她,转身将灯剔亮。 萧婵也恢复了那副蹙眉瞪目的模样,曼声道:“君家到底答不答应?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生气了。” 曹淮安若有所思,道:“其实夫人只要开口,我便会允许的。女子归宁,不过常事,又何必大费周折呢。” “我觉得让君家有些歉疚感比较好……说话。” 曹淮安叵耐一笑,“你与我成婚也将三个月,过段时日,该随我回并州庙见了。庙见过后,我遣人送你回荆州一趟。我允你的条件,但只能待上半月,半月之后,必须回来……” 看他答应了,萧婵目荧荧,颜色甚怡,对他露齿一笑,“多谢君家成全,君家果真是通情达理呢。” 曹淮安玩味那一笑,颇有些扯娇的意味,他的胸次复慌乱起来。 这是第一回,萧婵对自己笑,只是一笑而已,腰间没羞耻的聚火,有了勃勃春意。 他已有二十七,情窦之事还不知其味。娶亲前,母亲要他暂且不能与萧婵荐枕席之欢,并未详说其由,只一味要他应着。 口上应着了,腰间那处却非是自己能控摄的,眉睫女子随意一动都能挑逗它起来,尤其是两年前在海里的一番沾皮靠肉后,好几日梦中都是有关她。 尔时心还衔耻,他堂堂一介大男儿,竟窥欲臆想别人之妻,可现在萧婵成了自己的妻子,耻不在,但也只能在脑海里寻欢。 曹淮安叹一声,腹部也随之骨辘辘的响起,萧婵再次“扑哧”一声笑出来。 得了他的回应,萧婵愉悦非常,问道:“正巧缳娘多备了豆粥,君家可要吃些?” 曹淮安颔首。 萧婵移步到案几边,他这时才注意到她乃刬袜步行,窄窄的三寸玉足还没有巴掌大呢。萧婵亲手给他舀粥,又亲手斟茶。曹淮安举杯一饮,胸口瞬间暖融融,香沁肺腑,举勺食粥,只觉得粥香甜滑腻。 很快,一锅被他吃得见底,连那半碗面都吃了个净。萧婵方才吃剩的面,已饧成一块了,难以下咽不说,还是她吃剩的…… 夜已深,屋外雨却更大了些。曹淮安没有要走的迹象,萧婵坐得两眼迷倦,眼褶子委委,眼看就要阖上,她辟然喊道:“啊——” 惊叫声传来,让曹淮安面色一变,问:“怎么了?” 萧婵指目他的裤管儿,随后弯下腰去,似乎从他管上扯下了个东西。曹淮安向下看,是一只花螺。 半掌大的花萝,壳上还裂个口子,萧婵把它放在桌上,花螺立刻蠕动爬行起来,触角左右恍摆。 “大抵是我趟过泥水路时爬上来的。” “我好久没吃花萝了。”萧婵拿筷子轻轻敲打它,螺壳壳腻泽如珠,发出的声音悠扬沉稳 螺身缓缓缩回身子,只有螺壳静静立在桌上,过了一会它又探出肉身,顺着筷子往上爬蜒,萧婵横举筷子置于眼前。 话说这花螺身上一灰不染,好似被人洗净般,凑进一闻,并无一掐腥臭,反倒是有一股淡淡地嫩草香。 “很漂亮的花萝,可惜这螺壳碎了,不知道还能不能存活。” 萧婵手指略微一僵硬,问道:“壳碎了活不成了吗?” 她还以为所有的动物受了外伤过段时日便能好全。 “看造化,有的活不成有的能,不过一般都活不长……”曹淮安没把话说绝。 萧婵唔了一声,道:“君家走的时候将它放到外头去吧。”顿了顿,接着道,“君家带来的要由君家亲自送。” 得了,原是变相赶人。 曹淮安却赖着不肯走,“外面雷雨大,回不去。” 萧婵问:“然后呢?” “我要在这里睡觉。” “不可以。” 萧婵来了精神,想也不想的就出口拒绝。就在此时,曹淮安打了一个喷嚏,还吸着鼻子,萧婵泛起怜悯的心思,嘴头软了一些,“你身上脏兮兮的,不可以上榻。” “知道你有洁疾……我看浴桶里有水。” 曹淮安已着手解裤头了。 方才洗澡的水还没撤下去,看他的样子是要用她所用的水沐浴,萧婵大叫一声,道:“那是我洗过的。” “我不介意。” “我介意!而且你没衣服换。” “那就裸着……” 曹淮安光着身子就进到浴桶里,萧婵不经意看到他“琵琶腿”之间的东西,吓得跳上榻,拉起被褥兜头一遮。 那是什么东西!又粗又长的……上头还附着蚓虫似的筋脉。 太吓人了罢。 曹淮安在浴桶里把水声撩得“哗哗”作响,“还有花瓣,怪不得夫人的肌香,能传十里呢。” 萧婵佯装没听见,过了一会,他真的光着身子出来了,一点也没遮挡。足音渐近,萧婵滚到榻央,不许他上来。 曹淮安推了推她,道:“乖了,让我睡吧。” 萧婵轻而易举的就被推到了榻里头,她脸烧得通红,嗡声道:“你……走开。” “我们本就是夫妻,而且我也沐浴了……你有洁疾,难不成还怪嫌自己洗过的水吗?” 说罢,曹淮安把烛火一熄,钻进了被窝里。 萧婵心苗揣着小兔子似的,上下蹦跳个不停,然后不知怎么的,闻到一阵清香,整个人毫无知觉的就睡去了。 曹淮安洗去手中的蒙汗药,心里涩涩的,既为夫妻,亲昵乃常事,而他竟然要不择手段才能一亲芳泽。 不多说了,如今一刻千金难买,还是快快动手罢。 曹淮安本就是赤裸,萧婵也只是着了一件衣裳,三两下就卸去了。 看着日夜都心心念念的白嫩肉身,曹淮安情兴大动,一边亲嘴,一边挼弄酥乳,萧婵昏迷之中有凉意,伸手抱住他。曹淮安满心欢喜,嘴上亲得更起劲儿了,很快,脑子一混沌,就把白渖一并弄在了圆脐上。 他要问问母亲,何时才能行房才是。 一室淫靡的气息,曹淮安走前开了窗子,把经宿不散的味道散去。 次日天气放晴,没有要再下雨的征兆,曹淮安一早就去郡城巡视了。逃犯已抓,目的也达成了,萧婵没在去阙上吹风。 早上醒来身下湿腻腻的,胸也有些酸胀感,很不舒服,于是萧婵几乎在塌上躺了一日,或是冥想或是看书消遣。 一晃到了三月上巳节,城中男女大多都出城前往水次祓禊。宛童不知从何处摘来了香草,据说上巳节这天,用此草沐浴可禳灾去晦。宛童想着萧婵不得出府,在寝中衅浴也是好的。 萧婵可不这么想,她今日还非出城不可。因为是上巳节,城门守卫没有以往严苛,曹淮安也不在府上,此日不出,更待何时。 萧婵褪下嫩艳之裳,更一身素衣,又围上面纱,只堪堪露出一双眼睛。 一路畅通无阻,但方靠近城门就被人给喊住:“少君要出城?” 第十三章 俏灵心肠 (1) 明知故问,萧婵心里暗骂他一顿,反问:“梁将军看我这样像是回城吗?” 梁寿回道:“不……太像。” 曹淮安一眼能望穿萧婵的心思,就是个坐不住、贪玩的性。于是再三向缳娘打听,果真没有看错。她在荆州恃着严君的娇爱,又仗着阿兄在,几乎是不着闺中,是个疯惯的小姑娘。 嫁到幽州后,在槽道与准绳之下收敛了不少,但一归宁,原形毕露,怎么疯就怎么来。 荆州安稳,可凉州常有非事发生,此地番客又多,还是少出门的好,曹淮安对梁寿念之再三,道:“不可让少君出城半武,尤其是我不在时。” 梁寿想到此,犯难了,因为主公回来了,且今日是特殊之日,到底该不该让少君出城呢……他斟酌片刻,问道:“君上……君上可知吗?” “知什么?”萧婵问道。 “知……知少君今日出城之事。” “不如梁将军猜一猜。” “大抵是……不知道罢。”若是知道,早已经遣人前任来报,梁寿泄了气。 做一个城门之将,他太难了。 “本翁主呢也不知道君上是不知还是知,但今日正是修禊良辰,理应当能出城,若不给出城,那本 翁主来凉州敢是来做女徒。” 萧婵嘴头强硬,说得梁寿半天吐不出字来。 她勾唇微微一笑,嘴不释口,“听说犯人都需穿赭裾受黥面,黥面呢,暂且不说。本翁主身材琐小,你们的赭裾恐是不可身,不若将本翁主的尺量告知将军,将军即可命人做套可身的来。穿赭裾 自是不能出城了,你说是不是? 缳娘,你将我尺量写下来给梁将军罢。” 缳娘从卒吏借来笔墨作势要写,梁寿一张藜面涨得通红,频频摇手摆头。 “少君误会!!!标下只是怕少君只带婢媪出城,恐生衔橜之变,不如派几名兵士相跟……” “梁将军可成亲了?” 萧婵打断他,问了一句不相干的话。 梁寿愣了,回道:“未有。” “你们呢?” 这句话萧婵问的是身后的将士。将士齐声道: “成了。” 他们揣摩少君的想法,没有成的也要说成。 萧婵露出冷隽的一笑,目光在宛童和梁寿二人身上溜了一圈,道:“这好办。上巳节可是结姻缘的佳辰,梁将军一同去,既可保本翁主安全,保不严还能喜结一段良缘,两全之策,何乐而不为呢?” 梁寿欲哭无泪,他真的太难了。 “这……标下受君上青睐,俯领守将一职,不可无故委署,更不能离开城门半武。” “那可惜了……难得的佳节,本翁主一个时辰便回来,不许差人跟在后头,不过将军亲自来,本翁主会很高兴。” 抛下一句话,萧婵头也不摆的走了。 副守将张相合看着远去的背影,问:“将军,这怎么办?” 且做是一刻,也不能让萧婵只挈婢媪出城啊,何况是一个时辰。 梁寿仰颈看眼天色,道:“寻几个把势过得去的人在后头跟着,别被发现了。 ” 张相合脑中出现几张面孔,正要去唤,却听梁寿道:“罢了,还是我去吧。你在此守好城,若君上问起来,只待我回来解释便好。” “是。” 艳阳当空,春风徐徐绿柳飘逸。 姑娘着薄罗穿绣鞋,手握香草,粉团团的脸上皆傅铅华,翠黛浅画,香唇点朱,更添了几分艳丽。 她们三俩成群说笑,谈些家长里短,而男子亦是乌泱拢在一起,既是踏春也是前来看美人。 有的公子嘴头甜,惹得姑娘绦霞飞颊,羞得啮唇掩袖。 姑娘们莲步忙忙跑开,他们便也步趋相随,一路上时常哄笑不止,着实是无可奈何。姑娘家家的 平日里都是娇生惯养,有的走三步呀喘一回,没多久,皆是难抵鬓发洇湿,衣裳贴背。她们一手执罗扇引风,一手捏绣帕拭汗,颇有些风情。 春意美景,却不料发生一桩不愉快之事。 “哎哟,左边的姑娘,石榴裙摆随步儿飘,露一对足好生娇。再看看那右边的姑娘,倏曜的秀发齐腰,定睛细瞧,原来是为了遮住如桶之腰,揣摩揣摩,这腰一手难抱。” “哈哈哈哈,怕是两手仍围不住啊。” “这是要四手相连方才行啊。” “别的姑娘脚步轻款能生风,而这位姑娘随意抬脚便是生尘。” “一个天仙,一个嫫母,怎么比。” “虎豹你可是嘴不留情啊哈哈哈。” 这是一群街中子弟,但他们不矫虔百姓,唯爱在嘴头上不痛不痒欺侮别人,街卒也不知以何罪名来治他们。 恼人的话语不止,如桶之腰的姑娘正是张家的季女张怀月。张家是商贾世家,在元帝之前,多是重农抑商,商人地位低下,虽手有金银,甚至富可敌国仍遭人白眼,但十七年前,商人纷纷将家中的积蓄供给军队。 当初攻打匈奴所花费,大多是来自商人囊中,正因如此,商人地位日渐提高。 张怀月因自幼身子不适,出生以来药不离身,医匠就是再生父母。也好在张家不缺钱财,什么名贵药材能使的都使,丝毫不心疼。若这张姑娘生在一个普通百姓家,那哪有闲钱拖着个药罐子十几年。 何人能容忍这般较瘦量肥的?张怀月顿足回首,轮睛鼓眼地骂道:“你们太过分了。” 说着,眼眶溢红丝,热泪立刻涌出,脸上脂粉浸淫,两条泛白的泪痕颇极宛然。 一群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个铺眉苫眼的斥责对方,其中一人作了个揖,笑声哑然,道:“哎哟喂,原来是张家姑娘,失礼失礼了。” 他顿了顿,一抹谑笑挂在嘴角上,神气怠惰,道,“我还以为是哪个快要生孩子的村妇赶着来凑热闹勒。” “哈哈哈哈。” “虎豹开口,可真是句句金言啊。” 又是一阵哄笑,就连路过的女子也望着她窃笑。张怀月脸面通红,气息急促,嘴唇呀呷着说不出话。 身旁的婢女夏花见状,赶忙搀扶着她,拿着帕子帮张怀月擦去额头涔出的细汗。“你们可真是枉为君子。” 他们吁了一声,道: “我们可没说过自己是君子啊。” 笑话,他们可是街中子弟,与“君子”二字自出生起便挂不上钩。 其中一个被唤作虎豹的人朝夏花走去,不想到夏花反抗,奋力一推,虎豹脚下一时没站稳,直向后摔去,正巧撞到了萧婵。 第十三章 俏灵心肠 (2) 萧婵手疾眼快,往旁边一闪,但还是被撞到了肩膀。 虎豹可是彪形之汉,前几日被曹淮安捏伤的肩膀未瘥,如今又被这么一撞,萧婵感到隐隐作痛。 嗯,看来这个人,是个练家子。 虎豹被推了之后,直直额角撞石,鲜血赤津津狂流,他颤抖得抹了一把伤处,一手皆是血,顿时目眦尽裂。 这个模样吓得夏花骨寒毛竖,搀扶着张怀月的手不断收紧。 萧婵揉着肩膀,眼挫里瞧见了梁寿。梁寿换了衣裳,是一副寻常百姓装扮,眉目青阳又兼凌人盛气。 “此处有人惹事生非,梁将军准备坐以待毙吗?”她转动着肩头,发出一声痛吟,“唉,有些疼……莫不是要碎了罢,君上知道了,可又要心疼了,到时候问起话来,该怎么说呢。梁将军袖手旁观,导致本翁主受了伤吗?” 虎豹撞到了萧婵,梁寿自然是看见了,他也没说不管,只是萧婵把话一搁,不啻是威胁。 梁寿亲眼见过主公把杀父仇人的血一滴滴放干,还饮了一口,而后将其头颅用刀一点点割落。他当时还是个小兵,见了这场面,三日食不下咽。 后来那具断脰尸在军营里挂了浃日,而头颅在城门上挂了三日。 直到满城恶臭,才罢。 那时候梁寿才知道,原来主公真如传闻一样,惨刻无情。一直到攻打幽州掳走少君之前,主公才 然把一个违军纪的小兵行了渥刑。娶了少君之后,戾气收敛了许多。换作从前,薛嘉良定然会死得这般脆快了。 想到主公兴师问罪的时刻,梁寿一阵恶寒,他可能是下一个无头鬼。于是梁寿两眼一瞪,原本气焰高涨的虎豹登时蔫了气,带着其余人灰溜溜跑了,围观的众人也一并散开。 夏花对她们道了一声谢,扶着自家姑娘走了。 看着虎豹的慌逃的背影,萧婵若有所思,掐指一算,往后能为她利用。 众人散去之后,梁寿才道:“少君也该回城了。” 萧婵不搭理,且走且道: “才出来半个时辰……日头还高挂着呢。” “可现在人愈来愈多了……” 人多混杂,易生事。 “有梁将军在。” “可……” “将军武功盖世,难道不能护住一介弱女子?” 梁寿:“……” 弱女子? 萧婵来了水次,也不下水,就立在一旁静静看着。她把宛童挤往梁寿旁,梁寿碰到女子香肌,脆怯躲开。 宛童这小丫头那几日在阙上与梁寿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于是乎,春心就萌动了。 梁寿此人纯渥英俊,宛童会看上他,也在理,别看她平时油嘴滑舌的,但遇到郎君脸皮薄如纸,若觌面则目慌逃不敢上前道上一句话,短短几日,热突突的成了一个相思娘。 萧婵一直记在心里,所以才有了出言邀梁寿之举。 这二人不开窍啊,活生生是要月过中秋。 但是二人好像也没什么进展,眼看出来的差不多了,萧婵便道:“时候不早了,采些香草便回去。 缳娘你与我一起到前头去,梁将军便和宛童一起到另一头去罢。采些茎嫩叶绿的,不能带一点泛黄发蔫缺口的……” 此地香草随处可采,但要采到嫩绿无瑕的,需花上一些功夫。 萧婵别有肺肠,梁寿看出来的,但不知肺肠是红彤彤还是黑漆漆,于是试探道:“少君可先回城,臣过后带兵士来采。“ 萧婵一口回绝,理直气壮道:“不成,我要亲自采撷,这可是采给君上作衅浴用的。别再耽搁时辰了,早些采完早些归城。“ 说罢与缳娘一同跨过衣带水到前头采撷,梁寿寻了个能时时瞧见她们的地方,再次叹了口气,攘起两袂,着手采香草。 一个大爷们采香草,宛童怎么看怎么别扭,道:“将……将军在此站着,我采便可。“ 宛童留有私心,一人采,便采得慢些,这样可与梁寿多相处,可惜他不懂这些,且采且道:“多一人采快些。“ 他想,采快些,或许能赶在君上回来之前回城。不管三七二十一,眼中的香草皆连根带起,管它是好是坏。 宛童看不下去了,连忙道:“诶,翁主说了,不能才有瑕疵的,将军采的可都有啊,还请将军手下留情吧……” 梁寿指着如芥子般的黄点,“就这一点也算?那一眼望去都有啊……” “是……所以要精挑细选。” …… 另一头,曹淮安巡城完毕,回到府上,可萧婵之影杳然,转头问婢女,婢女只说她更衣蒙面出去了。 出去了?曹淮安蹙着眉,撇头瞟见案几上的香草,他才想起今日是上巳节,应当是去阙上看热闹。 上巳节晚间,花灯布满市肆,还有许多姑娘家的玩物,她定当开心,曹淮安暗想:不如晚上出来逛逛罢。 不知道她喜不喜欢看花灯呢。 曹淮安怀着心思更上常服,与孟魑来到阙下,可抬头却未见有女子气息,连梁寿都没见着,只有一个张相合。 曹淮安悄无声息的到阙上,张相和汗流浃背,心底直叫父喊母,不死心看了一眼城外林处,希望 梁寿能立即出现,可是只有寻常百姓的来踪去迹。 曹淮安没好气的问:“可有见到少君?” 不仅见到了,还亲眼看她出城了…… 张相合心里嘀咕,嘴上却道:“回君上,少君她……她出城了。” 第十四章 粲花之舌(1) 听到“出城”二字,曹淮安眉宇一锁,不悦道:“和谁?” “一婢一媪。” “为何不阻拦?可有遣人在后?” 他抛出二问,若回答前者,一言难磬,只能先回答后者。 “梁将军亲自去了。” 误会虽已解开,但听到梁寿跟去了,他心里还是有异样。 “她们何时走的?” “大抵是午时。” 曹淮安黑脸又嘿言,周遭散着凛然之气。孟魑沉思着道:“少君可有说何时回来。” “回孟将军,少君似乎说是一个时辰后归来。” 可如今离午时已过去一个半时辰了……孟魑又问:“你们为何不阻拦?” 得了,又是这个问题。 “梁将军阻过,可……可少君她……” 张相合言语蹇涩,待说又止,曹淮安不耐,盱衡厉色,怒道:“说!” 阙上阙下的兵士望声而汗如雨下,手足生了寒。张相合咽了一口水,端着一副偷声细气的煞样,把事情的子午卯酉都说了一通,哪敢更置一词。 “其实梁将军未敢苟同少君出城的,只是少君她……” 说到到尺量一段时,孟魑余光瞥见曹淮安额筋坟起,隐忍愤气。 差一点点,众将士就接闻少君的身段尺量了。 孟魑暗挑大指,不得不佩服此粲花之舌,字字句句在理,谈吐锋利,怪不得主公从占不上风头…… “从此时起,无符传着者不得入内,包括少君和梁将军。” 她在寿阳更涉的糟心事,她全然忘了,还敢大摇大摆的出城,一点也没变乖,都说为小女子难养也,他有些好奇在幽州时,可也是这般的随心所欲,无拘无束吗? 曹淮安态度凛然,撇下一句话后扭头回府。 曹淮安氛焰摄人,命令如帝之宸声,众人不敢不从。 梁寿采的,萧婵颇为嫌弃。 最后他只能沉下心来细细采撷,与宛童有一句没一句搭着,时不时抬头看看在衣带另一头的萧婵。 采得差不多时,萧婵嫌土脏,把所采香草揾在流水里清洗。 缳娘哭笑不得,自家翁主为了玩水,什么理由都能造出来。 蹭蹬的是萧婵脚下滑擦,整个左脚落到水里,没至踝骨,鞋袜皆湿,只能趱前回城。 梁寿在心里默默言谢那条河水。 谢它让少君湿了脚。 四人到了城下,已到申时,张相合在城下熬熬汲汲等几个时辰,终于瞟见他们的踪影,孟魑显然也瞧见了,脚不停的回府去禀报曹淮安。 袜湿贴足下不能忍,萧婵只想从速回府换上干净鞋袜,谁知却被兵士拦下,要示出符传始克入内。 兵士悄悄附上一句:“是君上吩咐的。” 萧婵听了这话,夷然不屑,一言未语复身离开,伫立在不远处用笋尖似的手指捏弄香草,把叶子一片一片扯落。 王八蛋! 终究没能赶在主公发现前回来,梁寿沉吟长息,问道:“君上在何处?” 张相合道:“回府了,孟将军已去禀报,少君与将军在此稍等片刻罢。” 梁寿点点头,自顾骛神酝酿措辞。 等了片刻,曹淮安衔怒而来,看着几尺开外的女子,脸上的面纱被风吹卷,窥其唇,未点朱色却粉碌碌的,昨日才品尝过的粉唇,香软非常,想到此,起伏不定胸腔平静了些。 缳娘急为萧婵缓颊道:“翁主庚齿卑,尚不识窍,如今未过贪玩的性子,今日无告知君上便私自出城,应当是我管教不周……” 曹淮安微微勾唇,庚齿再小,会当着众将士的面告知自己的尺量,一个有夫之妇,不娴妇道,竟还使心用腹邀男子踏春。 对丈夫忠诚,可是妇道。 恬不知耻,颜甲一词,非她莫属。 气死他了。 “庚齿尚小?我没记错的话,过多几个月便是十七了。” 距溽暑还有四个月,到时候萧婵便是十七岁,寻常妇人都作了母亲了,再看看她,还像个孩子一样调皮无赛,徒惹人担忧。 但在缳娘眼里,管是十七还是二十七,各肉儿各疼,萧婵永远都是一个乖孩子。 一旁的梁寿将罪自揽,急嘴急舌的说道:“今日是上巳佳节,正是拔禊之日,少君是为君上采衅浴 用的香草才晚归的。少君出城,是标下无能阻止,愿降跽谢罪。” 说着,撩起征裙,单膝着地,做出请罪之姿。 窦成章说的别有一番隽味,曹淮安嗅到他们身上的香草气息,心下回嗔作喜,难道她真是为自己采香草吗? 再看远处的女子,一抹倩影茕眇,腰间玉佩珊珊,发梢随风翩跹,竟然如此美曼静好,胸腔里的那团怒火,不知不觉消散了。 缳娘瞧见他颜温霁,接着梁寿的话道:“梁将军曾劝翁主回城,可翁主说了要亲自采来,采得都是嫩茎绿叶的,费了不少力气呢。” 孟魑假意打个喷嚏,道:“君上,这天似有泽风之意……也有些凉了。” 曹淮安举目一看,果真是高云黯黯 “啊——”缳娘匹然敛眉,“翁主在河边洗香草时,不慎跌到了水中,衣裳都是湿了,这可怎么办啊……”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为她说项,曹淮安反倒觉得自己做错了事情。他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看着一地被揪落的香草叶,原来是气没处使,团团都发在香草身上了。 曹淮安绕到前方去,道: “辛辛苦苦采来的就这样糟蹋吗?” 面纱下粉唇气得骨嘟起来,萧婵毫不遮掩的剜了他一眼,侧过身子,没好气道:“干汝何事。” 曹淮安劈手抢过香草,道:“听缳娘她们说,此是要赠于我的,当然与我有干系。” “是啊,但是我现在不想给了,君上没良心,欲敲扑我一番,我干嘛还给你呢?” 萧婵亦要去夺,曹淮安闪过身没让她得逞。一个切齿衔牙一个嬉皮笑脸,远远看着却像是小夫妻打情骂俏似的。 曹淮安扼住挥舞四挠的拳头,因怕弄疼她,没有使出膂力。萧婵不依不挠,手腕被锁住然而还有脚,用着猫儿大的力气反抗。 垂眼看到浸湿的鞋袜,他道:“我何时说要敲扑你了,拿鞭子抽下去,命都该少去半条。走罢,回府换鞋袜,都湿了,不好受。” 萧婵蹦跳着,说道:“不走,不换,放手,快放手,你这个是非舛斡、狭小肚肠的小人,滚开滚开。” 不过是出城几个时辰,他就特意下令不让她进城,往前还非给自己带上一个大度量君子的称号,呸!就是一个悻悻自好之徒。 “别使性掼气的,天要下雨了,夫人想全身都湿透?” 曹淮安已习惯她畅叫扬疾了的时候了,理难以占风头,但他力气十足,用蛮力压制就对了。 饶是萧婵使劲反抗,但只能踉跄随行。 “淋不死我……你放开我,再不放开我咬人了啊……”说得太急反而被自己的唾沫呛着了,她打揢了一时半会儿才继续道,“我的外称是’ 利嘴尖牙’,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咬你的时候?我和你说,那还是没下狠口,我还可以用牙开羌桃,还能啮碎骨头,发起狠来,信不信我把你骨头咬碎……你放开我!” 曹淮安权当她说的是口占之言,用齿开羌桃,榴齿变碎齿,还说啮碎骨头,她当自己是猛虎猎豹吗? 萧婵身姿娇娇,气力倒不小,曹淮安顿住脚,悠悠道:“再这么无理取闹,我要唤孟魑来了。” 萧婵愣了一下,登时一副急泪。 他竟要唤孟魑来劈晕她,当时被孟魑一劈,可是整整睡了三日,如今颈上的酸楚犹在,再劈一回,她这颈是要废了。 “你……你今晚喝汤时必定吃嘹舌头!”【就是诅咒人家舌头被烫】 【可能吧,以后都得分章发布了,快开学了,我得…好好浪一下…】 第十四章 粲花之舌(2) “那我便不饮汤了。” “那就喝水时揢喉咙!” “嗯……不喝了,”曹淮安凑到她耳边,道,“口乏了,就索夫人香唾来解。” 萧婵安静下来,闹了个脸红红。她脖子梗着,青筋历历可见,经过孟魑身旁的时候,她又变成暴跳如雷的模样,嚷嚷道:“我一直记着你呢!劈我的人!” 说着作势要过去踹一下,孟魑往后一个却步,她腿还没伸出,就被曹淮安拽走了。 曹淮安边走边道:“怎么还动起腿来了……他骨头硬邦邦的,还穿着盔甲,一脚踹下去,疼的是你……” 孟魑:“……” 当初孟魑远远瞧见自己的主公遭人笞骂,一时着忙,摸不到腰上的剑,遂用掌代之,劈下去的时候,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是个女子,更没想到这个女子成了主公的妻子。 要是知道,他不会上前就是一掌…… 一路上吵吵闹闹,你拽我拖,终是艰难的回了府。 下人知趣,纷纷散去。 一到寝居,曹淮安将她捺在榻上,帮她脱去鞋袜,用一对色眸上下不雅观看。 十个足甲修得圆润可爱,色泽渥然,趾头肉团团的,曹淮安忍不住拿手按压。 萧婵因害痒而蜷起五趾头,缳娘说过姑娘家家,露脚丫羞答答,饶是穿着不恣,她也没当即脱下来,如今却被男子扪住观赏,总觉得怪异。 曹淮安叹着气,道:“夫人以后不准再私自出城了。” “凭什么?” “夫人瞧瞧镜子,美貌摄人,身姿也是丢丢秀秀的,我怕被人觊觎了。” 萧婵得了夸奖,逞着的脸有些挂不住了,两颊上已有些红晕,言语也有些磕绊,道:“你不准叫我夫人,还没庙见呢,怎么就是夫人了,此称呼一点也不恰切……” 曹淮安换了个称呼,道:“汝往后不准再私自出城了。” “君上有本事就造个笼子,将我缧绁一辈子,或者将我足刖去。就算把我关在笼子,我身在心不在,把我足刖,我就爬着出去……” 曹淮安被气笑了,都结缡了还不许以夫人相称,还有刖足这残忍之事也敢提,这么好看的脚他可舍不得拿刀砍去,造笼子将她关起来,这主意倒是不错,反正不关笼子里,心也不在府上。 “夫……你这主意不错,就造个金面雕花的笼子,如何?造个大一些的,可以容两人那般大。” 他一脸笑意,说的话却很认真,萧婵噎嗢半天,十六年以来世不曾受艰于人,心里有些委屈,道:“我……我要让我阿父啖你血肉。” “肉厚糙难咽,不如学商纣王,将我俎醢并团成一颗颗的丸子,而后覆上七菹调味,岂不美哉?” 【俎醢:剁成肉酱】【七菹:七种腌菜】 萧婵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闹了许久也有些乏了,辞色软了下来,但还是强头别项的,道:“才不要,你都烂入肌骨里了,再怎么做都是臭的,犬都不愿闻一下……” 今日她犯的蒸梨之过,曹淮安已不想追究,只解释道:“非是我不让你出府,前头我都说了凉地远不及荆州和平,西边羌族近来又来扰,虽这里是凉州腹地,但也有不少羌族人在,再忍多几日便回并州了,到时候爱怎么出府便怎么出府,我也不会再拦你。” “当真?”听到后头,眸子且睒闪如含秋水,“君子一言既出就如白染皂,是不可翻口……那好吧,这几日我就不出府了。” 见她不死心的来调嘴,曹淮安满意地点首,“在荆州日夜作耗,还没疯够吗?” 【作耗:任性胡为】 “疯够了吧,” 萧婵脱嘴道,“只是想气你而已。” 曹淮安道:“为何想气我?” “因为开心。” 曹淮安:“……” 看他生气,萧婵便开心。 曹淮安拿起软帕擦干了玉足。 窍生生的玉足就如雪藕冰笋,曹淮安攥着不愿释手。 萧婵羞答答地缩回玉足,岔开话,道:“君家知道流水不庸吗?一个人总闷着不动,身子必定弱。你以为我出府出城是贪玩,其实我跑跑走走,就是在强身健体……” 【流水不庸:比喻事物经常运动,不易侵蚀,引伸意就是人经常运动,可以强身健体。】 这话是父亲教她的,每当祖父不许她与兄长出宫玩儿,她就搬出这句话来,屡用不爽。 曹淮安附和着点首,“汝说的在理,我明日带你去习武之地,走走跑跑几圈。” 萧婵:“……” 她才不要去全是男人的地方。 ...... 天又沥沥下起了雨,只一会儿太阳既出,赤蜃横空。 萧婵倚轩闲眺,暗生闷气,看到赤蜃才换上笑容。 ...... 曹淮安处理些杂事后,也将近三月中了,他便缳娘摒挡行囊准备去并州。萧婵没想这么快就要上路,当夜闹了失眠。 曹淮安不想彰明较著的就道,随身仅有二人,一位为蹲衔的太仆,二是孟魑,但派数十名舍人潜盾身后。 月色转西,濛濛天际,朱帷已挂起。 春风料峭树叶簌簌,车马飞驰山路,泥尘群飞舞。 车夫将缰绳紧握向后一提,嘴里“吁”了一声,将马车停至一旁。马儿妥颈嚼草,似是此处的草嫩水甜,马儿吃得不亦乐乎。 车夫跳下马车,将绳子系在树干上,往前走了几步伸首眺望,遂对帘内之人道:“主公,前方就要到姑臧了,可否要寻客馆休憩?” 车内男子微掀开眼,伸出二指捻起帘角撩起,淡淡道:“知道了。” 语闭,悄无声息地下了马车。脚下踩到了块石头,差些让他踒闪了踝骨。 男子且走且望四周,但见山谷谽谺不见尾,石壁嶙嶒孤耸没云霄,草木蓊蔼晨禽翰飞,万壑争流峰峦竞秀。男子嘴角勾起自言道:“凉州竟然有如此美景,小车夫你说是吧。” 他鼓步而行,车夫相跟在后。 那被唤小车夫的人嘴角频频抽搐,“主公,可否把‘小’字去掉?或者您还是直接唤我名字罢。” 男子捻眉,结舌良久才道:“你还未回我话,这凉州是美景如何啊?” 车夫面无神色答道,一字一字顿道:“甚是是宜人。” “哦。”男子啧了一声躇足掉头,黑沉沉的眸子盯着他,似笑非笑道,“可我又觉得似乎没那么宜人。” 车夫妥首微作揖,道:“是标下眼拙。” 二人不知不觉走到溪水边,那水流湍急,淙淙声响,金鲤突跃溅沫。 车夫早已熟惯主公的性子,此时已赶了三天三日的路途,眼底血丝交织,默默蹲下身,把手中的剑 轻放在地上,捧起一把水泼上脸,溪水清冷,忽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他顿时醒神,且起身且褰袖拭水。 “主公,有人。” 男子问:“有多少?” “屈指可数。” 二人避眼于草丛间。 男子看着疾走的马车,道:“那是……凉侯身旁的小将军吧?看来不巧,这凉侯是要去并州了,坐着马车,想来他的妻子也随去了,真可惜,许久不见,还想与她说上几句话呢。” 车夫问:“那我们现在把他拦下或者也去并州?” “无需,去凉地寻那位周老先生便好。” “是。” 第十五章 冶容诲淫(珍珠100加更) 一路上抵风抗雨前行,以往只有他一人回来,十几日的路程马蹄翻盏飞驰,可缩成五六日,这会儿多了萧婵,马车走太快播动的她嚷着不舒服,说是五脏六腑顷刻就要从口噀出,延医来看,原来是注车了。 其实萧婵不仅注车,还注船,当初乘船到幽州去,险些因犯哕而委世,身子娇弱得不能想象。 因此,曹淮安只能让太仆按辔徐行,行了整整半月,且做如此,萧婵还是吃不香,睡不恣,曾经的芙蓉脸蛋儿是削色不少。 萧婵依然故我,曹淮安出口说一句,她启朱唇驳两句,日驳夜驳,曹淮安还无语凝噎。 曹淮安把一腔的话直往肚子吞,吞多了心思就开始蹇产不顺了,看谁谁不顺心不顺眼,所以一路上的脾性儿也是杭好杭歹的。 到了第五日,因昨夜三更才入睡,萧婵被唤醒洗漱时还在麻茶的躺桥中,洗面更衣等事儿任由缳娘折腾。她上了马车就倚着木壁昏昏欲睡,无暇管曹淮安极差的颜状,眼睫才交只听他一字一字道:“冶!容!诲!淫!” 他说出这番话来,不过是气她无时无刻都打扮得花枝招展,走到哪儿都招蜂。 还在打盹儿的萧婵如梦方醒,呆坐着回想他所说之言。 说她冶容诲淫?也不知是谁在前面的顿地时,那馆主的女儿见他身姿轩昂,神采秀彻,夜半自荐枕席,知他有妻还愿服低做小。 萧婵睥睨着他,鼻窍一哼气,道:“本翁主丽质由天神亲施,自出母亲肚皮以来,无需冶容也貌美如花。且说你们男子起淫,不扪心自省却赖女子头上?女子见到裸裎男儿,会扑上去吗。反倒是你们男子,见女子衣裳微开,露出些肌肤,就想着迫淫狎玩,那些馆里都是姑在娘侍奉,我可没见过什么馆里是由男夫来侍奉的。” 萧婵说的那句“迫淫狎玩”,全然切中了曹淮安的心思,他良久憋出一句话来:“好个伶牙俐齿。” 萧婵嗤一声,反口道:“君上自己拙嘴笨舌,却又怪我伶牙俐齿,真是好笑。” 得了,说不过这粲花之舌。 曹淮安气脉抑塞,爽性闭目小憩平复。 萧婵说了一通,仍觉得不快,到了午时与他别气而绝粒,但却让缳娘废去妆饰。 说她冶容诲淫,她就让他好好看看,她不需半掐粉饰,也能使人诲淫。 姑臧与晋阳距千里之隔,此时已行走过半。 太仆因大意违时,途进槐里时天色将暗,不能再行,于是打账在此暂留。槐里侯王澹得知他们前来,忙另置馆舍,并携妻容氏与子出郭相迓。 少侯王庇鹿见萧婵之容,不转的睁睁油眼一而再再而三的窥盼,三尺涎都挂在了唇边。曹淮安不悦,以身蔽住萧婵,王庇鹿这才不舍的收回目光。 槐里侯的季子王留迩,一个屁大点的小孩子,忽地挣开乳母之手,从曹淮安身旁绕过踉踉跄跄跑到萧婵身边,用吃奶腔道:“要抱抱。” 果真是天生丽质,竟然连小孩儿都往她这边凑,曹淮安打心里哼一声,斜眼看到槐里侯之妻容氏若有所思的看着萧婵。 容氏受到曹淮安的目光,不着痕迹的转头与夫交谈。 一个粉面团团软嘟嘟的孩儿伸手要抱,萧婵自是不会拒绝。 王澹歉然笑道:“季子年幼不知理,少君莫要见怪。”顿了一下,脸转向曹淮安道,“多年不见,今日府中设佳宴,不知凉侯肯纳芹意否,来府喝上几杯?” 曹淮安道:“如此,那便叨扰了。” “还请凉侯先至馆驿歇息片刻。” 王澹请他们入城。 王留迩不足两岁,可身上的肉十足,只抱了须臾手臂就泛酸无力,怕摔了孩子,萧婵目指乳母来接。 王留迩见乳母走来,细弱的四肢紧紧扒搭在萧婵身上,乳母只能蛮力强夺,情急之下王留迩扯住萧婵一缕发,活生生捽下几根发丝。 乳母把王留迩放下,忙欠下身,道:“小公子无意犯间夫人,还请夫人莫见怪。” 萧婵摇头一莞,可曹淮安神色不大好。被扯动的那块头皮似是生肿了,到了馆舍,缳娘秉烛来觑,果然肿了一块。 缳娘心疼不已,取出药擦上。 今晚槐里侯在府上摆酒宴,赶了几日的马车,萧婵只想沾枕黑甜一觉,午时因与曹淮安上气而没有进食,中府空空,饥饿难耐,现下更是困饿交攻。 萧婵有个拙病,一旦生气,腹部的贲门就似被塞住一般,半点东西都吃不下,但气一消,腹中就饥饿难耐,就如十日不曾进食一般。一旦吃了,就如蚁遇腥,要吃个不停。 萧婵在屋里等了许久,看样子,曹淮安似乎没打账要带她去…… 哼!不带就不带,她才不会主动央他。 缳娘看她久坐不动出神想事,好歹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早窥其心思,动手给她梳一个堕马髻,笑道:“翁主不必为小事挂气,君上已在门外候着了,我听说槐里这儿有许多鲜食呢,都是在凉地 吃不到的,就连糕点都有许多不同。” 听缳娘这么一说,她更饿了。 “那我能喝酒吗?” 她就是一个小瓮精,格外爱饮酒,尤其是花卉酒,常能以酒当浆来饮。只可惜身子不许她放肆,在荆州时,往往父亲只许饮一杯,后来嫁到幽州又嫁来凉州,除却新婚那夜,则是不曾沾牙。 缳娘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道:“这翁主得问君上了,君上已在外头等着了,翁主更衣随去罢。” “问他不如偷喝呢……” 萧婵嘀嘀咕咕。 缳娘取来一件藕荷曲裾,祛与衽上皆有绣花,掐牙淡而雅,着在萧婵身上,衬得身姿婠妠,怜腰不盈一握。 寝门且开,院中灯影参差,曹淮安递眼相看,银蟾之下只见女子容光华焕,行时足杳然,如仙子凌波微步走来。 萧婵不甘不愿的朝他微微一欠身。 “让君家久等了。” 曹淮安摆摆袖,牵起她的手,口角微有笑痕,道:“在里头呆这般久,还以为你不打算去了。” 从馆舍到槐里侯府,不过半炷香路程,萧婵还是乘隙眯了会儿。 王澹待客之礼无一苟简,所负乘的马车都是崭新赫然的,里头铺着硝熟毛皮,还备着果脯茶水。 到了侯府,处处铺着红罽毯,王澹与妻子容氏瞧见来者,忙起身去迎,与曹淮安叙一会寒温方才入席就坐。 王澹好食羌桃,每案上都摆上了一盘,也不管有人好食否。 萧婵跽坐在曹淮安右肩头下,鲜少开口说话,只埋头吃食。若问到头上来,她只需开口说一句话,后头的曹淮安会将话拐到自己嘴边。 这也好,剩了力气,不需废口舌。 槐里此地果真有许多馨膳糕点,菜过五味,萧婵拿起两颗未劈开的羌桃在手心交滚把玩。曹淮安低唤她一声,匹手夺过羌桃在手心使里一压,“吧嗒”的一声核肉分离。 萧婵不明所以然,但见他面有得神,挑出穰肉喂进她嘴里,紧接着又一个个穰肉破核而出。 每开一个,曹淮安嘴角都不自觉扬起。 萧婵明白了,曹淮安是以为自己想吃却不会开,所以才大展身手的吗? 眼看他又要开羌桃,萧婵阻道:“等等,我自己会开的。” 曹淮安一攒眉,显然不信她所言。 “那你开一个给我看看?” “这……”萧婵啮唇迟疑,“我不是用手开的。” 曹淮安眸子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最终落在她唇上,想起她曾说的话,能用齿开羌桃,兴许是真的。 “莫不是用牙齿开的?” 见她点头回应,曹淮安不禁汗颜,又开了一个羌桃,辞气里带着些宠溺,道:“你也不怕把牙嗑断了……” “我牙口很好啊,你又不是不知道。” 曹淮安想起了在蔚萝被她咬的场面,两排齿痕横在手背上足足半个月才消红褪紫。 真的是伶牙俐齿。 萧婵有一个外称,称作“利嘴尖牙”,是兄长萧安谷起的。儿时她常爱与萧安谷拌嘴,拌不过就张口咬人。到了毁牙之际,她两颗臼齿摇摇坠坠,似落非落,吃食时再三谨慎,稍一碰着了那弄浓浓血腥味漫口。她日夜祈祷臼齿快些掉,偏偏臼齿与她藕断丝连,就像是不舍得离开一般。 过了一个月还不掉,可新牙已出头,医匠道:“翁主的臼齿再不掉,以后会落得一口叉齿或是疏齿的。” 这回急的不是萧婵,而是萧安谷了,落得一口叉齿疏齿,得是要毁了一张容颜,做为兄长,可不能让自家女妹长成丑八怪。 于是萧安谷想尽各种气人的点子来惹她,终于有一回把她惹怒了她。 当时萧婵六岁,还不到萧安谷腰际处,力气又小,骂人又骂不过,只好哭天抹泪的张口来咬,不知正中他下怀。才一用力,还没来得及疼痛,一颗臼齿登时崩落,血流不止。 乐坏了萧安谷。 另一颗则是晚间躺桥时落了,但在塌上地上都未寻到落齿,缳娘说是吞到腹中。 少了两颗臼齿,那段时日萧婵鲜少开口说话,因为觉得说话漏风。 所以说,如今她有一口榴齿,还得多谢那个事事都为她操心的好兄长,就连她一年身高长了多少,他都会记牢。 曹淮安不管她说的是真是假,仍时不时给她开羌桃,萧她就默默吃着。 反正都开了,不吃白不吃。 羌桃苦甘交融且有脆劲儿,正适合磨牙。萧婵一口气吃了七八个就歇了嘴,虽是好吃,但不可多食,食了几个,喉间痒兼疼,有生痰动火迹象,再继续吃下去,恐是要在大庭广众下出鼽衄。 吃羌桃而鼽衄,多伤脸面。 王澹偷睛加意萧婵许久,大多数人都不喜羌桃之味,他有些意外一个十六岁的女子竟爱吃,与曹淮安交谈几句又把话拐到萧婵身上。 “君夫人也喜吃这个?” “嗯,挺好吃的。”萧婵回道。 王澹身旁的容氏一晚无言,却在此时劈口就道:“当初孕儿时,夫主逼我吃了许多,说是食此物能让孩儿健壮,谁知吃好几日,结果喉咙奇痛,饮食难进,再也不敢食了。” 容氏说完,自顾笑起来,又道: “羌桃性热,一日不可多食,君上又不听,好在现在非是伏天炎日,到时候又落个气逆。我方才瞧 夫人吃得有些多,得多喝些苦茶,这喉头啊可润一润。” 说罢,容氏身旁的老媪送来一杯苦茶。这显而的套近乎萧婵见多了,但她不拿手这种事情,只道了句“多谢”,接过苦茶一饮而尽,虽有些苦涩,但胸喉一齐顿舒。 容氏今有二子三女,其一女过继给妹妹抚养,还有两个女儿均已嫁人。 喝完苦茶,萧婵才想起来,赵梨煦好像是眼前这位女子的女儿来着…… 怪不得她今日一直看着自己呢。 第十六章 醉眼看物 (最喜欢的一章来啦) 容氏看着萧婵,神色变得有些奇怪,“这好食羌桃之人,我倒还知道一个,说起来此人与曹夫人也颇有关系。” 王澹问:“此人是谁。” 萧婵也有些好奇了,竖耳待听。 容氏带着愁绪,道:“便是少君的姑母了,那位娴熟知礼的萧后了,唉,可惜红颜薄命。今日我瞟 见少君,还以为是萧后探环了,竟有五六分相像。萧家所出的女子,一个比一个出落的艳丽,如果……” 提及萧后,在座之人都噤了口。 缳娘大惊失色,趁嘴道:“王夫人不知,萧氏女子的模样都随老夫人的,我家翁主与老夫人站在一块,有八分相像呢。” 容氏知趣,很快就揭过了话题。 萧婵很少听见有人提起姑母的事情,她只知道父亲很是疼宠姑母。 姑母性子温和,生得美貌无双,曾贵倾后宫,但就是性子太温和,才遭罹手,惨死于后宫,就连孩子都没能留下。 每提及姑母,不知为何,她心里就会钝痛,今次就连肚子也隐隐作痛。 痛得连酒都不想喝了。 …… 王澹还备了吹弹歌舞,氍毹上的拊乐者歌声如戛玉,抑扬宛转;妙舞者姿若宫蕊,挑眉抬眸频频留情,翘袖或跗蹋处处生香…… 各色衣裳缭乱穿梭眼前,萧婵看得眼沉,此前还偷饮了三杯花卉酒,更觉头昏。 曹淮安对这些着酣艳之裳,乔眉画眼的女子无有兴趣,没趣耷拉的喝着酒,转看萧婵脸上浮出淡淡缬纹,青眉也略删,坐在那里勾垂着粉颈,一副烟支支的煞样。 “困了?” 她摇头复点头,点头复摇头,借嬛娘之臂起身,朝容氏点点头后又低眉对曹淮安道:“本……本翁主想出去透透气,汝不许阻拦,否则生啖汝肉。” 曹淮安眉头不经意一蹙,喝了多少酒……都称呼自己为翁主了。 “小心些,莫走远了。” 曹淮安此话可是对缳娘说的,萧婵有些不省人事,与她说等同于对牛弹琴。 萧婵前脚才偏偏倒倒的离开,席上的王庇鹿却后脚相跟,曹淮安若有所想,半刻过后也向王澹点头示意,拿起两颗羌桃出门去。 宾客不在,歌舞者也敛目收意,一曲唱罢舞罢,各自退下。 …… 由候府掌灯婢女带路,萧婵一路东抄西转来到苑圃,期间与王庇路来了个肩须拍,叙谈了几句就别过了。走了许久,萧婵觉足下无力就赖在亭中不肯走。 嬛娘亲眼看她在席上一杯接一杯的偷饮,如今醉意上来了,倦意也袭来。她该庆幸萧婵酒后有德,酣态端庄,不会载号载呶,酣呼起舞,只是蹋趿着眼皮子发愣。 一阵风卷来倒将周遭灯火飞灭,连婢女手上的灯都灭了,偌大的苑圃陷入一片幽暗。 黑漆漆,静悄悄,让人毛发竖立。 “奴婢大意,请君夫人在此稍等。”掌灯婢女说道。 嬛娘代萧婵回道:“速去速回罢。” 婢女俯身退下。苑圃只剩萧婵与嬛娘二人,静得能听见虫子鸣音。 萧婵忽地开启香喉,曼声哼起祖母教的荆州的俚曲,时起时伏。嬛娘在侧手也没听清楚歌词,但嗓音嘹嘹呖呖,曲调殊动人听,甚是慆耳趁景。 曹淮安不知萧婵去向,在府里四处乱行,好在碰上了掌灯婢女为他指了道。 四月的风仍有寒意,她出门未多着衣裳,不知可否犯冷。酒将阑,也到就寝时分,他想寻了人后就要与王澹告别。 方走几武,瞥闻有幼眇歌声,不觉跐住脚,听得正入神,歌声骤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惊呼。 他循声箭步奔去园圃,虽是黑灯瞎火,但一眼便觑定了亭院里的萧婵。她尖声不断,前合后偃的伫立,缳娘拿着一根棍子在她脚下方捣弄。 曹淮安轻揽她腰肢,缳娘僵持着木棍行走迟涩,走到远处才连棍带蛇拽下。 “翁主别怕,它已经走了。” 萧婵一听木棍的哐啷声才如释重负,身子偏晃,晃靠在侧手之人身上,柳腰上的痒痒肉被搦着,也不去抵抗。 难得一见的温顺,曹淮安柔声怡色地问道:“怎么了?” 萧婵吓得缩着身子,嘀嘀咕咕说着什么,他听不清,便看向缳娘。 缳娘行了礼,从旁代答:“回君上,方才有一条蛇爬到翁主脚下,翁主自幼怕蛇,故一时受惊,口齿不清。” 萧婵天不怕地不怕,唯怕蛇,只因曾有一条约两丈的中色逆鳞蛇爬至寝居与她同眠一夜。当时她只有六岁,逆鳞蛇在小小的身胚上足足饶了三圈。 说来也是奇怪,一向浅眠,每晚都要来萧婵寝屋看三回的缳娘,那日竟夕无梦,黑甜至天光。 萧婵迷糊醒来时,目视昏花,缥乎见有一条巨蛇用那铜铃似的两眼逆射,还吐着信子来回扭动头部,十分瘆人,吓得她魂飞魄散,哇的就哭出声来。 哭声响彻宫中,众人全撇下手中忙碌的事情跑来寝居,巨蛇也像是被吓了一跳,簌簌地从窗子爬走了。 萧瑜亲自去追,却无获。 不过后来那条蛇它再也没有出现,萧瑜问过养蛇之人,养蛇人说中色逆鳞蛇并无毒,且温驯亲人,无须担心。民间又有秘说,蛇入家不咬人不食禽,乃是死去的至亲化身来探望…… 但即便这样,萧婵仍十分惧蛇,连形似蛇的绳子都望而却步。 想到这儿,缳娘担忧不已,好端端的怎么今夜又遇蛇了…… 槐里侯府上一干人等听到惊叫,也都纷纷掌灯围来,幽暗的中堂登时亮然。 曹淮安看了看倒靠在怀里的人儿香汗涔滴,唇如白纸,四肢瑟瑟,似有冷意,他解衣授温,只给留出一个脑袋。 二人靠得近,曹淮安能嗅到她满身桂花酒之味,席上坐谈时,一抬首与王澹叙谈,她就偷饮一杯,如此下来少说也饮了小半壶。 容氏看到萧婵颜状无人色,上前一武出言问道:“君夫人这是怎么了?” “此苑圃有蛇。” 曹淮安色葸豁露,辞气稍强硬,在此当口,被缳娘掼在远处的蛇又朝萧婵方向徐徐爬来,谛视一番,竟还是一条沟牙未拔的白花银环毒蛇,不幸被咬上一口即能一命呜呼。 萧婵察觉周遭寒气赑屃,身子格外颤笃笃,身旁人散发的亢阳气令人平静,她展臂环住曹淮安的腰,头也拱在胸前啜泣。 那个天天喊着要生啖他肉的女子,此时在自己怀里,曹淮安觉得胸口酥麻麻,亦回抱。 毒蛇还在徐伏前进,王澹急命侍卫杀之。 侍卫得令,一把抽出刀,照着蛇三寸之处一挥,毒蛇骤成两段后却还在扭搐着上前,呿喙吐出一口毒唾,团团乌血洒地,散着一股恶腥气味。 曹淮安带着萧婵下了石阶,容氏掩面蹙眉,问:“侯府前无水后无山,怎会凭白现蛇?” 挥刀侍卫上前作礼,道:“回夫人,此事一言难罄。去岁秋时,胞厨本想炖蛇羹,只是刚酎买回来,那蛇便不见了踪影,细细排寻了全府也没寻到,便以为它并不在府上了。现在想来,原是在府上逃形入蛰,现在天气回暖,又发蛰了。” “看君夫人的脸色,定当吓得不轻……荷花,” 容氏喊来一名婢女,接着道,“快把医匠请来。” 唤作荷花的婢女褰赏就走。 萧婵叽咕的说了一句:“不要,本翁主想回去了。” 声音虽小,曹淮安却听道了,他不凉不酸的对王澹与容氏道:“不必多次一举,夫人只是受了惊吓,回馆舍休息便好。多谢槐里侯今夜盛情款待,我先告辞了。” 王澹没敢出言相留,即命人备车马。 萧婵因醉酒头脑发胀,因惊吓手软筋麻,坐窝儿挪不开步子,总觉得脚下还踞着蛇,正沿着腿爬绕上来……被搀着走三武,着实是乏劣,曹淮安爽性将她横抱。众目睽睽之下,萧婵也搂住他的颈儿,什么礼仪羞耻,在此刻不复存在。 曹淮安抱着她登车下马,一路无言到了馆舍。一回了馆舍,萧婵没有前先的那般惨淡的脸际,但酒劲未缓过还不宜洗身,只能与曹淮安联膝偏坐在塌沿上。 坐了良久,曹淮安脚不小心触碰到萧婵的脚,吓得萧婵以为有蛇,把腿抬起,兀然置在他膝上。 萧婵醉眸饧涩,捽住侧旁人衣袖,颤声问道:“你说这世间怎么会有如此碜大的枳首蛇呢?” 曹淮安跟着念了一遍:“枳首蛇?” “是啊,一个身子却有两个脑袋,我还是第一回见到,你见过吗?两个头的蛇,我以前都只是在书中看到过的。” 得了,哪有什么枳首蛇……这分明是喝醉眼离了,出现了重影。 “你喝醉了……那不是枳首蛇。”曹淮安解释道。 萧婵对他的反驳很不喜欢,一跺足,瞥脱地回话,一口咬定那就是枳首蛇。 “明明就是枳首蛇,我看到了,一黑一白的头,而且好长好大,比我的腰还粗,立起来比我还高, 那张红嘴白牙,一口就能把我的小身板吞进肚子里。” 曹淮安哭笑不得,她指准蛇就是有两个头,醉舌说理更说不通,就依着话来,听听她还回道出什么惊人的言辞。 瓮精之言,安敢再驳? “那你说说,这两个头是并连着的还是叉开的。” “并连的……”话犹未毕,有口气从咽喉出来,她捂住嘴,待呃逆讫了,才接着道,“是叉开的,好像又是并着的……记不清了,但就是两个头。” 她口讲指划,说到“叉开”的跟前,两指的丫巴儿大开,说到“并着”时,又合起,周而复始,看得人眼乱。 “诶?怎么你也有两个头了?” 【番外R】小搭膝 萧婵不喜欢转过背,让曹淮安从后头进来。一跪就是两三刻,嫩膝跪得酸疼,第二日起来,满满的淤青,三日才能消。 萧婵忽然想起在山洞时,他明知道她疼了,却还是要插进来捣弄几下才把她抱在膝上。兴许初次后人没有饱欲,从山洞回来之后,曹淮安就常以此势与她合欢。 他在这等事情上总是波波急急的。 就算垫了数层软褥在下方也无济于事,那几层软褥底下像是放着豆子似的,膈着膝头。曹淮安在欲火喷发时,总是把身子紧紧偎在她背脊,双手一个劲儿的揉胸前的奶胖,或者暗度陈仓,往腿间滑去。 甚至有时候,曹淮安会掰过她的脸颊,把嘴就凑下来,唾沫交融之际,腿间的手还在没脑乱刺,呻吟之声就从口角蹦出。 等手上尽了兴,雄臀就加力,蛮狠的进进出出,如此一来,娇嫩的肌肤也随之破了皮。一场结束之后,萧婵总是蔫头搭脑,抬手的力气都无了。 后来萧婵死活不愿意再这样了,总嚷嚷着膝盖不舒服。曹淮安看见膝头红红,也心疼,所以就由跪变成了站立。 让她扶着窗轩,微微撅起腮臀,或者就让她爬在榻上。 趴着的话,压的奶胖疼。 萧婵如论如何都不肯,曹淮安怎么乖哄,她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后来曹淮安整整旷了她七日,七日之后,他从袖中拿出一对搭膝,道:“带上这个,便不疼了,都塞着上等的棉花。” 萧婵捏着手中的搭膝,十分柔软,曹淮安还再撺掇,“真的就不疼了,不信婵儿试一试。” 说着掀起衣裙为她带好,萧婵鬼使神差的跪在了榻上,曹淮安不由分说地把裙子一撩,露出圆浑的揉,在她未反应过来之前,直接送了进去。 抽插了百余下后,曹淮安喘着粗气,问:“疼吗?” 萧婵口里连哼哼了几声表示回答,还微微挺起臀来帮衬。 曹淮安会其意。不疼,很舒服。不枉他花了重金造出来的搭膝。 于是,曹淮安次次插入都末根,床榻都嘎吱乱响。 萧婵的眉头虽蹙着,口里却是咿咿呀呀娇吟了。 【就是逛街看到护膝突然想到的梗……香不香不重要,我是个写R废人了】 【奶胖是新get到的词,用一下哈哈哈,觉得这个称呼有点可爱】 第十七章 醉舌说理(没错,这也是我喜欢的一 曹淮安捂住还在开合的手指,问:“你今晚到底喝了多少酒?” 她朦胧着醉眸,只是孜孜憨笑着,笑够了才道:“不知道,记不清了,但我记得是桂花味的酒,还吃了八颗羌桃,吃得喉咙干疼,差点鼻衄了,后来喝一杯苦茶,又好了。” 萧婵只是一边手被制住,另一边手还是自由的,且说且扳指头数算。 “羌桃还是君家开的,颗颗果肉完整,没想到君家这般厉害,我以前开的都是碎碎的呢。苦茶是宋夫人给的……后来我去了院里,烛火被风吹灭啦,我就唱歌,唱着唱着,就爬出来一条蛇,吓死我了。哦,我唱唱今日在院里的唱俚曲吧,可好听了,是祖母教我唱的,你要认真听啊,我只唱一遍。” 萧婵清了清嗓,挼舞开唱:“快乐人儿莫乱跑,祖母在家待你归。翩舞蝶儿你慢些飞,我的乖孙在后苦追。翩舞蝶儿你快些飞,乖孙儿我带回,天色压黑,寻不到家,可莫怪谁……” 肉声动听,曹淮安嘿记唱词,萧婵唱完后,唱词在脑海里旋了几旋,他是听明白了,这是俚曲里的快乐人儿与乖孙儿,就是萧婵。 他能想到一个垂髫少女扑飞蝶,后头的祖母念叨她小心些的画面。 初次遇见她的时候,她也是垂髫少女,趴在女墙上一动不动,现在想起来,可真是乖巧,谁知道会被惯宠成一个“半彪子”的脾味。 唱到一半,萧婵想起了一件事儿,止了歌声,道:“哦,那王少侯还给了我折了一枝花,不过我拒绝了,色丑味臭,还是梅花好看……” 王庇鹿?他定然是负冒萧婵美色,以献花为由来攀话,曹淮安不想再听有关他的事情,出言打断她,朝外头道:“备些温甘拓浆来。” “我不想喝甘拓浆,我要喝橘枳露,缳娘,我要喝橘枳露……甜甜酸酸的。” 扯着嗓子嚷了许久,直到缳娘应声才罢。 甘拓浆和橘枳露皆是解酲之汤,较之前者,后者清甜兼酸挤挤的,一碗落肚便能缓宿醉。只要萧婵一有沾酒念头,缳娘都会提前备好,今日也不例外,早就吩咐宛童备好了。 萧婵闲着无事,便问:“喂,那玉玺是不是在你这呀?” “没有。”曹淮安回道。 萧婵一脸不信,“可都说在你这儿呢……但是你太凶了,他们打不过你,只能远远觊觎。” 当年随父亲到皇宫时,曹淮安见过一次玉玺,没什么新奇的。 人人为一颗玉玺争得你死我活,曹淮安甚不屑,以为得了这东西就能统一九州,都是咫见之人罢了。 “唉,要是玉玺早点出现,就能河濂海夷了,父亲也不用日夜提心吊胆的了。”萧婵叹着气,“那些诸侯就如狼豺虎豹,江陵是父世郡,丢了有何颜面见祖宗呢。” “若夫人得了玉玺,会给谁。” “当然是给你啊。”萧婵毫不犹豫的说道,“我才不要父亲成为众矢之的,曹氏兵强马壮,江陵就这么一块佌猥地,而且都是伤残老兵了,全部攻进来,三日就破了,破了城,我就要成俘虏了。” 当年萧氏攻司州关隘,城上往下浇沸水,砸巨石,将领躬冒矢石沸水,有的脑袋被砸得血流如注,仅剩一丝残息也要登上城门。登上了城门,见敌兵举刀就砍,志枭逆虏,那其他诸侯之兵,就是来驳脚而已。 萧氏之兵勇猛,如今敛锋藏锐,也难蒙蔽众人之眼,守着立锥之地却能自封,十多年多年过去了,兵力定是只增不减。 老弱残兵?三日就破?只是一句笑话罢了。 把玉玺给他,他就是众矢之的了。 唉,曹淮安的四两红肉都是萧婵,但在萧婵的四两红肉里,坐窝儿没有“曹淮安”三个字,真想剖开来看看,里头到底装何物! 曹淮安闭眼默念: 夫道本于刚,爱妻要有方。 吾妻庚齿小,不与她计较。 怒气尚未消,泡个冷水澡。 饮了酒之人,神智还未惺,看人听事都不与常人同。萧婵见曹淮安唇齿蠕蠕动,口里念念有词,怒道:“曹淮安你方才是不是在骂我?我听见了,你说萧婵无礼爱计较,不如丢冷水里浸泡。半死不活那最好,反正也无人知道……曹淮安,你真的好残忍,还好我会浮水,你是泡不死我的。” 曹淮安默念了三个来回,已如佛一般理性,犯不来与她分辨,只抓住了最后一句话,问:“你会浮水?” 仔细想想,她好像确实会浮水。他跳下去相救时,她已经冒出头来了。 哦,也就是说自己当时就是猴子救月了。 萧婵十分傲气,回道:“是啊,你知道怎么扎猛子吗?首先,四梢的筋骨活动一番,然后把气一屏,头往下一扎,会溅起水花,一定要快、准、狠!” 她说完,还问了一句:“学会了吗?” 曹淮安:“……” 合得他就不该问小瓮精问题。 小瓮精,一根筋,脑不清,耳不灵。 【瓮精就是酒鬼的意思 小瓮精,就是小酒鬼啦】 …… 在等解酲汤来时,萧婵想一出是一出,又撩起裙摆把那鞋袜一一褪净,烛光之下双弯赤露,尽显小巧白净。 “啊我要洗脚,方才被蛇碰着了,怪恶心。” “等你酒劲过了就要沐浴了,再忍忍。” 曹淮安拿起衣裳裹住双弯,生怕她着凉。 “可是脚要用香草洗,否则蛇的味道残留着,还是会招惹其它蛇的。”她拉尾腔说着,“它们的味道 可难闻了,冷腥冷腥的,尤其是张开口时,就觉得好似有冷风劈面吹来……” 曹淮安管她提什么,只一昧的答应,好不容易支糊过去了,她东摸摸西摸摸,从袖口摸出两个羌桃。 “啊,对了,母亲说凡事都要讲礼尚往来。你今晚给我开了这么多羌桃,我也给你开一个可好?” 曹淮安不迭阻止,萧婵已把一刻羌桃塞到牙边,两排瓠犀齿上下相合,圆溜溜的羌桃立刻碎成两瓣。曹淮安嘴角抽搦不止,拿过来看,碎核上湿润润的,还有一点红色,显然是她的香唾与口脂。 萧婵匹手夺过挑出果肉,放到他嘴巴。 “你快吃,你不吃我就扔了。” 曹淮安只好张口吃下,咀嚼之际,听“咔嚓”一声,她笑眯眯的又开了一个,只不过今回碎核刮过根龈,齿衄了。 萧婵齿吃痛,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下来。 曹淮安拿着指腹帮她擦去粉泪,语气中带着愉悦,“嗯?尖牙利齿?” 他说完,萧婵哭得更厉害了。 两眼流多少泪,曹淮安就擦了多少。 “好了好了,不说你了,都多大了还哭。” 真是一句话都说不得。 “可是好疼……嘴巴疼,嘶——肚子疼。” 腹部也生疼,丫裆处蹷然有热流涌出,此时并膝而坐,仍不止,也不知是食过饱还是别的,哕逆之感自脐冲至喉间,若吐若下,腹肠绞痛难忍,腰膂酸涩。 “砰”的一下,萧婵直直眠倒在塌上,口出酸吟不断…… 【所以女主为什么肚子会痛呢?】 【终于有人说女主作了,有点开心是怎么回事?估计后面不会像前面辣么“不听话”了吧。】 第十八章 女子姅变 曹淮安准备的一番措辞宛转成一句“怎么回事”? 萧婵面尘脱色,在榻上疼得直打滚。 曹淮安若影若无中嗅到一丝血腥味儿,看向丫裆处,不想竟有血迹,他不知为何,只是卷舌不语。 缳娘自始至终都在门外窥瞰,闻屋中动静,想也不想就排闼直入。 萧婵一见缳娘如见母,哽咽道:“缳娘,肚子好疼……好疼啊,我方才一定是被蛇给咬了,现在毒开始发作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缳娘本是满头大汗,见丫裆处的血,转忧为喜,道:“哎哟,我的小祖宗不必担忧。 这一个哭一个笑,曹淮安不解,若不是知道缳娘是她傅母,他还以为是恶续母呢。 缳娘抑不住面上的喜悦,笑着对曹淮安道:“还先请君上先出去,待给翁主更衣掇饰讫了再请君上入内。” 曹淮安在屋外站着,与端着橘枳露的宛童大眼睡小眼,二人皆不知就里。里头息响不断,凝神偷耳,则听到“女子之事儿”“不必担忧”“常事“等字眼。 缳娘期间出来过一回,接过橘枳露的同时又让要宛童打盆热水,再采些香草过来。 约么过了一炷香,那合得溜严无隙的门才再次打开。 里头的人在榻上躺着一动不动,缳娘抱着血衣出来,目指宛童拿下去漱濯,就手一关门,邀曹淮安到亭中叙话。 缳娘情绪难平,酝酿了许久才温辞来道:“请君上勿忧,翁主只是姅变了。”顿了顿,继续道,“女子多于二七天癸至,只因翁主自婴微恙,常三好两歹的,药不离口,体性不同常人,故逾笄而无姅变的迹象,如今二八才来。” 看中裙上血迹有些微黑干涸,应是在宴席上来的,蛇多喜血味,所以才会爬到她脚下,这么一来似乎也说得通。 曹淮安只是略知一二女子姅变之事,略知是多少,就是知道女子来了此血,意为肌体萌毓,会出血五至七日,在此汛期,手足麻痹,血脏钻疼。他心又有些疼了,肤体未萌毓毕,竟就配嫁为人妇。 缳娘似是知他所想,口张了张,一副要说不说的形状。 曹淮安沉吟良久,道:“可要找个乳医来调治?” “今次是头回来,身子不熨是定然的,多休息便好。”缳娘道。 “知道了。”曹淮安幽幽说道,眼神在门上裴回不走, “今晚我就宿在里头罢。” * 萧婵压根未睡,一双流转如波的眸子来回睖巡周遭,风响、足音都似蛇匐地而行时所发出的声响。方才喝了浆水,温水抹了身子,昏冒的脑袋萌醒,腹中疼楚也渐消。儿时那条巨蛇又闪过脑海,绵软似无骨,色光朎朎,其实还挺漂亮的,就是蛇群中的一朵花儿,绕在身上时很阴很凉,就像被冰雪裹盖着。 比起今晚的白章蛇,萧婵顿时觉得那条中色的巨蛇有些温柔,还有些胆小,但留下的阴色非是它的温柔胆小能抹去。 曹淮安蹑足进屋,看她没睡,且颜色焕发,精神开爽如常,不禁有些意外。他动作也不再拘束,几个步子就走到榻边,道:“怎么还不睡?” 萧婵拉起被角遮住唇鼻,作出一副女儿家的羞态,用略嗡鼻之声道:“我记起来了,那不是枳首蛇,它只有一个头,也只有两寸长,但是很丑,黑黑的……” 醉酒的时候什么话都能把黑说成白,萧婵觉得伤脸,还好没有说出它是一条生着翅膀的腾蛇,否则只想挖个洞入蛰。 * 萧婵只忆起自己与曹淮安说枳首蛇的事儿,至于教他如何扎猛子,半掐也没想起。曹淮安也不深究,道:“时候不早了,快些睡吧。槐里侯没有备其它房,今夜要借一席之地了。” 王澹哪知道这对看似恩恩爱爱的夫妻是别寝而居,遂没有备别寝屋。 萧婵点点头,往里头臑臑动着身子,让出半边榻来,但一想赶了一天的路,他满身的垢坌,脏兮兮的,忽的又展臂霸占,道:“可你还未沐浴,浑身脏兮兮的,要沐浴之后才可以……” “我现在就去。” 曹淮安双眉一展,岔断了她接下来的话。他本想睡在房里的小榻上,虽然自己人高马大,缩着身子倒也能将就一晚。可萧婵似是误解了,非没有赶他还自愿让出半边榻来。 时隔大半月,终于能再次与美人偶寝一榻,怀抱美人香躯了。 * 曹淮安忙三迭四沐浴更衣,榻上的人儿捂得严严实实,只有半个脑袋露在外边。 萧婵一双眸子半掩着,见他来了,悠然向里挪着,道:“好困了,快熄烛火罢。” 烛火一灭,通室暗黑,萧婵背过身而睡。曹淮安心猿意马的上了榻,方沾枕,香气簇定鼻间,深入肝脾,煞是好闻,他又把头拢过去半分。 各自躺了良久,萧婵睡思正浓,下一刻将要去梦里,可酸胀的腹部上匹然有重物压着,低抑之音又从耳畔传来,嗡嗡嗡的就和恼人的蚊虫吵个不停。 “我待不好吗?为什么总是气我呢?” “想是讨厌我罢,那你喜欢谁呢?赵方域?可若不是赵家侧足,你早该是我的妻了。” 那年父亲为他得请一婚之后,总念叨着,要他待一个叫萧婵的姑娘好,不可辜负她。 因为萧婵的祖父舍命救了父亲。 不过几年,一纸婚约破裂,他奉父亲之命去荆州挽回局面,却被萧瑜拒于城外。 那时萧瑜肩头上趴着一个睡着的小姑娘,脸蛋粉浓浓的,似三月的绽开的桃色。后来这小姑娘醒来,趴在女墙上看着城下的他,天下起酸雨时,还送了一把伞。 确实如父亲所说,是个相当有灵气的小姑娘。 但也并不是非娶不可罢。 …… 想到从前之事,恍若隔世,曹淮安抚上削肩,又自顾说道:“他待你好吗?” 萧婵在半眠中回道:“他太过分了,禽兽之行,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妻子,竟还与其妹有上蒸下报之行,明明说要待我好,一转头就有了别的佳人,呜呜呜,心里好难过的。” 口里嘤呜了几声,眼角却倒真的流了几滴泪。 曹淮安拿指肚拾去那几颗泪,问:“你还真的喜欢过他吗?” 也许是把曹淮安当成了赵方域,萧婵怒气可不减清醒时,眼睛紧阖,但柳眉重晕,从窝里伸出手来朝耳边一挝挠,骂道:“吵死了,吵死了,你个禽兽。” 曹淮安脸闪得快,利爪没挝挠到面庞,可颈侧却不幸负伤。血淋淋的五指之痕赫然,过了一会儿,略有燋热之感。 曹淮安“嘶”了一声,抓过手梢来看,爪上附着感目血皮,他暗道:明日非把你们修短了不可。 说完一个翻身压上萧婵,与她轻咬几句耳语:“如今的夫君待你好不好?” 萧婵又困又恼,回道:“好……不好、好……好烦啊。” “为什么好烦?” “就是好烦,天天絮絮叨叨的,吵死了。” 他揭开这个话题,又道:“那你喜不喜欢夫君?” 萧婵已经分不清这个夫君是前还是后了,左右摇首,想摆脱扰人之语,她此刻只想入梦。 “喜欢个锤子,讨厌,讨……讨厌死了……” 曹淮安想也未想,直接覆上半开似合的朱唇,她喉管里的言语无法道出,唯能嘤呜不止。顷刻之后,身子如坠深处,垂垂睡去。 【男主其实是钢铁直男来的】 第十九章 谈蛇色变 天才放亮,缳娘就在寝居外头候着,见曹淮安出寝门,就忙三迭四上前行礼问候,而后试探道:“君上可急着到并州?” 曹淮安想了想,道:“不急。” “那可否在此暂留几日,待翁主身子好些了再走?翁主头一回来,身子又是外刚内虚,不比旁人健躯,不调摄个几日又是一病接着一病来……” “嗯,暂待几日。” 不消缳娘说,他本待要再宿数宵,昨日她频频敛额啀哼,身子且凉,挨在一块儿睡觉就如挨着冰块似的,匆忙启程不亚于又损一回身子骨。 曹淮安吐了口,缳娘舒口气,道:“此刻定不能让翁主冷着了,尤其是腹部处,”她从袖子拿出葫芦状的东西,“这是药草所制的水袋,劳烦君上将此物隔褥熨在翁主腹部上,可宽疼痛。” 曹淮安接过手,烫得他糙皮一个激灵,难怪要隔褥放置,若是紧贴着,她那细皮嫩肉是要被热突突烫熟。 缳娘又道:“若是翁主醒了,劳烦君上派人告知一声……” 几个时辰过去,萧婵头回来的血量足,身上的月经衣也该换新了,缳娘与宛童达旦不寐做了好几条月经衣,足够支糊第一回汛期。 曹淮安舌头疼痛,没有多问,只说一声好。 缳娘垂下眼帘,道:“多谢君上,那我便先下去备些吃食。” 汛期千万不可脱其五味,否则易脱肉削色,也易致血滞不畅。此时女子多有烦闷,总不思饮食,非是最爱,必定难以下咽……缳娘琢磨了许久,萧婵好甜食,好软食,那便炖个饧粥罢。 * 曹淮安拿着水袋返寝,萧婵还在沉睡中,他照缳娘所说把水袋放在褥上。兴许是缓了酸痛,原紧蹙的眉宇略松开,不一会儿额上泚香汗,藏了一夜的如粉藕的手臂从窝里趁出来。他又瞟见那利爪,一夜过去,好似又长了几分,抓人必然更疼。 利爪上染了粉蔻,萧婵应当爱惜,要她剪去未必允。不若趁此刻偷偷剪去,只要他不承认,再调诐说是她自己醉酒后举刀自剪,即使她一口咬定是自己剪的,也无对证。 想定了,曹淮安便起身去寻剪子来,他只砍过别人的手指,头颅也砍过,剑一挥就能完成,不过眨眼之间。 曹淮安从没有帮人扦剔过指甲,他剔亮油灯,小心翼翼的把十指剪剪磨磨,扦剔得洁滑非常。 扦剔讫了,他一面欣赏自己的手艺一面魆地里自夸。瞥见她唇肿肿,想到昨日四唇相贴,津唾交融,本是浓情之际,作强之官隐约有了动静,可当送舌入香口时,她竟两齿一合,腥味溢喉才松开,引镜一看,舌头肿了半圈。 指甲尖利可修,这齿牙尖利也该磨一磨才行。 怎么磨,如今还没有对策…… 待天光照至床头,萧婵方转醒,曹淮安派人唤缳娘前来,自己就在外头候着。缳娘空手而来,走时却拿着小包袱,曹淮安无意多看了几眼,看得缳娘眉留目乱,窘步如飞。 原来缳娘来时把月经衣藏在袖中,可换带血的月经衣不能放在袖中啊,遂只拿碎布裹着拿走。 萧婵一夜无梦,就是睡得腰酸肢乏,一点也不愿下榻走动,洗漱吃食皆在塌上,一行动下方如泉涌出,有时喷嚏即开,更是收也收不住。再怎么歇息她今日也活不起来,气息掇掇的,连回话的气力都消失殆尽。 曹淮安不习惯她这模样,昨日无铅黛的素脸亦宛若出水芙蓉那般娇红,今日却是白里透青,惨惨兮兮,昨日不点朱而泽润的唇,今日苍白干裂,渥然的指甲也变为枯色。他不解,便得空问缳娘:“这女子来此等事都是这般……” 敛额想了许久,继续道,“都是这垂危状?每月都要受一回折磨?” 若不是知道这是庚信拜访,还以为是她染了暴疾…… 缳娘摇头,道:“回君上,翁主在外劳累多日,又贪嘴饮了不少酒,还受了惊吓,体性定是虚的,往后调摄得当,便不会如今这般疼。” 说到惊吓,女子怕蛇乃常事,甚至有许多男子亦怕蛇,只是萧婵怕蛇,他总觉得别有故事,就问:“少君为何怕如此蛇?” 缳娘回虑了许久,才将那条逆鳞蛇之事道出。曹淮安听后,道:“也难怪她会如此害怕了。” 巨蛇绕身一夜,换作寻常男子也吓得魂飞魄散,何况当时她才六岁,可能才到他两股处那么高,巨蛇只要一张血口就能吞入。 缳娘道:“不过我想那蛇非贪血肉之味,否则不会一夜过去了都不动口。巨蛇虽未伤翁主半根毫发,但自此翁主见蛇破胆,谈蛇变色……但凡有关蛇的一切,都倍极害怕。” 谈蛇变色吗?昨日还一口一句双枳蛇,果真是醉人胆子格外大。 “那属蛇之人她可害怕?” “这……应当不怕罢,萧少侯也是属蛇之人。” “那少君与萧少侯关系如何?” 关系如何?不过是一个央,一个肯。 缳娘冥思想了想,道:“少侯很疼翁主,兄妹二人关系甚好。” 曹淮安早知道是如此,但听了嬛娘的话,心里还是有些酸涩,他也是蛇年生,小上萧安谷两个月,怎么同是属蛇的,萧婵却一点也不怕他,也不听他的话…… * 次日,曹淮安适过寝居,听见里头吵声不断,见门半扇着,便趋前窥瞰。榻上之人怒气当头,侧手一个面生的婢女颇为不服,道:“我家女公子承闻曹夫人身子不适,故命婢子送这些花来,这些都是 我家女公子亲手采选的,曹夫人何故拂女公子一片心意?” 婢女说到后头,话音发颤,似要哭出来。 萧婵一个怠惰欠伸,嗤笑道:“你回去告诉秦妚,再来讨嫌,信不信我明日将她所有的花都煨烬。” 腰又酸又疼,就像骨头走作一般,萧婵说完不再啧声,拉上被褥蒙头就睡,管那婢女说什么话。 婢女无法可施,连人带花的被缳娘请出了寝室。缳娘一见曹淮安在外头站着,愣神过后连忙行礼。曹淮安只挥手示意她们下去,也没问那婢女是谁,径直入寝室。 他一面坐下一面道:“怎么又生气了,嗯?” 【你们真的想男主吃肉而不是吃瘪吗?╰(‵□′)╯】 【有人在我电脑装了监控,并且证据确凿!!怎么猜剧情一猜一个准?!???过几天大家再回大家的留言呀】 第二十章 冤家易结 槐里属右扶风秦伯离所辖之地。秦伯离,字子和,本是赵国邯郸人,后移居幽州狐奴县,十八岁举孝廉,被任命为狐奴令,过了几年又被拜为渔阳太守,萧婵嫁来幽州没多久,他又被拜为右扶风,今不过四十岁。 秦伯离为人温良而清洁自守,拜为渔阳太守时治民诘盗,犬不夜吠,众人都知渔阳太守秦伯离而不知幽州刺史赵钧。 萧婵曾去过一回渔阳,与秦伯离之妻金央有有过一面之缘。 金央又被众人唤作司花女,是渔阳雍奴人,只是一介平民。据说她自幼肌肤带香,齿长香更浓,闻之能逭疲,且姿貌过人,因此在雍奴县略有些名头。 此二人结为夫妇,也是一桩奇缘。 当时秦伯离到雍奴,过田地时无意把金央所栽种之花践踏。金央是个爱花之人,更有惜花之心,这花折的折,萎的萎,心中顿痛,默默埋头掉泪珠。 秦伯离要开口致歉,不料相视目成。金央见面前郎君相貌轩昂,韶秀非常,双颊团团红云,假意妥面拈带,而秦伯离则因金央泪眼朦胧甚觉可爱,一来二去遂成目成之意,当日便在金央闺居成了缱绻。 二人成婚一载,产一男以接宗枝,成婚三载,复产一女承欢膝下。 男取名为旭女取名为妚。 秦旭这人如何不说,可这秦妚,萧婵对她是恨得牙痒痒,不过是一个只会献媚邀怜的人罢了。 恁时渔阳有酒会作诗,赵主母最喜这些诗词歌赋,于是挈她前去,暂留在治所偏院内。 偏院与前堂大不同然,前堂空荡无气息,而偏院缥红满处,看得人眼花缭乱。萧婵甫进院里,香味扑人,喷嚏连连,登时鼻塞气粗,腕关处生一朵朵似蓓蕾的瘄疹,肿痒不已,她以为是蚊虫所咂,仅抹了凉药没放在心上。 可宵深时,身上翕翕发热,且起疹如栗子,抓挠就如隔衣一般,一点也不解痒,很快这些栗状之物漫至四肢,渐循到腹前背后,又至脖颈鼻额,最后遍身鲜红团团。次日醒来,那张花容月貌的脸也肿红不已。 众人都吓了一跳,即请医来看,原来是生花癣了。 医匠嘱道:一不可出门迎风,二则药浴五日,再温服七日汤药即可。 七日之后酒会作诗已过,花癣也医愈,半点疹痕都没留下。来了七日,萧婵半步未出门,如今花癣消了,便想着去院里看看花,也不算白来一趟。 穿堂过院,闲步花圃,寻得一芬芳,萧婵便蹲下身来看,这些花枝枝奇艳,却无浓烈香味,而是淡淡的药香。方看了顷刻,秦妚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后头,唇齿一开,用糯糯的嗓音问道:“赵夫人可也爱花?” 冷不防背后传来声音,萧婵吓了一跳,看清来人,起身与她含笑顿颔作礼,说道:“只是觉得此处之花很是特别罢了。” 秦妚亦含笑顿颔作礼。这嫣然一笑,稍见贝齿,萧婵都看得入迷了,分明是再世褒妃。 “此是我母亲亲手栽种,都是一些能作药之花,我那处亦有栽种一些,赵夫人若喜欢可相赠。” 萧婵有赏花之眼并无爱花之心,更无闲情逸致去照看一株冬凋春开花,便一口回绝,道:“我不懂种花之道,经我手不出三日即枯萎,还是不摧残它们了,在此多谢秦姑娘好意,我心领。” 话毕,正要到另一处看看,经过秦妚身边时,一股奇香扑鼻。 秦妚也是身带异香,较之金央,更带纯浓,她不着痕迹的深嗅了几次,未知曳地衣裙被人踩住,脚下一趔趄登时像一只失重的蝴蝶面朝花丛跌去。 秦妚掩袖阴笑,睄见远处来人又换上一副关怀模样要将她搀扶起身。 “赵夫人怎的如此不小心?” 萧婵浑身都是脏泥黑土,衣襟大开,裙掀至膝,额上磕出了红胞,似有肌衄之意,乌发还夹些花瓣草叶,怎么狼狈怎么来。 她挥开那只素手,撑地起身。秦妚也不在意,面上讪讪的,微挑的眉眼委委,看着颇为可怜。 萧婵半点情面也不给,戟指怒问:“汝为何蓄意踩我衣裙?” 众人闻言,面有惊色,唯秦妚一副乖巧模样,莲步移至母亲身旁施了施礼,委屈道: “赵夫人此话何意?自己不小心,怎把赖我头上?” “汝可是觉得我蛮横无理,给汝乱扣罪名?” 金央远远的就瞧见了萧婵摔地之状,孰对孰错她也不知。一面是息女一面是萧家之女、赵氏儿妇,她也不知如何区处,但做为一个母亲,自是站在自家孩儿这边。 “赵夫人若无符验,可不能信口胡说。” 萧婵孜孜冷笑,看着秦妚的足,道:“秦姑娘之足,生得好小巧。足印印在我衣摆上,倒是一处点缀呢。” 说完,萧婵指着衣摆上的寸尺泥迹,又道:“秦姑娘若想暗室欺人,就使出些高明手段来,如此不入流的手段还敢来献丑,令人笑脱颐。哦,想必是赵姑娘生来愚昧,坐窝儿无慧黠之心,不懂得高明为何物罢。” 金央看那泥迹,登时哑口无言。秦妚也未料头一回干坏事手脖子就被人抓住了,罔知所措的轻偎在金央旁当个缩头乌龟。 “妚儿。”金央忽改慈相,扳起脸喝道,“道歉。” “母亲……”秦妚颈上青筋核起,两眼衔泪跑开,任金央在身后如何叫唤也不顿足。 萧婵掸去身上的泥土,弗是一笑,道:“秦姑娘素为天之娇女,又为亲庭掌中宝,道歉二字从她口中说出,怕是为难她了。不论如何,都是我压坏了夫人心爱之花,不知该如何赔释,不如就此一笔勾销罢。” 眼前的女子庚齿虽小,气势却十足,想到她的身份金央心里有些发森,辞气都软了三分,道:“夫人宽宏局量,实属小女之幸,今后小女必悔过自新。” 她本是村妇,虽嫁给秦伯离做了凤凰,但哪能比眼前胎里红的女子。 “秦夫人身上之香,确实是好闻,可惜秦姑娘却是腐朽之味,令人欲呕。”萧婵说着捉鼻回屋,自己浑身脏兮兮粘嗒嗒的,恨不能立刻濯香泉。 缳娘忍了许久,扶着萧婵行至门前时忽而拗项道:“确实是秦姑娘之幸,若非翁主今日情怀乐,不想分金掰两的,否则,定让她摔个十来回,摔得头破面舋。” * 后来缳娘告诉她,这秦妚曾向萧安谷抛枝。但萧安谷只看了一眼画像,便道:“此女子好丑之心太明,表面上是娇娇弱弱爱哭天抹泪的人,其实是棉里藏针,不可娶为妻,娶妻当娶那东街上的豆腐西施。” 萧安谷一席话不知怎得传入了秦妚耳里,收到爱慕男子的月旦评,在闺房里整整哭了数日,哭得两目如红桃一般。 然后秦妚单方面就与萧氏构隙。 然后萧婵就被欺负了。 后来萧安谷知晓此事后,十二分痛心,道:“妹妹欺吾十余年,吾不敢欺她一日,竟不想如今被一蠢女所欺!” 萧婵不好记仇,但对秦妚,听一回名字就更生厌恶一分。 【女二出现啦,放心,和男主没有半点关系】 【女主是过敏了,古代没有过敏的说法,所以觉得花藓是比较接近过敏症状的,或者说是丹毒,但听起来像中毒2333】 第二十一章 刁蛮成性(200加更) 这些时日她情怀恶,不时肆怒,看谁谁不顺眼,缳娘说来女子来庚信时容易怒火攻心,前一刻喜眉笑眼后一刻柳眉剔竖是希松的事儿。 一月一回,要习惯。 才把秦妚的婢女赶出去,烦人的曹淮安又来,萧婵转过身,拿着蹙眉怨眼觑他,道:“说,你今日去哪儿了?” 曹淮安俏声道:“右扶风邀我去府中小叙片刻,你今日身子如何?” 缳娘说了,这时候说话要柔声怡色,切勿波波急急露不奈。哪知萧婵一听他去了右扶风府上,撑起半边身子,以横波微顾,气昂昂的说道:“你竟然去了秦府,你以后不许去,不许你问为何,反正不许再去了……快说你是不是见到了?” “见到什么了?” “还能有什么,右扶风的掌中明珠见到了吧,你一定见到了。” 曹淮安想反驳,萧婵却不留口的自言自语道: “君家身上都是花香,是不是还喝了她亲手斟的酒了吧,真是口福不浅。” “也是,秦姑娘是姑射飞仙,礼数雍容,琴棋书画无不工习,不似我无半点闺阁情致。” “我总归是二归女,在众人眼里就是一介残花败柳,哪能比得上娇花嫩蕊。残花败柳也罢,还质弱不堪,调皮无赛且脾性极差,眼界且窄狭,好食又贪酒……” 说着泪掉软颊。 眉睫之人伤心透了,否则不会给自己月旦评。曹淮安听到耳里,觉得她说的话甚是发松,遂趁脚跷道:“嗯,还蛮不讲理呢。” “才没有。”萧婵反袖抹泪,驳道,“是你们的’理’与我的’理’见解不同。” “是了,”曹淮安附和着点首,“凡从夫人口中道出的都是颠扑不磨的话,我哪敢反驳呢。” 萧婵不说话了,沉思默想自己是不是真的蛮不讲理。 萧婵自认为自己是讲道理的,只是性子有一丁点儿波波急急,就只是一丁点儿。 曹淮安闻了闻自己的衣裳,恒笑不言,果真处处花香,想了想褪去外衣丢到一旁。萧婵还在沉思默想,曹淮安摸着乌泽秀发,与她细细剖豁。 “右扶风府上满是花香,难免会仆缘到衣上,夫人且都说秦姑娘是明珠,礼数纤合,怎会为男子把盏?不过夫人说的不错,府上的酒挺可口。” 坐久了,腰肢有些酸涩,萧婵复躺回塌上,眼珠不着痕迹溜了一圈,揣摩他说的话似乎并无道理。 右扶风虽疼秦妚,但在治家綦严,错了就是错了,无理可诉。当时秦妚作恶的事情,愣是当面折她过,罚她一日不许吃饭。 秦家不似父亲那般狎溺自己,抛头露面又为男子把盏的事万万不可能的。萧婵心若水落归漕,她看着曹淮安,幽幽说道:“哦……真没见到?那你白去一趟了,多少人眼巴巴想见一面秦姑娘呢。” 萧婵容貌本就殆无比伦,如今还用摄人的水眼山眉胶在他脸上,曹淮安意乱心忙,色念复萌,他想弥补高烧银烛下未完成的事情:解其衣裙侵其嫩体,把一根炙热通通送入,与她来一场被翻红浪…… 红粉青娥世间比然,而她不独美丽,更是从内力流露出的一股十足的灵气,比美貌更勾人,否则自己两年前见到她时,怎么会心慌慌与手无足措。 曹淮安想入非非,萧婵可不会让他出神,一直捽袖问他可否后悔没有看到秦妚。曹淮安咽下津唾,轻抹未干的檀痕,道:“我倒也听说,许多人想见夫人一面呢。” 萧婵拍开他的手,道:“唔……我在荆州时都常常出门,他们看腻,反都习以为常。而且我和市肆的摊主都是相熟的,偶尔买东西,还便宜不少呢。” 虽从缳娘口中知晓萧婵在荆州无拘无束,但成日抛头露面,与人打交道,曹淮安倒是没想过。 他还是那句话,道:“江陵侯心也真大。” 提到荆州,萧婵话也多起来,搭抗着头和他絮搭: “阿兄在旁有何惧?我阿兄文武双全,整个江陵除了华老头,恐没人是他的对手。诶,华老头说他是并州人呢,不知能不能遇见他老人家。” “你可知道这华老头能文能武,博通洽识,又能通星卜卦,是一奇人也。” 华老头叫华魁,原先是个写书之人,因他有泉石膏肓,烟霞固疾,写得多数是有关山水之情,草木之趣,不少人看了他的书后也去那些山水地探究一番,凡去之人,无不称赞,所以他的书深受大家的热捧,也入了萧瑜青眼。后来华魁就成了萧安谷之师,不分昼夜亲自课读,不想此人功夫也了得,萧瑜与他交手,十有九回是输的,还有一回是惨败。 ”但华老头总爱对我念念叨叨的,责我贪玩愆滞了阿兄课业,可在背后又夸我,说我这个丫头机灵得很,就和我阿父一样,也是婵前一套婵后一套。” “好久没见到他了,说是要去云游四方,一去就杳无音讯,我都还没和他道别呢,要是见到他,非挦他白鬓不可……”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应当满头白发了罢,可是把他白鬓都挦去,不就是秃子吗?” 金炉内烧着香,萧婵口角一开便回是说个不停。曹淮安听着觉得甚有趣,忽然唤她小名:“茑茑?” 萧婵还在琢磨见到华魁要使何法子捉弄他,却缥乎听到有人喊自己的乳名,还是用低抑的嗓音,入到耳里有些发痒。 “啊?你唤我小名作甚?你怎么知晓我的小名的?” “你前几日疼得死去活来时自己告诉我的。” “是吗……我不记得了。” 那几日她疼得满口胡言,该说与不该说的都说了,道出自己的乳名也不奇怪。 “是茑萝花的‘茑’?” “嗯哼!” “为何取这个小名?” “说是我出生那日苑圃的茑萝一夜里都开了,可是我好像在渚宫里没见到过有茑萝,不过阿父说在我懂事之前,就从萧府搬到了渚宫里,所以才没有看到的吧。” 渚宫是江陵的一座小宫殿,萧三飞没封侯之前就一直在修筑这座小宫殿,一直到萧婵出生后没多久才建成。 曹淮安道:“你是兔年生,牙口也不错,还怕蛇,应当取小名‘咕咕’才是。”曹淮安打趣道,“萧咕咕,这名字与你甚配。” 兔子生气时,便是“咕咕”叫,萧婵是知道的。说了半日的话,她已口干了,有些乏力道:“彼此彼此……曹蝈蝈。” 曹淮安:“……” 说她是兔子,那他就是蟋蟀,时时聒噪不停,烦人! 【婵前一套婵后一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 【接下来,男主会光明正大吃豆腐了,亲亲抱抱举高高】 第二十二章 蛆心搅肚 在槐里暂留了三日,休息足了,萧婵精神提摄,又能与他赌说打闹,于是到了第四日,曹淮安一早辞了槐里侯便束装就道,驱车往并州去。 俩人偶寝数日,萧婵还不成习惯,但也非是反感。曹淮安习惯成瘾,接下来的几日不再另置一间寝房,也不管她然赞与否,夜一深,就蹬履就榻,睡便睡罢,还定搂纤腰不放,把一颗头颅深埋进香颈月湾中。 萧婵醒时总会推囊,但熟睡之后,自己却不自觉会睡进他怀里,拿粗臂当枕,把熊腰搂抱,甚至夜深觉得冷了,嘴巴会嘟囔着要他抱紧。 曹淮安跟声搂紧她,恨不得把她搂进骨子里。 一夜下来身上,萧婵身上沾着男子的亢阳之气,而曹淮安身上也仆缘女子肌香。 * 马车快到并州时,萧婵心苗紧张起来。 曹淮安的祖母梁氏与母亲周氏,皆在上党郡所居。她与曹淮安成婚时,萧婵见过周氏,祖母梁氏 因身子原因受不得劳累,人虽未到,却送了份礼。 萧婵对周氏的印象只有四个字:脸软心慈。 周氏知她曾嫁过人,眼里并没带色相看。因二人婚事匆促,曹淮安欲一切从简,周氏得知,于是令择良辰,亲摒挡二人婚事,不肯苟简礼节,真待她如息女一般。 成婚后第二日,周氏便归上党郡了,走前嘱咐曹淮安三月后来并州庙见。庙见之后那便真成了曹氏儿妇,也不知梁氏是否如周氏一般脸软心慈……她敢对曹淮安大呼小叫,可对上了庚齿的长辈却是没法子,若梁氏真不喜欢自己,在并州的几日可不能好过了。 萧婵一日茶饭不思,又是皱眉叹气,曹淮安自然要过问。 “今日你是怎么了?” 曹淮安这人什么事情都爱管什么事儿都要过问一下,三日五日就找缳娘问些事情,婆妈得很。萧婵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他问出这句话,她佯装无事,道:“没怎么……对了,为何母亲与祖母都不来凉州?” ? “曹氏祖上一直呆在并州,祖庙也在,不过是到了父亲这里才封了个侯爵管凉地,祖母庚齿大了更兼有疾,受不住凉地的朔风黄土。” “我也受不住朔风黄土。”萧婵嘀咕了一句。 “你想呆在并州?这倒也可以。” 反正他双月在并州,畸月在凉州,两地奔波。但若并州无大事,在并州待上半月便会走,此地的事务可交于仲父曹楼处理,得力干将也在边郡守着,他大可放心。萧婵想待并州的话,大不了往后在并州多待几日,凉地有周老先生看着,出不了什么惊天大事。 默想半晌,萧婵认真道:“不,我想呆在荆州。” “你已嫁人,自古东丁,女子出嫁都不可随意回家的。” 曹淮安难得没有怒气冲冲,很是平和的回道。 萧婵得寸进尺,道:“那我想待在扬州。” 扬州丹阳有萧婵的外王父尤厉,她每年伏天都会去逭暑。外王父疼萧婵不啻祖母她们,可惜外王父如今庚齿大了,不能陪她一块疯闹。当初萧婵出嫁,他还送了不少礼到来,满当当的箱箧,羡煞了旁人。 萧婵出嫁后即使归宁,也没去过丹阳,她方才并非是说笑,这一年两年的不见,心里怪想念的,也不知道外王父身子怎么样了。 曹淮安今日心情比平日好上许多,只见他腹内沉吟良久才脱口道:“今次归宁我允你多待七日,整整二十二日,你大可去一趟扬州,顺带替我向丹阳侯问好。” 去并州庙见过后,他要去凉州边境待上很长一段时日,边毒羌族愈发的胆大猖狂了,竟敢袭城掠夺……今次要带甲喋血一番,施一施威风才是。 萧婵一时激动,抓住他的衣袖道:“真的?” 垂眼见手梢上圆滑的指甲,曹淮安那几日总想着她发现了会是什么反应,恼怒或是惊喜?可那几日她蔫得连抬手的气力都无,哪会去关心指甲长短。 说实在他有些失望,自己几尽一刻修的指甲,她却毫不知情,,虽然抱着被发现也不承认的心里,但没想到她真没发现,不仅如此,连缳娘和宛童也不知。 且看着且想着,心情沉闷下来。 萧婵毕竟是女子,自然也心细,察觉曹淮安嘿然变色,连忙岔开话题。 “君上可吃过鱼脍?” “吃过。”曹淮安回道。 这问的是废话,像他这种人,食兽禽脍者也是常事,鱼脍兴许都吃腻味了。萧婵才不管曹淮安吃没吃过,兴致颇高,往他身旁凑近了几分,道:“那可吃过扬州的鱼脍。” 曹淮安认真想了想,道: “没有,扬州的鱼脍有何特别之处?” 萧婵来了兴趣,趾高气扬的说道:“自然有特别之处,要不鱼脍怎会成为扬州的一道待贵客之食呢?” 鱼脍是扬州地区待客餐食之一,扬州肥鱼无数,择松嫩之质,去肚内杂碎,再将肉拆下切成片薄,洗净后裹上备好的醓醢,配上七菹,美味无比,夏日在脍下置冰块,更是鲜美钻腮。 曹淮安想她在槐里时可不曾对盘里的鱼脍动箸,便问道:“你爱吃?” 萧婵脸色不大好,隐隐讽讽地回道:“不爱……也不是不爱……就是难以下咽……” 鱼脍过软嫩,第一回吃时,她完全不敢咀嚼,塞进嘴里直接吞入,后来闹了好几日的肚子之后就再也没吃过。 曹淮安觉得萧婵在拿好话哄骗他,“那你怎么说江东鱼脍又特别之处?” “我阿兄嘴很挑剔的,可每回都要吃下一大盆,还整日在我耳边念鱼脍之美……” 萧婵拍脯保证,“反正你若去扬州,一定要去尝尝的。” 萧婵睒眼呀口,余语不绝,手指还比划着,曹淮安不忍拂她好意,便道:“好,到时候一定去尝尝。” …… 千里迢迢来到上党郡,梁氏和周氏却去了洞王府散心,但第三日一早便回来了,萧婵与曹淮安双双 出门相迓。马车在不远处停下,周氏摄衣下马车,给梁氏搭了把手,扶着她下来。 萧婵躲在曹淮安身后,堪堪露出眼挫觑着来人。 祖母梁氏已是霜颅雪额,老夫人脸上的皴皱如老福橘,却平添了几分祥和,那双眸子炳焕灵洁,想来年轻时定是个灵美人儿。搭扶祖母的周氏,约莫四十出头,曲眉丰颊,亦有着一双动人的眸子。 梁氏策杖走来,朝曹淮安招手:“淮安,怎么还愣着。许久不曾见着了,快过来给祖母瞧瞧。” “母亲,祖母。”曹淮安登步上前,微微屈身打了一躬。 他一走,萧婵没了遮挡,整个身子显露在外,她慌忙敛袖挨近缳娘站靠。 曹淮安儿时与梁氏一起生活过一段时日,恁時他性子孤僻,不爱说话,梁氏与他说什么,他十句才回一句。 梁氏也不嗔,得空就与他讲话。 幼时曹淮安虽不言语,可梁氏所说之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周氏的性子像极了祖母,亦是个嘴嘴舌舌的人。整整二十几年里,曹淮安不是听梁氏唠嗑就是周氏唠嗑。 如今面对萧婵,就似祖母与母亲面对儿时的自己一般,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也难怪萧婵叫他曹蝈蝈。 * 梁氏见到孙儿,乐悦外溢,上上细细觑了曹淮安一通,随后偏头蒙睃,瞟见他身后站着个女子,嘴角咧得更开。 “翁主,她看着你。”宛童轻扯她衣袖。 萧婵面色如常,微切齿道:“我知道。” “这位可是我乖孙妇?”祖母往侧手走一步,招呼萧婵过来,“我这老花眼瞧不清,来来来,来这儿让祖母瞧瞧。” 乖孙妇……她一点也不乖啊。 萧婵面晕耳热,端着身子蹊蹭上前。 周氏目驻她,看她妆浅淡如出水芙蓉,玄发丰艳上物饰疏散,不过一珠一玉点缀,着宽衣淡服也盖不过妙美余态。 萧婵玉手交叠置于腹,挺着一捻捻儿的纤腰,立着纤浓浓的秀颈,端着丢丢秀秀的步子,分花拂柳的走来。行至曹淮安身旁,她并足止武,向二人行裣衽礼,“外祖母,君姑。” 梁氏一笑粲,拉住她的纤纤手梢,道:“我的乖儿媳生得可真好看,叫什么来着……我这记忆还真不如以前了。” “祖母,我叫萧婵。”萧婵道。 周氏乐答:“不想我儿能娶到一个娇成团团的姑娘啊,”说着看了一眼曹淮安,见他心不在焉便道,“也不知以后这俩生的孩子,得多好看啊,乖孩子,再叫一声。” 曹淮安听到“孩子”,飘散的魂魄骤归位,拗项轻咳,可耳际通红掩不住羞涩之意。 这生孩子,就要脱光衣裳,而后白肉胶在一块造爱,而后才能摄精成孕,可现在亲个吻都难啊,谈何生孩子呢。 不让他碰萧婵的也是母亲,要他生孩子的也是母亲……让人摸不着头脑。 被睒睒的四目盯着,萧婵也红了粉面,梁氏的手颇极暖和,不知是害怕还是热的,手心涔出汗,垂着头,照着周氏所说,又喊了一声:“祖母,君姑。” 梁氏拍着萧婵的手,道:“好好好。” 服侍祖母三十余年的冬娘也在旁侧笑道:“太夫人真有福气,相信不久之后便是孙儿绕膝了。” 这才多久,都在提孩子的事儿,萧婵面上也烫得冒烟,嘴里嗫嚅着欲言无声,频频看向曹淮安求助。 曹淮安眉眼动了几动,出声圆场,“都别在外头站着了,进去且慢慢叙聊罢。” 收到无助可怜的娇波,他心里骚痒难忍,想把她带回榻上做个风流事儿,他可是坚牡者,又不是天者,佳人再怀里时,满脑子都是进入极嫩之地时那等畅美销魂之感。 再憋下去,一定会坏的。 且是坏得彻彻底底,就譬如如漏者精滑不固,见色失常,自出白淫,又或者如怯者,举而不挺,或是挺而不坚…… 曹淮安决定了,就算是使心用腹,定要在她归宁前成夫妻之实。 【坚牡】男子性成熟 【天者】先天性XX短小,甚至没有XX 【漏者】就是精易泄 【怯者】举不久 【白淫】就是见色XX就滑精,软了 除此之外,还有“犍者”【就是被割去XX的人,和去势是一个意思】和“变者”【两性畸形】 【天、漏、犍、怯、变】是男子XX的五大疾病 【双膝跪下,求珠珠了】 第二十三章 巧成鸳鸯 梁氏与萧婵并行,曹淮安负手随在身后,周氏不住盼瞩他们二人。 一行人进了大堂,冬娘带着婢女去拾掇行囊。叙坐之后,婢女不住上茶点,梁氏捽着萧婵的手不放,她只好侍坐一旁。 梁氏庚齿大了,双耳沉沉,得把身子拢近才听见萧婵说什么。萧婵不敢提高声音,便拢过头去与梁氏说耳话。 周氏见梁氏与萧婵亲昵无比,用手肘顶曹淮安,道:“祖母有了孙妇,都不顾你了。” “这不是还有母亲你顾着我吗?”他非难的说道。 “你别乱长脸,我这是哪门子顾着你,祖母和孙妇说得正火热,我都插不上话,便只能在这里陪你。” 提到祖母,曹淮安有些担忧,“祖母春秋渐高…… 曹淮安才悬口寥寥数字便被母亲出言岔断。 “打住打住,你祖母虽年岁高,可成日闷在家中倒不如出来走走,今回去洞王府,身上的老毛病就没犯过,你看看——”周氏开嚬看向着萧婵处,曹淮安也一并看去。 萧婵不知说了什么,让祖母笑得合不拢嘴。周氏也不搭理曹淮安了,劈口道:“如此开心,说出来也与我和淮安。” 祖母却道:“不得不得,这事茑茑只能说与我听。” “看来是我没耳福了。”周氏故作忧伤的模样。 祖母笑颔着布指覆上萧婵的手,道:“你说也奇怪,方才还腰酸腿疼的,现在一身轻松。没想到和茑茑聊上几句还能解乏,比日日喝苦药都有效。哎,茑茑下去坐着罢,难为你为了陪我这老骨头坐了这么久。” 萧婵搭茬:“这是应该的,若祖母不嫌我吵,往后茑茑日日陪您说话。” “好好好,我还巴不得呢。” 梁氏放开了手,萧婵也不再她身旁逗留,作一礼后朝曹淮安走去。与祖母说了许多话,不免渴乏,无奈手边没有茶杯,只能伸出舌头偷偷舔唇瓣。 曹淮安像是蓄意笃悠悠地饮茶,萧婵溜转眼想劈手去抢。周氏干咳三声,示意曹淮安给萧婵送杯茶水。他却搭趿眼皮,充耳不理,周氏又咳了一声,仍是无果。 叙聊时冬娘也拾掇好行李,在门外候着。周氏蓄意与萧婵单独说几句,便道:“母亲虽精神不错, 但也在外头奔波了数日,不如先上屋里睡一会儿。” 经她一说,梁氏困意席来,掩嘴打了个呵欠,道:“也好。” 得了回应,周氏喊来冬娘扶着梁氏去屋里歇息。梁氏前脚走,周氏后脚就把曹淮安往外头赶,而萧婵却被点留。 大堂里止有她们二人, 周氏用戟指碰了碰她的脸蛋,由衷叹道:“还真是嫩的。” 萧婵傻愣着由她动作,周氏学梁氏那般,牵她的手梢到一旁坐下。“过来坐,别拘谨。” 二人联袂坐定,周氏道:“数月未见,在凉地得可好?” 想了想,萧婵回道:“挺好的。” 她说的是如实之言,在凉州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必承人脸色,嗔时有人哄,喜时有人宠…… 周氏听了萧婵的回应,很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便好,那孩子越长大越强势,我还担心你在他面前会吃亏。” “君姑多忧了,王八……“说至一半,萧婵改口道,”夫君待我也挺好。” “这样便好,我也放心了。” 周氏知道自家儿子要娶亲时,忧喜相半,他都二十七了,一直无成亲的念头,前些年物色了一些女子,也有前来抛枝的女子,个个生得都是梨花袅娜,粹质心慧。可他都摇首,一再固辞,嫌这个面有黑痣,或不喜那个身姿寡瘦……凡是有理无理的措辞都使了个遍。 往后每回与说起此事,他都避开不谈。 再后来他继父之爵,并凉两州来回跑。时年征战频仍,他过着不知疼痒、难辨甘苦之味的日子,日日抱着虽死犹荣的心态,历苦磨难,将生死关一次次透过……最终父亲的遇害,让他成了一个惨刻淡薄之人。 周氏有时候一年也见不着儿子几回面,眼看就要二十七了,身旁还无半个女子,这人若无妻,如屋无粱。 梁氏要她放宽心,曹淮安如今目无美色,再逼几分,只会适得其反。 周氏只能顺其自然,也不再念此事,不想没多久,蹷然收到儿子的手书,一看内容,可把她俩吓傻了眼。 这怎么就要成亲了呢?明明前几个月还信誓旦旦说三十才娶的…… 周氏细细打听了整件事情,心里更怪异,周老先生从不插手私事,如今却是他在旁撺掇,想是别有肺肠。 当年萧三飞与曹雍年纪相埒,二人连臂抗击匈奴,结下深厚的交情。 年复一年,二人交情堪比盘石,曹雍得知萧三飞有一孙女,如掌上明珠,而自己有独子,遂开玩笑似的提了提。萧三飞倾酒大醉,听了曹雍的话,只是嗢呼:“你说萧婵啊?她稚若血胞,需过数年方才及笄,且也不容我做主,该问我儿萧瑜,他吝惜女,哪肯轻许字呢?” 适逢萧瑜经过,曹雍便邀他一块同饮。皆饮至半醉,曹雍又着手提起亲事,萧瑜虽浅醉,但语及萧婵,还是醒了半分神。正想着,那萧婵不知打哪儿窜出,先是口角粲然,呀然的唤一声“阿父”,然后扳起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道:“阿父昨日明明答应今日与我玩扎朦,我等了许久才知阿父在此饮酒大醉,以致失了言,茑茑很伤心呢。” 因失言,萧瑜面有愧色,将她抱在膝上坐好,低声道:“今日阿父不小心饮多了,把此事儿忘了,明日定陪你玩可好。” 萧婵小小的手捂住鼻子,嗡声道:“阿父满身的酒气,好臭啊。” 萧瑜脖子挠勾,鼻尖凑近衣裳嗅了嗅,果真带着一股浓浓的酒气,他赶忙放下膝上的小姑娘,让她去找兄长。小姑娘鼓起颊,倍极不悦,两只手扎煞着,原是在讨吃的。 小姑娘扯娇的模样让萧瑜不禁展眉,他把案上的栗子抓起,放在她手中。小姑娘见数颗栗子,从袖中掏出一个布袋, 将案上团团的栗子装走了。 走前还甜言软语的说了一句“谢谢阿父”。 曹雍潜目了几眼,小姑娘粉面桃腮,煞是娇怜,再见萧瑜两眼只在小姑娘身上,全然将他所说的事情抛掷脑后,不住假意咳了咳。 萧婵走后,萧瑜才敛了笑,“这小女才至吾膝头一般高,尚是龆齓之岁,不过三尺童蒙而已,汝儿已将射策之年,恐不大合适罢。”末了,还补充一句,“吾绝不让小女与别人共事一夫。” 才五六岁的小姑娘,谈婚论嫁也未免太早。 再说嫁这般远,他心里怎么舍得,若要她与别的女子争风吃醋,那不嫁才是最好的。 见萧瑜也以稚而辞,曹雍急发议:“我儿未曾婚对,自然愿俟汝明珠成立,什么旁妻妖姬绝不会有。自古女子择可嫁之所总不顺,吾儿是令萧少侯所失望的,再说结为姻亲,有事能相谐,不是吗?” ——————————------------ 曹淮安:听闻豆姑娘昨日为了几颗玭珠,跪坏了双膝?唉,这又何必呢? 豆姑梁:无珠珠,何有动力写文文,不写文文,汝何时有肉肉可食?不如让萧婵归荆州罢,汝就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曹淮安:豆姑娘误会,本侯的意思是,女子娇弱,怎么跪,该由本侯这个糙汉子来跪…… 说罢,他一撩征裙,单膝着地。 适逢萧婵走进来,她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脸色愠的一变,气呼呼道:汝何必对我行此大礼,是做了什么对不住本翁主的事情?可是想要纳旁妻了? 曹淮安:...... 豆姑梁:x千字肉已上锅,再熬个两章便能吃了!! 曹淮安:本侯看了剧透,下章可以光明正大的吻老婆了! ——————————------------ 曹淮安:我爹说如果我不宠妻,要把我腿打断。我怕腿被打断,所以只能宠着,要不在天之灵的老爹会联系我的。 曹雍:我是氤氲大使! 第二十五章 终取骊珠【H】 萧瑜吃酒吃得昏醉,咂咂嘴,觉得曹雍说的有理,于是黑碌碌的应了。得请一婚,曹雍心乐,又道:“恐后无凭,应立次存照。” 二人互换了庚帖,一瞧,诶,果真十分对姻,又写了一纸文书为凭。 后来萧三飞去世,萧瑜不因为芝麻小事与曹雍生尤隙,攘袂威诟,道:“厥后萧曹二氏不相往来,井水不犯河水。” * 兜兜转转,萧曹还是结了姻亲,虽是你不情而我愿的。 萧瑜爱女,周氏多有承闻,女与曹淮安成婚后,那幽州便被他带甲攻了整整七日。赵氏赔释不成,萧瑜硬逼赵氏父子于城下众军瞩目下肘膝谢服才罢。 能为女做到如此地步,又怎会然赞这场婚事呢…… 其中的猫腻细节,只有周老先生知。 * 东院里有一座白石圯陵跨在湾湾流水之上,花树之下垂有一架秋千,虽有些破旧,萧婵却很喜欢。昨个儿拔闷的时候,就跂坐在秋千上摆甩了半日,而后又在圯上站了半日,一日就这般过了。 萧婵与梁氏叙讫,慢腾腾地回到东院,闲来无事就在秋千上坐下了。 曹淮安瞥闻屋外之声,放下手头事趋出寝门。秋千里的佳人秀发笼松,风袂飞扬,衣摆倒卷,露出半截凌袜,他斜倚春柳,眼不回睛看着。 曹淮安换了一身青色袍服,与春柳溶为一色。萧婵且晃秋千且窃眸男子颜状,正琢磨怎么开口打破默然之氛,但见他一攒眉,几个箭步至过来,托言有事叙谈,硬挨过来一起荡秋千。他身八尺有余,腿长肩阔,坐下来两腿贴地,与她并肩挨臀。 萧婵险些被颠挤于地,他努臂拦住她的肩,二人之间。不留有寸隙。 这般并肩挨臀,且较之前更亲昵。 挨触的肌体开始灼热,察觉一双唇挨擦着耳畔,萧婵眉梢含羞,欲挣扎离开,可他两腿一踹蹬,那秋千登时晃动开来,吓得她一个激灵,把身子挨了上去。 秋千越慌越高,萧婵气呼呼道:“你想玩早说啊,我让你还不成吗?” 一对儿软似棉的奶胖揾在胸膛,曹淮安抑着不断上炎的欲火,道:“你这话说错了,这秋千本就是我造的,应当是还我秋千,非是让我。” 萧婵两眼紧闭不敢睁,脐内正翻滚着,再晃下去今早吃的朝食都要从胃莞倾出来,她用拗声喊道:“我还我还,你先停下来啊……” 曹淮安也不拿言语斗谝她了,两脚往地上稳稳一踩,地上发出一声震响,似出现两个瘪窳。秋千定住之后,萧婵一溜烟似的下了秋千,掇着肩跑到跂步之外,道:“秋千还给君上了,你自己晃个够吧。” 秋千被霸占,那还有白石圯,如今溪水已辟易,水中游鱼无数,洽恰的聚在一团,一眼望去,一团水呈着橙红之色。 萧婵今日手中没有面饵, 采了一些花瓣树叶扔掷。曹淮安接武而来,周遭一大片空地非往她身边凑。她往左挪,曹淮安亦挪,周而复始,气得她一蹬足,把石圯蹬得响,底下的游鱼闻声响一劲儿向四处散开。 “你又干嘛?” 曹淮安面不改色道:“这桥也是我造的,还不许我来了?” 今早他不给自己倒水的事儿她还记着呢,萧婵努力平下怒气,道:“那请君上自己站个够罢!” 说完掉臂回屋。 那屋子也是他建的,换句话来说,整个府都是他建的。 本想在逗一逗她,可孟魑不合时宜的闯来,并且急急喊了一声:“主公——” 一句“主公”,尾腔放得洪亮,萧婵回寝居的步子都顿了一顿。曹淮安嘿然挥袖,孟魑知意退下。曹淮安走上前对萧婵道:“我今日有事不得陪你了,你乖乖呆着别乱跑,有什么不懂或需要,找冬娘便好。” 上党郡太守昨日遣吏送了份文书,需要他前去亲自处理,一去一回定又是小半日,萧婵自从到并州,很是狎异仗赖他,兴许因并州是两眼漆黑之地,又或许是害怕长辈的刁蹬,不管何种二人关系都比往常浃洽许多,至少不再斥远他。 “谁让你陪了。”她撇撇嘴,表示不在意,却又明灼灼的眸子看着他,问,“那君家什么时候回来?” 他也不知何时能回,若是棘手的事儿,今日宿在治所也是可能的,“我会早些回来。” 眉睫之人低首剔指,月弯的双眉娇蹙起,自顾在哪那儿暗气暗恼,像个怨夫的小妇人,曹淮安佳思忽来,指斥萧婵之名,在她抬首刹那,大掌搦住腰儿,一张唇点住粉题,他觉得不够,又向下碰了碰嘴角,一个没忍住,来了一会儿四唇紧贴。 萧婵傻愣着,由着他的唇齿动作。 温热的息气洒在面上,鼻上的浥浥之感让萧婵醒了神,她罔知所措,攮开他却背了一步,捂着莺唇,把两眼乱飘。 曹淮安伸出舌尖舔去唇上的唾沫,呢喃道:“萧婵,我可能,要忍不住了。” 萧婵无状被亲了一口,支绷着的腰背渐塌,两颊上薄晕炳赫,双目澄淡无比,姿容较之往常更是绮媚可人,曹淮安觉胸襟豁然,复看了几眼,又照着脸颊狠亲了几口才洒笑离去。 看着曹淮安离去,萧婵思绪颠越,被他亲吻,有些羞涩不支,方才那“啵”的一声犹在耳畔,他浑身都是硬邦邦的,可唇瓣却是软棉棉的,就像一团棉絮。 萧婵心不在焉的又走到秋千坐下,方晃了几下,一端的索罥说断就断,待回过神时,臀已紧紧揾在地上。摔了一跤,萧婵不可置信,捏了捏腹上的肉,她肥瘠合度,怎么会把秋千给晃断了?一定是曹淮安带来的未形之患,你看他黑脖溜粗的身躯,还要和她挤在一块,这绳子又是老旧的,怎能禁得起他这般粗鲁之举。 * 缳娘忙完手中的活儿,转脚进东院就瞧见自家翁主坐在地上,身后的秋千散离了,她顾不得沉思默想,急忙道:“翁主快快起来,可有受伤?” 萧婵一手撑地,一手搭着缳娘的手起身,“不知道,就是觉得……觉得吧,”说着指了指臀部,“有点酸,会不会是破皮?” “去屋里缳娘帮你瞧瞧。” 萧婵踵踵动由缳娘扶到塌上,缳娘反扃寝室门,欲要褪下她衣裙看伤势如何。萧婵却连忙摆手,“我自己看就成,缳娘你转过去罢,我十六岁了。” 她如今十六岁了还给别人看隐秘之地,虽说缳娘是女人,可也觉得别扭。 缳娘心里又酸又甜,当初捧在手心上没几两的嬬然之婴,如今都十六岁假作人妇了……触及到心事,眼眶不禁湿润。 萧婵见状,以为自己说错了话,忙分豁道:“缳娘我不是……不是嫌你之意,我就是……莫名有些别扭罢了。” 来了庚信后,她也不知怎么了,常会感到处处羞赧。就如方才曹淮安亲她,换作往常,早就一脚上去……却愣在原地给他亲了又亲。 缳娘抬袖抹去泪,“翁主误会,缳娘我啊就是高兴,高兴翁主长大了,皇……老夫人要是知道了,定是与缳娘一样喜极而泣。” 萧婵“嗯”了一声,又道:“摔到地上的事情,缳娘你不要告诉别人。” 缳娘含笑,道:“好。那翁主自己看看破皮没,我到外头候着。” * 缳娘离开之后,萧婵褪了裤儿察看,所幸没有破皮,还是白白嫩嫩的,就算臀尖儿有些红,躺了一会酸痛也缓解了不少,食过晚饭曹淮安还没回来,她忆起早上之事,托言怕冷,问冬娘多要了一床被褥。 今儿才不要再与他一窝一被了,要一窝二被。 夜微凉,桂华聚窗,碧影参差,绛蜡已尽,萧婵沉沉入梦。夜深月落之际,屋外簌簌声响吵耳,她掀开眼皮看了一眼,满室无光,只见隔帘有一个高大威猛的廓影。 萧婵一眼确认,这个廓影是曹淮安,她拍着那叠得整齐的被褥,喃喃道:“你的被子……“说完一翻身再次沉睡。 黑夜中的人揭起一边帘,把另一床被褥拽到塌尾,然后麻溜地往窝里一钻,他将细腰丰臀拘在怀,又气哼哼的一口咬住软腮,梦中人儿略有不适,蹙眉啀哼拒之。 曹淮安仍咬了几口才松齿,闷声道:“都睡一窝里了,哪有各自盖一被的道理?过几日,可是要赤裸相见了,你可知道吗?” * 次日,萧婵醒来,偌大的寝屋只有她一人,为曹淮安准备的被褥在脚旁乱成团,她记不清昨日他有没有回来了。萧婵下榻觅鞋,对镜粉饰了半个时辰,她没有其它事情可做,秋千也坏了,爽性到院里负日取暖。 曹淮安亦在院里负日,仅穿一件衣裳,负手站立,出神的想着昨日母亲告知的事情,过了一夜脑袋仍浑浑噩噩,他不敢相信萧婵还是葳蕤娇质。 所以让她疼的人,是他,取那骊珠的,也是他。 想到此,口角笑痕浮现,直到萧婵来了,他才抛撇了杂念。 曹淮安见她只在亭内坐着,不住食着瓷盘里的果脯,啧声问:“不来负日取暖吗?” 萧婵垂下眼睑,把口中物咽下之后才道: “君家不知女子不能昼见的吗?否则会变成黑缁缁、满脸麻子的丑模样。” 在荆州出门,若太阳高挂,她定会围纱,不论春夏秋冬。 曹淮安上下瞧觑,眼前的人儿白面桃腮,往常解她衣物侵娇体时,即使四周黯然,但那一片光致白皙的肌肤依稀可见,怪不得她肌肉胜雪,原是不曾晒过太阳。 提起太阳,萧婵便想起一个人。 七岁之前,她丝毫不懂得水性,有一回失足落池中,险些成了水鬼,父亲便造了一座池子,央人来教习她凫水。所以那日坠海,是她自己跳下去的,为了拾遗落之物,曹淮安跳下来相救,是猴子救月,多此一举。 失足那日暑气熏蒸,正是小睡时分,她烦蒸盈胸,难以入睡,蹈隙溜到水榭乘凉,见陂塘莲盖栗栗而动,不知为何物,心里好奇,便府身去看,看得眼睛发涩,也不知是何物。正待要起身,忽觉背后被人攮一把,身子失重,一个翻身坠池。 水榭离水面约有两尺高,池塘深不见底,扑通往下一落,水没至头顶,脚踩不到地,萧婵只能挥舞着两只小手。 因是偷跑出来的,身旁并无婢女,就在她意识渐远,四肢垂垂发软,一个与阿兄相差不大的男子救了她。 男子叫顾世陵,听父亲说,他是益州武都侯之子,特地来荆州观风习学。 此次是她初风头水挨呲儿了,兄长板着脸,整整三日不曾搭理她。兄长责她调皮过度,才致今次落水之灾,不好好教训一番是不会长记性的。 她昏迷的时候听到兄长的念叨,心里很是憋屈,明明不是自己不经心,而是有人蓄意推她入池的。她醒后把此事告诉兄长,为自己力辩,兄长却说她强词夺理。 * 因顾世陵救她一命,萧安谷与他称兄道弟,阿父待他不曾缺礼,自己虽不知为何不甚喜他,但碍出手相救之缘,还是以友相待。 偏顾世陵喜欢与她说话,有时与阿兄说得正起劲儿,他就趁嘴搭话,问一些无关痛痒的事儿,她多以“嗯”与“哦”回应,或是佯装没听到。顾世陵被无视了,也只是非难地一笑,有时自己寸心过不去,下回就多说几句,当作是弥补罢。 顾世陵总趁着没人时惹哭她,一旦哭声引人来了,又急忙换上另一副好兄长的嘴脸,从袖口掏出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来掩人耳目,每回给的小玩意儿都是她不曾见过的,虽然十分有趣,但从不接过。 如此五年下来,顾世陵回益州时,本该拚掌欢呼。可自幼陪她熬过一次次疾病的宋先生却忽然暴毙身亡。 想到这里,眼眶不禁湿润。 …… 曹淮安察觉萧婵心不在焉,直搭直走到她面前都没反应,一忽闪觉得她在忆恋一个很重要的人。 “在想什么?” 在他走来时,萧婵眸子不着痕迹转了一圈,但仍故作出神,佯装没察觉他走来,听得他的问话,张嘴扭捻回道:“没什么……只是在想一个故人,是故人罢。” 在萧婵心中,宋先生一直没有故去呢。 “萧婵,看着我的眼睛,告诉那个故人是谁,好吗?” 曹淮安得了回答,疑虑犹存,直觉告诉他,此故人是个男子,一个特别得能让没良心的萧婵记住男子。 萧婵被他看得背脊涔汗,两眼左右四顾,指着他内眦笑道:“君家你这里,有眦垢。”可他无动于衷,她无趣,敛去笑痕讪讪道,“没有眦垢,我骗你的。” 到了如今,她还不哼不哈,非要拿话支开他,曹淮安更认定了心中猜想,腰背昂然,呱哒着脸口噤不言。 他承认,自己在吃寡醋了,还是头醋,酸得心都在发涩。 言语在喉中转上转下,思前想后也理不出头绪,他简直比顾世陵还遭人烦,萧婵眉寸肐揪,不耐烦的道了一句累了,兀自走回寝房。 一抹婀娜背影远去,曹淮安气得双眉斗竖,五神具暴躁,虽然默念了好即遍“夫道本与刚……”,但心里的不快郁结成块,接下来的几日觌面便是结舌不语,各自都摆着一个脸色,好端端的关系又潜替了。 萧婵不知就里,每天只把他放在心里臭骂而已。 …… 他们未到并州之前,梁氏已命人诹日卜筮,十日之后,正是谒祖吉日。 庙见这日,天儿还正扎雾,一片朦胧难视清,萧婵已妆严毕了。这是第二回庙见,较之第一回,凡事都娴熟不少。 曹淮安转醒时分,见一位莺唇里匀衬着淡淡红日,香浓浓的腮颊添点红朱,两眉轻轻勾勒着春山,春山之下有鲜澄般的金光,一对儿半掀半阖的剪水双眸正偷溜着他。 再看她身着簇新可身的绀衣皂裳,小蛮腰上束绣花红带,发上饰耀然的白玉珠簪,微微抬起藕臂,宽袖上滑,露出玉色条脱……他的妻子点点庚齿就娇姿艳质,一番靓妆炫服后更是姝艳绝伦,慎态动人,容貌皎若中秋皓月,仅低鬟敛袖的立在哪儿,不做一番动作也让人挪不开眼。 曹淮安下榻盥靧,他不喜旁人服侍,斥屏了婢女,拿起冕服自穿,冕服繁琐,一人坐窝儿穿不来,萧婵看他捯饬了半日,叹了一声气,上前为他更衣。 萧婵身量娇小,不时跐起脚,偏偏倒倒的理肩头与衣襟。曹淮安就这么张开手任她动作,琼鼻粉题一点点沁出小汗珠 掺惨之手在眼下来回穿梭,他两下里歆动忧伤。 这般熟稔的举动,想是常为赵方域穿戴,脑海里翻卷着那些画面,稍平的醋气又涌上来,握住那双尖松松的手。 萧婵抽不出来,也不想开口大骂,只是眙视着他,颇似受了泼天的委屈。 曹淮安腾一只手覆上红唇,“汝今日鲜妆帕服,妖冶动人。不过更爱汝往日的衣不兼采与荆钗布裙。” 一双握剑持弓的手满生胼胝,粗砺的指尖在娇唇上摩挲,摩挲得她痒噱噱的,不住往后挣脱,连带着头上的发簪不断颤袅生响。 萧婵虽心知是徒劳力气,但乖乖的被抓着显然是处于下风,要不是看他已穿戴整齐,还是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帮的忙,否则早把他抓挝得连梁氏都认不得。 曹淮安用炯如寒星的眸子看着她,道: “别动,唇脂太艳了,帮你抹去一些……”说着手上力度加重,把口脂抹去大半,看了一眼淡去不少的红唇,又嘀咕道,“这下好多了,方才就像饮了血没抹嘴似的。” 萧婵心里由由忬忬,嚬眉凝盼他,一觉醒来又改了面孔,奇怪的人。 其实在那负日之后,曹淮安对她待搭不理,也不主动说话,碰上她的倔性子,这几日二人愣是都不曾说过一句话。萧婵气是气,不过深想一番,被人冷待原是这般滋味,她又想到了顾世陵,但很快顾世陵的面孔麻茶消去,变成了曹淮安的面孔,想到成婚后自己也总是这样对他待搭不理,心里那团火骤然自灭。 指腹上全是口脂,曹淮安用帕子湿水擦净, “今日过后,该叫我夫君了吧?” 萧婵眉眼动了动,刚从口里运出一个字儿,冬娘催促之音传来,是要出门了。 庙见之礼缛节无算,且曹氏乃大族,或是小半日或是一整日。赵家庙见也足足用了半日,可差些把萧婵累倒了。 曹氏宗庙在县外的羊头山上,到羊头山去不过半个时辰。 晴旭当空,蓝天碧云,羊头山上香雾溶溶,太牢已奉上,族人皆就位,乐人齐奏庙乐,响彻云霄。 曹淮安登台拜谒上酒,缅述近来好歹之事,又言娶萧氏贤德之女,特来奉宗庙。随后萧婵上前,三跪三拜,纤手焚香…… 待一切做完,已过晌午。 萧婵犹在梦中,从今日起自己真正成了曹家人。曹淮安蓄意喊了许多句夫人,赤裸裸的报复她当日所说,可她却再无理回驳,只能面红耳赤的听着。 曹淮安拉过玉腕,摸着虎口一抹褐红之处。方才火烫香灰掉落下来,正好落在她虎口上,一双纤纤玉手烙出了疮痕。 其实只有香灰与肌肤相碰的那一刻才有痛感,现在被他摸着,又痛又痒。 “你能不能别碰了……你又不是神仙,灵指一碰就能好……” 曹淮安不碰了,放在嘴边舔了一口,“萧婵,我们成婚,已经三个月了。你是不是也该准备一下……夫妻该做的事情。” 萧婵脸一红,该做什么,无需费口舌解释。 回到府上,食了餐各自散去。 却说另一头,梁氏和周氏在中堂散步。梁氏没一点昏盹的模样,精神开爽,与周氏语笑。 周氏道:“从昨日开始,母亲就一直笑着,可是祖上托梦给您说了什么话不成?” 冬娘亦很久不曾见过老夫人恁样的精神,心中不免好奇,往常身子护摄得当,鲜有染疾,但时常精神还是阉妥妥,羸色挂满面。 “我也不知为何,就是现在心里头啊,十分的高兴?”梁氏扪心而道,“列祖列宗显灵,淮安是个有福耳的孩子,以往总担心祸不旋踵,只能安慰自己,他乃行军之人,总亏会是凶多吉少,但这孩子又聪慧,定是可以逢凶化吉。淮安方娶妻时,我儿托梦告诉我,这萧氏是个灵气之人,快带她来奉宗庙。你看,明明前几日乌云密布,偏今日是晴旭,想是祖宗高兴了。” 春风袭来,衣裳翕呷,周氏解下斗篷,给梁氏披上,随即挽住她的手,笑道:“怪不得母亲这般喜欢萧婵呢。这儿孙自有儿孙福,这是福是祸,还得由他们自己宰摄,再说淮安娶了妻,不再是一手运承福祸,咱们做长辈的,一不做损阴坏德之事,二不吃子孙饭,三为他们祈福,便够了。” * 庙见之后的第二日,缳娘神神秘秘的交给她一个包裹。 萧婵小心翼翼打开一视,是一本书,翻了一页,“闺中之术”四个大字直击眼里,往后一看,团团是各种歪门邪术和香艳之图,原是一本风月稗史书。萧婵登时颊晕红潮,嗔怪的喊了一声“缳娘“,随手将它丢到一旁,登了鞋蒙被而睡。 缳娘无奈一笑,拾起那本书,放置床头,道:“缳娘先出去做事儿了,翁主好好看看。”一面说,一面趋出寝门。 足音渐远,萧婵掀开被角那刻,又瞟见那本书,胸口卜卜乱跳,匆匆睄一眼室中,无其它人在,鬼使神差的翻开来看。 萧婵也知道曹淮安心思不纯,她其实偷偷看过不少稗史呢,知道男人遇色便会脑子不清。为赵妇时,赵方域偶尔也会玩笑似的说,何时才能一起携枕席之欢。萧婵倒也不是不愿意,虽然她怕疼,但迟早当晚,都得疼一会,那不如早些疼。 因为自己与人不同,葵水未来,身子并不完实。其实一辈子不来也没关系,暗经的妇人有许多,可能她也是其中一个。 赵方域却说她还小,愿意等些时日,情不自禁的时候,他至多是吻吻脸颊,亲唇也不过是蜻蜓点水而已,绝不是曹淮安那般饥渴的肆掠。 一等便是两年,然后就变成这般局面,如今她仍是璞犹未琢。 与曹淮安的洞房日,她也做好了准备的。大抵是嬛娘与周氏提了姅变之事,故而周氏开口让他等多一段时日。 又是一段时日,这次比较短,只是三个月。 …… 翻到最后一页,萧婵脸再傅粉三分,蒙被伏枕,脑子里一闪一闪书中的画面。 裸裎展觑,四肢相交,秘处相连…… 闪着闪着,困顿欲睡,眼皮渐合。 在这梦中,耳际暍暍然,有些痒,像是有人贴靠着她呼吸一般,手一挥,碰到了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萧婵陡然惊醒,发现自己竟被人抱着,身子一僵,眼儿陡然一睁,一张笑面闯入视线里。 是曹淮安。 他什么也没说,笑痕一历历加深,看了一眼侧手的书,翻了几翻,就手拿走了。 萧婵一迭连声出声喊他,他却是越走越快,像一阵疾风。 萧婵看着攥在他手上的书,暗道:完了。 * 再过十日便是归宁日。 自拿走稗史之后,曹淮安总拿一双不雅之眼看着她,而后说:“还有七日了。” 言外之意,便是让她准备的时日,不多了。 庙见之后,曹淮安眼神里总有着不明之光。 归宁前四日,萧婵与梁氏小饮了几杯酒,脑子有些昏沉,洗了香肌,就做在镜前修天庭,而后呆呆的看着镜里的面容发愣,良久不动,直到身后有细细簌簌的声音,才如疾风似的跳上榻。 曹淮安着一件单衣出来,把烛火一灭,整个屋子陷入阒黑。 “睡吧。” 黑暗里,曹淮安的声更为低抑,萧婵似得怔忡之疾,心乱扎扎地跳,快速缩进窝里边,背与墙紧紧贴在一起。 男子遇色脑不清,她则是遇酒脑不清,小半壶酒落肚,身子都发热了。 她脑子里都是稗史上的画面:光着身子的男女在榻上合欢。 曹淮安句留在窗旁一忽儿才睡进来,却也只睡在床沿,翻个身就能掼在地上,中间腾出一大空位,能搁下一个人。 两人各衔心思,身旁睡着曹淮安,萧婵不好肆意翻掌,强迫着阖上眼皮,一只蚊虫在耳朵近旁来回嗡嗡叫,她忍着一掌拍死它的举动,稍稍换了个姿势,蚊虫不识好歹,转而在脸上拊拂,蓄意摆调她。 萧婵切齿,猛的睁开眼,登即从窝里伸出双手,在黑夜里发出一声爽别的拍掌声,把那蚊虫打得不见尸体。 察觉有两只眼瞅紧着她,萧婵急嘴急舌地说道:“打蚊子而已……” 蚊子的血迹残留在掌中,萧婵忽地跨过他翻身下床寻了个帕子擦干净。 血迹擦净,萧婵再次脱下绣鞋,蹑手蹑脚的从他身旁爬过,一边膝盖刚跨过,怜腰勃然被搦住,那手就势一压,上半身熨帖在滚热的胸膺上。 曹淮安发出一声闷音,推开了身旁的碍手的被褥。 她就这么静静的面贴在硬实的胸膺上,半晌,腰上之手开始游走,经过之处激起一片疙瘩,正准备挣起身,却被他抱着翻个身,直接眠倒在榻上。 萧婵口呿眸眙,拿手搪他胸口,佯装镇定,实则慌乱不已。 曹淮安一手支撑着身子,一手拨开她遮面秀发,眸子阴沉沉却又带不明的光。 寂静里,男子岔岔之声在耳边响起:“可以吗?萧婵。” 萧婵醉了酒,失了神,心里百感交集,嫁为人妇,这榻上之事儿不能免,只是一想到初次是凄疼似割肉折骨,甚是害怕,一时不依他所求。 等了许久不见回答,借着溶溶月光,曹淮安看她蹙眉啮唇,容色十二分纠结,他叹了口气,吻了吻脸颊作罢。正要离身,颈上却攀来一对儿粉藕臂,身下之人隐隐讽讽地说道:“那……轻些……我害疼。” * 窗外风儿嚣,树影乱摇,玄度慌逃。 得她回应,曹淮安先是愣神,一会儿才低笑一声有了动作。他先凑过头去,与她交吻。萧婵两目紧闭,不懂得微启唇瓣来互戏软舌。 虽身下的人儿已漱齿澡肌,曹淮安还是嗅到了一丝丝酒气,掺杂些肤膏的香味,很甜。 单是交吻,便用足了半柱香。从唇吻到鼻尖、粉题再到腮颊,循序渐进,没有一丝急乱。 曹淮安忽而发出急喘,大掌滑倒胸前,张开五指往呼之欲出的乳儿覆去,只是隔衣挼弄,一来二去,衣襟也就散开了,露出一对儿锁子骨,酥乳也毕现。 酥乳浑圆无比,顶上梅花似的尖端硬涨挺立。 大掌已紧贴在酥乳上,胸前隆然之物被男子一触,萧婵酥酥痒痒,羞涩难支,这会酒劲儿开始上头,粉鼻儿发出一道的哼声。 这对酥乳往常被他挼抚了无数回,但今次挼抚能得到她暧昧不明的回应,曹淮安满足了。 曹淮安喜欢这轻柔的哼声,只一声,胯下便聚着炽火。 四周黯然,他想看清她的情态,于是下榻把油灯剔亮。 忽然来了道明晃晃的亮光,才然适应黑暗的眼有些刺痛,萧婵用手掌捂着眼睛,道:“好亮……” 曹淮安复欺身上来,萧婵撩开朦胧的星眼,从指缝里不期遇上他含笑的眸子。 * 曹淮安已把身上的衣物卸干净了,露出了车轴之身,琵琶之腿,和稗史上画的大腹便便的男子,大不相同。 萧婵鬼使神差的把手摸上板肋,硬邦邦的戳不动。 在她触摸之际,曹淮安着手解了她的裤儿与小衣,登时烛光下映现出一片如雪之肌,肌上香气四溢,沁入鼻尖。 曹淮安看得出神,粉藕似的四梢,细细腰脂若柳,白团团的小腹因紧张而收放不定,圆脐之下,便是一处极嫩之地,是穴儿,能让人销魂的穴儿。 这处地方,他亦是看过,摸过,甚至在脑海里无数次幻想着如何进入,如何把它弄得水淋淋,到了此时此刻,虽然满肚皮欲火,但念娇红嫩蕊,却有些不忍让她疼了。 母亲说,萧婵且还是完璧之身,且不可使气动粗,强取骊珠,迫她开内情事,若是这般,不啻迫淫。 他以为她早经春雨,不想却是弱质葳蕤,是待开一朵待开的豆蔻。 至于嫁给赵方域两年却葳蕤未开,仍是丫角,则是因庚信久不至,尚未能成夫妻之实。 也就是说,她与赵方域是灯底谈心,窝里语笑。 亏得他忍得住。 曹淮安没想过这茬,从也不在意她非闺体,但能成为彼此的初次,他抑不住惊喜。 萧婵浑身染着粉色,姿容娇爱,情态动人,一眼就令人遐想不断,曹淮安布嘴去亲,咂出一片片落英。萧婵绷得和块石子一样,曹淮安吻住香唇,让她沉溺在温柔之下,而后再从唇亲到颈,一路向下,直到腓处。 曹淮安觉得这里的肉软软,启齿就咬了一口。 这一口不疼,反倒有些痒,萧婵被他咂得肤起栗,腿心之间收收缩缩,羞得把头一撇,埋进枕里。 曹淮安出声问道:“怕吗?” 不待她回应,他自顾道:“怕也没用了。” 说着一趁手将那踁跗掮起,拿指一探穴儿,窄窄紧紧,不容他进入,遂腰身一倾,扶着膫子在粉缝上作滑动。 轻轻的,缓缓的,不急不躁。 很快,穴儿香露滴滴,湿润无比,一道粉缝儿有自开之意。 自始至终,萧婵腿心奇痒,只把身子滴羞蹀躞个不停,频频缩腰后退,曹淮安一手扶膫一手捺腰,她坐窝儿无法逃离,只能强捱着他带来的瘙痒。 曹淮安也时时凑过头来与她交吻,或者咬住香腮,舔弄软垂……甚至将指挖到里头去轻轻弄起来,一进一出之际,带出来不少春水。 萧婵鼻息微微,粉面泛着桃花鲜色,她受不了这般狎弄,借着酒劲鼓足勇气道:“你、你能不能快一些……” 曹淮安胯下早是昂昂然然,顾惜她是初次,故而循序渐进,施尽了温柔,他没搭理萧婵,继续轻轻款款磨弄。 过了许久,曹淮安让她将腿玉腿倒控在腰上,二指扇开两片肉瓣,扶着膫子照准了穴口,道:“我要进去了,若疼,便说。” 曹淮安一边进入一边窥察萧婵的颜状,粗膫进入一寸,她眉头紧皱一分。层层花瓣裹着膫身,越到里头,则更加热腾腾,狭窄窄的,他爽得如漫步于浮云之中,喘着粗气,目荧荧盯着身下之人,问:“现在可还好吗?” 萧婵满额是汗,微仰着粉颈,啮齿不语。 曹淮安欺下身,端住腮颊柔声道:“接下来会很疼,忍一忍好吗?” 话才落地,曹淮安腰胯一个下沉,把露在外头的膫儿一并送入,直触麦齿。 萧婵未料他是这般疾速闯入,疼得脸色惨然,音声吃紧,带着哭腔喊着 “疼”,眼角落下了泪珠。 真得似热突突从当中劈开似的,萧婵微微哭泣着,道:“好疼啊……你出去……” 里头比他想象中的更加紧窄,更加娇嫩,曹淮安进入之后抽动了几下,便寸步难行。 萧婵一直喊疼,娇声入耳,曹淮安心倒也疼起来,他衔悔,唇揾住檀痕,伸出舌尖舔净泪珠,歉然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弄疼你了。 而后抽出膫子作罢。 淡红的血渍如梅花一般在榻里绽开,虽然未真正造爱,只是破了身,曹淮安还是心满意足的搂着她入睡。 遥夜沉沉,贴体睡了一刻,两人皆无睡意。 * 曹淮安问:“现在还疼吗?” 本来只是一句关心之语,到了萧婵耳里,倒变了几分味道。 萧婵粉面通红,素手推着曹淮安,柳掩花遮的说道:“有一些,你轻一点。” 甫一开口,刚浇下去的火复燃,曹淮安欲忍着,但情兴如火,身下来了个鲤鱼打挺,最终抵不过一个“色”字,搂过她便亲,亲了许久,也撩拨了许久才把膫子送入。 萧婵把身子松懈下来,在曹淮安进来的那一刻,她口里发出了啼啼娇声。曹淮安大喜,哑然笑了几声,而后凑到耳边来说了几句浑话。 “夫人平日里凶巴巴的,到了榻上,倒也是会娇羞之人呢。” “夫人下方,好似更会咬人。” “好紧!” …… 萧婵被他几句浑话戏弄得耳垂红得欲滴血,捂面自羞,忽然有些气恼,扬手作势要打,曹淮安手疾眼快,扼住纤腕,举过头顶,低下头吃乳儿,口里含糊不清道:“这时候可不能使气惯性的了,萧婵,这样我会更加兴奋的,乖乖的,嗯,躺着就好。” 曹淮安送进来之后,立定不动,确保萧婵没有痛楚之状,才浅提轻送着。 一面插入,他还一面念叨:“方才是不是疼坏了?接下来便不疼了,往后也不会疼了。” 如愿以偿的携了枕席之欢,曹淮安欢喜得不行,更加怜爱身下的人。 萧婵虽是初破花蕊,在他温柔之下,得到了一丝欢愉,呻吟遂之到来。渐渐的,曹淮安行了九浅一深之法,萧婵觉得每当深入时,欢愉更甚, 曹淮安当知其意,浅浅抽插了百来下之后,开始放马驰骤,出入之势快而猛,萧婵情欲也上来了,细细腰支不禁自掀起。 她羞意还在,把两手掩面,露着星眸偷觑。 一张粉面浸淫有光,添了千分怜,万分娇。 三个月抑着的欲火,在此时一并发出。曹淮安腰胯下沉速度愈来愈快,床榻“咯吱”的声,愈来愈响,像是要裂开了一般。 他把今日当成了新婚夜,自矢要把小粉穴儿肏得拢不上,看着白里透红的穴儿含着膫子的景象,欲火又一团团生起。 萧婵四肢垂垂棉似无骨,嘤嘤之声不断,与他一同坠入良宵之极。 * 玉兔将西,钩帷摇曳。 床榻声终于止了。 曹淮安没有忍住,把那如白渖似的精水射在了里头。 膫子抽出来之后,混着淡淡的血色一点点缘股流下,一直流到榻上。 情欲消散,曹淮安觑着身下之人,满面浥泪,粉颈赫然,鼻息微微,闭目不敢视他,。他取湿帕随意拭去粉股阴畔上的精水,擦干净了之后,喊一声婵儿,嘬上一口嘴儿,拥住浑身松软似无骨的她入眠。 第二回进去时,曹淮安燥动之下有温柔,浓情时分,他抑不住“婵儿”“婵儿”的叫,非得要她诺应,甫一启唇,夹杂着令人羞耻的嘤泣。 定是蓄意耍趣她,一连好几回都是这样,不应便是磨弄她。 最后萧婵呜咽着回应,才罢了。 一番情事之后,萧婵累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他身子热乎乎的,很快便在他怀里睡去。 侧旁人睡着之后,曹淮安沉思许久。 他很清醒,她的一举一动,一喘一息,看得个子午卯酉。 不得不说,她靠实很美,美得勾走了他的魂。 第二日醒来,天色还扎雾,萧婵睁开饧眼,方睡醒,还朦朦胧胧的视不清物,过了半会,却发现自己浑身裸然,整个人紧紧的与曹淮安胶在一块儿。 看这副纠缠的姿势,是她先缠上去的。 昨日之景再现,萧婵屏着呼吸,把脚从腰上挪下,再缓缓把手从中抽出,正要舒口气,却瞟见眼前人的嘴角浮出一道浅浅的笑痕来。 萧婵被他的笑模笑样激得顶心出了一团热气,眉宇一皱,抬脚哆他。曹淮安一身彪肉,被哆了一脚,仍旧纹丝不动的躺在床上,他睁开眼又把佳人紧抱,凑到耳边去与她窄窄轻轻地说道:“一大清早就怒火填胸,可不是好习惯,再睡一会儿,我昨夜好晚才睡。” 腿心的裂疼让萧婵安静下来,曹淮安说要睡,眼睛却没闭上,一直打量怀里的人。 “昨日是我粗鲁了……下回就不会这样疼的。” 萧婵抿着嘴没有搭话,她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实。 对于他的亲吻触碰,她好像并不厌恶。 * 昏昏沉沉睡了半个时辰,天已已放亮,萧婵下榻时看到了褥上的点点血渍,过了一夜,已是褐色的了。羞涩复来,萧婵更完衣之后就溜到了院里躲着,不许人靠近半武,就连缳娘也不许。 最后还是曹淮安顶着被抓挠的风险,一点点挪上去诱哄,“不喜欢这种事情吗?” 萧婵摇头。 不喜欢吗?倒不是,只是很怪异。 昨日便罢了,脑子混沌,今日清醒得很。 赤裸着身子他被看、摸、亲,还要张开腿,把最隐秘的地方露出让他进入,往后还要做这种床第之事,无法避免。 想到此,耳根通红。 曹淮安见状,抬手捏她耳垂,“萧婵,你这是在害羞吗?” 萧婵禁不起戏谑,抓过他的手就咬,但只咬了一会,就松了牙,道:“你能不能走开,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 “你已经待了够久的了,外头风儿大,回屋吧。” 于是半推半就的就回了寝屋。 * 到了晚间,曹淮安又要做昨日的事情,萧婵上榻前脸上挂着急泪,央求道:“我不想……还疼,过几日好不好……” 曹淮安叵耐,在唇上亲了亲作罢。 如此一直到归宁前的一日,二人才再效双飞。 …… 第二十六章 重效双飞 却说取了骊珠之后,萧婵总是魂不守舍的模样,曹淮安许多次都想重效双飞,她都意意思思拿理由搪塞,但性子还是如往常一般,急了就张嘴咬人怒则伸爪挝人,几天下来,曹淮安的手腕上齿痕抓痕深浅不一,班然可见。 取了骊珠的第三日,萧婵便被周氏喊去了,不知说了什么,脸红了一整日。第四日的时候因怕又被长辈喊去问话,萧婵就呆在他身边,半步不肯离去。 知道她脸皮薄,曹淮安一捺头忙自己的事情。萧婵面窗而坐,看着外头发愣。 * “老夫人给君上与夫人都炖了汤。” 冬娘的声音忽然闯来,萧婵不自觉的起身去开门。 冬娘朝萧婵点首作了礼才把汤端到桌案上, “老夫人说君上与以往一见,瘦得不见了四星,遂炖了汤。”她拿出两个小碗,各乘小半碗,“老夫人还说了君夫人气虚,也要喝上一些。” 满室的恶歹子味儿,萧婵眉间一肐揪,作个嫌弃状,汤上飘着肥腛和肉末,一股恶心感又泛上喉间,她压着那股恶心,道:“那请冬娘先替我谢过祖母了。” “好,这汤要趁热喝,冬娘就先告退了。” * 萧婵关了门后躲得老远了,曹淮安举碗就喝,眉也不肐揪一下。一碗汤喝得净尽,他放下碗,以目招她,道:“过来,把汤喝了。” “诶,君家多喝些,补一补身子,我就不需要了。”萧婵连忙摆手摇头,不肯前往。 “你过来还是我过去?”曹淮安已经拿起另一只碗,问道。 萧婵紧紧缩在角落,死活不肯上前,委屈巴巴道:“我不喜欢喝这种汤,喉咙总觉得有东西嘎着了,太腥了。” 曹淮安不管她扯一团理由来搪塞,拿起碗就朝她走去。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把她逼在墙隈里跋疐不得。萧婵一副急泪,道:“我真的会吐的。” 碗沿已至唇边,但分一张口说话,碗中的汤便随之入喉进胃,萧婵死咬着牙关不肯扎撒嘴巴。 “这不是毒药。”曹淮安看她坚定衔泣吞声的模样,不禁笑了,“只喝一口,其余的我喝。” 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脸,萧婵半信半疑。他说一口,并没有说这一口有多大,衡量须臾,萧婵才松了牙关,便喝了一口。 曹淮安耍泼赖皮,趁她嘴没合严实,一碗全灌了进去,萧婵眼睁睁看着那汤逐渐变少直至见底。 喝完汤,萧婵泪一流,头一摆落,自顾哭得拨气,嘴儿里都是那个味,中府里翻江倒海,直到曹淮安啖以一个酸甜咸的东西,不适之感才消散了些。 明明说好一口最后变成了一碗,想到这儿,委屈袭击来,萧婵潸然悲切,刹时哭出了声。曹淮安没想到喝汤都能喝哭了,颇极不解,汤是腥了些,可不至于咽若吞针啊。 萧婵且哭且说他骗人。 曹淮安面色不改,道:“在我们这里所说的一口便是一碗,只不过换了种说法而已,你不信,可以去问问。” “你、你不讲道理,你不与我说,我怎么知道。” 萧婵抹泪,念念呢呢着指责道。 “你没问我,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 萧婵气得甩手跺脚,结果嘴里的东西不小心吞进肚。她喜欢这种小零嘴,反正今日是吵不过他,便也不在一个话里绕路,道:“给我。” 曹淮安不解,问:“什么?” 萧婵解释:“进口酸咸,入喉香甜的东西。” 曹淮安摊开虎膺,空空如也,“吃完了。” …… 萧婵哭了一场,粉面洇湿,脸上红一痕白一迹的,曹淮安伸手一擦,指腹点点红粉。 “把脸洗净了,别再乔眉画眼的,那红红白白的抹在脸上……你也不怕舋面。” 萧婵一撇头,脑悻悻的回屋里重新严妆一番,粉题添彩蕊黄,乌发笼以金钗,较之方才,艳丽无赛,曹淮安气得额颈里的青筋俱起,一旦开了荤,往后再难忍,但只能看着自己的妻子浓妆艳抹的在眼前晃荡而无策。 哭了一场,萧婵觉得困顿,索性回屋里小憩。 曹淮安回来时,她还未醒,憨然小睡着,面上的妆半卸,衣襟有些微开露出了胸雪,他一忍再忍,终究抵不过勃勃春兴,先将门锁了之后,便伸出色爪不住揉捏,色爪往下,分开了玉股,拿手指刺入。 萧婵被他时重时轻的力道唤醒,一睁开眼,便对上一道不雅的眸子,身上的衣服舒舒散散,已然不能遮掩春色。 曹淮安见她醒了,翻身压上去,分隔两腿,摁住嫩腰,指头还是在里头搅动,“这回是真的不疼了,萧婵,你便信我一次好不好?你总不能躲我一辈子吧,你不许我吃你,可那日明明是你先主动的啊。” 萧婵又做出那日十二分纠结的神态,腿心里出不少水,有些痒,她扭了扭腰想要逃。 “你感受一下。”曹淮安凑过头把香腮亲砸了一番,然后把膫子送进了一小截一小截送入。 “不要——”每进一截,萧婵便觉多了一分头昏,“我疼!” “撒谎!”曹淮安低声说道,“要真疼,你早该挝我面庞了。” 说着,胯下之物已没入,萧婵如落云雾中,软了身子,四肢颤颤,檀口发出一道儿嘤咛,想到自己竟动了芳心,不由鼻发酸,又把身子僵住了。她嘴角微撇,流下眼泪来,曹淮安哑然失笑,往前顶了一顶,道:“夫人当真是……有趣。” 第二十七章 重效双飞(2)(H) “既然不喜欢,我便不逼迫你了,放松些,让我出来。” 曹淮安作势退出,却在她身子松软下来的那刻再次没入,而后腰胯小幅度插动起来。萧婵眼眨了眨,泪斑斑的脸忽而生怒,缩起粉拳捶他,“你个大骗子,嗯~” 抵不过酥麻之愉,萧婵再次唉哼了一声。听到唉哼,心知她身子情窍已开,正惭入妙境,曹淮安不由得出了口气儿,想来她并不是不喜房中之事。 “既是夫妻,不早当晚是要做此事的,躲不开的,知道吗?我也不可能一辈子都为你窒欲,我不是柳下惠。” 萧婵羞答答的躲进了枕头之中不对他话。 怎会不知呢……但是想到那脉络宛然的粗物,在如孔大的地方研磨取乐,她心里就发森。 曹淮安也顾不上她心里在想什么,浅浅抽插起来,穴儿渐渍,泌出涎滑,顺滑非常。 * 粉鼻儿覆上了一层小细珠,在烛火下有些盈盈发亮,曹淮安欣赏着春融脸蛋儿,转眼看她左臂上有一道半捎色似花儿的红痕,其实他很早便系意到了,只不过那时候欲火当头,坐窝儿无暇观赏,现在看来,一片雪肌上缀花痕,真是添妩流媚。 复看了数眼,曹淮安移开两目,道:“夫人肌体喷香,怎么还臂上还长着朵红花?”说着俯下身去吮吸那道花痕。 用齿轻咬,以舌舔弄,啧啧有声。 萧婵浑身都是痒痒肉,禁不住他来挑逗,下方一锁紧,正把膫子给裹在穴里不让抽动。 本就浅紧的穴儿,这般一锁,曹淮安险些失去精关。他仰起身,看着相连之处,鲜红可爱,摸上圆润小巧的凸起之核。 才然一触,萧婵便一连娇唤:“嗯……哼……” 娇声慆耳,美色谄目,曹淮安淫性大起,折起颤乱的腿儿,窍生生的玉足抵在自己胸膛上,二话不说提身便是一阵蛮干。 曹淮安这次没有骗她,真的不大疼了,甚至……有些舒服。 虽然“舒服”二字难于启齿。 进时那魂儿欲飞,出时则酸痒难耐,萧婵想让他停下又想让他继续。曹淮安窥她心意,送到最深处,把一方小洞,塞得紧紧的,顿了顿,便是一阵无脑刺弄,“你休想我停下!” 时而如猛虎扑人时而似蛇入窝,两下交攻里,萧婵由内而外的生起燥热,迷情意乱中没口子哼起来。 “嗯嗯……啊……嗯哼……” 嗓音窄窄轻轻的,一声声哼进了寸心。 萧婵哼了半日,忽把齿啮住唇瓣,不愿羞人之音泄露。但她不知羞人之音在喉中便能发出,唇齿啮得越紧实,声儿越是淫媚。 曹淮安甚爱身下承欢的佳人,平日是香桃骨,到了这榻上便是任人采撷一朵小花乳。 当然,只会有他一人受用,一人采撷。 曹淮安腰迅猛如撞钟一般,只是第二回他已是十二分熟谂,在里头狂捣狠插。 只是第二回,萧婵打心里也接纳了他。 粉面涔香汗,春眉织情态,双眸点秋水,杏腮映朝霞;腮臀高高掀起,柳腰因他款摆,酥乳为他晃动,香蕊因他而开。 筛月映着窗纱,一番艳景觑得亲亲切切,曹淮安失了魂乱了神,哄她勾住自己的脖颈,而后一臂环搂纤腰,狂抽大送了百来下,把漉漉的瓣儿弄得层层翻起,让娇喉生了吟哦,一声长喘,半个身子摊在了软玉白雪的娇躯上掇气。 他先投降,先泻了身。 在她的娇躯上,他甘拜下风。 * 萧婵亦是鼻息微微。曹淮安今回没有把精水浇在里头,他洒在了白腹与阴畔上,粉白之股湿了一片,如同初次亵她体时一样,任由它们四下流经,最后落在被褥上。合欢之后,萧婵化成一滩水,半掐气力也无,仰着秀颈任他搂抱。 曹淮安粗气喘定之后,端平素面,拿起一旁的帕子为她细细擦去香汗,“初次至今,旷了三日之多,早就不疼了罢?” 垂软的膫子还压在腿上,腿心也有水汩汩流出,萧婵脸颊涩红,恼他问这等羞人之事,嘴里叽叽咕咕道:“不知道……你、你起开……好重啊。” 曹淮安不动,面庞挝着软颊,轻轻的与她咬耳朵:“萧婵别回了荆州了好不好?与我回凉州去……” 与他回凉州,日日效双飞。 萧婵听了这话,骤然敛去情欲,推开身上之人,冷生生的岔开他的话,道:“想出尔反尔?不成,我必须得回去!若不允,我便就生啖汝肉。” “玩笑话罢了,看把你急得……”曹淮安屈指一刮她粉鼻尖,“为什么非要回去,若理由能打动我,我让你多回几日。” 萧婵沉吟半晌,回道:“归家扫松……” “谁?” “姑母,许久没去了。” 掐指算算,大抵有一年没去扫松了,萧婵虽然没见过姑母,她从母胎出来没多久,姑母便走了,可能存有血脉瓜葛,感忽之间,一股酸涩化成利剑直刺那颗四两红肉。 * 曹淮安眉头蹙起,萧婵的姑母是萧后,皇后的墓穴会在荆州?难不成萧瑜趁当年大乱时悄悄掘穴把骨给盗了? 是了,以萧瑜的性子,大抵也是做得出来。 萧家人什么脾性,看萧婵便知,与一个“傲”字脱不得干系。 “成罢,许你多待三日。” “才三日啊……”萧婵伸出五根白松松的指头,道:“五日。” “不行。”曹淮安一口回绝。 萧婵眼里失了色彩,眼梢低垂了几分。 “多几日不也是要回来吗?各退一步,便四日吧。” 曹淮安见其状,顿生垂怜,转眼便软了口齿,言语才讫,眉睫始交,便见萧婵忽的两靥生涡,眉间豁露一抹矜色,笑道:“好,那便四日,多谢君家成全。” 曹淮安:“……” 他下梢头还是落到陷阱里了。 * 曹淮安给她理净身子之后,心满意足的与佳人交颈而眠。 越日侵晨,曙光映眸,曹淮安陡然惊醒,满室春色,榻上点点白渍,身旁之人莹雪之肌上,豁目的吮痕历历可辨。 他还以为自己来了一场霄寐之变…… 如今看来,并不是…… 曹淮安心里一喜,分开玉腿,昨夜才疼爱的嫩处此时还有些微红,他指尖揉进缝里,待其湿润,扶着膫子就耸入,缠着那睡梦中的女子又弄了一回。 萧婵梦寐中轻哼起来,睁眼便见男子坏笑之貌,身下已是间不容发,成了凿枘之势。 在此事上,萧婵难刚捱他的强势,索性粉脸朝壁,切齿道:“下辈子……我要转女成男,你下辈子转男成女……让你体会体会被压在身下的感觉……嗯啊……” “婵儿说此话,是想下辈子亦与我为夫妻?”曹淮安大笑一声,俯身封其唇,腰臀下沉。萧婵无暇去琢磨脱口而出的言语,垂垂松了身子,交合之处泌出了不少水,让他出也畅入畅,快些射了才是正事。 其实曹淮安自个儿也未清醒,行此事不过是男子本性欲望作祟,仅仅百来下便泻了身。 【谢谢小可爱在微博推文呀,收到艾特吓了一跳233】 【其实我只是想知道看到后面的人有多少人,所以才收费的……然后这文在计划里是有虐的……】 第二十八回 香火兄弟 【哭,求珠珠了,至少让我看到一颗黄星星】 【标题是一个重要的人】 【这章挺喜欢的,因为写得顺手……后面几章是剧情,得把一些东西交代了,要不我前面的线白埋了】 【其实在我想写虐的时候,已经把这本书里的虐肉写好了…现在看看,有点疼……】 侵晨在榻上厮磨了一时半会,萧婵腿间有些酸涨。曹淮安了了事,萧婵疲倦之中不由得松了口气。 今日归宁,她可不想被困在榻上下不来。 荆州那边已收到信,他们得知萧婵能在荆州待上小半个月,都倍极高兴,带着整个渚宫气氛都乐悦不少。 渚宫的婢女小厮提心吊胆三个月,不是太夫人尤氏整日哀叹,就是萧少侯成日乱发脾气,唯有江陵侯如往常一样,一样的阴晴不定…… 曹淮安亲选了一名将军与数十名护从送她到荆州。 一来一往便是分别百日,所以上马车之前,萧婵被他抵在寝门上热攒攒的亲了许久,险些窒息。 攻势太猛,萧婵只能勾住他的脖颈。 曹淮安一面亲,一面解衣扪乳,萧婵情急之下把在口中搅动的舌头给咬了,血腥味弥漫口中。曹淮安吃疼,这才免了一场造爱。 * 待萧婵一走,曹淮安将并州事务处理讫了,未待上几日便收到周老先生的文书,说是益州的顾世陵来凉州了。 于是匆匆辞了祖母与母亲回了凉州。 益州汉中侯顾护中恶而死,其子顾莽袭爵未浃年却在寝宫仰药而亡,顾莽之兄顾世陵被推戴为君。 顾莽有猛将数十员,精兵无算,其中有一名将军,唤作祝圭的,一口咬定主公乃是被顾世陵所杀,于辕门啮指,自矢拿他之鲜血祭奠主公,并欲向曹淮安借百乘人马,事成愿割城池致谢。 顾世陵承闻,亦躬生去结其好,愿蒸畀矿石,且说若能帮其消了孽党,黄金粮草则情拿去。 顾世陵前脚到,祝圭后脚来,周老先生信上所写,便是此事。 周老先生在七年前忽然出现在凉州,自说是是罪臣之子,后伐毛换髓,变姓逃形匿居凉州。当时凉州正案户比民,将士觉得周老先生行为怪异便抓了起来。周老先生劈面对曹淮安道:“十四失母十六失婚十八失父二十成霸夫……” 曹淮安心下微震,没有人知道他十四岁时便失了亲生母亲。如今的母亲,不过是卵胞姐妹而已。十六岁的时候,他确实是失了婚,萧瑜背约,庚帖作废,但这也鲜少人知道,至于十八失父与二十成霸夫,这人人皆知,无需多说。 周老先生靡室靡家,但营生导养有道,一口长斋,虽发已皤然,但矍铄旺跳,不见槁项没齿,而是面色充盈的嫩相,似是只有五十岁之人。 曹淮安看了信,未曾明面应允二人所求,便问道:“周老先生如何想?” 周老先生脸上笑意慢历历加深,捋着胡子道:“君上心可是欲想帮顾世陵?” 曹淮安点首,道:“先生妙算,不知出兵相帮可好?” 周老先生饮一杯茶,扶筇至窗前,负手鹄立,一言一语道: “顾世陵乃长子,宅心仁厚,并无过错,顾护因嬖爱旁妻而蔑长幼之序。自古废长立幼,必生逆端。顾世陵弑弟,确实不为人道,可他轻徭薄赋,亦是个爱民之君。那祝圭,见主公被杀,欲报仇,拥立主公之子顾秘为君,是个忠诚之属。一个送来珍贵铁矿,一个愿割城池,君上出兵帮谁,都是能收益的。” “只是多承闻祝圭此人,性窭小,今他允诺割城,若他拥顾莽之子顾秘为君,则有拥立之功,权力不稳当前,顾秘定会与祝圭商酌,割城一事,未必会兑现诺言。” “今天下之势,君上亦知。徐赤登相,今天子虽贵为君,实则是莫若蝼蚁。此荆州南阳王李考,已领兵据荆州江夏郡,长沙王李泊,又据荆州南部桂阳与零陵郡。各路王侯模习其二人争地夺权,自称为王为侯,拥兵自重,互相侵伐。益州汉中乃是块好地方,易守难攻,关隘无算,物阜地广,如今生乱,各路王侯将相无不虎视眈眈,若得汉中,凉州则无安宁之日。” “顾世陵可曾在荆州观风数年,曾救过少君一命。” 说到这里,周老先生又饮了一口茶,冷隽的露出一笑, “萧少侯也因此与他结拜兄弟,两家因此往来莫逆,此次一战,江陵侯肯出兵,祝圭必败无疑。至于顾世陵求助君上,莫不过是江陵上下有薛泊薛考二王包围,爱莫能助,而君上恰好与荆州结了姻亲,吾想,不日荆州修书便要到了。” 曹淮安腹内沉吟,皱眉道:“我竟不知顾氏与萧氏还有这层关系,若萧氏来修书,不出兵则又与萧氏生隙了,这结拜兄弟啊……” 萧安谷的结拜兄弟,便也是萧婵的阿兄,只是这无血无缘的阿兄,让曹淮安心里很不是滋味。 周老先生又道: “萧氏死守父世郡城,百姓敬之,将士服之,现在荆州郡城被二王侯肆意瓜分,唯独江陵如盘石之地,无人敢犯。但江陵亦难以敌四面八方夹攻,江陵侯闻女被掳,君上言举皆露倾慕之意,他大可顺水推舟,尺枉寻直,将女送于君上,以此联盟,可解江陵危乱,但他却想与曹氏再度撕破脸,再而三要回少君。” “河阳公主可是元帝手中明珠,不也为巩固王室而出嫁匈奴换取和平?江陵侯如此爱女,君上难道不疑?” 曹淮安自然想过这件事,但毫无头绪,“为何江陵侯与先生叙了几句便改了主意?” 周老先生摇摇头,苦笑着未作解释。 萧瑜因妹妹萧后一事,始终对皇室挟恨,今天下大乱而无动于衷,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比谁都心急。 他当年再过荆州之时,还未听说萧瑜的妻子有妊,后脚走,就听说他得了一女,甚觉奇怪。 不过后来见到萧婵,与多年前那张容貌重叠,一切都醒腔了,他衔悔,到荆州呆了一些年头,察萧婵之骨相,想来还是未能避过当年的谶语。 没有萧家,萧婵就是个可怜的人儿,一罪魁祸首,便是他。 周老先生想到从前的事,眼里泛起了泪花,“敢问君上可是对少君有了情意?” 曹淮安愣住,他对她的情意,大抵是在两年前罢。 周老先生从他神情探知一二,笑道:“若少君也待君上有情,那老夫也是作了一回月老。” “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曹淮安叹了一声,“等她对我有情,恐是下辈子罢……” “强扭的瓜不甜,放久了,自然会甜的……”周老先生顿了顿,“只是那事情,终究包不住火……主公若想瞒得久一些,赵氏该除,赵姑娘也留不得了。” 听了此话,曹淮安脸上愠地变了色。 周老先生识趣的揭开话题,道:“先君愚钝,受赏封为河西侯,守凉州治并州,纵有匡扶国家之心,也遭四面八方之嫉,王室之忌,曹氏险些绝香火。君上今娶萧氏为妻,只要少君尚在手中,则免去荆州一忧患,江陵侯正待泊、考二人相伐,从而坐收渔利。幽州不足挂齿,当务之急是护住益州北部,往后从中拿下汉中之地,自然是轻而易举。” 当年恒帝传位太子薛崇,曹雍入京辅佐,为顾命大臣,薛崇成年后娶大司马、左将军徐赤之女,则徐赤一朝变为国相。恩里由来生害,徐相疑萧氏与曹氏有不臣之心,召他父亲入京,摆上了一场鸿门宴。 曹雍幸逃一命,却死于归凉途中,被砍其头颅,其部下无一存活,骑都尉蒋少北不知所踪。凉州兵权则于年仅十八岁曹淮安手中。 不久,曹淮安得知骑都尉蒋少北提父之首献徐相,才知蒋少北本就是匈奴之人,因曹雍喋杀匈奴后嗣,衔恨于心。故舋面变容,吸炭变声,立功夺赏识,一次次在战场抛命,因此获得曹雍的信赖,只为一日能让他引颈受刀。 蒋少北献上曹雍元首,得徐相厚爱,收为螟蛉儿,封豫州许侯,食百户。 蒋少北野心当不只是当个小小的许侯,才两年,便将那豫州紧紧攥在了手中。 曹淮安得知真相,却是冷笑一声,不急着手刃蒋少北,而是先扎稳根本。当时匈奴已退至漠北,匈奴之患转成了羌族之患,羌族见曹雍死,蠢蠢欲动,遂凉州北徼又有一场血雨风腥,将有叛乱之心的羌族,男夫行彘刑或伏锧,若有孩儿则行斮筋刑,女眷或沦奴成妓或烹醢分裂。 春冬交替,日升月降,曹淮安用了整整三年,让天下人闻名丧胆。 蒋少北呆在豫州未有动作,可曹淮安滋生为父报仇的心思太久了,再不能抑,便对众将士道:“此人杀我父,甚能隐忍,一刻不除,后患穷滋,今必杀之,借杜祸根。” 将士噪喊:“必杀!必杀!必杀! 遂在二十四岁时,以秋朝为由先至皇阙中,从骑不过百人,却个个都是悍鸷兵,后以徐州牧相邀为由,过徐州去豫州。 豫州牧早被曹淮安派人控制住了,他又是个胆小的,不敢不从,只能遵着曹淮安的命令让自己的徐州兵去攻豫州。 两州交战时,曹淮安乘机将蒋少北生擒,并枭首以徇,但恨意兀自未解,三日之后又糜烂的头颅涵送至徐相手中,时值三伏天,徐赤收到一颗恶歹子的头颅,当即两眼一翻,跌到噩梦中去了。 曹氏迅猛而起,徐赤也无可奈何,便想让皇帝纳萧氏之女为妃,想以此将萧氏做为自己的臂膀。 可萧瑜严词固辞,问其缘由,只道是女已许字。究问何人,萧瑜却不语。 当时萧瑜与曹氏撕破关系,是由赵钧侧足。 赵钧与萧瑜说了这么一句话:“明公可知曹氏为何与你结亲吗?自然只是因那句谶语而已。公之明珠,也姓萧,不是吗?” 那句谶语,是萧瑜的死穴,提都不能提起,他琢磨赵钧之言之后,掉头便背了约。 如今赵钧见机会来了,便道是许字赵家,不日将婚成。 也就是这般,年仅十四岁的萧婵就这般嫁到了幽州去。 实属是无可奈何。 * 第二十九章 归宁之喜 【第一份小番外已送出,没收到的微博私我一下……太感动了,终于点亮了一颗星星QAQ,最近事情多,过几天再加更】 【接下来男女主对手戏少,所以有很多轻松的小番外啊…】 一旦祝圭与顾世陵试战,凉州的武都郡会婴丁灾乱,若又卷入其它诸侯的相争,那又是另一番局面。 不久,荆州的修书果真到了,内容颇极简洁明了,便是望曹淮安出兵相帮顾世陵。顾世陵与祝圭之间已生尘,战了半月,顾世陵之兵不枭祝圭,输了一场后,祝圭军心大振,越战越勇。 周老先生让曹淮安先坚壁不战,免生跋扈,待祝圭狃胜之际,再半济而击。 曹淮安依计而行,在祝圭连胜四场后,让他帐下良将霍戢夜至顾世陵行营。 霍戢挈着修书到了顾世陵行营,并告知他已在城外伏甲士无算。顾世陵本如热锅上蝼蚁,听了此事,心稍安定 霍戟乃是猛虎一枚,所领之将士都是在战场斩馘立功的突骑,只几个来回,便把那祝圭打得落花流水。 对峙了半月,祝圭折兵损将无数,三亭去了两亭,自己也被射瞎眼,左眹随箭而出,眼眶里留下一个黑魆魆的窟窿。祝圭怒疼下,捂住左目对着霍戢破口大骂:“曹淮安汝这竖子,不生啖汝肉,枭汝首,无颜见主公。” 骂毕,挈着顾秘划马逃去,霍戟追蹑无果,怏怏而回。 后来霍戟将祝圭所说之言告知曹淮安。曹淮安听了,冷笑道:“想枭我首者,不过是跳梁小丑,何为惧。” 萧婵生气时便总说要枭他首,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想到萧婵……不想已近百来日不见了,身心都想得紧。不尝不知其中美妙,尝了之后却要旷百日,早知如此,便熬多一段时日,待归宁回来再成夫妻之实。 唉,一步错,步步错。 战事结束以后,顾世陵杀牛击鲜,盛筵相待凉州将士,酒罢三蛊,他面生愧色的对霍戟道:“因战了数月如今帑府窭短,一时不能蒸畀黄金铁矿,待过些时日,定会兑诺献上,亲到凉州去致谢,望能谅解。” 周老先生早料到会如此,在霍戟出征前便嘱咐道:“益州骏足无数,可索些来。” 终于等到顾世陵说出这话,霍戟得神一笑。“主公非贪财小人,只是将士兼程而进,啮雪食莽,为别主所战却无赏,恐心衔不满。主公手下之精兵,视黄金如粪土,承闻益州有好马,正是精兵所想所求,可不费半掐帑庾。” 顾世陵犹疑斟酌,应了,立命人选良马百匹送去,霍戟得了良马却又道:“这有良马而无养马者,恐不能蕃息,这益州长孙父子,擅美养马,可否邀他们往凉州住上些时日……” 这分明就是抢人,顾世陵叵耐,只能应了。 * 萧婵吃了数日的路程之苦终于到了荆州,跨入江陵的那刻,数日的委惰情绪一扫而散,她一路面带笑容,心忒忒的回到渚宫。 尤氏瞥闻孙女归来,也不小憩,忙让婢女来整理鬓妆。此时萧瑜与萧安谷在校场巡兵,但城内外早得知翁主不久归来,无需君上口令便能放行。萧婵到了渚宫,更是抛撇礼数,过往的兵士婢女不迭行礼,她已褰裳小跑,一步拾两级石磴,只半柱香便到了祖母寝居。寝外婢女还未通报,她已在离寝门数武之外喊道:“祖母——” 未料她来得这般快,尤氏又惊又喜,斥屏了理妆婢女。萧婵揎门而入,把那一群正要退下的婢女冲散,直扑进尤氏怀里。 尤氏虽鬓发夹霜,但身子健朗,对于萧婵这不轻不重的一扑,脚下稳如盘石。 婢女见状且行礼而别。 萧婵喘息既定,在祖母怀里扯娇,祖母身上的香味令人身心陶畅酣适。 尤氏咧着嘴里“乖孙乖孙”的叫,但低头见她形容憔悴,眼下乌青,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挨了多少风尘,忧愁撩动五中,不觉流下泪来,颗颗泪珠落在净扯娇人的粉题上。 萧婵直起身,敛了笑蹙起眉,伸手擦去祖母面上的泪水,问:“祖母怎么哭了?” 尤氏摇头,收回欲流的泪珠,笑道:“祖母这是高兴,高兴茑茑回来了。” 娇脸被一掌轻抚着,萧婵想起缳娘也说过类似的话,她知破涕为笑尚不知喜极而泣,这高兴怎么会哭呢?定然是她们心苗有事,拿此话来当幌子。 “祖母一定是有心事,否则见到茑茑,应当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哭呢?” 尤氏看她颜状肃穆,口调认真,于是转忧为喜,道:“茑茑果真是长大了,还能看透祖母的心事了。” 祖母笑了,萧婵也不深究,只把话题往别处扯,“是啊,再过几个月就十七岁了。” “听你阿父说,今次你要在荆州要待上一段时日,正巧逢上兄长二十七岁生辰,前几日他还唠叨着要向你索礼物呢,茑茑可有准备?” 萧婵心一揪,她全然忘了还有这档子事儿。 难怪萧安谷总斥言她没良心,原来是真的。 “是吗……可哪有兄长问妹妹要礼物的……阿兄不知羞耻……父亲又去校场了?” “是啊,如今的情势你大概不知,整个荆州除了江陵都乱套了。”尤氏说到一半,顿了顿,拉过她的手坐到榻上,“你好不容易回来,就不谈这些了,与祖母说说你的夫君罢。” 天下情势她大抵知道一些的,不过曹淮安不曾与她谈论这些,只能从府里的只言片语猜测。 祖母提到曹淮安,萧婵脑子里浮现的是一张满是情欲的面庞,而后身体竟有些感触……她觉得羞耻,呱嗒着脸在祖母肩头坐下,气哼哼道:“这厮有什么好说的,成天喜愠不形。祖母你可知,他不让我出府,连去阙上都要管上一二。” 说到气头上,左手一拊床,接着道,“而且春禊时,我只是出城半日,他竟下令不让我进城,亏我还给他采了香草衅浴……” “凉地是非多,他让你少出府也是应该的。” “祖母!”萧婵委屈巴巴的扯着祖母的衣袖,“才半年,您怎么胳膊往外拐了。” “你在江陵恃着娇痴之性无所不为,也难得有人能管管你、制制你的性子,要是你祖父知晓了,可是要拚掌大笑。且不说这个,他待你可还好?” 祖父萧三飞是个腐板峭鲠之人,萧婵任性好动,其他人纵容她,可萧三飞总会不时管教一番。最纵容萧婵作耗的,不过是母亲尤氏与儿子萧瑜,宠得她上头上脸,谁都不怕。 只有别人怕她的份! 有一回江陵的村庄闹了饥荒,萧三飞便让人去施粥,萧婵也跟去。她是去捣乱的,捧起沙子往里头洒,气得萧三飞要叫人打她三十个板子。 萧婵也不认错求饶,梗着个脖子受罚,祖母在旁好言相劝,道她还小,犯点错误怎么就要挨板子了。萧三飞出口即悔,可又拉不下老脸,听着外头似哭非哭的喊声,哎哟,心里疼得发酸,耳不听为静,从后门匆匆离去。 其实那板子一个也没落她身上,婢女帮她苦呻苦吟,地板帮她叨承疼痛,她只管在一旁数数便好。 当日萧三飞对儿子萧瑜没好气的说道:“你瞧瞧她今日,竟把沙子洒在粥里……都是你惯的。” 萧瑜摇头,道:“我倒是觉得这沙子洒的恰到好处。” 萧三飞被这句话气得头疼。不过第三日,他得知自己误会了萧婵,心里也有悔。 萧瑜这时又道:“父亲,我都说这沙子洒得恰到好处了,您非不信,怪不得茑茑总说你是半彪老头。” 虽然误会了萧婵,但萧三飞还是为她的性子着急,“我儿,溺女如杀女,不稍裁抑之,往后傲气滋长,定会闯出大祸。” 萧瑜并不同意父亲的话,“我且问,萧婵这般作耗,可如今尚未有闯祸也并不为人所摈,她是没槽道,但待人看事,比我们清,不是吗?萧婵心苗本就善良,那宋秉珍乃刀锯余人,三岁的孩童都嗤之以鼻。父亲可知萧婵同儿子说了什么话吗?” 萧三飞噤咽良久,萧瑜接着道:“她说,阿父,他若只在宫中为我一人所用,可不太好。儿问她为何,她说,因为医者觅钱与传道不可分。为我一人察病,百姓且不知是良医,但若江陵百姓察病,则江陵上上下下几万人都知晓他乃是良医,这样,大家也会尊敬而非是嘲笑。” 医工在本朝,地位低下。萧婵常听到城中人谈论宋秉珍,辞气不善,多有蔑色,不过只因他是一个残缺之人。 萧瑜听了萧婵,便让宋秉珍悬壶于市,五日来一回渚宫即可。 * 萧婵常遘疾,于是萧瑜四处寻名医。 宋秉珍是则是千辛万苦从交州寻来的一名医工。 当时荆州一贵官好傅粉男子,宋秉珍家中清贫,宋母委世多年,宋父狎博,便将他去两势,使其不坚牡,十六岁时竟与女子无异。那贵官见了,好生欢喜,花了重银买入府中作乐。 宋秉珍不甘受辱,逃至交州,苦学医术十余年,专为幼儿治疾,因此在交州也略有名声,否则萧瑜不会寻到他。 ———————————— 【然后有人说上一章看不懂,emm平常练笔的时候写这种半文言写习惯了………我下次会控制一下自己.....就简单说一下吧】 人物出现很多,但只要记住【顾世陵】【祝圭】【周老先生】 大概就是讲 顾世陵弑弟夺位,祝圭为了帮主公报仇,于是向曹淮安借兵,然后顾世陵也去借兵。两个人都给的条件都非常好。曹淮安有些犹豫,便问周老先生。描述周老先生的那段翻译一下:【周老先生没有家室,因为会保养,长年吃素,所以虽然头发白了,但精神健旺,身子也好,不见颈枯齿落,反而是面色有光,看起来只有五十岁。】 周老先生让曹淮安帮助顾世陵,因为他救过萧婵【这个往后会写到的】萧婵的哥哥因为这件事情,与顾世陵结拜兄弟【女主的设定就是万人宠,所以哥哥觉得妹妹的救命恩人就是好兄弟】所以萧家与顾家关系很不错。顾世陵应该与萧家借兵,但是荆州其他诸侯在夺权,萧家抽不出兵马,然后刚好萧曹两家又结为亲家,所以顾世陵便去向曹淮安借兵。 后面提到曹淮安的父亲,是被自己的属下蒋少北杀死的,蒋少北是匈奴,因为曹淮安的父亲当年打败了匈奴,所以怀恨在心。 曹淮安为了报仇却也知道没有根基,万一失败了就没有退路,所以隐忍了许久,先扎稳根基,再报仇。 蒋少北取了曹淮安父亲的头颅送给丞相,于是丞相收他为干儿子,封一个豫州许侯【三国里不是有吕布杀义父献头颅然后董卓收他为干儿子嘛……】 几年之后,曹淮安稳定了自己的地位,就打算报仇,但他不用自己的兵,他用别州的兵马去打豫州,然后他自己乘机杀了蒋少北,取他头颅,挂在城门,三天之后,头颅发臭,又将头颅送给了丞相。 丞相收到头颅,晕了过去。但是曹淮安势气太大,无法除去,他便想与萧家拉关系,想让萧婵嫁给皇上,其实就是抓一个把柄在手,让萧婵的父亲为自己所用。 父亲自然是不允许,说萧婵已经许了人家,赵氏就趁这次机会,说是许了赵家。父亲为了不让萧婵嫁入皇室,只能让她嫁到赵家去。 【上一章说的“谶语”结合明天的,大概就懂父亲为什么不让萧婵嫁到皇室,一是因为自己的妹妹惨死宫里,二就是.....三就是.....有小伙伴大概猜出来了,但我这个可能比较扯,看个开心就好】 【这章提到洒沙子的事情后面还会写到,宋先生其实在前面也有提到了的,至于霍戟,我前面好些提到过来着.....这人是我要发展的第二条感情肉线【不是和女主】,emmm坑很多,不定期填一点,要是超字数了,那就超吧】 第三十章 朱砂瘢记 曹淮安待她如何呢…… 萧婵想了想,吃穿用度可无艺,不需提箕帚或侍盥栉,无需承人脸色,还可蹬鼻子上脸,除了在一些事情上较为强硬……正酝酿着回话,寝外骤然传来熟悉之音,而后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眼前, “茑茑——” 萧婵见来人,早就把曹淮安抛之脑后,欣欣然从榻上跳下,如抱祖母那般抱住来人,“阿母——” 陈氏被抱得掇不上气,拍着她的香肩道:“这般久未见,让母亲好好看看。” 萧婵得了令,却背几武,原地转了两圈。陈氏先向祖母行了礼,才看向萧婵,道:“嗯,胖了些,也高了些。方才听侍女说,宫里有个四处乱窜的人,我在想除了茑茑,也没人敢这般举止了,果不其然,在途中遇到了缳娘与宛童,就知道你回来了。唉,你这番举动待会被你父亲瞧见,他又该在心里数落你一顿。” “我都窜了数十年了,阿父早该习惯了。” “是啊,于归之后,你父亲还真不习惯了,总说这宫里,怎么少了一只到处乱窜的兔子……”陈氏说着,眼梢飘向屋外,掩面一笑,“正说着你阿父,就来了。” 萧婵扭头看去,父亲与兄长顶盔前来,手还提着画戟刀剑,这副模样,她可不敢扑过去,小步踱近数武,对他们嫣然一笑,道:“父亲,阿兄。” 小厮前来接过二人的画戟刀剑,萧瑜两手空空,有些不自在,先是垂到股两侧,后又背到身后去,“不是说后日才到,怎么提前了两日。” “其实按计划,本是后日才到达。在郊外时,车夫在岔路口打了个盹,不小心走错了路,不曾想此路是捷径,遂早早到了江陵。这般算下来,我又可在荆州多呆几日了。” 萧瑜点点头,不再言语。 尤氏道:“是啊,多呆上几日也是好的,且你也不消去外王父哪儿了,他过几日就要来荆州了。” “当真?可是我遇上射礼了?” 祖母“嗯”了一声,“是啊,今年你逢上射礼了。” 听了这话,萧婵欢喜逾恒。萧安谷眼睫睫的在她身上觑了又觑,大呼说道:“萧婵,你竟然长了不少肉?” 万年瘦弱的妹妹竟肉眼能见的丰盈了些,萧安谷有些欣慰,看来曹淮安待她是不错的。 母亲说她长肉,萧婵觉得是在夸奖,而兄长说她长肉,辞气很不对劲,就如同在嘲讽一般。萧婵肚内这般想,想到那断开的罥索,气得跑过去往铁靴上踩了一脚,纤梢戳指兄长鼻尖,道:“我这是吃得好,阿兄你引镜瞧瞧自己,都成眼嵌腮缩的模样了。“ 她只有一点奶力,萧安谷穿着靴子坐窝儿没有痛感,他屈指赏了粉额一个凿栗,佯装赪怒道:“怎么这般目无兄长。” 萧婵眼皮朝上一掀起,送上一记白眼。萧安谷凑过来附耳数语,她闻言,嗔容转喜,立即辞了一屋的人,屁颠屁颠的随着兄长走了。 萧婵一走,举屋的乐氛骤散,换来的是如寒冬一般的阴冷的氛围。 “办妥了吗?该死的人,都死了罢?”尤氏问。 萧瑜打了一躬,道:“办妥了,母亲不必担忧。” * 近日有些小耗,说是萧后当年一胎怀有两婴,一男一女,其中女婴被当日闯入的贼子便偷偷抱走了。 这一席话,是从一处村庄传出来的。很快便传进了京中。徐赤派人去打探,原来是一位归乡的侍医饮醉脱口而出。徐赤的人从他口中又得知,当年给萧后把脉,怀的确实是龙凤,但萧后不许他将此事禀报。 那婴若活了下来,也是皇室的血脉,粗算下来,此女今年也有十七岁了,不知可嫁为人妇否,不知可生子否。 当年有相骨者一见萧后,便道:“萧姑娘仙骨珊珊,资质婷婷,有母仪之德,所生之子必为帝,所生之女,命途更奇,夫与子中,必定有一人为帝。” 徐赤知晓萧后之女遗落民间后,也是吃惊不小,彼若应谶,这天下岂不是要易姓了?当务之急,是要在萧氏前寻得此女,然后神不知鬼不觉抹上一刀。 这徐赤,最信这些言语,当即封锁了消息,可哪有不透风的墙壁,如今已是遍地都知此消息了。徐赤干脆就顺水推舟,让皇帝布告天下,寻得当年人,必赏千金万两。 一时之间,年纪相符的,凡容貌酷似萧后的,通通被送到了宫中,粗粗算下来,竟有十来个,真真假假,无从分辨。可惜当年萧后身边的宫人,十有八九都被人灭了口, 好不容易有个活着的,却因受惊过度,恍惚得疾,至今未瘥,说的话都是风言风语的,不过倒也是说了一句有用的话,她道:“那婴儿手臂上,有一朵好漂亮的花儿。” 漂亮的花儿,应当是指胎痕。再回首看那数十名女子,皆无一人有此痕。徐赤大怒,将她们一一仗杀区处。 那侍医也在一个半夜里暴毙了。 现在只有一个线索,婴儿的手臂上,有朱砂瘢记。 …… 窦成章在渚宫迷路了,他奉主公之命,送少君归宁,兹事体大。主公有两则命令,一是不许主动同少君说话,二是定以命护少君周全。对于第一则,他不明,但照做便是,第二则,无需主公提及他也会拼尽全力。 窦成章一路上不敢懈怠,脑子的一根弦紧绷着,有甚的风吹草动就转动宝剑,直到到了江陵,那根紧绷的弦才松懈,哪知马车方在渚宫停下,少君便迈步奔跑,随之仆妇侍女拽步就赶,留下他与众兵士面面相睹。愣了一会,他才想起主公要他带话给江陵侯,窘步相追,但此是江陵侯之地,少君可在此奔跑,而他无此权,只能大跨步前进。少君已无人影可寻,他问了侍女江陵侯在何处,她们俱答不在宫中,改口问少君,却俱摇头。叵耐下,只能四处乱走,走着走着,就寻迷路了…… 在渚宫待了大半个时辰,好巧不巧,正好碰上方从校场归来的萧氏父子。萧安谷得知妹妹回来,心情急切,并未察觉树下站着个穿盔仗剑、器宇纯粹的生人。萧瑜却是看见了,他忽而停武,出声问道:“汝可是随来的窦将军?” 窦成章抢步上前,拱手一礼,道:“正是。” “这一路将军辛苦了,我儿,你且送将军到馆驿歇息罢。” 萧瑜在离渚宫十里处另置了给随从兵士歇息的馆驿,来回要一刻多钟,萧安谷登时垮下脸来,可他不似萧婵能不从父命,极其不乐的应下了。窦成章看他脸际如旭晴换阴雨的变化,,便道:“主公托我寄声明公,不知明公何时有空?” 萧瑜也蹙起眉头,他面上平静如初,实则心里着急万分,比萧安谷还着急,这么久没看到萧婵,此刻他只想去看一眼,一眼就好。 “若不着急,便待本侯见了小女再说罢。” 窦成章道:“这是自然,那我便在此等候明公了。” 不用送他去馆驿,萧安谷一个箭步跑了。 来者是客,萧瑜让窦成章到堂前等候,而他借端散心,说想在此处赏风景。萧瑜也不强求,想他对渚宫不熟悉,遂留下一名侍卫为他引路。 …… 窦成章就在一处地方来回踱步,不久听到一阵嘻嘻闹闹的声音,原是少君与兄长在斗口齿。 一旁侍卫见了,喃喃笑道:“翁主与少侯还是一如既往的爱大闹。” 兄妹二人耦居无猜,宫里的人早是习以为常,如果有一日二人不打闹玩笑,这才觉得奇怪。 窦成章看着二人的背影,问:“他们这是要去哪儿?” 侍卫摄想一忽儿,回道:“看这方向,应当是去兔苑罢。窦将军有所不知,这兔苑有数十只兔子,只只可爱,只只乖巧,可都是翁主养的呢……” 小剧场: 周老先生:主公为何日日丁星长叹? 曹淮安:妻不在旁,如抽我魂。 周老先生:豆姑娘说了,马上有play 曹淮安:妻在荆州,如何马上…… 周老先生:主公是理科生,此是话里藏阄,有两层意思,第一层,就是马上有play,第二层,就是马上有play 曹淮安:溜了溜了,听不懂! 周老先生:…… 第三十一章 百名之兔 萧婵十二岁生辰时,兄长送了一只灰茸雄兔,这是他打猎时徒手抓来的。听婢女说,当时兄长见兔子在眼前窜过,快马撒留的纵身追去,整整追了两柱香才抓到,累得他颜色死灰,趴窝草畔上喘息,不见往常的旺跳。 这兔子是本是暴躁无比,但转到萧婵手中,乖顺非常,也许是因她也属兔的缘故。萧婵爱不释手,日日骛神为它想了许多名,最后起了百来个,这个也喜欢那个也喜欢。 萧安谷得知后,笑了,要她莫伤神,一日唤一个名儿即可。 此主意可行,萧婵一日唤一个,百日后,名儿用完了,又重新轮一回,所以一年下来都那兔子还未有固定之名。 后来萧婵救了一只雌蹇兔,此兔白茸毛,粉内耳,十分可爱。雄兔对它一见钟情,日夜相偎,此后每隔几个月便生一窝小兔子,如今也有数十只兔子了,那百来个名字也有了着落。 雄兔叫阿胶,雌兔叫阿漆,正是如胶似漆。 阿胶阿漆这对兔子时不时就给生一窝,后来实在是太多,萧婵的寝室没有暇地,于是便有了这座兔苑。 兔苑是由一处花圃改建而成的,渚宫处处都有大小不一的花圃,这兔苑倒是一道特别景致。 大半年未见这对兔子夫妇,萧婵如见故人一般心忐忑。 出嫁时,她一度想捎上这对夫妇,但转念一想,它们可是数十个孩子的父母,这般举动乃是惨无人道的,再加上缳娘也道这些兔子娇弱无比,恐难忍长途的颠簸,一旦染疾碍难活命。 宛转筹思下,便绝了念头。 * 萧婵到了兔苑,张伯正蹲在一草埔前。 张伯擅养兔,能把这些兔子养得无疾且肥,他总挂在嘴边的一句话:“瞧瞧这兔腿,拿来烤炙,一定香美钻腮。” 这话谁都知是玩笑话,一个爱兔如命的人怎会舍得吃呢? * “张伯——” 萧婵在远处用不大不小的声音喊了一句。 张伯闻声而起,觑定来人,忙整顿衣裳施礼。 “我就说阿漆怎么趱前两日生产了,还一口气生了八只,原来它知翁主回来,要给翁主一个惊喜。” 张伯掀髯一笑,满面的皱纹深浅不一,但一双炯炯有神。阿漆不曾下过八只崽,往前都是四或六只而已。 萧婵敛衣蹲身下去,八只崽还未开眼,粉躯颤笃笃地偎在兔母身边。萧婵伸手摸了摸阿漆的额头,它嗅到熟悉的味道,发出呜呜的声音,用头挨蹭着。 张伯看了这等温馨场面,道:“再温顺的动物生产后皆是凶狠护崽的,即使是主人都不允靠近。看来这兔儿很通人性。一直不忘翁主的救命之恩。” 萧安谷附和道:“是啊,你出嫁当日,它跛一条腿在后头追了许久,被抓回来后还不吃不喝,都饿成了皮包骨呢。” 萧婵叵耐一笑,“我倒也想捎上它,但这窎远之距我都吃不消,何况是一只兔子,且如今我在凉州,风沙漫天,它更是受不了的。” 阿漆方生产完,疲倦无力,偏一双眼睛看着萧婵,不肯阖上歇息。 张伯见状,道:“翁主在此,它都不舍得歇息了。” 萧婵知意,悠悠起身,俯看草埔道:“唉,我明日再来看你罢,好好歇息。” …… 陈氏今次见萧婵,胸臀丰满了一些,多了些女子风韵,不是以往瘪瘪的身姿。陈氏琢磨她如今也十七,也该来庚信了,便问缳娘:“翁主可是来过庚信了?” “回夫人,正是,已来了三回了。” “虽是晚了一些……来了便好。”应证了自己的所猜所想,陈氏舒了口气,又问,“那曹家夫人可知?” 缳娘点头,“已知了。” “翁祖不谙此事,到时候,你要多教她一些,免得在这等事情上受了委屈,虽说女子初次时,在此事总得避点委屈……” 陈氏从架上取下来几本稗史,“我这儿有几本书,你捎过去,以备不时之需。 ” 他们二人已成缱绻了……但这种事情,即使是活了大半辈子的缳娘,也是碍口识羞。 缳娘没有说什么,低首接过,将书藏在袖中。 陈氏长叹了口气,道:“唉……一辈子呆在江陵该多好,寻个普通郎君嫁了,再生对儿女,就平平淡淡的过个日子,这也是她生母所想的罢……” “凉侯待翁主是肆好的,夫人无需事事悬耿,暗自伤神。”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每当听茑茑唤我母亲,心里还是又喜又悲,就像是夺了别人家的孩子还明目张胆的自称孩子的母亲一样……” “夫人一直将翁主当自己孩子看待,我想她在天之灵,是不会难过的。” …… 一晃到了萧安谷二十七岁生辰。 萧安谷数日前就唠叨着萧婵要礼物。 萧婵两手空空,板着脸,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道:“我回来陪阿兄过生辰,难道不是最好的礼物吗?啊,原来阿兄不想见到我,只想要礼物啊……” “你竟然是掐着阿兄的生辰回来的吗?” 萧安谷有些惊讶的问道。萧婵别过头,道:“下回我就不千里迢回来了,找人送份礼来好了。” 寥寥几句话就把萧安谷噎得一句话都说不出,仔细一想此话说得并无道理,萧婵能回来与他过生辰,自然是最好的贺礼。 “那阿兄不要礼物了,茑茑别生气。” 萧婵心里虚,当日给他做了一碗长寿面。 萧安谷把碗吃得彻净。 好吃与否不得而知,但萧婵的心意在里头就是了。 于是这件事,萧安谷逢谁都要炫耀:“我阿妹,手艺可好了……” 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翁主,在萧少侯当日亲手做了面。 于是这件事,被窦成章写在了册子里:少君甘作饔人,为兄备食。兄妹之情,令人羡叹。 * 接下来数日,窦成章不曾见过现场一面,连个声响都没有捕捉到,左右打听,据说是和萧安谷出城扫松了。 怎么不声不响的,就出城了呢。 这是误了主公的嘱托啊。 主公在他们临行前,又加了一则任务:跬步必随少君,不许她去没男没女之地,且记下她每日所做,不厌求详。 可他为臣,无理无权去过问少君行踪,主公此是强人所难。 到了第八日,窦成章正当熬熬汲汲,打算阑入渚宫问消息时,终于见到了神出鬼没的萧婵。 她一身金银鱼鳞甲,乌发用簪子挽起,削肩上挂搭雕翎箭枝,纤腰上系着兽皮矢服,身旁的萧安谷亦是抉拾齐备,洋洋洒洒的往射所走去。 窦成章以为自己眼离了,揉了揉眼,又眨了眨眼才肯定自己没有看错。 英姿搊搜又不失俏皮,饶是主公见了也会大吃一惊。 他碌碌动想着着可否要将此装扮画下来,但他一介武夫,没有点屏成蝇之手,也画不出神韵,也就作罢。 萧婵走路时不专心,一对眼儿爱左顾右盼,生怕错过了什么事。眼一砖,瞟到窦成章在前方呆立着,萧婵向他一挥手,拖着扯娇的尾腔道:“豆——浆——军——” 窦成章今二十三岁,长得目秀眉清,齿白唇红,第一眼瞧去,像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男夫,直到他拔剑弄武,才知原来是个武夫。 归宁途中萧婵观察了数日,疑他白白嫩嫩的面庞是傅了粉,便问:“窦将军肌肤皎皎若女,可是偷偷傅粉了?” 此话一出,闹得窦成章一个大脸红,口吟舌言,道是自己因爱喝豆浆,遂比寻常男子白些,并未学妇人搽粉。 萧婵“哦”了一声,因此偷偷给他起了外称,叫“豆浆军”,反正他也姓“窦”,她不说也没人知晓此意。 萧婵扯着萧安谷跑到窦成章跟前,问:“豆浆军可要一同前去射所,今日可是有射礼呢。” 窦成章回神,抱拳施礼,欲推辞,虽遇箭而伎痒,但主公之命不可忘。 推辞之话到嘴边,萧安谷却趁口道:“凉侯良将众多,承闻窦将军且以百步穿杨着称,人称窦穿杨。不知今日可否有幸见将军发一箭,以殊别你我高下?” 第肌肤雪白,唇似涂朱,美如好女,战时身披盔甲犹似土鸡瓦犬,敌军坐窝儿不放在眼里,直至他控弦拉弓,一箭透坚甲刃胸鬲,还能张口承住对方箭镞,惊得敌军皆脱颐。 萧婵暗惊,眉眼动了几动,手指转弄兽骨革抉,心口思量:原来他这般厉害。 窦成章还在摆手相拒,萧婵悠悠开口:“我也想看看,怎么个百步穿杨法。” 当知推辞不掉,窦成章还是婉言一番:“其实标下的箭法,皆是由主公传习。既是少君想看,到了都试时让主公……让主公亲自……” 【竖子 这个词,就是曹操那句 :竖子不足为谋】 【每天都在求珠珠】 第三十二章 呼卢喝雉 话未已,萧婵却截住后头的话,道:“可我现在便想看看。” 面对一双炯炯而哀然的眸子,窦成章碍难说出一个“不”字,硬着头皮应下了,“那标下便献丑了。” 曹淮安的箭法,可用这般来叙述:安矢似天蛾,危矢如飞蝗;箭不虚掎,射必叠双。 窦成章仅学得其三,却学不来叠双之技。 * 江陵每年皆回举办一场射礼,日子由卜筮来定。 萧婵前些年从来都是与射礼擦肩而过,不想今次逢上了。 此礼凡男子十七岁、女子十六岁以上都可参与,各选出一名箭术最尤者封官或赏银。 萧三飞为此特设了射所,一是为锻身炼体,二是则是若有战争时,众人皆能有一技保命,因此在江陵胜衣能握箭者不计其数。 但今年的射礼,目的还多了一个,便是给萧安谷物色女子。 眼看萧安谷都二十七了,还未有婚对,与他同龄的男子哪个不是娇妻在怀,儿花女花绕膝的,偏他连个小星都无,当初右扶风欲结亲,也被他三言两语所拒。 萧婵如今不得不佩服兄长锐利的目光,句句破的,秦妚确实是棉里藏针,总以温弱示人。 往年总有女子参与,可今能也不知怎的,参赛的女子个个都打了退堂鼓,后来萧婵才知道,他兄长把那些参赛的女子,一个一个的威胁了。 * 一行人到了射堂,众人攒三聚五的把偌大的道路阗咽得无寸地可行。 萧安谷负手到来,有眼乖的人瞟见他们,急忙道:“少侯与翁主来,大家快让让。” 话音落下,原本拶拶人头的道上很快空出一条路来。 萧安谷与窦成章把萧婵夹在中间而行。有的人与萧婵相熟,经过时,还有堆着笑脸打招呼。 萧婵一眼觑定左前方的一张脸孔,浓眉大眼,犀颅玉颊,深想了一番,忽而上前,在那人跟前顿武,问道:“你可是在泮宫抠弹子涡又画王八的武长青?” 被唤作武长青的施礼回道:“回翁主,正是武长青。” 萧婵咋舌,武长青与她同庚,自小就生得料料窕窕,短短几年不见,如今却与曹淮安手底下的彪形兵士无异,现在与他干架,自己必败无疑。 萧婵退了一步,站在兄长旁侧。 “几年不见,差些还认不出你了。你今日可也是来参与比赛的?” 武长青摇头不对。此时,从武长青斜刺里雍雍然走来一女子,微微屈膝施礼,道:“回翁主,阿弟被君上命为今日的司正了。” 萧婵大惊:“什么?司正?” 此女子正是武娇姑娘,是武长青阿姐,就是萧安谷口中说的那位东街上鬻豆腐为业的武西施。 萧安谷脱口说出秦家女不如一介平民,一夜之间这豆腐西施名声大噪。 且说此女恬静温婉,又郎心聪慧能哄人开心,虽家境困顿,但她勤劳能干,琴棋书画自学而粗通,城中适婚男子无不色授魂与。 可惜弟弟武长青就是个小霸王,镇日横行市井。 妇孺在河边洗衣裳,他跳河摸虾;人家院儿里树核开花,他逾墙摘瓜;田中耕畜犁地,他在后边嬉戏;家禽唼呷于池,他掷石趣袭,使它们惊矫而散…… 所以萧婵才这般的惊讶,司正一职,需懂礼仪,这武长青……是公认的泼贼啊。 后来武长青上了学堂,难改常性,又是在画王八或是把泮宫里的地里的弹子涡一个个抠出,老师气得衔须而咀。只是他徇齐过人,年仅九岁,便能过目不忘,才思敏捷,口吐珠玑,是个可塑之才,训诲一番日后必能成大器。 泮宫里的老师痛心疾首,心里偏委他,时时劝他回头是岸,切勿误入歧途。 武长青左耳听右耳出,闲暇时就带着小跟班在街头干颡,作威作福,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混账下去了,哪知道遇到了一个比他更霸道的人。 那便是萧婵。 萧婵收服了武长青一事,一度成为众人饭后谈柄。 * 对于萧婵满脸讶色,武长青非难地一笑,道:“翁主知三日不见,应当别作一眼的道理。我不再是那个只会滋事的人了。” 听了此话,萧婵敛去吃惊状,转头看向武娇。 武娇因羞而垂颈,一双眼偷溜着萧安谷,再看兄长萧安谷,两目视别处,但将眼梢驻在前方。 哦,原来这俩人早已目窕心与了,萧婵心明,便笑道:“武姑娘也参与吗?” 蹷然被点名的武娇,因惊慌而素脸涨红,摆手道:“翁主可别打趣我,我……我……” 武娇语极支吾,道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那武长青接口道:“我阿姐干得了七粗八细的活,磨得动豆腐可操不了弧。” 萧婵当然知晓,再说今年也没有女子参赛,不过是看这二人遮遮掩掩的,看得她心干着急,不得不推波助澜一番,就像宛童与梁寿一样。萧婵掉头看着自家兄长,埋怨道:“这样啊,阿兄你也真是……也不教习武姑娘一番,成天就往肄武之地和一群糙汉子鬼混。若武姑娘参加射礼,我们就是以姑嫂相称了……” “萧茑茑你瞎说什么呢?先练好你自己的箭术吧……”萧安谷羞怒交攻,如惊世先生的声音从喉里跑了出来。 提到自己的箭术,萧婵神色不挠,岔开话儿,道:“忽然有点想吃豆腐了……我知道阿兄天天吃应该都得倒牙醋心了吧,不像我在凉州什么都吃不到,牙痒的很。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比射礼之后便去吃吧。” 众人欣然回应。 窦成章在后头嘿记萧婵所说,回头要握管记下来才是。 * 几人又絮叨了几句,待到萧瑜命将军张典来唤他们入座才住了口舌。 萧婵坐在庭台上,无所事事的看着台下参赛者,从千人中脱颖而出的六名参赛者,容仪耸干,雄气赳赳,气势昂昂。其中个叫张钱步的人,他满面横肉,额头抹彩,眼神阴狠,只一个眼神,便把人吓得吓得屁滚尿流,语无伦次。 萧婵悄悄拢过头去与萧安谷咬耳朵:“我那个赌抹彩之人能得头筹,阿兄你觉得呢?” 萧安谷顺着萧婵眼梢看过去,正好与张钱步眼神交汇。 张钱步阴狠的眼神遇上萧安谷淡然的眼神登时软了下来,不着痕迹瞟向另一方。 虎皮羊质! 萧安谷嗤之以鼻,真能者玉韫而藏,从不时刻觑武,而张钱步一副“唯我最强”的模样,必定是六人中最弱的,他阿妹的眼神何时变得这般差劲了……可直接反驳,她灭不开脸面,又要生闷气,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可不能让她生气啊。 左思右想几番,萧安谷回道:“茑茑好眼力,你看他四肢建达,眼神颇阴狠,但是,阿兄觉得,他左手边的男子看似孱肌易摧,可经心他之手,筋骨凸耸,面容不刚不柔恰到好处,应当是最好的。” 磕磕绊绊说着,萧安谷一壁厢看萧婵的反应,只见她眉头收放自如,时而附和着点首,话说讫了,也没露一掐怒容,他才敢吐口气。 萧婵听了萧安谷的话,“嗯”了几声,眼儿溜了几溜,忽而拚掌笑道:“谢谢阿兄。” 说完,起身跑进台下百姓聚汇的地方,掷下一枚黄白物,因为不知其名,只能指着萧安谷所说的那人道:“我……我赌他赢。” 赌主道:“翁主所说的那人是张典将军的人,叫吕晁,暂时是这六人里最末的,翁主可是想好了?” 十三年前那场射礼,张典是上射中的摽冠,获得萧三飞的赏识,从一介护卫最后成了一名将军。 萧婵放眉一粲,道:“就他就他,赌注都下了,没有悔改的说法。” 吕晁一副白净之色,押他赢的人不满十指,可当萧婵毫不犹豫的一押,未下注的人转相模习,纷纷押在吕晁身上。 赌主五中窃喜万分:今日可要赚大了。 萧安谷看着台下,抚胸一叹,原来自己是白操心她的感受了,他的阿妹就是个没有良心的人,明明不缺钱财,还偏偏好博。 唉,好赌啊。 窦成章又将此事嘿记:少君好赌。 标题就是好赌的意思。 【还有1章就回凉州了,因为没忍住,把射礼的过程写了写】 【有人问男主c不c的问题……男主没有女主只会孤独终老,女二搅局什么的不存在……】 第三十三章 玲珑多怪 离射礼还有一个时辰时,萧婵又被将军张典请回庭台上。 萧婵不情不愿的回了庭台,坐了一会儿,外王父尤厉赶来了。萧婵不乐情绪一扫而空,像一只小兔子一样蹦到他身边,言语甜净,左一句外王父右一句外王父。 萧婵儿时就喜欢不顾轻重的扑来,如今身量都高了,尤厉近八十岁的老骨头招架不住她热情。才蹦跶了一会,尤厉忙说骨头要碎了,萧婵这才收敛了些,弓身绕到后面为外王父按摩,还问舅舅为何没来。 萧婵就粘在尤厉身边,半步不离,萧安谷未能与外王父说上一个字。 合得兄妹二人的外王父就只是她一人的外王父了。 萧安谷在自家无地位,在尤厉那处更是无立锥之地,凡是好玩的,好吃的,都只有萧婵的份儿,他只能涎着脸看着。 听到萧婵问起舅舅尤常,萧安谷冷不丁的吃酣了。 要说萧婵在四岁之前,还是个乖巧可人的小姑娘,懂得收敛,但自从四岁那年去扬州待了小半年,再回来就变成了跋扈的小姑娘。 萧婵说舅舅尤常总趁外王父不再时来欺,忍气吞声不是办法,只能以暴制暴。 于是每回舅侄展觑,少不了一场你争我打。 尤常并不是讨厌萧婵,反倒喜欢的不得了,粉妆玉琢的小姑娘,怎么能讨厌得起来。 萧婵是来逭暑的,府上最凉快的地方,就是尤常的南院。 尤常也不琢磨,当即就把南院让了,还亲自去城门接小姑娘入府。 既然这般喜欢萧婵,又为何要欺负她呢。 尤常也是万不得已,第个个人都温柔似水的宠着,自己也这般宠的话,保不齐小姑娘一抹眼就把他忘了,这是得不偿失。 于是尤常就换了种方式,天天欺负她,看她眼泪出来了先是仰天大笑三声才去哄。 说欺负也算不得欺负,尤常是这般认为的。 不就是头乱她的头发,推倒她堆好的东西…… 如此而已。 自己欺负,那是拿着分寸的,别人欺负,那就不一定了。 尤常有个嬖妾,叫做小柳。她生得美艳无匹,但脑子里只有一根筋儿,横着胆,也学他欺负萧婵,常常是百般刁难。 萧婵那时还不懂得状告,就躲在房里闷声哭泣,受了泼大的委屈,自然是睡不稳,食逆口,不久就嚷着说想兄长想父亲,吵着要回江陵。 尤常不知就里,前几日还说要在此过五岁的生辰,他连礼物都备好了,怎么就说要走了呢?但第二日,他便知道了。 尤常亲眼看到那位美艳无匹的小柳用尖长的利爪指着萧婵的额头,涂得红不楞登的嘴巴直吐恶言。 萧婵埋头剔指,眼泪吧嗒吧嗒的掉,好不可怜。尤常见状,气得嘴乌目吐,一个箭步往前,抱起哭得岔气的小姑娘,然后抬脚把小柳踢进了池中。 小柳在池里冒了几冒,好不容易爬上来就被赶出了府。 尤常语重心长的告诉萧婵,若受人欺负了一定要说出来。 萧婵泫然欲泣,挦着舅舅的头发点点头,转头就把自己受舅舅欺负的事情告诉了外王父。 当晚,尤常讨来了一阵劈头盖脸的臭骂。 萧安谷听到这些事情,亦是气得火冒三丈,他捧在手心尖的姑娘,却被人欺负。 萧婵额上有一个淡淡月牙痕,就是那个小柳留下来的。 但既是如此,萧婵似乎很喜欢舅舅,分别的时候两眼泪汪汪,嘴里说着舍不得,还问他愿不愿意到江陵避寒。 …… 直到射礼开始,在乐头上的萧婵才乖乖坐回到位置上。 鼓一敲,射礼开始。 武长青被萧瑜任为司正,在庭下盥洗后持觯直行,朝四方作揖,而后整顿一番面容才升庭言祝词。 萧婵一直盯着武长青看,文质彬彬的模样,她有些不习惯。 【司正:监礼者,指挥者(大概就是主持人吧) 担任这个的是三好学生,武长青从小就是坏孩子,所以萧婵很吃惊】 【持觯直行:举着酒杯,脚下走直线】 持觯之礼做完,司射将那参赛的六人结耦,分为上、中、下三耦,每一耦为两人,各为上射与下射。 【结耦:结队的意思】 【上、中、下耦:三队,一对两人,一对里的两人分为上射和下射,就是分前后射箭】 张钱步为上耦下射,吕晁为下耦上射。结耦之后,司射命六人持弓,而后挟一搢三,于庭下等候。 一切就绪,武长青命人奏鼓,司射诱射讫了,也便开始了一番射。 【司射诱射:就是司射为参赛的选手做示范,整个射礼的过程都要演示一遍】 【挟一搢三:一人取4支箭,一支搭弦,其余三支备用,束在腰上】 一番射乃是习射,并不算筹,其余五人皆是无射获、猎获,只有吕晁猎获了。 他手一抖,朝着报靶人所蔽的三乏处射去,吓得报靶人丢旌抱头,哎哟哎哟的叫,引得众人吹唇啧笑。 尤其是那赌主,心里都乐开了花。 【一番射乃是习射:就是不管射中与否,都不计成绩,用现在的话就练一下手,预备一下】 【里面的“获:是指获者:指古代举行射礼时持旌唱获者。犹今之报靶员。】 【无射获、猎获:大概就是不要射到报靶员,不要吓到人家,因为报靶员要拿着个旗子晃来晃去,所以吕晁射往报靶员射去的时候,报靶员吓得把旗子丢了】 【三乏:报靶人用来护身的器具】 作俑者不以为非,揖礼下阶,张典愧汗交怀,顶着个猪肝面容频频啧嘴:“臭小子!” 萧婵在庭台上噀出一口茶水,缳娘赶忙递过手帕。她缓了呛咳,转头问道:“阿兄你没诳我吧?” “你放心罢,只管等着二番射和三番射之后赚个大满盆。”萧安谷不紧不慢地说道。 能从千百人赛中脱颖而出,不可能是因运气当头。 很快到了二番射,二番射是不贯不释,萧婵心都提到咽喉处。 【二番射乃不贯不释:就是一定要射穿那个靶子才能算成绩】 吕晁搭弦许久,额颈汗泚泚,两目不瞬的盯着靶心,萧婵为他捏了一把汗,她两手捽着兄长的衣袖,“啊,好紧张!” 只见吕晁勾唇一笑,松弦射出。 萧婵屏住呼吸,直到报靶人喊了一声才松口气。 三耦射讫,便轮到萧婵她们展现技艺。 萧瑜与尤厉结耦,萧婵主动要与张典结耦,遂萧安谷与半途插进来的窦成章结耦。 被萧婵缠上,李典差些就想弃箭遁去。 萧婵妆扮得花里胡哨的,但那箭技确实是不能入眼。以往萧安谷与她结藕不敢出风头,深怕伤了她的脸面,所以三射必假意射偏一箭,留些张本。 今次倒好,这个重担子落在自己身上了,他的箭技大家有目共睹,射偏一箭,明眼都知道他是有意的,那翁主更下不来台,赢了,又怕这翁主不高兴。 翁主不高兴,便努嘴胖唇,眼泪就会夺眶而出,君上也就不高兴。君上不高兴了就要找是谁惹得翁主不高兴,那他就是那个鼻子头。 李典不禁叹息了一声,无奈地摇摇头。 他太难了。 萧婵看李将军五官都皱在一块了,走过去与他说道:“胜者要为不胜者酌酒献爵,将军别担心,输了不过喝酒而已,我箭技不好,但爱喝酒啊……” 【胜者要为不胜者酌酒献爵:二番射之后,成绩少的就是不胜者,胜者要给不胜者“敬酒“,不是惩罚,是鼓励的意思】 言外之意,便是让他不必顾虑自己,殚技即可。 李典“哦”了一声,明白了,感情翁主对此事坐窝儿不在乎输,也许输了心里还暗暗高兴呢。 * 前面之人皆是不分上下,每出一箭,众人都要欢呼一声,轮到萧婵时,方才还抢嚷的众人,顿时噤口屏呼。窦成章见此氛围,不免有些好奇,莫不是少君的箭技无人能敌?他悬着一颗心谛视台上的女子,只见她轻松自如,才搭上一箭,弓未持满,偏着头就射了出去。萧安谷“哎哟”一声,撇过眼不去看。 窦成章延颈望去。 萧婵射出的那一支箭,才飞出去一段距离就掉落直登登的在了地上。 众人皆不言不语,只有尤厉直拚掌叫好:“好好好,我的小孙女,比前些年进步许多,今次这箭飞得更远了。” 窦成章:“……” 然后萧婵喜滋滋的喝了酒。 …… 【三番射就删了 三番射是不鼓不释 就是要合着音乐的节拍射箭】 …… 一场射礼很快便结束,果真是吕晁独占鳌头,萧婵囊中沉甸甸的,大赏渚宫的奴婢厮人,赌主面色紫青,蹲在旮旯里直叫肉疼。 吕晁独占鳌头,为师的李典脸面也有光。李典黑漆漆的脸庞扬着笑容,拍了拍吕晁的肩膀,道:“你这小子,不是说要让我颜面扫地吗?口是心非的臭小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吕晁前些时日与李典因言语有乖裂,吵了一架。吕晁年轻鲁莽,一气之下,便说要让他脸面荡然无存,就是要一箭不中。 李典为此担忧了几日。 吕晁听了他的话,眉眼动了几动,拍开李典的手,道:“李将军想多了,不是为了你,我是不想让翁主颜面扫地而已。” 说罢,缓步而去。 李典:“……” * 窦成章今日有许多重大发现,回了馆驿,立即提笔记下四件事儿。 第一,少君好食豆腐,常恼凉地无美味可食。 第二,少君好赌贪酒,今日在射礼上赚得大满盆,笑声奇朗。 第三,本以为少君能穿杨贯虱,结果技不堪看,令人惊叹。 第四,据少侯所言,少君儿时与街上小霸王动手打架,少君胜而小霸王惨败。 写完,他自读了一遍,想到前几日那名侍卫说的话,又补上一点: 第五,渚宫有数只兔儿,皆是少君所养。 零零碎碎写了十来日,竟不知不觉写了近百件事情。 窦成章翻阅一番,才懂得为何主公总说少君性怀奇特殊众,玲珑多怪,五凿皆摆在脸上,非是寻常女子能比的,若想摸透,还真需下一番大功夫。 确实是摸不透。 比如前几日操刀追少侯,只因少侯玩笑似的又道了一句“阿妹如今是丰肉而不见骨了”,但下一刻二人又嘻嘻哈哈,肩并肩的上市曹去了。好似方才你追我赶的场面是在一场沤梦,真是阴晴不定。 再比如少君生怒则绝食,直到气烟消云散了才会吃食…… 遇到老鼠非但不怕,还能一脚踩住鼠尾,然后一脚将其踢飞,可顾反怕小小的软虫…… 他知道少君自幼是万人宠,否则不可能成如此娇性,但亲眼看见,还是吃惊不小。本以为在凉州主公待她已是宠溺,现在比起来,并不及萧家半分。 还有一事,窦成章不知该写还是不该写,写了便是背约少君,不写却是调诐了主公。 事情是这样的。 萧安谷过完二十七岁生辰后,离回凉州也只有十日了。 窦成章已整装待发,到了第二日,萧婵却邀他到渚宫亭中小叙。窦成章不敢不从,到了亭中只有略施粉黛的少君,什么婢女侍卫皆无一掐人影,连前先引他来亭中的侍卫也悄然离去。 气氛怪异,窦成章畏葸不前,腾步闪至树后,露出一只眼睛偷觑,却正好遘上萧婵顿颔示礼,目指他前来坐下。 碍于主臣之礼,窦成章顶着发麻的头皮过去。 萧婵亲手斟一杯茶送去,用不凉不酸辞气说道:“豆浆军先喝口茶水清喉,待会我有许多事情想问。” 她周遭冷气砭人,窦成章憋得耳赤脸紫,双手颤笃笃地接过,一口饮尽热茶,肺腑暖热,不知是吓的还是热的,背上额上还有四肢都涔出汗来。 “豆浆军,接下来我问什么,你只回是或不是。“ 【文里的几句话都是用了礼记.射礼 原文的话】 【当然,射礼的目被我改了……】 最近收到的评论都说…有点古,往后写完我会让朋友给改改的,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啊。 虽然知道大家想看小日常,可还是想放上来,这章断断续续的写了好多天了,最后还是删删改改,把最主要的保留了,很快就有肉了,下一章就是,后面连续几章都是了,大肉 小肉 play 和虐肉.....肉吃完就是剧情,剧情之后又是肉... 第三十四章 小误归期 【之前说的加更 今晚0点来不及更 大概早上8点......是一章马上play的.....前期肉 】 窦成章眼皮跳了跳,只见萧婵垂眸,微露皓齿出言问道,“明日是不是该回凉州了。” “是……” “那我们来荆州时是不是提前了两日?” “是。” “那来回一趟是不是剩了四日路程?” “是。” “他是不是不知道?” 他,指的便是曹淮安。 曹淮安给她算好了路程,从上党郡到江陵,约么十三日,归宁二十六日,若她去了扬州外王父哪儿,从丹阳到并州又需多上三日,也就是十六日……粗粗算下来,回到凉州正好是七月中旬……但现在她提前到了江陵,且他又不知,不就能多呆上四日了? “主公……”窦成章顿时认透她在打何主意,开口就要搬出主公所说,口中言语愣是被一个眼神给瞪进了肚中,只能诺诺的说个“是”字。 萧婵拄着下颌,敛去睅目换上乖净的笑容,道:“既然这样,我是不是可以多呆四日?” “这……主公他……定有确限……” 来之前主公明确说了一日都不可以多待,就怕萧婵一再延捱,到时候拿她完全没办法,甚至会落入圈套之中。 萧婵言语辩畅,让人无言辞去驳,窦成章不知该如何回,两下里熬熬汲汲,双手在膝上不停地抓挠。萧婵亲劳玉手给他倒了杯热茶,道:“你不说我不说,他怎么会知道?豆浆军你说是不是?你权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怪罪下来我就将错引到自己身上,绝不会让将军受责的。” “标下不敢。” 窦成章脸色大变。即使真错在少君身上,他堂堂一介男儿也不能让一个弱女子担不是。 弱女子……少君也算得上是弱女子罢? 女子姑且算得上。 “那我可多呆四日吗?不多不少,就四日。”萧婵伸出如笋般青葱的指头,窦成章未经意看了一眼,自觉逾礼,忙沁下头,将眼定于鼻端,默默的不对一词。 待他眼慢,萧婵笋尖沾点杯中茶水,抹在眼眦下,三两下就成了溢眶而下的泪水,她捂住口鼻,眉黛蒙蒙愁愁,蓄意用嗡鼻声说道:“我还有许多话还没能与阿父阿母说呢……才团圆了几日又要走了,下回回来,也不知是何年马月……唉。” 窦成章世不曾见过女子委屈掉泪的模样,心下慌乱不已,脱口道:“那只能多待四日,四日之后……就得走了。” 方才沁头抹眦的人眉眼一展,口角始粲,褰衣起身,匆匆道一句“多谢豆浆军”,便往兔苑跑去。 看着蹦哒的俏影,窦成章心里暗问:少君可是不喜凉州?故不愿回去?主公若知道,可是会伤透了心罢? 想着自斟了一杯茶,慢慢饮净。 …… 对于此事,窦成章捻眉想了许久,想得鼻凹皆是小汗珠,还是决定不记下来,等主公哪日心情不错时,再亲口告知为好。 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件事是少君自己说漏嘴的。 * 萧婵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勾留四日之后,不需窦成章提醒就乖乖的回凉州了。萧婵自与家人辞行后,哭得得两眼肿肿,鼻头红红,茶饭不思,再加上宿水餐风,一路上病病怏怏的,肉眼可见的销铄几分 窦成章先将此事记下来后,心口思量,照着情头下去,到了凉州,好好的一个人就是一具白骨了,到时候主公又要唯他是问了,可左想右想也没有法子。 多亏缳娘时时宽慰和哄骗着,终于在第三日时,萧婵恍然解颐,能吃能睡,精神复故乳如初。 窦成章看在眼里,记在心里,握管写道:少君忧三日始解颐。 * 这焦月是昼长夜短,是令人难耐的张火伞时节,只有晚上有些许嫩凉。 萧婵无时无刻手都握一个黑津津的 滑腻腻的辟暑犀,身子像颗蔫烟的瓜,烟妥妥的依在车壁上。 接连不断受着炎蒸的折磨,没几日精神复罔罔,但却没有张口抱怨一句。她自知在马车内,可比外头徒步或骑马的将士凉快万分,遂渴暍了也不提,头昏也不说,窦成章也不知,故一路上没有止武一刻。 渐渐的,萧婵觉得目涩喉干,粘汗狂流,胸闷气喘,臀下如坐甑…… 然后就懵然中暍了…… 窦成章得此消息,不禁目瞪口呆:少君这体性,可是瓷做的? 于是他又握管写下:少君受暑,真乃如瓷一般的体性,碰易碎,不碰却自碎,让人罔知所措。 缳娘见多不怪,取出一贴药就地熬起来,药落腹,第二日人也就好了些。窦成章不敢再匆匆赶路,但分到正午必寻树阴河边歇足,遂返凉州的时日又耽搁了些,就连十七岁的生辰,也在路途中不知不觉的过了。 * 日长似岁,曹淮安在凉州等了数日,身心都万分耿灼,此前虽只派数十名兵士去,但偷跟步在后头的人少说也有百来个,应当不会出事情。至归期仍不见人影,大抵是顾着萧婵的身体,所以如同蜗牛爬行那般赶路。 三个月里,曹淮安闲暇时,耳畔总旋转两年前的那句“竖子”,这是他初风头水遭人劈面大骂,气恼是半掐也没有,因这詈词度入娇喉,软糯糯的,很是入耳,凡耳还未必能享受这一乐趣。 三个月啊,不知她有没有想他…… 反正他想得夜里得抱着扑缘佳人肌香的枕头才能入睡了。 想得霄寐之变夜夜寻上门来。 * 如蜗牛一般行了几日,看即就要到姑臧了,却又逢上蹭蹬之事——马车在郊外给颠坏了。任窦成章怎么修都不成行不动。 窦成章轮眼看四周,看不到彻头,没有人烟的气息。他翻思了一会儿,琢磨出两个法子:一则是遣人到府上,来回需两个时辰,二则是让其他人在此待着,此有两匹马,少君可先随他骑马到府中去,只是男女有别不得同骑,审注少君的身量,脆骨娇小,也不像是会骑马的,愣是这么想,他还是抱有希望一问:“少君可会骑马?” 轿帘挽起,车内之人认真想了想,道:“我……我会……” 说到一半,她掩面打了个喷嚏,止住了口。 窦成章皂伯分明的眼一闪亮,却又听到她说:“我会凫水,虽然不会骑马,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且我天生聪明,窦将军指点我一番,我定能学会。” 窦成章干笑,教少君骑马之事,需得主公亲自来……他抬头一望天色,尚早,遂选了第一个法子,让随在后头的人去府上捎辆马车,顺利的话投到天黑之前应该能到达府里。 到了下晡,暑气阑珊,萧婵食饱喝足后,不住央窦成章教她骑马。窦成章意意思思的推辞了好几次,又是说那马儿性子凶烈,忧她会受伤,又说马儿没食草,无力跑,谁知她把自己的干粮分给那马儿吃,蹈隙间打好了交道,那马儿前腿一弯,跪了下来让她骑上去。萧婵不迟疑,两手揪鬃毛,脚下轻捷一蹬,身子端得直挺挺的,在马背上一脸矜色的望着他。 其实她习过马术,但几年前因踒垫,两腿疼得几日不能动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伤好了之后,就再也没骑马。 不过萧婵不长记性,性子来了便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窦成章无言再辞,只能牵着马爵子在无偏无陂之地遛弯子,一遍遛一变给她说些骑马的要领。 “少君要知,无时无刻心不离马……” …… 慢悠悠地溜达了几圈,困倦袭来,萧婵搭扶在马项上,眼皮欲阖不阖。 窦成章想劝她下来,可她不愿,说是在坐在上边看得远,睡得也舒服。窦成章叹气期间,听到一阵轰轰阗阗的车马蹄,拗项一睄,一人端着松姿柳态的坐在马背上,竟是主公来了,他连忙唤醒马背上之人,“少君快醒醒主公来了。” 第三十五章 我醉欲眠【微H】 曹淮安从昨日起心头便隐隐有感:佳人将归。 遂粗完手头之事后一早便在阙上眺望,没望到佳人,却望到了随行的将士。 将士骑着窦成章的黄骠马飞驰而来,满额是汗,曹淮安眼皮一跳,心里一揪,浑身热血都凝在了一块,脑子浮现的全是不好的画面:血尸遍地,佳人无影。 他当即抽出腰间宝剑,身心恍然的跑到阙下。 铁靴蹬地,发出一阵焦脆的声响。 将士才然翻身下马,不遑开口,便被主公拿剑指鼻端,吓得他往后就是一跌。 曹淮安道:“少君与将军呢?” 短短一句话,声儿都岔了。 将士四肢颤颤,单膝着地作了一礼,说道:“马……马车颠坏,将军命标下来告知主公。少君与将军皆在城外。” 原来如此,曹淮安自知掉态,淡不济的“哦”了一声收剑入鞘,回府换了一身衣服,与将士一起去城外。 * 曹淮安远远的便觑定了日夜思念的佳人,一旁的窦成章借手搭扶,让她从马背上下来。 目光胶在二人相碰的手上,曹淮安眉头攒了攒,微表不乐,呼马至二人跟头,窦成章毕恭毕敬打了一恭:“主公。” 萧婵脸色余倦,身子软得似一件委衣,偏偏倒倒的靠在马上,过了半晌,忽然一个激灵,向他深深福了福,声若细蚊的叫了一声君上。 佳人沁着头,曹淮安只能瞧见黑刷刷的睫毛与巧生生的粉鼻儿,他“嗯”了一声翻身下马,冷冷地睄着窦成章,而后牵过尖松松的手在掌心里捂热,“夫人一路辛苦。” 窦成章目往神受,抱拳离去。 身旁无人打扰,曹淮安才能一心一意地看着佳人。 如今是焦月,佳人归宁时还披着鱼肚白金丝洒线的斗篷,现在卸了斗篷,换上一件紧俏的白纻豆绿色碎花深衣,松花色腰带不紧不松的系着,把如柳的腰肢衬得细袅,好似一手可握。微风吹起褶摆,能窥见巧若莲瓣的足履。已及腰的乌发梳成松波波的堕马髻,髻上仅饰一根竹木发簪。玉面略施粉黛,宛转娇羞,挠勾素颈,则另添妩流媚。 好一个妙人儿! 萧婵不敢抬头,心情是内紧外松,因为昨日在梦里,她梦见曹淮安了。 梦见曹淮安大摇大摆的阑入香闺。她见状,立即拂甩起衣袖赶人,道:“我欲眠,君家请归罢,否则......” 话未毕,曹淮安抱起她便是一阵亲吻,像馁虎遇腥,要把她拆吃入腹。 后面的事情便是二人在榻上热攒攒的欢爱…… 惊醒时,腿间湿濡,尽让人羞耻。 真是奇怪,在荆州,她可从没梦见过他,怎么一回凉州便梦见了,还是这等事情…… 萧婵稀里糊涂的想着,不经意抬眸却发现自己笼罩在他灼灼的目光下。 脸面一红,粉题粉鼻都涔出汗。 曹淮安抬袖为她拭香汗,且拭且道:“素面比芙蓉,芙蓉失色而夫人娇红,肌肤比白玉,白玉有疵而夫人无暇。” 言辞带谑,萧婵嘴角一抽,暗道:死泼贼。 “夫人的肌肤这般冷,怎还待在外面?”曹淮安说罢,将她整个身子扯近些,用自己沸热的手心裹住素手。 温热与熟悉的气息让萧婵心窝乱蓬蓬的。 曹淮安看她颤袅袅的长睫下,一双眸子里频露娇波,倍极可爱,于是手中加力握紧。萧婵亦神智混沌,对他露出甜迷迷一笑,温声细语道:“多谢君上的关心。” 这一笑,粉靥生了月晕。 曹淮安被这笑容怔住了,手上松了力,萧婵趁机缩手袖间。 如今是焦月,热得人欲融,恨不得一身白肉不着寸缕,他是脑子不清才觉得她冷。 * 缳娘与宛童齐跐脚,望二人那头看去,谁知窦成章闪身过来,挡住她们的眼线,道:“别看了,把行囊拿到马车里去罢。” 窦成章身高八尺,体壮如牛,挡在面前就像一堵墙,她们只能作罢。 拾掇行囊期间,宛童凑过头,与缳娘呤呤说道:“以往不觉得,今日发现翁主在身旁,甚娇小。” “是啊,这般小,到时候可怎么办啊。” 缳娘说着说着,哽咽一声,直哀声叹气。 宛童脸一红,缳娘又开始担忧她俩床榻之事儿了。 * 萧婵本想坐马车回府,但曹淮安却一把将她托上了踏雪乌骓马,吓得她惊呼一声,上身趴在马项上,把两股夹紧,十指揪着鬃毛不放。 曹淮安撩开衣角,一眨眼就翻上了马,他拍了拍萧婵的腮臀,让她往前挪一挪。 “别揪着鬃毛了,起身,我抱着你,不会摔的。” 萧婵忸怩着不肯起来,曹淮安便碰她腰上的痒痒肉。 虽然只造爱了几回,但他摸得清楚,萧婵是个害痒的,痒痒肉遍布全身,尤其是腰间处。 果真,萧婵吃痒,发嗔似的叫了一声,与此同时曹淮安一踢马腹,马儿得令,四蹄缓缓跑开。 萧婵身子左右晃动,险些跌下马。曹淮安趁机搂住她往怀里靠,道:“别怕,我不会让夫人摔下去的。” * 曹淮安让窦成章先行,自己却在原处溜了几圈,待到所有人都离去,他才呼马前行。 马儿开跑,少不得颠簸,既颠簸,二人肌肤少不了挨蹭。 臀后有东西抵着,萧婵知道那是什么,呼吸骤然紊乱。曹淮安一手搂着她,一手执缰绳,在腰间上的手很不安分,顺着腰际上滑,一直到乳上。 大掌流连于香乳,抓挼并攻,时酥时痛,很快便启动了腿间芳心,没几下,萧婵身软如泥,顺势躺入怀中。 于是二人背腹相贴,沾皮靠肉的不留一丝缝隙。 萧婵羞涩难支,拍开他的手怒道: “你个泼贼,想干嘛?再毛手毛脚,信不信我咬死你。” “我当然是信了……”曹淮安在后头看不到萧婵的颜状,但能见耳根发赤,摸上去,有些滚烫。 忽然忆起成婚没多久,有些时日腿心也是这般感觉,可那时候梦里什么都没有。 萧婵久梦乍回,心里一个咯噔,扭过秀项,眸里漾动着怒光。 “曹淮安,成婚之后,你是不是趁我入眠时对我做了什么?” 曹淮安一听,竟莫名胆虚了,东支西吾了半日才回道:“我就是去你房里……摸摸……而已,没有动真格,但是……”他蓄意顿了一下,“但是夫人有感觉的……” 温热湿润,色泽粉嫩,像沾了水珠的梅瓣。 “曹淮安,你真的是泼贼!”萧婵一听,脸色大变,高举着手要打,曹淮安手疾眼快,丢了缰绳,转而扼住纤腕。 肉体两相接触,在空中发出“啪”的一声。 “我睡眠一向浅,为何会不醒?说,你还做了什么?” 索性曹淮安没有用十足之力,萧婵很快便挣脱开来,换了另一只手作势要挠。曹淮安还是那般反应迅速,这回扼住纤腕,还送到嘴边亲吻,既然事情已暴露,他也不寻托辞,脆快地回道:“嗯,我也不想瞒着你……就是下了点药。” 笋指含在他口中,萧婵气急败坏,忽地指头一屈,利甲陷进唇肉里。 唇肉吃痛,曹淮安吐出笋指,啧啧嘴,吃到了一股血腥味。 萧婵恶狠狠地说道:“我往后在指甲里藏毒,毒死你这个死泼贼。” 一如既往的坏脾味,甚是怀念。 萧婵颇为嫌弃的看着指尖上的唾沫,在他衣上擦净。 擦讫了,萧婵欲破口再骂,曹淮安却将她身子一转,两人来了个四眼相对,一个含笑一个含怒。 曹淮安眸子一亮,暗道:无人烟之处,最适携云握雨。欲能慊,露天牌九也自在,哪管它没羞还是没耻。 于是一提马头,往幽林驰去。 【露天牌九 :这个是男女野合的意思】 对不起,卡肉了。 今日一天的课,只能坐在小角落里偷偷拿手机码字了,如果码不完的话……就不是0点发,大概是早上八九点发 第三十七章 马上成欢(一)【H】 马儿驰骋,揾在马背上的腮臀总是三下五落的,萧婵总觉得下一刻便坠下马去,她心苗发森,捽着曹淮安的衣襟不放。曹淮安将她翻过身之后嘴里还在扯话分辩:“那时候我并不知夫人未姅变,便进去了一些,就只是一些,半指都不到。” 若知她未姅变,他绝不会干出这种事情来。 曹淮安力辩自己非是色胚,却不知他的一言一语皆转成了佳人肚皮里的怒气。 萧婵因几句糙话两下里是又羞又怒,曹淮安今日身未披金甲头未带兜鍪,而是一身玄色鎏金百鸟纹常服,她起了坏心思,于是伸手在他凸起的喉头上点了点 曹淮安并不害痒,柔荑在喉头作怪,他只是频咽口唾,喘着气儿道:“夫人这般主动,为夫甚惊喜。” 马儿驰骋如疾风,兜头来的梢梢声覆去了一声粗喘。 柔荑向下滑动,却停在了左边的乳端上,良久,萧婵勾唇一笑,二指一捻,捻住了乳端,然后使劲儿往外一扯。 这下非是唇肉般的钝痛,而是火辣辣的疼,一块肉似去被热突突地扯下,曹淮安疼得脸色骤然泛成酽青色。 竟然这般恶取笑! 曹淮安疼得嘴里发出似蛇吐信子的声音,眉头揪着,道:“萧婵,松手!” “我偏不!”萧婵并不歇手,偷睛看他惨白的脸际,心里觉得发松,哪管他疼得面泚泚。 曹淮安无可奈何,松了腰间的手转而到那香乳上就是一抓,道:“到底松不松手?” 萧婵仍旧不肯歇手,又加了些气力,恨不得把它拧下来。 “我不松,你能耐我如何?” 疼久了,也垂垂没了知觉,曹淮安哑笑道:“成,不松也行,今日我非得治一治你这个娇脾气。” 他驭马术极佳,辔绳在手则磬控自如,只是轻提辔绳,马儿微微璧立四蹄,“嘿尔”的叫了一声,而后从驰骋飞行转为宛足前行。 萧婵有些愧怕,因他贼忒忒地看着自己,从头看至胸,又从胸看至腿间,眼里带着浓浓情欲。萧婵眼儿一垂,只见他两腿之间鼓如篷凸如幄。 千里迢迢来接她,竟然是为了这事情?她追悔莫及,讪讪别过脸又慢慢收回手,软下身,摆出一副不大旺跳的身体,道:“其实我有些累了呢。” 而后缩着肩膀,腮臀往后挪。曹淮安鼻笑不语,大掌挑开衣襟穿过心衣,一把罩住香乳,只是抚摩不停。、 萧婵看着他浮浪的动作舌挢不下,过了良久,才忆起应当挣扎。 “曹淮安你个泼贼……嗯哼……你、你住手啊……” 衣襟大开,酥胸半露,抚摸了好一会儿,曹淮安没有涤去情欲,反倒是上炎十二分,一分分的从骨里透出。 曹淮安又碰她腰间。 腰乳皆痒,萧婵痒噱噱的,很快便失了气力。曹淮安奸计得逞,空出一手探进中裙,轻轻款款地挑逗珠核。 坐在马上两腿本就岔开,贼手暗度陈仓,萧婵是避之不及,只能夹紧腮臀,腿间里酥麻兼着酸胀,又略带着瘙痒,似有万蚁钻拱,齐齐往一处聚集。曹淮安见丹颊涔出粉汗,柳眉重晕却略有情意,于是放过珠核,往那能吞锁自如的穴儿探去。 穴儿里头湿热已含情多时,涎滑正缘股流出,曹淮安笑道:“虽然夫人总以怒色待我,但下方却总是含情待我。” 说着忽地一屈指刮穴壁。 曹淮安略留着指甲,虽修得圆润,却更能激起快感,微微一屈,便把佳人玉喉开启:“嗯……啊……嗯哼……” 曹淮安再接再厉,换了另一个方向复屈指,这次不仅玉喉开启,连玉足都弓起。 “时隔一秋不听此娇音,为夫甚是怀念,如今夫人可愿为夫再哼上几句?” 萧婵着实受不得这般逗弄,鬓发森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攮了他一把,吃紧道:“曹淮安你给我……住……” 话未讫,唇已封,欲说之言吞回肚中。 亲吻之际,曹淮安迷迷糊糊说道:“为夫……真的很想夫人了。” 方才下方是如蚁钻拱,现在唇上是如蚁骚爬。 曹淮安吻得轻巧,如蜻蜓戏水、飞燕掠影,萧婵不由得闭上眼,很快便溺在温柔之中。 那日在梦中,他可是在肆掠,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软舌互戏,口中饱欲,可身下还在窒欲,曹淮安一点点解开萧婵的衣赏,很快,一副姣妙之躯盈盈在目。 千来个时辰没有佳人在旁,千来个时辰没能释欲,曹淮安从不知自己的定力可以这般强,腰间有欲,目却无色,心中有淫,脑却清醒。 常言道:天子娶九女,诸侯纳三妇。 有人且让他养小星蓄妖姬以娱恣,否则就是个怕妻之人。他听了,只是摇头道:“蕊女在怀,安敢苟冒其它女子……” 很早之前,他好像就惦记着她了。 * 佳人送津则口齿留香。 从亲吻至今,膫子愈发肿胀,曹淮安欲将她眠倒,行那极乐之事。但因马鬓上有浮埃,萧婵再犯洁疾,只挺着腰不肯躺下,他无奈脱去外衣披在马背上,她这才意意思思地躺下身去。 躺下之后,萧婵别过脸,眼皮子垂垂,只觑着地面,发松散钗脱地,一抹绯霞从颈上爬至脸蛋儿,真是个粉态毕现。 曹淮安亦是浑身赤裸,他提起一只玉腿,两眼盯着腿心。 往常都是在烛光或纱月下瞧,也瞧不大清,但如今日光烛临,那生就粉嫩的穴儿是何形何色一一呈现。 是菡萏之形,淡红之色。淡红之色,只是略夹缝隙而已。 颇极可爱。 “回府还需要许久,为夫忍不住了,今次我快些。” 他蓦然勒住宛足而行的马,而后欺下身,粗膫照着穴儿挺身就送了进去。 萧婵悄悄撩开眼皮,看了一眼曹淮安,其实他也生得韶秀,且文武双全,权力滔天是女子可嫁之人,而曹家是女子可嫁之所。 所以,她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 分离百日,两相隔情,旷了百日,欢爱难遂。 里头紧涩,宛若闺体,曹淮安在里头顿了顿才开始耸动腰身。 【写了一半,还以为自己4个小时可以洋洋洒洒写下四千字来着,没想到才写了2000,明日某点第二篇】 第三十八章 马上成欢(二)【H】 【儿马:公马 】【骟马:被阉割的马】 曹淮安春兴勃勃,膫子送进那能吞锁的穴儿,只觉得浑身畅快淋漓,不需她搔首弄姿来媚悦,他已是意悬悬。捣了数十下,便把玉腿置己肩,搂着腰肢疾速耸腰,在穴里提、顶、捣换着来。 穴儿湿润,膫子通畅无阻,二人口里都发出屑屑索索的喘息。 萧婵怕摔下马,蜷着身子,一双藕臂紧紧勾上曹淮安的脖颈。时隔百日乍尝情事,那根东西一插入,酥麻感冲破头顶。她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与他在青天白日的幽林中上演了一场粉戏,且在一匹儿马上。 那儿马亦是骟马,背上两人你侬我侬的,它则一动不动,静若石雕。 萧婵主动勾住脖颈,曹淮安便有闲手去爱抚上下波动的乳儿,乳儿好像比之前更加水嫩了,也大了许多,已不是一手可握般的小巧,如今握在掌中,有些许肉儿露在外。曹淮安的手丫巴儿夹着乳端,想到方才她的举止,便蓄意加了力道,还惩罚似的往上一拔。 “嗯啊……疼啊……”男子与女子疼感不同,尤其是萧婵,她细皮嫩肉的,粗粗加了些气力便粉泪承睫,轻呼一声疼。 打了一巴掌给一颗糖,曹淮安指点触乳端,道:“你倒也知道疼!” 萧婵瞟了一眼曹淮安的胸乳,左边有些红肿,左右不同,她又起了坏心思:捻他右乳。手才然伸出,便被扣住了。 曹淮安道:“夫人还想捏?” 心思被人拆穿,萧婵作张作致地露出兴味索然的模样,道:“那个……我……不想要了,好累了,也有些饿了……” 才抽插了百来下而已,味未了,欲未释,曹淮安哪会放过她,膫子在穴里时轻时重的捣弄,还用手捻珠核。 “真的不要了……嗯哼……” “谎话精。” * 萧婵在双重攻击下魂魄升天,穴儿不禁锁紧,而后泌出了一股热流,让里头愈加顺畅温热。萧婵逞下脸,欲哭无泪,曹淮安还热攒攒地吻她软颊,笑不唧儿道:“夫人是不是也很想我了,只是不愿说。” “没有……”萧婵两手推着他肩膊,不知瞧见了什么,拨去羞容,“扑哧”一声,绽开笑靥,增其美艳。 曹淮安直起身,一掌往她腰间索趣,问:“嗯?夫人为何发笑。” 竟在这档口分神,他有些好奇了。 腰间生痒,萧婵盈盈喘笑,身子闪闪缩缩的,“我只是在笑君家原来也是一副白嫩嫩的皮囊。且看脖子往下之躯,较之脸上,可是一身白肉,以前必定也是个白嫩男子。”说着,还拿指尖摸他喉,“不过黑黝黝的肌肤,倒是更适合君家,君家以后把脸罩住,身子多晒晒罢。” 那道肤色分界线迫着,方才将手推他肩膊时,衬得她肌肤格外白皙。曹淮安听后,妥首看了一眼自己的身胚,正如她所说,真乃黑白判判。 曹淮安喜她含颦带笑无羞色,又恼她分神想别的东西,于是猛撞了一下,把姿质瞧觑,二指伸到交合处一捻。 “嗯啊……” 萧婵低吟着,听得曹淮安喉咙干得冒烟,不禁咽了咽口水,“夫人不是喜欢傅粉郎君?” 萧婵拿眼梢踅他,鼻息微微的说道:“我自然是喜欢的啊……” 细皮嫩肉的男子羞涩时两颊泛红,可视得一清二楚,就像窦成章一样,也好欺负。 随口一句喜欢,曹淮安便吃酣,一气之下他抽出膫子,用顶端在淡红的缝里上擦下磨,萧婵心痒难耐,扭起了腰肢。 儿马再安静,曹淮安也不能尽兴,小小一处地方,怎能大展他的武艺,索性往地下一跃,扯下外衣披在了地上,然后将萧婵抱下,轻轻放在地上。 萧婵躺在地上全身发紧,曹淮安掰开两股,剥开翕翕然的瓣儿再次送入膫子。 儿马识相离去,到溪边饮水去了。 没根捣了百来下,曹淮安犹不觉累,折起玉腿,双手抱腮臀,从“丹穴凤游”之姿转成“临坛竹”之势,此番姿势,每一次插入似乎要贯透穴儿。 萧婵一双的砾透亮的眸子渐渐变得朦胧迷离,最后粉面通红,闭目受用,模样也是有几分情趣。 因吃酣,曹淮安一改往常的温柔,膫如摧花般的捣弄穴儿,手如搋面般揉搓乳儿,嘴如哜汁般吮吸粉颈,各类声响响成一片,不绝于耳。萧婵刚捱不住,抵住他的耻骨,只道:“慢些……嗯……慢些啊……” 曹淮安凑近头,哑声道:“肏哭你哦……” 糙话逼耳,萧婵忽地白腹一收一缩,四肢瘫软,一声长喘,汩汩春水缘股而下。曹淮安愣住了,垂垂止了动作,看了看交合之处,湿哒哒的,连下方的衣服都有了水渍。 萧婵罔知所措,便微泣起来。 曹淮安含笑看着她,道:“嗯……第一次……” 第一次因他的逗弄而来了潮水,他继续抽动了百余下,最后抵在深处松了精关。 * 翻云覆雨之后,萧婵冰肌稍暖和,还粘煎着香汗,不远处有溪水,曹淮安抱着她到溪次边清理,他摅下一块干净的布,沾湿之后把一具白肉从头至尾擦了一遍。 佳人泣声未绝,泪吊腮边,鼻头都哭红了,只因为方才一句糙话。这下轮到曹淮安不知所措了,初风头水吐糙话却惹佳人不快,他非是蓄意的啊。 “莫哭了,你再哭,可是遂了我意。” 是了,他说要弄哭她,若还哭就是遂他意。萧婵啮唇止泣,尽平生气往曹淮安胸膛上抓出无道指痕,可他皮糙肉厚,没有半掐痛觉。 * 萧婵披着外衣坐在岩石上,腿心红红肿肿的,方才的酥麻感还在,有些奇妙…… 曹淮安落下的衣物发簪一样不少的都拾了回来。两人相向穿衣,男子服饰简单,三两下便穿戴齐整,女子服饰繁琐,单是一件心衣都穿了许久。 曹淮安穿好衣服之后也不看她,自顾到溪次站着。萧婵拾掇讫了,看着那抹背影心里又生了气,于是迈着凌波微步至他身后,脚照准尻骨一抬,把他踹进了齐腰的溪水里。 “去死吧。” 【啪前一掐啪后一踹】 【肉的订阅好高- -我的剧情扑街.....】 第三十九章 闪现人彘 萧婵看他在溪水里狼狈的模样,掩面笑出了声。曹淮安还在回味方才之事,一个眼错不见,也没谙乎萧婵会给他来这么一脚。 狗急了跳墙,若佳人急了,可以把一具登登笃笃的身子轻而易举地踹到溪里。 曹淮安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她笑了,虽抬袖掩面,却不掩春缬余娇,难得喜神回来,他也不去计较这一脚了。 萧婵笑完之后转了一念,兼纵带跳的到踏雪乌骓马旁,打账要丢下曹淮安一人策马离去,脚才踩上铁镫,曹淮安便幽幽说道:“这曾是熐蠡之地,十多年前匈奴荐食凉州,我军与他们在此有几次血战,死了数万将士,皆假瘗于此,所以夫人脚踩的任何一处,都有尸骨,而且此处还有许多……幽阴。” 周遭空气变得冷森森的,砭人肌骨,萧婵起了一身疙瘩,沁着头,心里分辨着曹淮安说的话是真还是假。 十多年前,凉州一地确实被匈奴人荐食,国土如肉被脍截,最后是祖父领甲击退的。那时候,她才三岁,并不大记事,但长大之后时常会从祖父嘴里听到这场血战,匈奴并没有占领姑臧。 曹淮安定是窥她所想,故而扯慌骗她。 “我呢,虽不知天下事,但也知道此地是姑臧,当年匈奴可没打到此处。就算此话是真,那尔与汝方才之事,可是被数万幽阴看去了。”萧婵拾起地上的石子扔去,“不如你也成为幽阴罢了。” 曹淮安忙闪身辟易,石子咕咚一声沉落水底。萧婵已褰衣跨上马,挺腰直背的端坐着,用眼梢溜着他,面带着傲色朝他戟一指,随后玉足轻踢马腹,作势要走。但胯下的马抬了抬头,四蹄并无有飞驰之举,萧婵以为自己腿不够长,没踢准地方,于是改用手拍了拍三叉骨,但它仍是无动于衷,只是甩了一圈马尾。 曹淮安雍雍然从水走出,在空地上甩下一滩水,他看着马背上气急败坏的萧婵,徐徐笑道:“夫人不知,马认人,除了我,没人能使唤它。” 萧婵半信将疑,只见曹淮安聚唇一吹,马儿耳朵动了动,翻盏四蹄往他跟前跑来。 曹淮安摸了摸马头以表抽扬,腾身上马,劈手夺过辔绳便纵马,顾念萧婵十病九痛的身子没有挨近,同她隔着一拳之距坐着。 身后的人湿漉漉,萧婵没有挨上去,她往前挪了挪,捽住鬃毛坐定。 萧婵一挪,两人之间隔了三尺,曹淮安手拖住粉臂不让她再往前。 再往前,可是到马项上了。待萧婵不再挪动,曹淮安转而搦细腰,脚下复踢腹,蹄声镫镫,马儿便如逐电追风的跑起来。 风劈头灌来,灌得人头昏眼胀,萧婵低鬟避风,秋波乜斜,扯娇般碰了碰腰间的手,嘴头娇柔甜润的说道:“慢些成吗?我头昏。” 曹淮安系不住心猿意马,抓住笋指攥在掌中把玩,戏谑道:“衣服湿,需要疾风吹干,为何会湿,便要问夫人了。” * 君上与翁主骑着骑着就不见了踪影,缳娘干着急了半日,终于在赤兔降临前盼得他们回府。二人衣裳虽齐整,但自家翁主满面通红,躲进屋里不肯见人,再看君上,嘴角含笑,脖上有抓痕,缳娘顿时明了了,心道:担心何事,便来何事啊…… * 才然回凉州不久,萧婵承闻那乐平郡的督邮,即是张甫水死了,那个搏她颊且欲迫淫她的人。 死状惨兮兮。 据说头一日,十根血指血趾稀稀疏疏铺于市曹路中,百姓心胆俱裂,不知是何人之肢;随即次日,有一舌一眼泡于罐中,罐置彘圈中;第三日则是一头乌发挂于林中;第四日,在馆驿茅厕里发现无全肤一人彘,审注一番,乃是张甫水。 张甫水已无生命之息,体无完肤,身不健全,死状可怜。眷属哭啼着他洗身更衣,却发现他胯下平平,竟没了男子之物,正好应证了萧婵当时所说的那句“扇搋儿”。 吏属遭此活支煞,府君定是要深追此事,赏格千金,捉拿凶手。有赏能通神,并州里的乞儿一听有钱财可领,倍极积极,不到半月,凶手还真被他们给寻出来了。 那人唤作史长汉,是专干诱口事儿的。他干这行干了数十年,不晓那被张甫水被抓个正着。张甫水也是专爱干钻窥事儿的,常让史长汉给他送些美人,一次两次也就罢,可他却愈发过分。 那日张甫水又去寻他索姑娘,史长汉一朝愤怒之下,将他推向正厮杀惨烈的恶犬之间,张甫水反应不迭,被一张血口咬住了脚,那狗站起来足足有一女子高,长嘴獠牙的,直把他脚踝骨给啮碎。 张甫水嚷着要揭发他,要让他尝尝铁窗风味。 这一幕正巧被人瞧去,遂史长汉定脱不了干系。 史长汉被抓后矢口否认,不曾认罪,但官吏从他家中搜出不少赃物,还有那张甫水身下那物,虽然只有半截。 物证确凿,哪能由他一句话就开脱无罪。 按照槽道,重大人犯需让州牧审之才定罪,只是那史长汉一度反抗逆走,混乱之中,被路过的孟魑一刀刺进喉中,血流如注,当即毙命。 既人已死,也就让遂草草翻篇不提了。 张甫水怎么也算半个朝廷命官,死在并州,徐赤自然想抓一把曹淮安的把柄,得此消息之后,他义愤填膺,不日面禀皇帝,道:“这是蔑视朝律,挑衅皇权,何贼人如此残忍使国失一良臣。都说曹淮安精明过人,治郡有方,可郡中出此事,却草草翻篇,臣觉得……” 徐赤顿了口舌,藏着半截话不说,却反袖抹眦,看了一眼殿上之人。 皇帝问:“丞相想如何?” 徐赤心衔一发,折腰打上一躬,恶歆歆道: “曹淮安近年来气焰高涨,事事扯篷,皇上应下旨明其罪状……” 皇帝不悦,岔开徐赤的话,道:“丞相之睚眦何时能捐?” 徐赤初水风头被这个傀儡皇上搀话接舌了,心里郁闷,竟不顾君臣之礼掉臂离去。 【肉吃了,走走剧情再接着吃,后面的时间会比较跳跃】 第四十章 一壶醅酒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萧婵从荆州回来之后,曹淮安闲暇时都盯着她看,不管走到哪儿目光胶着不放。萧婵被一双含情脉脉的眼盯得肌肤生栗,素脸发红,又过了几日,她忍不住问道:“你……你干嘛总盯着我看?” “没什么,就是想看看。”曹淮安摇头笑道。 都看四日了…… 为了转开他的视线,萧婵从行囊里拿出一坛醅酒送过去。 酒香味扑鼻,曹淮安看着眼前黑糁渗的坛子发愣,没伸手去接。 “这酒是……送我的?” 萧婵道:“母亲说凡是要有礼尚往来,算是谢你允我归宁这么多日,你若不喜,那我自己喝了……” “当然喜欢,夫人送的我都喜欢……”曹淮安接过手,左胸里的红肉喜得无处可挠,当即就倒一杯来饮。 萧婵见状,道:“诶……你慢些喝……” 因是醅酒,所以酣色味浓,他猛的灌一杯下去,一阵刺烈感从胸腔一直延入胃莞深处。 这酒是萧婵发空时酿制的,一直埋在地下无人问津,至今才得以重见天日。酒出土后,萧安谷觊觎着,还特向萧婵讨几小杯沾沾牙,只可惜他却连坛子都没碰到,更别说沾牙。 室内弥漫的酒香,闻得萧婵馋口流涎,她咽了口唾沫,试探地问道:“好喝吗?” 曹淮安皱着眉头摇首,萧婵见他这副模样,有了底,登时觉得憋闷,她从窎远的荆州一路护着坛酒到凉州,并非为了转开曹淮安的视线,而是想卦卖一番酿酒的才能。 看他的反应,想必是此酒怪味难忍,早知道就让阿兄喝一口了。 “既是这样……那还我罢,我下回再送你别的东西……” 萧婵灰溜溜的要拿回酒坛,曹淮安紧拿着不放,道:“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去的道理,而我还未言其味如何,夫人怎么就妄下定论?这可我是第二回,喝过如此美妙的酒。” 第一回,是新婚的合卺酒。 听此话,松了口气,萧婵直起腰板子,神气满满,道:“那你分一杯给我尝尝。” 曹淮安没另寻玉杯,而是将自己所用的杯子斟了半杯送过去。萧婵眼里只有酒,没经心这些,接过来分三口饮净。 酸甜适度,喉韵甘美,还想再喝一杯。 “看来我酿酒手艺不赖啊,也不是空有美貌了。” 萧婵如愿以偿的卦卖了一番,接着二人低斟浅酌,尽情对饮。 眼睫之人饮了数杯,兀然自醉,醉眼朦胧,变得娇娇柔柔的,倒把曹淮安的情兴唤醒,他别开眼,欲火强压下去,很快又抖上丹田来。 曹淮安肚里落了不少酒,亦有些浅醉,心里边一闪念就伸手将她揽入怀,抱在膝上坐了。膝上之人体态生硬,一双醉眼睖得滴溜圆,举着酒杯不知所措。曹淮安将酒斟满她手中的白玉杯,然后低头将杯中酒呷干,待他呷净那白玉杯也随之落地。 萧婵只把那无处安放的手抵在胸前,她闭目屏息,心里劈里啪啦乱跳,紧张得腆胸缩颌,浑身都是硬邦邦的,像个木头。 曹淮安不由得一笑,低头将唇覆去,做了几回蜻蜓点水之势,乘着酒气想再深入一些,但门外传来一阵急促促的足音骤然打断了他的想法。 曹淮安离开香唇,萧婵羞得眼神儿左右四顾。 孟魑敲了敲门,道:“主公,并州乐平太守来信,道那河水啮岸,良田俱毁,房屋倾塌,居民死伤无数……这……” 不到万不得已,孟魑也不愿来叨扰主公,还是在金乌落山之后,这时的千金一刻难浼啊…… “知道了。”曹淮安勃勃春兴阑珊,皱起眉寸,将萧婵打抱到榻上拉起被褥盖上,说道:“今晚好好睡觉,等我回来。” 说罢提步就走,萧婵脑子浑噩,出言喊住他,道:“诶……喂……” 曹淮安顿住脚步回过腰问道:“怎么了?” 萧婵斜倚在榻上,脸上的薄晕似朝霞,言声在喉中上下酝酿了一忽儿才忸忸怩怩的道:“你方才喝了不少酒……要小心……小心一些……” 萧婵想说:小心脑子昏昏,从马上摔来下来。 一听佳人关心之语,曹淮安登时折步回去,捧起粉颈照着那半开半合檀口猛亲。 曹淮安亲得轻柔,萧婵不经意松齿回应。曹淮安但恨不能继续行事,忽地萧婵嘤咛一声瘫软在榻上,两眼一黑昏睡过去。 第四十一章 巧撞红【微】 并州乐平郡是海徼之地,是以常年涛浪不休,风雨不调,偶尔吞几艘来往船只,没几具尸骨深葬海底,已是习以为常之事。 摊上这事的,只能说是时运不佳,天命如此。 海徼之地常有涝灾,现下虽是汛期,但曹淮安每年都让当地太守修坝筑堤,只是几场急雨理不该酿成这般大灾。 里头一定有别的事情。 果不其然,那乐平太守原来是个贪财忘义的小人,修了几年的堤坝却从未生灾,觉得白花花银子付诸东流,废财又耗力,索性就把银两独吞独享。 不修坝则有未形之患。 曹淮安马不停蹄的到了乐平,暂且先解百姓于倒悬,正想寻这为钱财而置百姓于水火之中的太守问话,但却被告知他昨日被大水冲走,尸首都没留下。曹淮安听了大笑了一声,正好,无需他动手区处。 太守一职无人,徐赤立即派了一名官员去上任。 此人正是徐赤之妻的弟弟——庄问。眼下的并州,除了乐平郡,其余郡城之防务皆有曹氏所管,所谓“亲者执兵”,现在乐平太守一职为空,曹淮安又怎么会放过这次难得的机会,徐赤不信自己连一个凿眼都插不进去。 …… 忙完乐平的事情,曹淮安又被祖母留了一段时日,一直到十一月才回来,那壶属于他的醅酒也被萧婵一天一杯喝得差不多了。 曹淮安不在的时候,萧婵三天两头又往阙上去。 对于少君来阙上观风,守城的守城,揾食的揾食,他们已是见多不怪了。萧婵在阙上常能看到那几名街中子弟滋事,但每每一出现,梁寿必亲自将他们驱散。 萧婵想到了江陵的街卒,其实若能将他们提拔一番并利其骨体强干,往后定能成材的。 * 萧婵来阙上,一是闷逐心神,来此不过是拔闷,二则是为了宛童。 宛童对梁寿的喜欢只增不减,但不论她如何送秋波、挑眉目、说俏语,梁寿且都是佯打耳睁,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三番两次都是这般,她脸面也挂不住了,哭哭啼啼地问道:“梁将军可因我只是一介臧获,故而是白眼相看?” 梁寿听了,耳根红烫,急嘴急舌道:“姑娘误会。” “那何故不理睬我?” “男女有别,多言易惹人风言,且……” 话未落地,宛童忽地跐起脚亲了他一口,她内骨子也是个羞赧之人,亲完之后便匆匆离去,留下窦成章一人在原处凌乱。 萧婵只是窃笑着,看来相处十七年,宛童也学会了撒泼赖皮。 * 十一月的凉州寒意凛然,宛童亲了梁寿一口,便再也不肯去阙上了,萧婵害冷,能不去阙上吹寒风她也乐得清闲。 凉州比幽州还冷上三分,冷得齿牙不住乱敲肌肤不断生栗,萧婵早已换上了夹绒之褥,寝内的薰笼里烧起了辟寒香,缳娘还为她铺上了氍毹,跣足于地也不会有冷意。 三日前,府中总管洛叔便告诉她,曹淮安将归。 嫁来近一年,萧婵与洛叔没打过几次照面,也没说过几句话,但知道他是一个慈祥和蔼的人,虽然是府中的“耳目官”,但对下人从不摆老资格。 曹淮安要回来,萧婵有些不好意思,那壶酒明明是送给他的,但最后都落她腹中。宛童给她支了一招,便是往里头兑水,于是一壶见底的酒又变成了满当当的,虽然酒味不酽,但清香尚在。 此举动就如商贩饮羊而鬻,萧婵心知肚明,不过她乃颜甲之人,满口是托词,曹淮安问起来,启口便能驳得他哑口无言。 * 近日来腹部总是作痛,萧婵每日吃了食倒头便睡,这日,腹部从疼痛转成酸胀,睡觉时蜷缩着身子才能缓解,她一睡便睡到天色擦黑,身子蜷缩久了,四肢委委,在榻上肆体伸腰后才去湢室里澡肌。澡讫了,浑身温暖美快,方出室便被兜头来的寒风吹得鼻涩,她莲步不稍的归寝避风,正栓门之际,身后一阵森薄之气袭来。 有人? 萧婵急忙猥身,人未看清,却落入了一个温热的怀抱。 闻之熟极的元阳之气与花草香气沁入鼻端,曹淮安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回来了,且已洗净了身子。 萧婵愣了许久才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走时风风火火,回来却一点声息都无。 曹淮安没有回答,只是用唇轻柔地挨擦耳垂,还褰她衣裳,炽掌抚摸凝肌,凉风乘隙侵肤,萧婵处在冰火两重天里。 褰衣且挨唇,此番举动就像个佻达少年戏娼妓,萧婵有些羞恼,奋力攮开他,怒道:“何故戏我?” 曹淮安脚下纹丝不动,只是上半身往后倒了几分,面对佳人的怒气,他嘻着脸问:“夫人想我了吗?” 话声一落,萧婵笼着手打量着他,额角多了两道钩剺之伤,看着有些疼。萧婵嗫嚅了半刻仍是没有吐出关心之语,还是淡不济的重复方才的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两个时辰前,那时候你在睡觉。” 两个时辰前萧婵正朦朦胧胧地小憩,曹淮安便不许人呼红喝绿的,岔断了佳人美梦,只是坐在一旁倾目睡中人,脸蛋未涂泽而莹滑,宛若一朵可掬红莲,红莲在眉睫前,举手可采。 于是他便悄无声息地采了一番。 * “回来便回来罢,干什么装神弄鬼的。” 她还以为有贼阑入寝室了呢。腹部复作痛,萧婵拖着步子回到榻上,过他身边时还送了一记眅眼。 萧婵一归,草木是转黄成绿,曹淮安一归,草木则是转绿成黄。 结缡近一年,夫妻之间总是云稀雨疏的,复睽别三月,如今在飘渺烛火下展觑,曹淮安系着情欲,心里如火上浇油,作强之官早就蠢蠢欲动了,于是一个箭步抢前,从后搂住萧婵一并跌到榻上,动作迅猛,打翻了置在榻头上的柏枝绿朱雀灯。 萧婵是血肉之躯,被忽如其来的一扑,只觉得骨头走作了一般,酸痛不已,左蹁还撞到榻沿上,明日定然会出现一块丑不拉几的棕绿磕痕。 想到此怒火聚五中,萧婵提起腿欲踹,却被曹淮安分隔了双腿。 “使不得,夫人若是这么一踹,我可就废了。” 曹淮安神情放荡,两道不雅的眼光在她腿间溜着,萧婵脸蛋红烫,如蛇一般扭动挣扎起来,“废了最好!” “废不得废不得……”言次,宽去她的衣裙,光溜溜的雪肌看得人眼忙耳热。 曹淮安色念一起,不拘何时何地都要来一回方能罢休,萧婵闷声道:“曹淮安,你能不能……” “不能!” 不需想,萧婵定想让他控制情欲,曹淮安毫不留情地岔断她,低头便咂住乳儿。 这对酥乳,曹淮安并未在她清醒时咂过,他舌舔齿咬,殚技吮吸,把浓情岐念,化成亲吻,一只疼爱完也不忘另一只。 萧婵羞涩难支,很快便骨软筋麻了,杏眼乜斜着,道:“嗯……曹淮安……不要这样……” “你喜欢的,我感受到了。” 曹淮安放过乳儿,低头瞅中间那道自开的缝儿,送了一指进去,里边比往常都要温热,他挖弄了一阵正要将膫子送入,却发现沾在指上的春水里杂有血色,分开穴儿一看,竟有血从里头倾出。 操,竟然撞红了。 【撞红】男女啪啪时,女子月经适至。 【更新时间还是每日0点,今天刚码完,忍不住先发了……】 第四十二章 妍手弄【H】 萧婵有些吃惊,自己的庚信没有确期,趱前三日或延滞十日都是常事儿,碰巧在此时来,再看曹淮安憋屈的神情,她笑出了声:“哈哈哈……曹淮安......” 一笑,腹部收缩,腿间便涌出一股热流,她赶忙止了笑夹紧了腿儿。 曹淮安没心思去追究她的戏谑,拿帕子擦净指上的血,满腔不快,幽幽道:“怎么就刚好今日来了呢……” 亲了摸了,到头来却是两脚空忙一场!他捧定香腮狠狠咬了一口发泄不快。 萧婵在竹笥里拿了一块月经衣,曹淮安两眼一直盯着不放,她只好绕到屏风后面穿上。 * 二人各自平躺着,不复交言。 曹淮安色念未绝,再次翻身把她困在窄窄别别的榻上,道:“婵儿帮帮我。” 被男子又摸又亲的,她身心亦空荡,只不过行经之日,能如何想帮?萧婵鼻笑一声,问:“要我去寻几少女嫩妇来给你受用吗?” 自古男子好色,蓄妖姬、养美妾、狎淫妓都是司空见惯的事。 待她年老色衰,珠围翠绕也不敌娇蕊之时,曹淮安定然也是妖姬美妾绕身。 或者和赵方域一样在外拈花。 没准已经拈花了。 拈了一朵比她娇艳的花。 思及此,萧婵呱哒着脸,道:“无需我为你寻人,府中的婢女可不少。” 府中有几名婢女生得极为出众,麻布青裙不遮美艳之姿,未点铅华不掩朱颜之色,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曹淮安的小星呢。 缳娘说女子汛期心情多变,方才还是笑嘻嘻,如今是恼悻悻,不可硬碰,曹淮安知她胡思乱想些什么,软了口,哄道:“这辈子只有夫人一个,其它阿猫阿狗,我自然是看不上的。” 赵方域亦这般花说柳说过,到头来因不甘独眠,还不是与赵梨煦来了一场私盐私醋。 萧婵逞着脸不语。 曹淮安身下肿胀若要坼裂,好言好语央求:“乖婵儿,用手帮帮我,稗史你也看了,我知道你懂得如何做。” “不可能!” 萧婵想到稗史上的画面,要握着歹物在掌里狎玩,多没羞耻啊。 “就一回,很快的你摸摸我就好了。” “不要,要摸你自己用手摸。” 萧婵一脸嫌弃,拿刀架在脖子上她且不会去碰。 性执拗之人难以哄骗,曹淮安也不废口舌,带着手就往胯下摸去,只触碰到那硬梆梆的东西,萧婵疾快收回手,两目朦胧,娇声发颤,羞态可掬,只说着不要。 她自不知此妩媚之态又膫子肿胀了几分,曹淮安重新抓住细腕,今次没有给她退缩的空隙,嫩生生的手就覆在鼓篷之处。 自己摸哪有她来摸的快感。 萧婵稀里糊涂的由着他攥着手在膫上隔衣扪弄。 愈扪愈坚,愈扪愈热,曹淮安不过瘾,解开了裤腰,令纤手与膫亲密相处。 “碰都碰了,今日若我出不来,你便一直碰着。” 萧婵抽不回手,宛转筹思之下,索性蛮手蛮脚地把那根东西握住。 这东西热得像把手揾在五黄六月的地面上,销铄烫手,正巧能取暖。 萧婵早知此物硕大,但今日才知一只手竟有些握不过。 稗史上写道:男子之膫能坚能软,有人长不足三寸,有人则长八寸,色泽呈酽紫或酽红,有筋脉环绕,端如鹅蛋大,底悬球状般的卵囊。 女子牝户深浅不一,含三寸轻而易举,纳八寸亦不是问题。 三寸无感,六寸止痒,八寸有畅感。 但萧婵还是好奇,恁么大的东西到底是如何进到她体内索欢驰骋的,好奇心被勾起,手上动了起来,摸到端上,有一处凹地,是出精水之孔,摸到底,指戳卵囊,还不时摸到一团毛发。 妍手轻轻撩动,曹淮安爽若堕雾,一缕魂魄冲出了天灵盖,他哑着声吐插趣之辞:“妍手戏膫,妙不可言。” 萧婵神回,心里懊悔,她怎么就没羞耻的摸起来了?正要收回手,曹淮安带着她的疾速动起来。 摩擦之际,一个掌心涔了香汗,一个膫端泌了白渖,两者都成了润滑之液。 曹淮安不住亲吻她,吻到樱桃软唇时,脑子的邪念鬼冒了出来,“下回,用这里帮帮我?” 嘴戏膫的画面让萧婵浑身发烫,她手上收紧,张嘴就咬住留恋在唇瓣上的舌头。 曹淮安疼得登时就射出了精水。 手上流动的白渖让萧婵不知所措,曹淮安神色自若的取来帕子帮她把青葱似的手指一根根擦干净,最后还出口抽扬:“一学便会,一会便精,我家夫人好聪慧。” 曹淮安说完,来欲火未解,又到湢室里泡了几近两刻的冰水。 十一月的凉州,异常寒冷,曹淮安赤条条的泡在冰水里,萧婵想想都打了一阵哆嗦。 * 女子行经需七日,曹淮安有意无意的避开她,自顾在书房里看书,窦成章前些时日送来的记事册他才看了一些,如今终于可偷空来看了。他一字一字认真地看完了书册,不禁一勾唇,果然,他娶了一个情涂非常的女子。 册上说,萧婵的兄长三番四次的说她长了肉,兴许是路途颠簸,曹淮安怎么看都觉得她比去荆州前还瘦了一些,风一吹就能把小纤腰给吹折。 一个猫儿食的女子长成一副娉婷袅娜的身姿的果真不易,曹淮安让洛叔三日之内寻些手艺高的胞厨工来。 洛叔领命,不日便从市街寻了数十位胞厨工,曹淮安要他们每日倒替做饭,且道:“谁能让少君吃了后称赞,便留下。” 这些胞厨工撸起袖子就干,若在府上得一份差事,往后的日子不需忧虑寝食了。 数十位胞厨工中,得到萧婵称赞的就只有两人,一个叫做方仁,才成丁不久,面首不错,只是说话似奶倌,一个叫鲁庶,老实疙瘩的,已有三十五岁。 这两人得了夸奖,喜得两眼成了一条缝。 从数十人之中择出两人,实属不易,曹淮安便吩咐道:“你们二人今后的任务,便是给少君做吃食,少君想吃什么,你们照做便是。” 洛叔想了想,道:“少君虽称赞这二人手艺,但所吃的并不多。我想少君乃是南方女子,口味自是不与北方同然,只可惜他们二人从未到荆州去,不懂得荆州饮食如何……不若主公择一人到少君的胞衣地去了解一番,对症下药,必事半功倍。” 册中所记载之物大多不是北方所食,比如这“豆腐”,便是荆州一道美食,洛叔所说有理,于是曹淮安择了老实疙瘩的鲁庶前往荆州。 鲁庶得此重任,自矢不负主公所望,当夜拾掇行装就前往荆州。 留在府中的方仁琢磨了许久,主公想让少君丰腴些,方法有许多,他琢磨的数日,琢出了一个必定能成功办法。 便是饮湩乳。 方仁向曹淮安提议:“每日给少君送上两碗湩乳,一碗饔时喝,一碗睡前饮。如此不出一月便能见效,且肌肤变得格外白皙透红,宛若傅粉。” 萧婵肌肤虽白皙,但大多时候还是面尘脱色,恍若得疾。曹淮安听乳饮有此功效,大喜,问:“那是牛湩还是羊湩好?” 方仁苦恼想了一会才回道:“这羊湩比牛湩腥些,少君好食清淡,还是选牛湩好。” 曹淮安觉此话有理,头日交付洛叔从市肆里买了一头生产不久的母牛,当日便挤了一大碗牛湩。 曹淮安先饮了一口,十分香甜,于是让人温热之后给萧婵送去。 看着眼前碗中乳白的汤汁,萧婵好奇地喝上一口。曹淮安眼不回睛地看着,满怀期待,只是才然沾沾唇,她眉头一皱,偏过头,将前不久所吃的东西一并哕了出来。 ———————— 女主主动会有的,等她全心全意接受之后吧。 主动的时候,大概比较香吧,和之前的番外应该是差不多的。 第四十三章 (番外)舌戏妻 【H】 曹淮安知道萧婵在荆州多勾留四日的事儿了,是她自己说漏嘴的,本以为窦成章将荆州的一情一切都告知,谁知道这个呆头呆脑的窦成章,还是被萧婵唆哄住了,连他都敢瞒! 成婚至今,萧婵没有一点身为“曹妇”的自知之明,劈面问前夫之事,梦中喊竹马之名,让他这个后夫心里好不是滋味。 她恋荆州,思竹马,忧前夫,四两红肉里唯独无后夫的位置。 自己的妻子眼里心里都没有他。 曹淮安暗自神伤,琢磨着琢磨着,心里越是生气,一气之下,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他摇身变成一匹饿狼,三两下除净了衣服,而后把香喷喷的白肉扑到榻上。 萧婵未缓过神,一条腿儿便架在曹淮安的臂上了,穴儿一览无余。 架在臂上的腿,有一块酽青夹紫的磕痕,曹淮安蓄意按上去。 酸痛感传来,萧婵忸怩着腰,口里哼哼有声:“曹淮安,你今日又吃错药了吗?” “是啊,”曹淮安松了指,道,“来之前吃了慎恤胶。” 萧婵觑定曹淮安的眼睛,平静无波,再往胯间看去,膫上的青筋突露,有些可怕,颜色也比往常深了一些。 他没扯谎,慎恤胶乃是闺房妙药,男子合酒服用,膫子可一夜坚挺不衰,女子呢,会受用一夜。萧婵咋舌不语,他已经够坚挺的了,送进来两刻自己便刚捱不住,这一夜的话,恐怕是要死在榻上。 萧婵心里害怕,嘴里仍打趣道:“原来君家是精滑不固啊……” 劈面说男子精滑不固是自找麻烦。 曹淮安今日心情不大好,没理会萧婵所言,不知从何处取来一颗药丸,问道:“婵儿你看看我手中的是什么?” 是一颗火齐色泽的药丸,约拇指盖般大,萧婵不知是何物,摇了摇头。曹淮安在指尖捻玩着,一字一字的说道:“是息肌丸,你们女子用的东西。” 息肌丸置于女子肶脐里,待其融化,则女子肌体散香,娇躯泛粉,用此药贤妇变荡妇,就如鲁男子服用慎恤胶之后会变成登徒子。 萧婵只在稗史上看过,史上说这两药稀缺,千金难求,也不知他从何处罗来的。 曹淮安捻着药丸靠近肶脐,萧婵屏气缩腹,脸色大变,道:“你若敢用,我会杀了你。” 话说回来,她的腮臀与酥乳如初春香桃,白里透粉;四肢像夏月莲藕,松嫩无暇;穴儿似早秋丹若,香甜可口;肌肤若寒冬冰雪,莹洁光滑,且自带灵香;生得有姿有色,十分可人,坐窝儿无需用此药,曹淮安虽神智不清,心里拎得清:息肌丸这东西虽好,但十分伤身,她这副脆好的娇躯用一回也吃不消。 想到此,曹淮安扔掉手中的药丸,把另一只腿也架在了臂上。 药丸落地,骨碌骨碌的滚不见了踪影,萧婵提着的心落下了。 在此药的作用下成为一个荡妇,实在是无脸见人。 * 两条腿都架在臂上,坚挺的膫子正照着穴儿,微微一耸身,即可成相连之势。曹淮安叹了口气,送手指采撷。 手指戏穴,萧婵习惯若自然,每回造爱之前曹淮安都会这温存,一指一指的往里头添,直到他觉得足够湿润了才会将膫子插进来。 进来了也不蛮干,总是缓缓插上百下,温柔得至矣尽矣了,过了许久才会蛮肏蛮干,就像疾风骤雨摧折花蕊那般。 从缓到急,萧婵很是受用,但她不会说出口。 * 曹淮安添了一指挖弄,且挖且自语: “婵儿对我是有感觉的罢,每回进去的时候,婵儿都会泌出许多水来。定然是有感觉,婵儿害羞不愿意说,但我知道你的心里是有我的……有我的。” 萧婵闪着星眼喘着轻气,遍身万分的瘙痒,挂在臂上的腿儿软麻乏力,情不自禁的回了话:“我不知道……” 她当真不知有没有曹淮安,只是觉得他在身旁的话心里很充实。 * 曹淮安抽出手指,大开玉腿,觑着穴儿道:“夫人此处生得白白嫩嫩,又略夹淡红,和梅花似的,想来与梅花一样可口。” 说着,曹淮安低头凑嘴,一口将穴儿含住后大吮大咂。 吮咂之音盈满室。 萧婵被这淫浪的举动吓愣,这种地方,怎么可以用嘴巴来戏?她强撑起半边身子,拿手攮开腿心里的头颅,道:“曹淮安,你起来……” 软舌从粉缝徐徐往下舔,至小孔处,先用唇含齿磨才用舌尖相戏。 萧婵有洁疾,沐浴时亦有澡穴,故而吃起来是花瓣的味道,就连流出来的水儿,也是一股清香。曹淮安吃得酣畅,鼻端都触到了嫩肉,他只觉得穴儿里里外外都是软的,恨不得吞入腹中。 萧婵推不动他,却被一根舌头戏得酥了身子,复倒回榻上,半推半就的享受着令人麻犯的伺候。 “曹淮安求求你,不要这样……” 她快熬不住了。 隐隐有东西要从里头洒出。 曹淮安没有骗人,来寻佳人之前他确实吃了一颗慎恤胶,慎恤胶刚落腹,肚皮生起一团火,只想到穴里抽插。 如今忍了两刻,已到了极限。 曹淮安狠狠亲了一口才离开,那一亲,发出了鱼儿吃食的唼喋声。满嘴的水光,他用手背随意擦去,扶住坚挺的膫子就肏入翕翕然的穴儿里,直顶最深之处。 膫子进入,云雨才交作。 “啊……嗯……” 萧婵身心两下里都充实,仰着粉颈情不自禁媚吟起来。 佳人在身下承欢,曹淮安还是觉得她离自己好远。 她没有对他喊过一声夫君,即使是一同坠落到极乐境界时也没有喊过。 一回都没有。 两人就像一对露水夫妻。 赵方域的事情总有一日会败露,所以在此之前必须笼络萧婵的心,让她全心全意爱上他、仗赖他。 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曹淮安忽地捏过萧婵的脸亲了个嘴儿,恶狠狠道:“你若心里没有我,我会刳你心然后把它捏碎。” 但他不知,两人之间的绊脚石除了赵方域,还有一个顾世陵。 【我也不知息肌丸是啥颜色,瞎写写吧。】 第四十四章 君糊涂 曹淮安见状,绕到身后去拍抚她后背,对外头一连迭声道:“快将吕舟唤来。” 待哕完,他把人抱到榻上去歇息。 萧婵捽住曹淮安的衣袖,口出酸声控诉:“你竟想谋杀我……还是用此卑鄙的手段,我今日是看透你了,曹淮安!” 曹淮安直道没有,萧婵不听,一直泣诉他的不是,念叨着这不恣,那儿难受,把身上的啾疾都说了一遍: “我牙疼。” “我手痒。” “我头昏。” “我心痛。” 她脸上汗津津的,脂粉红白分明,惨绿愁红,曹淮安心疼,心想着待会要把出主意的方仁给碎尸万段。 屋内的恶酸味不好闻,缳娘清理了地上的污秽物又将窗子打开散去异味。 吕舟是凉州的医工长,他本在歇息,一听主公急召,履也没着,提着药箱奔来府上,礼行了一半便被曹淮安摆袖打断,“不必多礼,快去看看少君如何。” 帘子已放下,只有一只手露在外。 吕舟伸二指切脉,脉弦紧,隐约是脾胃不和的迹象,但他不敢十二分确认,便问:“能否一察少君容颜?” 曹淮安颔首,揭开半边帘子。吕舟轮眼一看榻中人: 蜷缩而不能正偃,眉头紧皱,两目脱神,脸上汗出如油,状似中毒。 吕舟又问:“可否一探少君肌表?” “可。”曹淮安回道。 吕舟迅速一探额头,翕翕发热,再探掌心,却冷如冰块。 脉弦紧,脾胃不和,又有手足逆冷之疾,吕舟特意嗅了嗅那碗汤汁,腥味蜇鼻,顿时醒腔个九分。 “主公不必担忧,少君并无大碍。”说着取出一颗药丸递给曹淮安,并叮嘱着七日之内清淡饮食即可。 药丸散发着一股苦涩的气味,曹淮安接过手,如玭珠一般大的药丸萧婵自然咽不下,他便中半拗开。 曹淮安叹了口气,与在榻上昏昏欲睡的人儿说道:“来,把药吃了。” 萧婵看见他便有气,死活不肯张嘴吃,曹淮安只好转交缳娘。不消缳娘开口,萧婵自己张口将药丸吃入,药丸一沾津唾便自化开,还有些酸涩,很快便冲散了喉中的恶心感。 看见她眉头松开曹淮安才舒了口气。 萧婵一眼都不愿见作俑者,抬手便把帘子放下,曹淮安只好随吕舟出去,于半途问道:“她这是怎么了?” 吕舟问:“我方才来时,看到厩里竟有一头母牛,敢问主公这是为何?” 曹淮安便把来龙去脉给说了一通,吕舟听后,掀髯哂笑:“主公啊主公,汝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主公且知道少君是南方女子,又怎还把这腥膻湩乳给少君饮?别说是南方女子,就连北方的女子也鲜有饮惯这腥膻之物的。” 北方的人,尤其是西北之地,常把牲畜的湩酪当浆水来饮,曹淮安饮了数十年,自认为满口甜香,怎知萧婵反应会如此大。 “这……我并不知……”他摇头道,“现在倒好,她总嚷嚷我下毒害她,当着我的面都这般,暗地里还不知怎么谩骂我了,唉,我将成为她的怨府……方小子误我也。” “主公对少君体恤入微,少君心里定是知晓的。”吕舟笑道,“方仁所说也非在诳主公,喝湩乳确实有奇效,可惜少君喝不惯,硬逼着喝只会适得其反。我有一计,也可达到主公心中所求。” “先生请讲。” “将豆子和水而磨,得出的浆水可益肌肤之颜色,缓身体之百沴,自然也可缓少君手足逆冷之疾,其功效不必湩乳差。” 曹淮安恍然大悟,他怎么没想到这个?萧婵喜吃豆腐,那用豆子磨成的浆水自然也爱饮。 “先生所言极是,我这就命人去准备。” “诶,此浆虽好,还是等五日之后再给少君喝,不可操之过急,少君才刚哕完,中府胀气,这几日恐都不想吃东西了。” “好,先生所言,我记下了。” 吕舟看着主公竟露出孩童一般的心性,又道:“主公莫要忘了,还要将磨好的浆水放温后酟上糖啊……“ …… 萧婵吃了药,丝丝两气躺着,吕舟给的药丸只缓了口中的恶心感,一想到那湩乳就有物欲从胃莞倾出。缳娘拿来橙丁解恶心,她一口气吃了许多,但那腥膻就是挥之不去,总觉得连头发也是此味。 方仁得知此事后,吓得目瞪心骇、周身乱颤,曹淮安未先来算账,他已先去请罪。 方仁两膝一跪,说得涕洟流漫/他早失怙恃,数年来脚跟不定,终有寻得安处落脚,可不能就这般被赶走。 曹淮安喜愠不显,出口薄责一番便展袖要他下去,往后将功补过,不可再有过错。方仁一听,忧容易上笑容,抹去涕洟,叩地谢恩。 * 曹淮安心里挂念佳人,脚步一转去了寝室。 萧婵无所事事把玩辟暑犀,一见到他,两眉一肐揪,将辟暑犀扔去。曹淮安伸手接住,辟暑犀冰凉透肌,吕舟说她有手足逆冷之疾,怎还能用此物?如今落他手里她就休想拿回去。 “你还来干嘛?我已经知道了,那晚腥臭的汤汁是你吩咐的。” 没砸中他,萧婵顾反松了口气,但恼怒还未消。 “唉,我并不知你喝不习惯,看你成天活泼乱跳的,不想是个外刚内脆……” 此话传到萧婵耳里,曹淮安就是在分豁自己的过错, 方才就应该把他的头砸出一个血坑。 “我看你是蓄意的……我不就是在荆州多呆了四日,喝光了送你的酒,在背后骂了你几句,你就这般报复,果然是外君子而内小人也。” 萧婵说了许多,曹淮安抓住了那句“多呆了四日”,问道:“嗯?多呆了四日?” 萧婵抿着唇自知失言,曹淮安压根不知此事,唉,马脚露出难收回,她换上一脸屈样,道:“你……还我辟暑犀。” “夫人不和我解释解释,这多呆四日为何意吗?” “君上用脚趾都能想出来的还要我一番费口舌来剖豁?又不是瓷脑袋……” 高涨焰势辟然变弱,萧婵再次扯开话题,青葱似的玉指指着辟暑犀道,“就是多呆了四日啊,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能不能先把东西还我?” 曹淮安也不去追究这“四日”的事情,转而道:“夫人喝光了送我的酒,不打帐补偿补偿?我倒是很喜欢这个辟暑犀。” 这辟暑犀是萧安谷送的,一年四季凉如冰块,到了盛暑时萧婵爱不离手,她畏热,宋先生说她小时候就是个蒸笼头,所以有了这个冰凉之物连躺桥时都要握着,这一下子要转手送人,不啻是从身上挖走一块肉。 怪只怪自己说错了话。 “这个我已用了六年了……顶端都豁了好几个口了……” “我并不在意,只要是夫人送的,我都喜欢。” 他铁定了心要辟暑犀,萧婵一闭眼,狠下心,道,“那你拿走吧。” “多谢夫人割爱。” “我才不想割,是你横刀夺爱。” 说完,室内哑然。 萧婵闲得无聊,埋头剔指,季指上长了倒刺,她捻住一扯,不想扯出一层血皮,疼得满口叫唤:“啊啊啊,好疼啊。” 曹淮安将她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嘴角微抽搦:吾妻亦有愚昧之时。 指上的疼痛一会儿便消,萧婵躺回榻上,又是一阵绕脐疼痛,左右翻身还是疼。曹淮安看在眼里,将掌贴在她腹部上作着蝶转法,作着作着,手滑到了腿心里。 对了,她已经过了行经之日了。 【不知不觉,文已过半。】 【竹马小番外在微博了】 第四十五章 入半截【H】 【做吕儿/做吕字:亲吻的意思。我以前一直以为这个词是那啥啥姿势……是我太邪恶了】 曹淮安的手掌很大,覆在脐上,一股暖热从脐流遍遍身,疼痛已小差。 萧婵目不眨的盯着他的耳廓,都说“耳坚者肾坚,耳薄不坚者肾脆”,曹淮安耳廓坚挺,耳力又极佳,种种迹象都照明他是个色胚。 坚挺厚实的耳廓,捏起来不知道是什么感觉,萧婵心里想着,已经抬手捏住他的耳廓。 比想象中的厚实。 嫩凉的指梢碰上耳廓时,曹淮安身子僵了一下,上次被她捏完胸乳整整肿了两天,这次摸耳朵,难道也是要恶取笑?曹淮安静待痛感袭来,但并没有,指梢轻挼,似是在帮他按摩。 曹淮安运腕在腹上作了半刻的蝶推法,力度把控不错,萧婵紧蹙的眉头舒开,酸吟不在。 “肚子还疼吗?” “疼。” 这种手法大抵只有男子来做才能宽痛,他们掌中带阳施,可与女子的阴气相抵。萧婵被他按得舒服,早就不疼了,但她想多享受一会,所以回了“疼”。 曹淮安认透萧婵的心思,她撒谎的时候眼睛都不眨,还自以为伪装得天衣无缝。 唉,但他招架不住这份扯娇。 白净齐整的人儿乖躺在榻上,绿云疏散,含桃唇半启,怪让人低头想与她做吕儿。曹淮安眼神微变,缓缓低下头,萧婵知他晦念又起,疾速捂住嘴:“不可以。” 刚吃了药嘴里涩涩的,她不想与他来唇舌相贴、津唾交融。 没亲到唇,曹淮安也不让自己吃亏,照着粉额亲了又亲:“让我亲亲,就当尝个汤水。” 萧婵心里怯怯的不肯拿开手,以秋波溜着他,道:“我才不信你呢。” 曹淮安性子不耐久,道:“汤水都不给尝,那后咎自承。” 曹淮安舒指作势要挠她痒痒肉,忽而心里一闪念,手却往下走,穿过着肉之裙,一掌便覆住了腿心,肥腻柔软,毫无阻挡,指头还陷到了隙中,他眉梢一挑,喜形于色,问:“走了?” 粗粗算一下,也过了九日了,再不走,体内的血都要流净了。 腿心被侵入,萧婵嘿然变色,夹紧腿,厉声道:“没有走!” 指头已经进去,萧婵夹紧腿只会适得其反,曹淮安想出来都不成,出不来索性就戏弄珠核。 “走了,走得一干二净。” 在戏弄之下萧婵浑身酥麻无力,连说话声都软了不少:“它会回来的。” “那是下个月的事情,现在没有就成。” 腿间聚火,曹淮安着手解衣,不再多废口舌,萧婵忸怩着,却让齐整的衣物不知不觉变得凌乱不堪,玉楼乍现,露出却月般的锁子骨。 看着曹淮安精身下的巨物,又看到自己的衣服一点点被褪下,萧婵急了,拿开捂住嘴巴的手,道:“我给你亲还不成吗?” “但我现在不想亲,想做别的事情了。” 笑话,如今亲吻,只是火上浇油。 萧婵身胚裸然,几日不见,总觉得又美了几分,每一处地方生得都极其相趁。曹淮安分隔两腿,穴儿一缩一缩的正吐红,看得他欲火顿发,哑声道:“你那处小,隔了这般久没入需要缓缓,所以我今回只放半截。” 萧婵自知是逃不过,放弃了抵抗,心里揣摩他说的半截是多长,揣摩了良久也没揣出来,于是问:“那半、半截是多长。” 曹淮安略略沉思,想了想自己的尺寸才执她素手回道:半截便是四寸,大抵同夫人的君指一般长。” 萧婵看着君指楞楞怔怔的,君指上的指甲留有半寸长啊,加上便不止是四寸了,于是又问:“那……加上指甲吗?宽呢?” “加!宽不变!” 身下肿胀难忍,曹淮安又被她一连的蠢问题问得头昏眼胀,额角的冷汗滴滴往下流。蠢问题回答完之后,他掮玉腿,前倾上体,将膫子一点一点送入,穴儿紧嫩得让人倒吸了一口气。 萧婵粉面香汗交流,浑身颤颤,绷紧足趺,勉强承受异物的闯入。 刚柔相济,两厢都享受久违的酥爽感。 曹淮安进了半截便不再往进入,捺着耻骨浅浅插动起来,交合之处唧唧有声,低头看去,参差花瓣都为他绽开。 他当真只入了四寸,四寸的长度就如羽毛掠肤,不止瘙痒,反倒滋痒,萧婵腆着酥乳,身心皆不畅快。 曹淮安一掌覆上一颠一波的酥乳,胯下极其温柔,手上却使了蛮力抓捏,萧婵身体一抖,臀尖离榻,扭着腰肢悄悄迎合起来。曹淮安笑了,蓄意从穴里脱出膫子,转而在外边刺笃,不肯进入。 膫子脱出之际,穴儿锁了锁,但还是没能锁住,身下空荡荡、痒滋滋的,萧婵含顰望着正索趣的曹淮安,道:“曹淮安,你够了。” 曹淮安停了动作,从旁边扯来一角被褥垫在她腰后,娇娇身姿成半拱之态,他提起腰便来了个腹脐相贴,腰一耸便是没了根,笑道:“我觉得夫人适应了,半截应当是索然无味。” 说着提起玉足抽送起来。 被他一顶一弄,瘙痒垂止,萧婵似身处云雾上,总有重坠之感,只好娇躯频频向上弓起:“嗯……啊……你又骗……骗人……啊……” “嗯,所以我快一点,今次一刻就好了。” 萧婵自然不会相信。 玲珑鼻儿与粉颈都生了几颗汗珠子,曹淮安看在眼里,觉得十分可爱,布嘴吐舌,把一颗颗汗珠子卷入口中。 佳人的香汗吃起来都是甜丝丝的。 * 他太粗长了,萧婵只觉得头脑森麻,四肢成抽筋之状,嘴里只管哼哼乱叫:“啊啊……嗯啊……” 曹淮安喘着粗气,忽地加紧插送顶弄了百来下,最后一个腰舂容,榻瑟声骤止,他发出一声长叹,神情充然,将滚烫的白渖一并喷噀在里头,浑身爽怡,畅美不可述,他在里头待了一会儿才从温热里退出。 说好的一刻,只多不少,几尽两刻 说好的半截,只长不短,直到底端。 卡肉比卡剧情绝望 第四十六章 妻反常 【微】 合欢之后,曹淮安总会发自内心的抽扬她一番,今次也不例外:“夫人今日好乖。” 较之以往,她乖了许多,纤臂不再如赶蝗虫挥舞,即使弄快了、疼了,也只是掩面嘤嘤小泣。 乖得反常,让人心里好欢喜。 萧婵还浸在情事中的滋味,琼瑶肌骨透着胭脂的鲜色,银海灵灵动,被他一问,脑子嗡了的一下子,垂着眼皮子腼腆不语。 这次比往常快活,说不上来的快活。 她能怎么回答。 曹淮安问完也没指望萧婵能回话,拍开腿,帮她理净精水,精水与春水混合,和藕丝一般黏糊糊的,一连更了三张帕子才理净,理讫了,他重新端着添朱的腮面一次次做吕儿。 两人额贴额,眼对眼,鼻挨鼻的,两唇相碰发出唼喋似的声音,萧婵羞涩难支,鼓颊喃喃道:“别亲了,你嘴巴不酸吗?” 嘴巴不酸,但腰支久了有些酸,曹淮安翻过身在侧旁躺下,指尖戳她充气的两颊,道:“夫人真乖,要是往后都这般乖就好了。” 他的话语一直绕在羞人的事情上,萧婵脸际泌出嗔羞之色,拍开他的手背过身去,蜷起身子,臀尖挨着他的腹部。曹淮安从后紧搂娇肌,扒搂着手欲融的两乳:“唔……两年前遇见夫人时,胸乳菽发,青涩如酸枣,当初就该把夫人带走才是。” 唉,但两年前带走又如何,还不是只能看不能吃,他学不来赵方域那般窒欲,美人在侧,却只与她灯下阅书、窝里谈笑而已。 这两年乳儿确实丰满了不少,尤其姅变后乳臀都长了肉,穿往前的衣裳都不可身了,萧婵垂眼看去,鲜红的端儿在捏弄下,色泽深了一分,也变得硬挺挺。 曹淮安去了一趟并州浑身都添了许多伤,连手上也不例外,一眼便知是钩剺之伤,伤好之后既然能长出微突的新肉,想来伤口极深,定然流了许多血。 这双操刀杀人的手在她身上抚摸的时候原来也可以这么温柔。 曹家之子,惨绿华年却不恭喜,不仅未恭喜,连旁妻都无,萧婵不敢自以为是,她有何能耐让一个权力滔天的男子为她守身如玉。 虽然女子都希望一鞍一马,即使嫁的夫君非是意中人。 盯着微突的新肉,萧婵思绪有些飘远了,嗡声问道:“你为何一直不娶?” 她初次问起这件事情,曹淮安手头上顿了顿,道:“因待萧氏明珠误了数年,但后来她却嫁给了别人。夫人不好奇,为什么与我有婚约却又嫁给别人吗?” 萧婵知道自己为何嫁给赵方域,父亲不让她入宫为妃,所以择赵而许了,但她不知为何与曹淮安有婚约,至于两家人为何事而分颜,那更不知了。 十四岁得知自己要离开荆州时,心里打了无数个焦雷,但为了让父亲放宽心,她夜里在被窝里偷弹泪水摅悲,白日便换上一副满脸生花的笑貌,若无其事,佯装倒心伏计的嫁人。 阿父自小便让她少问少听,说是人一辈子没有定数,过得开心便好。 是啊,开心便好。 想到阿父的话,萧婵摇摇头:“你不都说了婚媾之事由严君定,那我照做便是了,他们总不会害我罢。” 听到不凉不酸的回答,曹淮安不满地皮里春秋了几句,嘴上却笑道:“我自认为待夫人如掌中宝,从未威势相加,而夫人却总想逃,真是没心没肺的人儿。” “我阿兄说了,女子在外总避不得委屈,男子不是球子心肠便是满嘴谎,所以没心没肺才能让自己不受伤。” 她嗡声复述兄长所说的话,曹淮安听了没有再开口,球子心肠与满嘴谎,他占了后者:满嘴谎。 提到婚前逃跑的事情,萧婵脸面有些挂不住,那时候当真只是使性子,一时脑糊涂罢了。 * 日头还悬挂,她没有倦意,腿心泛酸,走一步路都晃儿,故也不愿意动弹,人不动弹,脚尖便冷得似凝冰般,她寻到热乎乎的气息就往上靠去,足掌贴上的地方有些打绺的茸茸毛发,像跣足踩在初春刚冒头的小草上,痒剌剌的。 腿上冷不丁贴来一对儿足,曹淮安神色不动,静静的让她取暖。 萧婵从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人,用趾缝夹了几根毛使力一挦,好像拔了几根下来,忽然身后有物支起,正抵臀缝间,她绷腰收臀,往旁边挪动。 腿上莫名的刺疼让曹淮安头目森然,他低声“嘶”了一声,挨身过去,吻她的项窝:“现在才知道怕了。” 披在榻上的一头乌云秀发被压住,扯得头皮生疼,萧婵转过身来,开口就是一阵埋怨:“曹淮安,你压到我头发了,很疼。” “头发压住了且都喊疼,你挦我毛,我却只能忍气吞声。”曹淮安拨开秀发,沉下脸指责了几句。 捏乳挦毛,不知下一回又是什么,可能是断他根吧。 萧婵没理他辞气是好是坏,趾缝上的毛还在,搓了搓,没掉落,从窝里趁出脚来打帐用手取去,想使个“鲤鱼打挺”的起身却发现力气不足,打挺了一半又僵直的躺下,她眼睛溜向曹淮安,目指他取去。 脚出来的那刻曹淮安便看到了一根乌黑的毛粘在趾缝里,他取下毛发,又就手把被褥掀开。 风侵入,肌肤立即生满的小栗子,摸起来都不是腻滑之感,有些糙糙的。 白莹莹的秽亵尽收眼底,曹淮安欲火再发,手伸到股间揉玩。 手触到股间时,萧婵浑身燥热,小栗子遇热自消,毛窍一开,还涔了些汗,汗粘在白皙的肌肤上微微带粉光。 曹淮安带疑问的辞气“嗯”了一声。 这是问她可否重做一场风流。 辞调上扬,入耳滋痒,萧婵脸儿透红,眼儿涎涎,低首观胸,心猿意马的点了头。 曹淮安大喜过望,道:“夫人乃是解语花也。” 说着四肢交作一团,将膫子插入时不忘与她做了一个吕儿,情情浓浓的,四唇分开时拉出一条寸长的银渍。 曹淮安将软成泥的人儿从榻上抱进怀里,几缕垂发刺闹胸膛,酥酥痒痒,他声带喘,道:“自己动动。 搭在他肩头上手收紧,几根掌骨都凸出来了,萧婵只是扭了扭腰肢,并不肯抬落腮臀帮衬。 欢喜过头,忘了她脸皮薄,能允他再风流一回已是不易了。 曹淮安挪臀寻一个舒坦的姿势,两臂环住怀里人自己动了起来。 猥亵之声,垂垂盈室。 【掐指一算,刚好第五十章就虐了】 第四十七章 唤曹兄 因曹淮安弄巧成拙,萧婵食挂多日,胃常呕逆,只思食瓜果不肯沾肉腥,但瓜果偏寒,缳娘不许她贪嘴,吃时必守在旁,把一双眼盯得紧,不容她肆意饱啖。 嬛娘世不曾这般厉音正色,萧婵切心不敢造次。 食减则肌削,肌削则无神,她病病怏怏的躺在榻上,还在怨他给自己饮牛湩之事,一张朱唇常吐语逆之辞:“曹淮安,若你死了,我第二日便另嫁他人。” 曹淮安听了,五中泛酸,幽幽道:“妇人是要从一而终。” “你想得美。” 萧婵抄起枕头就扔过去。 曹淮安被砸了个正着,前些时日才抽扬萧婵乖巧,如今又是这般嗔喜不定,他堂堂一诸侯,任妻笞任妻叱,末了还得哄回去,好伤脸,不若冷待她几日…… 但见转念一想,自己庚齿长她十岁有余,何必如小人一般为佌猥事而生气,遂就将这些无理取闹之举,视同调情一般。 在柔曼当前,他还是折服了。 * 周老先生窥睹他心情挠闷,玩笑似的说道:“自主公与少君燕尔后,老夫每回去府中,总觉得府上是处处笑语熙熙,主公可有感?” 处处笑语熙熙?应当是处处都是哼儿哈儿之声。 “我只觉得身上处处都是伤……”说到跟前,曹淮安摸了摸脖子,火辣辣的疼。 如今颈上有不计其数的爪痕,都是出于萧婵之手,她但凡一句话说不顺,抄起一旁的东西就劈面扔来,若是隔手之间,便作势要来挠脸。 指甲尖长躲都躲不过,有时候挠了还不解气,张嘴来咬,曹淮安总是硬生生挨着她的抓挠挝咬。 平日里倒还好些,一旦血信至,脾气上炎,就得连着受七日的伤。 在这等事上她占上头,毕竟他不能将素手拗断或是将贝齿敲落。 周老先生也看到了伤痕,并不吃惊,掀髯一笑:“少君在荆州,被视如掌珍,惜如瑰宝,万人宠,千人爱,今庚齿尚卑,正是天性初开之龄,无缘无故被强结一桩丝萝,难免会觖望于主公。” 曹淮安“嗯”了一声:“强结丝萝不也是周老先生提议的吗?” “哈哈哈,”周老先生笑出几滴眼泪,“我且只是让主公掳走少君,可从未让主公自娶,主公见色起意,却赖我头上?” “但此婚能成,是先生的功劳。”曹淮安一本正经回道。 “是,这个我是认了。反正主公心胸宽广些,多让着少君便是了。”周老先生本想再宽慰他几句,话至一半,脑海里想到了孟魑,转道:“不过孟将军之妻吕氏与少君同庚齿,不若主公前去讨教讨教?” 孟魑与妻琴瑟相调,成婚两年恩恩爱爱的,如今都牵郎郎了。 曹淮安目光睒睒,他也想与孟魑一样与妻琴瑟相调,于是转头就让人把孟魑喊到帐中,起初佯装与谈论军事,才谈几句,就把话扯到家常事里。 “承闻汝与妻相处浃洽,但妻若肆怒无常,汝会怎么做?” 孟魑愣怔了一下,他的妻子与少君是截然不同的性子,这该如何回答?在主公目光炯炯的注视下,他嗫嚅了半晌,硬着头皮回道:“回主公,吾……吾妻嫁与我之后,性柔不争,不曾肆怒。” 孟魑娶的是吕舟的独根女吕溪。 往些年,吕舟来府中把脉,偶尔也会挈上吕溪,曹淮安与她打照面之缘。 当时吕溪也是个古怪尖酸的人。 有一回吕舟给曹淮安开的方子甚怪,孟魑拿着方子欲出言相问,口角未开,那吕溪就冷冷的道一句:“放胆服之,何必如妇人那般多虑?” 一句如妇人多虑,孟魑当即面红耳赤。吕舟叱她无状,她反口一句“喝不喝由你”,而后吊掉臂离去。 厥后,吕舟就再也没带她入府了。 在此看来,吕溪也非寻常女子,那时明明才十二三岁,仗势不低脾气不小,本以为她与萧婵脾性逼肖,不想是女大十八变,上了花轿又变三变,连性子也变了。 曹淮安不由得叹气,摆手要他下去,自顾翻起成山的册子看起来,密密麻麻的字,让人眼花,看了良久愣是半个字也没看见去。 孟魑拱手而退,方揭起半边帐子,冷不防听到背后一声无奈的长叹,眼梢往后一瞟,主公眉寸含愁,频频摇首,想是为少君之事烦恼。 君有忧,臣当解,孟魑想了想,道:“其实也有生过气的,就将她抱住哄一哄就好了。” 说完不待座上人开口,红着脸匆匆离去了。 后头还有话未说,抱住哄完,还需到榻上来一场。 曹淮安恍然大悟,多日忧愁顿消,原来是要抱住乖哄啊。 大抵可以试一试。 于是他肚揣着孟魑所言,一直寻机尝试。 * 一日言次,不知说到了什么,二人言语乖裂。萧婵抬脚要踹,两只小手已挥舞起来了,从前面抱住的话,脸说不定要受伤,曹淮安摩拳擦掌弓身绕后,欲要展臂拥她,屋外却来了人,正是信使。 是荆州那边来信了。 萧婵听到家书,灭却了怒火,也不搭理房内的人,兼纵带跳的出寝门拿信,一封书信而已,眼儿上下流转了四五回。 信是兄长送来的,看到“兄将授室”四个字时,萧婵不禁粲然一笑,她的好阿兄,终于要与武西施成一对有情人了。 她跑至案几旁,攘袖露皓腕,春纤握管,泚笔回书,一纸写满,又另取一纸,全然忘了房中还有一人。 曹淮安在案前延颈而望,可惜字如蝇头,碍难辨清,只得作罢。 萧婵写完,在尾端画上花押,缄封停当后遣使送去。 待信使离去萧婵才想起房内的男子,转眼看去,曹淮安绳着饮茶食果,形孤影只,再看侧颈上鳞伤,五中不禁潜生歉疚,她取袖中膏药奉上:“药给你,这几日是我粗蛮了。” 掌上托着一玉罐,曹淮安神魄却陷在一圈圈的指脶里,她写了半日的信,涔出了手汗,那指脶因汗浸润而光汃汃的,似溪面上的波粼。 不等他接手,萧婵自顾启盖,指沾软膏,为他傅药。 曹淮安有些感动,她终于发现自己的言行鲁莽了。 药暍暍而指凉凉,曹淮安心狂喜乱如麻,僵着身胚由她傅药。 萧婵道:“你把头侧过一些。” “噔”的一下,颈闪到另一侧,青筋裸露,伤痕昭昭,萧婵将药敷掺在伤处,嘴里喃喃:“原来我下手这般重的吗?你怎么不躲开?” 曹淮安说道:“这不是躲不开吗?” 萧婵霎霎眼,道:“下回你离我远一些吧,我情绪上来,难以控制。” “嗯。” 与她相处的时日本就少之又少,好不容易闲暇几日又逢上行经期,行经期过了却因饮了湩乳而身子不恣,等身子小差,他又得去并州,沾皮靠肉的事儿一次难求。 忽然,眦内落了物,涩疼兼痒,曹淮安举手便揉搔,皂白分明的眼一下子红丝映现,酸泪不止。萧婵见状,捺住他的手,痛叱:“住手!” 一声痛叱,曹淮安果真住了手,眼眶红红,不解的着看着她。 萧婵解释:“不过是有小虫落内,吹一吹就好了,用手揉,是劘目之举。” 语未竟,曹淮安鼻端遄发灵香,原是她折腰轻躯,令他仰头看天,以两指分开饧涩的眼皮,照着眼睛煦煦吹气。 这是宋先生教她的。 她以前眼睛落了物就用手去挠,宋先生就会温声阻道:“翁主的眸子这般好看,怎么可以用这脏兮兮的手碰呢?” 然后就做了方才她对曹淮安做的举动,只是轻轻吹了几口气,不适之感骤消。 …… 吹了四五回,她问:“眼里可还有膈感?” 曹淮安点首,手搭在软若绵的腰上蠢蠢而动,滑至肋窝才停下。 萧婵生疑,复凑近一分,想看看眦内之物在何处,不期肋窝痒酥酥,酥得浑身起栗,头皮发麻,顿时唧唧咯咯笑出了声。 肋窝骚痒不消,且强烈难忍,但腰肢被紧揽着,扭着腰肢逃脱之际身心失重,一头栽进曹淮安怀里。 萧婵强撑起身,敛了笑容,易上气息咻咻的模样。曹淮安“扑哧”一声笑出来,又趁进胁窝里挠动,萧婵怒里生笑,好似春融花开。 萧婵十二分怕痒,赶忙耸起肩,加紧了两臂,把他的手夹杂胳肢窝下,腔音带泣:“我好心帮你,你却借机耍趣我,曹淮安,我再也不帮你了,膈死算了……” 萧婵受了委屈,就是铺眉苫眼流几滴粉泪,再把莺唇抿成一条细缝,软声细气的把罪团团往他人身上扣,甚至有时候还会给你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曹淮安早就习以为常,抚着她的脸,道:“你我燕尔以来,夫人总是发怒时唤我名,能否请夫人含笑带羞的唤一声?” “不——行——” 萧婵一口回绝,内心暗道:想得美。 “为何。” 但见她双眼观鼻尖儿,慧黠的眸子暗地里眨闪,朱唇一启,道:“汝名字螫口。” 螫口? “曹淮安”三个字又不是一道热汤,怎么会螫口? “我唤’萧婵’二字,觉可口如饴糖。”曹淮安顿了顿,“那唤夫君可好?” 她把头如拨浪鼓那般摇甩起来,更是一脸嫌弃:“这更不行了,此称呼不仅螫口,还欲呕。” 曹淮安:“……” 明明当初唤赵方域为夫君唤得可顺口了,他也想听她用娇音香喉的唤一声夫君。 曹淮安不死心,又道:“那唤我曹郎?” “太滞口了……” “那你想叫什么?” 萧婵被问住了,凝神微思,而后答道:“曹……曹兄?” 曹淮安:“那你还是叫我君家吧。” 君家与夫君,一字不同,总好过她唤“曹兄”,从夫妻变成一对兄妹。 【虐的话不是大虐.....小虐一下推剧情】 第四十八章 君又归(一)【微】 玉玺未有下落,但各州郡还是刀兵相见,连荆州都避不开酸雨惨风,正如周老先生所料。荆州泊、考二王为利益反目,各自举兵残杀,萧瑜只守时待动,坐收彼弊。 浃月之后,萧瑜以二者乱有江陵之意,趁了一脚将整个荆州收入囊中,扫馘敌军,获了数万降口。 萧氏数十年来株守江陵,这还是头一回占据了别的郡城,这不像是父亲的作风,萧婵隐约隐约觉得父亲和曹淮安之间订有约结。 男人与男人之间的约结,大概就是天下之事吧。 萧氏一年前带甲攻了幽州一回,赵氏便一蹶不振,败将罢士不能守城,曹淮安托言恐有外敌叛乱,借兵把守幽州边郡,他兵出有名,抢先了一步,让那些觊觎幽州的诸侯无从下手,只能眼涎涎的看着,不敢有唇齿。 天下的人都在争玉玺,唯独曹淮安漠不关心,萧婵都怀疑玉玺就在凉州。 且在他手中。 * 曹淮安繁庶压身,忙得见不到踪影,连新年都在外带兵,一会有敌骚徼,一会某个郡城有人起兵…… 萧婵这时候才知道,原来他这么忙。 好像有些想他了。 新年的时候有些风言雾语,说是赵梨煦的孩子死了。 赵方域绝婚之后并没有娶赵梨煦,而是让她回了槐里,赵梨煦在槐里生了个胖团团的小公子,但昊天不吊,不足百日便夭折了。 得知这个小耗,萧婵有些唏嘘。 为那个无辜的孩子而唏嘘。 * 曹淮安走的第二日,萧婵又到阙上去,可惜今次梁寿随行,守城的千里之任寄托在了窦成章身上,二人都是宿将,谁守都一样。 但梁寿为了躲避宛童,竟然请行了。 宛童为此落了几滴悲泪,人也没了喜神。 * 在曹淮安回来的前一日,萧婵做了一个梦。 梦见他左胸上插着一支箭,躺在水里奄奄一息,周身水沫如血,嘴里弱弱的念着她的名字。和当初一样,迈步往前,又是裂出了一道黑缝,她只能在一旁力竭声嘶,看着他胸口的血越流越多,无计可施。 萧婵从梦里醒来,寸心如被刀割般疼痛,到了次日想也不想便往阙上去恭候他回来。 她想看看曹淮安是横着回来的还是竖着回来的。 曹淮安回来时候是张火伞时节。张火伞时节坐着不动都会出一身酸汗,萧婵十分怀念在扬州逭暑的日子,在树下吃寒瓜,在池里戏水,自在又快活。 天儿阳烫烫的,萧婵背脊都湿了,她一直等到日矬西才从松涛里传来一阵得得蹄声与铁靴的焦脆声。 萧婵重睫而视,劈脸飞来一道红光,一面殷红的旗影在黄尘中翻卷,顺旗杆往下一看,曹淮安端坐在马上,他的衣着模样并不秀气,兜鍪上的朱缨断了半截,鳞甲与掩膊裂了好几道口子,露出了染血的中衣,披在身后的大斗篷混着泥尘还有血迹。 他的模样,像从一场鏖战中脱身归来。 窦成章亲自下城迎接,萧婵脚不听使唤随其身后,抹眼之间便到了城下。 萧婵穿着淡雪湖的禅衣,衬得肌肤白如雪,曹淮安眼睛晃了晃,白白净净的越看越喜,满是嬴色的脸扬起了一个笑容,道:“夫人是来迎我回府吗?” 还是戏谑的辞气,萧婵没有搭话。 城门离候府不过一刻的时辰,曹淮安却让萧婵上了马同骑回府。 马儿四蹄一迈,没几武便到了,萧婵一直想着昨日的梦,回府便扒开他的衣服,看到胸口未添新伤,不禁舒了口气:“曹淮安,你、你没什么事情吧?” 他陶碌自己的身体,昼夜不息的回来,得了佳人关心语,一改精神流离的状态,笑道:“我能有什么事情,不过有些累了,不过夫人出言关心我,有些意外。” 曹淮安眉飞色舞,眼不回睛的盯眉睫之人。萧婵面晕浅春,揣着手儿后退,懊恼方才的无状之举,再出口说话时语调有些失常:“俗话说‘河里淹死是会水的’,你小心些吧。” “你不总盼着我死而后改蘸他人吗?” “嗯……女子一生侍三夫,名声不好。”萧婵回答得闪闪缩缩的。 “夫人原来这般在意名声?”曹淮安笑了,展臂抱住她往榻上倒去, “不要嫌为夫浑身是尘,为夫抱抱就好。” 他今日好开心,他的妻子来阙上迎他回府了。 萧婵眉眼闪动,没有一时性起,洁疾也没犯,任他压在身下,过了许久,她听到了轻轻的鼾声。 竟然睡着了。 看他身躯魁伟,即使衔一箭也不会有事的。 黏糊糊的两具身体胶在一起,萧婵不舒服,动了动身子,却清晰的感受到一团热物抵股间,还有一双手在阴畔游走,她抹下脸,问:“你不是睡了吗?你不是累了吗?” “我累了,但它休息了许久,”曹淮安宽了衣,抱起她支起身子,趺坐榻上,胯间的东西青筋初露,挺挺如棍,“乖了,坐下去。” “你浑身脏兮兮的……”萧婵心头小鹿就乱撞,骨嘟着嘴,言语倔强,绢嫩的脸庞却少了嫌弃之色。 “嗯,我知道夫人肌体肆芳,”曹淮安抚着秀发,埋进香颈,深深吸了口气,“煞是好闻。“ 萧婵凑准那物,刚乍着胆子要坐下,曹淮安忽地覆住阴面,隔绝了穴膫之间的相碰:“等等,还不够湿,会疼。” 他怕她疼,用指腹不停蹭粉缝,直到引出些水之后才移开掌。萧婵方才的胆子已经没了,但在情欲操控下还是慢慢坐了下去,起初稍作疼痛,后来只有一股蚁钻般的瘙痒了。 她脸嫩,腰扭得似春风掠拂一般,臀抬得与拳跌背似的,一个愈来愈痒,一个愈来愈胀,曹淮安只好双捧着腮臀肆力纵腰。 抽弄之际,很快便听得楚楚动听的娇喘。 “哼……嗯啊……” 萧婵娇嗔不断,双眸微掀,把秋波偷觑曹淮安,款着腰肢帮衬。曹淮安低头,舌头一卷一舔,含住乳头,如婴咂儿一般吮吸起来,唇边的胡渣刺得肌肤痛痒,萧婵搭在背上的手指不停抓挠,鼻腔里哼了几声:“好痒。” 今次抓挠没有灼痛之感,捉过粉臂一看不见了尖尖指甲,只有圆圆滑滑的指梢,粉嫩的指梢里生着小月牙,可爱有趣,曹淮安忍不住含进口里:“自己动,好不好?我腰受伤了,一动便疼得厉害,夫人不信,摸摸我的腰。” 曹淮安牵着她的手摸到腰后。 他眼里波平如镜,萧婵半信半疑,直到摸到了一颗如桃的大肿块。 【啊,要主动了,dbq我又卡R了,我已经不是写R小能手了】 第四十九章 君又归 (二)【H】 【迟到的加更,全文写了最久的一段是……鹦鹉的唱词……】 【嗯啊什么的,你们自己脑补吧,要不我可以打出500字来凑数字……】 那颗大肿块有些发硬,萧婵忍不住按了一下,不期按到了走作的骨头,曹淮安疼得颈上青筋暴起,“嘶”了一声,拍她腮臀:“再按大力些,骨头便碎了。” 萧婵讪讪缩回手,满脸狐疑:“你与别的女子在榻上风流过度挫伤了腰?” 不是刀剑之伤,而是挫伤,怎么想都觉得奇怪。 “军中都是男子!” “世间大有断袖者……难道你与他们发生了鸡奸行为?” 萧婵在脑海里浮现出曹淮安被一个筋条男子压在身下的画面了,不过他腰受伤了,应当是他压别人。 曹淮安听了此话,气得紧搂腮臀沒脑一阵乱送,一次次直捣进花心:“为夫与敌军交战时从马上摔下,腰间正撞到石头,纵铁铠着身也护不了。” 膫子在穴内乱撞,萧婵咿呀娇唤,掩面佯装哭泣:“我开玩笑的……疼……啊……你停下来……” 她疼个锤子!他才疼好吗,不过好在边毒内患已靖,受了一点伤也不足为提。 曹淮安耸了几下,腰上实在是吃疼作不得力,垂垂缓了速度,变为浅送浅插,软了嘴头:“自己动一下。” 萧婵摆出可怜兮兮的模样,道:“受伤了就该寡欲养性的……” “看来夫人很懂医术,但夫人说了是寡欲非是窒欲。” 寡欲乃是减少色欲,窒欲则是抑制色欲,两者意思并不相同。 “夫之膫子为妻坚,妻之腰肢为夫摆,此是礼尚往来。” 萧婵心潮悸动,东西堵塞着不动,让腿心瘙痒无比,她作想许久才挣出一语搪塞道:“我不会啊……” 曹淮安道:“合欢无窍,舒服即是极乐之境。” 萧婵听懂了他话中意思,只要她觉得舒服就好。 一语双雕,她舒服了,曹淮安自然也舒服了。 “吾今日甘做一匹儿马,任妻骑。” 曹淮安一手摸上交合之处,一手摸向酥乳,时按按珠凸起珠核,时拨拨嫣红乳端,嘴巴不闲,在曲颊处啃咬。萧婵魔怔般,哼哼呻吟了几声,腿心便塌着他胯间前后磨动,粗硬的毛发磨着穴畔,她自不觉畅快,遂抬起臀,一起一落,渐渐的也寻到了省气力的窍门。 哪儿瘙痒便偏哪边坐下。 曹淮安搂着萧婵往榻上仰倒,这下腿心榻着胯间,腹儿也是相贴。萧婵娇膝着榻,是一个半跪半趴的姿势,腰臀摆落期间,曹淮安的手一直在软如蚌螺的臀肉抚摸,还时不时开掌拍打。 声音清脆,像是在拍打水面。 萧婵被打,觉得难堪,气哼哼道:“你不准打我!” 曹淮安喉咙喘了几声气,道:“不打了不打了,婵儿便是来夺我之魄的……婵儿身如燕般袅娜轻盈,再快一些,再动快一些。” 佳人香汗淋漓,几缕秀发粘在脸上,曹淮安一次一次把秀发撩开,端着春面又出言抽扬:“夫人撮盐入火的性儿都没了,好乖好乖,再快一些。” 对于他满口子的赞赏言辞,萧婵并不恼火,今次可是她出力呢。萧婵直起身子啮着牙关加力款摆,但昨日未睡,今日为了等他回来不迭进食,困饿交攻,情欲又缠身,扭了百来下便把头埋在他肩窝里扯娇,呼出的香气射人之肌:“我没力气了……” 虽然不到一刻,但曹淮安心满意足了,歇息了一回,耸腰插动,不想穴儿相迎,虽然动作不大,但受用无比。曹淮安一翻身,负腰疼抽送百下,兴许是久未有情事,萧婵娇呼着半泻了身,曹淮安在精关失守前一刻拔了出来,浓白之物团团弄在了外头,张翕不定的穴儿有些拢不上,浓白顺隙流了进去。 萧婵惫极欲眠,由着曹淮安抱着同沐去了。 沐浴之后,曹淮安搂着她将粗臂代为枕头: “真好,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萧婵累得一夜无梦,第二日失晓,还是被曹淮安亲吻唤醒的。 一日过后,曹淮安恢复了往常旺跳的身子,而萧婵变成了一条蔫瓜任他剥皮取肉。 * 拈指间又到萧婵十八岁生辰,上次十七岁的生辰,辰礼源源开来,今次也是,但凡与她有血缘瓜葛或相识者,无不遣使挈礼附书而至,就连那赵氏与右边扶风之女秦妚也腆颜奉礼。 曹淮安终日发空,他翻看过这些眼花缭乱的贺礼,无奇不有,还有送活物的…… 就是那丹阳侯之子尤常,也就是萧婵的舅舅,特意罗了两只鹦鹉送来,一牝一牡,毛柔斑斓,十分吵耳,偏是她最喜。 萧婵特命人造了两个雕花金笼相对挂在庑下。 使者说此鹦鹉已驯化多时,放而不逃,温顺且能习人言,一教便会,一会便精,尤工歌唱,能闻歌振翼起舞。 萧婵欢喜逾垣,暇时便教它唱几句。 果如使者所言,一会便精,每晚三更时分,它们必要一展歌喉。 牝婉音唱道:月下独酌的俊俏阿郎。 牡醉腔轻念:榻上独眠的美娇小娘。 牝牡双唱着:阿郎小娘休负良宵诶~ 唱罢,各振翼三回。 鸟音清脆,翅声响彻,如合欢时撞碰发出的声音,教曹淮安常常省睡,而身旁的女子倒是伏枕睡得黑甜。 曹淮安要疯了。 此艳曲浪语,萧婵是从何处学来的?曹淮安忍无可忍,入夜时让人偷偷把鹦鹉送到了别院,昧爽之交时再物归原地。 * 曹淮安思前想后也不知送她何礼,周老先生提点道:“少君生活兼美,金玉锦绣,殊珍异宝见过无算,早不见怪,择一寻常便用之物相送则好,比如能防身的匕首。” 曹淮安即命人铸了一弯月匕首,且涂上鹈膏防锈涩,她一定会喜欢。 后来因这两只聒噪扰耳的鹦鹉,曹淮安又听府中的一名从事言道:“鹦鹉最怕狺狺犬吠,主公可借生辰为由,再送少君一只犬。” 曹淮安道:“此话有理,但恐牲畜恶性难驯,误伤了少君。” 从事道:“臣家中有一牝犬,此犬慧如七岁孩童,毛发黄黑相间,且短而顺,对内温顺乖巧,却以獠牙示外人,两月前产下五崽,方断奶不久,不过两掌大而已。其中有一崽,竖耳肥面,黑眼白鬃,四肢长短适中,总是扯娇粘人,非常可爱,吾妻已将其驯化,若主公……” 话至一半,曹淮安颔首道:“要了……洗干净再送来,身上莫要有虼骚秽物。” 从事声喏:“是,我定以香草澡其毛皮,澡得喷喷香香的。 又过了几日,益州顾世陵亦派使者前来,一堆贺礼中,曹淮安觑定着一个漆亮物。是一个辟暑犀,他看了看案上从萧婵手里夺来的辟暑犀,是一只右犀角,而使者献的是左犀角,目观大小与纹路一致。想起周老先生往前所说,脸色极其难看。 顾世陵曾在荆州观风数年。一年也好十年也好,他只知道顾世陵与萧婵是名色上的兄妹,兴许关系不错。 关系不错。 第五十章 球脸蛋【醋】 曹淮安颜状大革,两眼直勾勾的盯着辟暑犀,益州使者见状,心头琢磨着,道:闻曹夫人人畏热,此物是寡君特意送之,其表上之纹,正是曹夫人所爱的梅花。 萧婵喜欢什么花,他都不知,那个顾世陵竟然知?一团炽然之火陡然聚于胸,曹淮安脸色更沉了。 使者不识脸色,还在拿着辟暑犀滔滔不绝地说着,周老先生一觑座上男子,暗叫:大事不妙。于是忙上前,把袖子一甩摆,道:“且慢,请容老夫道一句。” 周老先生负手绕辟暑犀走三匝,像是虎狼扑咬猎物前之举,他眉头收舒自如,看不出是喜是怒,使者随着那收舒的眉头心里若上若下,没个定数。 周老先生一手指辟暑犀,一手捋白须,道:“此犀甚好,冰凉无比,畏热者握于掌,熨手又陶暑,好!好!好!” 连说三个好,使者心方定下,一侧无言的吕舟在此时抢步上前,接着周老先生的话语道:“此物虽好,只是不宜女子所用,臣曾给少君切脉,脉象沉迟,十指有淡红纹,此是里寒之症,况一到冬日,手足逆冷,如今虽是阳夏,即使肌表畏热但也不宜使寒凉之物的。” 周老先生佯装不知,微微吃惊:“老夫竟不知,也难怪主公要从少君手中抢走那辟暑犀了。” 你一言我一句,使者闻言汗如雨下,在一旁站立不安,他的主公自言洞悉曹夫人喜好,在她儿时曾送过此物,夫人每逢炎夏都爱不释手。不过当时曹夫人错手将它摔出一个豁口,几年过去了,原来的辟暑犀定然残破不堪,兴许早已委释,今再送一只,又巧遇炎期,她定会高兴。 但才奉上礼便有医工长极阻,手中的冰寒的辟暑犀就如烫山芋一般,使者吞咽着津唾,颤声道:“即如此,这万不能送给夫人了,吾便将此物替主收回,敢请凉侯莫要见怪。” “无碍。”曹淮安隐忍着怒气,“来人,带使者至馆驿歇息。” 使者方走,曹淮安看着其余贺礼,捶桌大怒,拔剑斫旧犀,犀硬若坚石,飞弹在地上,又摔出了一个豁口。 周老先生弯腰拾起,细细瞧了几眼,道:“主公何故生一腔火?” “先生已知,何必再问。”曹淮安捏了捏眉心暂熄怒火。 “唉……主公会送两把相同的匕首给少君吗?”他不语,周老先生接着道,“自是不会,即使再送匕首,纹路外观也会大改,那顾世陵为何这般做?” 又送一个同然的辟暑犀来,顾世陵蓄意想要告知曹淮安:汝妻儿时与吾相识,吾知她一切喜好。 周老先生拿着辟暑犀离去,移步至门前,又道:“我知主公为赵氏一事而烦恼,但主公勿让怒火攻脑,乱动了易气,此是陷落计中。怒火攻心,目若落尘,看不清,便也难辨是非了……哦,老夫方才来时,见少君正寻您,似是有要事。” 顾世陵妄想激怒他,挑二人夫妻之谐,居心何在? 曹淮安当知其意,但怒气难遣,听说萧婵寻他有事,别扭着不肯去,在堂中突磨了许久,才动身去小院。 * 萧婵自得了犬崽,成日都喜眉笑眼,曹淮安寻到来到院前时,她正朝着笼中鸟叱骂:“你俩怎么还偷啄它毛?它还不到百日大小,你们这是以大欺小。” 犬崽背上都秃了几块地方,粉肉赫然,萧婵今早寻到它时,正在角落中瑟瑟发抖,模样颇为可怜。 笼中鸟一唱一和: “它吠我,它吠我。” “它追我,它追我。” 她戳指欲再训几句,牝鸟忽然振翅嚷道:“君上来了,君上来了——” 萧婵却顾一视,果真是曹淮安,他站在十武开外结舌不语。萧婵撇下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而后含笑跑到他身旁,举起犬崽,道:“曹淮安你从何处寻来的犬崽?好可爱啊。” 他漠然看了一眼犬崽,未语。 “方才听说有使者来,可又是给我送礼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曹淮安眉头不经意一蹙。 “你今日心情不佳?” 一连三问,都没得到一个字的回答,好似被兜头浇了一勺冷水,萧婵怏怏敛唇,放开犬崽,手伸入袖中抓住一张纸,正要拿出来,却听他问道:“有事?” 阴冷的辞气让萧婵不由得一愣,动了动口角,欲言又止:“没、没事......” 话音一落,曹淮安便转身离开:“我今日事务繁忙,无要紧之事莫来打扰。” 萧婵看着远去的背影,明明昨晚还浓情蜜意的,啧,球脸蛋子。 * 经她竟夕苦想,又给犬崽起了百来个名,删删减减,择出三个,但在其摇摆不定,便想让曹淮安来从中择一个,可他这般冷漠,三问三不答,只吐出了几个字便离开,俨然变了个人似的。 萧婵心里空空,掏出纸团扔弃一旁回了屋。 曹淮安走了数步,想不定自己为何要和她置气,脚一转折回去,院中没有女子的身影,但团团香浥仍在,他低头见地上有一团白物,拾起展开一看,上头写着:佛西,唧瓜,骨刺。 字迹娟秀,墨迹犹新。 这三个名字应当是给犬崽取的名。 曹淮安将皱乱不堪的纸张叠整归于袖中,在紧闭的房门前踌躇了一刻才离开,路上遇到方仁,正端着一盘满当当的西瓜蹩蹩往居室走,他拦阻问道:“少君近日总吃寒瓜吗?” 方仁道:“回主公,是的。” 曹淮安从盘中取一块食之,才咬上一口,冰如冬雪,冷得唇齿打颤:“为何是冷的?” 方仁怖汗流浃,看着怒色盈面的主公诺诺道:“这……方从冰鉴中取出。” “汝不知少君不可食冰凉之物?” 寒瓜本属凉性,又入鉴中冰冻,岂不是雪上加霜? “回主公,小的当知,只是……只是少君……少君非甜不食,非冰更是弃之。值当酷暑,只是吃些凉物降热,是无伤身躯的。” 曹淮安听了,更是大怒,她怎敢玩视身躯?岂不不知自己先天弱质吗? 方仁咽了一口津唾,试探道:“主公可还有事,这寒瓜要被......晒热了......” 晒热了,少君便不肯食,不肯食心情便不好,心情不好便不用饭,不用饭主公又要来寻他。 曹淮安嗯了一声,方仁以为是许他走之意,不料走了几武,又听曹淮安道:“汝且将此瓜送至书房,另给少君备一碗蔗汁,不许放入冰鉴,蔗汁亦能生津止热,少君若问为何,汝道是吕先生吩咐的。” 方仁苦着脸皮子把寒瓜送到了书房,又苦着脸笮了一碗甘蔗汁送去,但出乎意料的是萧婵见了蔗汁竟展眉而饮。 第五十一章 软口汤【吵】 萧婵一气之下回屋睡了半个时辰,睡梦中迷迷糊糊忆起父亲前几日来了信,说是兄长的吉日定在季冬之夕,她急忙起身对镜整妆,得和曹淮安商量一下归宁的日子。 方睡醒,脸蛋儿粉浓浓的无需傅铅粉,她随意把松笼笼的乌发挽成一个简单的垂梢椎髻便是理讫。 萧婵盯着镜中的自己,颈侧有几道红夹紫的唇痕,挑开衣襟,锁子骨上亦布满着深浅不一的唇痕。 唇痕是那日骑在曹淮安身上时落下的,他从乳儿一路向上亲,唇舌经过的地方都是唾沫,唾沫风干之后肌表有些凉,但骨子里却很热。 那日两具白肉纠缠了许久,从日矬西一直到满天星,他说自己受了伤,可那东西在体内就没停过……想着想着腿心有些不对劲,萧婵脸色一红,更上一件蝶黄半袖裙遮住颈上的唇痕,出门前又觉得自己装扮过于素雅,于是折回镜台前取出白玉簪带上。 萧婵忸忸怩怩地往书房走去,犬崽蹑步后头,还时不时咬她拖地的衣摆。萧婵抬脚赶它,犬崽知意,吠了一声离开。 书房里头还有说话声,公该不去打扰,萧婵便在屋外突磨。书房周遭只植一棵盘根错节的银杏树,枝上结了一些小白果。小白果可瘥痰嗽之疾,她吃过一次,十分苦嘴涩喉,并不可口,现在只是看着,嘴巴都发苦。出了一会儿神,忽然“吱呀”一声,书房的门开了。 出来者是孟魑。 萧婵看到孟魑便想到“霹雳掌”,后颈莫名生疼了,摆出了一个欲走不走的光景。 孟魑朝她打上一恭,声音拔高,爽别的喊了一声“少君”,似是给里头的人打通报。 孟魑与曹淮安皆为彻听者,萧婵来刚来的时候他们便知晓了。孟魑想草草收了此次谈话,曹淮安却让他继续说,无需管外头者。 孟魑心里估量主公大抵是为赵梨煦的那封信而烦扰吧。 信中写道:事虽败露,但请君践诺,留赵一命。 主公收到信之后,提笔回信:头颅久寄赵之颈。 回信写得轻描淡写,但孟魑知道,主公的心里是这般想:头颅暂寄赵方域颈上,他若敢生事,将食其肉寝其皮。 * 曹淮安临轩而坐,手执书册,萧婵进来时他头也不抬眼也不瞟,嘴里念念有词,一捺头地看书。 萧婵进了书房,自顾拿起书案上的册子翻弄,曹淮安闻到她身上的灵香,不知感触到什么,双眼胶在文字上,可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整个人挣挣的,连一只蚊虫在阔题上停留都无感。 萧婵盯那蚊虫许久了,蚊虫数不清的手脚在搓动,她忍不住布开五指,往他脸上就要一掌。曹淮安面上感到敌意,手疾眼快的捽住纤腕,抑按于案上。 曹淮安今回用了十足的力气,手腕发出“嘎擦”一声,萧婵哇哇直叫:“你干嘛,啊啊啊扭了扭了,疼死了,我不是要打你啊,方才你眉寸停留只蚊虫,你看得书看得忘我,我本是要帮你拍死的。” 曹淮安松了指,定睛觑她。 萧婵疼得冒出了汗,一手扼着受伤的手腕,道:“你别不信我啊,”她空出手指他眉寸,“都起了个包了,不痒吗?” 并非是曹淮安嫌弃她,不论是谁,但分指向他的眉寸之地,他都会头昏耳鸣。 曹淮安脖一扭,脸一转,抬手格开萧婵伸来的手。 萧婵讪讪放下手,干笑道:“其实,挺好看的,那蚊虫盯得正好,像一粒红朱砂,哈哈哈哈……..” 后知后觉的瘙痒传来,曹淮安伸手就摸,却被萧婵出言制止:“别碰,碰了会更痒的,你等等啊……” 萧婵拿出锦囊,倒出一托头的小东西,她在众多小东西里拣起一瓶药送过去:“给你,药。” 曹淮安接过,指沾了药抹在肿痒之处,眉间瞬间清凉,还有些暍暍剌剌。 见他不住霎眼,萧婵才记起这药抹起来又凉又辣。 “啊,我忘了这药有些清辣,但这是头挑好药,一会儿就好了。” 过了一会,萧婵得神道:“我没骗你吧?我每回我被恶毒蚊虫叮,涂上它保准没事儿。”说着拧上瓶盖,推到他眼前,“军营之地蚊虫不少,这药你留着用。” 曹淮安发现萧婵从刚刚那一下后,几乎用的是左手,右手无力垂在股侧。他闷叹一声,起身去架子上拿出黑溜溜的瓶子,拉起她的右手,逻袖至臂弯,肌肤细嫩,皮下青色筋脉宛然可见。 曹淮安擘指推开盖子,将药滴在她骨腕上。 刹时,一股呛人之味传来。 萧婵苦着脸,把话说得呜呜囔囔:“什么东西啊,好臭。” 曹淮安不言,用指节轻轻刮匀。 药似乎沁肌透骨,腕上酸痛又生灼热之感,萧婵忍出一身汗来,欲缩回手。 曹淮安紧抓着不放,道:“忍一下。” 萧婵啮唇忍痛,手心被自己的爪甲掐出了一道道月湾,手腕也被刮出一条条红迹,就在她痛得松齿痛呼,曹淮安才停止动作:“好了,这、这药不能入口,你吃东西的时候小心些。” * 厥后,一室哑静无声,曹淮安坐下继续看书,萧婵一改往时窘默,或是挨着他坐下一齐看书,或是在他准备捻管写字时给主动研墨铺纸,亦或是唼唼哫哫说些杂话。 曹淮安额筋坟起,脸色涨红,耳听她启莺声,鼻嗅她散灵香,眼看她晃笋指,胯下便想做那事儿……但想到辟暑犀,很快恢复冷面:“你找我,到底有何事?” 萧婵嘴角咧着,喜色发越,先献上软口汤,亲劳玉手给他倒茶:“我兄长要娶妻了,大抵是新年前夕,十二月那样,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曹淮安自然懂,她想在过年前夕回一趟荆州。 曹淮安不语,萧婵等得不耐烦了,便扯他的袖子穷诘:“那你到底同不同意啊,我好写信回我阿兄,不过你不同意也得同意,兄长大喜之日,怎么可以错过呢…… 曹淮安沉下脸,岔开她的话,道:“你眼里除了你的萧家,还有别人吗?” 对于他莫名的怒火,萧婵有些不明就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嫁给了我,就这么委屈吗?自始自终,可有意识到自己已是曹妇了,已是我妻了?” 与别人眉来眼去,还对别人频频献浅,却对他这个夫君佯佯不睬,这且罢,如今什袭男子赠的辟暑犀,竟然还扯谎说是兄长所送。 此番举止,不啻是给他带上了屎头巾。 “曹淮安,你今日是有病吧,做什么威势相加?” 萧婵委屈涌上心头,恼巴巴的骂道。 威势相加?曹淮安阴笑了一声,对她的娇矜习气,他放纵得至矣尽矣了,可她似乎习以为常,日复一日的蹬鼻子上脸。 “我如约,允许你一年归一次,但何时归,由我定。” “你的意思是不允许?” “是。” 萧婵气得彻耳通红,今天在凭白在他这里碰了两回一鼻子灰,她自幼被惯出来的娇性怎么受得来这委屈。想着,眼眶不禁泛酸,眼泪就如断线的珍珠扑簌簌地往下掉,她吸吸鼻子,反袖子抹了把泪:“曹淮安,你个王八蛋,我就算横着也要回去,有本事便杀了我。” 萧婵骂完,把案几上的册子扫落地之后像只无头苍蝇往外跑。 她跑得急,还险些绊了门槛,曹淮安当时就有悔之意,起了身,却没有追去。 啊…明天零点没更新就是凌晨两点多更新。 第五十二章 噩梦来【前虐】 【上了一天的课脑袋昏昏,不知道自己在写what,溜了溜了】 曹淮安眼睁睁望着她跑没了影,整个了静止了一会,才慢条斯理的拾起散落的册子,若不是右手受了伤,她定是掫了案几而不是扫落册子。 萧婵跑了几武,蓄意放缓了脚步,以为曹淮安会追过来,眼梢一溜,后头却无人影。 没有追过来啊…… 想到此心里烫烫的,委屈和潮水一般涌到胸腔里,她重新落了几滴粉泪才回到寝室。 缳娘和宛童都不在,萧婵舒了口气,她可不想让缳娘知道自己为这点小事哭得噎声噎气的。哭了一场两目有些酸胀,萧婵将帕子沾湿叠成条状熨在眼皮上,湿热舒缓了酸胀感。 室里似乎残留着浓情的气息,昨日曹淮安在榻上与她咬耳说着淫语俏言,采透了她的花蕊,不过一日,便革了脸面数落她的不是,萧婵觉得味道蛰鼻,抓了一把生龙脑丢进香炉,晃了晃脑袋,不再费神想曹淮安。 生龙脑散的清香沁入鼻端,遮住了浓情的气息,也唤来了困意,萧婵打了两个呵欠,伏枕即眠。 短暂的一场小眠,她接连做了几场梦,先梦见了儿时那条缠身的逆鳞巨蛇,巨蛇忽的变成一个妇人,容貌与她逼肖,妇人看着她,忽而甜淡一笑,道:“婵儿要乖些。” 梦境一转,又是那个看不清容貌自斩臂膀的男子,男子斩臂之后朝着她颤声道:“茑茑,快些走……” 叫她的乳名? 是阿兄吗? * 那日闹了不愉快之后,曹淮安收拾行装往营场练兵去了,一呆就是十来天。营场将士过得胆战心惊,他们心里苦,苦不堪言。 曹淮安心血来潮时会让将士作牵钩之戏,输的一方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嗔詈:“区区几人都赢不了,上了战场,你们的能挥得动刀枪吗?一群废物。” 然后被骂“废物”的一方,就要一遍又一遍翻过营场后方那座望不到顶的山,这是在打熬身子,翻了一日的山,次日两腿酸得登东厕都蹲不下去。 主公喜怒无常,孟魑急得团团转,一直琢磨让主公熄雷霆的法子,但想了半日也没有一点头绪。 周老先生早就看明白了,曹淮安乃是室于怒而市于色,他看着急得团团转的孟魑,非难地一笑,捋着打绺儿的胡子,道:“将军待会儿听老夫说到‘匕首’,便把匕首送上,切记不可快,不可慢,主公若说要扔掉,将军听令便是了。” 孟魑没问为何,只顾点头。 周老先生又让孟魑将鞍韂齐备的马儿拴在营帐外,小兵见人来欲打通报,却被孟魑一个恶狠狠的眼神阻止。曹淮安正摆弄一把残旧不堪的伞,忽然耳听到周老先生的声音,忙把伞藏在身后,随手拿起案上的册子翻起来。 “少君自幼便是坏脾性,如今倒是收敛了许多,主公莫与她计较。” 周老先生说完一席话后微微弯腰打上一躬,曹淮安听了这话莫名的忆起萧婵曾提起的一个人,目光一抬,下死眼的盯着周老先生,问:“先生可知,华魁吗?” “不知,主公为何相问?” 周老先生仍是含笑面庞,心里慌乱不已:失策了,臭丫头什么事儿都往外说。 “没什么,只是曾听少君说过这个叫华魁之人能文能武,博通洽识,又能通星卜卦,倒是与周老先生有些相同,以为是师出同门。” 曹淮安说完继续埋头看册子。 周老先生擦了擦额上的汗,心道:能不相同吗?他可就是那个华魁啊。 好在曹淮安只是随口一问,并不深究,周老先生酝酿了一会儿,使出杀手锏:“主公该回去一趟了,没记错的话,今日是少君十八岁生辰,主公特意寻匠人打造匕首可还未送呢。” 孟魑闻言献上匕首,曹淮安看也不看,直言:“拿去扔了。” 孟魑按着周老先生先前所说,作势要将匕首扔掉,曹淮安眼皮一跳,道:“等等,把匕首拿来。” 主公这是要去送生成礼了吗?周老先生笑问。 “想多了,我是去扔了。”曹淮安皮笑肉不笑的,“亲手扔了。” “那扔远些,莫被少君捡了呀。” “我埋坑里。” “主公府中有犬,犬喜挖洞啊,得埋深一点。” 曹淮安不再言语,袖着匕首出帐篷,未期与拴在外头的马打了一个照面。鞍韂齐备,连他带来的衣物都收拾好了。 曹淮安踌躇的良久,提了步又退回,周老先生便道:“昨日孟魑去府上,说少君前些时日生病了,看来……” 他话未毕,人已撩衣跨马,扬鞭而去。 孟魑蹙眉,心道:我何时说了此话? * 萧婵打扮得标标致致迎自己的二九年华,嬛娘亲自下了厨做了许多她爱吃的菜肴,还破天荒端来一盘去籽儿的寒瓜,纵然她腹囊有宽空感,可总觉得涩涩的,略略吃了几口便不吃了。 是心里发涩了。 等了一日,他竟然都没有回来。 如今曹淮安对她就像对待笼中的鸟儿,高兴了,就喂一把豆子逗一下,不高兴了,就放在一处不睬瞅。 什么时候他也变成一个爱憎无常的人了。 萧婵闷闷不乐的去湢室梳沐,肌肤在水泡到皱红,就和蔫了的红橘皮一样,好丑!她赶紧出水抹上沤子润肤。 热水梳沐之后,遍体燥热,她只着一件花鸟彩绣心衣,在曼肤上罩一件素纱禅衣,反正室内无他人,生成百媚之态也无碍。 天气愈发炎热,萧婵摇着竹篾扇在榻上半躺半眠。竹篾扇是祖母亲手编的,是祖母今次送来的生辰礼,摇起来时还散发阵阵竹清香,宛若置身竹林里,身心都舒畅,她十分喜欢。 不知道今晚曹淮安会不会回来, 爱回不回罢,反正门没栓,栓了他亦可以从窗户进来......萧婵扇着想着,眼皮垂垂,一个展足伸臂入了梦中。 不出意外,今日又做梦了。 她梦见浑身是血的顾世陵朝着自己走来,她吓得花容失色,脚下动弹不得,只能伸手攮开他,却攮了空。 顾世陵像抹飘忽不定的幽阴,从左飘到右,还能穿透她的肌骨。 * 曹淮安在府外徘徊,掐准萧婵入眠的时辰才进府,摸着黑东抄西转到了寝前,缳娘并不在,寝内还燃着烛火,穴窗窥之,见到榻上躺着一具着淡淡素纱的玉体,一边的袖子已落到白臂之下,臂上花痕半露,他看得耳热眼跳。 几日不见她瘦了些,想是气集于胸,故而食不下咽。 罢了,允她回荆州吧。 曹淮安在窗外看了许久才推门进入,一缕熏香扑进鼻里,让人不自觉放缓了脚步,榻里的人儿眉结紧锁,口中说着片片碎语,梨颊都泚出薄薄汗儿,他用指腹揾去汗儿,汗儿却愈来愈多。 不知做了什么梦,竟然出了这么多汗,就算他整用掌心来抹,汗儿也抹不净。 曹淮安索性换了软帕来擦拭,擦着擦着,看到半启的朱唇便有了一亲芳泽的欲望,正打账俯下身亲吻时,冷不防听到玉齿里吐出了“顾世陵”三个字。 听到这三个字,曹淮安脑袋嗡嗡作响。 萧婵揉开睡眼就看到了曹淮安,心里有些惊喜,全然忘了方才的噩梦,嘴边含笑道:“你回来了?” 这个笑容在此时刺得眼疼,敢情她的梦里是别的男人,或许同床共枕时,梦里也是别的男人。曹淮安热血一凝,眨眼之间敛下温柔,二话不说捉过那只受伤的纤腕,道:“萧婵,你找死。” “疼……你放手,曹淮安你放手!”萧婵抽了一口冷气,方才还在惊喜之中,如今只有惶恐,在她的哭喊下,手腕上的力度没有减弱,垂垂加重。 只要他想,折断一根手腕就和折柳枝一样轻巧。 萧婵不知道他怎么了,但她知道自己害怕了,看着那双黑不见底的眸子,肌肤上生满了小栗子。 曹淮安松开她的手腕,转而捺住她挣扎的肩头往榻一按,怒气冲冲的说道:“说,那个辟暑犀到底是谁给你的。” “我阿兄。” 萧婵正色答道,“我阿兄!萧安谷!汝舅!” 话音一落,萧婵使出牛劲儿挣扎摆脱曹淮安的压迫,足尖才沾地,他辟然像一只猛虎飞扑过来,把她整个人掀翻在榻央,肩头又被大掌所固,动弹不得又脱不开来。 “你干嘛?放开我,放开我......好痛,求求你,放开我。” 萧婵骨头再受痛,泪一颗颗从眶滋出,连急喘的呼吸都变成忽有忽无的游丝。 怒火没被眼泪浇灭,也没因可怜的神情而起怜爱,曹淮安将头移到她耳边,冷声道:“萧婵,到这个时候了你还骗我,你竟然还骗我?” 第五十三章 强成欢【虐H】 “我骗你什么了,我到底骗你什么了……”萧婵蹬踹两腿儿失张失致的问道,问完之后忍耐不住怒意,挥手在他脸上一挝。 可惜修了指甲没能挝下半掐血皮。 曹淮安心情烦躁郁闷,想堵上喋喋叫唤的嘴儿。 此时的曹淮安和肥没忽的张督邮一样让人感到恶心,萧婵啮起失色的朱唇,避过脸躲开他的亲吻,两道无神的眼光注着鼻端。 亲吻落空,曹淮安扯开她衣裳,胝掌肆意扪弄娇躯,抓住那一对乳儿做成千万种形状,拍打时,还发出波波的声响,指头在乳端上,或是捻弄,或是弹扯,又或是下压。 酥胸生痒,腿心里泌出了东西,萧婵肤栗四起,直起颈儿缩起拳头锤打他的胸膛,“放开我!否则我会杀了你。” 方才挣扎时,腮臀压到一个硬物,萧婵沿着物形摸着,确定硬物是一把匕首,一把插在鞘中的匕首,她不去想为何榻上会出现这件东西,只是十指灵活的分离匕鞘,将刀柄紧紧握在掌中。 “我再问你,辟暑犀到底是顾世陵送的,还是你阿兄送的?”曹淮安软了几分口气。 他想,若她肯承认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曹淮安一晚都在记念辟暑犀的事情,现在又提到顾世陵,萧婵头昏沉沉,也能猜到他今日是怎么了。 他怀疑她生了外意,骈夫是顾世陵。 从前是梁寿,如今是顾世陵,她萧婵何德何能,能让曹淮安如此猜疑。 腹内思索了一番,萧婵横着胆拿起匕首照着他手臂一刺,刺下去时并不手软但巧妙的避开了要害,不刺骨不伤筋,仅是刺破皮肉。 曹淮安察觉一道光寒划过眼梢,不迭躲闪,冰凉的匕首刺入臂里了。 开锋的匕首可削铁成泥,只要再进一寸将穿骨。 看着鲜血滴滴流出,萧婵不住盈盈地笑出声来,笑着笑着,粉泪承睫,她握着刀柄往下滑了几分,口子又裂了一寸,“你觉得是何人便是何人吧,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一个三心二意的妇人。” 臂上的血不停窜,与汗珠一齐流到了指尖,送匕首的初衷是让萧婵防身用的,却没想到她竟然拿着它对着自己。 曹淮安无动于衷,眼光注定在惨淡的眉目上,喉咙发出轻笑,他眉头皱也不皱一下,拔出匕首扔到地上,而后下榻取绢布裹扎伤口。 身上的重量消失,萧婵缩到榻角抱膝蜷坐,今天是她第一次用刀扎人,十分惊悸,握刀柄的手还颤抖着。 曹淮安裹扎停当,转过身,手里拿着多余的绢布,萧婵对上他的目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脉搏膨胀,身子就和筛糠一样抖个不停,频频往后缩。 “看来是我对你太好了.......对你太好了,所以你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 曹淮安箭步上前,捉住脚腕往下拖,萧婵整个人就倒在身下,他先把手腕举过头顶,用绢布束了几圈。 萧婵一双鲜澄的眸子里露出一丝惶恐,他不愿意见到她这副神情,复用绢布胶其嘴目。 萧婵两手不能动弹,眼睛看不见物,有话有不能说,只能拼命的摇着头表示抗拒。曹淮安没了耐性,沾着血的虎膺抵住粉颈上,止住了她乱摆了头颅。 知道接下来要面临着什么,萧婵如藁砧上的罪犯,垂垂止了挣扎,未被束住手时都不敌他,现在动弹不得,挣扎不过是白费气力。 早知道就扎他要害,让他失血而亡。 * 云遮月,帘垂垂,风吹来,烛忽灭。 曹淮安以蛮力分隔两腿,轮眼看她的白身肉体,脐下三寸之地上生着白胖胖的小牝儿,正中的一线儿红红,似乎还散发些香味。 即使进入过无数回,但每回再见,胯下都为它勃然而立。 曹淮安拿指一刺进温热的穴儿,觉得不够,再进一指,搅出了水后,抬起一条玉腿,将胯下之物驻于粉股之间。 “不是三心二意的妇人,是三心二意的荡妇。”曹淮安唇齿挨擦耳鬓,假意厮磨着,在身下人儿颤笃笃之际,挺身送入。 因心苗不快,他进入之后不顾紧涩娇软,明知道行进艰难,却狠采花蕊,把那层层花瓣插得微微翻出,插进去时,直没端,抽出时,又整根抽出再狠狠进入,不曾有怜香惜玉之想。 没有往前的酥麻畅快,只有刻肌刻骨的疼痛。 萧婵汗布满额,东西闯进来时身子似被热突突坼开,比初次疼了十倍不止,动起来时宛如有刀剑相伐,她疼得头目森森,不觉叫出声,但嘴巴被白布胶着,只能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 “又嫩又窄,还能出水,只要你张开了腿,什么男人能忍住?” 曹淮安动了几下,附耳低声说道,“确实有做荡妇的资格。” 话语十分刺耳,萧婵身心都抗拒,坦坦窄窄的腹儿紧缩着,穴儿也锁紧了,曹淮安加劲抽拽,两个圆囊随着动作的啪啪作响。 他要她黏贴于心,这辈子只能有他一个男人。 曹淮安把两条玉腿折起,然后腰胯下沉,全然无停歇之意,每次插进去都刺到底。 * 曹淮安第一次射得很快,百余下之后那精水就深深的灌在了里头,明明都射了出来,他还不愿意抽出来,在里头等它再次胀大之后翻转柳腰,解开手腕的绢布反手再绑,毫不温存便进到后庭里去,成了一个兽禽交合之势。 后庭初开,萧婵疼得扬起上半身,险些昏过去。 曹淮安从头至尾都像个游牡,只知泄欲,没有一点温柔。 一点也没有。 * 情事了却,曹淮安掌上灯烛,再看榻里时眼皮跳了几跳,满床皆是血水,吹弹可破之玉肤上沾着干涸了的血,都是他的血,腿心涓涓流出的浓液里,似乎也掺着血沫儿。 曹淮安抬手解去绢布,看到腕上烂红绑痕晃了神。 他到底做了什么?即使萧婵有错,亦不是伤害她的理由,曹淮安恨不能给自己来个右传之八章,懊恼之际,微微抬首便对上萧婵漠然的目光,他哑声道:“对不起,我……我弄疼你了,对不起。” 萧婵只是安安静静的,像一具泥塑木雕,眉眼都没抬一下。曹淮安亲上干涩的唇当作抚慰,含住尖嫩的舌儿吮咂,忽臂上伤口顿痛,离唇一看,一根木簪插在了里头,白绢布被血染红,血沥沥缘簪流下,拔出来时不少血都溅到了朱唇上。 遍身疼痛,萧婵勉强撑起身子,一点点挨近曹淮安,她没有抹去唇上的血而是在他眉睫之下伸出舌尖舔去在口中细细品尝,“果然,竖子之血都是恶臭的。” 萧婵又启齿咬住他脖子,肉硬邦邦的,牙齿咬不动,心里委屈复来,十八年以来,从不知道肉体可以这般疼,她哽哽咽咽地一连斥问: 为何这般对我? 为何气冲冲攮倒我? 为何胶我口目,把我当成那章台流莺? 为何扼我手腕? 为何这般粗鲁? 为何欺负我? 为何还骂我杨花性质又不知羞耻? “为何,你到底是为何……总是这般猜忌我?” 滚烫的泪珠滴在胸膛上,这次轮到曹淮安变成了泥塑木雕,臂上猩红的血还在冒,他也无暇理会,只将她搂在怀内不住道歉。 除了道歉其余言语皆是苍白无力。 * 腥味满室,萧婵忽然偏过头,俯地干哕。 第五十四章 人人责 那个黑漆漆的辟暑犀,萧婵一直认为是兄长送的。 顾世陵所送的东西在她手中只能存活三日。 三日之后,坏的坏,不见的不见,若是活物,她就转送给他人,但若兄长所送,不管是何物,她都是十袭珍藏。顾世陵认透她的性子,便借萧安谷之名相送。 萧婵如此喜欢这个冰凉的东西,缳娘不忍说破,也就搁着没说了,谁知看似一桩不打紧的事情会潜生祸端。 缳娘看到身上斑斑血迹,脸上没有一丝颜色的萧婵,忽然忆起了十八年前的惨事,心里的红肉痛如刀割,衔泪为她擦拭身子。 缳娘能忍,宛童却不能忍,对着曹淮安戟指骂道:“君上自以为待翁主好,却不知这点好是不值一哂,甚至连翁主前夫都比不上。” 赵方域再混蛋,也从未动过萧婵一根毫发。 宛童骂声夹着哭声:“吾会作书江陵,述汝之罪!” 萧瑜说过,若翁主受了委屈一定要修书相告。 但宛童不知,一时愤怒所写的信被人邀截,又酿成了一场大患。 * 萧婵因血腥味蛰鼻干哕了一阵后肌体忽若燔炭,当夕生了一场壮热,不过来得突然去得也快,次日一早就退了凉。曹淮安失寝息在旁守了一夜,臂上伤口一直未处理,隔了几个时辰绢布与血都凝成团了。 吕舟见到因失血过多而颜色死灰的主公,并没有为他上药包扎,而是正色道:“少君之伤,比主公疼极千倍,主公受此伤是应得的。” 他切脉时看到纤腕上的绑痕以及关节上的畜血,寸心微痛,他先为人父才为医匠,女儿若受夫君蛮力对待,他定会亲手杀了孟魑。 少君亦是别人的女儿,嫁来凉州只是借一地栖身罢了,让江陵侯看到自己呵护数十年的掌中宝成这副模样,不啻是剜了他心头肉。江陵侯盛怒之下,主公头颅定将离颈。 曹淮安听着吕舟的话,如钩搭鱼腮,只是点点头。 医者父母心,吕舟最后还是给曹淮安上了收口止血的药,离开时又道:“肢体损于外,则气血伤于内,往后请主公多耽待少君肤脆,纵然有气,亦不该如此。” * 萧婵退凉之后自汗不止,一直到晡时才转醒,她眼皮黏涩,用了几丝气力才完全睁开,一睁眼就看到曹淮安,她匹似看到妖魔鬼怪,涣散的眸子生起惊恐,身体不由自主颤抖起来,迷糊的脑子都是不好的画面。 昨日她看不到,嘴被堵,疼痛无法分担,那东西出时疼入时更疼,疼得她想一死了之。曹淮安自幼习武,膂力胜常人千万倍,被他抓过按过的骨头都似错缝了,他还紧束手腕,腕上的几寸曼理,从嫩白转成酽青,十分刿目惊心,令人咋舌。 熬熬汲汲的盼了数个时辰,曹淮安终于盼到她醒来,关心之语未出口角,萧婵拉起被褥猥过身,把身子体蜷缩至二尺长,缳娘将薄褥掖了掖,闪身上前,把萧婵避在身后,道:“君上若知悔,便莫再来了。” 缳娘容不颊适,辞气稍重。 从昨日开始这对傅母傅女已然不把曹淮安当成君上了。 曹淮安不死心的往榻上瞟去,缳娘却放下素幔,透过素幔,依稀看到一团隆然物而已。他脚下迟涩的趋出寝门,最后一脚下跨出槛,守在门边的宛童毫不客气把门“砰”的合上。 曹淮安并未走远,挪步窗边,借隙往里头窥看。 待他离开,萧婵缩进缳娘怀里抽噎,缳娘拿着帕子给她抹泪挮泗,只是涕泪怎么也止不住。最后缳娘任涕泪沾衣,抱着她抚背顺气,还唱起了荆州俚曲。 熟悉的歌谣,萧婵止了哭泣,哑声道:“缳娘我想祖母了,我想回家……” “好,我们回去,等翁主身子好些了,我们便回去,到时候指不定再逢射礼,翁主又可以见到外王父了,或许还可以见到总是欺您的舅舅呢。” 提起家中人,萧婵眼梢儿带些喜色,暂且忘了昨日伤痛。 “那两只鹦鹉可以带回荆州吗?”她还记得缳娘说小动物难捱风尘远路,不知道舅舅送来的鹦鹉可不可以捱风尘远路。 宛童看到翁主皱眉思考的模样,跐牙儿笑道:“翁主不知,它们能从扬州安然无恙到凉州,自然也可以安然无恙的去荆州的。” 比起翁主的笑貌,宛童更喜翁主沉思的模样,眉寸微皱,吐出之言却是不打紧的。 萧婵絮絮叨叨说了许多话,缳娘想她睡了一夜什么也没吃,吩咐宛童端来饧粥。 饧粥甜糯合度,去了核的桂圆红枣都炖得极烂,不需废力咀嚼。 萧婵一连吃了两碗,还吃了几块十分中吃的小稻饼,一下子吃太多了,腹内胀气,又吃了酸橘酸梅克食,有没有克食缳娘不知道,但知道她的小肚子是装不下一滴药了。 * 曹淮安看着雕花金笼里的鹦鹉出神,寝内的谈话一字不落的听进耳朵里,做了这等混账事他不奢求萧婵能和气迎他,这无非是痴心妄想,可万万没想到,她动了一去不回的念头。 这是绝婚之兆。 曹淮安疢如疾首的走到了花丛之中,对着绿叶鲜花叹气,叹着叹着一股凉意侵袭脚底,紧接着刺痛袭来,低首看去,脚边只有黑土落花,撩开衣摆,踝骨处有两个红而不紫血孔,血孔周遭微微囊肿。 他被蛇咬了,好在是条无毒蛇,弯腰挤去孔中血,随意用青黛敷了了事。 接下来几日,府上的气氛一度陷入死僵。 不论曹淮安说什么,萧婵都不曾开口说过一个字,神情不浓不淡的,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曹淮安恍然若失,这才是萧婵眼里没有自己的样子,他泻了气,白日不再去寻她说话,只在玄度西转,光洒栏杆时悄悄去看她入睡的模样,手腕上的绑痕一日一个色,先由红变青,又从青转紫,他都不敢碰。 周老先生说:怒火攻心时目若落尘,目落尘而视不清,则难辩是非。 如今看来自己非是被尘土蒙蔽了眼,而是眼中无瞳,萧婵性纯无害,而他却频频猜忌,真该死! 他想尽了办法庚偿自己犯下的错,萧婵喜欢秋千,便让人在院子里造了一座秋千,不似并州那般简陋,冬不能避寒夏不能遮阳的,而是择了一处树木茂盛之地,凿了水色清澄的池塘,养些鲜色的肥鱼。 想她肌肤娇嫩,便在种上驱虫香草,想她有洁疾,便罥挂帷帐挡去沙灰,还盖了花架,架上攀着如锦盖般的茑萝松。 她说过自己的乳名,与茑萝松有关。 曹淮安花了数日建造佳地想博取佳人欢心,却在抹眼之间成了一片灰烬。 纵火者,正是萧婵。 【女主娇气,又作,真正生气的时候还不好哄】 第五十五章 火烧院 缳娘与宛童无微不至的倒替照顾萧婵,因调摄得当,萧婵削色多日的脸庞渐渐变得红中透白,白里显红,比花儿还娇艳。 缳娘见她精神开爽,多次劝道:“今日天气不错,翁主出门走走吧?” 天时溽暑,萧婵不愿动却又拗不过缳娘,她想了想,睡了好几日骨头也僵了,去摆洒摆洒、活动筋骨也不错,于是换上透气的绉裙出了屋。 久不见亮灿灿的金乌,萧婵的眼睛晃了一下,有一瞬间看不清事物,她捂住眼皮子道:“太亮了,眼睛疼。” 缳娘忙撑来伞遮去烛临的日光,萧婵缓了一步才走下滴水檐。 前些时日下了雨,台阶与墙壁的暗陬处生了绿沁沁的青苔,与她今日的服色倒是相衬。 金笼里的鹦鹉被放了出来,与使者说的一样,它们放而不逃,出了笼就在院子上空飞翔。 身上的痕迹淡了不少,萧婵也不把手揣袖里,她手抓一把谷子,不需聚唇作声,只需摊开手掌,两只鹦鹉看见谷子就会飞下来吃食,且吃且道:“好吃!” 鹦鹉的尖喙往萧婵手心里啄,缳娘在一旁提醒:“喙儿尖,翁主留心,莫被伤到了。” 鹦鹉懂人言,停了吃食,气鼓鼓道:“尤少侯说,喙儿尖,不啄翁主!啄坏人!” 宛童问道:“坏人是谁?” 鹦鹉回道:“欺负翁主之人,都是坏人。” 萧婵听了牲畜之言,微微笑了,朱唇露出两排碎玉,道:“舅舅总欺负我,你们啄他了吗?” 牝鹉道:“啄了!啄了!” 牡鹉道:“没啄!没啄!” 两只小东西并重不足六两,但久久停留手臂也隐隐泛酸,萧婵把手中谷子洒落地,鹦鹉展翅随谷子飞落在地上。吃了好一会,鹦鹉忽而振翅,嚷嚷道:“君上来了,君上来了!” 萧婵闻言敛了笑,变下脸儿,缳娘与宛童的脸色也不太好。 曹淮安刚从营场回来,盔甲未卸便有人禀报萧婵出屋摆洒,他来到寝前,只见萧婵穿着竹青茱萸纹绉裙,鲜服亸地,身姿透着娇气。 她终于肯出来了!曹淮安心里欢喜,上前牵起素手,道:“我带你去一处地方。” 萧婵没有挣扎,由他牵着走,一直走到府中西院。西院本是一块隙地,凄凄凉凉的只有一座重檐亭,是曹淮安平日习武的地方,如今却种满了奇珍花草,布满了嶙峋怪石,还建石桥引流水,短短几日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处清幽的地方。 萧婵目光胶在秋千上,心里蔑笑,打一巴掌又给一颗糖,她萧婵并不想吃。 对于那日的事情她的心未曾宽一分,每当想起来,心情不愉快,夜晚都睡得不踏实。 在并州遭张甫水搏颊,儿时从马上摔下来,她不觉得疼,被刀割伤,血流如注,也不疼,唯独被迫淫那日,疼得死去活来。 不仅是躯体疼,四两红肉也疼。 曹淮安睨了一眼萧婵,挨过身,道:“可喜欢吗?总呆在屋里不好,往后多出来走走。” 盔甲的铁锈味萧婵着实不喜,曹淮安挨近来时她往只一旁挪步,缳娘在身后觑得亲切,出声道:“翁主出来多时,该回屋歇息了。” 宛童上前扶着萧婵离开,缳娘朝着曹淮安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后也转身离去。 半个月了,萧婵已经半个月没有搭理他了。 周老先生从吕舟口中得知他犯的事儿,痛心疾首的说自己造就了一段恶姻缘,悔不当初。 曹淮安清夜扪心,叹了千万声气,想了千万条计谋,就算是输情服意道歉,也没能得到萧婵的原谅。 既然以秋千博取佳人欢喜的计划落了空,他只能行苦肉计。 * 回了屋,萧婵看到软榻眼就涩,不思吃晡食,宽衣就睡。一直睡到亥子相交,她才从曹淮安一句“三心二意的荡妇”中醒来。 萧婵盯着承尘凝思,她怎么就三心二意了?怎么就是荡妇了?嫁给他之前,自己与赵方域未行帷薄,骊珠尚在,嫁给他之后,亦未与别的男子眉来眼去。 而他,却因一个破烂的辟暑犀,污她与顾世陵有私盐私醋。 萧婵越想越气,气得头目森然,恨不化作男儿,操起刀让曹淮安的头颅与肩颈脱离关系! 白玉案上的油灯飘飘渺渺,萧婵迭起了心思,提着油灯往西院就走,途中屡屡与掌纱灯巡逻的小兵擦肩而过。 小兵不敢多问,也不敢拦阻,只能去禀报曹淮安。 小兵才叩门说了几句,西院里烧起一片焰腾腾的光,曹淮安无暇整衣,飞也似的跑到西院,一团火从绣幕珠帘刮刮匝匝的烧到了花草,今夜起了风,百人取水救火也赶不上焰火燃烧的速度。 顷刻之间,西院烧成一片灰烬。 萧婵像一尊神像站在火光外,曹淮安有些头疼,看见人儿没事,也算是虚惊一场,他大阔步上前,解衣披在她肩头授温,摸着素脸道:“夜深露重,留心受凉。” 萧婵退了一武,把肩头上的衣服丢在地上,一言不语掉臂离开。曹淮安看看烧成灰烬的院子,又看看离去的人,心里酸涩不止,今日烧西院,明日就该烧他书房了。 缳娘得知萧婵火烧西院的事情,薄责了几句便伺候她睡下了。 夏日炎热,萧婵睡了一会额上热汗黏煎,复从梦中朦胧醒来,正要下榻去寻竹篾扇,脚尖刚及地,有人背灯而来。 是曹淮安。 萧婵笼好衣襟,抄起侧手的东西扔去,他破天荒没有伸手接。 扔的是一个药罐。 药罐擦过他的额角,在地上碎开,碎片如星星点点四飞,里头白色粉末洒出,如烟雾缭绕。 被药罐擦过的额角流下一道血迹,曹淮安眼也不眨,走上前徐徐环抱着她,道: “不喜欢秋千,我让人拆了便是,焰火不长眼,容易受伤,以后莫在做这种事情了。” “婵儿不是说兄长大婚要回荆州吗?过几个月,我便差人送你回去。” “近来天气不错,明日我带婵儿出府走走……” ...... “婵儿怎么才肯与我说话呢?你已经有半个月未与我说话了。” 曹淮安甜言软语地说了半晌,说得嘴酸舌麻了,怀里的人还是一言不发。 萧婵右耳听他道相思相爱的话儿,左耳旋着那日恶言恶语的骂言,甜语骂言交攻,让她半眠半醒。 当初玲珑机灵的人儿被他亲手弄丢了,曹淮安难胜今昔之感,他复叹口气,喉咙含糖似的把她名儿叫: “婵儿……婵儿……” “婵儿你理理我好不好,那日是我不好,往后我再也不会这样了。” “婵儿……” 一声声婵儿,和饧糖一样粘腻。 萧婵垂下眼帘,欲言又止,曹淮安忽然松了手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拔鞘送到她面前,道:那日是我之错,今赤身献一把匕首,任婵儿宰割。 萧婵魆魆地溜着那把匕首:形似弯月,茎饰以卷云纹,镡上雕金面猛虎,精致无比,长不过一尺,能穿璏系腰上,也能袖藏,又以硝熟兽皮为鞘,并重轻如鸿毛。 这是当日刺他的匕首,萧婵不觉动目,伸手握住柄端。 她愿意接过匕首,曹淮安自认为计成一半,吐了口气,道:婵儿不是一直想食吾肉寝吾皮吗?此刀利可削铁如泥,正派上用场。 萧婵淡漠的脸上更为轻颦浅笑,匕首往他脖子上一架,道:“曹淮安,你以为我不敢吗?” 【文里的长度重量单位都是以汉朝的标准,1两=15g;一寸=2.2cm,一尺=22cm】 【你们的评论是想笑死我吗哈哈哈哈,看来男主不是人人责,而是万人捶……】 第五十六章 转捩点 萧婵持匕之手稳当,两道目光射人,俨然一副要他成为无头鬼的模样。 尖利的匕首离他血筋只有毫厘之距,再靠近一些便能隔断筋脉,血喷满屋,曹淮安脸上不禁挂上忧色,看来萧婵仇恨块聚于心胸,难以捂化了。 “这些时日我只后悔软了心,没往你颈上刺去。”待他眼慢,萧婵虚晃一刀,匕首陷臂肉之中,抹眼之间,又已抽出。 匕首猩红,真是一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她刺的还是左臂,旧伤未愈复添新伤,曹淮安镇定如恒,眉头也没皱一下,皂白分明的眼睛渐渐清明。 比起让她骨头错缝,肌肤生青,下体流丹,他受这一点点破肉伤算不得什么。 萧婵扔了手中的匕首,嫩凉的指尖抚上豁了口的额角,柔声怡色地说道:“你方才自矢往后不会再这般对我,不过是牙疼誓。往后你喜时还是将我加膝调情,怒时还是会将我推至水里……这是你们男子的本性。” 曹淮安喉咙涩噎,没有吐强词分辨或是安慰,而是凑过头颅与她额贴着额。 鼻息交融,萧婵顿时珠泪盈眶,眨眨眼,眼泪一并落在了他脸上,“你那日明知道我疼了,却没有停下来……你没有停下来。” 她在榻上时肌体会变得倍常害疼,曹淮安是唯一一个知道的,所以从来都是循序渐进,从不是虎扑羊羔那般贪念一晌之欢。 若那日曹淮安沉心思考一会儿,便不会做出迫淫之举,试想顾世陵这等泛泛男子,怎么会入她萧婵青眼? 他本该是个温柔的人,否则她不会多次沉溺在情爱里。 * 性质娇痴、调皮无赛的人儿再度悲泣,滚烫的泪珠落在脸上,曹淮安心里却沁凉,他一搦柳腰儿把她牢牢抱在怀里,不住说着无补之言。 萧婵戾肘扭腰也脱不出身,两下里气坏,在他怀里呱呱而哭,她一头哭,一头说:“你说我骗你,那你呢?一直以来都是满嘴谎,堂堂北方一霸夫,怎会只因色娶一介罢女呢?” “天下大乱,皇权榜落,凡有兵权者都想自称为帝,你们曹氏夸州兼郡,兵强马盛,无需玉玺亦可得众,可惜手再长,也够不着南方,娶我则能笼络南方萧氏。萧氏与扬州尤氏有瓜葛,你既能免去南方二患,安心扫荡北方,行心中之欲。” “从我嫁给你开始,萧氏就任你所用了,萧氏所有人都是你手中棋子而已。” “一直以来是我蹬鼻子上脸了,你能免我一女子受冻馁之患,还包容我的无理取闹,是我该叩头谢恩。” 话不入耳,曹淮安却无从置喙。 萧婵哭得上接不接下气,顿了好一会儿又接着道:“你是英雄胆,我是妇人气,怀谖成婚,本就非良缘。但请君上看在今日为夫妻的情面上,成大业时留萧氏一条生路,到时候君上便也放我走吧……我不会嫁人,伤了君上的脸面,我只想与祖母她们在一起。” 听到此,曹淮安身子僵了僵,脸色愠的一变,她还是想要离开。 他深吸了口气将萧婵眠倒榻上,学着缳娘掖了掖被角,然后自己也躺下身,把鼻洼里莹莹的泪珠擦干后指戳她粉鼻儿,道: “婵儿说什么胡话呢,我知自己罪恶满盈,所以往后我会加倍顾惜婵儿、疼惜婵儿,婵儿就在凉州,哪也不去,好不好?” 萧婵摇摇头,挥开他的手背灯揾泪。 二人背腹相交,一言不语。 曹淮安看着乌黑的后脑勺儿,想起当日告知赵方域出妻时她也是气鼓鼓的背灯而眠,口里哼哼有声,施尽了娇性,耍尽了脾气,成婚之后她和蜩螳一样吵吵闹闹,他哄人无窍只能放任她在府中闹。 现在想想,原来能与他闹与他吵是一件好事儿。 躺了好一会儿,萧婵啜泣声未绝,曹淮安撑起身,贴着脸儿与她说道:“婵儿别哭了,乖乖待在凉州,我离开,过几日我便离开。” * 次日一早,萧婵从一阵死声啕气和一阵摔瓜乱砸之音中醒来,身侧的曹淮安没了人影,她昨日痛哭了一场,眼皮似被针线缝了一样,怎么也睁不开,迷迷糊糊又睡了过去。 待她再次醒来,发现府少了大半仆人。 两人关系转淡之后,府中爱嚼口舌的人嘴里都说萧曹两家总有一日会分颜,分颜当日,则是两家兵戈相见之日。曹淮安早上听了这些话,把这些人打了二十背花后又逐出了府。 曹淮安这是用举动告诉萧婵,他不会放她离开。 萧婵当知曹淮安的意思,但她想离开的话,谁也阻止不了。萧婵不想去闹了,窝在屋里看鹦鹉吵嘴。 鹦鹉还在为“有没有啄舅舅”一事吵嘴,萧婵正看得酣边,有饔人送来香甜扑鼻的汤,她抬眸一看饔人,是许久不见的鲁庶。 当时曹淮安罗了数十位饔人来倒替做饭,得了她夸赞的只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就是鲁庶。 鲁庶端着冒白烟的汤放到案上,萧婵瞟了一眼,汤里半浮着白花花的豆腐,飘着碎碎绿葱,汤匙一舀,底下的鸡纤浮动起来。 是荆州的一道豆腐鸡纤葱花汤。 萧婵举勺吃了一口,嘴里细细咀嚼辨滋辨味,豆腐嫩,入口即化,鸡纤滑,肥而不腻,汤水咸淡恰好,醇香钻腮,与在荆州吃的味道丝毫没有什么不同。 汤水螫口,萧婵吃了一口就捻着勺子来回搅动,问:“你怎会这道吃食?” 鲁庶见萧婵动勺,脸上无厌色,心下稍舒,道:“主公知少君不惯北方吃食,半年前让我到荆州去探究,在荆州细研数月,直到做出与荆州味道与口感同然的豆腐才回来。” “撤下去吧,往后无需再送了。” 萧婵停了手头的动作。 鲁肃遵令,心事重重地撤走案食, 萧婵早已猜到是曹淮安吩咐的,但耳听鲁肃之言,心里还是有生了异样,他总是这样不厌其烦的给别人塞糖,不厌其烦的寻找缓和二人关系的转捩点。 萧婵闲暇时会想曹淮安未行迫淫前两人的关系是如何的,要说和睦,差那么一点火候,说不和睦,大多时候还合得来,应当是八分和睦二分不合,很多时候心里有不安当先想到他,可想到他却有气,总之是自我矛盾。 * 后来的几日,萧婵没见到曹淮安,可梦里都是曹淮安衔箭的垂危状,他血色尽枯,气息渺渺,口中虚弱地叫着“婵儿”。 她醒来的时看着案上半明的灯,鼻头发酸,心头一阵难受,曹淮安血流满地的样子,并不大好看。 曹淮安说会离开凉州,也没说什么时候离开,反正从那晚之后过了半个月萧婵才见到了他。 这日,萧婵才然澡肌归寝,曹淮安身披盔甲,手执佩剑,在月下徐徐行来,战靴落地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曹淮安看到粉团团的人儿,脸上扬起一笑,道:“婵儿不与我说说话吗?我刻下便要走了。” 借着朦胧月光,萧婵频眨两目,上上下下觑了一番曹淮安,他鱼鳞铠加身,披着赤色团花袍,腰系一条狮蛮,脚踩一双鎏金战靴。 萧婵看着看着嘿然变色,曹淮安今日的打扮竟然和梦里衔箭时打扮一般无二。 【哭,为什么甜甜的时候没人理我 】 【曹淮安,接下来你可能会很惨】 第五十七章 传意绪 曹淮安看到萧婵魂不赴体、惊慌失措的样子,刚刚烁烁生辉眼神变得黯淡。 萧婵连看见他都害怕,他后退了一武,道:“婵儿乖乖在凉州,想出府的话便让窦成章随着,待我回来时婵儿便可以回荆州了。” 这些天,落夜回来总听见她在眠中作泣,可人儿有些形色支离,他看在眼里心里会琢磨,或许放她离开,是一件好事…… 萧婵知道曹淮安误会了,也不作解释,其实她并不愿意梦境实现,这段时日做了太多不好的梦,每当想起这些梦总是不寒而栗,且他一死,不知多少人想着踹浑水,他死了,父亲就是一人抗四方敌人了。 萧婵抛撇噩梦,盈盈地走下台阶,隔着一丈的距离顿住步子出声问道:“去哪里?” 曹淮安见问,有些意外,他还以为萧婵不会与自己说上一个字,他想了想,吐出“幽州”二字。 徐赤让皇帝给赵钧加封爵禄,他近来有些心神不宁,今次打账把幽州其余郡城一并收了暂绝一后患。 提到幽州,萧婵想到的人就是赵方域,曹淮安已经攻过一回幽州了,前段时日又借兵把守边郡,对于幽州的地势情况早已踏看摸清。 曹淮安不是个半间不界的人,他此次亲带甲攻幽州,一定是攻得彻底,赵氏乃是猬锋螗斧,根本不是他的对手,所以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对决,赵氏只能撮土为香,祈神明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虽然隔着一丈的距离,曹淮安仍能清晰的嗅到沁人心脾的香气,他循着香气上前,展开臂膀想抱她。 曹淮安走动时身上的盔甲摩擦着,在清夜里窣窣有声。 萧婵闻声退了一步,不意忘了后方是台阶,足跟踢到台阶时身子没有立稳,脚下偏偏倒到的就要跌个四脚梢天,曹淮安眼快,丢了手中的剑抱定了她,蹙着眉无关紧要的责了一句:“怎么又是这般毛毛躁躁。” 萧婵两手抵在他胸膛上喘息,盔甲鲜明,摸起来硬邦邦,箭应当穿不过去,她抬头溜了一眼犀颅贵相的曹淮安,不可能会出事情的。 在她偷顾的档口,曹淮安也低下头偷溜着,天色不明,都看不清各自的神色是如何。 萧婵耳上的玉坠儿珠光耀然,还在前后晃着,曹淮安如愿以偿的抱了娇躯,却有些得寸进尺了,眼觑着柔软的香唇不觉一动,他想揾住香唇,想含着尖嫩的小舌儿…… 可她还没能打开心结,曹淮安捺住肚皮儿的欲望,哑声道:“天凉,婵儿回屋吧,当心受凉。” 说着,曹淮安松开她,弯腰拾起方才扔下的佩剑离开。 从月下行来,也从月下离去。 鲜明的背影将消失的那刻,萧婵胸口抽痛了一阵,鼻尖还绕着他的气息,亢阳之气夹着锈腥的味道并不是那么好闻,她忽然撒开鸭子地跑了上去,大力捽住红不棱登的团花袍,发急道:“曹淮安,你穿着这簇然一新的盔甲,好丑的。” 浑身是血的时候,更丑。 衣服被人扯住,曹淮安脚下滞定,听了背后的人所言,大笑道:“知道了,只穿这么一回,往后,让婵儿帮我选,婵儿喜欢我穿什么,我便穿什么。” 萧婵脸上微微一红,从袖中取出一个香囊,迅雷不及掩耳的掖在他腰带里。曹淮安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跑开。 * 曹淮安走后的一日,凉州暴雨翻盆。 曹淮安直奔幽州,赵氏先出击,于是两兵展觑未说一语便是刀刃交接。 两兵在要塞里胶了半月,打了大大小小五十多场战役,曹盈赵竭,赵氏大败而走,曹淮安隔二偏三的拔郡城,让人摸不着头脑,短短两月,赵氏兵挫地削,幽州便易了主,得了此消息徐赤在相府里气得跳脚。 好个曹淮安,乘隙捣虚,分明是觊觎皇室天下。 * 一晃一秋过去,萧婵在府中更是无所事事,偶尔窦成章来府上始克知道战事的大概。 萧婵难免会想赵方域是逃了,还是降了呢......她问窦成章赵方域是逃是降,他言语支吾着说不知,转而问曹淮安何时归,窦成章永远都是恭恭敬敬的打上一弓,道:“少君莫担忧,主公不久便归。” 每次问,窦成章都不更一词,一来二去萧婵没了趣,近日噩梦不来扰神,便也不再多舌过问。窦成章说幽州已攻下时,她心里万分希望赵方域降了,赵方域降了,曹淮安应当会给个立锥之地让他度余生。 只希望赵方域,不是眇丈夫才好。 赵方域待她足足不错的,萧婵想过,若他没有偷香,自己或许会喜欢上他,会喜欢时时为她作画的赵方域。 当初在假山里看到赵方域身披女子之衣时,她除了生气,还有些想哭。 兄长说,一旦夫主有了别的女子,他的心就不再属于她一人。 兄长说的没错,那个会时时护着她的夫主,抹眼就袒护了别人,对自己却是怒色相加,半点温柔都没有了。 * 深秋说来便来,曹淮安没有让人死守府门,萧婵可随意去市曹轧闹猛。 凉州的市曹没有荆州的热闹,倒是有许多歌坊,她去了几回歌坊听小曲,也学着唱了几句,有模有样的,缳娘啧啧称赞,说是比歌坊的姑娘唱得都好听。 天逐渐变凉,萧婵也不爱出府走动,回荆州的细软早就打叠好了,她日日粉白黛黑的等曹淮安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便是她回荆州之日。 赤闲白闲的等到十一月,萧婵收到了父亲的信,信中写道已让李典将军来接她回荆州。 萧婵这时候才知道宛童将曹淮安所做的混账事情告诉了父亲。 七月到十一月,隔了这么久才收到回信萧婵觉得奇怪,把信叠好,压下心思继续等待曹淮安回来。 李典将军来之前,曹淮安也该回来了吧。 萧婵等着等着,没等到曹淮安回来,却等到了他的随兵,随兵与吕舟寥寥叙谈几句,吕舟神色大变,拾了些细软,挈上医箱,二人星夜离去。 萧婵心里很不安,隔日再问窦成章战事如何。窦成章精神罔罔,先道出“战事粗完,主公将归”后才想起来要打上一恭。 萧婵疑惑满腹,又叩问吕舟去向。 窦成章心口思量,自知瞒不住,但事情经过非一言两句可罄,所以只练重点告知而已。 他道:“主公归时遭人暗算,失血过多至今未醒。” 传意绪,婵儿传的意绪,阿曹你get到了吗? 问了就是身心一起虐 毕竟前夫要搞事情 第五十八章 香囊情 幽州已被曹淮安占据,赵钧战死,赵方域易服杂于败兵之中逃到了冀州。 冀州牧马敬楼素来与赵方域不合,今次却收留赵氏,其间必定有腻。 战事才粗完,曹淮安想着近四秋未见佳人,心中的那份相思一日日上炎,再捱延一刻,便是要自焚,他命人贴出安民的告示,将后头的事情交给孟魑处理,择日就回了凉州,不料在并幽二州的界分遭人袭击,身中一箭,跌落山谷,险些因失血过多而亡。 万幸中的万幸,便是被山谷的村女姚三笙发现了。 姚三笙识医术,孟魑寻到曹淮安时,箭已拔去,只是箭镞深入膜,箭拔出来时肉横翻,血流不止,若是他人,当场撒鸭子地就要踏入黄泉里了。 箭虽拔,可镝上涂了剧毒,姚三笙殚技莫能疗,孟魑即刻命人去凉州寻吕舟来。 曹淮安气息渺渺,血色尽枯,壮热不退,似将滨,但命殊众,昏迷了数日,待吕舟一来喂了药,总算是退凉了。 吕舟察姚三笙聪慧过人,得知身世后,他心中生怜,便收为徒。 姚三笙年方二九零四月,在七岁时,萱堂因遘疾而去,她便自学医术。 当日姚三笙归家途中,忽闻有落水的声响,如有重物自上而下坠堕,心生诧异,循音寻去,远远瞟见一披甲男子偃卧水次,胸插一箭。 不迭卸下身上之物,姚三笙褰衣奔去,伸指切脉,脉微欲绝,再看伤处,箭几乎透胸,流出的血呈紫红色,想是箭抹了毒。 姚三笙看着伤势,必须尽快拔箭疗治,又怕拔之命随溃,但是此时不拔,毒将蔓延遍身,她琢磨一番,还是决定为他拔箭。 姚三笙在一旁铺草架火,将男子轻移至草垫上,刻不容松,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箭拔去,箭去之后,毒势暂缓,抬头一望天,不知不觉已到赤兔沉沉时。 男子人高马大,单凭姚三笙一个质弱女子坐窝儿拖不回家中,她想了半日也没想出一个办法,既然亲手救了人,她不会有始无终,爽性将就睡在野外一晚,第二日再做打算。 姚三笙整夕无梦,酣睡至亮钟。 第二日姚三笙是被步履声唤醒的,才剔开朦胧的星眼,颈上就多了一把阴冷长剑架。 白刃如霜,断了她几捋垂发。 姚三笙吓得汗流浃背,看了看拿剑人,也是盔甲环身,她颤声道:“这位好汉,汝母可有说过,拿剑对着姑娘,可是无礼之举啊……” 举剑之人便是那急躁性儿的孟魑。 孟魑得知主公中箭而掉落山谷,当日带了一群兵士来寻,不管是死是活,总得见到尸体才罢休,他举火搜了一整夕,终于在天边泛光时有了蛛丝马迹。 孟魑瞟见一个香囊挂在枝头,他蹬足一跃,抬手取之,看着手中的香囊,他记起来了,这个香囊是少君赠的,主公一日不曾离身,时时放在鼻下深嗅。 香囊既然在此,主公必在近处。 果不其然,从此处一路寻去,行了近千武之后就看到了一滩水,重睫一视,地上有隆然之物,状似人形,悄然走近一看,正是他的主公,孟魑眼眶有些湿润。 周遭虽暗,但孟魑看到了伤处,箭已去,不知何人所拔。 当时姚三笙在巨石后铺席而睡,孟魑雀跃中未有察觉,直到后头赶来的将士搜寻周遭时才发现。 …… 孟魑问:“你姓什名谁?” 姚三笙汗然道:“女子闺名怎可随意相告,我们暂先略置姓名罢……” 姓什名谁,对孟魑来说无关紧要。 “为何在此?” “我是谷中之人。” 孟魑猜她兴许是救了主公之人,便问“你识医术?” “我的医术只是半瓶子醋好晃荡而已。” 姚三笙嘿嘿笑起来,她这次回的脆快,隐隐有傲色,“医百人,九十九人能愈罢。” 孟魑“噔”的收剑入鞘,姚三笙长吁了一口气,拭了把怖汗。 姚三笙于主公有救命之恩,孟魑取下腰间的布囊抛去,道:“方才一时冲动,姑娘莫要介怀,这是给你的银子,多谢昨日出手相救。” 姚三笙接住布囊,打开一看,里头的黄白物可够她半辈子逍遥了,她想着眼前人的身份,余光见昨日相救男子已没了踪影,她赶忙问:“那人呢?你将他带到哪儿了?” “姑娘无需知道。”孟魑漠然回道。 曹淮安早就被他抬回军营里了。 姚三笙一听,惧容骤消,脸上带着些忿怒之色,道:“他余毒未清,你且随意移动,但可会使毒散于体内!”说完她怒气暂熄,又道,“你们可是打账要另请高明?听小女子一句劝,我虽然不是扁鹊能妙手回春,但所谓人不可相貌,本姑娘还是有医术的,救伤这种事情,我还是拿手的。再说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个医匠?” 孟魑:“……” 姚三笙面对满目的刀戈也不怕了,随在身后絮叨了一路,说什么“医者有活人之心”、“医者要善始善终”云云的话。 孟魑被缠得没办法,只好应了。 姚三笙说自己“医百人九十九人能愈”,可惜曹淮安是九十九人之外。 孟魑只能让人将吕舟带来。 吕舟喂了药之后,曹淮安很快就醒了。 吕舟看曹淮安醒来,又给他把了脉,脸上笑意慢历历加深,捋着胡子道:“君上已无大碍,这段时日好生休息。我这就去抓几副药,每日喝两次即可。今日暂且只能喝水,明日可吃些小粥。” 曹淮安轮眼将屋中之人看一遍,窗子半掩,冷风吹进,台上的烛火缥缈,他依稀见到一个女子,心生诧异,虚弱的喊了一声:“婵儿?” 孟魑恍然,主公昏迷几日,不时唤着少君闺名,如今是错把姚三笙当作少君了。待屋子人且离去,孟魑才道:“主公眼离了,那不是少君。主公衔箭后跌落山谷,碰巧谷中村女经过就手救治,才得以保一命。方才那姑娘,便是那名村女,叫做……” 曹淮安摇手止之,道:“给些银两,让她走吧。” “给了……但是那姑娘说她这人做事有始有终,人是她救的,必须看主公痊愈了她才会走。而且吕先生收她为徒了。” 既然不是萧婵,曹淮安懒得多问,动了动僵硬的四肢,问:“我从中箭到现在,多久了?” “回主公,有半个月了。” 半个月,岂不是冬天都来了?幽州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已平定,百姓无怨,收了赵氏之兵数万,不服者皆成了霍将军的刀下鬼。霍将军前几日领兵坐索冀州,马敬楼只是坚壁不战,他不肯交出赵方域……” “你让他暂先撤兵罢……” 将士出战数月,早已疲惫不堪,赵方域躲到冀州一时半会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而且他答应过赵梨煦,要留他一命。 因上了药,曹淮安的被褥只盖到了腹肚处,孟魑怕他着凉,转身把半掩的窗子阖上。 一屋子的药味与血腥味充斥鼻尖,曹淮安的手指缩了缩,沉默半晌,欲出口再问些事情,吕舟却进到屋中,道:“主公方醒,莫事事悬耿,该安心修养,少君还在凉州等主公归……孟将军,也该出去了。” 提起萧婵,孟魑想起那个香囊,他忙从袖中取出,放在曹淮安手中,道:“此是标下在主公跌落的山谷中寻到的。” 说完,孟魑躬身而退。 吕舟在帐中又叨唠了几句才离去。 曹淮安摩挲着那个香囊,艰难地抬起手放在鼻下一嗅,香囊灵味不减。 想起萧婵,曹淮安含笑而眠。 后来几日,吕舟总以“倒身甘寝百疾愈”为由,逼着曹淮安静心调摄,能坐则不站,能躺则不坐。 几日下来,曹淮安面目不再黧黑,身子也瘳健飞速,他择日便启程回凉州。 谁也不能阻曹淮安急急波波回凉州。 只是方就道,却见有一名小校策马飞驰前来,不迭扬鞭收蹄,小校滚鞍下马,跌跪道上,一张脸揾在泥地上自通了身份,原是窦成章的派来的。 一听是姑臧之人,曹淮安眼皮突突乱跳,问:“何事这般慌张?” 小校抬起脸,汗垢交颐,颤儿哆嗦的递上一封信,道:“主公……少君她……被赵氏挟持了……” 小校的话就如一道匹练的光直击太阳穴中,曹淮安耳边嗡嗡乱响,劈手夺信一看,看讫,忽捽起跪伏在地的人,道:“你给我再说一遍?” 【医女和男主没有半点关系!!!她就是个小龙套!打死也不会写男主有别人的情节!!】 第五十九章 打霹雳【加更】 【每逢周四灵感多,1300珍珠的小小加更吧,周五太忙,0点的章节随缘~】 曹淮安的声音就和一道惊世先生似的。 小校两腿抖个不停。小啻啻嗑嗑地将事情说了一遍。 曹淮安听完,好比晴天打霹雳,他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的,撑一副残躯要去寻萧婵,摇摇欲坠的行了几武,举止牵动了伤口,疼得他直咈咈抽气,脚一软,半跪在地,口里噀出一口血。 孟魑苦口劝阻,曹淮安两耳不听,推开孟魑用尽了气力起身。 吕舟赶来,着实见不得曹淮安这般糟蹋身子,二指捻针,照着他的项颈就是一剟。 脖子刺痛,曹淮安两眼一闭,立刻昏到朦胧之中去了。 次日曹淮安醒来,已没有原先那般冲动,他沉静不言,就如波涛席卷之后那般沉静。 孟魑进来时,曹淮安干躺在榻上深思默想,眼皮也不眨一下。 “主公身子如何?”孟魑问道。 曹淮安不答他所问,而是道:“射我之人可查清是谁了吗?” “射主公之人也一并掉落谷中,只是他命不辰,荆棘穿身而死,搜其身,并无特别之物,只是……”话说半截,孟魑喉头又止,瞧了一眼曹淮安的神色才道,“主公身上的那支箭.......” 孟魑顿了半晌,从袖中拿出两个镞,送到曹淮安面前。曹淮安抚着箭镞,从他身上拔下来的那支,黝锈无比,另一支则吹毛可断,光鲜无比。 曹淮安问:“荆州的箭?” 孟魑点头,昨日从凉州来的那位小校,曾随窦成章一同护送萧婵归宁,一见此箭,便大惊失色,道是荆州萧少侯所用之箭。 曹淮安微微一勾唇,道:“不是萧氏做的。” 有人想嫁祸萧氏,挑拨两家关系。曹淮安怒气之下,将那箭镞扔到地上,动作太大再次扯动伤口,他痛不能忍,剧烈咳起来,胸前已透出烂红,四周是淡褐色的,看来伤口又裂开了。 孟魑慌忙学吕舟拍着曹淮安的后背调畅气息。 咳嗽未停,曹淮安就道:“你去点兵,今夜就往冀州去,咳咳~” “主公,还是先包扎伤口罢。” “点兵——” 孟魑梗着脖子苦谏道:“主公,伤口要包扎。” 曹淮安大怒,把一旁的药掀翻,“我让你去点兵!“ 忽门外有足音响起,一名小将徐徐前来,打了一千儿,道:“主公,荆州江陵侯在城下祗候多时了。” 曹淮安敛眉,萧瑜此时为何事而来? “可带人马?” “带了,约有四千人马。” “知道了。” * 周遭空气森薄刺毛窍,宛若身置冰雪之中。萧婵冷得猫腰抱臂,身上那层被褥丝毫不起作用,她口中不住谵语,时而醒来,但眼皮重如千金,一会儿又睡去,睡梦里耳边有熟悉的声音,是个男子的声音。 萧婵胸口闷疼,似有颗颗垒石逼压,又似身在船中,随浪而氽,忽船中半裂开,她落入水中,明明会凫水,可身子也如有千金重,水淹至肩,眼看就要没口鼻,最后一刻惊醒。 此梦过于真实,萧婵忙把身挣起。 屋内幽暗,萧婵余光见门窗旁背站一男子,身形恍若相识,待男子转过身来,萧婵重睫一视,竟然是赵方域? 赵方域,怎会在凉州? 萧婵看了看周遭什具,不是自己的寝室,她静心一想,自己恐身在别地了。 赵方域迈步上前,两指撮起丰颔,迫她抬首与自己对视。 两相注视良久,赵方域大拇指摸着萧婵下颔,略有轻薄意。萧婵收敛惧色,动也不动,唯有两睫颤动,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 赵方域想起萧婵还是他妻子时,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他唇微勾,哂道:“隔别滋久,萧婵,别来无恙啊。” 萧婵不说话,猛地一撇颈,挣脱颔上的手指。 赵方域指再伸去,萧婵左右摆头摆脱他的触碰。赵方域一而再再而三的动手,萧婵气急之下抓住那不安分的手,两排白如玉的齿大开启,照着腕际尽平生之力一合,恨不能热突突咬下一块血肉。 赵方域疼得眉头吃皱,道:萧婵,该松口了。 萧婵咬到齿发酸才松开,她推开赵方域,跃身一跳,从榻上跳落,径直跑到门边,可惜门早已反扃,挝门无果,她抄起侧手的木棍,问:赵方域你到底要干什么? 手腕上两排齿印宛然,有涔血之状,赵方域不答,只是用指头抹去腕上的香唾。 萧婵穿得单薄,屋里幽森森的,她不觉汗毛淅洒,疙瘩四起,手心冷汗浸浸,险些拿不稳木棍,“这是哪里?” 赵方域一步步挨上来,不费九牛二虎之力夺了木棍,将萧婵逼到墙陬处,悠悠开口说道:“这里是冀州,不用担心,我不会伤害你,毕竟你这条命如此值钱。” 话至一半,他翻然变色,“不过情随境变,若被逼急了,我恐怕也会,杀了你。” 萧婵不禁为自己先前的想法感到羞愧,眼前的人想她死,她却想他能活下来,王八蛋! “你要拿我要挟曹淮安,要回幽州吗?” 赵方域粲道:“萧婵,你把自己的地位放得太高,你与曹淮安不过是一对半路夫妻而已,你凭什么觉得他会为了你放弃幽州。” 萧婵昂让挺起背,道:“他......才不会像你一样,弃我于不顾的。” 背直挺挺的,但话说得底气有些不足。 赵方域想到那封被他邀截的信,不由得失笑,道:“萧婵,他明明欺负你了,你为什么还这般信任他呢?” 第六十章 没心肺 “萧婵,他明明欺负你了,你为什么还这般信任他呢?” 萧婵愣了一下,他怎么会知道曹淮安迫淫她的事情?赵方域看到萧婵惊慌失措的样子笑了,道:“所以,萧婵,你又要被抛弃了。” 萧婵卸下惊慌,换上一副肃容,吐出的话铿锵有力,道:“曹淮安绝对不会弃我不顾的。” “他会!”赵方域怒吼,他打心里见不得萧婵对如此曹淮安信任,曹淮安就是个夺人妻子的畜生。 “曹淮安绝对不会像你一样会弃我于不顾,才不会像你一样,为了保住城池而弃了自己的妻子。” 萧婵忽而很想曹淮安,想扑进他怀中发嗔或是扯娇,转而想到他的伤,不由得音声带着酸楚。 酸楚的音声落进赵方域耳里,却是另一番味道,他自嘲道:“萧婵你这般问,会让我觉得你对我念念不忘的……” 念念不忘?像是听到什么发松的话,萧婵沁下头格格地笑起来。 赵方域看着萧婵的笑容,眼睛发涩,他以前最喜她的笑容了。 那时候的她情窦未开,笑里总透露着小姑娘的傻气,嘴角两旁还有如月晕的窝儿,她才嫁过来的那那半个月里,人生地不熟,像迷失的羔羊不知所措,无时无刻粘在他身边。 可她对自己的感情,不是夫妻之情,而是是兄妹之情。 没错,萧婵把他当成了一个可以随时随地仗赖的兄长。 赵方域为此难过了许久,念她庚齿卑,也不相逼,他心想等个三年五载,等她知情事了再作打算,可是没有等到那日的到来。 他当初写的明明是给萧氏的乞师书,第二日醒来,乞师书不翼而飞,他以为自己迷糊时差人送去了,故静待援兵,不想过了几日,曹兵莫名撤退,说是兑现承诺。 赵方域不解,在军营里兜转了几圈才得知这个承诺是什么。 什么绝婚书,他从来没有写过,也没想过。 是曹淮安在作祟。 赵方域想着,忽而捉住粉臂,道:“萧婵,如若我告诉你,我从未写过那封信,你可相信我?” 萧婵自然不信,绝婚书上赵方域花押清清楚楚印在上面,她脱出粉臂,问:“你是不是觉得他会顾念萧氏,所以不会伤害我。如你所想,曹淮安待我确实不错。” 赵方域有些失控了,捂住萧婵的嘴巴,道:“汝之后夫心思极恶!他无非是因江陵侯的身份与权利才娶你的。” 萧婵拿开嘴上的手,弗是一笑,出口就是一团话: “你呢?你们赵氏,不也是因为这个才娶我的吗?” “幽州有你在,易主是不早当晚的事情。赵方域,你自私懦弱无能,好与人较名,视声光若性命,还不懂得如何处世、如何覆短,当初父亲想攻取幽州,不过如拾芥而已,但最后心生怜悯,给你们留了张本。” “赵方域,我不知你将我带来到底是想做什么,但不管我是死是活,父亲最后不会放过你。” 她毫发无伤,赵方域死得快活,若她死了,那赵方域,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其实你都知道自己的下场回是如何,但你就是不甘心是不是?不甘心曹淮安与你同庚齿,他有命有运而自己命途乖舛。” “赵方域,你贪婪无艺,枉为男儿。” “你想知道,为何你事事都比不上曹淮安吗?” 说到此处,萧婵一改柔婉的辞气,斗着薄胆说道:“他做着没心没肺的事情,但偏偏有血有肉。而你,无血无肉,却也做着没心没肺的事情。” 句句刺心,赵方域有些狼狈的岔断她的话,道:“萧婵,他的确有血有肉,却做着没心没肺的事情,但是你不知道这没心没肺的事情,有多令人作呕,你很快便知道了。” 话落,赵方域开门就走,才出寝门,萧婵喊住了他,软声道:“放了我,我会让父亲给留你一命,好吗?” “萧婵,”赵方域用近瘖涩的声音叫了她的名儿,“我并不想赖活着。” * 赵方域走后,一室静然,萧婵两腿发软,冉冉缠缠地挪回榻上,外头有兵把守,饶她有冲天翅也飞不出去。 也不知赵方域给她吃什么东西,竟能数日不醒,她现在腹中奇馁,口燥咽干,叫唤也无人搭理,爽性蒙衾偃卧回想事情。 当时窦成章说曹淮安中了箭,她胸口也似被利箭扎了一下,暗暗流了些泪,一个梦实现,那么后面的梦是不是也会实现?那个自断臂的男子是谁,她为何总是看不清呢?后来她就睡着了。 次日醒来,缳娘说李典将军来了,正在城外侯着,她到阙上一看,并不是李典将军,而是一个面生的黑脸虬髯将军,虬髯将军说荆州生了乱事,李典一时半会走不开,故而父亲让他前来。 虬髯将军说着让人送上父亲的信与令牌。 她想了想,总觉得不对劲儿,于是托言身子不适,等身子好些了再启程。见完人之后,她有些头昏,身子才沾被褥便睡去,等她再次醒来就到了这里。 萧婵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是从府上被人带走的,姑臧府内外各有兵士把守,蝼蚁难进,想来是府中有人生了异心。 赵方域知道曹淮安迫淫了她,那宛童的信定是被他截获了,怪不得十一月时才收到父亲的回信。从七月开始,赵方域就一直计划着如何掳走她。 父亲的信都是赵方域伪造的,虬髯将军是赵方域派来的,府上还有赵方域的人…… 萧婵叹了口气,赵方域到底想干什么呢?唉,也不知道曹淮安的伤势如何了。 * 赵方域逃亡冀州时,冀州牧马敬楼并不愿收留,他怕自招祸上身。赵方域早料到他会拒绝,便道:“在那场宴席上的人,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提及宴席,马敬楼心提起来了,当初他不仅在席上,还派人去追杀逃亡的曹雍。马敬楼咽了一口唾沫,道:“既然如此,收留你,于我有何益处?不过是平添一份罪名。” 收留赵方域,只会死得更快。 赵方域道:“今天下能抵曹氏者,唯有南方萧氏,可二族结为姻戚,如两利器结合,但若……” 他掖着半截话不讲,马敬楼急问:“若什么?” “若抽去笋眼,你说会如何?” 萧曹两家唯一的纽带,不就是萧氏之女?在江陵流传着一句话:宁可犯少侯,不能惹翁主。 马敬楼话赶话,问:“你是说江陵翁主?” 赵方域颔首,道:“她便是笋眼。我出妻后,被萧氏打得落花流水,而后如破鼓乱人捶。萧氏此番做,一是要为女讨公道,二则是告诉曹淮安,若负她,下场同我一般。” “你打算怎么做?” “我已劫了江陵翁主,便可以她为筹码,让萧瑜取了曹淮安元首,换女归。 马敬楼眼珠子乱转,暗想:赵方域之计虽可行,但萧氏真杀了曹淮安,不过是掐去狼头,萧氏这条狼尾还在,萧氏能放过挟他女儿之人吗?想着想着,心里忒忒直跳,大汗布满肉囊囊的脸,他抬袖拭去,袖上尽是黄垢。 赵方域窥中马敬楼心中所想,又补充说道:“当然,若萧氏取曹淮安元首来,日后必定不会饶过你我。我是必死无疑的,你可于外人道是赵氏鸠占鹊巢,自己对此事尽不知情,我想萧氏,会留你一条生路。” 他这般说,马敬楼汗止心畅,将赵氏接进城中。 * 萧瑜带兵来幽州,曹淮安更了衣,与孟魑同升壁垒。城下兵马似雁行排列开来,为首的萧瑜与萧安谷面色凝重,尤其是萧安谷,脸已涨成紫色。 萧安谷见到城上的人,扯开嗓门道:“汝可知我今日来是为何?” 曹淮安两目无神,道:“幽州初得,事事不稳,脆弱不可一击。谁不想染指于鼎,萧少侯也是来与我分食幽州的吗?” 淡然的一席话激怒了萧安谷,一股无名火窜到了头顶,他怎么也捺不下去,索性他拔出宝剑,一踢马腹,走马三圈,欲开口破骂,却收到父亲的一记眼神,他口里的詈骂之辞只得默默咽下肚中。 萧瑜从鞬里取一箭,引弓照着曹淮安的脑门举着。曹淮安面色从容,觑着箭端,丝毫不闪避。 萧瑜在发矢之前,弓朝下方低了一些,“嗖”的一声,箭不偏不倚卡在女垛上,只见箭末绑缚一纸文书。 曹淮安取来略略看了几眼,发出一声嗤笑:“原来是要取我头颅,开城门。” 【最近很剧情,熬多一段时日就有R了....吧】 第六十一章 耍心计 箭上的文书是赵方域写的,他让萧瑜取曹淮安头颅换女归。 既然萧瑜衔辞而来,定不是来取头颅的,他只身进了城,让萧安谷带兵在城外生火歇息。萧安谷不敢违抗父令,在城外急得跳脚。 两人叙坐之后,萧瑜辞气中带着懊悔与心疼,道:“小女因你我之故而蹈不测,当初我该一刀砍下赵氏头颅。” “是我大意了。”曹淮安自嘲了一声,道,“赵氏觑定了你会取我头颅去换人。” “取你头颅不过是陷落计中,放心罢,我萧瑜并不愚昧。冀州牧马敬楼本就是个左右摇摆不定的人,赵方域既能忽悠他,别人亦能。冀州灵丘太守与我交好,他的从事有个叫郑巡的,有三寸不烂之舌,只需他出面,后事便看造化了。”萧瑜顿了一顿,又道,“当然,若是此计不行,我也只能应赵方域所言,取你头颅。” “我知道,”曹淮安点头,“我先去会会赵方域。” * 来到冀州的第五日,知悉她脾味的赵方域不知从哪儿买来数条巨蛇悬挂在廊下,只要一开门就能与蛇两相注视。 萧婵是半武都不敢走出去,连榻都鲜少下,就直挺挺躺在榻上,到了午时,她见到了一个意外之人——鲁庶,原本活络的事情当即理清。 怪不得当日身子一直沉沉的,原是如此。 鲁庶从荆州回来后,她的饮食都由他一手掌控,在她吃食里头下些药,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鲁庶受人裹协,家人都在赵方域手中。赵方域要他将萧婵带出城外,到时候自然有人在城外接应。 自从吕舟出城后,城门与府上的把守松懈不少,鲁庶乘隙迷昏了萧婵,乘着蒲笨车出了城,与虬髯将军接应。 鲁庶不敢抬眼,一副谦然状,待说又止,端来一碗汤羹就慌张张离去。 汤羹香飘数里,那日也是喝了这碗汤羹所以才体沉沉的…… 萧婵想得正出神,适逢门外跫音响起,除了赵方域不会有别人来了,她想也不想将汤羹扫落在地。 跫音转急,赵方域才推门进入,劈面就迎来了几片碎瓦,他侧身辟易,看着碎瓦汤汁,道:“你父亲来了。他想看看你是否真在我手里,速换身衣服,随我到城上去。” 萧婵形色索莫,从容不迫地起身,道:“你又不放我走,衣履华焕,给何人欣赏?” 赵方域顺着香肩想搂住玉膊,萧婵扬手打落,疾闪到一旁,一脸嫌恶的说道:“汝是何物等流,竟敢碰我。” 赵方域讪讪放下手,萧婵从门缝看到了蛇影,稍住了步子,裹足不前。赵方域先她一步出去,命人将屋外的巨蛇撤下。 巨蛇软若无骨,几尺长的身子忸怩着,萧婵生起恶寒,胸口登时有满溢之状。 一条条巨蛇撤下之后,萧婵才跌跌脚与赵方域一齐来到城上。 萧婵俯眺城下,并没有看到父亲,看到的是曹淮安,方才在路上所酝酿的言语此时在喉头噎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曹淮安身着乌锃锃软甲,外罩着红锦长袍,袍尾满是征尘,因目力所限,萧婵只看到他形色支离,她胸里的四两红肉隐隐作疼。 萧婵拗过头,不再看城下的人。 寤寐思念的佳人与他隔着一座千雉城墙,曹淮安被一口气堵住咽喉,嘴巴张了张,“婵儿。” 赵方域看看身旁的萧婵,又看看城下的男子,枭笑着掰过她的粉面,揽上香肩做亲昵之状,道:“今日风雪大大,是我眼岔了,是你的夫君来了,开心吗?如你所说,他确实没有抛弃你呢。” 赵方域大笑,战鼓便擂起,那虬髯将军乘着一匹紫燕骝到曹淮安跟前,在马上通了姓名两厢就厮打起来。 曹淮安顾虑着萧婵,四梢束着,不敢主动出击,只能防备,他连连被逼到后退,背上也连连被划了几刀。 虬髯将军没想杀他,砍了几刀之后便勒马回城。 一刀一剑,血光重叠。萧婵泪溢出眼眶,疏疏珠儿吊在了腮边,曹淮安是傻子吗?以往的赳赳雄气,昂昂气势到哪儿去了? 赵方域听到啜泣声,凑过头与她咬了几句耳朵:“萧婵,你知道我想干什么吗?我想让你阿父亲自取他的头颅,你说两军打起来,谁会赢呢?你的夫君中了箭,如今又受伤了,大抵会赢不了吧。” 萧婵面色铁青,她收紧了拳头,突然推开赵方域,抽出袖中的匕首往自己脖上一放。 曹淮安送的匕首,她一直带在身上,果然小巧能藏身,赵方域一直没有发现。 曹淮安看着吹毛可断的霜刃一寸寸挨近肌肤,无血色的脸霎眼间转成青色,他喉急喊道:“萧婵,你给我放下!听到没有。” 声音穿耳入膜,听到熟悉的怒喊,萧婵心平静下来,溜了一眼城下的匕首鞘,又溜一眼青筋红面曹淮安,不禁笑了,道:“若我在此刻死了,那冀州是不是会即刻城破呢。” “萧婵,你舍不得曹淮安死去,所以想自我了结吗?但在我认知里,你比谁都惜命。”赵方域脸色一沉,“你不会下手的。” “就如所说,情随境变,不是吗?”萧婵被挑中心事,不慌不忙的把匕首往肌肤上贴。 赵方域道:“就算穷途末路,你也不会自刃的。” 二人在城上喋喋不休,城下的人听不清。 曹淮安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忽见萧婵反手,匕首照准赵方域的心脏奋力刺去,恨不能刺穿心脏,泄了自己满腔怒气。 可惜赵方域身披盔甲,胸前还有护心镜,匕首只堪堪伤了他的肌表而已。 赵方域欲夺过匕首,萧婵却相捍不许,赵方域废了好大一番气力才夺过来,他命人将萧婵双手反缚送回府上。 看了一眼胸前被刺的地方,赵方域洒笑起来,他横拖倒拽的,把萧婵重新拉到身旁,染血的匕首就架在了粉颈上,“三日之后若不见凉侯的头颅,我就用此匕首,将她的肉一片片活生生割下。” 曹淮安冷飕飕的目光胶在颈上的匕首,道:“赵方域,婵儿若损一根毫毛,我就算死,也会带上你。” 赵方域并未搭理曹淮安,带着萧婵就走了。 曹淮安翻身下马,捡起地上的匕首鞘,是萧婵方才拔匕首时扔下城的,他捏在手中,里头鼓鼓的,似乎有东西。 人多眼杂,他没有着急取出,一直回到了营帐才打开来看,是一张纸,里头写着赵氏辎重所放之地,萧婵说自己有脱身方法,让他们不必担忧,务必三更时去烧了辎重。 这纸条本是萧婵写给父亲的,没想到来人是曹淮安,但能传达这个消息是谁也没有关系了。 曹淮安拿着纸条与萧瑜商定。曹淮安犹豫不决,萧婵还在赵方域手中,他不敢轻举妄动,反而萧瑜心大,道:“我相信婵儿。”于是三更时分他带着一彪人马潜伏在饷道上,一把火将赵方域的辎重烧了个光。 下一章就重逢,下下章就是甜H了,可是并卵,虐男主的心虐,还没来……啊 小番外后天就删啦,反正断臂不是男主 第六十二章 玩扎朦 马敬楼受灵丘太守从事郑巡的教唆,那颗左右摇曳的心终于是定下了。 郑巡道:“公真是目无瞳子,何不弃赵投萧啊?” 左右都是死,赵方域的计策将败,行军打仗,辎重何其重要,虬髯将军将管粮官一剑刺死,但军无粮而自乱,死了一个管粮官,还能多几份粮食不成? 所以,今反过头去靠向萧氏,兴许能保住一命,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马敬楼派人将萧婵护起来,这样自己就是有不世之功了,他想着,提上三壶酒往赵方域房里去。 挝了几回门,里头毫无动静。 马敬楼扯开嗓子道:“是我,想与公饮酒解闷。” 其实不然,马敬楼想把赵方域灌醉,而后送他到萧营中,且一定是萧营里,送到曹营,曹淮安阴鸷不定,保不齐会被他一刀砍下头颅,送给将士下酒,又或者是将他的骨头雕成配饰挂在身上。 空等了半日也没人回应,马敬楼推门而入,房内什具位置楚楚,烛火高烧着,却是半掐人影儿都没有,忽然想到什么,他暗叫一声“坏了”,脚下呸呸地似疾风一样往幽禁着萧婵的房院跑去。 始入院,只见地房内碎瓦一地,地上的蛇被剑挥成四分五段,马敬楼一把捽起地上半醒半昏阍人就问:“房内的人呢?” 那阍人挨了赵方域一掌,浑身乏力,连说话的声音都若蚊,“方……方才赵公来到此处时,曹夫人已不在房中。” 萧婵在赵方域来之前就不见了?谢天谢地萧婵不是被赵方域抓走的,马敬楼又问:“那他又往何处去?” “不知,只说着死也要拉上曹夫人一起死。” “坏了坏了。”马敬楼一扔下酒,“天要亡我也,赵方域啊赵方域,你想死,何苦拉上我,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夫人给我寻出来啊。” 说罢,自己却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哭了几近一刻。郑巡在旁,看看地上声泪俱下的马敬楼,再看看杂乱不堪的屋子,喟然而叹,寻个舍人,嘱道:“速将此消息送到江陵侯营中。” 郑巡将萧婵的失踪的消息告知后,曹淮安当日就入了冀州城,让人在城内外寻了一日,连眢井都搜了,也没寻到萧婵一点踪印,就连赵方域的人影儿也没有看到。 曹淮安发了一夕的怒火,身子也抖了一夕,身后与胸前的伤复裂开。 至天光人还是没有寻到,曹淮安失魂落魄的来到萧婵被幽禁的屋子,躺在榻上,枕褥上还残留甜丝丝的香气,孟魑苦劝,道:“主公浑身是血,少君见了会害怕的。” 曹淮安没有回应,孟魑自作主张让姚三笙给他换药。 吕舟知道曹淮安不会顾惜自己的身子,所以派了姚三笙随在身旁。 当日姚三笙随孟魑到了营帐才知自己救的男子是凉侯,那位用尽手段攻城夺权,却不戮百姓的凉侯。 曹淮安上身被孟魑脱了个精光,开裂的口子一直不停地化脓出血,姚三笙心不由得揪了一下,衔了箭还从这般高的地方跌下来,命也真够大的。 这些时日看着箭疮愈合又迸裂,她觉得曹淮安是个疯子,也不知他口中的“萧婵”是什么玉雕的美人儿,可以让他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 姚三笙给曹淮安换好了药,正要离开,忽然从榻底下趁出一只白胜雪的手儿捉住了自己的脚踝,吓得她心胆俱裂,忘形连呼: “啊啊啊啊啊!” “有鬼!有鬼!” “救命,有鬼!孟将军救命,有鬼!” 曹淮安耸身,低头一看,那“鬼”抓着姚三笙的的踝骨借力爬出,衣服擦地起了屑屑索索的声音,他定睛细看,那不是鬼,而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子,袅娜身姿,形似萧婵。 曹淮安下榻,将人儿从底下拖起,扶她到床上坐好,捧着脸蛋辨识了一番,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是那个月眉星眼的可人意儿。曹淮安咧开嘴角,喉咙底下生出一声笑叹,道:“婵儿真的是......傻啊。” 原来她说的脱身方法就是藏到榻底下去。 萧婵心神未定,眼睛朦胧视不清物,但嗅得一缕熟悉的气息,鼻端一酸,泪簌簌地垂落双颊。 沾了泪珠的灰脸蛋儿变得白一道灰一道的,曹淮安不住拍抚香肩,当着孟魑与姚三笙的面,且低头与她做了一个又一个吕儿,哄道:“婵儿吓坏了.......没事了。” 二人见了关目,一个捂眼一个掩面,自觉离开。 待人一走,曹淮安将她抱在膝上坐着。萧婵回抱住曹淮安,脸软贴在他胸膛,和婴儿一样,哇地一声哭出来,道:“我以为我要死了……” 昨日的种种声响,她吓得在榻底下缩在成一团儿,赵方域的反应恰恰说明辎重已被父亲烧毁,要是被他寻到,父亲和曹淮安便真要刀兵相见了,两军相杀一死一伤,她不想见到这种场面。 所以她一定不能被发现啊。 萧婵在心里祈祷,只要挨到父亲进城就平安无事了,她自小喜欢玩扎朦,父亲和兄长都不是她的个儿,赵方域一定也寻不到她的…… 药效不断侵蚀意识,她又咬舌又掐掌,耳边明明听到曹淮安的声音了,但她还是没能撑住,一不小心昏过去,犹如一棵三眠柳,昏睡得死沉沉的,一直睡到了次日。 曹淮安指尖轻轻拭去面上的灰尘与粉泪,“婵儿不哭,不怕了。” 萧婵哭着哭着,心定了下来,药效未过,她窝在曹淮安胸口里沉酣于梦里了。 * 萧婵已寻到,萧瑜与萧安谷皆松了口气,得知她藏身于榻下,他们只是捧腹大笑。 马敬楼也松了口气,急急寻到二人,打了一躬,谄媚的说道:“太好了,萧公之女安然无事!安然无事!” 这作张作致的一躬,真是一躬到地上去了。 马敬楼老腰不迭直起,萧安谷腰间的刀出鞘,寒光一闪,他就成了一具断脰尸,头颅骨碌碌的滚到一边去。 离颈的头颅五官狰狞,似乎在质问萧瑜为何失信,明明当初说好了,只要他投降,萧婵平安无事,便留一条生路。 萧瑜领会,蹲下身看着断脰尸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是答应你了,可是我儿未答应啊,再说,杀你人也是我儿。” 萧安谷皮笑肉不笑的收回了剑。 萧瑜与萧安谷流星似地去看了一眼熟睡的萧婵,又流星似地走了,赵方域还未寻到,他们必须寻到他,而后送他上路。 今回绝不会手软。 * 萧婵一觉睡到玉盘东升,梦里再现曹淮安在城下被人砍的惨样,她陡然睁开眼皮,眼儿滴流流的乱转。 曹淮安坐在榻沿上,俯盼着欺桃赛杏的脸儿,见她转醒,未言先笑了笑,才甜腻腻的说道:“婵儿好聪慧。” 她害冷,在榻下铺着一张薄褥,她又怕自己腹囊饥饿时发出的响声被人发现,所以备着一壶茶水与几块糕饼。她确实藏得溜溜严严的,没露出一点蛛丝马迹,曹淮安也想不到,一个有洁疾的人会跑到榻下方去。 萧婵动了动手脚,身上干净清爽,垂眼一看,衣裳都换了一套簇新的,腹内沉吟片刻,她一骨碌撑起身攮了一下曹淮安,眼梢添了一滴泪,却操着恶狠狠的腔儿道: “曹淮安你是有病吗?” 第六十三章 于飞愿 【H】 曹淮安愣住了,背脊流出了冷汗。 萧婵吼了一声,眼泪跟声落下,因睡了许久没有饮水,喉咙涩舌头疼,打揢了顷刻才接着道:“为什么活生生挨那几刀?就算是十个虬髯将军,也不是你的对手,你干嘛要挨那几刀啊……” 萧婵知道的,曹淮安顾念城上的她,才不敢出手。 这一攮,正好碰到了伤口,曹淮安兜头觉得吃痛,眉头肐揪了一下,眸光阴沉,原来是他想多了,赵方域什么都没说。 既然没说,那这一辈子赵方域都不会有开口的机会。 杀人灭口,未为晚也。 他很快又换上一副似乐非乐的神情,执住素手,笑道:“婵儿是在担心我吗?我铜筋铁骨的,虎虎有生气的,挨几刀就和瘙痒似的,不疼的。” 人还在赵方域手上,曹淮安不敢冒险。赵方域无非就是想折磨与报复自己,挨几刀能满足他的心理换取萧婵安然无恙,并不吃亏。 “是我不好,让婵儿蹈不测了。”曹淮安在她脸上亲吻开来,从眼眸亲到鼻端,在四唇相碰之际,萧婵剔起眼儿,在榻上翻了一圈,滚到里头,把被褥掖得实,不留一丝缝隙,警惕的看着心怀不轨的人。 “婵儿别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曹淮安身体再熨近三分,又道,“别再生气了,好不好?” 迫淫一事从暑至冬,少说也过了五个月,曹淮安自知有错,转而格外的趋奉、百般的讨好,可无果,萧婵一直没有释然,反而愈演愈烈,两人之间的隔阂和一堵攻不破的千雉墙似的。 萧婵看到了他裹在前面的白布上染了红,她的眼不禁也红了,忽把粉面偎在胸膺中,呜呜囔囔的说道:“你使苦肉计,博我同情。” 她今次还真陷入这苦肉计里了。 贴在胸膺的肌肤好似一团雪,在滚热的胸膺上似乎要化成水了,感忽之间,曹淮安身心燥热,他抑着燥热,道:“是啊,婵儿易怒不易哄,我殚技也没能让婵儿原谅我,只能使苦肉计,博些同情了。” “我那天等了你好久,可你一来就怒色加我,说、说我这骗你哪儿骗你,你总是这样,生起气来,就抓我手腕,你块头大,力气也大,我疼,你却置之不理.....其实我就是一颗棋子,任你宰割。” 萧婵泪光溶眼,撒娇作态的诉他的不是,其实知道他受伤时,她就释然了九分了,如今只是心中万分忸怩不肯直言直语道出一句原谅的话来。 面对时怒时羞的娇态,曹淮安酥了半截身子,真当爱到骨子里去了,“唼喋”一声,亲了唇一口,吃到了味甜如蜜的唾沫,结果一发不可收拾,一双饿眼觑着娇容,低唤她名儿:“婵儿、婵儿…..婵儿不是棋子,婵儿是曹淮安的妻子,曹淮安心悦婵儿,才娶为妻子的。” 虽然一开始,他确实心怀不轨。 曹淮安心里这般想。 萧婵勾垂着秀颈,鼻叩于胸,两排黑刷刷的睫毛儿乱颤,一句暧昧不明的心悦,她有些拿不定自己的心意了,曹淮安心悦她吗?想到此,她心脏的跳动戛然一止,暗暗深吸了口气故作镇定,道:“那你往后,不许再那般对我了,否则,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曹淮安对她的撒娇很是受用,把柔嫩无骨的手儿牵过,放在自己的掌上把玩,道:“我往后只待婵儿好,若背言,必短寿促命。” 萧婵微微抬起头,眼管鼻尖,伸出粉舌舔了舔干涩的唇瓣,点点头,权当是收下他的发誓。 得了原谅,不良之念迭起,曹淮安不管身上的伤好否,没脸没皮的求欢,道:“婵儿,婵儿……我想要了,今回绝对不会疼了,相信我。” 他再也不会将唬人的东西在体内无脑冲撞,惹她害怕让她受伤了。 曹淮安求着欢,可手上没有动作,只是一直低唤她名儿,央她答应。名儿从他口中念出,低沉而温柔,萧婵微微失神,点了点头,道:“轻些......” “乖婵儿!”曹淮安喜不胜收,照着一张香唇亲之又亲,亲得她息声微微、四肢垂软,无力再拒,他又把手往酥融乳探去。 四唇绸缪之后,萧婵双眸如秋水,唇若含朱。曹淮安揎了裙至胸前,因方沐浴过并未着心衣,那一对儿酥乳即刻映入眼前。 萧婵羞得无处可躲避,只听他夸赞一般的叹了口气,张嘴就含着红咂儿吮弄,啧啧之声弄得她耳忙眼跳,不住并足屈膝,而曹淮安一手轻巧的就把紧闭的双腿分开放置在腰两侧。 曹淮安两边酥乳各吮弄了一番,又拿手往下方去,先是解去她裤儿,再拿指抉入穴儿里头,时快时慢的挑刺磨研。萧婵才苏醒又被亲的脑子昏胀,两方身子渐渐相习,一个穴儿润滋滋的,一个膫子硬如炙棍。 曹淮安拿眼儿看她腿间,粉嫩胜往常,他微微一笑,狎语道:“宛若雏儿。” 时隔了这般久做羞人的事情,萧婵身子登时酥软,下方兜头一缩,如绽蕊般,一股水汩汩的自内往外流,止不住收不回,娇怯的埋在枕里同他下气。 曹淮安再接再厉,把嘴凑到出水之地,含穴儿就和做吕儿一样,一根舌头极尽技巧的钻钻缩缩,两片唇瓣反复无常的吮咂,他唇齿戏弄着,还添手指到里头去,弄得她腮臀左摇右摆,通体酥痒。 这是他第二次用唇齿戏弄她了。 萧婵因害羞而闭眸啮唇,不肯发出半掐颤声,但玉腿却是不自觉张开了些。 曹淮安看得眼忙喉干,另一只手自宽衣,掼于地,萧婵身下光溜溜的,上身的乱衣全堆在胸颈上。他再次欺身,将那衣裳全剥落,与她裸裎相见。 曹淮安捋了捋坚挺的膫子,又摸了一下穴儿确认它是否足够湿润了,确认湿润,他才送了一寸做着蜻蜓点水之式。 个中滋味,只有萧婵能知。 约莫点了百来回,趁她不备之际,曹淮安腹部下沉,腰臀一挺照那处缓缓肏入,正中红蕊。 萧婵一惊,娇呼一声,甚是可爱。曹淮安进入之后却不动,直起上身,含笑望住她道:“今回可还疼吗?” 萧婵自是不会理会,撇着头不言语,身上之人一声低笑,开始抽送。 和鸡鸭啄食那般的抽送,不慌不忙的,萧婵两股抖了两抖。 这种深入却温柔的,不只是单方面图个快活的造爱,萧婵会仰颈啀哼回应,很多时候说再多柔情蜜意的话,也抵不上一个不经意的举动,她喜欢这种劈心里能感受到的温柔,几回下来,她云鬓蓬松,星眼朦胧,浓浓脸蛋点着情欲。 兴许是坠入到浓情里,那秀手环上他臂膀,玉腿也架在腰上,喘吁之音逼清入耳,曹淮安大喜,开始行那九浅一深之法。 凡到第九下时,曹淮安腹腰加力,一根炙热全送入,膫端碰到里头的软物,发出鱼呷水的声音,他会蓄意停顿一会儿,感受两端相碰时的畅感后才抽出再没入。 有着涎滑的帮衬,出入畅快。 曹淮安蹷然抓住攀在腰上的腿儿往胸上压,然后低颜看着行事,他有时蓄意抽出来,为看那一张一翕之状,窄窄小小的,还吐着水儿显得红光光的。 隐部被他目不瞬的看着,萧婵羞涩腾上了心头,拿手掩住,吃紧道:“不准看!” “好好好,不看了,婵儿把手拿开,我要进去了。”说罢,布嘴去亲粉颈,掀开她的手,将那若无骨的玉腿儿掮起,再次进到晨露滴滴之处。 随着抽送,两峰也起伏晃浪。 随着抽送,香唇初启,娇啼婉转。 随着抽送,一双澄清透亮的眸子变得朦胧迷离,也是有几分情趣。 “婵儿,我喜欢你。”曹淮安看得痴迷,嘴里念着腰臀增了一分力,大抽大送了数百回,在酣美时刻,他粗喘着,唧的一声拔出膫子,膫子出来时刚劲如炙棍,直到将絮状白物射出才软了半分。 酣战几回,二人各取了所需的情欲,只嫌夜短,不得不云收雨散,转而白肉相偎。 萧婵骨头发软,曹淮安理讫了黏答答的下体,他脸揾着暖烘烘的香腮道:“我喜欢婵儿,一直都喜欢的。” 喜欢到让他可以弃了所有抱负,换取今生与她一起白头偕老。 【这个阶段的最后一波虐要来了,虐男主心的】 第六十四章 劫再来 【微微微】 萧婵睡梦里都是曹淮安那句心悦,心悦来心悦去,梦里都变成浓情意事。 更漏将阑,曹淮安赖在榻沿上看她,只见原本素白的脸颊上飞来一抹红,他手背探去,额头凉飕飕的不是生病之状,他才放下心,继续痴视着丢丢秀秀的睡脸儿。 他怎么会喜欢上一个遍身儿都娇的女子呢? 不知道,就是喜欢五凿分明,见精识精的她。 当初萧瑜问他,是想当一个丈夫还是想任一个父亲。 他不知就理,道:“当是先当了丈夫再任父亲了。 萧瑜就道:“小女以娇性着声,娶她为妻,不啻是慈父养幼,不日汝便知是何意了。” 是的了,她不肯吃半星儿委屈,只能哄,只能宠。 萧婵揉开饧眼就看到眉间含笑的曹淮安,眸子里没有浓浓的情欲,而是一双温蔼的慈目,说不上来的怪异,好像一个父亲看女儿似的,她拉起被褥,茸茸的脑袋缩到里头去,舌头还疼着,她就嘟囔着道:“奇奇怪怪。” 昨日一场亲香,今日情感都转焰。 曹淮安但笑不言,哄她起身,还亲自替她洗面、梳头,他那双只会操刀斩人的手,连打绺的发都梳不好,只能绷着脸逞能,梳了一刻,终于梳理通。 曹淮安拿起火鼠裘皮衣给她裹上,除了头面,没有外露一寸肌肤。裘皮裹身,萧婵肌表生热,偷偷趁出手指纳凉,却被曹淮安牵了个正着。 昨日帮她清理的时候他看到了掌心里的掐痕,便让姚三笙来看了一通,姚三笙从顶至踵察了一遍,说是除了手掌舌头也有伤,是自己咬出来的。 她掐掌咬舌,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清醒。 想起她齿开核桃时的利落,牙口不错,今回伤定然得不轻,也不知道舌头是否缺了一块…… 曹淮安想着,手捻住了丰颌。 丰颌忽而被抬起,萧婵不由得张开莺唇,吐出软舌,曹淮安凑近几分看了看,尖端有一道赭色痕,他指尖沾了些药敷到肿起的地方,还作意碰了贝齿,道:“嗯,牙口这般好,舌头竟然还在……” 嘴里多了一丝苦涩的药味儿,萧婵咂了咂嘴,咂到了曹淮安没收回的手指,她呸呸呸吐出来,死声活气儿道:“你滚开,手脏死了。” 赵方域没有找到榻底下的她,一定是因她诚心叩齿感动了神明。叩齿了大半日,腮颊与牙齿皆疼,曹淮安碰齿时,她觉得牙齿都活络欲脱了。 唾沫干得快,混着药,指腹变得涩巴巴的,曹淮安也不擦去,转而戳点她额头,问:“婵儿是怎么知道赵方域辎重所在地的?” “听到的,阍人喝醉了,嘴巴藏不住东西。” 萧婵回道。 那日守在外头的阍人喝酒拔闷,嘴里念念叨叨的,她竖耳留心,没想到听到他们在谈论辎重的事儿。她嘿记下来,思来想去,只能想出这个良善的方法了。 偷递消息之后,赵方域知道她不是个好吃的果儿,他怕她复以溅颈血来威胁,于是喂了药让她昏睡…… 想起那些事儿,萧婵心有余悸,匕首加颈时,她手心里都是汗,反刺赵方域时也是抖个不住,她萧婵啊其实就是一个虎皮羊质的人,恃着一点薄胆以身冒险而已。 曹淮安看她回答得漫不经心,身子却抖着,也不再深问,只道:“你父亲此刻在城外营中,我让孟魑送你过去,这段时日你就在哪儿待着,到时候随他们一齐回荆州吧。” 曹淮安不说,萧婵都忘了父亲阿兄也来了冀州,当下是十一月,她会不会误了阿兄的吉日? 因苦恼自己恐怕误了阿兄的吉日,萧婵嘴撇着,眼溜着,香腮添上了忧愁。 就着筛光对上萧婵灵动的秋波,曹淮安心思蠢动,勾上束素之腰,将撩情的身姿拥在了怀里不得动弹,和声悦气央求道:“嗯,亲一下?” “舌头疼……”萧婵半推半就,下梢头还是任曹淮安为所欲为。 四唇亲着,萧婵露出了情动的粉态,曹淮安托起腮臀往榻上走去。 衣物委地,幔帘垂落,瑟瑟声起,云雨交作,两道朦胧的身影,做着暧昧的情事。 * 相隔了不到半日复行一场云雨,萧婵粉黛弛落,骨头慵然,眼儿饧饧,展着身子羞答答地让曹淮安清理亲香后黏糊糊的残留物。 理讫,曹淮安穿上了软甲,与她附耳道:“婵儿去父亲那边别太调皮了,回了荆州也别太调皮。” 冀州祸氛未靖,萧婵闲不住的性子让曹淮安隐隐担忧,他不舍得将萧婵送到萧瑜那边,但她在身旁自己则无法专务寻人,只能暂送别处了。 萧婵唔哑回应,看着曹淮安一身威武的行头,好奇的问起他的行藏:“你要去哪儿?” “寻人。” 不需问也知他寻的是赵方域。 曹淮安会如何区处赵方域,无非一个死,即使赵方域翻然授首,也是为时已晚,无济于事了。鲁庶一介胁从,曹淮安且行了凿颠抽胁的惨刻刑法,赵方域为渠首,在曹淮安眼里行磔裂之刑也是他手软心慈了。 萧婵冷隽的说道:“他的亲人倒是无辜,你放他们一马吧。” “胜者不害败者之亲,我知道的。”曹淮安回道。 萧婵没有为赵方域缓颊,却为他的亲人缓颊,曹淮安倒不意外,她是个妇人却没有妇人之心,很多事情,她都拎得清轻与重。 曹淮安又浓浓的与她说了一番让人麻犯的情话,他把说情话当成有趣了,萧婵听得皮皮的脸儿都是透红的。 正说到酣边,他嘴头改了话儿,道:“过几日缳娘与宛童就来了。” 萧婵眼里一闪,道:“真的?” 曹淮安“恩”一声回应,与她又说了些情话,唤了两名婢女进来侍候才离开。 她更涉了不测,在两眼漆黑的地方身旁又没个着己宽慰,心结终是难潜。曹淮安让人去将有缳娘与宛童带来,有她们支陪谈心,他的心才能稍稍宽舒。 曹淮安走后,萧婵在榻上躺了一忽儿才由着婢女出寝。孟魑在寝外候了好几个时辰,见到焕然一新的萧婵,替主公感到欣慰,他毕恭毕敬的打了一躬,道:“少君。” 萧婵点头回应,她如今已不怕眼前这位“霹雳将军”。 马车整备停当,前后各站着腰挂着剑的彪形侍卫,萧婵褰衣上车,忽而“噌”的一声,搀扶她的左右侍女应声而倒,在地上奄奄抽搐便没了声息。 萧婵不迭出声惊呼,精晃晃的刀就架在脖子上了,她拗项一看,并不是什么侍卫,正是那消失几日几夜的赵方域。 突如其来的变故,众人只是大眼睡小眼。 赵方域疾快地拿出一颗药丸送到萧婵口中。萧婵登时力散,神智已是不分牝牡,唯有嘴巴能蠕蠕动。 架在萧婵脖子上的剑转而指向那欲扑上来的侍卫,赵方域拦腰抱着摇摇欲坠的萧婵,对着众人道:“多谢各位帮我寻到人,还为我备了马车。若敢追来,我就当众取了她的头颅。” 话才讫,萧婵两眼一闭,昏厥在赵方域怀里。 赵方域斩断了马与车之间的绳索,而后带着萧婵跨马奔去。孟魑吩咐弓箭手,但马奔走无形,他怕过伤萧婵,只能作罢。 孟魑一心想把萧婵从速送到江陵侯营中,所备的马可日行八千里,疾速若闪电。 这下倒好,飞马被赵方域所用,只抹眼之间就没了的踪影。 第六十五章 两截人 赵方域跨河过江,往山崖而去,到了崖胁时,坤轴倾倚,道路窄窄别别的,马之四蹄难行。赵方域索性释鞍而行,托着萧婵骨碌碌的走了百武,身后的马儿忽而“嘿耳”的叫了一声,他闻声折步回去,将马推到百丈绝壑下。 萧婵被赵方域带到了一处崖顶的石砌屋,颠簸了一路,她醒时腹腔来了一阵潮水似的翻腾,身子偏偏倒倒的扶着石壁,后气不接的在地上哕了几口酸水。 萧婵哕完酸水,搭眼一看周遭,待视清自己在何处后,她眉留目乱,却直眉睖眼的看着赵方域,道:“赵方域,你有病啊。” 赵方域不知从哪儿拿出一碗温水,萧婵恐温水里掺了药,抿唇合齿,捍拒不饮。赵方域从后捏着她的口角灌水,萧婵捍拒得厉害,一进一攻,两人来了一个倒蹲儿。 两人臀都揾在地上,赵方域置一腿压着她在地上摆甩得劈啪乱响的两条小腿。 萧婵两下里心头织火,底发万千力气,先是给他脸上来一个漏风掌,又奋拳给他头颡送个屑一暴。赵方域接连吃痛也不松手,硬生生给她灌水。 萧婵死命挣扎,一碗水只有三分入肚,其余的都让衣裳给喝去了。 温水甜丝丝的,几口落肚,萧婵醒神了五分。赵方域看着渐渐明亮的眸子与红润的脸际,笑道:“萧婵,不想你如此聪慧,竟然躲在了榻下。” 萧婵背过身去不搭理他,垂头落颈的摸着自己扭了的足,方才挣扎时扭了踝骨,刻下就肿得和馉饳儿一般大,伤了一足,她想逃都逃不了了。 这段时日当真是三灾八难,一劫刚过又复来一劫,一伤未瘥复添一伤,萧婵哀叹,底处是尽头啊? 未得回应,赵方域便自顾道:“但聪明又如何,最终又落到了我的手中,横竖都是死,你陪我去一趟阴府好了。” 萧婵心里腻烦赵方域调笑的浮言,倒睨了他一眼,道:“抱歉啊,你去的是阴府,我去的可是仙境,这去阴府的路,你还是得自己走才是。怎么,死到临头了还寻处旖旎风光,如此有闲情逸致?” 她没做任何亏心的事儿,才不会下地府。 如漆的星眼含着嘲意,赵方域漾漾的想着事情,过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说的对,那你还是活着好了,这样我还可以化成鬼去寻你,若你上了天,我一介幽质,根本去不得仙境。” “说来说去,你倒是知道自己必死无疑。” “一个姑娘别总把死挂在嘴上,我倒不想死,但不死就只能苟延活着,那不如早些投胎脱生,换个身份活着。” “你说的确实很美好。”萧婵嗤道,“可赵方域,你只是个下品之人,下辈子可能是以一头畜牲的身份活着,整日吃喝,活得白白胖胖的,倒也是挺好的。” 赵方域对萧婵的恶言恶语,只是放眉一笑,其实他不奢求什么,只希望下辈子换个常人的身份就好,娶一佳人,攀桂小山,与她斗舌,与她拌嘴,与她结果以接宗枝,与她开花以娱晚景…… * 石砌屋什具吃食都备着,萧婵认不透赵方域的心思了,他将自己的踪迹藏得不漏风,瞒过曹淮安,骗过孟魑,若逃出城去任谁也寻不到,可他偏偏做履虎尾之事,他到底想干什么呢? 萧婵才和曹淮安做了沾皮靠肉的事儿就被抓走,到了晩快边,她身心甚病,搭趿着眼皮,在榻上梦梦乍乍地睡去。 赵方域依靠在石壁上,下死眼的盯着萧婵,她的颈上还有曹淮安留下来的留着鲜色齿痕,这些齿痕看得他眼红心酸。 * 萧婵睡到昧爽之交才醒,赵方域见她醒了送过一杯温水与一张蝎饼。萧婵又饥又渴,空腹生气,是自己吃亏,她左手接过水浅浅地喝着,右手接饼过细细地咀嚼。 蝎饼硬邦邦的吃得倒牙,萧婵吃了几口就不吃了,一捺头的把水呷净。 过了一晚,脚踝肿得更厉害了,萧婵不敢动履,吃饱喝足后就坐在榻上给自己捏搭肿胀的脚踝。 一室静默默了许久,赵方域开始絮絮叨叨说着话: “你说的对,我眼界窄狭,自私懦弱,一点都比不上你的夫君。” “你胆小的很,娇痴成性,那日城上,若再加些力,护心镜都抵不过,可是你的手抖得都拿不稳了罢?” “萧婵,我知道你一直将我当兄长,非是夫君,但我还是有寥寥期许,我希望成为你的所天。” 赵方域说到此,忽而将她拥进怀里,声音颤涩道:“萧婵,当初就不该将你送到蔚萝去,我后悔了,好后悔。” 说着,他眼角梢落了一滴泪。 萧婵心头微微一跳。 * 萧婵自幼生得鲜眉亮眼、丢丢秀秀的,嫁到幽州去时身姿还不到赵方域胸口。 拜堂之际,她粉团成的白面上缀着红妆,着一身曳地的红衣,袅袅的腰肢系着翠玉,掺掺的玉手置在腹上,赵方域的两眼就定在她的眸子上不动了,滴溜圆的眸子淡而澄,澄而灵,摄人心魂。 如此无双之女能为己妻,赵方域不禁喜色发越,这可是前世修来的福气。 但父亲告诉他,江陵翁主嫁来,是情非得已,莫要高兴太早;母亲告诉他,江陵翁主性子顽劣,赵氏不抵萧氏,不可与她置气;祖母告诉他,江陵翁主血信未至,云雨缪绸之事要暂搁…… 赵方域一一应下了,不论如何,破瓜之年就嫁于他,自然要好好呵护。他工习书画,成亲之后,画卷里只有她的样貌,喜乐笑样,啼泣怜貌,半寐憨状…… 任何一个瞬间,都撩人心弦。 赵方域觉得这辈子能成为她的夫君,感觉真好,只是她口角不离兄长二字,偶尔还会对着他喊出兄长。 赵方域明白了,这个小姑娘把自己当成兄长了,他暗气暗恼,但转念一想她正当是“娇姿未惯风和雨,分付东君好护持”之龄,他不禁叹了口气,罢了罢了,再等多一段时日罢,总有一日关系会淡而自浓的。 没想到等着等着,他把人给弄丢了。 那晚醒来,赵方域发现自己与白身的赵梨煦纠缠得密不可分,褥上的血渍显着,他慌了,久久之后才稳住了神儿。 赵梨煦扮成萧婵的模样阑入寝居里,他倾饮而醉,酒中又被下了燥烈之药,他脑昏眼离,左边地昂然如棍,错将赵梨煦当成了萧婵,故而成了缱绻的情事。 从这儿开始他就一直陷在曹淮安与赵梨煦的计谋里。 与赵梨煦帷薄之事暴露之后,萧婵简斥他,祖母面折他,但赵方域不能恨别人,他喜欢萧婵,却在与赵梨煦苟合之后没能抵住色欲,他乘隙偷香,把“偷香”二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后来赵方域凑四合六的捡到了一封情诗,乃是父亲的真字迹,是写给萧婵的,于此同时,他还发现父亲竟与弟妻扒灰。 赵方域慌了,害怕有一日自己不在时萧婵会被父亲污了真,他心中的算盘打上打下,只能以调摄身子为由送萧婵到蔚萝去。 萧婵在蔚萝的时候,他每阅十五日就要偷偷去蔚萝看她。萧婵被带走的前七日,他还去过一回。 七日之后,曹淮安直奔蔚萝,带走了萧婵,且让他出妻。 赵方域收到信之后气得鼻窍生烟,赵氏尺兵寸铁,即使殚竭兵力亦不能抵气势汹汹的曹兵,他当即握管写下乞师书,写着写着一缕香沁进鼻端,他头昏沉沉的,像喝醉了一般,就在此时赵梨煦踅进来,促他画上花押,他画完花押就搭伏在案边睡去了。 那是曹淮安寻赝手写好的绝婚书,只差他的花押。 其实那封情诗,也是赵梨煦寻赝手写的。 赵梨煦与曹淮安早就相识了。 赵梨煦十三岁到幽州,十三岁之前她一直在槐里,曹淮安每途经槐里时都会在槐里侯府宿一晚。 曹淮安一介英雄郎儿,赵梨煦一个懵懂的小姑娘很快生了情,在王澹眼里,自家女儿与曹淮安甚是般配。 可惜曹淮安目中无色,王澹便没有提。后来赵梨煦到了幽州,仍然对那个英雄郎儿念念不忘,她知道曹淮安想攻幽州,又碍着萧氏在身后迟迟不动,故而写信,道自己有良善的方法可使萧赵两家断开瓜葛。 什么良善方法,不过是不知愧耻牺牲自己的贞洁,让赵方域与萧婵形同陌路罢了。 赵梨煦以为这般做曹淮安就会喜欢她,但却没想到曹淮安多年以前就负冒萧婵之容,且觊觎着萧家的势力,掳走萧婵而自娶,乃是一箭双雕。 曹淮安为了偿其大欲未拒绝赵梨煦的相帮,他心安理得的利用着赵梨煦的旧情做着没心没肺的事情。 真的是畜生。 好想在文里写现代的粗口… 比如 真他妈是畜牲…… 屑一暴:用拳头砸脑袋 漏风掌:五指张开打的巴掌 左边地:男子之物的雅称吧… 第六十六章 柳生肘(一) 没写完没写完,先发一半吧 赵方域拥着她说了许多,萧婵一字不言,奇怪的是,听他说了大半日甜苦之话并不觉得厌烦,兴许知道他将死,给他最后的一点怜悯罢。 赵方域神色黯黯的,轻轻用唇挨擦她的鬓发,道:“你的夫君快追来了,我们就要阴阳相别了,现在,你会不会有点舍不得我?” “你已息望了吗?为什么呢,明明能活下来的,你到底图什么……”昨日总念着他要死,到了今日别悰,萧婵心里有点发涩,眸子蒙上了一层忧伤。 赵方域伸掌遮住那双忧伤的眸子,道:“萧婵,不要用这种可怜的眼神看着我,人寓世,殊数不同,今就是我赵方域陨越之日,还能怎么挽回呢?” 萧婵在怜悯他,其实殊不知她自己才是最可怜的人,一辈子都被蓄意不良的曹淮安捏得死死的。 萧婵心下踌躇,动了动腮巴却发现说不出什么言语来了,赵方域宁选择引刀自刭,也不会向曹淮安屈膝求生。 忽然嘴里就多了一丝酸味,好吧,她又被喂了药,与昨日一样,药落腹立即发散,萧婵身软如泥,觉脑中旋着千万只蚁虫,很快就倒在他怀里。 赵方域搂住她的颈儿咬了几句耳朵。 萧婵耳鸣目眩,一句话只分辨出几个词来,什么“畜生”、“利用”、“绝婚书”…… 语至后头,赵方域声颤气弱,渐渐住了口,他转了一念抱着软绵绵的人儿出了屋,“陪我看个夕阳罢,一直都想与你看夕阳,今天终于能实现了。” 萧婵迷糊中身子失重,头更昏了三分,心里暗骂赵方域一味的给她吃药,半昏半醒的,弄得她身心煎熬,精疲力尽,手脚不利索,倒不如拿根棍儿敲昏她来得爽快。 赵方域抱着萧婵择了一处净地坐下,十二月的石地寒冷砭肌,赵方域此时还有惜花之心,抱着萧婵坐在膝上,免她受寒气砭肌之苦。 今次赵方域给她吃的药药效没有那般烈,药落腹时浑身乏力,意识亦涣散,但过了一会儿意识逐渐清明。萧婵乜斜着两眼,只见金乌坠了一半,团团白云变更成斑斓的彩云,耀人的余晖近在眼前,天儿划成橙蓝两色,此刻的夕阳,当真好看。 这是她第一回在崖顶上看夕阳,这里是离仙境最近的地方,可往前一步,就是去阴府的路。 萧婵好像明白赵方域为何要带她来这里了。 …… 曹淮安复闻萧婵被带走,颜色惨改,一股血冲上了喉头从口角流出,他反袖一擦,含笑道:“我要生啖赵方域脑髓。” 恶耗狎至,萧瑜与曹淮安那头急得扒耳挠腮,他们追蹄迹寻去,到了崖胁却断了线索,只寻到不足一尺的鞋履。 鞋履正是萧婵的。有人说二人骑马时不慎掉落崖下,恐怕是粉身碎骨,寻不到了。萧瑜劈面把说此话的人削了头颅,衔须怒道:“谁还敢咒我儿?” 头颅落崖,血溅了三尺,众人惊怕而噤口,两股颤颤的去寻人。 萧瑜与曹淮安各带着一彪人马分头寻人,孟魑自知有愧,打起千分精神寻了整夕,皇天不负有心人,他翻了半各山崖,发现了一条嶝道,从嶝道直上,抬头便能瞟见崖边有两人紧抱着。 两人正是他们苦寻一日的赵方域与萧婵。 曹淮安重睫仰视,他的妻子萧婵施绯拖绿的,柳腰儿微侧着,那么无力地倒在赵方域身上,赵方域含低着头痴视着,眼底煞是温柔,他抬指掠她鬓发,还吻了她粉题。 萧婵自始至终没有抗拒。 红轮西坠之下他们情浓的模样,像极了一对佳人。 曹淮安从脚底升起一股寒气,连手梢也是冷的,他一步一步往上走,来到了两人身后,随来的一干将士,依次散开,雄气赳赳的拔剑以待。 “何物等流,竟敢劫执吾妻,死有余责。” 曹淮安声如破瓮,赵方域耳里只觉得扰耳,他头也没转,只道:“恭候凉侯许久,再不来,我可就要亲自去找你了。” “你说我劫执汝妻?曹淮安,是你劫执吾妻在先。”赵方域起身,扶抱着萧婵往前走了几武, 萧婵支撑不住身子,身子一歪倒向赵方域怀里,她阖着眼,安安静静的,像是睡着了一样。 “赵梨煦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还有那封莫名的绝婚书……曹淮安,你真是个厚颜无耻之徒。”赵方域说到此,有些声叉。 曹淮安执剑的手一僵,面色铁青的看着赵方域。赵方域眼睄到曹淮安的面容,暗笑一声,道:“你紧张什么?怕我说出来吗?这么肮脏的事情,我倒不想让她知道。” 把事情说出来,于萧婵并无好处,与其让她痛苦不堪的呆在曹淮安身边,倒不如让她如往常一样怡然自得的待在他身边。 萧婵被药力所困,四肢困顿,耳目不清,抓到几个字眼儿在心里琢磨:什么事情不能让她知道? 曹淮安道:“我们各退一步,你放了她,我也放了你……” 话还没说完,赵方域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后翻,若不是抱着萧婵,他真想拍几个响掌送给满口谎的曹淮安,“曹淮安,若我想走,何必待在此处等你呢?” “我把幽州还你,你父亲已死,你可为幽州牧。” “有这泼天的权力又有何用,不过是在你的掌控之下。” 曹淮安怒色怖人,问:“你到底想要什么?” 赵方域缩鼻不语,摸上萧婵的腰往自己怀里一带,与她脸偎着脸,做个沾皮状,总之异常亲昵,曹淮安在一旁气血上升,寸心痛苦如煎。 “你问我要什么?我要萧婵啊。”赵方域看着惨醋的曹淮安,一动念间窜出了这个想法来。 曹淮安回道:“不可能。” 第六十七章 柳生肘(二) 暗哑且沉抑声音转进萧婵耳里,她眉眼动了动,剔开朦胧的眼儿只见昔日凌人盛气的曹淮安如今变得很脆弱,脆弱得不堪一击。 对曹淮安的回答,赵方域并不意外,只是看曹淮安束手无策的模样,十分大快人心。赵方域玩笑似的说,“那我就和她一起跳下去,成一对鬼夫妻也不错。” 众人闻此言,息声失色。 狗急了跳墙,人逼急了,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曹淮安色变如灰,唇色如纸,瞑然的盯着赵方域。捔目相碰之时,赵方域只是笑眯着眼儿说道:“现在你知道,当初我的感受了吗?” 他说自己懦弱,是因为眼睁睁看着萧婵改蘸,而自己却无力夺回来罢了。 “曹淮安我给你留些张本。”赵方域向岩徼看了一眼,似是在准量距离,“我后面是悬崖,掉下去无有生还可能,听说你箭术了得,不知能不能一箭将我射中。现在,就看你敢不敢赌了。我且数十声,你若不动,我就与她一起跳下去,但你若给我留一息,我也会将她一同扯落,反正与你这种人在一起,倒不如和我一起死了自在。” 下面是万丈岩幽,掉下去必死无疑。 曹淮安勃然变色,立睖着眼,心里不住暗嘲,他这种人?在所有人眼里他曹淮安就只是一个欲壑之人,连萧婵也是这般认为。 赵方域将萧婵掩在胸前,二人肌体亲密无隙。想要一箭夺息,除非洞溃赵方域喉头,可天色沉沉,目力受限,瞄偏半分便会牵扯到萧婵,孟魑看着手上的青筋隆结的曹淮安,忧道:“主公……” 萧婵气息促促,摽在颈上的小膊不断收紧,她有些喘不上气儿了不住摆着头想挣脱赵方域的桎梏,赵方域已经失心疯了。 干颤的声音在寂谧中响起:“孟魑,拿——箭——来——” 孟魑拿来弓箭,曹淮安接过之后,脱下头上的兜鍪后迟迟未动,赵方域冷幽幽笑道:“天色沉沉,你可别眼岔,否则我就要祝你独享高寿了。” 说着,他开始缓声数数:“十,九,八……” 一声才悬口,脚下便往后跨上一步,数至“五”时,曹淮安才拉弓注矢,弓弯至极限,二人尽在彀中,他鬓际与鼻囱流下一道汗,乜视着不住后退步的人。 那箭瞄得不偏不倚,十分亲切的指准赵方域的喉间。 赵方域数至“二”时,曹淮安放下欲射不射的箭丢到赵方域跟前,道:“我知道你想杀了我,我给你这个机会。” 话落地,却哑场了大半日。 哑场之际,曹淮安想起了三年前的事儿来。 当时他无意救了萧婵之后才知晓她江陵侯之女,也便是曾与他有过婚约的女子,得知她如今是要嫁到幽州去,心苗很不是滋味,更不是滋味的,便是得知那群盗贼竟然是赵钧派来的。 赵钧想让萧婵死在并州,而后嫁祸于曹氏,萧氏必会为女报仇,这样赵氏就能坐收渔翁之利了。 他念赵钧乃是父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深究,但后来无缘无故收到一封请战信,是幽州赵氏的请战信,他让守城将军霍戟坚守并州城,能不刀剑相见便不刀剑相见。 可惜赵氏不知好歹,霍戟晾了赵氏三日才真正出击,赵氏兵弱,自然是大败而走。 霍戟没有料到赵氏会放火,他也没料到,赵氏不过是恃着与萧氏是姻戚才这般做的,周老先生亦说:“出师攻赵,萧氏必救,萧氏又于曹氏有恩,三兵相见,曹氏并不占上风,不如先使两家断开瓜葛,想让两家断了瓜葛,必须将江陵翁主掳走。” 碰巧赵梨煦在此时来信献计,周老先生深思了几日觉得此计可行,便促他回信。再后来他如愿以偿的带走了萧婵。 他不否认自己早就觊觎着这个波俏的人儿了,如今落到自己手中他晦念乱迭,迭起了自娶为妻的念头。 娶萧婵为妻,又可笼络南方萧氏,这一箭双雕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周老先生窥他意,让他寻赝手写了一封绝婚书,又废口舌促成这段婚姻。 只是没想到与这个波俏的人儿短短相处了几日,他从心里喜欢上了她,只想待她好。 利用她笼络萧氏的念头,早就飞到爪洼国去了。 * 砉然一声箭音,曹淮安的思绪骤然被扯回,他看到了一支如飞蝗般的箭朝着萧婵射了过去。 【下一章是回忆三年前的事儿吧】 第六十八章 不了缘 曹淮安面无表情的盯着缓缓行驶而来的贼船,贼船上簇着几面黑刷刷的大旗,贼人挥舞着手中的啮刀破斧,嘴里还嚷着不知天高地厚的粗话。 他们一副势在必得的丑模样,令人厌恶。 随曹淮安来的将士已做好与他们一决生死的准备,虽然对方虎体猿腰的,但是他们好歹也是曹淮安带出来的兵,每日起早贪黑的耍刀弄剑,怎么也不会差到哪儿去,两个顶一应当是没什么大问题。 将士握着刀的手涔出汗,“君上,我们该怎么办?” 这几日曹淮安鲜少合眼,睡意待刚冒头,岔子又来,如此反反复复,他难免有一股怒气填胸。曹淮安拔出腰间的长剑,秋风黑脸地用衣袖擦拭了一下,发出一阵嗤笑,才道:“幺么小丑,不知好歹,杀了。” 将士声喏。 曹淮安今次到幽州办事儿,事儿办完了他即刻使船回并州城,不期被一群盗贼遮了道。 人人都说并州的盗贼无王法,能着衣而来光身而回都是幸运的,若不留点心眼儿,怕是要在这里立一块墓碑了。曹淮安派人去剿杀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如今倒好,自己找上门来。 曹淮安今次并没有彰明身份,贼人若知道他的身份,必定会望风遁去。 贼船渐近,两船碰撞的一瞬间,贼人扛刀提斧跳到曹淮安船上,他们双脚方沾到船板就迫不及待地大展身手。 刀剟颈,斧过颡,武不善作,刀斧交锋时难免有死有伤,这个肉翻血流,那个在抽搐中逐时咽息。 贼人人高马壮,却自信逾恒,散漫无赛,功夫又没练到家,仅过了一柱香,就被将士制服得七七八八。草头天子引颈瞧见这一场略无悬念却又惨不忍睹的厮杀,顿时羞得面如肝色、目眦尽裂,他鼻窍哼出一声声闷气,黑粗粗的鼻蕊都哼出了几根。 将士未料到他们是群银样镴枪头,不管从哪里看都比战场上的贼人弱上许多。 用丑话说,这是一群让曹淮安剑出鞘却未见血的人。 不过看这位草头天子,概是个不好招惹的人物,他右肩扛一斧,左臂挂坚盾,胸前札一虎,背上刺一狼,威武的身材惹人注目。 草头天子跳天索地,挑耳大诟:“今天我让你们瞧瞧什么是真正的功夫。” 声如地雷,将士身子抖了三抖。草头天子一个纵身跳下,不幸踩中船板上的小匣子,脚下没站稳,整个身子都往前跌扑,还顺带踒闪了踝骨,这般模样倒像是给曹淮安拜了个稽首。 此等场面着实引人哂笑不止。 草头天子直疼的五官扭打在一块,躺在板上哇哇叫,他摔得头破血流,脑袋愣愣闪闪的,刀还没舞,手就被人做成一个“倒背剪”丢在角落里去了。 贼人被制服,将士在贼船上下下细细寻了好几回,有人瞧见船尾躺着一个姑娘及一老媪,他们立刻呟唤:“君上,船尾有人。” 草头天子在抢抢攘攘气氛里听到了‘凉侯 ‘的字眼,他着了一惊,忙扑甩两条大粗腿,道:“杀了她们!杀了她们!” 草头天子的反应勾起了曹淮安的好奇心,他寻声走去,却被草头天子用两脚绞住腿肚。 草头天子气力大,曹淮安险些掼个狗朝天。 眼尖的将士见主公被人困,飞也似的跑上来照准着草头天子的腹部就是一阵蹬腿狠踹,踹完又骂叨叨往他脸上吐一口浓浓的唾沫,道:“找死。” 草头天子吃痛,松开了脚,但嘴里还念叨着:“杀了她们!” 曹淮安没有采揪他,连个眼神都没给,迈步就走。 方才狠踹草头天子的将士拽步赶去,才行数武,又和前头忙迫的来人打了一个胸厮撞,他哎哟一声摸摸鼻子,摸得一手鼽衄,抬手碰碰额,又碰到一颗大核桃。 好在大家都是兄弟,更相咒骂了一声也就作罢。 曹淮安来到船尾,他让人把姑娘唤醒,这些大老粗,并不知如何唤醒是一个女子,曹淮安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唤醒一个女子。就在将士你攮我我攮你时,姑娘自己醒来了。 那姑娘眼未睁全,嘴先开,乳声乳气的呼道:“啊啊啊啊,翁主!翁主!翁主跳海里了。” 众人闻有“翁主”跳海了,心中一骇,这“翁主”死在并州,可不是好事儿啊。他们不等曹淮安发令,二话不说,光着膀子扑扑往海里跳,溅起的水花一个比一个高。 曹淮安详问姑娘人在何处掉落,姑娘眯眼细想,结舌良久才道:“就在船尾。” 既然是翁主,死在并州总不是好事儿,曹淮安稍活动筋骨,脚刚离船,那风平浪静的海面扔崩窜出个雪白粉嫩的头来。 姑娘见海里冒出来的头不禁喜极而泣,大喊翁主。曹淮安收脚不迭,海里的人躲避不及,二人擦肩而撞。 萧婵才浮出水面,就被个身子实落之人撞进海里,小脑袋被撞得直冒金星,慌乱时节只顾把四肢缠着撞她的人。 脖颈被紧缠着,曹淮安呼吸不畅,勉强浮出海面,搦她着腰肢往船边游。 萧婵衣裳皆湿,湿哒哒的衣裳塌在身上勾出一副曼妙身姿,且宛然透出了淡粉的心衣,勒出了圆浑的乳儿。 曹淮安燥热难当,欲火闪闪,他腾出一手摸上了乳儿,匀溜匀溜的,并不盈把,和含苞待开的花骨朵儿一样,不过含进嘴儿里应当是恰好的…… 五根陌生的指头明目张胆的撮空乳儿,萧婵遍生肉儿一僵,心里羞兼怒,她甩起一团水,掉声骂道:“死泼贼!” 手掌碰到软肉的刹那,曹淮安被自己的晦念震醒了,他眼里闪过一丝慌乱,疾快地抽回手,叹着寡气低声道了句蠢货,也不知在骂谁。 萧婵认定这句“蠢货”是在骂她,她娇生惯养数十年怎禁耐得住一个陌生男子的辱骂?不仅被辱骂,还被他摸了乳儿。萧婵登时性起,虚晃身子,把头当成一根石杵往他胸口撞去,樱桃小嘴儿一张,回骂:“竖子!” 曹淮安初风头水挨人谩骂,还莫名吃了一个头拳,有些傻了眼。 头拳软绵绵的并不疼,恶狠狠的骂语度进她娇滴滴喉里倒也悦耳,“竖子”与“死泼贼”六个字痒酥酥地挠着耳朵。 曹淮安的情绪被萧婵逗中了情绪,二十多年来,胸膈从未像今日这般开爽,他低低笑了,出声让人放下梯绳。 【每天都提醒自己是个写H文的人,虐完之后我一定每天搞H!】 【回忆章,5.6号都要出门浪,没更新的话微博就走小番外,哥哥的小番外】 第六十九章 君之泪【H】 曹淮安把萧婵从水里捞起来之后才知道她是江陵侯的女儿,是那个曾与他有婚约的人,他寸心怏怏,却在当晚来了一场似真似幻春梦。 在曹淮安的梦里,娇滴滴的萧婵与他搂在一块儿,两人没头没脸地亲吻扪身,腿间塌着腿间不断摩擦着,一个生了火,一个出了水。 萧婵衣裳褪尽,白花花的腿儿大开,手指分开穴儿奉承他。无毳毛之穴红红白白的,稍稍一分开,粗长的膫子长了眼似的,寻到洞儿就钻,只钻了一半便把穴儿塞得满当当的。 半截膫子被肥软且暖和的小洞裹着吸着,曹淮安爽快无比,捺住腰儿就耸胯浅浅插动着,在插动下原本紧涩的穴儿愈来愈滑润了。 萧婵似乎觉得穴中有些空荡,便把双足架在他肩上,臀摆腰扭,帮衬整根膫子送入。 曹淮安直起身子看着无毳毛的粉穴儿将粗膫一点点吃到卵囊处,膫穴无缝隙的相连,他眼皮跳得厉害,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叫唤他肏狠一些,否则时辰就要过了。 曹淮安意识里知道这只是一场梦,他念着这是一场梦,膫子毫无顾忌的冲锋陷阵,一股脑儿在里头乱刺,刺到最深处,腰臀旋旋,膫子就在里头磨磨。 “嗯嗯……啊啊啊……”萧婵红透了脸儿低吟娇喘着,在抽出时还弓着腰腰不让它溜出。曹淮安喜得魂不附体,肏了数千下体力不减。 交合之声响彻屋室,忽然似有蚁啄膫头,曹淮安登时来了一阵爽彻骨髓之感,膫子跳几跳,那精水便一泄如注,都泻在了里头,穴儿吃紧,从深处亦喷涌出一股水儿,一并浇在膫眼上。 原来是情到深处的二人对泻了身子。 曹淮安拔出膫子,痴视着被疼爱过后的穴儿,红鲜鲜、水润润的,粉瓣一张一翕把刚吃下去的浓白精水一点点吐出。如此美浪样看得他会心花怒放,勃然再立,他捧定腮臀,膫子顶着还在不停流淌的穴儿就送了进去。 第二回曹淮安抽插得非常溜畅,捣进去时小花瓣微微往里陷,抽出来时小花瓣翻开,汁液也飞溅。曹淮安想到了稗史上的一句话: 翕翕嫩穴,动了情。 汁液飞溅,旺了夫。 虽然不是萧婵的夫君,曹淮安也乐在其中,她里头和一条无尽头的又窄又曲的径儿似的,让人迷失自我。 曹淮安不愿意从梦醒来,可惜漏鼓响起来时还是惊醒了,他分不清方才那是梦还是现实,直到往胯下一视,亵裤中央湿了好大一片,他才叵耐认命自己是来了一场宵寐之变。 曹淮安不及懊恼自己不知羞耻,就有人匆匆挝门禀报:“主公,那些贼人咬舌自尽了。” 被抓起来的几个贼人一夜之间死了大半,全是咬舌自尽的,连草头天子也死了。曹淮安让人夹讯存活的贼人,贼人抵不住酷刑,将奸计和盘托出。 他们奉赵使君之命劫走江陵翁主,并打帐让她死在并州,嫁祸给曹氏。 当年萧、曹、赵三氏共同击败匈奴,平定凉州之乱,功不可没,皇帝龙颜大悦,萧三飞与曹雍都得了瓜衍之赏,尤其是曹雍,兼州夸郡的,徒惹人眼红。赵钧虽然也功有功,却并不得皇帝重用,并不能同萧曹比肩齐声。 赵钧不甘安弱守雌,他是个斗筲之徒,和小妇人一般善妒,闻萧曹两家往来莫逆,便时常无中生有的挑拨两家的关系。 萧曹两家交情潜替之后,赵钧瞅准了萧瑜不会送女入宫,斗着胆扯了谎,让萧家将女嫁到了幽州来。 萧瑜被情势所迫,不得不将他护了数十年的人送到幽州去。 赵钧又瞅准萧瑜爱女如命的脾性,女儿一死,萧瑜定然会大动干戈,到时候他再从中煽风点火,萧曹之间少不了一场血战,那他赵钧就是最大的赢者了。 曹淮安知道赵钧的计谋,艴然不悦,念着他姑且算得上是父执,给足了面子不去追究。 萧婵人到了幽州,赵钧定然不敢动她一根毫毛了,谁知道赵钧不仅是不筲之徒还是个穹厚之人,他算盘打得滴溜响,知自己乃是一舆羽,无论如何也抵不过曹氏,将萧婵当个棋子活生生的利用着。 赵钧无故凭陵并州,曹淮安气愤填胸,才使出了计谋罢了。 * 砉然一声箭音,曹淮安的思绪被扯回,他看到了一支如飞蝗般的箭朝着萧婵射了过去,是身后的一名将士放的箭,将士放了箭后便咬破后牙槽的毒自尽了。 曹淮安大惊失色,大喊:“不要!” 言语并无法阻挡那只飞箭。萧婵看着箭如飞蝗,由远至近,箭掠过她颈侧,直贯身后人之咽喉,一股温热的颈血溅到她眼上。 赵方域不迭出声,应弦而倒,将将毙命,身子失了气往后倒去。眼看就要一齐跌落崖,萧婵似觉后方有人奋力推了她一把,她往前倾踣,落入到一个熟悉的怀抱里。 是曹淮安接住了她。 颈上有痛感袭来,萧婵喉中发出一声幽咽似的声音,伸手一摸,掌上尽是殷血。是箭剌过颈侧了,她细皮嫩肉的想来颈侧定是皮开肉绽。 心里这般想着,萧婵不自觉一笑,手像棉花一样搭在曹淮安腕上,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气息渺渺,一个字也无力说出口。 曹淮安颤颤的捂住颈侧,血还是一滴又一滴从指缝中涔出,没有收止之貌,他看着血,眼泪夺眶而出,“蝉儿……婵儿……” 曹淮安横抱起她一路狂奔。萧婵不知这是去哪儿,勉强睁开眼却发现看人看物都变得红通通的,应该是目中碜入了赵方域的血。颈侧上的口子仍在裂开,愈来愈疼,疼到心苗去了,她脑袋一搭抗,在疼痛中昏去。 萧婵做了一场又一场沤梦,如坠如脱,钻骨的疼痛愈发清晰,让她欲死复活,欲活复死, 可自己为什么会疼? 哦,对了,自己与箭擦过,流了很多血,只是剌破了一块皮肉而已都这般七死八活的,而曹淮安的箭都险些透胸了,身子还是旺跳如常,真羡慕。 有人急匆匆撕扯她的衣裳,萧婵想反抗,四梢却动弹不得。 萧婵神志不清,只知道温湿的帕子一遍遍擦拭她肌肤,轻柔得像是给刚出生的弱婴擦揾拭娇肤,拭讫了,纂疼的口子又被敷上一团软糊糊、凉生生的东西,更疼了,但又好像没那么疼。 萧婵缥乎听见阿兄的声音,说话声渐逼清,说什么要带她回荆州,辞气带着怒气。 而后不知是谁摔了东西,乒呤乓啷的,萧婵想睁开眼气冲冲的说一句:能不能让我好好睡一会? 被挟持的几日,寝食全废,现在到了安全之地,还不让人好好躺桥,真烦人。 可是她受了伤流了些血,连话都说不出来了,想说的话只能在喉咙中变成嘤嘤的哼声发出。 哼声很轻,好在阿兄听见了,住了嘴不再吵吵嚷嚷的,耳根清净下来,萧婵也就睡了过去。 【唉,这章写了好几个版本,剧情也写了好几个,放了个最轻松的版本吧】 【后面会加快速度,我也想快点写完这本书了】 第七十章 归荆州 【开启加速器】 萧婵是在颠簸颠簸中醒的,眼皮无意识的掀开,可神志犹在梦中,她一动不动的,连拥着她缳娘都察觉,一直快快到了息地才发现她醒了。 缳娘泣不成声,朝窗迭声说道:“翁主醒了,翁主醒了,少侯,翁主醒了。” 一声高过一声,几近破哑。 缓行的马车突然顿住,萧安谷调转马头,扬鞭抽打坐骑的三叉骨。 一阵慌乱的马蹄声由远至近向她们而来。 马蹄声一直至车前三武才止,萧安谷辔绳往后一拉,不顾四蹄未立定,他即刻翻身下马,脚下一趔趄,险些把踝骨给踒闪了。 萧安谷枭开帘栊,只见萧婵昧然不应,两眸黯淡,宛若瞽者。 “茑茑可是还痛着?” 他一时激动,霹雳喉咙大开,震耳欲聋,萧婵被吓了一跳,哆哆嗦嗦的埋进缳娘怀里摇头回应。 萧安谷近日东叱西骂惯了,闻妹妹醒来,还多了几分惊喜,声音更是洪大。 她一个多月里在担惊受怕中熬过,受伤昏睡数日才醒来,这般大的嗓门儿,定让人三日耳聋。萧安谷赏给自己一个脑凿子,润了润嗓,温辞和气道:“很快便到驿地了,茑茑想吃什么,我让人趱前去备着。” 萧婵今回连头都不摇一回,就窝在缳娘怀里不动弹。 萧安谷与缳娘交换了眼色,叹着气放下帘栊,徐行至前头的驿地。 他这个妹妹啊,就是个外刚内脆的人。 到了驿地萧婵不肯下马车,萧安谷耐心耐意、好言软语劝说了半日才挪步。 下车时,缳娘给她罩上面纱,免去又有不轨之人注目。 萧安谷在萧婵所居的房前前后后都布了兵,自己就寝隔室,稍有动静,能系意得子午卯酉。 用香泉汤沐后,一日都在外的神魄才一缕缕归来,萧婵对镜发愣。 缳娘侍立在后,门外履碎声渐近,还未款户缳娘便将门打开,是宛童,她手里端着汤药,还没进屋呢,那味酸苦直呛鼻。 缳娘用调羹搅动汤药,萧婵在镜中看到从碗里袅袅上荨的烟,出声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 正搅动汤药缳娘听见她开口问话,内心惊喜不已,连洒了几滴汤药与外,“翁主,我们这是在回江陵的路上。” 她多半是猜到了,在睡梦中总听到江陵的字眼,她微微“哦”了一声,道:“昏迷的时候,我总听到阿兄骂人,他为何大发雷霆?” 缳娘不遽答,沉吟半日。何止是大发雷霆,都拔剑而指了。 萧安谷瞟见萧婵浑身是血归来,吓得不轻,再待曹淮安移开虎膺,见颈上大口子,血还董凝了,他脚下立不定,倒退了三步。 萧婵倾血如渖,脸色发青,多亏姚三笙立即施医才保住一命。 待收渐血,姚三笙拭汗呼气,道:“若再近三分,伤了筋脉,可就陨命了,这几日切莫让它伤处坼开。” 萧安谷得知前因后果,将一切过错归到曹淮安身上。 曹淮安也不为自己辩言一句。 曹淮安帐前将军霍戟在旁,听着萧安谷一句句谩骂,面色铁青,力为曹淮安分豁,萧安谷怒火正烧,二人话不对头,当即拔剑对峙起来。 曹淮安看着面前的剑,眼都不眨一下,直到听见萧安谷说要带萧婵回荆州,才露出慌乱的神色。 萧婵听到这里睫毛颤了颤,昏睡时,她能感受到那股熟悉的亢阳气息,虽只有一瞬间,“他今次许我归宁几日?” “君上他并未言,只吩咐我细心照顾翁主。” “那便是无期了。”萧婵揭过话,转问道,“他……他伤势如何了?” “君上已无大碍,想是不会落下伤根。” “哦。为何窦将军也在?” “君上担心翁主途中生意外,故让窦将军带甲在后护送。” 萧安谷带萧婵走的那日曹淮安并未露面,只是让窦成章随去江陵一趟。 萧安谷没给窦成章好脸色,直言不需他跟随。窦成章颜甲相随,一路上就在最末处不紧不慢的跟着。 萧安谷也懒得分心搭理,有时候襟鬲烦闷,便会嘲讽窦成章。窦成章会面不改色的回道:“少君曾说过,天下男儿唯萧少侯最讲理,不过近日我也是大开眼界,原来这便是讲理之意。现在看来少侯不如少君一介女子讲理。” 话一说,萧安谷气得又要拔剑直指,当日情头不乐观他是知道的,曹淮安不敢冒险发箭,便拿自己的性命来换。赵方域心里有些动摇,可惜出了变故,那个放箭的将士,到底是受何人指使? 萧婵又揭开这个话题,问:“赵方域……他死了啊……” 提到赵方域,缳娘脸色可是非常之不怿,甚至露出厌恶的神色,她简略回道:“他跌下崖中了。” 那座悬崖万丈之高,即使没衔箭,跌下去也是必死。 “他无面见泉下的祖宗,尸骨无存对他来说,也许是好事。” 萧婵说罢,叹了口气。赵方域投到濒死之前在她耳边道了一句“对不起”,衔箭后,本可以拉下她一起坠崖,可又用尽全力将她往前推去。 赵方域对不起她的事情多着呢,他是在为哪件事道歉? 或许是全部吧。 回江陵的路上动罔不吉,连强盗都没有见到一个半影。 按理说窦成章随行至江陵应该反身回去,不过萧婵特意开口让他暂住几日,他便欣然留下了。 第二回来荆州,可没有之前那番喜氛, 窦成章随行的几日中,琢磨再琢磨,才琢出主公让他随行的真正目的。不过是想知道少君的醒后言止与往常可有异。 萧婵醒后,他写了不下三封信差人送去。 第一封信里头写道: 自那日起,夜间常梦靥惊呼。 唤醒问之,则摇头不语,慰之,则啼哭不止。 伤口裂合无常,溃烂数次,触目不已。 写第二封时,已到了江陵,里头写道: 少君常弥日敛眉,轻挥纨扇,待室不出,出则拗花赏鱼。 而第三封才隔了四日。 伤口虽愈,但恐留疤。 梦靥不再,可檀痕常有。 曹淮安写信回道:可曾问夫之事? 他回: 只字未提。 但少君工愁成郁,散步苑中不幸跌落池中而遘病,夜半高烧不止,梦中念母唤兄。 数日不沾牙。 远在凉州的曹淮安看到“只字未提”四个字,心苗烦闷,瞧毕信,心凉且疼,又伤又病的,她这个娇质怎么承得来。 萧婵离开之后,曹淮安从朝至夕就在校场上习射或是去山林中打猎,他后悔当日不是自己发箭,又害怕自己发箭也会伤了她。 曹淮安几番想去江陵将她带回,有时军队行装已备讫,可看到窦成章的来信又迟疑了,犹豫了甚至是害怕了。 试想在战场杀敌数年,从不知害怕是何物。 萧婵将养的几日,他一直因循门前不入,偶尔从窗牖门隙中窥看一眼便匆匆离去,或是瞑色时在床头上握着素手静坐一刻。 周老先生时时宽慰他,道:“少君只在小事上蛮横不讲理,她非是吝细者,在大事上,往往比谁看得都清楚,这点君上当知。当日之事,老夫敢拍胸脯保证,少君并不会怨望君上,君上莫把一切的错归于己了。” 曹淮安回道:“她不怪我,我便要怪自己十二分,我没有护好她,和赵方域有什么区别呢?” 第七十一章 谈心曲 曹淮安回道:“她不怪我,我便要怪自己十二分,我没有护好她,和赵方域有什么区别呢?” 说着,他噀出积在喉中的鲜血。周老先生骇然失色,一面扶着他回到榻上,一面唤吕舟来医。吕舟见惯不怪,取袖中的药就送进曹淮安口中。 药与唾沫相融,淡去了血腥味。周老先生不忍见他眉间生愁色,做出个父亲的样,说上几句温存的话。 曹淮安无言,若望着一片无声无息的沙漠,眼里茫然无光,吕舟扯过周老先生的袖子,眼却看着榻上的人徐徐说道:“心之疾,无药能解。” 他今次患的是心疾,除了萧婵,就算神医尽心竭力救治,不过是白费力气。 曹淮安付之一笑,道:“二位先生放心,我曹淮安不会因心疾而死,这样太惹人笑耻。” 有这句话儿,周老先生与吕舟相视一笑,他们焚上一盏安神香后悄然离去。 放箭的将士已死,曹淮安无从得知是何人指使,孟魑到崖下寻到赵方域的尸体,拔出喉上的箭,也没能从箭上得知一二。 射中赵方域的箭是凉州将士所用的箭,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曹淮安隐隐有感,今次射萧婵的人,与射他的人是一伙的。 若是一伙的,萧婵今次便是因他才受伤,换句话来说,萧婵险些因他死去。当时姚三笙看到了伤口,说道:“再晚一些过来,即使有俞扁之术也难救回半条性命。” 曹淮安苦笑,如今睁眼闭眼都是萧婵受伤之后的样子,他捂住血淋淋的口子想让血止住,却流了满掌。天寒地坼的时节,流出来的颈血都冻凝了,他看着手上冻凝的血块,顿开了喉咙却喊不出声。 萧婵那么怕疼的一个人在受伤时却没有留下一滴眼泪,昏迷时还在使性子,药太苦了,嘴巴一点儿都不肯张开,非得往里头酟些甜糖了才肯饮;换药时还会念叨着让人轻一些;一日不给她擦身还会生气…… 娇里娇气的,惹人心疼。 * 萧安谷误了今年的吉日,而下一个黄道吉日是在半年之后,萧婵心里愧疚,兜兜转转还是误了兄长的吉日,她那日和曹淮安吵口时,一气之下说横着也要回来,没想一句气话而已,却实现了。 萧婵赏给自己一个脑凿子,撇头呸了几声,往后还是少说不吉利的话才是。 萧婵记得曹淮安落了泪。 萧婵左思右想也不知曹淮安哪根筋不对,好端端的他在哭什么?他哭得一点儿也不忸怩,一个八尺男儿一颗泪珠子和玭珠般大,滴在了脸上就和骤雨拍打下来似的,把她的脸都打湿了。 回到江陵也有许久,萧婵知道窦成章隔三岔五给曹淮安写信,曹淮安只回过一封。 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 萧婵被当成个病秧儿养着,一直到伤口愈合成一道粉色的痕迹才被允许出门散心。 颈上的伤反复无常,期间裂开了几回,不过近来已结痂,有些痒痒的,过几日疮痂便能脱落。萧婵不敢碰这些疮痂,碰掉了易留下伤疤,她万分小心,结果睡梦里结痂处生痒,伸手抓了一下便掉了大半。 萧婵欲哭无泪,第二晚入睡时让缳娘给她的手绑住。缳娘没有照做,熬着身子在床头守着,一直守到疮痂自然脱落。 被允许出门之后,她时不时就去阙上转悠。 萧婵喜欢往城阙里跑,还是因为父亲。 萧婵尚稚幼时,祖父萧三飞常将她带到营里,让她耳听嘶吼目观刀枪,说是练练胆。萧婵好奇心颇重,什么都要过问,那些将军兵士被问得头昏眼花也要温声细语支吾。 最苦的是李典将军,萧三飞委派他教萧婵骑马习箭,却道无需钻研深入,只需略懂一二能防身就好。 李典欲哭无泪:不深入,谈何防身? 好在小姑娘调皮了些,但聪慧过人,虽不是一教便会,但却一会便精,李典常啧啧称赞,每回想到她徒手便把武长青打得鼻青脸肿、哭父喊母的,他就暗挑大指。 营里的将士总爱光着膀子练武,习武之人哪个身上没刀疤,萧瑜不想让萧婵看到这些骇人的刀疤,也不想让萧婵看到光着膀子的男人,就带着她到城阙上观风。 在阙上可以看到许多新鲜的事儿,比在营地里看将士比武有趣,于是萧婵便鲜少去营地,无事便喜欢往阙上跑,而且在阙上,父亲每回出城归来她都能第一个知晓,还能亲自迎父亲归来。 所以萧婵喜欢待在阙上,不仅仅是为了拔闷。 时值寒天,风吹来,寒栗子四起,喷嚏连作,鼻头都红了,尤氏见了便不许她去阙上吹风,还让萧安谷下死眼地盯着。 萧婵谩应,次日趁着祖母不留神往阙上跑去,人才出了院子,就被醉酒的阿兄逮了个正着。 “你给我回来!”萧安谷呼道。 萧安谷左手中拎着一壶酒,右手牵起萧婵往屋里走。 醉酒的人有千斤膂力,萧婵是领略过的,乖乖的由着兄长牵回了屋中。萧安谷将人牵到榻上坐下,抖开叠整的被褥将她从头裹住,口中喃出一句半责备半关心的话:“天冷,怎么还总往高处去呢?被风吹了待会儿又要叫头疼,你一疼,所有人都要加倍用心的照顾你。” 屋里烧着炭火,萧婵偷溜前往身上套了许多件衣裳,现在又有被褥裹身,热气从骨头缝里腾腾地散出来,她悄悄把被褥卸至肩胛下。 萧安谷黑黢黢的脸因喝酒涨成猪肝色,萧婵吩咐缳娘去端碗甘拓浆来给他解酒。 萧安谷朝着萧婵席地而坐,打了个酒嗝后款款开言: “你那夫君,可真是懦弱。被你威猛的兄长骂成狗血淋头都不出声。嘿,他觉得是自己害了你受伤,所以都不敢光明正大的来瞧你,每日就着夜深无人时来偷偷看你。” “阿兄一点也不讲理,明知那箭不是他射的,可气儿都往他身上撒了,当日那个情头,换作是阿兄和父亲,都不知道该怎么做。” “阿兄我啊看着你从襁褓长成个大姑娘,又看着你嫁人,怎么说也是你半个父亲了吧?” 萧安谷口且说着,手还要指划指划。萧婵静静听着,偶尔点头回应。 “看着你受伤,就好似割阿兄身上的肉。” “嫁什么人嘛,茑茑你这次就别回去了,要是觉得无聊,阿兄我明日就去街上寻几个面如傅粉手无寸铁的幼色给你拔闷。” 萧安谷又拿起酒壶猛灌一口,酒洒到了衣襟,湿湿的贴在身上不舒服,他干脆扒了衣服嚎叫:“不行啊,茑茑不回去不行啊,你都怪……都怪……怪那些薛氏…….” 话至此,适缳娘归来。缳娘听到此话也不款户,直推门而入,道:“少侯您喝醉了——”说着举碗让萧安谷饮下甘拓浆。 一碗甘拓浆饮毕,缳娘要扶萧安谷归房。 萧安谷还惦着自己的话说完,身子扭得与蛇无异,三两下就挣脱开来,他含怒,指着缳娘正色道:“我没醉,我清醒着呢,宛童你走开,你干嘛岔开我的话。” 萧婵:“……” 把一张满生皴皱的脸看成一个小姑娘,缳娘哭笑不得,“少侯,您都认不清谁是谁了,还敢说没醉呢?” 萧安谷把眼眯成一条缝,往缳娘脸凑了凑,不期一个酒嗝涌出口,还带出了秽物,尽吐在缳娘衣中。 萧婵:“……” 缳娘没有推开萧安谷,忍着恶臭让他吐个干净才去洗沐换衣。萧安谷吐完后身心舒畅,不需人扶掖,自己走回寝居倒头就睡。 萧安谷一走,缳娘忙收拾秽物,满室的酸臭味,萧婵疾洁犯了,脸色颇为嫌弃,捂住鼻儿走出屋中。 萧婵走走停停,停停走走,一路思想,一路细细一味兄长说的话,也算是知晓曹淮安在的内心了。 曹淮安在自责、在愧疚,箭不是他放的,所以他愧疚自己没有护好她吗? 愧疚到流了眼泪?愧疚到不敢来见她? ........ 【前夫的事情还没全部搞定,暂时会一直甜到快结局的时候吧,但大boss出来之后就是虐,此文的女主自己打boss】 第七十二章 初相见 萧婵骛神想着事情,不觉就到了池边,池上飘着一些浮冰,看一眼就让人生起凉意,她两目忽睒睒若星辰,脚下一滑,掉了下去。 萧婵掉到了池水里,整整烧了三日。萧安谷琢磨着让人把荷花池给填了,他说:“此池不祥,保不齐还得再掉一次,还是填了为好,填了以后种些花草吧。” 宫中的老管事却道:“可翁主夏日最喜此处了,不如在池边修上矮墙?” “就依你所言罢,”萧安谷道,“要修高一些,一丈吧。” 老管事笑道:“这太高了……修个一丈的墙,翁主如何赏花?其实二尺足矣。” * 曹淮安收到了第五封信,里头写道: 少君高烧后醒来,事多遗忘,问颈上疤痕何来 原是已无当日记忆 近日有幸,目睹少君掩袂一笑,耳闻少君嘻嘻之音 可若劈面逢吾,则敛笑扬颌,跋扈若往,且要吾写信告诉主公:曹竖子可是想让本翁主成为前媲也?再不迎我归凉地,本翁主将另寻夫君。 信的末端,附着一段小字: 非是标下犯上,此乃是少君原话,一字未改。 曹淮安收到第五封信时,整个人都在颤抖,最后一段话他看之又看,脑子浮现出她柳眉剔竖的模样。 周老先生也在旁,眼儿在信上偷偷瞟了瞟,看清了内容,他掀髯大粲:“江陵什么都缺,唯独这好男儿不缺,君上再迟疑一分,将悔之亡及也。冀州与幽州有老夫在,君上大可放心去,在荆州呆上几日也可。” 曹淮安心苗动容,当夜束装,孤身一人往江陵去了,马不停蹄,朝夕不寐,第七日就到了荆州。 萧婵失去了一些不好的记忆,登时整个渚宫就浥注了欢乐,就差敲锣打鼓庆祝一番。 萧安谷下令,整个渚宫不许再有人提及当日之事,当问萧婵起自己为何会在江陵,他就扯谎言瞒过,“当日从赵方域那里救回你后,你的夫君欲纳小星,你不许,大吵大闹,气急之下就随我们一同回来了。” 萧安谷说得一本正经,萧婵差些信了,她假意秋风黑脸地一拍案几道:“如此说来,他是个负心汉!” 萧安谷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确实!阿妹你说的没错。” “那女子你可见着了,样貌如何?” “奇丑不堪,有碍观瞻,不及你半分。” “不成,我得回凉州去,不能让一个不及我半分的妾登堂入室,这不是存心让人看萧氏笑话吗?” 萧婵急三火四的就喊来嬛娘摒档行装,若样貌能与她媲美,只能说人外有人,一山还比一山高,可阿兄说了是“有碍观瞻”。 丑还是美,萧安谷哪里得知,不过是胡诌来的,眼下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脑筋转得飞快,不可以让萧婵就这么回去了,“诶,萧茑茑不能回去。” “为何?”萧婵问。 “这……你先回去,多失脸面,得让他亲自来接你,与你道歉。” 萧婵恍然大悟,粲道:“阿兄说的对,我让窦将军写封信,骂他一顿,以泄心苗之气。” 于是后来便有了那第五封信。 窦成章将信送出去后,萧婵往城阙上跑得更勤,就差在城中小阁住下。 萧瑜常在阁中与将臣饮酒叙谈,每见女来,必攀问一番来城上的缘由。萧婵假托拔闷敷衍过去。久而久之,萧瑜不再过问,只是嘱咐她多着些衣裳,莫要着凉。萧婵欣然应承。 到了第十五日时,萧婵的耐心被磨消了大半,她心中烦闷,神思困倦,抬头望望天色,才过旁午,天黯云黑的,是大雨将至之兆,不如趁雨来前回宫去,下城楼前她又延眺一番,并无半点人影,心里怏怏,舒着颈倦然下城。 萧婵才到城下,便听到一阵“得得得”的马蹄声,焦脆得很,有守将出声问:“来者何人?” 来人徐徐的答道:“凉侯。” 曹淮安马不停蹄的赶了七日的路程,身上不免有些肮脏,守将看着衣衫不整的人有些起疑,但见他拿出符传,定睛谛视,果真是凉侯,是翁主的夫君。守将正要让路接他入城,却听一道尖嫩的声音传来,“不许让他进城。” 听得此音,曹淮安眉头轻挑。萧婵褰起衣裳往城上蹬了几个跨步,喘息未定,扬着小脸,鼻子朝着马上之人大声叱咤:“你来干什么?” 但见曹淮安划然下马,拍了拍衣裳的尘坌,“来接吾妻归家。” 未承望他言辞不饰,一股燥热飞上粉颊来,萧婵温噎半日,略无温色,只“哼”的一声,一溜烟跑到隅雉石柱后避身。 让你之前下令不许我进城,今日你曹淮安也体会体会这被人拒之门外的滋味。 守将干笑,两眼巴望着城上,希望有人出来说一句话,巧就巧在今日萧瑜等人都不在阁中,他们不知该如何区处,只道:“这……翁主之令,我……” “无碍,我就在此等等。”曹淮安道,萧婵性儿泼,他做事情泼,不着急这一时进城。 守将捏了把汗,已有人前去告知萧瑜此事了,眼下也只能等等了。等着等着,等到了雷鸣电闪,萧婵应声而出,与曹淮安对觑一眼,往下扔了一把伞后直接回到阁中。 曹淮安接过伞,若有所思的翻覆看了看,十多年前,萧婵也送了把伞给他。 当初父亲曹雍以已与萧家定了亲为由,将那上门扳亲的贵族世家都谢辞了,自己十六岁时才知自己竟定了亲,而萧婵才七岁不到,小丫头一个。还要再等数载才能结姻,结果萧瑜忽毁本约,又把女许字,许给了幽州的赵方域。 曹淮安一心在外伐敌,身已坚牡,但无心成家,再说年庚相差十岁,话语难对头,娶这么个小丫头就是养女儿,他见萧家毁亲,反倒哕一口气。 他的想法被父亲知晓了,免不得一阵骂。 萧曹两家关系潜替之后,曹雍每年必往江陵去一趟,望能重修于好。 十七岁那年,曹淮安替父来江陵求和,只见萧瑜肩头抱着一个小姑娘,萧瑜见了他,两眉一皱,掉头就走。 又是和以前一样,连城门都没进,曹淮安待了半刻,天色沉沉,风雨欲袭,就在他打账要离开时,忽然从女墙窜出一个白团粉颊的小姑娘,若没有记错,正是方才萧瑜把她抱在肩头上乖哄的人儿。 小姑娘左右各梳一个发髻,插着几朵花英点缀,粉题留着稀稀如疏帘垂发,那女墙不大不小,刚好能装进脑袋。 他觉得有趣,复看了几眼。 小姑娘一双滴溜圆的眸子顿在他面上就不转了,两相注目许久,曹淮安低下头,不禁暗想:他不过也是一张嘴,两只眼,有甚好看?再看,待会儿抉了她眼珠子。 曹淮安换上一副凶巴巴的样子再抬首,但见小姑娘神情贴然,眼皮垂垂,她身旁半蹲着一位四十出头的妇人,手中端着一碗似汤药之物,每舀起一勺,必先吹凉,然后说上一句话,她偶尔点头应一下,就是不肯喝。 曹淮安猜想小姑娘是生病了又不肯喝药。 天已下起廉纤雨儿,不一会儿,雨儿滴进了他的眼里,发上细珠点点,肩头也有些湿濡。 陡然一阵雷鸣,把小姑娘吓得背支绷起来,她两眼睕然,四下转悠。 小姑娘不知从哪儿拿出一把伞,朝着他一扔,用娇娇糯糯的声音道:“汝今日与我有缘,在此送汝一把伞吧。” 曹淮安趁手接住掉落的伞,有一股药香之气,他再抬首,一名与他年齿相埒的男子五指脑揪小姑娘齐整的发髻,只一下,发髻只一下就散乱不堪。 那男子用不大的声音说道:“不喝药还出来吹风?” 阿兄!小姑娘摸了摸变成松波波的发髻,气得小小的身躯成一条扭股糖。 男子撇头看了城下一眼,不禁缩鼻昂首,露出厌恶的神色,他将小姑娘抱起后亲了亲脸颊,哄她喝药。小姑娘亦回一吻,说不想喝,然后二人往阁中去了。 小姑娘还朝他挥了挥手。 再出来时,小姑娘眼睛红通通的,由着一个白面男子牵着下了城。 小姑娘嘴里一直念着:“药好苦,宋先生以后能不能不要给我煮这般苦的药了,我不爱喝。” “苦口良药利于病。” “可我不想喝。” “那往后在药里酟些甜糖。” 白面男子说。 待人消失,曹淮安才后知后觉,那个小姑娘,就是萧婵吧,与他有一纸庚帖的小姑娘,他有些微妙,这么小啊,一拳便可以打死了。 想罢,曹淮安看了看自己的手,攥紧那把伞,勒马回道。 第七十三章 兄汹汹 【哥哥的番外在微博啦】 萧婵在阁中不住踱步,外头狂风骤起,雷声又蓦地一响。雷声才落,一名小兵一忽溜地闯入阁中,连声呼喊:“翁主,晕了晕了……” “什么晕了?说清楚些。” 小兵一时急躁,舌头打结,话说得含糊不清,“就、就是凉侯他晕了。” 晕了?萧婵心里一颤,急头赖脸的奔出阁楼,朝下看觑,曹淮安八尺有余的身子直伸伸的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果真是晕了。 城下的小兵慌成一堆围在他身旁,不住交口指点。 “这是昏了吧?” “你问我我问谁?” 有人伸手探其息,道:“反正没死。” …… 萧婵到此时又心软了,见小兵无动于衷,她吼道:“你们几个还愣着干什么?抬走啊。” 小兵唯唯惟命。 四名小兵各抬一肢,高擎过头顶,大迈步往前走,像抬野彘一般。走了几步,小兵又一同并脚不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露狐疑,其中一个胆儿大的,啧声问:“翁主,这是抬……抬去哪儿?挖坑埋了吗?埋在城外?” 萧婵愣了一下,细嚼小兵所言,翻然知意,她是这般阴毒妇人吗?萧婵转急为怒,道:“胡说什么,抬去渚宫啊,寻医匠来看看。” “是是是是,快抬到宫里去。”小将连连说是,一鼓作气的将人抬到了渚宫。 萧婵走前吩咐那报备的小将把曹淮安的踏雪乌骓马看好。 四名小兵将人抬到渚宫的温殿。 温殿是萧婵所居之室,冬暖夏凉,春燥秋濡,正是一块风水宝地。 人送到温殿后,他们又风风火火把把医匠请来,萧婵赶到时,医匠已切完脉正要离开。 医匠见萧婵匆匆行来,行礼不迭,便被问了话。 萧婵问:“他怎么样了?” 医匠回道:“回翁主,此人并无大碍,睡上一觉便自醒。” “什么时候醒?” 什么时候能醒,这可是个棘手的问题。 这人坐窝儿没昏,医匠啧啧嘴,下下细细打量着佯装昏睡的男子,伸出指头指着眼畔说道:“翁主,你瞧他两眼微抠,眼底下乌青夹紫红,掐指一算,至少有三日未睡,让他小寝半刻自然能醒。” “那是要睡上三天三夜?” “诶,不需,歇息够了就醒了。” “无需服药?” “回翁主,此人骨子筋条,并不需用药。” “骨一筋条,怎么说晕就晕呢……”萧婵嘀咕道。 医匠慌汗交怀,翁主莫不是以为他说的是松滑之言?他正酝酿着该怎么开口,缳娘给在旁使了一记眼色,他蓦然会意,一声不响的携箱拱手却行。 医匠人走远后,缳娘才道:翁主,缳娘去备些粥? “好。” 萧婵托香腮,趴在榻沿细观曹淮安面目,他脸上肉消了三四两,不见了四星儿,黧瘠的面目,与街上叫卖的乞儿一般无二。 曹淮离开凉州前就受了伤,舁伤杀敌,伤未损又中了毒箭,四个多月以来一日比一日憔瘦,萧婵记不清他面庞有光采时的样子了。 曹淮安指头动了动,萧婵观得入彀,移眼不及,一个眨眼便与他四目相撞。 小瞑半刻还真是半刻。 曹淮安睁开眼之后不言不语,嘴角露出笑痕,目不瞬的看着她。 目光灼灼送情,笑痕浅浅含情,两处情都射进了芳心里。萧婵粉浓浓的脸复蒙上一层红霞,她倏然起身,语极支吾,道: “你、你三日未睡,怎……怎么睡两刻就够了?” “不够。”曹淮安摇头,医匠说他三日未歇息,其实是五日,他本就不是个重躯爱体之人,冒着霜露星夜赶来,把旺跳的身子打熬到了极限,只是贪婪的想见一见黑夜白日都挂念的人儿。 如今真要睡,大抵能睡上个一日不醒。 如果吕舟知道了,他又得被说上一通。 “那你接着睡啊。”萧婵踅他一眼,挂着不太耐烦的神色。 曹淮安笑着回了一个好,慢慢地圪挤了眼,作入睡之状。 干站着看别人睡觉似乎不大好,萧婵转了个身,面朝门窗发愣。初时背后还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但顷刻之后,声响已息,她偷偷拗项一觑,发现曹淮安目未交睫,嘴边笑痕愈深。 萧婵啧了一声,五中非常纳闷儿,上前几步问道:“你有张目入睡的异能?” 曹淮安无委然之貌,精神清楚,她怀疑他是不是耍了心机。 “没有。”曹淮安坦然答道。 “那你干嘛不闭眼?” 方睁开眼对上一双袀睟的眸子,他毛骨都醒神了,要他怎么入睡?再说自己本来也没晕过去,因为不废一些心机,煽不动萧婵的心。 粗粗算一下,似乎很久没与她好好说过一两句话了,曹淮安拽住她的袖,道:“与我一起睡一会?” 萧婵脸往下一撂,什么时候了还起色心,她狠狠拍了一下拽袖之手,道:“你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抬出去?” 抬出去是客套话,应当是扔出去。 “当然信。”曹淮安被打了之后没有松手,反而拽得更紧,“我睡,你就别抬我出去了。” 他带着一点扯娇的辞气,萧婵有些受用,唔哑应了,“把你的脏手拿开睡你的觉!” 数日未歇息,曹淮安头目森森岑岑的,乖乖松了手,他半边脸埋进枕头儿,嗅着香气入了眠。 * 萧安谷收到曹淮安抵江陵,且已登堂入室的消息,气得无心练武了,这厮定是知萧婵断了片儿,如今来哄她回凉州。 他这个妹妹,断了片后人更傻了,也更纯真了,卞忿的性子也柔了些,只要曹淮安说上几句恬言柔舌的话,她脑筋儿也不转的就乖乖跟着走。 今回他要将曹淮安揿倒在地,用拳头把他打得流红有血,让他不敢再来荆州半步!萧安谷想着,掼了剑跨上马儿,扬鞭就是一抽。 马儿得令,四蹄怒张,不一会就到了渚宫。 窦成章已在温殿外等候多时,温殿是内室,是女子所居,饶是萧婵敞扉相迎,他也是半武都不能跨进。 那他在殿外候着有何意义? 窦成章是这般想的:虽不得进入,但在与主公仅隔几步之遥,尚能感觉主公气息。 在殿外等候了多时,窦成章见萧安谷意气粗浮,一脸黑沉,如疾风一般飞来,他暗叫不好。 萧安谷在凉州怒骂主公之事历历在目,主公好不容易才能与少在殿内独处一刻,可不能让人叨扰了。 窦成章即闪过身,伸手阻拦,道:“少侯留步!” 萧安谷眼里只有那道阖得溜严的门,门前有人阻拦,他脑子不消去想,使出一拳送到阻拦人胸口上。 这一拳不是绣花拳,萧安谷是习武之人,内力极深,一拳下来好似有千斤铁压在了胸口。窦成章吃痛,脑子嗡了一下子,却扎稳两脚,和雕像一般纹丝不动。 “嘿”的一声,萧安谷脾气上来了,攘袖与窦成章过招。 你出拳我送脚,你攻我挡,相持不下。窦成章显然在拖延时辰,萧安谷看出其意,收起拳脚,来个鹞子翻身,立定二足后怒道:“你给我让开。” 窦成章却退一武,悠然道:“少侯不知男女有别吗?” 第七十四章 阿兄在 萧安谷充耳不闻,钦不定就要动步上前。 窦成章一阻再阻,萧安谷一上再上,于是二人又开始赤手空拳格斗起来。 在战场上窦成章是个殿后的,而萧安谷是个打前站的,打前站之人总是首当其冲,浑身都是一股蛮劲儿,相形之下,窦成章略失色。 窦成章落了下风,仍摽着劲儿与萧安谷过了几招,最后他们脸上多少都挂了彩。 曹竖子在那道门之后,萧安谷进不去,气得额上青筋迅猛坟起,毛发立睖如猬,也急得眼里插柴,他手按在腰间的剑上隐隐起了切手之心,“你给我立刻让开。” 窦成章略无惧容,转而蹙起眉,面折他之过,“少侯与少君耦居无猜,兄妹之情罔间,令人羡慕,但男女终究有别,少侯就这般阑入内室,并不合理。 从得知曹淮安登堂入室之后,就有一团三昧真火烧在胸腔里,此时萧安谷全然听不进一句劝,“信不信我拔下你的舌头喂猪吃。” “这毁的是少君的名声!到时候众人只会责备少君不知礼数,少侯舍得让少君受万人指点?” 窦成章再接再厉,一句话里三提萧婵。 在战场上他是殿后的,有时候带着一支残兵抵敌军的精锐之师,若光靠蛮劲儿难以全身而退,故而需使拙谋取胜。 萧安谷对主公之怒是因为少君,那语及少君,则是唯一能让萧安谷冷静下来的方法。 窦成章判断得不错,萧安谷听了他的话,面虽含愠色,愤亦未平,脚下却没了往前闯的迹象。 窦成章当下宛转虚心再劝,还借萧婵之名抽扬他一番, “不如与我一起,就在此处等罢。少君说的不错,少侯确实是个讲理之人,能当即去玼吝,实在令人佩服!佩服。” 萧安谷哼哼地撇过头看向别处,不给他进去是吧?说是男女有别是吧?他眼睛一转,忽然扯开霹雳喉,断喝道:“萧——婵——萧——婵——” 不给他进去他就把人喊出来,多大的事儿啊。 窦成章:“……” 一声“萧婵”响彻云霄,萧婵启门,见两个腯伟的男子在院央对峙,脸红筋暴的比温文尔雅的高了半截头,她甚觉得有趣,问道:“兄长怎么回来了?” 萧安谷不答她所问,沉着脸,道:“萧婵你是不是把那曹竖子藏屋里了?” 事情被切中,萧婵欲语踌躇,心虚地将两手笼在袖内。瞧她和母畜护崽似的,萧安谷怒气直喷,“你让滚他出来。” “他晕倒了,”萧婵摇头不答应,“滚不出来。” 声音很小,萧安谷却听得清楚,他举步上前,气势汹汹地说道:“那就把他抬出来。” 曹淮安不可能会乖乖的受着兄长的拳头,两人武力相当,真打起来都会受伤。萧婵乱了主意,她不想让兄长受伤,曹淮安他本来就像个将死之人,再添些伤没准儿就真死了。 情急之下,她转身回屋,“啪嗒”一声栓上门,道:“兄长好不讲理,我再也不理你了。” 萧婵的话化成一根毒针,穿过门再刺到耳肉里,萧安谷两耳骤疼,疼得两目兜眵若失,他一手养大的妹妹当面说他不讲理,为了另一个男人?他心作痛,耷拉着头离去,连侧旁偷笑的窦成章都不想搭理了。 * 到了晚间,萧婵浅装淡饰,曹淮安枇沐头身后更上济楚的衣冠,也有点人模狗样。 萧瑜匆匆诣阙,便由尤氏亲自款宴。 萧婵挈着曹淮安到了大堂就不管他了,自顾挨到祖母身旁扯娇说笑。 权势再大,长辈仍是长辈,曹淮安收去平日里的威风,谦逊地对尤氏和陈氏行了一礼,就和子女平日定省时行的礼一般。 毕恭毕敬的一礼让尤氏和陈氏微微吃了一惊,尤氏反应疾速,忙请他入席。 叙了姻戚礼,一场谈宴氛围洽洽,他们心照不宣,不叙不愉悦之事,只是互问近状如何。 这是尤氏初回见曹淮安,他与他父亲曹雍也倒是肖似,生得天庭饱满,是福运之相,尤氏心下稍安,转头看着侧旁活泼乱动的萧婵,目光变得慈爱。 没有萧婵在身边,曹淮安意绪无聊,忽想到周老先生说的话,他斜眼偷看尤氏,尤氏眉宇之间和萧婵果然一模一样,如今他不得不相信自己娶的人,情涂非常,身份也非常。 萧安谷歪着头,眼瞪着与他相向而坐的曹淮安,轮到曹淮安开口时,他还想趁几句嘲讽一番,但一次次被母亲敛额阻下,他只索含忍怒火不发。 萧安谷白日受了萧婵那句话的刺激,晚间又受母亲目光的指点,他面颈发赤,难以坐定,宴至中时,假言目涩,敬了几杯酒就离席了。 一道踽凉背影,消失在月色下。 萧婵坐在祖母肩头下,有一口没一口的喝汤,眼只往兄长离去的方向溜转,她世不曾见过兄长这样不开心。 起先真以为他困顿疲倦,但他三宿不眠都精神百倍,应是独到庭中喝闷酒去了。 一定是她今日情急之下说的那句话伤了兄长。 错在自己,萧婵也难以坐定,酝酿着该如何为自己分辩,左思右想倒不如直接道歉,这事确实是她的错,何必再饰言不认错呢? 萧婵袖过案上的栗子,亦托言目涩,接武离去。 曹淮安一双梅目随萧婵而走,今日听到她护短之言,他心里乐开了花,但只是乐了一下,晚间的谈宴她眼胶在兄长身上,一眼都没往他身上看来。 隔别良久,她好像一点也不想他。 * 萧婵接着兄长的步武离开,一直走到了院子,院子燃了明晃晃的灯火,她目力又肆好,远远的就看到兄长陡的飞起一腿,踢在亭柱上。 腿再结实,也不是臼腿,怎能比得上石柱。果不其然,下一刻萧安谷猫着腰,嘴一张一合呼呼的抽气。 萧婵在原地突磨了许久才拖着讨好的尾腔喊道:“阿兄。” 萧安谷闻声,刚才曲脊虾腰样立转成挺背直腰样,脚尖虽疼,声音却无半点颤抖,“哦,你不是说不想理我了吗?怎么还来与我这蛮不讲理的人说话?” 他今日认透了萧婵,竟然为了一个毫无血缘瓜葛的男子伤他这个兄长的心,他白为她操心这么多年了。 萧安谷又想起窦成章所说,时光荏苒,当初亲昵的兄妹今也需要别嫌,他五中更是感酸不已。 以后都不能背着她飞檐走壁,也不能与她抵足看月亮数星星,更不能打雷的时候在她屋外守着。 往后这些事情都只能让她名义上的夫君来做。 萧婵冉冉缠缠走过去,放软了声,道:“今日是我错了,女口之言,兄长可别放在心上。” 萧安谷投袂倒退,道:“你别误会,我可没生气。” 他是个有骨肋之人,才不会因区区一言而生气呢。 “阿兄我真知道我错了。” “那你错哪儿了?” “我不该伤口撒盐,明知道兄长无理,还当面拆穿,伤了兄长的面子。” 绕了一个弯儿说他不讲理,这是哪门子的道歉?萧安谷脸色更沉,转过身,淡不济的说:“反正你就是没良心。” 断片之后,更没良心了。 淡漠的背影对着自己,萧婵心荒凉,捽住兄长的衣袖,道:“我真的错了,阿兄不要不理我,我把最喜欢的栗子送给阿兄。” 萧婵剥着方才从案上袖走的栗子,且剥且缩缩搭搭的哭着,她低着头,一颗颗承睫的粉泪,转瞬就落在鼻凹处。 背后响起啜泣声,萧安谷睨过眼,好端端的人儿已是泪光溶眼,脂粉与泪在脸上融成红一道,白一道的,她大半的力气都用在哭身上了,栗子剥到后头手儿颤,壳皮都没剥干净。 萧安谷看她含泪剥栗子的模样,心头的火被浇灭,他拿过剥得不干不净的栗子送进口里。 残留在栗子上的壳皮硌得牙疼,萧安谷咀嚼了好半晌,确认不会剌破喉咙才吞下去,他咂咂嘴,回味口中的香甜,“好了,栗子阿兄吃了,不生气了。” “真的吗?阿兄真的不生气了吗?”萧婵手里还攥着三四颗没剥的栗子,她手就丁点儿大,栗子都没攥严,都从指缝里露了出来。 萧安谷一并拿过来给她剥了,栗子沾了些汗,有些拿不稳,他就在衣上擦了擦。 萧婵还在追问着,萧安谷想与儿时一样摸头宽慰她,眼下有了顾忌,才抬起的手很快就放下了,:“嗯,不气了,不气了,再气你可就要哭个三天三夜,到时候祖母追究起来,我可要去跪香了。” 他可是答应过祖母的,不能让萧婵哭的。 萧婵得了回话开颜欢笑,反袖擦去脸上的粉泪,把脸上红一道,白一道,擦成了红一团,白一团。 萧安谷做事情一向风风火火,栗子三两下就被剥得干干净净,送到萧婵口中。 萧婵细细咀嚼栗子,吃完一颗,萧安谷又送来一颗,一颗接着一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她后悔袖了这么多栗子出来了。 栗子吃完,萧安谷催促道:“好了,天还冷,你穿得少,快些回屋睡觉去吧。” 了了一桩事,萧婵欣然应诺,回屋一路上与萧安谷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阿兄往后也要给我剥栗子。” “往后阿兄不能娶了妻子就冷待我。“ “虽然我与阿兄不日就要分开,但阿兄一直在我心里的。” “阿兄心里可有我吗?” …… 萧婵欢喜地说着阿兄长,阿兄短的,萧安谷竖耳倾听,但笑不言,心里道:一直在的。 萧安谷送她到了院前,便不再跨进一步,看着她进屋落了锁,又站了半刻才离去。萧安谷回己屋途中适逢碰到了曹淮安,他眉眼都没动一掐,还蓄意与他打个肩须拍。 两人体魄不相上下,相碰之后脚下纹丝不动,身子也不晃,直挺挺的就似两颗苍天树木。 【改了计划之后觉得没虐够男主……不过再虐下去估计就变成一篇虐文了,下一章是应该R,小瓮精要上线了】 第七十五章 小翁精(一) 【最近的我好勤奋,夸一下我自己,0点正式的R,阿婵的母亲会有一章正式写到的】 曹淮安做好被这位舅舅劈头盖脸臭骂的准备,碍于情面,此顿臭骂不能推辞,他得好好受着。 淡月疏云下,除了梢梢风声,别无其余声响,寂静了片刻,才有一声长叹。 萧安谷忽然叹了口气,道:“你是知道的,只要徐贼在,你我两家终有一日死无葬身之地,就如你父亲一般的下场。曹淮安我只有一个妹妹,待你完成丕业,天下事操于手时,还请你高抬贵手,不要伤了她。” 曹淮安脸色动容,道:“我不会动萧家,更不会伤害她。” “如此,那便多谢了。”萧安谷打了一躬,起来时换了一副面孔,道,“我且忘了说,此方向是我阿妹所居,你走错方向。夜深了,你就不要在此地瞎晃,免得吓着了她,我送你回去吧。” 说着,萧安谷摽着曹淮安的胳膊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曹淮安:“……” * 曹氏反状不宛然,但人人心中都有数。 曹淮安来江陵之前,周老先生问他可知道当年的萧后。 后人提起这这位年轻的皇后,眉宇之间总是带着怜悯、惋惜,周老先生也不例外,他道:“萧后当初生的是龙凤胎。龙死而凤活,凤离宫,落萧家,名为婵。” 凤离宫,落萧家,名为婵。 曹淮安不敢置信,他所娶的女子,竟然是萧后之女,是皇族血脉。 怪不得萧瑜不宁择赵而许也不愿意让她进宫一步。 “先生是如何得知的?”曹淮安问。 周老先生道:“主公可听说过这么一句话,萧后所生之子必成天子,所生之女,夫与子中,必有一人为帝。” 这句话他自然听过,萧后因此谶语入宫,徐赤怕谶语灵验,一直苦寻找这只凤。 周老先生忽然落下一滴泪水,颤声道:“不敢再瞒主公,此话正是老夫所言。老夫悔不当初,若非是此言,萧后也不会被迫入宫,最后落得这般凄惨的下场。” 说到后面,周老先生泣不成声,几乎昏厥。 谶语说萧后所生之女,夫与子中必有一人为帝,应不应谶曹淮安并不在意,其实他并不想当皇帝,一开始只是想杀了徐赤帮父亲报仇,但待他有能力时,天下已经被徐赤弄的大乱。 曹氏成了众矢之的,他不得不立稳根据地,不得不往上走,曹氏没有退路,后退只有死路一条,到时候祖母与母亲,曹氏的上亲下情,都会落得和父亲一样的下场。 但久而久之,立稳凉州与并州已满足不了欲望,他想把北方都占为己有,再把南方给收了…… 欲过大,寸心装不下,萧婵大概是上天派来束他欲望的人吧。 曹淮安如今觉得,有她在身旁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也不错。 次日,萧安谷全然不给他俩独处的机会,他一早带着萧婵出了城,邀了一群狐朋狗友去酒馆饮酒。 萧安谷的狐朋狗友都是什么将军之子,太守之孙,生得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 萧婵醉得不省人事,回宫的时候还念着这位男子生得面如搽粉,白净可人,那位男子两目圆溜溜的好生灵动,那位男子身姿轩昂,好威风,念到后头还说要让他们当自己的夫君,轮着当。 曹淮安吃了一日的酣,听到这句话,不禁引镜自照,镜子里的他也是面如搽粉,不过人家的是白粉而他是黑粉,两目不是圆溜溜的但也是皂伯分明,身姿登登笃笃也轩昂,怎么萧婵偏不喜欢他,不喜欢也罢,至今连夫君都没唤过他一声。 看来萧婵喜欢的果然还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幼色。 * 不出意外,萧安谷被母亲陈氏薄责了一通,他自己酗酣也罢,还带着见杯忘死的萧婵酗酣,若出了差池,她怎么和萧瑜交代。 曹淮安与萧婵大抵算得上是对房而居,衡宇相望,从昨日起,他那双眼就往外瞟着。萧婵回来之后就一直睡,脸上的两坨酒红迟迟不消,到了晚间,她嫌弃自己身上的酒气,胡乱洗了一通。缳娘备了些粥,她只寥寥吃上几口就倚在窗前吹了会儿风,然后栓上门又回榻上去了。 洗了澡,萧婵醒神了不少,半睁着眼数数,数到七十七时,屋内足音响起,她心揣小兔似的揭起半边帘帐,觑定来人,没好气道:“汝夤夜闯我屋,居心何在?” 曹淮安也不多言,只道:“在夫人身上啊。” 今日她蓄意留着窗隙,已至安寝时烛火未熄,而且何人安寝时穿得溜严的?曹淮安几个迈步上前,把鞋一脱就钻进榻中,他为了上榻,吃了几个嗔拳,听了几句酗骂。 枕头柔软,落在身上只是痒而已,萧婵打累了也就束手了,爽性用被子裹身,滚到里头用眼角溜着他,道:“去抱你的新纳的小星罢,那箭可是把你的心分成两个了,有了一个貌美的妻子,还有心思渔色……” “别听你阿兄瞎扯,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以后都只有你一个。” 虽知他纳小星不过是阿兄瞎扯,但亲耳听到他出口否认,心中欢喜,思绪都飘渺了,转过身问道:“真的?” 闻言,曹淮安轻笑了一声,竖起四指,叩齿发誓:“我若背言必短寿促命。” 话落,雷声随之到来,萧婵目瞪口呆,她不过是随口一问,他怎么还发起誓来了? 曹淮安看她吃惊的模样,以为她不相信,他打扫了喉咙又要发誓,嘴巴才张开,就被堵住了。 被两片软软的唇瓣堵住了。 曹淮安脑子麻乱,这是萧婵第一回亲他,一个连夫君都不叫的人在今夜主动亲了他。 萧婵只是不想听见曹淮安的声音,并不太清楚自己做了一个令人欢喜举动,过了一会儿,她离开唇,鼓颊道:“你怎么乱发誓啊,我母亲说乱发誓,碧翁翁会生气的,碧翁翁都气到打雷了。 这不,才说完就打雷了,碧翁翁一定听见了,萧婵愁眉苦脸起来,碧翁翁一日听千万人似真似假的誓言,听得心烦,好不容易歇息一会儿,曹淮安公然打扰他,一点眼力都没有。 起初曹淮安不知碧翁翁为何物,听到后头他揣出了其意,碧翁翁就是天神。 第七十八章 小翁精【H】 天上的雷只响了几声就恢复如初的寂静,曹淮安摸了摸嘴唇,有些怀念软绵绵的触感,正想俯身索唇,耳尖的他听到了屐碎之声,紧接着剥啄声亦传来。 剥啄声响了三下,轻轻柔柔,似乎是怕吓到里头的人儿。 “茑茑,睡了吗?” 是陈氏的声音。 萧婵听到母亲的声音,醉醺醺的回道:“躺着,还没睡呢。” 室内的烛火未熄,萧婵亦未睡,陈氏担忧她是不是被雷声吓得不敢入眠,于是问:“是不是被雷声吓到了,今晚阿母陪你睡可好?” 萧婵看了一眼榻上的曹淮安,他占了一大半的位置,再加一人这张榻好像不够睡,但是挤一挤应当还是够的,“榻有些不够睡呢,要挤一挤。” 曹淮安心里咯噔咯噔乱跳,这个小瓮精,喝醉了什么都分不清了,要是让陈氏看到他在房里,该拿什么话来搪塞? 陈氏有些不解,萧婵那张榻并肩睡三人都绰绰有余,不可能不够睡,陈氏只当她喝醉了还未清醒,“那阿母进来了?” 曹淮安凑过去与萧婵咬耳朵:“我还在这儿呢!” 萧婵恍然,赶忙道:“不、不用了,阿母不用了,我不怕雷声了,而且现在碧翁翁也去睡觉了。” 陈氏推门的手一顿,带着些疑惑,问:“真的不用吗?” “是呀,不用的。” “那你早些睡,害怕的话让嬛娘来唤我。”萧婵声音并不颤涩,陈氏抬头望了一眼天空,清明无尘,应当不会再响雷,她低低念叨了几句便离开。 门外足音渐去,曹淮安长长呼出一口气,心悸始定,将萧婵眠倒在榻上,问:“今日看到什么什么男子,让蝉儿念叨着要嫁给他?” 她酒劲还没晃过来,双颊的绯红不消,醉眼朦胧,他轻轻一推,发软的身子就躺在榻上了。 “就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巴……”萧婵摸上曹淮安的脸,说到哪里,指梢就点哪儿,“和你没什么差别的男子……吧。” 曹淮安一张面皮常是风吹日晒,故而是偏黝黑的面儿,平时萧婵不爱细觑他,觉得他与泛泛男子相形之下,就是多了一点俊气,刻下拢目来直直打量,只见他眉梢细长,分耸入鬓,目如悬珠,鼻如玉柱,嘴唇棱角分明,逸气无俦,泛泛男子不及他一分。 啧,还生得挺好看。 萧婵说完,手一直往下滑,滑到腹处,胯下隆然可睹,她手僵了一下,想抽回时已抽不出来了。 “摸摸?”曹淮安拉着冰凉的手往下移三分,快到膫子上时她五指缩成一个拳头,不肯触碰。 曹淮安身心煎熬,又不敢强来,他沉吟了一会,道:那换我摸摸你?” 萧婵脸上开始烧起来,攮了攮他,嗔道:你怎么日日都想这些呢? 逢美色怎控摄得住……欲望呢。 目中有色,心中无色的高洁操守,他学不来。 萧婵习惯性的摇摇头,曹淮安一只手已伸进衣裙里,在羊矢处流连,痒痒的,酥酥的,她粉脸烧着,稀里糊涂的说道:就、就一回,只能一回。 曹淮安一听,笑道:“真乖。” 喝醉的她,乖得不像话。 曹淮安揭开被褥手探到腿心去,萧婵推开他的手,自己卸下了下衣。 纤腰以上,衣裳济楚;纤腰以下,寸缕未着,露出白如截肪,其光可鉴的踁跗。 萧婵从圆浑的肚脐眼儿一直到脚踝都是光溜溜的,只有三寸玉足上着一双红眠鞋,红眠鞋着在她脚上就像两朵半开的红莲,两朵红莲并在一起,都没有他两巴掌大。 总之白中一点红,十分妩媚可爱。 曹淮安一手在光致致的软处刺探了,一手在着手可融的肌肤上流连,萧婵已失了常声,道:“别……别弄了。” 曹淮安不听,拨开花瓣,往里送入一指,萧婵感到异物,立刻缩紧。曹淮安半屈起指在里边且屈且刺,指尖还刮弄,才一小会儿穴儿便仙汁汩汩。 手指像虫子一样在里头拱拱钻钻,手指细长,但膫子粗大,先细而后粗,萧婵懂得了什么叫做满足。 曹淮安大拇指揉着那凸起之物,揉一回萧婵便要婉转娇喘。 萧婵生着燥热,半边儿脸都藏在枕头下,腿心泛动,她扭动着身子,不禁把玉股又开了些,腰往下沉,寻他指尖,“嗯……啊……” 曹淮安半跪在她腿间,把嘴凑过去与她亲吻。萧婵紧扣曹淮安的肩头微微直起了身,本能的张开粉嘴纳他灵活的舌儿,她香舌翻飞,主动搅和。 舌儿在嘴里伸缩不停,萧婵期嘴酸,蔫蔫的合了嘴不肯再亲吻了,她上身的衣襟不知何时大开,已至肩胛之下,曹淮安且吻且将凌乱的衣裳褪净,提着膫子在中间那道缝儿蹭着,蹭着蹭着尽根挺入。 膫子送进,里头的软肉一堆堆向内挤压,曹淮安停顿半晌,和搋面般玩弄了一番香乳,待穴儿足够濡湿,始云雨交作,浓情非常。 异物忽然的进入,萧婵很快就适应了,他抽出时,穴儿会不由自主锁紧,进来时,又会松些,让他进到最深处。 不知是不是因为还醉着,萧婵娇喉都不抑,痴痴憨憨的看着他迭迭呻吟: “嗯啊……嗯嗯啊……” 往前不喜欢叫,反倒在这偷欢觅爱时叫,曹淮安疯狂吮咂那张开合的莺唇,不让她把呻吟声叫出来。 现在他可是偷偷来她房里,动静太大让人给听去了,明日他又得遭人嫌。 曹淮安刚用指头挑她动情,现在拿腰间的话儿时快时慢的抽插,好几次顶到了穴内最软的地方,萧婵很舒服,哼哼的说道:“左、左边一点。” 萧婵说完口干舌凉,伸出舌尖舔了舔唇瓣。曹淮安听她的话往左边一个狠捣,萧婵身子发颤,情到深处,她双腿圈住他的腰,耸臀相送。 曹淮安欣喜若狂,搁在以前萧婵不抓他就不错了,虽然有时候也会帮衬,不过是悄悄的,细微得让人难以察觉,如今大不相同,嫩臀来回相送,臀尖儿磨着下方披得平整的被褥,一来二回,被褥都一团团发皱了。 曹淮安抽出膫子,勾住她腿窝将她抱坐在肚脐眼上。 萧婵挪了挪臀,找了个舒坦的位置,穴儿此时像吐涎的蜗牛,她挪动时把水都蹭到他肚皮儿上了。 曹淮安坏笑着拖起臀,换了个姿势合欢。 浑身光溜溜的被曹淮安看着,在烛火的映衬下,萧婵面上更烧更红了,她把脸埋进他肩窝里不去看他,头低着,撩眼儿看到他胸膺上疗也难消的箭伤还有……二人的交合之处。 曹淮安双捧着腮臀乱迭,疾速时穴儿含整根,慢时则含了一半,小小的地方被他的东西撑开了,他的东西也被浸得水光光的…… 萧婵心里羞耻,脸埋得更深,不再看一眼。 乱迭时,她的秀发全散了下来,发梢刺得他肌肤发痒起栗,曹淮安挽起秀发,乌黑浓密的秀发在手上绕了好几圈儿,现出一截素颈儿,那道淡粉色伤痕也露了出来。 颈血洒掌时,他的胸口疼得就像是被人血淋淋的挖走了一块肉,现在看一眼伤疤,都疼得厉害。 曹淮安情势顿减,很快了结了欲火,端起粉面如蚁亲吻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脸上涔出来的汗都被他亲去了,萧婵歪着头想了想,没想出他为何道歉,倒是回味方才酥痒之感,在他一进一出的动作之下略有缓解。如今那处有些空荡荡,想让炙热再次填满,但这样下来又要好久,她有些累,遂道:“有点困了,可是黏黏的,不舒服。” 萧婵不喜欢黏糊糊的感觉,不管多累,止了欢爱就必须理去腿间的东西。 曹淮安生怜爱,拍开她的腿儿细细清理,浓白的东西没有弄在里头,他清理起来比往常快了许多,用一张帕子便能理讫。 一场醉红情事后,曹淮安身上且热着,萧婵自觉枕在他臂胛上,道:“你不回去吗?” “我想多陪你睡一会。” 曹淮安埋进她的颈窝里,贴着她的嘴角道,“睡吧,天亮前我会回去的。” * 曹淮安勾留到月沉天曙时才离去,离去前还添了些炭火,想萧婵面薄,又将杂乱不堪的衣衫叠整,将帷幔钩好,让人看不出他昨夜来过。 曹淮安走后一个时辰,萧婵就醒了,昨日的事情她记不得了,依稀记得曹淮安好像来过,还与她合欢了一场,但又好像没来过,这才是断片儿了吧。 萧婵指尖打揉发胀的太阳穴,动了动身子,满身发酸,腿心的感觉不大对劲,掀开被褥一看,身上却是穿着衣服,到镜前一看,身上也没有什么红痕。 她呆呆的望着镜子。 莫不是自己做了春梦? 应该可以在11月中旬完结吧,突然有点舍不得萧婵了 好长的文,能看到后面的都是狠人 第七十九章 厌胜钱 萧婵在镜前跳蹋,她从稗史里知晓男子常有宵寐之变,但不知女子也会有类似之事。 很真实。 萧婵浑身燥热,顶着个大红脸出门。 今日萧安谷去了营场,无暇管二人的事。曹淮安从房里离开后就一直在院外徘徊,萧婵见了他,眼神左闪右躲,连句话都不说,两脚三步的掉头就跑。 四下无人,她跑得和战场上闻风溃散的败兵一样,有路就跑。曹淮安记得她踝骨受了伤,怕她待会儿又扭了,一时着忙跑上去从后拦住细腰,问:“见到我跑什么?昨晚还好好的。” 萧婵挣出身子,转过身仰起粉颈,慢展秋波,反问:“昨晚什么好好的?“ 昨日的一宵恩爱是哄骗来的,萧婵怄起性子的话,一定会生闷气。既然不记得,曹淮安也不说破,速速酝酿了另一番话,回道: “昨晚婵儿说我在此人生地疏的,说要带我看看江陵城。” 萧婵暗暗松了气,虽然没有印象,大概是昨日饮醉说了没力气的话儿吧,还好没应允其它奇怪的事情,只是去江陵城看看不是什么大事儿。 “走吧,我带你去江陵城看看,我得先和祖母说一声。”萧婵理着鬓发,脚往尤氏的居处走。 曹淮安牵住她的袖儿往她寝屋里走,道:“其实我想看夫人的香居。” 相隔两个多时辰之后,曹淮安大摇大摆进了香居,轮眼打量了一番,什具皆精巧无比。 萧婵捧着一个箧笥坐到榻上,曹淮安凑过去看,里头装着琳琅满目的物玩珍奇,有十四枚厌胜钱,巴掌大的陶响球,各式各样的泥塑物…… 曹淮安觑定里头亮晃晃的照夜玑良久,原来当年萧三飞当年说喜欢那个发亮之物的臭丫头就是萧婵。 他见过萧婵的祖父。 十二年前萧三飞来并州,看见什么新鲜的小玩意都会说:“臭丫头见了,一定欢喜。” 萧三飞满口都是臭丫头,眉间夹嫌弃,口角带着笑意。他回荆州前还就手带走了一颗曹雍从南海带回的照夜玑,道是臭丫头喜欢发亮之物,还说等她长大些,要带她来一回并州。 如萧三飞所愿,十二年后,萧婵来了并州。 十四枚厌胜钱用软绳串了起来,萧婵拎起厌胜钱,兴致勃勃地说道:“每到新年,阿父都会亲手铸造一枚厌胜钱,说是佩戴在身上能趋吉避凶,却病延年,灾有没有避我不知道,病却总爱缠着我。” 厌胜钱是小孩儿的饰物,萧婵出嫁以后,萧瑜才没有再送这些玩意儿。 曹淮安拿过来翻看,每一枚厌胜钱上铸的文字纹案都不相同。文字无非就是些吉语,比如长命富贵、平安喜乐、上上大吉等,图案亦是些吉纹,比如朱雀、华虫、喜鹊等。 看着铸着吉语吉纹的厌胜钱,曹淮安眼里淡了不少。投到半月前,他一直以为江陵是萧婵的胞衣地,不想她真正的胞衣地竟是那座被烧毁的洛阳宫殿。 萧后因跌仆趱前生产,产时血去数升。萧婵离母体之后流星赶月似地被送到了江陵,早生的袖珍女婴,又受了一个多月的风雨,终究是落了病蒂,随着庚齿渐长,肌骨才渐丰盈,不过还是杭好杭歹的,一年到头,药不离口。 萧瑜亲手铸造厌胜钱,说是能趋吉避凶,却病延年,倒不如说是想让萧婵在生病时能借物宽痛。 曹淮安把厌胜钱放回箧笥,道:“婵儿为何不把这秘惜之物带到凉州?” “见鞍思马,睹物兴悲,眼不见则不兴悲……”萧婵收好箧笥,努努嘴儿说着。 “婵儿不想回凉州的话就在荆州吧,只是往后我来看你时,别再把我关在城外,给我留点面子。” 以前听到萧婵说些恋荆州话,他心里会发酸,如今释然了,荆州有生有气,与凉州截然不同。 这里有疼爱她的亲人。 萧后贤淑温柔,萧婵没保膺母亲的品性,她在萧瑜膝下长大,性子都随了萧瑜,有活力,爱闹腾,而他半路一脚趁进来束住了她。 曹淮安说得很平静,说至一半,萧婵脸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捂着脚踝,眼泪汪汪的呻吟着足疼,“好疼,曹淮安我脚好疼。” 她在反抗赵方域灌水时扭了踝骨,伤筋动骨一百日,刚才跑的时候用力过猛牵动了伤处,现在冷不提防地酸胀起来,好像有一把钝器钻进骨头里。 曹淮安一声不作地抓过受伤的足,她昨日穿着海棠红眠鞋时,像红莲,今日穿着蔻梢绿丝履就像初生的椒草,一样的小巧。 萧婵还呻吟着疼,曹淮安别去心思,脱了她的丝履与锦袜按揉她作疼之处。 曹淮安的手掌无时无刻都是灼热的,覆在伤处,萧婵舒服得酥了半截身子,还哼哼了几声。在这档口,萧婵惊觉他刚才说了什么话,她懒懒地坐起身,看着低头做事的人,说:“曹淮安,我好像有点想舅舅送的两只鹦鹉了。” 运作在踝上的手颤抖了一下,萧婵趁势收回脚,接着道:“这么久不见,你说它们还记得我吗?” 手中落空,曹淮安迷蒙的两目转而炯炯有神,道:“记得,它们很想你。” * 脚踝上的伤复发,走不得远路,萧婵没带曹淮安去江陵的市曹,她觉得惋惜,于是提出带他在渚宫里溜一圈。 曹淮安强要背她,萧婵皮皮的面儿可挨不住别人戏谑的目光,她挥舞着两手,一条腿跳咯噔儿的挣扎,道:“我不要,我不要你背我。” 挥舞的两手在他下颌抓出了五道指痕,指痕从下颌一直划到咽喉处,食指抓出来的痕最深,隐隐有些破皮儿,是熟悉的疼痛感。 曹淮安忆起孟魑曾说的话,把挣扎的人儿搂到了怀中,道:“不背,乖了。” 轻轻一抱,萧婵收起了凶狠的势煞,迷惑地接受曹淮安的拥抱。 后来萧婵扶筇,带着曹淮安在渚宫晃了一圈。 渚宫比凉州府大了一倍不止,园林花圃无算,池子亦有好座。萧婵带着曹淮安去了兔苑,张伯正在给兔儿喂食,他身旁围了数十只兔儿,大多是雪茸茸的,有几只毛发杂了些灰色。 正在吃菜的阿漆耳朵动了动,见到远处的来人,忽然跛着后腿朝萧婵跑来,萧婵也跛着腿朝阿漆跑去。 张伯看见萧婵,笑着施礼,给曹淮安施礼时,脸色严肃了不少。 阿漆长了肉,萧婵抱了一会手酸疼,放到地上让它到在脚边蹦跶。 窦成章在册上一笔带过萧婵养兔子的事情,曹淮安也没放在心上,现在亲眼目睹这些兔儿,他头有些疼,眼睛也疼。 还好萧婵只有一个,一个就足够让人头疼了。 红娘娘驾到,短小的一章,过几天补回来吧 【番外】弹子涡 华魁总会带萧婵去泮宫观风,希望她能耳濡目染,改改被坏脾性。 萧婵耐不住活泼的性情,来了泮宫就四下摆洒,她多次见到一个男童把泮宫里的弹子涡徒手抠出又掷到池水中。 弹子涡在池子里惊起一片水花,水花平息之后,紧接着就是华魁的一阵谩骂。 看着华老头气急败坏的模样,萧婵觉得有趣,于是也效男童的做法,把他弹子涡给抠了,抠的是他寝院里的弹子涡。 当然,她气力小,是让别人抠的。 华魁住在渚宫南院里,闲暇时便喜赤足在弹子涡上慢行,他第二日发现道上的弹子涡不翼而飞,活生生被气笑了,笑得胡子都绺在一团儿。 他带萧婵去泮宫,倒是一件错事儿了。 但到第三日,弹子涡又回来了,还是簇新光滑的弹子涡,华魁捉摸不透萧婵在想什么,眼角一溜,发现她趴在巨石上打瞌睡,穿着鲜明可爱的衣裳,发上还停了一只粉蝶。 华魁轻咳几声把她唤醒,粉蝶闻声,轻盈飞去。 萧婵动了动,揉眼醒来,道:“您可终于回来了。” “哦,你这丫头不是嚷着不想看到我吗?今日怎还特意来找我这个老头子?” 萧婵掩嘴打了个呵欠,回道:“阿父说今日是您的千秋,但阿父说,您不愿面对自己的庚齿,打算浑浑噩噩的过去。我寻思,一个人有多少次千秋啊,所以就来送礼。” “那礼呢?”华魁问道。 萧婵还未还惺,指头软绵绵的指着不远处的地面,没好气道:“这不是都踩在脚下了吗?之前那些弹子涡,粗糙无比,您不嫌膈脚吗?我穿着鞋走都难受。” 华魁捋着胡子笑道:“我还以为带你到泮宫这么多回,你这丫头只跟着武长青学坏了,那小子同你一样,人人都喊打叫骂。” 那个在泮宫抠弹子涡的男童,就是武长青。 萧婵一听,不开心了,急道:“我才不是人人喊打叫骂,阿父都不舍得骂我,更不舍得打我,谁打我骂我,我阿兄还要帮我呢。” 萧婵说到后头,心下万分难受,特地给他送礼,没得褒奖也就罢了,还被嫌弃,她跳下巨石,软颊充了气,气哼哼道:“我再也不想理您了,明日我就让人把新铺的弹子涡抠掉。” 【红娘娘折磨,赏我一丈红,只能码个小番外】 【明天有没有正文,就看娘娘爱不爱我了】 没错,这可能是一个请假条哈哈哈哈 第八十章 归凉地 萧婵扶筇行走,从头至踝的重力都压在一足上,她走得满额是汗,粉黛浸淫。去完了兔苑,萧婵忽然兴致阑珊,到亭里松弛了脚,跽坐在菀席上不愿再走。 “我累了,从这儿往前走上两百来武有一座荷花池,你自己去看看吧。” 这座荷花池,便是险些被萧安谷填了的池子。 到了夏日荷花池是纳凉的佳地。萧婵畏热,未于归之前,她每日食了朝食,就去看看浮上水面争相唼喋的鱼儿消食,消食讫了就到池边的亭里看书。 书不好看,也不有趣。 好看的是池中吐绿的荷叶与坼开的荷花,有趣的是肥鱼穿荷影,蜻蜓立花蕊。 但是冬日的当儿,池子成冰,去了徒增一份寒气而已。萧婵想打发曹淮安,曹淮安却不动,回道:“大冬日的,池子未解冻,万物未醒绽,无物可赏。” 萧婵闻言微微地向上瞟一眼,曹淮安笑模笑样盯着自己,两眼将她望穿似的。萧婵无语沉吟,绦霞飞颊,过了一会才嗔道:“爱去不去,谁管你呢。” “不去,在这儿陪你一起歇息。”曹淮安道。 亭上挂了绣帘,帘尾被风吹得打了绺。风丝丝吹进亭内,萧婵正对风口,风劈面打到头来,打得眼儿都睁不开。 曹淮安移步到她面前,以身阻挡冽风。 一个坐着一个站着,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感觉,曹淮安想不定,亦坐到面前的菀席上。 两人对膝而坐,鼻息互洒,目光相聚。 萧婵坐不安,一双盈眸四下乱瞟,刚好瞟到他下颌上的伤,像被鹰爪抓出来的痕。 殷红的爪痕在他黝黑的皮儿上却更加鲜明了,萧婵舒开指看了看,不禁叹了一口寡气,食指上的甲竟折断了一半。 她气力也是十足的。 入肉的抓挝曹淮安没觉得有多疼,比起刀箭伤,这种破皮伤只是挠痒痒,确实如此,他现在觉得喉间有蚂蚁破土的痒觉。 曹淮安想喝水解痒,手边没有水,他轻咳了几声,不期血腥的味又来了,吞了一口津唾,腥味不淡转浓。 想来是中毒箭之后未饮善后之药,又朝夕不休息往荆州来,精气日亏,故触发了伤疾。 咳声闷闷的,萧婵觑着眼前的人,颧红面青,状若遘疾,于是问:“你怎么了?” 口里全是血,曹淮安不敢开口说话,只是摇头而已。萧婵狐疑的看着,给他把了脉,脉细如丝线,按而不鼓,宋先生说过,这是血虚气亏之症。 曹淮安玩忽自己的身子,萧婵忽然有些生气了,圆睁两眼,狠狠打了他的手发气,道:“曹淮安你想死的话先把绝婚书写了,我不会为你守寡的。” 萧婵说完就被他抱进怀里。 月有山河影,帘有缠绵象。 两人偎抱着,远远看来,只依稀是两个缠绵的影。 “不想死。”曹淮安低低说道,“不舍得。” 曹淮安想多说几个字,但喉里藏着刀剑,说一个字,就痛上一分。萧婵左脸颊贴在他胸口上,嗡声说道:“我腿疼走不动,你自己去找医匠吧。” 曹淮安摇摇欲坠地起身,脚踩浮云般走了几步。萧婵喊住他,板着脸将笻丢了过去,力气控摄得当,正落他脚前。 曹淮安知意,弯腰拾起来还强启嘴唇道了一句谢才扶筇离去。 盯着远去的背影,萧婵骂道:“有病。” * 曹淮安拿走了萧婵的筇,还念她腿疼行不回来,途中碰到的第一个人是缳娘,他便将萧婵的情况告知。 曹淮安没多大的事,就是噀了几口血,医匠给他抓了三帖不同的药,嘱咐按序而饮,不日则可起疾。连饮了三日,如医匠所言,他气色恢复如常。 萧婵心里犯嘀咕:身子真好。 萧婵每日至少都会来看曹淮安一回,看到曹淮安满不在乎的样子她就来气,气得说话都含讽:“君家这般有能耐,何必吃药!” “婵儿什么时候才肯叫我一声夫君呢?”曹淮安把纤纤玉指牵过,放在自己的掌上把玩。 玉指柔嫩无骨,悦目非常。 萧婵愿意回凉州,这几日种种迹象还表明她在关心自己,就算辞色含怒,他也很高兴,高兴得得寸进尺了。 萧婵在心苗喊了一声,登时鸡皮窜起,把嘴一抿,如箭穿雁嘴,梗着颈一言不发。 曹淮安有些失望,慢慢地挨过脸。萧婵眉睫一交,唇被他揾住了。揾了顷刻,香唇有齿软款咬着。 萧婵脑子麻麻茶茶,素手已搭在曹淮安肩上,欲仰颈启唇与他共舞,脚步声的穿来让她思绪骤归。 萧婵心恒的跳动戛然而止,匆匆攮开曹淮安。 曹淮安抹了抹唇上的口脂,哀怨的望了一眼屋外,只一眼,他哀怨即收,暗暗深吸了口气故作镇定。 来人是萧婵的兄长。 萧婵勾垂粉颈,紧张得吐舌舔唇。真是满面娇羞,诱他魂飞神散。 萧安谷撞破两人暧昧之事,还没说什么,萧婵就捂着脸跑了。 * 萧安谷来寻曹淮安,只是问他回凉州的确期。两人都和和气气的,三两句就结束了谈话。 萧婵会随曹淮安回去,这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萧安谷是不愿萧婵回去的,但父亲说她必须得在凉州栖身。他明白,知道曹淮安回凉州的确期之后就吩咐人摒挡行装了。 宛童意气用事,萧安谷怕她再招孽牙,不许她再随去了。萧婵怒问为何,他口角一开道出千万个理由来。 萧婵不接受,道:“谁知书信会被邀截呢。” 萧安谷不退步,萧婵则绝粒不食,撒泼赖皮的闹了一日。绝粒一日,神气萧索,萧安谷拗不过她只能退步,让宛童随去凉州。 离别又是惺惺惜别之景,各是心上有话,口中却说不出。 萧安谷给萧婵一袋剥好的栗子,道:“昨日才剥的,可吃好几日了。” 萧婵接过,脸上泌着忧色上了马车后才暗自泪珠下垂。曹淮安破天荒没去哄她,默默骑马傍在马车左右。 曹淮安没有择近路,近路需过益州,他半掐都不愿萧婵与顾世陵有任何交集,遂大宽转而行。 多了几日车马驰骤之苦,好巧不巧,却碰上了回荆州的萧瑜。 萧婵见了父亲精神为之一振,也算是了了她一个心愿。 自曹淮安来了荆州,父亲便被皇上召见,直到随曹淮安回凉州当日,还未有父亲归来的信耗,她只是想和父亲道个别。 萧瑜在萧婵面前,只露温和一面,一转身,却是沉静。 萧瑜今次诣阙,乃是徐赤假托皇命。徐赤责他鸠占鹊巢,有辱萧氏祖宗,并以天子之命,要他将荆州除江陵的郡城归还。 他听了,冷笑一声,未说好也未说不好。 僵持了数日,徐赤忍无可忍,正在此时,有人禀报,说曹淮安在荆州。徐赤又恨又怕,这两家结为姻戚,实属是两把剑,一个在南,看似是钝剑,实则能削铁如泥,一个在北,一眼便知是利剑,剑上还抹着毒药。 早知当初,应当极尽手段将萧瑜之女抢夺,否则今日也不会是这般局面。 徐赤这番感想若是让萧瑜知晓了,必是要捧腹大笑。要萧婵入宫,然后落得与妹妹同样的下场吗?徐赤当年若敢用强,他必拼命喋血皇宫,顺道将幽禁在深宫里的废帝也杀了才好。 废帝的命也够长的,十多年过去了,没遘过恶疾,听宫中的老人说,还吃得白白胖胖的。 徐赤无可奈何,道:“江陵侯理应将郡城归还,但本相让卜了一卦,今年之内皆是兀日,不宜归还,便暂且有劳江陵侯管束一段时日了。” 萧瑜一笑置之,不日安然无恙归荆州,未料到能碰见萧婵。 父女二人叙了些家常话,岳婿之间小饮了几杯,第二日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州了。 与父亲分别之后,萧婵又是愁苦的模样。一路无话,直到三日之后,马车里传来一声娇喘,才破了死僵的空气。 第八十一章 马车闹【微】 和父亲道别之后,萧婵更是忧愁,还有些注车,一路上更是无神无魂。 曹淮安钻进马车里时,萧婵在缳娘怀里睡觉,身上盖着一张硝熟的兽皮,脸未涂泽,却红彤彤的。曹淮安在萧婵另一侧作好,给缳娘溜眼色。缳娘点头接住眼色,扶头扶肩的,轻轻将怀里的萧婵换到他怀中,而后褰帘到外头去。 萧婵睡得黑甜甜的,动也没动一下。小脑袋在胸口一处地方靠久了,曹淮安胸口有点痞闷,想换个姿势却扰醒了梦中人。 “很快就到顿地了。”曹淮安说道。 萧婵睡了许久,骨头里外都慵然,她伸出一手,按按曹淮安手背上的凸出的青筋,摸摸干耸的骨条,玩得不亦乐乎。 亲昵的举动,曹淮安心里喜得乱挠,五指一张,抓住带有花香的指梢放在嘴边吻了吻,问:“要不要吃点东西?我刚才给你买了蜜饵。”他从袖里拿出了蜜珥,还是热乎的。 注车之人食欲大减,萧婵从昨日至今嘴不沾牙,兄长剥好的栗子都不吃,但睡了一觉,去了大半不适之感,蜜珥香甜的味道钻到鼻子里,她中府隐隐有饥馁感,回道:“吃啊!” 萧婵咧开嘴回了两个字,可是唇瓣太干粘在了一块,说话时扯动了唇皮,一颗颗血珠子就从皮下蹿了出来,白如纸的唇顿时染了红。 “嘶——”萧婵吸溜一口气,冷气与血一并吸到嘴里,“好痛。” “抿着,别说话。”曹淮安取帕子沾了水让她抿着,唇瓣湿润之后血也止了。 血止,萧婵自顾捻起蜜饵吃,蜜饵酥软适中,甜而不腻。吃得嬉开了嘴,曹淮安看在眼里,眼梢不觉提起,道:“好吃吗?” 萧婵点点头,叼着半块蜜饵,捻起一块蜜饵放到他下唇边,言语含糊,道:“你也吃一个,可好吃了。” 曹淮安轻挥开她的手,道:“女儿家的东西,自己留着吃罢。” 萧婵吃净口中半块蜜饵才道:“君家说的可是无稽之言,人嘛,给食物殊贵贱,还给它殊雄雌,怎么不问问食物本身是怎么想的。”说着她愠地变了颜色,不死心的又送了一块过去,曹淮安左右闪躲,躲不过,无奈咬了一口。 萧婵手仍举着蜜珥逼近,想到当时他逼自己喝药的时分,更是起劲儿。她心想:让你知道被逼着吃不爱吃的东西,是什么滋味儿。 曹淮安只能一张嘴,把剩余的蜜饵全送进嘴里,一不小心还碰到了尖松松的手稍。 “味道确实不错。” 手稍濡湿,萧婵微微缩了缩,想到方才软热的触感,心生怪异,却装作无事般的捻起一块继续吃。 马车无序颠簸乱摇,萧婵两颊鼓鼓,口中咀嚼不停,曹淮安怕她吃急了咬到舌头,遂对外头道:“停下马车。” 话刚讫,马车登即一个狂颠大震,萧婵啀哼一声,捂着嘴巴泪眼汪汪看着他。 得了,已经咬上了。曹淮安微叹口气,取下腰上的水囊送过去,道:“看来已经咬到了,先喝口冷水败败疼。” 萧婵且抹泪且接过水囊,把嘴里的蜜饵匆匆咀嚼咽下后才喝上一口冷水。曹淮安强启的嘴儿看了看,伤口在左舌边,是被磨牙儿咬到的。她开核桃时也是用磨牙儿开的,被最尖利地方咬到,舌头登时就红肿了起来。 “很疼?”曹淮安问。 萧婵手端着蜜珥,挣挣的坐着,默不做声。曹淮安他鲜少看到萧婵散的神态,哑笑着亲上她嘴角,道:“前面有医馆,待会去撮些药敷上就不疼了,再忍忍。” 后来二人去了一家医馆里撮药。药能直接掺敷在舌上,萧婵羞赧,不愿意大庭之下伸出舌头,硬是要回马车内持镜自上。上了药,疼痛稍有好转,她又开始乐滋滋吃蜜饵。 曹淮安一直等到她吃完蜜饵才下令启程。 路不平,驱车的人万分小心也是颠簸不停。坐了数日的马车,萧婵臀儿疼,她左斜签着身子坐了一会儿,右斜签着身子坐了顷刻,最后是两瓣臀儿一起疼,从肉疼到骨头里去。硝熟的兽皮垫坐着也是罔效,该疼还是疼。 曹淮安抱起萧婵坐在膝上,他微微岔开了腿儿,双手捧着嫩臀悬在空中,这样马车颠簸起来下方也没有东西与臀相撞。 萧婵亦是岔开腿坐在他腿上,臀是没有撞到东西了,可是腿心隔衣颠凑着炙热的左边地。热腾腾的气息环绕腿心,闷闷湿湿的,有点不大好受。 成婚一来虽然在情事上是云稀雨疏,萧婵也知道闷闷湿湿的的感觉是什么,她动了芳心,可碍口识羞,只是道:“我有点热。” 捧住腮臀的刹那,曹淮安就忍得热汗滴滴,撩眼看一眼萧婵,也是粉汗涔涔的,是动情的款,他问:“还有多久到顿地?” 不知道是问谁,也不知道是何人回答,只说最快还有半个时辰。 曹淮安想忍到顿地才做一场,车内窄窄别别的,不好施展手脚,可一听还有半个时辰,他啧了一声,哑声沙气道:“婵儿,我有些忍不住了。” “你就没有忍住过。”萧婵避开他的伤口捶了一拳。 捧着嫩臀的手并不安分,曹淮安摸到了臀缝里,“还有半个时辰,小小来一场?” 萧婵嗔了一眼,没有拒绝,“那你快些。” “好,婵儿真好。”曹淮安说完即为她解卸衣裳,一片若雪的肌肤映现,猩红的乳端因遇冷,颜色深了几分,不过都很可爱,他不胜情动,两眼都直了,搂住丰肉微骨的背颈与她亲吻起来。 萧婵紧含曹淮安的上唇不让舌头闯进口中。曹淮安转而舔弄她的下颌,手挼住香乳,专务豆大一点儿的乳头,他不是胡乱揉摩,而是用指尖刮着乳端,或弹琴似的轻弹乳头,又或捻着乳头往上一提。 刮、弹、提,让乳头聚痒,萧婵嘤咛一声松了口,微仰粉颈发颤:“嗯啊啊……” 【文笔改不了,剧情已定好,孩子生几个,连名都取好。所以看不下去的就弃吧,不要特地来微博私我一顿,接下来一个多月的日子让我快乐的码字】 第八十二章 马车闹 【小H】 其实前些是日,曹淮安也求过几回欢,但都不尽意,每至逗情逗至酣边,萧婵就吵着困了倦了,不肯再继续,箭在弦上,就要触发,结果那弦骤断。 墙有风,壁有耳,她脸皮时厚时薄,但在这事儿上,相当于没有脸皮,说些情趣话都得羞涩好几刻。 几番之后,曹淮与她同床共枕不敢再动什么念头了,至多夜半睡梦时搂着偷偷亲几口。 欲望说来就来,曹淮安的唇舌顺着下颌一直舔到两乳上,从口中泌出来的湿热唾沫在肌肤上很快就变得凉森森的。 曹淮安抚爱肌肤时发现肌肤少了往常的腻滑,掀眼一看,藕芽儿的两臂爬满了小疙瘩,他抖开兽皮搭在她肩头。 茸茸兽毛的扫掠娇肤,萧婵痒得抖了一下身子。曹淮安却误以为她还冷着,赶忙把人拉进怀里,道:“怎么冷了也不说一声。” 萧婵外表有冷意,骨头里还是热的,不过后有兽毛授温,前有胸膛送暖,她和置在火炉里一样,热气从脚窜上头顶。 “我不冷了,但有些……”后头的话语羞耻,萧婵没有说下去。 她待说又止,曹淮安便问:“有些什么?” 萧婵叽咕叽咕说了几句。外头风声大,还有各种声响扰耳,曹淮安没听清,又问了一句:“婵儿说什么?” “快到顿地了……”萧婵曼声说道。 曹淮安褰开帘往外睄,马车正穿过山林,过了山林便有一处顿地,确实是快到了。 窦成章在册子里说萧婵身子如瓷,碰易碎,不碰却自碎,他还是忍一忍吧,不能因贪一晌欢而让她受寒得疾。 “把衣裳穿好。”曹淮安捡起脚边的衣服给她穿上,“婵儿说的没错,快到了。” 曹淮安拿着心衣研习,从来他都是帮脱不帮穿的,几根软绳扯一下就解开,可怎么系,怎么穿,他还真不知,连首尾都分不清。 平日精明得不行曹淮安,偏偏今日呆头呆脑的,还会错了她的意思,萧婵劈手夺过心衣丢在他脸上,一气之下,不觉掉声道:“我说我有些痒!” 附有肌香的心衣砸在脸上,曹淮安脑子混沌不分,良久才知道自己会错佳人之意,他探到穴儿一摸,都湿透了,无需再以指相戏,多此一举。 “是我愚昧,会错婵儿的意思。”曹淮安轻而易举的就把两条光致致的腿掰到两旁,粉股大展,鲜嫩的穴儿正对紫红膫子,在马车颠簸下,膫头唧的一声进入。 含苞待放的穴儿与含情待入的穴儿不同,一个怕狠,一个求狠,曹淮安拎不清,和取骊珠时一样只进了一个头就不动。 曹淮安捧着她臀就和捧着仙桃一样,萧婵想自己坐下都不能。 “曹淮安你快一些。” 萧婵桃颊熟透,说出这团话来时声音是颤涩的。 穴儿如火炽着,又如水润着,曹淮安却等到里头有了锁紧跳动的动静始耸腰发力一顶。 “嗯……”外头有人,萧婵捂着嘴,呻吟从齿缝里婉转而出。 忽觉脐下有物搅动,萧婵不及思忖是何物,曹淮安已加紧抽送,抽送了十来下,他改了策略,膫子弱入强出,或是强入弱出。 萧婵肌骨酥化水,舒服得叫出声来:“嗯……嗯……” 是从喉鼻里发出来的呻吟,曹淮安听得痴迷,心头盘算着到了顿地,要好好听她叫一场,顺带哄她叫声夫君。 丝丝黏沫流出了嘴角,曹淮安口干舌燥,正愁无水止渴,看到她嘴角有水光,凑过头去呷干。 曹淮安借着马车颠簸之利,身下不再动弹,就抱着她亲吻,一张粉面都敷上了他的唾沫。 …… 帘外一番景,帘内一番情。 情淡情浓,原来只隔一语。 * 夜暮降临前他们到了顿地。萧婵在车内塌趿着眼皮熟睡了,曹淮安先命人去备好热水和粪除擗掠一番寝屋,才款款把熟睡的人儿抱下马车。 小兵面红耳赤,团团背身不敢觑。 曹淮安轻轻将萧婵放在榻上,始沾床,她妙目开启,不住眨着,道:“曹淮安,我想沐浴呢。” 今日他射到里头去了,也没有好好清理,现在动一下腿就有东西从里头流出来,萧婵不喜欢。 曹淮安早就让人在湢室备好热水,萧婵沐浴完后浑身舒畅,兼纵带跳地回寝屋,还哼起了小曲儿,陡然看到墙阴下蹲着个隐隐似人的东西,她脚下一顿。可惜今日无星斗之光,两目难测到底是人是物。 萧婵踱近一步,曹淮安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牵着她匆匆就走。 萧婵三步一回头,黑影冉冉地升起来,她柳眉一锁,忘了行走,脚下踉跄了半武。曹淮安扶稳她,问道:“在看什么?” “曹淮安,我总觉得有人跟着我们。” 听了这话,曹淮安脸色大变,道:“这几日赶路,你都累坏了罢。”说着,低下头去与她浅浅接了一个吻,“快些回屋把头擦干。” 萧婵思裁他的眉毛,道:“你不信我吗?”曹淮安两眉攒成一团,一脸不怿,显然是对她的话不信。 萧婵眼睫睫的,满面屈色待他回应。曹淮安摸着半湿不干的秀发,畅颜而道:“婵儿太累了。有窦将军在与我在,何人敢委缀?即使有,也是来送命的。” 他左一句累了,右一句累了,萧婵踏肩打了呵欠,不得不怀疑自己的出现了幻觉。 到了屋中,曹淮安帮她擦干了头发后也到湢室里沐浴。萧婵百般无聊的躺在榻上想事情,抹眼之间,他洗漱归来,熄烛入睡。 今日兴许是在马车内睡足了,栉沐后,萧婵愈发的清醒,转侧也无倦意,她攮了一把侧旁息声微微的男子,道:“曹淮安,你睡了吗?” 因身旁的女子不时动弹,曹淮安睡得不深,这段时间起早摸黑,确实有些困,连在马车上说到顿地之后要好好弄上一场,都忘了。 被轻轻攮了一把,如从云端掉落,曹淮安眼皮饧着道:“嗯?怎么了?” 萧婵含着委屈说道:“我睡不着了。” 曹淮安“唉”了一声,趁手拥她,将下颌抵在素额上,道:“婵儿今日可是在马车内睡得天昏地暗,我陪你出去走走,兴许走走就困了?” “可是外头好冷。” 曹淮安想了想,如今二月不到,寒信才来,外头还飘着雪,一不小心冻坏了可不好,他便在心苗里琢磨着怎么让她入睡,琢磨着,自己的困意复来,鼻息垂垂响起。 萧婵又攮了他,双眼斜撩,露着羞涩之态,“那……每回……什么什么之后我总是伏枕就睡的,不如再来一次吧。” 还有……H……吧 第八十三章 闹别扭【H】 曹淮安色心骤发,醒了,趁趁摸摸地问:“你说再来一次什么?” 萧婵语出即悔,层波朦胧,红着脸假作睡声道:“我困了,睡吧。”说罢背过身去,颇有些赌气的意思。 曹淮安二指捏玩耳垂,白软的耳垂逐渐染了颜色,这种事情上动的是他,出力的也是他,可累的却是萧婵,事儿一结束,她能顷刻就入睡,又或者半途昏睡过去。 耳垂没有痒痒肉,萧婵还是拍开了他的手,道: “我要睡觉。” “可我现在被你唤醒了。”曹淮安膫儿中央像是有根芯儿,萧婵的话就是点火源,芯儿一点点烧起来,他的膫儿也一点点硬了起来。 萧婵朝壁边翻了一圈,绰着他的话轻盈地回道:“那对不起吧。” 第一次听到她道歉,还是毫无愧疚的道歉,曹淮安百感交集,有些语塞,“真、真的困了?” 萧婵这次不说话,她做了一个欠伸,两眼低迷,挤出几颗泪把眶滋润,装出一副堪怜的倦态,曹淮安不拆穿她的小伎俩,道:“睡吧,也不管我难不难受,真没良心。” 两人分背而眠,中间隔了两拳的距离。躺了半刻,萧婵神志清楚,没有人抱着入眠她有些不太习惯了,曹淮安怀里还是很温暖的。 “曹淮安我睡不着。”萧婵猥身,拿脚跢曹淮安小腿,“我睡不着,睡不着。” 晦念与欲望丛生,曹淮安佯装没听见,他的神志比萧婵的还清楚,在马车里并不尽人意,他想在宽大的榻上好好弄上一场。 等了顷刻曹淮安还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萧婵捽住他的耳朵,有些羞恼地靠过身,抬起一腿重重的压到他腰上,道:“我说我睡不着!睡不着!你为什么不搭理我?” 曹淮安叵耐猥身,拉下捽着耳朵的手,道:“不敢理你,感受到了吗?” 萧婵一腿抬起,曹淮安转过来时胯下凸起的地方正好顶到她的腿心,她面色讪讪,勾住他的脖儿,道:“反正我也睡不着,就、就再来一次,但是不要弄在里面了……” 弄在里面清理起来费力气,萧婵只想做完之后好好入睡。 曹淮安神气扬扬,欣然回应,将她掀翻在榻上,浓兴叠叠的亲吻,唇瓣互吮,软舌互挑,衣裳已离体。萧婵嗢咽着口中的唾儿,调整了姿势躺好,才想把腿圈上他的腰间,曹淮安一骨碌下了榻。 曹淮安把案几上熄灭的灯儿剔亮,他喜欢萧婵在他抽插之下不经意露出的动情款儿,乌漆嘛黑的,不剔灯儿半掐都看不清。 通室明亮,萧婵再次清晰地看到他胯下的昂昂然的巨物,穴儿缩了一下,这东西好像比第一次见到时还大了一些。 灯儿亮了之后曹淮安跨步飞回塌上,量了一下穴儿,半个手掌能把穴儿覆得严严实实,像个小馒头,小而丰满。 手掌按了几下,穴儿就出了不少稠呼呼的水,已经可以尽情肏弄。曹淮安把掌上的水儿抹在干涩的膫子,而后剥开微红穴儿,趁水带滑的就整根闯入。穴儿温暖,其乐无穷,爽得他一口气数狠狠抽了数十下。 马车上的温存尚未退去,萧婵“哎呀”一声又出了一股水。曹淮安舒服得出声品论:“婵儿之穴,小如瓶口,窄如瓶颈,又小又紧,水儿也多。” “嗯啊……嗯啊……呀……你闭嘴。” 萧婵脸上羞愠并存,抄起枕头作势要打他。 “婵儿的枕头送得恰好。”曹淮安笑着夺过枕头垫在她臀后,提起腿儿夹在胳肢窝下,腰臀高高掀起,他扳住腮臀,用力往下就是一捣。 粉股大开,最羞之处一览无余,萧婵双手遮面。曹淮安抓过遮面的手,俯身与她亲吻,四唇每次分开都会有羞响。 肆虐了唇,曹淮安捧起一只香乳儿就啄,嘴里含着软软的肉,他声音变得含糊:“又大了一些,香香的。” 吃了一会儿,曹淮安吐出乳儿,咂咂嘴儿,明明没有泌乳,他却吃到了奶味儿,现在嘴儿里喉里都是甜丝丝。 乳儿有唾沫沾裹,变得油亮亮,顶端的红珠像经雨打湿的樱桃,鲜色诱人,曹淮安换了另一只乳儿细细啄弄,另一只才被他啄过的,就用手摸玩。 他分心玩乳,胯下缓了速,萧婵情兴如火,灼热难耐,扭着一下腰肢,娇喘道:“曹淮安,我……我讨厌你。” 曹淮安一听,整个人压了上去,脸偎着脸,用沉细的声儿哄道:“婵儿叫我夫君。” 热息射人之面,萧婵扭过头去,露出一截粉颈,“我不要。”她半掀眼儿,秋波都从眼梢流出。 曹淮安砸住粉颈吮了几吮,继续亲亲热热的哄道:“婵儿乖,叫一声就好。”他一壁厢塌着她腿心,膫端专抓花心,一壁厢捏乳儿。萧婵骚痒得不行,柳腰轻摆,美目微闭,四肢颤颤,但还是不肯启齿。 “倔脾气。”曹淮安掰过萧婵下颌,“你不叫,我就整夜不动亦不泄,让婵儿含着它一夜。” 曹淮安说着真的不动了,僵持了一下,萧婵身心难受,嘴角一撇,泪如泉滴,忽然就哭了出来,抽噎着说道:“曹淮安你又欺负我。” 眼泪从眼梢里滚出,曹淮安来不及擦去,眼泪已乱滚到鬓发里。人儿哭得伤心,曹淮安这下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只道:“不喊了,不喊了,我开玩笑的。” 整夜不动倒是有可能,整夜不泄,他吃了肾恤胶也不可能整夜不泄。 萧婵奋力推开曹淮安,裸然坐起身,道:“出了荆州,你就欺负我。” 在荆州的时候百倍讨好她,她说一,他不敢说二,现在前脚离开荆州后脚他就威势相加了。 被她一推,埋在穴里的膫儿滑了出来,沾在膫上的藕丝一般的水儿莹莹发亮,曹淮安看了一眼张翕的穴儿,娇滴滴的,玉露溶溶。 曹淮安想自批颊,他万分后悔学样浪子道出浮浪之言,惹翻了对情事漠然无知萧婵,落得一场半上落下的合欢,最后苦的还是自己。 不雅的目光胶在身上,萧婵收腿合穴,披上外衣,道:你是不是以为在别的地方欺负我,我就是有状无处告,有冤无处伸?曹淮安,你抱我到案几那边,我要写信给祖母。 萧婵口中的祖母,不是尤氏,而是曹淮安的祖母梁氏。 庙见的时候,梁氏说过,若曹淮安欺负她,便写信告知。 曹淮安像奉旨一样,将萧婵抱到案几边上,还给她铺纸研墨。萧婵哭哭啼啼的走笔一封信。字如春蚓秋蛇,信中多处因浸泪而晕开,字迹融融,还非要他念一遍。 曹淮安且念且剜改错字。念罢,萧婵陶郁自遣,再看自己写的信,转悲为喜,破涕为笑,口角晕了涡儿,但顷刻又敛住,道:“信是写给你的,你要挈在手边,时刻扪心反省,不能再以势相欺,今日一事暂先勾销不提。” 白肉裸躯,叠股而坐,她脸上啼痕未消,粉界宛然。曹淮安欲望只增不减,他收好信,捧定香腮,问:“那我们继续?” 萧婵还没说好,她人已倒在案上,一根烫热无比的东西也已在穴内冲撞起来。 * 第二日街上喧填,萧婵被吵醒,掀眸见侧旁空空,趁手一摸已无温热之感,她躺了半晌,自更了衣裳才出声唤缳娘与宛童拿水来洗漱。 萧婵与缳娘交谈了几句,才知现在是午时了,顿地与秦楼酒馆比邻,午时正是吃酒佳辰,所以喧填非常。 秦楼酒馆,酒色并存,自是男子最喜之地。萧婵脸色不大好,曹淮安一早就没有人影儿,该不是昨日没有满足欲望他就跑去锦营花阵里狎妓了吧? 萧婵思潮翻腾,想到曹淮安左拥右抱的画面,食欲顿减。为了不让缳娘多扰,她慵懒举箸,颦蹙着吃完了饭。 对头正是秦楼酒馆,不过跬步之遥。浓妆艳抹的女子在秦楼门首送往迎来,男子揣欲入内,饱欲而出,有的人出来时怀里还抱着个姑娘,把嘴凑近,发出一声唇儿相触的唼喋羞响。 曹淮安与她亲吻时也会发出这种声音,但声音可没这般油腻。 看着秦楼酒馆,回首再看守在顿地门首的窦成章时,萧婵意绪翻涌。窦成章罔知所措,心里发虚,他摸了摸鼻头暗中祷告:可千万莫问他主公上哪儿去了。 上天听到了祷告,萧婵没有问,而是百般肯定的说道:“我知道他在里头,还不许你告诉我。” 窦成章碍难回话,主公走前只给了个眼神,让他斡旋而已。 萧婵是何等聪慧,也不待回答,只看他怪异的脸色,便是了然于中。她很觉恻然,步子不自觉动了起来,心里装着乱糟糟的事儿,不分方向往前瞎走。 缳娘徐徐跟步,看到萧婵没有顿足之意,出声唤道:“外头冷,翁主要去何处?” 经缳娘提醒,萧婵才觉指梢凝冷,回头一看,不知不觉离馆驿竟有百步了。 “想事情想得出神了,不自觉脚动了起来。既然都出来了,不如走走罢,坐了几日的马车,腿有些懒了。” 缳娘说了句好,让宛童去取件衣裳来。 窦成章跬步必随,其实萧婵无心摆洒,精移神骇的走走顿顿,脚下若还若往,不过半炷香就打账要回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鸡从天而降。窦成章闪身至前,但那鸡却不偏不倚,正颠扑在萧婵脚边,抽搦了几下还未殊。 窦成章把鸡往侧旁踢去,地道上画出一绵长的血水痕,画面好似更让人欲呕了…… 萧婵眉宇间都含厌恶,晃了一下身子。 事出突然,众人都往萧婵这儿延颈,忽有人从吃酒楼中探出身来,手还拿着带血的刀,是个饔人。 饔人道:“啊,扰了各位,着实不好意思,那位夫人,可有受伤?” 窦成章怒气勃勃,正欲破骂,萧婵抬手阻之,由着缳娘与宛童搀着回了顿地。回顿地的路上又听到食馆吃酒的人高谈阔论。 “右扶风与益州顾氏的事儿定是定下来了,我前些时日,瞟见顾氏的礼一车一车往右扶风那儿送呢。” “郎才女貌,也是般配。” “诶,你可是不知,那顾氏与荆州的江陵少侯可是称兄道弟,秦女曾仰慕江陵少侯,可惜被拒婚,再说那顾氏,你们都不知罢,他曾有意求娶江陵翁主,不过那翁主早一步嫁人了。” 萧婵本不想听,走了几步听见二人扯到了萧氏,当即却步痴立。 “前一桩事儿我略有耳闻,不过后面这桩,你是如何得知的?” “我本是益州人,从乞儿哪儿听来的。” “要我说,既是顾氏求娶,江陵侯也未必肯允。当初天子要纳江陵翁主为妃,不照样被拒了吗?唉,萧家差些就要出第二个皇后了。” “你懂什么,那萧后惨死在后宫,可是萧家心苗的一根刺。” “刺总能挑去的嘛……嘿嘿。” * 萧婵洗了身又入睡了,不知睡了多久,醒时窗子白茫茫,原来下起了雪。 缳娘与宛童一直侍立榻前,见萧婵醒来,避不了一番细询,问她腹中可否饥馁,或是感觉如何,身上可有不恣之处…… 不论问什么,萧婵只是摇头,咕咕哝哝的自相问答:“顾世陵竟然要和秦妚成亲吗?倒也是挺配。” ...... 自顾说了大半日,萧婵说想要出寝,到后院走走。缳娘不住给她添衣,还拿起一件安石榴色的外衣。萧婵见红色,脸色愠的一变,脑子里一闪而过那只痉挛的血禽。缳娘暗骂了自己一句,放下石榴色的外衣,重新取了一件暗白的外衣把她围得溜严,堪堪露出五目而已。 顿地周遭植有梅树,梅花初坼,粉浓浓的一片,萧婵折了一枝梅花发气。 缳娘撑伞随行,萧婵走到眢井沿上坐下,绰约可怜,愁态可掬,整个人与白雪宛然为一色。单是坐着她都觉得很疲倦,一闭眼,便是那只血鸡。 溢目都是鲜血,萧婵头疼欲裂,忽然瞟见墙阴之处有一个玄色锦囊,她拾起来打开,锦囊里面装着一封信,正准备取出,背后响起起急促的足音。 萧婵余光瞥见曹淮安欻欻而来,在离她只有一箭之路时,他就开始说道:“自己的身子三好两歹的,非得让人说上几句才知顾惜吗?” 萧婵将拾到的锦囊归袖,曹淮安看到锦囊,心脏都漏跳了,急节夺过来扔进侧旁的眢井中,“脏兮兮的东西怎么还藏起来?婵儿可是有洁疾的,走吧回屋。” 这时的风紧且寒,还下着雪,吹一丝风沾一掐雪,不啻是淘碌自己的身子。 萧婵无动于衷,若还在梦中。曹淮安拉起她被他就走,腕上的力渐大,脆骨似碎,萧婵使出十分气力挣脱开来,双手笼进袖中。 两相注视,死僵的空气良久不破。 消失了数个时辰,也不知是不是去偎红倚翠了,如今才来,一开口辞气甚重,昨日榻上的恩爱,都是虚款而已。 萧婵心若沾泥絮,盯着他的眉棱骨一言不发。曹淮安权当她在使性子,颜稍温霁,语气也软了下来,道:“别闹了,回屋去。” 说罢又要牵起她的手。萧婵却背避开,曹淮安沉下脸,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三上五落,最终握拳收回。缳娘出来打圆场,道:“翁主,风渐大,我们暂且回罢。” 萧婵确实有些冷,脸被寒风吹得半僵,乖巧的点点头,从他侧旁绕过而行。曹淮安捉住臂弯,将她扯进怀里,耐着性子说道:“你闻闻,我身上可有脂粉香吗?别生气了,好不好?” 今日进秦楼酒馆是迫不得已,瞒着她,只是不让小脑瓜多想。 那日去右扶风府带着一团花香回来,她且嗅得清,他今日去秦楼,里头的姑娘可是袖子都没碰着,左拥右抱更没有。在男女之事上他是个木心石腹之人,除了萧婵,没人能撩动 “那我当日身上可有男子之气?” 萧婵兜翻他迫淫之事,曹淮安脸色不大好看。 所以有时候生气,不需要理由,反正你也只会觉得我在耍性子而已。 曹淮安气结难言,便转了话,道:“我有些事,先让窦将军送你回凉州。” 萧婵眼眶发红,低垂螓首,当是秋风过耳,简绝地“嗯”了一声。 她这次气在五中,以往生气,不是皱眉瞪眼,就是泪眼摩挲,还爱与他翻嘴。曹淮安眼神暗淡了不少,宁愿她破口大骂,也不想她携薄对待。 “若累的话,后日再启程也可以......” 萧婵不领情,形迹淡淡,不动声气地岔断他的话道:“不必这般麻烦了,我现在便收拾东西,明日天一亮就走。” 曹淮安后头的话全噎在喉咙里,默默淌回了肚中,目不瞬地看她回了屋。萧婵一眼也没瞧他就落了锁,曹淮安心里空空荡荡,翻过儿回想自己刚才是不是口气太重了些。 第八十四章 唤夫君【H】 曹淮安不过益州,大宽转过京师之地回凉地,途经右扶风槐里却不如往常一样宿下来,而是往西走,一直走到武功县。 原因无它,第赵梨煦在槐里。 他们人马途经槐里时,赵梨煦就一直委缀在后,她一介弱女子仅以两足委缀数十里,想来是有要事。曹淮安蹈隙与赵梨煦见了一面,却是两相分颜,不欢而散。 昨日萧婵在墙阴看到人影,就是赵梨煦。赵梨煦透漏顿地,后来曹淮安托言沐浴,又与她见了一面,还是不欢而散。 次日赵梨煦妆扮得光鲜亮丽,在秦楼酒馆门首等着。曹淮安摸不透赵梨煦想做什么,他怕萧婵撞见她,只能应计而行。 曹淮安跟着赵梨煦进到秦楼的包间。赵梨煦关上门便开门见山,道:“曹淮安,你就这么怕她知道?赵方域竟然没有告诉她,呵。死到临头了,竟然还顾着她,我倒是想知道,若她知晓了这件事情是什么反应。” “你知道,我可以不留你一命。” 曹淮安冷冷说道。 赵梨煦肌肉夺削,衣裳松松垮垮的并不可身,曾经胜桃欺花的容颜,转瞬烟消云散。 曹淮安不知道她这些时日经历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他踱到窗轩,背微微驼起,借着一点缝隙看向外头。 “杀人灭口吗?这种事情我当然相信,你就是个残薄之人。只不过我想告诉你,那封信还在我手中,若你杀我,赵方域曾经写的乞师书即刻就会送到她手中。” 曹淮安转过铁青的脸看着赵梨煦,垂在股旁的手颤了起来,他千算万算,没算到赵梨煦手中留着那封乞师书。 这封书信的存在,身心就如有枷锁担着。 看到曹淮安露出怯色,赵梨煦感慨万分。 浑是杀机、心肠黑漆漆的曹淮安因为一个女子都变得有情有意。不过她早就不喜欢曹淮安了,一毫着意都不存。当初帮他,不过是想让萧婵离开,自己鸠占赵方域。可惜事情败露,她百口莫辩,赵方域恨她入骨,就连孩子都不要。 赵梨煦心想,赵方域可能到死都不知道,她喜欢的人是他,而不是曹淮安。 赵方域生前未做皱眉事,却两手空,落得个万人捶,死后尸骨都无存。曹淮安呢,偿了大欲,满脸生花拥娇妻,随心所欲据幽州。 不过赵方域落得这个下场,有她赵梨煦的一半的功劳。 “我来呢,是想告诉你一件事,那箭不是赵方域射的,赵方域死之后还背负着一个罪名,这也怪可怜的,不过我知道是谁放的箭。” 赵梨煦走到曹淮安面前,扬起一个有碍观瞻的笑容,低声说了个名字。 曹淮安展着的眉忽然扭在一块儿,“我凭什么相信你?” 赵梨煦耸耸肩,道:“随你相不相信,哦,我忘了告诉你,昨天我在墙阴里落了一个锦囊,里头有你写与我的信……” 曹淮安一听,推开赵梨煦,脚不点地地飞身离去。 * 曹淮安在屋外翻过儿自己说的话,窦成章径向而来,打一躬后道: “主公,今日还有一事是关于少君的。” 窦成章将午时发生的事情都与曹淮安一字不差的说了一遍。曹淮安一双眼看着鼻尖,认真地听着,听了之后,更觉生气,气的是自己竟然不知她更涉了这种血腥事。 萧婵回了屋就伏枕而睡,意识才散,噩梦又来。 她梦见了一片火光,梦见一个与她容貌逼肖的女子躺在血泊之中,转而女子又变成了一条大蛇,缠绕在她身上……她的纤妍之足化成了一滩水,怎么也挪不动,只能平生的气力都凝聚指尖上,作用掌心上,掐出一道道血色月湾。 夜深人静,眼泪不知不觉吧嗒的就落了下来。 耳边猛不防有歘歘的脚步声,萧婵两皮子被胶住一般,怎么也剔不开,有人擦去颐颊的吊泪,还蛮力分开她粉拳说道:“婵儿醒醒。” 只是一句话,萧婵轻而易举的就睁开了泪光溶溶的眼儿。 曹淮安抹去脸上粘煎的香汗,道:“是不是做噩梦了?你看看把自己掐成什么样了?”他指着掌心说道。 萧婵哭得粉颊捎色,嗝嗝断断的,哭湿了衣襟,声儿都哭岔了,一面哭,两脚还一面踹蹬榻。曹淮安一遍又一遍抹去泪珠,“别哭了,嗯?我不知你今日遇到的事情,还朝你吟吼,是我不好。” 这个受不得半点委屈的脾性,曹淮安快招架不住了,哄了半晌,怀中人赏了左脸颊一个漏风掌之后才止了哭,才开始言来语去,控诉他的不是。 手掌与脸颊接触时的声响,与鞭策马儿三叉骨时一样,清脆,又狠。 “今日那东西血淋淋的,我闭眼开眼都是那个画面,好不容易睡着,梦里都还是血淋淋的。我睡了一觉,可你、可你一直没出现,出现了就对我大吼大叫。” 萧婵言语格外滞涩,吸了吸鼻子,继续道:“你把我气回荆州,也不来接我,你一定是不耐烦我了。” 曹淮安挨了巴掌,内心毫无波动,放下帱帐,隔去大半烛光,“是我脾气不好,让婵儿受委屈了。今日去秦楼,是去见了朋友,怕婵儿不高兴,所以想瞒着,没想到却让婵儿更伤心了。” “什么人一定要在秦楼见面?曹淮安你又在拿假话欺绐我、塞我。” 萧婵哼哼的话里偷偷阑入些嘲讽。 秦楼里面的姑娘生得千娇百媚,仪态万千,慧性又得体,流目送笑,送一记秋波男子就失魂,香喉娇细,道一句话就让男子酥了身子。 想到血气方刚的男子穿梭在里头,耳收了娇音,眼收了美色。萧婵缩在榻角里,眶内噙泪,不禁冷幽幽的笑着。 当初她是被烧傻了脑袋才会随他回来,球子心肠的臭男人。 “你瞧,我说了婵儿也生气,不说婵儿也生气。”曹淮安发出一声雷叹,抱住瘦怯怯的萧婵,亲着浮肿的红眼皮儿。她的脾气一日比一日古怪蛮横,脑瓜儿也一日比一日精明。 “我就是爱闹脾气,又无半点风趣,君家动了寻花问柳的念头,也在理。” 萧婵明摆着搬出自己的不是,曹淮安听了大笑呵呵,驳了她后半段话,“我动了这念头,就不会回来了。” 静下心来一想,萧婵知道自己闹的是虚无缥缈的事情,曹淮安身上没有奇怪的痕迹。此时铜壶玉漏报了点,已是二更了,萧婵改了话,声音低昂,道:“你不是有事情吗?走吧,眼不见心不烦。” “我多陪你一会儿,方才不是做噩梦了?”曹淮安笃悠悠地卧下,团团香泽袭鼻,他仿若化作大蜂,置身花丛。 闹了大半日,萧婵也倦,肚子的火气就好像转成一个矢气,随风散去,不耐寒的身子往发热的地方靠去。 曹淮安一双因少眠的眼睛,灰灰然,黯黯然。 刚才送了一记漏风掌,掌心到现在还火辣辣的。萧婵久视曹淮安,愈觉他落落寞寞,可怜兮兮,唇挨过去,轻轻地亲了一口有五指痕的脸颊,又轻轻地亲到了唇上。 然后不知为何,两人之间搂成了一团。 萧婵衣裳离肌,曹淮安露出精壮的身躯,趴在她腿心处将三寸舌直入,于内卷舒自如。萧婵很快就在那里抽搐,却还不住摆出媚态来,呻吟一声高过一声,嫩臀一抬一落,圆球般的酥乳都晃动起来。 曹淮安忽然不舔了,起身下榻,立在沿边,把榻央的人儿转了方向正对自己,抬了小腰股儿,故意在外头笃了笃,才送进去。 站着好作力,曹淮安巨物抵在穴里使劲儿插动。萧婵娇啼,其实也受得住,压臀收腹,穴儿一缩一缩的,与膫儿一出一进,相得益彰,好生畅快,缱绻胜前。 曹淮安今次觉得这般伸坦,那般也伸坦,还能听得娇声怯怯,真是饱足了一场。 云散雨收之后,萧婵如往常一样入睡,他揭起帘子,将烛移近,借此细细端详:玉骨皎皎,额上香汗星星点点,波光粼粼;粉面如香酒入了腮颊,透着粉红的嫩气,怎么瞧怎么可爱。 曹淮安不住五指叉开,往酥乳覆去,将那软团能作乐的乳儿,再次揉尽各种形状。诶,真软,于是对着香唇一贴,亲着亲着,然后又来了一回。 昏昏睡梦中,萧婵感受到他又起色心了,除了发出些低吟,叨承着他的顶弄,别无他法。曹淮安愈弄愈猛,到最后,她真受不了了,也醒了神,掀开蹋翕的眼皮,泣道:好酸,夫君不要了……不要了……夫君…… 萧婵总想着怎么以前没把他给憋死。做这种事情,他像是吃了慎恤胶一样,次次都是一回不知味,需得两回起步,不阻止,三回也不休。 一声猝不及防的夫君,曹淮安以为自己会高兴,但比起高兴,更多的是凝重。 萧婵字许了他,身也许了他。 他是她的所天,此生不能负了这一声夫君才是。 * 曹淮安不停,掐着细腰捣弄,烛火烧到尽头才止。 弄了多久,身下的人儿就衔泣了多久。 云雨再歇,侧旁之人肌肤温和,萧婵又靠去,忘了方才被狠弄的事儿。曹淮安贴在耳边轻语,热气将耳际熏得湿濡,“我待会儿就走了。” 萧婵皱起了眉头,他总是这般,夃老狎妓还得给买笑金呢,而他夜间忘忧后就撇下她一人。 上回是这般,今回也是。 气恼下,萧婵把藕臂缠在他颈上,迷迷糊糊的说着不许走,他动一下,她便加力三分。曹淮安悄笑了一声,不再动弹。察觉男子不动,萧婵才松了手,不知过了多久,温热也离散,缥乎听到了一阵萃察之声,有些扰耳,她一个翻身面壁继续睡,像一只犯懒的猫儿。 曹淮安依依不舍的抚弄秀发,一头柔曼的秀发散披在榻上,光泽柔软,真想时刻将她带在身旁,但一想到赵梨煦的话,他暂且只能狠下心来。 “我很快就回来,乖乖等我回去。” 诶,又是这句话,萧婵才不相信,再说他回来不过是有人同她斗口齿而已,他不在,自己反倒落个清闲。 “要走快些走。” “脸变得可真快。”曹淮安咬住软颊,与她交颈而眠。 * 日将升,曹淮安醒来,垂眸视之,萧婵一张脸儿被被褥半遮,闷得小脸面泛红光。掀开被褥,则能见到半弯的月牙,月牙之下酥胸起伏不定,微微的鼻息,热蓬蓬的洒在他赤剥剥颈上,一颗颗小栗子直布满头皮,身下也聚了火。 萧婵枕着他肋窝儿睡得香,枕得他上肢软麻力尽,难以撤离。她睡梦中觉到身子发热,嘴哼了一声,不留情的转侧离开,还从褥里一趁脚散热。 曹淮安得空抽回手,身上亦冒出热汗,被枕了数时辰的胁窝,骨头酸胀胀的,转一把肩头还差些扭筋。 瞧她身胚才几斤几两,杀伤力却是不小。 曹淮安翻身下床至几旁猛喝几杯凉水压下炽火,然而脑海不住闪着香艳画面,才压住的燥热复燃,较前更烈更猛。 一壶凉水饮尽,天杀的,双眼非要往榻里的雪足看上一眼。如玉笋般娇嫩净白的小脚露在外,圆润的足甲色并红白,五个胖软软的指头像嫩萼一般蜷起,微见筋骨。 曹淮安感到息窒难忍,一心想把如莲儿的小脚放在掌上、膫上扪弄一回。 但他得走了啊。 我很认真的在搞H了,虽然是偏古的H…… 啊……接下来的情节,都是为山洞做铺垫了,铺多久,大概…………这么久吧 第八十五章 侵玉股 曹淮安忍着欲火更衣。随着一声嗝报,萧婵忽然坐起身,巡视周遭,只觉两眼漆黑,缓了许久才想起这是哪儿。 曹淮安见她弹坐起身,问:“怎么了?” 她润润喉,道:“口……乏了……” 因为刚睡醒,萧婵嗓音软咍咍,细沙沙的。曹淮安给她倒了杯水。 萧婵嘬一小口,抬眸睄他衣冠齐整,有些不大高兴,道:“你就不能多陪陪我吗?总是说走就走。” 曹淮安自认为定力是极强的,本憋一憋也就过去,可一个热突突的人儿在眼前且眉目暗挑勾他,他如饿犬闻腥,俨然是耐不住了。不待萧婵喝完,他夺杯饮之,在她麻茶之际,捧定檀腮,覆上双唇,将口中之水渡进她口里。 萧婵吞咽不迭,水从嘴角滑至颈儿,湿成一片。 曹淮安嘴咂咂直至粉颈儿,将水舐净,最后身下又成相连之势。 …… 昨日两回加上今早的一回,萧婵睡思更浓,在他怀里又睡了过去。曹淮安怀抱香娇玉体,一团又一团的欲火冲涌到丹田。 他还想看她在自己身下哭的模样…… 曹淮安一股脑儿的冲到院子里舞剑练拳,试图抛开念想,耍了一套拳法,流了一身汗,坌息不止,但心已如水,思欲阑珊。 一耍便过了一个时辰。 萧婵醒时不见枕边人,莫名慌了神,揭开被,刬袜下地,方跨出门槛,便看到有人秉剑而舞,她又慌得收回脚闪在门后,歪头一看,原是曹淮安。 萧婵稳住了神儿。曹淮安长剑入鞘,迈步而来,萧婵低眼一看,衣裳不整,春光乍现,负极下,她错从楎椸扯下一件男儿外衣披在身上。因而用力过猛,楎椸险些敧倒,多亏曹淮安手亲眼便,出手扶一把楎椸,才没造成人伤物损的局面。 身上的衣裳长可遮足,宽能藏手,萧婵知自己拿错了,但此刻脱不得,抬首对他一笑,道:“早啊。” 曹淮安对她急躁的举止甚不满,面呈愠色,声音拔高三分,底发强势,斥道:“一早就毛毛躁躁的,真砸下来婵儿就打帐在原地不动,不闪开吗?” 楎椸这般重,砸下来的话她一个弱女子怎么吃得消。 萧婵被斥责了一通,只是霎眼看着眉睫之人不语。这副模样落在他眼里又是在霎眼流娇波,蛊惑人心。 曹淮安心里叹了口气,捋着她如猬竖起的碎发,用厉中带温的腔调道:“准备洗漱吧。” “你不是要走了吗?”灼热的大掌掠过肌肤,萧婵一想不久前之景,脸红得和猴屁股似的,今日她坐窝儿用不着抹腮,还烫手得很。 “明日再走,想多陪陪你。”曹淮安手上动作滞定,“换衣服吧。” 萧婵在曹淮安眼皮底下换了一件曳地的狐尾衣,好不容易穿完才想起自己里头没穿心衣。曹淮安的目光过于灼热,萧婵呼吸紊乱,硬着头皮脱了下狐尾衣穿起心衣。 * 午膳时萧婵想到昨日之事心神不宁,埋头自顾揣巴,几次?到姜蒜葱,在嘴里嚼了一口才发现,欲吐哺,但最终一脸嫌弃吞下肚。连着吃了好几次,顶颡难咽,她爽性停了筷子。 曹淮安蓄意花花搭搭地吃盘中食物,悠然惬意的喝着汤,“嗯,待会多添一件衣服,随我出门罢。” 萧婵还未缓过神来,呆不腾扎撒着嘴,楞道:“去哪儿?” 曹淮安道:“总闷在屋子里不好,出去走走。” * 萧婵听到要出门,换上了一件直裾,外加一件暗云纹半臂,还带上了面衣。曹淮安对她带上面衣很是满意。 到了午转时分,缳娘身子不熨,要宛童随去。 嫩日无云,市曹有咧着个嘴正在小憩的算命先生,顽皮的孩童拾一片落叶放在他口中,先生动了动身子,吓得孩童一哄而散。 碧帻伙计在酒舍门前扯嗓拉客,脸上堆满谄媚的微笑。 柳下的小摊子摆着嫩青沾露的果蔬,青裙妇人隔摊闲聊,三五群孩童在石板圯上嬉笑追逐…… 经过布庄时,萧婵示意车夫停下。 因为街上人来人往甚多,马车且大,车夫怕有人冲撞了萧婵,隔帘说道:“君上、少君,此处人多繁杂,往前走几步,把马车停在闾里,需劳烦走几步路。” 萧婵道:“无碍。” 马车在背旮旯儿停下后,萧婵迫不及待地摄衣而下,却听到曹淮安道:“身上可有银子吗?” 萧婵剔指不语,她在荆州出门,从不需亲带银,阿兄若在,则由他来付,阿兄不在,能贳账,改日再让阿兄还。 出来前还记得要带,一时激动又给忘了。 曹淮安从腰间取下荷包,抛到她手中,叮嘱道:“我便不下去了,孙石,你随去。” 孙石便是车夫小伙。萧婵接过荷包,笑着说了句谢言发付他,下马车后掣着宛童打伞离去。 耳边只剩下嘈杂声,曹淮安瞑目养息,脑中盘旋往事,想着第一回见到萧婵时,胖嘟嘟的,穿着红绡袄子。她从城上扔下来的伞还在书房里放着呢,她进进出出好几回,看到了伞也没想起那件事情。 什么都记不得,仇倒是记得很清楚。 …… 萧婵见布庄正对面有一处摊子正叫卖蜜饵,十里飘香,她登时口儿流涎三尺,拿出一锭银子让孙石买上几份。 孙石拿着银两去了,走前朝宛童挤眼,要她看好萧婵。宛童回一白眼,照顾萧婵的事情还需要他来吩咐吗? 布庄的老板吹嘘了好一阵,店里头等的布料几乎都拿出来说了一通。萧婵不好驳他热情的脸面,两耳一面听一面出,他指东,她眼往西,最后只是扯了几块素色的布子。 老板还在哪儿嘚啵:“夫人该扯些亮色的布子回去,看这个,可衬肤色了。” 宛童眼睛一亮,道:“我看这布子,足足不错,是头水货。” 老板听宛童这么说,底气十足,又开始鼓吹了一把,萧婵瞟一眼,是一块绿色的锦,只是绣纹有些花哨,摇了摇头,只要方才选的那几块,老板悻悻地取了她所要的布。 刚交付银子,孙石也回来,只是手里空空如也,不见蜜饵,萧婵心里不免疑惑。 孙石分辨道:“那蜜饵到我去时已经卖完了,正吩咐他们做了两份呢。稍等半柱香,便能吃上了,要不少君先回马车上候着,我买完了立刻过去。” 孙时没说的是,蜜饵没有卖完,只是曹淮安觉得那东西就这么摆在街上数个时辰,不免惹了层层的灰沙,吃着不干净,会闹肚子,于是付多些银子,唤他们立刻做出两份鲜食来。 萧婵不疑有他,先让孙石把布匹搬到马车上,再去候着也不迟。 心心念念的蜜饵还能吃到刚出炉的,萧婵不禁放眉露齿,喜形于色,想着入口之感,一定是香甜可口。想得正出神,与前方一人打个肩须拍,忽觉左股及手梢作痒,似是被人蓄意触碰一般,她心中陡然而怒,泛起一阵恶寒,敛眉睊视,只是来往行人过多,无从得知是何许人撮空了自己。 萧婵憋屈极了,哼的一声呸呸地走回马车驻处,甫走几武,察觉身后有人委缀,她吓得拔腿就跑。 萧婵仓皇的上了马车,曹淮安眼没开眼看她,她拍着胸脯平复心绪。 要是知晓是那个混账撮空她,一定将其十指切断。 孙石将布匹放好后,想让车内之人独处片刻。明眼都知君上喜欢少君,可少君总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今日少君时时展笑靥,他且惊住,怪不得幽王为愿为褒妃一笑煞费苦心。 君上见了笑靥,定也欢喜。想到此处,他唆使宛童与她一同去候着。宛童不愿去,他却说那刚出炉桃花酥,拿两份实在是烫手。宛童半信半疑,向萧婵请示了一通才随去。 听孙石在哪儿正儿八经的胡诌,萧婵烦闷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些,暂且抛撇不快,只静等蜜饵。 萧婵上了马车就卸了面衣,与曹淮安联膝而坐。她肘置膝,两手支颐,盯了侧旁的人许久,他脸上的掌痕还在,怪不得不下马车。 车内一片寂静。 萧婵“咦”了一声,想摸上他的脸颊,却被外头人的给打断了。 “里头可是布庄里的小搭子?” 第八十六章 小搭子 突如其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萧婵吓了一跳。曹淮安缓缓掀开眼皮,泼眼都是冷意。 “小搭子莫怕,我不是坏人。方才小搭子落了东西,这不给你送来了吗?啧啧,小搭子怎么生得如此好看。” 男子不释口,且是越说越下流,绕马车三匝,欲从窗隙潜目,可惜帘幕严实,里头的光景看不着。他想了想,停步在萧婵落坐的一侧,屈指在木上敲敲打打。 萧婵听到敲打声响,由由忬忬的,从未遘此等事,忙起身坐到曹淮安膝盖上去了,臀部塌着他,不留半掐余地。 男子闻车内有衣裳簌簌声,敲得更起劲儿了,他接着道:“方才小搭子过我身旁,无意摸了腻滑之肌,还嗅得飘飘香浥,我这心都飞到你这儿了,不想小搭子生得梨花袅娜的,还是偷心贼儿,不过我乐得给你偷。俗话说,礼尚往来,你偷我心,我也得偷点什么才是,那我便偷你方才落下的小香囊罢。” 萧婵下意识摸左腰,果真空空如也。那香囊乃是她亲手所绣,里头装有不少东西,一想到自己随身所带之物落到一个塌毛手中,她心里就膈应得慌。 男子潜听车内,车内声响杳然无息,以为女子不敢开声,正中他怀,胆子更大了些,不住倾诱她,道: “小搭子你别不理睬我啊,我说得渴乏,还想听听你那娇音解解渴呢。还是你怕你夫君知道,不肯与我说话?你那小厮和婢女都不在,再说我帮你看着呢。” “男子在内大妻大妾,在外窥香窃玉,妇人气急败坏时给夫君带屎头巾,这是事儿自古以来甚多,都是希松的事。既然你恁样的怕羞,我就只好主动一些,到时候被发现了,小搭子不是作俑者,倒都骂我,我来担干系,可好?” 帘角被微微掀开,跑来一只巴掌大的老鼠睁眼瞎窜,萧婵惊叫一声,老鼠才爬几步路,就被曹淮安一脚踩尾巴着并且踹了出去。 萧婵叫的不是老鼠,而是那只油腻的手。 本想车中人会吓得花容失色跑出来,男子做好了美人投抱的准备,却不想才然放进去的老鼠正好飞到胸口,使得他连连退了几步,又是啸指又是拚叫道:“哎哟,不想是个泼辣小搭子。” 他悠悠潜生一股勃勃的念想,顿时喉干嗌,想把近在咫尺的香娇玉嫩拥入怀,听她软糯嗓音,再抚她滑腻之肌,咬她香香软腮,再与她做个裙带之事儿,虽然偷的是罗敷有夫之人,可别有一番乐趣。 想罢,他上前欲撩起帘子,只在迅指间,愣是吃了一口蹬心脚,连里头人都未看清,整个人飞到街央,脚下攘了几步仍没站稳,仰面向后跌倒。 兴许是骨挫筋抽了,他面生青色,痛察察的倒抽气,颤抖地抹一把伤处,一手皆是血,顿时目眦尽裂,袖中奋拳,撑地而起,念道:“真是个不识好歹的歪剌骨儿,是想我把我做翻吗?” 男子恶歆歆的朝马车处看,只见一身高伟岸之人待掀帘下车,看清人后,左足往后退一武,脸色较之才然,更添几分惨白。他掇气道:“凉侯?” 如此动静,惹来了不少百姓。 男子正是右扶风之子,秦妚之兄长,秦旭。 秦旭本是戴头而来,现在只想逆走,然而腿脚发软,只能原地发颤,偷香不成还惹得一头蹉,回想方才所说的话,真想抽死自己。 曹淮安勾起一抹笑意,淡不济道:“秦公子,可是好生雅致啊,青天白日,采花采到这儿来了。” 只一下,曹淮安色勃立目,看秦旭的眼神如同是场上的敌人,浑是杀机,冷不丁道:“哪只手?” “凉侯,误会,且是误会,这都是哪有的事,我今只是路过此地。”秦旭淟然汗下,面上仍堆笑,欲想假撇清方才的所做所言。 曹淮安目光摄人,暂且不管他的身份,他只知道眼前的人碰了不该碰的东西,“我问你,哪只手。” 明知道他问的是什么,秦旭却涎不痴的,梗着脖子问道:“不懂凉侯是何意思…….我只是想来送还个香囊罢了,是方才君夫人掉落的,凉侯何故这般怒火冲冲的,若是我这拙嘴笨腮的,说了什么您不爱听的话,且就当我撒了臭屁,让它们随风而去罢。” 他父亲可是右扶风,曹淮安声焰再高,也不可能为了一介女子,当众要了他的命罢? 萧婵听得见着看不着,很是无趣,枭起一边车帘,露出半个脑袋往外偷觑。车帘微动,秦旭色心不减,转眸视去,只见一个白团团的粉面。 曹淮安倒睨后方,忽而拊拍马背,马儿吃痛,壁立身子,咙讻叫起来。未消他开口,萧婵知意,快马溜撒地放下帘子,在马车内乖乖坐好。 曹淮安听秦旭自始至终道些难听的薄言,还敢劈面豁露色欲,不由的从内而外升起一腔火,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飞步上前。秦旭没反应过来,眼前像是刮来必律律妖风,咽喉被一手扼住,随即揿倒在地,脸正着地上吃了一口泥沙。 与此同时,宛童和孙石护着手中的蜜珥,披拨重重人群,艰难挤到到前头。 曹淮安腹笑着,脚掌落在秦旭右手指处,使足了气力捻搭。秦旭喉间迸发哀嚎,如蜗牛般蜷缩起身子,另一只手抓住曹淮安脚踝,可无果,只觉得右手骨头连连发出碎响,难以忍痛,刹时涕流交颐,吶口求饶:“饶命,凉侯饶命……” 曹淮安力度不减。秦旭挣扎时,一个香囊从他衣袖里滑落。香囊上的兔子刺绣十分搭眼,曹淮安折腰拾起,道且:“回去告诉汝父,今废一手,明日可就不知是废何处了,滚——” 曹淮安悠悠抬起脚,秦旭连滚带爬,一身狼狈的逃离此地。 待人跑远了,曹淮安道:“孙石。” 然后转身一撩衣摆,上了马车。 孙石领意,对着群情鼎沸围观人吆喝:“嘿,都别看热闹了,小心待会自家摊里遭贼了哈,快散了散了诶。” 他吆到嗓子岔批儿,众人才息喙散去。 马车内静得能闻丝丝息响,曹淮安艴然不做声,萧婵躲在乳间股脚里如坐针毡,没有主动开口靠近。 曹淮安真正动起气来,是有一丁点儿吓人。 秦旭这个人,萧婵当年去幽州时并没有见过他,没想到他和秦妚一样惹人厌恶。秦伯离这个人乃是上品之人,可这一对儿女却都是下品之人。 孙石不知是回顿地还是继续前行,管他阿绵花屎还是别的,他决心让马车徐徐走。 “你心里定然指责我冶容诲淫,可我下马车时,带了面衣的。”萧婵说到后面,声音细如虫鸣,小得连自己都听不见了。 寞了许久,萧婵抛出这番话来,曹淮安一口不上不下的气“咻”的就咽下去了。曹淮安并没对她发嗔,嗔的是自己而已。听了这番委屈的措辞,他双眉且展,稍降辞色道:“我并没有生婵儿的气。” 此话腔不带严厉,萧婵哕息,原来自己还是有些怕他的,害怕之余,嘴仍馋着,偷偷撩起一角帘子向外头道:“东西呢,吃的。” 宛童急攘攘把甘腴可爱的蜜珥塞给她,孙石乘机问道:“君上是回顿地还是…….” 话未休,曹淮安岔断孙石的话,道:“继续走。” 孙石得了命令,提辔的手都随着马蹄声舞动。 随后二人走走停停,又买了不少的首饰胭脂等妇人用的东西。曹淮安不像前先一人待在马车内,萧婵去哪儿,他便在半武开外等着。 他一脸凶神恶煞,店铺的老板不敢自夸自买,也不敢溢价拆梢,萧婵要什么就给包起来,不管买多买少都是全程笑脸迎人。 回顿地,太阳高挂,在外头走走停停两个多时辰,萧婵通身是汗,才上了马车便想将外衣解开拭汗,但见面前男子乌溜溜的眼儿流出饿光,她微抬起的手假意挣额颅。 秀项因出了汗沾着些许发丝儿,一张小脸白白粉粉,水水嫩嫩,浥注了几分娇姿。 曹淮安看了几眼,口干舌燥,拿起水囊就喝。 萧婵很快分散了心思,不住搔掐手背。刚刚一不留意,便被蜭虫蛰了一口,渐渐核起成囊肿,她肤娇嫩,常患蚊蚋之扰,所以身边一直备着药,都装在香囊中,但那香囊被竖子给偷去了,眼下只能搔掐着痒处。 曹淮安瞟见整个手背红痕交错,状似瘙痒无比,她已着手用甲掐囊肿,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从腰间取出一物送去。 是她曾经送给他的止痒药。 萧婵见了药,惊喜万分,劈手夺过,道:“诶?你竟时时带在身边?”萧婵惊喜万分,劈手夺过,太好了,有救了。” 肉写累了,过渡章,不是日常,瞎写写 我的女二至今为止,并没有什么卵用 写了一天了,三更,你们不夸一下我吗 搭子:京师妇人美者,叫做搭子 (虽然是清朝用语) 第八十七章 霍将军 囊肿处上了药,瘙痒垂止。在外头走了大半日,萧婵身心疲倦,在回顿地的路上缩在曹淮安怀里就睡了。 曹淮安让孙石尽量挑平坦的路按辔徐行。 到了顿地,曹淮安把萧婵小心翼翼地抱下马车,他脚才沾地,在门首跐腳延颈的窦成章便急急抢步上前。 窦成章一眼就看到了萧婵的睡颜,眉黛略删,粉颊却更浓,娇态荡人心。初次见到女子的睡时的肌容,窦成章强按羞颜,一时间忘了行礼,凑过头就去和曹淮安咬耳朵。 嫩日照着眼,萧婵蹙着眉把头埋进曹淮安胸膛,还猫儿似的哼了一声表示不满。窦成章叽叽咕咕的说了许多,曹淮安胸膛痒痒,收精注耳也没听进一个字,不等窦成章说完,抱着萧婵回了寝室。 缳娘在寝外的檐际下候了有一段时日了,看到萧婵被抱回来,以为又出了什么岔子,不禁脸色一变,问:“翁主这是怎么了?” 缳娘说完,萧婵往下滑了一分,曹淮安轻轻掂了一下,道:“不用担心,她太累了,睡着了而已。” 缳娘涨红了面,耳根也热了起来,她从来不问萧婵与曹淮安的皀席之事。二人胶在一起后,只待次日收拾寝室时便知。 被褥凌乱,榻上的爱痕厚笃笃的,驰骋之烈,可想而知。 缳娘羞赧期间,曹淮安已抱着萧婵回了屋。 * 睡了许久,萧婵陡然惊醒,发现自己竟被人抱着,身子一僵,眼儿一睁,见到是曹淮安,他正拿一双眼盯着自己看。 萧婵觉得胸部微胀,妥首一看,发现衣襟大开,香肌半裸,露出了半边酥胸,上方还添了几道新齿痕,这厮趁她入睡时,偷解她衣裙,做了浑事儿。 羞怒时节,萧婵腮斗儿晕红,柳眉剔竖,杏眼立睖着,呼吃呼吃的喘着气儿攮了他一把,骂道:“曹淮安,你不要脸。” 曹淮安无其事一笑,还在她玉题上轻轻落上一吻,道:“该起身了,可以吃饭了。” 案上肴馔堆盈,盘盘都冒着热腾腾的香气,晚膳的饭菜清淡可口,萧婵咽了咽口水,胃口顿开。 二人自顾吃自己的,没有说上一句话。萧婵吃得心满意足,睡了一觉,靠实饿得荒,一案的菜几乎被他们吃讫了。 曹淮安喊来门外的小厮把盘子收下去。小厮手脚麻利,转睫之间,案上不见一丝饭菜油渍。 萧婵觉得喉干咽疼,拿起案上的茶壶想倒一杯来润口。壶中水已罄,她只能重新调壶茶。 沸水倒入壶中,虾目始现,曹淮安却先执壶倒了一杯茶水,分三口饮尽。萧婵见状,也倒了一杯来饮,虽是跑了味的茶水,倒是犹存清香,沁人肺腑,一连饮了四五杯才咽喉不适之感才缓解。 萧婵拿眼扫搭曹淮安,他手拈搭白玉杯,看着她的撑起的小肚子,道:“婵儿今日甚健啖。” 她从嘴里发出一声嗯哼表示回答。曹淮安顿首起身,道:“为夫吃撑了,想四处走走,顺带消食,婵儿一起吧?” 银蟾之下,二人连臂而行,一路无言走了许久,途中遇到了送浴水之人,他们两三人抬着一桶烫水瘪瘪走,留下一搭儿一搭儿的水渍。 水渍姣姣,萧婵鬼使神差地蹲下身,看水渍渐干。 蹲下身的萧婵,更是只有小小一团儿,曹淮安微微弯腰,拍上香肩,道:“走罢,该沐浴了。” 被他一拍,萧婵登即起身,一阵眩晕感冲上脑,她脚下偏偏倒倒,倒进了曹淮安怀里,又作着一个粘皮贴肉的亲昵姿势。 “婵儿是不是知道我要走了,故意投怀送抱?”曹淮安半弯腰,下巴抵在她后颈上,贪婪地嗅着秀发上的香气,今夜之后又要许久见不到她了。 萧婵挣出身,眼望着曹淮安,捉鼻道:“你身上好臭啊,都是汗味。” 曹淮安欲望早已发作,嬉着脸挨过去蹭她,道:“胡说,都是婵儿的味道,婵儿挨着我睡了半日呢。” 萧婵没能闪身躲过,被他蹭了一身的阳施,最后还被他打抱回寝,做了一夜风流。 * 玉足妍手戏夫膫,眉虽含羞心却俏。 樱桃小嘴出娇啼,雪白肌肤汗滴滴。 玉峰耸耸腮臀摆,粉股先启穴才开。 …… 夫逢情事精神爽,粗膫望水侵妻穴。 妻逢情事动欲根,菡萏穴儿为夫开。 一宵绸缪恩爱,两情欢畅倍深。 可惜欢畅亦有尽头。 见了日光,又是睽别。 ....... 天色泛亮,萧婵不愿意醒,腿间酸痹非常。昨日曹淮安温柔,可要一回过了又要一回,现在是哪儿都乏力,天亮了一个多时辰才起身,行李已扎掂讫,一行人只齐齐仰首等她一人。 身上的痕迹斑斑,尤其是粉颈上,连箭痕都被覆去了,昨日榻里的息静不小,再看这些错痕,萧婵面嫩,让缳娘在门外候着,独自梳洗。 萧婵妆扮了一刻,出寝门就看到一个环甲之人手中拿着冰槊,一双厉眼正看着她。萧婵吓得毛发淅沥,打了个呓挣,拉起外头的缳娘一同缩回了屋中,忙问那人是谁。 嬛娘道:那人乃是霍戟霍将军,君上命他送翁主回凉州。 不是豆浆军护送吗? 君上说霍将军的武力较之窦将军,更胜一筹。 萧婵穴窗窥看,院子的人还是如方才的神情往这边看呢。 窦成章外柔内刚,说话也和和气气的,什么霍将军,从未见过,武力多高她也不知,她只知道,这几日恐怕很煎熬。 萧婵活了十八年,还没有怕的人,嬛娘有些吃惊,霍戢是冷了些,不该怕成这样,当时萧三飞拿鞭子来抽,她可是腆着胸脯,无所畏惧。萧三飞举着鞭子下不去手,便让旁人来替。旁人是谁?不过是宫中侍卫,侍卫在她耳边道:莫怕莫怕,标下就是抽死自己也不会动您一根毛发。 她把头一瞥,毫不犹豫地说道:抽死我,把我的尸体送到祖父面前。 拿如儿臂粗的鞭子抽在孩童身上,残忍至极,何况这孩童还是萧瑜的掌上明珠,犯了天大的错也不能打,所以他们就使力往地上鞭,弄出个声响糊弄过去。 忆起往事,嬛娘感慨,道:霍将军性岑寂,待何人都是如此的,翁主别担心。 担心也无用,曹淮安不在也没得讨价还价。 萧婵忿忿的想,他昨日折腾了一夜,精神开爽的离开了,却丢下自己与一个面如噀血的人共处,她口里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暗暗连珠价骂了几句,对缳娘道:那嬛娘你去与他说,我们一刻后出发。 霍戢气候分明,盱衡厉色,板肋宛尔。缳娘说,他身上流着一半外族的血,怪不得五官与他们稍不同,目窈鼻挺,更比曹淮安雄壮。 萧婵一路上不敢有言,闷了就透着被风儿卷起的帘隙窥看一番,他也不开口说一句话。 好像就没见他开过口,有事只是目指小校而已。 神气得很。 萧婵切心感受到来自霍将军的敌意,可二人关系交隐,面都不曾见过,怎么就成了他眼中钉,舌上刺呢? * 赵梨煦先为赵方域开脱,才说那箭为顾世陵所放,曹淮安吃惊不小,其实他从未怀疑过箭是赵方域放的。 赵方域没这个能耐。 箭若真是顾世陵所放,那他到底筹划着何事?他不是和萧安谷是香火兄弟吗? 曹淮安想不定,他要去荆州,与萧氏先谈谈。 去荆州当然不能和萧婵说,他告诫所有人,倘若萧婵问起,只说去幽州区处军务,不日就归。 曹淮安决定原路折回荆州时,就写了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正在并州守城的霍戟,让他来武功县,并且把姚三笙也带过来。 霍戟来本是随曹淮安一同去荆州,却不料曹淮安临行前忽然问:“你们二人,本领如何?”、 忽的抛出这个问题,窦成章与霍戟皆无言以对。 曹淮安静待霍戟开口。霍戟瞧了一眼眼中含笑的窦成章,回道:“标下不敢自衒。” 曹淮安把目光攒聚在窦成章身上。窦成章敛了笑,恭恭敬敬地回道:“凫胫鹤膝,应当是不分上下。论箭术,他不及标下,论武力,二人不相下,但论平妥心细,标下半分都比不上霍将军,霍将军有一剑之任,且磨而不磷,涅而不缁,标下佩服。” 曹淮安妥首沉思,霍戟是个划一不二之人,但窦成章并不是,萧婵在荆州多呆四日的事情,说明他心易摇动。 霍戟心里有些戚戚不安,总觉得窦成章话中有话。果不其然,下一刻曹淮安便说道:“那就由你送少君回罢。少君昨日劳累,暂歇一日再启程。” 窦成章笑得跐出一口白牙,而霍戟却是一张苦面。 窦成章舒眉展眼,很快来宽慰道:“主公是怕你到时候与萧少侯又是拔刀展觑,打个不休,然后误了大事儿……” 霍戟呵笑。千里迢迢把他唤来,却是为了送一个女子回凉州,那萧氏都是疯子。 这话还得回到几个月以前,那日萧婵不过略微擦伤而已,萧安谷竟说要将主公燃脐于市方能解恨。 所敬之人被人辱骂,霍戟并不愉悦,当即拔出箭与萧安谷对峙。主公责他意气用事,所以他对萧婵这个血缘之妹,自然没有好脸色。 在并州时,霍戟对这位少君略有耳闻,不过就是道她无礼跋扈,没有丝毫温和之性,琴棋书画,一窍不通。就这么一个女子,主公也当成掌中宝,不过空有美貌而已,他始终想不通,天下美女如云,为什么却偏偏是她。 还不如小医女姚三笙呢。 前面两章写快了bug多到飞起 但是我太想把霍将军放出来了! 肝了一夜,他终于在今天正式出场,喜极而泣 !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出场我会这么开心,可能是因为他比曹淮安还骚吧 第八十八章 兄妹欢【H】 秦旭带一身伤回来,还在府前口吐了一口血,可吓坏了秦妚,她立马喊人延医来诊视。医匠看了后直摇头啧口,胸口那一脚的伤尚能养回,只是这手,骨折筋断,即使扁鹊在世,殚其医技也莫能恢复如初。 不待秦旭喘口气,秦妚追问这伤是何人所做,投到今日前,她可是从未见过兄长落得这副模样。 秦旭胸膈疼痛,拖声带怒道:“你别管是谁了。” “你不说,我就告诉父亲,你受伤了。”秦妚不耐,促之再四,要他述颠末。 秦旭阖上眼,似是在回忆,那妇人乃是姑射神人,肌理细腻,白梨凝面,一双星眼流波,柔语挠人,只可惜她乃凉侯之妻。 秦旭想着,忽然就把秦妚眠倒在榻上,未受伤的手扯落了她的衣裳,轻笑道:“告诉父亲?你怎么不告诉父亲我俩苟合的事情呢?” 秦妚亦是轻笑:“兄长以为父亲不知吗?这种败坏家风的事情,父亲怕伤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兄妹二人上蒸下报,违背人伦,瞒不住所有人,秦伯离早知,却为了脸面没有出口点破。 一双手暗度陈仓,久违的酥麻感让秦妚不禁把两腿打开,仍秦旭刺弄,他好像往里头塞了东西,那东西化成了水,流到了里头,凉凉的,但很快,她发现穴里瘙痒无比。 秦旭看了一眼出水的穴儿,不用调情疏通,提膫刺入,没有个轻重,喘着粗气,骂道:“又骚又嫩。” 秦妚扭着臀帮衬,一手伸到交合处摸着自己的珠核儿,回道: “兄长难道不喜欢骚哒哒,嫩生生的穴儿,反倒喜欢松波波的穴儿吗?” 秦旭勾起一抹笑容,掌往她晃动的乳儿一拍,道:“阿兄最喜欢把嫩穴肏得松波波,然后再换个又紧又嫩的肏。” 粗膫儿在穴口时隐时现,秦妚自折两腿,把腿窝儿架在兄长肩上,还故意缩腹绞紧穴儿。 秦旭拔出膫儿,将脸凑近腿心,嘴对着那儿吹出凉气。秦妚痒到心田里去,纤指剥开了翕翕然的瓣儿,刺入指抽动起来,没有一丝羞涩,舒爽得美眸乱翻,口里咿呀叫:“嗯嗯……啊啊……阿兄、阿兄这些时日肏多几回才是,我可就要嫁人了。” 忽然穴儿一缩,喷出一股热水,秦旭当头吃了几口香中带腥的水,他啧了一声,道:“妚儿的夫君好有福气。” 说着,膫儿一插到底,他尽根没脑的抽插了百余下,然后一个身颤口喘,腰身一耸,全根挺入之后却迟迟不动,秦妚仰起粉颈,四肢也娇颤。 膫儿再出来时,已是软绵绵不复坚挺之状了。再看穴儿,一张一翕,流出了一股白稠之物。秦妚拿出帕子一点点擦干净,怪嗔地看了兄长一眼,道:“又是这般射进来,怀孕了该如何是好。” “怀就怀了,下个月就嫁人,到时候说是你夫君的就是,怕什么?”在里头射出来,秦旭很是满足,接着道,“来,帮阿兄也擦擦。” 擦完之后,二人又情不自禁,各搂着对方的脖颈交吻送舌。 秦旭欲火再发,把秦妚的小脑袋往胯下一按,道:“吃它。” 秦妚张口含入,软舌绕着膫儿转,贝齿刮头儿,缩唇吮得咂咂响,半软半硬的膫子在唇舌交攻下,挺然如棍。秦妚含不下,吐了出来。 秦旭扶着膫,红润润的膫头在她唇瓣上抹着,秦妚的软舌不自觉伸出来舔了舔,如孩童偷吃糖般,缩嘴儿吮吸起来。 * 曹淮安嘱咐霍戟,让萧婵歇息一日再动脚。霍戟初次违抗了君命,他只想把人飞也似的送到姑臧,娇滴滴的看着厌烦。 曹淮安忧愁萧婵脆好的身子归途时遘疾,故而让霍戟把姚三笙也带上。 姚三笙苦不堪言,她被吕舟收为徒之后一直留在并州军营里为受伤的将士疗伤,霍戟收到信后,二话不说,沉着脸,拎小鸡一样把她拎上马,鞭子一落,马儿飞驰如闪电,朝着武功县飞去了。 姚三笙能吃苦,但怎么说也是个女子,策马奔腾了一个时辰就哕了。霍戟就不是个人,他照着她后颈一劈,把她劈晕了,然后马不停蹄的十多个时辰赶到武功县。 姚三笙以医者身份来,却是以疾者的身份回去的,她躺在另一辆马车上,奄奄一息。 萧婵祈祷快些到姑臧,荒村雨露,野店风霜,还有一张寒意的面孔,迫使她不敢下马车,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这心里,憋屈难自遣。 眼看离姑臧还有一步之遥,却不想飘起了大雪,积雪没踝,寸履难行。 霍戢望着白茫茫的一片,也犯愁了,他快想些送她回去,自己也快些卸任,无奈遘上风雪,恶劣的天气不是他能逆的。 叵耐之下,霍戢寻了一处能避风雪的大岩石,将马车停驻。 雪无止之意,霍戟站立在石上眺望,缥乎看到前头有人覆雪而来。 霍戟派人前去探一番,是一位妇人。 寒风瑟瑟,四周罔浪,妇孺只着一件褴褛衫,怀中的孩童裹得溜严,留着一块小孔给孩子出气。 霍戢仗槊前去,道:汝是何人? 他的声音天生瘖涩,附着寒风入耳,让人起了一身疙瘩。 妇人不避怕,涕泪齐下,道:听闻有贵人路过,因此在此等候,乞贵人施救我儿。 风雪遮人眼目,霍戟好一会才看清妇人面貌,不禁吃了一惊。 妇人筋脉露结,颈上有一结块,随吞咽三上五落,两目大小不一,她揭开怀中紧裹的孩童,不过一岁而已。 妇人怀抱着孩童,忽而膝跪又跄地,皑皑白雪上,都滴了几滴血。 贵人救救我可怜的孩子罢…… 外头动静不小,萧婵掀开帘帐,兜头吃了一记冷风,抖索得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缝。 妇人欲膝行一步,霍戢却以槊相指,不许她再往前。嬛娘去探了情头,见妇人之貌,并不吃惊,回来对萧婵忧心忡忡地道:翁主,那妇人患有瘿疾。 任霍戢怎么拦截,妇人不要命的往前,萧婵害怕霍戢怒气之下,就将妇人杀死,连忙道:霍将军,且让她说说是怎么回事罢。 二人终于在此时此刻有所交谈了。 妇人听到马车内女子之音,转而衔泣而述。 她住在十里之外的一处叫小寺村中。小寺村穷苦,不过百户人家,妇人有七成,三成是男子。但男夫皆在外,留下来的,且都是鳏寡老人。 半年前,有一老妇颈上生如指头般大小的结块,日渐肿大,最后不治而亡。自此多人患病,苦于无钱医治,至今已有数十人因此丧命。 眼前的妇人,本是青州人士,不过二十出头,唤作柳木瑶,但因无夫而孕,遭人唾骂,叵耐离开青州,来到此村,又不料患上此疾。 看着村子里一天之内死去数人,柳青瑶心里愈发着急,她不怕死,可她的孩子没了母亲该如何? 兴许会被卖了换钱。 耿灼之际,柳木瑶偶闻村中人说,有一行人马途径此村,反正将死之人,不若抢了财宝,过上几日食得饱的日子也无憾了。 柳木瑶想要的不是多活几日,她要活着,孩子也要活着。 贵人好修积,即使不相救,也会发恻隐心,施舍一二两银子,有了银子便能去寻医求药。 她早早就在此处候着,就算眼前的男子拿剑直指也不退,她知道,马车中的人才贵人,只要贵人未开口拒绝,希望仍在。 萧婵听完,隔帘而语:汝患的是瘿疾,施救得当,尚能活命。 第八十九章 遇瘿疾 瘿疾,萧婵再熟悉不过了,在她九岁时,荆州江陵一带也出现了此疾,十人割瘿九人死,各医工言论异同,最后是宋秉珍亲自出手遍阅方书,病势才得以控摄。 宋秉珍救了千万条人命,那些曾经嘲笑他六根不全的人,都腆颜上门赔礼致歉。 萧婵好奇心强,那段时日随他跑上跑下,看到如同她一般大的孩童痛不欲生,心生怜悯,一改往常的调皮,还帮他打手下。 宋秉珍见惯了小姑娘调皮无赛的模样,如今变得乖巧懂事,十分乖常,不禁笑问: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要不要我教些医术给你? 萧婵想也不想点了点头,道:但我还小,学不懂的话先生不许笑我,笑的话,我就会很难过,一难过我就吃不下饭,吃不下饭就会生病,生病了先生就得医治我。 宋秉珍掀髯大粲,道了句好,还对天发了一通誓,说绝不会嘲笑她。 瘿疾过后,宋秉珍果然每日都教些医术。 第一天的时候,萧婵什么都分不清,什么也记不住,她怏怏回到渚宫,入了夜在窝里背灯揾泪。 她初次发现自己一无是处,除了会玩会闹,什么都不会,心里好挫败。 虽说是偷偷揾泪,可啜泣声不小,守在屋外的缳娘听得一清二楚。 小姑娘好脸面,缳娘自然没阑入屋里穷诘一番,而是第二日与她一同去了宋秉珍的药馆。 无需缳娘提醒,见了萧婵肿如桃的眼睛,宋秉珍顿时了然于中。 小姑娘学不懂,偷偷哭鼻子了。 是他考虑欠周,小姑娘赋不在此,说好的粗教,使她能粗辨毒药,粗解诸毒与如何收口止血而已,结果讲着讲着,全然忘了她并不是学徒。 后来宋秉珍取得萧瑜的同意,隔三岔五的就带萧婵去上山辨毒草辨益木,如此一两年,萧婵学到不少,问时还能对答如流,使人暗挑大指。 顾世陵当时还在荆州观风,她不喜顾世陵,就总往医馆里跑,给宋秉珍打打手下,做些收晒草药的轻活,忙上忙下跑个不停,后来有人打趣道:“宋先生从何处捡到的小仙姑这么能干?告诉我一声,我也去捡个回家。” 宋秉珍这时候就会回道:“小仙姑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萧婵对这个“掉”字的描述不大满意,她嚷嚷道:“不是掉下来的,是从天上飞下来的。” * 宋秉珍治疾的几味草药,一直堑在江陵各处的石头上,萧婵记性不错,现在都能一字不落的想起来。 瘿者多心悸不宁、心烦少寐、四肢无力与纳差等症状。 瘿不可割,若割,血溃必死,故服药而治乃是最佳之策。 治瘿之药有君药与臣药。 君药为海藻,海藻三分洗为佳。 臣药为陈皮、连翘、当归、甘草等。 陈皮宽胸理气,连翘清热解毒,当归养血。 …… 但此处荒山野岭,连住宿的地方都无,无处可寻这些东西。 萧婵取了一件衣裳命人送给妇人,转头对霍戢道:霍将军,此地离村不过几步路而已,今日风雪大,不若到村中去,也可寻一处歇脚地。 霍戢没有答话,忽的下了马看向柳木瑶所指的村子方向。 没人知晓柳木瑶说的是真是假,为善之端无尽,依他之见,给些银两让其自身自灭便好。但那位好事儿的少君好似并不这么想。 去村子又能如何,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人,难不成懂医术吗? 霍戟冷冷回道:人马众多,易叨扰村民,我看这雪很快便停了。且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还是莫多管闲事罢,人命各有殊数,何时死何时活,不由得我们插手。 柳木瑶说村子穷苦,多为妇孺,他们一行人没准才进村,就被洗劫一空了。萧婵猜到他会拒绝,但听到这番话,脸上毫无波动,但那气已燃起来了,鼓颊问道:霍将军可生过病吗? 霍戟认真思考了一番,幽幽道:没有。 萧婵:“......” 萧婵在腹中编排的一席话顿在喉间,咙间哽噎。 世间竟有人从未患疾,不需喝药,萧婵心中艳羡一番,也难怪霍戟会这般泛然的道出一句“人命各有殊数”,她吐吸了一口气,道:“我们现在何处? 凉州。 这次他回得脆快。 那好,我且问你此地为何人封地? 自是君上。 那我再问你,此村离姑臧有几里? 旦夕能往返。 妇人所说,你可听清? 一字不落。 此疾可是只有她与孩儿患? 一村。 疾病一村人患,莫非是巧合? 二人不住气的你一问我一答,随从的将士一个个瞪着眼儿张着口听着。话到此挡口,姚三笙也从马车上下来了,摇摇晃晃地走到妇人面前给她察颜切脉。 霍戟看了看姚三笙迟迟无应。 萧婵莞尔而笑,终于把这位将军问得结舌难对了。 不是巧合,那是为何?我知此病,叫做瘿疾。将军可瞧见了,妇人颈下累累结块,虽非是天行之病却堪比天行之病,不疾早施医救治,每况愈下,将是村毁人亡。 萧婵扬起的脸低了下去,伸手抹干粉题上的汗,她这是花光了一辈子所有的勇气说出的话啊。 姚三笙绰着萧婵的话,吃紧道:“我见此妇人尚可为,我想村中之人病势有轻有有重,能救者必占多数,霍将军就去一趟吧。” 萧婵打量着姚三笙,缳娘说是她救下了衔箭的曹淮安,姑且算得上是肱三折。姚三笙自来了武功县,气息奄奄的,比三病四痛的她还虚弱,萧婵疑惑了几日,纳闷她是不是肱三折,不过现在疑惑骤消,能知此疾者,医术必然了得。 萧婵对姚三笙一笑粲,道:“姚姑娘所言,正是我心中所想。” 姚三笙逢上此番笑容,满颊飞上一片烟霞,嗫嚅着嗯了几声。 萧婵分剖明白,入情入理,再加上姚三笙一番措辞,霍戟略松了口,道:不知妇人所言真假,还需派人去探虚实。 霍戢派去的人不到一刻便归,此时风雪也歇了,如柳木瑶所说,村中萧条,患瘿疾者有九成。 萧婵与姚三笙一齐写了一些必用的草药,正欲差人去医馆买来,才写讫,却听霍戢道:标下先送少君归姑臧,让姚姑娘去即可,不需亲劳少君玉手,白费踌躇。主公告知标下,少君体弱,受不得劳累。瘿疾虽不是天行之疾,但疾者多带病气,莫靠近才是。 这有什么的啊,当初荆州五成人都得了此病,我日日都随先生去探视,从未生病。 霍戟一口回绝,弓腰请她回马车。少君莫再说理,上马车罢。 不成,我方才掐指一算,此村与我有缘,今日必须前往! 萧婵兴已发,此回姑臧,不啻入了囹圄,且她是真有一颗救人之心。霍戟不悦,抬手止之,道:少君莫侍宠而骄,君上贵为侯,指摘少君时还需思少君可堪受否,请少君多为君上着想,莫再为君上平添烦扰。 霍戟没刹住嘴儿,折声道了一句:有其兄必有其妹。 周遭静悄悄的,风雪已止,故霍戟虽是折声之语,仍是逼清入耳,萧婵一听怒了,挥开挡在前方的手,说她可以,但说她兄长,那绝对不行。 她可是个护前之人。 这又如何,是曹氏强委禽,又不是我萧氏强嫁,我为何要忝受委屈?霍将军是以为江陵没好男儿吗?只拿我阿兄来说,尚可顶三个曹淮安呢! 萧婵气得聚唇,改了常貌,毫无惧色的对上那双厉眸,咄咄道:我今日偏要上头铺脸,就要去村子了,霍将军又耐我如何? 曹淮安对她的任性都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个将军,他敢拿刀架在她脖子上吗?他敢拔刀,她就敢往上撞。 萧婵投袂去,脱下斗篷,委地不着,择了一匹较小的骟马跃然蹬上,颐指方才那位前去探虚实的人道:你带路。 萧婵写的方子随斗篷一同落地,径飘至霍戟脚边。霍戢太阳穴乱突突跳,扔在地上的斗篷像是劈脸砸向他似的,他弯腰拾起那张纸,心苗百味交杂。不料自己无心说的一句悄话,她赫然殊观。前几日改唯唯诺诺的人,一改常态,咄咄逼人,不依不挠。 嬛娘捡起斗篷,抖落了雪水,追在马后喊道:翁主!不可,快些回来。 两条腿比不上四条腿,宛童没去追,而是转头对霍戢道:将军快些去追罢!翁主若出了事情,可是将军之责。 君药:是针对主病或主证起主要治疗作用的药物。 臣药:是辅助君药加强治疗主病或主证或是针对兼病或兼证起治疗作用的药物。 第九十章 现时报 意见乖裂,两方悒怏。 萧婵是倔性子,霍戟是冷性子,都不会主动伏不是。 “霍将军,不去劈上一掌吗?”姚三笙笑道。 二人面红耳赤的争执之景,姚三笙是看在眼里的。当初霍戟为了不让她在途中再次哕吐,耽误了时辰,就把她给劈晕了。醒来时,她俯地哕了整整一刻,寻他问话,他一个眼神都没给。 所以与霍戢这种说不得道理之人,就该撒泼赖皮,气死他。 “你最好把嘴闭上。” 霍戟阴狠的目光注射着姚三笙,他早就想把萧婵劈晕了。但不论如何,她的身份确实摆在那儿,主公之妻,江陵侯之女,他应当恭敬如仪。 可看到萧婵,他就想起主公被她阿兄痛叱的画面。 一把利剑直指主公鼻端,剑尖离肌骨只有半寸。主公不躲不避,痛咽难言,悲切切道:“抱歉。” 主公的兀傲之气,在那一瞬间荡然无存。 霍戟想着,眨目之间,萧婵已没了踪影,他忽而躁得扒耳搔腮,鼻窍轻轻哼出一声,跨马追去。 萧婵莫名受了一顿抢白,心情烦闷,等曹淮安回来一定要告枕头状。他手下的将军除了窦成章,其余的没有星点儿人情味,一个个的,都欺负她。 萧婵坐在马上,劈面迎着寒风,她方才气了一场,只觉得浑身燥热,想也不想就把斗篷给脱了,现在冷静下来,寒风吹她得牙齿乱敲。 脖颈后面有阵阵马蹄声,萧婵拗项一看,平地里卷起了一阵沙雪,霍戟正骑着竹批双耳马追来,她双膝一夹,让飞驰的马儿慢下。 霍戟几个抽鞭上前,在萧婵跟前兜住马头,微微一欠身。 萧婵被寒风吹得眼眶也吹得通红,看起来就像是哭了一场。霍戟本想道一句“少君请归”,可见她神情惨淡,主动退了一步,道:“少君不可在村中多待,明日必须回姑臧。” “好。”眼前人肯让步,萧婵心苗稍舒,虽然还在为他所说的话而生气,但现在自己也没什么兴头了。 霍戟半疑,他不是窦成章,若萧婵明日不肯归,那就逾礼一回,将她绑缚二臂强送回姑臧。 心下这般想,霍戟就跟在后头徐行。他仍记得窦成章离去前对他说:“少君之事,皆是咬手伤命之事,可莫要掉以轻心,稍不留神便是无辜暍遘疾,不食不寝,人转瞬消瘦,数日才瘥。汝心虽细,但只是在战场上。” 窦成章的意思,就是说萧婵在他照料下,可能会一命呜呼。 曹淮安差摄此事于他,霍戟从不觉得觉得自己能胜任愉快,照顾一个女子,倒不如让挈槊去战场溜达,去杀敌。 一路无言,气氛凝固,霍戟开口打破了寂静,“少君所需的几味草药,标下已遣人去寻了,姚姑娘也随去了,不会出差池。” 萧婵听了眼睫动了动,并不做搭理。 后头士兵也缓缓跟上,柳木瑶因怀中有孩儿,缳娘请她上了马车。行了不到半炷香,终于到了村口,只见秃枝相交,房屋连贯,廓然无烟火,只一缕余臭扑面,沁入鼻腔,萧婵喉头蠕动了一下,抬袖掩之。 霍戟择了几名有把势不赖的士兵随萧婵进村。村内有许多潢井之地,骑马易陷到潢井里,萧婵下了马,迈着莲步跟随在霍戟身后,生怕陷到坑里。 霍戟几个跨步就与她拉开了距离,萧婵一紧张,脚下滑塌,“啊”的一声叫唤,努臂扑向霍戟。 霍戟跐溜地侧过身避之,萧婵与他擦过,直接伏倒在雪地上。 “翁主——”缳娘与宛童齐呼,急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想将地上的人扶起。 霍戟冷冷地俯视趴在雪地上的人。 萧婵微微仰首,眼梢里绞出琥珀的泪珠儿,朱唇上衔了冰雪,她痛呼着,两掌撑地起身。不料雪松波波的,一用力,手掌就下陷,正好碰到了一个带鳞片的凉物。萧婵抓出来一瞅,待视清为何物,登时娟脸失色,腹内有许多话,但只化为一声清锵的叫喊出,把手中的东西丢向霍戟,自己避在缳娘身后面。 眼前飞来黑色的东西,霍戟不知是何物,本能的拔刀一挥,猩红之血洒满雪地。 原来是一条正在蛰伏的蛇。 想到自己亲手抓出一条蛇,萧婵浑身起栗,掬起冰雪欲搓手。 缳娘出声截住,拍去她手中的冰雪,转而命人取来温水,又取了几片干花瓣放在手心上。宛童默默将那凭白死去的蛇葬于别处,捧雪覆去骇人的血迹。 “我怎么觉得我脚下全是蛰伏的蛇呢。” 萧婵把手洗得通红才止,那犯恶心的触感,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一直随在身后的柳木瑶道:“贵人说的不错,此地蛇连贯地下,村中无粮时,都是食蛰伏蛇充饥的。” 也就是说,在此地,蛇乃常物,随处可见。“ 萧婵这么一听,两股战战,浑身的筋儿都挛结一块儿了,她脑子一忽闪想回姑臧,但举目见霍戟不着痕迹的嗤笑,只能嗒然欲哭的蹬上马背,紧紧捽住马鬃,用灰溜溜的眼挫溜着霍戟。 因因一条蛇而伤勇,现在回去,此人一定会匿笑她胆怯,她硬着头皮也得呆上半日……或者是一刻。 霍戟也知她在偷觑,敛了嗤笑,又摆出冷面。马背上的人偃背耸肩,神采蔫蔫,对着时来暂去的情绪,他好像也见怪不怪了,无需一刻,又该换成另一张颜色的脸际了。 霍戟想的没错,萧婵看到村里兔葵燕麦的景象,眉宇之间多了一丝怜悯,眼神中透漏着一掐的坚定。 他两下里生惑,她在坚定什么? 过冰河时,有束柴小儿正凿冰汲水,萧婵徐顾到那冰河之色非清冽,而是浑浊泛黄,行几武,见一兀雷老翁在雪中酣眠,复行三武,又有科跣妇人倚门长叹,拗开坚硬若石的馒头食用。 妇人一见有数位生人入村,吓得闭户不出。 柳木瑶领着她们到了自居,歉然一笑,道:“慢待贵人了。” 萧婵有洁疾,柳木瑶备的席子她并未使用,她让缳娘将吃食分与柳木瑶,柳木瑶泪噌噌就掉,一连迭声称谢。 柳木瑶多日无法下奶,孩儿因饥常啼哭,啼哭声直击她这个当母亲的五中。她食饱后,撩衣欲哺孩儿,全然忘了屋子还有男子。 萧婵轻咳三声,霍戟才红着脸闪展出屋。 屋内只有咂咂之声,萧婵看到孩儿的嘴灵活的咂儿,想到曹淮安俯在她胸前含乳的时候,也有咂咂的声音…… 萧婵有些害羞,叉着手背过身去,待柳木瑶哄孩儿入睡后,才问道:“村中的男夫呢?” 柳木瑶道:“我非是本村之人,只听说有的男夫入军了,一去不归,有的男子误入歧途,当了盗贼,六亲不认,久而久之,就成了这副模样……” 萧婵回忆方才看到的景象,道:“食浥变之物,饮沙石之水,也难怪十都有八九患瘿疾了。” 萧婵今次未彰明较著的就道,不过随从数十而已。但柳木瑶一眼便知此女子身份不简单,随从个个是彪形衔威,令人不敢逆视,而眼前的女子衣物虽简,但脸颊腽腯,雪肤绝瑕,鬋鬓滑泽,肌骨绵绵,容态世间罕俦。 如此娇女子,只有大富大贵者方能养出罢。 她无奈叹息,道:“若有得食有得喝,谁愿食粢粝呢?即使是粢粝,也要吝口给孩儿食,锅上的圪渣,半掐都不能浪费的。贵人肥甘轻暖,日食侊饭甘脂,自不知村中穷苦到什么境界。” 有粢粝可食须强如没得吃,现在吃粢粝都是奢望。 萧婵嘿然,何为侊饭甘脂?是肥鱼还是纤鸡?这对于她来说,合胃口的便是甘脂。布衣所食,当初逆走途中,蒸藜面饼,倒也觉得美味。 萧婵默想了一会儿,才道:“你们去告知官府,官府便会告知曹……凉侯,我想他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记得有一回,江陵闹了蝗灾,数千名百姓无口粮,祖父便命人施些小粥馒头,勉强饱腹。 前三日,所备的粮食恰好,人人有份,可后来却发现所备的米粥一日比一日多起来。倒不是人胃口变大了,而是有人妆扮成受灾之人来领粮食。 祖父怜悯村人,也不穷究,一彪伍中,鱼龙混杂,个个都给分了粮食。 于是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阿兄一回宫中,就提起这事儿。 有的领了粮食的,转头还卖给受灾之人。 她听着也气愤,越日,跟着过去,当着众人的面,捧起一抔黄沙土块往粥里洒。祖父喝止,她却道:“我看粥不够了,后面的人就没得吃了,所以加些沙子充数,他们不爱吃的话,回了家自然会吃别的,反正也饿不死。” 祖父当时没在说什么,但回到了渚宫,就攘袖要抽她,自己又下不了手,就让人拖下去打三十大板,还不许她吃饭。 她也倔,就道:“不吃就不吃,省我一口粮,去救济百姓吧,反正我这么胖,几顿不吃也不会饿死。” 可奇怪的是,次日来领粮食的人少了大半,这时华老头才与祖父说明缘由。 “明公,其实洒沙子都是老夫出的主意,这来冒领粮食的人实在太多了,公心善,怕真正需要的人没拿到食物,所以粥还得施。老夫想明公不好出面,便借女公子之手,搅混了异物的食物,对于需要的人来说,他们还会来,对于那些不是真正需要的,就不会来领了。” 后来,华老头让父亲采用凭条领粮。有了凭条,也不怕有人冒名领粮了。 祖父自知误会了她,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那几日可是把她捧在手心宠着。 她想:这么看来,多误会几次倒也是不错。 父亲说过祖父后脑心中过箭,伤了脑,时常会拐不过弯来,再加上年纪大了,就会和孩儿一样,所以那日之后她就把此事抛掷脑后,还是嬉着脸叫祖父。 祖父身子强壮,若不是那一箭,或许能活到百岁罢。 话说回来,要是曹淮安知道村中的状况,定也会来施救的。 柳木瑶听了,却道:“实不相瞒,村中多是流民,无身无份的,如何上告,而且听闻凉侯惨刻,到时候就要成为他的刀下鬼了。” 原来是流民……萧婵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等等,她说曹淮安惨刻?好似未嫁与他前,总有人以“狼戾”“少恩”等词来评价他。 可做了将近两年的夫妻,除了前几日发了雷霆,曹淮安大多时候都是和和气气,易欺压的模样,她一直以为这只是剽闻而已。 “曹……凉侯真这般无人性吗?” “是啊,大伙都说他满腹戈矛,杀人不霎眼,还把人当食物所用,把血当浆水来饮呢,可吓人了。” “你说的不过都是隔壁帐……”杀人不霎眼,萧婵且信,可说他啖人肉饮人血,未免有些太过了。 柳木瑶瞑视她眼,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拢过身与她咬耳朵。 “我与贵人说件事儿。两年前我去并州,瞧这山水不错,欲在此地暂歇,夜幕降临,我身无分文,就想去林中将就着,幸运的是林中有一处荒院,院中无人,便住下了,但夜半时听到院中有惨叫声,于是我穴窗偷视,贵人瞧我见到了什么?” 萧婵乖巧的摇头说不知。柳木瑶声音又压低了三分,道:“我见到那凉侯命人将那张督邮两目活生生剔出,欲行彘刑呢。” 萧婵目眹立睖,不信其辞,道:“月黑风高,你怎知是凉侯?” 张督邮且是那个欲迫淫她,还批她颊的男子。不久前知道他死去,她吓得数日不敢独眠,所有从不敢去深闻此事。待到曹淮安说凶手已抓才稍稍宽了心。 她总把各种酷刑挂在嘴边,也仅是挂嘴边而已。真遇见这事儿,魂都吓破了。 柳木瑶道:“那张督邮吃痛,一直喊凉侯手下留情的,声音惨兮兮的,我听了心里都毛毛的,那凉侯却充耳不闻,不肯容情。” “可后来我听说凶手抓到了啊……”萧婵说。 “诶,不过是凉侯的替死鬼。” 忽地柳木瑶缩鼻,顿了顿才道,“不过那替死鬼也该死,鬻买妇孺,也是现时报。” 柳木瑶当了母亲之后,对鬻买妇孺之人可是恨之入骨。 “凉侯为何要这般做?” “大概为红颜罢。” “红颜?汝又是从何得知?” “从他们对话里得知的,那张督邮苦苦相问为何要这般,凉侯的手下便说‘你可知前几日那位女子是谁’?张督邮摇首啼哭,手下又道,‘乃是君侯未过门的妻子’。而后我去打探了一下,原来这督邮前几日见色起意,欲妻略一女子,正巧被凉侯撞见了,好巧不巧,此人正是未过门的妻子。听说此女子虽是重行,但因貌美如花,凉侯爱之如掌珍,惜之如至宝呢。” 萧婵唔哑应着,两目无神,瞑然自想:曹淮安真的是为了自己而杀了张督邮吗? * 霍戟在村外摆洒了一圈,无意看到地上杂乱的虎蹯,登时背直伸伸的跃然上树,两目闪烁,环视周遭。 不想此处有猛兽出没,不杀之,它必啖村民。 霍戟凝神引耳,不多久,一斑斓巨虎悠悠行来,踱近他所藏的树下。 巨虎绕树三匝后忽而仰颈涎睨,两爪攫树,血口大开,露出两尖牙,作吞噬之状。霍戟重睫视虎,握紧冰槊,指松梢,横的飞下,举槊欲劈虎颅。巨虎向后一跳,利爪抓过他的手背。霍戟忙以槊相抵,飞起一脚直击它绒腹。虎倒偃而啸,啸声震山谷,它跌了个四足梢空,还不迭起身便被冰槊刺入虎咽中,登时血溅三尺,奄奄断了气。 霍戟镇定如恒的抹去脸上的血迹,折了虎牙,又开剥虎腹挖去五脏六腑后才到冰河边濯洗,手上裂开的口子微能见白骨,始碰水,痛入心脾,似以刀割五中,他颡门不禁冒汗,倒吸了口气,负疼而行。 霍戟咒骂了一句。 如果不是萧婵在村,他才不会去好闲事,还落了伤。 30W不够写了,计划即是打脸的开始。 谢谢一直看到这里的人了,这里的剧情会写得比较详细,我加把劲,让男女主快点见面吧 第九十一章 萧辰钰(一) 曹淮安再次回到了荆州,他只身前来,萧瑜便知他有要事。 萧瑜做为一个父亲,不免要先问问萧婵一路上是好是坏,曹淮安只挑好的说,那些不好的,一言便过。 谈了一刻,萧瑜才问他返回之意。 曹淮安从袖中拿出箭递过去,问:“这箭你可认识?” 萧瑜左右翻弄细谛了一番,然后将箭镞掰扯下来,看了看底端,递了回去,道:“与我儿所用的箭很是逼肖,倒不是我儿的。” 曹淮安看了看底端,有个并不显眼的标志。 萧瑜道:“茑茑一直不喜顾家小儿,他与我儿结为香火兄弟之后,总是一起习武射箭。我儿所用的箭,都是命人特意造的。彼时二人关系好,所用之箭相同。有一回饮醉,他们错手射中了茑茑的兔子。” “兔子当即丧命,醒后问罪,各揽其责,第饮醉,对此事他们都没有印象。所用之箭又相同,到底是谁,也不能深究。” “茑茑的脾性你也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是不可能的,定是不依不挠,穷究到底,最好闹个天翻地覆。” “茑茑深信兔子不是兄长所射,就每天念顾家小儿的不是,因此生了几场病。本来顾家小儿还要在此待上一两年,但最后茑茑闹得厉害,故而趱前回益州了。” “顾家小儿回益州后,她央我让造矢之人在镞端上做个标记,就是这个似谷物的形状,她说,今次只是伤了兔子,若以后用这箭伤了人,有嘴都说不清。后来我儿所用的箭,都是带着标志的。” “此事只有我、茑茑与造矢的匠人知道,我儿至今都不知呢。” 曹淮安听到这里,微微一笑,道:“她心思倒是细密。” “如此看来,是顾氏用箭暗杀你,妄想嫁祸给我儿吗?”萧瑜叹息,低低说了一句“物是人非”。 曹淮安已知道萧婵真正的身份,萧瑜也不在避讳,继续说道: “徐贼还在寻当年那个婴儿,你知道的。对于阿妹的事情,我不想让茑茑知道,这些事情不让她知道最好的,也是我阿妹的心愿。” “茑茑牙牙学语唤我阿父,而后蹒跚学步时,偏偏倒倒往我怀里扑,饶是铁汉,心都化了。唉,一抹眼,却是能盈盈下地,再后来,竟到了能做人妇之龄。” “若萧家出了事情,还请你护好她。” 萧瑜每时归城,心中都有期许。他远远就能看见一个小丫头在城上脚步雀跃,挥舞着小手,又蹦又跳的,也不管他身上脏与否,整个人人儿就扑上来。即使生病,听到他归来的消息,也要来相迓。 可惜现在城上再也不会有她的身影了。 “能与我说说,关于她母亲的事情吗?”曹淮安应了一声,就算萧家不出事,他也会护好萧婵。 “她母亲啊……辰钰啊……”提及萧婵的母亲,萧瑜瞬间苍老了许多。 * 说到桃花嫩柳,便是字字句句皆离不开美人,什么腰脂类迎风柳,窝腮如三月桃。这荆州山清水秀,养出来的姑娘团团是莺雏燕娇,梨花袅娜的。 番客来江陵,多半是想寻个佳人顺手求个丝幙红牵,那姑娘也乐乎寻个画眉郎相伴余生。是以江陵上下少不得能言善辩的男媒女妁,但分是安眉带眼的人,给些脚步钱,她们啊,不日就能给你报一桩喜事。多年来,倒也是促成了不少伉俪情深的夫妇。 荆州江陵的萧氏,结果数代,终于开了朵花儿,萧三飞喜笑颜开,亲自为女取名为“辰钰”,辰钰辰钰,意是辰时降临的珍宝。 萧辰钰的百日宴,府上可是内外是张灯结彩,大排筵席,席间佳肴衍衍伴美酒,人人嬉笑不止。 这场面,可比萧瑜百日宴时奢华精美得多,也不知这他会不会捻酸。 说吃捻酸可折煞了萧瑜,他的父亲坐窝儿就没宠过他,若某日见到他不抽他几下训他几句,都是他老人家大发慈悲。 萧辰钰五岁过目成诵,七岁吟诗作对,十四岁一舞成名,得了一个“萧才女”之称,十五岁时,一名骨相者特意到萧府说道:“此女仙骨珊珊,资质婷婷,光彩溢目,有母仪之德,是皇后之相。她所生之子必为帝,所生之女,命途更奇,夫与子中,必定有一人为帝。” 此言一道,母尤氏吓了一跳,这好端端的怎么就被说成是未来皇后了?再说那景帝,被惠贵人迷得不思朝政,皇后呢,被气病了许多次,尤氏可不愿自己的明珠到雾帘云幕去受冷月昏灯。尤氏赶忙拿了一袋黄白物,让相骨者莫胡言乱语。可相骨者已没了身影。 俗话说,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相骨者的一席话,很快就传到了禁宫中。 尤氏爱女,第萧辰钰还未许字,就在十八岁那年,皇后病逝,不久圣旨到了萧家。 景帝要娶萧辰钰为妻。 话到了此处,萧瑜非难地一笑:“我一直在寻这个相骨者,希望他改口,阿妹已无法挽回了,可还有茑茑。但没想到他一直就在身边,发毛换髓,化名华魁,而后复发毛换髓,去了凉州,成了你的谋士。当初你来央婚,我自是百般不愿,他便与我说,茑茑之骨相,难逃谶语所示。” 曹淮安噤口不对,静待后头的事儿。 萧辰钰性柔质温,美貌殊代,景帝也曾嬖爱,她也曾贵倾一时,不久腹怀龙趾。惠贵人心妒,亲手给自己的孩儿吃了毒药,收了侍医,道是有人以厌媚之术加害皇子,而所有矛头直指萧辰钰。 萧辰钰百口莫辩。 惠贵人的孩儿虽然无大碍,可萧辰钰因此遭到景帝的猜忌,恩宠不再,最后惨死宫中。 尤氏闻女死去的噩耗,恸绝昏厥,许久才复苏。昏厥时,梦与女遇,只见女似魂似魄,一身血衣在幽阃里声泪不绝。女见她到来,道是孩儿未夭,已委畀宫人送来,又惨戚戚道萧氏已致遭君忌,望严君与阿兄小心。 尤氏寤劈而哭,忽家仆告知外头有一二十五上下的女子怀揣一浃月女婴,家仆又递过一封缄封书信。尤氏双手颤抖,拆之一看,乃是息女血书。 信中内容与梦中相似,尤氏痛哭,忙让家仆带女子前来。那女子连日无歇来荆州江陵,寝食俱废,自顶至踵,无一净处,虮衣蓬头的,但怀中之婴却是净若白玉。 女子乃是萧辰钰身旁的宫人,唤做阿缳。 萧辰钰待阿嬛如亲人,她亦是忠心不渝。阿嬛一见萧辰钰之母尤氏,泪流交颐,缕述颠末。 第九十二章 萧辰钰(二) 惠贵人心肠歹毒,恐萧辰钰生龙子,于是让人在她所用之药里下了毒。 萧辰钰早早察觉,她并没将此事告知景帝,告知也无用。鳞趾在腹整整八月,她再三小心,却在苑圃散步时跌了一跤,眼见腹部将揾地,她用双肘苦苦撑地,但胎气已动,登即就蓐。 当日,长秋宫里的侍女手忙脚乱,哪能发觉那惠贵人又遣宫人透漏殿中。 萧辰钰气力不足,需服糜粥持力,透漏殿中的宫人在糜粥里动了手脚。萧辰钰喝后,胁痛呕吐,气逆而血大崩,逆产一女婴。 阿缳此时才察觉那位宫人的不对劲,拿刀就将她刺死。 其实萧辰钰腹中揣着两婴,只有阿缳与一名侍医知道。萧辰钰产出女婴后,腹部仍隆然,可惜劳伤元气,恶露直下,待另一婴产出,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是一名男婴。 男婴面呈青紫,体无热温,早在腹中窒死。萧辰钰不迭伤心,忙写下血书,又取来一枚玉佩附在信里,她与阿缳大长秋马康道:“汝二人可往南宫平城门去,平城门归卫尉李石所管,他曾是我外王父之丞,请务必将公主,送至荆州与我严君拊鞠。”说罢,她接过浴血死婴,抱于怀。 洛阳宫城共有十二座城门,南宫有八座,北宫有五座,但只有南宫南面的平城门,由卫尉李石所管,其余城门皆由校尉孙逊宾所管。 孙逊宾与惠贵人关系甚好,若是公主落至他手中,唯死路一条。 阿缳亦伤心不已,马康处理了宫人的尸首,将婴儿装入袱中带走。 二人出了长秋宫,马康忽然擎刀砍下左臂,道:“你我二人生死天来定,但公主生死乃定于你与我手中。我把人引走,你往平城门去,一定要将公主,送到江陵。” 马康往北宫而去,他且走且厉声呼救,过了飞阁,巧遇孙逊宾巡行视察。马康负疼喊道:“有贼子闯入长秋宫行刺皇后,请将军速速抓贼。” 孙逊宾此人贪功无厌,若能抓住贼子,定是立大功。他问:“贼人往何处跑?“ 马康指向东边,道:“往中东门去了。“ 孙逊宾遂领兵士往中东门而去。 阿缳从南宫南面阙门逃出,一路无截,却在平城门被卫尉李石所拦。阿缳见了李石,急道出行藏。李石知悉萧辰钰遭人毒手,心中不觉酸耿,他亲送阿缳出阙门,并送上程仪。 * 马康复回长秋宫,见萧辰钰怀抱死婴,脸无人色,身下恶血不止,他匍匐前进,大哭不止。 萧辰钰道:“本宫只生一皇子,生即夭折,你们可明白?” 长秋宫的侍女下跪道:“婢子明白。” 萧辰钰一笑,道:“尚好。”说罢,眼光渐落地。 马康止住泪,萧辰钰心慈,不愿伤及无辜,可只有死人才能守口如瓶,他便道: “我欲随皇后而去。” 话音刚落,已有侍女撞墙而去。马康拿起刀剑,又道:“我诳将军有贼人闯入,若皆撞墙而去,恐不妥。愿随皇后而去的,请前来引颈。” * 尤氏酸耿不已,看着那婴儿,眉宇之间与萧辰钰满月时逼肖,更是恨不能立时三刻为女报仇。 恁时萧三飞与子萧瑜在外击敌,数月才回。 萧瑜早得知阿妹之事,怒气填胸,甫回家中,又见那袖珍女婴,火气又燃三分,与父亲道:“今天子昏淫,日游苑圃夜宿掖庭,无心邦本,垂拱而治。萧氏为国立功无数,忠心耿耿,祖父以猬锋螗斧,却负坚执鋭击败外敌,屡屡有功,得先王厚爱,如今却成戚孽,谁不知我萧氏不曾叨光外戚之份,妖女害死我阿妹,小人妄想加害我萧氏一族,此时地步,若不先发制人,难不成要后发制人被人制吗?那为时已晚也。” 萧三飞叹道:“萧氏一族食天子俸禄,世受国恩,不该如此如此。且若此次一败,置我江陵数十万兵民于何地?此事攸关万民性命之事还得从长计议,哪能由你一人做主,不可鲁莽。此事你先莫要提了。“ 萧瑜割指,抹血于剑上,道:“儿自小不知何为败,吾荆州有百雉之雄,物众地大,兵精粮足,且丹阳侯乃我与阿妹外王父,与萧氏素有血缘瓜葛,定来相帮,何不与王父一起召集各路诸侯将相,趁势杀了那无道昏主,另立贤君,可扶危持倾,亦能吊民伐罪,天下太平乃是公欲,萧氏何罪之有?“ 萧三飞不拒亦未允。只是翌日起,铭子里训兵养马,造武筑城,广纳贤人,筹备两年,俟势养熟,征尘正举发。 一年后,萧三飞纠集各地诸侯伐倒君。 萧瑜血气方刚,不日告庙受钺,自领甲前去兖州与其余诸侯会盟。途至一半,萧三飞赶来,失女之痛历历在目,他可不想再让儿子出事,遂与萧瑜道:“你我父子皆离开,荆州何人来守?你且回去,镇守郡城,护卫荆州子民。” 萧瑜迟疑,随即,萧三飞纵身下了马,与他附耳道:“如今天下大乱,若有觊觎者来叩,江陵失守,辰钰之女落入贼人之手,必死无疑,你又有何脸面去见她?” 萧瑜恍然醒寤,命人奉酒,与父对饮一杯,二人竟酒叙平安。 叙讫,萧瑜跨上马,往荆州去。 * 萧氏为掩人耳目,道那婴乃是萧瑜之女。正巧萧瑜授室十余年只得一子,如今说他有个女儿,倒也不足为奇。妻陈氏,亦把萧辰钰之女视若息女,为她取名萧婵。 萧辰钰喜爱茑萝松,萧婵出生时,宫中茑萝簇生齐放,花红叶绿夺人眼目,枝头雀鸟群聚谩语,吾遂取乳名为茑茑。 萧婵望岁能言,模样又生得可人,陈氏嬖爱非常,不啻掌上之珠。 日复一日,萧婵已有十岁,似是萧辰钰探环,容貌与萧辰钰竟有八分相像。但母女二人情涂隔阔,萧辰钰在萧三飞的管教之下,可是温调成质,而萧婵在萧瑜的管教下,则是撮盐入火的性,去了一趟扬州回来,俨然就成了家中的小祖宗。 萧婵十四岁时,已出脱得亭亭玉立,笑即褒姒,颦即西子。见过萧婵之人,都失了魂儿,好几日不能缓回神。 深问她到底面貌如何,他们只顾咂嘴摇头,叹道:你说怎会有人抬个眸都流光溢彩,挑个眉都风情万种,那腰如弱柳迎风,粉面赛过杏桃,肤腻如凝霜,想那月下嫦娥与她一比,也是逊了三分。 只道是惹男子登愿,惹女子嫉妒。 * 曹淮安与萧瑜二人且说且走,走到了荷花池。 正事说完,萧瑜盯着开冻的池子,忽然聊起了另一桩事情,道:“那丫头装失忆,你可看出来了?” 曹淮安一愣,摇了摇头。 “她那些鬼点子,都是我手把手教的。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若看不出来,也枉为人父了。她为了装失忆,假意跌入池子里,发了一场壮热。” 萧瑜摇头叹息,背手离去, “唉,大冬日的池子,该多冷啊。做这等傻事,竟然是为了男人,父心寒,父心寒。” 涉及了一些官名和宫殿名: 1. 大长秋:汉置,为皇后近侍,多由宦官充任。其职掌为宣达皇后旨意,管理宫中事宜。 2. 长秋宫:汉宫殿名。皇后所居。 3. 丞:佐官之意 4. 卫尉:守卫宫禁之官 很多东西其实三言两语就可以概括的,但还是详细写了。 关于妈妈的这两章,断断续续写了一个多月,每次写都想哭,今天正式写完,心情终于舒服了点。 大背景用词会更加晦涩一些,突然想起有人和我说太难了,看肉文还要查字典,哈哈哈哈,我只能说辛苦了。 快重逢了,这次重逢就不会和前面一样分分合合了,快到大结局才会不得不分开了。 第九十三章 小儿郎 姚三笙一直到月落时才回来, 君药与臣药都齐备,萧婵将药交给缳娘去熬。 荆州发瘿疾时缳娘也随她跑上跑下,偶尔也会帮宋秉珍熬药,这等事情交与缳娘,再适合不过了。 萧婵心里没底,她试探一番柳木瑶,问她可否相信自己。柳木瑶拼了命似的点首,笑道:“贵人放心,是毒我亦饮。” 萧婵听了此话,反倒没有高兴,早知当初就该与宋先生认真学医术才是。其实柳木瑶是口不应心,真乃毒药,她的孩子该怎么办啊? 柳木瑶粪除了一间净室给萧婵她们暂作寝室,自己服温药后顷刻便睡。 净室只有一张榻,缳娘与宛童随意在寻了一块地,拿衣服随意铺上将就过一晚。她们也给姚三笙铺了一处块地。 时辰尚早,姚三笙无有睡意,便秉烛夜游,才出室,就见到霍戟坐在矮垣上。 霍戟将乌发潇洒的扎捎,在月光照耀中,登登笃笃的身子亦笼上了一层柔和之色。 姚三笙出言叫了他一声,却无有回应。 清冽的空气中弥漫血腥之气,甚是蜇鼻,姚三笙移烛细视,不禁大吃一惊,道: “霍将军受伤了啊。” 霍戟手上有几道大口子,像是被兽爪抓出来的,酽血块聚,微能见白骨。不过几个时辰不见,气势汹汹的人就变成了这副德行,姚三笙想不通。 因失血过多,霍戟形神极惫,听到尖嫩之音他陡然醒神,微微剔眼,看清是何人后,神色自若的说道:“没有。” “受伤便说啊,将军揽镜看看自己,面如白纸一般。” 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还要逞强,令人莫解。 霍戟两唇蠕动,再次冷冷的说道:“没有,天冷,故而脸惨白无人色。” 天飘起的凤耳般的雪,姚三笙打个寒噤,道:“既然天冷,那你在此做甚?何不回屋?” “没有屋子。” 这里只有一间空屋,那些随从都是背贴背在干草上入睡,而霍戟需护着萧婵周全,连睡都不能睡,想到这里,姚三笙撇下一句“霍将军幸苦”后离去。 霍戟松了口气,他没有被人关心过,姚三笙的过问,让一腔冷血都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只听冷凝的空气中有跫跫之音,沉静而稳重,他用余光瞟觑,还是姚三笙。 姚三笙手中端着一盆热水,放在地上,又从袖中取出一瓶药。霍戟瞄了一眼,夷然不屑。 姚三笙沾湿了一块净帕刁在口中,而后搬来一块石头踩上去,二话不说拽过霍戟受伤的手清理起来,“受了伤不及时清理,手会废的。你这人虽然讨厌,唉,谁让我有救人之心,见不得有人受伤。你和你家主公一样,仗着身子好,百般糟蹋身子。” 姚三笙樱桃嘴儿絮絮叨叨的,辞色不悦,手上的动作却轻轻款款的。 温热的帕子擦拭着伤口,霍戟觉得有些痒,疾快地抽回手。姚三笙站在石头上,脚下本就不稳,他一抽手,她身子便失重,整个人儿往后倒,“啊——” 霍戟良心顿发,伸手抓住她的衣襟,只是眼神不大好,抓到了她的左乳儿。霍戟碰的东西都是冰冷坚硬的,忽然碰到了一个温暖又柔软的东西,心猿难抑,耳朵灼热,手上失了力气。 姚三笙还没反应霍戟抓了自己的乳儿,就摔到了地上。 “怪不得霍将军至今镜前都无佳人!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臀上的疼痛让姚三笙忘了乳儿被人抓了一把,她气哼哼地从袖里扔出一瓶药,“自己上药吧。” * 缳娘和宛童沐浴未归,萧婵胃方纳食,便坐在榻上发呆,她看见姚三笙面色不悦的回来,忽然来了兴致,问:“姚姑娘怎么了?” 姚三笙捂着摔疼的臀,道:“霍将军受了伤,我便给他送药,他不领情也罢,见我摔倒,也不出手扶一把。”姚三笙说着,从医箱里取了一瓶药,转到角落,撩起衣裙上药。 借着烛火,萧婵看姚三笙的臀儿有些发红,这是她第一回,见到别的女子的臀儿,浑圆又结实的,让人想摸上一把的。 萧婵的脸红了起来,她都有这等心思,也难怪曹淮安总喜欢摸她臀了。 姚三笙并不觉得别扭,风风火火的上了药,她是医者,见过赤身的男子,见过白肉的女子,也见过残躯骷髅,再说屋里是女子,那更不需要避讳了。 上好了药,臀儿清凉,姚三笙拿起医书,到烛火下自顾翻阅起来。 萧婵深呼吸了几口气,看着烛火下翻阅医书的姚三笙,道:“姚姑娘当初,是如何救曹淮安的?” 曹淮安衔箭一事过了许久,她一直没机会去了解,缳娘对此事也并不大清楚,眼下有个知悉情头的人,自然要问一问。 姚三笙停在书上的手指一顿,把那日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通。萧婵眉头一直蹙着,听到关情处,一时间胸口颤痛,道:“是什么箭啊,竟然能穿过盔甲,透进肉里……” “我那日救起凉侯时,他并未穿盔甲。当日他穿的是常服,若有盔甲护身,大抵不会伤得如此严重。”姚三笙说道,“不过他那日没穿盔甲,却也方便扯开衣服拔箭,穿了盔甲,无法看见伤口的状况,只能盲目拔箭了。” 曹淮安衔箭又跌落谷底,伤口三番四次的坼裂,不饮善后之药,也没有出现半点儿差池,这种顽强的身胚,确实让她佩服。 萧婵听得前半部分,头顶打了一个焦雷。在噩梦里,曹淮安是着盔甲而衔箭的,所以那日他离开时她才会胡口道上一句“好丑”,希望他能避开梦里的惨状。 当时曹淮安还笑着回道,说只穿这么一回了。鼻头一酸,萧婵掩面微泣,让他不要穿簇新的盔甲,可没让他不穿啊。 姚三笙听到啜泣声,抬头望去,只见榻上的人泪痕狼藉,她犯嘀咕,正要出声问,宛童与缳娘在此当口回来了。 方才出门时,榻上的人儿心上无事,还带着笑容,回来时忽然变成一个粉泪人儿,缳娘上前问道:“翁主怎么了?” 萧婵摇着头,止住泣,促缳娘熄去烛火,道自己要睡了。缳娘不敢再问,熄了烛火之后,在榻头守到月儿转西才去小眯了一会。 * 次日一早,曙色盈窗。柳木瑶醒来,较之往常,只觉浑身通畅,她惊喜若狂,随意洗漱一番,匆匆去寻萧婵了。 柳木瑶才出屋,就有乌泱泱的村人聚在腰门前。 原来是村人在林中发现了一只被人开膛破腹的巨虎,他们半惊半喜。 这巨虎总三番四次袭击村子,曾有小儿郎被叼走,今死去,还能烹虎肉为餐,若知是何位英雄好汉所为,必要好好感谢一番。 感谢之事再说,当务之急,是将肉分了食用,一只巨虎,连下水都被分得一干二净。 村人将虎分食,每户人家都可得一小块肉,正要给柳木瑶送虎肉时,有一小儿郎嬉笑道:“我知晓昨日是何人手刃巨虎的。” 村人急问是何人,小儿郎啧啧嘴,眼儿一溜,转了个弯,卖起了关子:“分我一虎掌,我便告知。” 大家权当他在开玩笑,没放在心上,忽有妇人打趣道:“昨日我瞧见有几位生人进了村,定是他们杀的巨虎。” 那妇人只是随口一说,小儿郎却瞪着两眼,一副倾佩之状,道:“你怎么知道的?还真是他们做的。” 有人又道:“生人在何处?” “我瞧他们去了柳妇人的寓居。” 又有一人接口道:“别说,昨日来了一群生人,我偷偷瞧了几眼,其中有个妇人,容貌绝美,看起来是个贵人……” 不少人会路过村子,但见村子荒落,人人患疾,所以从未有人留宿。听闻这次还是个贵人,一行人手提红生生的虎肉到了柳木瑶寓前,他们一见到柳木瑶,嘴巴齐张: “昨日可是生人在汝寓住下?” “敢问这老虎真是他们杀的吗?” “他们走了吗……” “……” 柳木瑶一语难趁,风雪复来,她只索开门相迎。 村人入室杂坐,仍是七嘴八舌,左顾右盼的,柳木瑶被问得耳目昏聩,打扫了一番喉咙,和盘托出。 第九十四章 得玉玺 霍戟寻思了许久,最终抹上了姚三笙给的药,疼痛渐止,精神倍故,就在矮垣宿了一夜,生怕有人逾墙而入,伤了萧婵。 天才然见点白光,他便让缳娘摒挡行装,打账将午就道,希望能在金乌西坠前回到姑臧,他也就能卸任回军中。 萧婵小泣一场,睡得胸襟促闷,半夜还做了一场空白的梦。 梦里一片白茫茫,让人立脚不住,醒来后脑央儿岑岑欲裂,脑浆若从太阳两穴滋出。 揭开帘子,屋内阒无一人,行装利利整整的摆在角落里,萧婵摇摇脑袋,趿着丝履走到案边饮了口凉水。 凉水甫入口,齿缝生疼,软舌微僵,却缓和了岑岑欲裂的脑央儿。 宛童性子急躁,呆在屋内会总会发出声响,易扰了萧婵的清梦,所以她就遵着缳娘的吩咐,在外头守着。 守了一个多时辰,屋内有了细碎声,她轻轻挝门,道:“翁主可是醒了?” 口中的凉水纳入腹中后,萧婵才启唇回话。宛童推门而入,给她洗漱严妆。 萧婵睡得不安稳,采色之间,黯然无神,严妆之后才起了些红润的颜色。 严妆后,开出朝食,朝食不过面饼而已。 面饼干涩坚硬,缳娘早就用水火蒸软了,只不过她一直没醒,面饼又硬了,萧婵吃了几口就作罢,穿好丝履出了屋。 霍戟翘着足履金靴,侧坐在矮垣上,萧婵一眼就看到他手上未愈合的伤口,血肉模糊,即便上了药,还是乌青黑紫的肿了一大块。 萧婵寸心咯噔咯噔的乱跳,看着霍戟的伤,不自主的想到曹淮安胸口上酱色的疤痕。 铜筋铁骨且武艺纯熟的人受了伤,她心更不安,问:“霍将军,他可是只与窦将军一人去了幽州?” “主公去的是……”话说一半,霍戟才想起主公的告诫,连忙转了口,道,“是,去了幽州,区处军务。” 一夜未饮水,瘖哑的声音添了几分冷然。 “霍将军送我回姑臧之后,能亲自帮我捎封信到幽州去吗?”怕他不答应,萧婵一副急泪,且颤涩地加上一句“十万火急”。 霍戟噤咽良久,魔怔似的点头答应了。 萧婵见他答应,卸下愁态,顿时换上轻颦浅笑,朝他颔首,道:“有劳霍将军了。” 微微一笑,百媚俱生。霍戟瞪着两只眼睛,清晰的眉目蹙了一下,他中计了。 中了美人计了,虽然他内心毫无波澜。 内心毫无波澜也能中美人计,霍戟不免想到了主公。主公大抵是内心如波涛,故才会在美人裙下一倒不起,连扶都扶不起来。 “汝就是手刃老虎的英雄罢。” 小儿郎没能分到虎掌,就独自在柳木姚寓居摆洒,随意走了几武便瞧见昨日手刃巨虎的英雄,面颜紫色,英姿飒爽,正坐在垣上。 他当即欢喜得兼纵带跳的,从喉咙发出的声音都细嫩了不少。 霍戟分神想事情,没有系意到小儿郎的到来,他听细嫩的声音,眉攒一攒,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小儿郎。 小儿郎的话勾起了萧婵的好奇心,她踩上姚三笙昨日搬来的石头,微微跐起脚,将两臂撑在垣面上。 颇有种邻女窥墙的情形。 霍戟想起姚三笙,两眉一竖,略现红晕,忽地飞身跃下,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萧婵也不在意,看着刚才说话的小儿郎。 小儿郎面稚嫩,双目皎澄,却长得料料窕窕,似一根竿儿立在那儿,穿着不可身的皂衣,露出对泛黄的敝袜,衣物破旧,不过看起来倒也还齐楚。 一颗头颅从矮垣另一边冒出,还是一个貌美妇人的头颅,小儿郎羞涩,欲遁去,却听她道:“你方才说他昨日手刃老虎了?” 提起老虎,小儿郎那顿羞涩就不翼而飞,有声有色的将昨日所见说了一通。因怀敬佩,所吐之言润色不少,霍戟从他口中吐出,成了一位热心的大英雄。 小儿郎说得眉飞色舞,萧婵听得津津有味,他手上的伤,应当就是被虎伤着的。 跐久了,膝腿却酸痹,萧婵看小儿郎寡瘦,拗项对宛童说道:“宛童,取些食物过来。” 说完,又对小儿郎道,“你且在在此等一会儿。” 萧婵从石上跳下,挥手拂了拂惹在袖上的雪尘。宛童得令,回屋取些面饼肉脯,折出门院到小儿郎跟前,将食物递与他。 小儿郎受宠若惊,颤巍巍的双手接过,不住自言自语:“给我的吗?真的可以吃吗?” 小儿郎迟迟不敢送入口中,萧婵也折步到他跟前,道:“吃罢,若不够,待会儿再给你拿。” 小儿郎嬉笑着脸,把面饼肉脯花花搭搭地送入口,他吃得着急,好几次噎住了喉咙,噎住了也不停,三两下就吃完了。 面饼肉脯落肚,他心满意足地拍拍肚皮儿,仰天长叹一声,道:“许久未吃到如此中吃的食物了。” 萧婵瞧他眼里有神,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儿郎抹了一把嘴上的碎渣,道:“父亲希望我扬名后世,母亲希望我长生不死,所以我叫戚扬生。” 萧婵默默念了一遍,觉得此名甚好,若以后有了孩子,也取“扬”为名,生男孩叫曹扬,生女孩就取谐音“阳”。 曹扬与曹阳,想想就是活泼的孩子。 “我送你一样东西。” 戚扬生神神秘秘的附到萧婵耳边说道。 “是什么?”萧婵想着孩子的事情,心不在焉的问了一句。她蓦然红了脸,怎么就孩子不孩子的事儿了,她才不要和曹淮安生孩子。 但萧婵不知的是以后不仅生了,且两胁大开,直截了当怀了个品胎,而后又怀了一胎,儿花女花绕膝,头疼得厉害。 戚扬生见问,想到那个冰凉的东西,支支吾吾的回道:“我也不知,但我看它一定很贵重。” 戚扬生让萧婵在原地等待,自己一溜烟儿就跑。 等他的期间,柳木瑶来了,开口就问:“贵人,您可是今日就走?昨日喝了贵人的药,身子好似愈了一分,不知该如何感谢,” 萧婵轻轻回应,霍戟昨日说了,今日不走休怪他越礼数。 其实她留下来也无用处,这种事情,应当交给肱三折的吕先生,等回了姑臧,将此处的事情告诉吕先生,让他做区处。 “贵人的随从将猛虎杀死,惹得村人议论,纷纷来寻我,我一不小心,便将此事告诉了村人,他们……” 柳木瑶担忧萧婵为此事不高兴,说话都支支吾吾的。 “放心,我会寻人来医治你们的,你们暂且忍忍。”萧婵道。 村人一听柳木瑶说有人能治此疾,个个雀跃,现在都围在门前延颈踮脚,不肯离去。 霍戟见外头抢嚷,出面驱赶无果,反倒被人一口咬定是打虎英雄。 被一群村人用目灼灼的的眼儿直射,不住的喊着英雄,霍戟头晕,拿出槊虚晃一下,村人倒退,他趁机跃上树,落荒而逃。 村人热情不减,望着霍戟逃去的方向指指点点,隐约听见她们说着:“不愧是英雄“。 萧婵蒙上了面衣,随着柳木瑶去见村人。 萧婵的到来,叽叽喳喳的村人顿时把两唇闭合,喉咙锁紧。 “我已为尔等延医,不日便到……”萧婵轮眼着患瘿疾的村人,一团和气的宽慰了一通,村人才离去。 村人散得精光,霍戟不知打哪儿冒出来,道:“午时,该走了。” …… 风风火火而来,风风火火而走。萧婵给柳木瑶留了些银子和食物,略叙谈了片刻,便骑着马出了村。 萧婵回首一望凄淡的村子,叹道:“真可怜。” 患瘿疾之人,生不如死。 马车一直停在村口,萧婵正要摄衣上马车,冷不防身后传来洪亮的声音,回首一看,是早上那个小儿郎——戚扬生。 “诶,且先别走啊,东西还没送你呢。” 戚扬生揣着一个包裹儿,跑得着急,连掼了几个跟头,鞋掉了一只也不去捡,赤着一足一口气跑到萧婵面前。 他面容发红,气还喘不定,把包裹往她手里一塞,道:“我也不知这是不是好东西,不过我看它色泽如羊脂,一定很贵重。” 萧婵拿在手中掂量,有几番重,从他口中所述而推测,应当是块如玉的石头。 “既然贵重,何不拿去换银子?顾反将这什袭而藏的东西送给我呢?” 戚扬生沉吟一会,道:“我也不知,就是觉得拿去换银子的话,自己会死无葬身之地。” 萧婵舒开春笋的手梢就要拆开,众人蜂拥上前,个个脖子延得长长的。 戚扬生像只老鹰,张开两只寡瘦的手臂,跺足道:“诶,你们都不许看,只许她一人看。”他瞥眼看到霍戟,咽了一口口水,道,“虽然你是打虎英雄,但也不能看。” 霍戟的脸忽地沉了下来。 后头的将士不约而同道: “小子,你不给我们看,万一里头藏着什么不好的东西,伤了我家夫人可怎么办?” “就是就是。” “……” 戚扬生面对众人的责问,全然不退避,“要真如此,我一介五尺儿童还能活命吗?” 吵了几句,将士被霍戟瞟了一眼,顿时就噤了口。 戚扬生神神秘秘的把萧婵牵到马车另一侧,左顾右看了三四回,才许她打开来看。 萧婵小心翼翼地掀开一层,露出了一角质理温栗的玉石,掀开最后一层,只见方圆四寸的玉石上,据着一只螭虎,还刻着“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几个大字。 这是…… 传国玉玺? 【品胎+一胎=?】 第九十五章 箭疮裂+曹阳小番外 萧婵两眼睁得圆彪彪的,捧着那方圆四寸的玉玺蹲下身去,与戚扬生齐平,问道:“你从哪儿得到这个的?” “我从地里挖出来的。”戚扬生摸着玉玺上的小鳞角,“终于有主了。” 暂且搁下这东西是从哪儿来的,萧婵又问:“你可将此事告诉过别人?” “没有。”戚扬生抬首一看天色,跑开了几步,朝萧婵这边挥了挥手,道,“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村了,贵人有缘再见。” 戚扬生和个猴儿似的一窜就到了十武开外,萧婵胡乱把玉玺袖进袖中,朝着霍戟跺足迭声:“霍将军霍将军霍将军你过来。” 霍戟以为出了什么岔子,一个闪步到喊声之处。萧婵指着一蹦一跳远去的戚扬生,道:“帮我劈晕他,快点。” 想到他杀虎之事,力气过人,萧婵又道:“轻一些,我要活的。” 霍戟立起了一掌转步去追,戚扬生觉得脑后声音乱糟糟的,然后脖颈一吃痛,四肢绵绵若柳,昏了过去。 霍戟拎起他的衣襟,带到了萧婵的面前。萧婵伸出一指探了探鼻息,尚在,也不做解释,只道:“将他带回姑臧。” 众人两下里好奇,黄毛小子送了夫人什么,夫人为何要强行将黄毛小子带走? 不过萧婵不说,他们也不敢过问,就在心里不住不住猜疑疑惑。 一路上萧婵都揣着玉玺,神色病病怏怏的,没想到,天下豪强苦寻的传国玉玺,就这么落在她手中。 是真是假她都不知道,但如果是真的,她该交给谁呢? * 一行人在金乌西坠之前赶到了姑臧。 萧婵匆匆递了缄封严密的信给霍戟,说一定要交到曹淮安手中。 霍戟接过信,点了百名将士去了幽州。 当然,其实去的是益州。 曹淮安去了荆州之后,又往西边的益州去了。 霍戟在就道之前,姚三笙把他拦下,道:“手给我。” 霍戟把滴脓的手袖进宽袖里,不愿伸出来。 “打虎英雄,这一日下来不觉得头目眩晕,四肢怠惰吗?”姚三笙走上前去摸上他的额头,果然在拂拂发热。 被虎抓伤可不同于被家畜抓伤,她早就看霍戟不对劲了,他本身面颜紫色还透着亮,现在是透着黑红,脚下不稳,说话虚弱,是伤口恶化,致了发热。 抓过霍戟的手一看,伤口青黄水流,姚三笙十分无奈,拿出浆水一点点冲净伤处,道:“唉,医者真是容易心软,这骨节分明的手长在霍将军这里,太委屈,太可惜,太可怜。” 冰凉的浆水碰到伤处,生起一股烫感,烫到了耳后根去了,霍戟缩拳,正好把姚三笙的几根指头纳进掌里。 姚三笙的手不似别的女子那般若无骨,腻滑如丝,她十指有皴皮,一路上都在挖些各型各色的草,故而甲缝里藏着些泥土。 伤处冲净,姚三笙取出碾好的药敷了上去,“我那日给你的药,一日敷上两回,这几日莫要沾水,也不要动这只手了。” “知道了。”霍戟淡不济回道,“谢谢。” 姚三笙目瞪口呆,竟然能从他口中吐出感谢之辞,一定是她耳岔了。 * 萧婵把小寺村的事情与吕舟提了一下。吕舟次日就挈着姚三笙去了村子。 得了玉玺之后,萧婵整日魂不守舍的,思前想后理不出一点头绪,噩梦又烦扰,弄得她寝食皆废。 她把那颗玉玺藏在了榻底下,时不时就猫腰看一眼,半夜醒来也要看一眼。 这件事情,她只告诉了缳娘,没有告诉宛童。宛童的性子与她匹似,稍不注意就会说溜嘴。 缳娘虽在宫中待了数年,可玉玺这种东西,可从未见过,一时之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于是两人日夜倒替守着玉玺,冥思苦想,想着这玉玺到底是真是假。 * 戚扬生寡瘦,浑身就只有一把松弛的骨头,被霍戟不轻不重的劈了一掌,昏了整整七日。他醒时两眼漆黑,不管屋子里可否有人,张嘴就道:“我怎么在这里?这是哪里?” 屋里没人,屋外有人。 “那日你晕了,夫人将你带回来了。”方仁听到声响,端着碗热腾腾的小粥进来。 戚扬生闻到香味,饥肠辘辘,一骨碌的就跳下榻,劈手夺了粥,像喝水一样咕噜咕噜的就咽进肚子里。 才出锅的粥啊,他不觉得烫吗?方仁心里念了念,才说道:“我家夫人给你在府上寻了个差事儿,就每日溜溜夫人的爱犬和给两只鹦鹉喂食。差事简单,你可莫出现差池,惹得夫人伤心,君上可不会让你有好果子吃。虽说近来君上不在府中。” 听了大半日,戚扬生还是绕在“夫人”二字出不来了,他岔断方仁的话,问道:“你左一句夫人,右一句夫人,所以你家夫人到底是谁?” 方仁回道:“哦,你大抵是不知,我家夫人是凉侯之妻,江陵侯之女。” “你说的可是那个年纪轻轻,却生得貌美如花的贵人?”戚扬生脑子里都是萧婵的模样。 方仁有些活络的回道:“嗯……是吧。” 貌美如花一词放在萧婵身上未免太俗气,花哪及她半分,萧婵的容貌应当是比花而花羞惭,比玉而玉黯淡,。 戚扬生目瞪口呆,道:“真当是贵中之贵啊……我想见见这位夫人。” 方仁拚掌一呼,转身就走,口中念道:“啊,我都忘了,夫人说你醒了之后要我带你去见她来着。” 走到一半,松头日脑的方仁转了道弯,又是拚掌一呼。 得了,戚扬生忘记捎上了。 …… 戚扬生被方仁领到厅堂,等了一忽儿,只见一个穿着生色的衣裳女子,后头从一位老媪,两相悠悠走来。 女子屏退了所有人,开口就道:“你终于醒了。” 萧婵在小寺村穿着素色布衣,如今略施淡妆,衣物扈扈,宛若仙子下凡。 戚扬生垂头疾避在柱后,小脸儿泌着羞色,只把两眼潜目着。 柱子比戚扬生还瘦些,根本遮不住他,大半的身躯露在外头。如此反应,把萧婵逗笑了,一笑口角晕浅涡。 “你怎么见我就躲?我又不是坏人,你过来,有话问你。” 戚扬生两脚不自由地循声自行,萧婵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道:“换了一身行头,也是个精神的小儿郎。” 戚扬生胁肩累足,脖颈垂得如累累麦穗,两条细长的肐膊扭绞在一块,用颤涩的声音问道:“夫人想问什么?” 萧婵忽地敛了笑容,与缳娘溜了眼神,确认四下无人之后才正色道:“那日你给我的东西,是从哪儿得到的?” “我从墓穴里挖出来的。” 墓……死人?这小子难不成是盗墓贼吗?萧婵不禁掇了掇肩,倒吸了口气,下意识就退了一步。 戚扬生知萧婵对此话有误,为己力辩,道:“夫人莫误会。我不是盗墓贼,那墓穴是我父亲的。父亲七年前病逝,去岁托梦与我,让我凿其墓穴取出此物,将来好送给路过的贵人,我等了一年,都没等到,适逢夫人路过,想应当是贵人,就送了。” 萧婵有些不好意思,假意咳了两声,道:“你姓戚?你父亲是谁?” “我随母姓,我父亲叫做姓傅。” 姓傅?萧婵记得那个盗走玉玺之人,也姓傅,叫傅司阙。父亲时不时就臭骂一顿傅司阙:“傅司阙这个毛贼,弄的天下之人你猜我我疑你的,要是被我遇见,我就把他狗头砍下来当下酒之食。” 那时她还小,听到这血腥之事,两眼汪汪,道:“阿父好可怕。”然后一溜烟躲到祖母怀里。 祖母嗔了父亲一眼,道:“在茑茑面前,嘴巴里说什么砍啊杀的,呈气势啊?” 若说萧婵之前还疑此物是真假,如今已一心认定这是真的了。 好啊,竟然带进棺材里,真是掘地三尺也难寻。 萧婵半喜半忧,若是假的就砸碎了罢,是真的,该交给谁呢? 那日她对霍戟是如何说的?她说,这村与她有缘,今日还非去不可了。 果是与这村有缘不错。 去了一趟不仅知道张甫水的事情,探囊就得了玉玺……没准这村往后还能做出些大事儿来。 她在心里活络了半天,戚扬生看她眉宇间夹杂着愁苦的意绪,问:“可是这东西有古怪?” 萧婵没有回答戚扬生之问,转头对缳娘道:“他与我有缘,从今日起,便在府中罢,缳娘,你且带他熟悉熟悉府上。” 戚扬生本来想问自己为何会晕倒,又为何来了府上,但念头一转,这些暂且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以后不用再挨饿受冻,心里这般想,带着愉悦的步子跟着缳娘走了。 萧婵揣着这玉玺,又浑浑噩噩的过了十来天,吕舟也从村中归来,道是村中大部分人疾况已有所好转,接下来只需服药便可。吕舟回来了,但姚三笙还在哪儿。曹淮安不在,凉州的事务是由周老先生处理。 周老先生得知此事后,便命人在凉州各地建立了病坊,凡贫病者,都可来病坊寻医求药。 * 又过了半个月,萧婵终于听到曹淮安归来的小耗,登时喜出望外,跑到府前,却发现他气息奄奄,是被抬回来的。 她那雀跃的步子一下子就顿在了原地,目光看向窦成章,窦成章脸上多了几道伤,原本白净的肌肤如今是黑黢黢的。 窦成章给她深深打了一躬,道:“多谢夫人。” 萧婵“啊”了一声,没问为何,目光转而看向霍戟,得到的是他颇有礼貌的点头。 她看看天上的太阳,再看看地上的影子,一切正常,她心里惦念着曹淮安,也不管二人为何如此乖常,只问起发生了何事。 窦成章酝酿了许久才回道。 原来曹淮安与窦成章被山贼所围困,多亏霍戟及时赶到。但多日疲惫,箭疮迸裂,血壅滞于内,以至于寸步难行,只好抬回来,快到姑臧时,不知为何又忽然起了高烧,遂又陷入了昏迷。 吕舟发了好大一通火,说曹淮安不顾惜自己,从速寻个风水宝地挖好坟埏,占个天气晴朗的好日子下葬了吧。 不怪吕舟嘴毒,且是他千叮咛万嘱咐过曹淮安要好生静养。曹淮安口头漫应,可看看他背地里做什么了?但他是个刀子嘴豆腐心,每日必定三诊,照看得比第一回还细心,作为一名医者,总不能真看着一个人影削解骨。 萧婵早把那玉玺之事抛到九霄云外,没日没夜的照顾曹淮安,就像个切己的妻子,几日下来,面团团的芙蓉脸脱色不少。 多日过去,曹淮安还没醒的迹象,他鼻息也似乎越来越弱,甚至前不久才退的凉,又烧了起来,体若燔烫,偶尔咳嗽时,头倾胸曲,还会牵扯伤口。 萧婵脑尽痛,急得一副眼里插柴的模样,与吕舟道:“不给他吃点药吗?” —————————————————————————————————————————— 曹阳(1) 曹阳又犯错了,她不小心把阿父的衣裳用剪子剪了一道口子。 那是一件千补百衲的,边角暍色的衣裳,阿父很爱惜这件衣裳,据说是阿母亲劳玉手洗濯的。 曹淮安看到衣裳破了个口子,气得嘴乌目吐,碎发森竖,他还未开口薄责,曹阳水扑花儿的脸就吊着泪。曹淮安总是到期心软,讪讪地收回薄责之辞,转头让婢女每日嗝报后给她念《论语》。 婢女捧着书在她屋外站成一排,一人一句轮番上阵,那抑扬顿挫的声音,充斥着后院,直入曹阳耳畔。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 平日里和善温柔的婢女,一旦拿起书就变成了笑面虎,曹阳对她们打滚扯娇然而都无动于衷。 曹阳最不喜欢念书了,被《论语》支配的日子里,阿父对她不管不问,就连养的犬,见到她四只爪子扬起尘土掉头就跑…… 曹阳欲哭无泪,只能乖乖受着。 * 到了第十日,她在花园和傅女小桃一同扑蝴蝶,瞬间狂风四起,没过一会儿天公就下起了大雨。雨太大,即便有伞也遮不住身子,曹阳只能干巴巴地站在在凉亭下祈祷着快些停。 黑森的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曹阳若有所思,道:“这雨可能要下到明日呢。” 小桃望了一眼地上的积水,嗯了一声。 “那明早是不是不用来念书啦?”这话说太直白,她补了一句蜜语,“你们淋湿了我会心疼的。” 小桃喉间咽住,掩面而泣,吸溜着鼻子,道:“呜呜,我家女公子竟然心疼人了。不过您放心,下雨的话我们就去凉亭内念,虽然是离您远了些,那我们明天吃多点,力气也就足了,保管声音和平时略无差别。小桃今日太高兴了,现在就想给您念书了……学而时习之,不亦……” 曹阳:“.......” 【因为宿友疯狂找我的文,有点害羞惹,不想被找到,所以微博名和笔名都改了,本来想改个标题的发现改不了了】 【微博的番外有小伙伴看不了,所以偶尔放一些在这儿吧】 第九十六章 君醒来(一) 曹淮安的箭伤已成沉疴之疾,吕舟却未给他吃药,说是用药如用兵,要再三小心,再三斟酌。 他咳嗽就拍抚后背调畅气息,咯血就拍抚胸口调畅气息,反正一拍可宽痛。 萧婵接连看着曹淮安咳嗽咯血,把热都给召唤回来了,她心里着急,于是问吕舟:“真不给他吃点药吗?” 吕舟笑道:“热发起来了,是该吃药了。”于是他交给萧婵一碗药,让她喂入。 曹淮安有个怪脾,生病嘴巴就合得死死,就像被针缝上似的,强行撬开嘴喂入,又会呛喉而吐出大半。婢女想尽了法子都没能喂入,无奈之下,萧婵屏退了屋中人,亲自以口哺进。 萧婵含了一大口药,脸颊撑得鼓鼓,她唇揾着曹淮安,一点点将药哺进他口里。 药苦艳艳的,好似是半生瓜筰成汁而成,萧婵才哜齿而已,掉头就吃了不少饧糖去味。 吕舟说苦去热,投匕即瘥,过了半个时辰曹淮安果真退了凉,但还是没醒来。 第二日药是甘的,甘解毒,曹淮安饮了之后面色逐渐红润;第三日药是酸的,说是酸能通骨…… 再后来,都是饮些善后药。每次喂药,萧婵都是鬼鬼祟祟的生怕被人瞧去,喂完药粉面发红发烫,有时一日不曾减退。 但她千防万防,还是被自己带回来的小儿郎给穴窗窥去了。 第七日喂完药,曹淮安身子发颤,四梢都冰凉。萧婵给多加了一床被褥,可他还是冷得缩成一团儿,屋内燃着炭火也无用,无奈之下她只能和衣钻到被窝里,以身授暖。 萧婵一宵不敢寐,嘴里说着胡话,一直说到外头的胶胶膊膊声渐起,她眼皮子发饧得厉害,头一歪,才贴着他的手臂睡去。 * 次日,曹淮安迷迷糊糊醒来,喉间弥漫着苦涩,软玉温香在怀,一股香气儿入脑薰心,他胸中顿时豪燥,胸口的痛楚较之往常减了五分,动作只要缓些,起居琐事大抵无需借助他人之手。 他揉开晦滞的睡眼,目不瞬的盯着身旁酣睡的可人儿。 萧婵侧身而睡,露出半张小脸,还是熟悉的娇态。 素净的小脸鲜红生潮,如初摘的春桃,碎发微湿,一根根粘在粉颈上,曹淮安一根根撩拨开来,萧婵不安分的动了动身子,微露出另一边脸,脸上印着深浅不一的绣痕。 他今次蓄意过益州,想试探顾世陵的反应。 顾世陵没捺住杀机,寻了山贼来遮掩耳目。百来名刺面纹身的山贼不要钱财,挖空心思的冲着他的性命而来。 他们举斧操刀,手脚灵活儿,又极其熟悉地势,他一介伤者,很快就处了下风。被贼人围在垓心的当口,他颜色沮丧,心灰意冷,咸腥的嗓子里说了不少哈话,哈话说完,霍戟就来了。 霍戟手持冰槊,使出了一个蛟龙出海,很快就扫开了贼群,槊到之处,不是断头便是断臂。他良久没能回神,为什么霍戟会出现益州。 霍戟心大不乐的说道:“少君托标下送信。” 萧婵交给霍戟的信里只有一张白纸,一个字儿都没写,他还没明白萧婵的意思,也没明白顾世陵的想法,箭疮便裂开,陷入了昏迷至今才醒。 … 想了一会,喉咙顿发奇痒,曹淮安捂嘴轻咳了几声。萧婵闻嗽声,微微启睫,他赶忙抑住咳嗽,闭上眼佯装一副未醒的模样。 睫儿全部启开之后,萧婵只觉得后颈泛酸手臂发麻,看到曹淮安还是那副死气活样的面孔,她拔地坐起身稍舒展身子,然后打着呵欠下榻到铜镜前,坐着发愣。 愣了好一会,她想到多日未看榻下的玉玺,于是就重回榻边,屈膝挫腰,半蹲身的觑了一眼榻底。 黑布裹身的玉玺在角落里端好的放着,萧婵紧张的心才舒了口气,便听到榻上的人的说话声。 “婵儿在看什么呢?” “咯噔”一声,萧婵矍然起身,不期脚下滑塌,往前一个趔趄,蹁处不偏不倚撞到了硬邦邦的榻沿,疼得她泪水瞬间溢眸,嘴里倒吸着气。 冬日受伤比平日受伤还疼上三倍,除了疼,骨节还作酸。萧婵捂着蹁处,别扭的站着,本来噙着泪的眼儿,在看到有生气的曹淮安时,顿生起一手可掬的欢喜之色。 “君家可终于醒了。”萧婵眨着眼把泪眨回去,“我还以为君家要长眠了。” 守了一个息弱脉欲绝的人整整七日,就像在守灵一样,她唤之不应,摇之不醒,骂之不理, 就连说上口角风情,他都无动于衷,让人无语凝噎。 曹淮安一声不响地把萧婵抱到榻上,撩起裙摆,只见嫩生生的蹁处有些发红,他挼热了虎膺轻轻按揉上去,道:“婵儿毛躁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改,婵儿一毛躁,姣弱的身子就会受伤,受了伤,下一回还是没长进。” 他底气有些不足,但还是刺刺不休的责了一通。 往常他大言恫吓萧婵都不怕,刻下低弱无力的薄责,萧婵更是没放在心上。她皮里阳秋了几句,而后眼不瞬的看着在蹁处作用的手掌,筋骨可辨,脑子一混沌,双手握住他的手,脱口而出,道:“曹淮安你的手掌好大啊,我的只有你的一半。” 腕白纤手叠在他手上,曹淮安心蠢蠢一动,欺上身,将她压在身下,道:“婵儿有没有想我?” “你不知道自己很重吗?说压就压,肋骨都要断了。”萧婵拿起软绵绵枕头当作攻击之具,往他背上轻砸。 曹淮安呵痒闹她,“我方醒,婵儿怎么就开始打人。” 萧婵不胜瘙痒,手中失了力,微仰着头格格发笑,鼻窍里还发出窄窄轻轻的息声,起初是黄莺般娇脆的笑声,后来瘙痒倍极,还把声儿笑岔了,“曹淮安你住手!” 曹淮安住了手,亲上扬起的下颌,一翻身,与她叠股而坐。 身子转了个方向,萧婵目眩生花,浑身不自在,又不敢推他,只好说道:“你放开,我要起来洗漱了。” 萧婵且说且动着腿欲起身,却不小心踩着裙摆,响起了裂帛声,复跌回榻里,正落入他怀中。 突然,吕舟的声音在门外响起:“烫煞老夫也。”随即门被一脚踹开,他忙迫地走入室内。 胸前微凉,萧婵搭眼一看,玉沟横露,春光乍泄,她怨羞态不支,立即翕下肩,双臂环胸,乖乖躺在曹淮安怀里不再乱动。 曹淮安拉起身旁的被褥严严实实的盖上她,只给她留了个鼻口。 吕舟放下手中的药,转头就见二人搂搂抱抱,那如同点燃的鞭炮在屋内炸开来:“你们俩悠着点!”说完,他才看清楚榻上的场面,二人施绯拖绿,乌发蓬松,盖着被褥欲盖弥彰,立耳一听,褥下似乎还有猥亵之音。 自己差些就惹了大事了,吕舟埋下头,又忙迫地走了,嘴里念念有词:“老了老了,竟然忘了带药箱来,哎,不中用了。” 他给了自己一个台阶,走时就手带上了门。 什么猥亵之音,不过就是皮面儿的萧婵,两腿自相摩擦时发出的声音而已。 吕舟走后,室内人声寂静。萧婵欲哭无泪,曹淮安浓笑道:“既然都被误会了,不如……” 第九十七章 君醒来(二) “不如把你脑袋拧下来。”萧婵以手格他欲凑下来的唇,直接截住他后头的话,又拧了一下他的耳朵,“七日未沐浴,脏兮兮的,与你沾皮靠肉,落得一身尘,我膈得慌。” “脏兮兮的婵儿方才不还是挨着我睡得香。”曹淮安确实想来一场怜香惜玉的温存,但并不是此刻,他胸口隐隐作痛,病未脱体,而她芙蓉面暗淡,桃花眼无光,让人心疼。 伤命数日的守着他,萧婵惫极欲睡,蹋着眼皮子,喉中嘤嘤有声:“我守了你七日,都没怎么睡,你睡了七日,一醒来就闹我。你应该要对我好的,我在荆州有父亲母亲祖母兄长,以前还有祖父,但在这里只有你了。” “你的意思是,我要十倍待你好?”曹淮安问。 萧婵得色地点头:“是啊,你应该十倍待我好。” “把你能耐的。” 曹淮安屈指刮蹭粉鼻尖,萧婵厌恶似的缩了一下鼻, “这些人里,谁最疼你。” “都疼啊。说不疼的话,那就是祖父最不疼我了,总爱念叨我这错哪儿错,和你一样,要我守闺训,但我还是喜欢他。”萧婵说着,感伤起来,“我有些想祖父了,他走的那日还凶巴巴的只许我笑不许我哭。” 萧婵全然不知自己所行是是或非,早惯习骄奢的她,没有一个姑娘该有的样子。 萧三飞脑后中了一箭,行为举止少了威势,可迂拙的性子未变,他觉得姑娘就该温和知礼。而自家女孙成日解衣磅礴,跳天撅地,他时不时就要出手惩罚或出言薄责。 萧婵好动,还真没做过什么过举之事,解衣磅礴却礼貌待人,跳天撅地但不跳篱骗马,到最后他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偶尔念叨一下罢了。 萧三飞对萧婵无可奈何的样子,像极了往常曹淮安。骂一句,她可驳得你哑口无言,打又舍不得打,冷待她,最后错的还是自己。 曹淮安想到萧瑜的话,心情微妙,想问她为何蓄意掉入池子里,佯装断片儿,但萧瑜劝他莫多嘴相问,因为答非所问。 “待你好是一件麻烦的事儿啊。” 曹淮安捏着软颊,含情脉脉地望着她,“我昏迷的时候,婵儿是不是哭了?” 昏迷时他三回九转地闻到了熟悉的灵香,也听到了啜泣声,但听得不真切,想剔开眼睛确认,他以为剔开了,但只能看见黑糊糊的一片。 “君家又不是患伯牛之疾,我干嘛哭。”萧婵靠在厚实胸膛上半眠,她确实没哭,但脱口而出的风情话说了不少,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想到让人害臊的风情话,她双颊酡若傅着数层胭脂,身上氤氲着热气。 身上愈来愈热,萧婵宁住气,一吸脐跳下榻,打着赤足移步到屏风后肃衣,肃衣完毕后她在屏风踌躇了一番,道:“我肚子饿了,要去吃东西,君家自便。” 脸还是通红的,红中带着媚色,曹淮安不迭出声让她把鞋子穿好,萧婵一骨碌推开门就跑。 有一姑娘化掌为伞,也难抵寒风削削乱了鬓发,细雪经颊湿了粉妆,更难抵地湿滑,脚滑塌,把骨头跌错了缝,还有一颗石子微嵌入了掌心。 * 过了一忽儿,曹淮安也下了榻,刚踏出屋子背部顿时感到一阵寒气陡然上升,他给自己添了一件衣裳,在院里信步散心。 躺了七日,骨头慵然,随意走了几步路都有些吃力,曹淮安叹了口气,身子大不如从前了, 天又下起了小雪。 洛叔瞟见雪中有人,急忙撑着伞过来,口里叫唤:“哎哟,君上这身子还未好全呢,怎么就胡来了,若再出什么好歹我怎么向老夫人交代?” 曹淮安隔衣抚摸着胸口,笑道:“伤口的血已经凝住了,想来已无大碍。” “伤筋动骨都需要一百日,君上这入肉穿骨的伤又裂开,更要摄养十倍,君上想让洛叔过几日去给老夫人去传一通讣报吗?” 洛叔吹胡子瞪眼的说道,显然对他所说的话极为不满。 看曹淮安不为所动,他又苦口婆心:“君上是觉得自己身子比别人硬绷吗?不为自己想想,倒是为少君想想,您这般糟蹋自己不是让她年纪轻轻的就守活寡吗?” “咳咳咳。”曹淮安脸色怪异,事色有这般严重吗? 洛叔催促道:“看看,这不又咳了,君上就赶紧回屋歇着吧。君上这段时日就不要随意动履了,能坐不站,能躺不坐。” 曹淮安被洛叔半推半就得往回走,行至门前的时候,庑下的两只鹦鹉忽然开口。 牝道:“夫人之唇。” 牡道:“香甜诱人。” 牝再道:“君上之嘴。” 牡接着道:“惨白干涸。” 牝牡振翅齐道:“两相触碰,如干旱逢雨露也。” 曹淮安步子一顿,不明所以,就问:“何意?” 牝道:“是夫人口含药,哺君上之意。” 曹淮安问:“你们从何而知?” 牡得意洋洋的回道:“是小寺村的戚戚说的。” 曹淮安摸了一下唇,挑眉而笑,转头问洛叔:“戚戚是何人?” 洛叔回道:“是少君从小寺村带回来的一个小儿郎。” 小寺村的事情霍戟在益州时已与他粗略的说了一通,话中未提及小儿郎,只说萧婵好事儿,不听劝阻非往村里去,村子葵燕麦,村民八九都是疾者,病状可怜。 萧婵回到姑臧之后将事情告诉吕舟,吕舟当夕就动脚去了小寺村。再后面的事情,霍戟就不知了,他赶着来送信,亦是当夕动脚。 曹淮安沉吟着,方才顾着闹她,把正经事儿给忘了,那封无字之信,到底是何意? * 戚扬生窥见萧婵以口哺药的事,他便在给两只鹦鹉喂食说了又说。两只鹦鹉喙儿碎,心思也细,它们见了萧婵,喙锁紧,但一看到曹淮安,你一句我一句说给他听。 府上凭空冒出来一个孩子,曹淮安午时相问,萧婵格外慌张,话说得颠颠倒倒的,十句里有九句话是假语。 “在小寺村碰见的孩子,无父无母,看着可怜,就捎回来的。” 曹淮安对这个孩子没在意,不过多亏了他,否则还不知道自己昏迷时竟有这等好事。 到了夜间,曹淮安隐隐讽讽地提及一番,还蓄意将药放凉了,要她含热送之。 吕舟说了,此药必需温服,萧婵严拒不从,要拿下去熬一回,曹淮安黑白极分明的眸子蒙上一层水光,装作一副惨白无力的样子,捂住伤口,道:“胸口好疼,等不及药熬热了。”说完他拊床假咳,咳到失了常声。 “曹淮安,你又在闹我。”明知这是装出来的样子,可萧婵心软软,忍着踝骨与膝上的疼,分花拂柳地踱近,端起他的面,垂下颈儿,一口一口含热哺之。 接连给他喂了七日的药,萧婵动作熟稔,哺了一口又一口。 苦药从香口出,味变成甘,甘变成香,最后一口落肚,曹淮安犹觉未够,探舌在香口内汲取。 唇舌互掠,津唾往来相送,把口里的药味儿都冲散。 朗朗如星月的眸子,被淡云所遮,萧婵莫名的被倒捽乌发,颠翻在榻央,她形如僵尸般的躺在榻央,思绪纷如乱麻,鼻口都难以喘息。 曹淮安含笑解衣,以精身挨近,道:“婵儿,我沐浴了,还用花瓣沐浴的,你闻闻。” 曹淮安在评论区已经不配拥有姓名了…… 下午的时候睡过头,没来得及写完肉,所以下一章才送肉,嗯。 第九十八章 乐中乐【H】 曹淮安甫一靠凑近,萧婵就闻到了花香,与她身上的味道相同 萧婵这下是恨透了戚扬生。 一介小儿郎何故如妇人一样爱捻舌? 金炉烧着淡香,曹淮安衣裳离体之后,身上香味浓,两香结合,成了闷香钻进脑子里,炽起了萧婵的欲情。 曹淮安恢复得快,早上醒来到了夜间,时隔六个时辰而已,除了行动有些吃力,气色已与常人没所不同。 “但伤口会裂开,过几日吧。” 萧婵展觑了一眼曹淮安胸口上的伤,伤口裹着白布,隐隐见血。 曹淮安忍得汗出如渖,听到萧婵婉拒,他殷殷地说道:“轻一些,就不会裂开,或者今日婵儿劳累一些,在上方?” 求欢时他次次嘴上都挂着会轻一些,最后还不是如摧花的骤雨一样,死命捣弄。萧婵气吐如兰,半嗔半羞的说道:“和个色胚一样。” 曹淮安应了下了这句色胚,道:“我是重色亦重情。” 衣裳如蝉蜕般落下,初现溜圆的肩头,衣裳愈往下,又能看见致致生光的肌肤,还有白腻的胸乳,曹淮安急不可耐的先嗍住绵绵乳头,舌转齿磨。 当衣裳尽卸,则是粉态殚形。 脐下三寸之地,是曹淮安的极爱,他送了一根君指,曲了骨节在里头东翻西找,指尖所碰之处,都无比瘙痒。 在外头的大拇指偶尔碰珠核儿,萧婵嗯哼不断,挺起纤腰,大启粉股。她每日沐浴亦会澡穴澡臀,但手指只在外流连,像曹淮安这样无厘头的深入,从没有过。 今次只是旷了一个月,睽别前的浓情还在,穴儿很快就被逗湿,曹淮安抽出湿漉漉的手指,在股内侧擦了擦,道:“湿得很快。” 粘稠的水还在汩汩流出,萧婵垂头一视,结果看到曹淮安扇开瓣儿偷觑光景。 外形似花,里头生着万团花。 曹淮安啧啧一叹,膫儿亲切的觑着嫩生生的穴儿,一寸寸进入,每进一寸,缓一分瘙痒,至底,间不容发。 穴膫捻接,曹淮安掮起玉腿,伸坦得喘了口粗气,黑碌碌的动了起来。 萧婵不由得粉面一红,把头埋进绣枕,两腿岔得更开了。 膫初入时,牝户畏羞不见客。 膫深刺时,牝户却敞门相迎。 “婵儿怎么还羞?往日的薄胆儿去哪儿了?”曹淮安手不轻不重的扪弄双乳,身下撞着,心里笑她, “都两年夫妻了,每回行这事,还是和初次一样小心翼翼的,婵儿什么时候才可以放开一些?舒服吗?” 萧婵倏的一下把头摆正,对上他的眼:“谁、谁与你说我害羞了?我怕你受不住我的薄胆而已。” 肚皮挨着肚皮摩擦着,交合之处已经狼藉一片,萧婵头晕眼花,遍体酥麻爽快,吞吞吐吐的回道:“弄得还挺舒服的……啊……” 话没脱出口呢,曹淮安腰忽然一个下沉,正中佳处,两相欲断魂,他旋而如虎扑羊羔一样撞击起来。 “啊啊啊……嗯……你慢些,伤口会裂开的,会裂开的啊……”萧婵把手放在他腰胯旁,想制止这顿猛如虎的撞击。 曹淮安低声道:“我只有下方在动,上身不曾动的,故而伤口不会裂开。” 他既然这般说,萧婵也不废心思去关心伤口了,软下身躯好好受用,反正到时候裂开,疼得也不是她。 萧婵呻吟得口干舌燥,两手捧着他脸,吐过嫩尖的舌儿。 曹淮安半惊半喜,两手亦捧起小粉脸,先亲了一口香汗涔涔的粉额,才含住舌儿,咂咂的好一会儿才松口,而后全心全意顶弄穴儿,缓急不定,轻重无常,或是触蕊或是磨蕊,总之随着心意来。 “嗯啊……嗯嗯……再快一些……”萧婵被一根东西,顶弄得香汗透胸,穴儿娇吐春水,身子尝到畅美欢愉,芳心已折于顶弄之下,不禁当背抱住他,仰穴承欢,还把乳儿贴近。 萧婵扭着个身子央他,曹淮安一时之间忘了胸口的伤,欲火昂发,一捺头急抽急送,还不忘含乳摸腹。 含情户似破萼花,需要夫君来相杀。 夫君狎兴正当头,一头杀入情转浓。 娇妇但觉味寡淡,款摆腰肢求惜乳。 夫君含上香香乳,唇舌共用轻呵护。 娇妇又觉户中痒,香喉直唤耐不住。 夫君叵奈弃香乳,平生力气捣牝户。 户张户翕随君入,膫进膫出无定数。 一捣一出千百回,户中春水汩汩出。 娇妇当爱健硕君,夫君自爱骚浪妇。 极乐正当要紧时,夫君怏怏抽出物。 …… 曹淮安忽然不动了,萧婵不解,撑起颤颤的身来,眼儿往下一瞥,膫儿“啵”的一声从红白无毫之地拔出,在她的注目下,小眼一启,射出了一股浓白。 本是照着白肚皮儿射出,但萧婵在那档口起了身,浓白的东西不少射在了胸乳之间。 萧婵惊愕,还是第一回看着坚硬的膫儿软下来,摸了一下敷在乳上的东西,粘稠无状,还是热的,她耳眼发闷,说话声也闷闷的:“曹淮安,你、你帮我擦干净啊。” 曹淮安笑道:“又不是没碰过。” 曹淮安拿起帕子细腻的擦拭着纤指,却发现她掌上有个新鲜的小血洞,眉头收起,问:“什么时候受的伤?” 手指擦讫,他送进嘴里含住,轮眼视了一番娇躯,在看见微肿起的踝骨时吐出了手指,眉头收得更紧了:“怎么又肿了?” “雪地滑,早上走路时不小心跌了一跤。”萧婵嗡声道。 早上还没跌下去的时候,她的眼已经水泪泪了。 缳娘用药酒给错缝了骨头揉了许久,总算把骨头揉回原位,痛楚还在,所以只能把身上的力放在另一只脚上。 曹淮安亲上隆起的踝骨,道:“错过缝的脚踝,更加脆弱,婵儿再跌多几回,可就要与瘦筇相伴一生。” 萧婵没有回应,看着软下去的膫儿,端处还在泌物,就如婴儿吐奶一样,她好奇地用另一只足碰了一下冠沟。 曹淮安心里吃紧,软物一下子青筋暴突,状成木棍,色成酽紫,一耸一跳,好似舞女跗蹋。 萧婵“咻”的疾速收回脚,缩进了被褥里,撩眼看着面色涨红的曹淮安,扑哧一声,盈盈笑道:“我不知道你这么不禁挑逗啊。” 曹淮安无奈,道:“我若能经得起你的挑逗,就不会负伤求欢了。” 萧婵故意从褥里伸出一点玉足,足趾动了动,在曹淮安要来碰时又和乌龟缩头一样缩回去,周而复始,玩得不亦乐乎,但最后还是被他抓了个正着,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未受伤的玉足贴在那根东西上。 冰冷的脚板子贴在上面,曹淮安觉得异常爽骨,萧婵蜷起足指时,还夹住了他的毛发。 “本来见婵儿受伤,不想再闹,但婵儿诚心来挑逗,我不接受,大抵是拂了婵儿的心意。” 曹淮安掰开足趾夹住冠沟处,但掰得再开,也只有一点缝隙而已,他转而让大拇趾磨弄膫端,细细簌簌的磨弄着。 朱莲玉足本是裙下物,行时生香舞时惊浪花。 谁知进了香红暖帐里,足不是足,而是成了夫君戏玩之物。 足甲方修,并不圆润光滑,磨在膫端,舒爽兼疼,曹淮安喜此滋味,疼中乐,乐中美,他捏着踝骨快速滑动。毛发掠着脚板,瘙痒从足底发出,萧婵笑喘不止,骂道:“毛贼。” 骂着弓起足蹬了他一下。 曹淮安认输,他确实受不住萧婵的热情,她弓足一蹬,膫子就软了。 * 月坠云淡,烛火已熄,二人四肢交匝,抱做一团。 萧婵睡意全无,躺在曹淮安怀里形如木鸡,道:“曹淮安,你今日不对劲。” 曹淮安带着疑惑,问:“怎么了?” “以前会你夸奖我的,但今日没有。”浓情之后的颜色话,她许久没听了,耳朵有些怀念。 萧婵今日热情似火,曹淮安心酥了,立刻与她咬了几句耳朵,咬到耳朵红润才罢休。 萧婵心满意足的假寐,但今日沐浴后靡及擦沤子,就被急急缠在在榻上,此时皮肤愈来愈紧绷,肤似要裂开,她蹑手蹑脚坐起身,想要到梳妆台拿沤子抹肤。 曹淮安眼未睁,却先拦腰将她眠倒,出口问道:“又干嘛去?” 萧婵吃疼哼哼唧唧了一声,道:“肌肤皴裂了,想抹些沤子来润润。” 说完,心里骂道:一个大老粗的家伙,懂什么。 他似乎很委惰,躺了好一会儿,才道:“等着。” 曹淮安掀被下床,在台前眉频蹙,指常顿,足不动。萧婵知道他分不清这些瓶瓶罐罐,于是好意提醒:“罐子上画着一朵桃花的,就是的。” 曹淮安递给她一白玉罐,她迟疑半分,接过手,忍不住眅眼,打开盖子呈给他看,里头是一团红艳之物,“这是口脂,而且这盖子上并非桃花,而是杏花,曹淮安你该不会是桃杏不分吧?” 曹淮安被戳中弱点,不慌不急自个寻个台阶下,“周遭昏暗,看朱成碧罢了。” 萧婵嘴角微抽搦,暂且不拆穿他。 很快曹淮安便拿来另一瓶白玉罐,今回没有拿错,萧婵用手梢挖一些,抹于肌肤,登时沤郁满室。 萧婵假意多挖了一些,看着指梢淡黄色的膏脂面露吝色,她眼色偷传,迅雷不及掩耳的抓住曹淮安的手往上一抹,而后将其匀磨开来 “我看你肌肤上有皴皮,也擦些。” 每当这粗砺之手游走在她肌肤上,游走之处皆带起一片疙瘩,似痒非痒的。 抹罢,萧婵将罐子盖好,让他物归原地。 头一回手上生香,两手相挪时,滑腻之感让曹淮安甚是不惯,蹈隙用湿帕擦了擦,香气骤减,转念想是萧婵亲手所抹,又止了动作。 身上沤子未干,萧婵不愿与他相拥,道是拥在一起,肌肤生热亦出汗,出了汗粘嗒嗒的不舒服。 曹淮安不惧冷隔衾抱之,躺了好一会,胸口烈疼,他痛苦的“嘶”了一声,低头一看,白布似乎染了红。 伤口又裂开了啊。 第九十九章 苦中苦 清香冷气中熏上了腥味。 萧婵面朝壁睡,嗅到腥气,鼻头耸动,转过身,就着一点淡月之光,觑到曹淮安胸口的白布中央有一团暗色,还听到细丝的抽气,她掀去被褥,不肯定的问:“伤口裂开了?” 曹淮安不明不白的应着,挣扎着身子起来,却被萧婵搭住肩头,喝住:“不许起来,否则伤口又要出血了。” 曹淮安执意要起,但一动就牵扯到伤口,疼得他咳嗽连连,无法可施,爽性放弃起身,枯睡着不动弹。 萧婵赤身下榻,趿着鞋到案几旁,端上剔亮的火灯,又趿着鞋回到榻边。 她膝头未着地的半跪着,移灯一视,眼里一惊,裹身之布已不见白,全是殷红色。 曹淮安眼睃着萧婵,看她上晃着乳下晃着腮臀到案边点灯,他只觉头颈一梗,在她回来时抖开一件衣裳递过去。萧婵早冷得筋膜打扭,将灯放在脚边,接过衣裳胡乱穿好,留住尚存的体温。 穿讫,萧婵伸手摸上血布,湿濡带温,轻摸一下,指尖也红,血浸在层层脶里,很快就干涸了。萧婵挼着指,眉目似水,颊腮却半愁半怨,说:“我且说了伤口会裂,该避欢乐,你动了晦念,就不要面皮的驳我。罢了,你躺着,我去寻吕先生来。” 正寝外并无人候着。 曹淮安举止粗糙,萧婵举止玲珑,两相纠缠,榻瑟声时有时无,时轻时重。曹淮安浓时又好说颜色话,他不喜有闲人听去,故吩咐入夜后,不许有人近正寝地。 萧婵重新拿起衣裳穿戴,曹淮安神魂不定,一声不言,牢记心衣穿戴之法,原来一根绳儿可以这般系,那般结。 灯儿灭了一些光,室内幽暗下来。 萧婵掸了衣裙,拉起堆在榻尾的被褥往曹淮安身上一盖,而后挺起力软筋麻的腿,径朝着门外,咕咚要跑。 见她因自己失张冒势的,曹淮安眼中垂喜,适了所天的女子,心思真当会变俏,不过是要煎心等待,他等到了。 曹淮安打从心窝儿里高兴,出声道:“婵儿,过来。” 萧婵手搭在闩上,闩已拉开了一半,她闻声一顿,转过身,问:“怎么?” “过来就是。”曹淮安复言。 萧婵尽望着榻上的人,脚却不由分说,一步一跌的,挪了回去。 曹淮安亦是不由分说,扯过她,挝着粉面儿,把棱唇凑去,与她做了个吕儿。 一个吕儿做完,停了一会,又做了一个,接接连连,做了七八个。 萧婵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呈着忸怩的颜色,她瘪下嘴,两目烨烨,俏骂:“都什么时候了,曹淮安,你还这样有奸心。” “大半夜的,婵儿确定要寻他过来吗?”曹淮安从容展了体,把身上的暧昧痕迹,与她观看。 颈侧均布吮痕,两边阔臂,有虾须似爪迹,都是鲜热的。不必多言,当知方才榻上发生了何事,才会让伤口给裂了。 萧婵见了这些,喻他话中意,又急又气,道:“我现在怎还会在意这一点羞?” “是我怕羞。”曹淮安出指撩她耳边碎发,又勾留在删眉醉眼上,断断续续道,“案上有吕先生给的药,重新敷上,便没事了,不必多虑,去吧,帮我拿药。” 让吕舟知道伤口因此事裂开,往后将养的日子里他恐怕连见上佳人一面都难了,更别说来个一宿一餐的闺房之乐。 萧婵把心先定下,听着他的话去案上寻药。 案左处堆叠着文书,当央横着一把古铜剑,剑柄系着一个斑驳开线的香囊,是当日捎手塞进他腰间的香囊。 萧婵暂且别过眼继续寻药。 案的右沿处,端放着半掌大的绿釉瓶,萧婵拿起,置于鼻下一嗅,里头的水自晃了晃,散出一股辛且腥,酸且厚的蛰鼻恶味。 恶味从鼻窍遁入喉头,萧婵闹了嗓子,撇过头,微起嗽声,身后的曹淮安也相接起了嗽声。 萧婵以鼻确认绿釉瓶中所装之物是治伤之药后,才亭亭款款的回到他身边。 曹淮安背戗着枕头半坐,自除布,布下的伤口四畔呈紫,有肿如柳斗,正中一个瘪窳,血从里头不停往外冒,他拿着湿帕擦拭块聚的血,举止不柔。 当初见到霍戢肉翻骨的画面,萧婵并不感目触心,此时此刻见到血肉模糊的画面,她深吸了口气,拦下曹淮安粗糙的举止,并从他手中夺走帕子,重新沾了水,全神贯注地擦拭。 烛火不停晃动,萧婵看得不真切,似乎是怕他疼,边擦边吹气,额头不知不觉涔出发薄汗。 一缕鸦发垂落下来,尖软的发梢在他肌肤上来回扫掠。 见擦拭得差不多了,萧婵直起身呼了口气,取过药敷上伤处。 药水滴落与血溶合,浮出了层层的霜沤,那伤口为之一爽,亦是湃骨一凉,曹淮安额上的青筋迅速隆结,张着个嘴咈咈抽气。 霜沤来得快,散得也快。 霜沤散去,血已收,曹淮安也止了抽气,脸色焕然一新。 萧婵见状,在盆里盥了手,取另一方净帕揾去指缝上水,再三确认手上干爽才给他裹扎伤口。 曹淮安乖乖的抬起手臂,任萧婵拿着细条白布,如两龙盘柱一样绕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双双尾收左胸下,纠成一个结。 “婵儿真好。” 曹淮安撮起她的下颌,欲想一亲芳泽。 萧婵脸色不悦,勾垂着脖颈避开。曹淮安涎着脸,亲昵的挨过去,问:“婵儿怎么突然不高兴了?” “我听姚姑娘说,你那日没穿盔甲,可是因我那句话,故而不穿?”嘿然了许久,萧婵才哽哽咽咽地开口问上话。 “不是。匆匆回来,忘了穿。”曹淮安婉婉转转的拿巧言抵饰,“婵儿的小脑瓜子,怎么这么爱乱想。” “你骗人!”萧婵急得话中重声,一涩一哑,“行军打仗之人,坐骑如命,宝剑如友,盔甲如金。坐骑冲锋,宝剑杀敌,盔甲保命,自然缺一不可,你怎会忘记?” 说着,她只把眼泪挤出一滴来,茸茸的脑袋埋进另一边未受伤的胸膛,锁紧粗喘的鼻息,眼盯鼻头,静等他回话。 在记忆里,除了闲暇无事务时曹淮安才会着常服,而其余时刻皆是甲不离身,从幽州回凉地,路途窎远,衔橜之变说来则来,他怎会不披甲而归? 泪挂在眼梢处,也不落下。 见她流泪,不过数四,曹淮安胸口起伏不定,且拾取泪珠且道:“婵儿想多了,我当真是急匆匆,脑子糊涂一时忘记了。” 又是没写完的一章,好困,白天再继续吧 第一百章 心悦君 “当初我不过一句胡言,曹淮安你为何要当真?你明明从来都不把我的话听进心里的。” 鼻端还绕着血腥味,萧婵不胜悲伤,缩在他腔里淌着泪,嘴里抽抽噎噎的,说着略含责备之意的话。 “其实你那天一点也不丑,我只是做了不好的梦。梦里你穿着盔甲而衔箭,那盔甲和你离开时的盔甲一样,我害怕噩梦实现,所以才说丑的。” 不论曹淮安如何说辩白,萧婵已咬定了事实,她本意为他好,却让他落得一个性命之忧。 “婵儿哭得,好似是你受了委屈一样。”曹淮安眼珠不错的听着一番哽咽的话,心里暖融融,扶着她的肩头坐直身子,说,“原来婵儿那日是在关心之言,我好高兴。那些旧事别再提了,早就过去了,我如今不还是旺旺跳跳的吗。” 幽州往西则是并州,再往西则是幽州,在自己掌权之地,曹淮安身心松懈。幽州战事粗定,他急着见上隔别滋久的佳人,想到她把袂所言,就卸了甲,却没想到竟有界分处有人拉弓待他。 所以即使他穿盔甲,萧婵说不说,他照样也会受伤。 “怎么就过去了?”萧婵不满他不以为然的态度,“曹淮安你现在可是弱得连区区几个山贼都打不过,说什么旺旺跳跳?” 山贼都打不过,她怎敢把玉玺交给他,让他受尽天下强兵的围攻。 “过几日就打得过了。”曹淮安弗是一笑,掉头岔开了话,“婵儿让霍将军给我送的信,里头却一个字未写,是何意?” 提到信,萧婵心稍平,回道:“你只与窦将军去幽州,我又凭白做了一个梦,梦里你哈话不断,我猜想你是不是遇到了不好的事情。信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借着送信之由,让霍将军去寻你而已,谁知道你真的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还未拿到玉玺之前,她就央霍戟送信。央霍戟送信的前一日,她做了一场白茫茫的梦,梦里什么都看不见,耳却能听见曹淮安的声音。 他在说着哈话,醒来之后,那些哈话她记得恍恍惚惚的,唯一段清晰的哈话,便是他琅然说道: “妻二八时归吾,至今两年心未通,情未浓,玉未种,本欲今朝归时与妻重绸缪,将心通,将情浓,再将玉种。” “但恨缘浅运悭,不知明朝是肉身归,还是白骨归,也不知妻心头,可否有个未归人。” 萧婵害怕梦中的“白骨归”,又害怕和初次一样让他受更重的伤,故而只送了一张白纸过去,什么都不说,好意也不会弄巧成拙。 “婵儿听到我说了什么哈话了?”曹淮安脸色不尴不尬,阳魂都清醒了,被山贼围困的时候的的确确说了许多哈话,甚至连出妻之言,辱骂自己之辞都说了出来,若这些哈话被她听去,他的脸面何存。 “你问我心头可否有个未归人。”萧婵低言回着话,把下颌搭在他肩头,接着说,“曹淮安你不在时,我心头是有个未归人的。” “婵儿说得截近一些,我是个大老粗,听不懂。”曹淮安眼跳耳热,她话中之意,他依稀明白,却不敢十二分肯定。 “我大概是,有点心悦你了。”情话说出来,心内与口内都发烧,萧婵乜细着眼,有意把脸上放得淡淡的,掩饰心上的慌乱。 短短的一句话好似小鹿触到了心头,曹淮安对她的喜爱更深了一层,眼里光彩顿增,道:“这句话我等了许久,如今瓜熟蒂落,高兴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萧婵听了回话,羞涩忽散得干干净净,凑过头与他唇贴唇的,绸缪起来。 * 医殚技,秦旭还是落得终身伤,欲报昨日之耻,念头才来,曹淮安如重枣怒颜抖上脑海,他脚底生起恶寒,念道:罢了,能捡回一命,该当珍视。 严君未在府上,秦妚一日三问是何人所为,秦旭俱不对,在府中修养三日后,他收拾些行装细软,躲到外头去了。因待严君归来,不免又是东问西问,曹淮安当日撂下的话,深思其意,便是不再追究。 既不追究,又何必将如此伤面的事情告知他们。 秦伯离管教子女严格,子不得风流,女不得无礼,但凡有一丝过错,总要吃背花或跪香之若。 第管教过严,兄妹二人诉起苦来,甚是投机。诉到极尽时,兄觉妹可人,妹觉兄韶秀,眉来眼去,背着父亲生干了没面皮的勾当,他们只恨不能明目张胆的朝夕亲近。 秦伯离难以提防这种事情发生,待有所察觉,为时已晚,他碍着老脸,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秦妚一及笄,就许了出去,本意是隔绝二人之情。 秦旭想着,寻了一匹能日行千里的飞马,独自一人南下益州,先去领略益州的风情地貌。 秦妚得知兄长要走,把袂而哭:“妚将嫁,兄为何此时走?” 秦旭道:“你已是待嫁之人,而父亲不日将归。父亲在,即使侪居一府,我不能如刻下一般穿房入户,你亦不能如刻下一般敞门迎我。隔着一扇门,见不得面说不上话,又有何意义?我离开,不过是先去益州等你。” 秦妚一听,止住悲伤,换上笑颜,卸了衣裳又与兄缱绻。 * 秦旭途至益州界分,遇一骈齿老者挈着三尺幼儿,正举斧凿冰河。 冰河破了口子,活络欲碎,秦旭不愿下马而行,他一拎马鬃,马儿仰颈嘶吼,把四蹄一迈,正要跃过衣带水般的冰河。 在此当口,谁料那三尺幼儿忽窜到马腹之下。 马儿蹬蹄跃过时,勾到了幼儿身上的背囊,连人带囊的,一同踹到冰河上去了。 骈齿老者只听耳边一道孩儿惊恐声,马跃到对岸时,他两眼迷蒙,好似瞳中飞闪过一只蝇虫,待两眼清晰,才知刚刚闪过去的是一匹马,而那道惊恐声正是孙儿所喊。 孙儿躺在冰河上,身上的破布背囊散开,背囊里的东西一托头倒出,有一副缣帛画卷,几件千补百衲的衣物,还有一串铜币。 骈齿老者见状,丢了斧,急步走到孙儿旁,酸声喊道:“乖孙醒醒,乖孙醒醒。” 孙儿气息奄奄的睁开眼,老者泪出如雨,抬头欲责作俑者,但见马背上科头坐着的作俑者,衣着华焕,行装齐整,随指一处,都是贵公子之气,他讪讪合了嘴,铺眉善眼,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秦旭本想置之不理,但两眼胶在缣帛画卷上的女子怎么也移不开,他下了马,拾起来细细一品。 画中女子斜倚绣榻,可鉴乌发高挽,排簪花冠偏带,粉面浓浓宛若水怀珠,眉黛删删浑似远青岫,莹目澄澄不殊霞映塘,桃唇红红好比日轻烘。 微微展靥,竟有两排碎玉,玉中似藏出谷莺,一道盈盈笑声感心头。 身姿窈窕堪怜,好似仙子从轻云出岫,亸地衣袖若能一拂,定能生出一缕春风。 秦旭愈品愈觉得画中人很是面染,含颦的眉宇,好似那位有一面之缘的小搭子,于是问:“画中是何人?” 老者见问,回道:“不知,但我猜是宫中的哪位娘娘吧。” “娘娘?为何这般说?”秦旭问。 “我啊,十多年前从那石渠阁里挖出来的,当初长安宫殿里的书画都烧毁了,就只有这副画像镀了金,一丝不损。石渠阁曾是皇室藏书之处,画既然从此处来,那画中女子应当是一位娘娘了。” 老者说得不紧不慢。秦旭抚着画中人若有所思,收起画卷袖入袖中,作威作福,从行装取出一袋黄白之物与了老者,道:“画与我,我与银你。” 一幅画而已,并不值钱,老者一直秘惜于今,不过觉得画中女子美艳无比,意绪无聊时看上一眼,倒是能拔闷。 一画换得白银之物,老者也不管这是威势相加,只顾高兴得满面生花,痛痛快快的说道:“画拿去拿去,多谢公子了。” * 伤口裂开的事情,还是被吕舟知道了,他逾礼痛骂一顿曹淮安。 曹淮安摸着鼻头暗暗叫苦,回道:“憋着,更难养伤。” 吕舟脸色铁青,继续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骂讫,怕他兽性再发而误了养伤,遂寻到萧婵,请她暂先就住到颊室去。 可惜晚了,就算搬到了颊室,狼子野心的曹淮安入了夜也往颊室跑,他把两人衣裳一卸,就来个一宿一餐或是两餐,甚至三餐的欢爱。 萧婵苦劝他养病应当寡色养性,否则易髓涩精枯。曹淮安殊总不听,把炙热的东西放在窄嫰之处,没头没脑的冲撞。 拦截不住曹淮安的色念,久而久之萧婵也成习惯,软手软脚的任他索取。但前向他太鲁莽,弄得腿心火辣辣的疼,她也不肯忍,把下方锁紧,哭着要他出去,要他的东西从体内出去,也要他人从颊室里出去。 她那儿本就窄小,轻轻一锁,曹淮安打个停顿,精关如流水一样大泄,泻讫,狼狈的离开。 萧婵有气,接下来好几日都把门窗锁得死死的,白日里也是躲着他走。 大抵是色欲已饱足,萧婵发怒不许他来,他还真旷了数日不来,弄得她下方空空,连连梦交,第二日醒来,腿心里都是湿的,好羞人。 近日天气逐渐晴朗,连着几日皆是丽人天,蓝天碧云。 曹淮安午后喜在西院耍枪弄剑、打拳划腿。 那处被火烧成灰烬的西院,又被他重新修葺了一番,往日的秋千石桥,一样不少。 萧婵适逢经过,两耳瞑闻有剑与风相逢的“唰唰”声,她蹑脚藏匿在假山后,透过石缝窥看。 曹淮安一袭玄衣,乌发高高扎捎,挺腰绷背,步子轻稳生风,手中的剑覆一层胧光,剑过之处过落花翩飞。 他一剑舞完,汗水从额角处滴滴滑落,最终在下颌处汇聚落地。 萧婵啧啧称赞,曹淮安偏过头,看着她的藏匿的地方,开口道:“出来吧。” 她身姿娇小,辟易在假山后半掐衣裳也没露出了来,他是长了四双眼睛吗?萧婵想着,且移莲步且假意低颜拈带,他的汗还在滴淌,她递出一张帕子,道:“擦擦吧。” 拿着帕子的手一直抬着,曹淮安下下细细觑了她一眼,接过手,但只在摩挲帕子的边角。 今日曹淮安剑耍得威风,与他那日狼狈逃离的模样大相径庭,萧婵不觉齿粲起来。 微微一粲,粉靥登生出如月痕涡儿,软垂上的玉珥,如风掠了秋千,轻轻微漾着。 女儿家的娇态,看得曹淮安歆动不已,他不嫌自己一身汗黏黏,拥眉睫之人入怀,脂泽的馚馧沁鼻,心旷神怡,但转而是喷嚏狎至。 萧婵左颊偎靠在他胸膺上,想到这几日的梦交之景,脸色飞上一抹云霞,转动着削肩要逃,可他抱得紧,动弹不得。 汗味与亢阳之气混杂着,让萧婵不得不屏气摄息,口里啀哼着,道:“你放开我……你好臭啊。” 曹淮安却抱得更紧,反问道:“婵儿方才在笑什么?” 萧婵心里乱蓬蓬的,只道:“笑你不修边幅。”语罢,奋力一推,把脸上的点点脂粉蹭在玄衣上。 左腮颊被蹭得稍红,萧婵蹙眉怨眸,常睩睩的视他,若此时是他顶盔掼甲,面庞儿往上一蹭,后果不堪设想。 曹淮安怀里还留有香温,眉头一攒,看着衣裳上粉白交加,皎如日星的脂粉,暗想:在这张视如珍宝的脸上涂涂抹抹,也不怕舋面? 萧婵看他颜状竟是嫌弃,夺过帕子,剌步就走,他哎哎叫了几声一步一趋相跟。 曹淮安步子大,萧婵只得小跑拉开俩人的距离,忽然腹肚被一只手拦截,她不得不跐住步子。 萧婵头也没回,嚷嚷道:“你放开我,我要去沐浴,方才那些汗都粘在我身上,臭死了。” “沐浴就沐浴,跑什么,怕我吃了你不成?我可是听缳娘说你又摔了膝头,这么跑不疼吗?” 萧婵疼得头都麻麻的。 那日在雪中小跑,左踝骨骨头走作了,前几日她在在院中散步,又不小心把左踝骨闪了,跌地时,右膝盖正中石子,眼泪直迸而出,方才跑了几步,踝骨复扭,说不疼是假的。 萧婵垂眸盯看腹上的手,鬼差神使竟然伸手拍上去。 不痛不痒的气力,曹淮安感到手背麻麻,从领颈处串起的燥热寖寻至耳际,颡间被风吹干的汗复涔了出来,他即刻回握住她的手,觉肌肤滑腻无赛,让人爱不释手,于是牵着她如同乌龟散步,蜗牛滑行那般慢慢走起来。 萧婵伤了右膝盖,踒了左踝骨,只得窄隆窄隆地走,模样十分滑稽,曹淮安旁观一笑,道:“还是我抱着婵儿走罢。” “我不疼……”萧婵脱口拒绝,“慢些走就成。” 曹淮安才不会听,弯腰就将她酥体打抱,还在手里敁掇敁掇,道:“婵儿那么好吃,身子却没几两重。” 一阵天旋地转,萧婵吓得藕臂勾住他的脖子,结巴得不成话,待抱稳妥了,把两腿乱颤乱蹬,开始半推半就地攘他,俏眼瞵视,道:“外头有人,你放我下来。” “不要乱动了。”曹淮安手缓缓在腰间索趣,“我有些难受。” 萧婵耳根发热,胸次慌乱,的溜圆的眸子转了几圈,因害痒,只得安静下来,手心不住冒汗,埋头不语。 二人方出院子,孟魑驻在不远处,侧旁还有个胡子花白的老先生,是周老先生。孟魑见到他们,忙打上一恭后自觉转过身去。 侧旁的周老先生动了动口,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了一句“颜甲人儿”,不知是在说曹淮安还是萧婵。 曹淮安脚不停,两眼不睃,只道:“书房。”说完,附耳对萧婵又说,“我先送婵儿回去,免得婵儿在冰天雪地里又摔了。” 一路抱回房里,不知要碰到多少人,萧婵忙道:“孟将军和周老先生来找你,定是有重要的事情,且将我再此放下,我非断足,慢些走便是。” “我的本则乃是做事情有始有终,既然说了要送婵儿回房,怎可食言?” 其实他就是想抱抱她,娇娇小小的,像猫儿。 理说不通,萧婵不再言语,身子搭抗在他膛中,做贼似的将脸藏匿。要是是站着,她一定对他拳打脚踢,可现在被抱着,万一他不小心摔了她可怎么办。 一路上所遇的婢女,个个掩袖窃笑,羞得萧婵粉脸赫然,无地自容,曹淮安神色自若,还带着愉悦。 曹淮安把她抱回了寝,离开前还索了吻,把红艳的口脂都吃净。萧婵看他顶着一张红唇就要离开,赶忙扯着袖子,道:“你抹一下嘴啊。” “口脂之香,舍不得。我看不到,婵儿帮我。”曹淮安挨近了身子。 萧婵只好拿指梢去抹,抹到后头耐性全无,气哼哼地推开他,骂道:“烦死了,自己擦。” “等我回来啊。”曹淮安反袖抹净之后,含笑离去。 * 曹淮安走后,萧婵洗了香肌,缳娘从柜中拿出药酒,在她眼前晃了晃,意思是要涂药了。萧婵魂不守舍的,没有回应,缳娘问:“翁主您今日是怎么了?” “没怎么……”萧婵晃过神,瞟见喜缳娘手上的东西,自觉蹬掉鞋子侧过身。 缳娘挽起她的裤腿儿至膝上,凉意入侵,一个个小疙瘩飞快地窜上腿。原本一条光腻无暇的腿,现在却是紫青乌黑的,膝上的伤昨日刚脱痂,如今是一大块粉嫩的肉。缳娘在掌心倒了些药酒,双掌摩擦片刻,搓热了一番才往她踝骨一盖,轻轻柔柔打摩。 “缳娘缳娘。”不知道萧婵是因冷还是发森,鼓颔摇腿,叫缳娘时的声音自带几分颤抖,连带着缳娘不禁也跟着颤抖了。 萧婵指着膝盖,轻声道:“这疤能消吗?留疤的话好丑” 原是在意这事儿,缳娘宽了心,将注意都放在手中的力度上,咥然道:“当然能。” 宛童趁嘴道:“疤丑,能衬得翁主更美的。” 萧婵摸一把脸,佯嗔道:“我这张脸需要别的东西来衬托吗?嗯哼。” 宛童佯装批颊,嗢道:“是宛童拙嘴笨腮了。” 听二人嬉笑,缳娘眼神黯淡,垂下眼皮遮瞒悲伤,道:“其实这留着好啊,让翁主长点记性,要不总是毛毛躁躁的,害自己受伤。” 因着踝骨抹了药酒,一阵热剌剌之感钻肉入骨,说不上是舒服还是难受,倒是让人想睡上一觉,反正她无事可做,爽性盖上被褥,只露出一个头。 缳娘看她影绰绰的闭上了眼,却待出去又听她开口道:“缳娘,今日的午饭我不喜欢,糕点也不喜欢,待会一觉醒来,肚子定是宽空饥饿的。” “好,缳娘这就去做些好吃的,翁主醒来便能吃。”缳娘笑着回道,萧婵打着抖索渐渐睡去,缳娘知道她害冷,把被子掖好,等了许久才揎门离去。 门关上之际,萧婵眼皮抹搭着,看着上荨的香烟,脑中想着如何区处玉玺。 交给父亲,父亲则成众矢之的,交给曹淮安,他如今单质多疾,再有什么战事发生,就真成一具白骨了。 她好像记得姑臧城外有一座山,山顶上有座庙,凡心香一瓣,去拜一回,都能得到回应不如去哪儿问问神佛好了。 问他们,自己该怎么办。 萧婵在七思八想之际缓缓进入梦乡,她睡得骨软筋麻,南柯醒来时,外头天色还亮着,但自己却不知何时坐在了曹淮安膝上,不施脂的脸被他用唇挨擦舔弄。 曹淮安见她醒来,软语道:“终于醒了,我的腿都被你坐麻了。” “我睡在榻上好好的……谁让你把我抱起来了?你放开我,我要下去。” 萧婵摆甩着腿要下榻,曹淮安置起一腿上来,压上她的膝头,道:“那换我坐你腿上?” 萧婵满脸惊恐,“曹淮安,你壮如牛,重千斤,单是一条腿上来,骨必折。啊你果然还是想折断了我的腿,是怕我跑了吗?” 昨日份+今日份+小小加更 第一百零一章 情娇花【H】 曹淮安攸尔一笑,开声道:“婵儿洗得香香的,是在等我吗?嗯,我也有些等不及了。” 隔了几日没欢好,他甚想念沾皮的快感。 萧婵两手推拒着,道:“天还亮着,你这是白日宣……宣……” 后头的疢字,萧婵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她素脸憋得粉红,且臀下有个硬邦邦的东西抵着,更是让人羞赧。 女儿家娇羞之态,曹淮安春兴勃勃再也按捺不住了,他的唇往耳边去,又软语哄了许久,且求哄且扪住那赤弯。 萧婵忸怩着,更了一个词,细声道:“你这是帷薄不修啊,总是这样。” 曹淮安百般肯定她这是允了,除去衣裳,笑道:“不修才能从中取了,这次不准再故意锁紧啊。” 她本就小,东西在里头被她一锁,和被笮成肉汁一样,真当要人命。 萧婵赤身横眠在榻上,曹淮安吸取教训,不再鲁莽。 前向的皂席之事,他确实有些硬开弓,波波急急,她酸疼得嘤嘤泣泣,娇声发颤,苦央他轻些,可换来的却更是鲁莽,所以后面才会被她驱赶。 曹淮安伸出舌头细弄无脂粉而粉亮的脸颊,舌头经过眉间时,她脸上好像生了一阵烟,白皮儿上多了一层水红之光,显得愈加娇媚。 萧婵眼不眨,盯看他的上下滑动的喉头,忽地偎过身,嬉笑着亲上凸起的喉间,还学他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喉间里的酥麻飞也似的窜到了胯间的八尺之物上。 膫儿从根部一直酥到了圆头上,脉络和游龙曲蚓似的,渐隐渐现,缧缧到圆头上;膫儿又昂昂挺挺的,要冲破云霄,又如鱼跳水一般闪跳颤动。皮肉下的血水与卵囊下的精水正天翻地覆,想要噀涌而出。 曹淮安忍住直捣入索乐的想法,继续用那比水还深的柔情动作亲吻着。 梦交了几日,萧婵羞涩顿减,她纵起酥身,弓上柳腰,藕臂攀住曹淮安,活脱脱似个坐家女儿,朝着疼爱她的人扯娇:“曹淮安,我听说姑臧城外有一座庙,特别灵。” 萧婵往前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但既然梦中之事能实现,或许这种东西,凡人肉眼看不见,但真存于世间,信一会也不会少块肉。 绵绵的声音,曹淮安很受用,柳腰与榻之间多了一到弯桥般的空隙,他出手绕到她背后搭住,五根指头正好搦在腰际:“婵儿说的是瓮形山上的那座庙吗?确实挺灵的。” “我想去。”曹淮安这人软硬都吃,但萧婵发现他更爱吃软,于是她风情万种的溜了一记秋波,“不许你问为什么,而且你要陪我去,不许差人送我。” “好,你想去,我能不依你吗?”曹淮安虽然好奇在这种时候她岔空子提这座庙,但被秋波打动了心绪,也懒得过问。 * 亲吻数时,曹淮安满身是汗,筋骨发酸,胯下愈来愈鼓,脉络也愈来愈清晰。萧婵颈合在他颈上,口鼻微喘着,胸前一团粉乎乎的软物贴着他的胸膛,也在动弹。 曹淮安伤口已愈合,不再缠绕白布,硬涨的红端,与他的乳头相点触。 萧婵半坐了一刻,腰背酸乏不已,她懒怏怏地躺回榻上,本想往里头翻个身,身才转了一半就被止住。 丰腻的身背,一览无余的对着曹淮安。 曹淮安压下来,伏在她背上,撩开如丝的乌发,吻着项窝,挺直的膫儿,正抵在红线线的臀缝里。 臀缝里干通通,不似穴儿被逗得滑溜溜,膫儿火燥燥,抵在里头,干燥而生火。萧婵想到那晚从后刺入的疼,哆嗦的缩起肩,身子僵如竹竿,把半边脸颊埋在绣枕里,颤声唤道:“我怕……疼的。” 项窝处有颗痣,曹淮安在那颗痣上流连舔舐,再舔到耳后根,含住软垂:“今次我慢慢的,轻轻的就不会疼了,跪起来。” 萧婵耳受他轻言蛊惑,当真跪了起来,双膝与手肘共着榻,撅起了白如银盆的臀,不太充足的做着承接他的准备。 曹淮安分开双膝跪其后,骨胯挨上肉臀,一阳一阴,滋生芳心,他先回手摸弄粉乳,再挖进一指儿到穴里取一团春水,反抹在膫上,才将紫红的圆头凑近,从后悠然的刺笃穴口十余下之后才游进半截膫子。 “疼吗?”不管是从前还是往后,里头且都曲折柔韧,曹淮安捣了几下,被吸附地气促促,开声相问时,声音都是暗哑的。 没有记忆中的疼痛,萧婵松懈了腰背,将腰臀一扭,惺眼哀怨的看着曹淮安,道:“酸……跪着腿酸。” 半截膫儿忽然脱出湿热之地,湿淋淋的,自个儿在那弹跳了几下。 “那我快一些,就不酸了。”曹淮安扳住白闪闪的臀尖,重新将膫儿整根刺入,萧婵惊呼一声之际,他不轻不重的捣了几回,掰过粉面一边递舌送津,一边再三确认她非是蹙眉啮唇的颜状,才开始轻浅转深重的抽送。 臀上的肉在抽送下一颤一颤的,仔细看,肉儿颤出了波纹,乳儿也是前后晃动,发出清越的声响。 曹淮安腾出手来揉上一只乳儿,萧婵已在酣美处,半扯开喉咙娇喘:“嗯嗯……真的腿酸了……啊……” 曹淮安怕她再次锁紧,吃紧又加力的狠狠抽送百下,失精关之前脑子一片空白,只把卵囊里的东西,都注在了里面。 膫子垂软,萧婵也软摊在榻上,曹淮安如常清理。理讫,共入窝里交股帖肉。 “下回你别弄里边了,黏黏的,不舒服,而且这样会有孩子的。” 萧婵暗皱了巧鼻,发出一声不明的哼声。 每次弄到里头,不消想是他势不知有无,难以控制罢了。东西弄在里边极其不舒服,虽拭了一些,还是粘腻无比。 曹淮安碰她的软垂,道:“我倒是想要个孩子了,和婵儿生的孩子,一定很漂亮。昨日忽然想起来,在我昏迷时,婵儿在耳边念叨着,说孩子的名都取好了。婵儿说腹中若结果,则取名扬天下之扬,腹中若开花,则取阳城一笑之阳。既然你我都想要孩子,那下回还这么欲拒还迎吗?” “我才不要生孩子呢……”那些风情话果真还是被他听到了,萧婵呼吸紊乱,软垂似火烧起来,口齿不清道,“而且谁、谁谁欲拒还迎了,这明明是……羞,你别说这些浑话来戏我。” 她这哪里是欲拒还迎,分明是娇羞,二者如此迥别,他竟分不清,真是枉读十年书。 “真是羞?”曹淮安不信,揭她短,“在颊室时,是谁勾着我缠着我让我快一些,大力些的?嗯?今回舒不舒服?我自认为力道可是恰到好处?” “你闭嘴,不许说了。”萧婵翻过身,捂紧他嘴道。 嘴被纤纤玉手所捂,于是曹淮安拿眼觑她。 萧婵头皮发麻,手掌上移,遮实他的眼,不许他看。失了眼,他便用鼻,嗅肌肤芳香,她开始推他,不许他嗅。他却得寸进尺,抚她滑腻雪肌,当然,还是不得不被她嫌弃,不许他摸。 不许之音渐小,曹淮安搂过她的腰脂,欺身向她。萧婵四肢乱摇,未出声拗却,他腰一沉,溢口皆是嗯啊娇喘之音。 桂华西转,二人才止。 但第二日一早,曹淮安又缠着她来了一回,萧婵又气又好笑,他怎么成天想着入马一事?且把那滚烫的东西弄在了里头后也不帮她抹净,下死眼的看着白浓物随着红白之地张翕时,一点点从里头吐出来。 被疼爱了数回的嫩地红肿肿的,曹淮安看着看着忍不住又小弄了一回。 待他终于消退了欲火,萧婵忍不住了,问:“你日日要我顾惜身子,怎么就不顾惜自己的呢?日日这般释欲,小心精尽人亡。” 曹淮安非然一笑,道:“婵儿可知行此事可医夫清恙。我身上的小伤,三日就能愈,不必理会。” “襞积小伤,日后成大疾,你不知这个道理吗?再说病愈有五戒其一戒为色欲。”萧婵反驳。 “我觉得憋着更伤身啊,浑身都难受,吃不好,睡不好,身体能好吗?” “所以这是你一夜弄四回的理由?” “没有。”曹淮安理直气壮的说,“没有四回,昨日两回,今日两回,是分开的。” 萧婵撑起身子看了一眼窗外,确实,现在已是第二日了。 原来他俩在榻上,厮混了这么久。 第一百零二章 月侯血 如连珠箭的欢爱,萧婵满面潮红未褪,初次反被他不冷不淡的驳了又驳,她暗自掇气,转了话题,道:“昨日孟将军与周老先生寻你说了什么?” “周老先生说小寺村的病势,已得到控摄,他还说婵儿胆略兼人,自己身子都不好,却还想救治别人,是个女丈夫。” 曹淮安不想说实话,也不想骗她,毕竟扯一句谎,往后都得搬挑,赵梨煦的事已经让他够头疼。 周老先生来,说的是益州顾世陵的事情,箭与山贼,已十有八九确认是他所做,至于动机,尚不清楚。 顾世陵放毒箭射自己,又寻山贼,簸箕阵围杀他,曹淮安几次两脚入了黄壤,这些事情,他可不追究,但顾世陵有杀萧婵的心思,不管什么原因,他都必须死。 得知小寺村的病势控摄得当,萧婵心中不由地思索起一件被她忘到脑后的事情。 在武功县的时候,曹淮安慌慌张张的夺过她手中的锦囊丢进井里,后来动脚回凉州时她去看了一眼,井里却空空如也。 锦囊里有东西,曹淮安不想让她看见啊。 夜冷如铁,月色无光。 萧婵动了动僵硬的嘴皮子还是没有相问。 曹淮安是个左性子,不想让她知道的事情,她打滚扯娇相问,也是答非所问。 * 话说在姑臧城外有一座悬瓮山。 山上建了一座朱甍翠瓦、金茎雕墙的寺庙,凡心香一瓣,去拜一回,都能得到回应。 妇人往去虔拜,无非求的是姻缘子嗣或是家和万事兴,男子前去上香,大多是求功名利禄,鸣玉曳履。 这庙偏建那个山势奇峭,嶝道奇迮,到了半山腰,还得拾千步石磴才能到达的悬瓮山山顶上。 每复而往,即使冬日也是鬓发洇湿,衣裳湿湿紧贴背,隔日腰酸腿麻,须得休息一二日才还惺。 所以此山亦被戏称为折腿山。 凉州飘雪月余,近日终是停了,踏肩几日出了太阳。 去悬瓮山上香,要忍口吃素五日,窒欲清心三日。 熬了五日,谁知萧婵的血信说来就来,前先的忍口摈欲,算是是付诸东流了。 女子来血信,不可前往上香。 说好的今日去悬瓮山,马车行装,早已备得舒齐。 萧婵鸡鸣就起身施朱粉,易鲜服,一头乌发理得一丝不乱,打扮得风姿绰约,但血信神出鬼没的到来,只能把计划往后延捱。 萧婵看了一眼镜中美艳得如芍药笼烟的自己,越发觉得憋闷,废去脂粉,就到院中逗弄佛西,逗了半刻忽然听宛童禀报曹淮安来了,她想也不想站起身拔腿就往房里跑。 佛西就是曹淮安生辰时送给她犬崽,如今已是一条威风凛凛的大犬了,名儿当时取了三个,本想让曹淮安拿定主意,但后来两人闹得不愉快,她就自作主张,给它取了“佛西”之名。 曹淮安只见一抹飘飘衣裙排闼直入,“啪嗒”一声,吃了闭门羹。宛童出声驱赶还在地上舑舑卖乖的佛西,微微向曹淮安打了一躬,也离去。 曹淮安盯着紧闭的门,摸不着头脑,叩门进去,屋内的人正用凉水盥手。她手脚一年到头都是凉的,凉手洗凉水,这是要成冰块了。 他敛眉问道:“怎么不用温水来洗。” 萧婵拿起帕子拭水,不温不火道:“反正温水凉水洗了都是凉的,何必多此一举。” 曹淮安端详着萧婵,她粉颊消红,翠锁眉山,再看娇躯穿得厚实,问:“身子又不大舒服了?” 萧婵面上含着一团不乐之色,含糊的点点头,血信方至时体沉头疼,腹胀且疼,方才小跑几步,热流涌出。曹淮安坐在侧旁,覆上她冰凉的手,道:“我让吕舟来看看?” 萧婵摇头舔唇,低眉垂目的说道:“多歇息就好了。我想睡一会,君上自便吧”。说着,抽回手,卸下外衣,露出锁子骨,只着薄薄的单衣卧下。 女子姅变前后靠实是身子不熨,看着床榻中央鼓作一团,知她在气恼自己,曹淮安解大衣钻进窝里,说:“这几日我也没睡好,正巧一起小憩一会。” 被窝里发出窸窸窣窣声响,曹淮安捞捞搭搭的想抱住纤身,萧婵转双肩,扭腰臀,十二分的在挣脱。 但女不敌男,最后自是败阵下来。 二人叠股挨腹,合颈肢缠,亲昵熨帖着。 “你这样我睡不着……”一只粗臂横在束腰上,萧婵屏息敛腹,鼻间全是他的气味,怎能睡着。 “那是你睡意不浓,酝酿一下。”曹淮安化身一团泥,黏在她身上不肯离开。 “你压着我,不舒服。” 登登笃笃八尺有余的身子,压上来,胸口沉闷。 “那是你没习惯,习惯便好了。” “你身上好臭,熏得我睡不着。” “那我不是正与你身上的香气融合吗?” 她说什么曹淮安都能说出一团理由,越想越气,萧婵一气之下弹坐起身,柳眉一竖,尖着嗓子,劈口指斥他名:“曹淮安!” 许久没被她怒气冲冲的直斥全名,曹淮安听了,不禁心醉神迷,也暗惊了一把,半天做声不得。 四目相对良久,萧婵蹭进他怀里,努嘴胖唇的,把心中的不快,一句句吐露:“我不高兴,非常的不高兴。” “早看出来婵儿不高兴了,只是往后推几日再去而已,怎么和自己生起气来你?没准是上天有意阻止你今日去呢。”曹淮安说道。 萧婵怒气稍息,想了想,此话在理,她懒懒的犯起困倦,婆娑的睡眼一转别处,道:“你说的不错,我现在想睡觉了。” 着实是眼睛涩困,身子不支,她说完依了曹淮安的拥抱,迷糊糊的失睡。 人儿发出浅浅的呼吸声,曹淮安心中透了一口气,萧婵近日情绪千变万化,时怒时羞,时喜时悲。 他有些抓耳挠腮,险些招架不住,低声下气的专宠着专哄着,她还是不依不挠,也不知日后翼卵之时,脾性会不会变得温款一些。 因血信作祟,睡梦里花容换色,浅黛紧蹙,朱唇嗫嚅。 曹淮安虎膺覆在她肶脐,隔衣轻拊扪,平坦的腹部,一手可搦的腰儿,当真能怀珠吗?他拊着扪着,手暗度陈仓,往上滑了几分,握着乳儿,鼻端嗅着香气,也不觉失睡。 约莫睡了一个时辰,两人皆醒。萧婵贪床,在榻上翻来覆去,不肯起身。曹淮安搂着她亲了好一会儿,起身时,发现塌上与她衣裳与榻上皆有几朵赭黯花英,仔细想想,应当是月候血。 萧婵顺着曹淮安目光看去,看到榻上一抹红色后,脸如桃花初绽,直绽鬓角,又绽知耳际。 她急遽遮他眼眸,嘴里说道:“不许看,不许看,你不许看。” 曹淮安摸黑穿上外衣,衣扣不迭掩好,就被推至滴水檐下,直到婢女摒挡讫了,萧婵拾掇齐了才被允许进门。 “你要忘了方才的事情。”萧婵羞色消化干净,拊床说道,“必须忘记。” “这个……很难。”一层月经衣没能承接住月候血,曹淮安浮想联篇,想着这血是如何流出,又是如何落到榻上来的。 被人看到月侯血,就似是被人瞧见了难堪的事情。萧婵嘴里一撇,眼泪突然落了一颗,牙齿捉对儿颤着,说出来的声音都是不稳的。 “我身子本来就很难受了,你为什么不能哄骗一下我呢。” “好,我忘我忘,现在就忘了。”曹淮安竭力地宽慰,七手八脚地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泪珠却越擦越多。 萧婵放泪放声,哭得万状悲伤,曹淮安又忍不住哈哈失笑:“多大的人了,哭起来和个孩儿吃屈似的,我忘了还不成吗?” 笑声与话声才落,曹淮安耳畔来了一阵渐大的呜呜哭声,他脑子一胀,紧接着又听到了萧婵指天划地的抱怨:“晚了,我的眼泪已经控制不住了。” * 萧婵的脾气时好时歹,偶尔一些芝麻事都会觉得委屈。 缳娘说她嫁到了凉州之后,变得爱哭好怒起来,尤其面对曹淮安时,眼泪像流水一般源源流不断。 萧婵自己没有发觉,依旧我行我素。 血信第三日,萧婵眠食不安,腰腿更酸,怎么躺都不舒服,只有坐在曹淮安膝上才觉得舒服一些。 不需她主动坐上去,因为曹淮安会主动将她抱在膝上同坐。 但血信来得汹涌如注,月候血就落在了曹淮安膝上。 白中一团红,曹淮安不动声色,拿着帕子浥干,萧婵当即一副急泪,说要亲手洗濯。曹淮安千言万语都阻止不了,只好收了言语,像奉了圣旨一样脱下染血的衣裳,命人端来温水,在一旁看她肿着眼眶,泪簌簌的将衣裳洗净晾晒。 曹淮安心想:这件衣裳往后要多穿,否则萧婵会以为自己嫌弃它的啊。 * 发生了这么难堪的事情,萧婵不肯再坐到膝上去。曹淮安就拿了一张毯子垫着,萧婵实在酸得难受,叵耐坐了上去。 萧婵倦眼迷迷,一只手支香腮,一只手被曹淮安握着在纸上写字,他写了一个“婵”和一个“安”字,说是安下有一女,此女为萧婵。 婵左旁有女,安下方亦有女,女在左边地和女在下边地,萧婵总觉得觉得曹淮安在说些颜色话。 左边地和下方地,不都是指……床上之事吗? 曹淮安不以为然,还几近一刻说了许多让人麻犯的话,还说将婵与淮结合,就成了“婎”字,婎是恣意妄为的意思。 说到恣意妄为,萧婵想到霍戟,肚子就闷着气,嘴巴痒痒告起了枕头状:“你的那个霍将军,凶巴巴的,好生吓人。” 曹淮安回道:“他杀敌的时候更吓人。” 她怕霍戟的事情,他还是从缳娘口中得知的。 霍戟背地里说她空有美貌,萧婵柔肠百转,无言可驳,便问曹淮安:“君家想我媚悦你吗?” 曹淮安执笔之手一顿,黑墨在纸上晕染开。他放下笔,摸了摸粉题,又摸了摸柔靡肌骨,没有热感,不是生病的征兆,可是为何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萧婵复问了一遍,曹淮安道:“那婵儿想要如何媚悦。” 第一百零三章 枕头状【微】 “用美貌来媚悦你啊。”曹淮安说过,取她仙容,三生有幸。 “以色事我?看来婵儿对自己的容貌可是信心十足。” 曹淮安不雅的看了萧婵一眼。 她今日衣褊不可身,衣下丰满的两乳呼之欲出,那腰间的东西,不费力气的来了个鲤鱼打挺。 “难道你不喜欢我的美吗?”萧婵微露瓢犀,铅粉未施的脸上显露矜色。 曹淮安毫不犹豫的点头,这话说到痒痒筋上了,他唇一裂,道:“喜!” 喜得当初在海里见到出水芙蓉的萧婵,在梦中还与她浓浓的下水了。 萧婵听了,扭股糖似地跪坐到曹淮安两腿上,手在他脖子上围了一个罗圈,轻轻挨过脸,两眼垂垂,做出个受了泼天委屈的样子,朱唇一启,将当日与霍戢犯口舌之事,子午卯酉,重说一遍: “你的霍将军好无情,不出热,反倒让我袖手旁观。” “我与他分疏利害,分疏得众人心服口服,他先应我话,但掉头就说我是小性儿,小家气,恃宠而骄,说我只会给你平添烦恼,还说我只有一张皮囊能入眼。” “我当时也不是使性子,我对于医术不过是半路上出家,出了之后又原路折回了,也没想凭一己之力,帮助他们脱离疾病,只是想去看一看,好把病势告知吕先生而已。” 萧婵又把自己如何知道瘿疾,如何跟着宋秉珍学医的事情,三言两语,粗粗说了一通。 她一说话,口鼻里如蒸的气,轻一团,浓一团的呴到他高耸的天庭上,良久不散。 如蒸的气在脸上成了一层细细的,肉眼难见的小水珠,曹淮安心里七颠八倒,偏过脸去吻着香鬓,用近破哑的声音,道: “我醒来之后,吕先生常在我面前挑大指,说婵儿当初写的方子甚妙,村子的病势得到控摄,全赖婵儿的方子。” “霍将军这般出口重之辞,让婵儿受屈了,下回到并州,我好好说上他一通。” “那倒也不用,”萧婵说,“他嘛毕竟还帮了我,我不是小家气,不犯记着这点事情。就是往后,不要再让他来护送我了,我还是喜欢窦将军。” 那个薄言调戏,脸蛋会红的窦成章,白白嫩嫩的,看起来秀气,实则骨子刚,由他护送,不会出什么山高水低。 “霍将军说的不错,婵儿貌美身子软,不仅入了我的眼,还入到骨子里去了。”曹淮安点头算是答应了,且说促她就寝,衣裙才撩开一半,他转念想到了什么,熊熊欲火一扫而空,被冷水泼了似的,身子僵硬如尸。 他肃色道:“婵儿明明在行经之日,却还来营勾我,何意?” “我未营勾你,”萧婵心里不美,抗声反驳,“只是无聊,随口问问。” “看把你惯的。” 曹淮安此刻想三环扣五的把她绑起来丢到榻上去,“婵儿一点都不怕我,却怕那个霍将军?他见到我还得毕恭毕敬的叫我一声主公呢。” 不过霍戟上阵杀敌眼不眨,下马看人脸不笑,操起刀来手不软,一股男儿的英勇之气,露得淋漓尽致。姑娘家家的会害怕,也不奇怪,曹淮安一挑眉,看来得好好去说一通霍戟,让他别总是沉着脸来吓人。 刻下远在并州守城的霍戟,兜头吹着寒风,喷嚏狎至。 萧婵出神,捻起曹淮安眉毛,她其实也不是怕霍戟。 霍戢说话时,眉眼牵动着寒冷的神气,她心里会森森然。 曹淮安眉上一痛,痛失了几根黑刷刷的眉毛。萧婵看着指尖上的眉毛,不尴不尬的说着甜话:“没事,过几日,就长回来了。” 为了去山上,曹淮安清心寡欲,忍了好几日,忍得忘了肉味。 下昼时节,火气更旺,萧婵坐在怀里,他心已乱,胯下弓儿已扯满,解开裤头,牵着嫩葱似的秀手向下,哀求道:“婵儿帮帮我,好吗?” 手已盖在了鼓鼓的地方,烫热无比的东西将冰凉的手暖得暖呼呼的。 贪恋温暖的萧婵垂下颈儿,默默含羞,握住挺起的东西,从根至端,水磨功夫,上下套弄。 冬日时这东西有些干燥,萧婵想拿沤子给它抹一抹,润滑一下。 曹淮安翻着眼睛,兀地呼呼喘息,不时低眼谛视那只手。 未染蔻丹而粉嫩的指甲,如青笋的纤梢,紧握住炙热的东西套弄时,就如挠骨般酥,又如火上置冰。 他爽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端上很快就泌出粘糊的水,复过半刻,坚硬的东西就软了。 “什么时候可以用嘴巴试一下,浅浅一试就好。”曹淮安释了欲,仗着胆说道。 萧婵抡了粉拳,送到他胸口上,道:“你去死。” * 曹淮安掐指算着日子,待算到她血信净了,不暇开言,就将她偎抱不放,亲吻款捻,不多时,两具肉体就在在榻上挛结一块。 他是个正常的男人,营恋她之味,无时惦念春帐红绫被,可学不来僧人摈欲绝缘。 满室香气,他春兴急转焰,一把将她抱坐膝上半强势的央及许久。 萧婵因对这种事儿面嫩,不如他一回生二回熟,只是茫然不知所措下意识攮他。 推搡间,鬓乱衣散,露出一对儿玉削的香肩,香肩被月牙痕般的胎记所润饰,添了一丝绮媚。 曹淮安咽喉骤干,低头寻甘露,你追我逐转而相吮相拥,不及放落锦帐,急登榻效于飞。 烛火高烧,一室明亮。 萧婵意绪高涨,穴儿已是润滋滋,却累足不愿人采。曹淮安久久亲吻那块疤痕,施了威风分开双腿。 萧婵目荧荧,看他一举一动,忽然低唤淮安一声,藕臂且勾,玉腿且开。见状,曹淮安十分高兴,忙俯身,把腰间之物乘势进入,二者间不容发 * 萧婵不知悬瓮山被戏称为折腿山,衣裳不减,穿得还是像颗球。曹淮安好意让她少穿些,她还不乐意,裹紧斗篷就钻马车里,他声音沉细的道了句别后悔,也就随她。 山路太陡滑,马车只行驶到岩足下,萧婵借他之手,安稳下了马车。车夫自己寻个僻静的地方等着,二人一同上山。 萧婵不怕树上的雪砸落,硬是顺阴而走。 她左觑翂翂翐翐的飞鸟,右瞅白白朱朱的草木,上望清清澈澈的天空,非不下看这山路坱轧,前看岩石。 曹淮安定住脚,拉住她,道:“好好走路,景色虽好,路也是陡的,小心摔个四脚朝天。” 萧婵反把手打在他手腕,道:“君家这般厉害,带着我走,定不会摔。” 曹淮安知道她这时候是言不穷说不尽的,便问:“何以见得?” 沉默晷刻,她一口气道:“我看你步子沉稳,心如止水,蹿房越脊的本事都有了,区区走路,不能摔吧?” 说罢,被她抓着手腕一直走,将近半山腰,路愈发陡峭险峻,令人惴息汗下,一个眼错不见就会踩空,跌手折腿是轻伤,没准儿还看不见明日的太阳了。 曹淮安的手腕被她抓的汗涔涔的,扭头再三注盼她,脸蛋儿热出两坨醺红,且走且问道:“热吗?” 她眼看鼻尖汗珠子,摇头道:“也……还好,不热,就是有点闷。” 曹淮安伸手解她斗篷,谁知她啪的打下他正动作的手,往后退两武,桃腮添朱,拿眼儿瞟他,道:“君家这是干嘛?青天白日的在外头,怎么能这样……这样不知廉耻。” 萧婵这几日被他端爱着,若不是要窒欲三日,她估摸都下不来榻。 知晓她热,又拉不下脸面,遂主动给她一个台阶来下,结果自己却成了无时无刻揣着勃勃的春兴想做那档子事儿的浑蛋,曹淮安顿时颜状黑了三分,被打之手垂落股旁。 曹淮安颜状黑转青,萧婵茫然,不知该怎么办,这……怎么能依他呢。她假意低容拈带,睃一眼周遭,只有他二人,宛转筹思,还是跐起脚亲了一下他。 被无故亲一口,曹淮安更是无言,只听她啻啻磕磕道:“只能这样了,再进一步绝对不行。” 得了,今日之后,在她眼里自己就是一个色中饿鬼。 第一百零四章 玉佩缘 山爬得萧婵目光昏坎,意绪没乱。好不容易到了半山腰,却还有千级石磴要拾,她当即腿就软了,背上也全是汗,解了斗篷挂在臂弯上。 在半山腰圆睁两眼,突磨良久,等到气息稳定之后,萧婵才鼓起勇气一步一并拾阶而上。每上一步,脚下的石磴似要蛰裂,两腿立刻软三分。 抬眼一看曹淮安气不喘汗不流的历阶而上,必要时还给她搭把好手,萧婵心里半是不服半是佩服。 累死累活爬完石磴,他们息住脚歇息了半刻,才整暇才入庙参神。 这时候来参神的人不多,萧婵学样一旁的妇人,并膝跪下,瞑目心诉了许久,焚顶毕了,才摄衣起身,复双手合十一拜,叩齿祷告。 就在此时,背后响起一道苍老的声音:“夫人性聪慧,该自己定夺。或许留着,往后自有用处。” 萧婵猥过身,身后悄无声息的,站着个圩顶道士,他深深地打了一躬。 这一躬,如弯月似的。 萧婵先是吃惊,而后礼貌一笑。 初始见那光不溜秋的头顶凹陷一大块,像一个窟窿,着实被吓了一跳,可多看几眼,莫名觉得他是一个脸软心慈的道士,便以笑回应,说:“道士可知,那是什么东西吗?” 一颗玉玺,让天下人挣得头破血流的东西,但于她又有何用? “不知。但很重要。否则夫人不会来此叩齿祷告。” 圩顶道士回了话,提步就走,萧婵急声喊住:“我时常做噩梦,且已实现两回,这……是巧合吗?” “夫人心里已有答案,何必多此一问呢?” 道士回了两句淡话。 “这是定数,难阻止,夫人心放宽些,毕竟梦是心头想。” 萧婵没有再出言,两下里又加了一层烦恼,眼圈儿一红,偷偷落了一点眼泪。 是啊,心里早就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意相信而已。 她只希望,往后不要再做噩梦了。 * 曹淮安在廊处悠然张望,手臂还挂着一件斗篷。 寺里的梅花盛开,朵朵桃花儿都是盈盈欲笑,他突发奇想,想折一枝下来,但梅花树下,站着一个道士。 那道士,光着眼,盯了他须臾,盯着盯着,忽然温和的脸色大改,且走且从袖里取出一枚黑曜石玉佩,欲给他戴上。 日光穿彻玉佩,其色璀错惹眼。 曹淮安头一偏,避开了。 道士忙把话剖豁,道:“曹公杀气甚重,心挟恨,眼溢怨,愿这些怨气恨意,不殃及身旁人,这玉但能保一回平安。玉佩碎时,灾来亦是去。” 道士看曹淮安不为所动,只是目眙他头顶。 他觉得有些痒,伸手摸了摸头,蹷然闻一女声,随后寺里走来一个走得丟丟秀秀的削肩细腰女子。 寺中香篆袅盛,自上到下都沾了香火之味,萧婵捂嘴呛咳一阵,眼泪都咳出了几滴。 曹淮安思觉她是因受冷而咳,抖开斗篷给她披上。 道士一见萧婵,目灼灼似火,在他二人脸上来回觑,说:“想必这位是君夫人罢,好一个窈窕之容。妙哉妙哉,真乃是天赐良缘啊。” 道士不由分说,将玉佩塞到她手中,道:“夫人与这玉佩甚有缘分,我便将它赠与夫人罢。”而后向他们施一礼,口中念念有词离开了。 只是瞑闻他说什么“良缘”“眷恋”“可怜”的字眼儿。 掌心的玉佩冷冰冰的,萧婵细细看了几眼,暗惊不已。 这与儿时因失手而摔去了一角的玉佩一式二样,犹记得摔碎的那一刻,缳娘花容失色。 她也慌了,以为摔碎的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哭着让缳娘不要告诉阿父阿母,待长大嫁人了,到时候让夫君来赔。 缳娘被她的胡言乱语给逗笑了,只道让她莫让第三人知这玉佩碎了。 玉佩虽碎了一角,萧婵却更加珍惜,除了去幽州那段时日时刻带在颈上,后来她都藏了起来。 那时被劫到贼船,在与贼人反抗时玉佩掉进了海里,她想也不想就纵身一跳,使了牛劲才抓住下沉的玉佩。 …… 思绪被足音扯回,一抬头,曹淮安已在七步开外。 萧婵不知怎么区处它,只好暂且归袖,跺着脚赶上他,呼道:“诶诶,曹淮安你等等我。” 曹淮安看她神思飞驰,假意扬长离开。走了数武,余光她还未回神,折回去是不可能的,便加大脚下的力度,一个人走出了数十人般的脚步声。 终于等她出声喊他,自己虽没止武,步子却慢了下来。 待赶上曹淮安,萧婵便急忙问道:“这玉佩,要不要还回去?” 一提玉佩,曹淮安心里稍稍不舒服。 道士说之语,信神之人只当是神明之语,不信神之人当是诈伪之言,但也难免会多虑。 他敛额道:“不必,赠与你你便收下,以后多给些香火钱便是。”顿了一下,又说,“上好香了?时辰不早了,疾早下山去吧。” 萧婵挢首一看日头,高高挂起,还未到旁午,她稍住金莲,趁趁摸摸地劝住:“不如……吃完斋饭再回去?我好像饿了。” 二人吃完斋饭,又小憩了半个时辰才动脚下山。 都说上山容易,下山难。 一眼看不到彻头的回斜石磴,萧婵只临睨一眼,头沉沉,似下一刻就要失衡跌落,她不由双膝一软,闷哼着蹲在岩石旁,盷着漆黑的两眼找天南地北。 曹淮安走了十几级石磴,不闻身后有足音跟随,一抹头,只见萧婵身子虚飘飘的,颜状血色全无,模样楚楚可怜。 “我、我腿软了。”她连续不断地叫着腿软,无助扪着脚踝骨,悄然分辨,“不是累的,是我头昏胸闷,走不动了。” 确荦庚泥之地啮足,久行步于上,足底已皮破肉肿,萧婵没有说出来,曹淮安也能知。 他纵步回来,看着一张被吓得沁出汗津津的脸,回虑许久,切中无奈,鼻子里嗯了半声,逻衣袖,半蹲身,以目招她爬上来。 萧婵乜乜屑屑爬上去,纤手搭在他肩头,说:“这、这不太好吧?会不会伤大雅啊?” 曹淮安微含笑意,猛的起身,蓄意颠搭而行,吓得身后之人抖作一团,一双臂弯,紧围着他的颈上。 “君家且背小女子走完这阶梯,其它路,小女子可以自个走的。” 萧婵喃喃说着,瞟了一眼曹淮安额头上淌出的汗,又附在他耳边低语问:“那个……我重吗?” “不是身子不熨吗?怎么还有劲儿怯红怕黑的。” 曹淮安说。 一阵似兰非兰的甜腻香味传到了鼻尖,多闻一下,骨头靡靡。 曹淮安缩鼻深嗅,碰巧起了一阵风,一绺秀发飞到了鼻尖上,又痒又香,他忍不住撇过头打了个喷嚏。 萧婵雪也似的手拿下沾在他鼻尖秀发, “我也是为君家好呀,君家有全挂子的武艺,却这般背一个小女子,被人看见了,多失威风啊。” “你毫无顾忌叱骂我的事情,府中的人都知晓了,我哪还有半点威风可言?婵儿现在才良心发现,是不是太晚了?” 半夜被她从房里赶出来,一言不合就拿东西砸他,问她话又出言不搭理…… 这些失威风的事情要真细数起来,可以数上三天三夜。 萧婵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脖垂着,好像压着一副千斤担子,结结巴巴的说:“小女子不是一点点在改了吗?有时候就是忍不住气,又没处撒,碰巧你还来眼前晃,你不还口也不动手,就得寸进尺了。” “婵儿有粲花之舌,我笨嘴拙舌的,还吵不过你。偶尔心稍微狠点,就动起手,但不小心伤了你,反而还是我的错。” 那段时日,曹淮安夜夜挑灯,思量该怎么讨人欢心,对她可是又爱又怕。 萧婵傻笑了几声,热攒攒的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收篷了话,笑说:“诶,你别顶着太阳负重前行啊,走边儿上去,边上有树可以遮阳。” “都是些赤干的树,枝上全是雪。”脸颊湿湿的,他喜得心花怒放,一句话不说个牙口清白的,甚至还不曾说完。 但萧婵听懂了,他的意思是走在树下,雪会砸下来。 萧婵抽回手臂,着手解开斗篷系绳,她把绳系到曹淮安颈上,再把斗篷后的帽子拉起盖上,罩住二人,自己的脸紧挝在他颊上。 那帽儿宽大无比,本只是一个装饰,此刻却派上了用处,装下两人绰绰有余。 “这样雪砸下来也砸不到我们了,快去边上。” 萧婵今日穿的还是那件枣红金丝洒线的斗篷,据说是尤氏亲手做的,她穿了好几年了。 帽沿边儿镶着如雪的小绒毛环匝且刺拨着脸,微微作痒,曹淮安如泼浪鼓似地左右摇拨脑袋,想甩去小绒毛,却与她肌肤相蹭,蹭来一脸脂粉。 她全然不知自己里头穿得靠身,还好他能禁得住背上两坨软物的挤贴。 方走到树底下,头顶砸来冰凉重物,萧婵笑着伸手将雪拂落。 碰过雪的冰凉手梢在他眉毛上停留,粗硬的眉毛有些杂乱,萧婵觉得新鲜,将它们轻轻捻平。 曹淮安无处躲避,只道:“别乱动,山势愈发陡了,待会把你摔了,又赖我。” “你眼角下竟有一颗痣,小女子以前都没发现啊?” 萧婵有些惊讶,手梢滑落,点在那颗痣旁。有这颗痣的点缀,平头整脸的人又好看了三分。 “嗯。”曹淮安眼皮跳动,淡然道,“夫人项窝处也有一颗痣。” 萧婵登时眉头儿一逗,颊辅充气,嗫嚅着唇说了一句臭流氓就不再说话了。 天儿贼滑得很,前一刻还是阳光明媚,曼暖和煦,后一刻便是挦绵扯絮,让人沁寒,今日甚少人来上香,走了百武,也没见着一个人影。 一路上颠着颠着,困倦袭来,萧婵觉得醉醺醺,眼皮阖上之时,嘟囔的说着:“曹淮安,我知道张督邮的事儿了。” 今天一看,这篇文竟然还超过了130PO币,脸好疼 除了山洞里的一章剧情+一章R章,刚好凑到140PO币,往后不收啦,现在大概也摸清后头有多少人看了。 山洞香不香不知道,反正我很喜欢,莫名的喜欢。 第一百零五章 吃寡醋 萧婵朦胧欲睡中想起了那件加油加酱的人彘之事,骨子里颤抖了一下,精神焕发,口齿不清的说: “那个,如果我做错了事情你会将我变成人彘吗?” 她宠爱已惯,荏弱的身儿,剌破一寸肌肤都要疼一时半会儿。活生生的把四肢截断,热突突的剔目斩舌,这搁在自己身上,她宁愿选择咬舌自尽。 “那看婵儿做了什么事。” 曹淮安哑然失笑,不知她是何事知道此事的。当日看到她脸上的掌痕与粉颈的齿印,兴发这惨刻的念头,只在一念之间。 “若你生外意。那我就将让你生外意之人变为人彘,置于市曹,给众人欣赏。” 萧婵假装分不出他话中真假,一脸不可置信,鄙夷道:“你好无情啊。那你会像赵方域那样,抛弃我吗?” “不会,我只怕婵儿会弃了我。”萧婵语含双关,曹淮安促促不安之感抖上心头来,隐隐里淡了方才的喜色,避重就轻回语。 不如寻个好时机,与她和盘托出罢了。 但他真的怕事情托出之后,萧婵此时对他的合情合意,会烟消云散,渐渐的变做厌恶。 萧婵没留意他的骤变的辞色,俏皮话越说越得劲儿:“确实,如果对我不好的话,我将成你的前媲,而你将成我后夫。” “嗯。”曹淮安心烦意乱,一面三脚两步的加快了步伐,一面强揭过不愉悦的话,“婵儿方才与神明,通了什么语?” “不想说,我累了,可能要去梦里了,晚安。” 那道士后来还与她说了,切莫再告诉任何人,否则会另生灾祸。 萧婵说完,百无聊赖,石磴才走了几百阶,颈儿一歪,鼻息微微,端端地趴在他背后,蘧然入梦。 有说有笑的话语终止,曹淮安顺水推舟,片言不发,打叠着精神,避开雪水之处,背着人儿一步一步往下走。 * “兄长?” “兄长。” 萧婵睡得脑气筋儿扭结,梦里伸手不见掌,耳忽闻一阵铮铮的履声,身子又猛不乍一抖。 她吸溜着嘴角,睁开眼皮,迎眶一道红白光,只见一男一女遮了道。 男子长眉侵鬓,气度端凝,穿得楚楚有致。 女子约莫十七八岁,长身玉立,肤凝杏眸,檀口银齿,嫣然一笑,羞倒池中花。最夺人眼目的是她手中拿着一串红得剔透的玩意儿,看得她把所有事情抛向九霄云外,嘴角只是流涎。 曹晚莞与曹晚玄好不容易来了凉州,却被府中人告知,曹淮安带着萧婵去悬瓮山了。 曹晚莞已许久没见过曹淮安,便让兄长也去悬瓮山。曹晚莞抑不住开心,又怕就此相左,一路上心思就没停过。念念不忘,必有回响,不想就在半路上遘了面。 虽然带着红不棱登的帽儿,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曹淮安,匆匆抠了衣服就来打招呼。 这二人之父周钿,曾是曹雍的别驾从事,曹淮安幼时与他们打过几次照面。 周钿死后,他的妻子拖着酱油,改蘸叔父曹楼。曹淮安与他们,应当算得上是从兄的关系。 虽然没有血缘瓜葛。 曹晚玄如今在并州也有一官半职,今在姑臧遇见,曹淮安攒眉半晌,有些意外。 不消曹淮安问,曹晚玄先自开口,说了来凉州的目的。 曹淮安箭疮裂开,没能瞒住远在并州的梁氏与周氏,她们讶然失色,相对涕泪,一颗四两红肉且十分担忧,一度想亲临凉州,探望一番。 曹淮安不在并州时,并州一切防务,皆是由曹楼区处。 曹楼乃是父亲之弟。梁氏生了三个儿子,长子是曹雍,次子曹辉不足百日而夭,三子则是曹楼。 曹楼温言抚慰,他道深冬之时,路途艰辛,易遘霜露之疾,让晚玄去探望一趟就好,谁知那曹晚莞闹着要随兄来。 对于曹晚玄,曹淮安能和颜悦色的说上一两句,也能冷眼轻语怠慢他,而对于身旁的曹晚莞,他一个字都不想与她说。 曹晚莞见了曹淮安兴致颇高,她抑着欢喜,温柔相问:“从兄现在是要回去了吗?” 曹晚玄紧接着道:“在此相遇真的太巧了。” 萧婵微微一动,露出半边脸,嘴里嗫嚅着,好似要说话,又好似想吃食的光景。 曹晚莞翻眼一看,发现曹淮安竟背着个女子。 女子沁着头,一双春笋样的妙手露在外边,虽看不清面貌,但不妨碍他们知晓这女子的身份。 曹晚玄打上一恭,宛转道:“阿嫂。” 曹晚莞佯装恍然大悟,作张作致,挂着一副关心之色,道:“原来是从嫂,这是怎么了?” 因为自己的娇姿弱质而让曹淮安背着下山,不仅损了曹淮安的威风,还让外人见笑。 萧婵脑筋飞转,赶在曹淮安出口前,硬着头皮说:“没怎么,只是走路没注意,闪了踝骨,只能劳烦夫君背我一趟。” 一声夫君唤得干干脆脆。 曹淮安眉毛一攒一挑,感应到勾在脖颈上的手越发收紧,他暗笑:扯谎怎么还心虚上了呢? 曹晚玄下意识望她脚上看去,穿着一双凤头履,匹似能透过鞋面瞟见里头的白笋尖儿,小小的,一虎膺可握。 他看了几眼忽觉不妥,妇女的纤妍足,岂容他遐想,忙移开眼,看着别处的风景。 即便如此,仍是逃不过曹淮安的眼睛。 曹淮安顺势往下看一眼,一截罗袜衬红鞋,脸色勃然一变,他想抉下曹晚玄的眼珠子。 萧婵不着痕迹的又往那串红彤彤的东西看了好几眼。 曹晚莞思潮翻卷,久久不能平静,没徐顾萧婵睢维不断的眼眸。 她日夜登愿的男子近在眉睫之内,而自己要眼撑撑的看他背着另一个女子,憋燥与嫉妒踏肩袭来。 曹晚莞嘴角还留着笑意,一张脸却苦成青色。 曹晚玄揪扯她一把,两头和番,从衣袖里掏出一瓶药送去:“原来是歪了脚,刚好我今日出门还特地带药酒,这药十分有效,每回家中有人歪伤跌伤,擦上这个,第二日便好得差不多了。” 曹淮安正要推辞,萧婵已伸手接过,还礼貌的道上一句“谢谢”。 曹晚玄道:“此药是由蛇浸泡出来的药酒,兴许味道有些蛰鼻,但却有奇效。” 听到“蛇”,萧婵瞪愕吸气逗逗落落的悄声说道:“蛇……蛇?我讨厌……讨厌蛇。” 然后伸手欲把药归还。曹晚玄不解,曹淮安道:“方才已向寺院的道士讨了些药擦上,无需再上药,此药便拿回去罢。” 背上的萧婵往下滑一尺,曹淮安把她颠起。 “啊,原来如此。”曹晚玄知趣接过药,复打一躬,“阿妹想要去寺里一趟,就不随兄长下山了。今晚我们再小叙一杯。” 曹淮安待家人和气的一个人,见到他们兄妹二人之后,却不掩饰颇嫌的脸色。 两人为血胞在母亲肚皮里时,就是肩膀不齐了。 曹淮安是个胎里红,自己就是个卖菜佣。曹晚玄心中有自知之明,也未想过静极思动,牵过曹晚莞的衣袖就走,不去讨嫌。 曹晚莞被兄长牵着走了几武,忽心血来潮,换上一张甜净乖淡的笑脸,掩着口,溜着眼,轻转娇喉,说:“过两个月便是姨母的生辰,从嫂可备好了礼?我至今都不知送什么好啊。” 曹晚玄在侧手,挤眉弄眼,不住声声咳嗽,想杠住她这一番过举。 曹晚莞佯打耳睁说得甚欢,面色温柔,可怨气腾腾,眼里带刺,说的话也是处处带着嘲讽。 自家妹妹喜欢曹淮安之事儿,曹晚玄比谁都清楚。 曹淮安授室两年,她仍未得嫁,或许还存着个当旁妻的念头罢。 否则不会在背后,使低嘴,使从嫂低嘴。 萧婵听了,神气不清,自言自语道:“我都不知道婆母生辰将近,曹淮安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周氏待她这般好,应当整备些好礼。 曹淮安没张睬,背着她走了数武,用不大的声音说: “我母亲最想要的生辰礼,是一个孙儿,男女都成,只要是婵儿生的,她都喜欢。” 声音淡然,但话语涉暧昧,就如雷动落入耳。 曹晚莞愣住,拿着肉串的手有些不稳,远窥那道红不棱登的背影直到消失在拐角处,才换下温柔的模样,气得连连顿足。 萧婵听到“孙儿”二字,气丝丝倒吸气,羞得面红过耳,把嘴拢近他,附耳呫呫道:“母亲真的想要个孙儿吗?你怎么知道的?” 曹淮安神色不挠,道:“掐指算出来的。” 孩子不孩子的,萧婵害羞,趁着此话岔开,装出一副吃惊的模样夸赞道:“君家好厉害,那掐指算一下,方才那位姑娘手中拿的是什么东西?” 曹晚莞手中的东西……回想片刻,曹淮安道:“冰糖肉串。” 萧婵跟念了一遍,说:“君家掐指算算,小女子什么时候可以尝一下味道呢?” “不如掐指算,婵儿是何时歪着脚的?” 萧婵正色分辩:“都说伤筋动骨要百日,还会留下小毛小病,这不,之前歪的,现在开始犯毛病了。” 他鼻里“嗯”了好长一声,多说只会惹她不快。 “对了,刚刚那女子,”萧婵回想女子的面貌,面如出水芙蓉,不禁陷溺其中,由衷赞叹,“生得真好看。” “婵儿确定看清人家脸了?而不是盯着她手中的吃食?”小嘴儿吸溜的声音,他听得清楚。 “那当然看清楚了,温柔可人,说话轻柔,大概是男子的梦中人。” 萧婵絮絮叨叨一路,脑子里闪过曹晚玄的面孔,话锋一转,“旁边那位男子生得也不赖啊,长得有点像我……” 长得有点像她阿兄。 只是话未闭,俩人身子往左一倾斜,脚下似是踩空般,蹀里蹀斜的,往下飞也似的落滑了几级石磴。 萧婵受惊,两个膝儿自觉夹紧他的腰,后边喉中的话,成了一阵高低不齐的喊叫:“啊啊啊啊啊怎么了?” “没事,脚滑了。”曹淮安立定在远处,冷冰冰抛出一句话。 萧婵瞠惑地看了一眼地下,到处是雪水,不疑他说,问道:“我方才说了什么来着?” “婵儿说想吃冰糖肉串。” 曹淮安胀颊衔齿的回道。 萧婵沉默再沉默,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方才所说的话,她才不会快言快语的说出自己想吃什么,曹淮安定是在诳她。 曹淮安不得回应,便问:“不想吃?” 说不想,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吃上,说想,曹淮安心里又要得神了,这要怎么回答。 与此同时,那厮又问了一遍,大丈夫能屈能伸,小女子能上能下,萧婵一咬牙,道:“想……想每日都吃。” “想吃就自己去买,我又不碍你吃东西。”他巴不得她多吃一些。 “可我不知道在何处买,不知是多少银子。到时候钱财被骗去,那倒算是破财灭灾。若是遇上塌毛儿,见我一个弱女子不面染,还人生地不熟的,保不齐会起什么心思来,君家是忘了当日那件事儿了?而且听说凉地男子甚多,也保不齐……” 一言半语还没说完,曹淮安拣了空旷平坦的地方,悠悠放下身后人,解开斗篷,转过身,绷着一张阴晦不明的脸盯着她看。 阴风透面,萧婵登时嚅忍不敢言。 曹淮安不冷不酸的问:“保不齐什么?” 【 小插曲】送梅花 曹淮安失嘴说了一句萧婵的不是。 说她脾气渐长,不见半星儿姑娘样,就被她毫不留情面的赶出了寝室。 曹淮安在府上摆洒了一圈儿,才七思八想的走回卧房,室内无光,黑漆漆的一片,他伸手一推门,竟推不开。 萧婵落了锁。 他心里无奈,转步走至亭中。 萧婵气呼呼的睡了两刻钟,在曹淮安推门时便惊醒。她干躺了半会儿门外也没动静,按捺不住好奇心,趿着鞋下榻,微推窗,露出了一道拇指宽的小缝隙。 萧婵趁缝隙往外看,见曹淮安阖眼仰项,痴立亭中,面有倦色。 萧婵一觉醒来,怒已霁,雪地里的曹淮安,身上一件单衣,足足有些惨然,她心竟生怜,正要开口,他忽回腰。 两相注视,曹淮安朝她一笑,雍雍然动步走来。 萧婵手足慌忙,“哐”的阖上窗子。她侧靠在墙上,见一团黑影由远渐近,寸心窝里乱蓬蓬。 “外头寒风刺骨,我衣单薄,婵儿再不开门,我可是要得疾了。” 曹淮安隔牖而语。 萧婵迟疑了一会儿,从楎椸取下一件斗篷,着忙开了窗将斗篷抛出去,说:“君上既然衣着单薄,那便多穿一些” 怀里的衣服皱成一团,曹淮安慢条斯理穿上后,推开一边的窗子,往里头递上一只梅花。 “方才见院中梅花风雪中坼开,枝枝可爱,盈盈欲笑,与婵儿正相配。” 萧婵接过手,心里悸动,一脸笑意,却嘴硬道:“人家开得好好的,你却将它拗下来。” “惹婵儿不快,若手空空来赔罪,怕又要责我的不是。” “我……没有生气。” “有也罢无也好,婵儿可能否开门,让我进去避寒?”说完,随即打一个喷嚏。 萧婵将灯儿剔明,忙去开门。 曹淮安进了门,伸手想抱她,但手抬了一半又委下。他站在外头良久了,身上还敛聚冬日的寒气,怕轻轻一抱,把寒气惹到她身上,那她指不定要喝药。 沉吟须臾,他道:“今日是除夕,婵儿也别窝在屋里,出来赏赏梅罢。” 萧婵素面朝天的,不愿出门。曹淮安窥她所想,道:“婵儿身姿楚楚,秀媚天然,无人能匹,涂泽则艳绝人寰,不涂泽宛如淡烟素月,两下里都好看,就别为这小事担忧了。” 萧婵无从置喙,只让曹淮安稍等。 她更换衣裙,将发随意绾好,出门前又披上一件翠云裘,捎手带上暖手壶。 曹淮安见了,却夺过暖手壶放回去,牵起她的手,道:“我的手比它更暖些,堪比火炉。” 第一百零六章 小妇人(一) 寒风森森冽冽,飞鸟媕媕咔咔,飘雪落落停停。 两足离地许久,重新踩地,萧婵足底百倍寒,膝头微微屈了一下。 她吞咽一口水,立即口占挽回:“他们各有千秋,保不齐我会拿他们与君家相形一下。” 曹淮安幽着一张脸,哑默如静夜。 他劝自己,把玩笑之言看淡些,饶是如此,胸隔不爽。 玩笑之言成了撞心拳,又疼又涩。 忽的玉足踩上他的靴子,一个凉中带温的吻,跐溜的贴在了唇上,说:但君家举世无双,器宇魁梧,胸有卓识,岂是市井之人能比的。” 萧婵身姿在他肩头下,她只能把一截脖颈,伸如朝阳之枝干,才能亲到曹淮安。 曹淮安回应,边亲边给她系上斗篷,拉起帽儿。 在半黑半光里,二舌绸缪,不时有咋咂羞声。 萧婵口脂被吃干抹净,樱唇和双眸皆水渌渌,背后有双手不安分胡抚瞎摸,要不是有足音闯入,分寸二字,恐被曹淮安抛撇在九霄云外。 萧婵被吻得窒息,腿比方才还软,曹淮安将她横抱,另辟嶝道走下了山。 含怒而另辟嶝道走下山的坏处就是…… 他们迷路了。 全然分不清东南西北。 东转西抄了半日,天色渐渐暗沉,只好踅摸个山洞,暂住一晚。 曹淮安要去寻枯枝燃火。荒山野岭,萧婵不肯,也不敢一个人待在洞中。 她鹅行鸭步的跟在他身后,时不时帮忙捡些枯枝,结果还被枝上的圪针刺到了手指,一颗颗血珠子往外蹿。 萧婵剌伤了手,闷哼一声,曹淮安听到了,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说:“怎么了?” 自说了玩笑之言,曹淮安和个小妇人一样颠寒作热。萧婵也就不上去使性子了,摇头说无事,等他转回头,默默把血指噙在口中。 天色沉沉,地上的白茫茫的积雪亮得蛰人眼,曹淮安不背她,萧婵就在后头漫无目的的随行,偶尔挪步,偶尔小跳前行。 下了场大雪,山石都被盖上了一层雪白,萧婵看到不远处有隆然之物,好奇的拿枯枝扫开积雪,红色的碑文映入眼帘。 放眼看去,有不少大大小小的隆然物,想是误入墦间,而自己身站坟兆中。 萧婵吓得丢了枯枝,拔腿就跑,一路上影不离灯的,贴着曹淮安行走。推都推不开,和块狗皮膏药似的。 曹淮安抱着许多枯木回了山洞,萧婵在归途上又捡了两根枯木,左右手各拿一根摆甩。 曹淮安积火于洞口,防止夜间有兽虫来袭,洞内也爝起火。 萧婵蹲在角落里拿着亲手捡来的两根枯木翻弄火堆。 火堆里滋出了几点火星子。 山洞阴冷,萧婵光致细腻的肌肤,刮起了小栗子。曹淮安解下身上的斗篷铺在地上,不待他招呼,她屁颠屁颠的跑过去坐下,蹲了许久,腿脚都麻了。 萧婵忽然想起他们近一个时辰不曾说话,气氛愈来愈古怪,她蹲了多久,曹淮安就负手鹄立了多久。 直挺挺的背,怎么看都觉得凄凉惨淡。 曹淮安就只是在跟自己过不去。 他这个醋脾气是无人能比了。 萧婵带着芬馥,鹿伏鹤行踱近,二话不说靠到他怀里,把冷冰冰的手指伸到炙脖里,道:“山洞里好冷呢……” 指梢刚触碰到炙热的肌肤,整个身子都暖了不少。 脖子被凉物侵袭,曹淮安下意识的揽住她。 干站了许久,萧婵启开朱唇,素手摸上凸出的喉,以声色相诱,道:“好冷,今晚你得抱着我睡。” 喉间从外到内生起一股干痒,曹淮安垂眼漠视,抓住不安分的手,道:“别乱动。” 萧婵皱着眉,绰着经儿说:“你碰到我的伤口了,很痛的。” 闻言,曹淮安拉下她的手看了看,食指上有个小血孔,是拾枯枝时刺到的。 破皮小伤,不足一提,她却有意提起。 小人泣以售奸,妇人泣以市爱。 她市爱且售奸,所以是个小妇人。 曹淮安故用携薄的辞色回答:“破了个皮而已,血都凝住了,还会痛?” “你的言外之意是说我娇气?果然,你已经开始退味了。”萧婵匹然离开温热的胸怀,抠衣趋隅,看着指上的血痕,阁粉泪,喃喃说,“手不痛了,可是我的心好痛,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曹淮安无言相回。 萧婵继续呶声呶气地抱怨:“原来在君家的眼里,是要流一滩血才会痛的。等我流一滩血的时候,一定是快要死了……到时候断头话都来不及说,我就一命呜呼了。不如我现在就说了吧。” 一开始落的是假泪,说到后头,就变成了痛泪,哗哗直掉,收都收不回去,轮千的噎嗝声,时断时续。 萧婵哭着躺下,拉起绒帽,将身子蜷成二尺长,自顾怄气。 曹淮安本意是想冷落她小半会儿,不想到事色会演变成这样。 她哭得伤心,哭他伤刻无人情,哭他讲风凉话。 本妻泣若不顾,不为大丈夫。 曹淮安认命的走过去,轻拍肩膀,她不搭理,轻唤名字,她不回应,知空言无补,在她身侧躺下,伸出一手臂给她当枕头用,一手握住软腻的手授温。 躺了好一会,曹淮安向上解开了她斗篷的系绳,嘴头轻轻,道:“穿太厚实睡觉,很难受的。” 他解下斗篷之后抖了抖,披在她身上,再将发上的簪子取下,放在一旁。 斗篷下的两具身子少不得沾皮靠肉。 萧婵还生气,曹淮安去下脸急,与她玩起藏猫儿。 他支起半边身,一手捂着脸,一会移开脸。 脸上时笑时怒时作怪,端正的五官,扭曲成蚯,引得萧婵和婴儿一样格格发笑,说:“你好无聊,丑死了。” 萧婵颜色开花,曹淮安扭曲的五官转成端正,把带着小血孔的指头,噙在嘴里,说:“我偶尔脾气不太好,要婵儿担待一些。” 指上有倒刺,曹淮安用齿咬去,接连咬了三回才咬下来。 萧婵抽回手指,侧过身,两人登时鼻对鼻,眼觑眼,额贴额。 她轻轻试试,抬起一条玉腿置他腰上,泼出薄胆,道:“曹淮安,你想不想亲亲我?” 两排长而卷的睫毛,刺着了面,曹淮安吐出咬下的倒刺,不知怎么回答才好。 单是她靠近,他就潜存了不良遐想。 萧婵两手捧过他的脸颊,柔声怡色的问:“不想吗?可是我想亲亲你。” 萧婵说着发昏章第十一,划然腾身跨在他腰腹上,拢过头去与他挽颈亲吻。 她技艺羞涩,只是两唇紧贴着不动,用热气换着冷气,却万分有趣。 亲吻之际,曹淮安不禁以手扪娇躯,扪至酥乳,急忙推开她,神色黏滞,道:“别闹!这是在外头。” 再进一步动作,则欲情火炽,他不能黾勉为柳下惠。 被指斥名儿的女子惶惑,气喘不匀,眉梢带着春意,捂着红脸蛋儿从身上下来,说:“是你自己想多了,我就是想亲亲你。” “我是会想多,想着刻下来一场合欢。”一阴一阳挨在一起,有种不可思议的妙感。 曹淮安身子绷急而发出轻喘,眼睛霍霍眨眨,朦胧中耀着光。 萧婵瞟了一眼成隆然之状的胯下。 衣下柔软的东西,已圆活饱满。她盈盈的一笑,又嗔怪的背过身去。 曹淮安看她耳朵都烧红了,发难得瞟了一眼身下。 好胀! 看来又是一夜无眠。 萧婵背着身子,闷了半晌,耳听着粗喘,羞怯怯的转回身,扣儿松松,她腆然宽衣。 火光之下,那如玉似的削肩,如月湾的锁子骨,一一尽泄。 她拱了拱腰,抿着臀,劈拉着腿儿坐在精水饱满之处。脸上含媚,呲牙儿说着绵里针的话:“也不是不可以的,但是我有要求呢。” 曹淮安双关子抱住纤腰,蚂蝗见血似的看着罄身儿的萧婵,问:“什么要求?” 第一百零七章 小妇人(二)【H】 寂寂沉沉的山洞,喘息笑语杂沓。 冷冽的空气中夹着脂粉腻香,柴火焦味。曹淮安心和柴火中的飞出来火星子似的,时响时静。 萧婵满身活泼,导男子之手扪裸躯,自己的尖松松手儿向下,到腰际聚火处留连挑逗。 “要求嘛,便是往后一个月里,你只能呆在府中,哪儿也不许去。” 曹淮安被着手欲融的腻滑之肌所迷惑,脑子别无所有,睁着失神的眼,说:“为何?” “今日我眠时你归,明日我眠时你又归,都没有好好陪过我呢。” 萧婵神色自若的扯了谎,指尖灵活,一点点解着他的裤带儿。 裤带儿成团死结,萧婵解不出,急得汗儿流。 曹淮安不轻不重的拆穿,说:“婵儿又撒谎了,其实婵儿巴不得我滚远些。” 萧婵也不否认,不解裤带了,拉住他的手腕笑了一声,得意洋洋的说:“是啊,撒谎了。所以你应不应我这个谎?” 话有些难对,两点盈盈秋波中,还阁着泪。只要他说一个“不”字,或是再深入一问,阁泪将成两行珠儿吊腮,坠落胸膛。 曹淮安沉思着,嘴中不情愿一答:“应了,只能应了。” “那我也应你所想,今夜与君谐鱼水。”萧婵嬉笑着把舌头递进他口中胡伸乱拱。 曹淮安张口接住。两舌儿卷在一起吮吸,各取了津唾解渴。 吕舟前些时日说,曹淮安至少还得静心调摄一个月,伤才好算好瘥。 天下愈发的乱,有不知好歹之人来犯并州。 霍戟已将犯并州者,打了个落花流水。 这件事情,孟魑想告诉曹淮安,周老先生念着他的身子,严辞正色,不许孟魑吐露一词。 但曹淮安双月在并州,畸月在凉州,如今是三月,没几日就会披盔带甲,离开凉地,去并州。 若得知并州曾被人犯,以他狭窄的心性,定会大发雷霆,而后亲带甲,杀去一通,这样指不定伤口又要裂开了。 吕舟涕泪横下的央她售个计,让曹淮安乖乖的呆在凉地一个月。 一个月就好。 萧婵犯难,支吾应下。 她能售的计,只能是美人计。 正巧,曹淮安脱不出美人计,他望色之心,从未削减。 在白嫩的酥乳上使力揉捏了一会,揉出了如箫娇音。 娇音入耳,曹淮安渺渺神思忽醒,敛了手,假正经的说:“此处是野外,今日先欠着,而且我觉得婵儿只是一时兴起,欢爱至酣时,会逃。” 萧婵摇头反驳,眼含千种媚万种俏,说:“野外又如何,反正也没人来。而且我湿了……难受,不会逃的。” 她羞涩不可耐,却自启粉白修长的腿,腿间一簇鲜地,果真渐渍有光。 曹淮安心动欲动,倒吸一口气,将她眠倒,两眼炙勾勾的看着羞容,以指扪私捻珠。 有物陡然侵入,萧婵粉颈后仰,泛起一阵红晕,模样俏波,甚是都雅。 曹淮安看着已翕翕然之处,不知想什么,俯身下去,张嘴吮咂,舌儿四处乱探。 香香软软的,他爱不口释,一路上吮,于酥乳上驻留。 搭在腰际上的手又为他解带,不一会,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褪去,昂然的巨物蓄势待发。 曹淮安心中一打转,起了坏心思与新花样,指摸着唇儿,试探道:“用嘴一试?” 萧婵暗暗算着曹淮安以口舌伺候了几回,加上这回竟盈十指,她脸皮忽然厚了一尺,果断答应:“好,用嘴。” 只是一番试探,却得到了回应。 曹淮安看着颜似桃花的脸,尽是吃惊,一想朱唇裹膫,他浓兴叠了几叠,脊柱麻麻,身下已叫嚣着要进入莺唇里。 萧婵爬起身坐好,腰胯正巧对着鼻唇之间,目不逃的盯着胯上如婴儿之臂粗的东西,还有浅淡的青筋缧历着。 她暗咽一口香唾,沮丧的说:“可是我不会啊。” 曹淮安窥得她有逃跑之意,在她耳边说了良久的蜜语,把一指送到她嘴边,道:“你先含着它,我慢慢教你。” 萧婵脑子浑浑噩噩,张开了嘴,把那根手指含进去,生疏的含了一忽儿,曹淮安道:“吐出来。” 萧婵乖乖的吐出,在指上留下了殷红的残脂与晶莹的唾沫,曹淮安又道:“用舌头,从末往上舔,到了指尖,舌在上绕转,再用齿轻轻咬一咬……” 萧婵在他注目之下跟声照做,起初羞涩难当,到了后来,倒生了趣。不过等到真正对上那根巨物时,她还是犹豫了,啮唇合齿,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曹淮安复将她眠倒,舔净指上的残脂唾沫,又怜爱的吻着莺唇,笑说:“与婵儿说笑而已,不必当真,但婵儿今日好乖。” 一声尖叫,原来膫子仓猝的送了进去。 曹淮安伸手到她滑腻凝如塞上酥的乳儿上,一手一个把玩不住,腰胯上下冲刺,甘美无比,参差粉瓣随着出入之势掀掀翻翻,稠滑之水,缘股流下。 萧婵娇慵乏力,歪着头,手在他胸乳上摸不停。口中轻细的呻吟,颇感爽快,穴儿时缩时放,配合着他时缓时急的濡搅。 但事到一半,萧婵却不干了,玉肢乱蹬,推着他道:“我不要在下面了,背好疼啊。” 背下方只置着一件斗篷,斗篷之下,是凹凸不平的石地,还有些碎石,磨得背疼。 曹淮安早料到会如此,将她一翻身,成跪姿,分开臀瓣欲从后入。 膫才点触,萧婵往前蠕动的爬了几步脱离,道:“我不要,跪着,膝盖好疼的。” 欲火正在酣边上,曹淮安温柔不耐久,胡乱把衣服叠了几圈,给她垫在膝头上,说:“我就知道你会这般。” 萧婵仍扭捏着要逃离,他一把摁住香肩,竭力一顶,冲撞了好几回。 从后刺入,进的更深,萧婵嘤嘤啜泣,泣得花枝乱颤,好生可怜。 其实除了膝盖疼,其余之处,连着毛窍都舒爽无比。 曹淮安浸在甘美里头,听到啜泣声,心下终是不忍她凭白受疼,调气凝神,节奏慢了下来,从后托住悬晃的乳儿,说:“不哭了,我换个姿势。” 曹淮安抽出膫子,哄着她站起身扶着洞壁。萧婵还没站稳,一条打晃的腿儿被抬起,挂在了他臂弯上。 曹淮安站立行事,萧婵单靠另一条打晃的腿,臀儿耸起,更是站不住。没多久,她又嚷着腿酸乏力,把肩一侧,臀一摆,嘴脸一撇,道:“腿酸,不要了。” 又是在浓重的美处被岔断,曹淮安麻得头顶裂了一条缝。他无可奈何,只将她抱在怀里,相向而坐,成女上男下之势,手捧起腮臀,彻底没入,攻势狠,一举一坐个不停。 萧婵没再抱怨身上哪儿不恣,哪儿酸痛,脸上闪着笑容,喉里透点娇音。 无需曹淮安起捧,风韵的腰身,宛如狂风拂柳,款摆得欢。浓云的鸦鬓,亦被狂风扫开,疏疏散散,根根可数。 溶溶曳曳的火,忽然高蹿了几分,赛过簇簇的烟树银花。 那如绛的颜色,衬得粉浓的脸儿,光莹的肌肤,红的四肢,笼落了一片朝霞。 挺立在胸前的两颗红端,映在石壁上碧波清爽,一起一伏的,如可摘的樱桃。 曹淮安暗觉腹中饥饿,吃紧一咬一啄。 萧婵吃紧一喊疼,花蕊大绽。曹淮安难以恋战,织布穿梭的数来下,压住臀紧紧一插,撞破花蕊。 两人对泄对丢。 一个精如泉涌,浇到深处,一个飞珠溅玉,滴落在外。 精水与春水,淌了曹淮安一腿。 萧婵微微后仰后挪,如棍之物从体内滑出,交合之处,微红微白,一张一翕似还求待哺。 萧婵喘息方定,有些不满道:“你怎么又弄到里头了,都说会有孩子的。” 曹淮安说舒开她被春烟锁紧的眉,说:“我想要一对,正好儿女双全。但是生姑娘我舍不得她嫁人,就生个公子吧,不要随你的容貌,要不调皮犯错时,我下不了手去打。” 锁在眉上的春烟渐散,萧婵偎过身,静靠在他怀里,说:“我今日是以色事你了,你可觉得我无状不讲理?” “小妇人,什么无状不讲理,这些都没个恒准。” 曹淮安挠起衣裳浥干穴儿,粉瓣拢不上,他瞧着兴致颇高,又拨拨点点狎弄起来。 萧婵一手探于胯,凑过去与他咬耳朵:“夫君今日好厉害啊……” 曹淮安听了以后,为之一振,身子僵绷,提臀再刺,道:“小妇人!择日不如撞日,要个孩子罢了。” 于是这事儿没完没了,二人合做一处,轻偎低傍。曹淮安迷掉神智,搽开掌,打她肉臀,发出清越一响。 萧婵被打,含怒含羞,咬他肩颈泄愤。齿咬酸了,自主松口,以粉腮挨其颊。曹淮安趁势楼主后颈亲吻,将丁香舌儿含住,相互递津。 浓情欢爱,四臂紧缠,一双玉腿紧勾了腰,做那一起一落之势。 只听唧唧水声,女子呻吟续续,靡靡之音盈洞。 合欢粗完,萧婵鬟鬓蓬乱,粉汗淫淫,喘息难定,腿间痠痹,累得状若趴蛋,最后连哼声都发不出来,只能任他动作。 萧婵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说这些刺激他的话了,反正最后受苦的还是自己。 * 坠兔收光,天已朦然。 曹淮安一夜难眠,欢愉过后,一具袒露胸臂的素体,软绵绵趴在身上不肯下去。 他此时就像一个人肉垫。 地上虽铺着衣服,但地里的寒气依旧能透衣砭骨,曹淮安怜爱之心渐起,紧紧把人儿拥住,不让她沾上半掐寒气。 寒风从石隙里挤入,不多时柴尽火灭。 没有了柴火,洞中阴冷倍常,就算有他裸身授温,也不过如此。 曹淮安一件一件的帮她穿好衣服,妇人之衣十分繁琐,一件心衣穿了半晌才穿好。结束心衣之后,他已是满头大汗,拿起里衣刚分清正反,忽而洞外有人唤道:“主公可在?” 是孟魑的声音,曹淮安跟声拥紧了萧婵,道:“你莫进来。” 曹淮安手上加紧了速度,里衣外衣,一件件添加,赤裸的人儿装束齐整后,自个儿身上还光溜溜的,他又花了半刻整理自己,才背起萧婵走出山洞。 洞外站着一行人,个个眼底乌青,面色疲惫,想是见他们久未归,搜寻了整夕。孟魑见到人,问:“主公怎会走到此处来?” 悬瓮山有一处地,人踪罕至,千峰环抱,路地迍邅,小径曲折,迷津之后难寻通轨之径。 孟魑来时,也走迷失了好几回,亏得提前做了标识, 曹淮安绐以大意而失路,便不再多言。 孟魑也不多问,在前引着曹淮安前行。 途过半,萧婵一点未醒,但在梦里嘟囔着想吃冰糖肉串,肚子一阵又一阵的咕噜作响。 他们从昨日午食完斋食就在也没吃过东西,又在山洞里闹了这般久,体力消消,她也该饿了。 曹淮安问道:“可有充饥之物?” 孟魑从袖中取出粉饼递过去,曹淮安瞥了一眼背后的人,摇头道:“她还未醒,先收着罢……” 孟魑收回粉饼,心里嘀咕:原来那个咕噜腹响,是夫人在梦中发出的。 后来萧婵醒了,也不做声,窃睇流盼着曹淮安,而后垂着眼皮子数起行步的足履。 数到百来武,曹淮安余光一睃,两相对视,萧婵面泛桃花色,梗着脖子,眼神慌忙避开。 曹淮安勾唇一笑,开口问可否要吃东西,她呆呆点头。 曹淮安颐指孟魑将粉饼拿来,打帐寻处净地放下身后之人,她却紧锁双臂不肯下来。 于是萧婵在他背上吃吃喝喝。 粉饼她掰着小块吃,吃了没几口,掰下一大块送到他嘴边。 巴掌大的粉饼你一大口我一小口的,很快就消灭了。 看起来是如胶似漆,只有曹淮安知道,她是不想吃粉饼,才分给他吃的。 她好吃软糯的东西,什么糕点果酥,即使是粉饼,也只食热腾腾的。 这硬梆梆的东西,嚼得扛牙,吃得腮疼,咽得喉干,还难克克翳桑饿。 萧婵一路不言,拿指尖掠他颐颔。曹淮安衔哂道:“小妇人可莫乱动了。” 又是小妇人……昨日他在耳边念叨这个词无数回,萧婵忆起昨日种种,手指一僵,转而拧了一把他的耳朵,气呼呼的又睡去。 第一百零七章 画卷人【微】 秦旭到了益州汉中郡就驻足不动,边观汉中形势边等着秦妚的送亲队伍。 顾世陵派了兵士去迎秦妚至益州,秦旭空等了半个月,终于等到他们在汉中郡的馆驿落了脚,打探了是在何处馆驿落脚之后,他也到馆驿去。 人才在馆驿的腰门露个面,他就被益州兵士拔剑拦截:“何人?” 面对气势汹汹的兵士,秦旭掸着衣袖上的灰,冷淡的通了姓名与身份:“秦旭,妚之兄长,将是汝公之舅。” 兵士一听,两股生颤,遽退三武,冰剑旋而入鞘,谄媚的打上一躬,道:“原是秦公子,多有失礼了。” 秦旭昂首阔步,肃衣辄入馆驿,冉冉地穿过天井,他步子轻款,落在玉路上没有半毫声响。 始入天井,一团香气扑面,秦旭认得这是秦妚身上的肌香。天井里粉墙绿黛,苍天古树映带左右,正对大门首的寝门外,候着一位着衣内加絮的老媪,垂头曲脊,好像是找寻什么东西。 秦旭悄然走近一看,老媪非是找东西,而是在呼呼失睡。 老媪耳尖,一点细响都逃不过她的耳朵。 她半睡中听见细响,立刻端正身态,用着骇人的重瞳,盯着来人问:“敢问公子是何人?” 秦旭口角不迭开启,寝内传出秦妚的娇音:“是我兄长,让他进来。” 秦妚之言化作一团寡气萦上老媪的胸里,她平生最见不得兄妹之间交搭无艺。 那些处若常人的兄妹,不好好防闲,往往易生发首尾之事。 老媪皱如橘皮的脸皮,黑了三分,说:“这于理不合,不可。” 一句于理不合,换来的是摔打乱砸的声响。老媪被忽如其来的声响吓得魂飞,往后倒退了一步。 阖得无缝的门陡然打开,秦妚顶着艳服浓妆,一个箭步窜出来,指着老媪的鼻端乱骂一通:“放肆!汝是迂拙之人,竟敢以理压我?” 老媪只觉左脸一阵火辣的疼,捂着脸,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自己没有防备的吃了一个姑娘的右传之八章。 老媪的脸上无几两肉,都只有凹凹凸凸的老骨头。 秦妚一掌打下去,手掌也疼,这些时日,她站不许跛倚,坐不得休惰,睡不能出鼾,笑不可露齿……老媪口中左一个槽道,右一个槽道,听得心烦意乱。 而萧婵身旁的老媪许她跛倚休惰,允她出鼾露齿。 她没有槽道束缚,犯错时有兄长容护,吃屈时有严君加护,且一个二归女子,还成夫君掌中宝,让人羡慕。 秦妚拿自己一比萧婵,怒火复增,一掌举到半空,她还想再打一掌老媪泄愤。 秦妚怒中藏娇,娇中含媚,秦旭心内很是好笑,他从容上前,只身挡在了老媪面前,阻止道:“行了,脾气该收敛一些。” 老媪吃了一掌,脑袋嗡嗡作响,也不管兄妹二人接下来如何相处,连滚带爬的离开天井。 秦妚见到兄长,减去了怒容,眼含秋水,撒娇似的说:“兄长不应该为妚大发雷霆,责备一通老媪吗?” “何必浪费时辰,不如好好行一场分袂欢。”秦旭鼻里哼出一声不屑,与秦妚手挽手回屋,将门儿拴锁,赤身共入帘幕中。 秦旭的手半残不废,做蜻蜓掠水,鱼穿荷叶的快活事儿都吃力,他单手撑了一会儿,便趴在秦妚身上,蔫蔫的喘气,膫子埋在穴儿里不释精也不动。 秦妚久未行此云雨,被捣了百来下,腿间酸溜溜。 秦旭不动弹,酸溜溜之感转成痒将将的,秦妚难以忍受,她似轻燕般的身子翻跨在兄长身上,岔开白光细腻的腿,照着直挺的膫儿一股脑儿坐了下去,连根吃掉。 秦妚腰身倒仰,扭动如蛇样,口里咿咿呀呀,毫无顾忌的叫唤。 秦旭来回抚摸着她的腿儿,仰身观着出入之势,被膫儿顶的参差开启穴儿,他觉得有趣,在心中一点一滴酝酿了番话,笑道:“一棍游春湾,娇红嫩白相迎欢。” 甫说完,秦妚身下压,将一只粉捏成的乳儿送入兄长口中。 秦旭也不客气,含着乳儿大吮大吸,吮吸得秦妚浑身发软,穴里头一个酸胀,神不知鬼不觉的收了芳心,怡然大泄。 秦旭抽出软成泥的膫子,只见膫上点点猩红,从穴里淌出来的稠浓,也混着丝丝血色。 他按摸着秦妚的肚子,方才射到里头的东西迅速流出,“娇娇妚儿,血信来了,怪不得,这般如狼似虎。” 秦妚一听,不顾腿间滴着稠水,轻轻碌跳下榻,收拾腿间的污秽。秦旭看着她收拾齐整之后,道:“娇娇妚儿,帮兄长把衣服拾来。” 秦妚在一团乱衣中,看到了缣帛画卷,拾起来展开一看,认清卷中是何人之后,她心头窝火,欢愉一扫而空,幽幽复身,问:“兄长手中为何有萧女画像?” 画卷劈面扔来,秦旭也不生气,只问:“萧女?你说的可是江陵侯之女?” “鼎甲萧氏,除了江陵侯之女还会是谁?兄长的胆子好生大,竟敢觊觎她吗?莫不是想吃她兄长之剑,还是想吃那北方霸夫之剑?” 萧安谷那句好丑心太明,让她颜面落地。 萧婵当年来府上暂居,秦妚只一眼就记清了她模样。她与这画卷中的人,五官神态,全然能重叠。 秦旭听着秦妚的话,无言无语,重新细品画中人,忽地敛去油滑相,打响着手指,勾起一抹阴笑,道:“娇娇妚儿,你兄长,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 萧婵在曹淮安背上睡去后噩梦鱼贯而入。 噩梦静止而短暂,凄惨可怜的画面都是一闪而过。 她梦见血淋淋的断臂旁,散着些剥开的栗子。 梦见一具断脰之尸,躺在棺材中。 梦见一个身着盔斜袍坏的挺直背影。 还梦见旺跳的自己,竟然奄奄一息,卧在血泊中。 …… 萧婵惺忪睡眼陡然睁开,屏住呼吸回思梦境。 一只断臂在梦境里出现了数次,可是至今断臂人是谁一点头绪都没有,如今又出现一具断脰尸,还有自己血流不住的凄惨模样。 她不会无端做噩梦,那些短暂而静止的梦,总有一日会实现。 且道士说了梦难以阻止。 萧婵想到此,花容宛似晚霞落幕,失色失神,回想一梦,便堕一泪。 一颗颗泪落在曹淮安鞋履上,成了斑斑痕,点点渍。 曹淮安初时以为是树枝上的雪水滴落,但零云断雨的吸鼻声清晰入耳,扬过脸一瞧,只见长而卷的睫上,勉强承着晶莹的泪珠,粉鼻儿不知是哭的还是冻的,变得红彤彤。 此时已到了岩足下,曹淮安把人背上马车之后才捧月似的捧着泪溶溶的螓首,汲汲一问:“怎么突然哭了?” 萧婵百般难过,身儿不自做主扑进他怀里,声音分外凄婉的说:“做噩梦了,好可怕,曹淮安你抱抱我。” 粗略说了一通,紧紧绷着的心里反觉一宽。她不敢多嘴说出来是什么噩梦,一旦说出来,噩梦成真时,现实会比梦中百倍凄惨。 曹淮安思索这囫囵话儿里有话,抱紧了扑在怀里的人,问:“婵儿不告诉我是什么噩梦吗?” 萧婵慌不择言,摇着头道:“曹淮安,我还是有点困,也有点饿,到了府上你叫我起来,我想吃东西,也想沐浴。” 曹淮安先用千言万语安哄了一阵,才连连应了她方才所说。萧婵打叠不济的身儿,在他的喉间与颌处亲了两口,道:“我想吃甜甜的东西。” 甜甜的东西,再加上她睡梦中的嘀咕,曹淮安了然回道:“好。睡吧。” * 车轮儿轱辘转,转出了山环树绕之地。 黄金般耀眼的日光没有树木的遮挡,零零落落的穿帘入幕,落在萧婵似睁非睁的眼皮子,泪迹斑斑的脸颊与耳边垂着的珍珠坠上。 灼灼日光蛰眼,昏昏沉沉睡熟中的萧婵皱起眉,转个头埋进曹淮安暗黑的腔子里,嘟囔道:“好亮啊。” 黄金般的日光旋而照在倚耳里,变成了剔透娇红,十分荡漾的光。 耳上与脸上的淡淡小茸毛,在烛照下分外显然,像飘在风里稀落的柳絮。 想起萧婵不喜负日之由,曹淮安不觉失笑,赶忙以掌遮住耳朵。 滚热的掌堵住了耳窍,闷闷痒痒的透不过气,萧婵摆头挣脱,曹淮安悄声分辨:“帮你遮遮,免得耳朵晒成黑淄淄的,又来怪我心不细。” 第一百零八章 君为我(一) 回到府上,曹淮安唤来吕舟给萧婵察脉。 吕舟放下肩上的箱囊,往榻上瞟了几眼当作望诊,见榻中人腮赤唇燥,鼻额涔汗,不是常人面色。 细白的手腕上搭着一方软帕,吕舟闭目,二指往上一切,脉于表层,若有若无,头定尾摆,他心中有了定数,但还是问诊了一番:“近日如何?” 这话问的是曹淮安。 曹淮安看着鞋履上的泪渍,回道:“近日她少气懒言,易做噩梦。” “并无大碍,只是有烦事索心,心神有些不宁,只要放宽心即可。”吕舟收回手,开了一副安神汤剂。 汤剂熬成,曹淮安亲尝了一口,粘皮著骨地虑此汤剂过苦过涩,她不愿饮,又把吕舟寻来,要他另开一剂。 吕舟暗笑他心细如妇人,加些橘红与冰糖从权,没有另开汤剂。 曹淮安复亲尝一口,苦涩不再,香津津的与甜汤同然,他这才放吕舟离开。 汤剂该趁温服用,曹淮安轻轻唤起榻上酣睡的人。 萧婵睁开迷迷的倦眼,透过幔帐,看到在帐前来往的人影,有气无力的说:“我还想睡……” 她困得眼皮与嘴脸都是强睁强启,吐出四个字,后面只有几段囔鼻的声音。 “吃些东西再睡,我听见你肚子在咕咕叫。” 曹淮安强行将萧婵扶起来,拿过绣枕戗在她背后,半哄带骗,把汤剂喂入。腹中只有水并不解饥,他用鲜蜜饵和着温水调成稠糊糊的东西,如喂断奶婴儿,一口一口啖之。 * 再次醒来,萧婵只身在寝室,揭起幔帐,榻头不知何时置了一张直足几,上头摆着三小盆盛开的菊花,一盏豆形薰炉里烧着淡淡的苏合香。 上荨的白烟似雾,一丝一缕的绕在花瓣之间,萧婵嗅着这些香,早间的噩梦渺如隔世。摸了一把时时蠕动作响的肚子,又从窗牗的绮疏里看到了西坠的日头,她恍惚自己失睡至下晡时,怪不得肚子宽空作响。 身上的衣服焕新,肤滑如羊脂,满身清香馥馥。 想是缳娘帮她洗了身子还擦上了香沤润肌。 腿心酸胀灼热不减,好像那根东西才在里头穿梭过,萧婵口中哎呀一声,在榻里打滚。 忽然,一阵弹指声打断了她的打滚。 萧婵直起腰身,凝神揣摩门纱上攒动的黑影。 圆混混的发髻并不是宛童,定然也不是缳娘。 缳娘与宛童弹指四声而止,不缓不急,就怕吵醒睡梦中的她。 此时屋外的人弹指六声,一声急过一声,即使睡得沉,也会被吓醒。 弹指声骤停,可人影未去。 萧婵披衣起身,正觅履间,传来了缳娘说话声:“翁主既然未回应,便是未醒,汝为何这般急躁?” 被问话的婢子神色有异,忙屈双膝,刁刁骚骚的回道:“君上让我送来吃食。奴恐放凉了,少君会食了会腹坏。” 缳娘不绰着她的话,反问道:“我看你面生,你叫什么名字?” 缳娘在远处看了许久,见一个年约十五六岁的婢女在檐下鬼鬼祟祟的,心苗藏事,叩门六声,见门不启,别有肺肠,隐隐有阑闯之意。 “我叫荷花,不久前才来府上的。” 名叫荷花的婢女仍是屈膝。 缳娘眉宇生惑,看了看她手上端着的盘子。盘中的食物色香味三桩,是曹淮安吩咐方仁做的冰糖肉窜,她暂时压下疑惑,道:“翁主劳累未醒,你将东西交给我罢。” 荷花不敢有言,交过手上的端盘,步子晃晃,踉跄而走。 静等了顷刻,萧婵琢磨那个叫荷花的婢女已经远去才出声:“缳娘——” 缳娘闻声推门而入,笑说:“我就知道翁主醒着。” 闻到香甜味,萧婵食欲大增,端盘上的东西是她嘴里念叨,心里挂念的冰糖肉串。 这些小事曹淮安竟记在心上,她喜上眉梢,立刻跣足下榻,小跑过去,眨着慧黠的眸子望着那盘晶莹的肉窜流涎,说:“缳娘,我想吃。” 冰糖肉窜,就是在肉上裹上一层饴糖,吃起来甜丝丝,自小她就爱吃。 萧婵没有记起晨间被强行喂食的事,她只觉得腹空了几近一日,睡梦中都是饥肠辘辘的。 那个叫荷花的婢女古怪,看起来手脚黏赘,缳娘没打账给萧婵吃,但不给她吃,怕是要生闷气。 嬛娘左思右想,想到了她儿时的事儿,计上心来,于是款款道:“翁主好了伤疤忘了疼?当初翁主就是吃太多饴糖而齿蠹蚀,疼得难以入眠,索性当时是毁齿年岁,只是疼了一段时日。现在若生龋齿,可是要疼一辈子。” 说起齿蠹蚀,萧婵捂颊抽气。 一旦疼起来,睡不好吃不香,牙龈肿起如桃,眼酸脑麻,直叫人想滚地。当初日日给她吃饴糖的,不是别人,正是祖父萧三飞。 祖父说:“饴饵孙女,可娱晚景。” 萧婵齿蠹蚀之后,宋秉珍就与萧瑜说不可让她再沾半点饴糖,否则新齿亦易成龋齿。 厥后,除了吃苦药时,她再也没吃过一口饴糖。 萧婵一面嘴馋,一面又想到牙疼的痛苦,在吃与不吃之间,摇摆不定,两条柳眉都搅在一起。 “今日这个凉了,肉串上的糖都饧在一块儿,吃起来粘齿,且还容易发腻,缳娘给你做了许多饼饵,热腾腾的,还备了一小壶桂花酒呢。” 嬛娘翻弄着端盘上的食物,做出嫌弃,说到做的饼饵跟前,又换成一副德色。 糖饧在一块儿,会变得冷硬难嚼,萧婵亦做出嫌弃,说:“那我不吃了,要吃嬛娘做的饼饵。” 缳娘笑着把那盘东西端走,萧婵趁隙漱齿洗面。 漱齿过后,案上摆满了口味不一的吃食。 有梅花做的饽饽,桃花制成的蜜饵,用牛儿脂膏作陷的髓饼,撒着芝麻和胡桃的馕,还有一壶香甜钻腮的桂花酒, 萧婵迫不及待地倒上一杯饮尽,肺部俱爽,她指尖挑选,略过厚实难嚼的馕,捻起一块桃花蜜饵送入口,蜜饵入口即化。 饼饵萧婵吃了七八分,缳娘就不让她再食了。 萧婵犹觉中府空空,捻着一块未吃药的髓饼不肯放下。 缳娘让她起来走走。 萧婵才然起身,方才所食都堆在贲门上下不去,险些顶颡而出。她丢下髓饼,添了件衣裳要去西院荡秋千。 冬日的西院黯黯然然。 横于左侧的灰白的石桥因寒气而成了青色,粉墙屋瓦上结了层薄冰,逞娇的花草,沾着细雪,荡漾娟媚。 萧婵哆嗦的到秋千坐下,冷嗖嗖的木椅,置上了一张硝熟的兽皮,看兽皮上的花纹与颜色,应当是一只斑斓巨虎的皮毛。 兽皮之下还加了一层棉絮,坐在上面柔软又温暖,就如置身浮云中。 萧婵臀揾上去就不愿挪动了,她心里想着事情,点地玉足不觉离地,秋千受力,款款晃动起来。 她二七于归成赵妇,二八抱琵琶,移所天。 此所天,恐她食不香,虑她穿不暖,忧她遘疾病…… 无微不至的关怀呵护,让她的心一点点淖溺其中。 从最先的厌恶到如今的歆动也就在这不长不短的时日里悄悄转篷。 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上了他呢?萧婵骛神默想了一会儿。 大抵是在小寺村,莫名萌发生一个孩子的时候。 萧婵摸了摸瘪腹,或许已暗结珠胎了。 她想先生个小公子,过个几年再生个小姑娘,这样小姑娘就有个可以护着她兄长,不受任何委屈。 小公子的脾味最好似父,姑娘的脾味自然要随她才好。 长相的话,小公子随父,英俊潇洒,小姑娘随母,貌美无双,但是身子可不能像她一样脆好,要像父亲一样百病难侵。 萧婵脑海中蓦勒出一对儿粉妆玉琢的孩童绕在曹淮安身旁嬉戏打闹的场景,不禁痴痴发笑。 虐还没那么快虐来着,估计还得甜挺多章 到虐的时候我会打在标题上,让你们避雷吧 断臂人从文的一开始就埋了线,写到后面也挺不忍心,所以我尽量,降低伤害吧,降不下来就只能按计划写了。 第一百零九章 君为我(二) 一笑黄河清,难得见萧婵发自内心的笑,缳娘心里宽慰了不少。待笑声止,她把悬在心里的事儿说了出来。 “那榻底下的东西该怎么区处?一直放着,也不是办法,总该要有个了落。” 萧婵举头看透光行云,眼里黯然收光,心里愁绪如麻,低下头,看向不远处一天星斗红艳如血的落英。 天子没有玉玺成了白板天子,如今手中拿着玉玺的,是反状宛然,必成四方诸侯眼中钉。 萧曹成了姻戚,给萧氏还是曹氏其实都一样,但不是现在。 父亲乌发生星,曹淮安身胚有恙,那至少等曹淮安身子恢复如初吧。 萧婵没将噩梦之事与道士之言道出,很客气地敷衍过去:“嬛娘,我怎么就这么幸运,去了一趟村子就拿到这个烫手的东西,就好比盲者得镜,算了,暂且先放着好了。” 缳娘默然立了一歇,岔开话:“今日翁主怎么不问问君上去哪儿了?” 萧婵悬空玉足点地,满不在乎的耸耸肩,说:“还能去哪儿,去巡城了罢。” 缳娘刚想回答,院外却有人帮她回答了。 “不是!”突如其来的声音透墙落耳,萧婵心头乱跳。 曹淮安外罩一件绣花袍,飒爽无比,鼓步而来,若无旁人,吻了她嘴角。 缳娘捂嘴偷笑,徐徐退下。 萧婵打了个楞闪,腮带桃花,脚步碌乱,三步做两步往后避去。 等院中只有二人,她不甘示弱,又三步做两步跳到曹淮安跟前,一口咬上他的嘴角。 曹淮安眼中细细地看着如梨云冉冉的人儿,饱餐秀色。 他鲜妍衣裳沾着点点泥涅,鞋履杂着枯草,身上有一些奇怪的味道。 萧婵狠狠咬上一口,推开他,转身回坐秋千上,掩着口鼻嫌弃道:“身上一股臭味,你干什么去了。” 萧婵洁疾犯起来,毫无情面可讲。 曹淮安哈哈笑了几声,愉悦从骨髓中透出,拍去沾上的泥涅,跺跺脚,把枯草跺去,与她并坐秋千上,说:“我就是去城外走了一趟,顺便猎了些狐狸,到时候将它们的皮毛剥下,给婵儿做件衣裳。” 去岁曹淮安犹豫不决,让萧婵受了箭伤。 萧婵被兄长带回荆州之后,他发了疯似的在教场操练箭技,天气清和明朗时,就去山林狩猎。 那时在林中,四五只白狐从眼前飞蹿过。 一身漂亮而耀眼的皮毛,丰厚密实,御寒性极好,心思一动,弓开如满月,取了三矢一并照着它们射去,狐狸应弦而倒。 他打账让人剥了狐狸皮,硝熟做件衣裳。 凉地木脱虫吟与风厉霜飞时,萧婵整日手足逆冷,坐在炉边熨手,着狐襟貉袖,带宫貂也不住涕流,夜间盖多层被褥,仍睡得咳歌打战的。 如此害冷,连狗都不如。佛西仅靠一身皮毛,能躺在雪地上负日,半点不觉得凉。 一次能获到四只狐狸,曹淮安心满意足,正准备走时,在雪石背后有又发现一只小白狐。 小白狐尚不足三月,棕黑的眼水光有灵,知道自己命不久矣,立着前足站一动不动。 曹淮安盯着狐狸无奈一笑,收弓离开,他不是什么善良之辈,手上人血沾多了,竟会对一只小狐狸起了善心。 几张皮毛远远不够,他攒了一年半载,加上今日打了两只才攒够料,勉强能做一件御寒衣裳。 狐狸皮毛带有腥骚的恶歹子,萧婵一块疙瘩生在心头,十分抵触:“狐狸很臭的,我不喜欢。” “到时候去了味,保证婵儿日日着身,不舍得脱下来。”曹淮安解下绣花袍,叠成方形,置在萧婵膝头。 萧婵今日白衣银妆,捂在掌下的嘴角向两边咧着,色色之眼,偷看曹淮安,嘀咕了一句:“我不舍得脱,你会帮我脱就是了。” 嘀嘀咕咕说的话,曹淮安听到了,左眉轻挑,心猿动转的欺身过去,兴致倍添,在唇瓣上细吻,没有深入一步。 热息交融,萧婵用一种似愁非愁的神色与曹淮安点漆眼相聚。 “吕先生说婵儿有烦事索心,所以才会做噩梦。”曹淮安满心疑惑,先她一步开了口。 “我只是想着兄长过几个月将恭喜,怕兄长有了妻,对我这个没良心的妹妹恩移情转了。”萧婵臀如坐甑,用巧舌如簧的言语功夫回话,“兄长大婚时,我要回一趟江陵的。” 她辞气坚定,如青山的眉目,神采奕奕的看着曹淮安。 萧安谷十年如一日的疼着萧婵,疼入骨肉里。 当日因归荆州一事而吵嘴的光景不断在脑中翻阅,曹淮安感觉羞愧,不长不短的叹口气,说:“舅成婚,婵儿自然要回去一趟。” 萧婵眨眼,亦想起当日吵嘴的光景,被严厉回绝时并不愉悦,还有些委屈。 一眨眼,都过去三百来日了。 曹淮安对上不住乱眨的眸子,波澄可爱,他稳住神儿,问:“婵儿何故这般看我?” 萧婵有事相求,醉凭郎肩,暗地里加以撩拨,说:“我想拜师学艺,曹淮安你教我箭术吧。” “教你箭术?”曹淮安陪着笑脸,窦成章在记事册评骘萧婵箭技时可是大掉所望。 萧婵态度坚决:“是啊,我要学,防身。” 梦里她卧在血泊里,多学一技防身,应当不会排糠障风,或许能缓和几分,少受点伤。 “也不是不行,只怕小妇人吃不了苦,半途而废。”曹淮安戏谑一笑。 一句小妇人,萧婵脚下热气蒸腾,如雾往上直绕,抄起膝上的绣花袍扔去,努嘴道:“你莫再小妇人小妇人的叫了,尽说孽相的话。” 再说下去就不只是扔绣花袍了,曹淮安把绣花袍重新叠整,“好好好,不说了,这种话搁到晚上再说。” “晚上也不许说!”萧婵连连顿足。 “好,不说。”曹淮安说,“到晚间动就好了。” 复被调戏,萧婵少了闹脾气的兴致,沉下眼皮,微微露出皓齿,假装愉悦:“曹淮安……” 声音很轻,面容带笑,曹淮安静等她的话。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续鸾胶吗?但这话却就如鲠在喉,怎么也问不出口。 萧婵临时改了话,十分亲热的说:“曹淮安就在这吧,我想要了。” 第一百一十章 秋千乐【H】 行云如席,积雪湿了斜穿而下的余晖。 萧婵少了小女儿的情态,变作娇姿媚态,双眼含缬,望穿曹淮安,着朱履绫袜的巧足,踢弄他脚踝。 相互觑定时,萧婵面如玉壶冰,眼如清冷春渚,曹淮安只当她在说笑,撮其垂发,道:“今日婵儿是睡傻了。” 落幕归家的烈鸟骨劲气猛,侧棱飞过,留下时来暂去的噭音。 萧婵听着噭音,坐到曹淮安腿上,暗暗松裳至两肩胛,不容他驳窦,说:“就是想要了,依我。” 半裸香肌,雪雕一般,曹淮安一无办法,掌抚裸肩秀颈,道:“好,那今日婵儿还是在上方。” 天寒而无有物遮蔽,曹淮安解了自己下身,膫儿一跃而出,他并未将她衣裳全褪,撩起一角衣裙,蛮狠的撕开衬裤中央。 绉绉的穴儿,昨日欢爱痕尚在,映着深红月白,有如偏熟绯葩,有如石榴覆霜。 一声穿云裂帛音,萧婵有棱香唇如激丹,白松松的面庞生了薄晕,羞态可掬,默默来道:“应当不会有人来吧?” 府上人多眼杂,隔墙有耳,亲香之事到外头来做,萧婵胆子乍放乍收,额间香汗稠密成珠。 曹淮安与她连连亲嘴,指尖磨弄穴儿,磨出一汪水,放下罥帘,说:“有人来,见到帘内缠绵之影,也不会靠近。” 罥帘一落,膫儿顶开叠重的蕊瓣,进入了半截。 萧婵醇醪烘脑,骨头酥了半边,膝头夹拢,悬空的臀儿直截了当先坐下。 但穴儿滑溜,膫子竟从中滑出,她一坐下,倒是把昂挺的膫儿压横了。 腿心塌着膫子,萧婵钻进曹淮安怀里遮羞。 曹淮安微微抬起她的臀,空出一手扶着膫儿重新插入,他忍笑不住,道:“婵儿怎这般着急。” 萧婵咬上他的颈侧,咬了一会,改为吮吸,臀下是坐一会儿,立一会儿。 曹淮安整个人都靠在秋千背板上,捉着粉臂,任由萧婵恣意动作。 萧婵半挑去心衣,心衣堆在圆脐下,露出一对被藏住饱汁酥乳。 鼻尖一阵喷香,曹淮安笑而含之,口中之物软软糯糯,他舌头推挤乳端,又转推挤为吮吸。 左边温热右边干冷,萧婵觉得左重右轻的,身体不平衡,她往后缩,推搡着曹淮安,娇声颤颤,责怪了他一番:“换一边啊。” “好,换一边,雨露均沾。”他嘬了一口左边的乳端才去端爱右边的酥乳。 膫儿在穴里交接几千转,唧唧响声不绝,萧婵身上冷一阵,热一阵,软香温玉舒舒散散的,娇姿半吐。 曹淮安带水捣送,捣得细细蜉蝣沾红葩,点点香汗湿粉妆。他魂灵飘散,把膝上的人儿抱下,自己下了秋千与她相向站立,架起弓足在头颈两边。 萧婵半蜷在秋千上,曲脊鸢肩,似一只煮熟的虾。 情意已不是随风又随雨泊,一朝一夕的积累,言能相通,眼能传情,她的身一点的,心一毫的,至今全许了曹淮安。 萧婵不再和以往那般扭捏怕羞,半寸长的莹光指甲,掀欲开欲合的红绡缝儿相邀。 好一个掀缝允肏,捣弄出来的小蜉蝣,一点点淌将出来。 “婵儿今日有些反常啊。”曹淮安心跳个不停,脑子灵光闪跃,一腿踩上秋千,先把膫儿在缝儿上下滑动半刻说时迟那时快,猛沉腰身送膫。 花既翻开,浆露飞溅,又缩成一团吸住膫儿,一点缝隙不存,吸得妙,妙得紧。 萧婵喜他相怜心思,爱他相爱温柔,但酣恨梦境来扰,她忽地嘤嘤啜泣,暗掉一颗铅水,樱桃小口呼呼张张,似有欲言而不能言之状。 “婵儿近来甚爱哭,到底是怎么了?”曹淮安停了动作,匀泪面,细觑她。 她一身紧窄浅白裾,内贴耦荷色心衣,下身一条冰纨衬裤。酥胸香透汗,隐隐现出圆润之肤,巧挽的堆鸦绿云,成一团漂藻,迤在背后,簇带的妆饰已钗脱珠落。粉饰的玉脸俏嫩得似水浸芙蓉,拂翠双眉下的盈盈俏眼,溜出一汪秋波,朱唇当间的编贝珠玑,透出悦耳的呻吟美话。 萧婵收回手勾在他颈上,口鼻擦他辅颊,心上回复着另一番话,嘴里却低低说了冷隽话儿:“近来吾甚是心悦君。” 眠思梦想的一番话,曹淮安刻下听得心倍牵情,快感自下而上,又自下而上,道:“而吾日日上瘾般心悦婵儿。” 两相情话说完,舌头生花,亲吻不断,你香我唇我香你齿,一吮一咂,津唾不约而来,恨不得将对方唇舌吃入腹。 曹淮安回回尽根使花开,萧婵粉臂横施,腆胸颠着雪峰乳,双手反抓两旁罥索,秋千轻轻料峭,隐有咯吱响,又有娇啼婉转。 破开经年的穴儿,早已熟谂,能轻巧吞纳他的巨物。 今日萧婵有意松懈,不失紧涩况味,又能出入畅快,曹淮安亦不客气,健臀高提,膫儿似弯刀割肉的深顶直入,亲密无间。 萧婵悄悄委下眼皮看去,正巧看到又粗又长的东西,从迎进翻出的穴儿里滑出,拉出一点藕丝般的闪光银线,挂着几颗圆珠的水,连着穴儿,好一会儿才断开。 曹淮安用绣花袍擦去一些膫上与穴儿上的水,戏谑道:“嗯,今日婵儿水有些多,湿得一塌糊涂。” 一横水渍的绣花袍,无情的被丢在一旁。 萧婵梨花脸庞痴痴的看着曹淮安,伸出纤指捏住如鹅蛋般的膫头,轻哼:“夫君今日还是很厉害啊……” 膫头火烫如炭,坚硬似石,她复捏了捏才松开。 曹淮安狂劲十足,一入至底,伸手将娇体揉搓。萧婵白臀向下,腰儿闪浪着迎合帮衬。 秋千料峭,忽高忽低,他们闹得不可开交,情意浓蜜,舒服十分,周遭的寒气都带着热意芬芳。 穴儿油然起了酥美之意,萧婵把臂一张,紧抱住曹淮安,含羞带怯的于他耳边笑吟吟道上一句话,又着力亲他唇。 曹淮安得香吻又得情话,蟠环的青筋狂跳,精动如离弦之箭,他举下颈上玉腿,往两侧大掰,一个劲儿贯进穴儿里狠插浅送,狠不顶蕊,浅不脱出,舒爽得满口污言秽语。 玉腿大开,风乘隙钻穴,凉飕飕的,但受着狂风骤雨的捣弄,又有些燥热。 萧婵听着污言秽语,背软身麻,眸子腥,耳根烫,颈儿红,乜斜眼儿,笑作一团,口中竟轻一句重一句的调戏回去。 曹淮安这下真当精动了,想射在里头,转转念头,驰骋了一会儿还是抽出膫子,觑准穴外,直挺挺的膫子很快就瘪窳下去。 穴儿含情咻咻而动,花荫滴露的,亦浸泄得可爱娇艳。 “舒服吗?”曹淮安抬头傍眼见半吐棱月,朗然光色如昼,低头见交错缠绵影,数只飞虫仆缘其上,他粗粗喘着气,立起身来给她擦拭。 萧婵屏气止息,面色潮红,道:“嗯”了一声:“舒服。” “还想要吗?”曹淮安露出一丝笑容问。 放了胆的人儿太出乎他意料,往前她可是三缄其口,说一句话都难得。 “想要,但是腰好酸,想去塌上了。”萧婵眉眼微蹙,摸头不着,她方才明明说了想要个孩子的但他弄在了外头。 曹淮安放声大笑,抱起她,拊着臀说:“好,去榻上,今日不茶不饭,不眠不休,与婵儿,赴销魂阳台。”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阅病呈【重修版本】 ///喜欢剧情的重新看看吧//// 情意浓浓不知彩云散去,月儿高挂。 缳娘昼时离开,掌灯回来,从垣墙的浅露圆格子里,隔着一层半透的帘子,朦胧觑得卿卿我我的身影,留神细听,微有颤音娇喘擦过两耳。 她脸皮一红,捂眼悄然离去,心里抱怨她们不知天儿寒冷,在外头行枕月欢。 返途中,缳娘遇到了在府上毫无头绪打探曹淮安行踪的孟魑。眼看孟魑要往西院走去,她一个激灵,几个迈步遮住他的路,问:“将军有急事?” 孟魑借月色看清是少君身旁的老媪,笑了两声,言语低低道:“大抵算不上是急事。” 萧晚玄来了凉地,初日下榻府上,但主公从山上回来后,以少君面嫩不喜与生人打交道,粪除馆驿,著落他下榻。 理虽不充分,但礼不怠慢,曹晚玄一言不问,带着妹妹到馆驿里。 主公又遣数仆服侍,寻美人乌师跳舞弹曲,让他自娱声色,临走时又说今日要与他开樽畅饮,曹晚玄欣然回应。 从日头等到日落,主公人影未见,曹晚玄等得焦急,三番两次问他主公在何处。 主公在城外狩猎又回府上窝伴少君,孟魑不好说真话,扯谎说主公公事鞅掌,区处讫便来。 一个稍后就到了日落,曹晚玄有些气沮,孟魑最终斡旋不过来,思来府上问主公可还要与他开樽畅饮否。 “既非急事,将军还是莫去相扰才好。”缳娘从容正色道。 孟魑瞟着冷月轻云,细嚼推敲缳娘之言,画外之音,是主公正与少君正成着鸾凤欢交。 他砉然,讪讪一笑,不再径前,说了个好,逐步倒退离开了府上。 * 西院亦有可眠之寝,置有一张软榻香几,画屏绣帐位置楚楚,靓妆之地铺设红毡,纤尘不染的墙根里,各摆着小盆鲜花,但第此处格外偏僻而寂静,并未有人宿过。 曹淮安不回正寝,托腮臀环蜾腰,往西院之寝走去,把四肢攀在身上的人儿放在榻上。 萧婵鼻尖冷痒,细蚊般的打了个喷嚏,曹淮安给她盖上锦被,掇转身闩上门。 屋里漆漆一片不见光,溶溶月色盈窗,也只有一丝微光,萧婵眼力不弱,但还是伸手不见五指。 偌大的榻上只有她孤零零的一人,曹淮安和衣上来之后,萧婵带着被褥打滚进他怀里,微露出半颗头颅,说:“嗯,我好像有点累。” 秋千上的欢愉当是消遣,曹淮安弄得不热闹,欲壑未满。萧婵前脚喊再来一回,后脚则撒泼喊困。他见怪不怪,也不觉得十分扫兴,津唾咽了几咽,刮着粉鼻,口里笑说:“睡吧睡吧。” 萧婵露出整个头,被他的话惹得脸上似嗔非嗔,翻爱成怒,虚打一拳,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会求我的。” “婵儿确实有些累了,睡吧。” 夹着脂粉香的拳头晃来,曹淮安眼帘生热,忽地想起今日与从弟之约,月才升起,时辰尚早,他想等萧婵入睡之后,再去赴约。 萧婵懒亸在软榻暖褥里,睡思渐浓,睡到迷迷糊糊时,从窝里伸出手,抓着曹淮安的大拇指,嗓音惺忪,说:“你不许偷偷走掉,我害怕的。” 她不再是以前那般人小胆大了,薄胆被杂乱之事一点点蚀去。 手指凉凉,曹淮安心情沉重,离开的心思不翼而飞,大掌反覆住冰冷的手,回道:“不走,陪你睡。” 萧婵心满意足的得了回话,肢体不摇,沉沉一梦,酣眠一夜不醒。 曹淮安看着萧婵睡颜,记起刚成婚时她托言百沴缠身,不与他同床共枕,还傲然的送上了一本病呈。 当时他一目十行阅之就归还缳娘,恬不为意。 这本病呈,是从她出生至二七岁的所生的疾病以及用何药物的记载,真当是厚厚的一本册子。 他有些好奇,初次与小姑娘见面时,她脸红若胭脂的,不知是生了什么病。 曹淮安晨间重新向缳娘要来了病呈,就袖在身上还未来得及细阅。他未有睡意,取了病呈,下榻移步窗前,回想与萧婵是哪年哪月见的面,想定了,借着一点月光,疾快一翻,果有记载。 婵六岁又三月。 因贪冷物而腹坏,仅饮干姜汤暖中回阳,三日稍瘥。 但好动无常,于城上遘寒风,又生壮热。 君药黄连泻胃之热,臣药甘草调和黄连、佐药薄荷叶解表发散,按序饮三日,即愈。 紧接着后头还有一段小字: 冷物可口,只能哜齿不能酣食。 城上风景可人,只能微赏不能勾留。 原来当日,是因为偷吃了冷物,曹淮安无奈一笑,往后继续一翻,还记载了萧婵牙疼与暍暑之事。 婵好食饴糖而致齿蠹蚀,疼时泪眼不睛,唇肿数寸,吾一笑置之。 研白杨树皮成末和水成泥糊,擦蠹蚀之齿,寐前复以盐水漱口。 婵常暍暑,吾见怪不怪,饮独参汤即可。 虽说是病呈,倒还记了不少令人发笑的事情,每一处,宋秉珍都要写一句自己的心里话。病呈中间还记下了萧婵的喜恶与怪癖。 婵两岁仍是蒸笼头,拗哭儿。若醒时不见亲狎人,则哭无定数。 婵害苦怕酸,所饮之药,兄必亲尝,苦则酟甜糖,酸则备橙丁。 婵病时不喜烫糜,拨凉之糜亦不喜,故需有人以口吹温,恃宠而骄! 婵有内伤病,与人置气后,进食则中府疼,久而久之,与人置气之后,便不再进食。 婵天生手足逆冷,却爱戏水捧雪,屡教不改! ....... 曹淮安笑着往后翻,看到萧婵落水的记载时,指尖一顿,敛了笑容。 婵八岁又六月。 暑气熏蒸,难以小睡。 蹈隙入院,不期落水。 半夜子时,齿震震谵语,道是背上吃重而两脚失空,是有人推,但醒后精神阑珊。不记有此事。 昏迷之时骨蒸潮热,汗出而散,醒后水谷不化,不思进食,是中寒之象。 以人参、干姜与甘草熬成汤,昼时投匕,夜时而愈。 为何如此形质柔脆,吾为儿医,头疼不已。 将病呈前前后后翻了一遍,萧婵七八打是因贪口而遘疾,剩下的是贪玩而受伤,翻到将后,有一行寥寥几字的记载: 闻宋先生失足而亡,婵泪下如雨,痛不欲生,夜起壮热,浃辰之后,精神始起,但瘖不能言。 从此处开始,字迹与前方大不相同。 这本病呈从萧婵两岁至十二岁,一直由是由宋秉珍曲体记录,为的是察析病状。 宋秉珍死后,记录一事,则由另一名医匠经手。 曹淮安粗粗扳指一算,从出生至七岁,萧婵小疾小病有十五回,大疾仅一回。从七岁到十二岁,小疾小病难以数清,大疾有四回。 曹淮安觉得此事并不简单,再次反复翻了几回,他发现此册有暗藏玄机,册子内隙里,有一串如蝇头的字:自顾氏来荆州观风,婵遘疾次数倍于前。 翻了几页,内隙里亦有字:吾循流讨源,察标求本,婵遘疾似有人为,但无证无据,不敢有言。 第一百一十二章 记事册 粉墙月棱,天色向晨。 几串小字在眼帘里逐渐变得模糊,曹淮安惊魂不定,翻在宋秉珍记载的最后一页迟迟不动。 这一页笔迹犹新,尚未写讫。 吾宋秉珍,刀锯之余,孑然无依,垫草而居,擅美儿医,能瘥百疾。 江陵萧氏得明珠,严君取名为婵。婵娇质有百沴,严君恐女有生命之虞,邀吾下顾明珠。 吾为顾嘴成铃医,伯乐世不曾遇,反受陵忽白眼。萧氏为著姓,明珠乃是世胄,吾何以克当! 吾乍到江陵,婵滑塌跌倒,膝流红有血,痛不能行。兄啖以果饵宽慰,吾取止血药,覆流红伤处。伤处当即收口止疼。婵见状,泪收颜开,呀然笑道:先生是扁鹊再世。 吾至江陵后,婵饮食有节,起居有常,大疾化微恙,微恙抹眼可瘥。 但近日婵病来如蚕食三,病去若抽丝,吾殚技始克医愈。 婵饮药如饮浆水,兄心怜,问:“病为何总缠小女子?” 吾笑答:“疾病如伴女孤狼,噬不见齿,零敲碎受,只能教小女子活活硬捱。” 兄复问:“不能避而远之吗?” 吾再答:“小女子不落单,则能避一二。” 兄狐疑问:“何意?” 吾答:“小女子好动,举动无常,落水摔伤,如家常便饭。若落单时落水,后果不堪设想。” 宋秉珍写到此处就断了墨。 曹淮安合上册子,七思八想,眼睛裴回榻中酣眠不知醒的人,当朝暾盈窗时,他敛了眼,掇转身离去。 * 曹淮安离开西院后,径直回了书房,他将册子拆下,挑出内隙暗藏小字的几页与宋秉珍最后记载的一页,寥寥写了几个字,一并折叠齐整,让人袖呈江陵萧氏手中。 萧瑜当日与他叙了话,明面上未与顾氏分颜,而是伏甲益州,曲体顾氏动向与实情。顾氏里外都示之以柔,伏甲数日,未获到一丝小耗,让人无出师之由。 发现了内隙中的秘密,曹淮安再看病呈,原来宋秉珍字里行间一直暗示,暗示着在荆州观风的顾世陵似是一把伐婵之斧。 “伴女孤狼、噬不见齿、零敲碎受。”与“吾为顾嘴成铃医,伯乐世不曾遇,反受陵忽白眼。” 第一段文字中孤郎即是顾郎,噬即是世,零当是陵。 第二段,每句话取第三字,连起来一看,亦是顾世陵三字。 最后一段话,宋秉珍还拆白道字,“小女子不落单”可合一字为“婵”。 曹淮安不想后发制人被人所制,有这些凭据,则能先发制人了罢。 萧婵初次睡在两眼漆黑的西院,一夜好睡。 醒时帘外侍立着两道人影,萧婵腰腿酸痛,重坐如冰,她辗转肆体,身子开爽后才出声:“缳娘、宛童。” 宛童揭起帘,缳娘扶起她到靓妆之地洗漱与为容整鬓。, 案上摆着一碗温补肠胃的甘豆羹,一盘佐菜鸡脯,一小碟瓜菹,一颗鸡蛋,还有几颗初摘的鲜橘子。 缳娘将鸡蛋敲碎剥开,萧婵咬了一口鸡蛋,舀一勺甘豆羹,吃一勺甘豆羹又送鸡脯或瓜菹入口。萧婵嘴里尝不出咸淡,但食量翻倍,吃完甘豆羹,又剥起鲜橘子。 橘香透甲弥室,一刻过后,案上不留骨头骨脑,萧婵掩嘴,偷作一嗝。 食饱无事可做,萧婵起身振衣裳,问:“曹淮安呢?” 缳娘道:“君上在书房。” 萧婵懒得去寻他,君姑生辰将到,她回了正寝,把在武功县的买来的布匹拿出来陈列在榻上。 一共买了四匹布,团团是淡雅素色的,萧婵忽有瑶想琼思,不如亲手做身衣裳送给君姑,但一想自己针黹之事不在行,需有人指点,她便问洛叔此地哪儿有执针女子。 洛叔没问她要做什么,只道让她稍等片刻。 不到一个时辰,洛叔便从外头雇了三个执针女子,这三个女子针绝过人,与她们商讨后,萧婵选了其中两匹做衣裳,其余两匹布,她另有打算。 这一日,萧婵随她们学了不少针线的技巧,直到日落才收针。 曹淮安至天黑也未出来,萧婵猜想他今日是要宿在书房区处事情,但沐浴后还是捧着袖炉去一趟书房过问几句。 当个体己的妻子还真不容易。 萧婵手上捧着袖炉,无手款户,直接排闼趋入。 人还未进去,只听见“哐啷”一声,绳坐在榻上的男子神色很微妙,看起来格外心虚。 萧婵乜斜着眼走进,问:“君家干坐在榻上做什么呢?” 曹淮安以拳掩着嘴,轻咳三声打扫喉咙,道:“婵儿怎么进来也不敲门?” “忘了,下回会敲。刚刚我听到一声动响,君家是可是扔了什么东西吗?”萧婵将他的神色看得子午卯酉,他今晚不对劲。 左一句“君家”又一句“君家”的,且一问便切中事情,曹淮安憋着粗气,将她扯在膝上坐下,道:“怎么用上敬词了?” 扪舌一刻,萧婵换上浅笑,道:“哦,不是君家总念着小女子要知些礼数吗?小女子见君家久呆书房,所以特地过来过问一番。” 曹淮安言语参差,说道:“让你知些礼数,不是对我,而是在外头时不可太放纵而已。要是不习惯,不知礼也无所谓了。” 萧婵潜玩他说的话,眼睛一溜,在承尘上顿了顿,道:“小时候偷吃东西快被发现时,君家猜我会做什么事情?” 曹淮安摇头。萧婵指着承尘,说:“我嘛,就会吃的东西往承尘上一扔,我见这承尘上有些塌了,定然是有东西的。” 说罢从他膝上跳下,猫腰脱去两履,摇摇晃晃地踩上榻沿。曹淮安心里一紧,立在她身后,两臂挓挲,生怕她脚下一个不稳而摔下来。 萧婵逻袖,露出一截藕做成的手腕,手一趁里头,果真碰到了一件东西,取来一看,原来是本书,推开曹淮安,捻掿页角,一页一页的翻起。 曹淮安见她坐下,心里不以为然,发现就发现罢,反正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萧婵翻了几页,眼尖的看到窦成章那句“本以为少君能穿杨贯虱,结果技不堪看,令惊叹”,她脸色由粉转青,躬身叉手怒道:“曹淮安,你让人监视我?” 没有萧婵在一旁哓哓纠缠,曹淮安阅完病呈,又拿起记事册翻看。 记事册有些事情与病呈中所写雷同,比如萧婵生气过后不进食。 看了一半,萧婵翘蹄捻脚的到来,没有发出一丝屐碎声响,吓得他只能把记事册丢到承尘上。 曹淮安迎合她的心性,随口承认:“我常不在府中,不过想多知道婵儿一些事情。” 记事册与病呈一样,亦是经手两人。归宁所发生的事情,是窦成章写的,府中的发生的事情,他在府中寻了个可靠之人延写。 “可他们写的都不对”萧婵翻开册子,随意指着几处,侃然正色的说,“我不是好呼卢喝雉之人,也不是贪食之人,我也没长肉,这是在诽谤!” 箭技差的事情被他得知,萧婵面若烧炭,这太伤脸了。 “这些我都知道,明日我就去数落他们。” 曹淮安支糊了半日,涎着脸说了许多美话,但不管怎么说,萧婵还是嚷嚷这儿不对,那儿有错,一捻捻的柳腰如扭股糖,反是册中所写之事都要分辨几句。 最后她形容十分憔悴,滴一粒泪珠,委屈地布开十个指头,呈到他眉目前,说:“好疼。” 第一百二十三章 来献浅【微H】 曹淮安见萧婵十指上,布着迫着的小痏眼,血珠子刚凝住,但此刻还是红而欲出血的样子。 “今天被针扎了好几回,可疼了。”剔透玉甲,指着其中一个小痏眼,“这个可是连续被扎了四五回,痏眼儿都比其它的大,伤口也比其他的深。” 她指的痏眼显然比其它的大上一圈,里头的肉还有些发紫发红。 曹淮安动动唇,还没说什么,萧婵站起身,神色自得的从袖口里掏出一个香囊。 香囊上绣着月白色倒垂的流云,淡绿染湖色的青山,一双泥金渐红的交颈倦鸟,还有一枝光秃秃的树枝。 四者相接,是一副流云出岫青山,倦鸟凝立枝头的光景。 她殷切切地说道:“今日我从执针女工那里学了不少针线技巧,寻思着教场遍地蚊虫,我就向吕医匠要了些里驱虫草,做了这个香囊,你只要挂在腰间或是放在袖里,蚊虫自是不会来烦你。” “婵儿是在弄巧呈乖。”曹淮安不客气地接过香囊。 香囊上的针线活泼、均匀且结实,且做他不懂女红,也能看出这香囊的针线有可取之处,“无事不来献浅,说吧,有什么事情?” 曹淮安目指她在自己肩头坐下,一壁厢说着,接过香囊,小心翼翼的别在腰间。 曹淮安接过香囊,计成一半。 萧婵情绪乍雨乍晴,也不别扭,带着香气,尊严若神的在他身旁一坐,索性也放倒身说话:“君家可知我阿父为何肯让我一女子自由出宫而不忧我生意外吗?非是阿父偏疼我,也非是因我阿兄在旁。而是江陵处处有走卒守街治滞,兼格暴桀子弟之非,最有意思的可是那走卒伍长便是暴桀子弟之一呢。” 每个郡城里都有暴桀子弟,江陵也不意外,有的郡城对惹事生非暴桀子弟不管不问,有的则是乱棍打死。但父亲区处暴桀子弟的手段,是给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以立功销宿愆,百姓亦欣欣然。 走卒虽是卑职,但不可缺,萧婵能随意出宫上街,多亏有他们在,她出门坐窝儿不需担忧有人来骚扰。 忽然一道素光穿透薄云,烛临窗牖,送尽嫩凉,又引影纤长。 曹淮安尚未透析萧婵所言之意,茫茫望住她。萧婵也没给曹淮安搭茬的空子,接着说:“三月三上巳节那日,我在城外见街中子弟惹是生非。其中有个唤作虎豹的,我瞧他虽面上浮浪,但气能撼山岳,窥其五中似有抱负。我阿兄说,越是这样的人,藏得深,本领是极高的。” 她亲眼看过虎豹徒手抓男夫,琵琶腿一扫男夫腿窝儿,男夫就倒在地上,熊掌手一捽男夫头发,男夫就哎哟哎哟喊饶命。 曹淮安略明白她的意思了,往窗外搭眼一看,云头正飞下四出雪花,一道飞星借着氛氲,藏匿在屋角明月之外。 “婵儿可是想让那唤作虎豹的来当走卒?然后随意出府?”飞星抹眼就不见,曹淮安没来得及让萧婵看上,心里有些可惜。 闪闪发光的东西,她见了一定欢喜。 “听闻不久便有蹴鞠赛?梁将军可是好蹴鞠?”萧婵不知有飞星,她不答所问,反而抛出一番一句没要没紧的话。 每逢莺唇吐出别的男子之名,曹淮安心里发堵,呼吸微窒,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他捻眉问:“婵儿如何得知?” 姑臧每隔两年,则举办一场蹴鞠赛,萧婵刚嫁来凉地时,日日往阙上跑,略听守城的小兵说过。 两年一回的蹴鞠赛梁寿必参与。 蹴鞠分成三队来比,次次都是梁寿所在的一队赢,就连曹淮安亲自上阵都没赢过一回。 因此打败梁寿,是赛上人人期待的事儿。 虎豹那琵琶腿,就是个蹴鞠的料。 “你别管我怎么知道的。你答应我一件事,我也答应你一件事。”萧婵凑上去与快言快语的他咬耳朵。 耳朵咬完,她搭趿着眼,立着耳朵,做个拭目倾耳势煞等回话,等了一会儿,又勾着他的脖颈扑倒在榻上,把他扑个倒仰儿,“曹淮安你答应我嘛,一件小事而已。” “不论什么事都答应?”曹淮安玉山倾倒般的躺在榻上,双眉自解,原来她是在为身边宛童执伐。 “对啊,什么都答应你。”她心惴惴的应着,“但不可太过分了,比如做个温柔贤淑女子侍巾栉…….” 萧婵说着,有些不好意思,自己的起居饮食都需要别人来操心,更别说而侍巾栉一事,好在曹淮安本也没考虑这些事。 宛童喜欢梁寿,明里暗里的丢眉弄色,梁寿似木非木,收到这些春眉秋波,会耳烫脸红,言语涩涩,但他是个糙将,面对儿女情事会倒了架,也会措手不及。 宛童成了痴姑娘,见郎一面,欢喜三日,言上一语,含笑七日。 萧婵看在心里,决定帮上一把,借曹淮安之手,让韶美韶秀的两人,结成夫妻。 主公出面,梁寿自然不敢推辞。 “好,我答应你。”曹淮安侃快地回道,“婵儿近来是怎么了?竟还为一介婢女操心。” 萧婵喉哽心酸,但还是喜眉笑眼地送上一香吻。 她虽在安室利处,但不知何时会出现变故,所以想趁着这段平静的时日,把想做的都做了。 香吻袭人,曹淮安意懒心慵,按捺不住春意,与她摸手摸脚,就手将压在身上的人揿倒身下,腰胯火热,整装待发,欲成两神相搏。 他轻轻一扯腰上系带,衣裙尽松。 松垮的衣裳被剥个罄尽,云封娇体毕现,粉颈下生了一对含羞冰桃,玉腹上嵌着一颗圆润照乘珠。四肢就和削了皮的莲藕,闪闪粉粉的,腿心雪白穴儿略红肿,诱人狎玩。 曹淮安想到昨夜翻进翻出时是内焰外淡之色,里头收缩有力,还夹得甚紧,和扇门一样。 两只油眼射在腿心里,萧婵润液自出,她悠悠合上腿,拉过锦被盖在身上,娇嗔一望他,婉言推辞:“我腰酸腿疼,你昨天太狠了,那儿也有点疼……” 沐浴热水浸过腿间时,有点辣疼疼的,她昨夜说了许多狎语情话,激得曹淮安血脉贲张。 那东西连头搭脑的刚猛进入,又连头搭脑的蛮狠抽出。 他尽情擂捣、揉挤,穴儿虽有爽意,泌出了许多春丝水儿,但爽意过后,则是一阵疼痛。 曹淮安闻言,掀起一角锦被,分隔两条腿,稍稍剥开窄窄的粉缝儿一看,里面有浮皮,他懊悔不已,蹙眉沉吟着,道:“上药了吗?” 萧婵目微闭,恰似睡着的一般,轻轻说了一句没有。 她手头没有药,要与吕先生拿,这种事情羞人,不知该如何开口。 曹淮安手中是有药的,正好放在书房里。他先拿帕子擦拭自出的润液,再取药来,指尖蘸了些白色的药粉,点抹在浮皮上,里面温而又软。 药敷在上面,萧婵起先有些疼,两排紧合的碎玉里发出“嘶”痛楚声,但药粉化开之后,酥酥的凉意压过了灼痛感。 上了药,曹淮安手往上狎玩软绵的桐乳,萧婵双眸一抬,抓住他的手腕,道:“你干嘛啊……不正经。” “在山洞时不是更不正经吗?”曹淮安轻笑,手中的动作不停,还变本加厉挑拨两朵雪里梅,挑拨得二人都兴发。 书房窗明几净,各式器具不零不搭的,也收拾得幽雅,低低四垂的暖帐里,人影幢幢。 想到她昨日说的话,曹淮安身下又胀起,“往后别说那些话了,我受不了。” 萧婵拿开他还在动作的手,正色道:“我可以不正经,但你不行。” 溜骨髓之人不正经起来,是在发疯。 曹淮安还想伸手,萧婵都一次次驳回,他笑着没言语,在香腮上咂了又咂,又到耳根上吮了又吮,嘴过之处千点星沫,当作是解馋。 解馋解馋,心还系着鲜嫩红润的萧婵。 不多光景,萧婵娇气喘喘,春中笋的素手,垂垂往下走,在坚挺之处停下。 “我帮你吧。”她打帐用手应他急,“用手帮你。” 当初乞她用手,可是甜言蜜语说了个尽,现在她殷勤非常,曹淮安略忘形,嘴擦着粉唇,嘴清舌白的说:“用嘴。” 萧婵一听,脸颊滴胭脂,淡眉经雨湿,乌眼润素光,呈出羞态。 她四肢颤笃,心口温温的,忽一当紧,回道:“好。” 第一百一十四章 戏丹唇【H】 万籁俱寂之时,从玉齿珠唇道出一个好,曹淮安耳朵嗡嗡响,胶粘住口角了一般不能说出话。 以前在榻上造爱,她总是闭眼啮唇或是扭头摄息,偏不相看他,好像是被诱狎着,吹弹可破的脸蛋儿气呼呼的,让人忍俊不禁。 曹淮安有些想念故意寻争寻闹、讨是寻非的可意的人儿了。 她近来如许乖巧,乖巧得古怪,用尽了柔媚手段诱哄,他被哄得团团转,迷失了方向。 怎么会有人想要伤害她呢?她值得所有的好。曹淮安心想着,爱惜之心的油然升起。萧婵眉头耸着些小肉,他皂白分明的眼中有了笑意,抚平耸起的眉头说道:“我方才是说笑的,婵儿近来真是别别君之眼!” 曹淮安待刚起身,要去灭了烛火安寝,萧婵扒拉住他的衣襟不让走,“我可是当真了,都准备好了。” 一双勾魂的俏眼连眨几回。昧着心答应的事情,一眼就能看出来。曹淮安不想单图个快活而委屈了她,“婵儿的眉头都皱着,是口不应心。” 萧婵眉头说开就开,绷着的身子也懈下,她急嘴急舌地分辨:“我只是有点紧张,我愿意的呢。” 胯下手难把围的东西进到嘴里,定不是一件松泛的事情。她初回启开玉股与曹淮安缱绻时,心里藏着的小兔子,发了疯似蹿跳。初回用嘴,难免紧张,紧张得兔子都快蹿出胸口了。 欲火上炎到丹田又遍及全身,曹淮安心里万分想这般,还想那般,但分萧婵露出一丁点不愿意,就会绝了此意,虽然过段时日,还会窜上脑中。 “下次吧。”曹淮安吻了她鬓畔,“慢慢来。” 三番四次的婉拒,萧婵气急败坏,两腿高分成八字锁住他的腰,鼓颊喝道:“你给我躺下!忸忸怩怩的,和个小妇人一样。” 两年前别寝一室,他阑入颊室,迷昏她后不知羞耻的动手动脚,现在倒是铺眉苫眼的,装成柳下惠的样子。 萧婵鼻笑一声,她最见不得他这样,一边鄙夷,一边宽尽罩在三角身胚上的衣物,又再三催促他躺下:“曹淮安你继续装!你个伪君子。” 不安分的手在身上乱摸,曹淮安叹着气,受着她的谩骂,轻轻扼住手腕:“萧婵,别闹了!再闹下去,我可真会受不了。” “不许你拒绝。”萧婵哪肯听话,使了性子偏是要犯对,没有了手,就仰起头在他脖颈上猛吮狂咂。 气呼呼的话里示着情愿的意思,曹淮安欢喜逾恒,在背后戗一个枕头,一溜儿半躺下身。 萧婵上下无丝的身子翻跨在上,俯下身,从脖颈亲到胸口,嘴儿在胸口上的伤疤流连了一会才往胯间去。 萧婵羞涩中带着好奇,盯着青筋暴起,红艳发紫的膫儿,嫩唇儿未启,脸蛋先红,咽了口津水,头慢慢移近,一点点张开唇瓣,先吐出一点舌尖,试探地舔了一下。 膫儿兀兀自跳,曹淮安浑身麻麻,脸颊、额鬓、脖颈、背脊都出了细汗,他捉过粉臂,拉起趴在胯间的人,哑声说:“算了,还是用手吧。” “我不!”萧婵抛下矜持,挣开他的手,嫩唇儿毫不迟疑的含住那根东西。 但她唇小,一小截都没含进,两片粉红的唇瓣,堪堪裹住大如鹅蛋的前端,裹得密不透风。 膫儿在玉齿珠唇中,似有虫蚁攒聚膫头,万分是酥痒难过,曹淮安想捺住她的后脑勺往嘴送进几分。 只是想想,他不敢得寸进尺,耐着性子等着萧婵主动深含。 萧婵摸索了半会儿便精通其理,嫩舌尖在膫端灵活打转,榴齿轻咬慢磨。头顶上有窄窄轻轻的呼吸声,她拿着一个瞌睡眼,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曹淮安。 曹淮安两目涩赤,脸上都是汗,摸上她的脸笑了笑,道:“可以了,吐出来吧。” 不似她通体无毛,就连那处都是白白净净毫无毛影,粉嫩的穴儿,启开腿则一览无余。他胯下有些粗硬的毛发,当萧婵舔弄时,有几根碰到脸颊,更添了几分情色。 两颊含得酸胀,萧婵体力略觉不济,吐出来后没有停止动作,专心致志的用舌头从膫端至悬雍垂处,细细舔弄,到了膫端之时,齿舌齐上。 齿轻咬,舌缓绕。 一番举动引动了曹淮安,他打个呓挣,浑身通泰,忍不住捧着萧婵的头颅,在玉齿珠唇里浅抽,她微仰着粉颊,每一丝情态变化,他都看得亲切明白。 炙热的膫儿在口里穿梭得愈来愈快,香唾不及吞咽落肚,从一边嘴角扭成淡水痕儿流出。 膫儿时浅入一寸,时深入半截,直抵香喉,香喉受到异物攻击,不觉婉转嘤唔。 膫子不小心从口中滑出来的那一刻,曹淮安精关失守,白稠之物飞在粉颌上,一点点的缘颈滑落到嫩乳儿之间。 萧婵睁着眸子用手抹了一把精水,只觉得手上黏腻糊涂。 以为她不喜,曹淮安亲了亲她的额头与嘴唇,歉然说道:“对不起,没忍住,我帮你擦掉。” 嘴角粘了一点白稠,萧婵不由自主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喃喃道:“有点腥。” “谁让你吃了。”曹淮安燥热难当,抹去嘴角的东西,才射了一回的膫子又硬挺如初。 手边没有帕子,他扯来自己的衣裳把精水揩抹干净,擦讫,亲自倒杯温水给萧婵漱口。 萧婵脸晕红潮,双手接过,呷了半杯水漱口,剩下的半杯水慢慢嗽饮。 其实嘴里没什么味道,曹淮安惯常在日影西斜前沐浴,因她有洁疾,他沐浴时也会用些鲜草,所以身上都是清香,煞是好闻。 而那一点腥味,早被津唾冲散。 * 早过了开晚膳的时辰,两人鼻对鼻,额贴额,相偎相抱并不觉腹中饥饿。 曹淮安手臂给萧婵做了枕头,寸心分作两瓣,一瓣回味方才的愉悦,一瓣与她侃大山。 萧婵嘴酸,有一句没一句的回应,有时候仅颔颐而已。 曹淮安不在意,自己越说越兴奋,将甜言语调弄她,时不时轻轻地亲她鬓发。 萧婵情肠被打动,不瞬的看他嘴巴一张一合,忽然思想道:“曹淮安,你想当皇帝吗?” “不想。”曹淮安斩钉截铁的回她,“婵儿怎么问些无根无枝的事情?” “你总是带甲攻城拔郡的,又权焰薰天,天下大乱,他们都说你有狼子野心呢。” 萧婵问的不是无根无枝的事情,若真没有狼子野心,就该手中做忌,藏锋敛锐,一心坚守己地,不犯他人界分,不豫其郡城的战事。 曹淮安势甚猖狂,没做到以上任何一点。 “这些人都是在狗沁歌乱嚎乱叫!”曹淮安避开萧婵眼睛,心虚了一下,“若无权无势,只会任人宰割,而且他们先来挑衅,不打回去,别人都以为我曹氏好欺负,婵儿可莫上了谣言的当。” 萧婵嘿然扪想,两下里觉得这团话有道理,权焰越高,意见越深。 无权无势的话必定授首,曹淮安背地里洗了无算的辛酸泪水,才做到如今出手便胜人,甚至不烦血刃,则让人望风溃乱的地位。 这种人竟对萧家优礼相待,萧婵断绝疑虑,转而想到玉玺,心下犯难了,脱口就说乱语:“但我想当皇后……” 曹淮安被这一句话愣住,想到不能驳倒的预谶,心里百感交集又如被刀绞杀,面上不禁开出一片愁色。 话说出口,萧婵也愣住,不敢相信这是自己会说出的言语。 两相沉默,萧婵香辅一开,扬起甜净的笑容,破了死僵的气氛,她紧紧地拥着曹淮安,半晌才翻口,道:“开玩笑的,我才不想当皇后呢。”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中欲 萧婵撒娇撒痴地用一句话搪塞,月儿西移,她精疲力尽,强忍睡意贴着他的嘴角说:“睡了,答应我的事情,可不准反悔。” 说完精神再也打叠不住,阖眼入梦。 怀里渐起碎碎睡息,曹淮安不饱后思味,断了欲炙之意,整夕想着她的无心之话,反侧不安,难以入眠。 周老先生休咎无一不奇中,所说的谶言,不日必会响应。 他并不想谶言响应。 北方这边他占着凉州、并州、幽州与冀州。徐州未名义上收下,也勉强在控摄之下,因为那徐州牧巢林一枝,不争不夺。 豫州由徐赤亲者把守。所谓亲者执兵,猜疑更甚。豫州发难不定,尘氛滚滚,满地的朱红与积堆的骸骨。 剩下兖州与青州,这两州的诸侯奇货可居,恃着生力军作威,气势汹汹的。 半年前取来的冀州与幽州刻下才靖,陟遐自迩才是道理,所以这兖州与青州,曹淮安还没染指一分。 南方的荆州和扬州,他暂时无需担心。交州地处偏僻,又势单力薄,不足为忧。 至于益州…… 等伤好得彻底,他也该与萧氏联袂攻之,就手毁了顾世陵之躯。曹淮安这般想,明日是时候与周老先生好好商商量量,接下来该如何做。 睁眼敁掇到天蒙蒙泛白,曹淮安睡思忽来,他打了一个呵欠,随萧婵入梦去了。 次日,萧婵醒来,曹淮安鲜有的还睡在身旁。往前每醒来,枕边都是凉的,这会儿枕边躺着个大活人,她惊喜万分。 萧婵左右翻动,蓄意扰他清早的睡梦,但他机警的反应失灵,仍在睡梦里酣然自得。 蓦然惊觉他脸色有点惨白,一点息响也没有,颇似生命垂危之状,萧婵颤巍巍的伸出手,探其鼻息。 一指横在鼻窍之下时,曹淮安正好在往里吸气,他吸气长,吐气也长。 萧婵一时半会儿感觉不到气息,盈盈地泪夺眶而出,她吸着鼻子摸上他的胸口,感受那颗红肉可还在跳动。 胸口温温,红肉也是忒忒的跳,萧婵两泪停流,指再横于鼻下,热气喷洒而下。 她可真蠢! 萧婵忙收了泪,好在曹淮安睡得沉,没有发现她的异样,否则指不定会被嘲笑一辈子。 且曹淮安要真死在身旁,一定是纵欲过度而死。萧婵若无其事的睡在一旁,不再左右动弹,等着他自然苏醒。 有曹淮安在陪在身边睡觉,萧婵安适如常,一夜无梦,次日精神百倍,目睫睫的不瞬视他小半刻,眼睛也未觉酸累。 曹淮安黑长的睫毛根根可数,杂乱的排成两三卷,萧婵才出点头的玉甲扫掠睫毛尖,有些坚硬。 果然除了嘴巴,其余地方果然都是硬的。 萧婵满肚子思索,思索到昨日的记事册,气不打一处来,怪不得要他教自己箭术的时候他是一副欲笑非笑的神气。 萧婵想不定,揪扯他的睫毛。睫毛没有眉毛好扯,胶住的眼皮被扯得分开,睫毛还是稳稳生长在睑缘。 睫毛没有扯下,反扯醒了曹淮安。 曹淮安睁开眼,萧婵心机一转,闭眼佯装未醒。曹淮安睡在榻沿,迷糊间醒来翻身就是一交,两脚着地,直跌在地上,惊出了一身冷汗,精神振振。 萧婵剔起一边眼,眼挫里觑到曹淮安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格格的笑出了声,两卷如齐贝之齿都露出了一点头。她笑着笑着,连人带被褥,一骨碌地翻到沿上,从褥里伸出半个头,挤一挤眼稍,道:“你没事吧?” 淡淡的口气,不像是出于关心的一问。 榻离地面一臂之距,曹淮安双脚先落地,动一动,骨头就痹痛,他扶腰起身,直接扫开闲话,道:“蹴鞠赛就在十日之后,婵儿说的虎豹,真能胜任愉快吗?” 蹴鞠赛如常措办,一切已都安排停当。他负着箭伤,不能亲自上,萧婵的主意是让虎豹以他的名义,与梁寿比上一场。 赢者则应输者一件事情,真是天假其便。 蹴鞠也是兵家练兵之法之一,教场上设有鞠场。梁寿身子孱弱时就好蹴鞠,见鞠即技痒,十年如一日,技高人一等,为凉地之摽冠者。 被萧婵顾眄的虎豹,不过是街中子弟,手脚沾血不足为奇,但可否碰过鞠,曹淮安不知,即使碰过,又如何赢得了出腿就胜人的梁寿呢。 梁寿在蹴鞠上是鼻孔朝天,有我无人。 萧婵言之凿凿,昨日曹淮安被她的好言好语冲昏了头脑,一时着忙就应了。今日想想,这实属是隔二偏三的事情。 萧婵凭心认为虎豹以恶劣韬晦,原本是非常之人,所以能做出非常之事,但其实心里也没个底气。 此事能不能成,得靠天意。 一大清早聊回昨日的事情,萧婵在想是不是在强人所难,不过她相信执一无失的曹淮安,能登课。 她心里想着,嘴里随答:“能不能胜任愉快是你的事,反正你答应我了。” 萧婵把含娇痴的性格露出,为了臧获一事就如此操心,换作往常,曹淮安会吃酣,面红耳赤与她口角一番。如今他只得认命,不禁还上一笑,道:“是我栽在你手中了。” 栽得彻彻底底,干干净净,他也乐意。 忽然一个黑团影儿晃过眼前,从榻下窜出只小灰鼠来。 鼠牙痒时会啖啮硬物,萧婵一想玉玺还在榻下,或许被啮出了几个口子,她慌不择时,扯了喉咙大叫一声,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昨夜是宿在书房里的。 玉玺不在书房的榻下,萧婵舒口气,忙改容一笑。 灰鼠才半个巴掌大,从黑漆漆的榻下出来,拖着一条几寸长的尾巴,没头没脑的在书房里乱窜,两个溜溜的眼睛瞅准空处就钻。 曹淮安被萧婵的叫声吓了几吓,惊吓之后,眼睁睁看跳脱的灰鼠援墙而上,从半扇的窗子爬出去。 灰鼠影儿才消失,就听到了一声犬吠,跟声是一阵急促的“唧”声。不消想,那灰鼠死在了佛西尖利牙口之下。 萧婵想到灰鼠断头腹烂的光景,心苗愦愦,喉中有物若上若下,她赶忙撇去这些光景,披上一件大衣。 时辰尚早,外头满地积雪无人扫,曹淮安怕萧婵毛毛躁躁的又跌伤,拦腰出臂,抱着她回正寝洗漱更衣。 …… 男子洗漱雷厉风行,没有女子那般讲究。曹淮安不到一刻就焕然一新,萧婵还在对镜描眉,描了眉又理鬓。 一件一刻能做好的事情,非得花上个两刻,这都是因女子在家中本就无事可做,阿绵花屎而已。 萧婵姑且算得上是爱素好古之人,天生丽质,妆淡而自浓。曹淮安不知为何,看着镜中的人儿,心有些酸。 他到底是把她束缚住了。 朝食很快就送上,和昨日的一般无二。曹淮安初次偏背,半饱之后给萧婵剥了几个橘子放在盘中表示歉意,又与她数四的亲吻后,才依依不舍的出府。 萧婵不去过问,今日朝食份量足,花花搭搭地吃着,竟也吃得一干二净。萧婵又觉中府沉沉,以兛食为由,忍不住把盘中剥得连根白丝儿都没有的橘子吃了。 曹淮安亲手剥的橘子,非一般的鲜甜。 天气和煦,曹淮安先去了教场。将士勤勤恳恳的练武,没有慵容,他们见到主公,更是用起十二分精神。 教场的将士精神饱满,汹汹拳拳,曹淮安心里是满意,面上没改容,随口问了一句侧手的小兵:“周老先生呢?” 小兵回道:“周老先生数日熬油费火,昨日觉心腹顿痛,身子不济,回寓歇息去了。” 曹淮安问:“可严重?” 小兵有些支吾:“回主公,周老先生一时之间,苍老了许多。” 曹淮安在教场呆了小半刻去了周老先生的寓所。 寓所只有寥寥几名可顾起居的下人,周老先生寝前,有一条铺着弹子涡的路,七棱八瓣的,走得足底生痒,一棵拏云攫石般的古树植于眢井旁。 周老先生正在古树下,一面负日,一面阅书,寒风倒卷他衣摆,吹动他腰间玉珮。周老先生痿黄的老皮上,纵横着深浅布一的皱纹,以前泽润的皤然鬓发现在有些发灰,那双炯炯有光采的眸子,晦滞了不少。 觌面之际,看到丝丝两气、形色支离的周老先生,曹淮安百忧交集,想与他商量的念头被岔开,只是问:“几日没来,不知先生遘疾染病了。” 曹淮安来得突然,周老先生放下手中的书,微磬而言:“主公怎么来时也不派人告知一声,老夫未为容,还请主公见谅。” “无事,就是来看看先生而已。”曹淮安道。 言次,周老先生腿蹩蹩,引曹淮安入寝。 寝室窄窄别别,一张安寝之榻,一张写字剔红几,与一张待客胡床,什具不多,无纤无埃。 曹淮安扶掖周老先生往榻上坐,自己掇来胡床,垂足坐下。 周老先生开门见山,道:“主公来,是有要是。主公尽管问便是,只要老夫一息尚存,定尽心力,为主公解忧谋策。” 曹淮安愁眉紧锁,怕周老先生伤神而损了龄梦,嘴巴动动欲言待止。 周老先生乘隙说了两句趣语:“主公与少君,如今婚姻克谐,让老夫艳羡啊。” 沈吟半晌,他继续道:“但昨日老夫觇星占课,往后少君命途乖舛,而主公噬脐无及之事,将杂沓袭来……主公不如行了往前心中之所欲罢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不期然 <div class=imgStyle1> <div><img src=
alt=></div> </div> 【今天出门画画去了,字没写多少。明天会修改吧。】 周老先生丁一确二的说话,曹淮安劈空里有一道闪雷直击而下,当语及萧婵,又吃了一个蹬心拳。 他吓得骨森毛竖,话赶话,连问了三回: “什么是命途乖舛?” “怎么会命途乖舛?” “不可能命途乖舛!” 萧婵一直呆在他身旁,怎么可能会命途乖舛? 都是安眉带眼的人,话里没藏阄,曹淮安听得懂,只是不敢相信,周老先生不白费口舌,多做解释,款款的用切情切理的言语来说: “主公恭喜之后,欲望渐渐夺移,连陶侃之意,似乎也不再有了,只想与少君安心过日子。但主公似乎忘了,主公之父,单心过人,却遭人污生了叛虑而死。主公忘了,九州四海,祸乱相寻,徐相枋国,一日不除,怎能安心过日子?主公也忘了,少君只是暂时寄迹凉州。” 曹淮安确实忘了,他眼不回睛, 身子僵如木鸡。 周老先生把斑烂之手,徐徐搭上他腕头,接着道:“若到九鼎一丝之悬时,才恍然醒悟,那时候是临噎掘井,于事无补。吾今日信言不美,主公见谅。” 曹淮安灰心地一摇头:“先生继续说便是。” “主公生不辰,未到弱冠之龄,严君皆去。主公腹中有兵甲,能一手运承祸乱,为了曹氏不受人摆布,所受的伤指不胜屈。但天怜吾主公,故而让主公与萧氏共为唇齿。如今主公不再是一人了,顾及的人也不只有曹氏。为了少君,取下益州之后,是不是也该……事不宜迟,就在明年开春。” 周老先生说了一团煽情惹泪的话,最后一段话藏着半截不说。 曹淮安知其意,周老先生指克明年开春,该要除了徐赤,夺下政权。 除徐赤,夺政权,前者是必做的一事,后者曾是他的欲望。单纯的欲望,可随时抛去。 周老先生一再提萧婵,是在提醒他谶语必应。曹淮安浑浑噩噩的走出寝室,伫想于石阶上。 寝门前的石阶上,结了一层薄冰。曹淮安几个踏步踏碎薄冰,在寝前周老先生道一句别,顶着阴云接日头的天,叹一声长气,重回教场。 曹淮安走后不到一刻,周老先生剧咳三声,喉中噀出一口浓腥的血。 腥腥点点的血,在地上成了绽放在寒冬里的丹英。 * 孟魑正苦寻主公,一早就去了府上,得知主公来了教场,他不做句留,马不停蹄来校场。 二人当是擦肩而过,他才到校场,听小兵说主公去了周老先生寓所。 孟魑无可奈何,爬上马背,待刚走出辕门,就碰到从周老先生寓所回来的主公。 曹淮安在与孟魑隔着十步之距对视了许久,最后是孟魑跳下马,飞捻过去,先出了声:“君上。” 孟魑神情是一副有事的样,曹淮安点点头,将缰绳交给小将,二人同进帐篷里。 孟魑徐顾到自家主公眼不动,瞑然的盯他胸口许久,那张棱角分明的嘴唇里,幽幽说道: “孟将军与妻,生活真当和谐。” 孟魑妥首一看,一抹鲜红的口脂印在衣襟处,他今日穿的是淡色常服,口脂印在上方十分搭眼。 这……这真是百口难辞难分。 这是少君的口脂,非是妻子的。孟魑站在侧旁,嘴开了又合,合了又张,一副要说不说的形状。 说是他走路出神把少君给撞了,口脂是少君留的? 还是说少君出神把他给撞了,口脂是少君留的? 或说两人皆出神遂打了一个胸厮撞,口脂是少君留的? 但都是少君留下的,孟魑欲哭无泪,为何主公眼力如此好? 早上孟魑去府上时,萧婵正垂首拈带,慢一步懒一步的摆洒。这般走着,换来的是和一人打个胸厮撞。 这一撞,疼得她鼻酸脑疼,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孟魑被撞,用手捂着胸口,他今日破天荒出神想事情,被人一撞,以为这是在教场,撞他的是那个不长眼的小兵,欲要数落,待看清楚人后,不禁愣住,这是君上府啊。 萧婵眨着眼皮子硬生生把剩余的眼泪给收了回去。孟魑委委却背三武,打上一恭道:“无意冲撞了少君,还请少君莫要怪罪。” 萧婵早把一掌之恨抛撇云霄之外,“嗯”了一声,道:“孟将军来,可是要告诉夫君并州遭人凭陵之事?” 吕舟说孟魑一度要告知曹淮安并州遭人凭陵之事,他一大早来府上,带着愁眉,心里指不定在酝酿怎么开口。 萧婵急了眼,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留下的人可不能被孟魑一句话就拐走。她不顾男女之礼,蹬足咬牙,捽住孟魑一角衣袖不放,一副急泪道:“晚些时日再告诉夫君吧,他伤还未好。” 孟魑蒙然坐雾,霎霎眼,想着并州何时遭人凭陵。并州有霍将军守着,谁敢戴头来凭陵? 很快,孟魑想起这是吕舟央少君挽留主公时扯的完美谎言,他急忙分豁:“少君误会了,今日标下来,是主公从弟寄声标下邀主公到馆驿叙一叙。” 萧婵半信,眯着两眼儿,一脸狐疑,孟魑嘴头流利,言语不是念念呢呢,也没因心虚打揢喉咙,想来不是生硬编造来搪塞她的。 萧婵松了袖,伸起布开的五指,拖着尾腔说:“将军敢与我排手吗?” 五根手指若青葱,萧婵就这么布开来,指上的浅脶与掌心里的细汗都看得逼清。 孟魑吸着气,身子往前往后的,是一个趄趄状。他黎黑脸吓出了汗,吃紧说道:“标下绝不敢欺骗少君的。” 与她排手,是把头稍自领,若被主公得知,他这只手可是要活生生与手腕分离。 孟魑黑津津的脸透着一点红,萧婵自觉失礼,讪讪放下手,说:“那我今次信你一回。”她说完就走。 孟魑魆魆的用余光跟随,直到她消失在拐角处。 并州没有人来凭陵,吕舟抑留主公,一是摄养身子,二亦是为了主公身子着想,暂时不能让他知道,赵梨煦已死,死在了并州。 主公去并州的话,这件事情就瞒不下来了。 赵梨煦被人发现死在一条未泮冻河里。她双腿与冰河相冻,就直直的立在冰河上,上半身只着肚兜儿,掀之,腹部有一条齐整的缝痕。 大家猜想是被人剖腹放血,待血流净人,又用线一针一针的缝合。 此等惨刻的死法,竟与主公的生母死法一样啊…… 第一百一十七章 无椿萱 曹淮安的生母大周氏归途中罹山贼毒手。 山贼无人性可言,夺了钱财,又剖腹放血,取其五脏六腑,随后抛尸河边。 天寒地冻的时节,血尸与河水冻成一团,凶残触目。 山贼知所杀之人是曹君侯之妻,知无处可逃,自杀伏辜。 梁氏体嬴年老,不能承噩耗,曹淮安那时候才刚过十四岁,脸无四星,带着些稚气。 曹三飞不愿让尚年幼的儿子与年迈的母亲知道这件残忍的事情,偷续鸾胶,假门假事地骗过他们。 鸾胶正是元妻之卵胞妹小周氏。姐妹俩样貌与性格一般无二,全然让人两眼分辨不清。 小周氏全心全意的当着曹淮安的母亲、梁氏的儿媳。她亲操井臼,亲主中馈,忧梁氏身子,愁曹淮安婚事,一对马脚藏得好好的。 曹淮安过了一段时日才在感忽之间,发现母亲的不对劲。质问父亲,父亲一再饰词瞒骗,最后瞒骗不过,只好说出真相。 曹淮安得知母亲手足异处,身心分离,如蝉蜕壳。但眉睫才交,他换上若无其事的面孔,只是眼底有深渊,让人不寒而栗。 厥后,曹淮安一直落落寡合。父亲的死最终让他成了一个精神惨刻,举止少恩的人,他五凿俱失,仇恨填胸,待人冷淡,仅与几位将军有穷交。 在授室,或者说是在遇到萧婵后,曹淮安有了不定的性情不定,不形的喜愠,是一个五凿格外分明,且自好之徒。 他自己没有察觉,众人皆从周旋处察觉。 大周氏之死,并不为外人知,孟魑也是近日才知主公早失椿萱之靠,而棠棣懦弱不能倚。 怪不得周老先生总说:吾主处叔季之世,无依无靠,有曹氏桎梏,一具虎背担枷锁,真当生不辰,昊天不仁。 孟魑回回听了都不太理解,现在想想,想通了几分后很觉恻然。 赵梨煦的死太蹊跷,有人想蓄意激怒曹淮安。 吕舟先生说曹淮安箭疮裂,一个月内再动意气,将绝脉,命染黄泉。吕舟与周老先生思来想去,才想出一个良善之计。 * 孟魑心里唏嘘几声,夷然回话:“主公之从弟,请主公拨冗小半日,叙一刻。” 旷待从弟两日,曹淮安心里没愧疚,反问:“汝可知街中子弟虎豹?” 孟魑点头说:“自然。” 曹淮安取笔寥寥草草写信,不复交言,写讫,缄密得当,转交给孟魑,“你且寻个理由把虎豹抓来,收入牢中,待我明日来问话。” 信是写给霍戟的,孟魑将信收入袖中,回道:“是。” * 曹淮安从周老先生寓所回来之后,疲倦尽矣,意气衰劣,但他从不会在萧婵以外的人面前,露出一丝疲倦,歇息之后,以一副结缨整冠之态去了馆驿。 曹淮安与曹晚玄叙了一刻,豪迈的饮上半壶酒,酒席正酣时,就托言事务鞅掌,不能久留。 “从兄才从冗入闲,不到小半日,又要从闲入冗了,弟愚昧,不能为从兄分忧。” 曹晚玄盼了一日一夜,酒宴撤了一案又一案才等到了从兄,话没说几句从兄就离开,他有些不舍,不过见从兄身子无碍,心里也高兴,心里已有了措辞去回复梁氏她们。 曹晚玄是个内浑厚而外精明的人,这番话并无它意,曹淮安没有多想,笑道:“只是一些琐事,很快就能区处。” 曹晚玄不敢挽留,亲自送曹淮安出馆驿。 * 曹淮安回到府上,平时笑语熙熙的府里,现在异常冷清。他掐指算算,算出萧婵在小睡。 萧婵近来睡眠浅,一丝动静都不可有。曹淮安再怎么小心翼翼,也避不得弄出点动静,他在大堂里踱步,禁不住思念,蹑足去到正寝。 甫进院,两只鹦鹉喂立在小儿郎戚扬生手臂上吃着稻谷,而佛西被铁链拴在柱上,恹恹的耷拉脑袋。 佛西油亮的黑鼻嗅到了熟悉的味道,露出獠牙,准备欣喜的叫几声。 曹淮安戟手阻止佛西出声,可多舌的鹦鹉,他没能阻止住。 鹦鹉振翅低飞,飞向曹淮安。它们飞时你一言我二语的,和喜鹊报节一样,呼红喝绿个不住:“君上归!君上归!君上归!” 戚扬生停下喂食,打上一躬,道:“君上。” 一牝一牡,分立左右肩上,曹淮安板着脸,低声与它们说:“不许再嚷嚷,吵醒婵儿睡梦。” 戚扬生先回了话:“少君在西院里看鸟儿孵卵,已经看了小半日了。” 牝牡不满,眼里湿润润的,哀怨回道:“翁主抛弃了我们。翁主有新欢了。” …… 前些天,西院不知从哪儿飞来了一对鸟,它们凿垣为埘,还下蛋三颗。 有一颗从埘中掉落,蛋中已有成型鸟貌,缳娘发现时它已干瘪无息。萧婵惋惜,让人在埘下方铺了些稻草棉絮,免得再掉落下来,白白丢了性命。 自从这对鸟来了之后,萧婵拔闷的事儿多了一件,就是看雌鸟孵卵。 雄鸟每日来送食三次,落夜时就在窝外头看守,一旦有人靠近,雄鸟就煽翅呿喙,一副要攻击人的凶狠势煞。 雄雌二鸟在院中造埘做窝,将地占为己有。 缳娘多次叮嘱,雄鸟凶猛,不可挨近。 萧婵恃着自己胆大,不就是一只鸟吗?但才靠近一武,便被雄鸟追着跑了一回,多亏佛西在后狺狺狂吠,才免了一场人鸟大战。 阿胶阿漆生了崽也允她靠近,甚至抱崽把玩也无事。这对鸟儿,无故占她地,吃她粮食,还这么凶! 委屈涌上心头,萧婵撇着嘴与缳娘告状,道:“我每日给它投食铺草,它怎么还这么凶,靠近一步都不许,还要咬我……阿胶阿漆都不是这样的。” 缳娘展笑,道:“这雄鸟都是护卵的,翁主往后别靠太近就是了。” 萧婵不死心,今日忐忑不安的往前又挪了挪,但昨日场景重现,她又被雄鸟追着跑。 雄鸟比昨日还凶猛,萧婵埋头狂奔,一头就扎进一个硬邦邦的胸膺里,抬首视之,是曹淮安。却顾一看,雄鸟早被缳娘驱飞,她大喘一口气,道:“你可终于回来了。在府上好无聊,你什么时候教我射箭呢?” “过几日就教你。”曹淮安挥袖,让院中的闲人退下。 两眼着意到曹淮安精神颓废,萧婵胆气顿壮,十指自如,隔衣跐溜地摸他胯下,绵绵软软的,不是以往无时无刻的坚挺跳跃。 心内负急一慌,萧婵瞪着眼珠子道:“你身上有酒气,莫不是背着我偷偷到秦楼里耗身耗精去了吧?” 曹淮安听得萧婵如此之言,不禁默默捧腹,神已顿爽。萧婵见他笑痕加深,猜疑重了几分,复跐溜地一摸。 这一摸,猜疑就如烟消云散,一点痕迹也不留。 周老先生很早就在前面说过: 十四失母。 严君皆去。 突然想起,老曹是十四失母来着 第一百一十八章 鼓瑟琴【H】 萧婵跷起腿,头挺得高高的,藏着暗滴的眼嗔他:“你怎么都不为自己辩解?” 什么都不说,任她毫无理由出肚皮里的怒气与怨气。 “我怕一时语错,婵儿更气了。”曹淮安还算是沉潜之人,两边笑痕昭昭,用手婆娑沒索的摸她被风吹红的双耳,用嘴更番吻她隐约被冻红的鼻端与漉漉的唇。 嘴唇每碰一下,眼儿就霎一回。 曹淮安喜欢亲她、吻她,不是潦草无脑的亲吻,他亲得、吻得优柔。 萧婵越看越喜他,舞蹈着四梢,和狗茸草一样缠上他,附耳低柔的说:“我今日不疼了。” 不小心被摸挺的东西抵在下方,萧婵脸红自羞,眼角传情:“想要你来疼。” 一语留情,曹淮安心绪紊然,把持不住,拥她入寝,一边亲吻一边宽衣,人至榻上,身上赤裸裸,衣裳散了一地。 前些天二人在西院之寝成缱绻之后,寝内无时无刻不烧着火炭,气暖如春,不存寒气。 门不及闩,就半掩着,萧婵身上燥热,揭下帘子,两腿自然轻开,玉足蜷着,表现出情投意合。曹淮安手上加快了刺弄,指上愈来愈湿润,她两腿分得也愈来愈开。 吕舟给的妙药起伤,穴儿里的浮皮消失得七七八八,出了水,娇嫩得和水喷桃花似的,需要百般呵护。 曹淮安不敢潦草成欢,刺得紧扎的穴儿宽荡些,才对准耸胯,把膫儿送得缓慢。 膫儿全根没入时满额是汗。 都是忍出来的汗。 穴儿动了情,水儿源源不断,曹淮安两目灼热,睹交合处的出入之势,边动边说:“婵儿今日又是水姑娘附身。” 这些荤话,萧婵不再面赧颈赤,耳朵听得起茧,也麻仁了。 膫儿没入时粗大半倍,时隐时现在穴儿里。萧婵态呈妖媚,启开樱唇,一时兴发,不由说起那日刺激他的荤话来: “淮安粗硬,婵儿很受用呢。” 曹淮安受刺激最大一部分是她管他叫淮安,管她自己叫婵儿,拖着细娇的尾腔,更增美趣。 萧婵只在榻上时这样叫,下了榻嘴巴是连名带姓的直斥,两相对比,沙沙软软的一声“淮安”催人动情,也不知她看了什么奇怪的稗史学来的招数。 曹淮安百般珍惜这时候,他脑子激灵,膫儿红透出紫,身下虎虎有生气,只狠入,不轻易抽出。 娇喉出来的吟哦声里,还是依柔依然的淮安、婵儿喊: “婵儿喜欢淮安这般。” “婵儿可纳淮安。” “……” 膫儿轻重颠倒,暴涨一寸,弓拉了个满。自己再听下去,可是要泄精,曹淮安狠狠堵住那张开合的嘴,含过那条香软尖嫩的舌头吮咂,吮得萧婵呼吸不瞬才松嘴。 萧婵纤指捉他发,两张皮的嘴儿有气无力的说道:“婵儿不要了。” 穴儿四方的软肉挤压过来,她又开始锁紧下方,曹淮安呵她腰上痒痒肉,说:“不许锁。” 萧婵腰里生痒,痴痴笑软了晕红的身子,穴儿随即也一松,春水大发,神魂无主由他插弄,时不时出声回应。 曹淮安大出一口气,将她翻来覆去,前捣几下,后插几下,又改为九浅一深,九浅滋痒,而一深到花心里。 他想将乐不可言之事延捱,但精动将泄不是凭念头能控摄。 要紧之际,曹淮安尽了根的加快插弄,膫儿硬了好几分,还勃勃的急涨大一寸,微微抖动着,塞在窄窄的穴儿动作,有些艰难。 萧婵心照此事将完帐,腿倒控他腰,臂反勾定他臂膀,送上身子乱颠,来个两腹相摩,贴皮贴肉的调情。 一阵狂交后,曹淮安靠着她的脸,慢下了动作。 与此同时,萧婵失了口,仰颈呻吟一声,穴儿急速伸伸缩缩,一股热流撞击上来。 萧婵眼珠子慢慢的转动,认真想想,原来是他释放了。 精遗穴儿,曹淮安半个身子瘫了下来,伏在她身上喘定粗气,抽出还埋在穴儿的软物,捧了波融的脸儿,反过来亲嘴,亲嘴时也不忘酝酿言辞夸奖:“婵儿愈来愈贤惠了。妻贤夫快活。” 里头的东西迸流,萧婵夹紧腿,礼尚往来,也回话夸奖:“今日淮安疼得婵儿很舒服。” 曹淮安初得夸奖,耳麻头森,轻拍她腿要给她清理。 萧婵夹得更紧,推辞说:“你抱我去湢室沐浴吧。” 天色半明半黑,到了掌灯的时分,曹淮安捉摸不透她在想什么,拾起外衣把她从头罩住,母抱婴儿般抱着她去湢室沐浴。 * 湢室里准点准时备着热水,曹淮安把人放进水里就离开。 在浴桶泡了半日,身子暖了不少。 萧婵不喜欢有人服侍她沐浴,在荆州时,阿母不许她久泡水里,每一回沐浴都要唠叨许久。夏日也罢,到了冬日,不泡到手指发皱四肢发红绝不罢休,甚至有时候还睡过去。 正想入非非,恍惚知道有人往浴桶里添了水,水陡然变热,萧婵恣然的合上眼,将身子下沉,没削肩过粉颈,只露一张俏丽脸蛋。 “哗啦”一声,萧婵猛地真开眼,曹淮安那厮已浑身赤剥剥跨进浴桶,甫一进来,往外溢出一层水。 浴桶不大,加他一人,更是窄鳖鳖难以动作。 萧婵紧贴在浴桶上,将身子没得更下,曹淮安跑进来,二话不说开始搓身子,还让她帮忙揩背。 萧婵道:“何不等我洗完?这窄憋憋的浴桶难以盛二人。” 曹淮安冷隽的点头回道:“婵儿说得有理,的确该换个大些的浴桶了,明日我便让人换个大的来。” 换个大一点的,还可在水里来一回。 萧婵懒得回话,拿起手巾就往虎背上搓擦,反正他皮糙肉厚,这点力度只是挠痒痒。搓得臂酸,欲待休整半刻再擦,那厮忽然掇转身,溅起的水不少飞到她发上。 萧婵听见他的嬉笑,抹一把面,扬起手臂把水漉漉的手巾丢到他脸上。 曹淮安取下手巾,看她发嗔,鼻里不满的哼声不断。 想到那日在海里的时候她也是这般模样,浑身湿漉漉,眸子水灵灵,逞脸鼓颊,以表自己不悦。 接着她扔来了手巾,曹淮安慢条斯理地拭去芙蓉脸上的水珠,说:“洗完之后,再来一回?” 身子稍露出水面,一抹春光羞羞答答的乍现,白里带红,就像穿了一件薄如蝉翼的红纱。 萧婵没说好也不说不好,迅雷不及掩耳得从水中抬起手作势要挠他。 曹淮安手疾眼快抓住被水润过的热乎乎手腕,含笑望住她:“猫儿大的力气,指甲倒是挺长。” 指甲隔几日就长长,萧婵是个丧气鬼,抓人时依然故我,不管你疼不疼,就是要抓下一层皮肉。曹淮安许久没帮她扦剔指甲,打帐今晚趁她熟睡,扦剔一番。 手腕被抓着不放,萧婵手拿脚踢他,却不想他魄虑虽涣散,却应答如响,闪身一辟易,脚直勾勾踢上浴桶,发出“砰”的一声。 萧婵吃疼,在水中蜗蜷起身子,目訾泛红,口里咈咈出气。 那一脚用的力气足,曹淮安都感受到一阵震动,他有些后悔自己反应敏捷而闪了身,忙从浴桶出来随意系上一件衣裳,再拿一件外衣将她裹起擦干,然后打抱到床榻上查看伤势。 曹淮安把烛火移近,一对儿水浥的金莲仍滴水,他拿帕子擦干再视,脚趾却缩在一起,轻掰开来,伤势有些严重。 他终止了重整风流的色念。 大拇趾趾甲微裂开,甲肉里带血,轻触碰,她便疼得大叫:“啊啊啊啊~别碰别碰,疼死了。” 萧婵身裹绣褥,欲收回足,曹淮安道:“往前喝苦药都哭,怎么这回疼得这么厉害却不哭了?” 话音刚落,眼泪随坠。曹淮安愕然,本来只是一句玩笑话,怎么就真哭了呢…… 萧婵好哭,但只有被人欺负了,心里觉得憋屈了才会哭。之前在林中掼了四五回脚,皮张肉开的时候都没哭,因为只有疼而心里不憋屈,这回本因为自作孽才受伤的,经曹淮安一说,好像自然而然地变成他的错一般,眼梢一酸,眼泪就开始掉。 “都怪你……为何要闪开……都是你的错……”萧婵讲到后边,愈觉得脚趾疼,逐渐泣不成声,豆大点儿的泪珠在褥上晕开,湿了小半边。 曹淮安找出药,倒了小半瓶在趾头上,嫩凉之感入甲,疼痛顿时减半。 “我肉骨坚硬,即使不闪开身,以婵儿细皮软肉之躯来看,照样受伤。”看萧婵有回嘴的趋势,他捧起玉足放在嘴边亲了亲,“亲一下就不疼了。” 他不止亲了一下,亲了数十回。 药敷上后,其实脚趾已经不疼了,萧婵止了泣,拿帕子抹净面。 曹淮安喜她不妆不束之样,无铅华之饰,青黛略删,樱唇半捎,却是靡颜腻理,哭过之后,眸子深处似藏有盈盈秋水,朦胧却又融晶。 视线从玉足往上看去,她虽将身子裹实,但一截白如藕滑似玉的小腿还露在外,当日摔伤之处已无创陷可寻,再往上看,与她遗光之眸对上。 注视良久,萧婵道:“曹淮安,等你伤好了,我给你一样东西吧。” 将榻下藏得玉玺,亲自交给他。 “那我先送给婵儿一件东西。”曹淮安不问是什么东西,抬揲右手,于萧婵下颌处布开虎膺,掌上躺着一枚三星厌胜钱。 看到厌胜钱,萧婵忘了要事,眉开眼笑,拿在手中正反观摩。 她笑笑吟吟的,笑出一片温馨之情,曹淮安被摄了魂魄,道:“绸缪束薪 三星在天。虽说新年过了许久才送,但未为晚也。” 前后观了一通,萧婵将厌胜钱放回他手心里,曹淮安问:“不喜欢?” 萧婵啮唇吟口,这厌胜钱是小孩儿的东西,她都多大了,收下厌胜钱惹人耻笑。曹淮安再问:“不想要?那我便扔了。” 说罢作势要扔,萧婵乍听此言,急了,劈手夺回,道:“我想要的……” “那便拿着,”曹淮安颇嫌看她一眼,嘴头嘀嘀咕咕,”瞧你这样就和三尺童蒙一样。” 萧婵不服气,“我快双十了,不是三尺童蒙。” “双十又如何,长龄不长身。” 曹淮安非难一笑。 “谁说我不长身体?” “嗯,长了,在我日夜开工之下,乳儿大了不少,还很软,吃起来有香味。” 萧婵蹬脚踹他胸膛:“竖——子——” 曹淮安接住无影脚,回应:“诶。” 今晚大降温,吃肉,洗澡,好睡觉。 每周三,周六章节停更。 第一百一十九章 甜冤对 曹淮安恃着身份,找个狗屁不通,能笑脱颐的理由,光明正大的将虎豹拘于狱中。 他先是温温款款地细数他的罪行,最后以大恶细,动用了刑法——鞭打。 虎豹自始至终,一句话都不吭,连声细细的痛吟都未有。 萧婵懂得鉴貌辨色,目光还不错,看他的腿,是个蹴鞠之料。 虎豹胸无半点文才,但有潜藏的武艺,且比他手下的兵士出尖。 曹淮安抛开我见,直搭直的说出自己要求:“不久便有蹴鞠赛,若你能赢了梁将军,我就给你一官半职。” 曹淮安给他一个取富贵的机会。 虎豹丝毫不领情,拨甩脸,不哼不哈,他身上满是伤,但脚是完好无损的,曹淮安鞭子落下时,一直有意避开腿的部分。 曹淮安丢下鞭子,故意踢了一下脚边备着的滚烫盐水,盐水从盆里洒出几滴。 铁履与铜盆相撞,发出的声音剌耳,想到盐水浇在伤口的疼楚,虎豹手足剌搭,毛骨悚然,问:“为何是我?” 话问完,斥莫又浥烂的狱中,哑悄了良久,一盏不明将暗的灯闪颤,虎豹看到案上有一壶酒,还有一条完整的豚拍。 曹淮安把灯掌亮,搔着下颌冒点头的胡子,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只需回答行不行?” 虎豹没和曹淮安打过照面,只瞥闻这个柄权人偏于一端,气度分明,与众不同。操着杀人之柄,但貌执长辈,端爱本妻。做事行微无怠,说一不二,平日驭兵极严厉,不贳忍过错,不吝啬功赏,可为明赏慎罚。行军打仗,没有摆老资格,而是亲当矢石,故愿为他执鞭坠镫者,蜂拥而上。 “不行。”不答应想是只有死路一条,偏虎豹就是嘴巴硬,要与他硬碰硬。 “那余生就尝着铁窗风味,永不见日头,老死在此。”曹淮安惘若有失的摸着挂搭腰间的香囊,眼里柔情似水,嘴巴里说出来的言语,让人不疢。 虎豹不正派的活了半辈子,内心里是个柔茹刚吐、爱惜生命之人,他硬着头皮,切齿应下:“我答应。” 虎豹以为自己应下,下梢头是成功还是失败都无所谓。可喜还不盈眦,曹淮安很快说出的另一番话,打破了他的丽想。 “赢了之后,我会给你一官半职,但输了话,拘囹一生或者……死。”曹淮安身姿端端正正的,枭笑着补充了一句。 虎豹听了,目眹涣散,发了跑躁一样,薄薄的两片唇,杀狠得动的詈骂:“汝欺人太甚!”若不是手脚被绑拷,他会用琵琶腿踹废眼前人的左边地。 虎豹斥詈得直捯气,曹淮安待搭不理,斟一杯跑味的酒与他对饮,割下豚拍的一块肉与他同吃,算是暗定下信约。 * 曹淮安送的厌胜钱做工不精,上头的符纂马马虎虎分辨出一二。 昨夜寝内阴暗少光,萧婵一时眼错,也是看朱成碧,以为上面刻的是一只老鼠,今日拿在日头下一看,刻的是一只兔子。 两只耳朵大小不一,眼睛也不圆溜,爪儿与兽掌似的。 是歪东裂枣的四不像。 不过她还是高兴,高兴得白皙的皮面上升起了一抹红晕,寻了条酽红软绳穿进中央的小孔戴在颈上,走起路来,在胸前一晃一晃的。 厌胜钱不小,有她半个巴掌大。 孩童戴在颈上,生动可爱,她一个快双十的人学样起来,就如妇人梳着闺阁少女的双髻,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萧婵戴了半日,在哈欠声与叹息里取下厌胜钱,打开红木漆妆奁,与道士给的玉佩放在一块。 曹淮安答应留下来陪他,也只是在日挫西或是月转西时才出现,次日天没亮就躄出寝室。 归无息,去无声。 萧婵不以为然,她近来忙得甩手顿足、焦头烂额,无暇去想他。 周氏生辰只剩下不盈十指的时日。 针线一事,辍一日忘三分,辍三日,线怎么穿,针如何拈都忘了。请来的执针女工有十足的耐心,不厌其烦的教了一回又一回,丢失的针线技巧,很快捡回。 即使如此,萧婵还是不喜不乐,睡觉时眉头迭出夹紧。 晚上曹淮安看出她肚皮里藏有心事,喊一声婵儿,亲热的挨近身,毫不意外的被她不耐烦的攮开,骂道:“烦不烦人,滚。” 这脾气闹得不古不怪,曹淮安往外滚了一圈,离她半臂之距,温热尚能互相感应。他也不说话,侧起半边身,一眼不眨地柔情觑她,细微至极的变化都觑在心里。 萧婵辗转反侧,不时无奈的吐气。 一个黑影带着凉风照头打下来,是个枕头。曹淮安稀里糊涂感到脑子扎扎,枕头还没移开,枕边人就擦着怒气质问: “你干嘛不早些和我说君姑生辰将到?” 拿开脸上的枕头,只见萧婵坐起了身,背脊直挺,就是个扭扎鬼,拳头无半点缝隙的紧紧捻着,雨夹雪般来打,每一次打都避开胸口,或是离着一寸捶过。 气力用了几成,一打脸蛋的肉一个哆嗦。这点气力与他来说并不大,但拳头攥紧打下来,曹淮安隐隐有些发疼,他不反抗的受着她的捶打,用宽脾胃的声嗓求饶:“疼……我骨头硬,婵儿莫前些时日伤了脚,今日又伤了手。” 萧婵坐上夫肚,掐巴他硬邦邦的臂肉,急得眼里朦朦带光:“说!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早些说就有足够的时日备礼,而不是急得寝食都废。 人儿是没几两重,往常坐上来,他的肚皮儿是准备着迎接的,此时此刻肚皮没反应过来,被她一坐,整个肚内在翻江倒海,敲锣打鼓。 曹淮安忘了告诉萧婵母亲周氏是不过生辰的,礼物无需去备。前一刻忘记说,后一刻她已动手准备了。 从忘了告诉到不敢告诉,若拂了她的火热的好意,下场不只是吃几个棉花般轻的拳头这么简单。 曹淮安承妻颜,候妻色,心口思量,用原来的一席话来搬挑:“我不是说了,母亲想要的是孙儿。” “那你又不弄进来。”萧婵更气,往他胳肢窝里扎上一指头挑泛,“往前让你不要弄进来,你偏偏弄。” “不着急,过几个月再来。”曹淮安不胜挑泛,夹紧胳肢窝,喘气儿说,“等婵儿身子较好时,再来。” “我身子很好啊,现在是三月,三月种玉,今年十二月或是明年一月就能生了,正好是冬日,若过几个月才种玉,生时可就是夏日,夏日汗黏糊糊的,还不得沐浴,臭死了,我受不了的。” 萧婵扳指而语,曹淮安被逗笑,说:“自己就和个孩儿一样,那我不是得养两个孩儿?” “我不是孩儿。” “就是!” “我不是!” “我说是就是!” …… 两人一替一句的,吵到月阑珊,灯将尽,最后萧婵以擘眼作怪的可爱模样,赢得了这场无关痛痒的斗嘴。 曹淮安对她没有任何可以抵抗的余力,他笑着笑着,芙蓉帐里忽然情事罔间,风流也运转了。 前声笑语,后声娇啼。 细腰蔫绵,香肌烝濡,胯下昂昂与娇穴儿不窕,行着牉育之乐,妙不可言宣。 当膫穴皆竭,精水靡倾榻下,翻波将将落幕,二人相搂着脖颈睡去。 睡了没多久,萧婵还惺,嚷着腹饿口干,目指曹淮安去拿案盘上的果物来吃。 案盘上放着苹果,天凉,放上个十日也没坏动,色泽鲜红,若方从树上摘下。 曹淮安动身去拿,亲自洗净送入她口中。萧婵嫌弃的摇头,小腮帮子一鼓,道:“我讨厌吃皮,要去皮才吃。” 萧婵等着曹淮安骂她娇气,但他没这个打算,翻箱倒柜的,寻了一把锋利的解手刀给苹果一点点削皮。 他常削人皮肉,皮肉削得厚薄相同,所以削起果皮来得心应手,果皮粗细均匀不间断,齐整的落在地面。 苹果上去了一层红皮儿,松花色的果肉看起来香脆脆,萧婵想吃又不想脏手,手藏在被窝里,只伸长脖颈,动嘴来咬。 苹果与唇齿接触,圆润的果肉立刻豁了一个口,汁水从豁口滴里搭拉流着,流到曹淮安虎口上。 一动念间,萧婵凑头去“咻”的哜净。 曹淮安浑身麻犯一通,交颐带情,深深怀疑萧婵在撩拨他。 不过萧婵哜了一回就认认真真地吃起苹果。口衔哺,腮鼓鼓,苹果在里头咀嚼得脆响,曹淮安转而怀疑自己想太多。 苹果吃了一半不到,萧婵已厌饫,倒头睡下,隔被扪腹,表示自己已饱。曹淮安吃起手上被吃得坑坑洼洼的的苹果,好吃的部分都被她吃去了,他吃的就是不好吃的部分。 “曹淮安,我想吃栗子,还要你剥的。” 曹淮安苹果吃得净尽,萧婵立刻抛出话。 “好。” “近日就想吃。” “行。” “你敷衍我!”萧婵撩起一绺齐臀长的秀发,在他脖颈上不松不紧绕两圈,作势要勒死他。 秀发上的香味深入心脾,曹淮安伏不是:“我可不敢,明日我就给你剥满满的一袋。” …… 夜间下了一场鹅毛雪,到早上都没停。 不论春夏秋冬,萧婵都好动,明明是个不耐寒暑之人,夏喜乱跑,冬爱玩雪,她一早起来,徯幸地上冰冷的积雪许久。 她想玩雪。 但缳娘盯得紧,比盯她吃凉瓜还紧。 萧婵无奈,只能托腮窗前,眼撑撑看着飘落的雪。 午后小寝起来,鹅毛雪骤停,金乌难得跑出来,散发和煦的光,温暖身心。 从“断片儿”后回到凉州,萧婵隔三差五都要喝上一碗补汤。 补汤经过缳娘之手,没了那股恶歹子,油腻感也不翼而飞,甚至喝起来有些钻腮。 今日是喝补汤的日子,萧婵端着喝了一半的汤去小亭子,说是好汤配美景,甚是有诗情画意。 缳娘看穿萧婵的小心思,也不反驳,给她加件衣裳随她一起去小亭子。 戚扬生也在小亭子遛鹦鹉。 萧婵出神赏着地上的雪,一只大蜱虫突如其来,它嗅着汤味慢飞,薄翅一收,停在她衣上。 身上有虫子,萧婵不敢原地待,跢脚乱跑,大呼戚扬生从速抓走。 蜱擅飞,来个大展翅,飞到她头顶上,萧婵吓得花容失色。 戚扬生见状,搁下两只鹦鹉去相救,一具料料窕窕的五尺身,跳得极其高,他两手并用,左挥右扇,把蜱赶走。 蜱飞走,萧婵气还没喘上,它劈面旋飞而回,她着忙端起眼前的汤水就砸。 碗中装有热羹汤,对面的戚扬生可就遭了殃,虫没砸着,却撒了他一身。 蜱虫不依不挠,发疯似的朝萧婵飞来,缳娘也赶不走,忙要扶她回屋子躲避。 戚扬生也是气急,蹲下身团起一把雪奋力扔向蜱。 一扔一个准,最后蜱藏身雪水中。 回屋的萧婵眼梢瞧见这画面,觉得有趣,卸了碍手碍脚的大衣,不顾缳娘在后劝阻的叫喊,与戚扬生互扔起雪球。 你扔我躲,玩得不亦乐乎。 曹淮安不知何时回来,黑着一张脸,负手站在她身后,一声不吭。 戚扬生手里捧着雪球就扔,他扔十回,十回不中,不想这一次中,还扔到了萧婵颈中,他得色非常,正要拚掌欢呼,就见一个一身玄衣的男子站在不远处。 戚扬生脸色一变。萧婵兴趣正在酣边上,没留意身后有人。 雪化成冰水,冷透肌骨,萧婵把手伸进衣襟掏出颈中残雪,出言道:“这次准了啊。”说着当即蹲下身去,捧起一抔雪兴致勃勃的要团成圆球。 戚扬生在那儿不住挤眉弄眼,像蛇一般嘶嘶的叫。此时萧婵察觉周遭静若深夜,背后一阵压抑席卷来,她懂了,深吸一口气,扔了手中的雪球,衔哂复身,甜甜叫道:“夫君归也。” 曹淮安听到这声夫君,嘴角都没抬一下,冷冷地瞧了一眼那冻得通红的手和颈,出声让缳娘为她披上外衣授温,而后掉臂回屋。 她肤脆骨柔,还有手足厥冷之疾,也敢学人家玩雪,那戚扬生一个十岁的孩子被她一股劲儿砸了数回,一点儿也没事,喷嚏都不见打一个。再瞧瞧她,被砸中了一个,已经开始吸鼻子了。 真是病不至,不知无病之快也。 一回屋中,萧婵立即洗了热汤,又被逼着喝了两碗姜茶,即便如此,手足仍厥冷如冰,裹着被褥吸溜着鼻子挨曹淮安几连批骂: “能耐了,玩雪?” “你怎么不把自己埋进雪堆里?” “也不看看你自己是什么身子!” 曹淮安骂骂咧咧的送近一碗药,用不凉不酸的口调继续说道:“喝药吧。” 萧婵逞起脸,拉起被褥盖,严严实实盖住眉眼不睬他。 人病时最心里可脆弱了,虽然她只是微有点病兆。 想起以往她病时,阿父和阿母无时伴在身边,那时只要他们唤乳名儿,她心里就高兴,一高兴,眼泪簌簌堕枕上,然后阿母就会把阿父赶出去,说他一脸凶样把女儿给吓着了。待阿父一脸无辜的出去后,阿母会给她讲故事,有时也会说说阿父的糗事…… 想着想着,气逆胸臆,咬着牙巴骨,噎噎咽咽的哭。 她想阿父和阿母了,还想兄长…... 不知萧婵为何哭,像是在怄气,曹淮安放下药去掀开被褥,可她抓得紧,他不敢用足力气掀开,索性坐下来,道:“药不苦,喝了才不会生病。” 第一百二十章 栗子花【重修】 “不喝!我就不喝!”萧婵脸呱哒一变,从悲转怒,腾出嘴来回着曹淮安的话。 她回着话且一骨碌翻过身,以背示他,手搋被褥,缩成一小团儿良久不动。 曲脊虾腰,和在山洞里闹脾气时的姿势一样。 碗里的药快凉透,曹淮安为她不爱惜自己而生气,脑子不惺忪,戟指怒目,无些分寸的肆骂。 骂得入彀,语调则失常,言辞不慆耳,徒惹听者心里不恣。现在骂完,他自己胸膈难受,想出言安慰,语未悬口,萧婵的哭声再起。 哭时肌骨会发热,萧婵哭着哭着露出眉眼来透气,挨着枕头的鬓畔都被珠泪打湿,粉白的颈还滴着热汗。 哭声杂吸鼻的声音,曹淮安端着药,瞑然自想,单用言语已挽回不来局面,他猛然想到袖中袖着半袋剥好的栗子,放下药,取出栗子放在她面前晃动,道:“我给你剥栗子了,吃吗?” 栗子装在布袋里,没有遮住那股清甜的香,萧婵卷睫微扬,立睖着眸子盯看晃来晃去的布袋,声音雌哑的回道:“吃啊。” 她生就贪口,见了栗子,装不出兴味索然的模样,很快就陷落他计中。 “喝了药就给你吃。”曹淮安神色稳重,“喝一半也成。” 萧婵反袂抹干了面上的泪,眉目之间是一片未污真的神气:“我中午才喝了缳娘熬的汤,有点逆口,想吃点好吃的岔味。” 她能止泣,平平静静的一句话便能一矢双穿,曹淮安点头允她所说,从袋中取出一刻完好无损的栗子。 萧婵又是想吃而不想脏手,张着嘴巴等投喂。栗子干涩揢喉,曹淮安把它均分两瓣,一颗作两次喂入。 焦脆栗子甜不唧儿的很开胃,萧婵吃得津津有味,嘴角留下碎末也不顾及。 曹淮安剥了半袋,萧婵就吃了半袋。 吃完栗子,萧婵喜色发越,滚进他怀里。曹淮安觉怀中一重,开肩展臂拥住她。 萧婵把自己的手与足贴在他肌肤上取暖,还发出萧婵发出铜玲般的笑声:“君家好暖啊。” “不知悛改。”曹淮安摸上她的额头,还好,只是有些鼻不通畅,没有生热,“再敢胡闹,我就真把你锁起来了。” 萧婵强头别颈,佯装作啼泣声,轻舒玉臂,在他胁肢里扯娇,连拍酥胸保证:“我下回一定只玩一会儿。” “一之谓甚,岂可再乎,我看你就是不知悛改,没有耳性。” “我想悛改来着,可是忍不住,往后只能请君家多担待一些。” 闹了一会儿,玩了一会儿,哭了一会儿,萧婵甚病,撇下那撞了明钟的曹淮安,阖眼就睡。 睡不多光景,萧婵身子轻飘飘,睁眼一看,自己竟是六七岁的模样,穿着桂子绿绡袄儿,踩着一双杏仁黄小眠鞋,正临虹款步。 她屏着气,从虹的右端走到虹的左端。 左端接着一棵乔木,上头开了簇团的牙色花,萧婵重睫而视,这些牙色的花,是栗子花,所以这棵乔木,是栗子树。 萧婵趁手想去摘一簇,发现自己的袖口上就绣着栗子花,她看得出神,没发现足下的虹在此时已消失。 脚下忽然没了可立稳的东西,身心一个失重,直直往下坠落,萧婵喉里喊不出声,想着落地的疼痛,珠泪从紧闭着的眼皮里流出。 不过她没摔着,阿兄努双臂,稳稳的接住了从天而降的她。 …… “我且说了,是天上掉下来的小仙姑。” 梦境一转萧婵听到了宋先生的声音,依次又听到了祖母与阿兄的声音。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梦中,这些声音,听在耳朵里,心里直犯起无状而莫名的酸楚。 “我的乖孙,让你莫去追蝴蝶,就是不听。” 这是她七岁时追蝴蝶,因跑得着急,左脚把右脚拌了,双膝咕咚一下着地,两边的膝头各磕起了一大块疙瘩,疼得她晚上叫苦连天,睡不着。 祖母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就给唱起了曲儿: 翩跹蝶儿慢些飞,乖孙在后苦苦追。 翩跹蝶儿快些飞,乖孙我就先带回。 天色压黑,寻不到家,蝶儿你莫恼谁 。 …… “你以为自己乳名叫茑茑,就真是一只长着翅膀的鸟了?乱爬什么树,没有阿兄在,你可就得摔个头破血流。不过茑茑你随意爬,随意跑,反正你阿兄再也不会让你摔着了。” 这亦是七岁的事情,时当六月,她爬树想颗摸瓜果来吃,当作消暑解燥,不料摔了下来,被经过的阿兄接住了。 这件事触在阿兄气头上,阿兄暴躁如雷,又十分怜爱她,絮絮滔滔地骂完之后,给她摘了一箩筐的瓜果。 …… 第二日,萧婵一时没想起这个梦,却后知后觉想起昨日曹淮安劈头盖脸薄责她的不是,洗漱完第一句话便是没口乱骂: “我都要生病了,你为什么还要凶我。” “念念叨叨的,说个不停,你是不是早就想责我的过错了?” “昨日骂得是不是很爽快?” 曹淮安充耳不闻,大开窗子,昨夜又下了一场雪,他带着一点嘲讽,问:“外头雪没膝,婵儿要不要出去玩雪?” 萧婵:“……” * 蹴鞠赛本是有三队参与,还有一队曹淮安为了让此次比赛速决,折去了一对。如今两队,正好二六相当,一队建梁寿为长,一队建曹淮安为长。 曹淮安有伤,便让虎豹暂摄他的职责。 虎豹确实是个蹴鞠的料,但他鲜少碰过鞠,想要一朝一夕就掌握蹴鞠技巧,并不大可能,所以他成了个守室之人。 虎豹颇有信心,能不让梁寿的那队进一球。 日迈月征,草木回黄转绿,很快到了三月尾。 蹴鞠赛的前一日,周老先生小愈,亲立两名裁判。两名裁判一高一矮,目力肆好,观十丈以外的微末事物就是掌上观纹,就连松针上有几颗露珠,都能观清。 高者八尺身,胖墩墩,肃然的立在鞠城沿上。矮者六尺身,瘦伶伶,机灵地穿梭鞠城内。 一动一静的结合,能知可有人犯了规。 不过周老先生知道曹淮安的计谋之后,笑道:“婚姻不是理求,就是蛮做,少君倒也认清这个理。” 周老先生昧着一颗正直的四两红肉,又亲以黄白之物收买了这两名裁判。 曹淮安到蹴鞠赛当日才与梁寿打赌。梁寿见鞠伎养而忘我,只当自家主公不能上场,为拔闷而来的打赌,他想也不想就应下,还扬言说道:“标下是绝不可能输的。” 梁寿言不妄发,初次这般轻狂,曹淮安暗笑他面皮将被拍肿。 冬日干燥,飕飕冷气侵肌,萧婵吃太多栗子,把喉咙伤着。喉咙锁紧涩噎,吐出一个字都疼,进饮也疼,还时不时咳嗽。 咳起来胸口震震有声,肺腑宛如刀剜,还咳得脂粉零落,脸色呈青光当。 再加上曹淮安有几日没回府,宿在了教场,萧婵夜间没人授温,没人可依,稀里糊涂的就蒙上霜露,又是起咳又生低热。幸而病蒂尚浅,低热很快就退下,只是咳嗽不止,甚至愈演愈烈。 曹淮安因忙着事务冷落了她的身子,自是后悔不已。 止咳的药大多苦如啮檗吞针,萧婵不肯饮上一口,总待人眼慢时打翻或是倒掉,吕舟也束手无策。 心里边一闪念,曹淮安隐约记得萧婵的病呈中有记载治咳嗽的方子,他从头翻了一遍,果真有记载。 用梨子,玄参,生甘草,与橘红熬制成汤而饮,可止咳利喉。 曹淮安将病呈交给吕舟,吕舟掀髯大粲,道:“勿药而愈,此方甚可!” 一颗不去皮的白鸭梨是果中甘露子,再加入清热的玄参,清咽的生甘草,宣肺的橘红就能起疾。这些都是生寒物,吕舟加肉桂反佐,弃宣肺的橘红,改用宽胸理气的陈皮,再放些冰糖一起熬,熬制清水成棕黄色便能饮用。 棕不溜秋的汤水,萧婵见色知苦,蹙眉啮齿,涕洟流漫。喉咙说不出话,她向曹淮安怀中一倒,脸软贴在他的肩头,以表自己不愿沾唇。 曹淮安拍抚着她,百词解释,解释此汤不苦,顾反是清甜钻腮。他当着她的面饮上螫口的汤水,然后低头亲她。 清甜的汤水残留在唇上,萧婵吃到一点甜就被哄住,乖乖的小啐一口,汤水才到牙齿,已能尝到甜腻之感,不用曹淮安说什么,她三两下就喝净。 遘疾容易,痊愈艰难。 投到蹴鞠赛当日,萧婵虽然能说出话,但还咳着,吹不得一丁点寒风,曹淮安明面不允许她去鞠城观赛。 曹淮安今次强势非常,萧婵腰肢软摆,拿身子与他亲香都没能成功。 榻上绣帐低垂,四柱摇震。 就在亲香亲得热闹的时候,萧婵佯装摆出一副失意落魄的样子,认真问道:“我不能去吗?” “不能呢。”曹淮安动怜爱之念,但态度坚决,带笑回道。 曹淮安十分贪恋埋在那密密层层的穴里的感觉,令人心醉,但时日不早,他抓紧一个大舂容煞尾,把精水齐喷在外。 萧婵身子顿时疲软,穴儿外敷上了一层稠浓的东西。 曹淮安仔细清理完,撇下心上人儿,神清气爽的走了。萧婵哀怨也无用,只得凄凄惨惨地躺在榻上窸窸窣窣的翻腾,减字偷腔的唱着荆州俚曲。 一曲唱讫,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今日的喉头有点腥味,萧婵取来帕子捂嘴一咳,白如雪的丝帕上,染上了淡色红梅。 第一百二十一章 古怪人 蹴鞠赛没有竭力铺张,一切从简。 鞠城内两支队伍,一共十二人,分成两排相对而站。 一支队伍着绿衣,头上扎碧帻,一支队伍着红衣,脸上抹丹彩。 绿衣是梁寿的队伍,红衣是曹淮安的队伍。 红与绿,颜色分明。 有人承头戏称这是红鲤鱼与绿鲤鱼的对决。 鞠室设两个,每队择一人守鞠室。 曹淮安宣布比赛开始时,他们相互拍胸脯,道句承让,而后合着鼓乐,腾挪跳跃,追着一颗球,如电流光绝的在鞠城内跑将开来。 比赛开始不到一刻,就停歇了半刻。 因一个身材琐小的绿衣人腰臀一顶,把一个红衣人顶得却背几武,四铺子着地,在地上爬不起。 红衣人蜷缩身子,抱膝痛吟有声:“痛杀人!他故意撞我!” 鞠城内红队绿队一齐拢近跌倒在地上的人,拢成风雨不透的大圆圈,交头接耳。 周遭的空气都被吸干净,红衣人热汗狂流,半晌也没个凉气,喘息不过,两眼一翻,昏厥到朦胧里去了。 绿衣人面红耳赤,力辨己白,他言语不畅,越辨越黑。 高矮俩裁判互觑一眼,心里都明白,此是周老先生与主公的计谋之一。 售一计得两计之美,又能挫折梁寿一队的汹汹气势,还能增对手的气势。 两个明明白白的裁判,装模做样的掀开红衣人的裤管儿察看伤势。 红衣人为了不弄出破绽,狠下心,上场前就把腿跌伤,他踝处肿得老高,皮肉里就像塞着一个刚出炉的馒头。 裁判见到这等伤势,也是不由一惊,没有片刻犹豫,同声将此错归于绿衣人身上。 梁寿为此被警告一回,其队员气势微有挫折,裁判的话没有回旋的余地,他们将那闯祸之人劈头大骂:“汝真是松头日脑!” 见曹淮安奸计已售,虎豹打着哈欠,在室前放步而行,或是打呵欠,或是取取耳朵,怎么个悠闲自得,怎么个狂妄自大。 今日没有风,冰雪也都消融,倾顿的树木,有了一丝春日的生机。 曹淮安坐在看台上,眼若即若离的胶鞠城,心是一心一意的挂念萧婵。她那单薄的娇质,刻不容松,病一来,则担带不去,还是待在被炭火熏得温暖的屋内好一些。 曹淮安走魂思念萧婵时,虎豹已邀截了梁寿三回球。 梁寿球往左边或是右边踢也好,虎豹总能窥其一二心思。 虎豹的琵琶腿不是装饰,跑起来时,你且看不到两腿交换的动作,唯听见和风一样的“嗖嗖”声,他就到了另一端去,气都不带喘的把迎面而来的鞠截下,还能准确的回踢给红队。。 接连吃了三回亏,梁寿手脚有乱套之象。 一长若乱,其员必乱。 曹淮安不禁对虎豹暗挑起大指,这个守室之责,果真非他所任不可。照这么个情形下去,就能耗尽梁寿稳如泰山的情绪。 …… 帕子上的一抹色轻轻的红,毕竟让人眼热,淡淡的腥气不住往鼻窍里送入。 萧婵目光兜眵,指按住嘴角,拭净了唇上的血污。 “沉疴未去,又添新疾,何时能瘥?”萧婵香喉里度出两声叹,她不想让缳娘知道自己咳出了血,默默叠起帕子,扔进手边烧得通红的铜盆里。 帕子一点点被炭火烧成灰烬,或许是汤水不投,还是得喝苦药了。 她是真不爱喝苦药啊,不过酟些糖从权一下,搭分儿喝的话,也勉勉强强罢。 萧婵愁起面,懒意不想去咳血一事,她闲得腥气,索性拉起被褥蒙头盖脑躺下,渐渐觉胸口闷了才掀开。 近日吃了许多甜津津的东西,嘴巴里忽想吞酸,她想吃一颗酸溜溜的梅子,或是酸中带甜的柑橘。 萧婵想着,馋涎是一股又一股如泉涌出,一张香口都快装兜不住。又想着想着,眼皮欲合,脑筋里浮出一个粉妆玉琢的小女子。 她蝶黄的裙配着釉蓝的袄儿,釉蓝越显脸皎白,蝶黄越显脸粉浓,裙腰里挂着一块小玉佩,挨着个青绸的小香囊,跑起来时玉佩玲玲作响,香囊淡淡肆芳。 小女子头发梳得光溜,乖巧的贴在小脑瓜上,两只贝壳耳上各别上一朵生色的梅花儿,玉铃铛的鼻儿惹了点灰泥,两条粉搓成似的臂儿张着,向自己兼纵带跳的跑来。 萧婵给小女子卷了卷宽大而能兜风的衣袖,毫不费力,笑着抱起她高举头顶,还原地转了半圈。 小女子嘴咧得瓢那样大,不清的口齿叫着一声甜过一声的阿母。 萧婵听得忒忒乱跳的心儿软化成水,正要应下这声阿母,口角未开,手中粉妆玉琢的小女子却化成一滩的猩红血水,沥在地上。 萧婵见血,五中痛似刀割,膝着地,双手扒搂地上的血水。 可无果,血向四面无形流走。 那声甜甜的阿母还旋在耳畔没散,她眼眶一红,那么无力的偃倒在那滩血水里,连珠子泪,悄悄无一点声息的流。 她哭得几乎岔了气。 正在此时,忽来的剥啄声截断脑筋里红彤彤的画面。 腹儿异常震动,萧婵满额带汗,陡然睁起饧眼,别过颈,望向窗外。 天分刌成万种色,一轮红日含山,层叠薄云带彩,淡然澄黄的月儿低挂。 这个光景,让她想起与赵方域在山顶上同赏夕阳的那日。 睡梦方醒,剥啄声听不真实,但是弹指六声,一声急过一声。一个眉目交睫就将近晚间,自己竟迷迷糊糊的睡了小半日。 睡太久,脑壳裂疼,像被一根沉香如意兜头重重地敲了一下,敲得浆髓欲滋出太阳穴。萧婵揉开睡眼,忍着头疼,立起身来延颈看。 屋外那具人影探头探脑的张望,鬼鬼祟祟的,像是在确认周遭可有人在。 萧婵撑着身子想了一会,她的喉咙还不得稳,扯不开声来回应,便拖着发酸的满身,亲去开门。 两扇门扉还没打开,从门隙里塞进一封信的一角。 萧婵顿下开门的念头,垫着脚尖儿,潜目两扉之间的缝隙。 她看见一个穿竹绿衣的侍女站在门前。 侍女眼滴在鼻头上,两个鼻窍管地,鼻洼里全是汗珠子,她手中一封信被捏得没个方形形状。 屋外人眊眊稍稍的神情与扭扭捏捏的身态,十分的古怪,萧婵不由生起防备之心。空中冷不防传来一阵由远渐近的足履声,沉沉的庭院晃来个人影。 是曹淮安回来了。 曹淮安手边挈着明晃晃的长剑,倒抓一件袍袄,急步往这边走。 侍女惊疑失神,将信搋回袖中,不着痕迹的往里推挤几分,她冷汗来不及流,打跌着脚复身,深深地折一把腰儿福了一福,心中辗转,低低的口称一声君上。 —~受不住一点虐的,以下章节可止步~— 一点虐都受不了的下面章节可以不用看了。 今天有事出门,不得空码字,所以停更,周一大概也会停更,周二会补回来,是个大章节,字数会很多,是个甜虐与肉的合并与过度章。 嗯,直接虐到正文结局。番外甜。 第一百二十二章 央人货 【感觉自己要凉,先放一部分,给自己压压惊吧- -】 曹淮安起首没发觉侍女古怪,直到侍女复身来,她行礼时两手笼袖不见手腕。 这不是一个常礼。 寒风吹过,牙齿冷得捉对儿厮打着,而她面有热汗,盈盈发光,心虚宛然,曹淮安乖觉自启。 侍女暗叫自己蹭蹬无运,又恼自己因循不定误事。她抬脸,堆起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离着一箭之路,声音不大的又喊一声君上。 侍女内心的话有许多,但一声也不敢多响,都往肚子里流淌。 “来此处,有何事?”曹淮安带着寒意的两道目光,如离弦的箭,直射向侍女。 “用膳时辰将到,故来看看少君,可起身否,可要准备用膳否。”侍女招架不住寒意的目光,两腿直打晃儿的回着话。 她的谎言被曹淮安一眼望穿,从来来看萧婵可否起身的,只会是缳娘与宛童其中一人。 曹淮安想当面拆穿,忽而转了一念,换上了和颜悦色,道:“知道了,下去吧。” 侍女以为瞒了过去,暗暗叫声侥幸,复福一身离去。 但纳着头走过曹淮安身旁时,一股杀气兜头罩下,她形色越急得仓皇,举止越显得无措,怎么也藏不住、收不起。 耳畔突然来了个剑出鞘的声音,侍女眼儿一瞄,挂搭在蜂腰上的剑,露出明晃晃的一小截。剑利能削铁如泥,唬得她两个小圆肩耸耸,笼在袖中的手失了力气,那封皱成团的信,一骨碌掉出袖外。 信长了眼睛似的,一骨碌滚到曹淮安脚旁。侍女大吸一口寡气,慌不择势地扑地去拾,那带着些泥泞的履踩住了成团的信,还连带踩住了她四根手指。 曹淮安踩着侍女的手指,踮起足跟,拾起信展开。瞧毕几行,直接看到信尾处的花押。这是赵方域当年写的乞师书,登时有无数个焦雷轰顶,足底底发千万分力气,大能踩碎骨血相连的手指。 侍女禁不住痛楚,一道哭喊声如洪钟,响彻满院。曹淮安拔箭掼地,掉态问道:“你是何人?” 哭喊声与厉声,惹来了府上的人。孟魑、缳娘、宛童、洛叔、戚扬生以及佛西都来了。 萧婵不知就里,启开门,呆呆的望住曹淮安,又下死力一瞅着地上那名露出狼狈形状的侍女。 萧婵下榻时没添衣裳,一忽冷,一忽热,两相作起怪来就引起咳兆,喉咙怪痒的,她背过脸儿去,微微咳了一声。 曹淮安嘴里吩咐孟魑让人带下去,把信也交给了孟魑,屏退一干摸不清头脑的围观人,三脚两步地作速来到她身旁。孟魑看眼主公交来的信,脸色愠的大变,反抓侍女两臂,匆匆离开。 萧婵忍咳忍得出了汗,待曹淮安走近,再也忍不住弯腰儿来个顿呛。她连珠子咳上十余声,咳声中喘息带上浊音。 “是我的错,不该给你剥栗子吃。” 曹淮安强忍不安的情绪,抖开袍袄披在她肩上。 侍女心如跌在冰雪中,自知死到临头,难生机变,发疯似的挣脱孟魑,拨开众人,张牙五爪的朝萧婵跑去,且跑且道:“萧女你这个央人货!为何死的不是你?你就该死!” 她咬牙切齿的,把丑话说得伶伶俐俐。 缳娘、宛童、洛叔与戚扬生都没反应过来。佛西与孟魑见况不妙,一个獠牙向侍女的脚踝毫不客气一咬,一个照着侍女后背一踹。 侍女两下里痛上加痛,跌扑在地,孟魑的这一脚虽避开的要害,但也让她筋挛不止,口吐鲜血。 佛西没有松口,咬得十二分紧,毛发都披散抖动着。 曹淮安迟了一步遮住萧婵的眼。 萧婵吓得嗔目吐舌,连鼻尖都涔出冷汗,塌趿眼皮儿,掣缩在他怀里,启唇却没有蹦出一句话,她心里由由忬忬,四梢也颤颤袅袅。 曹淮安拍抚她后背,握住她纤纤玉手,不住重复说着没事。 侍女被孟魑带了下去,院里的人散得一干二净,但那几口昭昭鲜血还在。 血散着腥气,暗暗地度进鼻窍,萧婵不由忆起梦境,胸口有满溢状,喉头有恶心的蠕动感。 她奋力推开曹淮安,撇过头在地上干哕了一阵。 干哕之时,梦境越清醒,越深入,一幕幕的在眼前呼啸闪过,身子下滑几分。 曹淮安吓得身子抖成了筛糠,忙上去抱住软绵绵将倒的身子,想抱住她往吕舟住处去。 得到温暖的怀抱,萧婵笑逐颜开,精神焕然,出声宽慰曹淮安,道:“我没事,就是地上的血有点犯恶心,不必去一趟吕先生哪儿了,把门关上就好。” 曹淮安把门阖上,横抱着她回榻,榻里还存着几缕温热。 “婵儿先睡一会儿,我去找吕先生来。”曹淮安不嫌她方才有作呕的现象,深吻一口,揿不定要去找吕先生来诊视。 萧婵今日格外排斥见医,忙捽住曹淮安的衣袖,道:“那侍女古古怪怪,加上这回,她来过我这儿两回了。” 曹淮安问:“来两回了?” “是啊,我记得她好像叫做荷花。”上回没见到人,但上回与今回都是弹指六声,应该就是同一人。 萧婵说着顿了顿,荷花这个名字让她想起张火伞时节里的荷花池。 冷清清池中飘着绿沁沁的荷叶,开着粉浓带白的荷花,肥鱼淰淰穿荷影,蛱蝶款款立花头,还有在池面掠来掠去的蜻蜓。 忽来一只池中行的小舟。佳人舟中坐,将水作镜,频频理鬓。她的郎君池边望,望见佳人影,粲然一笑。 …… 萧婵出了神的想,曹淮安出了神的望住她,在心里诌几句抽扬她美貌的诗。 萧婵睡时枕头垫着一边的香腮,那一边的香腮淡红如傅了妆。小孩儿都喜欢侧着睡,曹淮安越发觉得她活得像个小孩儿,他撩开衣摆坐下,把香肩轻轻一拘,两具身子就沾皮粘肉了,“她可对你说了什么?” 熟悉的两人靠在一起,鹣鹣鲽鲽的有说不尽的甜蜜。萧婵此时像个垂髫姑娘,缩在他怀里扯娇,“她好像想给我封信,不过没给成,我刚刚瞧见你从地上拾起了一封信,上面写了什么呢?” “婵儿想知道吗?” 萧婵不会去穷究一件事情,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都是如此。 你肯告诉她,她就竖起耳朵听着,不告诉她,她也不会缠着你问三问四,一个劲儿去穷究到底,所以才会被兄长说成是没心没肺的人。 没心没肺,却是让曹淮安最为省心的地方。 “她何说我是央人货,为何说我该死?”萧婵含含糊糊地点头,侍女的一番话让胸口的气往上逆。 她好端端的,怎么就是个央人货呢? 一定是狗嘴吐不出象牙来。 曹淮安心里全是害怕,沉吟了许久,回道:“这件事情我还没做好准备与婵儿说,给我几日可好?” 曹淮安脸青一造,白一造的,萧婵感觉他有点痛苦,笑道:“正巧,我也有东西给你,也没做好准备,你告诉我的时候,我也把东西给你。” 曹淮安还记得要去找吕舟来诊视。两人都恩恩爱爱好长一段时日,萧婵很多时候能透彻曹淮安想什么,她猛然打榧子,寻了个话来阻断他的想法:“蹴鞠赛赢了吗?赢了吗?” “赢了,计也成了。”曹淮安说道。 梁寿输得不明不白,输得脚下蘸蘸的,无处可逃。当得知输了之后是要与宛童成连理,不明不白的形状就醒腔,他又急又羞,说着“主公与标下打赌,竟是别有肺肠”,一面说一面在鞠城内满地打滚,其余人只是眼观眼,相视一笑后拚掌唱曲儿。 曹淮安见了这等悦氛,都忍俊不禁。 以往曹淮安爱绕弯子说话,他今次回答得毫不拖泥带水,萧婵疑心忒大,问:“你莫不是骗我的吧?” “真是成了,虎豹还要感谢婵儿的为容之助呢。” 曹淮安失笑,回来的路上在肚子里编排的好长一段话来逗她。逗她比赛输了,计划败露,现在那份逗她作乐的心思没了,想也不想就简单的拿话支糊过去。萧婵怀疑他说慌,他就夹叙夹议,把蹴鞠赛的事情与她说,还说了虎豹婉拒了无需低头三尺的官职,却自领街卒一职,是个不贪功的人。 萧婵听了之后疑虑一消,拍着酥胸,用嘴向曹淮安一努,毅然的说:“曹淮安,我好难受的。我任性好几日不肯喝药,不过现在还是得喝,早知道如此,我就早点喝药了。你往后不要这么纵容我了。我会越来越得寸进尺的。你要管管我的脾气。但是呢,你不能气冲冲的牵我头皮。要温柔一些,我受不了你对我大吼大叫,虽一心知道你为我好,可我还是会生气,生气我就吃不下东西,吃不下东西就肌削肉脱,这就是得不偿失。” “什么话都让婵儿说去了,我还能说什么呢。”萧婵气不断的,连珠般说了一团惹人发松的话,曹淮安的心思被她拐跑,绕在一团话里挣脱不开,那请吕舟来诊视切脉的想法,一溜儿溜到了脑后。 有人无艺的宠着,这人还能容她之过,萧婵心更傲然,道:“不过你也快去并州了,正好逢上君姑的生辰,今次我要随你一起去并州,给君姑贺个生辰,到时候一顺道儿回荆州,因为兄长要成婚。但我想吃一杯宛童和梁将军的喜酒,不如让这二人,快些成婚吧,我也怕梁将军翻口呢。” “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曹淮安尽管应下,脸上没点讪讪的之色,是心甘情愿的应下。 萧婵喉咙明明疼着,话却很多,说完一茬又一茬,时不时来些口角风情,还是没头没尾的口角风情。说到口干舌燥渐渐住了口,腹儿震动,她眼睛亮然,又问起来:“曹淮安,你喜欢姑娘多一些,还是公子多一些?” 曹淮安回道:“都喜欢。” 萧婵声音高了一点:“必须从中选一个!” 曹淮安嘿然想着,回道:“姑娘,我更喜欢姑娘。” 萧婵亲上他,笑道:“我也喜欢姑娘呢。” 第一百二十三章 梦将醒【H】【修改】 【说好不修改我手还是欠,抓了bug,添了剧情,加了肉,改了结尾~0点应该不更了,补觉】 因病的缘故,萧婵说到后面哈欠连天。胶锅儿似的眼儿欲阖不阖,眼皮上一道弯月的褶子发了淡红。她一副可鞠的疲态,还打叠着精神要说话,说了几句,疲惫得仰八叉在曹淮安怀里,鼾鼾的睡过去。 曹淮安还没把人眠倒在榻上,她脐里的馋虫作祟,咕咕唧唧的一通叫。萧婵就喜笑花生的睁开眼,道:“我饿了。” 接下来的吃饭、洗漱都承曹淮安之手。萧婵习惯若自然的由曹淮安来伺候,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没星点儿的不自在。 曹淮安任着丈夫一职,操着严君的心,殷勤地伺候萧婵入睡。三言两语的吩咐缳娘看住她,踩着步虚声,提灯离去。 那名叫做荷花的侍女,被孟魑带到了书房里。 孟魑当年劈了萧婵一掌,是不知道她乃女儿身,他以为只是一个身材琐小的窜天猴儿。 孟魑有惜花之心,无处下得了手,仅用一根绳子将荷花结结实实地反背绑住。 离去前少君受着惊恐,脸色不太好,孟魑知道不到宵深主公不会来,便预先问话,他冷眼看着手无缚鸡之力的荷花,问:“汝手中为何有这封信?” 荷花甩了甩合菜般的头发,鬼画胡的脸尽是不屑,她送上一记眅眼发付,“呸”的一声,嘴里酝酿已久的稠稠唾沫往孟魑足尖儿吐去。 孟魑摆袖,脚下呸呸地避开,但还是雌了一星点儿的唾沫。 荷花做着雪上加霜的事情,孟魑不清她举意,只是肚子里满不快活。口里强着谩骂,在她口中塞了团布,防止她忽然想不开而咬舌自尽。 做完这事,孟魑就在滴水檐下打门幡,指头痒痒,就在臀边无所事事的搣一搣,眼悬悬的等着自家主公的身影。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曹淮安罩着月色径直而来。 他衣冠济楚,三角身胚的身子在淡月笼罩下,刚毅得格登登的,就像刀刃度上了森森的寒光,怯人心胆。 孟魑取出荷花口中的布,朝曹淮安打上两恭,悄无言的退到一旁去候着。 荷花口里得空做声,重睫一见到熟悉的人影,恶狠狠的就来骂:“汝这个竖子,负要杀我女公子,王往后必不得好死!” 曹淮安一头雾水,问:“你家女公子是何人?” 荷花虎般地大吼:“汝为了拿到乞师书,不择手段,杀吾女公子。” 曹淮安隐隐不安,“你家女公子,是赵梨煦?她死了?” 荷花听到“赵梨煦”的名字,落下几滴痛泪:“汝是明知故问,吾家女公子死得凄凄惨惨,惨惨凄凄……” 荷花把赵梨煦死去的惨状,带哭带诉地缕述颠末。说完一顿地乱跄地,素净的额头,隆起一个大青包,鲜血不住地乱流。 赵梨煦的死法与生母同然,曹淮安头顶有天崩地塌地一响,听到赵梨煦死在并州,他再次掉态,拍案大怒,看向孟魑,问:“何故瞒住我?” 事机不密,周老先生特地将这事隐瞒,还是暴露了。索性,主公身子已瘥。 孟魑这般想着,把心一横,撩裙下跪,将罪自揽:“主公当时身子未瘥,标下不敢让主公平添一份烦恼……” 后来孟魑把整件事儿,平平静静的缕述颠末,包括吕舟如何央萧婵帮忙。 曹淮安听着,火冒三丈的气,消失在无何有之乡里去了。 赵梨煦当初说过,她早将这封乞师书交给她人保管。只要她一死,乞师书就会送到萧婵手中。 赵梨煦交给的人就是服侍自己的婢女荷花。 荷花在赵梨煦死后马不停蹄来到凉州,凑四六和的就成了曹淮安府上的一名婢女。她寻机乘隙,想把这封信交给萧婵。可萧婵白日与嬛娘她们行坐不离,晚上又与曹淮安恩恩爱爱。曹淮安不回来,簟枕虽凄凉,但嬛娘与宛童倒替守在外,连登东厕她们都要随行,总之就没有落单的时候。 荷花有些着急,再加上前些时日被缳娘当场抓住,她心里更是着急,又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今日。 今日萧婵是意外落单的。 曹淮安与萧婵短暂一欢就睡了。缳娘来瞧瞧来看过几眼,萧婵面色疲倦,一时半会儿醒不来,于是就扯着宛童到别处去说话。 嬛娘是知道萧婵在算计梁寿的,二人都觉得此计有九成能成。萧婵声哑说不得话,早晨吩咐嬛娘与宛童说说,让宛童好好做个准备,准备出嫁事宜。 此是天假机会,荷花一路上低调行事,避开耳目,蹑足来到正寝。可惜,她就不是个能做成事的人,在掯子上犹豫了。 她只能认命。 曹淮安四两红肉今日是黑漆漆的,并没有发善给荷花做个开手,拔出孟魑腰间的剑往脖颈一放,割断了颈脉,她也就魂归西天。 他上阵削过无算的头颅,削头颅和切瓜削菜一般轻巧。左手也好,右手也好,从来都不带一点抖。今日割了一人的颈脉,手却抖得不像话,抖得没了一点力气,那把沥血的剑呛啷一声落在地上。 孟魑看着地上抽搐的女子,叹了口气,捡起剑,用自己的袖子抹净剑上的血后收入鞘,道:“杀死赵姑娘的人,周老先生说是益州的……” 曹淮安手还抖着,岔断了孟魑的话,脸上正言厉色地道:“齐明日,整军经武,一个月后,出师益州。” * 宛童嫁给梁寿只是一眨眼的功夫。 梁寿一心求简,不肯大办婚事。萧婵算计了他,怎么说心里也有点过意不去,想依他又舍不得宛童吃了这等委屈,两下里的想不定,让她叫头疼。 在曹淮安威势相加下,梁寿转篷态度,不得不退步,把婚事做得扯篷。 蹴鞠赛后的第四日就是吉辰,其余吉辰,不是六月就是八九月。 萧婵又两下里想不定,她想吃一杯喜酒,可五月是兄长的成婚。离八九月还有好长一段时日,她怕梁寿翻脸,宛童也怕梁寿翻脸。 权衡利弊之下,婚事处处措办地苟简,宛童第四日就嫁人作梁妇。 宛童出嫁那日,萧婵听着耳满鼻满的伐柯之曲,想到当初满堂红下的未有交言的二人,恍若隔世。 最快是光阴,最慢也是光阴,春夏秋冬轮儿地转,怎么眨眨眼,就过去千来日了呢。 * 已届四月,周氏的生辰将到。曹淮安看着那个落个赤闲白闲,成日吃吃喝喝,姿容的砾的女子,有些犹豫。 车途劳累,来回一趟,又是形销骨立,面无粉色。周氏不过生辰,但萧婵不知,礼物都备好了,她非要去一趟。 四月依旧是冷得哆嗦,车夫提辔频频呵手,马儿奔腾常常跺足。吕舟与曹淮安提议,萧婵喉咙尚未好,还是不要蹑冻折腾,又惹了缠人的霜露。 吕舟的意思就是让萧婵不要劳累一趟去并州。 萧婵就是要去,曹淮安态度也强硬。 硬碰硬,没有个好结果。萧婵心里的一念,转了好几个弯,她蒙头就睡,次日早早醒来,频频用朦胧眼角与含愁眉梢觑着他,道:“兄长的婚礼就在五月尾呢,我今次不去并州,过几日亦要去荆州的。” 说着觑着,曹淮安觉得萧婵在眉目暗挑,勾他之欲,一时之间乱念迭起。于是一个平平静静的早晨,各自解亵衣,交吻扪身,通室情色交融。 早晨酥麻之感也比往常来的急剧,曹淮安身下一个激灵,精遗满席, 萧婵粉颈一歪,盈盈地偷笑。曹淮安欲重整雄风,萧婵借势儿下床,还是被一把拉了回来,又是亲吻抚摸,过瘾才罢休。 眼不眨的跳进了萧婵的陷阱里,曹淮安不得不捎上萧婵,但天意就是不让她去并州。 出发前夕,萧婵被外头疾声吓了一跳,毛发顿时如猬直竖,心窝里砰砰乱跳。说看到了磷火绿阴阴地闪着,忽时近,忽时远。又说有许多飘渺不清的幽魂围绕在树上打溜儿,还说那并州的张甫水来索命,掐着她咽喉不得呼吸。 萧婵连着几日都结结巴巴说着同样话,半武都不肯踏出寝门,不像个人的模样。吕舟来诊,道是似魇怔,开了几副安神的药,吩咐一日三饮。 计划满盘散,曹淮安借此不去并州,写了封信给母亲,把萧婵亲自准备的小心意差人送过去。 萧婵第一日饮了药之后,胡言乱语消停。胡话不说了,却在睡梦时追问那封信写了什么。曹淮安腔里都是害怕。第二日饮了药后,没了魇怔,担带不去的咳嗽也好得差不多。第三日,人和常人一样,活泼无伦。 曹淮安腔里的害怕增了好几分,生怕她嘴里再提那封信。于是他干脆撇下佳人,缩到教场里和一群大男人呆着。 * 曹淮安伤好得彻底,而萧婵的心凉透底。她每天都巴望曹淮安回来,然后心血来潮教她射箭。 耐着性子等了几天,那厮却日不见人,夜宿教场。又等了几天,终是坐不住,她得再去荆州之前,把玉玺交给他。 萧婵择了一日丽人天,先去一趟梁寿的府邸看看宛童,与宛童奴声奴气的诉说了曹淮安的不是。诉讫,后脚就到教场去。 教场上尘土遮天蔽日,将士四面八方排立着操刀练剑,喊声如雷。 萧婵一声不响地跑到校场,刚下马车迎上一道熟悉的目光。 霍戟在瞭望台上,用淡不济的目光,盯着马车之处。 一瞬间,萧婵想缩回车中,看到曹淮安就在百步之内,胆子和熊胆似的大,她提起衣裳一口气飞也似的跑过去,嘴里喊道:“曹淮安——” 有人来禀报萧婵来了,曹淮安下一刻在冷风的起处听到熟悉的声音,眉睫一合,无形的香气从四方度入鼻窍,让人眼饧骨软。眉睫一开,她已雀投怀似的撞进怀里来。 她高兴起来眼睛就长到脑后去了,险些把半跪在地上禀报的小将给撞翻。好在小兵反应极快,一骨碌往侧旁一滚避开冲撞,然后若无其事的退下。 急头赖脸的性子屡教不改!曹淮安心里暗暗骂几句。 萧婵嘴里呼哧呼哧的喘着热气,气不定就扬起一个笑容。曹淮安刚才在喉头里所编排责备之言,被万种风情的笑容顿时打回肺腑里,只轻轻地赏了她一个凿栗,道:“婵儿跑来这肄武之地做什么?” 只是一个很轻的凿栗,轻得就像是指头轻轻点了一下而已,萧婵还是佯装吃痛,捂着额头脑悻悻地说:“你说要教我射箭,所以我就来了。” 曹淮安道:“府中亦可。” 萧婵微怒,撇着嘴说道:“但你许久没回府了呢,满打满算有七八日没回。” “本待今日要归。” 曹淮安矢口扯了谎言。 他不是不回,而是不敢回、不愿意回。 明白纸就是纸包不住火的理。瞒不到底,迟早当晚她会知道,还不如早些告知,所以打帐回府之日,就是坦言之时。 萧婵眉眼一展,道:“等你区处完军务,一起回罢。” 细细一品她话中之意,暂时抛撇不快,曹淮安大展眉眼,道:“婵儿既然想我,何不直说?非得弄唇吻的,让人自个儿琢磨话里的意思。” 萧婵想说没想,却说不出口来。几日未见,心里一直颠倒他,当面被戳穿,不禁面红过耳,羞得无地可容。 曹淮安知逗中她的心思,拥着她往帐篷里走,道:“我快些把军中的事务区处了,就与婵儿一齐回府。” “那我四处看看。”萧婵往侧边走一步。 她初水风头来校场,好奇心不免被唤起。方才看见有个小兵牵着一头出生不久的粉腚白龙驹经过,蹄声得得,皮毛在日色烛临下泛着金光,四蹄踢踏之声爽耳。 她想骑马。当然,别说骑马,曹淮安连四处看看的机会都不给,牵住她,道:“看什么,跟我一起。” 那些糙汉子见到女子,眼睛都瞪直了,她还妄想独自一人四处看看?曹淮安有些强硬的推着萧婵进了帐篷。 进了帐篷之后,萧婵主动在他肩头坐下。曹淮安拿起一条崭新的毛毯置她膝上保暖。 萧婵坐不住,把帐篷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几圈,她觑定他身后架上的器具就走去。头回见到各式各样的器具摆在一起,她从头到底每一件都摸了一通。 区处军务的时候,曹淮安聚精会神,萧婵发出的声响两耳自觉忽略。 器具看完了,萧婵在篷里摆洒,曹淮安始终没把眼投到她身上来。 不大的地方走了不下十回,曹淮安一半的事务都没区处完。萧婵没了趣,在他对面坐下,劈手夺了手中的信,幽幽道:“我不好看吗?君家为何都不看我一眼?” 不看她一眼,也不搭理她,却也不让她出去,过分! 曹淮安拿回未阅完的信,晓得她在耍性子,便说:“快些看完这些就可以快些回府。” 萧婵又问:“那为什么要沉着脸呢?” 曹淮安处理事务时,总会不由自主的沉下脸,连孟魑来禀报时,看见这张脸有时候都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曹淮安没有立即搭话,把方才的信看到尾处,捏了捏眉心,才慢悠悠扬上一个笑容,道:“习惯了。” 萧婵一手支颐默想了许久,问:“曹淮安你是有烦心的事吗?” 话抛出来,曹淮安眼花肉跳,直截了当岔了她的话,毅然回道:“没有。” “好吧,你早些区处完事务,我今晚有东西给你呢。”萧婵当先收了口,搭伏在案沿小瞑。 曹淮安两眼不住往睡颜上移,萧婵忽地把圪挤的眼睁开,朦朦胧胧的,是梨花经了雨露的样子,问:“君家为什么不光明正大的看,非要偷偷摸摸?” 劈面被抓包,曹淮安不慌不忙的说道:“学你的。” 她一旦取了诎,粉颈勾垂之际,眼儿总会抬起偷觑,觑他有没有迹象来哄,倘若没有,便很快就有眼泪掉下。 眼睛闭久了,萧婵有些困意,眸子连闪带眨,不知嘟囔了一句什么,复合眼睡去。这次她是真的睡着了,一觉醒来自己躺在榻上。枭开一角帐篷,夜已落幕,银汉参横。 案上早已备着吃食,是粉食。萧婵随意吃了一点饱腹,帐篷外有人说道:“君上去巡视了,说是今晚不回府,少君醒了可要沐浴?” 是一道陌生的声音, 萧婵到屏帐后避身,才做声回应。 话音才落,有四人抬着一个可容三人的大浴桶进来,后来来添水的人鱼贯而入。他们提着小桶,一桶冷水一桶沸水的往里轮流倒着,除了哗啦啦的水声,没有多余的声响。浴桶将添满时,他们团团转过身,其中一人道:“少君试一试,这水是烫还是凉了。” 萧婵从屏后走出,袖中探出一点指尖,蜻蜓点水似的点了一下,道:“不烫不凉,正好。” 他们得了回话,提着桶匆匆离去。 今晚不回府的缘由,是因她睡得得天昏地暗。萧婵有自知之明,用根簪子挽起及臀的乌油长发。蹲在浴桶旁,玉指撚挑,在平静无波的水面上弹琴一样,一拂二弹三点。无半点儿琴声,可袖子湿了半截。 曹淮安挑开帘进来,见到蹲在地上玩水的人儿,道:“这水里可是有琴?” 萧婵撇去一眼,他已解带宽衣,很快就露出精骨的腰身。以及喜欢在她体内穿梭的东西。 纠纠昂昂的东西,她佯装怕羞,肠慌腹热地移开眼,垂鬓而逃。 曹淮安脚下急转偏移,挡住去路。 两人挨得太近,不好动作。萧婵丈量着距离后退一步,跌跌脚,跳到他身上去,来了个猴子抱树之势,双手紧勾住他的脖颈,双腿紧攀住他的腰身。 曹淮安眼力不及,只觉怀中一重,上半身就往后倒了几分。 “你以为我还怕羞吗?”萧婵目睹他出糗,笑得嘴嘻开,盈盈喘笑不已,一搦腰儿和风吹花枝似的,前后左右,没个定数的乱摆。 曹淮安凭着有几分膂力的手臂稳稳托住了她,连衣带人的放进浴桶。 衣裳一湿,透出着肉的鲜色心衣。曹淮安掮起两条光致致的腿,把碍事的衣裳剥得干干净净。剥衣裳时手不安分,用移花接木的手法去到点点猩红的穴儿里,手指温中带刚的捻弄。挖进一指,水浴桶里的温水,跟着跑进去,抽出来时,进去的温水也跟着出来。 穴儿四畔的温水冒出些似虾目的东西。 萧婵心儿酥酥,泛桃花的面,俏里俏气的。她手后肘撑在桶沿边,无意间做出了无限的骚状。嘴里唱着鱼龙妙曲,混在水声里,又别有一番风味。 曹淮安一脚跨入浴桶,把赤身的萧婵搂入杯中,膫儿当头对着穴挤了进去,且挤且捧着粉脸亲吮开来,道:“我听婵儿的话,换了个大浴桶。” 水入到里头,伴随他的抽动,穴儿胀满,似紧还宽,隐隐的作痛。萧婵不满哼了几声,蹙着眉目,强忍着不舒服。 兴头当道的曹淮安听到哼声,耳朵做不到春风过耳,再看到蹙着的眉头,心知道萧婵并不舒服,甚至是痛楚、难受,想到此,立刻从里头抽出。 他胀得难受,但断然不能让萧婵有一点难受。 胀满的穴儿虚了下来,萧婵慢展秋波,脸挨在他脸上乱蹭,问道:“怎么出来了?” “婵儿不舒服。”曹淮安捺着满肚皮的欲火,帮萧婵洗身子,她身上没有一点尘垢,每一处都是滑脱脱的。 萧婵享受他的服侍,挑眉笑开,问:“你怎么知道我不舒服?” “舒服的话,眉目就不是蹙着了。”曹淮安嘴里淡淡回着,眼盯着半露在水外的两颗半明半昧的粉红仙桃,喉头一涩,用脸贴于近,嘴一张吮吸啃咬。 他口中灼热,目眩头麻的妙感流遍全身,萧婵吃紧一喘,低吟浅叫,手伸进水里,轻舒皓腕,握住那根青筋突露的膫儿套弄。 膫儿泡在温水里,怀里有佳人,佳人小意儿帮他动作。曹淮安兴致被逗发,说时迟那时快,水面上漂浮一点白状物。 “你自己洗吧。”萧婵微嫌的“哼”一声,手脚并用爬出了浴桶,拿软布擦干净身上的水。不消想,待会还得弄上一回,也不浪费功夫去穿衣服,她自裸全身,肉臀一耸一耸的跑回榻上,卷着被儿往里头睡。 曹淮安落了几点面子,急得抓耳恼腮,释过一回,膫儿很快又坚挺如初。曹淮安吸着鼻子也爬出浴桶,用萧婵用过的软布擦了身,也上了榻,掀开被,捉她拖入怀里,一手插入柳腰旁里索趣。 腰里生痒,萧婵挥舞着两手,扑甩着两条腿,诶诶叫着、笑着。就在此时,曹淮安凑头去亲了亲紧暖香干浅的穴儿,亲着亲着,膫子一鼓而入,开启一段耸阴接阳的逐乐妙事。 膫子固精锁气,没留一丝缝儿的送送退退。 麻爽从腿心里往心间优哉游哉的撞来,萧婵上体前倾,搂紧曹淮安,两只粉盼神飞,露出好个快活之意。 魁梧结实的身躯与娇软无骨身躯交加在一块,芬馥的气息让曹淮安劈心里的欢喜,他暗地里掇着气。 萧婵想脱离插弄,可情又偏厚实,遂把四梢成冰雪一般,落落大方的融化在他身上。难支的娇身一动也不动,独自让曹淮安费力气,给予自己快乐。 每度想好好爱惜这处只经他一人地方,但曹淮安总会不由自主,鼓足胯下的力戏耍,把那分明的床帐,弄得一片狼藉。 鏖战了多时,淫欲倍浓,擦着楚楚动听的一声呻吟,曹淮安胸襟为之一爽,威风骤失,于是嘴对着嘴,做了好长一段绸缪,才将今夜的欢潦草收场。 萧婵鲜有的欢爱之后,精神仍在,她忽然想起了那纸庚帖,便消遣一问:“曹淮安,当初你给我看的庚帖是何意?” 曹淮安见问,把千言万语,缩成了一句简单明了的话:“我父亲去江陵时,瞧婵儿一身乖灵,十分欢喜,所以向婵儿的父亲索婚。而当时婵儿幼如血胞。” 萧婵一脸不可思议,嫌弃道:“我父亲才不会将我轻色许字他人。定是你父亲趁我父亲喝醉提的。” 曹淮安:“……” 她说的好像也没错,他父亲确实是趁醉提婚。 萧婵若有所想,莺声呖呖地说道:“可是我后来嫁的人不是你啊。肯定是你们曹氏悔婚了。还好一开始我不知道,要不当初在幽州,我一定会杀了你的。” 曹淮安嗫嚅嘴巴没有回答。曹氏是有苦说不出。当初酬许已定,庚帖也易,明明是萧氏悔婚,到头来却是曹氏要替这个悔婚罪名。 曹淮安不说话,萧婵自顾说得欢:“若十四岁与你成亲,就将近六年的老夫老妻了,想必也腻味我,想另娶小星。不过你要是敢娶,娶一个回来,我兄长就会从荆州过来手加刀刃取她命。” 怀里的姑娘褪去了不少稚气,性子是越发娇气,不论何时都让人娇怜,欲罢不能,因腻味而娶小星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曹淮安暗自叹气,伸着两臂把纤腰抱住:“我知道,所以不是没娶吗?婵儿说要答应我一件时事情,我今日想好了。” 萧婵赤条条的身子扭股糖儿似的坐起来,问:“是什么?” 曼妙的酥乳跳进眼里,热念在皮肉下鼓动荡漾着,一点点深入腹地,很快荡漾到了胯央。曹淮安见了萧婵的白肉,好似蚂蚁遇了膻,眼前一片模糊,有些应接不暇,他摸上酥乳玩弄,道:“往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都要呆在我身边,哪儿也不许去。” “这有何难?岁月不长不短的,我一介妇人,能去那里?且你对我再好一些,我下辈子也随着你了。” 萧婵伸长脖子,生生的与曹淮安亲吻。 亲吻着,旷了不到一刻的穴儿,又被塞满,她也不十分抗拒或是忸怩,抛开不胜娇羞扭起腰臀来,不冷淡他的欲望。 她的心肠儿较之往常,加倍的热情,一个是撒胆的承接,一个是明具的荡态,两相满足着曹淮安的情与肉欲。 * 次日纱窗曙色时分,萧婵醒来,枕边人醒得比她还早,正背着身穿戴衣裳。那么早起身,想也不用想,是要去巡视和操练。 曹淮安听到耳后的摩擦动静,知道萧婵醒来,走过去,道:“还早,再睡一会。” 听到曹淮安低哑的声音,萧婵精神立即开爽,道:“我睡不着了。” “我会让婵儿睡着。”曹淮安的手从腰间滑向了酥乳捏弄,而后他更进一步,分开那道肉缝,去又紧又暖的嫩地轻刺。 萧婵满腹牢骚,忍不住嘤了一声,穴儿流出水,困意莫名席卷而来,在他的挑拨下渐渐的睡了。 这一觉睡到太阳高挂,萧婵撑起身,眼睛瞟了瞟,瞟到满头是汗的曹淮安。 她昨日的衣裳都湿了脏了,没法再穿,曹淮安拿出自己的一件单衣给她穿上。 单衣宽大,萧婵无比嫌弃,曹淮安帮她挽起余袖。随意洗了漱,两人一路上谈谈笑笑回了府。 转午之后,萧婵闲来无事,匀了几点胭脂在脸上,一叠叠地缠着曹淮安教她射箭,曹淮安拗不过她,让人把射具备上。 曹淮安形迹淡淡,萧婵兴致高涨择了一把较为小巧的弯弓。 所要用射具一一备好,曹淮安让她摆一个射箭的姿势来看看,萧婵红着脸,让院中的人都离开。 待院中只有她与曹淮安,萧婵随意一站,然后舒开春指引一弓。 这惨不忍睹的姿势,不能用言语描出来。曹淮安就是想眼开眼闭的,随口说句夸奖之词都说不出口。 曹淮安绕到她身后,手把手的一一纠正: “身端体直。” “两足张开成四方,相离尺七八。” “左脚转向靶心,不宜为丁或八二字。“ “收臀。” “两臂用力,引弓如月满。” “两肘如水平,双臂内吸,莫凸胸偃背。” …… 说到哪个部位,曹淮安手就往哪儿一搁,萧婵心骂他是个大色胚,不拘何时,不拘何地,都要撮空她。 “我好酸了……” 看似小巧的弓,拿久了也沉沉如有千斤重,萧婵手酸得上下两排牙齿交战,两腿不摇但颤动。 曹淮安从后用手托住下落的弓箭,继续道:“口合脐吸,目睨红心,忌看扣,调整气息,则发矢如破。”嗖的一声,箭发出,竟然亲切的中了主皮。 只射了一箭,萧婵就不愿意再来,将弓箭往他怀里一塞,作儿女之态的撒娇,道:“你说对了,我要半途而废。” 早料到会如此,曹淮安摇头无奈一笑,让人收了射具作罢。 看着器具被收下去,萧婵嫣然一笑,香辅微开,亲上凸起的喉头,道:“我今日有东西给你。” 出于回应,曹淮安亦笑着去亲上一口香辅,慢慢一手揽着削肩,引着她往正寝去, “好巧,我今日也有话,想对婵儿说。” 萧婵态恹恹的被他引入正寝的塌上坐下,露着和悦甜美的秋波,道:“你要与我说什么?” 怕下一刻就失了勇气,曹淮安拽上房门,随手就锁了,从腰间的香囊里,不斟不酌,拿出那封信交过去,发急道:“我不想再瞒住婵儿了。” 曹淮安肃色来示,萧婵奇异起来,自然也减少欢笑,换上满是不解的神情,接过信后一字一字的看。看到那处花押,星眼定神,低头思索良久,一阵昏晕冲上脑,就如刀照着脑袋劈心里一砍,耳边款款地响起赵方域那日说的话。 赵方域说:“萧婵如果我说我没有写过绝婚书,你可信我?” “他并没有抛弃婵儿。那封绝婚书,是我寻赝手写的……”曹淮安局促不安的站着,自揭奸状。状揭完,满身青筋血管膨胀,一根根的好像都要炸开。 他的话打得人肠断,割了一寸芳心,南柯梦初醒一般,萧婵抬起头来,两行珠泪忍不住双抛,翻脸无情的说道:“曹淮安,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们俩,是一段天假的良缘呢。” 第一百二十四章 多开口 他的话打得人肠断,割了一寸芳心,南柯梦初醒一般,萧婵抬起头来,两行珠泪忍不住双抛,翻脸无情的说道:“曹淮安,你知道吗?我一直以为我们俩,是一段天假的良缘呢。” 信与话语都飘飘然落地,萧婵哽哽咽咽的哭出声音。 曹淮安起首娶她并不简单,萧婵知道,但从未想过这一托头的事情都在他算计之下。 昨日问了庚帖之事,心里认定自己与曹淮安是天假的良缘。她莫名的被夫弃,而移的所天与自己曾有婚约,不就是天假的良缘吗?投到方才,说不尽的蜜意,还在勾动芳心跳荡。 才得明白自己被他的甜言巧语耍得团团转,萧婵很觉恻然,不胜悲情,痴呆呆地坐在原地,涔涔泪下。 时轻时重的哭声,不似以前有可宠之处,今反增加了曹淮安的悲伤。 曹淮安点头晃脑地上前来,一面音声酸楚的道歉,一面将她怀中一搂,脸揾着香腮,口寻以香唇亲吻。 俊俏俏的面庞揾在脸上,两只铁臂桎梏腰身。此时此刻,温暖的怀抱就像个无形的鸟笼困住她。萧婵烦上心来,三两下挣出他牢不可脱的怀抱,垂下粉颈,费了一番踌躇,问道:“既然瞒了这么久,为什么不一直瞒下去?” 曹淮安说:“婵儿以前一直觖望于我,我怕婵儿知道后,离我而去。” “那如今告诉我,是觉得我如今心悦你,狠不下心来离开你吗?呵,大谬不然。” 萧婵眶里噙著泪。 早些诉来,她会生气,心是不会疼的,只有怒气。刻下诉来,心结缭一团的无声叫疼。 曹淮安软化在她的粉泪里,分辩之词都说不好。 “原来赵方域没我想的那么坏,曹淮安,你……” 萧婵默认切中了曹淮安的心思,后半截话因喉管一痒,顿了许久,才道:“曹淮安你也没我想的那么好,原来你待我的那份好,都是在掩盖自己做的坏事。” 各式各样的好,想起来有些讽刺。她忍着不咳,微微抿唇,显出两点生潮的小靥涡,掩口胡卢而笑,笑的嘲讽。 萧婵后半截的嘲讽话,和一道剑光似的直向曹淮安太阳穴打来。 曹淮安蹙着眉,压着上炎的火气,柔柔的投视她一眼,温辞道:“我们今次不要闹了,好不好?” “我没有闹,就只是在说事实。”萧婵逞脸回道。 曹淮安听言,身子靠近三分,想把头拢进粉颈,有些撒娇的意味。萧婵偏头歪颈躲开,口声凉飕飕的说道:“我今日有些不舒服,可能是受了凉,你离我远一些吧。” “婵儿不是说有东西给我吗?是什么呢?” 曹淮安果真后退了,脚下划然有声,把地上那封信拾起收回香囊中。 “没什么东西,而且,你不配。” 性命相关的玉玺,忽然就不想交给他,萧婵一语敷衍过去。道士说勿泄语他人,可她被曹淮安欺骗住了,以为他在自己面前是毫无保留,所以想把玉玺交给他,让他来区处。不期他的一颗心,黑漆漆的,深不见胡底,还瞒着许多事情。 “我一开始是骗了婵儿,但待婵儿好,自始至终都是出于喜欢。难道这么久了,婵儿感受不到吗?真的感受不到吗?我与婵儿坦言求和,婵儿却为了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人发脾气吗?也只有婵儿,敢在我面前这般逞脸肆横。” 坦言赵方域的事情,本意当然不是想与萧婵破颜。萧婵一时性起,无情的言语与举止齐攻,曹淮安被伤得无地可遁,伤至极点,息声失色,说的话也不动听。 婵儿婵儿的,叫得很好听,可话却惹人急眼。萧婵涕痕满面,不知从何来的力气,拊床大怒,向他面上一啐气,发起喉急骂起来: “我不仅敢在你面前这般逞脸肆横,天皇老子来了我都这般。” “你的意思是想让我阿谀曲从,妥首承色,任你呼来唤去?而后你欲望上来时,我要心甘情愿的扫榻以待吗?” “你觉得你待我好,那是你应该的。是你先把我的生活搅得七零八落。我萧婵在荆州,不管是胜衣前还是胜衣后,不缺人疼,不缺人爱。曹淮安你算什么,不过比我大上几岁而已。” “我告诉你,想让我萧婵阿谀曲从,妥首承色,这辈子不可能,等下辈子吧。呸,下辈子我才不想遇见你了……这辈子,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了。” 前些时日是这张小嘴儿里连珠般的发松之语,今日不念昔款,她的小嘴儿是余地不留的吐溢分言辞。 曹淮安耸然动容,肝心抽裂,怒气满溢于胸,举起一掌,想捂住还在喋喋不休的小嘴。 一掌举起,萧婵会错意,将那坚定无惧的目光移到举起的手掌上,扬着小脸迎接,道:“怎么?之前强共寝,今次欲批我颊吗?” 曹淮安颜色惨改成灰,嘴角带枯笑,意下又疼又气,疼的是萧婵竟觉得自己要打她,气的亦是因萧婵不相信他。那一掌在空中半上不下,手丫巴儿都是汗。一掌忽晃着贴在她脸颊上,道:刚刚是我说话太重了,婵儿不要生气。” 大掌把一边脸颊与一侧耳朵遮得严实。 萧婵看向曹淮安。他两眥尽裂,点漆的眸子里露着的窈杳目光,失了温柔。窈杳的目光射人面时,像锋锷那般的凛凛割人,有些疼。 “我累了,君请归罢。”萧婵揭下斜萦的帐子,蹬履上榻,侧身向壁,拉高被褥遮住自己,半个脑袋都不露。 吵嘴两回都无人排解,曹淮安慌乱无策时,萧婵转过来,隔褥隔帐道:“曹淮安,我想回荆州了,明日就回。” 隔褥之音细如箫管,入耳朦胧不清,曹淮安一时之间以为自己耳岔了。萧婵得不到回话,掀开被褥,扬着脸,清爽的重说了一回。 话已说得嘴清舌白,曹淮安形如木鸡,呆视她,勉强作笑颜道:“婵儿真的是,好没良心。既然想回,就回吧。” 再吐伤幸之言后,曹淮安情绪鼎沸,摔门恼悻悻的离去。寂静中,那门发出可擦擦的“哐啷”乱响,曹淮安招手唤来缳娘,让她着手收拾东西,说是明日萧婵要回荆州。 萧婵始终扬着脸,待到人影消失在眼眶中,不由分说,泣声渐粗,泪垂双颊。他的眼睛是瞎了耳朵岔了才不知道自己说的是怒中之言。 缳娘一头雾水走进来,萧婵扑进缳娘怀里大哭,道:“缳娘,我想阿兄了。” 衣襟一滩的凝泪,缳娘不知发生了何事,问了几句,萧婵却哭得更厉害了,她索性闭了口,通夕偎在她身旁。 泪眼至枯,萧婵也累了,便渐渐睡去。 曹淮安发指眦裂,一路上见树乱砍,见石乱踹,所经过的地方,那树木都砍得七七八八没有几个完整的。回到书房,怒火不减,把案一掫,案上的东西落在地里霹雳乱响。晚上去到教场,喝了几壶酒麻醉自我。 霍戟与孟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好在曹淮安麻醉后身子一倒就睡去了。 次日,萧婵眼肿如桃,缳娘并未收拾东西。 萧婵想,若是他说上几句好听的来哄,昨日的事情就翻篇。可是一直到中午,也没瞟见他的人影,倒是有人进来禀报,说马车已毕备多时了,即刻可登程。 萧婵撇过脸,落了几颗泪,想来不久之后,就能收到第二封绝婚书。 曹淮安虽气蛊昨日的事情,指分得却很妥当,金银细软,无一事苟简,连送兄长的礼,都备着。今次送她回荆州的,是那位落落寡合的霍将军。 霍戟穿着可身的绯袍金甲,喜愠不形的坐在马背上默然等待,看到萧婵出来了,只在马背上微微欠身施礼。 萧婵整暇上了马车,两腮笑绽,表现自己心里是赤泼泼的模样。 马车缓缓驶出了城,城上的男子留目辚辚远去的马车,脸色不可遏的一历历沉下来。 大雁斜行横阵的飞过,萧婵褰起帘子,探出头来看了城门一眼。眼挫里瞧见了城上的人,心惋鼻酸,萧婵假装理着偏垂的发髻,摆出春慵之色,投到泪掉下来之前,赶紧放下了帘子。 孟魑嚅忍了半日,眼撑撑看着车轶渐渐延长。曹淮安还是无动于衷,可身上散发的冷气砭人肌骨,眼里满身懊悔,孟魑终是忍不住,问道:“主公,不去阻拦吗?” 系意到曹淮安有所动容,孟魑又道:“昨日之事昨日死;今日之事譬如今日生,主公快些去罢。” 曹淮安垂下眼帘,不以为然的笑道:“兄长大婚,她过不了多久也是要去荆州的,今次只是提前回了而已。出师益州前,繁庶成山,我不得拨冗陪伴她,她回荆州也是好事。” 昨日说的不过是心背之言,意下早就悔了百八十回。萧婵那句“曹淮安没有我想的这般好”一直萦绕耳畔。这句话不断的提醒他,萧婵对他十分失望。刻下空言无补,只得依着她说的话,她想回荆州,便放手让她回罢。 一场是非只因多开口,曹淮安心累无比。 马车已远离眶内,两条车轶引眸,曹淮安两脚不自由的跟着走了几步,一直走到城下。孟魑随后,曹淮安瞠然自失的站在车轶前,道:“孟魑,你让霍戟……” 孟魑以为主公心已醒悟回虑,开口吩咐让他去遮住马车,但只是听声带重的道:“让他要慢些走,先寻个识医术的人捎上,过那小寺村时,把姚姑娘一起带走,她身子常三好五歹的,要多加系意着才是。” 孟魑听后心里微微酸涩,拔步追去。 * 从出城开始,萧婵口眼慵然,没有开过口说一句话,身子斜签着坐。一直临近顿地,朱唇才强启,对马背上那位抖擞神威的霍将军道:这下好了,我走了,兴许再也不会回来了,霍将军也大可放心了罢。 霍戟说她在曹淮安身旁毫无是处,只会招惹麻烦,现在走了,最高兴的应该就是他了。 她粲笑说的话,入耳却很是侧然。 霍戟不接一话,还是从前那副模样,神色自若,面无表情。 主公前段时日以书来谂,让他将并州之中坚带来凉州,并责以训领凉州兵的千里之任。 他领兵的把势在孟魑、窦成章与梁寿之间为之摽冠。他也是个常胜将军,战无不克,立的肤功不可胜数。今次的战事定是吃紧的,否则主公不会让他来。 果不其然,主公要出师益州汉中,除了这个已形之患。 益州汉中处于两山峰中界,有天授地设的关隘,难攻难进。进汉中之路有八条,无一是坦途顺路,皆是七高八低,崎岖险峻。将士不惮崎岖险峻,但跨过汉中之路后,体力透支,严敌一来,究竟勉强能抵拒而已。 出师汉中,艰难易败,稍出差池,雄赳赳的千军万马可在立谈之间,都冤冤枉枉的送了性命,当场灰飞烟灭。 如今离师期不到一月,主公又把护送少君一事交给他。少君在主公心中地位如磐石,他不得不靖恭委命,顺利完成此命。 孟魑骑马追过来时,萧婵心里动容了一刻,但他只与霍戟说了几句就匆匆折返。 到了此时此刻,萧婵终于心灰意冷,曹淮安真的不要她了。 主公的寄声,霍戟一一照做,第二日寻了个医匠捎上,不慌不忙的按辔徐行,到了第八日才将要到小寺村。 离小寺村还有三十里时,萧婵胃鬲生寒,朝食暮吐。到了半夜咳嗽续续,唾中带血,先前只是点点星星的血迹,今次却是血染红了半张雪帕,刺眼得很。咳了数十下,萧婵觉有恶气上壅,扼住咽喉,僵仆在地上狼藉大吐。 众人惊慌之际,脑袋皆空空。缳娘一面扶着她回到榻上,一面大喊医匠速来。 * 萧婵走后,曹淮安如失珍宝,愦愦不乐,入了夜就裸裎浮白。他想借酒将萧婵的事齐齐瞥脱脑后。清醒时犹可瞥脱,但醉时萧婵的五凿闪过,她喜乐,他便笑,她哀怒,他便叹气,常不由自主的说顿腹之言。 将士不时听见帐内传来叹气声,也跟着叹起气来。 萧婵走后第十日,曹淮安才出帐,却劈面撞到一个巡营小校,小校慌得忘了施礼,道:“主公,霍将军来信了。” 信上写着“凉侯亲启”字样,曹淮安屏着气接过信,回到帐里,看着封上的几个大字良久不启。 他既希望信中写的与萧婵有关,又希望无关。 颤手启之,粗略一番,只见台烛与墨砚啪脱一声,一个横在案上,一个落在地上。 烛火灭了,墨砚翻了。 曹淮安浑浑噩噩,将凉州之事委属周老先生,自己着忙蓦马要往萧婵那里去。负极骑马跑了几武,与前方的探马错镫而过。 探马兜住马头,敞声道:“主公有急报!渚宫失火。萧氏兵权落顾氏手中。江陵侯请主公驰救荆州。”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暗产兆 医匠正酣眠着,忽然被凶神恶煞的霍戟拎出被褥。他摸不着头脑,脚略斜的来到内室。 内室漫着酸苦的味道,打绺的垂帘下,伸出一只纤纤手腕,手腕上搭着一块叠整的方布。垂帘一漾,微闻香膏之气。 医匠从漾起的一角帘里,瞧见榻里陷入昏迷的人的面色,急挣开霍戟,抢步上前一探脉。 探脉之际,缳娘三言两语诉了萧婵的病势。 医匠探脉半刻,逾礼探一指于鼻窍下。鼻窍里气息微微,但气出如蒸,他颇有些严肃的问霍戢:“夫人咳嗽的症候有多长了时日了?” 霍戟哪知,只是沉默不对。缳娘掰着指头算了一算,从旁代答:“有小半个月了,前些时日有所缓解,今日又咳起来了。” 医匠收回手,脸色凝重起来,道:“夫人腹已结胎珠,一月而已。前些时日咳嗽,是子咳。今日咳嗽,是因风寒而咳。” 霍戟嘿然变色,结喉上下一滚动,不想萧婵是重身之人。缳娘惊得倒退一步,音酸涩的问:“如今翁主如何?胎儿如何?” 医匠面含惜意的说道:“并不大好。” 不知是前者不大好还是后者,亦或是两者。他说的模糊,让人费解。 医匠恳请揭开帘子望诊一番,缳娘也不顾什么礼节,大方地揭开帘子。 榻上的人一张皮面是白光无华,两颧的一片赤红色,边缘清晰。医匠眉头蹙展不定,翻过手掌,看着指上的淡红纹道:“看夫人面色,十日之内,定曾动过肝火,又加上车马困顿,穿梭爵饧之间,不幸遘风寒。怒与劳交攻,则易伤胎元,如今夫人有暗产之兆。” 言外之意,便是萧婵因怒与劳,使得腹中胎儿不稳,致了暗产之兆。 前些时日,萧婵大动肝火,与曹淮安闹了一场。闹过之后心苗忧郁不抒,意气衰,朝食顿减。又加上受了数日的劳累,身质已成病柳,那肚中暗结的胎珠,怎能顾得上?再说才一个月而已,小腹不胅,食欲不挂,胎儿在腹中只是一团肉眼见不到的小小膏儿,萧婵又不是个熟肚人,坐窝儿不知自己有胎。 缳娘听了医匠的话,两眼一翻,险些昏过去。 霍戟在震惊里没有晃过神,若主公知悉萧婵腹中的胎儿因怒与劳而损伤胎元,定当悔之又悔,他沉声一问:“胎儿能留住吗?” 医匠捋着胡子作想良久,叹了口气,道:“依我之见,还是助一手,使其退妊为好,即使生下来也是促龄之儿,不过平添伤心罢了。” 霍戟脸沉如静夜,单手捽起医匠衣襟,正色道:“汝可说的是诞叹之辞?医家有割股之心,胎儿既能存活,汝不颇极医术,何故劝人退妊?莫不是江湖骗子罢?” 霍戟有臂力千斤,手只往上一抬,医匠双脚离地。 医匠也不挣扎,淡然明晰地阐述:“夫人有指有淡红纹,是虚寒之证。有虚寒之人,胞宫少温煦,本就难摄精字乳。夫人身子生就秉赋不足,想来为血胞时也损过一二,其母生产时定是豁了性命的……” 医匠阐述到一半,就被霍戟岔断。 “放肆!夫人之母尚在,汝为医,安敢咒人躬?” 说罢,医匠已经被摔在地上,霍戟拔剑要砍,缳娘敞声道:“霍将军,不可。” 霍戟剑不入鞘,端端地指医匠咽喉,只要他再吐出不落意的言辞,下一刻剑就会不长的刺入,直取喉血。 医匠活了大半辈子,见多了这些场面,他神色不挠的望住嬛娘,接着道:“吾方才所言,可是有错?若有错,吾甘愿为此剑,献上颈血。” 缳娘口张了张,一副要说不说的形状,总之没有驳医匠之言。霍戟难得的眉宇一动。 医匠又道:“夫人怯弱不胜,如今胎不牢固,扰胞宫,盗母气,将来恐灾其母。但若各位想留住胎儿,吾定肆力救治……” “无需,”缳娘趁嘴一问,“若退妊,会损翁主几成的身子?” 生,则伤身,退,又会如何?对缳娘来说,萧婵的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若退比生好,她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医匠枭开眼前的利剑,雍然撑起身子,掸去后衣摆的灰尘,踱近榻前说道:“夫人庚齿尚卑。退妊之后,调摄较之寻常,必须十倍,不可孟浪草率。夫人需居心静处,以补血生肌养脏。不可肆怒无常,凡事都需留神。若是这般,便不会落下病蒂。过个一年半载,身子调摄得当,再受妊也不是问题。不过退妊此事还是问问夫人罢......” “不可!此事不可让她知晓。”缳娘开声岔断,慌忙扯住医匠的袖子。她自知失礼,又赶忙松开手,“既退妊利大于弊,不必再虑了。此事莫让夫人知道,知道了便不能好生调摄,不是吗?” 缳娘所言,并不无道理。 相处几日,医匠只觉得车中妇人异常安静。偶而窥见,妇人神色沮丧,以为只是劳累所扰,自求探诊,却被拒之又拒,他便没放在心上。方才踏入内室一见,妇人皮肉寒寒,恍若将死者。芳华年纪,不可就此凋零,探脉一看,竟察出半产之兆。 “夫人元气掇掇,需要将养些时日再退妊。这几日,让她好生歇息,莫在能动履动怒了,这行程,就止了罢。” 话说到这个份上,霍戟了然于中,收起剑静默一旁。 嬛娘送走了医匠,满面愁容。萧婵曾多次吐露内心,想要个孩子,但又怕自己照顾不好,玩笑似的说以后要辛苦她来帮忙照顾了。 缳娘心里难过,也恨自己没能疾早发觉,低着头,在一旁垂首抹泪。 她的傻姑娘。 不过萧婵本人无事,是上天眷恋,是不幸之幸。 霍戟回到自己的寝室,铺纸握管,打帐给主公写信。他俯首沉思,主公与少君已经误会殊甚,再添一糟心事,往后二人该如何相处啊…… 真是提笔难落也。 * 一阵銮铃声与马蹄的得得得声由远及近,霍戟举目,远方奔来一人,是主公来了。 曹淮安一身风尘,衣裳的颇缘都成了黑灰色,他远远便兜住马头,滚鞍下马,脚打着晃儿到霍戟前,问道:“她人呢?如今情况如何?” 霍戟微微行了一礼,只回了一问:“少君在屋里,刚醒不久。” 曹淮安朝着霍戟指的方向奔去。 一阵风吹进眼眶,霍戟只见自家主公,阔膀上好似插着一对翅膀,抹眼之间就没了人影。 曹淮安急煎煎赶来见萧婵,到了跬步之遥,脑子是一片空白,在门前走溜了好一会才推门而入。房内的人方醒,背后戗着一个隐囊,闷声坐着。五积六受的模样,令人心疼。 萧婵听见足音,微微剔起饧眼,看清来人后,又嘿然垂下,把头悄悄别过。 缳娘已经说了他会来,没想到来得这般快。她不知自己遘了什么重疾,回荆州的行程止了,这些时日药不离口,缳娘也是寸步不离。 缳娘宽慰她,说只是偶感风寒,需要静心歇养。 但只是风寒的话,他为何要来? 萧婵刚喝了一碗汤,汤没在中府呆上一刻,就带着酸水一并哕了出来。醒来两日,她还是只能食些素粥,半点腥都沾不得。 曾经波脸如春融的人儿,如今肌革不盈,颜色死灰。曹淮安心中钝痛,额头涔滴着怖汗,想着与她淘了一场无关的气,差些连上前的勇气都无了。 曹淮安一步一顿的上前,坐到榻沿上。萧婵素额上有汗,密密麻麻的,他用唇吻去,汗儿香里带咸。汗儿吻去之后,他抚着那能委地的秀发,柔声问道:“婵儿好些了吗?” 萧婵不由得摇摇头。自从醒来之后,喉咙总是蠕蠕动,有一团噎物三上五落的。她夜不寐,交睡则惊惕非常。好端端的四梢,烦悗麻痹,有生有气的软腰与娇膝,酸软乏力。头还时不时疼得似被沉香如意砸中,疼得不能转颈…… 浑身上下都是毛病,萧婵苦不堪言,闻得熟悉的阳施之气,如乍闻疏心结的灵香。她轻舒玉臂,劈腰抱住曹淮安,微动两颊,哭道:“夫君,我好难受……好难受……” 第一百二十六章 暗产痛(一) 突如其来的拥抱与一声带泣的夫君,曹淮安心里耳畔,两下里嗡嗡作响。一句言语在喉中婉转不出,恨不能与她分担痛苦。不久哭泣声在怀中响起,一声一声,击中五中里最柔软的一处地方。 曹淮安抱紧萧婵。霍戟的信里说胎儿有一个月,寡瘦的人儿怀妊了,腹部瘪瘪不胅,难以让人察觉。 怀里人哭着哭着,一团噎物上冲于心,一团酸腐物又从口出。酸腐里伴着稀稀的褐黄水,味道蛰鼻,萧婵自个儿都受不住,呜囔着把曹淮安攮开,让他出去。 曹淮安面色如常,这些味道远没有腐尸残骨难闻。 萧婵平日里我行我素,不注重礼数。行时放步露足,立时偏跛倚物,坐时摆春慵,睡时放懒容。她也总把自己不知礼数挂嘴边。 其实从细务来看,萧婵并不是不知礼。她酣寐无粗重鼾声,进食舌口不吒吒。今日明明狼藉狂哕,却是抬袖掩面,不让人窥见。哕时有物无声,不知情的,还以为佳人在娇羞洗漱。 她相当知礼数。 萧婵把胀满的腹部哕个宽空,一口水也饮不下,含了几口温水漱口后就睡去。缳娘绰扫完秽物,请曹淮安到屋外,与他呤呤说起萧婵的事情:“医匠说,翁主需退妊保身……” 嬛娘说了多久,曹淮安就放空的多久。 霍戟送来的信上寥寥的几个黑字:少君重身,仅有一月。胎元损伤,境况甚恶,恐要退妊。主公速来。 曹淮安只知道这些,不清萧婵为何会胎元损伤,为何要退妊。而今从缳娘口中得知,他两眼孕满,仰天长嘘。 说要保护她,但总让她受伤的,好像总是他自己。 到了晚间,萧婵澡肌漱齿之后,精神才慢慢回来了些,说起话来,不再带喘。但食气恶闻,吃东西的时候仍旧如啮檗吞针,寥寥咽下去的食物没多久又从口出来。 这是风气呕吐,并不是怀妊呕吐。 缳娘一直备着盂盆在榻角下,曹淮安来了之后就把盂盆给藏起来了。 萧婵格拒进食,连无色无味的水都不愿饮。身子已脱其五味许久,一根不长不短的腰襻系在腰上,多出好长的一截。前几日还可身的衣儿,因脱肉了几日,衣已不胜。 这般下去身子就将成一具白骨。曹淮安只能吓唬她,道:不需用盂盆,婵儿确实想吐的话,便吐我身上罢。到时候我也不沐浴,带着一身秽物与婵儿一起睡,可好?” 萧婵有洁疾,想到一身秽物的人挨着自己的光景,气得牙痒痒的,喉咙不舒之感顿消,贲门微开启,素粥就多吃了几口。 霍戟在路上随手捎上的医匠,不见有什么名声。 医匠说得头头是道,曹淮安也不多信任这个半路而来的医匠。他让霍戟去三十里外的小寺村,将姚三笙带来为萧婵重新诊断。 姚三笙一直留在小寺村里施医术。吕舟收姚三笙为指用后,常挑大指夸奖:“此女医术虽非是肱三折,但胜在悟慧过人,难得!难得!” 曹淮安听多了,对姚三笙也有一份信任。当然,这份信任还来自他衔箭那日。 要不是姚三笙把深入膜的箭镞拔出,否则他曹淮安,当日就撒开鸭子地往黄泉路上跑了。 霍戟得主公之令,一个翻身跨上马儿。 马儿背上感重,嘴里嘿耳嘿耳的,后蹄交互一趹,朝霍戟所引的方向奔去。 霍戟的马儿一日可行八百里,三十里的路,马儿就在一呼一吸之间骑完了。 短短几个月,小寺村焕然一新,潢井变成了庚泥地,马蹄落下,发出干脆利落的得得蹄声。 霍戟到小寺村时,姚三笙正从上山采药归来。她满身是泥泞,背上背一个竹编箩筐,筐里堆满的奇形怪状的药草。 姚三笙背上的箩筐不迭卸下,霍戟和初次一样,一言不语,拎起她坐到马背上。姚三笙坐在霍戟前面,臀在马背上未没坐稳,霍戟双膝夹紧,手提辔绳,脚踢马腹,让马儿四蹄跑将起来。 正前方坐着女子,霍戟敛着紧张的心思,踢马腹的力气大了些。 马儿的腹部最软,被霍戢没轻没重的一踢,好吃疼,就把两只前蹄璧立,嘿耳嘿耳的叫声变为为唏溜唏溜的叫声。 马儿是表示自己疼了,求背上的主人好好宽慰。 姚三笙抓着马鬃毛,身子往后仰,箩筐里的药草劈头盖脸倒了身后之人满身。霍戟低声宽慰吃疼的马儿。 马儿懂人性,得了主人的宽慰才停止璧立之势,马尾甩了一大圈,然后往前狂奔。 背上失重,幸幸苦苦几日采摘的药草就这么倒掉了,姚三笙气急败坏,屈手肘撞霍戟,骂道:“放我下去,我要去捡药草。” 霍戟眼快,闪去身子避开,道:“今次有急事,攸关两条性命,不得耽搁一刻。” 姚三笙心里不屑,皮里秋阳了几句,斜眼看霍戟。霍戟发上夹着一些草,睫毛上沾着泥,像个叫化子似的。他无暇去管,眼不眨的操缰绳,脸色比以往还要暗沉。 姚三笙信了他的话,还猥过身,好心的帮他弹去睫毛上的泥,道:“成吧,既然是攸关两条性命,我也不追究将军今次的失礼了。嗯,暂时不追究。” 两人之间隔着一个箩筐,皮肉没靠在一起,所以同齐骑一匹马并不暧昧。 空空如也的箩筐里冒出一对毛茸的长耳,霍戟垂皮帘,往箩筐看了一眼,里头有一只兔子。 这是一只胎夭的兔子,眸子还是朦胧之样,身绵绵若无骨。 霍戟嫌它脏兮兮的,腾出一只手捏起它后颈,正要扔下马。姚三笙背上再失重,拗项一看被他拎在半空中的兔子。 兔子是在采药时发现的,她觉得可怜就顺手捎上,打帐捎回来养。白白粉粉的兔儿,霍戟竟没有怜惜之心。 兔子惊慌无措,四爪斛觫不止,姚三笙心疼,两眼怒瞪,道:“你给我放回去!” 霍戟嘴边的肌肉抽动几下,讪讪的放了回去。 明天真滴忙!周一章节鸽了。 今天又又又是没写完的一章,再补吧。 看标题可以猜剧情~ 第一百二十七章 暗产痛(二) 军营的兵将,逮地上爬的,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奇异的或是可爱的,通通都拿来下肚,说是可以岔一下味道。 所以在霍戟眼里,这些粉白可爱的崽子充其量只是可填饱腹部的食物。 姚三笙与霍戟回来时,天色未暗,山头那里还有半轮日色,耀出来的光不明不暗。 萧婵疑心渐重,情绪也不定,她不相信自己是遘上的是简单的风寒,总要一日三问。缳娘不更措辞,一口咬定就是经络着露水,感寒而已。 若萧婵见了姚三笙,心里会想只是风寒,何必多此一举,把人家姚姑娘请来。 为了不让萧婵多想,曹淮安吩咐姚三笙等入夜时,再潜入房里诊脉。 姚三笙此时此刻才知霍戟说的攸关两条性命是何意。 妇人身中有身,身中之身境况好与坏与母脱不得干系。确实是攸关两条性命,霍戟说得很准确。 夜落幕,灯掌上,萧婵在曹淮安的威胁之下,中府能停留些水谷,她被哄着进小半碗糜粥。 糜粥伴着擘破红枣与酸梅熬制而成,吃起来有甜有酸,萧婵多吃了几口,糜粥消融后没多久就进梦中。 屋内炭火热如阳,萧婵腹中不时微痛,两腰际酸如折,全然不能正偃,只能在背后戗着一床软绵的被褥,半蜷缩身子而眠。 曹淮安坐在榻边,他使用封腰法与蝶转法为萧婵缓痛。 姚三笙无声无息的进屋察脉,脉不应指,是有妊之兆。脉察讫,她掇来一根长针诛指肚取血。曹淮安没有离开,盯着姚三笙的一举一动,针剌破皮肉时,萧婵眉头缩动了一下,他的心也缩动了一下,从指肚窜出来的血,色酽而不鲜。 萧婵因调摄了几日,病色减少,但脂唇轻轻呈绀色,睡时额上有如珠不流的汗,肌肤不再是寸寸都细腻如玉,那鼻洼与四肢上的肌肤腠理如麸子欲脱落。 合其以上病能,其实与前面医匠所说十分吻合,胎元已损伤,生之将灾其母体。 短短几个月不见这位少君,再见时又落得个凄凄惨惨的下场。姚三笙于心不忍,道:“若想把此生孩儿生下来,则少君是痼疾添卒疾。退妊,其实也是好事。其实才一个月。一月的孩儿在母腹中小如珠露,此时退妊而势甚轻,调摄得当,并无大碍的。” “既然如此,就退妊吧。只不过,如何退妊?她身子不好,不能用至剂来退妊。” 曹淮安与缳娘想的一致,只要萧婵好好的,孩子在他心里并不重要。 姚三笙在心里琢磨退妊的药,分别是:莪术、三棱、归尾、五味子与蜈蚣。 三棱和莪术钧能使胞宫紧缩,破血行气,当归尾活血通络,五味子与蜈蚣有小毒。如此熬成汤饮入,既能使重身之人退妊。 琢磨完毕,姚三笙道:“少君体弱,自然不用至剂。君上相信我的话,便交给我吧。” 曹淮安没有迟疑,点头道:“好。什么时候退妊?” 姚三笙沉吟片刻,道:“少君近来精神佳,就在明日……入夜时吧。” * 姚三笙来了此地,不得在萧婵露面,但她从小寺村带来的兔子在萧婵面前露面了。 那兔子一蹦一跳的跟在曹淮安脚后进屋。 萧婵饧眼里只有那只蹦跳的小东西。小东西皮毛粉白十分可爱,她顿时樱唇微绽,喜得眼梢吊起,嘴角向着缳娘道:“缳娘,它好小好可爱。” 缳娘瞧它还算干净,一身皮毛无杂草泥絮,抓着它两只耳朵送到萧婵跟前。 兔崽害高,短短的四肢不安扭动,萧婵双手轻轻接过,捧在怀里含笑抚摸。 兔崽毛皮柔软,掠过手心时滋了瘙痒,萧婵想起荆州的兔苑,轻巧的道:“不知道渚宫里的兔子有没有肥壮一圈呢。” 缳娘听了萧婵所说,微微作笑,道:“定然是肥壮得让翁主抱不起来。” 站在一旁的曹淮安脸色游走在笑与愁之间,他尚未将荆州江陵一事告诉萧婵与缳娘。探马道渚宫整整烧了三日,苑里的兔子应当都尸骨无存了。 萧婵不能受任何刺激,萧家这件事情得瞒下来。 缳娘话一毕,不长眼的兔崽在萧婵手背上抓了几道红痕,后腿一蹬,窜出屋子去。 手背被抓破了皮,曹淮安见状,忍住把那只兔子劈成两截的冲动,把住萧婵受伤的手,缩起唇在伤处呼呼吹气,问:“疼吗?” 带着温热的气落在伤处,伤处略有痛感。萧婵绰有余暇的抽回手,藏进被窝里,道:“我没你想的那么娇气。” * 今晚要饮药退妊,日头还在时,缳娘与曹淮安脸上都作喜颜色。 萧婵冥冥之中察觉气氛有一丝不对劲。 赤兔西沉之后,缳娘神色更为凝重,连曹淮安都愁眉不展。 真是奇怪!萧婵意意思思的食糜粥。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糜粥消融,缳娘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药。 药与前些时日所饮的不同,此药味肥浓,色重浊。 萧婵闻了味道,便蹙眉拒饮。现在她手足麻痹,逃跑不得,要是换作从前,早就和无形风一样跑了。 两人好言好语都说了个遍,说到嘴僵舌麻,萧婵却得寸进尺,像个孩子一样谈起了许多无理的条件。不管提什么,曹淮安都点头答应。 但萧婵还是不肯饮。 嬛娘无计可施,在原地干着急。曹淮安屏退缳娘,抱着萧婵坐在膝上,与她颊贴腮的说了许多体己的言语,说几句就做个唇碰唇的浅吻。 每一句话,每一个浅吻,都温柔得没明没状。 萧婵溺淖在没明没状的柔情之中。曹淮安给的这种柔情,父亲他们不能给,兄长也不能。 萧婵脑子还算清醒,溺淖柔情并不买账这柔情。她铺眉苫眼的微作啼泣声,博人怜爱,澄鲜眸子觑定曹淮安,喉音窒塞的问:“一天不喝也没关系的。” 曹淮安微微板起脸,道:“医匠说,喝了这一次,往后就不用喝药了。你若不喝,还得喝个十天半月。婵儿如此聪慧,难道不知长痛不如短痛这个浅理?病不快些好,婵儿可就赶不上兄长的大婚了。” 换作往常曹淮安定会吃不住这副娇态,搂着她吮舌咂唇哦深吻。 只是今昔非彼往日,手中的药宛若有千斤重。 这是一碗退妊药,他要亲手喂入,眼睁睁看着腹中的珠儿化为一滩血水,染红身下的绢布。 萧婵对这碗药的厌恶不减,瞟上一眼黑漆漆的药,厌恶则愈烈。 喷香的东西闻了都且反胃,何况是这蛰鼻的药? 萧婵此时胃部开始翻滚,耳边里又听进了他的话,道:“好吧,但是你要做好我咽不下去后面吐出来的准备。没准咽下去了也会吐出来,还是拿个盆来罢。” 曹淮安吹凉了药送到萧婵嘴边,道:“没关系,吐我身上便好。今次的药与以往不同,喝了之后会很疼。疼过之后就好了,一切都会好的。我会陪在婵儿身边。” 姚三笙给的方子不是至剂,毕竟是退妊方,是可将腹中孩儿化成一滩血流出的方子,再温和也会发痛。 萧婵没将此言放在心上,挠勾脖子,凑近碗沿沾了沾唇。苦涩之味溢口,在恶心感上攻咽喉前,她一咬牙,屏住气一口饮净。 药酸苦刺心,萧婵饮时眉头不曾松开。 看着一碗退妊的汤药垂垂见底,曹淮安心恒怏怏,抱着她两臂上,气力加上几分。 药饮得干净,两人偎抱而坐。 不知是不是曹淮安抱得太用力,萧婵肌骨蒸蒸发热,胸次之间有一团气塞紧,让她呼吸难畅,不久喘汗如酸雨般交作。 萧婵想推开曹淮安,不期他又加了力。过了一会,腹皮急急,胞宫重坠,一阵绕脐的疼痛,让她不得呼吸,似乎有一块血肉肉从宫剥离。疼着疼着腿间湿濡,低头一看,能见一团鲜红。最后这一团红如同月水一般惊怖流出。 萧婵迷迷糊糊地想:今日才月中,怎么就不及期而经先行了? 血很快染红了被榻,曹淮安身上也沾惹了不少。萧婵虚虚的酸吟:“好痛,曹淮安,我肚子好痛……” 疼痛随着她的叫声更加猛烈,且是当心的痛。 肌骨从蒸蒸发热,转成阵阵作冷,萧婵紧啮唇,五指掐着曹淮安手碗上的肉,不愿让如炙的咽喉发出一丁点痛楚呻吟。 手腕布满掐痕,曹淮安腾出另一支手放进口中任她含咬。贝齿合上的那一刻,他毫无痛觉,喃喃道:“我知道很疼,很快就好了,很快就好了,婵儿忍忍。” 身下的血越流越多,举屋都是腥味。 萧婵疼得无暇去想自己喝的什么药,自己又为何会血流不止。只是悲哀的祈祷疼痛快些过去,快些走开。 愈是祈祷愈是疼痛,萧婵两排贝齿渐渐松开,忽地若孩儿似的呱然大啼,没口子叫喊:“好疼……” 缳娘在门外听着屋内的叫喊,望住明月,无声而泣。 不知过了多久,腿间的血从鲜色转成黑色,萧婵也停止叫喊,两眼微闭着,盹寐欲堕。 血见黑将止,曹淮安心落一半,唤缳娘进屋。 缳娘端着温水进来,塌上的血让眼眶又是一红。嬛娘双手颤抖着想为萧婵清理污血,可手抖得不受控制,还打翻了那盆温水。 曹淮安低低吩咐缳娘再去打温水,攘起两袖,亲自为萧婵清理污血。萧婵没有完全睡过去,忸怩着不肯他触碰。曹淮安一面默默承受她虚弱无力的抵抗,一面轻松的解开她的衣裳。 腿心里血水凝结成块,斑驳的沾在两股之间,曹淮安一连换了五六盆水,才勉强理干净。 把染血的被褥换成一床干净的之后,曹淮安去湢室洗去血身。一刻即回。 萧婵听到声响,眼皮子也不掀开,迷迷糊糊的脱口道:“我不要和你在一起了……” 曹淮安浑身的血凝结,身子一僵,宛舌不言。 一颗一颗晶莹的泪从眼角滑落,萧婵想回荆州。 她想像儿时一样,受了委屈就搭在父亲肩头上哭泣,开心了就扑在祖母怀里扯娇,无聊时牵着兄长的手游玩,犯困时趴在母亲膝上小瞑。也想去扬州,看外王父那具矍烁的身子耍刀舞剑…… 萧婵睁开了眼睛,看着不远处的男子,一字一字道:“我不想和你在一起,我要回荆州……” “萧婵。”曹淮安叹了口气,“下辈子缘分惟天,这辈子缘分惟我。我恶毒也好,善良也好,你这辈子都只能与我在一起。” 萧婵哭得衣襟全湿,道:“我不要,我要回荆州。” 曹淮安重新给她盖好被褥,放下了帷幔。萧婵迅雷不及掩耳的捽住他的衣袖,道:“我想回荆州。 “等你身子和胜了,你想去哪个州,住在哪个郡,我都依你,都陪你去。” 曹淮安的声有些岔,像是为了自胜颤抖,屏着气说的。 萧婵松开了衣袖,转而牵住他的手,“你那日手已经举起来了,离我只有一臂的距离。你为什么不打下来呢?一巴不解气,可以两巴的。我做好准备了。” 萧婵牵住的正是那日他举起来的手,此时此刻,曹淮安不想去辩解什么,误会也罢了。 萧婵脸上露出一种似乐非乐,似悲非悲的神情,接着道:“你打的话,我就死心了,就不会有期待。曹淮安,你就是一个胆小鬼。我难过了好多天,可是你出现的时候我就不由自主的原谅你了,明明不想的。我竟然原谅你了。” 得了原谅,曹淮安没有高兴,沉重的说了一句对不起,起身就走。 萧婵慢慢枭开了帷幔,对着曹淮安的背影,展开双臂,说道:“曹淮安,我都原谅你了,你都不来抱抱我吗?” 今天写着写着,抓了一个大bug!!!半产是指四五六月之间流产,暗产才是一个月左右流产!!! 第一百二十八章 物是人非 曹淮安脊上汗水交沁,顿下忙迫的脚尖儿。他一时没领会萧婵的言语,心忽忽趦趄不敢上前,那一双被腥血所污过的掌,缩成了拳头,垂落两股旁。 没有意想中的拥抱,萧婵悲色流动,大失所望,一片痴心直接跌进水盆中,凉飕飕的。 萧婵放下两臂,一截莹腓伸出窝里,想做个下榻扑上去的意头。那足才及地,只觉踝至腓冷如垂冰,无温暖的知觉。 “曹竖子!”萧婵冷得不敢动履,一截莹腓收回窝儿,口中叫了他一声。 曹淮安两耳听得逼清,却假装俯首理袖。 两相静默了一会,萧婵娇气陡起,矍然抄起榻上的枕头,极力扔向曹淮安,道:“汝先绐萧婵被夫弃,强委禽妆,要萧婵改蘸曹氏。昨日浓情时口称心悦萧婵,刚刚却作客态向萧婵,明日,可是要恨下心,弃了萧婵亦或是转售萧婵?” 枕头扔偏,扔向了房内唯一一盏灯火。灯火落地有声,屋内骤暗如漆。 夜漏三下,泣声恍然在耳。泣声渐粗,入耳极凄楚。曹淮安魆地里用眼梢看萧婵,就着透漏的月光,见她悲从面上起,眼眶茫茫然。 当茫然盈眶时,粉泪潸然自落,水光交颐。 “汝若敢遁去,明日萧婵将成汝之前媲!” 萧婵粗暴地用手背抹泪,用眼波频溜他,哭得不能成语。 曹淮安收到眼波,幡然而悔,脚尖儿径趋榻前,给了萧婵一个拥抱,道:“谢谢。” 轻轻一抱,冰释前嫌。 “曹淮安你可不要得寸进尺,这是我最后一次原谅你了。” 一声陌生的谢谢,萧婵破悲为喜,无力的戤在曹淮安胸膛上,双臂环着他,作原谅之状,撒娇之态。 上一刻丫裆血出如濡,萧婵身子虚弱不堪。适才动意气哭了一会儿,曹淮安当知细腰无力,就哄着她躺下,给她盖好被褥授暖。 盖在身上的被褥,边边角角被曹淮安掖得没有一丝缝隙。萧婵浑身暖乎乎,摸着乍疼乍不疼小腹,说道:“我刚刚好疼,我从来没有这般疼过,浑身都疼。肚子里就像有两把利剑打了一架,五脏六腑如经了炮烙之刑,现在两腿又似被冰冻住一样,无力又冷。我是怎么了?怎么流那么多血?是不是快死了?” 刚才血流狼籍,疼得死去活来,叫父喊母的女子,不到半个时辰已能缒着他的衣袖说些趣话。 周老先生所言萧婵命途乖舛,曹淮安猜想乖舛的发轫,是因此次暗产。他尽敛心思,笑指她粉鼻儿,口中作模棱语而哄:“婵儿尽爱胡言乱语,不过是生了场奇怪的病。血流出来了,就好了,不要多想。” “我还以为阎王爷要来收我的命了呢……哱息!” 指头指着鼻头,萧婵鼻肉冷痒,不轻不重的打了个喷嚏。 血流出来之后,身子确实伸坦了不少,喉中不再作逆,中府不再聚气,所有的疲倦疼痛,随着血流出时一扫而散。 萧婵索性听了曹淮安的话不去多想,她有许多话想说,只因血气未复,倦极欲眠,于是微微转侧身子向内壁,两眼闭上,渐渐睡去。 “就算阎王爷真的来了,我会在他取你命之前先把他的命取走。” 曹淮安看着睡态偏偏的人儿低语说道。 他不会允许任何人将她带走,离开自己的身边。 但他没想到,萧婵是自己走的。一走便是千来日,没有丝毫的留恋。 眠时萧婵做了个梦,又梦见那个粉妆玉琢的小姑娘化成了一滩血水,忽然股间生暖异,不一会又淋漓流丹。 * 退妊之后,姚三笙数四强调萧婵必须要耳根清,心苗净,不可再有七情六淫相扰。 此时的她脆如瓷,弱如婴,不胜一点噩耗,稍不留神,命染黄泉就在呼吸之间。 所以渚宫被顾世陵付诸丙丁,昔日的辉煌成了一片烟煨,萧氏兵权易主还有头首孩子无声无息流掉等等这些事儿,曹淮安不可能会陈情实,甚至是只字不提。 毕竟随便从里头拎出一件来提,对萧婵来说都是五雷轰顶的事儿。 曹淮安无法想象萧婵知道这些之后的反应,也不敢去想。 萧婵惦念兄长的大婚,次日醒来食完一碗缕肉羹,第一句话便说待病少痊,就要去荆州。曹淮安眉棱不跳,色如常的架谎凿空,道:“婵儿尚不知,婵儿的兄长婚礼延期了。” 萧婵半信不信,面色尽露狐疑之色。曹淮安早有准备,拿出一封伪造的书信递过去。 这封书信是周老先生所写。 周老先生为华魁之时,是萧安谷之师。萧安谷的字迹,华魁是拿捏得死死的,他模仿起来得心应手,毫不费力,一点马脚都不露。 萧婵拆开书信瞧了几眼,文字整饬流便,兄长丁一确二的写着武姑娘身子不适,故把婚期延后,延至明年。 信中墨汁犹始干,字迹新新,马虎一看,不类兄长之的笔,但慢细细一品,又类兄长之的笔。 兄长性子潇洒,字势似龙威虎振,但唯独写“萧婵”二字时,字势缱绻可爱。 萧婵举着信斟之又酌,看到缱绻可爱的“萧婵”二字,勉强打消了疑虑,她叠好信,道:“既然如此,那我明日启程回凉州吧。” 曹淮安一口回绝萧婵所言,道:“不着急,此地是一处金墟福地,正能避嚣习静,婵儿且在此地将养些时日,再回去也不迟。” 退妊之人,股间出血是时有时无,车马困顿则容易大出血,姚三笙道这颠颠簸簸的路程必须终止。 这粉墙之外鸟弄清音,一片绿茵环绕,搭眼一看,俨如画中景,晨夕时清冽的空气爽肌肤,正适合静摄。 “那你陪我留在这里吗?”萧婵憨跳如常,指掠曹淮安颐颔间。 颐颔痒痒,曹淮安嘴边眼梢都露出笑痕,但笑痕之下,难掩悲感之色。萧婵做着无意挑逗人的手面,变相想让他留下来。 虽然曹淮安未答一语,但萧婵看懂他的神色,也乏力去闹,弛然睡下,道:“你要去哪里?” 曹淮安怕言语参差,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念念呢呢回了句说是去并州,有要事。 曹淮安复以三言两语来支糊,萧婵有些生气,睊怒鼓颊,卷手捶他胸口,道:“你总是什么都不告诉我,可我去哪儿做了什么,你却要知道得子午卯酉,间接宰摄我的生活,太不公平了。” 曹淮安若无其事地一笑,道:“我只要你每日都开开心心的,就好了。有战事,我得去一趟。” 听到是战事,萧婵缒着曹淮安的衣袖,和个泪眼望穿夫君归来的小妇人似的望住他,道:“那你能不能快些回来。我生辰要到了,你要回来陪我的。” 萧婵的执袂不舍,曹淮安十分高兴,与她轻轻亲吻,道:“萧婵,你这样,我会舍不得离开了。那时候我……我会尽量回来的。” 曹淮安自然想留下来,但不能。荆州的事色比他想的还不乐观。萧氏兵权易主之后,他先让孟魑点了数万兵马驰救荆州,自己打帐区处完萧婵一事也要去荆州。 是不得不去。 * 曹淮安安顿好萧婵之后,与她朝夕弗离三日,第四日亲点四万人马,等入夜时分便整装待发,往荆州去。 霍戟主动留下在此拥全萧婵,他心想:主公此刻离去,心里最放不下的便是少君,他留下,主公也会放心一些。 曹淮安吃惊霍戢会主动留下来,道:“你不也是不喜她的性子吗?再说,她可怕你了。” 怕得在他面前三番四次的告枕头状。 “标下尽量不露面。”霍戢面色发赧,吞吞吐吐的说,“少、少君的性子,处久了倒觉得挺好的。” “撒谎,说话都打结了。” 霍戢一撒谎舌头就僵硬如木板,曹淮安毫不留情面的拆穿他。 霍戢既肯留下来,曹淮安放了一百二十个心,他吩咐霍戢,只有萧婵病瘥时,才能动脚回姑臧。霍戟领命。他又瞩语嬛娘,好生照看着,莫出半点差池。 一切安排妥当,曹淮安脸朝着不远处紧闭的房门,注目弗移半刻,才恋恋不舍的叹着气走了。 霍戢看了一眼房门,举步跟上曹淮安,问:“主公离开前,不去看少君一眼吗?” 判袂时多看一眼,则更舍不得离开,曹淮安回道:“又不是诀别,不必了。” 曹淮安低头走了几步路,身后房门呀然一声,缓缓打开。 萧婵拖着浑身的酸痛,略弯着腰背,蹐蹐向前奔来。 曹淮安耳力极好,丢下霍戢折步回去。霍戢看到施绯拖绿的萧婵,知趣离开。 萧婵趿着鞋儿瞎走,曹淮安赶忙扶住她,问道:“怎么出来了,额头都是汗啊,做噩梦了?” 萧婵倒靠在温热的怀里,“嗯”了一声,道:“做噩梦了……” 说话次间,她额鼻两处,又涔出不少汗珠子,曹淮安宽慰:“只是做梦而已,不要担心。” 萧婵自己抬袖擦去汗,道:“我想……写封信给祖母,曹淮安你帮找人送过去,好不好?” “好。”曹淮安忍住情绪,“我让人帮你送去。” 萧婵立刻回房,握管写信。她写得认真投入,不一会就写好了,满满的三页纸。曹淮安收好信,道:“这段时日,就在此地好好歇养,什么都不要想。” 萧婵正色回道:“我知道。” * 顾世陵来到一处阴室。阴室里关押着尤氏与陈氏。 尤氏鬓发皆是白星,吃着冰冷饭,住在又阴湿又寒冷之地,被关押进来的第一日就病倒了。她气息奄奄,时不时咳血升余,肌革肉眼可见削减。很快,那身子瘦得似一根干柴,不盈少光的脸好比一颗蔫菜,身上皱巴巴的老皮肤,一寸一寸的如蛇鳞片般剥落…… 总之势况万分悲凉。 顾世陵对此不闻不问,只要人不死就好。 阴室的门被推开,尤氏与容氏腰板子端端正正的相对枯坐,还是那副高贵淡然的模样。顾世陵放轻脚步进来,见她们泰然处之的势煞,他笑道:“老夫人,近来可好?” 顾世陵身后的门未关,一道烈光照着两瞳。尤氏两瞳如被针直刺,看不分明来人的形貌,她搭趿着松弛的眼皮,理了理衣袖,轻声说道:“顾家小子,几年不见,竟然有如此能耐了。时隔数年再来荆州,感觉得如何?” 俘囚了接近半个月,这是顾世陵第一次来,尤氏取了杯茶送去,摆出待客之礼。顾世陵上前两步接住茶水,也不饮,晃着杯里的茶水,道:“什么感觉,物是人非罢了。我一直都如此有能耐,在荆州观风几年,托萧氏的福,能耐也长了不少。” 陈氏庚齿不大,也未更涉过灾祸,被俘囚的几日,她觳觫不胜,总会掩面偷泣。此时也不知何来的勇气,她往上腆着胸脯,脸括搭着,对那笑得一脸无害的顾世陵说道:“我终于知道,茑茑为何一直嚷着不喜你。因为茑茑早洞察你是个人面兽心之人。” “毕竟是我推她入池,她不喜欢我,也是自然。” 提到萧婵,顾世陵两眼有光,辞气也轻慢不少。 萧婵的聪明机灵,不是买拨来的,而是赋性聪明机灵。明明不知道是他推她落池,却从一开始就打心里的排斥他,即使他是她的“救命恩人”。 闻顾世陵之言,陈氏又惊又叹,失了雅态。 尤氏脑子晕乎,端端正正的腰板子,因顾世陵的这句话如风戏秋千般的摇摇晃晃。 她气得毛发尽张,出口已失常声:“为什么?她做错了什么?” 当初大家都只当三尺蒙童在耍性子,不喜与生人相处,所以对萧婵十二分排斥顾世陵,并没有放在心上。 有时候大家还得薄责萧婵几句,责她有错,错在对救命恩人不该如此无礼,应当以礼相待。 现在看来,原来错的不是三尺蒙童的萧婵,而是处事精明的大人。 顾世陵偏头再笑,直搭直说道:“错不在她。错在我是薛伯容。” 第一百二十九章 蜗角之争(一) 顾世陵偏头再笑,直搭直说道:“错不在她。错在我是薛伯容。当初推她下池,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陈氏耳熟薛伯容三个字,但不知是谁。当下姓薛者,只能是皇室宗亲,她两眼茫茫然的望向母亲尤氏求证。 尤氏掉了平静之态,心殊慌怖,衣襟下的两处颈窝盛着汗,两排睫毛复垂下寸余,想遮住眼底下的害怕。 母亲露于颜面的惶恐,陈氏心中了然,眼前的男子是皇室宗亲。 顾世陵踱进近尺,左膝投地,半跪在尤氏面前,端着极恭敬的举止,道:“只要你们将玉玺交出来,我倒是看在昔日的情面上,饶你们萧氏一命。” 他千里迢迢来荆州观风,不过是想确认玉玺是否在萧氏手中。观风数年,没有发现玉玺的踪迹,但他万分肯定,玉玺就在萧家人手中。 恍然得知顾世陵的想法,尤氏瞳子中一忽闪着戏谑,垂下寸余的两睫慢慢掀开,笑道:“顾家小子,汝在江陵呆了这般久,难道不知茑茑最喜欢说的一句话是什么吗?” 即使知道眼前的人不姓顾,尤氏还是习惯的叫他顾家小子。 脸上莫名一阵热痛感,顾世陵放下手中的茶水,认真想了一会儿,与尤氏异口同声道:“砸碎了也不会给你。” 两人说完,各自笑了两三声儿。 一阵卑促的笑声盈室。 * 萧婵珍藏的物玩珍奇有许多,时不时就爱拿出来在侍女与侍卫面前摆一摆,炫一炫。 有一回顾世陵在旁,看到一颗圆溜溜的照夜玑,被一方绢布重重包裹着,他知道这是萧婵最喜爱之物,当着众人的面,摊开手掌,故意没脸没皮的向她讨。 萧婵就是没理没由的讨厌顾实际陵,所以自然是不会给。再说这照夜玑是祖父从并州带回来的,只有一颗,就算是兄长柔声下气来讨,她也坚决不会给。 顾世陵寄人篱下,还如此颜甲,萧婵肚子力酝酿了好一团脏语訾词,碍着父亲在旁,不能出口来骂,她憋得脸上起红,挠了一把顾世陵的脸,气呼呼的说:“不给!” 小手一抬一落,眨眼之间,顾世陵白净的脸上多几道鲜红的爪痕。 顾世陵被小姑娘挠得垂头丧气,面色僵窘。萧婵也不顾他的僵窘之色,粉唇里接着吐出噎人的话:“我砸碎了也不会给你。” 说完,卷怀物玩珍奇,跌跌脚,三脚两步地扬长而去。那在场的人只能呵呵干笑,想用笑声缓和死僵的气氛。 有人试图挽回顾世陵的颜面,宽慰他道:“顾公子若早些年来,女公子可是个柔顺乖巧的脾性。” 萧婵在扬州总被舅舅尤常欺压,舅舅欺压她之后,又手把手教她如何恃宠而骄。 尤常说要恃着头上有祖母与父亲两人的惯使,好好的撒泼耍赖。比如当与男子龃龉不合,就用短短胖胖的十根手指挠过去,挠出一层皮也没关系,男子的面相不重要。若是与女子龃龉不合,就不能用手指挠,女子要是面相破了,可不好,应当眼睛里抛珠滚玉,博她同情。 萧婵遵着舅舅的话,从扬州回来之后,就从柔顺乖巧的的脾性转成撮盐入火的脾性。顾世陵来荆州观风时,她的脾性才转了没多久。 渚宫里的人萧婵都喜欢,上到汹汹的祖父,下到卑卑的饔夫,她都喜欢。即使龃龉起来,也不会动手去挠。 顾世陵是她在渚宫里挠的第一个人。 后来当庚齿稍大,脑子渐有知识之时,萧婵又学兄长萧安谷说脏语訾词。 萧婵贪嗔好怒,喜挠人打人,在萧瑜眼里这都是都是喜溜溜、机灵动人的俏模样。所以这一切的无理取闹,他都不管,可偏管起她说脏语訾词的事儿。 当一张小小的玉唇里吐出脏语訾词时,就不是喜溜溜、机灵动人的俏模样了,像个泼妇。 萧瑜看到萧婵粉团团的脸,一句狠话重话都说不出口,只好掉头就责罚萧安谷,责罚他禁言一个月,借此让萧婵心里生愧疚。 不得不说,萧瑜的做法很成功,萧婵觉得对不起兄长,就慢慢抛撇了那些脏语訾词,再生气也会憋住不骂出来。 那日挠顾世陵,她憋了许久才把脏语訾词憋回肚子里。 自那日后,萧婵摆炫物玩珍奇时,若有顾世陵在旁,为了不让自己口出脏语訾词,她必定会先道上一句“砸碎了也不会给你”来泄气。 尤氏想到萧婵幼时喜溜溜的模样,眼角笑出几点眼泪,撩着袖儿一角擦拭。 顾世陵笑完,指头屈着,轻一下,重一下敲着案面,端相着尤氏,道:“这样啊。萧婵的身份,那我就保不住了,萧皇后的女儿,徐赤苦寻多年的人。” 尤氏脑子里闪过曹淮安穿盔掼甲喋血杀敌的模样,那颗不安的心静下来,“嗯,既然保不住就保不住罢。” “老夫人可是觉得她有曹淮安庇佑,所以格外的安全?”顾世陵直起左膝,脚尖儿向门而语。 尤氏踌躇不答,给自己的空净的杯中斟了茶水,分着数口才呷净。茶叶已浸泡了数十回,入口色淡无味,她却津津有味的品尝着。 顾世陵耐定了性儿,接着道:“曹淮安也只是一个血肉之人,他有什么能耐……” 话犹未完,尤氏慢腾腾的放下茶杯,趁了一语:“顾家小子,我们江陵,本就无玉玺。” “有没有,你们心里清楚。” 尤氏的话致人心头腻味,不待她话说完,顾世陵拂袖而起,飞捻的离开阴室。 * 顾世陵走后,阴室再次陷入寂静。 尤氏似泥塑木雕一般,凝神端坐着。 陈氏锁着眉间,亦凝神端坐了一会儿,在她记忆中,顾世陵长着白净脸儿,性子温和,以礼待人。面对萧婵冷言冷语相待,他是捻着鼻子,笑脸相迎,且隔三岔五就拿着十二分笼络人的手段来讨萧婵的欢心,宛如一个好兄长。 这么一个人竟然也是皇室宗亲,与萧婵一样。 陈氏打了一个寒噤,还受到了不小惊吓。 皇室宗亲有贵贱之分,陈氏不知道这个薛伯崇是贵是贱,又为何要与萧氏分颜,夺了萧氏兵权,将荆州扰乱得一发不可收拾。 她心里揿不定想知道,就拖着拖裙声,踩着轻轻的步履声,挪到在尤氏肩头旁,将裙儿一整,席地坐下,问:“母亲,这薛伯容是何人?为何这般做?” 尤氏懒洋洋地仰起头,脸朝着顶梁微吁,嘴里叽咕叽咕: “薛伯容…...是那惠贵人的孩子啊。” “惠贵人害死了我的女儿,而她的孩子想害死我的乖孙。” “真当是一家人。” 陈氏的鬓畔流出一颗又一颗和黄豆一样大的汗,她的脸色随着母亲的话,一句一变样,身子也是无法自主的乱抖。 “怎么会是惠贵人的孩子?” 周五到了,又要停更一日。 卡文了,所以短小。 结局是HE。 第一百三十章 蜗角之争(二) 当年萧氏上打着拔拂社稷的旗号,意在为萧皇后报仇,阴结各路诸侯,并兵讨倒君。 君是倒君,治政不清明,治民不安宁。先帝曾与肱骨大臣耳语,若景帝失欲失政,改立薛鸾为帝。有先帝遗言,则师出有名,讨之有理,各诸侯纷纷响应,片语定盟,歃血立约。 惠贵人受人绐,沦落章台女,凭着貌美俘虏帝心,让帝引用小人商国政。惠贵人心思细腻,能候人颜色,为帝拔闷解愁,又因是匈奴人,能刚能柔,与帝溺爱猥亵,毫不忸怩。她柔时则翩翩起舞,一捻腰儿如风吹花枝,左扭右摆,好个柔若无骨。刚时则骑马操刀,落落大方展现豪爽性情。引得帝色欲上炎,两眼发直,心忽软忽硬,甚是有趣。 帝与惠贵人日夜索欢,还一朝种了鳞趾,冷落了那长秋宫里背灯揾泪,望月悲叹的元后。 元后因病迁逝,惠贵人出生低搭,又颠倒圣上。大臣极力反对惠贵人为皇后,劝景帝应续萧氏之女萧辰钰为鸾胶。 帝脑子虽昏庸,但从臣之言。 萧辰钰郎心聪慧,温调成质,擅美于舞,月旦评甚佳。再有骨相者谶语之兆,确实宜配天祚。 萧辰钰不似惠贵人与帝交谈时学那春日娇莺之语,与帝缱绻时摹粉头之态,能自扇两瓣,邀帝采蕊。萧辰钰气质淡然,缥缥缈缈,仰面承恩时,帝威风凛凛,直捣黄龙,猛扎花蕊,她透心一爽,仍是声色不露,如一朵可远观而不能狎玩之莲。 初观赏时索然无趣,但静静细赏,好一个平生未睹的雪肤花貌,香饽饽的可人儿。 她盈盈一笑时,两颊开了二月桃,不具荡态又露荡态;低低作泣时,面妖娆可爱;暗暗发怒时,阴雾锁眉,却添西湖女之愁。 赏得其中之味,景帝爱极了这通体瓷白如玉的人儿,日日与她行云雨。但竟怜她袅袅婷婷庚齿卑,那处地方生涩紧燥,行云雨之前,必大展舔舐口技之后才直捣黄龙。 得帝唇舌怜爱,萧辰钰羞羞答答,又惊怯万分,莺声款款,簌簌动了梁尘。 她愈是羞答惊怯,景帝愈是喜爱。 每夕酣战至霄深,塌中响着断续而清晰的萧笙妙乐,又响着动梁尘之娇音。屋外人摹想龙与凤的热攒攒的浓情欢爱,不禁脸起红,耳生热。 景帝喜不雅观摩出入之势,水漉漉的一片,是冷淡的人儿悄悄动情之态。越瞧越爱,越爱越怜,此时景帝舌尖似沾了甜蜜,与钗横鬓散的人儿,温柔咬耳朵:“梓童秉灵,玉质烘衬华貌。余生有梓童相伴,朕心足也。” 萧辰钰一时宠冠后宫。 萧辰钰不过十七八,一方面美语甜言成双珠填耳,一方面景帝又亲劳圣手,为她作一画,就挂于石渠阁之中。她遏制不住女儿家的歆动,将身心托靠景帝。与家人书信,字里行间溢着幸福美满四字。 可惜景帝与萧辰钰,是先浓后淡。 萧辰钰与惠贵人从来不相中,两人当面输心背面笑。惠贵人先有龙子,取名为伯容,母凭子贵,她眼睛里轻视萧辰钰到极点。 萧辰钰有妊之后,景帝加宠于她,对惠贵人宠爱只减不增。 惠贵人失了帝宠,日渐狼狈,她贪嗔狡妒。萧辰钰上有萧氏可依,一旦谶语响应,下即有龙子所助。等萧辰钰龙子登帝时,她的下场可是死无葬身之地。 惠贵人为保自身,常思投一劫剂,使萧辰钰胎落,最好一举两得,让萧辰钰亦因胎落而死,她暗中留心,寻机会下手。 萧辰钰聪慧过人,惠贵人一时扳不倒,不惜借薛伯容来飞扎她。 薛伯容自出惠贵人肚皮之后,就鲜少出门,可行千万里路的脚,竟连宫门都只出过一两回。 薛伯容尚年稚,性贪玩好动,但母亲千叮咛万嘱咐,再未登上副君之位前,性命是最重要的,他要做的是少露面,少说话,免得被那些喋喋不休的大臣门抓了手脖子。 惠贵人托言伯容有疾,不见外人。 母亲看得严,薛伯容只能趁着她去寻父皇时偷偷翻墙外出。 第一次翻墙出来,他不识路,一脚三步的乱走,走到了长秋宫,劈面逢上了在园圃里走溜儿的萧辰钰。 萧辰钰怀妊之后,常有那坐家女儿顽皮的心思,喜在园圃走溜儿。 这日闷逐心绪,身旁仅从一名侍女,萧辰钰又在园圃四处走溜儿,忽然一个三尺蒙童窜到眼前,险些撞了她。 萧辰钰吓了一跳,捂着尚未隆起的小腹,出出溜溜的退了一步。侍女忙上前扶住萧辰钰,作色一问:“汝是何人?” 薛伯容双膝“扑通”一声,倏跪于地下,支支吾吾的自明身份,恳求萧辰钰不穷究他冒冒失失的举止。 薛伯容没见过萧辰钰,能一眼认出来,是因她妆扮华贵。 萧辰钰身穿红衣白素裙,头带金步摇,耳着明月珰,手饰玉条脱,珠光宝气绕身,单立在哪儿,六宫粉黛已无颜色。 薛伯容俯首低眉,眼皮儿大大掀开,下死劲儿的看着萧辰钰,庚齿看起来与母亲相同,但黑白分明的眸子里尽是说不出来的温柔。 萧辰钰见眼前的孩儿白净乖巧。虽说是惠贵人可憎,但不必迁怒于无辜孩儿,再想腹中孩儿一张水扑花儿的脸,她不觉一笑,差人送他回惠贵人居处。 惠贵人气蛊薛伯容不听她嘱咐,私离居处,但得知他与萧辰钰逢面,念头一转,复起了坏心思。 当下有一种神不知鬼不觉加害人的巫术,世人称为“厌魅术”。 厌魅术,只需扎一小草人,附上欲加害人的生辰八字,对着小草人口念骇人咒语,术即成。 惠贵人想过用厌魅术加害萧辰钰,但此术害人害己,一旦沾手,自身将惹来千灾万祸,她不敢自招麻犯,却借此术来释心中欲。 当晚,惠贵人逼着薛伯容饮下一碗汤羹。 羹里放了毒药。 毒药少量,无性命之虞。 汤羹落肚半会儿,薛伯容筋脉横解,鼻窍鼽衄双出,不一个劲儿喊痛,惠贵人佯装担忧,不一个劲儿让侍女唤来医工。 景帝膝盖下仅有伯容一子,得了此耗,立刻撇了事务亦来探望。 医工早被惠贵人用黄白之物收买了心,他眼不眨,嘴不岔,直道:“皇子面状奇怪,不像是病状,却像是有妖物缠身扰魂。不知皇子近日,去了何处?可有遇到什么怪事?” 医工话才落,惠贵人泪从眼梢乱抛,扑在景帝怀里作泣:“他就一直待在此处,哪儿也未曾去过。莫不是有妖氛深贯皇宫吗?” 薛伯容疼得也是珠泪四溅,与母亲泪眼相看的当口,母亲一直朝他溜眼色。薛伯容犹豫片刻,把今日走溜儿到长秋宫一事,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通:“今日儿臣去了长秋宫。始入内,看见地上有个贴着生辰八字的小草人,拾起来不迭一看,忽就有狂风兜头吹来,登时觉得毛发森竖,呼气不畅,身子将倒之际,皇后走来,就手取走了儿臣拾起的小草人。儿臣见皇后头上罩着一团森森黑气,吓得精神一抖,拔腿就跑开了……” 第一百三十一章 蜗角之争(三) 这些话,都是惠贵人逼薛伯容饮汤羹之前,一句一句教他说的。惠贵人往前总在薛伯容面前,卖弄悲惨,说萧辰钰无时无刻不欺压她。这些话落到渐渐懂事的薛伯容耳里,他对萧辰钰多少有了厌恶。 薛伯容说得非常痛切,说讫,景帝皱眉作思,惠贵人音尖锐而凄恻,道:“小草人与生成八字……这莫不是皇后在使厌魅术罢?我可怜的伯容…….请陛下明鉴!” 景帝心向着萧辰钰,当即反驳:“休得胡言!钰儿心性善良,怎会做如此之事?且说厌魅术害人害己,她难道不为腹中孩儿着想吗?” “陛下难道是觉得一介三尺蒙童在撒谎吗?那不如去长秋宫,搜查一番,或许能寻到小草人。”惠贵人早料到景帝心会偏袒萧辰钰,眼色往医匠处一溜。 医匠知意,嗫嚅道:“或许皇后是……假借旁人之手……” 医匠假装做出沉思时不自觉自言自语的态度,话说半截,又假装语中失检,只把双膝一跪,额头三上五落的磕地,口说臣罪该万死。 景帝天生无睿姿,本性暗昧,左耳是惠贵人之言,右耳是医匠之语,两下里便动起疑来。景帝听了惠贵人的话,让人搜查长秋宫,上上下下搜查一番,那小草人,就在榻底下被寻到了。 景帝不解释一语就搜查长秋宫,萧辰钰心已寒了一半,当知前因后果,心寒如冰,对景帝的那份转焰的爱恋,抹眼之间变成灰烬,还恼自己目无瞳子,竟会贪恋他的一点温柔。 景帝倥着脸,哼儿哈儿的问萧辰钰为何要这般。萧辰钰也不剖豁一辞,移步镜前,煞落地脱簪珥。 簪珥一扔,簪珥骨碌骨碌的,全滚到景帝脚边。 萧辰钰气质淡然,遭人构陷也是不吵不闹,所有矛头指着自己,她百口莫辩,脸上是一张说不出的神情,有傲然的气象,亦有失望的气象,最后一笑置之。 簪珥一脱,无需再多言,萧辰钰无声认罪。景帝真当是又气又恨,气得捉身不住,挥袖离开。 此事在宫中闹得沸沸扬扬,索性薛伯容无大碍,景帝也就不再追究。萧辰钰因此事宠爱减退,再有惠贵人时不时告枕头状,说是萧辰钰恃着身后是萧家,目中无人,又说萧家是孽戚,景帝心难以不存芥蒂。 萧辰钰多少从宫人嘴里听到惠贵人污蔑萧家之事,她受了泼天的委屈,只能咽回肚子里。兄长萧瑜是急性子,要是得知她在咫尺深宫中被这般对待,哪能坐得住,气急之下,兴许会操刀入宫,把那惠贵人的脑袋和削菜瓜似的削下来,再把她身上肉削成一根一根来下酒菜。 此时此刻,但分萧家有一分不轨之举,必遭君大忌,招个杀身夷族的祸患,所以与家人书信时,萧辰钰只说好而不说坏。 厌魅术之后,萧辰钰很快就得知自己肚中是双珠,医工脉出双珠是一花一实。 她听后,更是十二分惜命,并有了将肚中之花,送出宫外的念头。 萧辰钰让医工不许泄语她肚有双珠的事。医工心怜萧辰钰,一再叩齿不会泄语。萧辰钰怀妊时,学鹪鹩巢林一枝,安静淡然得,好似宫中没有她这个人一般了。惠贵人虽不知萧辰钰肚怀双珠,可欲让她落胎顺带让她促灭的念头可不曾却灭。萧辰钰藏巧于拙,清楚的透彻了惠贵人恶毒心思,事事防闲,让她下了一次手之后,再无有可下手的机会。 可惜昊天不仁,最后还是没能避过这场血灾。 萧辰钰之死,景帝疑是厌媚术咎征,不曾怜惜鲜花陨落。景帝不再听大臣之言,那惠贵人如愿以偿的当了皇后,薛伯容也顺理成章的成了副君。 惠贵人好景不长,在花木含蕊欲绽时,萧氏阴结各路诸侯来讨,他们日夕攻城,一路无截,好似泰山压顶一般,直往洛阳来。 洛阳宫哭声不绝,就和萧辰钰想的一样,刀光一闪,一颗脑袋被削菜瓜似的削下来,惠贵人身首分离,身上的肉削成一根一根来下酒菜,死状惨然。 做此事的不是兄长萧瑜,而是父亲萧三飞。 那场面怎么个骇人,五脏皆见,脑浆满地,流血成泽。萧三飞还用惠贵人之血,在长秋宫前,绘了一副鬼神之画,以祭萧辰钰在天之灵。 血迹干涸,腥臭味愈浓,一群虫蚁苍蝇攒聚仆缘,让人作呕。 萧氏攻入皇宫的前一刻,薛伯容易服杂于宫人之中,与一老宫人,着忙逃出皇宫。 老宫人是惠贵人心腹,心思极其玲珑,带着薛伯容,卷怀黄白物,往益州去,打帐将就挨过日子。 薛伯容此时是半个小大人,得知母亲的性命是被如此残忍了结,怎能不悔不恨。他悔自己为了逃命而置母亲遗骸于不顾,又恨萧氏惨刻无人性。 薛伯容与老宫人夜住晓行,磕磕绊绊的到了益州汉中。途遇汉中侯顾护之妻关氏,正挈儿携婢,乘香车归宁。 关氏之儿,名叫顾世陵。他体质薄弱,忽遘寒疾,壮热缠身,投以妙剂,病势仍沉重,似将咽气。 顾护嬖爱小妻非常。小妻貌波俏,常拿鼻子观人。关氏色已衰,只能母以子贵,若儿死去,她在府中是无地无位,还得承小妻颜。 关氏生就有傲骨,想到此,酸鼻泪流不住,解衣带挂于梁,几欲自缢了结性命。她又贪生怕死,脖颈才挨上衣带,身子就颤笃笃的失了力气,身子一歪,跌在地上,放声大哭道:“天公何故待关氏如此残忍?” 关氏忽而痛哭自己不幸,忽而诅咒天公不仁,又忽而祈祷儿病瘥。 薛伯容与顾世陵年龄与身姿相像,容貌竟也逼肖。 让薛伯容与他将就挨过日子也不是办法,倒不如寻一户人家安顿下来。 老宫人心里想着,忽然攒一攒眉儿,有了主意,将薛伯容改容换髓,伪装成顾世陵的模样,仔细一瞧,容貌伪装得一般无二。 他喜上眉梢,寻了一日月色不明时,把才然几尺长的薛伯容装入一包袱中,自己扮作仙人飘飘然之态,背着包袱,前去会见关氏,道:“吾有起死人而肉白骨的仙术,顾公子命不该如此损,故而前来施仙术。” 关氏哭了一日一夜,两眼红肿不堪,半信不信信老宫人之言,纠结半刻,心想死马当活马医,也就信了老宫人之言。 关氏引着老宫人到顾世陵面前,并促他立即施仙术救人。老宫人微微一笑,打上一躬,道:“施法术时,外人不可观看逗留。” 关氏叵耐,带着眷属离开。 她们前脚刚走,顾世陵后脚命丧黄泉,老宫人让包袱里的薛伯容出来,并趁尸体温热未僵硬时,将尸体凹成婴儿蜷缩之态装入包袱。 关氏一行人就在门外候着,老宫人做完以假冒真之事,假门假氏的低低念起仙语,声音不大,屋外人正能听清。还手舞足蹈的,拿着一根拂尘,做些奇怪的姿势,黑影儿投射到纱窗上,倒真像在施法术。 约莫半炷香过后,老宫人从屋内出来,满头是汗,气喘不定的说道:“公子已瘥,可惜壮热多日,脑袋烧糊涂了,许多事情已记不清,夫人心要放宽,莫多嘴追问,且莫把吾施法术一事告知他人,否则吾会亲自收回顾公子之命。” 老宫人说罢,飘飘然离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蜗角之争(四) 昨日+今日+明日,分开来发了 蜗角之争的(二)(三),可以结合第五章和第九十一、二章看。 萧安谷看到曹淮安寄来的几页病呈,得知自己的香火兄弟几次三番想加害萧婵,顿发了数丈高火焰。复得知曾险些让萧婵一命呜呼的箭,七打八亦是香火兄弟差人所放,他攘袂一呼,拔剑直天,嚷嚷着要将顾世陵,亲自断首刳心。 萧瑜早在益州伏甲,曲体顾世陵一举一动。伏甲至今,顾世陵并无怪异举止,让他师出无由。曹淮安寄来的几页病呈,不足为符验,但不论如何,顾世陵有害萧婵之心,那必须得铲除。 益州难攻,萧瑜无计可施,悬宕多时。萧安谷慷慨激昂道:“既难攻入,不如引他出来,一杀了之。” 萧瑜问:“如何引?计将安出?” 萧安谷道:“可借儿成婚为由,邀他来江陵饮一杯酒。” 萧瑜道:“他此人圆滑得很,定会起疑,此计恐难行。一旦出差池,将前功尽隳。” 萧安谷出戏谑之言,态度戆直道:“儿常听祖父说,父亲当年胆气过人,不曾有虑,怎多吃了几年的饭,胆子却丧了大半。” 萧瑜听萧安谷之言,慨然一笑。 他当年血气方刚,一心想为妹妹报仇,不念后咎,叩马苦劝父亲出师杀了那无道昏主。十多年后,他始克明白父亲当时为何会踌躇顾虑。 母亲妻子与孩儿,还有江陵数十万子民,他们的命都系于自己,一个不妥的决策,能将他们置于水火之中。 “谷儿如今颇有为父当年的气派。”萧瑜捋着半白的胡须,“是为父老了,少了斗志。谷儿既然有计较,便依谷儿之计吧。” 萧瑜与萧安谷挑灯商定引顾世陵到江陵之后,如何在他脖子抹上一刀。商讨得火热之时,渚宫也是一片火热。 顾世陵先发制人,他早已透漏渚宫数日,更上裙饰,扮作一名妇人,悄无声息的,让人无法察觉。他曾来观风数年了,渚宫的每一处地方他再熟悉不过,看着熟悉的一草一木,不禁触着了旧情。 旧情比不得旧隙,想到母亲惨死,顾世陵恨不得将萧氏所有人食肉寝皮。在渚宫潜伏几日,他寻得时机,扮作掌灯妇人,所过之处,都取火烧之。 东一点火,西一点火,又有东风相帮,不过一刻,渚宫刮刮砸砸烧成一片火光。众人见火,和闹蝗虫似的,没头没脑的取水救火。 顾世陵趁众人手脚慌乱时,直趋尤氏寝居,意下抓住尤氏,逼萧瑜交出兵权。没想到萧瑜之妻陈氏也在此,他暗喜,且将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做了个质。 顾世陵并不是孑然一人。江陵城外,还有祝圭与一彪人马潜伏着。他们约定三更壶漏时,宫中人放火,城外人攻城。 当初祝圭被霍戟射中左眹,仓皇逃形交州,他趁交州牧不备夺了交州兵权,而后面色一改,竟与曾经的敌人顾世陵句结。 祝圭欲报失眹之仇,一心想攻打凉州,而顾世陵一心想为母亲报仇。荆州难攻,但凉州更难攻,两人袖里来,袖里去,最后商定一起先取下荆州,再把曹淮安引来荆州。没有曹淮安的凉州,也不是那般坚不可摧。 内外夹攻,危急万分,萧瑜的帐下将军李典带着一彪人马,拥着他突出重围。萧安谷在厮杀之中下落不明,有人说他被顾世陵生擒,亦有人说他早已逃出城外。 顾世陵夺了江陵的兵权,袭踞了江陵,可惜人心不服,不论是兵士心还是百姓心。顾世陵画影图形捉拿萧安谷。江陵里已满是顾氏的兵士,他们隔三岔五的就挨家挨户搜寻萧安谷,搜寻已过去半个月,却没有一点消息。 江陵不费力取下之后,祝圭欲报失眹之仇的心思上炎,他袖中挥拳,在江陵城上指名道姓,让曹淮安来江陵一决死战。 曹淮安不得不去亲去一趟。 * 曹淮安走后,霍戟朝夕都蔽身在高树上,乜斜着两道精光眼,洞悉宅院的动静。 有霍戟在,萧婵的一切举动,不得自由,故而她很少出寝门,甚至有时候三天都不见她的踪影。 霍戟有些不习惯,好像根本没有人住在这儿似的。 将养了数十天,除了吃便是睡,好比圈中之彘,萧婵气色已如常,食量渐渐倍于前,有时候甚至能吃下两碗粥。 这把日日藏形踪的姚三笙高兴坏了,赶紧让霍戟写信告诉曹淮安。按此下去,再过十来天,身体也就能恢复大半。 在金墟福地待到第十五天时,萧婵下了决心要回姑臧府,众人劝阻无效,第二日就动脚上了路。 萧婵身子已无大碍,姚三笙并不随行,而是回了小寺村。 慢慢行了五六日回到了姑臧府,萧婵变得更安静,就连吃药眉头都不再皱一下。 曹淮安的信十天半个月就来一封,每封信的内容大致相同。到后来,萧婵寂寂寡欢,提不上劲去看,只问祖母回信否。 每当答否,萧婵就黯然失色一分,一整日都怏怏不乐,次日倍关切祖母可有来书信。 曹淮安离开当日,她梦见祖母躺在棺中,发白更黑,面带笑容,笑得慈祥和蔼,但身子僵冷,毫无气息。而近日的梦境中,她怎么也看不到祖母的容貌,只能看到颈之下的身躯。 日复一日,梦境变化多端,越来越恶劣。 她想,祖母可能出事了,不对,应当是江陵出事了。 萧婵的担忧不是无厘头,明明不久之后就是她的生辰,可是江陵却毫无动静。往常这个时候,阿兄他们早就往凉州送礼来了,可眼下都快五月,礼没收到,祖母也没有回信。 嬛娘不知江陵发生了何事,也不知尤氏为何不回信,她打心里不愿萧婵有事悬心,扯谎道是江陵遇上漏月了,道路险阻,故比往常晚。 江陵五月雨水足,常生涝灾,一生涝灾,那道路都被遮住。缳娘清舌白的分辨,萧婵疑虑半消而已。 她知道自己所做的噩梦都可能会实现,所以总存着侥幸的心理。 可噩梦频来扰,一扰常有啮心的痛,醒来记不全梦中的事情,只能掩住粉面,不觉流下泪来。 有时候,萧婵自己都分不清到底是梦还是现实。 …… 霍戟将萧婵安全送达,将事情交付明白,夜不停骖回幽州。 幽州攻下来之后,曹淮安将兵权交给了霍戢,还上书给皇帝,欲封他为州牧。 当然,此书迟迟没有回应。 曹淮安不过是走个过场,毕竟以他的威势,就算没名没分的管着幽州,也能服人心。 返回幽州的途中,霍戟在离小寺村十里路上遇到了姚三笙,她落魄得和个叫花子似的。 瞧瞧那头垢虱衣,看看脚下的泥涅,也不知是多少日没有沐浴了。 霍戟眉头一皱,皂伯分明的眼里,作着嫌弃的颜色。倒是姚三笙看见他,两眼一劲儿的直放光,在原地兼蹦带跳,高高挥起手,喊道:“霍将军——霍将军——快随我到村中,我抓了个大敌人!” …… 小寺村得了救治,瘿疾得到控摄,村子的妇人便以耕织为揾钱之道,揾的钱少,吃不上大鱼大肉,也能勉强糊口。 村子一如既往的人踪稀稀。就在三日前,有一个商贾装带着一对人马经过。天色晚,他们不得不暂住在村中。 他们在旷地歇了车,咕嘟咕嘟地大口饮酒,饮得两目昏眊,面色酡红。 饮醉,其中一个大块头席地就坐,嘴巴张张合合胡言乱语起来:“那谁……曹贼如今在荆州,一定没想到自己的凉州就快被人破了罢?哈哈哈哈。” 一个皂衣穿着的人听了此话,露出惊慌的颜色,脚下剔剔挞挞的,似一缕烟瞟到大块头眼前,作着噤声的手势,道:“嘘——将军小声点。” 大块头每饮必醉,他冷笑了几声,不耐烦的将皂衣推开,黄牙龅唇里啐了一声,接着道:“不想萧氏一败至此,啧啧。明日我就潜入姑臧,一把火烧了姑臧,哈哈哈哈哈。如今大军队都在后头了,到时候杀他们一个出其不意。据说曹贼的妇人美艳动人,一颦一笑,皆是百般妩媚,那在塌上,定然是销魂无比。到时候我将她抓来,剥了她的衣裳,享一享我的胯下之福。等本将军享完,也让你们享享。” 大块头醉醺醺,控制不住的愈说愈大声,涎着脸说得津津有味,脑子里都是白肉粉躯,左边地肿胀起来,蠢蠢欲动的,急想钻进妇人两腿之间抽动一番。他胀得唇干舌热,伸出长舌,舔了舔唇漏,舔而更干热,索性舞起剑来。且舞且模模糊糊地说道: “喋血凉州,妻略萧女!” “喋血凉州,妻略萧女!” “喋血凉州,妻略萧女!” 第一百三十三章 嬖色取祸(一) 柳木瑶知道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凉侯的妻子,十分吃惊。吃惊之余,头顶夹杂些发森。 她劈面对凉侯的妻子说了什么来着? 她说了凉侯残刻少恩。 现在想想真想抽烂自己的嘴巴子。 曹淮安不仅不是残刻少恩,还十分良善,建了病坊,并给村中每个人都送了粮食与衣物。 柳木瑶对他大大改观,不住的在心里道歉,原谅她年轻不懂事说的话。道歉讫了,柳木瑶脑子里都是萧婵的模样。 她的救命恩人,果真是贵中之贵啊。 大块头浑厚腻味的声音,半个村子都能听到。 大块头饮酒之地,离柳木瑶寓居最近。他的话,柳木瑶耳中远远就听到了,还一字不落的嘿记,虽有些不明白说的是什么,但是他们大言侮辱大贵人,她的胸腔里忽的燃起无名一股愤恨。 长成肥头猪脑的腌臜样,竟有胆子觊觎贵人之貌! 不可忍,不能忍,不必忍! 姚三笙在小寺村,所住之地,借的是柳木瑶的寓居。大块头带着侮辱性的话,她自然也听到了,心中的怒气不比柳木瑶的小。 姚三笙与柳木瑶蹙眉深思半宿,思出一个徒手抓住他们的妙计来。 她们耳贴耳,叽叽咕咕说了一通,说完相视一笑,笑得满脸生花。 妙计就是美人计。 柳木瑶将他们一行人引来寓居,姚三笙侯在寓居。 姚三笙寓居四处都放置了迷魂香,管你是铜筋铁骨还是精神抖擞,嗅上一缕此香,人立即昏得分不清东南西北。 次日天色才明,柳木瑶按照计划,稍微掇饰了一番,傅上铅粉,带上面衣,更上窄衣窄裙。窄衣窄裙,淋漓尽致展现着丰乳细腰圆臀饿曼妙身姿。 她佯装成一个跌伤的美妇人从大块头面前分花拂柳地经过,且走且痛吟:“好生生的,怎么就摔了一跤呢……” 忽风吹过,面衣与裙摆,都顽皮的向上一卷,面衣下的姣容与裙摆下藏着的小雪足,微微露了出来。 柳木瑶佯装羞涩,将面衣遮好,雪足藏起,但微微露出蜷缩的粉趾头。 大块头酒将醒,一看面前来了个美妇人,贼溜溜的两眼又直又邪。他口角流涎,喊住她聊了几句,知道妇人是个孀居,登时那胆子比豹子的还大,故意凑过去,与她挨肩擦背,手控制不住往呼之欲出的乳儿碰了碰。 乳儿软如绵,大块头心里赞道:孀居而美艳,妙哉。 柳木瑶忍住恶心,眉宇间弄情色,粉腮儿上堆起娇嗔笑容,往后缩了缩身子。大块头脑子不精明,以为是美妇人欲拒还迎,故意延捱而已。 大块头渐渐胆大,从隔衣摸乳,到悄悄伸入衣襟里,摸到着手则融的乳儿,他的胯下聚起一团火来。柳木瑶豁了出去,挑眉笑开,伸着五个纤指儿,放在他胯上鼓蓬蓬的地方,不轻不重的摸了一把。 大块头得美妇人纤手一摸,热血上涌,就想剥了她的窄衣窄裙,原地与干起没羞耻的事情。柳木瑶见计售一半,撩起一角面衣,更是摆出一副欲火难耐的样子。她粉腮再添红,眼里再流媚,嘴里盈盈喘笑。 她一介孀居,枕边无夫君,嫩蕊也不知旷了多久,旷到极致,嫩蕊干枯需要浇灌。 大块头心里美滋滋的想着,毫不犹豫的陷落计中。一想到用自己的精水,将干枯的嫩蕊变得湿淋淋的,变得鲜红欲滴,浑身就酥软麻木。 二人不避人耳目,互相抚摸,各通了姓名,大块头豪迈的道自己叫祝山,还骄傲的说出祝圭是自己的兄长。柳木瑶一面娇甜的道自己叫瑶儿,一面嘿记两人的名字。 祝山握住柳木瑶的纤纤手儿,笑得淫荡,道:“不如我送你回去?” 柳木瑶腼腆低头,却频频眉目来挑,扭捏着道:“只恐伤了脚,走不动了,要借大人的腰背了。” 祝山已掉进了那妩媚的娇波里,连忙说好,没廉耻的半蹲在柳木瑶面前。随从怎么劝阻都无济于事,只能随去。 背上的女子身姿娇小,没有几斤几两,祝山的汗却一颗颗的从额头冒出来。美人两乳挨擦,腰间却要窒着,他的汗越流越多。 柳木瑶拿出手绢,细细为他擦汗。 祝山问:“寓居在何处?” 柳木瑶亲密的与他咬耳朵:“大人呀,一直往前走。” 祝山耳朵一软,眼口都慵,遵着她的话一直往前走,穿过一片稀疏的树林,他看到了一处灰墙白瓦的寓居,才跨进腰门,只觉得吁吁香气迎面扑来。 随从迎着香气,两腿软绵绵的走了数十武,拉拉藉藉的履声渐至消失。 而祝山步子走得愈来愈沉重,最后摔倒在地上。 在去梦里寻周公之前,有雨点般的拳脚照着腰背打来,祝山哀吟一声,便负着疼昏去。 …… 霍戢赶到村子的时候,祝山与随从歪七歪八的躺在地上,被绳子缚猪般缚着,一点也动弹不得。 祝山醒后发现自己浑身无力,四肢不能动弹,浑身还疼着,才知道自己中了美人计。知道之后又无计可施,急得他团团转,冷汗狂流。 霍戢一来,冷笑一声,用狠力捽着祝山头发,连拖倒拽,绑到树干上,三两下剥了他的上衣用马鞭抽打,肥没忽的肉上登时赤斑斑交着紫点点的伤,远远看着是花不楞登的颜色。 霍戟打够了,丢下马鞭,问:“听说你想火烧姑臧?” 马鞭又硬又冷,落在肥肉上劈里啪啦响个不住,伤痕也是一道比一道深,祝山疼得都掇不上气来,十分艰难回道:“不……不想了。” “你不想,你那兄长倒还是想。”霍戟不紧不慢的说道。 祝山和祝圭长得三分像,都是丰头颅,凹腮高颧,长着阴狠的骨相,脑子却都不好使。 “这……这我也没办法,我左右不了兄长的想法啊……”祝山欲哭无泪,心里慌得左不是,右不是。 霍戟又问:“想享艳福?” 在来小寺村的路上,姚三笙一字不改的复述了一遍祝山喝醉时所说的狂言浪语。 霍戟对他肆无忌惮的出口侮辱萧婵,两下里是恼火。萧婵性子再不得他喜欢,也是主公捧在手心里端爱的妻子,岂是这些腌臜人能评骘觊觎的?单凭这些狎言,主公便不可能会放过他。下场如何,应当与张甫水相同,成为一个凄凄惨惨的人彘。 祝山把头摇得和浪鼓似的,有气无力的说道:“不享了……也没命享了。” 他现在都快被打死了,还哪会有这等心思。 “倒是有自知之明。”霍戟捏过那张血淋淋的脸,“说吧,你那大军什么时候到?” 祝山稳住神儿,忽然把嘴闭得格登登的,兄长为取凉州,潜神嘿规一年半载,成败在此一举,他不能说。 霍戟瞅紧他的右眼,忽然笑道:“不说?汝兄的左眼是不是一个窟洞?既然是兄弟,不如取了汝右眼吧。共患难才是好兄弟。” 不等祝山开口说一个字,霍戟已经开始搭弓拈箭了,他还把箭镞用火烧得通红滋烟,脚下默数二十武后立定。 祝山定住那箭,吓得两股乱颤,胯下流出黄水。 一股恶歹子之味儿散开。 竟然是失禁了。 霍戟不着急着射箭,取来一条皂布蒙上双眼,打帐大显身手,来个暗中中皮。 霍戟在那儿叫圆,祝山在心里叫苦,别说蒙住眼能不能射中,他倒觑得亲切些,怎么对准了自己的咽喉了? 祝山眨了一个眼睛,霍戟快马溜撒地射出一箭。“嗖”的一声,正过颈侧,祝山觉得耳朵有些火辣辣的疼,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失了耳垂。 霍戟摘去布,看着疼得惨白发黑的祝山一眼,淡淡道:“距离太近了。” 他往后又走二十武,再取出一箭。今次不用火烧,姚三笙双手奉上一罐毒粉。毒粉才撒上,光耀可鉴的箭镞变得乌黑发紫。 祝山瞅着拉得似满月的弓,实在是忍不住了,嘴巴开启一丝缝,很快把所有的事情都托出。 霍戟听了之后,沉着的脸瞬间扬起一个笑容,道:“如你所愿,火烧姑臧。” ————————————————— 你们想每天更还是直接等我写到结局一起放出来? 20号那样正文就结局,肝也会肝出来。甜甜的番外考完试后再慢慢写。 如下架的话会在微博整理一份txt出来。 今天的份昨天已经发啦,今天抽空写了一点顺便也发了。 霍戟和小医女的故事本来是副CP,但砍掉了,如果有人想看的话会另外开一篇小短文 第一百三十四香 嬖色取祸(二)【H】 霍戟听了之后,沉着的脸瞬间扬起一个笑容,道:“如你所愿,火烧姑臧。” 顾世陵透漏渚宫最后火烧渚宫的方法,祝圭学了点毛皮,也想学他这般来夺取凉州。顾世陵能藏形隐身成功,是因在江陵观风了数年,江陵就如故土,一草一木皆是熟记于心。 祝圭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便派弟弟祝山来当耳报。他让祝山了解清楚姑臧城的事色如何,再以信告知。 但不管事色如何,祝圭都打算火攻姑臧城。 姑臧天干物燥,踏肩不曾下过一滴雨,用火攻确实是好办法。 霍戢让祝山吐出实话之后也就不管他了,踅进屋子给曹淮安写信,让他与树干成为一体。 祝山少了一只耳垂,疼得直掇不上气,劝不住的大声哭泣,央求一旁的姚三笙救助。 少一只耳垂没什么大不了的,姚三笙不喜欢他,没打帐出手救治。收到他的求助,一开始翻着双眼发呆,只是听到他凄凉的哭喊,完全不类一个男子,她良心动摇了,取了些药给他缺了口的耳朵止血。 血止住,痛楚也消失。祝山见立于目前的女子,一头乌发垂于颈后,额际上稀稀疏疏留着一些微黄的嫩发,一副纤腰弱态,上身穿着一件旧得发灰的小袄,下身系着一条半蔽足的淡绿百褶裙,露出一点点足尖。 衣裙朴素,铅粉不施,但不掩肌柔态媚。 姚三笙凑过身子为他疗伤的时候,祝山鼻窍里一阵淡一阵浓地嗅着药香,胯间复起裙下嬉乐的意念。 姚三笙眼儿一瞟,看到祝山两腿之间鼓起如篷,嗤笑一声,问:“难受?” 祝山点点头,备极狎昵的看着姚三笙:“可难受了。” 姚三笙故意捏着娇滴滴的声音道:“你等会儿,我会让你舒爽如飘飘欲仙。” 说完,姚三笙踅进屋子,在药箱里东翻西翻,闹出的动静不小。 埋头握管写信的霍戟顿住笔尖,看她从药箱里翻出一个小包裹。包裹打开,里面是包着几片干巴巴的茶叶。 姚三笙捧着茶叶踱到几旁。 几上放着两只陶土碗,一只豁了口,一只崭新无损。 姚三笙起了一壶开水泡上,淡草香盈室。茶叶泡开,她倒一些到豁了口的陶土碗里,也不等放凉,端着冒着腾腾热气的陶土碗就走。 霍戟写完信寻思了一阵,叫圆了半日喉干舌燥。鼻窍里是煞是好闻的草香味,他走到几旁,倒了一碗,端起来想也不想就一饮而净。 茶水度进喉管,沁入肺腑,爽进肌骨。霍戟连珠般咕噜咕噜饮到几片茶叶被泡得走味才停止。 茶吃多了就如饮醉了酒,他全身烧灼,脸上通红,窄隆窄隆地想走到外头去透气。 脚刚跨出门槛,霍戟觉得手里空空,少了点东西,沉思了晷刻才想起是自己的冰槊没带上。 他把跨出门槛的脚立即收了回,窄隆窄隆地回屋子寻他的冰槊去了。 姚三笙把热腾腾的茶水给祝山饮。 祝山被香味所惑,狼吞虎咽的饮尽。茶水落肚,他醍醐灌顶,胸膈里叹出一声长气,下面两脚立不稳,胯间的膫子当即软下。 真如姚三笙说的那般,舒爽如飘飘欲仙。 舒爽之后,一股热流朝上胯间一涌,膫子“蹭”的又鼓起。 祝山十分燥热难耐,难耐得直想呕吐, 他呻吟着问:“你给我喝了什么?” 药效已然发作。姚三笙改去笑态,扔掉手中的碗,换上严肃的脸面,嘴里明晰解释道:“望水草,且做是一种催情草。男子饮一口就难耐如渴龙望水。不多不少,你恰好饮了一碗,不仅是如渴龙望水,还会如旱苗求雨。” 姚三笙离去前,颇怜悯的撩眼看了看祝山,走三武叹一声气的回到屋子。 阴暗的屋内尚存着袅袅余香。 姚三笙收拾被一时着忙翻乱的药箱,收拾着,眼尖的发现望壶里的茶水少了些量,看了眼地下也没有洒落的水,她嘟囔了一句见鬼,继续收拾。 收拾将讫,又眼尖的发现几上另一只陶土碗上沾了几片泡开的望水草。 姚三笙摸上陶土碗,碗面还有些余热,她打了个寒噤,四顾屋内,发现在霍戟屈起一膝,两眼管着膝头,乖坐在背旮旯儿里。 姚三笙慢慢移步过去,全心全意祈祷着不是她心中所想,没注意到霍戟脚边脚下横倒的冰槊。她一不小心踢中冰槊,冰槊擦地往后挪了几分,发出剌耳的声响。 宝贝冰槊被人踢中,霍戟就如吃醉了的一般,没有半点反应,还解了衣服纳凉。姚三身蹲下身子,问:“霍将军,你该不会是吃了我放在几上的东西吧?” 有一阵女子脂香发于面前,霍戟骨髓热焦焦的,鼻里气出如蒸,胯里半软的东西激灵的支起。 轻轻瞟了一眼他的胯下,姚三笙不再问话。 她攘起两袖,使出浑身力把霍戟拖出背旮旯儿里,然后绕到他身后,两手如槌衣一般,力捶他腰背,道:“快吐出来你快吐出来!” 霍戟身上穿着硬铮铮的盔甲,她捶得手发紫发疼,他也没吐出半口水。 肚内好像有女子在舞动梨花枪,霍戟那张棱角分明的藜黑庞儿,悄悄爬上了红云,也悄悄下起了酸雨。 他塌着眼皮儿,模糊道:“好难受,救我。” 饮一口既会生药效,霍戟将半壶水饮得一滴不剩,这下可比祝山难受万倍。 这种东西没有解药,姚三笙懊悔不已,急得甩手顿足,她绕回霍戟前方,端住他的脸,道:“起来,去河里泡着。” 贴在脸颊上的手掌好生的冰冷,霍戟伸坦的吐出一口气,同时还呻吟粗喘了一声。 姚三笙息望了,那药效已在肚内公然发作,她欲哭无泪道:“我可不知道,将军是如此贪口之人。” “救我……”霍戟镜前未定有佳人,塌上亦未有过风流,情事虽全解,但不曾有实。 猛烈的无名火叫嚣着让他进入到女子大腿之间隐私处。 想着,他就动起手脚,一手梏住弱腰,一手探进百褶裙抚上白嫩修长的大腿。姚三笙脸色难堪至极点,如游鱼一般的挣扎。 霍戟气力大如牛,姚三笙没能挣脱开。 裙下的浑手将探进未经风雨的地方,姚三笙劈手打落浑手,腾出另一只手握住腰间的炙热簸弄,唔哑说道:“我帮你,用手帮你。” 膫子上的难耐得了纤手缓解,霍戟腿劈拉着,让姚三笙更好的动作。 那根东西握在手上,姚三笙不敢往下看去,大致知道它粗长的程度非是她能纳入,想到此她更加卖力的簸弄。 簸弄了一刻,姚三笙左右手倒替了好几回,手酸到乏力,而霍戟不走一滴,青筋表露,坚挺更甚。 姚三笙吃不住他愈来愈坚挺,不管他会不会疼,下了狠力一捏。霍戟吃疼的当口,又是酣美一爽,神气发越,不由自主的把姚三笙搂在怀里,嘴巴在粉脸蛋儿上,在樱桃唇上亲吮。他嘴里留有望水草的香。 霍戟镜前未定有佳人,姚三笙门前还未有郎君。 姚三笙初风头水被人亲吻,心中慌将起来,奋力推开霍戟,如狗爬般在地上爬了数步逃离。 药效在肚子作用愈来愈猛烈,霍戟没有清明的意识,一见那娇红的脸蛋儿,肚皮里从女子舞动梨花枪,变成了男子挥戈策马。 霍戟抓住姚三笙欺身压上,解下她的衣裙,露出皎月般明亮的身子,他气喘吁吁的说道:“别走……帮我。” 暴露在衣外的膫子抵着穴儿上的小凸起笃弄,姚三笙穴里一阵生痒,痒得似是百爪搔心,不提防的流出些稠水。 穴儿变得极滑,粗了许多的头儿不小心滑闯入一寸。 姚三笙又慌又惊,急忙拍打霍戟的面皮,道:“霍将军你清醒一些!” 霍戟被姚三笙拍醒了几分,面涨红如肝色,一身的铁骨乱抖乱颤,但闯入穴里的一寸东西舍不得抽出来。 姚三笙怪他贪嘴自作自受,又怪自己粗心大意,忘了男子难以抵拒望水草的清香。 总得来说,这错毕竟是归她。 姚三笙叹了口气,将良心发到底,搭上霍戟的肩头,腼然张开粉股,露出潮湿的粉穴,软了声音道:“慢一点……第一次,挺疼的。” “好我轻一点,慢一点。” 话说完,穴里流丹,平坦的小肚子里多了一截东西。 霍戟一边摸着滑腻莫状的两乳,胯下尽了平生的温柔,连头搭脑的慢慢送进去。 饶是温柔如此,姚三笙还是疼出了眼泪。霍戟送进去之后只是顿了一下,他受着药效的控摄,不管姚三笙还在作泣,只管在穴里用力猛冲。 姚三笙初经的嫩蕊敌不过他的猛冲,渐起哭声。 哭声惹来了隔房的柳木瑶。 柳木瑶舍身将祝圭引来寓居之后,就再也没有踏出房门一步,她不想看见那些肥头猪脑的臭男人。 刻下闻见隔房姚三笙屋内的动静,起了好奇心,她懒一步慢一步的走来,哭声渐弱,取而代之的是一阵似乐非乐的娇喘。 柳木瑶心更好奇了,用指在窗上穴了一个小洞偷窥,影影绰绰见到散乱的衣物,定睛一看,旁边还有一对两唇交缠的男女。 女子娇躯摇晃,双臂抱住男子之背,两腿往两边劈拉着,中间留出的空隙方能容纳男子的腰臀。男子浑身赤裸的伏在女子身上,碗粗的赤膊撑地,那根令人咋舌的豪霸之物,耍花样的在女子一道红缝儿里冲撞,冲撞得一开一合。 柳木瑶认出这二人是姚三笙与霍戟,惊得倒退一步,捂住通红的面跑开,心道:原来这二人是有情人。 姚三笙破体的痛楚消失,起了好好享受的心思。霍戟终究是第一次,不过一刻到了酣处,浑身颤颤的也将降欲。姚三笙不迭出口让他射在外头,那一股滚烫浓白的精水已释了出来,释在穴里。 百日以后,姚三笙怎么也没料到胞宫就在这一次就摄精成孕。 霍戟刚降的欲火复燃,那膫子胀得乌紫。地上又硬又冷,他抱起姚三笙到塌上,抵住开合的穴儿深深送进去,威风一点也不减。 姚三笙有气无力的说道:“后面不准在弄进去了,会有孩子的。” 不知霍戟有没有听懂,姚三笙说完半昏半睡过去。 从日头高挂鏖战到日头西沉,腹内药效消失,霍戟才草草收场。 满室斥着香中带腥之气,两人且都感到筋疲力尽,交颈而眠。 * 霍戢昏昏沉沉睡了一夜,次日睁眼就看到睡在身旁姚三笙,有点迷糊。只见她雪白精赤的身子上红痕宛然,乳儿上还有淡淡抓痕。 掀开被褥,一张情穴还是湿漉漉的,他很快忆起昨日种种欢乐,心里狂骂自己无耻,竟然没抵住羞耻的欲望,把好好的一个姑娘给妻略了, 霍戟沉默半刻,思来想去也不知道如何面对姚三笙,等到天一亮,一声不响的带着祝山原路折回姑臧。 姚三笙睡到日头才起,醒来发现霍戟与祝山一群人都没了踪影,恍惚了一刻才反应回来。 霍戢将她吃干抹净之后,挥挥衣袖,一走了之了。 后面还有6000多字,在修改,高速路上怕登不上,先发一部分吧,其他的晚一点发。 第一百三十五章 白云苍狗(一) 祝山在旦夕能返的路上,被霍戟折磨得不成人形,再加上昨日姚三笙的折磨,最后只能吊着一口上接不接的气儿活着。 回到姑臧,他按照霍戢所言写了封信给祝圭。 信中说姑臧事色是易攻易进,让他带大军来攻。 曹淮安马不停蹄来到荆州,在一处山林里寻到了萧瑜。 萧瑜身旁只有张典一个大将,还有一支不足千人的部队。他看起来十分的狼狈,一夜之间苍老了不少。 萧瑜看到曹淮安,开口第一句话仍是问萧婵近来如何。 曹淮安两头都扯了谎,他没提萧婵暗产的事情,只说她精神倍故,又顽皮如初,让人头疼。 萧瑜得知她并不知荆州的事色,叹了口气,说如此最好。 祝圭把曹淮安喊来,第一日高悬免战,接下来的时日又坚壁不战。 祝圭有他的想法,一,他想耗尽曹淮安的辎重。仓粟告罄,军心自乱。二,则是为报左目之仇。他下了狠心要将曹淮安扳倒。 曹淮安来江陵半个月后,祝圭收到了弟弟的信。信中的内容,让他嘴向两边大大咧开,暗暗道:今次不夺凉州,更待何时? 祝圭收到信后的次日,与顾世陵正色道:“汝据江陵,可萧氏强兵心不悦服,不能为己用。故必须有一人坐镇城中,始克免生跋扈。但吾恐曹贼趁汝不在,带甲攻益州。吾现在回益州,为汝镇守。” 顾世陵不疑,点头答应。但他不知的是,祝圭悄悄带着五千精锐兵马去了凉州。 祝圭一路畅通无阻,风风火火杀到姑臧城。姑臧城门高大颤巍,城上直挺挺的站着一人,重睫看去,正是那日射他目之人。 是霍戟。 霍戟久立不动,冷冰冰的看着城下如潮涌来的军队,一言不对,反而是周老先生曳杖前来与祝圭在城前骂战三回。 “独目小贼,竟趁吾公不在,攻吾公凉州!” 周老先生说得义愤填膺,眼里洒了几滴泪,伛兜面充着气,几绺干枯胡须一颤一抖的,看起来被气得不轻。 祝圭见骂,也不恼怒,捻着单眉,在马背上笑得前仰后合,道:“白发老不死,当日定是你出谋划策,让曹贼相帮顾世陵,我待会儿,就让你成为兀雷老不死!” “独目小贼!毳膻竖子!狂妄至此!” 周老先生把拐杖扔到城下。祝圭一辔兜马头闪开,道:“好你个白发老不死,长着两只眼睛却目无瞳子,不如抉去罢,成一个秃头瞽目老不死。” 周老先生哼哼一声,用近破哑的声音道:“独目小贼!毳膻竖子!寒乞王八!枉为男儿,吾要割汝朖!” 周老先生的话让祝圭笑脱了颐,他鼻孔撩天,拔出一把钢铸的关刀拟着周老先生的胯下,声如破瓮道:“那我便去汝势!” …… 城上城下对骂如流。各骂得筋疲力尽,周老先生当先住了口,捉鼻离去。祝圭气焰高涨,屡屡喊人出来试战。 紧闭的城门砉然打开,祝圭凝神竖耳,只听城内一阵马走銮铃声,有人扬鞭纵马,和风一样的出了城。 来人身高八尺,雄赳赳地坐在马背上,他头不顶盔,一头乌发扎捎脑后,穿着银甲锦袍,手捉一把利能断金的长剑。 他面白嫩生生的,像一张硝熟的白虎皮,又柔又软,腮颊上似施了层薄薄的胭脂,庞上见不到半点棱角,看起来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将军。 祝圭心道:此人一定是硬着头皮来应战。 两人觑定之时都各通姓名。 这从城内出来的将军,正是被萧婵戏称为“豆将军”的窦成章。 两方将士擂鼓呐喊,一声鼓一声喊,好似半空中打着霹雳。 祝圭垂鞭慢行,盯着窦成章又白又嫩的脸,精神陡添百倍不止,他忽把袍袖扬起一抖,举起那把关刀准备厮杀。 窦成章舞动长剑,拍着马儿三叉股前去迎敌。 关刀起,长剑抵。长剑落,关刀晃。马儿常常错镫而过,两人手中的武器铿铿锵锵的相碰。 战不上十回合,窦成章刀法自散乱,被祝圭从斜刺里一挑,直接落下马。 窦成章在地上折了几圈筋斗,卷了一身的尘埃,他弃了宝马,两脚仓皇的逃回了城中。 祝圭不觉掉声大笑,笑声爽朗,他故意说了一番狂妄的话,激起霍戟之怒。 “败将,不足为惧。”霍戟盔甲鲜明地立在城上,听祝圭的一番言辞,征裙气扬扬一甩,抄起冰槊,亲自出城,与他杀了个难分难解。 战鼓擂得彻响云霄,两边都不甘示弱。 祝圭不如霍戟有膂力,暂落下风,他勉强遮架而无法出击。 杀了几个回合,祝圭气力渐渐不足,着忙之中计上心来,他咬着银牙,照着霍戟的马儿虚晃一刀。 马儿凄惨嘶鸣,往后踢跳。马背上的霍戟陷落计中,晃了一下身子,举槊就挡。祝圭见状,用关刀使了一个灵猫捕鼠,把霍戟头盔劈落。 霍戟当头一阵钝麻,额角头流下暖乎乎的两竖血。祝圭趁霍戟脑袋钝麻之际,关刀又使个拨云见日,对着霍戟的铁臂就是一刀。 霍戟铁臂流红有血,疼得如杀猪般叫了一声。 城上的将士见自家将军正吃下风,不免焦急得冷汗狂流。 霍戟两边负伤,做出一个现出惊骇的模样,手中冰槊做个苏秦背剑招式,纵马回到城中,下令紧关城门。 接连把曹淮安的两名将军打败,祝圭满腔骄傲,声焰益盛,感慨道:“曹贼手下的宿将,也不过如此,如此不堪一击。” 城门紧闭着,祝圭命将士在箭镞上浇油点火,照着城上齐齐射去。 风向正好,姑臧城登时火光万丈。城上的守将见了熊熊火光,个个弃守,逃窜城下。 祝圭让人出冲车攻城门。冲车在城门撞钟般撞了二十来下就撞开了一条缝隙,复撞三下,城门大开。 祝圭当先攻入城内。城内竖起木栅,木栅后方万弓上弦,密布刀枪。其中一把刀上,插着一颗腥臭但能分面目的头颅,是祝山。 祝圭恍然才知中计,正要掉马逃窜,可纷纷从后跟入将士挡去了去路。霍戟一声同暴雷也似的“放箭”,几千精兵尽数死在城中。 将士后知后觉中了计,如无头苍蝇往城外跑,当先的也是祝圭。 负气而来,负伤而去。祝圭一彪人马,被打得七零八落,仓皇而逃。 祝圭带着残兵败将想逃回益州,不意一波才平,一波又起,他在姑臧的险道上遇到了周老先生设好的伏兵。 祝山还在信中写道:姑臧仅剩羸兵伤将而已。 他看到曹淮安带着精锐部队而来,又看到祝山所写,还真两眼被蒙住了。祝圭来时一路无阻,原来霍戟只使羸兵出战,让他被胜利蒙混头脑。 当初也是栽在这里,没想到又栽了一次。 而刚刚试战时,窦成章与霍戟都是假意作不敌之状。 祝圭看着前方青壁万寻,听着脑后得声缭乱的落地声,自知是无路可进,无路可退,急得大骂曹淮安。 祝圭大骂之时伏兵里耀出一绿袍将,他也不下马,礼貌似的微微一欠背,道:“吾在此祗候多时了……” 祝圭情急求生,绿袍将言未绝,他一咬牙,关刀飕地来个拨草寻蛇,冲上去与他们杀个天昏地暗。 绿袍将连忙举刀招架,前边的厮杀,祝圭早耗尽了力气,不一会,他被逼到迫束之处,乖乖献上颈血。 dbq,只修了前面,我晚上加把劲修一修后面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白云苍狗(二) 抓了祝圭,拿到了交州的印信和兵符令箭,相当于是将交州收入囊中。 萧婵前向被噩梦扰得心力交瘁,每日醒来,抹一把面都是湿哒哒的。噩梦来,又苦等不到祖母的信,重重的失落感绕在胸口无法舒散,她半武门都不肯出,身心都沉浸在一团难言的愁绪中。 在金墟福地调回来的身子,养回来的精神即刻打回原形,甚至凄惨十倍。 以前是浓浓的腮颊泛出一点白来,如今没有浓浓的腮颊,只有白成纸似的腮颊。 缳娘也没好到那儿去,萧婵身子日渐沉重,她忧得无寝无食,几次因愁而病倒。一连这般过了一个多月,到天气转暖时萧婵才好将了些,心情好些时,她愿意坐在院子里透气负日。 戚扬生见萧婵出来,就牵着佛西在院子里走溜儿。 佛西吃得好睡得好,体型和半个小儿郎相差无几。四肢粗状如柱,爪子都快赶上一个婴儿的拳头了。 佛西久不见到萧婵,黑溜溜的眼睛在阳光下闪着一抹绿光,它和脱了缰的野马似的,四爪带起稀薄的尘土,捷如闪电的朝萧婵跑去。 架不住佛西的气力,戚扬生使了拽牛的力气试图牵住它,但仍是被它连拖带掼的往前跑。 戚扬生跑得着急,不料踝骨一扭,就在地上滚好几个跟头。 滚得他小脑袋晕乎乎的,脚下打着晃,和喝醉了一样,把西认作了东,把东认作了西,至于南与北,已没有了概念。 嬛娘对着正奔跑过来的佛西来了一阵严肃的咳嗽声,厉声道:“佛西,不准!” 不准二字藏着许多意思。比如不准吃东西,不准跳到人身上来,不准吐舌舔人…… 嬛娘此刻的不准,是不准奔跑的意思。佛西知意,慢下四爪,昂首尻坐在萧婵脚边,舑舑卖乖,乖得异常。 萧婵看见戚扬生出的糗样,好没良心的“扑哧”笑了几声,几滴欢乐的小泪花,挂在眼角那里欲落不落。 她捽了一撮佛西柔顺的皮毛,放在掌心里和吹蒲公英似的吹开来,“往后它要跑时,你松手让它跑便是了,你抵不过它的气力的,它浑身上下,就是一股蛮劲儿。” 嬛娘看见萧婵漾起笑容,十分感激的看着戚扬生,两片嘴皮子动了动,无声的说了句谢谢。 戚扬生反摸着迷糊的脑袋,憨憨笑道:“没事没事,只要夫人高兴,我摔多几回也可以的,反正我骨头硬。” * 近日府中的气氛低抑而沉静。府前府后被环甲带剑的兵士围了个水泄不通,梁寿腰上按着宝剑,身上透着一股寒肃,立着一个“你死我活的”势子佑翊大门。士兵个个嘴巴紧闭着,即使说话,也是放低了声音,声音低得不容第三人听见。 萧婵看着不对劲,心里轻轻飘过一片疑云,她姗姗地趋近大门,将一双黑白分明的秋波,觑着梁寿,低声问:“这是怎么了?” 萧婵的声音亲切动人,却又有气无力。不竖耳听,且听不清楚她说了什么。梁寿心里发出一声叹息,不由得就想起三月三那日。 那日潇洒活泼的人儿为了出城门,声音里透出的是汹汹势焰。这般有气无力的声音,与她的性子并不匹配。 梁寿带甲来,是周老先生恐计不能售得十全十美,万一好歹那祝圭攻进来,闯到府上,荆州萧氏一事必定败露。 萧婵夙慧古怪,梁寿不能说实情,恐一言半语露出马脚,就低垂脖颈,绞着脑汁想着如何编一个滴水不漏的回话。 想得越久,萧婵心里的一片疑云越来越浓,梁寿调整好急促的呼吸,顿挫有力的回了话。说是近日有贼人在市曹作恶多端,阑入寓居迫淫妇人。贼人手脚灵活,至今没能寻到,他恐府内生意外,故而带甲佑翊。 萧婵懒意去琢磨梁寿说的是真是假,得了回话也就不再多问。她的身子还在休养生息,府中寂静无聊,梁寿就把宛童捎来府上。 宛童小腹挺然,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过不了多久她就要成为孩子的母亲。 萧婵与宛童肩挨着肩,说了许多女儿家的话。萧婵没说几句,都是宛童在絮絮叨叨。宛童胆子乍放,说到后头竟还说起了榻上的风流事。 萧婵听着颜色话,多日的阴愁渐渐散去。一想到与曹淮安的浓情缠绵,她耳根又红软又热,白成纸的脸皮泛起一抹红。 脸红害羞的当口,眼睛无意间投到宛童的腹部,萧婵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瘪塌的腹部,心里有些细微的微妙感应。 微妙的感应在身上流了一通,最后聚在了胞宫里。好像曾经,她的胞宫里也结过一枚胎珠。 萧婵心情复沉重起来,侧着脸对住窗外出神。 还有不到一个月就到她的生辰,曹淮安不见人影,荆州也没有丝丝动静,安静得可怕。 萧婵胸口里感到窒息,遍身的毛窍涔出了肉眼难见的小细汗。江陵一定出事了,否则祖母不可能不回信,兄长也不可能不送礼来。 可怕的念头将在此刻成形时,门外忽然有人匆匆来报:“少君,江陵来信了。” …… 因为母亲和妻子都在顾世陵手中,而在萧安谷又蹑影藏形,即使有曹淮安相帮,萧瑜还是不敢轻举妄动。 顾世陵还不知祝圭愚蠢覆事,他没日没夜琢磨萧安谷藏到何处的同时,还琢磨玉玺匿在何处。 有两个妇人在手,他不担心萧瑜会轻生跋扈。 萧瑜暂时不会有动作,但萧安谷可不一定了。 扳指算算,与萧安谷做了十来年亲昵的香火兄弟。萧安谷的性子、脾气,顾世陵了如指掌,若不早些寻到他,日后会有许多麻烦。 一日太阳从云雾中挣扎出来,顾世陵才醒,面前有个小将单腿打千儿来报:“主公,夫人来了。” 脑子里想到秦妚,顾世陵头疼欲裂,蹙眉想:这等节骨眼上,她无端地来这里干什么。 想不明白,他一展衣袖,道:“送她回去。” 小将不迭开口,虚掩的门前蓦地站了一个穿戴粉嫩的女子。 女子腾出一莲足,把半掩的门踹开,盈盈地趋向顾世陵,道:“我不走!” 顾世陵睡眼惺忪的瞟着她,冷笑一声道:“那就滚回去。” “我是你妻子。如今你做了权势之徒,就要把我抛弃了吗?”秦妚那双交织着震惊与怒火的眼睛,不瞬的注视着无动于衷的顾世陵。 “是啊。”顾世陵看她就像看一个毫无交集的生人,眼里放射出来的光,比冰雪还寒冷。 秦妚对他来说,说好听点是可以勉强与之度日的露头妻,说不好听点只是一颗棋子,随时可抛弃。 娶她不过是看中她父亲是京师里的右扶风而已。 他毫不犹豫的回话,击中了秦妚的肉做的心肠儿,就在话落地的这个瞬间,一颗又颗的珠泪从眶里流出,她也不擦去,任由珠泪肆意地打湿衣襟,有意无意的售着可怜的样儿博人怜爱。 顾世陵对哭得同带雨梨花般的人儿待搭不理,趋出门外,打点一彪士兵送她回益州。 这一彪士兵,把势都过得去。在这种时候,他可不想秦妚回益州的途中生了什么意外。 秦妚吸着不通畅的鼻子,收回可怜的目光,管上自己沾了泥的足尖,忽然带上笑意。 她笑着,嘴里说的是阴沉的话:“夫君,我兄长正将萧婵的画像与萧后的画像,送到徐丞相手中。” 顾世陵脚下一紧,猛然折旋屋中,也不忍着胸中的怒气,一个反手掐住秦妚的脖颈,把她摁在榻上,斥问:“你们怎么知道她的身份?” 他掐着的是一个活生生的脖颈,是有血有肉,有筋有骨的脖颈。秦妚却觉得他掐的是一根冷冰冰的柱子,否则他怎么会下得了狠手。 颈上的五根指头越收越紧,顾世陵动了要掐死她的念头。秦妚毛骨悚然,两手抓住封喉的手,艰难的展开一抹淡淡的笑靥。 顾世陵心觉这个笑容十分扎眼,浑身的所有力气都注在了指头上。 秦妚连呼吸都不得已,进不了气也出不得气,脑子里刹那间白茫茫的一片,她慢慢剔起眼儿来,艰涩的解释:“我兄长无意间得到了萧皇后的画像,画上的人生与萧婵一模一样。都姓萧,我想世间上没有如此凑巧的事情。” 阿婵和老曹下面是有肉的。等我零点砍完手,再来好好修改码字。 第一百三十七章 白云苍狗(三) 顾世陵心沉甸甸的。 萧婵是人人称颂的皇后之女,而他是人人喊打的妖女之子。萧婵的身份公众于世,于他而言并没什么好处。 徐赤贵为相,辅佐皇帝,匡扶王室,明目张胆的寻找下落不明的玉玺,他说是为皇帝而寻找玉玺,这不失为一个理由。 徐赤怕谶语响应,想过找到萧皇后沦落民间的女儿,然后在脖颈上悄无声息的抹上一刀。 人死谶语自散。 徐赤有这般的想法与做法,说明他反状成形。只碍于无理无由登帝位,若盲目自封为帝,人心不服,登了帝,这帝位也坐不长久。 徐赤萌生杀萧皇后的女儿,那是因他不知道萧皇后的女儿就是萧婵。 萧婵上有萧氏,下有尤氏,背后还有曹氏,三六九比势的三大著姓之族为后盾,动手即履三条虎尾。 萧氏桑落瓦解,曹氏满盈不竭。萧婵单只有曹氏护着,足矣。 为了让两家断开姻戚的关系,顾世陵手中阴招数不胜数,放暗箭杀曹淮安不成,后又放暗箭杀萧婵。 他想杀萧婵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早在荆州观风的时候就下了不少毒手。 顾世陵以汉中侯长子的身份到荆州观风,为了取萧氏的信任,他自导自演,把偷跑出来的萧婵一把推入池中再亲手捞出来。 那时候萧婵才八岁,不盈十指的庚齿,身躯尚娇小。娇小的身躯掉进池中,好一个有可观瞻性的飞珠溅玉。她不识水性,也没更涉过掉入池中的事,只把两只小藕臂慌乱地拍打水面,把平生所有的力气都用来无用的挣扎里,连句救命都不会喊。 看着萧婵在池中痛切切的挣扎,顾世陵仿佛看的是一只落水的牲畜,准确的说是看一只被水珠子困住的苍蝇。 顾世陵闭着眼,出奇的平静,嘴角露出一抹狡猾的微笑,两耳支起,捕捉萧婵在水里挣扎时发出的声音。 那么渺小的力量,那么无力的挣扎,他得到了应有的满足,心里恨不能让她在此死去。 但不行。他还得与萧婵套近乎,更一步取得萧氏的信任,这样才方便得知玉玺的下落。 顾世陵在心里默数了二十声后,轻轻舒展四梢,紧闭的眼睛懒懒睁开,而后故意重重的跳入池中。 一具七尺开外的身子重重跳进水里如雷霆般炸开,巧妙的营造出一股焦急的气氛。 落水声音如此之大,引来了那群懒意横生的侍女侍卫,也引来了正寻妹妹的萧安谷。 这救起萧婵的一幕,被萧安谷以及众侍女侍卫看个子午卯酉。顾世陵一方面有了救命恩人的美名,一方面获得了萧氏的信赖,萧安谷还主动与他结香火兄弟。 顾世陵算盘在心里打得滴溜响,可谁料到萧婵会以青白眼待人。不论如何做,怎么做萧婵都不愿与他有过多的交集。 萧婵与兄长关系亲密,他就拢近萧安谷。但这也无果,镇日与兄长形影不离的萧婵,掉臂就粘着宋秉珍,还跟着宋秉珍学医术。 萧瑜对此不反对,极力赞成,安心的让自己的掌上明珠,跟着一个六根不全的人跑上跑下,萧婵学了一点鸡毛蒜皮,他就是一通毫不吝啬的夸奖。 顾世陵情实不甘,日复一日,被萧婵磨得没了脾气,骇人的念头如一阵热浪打上心来。既然不能为己所用,那她也没有了活在世上的意义。 萧婵生就素质荏弱,不耐疾病,早当晚会因病困扰而进了黄泉。 顾世界陵暗室里给萧婵下毒,想神不知鬼不觉让萧婵快一步去黄泉下。 他且不知宋秉珍手中有病呈这种东西,下了好几次都没被人察觉,于是下毒的手法愈发加凌厉。 宋秉珍是个大人精,仅看自己记录的病呈就看出端倪,他很快把所有的疑惑都对准了顾世陵,碍于没有确凿的符验而不敢妄下定论,他就悄悄咪咪地收集起符验。 符验未收集停当,顾世陵因萧婵的倍极简斥不得已趱前回益州。宋秉珍心里焦急,顾世陵回了益州,往前费心费力所收集的符验将是付诸东流。 人一焦急,许多事情顾之不及,宋秉珍收集符验的形迹宛尔。顾世陵渐有所察觉,在回益州之前,偷跟着上山采药的宋秉珍,趁他不注意时一扫他下盘,让他跌下山而亡。 顾世陵两手空空回到益州后消停了好几年,直到萧瑜任萧婵改蘸曹淮安,他才慢慢坐不住脚。 世人都知道骨相者的谶语,可世人不知道萧婵的身份,曹淮安将萧婵劫来自娶的理由,顾世陵想不通。 除非曹淮安知道萧婵的真实身份,那么曹淮安劫来自娶的理由也能说通了。 曹淮安或许是想当皇帝。顾世陵想到此,骇人的念头较之往常来得更猛烈。 徐赤若知道萧皇后的女儿光明正大的养在萧家,又光明正大的嫁给了曹淮安,曾经抹一刀的念头怎敢再有。 曹淮安娶的女子身份耐人寻味。 当身份公众于世时,萧婵只有两种选择,一与曹淮安绝了婚回长安,另择能承帝位之婿。二是攀着曹淮安这根巨枝不放。 可怜曹淮安两势里是为难,不与萧婵绝婚,他则有反状,到时候就成众矢之的。若与萧婵绝婚,萧曹二氏则断开关系。没准反过头来,萧家还要倒打他一把。 虽说萧氏一时挫败,可别忘了还有默默无闻的尤氏。 不论曹淮安之前是不是目的不纯的娶萧婵为妻,如今的他一定是喜极了、爱极了萧婵。否则怎会陵冒风雪,亲带甲来荆州相帮。 …… 顾世陵出神的想着事情,掐住秦妚脖颈的手上力道一散。秦妚趁着空子呼吸,雍窒的胸口进了新鲜的空气一下子舒畅了,她面色还惨白着,却笑得花枝招展,咯咯咯的笑声从娇喉里发出:“听说夫君在荆州观风了许多年,也曾求娶过萧女。如今莫不是还对萧女有情?” 顾世陵听了此言,难得露出一丝发自内心的笑,吻了她眉间,又亲了亲她的嘴角,温柔地解开两人的衣物,道:“对她有情,倒不如对你有情。” 若影若无的温柔并不久待,两躯裸然时,秦妚只觉得下体一疼,一根形状丑恶的东西和猛兽泄欲似的蹂躏只有些许茎毫的花蕊。 秦妚眉宇颦蹙,脸上闪过痛苦的情态,嘤嘤呜呜的呻吟分外悦耳。她做出好妻子的眉目态度,臂挽上顾世陵的颈,竭力松懈身子去接他胯下的蹂躏。 不消一会儿,经顾世陵捣了数下的干涩花蕊,变得滑腻阔绰。 秦妚没了痛苦的情态,反攻为主,双腿倒控他腰上,缩住道儿,夹紧了体内的东西,乘间献计:“我有一计,可引出萧安谷。萧安谷性躁轻急,夫君既十分确定萧安谷在城中,只要把那俩妇人放出来走溜一圈,既能将他引出来。” 秦妚随意献出一计,顾世陵慢下动作。他盯着身下玉颜憔悴的人儿沉吟了一会儿,腰胯狠狠一顶,一连又顶了十余下才出声:“我倒不知你这般聪明。” 方才二人还在为利尽交疏一事争吵,转瞬二人就能从容谈笑,着实令人费解。 秦妚体态风流,倒控腰上的腿,转而架在顾世陵肩头,轻荡起小柳腰儿帮衬,将舌头儿递过去舔他耳垂。 “夫君若抓住萧安谷,我可是要先来一刀的。” 萧安顾拒婚一事与萧婵不留情面拆穿她捣乱的技俩,伤足了她女儿家的情面。再加上后来得知让兄长手残废的罪魁祸首是曹淮安。她恨不起曹淮安,便将这恨转到萧婵头上,仇恨更进一步就转移到萧安谷以及萧氏人身上。 秦旭献画给徐赤,说明白些,不过也是为了报那废手的一点仇。 顾世陵轻蔑的发出“呵”的一声,秦妚说萧安谷性急躁,而她与兄长都是无仇也报,有仇必报,性格外窭小之人。 顺着两条白生生的腿看到交合的地方,他遍体燥热难禁,捺着轻荡的小柳腰儿,狠命乱捣,享受御女之妙。 秦妚浪劲十足,香喷喷的樱桃口里肉麻乱叫。 顾世陵不避讳外人耳目,舒爽时由内而发的喘息声可遥闻数里。欲望倾泻,身心微酣,他起而整衣,先派部曲去拦下秦旭,又派了数百人加紧搜寻萧安谷。 …… 渚宫烧了三天三夜,雕墙峻宇与刻桷丹楹零落殆尽,烧得不见一块成形的瓦砾;横亘东西的高峻垣墉指一碰则倾塌成土;堆艳争美的花草化为乌有;数十只活泼乱跳的兔子连灰烬也不曾留下…… 萧安谷头裹赤帻,腿束行膝,腰挂长剑,一副士卒的装扮。他孑然一人绕着被火坏的渚宫走了一圈,且走且掐指算,渚宫缮葺回如初时的宏巨华丽,至少要六年。 这意味着萧婵得有六年不得回来 六年的时间太长了,长得他的手指都不够扳算。 萧安谷想到祖母于母亲成了个质,大痛无声,浑身的血翻滚流转,他眼睛茫然无神的觑着足下的泥土,喃喃道:“汝火吾宇,吾毁汝躯。” 喃喃言语落地,肩膀冷不防有人拍上,那人道:“喂!萧少侯不可能会藏在此处的,这里都烧成这样了,藏不住半个人影,你跟我去别处寻找吧。” 萧安谷手指一僵,眼里不着痕迹的惊诧了一下。惊诧之后,他按住腰上的佩剑,冷冷的别过头。 拍他肩膀的人亦是头裹赤帻,腿束行膝,腰挂长剑。他生得眉清目秀的,萧安谷隐隐约约记得他叫左桓,是顾世陵一队士卒里的都把势。 左桓领着他去市曹上的寓居细细排寻,排寻到红日含山,身体倦极也无所收获。回军营的路上,左桓望着天上影影绰绰的淡星,道:“你说这个萧少侯躲到那儿去了,难不成他有什么仙术,把身子隐了起来?” 萧安谷接住他的话头,斩钉截铁的回道:“不知道。” 左桓眼梢睨着,目光略略扫了一通萧安谷。目光从他的额角、眼睛、鼻子、嘴巴扫过,最后定在他眼睛上,道:“你与图形里画的人,倒有点酷肖。若不是你眉宇之间,生得与我认识的一位姑娘相似,我还真以为你就是萧少侯呢。” 后面重新写中,让我静一静 第一百三十八章 社燕秋鸿(一) 萧安谷垂下眉目,颇有兴味的问:“为何眉目像你认识的姑娘就不是萧少侯了?” “我也不知道,感觉吧。” 萧安谷头上裹着赤帻,左桓想到几年前在并州榆次县遇到的那个碧帻帕首,寓名萧弦的姑娘。 也不知她如今在何处。 一个念头跳进左桓的脑子里,那姑娘寓名萧弦,到底是真的姓“萧”,还是凑四六和而已。 “萧”乃著姓,当真信萧的话,可是与这江陵的萧氏有瓜葛。不过嬛娘之言,又不似假话,应当只是凑四六和而已。或许那姑娘觉得萧姓好听,一时兴起就用了 想了一会,左桓越想越乱,烦躁的扯了一把头皮,从袖中取出数颗栗子抛给萧安谷,“给你填填肚子。江陵何处都有栗子树,听说是萧氏的明珠喜欢食用,所以人人都抢着种栗子树。” 萧安谷接住抛来的栗子,袖进袖中,面上诡谲一笑,不再说话,一路上三脚两步的回了军营。 顾世陵有自知之明,江陵没立稳,他又兵微将寡,与凉州的劲兵交绥,必败无疑,此时攻凉州并不可取。 但他和祝圭的想到同一个点上了。 攥着两个妇人坚壁待着,耗尽曹淮安辎重的耐心。 萧瑜猜想顾世陵察觉那些伏兵,所以先发制人,眼看江陵一日日的情势不佳,他数四寄声帐下谋士去与顾世陵劝释前嫌,并愿割江陵城换取尤氏与陈氏的性命。 去岁的时候,荆州的郡城大多已被萧瑜收入囊中。 江陵早就立稳了根本,其余郡城萧瑜表面上是以放任不管的态度,背地里精打细算,养着无算的劲旅,勤修武备,所储备的势力不比江陵弱多少。 所以割去江陵一城,退守荆州郡城,并不算是权宜之计。 顾世陵捡了便宜,呜咽陈词,不知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反正一日一日的过去,他毫无放尤氏与陈氏回来的意思。 骨肉儿子寻不到踪影,又眼睁睁看着两名亲人随时就有生命之虞,萧瑜心中痛苦难言,恨不得撕了顾世陵。 祝圭指名要他来,又不搭理他,曹淮安只能袖手作壁上观,带着数万兵甲远远驻着,只等萧瑜开口,这些兵都能为他使用。 两兵不生征尘的耗了数个月,反正是从漏雨时节耗到张火伞时节,又从张火伞时节耗到南方天寒信将报时,两军才真正浴血厮杀。 曹淮安的辎重一直从并州得到补给,就在张火伞时节的时候,并州堤堰松弛,湍流遮去唯一一条可运辎重的路道。 辎重运不过来,再加上被顾世陵耗了百来日,曹淮安带来的精兵不时露出疲倦与不耐的神情。 要不是曹淮安平日驭下极严,这群精兵早成一锅乱粥。 承天之佑,辎重仅延了几日运来而已。 辎重运来的当日,曹淮安收到霍戟八百里加急的两封信,一封是他写的,信中细细说了祝圭的奸状,在信的末尾,写着与上无关的一行字: “曹氏来攻,益州难敌,顾公速回。” 曹淮安不解这行字是何意,但后知后觉自己中了计,愤怒的当儿,喉中亦非常作涩,正要拆开另一封来平怒火,却发现这封信密封得当,还写着“顾公亲启”的字样。 送信的将士瞅见曹淮安有拆开之举,乍着胆子阻止,直道不可拆之来看,说信里的内容霍戟已写在另一封信的末尾之处。 将士还解释这密封得当的信是祝圭授首断魂之前,周老先生迫他写的,必要时可以一用。 曹淮安明白这是离山调虎的妙计,他转头与萧瑜商量,商量如何使用这离山调虎的妙计,就是这般这般,那般那般。 商量讫了,曹淮安抽走了一万精兵,先是回了并州再回凉州。 萧瑜在曹淮安离去前,塞了封信给他,道:“婵儿心思灵活,莫被她看出端倪了。” * 收到祖母的信后,萧婵格格的笑了好几日。日夜不再心悸,连噩梦都知趣的不来扰。心绪一轻松,身子没了无形的愁绪阻碍,起复如箭飞一般捉不住影,憔悴的脸色一日多一分红润。 这样稳稳当当的将养到深秋时,身子已无大碍,沉疴之疾也得到很好的控摄,脸色养得又白又嫩,白嫩的颜色中带几分细腻。 当肉团团脸上漾起笑容,娇滴滴的喉儿迭出笑声,两下里很是吸引视听。 吕舟代替着曹淮安的位置,每日察完脉息要萧婵喝药时,都不吝口舌的夸奖她一番。 说是夸奖其实少一点意思,应当说的哄骗。 哄骗之词从不相同,有时候就是寥寥几个字,有时候是好长的一段话。 哄骗之词从吕舟嘴里一字一字的吐出,一方面温和,一方面遒劲,就像严君乖哄顽皮的孩儿喝药。 萧婵耳里听着,一时之间以为回到了庚齿卑卑的时候。心里升起暖洋洋的热流,不管药再苦再酸,眉头皱也是不皱一下,咕噜咕噜的一饮而尽。 吕舟提议她多去外头走动,身子才会更加旺跳。萧婵很听话,不仅出屋走动,还拿起弓箭活动。弓箭活动了数来天,箭技勉强能入眼,至少弓开如月满之形了。 曹淮安早就下了死命令,荆州的事情一点也不可以让萧婵知晓。 市曹的百姓如火如荼的讨论荆州一事,府内的人拘拘儒儒,只拣欢乐的事情说。萧婵疲乏出府,所以并不知道姑臧府与市曹是两派截然不同的光景。 日升月落,深秋已过,六花悄悄报起了寒信,它夜间如火如荼的飘着,次日盖得庚泥地一片雪白。 天酽冷侵肌骨,萧婵穿上由曹淮安猎来的狐狸毛皮做成的斗篷。 斗篷长及足不触地,穿在身上半掐寒意都感受不到。曹淮安说的不错,她很喜欢这件衣裳,喜欢到日日着身不愿意脱下。 身上穿着曹淮安亲手猎来的狐狸皮,眼睛看着飘落的六花,萧婵心恒怏怏,怏到极点又被一团乱麻填塞。 萧婵复拿起祖母的信与兄长的信来看。看讫,喜乐的心绪一瞬间泯焉荡焉,附着肉体的灵魂不受自己做主飘出了肉体外。 她时常丁星发苶,素面含戚,鹄立门边,眸子朝荆州的方向看去。一张莺声呖呖的嘴日渐安静,不管问什么,多以点头摇头回应。 自从暗产后,萧婵话语本就不多,身子起复之后也是爱笑而不爱言语。如今一日若能开口说上十句,是一件极其难得的事。 嬛娘摸不透萧婵再想什么,怕多问话勾起她的伤心之处,于是道:“我听府上的人说,君上将归。翁主可要去阙上相迎?” 两袂一别就是百日,萧婵从不主动去问曹淮安去做何事,何时归。问了也不是确耗。有人主动提起,她就愿意听着。 君上将归四个字,萧婵听得耳朵都起茧了。那来府上的几名将军举止言辞划一,都是先是打上一躬,尊敬地喊一声少君,然后附上一句君上将归。 从九月归到十一月,蜗牛凭着单薄的力量都把十三个州爬了一通了,而曹淮安一个骑马的,还不见人影。 萧婵神情执拗古怪,眉宇间的阴与柔巧妙的融合在了一起,她一句话变成几个词,和珠子一样蹦出:“冷。风哗啦啦。疼。” 把这些词串在一起,就是“天气太冷,阙上无窝风所,风哗啦啦的吹得脸疼”。 萧婵的声音惺忪不失干脆利落,嬛娘当她是为情所系,笑着整紧了她颌下的成结的绳子,不许风从隙里钻入。 “风哗啦啦,还嗖嗖嗖,翁主不去是对的。” 打嬛娘说曹淮安将归,萧婵眼望荆州方向时,偶尔也宠幸一下院门的方向。 一日天将薄暮,院子泼眼的白色覆上了层淡金光,眼睛被莹白与金黄两种颜色刺得发酸。 萧婵怕这些光劘目,踱回到屋里,瞟见果盘上的崭然新摘瓜果,小巧可爱,她起了顽皮的心思,拿起一旁的佩刀一颗颗削起皮来。 红红绿绿的皮儿削去,一点点露出里头晶莹的果肉。 萧婵削了也不吃,她只是无事可做,拔闷而已。削到第三颗,门外几尺深的积雪里忽然生起促促声。 仔细分辨,是铁靴踏雪时发出的足音。 足音渐近,一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猝不及防地闪进眼眶。 曹淮安一身银盔铁甲,肩上披着一件遮雪的大衣,脸上多了许多砉然可见胡髯。 萧婵怔怔的看着不修饰边幅的曹淮安,眉眼深深地动了一下,粉嫩的唇启了一条缝,却没有出声。 她一心二用,那手上的刀浅剺了一下粗糙的指腹。密封的皮肉上多了一道流红有血的创口,血滴落在晶莹的果肉上四散淌开。 萧婵用可鉴刀背,鉴了鉴自己的不施铅粉的素脸儿,初看有些疲惫憔悴,细看真当是有碍观瞻。 明了些说就是有点丑,但是曹淮安更丑。 屋内的人儿衣裳楚楚,姿容横流可爱,曹淮安不觉心大动,目分黑白的眼旋转一道光,卸去覆雪的大衣,正要展臂抱住她,却亲切的觑得她指腹的鲜血一层层往外流,晶莹的果肉被血染成一片淡红。 曹淮安心里暗暗薄责,夺过她手中的佩刀与削了一半的瓜果,嘴凑近创口亲为她吸血。 因削瓜而伤了手指,是希松之伤,萧婵不觉得疼,只是曹淮安来了,她就忍不住将脸儿一苦,眶里的红泪使劲儿地淌下,是撒娇的形状。 形状是撒娇,在曹淮安眼里却是媚悦的形状,他又是喜爱又是心疼。 纤指上有血,也有瓜果的汁水,吮进口中的味道又腥又甜。 吮了几口,创口收血,曹淮安吐出纤指,戟手点她粉鼻头,不住气的说:“想吃削了皮的瓜果,婵儿何必亲劳玉手。婵儿口舌流利,但手脚却十分呆蛮。往前总爱跌伤,如今变成了剺伤。就是故意惹人心疼,惹我心疼。” 这是变相薄责了她一通,萧婵敷衍的笑了笑,敷衍得嘴角连残靥都难以捕捉到。 曹淮安薄责完,展臂抱住她。萧婵穿戴厚实,呆呆的不抗拒,指上留下唾沫,偷偷擦在他背上。 曹淮安微微皴裂的手掌轻扪着长及股华发,嘴凑在她耳边叽叽咕咕说着碎语,无非说着些令人麻犯的话。 麻犯话说讫,曹淮安静默了一下,手移下去,移到她腰里,“我想要亲你了。” 他不知自己唇上有血迹,迫不及待地就低头吻住朝思暮念的人儿。 软热的唇贴上来,萧婵心肝儿一颤,嘴里先吃到了一点血腥味,而后吃到了一根软乎乎的舌头。 曹淮安亲吻的动作时轻时重,到底也不疼,她索性闭上眼睛任他动作。 亲了一会儿,曹淮安离开粉唇,细察她一肌一容,笑道:“婵儿现在都不嫌我身上生浮埃了吗?” 萧婵慢慢睁开眼帘,浅笑置过。 到了晚间,萧婵以为曹淮安会来一场拥雾翻波,从食过晚饭就做足了万全准备。 可并没有。曹淮安躺下之后,小心翼翼地拥着她,津津有味地感受她匀称的浅息。 一直被紧紧抱着,萧婵有些不自在,拿开横在腰上的手,往壁里挪了挪。曹淮安转而捏捏向软垂,问:“婵儿怎么不与我说说话?这么久不见了,没有什么话要说吗?” 从他回来的那一刻,萧婵都没有说过话,她以前总是鼓吻奋爪,喋喋不休,现在安静得让他肝脾不禁恻然起来。 以前呢,总想她能安分守己,现在呢,却盼她回到以前的样子。 萧婵还是不说话。曹淮安对她的脾气就如反手观纹一样,沉默了一会儿,自顾道:“回来的路上,我听那些侍女说婵儿近来在练习箭术,婵儿不如明日让我大开眼界?” 曹淮安说得热情似火,萧婵连一丝地声响都没有,他默默长叹了一口气,握住那双冰冷的手。 他的手暖而燥,当掌中粗茧擦过肌肤时萧婵手指动了一下。 “吕先生说婵儿身子已无大碍,不过有烦事积于胸……婵儿的小脑瓜子在想什么呢?可以告诉我吗?” 萧婵侧身向他,因装着心事,眼睛并未阖上,模模糊糊地开口说道:“江陵出事了。” 曹淮安心忽然重坠,看着她眉间夹杂着疑惑,想必只是自己的猜测,他假意不解其指,声音却抑不住有些颤涩,道:“出什么事情了?” 萧婵缩起拳头,蜷起足趾,道:“前几日我发现,祖母给我的回信,字迹不对劲。” 吃一堑长一智。当初看到赵方域的绝婚书,虽觉字迹有所不同,但没有细究,才会被曹淮安骗了这般久。收到祖母的信,她一时被兴奋迷惑了头脑,没有发现字迹不对,前些天却发现字迹越看越别扭。 祖母的字丰匀有力,而今次的字迹,虽与祖母逼肖,但细视,字隔有些松波波的。她疑去疑来,暗自伤神,问缳娘,缳娘只说是她多想了。 曹淮安跳动的心渐渐静下来,道:“看来是瞒不过婵儿了。” 萧婵浑身血都凝住,愠地变了颜状,她不再是平静,一骨碌转过身,与曹淮安四目逆视。 曹淮安拿出萧瑜给的信,展开给它看:“婵儿的祖母生病了,乏力提不起笔,只能找人代写,她怕你担心,并不想让你知道。你父亲呢知道婵儿心思灵活,发现字迹不对劲,定然多想。所以写信告诉我,若是祖母的事情瞒不住了,才告诉婵儿。” 曹淮安强扯饰语来哄,心里是极其害怕的,他眉留目乱,魆魆地移开眼看着墙壁。 黑暗里,慌乱的神色不易察觉。 信确实是父亲的的笔,萧婵看着父亲的信,眼泪直淌下,打湿了鼻洼,悲伤难以自摄。 曹淮安不停给她拭泪,絮絮滔滔地宽慰:“祖母如今恢复得差不多了……到了开春,便能痊愈了。” “凭什么要瞒着我?”萧婵哭得声音有些囔鼻。 “三言两语而已,婵儿就哭得稀里哗啦的,婵儿当时身子又不好,怎敢与你说……” “我这是俯仰皆由你了吗?凭什么……” “等一切尘埃落定之后,我不会再有事情瞒着你了。” 他的意思是说如今还有事情瞒着她。 “原来你还有事情瞒着我……” 萧婵哭到后头有点冒火,不住推开他。 曹淮安干脆不说话,他拙嘴笨舌,哄人无窍,只能轻轻捁着娇躯在怀里,不费丝毫的力气便能让她无法从容施展。等她闹累了,自然会消停。 曹淮安低估了萧婵。她泣若不胜情。一哭就是整夕,哭得气不带喘,呜咽有声,房门之外几里之地,都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啜泣音。 哭到最后,萧婵浅浅的眼褶子又红又肿。 拭泪面的帕子一连更了好几帕,曹淮安劝不住她的伤心,他怕一双眼儿哭坏,急忙之下拿来了一面镜子,随口编了一首歌: “婵儿婵儿快来持镜瞧瞧。” “一对泪眼红红肿起如桃。” “两行眼皮褶子饧饧难挑。” “丝丝口水儿流出了嘴角。 “这般可怜兮兮的腌臜样。” “祖母与夫君见了想逃跑。” 此时月色溶溶,屋外万籁俱寂,曹淮安的唱词一字不落的入到了萧婵耳朵里。 曹淮安果真是拙嘴笨舌,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歌谣,没能让萧婵止住哭泣,反而还火上浇油。 萧婵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作想了一会儿,忽呱然大啼,劈手夺过镜子砸碎,玉足狠踹他腰臀,骂道:“你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滚啊。” 最近忙得头昏,所以更新会不准时,可能还会放鸽子。 卡了几天,终于能吃肉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社燕秋鸿(二)【H】 曹淮安声音柔而不振的又唱了一遍,到头来换来的是萧婵七手八脚地一顿乱打。 拳脚雨点般的交攻,曹淮安不闪不躲,他肉体挨痛无声,心里念着自己骨头硬,她打下来就如触木石,细皮嫩肉的容易受伤。 打累了,哭累了,萧婵抹了一把饮霜的泪面,眨了一眼溶光的泪眸,扯娇似的扑进曹淮安怀里,一阵轻一阵重的温热鼻息洒在他颈旁。 她溶光的眼睛闪着恶狼遇肉时才发出的绿光,盯着脖颈上的肉,忽然张了张嘴皮,两排牙齿竭力咬上去,出一出肚皮的忿气。 萧婵咬合力究属不弱,曹淮安惨痛的叫了一声,却还侧着颈儿方便她来咬,道:“婵儿和佛西呆久了,咬合力是飞跃的进步,我都觉得有点疼了,咬多一会儿泄了气就松开。” 曹淮安末尾说出一句可怜的话来,萧婵娇嗔大动,齿上的力只增不减。 曹淮安疼得脸上青筋暴起,嘴里呼呼出气。心里默数了十声,萧婵仍不肯松口,他的手乘势滑到她腰间呵痒。 肉里痒意滋生,萧婵牙齿一松,脱出曹淮安怀里,对着他的腰臀又是狠狠一脚,道:“你滚啊。” 萧婵无情逐客,曹淮安弹簧一样弹到三武开外,未着履的脚踩到了镜子的碎片。 行了万里路的脚,足底已生了一层荆棘难刺进的皮,碎片四边锋利,也没能搠进皮肉里。 被萧婵踹出屋子之前,曹淮安很贴心的把地上的碎片拾掇,且道:“乱砸东西,到时候受伤的又是你自己了。” 萧婵难得安静下来,看着他拾掇碎片。 冰凉的地板饰满了极华软的氍毹,小碎片都藏在绒毛里,拾掇起来废许多力气,还拾掇不干净。 曹淮安索性用刀割下藏有碎片的氍毹。 曹淮安从屋里仓皇出来时正好被侍女撞见了。侍女怕他杀人灭口,匆匆行了一礼,捂着眼睛逃窜。侍女眼睛捂着瞧不见东西,逃窜的时候差点撞到了墙上。 曹淮安没觉得失了自身的威风,往常被萧婵又打又骂的时候多着去了,这一次还算轻的。他耳贴在门上,确认里头无哭声才大脚步离去。 歌谣的唱词不悦耳动听,但没关系,提到了祖母她应该懂了唱词之意。 往后的几日,曹淮安都宿在书房里。 萧婵又回到了从前那般,身子软绵绵的胶在榻上不下来,裹着被褥一躺就是半日。曹淮安一来,她就把头兜住,做出个不想看见他的模样。 一来二去,总是如此,很多时候曹淮安末由能说一言,就吃上一记闭门羹。 荆州的事情是绝对不能让萧婵知晓半分的,她总是有意无意的露出恋故土的情态,说出实情只会无形伤害她。 顾世陵为人太狡猾圆润。他善利用天时帮助自己。 五六七月是漏月,雨足路滑,大军难以前进。七八九月是张火伞时节,天热难耐,大军亦难以前进。而后面的几个月则是酽寒时节,天冷路滑更是难以前进。只有三月到四月,是宜攻益州的月份。 所以他才敢在四月时丢下自己的根据地,毫无顾忌的据了江陵。 真当打了一个好大的算盘。 萧瑜要在境不恶时,差人将祝圭的信送到顾世陵手中。曹淮安今次回来再出发时,就是去攻益州。 顾世陵收到信,不可能会不管自己的根据地,他一定会赶回去驰救。 益州难进,一时半会儿大军无法顺利进入益州。曹淮安只是假意做攻益州的举动,实则在半途上做埋伏,活擒顾世陵。 此时回来,并不能久待,曹淮安捉住一切时机与萧婵共处。 他常常半夜起身,着一件和单衣驻足在门外,待她睡熟了才悄悄进屋看几眼。 看她酣睡玉也似白脸儿泛着红晕,巧上加巧的模样,曹淮安眼饧骨软,俯下身,把生着胡髯的脸揾在玲珑粉面上,棱唇轻轻挨擦精致的五官。 胡髯札得脸刺刺的疼,萧婵意动不动有转醒的迹象,衣襟上的扣子悄悄地散开。 鼻管里都是她香甜的味道,闻之欲醉欲眠,曹淮安看到扣子散开之下是一片春景,不良之念是陡然到来的。他挑开一点衣襟,在月湾似的锁子骨亲之又吮。亲吮的力度不大,没有留下害羞的痕迹。 萧婵在梦里察觉自己受人轻薄了,瓠犀半露,嘟囔了一句不悦的声音。 曹淮安停下动作,目灼灼的盯着锁子骨下方软如脂的乳儿,喉管里频频咽津唾。 他忍住分隔那玉腿肆意玩弄的念头,把挑开的衣襟合好,在她身边勾留了一忽儿后悄然离去。 曹淮安不敢大摇大摆的来寻萧婵,萧婵却敢大摇大摆的来寻曹淮安。 萧婵一味娇憨,脾气闹得至矣尽矣。 闹到第三日,终于闹到了尽头。 曹淮安不知她脾气散得一干二净,仍孤苦一人宿在书房。 萧婵澡肌后对镜修天庭,修了一半,冷不防周遭凉飕飕的,拗项一看,原是窗子留了一条缝隙,外头的寒风钻了进来。起身关严窗子,周遭的寒气仍在,不是外头冷,是她身子发冷。 萧婵意识到这点,叹了一口寡气,跌跌脚,穿戴齐整,在粉唇上施了一点朱红,赶走脸上的若隐若现的惨白。 有朱红的口脂香相衬,惨白的脸上蒙上了一层光华,她掌上一灯,步子款款,往书房里走去。 书房里灯火荧荧,离书房还有数箭之地,萧婵步子慢下来,到最后是两脚是快一步慢一步的挪过去的。 挪步声沙沙作响。 曹淮安澡肌以后习惯阅些兵书,阅得入彀时,他能够在闹中取静,外边的沙沙声,他只当外边的挪步声是侍卫掌灯巡视。 萧婵排闼而入,大摇大摆地走来。她抽走曹淮安手中的兵书,整个人缩成一团钻进他怀里,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毫不拖泥带絮。 当萧婵的身影跳进来时,香气氤氲满室,曹淮安情绪千变万化,热血涌到颅际,身子呆僵僵如木鸡。 他两个膀子大大张开,在半空中无处可放。 萧婵含胸弓背,脸儿靠在他肩胛上,揽下他一只张开的臂膀横在胸前。她臀挪肩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才安静下来。 两人紧靠的姿势,有些像母亲抱婴儿,亲昵无比。 “祖母真的在明年开春就会好吗?” 鲜红的嘴唇挨在脸上一开一合,曹淮安沉浸在难言的情绪中,蚕眉微颦,作勉强一笑回道:“是啊。明年开春,婵儿的兄长不是还要成婚吗?祖母会加把劲儿好的。” 萧婵喜形于色,用手捻他杂乱的眉毛,道: “祖母身子可好了,生病了也是不药而愈的。我儿时呢,是家中身子最差的,父亲为此还给我寻了个擅美儿医的医匠。医匠初见我,一指给我切脉息,叹着气说我快成无药可医之人了。你说我都身子这般差劲,怎么就活到双十的年龄了呢?” 萧婵说得开心,面部的肌肉活络了许多。曹淮安聚精会神的听着,眼睛腾起了杀意,阴冷的目光越过案上,看住壁上挂起的刀,开玩笑的说道:“婵儿身子一点也不差劲,好的很。” 萧婵对着曹淮安抿嘴浅笑。 曹淮安颈上的肉由红转紫,由紫转黑,落下洼洼齿痕,十分骇人。 萧婵生了愧疚之意,挨在脸上的鲜红莺唇移到曹淮安嘴巴上,尽了平生温柔的功夫与他亲吻。 “对不起啊,那天我太冲动了。” 曹淮安也尽了平生温柔的功夫与她亲吻。 四片唇瓣不攻也不退,只是贴在一起也能两情入彀。 在案前相拥的鸳鸯,不知不知觉到了榻上。他们吮吮吸吸,相抱而戏。 萧婵主动去衣就枕,衣落至肩胛骨才想起自己正处行经之日,加上今日应当是第四了,腿间的污秽流不止,男子并不能相入。 曹淮安指尖探到了厚厚的月经衣,先一步帮萧婵穿好衣服,脸上隐忍着痛苦的神色,道:“怪不得婵儿那日这么暴躁,原来是它来了。” 曹淮安胀得难受,还不尴不尬的给她选了一个发脾气的理由。 萧婵愧疚之意更深,想做些事情弥补过错,只是错上加错。眼珠子溜了好几圈,一计到来,用手帮他一把。 她觉得躺在下方难以动作,翻身上了曹淮安的肚子,先亲嘴咂舌的玩耍,娇嫩的身子和鱼儿一样在他身上扭动了半刻,而后波俏的说:“我帮你。” 萧婵拍胸放胆,解开那团裤绳,让曹淮安裸了下体,纤指把握昂昂的膫物套弄了几下。 每套弄一下,他身子就颤一下,欲念已经高涨如潮。 看到曹淮安舒服的神情,萧婵有了奇怪的满足感。她更甚有力的套弄,嘴里浪语袭人,解开衣襟故意,单手捧起油光光的酥乳给他看。 酥乳捧起又放落,乳波乱晃,妙趣横生。 曹淮安独享萧婵妖娆的声色,腹中波澜壮阔,神志已经迷失。 萧婵胆儿和他的膫物一样,忽然就变大了,趴在两股之间,用朱唇裹膫。 膫物掉进又湿又热的地方,浑身就是一个通泰。 萧婵缩起两颊,施各式手段来吮吸咂舔。 舌尖抵在韧劲十足的顶端舔了舔,舌儿卷绕在膫身,故意放出啧啧声。 曹淮安气喘吁吁,掉声呻吟,两脚蹬踹,作着痛苦的抽筋之状。 萧婵以秋波横顾,曹淮安欢愉与痛苦并存的神情引来了笑神。她含着半截膫物,脸上一笑,牙齿就合上了。 曹淮安熬不住刺激,膫物青筋暴起,紫红的颜色复加深了几分,不觉就泄了一股。 端处泌出一滴两滴三滴的东西,萧婵不小心吞而咽之。 味道还是不好。 她吐出膫物,哼哼唧唧的拿起帕子,把嘴里剩余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咂咂嘴还是有味道。 榻边置了一盆凉水,她掬水漱口洗齿,掬上三四回才勉强去了口中的味道。 残脂留在膫物上,曹淮安目光赏花一样的看了许久。 萧婵洗漱完毕发现曹淮安盯着自己胯下之物一动不动,也将两眼望去。 光亮的膫物体上有一抹鲜红的口脂,她羞得无地自容,丢了一张帕子过去,忸忸怩怩的说道:“自己擦干净,我帮你擦,你待会又硬了……嘴巴酸了,不想帮你了。” 曹淮安握住半软的膫物擦干净,搂住她来个口舌翻飞,戏谑道:“单是看着婵儿,我就硬了。” 萧婵嗔他一眼,说了句恶心,脱下多余的衣裳,身子如滚球狮子般滚到里头睡觉去了。 小通知 大概还有6章结局 最近更新时间都不太稳定,也比较忙,不想快到结局了结果每一章都是赶出来的。 所以一起写完发上来吧。 结局应该20号或者23号那样。 番外的话考完试才写,时间大概是1月10号。 番外写完书籍下架。 微博会发txt。 第一百四十章 社燕鸿秋(三) 萧婵嗔他一眼,说了句恶心,脱下多余的衣裳,身子如滚球狮子般滚到里头睡觉去了。 好长一段时日没与曹淮安伏枕,萧婵面壁睡了会,揿不定恋想那股燥热的温暖,身子又如滚球狮子般一滚,打帐滚到他怀里取暖。 曹淮安展臂为枕,敞胸相迎。将滚进他怀里时,萧婵顽皮心思一起,身子掉转了方向外壁里滚了半圈,忽然又使劲儿,像冲车一样撞进曹淮安怀里。她仰着脖颈,眉眼动着娇媚的神韵,眉花眼笑地问道:“婵儿的人肉冲车,疼吗?”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萧婵寻常谈话时也把自己叫成婵儿了。听着不别扭,像是在使用笼络人的手段。 曹淮安被她重重一撞胸口,哼唷一声,绺着她散乱的头发,笑道:“疼。” 萧婵回道:“那就疼着吧。” 用曹淮安的臂膀当枕头,不畜枕也不会难受,她说着平躺身子就要睡。 方才为了废去嘴上的口脂,萧婵用帕子反复抹擦了好几回,薄薄的嘴皮儿不耐抹擦,起了浮皮,曹淮安帮她扯去浮皮,侃侃而道:“不换月经衣吗?待会儿月侯血流出来,流到榻上婵儿可又要亲劳玉手洗被褥了?被褥厚重,婵儿拧不动。” 月侯血漏出来的糗事被曹淮安撞见了两回。 第一回是一觉醒来之后,第二回是在他膝上久坐忘了去换。 这种污秽的东西被撞见,萧婵虽是颜甲之人,心里还是很不好意思的,尤其是落在他衣服上的那次。 萧婵脑子里想了一会儿,侧过身,滴溜起纤细如锥的腿,横勾在曹淮安腰上滴溜一只嫩白如藕的手拥住曹淮安的背,吃吃笑道:“月经衣都放在正寝,我好冷好累,不想动。今天是第四天,血没有多少了,我这样睡的话漏出来也不会弄到榻上的。就是要借你了腰一宿。” 骨体娇脆的人化成了一团棉花沾在怀里,曹淮安心里甜,嘴角也有了甜迷迷的笑痕,道:“婵儿说了这么多,不如就说一个字,‘懒’。越懒越娇,越娇越懒,难伺候得很。” “呸,我能说那么多话就说明我不懒,就是累了。”萧婵气呼呼反驳。 “刚刚还说嘴酸,说这么多话倒是不觉得酸了?要不再来一次?” 这话里尚有含蓄意,不过含蓄背后还是想让她再用口伺候一回,萧婵想到刚才的情节,胆子乍收,面作羞赧的粉色,滔滔言语转涩,道:“可是婵儿真的好累了,只能用手了。” 随口说的玩笑话,萧婵当了真。曹淮安不敢取笑她,把中裤脱至膝处,在黑暗的被窝里露出那根东西来。 以口伺候他爽利非常,留给自己只有酸累,萧婵自然不会买账,虎口握住胯中的粗长物,慢慢的从根部往前方撸弄,到了前端偶尔还捏一捏。 撸弄三十余下,手腕已绵绵无力,她只能换上另一只手来。 双手轮流在膫物上作用了三百余下,曹淮安的那根傲屈的东西才肯泄。 泄完即交颈而眠。 过不多时,曹淮安睡正浓,感到颈上湿热湿热的,耳畔有涕泣声,随手抹了一把脖颈,掌上全是水,他轻轻推开怀中的人儿,下榻剔亮了案上熄灭的灯。 从灯下视萧婵,只见她悲从中来,颈上汗出如浆,晶莹的泪珠吊了满腮,未睁开的眼睛还在逗逗落落地弹泪,形如被梦魇所困。 曹淮安心殊忐忑,轻摇她粉臂,“婵儿醒醒。” 萧婵睁开了眼睛,踢团圞的眼睛通红有丝,储藏在眶里的眼泪随着一道加急加粗的泣声零落。曹淮安瞬间不知所措,以指作帕帮她拭泪,款言道:“乖婵儿,好端端的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萧婵横了曹淮安一眼,一言不对的翻过身,望住承尘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哭,比前几天哭得还悲伤。 大悲大泣定是有理由的。 数日不曾来的噩梦今天鱼贯来扰,萧婵清晰的看见梦中的人。 那个盔斜袍坏的人是父亲,举刀自断手臂的男子是兄长,躺在棺中的断脰之尸是祖母。 她先梦见了兄长。当兄长举刀要落下时,她拼了命的想要阻止,喉咙却呼叫不能出声,只能眼睁睁看着古铜色的膀子掉在地上,斩断的那截创口血流如注,还可见白骨。 那截膀子的袖子里掉出了许多剥好的栗子。栗子颗颗完整,颗颗可爱。 萧婵见了却身冷如冰,心伤如割,既而梦转,父亲势甚汹汹,与敌军鏖战厮杀,杀得鲜血淋漓满衣,金甲趔开,战袍撕坏,头盔倾斜。 梦再转,父亲脱下盔甲,着一身缟衣白冠移步到一间阴室里。阴室置了一副崭新的棺材,棺材中躺着一具断脰之尸,父亲双膝一跪,对着棺材额头狠命抢地,裂眦说道:“母亲,儿对不住您啊。” 父亲言次大恸,萧婵拊膺大恸,亲见骨肉至亲失臂丢头,止不住心中害怕,眼泪也止不住的流,眼泪流到半酣,却被曹淮安摇臂连连呼唤。 梦飙然一回,未干的眼泪不受控制的哗哗落下。 曹淮安不明所以然,和衣躺下,抚着被泪打湿了庞儿,道:“乖婵儿不哭,做噩梦了吗?” 从前的噩梦,已在曹淮安身上验梦了,萧婵不堪道出梦中之事,觳觫悲泣,问:“曹淮安,江陵真的没有出事吗?” 父亲的一封信,让曹淮安的言语凿凿可据,可回想梦中之景,真实得令人害怕,一连三梦,萧婵没有了那份侥幸的心里。 曹淮安有心脱赚她,做足了万全的准备,他慨然一笑,口吐一串言语,半责备她爱妄为臆度,半抽扬萧瑜品性。 “能出什么事情呢?江陵之主,或者说荆州之主可是婵儿的父亲。婵儿的父亲可是会啖我肉,饮我血,支磔我尸的人。这么厉害的一个人守着江陵,江陵能出什么事情呢?婵儿的父亲,可是比婵儿的夫君还要厉害呢。” 曹淮安不是空口无凭地抽扬萧瑜。 萧瑜拔得一座新城,可以德阴骘百姓,以礼得众,无需施威势。他就不行,他得用些威势相压才能阴骘百姓。 中间的一番话是当初萧婵被掳走醒来之后对曹淮安说的一番话。 当初萧婵知道掳走自己的人是北方霸夫曹淮安,心里半掐也不害怕,醒来之后比曹淮安还神气万倍,先自炫江陵翁主的身份,再戟指怒目的放话,道若敢动她一根毫发,父亲会动武杀人。 可见得父亲在她眼里是比任何一个人都厉害的存在。 曹淮安总能以一言触动萧婵的内心,之前唱歌谣也是,一句“祖母见了想逃跑”便让她悲伤的情绪脱出来。 他贬自己来抬高父亲的威势,萧婵霎霎哭红的眼皮,心里十分认同,道:“婵儿的父亲真的好厉害的。” “是啊,不厉害怎么能把婵儿教成一个娇而有度,又不失闺箴的好姑娘呢。” 曹淮安背着良心说话舌头也不打结,她不是娇而有度,应当是娇而无度,还爱蹬鼻子上脸,跋扈无礼,随指一点都失了闺箴。 萧婵把哄话当真,沉思良久,面上的粉泪垂干,脸颊上只剩下几道啼痕界粉,卷睫上只有几颗小珠泪,模样堪怜。 “婵儿好想回荆州了。” “好,回,明年开春我与婵儿一起去回去。” 萧婵得到曹淮安的保证,两眼思睡,没过一会儿,鼻里微起鼾声。 哄完萧婵,曹淮安不能再交睫。枯躺了一会儿,门外履声几几有人靠近,曹淮安低低出声:“知道了。” 走出书房前他帮萧婵掖好了被褥。 悄悄咪咪先更一章~ 第一百四十一章 枯鱼之泣(一) 曹淮安所有的动作都是蹑手蹑脚的,两只脚掌落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开门掩门也没有多余的“吱呀”声。 没有一点声响,但是身旁的温暖散去,萧婵未睡熟,曹淮安前脚转侧离去,她后脚幽幽睁开饧眼,披起一件衣服委缀其后。 曹淮安出门后走至径尽处,在花阴枝影下与来人相见。 来人是孟魑。 孟魑大行一礼,道:“萧公已夺回江陵城,但……但萧家祖母……” 言次,曹淮安就着月光看到孟魑伤痕累累又生疙瘩的手。 孟魑眼灼热欲堕男儿泪,他喉头发涩得不忍说下去,撇过脸,声音颤抖的细述颠末: “萧少侯为救亲人而跳入顾世陵所施的窞穽,虽救出母,但手臂不幸中一支毒箭,为保性命,自断一臂,阻断毒散全身。” “萧家祖母气骨坚凝,为不拖累萧公,刲己头颅……顾贼据江陵,是疑江陵藏有玉玺,萧公让标下告知主公,顾贼是惠贵人之子,他知道少君的身份,刻不容缓,应立即铲除。萧公还请主公慎勿多言,此事不能让少君知道半分。” 孟魑不知道萧婵的身份是什么,只是一字不更的把萧瑜说的话复述给曹淮安听。 从头听到尾,曹淮安头目森森然,按住眉心,道:“她前些时日才暗产,如今血气初坚,不论何时都不胜噩耗,我又怎敢让她知晓。可祖母之死与兄长失臂,我该如何瞒她一世?” 这一件事情没有按计划而走,按计划而走,萧家不应该会有人损命。 萧婵往后是要归宁的。 归宁见不到疼惜她的祖母,又见呵护她成长的兄长成独臂人,他曹淮安饶是有三寸不烂之舌,也不能次次都能骗得她团团转。 今次扯谎,下一回要搬挑。一回扯谎一回搬挑,漏洞则百出成蚁洞。萧婵心思极细,连字迹有一点不对劲都能看出来,一旦有了漏洞必究问到底。 曹淮安丁星愁叹,回虑种种方法也没能寻到一个不露马脚的谎言,道:“只能一步一步走,能瞒多久是多久罢。萧家初夺回江陵,区处城中之事必定耗时,顾氏这边先由我来动手吧。” “萧公亦是这般说,需劳烦主公,先杀开一条血路。” “唉,此时是冬时,攻益州谈何容易……” …… 两人谈得入彀,并不知萧婵藏在暗陬处偷听已有多时。 孟魑说完话,曹淮安睫甫交,就看见萧婵神色恍然若失,在月下懒一步的晃一步的趋来。 曹淮安与孟魑是相对而站,萧婵走在二人中间的空儿停下,无形之间成一个摘脚儿站立。 方才言语不知道被她听去了多少,曹淮安与孟魑已慌做了一堆,相互觑了一眼,都流露出一股无奈的情态。 萧婵身姿在寒风中站得笔直,脖颈未动,炯如猫睛的眼望了一眼曹淮安,望了一眼孟魑。曹淮安嘴巴嗫嚅酝酿言语,她的脚尖儿直搭直朝孟魑走去,扯住孟魑的衣襟,道:“你方才说我兄长自断了一臂,我祖母自刲了头颅?” 萧婵的声音沉静无波,像在说一件希松的事儿,但扯住孟魑衣襟的两只手筋骨凸露,她只是在隐忍,在确认孟魑说的话是真是假。 曹淮安不胜张皇,脸色惨改,溜裘之际,他的两鬓、眉宇、唇漏、手丫巴儿里都涔出了汗。 衣襟被扯住,孟魑怖汗如雨而下,自啮口舌装哑巴。萧婵得不到回话,松了手,反捉住曹淮安的手臂,泫然泣道:“曹淮安你不是说祖母会好起来吗?不是说江陵没事情吗?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告诉我好不好?” 才哭过的眼儿又经热泪,只一下眼白就通红如火阳,萧婵放声痛哭,泪簌簌数行下,继而失声哽咽。她用哀求的目光,乞曹淮安毫无保留的告知江陵的一情一切。 孟魑一时被萧婵泣声感触,寒心退下。 同一件事情在这夜尽更深时候伤心会比在白日伤心多三分凄惨,也多损身子三分。萧婵浑身气力都用在伤心流泪上,她血气才坚,积愁过度,蓦然闻得两个恶耗,身着单薄又薄上了寒风,精明的脑子忽梦梦铳铳的不觉一阵头疼,站得直挺挺的身姿失了力气往前一软。 曹淮安眼快手快持抱住软下的身子,打横抱回寝中。 在颠颠簸簸的回寝途中,萧婵梦梦铳铳道:“告诉我,求你了。” 秦旭被顾世陵派来的人马及时拦了下来。他们夺过秦旭手中的两张画卷,并把秦旭绑缚回江陵。 眼看到了冬日,顾世陵苦寻不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多少也有些急躁,他又不能大张旗鼓的去寻,要让别郡城的诸侯得知他奸状成形,他就是众矢之的了,倒指兵马不过数千,怎敌得过千军万马。 到开春时他得弃了江陵回益州,顾世陵尚不知祝圭那个蠢货已魂归西天,交州政权也落在别人手中,他心想着虽然有祝圭坐镇益州,还是隐隐不安。心头两处挂着烦事儿,渐渐的,寻萧安谷下落一事有些力不从心。 秦妚之计巧中有拙,顾世陵没有轻易去尝试,生怕是排糠障风,得不偿失。 萧安谷性轻急躁,脑子的筋没有少一根。用亲人来设局,他不可能会看不出来。 女子心思都极细,秦妚看出顾世陵有担忧,两眉一肐揪,故作沉思状,嘴皮子一动,进一步剖析:“他在熟悉如流的江陵潜藏形得当,不过是为了寻机救人。但这般久也没有多余动作,不过是因为关押她二人之地有重兵露刃把守。那地方刁斗森严的连一只蝼蚁都爬不进去,就别说长了两脚的人了。” 顾世陵听了,深以为然,道:“一个单枪匹马的人,进去是两脚着地的进去,出来的时候就是脚朝天的出来。” 秦妚嘴上漾开一抹笑容,又道:“萧安谷性轻急躁,早就揿不定要救人,只要有一点点机会,管他是窞穽还是别的,他一定会来,绝对会来。而且他不是单枪匹马。夫君是不是忘了他本将恭喜,与他恭喜的女子不也在城中吗?听说那女子有个阿弟,或许他二人暗中有勾结。” “没有忘记。我早派人去寻过,他们早已不知所踪,或许趁乱跑出城外了罢。他们翻不出什么浪来。”顾世陵道。 他没有见过武娇。武娇的阿弟武长青他在泮宫见过一两回,身材琐小,和个猴儿一样,看起来并没有什么能耐能与萧安谷干出惊天动地的事情。 秦妚眉毛展开,与顾世陵附耳道:“夫君既担忧萧安谷知是窞穽而不敢来,那妚儿再给夫君献一计吧。既然尤氏和陈氏在手,就该好好利用。夫君对城内人说要处刑陈氏,或者尤氏,反正如今城内外消息不通,江陵侯并不知道此事,萧安谷既在城中,听了此消息,一定会来相救。到时候夫君就可轻而易举地擒住萧安谷,一石二鸟,只得不失。但是夫君可不能对尤氏与陈氏说是要处刑她们,而是要说用她们换了城池,以萧家人的性子来看,若知道自己将被敌军公开处刑,有损萧家脸面,定会就罄了结性命。” 秦妚余谋略高,顾世陵心里微微动容,没有立刻回答她回答。 抓两个妇人在手,还有一个原因。江陵兵士不得他心,有这二人在手,那些兵士才不敢造次。 秦妚窥其内心有动容,轻解了衣扣,露出一截又一截的娇躯,至衣裳退干净,她做出媚状靠近,道:“夫君就依妚儿之计吧。” 顾世陵看着秦妚,心绪飞到了另一头。 他一直被人冷眼看待,即使当年成为副君,在景帝膝下过日子时,常被人戳背脊,大多数老臣子老宫人也从未正眼瞧过他,与他说话时都是捉鼻回答。 再后来到了益州,汉中侯嬖爱小妻,他一个“长子”活成了卑贱之流,得做着卑微姿态,承颜侯色。 秦妚是第一个奉承他顾世陵的人。 看秦妚温香软玉般的奉承,顾世陵心里毫无波澜,但很是受用,想到将来不久让九州人俯首称臣,他爽然若失,手不禁在粉股上下摩挲。 青天白日,秦妚也不怕羞,很快做出了该有的回应。 顾世陵摸到了滑腻的东西,心情大好,痴痴匿笑着,拥秦妚入帐中成了一场温柔地缱绻。 渚宫烧毁之后,顾世陵暂居之地是萧氏的旧府。渚宫建成之后这座萧府一直没有摧毁,风吹雨打几十年还是坚固如初,全然没有倾顿的迹象。 尤氏与陈氏被关押的地方,曾是萧府藏兵器的屋室。此是背阳之室,白日不见阳,夜晚不见月,长年云蒸础润的,不论春夏秋冬,人一进去冷汗骇汗必交沁。 顾世陵把尤氏陈氏关在此,实属是存了折磨她们身子的肺肠。 劲阴杀节,寒冰四沍,小疾大疾最喜缠人身。 尤氏病笃多时,容颜日销月铄,脸色比黄甘甘的老福橘还要深几分。 顾世陵在实行计划的当日才来看她二人,先说用陈氏换了城,不一会儿陈氏就能离开此地回到萧瑜身边。 后来他对着尤氏说了些风凉的话,每一句风凉话都与萧婵有关。 尤氏左耳听,右耳出,丝丝两气地端坐着,混浊的眼睛看着似乎要落地一样。陈氏更是对他待搭不理。 顾世陵离去后,尤氏混浊的眼睛变得清澈如涤,她从暗处取出一把长剑,推到陈氏面前,道:“瑜儿是个孝顺之人,见母亲在敌人手中,怎会有气势?那江陵必然永远易主了。我儿,需借你之手,刲了我头颅,涵送出城,告诉瑜儿,不必犹豫。” 这阴室藏着剑,顾世陵并没有想到。剑刃晶光夺目,陈氏体颤声颤,摇头不肯应尤氏之举。 尤氏温然道:“我早已是半只脚跨入黄土之人,朝不保暮,如今膝下有子有孙,百福尽享,不可再贪得无厌了,若是能再见上一面茑茑,我也就知足了。” 提到萧婵,尤氏泪盈眶而骤落,叹了气,道:“唉,不见也好……此事还莫让茑茑知晓啊。那个孩子呱呱在抱时来到江陵,嬬嬬然像极了一个粉圆的团子。一晃二十年嫁作人妇了,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玩闹,真好。” 陈氏的眼泪和着尤氏说的话流下,她走到尤氏左肩头坐下,道:“母亲,夫君他们定然有办法的。” “我呀,昨晚梦见辰钰了。”尤氏说到此跟前,失了平时从容的常态,以袖遮面,嘤嘤掣缩起来,“她说,阿父还是喜欢念念叨叨的,喜欢在耳边念个不停……她一定是想我了,否则不会梦来我梦里,其实我也很想她啊。” 尤氏抱着终天之戚活着,她恨当初为了己私,让萧辰钰在身边多留了两年,若不是这样,她早做人妇,也不会入宫为后,最后死于咫尺深宫中。 尤氏无时无刻无不轸念女儿,陈氏自然知道。 萧辰钰生于七月,亦死于七月,生辰与忌日相差十天而已。萧婵还未嫁人时,每年到了七月,她只是夜里伤神,萧婵嫁人之后,她至早到晚都是精神罔罔,提不起一点劲儿。 尤氏把刀握在了手中,道:“你也是个孝顺的,要亲手刲我头颅,确实是难为你了。我已老了迟早当晚都要走的。我早一些走,你们便能团聚。” 这话才落,利剑迅雷不及掩耳的绞上脖颈,只听“呲”的一声,血溅三尺,尤氏头颅与肩胛骨已脱了关系。 …… 第一百四十二章 枯鱼之泣(二) <div class=imgStyle1> <div><img sr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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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t=></div> </div> 【之前发作微博里武长青的小番外,只剩下图片形式的了- -将就一下吧。】 陈氏衔泣吞声,用一块皂布裹住尤氏尚发热气的头颅挂在肩膀上。球一般大的头颅挂在肩上,有斗篷罩住,并看不出来什么痕迹。 陈氏裹好头颅,把尤氏的尸首拖到榻上,将方形的枕头捆成头颅的形状放在颈上,再拿被褥一罩,远远看着倒真像是一个大活人在酣睡。陈氏又疾速擦净沥在地上的血迹,匿好那把长剑。 一切做讫,正好到了下晡,屋外侯上了一彪士兵,陈氏视死如归般的跟着这一彪士兵出了府。 每走一步,陈氏脚软三分,士兵没带她去城门,而是去了市曹。 市曹央央插插的,那当央放置了断脰的刑具,刑具侧旁站着个三角身胚的刽子手,他满脸络腮胡,袒帻裸身,左臂札了一只无眼的斑斓虎,背上背着一把乌黑的大长铁刀。 刽子手见着来人,抽出大长铁刀,吐了一口浓浓的唾沫在刀上,又用手臂均匀抹开。铁刀抹了一层唾沫,乌黑里透出一点光亮。 陈氏疑惑丛生,忽然刽子手拿刀指她喉间,道:“吾从未取过妇人头颅,今日,可是要破……” 刽子手一个“破”字说完,身后的赤帻小兵手起刀落,他后颈就多一道破肉入谷的血痕,接下来的话没能再说出口就倒地死去。 刽子手的头颅和肩胛骨只剩下一层皮肉连着而已。 围观众人大惊失色,陈氏身后的一彪将士早已露刃拉弓向着赤帻小兵。 陈氏一日亲眼见两人失头,面惨改不见人色,她拳头紧握着,勉强打叠精神,重睫看向渐靠近来的赤帻小兵竟是自家儿子,心知堕人诡计,大叫不好。 护送陈氏人马里的都把势是左桓。那日他离开并州后本意是要为曹淮安执鞭,一路向西边的凉州走,是他脑筋儿打了结,天黑摸不清路,一时拐错了方向,就走到了益州汉中。碰巧顾氏募兵,以为前途可观,踌躇了一番,便投去顾世陵帐下当兵。 他形骸不奇刚,勉强有可塑之余,几年下来,做不到一步登天当个可领兵杀敌的大将军,但也有小成就,当了一彪军队里的都把势,听上去也挺威风慑人。 都把势呢,也是可以命令身后的小兵的。 第一次见到萧安谷,左桓感觉十分面染,眉宇之间酷似那位并州遇到的姑娘。萧安谷道自己是随祝圭来的,说是祝圭生性残暴,克扣粮食,所以没有随他回益州,而是偷偷的留在江陵。 因萧安谷与自己认识的姑娘有些像,左桓自然而然地多照看他几分。 萧婵不是萧瑜的息女,那层血缘瓜葛是有的,她身上流的一半血还是萧家的血。萧家人不管是男是女,眉宇之间都与尤氏逼肖。兄妹两人又耦居无猜十余年,萧婵与萧安谷眉宇之间逼肖,并不奇怪。 左桓后知后觉发现自己照看赤帻小兵就是主公苦寻数月的萧少侯,心头震惊,从腰上拔出来的剑不知道该往哪儿边指。 萧安谷冷着脸,把陈氏护在身后,一人面对冷森森的弓矢刀剑。陈氏泪管齐下,想解释却是一言难磬,也已经来不及,只把一团的言语缩成短短几个字,道:“谷儿快些离开。” 陈氏的哭腔分散了萧安谷的注意,斜刺里悄悄飞来一箭,箭穿肉入骨,直直地插在左臂上。 “唉,手滑,射偏了。本该要射你胸口。”秦妚软甲加身,腰佩弓箭,一对儿金莲顿蛮靴,与顾世陵一同从斜刺里走来。 顾世陵在离萧安谷十步之遥停下,枭笑道:“许久不见,别来无恙。” “我倒是见了你许多次了。”萧安谷头昏脑胀,手臂裂疼,他咬咬牙,把箭径直从骨肉里拔出。箭镞乌黑,圆溜溜的创口里淌出来的血是紫黑色的。 箭镞抹了毒,毒性强烈,正一点一点吞噬他的性命。 秦妚看着淌出来的血,大笑不住,往前接近数步,道:“萧少侯潜藏几个月,最终还是落在我们手中了。这箭啊,抹了毒,没一会儿毒散全身,萧少侯就要成一个口吐白沫的人了。” 萧安谷觉得秦妚无比的碍眼,她身上的软甲蛮靴,还有手中拿的弓箭,都是萧婵的东西,他狠了心肠,举起剑,和切瓜削菜一般照着臂膀落下,阻断剧毒扩散。 一只古铜色的臂膀落地,袖中的栗子一颗颗俏皮地滚出来,那齐整的创口登时血出如注,向外喷出丈余,他面上也惹了数点猩红血迹。 顾世陵和秦妚没料到萧安谷如此决绝,两下里吃惊不小,都唬了一个倒挫。 秦妚站的比顾世陵近一些,粉浓的脸蛋儿被血染红了一片,萧安谷生生的自断了一条臂膀,痛得几乎要晕去,毕竟是习武之人,疼痛中也不忘寻机杀人。他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从臂上拔出来的箭,照准秦妚的咽喉就要深刺。 顾世陵与秦妚吃惊刚过,萧安谷已冲到眼前。秦妚躲避不迭,那箭长了眼睛似的,热突突的直接贯穿了喉咙。 “行同狗豨的东西,你不配动我阿妹的东西!”萧安谷负疼嘶吼,刺完转身就带着陈氏逃跑。在这当口,左桓脱开大队伍劈脚跟萧安谷。 仓促之间,顾世陵一面扶住向后倒的秦妚,一面对着兵士大吼:“快给我抓住他。” 围观的江陵百姓不知胆子从何而来,以血肉之身相抵冷刀冰剑,把顾世陵的兵全部堵住。待兵士将杀开一条路时,萧安谷早已没了踪影,但不难猜,他们应该是往城门去了。 城门早就布了重兵,萧安谷不可能逃出去。 秦妚也算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贯穿喉咙的箭有些偏,拔出来尚可生存,可箭镞有毒,还是强烈之毒,饶是扁鹊再世,也束手无策。顾实陵看着怀里的人两眼上翻,口吐白沫,四梢停止了抽搐,胸口逐渐冰冷。 顾世陵不喜秦妚,眼睁睁见到她以这种凄惨方式死在面前,心里不禁生了酸楚,他让人把秦妚抬回萧氏旧府,自己先往城门去了。 萧安谷并没有往城门跑,跟着萧安谷流淌的血迹走,血迹中断在一条死角巷子里。重新排寻,也没寻到什么蛛丝马迹。顾世陵慢慢地慌张起来,少了一个个质,幸而还有一个在手中,才舒一口气,此时就有人来告知尤氏成了一具断脰之尸。一日之内没了两个个质,还死了一个可以利用的女子,顾世陵气急败坏,心里也怀惧,心思一转,赶忙整备行装,把江陵丢给一个大将迁延时辰,自己带着一对兵马悄悄回益州。 话说萧安谷本也想往城门跑,跑了一半被半途窜出来的左桓阻止,他道:“如今往城门去,可是要送死吗?” 萧安谷血失大半,脚下虚浮无力,精神恍惚,分不清左桓是来抓他的还是来帮他的,将晕倒之际,武长青不知打哪儿蹿来,架起绵软无力的他,对左桓说道:“带着夫人,随我走,快些。” 武长青对江陵的山林熟悉如流,闭着眼睛走也不会迷失,他脚下如飞,带着萧安谷一路往西躲进了一处山林里,一直走到半山腰才慢慢缓下如飞的脚步。 萧安谷此时已经疼得缩做一团,一步也挪不动了。武长青放下萧安谷,改架为背,背着他进到一处杳黑潮湿的山洞里。 武长青不识医术,看着血流不止,白骨可见的创口,只能用布死死裹住创口。 萧安谷躺在地上胡言乱语:“母亲……祖母……父亲……萧婵……” 他把家中人都喊了一遍。 一路哭哭啼啼的陈氏,疯狂地从身上撕扯一块布,跑出洞外,跪在地上扒搂残雪。她将扒搂成堆的残雪,一捧一捧的放进布里。雪装得差不多时,她把布的四角捻起打成一个结,然后隔布敷在萧安谷的创口上,“母亲在,母亲在,大家都在。” 血遇冷,流淌的速度慢将下来,半刻过后,鲜血终于冻凝,萧安谷也完全失去了意识。 萧安谷再次醒来,已是第五日,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父亲萧瑜,他有气无力地问:“祖母和母亲,可还好?” 萧瑜半白不白的胡子打了绺儿,见儿醒来,那胡子都在颤抖,见儿之问,面含悲伤,回道:“你母亲没事,只是祖母……” 萧瑜把事情说了说。 萧安谷失去意识后,陈氏露皓齿,三言两语把尤氏自刲头颅一事说了。顾世陵如今手中没有个质,萧瑜可毫无忌惮的攻城,可他不知,需要一人透消息到城外。武长青无法出城,只有左桓的可以出城。可陈氏并不信任左桓,武长青也不信,但在着急无计的情况下,他们还是睹了一把。 左桓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叛了主公,转而毫无理由的帮助萧安谷,他恍惚觉得,萧安谷与并州女子之间是有关系的,或许这可成为一个理由。 左桓将尤氏的头颅送到萧瑜军营里。萧瑜得知所有事情之后,崩溃大哭,里着缞服,外穿盔甲,召集兵马,当夕攻城。攻不到三回,城如瓜破一般被破开。可顾世陵早就离城多时了,城破后一日,他就回到了益州。 萧安谷不胜悲伤,听父亲说完后意识再散,昏睡之前恶狠狠道:“吾要他死无全尸!” 第一百四十三章 枯鱼之泣(三) 萧婵初次用了“求”这个字,曹淮安内心万转千愁,后悔不迭。孟魑的话她已听进耳里,所谓耳不可洗目亦不可濯,说余语不过惹人烦,自知再也瞒不住,实逼处此,他只能和盘托出。 曹淮安骗了萧婵这么多次,心中战战兢兢,他一个人受不住萧婵失控的情绪,便把嬛娘也喊了过来,希望借嬛娘之力来减轻萧婵的几分悲伤。 几年下来,萧婵胆子一天大过一天,而他曹淮安的胆子一天小过一天。 话还没开始说,萧婵已悲悲切切地哭成了一个小泪人儿模样,待话说出来,她是何种情绪模样,曹淮安不敢去想,只是苦笑,他不知从何处说起才能让伤害慢一点到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曹淮安启唇,字字清楚的说了半个时辰,从真正的身份说到了暗产一事再说到江陵的情势。 满屋子只听得曹淮安无起无伏的声音,嬛娘今日才得知江陵的事情,听到最后老泪纵横,转过脸抹去痛泪。 萧婵听到最后,如闻青天霹雳,眼泪不滴里搭拉地落在衣襟上,她无心无暇去修饰悲伤。嬛娘先稳住了自己的情绪才拥住她,嘴里哄孩儿似的左一句翁主乖,右一句翁主莫哭的唤着。 曹淮安想靠近慰藉,却被人冷冷推开。 这一夜,萧婵梦寐不安,受了噩梦的扰,心里本就三上五落的,现在又受了各种惊与骇,神智显然混沌不清。她淡眉锁着愁与恨,自落着滚烫的眼泪,哭得哑声的喉咙言自语地说道:“是萧婵的不好,是萧婵错了。萧婵到了江陵,就如一个祸机潜伏在江陵。是萧婵害了祖母,害了父亲,害了兄长,一切都是萧婵的错……我果真是个央人货。” 话一收,萧婵闷闷地只把哭声迭放,撕心裂肺的哭声听的人胸口震震如有钟撞。 顾世陵疑江陵藏有玉玺,这份怀疑应是来江陵观风前就有了。萧婵哭到极点,想到玉玺在自己手中,她推开嬛娘,像一只翅膀负伤的蝴蝶翻下榻,一个站脚不住,忽然“噗”地翻在冰凉的地上,娇膝先着地,免不了一道磕伤。 萧婵想爬进榻底下取来玉玺,然后双手奉给顾世陵,求他放了萧家,可爬了几步才想到双手奉上玉玺为时已晚也。 祖母回不来了,兄长的臂膀也长不出来了,她复失声痛哭,似乎是要以身来殉。 实实舍不得她伤心又受伤,曹淮安慌慌张张地上前,展臂紧紧拦住她,道:“萧婵冷静一些。” 萧婵悲不自胜,不住地蹬跶两脚,直着声嘶喊:“为什么要一直骗我,凭什么,我讨厌你,曹淮安我讨厌你,你早点告诉我,祖母就不会死,兄长也不会失去臂,都是你的错,都是你!” 她浑身都在抗拒曹淮安的拥抱,竭力挣脱时肩髃都听到了“咔”响,险些走了作。 萧婵不是什么善弱之人,怨咎曹淮安的意思十分明显,从一开始她什么都被蒙在鼓里,萧家灾祸重如此,她却在没心没肺的玩闹,几次疑惑又被几句好话骗过去。 明明能救祖母的东西就在她手里。 此时此刻说多错多,曹淮安话不敢多说,紧紧抱住她而已。 空气死僵,只听有萧婵的哭声。 想到一个时辰前曹淮安还拿甜话偎人,一股怒气涌上了心头,萧婵发了跑躁一般失声大叫,送出一掌,急如星火的朝他胸口打去,“你凭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啊……” 此掌暗藏着万分的气力,打在胸口上发出了一阵闷响。打在外边痛在里面,曹淮安蹙起眉头,硬语回道:“告诉你,你能如何做?只会给你父亲添更多的麻烦不是吗?” 情绪失控之际,好话都听不进去,更别不入耳的硬语。萧婵停止了挣扎,抹去脸上的泪,决眦向他,笑道:“其实你是怕我给你添麻烦吧?” 一大口寡气盈胸,曹淮安有预感,接下来听到的话他并不能承受。 珠泪盈盈尚承睫,萧婵随意眨了一眼,珠泪骤落,她自恃精明,收回了刚才的笑容,恶狠狠的翻眼看他,丧声歪气地道:“今日终于知道曹淮安为何娶萧婵了,是为了皇位。当初问你想要姑娘还是公子,你回答了姑娘,可是怕生出公子,你就登不上皇位了?” 今次曹淮安没有再遮遮掩掩,把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谶语一事自然也提及,可他没想到萧婵会往这方面去想。 萧婵说的话让曹淮安热突突的吃了一个蹬心拳头,他猝然心痛,眼眶涩红盈盈有光,道:“婵儿到此时怎还说出这种话来?” 他多次掬心相示,可到矛盾的当口,萧婵从不信任他对她的喜爱是真的。曹淮安心里好生酸,好生涩,身上一阵冷一阵热的,冷热交替,眼梢竟然落下了一滴泪来,眼泪滑过脸颊滴在了萧婵的手背上。 男儿膝下有黄金,那男儿眼里则有力量,力量非常之大。 嬛娘前来好言排解,萧婵看到曹淮安的眼泪顿时清醒三分,但怨咎他隐瞒的意思并没有减少,她转过脸,道:“曹淮安我不想看见你。” 曹淮安伤心伤得神疲气殆,勉强打叠剩下的温柔把萧婵抱回榻上,移步到案旁倒了一杯温水服侍她呷净,一杯温水分了七八口才呷净。 饮了温水之后,干白的唇回润转粉,曹淮安细心吩咐嬛娘几句之后才离开。 萧婵哭闹了一夕,精神仍旧有十二分高强,她慢下情绪,对嬛娘说:“我想一个人待一会儿。” “嬛娘就在不远处候着。”嬛娘离开前添了些炭火。 在萧婵身边二十年,真正能懂她脾气的人,可能只有嬛娘,就算曹淮安自以为如反掌观纹一样懂她的脾气,也只是懂个八分而已。 萧婵真的需要人慰藉的时候,会一点也不忸怩的扑进人怀里索求慰藉。她没有这种举动,说明这种慰藉在此时毫无用处。 一室里只有一个有生息的活物,安静得只有炭火刺啦的声音。 萧婵缩在被窝里冷静地回想曹淮安的话。 很多事情她至今难以接受,比如自己并非是父亲的息女,而是皇后之女,再比如祖母已过身,兄长不再是健全之人,自己竟有过孩子…… 唯一能接受的就是顾世陵是个贼子。 萧婵想着想着,想到了祖母与兄长,一颗心痛如有冲车狠狠碾过,她蓦地翻身下榻,从榻底取出滑如羊脂的玉玺,目光黯然,暗中发指,口中喃喃道:“贼子就该有贼子的下场。”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不日不月(一) 曹淮安走后半个月,姑藏府乱成了一锅粥。因为萧婵留下了一封绝婚书,与傅母一声不吭的离开了。 绝婚书上只写了一句:妻有罪,不日不月与君别。 末尾的“别”字是晕开的。 萧婵和初次一样走得神不知鬼不觉,追迹无果,孟魑急得抓耳挠腮,甩手顿足。他不敢告诉曹淮安,心口思量了一番就去问周老先生该如何是好。 周老先生展开绝婚书看了看,沉重的说道:“少君是不想牵累主公才走的。她命途乖舛未过,今次一走,不知可还能相见否。吾非神人,扭转不了任何人的命途。汝不需要寻人去找了,一切看造化吧。” “可要告诉主公?” 周老先生的话让孟魑自然而然地不寒而栗,隐约觉得再见到萧婵时是一具红粉骷髅。 “暂不告知罢。”周老先生把绝婚书收起。 他试图扭转过萧婵的命途,没有成功。逆行不行,就顺着命途走。 萧婵所嫁的夫君或是所生的孩儿将是会皇帝,就让她嫁个承受得住谶语所示的男子。九州之下,唯有曹淮安一人能承受。 周老先生一生之中,对三人有愧,第一位是萧辰钰,第二位是萧婵,第三位就是一直被他利用的曹淮安。他不是什么罪臣之子,伐毛换髓到凉州的那一日起,曹淮安就被他利用着,二人能丝幙红牵,不是天假良缘,就只是他计划中的一部分。 曹淮安欲壑深不可测,成为霸夫之后权势日盛,他生时有异兆,生来就是非常之人,非常之人就该做非常之事。 没想到的是非常的曹淮安遇到非常的萧婵,满眼全是贪恋和喜爱,在两种情感扰乱之下,欲望竟日渐淡去,想过起单夫只妇的寻常生活。不能说他胸无大志,不求上进,只能说萧婵过于非常。 索性曹淮安心里还系着曹氏,周老先生一次就点醒了梦中人。曹淮安不需要玉玺就能慑服九州之人,夺下益州再除去徐赤,再一脚踹了那白板天子就可成为九州之主了。 曹淮安揣着萧婵给的玉佩行路,在这一连数雪的天气里,他本来不济的精神陡长。胸口有东西压着,他也少了份落空感,因为心里强行住进了一个人,不再是赤泼泼的了。 萧婵亲手把玉佩交给他,曹淮安谨慎保存,裂裳包裹,生怕磕坏了一角,每到夜晚两眼将合上时才拿出来贪恋地看上一眼。 他看玉佩时的目光如同看到姿容可爱的萧婵一般,满眼是好生喜爱。 陵冒风雪行路,一路上迭经艰险,辎重趱前耗光,还得不到及时的补给。将士在凉州穿甲之后,就没有吃过味道甘腴可爱的食物,如今辎重不足,渴了啮雪,饿了吃粉饼,三餐粗粝。食量如牛的他们长久不摄入肥美的五味,顶不住的面已狭瘦不见四星,目光萎缩无光,孱弱的身体如同飘忽不定的瘆人幽质。 风雪遮路,眼前是看不到一片茫茫看不到的边,难测福祸,那道路难辨清底处是高,底处是低,底处有绊人石块,底处有食人冰洞。 路程行到一半时,行伍衰耗两分,人多寒死,马多瘦死,如此到了益州,不需对仗,闻风就是溃败。 将士心里叫苦不迭,握兵器的手与行万路的足,并不耐寒冷,皴瘃磨人,寒饿交攻,免不了有了临阵脱逃的肺肠。亏得是曹淮安的部下,没有因无粮而乱,因坏日而溃。 毕竟是跟着自己一路扫馘敌人的将士,吃了无数苦楚,再说着实是天气恶劣,曹淮安不忍严厉苛责,躬身奉举觴,一鼓泄露的士气。 有主公言举鼓气,将士相率振士气,各有各的昂昂斗志,弱者变强,强者更强,上下一心,唱起嘹亮军歌,誓死要攻破益州。 曹淮安攻益州带上霍戟,不单因他把势最佳,还因他在益州耍过一场威风,略知悉益州的地势情况,今次路途虽艰难,多亏有他才能减少不必要的衰耗。 就这样一路磕磕碰碰到了益州边界,越往南走天气越和暖,可是那路倒是越来越难行,走得足趾穿履,皮破肉糜,跌伤、剺伤、冻伤倒替而来。 细皮嫩肉一些的,这三种伤病一并攻来,一双脚酸兼疼兼痒兼麻,酸在骨,疼在肉,麻在筋,痒在皮,生不如死也只能咬牙挺住。 顾世陵从江陵回来之后做足了准备,曹淮安一到益州边界,他就派了一彪人马,飞花滚雪地杀将过去。 两军势力悬殊,奈何顾世陵吃了天时地利的好处,曹淮安人马疲惫难抵歇养失足的精兵,相逢时已微有败状了。 曹淮安心里的秤告诉他战不利,退也不利,两下里都不利那不如挺刃血战。兵之脾性随主公,主公挺刃血战,他们随之折冲御侮。 只见两军厮杀时常有颈血乱喷,劚玉如泥的刀剑乱晃,一度分辨不清孰占了上风,孰吃了下风。 两军红眼相对的杀到大雪无情地坠来才各自息兵立篷。曹淮安身无受创,亲检点伤残亡兵,检讫,初次交战谈不上占上头,但也没有落得个三停去两停的惨烈局面,他心宽舒,回到篷里拿出袖在胸口的玉佩,一层一层揭开,放在灯下细视一刻才去榻上躺下,放松精疲骨痛的身子。 那枚更涉过鏖战却还完整无损的玉佩,竟就在这一个夜晚,悄然自碎了。 徐赤好游猎,无暇去管其它郡城起了什么乌烟瘴气的征尘,管他们争个你死我活还是头破血流,只要不触碰他的利益也就懒意去废心思。 再说要是曹淮安能在此次战中死去,他高兴还来不及呢。 这般想着,徐赤心生一计,点拨了五千精兵去偷偷帮住顾世陵。顾世陵掌握形胜之地,又有徐赤的五千精兵相帮,在气势上没比曹淮安弱几分。 顾世陵拿萧婵的身份来要挟,曹淮安根本不敢主动出击。打了一个多月,竟还因循在益州边界。 曹淮安征战无算,胜利的次数指不胜屈,却在顾世陵这边吃了一次又一次的亏。 听到曹淮安连连吃败的小耗,徐赤嘴角都快咧到耳后了,那高兴的神情,就像是自己打败了曹淮安似的。 他一高兴,就要去游猎。 冬日不是游猎的佳辰,徐赤就是心里痒,三日不去游猎一回,夜晚难入寝,馨膳也觉无味可取。 前向下了三天三夜的大雪,今日醒来时,望窗外一望,几只羽毛斑斓的鹊鸟儿嘤嘤啅噪,天空不再是像张着个黑幕一样阴阴沉沉,而是一片湛蓝清澈,和煦的晴光透过帘幕照射在雪地上,让人心绪高涨通畅。 徐赤大喜,旷了一日丞相的职责,也不告知府中人,换上游猎衣装往东边的一处山林中去。 徐赤兴致冲冲的来到山林,寻了一个时辰也没看见活物,兴致被一头冷水浇灭,正要废然而返时,发现在一处隆然的岩石后,聚着几只窄面侠眼的狐狸。他心里一乐,取出三矢,开弓射去。 狐狸也爱极了晴光铺地的和煦天气,坐在旷地上负日取暖,舔弄浑白如银丝的毛皮。浑白毛皮里忽染了红,它们呜呜哀唤一声,僵仆在地。 三矢都射中了狐狸,徐赤在马上看了一眼自己射中的猎物,心情大好,也不带回猎物,就扬鞭径去。 徐赤高兴起来,浑身的肌肉都是兴奋无比,马骑得和电闪雷鸣似的,骑到喧沸的市曹上,他不躲人,反倒要人来躲他和他的马儿。 百姓也是见怪不怪,每当徐赤出城游猎,他们都掐着时辰,时辰一到,各个收了摊子,闭户不出。 徐赤今日亦和往常一样,在市曹上扬鞭纵马,马蹄怒张,蹄声得得逼耳,边扬鞭便猖狂大笑,忽眼前闪来一道女子的妙影,他噎住了喉,忙将马头一带。 一个弱质女子揣着个包裹倒在马前。徐赤重睫谛视,女子的面庞儿美艳得像一朵向日吐葩的鲜花儿,有着淡淡晴光的拥护,更添有几分灵动,生了珠玉般的光辉。身上穿着砌里搭撒的衣裳,也不掩肥瘦得宜的身材。他心大动,翻身下马,佯装大怒,问:“汝一个贱妇,如此目无珠,竟敢遮本相之道?还不速速让开。” 换作从前徐赤可不会停马,但今日天气晴,心情佳,他不想被鲜红的人血破坏了心情。 萧婵假意失筋,全靠冒碰地摔了一跤,摔得不知轻重,身上的骨头还疼着,气还来不及抽一会儿,马背上的人就撂了身份放了话。萧婵收敛疼痛的模样,扬起颈儿来,把含着秋水的眼珠儿溜着颤巍巍的坐在马背上的人。徐赤身高过丈,松姿柳态,面色红润,三山得配,五岳相匀,让人难辨他庚齿竟四十有三。 萧婵慌张起身,花枝招展地行一礼,道:“贱妇无状,请丞相见谅。” 徐赤听她的腔儿不类是司州人,软软腻腻的像一只黄莺,这么玲珑美艳的女子他可从未听说过,蓦然出现,总觉怪异,于是注视不移,疑神疑鬼问道:“原藉何处?姓甚名谁?” 萧婵膝盖微屈,哑了半天,等面色复了原状才道:“回丞相,贱妇是益州汉中人。贱妇自幼无严君,并无姓氏,于归之后,身旁之人都唤我阿婵。” 徐赤又问:“可有符验?” 萧婵做着惊慌之状,怀里揣紧了包裹,脑袋缩到腔子里,啮着唇模模糊糊道:“贱妇仓皇出逃,并未携符验。” 徐赤在一个“逃”字里想了许久,看见女子手腕上有烂红的绑痕,十根葱葱的玉指头各有数十个痏,指缝里藏着黑泥黄土,露出的一截白藕似的颈上有几道绞痕,想是哪户有怪癖人家的小妻,不堪折磨出逃的,他疑心梢平,道:“在此处无亲无故?” 萧婵唯唯诺诺口称是。徐赤欲心飞掠上心头,众目睽睽之下,他不可失张失致地屈服在绝美的容颜里,他道:“本相今日心情佳,暂不追究汝无状之举,走吧。” 萧婵脚步不挪,只管抛珠滚玉的眼,低低地管着粉鼻头,几尺长的身子随着泣声一截一截矮下来,砰訇一声,好端端的人儿跪在地上掩面作泣。 男儿泪有力量,女子泪也有力量,是一种绮媚的力量。 徐赤心软成泥,问道:“本相不究汝过错,为何还哭。” 萧婵反袖抹眦,盈盈一笑,奉承地说道:“贱妇是喜极而泣。丞相并不似别人口中那般无恶不作。” 徐赤被人奉承,也不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反正脸是沉着的。 萧婵凿空投隙,故意语错,见徐赤面色不悦,甜口儿变成苦口儿,道:“贱妇在益州时,总听夫主道丞相的不是,道丞相是不二贼子,觊觎帝位,如今亲眼见到丞相,才知道这说的,都是隔壁帐。” 天下人在背后都是这般议论,徐赤习以为常,但亲耳听到这种言语,怒从心上起,他叱问:“汝夫主是何人?” 萧婵面露矜色,支支吾吾的说道:“是、是益州汉中顾世陵。”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不日不月(二) 徐赤听了之后更气了,抽出一矢拽在地上发气,他派了几千精兵去帮顾世陵敌那气势汹汹的曹淮安,不料这个顾世陵竟在背后这般议论,气煞人也! “汝是右扶风之女?” “非也。贱妇只是他的小妻而已。” “为何出逃?”徐赤问明情由。 萧婵费尽心思引徐赤的言语,终于引得他问了这个问题,她情绪一变,换上正色道:“贱妇出逃,是因不堪夫主挨打辱骂。实不相瞒,贱妇此次出逃是来献给丞相一物的。” * 萧婵跟着徐赤同骑一匹马回相府的。 一路上萧婵都在诌谎,说顾世陵喜怒无常,惯用残忍手段来折磨她,或是抽打,或是笞棰,或是用火灼……道出一句不合心意的话,就加以凌辱。 总之施尽了各种手段,边说着把袖子卷起来,雪藕也似的手臂上全是青青紫紫的鳞伤。日复一日的折磨,她负疼不下,便动了逃跑的心思。 身上的伤都是萧婵狠下心弄出来的,一日弄一处伤,疼得难以入睡,每天对自己下手时总会犹豫,但想到兄长与祖母,她便没有了犹豫。 皮肉伤的疼,不及祖母与兄长的一分疼。 用一种娇滴滴的声音诉说凄惨遭遇,更是博人怜爱,徐赤本是有心爱恋她的容貌身子,听了一番话下来,一股怜爱之心油然而生。 萧婵诉说完遭遇就到了相府。 相府十分繁华,府门左右两边放着形状如生的雕像,嘴巴张着像是在迎客。走进相府里头,便觉得心胸一振。碧瓦朱檐呈宏派,雕梁绣柱增浓丽。以玉石砌阶,用氍毹饰路,旷地植着参天古怪的奇树,亦种有可爱乖巧的花草。细细观看,瓦当齐整刻着云纹,玉石精致地刻着虫鸟纹,氍毹细腻地织着花叶纹,这灿烂辉煌之色丝忽不输皇宫的气派。 面前的富丽堂皇,让萧婵很觉恻然,她怀念那座简陋又不失雅观的姑臧府。 姑臧府灰瓦灰檐,墙阶上有青苔,参天的大树只有一棵,那些可爱的花草,还是后来曹淮安建秋千时就手种上去的。 萧婵垂下眼皮,遮住不合时宜的悲伤,她跟在徐赤身后走进大堂。徐赤抬手将堂中人屏退,萧婵立刻双手奉上一个包裹。 徐赤疑有诈,没有动手打开。萧婵一层一层打开,掀开最后一层,“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几个大字映入眼帘。 “砰啷”一声,徐赤掉态摔地,他脸色越发苍白,目瞪口张,声音抖地让人听不清,“汝是从何处得来?” 四觅无着的东西,白夜黑日里想念的东西骤不及防地出现在面前,徐赤除了吃惊,只剩下吃惊。他见过玉玺也摸过玉玺,眼前的东西是真是假一眼就能看出。 萧婵低下声音,如诉如泣的说道:“此物从夫主手中所窃来的。贱妇不敢隐瞒,此物在夫主手中已有三年之久,夫主一直说此物是护身之符,贱妇出逃时才知此物是玉玺。” 话说到半截,萧婵换上激昂的声音,继续道:“贱妇虽是个小妇人,倒也略知天下事。丞相为巩固王室,苦寻玉玺数十年,而夫主却私藏之,任由天下大乱,王室衰微,其心是何其险恶。” 徐赤摸着玉玺,恍然大悟,心里十分活络:怪不得顾世陵娶了右扶风之女,又忽然据了江陵,谁不知这江陵侯可以算是南方之主了。他定是想先据了江陵,而后一步步据了荆州,再一步步据了南方。到时候他权势滔天,又有玉玺在手,可不是要成皇帝了? 徐赤想着,嘿哟一声,大拍案桌,气得头顶直冒烟火。 一阵慷激昂地说完后,萧婵又落起了眼泪,道:“贱妇承天之佑,将玉玺完好无损的送来,但如今恐怕命难保也。若是让夫主寻到贱妇,贱妇可如何是好啊。” 徐赤收好玉玺,扶起哭倒在地上的人儿,他眉头眼角都了笑,道:“汝不需担心,汝那夫主乃是不臣之人,本相会亲手将他送入黄泉。汝且在府上住下,本相保你后世无忧。” 然后下命令倒戈顾世陵,并生擒送来司州。 奸计得逞,萧婵笑逐颜开,口称多谢,数日车马的劳顿袭来,她两眼一合就晕到朦朦胧胧的一枕黑甜了。 顾世陵拿着萧婵的身份要挟曹淮安,曹淮安不敢主动出击。这场战役于曹淮安来说并不友好,她的身份公众于世,于曹淮安和萧家更不友好。 曹淮安本就权势滔天,身边还有个萧皇后的女儿为妻,这让人怎么想都不为过。萧皇后的女儿没什么问题,问题在那句谶语所示。 有谶语在,与萧婵有关系的人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所以萧婵换了身份来献玉玺,和曹淮安与萧家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的。有玉玺在,说徐赤也不会去深疑她的身份是真是假。 曹淮安心中有顾忌而不敢出击,那就换一个心中毫无顾忌的人去,徐赤是最佳人选。益州汉中难攻,可他那五千精兵都在益州里,根本不需要破城,只要下命令让精兵一番倒戈,那汉中易主只在眨眼之间。 徐赤也是个觊觎皇位之人,得了玉玺,又怎会乖乖送还皇帝。徐赤反攻顾世陵时不会说出是因他私藏玉玺一事,只会说是怀疑他私藏玉玺罢了。 大家都藏着心事打来打去,短时间内萧婵的谎言不会决撒。 顾世陵自恃知道萧婵的真实身份,欺负萧家与曹淮安成瘾。 萧婵只觉得好笑,他来江陵观风了这么多年,一点也没摸透她是个护前之人。欺负她爱的人时,她就不是那个只会无理取闹的人了。 一颗玉玺换取徐赤的信任还不够,她的身份是最后的杀手锏,让别人揭开不行,那她就自己揭开。 萧婵是在一处在软榻上醒来,眼儿溜转打量周遭,什具不零不搭,精致华贵,一件两件的没有什么人情味。她失了兴致,将眼儿往身上溜,衣物齐楚可身,肌肤喷香不见污垢。 洗得还挺细心,指甲缝的黑泥黄土都剔得干干净净,应当是侍女所做。 徐赤贪权好色,据说男欢女爱上一宿三餐仍难饱欲,萧婵来时做好了献肉身的准备。自古以来,用色最能取男子的心。她片面的与曹淮安绝了婚,可心是属于他的,身子也是恋着他的。在这种情态下与别的男子做亲密之事,她有些愦愦欲吐。 出乎意料的是徐赤此人爱权势大过爱美人,得了玉玺,什么色念色欲早就飞到遥远的天边去了。不过也可能是看见她满是创伤的身子下不了口。管它是什么原因,萧婵姑且暂先躲了送肉身一事,在相府里悠然地住下。 相府里多了一个绝美的女子,侍女们见怪不怪,小心服侍着便是。 在相府住了七天,萧婵与徐赤早中晚间都会打一回照面。相府晚间常设歌舞娱耳娱目,一日徐赤饮数杯兀然自醉,醉时色心骤发,两目不雅觑定萧婵,道:“美哉!艳哉!” 萧婵疙瘩四起,低黛甜迷迷一笑,为徐赤亲斟一杯酒,端起来自己先去呷了一口,故意把淡红的口脂留在杯沿上。徐赤盯着白玉杯上的口脂,饿眼大放,亲狎地凑上嘴去把酒呷干,眼含笑意,道:“美人亲斟的酒,果真芬香冽齿。美人口中本就芬香,再饮芬香之酒,不知道是何香味。” 萧婵面色微红的放下酒杯,娇声宛转发颤,故意嗔了徐赤一眼。徐赤听到娇声,心里大抵也是欢喜,一把扯过萧婵坐到膝上。 动作过大,案上的酒杯酒壶,当啷当啷的,皆歪倒滚落到地面,堂下弹曲扬舞的人儿见状,知趣离去。 皦皦如莹雪的庞儿飞来红霞,徐赤掀唇一笑,嘴角拖着涎沫,露出两排齐整的牙儿,往粉颈上亲咬去。萧婵背脊发僵,忍住胸口的不舒适,推开徐赤,当着他的面卸去头上的钗饰,双手轻轻地解开衣带,衣襟大开,露一幅勉强遮住两个滑腻乳儿的淡红心衣。宽下外衣,身上的肌肤一点点露出来。 身上的肌肤紫红伤痕交错,没有一寸肌肤是好的,两臂上有许多剺伤,剺得深一些的伤处微微长出粉嫩的新肉。徐赤酒一醒,看着这副残躯忽就没了兴致,放开膝上的人,道:“下去吧。” 萧婵呼出一口气,把自己落在肩胛骨上的衣服扯回原来的位置,辞气宛媚,道:“丞相这是怎么了?” “美人与本相有缘,往后就留在本相身边。”徐赤两下里还是爱极了这副容颜,可身子丑陋不堪难以下口,打帐延医医治这副残躯,待医愈再下口也不迟。 “丞相不嫌贱妇身子残破,贱妇心里不甚感激。”萧婵作张作致地呜咽哭泣,慢行一礼离去。 徐赤搁下游猎的喜好,每日上完朝堂,就在相府里等着益州的探马回报。萧婵学着仙者屈指掐算,掐算何时揭开身份最佳。她指头灵动,不过也只是在乱算而已。骛神想了好些天,最佳时辰就是益州探马回报当日。 等了十来日,探马似逐电追风而来,征裙后撩,单膝一跪,道:“益州顾世陵已被生擒,正押往司州。凉州曹淮安无返旆之意,在后紧追不舍,但无主动出击之举。” 探马雄厚的声音穿入耳膜,徐赤拚掌叫好,道:“好!无需理会曹贼,他若有举动,杀过去便是。” 萧婵啮唇沉吟了一会儿,在心里默数百下,相府舍人匆匆来报:“丞相,有一老媪求见。” 徐赤拂袖回绝:“不见。” 舍人再道:“老媪道自己曾是服侍萧皇后的宫人,知道当年女婴的下落。” 徐赤袖子再拂,但此次是往胸膛里拂的,“见!” 舍人出去之后,他睨着萧婵说道:“汝先退下。” 老媪即是嬛娘,萧婵心揣小兔似的噗通噗通上下乱跳,徐赤一直是想杀了萧皇后沦落民间的女儿,她抖出自己的身份,若成功徐赤会更进一步信任她,若失败她就立刻魂归故里。 成功与失败各占五分,萧婵决定赌上一把。 嬛娘局着背,灰头灰脸的在相府门前走溜儿,当舍人告知徐赤愿意相见时,她的心和萧婵一样,忒忒忒的似要跳出胸口。 随着舍人走进相府,徐赤就坐在堂中,他身穿黑色大氅,大氅里面仅穿着一件布帛中衣,头戴和田白玉束发冠,鬓边垂着几缕杂白星的头发,随意又不失雅态。嬛娘看过一眼,纳头就拜,道:“参见丞相。” 徐赤鼻管理出了一阵浊气,道:“萧皇后身边的宫人?” 嬛娘纳头再拜,道:“是。” “我如何相信你?” 徐赤嘴动身不动,当初长秋宫里的人可是死绝了,唯一幸存活下来又是疯疯癫癫的,话语难信。 老媪自称是萧皇后身边的宫人,他倒要看看,她能如何证明自己。 嬛娘膝行而上,从袖中取出一枚黑曜石玉佩递去。徐赤接过,眯起一眼来看,半透不明的玉佩里刻有一个影影绰绰的字,仔细分辨是一个“钰”字。 嬛娘道:“此是萧皇后随身佩戴的玉佩,打造此玉佩之匠,如今正是在宫中名匠朱酒大人。丞相可差人去问一番话。” “不必了,汝说知女婴下落,她如今在何处?嫁人否?生子否?亦或是还存于世间否?” 一番话下来徐赤不再起疑心,朱酒在洛阳宫殿时就是王室御用之匠,老媪敢提他姓名,说的必然是真话。 “此女生就粉胎,一道朱砂瘢记横于左臂,今庚齿双十,为人小妻三年,已是生人妇,妊一月而无果,遭夫主凌虐,不堪受辱,潜逃至司州。” 嬛娘说一语,汗一滴。嬛娘一句句的十分清楚,徐赤没有一字听漏,他两眉一挤,问:“在司州何处?” 嬛娘道:“吾唤阿嬛,萧皇后入宫以来,起居皆由吾来顾。皇后产出凤时,命吾将凤带出宫中,避开宫中嚣尘,此女尚不知自己身为凤,潜逃至司州,幸被丞相所遇。” 剩下的,修改完就发 147 不日不月(三) 嬛娘添枝加叶的将萧婵身世说了一遍。 “老妇挈婴出宫,运智去江陵,交与皇后之严君萧氏抚鞠。” “道路窎远,一望无边,身上无银,只能靠着两脚行万里。一路忙投急趁地南下,遇到归益州的汉中侯。” “汉中侯心肠红通通,见老妇挈婴远行,就手捎上老妇一程。老妇见他良善非常,放下戒备,与之谈心曲,不料一时口滑……” “他得知老妇怀中婴乃是皇后之女,再有那谶语所示,红通通的心肠转成黑漆漆,要挟老妇交出婴儿,否则就要将老妇与婴同送回洛阳。” “洛阳有妖女,归洛阳,不过是入虎口。老妇无可奈何,含泪送出婴儿。” “汉中侯置婴儿于低搭村子生长,周边置兵看守,不容有闲杂人等与之通一语。说好听些是保其天真脾性,难听些且是想让她成为一个小眼薄皮的土包儿,便于日后控摄自如。” “汉中侯欲俟婴儿成长为人妇之龄,自娶为妻。可惜他命樔绝而不长,婴儿未基极,就因暴疾而去。” “时女婴已经二六龄,不谙世事,心智尚稚,但体态婵娟动人,故而唤作阿婵姑娘。” “汉中侯死后,其长子顾少侯掐时从荆州观风归来,他离府虽久,但府中有小耳朵,阿婵身份心中早知。” “顾少侯效父之做法,但阿婵姑娘自幼微恙,微恙随庚齿渐大而成沉疴之疾,至及笄那年,正入恶限,一日咳血数升,摄养三年才瘥,病瘥即成顾少侯小妻。” “阿婵身份不能为外人知,人人都以为她生在乡野人家,身份自然而然地上不得台盘。顾少侯只能收阿婵为小妻。” “阿婵未能应顾氏父子所想,成为一个愣愣怔怔之人,她野惯乡间,又保膺母亲聪慧之性,来到顾府,朝天捣乱,作耗撒沁,一方面逗人喜神,一方面惹人厌烦。” “顾少侯性起不定,一旦有怒有气,并往她身上撒。阿婵姑娘因害疼而敛起顽皮性。” “半年前,二人缱绻忘了避妊,阿婵肚中结胎珠。谶语所示,无非两种,一为夫主成九方之主,二是孩儿成九方之主。” “顾少侯恐计划满盘散,血沥沥地逼阿婵姑娘饮药退妊,又命医毁其胞宫。” “阿婵姑娘不堪受辱,趁顾少侯身处江陵,夜里无形遁去,一路由上天指示,来至丞相此处,才堪堪捡回一命。” 徐赤屏气凝神地听了片晌,十分诧异,眼张失道地拿过案上的剑,直往萧婵居处去。 萧婵远远的就听见脆响的足履声,从门缝隙中窥看,徐赤手中拿剑,气冲冲的往这边来,她心肠一片紧张害怕,忙坐于妆台前轻施脂粉,饰去紧张害怕。 徐赤排闼而入,直趋妆台前,捽住萧婵的衣襟向肩胛下一扯。 臂上的鳞伤好去了三分。伤痕交错的左臂上果真有一道朱砂瘢记。瘢记之状形似一朵花儿,但因有剺伤,一朵花儿中截成两半。 徐赤重新打量萧婵,眉目脸庞,果真与萧皇后容貌有几分相似,都是十相具足的人儿。 他当年是一介小臣子,进宫次数寥寥无几,只远远见过几回萧皇后,五官轮廓俱模糊视不清,待他进位太尉,萧皇后早已眼光落地一年有余,偶尔到石渠阁里见到景帝亲绘的画像,才知道萧皇后是这副色丝人儿的模样。 一晃数十年,画像里的人形日渐模糊,三年前听闻萧皇后生有两婴,一龙一凤。凤出宫,落民间。他怕谶语响应,于是大动干戈地寻找女婴下落,一连抓了数十位庚齿相符,容貌相似的女子。 萧皇后到底生何模样,徐赤只记得一个大概,轮眼看去这些女子生的都是粉脸生春,眉梢含露的波俏状。 他让洛阳老宫人来分辨。 老宫人轮眼看去,有摇首称不像的,有摇首称像的。急得无计可施时,长秋宫唯一幸存的疯癫宫人道出女婴臂上,有一朵漂亮的花儿。且做是朱砂瘢记,通俗些来说,就是形似花儿的胎记。 这些女子皆无此瘢记,又寻了好长一段时日也没个风声,他三智五猜,猜这个婴儿早已死去。 “丞相为何这般对贱妇?”萧婵泪眼婆娑,强拉硬扯,把被扯落的衣裳扯到肩头,气得双足乱跺地板。 徐赤撮己颌,剔抽秃揣地觑定萧婵,心里又在活络:玉玺与人皆在本相手中,苟冒权势,称孤道寡,有何人敢在背脊訾议? 这般想着,活络的心定下来,他对萧婵笑道:“汝可知自己是何等身份?” 萧婵纤手扯住衣襟,滴羞蹀躞的身子缩做一团,搭撒着抹了丹粉的眼皮,做着害怕的形状,喉中重声道:“吾只是任人宰割玩弄的贱妇罢了,丞相问此话,就好似问秦楼中的粉头,用何手段为生。丞相著甚来由这般问,这可是直勾勾地填扎人心。” 话说讫,眼泪再流,哭得一张嘴儿连吼是吼。 两排黑刷刷的睫毛异常颤动,施着丹粉的眼皮忽掀忽垂,徐赤被萧婵连珠般的话噎住喉咙,他不尴不尬地笑道:“本相不过随口一句问话,汝为何这般多想?” 细察徐赤辞色,萧婵心里有了底,徐赤不想杀她,甚至要借着谶语助自己一力。 售计成功,她故意露出手腕上的伤痕,轻声道:“贱妇受夫凌辱三年,自知身份卑卑,但妄想求生,故而出逃,本以为成功躲了雷公,没想到又遇到霹雳。丞相方才之举,可好让贱妇心寒。” 徐赤张了张嘴,萧婵只是哭,并没有行浊志的念头,最终没和她一般较正,随口宽慰了几句,带着她一齐到大堂去。 嬛娘隔夜担隔夜忧,在大堂里急得没了运智,只能游回磨转,心香一瓣地祷告。万一好歹徐赤真把萧婵给杀了,她就要面覆白布去黄泉之下了。 游回磨转不多时,萧婵哭哭啼啼的与徐赤一前一后行来。 嬛娘镇定心绪,两只眼睛合成条缝看萧婵。哭啼之际,萧婵做了许多眼色。嬛娘知计售成功,方才的担忧立刻冰消瓦解,作态的对着二人跬跬拜拜。 徐赤坐回堂上,让嬛娘把事情的根根梢梢再说一回给萧婵听。 嬛娘下死执定萧婵纤手,夹着泣声逗逗落落地说了一遍,言次,掌心里的汗干了又涔出。 萧婵背对徐赤而站,只做沁头觑鞋扇的姿势。两人不是一替一句,全靠嬛娘声音在做戏。 嬛娘的声音起伏控制得当,起时声若洪钟般洪亮,伏时如浏浏滴水的铜壶。 声音起伏过后,萧婵接戏,光着盈盈泪花的眼,摇头耸肩,妆态一副不可思议的形状,往后却退两三步,眼梢里丈量好距离,脚下一歪,假意失筋,把太阳穴磕在案上,眼皮闪了几下才昏过去。 萧婵又靠冒碰一跌,两次都是有采,第一回马儿停下,马蹄没落到身上。第二回磕在案沿上而不是尖生生、冷冰冰的案角儿。 但与初次不同的是,徐赤面色焦的变成青色,他拂袖而起,横抱起一丝两气的萧婵,匆匆寻医匠来医。 萧婵太阳穴上薄似蝉翼的皮肉豁开,血珠子窜出,一颗两颗的聚集成一块,慢慢顺着腮颊流下。 医匠给血流的脑袋瓜子扎裹,一条白帛横在眉棱骨上,一边的太阳穴涔出的血染红了白帛,像极了一条绣着梅花的抹额。 萧婵没晕熟,但脑袋却实晕乎转向的,看人都有三四重模糊的影儿,戏未落幕,她打叠精神,撑起半边身子。 身子不正,左边的衣裳滑落,露出玉削的肩头,她放开怀抱地挨靠在徐赤胸膛上,绰经儿扯娇鬻色,娇声颤颤的,不再自称贱妇,“阿婵不知自己身份是这般,幸而阿婵聪慧,挈玉玺逃出,否则顾贼抹眼之间将成九方之主。唉,只可怜我那形未成的孩儿啊……” 在曹淮安告知自己曾有暗产,萧婵便想到那个叫自己阿母的粉团团姑娘化成一滩血水的梦了。 肚中的孩子一定是姑娘,是那个叫做曹阳的小姑娘。 这些噩梦不是心头想,它会来,猝不及防地来。 徐赤手搭在圆溜溜的肩头,再慢慢滑到那朵花状的瘢记上。 萧婵的两言三语点醒了他。 嬛娘一席话之后,他的注意都放在萧皇后的女儿对自己投怀送抱一事上,全然忘了顾世陵得意洋洋的奸状。顾世陵有玉玺在手,小妻是有谶语加身的女子,怪不得敢去攻南方的萧氏,又敢与曹淮安犯对,这手中的算盘子打得滴溜的响。 徐赤怒火当头,转念一想,曹氏与萧氏结为姻戚,两氏有不可分割的首尾。 萧氏落难,曹氏攻益州,师出有名。倒指顾世陵的精兵,不到曹淮安人马的一分,孤注不能抵敌,只借着益州这块形胜之地勉强抵曹淮安的兵马。但细细一想,两方应该是势均力敌,曹淮安怎会在边界三十来日,且还不敢主动出击? 这里头定有隐情。 萧婵倒靠在怀里也没了声息,徐赤沉下心来想是什么隐情,或许曹氏被捉了手脖子,或许是萧氏,亦或者两者的手脖子都被捉住。 嘴里连续啧了好几声,徐赤又想不通这两个著姓之族能被捉到什么手脖子。 螟蛉之子蒋少北恶臭的头颅一忽闪脑海,曹淮安忍了这么多年的父仇不报,或许明日就喋血相府。 徐赤心里一惊,嘴巴蠕动有声:“如果曹竖子真有手脖子在顾贼手中,那最好。到时从他口中套出来,本相也来要挟一番。” 这方想定,徐赤掀髯微笑。 徐赤声音含糊,萧婵有意要听清,自然把耳朵立起来,没听个碧波爽清,也能猜出个大概。 朦胧的眼睛渐渐清楚带光,萧婵扽开徐赤腰间松松垮垮束衣的腰带儿,道:“阿婵有话问顾贼,到时候想见他一面,丞相可允许否?” 束衣的腰带儿解开,纤手还在解着裤头结,臊根将露出时,萧婵腹部作痛,热流滚出腿心,她疼得手上顿失了力气,只好将施绯拖绿的身儿,妆狐媚子挨过去,道:“天子无能,丞相如今有玉玺,还有阿婵在身旁,成九方之主是迟早当晚的,今日阿婵叫丞相为陛下,也不为过了。” 一句陛下强似所有阿谀奉承的言语。 大红的日子将来,徐赤想到自己戴冕旒,穿衮衣,接受九方子民的称颂的光景,笑的眼角的皴皱一历历加深,他撮起萧婵的下颌,道:“应着谶语所示,夫君为帝。阿婵既叫本相为陛下,本相也要叫阿婵为夫人了。” 萧婵心头酸,嘴上却笑着应下,声音娇滴滴的,继续唤徐赤为陛下。 至今有三个男子叫过她夫人,分别是赵方域、曹淮安与徐赤。 赵方域和徐赤叫夫人,她乖乖地应下,唯独曹淮安叫夫人,她动不动就气呼呼的不许他喊,非得庙见之后才许他喊。 她对待曹淮安坏到了极点,却还心安理得地领略他的厚情。 徐赤臊根肿胀如棍,忍不住要行缱绻,萧婵上半身的青紫伤痕还是有碍下口,他分隔两条玉腿,却发现遮住那私的衣布上有一抹酽红之血。 一想嬛娘所言的沉疴之疾,徐赤一阵骇然。也不知是什么沉疴之疾,行云雨之乐,肢体交匝,精水交融,疾兴许会染渍身上。 “不敢轻亵贵体。” 想着想着,他没了那等心思,撇下还在出血的萧婵,闷闷的大脚步离去。 148 不日不月(四) 徐赤忽然倒戈,生擒顾世陵,曹淮安百般不解,区处完江陵事务,倍道兼行而来的萧瑜也百般不解。两相不解,遂一齐带甲跟步在后。跟了数十日,徐赤兵马里传出小耗,道徐赤倒戈顾世陵是心影他有奸状。 顾世陵确实有奸状,萧瑜怕他一时着忙说出萧婵的身份,揿不定要拔剑向徐赤兵马,直截了当,杀人灭口。 念头才成形,孟魑千里迢迢送来周老先生的信,信中让他们就近养精蓄锐,整备兵马,俟机成熟攻入长安。 曹淮安收到信,踌躇片刻,拨了一队人马给霍戟让他继续跟步徐赤,自己遵着周老先生的话在就近养精蓄锐。萧瑜几番踌躇之下,也就近择了一块地养精蓄锐。 两军相隔数十里,有事相协,无事互不打扰。 养精蓄锐的第二日,曹淮安打帐往东走几里,方便将士汲河水。行不过一里,他若有所思地摸出那枚忽然自碎的玉佩,斜眼看着没颜落色的孟魑,忍不住问:“她可好?” 孟魑眼眶被风雪吹得通红,见问,心里焦慌的无可乱可,哑然了好长一段时间,脑筋一绷,说道:“标、标下也不知道。” 说完几个字,孟魑只想跋嘴。曹淮安勒住马头,得得的蹄声说止就止。他带着一团冷森森的杀气,鹰觑鹘望,望住孟魑,道:“回去的时候,还能见到她吗?” 冷森森的杀气兜头罩下,孟魑骨头僵硬了,热血凝住了,嘴巴闭得和严冬的湖胶一样,不留一个豁口,他不知道怎么来收篷自己说错的话,就垂着脖子,道:“能……” “孟魑,你什么时候也满嘴谎言了?说实话!”话的前半截曹淮安面庞带笑,嘴头温柔,话的后半截,他将笑脸愠的一变,挂起了严霜,那话和一道惊世先生劈下似的,唬得众将士大气不敢喘,几乎魂飞魄丧。 孟魑气不敢喘也不敢呼,滚鞍下马,左边膝头噗通一声往地上一掉,身子直橛橛的跪好后,道:“主公离开后没多久,少君留下了一封绝婚书,与傅母也离去了。” 曹淮安打个眼瞇,大掉威态,从马上摔下来,他一手攥紧萧婵给的玉佩,一手打夯儿的捽住孟魑的衣襟,问:“为何不早些告诉我?” 孟魑扫开喉咙,道:“是标下太自大,以为凭自己的本领可将少君寻到,故而没把这烦心之事,告知主公。” 曹淮安发出一阵枭笑, 语下黯然道:“孟魑,她三年前出逃的时候你就应该知道,她就是一个云情女子,凭你本事本领再大,也不是她的个儿。是周老先生不许你说的罢。” “周老先生欺瞒主公,就和主公欺瞒少君的道理一样。主公既知道少君是云情女子,早先得知,又能如何?”孟魑乍了胆子回话,三年前萧婵就有如此能耐,三年之后,能耐又长进了不少,发现萧婵不见的第一日他就知道下梢是如何的了。 寻不到人,挖地三尺也寻不到人。 萧婵有决心离开,没人能阻止。曹淮安不与孟魑争曲直,泄了情绪,半三不四的说:“绝婚书上,写了什么?” “少君写了‘妻有罪,不日不月与君别’。”不论绝婚书上写了什么,于此时的主公来说都是在四两红肉上热突突的挖去一块肉,孟魑说完信中内容不敢再抬头。 两袂别时萧婵说的话,一句两句的,都变成一把利剑扎进肉里。 曹淮安遍身冷疼。 萧婵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央人货,离开凉州后不会去荆州,也不会去扬州,以她的性子不会随便择一州郡安心度日。 徐赤忽然倒戈,周老先生让他回凉州整备兵马攻入长安,曹淮安想到了什么,身子遇寒风似的抖抖擞擞一颤。 萧婵一定是去了长安,她想要借徐赤之手,光明较著的为祖母与兄长报仇。 曹淮安松开孟魑,飞也似的爬上马背,朝长安的方向跑了几步。 阴天里忽就飘下六花,一片一片落在眼皮上。 冰冷的六花不敌眼皮上的温热,一点点化成水。 曹淮安眼皮微凉,收住缰绳,在马背上沉吟思考。 顾世陵被生擒送到司州,说明萧婵计将成。 萧婵用什么方法骗住了徐赤,他不知,以色或是以智,只求她下梢头是毫发不损,平安无事。 刻下去长安寻人,会乱了她的计划。周老先生比他还了解萧婵,应当也猜出萧婵的行动,所以才会让孟魑送信来。 做足完全准备,俟机攻长安是上等之计,曹淮安心情平静下来,将马头再转,带着兵马在原地养精蓄锐。 * 押送顾世陵的人马闭眼眨眼之间就到了。 军营校场人多眼杂,不好问话,徐赤就吩咐着把顾世陵送到相府上。 相府院中,顾世陵被卸去了盔甲,仅穿一件染血的里衣,两臂反接,双膝跪地,俨然一副囚犯的模样 徐赤见了顾世陵,额上的青筋坟起如指,屏退院中杂人,直截了当给他谳成死罪,道:“私藏玉玺,汝个不臣贼子。” 顾世陵混沌的脑子里还在疑惑徐赤为何忽然倒戈向,听到玉玺,他更是不明白了,只道:“丞相为何这般说?顾氏从未私藏玉玺。” 见他还敢狡辩,徐赤两条扫帚眉一拧,拔出佩剑,骂道:“人证物证,汝还敢有言狡辩?” “物证人证?难道不是丞相觊觎益州,胡乱诌来的理由?”顾世陵挺直腰背说道,“谁不知丞相惯以某州某郡藏有玉玺为师出之由,镇日攻城拔寨,扰得天下不得安宁。” 徐赤不怒反笑,衣袖刷刷的拂来往去,道:“汝不仅私藏玉玺,还将萧皇后之女占为己有,反状成形,真当是枉食俸禄的贼子。汝不肯认罪,本相就让汝见一人,看汝到时候如何狡辩。” * 顾世陵被送来相府里时,萧婵忍住蠢蠢欲动的杀意,在镜前严妆,她给自己搽了一脸脂粉,给惨白的嘴抹上酽红的口脂。梳头时眼尖的发现如绸墨的头发里,生了数茎如雪的白发,她笑着重新梳好头,将白发藏进黑发里,又换了一身淡而带艳的衣裳。 一切做讫,好似是坐家女儿羞见心仪的郎君,又用面衣遮住精心装扮的脸庞,只露出一点嫩笋一般的下颌引人遐想。 萧婵身倚在门首,隔着面衣看君指上染成鲜红的几寸指甲,笑意横生,直到有小兵来喊她才收住笑意,一步一步跟着小兵离去。 七八年不见顾世陵,再见他是这等的落魄,萧婵远远的就想失声大笑,她分花拂柳地走向徐赤,膝盖微微一屈,缓行了一礼,道:“丞相。” 徐赤扶住萧婵,柔声道:“不必多礼。夫人有什么话想与那贼子说,便去说吧。” 萧婵听徐赤柔声喊夫人,只觉厌烦欲吐,她勉强应下,脚尖儿径直往顾世陵的方向走去。 打那日起萧婵私底下以陛下相称徐赤,徐赤明里暗里都喊她做夫人。明面上好像恩恩爱爱,其实各怀鬼胎。 顾世陵光着眼,盯着渐近而来,带着面衣的女子,当女子揭开面衣,他倒吸一口寡气。 萧婵浅春黛,淡粉妆,首戴一朵嫩蕊红葩,腕上带着一串滴绿的玉珠,身穿一件可身罗裙,罗裙红丝碧线绣着茑萝花,肩上披着御寒兽毛制成的外衣。 她敛躬而立,做着委屈的形状地喊道:“顾世陵。” 150 偶影独游(一) 娇娇的尾腔拖长,明明很动听,顾世陵遍体汗毛却是一乍,玉一样的人儿无端地出现在这里,他感到有种不可名状的东西紧紧压迫脑袋,脑中的筋儿被压得一阵紧一阵松的痉挛,他眨着眼睛扫了萧婵一圈儿,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你啊,我才来了相府。要不我干嘛来相府呢?” 萧婵做着委屈状,加重了语气,一双滴溜圆的眼睛里闪着光彩动人的微笑,眼皮上那一抹秀丽柔美的丹红,隐隐露出阴险凶恶的浓烈颜色。 一束含寒气的风儿触面吹过,发丝凌乱地拂上眼角,遮住了视线,顾世陵晃了晃身子,跪了多时的膝盖失了知觉,僵硬得和一块无人过问的百年老石似的。 萧婵抿着红唇,举动不钦,把十指纤指去扫开他眼角的发丝,半折腰,用仅有二人听得到的声音,轻轻地说:“听说你在找玉玺,玉玺在我手中,我啊,交给了丞相,还说这玉玺,是从你手中拿来的。” 寸长的指甲戳人面,张个眼慢,萧婵把染了颜色的君指送到他嘴里。 顾世陵从头至尾是吃惊状,嘴唇半天也没有合上,略一凝神,那君指送悄悄地送进来,才触碰到了舌头,一忽儿就出去了,好像是不小心送进来一般。 甲上有苦涩的药味,泌出来的唾沫和着这股苦涩吞进咽喉。咽喉当即灼热,转而刺痛。 指甲里藏了毒,顾世陵回过神,皮肉一紧,撇过头“呸呸呸”往地上乱吐唾沫,吐在地上的唾沫中带着红丝,而他喉中呸不出一点声音。 毒一经津唾便化,一化毒就会强烈生效。 指甲里的毒不会立刻夺人性命,它会让常者变成哑者,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烧灼五脏六腑。萧婵也想直截了当让顾世陵死去,但这容易引起徐赤的疑心,做法并不可取。 萧婵假意拈带,用衣带颇嫌的擦了擦君指上的唾沫。顾世陵说不出话,她胡乱编造的身份才不会立刻暴露。 下完了毒,萧婵脆嫩的心间被冰雪冻住,她笑容可掬地滴溜一只玉手,五指张开,往顾世陵脸上括辣送上漏风掌,道:“见到你,阿婵便想起那段受辱的日子。” 这漏风掌,萧婵内力外力巧妙的结合,手中的力有百斤之重,打得顾世陵头往旁边一侧,五根淡红的指痕宛然出现在脸颊上。 徐赤用心贯注着顾世陵与萧婵的方向,闻声见状,脸颊不由的随之一疼。 萧婵换一只手,括辣再送一个漏风掌,顾世陵毫无血色的脸上,两下里多了十根相衬的指痕。 两掌打完,被大衣遮住的胸脯上下迅速地起伏着,她胸口立感不畅,竭力稳住脚步,慢慢地折到徐赤身后,哭哭啼啼的道:“这种畜牲,阿婵不想再见到他了。” 顾世陵两颊生火,眉梢和心眼突突乱跳,十分错愕地瞪着萧婵。 徐赤身高过丈,萧婵立其后,身子被遮个严严实实,半掐衣裳也没露出来,顾世陵两眼一瞪,瞪的却是徐赤。 徐赤也不管顾世陵瞪谁,他的反应恰恰能印证萧婵与嬛娘所说的话无半句虚言,他只管嗤笑,道:“怎么见到自己的小妻,连话都说不出口了?顾贼,汝收萧皇后之女为小妻,居心何在?” 到了此刻,顾世陵终于如漆脱底,他百喙难辞,神情十分懊丧,嘴巴张了又合想分辨一二,倒是半个字都道不出。 萧婵身心都被一股无形的仇恨彻底控制住了,她茫然凝视着地面,煽风架落地说道:“贼子的心,黑漆漆,恶同蛇蝎,把众人欺,快把他断首刳心。” 不消萧婵说,徐赤也会将顾世陵断首刳心,只是还有一事要问顾世陵,“曹贼一直不敢主动攻汝益州,这是为何?可是汝抓了他的手脖子?” 顾世陵想拆穿萧婵编织的谎言,说不出话就狠劲点首。两条扫帚眉一展,徐赤脸上藏不住喜悦,问:“快快说来,若有味于本相,本相大可饶你……” 萧婵听了话,很快从仇恨中挣扎出来,情极地截住徐赤的话,说道:“有什么手脖子?曹贼天不怕地不怕,身后还有个萧氏,有手脖子又如何。曹贼并非是不敢攻益州,而是益州难攻,又逢天寒地冻,开展势力并不可取,急攻反伤己益。他是想等顾贼狃胜之际,再轻而易举地攻入罢了。丞相可莫被顾贼给欺骗了,到时候做出个笑话儿来,可是好伤脸面。” 萧婵话音里藏着讥笑,徐赤丝毫听不出,反倒觉得她说的有理,曹淮安就算有百来个手脖子在别人也不带害怕的。他点点头,十分威风的说道:“夫人所言有理,来人,将本相斩贼之刀,呈上来。” 什么杀贼之剑,不过就是随身佩戴的宝剑罢了。 顾世陵浑身失控的乱抖,愤恨到极点,两个鼻窍呼出的哼气,如同五月里的牛热得喘气一般。 他没想到玉玺在萧婵手中,也没想到她竟一路聪慧,摒去昔日的江陵翁主与曹妇的身份,诌一个顾世陵小妻的身份来徐赤身边,更没想到的,是往日精明非常的徐赤会被骗住。 过不多时,乱糟糟的脚步声截住了顾世陵的愤怒。 一名赤帻小兵双手呈来那把杀贼之剑。 一剑杀之,不能解心头恨,萧婵手疾眼快,带着一团香气,和惊鸿似地跑上前,先徐赤一步拿走宝剑。她把手腕上的剺伤露出,泪光溶溶的眼睨着顾世陵,蔑笑道:“丞相与顾贼其实并无仇亦无恨,可是阿婵有。顾贼凌辱阿婵多年,不亲手刃之,难解躯体之痛与心上之恨。” 这段时日萧婵使出十二分笼络的手段,不住的带笑趋迎,奉承讨好,徐赤对她有十二分的信任,他袖手站在一旁,道:“血气腥人,夫人一剑解之罢。” “好。”萧婵平静的拔出剑,剑端指地,慢腾腾的往前几步走。到了顾世陵跟前,二话不说,剑剪绝地搠进胸口。 血汩汩往外流出,顾世陵的胸口染成了一片夕阳般的红。 红色,是最艳冶的颜色,萧婵滚热的血液里注入了杀机,暗铭肺腑的仇恨急速膨胀,淡淡春山下的眸子慢慢地减去了茫然,蒙上一层热烈与愤怒的色彩。 这搅合着两种情感的目光涌出来,咄咄地射向顾世陵。 顾世陵接住这道目光,却是快活地一笑,仿佛是无声的告诉萧婵,即使他死了,也不能让萧安谷成健全之人,更不能让尤氏的白骨再长出血肉来。 萧婵蹲下身,春葱儿似的手握住剑柄,将剑三分三分的往里送,她轻描淡写的说道:“剑入三分,是为我夫君胸口之伤,剑入六分,是为我兄长之手,剑入九分,是为我祖母之命,剑入十二分,则是为取你之命。” 臂一般长的剑,一大半都搠进顾世陵胸口,剑穿肉入骨,不偏不倚的陷过那颗四两红肉,隐约穿透了背面。 剑刚搠进肉里时,那种生生恶心感觉让萧婵牙齿捉对儿厮打,但很快就镇定如常。她杀的不是人,是个畜生,不需要留余地。 顾世陵垂着头,看着剑一点点陷进胸口,鲜血一点点涔出来,其实没感觉到有多疼。 但萧婵恨了心,边刺边左右旋转,应当说是将剑一寸一寸钻进肉骨里,本只有一道痕的创口,在旋转下变成了一个又深又大的血洞。 裂开的血肉是模糊的,糜烂的,直到冰凉尖利的剑碰到那颗跳动的心,顾世陵才有了绞肉碎骨般的疼楚,疼得汗毛戗戗的。 一道空白的光闪入脑海,顾世陵痛声呼不出,觑着自己的鼻尖喘气,顺着鼻尖,看到萧婵秀丽的脸上露着不即不离的笑意,是一种短暂释然的笑意。 气越喘越浅,顾世陵慢慢闭上眼睛,利用生命的最后一刻,搜索一些欢愉的往事。 往事朦胧又轻忽,但通通都很糟糕,从他有记忆开始就没有一件是好的,好不容易想到一件好的却还和萧婵有关,真是令人发笑。 顾世陵肌骨生寒,眉头悲伤地动了几动。他一生当中没有一件欢愉的事情可以回味,伴随一生的东西都是糟糕兼可怕。 当剑穿过背时,顾世陵努力扬起一个微笑,嘴皮嗫嚅了几下之后,呼吸骤断。 萧婵起身退一步,眼睁睁看着顾世陵直直向下仆倒,身上绕着蛰鼻的血气,生生腥腥的味道沁入脑中,她的心向空中高高一抛,又向最深的海里重重一坠,坠到低端,她两眼一黑,也倒在了地上,昏睡过去。 * 昏睡时,萧婵又做噩梦了。梦见自己倒在血泊里,这是第二回梦见自己倒在血泊里了。 血是从胸口处冒出来的,她冒出来的血不比顾世陵的少,如泉如注,如万马奔腾的喧嚣,嬛娘拿手捂住血也没有止住,温热的血还是从嬛娘的指缝里泌出来。 嬛娘的珠泪和胸口上的血一样没止住,珠泪双抛,打湿了她的鼻洼和两腮。 这个噩梦让萧婵莫名想到在冀州时,那支飞蝗般的箭过颈侧剌破皮肉后曹淮安用颤抖的手捂住伤处,那温热的血没止住,他澄清含温的眼泪也没止住。 一切都没有止住。 都没有止住,就和噩梦一样。 151 偶影独游(二) 萧婵在噩梦中渐渐苏醒,款款地睁开眼儿,看到嬛娘啻啻磕磕的,笼着手站在榻边,皱巴巴的皮儿挂满了担忧。 嬛娘见榻中人儿转醒,紧蹙的眉头终于展开,笑道:“可终于醒来了,翁主睡了三日了。” 朦胧的眼儿见到日光,瞳子从内而外发出一阵刺痛,眉头也痉挛了几下。萧婵皱起痉挛的眉头,转了一圈眼珠,等刺痛稍缓,她不禁还嬛娘一笑,道:“醒了。” 回了话,室内良久寂然。萧婵躺在榻上不动弹,细细地回想梦境,心里坦然无波,大不了就是一死。这条命就是偷来的,能被呵护成长活到二十龄,不敢再苟冒更多,如此足以。 顾世陵的尸首最后是如何区处,萧婵不知道,也无暇去知道。 人死仇消,徐赤也没有了可用之处,那颗玉玺也该要拿回来了。 萧婵从来没想真正的把玉玺交给徐赤,拿回来之后交给谁,她也没有认真想过,总之砸碎了也不会给徐赤。 徐赤食寝都与玉玺寸步不离,白日上朝堂时,玉玺藏在何处萧婵不得知,但知夜间徐赤常抱在怀中与它同眠。 想要快些偷回玉玺,得从夜间下手。 萧婵自觉时日无多,不免焦急,急中生智,便计就从心上来。她一骨碌爬起身,解开衣襟,露出娇嫩的肌肤,秾不短,纤不长的身子半倚在嬛娘身上,趿着鞋到镜前自照。 作出来的伤至今一个月了还留有痕迹,淡淡的,到了夜晚将烛火灭去什么也看不见。 萧婵站在镜子前,细白的手从锁子骨往下抚摸身躯,她存了十六年的纯真无邪肌体,一朝许了曹淮安。近四年的贴恋,从陌生到熟悉,身上每一寸肌肤的毛窍里都储藏着他独有的气息。 他最喜欢亲吮的地方不是胸前隆然绵绵的乳儿,是颈侧那道箭疤。 本该一辈子跟随的疤痕,经唾沫数四的冲洗一点点淡去,最后只留一道粉白粉白细线。不贴近来看,根本看不出来颈上有伤。 徐赤一面恐她有恶疾,一面又觊觎她的白肉身躯,萧婵心里简斥自己身躯诱人这一点,但不能不承认这具身子对男人来说,就是泼天的诱惑。 萧婵动了动两腿,没有东西从腿心里流出,扳指粗粗一算,庚信已过去三四日。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就将此事了结罢,呆的越久易出弊窦,早些拿回玉玺,或许能赶在梦发生前与父亲和曹淮安相聚。 * 萧婵与嬛娘耳语今夜窃回玉玺而后逃脱的计划。这计划有性命之虞,嬛娘愁绪纷如,道:“翁主的父亲与夫君都在司州,不如今夜罄身遁去,这玉玺不要也罢。” “不行!”萧婵一口回绝,话音铿锵有力,坚定的颜色一闪而过,“徐赤拿着玉玺登上帝位,定要除萧氏与曹氏,那天下必乱无疑。我若为了保全性命而遁走,天下就是因我生征尘,让父亲与曹淮安陷入一场灾祸中。他们尽心尽力的护住我,而我一而再再而三给他们带去的都是灾祸,我不可以这般自私,我不可以。” 再说将曹淮安的杀父仇人亲手送上皇位,曹淮安定会恨死她。 嬛娘捕捉到那抹坚定的颜色,心中卷起一阵波涛,她眼眶湿润,吸着鼻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翁主就真的长大了,娘娘在天之灵一定很高兴。” 萧婵低低哼了一声,眼眶也湿润,方才铿锵有力的话音变了调,变成了软绵绵,细丝丝的话音:“我都没有见过她呢,今次来长安也没去她的陵墓看一眼,她会不会怪我?” “不会。”嬛娘淡焉漠焉地抹着湿润的眼,“其实娘娘的遗骸在江陵,翁主未于归之前,君上年年都带着翁主去扫松呢。” 当年萧氏击败匈奴有功,恒帝欲给萧氏父子封侯拜将,他们坚辞不受。恒帝不解,究问为何不领赏赐。碍着大臣之面,他们不敢道原由。次日萧瑜密见恒帝,道:“臣愿以功换萧皇后遗骸。” 要将一国皇后遗骸带回胞衣地,恒帝沉吟思忖了许久才应允。萧瑜带着萧辰钰的遗骸回到江陵,找了地理先生择了风水好地葬之。 萧婵两条粉搓成的腿儿能稳稳行步之后,萧瑜每年都会带她去扫松。 每当萧婵扫完松,萧辰钰就会来嬛娘梦中,笑笑嘻嘻地道自己的小姑娘又长身子了,都快到兄长的腰间了,亦或者唠叨小姑娘每添一岁,性子却越来越跋扈,可得稍加裁抑才行。 梦里的萧辰钰容颜不曾改变,说话时俏皮灵动的神情,嬛娘从未见过。 萧辰钰第四回来嬛娘梦中时,神情十分懊丧,嘴巴抿着,喃喃道:“我好像吓到她了,阿嬛你得帮我哄哄。” 那日嬛娘是含笑醒来,好端端的化成一条巨蛇绕在小姑娘身上一夜,还吐着红信子,可不把小姑娘吓出病来吗。 想到这个梦,嬛娘粲然一笑,戳着萧婵的额头,继续道:“娘娘疼翁主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因这点小事怪翁主呢,娘娘没有机会来疼翁主,可能心里还担忧翁主怪她不尽母亲之责。” 萧婵摇摇头:“不怪,其实我很想她的,可我不敢想。” * 萧婵昏睡的第二日,有人给徐赤送来两幅美人画像。 此人正是一度想来献画的秦旭。 秦旭想独来独往的报复曹淮安,初次献画却被顾世陵所阻,心情好不畅快,后来得知秦妚被萧安谷一箭穿喉,死状惨然,心中那股不畅快,顿变成万马齐奔的忿怒,忿怒倍增于前。他拿回两幅画,再次踏上献画之路。 畅好道曹淮安和萧瑜忙于解决顾世陵,没有系意到鬼鬼祟祟的秦旭。 秦旭一路行到长安,道旁总有人谈论顾世陵被徐赤生擒一事,他不以为此是谣言,寻了馆驿下榻,静观其变,不多时又听闻顾世陵被徐赤所杀,罪名不明不确。 秦旭踌躇了片刻,拍拍胸部,决定豁出性命。若能把萧婵拖下水,重创萧曹二氏的威风,他也不算干折了性命。 下定了决心,秦旭来到相府门首,手拿黄白物,随意一语便与舍人通好姓名。 秦氏在司州略有名声,舍人不敢阻拦,他们的心眼被黄白物吸引,一时出神,秦旭脚一抬一落,已进了相府,碰巧遇到正从萧婵居处出来的徐赤。 秦旭瞟见徐赤,也不打一躬,几个大跨步上前遮了他的道,随意通了姓名就把手中的两幅画儿展开。 徐赤方从萧婵居处出来,好好的欣赏了一番美人昏睡时恬静的面庞,心情大好,刻下被遮了道也不生气。 画中的两位美人的面庞逼肖,徐赤还以为自己一时眼岔,这两位美人,可不就是萧皇后与那阿婵姑娘吗? 萧皇后的画像是景帝亲笔所绘,就是那幅挂于石渠阁里的画,这么多年了,画布还是崭新如初,没有一角暍色泛黄。 那时候景帝冷淡着惠贵人,一天深似一天的爱恋着萧后。帝王情至深处,每一处落笔轻柔又不失遒劲,流畅光滑的笔墨把萧皇后那种内媚外柔,柔中带刚的颜色表现得淋漓尽致。 时隔数十年重见这副画,徐赤叹息了一阵,兀自喃喃道:“世间美人总如轻尘栖弱草,后宫女子更是如此。为帝王一点雨露恩挣破头脑,却不知日久生变的理,可怜,唉。” 叹讫,徐赤狐疑地看向秦旭,问道:“秦少侯这是何意?” 人人都想引证仙人谶语来助长势力,徐赤也不例外,秦旭将画一抛,傲然道:“丞相不是一直在寻萧皇后之女吗?这画中女子,就是萧皇后之女,本少侯知晓她在何处。” 徐赤以为秦旭的举动奉承讨好自己的,听了这番洋洋得意的话语,眉眼满是不屑:“秦氏与顾氏可是姻亚,顾氏方败落,你们秦氏就急着要撇清关系吗?放心罢,只要你们秦氏安分守己,本相无理由对你们动手。” 秦旭摇头失笑,自顾道:“这画中女子,是萧氏掌上珠,且就是那曹淮安正名正气的妻子。丞相难道不害怕吗?若应了谶语,不久将来,那曹淮安将是九方之主了。” 徐赤嘿然沉下脸,道:“秦少侯说萧皇后之女,是那萧氏的掌上珠?可我怎么听闻萧皇后之女,是顾世陵的小妻?” 二人并肩进了书房,徐赤把事情简略说了一通,秦旭边听边低低笑起来,抬起那只被曹淮安废去的手,道:“丞相受绐也!受绐也!此女为江陵翁主,姓萧名婵,容貌美艳非常,却因娇性著称江陵。二七于归幽州赵赵方域,二八改蘸凉州曹淮安,虽为二归女子,曹淮安却嬖爱如宝啊。” 手被曹淮安踩在足下的痛楚犹在,秦旭动了动僵硬的五指,道:“当日在武功县,本少侯在布庄巧遇此女,十分喜她美貌,色心一动,故而侵其玉臀,薄言来挑。谁知此女是曹妇,曹淮安见妻被人轻浮调戏,二话不说将本少侯之手废去……” 秦旭说了许久,如何得到萧皇后的画也一并说了,连尤氏与萧安谷的事情,也说了说。 徐赤一声不吭的听着,听到最后,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被一介弱质女子耍得团团转,裂眦中腾起一片凶猛的火焰,血液从迅疾涌上大脑,大脑紧缩,两边的太阳穴好似有东西挤压着,疼得他一拍案几,掌与案木接触时发出的声音如银瓶乍破,“贱人!” 还有人记得前面那条蛇吗?今天突然想起来要填这个坑了- - 152 偶影独游(三) 红日矬西,月射四壁,案上的烛火耀着昏黄的光。 萧婵坐在浴桶里,以生色的花瓣澡肌,梨花似的汤气缭绕晶莹洁白的身躯,隐隐约约透出一层薄红,粉嫩的乳儿碰了热水变成了淡藕色。停悬在水中的玉足俏皮非常,往里往外的画着圈儿,水声一片唧唧。 浴桶中的水渐冷,露在水外的肌肤被重露一砭,生起了许多小栗子。 萧婵深深的吁出一口长气,赤裸出浴,沥着水的身子趋到榻边,不待身上的水沥干,先着上了贴身的心衣亵裤,再套上一件至踝的蝉纱,蝉纱薄如蝉翼,娇娇肌容清晰可见。 薄衣加身,不敌寒冷,萧婵打着寒噤到案旁,斟一杯酒漱口,让唇齿都漫上酒香,这还不够,她二指蘸点酒水,往秀发、锁子骨与手腕上洒了洒,直到身上花香与酒香并存才止了动作。 醉酒美人来送身,徐赤一宿几餐之人不会拒绝这等美意。 离开凉州时她什么也没带,只带了自幼随身的玉佩与曹淮安送的那枚厌胜钱。 玉佩作为符验给了徐赤,厌胜钱一直袖在身上。 萧婵将厌胜钱挂在了颈上,外罩大衣遮住那万种妖娆的身子,乘着月华,蹀躞去往徐赤居地。 萧婵一路扭捏作态,做着儿女伎俩,瞒过相府巡视的侍卫,一路无截的来到徐赤居地。 罩在身上的大衣不及脚脖子,侍卫见了那一截生春的脚脖子,白莹有光,恰似玉柱一般,个个都精明知趣,心知今夜丞相有好事,不约而同地捂嘴嗤笑。 徐赤居内鼾声阵阵,萧婵弹指三扣扉,音同莺簧而出,道:“丞相~” 鼾声骤断,转而有簌簌的鞋履之音,萧婵颜酡如醉酒而待,门才然开启一道缝,她捷如雷电般闪入,直投进徐赤怀抱中,松松垮垮罩在身上的外衣因动作而宽落大半。 徐赤嗅到一股浓烈的酒香,沿着粉颈往下觑,萧婵一身清清素素的,却哪一处都是春色。生春的脚脖子微微一动,方知裙中佳品可人,让胯下之物蠢蠢欲动。 早一日来,徐赤会溺死在美色之中,可惜晚了,她今晚来做什么,他心里非常的明白。 萧婵粉搓成的两臂微微一动,勾住徐赤的脖颈,道:“陛下待阿婵好如本妻,阿婵心里甚是感激,阿婵愿将残躯献与丞相。” “如此甚好。”徐赤应下她的戏,拥着她入春帐。 榻上果有玉玺,萧婵松了一口气,手臂将玉玺扫在一边,嫩凉的指梢摸上徐赤咽喉,再摸上徐赤的唇,“陛下怎把玉玺放榻上,可是怕有人来偷吗?” “是啊,可不是怕有人来偷吗?” 徐赤嘴巴一启,舌头就碰到了嫩凉的手梢。手梢上带着清甜的酒味,咂咂嘴,又吃到了一点苦涩与酸涩。 他没在意,单手解着萧婵下体的衣物,另一只手不轻不重地滑过乳儿,伸进枕头底下。 解下体衣物的手时不时碰到小腹那个浑圆的肚脐眼儿,萧婵浑身玉肉僵,她缩着光滑平坦的小腹,闭上眼睛,感受贴身的亵裤渐松。 下体衣物解下的那刻,伸在枕头下的手也抽出。 那手中多了一把解佩刀。刀光森森,一道白光晃在眼皮上,萧婵猛地睁开眼,只看见那尖锐的刀,高举在半空中。 徐赤笑道:“萧家之女,曹贼爱妻,胆子果然不一般。” 耳朵像被惊雷击中,嗡嗡然听不清声音,萧婵骤然屏气,跳动的心紧紧地缩起,又飘过一片疑云,她不迭细想是何处露了弊窦以至身份被拆穿,软若无骨的腰身灵活一扭,正要翻身躲开伤害,徐赤却腾出手按住了肩髃。她动弹不得,睖着闪烁一片恐惧的眸子,看着尖锐的刀直直的往右胸刺来。 刀只刺进了半寸就再也刺不进了,第刀尖不偏不倚,正卡进了厌胜钱的小孔中。 小孔口径只有指甲般大,解佩刀刀面自端至梢,渐变宽大,故而只有最尖端的部分刺进了萧婵的皮肉之中。 没有预想中的裂痛,萧婵从恐惧中醒来,赶忙屈起一腿,膝盖凝着浑身的气力朝上一顶,正中徐赤肚脐。徐赤吃疼,过丈的身躯纹丝不动,只是按住肩头上的手力气顿减七八倍,他拔出卡在小孔中的刀,换了一处地方刺。 刀瞄准的地方,是左胸。 用在肩髃上的手力只有几分,萧婵吃紧地转过半边身子,让左胸完美地避开利刀的攻击,但利刀瞬息之间却结结实实地刺进了背部。 萧婵身姿娇小,气力也弱,与一男子抵抗这般久,始终不能摆脱被动,身心是极度的疲惫的,背部的那一刀刺得深,创口一下子疼,一下子酸,她眼闭着,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泪,从眼隙里挤出,心里乞求徐赤吃进嘴中的毒快些发作。 今日抹在手梢上的毒,烈性胜喂给顾世陵的三倍,只要发作就无救回的余地。 在萧婵计划中,徐赤应当是在与她缱绻时安安静静地丧命的,却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局面。 徐赤没想杀了萧婵,萧婵可利用之处指不胜屈,刀刺了一半就不再刺了,他拔出刀,眼光落在加速旋转流出的鲜血上,笑道:“放心,本相不会让汝死去。汝可用之处甚多,不知曹淮安看见自己的妻子在本相手中,会是什么感想,可会肘膝谢服吗?哈哈哈哈哈。” “想得美!我萧婵再也不会被任何人利用。”萧婵脉微欲绝,唇如白纸,可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句的格外有力。 徐赤憨憨发笑,讥笑她天真,笑不多时,喉头失了声,笑声戛然而止。他胸膈突突的震震乱颤,一股热流传遍浑身,嘴角失控的痉挛一下,疏忽挂下一道白而浓稠的涎唾。 萧婵心里默数了三声,徐赤俨如僵尸,倒在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