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绿茶难自弃》 被喜欢的明星点名了？ 在我看来，人生处处充满了作弊的缝隙，插足别人感情的人和直接借别人的错题本来复习的人，是一种人，为了便利地通往爱情的那种人。 ——林朵 还有四十分钟，演唱会就要开始，林朵特地为了给男友谢樊准备的惊喜，却在片刻中，被摧毁殆尽。 她夺门而出，谢樊和同公司的小付在沙发上打情骂俏的身影历历在目，她很后悔没有给那个渣男一脚一拳，就这样痛哭着跑掉，真是狼狈。 街道的彩灯点燃了节日的气氛,宣传单塞满了垃圾桶，随处可见扮作圣诞老人促销的员工，流光溢彩的商场、打扮讲究的年轻情侣，这一切都不属于她。 她不敢去看橱窗里镜子中自己的模样，手背上残余的棕色眼影提醒自己，现在的状况一定难堪不已。 “毕业了，你要陪我过苦日子了。” “才不怕吃苦呢，我想陪着你，不，我想我们一起在这个城市发家致富，哈哈。” “放心，我不会让你吃苦的，你是我的珍珠，我一辈子守护的人。”他曾经下巴抵在她的脑袋顶，温柔地给她承诺，那深沉的声音，现在还在耳边回响。 “放屁，渣滓。”她骂。 她在车水马龙的街道抽泣，无家可回，无处可去，偌大的陌生的城市，每一个看向自己的陌生人的表情都充满了好奇和同情。 腿不听使唤地来到了目的地，她擦擦自己最后的眼泪，从包里拿出了两张票，一张给了围栏外没有买到票的高中生，一张自己留着进去了。 此时她的心里，白一宁是全部的治愈，除此之外全部都是例外。 “姐姐，给你，谢谢了。”那女孩追了上来，塞给她票钱和一包纸巾。 “不用……不用了。”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女孩已经走远了。 她走进厕所，洗手池边有人在补妆，她站在那的一瞬间，旁边的人错愕的神情一点也不遮掩。林朵拿出纸，沾着水，把眼上晕得不像样的妆全部擦掉，她觉得挂着愁容的脸怎么也不可能好看，索性全部擦掉了。 内场的前排是绝佳的位置，花了她攒了好些年的钱，她环顾四周，都是年轻的少女，还没开始，就已经炒热了气氛。 缓缓从升降台出现的白一宁引起全场的尖叫，她的所有悲惨，全部被现场的嘶喊所取代，不知不觉自己也变成其中一员。聚光灯下的他，好听的声音，精致的长相，傲然于尘的气质，她可以毫不夸张地说白一宁这个人，没有任何女人能配得上。 强大的气场压迫着她的精神，近距离看见这个人真是一项刺激的冒险，她没有发觉自己的眼泪已经划过脸颊，全神贯注于舞台上的白一宁。 “啊？” 她惊呼，刚才白一宁是朝着自己的方向比了个手势是嘛，对着自己？回头望了一眼灯牌汇成海洋的世界，她觉得这样小概率的事件实在是不可能出现的。 十六岁的时候，林朵撇下元旦的排练，恳切地希望舞蹈老师能让她去电视台参加表演，跨年演唱会上给新出来的偶像团体伴舞的几乎还真是不常见，何况是那样受欢迎的团体。 也是在那样宽阔的舞台上，她望着那个人的背影，跳乱了舞步。 她察觉自己和他最遥远的时候，不是在电视屏幕外的时候，也不是在十六岁那年的匆匆一瞥，而是现在这一时刻。人与人之间的差距还真是可悲……他如此高高在上，人群簇拥，而自己身无分文，刚饱尝劈腿的滋味。 可能一辈子也说不上一句话，可能这便是最后一次见面。 “你我本无缘，全靠我砸钱。”她突然想到这句话，连续失恋的滋味又涌上心头，这次可比开始更加凶猛。 演唱会结束后，人群依然热情不减，她顺着退场的通道，随着人流向前，一种无与伦比的寂寞爬上心间，黑压压的空间，乌泱泱的人头，她渴望有什么能解救自己，现在、此刻、马上、谁都好。 “小姐……小姐……”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女生拉住林朵的手腕，小声说：“借一步说话，白一宁找。” 林朵一听到白一宁三个字，浑身精神，连忙点头，害怕这到手的见面机会，转瞬即逝。她跟着那个女生走向另一个空空的小道，头顶的米色灯光照在褐色的地毯上，令人昏昏欲睡，而黄色的墙壁则叫人焦躁不安。 “等等，白一宁是……唱歌的白一宁吗？”林朵停住脚步，发觉自己过于轻易相信别人了“我还是回去吧。” “我叫徐珊珊，白一宁的助理，你看，”徐珊珊拿出自己口袋的通行证“他似乎很喜欢你呢。” “什么？姗姗姐，你没说错吧……我……被他看上了？” “大白话就是这样。”徐珊珊敲了敲门，然后对林朵说：“到了。” 还没等林朵有所缓解心情的机会，门就开了，林朵深吸了一口气，透过渐渐打开的门缝，她的眼睛开始放大。 沙发上坐了三个人，一个人玩着扑克牌的人抬头看了一眼她，立马垂下眼眸，表示自己对这个人毫无兴趣，最里面背对着吸烟的男人，他知道是演员范鑫庭，而中间放下手机对自己打招呼的人，就是白一宁了。 “晚上好。”白一宁看着她的方向，微笑。 “你们好……我是……” “真饿啊，夜宵是什么来着。”还没等林朵把自己的名字说出口，扑克男就冷不丁地截住了她，他继续用天真的语气说：“火锅怎么样，几个人？”他伸出手指，开始数数，从角落的开始计数，然后是白一宁，然后是自己和助理，到了门口的不速之客林朵时，他开口“这个人也要来吗？” “啊？”可怕的年轻人……林朵闪躲着避开扑克男的眼神，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说。 “对啦，你叫什么来着，”白一宁拍了一下扑克男的肩膀“这是我的好朋友—倪安思，在国外读书，大学还没毕业，还是个孩子，你别见外。” “真小啊，”林朵点点头表示理解“我叫林朵。” “hey，要我介绍我自己吗？”掐灭烟头的范鑫庭回头对她友好地打招呼。 “不用了不用了，我手机里还下载了您演的电影呢。” “是吗？哪部？给我看看。”范鑫庭起身走到她的身边。 在一个明星的瞩目下掏出手机，她的心跳扑通扑通，划开的桌面是自己和男友的合影，她一下子晃了神，然后很快又把那部电影点出来给他看。 “你有男友？”范鑫庭笑着看了一眼白一宁…… “准确的说……是前男友，来参加演唱会的一个小时前，被劈腿了，”林朵苦笑“本来打扮得很精神来的，结果有些凄惨了。” “难怪你哭得那么……”白一宁说。 “真让人心疼。”范鑫庭揽过她的肩膀，送到白一宁的身边“这是他的原话。” “这也……”林朵脑子炸开了花，嗡嗡作响，几乎要挨着的肩膀，让她不知该如何呼吸。 “所以说，先去吃点什么，聊天的话，你们自己开房聊，”倪安思挂着不快的表情“你，想吃什么，不用客气。” “我啊，”林朵一惊，快要指到鼻尖的手指让自己有些诧异“随便好了。” “世界上可没随便这一个吃的。”倪安思说。 最后，林朵和白一宁没有去吃宵夜，转而去了a酒店。电梯的镜子倒映出他们的脸，她白皙的脸蛋露出有些畏缩的神情，她自己也有些诧异，自己可不会是那样的女人呀，大概是对方是白一宁的缘故吧……戴着墨镜的白一宁看出她的紧张，把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有什么想吃的吗？我叫客房服务了。”白一宁坐到沙发上，点燃一根烟。 “不用了，不用了。” “不要不好意思，”白一宁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把她拉到自己的腿上坐下“今天晚上，台下所有的女生里面，你是最好看的。” “谢谢……” “像你这么漂亮的人，被劈腿再找不就好了吗，不要伤心。”他微微提了一下她的嘴角，勉强做出一个微笑的表情，然后亲了上去。 林朵搂着他的脖子，眼波流转，轻轻地说：“我十六岁的时候见过你……” “这种事，明天再说吧。”白一宁说完吻住了她。 省略一千字 林朵六点的时候就醒了，她轻轻挪开自己的脑袋，惊呼自己竟然枕着他的胳膊睡了一夜，很酸呀…… “再睡一会儿吧。”他拉过她的胳膊，将林朵拥入怀里。 林朵感受着他耳边的呼吸，慢慢变得平和，肌肤相亲的温暖，丝毫没有现实感。若不是从窗帘里泄进一丝阳光，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真的和偶像过了一晚。阳光在地板上划出一个梯形，忽而长，忽而短，随着微风掀开的窗帘缝隙，扭曲变化的光开始折叠、倾斜、拉长、压缩……她看着自己胸口的吻痕，红色的斑点，激烈的交合，昨晚的一切又清晰起来。林朵捂住眼睛，觉得既羞耻又内疚，消极的情绪蔓延开来的时候，她抬头看了一眼浮梦一般的天花板，忽而觉得这一切……值了。 “对了，你昨天晚上要说什么来着。” “十六岁的时候，我见过你，”她欣喜若狂，原来他并不是个只拿她当消解寂寞的人“那时，我高一，不过只是个伴舞而已……你肯定没印象了。” “不一定，努力想想，或许可以记得。”白一宁拿过她手里的手机，存下自己的号码，然后说：“这是我的号码，打不通就给姗姗打。” “我不会纠缠你的，不用给我希望啦，”她半开玩笑似的敲了他的胸口一下“大家都是成年人，露水之情而已，没必要……付这么重大的责任。” “那可不行，我连你手机壁纸都换成了我的照片，”林朵偷笑的神情映入了他的眼里“和你那普通的前男友相比，我不是更加好吗？” “不是不是，我是怕白一宁你的生活被我影响。” “我倒是没事，”白一宁想到了什么，突然变了语气，说道：“你现在在哪工作。” “艺术班……教小孩跳舞的那种。” “好好工作吧，”他穿好衣服，叮嘱她：“我先去赶一个发布会了，你好好休息，一会儿我会让小倪送你回去。” “倪……安思那孩子吗？他对我特别嫌弃诶，可怕极了，他平时也这样吗？与其让他接我，还不如自己打车回去好了。” “你不想和我身边的好朋友打交道吗？”这像极了你不愿意融入我的生活圈嘛，那样的意思。 林朵点点头，暗暗开心，一股甜蜜的感觉从心底深处晕染开来，她像个新婚的妻子，站在门口送走出去工作的丈夫，然后开始打算自己和他的新生活。 这一切来得过于急促了，爱情……会这么快嘛？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秀丽的脸蛋看不出一丝伤感，喜悦的眉梢微微颤动，眼睛已经弯成一道月牙。 前男友也可以是垫脚石 她觉得自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绝情地摒弃了前男友的一切，忘记了被背叛的滋味，只因为和自己的偶像睡了一晚。还没弄清真实性的甜言蜜语，就已经让自己晕头转向了。 但无所谓啦，又不是每天都有这样的好机会的。 “喂？”她急忙去接震动的电话，害怕会因为错过倪安思的电话，丢掉了讨好白一宁的机会“是倪安思吗？我是林朵。” “对，你下来吧，我在酒店门口。” 挂得还真快，连一声再见也不愿意和自己说吗？林朵对着电话嘟哝，是不是自己长得就不合他的眼，还是自己过于普通的打扮不符合他潮人的世界……她撅起嘴走进电梯，冲着电梯里的镜子练习了微笑，从小就被夸奖到大的长相，还没有被哪个黄毛小子嘲笑过呢。 远远看见那个戴着帽子的高个子男生，林朵下意识用拨弄头发的举动转移和他相处的尴尬，果然，那个人也不想和自己说话。倪安思的车是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拉贡达，林朵第一次坐这么气派的车，但却没表现出过多的兴奋，在这个臭脸的男生面前丢脸，她可不愿意。 “你家在哪？” “xx路xx小区，”她犹豫了一下，解释道：“可不是我的家，我只是去搬东西而已。” “哦，前男友。” “对。” 倪安思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得意忘形的林朵，他居然觉得自己有义务提醒这个人。 “姐姐，奉劝你一句，不要太把自己当回事了，特别是对白一宁。” “啊？你这人……”她有些生气，白一宁还把这个人当好朋友呢，怎么这语气听上去倒是不屑“你不能这么说他，我自己扑进去的。” “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脑子还是这么笨呢？” “我才二十三……你多大？” “十八，今天刚满。” “哇，圣诞节之后一天的生日……一定很好记。”她笑着说：“小孩就不要指责大人的感情了。” “我不觉得我二十三的时候会和你一样，白痴。” “……” “到了，到了，到了。”林朵拍着椅背，倪安思投去一个请收敛一点的眼神。 “自己回去吧，我的任务完成了。” “你要上去坐坐嘛……”林朵之所以留他，才不是对他的热情，而是她的小聪明，在打着在前男友面前炫耀的算盘“我请你吃饭吧。” “姐姐，成年人的上去坐坐难道不是另有他意吗？” “啊？什么意思？”林朵玩着指甲，然后笑着说：“上面有我男友，万一他极力挽回我，发生血光之灾就不好了，你忍心看我……死在楼上吗？” “我也不觉得我这样的小胳膊能打过你男友。” “不不不，你比他高，虽然瘦了一些，但你看上去冷漠多了，光是你瞪他一眼，他就会认怂。”林朵见他有些动摇的表情，立马推开车门，笑着说：“车停在路边就好了。” 在少年倪安思的眼里，这个第一眼不安又内敛的女生，脱胎换骨一般露出迷人的笑容，他在想姐姐要是知道自己对敌人开始在意的话，会不会觉得被背叛了。 林朵从包里摸出一连串钥匙，叮铃的钥匙链连着毛球和玩偶，倪安思发出啧啧的声音，觉得那难看极了。 出乎意料的是，谢樊睡在沙发上，整洁的客厅完全没有昨天她离开时摔破的玻璃渣。林朵把包放在玄关的挂钩上，餐桌上摆着自己喜欢吃的红豆粥，一束花立在新的花瓶里，也许是他故意做出的把戏。 倪安思关门的声音惊醒了谢樊，谢樊连拖鞋也没穿上，跑到餐厅。 “朵儿，你回来了，”他苦笑，脸上的悲情在倪安思看来有些可笑，谢樊酝酿的语气，却被林朵旁边的倪安思打破“这人……是谁，朵儿？” “朋友的朋友，我是来拿自己的东西的，这么多年，谢谢你的照顾了。”林朵走过谢樊的身边“ 别太担心我，我会去找别人租新的房子，你和那女孩不要内疚，该在一起就在一起吧，因为我而无法相爱的话，我会不好意思的。” 谢樊冲进卧室，抓住林朵的胳膊，几乎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只爱你一个人，那都是误会。” “误会就误会好了，反正我们之间玩完了。” “你是因为外边的那个男人……才这么狠心的吗？” 倪安思靠在卧室门边，听到谢樊说到了自己，露出好笑的表情，但也并没有开口阻拦，依旧抱着胳膊看戏。 “才不是那样，不是谁都像你想的那么龌龊，谢樊……我曾经喜欢过你，所以不要让我觉得喜欢你是一件后悔的事……”谢樊松开了林朵的手，林朵趴在地上，撑着地板，眼泪决堤“若是再来一次，我毕业不要和你来到这城市就好了……回到家，就好了。” 后悔吗？倪安思看她低落的背影，然后强撑着站起来收拾自己的衣物……他可不想去帮她，被误会了可不好，理论上自己只要送她回来就好了，现在站在这里，已经算得上他的仁至义尽了，他这么想。 “请你……照顾好她，谢谢了。”谢樊离开的时候，对倪安思这么说。 “放心吧，我会的。”倪安思望着她的背影，对谢樊说。 “前男友走了哦，别再哭了，装装样子就好了吧。”倪安思走到她的身边，拉着她的胳膊，想把垂头丧气坐在地板上的她拉起来“想想今晚住哪才是正常的吧。” “走了吗？”林朵胡乱擦掉眼泪，抬头对他笑了笑“我还真是聪明啊，知道他心软，先发制人就可以阻止他的继续纠缠了。” “是啊，演技一流。”真的是演出来的吗？倪安思却产生了疑惑。 “谢谢你了，剩下的事情我来解决就好了，”她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要不是还得搬出去，我肯定请你吃饭了，真……对不住啊。” “就算你真的要留我在这吃饭，我也不会留下的。” “对了，要是白……白一宁问起我的事情，你可不要说得这么狼狈，就说送我在楼下就好了。” “他才不会问。” “要是问了呢？” “……”倪安思望着她，沉默了几秒“那就那样说吧。” “谢谢你了。” 林朵关上了门，餐厅的灯忽闪忽闪，漫天如流星一般的电极灯，是他为了讨自己的欢心，两个人搭着两个凳子在天花板挂上的。无法忘记的回忆，连嘴里的红豆都变得苦涩，她本以为自己会因为一桩好事而忘记另一件坏事，结果……自己也只不过是个普通人。心情低落的时候，想起都变得不对劲了，她开始怀疑自己和白一宁一夜情这件事的对错，轻易得来的幸福要么本身虚假，要么轻易流失。 寂静的空间里，她细数自己的失去，突然感觉内心的空洞、不安全感……还是一丁点也没改变，连白一宁也没能改变。 她望着手机屏幕里的白一宁，发觉，她和他的距离，依旧那么遥远。 林朵拖着行李，来到了同一所音乐学院毕业的谢之韵，临时借住几天，找到合适的地方就搬出去。 谢之韵在一家舞蹈工作室实习，住的地方比谢樊的家小了不少，堆满了衣服、鞋子和包包。 “这么小的地方，还真是给你添了不少麻烦。” “别老觉得给人添麻烦，你来找我，反倒是我的荣幸。” 谢之韵本来还想继续问林朵，是不是和她男友发生了矛盾，但谢之韵觉得如果别人本身陷在失恋的痛苦里，唐突地去问，就像是二次伤害。 但谢之韵没想到的是……林朵渴望着有人能揭开自己的伤疤，让自己能有所全盘托出的机会，她已经到了极限，痛苦的空虚感已经到了压抑的程度。 “那……我要睡了，明天还要上班。”谢之韵拉了床头灯。 林朵侧着身子，背靠着谢之韵。她毫无睡意，透过窗户的缝隙，她看见了深蓝色的天际布满了零星的光芒，微弱的星辰，漆黑的夜空，一切都是令人落寞的色彩。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滑落，在这个陌生的无人依靠的城市，她想起来自家的米店，透着晚霞的窗、潺潺流动的江、细腻清爽的风…… 真想回家啊…… 纯情男——朵儿的高中校友 周末，结束了最后一节舞蹈课的教学，林朵几乎要瘫在舞蹈教室。 “林老师再见。” “林老师再见。” “林老师再见。” …… 离开的小孩陆续和她挥手再见，她也只好把累趴了的状态隐藏起来，装作和她们一样乐天的表情，挥手告别。 白一宁四天没有给他打电话了，果然话只是说说而已，她虽然明白两人地位悬殊，没有结果可言，但还是忍不住抱有期盼。林朵一听到短信和邮箱之类的消息声音，立马兴奋地打开手机，然后又失望而归。 “叮~” 又是手机的声音，她乐此不疲地重复希望和失望，但这次倒不是简单的失望心情。邮箱上的显示是一大段内容，她见舞蹈室就自己一人，便朗读了出来。 “好久没见，近来可好，我是你的高中校友，听说你在b市工作，明天我会在xx馆举办音乐会，如果你能来，我很开心。”谁呀？这人？演奏会……“记得高中的时候，元旦表演，你为我伴舞的那场表演，依旧印象深刻，”是他啊，林朵恍然大悟“期待你能来听我的演奏，你的批评和指正，对我来说，意义非凡。” 倒是有这么个人，在高中的时候和自己有过交集，但却不是很熟悉。董……董佳清，她之所以勉强能记住这个名字，是因为董佳清在艺考生中小有名气，比起这些吊儿郎当考上二流音乐学院的人，董佳清要厉害多了，直接去了米兰音乐学院，学习钢琴演奏。 “啊……真要是他的话，”真要是他的话，林朵还真是左右为难了“去还是不去呢？” 邮箱里附带一张vip的门票的代码，在官网输进去之后，就能选择vip区域的座位。 董佳清盖上了琴盖，台下的几个工作者一齐鼓掌，他站起来对着没有空空的观众席鞠躬。年轻的演奏家是在国内第一次举办个人的音乐会，虽然已经练习过许多次，但他一丝不苟的性格，依旧没有放松警惕。 “董老师，要去吃饭吗？” “不用了，我想和老朋友去见面。” “董老师的女性朋友吗？” “不不不，是同性朋友。” “董老师要是想找女人的话，尽管跟我提，我们大学里有不少董老师的粉丝。” 董佳清笑着，但却不知道说点什么才好，这些口无遮拦的天真女大学生总喜欢搭讪自己，他曾经被人说过自己看上去人畜无害，所以大家总喜欢和自己开玩笑。 “喂？你现在空闲了吗？”电话那头是董佳清的好友黎秋栎“我已经到xx酒店了，你快来吧。” “好的好的，我马上到。” 董佳清披上外套，和其他人打了招呼，便独自一人离开了演出大厅。他走在长长的大理石阶梯上，昏黄的路灯下飘起鹅毛雪花，北方的雪又轻又大。在这飞舞的大雪的夜里，他冷得发抖，站在路边看着来往的出租车都坐满了客人，不知为何，他想到了林朵。会来吗？还是不会来呢？快五年没见了，该不会被对方当做变态了吧…… “好久没见了，秋栎。”董佳清脱下自己的大衣，挂在墙上“工作很累吧。” “我还好，上司跟个傻子一样，要求多不说，还老是空口套白狼……”黎秋栎笑着说：“不像你啊，钢琴演奏家，没有上司，全世界演出，比我们自由多了。” “我倒是想把国内的表演完后，继续深造，不知道有没有这样的机会，”他的话被进来的服务员打断，两个人点了些吃的后，服务员退了出去，他便接着说：“对啦，我给林朵发了邮箱，想请她来看我的演出，但现在没收到回复。” “她啊，杳无音讯了都，当初觉得她能进入比较厉害的舞团或艺术团，现在看来，她还真是个没有野心的人。” “也不知道她现在有没有男朋友。” “没有男朋友，你也别来势汹汹就要去追求她，你这个木头脑袋，一定好几年没有联系她了吧。” 董佳清叹了口气，然后说：“我以为自己应该变得更加厉害之后，去跟她表白会更好，所以已经快五年没和她说话了。” “这就……完蛋了，佳清啊佳清，说不定她已经和你记忆里的大相径庭了，说不定连婚戒都戴上了，说不定……连你是谁都忘记了。” “不……不会吧，”董佳清吓得连筷子都掉在地上“高中的时候，我和她一起表演过、一起上过乐理和声乐课，还经常一同吃过饭，怎么会忘记？” 黎秋栎捏着自己的下巴尖，思考了很久，才开口说道：“可以说，你高中时期，毫无记忆点。” 几杯白酒下肚，董佳清的脸蛋开始红得要烧起来，他不能喝酒，喝完酒就开始语无伦次，话唠个不停。此刻，他拉着黎秋栎的手，开始讲述自己和林朵的事情，这样的话，黎秋栎早就听得耳皮子起茧，可看在酒醉者赛高的份上，黎秋栎只好由他去了。 在黎秋栎看来，董佳清之前在高中迟迟不肯告白，就是怂人的做法，看准了喜欢的女生，然后出击，就算失败了也不会丢脸。但董佳清这个人，似乎比任何人都看重一段感情，与其说是慎重，但不如说这个人太认真了……这让花花肠子的黎秋栎又是羡慕、又是嫉妒、又是不满。 黎秋栎背着董佳清去了自己的公寓，这是他自己的房子，能在b市的市中心有一所小屋，对于毕业生来说是天方夜谭，但他也从不否认自己是个靠家里人起来的人。 黎秋栎把董佳清拖到床边，脱了外套和裤子，然后盖上被子。当他回到客厅的时候，发现董佳清的手机屏幕发着光，显示收到了一则邮箱。指纹密码很好解开，只要碰下熟睡中的他的手指就好了，黎秋栎像个间谍，点了进去。 收到了你的邀请，我很开心，也一定会准时去给你加油的（爱心） ——林朵 黎秋栎看了一眼床上的董佳清，又看了一眼手机，好像发现了爱情的苗头。黎秋栎从不觉得林朵有什么好看的，但她确实是高中时公认的美女，他曾经以为董佳清会喜欢更加不一般的女生，却没想到也像俗人一样喜欢上这个俗气漂亮的人，他第一次知道这个秘密的时候，心里全是困惑和不满。 父母都出去了，姐姐也出去了，只要把门紧紧关住，保姆干活的声音就会全然消失。倪安思躺在床上，被子蒙住脑袋，寒假的这一天，没有任何人来找自己，索性睡到了下午三点。他深深觉得应该起床干点什么打发时间的事情，但身体却像是封印一般，动弹不得。 干脆去找个女人吧，他这么想，酒吧、咖啡馆、商场……狩猎一样。想到这里，他脑子里浮现出了白一宁那张轻浮的脸，真叫人不爽，于是他打破了所有的想法，心安理得地在床上躺下了。 姐姐为什么会喜欢他呢，长得好看的人世界上太多了，为什么唯独会是这种让人不能安心，又四处招惹的人呢？ “喂，”倪安贞的电话“安思醒来了吗？” “醒来了，姐姐。” “林朵……是谁？” “一宁哥的粉丝，睡了一次。” “连粉丝也能下手，他还真是……” “倒是个挺可爱的女生，不过和姐姐你比起来，差得远了。” “我姑且给他一些时间吧，等他玩腻了，一定能知道我的好。” “姐姐，一直这样……你真的幸福吗？” “……”倪安贞沉默半晌，然后用一种长者的劝教语气说：“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你也会像我一样。” “我打算出去吃晚饭，你要和我一起吗？”倪安思从被子里爬起来，□□的上身坦露着白皙的肌肤，他瘦削的后背挺着漂亮的蝴蝶骨。 “不了不了，我准备和他一起去吃，你去叫你的朋友吧。” “行，那我先挂了。” 倪安思翻着手机的通讯录，突然看到了黎秋栎的名字，这个远房哥哥很久没见了，抱着膝盖的乖乖少年，不带犹豫地拨通了黎秋栎的号码。 “喂，秋栎哥哥，我是倪安思。” “安思啊，怎么了？” “你晚上有空吗？我想找你吃个晚饭。” “有点困难……朋友的演奏会，有两个高中的校友，我倒是没问题，你会尴尬吗？” “这个……”他有些犹豫，但看看满屋雅雀无神的寂寥，真叫人不舒服，于是想要赴约“你提前告诉你的朋友们吧，我去。” “我定了日本料理，你要是没事的话，就来公司找我，我们一起过去。” “好的好的。” 演奏会和演唱会的气氛截然不同，肃穆的大厅几乎给人压迫的感觉，她的位置在正中间，离舞台一步之遥。林朵看见那个人从侧边走出，黑色的西服装饰他修长的个子，显得整个人优雅非凡，这是她印象中的董佳清同学吗？截然不同的感觉啊…… 整场听下来，她除了对董佳清的演奏技巧和富有感情的琴声连连称赞以为，更多的是感叹同一个高中出来的两个人，已经往两条完全相反的路上前进了。 “真厉害啊，我在下面都要听哭了。”林朵看着向她走来的董佳清，温柔地做了个鼓掌的手势“下次演出我得自己掏钱才对。” “评价也太高了吧，我有些惶恐。”董佳清笑着说：“我去换身衣服，你在这等会我。” 两个人都穿着黑色的外套，林朵的靴子和董佳清的皮鞋也是同一款，这让细心的林朵看在眼里，觉得有些开心。她没想到记忆里那个平平无奇的少年，如今也能独当一面，成为了耀眼的人，想到这里，她透过出租车的玻璃，看到了董佳清偷看自己的眼神，立马回头对他露出微笑。 朵儿的新希望 林朵拍了拍董佳清肩膀上的细雪，透过漫天的雪花，她几乎看见了新的幸福到来的前奏，这个走在自己身边的男人，真令她觉得可爱。 “黎秋栎还记得吗？” “当然记得了，老同学嘛，你们俩还是朋友吧。” “没错，”董佳清诧异地说：“没想到你还记得，他有个远房弟弟也一起跟着来了，说是无聊。” “没事，我不是那种有陌生人就吃不下饭的性格。” 虽然这么说，但推开门的那一刹，林朵几乎傻了眼。所谓的远房弟弟竟然是几天前的扑克男，这下连自己单纯天真的性格都维护不住了，谁能想到……自己的高中校友，刚和大明星度过了一夜情。 “这是林朵，一个高中的,”黎秋栎开始互相介绍“这是我弟，倪安思。” “林……”林朵在桌下踢了他一脚，阻止倪安思开口说错话。 “看上去应该是学生吧，你还得叫我一声姐姐，”林朵笑着看着倪安思，好像在说如果说错了话，就死定了“不过第一次见面，叫姐姐也不太好，那就和他们一样叫我名字就好了。” “哦。”倪安思冷漠地回复了这么一句，显得那长篇大论多么可笑。 “对啦，林朵怎么不去歌舞团之类的地方。”黎秋栎转移话题。 “没有，想去，但没能进去，我可能就是做老师的命吧。” “所以现在是在做老师，”倪安思耸了耸肩“学生们还真是可怜。” “什么？你这小孩……”林朵又踢了他一脚。 “我是在夸你呢，学生们看见这么漂亮的老师，还能好好学习吗？” “哈哈，你弟弟怎么这么会说话。”董佳清笑着对黎秋栎说：“现在的小孩子擅长的东西和我们那时还真不一样。” “对啊，我高中的时候，甚至大学的时候，也不会有这么无礼。”林朵继续踢了倪安思一脚，见好就收的她决定说完最后一句“也许是国外大学过于开放了吧。” “你是在拐弯抹角说我轻浮吧，”倪安思想了一下，又说：“我有个偶像朋友白一宁，那才叫轻浮，和他比起来，我只不过皮毛，但是，女生们依然喜欢他。” “……”林朵哑口无言，败下阵来。 “说起白一宁，那不是林朵最喜欢的明星吗？你不是还给他伴舞过，全校几乎都知道了。”董佳清笑笑，然后对着倪安思说：“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说的当然是真的……”倪安思看了低着头的林朵，想到原来她还真是个狂热脑残粉。 董佳清发现一旁的林朵戛然失声，闷闷不乐的样子令他十分在意。 “怎么了？”董佳清小声地问：“身体不适吗？” “没事，一点问题都没有。”林朵瞥了对面的倪安思一眼，又开始不动声色地装作单纯少女的语气“话说回来，你怎么五年里，一句招呼都不和我打呢？我们只知道你去米兰，也不知道你混出个什么样。” “太忙了……”董佳清搪塞过去。 “好在现在人模人样的，我就安心了。”林朵的手搭在董佳清的肩膀，含情脉脉的眼神目视着他，这令对面坐着的倪安思寒毛直立，太……老套的勾引方式，倪安思连连感叹。 “不过是个新人，还没混出什么来，你太抬举我了。” “不抬举，不抬举，我相信，未来你一定可以成为大家。” “谢谢了。” 倪安思小口喝着热茶，冷静地看着对面热闹的谈话，在他心里，面前这个谈笑的女人又矮小了三分，虚伪的感情、承受不住的寂寞、容易破碎的假笑……他想如果这个人能真正痛苦一会儿，哪怕是一秒，他都会觉得她是个真实的人……而不是像现在一样，给人浮躁虚假的感觉。 “对啦，我这还有一张你表演的照片呢，你要看吗？”董佳清突如其来的一个话茬吸引了放空的倪安思，他把注意力放在了那张照片上，是林朵穿着演出服的照片，实在是太过于好看了。也不是说现在不好看，但倪安思觉得那种烂漫无忧的笑，配上那张漂亮的脸蛋，极其容易让人一见钟情。 接着，林朵拿过手机，全然没有多想地说：“这照片啊，你还存着呢。”倪安思好笑地看着她，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无意的，稍微想想就知道存照片的主人，暗恋着她的事。 “觉得有些好看就存下来了，没想那么多。”董佳清把手缩回来，又开始下一个话题。 深夜十点，倪安思回到了自己的家，脑海里还有那张照片的印象。窄窄的纱裙肩带搭在她瘦削的肩膀，长长的脖子优雅地契合扬起的下巴，一双眼睛笑成弯弯的银河，一对虎牙令人感到清纯至极。清纯至极方为妖，他思考着对方怎么从那么清纯漂亮的女孩，变为现在这样浮于表面的小妖精呢？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他男人的直觉告诉自己，董佳清肯定是喜欢林朵的。还有一点，可以确定，如果少年的时候碰上照片里那样的女生，他会比董佳清更加沉沦。 另一方面，董佳清在黎秋栎的极力劝说下，才决定单独去送林朵回家，尽管一路上两人几乎零交流。 “到了，你回去吧……”林朵站在楼梯，比董佳清多上两层，扑扇着吹来的风，带着雪花，降落到董佳清的头发上。林朵伸出手拍掉粘在他发丝的白雪，这令董佳清有些错愕，抬头对上她恬静的微笑。 林朵笑着说：“买个帽子吧。” 站在楼梯边迟迟不肯离开的董佳清，连寒冷的风也没有察觉到，路灯的光晕照在楼梯的边缘，点燃了她走时的脚步。他静静聆听自己的心跳，看着悄悄合上的棕色的门透出一丝光，他感到过了一个世纪，甚至更久的日子。 在董佳清的心里，不论林朵做什么都依旧可爱，从未改变。 在董佳清的心里只，默默关注她的微笑和追逐她的背影，就能让他满足。 林朵踮着脚转了两个圈，优雅地落在谢之韵的身边。谢之韵疑惑地看着她无法克制的傻笑，很是可疑，便忍不住好奇的心情，开口问道：“小姐，发生什么大好事了。” “高中校友请我吃饭。” “单纯是请吃饭，也不可能这么开心吧。”谢之韵上下打量了她的装扮，所有的一切饰物都是她目前最奢侈的装备，这才分手几天呀，怎么就浪荡起来了…… “因为是个有钱又前途无量的朋友啊，如果能在短时间内和我交往的话，就可以解救一个寂寞空虚冷的少女了。”林朵坐在地上的蒲团坐垫，一面对着镜子卸妆，一面滔滔不绝“也不知道倒了多大辈子的霉，居然在老朋友的聚会上，碰见了掌握罪证的男人……吓得我几乎魂飞魄散了。” “哦？你也有罪证？，说来听听。”谢之韵从被子里爬起来，露着八卦的笑容，贱兮兮地说：“该不会是见不得人的事吧。” “一夜情对象的好朋友刚好，是我想要发展对象的朋友的亲戚……这下可完蛋了，营造出来的美好形象，一定会全部破灭掉。”林朵锤着自己的大腿，扼腕叹息地说：“早知道就不贪图一时享乐了……呜呜。” “这才几天……你说说，分手才几天，你就发生了这么多事，”谢之韵板过她的身子，逼她与自己对视“我知道你是忍受不了一个人的性格，但也没想到你这么扛不住，洁身自好这个成语你不知道吗？” “说得轻巧，可是对方是白一宁呀……当时我想着和他睡一晚，我一点亏也不吃……哪里想到现在居然会这样。” “天呐，如果是白一宁的话……我也扛不住的，”接着，谢之韵冲到书桌边，抄起一本杂志，飞快翻了几页，然后指着里面的人物说道：“是这个白一宁吗？” “是啊是啊，是这个白一宁。” 原来是这个白一宁呀，谢之韵瘫坐到床边，面色凝重地看着洗完脸回来的林朵。在谢之韵的心里，受男生欢迎的林朵一直都是这样简单天然的性格，事实上，越是和她接触之后，越明白她比看上去还要单纯。但现在，这样单纯的女生却接触到了上面层次的社会，她简单到甚至于愚蠢的性格能抵挡得住，那么高明的诱惑吗？ 谢之韵不禁陷入深思，她的直觉告诉她，总有某件事会让一直没受过挫折的林朵，跌得很惨。 “我想通了，要是白一宁三天之内不联系我的话，我就把注意力集中到董佳清身上，全力攻略他。可要是白一宁联系了我，我就一心一意地……跟随他。” “一心一意？真难得，为了白一宁？” “嗯哼，对啊，不瞒你说，我也是个长情的人哦。” “真看不出来……”谢之韵钻进被子，小声地说：“希望你可不要喜欢上白一宁啊，那种高层次的花花公子，能玩地过吗？” 这天，林朵睡得很香，梦里看见了学校的教学楼，阳光的照耀下，每层楼的玻璃都反射着淡绿的光芒。她走在走廊，手上牵着一堆氢气球，五颜六色的气球，连着长长的线，随着她的小跑，气球慢慢飞出窗。从窗户探出了一堆缤纷的气球，像是漂浮在空气里的水母，慢慢游走。 恋爱推进中 孤独像硫酸一样侵蚀皮囊，每个毛孔散发出需要陪伴人的气息。每当聚光灯打开，欢呼雀跃的热浪扑面而至，那几乎使我缺氧，但我却没办法不故作镇定，表面多轻松，内心多落寞。 ---白一宁 棕色的软皮沙发中凹陷下去一个人形，白一宁四肢伸展开，放松的表情像一只伸着懒腰的猫咪，电视里在播放动漫节目——《灌篮高手》，他闭着眼睛，只是听着热闹的比赛声音，就似乎很满足了。 从吧台里走来一个个子高挑的女人，白色吊带裙外披着沙滩式的薄纱开衫，她拨弄了一下头发，然后蹲在茶几边，把红酒倒进两个玻璃杯里。她几乎是跳上沙发，靠在他的肩膀，把酒杯推到他的嘴边，喂了一小口。 “就知道你没睡，”倪安贞得意地说，自己小酌了一口“怎么最近这么安分。” “你希望我那样吗？”白一宁睁开眼睛，深情地说：“我都说了，其他的人都是无聊的时候用来打法时间的，你不一样。” “等结婚戒指戴在手上，我就不能忍受你继续这样了。” “所以先缓缓两年吧，”白一宁钻出她的手臂，侧对着她说：“你放心好了。” 倪安贞嘴巴张成一个o字，眼睁睁看着白一宁离去的背影，眼睛随着关门的声音猛地闭了一下，她实在是不能理解自己究竟是戳到了他哪一点不能碰触的地方，那死板的脸蛋上虽然照样还是冷冰冰的表情，但她明显感觉到有些东西正从心里浮出来，那是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可以清楚判断的。 这间四周充满着诡谲气氛的客厅，上下左右悬挂着他挑选的五彩斑斓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挂画，水彩、线条、水墨、现代、古典……她不是白一宁的女朋友，但她却拥有他房子的钥匙。对于她而言，白一宁这个人真是个合适的满足女人虚荣的异性，美丽的脸蛋，匀称的身材 、不俗的气质、钱财和事业他都早已引人瞩目…… 她受不了他房子里拥挤的鱼缸和画框，也受不了这阴暗而单调的装修格局，只要一进这压抑的房间，她就一阵反胃。壁纸上繁琐的花纹就像是催眠用的漩涡,鱼缸里色彩斑斓的鱼尾也像是来势汹汹的陨石，她抬头看向天花板，垂下来的灯具俨然要掉到自己的头顶，她感觉电视背景墙上三个兽头（鹿头、虎头、豹头），已经算是可爱的了。 可以说，从白一宁的外貌上是看不出他私底下会酷爱这些颠覆的艺术品，她心里这么想，不过虽然她不能理解这些，但还是会试着理解和附和他，为了相爱。 倪安贞仰头喝完两杯红酒，光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她拉开阳台的窗帘，尝试让惧光的小鱼感受一下刺眼的正午烈阳，鱼缸里四处乱窜的小鱼让她感到一阵快意，她发出嘻嘻的笑声，但那笑声憋在嗓子里，显得干巴巴的。 白一宁把车开出仓库，沿着有些潮湿的柏油路开向山下，沿路白墙里的别墅冷冷清清，这一带的房主都是和他一样的高收入阶层，邻居要么是金融大亨，要么是演员名流，要么是畅销作家……他真是年纪太年轻了，和这些人交流的时候总会在轻微的表皮面具下隐藏着嗤之以鼻。 汽车开到了山脚的岔路口，幽绿的树枝越过公路护栏，伸到路的一边，山脚下参差不齐的屋脊、青色的湖泊 、幽森的树林，给人一种遥远的感觉。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维持到什么时候，为什么平平无奇的世界，没有能让自己悄无声息的心，重新燃起波澜？为什么每一天的时间流过，自己一件值得回忆的事情都没有？为什么笑容、掌声、鲜花、赞扬……通通那么贫乏和无趣？ 车沿着盘山公路开，每一个分叉路口，他都随意地挪了一下方向盘，自己能走到哪，便是哪吧。突然，他看到巨大的广告牌上映着自己熟悉的人的脸，倒不是交情深的朋友，只是睡过的女明星而已。他下意识想离开那条路，便沿着下高速的小道离开了，直到那女明星的眼睛在自己的视线之外，他才舒了一口气，这让他意识到自己，并非是个豁达的花花公子，只不过是个想要逃离浮世的俗人罢了。 他心不在焉地去到了一家咖啡馆，人不多，他沿着旋转楼梯上了二楼。服务员惊讶的脸色，通过墨镜映入了他的眼睛，轻松的心情又得防备起来，他暗暗咒骂，但表面上是礼貌的笑容。直到空空的二楼，只剩下他一个人，看着窗，看着窗里的自己的脸，白一宁有些恍惚，人去楼空之后的自己的脸色，竟是满面愁容。 “一宁？”倪安贞咬着嘴唇，给白一宁打了电话“我保证以后绝不提结婚的事情，你不要生气了，好嘛。” “我没生气。”是的，他并没有生气，或者说，他害怕和恐惧。 “那你干嘛突然走掉……还不是生气吗？” “你很在意吗？那我下次不会这样了。”白一宁的语气平和，然后接着说：“晚上，一起吃饭吧。” “我会等你的，等你只看见我一个人为止。”倪安贞挂上了电话，蹲在鱼缸旁，水波和着色彩斑斓的光飘在她的脸上，分不清那表情是无奈还是安心。 舞蹈学校突然决定转移，新的地址离谢之韵的家太远了，而且林朵意识到自己已经叨扰人家太久，即使是好朋友也可能烦了。 她决定给父母打电话要钱，租房倒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多要一点还能买两管口红。想到哪儿，就开始做的雷厉风行的性格，是林朵的标志。所以，一个上午的时间，她已经联系了好几家租房中介，连谢之韵也没通知，就一个人开始去看房了。 “又要便宜，又要挨着地铁，又要干净，又要大？”中介公司的女员工摘下眼镜，不满地抖了抖林朵的要求表“我给你找找，不保证你一定满意。” “好的，谢谢。”林朵忐忑地站在原地，高跟鞋跟了一上午，已经把脚脖磨出了血，她祈祷着在最后一家中介能找到性价比合适的，否则这一双脚可别要了。 “找到了，这个……两室两厅，卫浴一体，厨房也很干净，楼上就挨着商场和地铁。” “多少钱？” “五千。” “之前一个小女孩也想租这个，她嫌太贵，我寻思她能和你一起合租。” “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研究生。” “那您能先和她说说嘛，我这边是没有什么问题了。” “好的，等我给你打电话。” 林朵搓了搓手，跺着脚，在公交站牌附近等车，寒冷的空气突破了她厚厚的铜墙铁壁。 对面大楼上的巨大液晶显示屏播放着白一宁的广告，是手机的广告，她以前也看过，但现在看起来，那个人的面容更加立体了。她捂着嘴偷笑，明明在广告中是个发光的人，在床上也和普通男人一样说下流的话。 手机震动了一下，她下意识以为是白一宁的信息，可并不是。信息是董佳清发来的，她消失在脸上的笑容又重新浮现，董佳清也不赖呀，或许说，董佳清更加现实一点，做男朋友会更安稳，自己也不会那么自卑。 “晚上能一起吃个饭吗？” “好啊。”林朵满意地合上了手机。 心里想到了董佳清，董佳清就直接打来了电话，这样也太浪漫了吧，她把手机贴近心口，笑出了声。 这样并不算出轨吧……因为和白一宁也不算谈恋爱啊，她看着大屏幕上白一宁的笑容，心里难免出现一点愧疚，但随即一辆公交车停在眼前，遮住了屏幕，她心里的内疚一瞬间，便烟消云散。 到了晚上，董佳清来接林朵，预定的酒店是一家高档的西餐厅，林朵不得已找了谢之韵借了件针织长裙和长外套，她觉得脱下外套后的裙子才应该是点睛之笔，她设想着地利用自己的曲线，满满心机地去吸引董佳清的目光。 要说多喜欢董佳清，并没有，要说多喜欢白一宁，并没有，可想要吸引他们的心情，却是相同的。 她忽然想起来高中时期董佳清的脸，十分平凡的男孩子，根本在记忆里没有任何举足轻重的地方，但是，转眼间那个普通的少年变得耀眼起来，她感到有些说不出来的欣慰，她轻掩笑意的手盖在嘴唇边，眼睛里都装着董佳清垂下眼眸认真的模样。 “这个人看上去很专一，和以往喜欢的人都不一样，如果能拿下这个人的话，那你一定能幸福的。”耳朵边有个声音在对她催眠，令她更觉得自己离真爱只有一步之遥了。 不经意撩了一下发丝，把茶色的长发拨到耳后，然后那若隐若现的白皙天鹅颈露出来，林朵笑着牵过董佳清的右手，两只手抓着他的右掌，摊开来仔细地看着上面的纹路，然后抬起头说：“我特别擅长给人看手相，姻缘、事业、生命线什么的我全都能看清楚。” “那……我……呢？” “你会长命百岁，还能娶到漂亮可爱的女孩子，”她狡猾一笑：“像我这样漂亮可爱的。” 白月光是最难缠的家伙 但董佳清似乎对狐狸林朵的暧昧接触没什么反应，而是认真揣摩起了自己的手掌上的纹路，忽略了主次轻重。 靠着窗的位置，能很好地欣赏夜晚的北国雪景，她静静地把手搭在膝盖上，不动声色地眨眨自己酒红妆容的杏眼，她知道对面坐着的男生不可能对自己没感觉，但也不能太高过于高看自己的魅力，总有些拈花惹草的男人，见人就撩。 她不清楚董佳清是不是那样的男人，但她快速运转的大脑，分析着，在没有完全相信这个男人之前，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挑了家店。”董佳清汗颜，自己明明是和黎秋栎做了一天的功课，才下定决心选中的这家店。 “没事啊，我不挑。” “你先选，女士优先。” 林朵拿着菜单，两眼发光地看着那些对他而言的天文数字，这么贵的东西，怎么挑都会好吃的吧。她刚欲开口对董佳清说想吃的东西，却被旁边走过的男人吸引住了目光，不会错的，是白一宁呀…… 她拿着菜单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可单凭着这双眼睛，白一宁就想起了那天的女生。 “就坐这，挨着窗。” 白一宁正对着林朵坐了下来，右手轻轻举起，问好一般地朝着林朵的方向微微晃动。 “你还好吧，”董佳清伸出手，在林朵失神的双眼前摆了摆“想什么呢，这么出奇。” “没……没什么……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我打算结束完这些演出后，在b市待一阵子。”董佳清按耐住自己紧张的心情，憋到口边的话，被林朵不安的眼神遏制住。 “那……那挺好的。”林朵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在对面的董佳清，但总是说不了几句，就会把目光看向白一宁的脸。 “这么晚单独约你出来，要是你男朋友多想就不好了。” “没有男朋友哟，刚分手，还陷在上一段苦恋里，没有想要交往的想法，”林朵半真半假地陈述，然后试探着问：“你呢，变得这么优秀，但没女朋友岂不是很奇怪。” “找不到很适合的，所以……而且，年纪大了，就没有以前真心喜欢一个人的热忱了。” “哦？你以前喜欢的人？高中的还是初中的？我认识吗？”林朵急不可耐地想要知道董佳清的爱情史“不过，我好像记得，你高中的时候是单身来着，没记错的话……那样说来，你的热忱是暗恋？” 董佳清点点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 “不过暗恋可不好，要是喜欢就说出来，若是被拒绝了，就分道扬镳，找更喜欢的人。”林朵笑着说，理论上是想让董佳清多多看看其他的女生，不要陷在之前的暗恋对象里，所以高谈阔论谈到“反正我不喜欢被喜欢的人牵绊住的感觉，要是喜欢的人给我造成了伤害，离开就好了，世界上那么多人，一定有可以取代者的。” “这样也太……儿戏了吧，”董佳清很不认同地说：“我喜欢的人，世界上可没有能取代她。” “所以，你才没有女朋友啊，”林朵右手撑着下巴“对啦，有那女孩的照片吗？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能把你这样的人迷得神魂颠倒。” “没……没有。”董佳清支支吾吾地说。 林朵扫兴地叹了口气，瞥到白一宁正起身，向自己的方向走来。她左右张望，试图安抚自己不安的心情，直到白一宁沿着直线走到自己的身边，她紧张的心跳几乎蹦到了嗓子眼。 哗……掉落的手包，被白一宁装模作样的撞到的黑色钱包，滚到了白一宁的脚边。 “不好意思，”白一宁捡起来，递给她“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没事，没……没事。”林朵抓紧裙子，害怕地望着白一宁的双眼。 “那就好了。”白一宁说完这句话，便走了。 林朵却仍然在失魂落魄中，久久不能缓过来，他是故意的吗？是因为在意自己才这样的吗？是想传递什么信息呢？白一宁的声音犹如一击沉重的钟声，响彻山谷，她感觉自己左右摇摆的心情，被紧紧拽向了白一宁的方向。 “我去下洗手间。”她对董佳清说，但心里已经完全顾不上他了，连这样的交代都显得多余，没等董佳清发出一点声音，就奔着白一宁的方向走了。 白一宁果然站在镜子前面等着她，她低头边整理皱起来的裙子，边走向他。 “好久不见了，你都没给我回信息。”白一宁先发制人。 “你也没给我发信息不是吗？不过，我也没想过和你有点什么。”林朵有些生气地说：“你早就忘了我，是吧。” “没有的事……”白一宁握住她的手“那是你男朋友 ？” 林朵坦荡地摇了摇头，她不认定董佳清是她的谁，连暧昧对象都不是，本来可以当做备选的攻略对象，但在知道了董佳清心中有个白月光后，她完全丧失了那样的想法。 “那就好，我们还可以继续联系。” “可是，你都有女朋友了。”林朵想到那个和他一起的女人，但又觉得以白一宁这样的身份，女人多已经是常态“那个人，是你女朋友吗？” “不一定。” “什么叫不一定？是就是是，不是就是不是。”林朵生气地从他的手掌里，抽出自己的手。 “如果你和我一起，那她就不是……如果你离开我，她就是。” “你可真是……不可理喻。”林朵生气地要走掉，白一宁从后面抱住了她。 “何不试试呢，和我，你不也没对象吗？” “我不想……” “那我等你回信。” 她已经听不进去董佳清的话了，董佳清不论说什么，她都是嗯哦好之类的话。尽管她表面上对白一宁过分的要求，嗤之以鼻，内心却开始土崩瓦解了。 一辈子能有多少机会和喜欢的偶像接触到呢？ 她开始不断地假设和思考，不停地计算着其中的利弊，也不停地寻找退路。 直到董佳清把她送回家，她才真正地恍然大悟，自己想要的，不是耽误自己和别人，消耗时间做所谓浪漫的事情，而是和喜欢的人，浪费青春，虚度光阴。 “对啦，董佳清，你开始问我有没有男朋友，”林朵叫住了要转身准备走掉的董佳清“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来找我了，所以……” “啊？那多好啊，你可真幸福。”董佳清半打开出租车的门，却迟迟不肯进去。 “对，我可真幸福。” 出租车鸣了鸣喇叭，提醒他们快点结束谈话。 “你先回去吧，太晚了，”林朵甜甜地笑着说：“谢谢你送我回来。” 董佳清依依不舍地透过玻璃窗，看她上楼的背影，又是漫天飞雪，又是昏黄的路灯下，又是他们两个人，又是悲剧收尾。 他想到林朵舒展开来的笑，那么甜，那么美好，完全没有和自己吃饭时的局促不安，不知为何，这层落寞的薄雾从心底晕染开来，就像是计程车上的白雾紧紧贴在玻璃上。 酒店的露天浴室里，圆形的浴缸里可以清澈见到蓝色的瓷砖，天际的星辰和深沉蓝色透进来。白一宁摇晃着手里的红酒杯，盛放杂物的小桌上平板电脑里正跳跃着许多聊天信息，其中有一条显示的特别提醒，引起了他的关注。 他放下手里的红酒，从浴缸里爬起来，修长的身形一览无遗，匀称的肌肉和白皙的皮肤，配上他精致的面庞，极其深度的完美。 披上浴袍，他推开浴室的门，坐在床榻，点开了那则信息。 “我决定……和白一宁交往，哪怕是不能公之于众的交往。” 白一宁歪了歪头，疑惑地想，为什么要用交往这个仪式感十足的词语，明明只是互相聊以慰藉的人。 “她也太看不清形势了，过于高看自己了吧。”白一宁小声自言自语。 他很快删掉了那则信息，不带犹豫。 一个金发碧眼的美女，推开门走了进来，他们相拥在床榻，褪掉彼此的衣服。渐渐暗下去的灯，配合地营造了微妙的气氛，在他们喘息□□里，角落里的平板上，又亮起了无人问津的光。 “晚安。”来自林朵的消息。 林朵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几乎要吵醒身边的谢之韵。她很疑惑为什么白一宁还不回复自己，明明今天晚上还表现地如此在意她……她忍不住发了个晚安，依旧没回复……这样一来，她便可以说服自己，白一宁是因为睡着了，才没给自己回复的。 备受宠爱，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林朵把手机放在耳边，稍微有震动，就能醒来，她可不想白一宁会因为自己睡着而多想，陷入像她一样辗转反侧的地步。 这一夜，睡得安稳极了，半点震动也没有。醒来之后，她第一件事就是查看手机，但是，空空的聊天对话框里，只有自己最后的晚安作为历史信息遗留在原地。 看吧，果然，不能抱太大的期望，她对自己说。 合租的少女——顾阿南 明明已经预备了应该受伤的勇气，但一旦，寄托了希望的人，没有像自己一样给予，期望便会大打折扣。 到了第二天的中午，白一宁才回复了信息，果然是睡着了，林朵握着手机，在公交车的靠窗口，一笑嫣然。 中介公司给了自己新的消息，那个在戏剧大学读研究生的女生，也同意了和她合租。林朵给谢之韵说了这件事，谢之韵连连埋怨她为什么没能先和自己商量，林朵觉得自己已经连续在她的家住了两个星期，早已经消耗了人情，怎么还能开口拜托其他的事情呢？ “那，搬家的时候，我得去帮帮你，否则，你也太不把我当朋友了。” “明天，就去搬，你走得开吗？” “走不开也要走得开，哈哈。” 林朵下了车，挂了和谢之韵的电话，走到一栋公寓旁。这不算是个小区，一楼是商铺，二楼是用来出租的民宿，她被中介的阿姨带着上了楼，二室二厅的格局倒还不错，客厅割开了两个卧室，一北一南。 “原先是一对男女住的，住到后面变成了情侣，很多东西都换了新的，哪知道这男孩回去相亲结婚去了，被家里逼着，”林朵听得入神，看阿姨拉开窗帘，又被阳台上清一色的多肉、吊篮、水仙……吸引“女孩种花养狗，狗送走了，花还没处理掉，你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丢掉吧。” “我挺喜欢的。”林朵环顾四周，淡褐色的沙发、乳白色的地毯、来不及搬走的书架和小柜子，里面摆着书籍和小饰品，其中还有男孩和女孩的相框。 阿姨还介绍了一下水费和电费的收费标准，告诉了煤气阀的使用，又叮嘱了一些周围商场的打折情况。林朵听得很认真，走到橱柜边，转了转电炉的开关，看着原先女孩所置办的可爱磁盘、碎花烤箱手套、白色瓷砖上的贴纸……她想那个女生一定很爱那个男生。 “阿姨，和我合租的女孩什么时候来。” “说是上午有课，一会儿才能来。” “上课？研一吗？”林朵自言自语，然后又对着阿姨说：“您要是忙，就先走吧，我等等她。” “好的好的，有事给我打电话。” 林朵一个人坐在柔软的沙发里，地板上的木质纹理错落有致，一尘不染。因为无聊，她推开卧室的门，开始衡量应该选择哪一个，南边的大概是女孩的房间，墙壁上有两幅关于猫的油画，飘窗上堆着抱枕和玩偶，床上光秃秃的，床边围着一个圆形的灰色地毯，地板上落着光，风把窗帘吹得微微鼓起。北边的房间是男生的房间，铺着乳白色的地毯，一张奶油蓝的单人沙发摆在窗前，白色的窗帘里包裹着一层灰色的纱质帘，灰色的皮质椅上挂着一个水晶小吊灯，整个色调看上去，不乏干净和冰冷。 她想女孩大概是个外向的人，男孩则是个内向的人。 这时，门口传来有人进来的声音，她从北边的卧室里退出来，走到了客厅。 门边站着一个穿着灰色丝绒衬衫的女孩，下身是黑色的百褶长裙，她的手里抱着一件很有质感的黑色大衣，一双马丁靴上沾了点还没化开的雪。在林朵的眼里，那女孩看上去像极了从杂志里走出来的混血模特，一双无神的大眼睛下有颗泪痣，嘴唇鲜红欲滴，脸蛋小巧精致，加上那娃娃般的短发头型，给人一种特别的冷酷少女气质。 “你好，我就是那个……和你合租的室友。”林朵从鞋柜里找出仅剩的男式拖鞋，递给那女孩“先凑合凑合吧。 “谢谢。”女孩脸上挂着警意，背对着林朵换了鞋“我叫顾阿南，你呢。” “林朵。”林朵搓了搓手，想去接过她的包和大衣，帮她挂上，落了空，很尴尬“两间房的话，你挑一个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 林朵咬咬嘴唇，自己只是客套地这么一说，没想到顾阿南果真开始仔细地，去对比南北两间卧室了，似乎不仅仅局限于装潢设计，就连采光、温湿度、隔音效果等一切林朵完全不会考虑的东西，顾阿南都很认真地纳入考量之中。 “我要北边的好了。” 林朵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更加喜欢南边的明媚，自己若是买个好看的床上四件套，配上那奶油白的小壁柜，一定很好看。 “我叫你阿南好吗？”林朵笑着说：“没吃午饭吧，我去买菜，给你做好吃的，以后就是朋友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阿南摸了摸冻得发红自己的耳垂，上挂着两个耳坠和四个耳钉。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就把我当姐姐好了。” “叫姐姐还是有点不好意思，”她把脖子上的灰黑围巾摘下，露出羞人的吻痕，但她毫不在意地把林朵的惊愕收进眼里“还是叫你的名字好了。” “你开心就好吧，我无所谓。”林朵看了眼时间，对顾阿南说：“我去趟超市，你有什么想吃的，告诉我好了，我一起买。” “一起去吧。”顾阿南重新围上围巾，短发被自己揉乱。 顾阿南跟着林朵的身后，下了楼，她们沿着另一条路去了商场，一股股冷气钻进毛孔，她几乎想把脸缩进自己的脖子里。这个时候，她就不得不承认林朵实在是太耐寒了，没有围巾、也没有厚厚的打底裤……但林朵的脸上也没有被风吹得难堪的神情。 事实证明，林朵确实是个很受欢迎的女孩，她很热情，也很照顾人，顾阿南看着林朵把好吃的零食和食材扔进推车里，这些食材包装上双人份的标记，令顾阿南很温暖。 “冬天要是没长胖的话，还真是对不起上天给脂肪狂欢的机会，”林朵一边煞有介事地和阿南传播这样的事，一边从试吃盘上拿起一块火腿，吃完觉得好吃，又从货架上拿了一袋火腿“干脆吃火锅吧，阿南。” “好……好啊。” “对啦，阿南，你有男朋友吗？”林朵暧昧地笑着说。 “有，同专业的学长。”顾阿南看林朵长舒一口气的安心表情，想着她肯定是因为吻痕的事，而想入非非“那你呢，有吗？” “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林朵露出为难的表情。 “难不成是情妇或者小三？”阿南一阵见血指出她为难的理由，见林朵吃惊地睁大眼睛，又添油加醋地说：“猜中了？” “可他和那女人也不是情侣。”林朵垂头丧气地说：“他谁也不承认。” “啧啧，那还真是渣呢，这种男的你喜欢干嘛。”阿南把手搭在林朵的肩膀“趁你能脱身之前，赶紧走，时间一长，可就走不了了。” 林朵摇摇头，转过身，想逃离这个话题的她，一个不注意，撞倒了一架的罐头盒子。霹雳哗啦地，滚了一地，她成功地成为周围目光的众矢之的。 顾阿南蹲下身，替她捡遍地的罐头，林朵散落的发丝所遮挡的侧脸，映入了阿南的眼里，像一只蝴蝶吞进了喉咙，那样惊讶的美丽，她第一次感受到。 火辣辣的脸烧得通红，林朵抓着阿南的手臂，把脸埋进她的肩膀。实在是太丢脸了，直到离开超市，林朵依旧恍然若失，沉浸在丢脸的余温里。 “其实，我觉得你挺漂亮的，没必要把时间耗在这样的恋爱关系上。”顾阿南好心劝解她“那个人得多好，值得你这样。” “我也不知道……那个人我很喜欢，远远看着的时候，很喜欢，”林朵害怕自己像阿南口中那样，变得面目可憎，但依旧咬紧牙关“已经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在头破血流之前，我不会回头。” “你还真是倔，他要是知道你这样痴情，会不会感动地眼泪直流？”阿南暗暗骂她傻，明明靠着那张漂亮的脸蛋，可以遇到更好的人，干嘛这么死心眼。 很喜欢吗？非死不可的喜欢吗？阿南疑惑地望着林朵的背影，然后想到了自己。 噗噗的热气如龙卷风的形状上升，煮沸的火锅发出呲呲的声音，顾阿南夹了一筷子的牛肉，蘸了点芝麻酱，大口塞进。 “很好吃诶，你厨艺不错，以前经常做吗？”阿南称赞林朵的时候，依然不住地往盘子里夹菜。 “喜欢给别人做饭，所以会各种钻研，每天刷微博和论坛的时候，看见好吃的东西就会收藏下来，然后自己再去考虑怎么做，或者查查做法。”林朵打开一罐啤酒，哗哗的泡沫溢出来，阿南连忙抽出纸巾给她，林朵连连称谢，然后又说：“我明天就搬来，你呢？” “我后天吧，明天实在没人来帮忙，你要我来帮你吗？”阿南问。 “没事，朋友来帮我，你的话，是男朋友来吗？” “对。” “那还可以看一眼你男朋友呢，真希望我也可以光明正大地把男友带给你看呀。”林朵叹了口气，一饮而尽剩余的啤酒。 “有照片吗，你的那位。”阿南露出好奇的眼神。 “秘密，秘密。”林朵搪塞过去，似乎是怕新朋友不高兴，又接着安慰般的语气说道：“以后一定让你看，等他成为我正牌男友之后……” “没关系，你要是不想给我看，我就不看，没多大事。” “这样啊……” 每天都要精致这才对嘛 纪录片创作分析课程令人无聊，顾阿南连连哈欠，她转动手里手里的圆珠笔以求醒醒瞌睡。 “类型很重要啊同学们，确定题材再下足功夫，前期调研不能马虎，否则拍到一半，哦吼，全部重来。”老师翻开点名册“顾阿南同学，到了吗？” 顾阿南懒散地回答了一句。 “那顾同学，你说说要是拍社会类的纪录片，你会从哪种题材入手。” “额，社会类的话，可能从每个人都会经历的入手会比较好，像医院题材的《急诊室故事》、《生门》，或者是传统手艺类型的《留住手艺》、《我在故宫修文物》，或者是讲宠物的《宠物医院》、《萌宠成长记》，又或者是……” “我不想听你罗列这些优秀纪录片的名字，我想听你自己的看法，答案没有标准，主要是你自己来思考。” 思考的话，顾阿南有一堆可以说的，但大多数都是限制级的，因此完全不敢开口。 “好吧，你回去好好想想，下周给我一篇说得过去的文章，我不能以本科标准要求大家，独立思考能力必须要有，不仅仅是做导演，做任何专业的工作都是如此，顾阿南，对于我今天提的这个问题，你必须给我个满意的答复，字数不限。” 这算什……她还是第一次碰见这么认死理的老师。 旁边的同学蹭了蹭她的胳膊，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叫人不爽。 因为这节课，整个上午顾阿南都郁郁寡欢，她怎么以前没发现这老师这么严格呢，难道是更年期？不对，这年纪早过了更年期，都大半截身子入土了，还来刁难人，可恶…… “别气了，我来给你写好了。”学长一边安慰她一边往她盘子里放她喜欢吃的菜“这点小事就别气了，你肯定在诅咒你老师吧，没必要啦。” “你怎么知道我在诅咒他！你好神啊！” “你那阴暗的小心思我还不知道吗？不过依你的性格，大概是会拍国内完全播不了的东西吧。” “你是我的蛔虫吗？”顾阿南喜笑颜开“我想拍少年犯题材的纪录片，少年和杀人犯放在一个框架里，就好像黑和白的融合，天真和杀戮，梦想和毁灭，囚禁和逃离。” “等等，前面我都还听得懂，黑和白，天真和杀戮，梦想和毁灭，囚禁和逃离是个什么意思？不能这么美化杀人犯吧，杀了人就是犯了罪，追求真实可以，但不能渲染感情。” “我就是知道嘛，有些人杀了人只是为了逃离过去的自己，本质上是自杀，封印人格。” “越说越离谱了，好像亲身经历似的，快吃，别说吓人的话了，再说我去给你送心理医生那。” 顾阿南挑了下眉，搅拌着碗里的面条，一口没吃，默默想到了曾经。 曾经的某个夜晚，寂寥的树林，她看见他在河边清洗手上的血迹，然后催眠一样对她说保密。 “你合租的朋友还好吧，靠谱吗，不靠谱的话我再给你找找。” “昨天见了一面，人还不错，挺漂亮的，就感觉私生活有点混乱，”顾阿南笑着说：“不过我也不差，两个人都这么乱的话，反而不会碍事了。” 学长听了又笑又气，他们俩正常交往，怎么在她嘴里就变成乱来了？ “似乎是个情妇，不知道是哪个有钱人的，但是咧，是有钱人的情妇怎么住这种地方，不应该小别墅、高级公寓、保姆伺候吗？” “突然有点好奇了，听了你的描述……” “要是你移情别恋的话，我会大喇叭全校公开你的恶行，叫你在这里呆不下去。” 学长咽了咽口水，觉得顾阿南不像是开玩笑，但他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她的个性复杂多变，甚至可以说消沉阴暗，他喜欢上她的时候，正是因为这种捉摸不透、特别、带着小恶魔的可爱。 “放心好了，明天就让你看见我那个漂亮的室友。” “是这里吗？”谢之韵抬头看了一眼老旧的房区，皱了眉“也不能为了省钱住这儿啊。” “没事的，我都看了，里面好着呢，性价比超高，完全就是捡了大便宜。” 即使林朵这么说，谢之韵还是没有改变自己的表情，灰扑扑的楼梯间，墙皮都掉了大半，遍地的小广告看得人头疼，扶手上的积灰让人怀疑这究竟是不是有人在住，横七竖八的对联贴在锈迹斑驳的铁门两侧，真够原始的。 咔嚓，门缓缓打开，谢之韵的眉头这才舒开，外面多让她不满意，里面就多让她满意。 “北边是我室友的，南边是我的，可惜没有大浴缸，不然就完美了诶。” “你室友咋样，昨天不是见了一面吗？” “跟你讲，太太太好看了，是那种又酷又可爱的类型，还是个高材生，是戏剧学院的，多半是演员吧，我得赶紧要个签名，不然以后火了可怎么办。” “比你好看吗？” 谢之韵是把林朵作为美的评判标准的，如果比林朵好看的话，那应该是仙女了。 “我觉得有，但好像不是一个类型的，总之，你下次看了就知道了。” “你现在完全就在美女帅哥中打滚嘛，要是能给我匀一个就好了，我这小圈子没几个好看的男的，有也早被更好看的女生拐走了，你当是可怜可怜我（笑），帮我物色物色。”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等我打进白一宁的朋友圈子，我就……等等，我想起来一个人，人长得巨好看，整个就是一美少年，就是年纪小了点，才18岁，你下得了手吗？” “嗯嗯，下得了手，可是……人也不一定看上我啊。” 林朵托腮想了想，那小孩确实脾气不大好的样子，但架不住脸好看，而且散发着有钱的气息，完全就是理想男友的人选。 “认识一下也不是坏事嘛，我敢打赌，你要是看见那孩子，一定会被惊艳的。” 其实，林朵连倪安思有没有女朋友也不知道，之所以这样打定主意给谢之韵拉线是有私心的，那孩子是白一宁的朋友，谢之韵是她的朋友，要是成了的话，可不就有很多的助力。 “你都这么说了，我感觉自己hold不住，而且你确定他没有女朋友吗？” “啊……好像是没有，我没问，但听他哥说是没有的。” “这样的话，我还是有点慌张。” “慌什么，我帮你嘛。” 谢之韵听林朵这么说便不再说什么，在她和林朵认识的这些时间里，对林朵的看法太过正面，有时甚至觉得这么单纯美丽的女生为什么总是碰见一些不好的男生。 “要开始研究明天吃什么比较好了，如果那个人要来的话，可不能太过寒碜，海鲜是一定要的，呜呜呜，这下要破费了。” “朵朵，你对我这么上心，真的太感谢了。” “小事啦，咱们是好姐妹呀。” 花费这个东西对林朵来说真是不好评价，花了十块钱买了好几个漂亮的苹果和花了一千块钱买一双靴子一样开心，两管口红五百不贵，但一顿五百的火锅就贵了。 总而言之就是穷嘛，钱要花在肉眼能看见的地方，吃的东西能省就省，还能减肥咧，她这么安慰自己。 “明天我一定好好打扮一下。”谢之韵握拳说：“你那么会穿衣服，告诉我明天该穿什么。” “不会吧，难道你没有天天打扮吗？”林朵一脸没救了的表情说：“每天都要很精致才对，每一次的邂逅都很重要，你知道真命天子哪一天来临吗？不知道吧，所以要提起精神，每天都是无懈可击的状态，才能迎接命运。” “说的很有道理，可每天都这样，多疲倦啊。” “啧啧啧，怎么能把打扮当做一件麻烦事呢，好看的妆容、优雅的穿搭、精致的头发，这可是武器啊朋友，我若没有全部准备好，会很不自信的。” “所以你遇见了白一宁，我却无人问津，这个逻辑对吗哈哈哈。”谢之韵说完又觉得不对，连忙否定说：“不不不，那天你哭得稀里哗啦，按理应该是最狼狈的时候，果然还是天生丽质是主因。” 林朵很不禁夸，稍微被顺毛摸了几下就翘尾巴上天。 但转念一想，白一宁怎么不再她准备好再来呢，时机不对的相遇会不会be啊。 而且，他又没给自己发信息了，今天都是在热搜新闻里看到他，明星嘛，果然都是大忙人。 不过她也不是坐以待毙的，等拉拢了倪安思那孩子，他就要慢慢渗透白一宁的生活，等白一宁发现自己周围都是她的时候，就已经晚了，哭着说离不开她多有意思啊。 林朵想想就开心。 微波炉叮地一声吓得她把手机扔出去，屏幕上白一宁的笑脸生生砸在了地板上，林朵摸了摸手机屏幕，好像在抚摸他的脸有没有被摔伤。 谢之韵一脸问号，缩进了沙发，满脑子都是林朵真的靠谱吗的疑问。 “现在已经太晚了，我不好打扰他，明天上午我就发信息告诉他晚上的约，之所以是晚上呐，我也是想得很深入的嘛，如果是中午吃饭，那多半会马上离开，但如果是晚上吃饭，这尴尬的时间就会让人逗留片刻，你只要逮准时间，直接出招就好了。” “香水不要太浓，靠近的时候有个若隐若现的一丝一丝就好了，英国梨怎么样，发梢一定要剪掉分叉的地方，底妆一定要服帖啊，奶油肌奶油肌你要注意，腮红用膏状的好了，眼影别带大片闪光，日常就好，大衣里面的衣服是重点，锁骨一定要露啊，最好是弯腰就能看见点什么的裙子，一定要是裙子啊！冷也给我穿！” …… 谢之韵听得脑子快要炸了，虽然林朵大学的恋爱都似乎悲剧收场，不过，她这一套套的小贴士让谢之韵连连点头。 小小聚会，大有乾坤（一） 早上十点的时候，倪安思被一阵脚步声叫醒。迷蒙的双眼还没全部睁开，就听到了吵闹的声音，熟悉的女性尖嗓，令他几乎要把被子套在头上。 “叶小姐，少爷还在睡觉呢。” “都几点了，还睡。” “那也不行，诶……叶小姐，诶。” 突围了别人的阻拦，叶子曰跳上楼梯的最后一阶，然后蹑手蹑脚地推开门，她轻手轻脚地走到床沿，然后从挎包里掏出一只口红，蹲下来，刚要在倪安思的脸上画圈，却被他突如其来的拽住了手腕。 “醒来了？”叶子曰用力扯开自己的手，不料被倪安思的放手，导致连连后退了几步“倪安思，你这人怎么这样，回来了也不找我。” “累……想睡觉。”倪安思把头塞进枕头，趴在床上。 “别装模作样，你能和别人出去喝酒，怎么到我这就不行了？”叶子曰拉住他的右手，使劲往外拽“求你啦，陪我出去逛逛吧，我都好久没和你出去了。” “你要去什么地方？” “额……还没想好……商场怎么样？”叶子曰见自己的撒娇计划颇有起色，立马把窗帘拉开，的光刺进倪安思的眼里， “我在外面等你，你先换件衣服吧。” “今天一天都没事对吧。“叶子曰回头特地强调了这一句。 “没有。” “那就好。” 叶子曰关上门之后，倪安思从床上下来，走进浴室，从镜子里映出他有些乱的头发，条纹的睡衣更显得他身材瘦削。倪安思一边刮自己有些出头的胡渣，一边在思考为什么自己长了个乖乖脸，真是越看越烦…… 偌大的衣帽间里，他挑选着抽屉里的围巾，以便搭自己棕色的大衣，突然，他听到了床上的手机响起铃声，他无意去接电话，不用想也知道是叶子曰在催他，。 铃声一直不停，实在烦人。于是，他猛地关上抽屉，气愤地拿起手机，令他惊讶的是……对方竟然是林朵。 “喂，是倪安思吗？”停顿了一秒“我是林朵，你今天有时间吗？” “哦？什么？” “我今天搬家，想请你来吃饭，之前说的……请你吃饭，你今天要是没事的话……” “没事，去哪吃？” 大概没想到倪安思会答应地这么快，立马有些犹豫的林朵，反倒不知怎么接了。 “该不会去你家吧？” “嗯……是不是太寒酸了，最近花了很多钱，再请你吃大餐……会很困难。” “真没诚意……”倪安思想了一下，然后说：“这个先记着，等你有钱了再说，但我今天确实无聊，就去你的新家走走吧。” “嗯嗯，欢迎欢迎，你什么时候来，”她突然变成一种暧昧的语气说：“对啦，你有女朋友吗？我这边有个身材一级棒的女生，要抓住机会哦。” “原来叫我过去是变相相亲？” “没有的事情……那你晚上来，我把地址发给你。” “好啊，拜拜。” 叶子曰坐在沙发上无聊的玩着游戏，一抬头，倪安思已经从楼梯下下来，没有管队友的死活，立马退出了游戏。 她收起期待的笑容，转变成不耐烦的表情，然后推了倪安思一下，说道：“你也太慢了吧，不过，你只要陪我一整天，我就不生气了。” “抱歉，叶子，我晚上和别人约好吃饭了，不能陪你一整天了。” “你不是一开始说了没事吗？难道就刚才那一会儿，你就被人……”叶子曰叹了口气，恢复了一贯的表情“是谁，这么厉害，从我手里抢走你。” “你不认识的。” “那就是女人咯。”叶子曰勉强让自己镇定下来“这么快……” 本来，叶子曰是想和倪安思趁着能相见的机会，复合的，却没想到，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出手的时候，就已经有个女人横亘其中。 不过不要紧，她和他交往过四年，完全了解这个人了，这才是第一回合呢…… 她望着身旁的倪安思，一股对那未知女人的敌意，慢慢涌起。 “什么时候？” “我知道你想什么，但完全没那意思。” 叶子曰狐疑地望着他扣着表带的背影，这身影怎么看怎么苏，像倪安思这样漂亮的人被很多人瞄准是常事，她可真后悔那时作天作地闹了个分手。 等等，凭什么他好像从没求过她复合。 等等，该不会他会因为和自己分手欢天喜地吧。 等等，他到底喜欢过自己吗？ “要我送你回去，还是你自己回去。” “不用了，本小姐自己有开车过来，哼。” 叶子曰心里敲着小鼓想，既然他临时给自己放了鸽子，那她就要做一次詹姆斯邦德，看看是哪个小妖精骑在自己头上了。 关门的声音一传到她的耳朵里，便立刻弹簧一般从沙发爬起来，鬼鬼祟祟跑进早就叫好的的士里，咬牙对司机说：“跟着前面那辆骚气的粉色兰博基尼，绝！对！不！能！跟！丢！” 令叶子曰意外的是，倪安思去的不是什么高档酒店，而是老房区中的某一栋。 她几乎要气笑了，怎么赶走她就来幽会这么一个破烂公主，可惜，她不能直接跑上去推门看那个女生长什么样。 不管了，她就在这等了，就不信她不会送他走，既然上赶着贴倪安思的话，那等一会儿可不就能看到那人点头哈腰的丑相。 决定了，就这样等，一直等，大冷的天也要等。 “美女，你不下车了？” “不下了，这车我包了，暖气给我开足一点，太冷了。” “你讲不讲理，我还要跑车……” “我就这么点现金，你别吵了，安静一点。” “会不会给太多了……” 叶子曰擦干床上的白雾，看着眼前各个可疑的窗口，可惜每一个窗帘都严严实实遮着，什么也看不见。 那俩兰博基尼停在商户的门前，也显得突兀，几乎是被电动车簇拥着的，太过打眼。 倪安思循着林朵发给他的地址找来，总有种找错了地方的感觉，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敲了门。 门很快就打开，对面站着一个短发女生，白皙的皮肤比雪还亮，嘴唇饱满血红诱人，一双闪烁的大眼睛毫无感情地盯着他，好像读卡器一样，扫描他的五官。 仔细一看，她的打扮偏男生，李维斯的黑色外套里裹着小高领的打底衫，细长的腿被牛仔裤包住，即使灰色的muji拖鞋遮住了脚背，瘦长的腿依然像是鹤一般。 “你，”顾阿南指着他的说：“等一下，我给你找拖鞋。” 说是给他介绍对象，倪安思止不住想该不会就是个女孩子吧，虽然是挺好看没错，但好像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呀。 林朵赶到玄关的时候，已经看见倪安思进了门，她有些埋怨，本应该让谢之韵开门的呀，这才是开启今天气氛的前菜嘛。 “听见敲门就开了，是你朋友吧。” “谢谢了。” 某种意义上，林朵倒是觉得顾阿南和倪安思天生一对，冷酷美少年和冷酷美少女完全养眼啊。 “当当当，这是我朋友，谢之韵，古典舞跳得一绝，超有气质的对吧。” 林朵这种推销式的语气有些浮夸，她横亘在倪安思和谢之韵之间，正是客厅的吊灯之下，像是分割线。 倪安思见着谢之韵对他笑着点了下巴，也便回了个客套的笑，内心几乎是毫无波澜。 倪安思扭头走到客厅，坐在一旁的单人沙发里，他看见那个名为顾阿南的女生旁边坐着一个斯文的男生，戴着眼镜，穿着黑色的川久保玲衬衫，手上配着劳力士的daydate手表，从亲密的距离来看，俩人应该是情侣。 “你不觉得有点太安静了吗，老苏。”顾阿南说：“这一太安静我就烦闷。” 顾阿南跨过倪安思的脚，径自去开电视，从头到尾也没瞧他一眼，这让顾阿南不悦，特地回头看了她，她正和男友接吻，完全不顾周遭环境，十分投入，短发被掀开露出耳朵，十字架的耳钉闪着光。 倪安思回过头笑了一下，捏着手指上的戒指又止不住笑，他可不是有偷看癖，就是单纯觉得能在这房间里无视他人，是不是中间铺张床俩人都能直接开干？ 但她长得确实冷冰冰的，就好像未经人事的冰块，人不可貌相啊。 突如其来的换台让倪安思又看了一下他们，她正用手拨弄了刘海，对他的直视，她也眨着眼回视，好像在说有问题吗？ 客厅里的风吹草动正被厨房里的谢之韵看得一清二楚，她一脸扭曲走到林朵身边，小声说：“你那个室友绝对不是一般人。” “怎么？” “刚刚，在沙发上上一阵亲热，简直旁若无人，我要是倪安思我都尴尬。” “他俩感情真好，我也想随时随地和白一宁接吻嘛。” “……” “你别这个眼神，年轻人嘛，多包容包容，”林朵把盘子扔进洗碗池，打开水龙头“怎么样，演员就是演员，五官多精致，素颜也一定好看到爆。” “好看是好看，你也不差她啊，而且我现在对她印象不太好，可能会减分，”谢之韵接过林朵手里的活，然后说：“她男友看上去很有钱的样子，不知道和倪安思比，谁有钱。” “让我看一眼！” 林朵扫了一眼客厅的两个男人，意外稳重的分析了起来，她后来想了想，只有无聊的人才会从他人的穿着上评价有钱与否。 小小聚会，大有乾坤（二） 客厅的电视里放着五月天的演唱会，熟悉的旋律让林朵也跟着哼了哼，《恋爱ing》这首歌实在是太甜了，搅得她现在格外心乱，要是可以接到白一宁的电话多好啊…… 电话好像是没什么指望，毕竟人家很忙嘛，但是总不能信息也没有一条啊，他该不会是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吧，好吧，她也不算什么旧爱，顶多就是个小过客。 想着想着，林朵觉得心情越发低沉了，蹲在一旁打开手机，在给白一宁发信息的页面犹豫不定。 她想告诉他自己搬了家，还想告诉他自己请倪安思来吃了饭，但敲了半天的字一瞬间就给全删掉了，后来又重复了几次，打字、删掉、打字、删掉…… “啊呀，朵儿，你快给我搭把手，我不会做这个。” 谢之韵的一声求救给她吓了个激灵，再注意手机的时候，信息已经发出去了，当然她惊恐的想要撤回，可手机就像使脾气一样，信号全部归了零，她伸长胳膊，四处搜寻信号，势必要撤回信息，脑子里更是一团糟。 等她反应过来连wifi的时候，撤回时限已经结束。 “完蛋了！”林朵把脸埋进胳膊之间，垂头丧气地说：“这下要被当成絮叨的啰嗦女人了。” “怎么了？” 林朵摆摆手不愿再提，安静回到灶台前，开始机械地干活。 突然，手机传来新消息的提示音，她连忙从机械里复活，飞快切入消息画面，半眯着眼去看回复人的名字。 “呀！！！” 果然是白一宁，这么快回复自己，肯定是上了心的吧，林朵一边这么安慰自己，一边细细查看那则消息。 “搬新家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找房子的，或者你来我这住也可以。” 虽然知道肯定是漂亮话，但林朵还是看得呵呵傻笑，她想着这家伙到底对多少人说过这种话，应该早就轻车熟路了吧。 “这种小事当然不用麻烦你了，不过如果你方便的话可以来看看我，合租的朋友是学生，白天不怎么在家。” 林朵默念了一下自己敲下的字，都这么明显了，他不会看不懂吧，让他快来找她呀，时间都告诉他了。 “要不我今天去，顺便找安思说个事。” 不是吧……林朵惊讶地捂住嘴，然后慢慢绽放笑容。 真开心呀，早知道自己这么打扰他还能得到温柔的回复，那就应该多多打扰好了。 “不过，只能说是你朋友，这个道理你懂吧。” “当然当然，我和你的关系谁也没说，你放心好了，我嘴巴很严的。” 林朵发送过去后，心虚地看了一眼谢之韵，叹气。 “跟你说个事，一会儿白一宁要来，你可千万别说漏嘴我和他的事情。” “什么？他要来？” “别话就听一半啊，”林朵得意一笑“准确的说是我叫他来他就来了的，瞧瞧这重量还是有的。” 谢之韵想到之前林朵说的每天都要打扮得精致，这话还真没说错，她今天穿着穿得十分淑女温婉，香芋紫的snidel开衫毛衣里露出蕾丝边的内搭，锁骨一览无余，金色的项链坠在修长的脖子下，衬得整个人仙气飘飘。 总而言之，如果她没养成每天如一的好习惯，怎么可能在关键时刻站稳脚跟。 林朵眨了眨眼看向谢之韵，搓着手拜托她说：“这儿先交给你了，我怕他不认识地方，我去接他。” 林朵走出三步又回头说：“我是女生有点不太好办，万一拍到了可就说不清了，还是让男生去接他怎么样？” “不用啦，这个地方又不难认，你别把他当小孩子呀。” 话是这么说，可心意又是另一码事了，如果不用实际行动去告诉他自己那样在意他，那么一旦失望决堤可就功亏一篑了。 “行了，行了，看你心不在焉的，这儿就交给我好了，你在外边休息。” 林朵看了一眼餐盘，确定应该是没多少事了，这才长舒一口气走出厨房，当然，她绝对不是走向客厅，而是去卧室，关上门好好琢磨自己有没有缺点什么。 头发！！！ 刚刚怕是一头的油烟味，虽然被香氛盖住了不少，但她好怕出了差错，就算洗头也来不及了，无奈只能用蘸了香水的梳子勉强补救。 浅茶色的头发被盘起来，黑色的发卡固定在隐秘的地方，看上去自然又蓬松，无意中落下的发丝并不会显得凌乱，反而多了股亲切随意的感觉。 她换下了普通的银色圆形耳钉，手刚刚放在装有耳坠的首饰盒上时，却停顿了一下，还是不要太刻意的好，然后她摸着下巴看着一列耳钉，最后定在镶钻的月亮耳钉上，这样无意中的闪烁感一定是几个女生中的焦点。 “啊，不应该让他看见顾阿南的……比下去了怎么办。” 林朵心中嘟哝，自己一时得意忘形想要他来，结果完全忘记了这里有个冷若冰霜的美少女。 补完妆后，林朵对着镜子挤出一个明媚的笑容，对于笑容这种东西她早就联系过无数遍，但今天这个笑容是暗示自己要自信，绝对不能被外边的女生比下去。 “那个，阿南，一会儿吃饭得稍微等等了，我还有个朋友要来。” “你朋友倒是挺多的。”顾阿南笑着说。l “准确的说是他（指了一下倪安思）的朋友，我也不太熟。” 林朵对着倪安思使眼色，唇语说道白一宁三个字，这让倪安思哭笑不得，当然更多的是疑惑，疑惑白一宁也太乱来了，这种事情告诉姐姐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没事，我正沉迷扑克牌呢，”顾阿南抽出一张牌，正好是鬼牌“一会儿可以一起玩，大家玩才有意思对吧。” “你连扑克牌都准备了？”林朵瞬间佩服起来。 “麻将也有，要用吗？” “那倒不必了，”林朵摆摆手说：“对了，要来的这个朋友有点特殊，是个明星，所以一定不要对外发些奇怪的东西。” 林朵觉得说这些有点尴尬，但为了白一宁的平静还是得提前对他们打预防针，而且这俩人是戏剧学院的学生，保不准朋友圈里都是业内人士呢，一旦发照片或是其他，分分钟不得传到其他地方呀。 “明星？”顾阿南来了兴趣，像是竖起了猫耳。 “对啊，白一宁知道吧。” 顾阿南听到这名字瞬间收起了笑容，嚼着口香糖的动作也停止，眼神落下，像是想到了其他什么，这才林朵看来是极其危险的信号，因为这和她内心中该有的回应不一样，超出了预期就很困惑。 “怎么了嘛？” “啊，倒也没什么，就是奇怪为什么你会认识那么火的明星。” “说了是这位朋友的朋友所以就认识了，我哪能认识那么厉害的人呢哈哈哈。” “托你的福，我可以看到他了。” 林朵没有回答任何，是因为她想不出来要接什么，总感觉她和顾阿南思考的不是一个维度，交谈的也不是一件事，但白一宁三个字确实很好理解不是吗？？ 难道多虑的是她？ “因为我们毕竟是导演专业的学生，所以听到这些流量的名字会条件反射，你知道的，业界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 “导演？我还以为你是明星呢”林朵笑得灿烂“你这么一说，我更佩服你了。” 谢之韵听着林朵在客厅里和他们寒暄，突然感觉自己是外人，说到底自己还是不适合这样的圈子，但林朵似乎游刃有余，她可真佩服。 下一次，她绝对不要再来凑热闹了，这样被晾在一旁有够难受的，她当然是不会责怪的林朵的，只是单纯责备自己罢了。 自卑这种东西，果然是相对而言的，以前从没感觉这样小心翼翼。 突然，门后传来了动静，谢之韵回头看见倪安思正四处察看厕所灯的开关，她本来不敢上去帮忙的，但倪安思指了指墙壁，那一脸懵掉的表情有点可爱，她这才诚惶诚恐的上去，连对视也不敢。 等回过神的时候，谢之韵才透过厨房反光的玻璃窗看见自己恍惚的表情，只可惜没有看清楚脸色，但凭借这股热度，大概早就红透了。 谢之韵很少花痴，可这个少年的脸真是出奇的精致，柔顺的黑色头发，白皙流畅的小脸，像是漫画勾勒出来的线条，就连那浓密的睫毛也无比的虚幻。 虽然清澈的眼睛显得乖巧，但下垂的嘴角又冷冽，说不出的反差，又说不出的和谐。 怎么会有人的背影都那么苏呢，谢之韵倒吸了一口气，连忙回过头来，不敢继续看他走向客厅的背影。 思前想后，谢之韵还是调整了呼吸走出厨房，小心翼翼走到沙发边，坐在林朵的身边，乖巧看着电视，只想听他们的聊天就好。 “老苏，要不要设个栏目拍我和我新室友，一定会受欢迎的，你信我啦。” “再说吧。” “人家都说我是演员啦，你就别扫兴了。” “好好好。” “真的吗？”林朵捧心说：“我好像不太上镜，万一被骂了怎么办。” “一帧一帧修就好了，”顾阿南瞪大眼睛说：“我听说有女明星嫌自己被拍难看，就这样一帧一帧修，特别遭人讨厌。” 谢之韵听着他们的聊天，就好像看着关于都市男女的爱情剧，每个人都无比契合在那张定格的画面中。 小小聚会，大有乾坤（三） 清脆的门铃打破尴尬的谈话，林朵从沙发弹起来，像只宠物狗听见主人的脚步，立刻坐在门边等待。 每一次看见白一宁，林朵都是重新认识一次，气场这种东西真是玄学啊，时而疏离，时而亲切，这个男人太过擅长调动荷尔蒙。 “要我介绍一下吗，这是我室友，还有她男友，这是我朋友。” 顾阿南探出一个脑袋，笑着打招呼，猫系少女笑起来笑眼都是上扬的，明媚的感觉令林朵刹那间有些失衡。 林朵很在意白一宁的表情，细节极其重要，本来她就有些防着顾阿南，因此更注意他看向顾阿南的眼神，要是带着兴趣的话…… 还好，林朵长舒了一口气，并没有奇怪的反应。 “打扰了。” 白一宁突然对她客套起来，这让她的笑容僵了一拍，是演戏吗，还是话里有话？ “都等你吃饭呢，哥。”倪安思的话缓解了林朵的不知所措“我快饿死了。” 顾阿南点点头，牵过男友老苏的手从白一宁面前经过，顾阿南闻见了淡烟香味，便问道：“什么香水，告诉我，好闻。” 白一宁愣了一下说：“烟……烟草乌木。” “我男友用这个会不会合适？” 白一宁这才抬眼看顾阿南身侧的男人，清秀的脸挂着三分温和、七分柔软，看样子脾气很好。 “应该不合适，其他的或许……” “啧，可这味道真的好闻啊。” 顾阿南嘟哝着向男友撒娇，好像是在对白一宁这话的温柔抗议。 白一宁感觉脑子嗡嗡的，食指关节抵在唇间掩饰慌张，突然，倪安思拍了他的肩膀，好似拍掉了颤动的灵魂。 所有人都入了座，餐厅白色的圆顶吊灯照射出柔和光线，把用餐气氛调动，不知是饥饿还是寒冷，普通的菜品看上去格外诱人。 “我不客气了。”倪安思拿起筷子夹了椒盐虾“还不错，你挺厉害的嘛。” “那你多吃点，做菜的人最幸福的就是看着大家吃光光。” “好贤惠啊，”顾阿南对男友说：“我贤惠不？” 老苏对于这种死亡回答已经轻车熟路似的，宠溺的点头就完事，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拜托两位，别秀恩爱了呀，我们这边的都是单身诶，考虑一下我们吧。” “你哪……”是单身，后面几个字顾阿南吞了下去“没办法呀，我和老苏的日常就是这样，天天都是这么甜蜜的，对不对，老苏。” 林朵气不过，干脆跺脚闭嘴。 她要是把白一宁拽到手，也要这样各种秀，秀到天昏地暗，海枯石烂。 不过，她暂且放下戒心看向顾阿南，小情侣关系这么好，一定不会乱来。 至于白一宁呢，反应很好，不愧是看惯了美女的大明星，就连倪安思开始也没控制好表情，但他完全没有蠢蠢欲动的眼神。 “好安静啊，吃饭为什么这么安静，”顾阿南说：“让我来搞搞气氛，如果你们有机会做纪录片，社会类的，你们会做什么题材的。” 林朵托着下巴认真思考起来，她倒是想说杀人案啊什么的，但是为了维持温柔仙女人设，只好说：“可爱的东西就好，宠物啊、饰品啊、或者是巧克力工厂。” “很少女嘛，巧克力很好，”顾阿南看向倪安思“你呢？” “汽车的吧，具体什么内容不知道。” 顾阿南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连点评都没有，直接绕到了谢之韵。 “衣服或者刺绣，传统一点的，古风的就很好看。” 顾阿南点点头，看向了白一宁，他才是重点。 “没有。” 顾阿南皱起眉头，对于这种扫兴的人自然有别的处理方式，那就是置之不理。 “这是什么调查吗？你要拍纪录片？”林朵嗅觉灵敏“还是作业？” “害，就是她老师让她写个报告交上去，课堂上闹了点不愉快。”老苏解释道。 说到这个，顾阿南的脸就皱成一团，整个人缩起来。 这时，白一宁突然咳嗽起来，似乎是呛到了，猛烈的咳嗽让林朵有些慌张，虽然慢慢拍他的背有些缓解，但也仅仅是缓解，后来喝了水才平复下来。 对于大明星失态咳嗽起来这回事，没有人愿意再cue这种尴尬点，除了顾阿南不合时宜的小声笑出来。 顾阿南慢慢从缩起来的液态猫形态舒展开，双手托着下巴笑着看向林朵。 这种情急之下的亲密举动，顾阿南完全猜中林朵是谁的情妇了。 这么一看，做这种男人的情妇，她完全不亏嘛，顾阿南是因为这个笑的。 林朵小声咳嗽一下，眼神示意顾阿南不要再这样傻笑了，但好像没什么作用，她只好说：“肯定是我放多辣椒了，一定是。” “是我的事，我自己不注意。” 白一宁略带沙哑的声音听起来满满都是诱惑，林朵心中一个激灵，扭头看向他，发丝落下几根。 顾阿南依然托着下巴看着他们的表演，顾导心中的胶卷一张一张划过，变成一张张故事情节。 有点不爽，顾阿南莫名这样觉得，因为白一宁刚刚对他毫无反应了，她觉得不应该这样，至少自己做导演的主要原因是为了他。 林朵低下头想，今天白一宁来找她肯定是为了上床那码事，不然真会好心陪她吃饭庆祝搬新家吗？ 不过，她突然也涌起那种心思，才过了几天就受不了没他的日子，这种被套牢的感觉可真不爽。 林朵吞下一片青椒，叉子在盘子上画出一个爱心的弧度，她当然不是说真的爱那个男人，只是挺舒服的，真的挺舒服的，身体先一步爱上了罢了。 待到深夜，人该走的就要走了，林朵尽地主之谊必然是要去送客人的，白一宁因为是名人得避嫌，只好错开，等他们走完再走。 林朵把倪安思拉在一边，用极致温柔的声音拜托他送谢之韵回去，她那闪烁的瞳孔里落进吊灯的股光圈，像是缀满了银河，桃色的腮红因为暖气太足更深了几度，倪安思想她可真是妖精而不自知。 “韵韵，今天晚上要是你能把他搞定就好了，”林朵靠着谢之韵慢慢走下楼梯，小声说：“ 是个美少年吧，今天好像没什么脾气的样子，看起来乖巧得很，要抓住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 但是，完全不可能搞定的吧。 天空飘起了雪花，粉色兰博基尼上铺上一层细绒，林朵敲了敲窗户，倪安思把窗户放下，林朵哈着白气说：“我朋友就交给你了，给你添麻烦了。” 倪安思看了一眼副座的谢之韵，又看了看弓着身子笑成月牙的林朵，皱起眉头，一声不吭得关上窗户。 林朵一脸懵，自己又是哪得罪这个少年了，难道还在叛逆期？ 顾阿南的男友老苏独自一人走向别的方向，原因是车停太远，怕顾阿南冻着，就不让她冒着严寒送她。 “注意安全啊！” 顾阿南在阳台上这样喊着，没有加前缀，这句话就没有对象，好像是对老苏说的，又可以说是对倪安思说的。 林朵停下几秒，稍微关注了一下老苏的背影，收起了笑容，一边伸懒腰一边走上楼。 顾阿南喜欢下雪，因为没什么关于下雪的记忆，所以每一次飘雪，不管大的小的，都想伸开手去接一下，雪融在手上的触感，凉凉的，细微的，好像触电。 她抽薄荷味的万宝路或是中南海的女士香烟，从黑绿的盒子里，她抽出纤细的香烟，猫着背跑到阳台上，吹着北风瑟瑟发抖，看着路灯下纷飞的雪花，像是碎屑在飘。 “注意安全啊。” 顾阿南见老苏走了，便抱着胳膊走进客厅，余光瞄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的白一宁。 白一宁接受了这余光，也大大方方同她对视。 “你们关系可真好。” “我男友吗？哈哈，其实才认识不到一个月。” “……” “大明星，你和林朵姐关系不简单吧。” “怎么说？” “不承认也没关系，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成年人嘛，我都理解，”顾阿南弹了弹烟灰“因为我也这样，三个人的试过，年纪比我大很多的也试过，就连女人也试过，可是……挺没劲的。” “你不用跟我说这么详细。” “不想听吗？”顾阿南吸了口烟，然后长吐出来“我以为我俩会有共识？毕竟我们来自一个地方。” 白一宁的表情倒是有了变化，但不是震惊，而是满满的疑惑。 “我觉得我认识你，只是，我不记得了，”顾阿南说着说着笑起来“虽然很难让人相信，但我真的记不住十五岁以前的事情，十五岁的时候在家吃错了东西，醒来的时候就很多东西记不得了，记忆变成碎片，感觉也变得迟钝。” “……” 顾阿南看他没想象中那样的反应，觉得扫兴，掐灭了香烟。 “你就当我说笑好了。” 正在这时，林朵推门而入，顾阿南便识相得走到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顾阿南皱着眉挪到床边，对白一宁对她的回应很是不解。 她不觉得他是个坏人，但为什么记忆里的唯一一张关于他的画面是…… 那个夏日的夜晚，她分明看见少年时的他在河边一边洗着手上的血迹，一边回头对她说保密。 事实上，顾阿南对刚刚的试探还是有些后怕，如果眼前这人真是杀人犯，她岂不是凶多吉少，就算说自己失了忆，但杀人犯真的会相信吗？ 不不不，若是真的想杀她，七年前不就动手了吗？ 难道，自己当时吃错的东西就已经是他…… 想到这里，顾阿南掩面长长叹气，不管怎样，都不应该那样莽撞的。 调查（一） 客厅只剩下白一宁一个人，电视背景音哐哐直响，没了那些人，林朵一瞬间有些恍神，轻掩住门，支支吾吾不知道如何开口。 “下雪了。” “嗯嗯，外面地会有点滑，你开车的话一定要注意安全。” 林朵见他坐在沙发上一脸疲惫，搓着手犹豫要不要上前，突然，白一宁微抬下巴看了她一眼，眼神中带着傲慢，但不知为何，这种高傲的感觉戳得林朵少女心biubiubiu。 她拖着小步子走到沙发，捋顺裙子紧挨白一宁坐下，两人的距离很近，彼此身上的香水气息融合变成□□调节剂，她感觉自己凑上前去吻他，却感觉这段接近的距离有点远，忽然，她发现他的头在微微后仰。 太屈辱了，居然这样对她,从来没人在这种事上拒绝过她。 林朵舔了舔嘴唇，偏离了原来的路线，斜靠在白一宁的肩膀上，她能感觉自己的背被圈住，用一种特别舒缓的节奏抚摸，没有任何欲望那种。 “没关系，你们继续，我就拿瓶可乐。” 林朵听到顾阿南的声音，立刻弹了起来，一万句脏话化作一个略带白眼的微笑。 顾阿南飞快的带上了门，林朵这才放松的坐下。 “没事，她好像知道我俩的关系。” “抱歉，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知道的，”林朵像是为了怕他怀疑，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说：“我从没说过我的私人事情。” 白一宁笑着拍了拍她的腿说：“我知道你不会说的，没关系，你让她别四处说就好了，不过我猜她也不会四处乱说。” 林朵一扫刚刚的不快，被白一宁这番通情达理的温柔紧紧圈粉，抱住这个男人，几乎撒不了手。 “乖，下次我来看你，”白一宁轻啄她的嘴唇，然后说：“我得先走了。” “真的要走吗？我俩好久没见，就吃顿饭？” “不然，你和我一起走，还是？” 林朵笑着说：“我的床还是可以两个人睡的，要不你试试。” 话都说这份上了，白一宁是个男人就跑不了了吧，林朵小算盘算得够稳，而且他会真的只来看她一眼，什么也不做？她可完全不相信。 令她不可置信的是，她确实被轻轻推开了。 啊咧？ 这是什么情况？ 这个男人只是来找她吃顿饭吗？变gay了？还是……对她不感兴趣了？ 林朵突然被吓得魂不附体，不感兴趣了的话十分有可能，可是他们也没认识多久啊，这么朝三暮四的嘛。 虽然林朵内心满腹牢骚，但嘴上只能陪着笑笑。 她感受着他牵她的手走到门口，感受着他轻轻撩过她的一丝碎发，感受着他的手指摩挲着耳廓的触感，感受着他带来的轻微的电流。 “对了，忘了告诉你我的地址还有门锁密码，要是想来的话就随时来吧。“ “真的吗？” 林朵就像坐过山车一样，从底层飞到了顶端，让她随时进出他的住宿真的好吗，这种关系已经不仅仅是普通的□□关系了吧，难道说…… 他真的想和她交往？ “让你和别人合租委屈了，不过，偶尔来这种地方的感觉也不错。” “真的吗？这种老房区小房子你会喜欢吗？” “很温馨不是吗？”白一宁捏了捏她的下巴尖，推开门“替我给你室友问好，顾阿南对吧。” “是的是的，你也可以叫她阿南，虽然她打扮得前卫酷酷的，其实人挺可爱的对吧。” “很……可爱。” 林朵很开心他没有对顾阿南表现过多的兴趣，靠着门回味刚刚的离别吻。 原来那么有钱的人也喜欢这种穷酸味的房间吗，白一宁真是为了迁就他说了超级违心的话呢。 林朵哼着歌跳着走，看见顾阿南的房间亮着灯，便敲门进去。 “走了吗？” “是的，明天还有事。” “你男朋友，不……你那位真的让我意外，本以为偶像都是没有欲望的家伙。” “正常男人怎么会没有，哈哈，不过，我迟早会成为他名正言顺的女朋友的。” “这个决心不错，要是你的话，一定可以，你够漂亮、机敏还可爱，他得多缺心眼才不选你。” “有更好的怎么办，像他这样的人身边不缺美女啦，我可是做好披荆斩棘的准备了。”林朵坐在飘窗上，看了一眼窗外的飞雪“求求你千万不要把我和他的事情告诉别人，你对象也不要说。” “顾阿南最擅长保密了哈哈，你放心好了。” 林朵狐疑的看了顾阿南一眼，但事到如今也只好相信这个猫眼少女了。 雪越下越大，交通一时间瘫痪，灯火通明的城市被飞雪覆盖，像是满世界的蒲公英都来到了这里，白一宁的黑色奔驰也在堵车长龙之中，雪太厚太密，能见度呈现下降的趋势。 车里温暖但很闷，雨刮器不停刮着飞雪，四面的车灯都在闪烁，好多好多长短不一的汽车喇叭此起彼伏，这本该是入睡的时间。 白一宁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红血丝爬上了眼球，不知是疲劳还是紧张过度。 很久没有这种全身紧绷，神经衰弱的感觉了，但刚刚，他确实是几乎感觉到濒临死亡的慌乱。 再次遇见那个人。 “失忆了？”白一宁烦躁地敲了一下方向盘，发出长长的汽笛声。 如果是因为那件事失忆？ 那她为什么还记得他？ 但是看样子，她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 不对，还是记得的，毕竟她知道他们来自于同一个地方，这件事除了故乡那边的人，是不会有其他人知道的。 那记得多少？？白一宁越想越不安，不安中又感到一阵失落。 按道理他应该开心才对，毕竟越少人知道他的过去越好，但唯独她忘记了这件事让白一宁有些遗憾。 突然，车流开始慢慢恢复畅通，原来是出了交通事故，撕裂的车头飞出数米，栏杆上落下烙印，地上的血迹和雪花融为一体，在悄悄消失，天空有些微凉，今天的月皎洁如昼。 这让他想到夏日的那个夜晚，他和她目睹了一场车祸，准确地说是人为的，他们跑到树林里清洗手上的血迹，她几乎要崩溃，但他的头脑反而越来越清晰。 他记得那天的月也是这样通透明亮，树林里的那个湖泊波光粼粼，银色的光芒封印了树林的肃杀，蝉鸣掩盖了她的哭泣，唯独水的凉意杀进皮肤，叫人清醒。 回到家，白一宁几乎是整个人倒在了玄关的地板上，坚硬的地板磕得他头疼，可能出了血，但疼痛让他从窒息中解救出来，咳嗽，止不住的咳嗽，呼吸……还是不能呼吸。 就在他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突然，门被打开，在闭眼之前，他看见了那个人的脸。 再次醒来时，已经在沙发上，他确认了四周是自己的房子，准确地说只是看一眼墙壁一样的鱼缸，就能知道这是他独一无二的专属客厅。 “老板，天气冷老毛病犯了吧，还好没在和哪个姑娘办事的时候发生，不然你多掉面子。” 白一宁没有回答助理小姚的话，径直走向卧室，他身上的棕色毯子就这样慢慢滑落，颇有种静谧的美感，小姚捂嘴笑，然后抱起地上的毛毯，顺便收拾起了客厅。 手机上有林朵的留言，就在拿起手机的瞬间，又来了一条，像是为了他反感，发信息的间隔时间都很长。 “到家了，你早点休息吧。” 特地打了这几个字，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多余。 他突然想起曾经的自己和顾阿南，原来都不约而同变成相似的人，这种默契让他稍微安心，但又有些嫉妒。 真希望自己也失忆呀。 在这大雪纷飞的夜晚，同样因为堵车苦不堪言的，除了白一宁，还有倪安思和叶子曰。 倪安思压根没有和谢之韵说一句话，低气压飘满整个车舱，仿佛随便的一个细节就能像蝴蝶效应那样，卷起狂风暴雨。 既然倪安思并没有和她开口说话的意思，谢之韵便知趣地看着窗外默不作声，林朵在她耳边说的什么搞定她，她想想就觉得好笑，他连正眼都没瞧过她…… 至于出租车内的叶子曰,则早已经气得牙痒痒，她掰着手指算了一下刚刚可疑的人，首先是盘着茶发的女人，虽然是个大美人，但举止轻浮，笑容虚假，她觉得倪安思不会看上这种女人。 其次是坐在他副驾驶的黑长直女人，身材不错，但模样就清秀有余罢了，倪安思应该也不喜欢这种清汤寡水的女人。 最后是站长阳台的那个女人，样貌身材全都一流，最重要的是，叶子曰也觉得她好像……有点可爱。 “美女，这车都堵成啥样了，你就别催我了。” “我不管，反正你尽快把我送回去，我都困了。” 蹲了这么久，总算是搞清楚倪安思寒假都和谁混一块了，叶子曰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某个号码，决定就让这个人调查调查那三个女人。 她可是一个都不想放过，任谁也不能抢走他看上的男人，跟她斗，一百年以后吧。 “给我加速，快点！！！” “姑奶奶，这路不能走啊，逆行啊。” “我不管，你给我快点。” 调查（二） 大雪过后的那个周末，林朵所教的舞蹈班也迎来了最后一节课，最后那节课本应该是节室外的表演课，因为天气原因改为室内，观众则是所有学员的家长。 林朵即使穿着统一的白色t恤和黑色小高领打底衫，也盖不住的打眼，当她带着一群小孩在台上跳舞的时候，一堆闲着没事的家长也架起相机，故作正经拍了起来。 她一边露出招牌笑容，一边扫视着台下的观众，突然，在一列人群中，她发现了个突兀的存在。 有个从没见过的戴着棒球帽穿着黑色皮夹克的男人正手持相机对着她拍摄，并且似乎毫无偏移，一直对着她。 难不成是暗恋她的人，这太有可能了，暗恋自己的人大概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吧。 但是这个人她从没见过，谈何暗恋，跟踪狂才更有可能。 说到跟踪狂，她确实感觉这一段时间，至少这两天，她明显感到自己被窥伺，有一双眼睛在人群中盯着自己，她对眼神很敏感，所以这种感觉一定不会错。 下了舞台，她就一溜烟的功夫，就看不见了那个戴着棒球帽的男人。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肯定是跟踪狂。 后来她下班回家，途径一家首饰店，她进去瞧瞧，意外在镜子一角看见了那个标志性的棒球帽，黑色的。 虽然有点恐怖，但光天化日之下，她确信此时不抓，更待何时，所以她特意绕了个圈子，迂回之术将那个棒球帽带到她的陷阱。 林朵瞄着沿途的反射玻璃和镜子，确保那个男人跟上来，然后依靠熟悉的地形，解决掉他。 黑色棒球帽看到林朵出现在自己的眼前时，几乎不敢置信，挠了挠脑袋才知道自己被耍了。 咔嚓，林朵对着他的脸拍了一张照片，她拿着手机阻止他向前，就好像举着一把利刃。 “你再过来，我就把这照片发给警察。” 棒球帽压低帽檐小声嘟哝，但似乎已经于事无补。 “你跟踪我？” “没……碰巧罢了。” “我都看见你好几次了，你再不说实话，我就报警，你去跟警察说。” “别别别，小事小事，我确实跟踪你了，这不是看你漂亮吗？” “果然是跟踪狂，我必须得报警了。” “不不不，我不是给自己跟踪的，我是给……叶小姐工作，她好像比较在意各位和倪少爷的关系。” “谁？倪安思的朋友？” “准确的说是前女友。” “等等，各位？难道你除了跟踪我，还跟踪别的人？” “还有谢之韵和顾阿南两位，叶小姐说必须要弄清你们的底细，以做应对策略。” 林朵的表情一瞬间凝固，什么叫做无话可说，这不就是嘛。 叶家大宅子里，叶子曰穿着丝绸睡袍，慵懒地躺在房间里里看着窗外的太阳，院子里的雪还未消融，落地窗照进来的光温软柔亮，带着一丝疲醉的热度。 仆人围在她的身边按摩、涂指甲油、护肤、推拿，里里外外围了数十人，没事干的则毕恭毕敬等着这位大小姐的号令。 突然，人群中冲进来一个仆人，举着手机，策马扬鞭跑到她的身边，大声说：“小姐，电话。” 叶子曰捂了一下耳朵说：“我又没聋，你给我小点声。” 她接过手机，听了几句，立刻窜起身坐起，指甲油一个不小心划到她的指关节。 “什么，你可真是个废物，你真的什么都对她说了？” “也就是说她知道我是安思前女友什么反应也没有，好笑。” “什么，你说她要去找倪安思？” 叶子曰气愤地摔了手机，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这似乎是这个月的第八个了。 “走走走，都给我走。” 她轰走所有人，然后把手指上的指甲油擦干净，瘫进柔软的床单中，有一瞬间不能呼吸。 不能这样睡着，要是林朵真的去找倪安思怎么办？行迹败露的自己岂不是要被吊打，毕竟这件事自己不能占理，得赶紧找个帮手。 等等，安贞姐姐完全可以，倪安思不给自己面子，亲姐姐的面子还不卖吗？ 想到这里，叶子曰真想给自己的优越大脑点个赞。 她敲了个响指，让人伺候她换衣打扮，化妆师、服装师、发型师各就各位，她慢慢落座镜子前面，她觉得自己即使是素颜也好看的，完全不比那几个女生差。 所以，她完全是胜券在握的。 当她踏进倪家的时候，感受到了在自己家从未有过的安静，她一直觉得，倪家姐弟都喜静，特别是姐姐安贞的工作室，连掉根针都能听见。 “少爷今天没在家。” “我不找他，我找安贞姐姐。” 倪安思又和谁去玩了？而且，又没带着她。 她在忿忿不平的心情中敲了倪安贞的房门，倪安贞正在落地窗边画画，已经完成了一半，画上的景色和从阳台看去一致。 倪安贞看她过来，连忙把油画的工具整齐摆在一旁，摘下手套，让人送上茶水糕点。 “安贞姐姐，我今天不是找你叙旧来的，我有一件事（故意叹气），你弟弟他好像认识了一堆来路不明的朋友。” 倪安贞优雅地扶了一下自己的眼镜（装饰用的），笑着说：“我从不管他交什么朋友。” “姐姐呀，你就这么放纵她吗？”叶子曰从挎包里掏出一堆照片，摆在桌上“这就是那三个女孩的模样，我其实本不想跟你说的，但是我怕其中一个恶人先告状……” 倪安贞用手指挪了挪照片，把林朵其中的一张照片换了几个角度，然后她确信这个女人她见过，似乎就在某一次和白一宁吃饭的时候。 “对，就是这家伙发现的，还挺精明的，简直是只狐狸，长得也像，根本就是狐狸精。” “别那样说，说不定人家和安思的关系清清白白，被你这么一中伤怎么办？” “……”叶子曰撒娇说：“这个我还真没想过，但是深夜安思还送了这个女生回家呢，她们都是朋友，我觉得……就算没有关系，至少也有好感，不然以安思的性子……怎么会那么冷的晚上还送这个女生回家。” “你在现场？还是跟踪来的？”倪安贞打量着对方的表情，然后说：“我大概清楚了，他对这三个女生中的一个有好感，可是是哪一个呢？” “我的私人侦探告诉我淡茶发的叫做林朵，在舞蹈培训班做老师，黑色长发的叫做谢之韵，在一家舞蹈工作室工作，短发的这位叫做顾阿南，是x大的导演系研究生。” 林朵？倪安贞忍不住轻笑起来，这不就是白一宁睡过的女粉丝嘛，怎么和自己的弟弟搅在一起了？ 倪安贞拿起林朵那张照片，仔细端详起来，确实挺好看，也确实有两把刷子。 “你说，这个女人是叫林朵对吧，她和我弟弟有可能吗？” “也不是没可能，但我也看见她对安思笑得那叫一个灿烂，安思没理他，啪得关上车窗，叫她吃了个闭门羹。” 倪安贞听到这话，心里才舒坦一点，若是连弟弟也胳膊肘往外拐，那她也太惨了点。 “所以，安贞姐姐，你千万要站在我这边，不然我肯定会被安思讨厌的。” “你放心好了，我肯定会帮你的，你对安思这么上心，我做姐姐的，还不是希望自己的弟弟找一个最好的女孩子，他们谁能比得上你呢？” 叶子曰被夸得晕头转向，得到了倪安贞姐姐的庇护，她这才安心下来，就算林朵恶人先告状她也绝对不虚了。 至于林朵，则完全没有告状这意思，这种败露了的事迟早会传到倪安思的耳朵里，她如果先下手去告状，岂不是反倒落下不好的印象。 她找到谢之韵，果然谢之韵完全没有发觉被跟踪的事情，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林朵，好像她在说一种天方夜谭的事情。 “可是我那天什么也没和倪安思说，也没亲密的举动，怎么也会被excel上啊。” “我哪知道呢，我还想说我完全对那孩子没有任何想法，怎么就给我打上标签了。” “我还是离那些人远远的吧，这些有钱人做起事情来可有够无厘头的。” 林朵摊手笑道：“干嘛怕呀，我觉得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本质还是不自信，如果有信心能拽住他的话，何必鬼鬼祟祟偷偷摸摸，而且呀……如果我是倪安思，只会觉得这种做法讨厌罢了。” “你这么一说，倒也是哦，如果足够自信的话，是完全可以说服倪安思不去你那的。” 林朵十分清楚自己并不想和倪安思扯上关系，所以也没想把事情闹大，任凭他们内讧什么的，她也完全不想参与。 她只需要娇滴滴、懵懂地说：“我完全不太了解诶，难道是我做错了吗？” 然后一切的过错都会盖在那个女孩身上。 事实上，她也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充其量只是催化剂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疏远罢了。 不过，他若是真的喜欢那女孩的话，她要是过于做作、装模作样、上蹿下跳，反而会被当做绿茶婊，那么，这样就得不偿失了。 总之，她这个时候还完全没有想要介入倪安思人生的想法，只是一味撇清和他的关系，不想让白一宁讨厌， 成年人的世界不需要暗恋 精心发一个朋友圈，希望那个人能看到，然后度日如年等待他的点赞或评论，这种心情煎熬又甜蜜。 林朵目前的状态就是这样，舍去了原来的长篇大论，换上了可爱的兔子符号和星星符号，再配上必不可少的高p照片，或许有时会仅他一人可见。 林朵希望至少在几天后回去之前还能见白一宁一面，不然这个年得过得多没意思。 她编辑了一张少女粉滤镜的自拍，配了一句“晚安（爱心）”，这样没有代指的意味深远的朋友圈，就这样很快砰砰砰地出现许多的赞，其中还有这一阵被他遗忘的董佳清，但就是没有白一宁。 她气馁地瘫在床边，举着手机，沮丧地给朋友回复毫无灵魂的客套话，直到倪安思给了一句评论，令她几乎要炸掉。 “墙壁p变形了(挖鼻)。” 这孩子！！ 看破不说破不懂吗！ 她和他有那么熟吗！ 对了，上次被跟踪那事还没找他算账！！ 正在这时，顾阿南没有敲门直接闯了进来，她正在床边倒立，这样一上一下尴尬的对视，一瞬间鸦雀无声。 “你是不是过几天就回去过年？” “对啊，怎么？” “我不打算回去了，初二就去跟组学习，赶不回来，干脆不回去了。”顾阿南玩着床边的褶皱说：“白一宁春晚有节目，你会看的吧。” “我当然会看，而且他彩排也告诉我了，过两天他彩排结束就会来送我的。” 林朵觉得自己简直就是死鸭子嘴硬，送她什么的根本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她真是为了塑造完美情人形象卯足了心思呀。 “我有朋友在彩排现场，白一宁的节目很靠前诶，还有我们学妹学弟的合唱，是一个青年钢琴演奏家，叫什么董佳清。” 林朵听到这三个字，一瞬间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什么！” 她开始回想自己有没有对他们提及对方，可脑子一团糟，要是提过了...... 次日，春晚的彩排如期进行，忙碌的演职人员将后台挤爆，匆忙的记者见缝插针对当红的明星们进行采访，白一宁自然也不例外。 回答的问题基本上都是来来回回那几个，模板的应对已经足够，他只要伪装成谦逊礼貌的大男孩，有必要的话，面对美女主持人，红一下耳朵，就能更有说服力。 殊不知，他和那个女主持早就在酒店耳鬓厮磨过，红耳朵只不过妆效罢了。 白一宁休息的时候，有许多参演的工作人员来打招呼，更多的是远远看着他，合照、签名、握手、录像，一气呵成，他并没有耐心的个性时常走在濒临爆发的边缘，奇迹的是，他从未真正出过差错。 他之所以会注意那个年轻的钢琴家，是因为那是帮x戏剧学院伴奏的人，x戏剧学院则是顾阿南正在就读的学校。 那个钢琴家文弱秀气，带着艺术家都有的舞台洁癖，要求严格，态度认真，弹起琴来和私底下完全两个面孔。 “白先生，我能让你给我签个名吗，我朋友她特别喜欢你，”董佳清诚恳地递给白一宁纸和笔“她高中的时候就很迷念你，她高中的时候还去给您伴舞过？” 白一宁没把他说的话听进去，笔悬在半空中，等待董佳清把后面的话说完，好结束这个繁琐的过程。 “你就写上给林朵，祝你今后生活幸福快乐，然后在最下面签上您的名字就好了。 白一宁听见林朵的名字，稍微诧异了几秒钟，随即又露出一惯的礼貌微笑说：“她是你什么人？” 董佳清一副不好意思启齿的扭捏模样，令白一宁烦躁地扣动圆珠笔的笔帽。 “是我暗恋的人。” 白一宁心中多半是嘲讽的感觉，表现在脸边的却是深受感动的惊诧，他行云流水在上面写上被要求的字，然后，他看见纸上的大片空白，决定还是用什么填补一下。 突然，他想到了林朵朋友圈经常发的那个粉兔子的符号，便在自己的签名旁画了一个相似度百分之百的兔子。 “谢谢你，白先生，我朋友她一定非常开心。” “可能是我多嘴了，暗恋这种事在学生时期很浪漫，但搁到成人之后，很难行得通。” “你说得对，但她前些日子说她有喜欢的人了，还说喜欢的人来找她了，所以我怕给她添麻烦，就.....” “拒绝你了还替她这么着想，你可真是个好人。” 董佳清害羞地笑起来，听不出白一宁话里的讥讽。 在那位年轻的钢琴家走后，白一宁划过手机屏幕，在漫无目的的找寻中，停在了林朵的头像上，他笑了一下，感叹她毫无察觉那个人的喜欢，或者说拒绝的无声无息，是高明的做法。 因为这样的话，就还有挽回的余地。 他走到角落，确定四周没人，然后给林朵打电话，对面是镜子，他能看清楚自己脸上饶有兴趣的笑容，可以说本来对林朵没那么喜欢的心，突然一下被点燃了。 “喂，你猜我碰见谁了？” “谁？” “董佳清，你高中同学。” “啊.....你还真碰见他了。” “放心，我没破坏你在朋友眼里的形象，他还找我要签名，说是你喜欢，他对你挺上心的嘛。” “你吃醋了？” “嗯呢，非常吃醋，完全受不了，今天来找我吧。” “你不工作？” “你再不来看看我，岂不是很久看不见了，你要回家过年的对吧。” “那我晚上去.....你家，我会戴口罩的，绝对不会暴露。” “真乖。” 白一宁放下手机，对着镜子整理了自己的领带，西装十分衬他，准确说他这样的身材和脸没有不合适的，挺拔的鼻、俊秀的脸、傲慢的神情.....这无一例外是自己最喜欢的样子。 收起阴沉和傲慢，他恢复了应有的状态，走廊的灯打在地板上，他踩在光晕之中，仿佛是t台的模特，抓紧人们的眼球，他戴上无线耳机，装作与世隔绝，以逃避嘴角必须要挂起的微笑。 晚饭他没想吃，只想赶紧溜走，那里实在是人满为患，嘈杂的声音像是每时每刻都有□□在头顶爆破。 走出电梯，走到门前，指纹解锁，推开门，本来是很寻常的回家流程，却在看见林朵坐在沙发上的一刹那，有些惊喜。 “你说你没吃晚饭，所以我也没吃。” “我习惯了不吃晚饭，你可以吗。” 林朵有些不服气的从沙发上弹起来，指着自己的腿说：“我也经常饿肚子的，不然怎么维持嘛。” 白一宁挺喜欢她这样带着轻微气愤的撒娇，只可惜很少会有机会能看到张牙舞爪的她，她的表情管理似乎比一些职业偶像还要敬业。 “我过年回去，你会不会想我呀。” “那是当然了，”林朵靠在他的肩膀“倒是你会不会想我，可能我回来你就有了新人了。” “我有了，你不就可以刚好去和那个弹钢琴的在一块嘛。” 林朵皱着眉抬头看他，略带委屈的语气说：“你这是在说什么，我和他根本没可能。” 白一宁不理睬林狐狸的话，一针见血说：“那你朋友圈发那么多照片给谁看呢，噢，他说你有个喜欢的人，是谁？这么多人围着你转啊。” 林朵总不能说是他吧，毕竟这有关于尊严，他没把她当回事，难道自己还上赶着做怨妇嘛。 白一宁步步紧逼的姿态充满了压力，连着温暖的呼吸吹在她的耳边，这让她一个激灵腿软，他第一次用力地压在她的身上，肩膀被轻松压制住，居高临下地打量她，像是端详精美的瓷器。 沙发的柔软和他指尖的摩挲形成共鸣，她是不想为此发出奇怪的声音的，但他完全知道她的点，她的每个表情，甚至说压抑在喉间的渴望，他都不甚了解。 他单手解下自己的领带，扔在一旁，然后脱去西装、衬衫、手表，倒不如说这样看下来，更享受的是林朵。 肌肤间的摩擦，让温度变得骤升，他感觉她头发散落开来，像只网浓密幽暗，他撬开她的一切，填满她的一切，交换的东西已经不是语言，而是各种情绪高昂的拟声词，他们像是波浪，被天花板的影子遮盖。 林朵也觉得这一次的他比以往的每次更加猛烈，这种感觉也比以往的每次更加享受，虽然大概妆容早已花掉，表情也应该有些惨烈。 贤者模式开启后，林朵进行了反思，她刚刚的表情应该超丑吧，怎么可以容忍自己在白一宁面前如此失态呢，这简直就是致命错误。 “哭了？” “没有......”林朵双手掩面，不让他看。 “好吧，我和你还蛮合拍的，要是你有了新生活离开我，我会伤心的。” 林朵眨着眼睛看他的神情，这话太假，她肯定是不会相信的，所以干脆笑着抱住他搪塞过去。 突然，林朵的手机响起，来得不合时宜，林朵本不想去接，但白一宁却拿过手机递给她，他或许看了一眼是谁，毕竟脸色一瞬间变了，不过林朵没有察觉。 顾阿南的电话，林朵皱着眉去接，这么晚了来打扰她，真够没礼貌的。 “喂？有事吗！” “hey！！everybody 一起来！！！” 林朵被那一声噪音震得耳瓜子疼，电话里的声音也不是顾阿南的，而是一个从没听过的声音。 “你就是阿南的美女室友，你现在是不是和你男朋友浪呢，我是查岗的警察，注意点！！戴t！！” “你有病啊。” 林朵搁下电话，半天都感觉没缓过神。 “怎么了？” “顾阿南不知道找了些什么人在家开party，气死我了。” 白一宁哭笑不得抱住她的腰，拽过她放在自己的腿上，俩人维持着这样暧昧的姿势，然后白一宁说了句扫兴的话。 “我送你回去吧。” 什么！！！这人是睡完就赶人走嘛！！ 以为可以做女友，结果只能做变情妇 就在林朵还在脑补家里发生了什么的时候，电话又再一次咔咔咔响起来，这一次是顾阿南的声音，说话有点拉长音调，醉得很明显。 “对……对不住啊，我把那哥们……狠狠教训了一下……你好好玩……我这也很……正常……” 嘈杂的背景音乐几乎要盖过顾阿南的声音，此起彼伏的鼓点、电子音、欢呼声像是海浪，仿佛顾阿南不是在家，而是在酒吧。 林朵皱着眉捏了捏自己的下巴，她虽然想呆在这陪白一宁，但顾阿南那副醉醺醺的样子，在不知道家里有多少人的情况下，她有些担心。 这倒不是林朵对顾阿南的特别关注，而是是个正常人都会这样考虑。 白一宁起身穿衣服，一声不吭开始准备送她回去，这股架势令林朵有些发愁，怎么就这么赶她走？ “她一直这样，不用回去的，”林朵试探着说：“我想这应该是她同学在家聚会吧。” 白一宁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是抓了抓头发说：“明天我会去接你的，今天就到这吧。” 虽然林朵想再说点什么，但他这样板上钉钉的语气莫名让人不爽，果然那啥无情的话说得对，她下次得想想办法晾他一下，这样他才能感受她的好。 “你比我还关心我室友呢。” 林朵有意无意地说出这句话，车内的气氛很安静，这话像是投进了无底深渊，没了回响。 “就是觉得你很在意，我才会替你做决定的。” “您倒是够了解我，”她捧着脸笑着说：“那我了解你吗？” “不是会有很多时间了解吗？来日方长。” “可是呢，你不是有很多备选对象嘛，我完全就是弱势诶。” “你不是还有那个弹钢琴的呢嘛。” “好的，那我明天就去联系他，反正你也不会伤心的。” 林朵虽然假惺惺地装哭撒娇，但心里确实有些失落，盼望着白一宁能说点什么转机的话，结果却听见了…… “我倒是不会阻止你去追求幸福，如果你想要停止和我之间的关系，我随时都可以。” 白一宁说这话的时候手指不停轻敲方向盘，他紧紧盯着红灯的秒数，都没正眼看她。 林朵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转而看向了窗外的夜景，她一边划着玻璃窗，一边觉得白一宁露出了本来的面目，原先虚情假意的情话果然都是张口就来。 “呵，我这样算你的情妇吗？” “情妇这个词不好听，算朋友吧，这卡你拿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别亏待自己。” “噢，果然是情妇的待遇。” 林朵并不喜欢这种感觉，因为一旦应允就仿佛没了退路，贴上了撕不掉的标签，她原来觉得自己可以慢慢融化白一宁，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左右为难了。 她是自然想和他有联系的，她可就这么一个爱豆呀。 算了，反正自己目前也是空窗期，未来还不可预料呢，走一步算一步吧，这样想着想着，她倒是想通了，便接下那张银行卡。 停下车后，林朵回头想对他说不需要他上去，但没想到自己话还没说出口，白一宁就已经把车熄了火，推门的速度比自己还快。 “你不好出面吧，那些人看见你大明星来这，出去说闲话怎么办。” “万一就你们两个女生，你应付得过来？” 白一宁这话莫名有巨大力量，让林朵的脾气瞬间熄了火，她跟着他走在老旧的灰色楼梯上，感觉自己走的不是水泥楼梯，而是铺着红地毯的旋转楼梯。 门开后，顾阿南一脸震惊，身体往后仰，若不是白一宁眼疾手快接住了她，怕是立刻落地成盒，脑袋开花。 眼前的景象和林朵想象地差不多，年轻的男生四五个，看上去都是大学生模样，地上酒瓶滚了一地。 “哟，这不是那什么很火的偶像吗，您和阿南是什么关系啊。” “阿南的美女室友，比照片还要好看，啧啧啧。” 林朵被那电子音乐震得头疼欲裂，关掉了音响，瞬间世界清静。 “那个……你们能回去吗，我觉得阿南应该有点累了。” “啊,我还能喝！”顾阿南从沙发上爬起来“别听她的。” 白一宁挡在林朵的前面，喝醉了的年轻男人眼神游荡，他看出来林朵有些害怕。 “怎么着，你们去酒吧喝吧，我请客。”白一宁塞给为首的男人一沓钞票“不然一会儿隔壁得投诉，报警了可不好。” “没错，几位帅哥，下次白天来我家吧，天太晚了，我就不留了。” 识相的几个男人走到门口，不忘给林朵使眼色，但唯独有个男人迟迟不肯挪步，而且慢慢不动声色靠近林朵，突然，挽过她的肩膀。 林朵吃了一惊，连忙侧过身子远离他，喝醉了酒的那男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要上前继续，就在他的指尖要接触到林朵的脖子的前一秒，一只手折过那人的手指，疼得那人嗷嗷直叫。 那人看见白一宁挡了他的好兴致，趁着酒劲继续挥了几拳，可是无一例外被白一宁躲过。 白一宁倒是不想惹事，揪着那人的领结把门打开然后丢出去，其余几人倒没有上手的意思，唯独有一人后退着竖起了中指。 总算安静了，林朵看着一片狼藉的客厅，真想狠狠揍一顿顾阿南，但看到她熟睡的可爱脸蛋，又没有了任何的怒气，化作轻轻一拍，落在阿南的脸上。 “你学过吗，还挺有两下子。” “擒拿嘛，拍戏的时候练过。” “你不怕他们出去说你揍人吗，编你黑料那种。” “那就受着呗，他们刚刚又没留下照片，我死不承认不就好了。” “哈哈，现在还逗我笑呢，”林朵收拾桌上的酒瓶，回头对他说：“你把她抱回房间吧，我得好好把客厅收拾一下了，太乱了，看的头都疼。” “好的。” 白一宁看了一眼翻了个身的顾阿南，伸出手，但却迟迟不知道从哪接近，终于，他屏息凝神抱过顾阿南，他能感觉自己的手托着她的大腿和后背，是真实的重量。 床上的她安静的睡脸，平躺着很淑女的睡姿，脚像是被粘住似的，挪不开步子。 他伸出手慢慢接近她的指尖，好像越过了一段时空，回到了他少年时，碰到同是时空那边的她。 她五官一点也没变，无神的大眼睛、墨渍一般的泪痣、饱满的红嘴唇……这样安静熟睡的模样，也很好看。 “你想干嘛？” 顾阿南的眼睛紧闭，唯独嘴唇张合，说着毫无感情的话。 “……看你发烧没……” “眯了一小会儿，我现在清醒得很。” 顾阿南睁开了自己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眼像是探照灯把他看得一干二净。 她是真的完全不记得他了，从故事里把他剔除了。 陌生和感兴趣的眼神，他能从这里确定，自己只是她想找回过去的引子罢了。 “你到底认识我吗？大明星。” “……” 咚咚咚，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频率急速上升，语言无法组织，头脑空空的，仿佛思考的能力短暂终止一般，然后呼吸再次变得加快，不好……又要过呼吸。 “不认识就不认识呗，你这么望着我，一会儿林朵姐姐会杀了我。” “其实，我认识你。” “真的吗！那我过去是个什么样子，你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吗？” 该怎么说，说她曾经是他最喜欢的人，还是说他曾经是她喜欢的人。 但是他太不想提起过去，提起那个地方，连回忆也不想，他已经在十五岁的时候把自己杀死了，人格封印，毁灭一切，如今存在的是白一宁，不是宁一遥。 “没什么特别的，你和过去没变，但我们……但我们不太熟。” 不太熟这三个字足够人揣测，有够让人浮想联翩，但是她没有地点、剧情、时间，空有人物也组织不了一个满意的剧情。 顾阿南从床上笔直坐起，用手指梳了梳自己的短发，弓着腿，支起自己的下巴，一双精明的眼露出审问的态势。 “这么说吧，我记得你，但只有两个画面。” “是什么？” 顾阿南当然不敢说出真实的那两个画面，不然白一宁真是杀人犯，自己可就是自投罗网。 “我记得你对我笑。” 白一宁松了口气，他可以确定她什么也不记得了，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他们两个谁都不是爱笑的人。 “我说错了吗？”顾阿南锤了一下床垫“不就是过去的事吗？有什么不能说的，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是我和你真的完全不熟，你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没有别的路子了，大明星。” “我和你住在一个地方，我和你说过话，你的妈妈在我家做过帮佣，这就是我们的联系。” “好的，感谢你告诉我这些事，我不会和林朵说的，她那么敏感的人，要是知道了我和你之前认识，可就解释不清楚了。” 白一宁感觉自己的呼吸恢复平常，他慢慢走出卧室，顾阿南看着他的背影，谁也没再说一句话。 大明星or杀人犯 那天，本来白一宁把林朵送回家后应该原路返回的，可是窗外的飞雪告诉他，路况有些危险，所以不得不等待，等待雪没那么大，路没那么滑。 “要不你睡我房间去，我俩一张床，虽然有点小……” “没事，我在沙发上休息，不然一会儿走的话，可不就打扰到你了。” “咱俩谁跟谁呀。” 尽管林朵这样苦口婆心，但白一宁似乎比较决绝，敷衍几句把林朵打发了，独自一人在沙发上坐下。 “呐，给您张毯子，受凉了春节晚会怎么办，让全国人民看笑话咧，一张嘴，厚，好家伙，大鼻涕泡哈哈哈。”林朵坐在沙发扶手上，拨了拨头发说：“我会跟我爸妈说，这个明星我认识，我睡过，你信不。” “家风开放啊，林小姐，对了，”白一宁拦腰拉过林朵说：“还没听你提起你家人的事。” “拜托，白一宁先生，我俩这关系不是恋爱吧，说家庭干嘛，难不成你想和我更深一层？” “你好像露出狐狸尾巴了，之前可没对我这么说过话，挺好的，我喜欢你真正的样子。” 林朵也听不出这话是真是假，但她确实如他所说故意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不单纯不故意扮淑女，甚至狡猾、敏感、容易嫉妒。 “好吧好吧，我说说我吧，我故乡是a市，南方小城市，你大概不知道，我老爸开了间米店，生意一般般，老妈喜欢打牌，脾气暴躁，俩人倒还蛮和谐的，所以我的青春期也没什么难处。” “听上去挺不错的，但你猜错了，我知道a市。” “怎么？”林朵好奇地扬起了下巴，凑近他的脖子说：“a市又穷又破，你怎么知道的，难道是有远房亲戚？” 白一宁笑笑不愿说话，他能说的都说了，这或许是对林朵的一次例外。 “但我知道你的家庭，你父母都是高中老师，你高一就被星探发现一边学习一边练习，很快就组合出道，简直是天才，而现在你虽然已经退团，但影响力只增不减。你不仅在娱乐圈混得如鱼得水，在商界也是一骑绝尘，作为非专业的金融投资者，你嗅觉灵敏，目标明确，连续多年在同年龄段富豪榜上排名第一。” 白一宁挑眉轻笑说：“你果真是我的铁杆粉丝，起初我还不信，现在深信不疑。” “但我所知道的都是网上能搜到的，你私下的种种，我知之甚少，虽然目前我也了解了不少，比如说你是个花心大萝卜。” 林朵说到这里便逃出了他的怀抱，伸着懒腰走进卧室，边走边挥手说：“觉得冷随时可以来我床上。” 白一宁听完就笑了，起初觉得那小姑娘是个单纯过头的女生，但现在发现，也许单纯的反而是自己。 小狗变成了小狐狸，这感觉不坏，小狐狸同样能吸引他。 闭上眼，白一宁感觉各种嘈杂的声音混合围绕在耳边，太吵了太吵了，他听到那次葬礼时道士诵经的声音、警察问话的声音、母亲死前的惨叫、还有顾阿南的啜泣声。 白一宁突然睁开眼望着天花板，他实在是漫无头绪，究竟在他离开后，顾阿南又发生了什么他完全不知道的事情吗？ 顾阿南说她记得他的笑，但着很明显与实际矛盾，他不记得自己在十五岁以前笑过，也不记得顾阿南在他面前笑过。 那她一定记得别的事情，以至于用虚假的事情来掩盖记住的画面。 白一宁越想越兴奋，完全没了任何睡意，他看着顾阿南的房门，近在咫尺，但又距离遥远。 他确实雇人去找过她，但是那里早就变了样，问了好久才得到一句“全家都搬了”的消息。 那之后，他就选择遗忘唯一不想忘记的她，开启新的篇章，和不同性格不一、外貌各异的女生私下来往，和外面广阔的世界打交道，过着和以前完全相反的生活。 他之前把林朵当做特殊，一方面是因为他能隐约嗅到在她身下不安分的恶魔气息，虽然天使的外表掩盖得很好；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和林朵很相似，只不过林朵好像更加游刃有余利用自己外貌和内在的反差。 所以他会来林朵的私人聚会，会把自己的私人时间花费在和她的构建上，这也是对她的看重表现之一。 万万没想到命运竟然如此离奇，他和顾阿南是在这么尴尬的氛围中相遇，用她那完全陌生的眼神。 “难道她记得那件事？”白一宁吓得突然说出声来。 如果记得那件事？那究竟记得多少？全部、一点、还是某个画面。 对了，她确实提到了画面这个词，她之所以着重说出来，一定是因为困扰已久，脱口而出，或者是故意试探他。 “这可就糟糕了，根本无从开口。” 如果把他当做杀人犯？虽然他确实杀了人，但不是那件事…… 白一宁难得这样烦躁，没有了那墙壁上的金鱼群影舒缓，他此时只能看重空洞的天花板，陷入了无比沉重的黑暗里。 当白一宁睁开眼时，两只眼里映入眼帘的是顾阿南的小脸，她穿着灰色的丝绸睡衣，端着刷牙的水杯，电动牙刷还在震动，嘴巴里都是白色的牙膏泡沫。 “就睡这？大明星？林朵就给你睡这，也太过分了吧，我得好好说说她。” 白一宁赶紧爬起来，这一晚上睡得头疼难耐，再一起身，脊椎也变得酸痛。 “昨天真是麻烦你俩了，我呀，不是失恋了嘛，就找几个学弟来陪我喝喝酒，顺便看看有没有能发展的对象，结果这几个人有半数是冲着林朵姐姐来的，哎，我可真是惨兮兮的。” “失恋，你不是和那个人才……” “老样子了，哎，我没一个长久的，大明星，如果你有合适的单身帅哥，请一定要给我介绍，我要求不高，长得帅性别男就行，算了，性别女也可以。” “阿南~起来挺早啊。”林朵打断了顾阿南和白一宁的谈话“你真在沙发上睡了一晚上？肯定不舒服吧。” “行，你俩聊，我自动退散，一会儿我还得去约个会，对方是个大导演，我去学习两招，积累点人脉。” 顾阿南跑着去浴室，传来水流哗哗的声音，老房区的墙壁一点也不隔音，这是林朵最伤脑筋的地方。 “你室友说她失恋了才叫来一堆人开聚会的，还叫我给她物色男友，真逗。” “你别管她，那小姑娘换男友比换衣服还勤，你要是给她找个男友，回头被甩了，你不是成两头不讨好的人了。” “我本来也没想过给她介绍。”白一宁说完低头一笑。 “白一宁，你该不会看上她了吧。”林朵嘟着嘴说。 “不会不会，你想多了。” 林朵半信半疑地看了一眼白一宁，她听到顾阿南推门出来的声音，便故意吻住了白一宁，这叫宣示主权。 从白一宁的视角能看见顾阿南偷笑的表情，他倒是没有推开林朵，反而故意抱住林朵，然后察看顾阿南的表情。 顾阿南的表情就是偷笑，似乎没有吃醋反感等等的表情，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姐姐姐夫关系真好，我就不陪你们吃早饭了，我赶着走。” “对了，我也得走，”白一宁说：“要我送你一程吗？” “不用不用，我坐地铁就好，最重要的是大白天的，大明星要躲着点摄像头呀。” 顾阿南说完就火速夺门而出，似乎连妆也没来得及化，她天生丽质，皮肤凝脂如玉，不着粉底反而更显得透明感。 童话故事里有个白雪公主，顾阿南的外形可太适合扮演了，皮肤雪一样的白，嘴唇血一样的红，头发乌木一样漆黑。 “我室友老这样大明星大明星的叫你，你会不会膨胀啊。” “哥哥就是superstar啊，陈述一个事实有什么好膨胀的。” “可真不要脸的哈哈，”林朵给他整理一下衣领，然后说：“我一会儿约了人去逛街，晚上去找你，我给你做顿晚饭吧，想吃什么。” “本来我对晚饭毫无兴趣的，但是既然你说了，我就必须赏脸，吃什么呢？你做什么我吃什么。” 他们就像普通情侣那样说再见，一前一后离开房子，像普通情侣那样打情骂俏，吃吃的笑总是搁在她的脸上，也像普通情侣那样拥吻得用力，连分别也要埋进对方的身体里。 林朵戴着耳机在地铁上玩手机，她之所以约了人逛街，还不是因为那个谁慷慨给了张卡吗，可真真是大方啊，她就给他这个表现的机会，大买特买一次吧。 以前没机会拿下的包包，今天一定得买回家。 她留下了感动的泪水（假哭），挤出人群，坐上了地铁口的手扶电梯，她看到高处的谢之韵，连忙也挥手。 谢之韵蹦蹦跶跶的样子显得可爱，但是林朵却皱着眉摇了摇手指说：“素颜？这么朴素的牛仔裤？你是大学生吗？” “不就逛个街吗？而且是和老朋友，没必要弄得花枝招展吧。” 谢之韵说这话的时候，不禁偷偷打量了一下林朵，香芋紫的毛领大衣，十分日系，那茶色的卷发披在胸前，活脱脱一个从杂志上走出来的甜美模特。 “我可是连睫毛根都耍了呢，看我多重视和你的约会，你倒好，连个口红唇膏都没给我涂……哎算了算了，我带了，你要涂一下吗，气色太差了。” “不用了，又不会碰到什么人，正好一会儿去试口红，这都不用卸妆诶。” 林朵都懒得回合制反驳，揽过谢之韵的肩膀，大踏步走向商场，如此粗鲁的踏步，让她一时之间忘了形，很快，她就意识到不能这样，连忙恢复了淑女的小踏步。 林朵的贵妇一日游 林朵在商场里慢慢转悠，由于有了白一宁的资金赞助，她这时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平常只看不买的穷酸模样了，仿佛随时出手就能all了的贵妇。 就连说话的声音也有底气了。 美妆专柜、护肤品专柜、香水专柜……她像是活力满满的陀螺，提着一堆袋子丝毫不感到疲倦。 “你是不是中彩票了，这么大手笔。” “这还是小意思咧，走，咱们去看包，我终于要买那个我心仪已久的包包了。” 谢之韵感觉今天的林朵真的有种爆炸消费的感觉，完全劝都劝不住，不会是真的中奖了吧，不然她那几个工资不可能这样…… 该不会是靠着白一宁吧……谢之韵想到这里，突然惊讶地捂住了嘴，再看到林朵坦然进去的地方是h品牌，更是双手捂住嘴。 “韵韵，抬起头来，今天我有钱，走路自带风。” 虽然谢之韵被林朵的耳语安抚下来三分，但听到sa略带强硬的语气，她还是有些替林朵担忧。 一顿挑挑拣拣，林朵连想要的包影子也没看见，好吧，配货就配货呗，项链、卡夹、戒指都那么好看，买了也不会后悔吧。 可林朵一出来就有些后悔了，买了一堆东西那么贵，结果包还得预定，说是一周后来，可是真的一定会有吗？ “咳咳，让我们再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林朵略微有些打输了这场仗的感觉，便转而去别的地方寻找平衡，她终究是狐假虎威的有钱人，走进那个地方都得提一口气。 大概是自己的衣服不是什么名牌，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她的几斤几两，在那摆阔简直闹笑话……尴尬又不服输，惭愧又想再次证明自己。 这一次，她又去了另外一家，g家店属于她能那种咬咬牙能买得起便宜的款的那种奢侈品，在这边逛的感觉果然神清气爽，不需要端着架子，拉着谢之韵的手也没冒汗。 她看中了那款复古链条购物包，她在镜子面前看看效果，感觉还不错，气质休闲款，她很适合。 但是一向货比三家习惯了的穷人林朵，当然最擅长犹豫了，毕竟拿着人家的卡，还得省着点嘛（其实并没有）。 于是，她又轻松地去看了别的款，在这家店左试试右试试，好久好久，她回过神来，还是开始的那个链条包最好看。 “韵韵，我就买那个好不好。” 谢之韵不管她说什么都只想点头，她有些累了，提着那么多东西，还被各种询问，早就头晕了。 她终于下定决心返回去拿下那只包，可刚到货架前面，那里已经空空如也。 “链条的那个已经没有了吗？” “是的，刚刚那位女士已经买下来了，如果你想买的话，就得等一段时间调货了。” 林朵扫了一眼，果然看见那里站着两个身材不错的年轻女人，林朵虽然是个穷人，但对钱的敏感度不亚于任何人，那俩女生可真是全身名牌，其中那个稍微年长的棕色大卷女人甚至穿的是高定。 这时，那个穿着高定的富家小姐看向了她，这让林朵有些受宠若惊，连忙微笑看向她，没想到被平白无故翻了个白眼。 怎么，有钱人都这么傲的吗？ 林朵拉着谢之韵出门，气得走了好长一段路才告诉谢之韵原因。 “有钱人没素质也挺丢脸的，我可是很友好的，没想到那家伙……穿高定戴几十万的表又怎么样，人长得俗气照样不好看。” “高定……很贵吗？” “哎……这不是重点，算了，就当被狗咬了吧。” “是嘛……有一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你，那俩女生刚刚一直在关注你，我还以为你们认识。” “怎么可能认识，那种阔绰的千金大小姐，我在梦里认识吗？” “也是……但我也没看错啊，他们视线确实落在你身上，就像是冲着你进的那个店。” “该不会是les吧，看上我？”林朵摊手说：“我忘了跟你说，我那个室友男女通吃，真是厉害，还在家里开什么y乱大party，多亏了我们及时赶到，不然……依我看啊，女孩子还是得注意点。” 谢之韵听得一头雾水，唯独把顾阿南男女通吃的点抓得牢牢的，她确实觉得那女生长得又帅气又漂亮，竟然也不觉得意外。 “哎，真是气着我了，你饿不，不然我们吃吃东西再继续逛，这儿有个火锅好吃，我只吃过一次，还是别人请的，人均一千，简直贵死了。” “那也太贵了，不要了吧。” “没事，我请你。” 谢之韵看林朵那难得大方的模样，几乎可以确定肯定是白一宁的钱了。 谢之韵有些不解，这俩人的关系也太复杂了吧，细思极恐啊，林朵该不会真的做人家情妇了吧…… 就在两人进店就坐准备点单的时候，林朵突然又在视野里看见了那俩女人，简直就是阴魂不散啊。 等等，那个棕色卷发的姐姐怎么感觉有点眼熟啊，是不是以前在哪见过来着。 “朵儿，你发什么呆。” “呐，你回头看，别太刻意看，不经意看一下，那俩人是不是跟踪我们啊。” 谢之韵迅速回头瞄一眼，然后一脸惊讶地说：“还真是啊，怎么会这么巧，我们前脚进来，她们后脚就进来的，而且现在还不是饭点。” “我寻思我最近也没得罪谁啊，韵韵是不是你得罪谁了？” “那怎么可能，我在这座城市里认识的人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而且都是同事同学，怎么可能和这些人……” 林朵揉了揉太阳穴，把注意力放在菜单上，管她得罪不得罪的，她堂堂正正的嘛，又没做什么小人小三……等等，小三？ 她现在和白一宁的关系是不是有些微妙？ 白一宁好像确实说过有个女人，他当时说如果她和他一起，那就没那个女人的事……她也一直这么想的，但是现在细想，那可不就是白一宁的片面之言嘛。 说不定和每个女人都这样说…… 林朵这么一想，突然一口长气喘不上来，把服务员打发走之后，就一直避开那两个女人的视线，可能是罪恶感。 但后来她仔细想了一下，那大概不是罪恶感，而是比不过对方的不爽，如果对方穿着朴素，没有珠宝和名牌手表的帮衬，那她大可不必担心其他。 “我看你表情不太好，朵儿，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忍忍就好，可能是饿久了胃有点不舒服。” 看着林朵那一脸说不清道不明的纠结，谢之韵也没动几筷子，白瞎了一桌的新鲜食材。 火锅热腾腾的翻滚，飘起来的水汽熏得林朵的脸刺疼，她感觉自己浑身置身于番茄和牛油的双重打击之下，活生生的在熏肉，注入油腻的气息。 “我不吃了。” “我也不吃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你有点不对劲。” 林朵一咬牙一跺脚，想着谢之韵本来就知道很多，干脆也把这狗血八点档的剧情继续告诉她吧。 “可能那个女人，就那个脸白白的，头发大波浪，前凸后翘的，也和白一宁有一腿，”林朵看谢之韵屏息凝神的严肃表情，也不禁更加严肃地说：“我现在也看不清形势了，我到底是小三、小四、小五还是小六啊。” 谢之韵凭借着所有恋爱理论体系开始分析，托着下巴思考起来，突然，她问林朵：“如果你真是小三，你会放手吗？” 这次轮到林朵开始分析起来了…… “我不敢肯定，如果人家关系本来就不好呢，如果他真的喜欢我呢，选择权在白一宁那，又不在我这，我可是被追求的受害者。” 谢之韵一时语塞，这道题她根本不会做啊，简直就是试卷的压轴题的第三小问，别说小三了，她连恋爱都没有过啊。 不过谢之韵可以肯定的是，这次的局面，林朵似乎有些被动。 林朵也觉得无奈，怎么自己总卷进不是被绿就是绿人的事情里，难道就没一场清清白白和和气气的恋爱等着她吗？ 林朵的视线无意间瞟到那里，那两个女人一派和气的聊天，完全没有她这股如临大敌的困惑。 “咱们赶紧走吧，再呆下去我要窒息了。” 林朵觉得自己惹不起还不能躲得起吗，赶紧撤回，赶紧保留最后的战火。 没想到林朵一呼吸到走廊的气息，那股奇怪的香水味瞬间让头晕目眩的她更加严重了，她马不停蹄奔向厕所，好一阵吐啊，本来就没吃多少东西，全都吐了出来，真叫一个凄惨。 看着病恹恹还惨兮兮的林朵，谢之韵也没好说什么，只能一个劲的劝她放松心态。 “休息休息，我就送你回去。” “我不回去了，我去白一宁那。” “啊，这样……那你过年还回去吗？” “当然回啊，你不会以为我会陪他待在这里吧，别闹了，就算我愿意，人家也不一定乐意的。” 一说到过会儿要去白一宁家，林朵又瞬间打了鸡血，不舒适的感觉全无，从长椅上跳了起来。 真可谓是冤家路窄，林朵没想到离开的时候都要在碰见那两个女人一次，而且还是在h品牌，她承认自己确实对那个人也有了好奇心，所以站在原地看了几眼。 这一看还不如不看，她想买的那只包，配了不菲的货得来个得预定，结果那女人一进去，就立马拿到了手，什么也没有做。 林朵长叹一口气，整个人石化在原地，若不是谢之韵推着她走，估计林朵就要呕血倒在原地了。 她愤愤走出商场，侧过头对谢之韵吐槽，一个没看路撞着了别人，她连忙低头道歉，结果对方反而笑了，这熟悉的笑声…… “倪安思？”谢之韵说道。 “黎秋栎？”林朵看着自己的老同学对自己一脸无视，有些不爽地说：“我俩是上过三年学吧，你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 “你不是刚对我弟弟打了个招呼吗？” 林朵确实不小心撞了倪安思，可黎秋栎这股数落她冒失的语气真叫人不快，算了，她面对倪安思可得好好说话，不然一切捅咕出来，在同学圈子里她的名声可就哦吼了。 “不好意思，是我太不看路了，你们来逛街的吗？” “我姐买了一堆东西要我来接她，她自己没开车，又嫌打车麻烦。” “你还有个姐姐？” “亲姐姐。” “哦哦哦，那就不打扰你们忙了，我和我朋友先走啦。” 捉奸现场（一 ） 林朵敷衍的寒暄了几句就连忙撤了，倪安思的眼睛落在林朵提着的奢侈品购物袋上，他是知道林朵的经济状况的，要是有这样的购买能力，住的地方早就换掉了。 不用说，肯定是白一宁的帮衬。 倪安思内心嘀咕着林朵这个女人真的不简单，居然可以这么风轻云淡的花着别的男人的钱，而且是那种不算正当的情侣关系……可真够差劲的。 “安思，你好像很熟悉她的样子。”黎秋栎说：“你们不是就见过那一面吗？” “和你一起就见过那一面啊，”言下之意是自己单独就不止一面了“而且我看她好像性格爽朗大方，我说话自然也就亲切起来。” “那就好，林朵那家伙不简单，在我高中的时候就小有名气。” “怎么讲？” “她是从a市小镇上考进来的艺术生，小镇的女生，家里条件也一般，可是长得尤其好看，所以免不了让一些女生挤兑。” “然后呢？” “然后神奇的事情出现了，几乎所有的男生都站在她那边，在短短的时间里，她就收服了一堆马首是瞻的男高中生，当然，我那不太争气的钢琴家朋友也是其中之一。” “可你好像对她不怎么感冒，”倪安思笑着说：“你不会不喜欢女人吧。” “不是，我当然喜欢，只是不喜欢这样的类型，难道你不觉得她太腻了吗？”黎秋栎耸了耸肩说：“跟你一个小孩子说女人，好像没多大意义。” “我和你一样，我也不喜欢那样的女生，“倪安思看见了远处的姐姐，然后说：“我猜，我姐也不会喜欢。” 黎秋栎抿了抿嘴唇没有回应，林朵那种女人本来就不招女人喜欢。 女人喜欢的女人有两种，一种是一无所有的，没才没貌没钱没个性；一种是十全十美的，有才有貌有钱有气质。 林朵则属于其中的尴尬行列，没钱没个性没才但长得漂亮，漂亮就成了打击的目标，那种感觉像是“你明明什么都没有，什么都比不过我，凭什么有张一文不值的漂亮的脸。” “我看她刚大包小包拿着走，就凭她在舞蹈培训班的几个钱？”董佳清笑着环抱双臂说：“大概找到了有钱的男友吧，不知道我那个缺心眼的朋友知道了吗？” “有钱的男友？”倪安思玩味的笑着“我听说很多年轻女人为了钱做有钱人的情妇，其中很多事第三者。” “不至于吧……林朵的人品我觉得不会那样，虽然她总喜欢做些不靠谱的事，但是像这样的事情我笃定她不会。” “我就是这么猜的，哥，毕竟那个人是你的高中同学，我和她又不熟，猜猜罢了。” 这时，倪安贞和叶子曰踩着高跟鞋疲惫的走来，脚踝裸露在外面，脚背也迎着风，这时可是隆冬，北风一吹很难不会吹出个小病来。 “秋栎，好久不见了，我这可真是太忙了，知道你在b市工作也没时间去找你聊聊天，”倪安贞上来就推脱自己为什么不找这个远房亲戚“以后我们真的得多见见面，上次见面，我们都还是小孩子吧。” 成年人的客套嘛，黎秋栎当然也懂，倪家虽然和自己的家沾亲带故，但毕竟两家各种层面都不是一个水平线的，所以社交上能省则省。 “那是肯定的，安贞姐啊，你可是越来越漂亮了，这要是我俩单独遇见，真的认不出来了。” “怎么，我以前就不好看了？” “不敢不敢，你可不能这么挑刺啊。” 叶子曰静静看了几眼倪安思的脸，她还不知道林朵有没有把她找私人侦探的事情告诉他，故而心里有些忐忑，别看她平时走路带风，实际真遇事了也怂，更别说在最喜欢的倪安思面前闯祸了。 她小时候看漫画，漫画里的少年，全都能套上倪安思的脸，一来是少女心的具象化，二来是倪安思的眉眼太过精致，带入什么漫画小说全都毫无违和感。 现在这么看过去，除了多了几分距离感，其余的一切都太相似，他还是像小时候那样漂亮精致，但是他们之间已经远的可怕。 “这位是？”黎秋栎的眼睛落在缄默不语的叶子曰身上“看什么呢，怪认真的。” “我是……倪安思的青梅竹马。” 叶子曰本想说前女友的，但是一瞬间感到迟疑，她这个前女友都有水分。 “青梅竹马（笑）？” 黎秋栎笑着用胳膊肘捅了几下倪安思，一切尽在不言中，他的笑暧昧易懂。 “对了，你看到那谁吗？”倪安贞突然扬起自己下巴说：“呵，冒冒失失的家伙，简直就是个乡巴佬。” “看到了……”倪安思给姐姐使了个眼色“这事不好讲。” 倪安思倒是不想再黎秋栎面前揭林朵的短，他想到那时林朵着急踢自己的画面，心想那个女人的弱点也有很多嘛。 维持形象？ 维持在高中同学前的形象？ 该不会是，她对那个钢琴家有什么特别想法吧。 这么一来，逻辑就通顺了。 原来之前的那个饭局竟然是这样的暗流涌动呀，当时没好好观察她的表情，有点可惜。 可是，既然对那个钢琴家有意思，怎么前几天才特意邀请白一宁来…… 该不会是两个人都想要吧，这么贪心的吗？ “看到什么？”黎秋栎皱起眉头说：“不是刚刚就看到我高中同学和她朋友吗？” “高中同学？”倪安贞轻轻哼笑。 “对，就我一高中女同学，打了个招呼，说了你也不会认识。” 倪安思满头黑线，纠结要不要主动出击终止这个话题，一边是自己的姐姐，一边是刚认识不久的女人，很显然，她得站在自己的姐姐这边。 那就沉默吧 “在别的地方碰见自己高中同学应该还蛮开心的吧，毕竟b市这么大，人流量也大。” “是……是啊。” 黎秋栎并不喜欢这个高傲的远房亲戚，小的时候她就这般言语中无意流露出高高在上的意思，b市是大城市，他来自a市，这不明显的说自己小地方来的嘛…… “回去吧，”倪安贞说：“回去我们慢慢聊天。” 倪安思松了一口气，还好姐姐没有发现林朵是黎秋栎的同学，不然又得各种套话，非得得到自己想要的信息才肯罢休。 可是，倪安思完全知道自己的姐姐只是一叶障目罢了，总是觉得搞破坏的是别的女人，白一宁一身清白毫无过错，简直就是死死咬准这样的道理不肯放手。 对别人总是高傲的姐姐，怎么就在白一宁面前卑微如尘呢？ 也不知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巧合，倪安思的车堵在半路，而旁边的行人道上正走过林朵，这样的擦肩而过，简直就是情敌之间的照面。 倪安贞和叶子曰俩人比倪安思还要先发现，激动地要从座位上站起来，后视镜中的她们显得有些滑稽， 林朵的东西洒了一地，她捋起衣袖麻利的捡起来，大概是不觉得有人盯着自己，所以难得没有考虑形象，头发被风吹得狂乱，也没有管，认真捡起地上的东西。 倪安思知道后座的姐姐和叶子曰一定觉得可笑，但她却觉得这样的林朵反而有些真实的感觉了。 还好黎秋栎一个劲的盯着手机没注意窗外，否则又是一场艰难的硬仗。 倪安思顺着林朵的背影往前，她奔着某个目的地跑过去，她元气满满的奔跑，气流缠在她的身上，像是看不见的丝带缠绕在被风吹散的头发上。 突然，她推门走进了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内，不出意外的话，那应该是白一宁的。 倪安思特意回头看了一眼姐姐的表情，从她错愕复杂的表情里，倪安思是可以肯定那车就是白一宁的工作用车。 工作车？ 有第三者在场？ 助理吗？ 胆子可真大啊。 不过，能把林朵的存在告诉助理的话，那还蛮有重量的。 “姐姐？”倪安思突然说：“还好吗？” “没事……” “要直接开去他家吗？” “那倒不必，我会回去和他谈的，你就给我盯紧好了。” 黎秋栎虽然一头雾水，但从这车里的低气压中得知，有些事还是不问的好。 捉奸现场（二） 车内的暖气开得有些高，让人有些头晕，白一宁的助理小姚忍者那呛人的香水味看了一眼上来的林朵。 这个女人就是让老板过呼吸的源头吗？ 小姚在后视镜里挤眉弄眼的打量着林朵，林朵似乎察觉到了，镜子里的她对着自己温婉一笑，这令小姚尴尬地打开窗户吹起了冷风。 “我还以为白一宁的助理会年纪大一些呢，你看起来很年轻啊。” “娃娃脸罢了，其实我三十多了。” “骗人吧，我还以为你和我是同龄人……” 被人这么说，小姚尾巴立马就翘起来了，这丫头嘴挺甜啊，长得也确实甜美可人，难怪老板爱得那么痛苦。 看来老板早晚会被这个小姑娘套牢啊。 “姚哥，你平时应该很忙吧，还要你来接我，真的太麻烦了。” “说什么呢，我工资都是老板给我发的，你又是他女朋友，所以这是我分内的事情。” “女朋友？”林朵小声嘀咕。 白一宁对外宣传她是他女友？真不可信。 “林小姐，你应该毕业没多久吧，我多嘴问一下，你和我老板是怎么认识的？” 这个助理似乎根本不了解她啊，那他还自作主张称呼她为白一宁的女朋友，也太会来事了吧，林朵把两人的相遇添油加醋说道：“我们是一见钟情的，演唱会现场。” “演唱会？”小姚说：“不会是圣诞节的那场演唱会吧。” “对，就是那场。” 小姚舌头抵住牙尖“啧”了一下，那不就是一夜情而发展的新关系吗？ 不是这个女孩吗？ 还有其他的女孩存在吗？ “林小姐，上周五，白老板是从你这回去的吗？” 林朵算了算时间，上周五正好是白一宁来自己家参加新家聚会的那天。 “是啊，怎么了？” “那天，他是直接回去的吗？” “没错啊，那天很晚了，他非要回去，而且路还不好走，”林朵故意想表现两人的恩爱，故意说：“都怪我和别人合租，他说不想给我添麻烦，这才回去的。” “合租？” “对啊，那天我室友也来一起吃饭了，她是个超漂亮的女生，还是名牌大学的导演系专业，白一宁也见着了。” 小姚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脑海里浮现着各种女人的脸，但无一能对上号的。 “你别怪我多嘴，其实我跟着白老板得□□年了，美其名曰是助理，其实我并不干预他的工作，他的工作是由另一个叫珊珊的女生帮忙。” “所以你算是他的生活助理。”林朵插了句嘴。 “可以这么说，”小姚叹了口气说：“关于他的私人的事情我不能提，但我只能说老板是个极度孤独的人，可以说他的成长环境一片死寂。” 林朵懵了一下，她对偶像的情报里，可没有这些词语，在她的认知中，白一宁年少成名，父母恩爱，学习也很用功……这不是完美小孩的炼成吗？ “意外吧，他这个人总是藏着，从不表现出来，作为这一路看到他过来的人，我算最了解他的了，不过……很多事情我依然不够了解。” “说得怪可怕的，我对白一宁的了解也很深啊，他的星座他的年龄他的喜好他害怕什么他的理想型等等，我通通了解，虽然……我现在好像也发现了他的新的一面，但你说的这些我完全感受不出来。” “你会了解的，慢慢来。” 林朵最讨厌慢慢来这种话，充满了敷衍的、不确定性的、不负责任的语气。 车停在白一宁的别墅的院子里，松树和某种针叶的树是院子里的颜色，除此之外只有房子的灰，门框的黑，路灯的棕。 她第一次来白一宁的别墅，有够兴奋的，她感觉自己就像是玩着闯关游戏，一道一道解锁新关卡，现在，她又解锁了白一宁的另一处住所。 带着好奇和憧憬，她踏进了这所蒙着灰色的别墅，一进门，她就被巨大的的鱼缸惊住，简直有一面墙那样的壮观，鱼缸中的射灯像是切割的利刃，优哉游哉的金鱼落在那利刃上，瞬间被光分成了两半，一半明亮，一半阴沉。 “艺术家啊他是。” 面对着压抑的别墅装潢，林朵虽然也感受到了沉闷，但还是那么说。 “老板他对鱼缸有着奇异的热衷，所有的住处，一定要的就是鱼缸，他似乎尤其喜欢落在墙壁上的水纹光板。” “太酷了吧，这种宝绿色的美式沙发好好看，这种花纹的壁纸也很稀有，这么大的吊灯！！像巨大的水母。” “你喜欢就好，老板的风格好像很少有人会喜欢的，不过……公寓倒不会这样，你应该去过。” “是的，公寓装修都那样，简约现代，反而这里有点意思。” 林朵穿着白一宁的灰色拖鞋，就像是女主人视察那样，背着手四处看看，突然，她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立钟，大呼不好。 “姚哥，你看看冰箱有东西吗，我都跟他说好了给他做一顿晚饭的。” “很可惜，空无一物，”小姚说：“你把清单给我，我去外边给你买回来。” “也只能这样了，必须赶在他回来之前。” 小姚走后，林朵侧躺在沙发上，如小姚所说，这里的装潢有些诡谲，充满了不和谐，充满了冲突，虽然有那个壮阔的鱼缸，但还是死气沉沉。 为什么小姚会说白一宁的私事不好透露，明明她就是他的私事啊，难道还有更私密的吗？ 林朵有些好奇，好奇地笑出了声，白一宁似乎比她想象得还要有趣，果然是自己的偶像啊，不仅仅有好看的皮囊，连内在的故事也是迷宫。 趁现在没有别人，她大可以光明正大偷偷看了，卧室……是必须要去看的了。 她走上楼梯，看着墙上悬挂的油画，那些人物像是故意画成那样似的，眼神都盯着某处，像是监视的感觉，这让林朵有些不寒而栗。 他的卧室宽敞地惊人，一尘不染的干净仿佛是样板房，墙壁的颜色灰色夹着白，床单也是那颜色，落地的窗简直就是一面墙那样的宽阔，窗外隆冬的残败山景扑面而来。 “这倒像是和尚住的地方。”林朵一边玩着手指一边踏进他的卧室，掀开所有的窗帘“景色倒还不错。” 突然，他在床头柜上发现了一张白色的折纸，打开折纸，里面是一张速写的图画，画的是一片湖泊，湖泊四周的树林茵茵繁密，湖泊上的月亮圆润明亮，画面中没有人物，但是却留出了两个人形的空缺。 林朵举起那张纸同窗外的风景对比，然后大失所望的放下，二者完全不一样，那……他画的是什么？ 她推开阳台的门，看着那一望无际的山景，虽然冷风吹得脸蛋有些生疼，但这样的宽广给自己一种莫名的聊慰。 突然，她看见小姚的车已经开来，便连忙关上窗，跑下楼梯，坐在沙发上，佯装着安安静静玩手机的模样。 “老板似乎能早点回来了，需要我帮忙吗，林小姐。” 林朵摇摇头说：“别看我这样，其实我做饭可好吃了，大家都这么夸，姚哥，你也留下来尝尝我的手艺吧。” 林朵虽然笑着说留下，但是心里还是希望这个姚哥赶紧走，不要在二人世界里当电灯泡啊。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朵听完这话转过身去五官都要皱成一团，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姚哥这么没眼力劲，赖在这里不走了吗？ 算了，自己现在的身份没什么话语权，就不要挑三拣四了。 小姚看向厨房，林朵那麻利劲儿倒真的如她所说，切菜的声音错落有致，也不会因为烧菜溅出来的油惊慌失措，没有忙得晕头转向，一切井然有序。 小姚心里暗暗称赞，像林朵这样年龄的女生，没几个能下过厨房的吧。 “对了，姚哥，你开始问我上周五白一宁是不是在我那，你干嘛问这个。” “额……” 小姚在说和不说之间纠结，但林朵却容不得他这样吞吞吐吐，连忙说：“是因为白一宁说了什么还是有什么事情？看你这幅表情，看来不是特别好的事，不如你说说看，要是能帮得上你的忙就好了。” 小姚一听内心大受感动，林朵这孩子已经察觉到了不对劲，即使这样还在关心他需不需要帮忙，真是个善良的孩子…….但他不知道的是这只是林狐狸的惯常说法罢了。 把自己想要的说成替对方考虑，聪明的人一下就能听出来，但小姚这样的则……只能被林朵玩在手里了。 “是这样的，那天他晚上回来过呼吸了，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过了，如果不是十分焦虑不安，他是不会这样的。” 过呼吸？林朵脑海里一片空白，明明白一宁走的时候还活蹦乱跳的……肯定和她是无关的吧。 “你不用太在意，他刚刚出道的那一会儿，才叫一个惨烈，这个孩子每天都在和自己作斗争，其实他本来是个孤僻又内向的人，表演的时候却又不得不面对人群，有那么一个阶段，他……” “这和我了解到的不一样……”林朵捏住自己的下巴尖，一副沉思的样子“好奇怪啊。” 捉奸现场（三） 脱下紫色大衣，林朵里面穿着v领的驼色水貂绒连衣裙，微微扎起的头发显得慵懒随意，她那修长白皙的脖子像是奶油般光泽细腻，驼色衬得知性优雅，豆沙的口红更添几分气质。 就像林朵说的，她每天都在外貌上下足了功夫，不让自己出任何差错，她此时此刻的一切看起来随性自然，实际也是废了一番心思。 当然，直男如小姚是绝对不会察觉的，他只会觉得……嗯……这妹子真好看。 林朵看着白一宁发来的消息，心安极了，那人正从演播厅赶来郊区的小别墅，除了姚哥是唯一的败笔——电灯泡，其余的都很完美。 可过了一会儿，林朵也没能等到白一宁发来的任何消息了，就算是开车也应该早就到了呀，她依在门边，看着来往的车辆，好久好久，都没有看见任何熟悉的影子。 突然，她听到小姚接了个电话，小姚张口说了句“老……”大约是老板没说完，然后便放低了声音，故意掩盖什么似的，一直说着“是、是、是”。 林朵不动声色坐着玩手机，内心早就跌宕起伏轰轰烈烈，她想到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白一宁大概来不了了。 “那个，林小姐……老板那有点事，画展的事？” “对，和倪安贞小姐合作的画展，倪小姐你知道吗？”小姚特意停顿一下，观察林朵的表情“看来你似乎并不知道，他们关系复杂，不是我能说明的，总之，倪小姐是有名的艺术家珠宝设计师，俩人合作的画展虽然低调进行中，但是不少艺术家也很关注呢。” “所以他还能过来吗？”林朵听了那么多，就只想问这一句话。 “过来是能过来，就是会稍微晚一会儿，他让你先吃饭，不用等他。” 林朵哪里有吃饭的闲心，立马就回绝了小姚的提议，两人就这样干瞪眼坐在沙发上，气氛逐渐尴尬。 “姚哥，我问你，倪安贞和倪安思是什么关系。” “是姐弟关系，倪家是大财阀，之前帮助过我老板不少忙，说帮……其实也不妥当，利益往来罢了，不过倪家姐弟和我老板关系一直都很好。” “那你说他们关系复杂是什么意思？你这说一半藏一半的，挺让我想入非非，不如姚哥，你都告诉我吧，”林朵玩了玩自己的裙摆“他究竟有几个女人？” 林朵那一针见血的问话和小白兔的笑脸形成了反差，让小姚一瞬间错愕，像这样直接的杀入主题的女人，小姚也是第一回见到。 “我……不太了解。” “没有否认，那就是数量未知咯，难不成这位倪小姐也是他没有身份的女朋友吗？” “不……她比较特殊，算是对外公认的。”小姚说完连忙捂住了嘴，后悔自己嘴巴没关严，真想抽自己几个大嘴巴。 “了解了，也就是说我还真是那个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咯。” 小姚捂住嘴摇摇头，林朵见他这样死鸭子嘴硬，又将军说道：“画展出了问题还是正宫出了问题？这游戏也太没意思了吧，感情我就是个旁观者，连参与资格都没有啊。” “不是，他现在没有其他女人，只是因为和倪小姐关系微妙的原因，情况有些说不清楚，”小姚叹了口气“实话告诉你吧，我觉得你在我老板的心中还是有一定重量的，我能感受的出来。” 林朵挑眉摊手，她对于小姚的这种说法有些排斥，说来说去全都是给自己主人开脱，太过片面了。 她之前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看不见，然后安安心心做个py或是什么关系，结果对方居然还真有个私下半公开的女友，那还玩个毛线啊…… 等等，倪安思和倪安贞居然是姐弟，那他岂不是早就把自己的存在告诉了自己姐姐，那个女人就一点也不care的嘛……这算是个怎么回事啊。 我天，这个故事里就没一个正常人吗？ 林朵长长叹了一口气，手有些微微颤抖，不知道是冷还是烦躁。 “这些事……你可千万别和我老板说，不然我肯定死定了。” “放心好了。” “那你还等他吗？” “等啊，干嘛不等，”林朵看了一眼餐桌“至少和他吃完最后一次饭，他呢，算是我年少时憧憬的偶像，如今感觉也不过是个普通甚至更差劲的男人，今天我就会让这页翻篇的。” 林朵说的这话半真半假，让这页翻篇当然不可能那么容易的，但她必须得火速抽离。 自己根本不占任何优势，那就赶紧拍屁股走人，趁越陷越深之前。 “哎，林小姐你人又漂亮又年轻，一定很受欢迎，你肯定能遇到真心喜欢的人的。” “真心喜欢的人？” 林朵觉得自己不会遇到，她分不清喜欢和想拥有，也分不清离不开和习惯，她这样的人注定只能拥有爱情的前半段，无法忍受爱情的后半段。 “不过我感觉老板并不是真的喜欢倪小姐，倪小姐也不是真的喜欢我老板，这种感觉说不太明白，你要是能近距离看他们的交流状态就了解了，你比我聪明，肯定……啊，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提他们两人的。” “没事，喜欢本来就是奢侈的东西，欲望是欲望，喜欢是喜欢，虽然这么讲，但其实我也很难分清楚。” 就在两人聊天的间隙，有车停在院子外的声音，林朵以为是白一宁来了，刚想去门口接他，被小姚拦住。 “这急刹车，不太像是老板开车的声音，你等等，我先去看。” 虽说是小姚去看，但坐在沙发上的林朵也能隐约看见外面的情况，天虽然黑了，但路灯下的那辆车的轮廓，似乎是一辆跑车，透着蓝色的光。 “别拦着我！” 是女人的声音，林朵下意识反应过来，来的人不是白一宁，会让小姚这样的，大概率也就只有倪安贞了。 林朵想也没想，抓起地上的靴子和大衣，躲在立钟和窗帘的拐角处，一边喘着气一边心想好险。 她从缝隙里往外看，进来的那个女人，可不就是今天在商场碰见的……原来早就见过了，但现在这样出去也有够狼狈的，干脆就这样吧。 倪安贞鞋也没换，高跟鞋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刺耳的难受，就算是目的性的捉奸，也必须不能慌乱，她是这么觉得的。 把白一宁支开也是为了方便自己杀个出其不意，但她环顾四周，客厅里连个人影也没有，就算是上楼，也没这么快的。 倪安贞指着餐桌说：“怎么？你还会做饭了？” “呐，水还喝了两杯？你还擦了香水？” “说吧，那女人是不是还在这？” 倪安贞极度克制的情绪也因为这机关枪似的质问越来越高昂，小姚在她前面，被她的气场逼的缩成一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看来是没走，我不找，我让她自己出来，”倪安贞坐下，翘着腿，一副等待猎物主动出现的武装完毕的自信面孔“怎么讲也是有缘分的人，何必躲躲藏藏，我又不怪你，商量商量罢了。” 林朵自觉自己尴尬的境地，根本连动弹都不敢，更别说就这样出去了。 “面对我有些惭愧是嘛，这么的吧，我的弟弟你认识，你可以和他联系，如果你同意不再见我男友，想要多少都可以。” 这是要用钱收买她吗，林朵露出了个为难的表情，她本来就想离开白一宁，干脆趁这个时候拿一笔钱也挺好嘛，就是有点丢脸…… 就在林朵犹豫着踏出左脚准备对倪安贞坦白的时候，突然楼梯上有东西掉落的声音，倪安贞大约是觉得林朵躲在楼梯上，便拿起自己的包快步走向楼上。 林朵长舒一口气，拎着大衣和靴子跑向门外，小姚见状，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外面已经是深夜，北方的冬夜凉得刺骨，寒风每刮一次，林朵就抱着胳膊颤抖一次，这种为了美的的穿搭在寒夜里被击溃得彻底。 郊区离城区得多远啊，能走到吗？ 这条路望不到头啊，还绕着山，可以说能不能顺利找到高速公路都还不一定呐，再加上手机信号微弱，林朵真是走到了绝境啊。 “干脆冻死我好了。” 话音刚落，在道路的那头有微微的灯光，然后越来越明亮，有车来，那……有救了。 她连忙在路边挥手，可那车丝毫没有减慢速度的想法，一个加速冲刺从林朵的身边驶过，只留下汽车尾气呛得林朵只跺脚。 “还会有车的……话说我干嘛惹得一身骚，真惨啊我。” 走了几百米，林朵果然又看见了希望的曙光，她连忙挪到路边，奋力挥手，这一次的车似乎减速了，那人摇下车窗，是个脏辫头的嘻哈男，吐着烟圈说：“美女，干嘛。” “能把我送到……市中心吗？” “那简单，不过你得陪我一晚…..你别这幅表情啊，现在这么晚了，你这么漂亮，再往前走，说不定就不像我这样友好的了。” 呸！ 林朵连忙跑走，听着后面传来的骇人的笑声，她一时间感觉自己的鲁莽似乎害惨了自己。 想到那脏辫男说的，林朵吓得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她不会明天就上社会新闻头版吧，内容就是年轻女子惨遭杀害山腰抛尸。 正当自己欲哭无泪走投无路的时候，她又看见一道光从黑暗里伸出了触手，她刚想紧紧抓住，但一想到了脏辫男，就莫名畏缩了。 眼看那车越来越近，林朵又害怕又想求助，终于，她撤回了一只腿，决定任由那车离开。 不过，神奇的是……车停下来了，就在她所站着的位置。 银色的跑车、紧闭的窗户、未知的人类、山间的公路、萧瑟的落叶…… 林朵屏息凝神盯着车窗，做好了迎战的准备，要是那人一脸猥琐，她就飞快脱下靴子砸过去然后再跑，要是那人和和气气的，那就哭着求她把自己送回市区好了。 车窗缓慢下移，林朵一眨不眨地紧盯着车窗，呼吸都几乎停滞了，直到看见那里面的人，他这才松了一口气。 “怎么是你？” “我刚才从别人那知道我姐来这找你了。” 林朵扒着车窗看了一下车里，没发现别人，有些泄气地说：“白一宁不知道啊。” “不知道，”倪安思指了指副驾驶的座位“不冷吗，上来我送你回去。” 林朵本想故作姿态装作不冷的样子，结果一阵风卷起落叶扑向她，她冻得牙关直打哆嗦。 捉奸现场（四） 林朵又冷又饿的时候碰到了前来搭救的倪安思，本应该是应该感激涕零的，可是她刚得知原来这个少年的姐姐是白一宁对外的正牌女友，心里别提多不是滋味了。 “你姐姐……知道我吗？”林朵无奈说：“你该不会是安插在白一宁身边的眼线吧，少年。” 倪安思靠着方向盘，嘴唇上扬出一道轻微的弧线，从林朵的角度看去，倪安思的睫毛长得浓密纤长，叫她瞬间羡慕不已，他微长的刘海耷拉在眉梢，衬得人奶奶的很乖巧。 “笑什么？我说错了吗？”林朵说：“一个个的都瞒着我，要是有正牌女友就早说啊，搞得模棱两可的态度，我还以为做什么情妇是开玩笑的呢，没想到是真的，这个家伙真是有够渣的。” 听着林朵撇开一切责任的话，倪安思笑意越来越明显了，这个女人比她想象的还要虚伪。 “以后还见他嘛？” “什么叫还见他？当然不见了，除非他哭着喊着求我回他身边。” “不是有那种女生之间的较量，你看见我姐，心里一定也不服气吧，你比她年轻比她漂亮，你心里是不是也这样想。” 被识破了的林朵抿嘴微笑，心说“算你狠！” 林朵挠挠头发缓解尴尬，两人这样以沉默告终的对峙，实在令人憋屈。她看着窗外黑黢黢的山岩，心想好险，若不是倪安思来救她，在这大郊区的，还是冬天的夜里，几条命都得凶多吉少。 咕噜一声，林朵的肚子闹出一声巨响，把车里的音乐都盖过去，林朵大呼不好，这也太丢脸了，这下她连直视倪安思的勇气也没有了。 “饿了？就近找一家吧，我看看，只有麦当劳。” “嗯嗯。” 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好挑的吗？又惨又好笑的自己真是活了二十三年的头一遭，偏偏还是情敌的弟弟目睹，谁知道这个家伙会不会回去添油加醋的说给他姐姐听。 “你放心，我来接你不是我姐姐的意思，更不是白一宁的意思，是我自己看不下去罢了。” “你可真是好心，我谢谢你了，”林朵的身子死死靠住椅背，长舒一口气说：“鬼知道我今天经历了什么，回去我肯定沾床就得睡了，哎……我想了一下，还是不吃了，不然会发胖。” 倪安思无视林朵的话，径自开向街边的麦当劳方向，此时已经是凌晨，虽说是24小时的营业，但餐厅里客人寥寥无几。 “你还真过来了，”林朵还想拒绝吃夜宵，可是肚子又开始叽里咕噜起来“那就吃一点，就一点好了。” 林朵自觉自己是个相当自律的人，她说一点确实就是一点，几根薯条连番茄酱都没蘸，可乐也就喝了半杯，说撒手不吃，立马就停下玩起了手机。 “弟弟，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不太行啊，”林朵见倪安思吃东西的时候也没正眼瞧他，不禁又说：“你肯定也看不上我朋友咯，都没了后续。” “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只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罢了。” “怎么？你还有特定的类型？说一说，我说不定能帮你找到。” “漂亮的，温柔的，可爱的。” “我不就是嘛……不过你这要求也挺宽泛的，我周围也一堆这样的。” 倪安思抬眼看了一下林朵，瞄了一眼又瞬间垂下眼眸，他认为林朵确实是挺符合漂亮温柔可爱这一类，但脑子总感觉缺根弦，对了，人还有点做作虚假。 优点明显，缺点也明显。 “你真不是你姐姐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 “我不明白你对眼线的定义，有时她问起来一些事，我也如实告知，但从未主动透露过。” “果然是眼线，我好可怜啊（假哭），还以为找到了爱豆做男友，结果被小三小四小五小六，结果全部都是假的呜呜呜，以为是朋友的家伙还是眼线呜呜呜。” 倪安思不为所动，扔过去一包纸巾，正好砸在林朵额头中央。 “啊咧，不懂得怜香惜玉的小屁孩，难怪长这么好看还没对象，你是不是gay啊。” “如果我是gay呢，那我大概率会看上白一宁，姐弟爱上同一个男人的戏码挺有趣的是吧。” “何止有趣啊，简直泰剧黄金档爆款电视剧的狗血戏码。” 倪安思冷哼一声，好像是对林朵那副滑稽嘴脸的不屑，接着便毫不拖泥带水的拿起自己的外套离开，林朵也赶紧拽过自己的大衣和包包，抱着一堆东西跑出去，一不小心踩到了衣角，死死砸向地面，正好倒在车边。 林朵在地面上停留了几秒，是因为她本以为倪安思会绅士的扶一把自己，结果那人只是打下窗户叫她赶紧爬起来，真够可恶的。 不过十八岁的少年果然还是十八岁的少年，皮肤干净得连毛孔都没有，林朵靠着窗一直发呆看着他，心里是羡慕这个少年的，自己虽年长他五岁，但什么都没有，想到这里，露出自嘲的笑容。 “笑什么？”倪安思也没侧头去看她，冷冷地说：“我很好笑吗？” “不，是我很好笑，”林朵凑近倪安思，闻见了他头发的香味，然后笑着撤回来继续靠着墙“被我吓了一跳吗？我试试你而已嘛，想不到你还真丝毫没反应呐，比白一宁强那么一点点。” “……” “哎，我想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林朵故意叹息说：“我很少能遇见你和白一宁这样的人，有什么得罪的，请见谅，我本来就是个很普通的人，有些虚荣有些狡猾有些自私，而这一切都被你看到了，你肯定很讨厌我吧。” 倪安思有些吃惊林朵会说这些，难得真诚起来。 “前面就快到了，要不是这么晚了，我应该叫你上去喝杯茶的。” “你……真的以后不打算和白一宁见面了是嘛？” 林朵犹豫了一下，然后无辜眨着眼点点头，林朵这幅可怜巴巴的小表情在稍瞬即逝的霓虹照耀下，又纯洁又诱惑，特别是有些凌乱的散发修饰脸颊的轮廓，我见犹怜。 “以后你有什么难处的话，尽管告诉我，算是你把他还给我姐姐的答谢。”倪安思说着说着自己也笑了起来。 “那我……现在就有一个想要你帮忙的。” “什么？” “男朋友！我可太需要一个能带的出去的男朋友了！可是可是，我的周围根本没几个可靠人选，我想你接触面广，如果有合适的，可千万要告诉我。” 倪安思强忍住笑意，没想到这女人会提出这么出人意料的请求，她不是刚和白一宁闹翻吗，连一天都不肯耽误吗？ “看来你根本不爱白一宁。” “实际上呢，我不爱任何人，我只是讨厌背叛和被拒绝。” “你不是白一宁的头号粉丝吗？” “是啊，但真正接触后偶像不也就变成普通男人了吗，”林朵撑着下巴说：“至于心动的感觉呢，印象最深的还是初中的时候，可是高中去了别的城市读书，就没什么联系了。” “我很好奇你喜欢的那个男生长什么样。” 此时，车已经到了林朵住处，但倪安思因为好奇迟迟不肯放林朵走。 “长得很阳光，头型很好看，因为他那时留个寸头，笑起来牙齿白白的，是那种很适合打可乐广告的长相。”林朵打开门不忘说一句“谢谢你送我回来，下次……还是别见了吧。” 倪安思看着林朵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台阶，这才发动引擎离开。 虽然林朵说以后不会和他见面，但倪安思对这话只是笑笑罢了，一个如果很想同别人划清界限的人，怎么可能还提出让他找男友这样无聊的请求，他只是稍微放了个鱼饵，就愿者上钩了。 “喂，姐姐，我准备回去。” “又去哪鬼混了？姐姐我需要你的时候电话都打不通，我可是要气死了，以为能抓到林朵那个狐狸精，结果扑了个空，算了……看来偷偷溜走了。” “白一宁知道吗？” “会知道的，只是我没直说罢了，话说……这么冷的天，她不会死在外边吗？” “……” “可千万别给我添麻烦，想想我的生活里钻进一只蟑螂真的恶心，那只蟑螂居然还睡过我的男友……”倪安贞气愤地说：“我必须得让他对外公布我了，不然一直这样，我可受不了。” “你早该这样了，姐姐，你没发现你这两年所有的不开心都是他造成的吗？” 倪安思与林朵的好几次都瞒着姐姐，这一方面是表达对姐姐卑微的鄙视，另一方面也是对林朵这样女生的好奇。 似乎有些看不起，但似乎有些让人想接近。 特别是想到像林朵这样滥情还虚伪的女人还有初中那段纯情经历，不由端着酒杯笑了起来。 “等等，她不是和那个年轻钢琴演奏家……这么快就不感兴趣了吗？” A市（一） 邻近除夕的b市依旧灯火通明，所有的一切布满了年味，这样的景色和棚内的死气沉沉对比起来，更显得了无趣味。 剧组似乎过年也似乎不打算休息了，为了赶进度日夜不停息的拍，顾阿南看着地上成片成片的烟蒂，想到这全是自己缓解压力抽下的，不禁有些骇人。 “戒烟吧，小姑娘，你抽起来太凶了。” 剧组的人劝了他好几次了，不止一个规劝，但她总是答应的很好，转头就给忘了，倒不是因为很深的烟瘾，只是因为心中的焦虑无法抒发。 而最近，在看见白一宁之后，那种汹涌的焦虑几乎要吞没她，他究竟是什么人，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为什么父母从不提起以前的事情，为什么会失忆后搬家，为什么会记得那个血腥的画面…… 想到这里，她不禁又颤抖着手抽出一根芙蓉王，这时导演拦住了她抽烟的手，把烟完完整整推了进去，那脸上的表情不怒自威，顾阿南只好乖乖扔掉剩下的半盒。 “回去休息吧，年还是得过，你元宵节过来也行。” “那多不好啊，我还想多学习学习呢。” “学习机会有的是，你这都没毕业，慢慢积累经验，不用太过着急，我看了啊，你工作能力倒是不错，就是这抗压能力嘛，差了点。” 顾阿南脑袋走了神，后面这个胖导演说了什么也不大记得了，她只记得自己赶紧回家，想着赶快收拾行李，回家过年，光顾着着急了，一不留心滚下了地铁的台阶，好在不够陡峭，不然年只能在急诊室里过了。 她似乎是跌懵了，倒在地上翻了个身，没有要起的意思，周围的人看了觉得奇怪，也没人上去拉她一把，直到有个蓝帽卫衣的年轻男人好心走上前，大概是想帮忙。 “顾……顾阿南？” 顾阿南愣愣的看着这个穿着卫衣的男人，推了个小平头，五官标准而立体，有着一股少年般纯真气质的剑眉星眼，连惊讶都像是胶片定格，真是张无比适合电影大银幕的脸蛋。 “顾阿南，你不认识我了？我刘晗啊，你这是……” 顾阿南没有抓住他的手做起来，而是自己爬了起来，对于眼前这个阳光的大帅哥，她还是十分警惕的，毕竟自己失了记忆。 “我算是服气了，我和你从小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这是搬家般傻了吧。” “抱歉，我……我有些记不清楚了。” 顾阿南扭头就想走，但刘晗紧紧抓住了顾阿南的手臂，她回头对上那人的眼神，确实是一双无比纯净真挚的眼睛，大概……是个好人吧。 回过神来，顾阿南已经和这个刚认识的老熟人去了酒吧，那人的身材又高又结识，不过一刻钟，已经有几个小gay来搭讪。 “我们……真是发小？” “千真万确，要不要我把你妈你爸名字说出来，还是要报一下镇里的邮政编码，或者……我这还有照片。” 顾阿南看见刘晗出示了一张照片，虽然是手机二次拍的照片有些模糊，但很明显，站在自行车边的两个人笑得很爽朗，穿着初中的黑白校服，她留着齐肩的中长发，而刘晗则是同样的小平头。 “我现在在b球队打篮球，职业篮球运动员，算是圆了梦，你呢？” “在x大学导演，研究生一年级，刚刚从剧组回来，准备明天就回家过年。” “我也准备明天走……要是还住一个地方都能一起回家了。” “刘晗，我跟你说个事，你不要太诧异……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我那时好像吃错了什么东西，去看了很好的医生，虽然后来恢复了，但什么都记不得了，连我爸妈也记不得了。” 刘晗敲着酒杯的边缘，看了看杯子里的冰块，又看了看皱着眉的顾阿南，然后长长的叹了气。 “可以说从那天之后，我们就……没有见过了。” “哪天？” “我爸死的那天……” 听到这里，顾阿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猛喝一口刺激的烈酒，却被呛得咳嗽不断，缓和下来，她看着他微微猫起的背，似乎是陷入了记忆里的悲伤。 “不好意思，差点忘了，你什么都不记得了，我说这些你肯定感到突兀，其实那次也是意外，我爸喝了点酒开车回家，撞到了宁一遥的妈，也就是现在的白一宁……后来俩人一命呜呼，他家搬了，同时你也因为身体原因进了医院……” “我果然认识白一宁……” “怎么？你记得他？” “啊，不记得，只是听我爸妈说了几句，但这件事我也是听你说了才知道，我妈可能是怕我伤心过去才不让我知道的吧。” “可能，话说回来宁一遥那个人日子总算好起来了，虽然我爸的死也和他家有一些关联，但我真的一点也不怪他，因为他也很惨，哎，这些事我本不应该告诉你的，说了你肯定很沉重。” “没事的……说吧，忘掉了过去不就等于忘掉了你们吗？” 刘晗吸了口气，接过顾阿南的烟，虽然点燃，但只是架在手指间，晃了晃手，飘出一片烟雾。 “从哪里开始讲起好？我、你都是a市小镇上的人，小时候也都是普通的小孩，闹哄哄四处调皮捣蛋，你是我们同龄人中唯一的女生，但却是我们中最凶的一个，爬树爬的最高，打人打的最疼，扯远了……”他笑着吐了个烟圈“九岁的时候，突然来了个奇怪的家庭，就是宁一遥那家，搬进了老别墅里，而他也就在那个房子里一直待到了十五岁。” “从没出来过？” “从没见过出来，似乎是生了病，我还记得我和你因为好奇，然后翻墙找他去玩，被大人好好教训了一顿，那根本就不是生病的小孩……” “我妈是他家的帮佣吗？”顾阿南想起白一宁的话，握紧了酒杯。 “是的，所以你应该看见他的机会比我要多。” “可是……我完全记不起来，姑且就算不认识吧，”顾阿南仰头喝下一杯，一滴不剩“太晚了，我先回去了，有机会再聊吧，我就住在这前边，有空可以随便来找我。” “我送你回去。” 顾阿南插着口袋回头看了一眼刘晗，仍旧什么也没想起来，长长的叹了口气。 两人走在北方的深夜中，缄默不语，顾阿南没有和故人阔别重逢的那股喜悦，比起喜悦更多的是陌生，像是在看一本无法引起共鸣的小说，作为旁观者的身份。 刘晗也始终紧锁着眉头，每打量顾阿南一眼就会更皱上一份，他虽然觉得顾阿南的外貌与孩时无异，但性格却有了改变，外表依旧冷漠，但爱笑了，会说玩笑话了，变得亲切了。 “等一等！”顾阿南从楼梯上跳下来，直奔向刘晗“差点忘了，必须得留个号码，下次我请你吃饭，我已经没有以前的朋友了，你是唯一一个了。” 看着顾阿南那泛着光的瞳孔，握着拳期待的神情，刘晗有些心疼起来，伸出手拍了拍顾阿南的脑袋，像他从前那样，哒哒哒巧三下她的头。 “以后在b市有什么难处尽管找你刘哥，我们既是新朋友，又是老相识，这条件可真的没人有了。“ 顾阿南看着刘晗离去的背影，慢慢蹲下来，笑容凝固在脸上，胃疼和心累交织在一起，竟让眼泪不自觉落了下来。她扶着楼梯扶手，近乎于爬着挪步，吊着一口气开了门，然后一个踉跄，倒在玄关，爬不起来了。 直到哼着小曲回来的林朵开门惊呼！顾阿南这才从半睡半醒中醒了过来。 “你怎么倒这啊，来来来，我扶你躺床上去，哎，你这看上去一副骨头架子，怎么这么沉的呀。” 顾阿南翻了个身，靠着下巴可怜兮兮地望着林朵问：“还以为你去大明星家过夜了。” “别说了，说这个我就来气！我今天要不是碰上倪安思，怕是死在郊区回不来了。” “额？”顾阿南来了兴趣，半坐起身“吵架了吗？” “大概就是我！居然真是小三！然后还！被他女友！差点抓了现行，想想就有够命悬一线的，”林朵豪迈的喝下桌上的一整瓶矿泉水，叉着腰说：“总之以后我可不会再和白一宁见面了，我能及时醒悟还不算太晚，你觉得呢？” 顾阿南心想自己好不容易见到了白一宁，没想到这就宣告破产了，她本来想趁着林朵和白一宁特殊关系的势头，找一找自己和白一宁的关系，或者说找一找白一宁究竟是不是杀人犯的证据……但现在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嘛，姐妹离开渣男不应该开心的嘛，我本来就有点左右摇摆，你可别劝我和他复合啊。” 顾阿南很轻易就看出林朵根本就是死鸭子嘴硬，她猜测不需要白一宁亲自来上门谢罪，只需一个短信、一个礼物、一个电话，立马就能死灰复燃、起死回生。 “白一宁人还好吗……你和他接触也一个多月了，大概也看清楚人品了吧。” “人品？这我哪有功夫去思考嘛，虽然感情上是挺不靠谱的，但个人魅力啊、能力啊、人品啊我都能打包票，绝对刚刚的。” 顾阿南咬住自己的食指，陷入了沉思，她在和白一宁的几次接触中，也确实没发现那个人对自己有过杀心，按道理说自己目睹了那样血腥的场面，杀掉自己应该是必然的吧…… A市（二） 林朵伸着懒腰窝进了客厅的毛毯里，刚起来的她倒头就能继续睡，半梦半睡中，她听见了拖着行李箱的滚轮的声音。 睁开眼后，顾阿南已经穿好了黑色的羽绒服，行李箱也稳稳放在了玄关，这一看就是要出远门。 “你该不会是回家吧，不是说不回去过年吗？” “剧组导演让我回去的，”顾阿南敞开羽绒服，露出紧身的立领针织衫“你什么时候走。” “随时都可以走，”林朵笑着说：“我坐我同学的顺风车回去，说来也巧，我那朋友居然是倪安思的亲戚。” “你家远吗？” “a市的话……长途得有八个小时，毕竟从北方回到南方嘛。” “a市？”顾阿南顿时来了精神，连忙询问“你是a市哪个镇子？” “没有啦，我是市区的，别看我这样，高中可是在a市第一高中念的呢，不然我能认识董佳清、黎秋栎他们嘛。” 顾阿南又问了些许关于a市的事情，关于那里的学校，关于那里的桥，关于那里的雨季……但空白的记忆依旧空白。 “我们a市很小的，也没什么特点，”林朵拉开毯子，盖了一半在顾阿南身上“不过阿南，你还没说你是哪里的人呢。” 顾阿南一时语塞，不知作何回答，只好笼统地说：“现在是住在c市。” 林朵对于连名字都没听过的小城市，当然没了兴趣，玩着手机游戏，歪了一下头功夫，就game over。 “来了！”林朵从沙发上蹦起来“黎秋栎说下午就走，现在都十一点了……我东西都还没收拾，怎么不早说啊，这个坏家伙。” 看着林朵冲进自己房间那副手忙脚乱的样子，顾阿南耸耸肩笑了，她不知道白一宁看没看过林朵这样冒失的一面，会觉得可爱还是会觉得烦呢。 她也没想到在这个人山人海的大城市里，居然会碰见这么多的巧合，好像命运将a市的人都召唤到了她的身边，先是林朵，再是白一宁，然后是刘晗。 也许这是神的旨意，这是神对自己的惩罚后的一丝怜悯。 “你几点的票！”忙碌中，林朵也不忘探出头问。 “一点的，本来想出去跟昨天遇见的朋友说一声，你要是想让我等你，我就不去了。” “那你等等我，我马上就好，我送你去火车站。” “那倒不用，你不是说有人来接你吗？” “我们已经约好在火车站碰面了，他送一个同事去车站，正好我也能送你了。” 老实讲，顾阿南蛮很慕林朵的率真，如果是她的话，她宁愿坐24小时的卧铺，也不愿坐不太熟的同学的顺风车，既不好意思，又觉得尴尬。 地铁里，陌生而低沉的声音从地面浮起，一闪而过的广告牌，广告牌上白一宁的脸被黑暗卷入，林朵靠着扶手抬头看广告视频里的白一宁和范鑫庭，扬起了嘴角。 “挺有意思的，这两人都很装，而我恰恰喜欢装出来的他。” 她究竟认识多少明星啊，顾阿南缩了缩自己的脖子，她感觉自己真的小看林朵了。 “他的助理……说他这一路走来很不容易，还说他的成长环境一片死寂，也不知道真的假的。” 顾阿南突然想到刘晗说的，说白一宁从九岁到十五岁一直被关在房子里，不禁打了个冷颤。 “我上次去他家，好大一个鱼缸啊，他助理也说他对鱼缸也奇怪的热衷，让人不免多想嘛，好气哦，为什么他一句也不对我说，卖惨也可以嘛，让我这个美少女去拯救好了。” “昨天才一副老死不来往的决心，今天就开始想拯救人家了啊，你到底是对他多上心？” “喂，你好意思说我，给你一个又年轻又帅又发光又有钱的男人，你难道不会有丁点的舍不得嘛，”林朵说到这里垂下了头，一张脸皱起来“哎，要是他再来找我，我招架不住又原谅他了怎么办？” “能有这个顾虑，那你都不用怀疑了，肯定会原谅，”顾阿南揽着林朵的肩膀走出地铁站“要是我，我也会抵挡不住啊，你不是说要成为拯救他的美少女嘛，别光说不做啊。” 林朵死死抱住顾阿南不肯撒手，呜咽着说：“还好你懂我”，她紧紧抱住顾阿南，在来往的人群中，仿佛停滞。 林朵依旧分不清喜欢和想拥有，也分不清离不开和习惯。 她把初中遇见的那个少年看得很重要，好像如果记得他就显得自己长情，好像如果有这么一个心动的背影，就会把缺根弦的缺口补上。 两人在检票口的长队里被北风吹得发抖，林朵对黎秋栎没一点意思，故而穿得灰头灰脑，连妆也懒得画，如果被谢之韵看见，大概被一阵嘲讽，嘲讽她说得多做得少。 “我们在进站口，你在哪？”林朵踮着脚四处张望，终于在天桥楼梯边看见了黎秋栎“你往北边走。” 顾阿南劝林朵别陪她了，可林朵却很执着，还把黎秋栎叫来一起陪着她。 黎秋栎终于在人群里瞥见了林朵，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他觉得人也不至于没脸皮到这个地步吧，送她回去还要特地跑过来吹吹冷风，要不是看在董佳清的份上。 “这是我室友，顾阿南，这是我高中同学黎秋栎。” 顾阿南笑盈盈的，仿佛一具冷冰冰的玩偶绽放了喜悦，眼下的那滴泪痣和正红的嘴唇，说不出的清纯和妖媚，黎秋栎凝望着眼前这位一身黑的高挑美少女，一时间有些发怔。 “我好像见过你……” “这是什么老土的搭讪，”林朵捂脸说：“你在哪看见她的，人都不是我们那的，你梦里看的吗？” “啧，那真的不好意思了，可能是我记错了记错了。” “没事没事，我这是大众脸，认错了很正常。” 黎秋栎皱着眉陷入了回忆的漩涡中，像她那样漂亮的女生，他怎么可能记错，千真万确，自己确实遇见过她。 他还记得那是初二，他和朋友逃课去夜市套圈玩，碰见了穿着校服的她，她十分擅长套圈，足足拿下三个圆形的金鱼缸，她一言不发，拿着塑料袋里的六只金鱼，踩着单车便走。 他和他的哥们见状连忙拦住了她，当然是示好搭讪之类的，但没想到她完全视而不见，踩着单车直接从他们中间飞速飚过，他和他的朋友被这少女的勇猛吓了一跳，追了两条街也没赶上。 回过神来，他已经来到了停车场，将林朵的行李塞进后备箱，然后启动引擎，突然，他不死心地说：“真的不是a市的人吗？” “他住c市，你说呢？” “我说的是她初中以前是不是住a市？” “这我倒不清楚，不过我说了一些a市的事情，她连那三座桥的名字都不知道，还不知道我们那流的河是湘江的支流，这简直是常识啦，但凡在a市待过的人都应该清楚嘛。” “那可真是奇了怪了，”黎秋栎仍旧不死心“她叫什么名字。” “顾阿南，呵呵，你该不会真来那一套吧，‘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你当你是贾宝玉呐。” 黎秋栎一个急刹车叫林朵闭了嘴，他从后视镜里看见林朵那副叫苦不迭的表情，不自觉握拳开心的笑起来。 “对了，你和我弟怎么那么熟，我劝你别带坏他了，他刚成年。” “冤枉啊大哥，我看起来是那种会带坏小朋友的大姐姐吗？而且你弟弟虽然长得人畜无害的样子，说不定也是个玩咖呐，有钱人的玩法比我们想象的要丰富不是吗？” “哦吼，你来一趟b市长见识了嘛，究竟见过几个有钱人？居然得出这样的人身感悟。” 林朵掰手指算算自己遇见的那些小少爷小公主，倪安思、倪安贞、白一宁、范鑫庭、叶子曰、老苏，这么数起来也不多啊…… “好多……个呢，以前还以为你已经是有钱人了，没想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这双眼睛都快成万花筒了。” 黎秋栎笑着说：“我哪里是有钱人，打工仔罢了。” 林朵脸贴在冰冷的玻璃上，听着车内音响里放着的《isn't she lovely》，然后再暖气的作用下昏昏欲睡。 从北方到南方，从一望无际的平原到依旧苍郁的丘陵，她无暇于变化的一切，只是发呆，偶尔和黎秋栎搭几句话，确保他别犯瞌睡。 俩人在休息站也是简单的吃饭，和黎秋栎之间的相处总是这样轻松无拘束，她想这就是没心动的自由，而黎秋栎也没有刻意在林朵的面前装作绅士，俩人为了一片牛肉都能打一架，不像是同学，像是吵闹平常的兄妹。 “春晚里有董佳清的表演，你可别忘了，你要是看了，那家伙一定很开心。” “我知道的，”林朵低头轻声自言自语“我知道他对我很好。” 我知道他特意为了我去找白一宁要签名。 我知道他或许喜欢我。 我知道他有点笨拙但依旧很真诚。 我知道他…… 但那有什么用，人家可是有个暗恋不得的白月光，这简直是千年大树，地下都是错综复杂的根系，拔不断，断不掉，烧不完。 A市（三） 窗外的枯败萧瑟照进房间，天空与山巅化成一条线，仿若空间被挤压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树叶颤颤巍巍落下，点缀在苍茫之际，消失在窗沿，化在他的瞳孔中，激起一阵涟漪。 白一宁往后仰，整个人落进浴缸之中，被温热的水包裹，像是在某个女人的怀抱之中，又像是在记忆中鲜活的鱼缸之中，他成了金光闪闪游来游去的金鱼。 “她来了。” 白一宁听见自己的声音在空气里停滞，连静寂都变成了对话，他漏了一拍，继续说：“讨厌的过去，藏不住了么？” 又是休止符一般的静默，他盯着空空的浴室的某一点，留下了长长的泪水，似乎没有察觉到，他由着那泪滴划出一道线，融进了浴缸中。 白一宁拖着步子走出浴室，光着脚踩在地板上，一步一步全是印迹，小姚看他这样失神，连忙将浴袍盖在他的肩上，像是追着个裸着的安静的疯子，苦口婆心的话全被隔绝。 小姚看着白一宁走到钢琴旁，坐下，浴袍缓缓落地，消瘦的背脊看起来颓废了几分，白一宁就这样垂下头砸在钢琴上，微微起伏的背影看起来像是啜泣。 该不会是因为那个叫林朵的女孩吧，小姚想到这里不由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不会错的…… 老板的每次失神都似乎与她有关联。 这次俩人的闹掰看来对老板的打击不小…… 哭了？ 小姚退出卧室关上门才敢长长的深呼吸，走下棕色的楼梯，看着壁炉中熊熊燃烧的火焰，后悔自己当初没能拦住倪安贞。 “这情形，老板大概已经分手了吧……” “小姚！” 小姚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看见白一宁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来，小姚又惊又骇，小步殷勤跑上楼梯，确定白一宁的表情恢复平静，这才舒一口气。 “不好意思，想到一些事头很疼，吓到你了。” “没有没有……”小姚咬了咬牙，视死如归地说：“是不是和林小姐有关？” 白一宁听到助理这提高了八度的话，有些惊讶，随即又明白了，只好说：“稍微有些关系，但不全是。” 虽然是敷衍的话，但在小姚那听来，就是警示的红灯，他在虎，也知道了点到为止，不敢再问了。 “她倒是三天没和我联系了，估计回家去了吧。” “林小姐家是哪里的？” “a市，小城市，你肯定没听过的吧，那么小的地方。” 小姚特意看了一眼白一宁的表情，该怎么讲呐，那讲述时的神情不像是埋怨一个城市过于寂寂无名，而是在怀念某个东西。 “如果你还想挽留她的话，我可以帮你出面，”小姚说：“林小姐漂亮善良活泼，如果能有这么个女人在你身边的话，你会缓解一点痛苦吧，大概。” “这好像不是你应该考虑的问题吧，我和她之间的关系是聚是散，也得是我来定。” 小姚对上白一宁那不屑又决绝的眼神，像是对上了一块寒冰，四周散发着骇人的寒气，而他就在这寒气中吞下了所有关心的话。 “你可以回家休息了，怎么讲明天都是大年三十。” “那你回去吗？” “我吗？”白一宁顿了一下说：“送了不少东西回去，应该是不需要我回家了吧。” “那怎么行，一个人过节不会太……” “太孤独了对嘛，”白一宁笑笑说：“不是一直这样吗，没关系的，你尽管回去。” “可是……” “没有可是(笑)，小姚，你会不会觉得我这个人烂到骨子里了，明明给别人造成伤害的是我，明明我……我早就应该跟安贞摊牌了，我是那种不可能结婚的，只会游走在有新鲜感的女人身体中，在熟悉之后就会想要逃离，好像熟悉了之后就有种看不见的墙，太煎熬太难以忍受了。” “老板，你和倪小姐认识这么久，绝对不是普通的感情，如果能割舍使你开心你就快刀斩乱麻，如果无法割舍早晚会把倪小姐伤害的遍体鳞伤的……对不起，我又说得多了。” 白一宁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对小姚的话充耳不闻，小姚有些受挫的时候，突然白一宁笑着看了他一眼，满是感激的笑容，这样如沐春风的感觉，吹得小姚整个人飘飘然。 “那林小姐那……” 白一宁又好笑又好气，怎么小姚非要把林朵强行扯进话题里，令他无奈。 “是不是你对她有意思？提到她的次数比我还多。” “不是（脸红），我只是直觉，她的出现确实让你现在的生活出现了大的改变，以前你绝对不会考虑和倪小姐分手的事情的，但刚刚，你确实是在认真考虑，”小姚整个都不管了，暴风雨一般的疯狂输出“我觉得林小姐是你的救星啊，她绝对可以把你拯救。” 拯救？ 好陌生的字眼。 以前也曾这样听过。 但到头来也是自己拯救别人。 戏谑又残忍。 小姚走后，他躺在沙发上发呆，扔着打火机玩，抛上，接起，抛上，接起，抛上，接起……小姚说的不全对，他也许是有人陪着的，四面窜进来的气流、挤满整个屋子的暖气、看不见摸不着却存在的微生物…… 像小时候那样，他细数着世界上陪伴自己的东西，所有的所有，然后幻想自己拥有了一切。 一阵急促的铃声切断了蓝牙音箱中播放的巴赫的《d大调第三号管弦组曲》，他眯起眼睛看了看手机显示，居然是林朵。 “喂？” “啊……不好意思打错了。” 然后是飞速的挂断电话，留下一脸错愕的白一宁，他当然不满对方一句“打错了”就画上句号，他像个青春期的少年般纠结犹豫，然后拨通了林朵的号码。 没想到对方飞快的接通电话，这让他下意识断定自己被欺骗了。 “你真的打错了？” “你怎么又打过来了，都说了打错了，没什么要紧事就挂了吧。” “欲擒故纵吗？” “欲什么擒故什么纵，你当自己是什么抢手的钻石吗（是很抢手），自以为是的讨厌鬼。” “很有活力嘛，看来没有因为我哭得死去活来。” “我还担心你会彻夜买醉，然后因为失去我这么个漂亮可爱的情妇伤心（笑），算了……也是我自己作，信了你的话，从今以后，我得擦亮眼睛，好好选男人，那个钢琴家对我不错，长得也帅，最重要的是人家比你干净专一。” “那太糟糕了，我刚对你动心，你转眼就有了下家，是不是对我太不公平了(笑)。” “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除非你和倪安思他姐姐分手，我才信你的话。” 白一宁故意拉出一段长长的“额”，这样犹豫不决的态度一定能让对方跳脚，而事实也如他的猜想，林朵火山爆发已经倒计时。 “果然你没一句话是真的，姚哥还让我好好照顾你好好体贴你，说你一路走来不容易，说你成长的环境一片死寂，我也真的信了，我还不自量力想……” “想什么？该不会想拯救我吧……他说的那种没谱的话你也信？” 对面长长的沉默像是被扼住了喉咙，发不出声，白一宁皱起眉来，想要挂下电话。 “我就知道他是骗人的了，你这么生龙活虎的一个大明星，有名有势，哪像我……算了，打扰你了。” “等等，林朵，你陪我过年可以吗？”白一宁自己都惊讶出自己的这句话，想收回，但却为时已晚“我演出结束就飞过去，a市对吧，顺便看看你成长的城市。” “啊！（激动的手舞足蹈）你说真的假的，我不至于让你这样吧，你要是真这么做，我爱上你了怎么办。” “那就爱上我呗。” 拯救我吗？ 和顾阿南不一样的家伙。 却有了一样奇怪的想法。 白一宁缩起身子，乖巧的靠在膝盖上，林朵的来电显示停在屏幕上，他觉得自己一定是想找个人打发无聊，一定是，平时孤独惯了也还好，唯独大年三十初一孤独有些可怜了。 想到这里，他不禁卸下了防备去想，去想再次回到a市时已是怎样的物是人非。 那些日子里，他根本好好看过那座城市，唯独离开的那次坐了船得以好好打量那里。 在轰鸣的发动机声中，他缓缓驶向别的城市，三座大桥在头上慢慢经过，遮住了夕阳，让橙红的江水里有片刻的黑暗，亦或是掠过那片黑暗后，迎来的是酡红的没有边际的湘江。 那个时候的自己真是没见过世面，居然把尽头当做眼神所到之处，既天真又无知。 曾经那个蜷缩在狭小的空间中宁一遥，已经被落在江面上的金光闪闪的辉芒送别，在另一个陌生的渡口上岸，呼吸陌生的空气，看着陌生的天空，然后变成陌生的人。 他永远记得那天。 那天离开a市，开启新的人生。 他也永远记得。 那天他离开的时候，她没有来送他。 他一直盯着渡口陡峭的台阶，盯着河堤的护栏，但她依旧没有来。 直到再次遇见后他才得知……她在那天吃错了东西，然后失去了一切的记忆。 除夕（一） “骗子，你怎么可能认识白一宁，朵儿姐，你唬人也别把人当傻子啊。” 林朵的表妹梅子狐疑的看着林朵手机里的合照，她也做过像表姐那样的傻事，类似于把自己的自拍和当红艺人范鑫庭p在一起，然后发朋友圈，结局也是这样，不会有人相信他们之间有任何关联。 “他在今天春晚的第九个节目，是独唱啦。” “这种事情我在豆瓣八组里都能知道，真够扯淡的，朵儿姐，求求你别光长岁数不长智商了。” 居然被一个高二年纪的小女生教训了，林朵满脸问号，算了，本来想和这家伙分享喜悦的，却被当成傻子，那就别怪自己不告诉她白一宁一会儿晚上会过来。 林朵盘腿坐在窗前，双手祈祷雨快快停下，不然飞机延误可怎么办，他看着街道的路灯全都清一色挂起了中国结，闪烁着大红的光，树枝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灯饰，一派万家祥和的场面。 她托着下巴想入非非，想着一会儿两人可以系着一条围巾走在河堤边，拥挤在一把透明的雨伞下，看着停摆的轮渡上金灿灿的光环，然后在零点的漫天烟花中拥吻…… “喂，笨蛋表姐，来吃饺子了。” 梅子的一嗓子让她瞬间从幻想中跌落，若不是那丫头闪得快，可能她直接一个抱枕就甩了过去。 “哟，大年三十还打扮的这么花枝招展，还出门吗你？” “爸，一会儿我得去接个b市来的朋友，你那小面包车借我一下。” “什么人？大年三十还往外跑，他爹妈不揍他啊，是个男的还是女的。” “……”林朵沉思了一下，爽快说：“是个女的，我室友，导演系高材生呢，顺便来工作的。” 母亲从阁楼走下陡峭的楼梯，她走路一向带风，四周会卷起层层白雾，不是仙气，是面粉。 米店就是这样，总有股特殊的气味横亘在空气里，不是单纯的米味，而是夹杂着潮湿、灰尘、泥土的特殊气味，并且随着湿度和温度，味道也会浓度不一。 由于林朵和表妹梅子的家邻近，所以大小节总是两家合为一家，省事还热闹。 “朵儿现在还和大学同学在一起呐？” “早分了，之前哭天喊地说要回来，结果不知道怎么又敲定了主意留在那边，你说这工作也不是很好，月月月光，钱全给别人赚了，我这孩子啊，真不让人省心。” “年纪轻轻当然只知道玩啊，在b市玩的又多，能存住钱就有鬼了，依我看啊还是要朵儿回来，找个好人家，早点结婚，我家梅子以后读大学可不想让她离家那么远，她玩心也大，说不定比她姐还要不省心。” “我才不想管她呐，管多了又烦，在外边闯闯也是好事，知道钱来之不易，上次她爸本来想把店给卖出去回乡下盖房休息的，我坚决不要，店开一天是一天，给她减点负担，把养老保险交了。” …… 林朵听着母亲和小姨有一茬没一茬的聊，盘中的饺子已经冷掉，没有了北方的暖气，屋内就是冰窖。 “来来来，朵儿姐，一会儿陪你看你男朋友的表演，你陪我看我男朋友的表演。” “你男朋友是谁啊，”林朵眯着眼睛笑说：“你妈知道吗？” “范鑫庭啊，不光我妈知道，我周围朋友都知道。” 林朵推了一下梅子的额头，戳得梅子嘴巴嘟得老高，跑去跟林朵母亲告状，林朵听到她妈叫她全名的一瞬间，连忙戴上耳机装傻。 总是聒噪热闹的家庭氛围、豪爽的米店老板娘、昏暗潮湿的两层小楼、条件一般但异常幸福的家庭，以上就是林朵的家庭背景。 和白一宁完全相反。 “安静安静，春晚开始了！” 林朵跳上沙发，抢先坐下最佳观看位置，小表妹嘟哝了几句，林朵连忙将她揽进怀里，俩人坐在沙发中间，可谓其乐融融。 “你一会儿出去接你室友？” “对啊，怎么了？” “那她住哪？来你家睡？是个学导演的，想必家境不错的吧，住这么老的房子，会不会有点寒碜。” “放心好了，他住酒店的，我才担心我爸那小面包车有没有洗，真伤脑筋。” 林朵一边刷着春晚直播的话题，一边又在白一宁的粉丝群里絮叨了几句，等待他出场可真够漫长的。 直到论坛里开始了刷屏，林朵这才意识到他的王子马上就要成为大众的情人了，他看看四周，父母正搓着麻将，对春晚一点兴趣也没有，不能让她的父母看见白一宁，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你男朋友穿红毛衣还挺亲切的呢，我男朋友说过他最讨厌红色，所以我也讨厌红色，但他穿得很好看。” 林朵真够受不了小表妹这一口一个你男友、我男友的，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会玩角色扮演吗，完全不害羞的嘛，等等……梅子和倪安思也就差一岁，怎么感觉梅子和倪安思差了一辈似的。 “朵儿姐，你把我遮……” “嘘！！” 梅子想说让她表姐挪开点录视频，堵在电视前面拍直播视频，这种脑残粉一样的行为完全不像是二十多岁的人能干出来的，她捂脸心想：以后可绝对不要成为像表姐这样一事无成还是脑残粉的人。 白一宁的节目演完后，她基本上是没了什么兴趣，一直在盯着手机的新消息提醒，她虽然给白一宁发了条“哇，好厉害，哥哥是舞台上最亮的崽”这样的消息，但实际上她也不太抱有希望得到回复。 “叮！” 林朵扑向手机，看着那一条新消息提示，心跳到了嗓子眼，缓缓划开，地球的微信页面从没这么长的停留过，漫长的等待，红色的未读消息却留在了董佳清的头像上。 什么呀，原来不是白一宁啊，真扫兴。 林朵没了惊喜，只好随便扫了一眼，然后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小声读了出来“刚刚白一宁从我旁边走过，我可算是明白你为什么是他的粉丝了，我一个男的都觉得太帅了。” 嗯？ 董佳清居然特意和他说起白一宁，令人疑惑，他不是个呆呆愣愣的弹钢琴的吗，怎么会吹起白一宁的彩虹屁？ 难道是为了她？ 林朵露出笑意，然后回过去“当然了，白一宁就是纯粹靠着脸出来的，肯定神仙颜值嘛。” “你回家了吗，我找他要了签名照，准备给你，但排练太忙……” “那可太感谢你了，爱你（附上表情）。” 发完这句话之后，林朵皱起眉来想撤回，这个爱你是她的口头禅，对同事对学生对陌生人，各个都能说，但是董佳清这样的小呆瓜，会不会多想啊…… 想到这里，林朵得意的挑眉，就让那个人多想去吧，谁叫自己魅力这么大咧。 “姐，朵儿姐，你都没看见你刚刚那副表情，可真够搞笑的，”梅子抱着手臂，哆哆嗦嗦说道：“简直像是个老巫婆。” “找打吗，你这是？” 林朵在她表妹面前树立的成熟女性形象，总是这样被击破，毫无颜面可言，而表妹力气也大，俩人闹着玩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她还经常占下风。 这一次她又被梅子骑到了背上，然后被压在沙发，四肢根本使不上劲，她听着手机铃声响起，嚷嚷着：“我输了我输了，手机响了，我得去接。” 梅子跨过她，跳到沙发的一端，接过手机给她，突然看到了手机来电显示上的“小白”两个字眼，嗅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快给我，死丫头，减减肥吧你，太重了。” 梅子看见林朵鬼鬼祟祟出去接电话的声音，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她偷偷跟过去，躲在阳台边的窗帘后，确定能清晰听到林朵的声音后，小心脏激动的biubiubiu往外冒。 “我刚刚看见就了，真的……你真的好帅的（捧脸笑）。” “没有啦，就一直很闲啊，你知道的。” “要多久啊，我提前去接你。” “没有没有，你跟我还这么客气，太奇怪了。” “我俩什么关系？呵呵，你说呢，以前不好说，现在就是普通朋友，我可不想做小三。” 听到这里，梅子惊讶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她虽然觉得自己的表姐挺傻的，但没想到居然和有妇之夫有这种亲密的关系……这么看来，完全不是去见室友，根本就是幽会啊…… 天啦噜，表姐竟然能玩得这么大，伯伯和姨妈要是知道了，这个年还能过吗？ 听见阳台那稍有动静，梅子就像一道闪电一样奔向沙发，然后故作一脸无辜，捧着圆脸眨眨眼装可爱看向林朵，却遭来一击无情的扣头杀。 “朵儿姐，你接个电话搞得偷偷摸摸的，该不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 林朵白了梅子一眼，然后一声不吭回到自己的房间，她哪里有功夫和别人斗嘴，想想三个小时后就能在机场看见他…… 小鹿就疯狂乱撞。 而就在她回房的那空档里，电视中播放着董佳清演奏的镜头，已经无人在看。 除夕（二） 趁着父母醉心于搓麻将的喜悦，林朵悄悄溜了出去，愉悦的心情却在看见自家小面包车的瞬间，跌到了谷底。 她前后左右仔细察看，全部都是死角，寒酸不说，车身还有去乡下溅起的泥点没洗，最令人感到无法接受的还得属车上喷的广告……完全就是山寨的茅台酒，照片和价格不符。 “气死我了，小姨家的广告干嘛弄在我家车上……” 林朵气得只跺脚，但现在哪里有车能给她租，别说车了，路上连个的士，连个活人都难看见，都呆家过除夕了。 “算了，有总比没有强。” 林朵刚一打开车门，就听见一个不对劲的动静，缓缓回头，表妹梅子耸了耸肩，走到车前，林朵看见表妹指了指车门，然后不发一言上车坐下。 司机还没上车呢啊喂！ 林朵连忙开门拉扯梅子下车，可重量级的梅子如泰山一般岿然不动，任凭林朵吃力拉她，也是徒然。 “你凑什么热闹？我是去办正事的，我去接人。” “正事？办正事能偷偷摸摸跑去阳台接电话？你分明就是有鬼，朵儿姐，你是不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胡说八道些什么啊李梅子！你再无理取闹我叫你妈把你弄上去，大年三十晚上你可不想吃棍子吧。” 林朵的恐吓在梅子看来不值一提，她先是战术后仰来了个神之蔑视，然后傲慢的晃晃自己的木马腿，最后缓缓说出杀手锏“你做了小三，偷了汉子，现在还去幽会，对不对？” 林朵当下五雷轰顶，已经不想去猜梅子是怎么知道的了，只想马上“杀人灭口”，没想到那死小孩居然威胁她，这可真是蹬鼻子上脸了！ 林朵刚要捋袖子准备干架，只听见小表妹一嗓子“姨妈，朵儿姐她找了个……” 她连忙踩住了心中的刹车，捂住梅子的嘴，咬着牙说：“行，你厉害，现在的小孩真是一个比一个狠。” “你开车行不行啊，朵儿姐，看前面……” “先跟你说好，我这个朋友可是个了不起的家伙，不是一般人。” “是谁？” “白一宁。” 林朵特地看了一眼后视镜的梅子的表情，大概是当自己在开玩笑呢，一脸的不屑。 “我说你一个高中生，为什么要跟着我屁股后跑啊，就不怕我真去偷情然后情夫把你给死揍一顿啊。” “你……不会那样的……对吧。” “现在知道害怕了？”林朵一个急刹车让梅子叫苦不迭“我摊牌了，真心告诉你，那人就是白一宁，不管你信不信，一会儿都得给我安分点，最好什么话都不要说，我算是被你给坑惨了。” 梅子不再说什么，她对林朵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调明显有了不耐烦，索性贴着窗户看雨滴滑下玻璃，玻璃里映着一片昏黄的灯光，像是吞噬了月亮。 a市新建的机场比起从前要宽敞太多，停车场里的空位比以往要多，林朵笨拙的倒了几次车才停了个歪七扭八，被表妹一顿眼神嘲讽。 她来到机场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到厕所的洗手池，对着镜子打整自己的发型和衣服，定睛看了一眼自己的嘴唇，竟然起了死皮，保准是这些天上火…… 林朵索性撕起了嘴唇上的死皮，可是撕拉一下扯得过于用力，一道醒目的伤口在下嘴唇的中央，这可真是绝望之中的绝望。 “朵儿姐，你去厕所得半个小时了吧，干嘛呢真是的……诶，你嘴怎么呐，流血了就别涂口红了吧，会发炎的。” “比起发炎我更怕丑。” 梅子满脸写着问号，她表姐是不是有点魔怔了，明明平常自恋得不行，怎么现在一反常态认真过头了。 “那个人有那么重要吗？”梅子拉了拉林朵的衣服“你悠着点啊，别让我担心了。” 林朵敲了一下梅子的额头，看着她那皱着鼻的委屈样，揽过她的肩，香水味和头发的香味一起吹过去，好像这就是林朵的铜墙铁壁。 飞机的轰隆声惊醒了林朵的瞌睡，她擦了擦嘴边的口水，从靠椅上爬了起来，拉着同样睡着了的梅子赶去出口。 好在这里等待的人很少，她不用担心白一宁被写上头条，她必须紧紧拉住梅子的手，否则万一有人爆料白一宁除夕夜独自约会年轻女性，她还有个第三者证人。 空空的走廊，灯光的落寞渲染了等待的人，每个人都很疲倦的盯着那个空白，地勤的工作人员也很少，偌大的飞机场仿佛只有行李箱的回响。 来了。 林朵听见心中一个声音在说。 “手好疼，你抓得太紧了。” “抱歉，有些……” 有些紧张……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是见过很多次的关系，也全部坦诚相见过，可是莫名的有种陌生的悸动，在来回乱窜，这紧张的心跳令她太过焦虑，几乎都想原路返回了。 咯噔……她看到了他，一切焦虑全都化为了云烟，只有静静的脉搏沿着血液流淌，那种温暖的感觉包裹着自己，从脚尖到发梢，感动得连眼泪都要出来了。 那个大明星竟然…… 竟然真的在除夕夜来找她了。 她宁愿这全部都是假的，她哪里值得他对她这么特别…… 梅子从出口处的人中搜寻中可能是林朵认识的人，然后目光完全被一个捂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眼睛的高个男人吸引，这完全就是模特吧，即使是白色羽绒服这么臃肿的款，也能完全驾驭，像是画报拍摄现场…… 梅子的目光紧紧跟着那个男人，然后他居然落到了林朵的跟前，他伸出手整理了一下林朵的刘海，梅子居然被甜到了，捂着心口血压升到了一百八。 “啊，我忘了给你带饺子了。”林朵突然想起来“现在肯定都没卖的。” “吃过了。” 梅子竖起耳朵听前面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觉得这戴着口罩神秘兮兮的男人就是白一宁，可是……她表姐怎么可能会认识这种程度的明星？？？？ “不好意思，我家就只有这种车了，有些寒碜，你将就一点。”林朵缩了缩身子，遮住车身上的尴尬广告“我们这倒是有个希尔顿，我送你过去。” 车内满是谷物和酒的气味，本来都是好闻的东西，混合起来却有种发酵过头的味道，林朵看了看车后乱七八糟的东西，强忍着最后一丝尊严对白一宁挤出笑容。 “这是你妹妹？” “啊，不好意思，她死活要跟来的，我可没说是你啊……” 白一宁摘下口罩，回头瞄了一眼梅子，车内的光很暗，突然晃过的车灯把白一宁的五官照亮，梅子感觉自己看见了天使，止不住的尖叫起来！ “啊啊啊啊啊，白一宁？朵儿姐，你真认识白一宁？？” 白一宁笑着捂住耳朵，无奈的拍着椅背说：“我们是圣诞节认识的。” “你还是别看她了，你再看她几眼，估计心肌梗塞就得过去了，我妹妹不像我见过世面，看见你不得跟看见神仙似的。” 白一宁大概有那么些天没看见林朵的了，这么看过去，居然没有以前那么惊艳了，她依旧连头发丝都捯饬得很好，但是就是好像融进了这个充满发酵气味的面包车里似的，没有了透明、清纯、仙气…… “本来还想和你看个烟花的，零点肯定有烟火，这个点过去正好，但是……”林朵看了一眼后面的梅子说：“我还得送她回去。” “不用管我不用管我，我走你们后面就好了。” “雨停的话，就去看吧。” 林朵听到白一宁这么讲后，居然傻兮兮的开始祈祷雨快停下，而那零落的雨点也像是回应了她的期待，慢慢的越来越少，越来越少。 他们把车停在河堤下，然后走过大理石的台阶，俯瞰河水的流淌，月光和对面的楼阁似乎永远无法与江水中的倒影对焦，那光芒始终是虚幻流动的，仿佛生命在游走。 “你住b市的话，应该不会觉得这里有趣吧，”林朵指着对面的老阁楼说：“在我小的时候，那儿的渡口还很热闹，下了船很多吆喝卖吃的，什么芝麻糖啊桂花糕啊绿豆酥……现在都没有了。” “没有的事，这里我有种熟悉的感觉……” 林朵本来想笑话白一宁在胡说八道，可是他那静默认真的视线，还有那充满了落寞失神的表情，一瞬间让林朵把笑声堵在了嗓子眼。 那个渡口有那么稀奇吗？ 那个高耸的台阶有那么古怪吗？ 那个朱红色的楼阁有那么值得细看吗？ …… 突然，轰鸣的烟花点燃了沉寂的夜空，白一宁的思绪一瞬间被拽了回来，闪烁在河面的焰火碎片，像极了那天的夕阳光斑。 林朵探出身子，伸出手使劲摇晃，欢呼声被轰隆的烟花声掩盖，化作白色的雾气散开，她又开心又满足。 虽然没能和白一宁在烟花下拥吻，但一起跨过了除夕也算是满足了迷妹的心愿，尤其是在这样浪漫冷清的河堤上，吹着江面的风，手背在不知不觉中悄悄擦过，她感觉自己偷看他的瞬间化作了永恒。 除夕（三） 焰火划过天空，落进了林朵的瞳孔，棕色的瞳仁被染成五颜六色，她靠着白一宁的肩膀，头发全都倾斜过去，像是藤蔓抓住了白一宁。 “一会儿我送完我妹妹回家，我再过来看看你。” 白一宁低头看见林朵眼里的烟火正在炸裂，似是线香花火那样微弱又绚丽，然后他注意到了她嘴唇的伤口，一瞬间，白一宁有些警惕…… 他抚上这个细长的突兀伤口，想着那或许是某个男人留下的印迹，就是为了给他好看，想着想着，他用力咬了一下她的下嘴唇，很明显的，他感觉到了她缩了一下身子，没有丝毫反抗。 梅子远远看着那俩人的腻歪，脸刷的一下就红了，她才第一次知道两人之间的接吻可以是看上去那样痛苦的，她注意到了白一宁的手指，纤细的手指在林朵的茶发之间穿插，好像是游走在泥淖之中，深陷沼泽而不能呼吸的死者在呐喊。 突然，林朵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俩人的距离一下拉开，林朵撑着白一宁的肩膀喘气，她突然看见自己的鞋尖向着他，而他的所有都向着对面的桥。 “你强吻了我，居然还走神？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明明是你没风趣的咳嗽打断了我，”白一宁捏住林朵的下巴“你说我大老远的跑来找你，可不是想和你吵架的。” “那你说说你为什么来呀（低头笑），上次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啦，而且我还要谢谢倪安思，你一定要替我好好感谢他，要不是他，我可能要横尸山野了。” 白一宁听到林朵这娇嗔的埋怨，又好笑又诧异，他可是才知道倪安思送的林朵回家，那个少年虽然很好说话，但从不会主动掺和别人的事情，有些过于微妙了。 “好了好了，我们的事就不要提到别人了，我陪你送你妹妹回去吧，她看得够多了吧，”白一宁凑到林朵耳边说：“该不会你有那种癖好。” “闭嘴！” 倒不是因为那句话让她的耳朵根红掉了，而是那人的鼻息全都扑进了耳廓，温热的气流像是洪水猛兽令自己呼吸急促。 她责怪自己太过丢脸，明明不应该这么快缴械投降的，明明那个人应该是来认错的……真的是认错的吗？她回过头看了一眼留在原地迟迟不肯离开的白一宁，恍惚中，她看见了他明媚的笑。 第一次！ 他露出了那样明朗的笑容，如清风拂面，洋溢着三月的初春气息，充斥着晴朗的温暖，温柔像是猫爪要将她的心脏挠坏。 只是，这笑容的对象是空荡的天空，一无所有的黑夜。 “明白了，我会保密的，我就说你和你朋友待在一起，我嘴很严的，你相信我好了，就算十根棍子架在身上，我也不会暴露机密，”梅子刚走上台阶又折回到林朵的跟前说：“照顾好白一宁啊，顺便给我要个签名。” “你的妹妹和你如出一辙，一样的小聪明，一样的孩子气。” “我哪和她一样，才没有，我可是成熟新女性（笑咧了嘴），不然你怎么会……怎么会喜欢我。” 实际上，林朵说这话的时候一点谱也没有，她好像没听到他正经说一句喜欢、爱啊之类的话，所以自己主动说出来的时候，她特意没看他的表情，以免受挫。 酒店的前台办理入住手续的时候不知道偷瞄了多少次白一宁，然后又看看身边的林朵，紧锁眉头递过去房卡。 林朵心里美滋滋的，想着那些其他女人妒忌自己的眼神，就好像站在了人生的领奖台上，虽然她什么都没有，但至少这种膨胀的虚荣心可以让她享有短暂的愉悦。 “等等，我先洗个澡。” 话音未落，林朵就被白一宁拽住，直接推倒在床，她看见他衬衣里露出的锁骨，从胸口渐渐落下的克罗心项链，她感觉十字架的项链越来越近，就像他靠向自己，项链的冰凉窜进肌肤，她咬着牙感受他的猛烈，不知过了多久，世界都变得暖和了起来，暖和得像是铸进了熔浆中。 她眯着眼装睡，看着他从浴室里走出，他穿着白色的浴袍，衣襟稍微坦荡了些，上面的吻痕和指甲印一览无余，他靠在沙发上擦头发，甩头发的动作也帅气的不行，这让林朵偷笑，笑声窸窸窣窣被白一宁逮住。 “从进酒店你就一直傻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想的什么。” “哪有傻笑？” 林朵从床边拽过一件衬衫，不用看就知道是白一宁的，她胡乱套上，然后踮着脚转了圈落在白一宁的大腿上，她揽着白一宁的脖子，笑眯眯的说：“我都把除夕夜给你了，你好歹也给我个准话嘛，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你想要什么关系？” 又来了，林朵最讨厌他这样无意义的逃避，明明知道她想要的是什么，装傻给谁看。 “我呢，其实对倪安贞倒不是很有危机感，因为我知道你对她不在意，不然你也不会来找我，我呢，只讨厌一种感觉，就是和心里有白月光的男人在一起，那种人是绝对无法攻略的，因为执念太深，除非失忆了……失忆了都不一定行，身体或许也会有意识吧。” “你和我说这些干嘛？” “说给你听听嘛，你要是有个我撼动不了的大树，我才不会死赖着你呢，比起花心的人我更怕长情的人，我有能让花心的人对我死心塌地的能力，但没法让执着的人回头是岸。” 白一宁偏过头去不愿听林朵这些乱七八糟的理论，他感觉字字珠心，他好像两者都占据了，又花心又长情，又执着又怯懦。 林朵掰过他的脑袋，逼他凝视自己的双眼，然后再他一闪神的空荡，露出了卸下了防备的笑。 “总之，我们都是成年人，有什么话不能摊开说的呢，我不是那种听不懂话的女人，”林朵挑眉说：“所以你和倪安贞的关系，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处理，不……我没那个权利，应该说一个月的时间你来选择，是她还是我。” “我知道，我知道这种关系总归不会长久的，所以我已经在考虑了，我和她之间虽然已经耗掉了所有的感情，但毕竟爱过，所以我得给她一个体面的分手。” 林朵挑眉不语，转而替他温柔的擦干头发，略微用力的手指按压在白一宁的太阳穴，林朵猜想他最近一定很辛苦，事情很多，连黑眼圈都出来了…… 林朵按摩的手漏了一拍，白一宁睁开眼睛，眼神里半是催促半是无奈，可林朵完全无视了他，眨着眼睛像是一个树懒抱着树干那样，死死圈住了他，幸福的眯起眼，发出小孩子的满足声。 “明天我带你去个好地方，求个签拜个佛，真希望你不要那么累啊，我超级心疼的。”林朵的下巴垫在他的颈窝边，温柔地说：“你可能觉得我轻浮，但实际我只是没有安全感罢了，我很少抛弃别人，都是别人抛弃我，完了还总是做些老好人才会做的事情。” “我没觉得你轻浮，我只是看不懂你到底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嘴巴上说说。” 林朵听到白一宁这样质疑她，连忙跳脚以证清白，气急了一口气没上来直接埋进床单里装哭，然后盘腿坐起来又恢复一张笑眯眯的脸。 “喜欢你啊，怎么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会和你睡，会死皮赖脸的缠着你啊。” “喜欢也不一定睡，睡也不一定喜欢啊。” “你这什么流氓逻辑，我不喜欢还去睡，你当我是明码标价嘛，真气人，”林朵环手抱胸说：“都说了超喜欢你超喜欢你，你怎么还一副这样的表情。” “那你说说你嘴上这伤是怎么来的？” “还是被你注意到了……哎，一下太用力就……” “所以说嘛……我这才几天没见你，你就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我……我私底下就是这样的人啊，你不会这就讨厌了吧。” 林朵的声音越来越小，对面白一宁的表情也越来越严肃，她在家的时候也会犯懒，也会不打点自己，面膜唇膜什么的自然根本盖子都不会打开，有点死皮怎么了？ “所以你还真的是欲求不满啊。” 嗯？ 林朵满脸问号，有死皮和欲求不满有什么关系？ “还装傻？我不在的时候你该不会逮着个男的就上吧，”白一宁居高临下扬起下巴“报复我？还是故意让我难看？” 林朵真的不清楚对方是怎么把一系列不相干的事情联系起来的，不过看着他抱着胳膊一副认真而严肃的样子，莫不是在意起了自己？ 吃醋吗？ 为了自己？ 林朵想到这里，不禁捂住嘴，吃吃的笑起来，笑容拉扯着嘴唇的伤口一阵刺痛，她那亮晶晶的眼睛直直的盯着白一宁，然后撒娇的撅起嘴说：“没那回事。” 后来，她又小狗似的窝进对方的怀抱里，搂着他的胳膊睡了一夜，嘴唇贴在他的胸口，别样的触感，带着那人特有的香味。 她感觉完全不够，距离依然不够近，即使肌肤亲近到这样的地步，依然感到空虚。 她知道缘由。 缘由就是，他们之间的爱情没有东西能维系。 只能靠这样一场又一场的疲乏，结束一切千言万语。 她开始想这是不是就是喜欢呢，她变得贪心了，变得容易感动了，变得胆怯了，变得满足了，然后变得奢望了。 但还好，白一宁对所有女人都是逢场作戏，她便没有对手，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她一定披荆斩棘也要拿下这个人。 赃款（一） 林朵回家换了件衣服，在一番和父母的拉扯下，才算顺利溜了出来，但那辆小面包车却被父亲扣押，林朵无奈只能挎着棕色小包、冒着寒风回到酒店。 一阵尖锐的汽车喇叭声在身后响起，林朵误以为自己拦了别人的道，连忙走上花坛边，没想到那车慢悠悠的开了过来，还摇下了车窗。 车里居然坐着白一宁，她惊讶之余，从花坛一跃而起，跳进了车，耳环摇得叮当活泼。 “你哪弄来的车？” “用钱买的呗，有钱就好了，又不是什么难买的车。” 白一宁说这话的时候，林朵特地看了一眼车标，明明不是什么普通的车，不过对于白一宁而言，确实有些……寻常了。 “我可能要扫你的兴了，初一人去寺庙的多，我就算戴着口罩也不太方便，要不换个别的地方。” “你尽管放心吧，我带你去的寺庙今天保准一个人都没有，那……里是我的秘密基地。” 白一宁听着林朵轻快的尾音，断定她心情一定十分愉快，某种程度上，林朵算得上性格爽朗的阳光女生，他也不知道第一次怎么会误以为她是个文静好掌握的女生的，失策了。 “我给你指路，其实那个寺庙是在南北乡镇交界的山巅之上，北乡的人叫它南乡的庙，南乡的人叫它北乡的庙，总归都是不讨好的。” 穿过乡镇的大街，从一排碎红的鞭炮纸中压过，路过衰败的稻田，然后驶向绿森森的山路。 盘旋的公路上铺的是崭新的沥青，路标和护栏飞快从车边流过，树影总赶不上飞驰而过的气流，急转后的路口空空荡荡，仿佛他们是闯进了一个罕有人至的区域。 “那个庙呢很小很小，平时也只有登山的人去拜，今天初一肯定都奔着别处的大庙去了，所以山上没人。” 车开到了一个岔路口，有两个方向，林朵连说了几个转弯转弯，但白一宁一阵恍惚，险些撞到路边的一株桂花树。 不会记错的，直走的那条路就是通往曾经的记忆，也是他拼了命逃离的时光，没想到那段走了许多年的路，遥远得回忆一下就会感到模糊的路，居然也就花了不到四十分钟的车程。 何止的戏谑…… “可别往南乡去，那里风水不好，发生了好多事，以前的时候大人吓唬小孩就会说南乡的老怪物，可能带点地域歧视吧，我们北乡的人从小就被这样教育。” “你不是说你是市区的吗？” “哎呀，我在市区长大，也不代表我没亲戚在乡下嘛，我外婆就住北乡镇子上，所以这座山两边的两个乡镇我都去过。” “只隔着一座山差得会那么远吗？” “差得远咧，怎么讲，南乡的一堆有钱人发家得有问题，说白了就是钱来路不明，一些老大养马仔带坏了风气，小孩们初中不读了就去做混混，赚的钱比去电子厂里要多得多，年纪大的流氓也不少，欺负寡妇小孩子，听说有个智力有点问题的女生，才十三岁就怀了孕，后来孩子生下来有十来个人来认……”林朵说到兴头止不住阀门，完全没有注意白一宁晦涩的表情。 白一宁听着林朵喋喋不休的阐述，似是用新鲜语气说了很多罕见的事，但这些无聊的消息，他早就从另一个女孩嘴里听说过，不过那个女孩用的是诅咒的语气。 冷冷的，巴不得世界在一瞬间毁灭的那股语气。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嘛，不尊重导游我就把你撇下，一会儿让你在山上迷了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听着呢，听着呢，刚刚路那么陡，我不敢分神。” 林朵才不想戳破他这句无意义的谎话，索性以沉默结束短暂的抗议。 车停在半路，余下大理石台阶只得人工前进，她紧握着白一宁的手，看着如天宫之路的陡峭台阶，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她上大学之后就再没来过这个地方，最后一次许愿拜佛是在高考前夕，抽了签祈福高考马到成功，那时正好是上上签，之后的考试也果然超常发挥，远远超过理想艺术学院的分数线。 她用亲身经历向所有人安利这所寺庙，言辞恳切，仿佛世间的一切神邸庙宇都是唬人的，唯独这一间青灰色的、朴素的、小巧的如有神至。 两个人的身影在幽静的山路上显得渺小，远处飞过的几只喜鹊，扑着翅膀落在树梢惊起一堆麻雀。 昨夜的雨还有痕迹，苔痕绿藓上沾着露珠，台阶的凹陷处困住一行雨渍，白雾腾飞遮盖苍穹，树梢之间的交错纵横，仿佛影子与影子之间的争斗，这般萧瑟，又这般清澈，呼吸一口，凉飕飕的气流比炫迈还来劲。 与其说是汹涌猛烈的隆冬，倒不如说是睡眠下的初春。 “咚~” 空灵的钟声响彻山崖，一层层的音浪回荡开来，如剥皮的西柚，流出诱人的汁。 这里看不见任何人影，林朵心想太好了，他肯定会喜欢这个地方。 她气喘吁吁的爬上来，撑着膝盖连连喘着粗气，白气从她嘴里呼出，俨然变成了一个人间桑拿机。 林朵一晃神的功夫，白一宁已经跨过大门门槛，她连忙跟上去，险些被起了木刺的门槛绊倒。 穿着灰衫的和尚正跪坐在蒲团上闭目念经，老旧的收音机里播放着温和的音乐，屋里没有灯颇显得昏沉暗淡，香火熏满了四壁，叫人恹恹欲睡。 “大师？”林朵在那和尚回头后，对着白一宁小声说：“这原来有俩和尚的，现在就一个了。” 白一宁一眼就看出这个和尚是以前帮他母亲主持葬礼的那个，那和尚一晃而过的眼神叫他多想。 多年以前的短短一面，他笃定了这个和尚应该不认识自己，但刚刚的对视……和那和尚脸上一闪而过的恍然，让他浑身不适。 “施主是要点香还是抽签？” “抽签抽签，”林朵搓着手跃跃欲试，也不忘拽过白一宁来凑热闹“这儿的签不是一般的灵验，你也来抽一个嘛。” 林朵扑通一声跪下来，竹签筒哗啦啦摇得直响，她奋力一抓，然后屁颠屁颠跑去和尚那解签文，听说是上上签立马开心的不得了，和尚问是关于什么的，林朵羞怯说出俩字“姻缘”。 白一宁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冒，这让林朵有些扫兴，但和尚提及的那棵姻缘树瞬间又让林朵原地满血复活。 之后林朵跑去那棵巨大的香樟树下观摩，扯着着红丝带对着数枝比划，来来回回转了几圈，也找不到好地方下手。 寺门口 ，和尚打量着白一宁的上下，大约是看得有些过了，白一宁没有偏移身体，只是挪过视线，严肃的看着那和尚，一言不发。 “施主，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感觉你像极了我曾经看见过的一位少年，那个少年模样俊秀清丽，所以令人过目不忘。” 白一宁似是触了电一般的惊，而那和尚则是平淡的递过来一杯茶，塑料杯的热茶叶透露着一股寒酸味，白一宁皱起了眉饮下一口。 “那位少年是个诅咒，不是诅咒本身，而是被诅咒所纠缠，在我还没见到他之前就有所耳闻，母亲是个疯子，时好时坏，父亲在市区经商，懦弱无能，故而少年终日被囚禁在西边那所白色的小洋楼里，”和尚指了指树林的方向，放下热水踱步说：“除开别墅内的帮佣便从来没人见过那少年，他们说那个孩子废掉了非常可怜，纵然那个镇子有太多可怜的人，但少年的可怜被当做是每个人的参照物，再可怜的人想想那少年，便会觉得人生充满了斗志。” 白一宁咽了咽口水，水杯被自己捏了变形，就连热水从手指尖滑落也丝毫感受不到刺疼。 “好在少年的人生终于得到了改变，因为那个疯子母亲的逝去。少年和父亲草草举办了葬礼，没过头七便离开了那里，葬礼规模很小，来吃饭的人也是寥寥，没有歌舞奏乐，祥和得如同往常，好像巴不得快点结束这场聒噪的法事。” 白一宁仰起头眯眼看向天边的阳光，和尚擅长讲述和念经，平静的语气像是这没有波澜的山林，他觉得和尚大概是认出了自己，但他不清楚和尚为什么不直接指出，用这种无聊且低级的方法让他难堪。 “我说少年是幸运的，因为他不仅仅离开了囚牢，还……活了下来，”和尚蹲下来将水倒进了台阶的缝隙里“我刚刚说了诅咒，这并不是空穴来风，那是八年前的某一天，也就是少年母亲死去的前一个星期，那个女人曾经来过这里烧香，我上前礼貌问候，却被她死死拉住，她神秘兮兮告诉我她怀疑现在的孩子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由于那女人的疯也小有名气，我便只能顺着她的话，就在我不当回事的时候，她突然用机敏的眼神盯着菩萨，然后自言自语说亲生的孩子早就死了，死了的才是亲生的孩子。” 白一宁不屑和尚后面那有些神叨叨的话，和尚抬起头故意一笑，狡黠的捕捉到了白一宁脸上的破绽，然后和尚甩了袖子跨过门槛，边走边说：“故地重游是为了祭拜你那可怜的母亲吗？” “不是……”白一宁坦然说道：“算不上什么故地，这我压根就没来过。” 和尚对白一宁的这句话置若罔闻，从门后捏起一堆小鱼干洒在青石板上，那是个召唤的信号，懒散的猫咪嗅着香赶来，慵懒的叫唤一声，或是挠挠耳朵，然后享用银色的朴素的小鱼干。 赃款（二） 忽然，天边飘起了小雨，寺庙就像一方孤城被侵略，似乎四面而来的阴沉全都聚集在屋顶，落得个黑云压城。 和尚蹲在地上亲切的抚摸猫咪，手掌浑厚圆润，这一副慈爱祥和的画面，令白一宁有些不屑一顾。 “施主，你相信命运吗？亦或是巧合。” 白一宁低着头沉思不语，一只白色的幼猫在他的裤腿边蹭来蹭去，他有些动容，伸出手指想抚摸，但终究还是挪开了步子。 “在你离开之后，另一个少女也离开，不过……”和尚精光一露，似是想洞察一切“不过是全家搬离。” “那……是巧合吗？我完全不了解。” “你且往下听，就明白为什么我说的是巧合了，八年前我主持的那场葬礼，同时间村子里还有另一场更为热闹的葬礼，巧合的是两者都死于一场车祸。” “这个我清楚，刘晗的父亲撞死了我母亲，是意外。” “所以说你是受益者（笑），另一个巧合是那个少女的一家搬离这里，据说是因为少女误食了除草的农药，还好送的及时，在医院呆了一段时间，回来就搬走了。” 白一宁叹了一口气说：“我并不知道，这里的人我都不熟……” 和尚像是没有听到白一宁的话似的，打断了白一宁，自顾自的说起来“但唯独我看出来，那个少女不是误食……是自杀（笑），先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那天半夜我收到了车祸的消息，就去村子里转了一圈，听见有人说有个女孩误食了农药送去抢救，我觉得奇怪，农药的味道那么刺鼻，怎么会被误食，兴许是那女孩的家人手忙脚乱，大门也没关紧，我便借此机会进去察看……你猜我在她家看到了什么（笑），我看到了被丢失的农药罐，喝了得有半瓶（笑）。更为离奇的是，我在垃圾堆里我看到了烧掉的灰烬，在垃圾桶的表面，是刚烧不久的东西，为什么女儿快要死掉的情况下，还有什么时间去烧东西呢？那一刻，我想到了遗书！” 和尚咬了咬指尖说：“后来我听别人说之所以被误食，是因为少女的母亲把农药装进了绿茶瓶内，少女糊里糊涂就喝下去了（鼓掌起来），这可真是绝妙的说辞，我在现场半个绿茶瓶也没看见，所以他们说的当然是谎言了，可为什么说谎呢？” 自杀？ 白一宁吃惊的半个字也说不出来，后退了几步靠住墙壁，然后慢慢坐了下去。 “施主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看来果然是自杀了，同一个晚上，两人死于意外，一人又选择自杀，几天后，一人离开，几天后一人又离开，看似平常，堆积起来全是疑点。” 白一宁抓支起自己的身子，想从地面站起来，但试了好几次，都感觉身体使不上劲，这时，和尚伸出了自己的手，将他从地面拽起，和尚虽然有了年纪，但力气却出奇的大。 “我……只是震惊那个女生自杀，”白一宁解释说：“她我是见过几面的，因为她的母亲在我家做帮佣，算是短暂交流过，我实在是无法想象那样的女生会自杀，至于你说的巧合，我也觉得疑惑（摇头），但不管你怎么想，那都只是个意外。” 和尚会心一笑不再说什么，对着吵闹的野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突然，和尚的眼珠子一转，视线盯紧了白一宁，塞给白一宁一张纸片，然后颇为轻快的说：“我不是警察也不是侦探，我只是个想为人排忧解难的和尚。” 那和尚笑得眼睛全都没进了皱纹之中，嘴角上扬到了极致，与其说是一张笑脸，倒不如说是公式化的笑意面具，既滑稽又渗人，白一宁看着和尚逼近的笑脸，下意识将身子往后退。 “打扰您了。我们有事就先告辞了。” 和尚对着白一宁离开的方向鞠了一躬，眯着眼背手看着白一宁走向林朵，他的笑容渐渐凝固，然后调转了方向走回寺庙。 林朵蹲在台阶边，因为过于认真，根本没有意识到白一宁的靠近，直到白一宁的声音响起，她被吓得一机灵，差点栽倒在树边。 “你和那和尚聊了好久啊，我就在旁边溜达了一下，刚刚（指了指自己的裤子）摔了一跤，结果你猜怎么着，”林朵拽了拽白一宁的手，拉向一棵榕树“我居然找到了宝贝！树底下有个东西冒了头，我不敢挖，左看右看，感觉像是个月饼盒，可能是被雨水冲出来的。” 白一宁顺着林朵的视线看去，然后弯下身子徒手去挖，土壤的触感让人上瘾，起初他还嫌脏小心翼翼，在看见那盒子的形状后，便加速挖掘。 盒子是广式月饼的铁盒，上还有辨别得出的牡丹和满月的形状，林朵凑了过去，她看见盒子上用涂改液写了两个名字，一个已经模糊，只有一个南字，一个还清晰可见，写着宁一遥。 “好像是两个人的秘密财产，宁一遥和什么南，可是……为什么藏在这，我看看日期，这居然是八年前的，难道是忘了吗？” 林朵屏息凝神盯着缓缓打开的盒子，里面居然是一堆钞票，百元的居多，还有些零钞，盒盖的背面也用涂改液写着：通往新世界的资金。 红色的钞票已经全都浸湿，她一张一张摊开然后数了起来，突然她惊讶的捻起其中一张钞票，钞票上印着一个太阳的线条画，太阳下还写下“ld”的符号。 “这个是我的！”林朵惊讶的说：“我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嗯？” “哎呀，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南乡那边的人吸毒的偷东西的杀人的不胜枚举，而我初三的时候就有那么一次特大的假。钞案，就是南乡的人策划的，恶劣的是，假。钞的兑换有很多未成年人的参与，影响极坏……而我家也是受害者之一。” 林朵觉得白一宁不会在意她口中的那些家乡小事，然后便拿着那张钞票走下台阶，白一宁则盖上了盒子，不知道是放下，还是带走，直到林朵回头说：“放下吧，这可是人家通往新世界的钱呢，我们可不能破坏别人的梦想，虽然（笑）……是假。钞换来的。” 白一宁舒然一笑，他没有把那个塞满了钞票的盒子放回原处，而是扔向了山谷，扔向了被树杈遮住完全看不见去处的地方，他盯着自己脏兮兮的手，突然明白了很多自己所不明白的。 “我们要离开这里，去山的那边，江的那边，我们可以成为任何人，然后活的自由自在。” 白一宁突然想起顾阿南曾经说的这句话，当时的她信誓旦旦无比自信，那时，她一定已经拿到了一定数额的假。钞，假。钞给了她希望，她又将这份希望传递给他。 那个晚上，车祸之后，他们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中，他清理着鱼缸附近的血迹，一边擦着地板一边想着如果行迹败露就会揽下所有的罪，而她大概也写下了最后的遗书，遗书里也一定揽下了所有的罪。 就像那个和尚所说，这一切并非巧合。 他和她都想要拯救对方。 他和她都甘愿为对方牺牲。 他和她又都无比想要获得自由。 那个晚上，他们彼此转身的瞬间，就决定了他们的命运已经无法交缠，命运的戏谑让他们无法回头。 细雨已经停下，台阶的尽头飘来一阵微风，吹动稀疏的树叶，阳光穿过缝隙落在地面，微弱的光斑如飘摇的烛火般闪烁，在碰触到林朵的脚尖便消失了。 林朵对这一切浑然不知，掏出包里的湿巾帮白一宁擦拭手掌和手指，她看白一宁神情恍惚，然后上前抱住他，直到察觉他的脖子冰冷的打紧，才皱着眉说：“你怎么了？从刚刚就不太对劲，该不会是中邪了吧。” “真羡慕你……脑子里都不装东西的，多清闲。” “什么呀，人家关心你，你非但不领情还说我，有什么事情告诉我嘛，我嘴很严，又能做知心姐姐，现在心理咨询那么贵，我免费给你咨询咧。” “以前的事我巴不得一辈子都不要去想，更别说主动去提了，”白一宁嗤笑说：“最近不知怎么，有些影子一直飘来飘去，我才有些恍惚。” 林朵机敏的抓住重点，两只手拖住白一宁的步伐，卯足了劲要逼问那个影子是谁，白一宁也是闭口不提，弄得林朵坐在车内一直发闷气，俩人就这样保持沉默回到了酒店。 直到电梯里，白一宁实在是看不下去林朵那嘟得过高的嘴，试探着说：“你真想知道？” 白一宁这话一出口，就想给自己俩巴掌，林朵那几乎要跳起来的兴奋，原来是装了一路的闷气，正等着他先松口呢。 “不知道你想听哪部分的。” “全部？”林朵看他为难的样子，不忍心便说：“那就说说你忘不掉的那个女生。” “你不生气？” “我怎么可能会生气啦（咬牙切齿的笑），每个人都有过去嘛，如果那个女生对你很好的话，我还得感谢她呐（并没有）。” 白一宁也算是够了解林朵了，嘴上说着宽容的话，心里已经在默念一百遍讨厌讨厌讨厌……了，不过白一宁也知道怎样会让林朵开心一点，便说：“其实这事我谁都没说，安贞也没说过，小姚也没说过，只有你……” “只有我（捂心脏）!”林朵笑得虎牙都露了出来“行，那你说，我认真听着。” ※※※※※※※※※※※※※※※※※※※※ 那啥，cp不要站错了！！ 请多评论，为爱发电！ 修罗场（一） 手机的闹铃打破了俩人之间的对峙，林朵突然察觉肚子有些饿了，此时商铺大多没有开门，好在她在便利店买了些零食和速食。 盖好泡面，凶猛的喝了一罐可乐，她憋住一个嗝，然后把喝了一半的可乐递给白一宁，白一宁也毫不嫌弃的接过来，他看见可乐罐上的口红印，不禁皱了皱眉，但仍旧将嘴唇贴了上去。 林朵呲溜呲溜吃着杯面，海鲜味的合味道溢满整间屋子，白一宁也被林朵那吃像馋的不行，林朵早就料到，面也泡了两份，白一宁起初还十分抗拒高热量食物，在林朵半引诱半怂恿的份上，不再计较。 “你一边吃一边跟我说，就你以前有个很喜欢的女生，然后巴拉巴拉巴拉之类的。” “明明是很严肃的事情，吃着泡面讲总……感觉不够妥当。” 林朵听了之后差点喷出来，白一宁难得这样呆呆的模样，让她觉得可爱。 “大哥，不就讲个过往嘛，还得有仪式感？难不成吃泡面不可以，吃牛排可以嘛，”林朵看白一宁皱起了眉，连忙撒娇说：“我不贫了不贫了，难得你对我认真一回，我还这么不懂事，真不好意思呀~” 林朵的瞪着圆溜溜的眼睛，一副求知若渴的态度，攥着小拳头身子前倾，悬着的小腿摇晃来摇晃去，像是提线玩偶准备表演前的热身动作。 “怎么不说，不知道从何说起的话那我来给你起个头，”林朵托着下巴说：“你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大概九岁多的时候。” “啊！这么早！那我完全没有胜算了！”林朵急切想要知道那个女人的一切“你对她一见钟情了吗？” 他完全没有对她一见钟情，他还记得见到她的那个夏天，她咬着廉价的冰棒，男孩一样的打扮，坐在树下，直直的盯着他的沙发椅，然后嘲笑似的离开。 “并没有，她似乎还有些讨厌我，明明我根本就不认识她，或许是因为无聊的传言，或许是因为她单纯的优越感。” “即使这样还是喜欢上了？”林朵托着下巴的表情变得忧伤“那她一定很出众了。” “我那时只见过她，也只有她同我玩，一开始与其说是喜欢，倒不如说是感激的心情。” 林朵脑海中思绪混乱，像白一宁这样的男生小时候一定是校草没跑了，怎么就只见过一个女生，难道是从小读的男校？ “后来我才知道我俩原来同病相怜，她和我一样特别厌恶某种东西，也想一起离家出走过新的生活，只可惜出了意外，我和她便从此分道扬镳，后来……我果然看到了她所说的一切，也看了许多不同的女生，不过仍然觉得遗憾。”白一宁停了一下说：“但我知道我们是不会在一起的，太多的东西无法弥补，只能凭吊缅怀。” 林朵的心肝挠的厉害，白一宁单单说的这只言片语就让她如临大敌，要是真真知道了所有，那还不得仓皇出逃。 总之这位爷也是个有白月光的家伙，她可真是倒霉，看上的男人全都被人占据重要位置，此时退场还可完全抽离，时间一长，怕是心力交瘁死在战场。 她眼皮一跳，心里更是心事重重，她想缩手不去抓他，可是欲望却关不住。 那可是自己的爱豆啊！即便在知道他如此乱来后也屁颠屁颠赶过去，不就是证明自己完全心有所属了嘛…… 她一向不会扑进有白月光的男人的怀里，但唯独这次小鼓在敲，理智告诉她如果前进，白一宁一定会让她死无葬身之地，情感告诉她如果前进，白一宁或许会深受感动然后圆满结局。 好难啊…… 她太难了…… 为什么爱豆不是那种傻白甜的男人，为什么偏偏是这种花心还长情的人！！ “还要继续听吗？” “当然！！” “其实我前些日子又和她重逢了，情况比我想象的还要复杂，她有新的男友新的生活，照理说我应该欣慰的……可是我总有些不安。” “不安什么？” 不安什么？ 好像有很多不安的部分，一时间找不出重点。 “怕不是还担心自己会喜欢上她吧。”林朵幽怨地说：“这样扭捏可不像你的作风，你的话应该直接上手了吧，要是还喜欢她就不管什么男友，直接把她抢过来啊！” 白一宁知道林朵吃醋所以说气话，他说不准自己是喜欢顾阿南还是喜欢那段时间陪他的人，如果置换成林朵，是不是也会是同样的感觉，他不知道，所以不安。 他们面面相觑，有那么数秒的没有挪动视线也没有说话，白一宁在找她眼中的自己，林朵在找他眼中的自己。 “那你为什么除夕夜还赶过来找我，去找你初恋情人不是更好嘛，对了，倪小姐也更欢迎你吧。” 白一宁愣了一下，他倒是没有多想自己为什么会来，冷静下来他想了一下又释然，自己除了林朵这里，好像没地方可以去了。 回家吗？那么冰冷的地方，他不想。 倪家吗？那么焦虑的地方，他不想。 顾阿南吗？那么不安的地方，他不想。 唯独在林朵这里，他可以摈弃所有杂念，享有片刻的安宁，如果不是今天那和尚的话……他完全可以把这次当做愉快的度假。 “算了算了，我们也不是什么海誓山盟的情人，我单纯的好奇你为什么和那女孩分道扬镳，该不会是离家出走被发现，两家家长棒打鸳鸯了吧。” “算是吧，不过我也是之后才知道，那个时候我想袒护她不受伤害，她却连自己的退路全都切断也想保护我。” 白一宁越想越觉得心酸和遗憾，一股酸楚涌上心头，鼻尖呛人的拧，他叹气，如释重负一般倒在床上，摊开手臂，解开领带，呼吸着，呼吸着，慢慢不对头，呼吸变得急促，过呼吸的感觉又蔓延开来。 林朵看见白一宁这样急促的呼吸，一时间傻了眼，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看见白一宁指了指桌上的纸袋，连忙抓起纸袋。 白一宁接过袋子，套住鼻子和嘴，呼吸困难的情况慢慢得到缓解，像是过山车那般，从顶点回到了终点，安稳了下来。 “你没事吧，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小毛病，没事的，想到一些事就不由过度忧虑了起来，过呼吸就是这样。” “啊呜，原来姚哥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想到……没想到你竟然这么难。” 林朵独自感伤起来，她可真够笨的，明明知道白一宁有些不愿提及的事情，还非要逼他说出来…… 林朵不舍的看了白一宁皱着眉的睡颜，然后在床边的记事本上留下一大段话。 亲爱的： 目睹你那样痛苦的一面，我感到有些惶恐又有些无力，我想你肯定有很多的事情闷在心里没有告诉我，兴许是你对我不够信任，兴许是你对我不够重视，但那也无妨，我对你坦诚就好了。 以前，我的人生一直没有好运气，学校被排挤，工作被使坏，恋爱也总无疾而终，好不容易有天以为好运降临，以为我的偶像真的爱上我（笑），但可惜，我大概只是个临时的消遣，我都懂得，但甘之如饴。 我说过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但其实我也没有底气，如果你来找我，给我希望，我肯定又会飞蛾扑火，所以请你做个好事，如果真的选择了别人，一定要阻断和我的一切联系，那样，我们才会真的和平分开。 我那时说过想拯救你，想来是无知又愚蠢的话，不懂得你人生的人，根本不知如何开始为你排忧解难，我一直是这样理想主义的人，所以总是被笑话，感谢你没有笑话我的天真，这是不是是你对我的温柔和包容呢。 我先离开了，家中有事需要我去处理，不能去送你去机场，实在是抱歉，等过几天我回b市再请你吃饭赔罪，如果还能联系到你的话。 你的林朵敬上 壁灯温柔的灯光打在白一宁的脸上，轮廓和光影叫她忍不住去抚摸，可在她快要挨着的瞬间，她收住了指尖，影子颤抖了一下，灯光却无动于衷。 轻轻带上门，林朵走在空荡的走廊之上，她偷偷拿了他的香烟，薄荷味的香烟，绿色包装的万宝路，她从未抽过烟，这是她第一次，笨拙的借了陌生人的打火机，笨拙的吸了一口，鼻腔里全都是浓重的烟味，笨拙的被呛得前俯后仰，惹人笑话。 她百无聊奈的往回家的方向走，耳机也没带，只能放空思绪，想着白一宁看见那封信后的表情，然后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又觉得忐忑不安，要是那家伙对她完全没有感情，岂不是一纸别过，刚好遂了他的心愿。 白一宁要是真的这样冷血！！那她就要去匿名爆料，爆料白一宁私底下不为人知的癖好…… 哎，她根本不会那样做嘛。 林朵长叹了一口气，撑着膝盖累的够呛，眼看自家的房子就在两百米开外，但腿已经酸掉，只能拖着步子，像负伤凯旋的战士，悲壮惨烈。 突然，她一个机灵，打起了精神。 她看见了董佳清正在自家门口来回踱步，背后藏着一束玫瑰。 修罗场（二） 下过小雨的天还是阴沉的，地面潮湿不堪，湿哒哒的冷气直往脖子里钻，林朵愣愣的看着董佳清，董佳清也漏了一拍，不知该如何开口。 果真是特意来找她的吧，花都藏不住了，林朵垫脚瞄了一眼董佳清的身后，董佳清有些害羞的躲避林朵的视线，俩人足足绕了一个圈。 直到林朵坦然开口说：“大过年的，你还来给我拜年呢，多不好意思啊。” 董佳清抿嘴短暂的沉思了一下，然后拿出了礼盒和粉玫瑰，鲜嫩的粉色缎带缠绕在酒红色的礼盒，大蔟的粉玫瑰包裹在同样粉嫩的包装纸里，丝带和羽毛点缀得仙气四溢。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但我觉得这个很适合你。” 林朵轻轻咬着手指想，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竟然这样的轻盈透明，这究竟是怎样的滤镜，才让董佳清有这样的奇怪误解。 “那个……站在外面说话有点不太好，干脆进来喝杯茶吧，天也怪冷的，别傻愣着啊，进来呗。” 一进门，她就察觉到了家里空无一人，这种进退两难的气氛可真够尴尬的，她原以为父母在家还能找个人陪客人聊天，她就呆一边放空，但现在就他俩…… 以她现在这复杂糟糕的心情，不赶人走就好了，还要招待客人，可真够为难的。 端茶倒水，瓜子花生，小零食小糖果都给他来一桌，林朵故意磨蹭起来，延缓面对董佳清的时间。 家里的地板上还有些散落的瓜子壳，想必是打牌的时候乱扔的，林朵看见这散落的瓜子壳，犹如找到了宝藏，连忙假模假样的扫起地来。 “你不用忙了，没事的，我就坐坐聊会天。” 林朵挠挠头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挪着步子坐到被炉边，焦虑的敲着桌子心想：这人到底要聊什么，可千万别说到白一宁。 “对了，我把白一宁的签名给塞进那个盒子里了，你看看。” 好死不死，董佳清一秒钟就踩到了她的炸弹，林朵脸上笑嘻嘻，心里xxx,还得礼貌的在董佳清的注视下拆开那个礼盒。 说实话，林朵从学生时代起确实也被送过不少东西，但像这样精致的包装还头一次，她都不舍得拆咯。 原来是潘多拉的手镯，限量版的雪花手镯和玫瑰金系列的手镯，林朵抬眼看了一下董佳清那等待夸奖的表情，心想董佳清看起来呆呆的，选礼物的眼光也太好了吧。 “觉得你会喜欢就买了。” “一直很想买，但是太贵了，谢谢你了。” 林朵收住咧得过大的嘴，然后打开折起来的一张纸，白一宁的签名……她不知道怎么表现一个铁杆粉丝收到了爱豆的签名的狂喜，因为她看到那三个字就苦涩得过头，连嘴里的薄荷糖也全变了味。 “这个兔子是你让他画的吗？” “啊！好像是他自己画上去的，虽然是大明星，但一点架子也没有，你可真的喜欢对了人。” 糟糕，眼泪都要掉出来了，林朵强忍着泪意，缩了缩鼻涕，借口四处去找纸巾，然后靠着楼梯默默哭了起来。 白一宁分明是知道她每个朋友圈的细节，知道她喜欢的那个兔子图案，既狡猾又认真，明明是个花心不负责任的人，却又有个遥远故事的女主角…… 她擦干眼泪，长长的叹了口气，就在起身的那一瞬间，电话响起，她看见来电显示的“小白”，无力的笑了一声，准确的是呵的嘲笑了自己一声。 “你写的倒挺不错，我还以为你是要和我告别呢，至于吗？谁没有个过去，你前男友不一定比我少吧。” “你……太过分了吧，”林朵翻了个白眼“我是曾有过很喜欢的男生，但我从没劈过腿，从没三心二意（才没有）过。” “哦？你的话不太可信。” “喂！你是故意来气我的是吧！” 林朵爆炸的一声过于大了些，董佳清闻声过来，正巧蹲着了她对着白一宁一顿劈头盖脸的吐槽，然后他便不合时宜的说了一句：“林朵，你要是有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白一宁电话里听到这声音，当下也是占有欲作祟，醋意满满，本来她对林朵的不辞而别就有些不爽，若林朵真是家里有事，他还能原谅…… 林朵灵机一动，故意对着电话说：“没事没事，有个讨厌的家伙一直缠着我，我都说了好几遍还来骚扰我。” 说完林朵就挂了电话，故意让白一宁一个人多虑去吧，要是白一宁心中但凡有一点她的存在，肯定也会不好过，要是一点没有的话，正好俩人一拍两散，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她也没这么个爱豆。 “你上次跟我说你喜欢的人来找你了……” “哦，他死了。” “死了？”董佳清信以为真“太可惜了……” 林朵调整了心态，认真的看了一眼满脸写着天真的钢琴演奏家，然后噗嗤笑了出来。 “你该不会真的没恋爱过吧（笑），好奇怪，像你这样优秀的人肯定一堆人追吧。” 董佳清稍微一戳，脸立刻就红了起来，脸也是那种干净清秀的类型，说是少年也不为过。 “被说中了，”林朵玩着自己的手指甲，然后平淡的说：“你喜欢我，对吧。” 林朵都不用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现在一定整个紧张到不行，若是自己还施加压力盯着他，怕是会出人命。 半晌过后，董佳清才支支吾吾开口说：“我是喜……欢你，怎么讲……我喜欢你很久了，从高中就一直……喜欢你。” 林朵玩指甲的手突然停住，不是吧……难道董佳清念叨的白月光居然是自己？ 这难道就是命运的捉弄吗，她一心不想成为别人的替代品，所以选择了看似花花公子的白一宁，结果自己却是别人钟情的对象。 “你是说你高中就喜欢我？”林朵皱眉说：“那你为什么从没说过？” “……” “知道了，大概是性格使然吧。” 林朵撑着桌子靠向她，一缕头发耷拉下来，董佳清本想往后靠，结果被林朵拽住了衣领，俩人的距离只有一个拳头，董佳清一直逃避林朵的眼神，林朵反而觉得自己在欺负他，有趣极了。 “算了算了，不闹你了。”林朵退回来笑盈盈地说：“其实我还蛮好追的，只要我喜欢的人，自己就会扑上去，不喜欢的人一辈子也不会搭理。” “那我……” “你当然满足我的理想男友的所有标准啊，可是这个月我没办法和你交往，”林朵抿嘴说：“我和另一个男人还有些牵扯，所以现在没办法给你准确的答复，不然也对你太不公平了。” “那个人是你喜欢的吗？我认识吗？” 林朵笑而不语，接起了桌上震动的手机，董佳清从她那异样的神情里也大概猜出一二了，肯定是喜欢的，肯定是认识的。 “不是超喜欢我的吗，转头就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了？你要是现在来机场，我俩还有一线生机，你要是不来，我们就从此不相往来。” 换成是开始，林朵绝对各种坐立难安，然后啥也不想就会冲去机场，被白一宁拿捏的死死的，但现在……她可是别人的白月光，别人的小心尖，可算是有底气对抗白一宁了。 “你别随便揣摩我了，你如果好声好气来让我去送你，我肯定立马打车，但你这种态度，我是得多贱才会去啊。” “行啊，林朵，你翻脸还挺快，我数321你要是决定不来的话，那我们可真就玩完了，3、2、1……” 正在这时，门铃突然想起，手机那端也同时挂断，林朵还本想回拨过去，但那门铃太过嘈杂，叫人骂骂咧咧。 林朵让董佳清看会电视，自己则气冲冲跑去开门，心想大概率是表妹梅子，正准备一顿乱骂的时候，门外那张脸瞬间让她的瞳孔放大了几倍。 “怎么是你？你不是去机场了吗？” “怎么不能是我？”白一宁关上门，看了一眼换下的男士皮鞋“是那个追你的白痴钢琴家？” “才不是白痴，你别乱咬人，”林朵拽住了要上楼的白一宁“你要干什么，他在上面呢。” “前任对后辈说几句交心话不行吗？” “你哪是我前任，py还差不多，”林朵跳上楼梯，拦住白一宁“你害我没关系，你别害你自己了，大明星和普通人之间的暧昧关系非要闹得人尽皆知吗？” 白一宁突然拽过林朵的手腕，紧紧贴住她的身子，俯视她的眼睛，林朵越是愕然，他越逼近，直到俩人的距离变为0，林朵的手也不再挣扎，慢慢搭上对方的肩膀，享受这压迫的亲吻。 突然，有东西摔落的声音，林朵的理智终于回归本体，连忙推开白一宁，看着走廊上怔怔的董佳清，有些不好意思的摊手说：“其实……不是你看到的那样……至少不全是。” 这次轮到林朵不敢看董佳清的脸了，她回头狠狠瞥了一眼白一宁，哪知这人厚脸皮到一脸毫不在乎，可真是完全没救了。 修罗场（三） 没想到居然最后会变成这样的情况，林朵揪着衣服看了看身边两个格外和谐的两人，到底谁来开口说句话先啊，她压根不敢说一个字，毕竟她完全不占理，特别是对董佳清。 “大致我都知道了，我好像有点打扰了……” 啊！！林朵内心一阵咆哮，明明是自己的问题，董佳清干嘛主动揽过责任，这样她岂不是更加内疚了，但是她也不知道如何反驳，她连替自己做主的资格都没有。 三个人的修罗场里，谁是食物链的顶端一眼就知，而白一宁完全没有参与这场谈话的意思，靠着沙发玩弄食指的戒指，那一脸的坦然和洒脱，可真不愧是明星啊…… “佳清……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现在肯定对我失望透顶了吧（委屈脸），我也确实做得不好，抱歉了。” 林朵的话带着哭腔，仿佛受害者是自己那样，不过她那副楚楚可怜的脸还是挺有说服力，逆转攻势。 “呐，我知道你喜欢她，但不好意思，我现在大概要和她恋爱了，你还是换一个人喜欢吧。” 林朵猛然抬头盯了白一宁一眼，白一宁这个人也太不会看情况了吧，这分明就是为了气人而气人的话。 “这话不用你告诉我。” 林朵愣了一下，董佳清刚才的语气让她有些意外，好像一开始那个害羞的少年已经烟消云散了似的，取而代之的是冷静清冽的成熟男人。 话说为什么这两人都不约而同望向了自己，把问题推给自己来解答吗？ 林朵感觉自己莫明的心慌，要是让董佳清生气了，那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他和黎秋栎那么熟，一旦曝光了自己那杆子事，自己和白一宁都得玩完。 要是白一宁生气了，估计今后真的见一面都很悬，好不容易和爱豆扯上点关系，不说奢侈的恋爱，能维持□□关系就已经很幸运了。 两个人都不敢得罪啊…… 说白了这就是贪心，林朵也明白这样不应该，但就是割舍不下，她又想和高高在上的偶像恋爱，但又深知不会有结果，所以想摔得惨烈的时候被董佳清接住，这种婊婊的想法……还真可怕。 “那个，我……现在和你也不是男女朋友吧，”林朵泪眼朦胧的看向白一宁“你不是和那个谁……牵扯不清的嘛，自己理不清还来继续纠缠我，你可真够可以的。” 林朵心里炸开了花，自己这含糊的说法应该能一举两得，既可以让白一宁极快的做出选择，又能让董佳清觉得自己毫无过错。 “所以和她分手就可以了对吗？” 林朵前一秒还沉浸在沾沾自喜的得意了，这一秒就被白一宁将军，真没想到白一宁可以这么容易掌控全场的局势，一句话的功夫就让林朵丢盔卸甲。 “呐，这个发送的按钮你可以来按，”白一宁把手机推向林朵“‘我们分手吧。’你看这样可以吗，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 “喂，什么叫做我一直……想要的，你但凡是有一丁点喜欢我，就不会……” “你现在到底是生的哪门子气？” 林朵也想知道自己到底生的哪门子气，从知道白一宁以前的事情之后，就一直感觉内心闷闷的，苦涩又无奈的那种闷。 “白一宁先生，看来你们俩并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你还有个女友？既然这样就让林朵自己做决定好了，这么咄咄相逼，你有点失态了。” “失态？你在说我？”白一宁耸肩转而对林朵说：“我没逼你说什么，单纯就是想知道你最后的想法（看了一下手表），快点给我答复，不然飞机延误了会很麻烦。” 白一宁这略带高傲的语气令林朵颇为反感，要是私底下大概自己也就就范了，可董佳清在这，就是装也得装一个强硬的态度。 神经似是触了电，林朵灵感乍现，将白一宁在手机上给倪安贞打的那一行字一个字一个字删掉，然后物归原主，最后不忘一副为难的娇滴滴的表情说：“这种事情怎么能让我来决定，我可不想落人话柄，等你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再说吧。” 林朵怕白一宁又说出什么奇怪的话，连忙拿起手机就要送人走，美其名曰送去机场，至于董佳清也不好一个人在家等着，也跟着下楼出门。 就在林朵安全带都拉好了的时候，万万没想到，董佳清居然也后脚上了车，继续三人修罗场的煎熬。 “你也来送我？”白一宁轻笑说：“我又不会把她吃了，这么在意干嘛，对了，林朵，这车送你了，你不挺喜欢的嘛，反正我也带不走。” 林朵一激动脑袋撞着了车顶，她一边摸着脑袋一边表示抗议，自己的骨气全部都在董佳清在场的时候续费上了，她要是收了这车，会被别人怎么看啊。 “那我也带不走啊，就当帮我个忙处理了。” 林朵余光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董佳清，发现他表情还算平静，在这样尴尬的夹缝中，那俩男的还能这么坦然，这是两个特殊人种。 “你缺车吗？喜欢什么跟我说，我也可以买给你。” 啊！！！ 那俩男的这是在较什么劲啊，谁的车她都不想要，不嫌幼稚吗！比个什么鬼！ 由于白一宁什么行李也没有，就一个手机，其他的生活用品全是现买，也不知什么时候全都扔了，看着他把口罩和帽子武装起来，林朵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在叹气个什么劲，舍不得我走吗，还是我终于走了你好和你朋友（重点说朋友）聊天？” 趁着四周围没有人，林朵直接上手两只手推着白一宁往前走，白一宁的灰色风衣显得人身材颀长，林朵就像个小兔子一样，推着一个笔挺的大树，白一宁故意使劲，她就只能原地踏步。 “还不去安检，你是想在这打地铺睡一夜吗？” 白一宁轻松抓住林朵两只手，弯腰贴近林朵，他的眼睛看得她无所遁形，十分不自在，她想挣脱却没有办法，而身后不远处的董佳清却完全看不清她皱眉的表情。 “亲我一个我就走。” 很明显，白一宁这是故意让林朵给董佳清看的，林朵也不傻，咬了一下白一宁的手背，白一宁一吃痛，林朵便挣脱，她蹦跶似的逃走，拉开安全距离喊话说：“一路顺风`” 这个混蛋，居然临走还要玩自己一通，就不能温温柔柔好声好气来找她嘛，还有……那股无理由的胜负欲是什么鬼，难道白一宁是那种毫无理智的家伙嘛。 “人走了……”董佳清忍不住敲了一下发呆的林朵“应该是祝福你呢，还是恭喜你呢（笑），其实你可以早点告诉我的。” 送走了一尊活菩萨，这还有个不动佛，林朵感觉自己头都要炸掉了，但还得露出一副让人怜爱的委屈表情，对付董佳清，只要委屈就好了，没准过一会儿董佳清还真觉得他得给自己说声抱歉了。 “我和他真的也算不上男女朋友，全是我单方面的想法，现在呢……我也摸不准白一宁的感情（叹气），我之所以不敢告诉你，也是因为他是艺人的原因（才不是），一直看见你对我这样好还不能告诉你真相，我也心如刀割（捂心口），真的，我是夹在当中最难的人。” 林朵的一番话如机关枪扫射一般，说到后来自己也被说服了，好像真的是因为别人的原因，而不是自私的欲望。 最让人受不了的，大概是林朵浅棕色的眼眸里真沁出了一些亮莹莹的水光，再加上玻璃唇釉的嘟嘟唇，草莓系的日妆水润透亮，十分容易激发别人的保护欲，三言两语就大概让董佳清束手就擒了。 事实也确实如林朵所料，毫无感情经验的男人，就像真觉得耳朵上的红和鼻头上的红是冻的那样，真觉得瞳孔里的透亮和眼角的水光是眼泪，完全忽略了美瞳、腮红、亮粉作用下的以假乱真。 “那他要是真为了你和另外的人分手，你会……” “我会不会和他在一起？”林朵捏住下巴尖仔细思索起来，然后爽朗的笑着说：“不知道，要是以前，我一定会不假思索就说yes，但现在我有些犹豫，我已经不是高中时期的那个小女生了，而他也不是初出道时的那个人了。” 林朵不知道自己这话带不带有暗示意味，但她这次是完全发自内心所说。 后来，林朵为了赔罪非要请董佳清吃晚饭，董佳清在听完林朵的回答之后也再也没有提到白一宁，仿佛事情压根没有发生过一样。 唯独林朵还处于战战兢兢的后劲当中缓和困难，她想，在董佳清面前给自己设计的清纯小仙女的人设就这样……全面崩塌了吧。 上位？（一） 啜泣声从玫瑰金的被子里传出，年轻女人淡淡卷曲的头发微微颤动，清晨的光线已经四处游走，唯独这间卧室里被窗帘隐蔽，黯淡无光。 倪安思看着盘里的三明治毫无食欲，撑着下巴发呆，突然女仆慌张的跑到他的跟前，带着稚气的声音说：“不好意思少爷，我有点拿不准主意，小姐她敲门也不应，好像是哭了很久……” “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情绪不好，不用管她了，饿了就会知道出来的。” “那也不能这样说……明天晚上你就要回学校了，好几个月估计都不会回来，临走前安慰安慰小姐，敷衍敷衍也行啊。” 倪安思咬着面包边抬头看了一眼这个年轻的小女仆，圆脸圆眼，皮肤白里透红，一张娇俏稚嫩的脸蛋，他只是简单的一瞥，小女仆略微有些害羞似的，脸红得更甚了。 “你看看她哪次听我的，我可不想找麻烦，”倪安思拍了拍手中的面包屑，起身走人的瞬间被小女仆拽住“这次不太对劲，求求您去看看她吧。” 倪安思常常自诩冷漠，但小女仆言语恳切，不像是没事找事，他也就改变了上楼的方向，转而走去倪安贞的卧室，敲门，没有应答，开门，又是反了锁，无奈只好找了女仆拿来备用钥匙，开了门。 “出去！”倪安贞抓紧被子盖住头，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让我一个人待会！” 倪安思全然不听她的，一把掀开被子，抓住她的手腕，让她能稍微冷静一些。 他看见她眼睛都哭肿了，想来是一夜未眠，头发的末梢也被泪水浸湿，这样狼狈的姐姐他从未见过。 一瞬间，倪安思好像懂了些什么，叹气说：“是不是又是因为白一宁？” 对方听到他的这句话后，惊讶了一瞬，然后咬唇不做否定。 “他又做了什么让你这样？” “他要和我分手。” 倪安贞突然平静下来的一句话，却让倪安思的心里激荡出了水花。 “都是因为那个小妖精……他居然去了她的城市过除夕……” “既然这样分了岂不是更好，那个男的本来也不是很靠得住，过段时间你保准能找个更好的。” “胡说，哪有人比他还要好……我忍了这么久不就是因为他值得吗，我不甘心（抹眼泪），我有什么比不上那个叫林朵的，长相家世我哪一样不比她强，”突然拽住倪安思的胳膊，祈求说：“给我找一个靠得住把那小狐狸精狠狠揍一顿，你办得到的对吗？” “我是不可能做那种没意义的事情的，我还得感谢白一宁做了这个决定，你继续这样做你的深闺怨妇，别说白一宁了，我也瞧不起你。” “混蛋！你算哪门子亲人，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我被分手了伤心得不行，你还在这说风凉话，臭小子！要不是看在你明天就要回学校的份上，我真的会打得你满地找牙。” “看在你还有精神反驳我的份上，我就姑且当你恢复活力了，”倪安思闪过倪安贞的一击重锤“需要我给你找新男友的话尽管说，我周围可是有不少和白一宁媲美的男人。” 倪安贞没有说话，而是披着外套从床上走了下来，绕过梳妆台，从衣帽间取出一个红色的礼盒，递给倪安思说：“我的事你先搁置吧，等我缓缓先，这东西是你老姐我挑来挑去选的，临走前送给叶子吧。” 倪安思皱眉不接纳礼盒，双手环抱胸前，一副无聊过头的表情说：“我可不想她有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 “你这小子太过了，叶子有什么不好的，你嫌这嫌那，我们两家是世家，要是你们关系好，爸妈也会很省心的，特别是你，早晚要独当一面的，有个好岳父的照应不好吗？” “这就是你想找个大明星的理由吗，附带的众多利益比爱情本身还要诱人？” “哈？爱情？你在和我拽什么拽，才成年多久就来跟我装深沉，你倒是有个热衷的对象先说，我保证支持你，哪怕对方是男的，我也支持你……但现在，你没有这么个对象，就可以试着和叶子，你觉得呢？” 倪安贞摆出一副长姐的架子，窝进沙发翘着木马腿高傲的盯着倪安思，倪安思也由着她那眼神扫描自己，突然，倪安贞一个响指结束了沉默，然后说：“你小子是不是有心仪的对象了？” 倪安贞的一番话叫倪安思陷入深思，要说心仪的女人是没有的，要说关注着的女人倒有那么一个，还不就是林朵嘛，可关注她的理由还是自己姐姐赋予的。 “好了好了，你让我静静吧，明天我会空出时间和你吃晚餐，顺便送你去机场，你在国外有什么事尽管跟我说，你可得好好学习，到时候我还得靠你关照。” 察觉倪安贞也算是恢复了一些，倪安思放下心来懒散的在院子里散步，脑海里突然想到倪安贞所说，不禁觉得意外，白一宁那样的花花公子，怎么会除夕还飞去和林朵城市，特别是以往也有不少这样的偷吃，但没一个真的让白一宁和倪安贞提出分手的。 而且那次林朵还信誓旦旦和自己说了要和白一宁老死不相往来，怎么也就几天的功夫，所有的东西全都上了新的轨道呢？ 回过神来，倪安思已经把车停在林朵所在公寓的楼下了，他没有提前告知林朵便仓促赶来，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在家，虽然他有所顾虑，但他还是按了门铃。 开门的是顾阿南，倪安思刚想问林朵在吗，顾阿南便有读心术一般开口说：“找林朵的对吧，她不在，去学校整理东西了，好像工作那有点麻烦，不知道是谁投诉她……” 投诉？ 倪安思的脑袋里闪过一两个名字，最可疑的还是自己的姐姐。 “你随便坐，她应该过会就会回来，回来后你可千万别提什么投诉的事情……” 倪安思心领神会，点了点头。 桌上的咖啡冒着热气，发出廉价的速溶气味，散装的零食几乎要铺满整个茶几，顾阿南胡乱推开零食的小山，抽出几包姜糖，推到倪安思的跟前。 “林朵家特产，真好吃，我喜欢这个味道，好像我以前经常吃，”顾阿南拆开一个放进嘴里，满脸写着开心“你尝尝，虽然不是什么精致的包装，味道倒还不错。” “我来其实是想问清楚一件事，问她也可以，问你也可以。” “哦？” 顾阿南眼睛从月牙变成杏仁，笑容也收敛下来，换了个端正的姿势坐在倪安思的对面，像是两个人的访谈节目，都透着严肃不安定的表情。 “我姐姐和白一宁正式分手了，准确的说……是因为林朵。” “可她不是和白一宁吹了吗？说是那天遭受奇耻大辱，还说什么不想做小三……全都是假的？” “总之我不相信她说的话，要不然白一宁会在除夕的时候，结束了春晚的录制，就马不停蹄赶去林朵家？还是一偏僻的南方城市，”倪安思双手交叉说：“他回来之后也没有和我姐碰面，而就在前天，她收到了分手的消息。” 顾阿南惊讶的合不拢嘴，她没见着回来的林朵有任何得意开心的神情，反而时常走神，一副世界外的神游状态，两周了也没一个约会…… 从顾阿南那惊诧的表情可以得知，她是完全不清楚这件事的，倪安思抿了抿那杯苦涩的咖啡，然后沉默，两人就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等林朵回来再说。 林朵回来便是两个小时之后的事情了。 林朵捧着一纸盒的私人物品，忧心忡忡的回到家，一进门就撞见两人坐在沙发上缄默不语的盯着她，她本来就因为被开除而狼狈之际，那两人的瞳孔就像是汽车的远光灯，刺眼又让人无所遁形。 “我姐和白一宁分手了。”倪安思这淡漠的语气像是在讲述事不关己的事“是白一宁提的。” 倪安思的话叫住了林朵走向卧室的步子，她一脸震惊的望向他们，然后状况外的说：“我不知道啊，我们已经两周多没联系了，回来之后我根本没见过他。” “所以除夕的时候他确实去了你家（冷笑）。”倪安思纤细的手指扣着沙发扶手“你们之间的关系比我想的还要好啊。” “来倒是来了，可……又不是我求他来的。”林朵把手里的钥匙随手一扔，也窝进沙发加入了访谈对峙“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但他来a市，绝对不仅仅是为了我，我说不出那种意思，但像是只是想去某个地方，看某条江那样的感觉。” 顾阿南愣了一下，碰倒了咖啡杯，咖啡倾倒，流出一道一道痕迹，她伸手去捡拾玻璃的碎片，被一个尖刺戳进皮肤，渗出滴滴血珠，血滴进咖啡里，融出一种奇妙的色彩。 “总之，恭喜你啊，林小姐，”倪安思鼓掌说：“恭喜你成功上位，这就是你的本事啊，我太小看你了。” 上位？（二） “上位？我真的搞不清楚你在说什么？我承认我是有说过想让白一宁和你姐姐分手，但那也不是我所主宰的啊，而且我也根本没做过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 倪安思直视着林朵的眼睛，把林朵看得毛毛的，她本来也不占理，说这几句就已经让自己鼓足了劲，耗费了元气。 “我不相信你说的，我只相信我知道的，要不是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白一宁会去你那过除夕，尤其是过完除夕回来还提了分手，你当我是傻子吗？” “逻辑上时对我不利，但我发誓（做了起誓的动作），我回来之后压根就没和他见过面，就连分手也是从你嘴里得知的，我再过分也不会耍那些无聊的小手段。” 倪安思对她的说辞感到不屑，那张冷漠的扑克脸方圆几米都是冰凉的，林朵根本不想触那个霉头，说话都得退好几步，以免误伤。 而就在这时，好死不死，好巧不巧，桌上的手机似乎是想宣告自己的地位一般，敲锣打鼓的吸引眼球，来电显示赫然显眼的“小白”二字，一瞬间就将林朵击溃，所谓百口莫辩的冤屈也不过如此了。 林朵瞄了一眼顾阿南，惊讶愕然的表情，又瞄了一眼倪安思，不屑一顾还带着轻蔑的眼神，林朵觉得客厅里打电话无疑是煽风点火，火上浇油，便小碎步跑进房间。 左右都是碰壁，还不如在白一宁这有个能说话的。 “大哥，你早不打来晚不打来，非得现在打来，你知道我有多尴尬吗”林朵如释重负说：“倪安思来给我一顿嘲讽，你一定要好好给我解释。” “看来你知道了，我和安贞分手了，为了想好一个合适的说辞，我犹豫了好几天。” “是是是，我相信你，可是你怎么还真和她分手了，我有点不敢相信。” “不是你想的吗？这都是为了你能安心在我身边，一点点的牺牲不算什么。” 林朵眯起了眼睛陷入茫然，谁牺牲了？敢情白一宁大爷啥都没牺牲，倪安贞和林朵倒是牺牲了不少脑细胞，可真够高段位的，比她还要厉害。 “让你好好消化好了，不过明天晚上你被我预定了，我来接你，不能爽约，至于安思，你就由他孩子气了，反正也是外人，受不了就赶他走好了。” “喂喂喂！！还没说完就挂了！你个大混蛋！！” 林朵接完电话，身子如有千斤重，搞了半天，黑锅还是得自己背，白一宁根本不把自己的声誉当一回事，什么叫做倪安思是个外人！! 什么叫做人言可畏，他白一宁是做明星做惯了，心如磐石不当回事，可她林朵一个小女生，刚毕业被人这么质问，真的难以忍受…… 想到这里，她感觉人生全是深渊，手搭在门把手上，没有力气旋转，只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下坠，最后滑落在地板上，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 咔嚓，门被打开，倪安思居高临下看着坐在地板上的她，面面相觑，在彼此的眼神里抽丝剥茧，她感觉自己能听见倪安思眨眼时的快门声，如同自己吞咽唾液的频率。 “看来聊完了，”倪安思完全没有拉林朵起来的意思，环抱双手看戏说：“这么说吧，你和白一宁某种程度上还挺搭的，最好永远在一起别祸害其他人。” “这话……”林朵自己爬了起来，认怂说：“别的话我也不说了，我知道我没法让你相信我置身事外，并且我也没法把自己摘得干净，总之，我感到十分抱歉。” “和我说有什么用，你对不起的人是我姐姐。” “那请替我说声抱歉，对你的姐姐。” “不好意思，办不到，我不习惯给人捎话。” 林朵很明显能感到倪安思对自己的敌意，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也是这样冷漠的表情，他当时一定对自己和白一宁都很反感吧。 “我想弄清楚的事情都已经弄清楚了，其他的我都不是很感兴趣，明天我就要回学校，不再掺和你们这些人的混乱感情了。” 林朵默默点头，然后突然意识到倪安思才18岁，和他们无比的遥远，确实很难理解这些鸡毛蒜皮的狗血感情，大概自己给少年留下了感情阴影，那可真是大大的罪过。 倪安思摘下自己的黑色渔夫帽，来的仓促，问的急切，竟然连外套和帽子都没来得及脱下，现下一切真相大白，情况尘埃落定，他以后也不会再和林朵有任何交集，完全就是喜剧收场。 林朵察言观色后发现所谓的真相就是自己完全被当做心机绿茶双重女表了，特别是顾阿南那副“厉害”的坏笑，让人有种叫苦不迭的委屈。 她的眼泪真的夺眶而出，泪眼朦胧的看着顾阿南，可惜女生都太懂，毫无反应，泪眼朦胧的看着倪安思，可惜倪安思太冷淡，对牛弹琴。 “我看你啊，也不用一脸哭丧的表情了，不是很喜欢白一宁的嘛，这下排除万难（看了一眼倪安思），就能和白一宁修成正果了。” 要是平时，林朵别提多想和白一宁一起甜甜甜的创造回忆，可是现在这状况下，完全没法甜甜甜，别人的眼神太过骇人，她完全不想，尤其是被这么帅这么漂亮的人误会。 “对了，你小子平时也没见为你姐多义愤填膺的，怎么今天还上门来兴师问罪了。” 顾阿南的话让林朵停下了擦眼泪的手，也让倪安思表情变化了起来。 “你是为你姐姐生气，还是因为其他？” 倪安思看着对面顾阿南那无辜的笑，好像那笑正穿透身体，窥伺自己的内心。 也许顾阿南说得对，自己并非为了姐姐而生气，实际上，他为姐姐庆幸，离开了那个惹人伤心的白一宁，姐姐以后的感情只会越来越顺利。 他大抵更多的是失望和无来由的气愤。 他一直以为林朵是白一宁和姐姐之间的牺牲品，是白一宁迟早会抛弃的傻女生，所以才会在大冬天跑去白一宁的别墅，装作不经意的送她回去。 他也真的轻信了林朵的话，听着她数落白一宁的一切，听着她说以后要和白一宁一刀两断，然后傻兮兮的要他给她物色新的男友。 他当时听了她的那些轻浮的话，确实也有反感的想法，可更多的是欣赏那股奇特的洒脱魅力。 而今一切都是假的，说过的话全都转头忘，也许她回头就浪荡轻浮的投入白一宁的怀抱，还会把他的天真当做笑话。 “好了好了，姐姐要是知道一定会生气的吧，毕竟自己的弟弟和自己的男友还是不是一个量级的，你说……” “好了，你别瞎猜了，根本没那回事……” 顾阿南甩了甩手走到林朵的身边，伸出手指在林朵脸上挤出一个笑容说说：“点个火锅外卖吃吧，流了那么多眼泪不补回来可不行。” 说来也是奇怪，先前短兵相接的气氛，一到餐桌上，热气腾腾的火锅就瞬间化解了不快，三个人无比和谐的乖巧，电视里放着无人问津的《快乐大本营》作为背景音，衬得气氛温暖而热闹。 顾阿南率先咕咚咕咚喝下几罐啤酒，林朵偶尔也被顾阿南那豪迈的气势吓住，但现在已经完全习惯了，明明不太能喝，却每每喝个不省人事，像是自我逃避。 “那个，朋友们，我最近有个剧本在脑海里打转，就很想写下来，”顾阿南打了个嗝说：“女主醒来后失了忆，唯独记得一个片段的记忆，她记得某个男人手上沾满了鲜血，在孤僻的池塘边，威胁女主不能告诉任何人。” “好吓人啊，这个男人是变态杀人狂吗？” “对啊，正常反应都会是觉得那个男的不太可靠，所以女主也觉得男人是个恶贯满盈的杀人犯，只可惜……女主谁也不敢告诉，也不想报警，她单纯想去和那个男人当面对峙，然后揭开一切的秘密。” “啊，不报警的话不会被威胁吗，肯定得报警的吧。” “因为有原因的。” “为什么？”林朵不解的再问“为什么不报警？” “因为她爱他。” 顾阿南的话很飘然，像是气流浮在桌上，热气一吹就散了，但她的表情很镇定，即使脸已醉红，打着接连的嗝，但表情很清醒。 “很奇怪啊，失忆了也会有家人朋友，为什么唯独只能问记忆中的那个男人呢，”倪安思笑着说：“而且杀人犯也都会灭口的啊。” 顾阿南低下头自言自语说：“也是哦。” 很快，顾阿南不胜酒力倒在了餐桌边，林朵自告奋勇扶起顾阿南回房休息，林朵刚准备走的时候，突然被顾阿南拽住了手腕，她清晰听到“其实我就是那个女主角，我感觉我也爱着他。” 林朵求知求真的心情一下被点燃，连忙半跪在床边，各种摇晃顾阿南的身体，也无济于事，顾阿南就像是憋着一口气说的那句话，说完就功德圆满撒手人寰似的。 空白的过去和空白的未来 林朵站在白一宁公寓的门口，迟迟不肯进去，踮着脚又蹲下，玩会手机又垂头丧气，终于，她吸了一口气，手指触到门边又给缩了回去。 突然，电梯开了，滴的一声让她有所警惕，退后几步离白一宁的门口远远的，当她抬起头看那人的时候，一时间惊的出了声。 “范……范……范鑫庭。” “我认识你，你不那天白一宁找的那女孩嘛，居然上门了？” “你也找他？” 范鑫庭双手插兜，上下打量林朵，林朵被盯得有些不自在，连连后退，直到碰到了墙壁。 “我住这啊，就在他家隔壁，”范鑫庭摁了门铃，回头对她一个勾笑“不知道你在慌什么，让哥哥来给你开路。” 林朵对这人有些轻佻的言语有些不爽，虽说白一宁也十分的随便，但至少不这么明面上来的凸显。 这下，林朵可真是逃也逃不过，必须要面对白一宁了。 “小白，瞧我把谁给你带来了，你心心念念的美女小姐姐~” 范鑫庭那轻佻的尾音颤得林朵一阵鸡皮疙瘩。 白一宁一开门，先是眼神落在林朵身上，歪头安心笑了一下，至于范鑫庭，他似乎好像当成了空气。 “我……你要我来的。” “知道啊，叫你一起吃晚饭的嘛，我亲自下厨，炖的老鸭汤，味道还不错。” 林朵微微点头，白一宁的眼睛似乎看穿了她的心事，他凑到林朵耳边说：“我这就赶走他，确实太碍事了点。” “厉害啊小白哥哥（油腻的声音），这么多菜呢，”范鑫庭刚抽出筷子要来一口，被白一宁夺过筷子就要赶走“诶！！怎么赶人呢！！难得来一回做客！！” 赶走了范鑫庭倒确实清净了很多，林朵站在原地转了转脚腕，等待白一宁开口说点什么。 “说点什么啊你，我居然感觉有点慌张了，”白一宁挠头傻笑说：“你昨天还真生气了啊，倪安思的话别往心里去。” “我没有的，我只是意外你怎么会……” 白一宁托过她的手掌，牵到桌边，绅士的挪开椅子，看着林朵安心坐下，自己才坐到餐桌的另一端，虽然是普通的家常菜，但被白一宁这肃穆的架势，林朵觉得有些可爱。 “那我们真的是情侣啦。”林朵用铁勺敲敲茶杯“货真价实的那种，不是小三不是py？” 白一宁托着下巴，宠溺的看着林朵撅起的嘴唇，从开始进来到现在坐下来，他能感受林朵情绪的波动起伏，所有的苦涩，就在他给了块糖后一扫而空。 “你笑什么？” “我笑你很可爱啊。” 林朵捂着嘴低头浅笑，她万万想不到今天白一宁的骚话听起来还怪甜的，是因为变成正宫的缘由吗？ 突然，林朵想起了什么，连忙哭丧着脸撒娇说：“我工作丢了，我居然被（不敢置信的指了指自己）被学生家长以私生活混乱为原因投诉，学校还真开除我了！简直违反劳动法，真想去告他们。” “一定是因为那个人的话有些分量，学校权衡轻重觉得开了一个老师更划算，毕竟好的顾客不可替代，普通的老师b市一堆可供选择的。” 话虽然那么说，可林朵还是一个脑袋砸向桌面，垂头丧气，白一宁看在眼里但也没有安慰，而是安静咀嚼着难咬的排骨。 “你都没听我说话！人家可是没有了工作。” 白一宁推过去自己的手机，页面是转账输入，林朵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反应过来，摇头拒绝说:“干嘛，我才不要这种安慰呢，我想早点找一个工作，不然多无聊啊。” “那不如（笑）做我的助理吧，不用担心会太累，复杂的事情要别人做就好了，你跟着我就行。” “啊……”林朵戳戳手指，不好意思的说：“不会被说闲话吧。” 会不会说闲话林朵不知道，但她还蛮热衷于这样暗戳戳的秀恩爱的，想着以后能更为亲密的和白一宁相处，实在是过于刺激。 林朵在厨房帮助白一宁清理碗筷，但突然的一个电话叫她避开了白一宁去客厅，倪安思的来电让她有些不安，他不常给自己打电话，更别说在这特别时期。 “喂？”倪安思先说：“你的工作我很抱歉，我刚刚才得知是叶子曰使得鬼。” “你的那位前女友吗？”林朵想到那次的跟踪，也一股脑说了出来“你知道你那位有多过分吗，上次还跟踪我和我朋友，到底是哪来的危机感。” 林朵听到电话里有飞机轰鸣的声音，有空姐提示关机的声音，翻阅报纸的声音，还有空白的气流声。 她以为对方忘挂电话，但没想到就在自己即将挂断的时候，倪安思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自己陷入了迷惑，他是这么说的“这学期结束的时候，你还会和白一宁在一起吗？” “废话，当然会长久。” “那就拭目以待吧。” 林朵眯起眼睛看着手机屏幕变为黑暗，脑海里回荡着倪安思的声音，那个小孩怎么这么不看好她和白一宁，就算是单纯对于前姐夫的诅咒，也怪怪的。 好像是冲着她来似的。 “朵儿，谁找你。” “啊，是倪安思，说什么我工作的事情是因为他前女友的报复，也许是帮那个出气吧。” “那我更要补偿你了，说吧，想要什么礼物，你好像没有车，那也太不方便了，你喜欢什么就送你好了。” 林朵只是一瞬间的心花怒放，然后就收敛下来。 “地铁公交也很方便啦，没必要破费（才不是，超想要）。” “助理的话有车肯定会比较方便，你就当是为了工作收下来。” “不用太好的（愉快接受），能开就行，我可不想开个豪车上班，太令人瞩目了。” 后来，林朵看着停在她那老旧公寓下的白色奥迪，白到泛光，好像自己已经不是贫乏的小租户，而是拥有小套间和小汽车的小富婆了。 顾阿南和林朵俩人开着新车兜风，本以为能在立交桥上飞奔一把，结果堵在半道进退两难，林朵焦躁的按了一下方向盘，前面的司机疯狂口吐莲花，林朵吓得关上窗户。 “话说我们要开去哪，漫无目的好没意思啊，”顾阿南边撕倒刺边散漫地说：“虽说是开新车很拉风，但你看这路况根本就没有办法秋名山一把啊，还是就近找个酒吧，我们俩人喝上一杯。” “喂，我可不敢酒驾啊。” “请代驾就好了，过两天你就做你的小助理去了，趁现在还能好好喝两杯。” “我知道有个酒吧还不错。” “说不定还能有个艳遇什么的，”顾阿南灵光一闪“忘了，你现在艳遇什么的沾都不能沾，毕竟是有老公的人了嘛。” “说什么呀，哈哈哈。” 酒吧里人群窜动，舞池里一群人开始蹦迪，顾阿南拽着林朵要往人多的地方，跨过台阶，dj正好搓起了碟，热闹的气氛瞬间被炒热，她们被围得水泄不通。 无奈，林朵只好左扭扭右扭扭，敷衍敷衍一边跳得正起劲的顾阿南，别看顾阿南一身性冷淡的打扮，甩起头发来那叫一个rock，跟嗑药了似的，躁动得像是一匹脱缰的野马。 跳着跳着，林朵突然看见顾阿南的眼角亮晶晶的，误以为是眼影的亮片，但很快，那亮晶晶的东西滑落，原来是眼泪。 林朵抓紧了顾阿南四处摇摆的手，突然两人静止下来，周围的人依旧喧嚣，dj调高了音量，炫彩的灯光扫过一片，落在她们的脸侧，吞没一切。 吧台上搁置着玛格丽特和长岛冰茶，一口都没动，顾阿南却像是醉了似的，耷拉着身子，然后趴在吧台上，埋住了自己的眼睛，没有起伏的静静流眼泪。 林朵也不知怎么安静这样的顾阿南，她一句话也没说，林朵真不知该如何劝起。 忽然，顾阿南摸着自己的外套口袋，摸来摸去摸到了震动的手机，但依然是趴着懒散的接听。 “现在吗？我和室友在x酒吧，你也在附近吗？” “过来啊，怕是有点不方便，我来问问吧，”顾阿南抬起头问林朵“有个打篮球的朋友想过来喝一杯，可以吗，是我老家的朋友。” “男生吗？”林朵耸耸肩说：“我不介意，让他来吧。” 看着顾阿南安静舔舐嘴角的酒精，那平静的模样和刚刚颓废的状态天壤之别，她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是顾阿南。 “抱歉了，一时间有点感慨，觉得现在的自己无意义的活着。” “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这么说呢（笑），大概是缺少了推着我往前的力量，空白的过去，空白的未来，很没有方向感，哎，你大概不会懂，”顾阿南笑着看了她一眼“所以我很羡慕你，白一宁一定很喜欢你吧，毕竟为了你放弃了几年的女友。” 林朵搅动酒杯，悬浊的液体变得分层，然后融合，她沉默应对顾阿南的话，她找不到合适的回应，她根本没有信心说白一宁一定很喜欢自己。 她差点说出，说出白一宁有个非常 复苏 林朵对顾阿南口中的打篮球的男生根本不感兴趣，然而当她看见顾阿南对着某个方向招手时，还是下意识去看，这一看居然把自己惊呆了。 这个人居然是少女时期，曾经仰慕过的邻校男生，不过是连名字也不记得的那种仰慕。 “这我老家的朋友，刘晗，这我现在的美女室友，林朵。” 林朵和刘晗互相一打量，不约而同说：“你好眼熟啊，我们见过吧。” 林朵惊讶对方也记得自己，便掩盖不住的喜悦，眼睛里金灿灿的，比耳环上的吊坠还要闪耀。 刘晗的个子高高的，穿着棒球服，留着个干净利落的平头，因为他五官立体，气质阳光，即使是死亡平头也透露着少年的清透。 “我保准认识你，你高中应该是在我们隔壁，我是第一高中的，a市啦。”林朵说到a市，突然反应过来“你老家也是a市的吗，你不是c市吗，阿南？” “我只是说我住c市，又没说老家，不过，你大可以觉得我不是a市的人，” 阿南顺了顺自己有些毛躁的发尾“我对a市没什么印象了。” 林朵不理解那话的意思，刘晗倒是很爽快的解释说：“她失忆了。” 失忆？ 现实中的人真的会失忆吗？ 真的不是小说里瞎编乱造的桥段吗？ 林朵大大眼睛充满了疑惑，而顾阿南那不置可否的表情似乎是确认了失忆这一说法。 这么说来，顾阿南倒是说过那么个剧本，失忆的女主角喜欢上了记忆里的杀人犯，那么……顾阿南的心目中是否也有个那样的男主角呢。 “很惊讶吧，我当时也不相信她失忆了，不过事实证明确实是那样的，”刘晗转动手里的玻璃杯“不过我们三个人都是来自a市，就很有缘分，不知道你们认识白一宁吗？” 刘晗的话让林朵一个激灵，顾阿南则连忙捂住刘晗的嘴让他不要在继续说下去。 林朵当然被他们这鬼鬼祟祟的推搡激发了好奇心，站在他俩中间，一本正经地指着刘晗说：“你刚刚说到了白一宁，我认识他，但他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刘晗迟疑了一下，看向林朵身后的顾阿南，林朵立马掰正了刘晗的脸，仍旧是一本正经的说：“我和他正在交往，所以你得告诉我。” “什么？你和那个明星在交往？”刘晗不敢置信地说：“你可真牛。” “所以他到底怎么了？”林朵有些着急的跺脚说：“阿南，你到底知道白一宁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林朵大概是有些失态了，但她也控制不了自己，两个人那样隐秘的隐藏着……隐藏着关于她男友的事情，这让她引发了许多不好的联想。 “能说吗，阿南？” “我觉得她听了会多想的。”顾阿南叹了口气说：“你说吧。” “是这样的，林朵，我和顾阿南是发小，从小住在a市南乡，我9岁的时候搬家来了一个同样9岁的小孩，那个人就是白一宁，但那时他叫宁一遥。” 林朵听着刘晗的陈述，像是在听一个陌生人的身平。 “不过宁一遥的家有些古怪，他爸是做生意的，他妈精神有点不太正常，常年闭门不出，而宁一遥也就在自家的小别墅里呆到了15岁，似乎是因为身体的原因，但我和顾阿南见着过他，生龙活虎的，绝对不是病秧子，反而我觉得他妈有些可怕。” “完全没出去过吗？” “据我所知，是完全没出来过的，但说不定有偷偷溜出来呢。” 林朵咬着手指头，这样不正常的事情令他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有人被关了六年，还能健康正常成长的？ “不过后来他妈死了，被我爸撞死的，你别这幅表情，其实那是个意外，我爸是长途车司机，那天估摸着喝了点酒，家那边的路又黑又窄的，大晚上估计看不太清楚，就撞了白一宁的妈，两人都在那场车祸丧生。” “然后呢？”林朵感觉自己的手掌已经不知不觉起了一阵冷汗“白一宁后来的父母是教师了吧。” “然后他和他的父亲在意外之后就搬离了这里，而顾阿南也说她之后送进医院失忆，也是那次意外过后一两天的事情，说起来一切真的是让人猝不及防。” 林朵咬着嘴唇脑海里一团乱麻，数不尽的乱线交织在一起，像一个漩涡不停的不停的搅动，而漩涡中心的白一宁则安稳的躺在那里。 “那你还记得白一宁吗？不是失忆了吗？”林朵颤抖着声音说：“你们俩都把我当傻子吗(笑)？ “抱歉，我是真的失忆了，只记得零星的片段，我私底下询问过白一宁，他说和我不熟，我和他的关系就只是我妈是他家帮佣的关系。” “你记得他？” “记得。” “记得某个画面？某个池塘？某个杀人犯？” 顾阿南大惊失色，支支吾吾不愿说话，那次醉酒后口无遮拦的话竟无意间将自己的秘密一览无余揭露，林朵的眼神稍显冷淡，顾阿南自知理亏，不想辩解。 “原来你们一堆的故事，而我后知后觉。” 顾阿南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面，然后似猫一般的伸了个懒腰趴了下来，下巴顶着桌面，看破红尘似的说：“所以我一直不敢跟你说，要不是刘晗嘴巴快……都几百年前的事了，早就翻篇了，你要是多想可不就糟糕了，你不是刚和他在一块。” 林朵的酒劲上了头，有些晕乎，站起来跌跌撞撞，一不留神倒在了顾阿南的脚边，俩人一对视，不知是谁噗嗤一笑，另一个也叹口气笑了。 “总之，你过你的，我过我的，”顾阿南扶起林朵“也别把这些事给白一宁讲了，他都不在意的。” 在意？ 应该不会的吧，不然为什么他们之间的氛围那么冷淡。 几人辗转到一家串串店，一边喝着冰啤酒一边叽里咕噜谈天说地，尽管也会提到a市的事情，但顾阿南总会以模糊为由将话题终结。 林朵不是那种特别在意男女之间私密距离的人，因为她自己就不很会划分距离，所以想到顾阿南和白一宁以前或许认识，虽然起初有些生气，但一会儿就没事了。 与其说生气是因为那俩人比自己和他们亲密，倒不如说唯独将自己瞒着。 虽说不少人在步入社会后神情面貌会变很多，但刘晗意气风发的样子还是跟那时一样，真令人羡慕。 “你似乎以前也是校队打篮球的，我们学校曾和你们比赛过。” “第一高中对吧，你们学校球队还不错，就是配合不太行，”刘晗顿了一下，然后说：“你知道我怎么记得你的吗，你不是给你们学校做啦啦队嘛，然后我们班那群男生全都被你迷得不行，非要我去找你要号码，但你好像也没给我哈哈哈。” 林朵想起来，那时候自己被外校这个男生叫住，他长得高，由于打球过后脸还泛着红，看起来帅气中透着些憨厚，她当时记住了那个假正经的男生，而后在篮球比赛的现场，刘晗在球场上的表现实在太过吸引人。 但虽然是喜欢过，却好像并不会刻意去抓牢，少年时期的爱慕就是这样纯粹又干净。 “啧啧啧，把你俩聊天这照片给白一宁发过去，他大概会气得跳脚。” “吃醋吗？”林朵捂嘴笑了起来“才不会咧，怕是逮着个机会说我不检点，然后被分手哈哈哈。” “你也太不自信了吧，他不喜欢你能和你在一起嘛。” “不是不自信啊（狂哭起来），可那是白一宁啊，我怎么能自信起来！” 醉了酒的两个女人开始由傻笑开始疯狂大哭，林朵一边猛掉眼泪一边扯着嗓子大喊想和白一宁白头偕老之类的话，大街上的人不时回头，大概是把林朵当成了白一宁的狂热粉丝。 歪歪扭扭的两个人走下计程车，刘晗真是左扶也不是，右扶也不是。 护送醉酒女人回去，根本不是一个美差，刘晗虽然心里有些埋怨，但还是很护着两人。 刘晗看着俩人连掏个钥匙都掏到了地上，有些好笑又好气，掰开林朵的手指，抢过了钥匙，打开了门。 把两个女人挨个送回卧室，他也算功德圆满了，他正要走的时候，顾阿南却扒着门从卧室里踉踉跄跄的走了出来。 “刘晗，我想起来了……我好像……是喝了农药，从桌上拿的，就喝了，不是吃错东西，不是……” 刘晗满脑子问号，眼看着顾阿南要摔倒，便伸手去接住，顾阿南勾住了他的脖子，贴着他的耳朵说：“还不够，得多想一点才行，你再陪我一会儿。” 啧。 顾阿南身上的香水味和酒味混完一体，说不出的厚重，刘晗并不想推开顾阿南，但也不想趁人之危。 但顾阿南好像黏上了刘晗的身体似的，紧紧的挨住，她微微偏头喘气，正好把温热的呼吸吹到了刘晗的敏感带,他不再后退，转守为攻，抱着顾阿南，轻轻关上了门。 白一宁的小助理（一） 行驶的保姆车内，林朵故意抽掉了手机的耳机，白一宁饰演某个电视剧的声音猝不及防传了出来。 白一宁摘掉墨镜看了眼后座的林朵，然后看了眼手机屏幕上的自己，尴尬得脸都皱成一团。 “你品位能不能再提升一点，这都多少年前拍的了，”白一宁递过去厚厚一沓剧本说：“这是我最近参演的电视剧，剧本还不错，我就接下了。” 林朵接过剧本，翻了几页，就连连哇塞，不过不是因为剧本，而是因为白一宁做的各种笔记和注释，看得出来是下了一番苦工。 “那你演双胞胎的话，岂不是有点小难度呀，不过我还是超期待的。” “这也是转型的第一步，老是演偶像剧，观众不嫌无聊，我都嫌，不过你……是例外吧。” “什么嘛！我们这些粉丝都不挑的，你演什么我们都爱看。” 白一宁透过后视镜见林朵一脸粉红，也不觉弯起嘴角。 “老板，感觉你现在的状态特别好，还是林小姐照顾得好，早就应该这样了。” 林朵听了之后不免脸红害羞，但白一宁却瞬间耷拉下了嘴角，在镜子里显得格外突兀。 到了剧组，林朵作为助理小步跟在白一宁身后，白一宁的助理倒是不少，除了小姚、林朵还有其他，不过白一宁本来也不会让林朵干什么难活。 剧组的人可不少，导演戴了个棒球帽坐在高高的椅子上指点大家，有名气的演员也不少，林朵一眼就看见人群中穿着针织吊带长裙的女主角——付芯雅。 明星不愧是明星，付芯雅那侧脸，精雕玉琢似的，简直是天仙下凡。 “喂喂喂，这么烫你是要我死啊！”付芯雅啪地一下打翻热粥，烫了助理一裤腿“还给我装？滚滚滚。” 虽然长得像个仙女，说起话来比恶魔还恶魔，林朵打了个哆嗦，想着离开那人远远的。 好巧不巧，付芯雅盯住了林朵，穿着细高跟当当当走了过去，上下轻蔑的打量着林朵。 “长挺漂亮的，你是哪个公司的？” 林朵愣了一下，这仙子似的女人即便是傲慢逼人，也异常的甜美，林朵纵使自诩甜美可人，在付芯雅面前，也立刻矮上三分。 “我是白一宁助理，最近……新来的……小助理。” “先把口条给我捋直了，你是他助理？就端茶倒水？” “大概就是普通的那种助理（咬牙笑）。” “得了得了，你别跟我装亲近，白一宁我还不熟悉啊，比你还熟悉。” 付芯雅说完就扬长而去，屁股后跟着几个工作人员，全都耷拉着脑袋。 女人的直觉向来都是灵验的，付芯雅能一眼看出她绝不是普通的助理，林朵也能瞬间听出付芯雅绝对和白一宁曾经有过一腿。 林朵掰着手指计算白一宁曾经有过关系的女人，算着算着就长叹了一口气。 林朵拖着步子走到保姆车边，抓着车门迟迟走不上去，她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得到了白一宁，看看他前任，一个赛一个的美，一个赛一个的精致。 怎么就看上了自己？ “诶，这不白一宁女朋友吗？” 林朵闻声看去，原来是范鑫庭，看他一身休闲的打扮，颇有种刚从高尔夫球场下来的阔少爷气质。 远处是范鑫庭给白一宁准备的餐车，上面写着“收视率长虹”，大约是看望老朋友，顺便买了一些零食饮料给剧组。 “嘘！”林朵连忙从车上走下“我现在是他助理，别乱讲啦。” “那家伙把你搞来做助理？真够没谱的，怎么能让喜欢的人做这么无聊的工作，要是我就得好吃好喝的供着，绝不累着她。” “做笼子里的金丝雀吗？我可不喜欢那样。” “金丝雀？”范鑫庭撩起一缕林朵的发，被林朵闪躲了过去“你觉得白一宁会因为你就改变他这么多年的生活习惯吗？” “你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不足够让他只喜欢我一个人？” “谁都觉得自己是他心里的独一份，但谁都不会成为他心里的独一份，不过他可以乱来，我也可以帮你。” 林朵不习惯范鑫庭这种过于暧昧的语气，敷衍了几句，然后借口上厕所就要离开。 林朵在厕所隔间里玩了会手机，突然听见外边一阵窃窃私语，便连忙八卦之心蠢蠢欲动，贴上门框，静静听着。 “你知道刚谁来了吗，范鑫庭啊，是范鑫庭，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不是因为白一宁而来的嘛，他俩关系一直不错，来探班不是很正常的嘛。” “远不止这样，一看你就新入的圈子，付芯雅以前和白一宁有一腿，但其实是范鑫庭先追的付芯雅，我要是范鑫庭想想就尴尬啊，不过这些明星哪一个不是脸皮层墙厚咧。” “难怪啊，刚刚范鑫庭还特地去付芯雅化妆间转了一圈，要是只看脸的话，是个男的肯定都会喜欢付芯雅啊，可那性格啧啧啧，我可算是领教过了。” “那你是没见着她在白一宁面前撒娇那个拙劣的样子，真叫一个天大的反差。” 林朵憋在厕所里也是很惨，不过她为了不让那俩工作人员尴尬，便只能硬生生在厕所里呆到外边没有了声响。 吱呀一声，同时有两扇门被推开，林朵斜瞄了一眼，意外发现隔间那女孩，就是开始被付芯雅泼了一裤腿热粥的助理。 “那个……你也都听见了吗？” “都听见了，她们说的大部分都是对的，就是有一个不太对，范鑫庭以前不是追付芯雅未果，而是真真正正的在一起过……” “那白一宁是？” “对，挖墙脚。” “就这样还是朋友，不可思议。” “这个圈子里各种各样的事情，远远超过你的想象。” 付芯雅的这个小助理名叫青青，戴副圆框眼镜，看起来软软糯糯很好说话。 “你长着这么漂亮，别做助理了，随便给几家传媒公司投简历，肯定能中。” “得了吧，我几斤几两不知道啊，跟着做个小助理挺好的。” “小助理才不好，工资又不高，加班出差忙到吐，电话基本上24小时不带歇的，要是碰上我这样的老板……” 话还没说完，青青就被付芯雅一顿教训，隔着手机屏幕都能听到那骂骂咧咧的声音。 不过那小助理的话倒是给了林朵一个启发，做演员做明星有那么简单的吗，如果那么简单的话，自己去试试是不是也可以…… 虽说金丝雀很好受，但离开了白一宁就会瞬间暴毙，现在这样做个小助理也很闲，但是太浪费时间，像个无业游民。 只是投个简历的话…… 不过，当她坐在片场，环顾周遭的一切，聚光灯和收音器材慢慢挤满整个棚场，男女主还能不动声色融入环境，念着台词……立马将脑海里的冲动晃了个干净，自己大概连个群演都比不上。 林朵窝在长椅里，一个不留心霸占了白一宁的位置，而她坐得很稳当很舒服，完全忘了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直到付芯雅从她前面走过，“无意”将自己手里的咖啡一抖，浇到了林朵的衬衣上。 “呀，不好意思，过于专注看剧本就……我们这些女明星就是太忙了点，还是做某些人的女友好，就在这一躺，一天就过去了。” 林朵见她字字在刺，完全就是冲着自己来的，而身边也无外人，索性她也不想瞒着什么了，上前“不小心”一推，将那剩下的半杯咖啡，一股脑洒进了付芯雅衣服里。 “泼了你一身，你换件衣服就好，你弄我一身，全组百来号人就得等着，我往剧组那一说，你瞧瞧是白一宁受骂还是我受骂。” 付芯雅即使狼狈但气势仍旧不减，捏扁了咖啡纸杯，往林朵脚边一扔，然后趾高气昂走开。 林朵拾起了地上的纸杯，然后上前拽住付芯雅的胳膊，付芯雅也是一脸懵。 “大明星，随地乱扔垃圾不太好吧，就算想要我帮你扔，那也得说个请字吧……还有，你可别恶人先告状哦，我在厕所都能听见人讲你坏话，你什么风评自己没点数吗？至于白一宁，他肯定不会骂我啦（笑），你说呢~” 眼看付芯雅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那股气肯定随着林朵的一句一句，慢慢爆发。 付芯雅一个抬手，就要给林朵一巴掌，林朵刚想躲来着，但付芯雅手腕早被白一宁摁住，这一巴掌便迟迟落不下来。 林朵看救兵来到，立刻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表情，又咬唇又皱眉，完全就是白莲花苦情女主角（天生的演技）。 “呵，白一宁，你眼光越来越差了啊，什么女的你都能看上，这家伙完全就是个没素质的，给我洒……” “算了算了，是我自己不够看人眼色（故意长叹气），她肯定也是不小心的。” “你给我装什么装啊，演员啊你……” “不是，她也没惹着你，你对她发什么脾气，你那些小助理小员工不够你折腾的？敢动我的人？” 敢！动！我！的！人！ 林朵立马眼冒小星星，捂胸口，白一宁这是为了自己狠婊前女友一番，地位突然高了不少！ 林朵短暂的粉红泡泡不一会儿就被白一宁戳破，白一宁嫌弃地看了一眼林朵衬衣上的咖啡渍，然后要助理去给这位“助理”买合适的衣服换上。 白一宁的小助理（二） 打火匣被范鑫庭玩弄于鼓掌之中，一开一合，迸发出的火焰发出咻咻的声音。 他对面的付芯雅一脸气鼓鼓的盯着墙壁上悬挂的白一宁的照片，终于忍不住将手里的清酒杯砸了出去，掉在软垫上，落地无声。 “他眼光真不行，本以为会和姓倪的大小姐结婚，我还咯噔了一下，没想到这直接让我要爆炸。” “她还是他的粉丝，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在演唱会认识的，也没多久，就把倪小姐给踢掉了，我觉得，不是一般人。” 付芯雅鼻子里哼出一声，嘴拧巴得不行，她何止觉得林朵不是一般人，简直就是两幅面孔的小□□，也不知道给白一宁灌了什么迷魂汤。 “我不是对他留有感情，只是很讨厌这种反复无常卖弄人设的家伙，他那些粉丝还把他当什么纯情小处男呢，给我笑得，要不是彼此太过熟悉，我一堆把柄在他那，我肯定早把他捅出来了。” “保持理智才行，我们可是命运共同体，谁也不希望对方翻车不是嘛，至于你想的什么，我全都了解。” 范鑫庭将打火匣和一支完好无损的香烟整齐放在桌子边缘，居酒屋内的空气很暖和，包厢狭小，抽出来的香烟也不好点燃。 他记得付芯雅容易咳嗽，不喜欢闻香烟的味道，但他不太清楚，为什么付芯雅完全不斥责他拿出一根香烟。 “全世界，还是你对我最好了，范鑫庭，从前到现在，都是这样。” 范鑫庭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付芯雅的胸有成竹，拿定了自己会在她的面前服软，哪怕是抽一根烟的功夫。 美其名曰来看白一宁，实则还是来探望她，范鑫庭有些感激付芯雅不把话说破，好让备胎也有一丝尊严尚存。 于范鑫庭而言，白一宁让人不快。 于付芯雅而言，林朵让人不快。 所以两个人某种程度上是战友。 “想想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栽一次，也不需要什么大事，痛苦下下就好了，我还是很善良的。” “如果你不希望白一宁被拖累的话，那我暂时想不到。” 付芯雅眼神一下有了神采，似笑非笑得抿了抿嘴说：“白一宁现在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不需要过多考虑。” “那就简单了，直接让人告诉白一宁经纪人，白一宁为了方便偷情，直接让女友来做助理，你说他经纪人会不会拿人开刀，当然，白一宁也会受到点警告，不过皮毛罢了。” 付芯雅听完立刻喜笑颜开，皮毛可还成，要是真让白一宁栽了，那她这个前女友也有点过意不去。 两人碰了一下杯璧，还没喝完一小口清酒，包厢外就响起了扣门的声音。 门开了一道小缝，露出青青那犹豫不决的半张脸，付芯雅看了来气，刚要发作之时，小姚助理笑眯眯的走进来。 “你来干什么？” “啊呀啊呀，还不是给人办事嘛，老板知道你衣服给咖啡浇了，给您挑了件衣服，还是老size，他让你消消气。” “啧，衣服咧我收下了，但是脾气我还是照发不误，小姚，你知道我生什么气的，回头我去给倪安贞介绍对象，然后告诉她不要和贱人一般置气，过得比她好就行了。” “那是，那是，你路子广肯定认识不少优秀的年轻男人，要是倪小姐能幸福，也是给他帮了个大忙。” “啧，谁要给他帮忙，你去给他捎句话，看好他家的小助理，别再片场给我找麻烦，我度量大不记仇，换了个女演员可就不一定了。” “那是那是。” 青青和小姚一起退了出去，青青额头的冷汗都冒了出来，支支吾吾想问些什么，但是直打结巴。 “我的天，小姑娘，你跟着这样的老板可真够难受的，她怎么脾气一天比一天大，之前见的时候也不这样。” “她之前是不这样，但……和那谁分手之后就喜怒无常了，她那些脾气还不是就发到我们身上了，不过……林朵没事吧。” “她？没事啊，怎么了。” “我还以为她也被骂了，还好还好，真希望有个人能管管她啊……这样下去迟早会被口诛笔伐的。” “你的意思是？” “是啊，要是白一宁跟她说点什么，肯定能有用的……” 小姚一脸爱莫能助，心想这小助理真是异想天开，白一宁去开导付芯雅，真是痴心妄想。 小姚回到酒店去给林朵和白一宁送喝的，他一个人身兼数职，不仅照顾老板还得照顾老板娘…… 推开酒店门的林朵一看是小姚，立马长舒了一口气，揭掉脸上的面膜，一张水灵灵的素颜似芙蓉般清丽，小姚不禁多看了几眼。 “他好像有点事，你要找他吗，有什么东西放在这我一会儿给送过去就好了，反正我也要过去一趟的。” “林小姐，我有点事想问你。” “嗯？”林朵撕开奶茶的手停了一拍“你干嘛那么严肃。” “你现在是准备搬过去和他一起住吗，我的意思是同居。” 林朵吸了一口奶茶，开始深思，她一开始是没有和白一宁一起生活的打算的，一来是她有地方住，二来是两个人太近就会容易发生摩擦。 但最近，她意外得知顾阿南大概就是白一宁过去喜欢过的女孩，虽然顾阿南失了忆，可白一宁没有啊。 更何况，目前看来，她才是知道得最多的人，两边都是炸弹，稍微不注意，就会擦枪走火。 她才不会给顾阿南做嫁衣裳，好不容易得来的正大光明的男友，怎么会拱手想让。 而且，目前白一宁对顾阿南的态度也很微妙不是嘛。 她必须搬出那个地方，切断白一宁和顾阿南的一切联系。 虽然有些卑鄙，但这就是她的内心想法。 “同居的话……不太清楚，但现在在不同的地方上班，肯定得搬家了，那个地方太远了（笑）。” 小姚微微点头，准备开门离开，林朵用脚抵住了门，然后整个人靠在门边，笑嘻嘻的挡住了小姚。 “姚哥，过些日子我如果搬家的话，麻烦你帮个忙，找房子什么的，你肯定比我清楚。” “不住老板那嘛。” “哪有女孩子直接说住男生家里的，这你就不懂了吧。” 林朵微微挪了身子，给小姚让了一个口子，小姚不经意瞄了一眼靠着墙壁的林朵，感觉扑通扑通，心脏都要跳了出来。 林朵不属于特别美艳的那一类，但那股清纯的劲儿，早就盖过了美艳的吸引力，清纯至极方为妖。 小姚不禁想到了狐狸两个字，林朵长得也像，小心思也像。 不知道是老板玩她，还是她玩老板。 林朵听见门外没了动静，便脱了内衣躺下玩手机，她是真受不了待在酒店里的这份无聊，得赶紧找份工作。 林朵百无聊奈的晃了一眼微博，没想到倪安思的微博出现在自己的推荐表里，真够邪门的，大数据时代有这么吓人的嘛。 话说倪安思这人粉丝还不少，不过也是，一个长得帅气的富二代，随便po几张留学的照片，就能吸引流量。 啧啧啧，这少年拍的照片倒挺有质感的，虽然是网红的关注度，但莫名有些高冷……这么多怀春少女的评论，也不回个把两个的。 林朵随便点进几个头像漂亮的小女生页面，发觉照片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有那么一两个，自己也是完全比不上的。 “不会真是个gay吧！” 林朵本着求真的态度，爽快点下那个关注的按钮，她完全不用在意自己会被发现，因为她的微博号因为追星隐藏了自己的任何信息（方便撕x）。 视奸别人的感觉真好，说不定还能顺便窥伺一下倪安思的情况，想想就一举两得。 她从关注列表开始视奸，大概也都是些富二代的圈子，看头像就能知道，突然，她回过头看最新关注的人，猛然看见了顾阿南的微博号。 林朵气到跺脚，要知道自己作为合租的室友也没有加顾阿南的微博，倪安思究竟暗地里和顾阿南有什么秘密交易。 难不成……他们俩有一腿？ 没事没事，倪安思和顾阿南要是真在一起，她还得谢天谢地才对，就应该锁死了，别给自己添麻烦。 但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呐。 倪安思和顾阿南是从什么时候看对眼的呐。 林朵完全不清楚。 看着倪安思在国外的潇洒生活，林朵感叹这孩子真是万众宠爱，家境好、长得好、成绩也好…… 而顾阿南的微博，则是剧组、学校的照片，偶尔的自拍也都是死亡前置，完全仗着漂亮肆意妄为，她的微博和本人一样。 这样的完美少年去照顾顾阿南的话，林朵也稍微好受一点（虽说是鳄鱼的同情心）。 朵儿的选择（一） 连着半个月，林朵都在剧组跟着白一宁，这个圈子的人比她想得还要复杂，什么叫做名利场，这不就是嘛，大明星一堆的服务人员跟前顾后，小明星不仅看人眼色，还得面不改色。 原来白一宁高一就在这样的圈子里摸爬滚打啊，林朵不禁佩服起来，想想自己高一年级，根本就是一张白纸。 午休期间，白一宁的房车里，加湿器和空调开始不停运转，划分了外界的干燥，她躺在房车柔软的床垫上，睡意完全没有。 她感觉自己过了快一个月的白痴生活，像个草履虫，随便出入剧组，但天天没什么事情干。 她一个翻身，从床上滚了下来，索性走下了楼梯，蹲在熟睡的白一宁床边。 白一宁戴着眼罩，被加湿器的雾气和淡淡的香氛所环绕，林朵忍不住伸出食指探探他的鼻息，手指还没触到他的脸颊，就被白一宁抓了住。 “不去睡觉？” “你没睡啊，”林朵慢慢揭开他的眼罩，看见了一双愠怒的眼睛“对不住啦，但我真的完全睡不着，我还是去找个工作吧，得发挥我的余热啊……” 林朵的埋怨在白一宁听来有些无稽，自己的安排不是挺好的嘛，既能天天陪着她，还能让她不那么无聊，也从没让她做麻烦的活，这还……不行嘛。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你别生气嘛，我就是觉得在你身边会很开心，但是也会让人安于现状，我虽然也没什么远大理想，但还是想有个小事业的。” 白一宁突然笑了出来，就林朵这种恋爱脑的小女人，突然这样严肃起来，反倒有些可爱。 “小事业？你能做什么？” “哎哟，你不要小瞧我，我之前不是做舞蹈老师嘛，其实我也很想有自己的舞蹈工作室的，所以一直在学习，像我这样的人呢，有个小店子，不要太有压力，做个小老板，不要太有安全感呐。” “那你找个地方，钱的话我给你解决，这总可以了吧，让我睡一会。” 白一宁刚想把眼罩扯下来，突然被林朵拉住，见她眼睛圆圆，泪眼婆娑，一副感动得要哭出来的表情。 “我觉得你对我太好了，万一我到时候离不开你怎么办。” “那就不离开了呗，怎么？你以为我和别人分手是为了和你聊天的嘛？” “你对每个女生都这么说过吗？”林朵双手托着他的脸，对视说：“其实我不太清楚喜欢和离不开有什么分别，但是我现在真的有点离不开你了。” 白一宁愣了一下，他由着林朵抱住自己，而他根本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只觉得她或许在流眼泪，但完全不能理解。 说到底，他之所以和林朵在一起，就是因为她年轻漂亮简单，就算是有些小心思，也能立马被他拽过来，和这样的人生活，就像有一只绝版的宠物，排遣孤独。 至于离不离开什么的，永不永远什么的，他和谁都不会长久，但和谁又都可以长久。 他觉得对待感情不需要太过认真，随便就好了，不……就会沉重。 “对了，你让小姚给你找新地方住，怎么？原来的地方不愿意住了？” “那里太远了不是吗，就算是开车，b市这么堵，完全不可以，而且我若是真的要办个舞蹈工作室，也得就近找个地方住啊。” “搬家会很麻烦吧，东西不多的话搬过来和我住也可以。” 林朵瞬间傻fufu的笑了起来，白一宁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她就势倒在床边，得逞的女人眼角都是笑眯眯的。 “不过……你那个合租的朋友，只剩下她一个人了，没事吧。” 林朵的笑容立刻停滞，白一宁那装作不经意提到顾阿南的态度，瞬间让她提高了警惕。 “你会不会太过于关心我的室友了，我们俩本来也不是什么要好的朋友，反正房租也早就付过了，给她一个私人空间岂不是更好。” “……” “亲爱的，你要是有什么想告诉我的，我绝对会好好倾听，一个人藏着掖着，我想想就难受。”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林朵眨了眨眼，长长的睫毛刷过空气，故作天真的表情，因为被白一宁捏紧的手腕，变得扭曲。” “你别拽我，疼死了，我哪里知道什么，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不能说，还是说，你那个喜欢的初恋对象就是顾阿南。” 林朵说出口的话，如石子投掷在寂静的水面，扑通，听得到回声。 她根本不敢看白一宁的表情，心中大呼自己嘴太快，抓着白一宁的陈意思，看着慢慢舒开的褶皱，叹了口气。 手机的闹铃来得有些猝不及防，林朵手忙脚乱关掉手机闹钟，但手机却像肥皂一样，滑了出去。 白一宁缓缓捡起脚边的手机，林朵的眼神慢慢随着他的起身上移，然后看见了他那张阴沉沉的脸。 但奇怪的是，虽然阴沉，但没有一点怒气。 “你都知道了？”白一宁划着林朵的手机页面“知道多少？刘晗的手机号？是我认识的那个刘晗吗？他什么都跟你说了？” 林朵看着白一宁这样消沉的模样，愧疚一瞬间袭上心头，但她才走过去一步，就感觉白一宁退了一百步。 “失望了吧，我不是什么天之骄子，也不是什么厉害的明星，只是个被囚禁起来的家伙，从前是这样，现在也差不多，披着改头换面的模样，叫着完全不一样的名字，”白一宁往后一倒，跌进柔软蓬松的床垫中“那天，我们去了寺庙，那个和尚也认出了我，奇怪的是，我当时觉得异常的慌张，但回到b市后，反而如释重负，好像解脱了。” 林朵宁愿白一宁生气或是嫌弃她太多管闲事，都比现在听着他那样毫无生气的话来得好。 她无声流着眼泪，泪珠子断了线的的掉，也不知道怎么的，戳中了她的痛点。 她突然醒悟。 原来这就是爱啊。 因为她心疼他，她不怕他怪她恨她，但就是心疼他袒露自己的伤疤。 白一宁整理了自己的衣着和头发，就要准备去工作，林朵无力的拉了他的胳膊一下。 “呐，你还爱她吗？如果你真的喜欢她的话，我帮你告诉她啊。” “怎么可能……”白一宁嗓子有些哑“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她也有新的喜欢对象了。” “如果……我是说她只是忘记你了，但依旧爱着你，你呢……” “他说的吗？” “我猜的。” 白一宁走到林朵的身边，额头点在她的肩膀上，有那么一小会儿，林朵也没打扰，想伸手去环抱他，但始终没有伸出手。 “让我靠一会儿，不要动，感觉有点累。” “你真的不去找她吗，如果我以后不给你这个机会了，你可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看着她，就想到过去的自己，我没法这样过下去。” 林朵终于抚上手，轻轻的抚摸他的脑袋，原来白一宁也是普通人，也会想逃避。 必须要切断顾阿南和白一宁之间的联系了，必须！马上！ 林朵开车赶了回去，将一切需要的东西打包，不需要的索性都留下来，收拾到一半，顾阿南却回来了。 “怎么怎么，好久没回来，一回来就要打包走人？” “对了，我不会再住这里了，我去和白一宁住，房租也交了一年的了，放心没人会来打扰你，这给你一个人，开心吧。” “怎么了？”顾阿南敲着卧室的门框，居高临下看向林朵“这么着急，总感觉有些异常。” “没有没有，你不要多想，我就是和他谈的不错，需要点二人世界。” “哦吼，但你们现在没有二人世界啊，他不是在拍戏嘛，两个月的拍戏时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可是戏剧学院的学生。” 林朵长舒了一口气，手里的行李箱一滑，扣子划伤了自己的手背，顾不上手上的伤口，她就开始将桌上宝贝的护肤品一股脑倒进收纳袋里，全然不管会不会洒出来。 “香水会漏的宝贝，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逃难呐，这么怕我吗？让我猜猜，你该不会对我和白一宁的关系心有芥蒂吧，也对，那天之后，你就很快离开了，好像……也没有后面的交流。” “废话，要是我和你男朋友过去认识装不熟，你会不会很反感。” 顾阿南懒散的抓了抓自己的短发，然后蹲下来盯着林朵涣散的神情，一击必溃的说道：“我是真的失忆了，那装不熟的是他对吗，他都告诉了你？” 林朵吃惊的推开顾阿南，自己则靠着床缓缓呼吸。 糟糕。 顾阿南怎么这么会抓人说话的逻辑，一下子就把她怼得无话可说，现在若是告诉顾阿南白一宁过去爱着她，现在也大概爱着，只是口是心非，这不就是天雷勾地火，一下旧情复燃，她就哦吼了。 “你怕我把你的白一宁抢了对吗？”顾阿南散漫的笑着说：“你放心，我才不会喜欢一个有童年阴影的家伙，赶着给他做妈抚慰他受伤的心灵吗，那得多大无私啊。” “白一宁才没有，你别那么说……而且你一个失了忆的家伙，凭刘晗的几句话就知道白一宁的所有了？” “我不信他难道信你这个小粉丝，知道你喜欢他啦，从情妇到小三到正牌女友，你好像也没受过什么委屈，大概白一宁也喜欢你这款，而我完全和你相反，你怕什么。” 顾阿南伸手去揩林朵的眼泪，被林朵躲开，手落了空，顾阿南便挥挥手抓住空气吹向林朵，变魔术一般，吹出了一朵白色的泡沫花。 “看你执意要走，我还是得挽留你一把，有个制作公司要拍网剧，虽然不是什么大制作，但播出平台还可以，男主角我们已经定下来了，女主角……我推荐了你。” 林朵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而顾阿南则抱着手一脸坦然。 朵儿的选择（二） “别不相信啊，我确实推荐了你，照片也给总导演看了，总导演也对你很感兴趣，要是可以试镜的话尽管去，开机时间是七月到八月。” 林朵愣了一下，然后对顾阿南的话置若罔闻，开始继续倒腾自己的行李，不小心打碎了一瓶香奈儿的香水，又心疼又心疼的。 “男主角你也认识的，说出来你大概会吓一跳，你猜（眨眼），别这样冷漠啦，互动一下也不愿意，好吧好吧告诉你，那个男主就是倪安思。” 林朵不知怎么，一听到倪安思的名字，就想到了微博，倪安思难道也是顾阿南推荐的？ “从你的眼神能看出对我的半信半疑，但我能告诉你，倪安思暑假回来拍也是我的功劳哦，你可能不知道，那小子居然是个网红，粉丝也有不少，而且……” 而且，顾阿南是用林朵做诱饵才勉强让倪安思答应拍的，所以林朵这里一定要搞定了，不然……两头都会泡汤。 “他不是一个阔家小少爷嘛，去拍偶像剧？我真不相信。” “骗你我出门被车撞死！林朵姐姐，你就去试个镜吧，你长得甜美，完全就是活了的女主，不需要什么演技，拿出你平常的样子就行。” “我不会拍的，我现在就走……” “别别别，这剧可是要写上我的简历的，万一你这么一炮而红了，岂不是刚好和白一宁金童玉女昭告世人了。” 林朵看了一眼自信满满的顾阿南，咬紧嘴唇就要开门走人，顾阿南死死挡在门前，双手合十对他作揖，那态度也真是诚恳，顾阿南还没这样过。 “去可以，但你得向我保证，绝对不可以对白一宁下手，绝对不可以。” “好的，我发誓我发誓，全世界男人就剩下白一宁一个，我也不会对他下手。” 才怪。 林朵将这事瞒了下来，唯独对谢之韵谈了，一听到林朵以后或许会一炮而红，谢之韵就老土的要起了签名，叫林朵哭笑不得。 一炮而红不能打动她，但能和白一宁成为金童玉女昭告世人可以，付芯雅、倪安贞都没能做到的事情，她能做到就好了。 试镜那天，白一宁似乎看出了她的不对劲，但没多说什么，临走之前，还不忘说了句“加油。” 真可真是让林朵想入非非的。 高高的马尾，白色毛球的吊坠，一张精致的梅子色妆容，橡皮粉的衬衫配上米白色的一步裙，甜美都市俏佳人形象，可以带入任何。 顾阿南见她发着光的走来，连忙双手比赞，挽过她的胳膊带去见总导演。 “还以为你会随便搪塞一下，看你今天这气色、这气场，绝对稳了。” 林朵扫了一眼角落的镜子，然后挤出一丝笑容。 镜头推到眼前，表情就开始变得有些扭捏，顾阿南中断试镜，然后自告奋勇给林朵讲戏，表情生动得让林朵觉得还不如两人互换过来。 互换？ 好像也不错。 简短的试镜很快就完事，林朵对结果倒很感兴趣，但从总导演那副深不可测的墨镜中，看不出什么来。 “我都说稳了啦，过几天我就会给你好消息的，还要把你来表演的消息告诉倪安思，他肯定会很开心。” 林朵皱起眉，想到倪安思就犯愁，她虽然很想喝那个人打好交道，但因为他姐姐的事，估计他这一辈子也不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了。 “他怎么可能会开心？我可是他姐姐的情敌。” “啊哈，你怎么会这么认为（笑），你为什么在感情上好像灵动得不行，结果关键时候总是卡壳，”顾阿南捂嘴笑道： “你该不会真觉得倪安思想进娱乐圈吧，他是因为你才答应的，他对你很微妙，嘴上说着讨厌，但很关注。” 不为所动，如果是以前，她被这样神仙似的美少年关注，一定尾巴都翘上天。 但现在，嫌麻烦，因为有了白一宁。 “还有一个多月就开机，请一定保持好身材，别恋爱肥了。” “你放心好了，我是绝对不会长胖的，”林朵看向对面的红绿灯说：“你和刘晗在一块了？” “怎么讲，算是吧……他好像蛮喜欢我的，我也蛮喜欢他的，最重要的是他是我过去认识的人，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这就是解渴的水。” “白一宁也是啊，你为什么不选择他？” “那他不是有你了吗，你可真是的，老拿他来堵我，我要真把他抢了，你不得杀了我。” 对面的红色行人信号灯变成绿色，顾阿南的笑声因为林朵的安静戛然而止。 “玩笑不好笑，你说过不会对他下手的。” 顾阿南撇撇嘴，心想发誓又不算数，她还得感谢林朵告诉自己，白一宁和她的关系很熟。 这就有意思了，白一宁亲口告诉她俩人不熟。 两者之一，就是真相。 顾阿南直觉自己和白一宁的过去，绝对不止是普通朋友那般。 不然，她为什么会有种深爱着他的感觉。 至于林朵，她能算什么……一个有点姿色的小粉丝，或许还有些三心二意，怎么可能把白一宁抓牢。 而且白一宁那人，也不会为了一个普通的女人，就改头换面。 到时候，她抢过来就好了。 毕竟，她才是白一宁过去的记忆。 林朵试镜完回到白一宁的住处，他正躺在沙发上玩着手游，听到林朵回来，手游就扔了，装作正经的看着剧本。 “你还在看剧本啊，要注意休息，吃饭了没，如果想吃我做的就得等一会，饿了咱们就点外卖吧。” 白一宁看了一眼餐桌，林朵一回头，惊讶到跳起来。 她小碎步跑到餐桌边，看着一桌子的菜，虽然……水池附近是片狼藉。 林朵笑没了眼，飞扑到沙发去，抱住佯装状况外的白一宁，忍不住亲他的喉结，然后略带笑意地说：“今天是什么好日子？” “就普通日子，感觉你好像找到了新工作，所以庆祝一下。” “你是神仙吗，其实也不算什么新工作，就是一个试镜……” “试镜？影视剧？” “是顾……顾阿南拜托我去的，是一个网络剧，说我非常适合。” “ ……” “其实我也不是主动去找的她，是她找到的我，我对成为明星没什么兴趣，但我想变成更好的人，有身份有地位，然后我就和你……” 白一宁切着盘子里的牛排，迟迟没有回答，直达对面的林朵叮啷撇下刀叉，才缓缓抬头。 “为什么你要做这些又累又没有意义的事情呢，可怜我吗，还是高看自己了。”白一宁双手交叉放在餐桌“听我说，你不需要为了我做这些。” “我知道，但我就是想为你做点什么（笑），不对，可能这也是我的私心，不过，是你叫我来到你身边的，你得负责。” 林朵笑得灿烂，既然顾阿南是他过去的光，那她就必须成为他现在的光。 成为耀眼的女生，然后永远陪在他的身边。 至于那些以前的不开心的记忆，也只会成为无关痛痒的东西，她一定会陪着他走出所有的阴影。 因为他好像需要她。 虽然嘴上没说，但她感受到了。 回过神来，林朵突然想到倪安思，顾阿南说的若是真的，那还挺麻烦的，她可绝对不能给那个少年一点幻想。 想啥来啥，林朵微信突然一震，是倪安思的消息，不用想就知道是顾阿南告知了什么。 “你还真想成为明星啊。” “不然呢，我陪你玩吗？” 林朵发过去这条信息，没几秒，对方刷刷刷回来一堆。 “我就是玩玩啊，是阿南姐姐拜托我的，我又不想进娱乐圈，就那种程度的剧情，怎么可能会火。” 难道那家伙还看剧情了？究竟温习了多少啊他，还嘴上说着玩玩，简直暴露无遗了。 林朵发呆的空当，对面又一堆长短句发了过来，打字真是光速一般。 “早知道女主角是你，我才不会答应她，女主角不应该是更年轻的漂亮女孩吗？” 林朵看着发来的信息脸皱成一团，这家伙喜欢自己？绝对不可能吧，就凭这些讨厌的话，她早就把这个人拉黑无数遍了。 “知道是我很意外吗，那知道要演情侣你岂不是会气死呐，可千万别让你姐知道，不然迟早翻车。” 伴随着信息发出去的一声“咻”，白一宁从浴室里擦着头发走出来，凑到林朵跟前，缠着林朵给他吹头发。 林朵当然把手机一甩，就开开心心找来吹风机给白一宁来吹，可好巧不巧手机没锁屏，白一宁随手一拿，正巧看到倪安思的信息。 “白一宁才是会气死吧。”新小心来得正好。 林朵简直没眼看，笑眯眯地“请罪”，顺手悄悄拿走罪证手机，但被白一宁一个反身压倒在床榻。 白一宁的发梢滴下水珠，正巧砸中林朵的脸颊，那感觉真够不好受的。 “你和倪安思走得也太近了，我不喜欢。” “又不是我故意的，那也是顾阿南找的他，你觉得我是那样三心二意的人嘛，这边和你交往着，那边就开始物色下一家了？” 白一宁擦掉林朵眼角的水滴，点了一下她鼻头中间的浅灰痣，林朵也不顾他头发湿哒哒的难受，扯过他的浴袍领子，两人滚做一团拥吻。 后来倒也加了一些情调，香氛精油加湿器，灯光音乐葡萄酒，玩来玩去，一个晚上已过大半。 林朵轻轻抠着白一宁右耳的耳洞，白一宁翻了个身压住林朵，告诉她再不睡明天就起不来了…… 心动（一） “你是说白一宁现在有稳定交往的对象？” “同居？大半年了？我完全不清楚，什么？居然是那个小助理？” “我大概完全由着他胡来惯了，真看不清楚自己的位置，以为自己是什么影帝了是嘛，平时乱来也就算了，只要不交往，都随他，现在……” 挂断电话，王雪依旧余怒不平，她这个经纪人做得也真是不到位，居然连旗下艺人搞对象都是从别人口中得知。 王雪看着桌上一沓文件，文件中夹着关于林朵的调查报告，她打开调查报告，里头的照片掉落下来，照片里的林朵茶色马尾活力十足，奔跑的抓拍元气满满。 “这小子居然喜欢这样的，眼光还不错嘛。” 王雪合上报告，叫人一起赶去片场，美其名曰有事交代，其实是和林朵约法三章。 他手里的人拿不住不说，拿一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还不容易吗，稍微恐吓几句隐姓埋名就好了，如果能自动退出更好。 这时的林朵已经不在片场呆着了，王雪扑了个空，心中十分不满，好在电话很好查，约出来吃饭就好。 林朵一听对方报上白一宁经纪人的名号，瞬间整个人都软掉，支支吾吾不敢作答，但身边没有白一宁和小姚，只好全都安分应允。 王雪特地嘱咐林朵不要告知白一宁，当然是用替白一宁着想做掩护的话，林朵也就没多想同意了。 两人约在一家茶楼，人不多，林朵刚一进门，就有服务生招呼她去某间包厢。 林朵并不熟悉白一宁的经纪人，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的打量，感觉气场有些强大，颇为丰腴的身材略显富态，尤其是那白皙的皮肤，衬得整个人如一块白玉。 “哎，不好意思，我也算小白的半个家长了，他年纪不大，入行也有些早，虽然之前不是我带的，但也算一起战斗了挺长时间，我这样约你也算是家长碰面。” 对方这样温和的语气一下把林朵给整懵了，还以为是兴师问罪或者花式劝分呢，怎么这完全不对头啊…… “那孩子有些别扭，你应该感受到了吧，出道这么些年从没闹过绯闻，全都掩盖的很好，所以也算是事业心很重的人，”看了一眼林朵“恕我冒昧，你们现在进行到哪一步了？” 林朵一口茶水喷了出来，进行到哪一步？这问题怎么这么诡异呢，他和白一宁现在就是日常抱抱亲亲、使使性子、闹闹脾气…… “看来没考虑到以后呢，只是普通的交往。”王雪推了一下自己的眼镜“我和你一样都希望你们关系平稳进行，只是社会不一定希望，你也知道他粉丝太多，一旦爆出什么恋爱新闻，他的形象大概……” “我当然清楚，所以我也很注意，我们也没怎么在外边约会，就算是去同一个地方，也都是一前一后隔得很远。” “是这样就好了，可惜我们白一宁还需要进一步的转型，不然现在公布女朋友都可以，我觉得你看起来面善，人又漂亮，有朝一日两人一起成为新闻头版，大家都是祝贺的。” 林朵被夸的美滋滋的，一不小心说漏了嘴。 “我也是这么想的，最近我一朋友推荐我去拍什么网剧，如果能慢慢有些小名气就好了，我肯定也是希望成为和他相匹配的人，不然成为新闻头版，也会被笑话。” “你要拍网剧？白一宁知道吗？” “跟他说过，他也没说什么，可能有点不开心吧，但后来也没阻止。” “啧，这可完全不像他啊。”王雪转动茶杯，轻拭口红印“不过一旦一只脚跨进圈内，你们之间的关系可就不再那么纯粹了，他已经是这个圈子的流量小生，而你才刚演不入流的网剧，我话有点直，你还不如乖乖在他身边，做个听话讨巧的女友。” “但他没这么说……” “我说笑呢，我的意思是你一旦入了圈，就要顾虑很多，两个人的风险比一个人的要大不是嘛，只要你们把事藏好了，熬过转型期，其余的雪姐给你们搞定。” 林朵连连道谢，这个阔绰豪迈的经纪人姐姐，不仅自己买包买首饰毫不眨眼，还顺带给了她一份，在林朵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了起来。 后来，经纪人姐姐还教了她一些艺人的规矩，林朵也都一一受教，她感觉自己比较笨拙，全都记在了手机备忘录里。 她突然想到，高一时候的白一宁，是不是也会这样笨拙的把一切大人的法则记在本子里。 那个在狭小空间里成长的孩子，怎么能瞬间融入进了大人的世界里？ 这其中的煎熬大约真像小姚说的那样，艰难。 但白一宁从来不愿真正在她面前袒露这些，唯一的服软，就是那次，他靠在她的肩膀稍微安静了一会儿。 她其实想对白一宁说他不需要那样坚强的，她已经不在乎偶像白一宁的设定如何千疮百孔了。 她已经认识了属于她的崭新的白一宁了，以后也会继续认识着。 回到家里，因为庆功宴喝醉了的白一宁躺在沙发边，艰难的爬不上去，那感觉还蛮可爱的。 林朵扔下包跑过去，扶起白一宁，但林朵的力气太小，几次三番也尝试不能，看着白一宁躺在地上难受的样子，林朵捋起袖子，扎起马尾，使出毕生最大的力气。 终于在艰难的努力后，白一宁在沙发上平躺下来。 他闭着眼似睡未睡，安静的红着脸絮叨些什么，林朵索性把耳朵凑到白一宁的嘴边，倾听。 “我说了我们会出去的，这个世界没你想象的那么艰难。” “那不是你的错，那是意外，是他心脏病死的，不关你的事，这是报应，他是因为报应死的，谁叫他一直欺负这里的人。” “人需要善良，但太善良也不好，南乡这个地方烂到了骨子里，必须要舍弃掉，以后往北边跑，我们。” “我的妈妈，不，那人不应该是，她的死亡也是咎由自取，不关我们的事情，你回去睡觉，睡醒了一切都会好的，她会被当做交通事故而死，我们只需要出席葬礼就好……” 林朵愣在原地，大概过了一个小时或许两个小时，直到白一宁的眼睛缓缓睁开。 她连呼吸也不敢，看着白一宁艰难想要爬起来，感觉沉重的呼吸带着酒精的味道将她麻醉吞没。 突然，白一宁抱住了她，将僵硬的背抱住，瞬间，她整个人都融化掉，倾向于他。 白一宁这样半挂在她的怀里，林朵瘦削的身子倒也承受住了，突然，白一宁吐了一地，还好林朵避开得及时。 寂静的客厅里，睡着的白一宁轻微的呼吸，她抱腿坐在地板上，看着白一宁静谧美好的脸。 她想说自己从没这样用心照顾过别人，白一宁可是头一个，也不知道怎么的，林朵觉得自己和白一宁比之前要接近很多，不是那种浅表的□□关系。 林朵就这样靠着沙发，枕着自己的手臂，坐在冰凉的地板上，睡着了。 “咳咳 ……” 白一宁被自己咳醒，一睁开眼，就看见林朵那艰难的睡姿，看着她无处安放的手指，抠着沙发的边际。 他伸出手指去碰触林朵拱起来的手指，轻轻触摸指关节，那感觉像是第一次看见出现在阳台的光束，试探那股崭新的温度。 林朵半梦半醒中感觉到了手指痒痒的感觉，她反过来抓住了白一宁的手指，于梦境中，好像也甜甜的，嘴角便不自觉咧开，笑得灿烂。 林朵再醒来时已经躺在床上了，连睡衣都给换上了，不用说，肯定是白一宁，但她一个照顾醉酒的，怎么反过来让人照顾了。 对了对了，林朵突然想到白一宁在醉酒后絮絮叨叨说的那些，杀人啊意外啊什么的话，想来有些小故事. 怎么……白一宁的过去这么腥风血雨呐，但这也不好问啊，难道去问顾阿南……不……问刘晗比较合适吗？ 等等，他说到了自己的母亲出意外而死，那不就是和刘晗的父亲合上了嘛，如果是意外，为什么那么强调…… 难道不是意外？ 林朵想到这里，背脊发麻，窝在床上四肢缩成一团。 突然，那开门的一声，吓得自己下意识尖叫起来，而开门的白一宁也被她的尖叫吓了一跳。 “做噩梦了？怎么一惊一乍的。” “我确实……做了个噩梦，梦见你和顾阿南。” “哦？你是怕我被她抢走？” “不……是梦见你俩小时候，我梦见你……” “我怎么了？” “我梦见你开车撞死了别人。” 林朵咬着嘴唇观察白一宁的表情，看他脸上一副无稽之谈的轻松，林朵这才勉强松了一口气。 “这就是噩梦啊，也没多可怕嘛，有机会给你说我小时候的事情，比这可怕一千倍，一万倍不止。” 林朵双手握住了白一宁的手，发觉那手掌冰冰凉凉的，再看他的神情，像极了落寞的小孩子。 “你很讨厌你的母亲吗？因为她……你才……” “当然讨厌了（笑），不过好受一点的是，我后来才知道她也不是我亲生母亲，”白一宁撑着床沿，凑近她说：“我不擅长处理家庭关系，因为我从来没有被关爱过，被家庭关爱过（笑）。” 林朵咽了咽口水，白一宁那带有气音的对白，莫名有股力量，好像是警告似的，在告诫她不要渴望和他建立任何家庭关系。 林朵摇了摇头，抿了抿嘴唇抱了上去，在白一宁的耳边说道：“但我很擅长处理家庭关系，很擅长和人交流，没关系的，你不会的东西我告诉你就好了，不然你太完美了岂不是没有我的用武之地了。” 白一宁一愣，心里暖和和的，一股痒酥酥的感觉从内里越过喉咙，叫他有股想要咳嗽的感觉。 他好像有些心动了…… 心动（二） 连着几日，白一宁一直发着低烧，剧组那边只好挪开他的部分，开拍其他的篇章。 林朵和小姚陪着白一宁医院和公寓两头跑，可那低烧和晕眩仿佛中邪一般，消炎药根本无济于事。 林朵坐在床边，握着白一宁睡梦中温暖的手，想着他之前所说的话，渐渐有了一整张脉络图。 两次意外，两个死者，两次都与顾阿南有关系。 如果大胆猜测，第一次的心脏病意外死亡导致顾阿南愧疚，难道是因为心脏病的诱因是顾阿南？ 至于白一宁母亲的死亡在口中则不是简单的意外，而是……伪装成的，难道说，那个意外是白一宁和顾阿南制造的？ 叮咚一声门铃，打断了她的思考，寂静的空气中传来清晰的门铃声，像是阻止她继续往下想的警告。 前来探望的人是王雪，林朵想着自己作为这个房间的女主人，自然是端茶倒水摆出了主人的样子，但戏还没过足瘾，白一宁就披着外套走到了客厅。 王雪看着林朵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白一宁瞬间也就明白了，让林朵去楼下便利店买些什么，林朵也就爽快的蹦跳着去了。 支开了林朵，王雪这才一改笑着的表情，变得严肃不已。 “白一宁啊白一宁，我之前从未叮嘱过你注意感情生活，但现在你可太张扬了，你知道那女人要做艺人了吗？是不是顺着你爬还不一定呐，这就被吃得牢牢的，以后有你摔跟头的。” “姐，我知道你为我好，但林朵她不是那样的人，我也到了需要正大光明谈一场恋爱的年纪了，24岁了，难道还得走天使处男人设吗（笑）？” “臭小子，是要你服务粉丝，粉丝喜欢你走天使路线，你就必须是，其他的我也管不着，你可别因为一个女人断送了自己的事业。” “知道了知道了，”白一宁抓了一下脑袋，为难说：“其实林朵她就是我的粉丝，我这也算是回馈粉丝了吧，把我这整个人都给了她，这还不算宠粉算什么？” 王雪被噎得说不出话来，站起身来指着白一宁就要发怒，但林朵一推门，王雪瞬间到嘴的话刹不住，变成了止不住的咳嗽，让白一宁笑够呛。 “哎呀，王雪姐姐，你可别被白一宁传染了，怎么咳起来没完了还。” “朵儿，我刚留姐吃晚饭，麻烦你稍微准备下，”白一宁凑到林朵耳边小声说：“我就这么说说，她保准不会留下来。” “不用麻烦了，我呢，就来看看你现在状态，知道你快好了也就放心了，”王雪顺手递给林朵一张名片“要是真考虑要进入娱乐圈的话，我给你推荐个经纪人，新人去她来最好。” “谢谢……谢谢……”林朵开心到哽咽。 “谢什么，帮你也是帮白一宁，这也是我的私心。” 林朵亲了一下那张名片，如获珍宝似的把名片小心翼翼放进口袋，然后愉快地窝进沙发。 “她临走前给了你什么东西，神秘兮兮的，我看看……灿星的经纪人？李浩瑞？灿星我知道，李浩瑞不太熟，不过王雪给你推荐的不会差。” “开心！” “不过你真的要做艺人吗, ”白一宁扣了扣林朵的额头“这可不是个什么好活，如果有需要随时找我，但我也帮不了你太多。” 林朵见他精神变好了，连忙用手背去探他额头的温度，低烧什么的全都没有了。 “我这几天一直昏昏欲睡，那次醉酒后，就一直迷迷糊糊，感觉像是做了一场漫长的梦，”白一宁揽过林朵“我是不是和你说过什么，在梦里。” 林朵立马反应过来，故作一副懵懂的笑容，想要借口准备晚饭搪塞过去，但被白一宁识破，抓住了手臂不让她走。 “我说过的对吧，我说了什么？“ “你说了……你以前的事情。” “你说了那次意外……车祸……让她愧疚，是因为，那不仅仅是车祸。” 车祸？ 那怎么可能是车祸。 白一宁的记忆慢慢回到了那晚。 那天，是寻常的夏夜，蝉鸣似海，层层翻涌。 初三的学生下了晚自习，沿着乡间的小道结伴回家，白一宁坐在二楼的窗台边，看着远处黑暗里一点点的自行车灯，像是萤火飘忽不定。 他已经准备好了自己的行李，身份证、火车票、还有一些偷来的钱。 他在等待那条路上的顾阿南赶来，然后他就会翻过那个围墙，两人一起离开这个地方。 可那天，顾阿南来的时间比预计的要早，他的母亲没有喝下他准备的安眠药。 白一宁翻过围墙，顾阿南在墙边静静等他，就像平常的许多次那样，可不凑巧的是，屋内的门在白一宁即将落地的时候被推开。 白一宁的母亲被命运驱使一般出来，看见自己的儿子即将逃出被编织的牢笼，她就像疯了一般跑出院子，拦住了年幼的两人。 于是争吵和理论开始，白一宁的母亲精神越发恍惚，竟从身后掏出了一把锋利的水果刀，而那刀尖针对的正是顾阿南。 突然，她握紧水果刀刺了过去，顾阿南下意识的后退，退到暗处，那把刀尖刺进树干，一时拔不出来，可顾阿南下意识去狠推了一把，瘦弱的女人咣当……撞在了一块大理石上。 额头磕出了血，石头上也都是血，而那年轻的女人寂静的躺在了地面，再也无法动弹。 想要安静离开的两人，也被命运阻拦一般，留在了那个满是蝉鸣却又死寂的夏夜。 白一宁记得那个冷酷的女孩再看到鲜血之后立刻吓破了魂，而他自己也丢了魂一般愣在原地，但很快，他回过神后，开始思考如何挽救。 他们是走不掉了，就算这样狼狈逃跑，警察肯定也会马上查到他们，锒铛入狱。 如果要牺牲的话，白一宁已经做好了准备，他必须要这样，从一个牢笼到另一个牢笼，也不过是一个夏夜的距离。 但他还可以在拼一把，赌一次命运的青睐。 他们将尸体放在车路的暗处，乡下的小道根本看不清尸体的轮廓，如果运气好，有个倒霉的汽车撞倒了尸体，就可以将一切责任推给司机，如果运气不好，有个汽车提前发现急刹车，也可做目击者。 谁会怀疑两个对外毫不熟识的人策划逃离呢？ 谁会怀疑自己的孩子竟是间接害死母亲的凶手呢？ 谁会怀疑那个囚禁孩子的母亲竟会这么大意呢？ 他们在湖边清洗手上的血迹，月亮漂泊在亮澄澄的湖面上，冰凉的水透彻心骨，他依然是恍惚不堪，分不清现实与幻觉，好像那轮月亮圆得虚伪。 他握住她的手，两个人都没了温度，他也告诉她保密，但他没说自己……自己早就准备拦下了所有的b计划。 那天晚上，白一宁烧掉了车票，然后躺进被窝安静的入眠，因为如果是按照日常的作息，此时的他早就与周公作伴了。 而他母亲的尸体，不……准确的说是买他的女人的尸体，则在外边的车路上孤独的躺着。 也不知怎么的，他还真迷迷糊糊睡了一觉，自然，这觉在预想之中被人叫醒。 可当他看见车道上的场景时，他愣住了，那不止是一具尸体，而是一辆破碎的卡车和两具尸体。 他很快就知道了，那是刘晗父亲的车，喝了点酒开车回去，老师傅也架不住命运，倾翻的卡车和血淋淋的现场，就是结局。 几乎没有过多的勘察，就确定了，这是场交通意外，而白一宁也被当做失去了母亲的孩子，被众人亲切的关爱着。 最伤心的是白一宁的父亲，伤心到得马上逃离这个地方，以免日日被痛苦的记忆折腾。 他最后关于南乡的记忆是母亲的葬礼，冷清的葬礼，没有什么参与者，他本以为顾阿南的母亲会来，然后他便可以打听顾阿南的消息，但……顾阿南的父母双双缺席，后来听那和尚说的，也就大概明白了。 白一宁乘着船离开了渡口，离开了这个完全不想回忆的地方，却在今年的除夕回到了那个完全不想再见的地方，这是命运的牵引，无法规避。 “因为我们……算是目击者，却只能见死不救，因为……我想离开那里。”白一宁合上眼说着半真半假的话“但其实，那个人也不是我的亲生母亲，我是被拐卖来的。” “我理解的，如果有人，有个疯子把我关了那么多年，被车撞了的话，我也会见死不救的，”林朵认真地说：“非法拘禁和见死不救，可以抵消的吧，我不太懂，但警察不追究，你们就不算犯法。” “那可是南乡，人人都犯法（笑）。” 心动（三） “姐姐，我下飞机了，你放心好了，有朋友接我。” “女孩吗？”倪安贞笑着说：“带个女朋友回来，姐姐给你封个大红包。” “可别了，我没女朋友…… ”倪安思顿了一下接着说：“这次暑假我正巧有个事，我一朋友要我去拍戏，我答应了，你猜女主角是谁？” “你要拍戏？你疯了？女主角是谁？” “林朵。” 倪安思听到手机那头明显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他则在对方准备骂骂咧咧的瞬间，挂断了电话，落了个清净。 他对姐姐的震惊表示理解，但是他早就答应了也没办法，而且他也正是因为林朵的原因才入组的。 关系虽然有些复杂，但也架不住心之所向，如果可以的话，他挺想亲眼看到林朵和白一宁关系破碎的瞬间。 “这里，这里！”顾阿南站在一辆黑色越野车旁边，摘下墨镜“有些好玩的事情当面才能好说，关于白一宁、我、林朵的事情，感兴趣吗？” 倪安思一脸懵，但随即从顾阿南的虎牙里察觉到了一丝蹊跷，顺着顾阿南的话听了下去，越听越觉得诧异。 “原来那个大明星以前是那样的人，也不知道告诉我姐姐后......她会是怎样的反应，”倪安思抢先一步说：“你放心好了，我说笑呢，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我现在跟林朵说你回来了，你猜她有什么反应，我听说她还真找了个经纪人，还是白一宁经纪人介绍的，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有够深厚的。” 顾阿南拨通了林朵的号码，故意把手机开到免提，以便观察副驾驶那位少年的表情。 “林朵，我刚去机场接了个人，你猜是谁来着。” “啊？那我怎么知道，哎呀，亲爱的你有没有搞错，这种东西也要买的吗？我完全可以……抱歉，白一宁真够让人头痛的，我出来跟你说。” “喂，林朵，我回来了。”倪安思接过手机说：“看来你和白一宁关系还不错。” “啊，是你啊，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机场接你嘛（客套话），有时间来我这吃个饭啊，白一宁肯定也想见你一面。” “我才不去。” 顾阿南捂着嘴在旁边笑成一团，捂住肚子笑着嘲讽倪安思那一脸失落的表情。 “不来就不来，反正过两天我们也能见，话说回来，我看了那个剧本，完全就是甜甜甜的小说，你要是演这种，一定招女孩儿喜欢，说不定还能小火一把呐。” “我对那种东西没兴趣，那是你自己的想法吧，不过……白一宁会希望自己养的一条小宠物长成关不住的野兽吗？” “什么呀什么呀，我才不会变成那么吓人的东西，还野兽呐，别以为我脾气好就不会骂你……你这个……” 顾阿南手机突然关了机，原来是电量过低，倪安思听得正起劲的脸上，突然弥漫出一股慌张。 虽说可以随便挂掉姐姐的电话，但林朵的电话，他怎么也不会随意挂断…… 真不凑巧的自动关机，回头一定得好好解释一番了。 俩人走进一家汉堡店，靠窗坐下，汉堡、可乐、薯条、炸鸡让倪安思想到了林朵，那时林朵虽然饿到不行但依旧自律，但现在一抬头，则坐着毫不在乎吃相的顾阿南。 “所以说我俩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喜欢林朵，我想要白一宁。” “我似乎没你那么强烈，是因为失去的记忆在驱使着你吗？如果只是想寻找以前的故事，你现在的那个男友不就能满足吗？” “不对，我觉得我的全部仍旧与白一宁相连，虽然我不知道我和他以前是怎样的关系，但我就是感觉我十分关注他、在意他……爱他。” 倪安思抿着嘴憋笑，顾阿南托着下巴那副怀春的模样，还真有种十三四岁少女的姿态。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林朵对我于我俩的关系有些吃醋，大概是觉得我明明是通过她认识的你，但是却和你联系的要比她多……” “什么时候的事情(皱眉)，那我们不是因为微博有相似的圈子嘛。” “倪少爷，你可真是个钢铁直男，根本不听我话里的深意，”顾阿南蘸了蘸番茄酱说：“我猜她也并不是真心喜欢白一宁的，大概就是粉丝滤镜加金钱滤镜。” 顾阿南说的是之前的林朵，但现在的林朵，莫名有种找到了真爱一般的感觉，怎么看白一宁怎么顺眼。 她做梦还梦见带他回去见父母，表妹那一脸震惊的表情让她直接笑醒咯。 至于过两天的拍戏流程，白一宁对她也是千叮咛万嘱咐，她呐，听着听着，就注意到了白一宁的脸，看他严肃认真的说着那些无聊的话，实在是令人动心。 因为白一宁刚从一电影节回来，穿着西装还没换下，一身那股斯文精英的气质真是撩人不自知。 白一宁在卧室换衣服，林朵就趴在门边看着，看他微微扬起下巴随手扯下领带时的动作，那叫一个画报拍摄现场，要是搁以前，林朵真想分分钟在超话里评论“哥哥，我可以！” “傻笑什么，没那么夸张吧你，过两天你去拍摄，可别一脸花痴，”白一宁脱下衬衣扔向林朵“我不能去探班，你谦虚一点，不论是对上还是对下，不卑不亢就行，你也知道那个付芯雅风评很不好，还不就是平时颐指气使惯了没人帮她说话嘛。” 林朵拾起掉在地上的衬衣和领带，一股香水味，但不是白一宁平时的香水，看见她这样的动作，白一宁也只是轻描淡写说：“化妆师的香水，还挺香的。” “化妆师是女的吗？” “你别这样啊（挠头），化妆师是女的，但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今天全程都在工作，我哪有功夫去和别人乱来。” “你别紧张，我就是随便问问。” 林朵走出卧室抱着胳膊在阳台吹风，她差点忘了白一宁是个花心的家伙，自己居然刚刚差点因为这个失态，早就知道的不是嘛。 阳台茶几上有包没拆封的香烟，林朵夹了根烟，正想找打火机的时候，咔嚓，眼前出现了火焰，她扭过头，白一宁的侧脸闪烁在火光中，精致得可怕。 “我不记得你有抽烟的习惯。” “还不是跟你学的，咳咳，你也是，顾阿南也是，不都烦了就抽嘛。” “你要是不喜欢，我戒烟就是了，本来我也嫌那玩意对健康不好，倒是你，我不希望你抽烟，根本完全就不适合，还咳嗽。” 林朵听他这么说，有些胜负欲，猛吸了一口香烟，呛得她鼻腔生疼，而白一宁则因为她的狼狈笑出了声，一边笑着一边接过那半截香烟。 白一宁轻轻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吻住了林朵，将那团烟雾过渡给林朵，意外的是，林朵竟没觉得香烟的味道刺鼻，反而温和了很多。 “和你住一起的这两个月里，我好像真的拥有了一个家庭，以前没有过的，现在都有了。”白一宁揽住她窝进阳台的沙发里“如果以后我们可以这样平静的过下去倒也不错，我之前是浪了点，那不是因为内心空虚太过孤独了嘛，但现在……家里多了个宠物，可不得天天回来看看啊。” 林朵眯起眼睛仔细看白一宁的表情，看他态度这么坦然，林朵反而有种不切实际的感觉。 “真的，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起生活，以后也是，”白一宁看着星空说：“这样吧，要是现在来个流星，就证明我说的都是绝对认真的，你得相信，否则你完全可以质疑我的心意。” 林朵歪着头看向星空，想着流星哪里是那么容易出现的，白一宁根本就不给自己台阶下嘛。 而她呐，也异常渴望流星的出现，然后她就会许下愿望，希望自己能永远陪在白一宁的身边。 一眨眼的功夫，天边一道光线拉过，真是流星，林朵几乎要开心到跳起，但可惜的是，震惊的时间一过，愿望到了嘴边没说出口。 “哟，真有流星，这下你总该相信我了吧，别疑神疑鬼的了。” “哦哦哦，那……姑且先相信你吧。” 后来，林朵才知道那天本就有流星划过，白一宁也早就知道，所以才那样笃定的说那些话。 女明星朵儿（一） 灿星的办公室里，桌上一沓资料堆积的混乱，其中一张林朵的个人资料被他拿起，晃着椅子盯着林朵的大头照。 李浩瑞弹了一下那张纸，然后捏着下巴尖，露出遐想的笑容。 这个林朵居然是王雪介绍来的，不简单不简单，而且之前还做过白一宁的助理…… “让人深思啊……” 李浩瑞拨通了林朵的电话，猛抽了一口廉价的香烟。 “喂，李哥，我正背台词呐，明天就入组，我有点慌张……” “哎呀，那种程度的网络剧你担心什么，我有个小问题想问你，你和白一宁什么关系？” “……” 林朵必须得瞒着啊，这事得不到白一宁的授权，她怎么敢单方面承认啊。 不过这个经纪人是怎么回事，居然问她这种私事，要人老命。 “没事，就算没有关系，回头哥也能把你的关键词和他联系在一起。” “这样不太好吧……” “小妹妹，传统的那套引流手段已经不适合娱乐圈了，现在黑红也是红，你相信我就好了……” 林朵皱眉挂了电话，王雪是不是搞错了啊，这人怎么听着就不靠谱了。 之前王雪还说是个靠谱又温和的经纪人，难道是近些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说起来，灿星好像确实有了些大问题，原先火的人不是跑了，就是糊了。 算了，不想太多，她只需要让大家都喜欢，日后站在白一宁身边也都是祝福。 可千万别收获一堆黑粉…… “这么用功背词呐！” 白一宁搭过林朵的肩膀，看了一眼满是笔记的剧本，察觉林朵并不像她想象中那样的白痴。 “我怕我到时候脑子一慌，就给忘了，就像以前小时候上舞台太过紧张就会脑子发蒙，所以一定要让自己不断记忆。” “哪那么复杂啊，后期大多也会配音的，特别是你的处女作，漂亮就行了。” “嘻嘻嘻，那我漂亮吗？” 白一宁按了一下林朵的脑门心，宠溺的笑着说：“当然漂亮了。” “就你嘴甜嘻嘻，不过我要是不漂亮你也看不上我吧。” “当然喜欢漂亮的啊，”白一宁叹口气说：“也不知道顾……顾阿南卖的什么关子，居然把倪安思给找来了，他怎么会往娱乐圈里蹚。” “我也不太……清楚，我也觉得……奇怪。” “其实我老觉得那小子对你很微妙，怎么就刚刚好和你要拍同一部剧呢。” “切，我还觉得他对阿南有意思呐，天地良心，我和他就没什么联系，反而阿南和他微博各种互动，而且阿南在那 组里做导演助理，说不定还是他出面说动的呢……” 白一宁捏着林朵的下巴尖，她小麻雀一样不停的嘴巴立刻闭了起来。 “以后可不可以不要和那些人掺和了，顾阿南、刘旭这些人，就当是为我考虑可以吗？” 林朵表情一下凝固，就白一宁这可怜巴巴的语气，完全让人心颤颤啊，连忙一个熊抱安抚。 “你放心，这事过后我保准和他们离得远远的。” 第二天，林朵起得很早很早，去组里化妆弄造型的，边被人折腾边打瞌睡。 有个面生的小助理，名叫大宝，刚刚毕业，来照顾林朵组里的日常。 大宝嘴很甜，常把“朵儿姐也太美了”挂在嘴边，说得林朵都不好意思起来。 她哪有那么漂亮，根本就是胡乱抬举吧…… 不过真的好奇怪啊，这个组里的每个人都在夸她，换着法的夸她…… 原来女明星就是这样的感觉？ “对对词儿吧，林朵姐。” 倪安思一声不吭坐在她身边，这架势也不想是对词的，倒像是干架的。 “这可是爱情剧啊倪安思，你这么死气沉沉的可还行？” “别摆出这幅老前辈的姿态啊（笑），这么瞧不起人，一会儿剧里还得巴结我呐。” “你是不是故意气我啊小子，”林朵憋了瘪嘴“傻白甜爱情剧嘛，都那样，你看不起还来拍？” “林朵姐应该跟白一宁学过几招吧，教你演戏什么的，”倪安思笑着说：“别这幅表情啊，开开玩笑嘛。” 林朵想着倪安思大概是因为他姐的原因，对自己没什么好脸色，不过想想也能够理解，所以也不一般见识。 这剧呢，确实也是个傻白甜，标准的毕业小白爱上富二代，对，还是个姐弟恋，十分符合两人的年纪定位。 林朵想到剧里的内容，还是一阵鸡皮疙瘩，代入感实在是太强了…… 摄像头对准了她，拍摄的内柔是公司里的偶遇，富二代留学生和本公司小员工，因意外发生摩擦，小吵了一架…… 林朵那气还在呢，所以也噼里啪啦一顿说着台词，还真像那么回事。 突然，倪安思耸了耸肩，饶有意味的笑，让她一瞬间浑身打了个寒颤…… 这小子好像……真的很帅啊…… 休息的时候，林朵赶紧喷了一脸保湿喷雾，希望自己清醒清醒。 捉摸不透，倪安思演技有那么好吗，还是天生镜头感，怎么感觉这么浑然天成？ “朵儿姐，你真是演得太好了，人又漂亮，肯定会大火的，”大宝捧心说：“倪安思完全本色出演嘛，富二代小哥哥，我真的感觉这剧好杀啊。” 林朵吹着风，对大宝日常的夸奖有些不在意，她只觉得自己真的太小看倪安思了。 十九岁？ 二十九岁还差不多…… 聚餐也是社交的一环，剧组的一部分演员，在盛夏的星空下，吃着外卖的串串和小龙虾，还有大罐大罐的啤酒和汽水。 顾阿南走过来故意撞了林朵一下，笑着说：“大明星，你很上手啊，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得了吧，今天就没听着个差评，我再怎么合适也不至于百分百好评啊。” “哎，这还抑郁上了，”顾阿南突然细了嗓子说：“你看倪安思那么受女人欢迎，不去解救一下吗？” “凭什么我去啊，你不和他熟着了嘛，去啊。” “我听这话怎么这么吃味呐，算了咱们一块去。” 林朵就这么被顾阿南扯了过去，穿着一套条纹西装的倪安思，一扫往日的稚气，多了几分稳重。 是真帅啊…… “咳咳，这么能喝？”林朵摆出姐姐的姿态说：“明天还得演呐，你喝这么多能行吗？” 倪安思笑着点头，完了一句没接，直接仰头喝了一瓶啤酒，喉结咕咚咕咚，白皙的皮肤流下多余的啤酒，沾湿了衬衣。 林朵目瞪口呆，眼前这人怎么有些白一宁的影子了呢，倒不是长相，就是那play boy 的感觉…… 是错觉是错觉…… 回到家，她一开灯，被躺在客厅的沙发的白一宁吓了一跳。 “你回来了？还顺利吗？” “嗯，都很好！” “一身酒味，你快去洗洗。” “我喝得少，客套客套罢了，”小跑到浴室“回头我跟你说，倪安思这家伙几个月不见，成熟很多的样子，特别讨厌。” 女明星朵儿（二） 片场休息的那片刻，负责妆发的人便小跑着上前，小心翼翼替林朵补妆，不小心戳到了她的脸颊，只听见不停道歉的重复声音。 林朵依旧很不习惯…… 每天每天，她都很努力去完成剧本上的表演，然后看到播放里的画面，只觉得自己的表演又青涩又僵硬。 但倪安思却似乎利用天然获得的某种能力，行云流水的台词和表演水平，她感觉白一宁也完全比不上。 这家伙大学又没学表演，怎么回事？ “因为我聪明嘛，学什么都很快。” 这家伙连她心里想什么都清楚嘛…… “其实我觉得你们之间的互动可以再多一点，特别是肢体上的接触能不能亲密一点，也不是要多限制级，就是眼神……你懂吗？” “赵导……我尽量。” 林朵长叹一口气，也许是因为倪安思和她之前蛮熟的原因，现在倒感觉一阵尴尬…… 顾阿南应该早就知道会这样的吧，这是在故意玩她吗…… 毕竟导演那么说了，那么林朵也只能努力让自己眼神发力，她想就把对方当成白一宁好了。 于是在某一幕她意外跌倒在倪安思的怀里的时候，她直勾勾的看着倪安思的眼睛，没有躲闪。 她以为自己会尴尬、会心慌、会难为情，但不知为何，好像倪安思给了他莫名的底气。 “咔，这画面很美好啊！” 林朵听见导演喊停，立马从倪安思身上下来，突然她一个重心不稳，倪安思扶住了她的腰，故意似的，手指从腰上带了下去…… 完全就是吃她豆腐…… 林朵狠狠戳了他的肩膀，眼神示意倪安思下次不要来这种小动作。 “林朵姐，就刚刚那ending，配上后期音乐等等，一定很勾人，你俩说不定会成为荧幕cp。” 顾阿南这样说她和倪安思，让她莫名不快，明明知道她和白一宁的关系，内涵什么呢…… “我才不想和他有半点关系，我有白一宁就好了。” 顾阿南扭过头撇撇嘴，然后随意坐在化妆台上，点燃了细长的女士香烟，小腿晃得让林朵不悦。 “这儿不能吸烟吧，很呛人。” “啊，以前你也没提过，所以我以为你能受得了这点味儿（掐灭），感觉你脾气不太好，怎么了，和白一宁吵架了？” “白一宁前白一宁后的，你比我还关心他啊，”林朵没有瞥向她，盯着镜子面无表情说：“你把我骗过来，就是想天天打听白一宁的消息吧，你明明就对她念念不忘。” “你对我不信任，你对白一宁也得信任吧，不信给你看我云聊天记录，我全都同步了的，压根就没和白一宁说个标点符号。” 林朵推开顾阿南的手机，后仰靠着椅背，她微微抬起下巴打量顾阿南的表情，然后噗嗤一笑。 “对他念念不忘也很正常啊，毕竟世界上又有几个白一宁那么完美的人呐。” “哈哈哈哈。” 晚餐是简单的快餐，一会儿得加班，她便想靠着软垫小憩，但一股熟悉的香味让她皱着眉睁开了眼，不出所料，是倪安思。 她第一眼看见的是倪安思左耳上多出的两个耳洞，像棕色的痣，不算显眼。 “你阴魂不散啊弟弟。” “态度这么不好，我转头就把你和白一宁的那点事给小道报纸爆料去，回头你好不容易经营的男女关系，一下就破碎了。” “你才不会这么做，这都没点好处给你，我们现在可是一条绳的蚂蚱，这剧要是卖得不好，你也得背锅，”林朵微笑说：“您好歹是百万粉丝的网红呐，我一个素人出身，只能全靠你了弟弟。” “你觉得我接这部剧是为了收视率吗，我对名利不感兴趣。” “是是是，您毕竟家财万贯，不感兴趣是正常的，所以你为了什么接的，”林朵挑眉笑着说：“该不会是顾阿南吧，你俩走得那么近，可喜可贺啊。” “一半一半吧，顾阿南来找的我，不过……” 林朵接了个电话，立刻打断了倪安思酝酿好的情话，而倪安思也明白的知道，这个电话的主人。 “不累不累，大家都很照顾我呐。” “别撒娇了，等我回去给你做好吃的，现在可不行，一会儿忙着呢。” “嗯嗯，你放心好了，我一会儿有人送的。” 林朵一脸幸福的挂了电话，然后突然想起来倪安思还有话没说完，便状况外说：“你刚说什么来着？我们刚聊什么来着？” 倪安思觉得是故意的，绿茶本茶行为。 但林朵好像真的一下完全忘了…… 晚上拍的是吻戏，没错，一晚上得吻很多条，好像是因为开始拍戏状态不错，导演也莫名亢奋起来。 林朵坐在沙发上，仍然温习着台词，至于接吻的话，偶像剧大概也只会蜻蜓点水，近景镜头也都是各种唯美的那种吧…… 林朵忍不住偷瞄插兜看剧本的倪安思，纤细的脚踝果然是少年才有的清瘦，还有这白皙的脖子……看起来皮肤比她的要好很多啊…… “我都知道你在看我……” 林朵眼角一抽搐，立刻拿剧本挡住了自己的脸…… 灯光暧昧一打，镜头一推，她背靠着冰凉的墙，倪安思靠得那么近，俩人的呼吸就这么搅合在空气里。 然后是接吻，台词是什么她不太记得了，只感觉倪安思的嘴唇软软的贴了上来，和电视剧的拍摄完全不一样，他真的不像是演的…… 所以她的反应也真实了起来，揪着对方的衬衣使劲往外推，却无济于事。 “咔！” 倪安思歪过头凑近林朵的耳朵说：“我认真的，比白一宁认真……” 这台词…… 让人真分不清是电视剧剧本，还是倪安思真对自己说的，为什么那么相似…… 但现在好像已经上了贼船似的，下不去了。 倪安思这家伙是喜欢她？还是故意戏弄他？ 想不清楚……索性逃避一会儿吧。 于是林朵飞快跑去厕所，疯狂在厕所里跺脚，各种骂骂咧咧的词汇从她嘴里过了一遍。 然后又投入几条吻戏里…… 倪安思挺会的，用嘴唇蹭来蹭去若即若离那感觉，江湖老手，但脸却是天使，无法想象。 最后一条是比较刺激的伪床戏，沙发上推倒，衣服也要脱一半，所以林朵特地被嘱咐换上了蕾丝内衣。 要不要拒绝？ 倪安思这小子不怀好心，趁机占她便宜，但……这话说出去谁会信呢…… 都是按剧本来的，倪安思也没越界，顶多是表演多了几分性张力。 而且她第一个电视剧就提这些要求，这底下的工作人员口水都得淹死她，更别说匿名爆料了…… 哎……路都是她选的…… 这也不算背叛白一宁吧…… “这么多吻戏你没和白一宁说吗？”倪安思故意说：“如果我是白一宁一定会觉得特烦，毕竟我是他前女友的弟弟。” “臭小子，你别再说了，要开始了……” 话音刚落，倪安思就抱住她的腰，不费吹灰之力推到了沙发，她本能的去挡，但两只手被倪安思抓着，他那居高临下的眼神，一点也不像演的…… 好在这场是一条过，不然再来两次，她可完全受不了。 “我送你回去吧，有些话想对你说。” 林朵比了个巨大的叉，然后一溜烟跑了。 但好巧不巧，送她的司机临时有事离开，她便只能深打个深夜的士。 突然，一辆奔驰靠边停下，车窗缓缓下降，露出倪安思带着微微笑意的脸。 那笑意好像在说：不让我送你回去，你就回不去了。 女明星朵儿（三） “你不觉得你这样的行为，会让我误会吗？” “误会什么，不就是送你回家吗，是你想多了吧。” 林朵冷哼了一下，脱下高跟鞋，揉了揉发酸的脚踝，然后一个急刹车，她来不及反应，额头磕了块淤青。 “你故意的吧。”林朵颤抖着声音说：“从开始到现在，你到底卖什么关子，还是你和顾阿南联合起来……” 倪安思停下车，抓住了林朵颤抖的手指，却被林朵啪地一下打掉，她一脸的不耐烦。 “我听了一个有趣的故事，关于白一宁的，看样子你好像不知道。” 林朵不安起来，长舒一口气，倒向车窗。 倪安思都知道了吗，顾阿南告诉的吗，为什么会把这事告诉倪安思，有病吗？ “原来你都知道了，”倪安思笑着说：“我知道后可是笑了很久，白一宁那么不可一世的家伙，怎么会允许那样的过去被女友知道，要是我……” “你别说了，烦死了。” “我陈述事实罢了，你以为你是在解救他吗？我比你更了解他，你绝不会是他最后的那个女人。”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 林朵的话带着讥讽的笑意，令倪安思有些尴尬，他挠挠头在抽屉里找出一个蓝色的礼盒，递给林朵，自然的递给，没有一句话。 “不明白你的意思，收起你的好心，我会和白一宁特别好特别好，劳驾您这么晚送我了。” 林朵提起自己的高跟鞋，光着脚下了车，表演出来的气势，没走几步就退了潮。 倪安思打开蓝色礼盒，项链上的钻石，冷冰冰的发着光，她连打开都没打开。 少年咬着自己的指甲，开始了反思，哪一步出了差错，还是她真的那么那么喜欢他嘛。 可他也喜欢她啊…… “我回来了。” 没人回应她，大概是睡了吧，毕竟已经凌晨了。 可当她把灯打开，白一宁在沙发上睡的正香，她慢慢走过去，看着他睡着的乖巧的脸，忍不住坐在沙发边，发呆着看着他。 她实在是太没安全感了，越喜欢越觉得没安全感，才会去做这些无聊的事情，去拍戏去应酬去社交，可真的有意义吗？ “回来了吗？” “刚回来。” “你哭了。” “没有没有。” 白一宁半眯着眼，困倦的打起精神，抱着她，把头埋得很深。 但她确实哭了。 后来的一段时间，白一宁在外拍摄，林朵这才知道，那天他等到她那么晚，是因为要离开一段时间，但那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至于拍摄，她渐渐习惯了，也慢慢学会了如何作为一个小明星，如何对上对下，对大众对自己人，对真实对虚假。 她被化妆师夸奖说是天生艺人，但这话琢磨来琢磨去，怎么像是骂人似的。 她学会了屏蔽外界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戴上眼罩和耳机，休息片刻。 不过也有一两个手欠的，顾阿南和倪安思，冷不丁摘下她的眼罩和耳机，见她眼睛睁着，又开始一轮叽叽喳喳的喧嚣。 “听说白一宁是去客串的，和咱们组一块杀青。” “好像是（不悦），这是新闻推送的，还是你自己天天搜他？” “我的意思是到时候咱们可以聚聚啊，我还没去你家做客呢，大度点嘛，”顾阿南殷勤说：“我把刘晗一起叫过去正好。” “我就不去了。”倪安思说：“行程太多了，得提前很久约，现在满了。” “你们也太自来熟了吧，我还没说让你们来呢。” “你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我请你们去吃饭可以，来白一宁家不可以。” 小样，别以为她不清楚，来她家开庆功宴？明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白一宁。 “好的，那你到时候请我吃饭，就我俩吧。” “不把刘晗带来了？” “不带了。” 感情刘晗是个工具人啊，林朵真替刘晗不值，她过去还喜欢过那款呢，没想到现在变成了个铁憨憨，被顾阿南玩弄于鼓掌。 可惜啊可惜。 顾阿南扎起自己的短发说：“之前刘晗还提起你，说我们那小地方人才辈出呢。” “你和他也不赖啊。” “对了，我最近想起来了不少事情，关于白一宁的，你要不要听。” 林朵当然要听了，只是倪安思在场，顾阿南也太不讲究了，看来这家伙是把倪安思当成自己人了。 “我想起他家的那个鱼缸，一尾一尾的热带鱼，在漂亮的探灯下，特别漂亮。” 鱼缸？ 突然，她想起白一宁别墅里的那个巨大鱼缸，被倪安贞诟病的诡谲风格，原来是他的童年。 “怎么说呢，我妈妈确实是他家的帮佣，所以我好像看到了他的别墅，虽然漂亮，但有些瘆人，墨绿色的丝绒沙发、灰黑的壁炉、墙上的动物头首，还有很多很多。” 突然，倪安思和林朵对视一眼，他俩不约而同想到了白一宁的别墅，那里的装修，不就和顾阿南说得一致吗？ 把囚禁自己的那家别墅，照搬回来，装成一样，这是什么样的心理。 “但我也只能想起来这些。” “真好啊，你那么早就和白一宁见过，”林朵突然沮丧起来“你们到底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小故事啊，讨厌。” 顾阿南揽过她的肩膀，好心安慰说：“我可是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一字不漏，其他的你完全可以问白一宁嘛。” “但他告诉我的都很少。” “他是你男友诶……” 倪安思噗嗤一声笑出来，林朵气得一跺脚，又被笑话了…… “你笑什么，我对象只是不喜欢谈过去的事，我也不过问，我很体贴嘛，直男当然是不懂的。” “要是我的话，我才不会对女朋友有什么隐瞒的，之所以隐瞒，难道不就是因为难以启齿嘛。” “呸呸呸，你才难以启齿，小孩子懂什么嘛，大人讲话，你就闭嘴。” 林朵怼了倪安思，但心里依旧不爽，白一宁对他说的那些，明显不是全部。 日子数着过，虽然她经常给白一宁发信息，但或许是太忙，白一宁时常也回不了几条。 她特别讨厌微信滴滴滴的声音，总是把手机调成静音模式，但等待重要的人发的信息时，她又会把声音开启。 一次次的失望和落空，然后感叹这种恋爱，还不如没在一起的时候咧。 突然，她脑子一炸，也许白一宁找了新女人，也许……他们正在一起说着自己的坏话。 说她平庸、白痴、小心眼、痴心妄想等等 想来想去，她实在是睡不着了，掏出手机左翻右翻，终于，一声提示音，让她瞬间清醒。 但是这不是白一宁发来的，而是倪安思发来的，片场偷拍的她的照片。 一张笑着的侧面照，而她完全没有注意到。 大晚上的为什么给她发这个，顺手发的？还是故意发的？ 这孩子为什么总做些莫名其妙暧昧的事情，说他喜欢她吧，但和顾阿南走得又那么近，说他讨厌她吧，那是不可能接这部戏的。 那就是一时兴起的普通感情？ 切，想不太懂，干脆不想，手机一合，立马睡觉，明天还得拍最后一场戏呐。 能量是守恒的，她等着他，他等着她，一环一环扣得死死的。 林朵的心情，倪安思也能明白。 至于顾阿南，在这天晚上，给白一宁发了第一条信息。 “我想起来一点了，你家的样子，我想起来了。” 也是凌晨两点，白一宁却很快回了顾阿南。 “然后呢？” 如果林朵知道同一时间，白一宁这么区别对待她和顾阿南，大概……会整宿睡不着。 猜忌（一） “为什么我想起来的事都是与你有关，我们俩真没关系吗，你可不要骗我。” “没多大关系。” 顾阿南挑眉露出得逞的笑容，白一宁的话浅浅松了，开始那么决绝的拒绝她们之间的关联，目的令人迷惑啊..... 顾阿南看了一眼熟睡的刘晗，然后翻了个身背对过去，瞳孔被手机屏幕点亮，似笑非笑的弯起了眼睛。 她还是想不起其他，心里有个声音一直重复着，重复着白一宁对自己的重要性，仿佛有个缺口等待填满的急迫，她也急迫的想知道自己和他的种种。 林朵元气满满都散开了盘起来的头发，摘下头纱，然后扔了出去手中的捧花。 她穿着婚纱，倪安思则是白色的西装，如果不是拍电视剧的话，好像这俩人外貌上也无比相配。 “你可真占人便宜了，这可是我第一次穿婚纱～” “我也是第一次结婚啊，所以扯平了。” “小屁孩，逗你的呢，别当真了。” 林朵戳了戳他的领结，笑靥如画，短暂的他感到拥有了她，所以当她同他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居然会下意识抓住了她的手腕。 然后她满脸的错愕，他也难以开口解释，不过她很擅长在公开场合化解这种尴尬。 “生气了是不是（笑），你别急啊！” 剧组聚餐的时候，林朵和倪安思靠的很近，众人不停的调侃他们，林朵只是说自己单身还不想谈恋爱，知情的倪安思和顾阿南笑得微妙。 “倪安思你这是被林朵拒绝了呢。” “对啊对啊，好像不吃你这款呐，快攻击回去。” “快拒绝她一次，互相伤害！！” 林朵眯着眼笑着应付，本来调侃就是余兴节目，基本定则就是不要当真。 哪知倪安思却一本正经的甩出“但你是我理想型。” “哇哇哇！！！” “甜炸天！！！” “小倪你在说什么你自己知道吗？” 林朵表情也瞬间凝固，想要责备倪安思不要乱说话，但一转头，倪安思那乖巧求夸奖的眼神，让她不忍心的吐了口气。 好像之前，他也说过自己喜欢温柔漂亮的人，她也说自己就是那样的人来着，但他的反应她有些不记得了，难道……被当真了？ 他不会被自己撩到了吧！！！ 天呐，她虽说容易花心，但也从没认真去撩这个小孩…… “采访一下，被作为美少年的理想型是个什么感觉！” “这个嘛……”她考虑到现在的气氛，还不能一碰冷水泼下去“当然是开心了哈哈哈哈哈！” 她说的全都是客套话啊，希望那孩子能懂得，不要天真的误解了。 “呐，”顾阿南笑着对倪安思说：“这下你可就开心了。” 顾阿南的声音很小，但像是特地给林朵听见似的，林朵装不在意，扭头和旁边的人聊天去了。 林朵只希望这个聚餐快些结束，然后回家等她的白一宁，她没给自己回复，大概是想给自己一个惊喜吧，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嘛。 她满心欢喜回到家，但空无一人，明明按道理来说，白一宁早就到了。 林朵特地买的蛋糕和红酒没了用场，被她一股脑扔进了垃圾桶，她躺在沙发上想来想去，突然感觉是不是自己太忙，对他不够嘘寒问暖，才造成这种微妙的局面呢。 她拨通了白一宁的电话，索性什么都不当回事，继续撒娇就好。 “喂～我特地提前回来的呢，你怎么都不在家，他们一堆人约我，我都赶紧往家跑。” “我刚给你发过信息，我说过我有个饭局，挺重要的……” “啊，什么，我静音了手机......”林朵可怜巴巴地说：“很重要吗？真的不能回来陪我吗？” “挺重要的，而且我俩明天后天大后天都在一起，听话啊。” “昂，好的吧……” 什么饭局啊，非得在今晚，她都天天想着他呢，刚还和顾阿南和倪安思秀了一波，说什么他俩小别胜新婚之类的，转头就打脸了。 “早知道就……提前约别人玩了。” 于是她连忙开始在通讯录里找可约的人，但时间不凑巧，能约的朋友都有了约，只剩下顾阿南...... 算了算了，之前说要请她吃饭的，干脆提前到今天吧。 她一个电话call了过去，顾阿南倒是爽快答应，可死活得带上倪安思，林朵虽不理解但也答应了。 他们相约去泡温泉，找了个温泉酒店，大热天的去泡温泉，挺有意思的…… 她第一个到，停了车去房间休息，没想到顾阿南一个电话打来，说是临时有事，得爽约了。 那还聚个ball啊……总不能让她和倪安思单独在一块吧，她这个有了对象的人，孤男寡女的有点尴尬...... 特别是她隐约感觉这小子对她有些意思，不......好像有些不是隐约了。 林朵拆开一罐可乐，长舒了一口气，换做以前，她肯定会觉得多一个男人喜欢，尤其还是这么帅气年轻的男生，别提多有成就感多幸福了…… 可自从和白一宁在一块后…… pua嘛他是？ 仔细想想，白一宁经常身世可怜、花言巧语、引人心疼、不时打击她，有内味儿了…… 这时，有人敲了门，她连忙起身收拾着桌面乱七八糟的零食，一巴掌扫进垃圾桶里，拖着没穿好的高跟鞋跑去开了门，努力笑的客套。 门外的倪安思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比平时成熟很多，白衬衣兼具着少年气和浓厚的荷尔蒙，站在门口不免让路过的人多看了几眼。 林朵赶紧把他拽了进来，关上门，再让路过的人多瞄上几眼，她没错也变成有罪了。 “就我们啊？” “阿南临时有事了。” “有事那也不能丢下我们啊，”倪安思靠着墙说：“你别这副表情啊，难道你以后就只和白一宁这一个异性玩了？” “那也不能来这里……”林朵提上包说：“去别的地方。” 倪安思暗自偷笑，享受着被林朵拽着走的感觉，她气冲冲的样子也蛮可爱的，偶尔还崴了一下，大约是鞋跟太高。 林朵还特意化了个超精致的妆，为了和顾阿南battle来着，但她太多早知道只有倪安思的话，至少能省很多事。 “白一宁没陪你啊……” “他工作呢，不过他已经把后面的七十二个小时全权交给我了，”林朵靠着车窗说：“男女之间的感情，你懂得太少了，和你说也没什么意思。” “那倒是没你和白一宁懂得多，”倪安思又鼓足勇气把蓝盒子递给了林朵“很适合你的项链，请你收下。” 林朵显得很震惊的样子，那天没打开，还以为他就此打住了，没想到这么坚决。 这么秀的钻石……在照片上看就已经很吓人了，没想到现在看到了实物，实在是闪到了她的眼睛。 “这礼物我不能收……” “没什么能不能的，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你别脑补有的没的。” “喂，二十来万的项链，你送一下不带眨眼的，我收还不能犹豫下嘛。” “白一宁送你就会收对嘛。” “白一宁是我男友，不能类比的……” 林朵把项链递给他，但没想到倪安思竟然靠了过来，给她戴上了项链。 被一个少年逼得靠着车窗无法动弹，还屏息凝神，无处张望，这种感觉实在是要人老命。 “当做是他送给你的就好了。” 倪安思冷冷的说下这句话，不容反驳似的，就此停下了话茬。 过了一会儿，倪安思才察觉到车内的沉默，便问要去哪，林朵没有主意，他便找了个最近的饭馆，也是他姐姐最爱的那家山间西餐厅。 突然，林朵和倪安思都看到了白一宁的车，熟悉的车牌号，并且……出来的人也是熟悉的…… 是顾阿南…… 林朵捂着嘴不敢置信的紧紧盯着，这就是他口中的饭局吗，这就是他口中重要的事吗？ “带着别的女人去前女友喜欢的餐厅，被现女友看见，这狗血的剧情，撞我身上了……” “可能是误会，要不去直接问问。” “不了，咱们回吧，我有点累了。” 倪安思的喜悦不露声色，但林朵却因为气愤、麻烦、困窘、不安等等，一股脑的倾泄出来。 好久好久，林朵终于明白，她活该被白一宁骗得团团转，因为她和倪安贞一样，都爱着他。 “到了。” 林朵迷迷糊糊听着声下车，抬头一看，却不是白一宁的家，是陌生的地方。 “就这么回去独自买醉嘛，干脆我陪你啊，酒窖里的你都能喝。” “这是你家？” “对啊，”倪安思自豪地说：“你状态明显不对啊，我看白一宁那家伙今天一晚上都不会回来了，干脆在我这……” “你要睡我？” “啊？”倪安思噗嗤一下笑出来“冤枉啊，我真的只想陪你喝喝酒聊聊天。” 林朵高跟鞋一下陷进别墅大门前的大理石缝里，拔不出来，狼狈不堪。 倪安思蹲下身弄鞋子，然后把鞋给穿回她的脚里，他的手碰到了她的脚，但谁都不吭声，好像是件平常的事。 “诶，倪安思，我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你圈子里的女生随便挑一个都比我好看吧，脑子不要坏掉了，居然喜欢我……” “怎么喜欢你还是件难以理解的事情吗，我倒觉得你喜欢白一宁是很奇怪的事情呢。” 林朵看他天真无害的脸，觉得自己实在不能残害少年，她这样的女的，不配…… 是真的不配…… 猜忌（二） 露天的西餐厅，山脚的夜色一览无余，摇曳的烛光落在米白的餐盘上，也落在了她小指的白金戒指上。 顾阿南的头发被缓缓的山风吹得四散，她这才发现，短发已经长了很多。 “终于只有我们两个人了，”顾阿南托着下巴笑道：“我想起了关于你的事情，想不想听。” 她看见白一宁不自然的表情，更来劲了。 “我记得你，我只记得你，难道我们真的只是普通的关系？”顾阿南摇摇头说：“我喜欢你的对吧，你喜欢我吗？” 白一宁欲言又止，沉重的呼吸声传入耳中，但很快，一切都安静下来，安静到不得不去回忆脑海中过去的声音，才能安宁。 回忆里，他又看到了那扇门，高高的门，那棵树，高高的树，那的山，高高的山，那的她，闷闷不乐的她。 他往后一靠，椅背震得他灵魂都碎了似的，仿佛做了个华丽虚幻的梦，到头来，又看见了儿时的一切。 “对，我喜欢你，我喜欢过你。” “那为什么装作完全不熟的样子，你杀了人对吗？”顾阿南严肃地说：“我的失忆和你也有关系吧，让我保密让我不说，所以想要弄死我对吧” “那你你觉得我杀了谁？空口无凭” “那你为什么怕我？”顾阿南咬着嘴唇说：“求你告诉我吧。” 白一宁垂下眼眸，他是绝对不会把真相告诉顾阿南的，真相就是，她将他母亲无意刺伤，俩人一起掩埋真相，还牵扯进来刘晗的父亲…… “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以前的事不重要，重要的是以后你过得开心就好了，这是我第一次单独和你出来，也是最后一次。” “你就这么喜欢她吗，明明我们认识更早吧……”顾阿南带着哭腔说：“其他的不说没关系，求你告诉我，我失忆的事情和你有关吗？” “算有关系吧，但我那时不清楚，妈妈葬礼之后就离开了，再也没见过你，有个和尚告诉我的，他说你自杀……不是吃错了东西。” 顾阿南愣了一下，她怎么会做出自杀这种蠢事，她可是比谁都惜命的。 而且为什么自杀呢，如果是自杀，她爸爸妈妈肯定能知道，为什么骗她骗医生骗所有人呢。 突然，她一瞬间脑袋炸裂一般，触电似的刺疼，眼前一黑，黑色的画面里全是走马灯似的画面：遗书、农药、镜子里的自己…… “你没事吧，”白一宁着急问“你……起来我送你去医院吧。” 顾阿南拍掉白一宁的手，独自靠着桌子喘气休息，但一个重心不稳，直接从桌上摔了下去。 闭上眼前的最后一秒，她记得自己紧紧拽住了白一宁的衣袖，努力去看白一宁的脸，是一张着急担心的脸。 然后她异常的满足，看吧，他还是喜欢她的。 “我什么时候才有这么大的房子啊！！”林朵沿着泳池边走，举着香槟说：“真羡慕你们这种好命的人。” “要不怎么说投胎是门技术活呢哈哈，不过我还不知道你家里是干嘛的。” 林朵耳朵一动，富家少爷提到了自己的家，如实说必然会遭到鄙夷，往大了说又显得虚荣…… “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我的情况你什么都知道，你的我却一概不知，太不公平了吧。” “我家就开了一个小铺子，卖米啊面啊之类的，赚不了几个钱，小的时候看人家小孩学跳舞，就让我去学，没想到那小孩初中就没学了，我还考上了舞蹈学院哈哈哈。”林朵叹气说：“老实讲，如果不是遇见白一宁，我还真就过上普通生活了。” “那你还会和她在一起吗？” “你姐姐不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吗？”林朵主动和倪安思碰杯“其实我也挺差劲的，这不，现在和你来喝酒了嘛。” “他们交情可比你深（碰杯），而且我总觉得白一宁的故事没那么简单，仔细想想，一个那么想隐藏过去的人，为什么会把别墅的装修和以前大体一样。” “奇怪……” “说不定那既让他有安全感，又让他想要逃避，他觉得他所有都忘记了，但大脑还是选择了他最抗拒的东西。” 林朵打了个冷颤，提议进屋说话，不知是山风的阴冷，还是话题的骇人，她莫名觉得恐惧。 “如果你能把事情详细告诉我，大概我能帮你，”倪安思笑着摇头说：“也不算帮助，我也想满足自我的好奇心。” 林朵披紧倪安思给他的毯子，抱着膝盖慢慢讲了起来，大抵也和顾阿南讲的没什么出入。 “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他们之前互相喜欢过，因为什么暂时不清楚，他说是因为只见有她这个同龄的女生，理由存疑，然后因为一场车祸，俩人就此相隔天涯，一个吃错东西失忆，一个有新的家庭以偶像自居。” “是这样的没错。” “那他的亲生父亲呢？” 林朵一愣，她好像没听他提过，只记得他有对教师的父母，是养父母。 “你有没有感觉这一切太巧了，”倪安思抬眼镇定地说：“一场车祸让两个人都离开了那里，原因倒也说得过去，但为什么那么快。” 林朵想到过去白一宁的醉酒后说的话……虽然是猜测，但也一股脑说了出来。 “我怀疑那不是意外，他事后解释了他们是目击者所以愧疚，但我……有点怀疑。” 倪安思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抓着林朵的手，想要详细的介绍，林朵犹豫了一下，但也说了，包括关于顾阿南的心脏病死亡的人。 “这么说，他们俩不仅可疑还很可怕嘛。” 倪安思一头倒下，侧躺在沙发，和林朵挨得太近，一抬眼，就对上了视线。 “可她对我很好，所以我也不怕，”林朵低头看着他说：“而且都是猜测，根本没有证据，我不相信他们……会和那种事挂钩。” “可我担心你……” 怎么回事？ 他这样真诚无害的脸，毫不防备的躺在身边，像是宠物那样不设防的靠着她……是要勾引她吗？ 而且说这种话是闹哪样，从哪学来的天然撩人大法，比自己还老练了…… 绝对没搞错，林朵笃定，倪安思这次从学校回来，得到了高人指点。 “过些天我就回学校了，要是白一宁有什么不对劲的，随时告诉我。” “你别吓我了，”林朵撇嘴说：“不过我会告诉你，你很靠得住的感觉。” “那是当然了，你假睫毛……好像掉了。” 卧槽……林朵连忙找小镜子，但手边什么也没有，无奈只好让倪安思帮忙揪掉落的睫毛。 只是这姿势有点怪怪的，他们坐得太近了，她的肩膀靠着他，手无处可放，轻轻搭在他的胸口……怎么看都是接吻的姿势，太过暧昧了。 她忍不住缓缓抬眼看他的脸，正对上直视的双眼，这感觉比接吻还要难受，呼吸声过于清晰了，一瞬间就让她的心跳血压飙升。 “你猜他们会不会呢？” “会什么？” “kiss。” 倪安思说完就亲了上去，林朵大约是没有阻止的，因为有点懵，或许还带着对白一宁的报复心理。 但也就一个浅尝辄止的吻，少年的吻，青涩又温柔。 猜忌（三） “我回来了。” 林朵迷迷糊糊听见开门的声音，睁开眼睛已日上三杆，知道是白一宁回来了，然后才懒懒的翻了个身。 白一宁扶着卧室的门，林朵睡眼惺忪的看着他，想起来，但晚睡的倦怠让她浑身乏力，无法动弹。 “有个朋友喝酒出问题了，进医院了，我陪了一晚上，实在没人陪了。” “嗯，你幸苦了，”林朵说：“那你一晚上没睡，现在赶紧睡会吧。” 白一宁蹲在床边，扯过林朵的手放在脸边，说道：“不好意思啊，昨晚上没陪你，以后不会了。” 林朵把手缩了回来，睡意虽然没了，但还是佯装出一副要缩进窝里的模样，翻了个身不去看他。 她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明显的，也尽量说服自己不要去想顾阿南，可是实际做起来真的好难好难。 “你脸色不太好（摸额头），没事吧。” “我没事（笑），成为明星了可不得担心其他有的没的嘛，万一这剧火了，或者万一这剧没火，都挺发愁的。” “你是希望火还是不火呢？” “当然（兴奋）是希望火啊！”林朵撑着下巴看着白一宁说：“不然到时候你的一堆粉丝骂我配不上你怎么办，谁都希望自己哥哥的嫂子漂亮有能力，我漂亮已经够了吧，就差能力了。” 白一宁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也没多漂亮吧，娱乐圈比你漂亮的太多了。” “是啊是啊，何止娱乐圈，顾阿南不就比我好看嘛，”一阵沉默后，林朵干脆发起死亡问题“你觉得我和她谁更好看。” “都好看。” “你这么说我就不开心了，连哄人的功夫都不会，您不是情场老手白一宁嘛，还要我教嘛？” “可我想对你诚实一点。” 要是没看见他昨晚和顾阿南在一起，大概这话会让林朵感动个小半辈子，但是她看见了，这话怎么就那么滑稽呐。 “这几天带你出去玩吧，你也累了一段时间了，不奖励一下可不行，想去海边度假吗，l岛去吗？” “哪都行，只要是和你去啦。” 就在白一宁亲她的前一瞬，倪安思的脸浮现了起来，昨夜的聊天一下上了头，她果然还是有点怕白一宁了.... 她记得昨晚倪安思猝不及防亲过她后，俩人都有些尴尬，没多聊几句，她就借口困了，让他送回去。 好像倪安思还说什么过几天要回学校，希望她能去他家的聚会，就在三天后，他说想把她介绍给他的朋友认识...... 然后不出意外被她说了，可尽管被拒绝了，倪安思还是说会等她过去。 “抱歉啦，我和白一宁要去度假了，你的聚会我没法去。” 林朵发送过去后，突然意识到自己本可以不发的，这样倒显得刻意了.... 消息已经撤回不了了，索性把那个对话框都删除了，她是怎么能和倪安思走这么近的，她年纪小，她还不清楚嘛，脑袋真的不清楚了...... 三天的度假时光，远远离开了那个城市，海边、蓝天、浪潮声......她感觉自己可以在这里呆上一辈子。 “怕不怕我以后跟别人跑了，”林朵勾着白一宁脖子说：“因为我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女人不是嘛。” “不知道是谁哭着让我陪着她一辈子，不知道是谁那么没安全感，逮着机会就问我会不会离开她。” “哎呀，你这么记得呢，”林朵说：“那时说的话以后也不一定当真的嘛，你和顾阿南不也当不了真嘛。” “可你说你喜欢我。” “你就这么信我？我才不信。” 林朵以为自己能忍受背叛，可到头来还是像毕业时那样，什么都忍受不了，哪怕是白一宁也没辙。 “明天我们回去吧，我突然想起来，我得去参加剧组朋友的聚会，是刚交的朋友，不想爽约。” 白一宁一愣，想去抓她的手臂，却扑了个空，她还是笑着，但好像在压抑着什么，但白一宁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惹着她了，或许是每个月都有的那么几天。 “对了，你剧组朋友叫什么，我认识吗？” “.....”林朵愣了一下才说：“你不认识，是个新人。” 白一宁看着她收拾行李的背影，突然想起了经纪人的话，陷入了沉思。 林朵又有了热情似的，对着镜子，努力营造出一种不经意却又精致到无可挑剔的妆容，衣服也是，低调却又透露着小心思。 夏日，小小的露背连衣裙，银灰色的高跟鞋，出水芙蓉般的清丽美人，说的就是林朵这样的女人。 “就这样把我晾在家里，你出去玩了？” “谁叫你那天放我鸽子的。” 白一宁吃了瘪，感情林朵还记着那事的啊。 但是顾阿南......还爱着他，只要想到这个就头疼，她出现的时机太不凑巧，要是高中的时候，大学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现在已经不是只谈感觉的时候了，现在的他没法回到过去了..... 白一宁听见门生硬的关上，察觉到林朵还在生气，突然他意识到，原来她生气也是这么摸不透。 但或许也是她不愿意去参透。 还是倪安思的山间别墅，只不过没了那天的冷清，人气一旺，真有种了不起的盖茨比里的氛围。 林朵以前只觉得倪安思是个毒舌漂亮的有钱人，今天一看，还真是个货真价实的公子哥，这样的聚会放眼望去，全是帅哥美女，倪安思还是那么熟络，一看就是人气王。 突然，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叶子曰，这可把她愁得立即想打道回府，就那姑娘的魄力，分分钟不得告诉倪安贞自己和她弟弟在一起，然后白一宁知道也就指日可待了。 倪安思一眼就猜到了她的担心，毫不犹豫牵起林朵的手，挨个介绍给朋友，以俩人合拍电视剧为主题。 那叶子曰一看到林朵，立刻愣了眼，从下往上打量，原先那个灰姑娘已经蜕变成白雪公主了，还多了个头衔——演员。 林朵连忙把倪安思拉至一边，着急说：“你叫她来，你姐姐知道了怎么办？” “放心，我会让她闭嘴的。” “你说的话她怎么会听啊，要是白一宁知道我和你在一起，那我就死定了。” “和那种危险的男人在一起你会有好果子吃吗，我可是在救你啊。” 林朵一愣，不好的记忆又来刷新了一遍，一张脸皱起来，被倪安思看在眼里，扬起嘴角。 猜忌（四） “哥们，这好像是你喜欢的类型啊，不去追吗？” “但她有男朋友了啊。” “这是你担心的事吗（碰肩），你演网络剧我就大吃一惊，现在一看，原来是是为了女主角啊。” 倪安思挑眉不语，笑着抿下红酒，朋友仍在起哄说到他俩，而他只是嘴上轻轻拒绝，内心早已乐开花。 林朵和那些名媛富小姐在一起聊天，倪安思觉得那画面也不违和，但他还是更喜欢那个虽然贫穷却狡黠的林朵。 “倪安思，那美女男朋友是谁啊，好抢吗？” “说出来你可能会吓一跳，是白一宁。” “我去，那不是和你姐……你们倪家姐弟真是厉害厉害。” 倪安思微微仰头，饶有意味的笑着和朋友敬完这杯酒，然后眼神仍停在了林朵的身影上。 林朵察觉到了倪安思的眼神，然后看到他的朋友也都一脸暧昧的看着她，想来倪安思说了些无聊的话。 林朵撇着嘴故意坐到那群男生中间，小圆桌附近立刻迸发出起哄声，像是高中生似的。 “漂亮姐姐，麻烦以后多照顾照顾我们倪安思，他啊，五行缺爱。” 倪安思捂着嘴笑，笑完还乖巧的看林朵一眼，看她表情为难，立刻严肃的制止了朋友。 “行吧，哥几个什么也不说了，给你们腾个地方，好好腻歪吧。” 只剩下了倪安思和林朵坐在花藤下，远处的叶子曰冷不丁的看着他们俩，牙痒痒的敲下了短信的几行字，发往倪安贞。 “你好像很开心。” “当然，你来了我就开心。” “我来是因为有些生气，所以想报复一下白一宁，”林朵看着远处的青山，温柔地说：“你让叶子曰来，也是想有个传话筒吧，想让白一宁知道，想让他单方面和我分手。” 倪安思立刻无辜的皱起眉头，耷拉着肩膀说：“我哪能想那么多，叶子曰是我青梅竹马，自然也是我朋友，哪能拒绝她过来。” “随便你，要是他真因为这个和我分手，那我就遂了他的愿，让他和顾阿南在一起岂不是更好，可是……我俩明明是清白的吧。” “啊，亲了一下能算清白的吗？” “可没睡啊，那就不算，咱俩演戏的时候不也亲过嘛……”林朵说：“但顾阿南和他绝对睡了，肯定的（愤怒），大早上才回来，看一晚上星星呐!” “所以说你还是亏了，不如我让你沾点便宜？” “一边去，”林朵叹气说：“少年，不是我不喜欢你，是你实在不适合我，我还是那句话，你圈子里那么多漂亮女生，没必要只盯着我。” 倪安思摇摇头，用表情否定那些话，拂上她的手，沿着手指背，慢慢牵起她的手，然后猛然拽过她的身子，激烈的吻住了对方。 拉扯和推搡，这kiss大概是林朵生命中最不浪漫的一个，看着倪安思嘴角流出的鲜血，林朵真不知道俩人能多狼狈。 好在刚才有人跳入泳池，所有人目光都被那人吸引过去，大概只有叶子曰狙击似的看向这边。 “倒计时开始了。” “什么？” “我们在一起的倒计时。” 林朵一脸问号，她大概是完全低估倪安思这人了，虽然年纪小，但很聪明，很可怕…… 白一宁也好，倪安思也好，都隐隐约约让她感到可怕…… 叮，白一宁收到了一则倪安贞的信息，落进灰尘里的的人突然来打扰，叫他有些震惊。 令他震惊的是，发来的照片是林朵和倪安思接吻的照片。 原来那个所谓的认识的人就是倪安思，原来她非要回来就是为了倪安思。 报应吗？ 从来都是他玩别人的，现在反而被人玩了一招…… 就在这时，林朵推门回来，白一宁抬眼看到他殷红的嘴唇，和照片上不一样的口红…… “刚刚进圈子就认识了这么要好的朋友，真不容易啊。” 林朵愣了一下，带着没有力气的笑容说：“性格合得来吧。” “你和倪安思就那么合得来？”白一宁把手机一甩“照片拍得不错，跟电视剧似的。” 林朵意料之中似的笑了，长舒一口气，也没说什么，直接走进卧室，开始收拾了东西。 “你干什么？” “我搬走啊，不是分手的意思吗？” “我还没弄清楚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林朵收拾的东西的动作瞬间停了，缓缓站起，依然笑着温柔地说：“不是你先和顾阿南背叛我的吗，去医院？你是去酒店了吧。” “她找我的，我只是想和她聊聊以前的事，仅此一次，我不对你说也是因为不想让你多想。” “说的真诚恳，我都信了，”林朵的眼泪说来就来“我也给你俩腾个地方行不行，祝你们百年好合白头到老。” “你别这样（头疼），我明明什么也没做，倒是你俩，都亲到一起了，让我能不多想吗？” “都是我的错（眼泪哗哗），我太在意你了，我明示暗示那么多次我讨厌顾阿南了，你还偷偷摸摸去见她，我能不生气吗？” “哎，算了，我们俩先分开一阵子吧，”白一宁拿了几件衣服和手机“你不用走，我走。” 林朵还没晃过神，白一宁就走了，她皱起眉头，擦干眼泪，看着镜子里的脸，哭花了的妆，太难看了。 她第一个想法掠过脑海：得换个防水的眼线笔。 倪安思自然是被姐姐一顿不带停歇的骂，手捂着耳朵，耳里塞着降噪耳机，隔绝姐姐的声音。 “臭小子，把耳机给我摘咯。” “行吧，只要你别骂她。” “现在就胳膊肘往外拐了？”倪安贞虚晃一招，被倪安思躲过“什么人都可以，就她不行，我被白一宁背叛一次还没好完全呢，现在就连亲弟弟也和我作对？” “就她可以。” 倪安思吹着口哨走上楼，留下倪安贞在客厅里张牙舞爪。 倪安思从小到大想要什么，还真没有得不到的，他想着白一宁那种心气高的人，大概立刻就会和林朵分掉的吧，早知道会这样轻松的话，就应该从白一宁下手的。 “顾阿南，你说的没错，白一宁果然喜欢你，不然也不会这么容易俩人有了间隙。” “林小姐也喜欢你啊，我早说了，就咱们这年纪的喜欢，能有多海誓山盟非得不可的。” “还得多亏了你装病进医院，不然白一宁跨不出那一步，对了，你们进行到哪一步了，在医院不会也……” “啊，怎么可能，我再怎么放肆也不会在医院乱来啊，再则说了，我那天也真是有点头疼，也不全是装。” “晚上我走了，国内有什么事随时告诉我，他俩分手的好消息也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那是当然。” 倪安思咬着手指翻看手机里的相片，关于她的，关于他们的，越看越让人开心，像是得到一件日思夜想的新玩具，那样的开心。 至于顾阿南和白一宁，倪安思也不觉得多有感情，在感情方面，倪安思是真看不起白一宁，就是一花心的懦夫，对他的初恋顾阿南是这样，对他姐姐是这样，对林朵也是这样。 马上就。 得到了。 至于白一宁的过去，倪安思仍就有好奇心，如果林朵允许他的话，他肯定会尽一切可能性满足自己的好奇心。 还有那宗意外的交通事故，绝对不普通的交通事故。 倪安思心情愉悦，不免孩子气的拍了机场的自拍，专门发给了林朵，但直到飞机起飞也没有任何回应。 空姐劝他关掉手机，而后就在你一瞬，倪安思收到了林朵的消息。 “一路顺风，注意安全，笑脸笑脸。” 空姐一脸懵，这个长相帅气的少年，竟捧着手机一脸傻笑，让她无从下口劝告“关机”。 但只不过是客套的祝福语罢了，倪安思自诩的理智，竟然也这么不堪一击，他却完全没察觉。 真相（一） 倪安思看着自己和林朵拍的网络剧，闷在宿舍里，笑得不亦乐乎。一边和哥们吐槽多么尴尬，一边心里无比美滋滋的截图保存。 不过都这么久了……怎么还没听到顾阿南传来那俩人分手的消息，不应该啊。 倪安思躺在床上，单人宿舍里空落落的，香薰的味道让他想到了某个人，日思夜想的那个女人。 但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回他消息了，虽说一直都是他放下面子去找她，可这一次，他总有种不想低头的倔强。 好想她给他发点什么，就算是发错了的图案，群发的问候，都行，不然他真的要烦死了…… 倪安思才发现，这种焦躁不安的心情，就是恋爱啊。 他感觉一切都没兴趣了。 “太阳。” “没意思。” “蹦迪？” “没意思。” “美女？” “没意思。” “叫林朵的姐姐来找你了。” “哪里？” “我说哥们那女的有什么好的，虽然长得挺好看，但这世上好看的人太多了。” “怎么讲，我现在才发现世上真有人是能让另一个上瘾的。” “海x因、可x因，还是你自己的特殊原因？” 倪安思低头挑眉笑了起来，少年心知自己这一次大概还是输家，还是会去找林朵。 于是他不甘心又很乐意的打了林朵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林朵轻柔的声音，久违的熟悉感让他忍不住的喜悦。 “喂，我睡觉呢……” “倪安思突然意识到时差的问题，连忙道歉。 “人都醒了，你有事吗？” “就想找你聊聊天，我想你了。” “有件事我不知道要不要和你说。” “你尽管说。” “他可能和我分手了，冷处理，也不回我。”林朵重音说：“但我可能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仔细考虑过了，我不值得你这样喜欢，你不了解我，你看到的只是我的表面，最浅薄的那层。” 倪安思刚想说什么，对方就挂了电话，他不知怎样的烦躁，烦躁到手机啪地一甩，身子重重的躺回床里。 过了不久，倪安思偷偷瞒着所有人请了假，回了国，他也不知怎么就来到了过去林朵和顾阿南租过的房子，明知林朵不会在了，但还是敲了门。 令他意外的是，是林朵开的门。 两个月不见，林朵消瘦了不少，素面朝天，添了些平和，很难想象这是个无论如何都精致的女人。 “你怎么回来了？” “家里边有些事就回来了，你搬出来住了？” 倪安思往里边走，顾阿南那边的卧室已经搬空，他猜想应该和白一宁有关系吧。 “她没去白一宁那，还和刘晗在一起，我看她和男友住一起，所以我也就搬出来了。” 电视里播着那个网络剧，倪安思正好看见俩人接吻的片段，脑海里浮现起了那次，以为俩人距离会接近，结果现在反而感觉遥远了。 “他回我了，态度有些微妙，我也不想揣摩了，权当他放我自由了吧。” “那为什么顾阿南……” “我怎么知道，白一宁这个人比我想象得还要冷血，如果和顾阿南在一起我还能觉得这是个感人的爱情故事，破镜重圆啊简直是……”林朵看了一眼时间“要留下来吃饭吗，最近总一个人吃，都不分早中午了。” “当然。” 虽说是简单的家常菜，但倪安思脸上却总带着不可言说的笑容，瞄林朵的次数过于多了，林朵不禁叹口气放下筷子。 “这么开心吗，我就这么让你开心吗？” “当然，感觉你现在是在为我做这些事，所以开心，”倪安思继续笑着说：“他会后悔的，绝对。” 林朵想起眼前这少年第一次看见她的样子，和现在是天壤之别啊，有些冷漠，有些傲气，怎么会改变这么多的？ “对了，你还想做演员吗？”倪安思说：“你还挺合适大屏幕的，不过我就不行了，我家还得顾着，不然我爸妈会雇水军弄死我。” “想啊，想的，”林朵托着下巴说：“不过这些也由不得我，看造化吧。” 倪安思听得出林朵口中的造化，毕竟她的公司是白一宁介绍的，但是如果她愿意，倪安思肯定也会动用一切资源去帮助她。 只要她开口的话…… “对了，前一阵有高中同学来，黎秋栎我没能联系上，他们让我转告他生意做大了瞧不上以前同学了，可惜我还是没能联系上。” “好像找女朋友了，女朋友喜欢清空异性联系人名单。”倪安思嘲笑说：“也不知道防着什么，我这个哥哥典型的女友奴。” 林朵噗嗤一声笑出来，从他进来到现在，似乎是第一次真心的笑。 “想知道他对象长什么样嘛，”倪安思打开手机“特别照骗，照片挺欧美女神的，其实真人身材真的宽泛很多。” “啊，不可能吧……” “让我把他们约出来嘻嘻嘻。” “还是不要了吧……” “怕什么，我是他弟弟，你是他同学，就算吃醋的话，就说你是我对象就好了。” 倪安思得意的偷笑，见她没有反对，便call出来了黎秋栎和他的照骗女友小仙女。 一见着小仙女，林朵便和倪安思使眼色，心想这p图技术有够好，一百五的身材硬生生p成了一百零五。 “好久不见了林朵，你是不是和倪安思走太近了，你俩演那啥脑残剧来着，我对象可爱看了。” 小仙女一个倒拐给了倪安思，表面克制风平浪静，实则少女心biubiu往倪安思的方向发射。 “冒昧问一下，你们是真的在一起了吗？” “问他吧。”林朵也不知道怎么回答。 “追求中(阳光)，”倪安思揽过林朵的肩“秋栎哥，你不是最擅长撮合人了吗？快给我支个招啊。” “得了吧，林朵这尊大佛我是撮合不了，董佳清和你都是……” 林朵直接给黎秋栎来了一脚，黎秋栎的阴阳怪气让她有了活力。 “黎老板，你猜是大佛咧，同学聚会都联系不上你，开始做生意的人就是不一样啊，牛b的咧。” “那得问我对象，”黎秋栎双手一摊“我都说好几回了，不然你们行行好帮帮忙教育教育我对象，她压根不听我的。” “怪我干什么，你老加那么多美女，我很有压力的啊，特别是个姓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变态呢，一句话都没说，光看朋友圈了。” “姓顾的？”林朵提高了音量。 “打住打住！！” “我偏要说，叫顾阿南的，一个导演助理。” “我必须得解释啊林朵，她微信很好找的，微博粉丝不少，私信就回微信号了，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而且我加她也是有正当理由的。” “什么理由？”倪安思和林朵不约而同地说。 “我跟你说过的，但你那时不信，我真觉得我初中见过她，我那时逃课去夜市套圈，她套圈很厉害，专门套金鱼，她人又漂亮，我和我哥们立刻就追了上去，但她彪悍得要命，踩个单车要从我们身上压过去似的，吓人的很。”黎秋栎顿了一下，得意的说：“顺便说一下，我那时是扛把子的打扮，一般来说没几个女孩子会这么刚。” 林朵和白一宁……不，是宁一遥，原来离她这么近，或许真的擦肩而过也不一定。 突然，林朵有种强烈的想法，想知道一切，想知道自己和他们之间的联系，在过去那段时间里。 真相（二） “那个，我想回趟我家，我想去查查白一宁的事。” 林朵关门前对倪安思说这句话，本意是想让他别来找她了，却不知倪安思早就好奇心膨胀，正等着机会去寻找真相呢。 倪安思连忙抵住关上的门，露出洁白的牙齿，一脸奶气地笑着说：“把我也带过去吧。” “就一小镇子，求求您别去凑热闹了。” “明天八点我来接你，机票我订，就这么决定了。” “喂！！” 倪安思走出几步突然僵硬的回头，不好意思挠头说：“你身份证号是多少来着......” 林朵哭笑不得，但倪安思陪她去也有陪着的好，南乡的人她都不太熟悉，个个都不是好惹的，有个男人，做做保镖也是好的。 “安思.......”林朵搭在门边懒懒地说：“那就拜托你了。” “当然！！！” 关上门后，倪安思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林朵没有回家，和倪安思姑且在酒店住下，自然是两间。 “这也没什么好玩的，不然我还能带你溜溜，”林朵坐在沙发上，无聊地扣着沙发扶手说：“我们要不要去顾阿南学校看看，还是算了吧，学校有什么好看的。” “不如去你学校看看吧，我想看看。” 林朵靠着沙发，一脸无奈地笑着说：“倪安思我发现你还真是个好奇宝宝诶，什么都要看的嘛，不过我初中也不算什么好学校，你长这么帅，说不定还会被小太妹给缠上，我可救不了你。” “你们这这么可怕的嘛哈哈，那我更要去看看了。” 说罢，倪安思便牵起林朵的手往外走，林朵反应过来只露出无奈的表情，她看着倪安思的侧脸，看到他忍不住的笑意，终于也崩不住，笑了出来。 “这也算约会吗？” “不算吧，明明我们是来做正经事的。” “嗯嗯（笑），正经事（笑）。” 林朵的学校正值晚餐时间，学校门口一堆乱七八糟的小摊子香味扑鼻，林朵和倪安思精致得鹤立鸡群，一下就吸引了不少目光。 “要吃我读书时最喜欢的那个牛肉面嘛，不过你应该吃不惯这些吧。” “哪的话，我又不是神仙。” “嘻嘻，那你跟我来。” 林朵爱吃的那家牛肉面店，就是俗称的苍蝇馆子，老店嘛，装修特旧，卫生也不尽人意，但口味那是一绝，吃个面还得排号呐。 她以为倪安思那种富家公子会一脸嫌弃，意外的，他满脸期待。 队伍里的中学生不时回头张望，当然是看他们，看着她们害羞的偷瞄然后讨论着什么，林朵仿佛看到了中学时期的自己。 他俩刚坐下，就有几个女学生赶紧过来抢占他们这桌的位置，眼神实在太过直接，看得林朵都想走人了。 “漂亮姐姐，漂亮哥哥，你们是明星嘛？” “不算是，就普通人啦，”林朵笑着说：“我也在这念过中学，然后和朋友来看看。” 林朵拆开一次性筷子，一不小心掰断了，倪安思自然的递过去，林朵也自然的接过来，这样连贯的动作在单纯的学生眼中，立刻成了粉红泡泡。 “你们是情侣吗？” “你猜？”林朵狡黠地看了倪安思一样“我就不能是他姐姐啊。” “可是你们看起来就是一对啊，”女学生拿出手机“总感觉在哪看过你们！” “想起来了，倪......倪安思，你是那个博主来着.....” 倪安思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那俩小女生瞬间脸红心跳的，也不知是被秒杀到什么点了，林朵感觉倪安思真要去做偶像，完全就是小女生们的理想型。 “惨了，少女时期碰见太过耀眼的人，这辈子可就过不去了，就像我和白一宁一样。” 倪安思扬起的嘴角瞬间耷拉下去，不知是因为白一宁的名字，还是她说的“她和白一宁”这几个字。 墙上贴着好几张不同类型的□□，红花花的一小排，以示警告。 也许是林朵多看了几眼，老板便说：“现在没那么多□□了，最好是都给我用微信支付，九年前这的□□那叫个频繁呢，那些人用学生作掩护换□□，让人少些防备。” 林朵突然想了起来，□□案，寺庙树下的月饼盒，里边置换的真钞，上面写着的宁一遥就是白一宁，阿南就是顾阿南。 而那“通往新世界的资金”岂不就是逃走的资金嘛…… 林朵握住了倪安思的手，轻声缓缓吐出：“那个寺庙的和尚大概知道些什么，他和白一宁之前聊过一些，他脸色很奇怪，怕是戳到了他的点……” 倪安思揽过她的肩，抚平了她皱起的眉头，现在天色已晚，找人的事情还是等到明儿个吧，至于大好的夜晚，俩人聊天赏月也很好啊。 吃着牛肉面的女学生看着两人亲近的离开，笃定地对朋友说“看吧，果然是一对没错，不过……真配啊。” “看你的表情，好像知道了点什么。” “之前白一宁和我去过那边，他明明就是自己想去，我们当时找到个月饼盒，里面放了一笔钱，就是□□换的钱，上面还写着阿南和宁一遥的名字，”林朵疑惑地说：“看见那个盒子的时候，白一宁怎么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呐，那明明是她为了他赴汤蹈火的事啊。” “这么说顾阿南还牵扯到了你们这的□□案……” “现在看来是的，而且她多半是为了想带白一宁走，不过最后没走成是为了什么？” “不是出了那通交通事故嘛，也可以说不是。” 林朵揉了揉太阳穴，努力不被以前白一宁的话干扰，白一宁曾经说过的只是目击者……如果是真的那就还好，但如果是另外的呢…… 林朵突然后背发凉，酒店的灯昏暗的可怕，白一宁这个熟悉的枕边人，如果真的有点什么可怕的……林朵怕是被一辈子毛骨悚然的阴影缠身了。 怎么……灯突然熄灭了…… 她害怕到不行，尖叫着摸黑打通前台的电话，对方只是告知电路问题，正在修理。 但林朵已经腿软到不行，踉踉跄跄跑出了房间，敲门扣响了倪安思的房门，出乎意料的，倪安思的房间灯好好的。 “那再换个房间吧，没电也太不方便了。” “前台说都满了，不然早给换了。” “那我俩换吧，看你这惊魂未定的表情，如果让你回去，可能要神经衰弱了。” 林朵难为情的摇头说：“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本来不太怕黑的，但刚刚想到个可怕的事，一时间绷不住就……” “别想了，不然你得做噩梦了。” “你是不是还没洗澡，”林朵看了一眼透明的浴室门“你先洗，我出去逛逛。” “姐姐，你没必要这么刻意吧，”倪安思挑眉笑着说：“怎么说你也和白一宁分手了，也没必要对我客套不是嘛，我也……不让你吃亏的。” “你什么意思，我和他分手了就得和你睡？” “你过度误解了，”倪安思拉过她的手“敢说你没对我动心过一秒？” 林朵刚想咬牙说没有，就被倪安思这么一拉扯，跌进了他的怀里，鼻尖贴着鼻尖，呼吸对着呼吸，心跳还真……急速飚速。 “有……” 话到嘴边，就这么转了弯，林朵不再挣扎，大概……这就是她的本性吧。 只不过这次不是她勾引别人，而是别人勾引她。 真相（三） 褪去身体的快感，只剩下疲乏和困顿，林朵贤者模式开启，觉得这事实在不妥，本来他俩没什么关系的,这下可真是骑虎难下了。 和白一宁不一样，倪安思实在是太喜欢贴着她了，睡着了也这样腿搭着腿，脚钩着脚，像是怕她跑了似的，小孩子般的心性。 林朵感觉自己像个渣女，看着倪安思安静的睡颜，忍不住伸手抚摸他的刘海，却被他突然反手握了住，又一次的深吻，长夜漫漫，格外寂静。 “那和尚看见我，会不会说又换了个人？” “这都快一年了，他也不见得记住。” “那可不见得，”林朵穿上高跟鞋，又犹豫换了平底鞋“毕竟我漂亮，让人记住也是自然的。” “是是是，您说得对，”倪安思捏着林朵的脸“可不漂亮嘛，太漂亮了你。” 林朵内心美滋滋的，垫着脚扑进了倪安思的怀里。 林朵也想找到那个月饼盒作为证据，可那天早就被白一宁随手一扔，大概已经在山脚不知哪处了。 爬上高高的青石台阶，刚下了场雨，路面湿滑，倪安思牵着林朵小心翼翼的走，被庭院打扫的那和尚瞥见，会心一笑，大概是认出来了林朵。 “您好，”林朵鞠躬说：“您现在不忙吧，方便的话，我想问些关于白一宁的事情。” 和尚谨慎的摇了摇头，不知是说不忙，还是说不愿讲。 “师傅，我看你这路也不好走，房子也都破破旧旧的，你要是想……话。” 言下之意，倪安思是要使用钞能力了，但林朵不想让他这样花些无谓的钱，便拦了一下，哪知倪安思已经打开了手机，示意对方告知银行卡号。 “倒也不是我贪钱啊什么的，我只是为了菩萨这院子，阿弥陀佛。” “您倒是顿悟得挺快。”倪安思说：“一会儿可得什么都说，别藏着掖着。” “全说全说，我保证一字不差。” 林朵看得目瞪口呆，这人十九还没满......怎么一副老江湖的谈判架势，叫她有点钦佩。 我果然给了钱，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不仅有了热茶，还带进了专门的厢房，开窗便是山景，扑面即是清香。 “其实啊顾阿南是自杀去的医院，不是什么吃错东西了，那女孩十五岁，怎么也不会喝错农药吧，味道这么刺鼻，小孩子姑且不谈，可……” 和尚看林朵表情凝固，便停下来喝茶，也不止林朵，倪安思也觉得迷惑，怎么会自杀的…… 和尚又再细细将他记得的所有倾谈，将那遗书部分夸张了许多，原先只是猜测的事也都说成了肯定句。 “顾阿南自杀的事和那车祸肯定有关，时间上太巧合了。”和尚敲着桌子说：“但是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警方早就判定成意外了。” “我有个猜想，”倪安思点了下下巴“仔细想想顾阿南的父母为什么会那么着急离开，为什么会对顾阿南隐瞒，为什么不承认是自杀呐。” “自然是担心别人将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就像我们猜测的这样。” “如果不是猜测呢，”倪安思说：“车祸是半夜发现的，通知消息到村组已经是白天，顾阿南凌晨就已经送去医院，按道理他父母事先不会知道，除非是……” “除非是？” “除非是遗书里提到了那件事，如果全无关系，那么完全没必要自杀，如果很有关系，为什么只有她自杀？” 听着倪安思的话，林朵感觉脑袋都要炸掉了，智商跟不上，只是简单的想到那俩人不简单。 “听着和尚，这件事千万别再告诉别人了，如果我们猜错了可是要付法律责任的。” “这个自然，小哥你都给我重新盖座庙的钱了，我是得多缺心眼才背叛你啊。” 林朵皱眉，倪安思到底给了他多少钱啊，都够重新盖座庙的..... 告别了寺庙，林朵拉着倪安思下山，山腰的岔道让倪安思停下了脚步，他知道这就是和尚口中的，通往南乡的那条路。 “来都来了，我们过去看看吧，白一宁家的房子应该很好找，白色的别墅，靠着小树林和湖。” “倪安思，如果.....我是说如果白一宁和顾阿南杀了人，你会报警吗？” 倪安思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看情况，我不是很喜欢和警察打交道。” 林朵小步跟在他的身后，南乡这个地方除了犯罪率居高不下，还有就是两极分化，有钱的大佬不太多，但这的年轻人却都有个大佬梦，尤其是少年。 林朵想起之前的那宗□□案，虽说抓了几个带头的学生，但因为未成年也只是在少管所呆上一阵子罢了，不过这宗案子牵扯人数太多，抓也抓不完，她想顾阿南也应该就是那抓也抓不完的之一。 白色的别墅，碧绿的湖泊.....林朵一看见那标志，立刻就拽着倪安思往前走，但当两人走近后，却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那别墅的窗已经没一个好的了，墙外还有搭起来的砖，似乎是方便翻墙用的，这一点也在双目睽睽之下翻墙的那个少女身上得到了印证。 短发少女从窗台跳下来的时候看到了树下站着的两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而后熟练的爬上树翻过墙。 正当她要跑的时候，倪安思拽住了她的帽子。 “小妹妹，这家人是不是从没回来过？” “对，”短发少女挠挠脑袋，防备的看着两人“你们是谁？我没偷东西，我第一天来的。” 显然，这话假得可怜，一看这短发女孩已经轻车熟路了。 “没事啊妹妹，”林朵笑着说：“我们也是本地人，不过是隔壁的，来看看罢了，里边是不是都空了.......” “你们自己翻过去嘛，挺容易的，”女孩说：“之前他们把门砸开了搬的，后来村里的人说不许，就新安了锁，不过也没什么东西可搬了。” “那你知道这家人是谁吗？” “有些人说这家儿子和电视里的白一宁是一个人，但没人有照片，也都是说说，还说什么这家小孩神经有问题智力不好，各种说法都有，我哪个都不太信……” “那你信什么？” “我信这家是个有钱人，还是个艺术家，那么多插画鱼缸，给他们搬走了也没什么用，我们村就没几个有艺术细胞的,所以我还真的很想见见那些人。” 某一瞬间，林朵觉得这短发的女孩子身上流露着和顾阿南的一样的气质，说不出叫什么，大概是和这里格格不入的感觉。 林朵回过神来，倪安思已经捋起了袖子，势要爬过这道墙。 “等等，你也要爬啊！” “当然啦，人小姑娘都能爬过去，我有什么不可以的，你就在这等我吧。” “才不，”林朵率先一步踩上砖块，攀上了铁栏杆“我小时候经常爬的咧，让我给你示范示范。” “我说林小姐，你穿着裙子呐。” “那怕什么，就你一个人。”林朵轻轻落地，做了个谢幕的姿势“别忘了我是学舞蹈的。” 俩人从一楼敲碎的窗户进去，林朵刚一进来，就被这脏乱的模样惊到了。 果真如那女孩说的，没几个好东西的了，地上一片狼藉，窗帘已经被拉扯成地毯，瓷砖敲碎了好多，角落里甚至还有发臭的垃圾。 “看样子他的父亲也没回来过。”倪安思说：“我的意思是这儿的主人。” 林朵低下头，看着眼前的一切，这虽然已经破败不堪，但他依旧了辨别出来，和白一宁的那套别墅装潢，大体相同，突然毛骨悚然。 房间（一） 墙上挂着被划了很多道的插画，背景正好是花园、树林、湖泊，而这素雅的女人，大概就是女主人了。 林朵伸出指尖擦了一下画框表面的灰尘，厚厚的，吹开灰尘，露出鲜艳的色彩。 “画不错，只可惜被划烂了，”倪安思打量着这幅画“说是出了意外就走了，就地埋的，但这里的情况也是没回来过得样子，难道一次扫墓也没有过吗？” “还扫墓呢，你看刚刚那女孩熟练的样子，这早就荒了，但凡回来过一次，也不是这样的，”林朵面露不悦的看着灰尘的插画“要我是她的话，一定很生气，儿子啊老公啊，死了也不看一眼自己。” 倪安思笑着怼了她说：“儿子是个假儿子，老公也未尝不是个假老公啊，说不定早就有了新欢了。” 倪安思瞧见那幅画，发现有一些不对劲，那副画根本推不动，不像是挂起来，倒像是贴上去的。 倪安思找了个锐利的碎玻璃，往那画上使劲一戳，然后撕拉的声音，长长的木刺暴露了出来，里面是洁白的墙。 不过有一点比较奇怪，这画的中央多了根木桩，诡异的木桩，长条的，棕色的。 “等等，有很多钉子，你当心点，”林朵躲在倪安思的身后“慢点慢点，你手别划着呐。” 碎钉子掉落的声音，画框砸落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声音，林朵慢慢从倪安思的身后露出眼睛，看见那白色的墙上，满是钉子的疮痍。 林朵刚想说什么，只看见倪安思抄起地上的砖块，使劲砸向墙壁，咣当咣当，林朵很疑惑。 突然，在那凹陷的地方，林朵再一次震惊，在那墙壁凹陷处理，露出一个白色的布袋子，布袋子咣当落地，一声金属清脆的声音。 “是刀，”林朵几乎要哭出来“这难道是……顾阿南杀死他妈妈的刀？” 倪安思咬着嘴唇，蹲下去打量那把刀，血迹已经洗干净，但大概经过检查，一定能查到点什么。 要报警吗？倪安思在纠结的时候，突然听到林朵无比冷静的声音。 “他如果把刀藏起来，是不是就不是意外那么简单，干脆我们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让那件事变成交通事故好了。” “知情不报的话……” “难道你也想掺和一脚吗，”林朵抓住倪安思的手臂“以后我们离他们远远的就好了。” 倪安思掏出手帕包住刀柄，塞进白布袋里，对于林朵的话，他理解出几层含义，最符合的大概还是——她不想白一宁落得个麻烦的境地。 “刀你还得拿着嘛？” “随便扔的话可不好，干脆扔到别处去，你觉得如何。” 倪安思自顾自的提着那白色的布袋子，林朵心有不安，但也没有理由再次劝阻。 突然那个短发的女孩从树上跳了下来，挡在了林朵和倪安思的跟前，手里还拿着跟小木棍。 “认出来了，你们俩是演员，一个姓倪，一个姓林，”女孩背着手故作成熟说道：“可网上没说你俩是一对啊，要是我拍了照（亮出手机照片），你们会不会吃亏啊。” 林朵万万没想到这个短发女孩一脸清纯稚气，却笑得如此狡黠。 敲诈吗？ 林朵求助的眼神瞄向倪安思，但倪安思不紧不慢，走上前，反倒那女孩步步倒退，像个纸糊的老虎。 “小小年纪不学好，拿来，”林朵故作凶狠地抢过女孩的手机“看什么看，我这是行使我的肖像权，你敢拍，我就敢告你，我听说赔个五六万都下不来。” 短发女孩张牙舞爪想要挠林朵，却被倪安思轻松抓住手臂制服，短发女孩一晃神，脸微微发红，林朵偷偷躲在一旁笑，看透了一切。 “我说小妹妹，你喜欢这个哥哥的话，那就好好读书，大学里多得是这样的了。” “真的假的？” “当然了，”林朵搭住小女孩的肩说：“老是偷偷摸摸可不行，你将来可别困在这里。” 小女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目送着漂亮哥哥和漂亮姐姐离开，她抬起手臂想偷拍一张照片，想了想还是垂了下去。 “她有点像顾阿南的小时候，顾阿南小时候一定也这样活泼狡猾吧，”林朵停了一下脚步然后说：“那个……这件事就当我们不知道吧，顾阿南大概真误杀了白一宁的母亲。” “或许不是误杀呢？” 林朵连忙拽了一把倪安思，有些生气地说：“别乱猜啊，绝对不能让她知道这些，就当我们和他们不相干了……” “林朵啊林朵，你是善良呢还是护着他呐？” 林朵眼睛抽了抽，看着倪安思那平静的背影，她停下了脚步，而倪安思也很快察觉到了她的不爽，回头看她。 长长的青石台阶上，一个在上，一个在下，然后是意味深长的叹气声。 “你把人想得太坏了，你才多大啊真是的，”林朵故意跺脚说：“而且她都失忆了，也就翻篇了，意外就是意外了，他俩也……蛮配的。” 倪安思仰头看了一眼树梢错杂的青空，想着几年前的顾阿南，也看着这样的天空，谋划着逃离的路线。 他不像林朵那样把事情都想搪塞过去，他在和顾阿南接触的时候，就发现了这个女孩并不简单，心思和表情在细节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至于林朵，虽然懂些恋爱小技巧，但和顾阿南比起来，那还真是小巫见大巫。 白一宁啊白一宁，原来你的过去这么有意思呢。 倪安思咬了咬嘴唇，看着机场里白一宁的海报，看着那仿佛挑衅一般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 飞机上的两人，戴上耳机眼罩看似休眠状态，但其实都清醒中，不约而同想到那个混乱的房子、插画、匕首、平静的湖…… 那个晚上，白一宁说的和他们看到的，如果都串联起来的话，就只能是将死亡布置成交通事故，但这个死亡是误杀还是故意呐…… 大概只有顾阿南和白一宁自己知道，不对，或许只有顾阿南一个人知道。 猜疑，不停的猜疑，一路的转动脑袋，林朵感觉脑细胞死亡的量得赶上一年制造的量了。 对了，倪安思把那把匕首扔进河里了，应该……扔进去没错，可惜天色已晚，黑布隆冬的，只有扑通一声和白色的布袋子，特别清晰。 房间（二） 漫长的头疼后，顾阿南微微睁开了眼睛，病房的天花板泛着水纹的月光，刘晗靠在床边，睡得安稳。 她记起来了，所有的所有，曾经的一切，像是走马灯一样，旋转个不停。 她第一次看见白一宁的时候，透过铁门的缝隙，不屑的看向那个男生，不屑的看向他身后的一切。 她斜睨着那边的白一宁，手指微微颤抖，脚步也变得紧张，她感觉他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好像看清了她……她想要隐瞒的…… 对，那个男人的死和她有关，她踢走了掉在他旁边的药，然后她静静的看着他抽搐，最后咽气。 但她觉得自己没有错，这个男人是个很坏很坏的人，年轻的时候□□进了监狱，现在还依旧手脚不干净，把所谓疯了的流□□人锁在家里，美其名曰照顾。 所以顾阿南觉得自己大概是正义的。 可是白一宁的眼神仿佛透射她的内心似的，好像随时会举报她，告诉所有人，把她关进监狱…… 实际上关于这个同龄人，顾阿南的小伙伴们也十分的感兴趣，没人有什么好感，只是觉得有趣。 漂亮的小男生，患上了无法社交的精神疾病，实在是……可怜又有趣。 直到顾阿南的母亲去白一宁的家中工作，她才有机会去那个大房子里，近距离看到那个人。 他住的房间很大很空，能看到湖泊和山林，窗台上放着没有鱼的鱼缸，他坐在椅子上，往那个空空的鱼缸里，扔进去一个一个玻璃弹珠。 果然是有病的人…… 虽然顾阿南觉得这个孩子很内向也很古怪，但她却有种不想抛弃她的心情，和其他那些把他当笑话的孩子们完全不一样。 不过她只能把微浅的同情藏在心里，然后继续和其他人一起调笑着大房子里的那个小孩。 她记得有个雨天，忘记带家里的钥匙，然后就去找母亲拿钥匙。 临走的时候，白一宁把她拉住，冷静的说：“那个人的死我看到了，阳台上看的很明显，不过我不会告诉别人，你是个好人。” 要是以往，顾阿南一定立刻动手问候对方了，可是她却异常的相信眼前这个眉目秀气的孩子，好像是双方达成了某种共识，无言的认定了友情。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他们坐在后花园的台阶上，古老的樟树如屏障一样遮蔽着倾盆大雨，只落下稀里哗啦的雨声和零碎的雨滴。 他们在这样喧哗的雨声里交流，好像被世界加密了似的，无比自由轻松。 第一次这样认真的看着他的侧脸，顾阿南肤浅的觉得真好看，比全世界所有男生都要好看，只不过…… 他好像识破了她的心思，沾了雨水在花岗岩上写下“我没病”三个字，很快，那三个字也被他一下抹掉了，因为…… 因为他的母亲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他们的身边，女主人的笑容格外的客气，电视剧里的阔太太都这样笑，说不上褒义或是贬义。 但顾阿南很清楚，女主人并不喜欢她靠近他的儿子，理由是……理由是什么呢？ “她不喜欢我？” “她不喜欢任何人。” “你一直得呆在这吗？” “大概吧。” “多无聊啊，我带你走吧。” 带你走的意思对于小孩子而言，大多数是玩笑话，但对顾阿南来说绝对不是，她在细细计划着，计划着攒钱带他离开这里。 实际上，顾阿南很早就想离开这里了，这里乌烟瘴气的，到处都是危险分子，继续下去她也会陨灭在这里。 女主人不喜欢他们单独在一起，但会很热情的招待她，顾阿南觉得微妙，但不想去猜测。 大概是同龄人的原因，他们喜欢的东西很相似，玻璃弹珠、游戏卡牌、三菱镜…… 有时，一小块玻璃碎片就能玩一个下午，看着反射在天花板的光，四处游荡，泥鳅一样，跑得飞快，特别是三菱镜折射出的七彩光带，落在他的脸颊上，让她心里嗡嗡的喜悦。 有时，玻璃弹珠砸向卧室的地板，吧嗒吧嗒，楼下被这杂音气得要命，逮着要修理他们，然后他们就会装作毫不知情，在大人们来之前，跑到桌子边，认真看起了书。 有时，下了雨，桌上会摆着点心和牛奶，但她总会从书包里拿出干脆面，砸碎了两人分着吃，看着碎末沿着屋檐下的水渠流走。 有时，温度适宜，阳光正好，树荫下一片碎光斑，风一吹，光便和谐的流淌，他们望着大树，隐约的蓝天，世界没有一处是全景，全部被遮盖着，唯有那个约定，她牢牢记得。 她进了初中，头发长了一些，有男生开始在校门口堵她，无聊的告白，但她一个都不喜欢。 不知为何，人上了初中，就好像是从猿人进化到直立行走了似的，好想做许多许多，特别的，却没有意义的事情。 初一的夏天，某个夜里，她失了眠，拉开窗帘，乡下的夜晚黑的可怕，但漫天的星辰却又绚丽的耀眼。 心里的某个开关咔哒一下旋开，她赶忙从抽屉里找出手电筒，开心的奔出去，爬上高高的樟树，向他的窗户扔石子。 好久好久，他才打开窗户，她第一次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她的期待和喜悦即将要被对方收到了，漫天的星辰，她想给他。 那大概就是喜欢吧，顾阿南第一次意识到喜欢他，初一的夏天。 然后他从阳台小心翼翼跳了过去，悬空的刹那，俩人都吓得够呛，但还好树梢够粗够结识，他稳稳抓住了她的手，然后顾阿南忍不住在心里傻笑，却没表现出来。 慢慢的、慢慢的走在乡间的小道上，不自觉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黑暗，月光洒落在远处的湖泊，波光粼粼，如黑夜里无数颗散落的珍珠，不觉得可怕，只觉得圣洁。 回过神来，她居然和他牵起了手，谁先主动，她没去思考。 湖畔，轻柔的风，迎面拂来，对面的山林遮盖着城市的灯光，她紧紧抓住他的手，心跳的异常。 虽然喜悦，但依旧没表现出来。 她是个不擅长表达的人，一直就是这样。 “我不太喜欢晚上，因为没有太阳。” “但是有灯啊，比如这个（手电筒）。” “那也很渺小啊。” “还有我呢……” 声音很小，大概他没听见，但她也不会说第二遍，有够丢脸的。 仔细想想，他过的也不错嘛，大房子、家教、殷实的物质生活，说不定真是脑子不正常，他骗了她，她又傻了吧唧的轻信了…… 不过这种怀疑，从来就是短暂的掠过，她还是信任他的，非常非常的信任，因为那件事他从来没告诉过别人，想到这里，嘴角便会扬起，藏不住的喜悦。 房间（三） 怎样能让一个初中生赚到钱，又不被人察觉呢，顾阿南左思右想。 存钱是不可能的了，就她那点零花钱简直是天方夜谭，此外，虽然白一宁的家境殷实，但他根本拿不到什么钱…… 初二的时候，顾阿南得到一个消息，有同乡的年轻人需要一些学生散钱，有佣金的，优先于本地人。 顾阿南当然知道这些人干的什么勾当，但是还是十分乐意，这可是她来之不易的机会啊…… 不过那些钞票做得还真是以假乱真，就算是自己藏起来一部分的话……想法还没付诸行动，就有动歪脑筋的人被暴揍一顿，以儆效尤。 顾阿南穿着校服，把头发梳得很直，对着镜子练习不擅长的笑容，为了能离开这个鬼地方，真是够了。 她不像别的笨蛋，在一条街上乱散，她四处走，四处散，四处换。 她藏了一些真钞，把假的当做真的给了同乡的小领头，她也是慌的，但那人只是去买烟，索性就赌了一把，没想到相安无事，留了一笔钱。 后来不久，这事便被发现，为首的一干人等相继发现，连带着一些散钱的学生，也逃脱不了关系。 人都进去了，自然是没人给她佣金了，还好她聪明留了一笔，不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这些钱买了车票，大概也能生活一个月的，他们两个人有手有脚的，绝对能够活下去。 想到这里，顾阿南发自内心的开心。 初二已经结束，她知道自己还是得拿到初中毕业证的，或许有以后还得去上个夜校什么的，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嘛。 她记得自己从小就对旁人没什么感情，父母好像总是忙的，她又不善言辞，说不上什么话，久而久之，成了习惯，不会依赖别人是她的缺点，也是优点。 “我说你可以开始收拾东西了，我已经有一笔可以让我们都走掉的小金库了。” “你为什么一直对我这么好。” “你说呢？” “你爱我。” “没错，我非常的……喜欢你。” “我也是。” 好像就在那天晚上，他对她说了许多，前所未有的多，说到那个母亲，不是他的亲生母亲，说到他的父亲，不是他的父亲。 一切都是虚假的，一切都是真实的。 之后的学校，都是浑浑噩噩的过，最开心的就是每天眺望远方的瞬间，然后在纸上写下今后的理想清单。 拿到毕业证的那天，拿到毕业照的那天，顾阿南穿着校服，去到他的家，她的头发长了很多，干练的马尾，修长的脖颈，她觉得自己就算伪装成成年人也可以。 约定好了时间，就在平常的一天，没人能察觉，也没人觉得他们之间有什么秘密，甚至顾阿南的朋友都不知道她和他经常秘密见面。 但是，那一次，他的母亲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就在他们要走的那个夜晚，挡在了门口，手里还拿着那把刀。 回过神来，她已经看到女人倒在了地上，利刃刺入了她的身体，可能是死了，她想到了那个心脏病死去的人，只是一瞬间。 然后就是简单的处理，伪装成交通事故，如果能烧起来更好，做完这件事后，一定是不能离开的，不然，就是不打自招。 虽然他让她保持镇定，忘掉一切，但只要闭上眼，就是满手的鲜血。 一定会被发现的，那点小计谋，与其两个人都锒铛入狱，还不如就她一个人，不……入狱也是死，还不如…… 她其实对生命也没什么在乎的，她没有什么值得去追求的东西，唯一想的，就是能带他走，想和他永远在一起。 但是，现在一切都成了空，而且她还会连累他，毕竟动了手的是她，帮助她处理凶器和尸体的也是他，他这样帮助她，已经把自己的所有搭了进去…… 所以，她绝对不可以打扰到他以后的人生…… 顾阿南写下绝笔，省略一切，说自己是去偷东西，结果被发现，尸体也是用推车拖到了车道，说自己挨不住良心的谴责，只能以死谢罪。 但是，为什么临死之前，她会哭呢？ 是害怕、是悔恨、还是遗憾？ 办理完出院手术，顾阿南伸长了双臂舒筋健骨，刘晗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戛然而止的舒展，好像紧要关头的刹车，很不舒服。 “你最近实在是太过劳累了，导演这种工作怎么会这么累啊，我真是心疼你，要不我养你吧。” “不是因为工作，是我个人的原因，”顾阿南快速钻进汽车里，躲避这个话题“一会儿带我去吃个好的吧，医院的餐食太难吃了，我都瘦了好多。” “没问题，对了，林朵来看过你，不过你那时在睡觉，我忘告诉你了。” “只有她？” “对啊，那还有谁？白一宁？他都成大明星了，哪还有可能来看我们。” “我以为他们分手了……” “白一宁和林朵本来就不会长久的吧，还不如网传的那些靠谱，林朵再漂亮也是个普通人，看着看着也就腻了，适合做情妇，不适合做女友。“ 顾阿南越听越不是味，瞪了刘晗一眼，侧过头去不发一言。 车窗外很容易就能看见百货大楼上白一宁的广告画，原来他这么轻易就能撇掉过去的一切，从头开始，换种身份，没事人一样，活得这么潇洒。 那她的意义是？ 明明他们之间的关系涵盖着生死，却偏偏如此疏离。 明明她如此爱他，却让林朵捷足先登，不对，是让许多人捷足先登。 但他根本没有失忆不是嘛，他记得一切，却根本不想搭理自己，如此伤人…… 想到这里，顾阿南的眼泪止不住的掉，她偷偷的抹泪，不让刘晗察觉，如鲠在喉，呼吸困难，好像随时就要崩溃，但却只能忍耐。 不行，她绝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她的白一宁，她的宁一遥，全部都是她的。 顾阿南长舒一口气，颤抖着手指，给白一宁发去信息：我想起来了，我们之间的事，抽空见我一面吧。 反正林朵和白一宁之间的感情普普通通，来得快去得快，更何况现在多出了个倪安思，她相信林朵在知道了白一宁的过去后，肯定会见风使舵，跑去倪安思那边。 林朵嘛，虚荣肤浅的小女生，不会和一个有着可疑过去的男人长久，只会落井下石，跑得飞快。 顾阿南按住手机，心跳的飞快，眼前的所有都是空白，只有一个声音在回响：想快点见到他。 不出一周就会回到他的身边吗？ “林小姐她和倪少爷去了a市……才回来。” 小姚隔着浴室的玻璃门，小心翼翼的说着，缝隙里还能看见白一宁摊着手、仰着头、闭目养神的样子。 突然，白一宁扭头笑了一下，头发湿漉漉的，滴答滴答落在肩膀，卸下华衣，明明是张稚气的脸蛋，仔细一想，白一宁其实也才二十三。 “小姚，她调查我（笑）。” “谁，林小姐吗？”小姚递上浴袍，偷瞄了一眼白一宁的侧脸“a市不是林小姐的故乡吗，和您没关系吧。” “啊……算了，她还是住老地方吧，我得去看看她，然后问问她。” 小姚捡起白一宁胡乱丢在地上的毛巾，看他光着脚走进衣帽间，想说点什么，话到嘴边给咽了回去。 白一宁哼起了小调，一副心情很好的样子。他对着斜放的镜子，打量着自己的脸，却被墙上突兀的挂钩吸引了注意，不用多想，肯定是林朵的杰作。 真是人走了，家里还乌烟瘴气的，都是她的味道，叫人好笑。 “老板，你生气呐？” “没有啊（笑）。” “那大概是我多想了，不知道怎么的，林小姐来到这后，您倒是多了些烟火气。” “……” 白一宁托了一下墨镜，沉默应对。 老房子还是老房子，便宜的租金，喧哗的车流，院子里的爬山虎和苔藓几乎要成荒野，他走在阴冷的楼梯，轻轻扣向了熟悉的门。 “谁啊！！！来了来……是你啊……” “我过来坐坐，”白一宁回头说：“你还是在车里等我吧。” 林朵愣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白一宁就已经自顾自的走了进去，顺便带上了门。 喂，林朵几乎都要说出来了，白一宁这样默不作声上门拜访，又这样毫无客人的自觉心，四处翻着能喝的东西，最后找到了冰箱里的冰镇汽水，再次喧宾夺主。 “你去a市了？” 林朵的心咯噔一下，一口汽水险些没吞下去，呛了半死。 “不是都跟你说了些嘛，还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了，你的话……我全部都会说的。” “不用了，”林朵叹了叹气说：“我无意想揭你的伤疤。” “我能有什么伤疤可揭的，倒是你，和倪安思？这么快就找到了下一任，我还没同意和你分手呐，你跑得倒挺快。” “你们之间那么多年，而我就和你单单一年多，能相提并论吗？”林朵低下头说：“也许是我太卑鄙了，我始终觉得你不爱我，你不需要我，若是没有顾阿南，我完全不介意，可是你对她那么好过，我介意。” “……” “白一宁你知道吗，我再怎么挣扎，也挡不住普通女孩的本性，我很贪心，我只想做唯一，不想做替代品。” “谁说你是替代品。” “你没说，是我觉得，”林朵噗嗤笑出来“老实说顾阿南能被你喜欢也只是因为先遇到你吧，那个位置谁都可以，这样一来她也不算赢。” 白一宁歪着头笑了，俩人之间僵持的气氛，一瞬间化为云烟。 “人只会往前走，不会往后看，难道你二十多岁的时候还会喜欢小时候的人吗？” “你不一样，顾阿南为了你可都失忆了，自杀……”林朵挠了挠头说：“感觉告诉你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让你知道她为了你付出多少，我也算积善积德。” “抱歉，这事我早就知道了，我很感谢她，如果是以前，我会很想回报她，但是我现在二十多岁了，没有必要纠结于孩子之间的报恩游戏了，距离远一点，反而会更安全。 林朵咬了咬嘴唇，一堆想要反驳的字句，却被白一宁那乖乖巧巧的表情，瞬间消了气，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林朵啊，把东西收拾好了回来吧，以前的事翻篇，以后我和你好好过行吗？” 白一宁握住了她的手，林朵犹豫不决的躲闪视线让他有些开心，恍惚中，白一宁确认了自己对于林朵的占有欲、胜负心。 有趣极了，他竟然会有这种东西，简直就像是爱上她了一样。 突然，门被打开，林朵大概猜到是谁，立马抽出了被白一宁抓住的手。 “啊，一宁哥来了啊，来看林朵还是顾阿南？”倪安思咣当一下把钥匙放在桌子上“不过顾阿南住她男友家了，你找错地了。” 倪安思走到林朵的身边，搂过她的肩膀，一脸灿烂地说：“死缠烂打不好吧，白一宁。” “噗嗤，我听错了吗，那个一直是跟屁虫的倪安思，也能放狠话啊，”白一宁挑眉说：“不过死缠烂打的不是我，是你吧（指）。” 林朵目瞪口呆，这俩人居然还真为了她针锋相对的，真是十足的难以置信，但她现在只觉得为难，好想慢慢退散，留给他们一个单独空间。 “林朵姐，我有些话想单独和一宁哥说（笑），麻烦你暂时避开一下可以吗？” 林朵求之不得，连忙说道：“正好想去逛街，我……找谢之韵去，你们随便聊。” 听见门被严实关紧，倪安思收起笑容，面对面坐下，严肃的表情，肃穆的气氛。 “那个，你和顾阿南的关系我们都知道了哦。” “啊，是她告诉你的，还是顾阿南告诉你的。” “是她，”倪安思撒了谎“她不记得所有对你来说是好事，你可以继续做你的白一宁，我们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对谁都好。” “威胁我？”白一宁扣着易拉罐，不耐烦地说：“我干嘛非要听你的，你就这么喜欢她？” “她也喜欢我。” “不，安思，她明明喜欢我，你的眼神都用来看什么了？如此明显的事情，谁都清楚。” “她和我睡了，我想想，就在几天前。” “……” “反正你和顾阿南也不可能只是单纯的聊天吧，你这幅表情是在说你很惊讶吗，拜托，我本来就不是闹着玩才喜欢她的，你以为世界上所有人都像你一样不负责任的吗？” “你是在替她生气还是在替你姐姐生气？我和林朵只是吵架闹分手，你只不过是她过渡期的玩物罢了，你真觉得自己能给她幸福，我就算不争不抢，不出一个月她也会回到我身边，emmm，可能不出一周。” 白一宁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裤子，转了转脖子说：“还有，我真不怕你什么威胁，我从来都是清清白白的，我的过去，也没什么好遮掩的。” “那我们就拭目以待吧，白一宁，不过我是善良的，但不保证每一个人是善良的……” 白一宁的步子停了一拍，被倪安思捕捉到了眼里，撑着下巴眯起眼会心一笑。 至于白一宁，虽然表面风平浪静，但内心已然惊涛骇浪，就等着回到车上发泄，至少现在不能在倪安思面前掉面子。 “ 怀孕（一） 倪安思回去学校之后，林朵反而轻松了很多，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和他是什么关系，但好像被他强调了是男女朋友……她却没有反驳。 她在家整理东西，公司寄来的衣服挂在一边，过几天有个小综艺去混脸熟，她好像并没有兴趣。 什么时候开始，她这么无聊了呢，脑子里被无关紧要的事情挤爆，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手机偶尔震动一下，她都害怕的不行，害怕是白一宁的信息，但好像收不到他的信息，又莫名有种不爽的感觉。 c牌的裙子，不是很新的款，别的女明星穿过，想必之后也会拿来做比较，想想就烦。 虽说不是什么厉害的明星，但也好歹有个小爆的网络剧，话题热度都在，等于是趁热打铁，露一波脸。 录制前夕，林朵正边刷电视剧边敷着面膜，突然收到了经纪人发来的信息，录制节目的艺人增加了一位，不是别人正是白一宁。 林朵真是惊讶的五雷轰顶，再三确认，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绝对是故意的吧。 实际上就那个网络综艺，林朵这样的都算c位了，白一宁赏脸去上节目，简直就是王炸新闻，还不得大肆宣传嘛。 狭路相逢勇者胜，林朵是抱着战斗的决心去的，大概就连经纪人也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前任或是纠缠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林朵在化妆室玩着手机，白一宁拒绝了vip化妆室，来到了这里，她也没抬头，只是从周围此起彼伏的声音中察觉。 林朵缓缓抬头，白一宁只是靠着椅子静静的呆着，她忍不住看他的脸，总觉得有些恍惚，不清楚为什么俩人之间竟然能如此平静的呆在同一个空间…… “我看过你的剧，很可爱。” 林朵愣了一下，脑子嗡嗡的炸裂，不回答也不行，回答也很困扰…… “谢谢……谢谢。” 化妆师没有过多的多想，大概是倪安思的缘故，很多人都知道他和倪安贞的绯闻，而倪安贞和倪安思的关系也很明朗。 “对啊，林朵小姐这样的天然美女，真是生动的不行，最近一水的整容小姐姐，看的人头都大了。” 林朵尴尬的笑了笑，白一宁也在憋笑。 “还有还有，男女主真的超配啊，我都是你们的真人cp粉呐，只不过你们很少同框呐，是因为他上学的缘故吗？” “对啊对啊，白一宁哥哥也多多拍小甜剧好嘛，别提我们多想看了。” …… 林朵细听，似乎没人把她和白一宁联系起来，也是，连他这样的一线明星来这种无聊节目的理由，也不会有人猜到是她。 无聊的游戏，无聊的访谈环节，无聊的vcr，无聊的奉承，只不过原来所有这些本该是她的，结果全部换成了白一宁。 林朵大概是硬撑着一口气，希望快些结束,可未曾想到主持人竟然在原先的台本上即兴加了个环节，似乎是为粉丝谋福利的，特地为白一宁设计的。 大概就是写出最喜欢的三种东西、理想型、最想要的东西。 林朵也有些好奇白一宁会写出什么东西来，不自觉站了过去，看着看着皱起了眉头。 “最喜欢的是浴缸、音乐、拥抱。” “理想型是大眼睛、笑起来眉眼弯弯的女孩，性格温柔还有些小聪明，喜欢那种自律能力很强，即使饿到不行，也只会吃一两根薯条的人。” “目前倒是很想拥有一个幸福的家庭，我比较喜欢小女孩，要是能有个可爱的女儿，那就太好了。” 虽然不知道其他，但这个理想型明显是在说林朵吧，描述这么细致，白一宁也真是够大胆的。 录制结束，林朵在走廊抽了根烟，突然的脚步声，让她下意识回头看，意料之中，是白一宁。 “知道我为什么参加这破节目吗？”白一宁抽过她的烟，踩灭“你不抽烟的。” “我不清楚。” “因为有人拍到你和我了，早晚会被公开的，所以还不如提前……” “提前布局？提前塑造你深情的人设？” “额，就当是这样吧，对你好处可比我的大多了，不是想成为大明星的嘛，马上你就可以如愿以偿了。” “可是我俩都分手了……”林朵靠着墙，低头不去看他“而且我也挺不好意思的，真的。” 白一宁牵过林朵拽的紧紧的手，在走廊的角落，气氛安静的让人害怕。 突然，有人谈笑的声音靠近，林朵皱着眉示意白一宁松开她，但他只是摇摇头，然后轻声说：“除了我，要是你还和其他人拍到的话，一定会被骂死的吧。” 换句话说，她得为白一宁守身如玉了，一旦爆出来，她不管是不是他的女朋友，在公众的眼里，也只是女朋友了。 “白一宁，你就这么爱我吗？”林朵踮着脚同他对视“你就这么离不开我吗？” 白一宁挑眉笑着凝视她的双眼，沉默整理着她裙子的褶皱，然后挑起她的下巴说：“我知道你不会离开我的。” “我觉得你很吓人……你和顾阿南都很……吓人。” 白一宁捏了捏林朵的脸，微微靠了过去，温柔的呼吸和着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宁一遥已经死了，现在是白一宁和你的故事。” “……” 不对劲，白一宁真的很不对劲，一面对过去耿耿于怀，一面又巴不得完全撇开。 林朵长叹了口气躺在汽车后座，听着经纪人说着各种工作安排，间或提到了白一宁的名字，好像经纪人也并不知道被偷拍的事情，算了，她也不想提。 至于倪安思，手机无数的信息和未接来电，显示着他肯定不想轻易放开手，压力和贪心，并存在林朵的心里。 突然，一阵恶心上来，她忍不住去厕所干呕了起来，水流的声音充斥整间浴室，她突然觉得自己很孤独，孤独到悲哀。 不过她为什么会这么恶心啊，从前也没这样过，拜托……得去趟药店了，这么晚。 “我有点呕吐恶心，以前从没有过的，最近……总有点，能给我开点药吗？” “有对象吗，姨妈正常吗？” “啊，好像……两个月都……没来了。” “那你拿个验孕棒去查查吧，可能是怀孕了美女。” 林朵脑子一炸，机械的提着塑料袋，空空的回到了家，在漫长的说服自己后，她终于拆开了验孕棒，仔细看起了说明书。 “我去……“ 二十三岁的林朵，第一次有了种束手无策的感觉。 干脆打掉吧，在白一宁完全不知道的时候，就打掉，不然……会很麻烦。 但什么人都不倾诉，内心的郁结更是严重，无奈之下，她只好在大半夜，找了最靠谱的谢之韵聊天。 “哎呀，我可惨了，我和白一宁最近有些矛盾，偏偏我还……刚刚查出怀孕了……” “什么！！！” 不出意料，谢之韵的小细嗓一瞬间飚的老高，看样子睡意已然是全无。 “那你要告诉白一宁吗？” “当然不了，不过我好害怕啊……我可从来没碰到过这种事，我现在还纠结呢……白一宁很想要和我和好，倪安思也……” “啊，看来你已经找到下家了？”谢之韵声音瞬间平静下来“不愧是你啊林朵，我觉得你要是真不想和白一宁好了就偷偷打了吧，但是你还心有余情的话，还是尊重下他吧。” “可是……” 怀孕（二） “你陪我去打了吧，趁现在谁都不知道。” “不不不，这个责任我可担不了，你现在果断打了，可万一之后后悔呢，而且打掉对你身体也很……” “那我也不可能生啊……更何况他也没想过和我结婚。” “他如果向你求婚的话……不就好了嘛。” 白一宁求婚？林朵压根就没想过，就他那样的人，大概知道她怀孕后，第一想法是躲开，而不是承担责任。 而且，就算他真的求婚，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想同意啊，他和顾阿南那杆子事还没搞清楚。 即使只是帮忙掩盖证据，白一宁也是罪犯不是吗，林朵的头脑还没冲昏到那种地步，绝对不会踏进一个罪犯的怀抱里。 她深思了片刻，笃定说：“你不陪我去的话，那我一个人去。” “啊你真是……”谢之韵无奈地说：“那你说个时间，我陪你去吧，之后也需要好好调养，我陪你吧。” 林朵自问自己不是那种乱来的女孩，虽然和朋友去的医院，却还是如做贼一般，怕自己的名字被谁发现。 不过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挂号的地方，居然碰见了小姚，那可是白一宁的心腹……林朵叫苦不迭。 见他激动的过来打招呼，林朵忙把病历本收了收，谢之韵见她为难，夺了过来，塞在自己手里， “居然在这碰着你了，”小姚看了一眼谢之韵手里的病历本，然后问“你朋友生病了？” “一点点问题，没大事，”林朵连忙岔开话题“你怎么也来医院了。” “给老板拿药的，他最近心情不好，整宿整宿的闹失眠，开了不少药，内分泌的啊安神的啊等等等等，好像也没什么作用。” 啊，前些天和他一起上节目的时候，气色不是很好的嘛，居然……严不严重啊…… “林小姐你要是担心我们老板的话，还是亲自去看的比较好，说不定你一去就药到病除了。” “去吧去吧，反正医生每天都可以看，我下次……你下次陪我也是一样的。” 小姚似乎是看出了她担心他的表情，不停的偷笑，被林朵从后视镜里看到。 “他一直很关注你，他是真的爱你。” “我不知道。” “好好坐下来聊聊，你想去了解的，没必要去寻找，直接问就好了。” “……” 小姚这话不是明摆着告诉自己，他已经知道了她和倪安思去a市的事情了嘛，真够拐弯抹角的。 白一宁穿着深蓝色的衬衫睡衣，光着脚坐在花园里看着小说，林朵远远看见了他，感觉他状态不错，便想往回走，却被白一宁摇着手打招呼的手势劝住了。 “我听姚哥说你最近身体不太好，额，这么一看，您也不像是睡不好的。” “原来是这样才来的？”白一宁放下小说“你没睡好？黑眼圈这么大。” 林朵暗自叫苦，这些天她哪里睡好过....... “既然有客人来了，那我赶紧去做点好吃的，留下来吃个晚饭。” 小姚灵巧的说着，没给人拒绝的间隙，就已经三步两步跑进了别墅，让林朵有些服气。 “你们俩好好聊，我也四处走走，这儿空气不错嘻嘻嘻嘻。” “诶......” 都想让他们好好聊聊，那就.......坐下来好好聊聊吧。 白一宁揉了揉眼睛，林朵注意到了他眼睛里的红血丝，啊呀，好像误会他了，真的有些疲惫的样子，是因为她吗？ 林朵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肚子，一个小生命就在这里慢慢诞生，如果可以的话，她肯定是个温柔的母亲，他.......他会是个温柔的父亲吗？ 就在林朵沉思的时候，白一宁慢慢抓住了她的手，她感觉自己的手指一点点的，从僵硬变得无力，缠绵的被他握住，还是曾经那样的温柔。 “我知道你对我有疑心，但我绝对绝对不是你会害怕的人，我的过去已经翻篇了，我的未来，你可以陪我吗？” “白一宁，你知道我怎么想你吗，你就说这些？” “当然知道，而且啊，”白一宁摸了摸她的头发说：“今天已经有媒体开始写我们的新闻了，从头到尾梳理的，我大概也知道稿子内容了，和我们八九不离十。” “疯了吧……你还这么淡定，我是不怕，我还赚了呢，你怎么办啊，真要被公开了，你粉丝不得脱粉一半啊。” “哥哥要转型做实力演员那种，粉丝的话，早晚也是要离开的。”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样远大的想法呐，不过……你现在可看不到什么实力，而且大家也不是因为实力才喜欢你的。”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今晚会有一大波人认识你，挖你黑历史，骂你，嘲讽你，可千万别吱声，不然更会有得骂了。” 林朵皱起鼻子，仓鼠一般憋着气，她好像根本左右不了白一宁，只得无奈的生闷气。 “至于公开声明，要让新闻飞一会后再来，虽然会被骂的时间多一些，不过你也要乖乖受着好嘛，听话（摸头）。” “白一宁你以前是不是没想过会和走到这一步，到底是怎样良心发现，开始珍惜我了。” “因为你很吵很爱哭，嗡嗡嗡的很热闹，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好像莫名有种看到希望的感觉。” 也许是因为白一宁的演技太好，也许是他真心所说的，林朵扑闪扑闪的睫毛，已然沾满了泪水，扑打扑打滴在了白一宁的手背。 “怎么样，相信我一次吧。” 像是一张编制严密的蛛网，好像满满都是危险，但她却觉得扑上去是件令人安心的事。 那天，顾阿南误杀了他的母亲之后，是怎样的心情呢，对于白一宁，顾阿南是不是也是怎样，明知道危险，明明害怕，还是义无反顾呢。 “白一宁……我怀孕了，怎么办啊……” 林朵拽紧了白一宁的衣角，像是丢了糖的小孩，嘟着嘴眼睛红红的，可怜巴巴的望着白一宁。 “真的吗？”白一宁抱住林朵“你会坚强的对吗，你会是个好……好妈妈的。” “可是我差点要打掉她，如果姚哥再迟到一点点的话，可能就……” “原来你去医院是因为这个……那可不行（捏脸），他爸爸不同意。” “你先前说希望有个小女儿，我也希望，到时候我要天天给她穿漂亮的小裙子，不管是随你还是随我，都应该巨好看，你说对不对。” “那是当然（笑），我一直希望自己有个小家庭，幸幸福福安安稳稳的，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散发的味道都不一样，你就是那种爱里长大的。” 林朵一愣，好像从小到大，确实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小小米店，生意一般，虽说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但也算半个街花吧，人见人爱的那种。 谢之韵哼着小调回来的时候，那俩人已经抱在一起你侬我侬了，不知是说林朵心大还是没心。 谢之韵想到倪安思，然后长长叹了口气，那个少年好像被林朵摆了一道呢…… 不愧是林朵啊……就算是玩弄别人，也能落个天然受害者的身份。 看着餐桌上白一宁和林朵和好如初，想起之前林朵对她说的种种，好像是个笑话。 倪安思也是个笑话，说不定……他还不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哎，这不是更可笑了嘛。 怀孕（三） 倪安思大概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林朵和白一宁恋爱的新闻的，一觉醒来，国内已经传了开来，而他看着这陌生的消息，只觉得是假的。 “弟弟，你被摆了一道呐，我就说了林朵就是个小狐狸, 也不知道白一宁着了她什么道了，居然连偷拍新闻都不打算压了，看样子是要公开啊。” 电话里，倪安贞的语气与其说是戏谑，倒不如是嘲讽弟弟的天真。 “我知道她想要什么，白一宁能给她的我一样能给她，和她没有关系，是白一宁这个人满嘴跑火车，你不是早就领教过了吗？” “呵呵，原来你也会睁眼说瞎话啊，等到她在发布会笑靥如花的时候，你大概才会明白我说的，林朵她……绝对不值得你喜欢。” 啪嗒，倪安思挂断了电话，毫不迟疑的。 倪安思急于想求证于林朵，但他还担心着，会不会吵到熟睡的她。 只是一个短信的话……大概不会打扰到她。 “我看到你和白一宁的新闻，你们不是早就分手了吗？” 倪安思大概没感觉过这样剧烈的煎熬，一整天都闷闷不乐，而林朵也似乎忙碌的样子，直到第二天才回了一条信息。 “我们好好谈了一下，我还是打算努力一下，陪在他的身边。” 倪安思长叹一口气，随手扔掉自己的手机，然后一头栽进蓬松的床单里，深埋于淡淡的阳光香气中，窒息的恰到好处，令他得以发泄烦恼。 他有些不理解，白一宁那样的人，他哪一点比不上白一宁。 好像越来越生气了，他明明不该这样情绪化的，但是……白一宁这个人，从头至尾，就无比的令他讨厌。 从前抢走了他的姐姐，现在又抢走了他喜欢的女生…… 看着远处巍峨的铁塔，万家的灯火，无边的夜色和漫天的星辰，倪安思冷静下来，他想，如果没有白一宁的话，如果让白一宁变回宁一遥的话…… 一切是不是就会合理很多。 想到这里，倪安思耸了耸肩，晃动着手里的红酒杯，脸上的神情，渐渐舒展开来。 白一宁最讨厌的就是他的过去，但他，就是要把他的伤疤全部掀开，给世界，然后暴露无遗。 几天后，林朵和白一宁在微博上公开了声明，虽然外界已经扒得差不多了，时间线已经列成ppt，传阅量破千万，更有甚者，已经安排起了同人创作。 林朵的微博下，大抵都是些骂人的，起初还有所反应，想用小号各种怼回去，可惜势单力薄，被喷得小号都给举报了。 他们越是这样骂得她不可开交，她越能委屈巴巴的让白一宁安慰，像是化学反应里的平衡。 “怀孕的事还是得好好瞒着，现在公布怕是对你不太好，必须在能被发现之前……结婚了。” 白一宁谁也没有商量，只是凭着感觉这样说，他不希望林朵打掉那个孩子，也不希望林朵因此受委屈，责任什么的，他本来就是要承担的。 “我觉得……不需要这么早，只是恋爱就这样轩然大波的，结婚的话……我怕会引起严重的反应。” 林朵虽然嘴上这样说，但还是希望对方能够斩钉截铁的说服她，这种事她再怎样激动也不会有好结果的，毕竟对方是白一宁，吃软不吃硬的家伙。 “我会考虑考虑如何让其他人接受的（笑）。” 也许是错觉，林朵觉得白一宁比以前说话贴心许多，虽然有些不熟练，但还是认真的做饭，简直是天壤之别，令人受宠若惊。 如果是因为孩子，那也太……没必要了吧。 “差点忘了，你不能喝酒，牛奶或者果汁，你要哪一个。” “果汁叭……” “下个月圣诞节我带你去见我爸妈吧，感觉不带你去见亲人的话，怕你会多想。” “你到底把我想成什么了（笑），对了，一向没听你提起这些，养父母还有亲生父母的事，我都想听听可以吗？” “怎么讲，那两个人也不是我的亲生父母，你知道的，一个意外死去了，一个在搬家之后自杀，所以我被收养在了b市的养父母家中，那时我年纪比较大了，和养父母不太熟也是很正常的，不过他们对我确实很好。” “自杀？”林朵的手顿了一下，慢慢抬眼说：“和你有关吗？” 白一宁的表情告诉她，他明显听清楚了她话里的意思，却还故意问道：“什么意思？” “白一宁，你不需要对我说谎，你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我相信你不是杀人凶手，但我不相信你一无所知。” 白一宁搁下筷子，托着下巴沉思了一会儿，在林朵看来，他这幅神态既像是思索回忆，又像是掰着手指编话。 “我很想说和我无关，但是大概没有，他本来就和我那个母亲感情至深，回到a市的乡下居住，全然也是因为她的病情，他一直城市乡村两头跑，从不喊累，”白一宁脸上浮现出哀愁“搬家之后，他整日沉浸在悲伤之中，后来和我谈过一次她的死因，他不觉得那是场交通意外，我自然是隐瞒，但之后他大概是知道了吧，什么也没留下，就跳了楼。” “我也挺村子里的人说他们关系很好，是对惹人称羡的夫妻，可是他若是知道了和你有关，不会对你下手，却是自杀吗？” “这个我不知道，或许他也把我当做自己的亲生儿子了吧，他一直说对我亏欠，不知道有没有这一方面的原因。” “大概……”林朵摇了摇头，故作轻松地说：“不提那些奇怪的事情了，你的养父母脾气怎么样，我这样的他们能看上吗？” “他们只是普通的高中老师，脾气温和，不善言辞，而且他们喜不喜欢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 林朵愣了一下，笑着说：“白一宁比较喜欢我这样的，宁一遥比较喜欢顾阿南那样的对吗？” “宁一遥谁也不喜欢……” 林朵不再说什么，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和顾阿南联系了，她觉得还好顾阿南不记得过去的事情了，不然白一宁对她这样陌生的态度，换做是林朵自己，可完全接受不了。 深夜，白一宁已经在身边安稳入睡，她缓缓从怀里抽出一只手，因为睡不着想看会手机，却看到了倪安思的信息。 “你如果选择了他，你不一定会幸福的。” 如果是以前，对于倪安思这种少年的幼稚论断，一定会敲半天的键盘去反驳，但此时，她好像没了什么力气，脑子里一堆事情各种走马观花，让人无法思考。 “他是我高中就向往的人，我很庆幸。” “可他的过去一团乱麻，你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真是假，可能连你也会搭进去的。” “不会的……” “但我也喜欢你……” 林朵的表情终于有些变化，关上了手机，在黑暗中默默哭泣，好像她有些对不起这个少年…… 仔细一想，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她利用了他，不管是消解无聊寂寞，还是故意报复白一宁等等，她都悄无声息的利用了他。 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再过几天，他就会移情别恋的，她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不，全世界都是这样的人。 只要她不回应他，不搭理他，一切全都切断，那么他也会渐渐忘了自己的。 林朵第一次放弃了自己的绿茶属性，第一次不想让别的男生为他伤神，第一次希望那个少年能找到比她好一千倍的女生…… 当倪安思还想继续问什么的时候，手机已显示对方把他拉黑了…… 真是一万句脏话都不足以表达自己内心的不满，好像人生里就没这种无奈和屈辱…… 他……倪安思……居然被人单方面拉黑删除了？？？？ 寻常的圣诞节（一） “什么？你们要见双方的父母？”谢之韵灵魂都震惊了“他是真要和你结婚的节奏啊。” 林朵捧起热咖啡，墨镜里藏着的眼神有些窃喜。 外界传言的他们，已经越传越邪乎了，虽说高中她见过他一面，但怎么能够说他俩是高中互相的初恋呐。 只是凭借几个共同爱好，雏菊啊彩虹啊什么的，再借着社交媒体上一些捕风捉影的话，最后盖章两人高中就交往过。 还是段破镜重圆的爱情故事。 连林朵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爸妈那完全没问题，大概正四处炫耀自己女儿找了个大明星呐，但是我不知道他爸妈是不是好说话的，哎，第一次见家长的我真的很慌啊。” “姐妹，我也没什么好告诉你的，大概看电视剧看小说也能知道，去人家长家里，带些礼物勤快一点，妆容素一点，不就好了嘛，至于你其他的情况，反正人白一宁已经……认定了，你觉得呢。” “只能这样了，我现在（摸摸肚子）一身轻松，只希望以后能平静生活吧，事业什么的我也不感兴趣，说不定会做个全职太太。” 谢之韵笑着说：“你真的很适合做有钱人家的全职太太，性格温柔，人又长得漂亮。” 适合有钱人家的全职太太？ 好吧，她也没什么其他的长处，在这种说法上钻牛角尖，只会自讨没趣。 之后，谢之韵和林朵去商场挑选给双方父母买的礼物，她们都没经验，干脆就抄着网上的教程，贵一点的保养品，准保没错。 “害，你这毕业没多久，就要完成终身大事了，而且是那样优秀的白一宁，真是羡慕啊。” “我这是误打误撞啦，对了，你目前还有对象吗，没有的话我去给你找找，我真认识一些不错的男生呐。” “算了吧，你现在那个圈子里的男生，我才配不上呐，我呀，找个稳妥的，自己找就行。” 谢之韵已经上过一次当了，要林朵介绍对象？保不准对方先爱上这位小姐…… “我说你真的有够可以的，恋爱……你现在事业上升期，居然敢公开恋爱？”王雪压抑住愤怒说：“不是不可以恋爱，可你得藏着掖着啊，现在人尽皆知，恐怕几年内你得和她绑定了。” “对了，我想和她结婚，最好是尽快。” “不是吧……”王雪女人的直觉瞬间洞悉，自嘲说：“我怎么就这么幸运，带到你这么个天王老爷啊，居然都不带套的，这么能给自己挖坑？” “有了不更好嘛，我很想要一个小孩子在家吵吵闹闹的，”白一宁一张笑脸让人来气“抱歉给你添麻烦了，这么多年了，就让我任性一回吧。” 白一宁真是知道往哪戳，王雪细想这孩子从16岁就出道，到现在已经快八年了，纵使一直也沾花惹草，但从来都是工作优先，从不惹事。 如今为了个毫不出彩的年轻女人，实在令人费解，果然是为了小孩嘛…… “我警告你白一宁，最好是打掉，不然我可救不了你。” “我不会让她打掉的。” 白一宁拿起外套离开了办公室，王雪对着空气一顿发脾气，孩子越大越不听招呼，难道叛逆期延迟了吗？ 如果真的结婚生子，那还真是她所认知里的头一遭，头一遭顶流偶像失格到这种地步…… 绝对……不能就这样看着他自己毁了自己，王雪拿起手机，视线停在了林朵的号码上。 如今只有祈祷林朵是个听话的女人了。 圣诞节的街道亮晶晶的，雪花碎碎飘落，仿若羽毛飞散在昏黄的路灯下，世界获得了魔法，驯鹿在黑夜中奔跑，无数的铃铛清脆作响。 真好啊，林朵擦掉玻璃上的雾气，感受着窗外的圣诞节气氛。 “不好意思林小姐，马上就到了，今晚实在是堵车。” “没关系，”林朵笑着说：“还好白一宁先过去了，不然两个人都迟到了……” 好像……圣诞节后的这天，是倪安思的生日，算了……已经是毫不相关的人了，就别去招惹来了吧。 他那么受欢迎，也不差生日礼物的…… 怎么办……林朵突然有点想视奸对方，只要点进去微博就好了，也不会有来访问痕迹的…… 看看吧……什么事也不会有的 只是好奇罢了，没什么的。 林朵深呼吸，然后点进了微博，突然她发现自己连他的微博账号也取消关注了…… 搜索他的名字，点进他的头像，一片岁月静好的微博，没事人似的嘛。 看来他也不怎么烦恼的，林朵既放心又难过…… 难得自己还挂记着他，居然一点痕迹也不给她留下，嘴上说的那么好听，根本都是假的…… 而且这么多漂亮的女生一起合照，有钱人的寒假生活，十分尽兴嘛……. 真叫人来气呢…… “林小姐，到了。” “林小姐……到了哦。” “知道了！！！” “你好像有些生气？” “不关你事，没有生气（才不是）。” 林朵外套是贵妇风的毛绒大衣，里边是温婉的粉红蕾丝长裙，裸露着小腿，完全是为了漂亮。 咚咚敲门之后，林朵贴在门上听着里头的声响，听见厚重的脚步声后，立刻站得稳妥，整理着头发。 开门的是白一宁，林朵长舒一口气，然后乖巧的挽着白一宁的胳膊，却被白一宁眼尖看见了她的小腿。 “你真可以啊，这么大的雪，你光着腿……别说你现在怀孕了，就是平时也不好啊。” “没关系的，姚哥车里的暖气超暖和，没走几步就到房子里了，不会冷的。” 白一宁无奈的敲了一下她的额头。 “阿姨好，叔叔好，我是林朵（超甜的笑）。” 这是林朵第一次看见他的父母，比想象中还要客套，只是微微点头，然后给客人倒水，陷入尴尬。 “原来阿姨家也是叔叔做饭啊，我家也是，我爸做的菜可好吃了，”林朵拍掌说：“听白一宁说叔叔阿姨是高中老师，现在高中一定很忙吧，早自习晚自习什么的，想想就累。” “你叔叔他喜欢琢磨些吃的喝的，算是爱好，我们学校忙的都是年轻人，我们俩现在就等着退休养老了。” “我现在也盼着能退休四处逛呐，阿姨和叔叔到时候想去哪玩就去哪玩，时间多得没处花呐。” “可惜我们都属于不爱热闹的人，只想在家养养花看看书。” 啊……林朵真是遇到了前所未有的难题，没见过这么不好聊天的人，处处都是话题终结啊。 想想白一宁那时被这家人收养，家里气氛也这样的话……没得抑郁症真是因为白一宁情绪管理王者段位。 “这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啊，你可得好好珍惜。” “是的，我都知道，您放心好了。” “真好啊，我也算放心了，”养母带着笑意说：“以后有时间多回来坐坐，你叔叔虽然不怎么说，其实听你要带女友来，光菜品都换了又换。” “害，你别说那些啊，当着孩子面聊这些干嘛。” 好像他的养父母又可爱些了…… 林朵默不作声看着白一宁的表情，满满都是客套，没有其他的感情。 她有些不理解，也不想去多问，白一宁的人生，本来她也无法感同身受。 她才不做那种劝人向善的圣母…… 寻常的圣诞节（二） 白一宁的养父母，比想象中还要和气，她有些不敢相信，这样好的父母，为什么白一宁相处的还是那么艰难。 大概，他天生有些不好相处的基因吧。 回去的路上，她的膝盖上多了张毛毯，明明不需要的，车内这样的暖和。 原来他住的地方，这么近啊，如果是她的话，一定天天回家…… 他不能理解她，她也不能理解他。 “我这样生下来会是正确的吗，好像怎么看起来都不被祝福，现在才三个月，打掉也不碍事的。”林朵换下大衣的手顿了一下“如果你只是怕我多想那大可不必，你觉得呐。” “可我想你生下来。” “是满足你对家庭的幻想吧……”林朵一脸失态，叹口气说：“不好意思，我说错了，我……只是突然觉得我们两人现在根本就做不好一个父母，不是想做好就做得好的，时机不对。” “你后悔了？”白一宁拽住她的手腕说：“你只是想多了，怀孕的人都会这么多想的嘛。” “不要顾左右而言他，我只想问你，你是真心希望和我结婚生下这个孩子，还是只想弥补你内心对于家庭的……温暖。” 白一宁嗤笑一声，以沉默和轻松的表情宣告林朵的疑惑根本就是空穴来风无稽之谈。 “我觉得还是给你请个保姆吧，之后很多事会很不方便，”白一宁捏了捏她的脸“干嘛板着脸，不过你板着脸倒更可爱了。” 林朵真是气笑了，前一秒还在严肃的讨论严肃的话题，下一秒就被他岔开了。 “算了，你不想说的话以后我也不会再问了，”林朵环抱住白一宁说：“只要你不让我后悔现在的选择，我就不会离开你了。” 林朵说完自己都愣了一下，这可不像是她会说的话，太明显了不是吗，完全暴露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 白一宁温柔的帮她吹湿漉漉的头发，吹风机嗡嗡的声音让人怀疑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再一看晃眼的镜子，啊哈，这个优秀过头的男人，还真站在了自己身边。 冰箱里，已经换上了营养品、有机食品、果汁等等，桌子上，还摆着看到一半的孕妇注意事项，空气里，夹杂着镇定的香氛。 林朵穿着宽松的t恤裙，躺在白一宁的膝盖上，蓬松的头发被他无意识的把玩，好像是在抚摸慵懒的猫。 窗外纷飞的白雪夹着呼啸的风，好像隐约中似乎真的看见了天边的圣诞老人…… 突然，一则标记快递的电话打来，这难道是圣诞老人的电话？ 林朵立马披上厚外套，跑到了别墅外头，这大冷的天，快递居然这么晚还送，不能理解。 林朵一看，这送的人，居然是同城，没名没姓的，就一个电话号，有够眼熟。 她蹲在玄关，把包裹拆了，里头装着一个精美的棕色方盒，打开来，晃得人眼瞎，这红色的宝石项链，如血滴一样，红得骇人，红得太正。 她虽然不是个认得宝石的人，但也猜到光这打磨镶嵌的手艺就得价值不菲，更别说这颗红宝石了。 突然……她想起了包裹上的号码，有这样的财力还能在这个时候想到她的人，有且仅有一个——倪安思。 真够头大的，这是在逼她记得他明天的生日吗，那也不能送这么贵重的礼物……道德绑架吗？ 没办法，这事必须得说明白，不然林朵会里外不是人的。 “害，号码倒是附带的明白，就怕我不打电话过去吗？” 林朵抓起那项链，走到了窗边，电话那头只是嘟嘟嘟的声音，林朵眯起眼睛，一丝不爽，就在她准备挂断的时候，倪安思清朗的少年音响起。 “项链好看吗，朵儿姐，我家传下来的，全世界独一份的（笑）。” “玩笑并不好笑，你把地址给我……不，你什么时候亲自过来，我给你，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居然就塞包裹里？” “我妈说了这项链得送给我喜欢的人，这不，我就送你了，就当圣诞节礼物了。” 林朵倒吸一口凉气，这少年也忒认死理了吧，等等，他是在阴阳怪气的想内涵她吧…… “安思，我知道你对我不满，我和白一宁在一起的决定是我深思熟虑之后做的，不会后悔，但我对你，也是喜欢过的，如果……我先遇见的你，说不定……” “但你还是背叛了我利用了我对吗，我只不过是你的跳板，是你和白一宁破碎时候的调节器对吗？” 林朵咬了咬手指，虽然想直接挂掉电话逃避话题，可对方这样单纯一男孩子，冷漠刺伤的话，她终究是不敢说。 “我没有背叛你，我也没有利用你，安思，这都是成年人社会上的一些选择罢了，我选择白一宁，不仅仅是我爱他，还有他愿意和我结婚。” “我也愿意和你结婚，只要你愿意的话……” “你根本就是胜负欲的表现……”林朵叹了口气说：“这么说吧，我怀孕了，是他的，对不起……” “可我也……” “时间上来算的话，是他的没错了，”林朵听着楼梯有动静，连忙说：“明天你生日对吧，我去给你庆祝，就当最后一次见面了。” 林朵挂掉电话，把手机和项链往后一藏，堆着笑说：“以为是圣诞老人呐，结果是个电信诈骗的，给我好一顿忽悠，还好我机智，识破了骗局。” 白一宁靠着楼梯，一副不相信的表情，林朵连忙扭来扭去撒娇，最后还比了个爱心，有够油腻的。 趁着白一宁不注意的功夫，她把项链往鞋架上的靴子里一扔，内心直犯嘀咕，可千万不能告诉倪安思这项链在她鞋子里滚了一遭。 “怎么你手冰冰的，脸也冰冰的？” “有吗……”林朵连忙岔开话题“你明天有事吗？” “有个拍摄的工作，算是我们新闻之后的第一次公开拍摄，稍微有点期待大家的反应呐，有意思。” 林朵立刻安心，还好白一宁明天有事，不然得以什么借口开溜啊，等等……怎么搞得像出轨似的…… “那你明天一定要好好工作呀（笑），我在家乖乖等你回来，你就放心去吧。” “嗯嗯，天气冷少出门，我让小姚去给你物色保姆，过两天就会过来。” 还真叫保姆来啊……他到底是不放心自己不好照顾自己，还是不放心自己会“沾花惹草”，拜托，他俩可是彼此彼此。 寻常的圣诞节（三） 圣诞节之后的这一天，积雪淹没了山间的小道，林朵车开的异常的慢，她也实在想不通自己会去找倪安思。 “真应该让他来接我的，干嘛自己过去……” 林朵停下车，特意照了照镜子，黑眼圈怎么会这么明显……怀孕了还会影响睡眠的嘛…… 中餐厅的包房，茶香四溢，香炉飘出的青烟无比妖娆，倪安思乖巧的坐着抬眼看进来的她，目不转睛。 “生日快乐，”林朵把生日蛋糕和礼物随意放在桌上“真是吓我一跳，你也真够可以的。” “看来你最近过的也不是很好，”倪安思指了指她的黑眼圈说：“不过我还有个有趣的事要告诉你，庆祝生日先放一边。” 林朵托起下巴，一副好奇的表情，倪安思推出一张照片，是报纸照片，上写着父亲为情跳楼自杀，十五岁独守少年成孤儿。 “是白一宁的父亲？你从哪找到的。” “找人查的呗，不过是个靠谱的侦探社，他们说这个人死得有些离奇，并不一定是自杀。” “有证据吗？” “天台上找到了酒瓶，怀疑是酗酒跳楼，但是酒精含量不符合，现场还有第二个喝酒的人，不过指纹全部被擦试过，无从得知。” “会和白一宁有关吗？”林朵食指抵在嘴唇，皱眉说：“毕竟他有之前的……嫌疑。” “警方排除了他的嫌疑，因为他当晚在家学习，为了通过高中自主招生的考试，而且周围的人对他的描述全是温和听话，反而是他的父亲，整日醉醺醺的，跳楼自杀也毫不意外。” 林朵长叹一口气后，把手放在桌上，一脸沉重肃穆说道：“那……就是自杀吧，他也和我说过，没……有藏着掖着。” “你也没法说服自己吧。” 倪安思笑了起来，无辜的眼神让人莫名有种被洞悉的感觉，林朵只想让他不要再提这些，她只想做鸵鸟，埋住头不愿面对…… “你也太相信他了吧，他说什么就是什么了？那怎么一开始就没告诉你呢，现在告诉你的就是真的吗？” “喂！倪安思，没有证据的事你就胡说八道，小心他告你诽谤。” 倪安思低头憋笑，然后指着林朵一针见血说：“那把藏起来的匕首不就是证据嘛，被他三言两语化解，你是善良还是糊涂。” 林朵倏然起身，打断了倪安思的话，面无表情的说：“不管怎么样，在我这他就是清白的，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没法恶意猜测他，至于你，我知道你对他很反感，但就算我求你了，放过他吧。” “你觉得是我让你为难了吗，我是担心你会不会被他骗了，你想想你被骗了多少，被他。” 林朵不想去反驳什么，毕竟倪安思说的没错，她只是打开蛋糕盒，自顾自的点上蜡烛，她刚准备唱生日歌的时候，倪安思的手机响了，仿佛寂静的坟墓里传来一阵蛙鸣，意外又突兀。 啊，顾阿南的电话，林朵看见了备注，她眼神示意倪安思就在这里接，顾阿南的电话……让人好奇。 “喂，我跟你说个事，我的记忆全部回来了……” 此话一出，林朵和倪安思瞬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默契的对视。 “那你记起来白一宁和你的关系了吗？” “朋友的关系，虽然不清楚他怎么看待我，但我非常爱他，我们曾一起说要离开那个地方，不过失败了。” “那次意外吗？” “没错，是意外，”顾阿南顿了一下说：“我们都很内疚，大概……我也因为内疚失了忆。” 林朵摇了摇头，顾阿南说谎了，说谎的原因是为了袒护，那何必告诉倪安思呐。 “所以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你不是也喜欢你林朵姐姐嘛，把他俩搅和散了，你我……可不就……” 原来重点在这呢，顾阿南好狠一女的。 林朵听着听着翻了个白眼，倪安思倒是一脸明媚，虽然不搭茬，可表情出卖了他。 “我还没和白一宁说这事，没想到他俩的八卦已经人尽皆知，那我算什么？”顾阿南再问：“你到底帮不帮我？” “我是想帮你来着，不过现在你可能没有机会了……”倪安思看了一眼表情认真的林朵，笑着说：“她怀孕了。” 林朵忍不住伸手打了多嘴的倪安思，绝对是故意的……当着她面还能这样，私底下他得谈过多少她的小秘密，真是细思极恐。 “什么……怎么可能……白一宁会为了这个孩子和她，认了这段绯闻……她凭什么？” 林朵继续翻白眼，内心想说凭她的美貌和可爱，还不够么？ “所以还是就这样吧，白一宁要是还惦记着你，就不会装不熟了，你若是还记得他的好，就安心等着喝喜酒吧。” 顾阿南沉默了一会儿，便挂断了电话没了回答，留下倪安思一脸等待表扬的小脸色。 “最后这话你是真心的？”林朵玩了玩自己的手指“是真心的，那我结婚得邀请你，刚刚说漏嘴我怀孕，我也不怪你了。” 真心不真心的算不上，但倪安思这番试探后也算明白了，林朵的墙壁，很轻松就能击碎，只要白一宁……稍稍不遂她的意，那么，她的那些猜测，全部会一股脑的冒出来，变成斩钉截铁的真实。 只有一个人的生日快乐歌，倪少爷从来没过过这么寒碜的生日。 撇下一干人等的生日聚会，借故开溜，手机信息几乎要爆炸，但是他却异常的开心，占有欲的又一次胜利。 “你刚刚许愿时间好长啊，许了什么愿？” “秘密。” 倪安思自然不会说自己的秘密，他的秘密很自私，就是希望白一宁和林朵能以分手结束。 “那个，希望我们分手……不……我们压根也没算在一起吧，反正以后我还是希望能和你做朋友（可怜巴巴）。” 说什么再做朋友，一般都是绿茶行为。 这哪是诀别的见面啊，分明就是再给倪安思一个糖吃，培养备胎行为罢了。 关键是人林朵还觉得自己这行为无比的正当，一点邪念都没有，绿茶没边了，实属她的本性。 “还记得你的那个大学前男友吗，我前不久看见了他，过得不好，工作好像没了，我行了个好让他去我家公司，他给我好一顿的感谢，然后说到了你……” “谢樊说我什么？” “说之前让你受委屈了，很对不住你，”倪安思笑了出来“说什么你成了明星夫人，他也很开心。” “你帮他干什么，他这样的人就得落井下石才好。” “想什么呢，我可是在帮你，现在你可是众矢之的啊，他知道你那么多有的没的，胡乱爆料你觉得呢，而且我家公司也不差个员工……” 林朵眯着眼打量倪安思，确定这人真诚过的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可帮她也没什么好处了，难道这也是真爱的表现吗？ 前任现任大聚集 推开门，玄关处的鞋子故意放在那似的，显眼的告诉她白一宁已经回来了，不过这双灰色的朴素的鞋子是谁的？ “这是……” 有个瘦瘦的中年女人站在客厅中央，淡妆显得精炼，头发梳的清爽，像极了一丝不苟严肃的高中教导主任。 “照顾你的，张阿姨。”白一宁揽过她，勾笑说：“我早说过的，你一个人不好照顾自己，我不放心。” “额……我只是去逛街了，”林朵瞟了一眼张阿姨，然后客气地说：“你好……” 倪安思说的话，她完全忽视是不可能的，白一宁父亲的死，她有些怀疑，但却不敢去质疑。 打开冰箱想去拿啤酒，但什么都没有，她这才记起自己怀孕的事。 “以后去检查逛街什么的都让张阿姨陪你去吧，万一出了什么事，我会很伤心的。” 白一宁从后面抱住林朵，林朵愣了一下，僵硬的有些无所适从，不过这样似乎表现的有些明显了，她不应该这样的。 “你怎么了，今天怪怪的，心情不好？” 糟糕，被发现了，林朵本想撒娇糊弄过去，但演技太差，被白一宁捏住了脸，四目相对，而她只是闪躲。 “又怎么了？”白一宁倒是无奈的说：“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和我结婚？” 林朵吃惊的看向他，连忙摇头，左右为难要不要把倪安思说的告诉他，终于还是在长舒一口气后决定告诉。 “倪……” “倪安思说了什么是吧，”白一宁伸了个懒腰，扯掉领带，懒懒地坐在床边说：“你去找他了，我知道。” “你怎么……” “我今天路过那里，看见你的车了，然后还有他的车，其实你去找他我一点也不反感，而且他今天生日不是嘛，”白一宁拉过林朵的手说：“于情于理，我和他也算朋友，哪有我女朋友去我不去的道理。” “诶……” “小姚，送我们去倪安思那，”白一宁风平浪静的说：“我准备好的礼物可别忘了。” 他早就……林朵一瞬间有些害怕，而白一宁毫不在意的挑选着衣服，还不时回头上下打量她，果然……连衣服也早就准备好了吗？ 穿着情侣装去倪安思的家里，想想就令人尴尬…… “不要去了吧……人家晚饭都大概吃过了吧……现在去的意义……不大。” “可是好像很久没见过他了，哦，对了，他姐姐也很久没见过了不是吗，总得好好介绍一下你吧。” 虽然白一宁挂着微笑，但是林朵很明白，他在隐隐的生气，不过他气自己和倪安思好像……也说得过去。 “你要你知道你现在的身份，我的女朋友，我对外公开的唯一女朋友，所以别做出让人误解的事情，倪安思也好，顾阿南也好，都成为历史了。” “……我知道了……我去换衣服。” 白一宁揉了揉林朵的头发，吻了她的额头，安慰似的，这更让她有些负疚感了…… “喂，林朵走了吧……” “嗯，已经走了，我现在已经回到家了，有些吵，人太多。” “呀，今天是你生日我才想起来，真不好意思啊……” “我觉得你一会儿可以来我这，白一宁会来，”倪安思靠着墙，缓缓说：“老实讲他对林朵可真够上心的，居然跟踪，心眼可真够小的。” “还好你刚刚暗示她在那，虽然也说了不少，但好像她也都清楚……我肯定去，这么好的机会我见到他，绝对不能放弃。” “阿南，有件事我希望你和我坦诚，我只想确定一点，白一宁的母亲的死，白一宁是帮凶还是主谋？”倪安思笑笑“放轻松，我不会报警的，我只想知道他的part。” “是意外，和谁都没有关系……” “哦？” 顾阿南的嘴咬的死死的，尽管她大概也知道倪安思了解了些什么，但她相信，只要自己不松口，那真相就只有一个。 只要她不松口，那么白一宁的母亲就不是她杀的，那么白一宁就没有策划那场交通意外，那么刘晗的父亲就不会因此身亡。 连锁反应一般的罪恶，就会停滞，而不是死而复生，让她和他都感到为难。 “她也真有脸来？”倪安贞白了一眼六点钟方向“把我纯情的弟弟骗成这样，还有那个人，白白浪费了我大好的青春。” “拜托，她没你说的那么差吧，比白一宁不知道好多少~” “我就是更烦她，要不是我的教养告诉我不能撒泼，我非得把那姓林的按进喷泉里解恨。” “哈哈哈，你想着吧，”倪安思站起身来，扶着阳台眺望“再怎么生气，咱们也得不失风度嘛。” 虽然倪安思嘴上这么说，但还是有种微妙的气愤，手指划着木楼梯，脸上多礼节微笑，心里就多翻江倒海。 害，人俩还穿着情侣装，真够刻意的，倪安思瞅了一眼，暗想这衣服可真够土气的，果然装出来的有钱人就是这么土气…… “好久不见，没想到林小姐越发水灵标志了，原先还是个大学生，现在已经脱胎换骨了呢（笑）。” “林朵本来五官脸型都很优越，只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我哪有你们说的那么好……” “别谦虚啊林小姐，你是低估自己的魅力还是故意让我难堪啊，”倪安贞主动举起酒杯“敬二位恩爱永久，别再祸害我那可爱的弟弟了。” “……” 倪安思听着他们三人夹枪带棒的谈话，不由笑出了声，姐姐毕竟是姐姐，虽然克制到了极点，还是不免暴露内心的真实想法。 可他就不一样了，他可是会大度的敬酒微笑保持沉默。 倪安思依旧看着远处，终于，看到了穿过花坛喷泉的黑色小点，在雪地里，向他招手。 这时林朵和白一宁也都不约而同看向了喷泉处，慢慢的，反应过来。 那个短发大眼睛的女生，那个本该忘记一切的顾阿南，带着白一宁讨厌的过去，全部回来了…… 倪安思微微后仰，内心兴奋不已，一口喝完了杯中的红酒，此时夜空中升起耀眼的烟花，炸裂的轰鸣，遮盖住别墅内的窃窃私语。 “抱歉来晚了（撩发），聊到哪儿了，有我能说的吗？” 倪安思从椅子上站起来，隆重的向所有人介绍起了顾阿南，以青年导演之类的名头。 倪安思每说一次顾阿南三个字，他就看向白一宁一眼，能捕捉到白一宁的惊慌，对他而言很重要。 怎么？ 白一宁真的能对过于共进退共存亡的初恋毫无留恋？ 倪安思绝对不信。 林朵也不太信。 顾阿南更是不想这样相信。 ※※※※※※※※※※※※※※※※※※※※ 希望能来看我文的小可爱都多多留言收藏哦，大家的建议和意见我一定虚心接受~~~~ 猜忌是大忌 林朵瞥了一眼倪安思，内心直犯嘀咕，难道这小孩是为了报复她故意叫顾阿南来的？ 突然倪安思回过头来看向林朵，天真的一抹微笑，让林朵有些错愕，自己是不是小人之心了。 林朵抓紧白一宁的胳膊，越来越紧，白一宁干脆低头小声说：“不如我们回去吧，感觉你有点在意。” 说不在意是假的，但顾阿南能这么坦然的来，必然也有……什么目的，而且她不是说自己记忆回来了嘛，林朵有些好奇。 “对了白一宁，”顾阿南小跑到白一宁面前，无视林朵说：“我恢复记忆了，我都记得了，借一步说话好吗？” 白一宁沉默看向林朵，顾阿南也可怜巴巴的看向林朵说：“就一会儿，我立马就还给你。” 林朵迟疑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扯着白一宁的衣服后退说：“有什么话在这说就好了。” “可是我们的事情……说给你听，你岂不是又得吃醋生气了？” “你凭什么这种语气，白一宁是我男朋友好吗？” “如果不是你怀孕了，他会这么顾忌吗？”顾阿南凑到林朵耳边说：“你就是个怀孕机器罢了。” 林朵瞬间炸裂，一把推开顾阿南，哪知顾阿南连退几步，跌倒在地，可她明明没使多大力气。 “看来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回去吧（安慰），”白一宁搭着林朵的肩侧身“倪安思，礼物和祝福已经到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等等，”倪安贞抱着胳膊笑着说：“走了个小三，还有个小四？还有你刚刚说她怀孕了？” 拜托……倪安思都怪你…… “……” “好好坐一会儿聊聊天，大家都不会把这事宣扬出去的，对吧，”倪安思扶林朵入座，被躲了过去“不是你自己对我说的嘛，干嘛不给人好脸色。”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还以为倪安思是个听话的少年，现在看来根本不是……林朵都不敢看白一宁的脸色，他肯定气死了。 “林朵你在这等等，我和顾阿南单独聊聊，乖啊，不会有事的。” 林朵五雷轰顶，开始还那么依她的白一宁，已经把自己置一边了，他在生气，还是生自己多嘴的气，都是她的错，所以只能看着白一宁和顾阿南下了楼。 倪安思把林朵拉到阳台，外边的冷风吹的人清醒，林朵看着顾阿南和白一宁的脚印，一直延伸到花园里的亭子里。 “放手。” “别那样看着我，我不觉得对你有什么抱歉的，这样也算我还给你的吧，”倪安思停了一下又说：“不过我还是喜欢你的。” “我、林朵……只喜欢白一宁一个人，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 “干嘛说的这么掷地有声的，你我还不知道吗，只要有人陪着就好了，和是不是白一宁，根本没任何关系。” 林朵没再反驳，她只是平静的看了几眼倪安思，觉得这个家伙比头一回见到的要……生动了很多，以前只觉得是个脾气不好的美少年，现在……真是个模样天真的城府怪。 “啊哈，抱上了，”倪安思指了指亭子里的黑影“你危险了。” 林朵撅着嘴推开倪安思，抢占最好的位置远眺小亭子，可惜晚上灯光昏暗，她左看右看也看不见清晰的拥抱。 “啊，都抱完了你还没看着啊。”倪安思趴在阳台护栏，懒懒地说：“害，你可真够没用的，正牌女友没你这么窝囊的吧。” 林朵不愿意听这种话，软趴趴的一拳打了过去，倪安思自然轻松挡住，她感觉他的眼神和他的话语一样，充满了对自己的不屑。 然后顾阿南和白一宁又一前一后回来了，林朵连忙冲到白一宁的身边，小声问：“你们都说了什么？” 哪知，白一宁没说，顾阿南却先开口说：“没什么，都理清了，你还是他女朋友，就这样吧。” 林朵一愣，什么叫做就这样吧，这会成为她的一个心结…… 但一旁的白一宁，也好像没有要说的意思，她好像被晾在了半空中，表象上的正牌女友罢了。 “以后大家还是朋友，林朵，这个……小条件你不会不允许吧，说到底我也算白一宁的青梅竹马。” 顾阿南挑着桌上的蛋糕，爽朗的吃了起来，林朵依旧愣愣的看着她，然后在其他人都没察觉到的时候，林朵却清晰的看到了她的眼泪。 莫名其妙…… 想哭的应该是她好吧…… 对了，顾阿南开始说她是怀孕机器来着是吧，仔细品品，还真有那味道，凭什么她刚刚和顾阿南吵的时候，白一宁保持了沉默和中立。 越想越气…… 所以林朵挣脱了白一宁的手，就在上车的前一秒。 林朵的眼泪哗哗坠地，白一宁却好似嫌麻烦似的表情闪过一瞬，然后才缓缓安慰。 “我真的没和她说什么，也没什么好说的……” “那你告诉我，既然没什么的话，是能说的吧。” 白一宁咬了咬嘴唇，然后叹气说：“我答应了她，不能说……你先上车，外面太冷，都下了雪……” 所以还是因为顾阿南不能说？ 林朵卯足了劲不受他的拉扯，只是在原地，山郊的大雪下，彼此不愿退步。 “吵架了二位（笑），”倪安思给林朵披了件毛毯，然后插兜看着白一宁说：“不愧是大明星，这场戏挺有意思的，就是林朵姐姐怪可怜的，你配不上她。” 白一宁一把拽过林朵，宣示主权的方式，狠狠的亲吻了林朵一番，她不喜欢这种被当做工具的感觉，使劲推开，却没有力气。 “但在她身边的是我……” “这样的你更加不配。” 林朵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离开那的，也不记得倪安思的表情，但好像，他他的声音有些气愤，让她感到微妙。 车内的暖气很足，让人晕眩，林朵不想和白一宁搭话，白一宁也靠着窗保持沉默。 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她…… 为什么……为什么要瞒着她…… 白一宁的心思，她根本就猜不透，他真的从头到尾敞开过心扉吗，还是自己一厢情愿…… 不，倪安思说的对，她根本就不是那种痴情的人，白一宁……没有白一宁也行，这样猜忌痛苦的生活，还不如让她死了算了…… 看着白一宁的车离开，倪安思咬着的牙关发出一声不爽的“切”。 “还以为你是虚情假意呢，原来这么喜欢林朵啊，我怎么这么羡慕她呐。” 顾阿南整理整理头发戴上帽子，妆已经花了，她有些神经质的清丽脸蛋，虽然还是漂亮的，但很狼狈了。 “你刚刚和白一宁说了什么，好像很有杀伤力的样子，林朵看起来很伤心。” “我只告诉你哦，可千万别告诉林朵，不然就没有意义了。前面都是普通的交谈，他说他只想和林朵好好的过下去，他说他在她的身边很轻松，想拥有这样的妻子之类之类的，我就说我为你做了那么多……” “然后呢？” “我说让他答应我的三个条件，这样我就让他安心做他的白一宁，他犹豫了一下却也答应了，”顾阿南掰着手指说：“第一件事是给我一千万，第二件事绝对不能把这里的半个字透露给别人，第三件事不能和我绝交，保持普通朋友关系。” “他都答应了？” “安心答应了呢，可能还觉得容易呢，”顾阿南叹气说：“这么容易答应我可真是伤心啊，他可是我的初恋啊。” “你可真够厉害的，这样一来他们之间早晚会有裂缝的，猜忌是大忌。” 顾阿南挑眉笑道：“别人我不知道，林朵肯定会受不了的，因为白一宁这人……瞒过她的太多了，量变到质变，也不过是时间的关系。” “林朵姐姐好可怜……不过你做的很对。” 猜忌是大忌（二） “医生，我想打掉这个孩子。” “想好了吗” “想好了。” “孩子父亲不来了？”医生看了看她的检查报告，皱着眉说：“你这有些.......不太对劲，需要做个详细的检查。” “怎么了（慌张）？医生.....我没事吧。” “先检查再说。” 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但依然被结果震惊，她实在是无法想象自己竟成了世界千万分之一的人，而这孩子，如果打掉的话，以后是不可能怀上的。 所以她必须生下这个孩子嘛，只是因为这个孩子是她千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吗？ 林朵又陷入了沉默，而白一宁却似乎更上了心，除开他打死不说和顾阿南的谈话，其他的都很好。 特别是今天，他去见她的父母，一身身灰西装无比正式，头发全都一丝不苟，耳钉全部摘下，打扮成一副长辈会喜欢的样子。 “你很紧张吗？”林朵抓着门把手迟迟不肯打开“该不会这是你第一次见人家长吧，倪安贞的你也没见过？” “说老实话，倒是第一次(扣响指)，”白一宁蹭了蹭林朵的脖子“我走你后边吧。” 不愧是白一宁，什么紧张之类的话全都是瞎话嘛，林朵只是一晃神的功夫，母亲就已经嘴都捂不住的笑，父亲也是很满意，一个劲的夸。 尤其是七大姑八大姨，逛动物园时的来串门，说什么来说会话，但明明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嘛…… “林朵打小就是天生丽质俊俏的咧，我们林朵啊纯天然的,别信网上那些杂志八卦。 拜托，大姨，你都看的什么杂志八卦啊。 “我说姐夫，是姐夫吧，你眼光没错吧，朵儿姐私底下……诶，疼疼疼，我不说了，朵儿姐别揪我耳朵啊。” 表弟也是个不靠谱的，就爱接人短，让人生气。 “我们林家没想到平凡了几代人了，如今还出了个小明星，还有个大明星女婿，祖坟冒青烟啊。” 大伯，倒也没这么夸张，怎么就祖坟冒青烟了…… “是呀是呀，大明星，你俩这凑一块，新闻都骂我们朵儿，你怎么不出头给她说几句，怎么朵儿就配不上了，害（意味深明的笑）。” 嫂子可真是够可以的……拐着弯内涵她呐。 “咳咳，这人是自由恋爱，怎么就被你们说的这么不是滋味呢，我家朵儿也很优秀的好嘛，说什么呐这些人。” 还是她妈最爱她，明显他俩就是等级相当嘛（才没有）。 “其实，我认识的林朵，总是积极帮助我（挠头害羞），多亏了她，我才能从不开心的（突然沉默）……变得开心。” 不知是白一宁演技太好，还是观众的反应太过，这气氛烘托的好像不拥抱安慰一个，就下不来台似的。 不过这种众人羡慕的目光，从小到大都是受到鞭策教育模式的林朵，实在是美滋滋到无与伦比。 林朵短暂的虚荣之后，心里又有些奇怪的感觉，白一宁是真把她当成了未婚妻，是真心的吗……. “你带她去见你爸妈，她带你去见她爹妈，”王雪气到后仰“还需要找我谈什么呢，就没带过像你这么不省心的艺人。” “等风声过去了，我们就举行婚礼，不然她怀孕了，我怕早晚瞒不住，与其被爆，倒不如自己先承认。” “您倒是轻巧，什么叫做风声过去，告诉你，风声永远过不去（指），一个个杂志报社都盯着你呢，那个女人的公司恨不得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你还这么轻飘飘的……”王雪长叹一口气后，颤抖着手指点燃了香烟“你之前感情多糜烂呀，我从来只是说说而已，新闻我给你盖的，绯闻我给你压的，粉丝那我也是用力给你讨好的……我是真不想看你毁在这么一个女人手里……” 白一宁挤出一个微笑，将尚未点燃的香烟扔进了烟灰缸，起身拍拍王雪的肩膀，轻声说：“喜酒你得来喝，你都算我半个大姐了。” 白一宁刚出办公室，就听见里头一顿乱砸的声音，而他只是摇摇头，径直往前走。 停车场里，白色保时捷停在他的旁边，再一定睛，倪安思的笑脸让白一宁的心情顿时差了起来。 “看看。” 倪安思嚼着口香糖，漫不经心把一沓照片扔进他的车里，白一宁根本不想看他小孩子的把戏，只是一不小心看到了照片的粗略，那……是林朵的照片。 “她背着你去医院打胎了呢，要听录音吗？” 当然，录音只有打胎那几句话，再无其他。 “你想干什么？”白一宁敲着方向盘，不耐烦地说：“你还对她不死心呢，你知道你现在这种行为我是可以报警的么？” “报警的话，你也很危险吧，毕竟我……没杀过人。” 白一宁停下了敲击方向盘的手指，震惊的看着倪安思的脸，哪知倪安思不仅不以为然，还推开车门坐在了白一宁的副驾驶。 “其实换做是我，我不一定有你做得好，但是呢，你不能这么抛弃顾阿南，她为了你……” “你不会理解的，我和阿南在一起的前提，只能是在那个小镇，而现在，我们都出来了，我们都有了新的人生……” “逃避过去的话亏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拿起照片），我想知道林朵姐姐为什么想打掉这个孩子，你和她有间隙了 ” 白一宁突然意识到最近林朵对他是有些……从倪安思生日聚会回来之后，就是这样，他不应该忽略的呀。 一定是因为顾阿南和他的约定……这样想来，顾阿南是在给他设了个绊子吗，顾阿南可真是…… 但是为什么，她最后没有打掉这个孩子呢，看来她还是在意他的。 “呐，你该不会是觉得他想着你的好所以没打掉这孩子吧……”倪安思在照片堆里找到了一张照片，飞向白一宁说：“她只是想要这个孩子，不是想要你。” 那是医院检验单和病例之类的照片，上面的字让白一宁赫然一惊，林朵一个字都没告诉他…… 而这样重要的事，居然还是从倪安思嘴里得到的。 莫名的不爽。 猜忌是大忌（三） 林朵感觉白一宁回来的时候，气压很低，关门的声音就能听出来，他一向没这样过。 见他一声不吭走向二楼，林朵终于忍不住疑问，说了句。 “怎么了，心情不太好？” “……”白一宁停在楼梯，头也不回说：“你去医院了？” 林朵听后虽然心里十分震惊，但表情却很平静，冷静地说：“你怎么知道的？” “别人告诉的，你不认识的人。” “哦～～～我不认识的可太多了，怎么你去了一趟公司回来就都清楚了，王雪姐告诉你的吧。”林朵叹口气说：“你不也瞒了我一堆是嘛，彼此彼此。” “所以你就因为顾阿南的事想把孩子打掉？你就这么不相信我？” “先说好，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林朵抽出纸巾优雅抹眼泪“你要是心里没鬼，你就告诉我，你俩说了什么。” 白一宁心想反正他们关上门来说，顾阿南也不带知道的，保密不就行了…….. “听着……她让我答应她三件事，第一件事是给她一千万，我已经给了，第二件事绝对不能把这里的半个字透露给别人，我现在实在是受不了你对我的猜忌，所以只能说了，第三件事不能和她绝交，保持普通朋友关系。”白一宁摊手无奈说：“绝对一个字不假。” 白一宁的字她真的一个都不敢信，何况是这样假到令人好笑的话，顾阿南再无聊也不会弄这样的玩笑…….. 林朵没有反驳只是敷衍点头的态度让白一宁不满，明明一切都是真的，怎么就不相信他了呢，突然，某个瞬间，白一宁想到了顾阿南，也许是她故意的…… 新闻头条每天都是新的，但论坛里对白一宁和林朵的讨论可谓是从未失去热情，林朵已经从十八线小艺人变成了当红小花的地位，黑料也开始满天飞。 虽说一部分黑料也是她公司故意发的，这叫贼喊捉贼，辟谣声明也是引起怜惜的一种方式。 其中，最多人声讨的就是林朵曾经做过白一宁的小三，那时白一宁的正式女友是倪安贞，各种有的没的知情人开始爆料，把林朵塑造成举世无敌的绿茶婊，可谓是让人深恶痛绝。 至于白一宁公司也对白一宁粉丝对林朵的各种谩骂持默认态度，王雪光是看那些五花八门的骂人方式，就给看笑了，她可真没想到白一宁会做到这种地步。 本来是一段当红明星的甜甜爱情，在各方势力的搅和下，已经变得一滩浑水，绝对不是被祝福的爱情了。 “关于结婚……”白一宁惭愧的说：“结婚的事情只能暂且搁置一下了，实在是不能现在……” “我知道的，我现在有很多的想法，但最想的还是生下这个孩子，我好像……无路可走了不是吗？” “你别……这样，”白一宁抱住她说：“你就相信我准没错的，怎么别人一说你就倒戈了呢，尤其是倪安思和顾阿南。” “怎么……就必须得相信你呢？” “因为我们会结婚的，会幸福的，一定会的。” “……” 这沉默是来自两个人的，两个人都不再那么相信，但也不想反驳什么。 林朵看着白一宁走向书房的背影，看着书房的轮廓，手里捧着婴幼儿相关的书籍，而别墅的外边，一望无际的林海，只有他们两人在，过于奢侈。 她真的会和白一宁结婚吗？ 她高中就喜欢的偶像，这样轻易就得到了，为什么还觉得这样……可悲呢。 大约是怀孕激素水平的原因，她的情绪有些控制不住，看着图画册也能满脸流泪，状况外的白一宁看到她这样伤心，只以为还是因为那件事纠结…… 他能怎么办，只能抱着林朵小心哄着，其他的事他也做不了，毕竟都解释完了的事，她不肯相信也怪不得他了，只是顾阿南这招，真是有够阴损的。 “啊喷嚏……谁在说我……” 顾阿南喷嚏不断，明明是春季花粉过敏，她却下意识想到了是有人在说她坏话。 “还能有谁，林朵姐姐呗，你和白一宁的那个小秘密，可真是折磨死她了吧。”倪安思转动手里的权杖“但是呢，白一宁肯定已经告诉她了，破碎的信任能否重建呢，你猜？”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从中使鬼，其实呢，我也在赌，赌她能不能完全信任白一宁。” “可惜我觉得她不是那种很死心塌地的人……..”倪安思笑着说：“反而是白一宁陷的够深哦。” “才没有……白一宁向来都……” 白一宁向来都抽身很快不是嘛……所以才会这么不念旧情…….. 顾阿南咬着吸管闷闷不乐，仔细想想喜欢这件事真的有够短暂的，只要以后遇到了更合适的，便会被盖过原来的喜欢， 而人生不同时间段的喜欢标准又大不相同。 虽然她很想很想放弃白一宁，但是她很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凭什么她为了他付出那么多，凭什么他对自己却如陌生人一样，不公平。看， “只是恋爱网上就吵成这样，要是怀孕的事被其他人知道了，岂不是(笑)……”倪安思脸贴在权杖边，乖巧的笑着说：“ 她到底是在想什么啊，搞不懂。” “很简单，女人嘛，当然是想轻松的掌握一切咯，什么都不想失去，不过失去的前提是有更好的。” 顾阿南自己是这么认为的，他现在还和刘晗在一起，可笑的是刘晗的父亲，间接的因为她和白一宁死去，是意外吗，至少他们知道，并不是意外。 “对了，你会有罪恶感吗，你男朋友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话，家庭会更幸福，人生会更顺利吧。” “我没想过这些……” “那他还挺可怜的，喜欢的女孩心并不在他那，意外去世的父亲却并不是意外，最好是一辈子都别知道，不然……会出大事的。” 倪安思说这话的时候，顾阿南的右边眼睛不自然的跳动了一下，好像是附和这话的flag，但她向来不信这些…… 而且，她不会说，倪安思也不会说，白一宁更不会说，林朵呢……林朵也不像是会捅出来的…… 但是，顾阿南为什么会感到一丝不安呢，难道还有其他的人知道那件事？ 暴风雨前夕（一） 林朵如往常一样从医院出来，虽然身形完全看不出怀孕，但伪装还是得很高明，不然怀孕的事情被媒体知道，那可真叫天塌了..... “林朵！” “啊？” 林朵下意识回头，心中暗叫不快，她这大墨镜大口罩的，还有人能认出她？？ “是你？” 顾阿南的对象刘晗怎么会来找到她的，难道是发现顾阿南精神出轨？ 送上门来的机会，她怎么能放过，一定得添油加醋给一顿说，最后还得宣示主权让刘晗好好管教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顾阿南。 “有些事想问你，方便吗？”刘晗拍了拍自己的车说：“关于顾阿南的。” 林朵当下就爽快同意了，她虽然不是个喜欢嚼舌根的，但顾阿南多次这样破坏她和白一宁的关系，适当的回击......那就怪不得她了。 安静的商务会所包间里，两杯铁观音热气腾腾，林朵摘下墨镜，露出小鹿的眼睛，一脸懵懂的故作无知，等待刘晗的发问。 “最近，你们是不是闹掰了，都没看见你们有交往了。” “怎么说呢，”林朵故意抬眼装作左右为难的样子“那个人吧.....我实在是不想继续做朋友了。” 刘晗皱起眉来继续问道：“因为什么事？” “大哥你过来是想问我们两个人的事？直接问她岂不是更方便，我可不想破坏你们的感情（故意捂嘴）我什么都没说......” “我就是想问这个......你知道她找了哪个男人吗？我认识吗？” “白一宁.......就是白一宁，我本来什么也不想说的，但是她也是做的够绝的，放着你这么好的男人不要，非得折腾别人，她大学时.....不也挺糜烂的嘛，她自己说的。” 林朵已经很习惯这样平静的说出全是刺的话，而刘晗的表情，也比她想象的要平静，好像是确认，而不是询问。 老实讲，她觉得刘晗和顾阿南的关系，复杂到可怜.......但她是绝对不会说那件事的，是因为白一宁的缘故。 “好的，那我知道了，我来找你这件事，希望你不要和任何人提起。” “可......你和她......就这样结束吗？” 刘晗望了一下空空的角落，然后摇头起身，林朵跟在他的身后，突然看见外边有拿着摄像器材的可疑人员，便招呼也没打，钻进了的士里。 透过车窗，那个可疑的男人正光明正大的看向这边，打着电话说着什么，林朵下意识躲开，再次偷偷查看窗外的时候，人已经消失了。 她有些担心媒体会不会看图说话写些有的没的，而她和刘晗八杆子打不着一块的人，说不准也会变成私会的人...... 算了，就当作没发生，稍微和白一宁提一嘴，日后就算真有什么事，她也立刻开脱。 可是刘晗说别告诉别人他来找过自己..... 算了，管他呢，白一宁是她自己人，又不是“别人”。 刘晗刚系上安全带，突然注意到副驾驶上的那个棕色古朴信封，这个信封过于明显，只能是他和林朵聊天的时候放进来的。 窗户紧闭，车门也是锁着的，怎么就单单故意塞进来一封奇怪的书信呢，绝对不是小偷，不然车里的现金怎么没动？ 刘晗拆开那封可疑的书信，看着信封上的地址陷入了沉思，这地址居然是故乡来的，奇怪..... “尊敬的刘晗施主： 您好 有件事我必须得清清楚楚完完整整全部告诉你，不然我良心不安，关于你现在的女友，也就是你的青梅竹马顾阿南，我掌握了不少信息，我现在一一告诉你。 首先是，你父亲的死虽说是意外，但也是顾阿南和白一宁所酿成的意外，其次是他们两人早在以前就已经有恋爱关系，但现在白一宁已经抽身，顾阿南还死缠烂打.......” 落款是故乡寺庙的主持，刘晗几乎不怎么和他打过交道，但是他......为什么知道这么多，而且顾阿南和父亲的死......有关系，这叫他无法接受。 咔嚓咔嚓，刘晗捶打方向盘的动作被那可疑的男人照下，今天的照片很有意思，但是被那女人看见是个问题，虽然老板说看见了也没什么关系，会被当作狗仔跟踪偷拍，但他出于职业敏感度对自己失误的不满。 “老板，信已成功交到刘晗的手中，表情有些不好，看来需要消化不久。” “是的，老板，今天他还有一场篮球比赛，直播的。” “只是.......老板不好意思啊，林小姐发现了我在跟踪她。” …… 可疑的男人钻进黑色的吉普车内，打了个巨大的哈欠，连连熬夜是这一行业的特点，即使被当成狗仔，倒也挺合适的，本质上和狗仔也差不多。 男人的车停在一家侦探社门前，继续打着哈欠进门，店里挂着男人浮夸的照片，还瘦着时的证件照，下面写着朱沐侦探四个字。 是的，男人是侦探，专给富人家干活的那种，平常也只是抓小三儿啊，跟踪老公之类的业务，没想到最近意外接到了关于大明星的业务…… 朱侦探看着满墙偷拍的照片，捏着下巴注意到了林朵，到底……到底是个美女啊，风暴中心的女人。 突然，朱侦探接到了老板的指令，需要将林朵怀孕的消息散布出去，包括那些高清的照片。 “老板是想推白一宁一把吗，这样下来，两个人可就只能结婚了啊，不符合……” 朱侦探听着电话那头的话，连连点头，心想老板的心可真是狠啊，这样加速爆炸的新闻，还有刘晗的爆炸心态，保不准……不，白一宁一定很危险。 关于顾客的信息和受调查的人，他不能多过问，但是他知道，白一宁的父亲的死亡，已经是薛定谔的自杀。 但这薛定谔的自杀，老板也要让他敲定成为他杀，没有证据下的他杀，对于一个侦探来说，觉得不妥，但老板本人似乎……过于执着了。 是因为这个女人吗？ 还是单纯讨厌白一宁？ 朱侦探摊开手倒进沙发，啤酒加球赛，完全无视房中的零乱。 暴风雨前夕（二） 只是一晚上的时间，匿名爆料的新闻就已经席卷网络，各大媒体工作人员可谓是加班到天明，记者也嗅着味儿蹲到了白一宁的别墅门口。 “怎么？” 林朵刚睡醒准备拉开窗帘被白一宁拦住，给她看了王雪给发来的消息，果然如晴天霹雳一般,林朵被劈了个完完全全。 林朵百口莫辩，觉得是自己的问题，支支吾吾想安慰白一宁，哪知白一宁却先开口安慰了她。 “抱歉，一直都因为我私人的原因导致你这样左右为难，如果早一点承认就不会这样被动了。” “我自己也是个马虎的人，不然这些照片……” 林朵想到了昨天那个跟踪她的记者，便拽着白一宁去看监控，在众多记者中，唯独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难道说换了人来。 “今天就不要出去了，等消息吧，”白一宁说：“真是不凑巧，怎么最近一堆事冲着我们来似的。” “别多想了……你这么一说我倒慌起来了。” 如果是平常，林朵大概觉得在家呆着无比舒适，可是今天却提心吊胆的，窗帘紧闭，屋内的电视声音开得很大，即使这样屏蔽，外面还是有吵闹的声音涌进来。 突然，一块石头砸了窗户，砰的巨响让林朵和白一宁警觉起来，记者再怎么无礼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吧…… 然后像是激发了什么开关似的，不时的碎石子敲击着窗户，噼里啪啦，没有喘息的机会。 “再这样下去我得报警了，这些记者是疯了吧。” 林朵拽住白一宁的胳膊，不让他出去，现在这种境况下意识的让人感到害怕。 四面八方传来的击碎玻璃的声音，终于变成了导火线，警方也在短时间内赶到了现场，隔着门，林朵听见外面终于平息了下来。 闹事的那些人被带往警局，而白一宁也得前往警局，只是这短时间露面的功夫，就一堆快门声咔嚓咔嚓，白一宁躲也躲不掉。 短短一上午，又是砸门砸窗的，又是警局录口供的，被媒体再一渲染，白一宁倒变成十恶不赦攻击人的那一方了，辟谣还没到，谣言已经要漫过头了。 刘晗回到a市，第一时间赶往那古朴的寺庙，和尚正坐在大石头上发呆，远远看见刘晗的身影，便小心翼翼从石头上下来，迎接刘晗。 “信都看了？” “真的假的，有证据吗？” 和尚慢慢摇摇头，虽然没证据，但他慢慢道来陈年旧事，生动形象，刘晗也不得不信，最后加上一句“这都多少年了，就算有证据也早被销毁了，信或不信都在你。” 刘晗一直不满父亲酒后驾驶身亡这件事，若这事真如和尚所说，那他这么多年的不满、母亲的埋怨、村子里人们的闲话……都是错误的咯。 山间飘起了雨，刘晗想起了过去，父亲死后的一件件事如走马灯一般，晃过眼前，痛苦和愧疚让他流下了眼泪。 白一宁……顾阿南……不对，顾阿南只是听从者，主谋是白一宁…… 思念、仇恨、埋怨、内疚等等等等，化作一个黑色的壳子，砰的一声砸下来，叫他必须打开一个孔洞呼吸，而这个呼吸就是找一个对象，找一个对象去仇恨。 这个对象就是白一宁。 不再是意外，不再是无意的导致，而是箭头直指白一宁。 没错，他从头至尾就厌恶极了白一宁。 从小到大，他就喜欢顾阿南，但是，他以前就隐约知道顾阿南就对他有种不可言说的好奇。 现在，他才确定，很多年前他所察觉的不可言说的好奇，就是他们之间难以言状的默契和暧昧。 报警吗？ 可是什么证据都没有，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嘛…… 回过神来，刘晗已经回到家中,打开电视，不管怎么换台，都是白一宁和林朵的娱乐新闻。 可真是幸福的一对啊，完全没了小时候那副可怜巴巴的样子，真是让人感到欣慰呢，而刘晗只是不屑的一笑…… “怎么看起了娱乐新闻……”顾阿南坐在沙发上关掉了电视“怀孕还是没怀孕都播了一天了，真是占用公共资源，谁天天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你看白一宁现在倒也混的不错，以前的事也都盖的严严实实的，这些个记者不去挖那些事，在这堵怀孕，真够蠢的。” “怎么着（笑），你还希望白一宁被人，被我们这些知情人出卖？”顾阿南伸了个懒腰“叫他安安稳稳做个明星多好。” “你好像一直对他都很好？” “说什么呢，毕竟以前是一个地方的人。” “也是，毕竟是一个地方的人，毕竟长得如此好看，毕竟还是个明星，喜欢也是很正常的。” “等等，谁说我喜欢他了？” “你别管那么多（平静），你是选择我还是选择他，你一句话的事，说吧。“ 顾阿南愣了一下，恍惚中有一丝不详，也不想狡辩，但说自己单方面纠缠白一宁也实在是有些可怜，索性什么也不说，只是点头。 “今晚你想想吧（拿起手机），我出去散散心。” 门刚关上，顾阿南就啪地一下愤怒甩出去一个抱枕，气死了气死了……但她气的不是别人，是自己。 终于，在一天的沉寂之后，白一宁那边承认了怀孕的事情，并且附上见父母的照片，表示实在是很恳切的追求林朵。 虽然态度很好的样子，但大众可不买账，偶像失格恋爱，不止恋爱，现在还未婚怀孕，别说粉丝了，吃瓜群众都已经愤怒了。 “好像除了结婚也没别的选择了。”白一宁靠在沙发扶手，猫一样的抬眼看着林朵说：“这下已经是破釜沉舟了，乖乖结婚才行。” “会结束吗？”林朵摸了摸他的额头说：“确实有点累了，我现在都不敢打开手机，怕影响心情。” “你就这点出息呢，我被网爆的时候你还读高中呢吧，这种东西习惯了就好，熬着吧。” 白一宁这样苦中作乐的表情，真是再一次刷新了他在林朵心中的形象。 那个白月光一样的偶像，早就一去不复返，下了凡的神仙爱豆，已经变成了多面的立体的有好有坏的普通人。 暴风雨前夕（三） “小谢，我可能过些天就要和白一宁举办婚礼了，也没请什么人，你得来啊。” 谢之韵听到林朵有些疲惫的声音，连忙把平板外放的娱乐新闻关了。 “真结婚么.......那是好事啊，白一宁这么好的男生，你应该开心才对啊。” “对啊，我应该开心才对，那个，我俩打算去x岛上举办婚礼，有个海边教堂，我很喜欢，到时你陪着我就行。” “那可真好，你一直想去那个教堂结婚的。” 谢之韵一语惊醒梦中人，林朵曾经幻想的婚礼现场，幻想过的理想恋人，如今她都得到了，只是得到的方式有些......说不出的微妙。 小腹虽然已经渐渐隆起，但瘦削的林朵完全看不出已有几个月的身孕，稍稍化上淡妆，戴上墨镜，林朵便和谢之韵去婚纱店试婚纱。 “你看他们一个个在网上这么说你，又有什么用呢，白一宁你还是你的吗，回头还得叫你一声嫂子呢。” “哈哈，那我也不能太嚣张啊，我可是抢走白一宁的绿茶女人呢，能不懂什么时候闭嘴嘛。” 林朵指了指那些在谢之韵看来都价值不菲的婚纱，毫不在意的去试了衣服，只听见服务员一个劲的夸，林朵则一个劲的说自己胖了，但她这那算胖，一米六五的个子，怀着孕都才一百不到。 “这个我喜欢，这个我也喜欢，哎呀，都想买啊，我多拍几组照片吧。” 谢之韵看着林朵现在这出手阔绰的程度，哪还是以前毕业时的穷酸样，奢侈品什么的根本就是随便入手，完全就是个富太太。 以后要是有人问她有靠长相改变命运的人吗，她大概会第一反应就是林朵。 “你现在还单着吗，”林朵敲着方向盘随口说：“没想到你没找对象的时候我刚分手，你还没找对象，我却结婚了，真快啊。” 谢之韵抠了抠安全带，有些逃避说：“总觉得自己不是很适合恋爱结婚，一个人久了也还挺好的。” ““那怎么行，恋爱就是乐趣啊，喜欢别人被别人喜欢都很有趣。” “那你被很多人喜欢不累吗？” “哈哈，有点吧哈哈哈，但选择权在我手里只会感到轻松，不过呢，我也没你表面上看到的轻松。” “得了吧，你都不轻松那就没人轻松了，”谢之韵下了车长舒一口气“我好像还是第一次来白一宁这，不对，是你这。” 这房子还真是又大又豪华啊，这么大游泳池只是两个人的话也太浪费了吧......进门后又是感叹，这装修正中她的点，不土豪不浮夸，文艺的欧式古典装潢，可真是让人爱了爱了。 “不去关注外界的事情倒很平静了，反正我也不想再去拍那种无聊的电视剧了，”林朵接过保姆泡的热茶“但我还是想好好痛骂那个爆料的狗仔，不知道是哪家的杂志社，偷偷跟踪我，简直就是蓄谋已久搞大事的。” “不过朵儿，我到现在也吃了不少瓜，有不少野鸡传媒说是自己拍到的，但很快就被锤了，怎么就没看到是哪家媒体坐实报道的呢，不应该特别自豪自己挖出一个巨瓜，等着流量变现吗？” “你说的这个白一宁也想过了，所以就让人去查查，现在还在调查中呢。” “朵儿，有没有想过你得罪什么人了，或者白一宁得罪什么人了。” 林朵搁下茶杯，抱着抱枕，想了一会儿便长叹一口气说：“白一宁那一串前女友呗，特别是倪安贞倪小姐，白一宁的话就算得罪了什么人那我也不知道啊。” “你还记得之前倪安思那个青梅竹马请了私家侦探跟踪我们几个吗......而那个女孩和倪小姐也走的很近，保不准.......” 林朵捏着下巴思考，不过一会儿她就飞快的把信息编辑发给白一宁了。 “我得把b市的侦探事务所都给查咯，不知道是谁在后头这么折腾人，气死我了.....” 短暂的闺蜜聚会时间很快结束，林朵亲切的送谢之韵回家。 谢之韵实在是羡慕林朵这样的富太太生活，而她还要忙着生活忙着赚钱，真是不公平啊，她怎么没长一张林朵那样的脸呢。 不过呢，平凡也有平凡的好处，至少她没必要担心被跟踪这跟踪那的。 哐当，林朵一个走神刷的踩了一脚刹车，车内地动山摇给她吓了一跳，桌上的东西全都震了下来。 “没事吧，”谢之韵担心的看过去“到底有没有事？” 林朵摇了摇头，胡乱捡起一堆东西，其中一个吊饰让谢之韵眼前一亮，林朵爽快的转送给了谢之韵。 限量版的手机毛球吊坠，谢之韵开心的系在了手机上，然后回家死躺。 定位跟踪的信号突然到了一个小区停下，朱侦探一搜索，普通的住宅区，林朵来到那里又是去私会谁呢？ 朱侦探连忙驱车赶去，越来越接近，一楼一楼，然后走到了门口，看着酱红色的防盗门，朱侦探陷入了沉思。 “啊？你有事吗？”谢之韵提着一袋甜点，踩着一双拖鞋“我好像不认识你吧。” 朱侦探万万没想到黄雀在后，而这女人就是资料报告上显示的林朵好友谢之韵吧。 “那个……敲错门了，抱歉。” 朱侦探赶紧就要跑，谢之韵突然叫住了他，轻声说：“你就是跟踪林朵的那个人吧……她不在我这边，吊坠里的那个东西我已经拆出来了，你……到底是谁雇的？” 谢之韵偷偷按了手机录音的按钮，想要录下蛛丝马迹，可是朱侦探只是把帽子一扣，笑着说：“你在说什么，我真是完全听不懂。” 走的倒是挺快的…… 谢之韵把监控照下的朱侦探的车牌和照片都发给了林朵，而林朵那正好也查到蛛丝马迹，两边一合，很快就锁定了某家侦探事务所。 林朵和谢之韵两人索性上门去堵那侦探，可是一大早过去到中午，就没人过来，想来也是察觉了风声，溜之大吉。 “朵儿，这还有个号码条没来得及扔，咱们打打。” 多亏了谢之韵眼尖，角落一小截白纸被她抓了住。 林朵掐着鼻子说：“喂，朱侦探你还接活吗，我想找你帮个忙呢。” 啪嗒，电话就这样挂断。 暴风雨前夕（四） 林朵和谢之韵面面相觑，这个人也太过警觉了吧，真不好套路...... “所以我说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吧，这个（摄像头）就安装在这吧。”谢之韵笑着说：“我也想知道究竟这么恨你呢，看不得你好似的。” “害，可真够烦的，躲在暗处的家伙，被我逮住了，非得法庭见。” 就在林朵稍微松懈了的时候，一旁的谢之韵突然惊讶的叫出了声，然后小心翼翼将手机递给林朵。 手机上显示的是某个公众号的长文，标题是白一宁的过去和现在，林朵看着看着，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爆料完全属实，可以说应该就是知情者之一。 但全程隐藏了顾阿南。 林朵有个想法，但觉得刘晗是觉得不会知道的，不然.....如此平静的话，根本不是他的个性。 “这是真的吗？朵儿？” “怎么可能是真的，三流公众号的三流八卦，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太可恨了。” “可你脸色不太好，”谢之韵连忙把手机关掉“不辨是非只知道引流的公众号，还是删掉比较好。” 林朵捂着嘴有些担忧起来，万一白一宁看见后，岂不是心态爆炸。 而且这个信息量，绝对不是外人会知道的，只能是他们之中的几个人，顾阿南、倪安思、白一宁自己、还有她。 而白一宁和她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有倪安思和顾阿南。 林朵属于压不住心事的人，回到家，把门锁起来，就偷偷给倪安思打电话。 “喂，你知道那个文章吗，白一宁的过去和现在？” “啊？不知道，”倪安思坐在书法盯着公众号的页面“我又不关注他，我才不会看那些东西。” “希望不是你，”林朵叹了一口气说：“不然我会很伤心的。” “那你可以完全放心了，这个和我没任何关系（笑），只是你们最近新闻可真是闹得满城风雨啊，白一宁还顶得住吗？”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可好了，婚礼都提上日程了，你有这份心关心我，倒不如婚礼的时候来看看我吧（笑）。” “我去的意义是？”倪安思不觉翻了个白眼说：“是想让我去砸场子还是让我拯救你？林朵啊林朵，你知不知道你这样挺装的。” 林朵憋着嘴不想吭声，倪安思这样故意戳破她还挺让人难受的，怎么，她就是想让倪安思去，最好是他哭着喊着求着去，然后自己无辜的当做不清楚。 “怎么不吱声了” “你凶我干什么？不来就不来，我又不是非让你来不可。” “我说你真够莫名其妙的，一脚把我踢开，又利用我去满足你的虚荣心。”倪安思顿了一下说：“不过我会去的，你最好打扮的好看一点，说不定我真会带你走。” 林朵不想反驳什么，因为倪安思好像……说的没错，她让他来的目的，可不就是虚荣心外加一点放不下嘛。 这样一来，她好像又回到了以前那个林朵的壳子里，不懂得喜欢不懂得爱，分不清离不开还是舍不得。 只是贪心虚荣外加一点胆怯。 或许她是不适合结婚，也不适合恋爱的，或许她只是满足于和自己所喜欢的设定恋爱，满足于自己塑造的想象里。 她抱着膝盖埋头深思，想到经常挂在嘴边说自己从高中就喜欢着白一宁，但实际上，高中那时候她还喜欢很多人，喜欢很多明星。 仿佛自己也被自己打动了…… 突然，一阵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沉默，低头一看，手机也有十几个未接消息，都是静音的锅。 然而未接消息上现实的无一例外全是顾阿南，让她不禁有些迟疑。 叮铃叮铃，铃声依然空空的回荡，迟疑已经不管用了。 透过猫眼，屋外的确是顾阿南没错，帽檐遮挡了眼神，叫林朵不好分辨。 犹豫了半分钟，林朵还是鼓足了气打开了门。 “他在家吗？” “你找他？”林朵拦住了顾阿南上楼的步子“他不在这，怎么你不打电话提前预约一下。” “你可真够可以的，现在白一宁以前的事被挖出来，一片混乱，你还在这云淡风轻玩着阔太太的游戏。” “闹很大了吗（疑惑），对于普通人来说不觉得是假新闻吗，能闹这么大，肯定有推手……吧……” 顾阿南揪着林朵的衣领，咄咄逼人的气势把林朵逼退到墙边，然后轻轻拍了拍林朵的肩膀，轻声说：“是你写的那篇文章吧，你想把他留在你身边，是不是？”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可能做出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情，更何况是白一宁，我男朋友，你才是，得不到就要毁掉吧。” “两面三刀不是你的特长吗林小姐，你一个快结婚的人经常联系倪安思，白一宁他知道吗，还是你们都很享受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 林朵刚想斥责反驳，钥匙转动的声音让她瞬间熄了火，一把推开顾阿南，小跑到门边，白一宁一进来，就弱不禁风的挽住他的胳膊，还一脸眼泪汪汪可怜巴巴。 “她找你……都找到家里来了。” 抱歉了顾阿南，论表演，你还真比不过我，林朵心想，不自觉勾出一抹微笑。 “你没事吧，那篇文章（关心）……” “没事，本来就没证据的事情，至于我现在的身份，只是高中老师的孩子罢了，其他无关紧要。”白一宁看了一眼顾阿南，皱眉说：“有事吗？” 顾阿南瞥了一眼胜券在握的林朵，想要微笑，但只是叹气说：“你真的要结婚了？” “真的。” “她有那么好吗，你可以在等等的。” “我也不是很好。” 林朵的笑容一下便收了起来，要说没有触动那是假的，白一宁这样的人，怎么能说出这样低姿态的话……呢。 “你早晚会被她抛弃的，她根本就是个……” “如果不谈这个还能留你吃顿饭，如果一定要聊这个的话……”白一宁停下脚步说：“刘晗，你注意一下，他应该都知道了……这篇文章是他的杰作。” “怎么可能！”顾阿南立刻撇清关系“我根本什么都没和他谈过。” “我知道不是你，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至于别人……我倒想到一个，不过无关紧要，小孩子的手段罢了。” “是谁是谁？”林朵不安的扯着白一宁的袖子，急切说：“到底是谁告诉刘晗的，我认识吗？” “并不重要，无视就好了，如果给他眼色，说不定还会更加变本加厉。” 暴风雨的前夕（五） “你对她这样冷漠，不太好吧。”林朵看着顾阿南的背影“很绝情呢。” “是有点不太好，那我去把她追回来吧。” “你敢(笑)，”林朵笑着说：“话说回来，到底是谁告诉刘晗的，不是我、不是顾阿南、难道是倪安思？” “你怎么这么好奇啊，不知道好奇心害死猫吗？”白一宁摊手说：“总之，还得多亏了这位，现在我倒是成为了被黑料祸害的可怜人了。” 那天，白一宁始终没能回答林朵的问题，而林朵却一直把这事放在了心里。 只两天的时间，就觉得喘不过气来，去了医院，大约是怀孕的关系，她感觉一切都很困难，睡觉也是，思考也是。 但懒得和白一宁说。 因为白一宁也很困难。 好像他们俩在一起后，真实的在一起后，全都是烦恼的事情。 想来是太年轻的缘故，他们俩人都还没玩够，都努力说服自己，但好像，有点难。 医院病房里，只有谢之韵在林朵的身边，有够冷清的。 看着谢之韵笨拙的削苹果，林朵忍不住说：“别麻烦了，陪我说会话吧。” 谢之韵长舒一口气，放下不熟练的东西，明媚的笑着说：“白一宁也太忙了吧，做大明星的女朋友，不……未婚妻也够麻烦的。” “所以你以后一定要找一个不那么忙的对象啊，哪像我这样，也不太好。” 谢之韵无奈的笑了，林朵这话说的也是够装的，不过她也习惯了林朵这样，毕竟林朵人不太坏。 “我可能不太会和男生相处吧，刻意打扮又不是我本人了，所以大概会注孤生哈哈哈。” “那要看你需要什么咯，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先找个对象吧。” “哎呀，我根本就没喜欢的人，所以……还是算了吧。” “你以前是不是喜欢过倪安思？”林朵八卦的眼神瞄向她“没事的，我就问问，不会介意的。” “当然没有！！！他这样的男生，我连想都不敢想，更何况，他现在还喜欢你吧。” “我是问你你有没有喜欢过他，又不是问其他的。” “没有……” 谢之韵十分反感林朵这样想急于确认她有没有喜欢过倪安思，确认的意义是……很微妙不是吗，她很难不去多加揣测。 但她确实是喜欢过的，长成那样的帅哥谁不喜欢啊，而且气质也很干净，从不装阔也从不摆谱，谁会不喜欢啊…… “那就太好了，不然你会受伤的。” “嗯嗯（敷衍）。” “你觉得我现在胖吗，过几天就得是婚礼了，我这样还算上镜吧。” “不胖不胖，特别好。” “那我现在就能开始期待了呢。” 酒吧里，顾阿南喝得个烂醉，酒吧老板是老熟人，便叫来了刘晗，让刘晗赶紧把顾阿南拖回去。 顾阿南缓缓抬眼看见了刘晗的脸，再一想到白一宁的话，她实在是太信任太信任白一宁了，从头到尾，各种被影响。 “你别拽我，你别碰我。” 刘晗一松手，她整个人就摔进了车后座，当她缓缓爬起来时，突然一个急刹车又叫她摔了一下。 “没事别一个人在外边喝酒，你一个女生多不安全。” “我又没喝醉要你管？” “我怎么惹着你了，你对我这种态度。” 顾阿南长叹一口气说:“不是你的问题，是我的问题。” “是因为白一宁？” “……” “怎么不说话了，你哪怕是狡辩一下也挺好啊，”刘晗使劲砸了一下方向盘，车偏离了回家的方向“我现在什么都知道了，你觉得是他毁了我，还是我毁了他。” “你先别这样……”顾阿南忍着头疼劝说：“你这是要开到哪去，能不能停车再说。” “我已经足够冷静了，包括你在内，我如果不够冷静，这些天我已经想杀了你了……” “可那真的是意外，我发誓……如果我知道你爸会……我肯定不会同意的。” “放屁！你和白一宁都是杀人犯，我知道没证据，所以我要亲自动手，我一定要杀了白一宁，我忍了很久，你知道的，我真的在忍耐，现在一切摊开说，我不再忍了，我就是要杀了他，我恨他！” 眼看着汽车冲出了护栏，闯进小径横冲直撞，顾阿南实在是慌了，酒一下就醒了，扒拉着椅背，努力从后边去把握方向盘。 哪知刘晗力气很大，一把夺过方向盘，眼看要撞着迎面一个巨大的广告牌，刘晗立马调转方向，然而车驶向了黑暗，咣当，不知撞在了什么地方。 过了一段时间后，顾阿南猛的惊醒，醒来后第一眼看到的是巨大广告牌，广告牌上的白一宁身着西装，睥睨着一切，她恍惚中，感觉自己笑了。 她使劲摇晃刘晗，但是对方已经没有了动静，鼻息也全无，大概是死了。 而她也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在这深夜里，不久后便会冷死，或是流血不太多死去。 求生的意识让她在剧痛中摸索着黑暗中的一切，终于，她摸到了手机，但是胳膊没法弯曲，只能凭借着意识，解锁按键，第一个号码是谁来着，第一个是白一宁…… 但他会接自己的电话吗？ 深夜里，他会搭理自己吗？ 顾阿南感觉自己有些悲哀，但又有些执念，仿佛是赌局一样，和自己的赌博，赌注则是白一宁。 嘟嘟嘟的声音，在寂静中回荡，每落空一次，生命便流走一次。 “喂，这么晚了，你到底有什么事？” 终于…… 顾阿南孱弱的眼皮一下有力的睁开，还不是死的时候…… 在数次的尝试后，谢之韵终于削好了一个苹果，但林朵完全没有心情吃苹果，白一宁因为忙不来看她也就算了，下了班也不顺道来一下，哄一下她就这么难吗？ “都快一点了，你不睡真的好吗？” “你不也是嘛，我是真睡不着啊，诶！！！白一宁！！！” 什么？ 白一宁是来看她吗？ 但是这么冒失的跑了过去？ 她也立刻跑了出去，但白一宁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循着走廊走了过去，到了另一栋楼。 她和谢之韵远远的看见了白一宁，在赫然的手术中字样的门前，耷拉着脑袋，紧张的跺着脚。 “他不是来找我的。” “有人在动手术。”谢之韵推着林朵说：“你先回去休息，白一宁怎么可能会骗你，你别多想了。” “但我就站在这，我只是想看看，我不会多想。” 不会多想是不可能的，她站在这，也只是在和自己犟罢了。 也是可笑，她和谢之韵就坐在走廊，另一个射灯的下面，大概十米外，只要白一宁扭头，立马就能看见，但他没有，只是手指敲着膝盖，很是沉默的样子。 终于，手术结束，在那个手术推车上，林朵远远的看见了，那个人……是顾阿南。 结局（一） 蓝海、蓝天、白塔、海鸥......透明的玻璃教堂洋溢着清爽的气息，乐队唱着甜蜜的歌，大理石反射着琉璃顶的光。 摄影师的快门咔嚓卡嚓响个没完，这样登对的夫妻，怎么照都是写真那样的大片，而那些有名的媒体，一个个为了抢下白一宁婚礼的第一手资料，几乎要争破头。 谢之韵站在新娘的旁边，穿着青色的伴娘服，有些走神，以为倪安思会过来，但座位空空。 至于林朵，多么明媚清丽的笑容，全然没有被这几天的阴霾笼罩，如果谢之韵不知道这俩人大吵大闹过的话，大概，也觉得这是对神仙眷侣。 突然，林朵的手机响了，手机在谢之韵这响个没完，她以为是哪个没眼力的人现在打来，结果居然是倪安思。 在犹豫了一会儿，谢之韵抱着一点女生才懂的小心思，接了这电话。 “喂，林朵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哦.....开始了对吗，也没别的什么，我只是想祝她新婚快乐。” “只是这样吗？” “你什么意思.” 谢之韵偷偷溜出教堂，走在海滩，边走边缓缓说道：“不是倪安思你暗中捣鬼嘛，白一宁的事也都是你告诉刘晗的吧，现在他死了，大概也就那个侦探知道这事了吧。” “我怎么可能会做那种事，瞎猜也得有个限度，我可没太把那女人放在眼里。” “但如果是白一宁呢？”谢之韵叹一口气说：“你的姐姐是因为你才和白一宁在一起的，你一直把白一宁作为完美的朋友看待，所以他做什么你也无条件跟随，但现在，一切都戳破了，白一宁根本不是这样的白一宁，而你的姐姐，你喜欢过的女人，尽管知道，但还是站在了他那一边，所以你很反感，反感那个曾经让你无比敬佩的男人，反感到想要毁掉他。” “你说这么多，说的我都信了似的，那我也说说你吧，你和林朵同期毕业，她一直受人欢迎但情路坎坷，即使有个受欢迎的男友但进入社会后也只是普通，但是……白一宁不同，白一宁社会地位、长相、财力全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如果是门当户对倒也行，但林小姐家境普通，除了长相，哪点出挑了？可是这样的人，也靠着长相跨越了阶级，如此简单的跨越，而还在考虑生计的你，才是真正的嫉妒吧。” 谢之韵爽快的笑道：“没想到你这么关注我，不过你猜错了，我完完全全不嫉妒朋友，林朵她值得白一宁喜欢，而你不值得。” 谢之韵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毕竟倪安思这样的人万一记恨起她来了，后果可是十分可怕的。 但没想到她做好了被骂得狗血淋头的准备，对方却一声不吭的挂断了电话。 难道自己戳到了对方的弱点，所以……哎，要被他讨厌了，谢之韵感慨自己要是有张像林朵那样漂亮的脸蛋就好了，哪用得着这样战战兢兢啊。 她回到婚礼现场时，一切依旧井然有序进行着，甚至没人发现她的立场，可见她的存在感是有多差。 交换戒指、宣读誓言、父母代表讲话……难得来到这么漂亮的地方，过场还是一样的普通，官方的离谱，果然媒体的摄像在这，婚礼就变了味。 谢之韵突然反应过来，林朵之前确实对自己说过，要把婚礼变成私人聚会，怎么……现在居然加了神不知鬼不觉加了赞助和媒体。 难道说……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林朵已经和白一宁做了某种约定，一种上流社会的夫妇才会做的某种约定。 终于……到了接捧花的环节，谢之韵莫名紧张起来，林朵先前说过让她往前面站，方便接幸运捧花。 谢之韵拖着裙子往前走，林朵对她使了眼色，默契的作弊式抛捧花，谢之韵便轻而易举的接到了。 但那之后，谢之韵好像就没怎么看到林朵了，多的是各种做不完的事情，明星夫妇就是这样，连婚礼都是真人秀，太忙了。 夜晚的酒店能看到海面，这是谢之韵以前从未想过的事情，但酒店却只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好惨哦。 突然一个机灵，手机响了，居然……是倪安思…… 她惊呆了，倪安思从没给她打过电话，至于双方的号码，还是在林朵的催促下，他才勉强客套的记下谢之韵的号码。 颤抖的手接下这个号码，可谓是历史的一刻。 “咳（清嗓子），有事吗（故意高冷）。” “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 “你能把她带出来吗，我在酒店门口等着，我想带她走，但我叫她她肯定不会同意的。” “你还爱着她吗……” “不然呢，难不成我爱喜欢你吗……” “关我什么事，我也不稀罕你喜欢，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没有）。” “哦，那可真是太遗憾了，还以为你喜欢我诶。” “所以你觉得我喜欢你就会帮你这种忙，人家今天新婚之夜，我把新娘带走，绑架带走吗？”谢之韵不擅长生气，又颤抖着说：“她……但凡要是更喜欢……你，就不会答应……白一宁的求婚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谢之韵觉得自己说的过了头，眼泪都要窜出来了，而电话里的气流声真叫人发麻。 “咚咚咚。” 这么晚了还有谁敲门…… 也许是酒店服务吧…… 但门一打开，她整个人都傻了，居然……居然是……倪安思。 惊讶的程度实在是让人要一头倒过去，手机也无意识的从手里滑落，被倪安思眼疾手快一个接住。 “哎，找了半天你在这呢，”倪安思把手机扔向床边“我一直在这边，婚礼我也看了，望远镜就能看着，我没来她也没多失落啊，不过你……今天还挺好看的。”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来干嘛，不说的话我就打电话告诉林朵了。” “你打给她不是正好嘛，让她心乱一乱，说不定就会和我远走高飞了。” 不正常…… 这人实在是太不正常…… 虽然说着多么多么喜欢林朵，但谢之韵却也没多感觉到他有多深爱。 “我是该说你心思细腻还是推理满分呢，我对白一宁……不，是白一宁对于我，是种特别的存在，应该说是种符号，我人生中所遇见的所有光芒也不及万分的符号，也难怪我姐姐对他死心塌地。” “但光芒破了吗？” 倪安思点了点头说：“命运果然站在那团光的旁边，刘晗死了，而我所雇佣的那个侦探也只是一知半解，中间人不是他，而是林朵也知道的某个人。” “那……” “不过那个人性质特殊，不会掺和这些事里，”倪安思笑着说：“所以白一宁赢了，他什么都不会失去，一切又能重新开始，你没发现他最近风评急转直上吗，公司行动迅速，收效十分啊。” “那你……” “我从来都不是他的对立面，我只是反感，反感却不是仇恨，你懂吗？” 结局（二） 谢之韵听着倪安思在那说着，自己则放空发呆，真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价值观完全不一样啊。 这些……人怎么一个个都这么精致利己呢，谢之韵完全无法理解，林朵也是，倪安思也是，白一宁也是。 “我说你，怎么不向林朵学几招，完全不招人喜欢啊。” “额？”谢之韵一下就清醒过来“也得长她那样才行，而且我觉得林朵不仅仅是漂亮，还被老天宠爱，顾阿南腿坏了的时候，我以为白一宁会放弃她，但林朵却力挽狂澜扳回一城，太厉害了。” “但是她一直心口不一，林小姐会不会幸福呢，我看这可不是一个句号，毕竟顾阿南在白一宁心中的位置不一般。” 谢之韵打了个冷颤，感觉一阵头疼，窗外的海边，露天的宴会依旧灯火通明，但似乎只有她和倪安思明白，这一切没那么完美。 “如果我帮你把她带出来，你能给她幸福吗？”谢之韵突然说道：“我希望她能够收获幸福，她……其实被很多人喜欢，但每次都不太顺利……可能跟性格有关系。” 倪安思愣了一下，敷衍承诺明明是很简单的事，但看着谢之韵有些认真的表情，倪安思却也没办法决绝的点头了。 “我才20岁，这么沉重的话题……”倪安思叹气说：“骗你的，我当然会比白一宁能给她幸福。” 然后双方友好郑重的握手，在酒店的房间里，商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白一宁真给我准备了神秘惊喜？非要这么装模作样嘛真是的（笑），”林朵拽着谢之韵娇嗔说“哎呀我说你慢点，我还怀着孩子呢。” “抱歉，我…….” 谢之韵拨开了花坛，酒店后的小路上，倪安思倚在车边，爽朗的笑容，十分不合时宜的出现。 “你和他合伙？骗我？” “我觉得……这样更好，你不也挺喜欢他的嘛，”谢之韵说：“老实说，我……希望能看到你不再因为白一宁愁眉苦脸的样子，以前那样就好。” 林朵扫了一下二人，有些不满，但依旧克制了下来,指着夜空中的焰火说：“我现在就很好，我想清楚了，白一宁也好，你也好，谁也好，我以后只想靠着自己。” “可是……”谢之韵打断了林朵的话“可你现在这样还有回头路吗？” “没有的事哦，我和白一宁有很好的谈过，我们会合作的很好的，至于顾阿南，很可怜不是嘛，他也会担起这个责任的。” 谢之韵觉得不可思议，林朵什么时候对顾阿南这么大度的，而倪安思的态度也让她迷惑，明明她是中间人，怎么搞得好像她一个人演独角戏似的。 “她走了……”谢之韵对倪安思说：“你都没表态，你到底想什么。” “我想林小姐成长了……有脑子了……”倪安思敲了敲副驾驶的位置说：“了却一桩心事了，散散心要去吗？” 谢之韵内心十分想去，但不能的拒绝，怎料一个踏空从花坛摔了下去，倒在倪安思的黑色保时捷旁边。 漫长的沉默和凉爽的风，好像沿着海岸线一直环绕，这条路没有完结似的。 只要稍微侧过眼神，就能看到倪安思精致的鼻梁，她感觉内心里梗得难受，有种背叛了林朵的愧疚，一阵慌乱。 “现在的她不仅仅是享受这种身份，还想利用这层身份，利用他的圈子、人脉、资源等等，林朵现在的眼神里，有我姐姐的那种感觉。” 谢之韵恍然大悟，这样一来，好像就说得通那种不自然的和谐是因为什么了。 他们在一家便利店前停下了车，只是买汽水的时间，谢之韵就看见售货员的电视里播放着林朵的新闻，真的从十八线小艺人一跃成了…… “怎么，羡慕吧。” “又来了……”谢之韵不满的看了倪安思一眼“好像证明我嫉妒朵儿，你就会很满足一样。” 倪安思愣了一下，紧紧盯着谢之韵，谢之韵有些脸红的撇过脸去，看到了日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说：“我第一次在海边看到日出诶。” “奇怪，你到底几岁，怎么跟个孩子似的。” “你太成熟罢了……”谢之韵比了个手势“25岁了。” 不知是日出的光太过耀眼，还是一夜没睡觉的眼有些昏沉，他竟然觉得貌不惊人的谢之韵也亮眼起来，黑长的秀发，淡雅的五官，素净的脸蛋，以前……有这么好看吗？ “你发呆了……”谢之韵笑着说：“认识你真好。” “为什么？” “因为你和林朵很搭，感觉……就很偶像剧，如果我也能遇到你这样的男生就好了，不过（笑）不太可能吧。” “像我这样的人很少，你不会遇见了的。” “你就不能谦虚一下嘛……”林朵下了车“我先回去了，以后……不……以后可能也见不了吧。” 就在谢之韵往前，头也不回的慢慢往前的时候，她突然听见身后的倪安思叫住了她。 “谢之韵！”倪安思整了一下领带说：“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谢之韵回过头使劲捂住自己的刘海“你问这个干嘛！！你有什么企图！！” “我有个朋友想问问！！你别太在意！！回去吧！！” “那你告诉你朋友，我不喜欢记仇的，不喜欢睚眦必较的，不喜欢装成熟的男生。” “好的！！” “不过！！！如果是倪安思你的话就没问题！！！”谢之韵叹口气，还是鼓足勇气说：“我不会嫌弃你的！！！” 说完之后，谢之韵就连忙跑了，留下倪安思一个人傻一样的揣摩，然后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等等，他什么时候是个记仇的、睚眦必较的、装成熟的男人了，这都什么成见…… 哎，下次再当面计较吧…… 初升的太阳映照在倪安思的手机屏幕上，顾阿南发来的照片，医院的病床边，鲜艳的粉色玫瑰，还有盒子里的喜糖，卡片上写着林朵和白一宁。 倪安思不知道顾阿南是否和自己和解了。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好像从这场闹剧里解脱出来了。 ※※※※※※※※※※※※※※※※※※※※ 完结了~~~ 然后有人想看番外嘛林朵和白一宁的 倪安思和谢之韵 希望大家多多鞭策我哈哈哈新文我会写个校园甜虐向的 ——来自一个为爱发电的社畜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