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求生日常[穿书]》


 第一章

    第一章
    闻夷单肩背包，一手插在口袋里，低头数着地上一只只路过的蚂蚁。九月份的温度适中，淡金色的阳光倾洒在他的手表上，时针指向九，指针则逼近三十。
    零碎的记忆中，闻夷和戚玉一整个通宵都在打游戏。戚玉大少爷玩得开心，可闻夷是作业也没做，觉也没睡，还被勒令在戚家门口等戚玉一起上学。
    可这并不是让他此时头痛欲裂的原因。
    一天前，闻夷还是那个醉生梦死、家里有亿万财产等待继承的19岁年轻富二代。一觉醒来，他睁开眼发现他依旧是闻夷，只是变成了闻家的独子闻夷。外表依旧是那个外表，仅仅世界被重塑。
    残破不全的记忆告诉他，因为家庭的原因，闻夷从小到大都是戚家大少爷的跟班，有一堆纨绔表面好友，日常目标就是为戚玉出气，日常任务就是花式欺辱戚嘉。
    没错，戚嘉，就是那个销量创新高的起点小说钟的男主，由万年坑王所著，套路极深，讲述着一个豪门私生子少年，在私立学校里备受欺辱，毕业后因机缘巧合成为百万富豪，回来一一复仇的基督山伯爵式套路爽文。
    而他，闻夷，区区不才，在小说里也有一席之地。篇幅不长，就是那种在男主被欺辱时旁观嘲笑，在男主回来复仇时配合地做出种种降智举动的垫脚石式人物。
    “——闻夷，这大白天的不去上课...你伫这儿干嘛？”
    闻夷应声抬头，看向坐在银色超跑里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英俊少年。他蜜色皮肤，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个墨镜，板寸头，眉头微皱，带着股令人生畏的戾气。
    “戚哥昨晚打完游戏后不给我发了短信吗？说让我今早等他一起去学校。”闻夷抿唇道。
    戚玉的狐朋狗友，反派二号卫甄勾唇嗤笑，懒洋洋道：“戚玉？他早就去学校了。你来晚了。”
    太好了，这就回去。
    闻夷脚一拐，刚准备转身回家，却被超跑一声绵长的喇叭阻止。
    “上来，哥载你。”卫甄扭头示意了下超跑上唯二的另一个坐位，笑眯眯道。
    小说中，戚玉这伙人一直都不大待见闻夷。一是闻夷的身家在这个圈子里是最低的，二来戚玉本人也瞧不上闻夷那股子讨好的态度，除了上分打游戏之外很少叫他。
    “烟要吗？”
    闻夷唔了一声,摇头道：“不用。”
    卫甄将手伸进口袋，摸了盒烟盒出来，从里面抽了根烟，关上烟盒，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夹住细长的香烟。
    闻夷愣了下，回忆起原主的态度，从口袋中果不其然的摸出个冰凉的金属打火机。他低下头，弯腰将打火机递到卫甄的烟边，按下盒盖。
    不知道是燃料快用完的原因还是怎么着，他对着香烟，却半天点不着火。卫甄也没催他，只是兴趣盎然的看着闻夷低掩着眸，纯黑睫毛不时地抖啊抖。
    “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口袋里还有一只。”观望片刻后，他开口说道。
    打火机在卫甄靠门那一边的口袋里，他又在开车，闻夷不得不弯下腰，贴着他的双腿，手伸进他的裤子口袋里摸索。
    他抿唇拿出打火机，咔擦一声给卫甄的香烟点上火。随着火屑从烟头细细簌簌的掉下，学校的大门出现在了不远处。
    上中私立是s市著名高中，师资优秀，里面大都是既有钱成绩又好的学生。因此学校阶级分化严重，混得好的可以享受众人追捧，混得如戚嘉一般的自然日日都是煎熬。
    卫甄和闻夷不在一个班，这二人在楼梯口便分了手。闻夷上到三楼，路过高二八班的班牌，抬起手，在门上敲了敲。
    吱呀一声，开门的是班主任林猷。这个瘦瘦高高的中年人对闻夷戚玉这帮人非常之看不惯，在小说中被描述为男主戚嘉高中时期唯一的美好回忆。
    “...闻夷，你可总算来了，嗯？”他拦着门，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闻夷，“——说说看，现在几点了？”
    闻夷短暂的“哦”了声，慢腾腾的撸起袖子，看了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回答道：“十点。”
    “学校是几点开课？”林猷皮笑肉不笑道。
    “八点。”
    “...那为什么迟到？”
    闻夷单肩背包认真思考片刻，回答道：“因为按时上学是为了找好工作，找好工作是为了养家糊口。而我不用养家糊口，不用找好工作，所以也不必按时上学。”
    林老师听到如此荒谬的答案也没暴跳如雷，只是嗤嗤地笑了声，点了点头。
    “那行，大少爷，就麻烦你别进来上学，好好站在外面站会儿吧。”
    闻夷乖乖地站在墙边，头痛欲裂，像是有个人在拿尖锥敲击他的太阳穴。不得不说，通宵打游戏真的不是一个人干事。更何况闻夷这个身体有点晕3d，昨天为了讨好戚玉，陪他上分打游戏，可现在脑海里一团浆糊，嗡嗡耳鸣不断，头疼的厉害。
    闻夷侧着脸，偷瞄进窗内。教室角落，一个黑发的英俊少年正趴在课桌上睡觉。校服随随便便的敞开，露出锁骨，鼻梁高挺，眼窝深陷，刀刻般的薄唇紧紧抿在一起，如休憩的头狼般拒人于千里之外。他在脑海中略一搜索，便知道他就是戚玉了。
    戚玉在这里，想必男主戚嘉也不远。
    然而闻夷看了一圈，却发现没有一个人可以和那个名字对得上号。在收获林老师的瞪眼警告后，闻夷收回目光，摸了摸鼻子，决定既来之则安之，当务之急是和男主打好关系，不求成为铁哥们，起码以后复仇不要想起他。
    还没等闻夷再想写什么，下课铃便打响了。他逆着人群走回教室，看到戚玉正将腿靠在他的凳子上，侧着脸看书。
    “怎么迟到了？”
    见他的同桌回来，戚玉漫不经心的问了句。
    闻夷解锁手机，将昨晚的微信消息给他看。上面明明白白写着戚玉的消息，说让闻夷明早等他一起上学。
    戚玉眯着形状锋利的眼睛，看了眼屏幕：“啊，我忘了。”
    “......”
    “对了，今天放学记得留下来，隔壁学校的一群杂碎又来找麻烦。”
    这就是戚玉让闻夷留在他们小团伙的目的。闻夷很能打，不是一般的那种能打。自幼学习空手道，平均水准是以一当十，名字放出去还可以恐吓一批来找茬的人。
    “下节课记得帮我抄笔记，昨晚那个女人来我房里闹腾...艹，刚打完游戏。”戚玉用骨节分明的手指翻过书页，神情淡漠的说着。
    那个女人是戚玉父亲在外面养的情妇，戚嘉的母亲，脑子不清楚，在戚玉小时候用水果刀捅死了家里的正妻，给戚嘉戚玉这对同父异母的兄弟之间结下了无法逆转的矛盾。
    闻夷应了声，问道：“戚嘉呢？他今天没来？”
    “那个小杂种？陪他妈去医院了。”
    戚玉面无表情，将书签夹进书中，合上书本，把下节课的教科书抽出来，扔个闻夷。
    他一手撑着脸，心不在焉的打量着闻夷，一手藏在课桌下，悄无声息的探进他的校服内，揉捏了下少年精瘦的腰身。
    “你怎么又瘦了？到时候上床感觉不好。”
    闻夷眨了眨眼睛。
    ...上床感觉不好。
    上床感觉。
    上床。
    上——
    等等...上什么？上床？！
    闻夷迟钝的神经霎时仿佛被狠狠一鞭击打，他条件反射地想要站起身，却被理智强行抑制。
    “哥，我刚刚没听清，你再说一遍，上...上什么？”他咽了咽口水，喉结剧烈滚动。
    戚玉挑起眉梢看了眼他，轻描淡写道：“上床啊，这不是你要求的事情吗？”
    轰——
    闻夷一个不忍，猛地站起身，椅子因为惯性倒在地上，引起周围同学纷纷投来的惊讶视线。
    戚玉收回手，皱眉：“你在干什么？”
    “...身体有点不舒服，我去下厕所。”
    闻夷尽力抑制住情绪，从嘴边扯出了个勉强的笑容。
    .
    五分钟后。
    空无一人的卫生间里，闻夷骂了句脏话，拧开水龙头，咽下口水，喉结滚动，开始用清水冲洗被戚玉接触到的部分。
    清水冷水冰凉的很，却减轻了些他心中想要呕吐的情绪。
    因为他白得吓人，被清洗了数次后充血起来的腰身便红得如盛开海棠般的显眼。他用纸巾一次又一次地将发红的部分擦拭干净后，抬起头，注视镜子，心中蓦地生出了一阵烦躁。
    闻夷突然抬起右手，对着镜子带风般一拳猛地打了上去。玻璃颤了颤，几道蛛丝似的细缝从中心往外延伸，将镜子中闻夷的脸分裂成了几块。
    艹！书中从来没说过戚玉是个喜欢动手动脚的基佬啊！
    闻夷心里骂了句，弯下腰，再一次地用冰冷的清水洗了遍脸。洗完后，碎发湿哒哒的粘在他的额头上，显得狼狈异常。
    可以，很棒。
    他勾起嘴角，嘲讽的想道，现在他不仅处于注定要被炮灰掉的敌对阵营，还有随时和书中反派上床的风险。
    闻夷抬起头，看向破碎的镜子。清水从他的黑发发尖一滴一滴的流下，顺着挺拔的鼻梁，在眼窝附近停留片刻后，划过唇瓣，顺着脖颈流进校服中。
    真是...太他妈的好了。
    就在闻夷浑浑噩噩的靠在卫生间的角落里半阖起眼时，上课铃不合时宜地叮铃叮铃传了过来。他干脆忽略了那加重头疼的上课铃，手掌合在一起，烦躁的按摩着太阳穴。
    可以肯定的是，他现在不能和戚玉闹崩。
    看戚玉那熟捻程度，不出意外这两人早八百年就搞到一块了。现在闻夷一旦反应过激，绝绝对对崩人设没跑。而且，要是真和戚玉那伙人说拜拜，说不定他在学校里会混得比戚嘉还惨，所以...
    他只能尽力避着戚玉，偷偷摸摸和戚嘉打好关系。
    过了不知道多久，闻夷怕林猷过来抓人，便慢悠悠的站起身，在隔间里随手抽了张纸，把头发擦干。他低着头向教室走去，但还没等出卫生间，便迎面撞上了个人。
    “艹...”
    闻夷捂着鼻梁，抬起头，看到一个消瘦俊秀的少年正满脸慌乱的看着他。
    “抱，抱歉。”
    那个少年向后退了几步，没注意到卫生间门口的水渍，脚一打滑，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摔得他嘶了声，眼圈红了红。
    闻夷来不及想什么，弯下腰，向他伸出手。大早上的阳光刺眼的厉害，少年半眯着眼看向他的手，愣了片刻，黑色的眼眸里闪过种种类似于惊讶，厌恶之类的情绪，又微微摇头，撑着地站了起身。
    “谢谢，不用了。”
    闻夷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感觉自己忽略掉了某个重要的细节。还没等他在闻夷的记忆里细查，一阵清香的香水味便从身后袭来。
    “闻夷，你又想被扣学分吗？！”
    ※※※※※※※※※※※※※※※※※※※※
    提前剧透：攻是戚玉，

 第二章

    第二章
    闻夷被学生会副会长顾绮揪着袖口带回了教室。
    顾绮这人，小时候看起来乖巧可人，长大后不知道为什么，像是吃了炸.药一样，逮谁怼谁，作为会长顾安的妹妹，是圈子里唯一敢在戚玉头上拔毛的存在。
    教室门大咧咧的开着，顾绮把闻夷一推，闻夷顺着贯力撞到了讲台上，眼圈一红，不由自主地嘶了声，倒吸了口凉气。
    “艹，顾绮，你下手可不可以轻点。”
    他摸着腰，刚准备直起身，被一旁伺机良久的物理老师用尺子敲了下头，只好安静下来，讪讪咳了咳，穿过座位，目不斜视的一屁股坐到了戚玉旁。
    讲台前，顾绮和老师交待完了事情，便准备转身离开。她在关门前，狠狠的瞪了眼闻夷，中指竖起，对着他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不等闻夷有什么反应，咔擦一声带上了门。
    物理老师装作没看到她的动作，重新开始书写板书。教室角落里，闻夷看向一旁趴在手肘上睡觉的戚玉，突然想起自己还得帮他记笔记。
    他微不可见的长叹口气，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拾起被戚玉压住的笔记本一角，试探性的往外抽了抽。
    “你刚刚干什么去了？”戚玉睁开眼，神情淡漠的问道。
    老子刚刚在想着怎么玩你。
    闻夷低垂着眼，说道：“昨晚熬夜睡晚了，今天有点不舒服。”
    戚玉哦了声，抬起手，让闻夷拿走他的笔记本，重新趴在了桌上。闻夷接过本子，匆匆忙忙的翻开笔记本，用眼角观望着戚玉，拿不准他是信还是不信。
    “——闻夷，上来解下这道题。”
    闻夷抬眼，发现老师站在讲台上，用长尺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黑板。这物理老师估计对闻夷有许多不满，因此挑了道去年的竞赛题，想要故意为难他。这要是原来的闻夷在这里，多半要两眼摸瞎。可如今占了这个身体的闻夷，想当年还是s市理科状元，b大高材生，这种题目他看一眼便差不多就知道解题思路。
    闻夷刚想站起身去回答，却突然发现自己不能崩了差生人设。他在心里骂了声，脸上扯出个不情不愿的笑容，讪讪的拉长声音，说道：
    “报告老师，不会。”
    “不会还不好好听讲。”
    物理老师不像他们班主任，后台有人顶着。他只敢偶尔为难下闻夷，对诸如戚玉这类顶级权贵还是不敢管。因此，每天上课，他只能憋屈的看着蒙头睡觉的戚玉，把一腔怒火洒在了闻夷身上。
    “闻夷，这道题呢？”
    “不会。”
    “这道我昨天讲了的考题，答案是什么？”
    “二百...五？”
    “这道呢？”
    “不会。”
    老头子被气得吹胡子瞪眼，连着点了几次，闻夷要么是状似认真的回答，要么就是无比真诚的道歉。
    “闻夷，你——！”
    “报告。”
    教室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一个消瘦的身影逆着阳光站在外面。物理老师陡一看见他，就像熊见了蜂蜜，神情一变，笑眯眯的问道：“...戚嘉啊，怎么现在才来？”
    戚嘉？
    听到关键人物名字，闻夷猛的抬起眼，看向门边。因为阳光角度原因，来人的面部被阴影半遮掩着，闻夷费了点功夫，才眯着眼聚焦了他的相貌。
    这不是...厕所门口那小哥吗？
    他心里一愣，警钟霎时敲响。怪不得今早戚嘉看自己的眼神那么不对劲，想想看长年累月不怀好意欺负自己的人突然一百八十度来了个态度大转弯，不管怎么想都透着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戚嘉站在门口，声线带着青春期独有的暗哑：“家母出了点事情，才赶过来。”
    全班看着物理老师对戚嘉嘘寒问暖一通，刚放戚嘉回座位，下课铃就响了。闻夷趁着最后几秒钟飞快把笔记抄完，放到戚玉桌上，低着头，把手插在校服口袋里就想无声无息的往外走，希望戚玉光顾着看戚嘉去，不要关注到他。
    “闻夷。”
    可惜，事与愿违。戚玉坐在位置上，冷淡的叫住了闻夷的名字。教室很吵，闻夷想当作没听见一样继续往外走，却看到卫甄和刘易云正往教室里走进来，他面色不变，脚一动，拐个弯，刚想从后门溜出去，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衣摆。
    “闻哥，今天早上谢谢你了。”
    戚嘉坐在座位上，抓着他的衣角，一脸纯良的对着他微笑，完全看不出早上遇见时拒绝闻夷好意的那股冷意。
    妈的，这小兔崽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闻夷想隐秘的往前走，却发现自己的衣摆被戚嘉死死捏在手里。他侧过身，看见戚玉脸色微变，卫甄和刘易云也微妙的看着他，心里暗骂了声。
    “今天早上要不是闻哥，我摔在地上就起不来了。”戚嘉温和的露出笑意，贴心的给吃瓜群众解释了下来龙去脉，戚玉果不其然的冷下了脸。他的脸似乎一直都冷着，只不过现在，是个人都可以看出他厌恶烦躁的情绪。
    闻夷伸出手，低着头，把戚嘉的手指一根根的掰开，将衣摆抽出，见戚嘉还准备往火力浇点油，连忙匆忙的打断他说道：“我先走了，学生会找我有点事。”
    他低着头掠过卫甄，从后门溜了出去，心里感觉哪儿哪儿不对劲。他一琢磨，总觉得刚刚那尴尬的氛围像原来他在ktv里揽着情妇，被女友和前女友找上门时的情景。
    闻夷顺着扶手滑下楼梯，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把女友的脸替换成戚玉，被惊的踉跄了下，差点从扶手上摔了下来。
    他不由自主的感叹道：“妈的，智障啊。”
    学生会在教学楼左翼的阶梯教室里，每个月都要举办一次占整节课的会议。闻夷因为体育成绩好，被不知道哪个学生提名，成了体育部部长，不得不跟一群画风完全不符的学生待在一起昏昏欲睡。
    他打开门，发现会议已经开始了。黯淡的灯光下，顾绮托着下巴看向他，幸灾乐祸的抬起唇角，果不其然，他一抬眼，就发现顾安站在教室的最上面，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顾安身穿学校的西式校服，鼻梁上架着一双金丝眼睛，眼睛狭长，身材修长。据他的爱慕者讲，有一种公子润无双的感觉。
    他的家境虽然不及戚玉，但在圈子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关键这人心很脏，凡是惹了他的人都会被不知不觉的被整，所以闻夷平常都是避着他走路。
    “闻夷，你又迟到了。明天给我一份两千字的检讨。”
    闻夷泄气道：“是，顾哥。”
    去他妈的公子润无双，这就是个让地狱空荡荡的魔鬼。
    顾安今年高三，比他们都大上一岁，也是唯一一个在顶级富二代圈里成绩常年保持在全年级前三位置的人。当然，顾绮也很厉害，不说前三，前五总是常有的。
    等顾安发完话，顾绮拍了拍她身边空着的椅子，闻夷猫着腰，乖顺的坐到了她的身边。他刚一落座，便感受到顾绮隔着层校服，狠狠掐了他一下。
    “老实交代，你昨晚去哪鬼混了？我给你打了几通电话，你都没接。”
    “陪戚哥打了个通宵的游戏。”闻夷打了个哈欠，含含糊糊的回答道。
    顾安打开显示屏上的ppt，把文件袋里的文件分发了下去。顾绮伸出手，接过前面部长传过来的文件，还准备说什么，又被顾安的声音给打断了。
    “今天是新学年的第一次会议，我们要确定一下接下来的各项事务，”他靠在桌子边，低着眼，看着手里的文件，不紧不慢的说道，“首先，□□的部长毕业了，明天有一次关于继任人选的提名投票。老规矩，全校投票，票多者取胜。”
    “第二件事，九月底的运动会也要来了，闻夷，下个星期一前我希望在我的桌上可以出现你的草案。” 他喝了口水，继续说道。
    闻夷不情不愿的应了声。
    接下来，顾安提到了十月中旬将要举办的文化祭，以及每月月考，还有s市的市篮球足球排球比赛，多多少少都和闻夷的任职有关系。于是，一节课下来，闻夷身上担了大大小小数十个担子，让他有充分理由怀疑顾安在以公报私。
    他盯着文件，用眼角看着顾安从门边离开的身影，对着顾绮□□道：
    “艹，你哥绝对在整我。”
    顾绮鼓着嘴，使劲揉捻着闻夷的脸，笑道：“顾安从小到大就是个小心眼，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们二人挨得极近，顾绮身上清香的香水味便瞬间笼罩住了闻夷。闻夷愣了下，回过神，才发现眼前便是顾绮发育良好的胸部，稍微低头，便可以看到少女短裙下的白皙双腿，脸霎时通红了起来。
    “你...”
    闻夷手足无措的嗯啊了半天，没憋出一句话。他这生涩的反应让顾绮如银铃般的笑了下，身体贴得更近了。
    顾绮半跪在椅子上，抱住闻夷，香水味愈加浓烈，几率深黑色的发丝散在了闻夷通红的脸上，蹭得他痒痒的。她凑在他的脖颈旁，轻吐了口气，放开了手，站起身，将黑发撩到耳后，拿起校服外套。
    “走了，”她看了眼手表，说道，“一起去吃午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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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市绿晋江提醒您,读书千万本,收藏第一条,看书不收藏,作者两行泪。

 第三章

    第三章
    闻夷帮顾绮端着餐盘，挤过拥挤人群，跟在她后面，坐到了一堆相貌精致的女生之间。他刚一坐下，女生们便笑嘻嘻的让他赶紧上学校论坛。
    闻夷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滑屏解锁，看了眼论坛。他用手指点向学校论坛顶端一个一千多楼的热帖，侧身问向身边一个长发少女：“是这个吗？”
    那个女生红着脸应了声，让他赶快进去。
    .
    【818】论高二男神间的爱恨情仇。[hot]
    1020l[楼主]：今天w照例被老师一顿批，结果j来了。他一来就拉着w的衣摆，用全教室都可以听到的音量说，感谢w今早拉他起来。我艹，他话一出，我看到y的脸都黑了。
    1021l：hhh，y不是日常黑脸吗？
    1022l：但是他帅啊，帅得惨绝人寰，帅得让人化身舔狗。
    1023l：高一学妹表示，我也好想和w一个班。w帅得完全不输y啊，特别是常年自带黑眼圈，有那种颓颓的日系美少年感觉。
    1024l：[回复1022l]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微笑.jpg]
    1030l：话说有次和y的那群小团伙擦肩而过，我艹，真的心快跳出来了。各个都是又有钱颜又正，感觉这种人只有像q那样的女生才能和他们相处吧。
    1035l：就我一个人感觉w这次惨了吗。毕竟全校都知道y讨厌j啊。
    1036l：[回复1035l]你不是一个人。
    1040l：[回复1035l]+y家的总资产。而且凭借我的第六感，j有可能是故意这么说的，不然为什么他要在事情过了那么久后道谢。
    1041l：[惊恐.jpg]按照楼上的说法，j就真的是一朵黑白莲啊。
    1042l：hhh，ls也太阴谋论了吧，一个高中学校哪来那么多勾心斗角啊。
    1045l：[回复1042l]你是新来的吧？全校有谁不知道y和j之间那点矛盾。他要是能真心实意的向w道谢，我直播吃shi。
    1046l：楼上矜持点，麻烦不要骗吃骗喝。
    1050l：讲真，y和j一点都不像啊，他们真的是传闻里的血缘关系吗？感觉y是那种既帅逼又冷戾的小哥哥，可j...上次我不小心撞了下他，他尼玛差点哭出来了我艹。
    1051l：[回复1050l]私生子嘛，你能要求到哪里去呢？我同父异母的妹妹就是这样，一朵白莲花，真的恶心死了。
    .
    闻夷每刷新一次帖子，就会多出几十条回复。他一边用叉子玩着鸡胸肉沙拉，一边莫名其妙的问道：“...这里面怎么都是字母？我们学校的人吗？”
    顾绮一滞，没想到闻夷竟然会是这么个反应，便不由自主的抽了抽鼻子，偏过头，和长发女生互相看了眼，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伸出手，搭上闻夷的肩，手指白皙修长，被仔细修建过的指甲上擦着淡棕色的指甲油。
    她压低声音问道：“想想看，你今早干了什么？”
    我？今早？闻夷在心里想着，我今早穿越了。
    “我为了等戚哥，结果迟到了。林老师罚我站在外面，我有点不舒服，就去了次厕所。然后遇到了你，回到教室，上完课后就来学生会了。”闻夷眨了眨眼睛认真回忆道。
    “戚嘉呢？你和戚嘉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啊...在厕所门口他摔了下，我就扶了他一把。他没领情，结果在教室里，他跟我说了声谢谢，”闻夷看着几个漂亮女生八卦的视线，咽了咽口水，“你们指这个吗？”
    顾绮抓住了重点，眯了眯眼，问道：“戚嘉没领情？”
    闻夷奇怪的点了点头，应了声。
    坐在小圆桌另一边的短发女生若有所思的长哦了一声，把手机拿了出来，在上面嗒嗒嗒的打起了字。
    “...我艹，这人真的婊啊，”顾绮揽住闻夷，感叹道，“好了，真相查明——闻夷同志，组织正式宣布你被无罪释放了。”
    作为一个大写的直男，闻夷自然莫名其妙。他心不在焉的应和着叽叽喳喳的少女，在心里编着理由，准备什么时候约戚嘉出去谈谈，争取把他们两人之间的矛盾解决干净。
    女生们谈完了论坛里的帖子，便开始讨论起隔壁班的一个眼镜妹。据说，这妹子凭借无辜的外表，抢了短发女生的朋友的妹妹的青梅竹马。
    “青梅竹马？那不还没确定关系吗？”闻夷插话，被顾绮狠狠敲了下脑袋，疼得他捂着痛处嘶了一声。
    长发女生压低声音解释道：“两人只不过没戳破那层纸而已，该做的都做过了。”
    “你怎么知道？”
    “照那两人相处的情形来看，谁不知道...再说了，青梅竹马要不互相喜欢，那还叫青梅竹马吗？”
    闻夷摸鼻：“不是说幼驯染比不过天降系吗？”
    “胡扯。”
    顾绮瞪了眼他，站起身，脱下校服外套，撸起白色衬衫的袖子，随手用橡皮筋把过肩的卷发扎成了个小丸子。她半靠在闻夷身上，光滑的手臂搭上了他的肩。呼吸之间，阵阵清香源源不断的从身边袭来，让闻夷不知道看哪里好。
    她低着眸玩着手机，像是看到了一个好玩的东西，遂笑了起来，抬起眼睛，看向坐在对面的短发妹子：“吕清一，你手速怎么这么快？”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将手机递给闻夷，支使他从1500l开始看起。
    .
    1500l[楼主]：真相大白了。据当事人w亲自口述，j在厕所门口滑了一跤。他好心好意想扶起j，结果被j拒绝了。没想到j特意挑了个y在的时间，当着全班的面来感谢他。
    1501l：...这么婊的吗？亏我还以为j很可怜欸。
    1502l：心疼w，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1510l：[回复1500l]等等！我猜到lz是谁了，你是不是现在坐在w旁边的那几个妹子中其中的一个？！
    1511l：[回复1510l]如果你猜的是对的话...既穷又丑的高三学姐表示，好尼玛羡慕楼主啊嘤嘤嘤。
    1512l：楼上带我一个。表示对w这种，一直只敢舔屏，完全没有上前搭话的勇气qvq
    1513l：感觉w属于那群人里比较好接触的吧。本人和他同班，偶尔讲过几句话，他还拿题问过我来着2333。
    1515l：[回复1513l]自从我偶然间看到w单挑外校流氓后，我每次看到他就绕路走了...
    1520l[楼主]：[回复1511l]hhh。
    .
    闻夷粗略浏览了下，诧异的抬起眼看向顾绮，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手一抖，勺子差点掉到了桌子下面。
    “等等...里面的w,j和y，是在说我，戚嘉和戚玉吗？！”
    “是啊，才反应过来，你也太笨了吧。”顾绮从他手里抢回手机，嗤笑了声。
    闻夷想到帖子里对w的魅力肯定，心里一美，颇为洋洋得意。然而不过片刻，他怕戚嘉误会这个帖子是他发的，便霎时坐不住，拿起脚下的包，站起身。
    “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顾绮嗯了声，问道：“放学一起走吗？”
    “...戚哥找我有点事，明天吧，明天和你一起回去。”
    他单肩背着包，扒开人群，径直向主教学楼的天台走去。小说里，因为戚嘉备受戚玉排挤，去一次食堂就会引起一次骚乱，不得不在每次午餐时呆在天台上。
    闻夷上了楼，打开天台大门，果不其然便看到了戚嘉的身影。
    阳光被乌云掩去了大半，微风夹杂着秋意，带起几片青黄色的树叶，显得靠在栏杆旁的少年身影愈发淡薄了起来。
    戚嘉听到脚步声，回过头，自然卷的碎发乖顺的待在他的耳后，眼睛是那种带着些无辜的狗狗眼，不得不说，和闻夷当年的情妇长的有点像。
    他漫不经心的抹了抹眼角，问道：“闻哥，有什么事吗？”
    闻夷支支吾吾的应了声，走到他的身边，倚在栏杆上，俯瞰整个校园。九月份的s市差不多迎来了秋天，青中带黄的落叶纷纷，淡薄的阳光从半落半不落的枝丫中穿过，斑驳了水泥地面，星星点点的点缀着暖色的校园。
    他顺着戚嘉的视线看去，是一群打闹着的少年。熙熙攘攘的笑骂声若隐若现的传到他的耳中，与戚嘉淡薄的呼吸声夹杂在一起，让他不由自主的抿了抿唇。
    “你...”
    戚嘉打断了他的话：“如果闻哥是为了早上的事来的话...我道歉。”
    他自顾自的说道：“不过，说老实话，我在这个学校呆了一年多了，你是第一个在我摔倒时伸手想要把我扶起来的人。”
    闻夷受宠若惊的摸了摸鼻子。
    “你以前...也和那群人一起欺负过我，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了态度，”戚嘉抬起眼睛，看向闻夷，眼角带着丝红意，像在秋日红到极致的枫叶一般，“不管如何，我很感谢你。”
    “当时我没反应过来，就自己站了起来。后面回到教室里，我想着总得给你说声谢谢，所以...”他耸了耸肩，声音低沉道，“是我没有考虑好，如果给你和哥哥之间造成了什么误会的话，我可以去跟他道歉——”
    “——ok，向我道歉。”
    闻夷猛的转过身，看到戚玉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在门口，神情淡漠的看向戚嘉。他披着校服外套，薄唇抿起，眉头微皱，有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威压感。在他身边，站着圈子里一向和他关系要好的卫甄和刘易云。
    戚玉插着手，向前走了几步，深棕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厌恶，手工皮鞋在地面上发出嗒嗒嗒的声音，使戚嘉一瞬间僵硬了起来。
    戚嘉转过身，悄悄关掉手机，让其自然而然的滑到西裤口袋中。随后，他扬起嘴角笑了笑，声音虚弱的叫道：“哥哥...”
    卫甄抱着手臂，在不远处懒洋洋的打断他：“别装了，我可不觉得戚哥受得了你这么恶心的叫声。”
    “闻夷，过来，”刘易云向闻夷招了招手，“戚玉和戚嘉之间有点私事，我们这些外人就别打扰他们了。”
    闻夷应了声，在戚玉和戚嘉之间来回扫视片刻，走到了刘易云身边。刘易云偏过头，对站在一边的戚玉使了个神色，热唠的揽住闻夷，打开门，和他一起走进了楼梯间。
    “兄弟俩的事情让他们自个儿去解决，”他招呼着卫甄一起走，“来来来，我们商量下晚上解决完事情，打哪下馆子去。听顾绮说这边新开了家日餐不错，闻夷，要不你请客让大家伙去尝尝。”
    闻夷感受到刘易云搭在他腰间的手有些奇怪，但他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他自以为隐秘的向旁挪了挪，忽视掉了刘易云霎那间闪过的阴郁神色。
    ※※※※※※※※※※※※※※※※※※※※
    卫甄：闻夷和女生们走了。
    戚玉：（冷淡）哦。
    卫甄：闻夷去找戚嘉了。
    戚玉：哦...——什么？！

 第四章

    第四章
    刘易云半带半搂着闻夷下了楼，身后跟着卫甄。大中午的，艳阳高照。教学楼里没什么人，除了时有时无的脚步声外，整个楼道静得连根针掉到地上的声音都听得见。
    在三人的沉默中，刘易云率先开口道：“闻夷啊，你说你这次做的事情，是不是很对不起哥们。”
    “你不明知道戚哥讨厌他，干嘛上赶着去献殷勤。”卫甄在后面接道。
    因为我特么想活命啊。
    闻夷无精打采的回答道：“条件反射而已，哥，不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吧。”
    “还开始嫌弃起我们了，”卫甄哼笑了声，上上下下打量了他片刻，“你先前那股乖巧劲到哪里去了？被狗吃了吗？”
    闻夷心里暗骂，面上却没显示出分毫变化。他半眯着眼，靠在了冰冷的墙壁上，将双手懒洋洋的举起，做出投降的姿势。
    “卫哥，我错了。这不昨晚没睡好，今天整个人昏着在嘛。”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伸进兜里，掏出盒烟，问道：“要吗？”
    卫甄和刘易云接过闻夷递过来的香烟，看着闻夷自己也抽了根出来，用嘴叼着，半侧着头，逆着淡金色的阳光，用打火机咔擦一声点上火。火星从烟头带着烟灰一起悄然落下，余光给黑发少年的侧脸染上了些橙红色的光晕。
    闻夷叼着烟，给刘易云点上了火，半倚在墙上垂着眸，又任由卫甄凑近他，两者呼吸相交，火星蹦到了卫甄的烟头上，发出哗啦一声暗响，引起刘易云在一旁发出嗤笑。
    学校里本来是不准吸烟的，但基本没人管这块。事实上，只要你成绩不拖后腿，学费不拖欠，不给学校制造任何麻烦，行政处基本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种可以称得上玩忽守职的态度，也造成了许许多多校园欺凌的发生。
    “——我真的受不了张代秋了。她真的，真的太恶心了。”
    顾绮一边讲着话，一边从楼梯口下和她的姐妹团走了上来。拖拖拉拉的脚步声打断了午后的宁静，窗边的一只灰鸟受了惊，两足晃了晃，拍着翅膀飞走了。
    吕清一的声音也逐渐清晰了起来：“我真的是醉了。她的那些骚操作...什么装病，装哭，让人恶心。”
    “对对对！听说上次她男朋友准备给人青梅庆祝生日。她倒好，直接腿一扭倒在小区门口，去医院一查，什么事情都没有。”
    顾绮一边说着，一边手舞足蹈的激动比划，摇摇晃晃的上着楼。因为是在倒着走路，她细长白皙的脖颈刚好被淡金色的阳光照亮，几根调皮的碎发也被渲染成了淡棕色。
    “...张代秋是谁？顾绮，她惹你生气了？哥几个带人去教训教训她。” 刘易云的出声把她吓了跳。
    闻夷在一旁回忆道：“好像是，张代秋抢了吕清一朋友的妹妹的青梅竹马。”
    听到熟悉的声音，顾绮蓦地转过身，第一眼就看到了侧着身望向窗外的闻夷，眼睛亮了亮，飞扑了过去。
    她挂在了闻夷身上，伸出右手，把香烟从他口中拿了出来，半眯着眼吸了口，朝他吐了圈白烟，把措不及防的闻夷呛了好几下。
    “我艹...”
    闻夷猛咳了咳，红着眼睛，在白雾中偷瞄着顾绮。他有点拿不准这妹子对他的态度，说喜欢吧，她之前做的种种事情也不像是对待心上人的样子，可要说不喜欢吧...那她现在在做什么？
    吕清一站在他们身边，向刘易云解释道：“张代秋这人很婊，仗着自己长得清纯，抢了我朋友妹妹的竹马，所以我们想着...”
    “给她点教训？”卫甄夹着烟，笑眯眯的问道。
    吕清一应了声，点了点头。一旁钟晏如，之前在餐厅里的长发女生，接过顾绮从闻夷怀中掏出来的烟盒，放在手中把玩了片刻后，开口道：
    “我们也不准备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她耸了耸肩，悄悄抬眼看向闻夷，“毕竟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那你们要干什么？”
    “就...在网上发发贴之类的。”
    刘易云嗤笑了声，露出两颗小犬牙。不知都是因为家里往上数有三个姐姐还是什么缘故，他属于那种长得很奶犬的类型。一头深棕色的小卷毛，皮肤白里透红，身高在几个人里是最矮的，一米七九，剩下的那一厘米怎么努力都上不去。他姐姐宠他如命，天天给他灌牛奶，因此顾绮总是嫌弃他身上有一股若有若无的奶香味。
    “这么无聊的啊？”他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伸出手戳了戳顾绮的脸颊，问道，“顾绮，说说看，如果现在有个女生和闻夷在一起了，你准备怎么办？”
    顾绮恶狠狠的瞪了刘易云一眼，在身后掐了闻夷一把。闻夷轻嘶了声，心里骂了句，开口对刘易云无奈道：“哥，你可不可以别扯我啊？”
    刘易云笑眯眯的回答：“不可以。”
    他们几人就这个话题持续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后，通向天台的门咔擦一声被从外打开了。闻夷闻声抬起头，眯着眼看向逆光处那个被金边勾勒的修长人影。
    “戚哥...”
    戚玉抿着唇站在那里，碎发微散，英俊的面孔遮掩在黯淡的阴影中，白色的校服衬衫被刮破了个口子，校服外套松松垮垮的披在他的身上。
    他一手放在门把上，一手提着个被乱发遮住面孔的黑发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松开那个人的领口，将其如垃圾一般扔到地上，慢悠悠的把门吱呀一声关了上去。
    他将手插在口袋里，锃亮的手工皮鞋踩在瓷砖楼梯上，发出“哒，哒”的声音，敲在闻夷的心上，让他不自觉的站直了身体。
    戚玉径直走到了闻夷身前，站定。他伸出手，蹙着眉，把顾绮从闻夷的身上扒了下来，脱下自己沾灰的外套，随手扔给了他。
    “把我的备用校服拿过来，”他淡漠的接过卫甄扔给他的香烟，仔细端详了片刻后，手指松开，香烟轻飘飘的荡到了地上，又被他用皮鞋在上面碾了碾，“我在卫生间等你。”
    闻夷作为跟班小弟，任劳任怨是基本人设之一。他先是跑到了教室里，用锁打开后面的柜子，拿出戚玉的校服，又半走半跑的打开了卫生间的门，额头上流了层薄汗。
    熏香在卫生间角落里悄然无声的燃烧着，在午后的封闭空间中，黯淡灯光倾洒在了戚玉的侧脸上，洋洋洒洒的打下一片暧昧阴影。
    戚玉微仰起头，使闻夷弯下腰便可以为他解开衬衫上的黑色纽扣。在闻夷将最后一颗纽扣解开后，他将衬衫褪下，露出精瘦利落的腰身，被黯淡灯光一照，显得苍白的可怕。
    戚玉伸出手接过闻夷递过来的校服，又定睛凝视了他片刻，开口道：“你今天有点奇怪。”
    闻夷心里骂娘，心想这人怎么敏感的跟个雷达一样。
    他笑嘻嘻的问道：“戚哥，你这个...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
    戚玉穿好校服，抬起手腕，偏头看了眼手表，眉眼间带上了些不耐。他对着镜子整理好领口，又拧开水龙头，随着唰唰的水声落下，慢条斯理的洗起了手。
    “以后，少跟戚嘉接触，”他看着镜子中的闻夷，冷淡道，“我不希望我的人和他有任何关系...这次只是警告，再有下次，你自己看着办。”
    闻夷低头应了声，心里满是憋屈。
    想他闻大少当年在富二代圈里，不说说一不二吧，起码呼风唤雨的功夫还是有的。现在一朝穿越，不仅得忍受基佬骚扰，还得兢兢业业的扮个菲佣伺候人。不，菲佣还可以赚钱，他倒好，什么都捞不到。
    “怎么？不服？”戚玉关掉水龙头，用纸巾擦干手，偏头看向他。
    “哪能呢...哥，你这不在说笑在嘛，”闻夷就差朝天血誓以自证清白了，“我发誓，我他妈根本没有任何和戚嘉接触的想法。你想想看，单就他私生子个脏劲，我就根本不会想去理他啊！”
    戚玉整理好衣服，高深莫测的凝视了闻夷片刻后，带着股古龙水的味道，凑近了他，暧昧的对着他的耳朵道：
    “最好是。”
    他说完，不等闻夷反应就拉开了卫生间的门，扬长而去，留站在门外的戚嘉和刚说了人坏话的闻夷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戚嘉眼圈红肿，不知道在那里听了多少。对比戚玉，他显然是被狠狠揍了一顿。黑色卷发乱翻，脸上被打出了几个青色肿块，校服蹭满了地上的沙尘，膝盖处渗出了片漆黑的血迹，狼狈不堪。
    “...那个...”闻夷心一沉，讪讪的开口。
    “怎么？怀疑我在偷听？”
    闻夷一滞。
    “放心，我才来。”
    戚嘉对闻夷扬起一个微笑，踉踉跄跄的跟闻夷擦身而过，进了最里面的隔间。咔擦一声下锁的声音响起，熄灭了闻夷想要说些什么的欲望。
    卫甄靠在厕所门口，懒洋洋的问道：“闻夷，还不走？”
    “马上。”
    闻夷侧头迟疑的看了眼隔间，跑向卫甄，和他一起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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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章

    第五章
    干架之前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
    闻夷穿着背心和短裤，靠在主席台的背阴处，和几个女生聊着天。他皮肤白的发光，一米八的身高，手臂肌肉起伏，看起来却不夸张，单单站在那里就有一股少年荷尔蒙肆意的感觉，再加上他独有的颓废黑眼圈，引得周围路过的学生议论纷纷。
    闻夷灌了口水，侧过头问道：
    “刚刚你们...是在说月考的事情吗？”
    “是的，下个星期就是月考啊。”
    “我想去5班，听说他们的数学老师不错。”
    上中私立是按成绩从高到低分得班，1班一直到9班。每次月考之后，班级的前两名可以选择升班，但因为竞争激烈，大家都更指望全年的期末考试。
    “闻夷，你想去哪个班？”其中一个女生脸颊微红的问道。
    闻夷在心里打了个圈，心想要是在这次月考中成功升班，不管是到哪个班，就可以拥有避开戚玉的完美理由了。
    “我的成绩你们又不是不知道，”他耸了耸肩，“能留在这里就是万幸了。”
    闻夷话刚说完，班上的几个男生就在篮球场上喊他。他把水杯扔给其中一个人，笑着说道：“拜托了，帮我保管下，”又朝着女生们摆了摆手，慢悠悠的跑到球场上去，跟队里的小前锋来了个击掌，替代了他的位置。
    隔壁五班来了几个人，说要和他们用篮球比划一下。闻夷一抬眼，发现卫甄果不其然就在其中。
    “刘哥呢？”趁着裁判还没上场，他用食指戳了戳卫甄的腰，在他身边小声问道。
    卫甄指向了看台：“这不和戚哥在一起，坐那呢，”他说完，嗤笑了声，“个小崽子，既想长高又不运动的。”
    裁判哨声响起，比赛开始。
    八班这边的控卫是个高高瘦瘦的少年，校篮球队的体育特长生，和闻夷混得很熟。他将球运过半场，叫了声闻夷的名字，手一松，将球传给了他。闻夷接过球后，越过防他的胖子，脚步灵活的突破了五班的防线，小腿弹起，三步上篮，进了首球，看台上顿时响起一片尖叫声。
    小前锋向来是得分主力，出风头的主。因此闻夷每进一个球，体育课的喧闹就上了几度，最后甚至引得教学楼的学生拉开窗户，避着老师，偷偷摸摸的看。
    八班因为有闻夷和几个校篮球队的学生，势如破竹，五班防守能力少得可怜，只要球被八班摸到，基本上闭着眼都可以进。也因为如此，打着打着，闻夷逐渐没了什么耐心。
    他运着球，抬起头，眯着眼睛，不经意的看到了坐在小团体中间淡漠的戚玉。戚玉连体育服都没换，像个屈尊来看比赛的大老板一样，在蓦地和他对上了视线后，他勾唇笑了笑，深棕色的瞳孔里却没什么感情。
    控卫遥远的声音陡然响起：“闻夷——！”
    被一个人猛的扑倒在地，天旋地转之间，一阵剧痛从闻夷的腿部传来。他仰躺在地上，用手挡住眼睛，默默的艹了声，不由的感叹今天真尼玛衰运连连。
    “你还好吗？”卫甄单膝蹲在他的膝盖旁，皱着眉头转过身，向飞奔过来的八班控卫问道，“谁扑的他？”
    那个小伙子摸了摸头，看了圈在场的人，伸出手，指向低着头站在不远处的瘦子，开口道：“你们班的。”
    闻夷躺在地上，嘶了半天，见没一个人理他，遂伸出手，不甘心的扯过控卫的裤脚。
    “成鸿非，你可以先把我送到医疗室再说这些问题吗？”
    成鸿非刚准备将他拉起，卫甄皱眉说道：“我送你过去。”
    他沉着脸，让逐渐聚集起来的人群散到一边，支使闻夷，让他把一只手环过他的肩，带他向医疗室走去。
    一边的看台上，刘易云若有兴趣的看向篮球场的热闹。他扭过头，笑得一脸纯良，向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的戚玉问道：“戚哥，用我找个时间教训下那小子吗？”
    他没说名字，但在场的人都心知肚明。
    戚玉轻笑了下，站起身，整理了下西式校服，说道：“随你们。”
    .
    校医检查了下闻夷的脚踝后得出结果——不是骨折，但有擦伤。还想要脚的话，这个星期内不许剧烈运动，晨跑也不可以。
    他话说完，就放闻夷走了。卫甄一边帮闻夷背着书包，一边扶着他走到学校旁边的小巷子里，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在地上找好舒服的姿势，弯下腰，在闻夷的嘴角亲了口。
    “乖乖等我，我们解决完那群人就来找你。”
    卫甄说完便走了人，徒留闻夷一人在地上风中凌乱。闻夷愣愣的坐在地上，呆了许久，终于忍不住伸出颤抖的手，摸向嘴角。
    尼玛...卫甄竟然亲了他...
    卫甄，一个男的，竟然亲了他！！！
    若说之前戚玉的举动只是让闻夷不适的话，他现在已经被恶心到了。
    闻夷挣扎着动了动仅存的一只腿，翻过身，在咒骂了那个将自己撞倒在地的小杂种数遍后，终于够到了书包侧面的水杯。他艰难的把水杯抽出来，拧开盖子，将杯口对准嘴角。
    透明的清水从杯口溢出，水滴落在他微抿的嘴角后，直直滑过脖颈，在如蚊虫啃食的痒意下，打湿白色的校服衬衫，衬衫包裹着的锁骨显露出了形状，湿哒哒的，让他忍不住解开了校服的黑色纽扣。
    “——闻夷，你怎么这么让人恶心。”
    一个将手插在口袋中，单肩背包的半大少年站在巷口，冷冷的说道。
    他染着头凌乱金发，纹身从校服袖口内一直延伸到手背，容貌英俊，耳机松松垮垮的挂在脖子上，右耳打着个耳钉，在阳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
    闻夷抬起头，眯着眼看向他。想了半天，他终于在记忆中找到了正确的名字。
    “闻乐阳，你怎么在这？”闻夷脑袋一激灵，突然想到，“你不是隔壁那个叫...叫正业高中的吗？怎么到我们这儿来了？”
    闻乐阳是闻夷的表弟，因为他父亲身处国外的原因，目前寄住在闻夷家里。这小孩智商高得惊人，但如所有狗血电影里编剧所写的一样，从小到大童年没什么快乐回忆，极其讨厌戚玉。在小说后期，闻乐阳身为戚嘉的兄弟，帮助他一起复了仇，亲手将戚玉送进了监狱。
    但无论他以后多么牛逼，现在他只是一个考试只交白卷的中二症晚期患者。想清楚了这点，闻夷便靠在墙上，打了个哈欠，对他失去了兴趣。
    “你们高一这么早就出来了吗？张叔呢，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闻乐阳勾起唇角，冷笑了声：“你们那群战斗力负五的渣渣，老子不用上场都可以全灭。”
    闻夷哦了声，自动过滤掉闻乐阳挑衅的语气。他抬起手，示意闻乐阳拉他一把，却被闻乐阳像躲瘟疫一样避开了。
    “离我远点。”
    “干什么，你哥我脚崴了，扶下都不行，这么没良心啊？”
    闻乐阳弯下腰，右耳的耳钻把闻夷闪得啧了下。他无视闻夷无精打采的抱怨声，漆黑的瞳孔里飞快掠过一抹暗光，而后，他伸出手，捏住闻夷的下巴，用带茧的大拇指摩挲了下他的唇角。
    闻夷浑身一激灵，条件反射的把闻乐阳的手拍到一边。闻乐阳也没恼，他弯起唇角，不怀好意的问道：
    “喂，如果我告诉叔叔，他儿子是个同性恋，你猜猜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闻夷靠在墙上，被迫仰视闻乐阳，这让他有点不舒服。
    “你说啊，反正我又不是。”
    “可卫甄刚刚明明亲了你，”闻乐阳掏出手机，锁屏，将模糊的照片递到了闻夷鼻子前，“我拍到了。”
    他单膝跪在闻夷面前，威胁性的晃了晃手机，在闻夷伸手想要拿走手机的时候，恶劣的把手机举过头。
    “你来拿啊。啊抱歉，我忘了你现在就是个瘸子。”
    闻乐阳洋洋得意了没多久，就被站起来的闻夷给扑倒在地。
    闻夷也不在乎擦伤的那只脚了，他力气大的如千斤顶一般用屈起的膝盖将闻乐阳固定在地上，又用单手禁锢住金发少年的双手，另外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脸颊，不耐道：“别再给我找麻烦了，把手机给我。”
    闻乐阳冷笑了下，用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缠住闻夷的腰，猛地翻身，闻夷一个不防，竟然被他掀倒在地。
    这个动作触动了闻夷的脚踝，他情不自禁的嘶了下：“艹，你动手可不可以有点分重？”
    “警察不会对犯人手下留情，这是爸爸从小教我的。”闻乐阳眯着眼说道。
    闻乐阳他爸是个高级警察，因为在很多年前的一场案子里一时不忍，老婆被犯人当人质杀了。
    “可他妈我又不是犯人。”
    “你敢让我把照片交给叔叔吗？”
    当然敢啊，你他妈的倒是去做啊，在这里磨磨唧唧是吃干饭吗。
    “不敢对吧？”闻乐阳骑在闻夷的腰上，高高在上道，“那你就是犯人。”

 第六章

    第六章
    闻乐阳单肩背包，将手插在口袋里，带着耳机走在闻夷的前面。闻夷撑着墙，一蹦一跳的赶着他的路，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出了一个长长的斜影。
    闻夷在后面喊道：“喂，闻乐阳，把照片删了。”
    “门儿都没有。”闻乐阳头也不回的回答道。
    “...把照片删了，我请你去撸串。”
    “啧，把我当七岁小学生哄吗？”
    您老不就是个七岁小学生嘛。
    闻夷踉踉跄跄的跟在闻乐阳后面，拐了个弯，路过了个饮料机。闻乐阳停住了脚步，转身打量了下闻夷，将手伸进口袋，眯着眼睛掏了掏，拿出了一枚硬币。他将硬币投入投币口，选了杯可乐，弯下腰，将瓶子拿出来，走到了闻夷身前。
    “要吗？”
    他两指夹着可乐瓶的盖子，在闻夷眼前晃了晃。闻夷刚想伸出手，却见闻乐阳嗤笑了声唰的将瓶子收了回来，三步两步跑到一边，拧开盖子，灌了一口。
    闻夷呼了口气：“艹，闻乐阳，你他妈的幼稚不幼稚。”
    他腿脚不便，一只手撑着墙，另外一只手提着背包的带子。天空深蓝，深红色的夕阳压塌了半边天的云层，火色的烧云灼灼，给闻夷的侧脸添加了一抹光晕。
    闻乐阳站在转交口，凝视着闻夷，神情恢复了冷淡。他的唇很薄，一旦不带笑意，就显得因阴阴森森的，让扔下书包，一只手伸进口袋里摸烟盒的闻夷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这小子像鬼似的伫在那干什么？”
    闻夷嘟嘟嚷嚷的喊着话，骨节分明的手指在烟盒上方划了划，选中了一根香烟，将其抽了出来。他刚想满口袋的找打火机，却被突然走过来的闻乐阳抓住了手腕。
    闻乐阳偏头示意了下香烟，命令道：“把它扔了。”
    “...凭什么啊。”
    “你之前保证过不在我面前抽烟。”
    “啊？我忘了。”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闻夷不得不感叹，原主活的真是个龟龟，之前的戚玉卫甄之流的也就算了，怎么现在什么人都上赶着来命令他。
    闻乐阳探究的盯着他看：“你又怎么了？在学校受气了？”
    “哥们，不关你事吧。”
    “不关我事？”闻乐阳压近闻夷的脸，黑色的瞳孔闪过一丝厌恶，“看看你现在成了什么鬼样子——抽烟喝酒泡吧...为了攀上那群大少爷，嗯？你真的是煞费苦心。”
    闻夷抿了抿唇。感情眼前这位主，尽管染发又打耳钉，还是群架发起人，但既不抽烟又不喝酒，内心里还他妈是个乖宝宝。
    “行行行，别扯我了。我扔，我仍还不行吗？”
    闻夷今天又是穿越又是基佬，心里累的厉害，懒得跟闻乐阳再扯。他叹了口气，松开手，细长的香烟悄声无息的落到了两人脚旁草坪里。
    闻乐阳仗着身高，拍了拍闻夷的脸，恶劣的笑了下：“捡起来，那边有个垃圾桶。”
    “我腿疼。”闻夷理直气壮的说道。
    “乱扔垃圾，活该。”
    最后的结局是闻乐阳蹲下来将香烟捡起，放到闻夷的手上，闻夷再不情不愿的拿着烟，走到了垃圾桶边，随手一扔，香烟在空中划过一个抛物线，掉进了垃圾桶里。
    “大爷，再可以了吧。”他嘟囔的含糊道。
    闻夷和闻乐阳走进号称出门打个酱油都可以遇见上市公司老板的高楼公寓，一前一后的进了电梯，便看到了抱着肩的顾安。
    “顾安，你怎么现在才回来？”闻夷按了十五楼的键，问向顾安。
    “才处理完学生会里的事，”顾安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说道，“别忘你明天的检讨，要是迟交，字数翻倍。”
    闻夷心不在焉的应了声。
    “顾绮到哪儿去了？”
    “她先走了。”
    闻夷皱了皱眉，撸起袖子看了眼手表，心中划过一丝不好的预感。但他今天实在累极，正等着回家去好好理理目前一团乱麻的情况，又心想顾绮向来是往野的玩，便强行将其压了下去。
    等这兄弟二人回家后，保姆已经在厨房里做好了饭。他们二人基本上独自住在这里，闻家的老宅在郊区，不方便上学，闻父就请了个保姆，定期打扫做饭。
    不得不说，闻父真的算对孩子大方的。在这个寸土寸金的s市市内，闻夷独占了上下两层楼的全部面积，一楼落地窗可以俯瞰整个s市市中心，二楼则是两人的卧室外加闻夷的游戏房。
    到了差不多晚上九点，闻夷洗完澡，一边擦着湿头发，一边解锁手机，将自己重重的摔进柔软大床。他捂着枕头吸了口气，在床上打了个滚，抱着枕头，透过整面墙的落地窗，看向灯火通明的市中心。
    就在这时，闻夷的手机嘀的响了声，一条新消息进了微信。
    [卫甄]：不是让你等我的吗，你跑哪儿去了？
    闻夷用拇指扒着消息皱了皱眉。闻乐阳来了后就把他的注意力全占了，他一门心思的想从那个便宜表弟手里把图片给删除，将卫甄忘的一干二净。
    [闻夷]：啊，抱歉qvq。家里表弟找我有事，忘跟你说了。
    [卫甄]：......
    [卫甄]：你知道我们等你多久吗？
    [卫甄]：今天正业老大不在，剩下的那群杂鱼轻轻松松就被我们锤爆了。结果刚一去你那，就没个人影。不说好搞定后去聚餐的吗？
    [闻夷]：[痛哭流涕.jpg]明天补给你们qaq。
    [卫甄]：算了吧...不过你这接二连三的得罪戚玉，小心他很不爽啊。
    [闻夷]：戚哥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卫甄]：[图片.jpg]
    [卫甄]：[图片.jpg]
    [卫甄]：看到图了吗？戚玉今天等了你半天。你小子玩了。
    [闻夷]：...嘤嘤嘤。
    [卫甄]：开个玩笑的hhh。不过要是戚玉不要你了，来找哥我也可以啊。
    闻夷看着这句话，心里想起了卫甄在小巷子里亲他的回忆。一阵恶寒上身的同时，他忍不住啧了下，心想这本书是不是有点不对劲，怎么戚玉和卫甄都像和他有一腿的样子。
    他抱着手机在床上打了个滚，又趴在床上，手搭着屏幕，眯着眼睛，打了几个字，又忍不住删除。
    尼玛。对于这种提议，想出个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回答怎么这么难。
    闻夷叹了口气，懒洋洋的把手机扔到一边，摊着大字躺在床上，侧着脸，抿唇看向窗外。
    朦胧月光半遮半掩，触手可及的车水马龙仿佛被蒙了层纱隔了层水，整个世界都仿佛与闻夷格格不入一般。他心里一激灵，在此刻突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真正正的穿越到另一个人的身上了。
    “艹，这事情怎么这么邪乎。”闻夷窝在被窝里，嘟囔了下。
    就在此时，手机嗡嗡的又响了起来。他本以为是卫甄，解锁一看，没想到却是顾绮。
    “怎么了？”
    顾绮那边的杂音严重，充斥着动感嘈杂的音乐以及熙熙攘攘的人群声，不时还伴有玻璃杯的脆响，以及少男少女时不时的尖叫。
    闻夷见那边半天没有回答，又问了遍：“顾绮，怎么了？”
    “闻夷...我被人下药了...sunbutton新开的那一家里，”顾绮声音奇怪的低声喘了几下，“妈的，快点过来...”
    她话音刚落，便挂了电话。闻夷站起身，一边手忙脚乱的穿着衣服，一边回拨了几次，却始终无人接听。
    他从钥匙篓里掏出钱包和钥匙，意乱心慌的穿好鞋，刚准备打开门走出去——
    “你去哪？”闻乐阳站在楼梯上，皱着眉头俯视他。
    闻夷用锁打开门：“sunbutton，来不及说了。”
    “那群人又喊你去夜店？”
    闻夷心不在焉的应了声，背对着闻乐阳挥了挥手。待他赶到sunbutton的时候，距离顾绮的那通电话已经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
    闻夷在的士上给顾绮回拨了数次，但结果都是一样的无人接听。他在临下车前，给顾安发了个短信，但到现在也依旧没人回。
    “不用找零了。”闻夷随手给了钱，打开车门，走向一道低调的窄门前，却被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安保拦住了脚步。
    “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件。”
    闻夷如今十七，还是个未成年，自然不可能把身份证拿出来。
    “我妹妹在里面被人下药了，我现在要去找她。”
    “您放心，我们这里面不会有未成年的。”
    “我就进去十分钟。”
    “抱歉。”安保摇了摇头。
    闻夷心里烦躁，从口袋里把身份证摸了出来，摆在安保眼前。
    “我叫闻夷，闻思诚是我爸。”
    那安保一听闻思诚的名字，狐疑的看了眼闻夷。他凑近身份证，借着夜店门口昏暗的灯光，眯着眼睛端详了片刻。过了会，他拿起对讲机，说了几句话。
    微风吹起，带起街上的落叶。云层遮住了月光，昏暗无力的路灯被飞蛾嗡嗡嗡的围绕。飞蛾的影子映在地上，把闻夷笼罩在阴影中。
    咯吱一声，门被从里面推开了条缝，泄露出了一丝嘈杂的音乐。紧接着，刘易云跟在戚玉身边出现在了门边。
    刘易云已经换了身松松垮垮的潮牌，脖颈那儿还挂着个狗牌似的银色项链。与刘易云不同的是，戚玉还穿着西式校服在。他一手夹烟，淡色雾气萦绕，黯淡灯光在他俊挺的鼻梁边打下晦暗的阴影，有一种自带的高深莫测之感。
    刘易云笑眯眯的在他身边出声道：“这我哥们，放他进来吧。”
    ※※※※※※※※※※※※※※※※※※※※
    就很好奇，大家都是从cp来的吗，有没有野生小可爱在这里举个手2333

 第七章

    第七章
    刘易云领着闻夷进了门。陡一跨进门内，震耳欲聋的电音与嘈杂拥挤的人群使闻夷踉跄了下，差点没直接转身出门。
    他们三个径直穿开人群，横跨群魔乱舞的舞池，走进了旁边的一扇门内，上到了二楼。二楼内淡黄色灯光昏暗，一个吧台，放着靡靡之音，另一边搁了几只沙发与桌球台，学校里的几个熟人正在那里攀谈。
    刘易云给闻夷要了杯鸡尾酒，在递给他时，同他一起坐到了吧台边的高脚椅上。他端着酒杯微抿了一口，看向坐回沙发漠不关心的戚玉，侧过头，问向闻夷：
    “今儿个下午我们去找你，你怎么不见了？”
    闻夷短暂的笑了下，说道：“刘哥，这个放边上再谈——你们有没有看见顾绮？”
    “那小丫头来了？”
    “她半个小时前给我打电话，说她在这儿被人下药了。”
    刘易云挑了挑眉，站起身，叫来了个服务生：“你陪闻少去看看监控。”
    服务生低眉顺眼的应了声，带闻夷穿过桌球区。闻夷心不在焉的和几个熟人打了声招呼，拿出手机，看到了顾安的回复。
    [顾安]：在那等我，我马上到。
    紧接着，服务生用id卡打开了扇窄门，让坐在座位上的安保挪出位置。
    “我就在门外，您有什么的吩咐的话可以直接叫我。”
    门咔擦一声关上，感应灯也随之暗了下来。窄小的空间里，几台电脑莹莹散发着淡光，记录着夜店中的所有死角。
    闻夷解锁手机，看了眼与顾绮通话的时间，又拉过高背椅坐了下来，手放在键盘上，将时间调到了一个小时前。
    他眯着眼睛，看着快速掠过的画面，心里踹踹着狂跳。
    “艹...没有啊。”闻夷低声说了句。
    他再次拨了遍顾绮的电话，漫长的嘟嘟声过后，电话在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被接通了。
    “顾绮？”
    “什么事吗，”顾绮的声音清明亮丽，“对了！老实交代，你从哪知道我去sunbotton的事情，害得我又被我哥批了顿。”
    闻夷心中暗叫不好：“...你不是在九点二十那会，跟我打了次电话，说你在sunbotton被下药了吗？”
    顾绮狐疑的啊了声，说道：“根本不可能啊，那会儿我都准备走了。”
    “...有谁用过你的电话？”
    闻夷一边说着话，一边借着电脑屏幕的淡光摸向门口。他把手放到门把上，金属冰冷的触感使其蜷了蜷手指，他又心里一沉，知道门被从外面落了锁。
    顾绮的声音还在讲着话：“我哥在外面叫我，挂了啊，明早见。”
    “等等！顾绮等等——”
    闻夷的话还没来得及说，顾绮那边便挂了电话，霎时，嘟嘟嘟的绵长声音在窄小的房间内回荡了起来。他骂了句脏话，坐回椅子上，刚准备给闻乐阳打电话，却发现手机的右上角跳了跳，显示出了无信号的图标。
    他不死心的点上闻乐阳的号码，等上了一俩秒后，心里打起了鼓——
    果然打不通。
    就在这时，闻夷注意到了监控电脑。他将手放在鼠标上，退出监控软件，却发现它依旧无法上网，他又点开了桌面上唯一的一个txt文件，忍不住骂了出声。
    【兄弟，别怪我。戚哥让我这么做的，他想给你个警告。 by刘易云】
    闻夷抬眼，果不其然的看到了房间角落闪着红点的摄像头。他一时忍不住，瘫在椅子上，对着红点竖了个中指。
    他有气无力的对着门喊道：“戚哥，放我出去行不。我就想上床睡个觉。”
    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整个空间不到十平方米的小房间内，电脑冷冷的记录着骚乱的人群。屏幕光芒映照在闻夷脸上，显得他苍白得可怕。
    “戚哥，你确定要关闻夷整个晚上吗？”刘易云犹豫的看着监控，问向戚玉。
    他们就坐在离门不远的沙发上，整个房间里所有人都被赶了出去。戚玉一人占据着整个长沙发，正低垂着眼看着本杂志。他听到刘易云的犹豫，抬起头，淡薄的站了起身。
    他背对着刘易云，走到窗口边，看向灯火通明的街道：“你不是讨厌他吗？”
    “这，这不是，”刘易云一时语塞，“这要是闻思诚出面，事情不就麻烦了。”
    “一晚上而已，没有人会在意。”
    戚玉弯下腰，伸手拿走刘易云膝盖上的平板，凝视着监控中阖眼的黑发少年，松了松自己的领带。
    “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刘易云倒是想留下来，但他不大有那个违逆戚玉的胆子。他喏喏的走到门口，不甘的瞟了眼平板，打开门，跟着侍者一起走了出去。
    房间内，闻夷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差不多将近十一点了。他坐在椅子上，寄希望于顾安能够良心突显，来把他捞出去。
    闻夷打了个哈欠，抿着唇，脱掉鞋子，将膝盖屈起来，把双脚蜷在椅子上，摸了摸肿胀的眼睛，随手点开微信。
    占据顶端的依旧是卫甄的那条留言。他心里好奇原主和卫甄的往事，便点了进去，唰唰唰的开始往上翻。
    这两人的聊天大都没什么看点，全部都是闻夷一人在那里尬聊，卫甄偶尔回几句话。闻夷看着聊天记录，想着这人真尼玛是个舔狗。他刚准备无聊的退出时，几句话吸引他的注意力。
    [8月1日 03:14]
    [卫甄]：你今天和戚玉是怎么回事？
    [闻夷]：戚哥让我帮他个忙，怎么了？
    [卫甄]：没什么，把握点分寸，别一个不小心，把车给开翻了。
    [闻夷]：谢谢哥的提醒~
    翻车？翻什么车？
    闻夷摸了摸鼻子，心里突然有股不详的预感。他继续向上翻看着聊天记录，心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如果他推测正确的话，原主在他来之前，似乎准备搞个大事情。这其中涉及到戚玉，刘易云等一众富二代，而且一旦事情败露，他会凉的很难看。
    “...我艹，兄弟，你他妈的准备干什么？”
    闻夷抱着手机，呢喃的说了句话。他刚想将聊天记录再往上翻一点，就发现已经到了头。他退出和卫甄的聊天纪录，从联系人中找到了戚玉的名字，点了进去。
    闻夷和戚玉的聊天记录就更简单了，几个月的聊天记录里充斥着作业，游戏，打架等字眼。戚玉在聊天软件中的风格和他在现实中差不多，词句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他往上翻了个遍，都没在记录里找到什么有用的消息。戚玉始终保持着他淡漠的态度，但命令起人来毫不客气。
    闻夷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讪讪道：“个龟孙子。”
    他闲着无聊，翻了半天没找到戚嘉的微信。他心里想着什么时候得去要一个，又在瞌睡虫的萦绕下打开了闻乐阳的聊天记录。
    令闻夷惊讶的是，原主似乎对闻乐阳百依百顺，两人关系不说好的蜜里调油，一个生气相投还是有的。这点原著中从未提及过，在他的记忆里，闻夷这个默默无名的炮灰，除了占有主角基友的表哥这个身份外，基本上没什么其他的戏份。
    “怕不是本同人版起点文。”他笑了下，结果被自己的脑补给恶寒到了。
    闻夷忍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半是担忧半是期待的点开了顾绮的聊天记录。这两人的聊天基本上没什么看头，尽是聊着些八卦，顾绮这个坑货还偶尔让他带她上分。
    “——闻夷。”
    就在这时，戚玉的声音从外面响起，模模糊糊的如隔着层水般，让闻夷忍不住跳下椅子，走到了门边。
    “你上个星期五在干什么？”
    闻夷靠着墙，表示自己一点都不想理他。
    “乖，告诉我。告诉了就放你出来。”戚玉淡漠的说道。
    闻夷决定实话实说：“...我不记得了。”
    “你告诉我，你要在家里写作业。可事实上，你在和卫甄喝咖啡。”
    闻夷绞尽脑汁，却发现那天的情形始终像被渲染了层浓雾般，若即若离，在他刚想伸出手的时候，便一溜烟跑得没影。
    他皱眉，抓住了一个关键点：“你派人跟踪我？”
    “无奈之举，还不是你自己先不乖。”
    “......”
    踱步的脚步声从门外若隐若现的传来，点在闻夷心头，让他不由自主的舔了舔唇。当然这一幕也被监控诚实的记录了下来。因此，戚玉一手撑着下颌，一手搭在沙发上，漆黑的眼眸盯着闻夷淡薄浅红的唇瓣，开口道：
    “你最近很奇怪，尤其是今天。”
    闻夷讪讪的笑了声：“戚哥您在说什么呢，今天我拉戚嘉起来，那绝对是百分之百的意外，条件反射而已。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这么做了。”
    戚玉摇了摇头：“不是那件事——你今天一整天都在躲着我。”
    他的话让闻夷不知道怎么接才好。闻夷低垂着头，绞尽脑汁的想着自己和原来几任女友的相处方式，想找出个解决办法。
    “...我...我这不是今天拉了戚嘉，怕哥你...生我气啊。”半响，闻夷出声道。
    “真的？没有其他原因？”
    闻夷举手发誓：“我发誓，绝对没有。”
    “...那你就在这里呆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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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mayday,mayday！存稿告急！存稿告急！
    .
    话术各位目前最

 第八章(有修改)

    第八章
    戚玉在说完了那句话后便没了声，晦暗寂静围绕中，闻夷一人呆在房间内，无聊至极。他最开始还有闲心研究聊天记录，可过了不到片刻后，疲惫与惊吓逐渐袭来，使他不由自主地阖起眼睛，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到了软榻的高背椅上。
    睡意悄然无息的侵入了闻夷的脑海，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温暖的水流缓慢包裹，如幼时的摇篮一般，飘着飘着，让他摇摇摆摆的沉入海底，周围一片虚无，朦胧月光渐离渐远，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最后一抹光明，却被一个浪花带入了深不见底的深渊。
    ......
    “闻夷，这是邻居家的哥哥，”母亲温柔的蹲下身，带着馨香的长发擦过他的脸颊，“两人以后要好好相处哦。”
    黑发的小孩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七八岁的两个男孩聚集在一起，带着渔夫帽，穿着小皮靴，赶在父亲们的身后，鸟雀叽喳，绿树茵茵。
    ......
    “你们俩个赶快下来！”
    两个半大少年不顾大人的叫喊，踩着树杈，灵巧的爬到树上。其中的一个男孩站在树干上，眉骨精致，皮肤寒白。他偏过头，伸出手，指向青山绿水的远方：“哥，快看！那是飞机！”
    另一个男孩轻描淡写的应了声，坐在他的脚边，神色淡漠，嘴角却微微勾起。
    ......
    老师站在讲台上，摸了摸少年毛绒绒的头发：“闻夷，你又是第一，要继续保持啊。”
    病重的母亲蹲在他的身边：“闻夷，你真的是个乖孩子呢。”
    父亲从商务车内低头走出，提着公文包回了家：“闻夷，你做的很好。”
    ......
    火舌燃起，房屋坍塌。灼热的空气一波一波的袭来，黑烟笼罩住母亲秀丽的面容。母亲挣扎着想要起身，但病魔撕扯着她的双腿。她耗尽最后的力气伸出手，想要握住黑发少年的衣摆，灼灼烈火在她绝望的栗色瞳孔中闪耀。
    “...妈妈，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走？”
    “妈妈病了，闻夷，你要和姆妈一起走。”
    身强力壮的女人不顾少年哭喊着的踢打，将其一把抱起。少年的手与其母亲的发丝擦肩而过，母亲的病床在他的视野中越来越模糊。轰隆一声，燃烧着的门帘坍塌，四面皆是熊熊火焰，只听得见熟悉的声音朦朦胧胧的在响起——
    “闻夷！闻夷！别走，回来！”
    “闻夷！”
    “闻夷——”
    ......
    闻夷从燃烧着火焰中惊醒，环视了下周围，发现一切只是噩梦。他心有余悸的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发现时间已经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四个多小时。
    他竖着耳朵，听见门口响起了些骚动。外面有几个人在讲话，声音很大，但被层墙隔着，模模糊糊的听不清楚。接着，一阵脚步声响起，监控室的门被咔擦一声打开了条缝。
    霎时，刺眼的光线直直射入，让闻夷不适应的用手遮住眼睛。手工造的皮鞋踏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半响不响的声音，引得人心里痒痒的。
    戚玉逆着光，身材高大，带着股冷漠的气质：“闻夷，没想到你竟然变聪明了。”
    “...我什么？”闻夷皱眉问道。
    戚玉罕见的轻笑了声，走到闻夷面前，蹲下身，和坐在椅子上的黑发少年对视。黯淡的灯光照耀在他黑栗色的瞳孔中，显得他此时的表情略微玩味。
    “令人高兴的是，你变得和原先那样子稍微有了点相似。”戚玉伸出手，摩挲着闻夷的下巴，却被不知道何时从门外走进来的少年给一把握住。他面无表情的收回了手，视线凝视着在冷白皮肤上的浅浅青色印记，瞳孔暗了暗。
    戚玉站起身，语调冷淡道：“你可以走了。”话说完，他转身而去。
    闻夷抬眼，看到了一头金发的闻乐阳正臭着张脸。邋邋遢遢穿着睡衣却依旧不掩英俊的少年甩了甩刚刚握住戚玉的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用力在睡衣上擦了擦，一把拉起了闻夷。
    “喂，还恋恋不舍啊？”闻乐阳手插在口袋里，乱糟糟的头发让他像幼犬一样不舒服的摆了摆头，“你就算在这里坐到天荒地老，人瞧不起你的还不是照样瞧不起你。”
    闻乐阳领着闻夷径直下了楼，穿过凌晨两三点依旧热闹非凡的吧台，帮他开了门。九月份的夜晚带着些凉意，秋风吹着淡黄色的落叶，吹的闻夷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让闻乐阳露出了股嫌弃的神色。
    他嘟囔了句“笨蛋”，脱下外套，粗暴的搭在了闻夷头上，和他一起坐进了路边停靠的路虎内。驾驶位的顾安将眼镜推到鼻梁，手搭在座背上，回过头，上上下下的打量了眼冻得稀里哗啦的闻夷，勾唇笑了笑。
    他将副驾驶位上的保温杯扔给闻夷：“顾绮让我帮她捎声谢谢——”
    闻夷不在状态的啊了声，半响才反应过来，连忙挥了挥手。
    “——不过你的检讨还是不能免。”
    闻夷的手搭了下来。
    他有气无力的说着话，鼻子还有点堵：“顾哥顾哥顾哥，放过我一次吧。你看我这回家怎么写检讨啊。”
    “也是，特殊情况特殊对待”顾安思考片刻，手指有一搭无一搭的点着皮质椅背，“——这个怎么样，一个星期的学生会打杂。”
    闻夷：“...我的腿。”
    “好了之后开始，就这么说定了。”
    “......”
    mmp。
    .
    第二天早上上学，闻夷顶着个显眼的黑眼圈进了教室。他打了个哈欠，将单肩背着的书包扔到地上，一屁股坐到座位上，拉开抽屉，发现情书数枚，从里面扒拉出了个巧克力，撕开包装，咬了一口。
    坐前排的成鸿非转过头：“哥们，你昨天又没睡好？”
    闻夷半睡半醒的啊了声，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挤出了几滴眼泪。他又揉了揉自己乱糟糟的黑发，接过隔壁女生递过来的牛奶，喝了一口，像一株背着太阳的向日葵，蒌在了座位上。
    “戚玉来了吗？”他趴在座位上，含含糊糊的问道。
    “还没有啊。”
    他们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顾绮推开了教室的门，探头探尾的在门边露出了个毛茸茸的脑袋。她见八班的老师不在，捏着步子跑了进来，坐到戚玉的位置上，拿出手机，打开论坛，将帖子伸到了闻夷鼻子下。
    “快看快看！”
    闻夷接过手机，发现竟然是关于篮球赛的事情。据说昨天放学之后，戚玉那伙人把撞了他的的小个子堵在校园边的小巷子里揍了一顿。
    “艹...不至于这么夸张吧？”他皱着眉头道。
    “什么东西？给我瞧瞧。”
    闻夷将手机扔给一脸八卦的成鸿非，一手撑着下巴，一手转着笔：“昨天他们不和隔壁学校约了架吗，哪来的时间去找五班那个人的麻烦啊。再说了，这么点小事情...我就不信戚玉会对他有兴趣。”
    “刘易云那个傻逼绝对有兴趣。”顾绮耸了耸肩，玩着她新做的指甲，插话道。
    “又没图，说不定是造谣。”
    成鸿非说道：“就是没图才像真的啊。依我看，你们这群大少爷肯定有手段让别人删照片——要是真传了出来照片，我才怀疑是p图。”
    闻夷懒懒散散的嗤笑了声：“哥们，你想象力太丰富，不去写文真是屈才了你。”
    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起眼睛看向窗边。戚嘉背着书包，低着头，正走过走廊。他脸上的淤青较昨天而言好了不少，但因为他长得白，看起来还是触目惊心。
    “其实，要不是戚玉太讨厌戚嘉了，我挺想去逗逗他的。”顾绮托着腮，睁着眼睛，看着走进教室内的戚嘉。
    成鸿非不敢置信叫道：“你们女生都喜欢这种软蛋吗？！”
    “长得好看的叫奶狗，长得不好看的才叫软蛋。”顾绮眨了眨眼。
    闻夷看到戚嘉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低着头，一声不响的用校服袖子擦着课桌上不知道被谁写上去的污言秽语，皱着眉头转过身，问道：“谁在戚嘉课桌上写字啊，怎么这么无聊？”
    “一群想讨好戚玉的跟屁虫呗，”顾绮满不在乎道，“谁叫戚嘉性格不好，还得罪了国王陛下。”
    闻夷本来正喝着水，听到她的回答，噎了下，差点把水喷了出来。
    “等等，什么？——‘国王陛下’...这是什么古早味称呼？”
    顾绮露出了个笑容：“你也有外号的，想听吗？”
    闻夷露出了个不敢当的神情，站起了身。他悄悄摸摸的将昨天回家后写好的纸条藏进手心中，穿过教室，走过戚嘉的位置，手指松开，将纸条扔到了戚嘉的课桌边。接着，他刚打开门，准备出门，就不得不往后退了两步。
    “国...不，戚哥早上好！”
    闻夷脑袋雾蒙蒙的，下意识的差点把顾绮刚刚耸人听闻的称呼给搬了出来。他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黑发，向后用眼角偷瞥了眼戚嘉，收回视线后，他迟钝的大脑突然想起来昨天这人对自己做了什么。
    ※※※※※※※※※※※※※※※※※※※※
    叮！亲爱的玩家，您已触发剧情，请选择已下走向：
    a.老子要崩人设！老子要和戚玉干架！！！
    b.嘤嘤嘤，还是怂一怂吧，长得好看的怂货最可爱~
    c.先狗一段时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d.其他：
    .
    明明作者后台保存的是修改稿，为什么jj把我的初稿放出来了...要醉了2333

 第九章

    第九章
    戚玉就像昨天晚上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淡漠的应了声。闻夷乖乖的让出了位置，憋屈的看着戚玉单肩背包走进教室，心里恨的牙痒痒。他不敢干出格的事，便偷偷摸摸的在后面做了个鬼脸，脚一拐，刚走出门，便被班主任揪着耳朵带了进来。
    “准备到哪儿去呢你？”
    “就...随便走走。”
    林老师哼笑了声，拍了拍闻夷的肩。闻夷不自在的坐回了座位上，扭着屁股试图把自己挪得离戚玉远一点。
    林老师站在讲台上，看向顾绮，挑眉开口道：“顾绮，我记得你是1班的吧？”
    顾绮嘿嘿笑了下，拿起书包，跟闻夷挥了挥手，压着步子跑了出去。她乍一消失在门后，林老师晴朗的面色便骤然一变，皱起眉毛，将双手撑在讲台上，环视了一圈教室。
    “戚玉，你起来一下。”
    教室角落里，戚玉将小说放在桌上，发出啪嗒一声轻响，然后面无表情的站了起身。他开口问道：“林老师，有什么事吗？”
    “你昨天中午在干什么？”
    “吃饭。”
    “吃完饭后呢？”
    “您在怀疑我干了什么事情？”戚玉眯着眼睛，垂眸看向一边的闻夷。
    身为一个合格的小弟，闻夷立马懂了他的意思。他本来不想理戚玉的，但又怕他秋后算账，只好站起身，开口道：“林老师，我可以作证，昨天中午戚哥一直和我们在一起。”
    “我知道他和你们在一起，”林老师点了点头，示意闻夷坐下，“但在座有任何人可以告诉我，为什么戚嘉在上天台前毫发无损，独独和戚玉你一起离开天台后，却成为了现在的这种样子？”
    “......”
    在全班鸦雀无声之下，他压低身体，视线与戚玉面无表情的深棕色瞳孔相交，又偏头看了眼脸上带着青色淤青的戚嘉，轻声问道：“戚玉，你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在他说话的当口，戚嘉表现的一脸惊慌错乱，好像完全不知道林老师为什么要为他出头一样。
    他停止不断擦拭桌面的手，看了眼林老师，又盯着戚玉瞧了片刻，唇瓣紧抿，神色担忧。如果忽视了他眼底无人察觉的黑暗与兴奋的话，所有人都只会认为他是一个无害的受害者。
    “他自己摔了一跤，”戚玉将手插在口道里，像是嫌林老师的脸色还不够难看一般补充道，“摔到了头。”
    林老师陡然沉下了脸色，像是夏季黑夜的闷雨一般马上要带着雷鸣划下闪电。他张开嘴，直起了身，刚准备说些什么，却被突然站起来的戚嘉给打断了话。
    “林老师，我很感谢您，”戚嘉一边说着，一边低垂着头看向戚玉，像是一个被迫说出谎言的人一样，“但...确实是我自己摔了一跤。”
    戚玉冷笑了一笑，而他一边的闻夷自从坐下来后，就有点云里雾里的搞不清楚事情发展了。他撑着脸，在戚嘉和戚玉之间来回扫视，心里疑惑明明老师都知道戚玉昨天干了什么了，戚嘉却为什么还在给戚玉辩解。
    “...戚嘉，你确定？”林老师见戚嘉都这么说了，也不好再追问。他像是突然哑了火般，叹了口气，问道，“你确定昨天只是摔了一跤吗？”
    戚嘉低着头，杂乱的黑发遮住他的眼角，又小幅度的点了点头，用带着伤痕的手擦了擦眼睛，应了一声。
    既然人都发了话，林老师也只好作罢。
    “既然这样的话...戚嘉，你和戚玉换个位置，”他用警告的声音说道，“闻夷，照顾好你的同桌。”
    闻夷应了声，看着戚玉坐下来后瞥了他一眼，将书本塞进书包，单肩背起，从教室前端绕了过去。林老师似乎和他低声说了句话，让他似笑非笑的停止了步子，回过头，用深不见底的暗色瞳孔短暂的注视了下闻夷，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神色，又堪堪与戚嘉擦肩而过，坐到了教室的另一端。
    在这期间，两兄弟短暂的同框了下，让闻夷不得不感叹戚嘉与戚玉之间如天堑一样的区别。戚嘉的黑发很长，遮住了他的眼角，加上他单薄的身体，总给人一股无害之感。而戚玉呢，身材高大，眼窝深邃，鼻梁高挺，凉薄双唇总是紧抿，淡漠神色之间夹杂着股不容侵犯的气质，就好像一个天生的掌控者。
    戚嘉走过了一排排的座位后，紧张的在闻夷旁边落了座。闻夷凑近了他，低声问了句好，把他吓的猛的抬起了头。
    “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闻夷笑了笑，心里想着戚嘉怎么和他当年的情妇一个性格。
    “......”
    还没等戚嘉喏喏的憋出回复，下课铃便立刻打响了。闻夷将课本收拾进书包里，眨了眨眼睛，对戚嘉低声道：“记得看我给你的纸条。”
    闻夷说完了话，便仗着腿长跨出了位置。他接过成鸿非扔过来的抹布，穿过教室，面无表情地站在戚玉前，低着头，抿着唇，将桌子上的黑笔字擦拭干净。
    “艹...这他妈的谁这么缺德。”
    课桌上不堪入目的字眼都是用防水性黑笔写的，难擦的很。
    戚玉冷淡的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低着眼眸看书，头也不抬的问道：“怎么，心疼了？”
    闻夷恨的牙痒痒，蠢蠢欲动的想要拿出把加特林扫射：“哪儿能呢。”
    “收起你那副样子，闻夷。别以为我不知道，戚嘉和我换了位置让你很高兴。”
    戚玉将书搁到一边，抬起眼睛。
    在他面前的少年身材匀称，黑发黑眼却又肤色极白，穿着淡薄的西式衬衫，撸起袖子，露出带着一抹青色的白皙手踝紧紧贴着亚麻色的抹布，骨节分明的手指不断的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闻夷应付着戚玉，心里却揣揣的直蹦。他低着头擦着课桌，用眼角偷窥着戚玉的表情。
    说实话，他无法理解戚玉模模糊糊的仿佛隔了层水般的态度。平常这人像是对他讨厌的很，冷淡不屑全明明白白的搁在脸上。但有时候吧，又表现的暧昧，一副闻夷是他所有物的态度，闻夷稍微和别人交好一下，他都要沉一沉脸色。
    “你腿怎么样了？”戚玉问道。
    闻夷回答：“快好了。”
    “你想不想去教训下那个人？”
    闻夷支支吾吾的拿捏不定该怎么回答。按照他的记忆来看，如果原主在这儿的话，百分之百绝对要同意戚玉的提议。然而闻夷本身吧，虽说他平常打架倒是挺积极的，但欺负一个无还手之力的人绝对不在他的兴趣范围之内。
    “...算了吧，”闻夷含糊道，“我最近比较累，过几天再说。”
    戚玉凝视他片刻，挑了挑眉，没再说什么。上课铃打响后，闻夷揣着一颗戚玉扔过来的软糖，蒙蔽的回到了座位上。
    原来...戚玉是喜欢这种善良美丽白月光路线吗？——太闷骚了吧。
    闻夷掀起衣服，看了眼精瘦的腰身，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他刚将衣服放下，便对上戚嘉的眼神，才想起自己做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待会儿下课了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上厕所。”
    陡一开口，闻夷便在心里□□的羞愤欲死。在他注意到戚嘉的神情变得奇怪了起来后，连忙红着脸挥了挥手，补充道：“你要是不想的话，当我没说。”
    戚嘉勾起唇笑了起来。秋日的暖阳透过窗帘斑驳的射到他白皙的脸上，让他的双眼看起来透着股杏色，却又模模糊糊的带着丝空濛感。他的唇形漂亮，有一种软浓浓的孱弱，无形之中，让闻夷改变了自己的态度。
    若说之前闻夷想和戚嘉打好关系，纯粹是为了让他自己不要死得太难看的话，现在他心里软了软，真心实意的想要交戚嘉这个朋友了。
    “你看了我给你的纸条吗？”
    戚嘉的双手在课桌下捏紧纸条，青筋暴露。他对着闻夷点了点头，温软的笑道：“你约我...是想干什么？”
    “我有几道数学题不会，想要问下你。”
    戚嘉是班上的数学课代表，成绩在八班还算名列前茅。闻夷这么说，也算合理，而且合理得让戚嘉不好拒绝。
    戚嘉露出了一个为难的神色：“我明天还得去咖啡馆打工。”
    “你几点下班？”
    “八点。”
    闻夷耸了耸肩：“那我等你就是了。”
    戚嘉应了声，迟疑的看着他。闻夷眨了眨眼，问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啊，抱歉，我只是...”戚嘉的喉结小幅度的滚动了下，“我只是想问下，你为什么突然要约我出去？”
    闻夷啊了下，半天含含糊糊的说不出原因。他的反应让戚嘉失落的低下头，说道：“果然...”
    闻夷不知道戚嘉又脑补了些什么东西，但他陡一见戚嘉神色不对，便忙挥了挥手，从口袋里掏出戚玉扔的糖果，在课桌下给了戚嘉。
    戚嘉的手抖了抖，接过被塑料糖纸包裹的软糖。
    “我这人心比较大，”闻夷笑了下，从课桌里抽了张纸出来，“要是有什么得罪你的地方，直接告诉我就行了。”
    闻夷从笔袋中抽了支笔，将注意力从戚嘉身上转移到了空白一片的纸上。
    今天已经是星期五了，星期一他就得把运动会的草案交上去，所以他现在不得不开始赶草案。
    “妈的，谁把我名字交上去的。”他暗骂了声，内心把那个人戳了十几个洞洞。
    ※※※※※※※※※※※※※※※※※※※※
    戚玉：今天给闻夷送了颗糖，但他看起来不开心。
    戚嘉：（拿出）是这颗吗？
    【戚玉vs戚嘉，戚嘉获胜】
    戚玉：我恨。
    .

 第十章

    第十章
    闻夷撑着手，百般无聊的转着笔，将一个差生的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他打了个哈欠，在纸上寥寥草草的写了几个字，又用笔戳了戳前排的成鸿非。
    “把头转过来，我跟你说件事儿。”
    成鸿非低着头，腰挺的笔直，理都不理他一下。讲台上的老师正找人起来回答问题，他是傻了才去撞枪口上。
    闻夷啧了声，再次坚持不懈的戳了下成鸿非的腰：“别怕，有哥护着你呢。转过头来，我问你件事。”
    成鸿非翻了个白眼，拗不过不停骚扰他的闻夷。他将笔扫到地上，侧过身，装作捡笔的样子，恶狠狠的瞪了闻夷一眼，低声问道：“有什么事？快点说。”
    “运动会你看有什么活动比较好？”
    “这点事你不停骚扰我干嘛？？——长跑短跑立定跳远，实在不行还可以跳高走方阵扔铅球啊。”
    他刚说完话，便在起来时和老师对上了眼。
    “艹，哥们，你害惨我了。”
    闻夷撑着脸在后面提示：“答案是c。”
    “你确定？”
    不出所料，成鸿非被老师点了起来，支支吾吾的什么也说不出来。他见老师有沉下脸的趋势，干脆便心一横，说道：“嗯...选c。”
    “答案正确，”老师点了点头，让他坐了下来，“但这位同学，你还是要好好听讲啊。”
    成鸿非乖乖的坐下后，给了闻夷一个看熊猫般不可思议的眼神。闻夷无精打采的对他做出了口型：我猜的。
    瞬间，他的神情恢复了正常，这如墙头草般的转变之迅速让闻夷心中一阵憋屈。
    艹，这种做好事不留名的状态还要持续多久？
    闻夷又打了个哈欠，想道：太无聊了，不装逼的人生真的太无聊了。
    星期五的课结束于下午五点。那会刚好是夕阳西下的时候，逼近天际线的火烧云映衬着日渐橙黄的落叶，给人一股昏昏欲睡的暖意。
    “闻夷，今晚记得上游戏。”
    临走前，戚玉背着书包，把闻夷堵在门口，仗着身高垂着眼看向他。他见闻夷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便接着说道：“你明天晚上有空吗？”
    闻夷啊了下，刚条件反射的想说有，却突然记起了和戚嘉的邀约：
    “我明天得在家写作业，”他面不改色的流利道，“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戚玉简短道：“我一朋友从b市来这儿办点事，准备几个人一起聚聚——既然你没时间，那就算了吧。”
    .
    晚上。
    闻夷穿着短衣短裤，从被窝里探出了个脑袋。他解锁手机，看了眼时间，懒懒散散的下了床，仗着地上铺了层地毯，拖鞋也没穿，打开房门，向外探了探脑袋，确定闻乐阳睡下后，猫着步子走到了游戏房里。
    自从出了昨天那事后，闻乐阳对他管得越加了严厉了起来。他懒得和闻乐阳辩论，便答应了什么类似于晚上八点后不许出门，不许通宵打游戏之类的不平等条约。
    闻夷拉开椅子坐了上去，打开宽屏电脑，戴上耳机，径直点进了游戏。这款吃鸡游戏最近火得一塌糊涂，他一上线，便收到了几个熟人的组队邀请。
    戚玉把闻夷拉进了队，队里除了他之外还有卫甄和一个路人。闻夷向门边看了眼，确保隔音的门已经被牢牢实实的关上，便打开麦，清了清嗓子：
    “喂，听得到吗？”
    “听得见听得见，”路人的声音带着丝笑意，“戚玉，这你朋友？声音听起来挺不错的。”
    卫甄那边点了根烟，懒洋洋道：“秦阳成，不会说话就别给老子乱开口。”
    “...别这么小气嘛，说说又不会死，对不对小朋友？”
    闻夷含糊的应了声，进了游戏，打开地图，问道：“跳哪儿？洋房和军事基地我都ok。”
    “问下戚玉呗——戚玉，跳哪？”
    戚玉那边开了麦，声音低沉，带着些磁性：“军事基地吧，闻夷打得挺厉害的。”
    “戚玉你别诳我啊，我这边还直播在，别让我落地成盒。”秦阳成嘶了声，用鼠标在军事基地上做了个标记。
    趁着等飞机倒计时的功夫，他问道：“闻夷，是叫这个名字吗？”
    “嗯，叫我干什么？”闻夷操作着小丑女发型的人物在广场上跳来跳去，打了个哈欠。
    “那啥，我对你的声音一见钟情了，网恋来吗？”
    闻夷一个踉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还没等他说什么，卫甄就懒懒散散的出了声：“老秦，你他妈的可不可以有事没事到处聊骚，这大晚上的让人清净下你是不会吗？”
    秦阳成笑了下：“护崽护得这么厉害的？”
    “去你妈的。”
    闻夷不用开口时就坚决不开口，他总是隔三岔五的忍不住向门边望去，虽说他一点不怕闻乐阳，但心里总是揣揣的。
    “对了弟弟，你明天来吗？”
    闻夷啊了下，反应了半天才意识到秦阳成在说他。
    “明天...去干什么？”
    戚玉：“晚上聚餐，放学的时候跟你说了的。”
    “我明天有点事，抱歉啊，学校马上月考了，得在家复习。”
    “要不要我来帮你补习？”秦阳成慵懒的调笑道，“你不放心的话去问戚玉，我自个儿成绩还行的啊。”
    闻夷含糊的唔了声，键盘按的劈里啪啦得响，操纵着角色从小楼上跳下去用m4杀了一个人。
    “艹，我这边太他妈的穷了——闻夷，给我扔个急救包过来。”卫甄闹嚷嚷的说道。
    闻夷刚准备往卫甄那边赶，秦阳成在门口堵住了他。他的人物顶着一头小丑的绿发，穿着西装，和闻夷的双马尾少女竟然有点情侣皮肤的感觉。
    “弟弟，别去理他了，我带你去找个三级头戴戴怎么样？”
    “秦阳成，闭嘴。”戚玉冷淡道。
    闻夷一声不吭的用m4打碎了玻璃，从窗户跳了出去。他赶到卫甄那儿的路上时又送了一个倒霉的整编队去赶下一趟的飞机，在看到屏幕上蹦出了5杀的字眼时，秦阳成笑眯眯的又撩了句骚话。
    闻夷看似进入了状态，一路大杀特杀，但他的思维已经不知道转到哪儿去了。
    秦阳成，秦阳成...这个名字，不管怎么念，为什么都透露出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他皱着眉头，打了个哈欠，用路上舔盒子拿到的k98狙了一个人机的头后，手一抖，心中如闪电般抖了个激灵。
    闻夷突然想起来，在原著中，秦阳成是戚玉公司的法务咨询，跟戚嘉的公司扯过几次官司，在最关键的一场版权案中被戚嘉逆袭，成为了压倒戚玉的最后一根稻草。总而言之，是一个和他的命运一样惨的高富帅炮灰。
    闻夷刚想说些什么，就见一只手悄然无声的从他身后伸了过来，按在了他的鼠标上。他吓得一跳，转过头，看见一头金发的闻乐阳如幽灵般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你又在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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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说个坏消息，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估计得隔日更2k了，虽然我很想继续日三，但榜单快要超字数了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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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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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闻夷咽了咽口水，瞟向屏幕，又回望闻乐阳，声音不知道为何弱上了几分。
    “我这不，我这不就随便玩玩嘛。”
    闻乐阳嘲讽的笑道：“你当我没长眼睛吗？”
    他粗暴的摘下闻夷的耳机，随手扔到桌上，一把将耳机线拔下来，大马金刀地坐到他的身边，说道：“继续啊，继续玩。”
    闻夷瞟了闻乐阳一眼，心中骂了句脏话。他小幅度地挪动椅子的位置，喉结微微滚动，回到游戏中，又因为身后冷冽的目光看得一阵别扭。
    正当他提心吊胆的时候，秦阳成又出了声：“弟弟，你明天真的不去吗？”
    “...明天有事，真的去不了啊。”
    “本来还准备给你介绍几个美女——都是哥特地从b市带过来的，科班出身，那皮肤，那小手嫩的...”秦阳成不无遗憾“啧啧”了几声。
    他操纵的人物揣着把akm从楼顶上纵身一跃跳下去，刚刚好停在闻夷的小丑女身边，把闻夷吓了一跳。
    秦阳成点起烟，惬意的叹口气，问道：“对了，弟弟。忘问你了，你有没有干过那种事情？”
    闻夷用眼角看着闻乐阳的脸色，压低声音问道：“什么事情啊？”
    秦阳成笑出了声，声音慵懒，带着股似有似无的雄性荷尔蒙味道，让闻夷瞬间明白了他所指的东西。闻夷心里微凉，转过头，就看到闻乐阳黑下来的神色。
    他的表弟是一个奇葩。尽管闻乐阳本身的审美打扮处事手段都往小混混那方面靠，但他坚决不喝酒不吸烟不熬夜拒绝早恋，似乎准备把自己往基因变异的三好学生方向发展。
    闻夷刚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把电脑关上，却被突然站起来的闻乐阳按住手臂。两人皮肤温热的接触让闻夷不由自主的顿了顿，反射性的手一带想要过肩摔，却被大脑硬生生的将这个想法压下，错过了关电脑的时机，便只能寄希望于赶紧结束这局游戏。
    “...哥，我还没成年啊。”他窥探着闻乐阳的神色，心里拿摸不准应该怎么说。
    秦阳成哎呀了声：“也是，那你有没有女朋友呢？”
    闻夷一滞，在听到了闻乐阳嘲讽的轻笑时，心里不由自主的悬了起来，暗骂这个货色怎么这么不会看脸色。
    “没有。”
    “男朋友也没有？”
    闻夷澄清似得应了声，让秦阳成再次笑出了声。他问道：“戚玉，你这哥们怎么这么纯情啊——”
    “你可以闭嘴了。”戚玉声音冷淡地扔给了闻夷一只医疗箱，把闻夷整得愣了下。
    秦阳成跪地，将一个仿若无头苍蝇般从毒圈外跑进来的小可怜击杀，不服道：“啧，戚玉，你敢说你到现在为止没交过女朋友吗？”
    “没有。”
    秦阳成闭上了嘴。
    这四个人刷到决赛圈，苟在草丛里。闻夷追空投拿到了一身绿油油的吉利服，趴在地上，用k98杀了最后一只伏地魔。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闻夷如获大赦的长呼一口气，觉得这是此生以来玩得最漫长的游戏。他半就半推地回绝了戚玉的邀请，关上电脑，撇过头，抿唇看向抱着手肘的闻乐阳。
    闻乐阳倚在墙上，居高临下的看向闻夷。他刀刻般的薄唇紧抿，嘲讽性的露出一抹笑意，黯淡月光映在他的脸上，有一种带着阴霾的冷酷感。
    “......”
    闻乐阳慢悠悠的走近坐在椅子上的闻夷，眯起锋利的眼睛，透露出一股令人生畏的戾气。
    他顿了顿：“说说看，你把承诺我的话当什么了？”
    “...我这不...就玩了这么下嘛。”
    “玩了一下？”闻乐阳说，“把你手机拿出来。”
    闻夷心虚，便听了他的话拿出手机，问道：“怎么了？”
    “手机打开——然后告诉我，现在几点了？”
    “...三点。”
    闻乐阳讥笑，恶狠狠的重复遍时间，低下头，手指捏着闻夷的下颌，借着淡薄月光看向他黑色的眼眸。虽说亚洲人的眼睛都是黑色，但很少有人是闻夷这种深不见底的纯墨，让人无法捉摸他到底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不喜欢戚玉，我看得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闻乐阳无视闻夷的挣扎，摩挲着他苍白的皮肤，直截了当的低声问道。
    闻夷受制于人，只好商量道：“哥们，你可以先把手放下来吗，你这样我都不好说话了——”
    “说。”
    “我这不是...”
    “快点。”
    被三番两次地打断话，闻夷啧道：“说你妈啊说？！”
    话音刚落，他不耐的抓住闻乐阳的手，身体猛地后倾向旁一带，顺着贯力腰身弓起，如猎豹般将闻乐阳一把扑倒在地，电光火石之间，铺着地毯的地面发出一声沉闷的轰声，像是巨钟被敲响后绵长的回音。
    他微喘了口气，用手撑着地毯，看向身下的闻乐阳。他们两人对视几秒，闻夷终于一个不忍，顶着个黑眼圈打了个哈欠，破坏了一触即发的剑拔弩张。
    “...我他妈有什么好说的啊，”闻夷向上翻个白眼，滚到一边，懒洋洋得做死猪不怕开水烫状，“行，我没有遵守承诺，你想怎样直说。”
    闻乐阳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要你和戚玉绝交。”
    “...傻逼吧你。”
    之前闻夷做贼心虚的没有开灯，垫着软毯的电脑房如今漫溢着薄暗。窗户外，阴霾的天穹布满乌云，晦暗的月光照在闻乐阳的脸上，模模糊糊的显出了他沉下来的脸色。
    “不得不说，你现在这个样子真是令人讨厌。”
    闻夷心中一紧，以为自己昨天早上穿到人表哥身上的事情被发现了。
    “——自从当年阿姨去世后，你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闻乐阳皱着眉头说道，“成绩一落
    千丈，天天和戚玉那群渣滓混在一起熬夜打游戏。”
    他的眼中一片阴霾的继续道：“我真为阿姨感到不值。”
    “你别把我妈搬出来生事...”
    “你辜负了所有人的期望。”闻乐阳粗鲁地打断他道。
    闻夷噎住，没有吭声。他脑海中确实有关于母亲死后的记忆，但再往前就没了。他尽力去回忆，太阳穴却生疼，雾蒙蒙的人声鼎沸与模模糊糊的香味萦绕着，混合着淡薄月光，让他不由自主的心中微沉。
    “你这个交白卷的没有资格说我吧。”半响闻夷躺在地上，眯着眼睛看向被乌云遮掩的圆月，开口道。
    闻乐阳嗤笑：“我们又不一样。我爸只是个刑警，用不着我来继承家产。”
    “我爸也没有要我继承家产的意思。”
    “你可真是个傻逼，”闻乐阳凑近了他，温热的呼吸喷洒在闻夷的脖子上，让他不由自主的偏过了头，“你不明白叔叔为什么放弃了你吗？”
    闻夷心知明肚闻乐阳接下来的话，便懒洋洋地开口道：“我有我的理由，你不用掺和到我的事情里来，和你没关系。”
    他站起身，打开门，看向闻乐阳，一手插在短裤口袋里，另一只手挥了挥：
    “——明天晚上我得出去，宵禁稍微放宽松点呗，表弟？”
    ※※※※※※※※※※※※※※※※※※※※
    下一章修罗场，嘿嘿嘿(请无视我猥琐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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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市绿晋江提醒您,读书千万本,收藏第一条,看书不收藏,作者两行泪。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第二天下午，闻夷穿着背心短裤，踩上白色高帮运动鞋，在门前的镜子里拨弄了下刘海，把挎包一背，出了门。
    他站在电梯里，从口袋中摸出手机，点进戚嘉的短信，心想晚上得找他要个微信号。就在这时，朋友圈图标上出现了个红点，顾绮发了张图片，图片里是在夜店包间里玩嗨了的众人。
    等闻夷匆匆忙忙的赶到咖啡店的时候，天已经差不多要暗下来了。这几天雾霾严重，铅灰色的乌云遮掩着淡薄天光，车水马龙的路灯也被萦绕上了一层朦胧的浓雾，让他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喷嚏。
    他举着手机，眯着眼睛将咖啡馆的名字和短信一一对照，还没等他确定，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搭上了他的肩，把他吓得一跳。
    “你怎么不进去？”戚嘉穿着员工服，带着帽子，在闻夷后面温和地问道。
    闻夷短暂的“啊”了下，跟着戚嘉进了门，玻璃门一开，一阵风铃的清脆响声便零零当当地传了过来。占据街道转角路口的咖啡店不大，三三两两的绿植点缀着角落，零星的木椅摆放在落地窗边，因为天气原因，空荡荡的没什么人。
    戚嘉走到收银台后，用毛巾擦了擦手：“要喝点什么吗？”
    闻夷仰起头，纠结的皱眉看着墙上的菜单，片刻后点了杯冰淇淋可可。趁着等可可的功夫，他环视了圈周围：“你这儿人不多啊。”
    闻夷心里疑惑，想着戚嘉再不济也是戚家的子女，为什么还要在高中期间打工。戚嘉唇边带着笑意，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温和道：“爸爸不喜欢我妈妈，所以我每个月的钱都得给她治病。”
    “令母——？”
    “她脑子有病。”戚嘉不在意的耸了耸肩，将可可盖上盖子，放到了闻夷面前。
    闻夷接过可可，坐在了吧台一边的高脚椅上：“抱歉啊，我不知道...”
    “没事，这又没什么丢人的。”
    戚嘉看起来比在学习期间放松了许多，弯着眼，嘴角带笑，似乎很高兴闻夷会在这个候候找来。
    闻夷低着头，将挎包的带子从背后绕了过来，把包放到另一只紧靠的椅子上，从里面抽出练习题。就在这时，吱呀一声，一个穿着制服的少女打开门，从员工房里走了出来。
    她看起来不到十七八岁的样子，黑色长发披肩，留着刘海，鼻尖小巧，唇形秀丽，踩着高跟鞋，走到戚嘉身边，竟和他差不多身高。
    “这是从玲，隔壁正业高中的学生。”戚嘉介绍道。
    少女温柔的歪头笑了笑：“您好。”
    闻夷正喝着可可，嘴里有东西，只能匆匆嘟囔得回应了声。他心里琢磨着从玲的名字，越想越觉得熟悉。
    从玲...从玲...从——
    从岭！
    他的脑海中突然间如闪电般划过一个片段，让他猛呛地咳起了嗽，差点不由自主的从椅子上摔了下去。
    【“我为什么要信任你？”戚嘉无害的笑了下，接过手下递过来的烟，重新坐回沙发上，翘着腿，在白色烟雾缭绕下温和说道，“毕竟你可是刘易云的妹妹。”
    少女莞尔：“那可说不定。”
    她将秀丽的手指搭上连衣裙最上方的扣子，轻轻一扭，将其一一解开。接着，她收拢白皙的肩膀，将裙子轻飘飘的从上褪到脚边，露出没有任何起伏的胸部，玉趾在冰冷的地上蜷了蜷，喉结滚动。
    “我是男性，一个可以和刘易云争夺继承权的男性。”他侧过头，优雅示意道。】
    “...您还好吗？”从玲拍了拍闻夷的肩膀，关心地看向他。他的眸子里一片温和，仿佛尺量出来的抿笑给人一种亲切端庄的感觉，却令闻夷一个激灵，起了全身的鸡皮疙瘩。
    闻夷讪笑着回答道：“还好还好。”
    还好个鬼，尼玛...
    小说中，从玲在五岁时被刘家接回。在此之前，他一直跟着他那个做高级交际花的母亲生活。那个女人比戚嘉的母亲要聪明得多，她深知在刘家，从玲有继承权的话，会被尚在人世的刘家太太当作眼中钉肉中刺，便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让她的儿子伪装成女性，从原来的刘从岭改名为刘从玲，在刘家的继承人名单里彻底剔除。
    “您是来找戚嘉有事的吧？”从玲温柔的笑里别有一抹深意，“我正好闲的慌——戚嘉，我来给你代班吧。”
    戚嘉点了点头，关上手机，将制服外套脱下。他帮闻夷提起包，和他一起在落地窗旁的二人位上落了座。
    “你有哪些不会的吗？”
    闻夷从震惊中回过神，见戚嘉正耐心的看着他，连忙翻开练习本，用红笔指着划了圈的题目。
    他今天花了差不多半个早上的时间把练习本上所有题目都做了遍，令他深感欣慰的是，尽管高考已经过去了差不多两三年，该记得的还是记的清清楚楚。他特意挑了几道难度不低，但又难到不至于让戚嘉做不出来的题目胡乱写了个错误答案，然后用红笔在上面划了个叉。
    “对了，你微信号多少，”闻夷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问道，“每次用短信联系太不方便了。”
    闻夷低垂着眼输入戚嘉报的数字，点击搜索，便看到了一个全黑的头像框，昵称为j。
    “你这头像还挺酷的。”他嘟囔了句，将手机放到了一边。
    戚嘉的题目讲得还不错，再加上闻夷的特意配合，时间便不知不觉的过去了。待全部题目讲完，闻夷拿起手机时，时间已经显示为晚上七点半。
    他坐在座位上收拾起书包，露出了个抱歉的神色：“我得走了，家里有宵禁——对了，麻烦你这么久真的不好意思，你抽个空我请你吃顿饭？”
    闻夷心里盘算着这样又可以多和戚嘉相处一次，神色便轻松了起来。他面对落地窗，刚准备起身穿上外套，动作却突然一滞。
    “艹...”
    闻夷忍不住骂了句脏话，一把拿起书包转过身：“戚玉不应该在聚会吗？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他棘手的“嘶”了声，快速地扫视周围，心揣揣直跳，酥麻感从神经末梢快速扫过，条件反射地像偷情被抓一般想找个地方躲起来，却半天选不到一个好位置。
    “你们这儿员工房让人进吗？”闻夷舔了舔干涩的唇口问道。
    戚嘉也同样一脸慌张：“你等等，我去找钥匙。”
    闻夷看着戚嘉在柜台上到处找从玲走时留下来的钥匙，喉结不由自主的滚动，咽了咽口水。他背对着门，用眼角悄悄摸摸的看向窗外，发现戚玉走在一个穿着风衣的陌生人边，离咖啡店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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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是不是你这个小妖精没有收藏！是不是！是不是！（发出咸鱼作者的呐喊）

 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晚风萧瑟，最后一抹斑驳的霞光消失在了地平线后，天光彻底暗了下来。
    眼看着戚玉越走越近，戚嘉还半蹲在柜台边稀里哗啦地找着钥匙。金属碰撞声如乱敲的三角铃般哗啦作响，敲打在闻夷心里，让他手足无措的踱来踱去，烦躁的感觉从脊椎一路缓慢延申至大脑中枢。
    他出声催促道：“还没找到吗？！”
    戚嘉蹲在地上抬起身，红着眼摇了摇头。
    “找不到...”
    眼看着人主角都快哭了，闻夷也不好意思再催。他焦虑地“啧”了声，刚悄悄摸摸的一转身，便碰上戚玉低头看手机，和他身边站着的风衣年轻人对了个正眼。
    那个年轻人看起来二十出头的样子，眼窝深陷，鼻梁高挺，披着件黑色风衣，藏青色牛仔裤显得他的腿尤其的长。他透过玻璃落地窗，看到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的闻夷，薄唇笑了笑，显得玩味儿十足。
    年轻人伸出插在风衣口袋里的手，做出作势搭上戚玉肩膀的样子。正当闻夷“艹”了一声，以为他准备告诉戚玉的时候，他又若无其事的将手放了回去，隔着夜色，咧开嘴笑了下，露出两颗虎牙。
    闻夷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转过身却发现戚嘉还没找到钥匙。傍晚西下的余晖挥挥洒洒的偏移到他的脸上，使他收紧修长的手指，抿着唇焦急地皱起眉头，突然想到了方法。
    “戚嘉，不用找了，我躲这儿。”
    闻夷弯下腰，单膝跪在戚嘉的腿边，在他错愕的眼神下，爬到了收银台的柜台下。不大的收银台两面封闭，剩下的一面对着戚嘉，一面对着吧台的座位。还没等闻夷找好位置喘口气，随着吱呀一声响起，叮叮当当的风铃声传了过来。
    “...欢，欢迎光临。”戚嘉紧张的开口道，“请问两位要点什么吗？”
    他瑟缩的语气一听就不对劲，这猪队友一般的操作差点让藏在他双腿边的闻夷一口气没提起过来。
    来者答非所问地调笑道：“久仰大名，久仰大名，原来你就是戚玉的弟弟吗？——戚玉，令弟和你怎么长得一点都不像啊？”
    这个声音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熟悉感，特别是时不时上扬的句末语调以及带笑的磁性声线。这如马上要抓到却又隔着层水般的感觉不停地像猫抓一样挠着闻夷的心，把他弄得痒痒的不得劲。
    “他不是我的弟弟，秦阳成，管好你的嘴，别说不该说的话。”戚玉当着戚嘉的面冷淡道，又咔擦一声，似乎点了根烟。
    戚玉一说他的名字，闻夷便立马想起了来人的身份。原来是他？他牙痒痒的想到。
    秦阳成发出声哼笑，说道：“行，大少爷，你请客，都听你的。”
    他们俩个各点了杯咖啡后，便倚在柜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上了天，就好像戚嘉和戚玉毫无关系一样，把他视作透明，无视得彻彻底底。
    一股浓郁的咖啡豆味道飘飘忽忽的传到了闻夷身边，让他不由自主的抽了抽鼻子。在他上面，戚嘉捣鼓了半天做好咖啡，将其放到了吧台上，抿唇低头道：“您的咖啡。”
    “小费给你，不用找了。”戚玉接过咖啡，从手工制作的皮革钱包里拿出了张百元钞票，随手一弹，像扔掉令人恶心的腌臜一般，钞票掉到戚嘉的脸上，又顺势滑了下去，如轻飘飘的羽毛般晃荡到了闻夷面前。
    戚嘉的喉结剧烈滚动，手指紧紧捏在一起，苍白的青筋根根可见。半响，他出声道：“谢谢您的小费，请您慢走。”
    闻夷悄无声息的长呼口气——
    “谁说我们要走了——戚玉，来来来，坐吧台这边。”
    一口气没上来，闻夷条件反射猛的咳了咳，差点没晕过去。随着脚步声戛然而止，他心中如闪电般一惊，无声的骂了下娘，用手捂住嘴，尽力抑制住咳嗽的欲望，温热的呼吸打在他冰凉的手指上，带着些湿气迷乱。
    秦阳成疑惑：“谁在咳嗽？有人感冒了吗？”
    “......”
    闻夷跪在收银台下，紧张的发现视野中出现了一双脚。他压低身体，心想完了，便不由自主的扯了扯戚嘉的裤腿，呲牙咧嘴的让他赶紧发挥点能动性作用。
    看到他的眼神，戚嘉抿唇走出了收银台，不动声色的挡住了闻夷，扯开话题，勉强笑道：“抱歉，这边的座位是给客人的预定位，请您坐到玻璃窗旁的空位可以吗？”
    玻璃窗那边的视野刚刚好被收银台挡住，可以让闻夷藏在下面不被人发现。
    “你们这鬼地方还有人预定？”秦阳成再次不合时宜地随意插话道。
    他张了张嘴，刚准备继续说些什么，脑海中却突然划过黑发少年那张慌乱的脸。突然恍悟之下，他偏过头，看向戚嘉紧闭的双腿，了然的挑了挑眉，嘴角微勾，一把拦住了戚玉的肩。
    “戚玉，算了算了，既然人家都发话了，我们就不给人添麻烦了。”
    戚玉“哼”了声，似笑非笑的凝视了他一眼，把他看得心里一怂，差点没绷住表情。就在秦阳成以为那小鬼有麻烦了的时候，戚玉脚步一拐，走到了玻璃窗边，刚准备找个桌子，却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过身，看向半摊在椅子上的书包，若有所思的伸出手摸了上去。月落西天下，暗灰色的书包似乎还夹杂着主人的温热，木桌上那一杯喝了一半的可可更是彰显了主人仓皇而逃的事实。
    半响，他转过身，开口道：“戚嘉，你是不是特意把我叫过来的？”
    戚嘉一愣，猛的抬起头，瑟瑟缩缩的看了戚玉一眼，表情疑惑地就像他完全无法理解戚玉在说什么。接着，他将手顺理成章的放到身后，展开手指，将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的钥匙悄无声息地塞进了裤兜里。
    作完这一切后，他才小声说道：“...哥哥，我真的...你在说什么？”
    戚玉走到他的面前，用深棕色眼眸意味深长的凝视了他片刻。接着，他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意料不到的动作——
    戚玉刺啦一声揭开咖啡的塑料盖，将纸制的咖啡杯微微倾斜，从戚嘉头顶斜倒了下去。随着秦阳成“嘿呀”一声的背景音，棕褐色的液体从苍白的纸杯中流出，凝聚成了如细蛇般的水注，稀里哗啦的砸落在戚嘉的鼻梁上，顺着他的唇线迅速蔓延进了他的衣服中。
    “...戚嘉，你要让我告诉你多少次，别在我面前耍花样。”他开口，将空空如也的咖啡杯搁到柜台上，慢条斯理的抽了张纸，擦了擦手指，嘴角带笑却又夹杂着一股令人望而生畏的狠戾。
    “还有你——”
    一个不好的预感如闪电般划过闻夷的内心，让藏在柜台阴影下的他咽了咽口水，捏紧了拳头。
    “——还不走，是准备让我亲自把你拽出来吗，闻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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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室内一片安静，只听得见疾驰而过撕破黑夜的车鸣以及一起一伏的呼吸声。
    半响戚玉挑起眉梢，略带恶意的淡淡道：“闻夷，你确定要我亲自来动手吗？”
    闻夷躲在戚嘉身后，情不自禁的咽了咽口水，瞳孔因紧张收缩。他扯着戚嘉的衣角站了起身，小心翼翼地觑视向戚玉。
    戚玉一手插在裤兜里，一手夹着烟，白色尼古丁的烟雾缭绕，将他神色莫测的半边脸隐藏在其中。他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却触发了闻夷的生物本能，让他无端觉得戚玉就像一头蛰伏在黑暗的深渊里蓄势待发的猛兽，不走自主地向后退了半步。
    “戚哥...”他嚅唲道，心里像有一台寺钟在不停地敲着，把他弄得脑袋嗡嗡响，“我...我...”
    戚玉微眯起形状锋利的双眼，不带感情的问道：“终于肯出来了？——我前天在厕所里是怎么跟你说的，重复一遍。”
    闻夷干巴巴道：“再和戚嘉接触...后果自负。”
    他话音刚落，戚玉就冷笑了一声，把气氛推向到尴尬顶峰。秦阳成在一边另有所图，便出来打圆场。
    “闻夷，你这是不是诚着心想要哥们为难？不都跟你说了吗，戚哥和戚嘉关系不好，你干嘛还来上赶着凑热闹？”他推开一言不发的戚嘉，手臂自然而然地搭上闻夷的肩，一把扯过他，将他带到戚玉面前，“来，闻夷，戚哥也知道前几天你不舒服脑袋不清醒，你现在在这里道个歉，这事儿就这么完了，对不对？乖，配合点啊。”
    秦阳成按着闻夷修长的脖颈，一边说着，一边被白皙顺滑的皮肤弄得心猿马意。自从前天他看到这小孩的照片后心里就开始痒痒，闻夷在s市算得上富二代的身份在他看起来也轻如鸿毛。只要戚玉肯放人，他敢保证，闻夷逃不过他的地盘。
    “说话啊你。”秦阳成眼巴巴地看着闻夷，催促道。
    “......”
    闻夷表面一副任君发落的样子，心里捶胸呐喊。根本不是他不想说，而是他知道，一旦他在戚嘉面前说了那种话，他们俩个的梁子就扎扎实实地结下来了。
    秦阳成不耐：“你这人怎么倔得像头牛一样？！闻夷，我今天——”
    “闭嘴，秦阳成，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戚玉将烟扔到地上，用手工制的皮鞋碾了上去。就在秦阳成以为他忍不住要用暴力的时候，他突然挑起眉梢，带着令人生畏的戾气露出了个笑容。
    “过来。”他朝闻夷勾了勾手指。
    闻夷同手同脚地走到戚玉面前，因为比他矮了差不多半个头，不得不微仰起下颌，抿唇保持沉默。
    戚玉捏住闻夷的下巴，暧昧地摩挲着他薄薄的唇瓣，将其玩弄够了本，便放下手，在戚嘉陡然睁大眼睛的注视下，微微侧头，亲了上去。
    戚玉外表看起来矜持高贵，可他的吻却和是和他本人截然相反的风格。唇瓣相交之间，闻夷只觉得唇口一凉，戚玉便桀骜霸道地撬开了他紧闭的牙齿，手紧紧揽着他的胛骨，不由自主的软化与浸透酥酥麻麻地从脊椎掠过身体，与他心中情不自禁而产生的厌恶感交织作战，试图控制住他模模糊糊的感情。
    戚玉仿若无人地亲吻着闻夷，又抬起眼睛，阴沉的看向戚嘉。那是一种野兽抢夺食物时占有欲般的眼神，晦暗且残酷，带着一股警示性的意味，仿佛戚嘉一旦越过那条线，他就会被利爪撕成破破散散的碎片。
    “...唔...”
    “放松点。”戚玉低声哄道。
    半响，他终于放开了闻夷，趁着黑发少年不断喘息的功夫，抚摸着他微微带汗的鬓发，贴着他的耳朵，情人般温柔低语道：“事不过三，这是第二次。”
    秦阳成在一边眼睁睁看着，手脚酥麻。闻夷劲瘦利落的修长身体被牢牢禁锢在戚玉怀里，一抹子午莲般的粉红悄无声息地摸上了他修长的脖颈，软浓浓的与少年如墨般的黑发相反衬，透露着一股子驯顺的意味。他情不自禁地啜了口咖啡，喉结剧烈地滚动。
    “顾安跟我说，明天你要去他那里做义务劳动？”时间滴滴答答地过了片刻，戚玉恢复回冷淡的语调。
    闻夷颤抖着手摸上因为用力过度而泛红的嘴唇，条件反射般地“嗯”了一声。
    “离他远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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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不更，后天4号4000字大长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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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恭喜mikot获得道具[闻夷的作业本x1]
    恭喜战利品，夏目贵志的女卡，秋声烛影，鱼肚黄，城南，arain，不如嗷嗷嗷，嘤嘤嘤，llama获得道具[闻夷的饮料x1]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戚嘉]：你还好吗？
    [戚嘉]：[暴风哭泣.jpg]
    [戚嘉]：抱歉，跟我这种人在一起真的是连累你了。
    [闻夷]：[呲牙笑.jpg]没事儿没事儿。
    闻夷抱着手机，躲在厕所隔间里咬着大拇指。他努力集中精力在手机上，思维却不由自主地飘回到咖啡馆里的那个吻。
    戚玉炽热的鼻息以及凉薄的双唇霸道地将印记烙印在闻夷的脑海里，天性中对同性接触的反感却又如涨潮的海水一点一点地抹掉那深刻的感觉，两方胶着不定，激烈的战斗使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像小鸡啄米一般无精打采地低下头，抬起，低下头，抬起...
    就在这时，手机又“翁”地一声发出震动，寂静的环境中这陡然出现的声音把心不在焉的闻夷吓了一跳。
    [戚嘉]：对了，你前天说的晚餐...还作数吗？
    闻夷抿唇，他本该毫不犹豫地答应，但就在他将指头搭上手机屏幕准备打字的时候，他的心中如闪电般掠过戚玉冷峻的威胁，耳边仿佛再次响起了戚玉压低声音后仿若情人的轻言细语。
    “事不过三，这是第二次。”
    [戚嘉]：要不算了吧？免得哥哥再误会我们的关系，让你受那种委屈...
    闻夷罕见地皱起眉头，咬住手指，大脑中犹如有一只细小的虫子在不停地搅动，痒痒的惹人发燥，却又无论如何都抓不住。
    半响，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哒哒哒地打起了字。
    [闻夷]：怎么会？我还得好好感谢你一下qvq，这个星期三如何？下周要月考，我怕时间不够。
    [戚嘉]：行，那我今天放学后和从玲交个班。
    [闻夷]：辛苦了。
    [戚嘉]：没事，还有什么不会的题，你可以随时来找我。
    [闻夷]：好的，再见~
    闻夷打完字，唰的一声关上手机，沉思片刻，凝视着黑色屏幕上熟悉的面孔。屏幕中，少年的黑发无精打采地拢拉下来，贴在额头上，反衬得皮肤愈加得冷冽白皙。鼻梁高挺，眼梢微微下垂，嘴唇单薄，看起来漫溢着不耐与薄情。
    少年对着屏幕，努力的抬起嘴角，想扯出个牵强的笑意，却在数次尝试后无果。
    卫生间内一片安静，只有排风扇在嗡嗡嗡地工作着。喧闹嬉戏人声嘈杂被隔离在墙外，忽远忽近，黑暗袭来，令闻夷不由自主地陷入到了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记忆里。
    ——漆黑得看不见五指的夜晚，狂风暴雨裹挟着轰鸣闪电如天罚般浩浩荡荡地来到人间，肮脏的毛玻璃不断地被如箭般的雨水冲刷，制作低廉的铁门被扯得哐当哐当地响。
    闻夷手脚冰凉地窝在稻草堆里，瞳孔紧缩呼吸急促，身上全是粘腻的泥泞。内脏绞痛如潮水般一阵一阵地涌来，外加之前受得伤还没全好，新伤旧病在这阴冷潮湿的环境里全部迸发了出来。
    轰——
    又一声闪电掠过苍穹，霎那间照亮昏暗的室内，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把看起不来不足十岁的闻夷吓得一哆嗦。他小心翼翼地爬了出来，却又被门外忽远忽近的脚步声吓得炸了毛。
    “...都回复...吗？”
    “...已经交了...联系警察...要不要...？”暴雨撕扯遮掩着外面交谈的嘶哑声音，如来自深渊的魔鬼，正在商量着怎么将幼小的闻夷用枯手拉扯进地狱。
    一阵细细簌簌的声音响起。
    “闻夷，过来。”
    被黑雾笼罩看不清面孔的少年仰坐在角落，朝闻夷勾了勾手。闻夷闻声抬起头，如墨般的眼眸中映射出时暗时明的闪电，手脚并用地爬了过去，刚一接触到少年的身体，便被少年一把抱了起来。
    霎时少年清香的气息源源不断地传来，闻夷深吸一口气，紧紧环住他带有温热体温的腰部，下颌贴在他浸满鲜血的肩膀上，冷汗涔涔，不断地瑟缩着。
    闻夷断断续续，带着哭腔，手指紧紧捏着少年的腰，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哥...爸爸...妈妈...他们什么时候会来？”
    “乖...他们马上就来了...”
    “闭上眼睛，睡一觉...”
    少年的后背紧靠着冰冷潮湿的石砖墙，低沉声音哄着闻夷。他精悍的身体散发出温暖热意，在孤寂阴灰的独屋中犹如风滔骇浪怒吼大海上唯一的岛屿。
    “睡一觉他们就来了？”闻夷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蹭了蹭，窝在他的怀里找了个舒服的位置。
    “你不相信哥吗？”少年用冰凉修长的手指玩着闻夷的鼻尖，又摸了把他湿漉漉的头发，“哥什么时候骗过你？这群渣滓撑不了多久，警察很快就来了。”
    “警察...警察会来？”闻夷再次打了个哈欠，生理性泪水从泪腺悄而无声地流了出来，温温热热的，带着股湿意。
    “嗯，警察很快就会过来带你回家。”
    少年低低地应了声，让闻夷心满意足的勾起了唇角。接着，浓浓的睡意驱使他朦胧地闭上双眼，黑暗降临的猝然间，风吹雨打被隔离在岛屿之外，随之而来的则是少年绵长有力的呼吸声：
    “...这是第二次，事不过三，闻夷，我不会再让你受伤了...”
    .
    叮铃铃！
    少年温柔的声音霎时间从耳边如潮水般迅速退去，刺耳的铃声随之响起，突然之间，闻夷惊醒过来，猛的抬起头。
    温暖晦暗的白炽灯下，林猷拿着卷成卷的教案，面无表情的在隔间伸长了脖子，踩在马桶盖上居高临下的看向他。
    林老师见闻夷总算发觉了自己的存在，遂勾唇一笑。
    “...闻夷同学，我假设你带了手机来学校的话，”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可以麻烦你把它拿出来，看看你逃了几节课吗？”
    闻夷慢吞吞的啊了声，打开手机，挑了挑眉梢，发现现在已经是午餐前最后一节课了。他站起身，将手机塞进裤兜里，脑子不清醒的嘟囔着“抱歉”，解开锁，推开门，被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隔间前的林猷狠狠敲了个响栗。
    闻夷“嗷”的一声捂住额头，抬起眼，试图用眼神控诉林猷的暴行，却被林猷忽视地彻彻底底。
    林猷清了清嗓子：“闻夷同学啊，你再这样既不上课也不写作业，小心在月考中掉到九班去诶。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哪怕是老师我都不能让你和你的好哥们在一起了啊。”
    “...抱歉，林老师。”闻夷心不在焉地低下头，盯着卫生间地上的花色瓷砖道。
    “抱歉？闻夷同学，你不应该向我道歉，你应该向祖国道歉啊，对不对？九年义务教育，义务义务，义务是什么意思？就是免费的意思。你呢？你现在这种状体就相等于拿着国家的钱吃干饭，什么都不做啊。”林猷揣着教案语重心长道。
    闻夷短暂的“哦”了一声，眼巴巴期待更多回应的林猷等了半天也没见着下文，只好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
    林猷：“别哦哦哦了，你这节课是什么课？”
    闻夷启唇刚想说话，脑海中却突然一激灵。他直觉自己似乎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却半天抓不住尾巴。
    “好像是英语——”他一拍脑袋，浑身被电流击中般一个战栗的激灵，“...艹！我忘了顾安！”
    闻夷转身就往外跑，任由林猷在他后面嚷嚷着“胆肥了？敢在班主任面前说脏话！”“小子你给我站住！”“一千字检讨明天给我！”，脚一拐，狂奔地扯着书包嗒嗒嗒跳上楼梯。
    因为一时心急，闻夷一个不注意，霎时脚下打滑踩空，趔趄地晃了下嘭的一声摔倒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疼得他呲牙咧嘴。
    走廊边的教室就是八班，里面正传来一阵阵有气无力的读课文声音。就在这时，窗户唰的一声被打开，露出了戚玉俊美阴沉的侧脸。
    “你在地上干什么？”他冷淡问道。
    闻夷双手撑地，眨了眨眼睛，看向戚玉道：“不小心摔了一跤。”
    戚玉：“那今天早上呢？一早上都没见到你人影，你去哪了？”
    闻夷心中紧张，下意识地收回手想咬一咬，结果一只手撑不住地，再次不小心地摔倒地上，嘶了声，眯着眼道：“昨晚没睡好，刚刚不小心在厕所里睡着了。”
    “那你现在不进来？”
    闻夷挠了挠头：“前几天学生会开会，我不迟到了吗？顾安本来让我写检讨的，现在改成在他那里做义务劳动了——他难到没告诉你吗？”
    戚玉挑起眉梢，回过头，看了眼讲台上正在书写板书的老师，又偏了偏头，示意闻夷过来点。闻夷看了眼左右，见走廊上空无一人，便蹲到窗边，凑在窗户下问道：“干什么？”
    戚玉伸出冰凉的右手，在闻夷目瞪口呆的注视下自然地摸了把少年乱腾腾的头发。少年稍卷的黑色碎发软软的，顺滑无比，带着股暖意。
    他蹂.躏完了闻夷的头发，嘴角微翘地看着闻夷费劲的试图把乱糟糟的碎发扒弄到一边，便又拍了拍闻夷的侧脸，霸道地掐着他的婴儿肥捏了又捏，揉了又揉，像撸猫一样，在闻夷的脸颊上留下了一个红扑扑的印子。
    “再小心点，整天不要心不在焉七想八想的。”戚玉面无表情却又带着股心满意足地收回了手。
    .
    咚咚——
    顾安坐在学生会的办公室里，头也不抬地用钢笔龙飞凤舞地批改文件。他听到声音，彬彬有礼道：“请进。”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金色灰尘飘荡，黯淡的阳光直直射入，照在来人软浓浓的唇形上，打下一道晦暗的阴影。
    “你总算来了，戚嘉。不过迟到可不是什么令人称赞的美德，”顾安戴着金丝眼镜，低垂着眼睛继续看着文件，“那么说说看，闻夷怎么回复你的？”
    来人咳了咳，温和道：“我问了他，他说准备和我在星期三出去吃晚餐。”
    “星期三？这个星期三？”
    站在门边身材消瘦的少年轻点头，笑道：“闻夷到了那里后，我可以像上次一样把戚玉引过去。”
    “戚玉可不是个傻子。他知道上次你是特意这么做的，这次就不可能再配合你。”顾安一顿，黑色的墨汁从钢笔尖利的笔尖滑落，凝聚成豆粒大小的一滴后，悄无声息地砸在了一片空白的纸上，让顾安皱起了眉。
    他用骨节分明的手指夹起盖帽，咔哒一声盖上钢笔，又合上文件，将这两样东西放到一边，抬起头，看向隐藏在阴影中的戚嘉。
    戚嘉无害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嘲讽的笑意：“那可说不定，顾安会长。我的那个哥哥可是宝贝闻夷宝贝得紧。”
    “是吗？那为什么据我所知，闻夷和其他人在他那里的待遇都是一样的，”顾安啜了口茶，说道，“他对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傲慢自大，掌控欲强却又故作矜持的不愿意表达出来。”
    “顾安，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戚玉的缺点就是我们的优势。他的傲慢和自大会是让他自取灭亡的最后一根稻草。”
    顾安挑起眉梢，示意戚嘉继续。
    “戚玉很强，毋庸置疑。父亲爱他，这点也毋庸置疑。虽然说不管我怎么努力，父亲都不会看我一眼，但父亲他再怎么喜欢戚玉，都不会容忍一个同性恋作为家族的接班人，就像刘家的继承人名单里永远不会有女性的名字一样。”
    顾安：“你的意思是——？”
    “先告诉你一个消息，闻夷最近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变得很怕我的样子。”戚嘉垂下眼睛，任由黑发盖住他大半的眼角，显得阴阴沉沉，“如果可能的话，他可以成为一个突破口。”
    戚嘉接着抬起眼睛，直直看向顾安。那与戚玉相似的深棕色瞳孔里翻滚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兴奋与自制：“想想看，如果闻夷失踪，戚玉就不得不动用家族力量去找他。而他一旦有这样的动作，父亲就会知道——”
    “那么他就会发现自己最宠爱的大儿子是个同性恋。”顾安顺着他的意思接道，一只手轻轻在红木书桌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叩着，心中不断地浮现出那个黑发黑眼如猫般的少年俊美的容貌。
    正当他准备继续说什么时，红木门再次被敲响。他低头看了眼表，开口道：“...行，我知道你的计划了，请容我再考虑一下。现在我有客人要来，可以麻烦你走这边的门出去吗？”
    戚嘉点了点头，脚步一顿，走到了他的面前。下一秒，窗帘飘起，黯淡阳光下，身形消瘦的少年居高临下地看着衣冠楚楚的顾安，压低声音说道：
    “相信我，你是需要好好考虑一下。但是想想看，一旦事成，我可以获得戚家的财产，而你...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人。”
    话说完后，他毫不犹豫的打开办公室的暗门，温和的看了顾安一眼，随后走了进去。下一秒，闻夷打开门，便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顾安的面前。
    ※※※※※※※※※※※※※※※※※※※※
    闻夷（不情不愿）：喂，想要揉我的脸吗？一个收藏一次，不讲价的哦。
    .
    话说大家喜欢专栏里那个预收文的文案吗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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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看看你的表，闻夷。11点40了，不敢置信，你连为了惩罚迟到而设置的义务劳动都可以迟到。”顾安听见戚嘉锁门的咔哒一声轻响后，推了推金丝眼镜，彬彬有礼道。
    “抱...抱歉...呼...呼...”
    闻夷撑着木门，筋疲力尽地半跪在地上大口喘气。
    “喘得这么厉害，你跑过来的？要水吗？”
    顾安站起身，抽出抽屉，从里面挑了只玻璃杯，又走到饮水机边，咔哒一声扭开开关，水流带着细微的声音从出水口流出，裹挟着进入杯口。
    闻夷一把接过水杯，咕噜咕噜地一口抿尽，缓过了气来：“...没事儿，我还好，就一下子横跨整个校园，跑急了会儿。”
    “老师又留堂了？”顾安笑道，随意倚坐在办公桌上，伸直了腿。
    “啊...没有。我就不...昨晚没睡好，今天去卫生间的时候不小心在那里睡着了，”闻夷摸了摸鼻子，“林猷那家伙竟然还在隔间堵我，也忒倒霉了点。”
    他拘谨地一屁股坐到高背椅上，手放在暗色桌布下面，纠结地把玩着手指。顾安在他面前落座，好整以暇地十指交叉抵着下颌，闻言温文尔雅地挑了挑眉梢。
    “林猷是个好老师，你应该向他多学点东西。”
    闻夷耸了耸肩，不知可否地唔了一声：“谁管他呢——对了，我要做什么？整理文件还是打扫卫生？”
    顾安从抽屉里拿出如词典一般厚度的文件，放到闻夷面前，文件落到桌上，溅起细小的尘埃，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着金光。
    “今天是第一天，给你减点量，整理到这节课下课就放你走。”
    顾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闻夷身后，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环住黑发少年，帮他打开电脑输入密码。
    闻夷被裹在他的阴影里，不自在地抽了抽鼻子。因为离得近，顾安身上传来一股若有若无地香水味，带着温柔的烟熏与木香气息，不容拒绝地侵入了闻夷的安全区。
    哐当——
    他不走自主地想避远点，却一个不小心，把墨水瓶从桌上扫了下去。玻璃制的墨瓶直直坠向地面，发出一声清脆刺耳的响声，接着浓黑的墨汁从它的着陆地散开，迅速染黑暗色地毯，霎时间，不大的办公室内弥漫起了墨香。
    “！抱歉，我...我我，”闻夷嘶了声，手足无措道，“等下放学了我叫我们家阿姨来，不小心手滑了，真的非常抱歉啊。”
    顾安视若罔闻：“别管它，专心点。”
    闻夷唔了声，抬头看向顾安。
    顾安属于那种典型的俊美，鼻梁高挺，鼻骨突出，眼睛狭长，眼尾微微上翘，透露出若隐若无的邪气，但他常年佩戴的金丝眼镜却完美的化解了这种邪气，增添了不少温文尔雅的感觉。
    “顾哥，你近视多少？”闻夷好奇地盯着他的眼镜，随口问道。
    顾安低下头，看了眼闻夷：“400度，怎么了？”
    闻夷打了个哈欠：“没什么。不过你天天戴着个眼镜，不累吗？”
    顾安不知可否：“你要不要试试？”
    “...试试什么？——等等！我自己来就行了！”
    顾安摘下眼镜，一手制止住闻夷不足为道的挣扎，另一只手略带强硬地将眼镜架在闻夷的鼻梁上，又不小心触碰到闻夷的痒点，弄得他条件反射地笑出来声。
    “...哥哥哥，别，住手！”
    “住手住手！”
    闻夷艰难得伸出手，接过眼镜，将眼镜架到鼻梁上，眯了眯眼睛，故意装傻：“这眼镜戴得不舒服，什么都看不清啊。”
    “对你来说度数太高而已，”顾安弯下腰，与闻夷的脑袋持平，伸出手帮他调整好眼镜架的角度，“让你好好学物理，嗯？连这个东西都不知道。”
    闻夷讪讪一笑，将眼镜摘了下来，还给顾安。他接过文件，打开电脑上的表格，开始无精打采地录入文件上的信息。
    他一边盯着电脑屏幕，一边嗒嗒嗒地按着键盘，问道：“对了，哥，有件事忘了问你。”
    顾安坐在座位上，抬起眼睛，配合地发出了“嗯？”的声音。
    “你收到运动会的草案了吗？”闻夷停止打字，探出头，强调道，“我昨天熬夜做的，差点还被我表弟阴阳怪气地说了一顿。”
    “收到了，做的不错。”顾安靠在椅背上，浏览手中的文件，回答道。
    闻夷没得到努力时间应有的答复，便拧起眉毛，不满道：“仅仅是不错吗？”
    顾安轻笑了声。
    “那你想我怎么说？非常好，太好了，还是怎么样？”
    闻夷望天思考片刻，却也想不出什么绝美的彩虹屁，只好咬住大拇指以泄愤。
    “你应该多上下网的，”闻夷道，“这个年头老古董可没什么人爱。”
    顾安放下文件，启唇：“可为什么不久以前，还有人跟我说——他喜欢我，但是碍于戚玉的存在不能和我在一起，希望我去解救一下他？”
    “...谁？”
    “你觉得我在和谁讲话？”
    闻夷突然一愣，花了片刻才消化掉顾安语句中的意思。
    半响，他咽了咽口水，看了看双手，又瞧了眼好整以暇的顾安，大脑霎时像是被当面打了一拳一样，嗡嗡直响。他想要站起身，却又颤巍巍地坐了下去。
    “是...吗？”他表情微妙地问道，寄希望于这只是顾安一个不合时宜的玩笑。
    “这还没过一个星期你就忘了？”顾安挑起眉梢，“亏我还花了很长时间来认真思考你的提议。”
    兄弟，认真的？？？
    闻夷剧烈地滚动喉结：“那你的想法呢？”
    “我？如果这段关系能够在高中毕业以前结束的话，我觉得还不错。”顾安悠然道。
    闻夷含含糊糊地讪笑了几下，干巴巴地试图把这个话题翻过去，但顾安就像成心跟他做对一样：
    “那么，我现在告诉你我的答复了，你的回答呢？”
    顾安十指交叉，抬起身，用深黑色的瞳孔盯着闻夷，表面上虽然看起来漫不经心，但鹰隼一般晦暗的眼神却泄露了一丝他的企图。
    “你要是同意的话，我现在就开始布置，保证能让你远离戚玉。”
    “...然后我再把自己卖给你？”半响，闻夷憋出了句话。
    顾安温文尔雅地轻笑：“什么叫卖？说话说得那么难听干什么，明明是两情相悦——”
    “两情相悦？”
    咯吱一声门被推开，闻夷猛得扭过头，就见戚玉面无表情地抱着手臂。
    阳光透过步织窗帘射到他的脸上，打下重重阴影，他眯起锋利的眼睛，冷冽桀骜地紧盯向顾安。
    一阵微风吹过，窗帘发出细细簌簌地声音，逐渐凝固的气氛像是一把绷紧的弓弦，随时都有咔擦一声崩溃的风险。
    顾安眉梢微挑，率先打破氛围：“现在还在上课，你怎么过来了？我听闻夷说林猷正满肚子火无处发泄，要是让他逮到你，你就又有麻烦了。”
    “不关你的事，顾安会长。我只是来带我的人回去。”戚玉冷淡地开口道。
    他身形高大挺直，只穿了件白色衬衫，透露出均匀有致的肌肉起伏，外加阳光给他打上了一层金色光晕，犹如一匹被侵入了领地的孤狼一般，压迫感十足。
    顾安轻描淡写地开口：“抱歉，请容我拒绝。首先，我对于闻夷的归属问题持有怀疑态度，第二，他正在我这里做义务劳动，没有我的允许，他哪里都去不了。”
    “那就让闻夷自己决定。”戚玉淡淡道。
    “对不起，但这并不是他愿意与否的问题。身为学生会的一员，学期第一场会议无故迟到，我念在他腿伤的情况下改成义务劳动，已经是掺杂私人情绪的网开一面，”顾安坐在房间深处的高背椅上，隐藏在房间夹角所形成的阴影中，带笑道，“现在，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认为学生会是摆设，还是我是摆设？”
    他自顾自地继续道：“戚玉，虽然你的学习能力堪忧，但我建议你还是逼迫自己去好好学习一下纪律性在生活中有多么重要，免得你以后吃亏太多。”
    顾安结束了长篇大论，拿起水杯，啜了口水。他笃定戚玉再怎么嚣张，也不敢在在校期间对他动手，因此笑吟吟地胜卷在握。
    戚玉唔了声，走进了门，慢吞吞地将门咔擦一声带上。房间内气流流通，吹起他没有扎进西装长裤的衣摆，让闻夷心中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他站起身，打商量道：“戚哥，戚哥你冷静一下！——顾安，你跟我说实话，你在跟哥们开玩笑的对不对？”
    “不对。”顾安吐出两个字，让闻夷一个趔趄。
    接着，戚玉走到了办公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稳坐在高背椅上的顾安，攸然勾唇一笑。
    “好吧，既然这样，我们两人之间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戚玉话音刚落，便一把扯起闻夷，将他粗暴地推到身后。
    随后，他将双手抓住足有上十公斤办公桌的边缘，在顾安不可置信的眼神中，手臂肌肉暴起，青筋显现，狠狠发力，猛地一掀！
    轰啦——
    霎时间，灰尘飞扬，玻璃灯随着赖赖而下的文件一齐落到地上，在接触地面的那一刹那，玻璃化成碎片，边角锐利地因为惯力滑行了一段时间，发出令人揪心的刺耳声音，如同尖指划过金属片。同一时间，只听咔擦一声脆响，电脑的金属边角迸出了一个缺口，蜘蛛网似的缝隙伴随腾起的金色灰尘，蔓延向四周。
    “...你疯了吗？”半响顾安喃喃道。
    戚玉不置可否地跨过已成了废墟的宽大原木办公桌，慢悠悠地走进夹角阴影，站到了顾安身前，淡淡说道：
    “先别这么着急下定论，还没和你算完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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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你们有什么推荐的热血彩漫吗qvq
    自从看完《无敌好学生》和《看脸时代》后我就陷入了深深的漫荒中...

 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戚玉站在顾安面前，阴影掩住他大半的身体。深邃的侧脸轮廓以及冰冷的表情，犹如深夜中逐渐苏醒的孤狼，带来无可避免的恐怖压迫感。
    半响他开口道：“一段时间懒得管你们这些人的小动作，你们就迫不及待地露出狐狸尾巴，真的是很烦人啊。”
    顾安轻笑声，刚想站起身，就被戚玉强硬地按住肩膀钉在高背椅上。
    他也不在意，开口道：“...戚玉，做任何事之前都要三思的道理难到没有人教过你——”
    嘭！
    戚玉猛地挥出右拳，残影掠过，如闪电般带着厉风，雷霆之势地朝着顾安腹部狠狠一击，霎时□□碰撞的闷响贯彻房间，顾安陡然喷出一口血沫，鲜血四溅到戚玉的白衬衫上，又缓缓地流下。
    “你...你疯了...”顾安喘着粗气，动弹不得。
    戚玉啧了声，侧着脸，厌恶地用拇指将溅到脸上的血珠抹去。就在他再次挥拳的千钧一发之际，耳边攸而掠过一阵厉风，手臂突然一紧，他猛地回头，便见闻夷抿唇不容拒绝地抵住了他抬起的右臂。
    “放开。”他冷淡地命令道。
    闻夷加大了力度，手上青筋暴起：“哥，拜托你看看场合！现在我们在人学生会的办公室，还在人上课时间！...戚哥戚哥，听我的，冷静一下o不ok？！”
    “......”
    “冷静，冷静。”闻夷试图尝试降火工作。
    戚玉凝视着闻夷深黑色的双眸，挑起眉梢，意味不明的闭了闭眼睛。接着，他紧紧抓住顾安衣领的左手逐渐放松，闻夷见状，松了口气，放开他的手臂——
    嘭！
    霎时间戚玉又一拳掠过顾安耳边，狠砸在墙上，墙灰迸发，震耳欲聋的响声使闻夷的瞳孔陡然收缩，只见陈年的灰尘籁籁而下，吊灯摇摇欲坠般晃悠片刻，一个蜘蛛网状的裂口陡然出现在了墙上。
    闻夷张了张嘴，感觉自己太阳穴附近突突地疼：“...戚哥，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不用你来教我。”
    戚玉回过头，半藏在晦暗阴影中的表情让他神经颤悚。
    不知道哪儿掉下来的玻璃碎片划过戚玉的侧脸，在他苍白如大理石般的皮肤上割出了一道口子，猩红的鲜血从伤口中不断流出，外加他之前用拇指抹过的淡色血印，竟有种从地狱爬出的恶魔之感。
    正当闻夷以为他们两个之间无法避免地要发生一场矛盾时，竟见戚玉轻笑了下。
    这个身材精悍高大的少年转过身，弯下腰，揪起顾安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拽了下去，冷冽道：“...再让我看见你对我的人起心思，我就见一次打一次。反正你也知道，”他突然露出了个令人森寒的笑容，“我这人没有纪律性，做事情前不三思，所以说不定哪一次，我不小心失了手，你就...”
    戚玉站直了身，用穿着手工制皮鞋的脚尖矜持地点了点地上碎了一片的玻璃渣：“是这个下场了。到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他旁若无人地解开沾血的衬衫，露出精壮的肌肉，支使闻夷去办公室一边的柜子里帮他找件干净的过来。他刚将干净衬衫换好，只听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木门被轰得一声陡然推开。
    “——戚你们在干什么？想闹事情吗？！”
    教导主任带着黑压压一批围观群众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外加一个脸黑成锅的林猷，让全程无辜的闻夷忍不住在心中骂了句脏话。
    艹！
    .
    这场戚玉以百分之百的压制单方面殴打顾安的事件给学校带来了巨大的动荡。
    不仅bbs论坛在事情爆发的第一时间就挂起了高楼，戚玉和闻夷还一起被罚了个大处分，得赔偿学生会损失的所有东西。
    “我说了，戚哥！我当时是不是说了无数次？！想打架，ok没有问题，你难道不会和他放学约小巷子里打吗？”闻夷紧紧跟在单手插兜的戚玉后面，悻悻然道，“我特么什么都没做，还被无辜牵连。”
    戚玉停住脚步，转过身淡淡道：“这里面也有你的错。”
    “？”闻夷不敢置信。
    “如果当时你没有阻止我，现在我起码可以把顾安送进医院。”闻夷见鬼地竟然可以从那毫无起伏的话语中听出一丝丝的遗憾。
    闻夷无语：“...那有什么好处吗？”
    “起码比现在两头都捞不到好处要好，”戚玉挑起眉梢抱着手肘道，“所以写检讨的时候记得把我的那一份一起写了。”
    闻夷凝固片刻：“戚哥...您是怎么自然地说出如此厚颜无耻的话的？我需要重申一边，这件事情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就去做了个义务劳动，仅此而已。”
    他想了想，又加上：“顺便还挽救了顾安的医药费。”
    闻夷一边说着，一边将黑色碎发一股脑地撸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跟皮筋，动作熟练地扎了根冲天的小辫。他想了想，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中吃亏过多，忍不住掏出手机，开机点进顾安的短信界面。
    “...不行，我得找他要点补偿。这个事情不能这么算了，对我也太不公平了。”他打了个哈欠，嘟囔道。
    戚玉脸色轻松的勾了勾唇角，却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东西，危险地眯起眼睛，开口问道：“...别跟我故意打岔，闻夷。”
    闻夷做贼心虚地悻悻笑了笑。
    “当时我记得...你们似乎在说什么，”他皱了皱眉回忆道，“你要是同意什么东西，顾安就做什么计划，让你什么样来着？”
    闻夷的心高高垂在空中，又见戚玉并没有听到全部，暗叹老天保佑。
    “没什么...就如果我跟他在一起，他就让我成为副会长，”闻夷耸了耸肩，暗地里松了口气，“这种划不来的交易我怎么可能会做——戚哥，你是知道我人品的。”
    戚玉绷着脸手插在兜里，看不出是相信还是不信。但他显然有些其他的思量，没有追究闻夷解释中一个接着一个的错误。
    “最好是这样。”半响他开口道。
    午休时间，走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影。操场上时近时远的人声鼎沸混杂着午后裹挟尘埃的金色阳光，让闻夷不由自主的松开了绷紧的神经，手插在口袋里跟在戚玉身后。
    阳光斜照，戚玉灰色的影子被拉长到他的脚下，校园门口粗壮的桂花树腾燃着淡淡花香，悄而无声地笼罩住了他，让他的脑海中攸地掠过破碎状的回忆。
    秋日，红枫，晴空如洗，重岩叠嶂。
    年幼的闻夷跟在男孩的身后，踩着他的影子，地上成堆成堆的枯叶发出咔擦咔擦的微响。周围看不到一个大人，显然这是个预谋已久的私人活动。
    “...哥，我快走不动了，还要多久啊？”闻夷小喘着气，背着双肩书包问道。
    这时的闻夷似乎比上次梦里的要更年幼一些，皮肤白皙，婴儿肥还未褪去，看上去像刚刚满七八周岁的样子。
    “马上了。”男孩转过身，牵起闻夷的手。
    他们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翻过山丘，来到一座翻腾着从山顶怒吼而下的瀑布低端。陡坡谷深，荫凉的瀑布边一片安静，只听得见鸟雀叽叽喳喳地不停。
    “闻夷，坐这边来。”男孩示意闻夷坐到瀑布边的乱石摊上，将书包扔到他的身边，溅起灰尘，“我去找木柴，你在这里乖乖等我，哪里都不要去。”
    “...哪里都不要去吗？”闻夷像有多动症一般停不住。
    男孩点了点头，垂眸看着盘腿坐在地上的闻夷，点了点头：“想吃烤鱼的话，就在这里等我，哪里都不许去。”
    闻夷唔了声，看着男孩远去的身影消失在茂密的树丛中，眨了眨眼，准备找点石头做火堆。
    他刚站起来没多久，就感觉轻轻缓缓的脚步声逼近，接着肩膀一紧。闻夷以为是男孩回来了，便扭过头，便迎面迎来来了一张白色的手帕，视网膜尚且残存着来人的影像，下一个瞬间意识便骤然坠入黑暗。
    .
    “你在想什么？”
    闻夷霎时间回过神，便看到戚玉正看向自己，眉头微皱，抱着手臂。
    他摇了摇头，试图把乙醇令人不安的强烈气息从脑海中驱除，回答道：“没什么，就突然想起了些...东西。”
    闻夷不知道该把它称之为什么。若说记忆，那以灵魂冷冷漂浮在空中的视角所看到的东西对他来说是如此的陌生，可若说编造的故事，他却总从其中感受到一丝丝的熟悉感。
    半响，他决定不在纠结于这件事，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便被突然迎面而来的少女扑到了墙上，胛骨一疼，让他倒吸口凉气，拧着眉毛“嘶”了一声。
    “论坛上都快被传疯了，闻夷！”顾绮睁大眼睛，指着她粉色外壳的手机，惊叹道，“你真的把我哥像沙包一样捶成了个半死吗？！太厉害了！！！”
    闻夷手足无措的看着抱着他腰部的少女，啊了声，用手指向戚玉：“...是他做的，和我无关，我是被牵连的。”
    顾绮退后几步，恢复冷漠：“哦。”
    她一撩头发，少女的清香便一个劲的往闻夷那儿窜，闻夷不走自主地摸了摸耳垂，斟酌道：“...你哥被我们揍了...你不生气？”
    顾绮笑吟吟地挽上他的手臂，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和他不是一个妈生的，你不知道吗？”
    闻夷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
    恭喜嘤嘤嘤、山崎贤人的小泪痣 、噗皮 、十一点睡觉、池面君、雨碎泠泠获得道具[戚玉的书包x1]
    恭喜夏目贵志的女卡、山崎贤人的小泪痣、昼颜似恶鬼、宫长、噗皮、arain获得道具[顾安的凉白开x1]
    .
    评论区最近有小可爱对本文的节奏问题发表了一些意见，然后我的回复的话...我的萌点可能比较氢气（哭），爽的章节是会有的，但在目前修罗场的这种副本里，我实在是无能为力qv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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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五分钟后。
    顾绮挽住闻夷的手臂：“然后他说什么？”
    “...还能有什么？请家长做卫生...罚来罚去都是老一套，大不了国旗下念念检讨。”闻夷恹恹道。
    走在前面的戚玉一手插在裤兜里，单肩背包，衬衫衣摆扎进修长的西式校裤内，身材利落劲瘦，神色不虞地夹着烟，红色星点飘飘荡荡地落下，在半空中化为焦黑，卷入戚玉的皮鞋下。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低下头，不耐地伸出手，将遮住眼睛的黑色碎发撸到脑后，又看了眼手机，脚步一顿。
    “我去拿个快递，”他站在楼梯间的门边，冷淡道，“你们不用等我了，中午食堂会和。”
    闻夷应了声，问道：“ok，去老食堂吧。我们昨天才在小食堂吃得饭，那个新来的给我顾绮碗里三分之一的量，艹...她要么是个仇男癌，要么我怀疑她和我有仇。”
    “说不定是和你有仇哦。”顾绮玩着手机道。
    闻夷：“？”
    “她儿子，就五班的那个啦...”顾绮翻着白眼，试图回忆道，“那个用篮球砸了你的...叫——”
    戚玉问道：“叫什么？”
    “...叫什么谷星雨来着——戚玉，你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去堵了他的，不然人妈这么恨你们干嘛？”顾绮表情微妙地问道。
    “我对他从来都没兴趣...不过刘易云提过这事。”戚玉皱眉道。
    闻夷挑了挑眉梢：“刘易云动他，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一个两个都这样，难到我长得很好欺负吗？”
    顾绮哼笑：“难得你对自己的认知清醒了一次。”
    闻夷唔了声：“算了，甭理会这些烦心事了。戚哥，中午去哪吃，给个准话？”
    “随便你，在微信上告诉我一声就行，我先走了。”戚玉摆了摆手，消失在楼梯间的阴影中，脚步声逐渐远去。
    阵风吹过，霎时阳光陡然黯淡，乌云翻滚，阴影笼罩在空荡荡的楼梯夹角，寒风卷着支离破碎的残叶在空中一溜烟地打着转。
    “对了，九月底月考，你准备得怎么样？”
    “别说了，问就是一个字。”闻夷恹恹道。
    顾绮好奇：“什么？”
    “死，”闻夷挑起眉梢，用手指向栏杆，“说真的，顾绮，你再问我就得从这儿跳下去了。到时候我表弟天天来找你，你可别哭着找我。”
    顾绮挑起漂亮的眼梢：“呸呸呸！死什么死！你平常要是稍微用功点，现在至于要死要活吗？——不过这事说起来...我记得你小时候挺聪明的，怎么长大变笨了呢？”
    “...我也记得你原来挺漂亮的，怎么长大变丑了呢？”闻夷怜悯道。
    顾绮对于这种挑衅地回答，反手就是个暴栗。
    闻夷“嘶”了声，轻轻还了她一手肘。
    从客观条件来说，他算得上校霸，可对于女孩子，不管认识与否，他从来都将“男人打女人是王八”的条例贯彻到底，因此顾绮在他面前总是肆无忌惮。
    “别像个小混混一样好吗？”顾绮抱着手臂哼了声。
    “顾绮，讲话要有良心啊。”
    顾绮拍了拍闻夷的头：“别跟我搞小倔强，全校人都知道你是个什么德性，嗯？乖乖接受现实不好吗？”
    “接受现实？别怪我没提醒过你，现实也有可能被打脸。”闻夷意味不明地挑了挑眉。
    “...我看不见得，”顾绮深表怀疑，“自信心爆棚前也要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再说话吧？”
    闻夷不置可否地唔了声。
    他单肩背包，身材修长，容貌俊美，和旁边打扮精致的顾绮走在一起，落到站在楼下的戚玉瞳孔中，显得郎才女貌。
    很快，郎才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女貌也笑嘻嘻地跟在他的后面，戚玉闭了闭眼，转过身，踏在枯黄阴冷的残叶上，走向学校门口的保卫室。
    “你来追我呀...”
    戚玉放在门把上的手顿了顿，仰起头，凝视片刻保卫室的标牌，心想什么时候得给校董父亲打个电话——
    “追到我就让你嘿嘿嘿...”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铝制防盗门，和门内嗦面的年轻人对视片刻。
    那年轻人下意识地想关上电脑，却只听哐当一声重响，穿着保安短袖的年轻人跟着翘高的椅子一起摔了下去，拉面盒子一歪，红油四溅，面条迎面飞向戚玉，被他侧身躲过，不幸遭殃了过路无辜路人。
    “那个...那个，我在学习...对，学习...”
    戚玉从钱包里拿出学生证：“20190304戚玉，拿快递。”
    那小伙讪讪一笑，拍拍身上的油渍，搓了搓手，刚想站起身，就是一个趔趄，脚底踩油，轰隆一声撞到了快递堆里。
    戚玉垂眸将碎发撩到一边，出于礼貌问道：“您还好吗？”
    “还好还好...抱歉啊，实在抱歉，最近事情太多，招生办天天来这儿捣乱...您编号多少来着？”
    “20190304。”
    年轻人“哎哟”一声，撑着地站起身，在包裹堆中上上下下地翻找，查看编号：“...899...900...03...04...”
    他一路数着号码，抬起头，猛的一顿。只见戚玉的快递正静静躺在红汤中心，挂着几条面条，红色水渍一滴一滴从上面落下，溅到地上，聚拢在凹陷处。
    戚玉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一时气氛沉默。
    “那个...你别慌啊，我给你擦擦。”年轻人挠了挠头发，穿过灾区，从杂乱的桌上提溜出条毛巾，费劲地蹲下身，却不知道绊动电脑的哪条线——
    “你来追我呀，追到就让你嘿嘿嘿~”
    戚玉看向他，挑了挑眉梢。
    ※※※※※※※※※※※※※※※※※※※※
    路人：我不要面子的？？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所以包裹里是什么？”
    闻夷支着筷子把戚玉盘子里的鸡腿暗戳戳地拿到自己这边，支着下颌心安理得的问道。
    “你喜欢吃这种东西？...都拿走吧，”戚玉垂着眼睛把几只鸡腿拣给闻夷，“一只录音笔，黑色的，不知道牌子。”
    “...录音笔？”
    闻夷在大众场合比较矜持，坚持不肯上手，只憋屈地用筷子夹鸡腿。他正吃得欢，突然抬起头问道：“你知道是谁寄你的吗？”
    戚玉皱眉：“信息都是假的，查不到人。”
    “艹...搞得这么神秘，怕不是个寄炸弹的老阴逼。”
    闻夷咂舌，结果被戚玉揉了一顿头发，黑色碎发到处乱蹦，乱糟糟得弄得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少说点脏话，嗯？乖点。”
    闻夷唔了声。
    顾绮和她的姐妹团正在楼上排队，因此就闻夷和戚玉两人面对面坐在角落里。不时有人凑过来打个招呼，戚玉懒得理连名字都没听过的人，便只能由闻夷出来打圆场。
    在送走第十个人后，闻夷突然想起什么，问道：“既然是录音笔，里面肯定录了些什么东西吧...要不你拿出来听听？”
    “试过。但录音笔泡了水，里面不知道哪根线短路，打不开。”
    闻夷遗憾地哎了声，复又问道：“修得好吗？”
    戚玉嗤笑了声。
    “好好吃你的饭，关心这么多干什么？我过会儿去找刘易云问问，他那边电话号码多——对了，有个东西给你。”
    他一边说话，一边搁下筷子，弯下腰，从书包隔层里掏出个玉佩，扔给闻夷。闻夷堪堪接住，放在手里一看，挑了挑眉。
    “没事无聊给我玉佩干什么？”他借着阳光仔细端详着玉佩上的纹路，认真道，“你看，这上面是不是两只鱼在打啵？”
    戚玉啊了声，皱着眉头，侧过头，收拢闻夷的手指，含糊道：“问那么多干什么，我给你的东西乖乖收好就行。”
    午后的淡色阳光照在他英俊逼人的侧脸上，轮廓深邃，冷皮黑发，锋利的薄唇带着股冷冽的戾气，桀骜的眉眼却带着一丝无人察觉的惬意，似乎被秋日红枫下的暖阳感染。
    “不是，这东西看起来好廉价...”闻夷用玉佩敲了敲桌子，半眯着眼听声音，“戚哥，你是不是看我好糊弄，就随手在夜市上给我带了个东西回来？”
    戚玉：“你觉得我会去夜市？”
    闻夷抬头看了眼面前掩眸的戚玉，赞同地摇了摇头：“也是...那这玉佩从哪来的？”
    “闭嘴。”戚玉夹了一筷子的青菜给闻夷，开口道。
    “民主自由一点嘛，说个实话我又不会怪你。嗯？来嘛来嘛...说说看，你干嘛突然给我买东西。”闻夷试图把青菜还给戚玉，却被他的筷子格挡在空间。
    戚玉撇过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问那么多干什么...好好吃你的鸡腿，不想吃就还我，我扔垃圾桶里去。”
    闻夷感受到威胁，就将几只鸡腿各矜持地咬了一口。
    “说吧，戚哥戚哥...不要害羞，这样吧，你告诉我原因，我今晚陪你上分怎么样？”
    戚玉哼笑声：“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那效率不一样啊。你看，如果我心甘情愿呢，我手指按键盘的速度肯定要积极快速一点，但如果我被迫的话...”
    “怎么，想威胁我？”
    闻夷忙说：“不敢不敢。”
    戚玉十指交叉地搁在桌上，身体前倾，深栗色的瞳孔一动不动地注视闻夷，喉结滚动，半响开口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想跟你道个歉...之前那事我冲动了点，你别往心上去。”
    闻夷不解：“你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情，我哪知道你说的‘那事’是哪事？”
    “...别瞪鼻子上眼，”戚玉似笑非笑，“sunbotton的那个晚上，你不记得了？”
    闻夷恍然大悟地挑起眉梢。
    戚玉从闻夷手中抽出剔透的翡翠玉佩，让闻夷低下头，把玉佩就着红绳给他带了上去。
    “这东西...你想留就留，不想留，”戚玉危险地眯了眯形状锋利的双眼，“也得给我收好。”
    闻夷刚想开口抱怨几句，就被突然坐到他们身边的几个少女给打断了。
    “你们刚刚在说什么？”顾绮兴致勃勃地问道。
    “没说什么，你管这么宽干什么？”闻夷下意识地含含糊糊道。
    顾绮哼了声，难得没有追问下去，而是开启了新话题：“八班马上要来个新生了，你们知道吗？”
    闻夷不感兴趣地一口一口咬着戚玉给的青菜。
    “据说是跟闻乐阳一个高中的。”
    闻夷抬起头：“正业的？”
    顾绮应了声：“对，正业的。我之前送作业的时候听林猷他们说，转校生好像今天下午就到。”
    “女生吗？”闻夷问出了关心的问题。
    “是的啊，女生，就刘易云他们家的那个私生女，你应该见过，去年刘易云生日party上那个。”
    闻夷心不在焉地扒拉着盘子里的青菜，刚想说些什么，却突然一愣，猛地站了起身，把顾绮吓了一跳：“等等！你说的是刘易云的妹妹？！”
    “嗯哼。”
    “叫刘从玲？！”
    顾绮莫名其妙地点了点头：“是啊，她有什么问题吗？”
    闻夷坐了下来，悲怆道：“没有，她什么问题都没有。”
    .
    下午阳光正好，闻夷踏着上课铃赶进教室，一屁股坐到了戚嘉身边。他对戚嘉友好地笑了笑，就见林猷推门进来。
    林猷走到讲台上，清了清嗓子：“各位同学，咱们今天要迎来一个新的转校生啊，大家友好一点，来来来，给我点面子，大家的掌声呢？”
    教室里给面子地响起了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下一秒，刘从玲走进教室，温柔地躬身，深色眼睛直直盯向闻夷，把他看得毛骨悚然：“大家好，我叫刘从玲。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感谢各位的照顾。”
    淡薄的金色阳光倾洒，给刘从玲的侧脸镀了一层朦胧的金边。她的浓密睫毛颤抖，又长又直的黑发垂到肩边，带着温柔如水的暖意，有一种吴侬软语的温情脉脉。
    坐在闻夷前排的成非鸿梦幻地喃喃道：“艹，哥们，我恋爱了。”
    ※※※※※※※※※※※※※※※※※※※※
    感谢小星星、嘤嘤嘤的地雷
    感谢小星星、 夏目贵志的女卡、孤凤、木橋竹屋、juliezhu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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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章

    第二十章
    【李涛】八班新来的转校生会影响q的地位吗？[new]
    0l[楼主]：话不多说，放照片。
    [0934.jpg]
    [0935.jpg]
    颜值和q不相上下，走得是受男生欢迎的温柔白月光路线，家世顶尖，与家里继承人关系友好，预感q的地位岌岌可危。
    1l：前排售卖晋江特供瓜子饮料。
    2l：不对这两人发表看法，只感觉lz纯心引战。
    3l：新来的是和lz有矛盾吗？怎么感觉lz想给她找麻烦呢？？
    15l：回应bt，感觉不太可能。q的厉害之处并不在家世或者颜值，所以被赶超也无所谓。
    16l：同意楼上。q的男生缘和女生缘都很好，除非新来的成为y或者w的女朋友，否则连进入那个小团伙的资格都没有。
    17l：@版主引战贴可以过来删除了，顺便麻烦查下楼主ip，看看是哪个小朋友想顺水摸鱼。
    18l：[回复17l]q：一枪一个小朋友hhh。
    25l：8班的过来说一句，新来的很好很温柔，不需要你们在匿名论坛上红眼病。以及引战贴举报了，楼主好自为之：）
    30l：新来的也不是不可能吧，听说我们班好几个人都爬墙她了。感觉她可以像拼夕夕一样把握学校里的中下阶层，说不定就可以一举逆袭某东或某宝了哈哈哈。
    31l：[30l]这么快就化身舔狗了？？
    32l：前排提醒，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
    35l：主楼走向成迷，怀疑是新来的自炒。奉劝一句，有这个时间在这里争谁是女生老大，还不如多看几本书考试前进几名。
    38l：35l什么意思？？瞧不起8班的吗？？
    40l：[回复38l]略略略。
    .
    黄昏余晖下，放学铃欢快地回荡在八班的教室里，熙熙攘攘人声沸腾，匆忙脚步声与嬉笑怒骂声此起彼伏，少年少女如风一般掠过走廊，擦肩而过的教导主任情不自禁地摸了摸秃顶的头发，伤感地抱着保温杯祭奠了下逝去的青春。
    闻夷单肩背包，站在人流涌动的校门口，血色、黯淡的夕阳将他的灰色影子拉得又长又瘦。他盯着被无数双鞋踩过的影子，跟躬身上车的戚玉摆了摆手，脱下外套，撸起白色衬衫的袖子，溜达进了隔壁小巷。
    “一盒烟，谢谢。”
    店主停止翻报纸的动作，叼烟抬头看向他，嗤笑声：“哟，老熟人啊。这几天怎么没见到你，去哪了？”
    闻夷将纸币压在柜台上，含糊道：“比较忙，没时间过来。”
    他拿过烟盒，侧头低眸咔擦一声点上火，半眯着眼吸了一口，吐出朦胧白雾，感觉苦涩的烦躁情绪稍稍减弱。
    刘从玲...他来这里干什么？
    原著小说对戚嘉的高中时期描写不多，只是匆匆一扫而过，因此闻夷也无法确定原著里是否有过这样的一段剧情。
    闻夷一边踢踏着地上的石子，一边走在石墙与水泥地所形成的夹角阴影中，神情恹恹地吸了口烟，复又吐出来，空气中尼古丁味道弥漫。
    就在这时——
    “...操！个婊.子，给脸不要脸是吗？！”
    无聊的小混混纠纷。
    闻夷在夕阳的余晖下打了哈欠，下下定义。
    他心里正烦，懒得去维持正义，脚一拐，懒洋洋地准备另选一条路——
    “你妈没教过你说话不要飙脏字吗？”陡然间一个熟悉的清丽声音朦胧响起，“...啊，我忘了你根本没妈，真是对不起啦。”
    “你他妈说什么？有本事再跟老子说一遍？？”
    “停停停！哥，你跟她急什么，别激动别激动...女人嘛...打一顿不就服了。”
    顾...顾绮？
    闻夷愣神，暗骂一声。
    他三下五除二脱下书包，往地上随手一扔，循着声源穿过狭窄小巷，七弯八拐，半响停在一个罕无人烟的胡同外，乍一抬头，便看到顾绮不耐地抱胸站在几个小混混中间。
    为首的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棒球服，脚踩盗版aj，正激动的唾沫横飞：“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交钱，我们就——”
    “就怎么样？”一个声音突然插上了话。
    顾绮猛地转过身，便看到黑发少年站在巷口，黑发冷皮，白衬衫西裤修长。黄昏时分，他身后一轮火红圆日裹挟着血色厚云，眼睛微眯，仿佛沉睡中的猛兽，隐隐约约地即将苏醒。
    “说话啊，我刚刚没听清，跟我再说一遍，你们准备对她怎么样？”闻夷前进几步，不耐道。
    那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其中一个人笑嘻嘻道：“哟呵，小白脸想英雄救美？”
    闻夷啊了声：“你们不认识我？...新来的吗？”
    “关你什么事？”“是啊，走远点！”“一边儿去一边儿去！”
    闻夷往前走了几步。
    “！你他妈的找死？！”
    “...操，兄弟，讲点道理行吗？不是你们让我动的？”他吸了口烟，懒懒散散地站在逆光的巷口，高挺鼻梁在侧脸打下阴影，薄唇微抿，肌肉绷起。
    “...哥，看来他是听不懂人话了。”其中一个黄毛皱眉道。
    “啧，麻烦——黄毛你去吧，收点力别把人打死了，老子可不想再进少管所。”
    那几个人见小白脸如此固执，便懒得再和他多说什么。刺啦一声，黄毛从书包里抽出足有大腿宽的棒球棍，放在手里掂了掂，笑道：
    “兄弟，对不起了啊，谁叫你脑子里...他妈的缺根弦呢——？！”
    他由慢到快地挥动棒球棍，沉重棍体在空气中发出沉闷的“呼呼”声，脚步迅速，裹挟着厉风，陡然冲到闻夷面前，手臂倾斜，对着他的脑袋狠狠一击！
    那一刹那，顾绮屏住呼吸，时间被静止拉长。
    闻夷左手夹烟，侧身避过，右手顺着惯力仿佛残影般地对准腹部猛地出拳，声音沉重，伴随着疑似骨骼内脏挤压的吱吱声，霎时黄毛如断线的风筝般沿着抛物线精准飞到空中，啪嗒一声摔倒剩下几人面前，棒球棍直直掉到他的脸上，霎时鲜血四溢。
    闻夷甩了甩手腕，皱眉：“抱歉，不小心手滑用了点力，下次注意点。”
    “......”
    黄毛的同伴怔愣片刻，大吼道：“...操！你他妈是在侮辱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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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小混混放下顾绮的衣领，赤手空拳猛地冲向闻夷，近一米九的身高形成强烈的压迫感，飞尘四起。
    闻夷啧了声，懒得跟他们再过多纠缠，助跑借力点地，在空中180度大幅度旋转，狠狠落到他的身上，双脚锁死他的脖颈，“嘭”地巨响将其压倒在地，霎时尘埃打旋飞起，挥挥洒洒落到二人身上，让闻夷打了个不合时宜的喷嚏。
    闻夷弯下身，将冒着火光的香烟压在那人的脖颈边，只听一声令人胆战心惊的嚎叫，白烟从皮肤接触处缭绕升起，若隐若现的糊味盘旋在小巷中，把仅剩的一个人吓得瑟瑟发抖。
    “大...大哥...”他咽了咽口水，道，“我上有老下有小...呸，下有妹妹...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放小弟一马？”
    闻夷闻言抬头看向他，深黑色的瞳孔里掺杂着浓浓无趣。他从小混混身上站起身，恹恹地拍了拍沾染上灰尘的裤子，手放在口袋里，慢吞吞地走到他的面前。
    “...你有妹妹？”
    仅剩的一个人点头哈腰：“是是是...是的！”
    “你爱你妹妹吗？”
    那人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闻夷笑了声，往边上走了几步，随即飞起一脚狠狠揣向那人：“那你他妈的没想过——”他用手指向顾绮，“这姑娘也是别人的妹妹吗？！”
    “......”
    小混混冷汗涔涔不敢搭话。
    “算了，真是够无聊的，”闻夷从烟盒里摸出根烟，咔擦一声打上火，恹恹道，“快点滚吧，她是我罩的人，下次再看到你们别怪我不客气了。”
    小混混战战兢兢地咽了咽口水，看了眼顾绮，又看向闻夷，试探道：“敢问...敢问大哥姓名，以后我们也好避着点您...”
    闻夷吸了口烟，转过身看向顾绮，随口道：“闻夷。”
    “......”
    话音刚落不到片刻，一阵风猛地掠过，闻夷转过身，就见那小混混已经跑得没影了。
    “啊...怎么这么怂啊。”
    他摇了摇头，叼着烟站在顾绮面前，伸出手。
    “下次记得走大路，小姐姐。”
    顾绮横了他一眼，心中如洪水放闸般轰轰然然停不下来。
    她伸出白皙的手腕，搭上闻夷的手，借力站起身，突然猛地一把抱住闻夷，把黑发少年吓了一跳。
    “！喂喂喂，顾绮，你想干什么？！”闻夷手足无措，“举手之劳，举手之劳。你不用以身相许，真的不用！”
    .
    早上。
    阳光正好，晴天如洗。熙熙攘攘的人群拥挤地涌向楼道口，不时传来“让一让”“操谁的脚臭味”“你他妈是不是又五天没换袜子”等和谐文明的嬉笑怒骂。
    闻夷背靠水泥墙，探出头望向顾绮所在的1班，眯着眼，确定空荡荡的教室没有人后，一个闪身，紧紧贴着1班的玻璃窗，三步两步钻进男厕。
    自那晚的事情之后，顾绮就像没有骨头的猫一样缠上闻夷，让他苦不堪言。闻夷怕她恼羞成怒，也不好意思拒绝女孩子，不得不时时刻刻想办法避开她。
    他推开卫生间的门，向后张望，见顾绮没有像背后灵一样突然出现在他身边，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理了理袖口，走进厕所内。
    因为大课间，厕所里空无一人。闻夷仗着近两个多星期以前的腿伤，抛弃所谓男人的尊严，跟林猷撒娇卖萌无所不用其极，总算在班主任嫌弃的眼光下拿到许可证。
    他哼着歌走到洗手台前，拧开水龙头，打湿双手，想学戚玉一样整个一看就是大佬的大背头，却哼哧哼哧地用水捣腾半天却怎么看怎么四不像，便不耐的抽出纸巾，把黑色短发用力擦了擦。
    突然一阵脚步声响起。
    “——闻夷，总算找到你了。”
    闻夷吓了一跳，以为顾绮阴魂不散地追到卫生间。
    “顾...”他转过身，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便猛地改口道，“...从玲，你来这儿干什么？”
    昏暗的卫生间内，从玲顺直的黑发划过他的肩膀，皮肤白皙，眼尾抬起，唇瓣微弯，身着顶级私立的西式校裙，整个人，用成鸿非的话来讲，就犹如天上那一抹明月，姣姣月光，虽然普照大地，但非凡人可染指。
    只见这白月光温柔一笑：“你好像对我的出现一点都不惊讶，闻夷同学。”
    闻夷嗤笑一声，把卫生纸一股脑地扔进垃圾桶里，把他忽视地彻彻底底。
    从玲也没在意，修养良好地弯了弯眼睛，问道：“我有一个困扰了我很久的问题，希望能够得到闻夷同学的解答。”
    闻夷唔了声，示意他继续。
    “我自认伪装不说达到已臻化境的水平，但也足够让人看不出来——但你...你究竟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
    “知道什么？”闻夷装傻。
    他本以为从玲没有那个承认的胆子，却没想到这位主竟不按常理出牌。
    “知道我的性别。”
    从玲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
    闻夷沉默片刻：“...你把我当瞎子呢？”
    从玲赞同地点了点头，附和了声“也是”，漫不经心地一步一步逼近闻夷。皮鞋在卫生间的瓷砖地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犹如魔鬼踩着舞鞋缓慢爬出深渊。
    闻夷向后退了几步，撞到洗手台上，保持警惕道：“有话开说，没话滚蛋，保持距离，事先警告一下，我是不打女人，但我不打的是真女人，而不是像你这种——”
    “不要说出去。”从玲打断他道。
    两人之间挨得极近，他一晃神，便撞进从玲深不见底的瞳孔，如同海底深渊，让人置身酥软暖洋却又不禁神经微悚。
    “凭什么让我答应你？”半响闻夷嗤笑一声，开口道。
    “...说出去对你没什么好处。”
    “我把你的这个秘密捅出去对我也没什么坏处。”
    从玲凝视着他，向后退了几步。他的脚步轻得微不可闻，却无端端让闻夷心中升腾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窗外突然刮起大风，霎时阴云翻滚驱赶阳光，暗霾的苍穹铺天盖地，潮湿气息悄而无声地侵入扩散。只听先是一二滴雨点嘀嗒，紧接着峥嵘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如砸一般陡然而下。
    “我知道你的秘密，闻夷同学，”狂风暴雨中，从玲轻笑，“一个你想将之埋藏在心底的秘密。”
    闻夷的喉结剧烈滚动，见从玲转身准备出门，便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皱眉道：“别在这里装神弄鬼，你到底知道什么？”
    从玲打开门，回过头，上上下下地打量闻夷片刻：“想知道的话...放学后我在音乐教室里等你。”
    话毕，他走出门，让闻夷和一脸不可思议的顾绮面对面尴尬，恶作剧般温柔笑道：“闻夷，我会在那里等你的，不要迟到了啊。”
    ※※※※※※※※※※※※※※※※※※※※
    题外话：因为这算是我的第一篇大长篇，当时开文就凭着突然而来的脑洞一拍大腿写得开头，所以主线大纲人设什么的都不清晰。我现在虽然不能重新把前面几章全部改掉，但我会在后面的章节里吸取各位的意见。另外，关于人设的话，我承认目前确实偏离了我最开始想写的人设，同样，这个问题我会尽力在后续章节修改。
    评论区的建议我虽然没有回复，但我全部都看了一遍，并且把大家指出的问题记在了我的备忘录里。
    还是一句话，非常感谢各位的支持，如果还有什么不足请继续在评论区指出，么么哒~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二章
    顾绮泪眼婆娑地打着嗝：“你竟然和别的女生在厕所里嘿嘿嘿！”
    闻夷苦口婆心：“我没有，是他故意这么说的...”
    “你个渣男！嫖了人还不承认！”顾绮尖叫。
    “...我们只是朋友！难道男女之间不能有正常的来往吗？”闻夷焦头烂额。
    顾绮冷笑一声，说：“我知道了，你们趁着大课间偷偷摸摸地在空无一人的卫生间里呆了上十分钟，但你们只是朋友——别解释，我知道了。”
    自从从玲离开后，顾绮就一直保持这种阴阳怪气一点就炸的□□包状态。她跟在闻夷的身后穿过走廊，走进教室，然后一屁股坐在了成鸿非的座位上，结果一脸不甘地被林猷像是赶小鸡一样赶了出去。
    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闻夷坐在座位上松了口气，心中想着从玲说的话，斟酌不定。
    ...从玲知道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缺失的记忆里难道还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信息吗？
    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淅淅沥沥地犹如子弹般击打在玻璃窗外，狂风“轰”地一声吹开门，裹挟着浓浓的潮意与细密的雨点扑进教室。
    他微叹口气，打了个哈欠，一手撑着下颌，眼睛无聚焦地盯着地面，在脑海中不断搜索。
    此时此刻，零零散散的记忆就像一个个漂浮在空中的包裹，有的包裹是大咧咧地开着的，有的包裹包装完好，霎一接触便会使大脑疼得厉害。
    “你怎么了？”
    闻夷闻声抬头，看到戚玉抿唇站在课桌前，身材修长，忽明忽暗的闪电在他的脸上打下若有若无的阴影，有一种英俊冷冽的气质。
    闻夷闭了闭眼，道：“我还好，没事儿。”
    “确定？”戚玉皱眉，“你对顾绮做什么了？她怎么又在发疯。”
    “没什么事儿，她不是每天都这样的吗？过会儿就好了，别管她。”闻夷揉着太阳穴，接过戚玉递过来的水杯，微抿一口，头疼欲裂，忍不住呻.吟出声。
    戚玉突然弯下腰，深栗色瞳孔直直注视向闻夷，面无表情道：“你的黑眼圈又加重了，昨天没睡？”
    闻夷摇了摇头，从书包里拿出家庭医生开的头痛药片，含进嘴里，喝了口水，喉结滚动，仰着头咽了下去。
    他喝完药，犹豫片刻，问道：“戚玉，和你说个事...”
    轰——！
    突然一声巨响，窗户被狂风猛地推开，又顺着惯力撞到墙上，霎时墙灰迸发，雨水四溅，暴雨倒灌进教室里，把猝不及防的闻夷淋了全身。
    他的头发紧紧贴在额头上，一滴一滴圆润的水珠顺着形状优美的鼻梁流到修长的脖颈上，校服湿了大半，衬衫沾水后黏在身体上，显露出白皙的皮肤。
    这来不及反应的突发事件打断了闻夷即将说出口的话。他烦躁的骂了句脏话，找戚玉借了套校服。
    等他在厕所里换好后，之前那种想要表达的欲望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
    放学铃响起后，暴雨依旧没有停止。放眼望去，薄雾浓云，枫叶满地，不过一个下午的功夫，学校里的几颗百年老树就秃得只剩一条条分叉的枝丫，又黑又棕，好似蟒蛇纠缠在一起。
    “你司机呢？”
    戚玉上车前，随口问了句。
    闻夷：“今天有点事，我让他晚点再来。”
    戚玉唔了声，皱眉看向明显不在状态的闻夷。他抿唇沉默片刻，突然转过身，在众目睽睽下一把抱住了霎时僵硬的黑发少年。
    “...有事找我。”他淋着雨，面无表情地说道。
    闻夷干巴巴道：“哦。”
    闻夷挥手别离了戚玉，看了眼周围，拔腿就往学校的音乐教室跑。
    他图麻烦便没打伞，头发全湿，皮鞋淌过几个坑坑洼洼的水洼，溅起深色水渍。在拒绝了几个想要借伞给他的同学后，他踏上音乐教室所在的五楼，靠着冰冷的墙壁微微喘息，随后一闪身打开了教室的门。
    吱呀——
    从玲背对着闻夷，站在紧闭的窗前。黑色的直发顺着风微微摆动，整个人藏匿在阴影之中。
    他听到开门声，转过身，微笑道：“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闻夷意有所指：“我向来言出必行。”
    闻夷接过从玲扔过来的毛巾，胡乱的擦了把头发后，带上门。
    霎时天光蒸发，房间陷入阴霾灰暗，犹如生死之间的阴影区，薄暗弥漫，升腾着缠绕上闻夷修长矫健的身体。
    闻夷随意地拽了把椅子，座椅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音，呼啸着划破暗色空间的沉寂。
    “别在这儿装神弄鬼了，大家都坦诚点。”闻夷反坐在椅子上，手肘撑住椅背，开口道。
    从玲站在他面前：“你求人就是这种态度？”
    “求人？交换才比较恰当吧，”闻夷打了个哈欠，恹恹道，“你告诉我你知道的东西，我不把你的秘密告诉别人。这就是个交易，别想多了。”
    “你觉得我会怕别人知道这件事？”
    闻夷挑起眉梢：“是的，我这么认为。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转学来这儿，但这个原因确确实实的存在，不是吗？”
    从玲笑容不变。昏暗环境下，他唇瓣如尺量般的上提幅度打下浅浅一层阴影，因为角度原因，浓密的睫毛看起来长得令人不敢置信。
    两人静默片刻，缓慢地，一股不详的预感无声无息地爬上了闻夷的内心。
    半响只见从玲点头赞同闻夷的话，停顿片刻，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的话——你不是这个身体的主人，对不对？”
    “......”
    ...？
    那一瞬间，闻夷如一滩死水的内心陡然震动，从玲的断定像最为狠厉的鞭子般抽打在他的神经上，辛辣的痛苦像潮水一样迅速蔓延至大脑，霎时呜嗡耳鸣不断，片刻才勉强恢复正常。
    他...知道了？
    闻夷喉结剧烈滚动，瞳孔猛地缩小：这怎么可能？！
    半响，他干巴巴地扯出了个笑容：“你在说什么...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生？”
    从玲并没有按着闻夷的头强迫他承认的意愿，只是颇为微妙的弯下身，两人双眼直直对视：“...是吗？”
    他不等闻夷回答，就直起身走向窗户，双手背在身后，语调温柔，犹如对待深爱的情人：“不可能发生最好——毕竟你的那个朋友...是叫什么？戚玉吗？”他顿了顿，思考片刻道，“他可不会放过伤害了闻夷的人。”
    “...闻夷就是我，我就是闻夷，不存在伤害与否。”闻夷闭了闭眼，轻声道。
    从玲不置可否，或者说根本就没相信过闻夷的辩解：“那样最好。”
    闻夷的内心揣揣直跳，剧烈如寺庙早钟的心脏跳动声响彻他的耳畔，让他有一种下一秒心脏就会跳出胸腔的错觉。
    但俗话说的好，人越到关键时候就越是冷静，闻夷沉默片刻，决定开口道：“你所说的一切都是没有证据的臆想，所以交易并不成立。”
    “...臆想？那你记得你第一次打猎是和谁？从小到大受到过多少次绑架？第一次做春梦时想的是谁的名字？”
    “......”
    随着从玲抛出一个接着一个的问题，模糊不清的片段如流星般飞速掠过回忆，还没等闻夷伸出手将其篡住便转瞬即逝。
    他感觉使不上力，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痒痒的却无论如何都抓不到关键：“我为什么要告诉一个陌生人我的隐私？”
    从玲温柔笑道：“啊？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呢，闻夷同学说的这话真是在我心上戳刀子。”
    闻夷注视向从玲，晦暗房间一时半会充满了难言的沉默。
    半响，他嗤嗤一笑，站起了身。
    “你说的那个神神叨叨的东西算不上什么秘密，因此交易不成立——但是，我也懒得管你那些见不得人的小秘密，所以只要没人问，我就不会到处宣传。”
    闻夷走到门边，拉开门，脚步一顿，回过头：“还有，从玲，奉劝你一句，管好你的嘴。哪怕橡皮人都有脾气，我平常不追究，不代表我永远不追究。”
    闻夷不等从玲回答便走出门，阴冷潮湿的雨后夜晚让他雾蒙蒙的大脑稍有醒转，跗骨的冷意却如蟒蛇盘旋般迟迟不肯散去。
    他想不明白，从玲到底是随口一猜，还是真的知道真相。
    要是真的知道的话，他又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还有多少人同样知道这件事？
    闻夷穿过走廊，倚在栏杆边，从口袋里抽出烟盒，啪嗒一声点燃火光，烦躁地抽了一口，尼古丁的气息顺着他的肺部而下，将如弓弦般紧绷的神经稍微舒缓。
    就在此时——
    一个黑色物体从上快速下坠，带起一阵猛烈厉风，闻夷一惊，松开香烟，身体条件反射地伸出手！
    被松开的香烟带着星星火光，划破漆黑的长夜，慢慢悠悠地向下直直坠落，还未燃尽的烟灰四散，映照在月落西天之上，半燃半灰地向上挣扎片刻，又无奈随风飘向无边无垠的远方。
    闻夷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看向手中抓着的东西。
    那是一截裙摆的衣料，材质是熟悉的高校校服，暗蓝色的，在淡淡月光下如同披了一层银灰色羽衣，就算他此时脑子再怎么不清醒，也明显地知道这应该属于哪个女生的校服。
    闻夷紧紧攥住撕扯下来的衣料，手腕青筋暴露，心中大浪扑打悬崖峭壁。他探出头看向楼下，随后舔了舔嘴唇，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有人跳楼！
    ※※※※※※※※※※※※※※※※※※※※
    没错，选择困难症如我，又修改预收文案了（捂脸）
    大家可以去康康，看现在这个好还是原来的好，从评论里抽20个发红包
    爱你们，么么哒~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五分钟后。
    红蓝灯光不断闪烁，救护车尖啸的厉响划过漆黑的长夜。飘荡在寒风中的警戒线围住晦暗的教学楼入口，如同摇摇欲坠的遮羞布，即将被令人睁不开眼的闪光灯突破防线。
    “...这就是我知道的全部东西。”闻夷蹲在花坛边，掩着眸低声道。
    在他身边站着负责笔录的是一个年纪不大、看起来像刚从警校毕业的女警。她笔挺制服上的警徽被媒体灯光染上荒谬的光芒，脸色苍白，却尽力安慰闻夷。
    “感谢你对警方工作的支持，”她微叹口气，蹲下身，温柔道，“警车里热可可，需要我帮你倒你一杯吗？”
    闻夷应了声，接过她递过来的热饮，闭了闭眼，啜了一口，感觉到寥寥无几的温暖顺着指尖逆流向身体。
    ——跳楼的是一个女生，长相中上，成绩一般，家境尚可，有个哥哥，名字...叫张代秋。
    “...张代秋这人很婊，仗着长得清纯，抢了我朋友妹妹的竹马，所以我们想着...”
    “我们也不准备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毕竟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朦胧的午后阳光中，女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就...在网上发发贴之类的...”
    闻夷仰起头，喉结剧烈滚动。他眼神无焦距地投向浓厚的云层，想从口袋里摸一根烟，却发现烟盒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
    如果几天前他阻止了那群女生，
    如果几分钟前他抓住了张代秋——
    ...她是不是就不会死？
    一种烦躁且前所未有的情绪悄无声息地蔓延至他的大脑，如蚂蚁般密密麻麻地啃咬着他的心脏，让血液仿佛都要凝固。
    闻夷放下热可可，将手摊在膝盖上，凝视着掌心的指纹，沉默片刻。接着他用手盖住脸，向后仰倒，躺在地上，透过指缝看向群星隐昧的苍穹。
    人死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天空吗？
    身体中的凉意传至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又被地面排斥回来，彻骨的寒意流转至他的全身，让他有一种此时此刻只是一个梦的错觉。
    闻夷掏出手机，解锁屏幕，手指在机身上无意识地乱画着。一下两下，慢悠悠地，如同幼时跟那个人一起划皮艇样的力度...
    等等！跟谁划皮艇？
    闻夷竭力去回忆，却发现那个人始终隐藏在一团朦胧白光中，无论他怎么接近，都无法拥有哪怕片刻的触及。
    “操...”他泄气地骂了句。
    就在此时，无声无息间，他的身体中突然涌现出了一股突兀、强烈的情绪，如幕后操手般让他下意识地打开通讯录，按下戚玉的号码。
    嘟——嘟——嘟——
    闻夷盯着手中跳转至拨号界面的手机，却不知道该和那个人说什么。一声一声，电话悠长的声音回荡在沉寂的夜晚，就在他准备按下结束按钮的时候，“咚”的一声，电话被接通。
    “你现在在哪？”对面是无比熟悉的声音，伴随着车水马龙的喧嚣背景音。
    闻夷啊了声，片刻后才回过神，恹恹道：“教学楼花坛那儿...我告诉你个事儿——”
    “我知道，张代秋跳楼了，”戚玉挂断电话前，短暂道，“留在原地，别动。”
    闻夷皱眉：“等等，你要干——”只听嘟地一声忙音响起，电话返回通讯录界面，荧光反射在他疲惫、酸涩的瞳孔里，让他半响才缓慢地补完了句子，“什...么...”
    他站起身，抿唇看向拐角处灯火通明的现场，媒体的声音不断被寒风带到他耳畔。
    “...死者年龄17，在我市著名私立高中就读高二年级...”
    “本是家庭美满的花季少女，却为何跳楼自杀？”
    “因为警方调查结果未出，我们目前不清楚具体原因，但据说死者生前家庭美满，学习成绩良好，无任何裸贷或不良记录...”
    一句又一句公式化的报道冰冷地不带人情味，却又犀利地如箭镞般、撕裂黑夜刺向闻夷的内心。
    突然！
    其中一家媒体本来在学校附近晃悠，却在不经意间发现了闻夷的存在。他们互相看了眼，快速地绕过现场，身后跟着扛着机器的摄像小哥，向他飞奔过来。
    “您好，请问您是本校的同学吗？请问您认识死者吗？请问您关于死者的自杀原因有任何推测吗？”主持人将竖长的话筒伸到闻夷的胸前，让他反应不过来地向后退了几步。
    “我...”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发现了案件中唯一目击者的存在，拥挤在闻夷身边的人也越来越多。
    “您好，我们是x浪的记者，请问可以采访一下您吗？”
    “请问您为什么现在还留在学校呢？”
    “可以请您描述一下与死者的关系吗？”
    咔擦！咔擦！闪光灯的令人头痛欲裂的声音源源不断，数十只话筒直直戳向闻夷，一个又一个快速、公式化的提问重叠着向炸弹一样抛出。
    “请您回答一下问题...”
    无数个组合在一起的繁杂声音似远似近，一会儿像深渊那头的幻想，一会儿又变成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事发突然，闻夷不得不用手肘遮着眼睛，以防被黑夜中如白昼一样的闪光灯群闪瞎眼。他向后退了几步...
    轰隆——
    白色跑车大开着照明灯，刺眼灯光划破无垠的黑夜，裹挟着厉风直直冲向闻夷。只见霎那间灰尘四起，跑车在人群惊呼中一个甩尾，轮胎发出刺啦一声刺耳的摩擦声。
    车门自动打开，戚玉坐在后座上，冷着脸开口道：“上来。”
    .
    十分钟后。
    “吃慢点，没人跟你抢。”戚玉从餐盘下抽出张餐巾纸，皱眉打量片刻，扔给闻夷。
    闻夷一口汉堡，一口可乐，埋头狼吞虎咽地模模糊糊唔了一声。
    时针指向12点整，远处教堂传来模模糊糊的敲钟声。他终于喝完了最后一口可乐，喘了口气，靠在快餐店的座椅上，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戚玉抿唇看着他，桀骜的神色微微舒展。他站起身，却被闻夷突然伸出手扯住衣角：“别走，我想在这里多呆会。”
    闻夷刚说出口后就立马后悔了。他的身体先了他一步，刚刚的举动似乎就是这么自然而然，犹如这两人间已经做过千百遍一样。
    “我...”闻夷开口犹豫。
    戚玉盯着他，深栗色的瞳孔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侧着头，一根一根掰开闻夷的手指，就在闻夷以为他准备转身离开时，他牵着闻夷的手指，坐到了闻夷身边的位置。
    闻夷一愣，戚玉伸出手，将闻夷的肩膀带向自己，手盖在他的眼睛，淡淡开口道：“我没有想走，跟我说吧。”
    这本是一个对闻夷而言别扭至极的动作，但不知道是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他出乎意料地没有感到排斥。
    缓慢间，戚玉身上的热量如黄昏下的潮水般轻柔地钻进他的血管，带着一丝温柔的暖意，像小时候放学回家就可以得到的母亲怀抱。
    闻夷逐渐冷静下来，闭了闭眼，开口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戚玉回答：“我？我本来在打游戏，然后就听到他们在讨论这件事。”
    “那你可够幸运的...不像我，我是看着她从楼顶跳了下来...”闻夷的眼前仿佛再次出现从楼顶一跃而下的身影。
    “张代秋吗？”
    闻夷嗯了声，半阖着眼。
    “我刚刚一直在想，如果我阻止了顾绮他们发帖，如果我抓到了她，”闻夷顿了顿，“那她现在...会不会还活着？”
    秋风打着落叶，萧瑟的黑暗街道上树影憧憧。
    戚玉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闻夷柔顺的头发，开口道：“可你并不是那个发帖的人，也无法在她有求死想法时阻止得了她。”
    “可我一直在袖手旁观...我当时根本就没想过随随便便一个帖子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闻夷将自己藏匿在戚玉的阴影中，疲惫地开口道。
    “你不是万能的，不可能照顾到生活中的方方面面。”
    “是，我不能...可张代秋死了。”闻夷轻声道。
    ※※※※※※※※※※※※※※※※※※※※
    一个小伏笔，如果有忘了的小可爱可以去看第四章
    ps：戚玉从来喜欢的都是闻夷本身，不存在喜欢上任何其他人的任何可能，过多的就不透露了，免得剧透~
    pss：本文决定于下周三17号入v，届时有万字长更，还请各位多多支持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闻夷仰起头，手放在椅背上，重复了一遍：“她死了...因为我的疏忽。”
    戚玉抿唇，伸手一把揽过闻夷，将他的头埋在大衣里：“别想多，当时谁都不知道事情会发酵到现在这样。”
    简短的一个帖子，经过无数人的围观、转发，越来越多的荒谬消息如雪花般四散，重重地压向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女。
    ——这是闻夷从来没想过的事情。
    他的世界初始以来就没有掺杂过这样如蛀虫般黑色的颜料。
    从小出生优越，家里有宠爱的哥哥与父母，天之骄子群星捧月，哪怕是莫名其妙地到了书中的世界，这种成长经历也依旧使他极少考虑人性黑暗面的存在。
    “她死的时候会恨我吗？”
    戚玉掩着眸，将闻夷的黑发一圈一圈地缠绕到手指上：“不会。”
    闻夷疲惫地打了个哈欠：“如果是我的话，我...会。我会恨那些发帖的、制造谣言、那些...袖手旁观的人——我会想...他们是怎么笑着说出那些话的。”
    窗外悠扬的钟声仿佛预告着一个生命的消逝，悔恨如潮水般一波一波地涌来，让他仿佛深陷无尽深渊，黯淡天光在头顶逐渐闭合。
    戚玉凝视着怀中的黑发少年，将遮住他眼睛的黑发拔弄到他的耳后，用手摩挲着他干涩、翻皮的唇瓣。闻夷懒得动，便任由他在自己脸上瞎折腾。
    “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戚玉站起身，拉住闻夷的手，脱下大衣外套盖在他的头上，面无表情道。
    .
    一小时后。
    闻夷和戚玉并排坐在篮球场边的长凳上，闻夷手里托着个热腾腾的包谷，因为包谷烫手，他就用戚玉的外套垫着吃。
    “这是哪儿？”他含含糊糊地问道。
    “我们家的地产，”戚玉抱着手肘靠在椅背上，俯视向市中心的灯火通明，“当时本来准备做临山别墅的，后来政策变化，就一直搁了下来。”
    身后树林茂密，身前视野开阔，可以一览山脚下车水马龙、霓灯闪烁的城市全貌。大片大片的空濛灯光似乎弥补了雾霾弥漫的大都市，仿佛掉落人间的星光，朦胧却又触手可及。
    “我这几年，一直往这跑。”
    闻夷唔了声，问道：“为什么？”
    戚玉侧过头，黯淡月光在他高挺的眉骨上打下阴影：“为什么？...因为只要看到戚嘉，我就忍受不了想要扼住他的脖颈，亲眼看着他无力挣扎而亡的欲望。”
    闻夷沉默片刻，只听见戚玉继续说道：“我一直在想，凭什么那个女人杀了人，却依旧可以逍遥法外...就因为她是个疯子吗？——”
    “......”
    “我母亲死了，但凶手活得有滋有润，还有闲心要来抢属于我的东西。”戚玉把玩着闻夷的碎发，尽力抑制住那个像魔鬼喃喃细语般的欲望。
    两人之间归于安静，半响只听得见绵长的呼吸声。秋风瑟瑟，树影憧憧，孤凄的枯叶堆满了石板路，分布着半腐蚀的洞口。
    “我很后悔，”戚玉平淡道，“每个夜晚，我无数次想起她倒在血泊里，捂着喉咙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
    女人、鲜血、匕首、月光，充斥着他的梦境。
    “如果早那么五分钟，母亲就可以活下来。”
    戚玉的语调平稳且低沉，就像在描述一个陌生人的故事一样，可闻夷却从中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如同秋日万物凋零般的情绪。
    半响，他干巴巴道：“...这不是你的错。”
    戚玉勾唇一笑：“是的，不是我的错。”
    “后来我才明白，在这里抱怨又有什么用？”他顿了顿，开口道，“整天在这里自责、怨恨，并不会让她死而复生，也不能送那两个贱种下地狱。”
    闻夷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哪里开口。
    “在我看到父亲左拥又揽后，我终于明白，事情已经发生了，既然这世界上没有任何能够逆转时间的物品，那么在这里自怨自艾就不会有任何用处。”
    “...这是我来了这里这么多次后，总算想明白的东西。”戚玉话毕，将垂下来的黑发撸到脑后，站起身，啪嗒一声打开小型篮球场的铁门。哐当，金属碰撞声响起，在幽静的山顶顺着风呼啸而去。
    “老规矩，五个进球，谁输了请吃饭。”
    闻夷唔了声，接过戚玉扔过来的篮球，站起身，把风衣扔到长椅上，走进篮球场。篮球场不大，左右各一个篮筐，地上的白线红圈经过风吹雨打而褪色，微风吹过，掀起闻夷的松散的碎发。
    他轻呼了口气：“那我就不手下留情了。”
    脚步弹起，秋风掠过，少年的白色高帮篮球鞋在橡胶地面上发出不断的摩擦声音，伴随着咚咚直响的运球声，打破秋日的寂静。
    戚玉半蹲，盯着闻夷。只见闻夷一个闪身，带球过人，小腿发力，灌篮入框，两人动作流畅，仿佛已经做过成千上万次。
    汗水慢慢从闻夷的额头上流下，沾湿他的白色校服衬衫。心中的郁气在一次又一次的进球、运球中慢慢被微风带走，让他在那一瞬间可以放弃思考。
    然而，就在此时，变故突生。
    闻夷本是好好的运球，却不小心在走位时脚踝一扭，猛地摔倒在地。他“嘶”地眯起眼，躺在地上，胸膛起伏不断，扭过头，睁着眼看向慢慢走过来的戚玉。
    闻夷伸出手：“喂，戚哥，拉我一把。”
    “......”
    戚哥将手插在口袋里，从篮球框下走到他的身边，月光之下单膝跪地，伸出手撸了把闻夷松软的黑发，沉默片刻，突兀地低声道：“你要是一直这么乖就好了。”
    闻夷啊了声，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乖乖的，哥就会一直拉着你。”戚玉伸出手，像握小孩一样勾住闻夷的手指，出神地把玩了片刻，攸然露出了浅薄笑意。
    .
    不知道过了多久，隐匿在云层中的月亮终于露出了真身。朦胧暧昧的月光挥挥洒洒直下，透过星星点点的树叶缝隙射向球场。
    “...戚哥，你技术不行啊。”
    闻夷摊在地上，举起手肘，擦了把额头流下的汗珠，喘着气道。
    戚玉轻笑一声，从长凳边抽出矿泉水杯，一瓶扔给闻夷，一瓶放在闻夷身边，盘腿坐了下来。
    “感觉舒服点了吗？”他帮闻夷扭开瓶盖，勾唇道。
    闻夷点了点头，没有出声。他倚在手臂上，凝视着天上的灼灼月光，长叹了口气。
    之前挥之不去的郁气似乎在精疲力竭后终于流散，此时此刻，他的大脑放空，除了不停地喘气外，什么都不用想，就这么懒懒散散地躺在空旷的篮球场上。
    闻夷放开矿泉水，抓住了戚玉的手臂。
    戚玉侧过头看向他，双方的视线顿时撞到了一起。戚玉的双眼里映射着他自己的身影，深栗色的，虽然不带感情，但却无端让人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半响，他松开手，遮住眼睛，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开口道：“谢了...戚哥。”
    ※※※※※※※※※※※※※※※※※※※※
    是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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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及继续抽20个红包，感谢各位小可爱的支持~

 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张代秋的确认死亡时间是9月18日23点50分。因传播范围过广，警方无法确认所有参与此事件的人员名单，因此，只有顾绮姐妹团中的那个发帖女生因为捏造事实诽谤他人而被处以10日拘留。
    社会与媒体中众多键盘侠对此义愤填膺，但还没过一个星期，新的新闻一波一波的涌来，将这个阴暗的过去掩盖在了尘灰之中。
    说回学校。
    闻夷和顾绮之间的关系进入了一个不尴不尬的境地。闻夷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顾绮，顾绮每次看到闻夷后也转身就跑。
    “她看到我就跑，我也没办法啊。”闻夷是这么跟卫甄说的。
    卫甄用舌头顶了顶牙龈，呲牙咧嘴道：“也是，我要是她...我特么的估计这辈子都不想出现在你面前了。”
    秋高气爽，火气燥热。卫甄的牙龈出血困扰了他已经将近三天，让他每次讲话都像个大舌头的外国人一样。
    闻夷不解，“为什么？我也没想怪她——这个事情，”他快速地皱眉道，“大家都有错。”
    卫甄哼笑一声，懒洋洋地靠在戚嘉的椅子上，将自己藏在墙角的阴影下图凉快：“都有错？说得倒好听，我就不信了，你面对她难道不会想起那天晚上从楼顶一跳而下的女生...叫什么来着？”
    “张代秋，”坐在一旁的戚玉放下书，轻轻看了眼卫甄，说道，“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少提点那件事。”
    卫甄耸了耸肩，灌了口水。
    午休时间，教室里没什么人。他无聊地靠在椅子上打手游，闻夷侧着头，趴在桌子上帮戚玉写上次的检讨，在他一旁则是支着下颌翻书的戚玉。
    就在这时，走廊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哒哒直响，来者匆匆忙忙地像是在摆脱哪个人的追击。
    “...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追着我跑了，同学。”只见说曹操曹操就来，顾绮的声音竟然出现在了窗外。
    闻夷搁下笔，猛地扭过头，却发现顾绮的身影刚好被墙隔住，只有偶尔闪现的校服裙摆昭告她依旧在原地的事实。
    “你这样真的让我很困扰。”
    一个男生大声道：“可我...我真的很喜欢你。”
    “...又来？你说说看我已经拒绝你多少次了。拜托大哥，让你自己歇息会儿也给我放条生路吧，我们俩绝对没可能。”
    “可我从高一就开始给你送礼物！”那个男生拉住她的手臂。
    顾绮不耐：“所以呢？我现在要走了，有事我们明天约个时间可以吗？”
    “能有什么事？你是不是就不想还钱？！这将近两年来，我每个情人节都要送你巧克力和情书，还有每个星期起码三次的奶茶、中饭，我告诉你，你不还钱我就——”
    顾绮啧了声，向后猛退了几步，嫌弃地把他的手甩开，从包里拿出张信用卡，扔到那个人的脚下。
    “可以了吗？”她嘲讽道，转身匆匆离开。
    这两人吵得厉害，都没发现教室里的人。等他们一走，卫甄突然开口道：“闻夷，你知不知道有人喜欢你？”
    闻夷抬起头：“你指的哪一个？”
    卫甄心中不爽，便想揪把闻夷的脸颊，结果被戚玉用眼神警告，只好讪讪道，“操，戚玉，你怎么像个护崽的小母鸡，”他顿了顿，一边说话一边放下手机，凑近闻夷，低沉着声音问道，“你知道顾绮喜欢你吗？”
    “顾绮？喜欢我？”闻夷指着自己，不敢置信，“是卫哥你眼睛瞎了还是我瞎了，她对我那样像是喜欢我吗？”
    他觉得证据不足，便再补充了一句：“我这辈子从来没见过哪个女孩子会对心上人那样。”
    卫甄摇了摇头，一副抵膝长谈的样子，“这你就不懂了。像顾绮这种，长得漂亮，家境又好的妹子，你说是不是很多追？”
    闻夷唔了声。
    “很多人追，自然就心高气傲。那这种人呢，她肯定做不到扭扭捏捏跟你表白，所以只能竭尽全力呢，这个引起你的注意啊。”
    闻夷放下笔，挑起眉梢：“这么说，打是骂爱是疼？”
    “是这么个理。”
    “那戚哥上次把我关在sunbottom里是干什么？”他没什么在意地侧过身，看向戚玉打趣道，“戚哥，你是不是喜欢我？”
    戚玉抬起头，看向闻夷。晴空如洗，火枫漫天，淡色阳光从窗□□入，倾洒在闻夷带笑的脸侧，将浓密的睫毛染上如粉尘般的金色。
    他低下头，淡淡道：“是，哥喜欢你。”
    闻夷靠在椅子上扭过头，得意地朝卫甄眨了眨眼，没把戚玉的话放在心上。他修长的手指转着笔，突然一停，问道：“下个星期一月考？”
    卫甄应了一声：“是啊，这次你准备找哪家？”
    闻夷不明所以：“什么找哪家？”
    “递小抄啊，甭藏着掖着了，你准备找哪家？”卫甄扒拉着手机，拉长声音道，“我这儿有俩年级前十的，还有一个前二十，不过我还是想找上次那个老熟人。”
    “谁？”
    “就那个谷星雨啊，篮球赛把你撞倒的那个人。一个班的，成绩也还不错，到时候不会太突出让人给发现。”
    闻夷啊了声，说道：“谷星雨？你不怕他到时候报复你吗？”
    卫甄嗤笑一声，懒懒散散道：“他敢？...不过你到底准备选谁？8班有什么比较靠谱的吗？”
    闻夷摇了摇头。
    尽管戚玉和他的关系越来越近，他还是决定尽可能地离他远点。自然，这次考试他准备好好考，然后离开8班。
    “我？...到时候再说吧。”他含糊道。
    就在此时——
    吱呀一声，教室门被推开，戚嘉逆着光站在门外，吃惊地看向教室里的几人。半响，他低着头磨蹭地走过来，站在自己桌前，小声道：“同学，可以请你起来一下吗？我想拿个东西。”
    卫甄笑眯眯道：“同学？这儿有三位同学，你说得哪位？”
    戚嘉手足无措地呆在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又求救似地抬起头看向闻夷，那与戚玉相似的深栗色瞳孔透露着一些祈求的意味，让闻夷不由自主地想起张代秋。
    “...算了算了，卫哥，给我个面子，挪一挪您尊贵的屁股。”他扯起卫甄，抿唇道。
    卫甄耸了耸肩，刚准备起身，就见戚玉放下书，淡淡发声道：“卫甄，别动，就坐在那。”
    卫甄哎了声，麻溜地坐了下来。
    戚玉见此满意地挑起眉梢，这才转过头，看向戚嘉，“...你想让我的朋友给你让位子？——求我啊，拖闻夷下水是想干什么？”
    他的神情冷淡，桀骜的眉眼间却透露出一丝丝的厌恶与不屑，被朦胧的午后所渲染，让闻夷无端觉得他...有点像只领土被侵犯的名贵纯种猫。
    闻夷被自己的想象力给震撼地一个激灵，恶寒了下。
    “...哥，我就想拿本书。”戚嘉的喉结小幅度滚动。
    “没说不让你拿，求我就行了，”戚玉撇过头，宣示主权般有一搭没一搭地用手指卷着闻夷的黑发，突然眯起眼睛道，“还有，别用那个称呼来恶心我。”
    “......”
    戚嘉沉默片刻，深呼了口气：“求...求你。”
    “求戚哥什么？”卫甄恶劣道。
    “求...你让我进来拿书。”戚嘉艰难地说完，指尖抵进指腹里，留下一个青色显眼的印记。
    这受害者般的做派让戚玉啧了声，稍稍觉得无聊。
    他开口道：“卫甄，起来，让他进来拿个东西。”
    卫甄举起手，做出投降姿势，慢吞吞地站起身，嘟囔道：“...操，你们一个二个的怎么都这么喜欢折磨我，嗯？”
    戚嘉从不大的过道里挤进来，掀开书桌，在里面上上下下地翻找。就在此时，他不小心地一个用力，推倒了书桌。
    只听霎时轰隆一声巨响响起，木制书桌撞到地上溅起金色灰尘，堆积着的书籍哗啦哗啦地随之倾泻而下，把卫甄吓了一跳。
    戚嘉慌张地说了声“抱歉”，低着头捡起书，却被戚玉突然发声制止。
    “等等...那是什么？”
    闻夷心中一个咯噔，顺着戚玉的视线望去，果不其然地发现了藏在书本下的一颗糖。
    ——那是戚玉之前送给他的糖果。
    ※※※※※※※※※※※※※※※※※※※※
    一个小伏笔，忘了的小可爱可以去看看第九章
    .
    计划有变，变成星期二入v。
    所以明天万更掉落，所有留言的小可爱都可以获得红包，求看在作者快肾虚的样子上支持正版qaq

 第二十六章（入V章）

    第二十六章
    空荡荡的教室霎时陷入了沉默。
    只见微风吹过，阳光偏移, 光线透过窗帘射入室内, 晦暗地照亮了那颗孤零零躺在地上的糖果。光不亮, 橙色糖纸包裹的软糖被染上了一层灰色。
    但这足够了，足够让闻夷认出，这是他不久前借花献佛随手扔给戚嘉的那颗糖。他暗骂一声，扭过头，看到了借花者微妙的神色。
    只见戚玉先是觉得眼熟地眯起眼, 眼尾狭长, 带着股漫不经心的不屑。接着他面色攸然变化, 抿起唇, 深邃鲜明的侧脸线条猛地绷紧。
    操。
    闻夷站起身，掩耳盗铃般地含糊道：“那个...你们继续，我去找班主任聊聊大后天的月考, 你们继续继续，不用管我。”
    “先别走。”戚玉淡淡道。
    他挑起眉梢看向站在原地的闻夷，深栗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黑暗的情绪, 像是极力在抑制住某种不可告人的欲望。
    “...谁能告诉我, 这是什么？”他抬起下颌示意向地上的糖果。
    闻夷装傻：“什么什么？”
    戚玉放下厚重的原装书籍，阳光照在他高挺的鼻骨上打下深深的阴影，之前如纯种猫般的矜持感在霎那间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令人胆寒的深深戾气。
    “地上的东西, 是什么？”他淡淡地问了第二遍。
    闻夷喉结剧烈滚动, 不知道为什么, 他在戚玉的逼问下竟然凭空产出了些莫名其妙地愧疚感，就像他做错了什么对不起人的事情一样。
    半响，他开口道：“糖。”
    空气霎那间陷入了更加晦暗的沉默，仿佛地狱与人间正在慢慢重合，跗骨的阴寒感漫溢而出，盘旋着爬上闻夷的胛骨。
    “是啊，一颗糖。”戚玉挑起眉梢，嘲讽地一笑。
    坐在一旁的卫甄有些莫名其妙，不明白一颗糖有什么微妙的。他半皱眉地开口道：“不就戚玉的一颗糖，有什么问题吗？”
    很好，全部中雷。
    闻夷面无表情地想到，情不自禁地在心里把卫甄戳了千百上万遍。
    戚玉问道：“这是我给你的那颗，对吗？”
    闻夷顿了顿，唔了声。
    “所以你把我送你的东西转手就给了戚嘉？”戚玉声线不变，却让在场的所有人感受到了一股如火山爆发般的威压感。
    戚嘉这时候总算回过神，匆忙地拾起糖果，装进校服口袋里，辩解道：“哥！这和闻哥没关，你不要误会，是我，是我自己拿的！”
    戚玉懒得理戚嘉了等于无的辩解，只是嘲讽地笑了声，把面前的书桌猛地一推，伴随着轰地一声巨响，将手插在口袋里走向门外，影子被黯淡阳光拉得长长的，一直延申到闻夷的脚下。
    随后，吱呀关门声响起，影子霎那间消失。
    .
    【818】论高二男神间的爱恨情仇。[hot]
    5000l：最新情报，w似乎和y闹掰了诶。
    5001l：楼上村通网？
    5002l：本人8班的，今天下午午休结束后一进教室，woc整个教室气氛像被冻住了一样你懂吗？那种由内至外而散发的尴尬气息，让林猷都差点忍不住了。
    5005l：[回复5002l]我懂qaq我当时进了教室差点还以为走错班，安静得过分了tut。
    5010l：一头雾水，所以有人告诉一下那两个人为什么闹掰了吗？感觉w的性格不像是会挑事的人啊。
    5011l：具体情况也没人知道啦。我听他们说好像是因为戚嘉。
    5012l：ls，匿名论坛里不带姓名。
    5022l：啊，又是j？？？他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5023l：[回复5022l]私生子嘛，理解一下hhh。
    5025l：嘤，y不要w的话，那w是不是有时间交女朋友了？（暗戳戳。
    5026l：ls，w要找女朋友也不会找你好吧。
    5027l：复议，要么是q要么是新来的。
    5028l：q出了那事后已经不可能了吧2333。
    5030l：话说有人知道w现在在哪吗？他好像没来上课。
    .
    被全校在匿名论坛上热聊的闻夷，此时正在老师办公室里听林猷像念经一样语重心长地嘱咐。
    “...所以说，你这次月考呢，不要急，咱们慢慢来...慢慢来啊。”林班主任坐在办公椅上，一手端着茶杯，另一只手握着闻夷的试卷，啜了口茶，慢悠悠地吐了口气。
    他接着说道：“你爸昨天跟我打了电话，我跟他说，闻夷最近表现比以往要有进步，小测虽然不会，但依旧都做了。你爸爸对你很欣慰，所以不要感到有什么心理压力。”
    闻夷抽了抽嘴角，微微点了点头。他听着林猷荒谬的话语，不由得感叹过去闻夷到底成绩有多差，才会逼林猷这样地讲话。
    “具体的我也不多说了，这次月考你尽力就好，反正只是一次月考嘛，对不对。”林猷抖了抖掉到试卷上的茶叶碎渣，交代道。
    其实他是不想像个骗子一样神神叨叨这些东西的，但一来小孩子需要鼓励，二来...学校因为不久前的跳楼事故，对学生心理的关心程度直线上升。
    每个老师都要求对那些成绩惨淡的学生进行一对一心理辅导，免得人一个悲愤再跳下去一个。
    闻夷唔了声：“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知道老师就放心了啊，”林猷伸出手指，点了点闻夷，“别跟老师我搞出什么幺蛾子出来，听到没？”
    “知道了，老师。”
    林猷满意地笑了笑，摩挲了下下巴，小幅度地挥了挥手：“行吧，就这些了。对了，记得帮我把戚玉叫过来下。”
    闻夷一愣，皱眉道：“林老师，这活...你可不可以找个其他人来做啊，我这不刚和他...”
    林猷像赶小鸡一样，喝着茶，说道：“去去去，哪来这么多话呢？同学之间能有什么矛盾？俗话说得好，夫妻吵架床尾...”他似乎也察觉到这不是个好的例子，于是咳了咳，“赶快去，别了啊，再见，好好考。”
    闻夷无奈只能跟他道别再见。
    他先是去教室逛了圈，果不其然地发现人不在那里。遂又上上下下地跑了操场、室内体育馆等等地方，最后才推开了三楼男卫的门。
    吱呀一声响起，戚玉面对着打开的窗户，手里捏着一根徐徐燃烧的香烟。烟头被烧了不知道多久，香烟短得似乎马上都可以烧到他的手指，可他却像毫无知觉一样如雕塑般背对着闻夷。
    “...戚哥，”闻夷站在门口，硬着头皮道，“林老师叫你。”
    戚玉半天都没有回应。
    “戚哥？”
    闻夷等了半天没有反应，心想戚玉不会这么幼稚地不理人了吧。他穿过洗手台，轻声走到戚玉身边，才发现戚玉竟然靠在墙上睡着了。
    黯淡的卫生间里，戚玉俊美冷淡的面孔一览无余。青色的淡淡黑眼圈垂在眼下，薄唇紧抿，眉头皱起，似乎在睡梦中也不安神。
    “——我很后悔，每个夜晚，我无数次想起她倒在血泊里，捂着喉咙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样子。”
    晦暗单薄的月光中，戚玉淡淡道：“如果早那么五分钟，母亲就可以活下来。”
    鬼使神差之间，闻夷伸出手，然而就在他接触到戚玉温热皮肤的一刹那，戚玉突然睁开眼，霎时两人眼睛对视，把闻夷吓了一跳，猛地往后倒退了几步，差点没有一个趔趄摔在地上。
    就在闻夷以为戚玉准备摔门走人的时候，戚玉捏了捏眉骨，声音带着些刚睡醒时的暗哑：“你在干什么？”
    闻夷不自在地撇过头，“没什么，看你脸上有只虫，想帮你把它吹掉。”
    寒冽的秋风从半开的窗口悄无声息地进入，吹起闻夷松散的碎发，在一刹那，他的黑发冷皮美好地仿若失真般让戚玉一愣。
    “是吗？”他不怎么相信地重新点起了根烟，靠在冰冷的瓷砖墙壁上，仰着头吐出口慵懒的白烟，“...那么，谈谈吧，你干嘛把我的东西给戚嘉。”
    “我当时就...顺手一给。”闻夷倚在窗边道。
    戚玉眯起眼睛：“顺手？”
    闻夷唔了声，嚅唲道：“他不是看起来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戚玉评价道，“不过有一点我总算认清了你。”
    闻夷抬起头，表示洗耳恭听。
    “说得委婉点，你看人不清。用我的方式来讲，就是蠢，蠢得无可救药。”戚玉的侧脸隐匿在单薄的尼古丁烟雾中，给人一种若隐若现的美感。
    “我怎么看人不清了？”闻夷皱眉道。
    “没有？那你跟我说说，你觉得戚嘉是什么样的人？”
    书中对戚嘉的高中生涯一笔带过，所以闻夷也无从得知。他想了片刻，决定从这数个星期以来的经历中提取答案，便回答道：“不喜欢和人相处，胆子很小...和他在一起，总是很倒霉。”
    “那你难道从来没想过为什么会这么倒霉吗？”戚玉嗤笑了声，“你难道没有奇怪，为什么戚嘉要在教室里公然跟你道谢；为什么你去咖啡馆找戚嘉就刚好可以遇到我；为什么你随手送的一颗糖可以那么恰巧地出现在我面前？”
    “......”
    直男·闻夷一愣，短暂地“啊”了下：“难道不是因为我倒霉吗？”
    戚玉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但闻夷竟然可以从中读出隐隐的嫌弃意味。
    “给你看个东西。”
    戚玉从口袋中拿出手机，扔给闻夷，夹着烟道：“密码是你的生日，解锁后直接看我的微信。”
    闻夷接过手机，嘟囔道：“为什么是我的生日？”
    戚玉面无表情：“因为第一，我们俩一起长大。第二，你的手机难道不是我的生日吗？”他见到闻夷惊讶的表情，便挑起眉梢道，“...恭喜你，闻夷，你今天又成功干成了第二件让我生气到想揍你一顿的事情。”
    闻夷乖乖的闭上嘴，决定不再发言。经过戚玉的提醒，桎梏住他记忆的物件像是被突然松了一块泥一样，他突然想起，自己输入过千百遍的手机密码，好像正是面前高大少年的生日。
    他点进与戚嘉的聊天记录，抿着唇向上翻动。聊天记录不多，因此那一段记录就无比的显眼。
    [9月9日 19：04]
    戚嘉：[0634.jpg]
    戚嘉：[0635.jpg]
    戚嘉：哥，我们今天店里做活动，你要来吗？
    闻夷点进加载中的照片，果不其然地看到自己的书包默默地呆在照片一角，乱堆在一起的作业本则嚣张地占据了照片的另一个角。
    这前所未见的操作让闻夷不由得沉默片刻。
    “...他为什么这么做？”半响，他终于问出了口。
    戚玉轻笑声：“为什么？还能有什么原因...傻孩子，他这在把你当软柿子捏。”
    闻夷皱眉：“我跟他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捏我？”
    “他想抢我的继承人位置，自然要不择手段地打击我，”戚玉眉眼淡漠，“而你和我有关系，又是最蠢的一个。”
    闻夷啧了声，撇开头。
    “他这么轻轻一撩拔，我要是和你智商一样，说不定一个激动下就做出什么有损名誉的事情。”
    闻夷好奇：“比如？”
    “...比如说把你关在我的公寓里，用一根纯金的锁链锁在我的床上。穿什么需要我的命令，去哪里需要我的允许。而每次你一动，锁链就会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闻夷“恶”了下，不敢置信地看向一脸淡漠开黄腔的戚玉，难以理解他是怎么有如此变态思想的。
    “别，哥，打住。”
    戚玉又吸了口烟，侧过身，隔着白雾凝视向闻夷：“总之，他可能会绑架你或者做其他任何事情，让我不得不动用家族力量，以便让我们家里那个老头子知道。”
    “知道什么？”闻夷接过香烟，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吸了口，又还给戚玉。
    “知道我是同性恋，然后我喜欢你。”戚玉淡漠道。
    闻夷一惊，皱眉说道：“可这又不是真的，你既不是...好吧我不知道你的取向，可你并不喜欢我啊。”
    戚玉危险的眯起眼：“我不喜欢你？”
    “不是那种喜欢，”闻夷绞尽脑汁地想着词，“就...不是男女之间的喜欢。”
    戚玉短暂地笑了下，眼神中却没什么笑意。他点了点头：“是，戚嘉误会了我们的关系，我们是朋友，仅此而已。”
    他低声地重复了一遍“仅此而已”这四个字，让闻夷心中感觉到一丝别扭。闻夷觉察到他自己似乎并不喜欢这个词，但这是对他们关系而言最恰当的修饰词语。
    闻夷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对了，前几个星期...你干嘛说我要和你上床之类的话？”
    “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
    “......”
    闻夷愣住，正准备在心里感叹这个身体的原主竟然这么可以搞事，没想到戚玉掐灭了烟，扔进垃圾桶里，淡淡道：“开玩笑的，别当真。”
    他似乎情绪不高地拧开水龙头，开始用清水清洗手上的烟味。
    “你来这儿是干什么的？”
    “林猷找你有事。” 闻夷扔给了他几张纸，转身跳上洗手台，翘着腿，坐在上面看向躬身洗手的戚玉，开口道。
    戚玉关掉水龙头，用棕色硬质纸张擦拭着指尖，漫不经心地问道：“什么事？”
    “...好像是考试前的心理辅导，”闻夷将他散开的碎发拔弄到脑后，“你知道，那件事出来后，每个人都神经紧绷，生怕下一个新闻又出现在咱们学校。”
    夕阳余晖下，戚玉扔掉纸巾，托着闻夷的腰把他抱了下来，放在地上：“多大了，还坐在洗手台上。”
    他转身离开，留下一脸懵逼的闻夷看了看他的背影，又看向自己劲瘦的腰线，啧了声，摇了摇头，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
    【818】论高二男神间的爱恨情仇。[hot]
    6600l：啊，他们又和好了，好烦。
    .
    戚玉以补偿的名义获得了闻夷整个周末的游戏陪练。
    整整两天，他直接让司机把电脑设备搬到闻夷的游戏房里，无视闻乐阳黑成锅盖的脸色，心无旁骛地窝在电脑椅中，把电脑键盘敲得啪啪响。
    闻夷在用眼角观察他数次后发现，戚玉这人虽然大多数时候面无表情，但他的心情总可以从一些微妙的小表情中透露。
    比如现在，他用akm淘汰了一个伏地魔，薄唇就会矜持地上升一个弧度；再比如下一秒，他被路人队友的手雷误伤，锋利上挑的眼睛便会下意识地眯起...
    就好像一个被挠了肚皮的猫。
    闻夷不合时宜地想到。
    “...我又死了，”戚玉坐在电脑上，鼠标点上死亡回放，面无表情地道，“他肯定用了挂。”
    戚玉在某些方面似乎格外的执着，比如说不留余力地打击戚嘉，再或者哪怕红着眼睛也要通宵打游戏上分。
    这种类似强迫症的执着让他经常挂上类似于闻夷一样的黑眼圈，却也消减了一些由锋利五官所自带的戾气。
    闻夷操作着人物卧倒在草丛里，偏过头，看向他的电脑，问道：“也是...这队的路人不太靠谱——换个队？”
    戚玉摇了摇头，拿起放在手边的水杯，踩着拖鞋站起身，一把拉开窗帘，让正午的阳光直直射入开着空调的电脑房，打开门：“我下面拿点东西上来。”
    他轻车熟路地走进厨房，弯腰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盖着冷气的瓶装可乐，又翻开柜门，正准备找碗泡面——
    “喂，戚玉...我说，你准备在这儿呆多久？”
    闻乐阳抱着手臂站在他的身后。阳光照耀下，金发散乱，耳钉泛着荧光，有着与闻夷相近的深黑色瞳孔，却带着与那个人截然不同地不虞与厌恶神色。
    “闻夷那傻子不知道，可你怎么也跟着他一起闹腾，”他一上一下地抛动手中的橘子，“听说明天你们学校就要月考了，嗯？”
    戚玉扭开可乐的瓶盖，沙啦一声汽水腾然声响起，接着他一边撕开方便面的纸盖，一边淡淡道：“我是你哥哥邀请来的客人，他说什么时候走，我就什么时候走。”
    “你以为我哥他不想让你走？脑子清醒点，戚玉——只不过他人傻，不知道怎么拒绝你而已。”闻乐阳嗤笑一声，懒洋洋道。
    戚玉拿起热水瓶，看着热水从壶口源源不断地流入纸碗，热水升腾的白雾笼罩住他深邃鲜明的侧脸线条，“可我在这里，站在你面前，并且有今晚留下来睡在你哥哥卧室的计划。”
    整洁明亮的厨房陷入沉默，气氛如一根逐渐紧绷的弓弦，一触即发。
    就在这时——
    “戚哥，我也死了，你什么时候上来咱们重新开一局？”闻夷的声音从二楼传来，犹如一颗抛入水中的鹅卵石溅起层层涟漪。
    戚玉说道：“你哥哥在叫我，我就先失陪了。”
    他慢悠悠地转身走进阴影中，却被闻乐阳接下来的话给阻止了脚步。
    “先别急着走，告诉下我你有什么打算？”闻乐阳皱眉厌恶道，“你准备把他拽入你们家乱成一团的泥泞中，准备让他时时刻刻都和你一样面对暗杀死亡的风险吗？”
    戚玉停住脚步，“有我在，我就会保护他。”
    “可如果你不在呢？”
    闻乐阳继续道：“那么他就会遇到成百上千个像戚嘉一样，因为你的身份而对他别有所图的苍蝇。”
    “所以？”
    “所以要我说，面对现实吧，戚玉。你不能和他在一起，首先你父亲那一关就是个死胡同，无路可走。”
    戚玉沉默许久，忽然轻笑一声，阴影中的身影修长且矫健，从短袖袖口延伸出来的肌肉均匀有致，犹如上好的艺术品。
    “...别把所有人都想得和你是一样的懦夫，”他转过身盯向闻乐阳，眉眼间散发着一股自然而生的桀骜，“我的词典里从来没有‘面对现实’这个词。”
    他转身离开，身后闻乐阳握紧拳头，青筋暴露，半响低语道：“希望如此。”
    .
    星期一。
    因为考试时的座位是全部班级打混排的，闻夷和戚玉便在教学楼门口分了手。他挤过拥挤的人群，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带着笔袋推开陌生教室的门，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
    这应该是个女孩子的座位，不大的木桌上被划出了长长短短的句子，充斥着“闻夷我喜欢你”“闻夷我老公”等类似发言。
    闻夷啧了声，抬起头，便看到一个眼熟的男生坐到了他的前面。
    他皱眉想了想，半天没想出这个人的名字，便出声问道：“你是...”
    瘦高个的男生笑了笑，回答道：“谷星雨。当时在篮球场撞到你了，一直没来得及说声抱歉，真是对不起啊。”
    “没事儿，打篮球嘛，小伤难免。”闻夷笑了笑道。
    谷星雨，他不是应该和卫甄在同一个考场吗？
    谷星雨微点头：“你腿伤怎么样了？”
    “轻伤，早就好了，多谢关心啊。”
    铃声响起，监考老师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踏进了教室。她抿着唇将数学试卷一一发下，在第二声铃声接踵而来后，宣布考试开始。
    闻夷支着下巴粗略地扫了一圈题目，随即拿起笔开始唰唰唰地写了起来。
    他旁边的女生本来看着试卷愁眉苦脸到要哭的状态，看到闻夷的动作，随即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
    说不定是在瞎写。
    她安慰自己道。
    滴答滴答，时间过得飞快。
    一个小时过后，闻夷搁下笔，看了眼时间。他身边的同学写得满头大汗，虽然开着空调，但豆大的汗珠从他的额头直直流下，滴到试卷上，却根本没有注意到。
    闻夷诧异地挑了挑眉，心想：这试卷很难吗？
    他看了眼试卷，确保拿到能转班的分数，又故意改错了几道题。做完这一切后，他本来准备直接交试卷离开，但在全班低沉的气压下，决定低调做人，稍微等等再走。
    就在这时——
    只听见一声纸团接触地面的轻响，一只揉成一团的草稿纸正顺着惯力从谷星雨那向自己这边滚来。
    “老师！有人作弊！”一直留意他的女生见此猛地举起手，高声道。
    坐在讲台上绷紧面孔的老师抬头看了眼他们，站起身走了过来。她的高跟鞋与地面发出哒、哒、哒的脆响，引得一些考生暂时脱离了奋斗的卷子，八卦地扭过头，向闻夷看了过去。
    老师一眼就注意到了孤零零立在地上的纸团，她弯下腰，拾起纸团，动作缓慢地一点一点将其展开，攸然抬起眼眸，看向说话的女生。
    “谁是闻夷？”
    女生指向坐在一边的黑发少年，在女老师锐利的目光下有些瑟缩地道：“他...他是。”
    老师走到闻夷身边，眉头紧皱地拿起他的试卷。教室一片沉默，试卷发出哗啦啦的声音便格外刺耳，让所有人的心情都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
    半响，她用手指点了点闻夷的桌面，红唇轻启：“跟我来一下。”
    .
    【作弊】高二的人呢？都出来看看你们跪舔男神的真面目。[hot]
    1l[楼主]：这次月考高二数学卷的难度有目共睹，可年级有名的差生，对，就是你们想的那个，用大概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写完了试卷。幸好给他答案的人不小心犯了个失误，才让我发现了他这种恶心的行为。
    2l：谁？明明白白地说出来，别在暗地里含含糊糊地内涵人。
    3l：同考场。提示：8班，差生，黑眼圈。
    5l：w？？
    6l[楼主]：[回复2l]我内涵谁了？整个四考场的人都可以出来作证，看他有没有被老师带走。
    8l：虽然作弊不对，但lz这种盯着人家幸灾乐祸的人更可怕。
    10l：[回复8l]可怕个鬼啊？舔狗不要这么恶心可以吗？到时候他要是凭借作弊把你从奖学金名单上挤下去了，你看你恨不恨他！
    12l：woc，真的是他吗？？我震精了...
    13l：抄袭一生黑。
    20l：[呕.jpg]亏我原来还很喜欢他，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
    戚玉坐在座位上，垂眸看着监考老师收回他的试卷。他正准备单肩背包离开考场时，脚步突然一顿，停在了门口。
    只听几个女生在走廊边低声交谈：“你们看到那个帖子了吗？”“看到了，真的震惊到我，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我原来真的以为他很好诶。”“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直觉让戚玉心中生出了一股不好的预感。他皱了皱眉，推开堵在门口的人群，径直走到那几个女生旁。
    “什么帖子？”他问道。
    女生们看到他来显得很是激动，她们先是交头接耳了一阵，接着一个少女红着脸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他：“呐，这个贴。”
    戚玉点进不断被顶楼的热帖，逐渐眯起了锋利的双眼。
    .
    同一时间。
    林猷，顾安和教导主任三人坐在办公桌前，像三堂会审一般，空气凝固，只听得见空调嗡鸣作响。
    “谷星雨已经全部都告诉我们了。”
    闻夷背着手站在他们身前，问道：“他告诉你们什么了？”
    “告诉我们什么？...当然是关于你和卫甄向他买月考答案的事情，”教导主任阴沉着脸道，“小题50，大题150——闻夷，看不出来，你还挺会做生意的啊。”
    “空口无凭，他有什么证据吗？”闻夷嗤笑一声，问道。
    他站在老师面前，腰线笔直，俊美的面孔被掺了些阴影。青色的黑眼圈垂在他的眼下，鼻骨挺立，白到极致的脖颈被掩藏在细碎的黑发下，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顾安见他坚持，便摇了摇头，抽开抽屉，将手机放在桌上，用手抵着手机屏幕，划过长桌，停在了他的面前：
    “这是我们从谷星雨同学那里获得到的聊天记录。”
    闻夷喉结滚动地伸出手，拿起手机，咔擦一声解锁屏幕。
    [9月24日 21：03]
    卫甄：小谷啊，上次那活你还干吗？
    谷星雨：抱歉，不干了。
    卫甄：别这么绝情嘛，价格好商量。
    谷星雨：...我这次真的想好好考，你不能找别人吗？
    卫甄：找别人？我这不正因为信任你，才来找你的啊。
    谷星雨：抱歉。
    卫甄：......
    卫甄：你难道忘了上次被刘易云堵的时候是谁救了你吗？
    [9月24日 22：00]
    卫甄：干还是不干回一声。
    谷星雨：好吧...但不能超过5题。
    卫甄：okok，还是老价格小题50大题150吗？
    谷星雨：嗯。
    谷星雨：这是最后一次。
    “看完了吗？”林猷冷冷道。
    闻夷将手机扔回桌面，“所以这关我什么事？整个聊天记录里都没有我的名字。”
    教导主任慢悠悠道：“它起码证明了谷星雨没有说谎。”
    “你怎么知道他没说谎？是，他是拿出了一份真的证据，可这不代表他说的其他内容都是事实。”闻夷懒洋洋道。
    顾安十指交叉，胳膊肘放在桌上，抵着他的下颌。他将金丝眼镜推到鼻骨，掩唇咳了咳，挑起眉毛：“可闻夷同学你，你也没有证据说明你没有作弊，不是吗？”
    顾安低头翻看着闻夷的试卷，继续道：
    “而且，我无法相信，有人可以在一个暑假里进步如此迅速，”他从试卷下抽出档案袋，温文尔雅，“小测不算，就拿你高一期末统考时的成绩来看...啊，在这里，30分。而现在呢，在我们学校的月考试卷出了名的难的情况下，140分，扣掉的十分是因为你的大题步骤稍微缺了那么几步——”
    他嘴角带笑，犹如法官给犯人做出死刑一般，决断道：“恕我直言，我无法认为这是你的真实成绩。”
    闻夷耸了耸肩：“那是你见识太少。”
    就在林猷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叮铃铃”的刺耳铃声响起，又一场考试开始，林猷和教导主任不得不相互看了眼后离开。门被吱呀一声关上，不过片刻，宽敞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闻夷和顾安两人。
    只听见淅淅沥沥地几滴雨声，霎时乌云翻滚着遮掩住了淡薄天光，办公室陡然间黯淡了下来，雨水冲刷着窗户，模糊了外面的景色。
    “闻夷，真没想到你竟然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半响顾安彬彬有礼地打破了沉寂。
    闻夷哼笑了声：“这事都还没判定呢，你这么急吼吼地跳出来...”他的瞳孔缩了缩，“是有什么担忧的吗？”
    顾安面对着闻夷，坐在高背椅上，温和道：“担忧没有，不过交易倒是有一个，不知道闻夷同学你有没有兴趣。”
    “抱歉，没有兴趣。”
    有了之前学生会办公室的那事做前车之鉴，闻夷的第六感告诉他顾安不会有什么好的提议。因此，他抱着手肘，一口回绝。
    顾安面露可惜，“你确定？”
    闻夷挑起眉梢，唔了一声。
    顾安没有管他的抗拒，自顾自地说道：“我帮你解决这个事情，作为交换，你跟着我怎么样？”
    “不需要。”闻夷心中一恶，厌恶地回答道。
    他的眉头紧皱，黑发散开，轻飘飘地落在白皙修长的脖颈上，形成了强烈的视觉上刺激。校服衬衫扎进西裤中，身材利落修长，让紧盯着他的顾安眼中划过一抹占有欲的暗色。

 第二十七章

    第二十七章
    窗外雨声淋漓, 室内沉寂无声, 只听得见偶尔一二声单薄纸张抖动之声。
    教导主任喝了口保温杯中的热茶, 缓慢道：“...根据本校校规第十六条，考试中作弊的人记一次大过。闻夷,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吗？”
    “我说了那么多次, 您还问我有什么好说的？”闻夷坐在办公桌前的高背椅上, 嗤笑一声, 眼神中却不带丝毫笑意。
    他顿了顿, 继续道：“我爸也算半个校董吧...我要求和他联系。”
    “闻夷，你父亲就算贵为校董，也不能干涉学校的正常运行，”顾安温文尔雅道，那眉头微皱的样子好像是真的在为闻夷忧心，“而且现在，不管是主观证据还是客观证据对于你而言，都是毋庸置疑地无法反驳。”
    他坐在冰冷的办公桌之后, 眼角带笑, 白炽灯从上方照下，在他高挺的鼻梁边打下深刻的阴影, 却无端让人感受到森森阴寒。
    “方法当然有。”闻夷开口道。
    “？”
    闻夷往后面一靠，倚在椅背上，打了个哈欠：“让我再考一次不就好了。”
    林猷和教导主任互相看了一眼, 半响教导主任犹豫道：“可学校里从来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当然有。”
    只听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闻夷回过头, 看见戚玉逆光站在门口，双手插在口袋里，刀刻般的薄唇抿起，棱角分明的侧脸带着层阴影，看起来有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戾气。
    他一步一步地走进办公室，皮鞋在地上发出“哒、哒、哒”的闷响：“五年前的10月份月考，七年前的3月月考都有过重考先例。”
    戚玉将校规扔到了办公桌上，书本与桌面接触产生了“哗啦啦”的响声，让顾安的脸色攸然沉了下来。
    “而且据我所知，校规里没有任何一条规定，限制学生被指认作弊后不可以重考。”
    顾安：“校规里也没有规定允许学生重考。”
    “没有规定就代表允许。”
    “请问这句话是谁说的？”顾安十指交叉地靠在桌上，好整以暇道。
    戚玉眯起眼睛，看向顾安藏在镜片后的深色瞳孔，办公室内气压骤低，犹如暴风雪即将来临般剑拔弩张。
    片刻，林猷咳了咳，看了眼对立的二人：“...停一下，两位都别争了啊。依我来说，重考也不是不可以，教导主任您看呢？”
    教导主任犹豫片刻，点了点头。
    “那行，今天大家都辛苦下，”林猷眼神锐利地看向闻夷，半响笑了下，从抽屉里拿出沓试卷，让站在门边的戚玉找个位置坐下，复开口道，“这个试卷是我们老师之前自己出的模拟卷，但一直没找到机会让你们做，所以你是第一个做这套题的同学啊，好好考。”
    闻夷扭过头，在冰冷的白炽灯下对戚玉做出了个“谢谢”的口型，却被林猷恨铁不成钢地用卷起来的试卷敲了下脑袋，才嘶地一声接过试卷，期间还找教导主任借了支笔。
    顾安嘴角带笑地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交叉的手指却逐渐收紧。
    .
    【作弊】高二的人呢？都出来看看你们跪舔男神的真面目。[hot]
    600l：据说w开始重考了。
    603l：hhh他再怎么重考也考不出什么好成绩吧。
    .
    “顾绮，你要去办公室吗？”
    顾绮将黑色卷发撩到耳后，闻声抬起头，看向站在门边的朋友，放下手机，迟疑地点了点头。
    秋雨下得越来越大，如水帘般挂在走廊外，一股潮湿的凉意席卷她裸露的小腿，让她不合时宜地想起了帖子中的内容。
    窗帘闭合的办公室外聚集了三三两两看热闹的学生，熙熙攘攘的人声如潮水般源源不断地涌来，被紧闭的铝制门格挡在外。
    “...闻夷为什么还要重考？”
    一个女生低声道：“说不定他没作弊。”
    “怎么可能没作弊？这世界上没人可以短短几天提升得这么快。”
    顾绮沉默地倚在走廊上，本是嚣张艳丽的面孔却带上了些许空漠与沉寂。事实上，从那件事出来后，她就一直都是这样的状态。
    “顾绮，你觉得闻夷会作弊吗？”
    她猛地回过神，沉默片刻摇了摇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了？教导主任都差不多亲自盖章了啊。”
    就在此时，伴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办公室的门被从内推开。教导主任拿着试卷和保温杯，身后跟着眉头紧皱的戚玉。
    窃窃私语沉默片刻后，忽然响起：“闻夷不会没考好吧？”“看戚玉的样子就不像考好了啊。”“戚玉这是被闻夷当枪使了吗？”
    顾绮咬起嘴唇，拦住了教导主任的路，带着些急迫地问道：“主任，闻夷的重考成绩出来了吗？”
    教导主任难得没有保持往常弥勒佛样的笑眯眯样，沉着个脸，回答道：“出来了。”
    “那他的成绩——”
    “满分，你觉得呢？”
    “......”
    如投下一枚炸.弹般，霎时喧嚣的人群陡然安静了下来，顾绮心中的石头终于从万米悬崖上轰隆隆地触到了地。
    “...卧槽...怎么可能？”半响才有一个人喃喃出声道。
    另一个人舔了舔唇：“主任，你不会看闻夷是校董的儿子就想包庇他吧？”
    戚玉冷冷向他看了一眼，又对着办公室沉声道：“闻夷，你还要磨蹭到什么时候？”
    不知不觉间遮天蔽日的乌云翻滚离开，晴日初升，蓝天如洗，俊美高大的黑发少年从门内淡薄的朦胧天光中懒懒散散地走了出来，潮湿微风吹过，黑色散发飘起——
    “操...饿死老子了。”
    只见他打了个哈欠，如是说道。
    .
    【作弊】高二的人呢？都出来看看你们跪舔男神的真面目。[hot]
    843l：哈哈哈说作弊的人呢？出来说说脸疼不疼？
    844l：我早就说了，w他不可能作弊！人性格就不是这样，那些红眼病的可以退散了。
    845l：满分！满分！就我关注点在这里吗？！
    850l：不跟你们这群红眼病废话了，我要拿我的小本本去找他问问题。
    855l：这是什么电影剧情！这是什么神仙颜值！这是什么学神分数！
    856l：lz不出来说话了吗？都9102年了还章口就莱。
    870l：@版主，lz这种诽谤的人不应该封号吗？
    871l：hhh楼上那些幸灾乐祸的脸疼吗。
    .
    学校碍于闻戚两家的施压，光速查办了相关学生。谷星雨记大过，卫甄口头警告，一时间校园表白墙上天天出现闻夷的名字。
    谷星雨的父母带着他去了校长家，据说还包了个上万块钱的红包，却被校长战战兢兢地退了回去。
    “——天道好轮回啊。”一天中午，卫甄躺在阳光下，眯着眼睛感叹道。
    不知不觉间时间飞速逝去，闻夷还没从月考中缓过神，秋游就突兀地出现在了他的日程表上。
    秋日火枫漫天飞舞，湛蓝色的苍穹万里无云，成群大雁展翅掠过，倒影辉映在车窗的透明玻璃上，被闻夷温热的手指染上一层白雾。
    “...还有多久才到？”他打了个哈欠，憋屈地缩着长腿，拽下戚玉的一只耳机，向他问道。
    戚玉睁开眼，解锁手机：“半个小时。”
    “操，到底是哪个鬼才选得地方，”闻夷撇过头，看向窗外飞速向后而去的高速公路，感叹道，“怎么这么远，我已经感受不到我的腿了。”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秋游，美名其曰是为了抚慰学生月考后悲怆的心情，真实原因大家心知肚明，不过是为了尽快将那件事翻过页。
    但负责人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选了一个离s市数百公里之外的乡镇，差不多得开一个早上的车才能到。
    闻夷单肩背包，反带棒球帽，从大巴上跳了下来。地上到处是磨脚的小石子，让他一个趔趄差点没摔倒在地上。
    “小心点。”戚玉一手提着行李箱，一手抵住他的后背，淡淡道。
    他道了声谢，抬起头。放眼望去，四周群山连绵起伏，云雾缭绕，山峦巍峨，仿佛贯通了藏蓝色的天穹与苍茫无边的大地。
    “各位，按照出发前分的小组一起行动啊！”林猷带着小红帽，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前，大着嗓子喊道。
    班上有42个人，因此多出来的闻夷和戚玉只能共享一个大床房的房间。林猷把钥匙扔给他们后，嘱咐这两人晚饭时在前院集合。
    闻夷在门口应付完林猷，乍一进门，便享受地呼吸了下空调房特有的气息。他甩下书包，随手脱掉鞋，三步两步重重地扑向软塌塌的大床，将自己的身体陷入被窝里，半天不肯动。
    “...以后我再也不跟着学校出来了。”
    半响他扯着白色被单翻了个身，望着天花板，打了个哈欠，将手枕在脑下，看着正慢条斯理脱下外套的戚玉。
    闻夷想了想，开口道：“戚哥，咱们得先说好。”
    戚玉转过身挑起眉梢，示意他继续。
    “接下来呢，我们在这个地方得一起住两个晚上。可是，条件有限，”他拍了拍身下的床单，“我们只有一张床。”
    闻夷撑着床头柜，从床上站了起来。
    “所以说，你睡右边我睡左边，咱们互不打扰。”
    戚玉应了声，将外套搭在椅背上，转过身，深栗色的瞳孔中掠过一丝遗憾，却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忽然问道：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出去打猎的那个晚上吗？”
    闻夷一愣：“怎么了？”
    “你磨了一整个晚上的牙，顾绮一直哭着以为你准备把她吃了，”戚玉嘴角弯起，似笑非笑地道，“希望今天晚上我能够没有这个困扰。”
    闻夷啧了声，丢脸地向后一仰，把脸埋进枕头里，任由戚玉后来怎么变着法子地哄都不肯出来了。
    ※※※※※※※※※※※※※※※※※※※※
    “同居”生活开启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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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八章

    第二十八章
    “...下一题, 你梦想的职业是什么？”
    闻夷抱着枕头盘腿坐在床上, 小腿白皙有力, 隐隐青筋从关节蜿蜒而下，一直到带着些赤粉的脚踝, 与黑色的毛绒被套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
    “我梦想的职业...”他的眼睛弯起, 舌头抵了抵舌尖, 道, “飞行员吧, 这工作挺酷的。”
    按照日程表，从中餐到晚餐之间的这一段时间可以由学生自由分配。但外面烈日炎炎，空气燥热，闻夷怕热得很，就拖着戚玉抱着枕头不肯出门。
    戚玉乐见其成，便顺水推舟地和闻夷拿手机打游戏上分，积分靠后的人要回答赢家一个问题。
    “你输了。”闻夷抬起眼睛笑道。
    戚玉反坐在木椅上，点了点头, 挑眉道：“问吧。”
    他的黑发这段时间又长长了点, 几缕细碎的发丝从抹过摩丝的黑发中跳了出来，被淡薄阳光渲染上了一抹金色。
    眼窝深陷, 鼻骨高挺，他漫不经心地掩眸随手将头发一捋，荷尔蒙四溢, 让闻夷突然感受到了一种领地被侵犯般的感觉。
    他动了动坐姿, 将这种感觉置之脑后, 看向戚玉，突然发问道：“你有喜欢的人吗？”
    戚玉顿了顿，抬起眼眸，睫毛在他的面孔上扫下深刻阴影。半响他勾了勾唇角，回答道：“有。”
    闻夷一愣，心中在他还未察觉时攸然流出了一股奇怪、陌生的情绪。
    他的喉结滚动，将这种情绪归结于对好朋友的占有欲，掩护似地一笑，关切道：“...谁啊？我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
    他不等戚玉回答，继续补充：“改明儿什么时候带大嫂来和哥们聚聚？”
    戚玉似笑非笑：“他还没答应我呢，怎么把人带给你看？”
    “还有女生不喜欢你？”闻夷不敢置信。
    “顾绮不就只喜欢你一个人。”
    闻夷摇了摇头，打量戚玉片刻：“没想到你这种人竟然也会喜欢上别人...讲讲看，怎么爱上她的？”
    “那就是下一个问题了，赢了我再说吧。”
    闻夷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在游戏中英勇异常，可谓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一局结束后，他将手机随手一抛，翻过身，躺在床上托着下颌看向戚玉，没说话，却一副颇有兴趣的样子。
    戚玉见状，便收起手机，半眯起眼睛，像是在回想的样子。
    “...这么说起来，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他看向闻夷，眼神中意味不明，深栗色的瞳孔在阳光渲染下产生了一种琥珀般的色彩，仿佛沾染着暖色温柔，“当时父亲上位不久，家里一片混乱。叔叔派人绑架了我，想以此要挟父亲，他们把他也一起带走了。”
    戚玉思绪的最深处，藏着一个如恶龙宝藏般无人踏及的回忆。
    ...漆黑的夜空，倾盆的暴雨，轰隆的雷鸣，混杂着夏日特有的沉闷潮湿气息，他忍着背上的疼痛，一低下头，就可以看到怀中如幼兽般的男孩。
    男孩的黑发柔顺，黑色瞳孔中辉映着划破夜色的闪电，烙刻在他的心中，成为了他此后一生的回忆。
    “...所以你就喜欢上他了？”长大后的男孩躺在大床上，向他问道。
    一时间室内沉默，只听得见空调微声的嗡鸣。
    半响戚玉闭了闭眼，手指蜷缩，声音暗哑道：“是的，我喜欢他。”
    闻夷看着戚玉难得的失态，呼吸略微粗重。他皱了皱眉，心脏像被空气中看不见的物体攥在手中一般，隐隐抽搐。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闻夷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抿了抿唇，将其归结于晕车的后遗症，在心中暗骂了几声秋游的负责人。
    半响闻夷问道：“我见过她吗？”
    戚玉：“你当然见过。”
    闻夷翻了个身，仰躺着看向空白的天花板，扳着指头道：“让我想想，和你很熟，我也见过的人...我操，你不会喜欢顾绮吧？！”
    戚玉一愣，还没等他回答，闻夷就自己摇着头否定了这个猜想。
    “也不一定是女生，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是个双性恋，对吧？”闻夷懒懒散散地问道，将修长的双腿撑在床头。
    “别告诉我你喜欢卫甄...”
    “说话之前先用你的脑袋想想，闻夷，放聪明点。”戚玉挑起眼梢，危险地眯了眯眼睛，警告道。
    闻夷眨了眨眼睛，一转身，站在床上，像想到什么般“嘶”了一声：“难道你喜欢刘易云？！”
    回答他的是戚玉的脚步声。
    戚玉慢悠悠地走到窗边，随手脱下外套，面无表情地把闻夷一扯，塞在他的怀里挠他的痒穴。
    闻夷本身就敏感得不行，被他一碰痒处就立马笑得不停地举手投降。
    “...我错了！戚哥我错了！别，住手！”
    “住手住手！”
    戚玉看他眼泪都笑得从眼角流下，便停住了手，勾着他的下颌冷冽道：“还敢拿哥开玩笑吗？”
    “绝对不，我保证不！”闻夷扯着戚玉的手不肯放，生怕他又突然兴趣大发。
    戚玉放开闻夷，闻夷立马穿上鞋，三步两步跑到门边，眼下青色眼圈更显得皮肤白入冰雪。
    他打开门，眨了眨眼道：“哥，我知道了，你喜欢的是不是顾安？”
    话一说完，闻夷不停歇地直接冲出门。
    他将门猛地一关，靠在门上，伸出手掩住额头，喉结滚动，胸膛起伏。
    秋日的阳光洒在青绿色连绵的深山上，鸟雀叽喳，大雁南飞，黄中带绿的枯叶被风吹到闻夷脚下，冰凉的触感让他忽然清醒了过来。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般，上扬的嘴角忽然间缓缓地放下，半响他低下头，掩饰般地打了个哈欠，攸然喃喃道：“我真的是疯了。”
    .
    晚上九点左右。
    无边无垠的苍穹染上了一层深黑，银灰色的浓雾散漫，四周围绕着的重峦叠嶂此时化成了一片片仿佛没有边际的黑影，沸腾鲜艳的星光星罗棋布地分布在伸手可及般地深色画布上，晚风吹过，周围寂静无声。
    为数不多的灯光下，林猷带着眼镜，抱着枕头，站在二楼的门边警告道：“都不许出门，不许超过十一点睡觉啊。”
    稀稀拉拉地回应声响起：“知道了老师...”“老师快点睡吧！”“明早见。”
    他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暗骂了一声“臭小子们”，打开门，慢吞吞地走了进去。
    全场唯一的成年人一走，一群血气方刚的男生们便顿时炸开了锅。
    有人闹嚷嚷地要开黑，有人说这种夜晚就应该打牌，还有人浑水摸鱼地问可不可以放a片，被成鸿非当头赏了个栗子。
    最终，一小群人摊在沙发上没形象地抱着手机，用流量玩手机。戚玉因为不喜欢他们玩得游戏，便用眼神示意赶走了闻夷一边的男生，坐到了他的位置上，面无表情地抱肘看闻夷兴致勃勃地斗地主。
    “一对a！”
    有人闹哄哄地开玩笑道：“对a要不起哈哈哈...”
    一时间，不大的客厅热闹异常。灯光闪烁，人声鼎沸，二十多个男生聚在一起，除了坐在远处孤零零一人的戚嘉。
    闻夷抬起头看向戚嘉。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黑发无力地搭在耳后，软浓浓的唇形在黯淡的灯光下扫出阴影，手搭在桌上，目光看向远方，不知道在想写什么。
    “闻夷，归你出牌了！”一个男生拍了拍闻夷的肩，大咧咧道。
    闻夷猛地回过神，短暂地“啊”了声，随手出了牌。
    他对于戚嘉的感情尤为复杂。一方面，他极其厌恶于戚嘉的表里不一，然而另一方面，他却也不喜欢看到人被刻意孤立。
    “...又在看那个小贱种？”戚玉贴着他的耳朵低声道。
    闻夷一顿，摇了摇头。
    就在此时。
    哗啦——
    只听突然一声电流掠过的声音如划过夜空的鞭子般猛地响起，随即灯光黯淡消逝于无，整个客厅在那一霎那间攸然陷入黑暗。
    人群霎时沉默了片刻，足足过了几秒，才有人蹦出了几个字：“...停电，停电了吗？”
    “操，怎么回事啊？”
    “有点可怕啊...”
    戚玉打开手机的手电筒，面无表情道：“应该是跳闸了。”
    他走到窗边撩开窗帘，看向对面一班的屋子，继续说道：“对面也没电了，成鸿非，你上楼去叫下林猷。”
    成鸿非点了点头，黯淡月光下，众人只听见几声轻飘飘的脚步声，随即便归于沉寂。手机的手电筒功效不大，顶多能够驱散一片了等于无的黑暗。
    闻夷重新坐到了沙发上，打了个哈欠带着些朦胧睡意地问道：“戚哥，我们现在干什么？”
    “等一下吧，林猷应该马上下来了。”戚玉淡淡道。
    阵风吹过，黯淡月光被翻滚的乌云驱散，只见星光消失的那一刹那，雨滴声响起，淅淅沥沥地冲刷着毛玻璃。
    突然，有个人在黑暗雨声中提议道：“各位，这种情况难得一见啊。要不要...我们来讲鬼故事？”
    这些男生正好闲得慌，听到他的提议便纷纷附和。
    不过片刻，不知道哪个人才从书包里翻出了只蜡烛，闻夷用打火机将其点燃。只听咔擦一声火焰燃起，照亮了一圈周围男生神情各异的面孔。
    提议的男生清了清嗓子，问道：“谁先来？”
    “我先来吧...”一个小个子举起了手。
    他静了静，看了一圈围坐着的男生，声音嘶哑道：“传说中，我们学校的天台上，曾经死过人。”
    另一个男生打断了他的话：“不前些天才死过一个吗？”
    “操！去去去，一边去。”
    小个子咳了咳，继续道：“那个人因为在学校里饱受欺凌，有一天呢，实在忍受不住了。他就这么从天台上纵身一跃，”他用手指做了个动作，“便啪嗒一声落到地上，成了纸糊的肉浆。据说他因为自杀，死后灵魂一直在天台上徘徊。每次到半夜十二点...”
    他撸起袖子，趁机向众人展示了下手腕上的百达翡丽，继续压低声音道：“只要你踏过无人的走廊，哐啷一声打开天台的门，就会看到——”
    哐啷！
    “——闻夷！她死了...她死了！”
    只见突然间一个熟悉的身影猛地推开门，雨水滴滴答答从她的长发落到地上，伴随着轰鸣闪电，她消瘦地手指紧紧抓着着门把，眼睛睁得瞪圆，惊恐道。
    ※※※※※※※※※※※※※※※※※※※※
    不是剧情文！一点都不恐怖！下章立马甜回来！（看我求生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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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明天家里有点事，可能准时更新，也可能晚上11点左右更，到时候我会在文案上说的。
    pss：照例，20个红包~

 第二十九章

    第二十九章
    人群陡然陷入沉默。
    黑暗朦胧，雨声淋漓。莹莹月光透过玻璃照到他们的脸上, 将他们神色各异的面孔沿着轮廓勾勒了出来。
    “...恶作剧吧？”半响一个人喃喃道。
    “在逗我呢, 天天死人还要不要人活了？”
    其中一个人叫道：“顾绮, 你说实话，你是不是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来逗我们玩的？”
    “......”
    闻夷将浑身湿透的顾绮扶到沙发上，她的身体就像一个快要融化的雪人般，苍白着脸，所过之处流下长长的一条水渍。
    “你还好吗？”
    闻夷从沙发边抽出了张毛毯, 盖到她的身上, 又半蹲在她的面前, 接过别人递过来的热水杯, 放到她的手上。
    “还，还好。”
    顾绮道了声谢，哆哆嗦嗦地接过水杯, 黑色长发紧紧贴着她苍白的侧脸，在晦暗的空间中显得犹如鬼魂般的冰冷。
    戚玉坐到她的身边，神情冷峻道：“顾绮, 我们现在需要你冷静下来。”
    顾绮颤抖着点了点头, 手指纠结着仿佛黏在杯柄上不可放松。
    “好...好的...”
    戚玉和闻夷互相看了一眼，点了点头，继续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黑发少女摇了摇头。
    “1班的人呢？”
    “都，都在对面。”
    她用手指点上玻璃, 众人顺着她的方向望去, 就见得一栋经久未修的平房在倾盆大雨、电闪雷鸣中仿若大海上的一片小舟, 岌岌可危却又孤立无援。
    闻夷心中一紧，无意识地抓住了一边戚玉的衣角。戚玉感受到了那股微弱的拉力，挑眉向作俑者看去，任由他拉着。
    闻夷顿了顿，一字一句地问道：“顾绮，你刚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是谁？谁死了？”
    顾绮一愣，眼神发虚，手指无意识地纠缠在一起，手背青筋露出，“我看到了...”
    闻夷耐心问道：“嗯，看到什么了？”
    她突然抱住头，不停地抓着如黑藻般纠葛在一起的长发，神情痛苦，声音尖利道：“钟晏如...钟晏如死了！”
    “谁是钟晏如？”闻夷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顾绮的朋友，长头发的那个。”戚玉提示道。他转过身，深栗色的瞳孔紧紧盯着顾绮，问道，“你亲眼看到了吗？”
    顾绮恍惚地点了点头：
    “...停电的时候，她坐在客厅那边...我开了手机的电筒，一抬头，就看到她躺在沙发上，喉咙被割开，黑色粘稠的血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染湿了客厅的沙发...”
    她顿了顿，继续道：“她的眼睛睁得无比大，没有眼珠一样，就那么直直盯着我...”
    “然后你就跑出来了？”
    少女接近力竭地点了点头。
    闻夷的喉结滚动，心中波涛骇浪般一时半会儿不能平静。他握住顾绮冰凉的手指，那近乎冰冻般的触感让他陡然清醒了过来：“你们老师呢？他在哪？”
    “我...不知道，”顾绮摇了摇头，“我出来时他还没下来。”
    戚玉站起身，问道：“林猷呢？成鸿非还没下来？”
    他话音落下不到几秒，只听吱呀一声门响，林猷抱着枕头，睡眼惺忪地站在走廊上，身后跟着神情紧张的成鸿非。
    “...不就停电吗？怎么你们一个二个都像如临大敌一样，出息呢，各位？”
    “......”
    二十多个男生神情各异地看向他，半响没人出声。
    “林老师，钟晏如死了。”
    戚玉站在黑暗中，声音如机械般冷酷，不高不低，却点醒了如梦般的众人，让他们陡然一激灵，身上无声无息地起满了鸡皮疙瘩。
    林猷一愣，手抖了抖，枕头掉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溅起层层灰尘。
    “你说什么？”
    戚玉抿唇道：“钟晏如死了，就在刚刚。”
    “......”
    林猷表情猛然变化，在刹那间，闻夷甚至能透过夜光看到他微微颤抖的手指。半响他回过神，手臂搭上栏杆，一步一步地慢慢从二楼走了下来。
    “钟晏如...一班的那个钟晏如？”
    闻夷撇过头，声音嘶哑道：“是的。”
    .
    凌晨一点整。
    疾风暴雨，雷声滚滚。
    将近250毫米的特大降雨量将警车拦在山脚，县城里为数不多的警察不得不放弃车辆，徒步上山。
    林猷拿着手机：“...你们大概多久到？”
    “三个多小时吧，”那边断断续续地传来声音，杂音繁重，裹挟着震耳欲聋的雷声，“林老师，你记得一定要记得，在我们来之前，把所有学生聚集在一起，不许任何人进入现场。”
    林猷焦头烂额道：“还要三个小时？那那个凶手怎么办？我们这些老师没办法保护学生啊！”
    电话另一边沉默片刻，继而开口道：“...林老师，拜托了。”
    “......”
    林猷烦躁地挂断电话，看了一圈围坐在客厅里的学生。
    他们现在有8班、1班和9班的学生以及老师，其他班的人在村子另一头，不管怎么打电话都接不通，一时半会也联系不上。
    “现在这个时候...大家就自求多福了吧...”他叹了口气，语气沉重道。
    闻夷皱眉：“那我们现在就干坐着，什么都不做吗？”
    林猷抬起头看向他，神情疲惫地抹了把脸，应了声：“没错，我现在的首要任务是保护你们的安全，闻夷同学。”
    “林老师，我们现在可一点都不安全。”戚玉冷静道。
    昏暗的手机光线在他的脸上打下深刻的阴影，轮廓深邃，薄唇微抿，深栗色的瞳孔给人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心安感。
    戚玉开口道：“...闻夷，你去数数我们现在在这里的有多少人。成鸿非，你去收集所有人带的危险物品。”
    成鸿非应了声，刚准备站起身，只见戚玉突然抬起眼眸，头狼般的压迫感瞬间直逼而下：“记住，是所有人的。”
    .
    凌晨两点，夜雨终停。
    闻夷打开门，探出个脑袋。
    潮湿沉闷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股令人心烦气躁的泥泞味。他抽了抽鼻子，潜意识地仿佛闻到了一股腥燥的鲜血味，正顺着狂风肆意而来。
    他最后看了眼伸手不见五指般的外面，吱呀一声关上门，轻手轻脚地摸回到戚玉身边，汇报道：“雨停了，但风还是很大。”
    戚玉轻轻颔首：“其他屋子的电回来了吗？”
    闻夷摇了摇头。
    在戚玉的指挥下，所有人都围坐在一起。有的靠墙昏昏欲睡，有的挂着黑眼圈捧着手机一刻不停。三个班的老师则坐在最外围，一人拿着一把水果刀，竭力撑着眼睛。
    “...不早了，警察快来了吧？”闻夷打了个哈欠，拢了拢一边顾绮顶着的毛毯，将自己缩在戚玉的外套里，被戚玉特有的清香气息包裹，半阖着眼睛，神经却紧紧绷住。
    戚玉坐在他身边看了眼手表：“还有差不多一个小时。”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几乎微不可闻地轻鼾从身边传来。他抿唇犹豫片刻，伸出手揽住闻夷的肩，闻夷半睡半醒地哼了几声，懒懒地想要挣脱，却无济于事。
    戚玉低下头，看着闻夷高挺的鼻梁，用手轻轻地拨动他的眼睫毛，软痒的触感从神经末梢传至大脑。
    他沉默片刻，在一边成鸿非陡然睁大的视线中，悄无声息地吻在了闻夷的额头上。
    “晚安，我的男孩...”他轻轻道。
    .
    凌晨三点。
    浓雾笼罩住窗外，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刻默默到临。
    “操，我快坚持不住了。”成鸿非咬着牙齿，撑着头道。
    尽管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但将近一天的赶路引起的疲惫像牧羊人一样把他们驱逐进了睡梦中。
    一时间，不大的客厅鼾声四起，不时还伴随着一两声令人胆寒的磨牙声。
    戚玉看了眼他，淡淡道：“你睡吧，我和林猷醒着就行。”
    他脱下外套垫着地，拖着闻夷的身子把他放到外套上，站起身，走到强打精神的林猷边，弯下腰，低声道：
    “我突然想起来，您是不是带了把水果刀来这？”
    林猷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您在这里守着，我上去把刀拿下来。”
    林猷点头后，戚玉走上二楼，打开门，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果不其然地发现了林猷的水果刀。
    他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刚准备伸手拿起刀——
    咯吱...
    窗户被推开的声音突然响起，戚玉握着刀猛地转过身，就见一个蒙着面的男子站在窗边。
    那个人不高，穿着深色衣服，上面的颜色一块深一块浅，乍一靠近，一股血腥味便扑面而来。
    两人视线对视的那一刹那，双方都停止了动作。一时间黑暗的房间一片沉默，只听得见男子略显急喘的呼吸声。
    “...你是谁？”半响戚玉开口道。
    男子嘶哑道：“让开，不关你的事。”
    戚玉将刀从刀鞘里抽了出来，随手把刀鞘扔到一边，刀鞘发出咔哒一声脆响，让男子的神经陡然紧绷。
    他粗喘了几下，像是下了决心一般，从怀中抽出了把沾血的匕首，薄如蝉翼的匕首反射着月光，直直冲向戚玉。
    戚玉向旁快速一闪，几缕被砍断的发丝悠悠落地，随后脚一施力，猛地一个飞踢，仿佛带着万钧之重，将那人的匕首狠狠踢飞。
    匕首在空中划出了个漂亮的圈，带着呼呼破空之意，咚地一巨响倒立插进木制地板，霎时木屑如天女散花般向四周迸发。?
    男子显然没什么技术，唯一的武器被踢飞后便慌了神。他用蛮力从与戚玉的胶着中脱身，像一只落荒而逃的公熊般猛地扑向窗外——
    唰啦！
    千钧一发之际，戚玉对着那人的身影，将刀猛地甩出，锋利的水果刀盘旋着打了个转，尖薄锋刃直直划破男子的手臂。只听见刀尖落地，那人剧烈嘶吼一声，随后一切归于平静。
    戚玉用手臂擦过脸上的鲜血，抿唇走到窗边，拾起带血的小刀，看向窗外。窗外一片黑暗，树影憧憧，已经没了那个人的影子。
    .
    凌晨四点。
    走廊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不少坠入梦境的学生带回了闷热的现实。
    “...我们是莲花县公安局的警察，请问可以开一下门吗？”
    戚玉站起身，走到窗边，勾起手指敲了敲粗糙的毛玻璃，让门口穿着泥泞制服的五个警察到窗边来。
    “请让我看下你们的证件。”他淡淡道。
    那几个警察互相看了眼：“小朋友，你们的老师呢？”
    戚玉简短道：“他在里面。”
    他侧着身，借着月光将证件一一检查完毕，交回窗户外披星戴月的警察，走到门边，咔擦一声用锁打开门。
    “辛苦了。”月光下，戚玉神情冷冽道。
    .
    林猷、闻夷和戚玉带着那五个人走进1班平房的客厅。
    “让我找找锁...”林猷叮当直响地翻动着钥匙，将半锈的钥尖对准锁口，咔擦一声，向右转动。
    只听“吱呀”的响声，他推开门，抵着门把，让剩下几人鱼贯而入。
    “闻夷，你别进去了。”他用手挡住闻夷，皱眉道。
    闻夷向后退了几步，看了眼戚玉，开口道：“戚玉是唯一与嫌疑人面对面的重要证人。”
    “所以？”
    “所以他才能决定我进不进去。”
    闻夷暗示性地向戚玉眨了眨眼睛。
    戚玉瞥了眼他，转过身对林猷淡淡道：“林老师，让他进去吧。”
    他说完，率先走入了黑暗中。
    闻夷跟在戚玉身后，刚走进平房没多久，就感受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血腥味。这味道带着些粘稠与腐烂，让他想起了变质的大豆。
    他找警察要了只手电筒，啪嗒一声推开开关，测过身，问向一边的戚玉：“人在哪呢？”
    戚玉抬起手，附在闻夷的手上，两人皮肤攸然接触，温热的触感让闻夷心里微微松了口气。
    然而，还没等他这股气喘过来，戚玉压着他的手腕，让他握住的手电筒指向下方的沙发，接着，一摊血泊突然出现在了视野中。
    深红色的鲜血从桌上一滴一滴地往下流，他喉结滚动，停顿片刻后，将手电筒稍微向上抬起——
    戚玉突然伸出手，捂住他的双眼，在他耳畔轻声道：“别看。”
    .
    三十分钟后，警察将现场初步侦察完毕。
    死者钟晏如，年龄17，死亡时间在23点30分左右。无挣扎迹象，全身唯一伤口在她的喉咙，被开了一个窟窿。
    也就是说，凶手故意切断电闸，趁着混乱时机，将远离人群的钟晏如一击毙命，随后立马离开。
    “但是我和他交手了，在大概...”戚玉闭了闭眼，“凌晨三点左右。”
    “也就是说，他曾想返回现场？”
    戚玉摇了摇头：“不一定。凶手说不定有两个目标，一个目标在1班，另一个目标在我们8班。”
    在之后的十几分钟内，因为学生非富即贵的身份，陆陆续续十多辆警车划破夜空呼啸而来。
    一时间，不大的村庄喧嚣骤起，伴随着公鸡打鸣地尖啸，金色圆日缓慢无声地从山后升起，不过眨眼功夫，淡薄天光便将绵长黑夜赶到了地平线外。
    “别动。”
    闻夷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只小马扎坐在上面，侧着身，眉头微皱地帮戚玉上药。
    他从药瓶中挤出青绿色的药膏，啧了声：“...拜托你稍微注意点自己可以吗？你要是毁容了，以后就没小富婆来保养你了啊...”
    戚玉一动不动地让他擦药，手放在腿上，面无表情道：“那你养我吗？”
    “我养你啊，”闻夷掩着眸，将药膏认真地擦在戚玉的侧脸红线上，漫不经心道，“就你这狗一样的臭脾气，除了哥们我外，还能有什么人愿意鸟你啊...”
    金色阳光下，戚玉轻笑了声。
    在他身后，山峦绵长，仿佛无边无际般延申到远方，大雁展翅掠过，让瘫在树下、挣扎于用衣服将伤口绑住的男子抬起头。
    嗡——嗡——嗡——
    他疼地长嘶了声，做了个“操他妈”的口型，翻过身，从裤腰带里抖着手，摸出手机。
    “是的，她死了...不，另外一个没有...这不是我的原因，你没告诉我那群学生里竟然还有...”
    ※※※※※※※※※※※※※※※※※※※※
    提问：神秘男子是谁？

 第三十章

    第三十章
    “...你听说了没，钟宴如死了。”
    “怎么可能没听说过。”
    “操啊, 这学校简直像被诅咒了一样, 我特么地还以为我走到灵异片片场去了...”
    戚玉一手提着书包, 面无表情地穿过神色各异的人群，坐到小树林的长凳上，望着郁郁葱葱的枯树发了会呆，低下头用校园wifi打游戏。
    一局还未结束，一阵脚步声逐渐靠近。他没理会来人, 那个人也耐心地等待他把游戏打完。过了足足十分钟, 界面攸然灰暗, 他抿唇看着手机, 顿了顿，抬起头。
    戚嘉站在树边，背着手意味不明地注视向他。
    “...哥哥, 你对游戏的喜爱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映像深刻。”
    戚玉放下手机，阳光透过繁杂树叶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打下星星点点的光影。沉默片刻后，半响他开口道：“秋游的事情你有参与吗？”
    戚嘉轻笑一声, 摇了摇头：“这真不像你会说的话...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应该知道什么？”
    “知道我从来不会把注意力放在无关人群身上。”
    “......”
    “怎么, 在哥哥这儿我竟然如此没有可信度？”
    戚玉用深栗色的眸子紧紧盯着戚嘉，似乎在斟酌他的话语。过了足足一分多钟，他才缓慢开口：“虽然你从小到大撒谎成性，但这次...我也不认为是你。”
    “是吗？那么感谢你的肯定。”
    戚嘉耸了耸肩, 将飘到肩膀上的火红枯叶扫落到地, 如黑猫般悠然无声地坐到了戚玉身边。
    “别得寸进尺, 戚嘉，”戚玉的眼眸钟飞速掠过一丝厌恶，“我们两个之间从来没有信任可谈。”
    戚嘉好奇：“那你如何判断这不是我做的事情？”
    “很简单。像你这种生活在黑暗中的蛆虫，唯一擅长的事情的就是背地里暗戳戳地达成你的目的。”
    戚玉顿了顿，继续道：“钟宴如死得太高调了，不像你的风格。”
    “...看来哥哥还真是了解我，”戚嘉唔了声，没在意戚玉的言语，“那么，既然你已经有了结论，你这次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戚玉看了他一眼，抬起眉梢，眼神陡然锐利起来：“离闻夷远点，我不希望有像你这样的杂虫在他面前不停蹦跶。”
    “...就这个？”
    “你还指望有什么？我们之间除此之外似乎没有什么话题，”戚玉顿了顿，“可以让我扼制住掐死你的欲望，与你心平气和地讲话。”
    戚嘉舔了舔唇：“当然有。”
    “比如？”
    “比如我要是告诉了爸爸你和闻夷的事情，你要如何收场。”
    他的面孔藏在阴影下，黑色瞳孔流光微闪，让他看起来像个恶作剧成功的男孩。午后微风拂过，操场的喧嚣像隔了层水般，犹如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你在威胁我。”戚玉眯起锋利的眼睛，一字一句冷冽道。
    戚嘉：“不，我只是看不惯而已。”
    他看不惯明明戚玉和他一样，都是在黑暗的泥泞中挣扎之人，戚玉却为什么突然到了沼泽尽头，即将拨开丛林看到属于他的光明。
    ——明明他们都是一样的人。
    他笑了笑，继续道：“况且，我也很中意闻夷。”
    “闻夷可不喜欢你。”戚玉冷冷道。
    “无所谓，”戚嘉靠在椅背上，撇过头，看向戚玉，“就算他再讨厌我，只要我稍微挤出几滴眼泪，他就会像个该死的圣母一样对我嘘寒问暖。”
    他打量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继续慢悠悠地道：“...你阻止不了闻夷的，戚玉。像他那样从小到大顺风顺水的天之骄子，天生就喜欢对我这样的弱者施加他们随手的怜悯。虽然我喜欢他这一点，但是——”
    “......”
    “这微不足道的怜悯可能将他置于死地。你清楚这一点，戚家继承人的伴侣，对他有害无益，”戚嘉继续道，“说实话，你要是真喜欢他，就自动退出，把他让给我或者其他人，这样对大家都好。”
    戚玉的手颤了颤，喉结微动。
    “而且，闻夷还不知道你喜欢他吧？”
    戚嘉从书包里拿出三明治，慢条斯理地剥开透明保鲜膜，靠在椅子上轻轻咬了一口。
    “他马上就知道了。”
    “像你这种性格，我看不见得，”戚嘉摇了摇头，吃完了一口。
    “送给你句忠告，死要面子活受罪。”
    他以嘲讽的语气继续道：“不过你估计听不进去，毕竟你可是...在母亲临死前都没有向她道歉的人。”
    戚嘉站起身，刚准备离开，却被戚玉突然抓住了手臂。戚玉的神色没什么变化，但那锋利如鹰隼般的眼神却让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
    “...我管不了那么多，”戚玉凝神注视他片刻，突然声音带着些低哑地道，“但是我警告你，离闻夷远点。”
    “否则？”
    戚玉挑起眼梢：“不久以前，我似乎看到你和李先生走在一起。如果我记忆没出错的话，他好像是我们公司的竞争对手...”
    “证据呢？”
    “照片在我手机上，你想看吗？”
    戚嘉沉默片刻，发声问道““你跟踪我？”
    “恰巧看见而已。”
    “你为什么没有阻止我...你这人不是最看重公司吗？”
    “那么我得不得告诉你，你的消息来源错得离谱，”戚玉的眉眼中带着些生来就有的桀骜，冰冷道，“自从母亲走后，我对于戚家，对于父亲，对于公司...我一点都不在乎。”
    戚嘉问道：“既然不在乎，为什么不放弃继承权？”
    “为什么？没有那么多恩恩怨怨，我只是不想让我的任何一样东西沾上你的名字而已。”
    戚玉抓住戚嘉的衣领，一字一句森寒道：“记住，是任何一样。”
    他盯着戚嘉的眼睛，缓慢松开手，站起身，转身走出树林。
    “你不知道我和闻夷的事，我也没看到你和李先生合作。交易成功？”
    戚嘉弯起嘴角笑了下：“暂时...成功。”
    .
    从闻夷进教室的那一刻起，他就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视线正注视向自己。这目光已经伴随了他整整一个早上，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成鸿非，你到底想干什么？”
    终于他忍无可忍地转过身，，把正小心翼翼偷窥的成鸿非吓了一跳。
    “没...没什么。”成鸿非坐到桌边，干巴巴地笑道。
    闻夷挑起眼梢，眼尾上扬，黑色瞳孔盯向好友：“确定？”
    “确，确定。”
    “好吧。”
    闻夷转过身，在心中数了十秒。
    十、九...三、二、一。
    后背被笔头戳了戳。
    “你到底有什么事？赶快说，被磨磨唧唧的。”他耐心地再次转过身，撑着下颌道。
    成鸿非表情纠结，沉默半响后终于憋出几个字：“兄弟，别怪我唐突啊，我实在忍不住了——你是...是那个吗？”
    闻夷不明所以：“我是哪个？”
    “就那个啊，”成鸿非半天找不到词语，“那种...怎么说呢...”
    “赶快说，我待会还要给一年级的小妹妹做辅导。”
    自从他一考成名后，情书呈几何指数持续上升。每天成群的女生找他来问问题，让成鸿非羡慕得摇头晃脑。
    “就你——”
    闻夷哼了声。
    “是不是同性恋啊？”
    成鸿非一闭眼，终于问出了纠结他几天的问题。他长吐一口气，心中倍感舒畅。
    闻夷一愣，皱眉道：“为什么这么问？”
    “你不知道吗？秋游那天晚上，我看到戚玉亲你了。”成鸿非睁着眼睛回答道。
    “抱歉，虽然我不想八卦，”他表面客套了下，继续八卦道，“但可以告诉我一下你们两个到底是什么意思吗？”
    闻夷含糊地撇过头：“能有什么意思...”
    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被迫回忆起潜意识中一直逃避的事情。
    戚玉亲了他，亲了两次。
    戚玉说他有喜欢的人。
    这代表什么呢？
    “他亲我只是为了好玩而已，”闻夷掩眸道，“戚哥很早前就有喜欢的人了。”
    成鸿非：“哈？”
    “是的，就是你认为的那样。戚玉亲了我，但是他有喜欢的人，而那个人并不是我，我也并不喜欢他。”闻夷摊了摊手道。
    成鸿非皱眉：“你不喜欢他？”
    闻夷下意识地反驳道：“我没有不喜欢他。”
    “那你...”
    “我们只是好哥们，没有那种...”他抿了口水，斟酌片刻，“那种男女之情。”
    “也就是说，你和他亲吻，你也可能和他上床，但你们只是好哥们？”成鸿非不敢置信地问道。
    闻夷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这样。”
    他犹豫地想了想，补充道：“亲吻就是天花板了，我不可能和他上床，你别多想。”
    成鸿非靠在椅背上，神色奇怪道：“但我从来没见过哪个人亲自己的同性好友仅仅为了好玩啊。”
    闻夷短暂地“啊”了声，示意他继续。
    “就好像...我们两个是好哥们对吗？”
    黑发少年撑着下颌点了点头。
    “——那你会亲我吗？”成鸿非指着自己道。
    闻夷恶了声，摇了摇头：“你太丑了，我会吐的。”
    成鸿非被无端人身攻击，翻了个白眼无奈道：“小少爷，关键点不在这好吗？”
    他顿了顿：“一个异性恋，是绝对不会因为好玩去亲自己的同性好友的。”
    “不管他丑还是不丑？”
    “...对，颜值无关。”成鸿非憋屈地应道。
    就在闻夷讨论地正激烈时，一个影子将他笼罩在了阴影下。他猛地一抬头，就看到戚嘉抿笑地站在他身后。
    闻夷沉默片刻，终于还是问出声：“...干什么？”
    “可以和我出来下吗？林老师找你有点事。”
    ※※※※※※※※※※※※※※※※※※※※
    刚刚翻了一下开头几章，发现文风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突然变化（捂脸）。大家适应现在这种风格吗？要是不喜欢的话我尽力改回原来那种。
    .
    感谢mikot的手榴弹，
    小星星、貅貅貅貅貅、是最可爱的雪叙！、llama的地雷，
    小星星、llaz、扶墨成殇、。。、たまものまえ、慕云瞳望、慕云瞳望、强势围观板凳已备好、喻文州、世家的营养液。

 第三十一章

    第三十一章
    “运动会当天有文化祭, 你们知道的吧？”林猷啜了口热茶, 缓慢道。
    闻夷和班长应了声。
    百叶窗紧闭的办公室里充斥着一股还未散尽的烟味, 灯光昏暗，书本堆积, 风扇吱吱呀呀地在头顶转个不停。
    林猷满意一笑, 端详了下闻夷和班长, 拍了拍他们的肩：“这个事情呢, 老师就交给你们了。好好干, 干得好有赏。”
    “...您不来吗？”班长懵懵懂懂地问道。
    “......”
    空气沉默片刻，三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觑。
    “哪来那么多话呢？让你们做，你们就乖乖去，”半响林猷啧了声，一手端着茶杯，挥了挥手，厚着脸皮道，“乖啊。”
    他想了想, 补充道：“对了闻夷, 帮我把戚玉叫过来。”
    闻夷推开房门的动作一顿，脑海中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成鸿非的话。他掩着眸点了点头, 关上门，然后拉住了准备离开的班长：“班长，我有点事, 你帮我叫下戚玉可以吗？”
    老好人班长欣然同意：“可以可以, 你去忙吧。”
    秋深气闷, 人声喧嚣。
    闻夷抿唇走在走廊上，心烦意乱，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低着头，细碎黑发不时遮住视线，微小触感带来一种令人烦躁的痒意。
    一阵脚步声传来，停在了他面前。
    “闻学长，我有一道题不会，您可不可以...”
    “抱歉，没时间。”
    闻夷抬起头看到记不住名字的女生，心中竟该死地产生了些沮丧。他一顿，罕见地拒绝了路过学妹的请求。
    他一刻不停地走过站在原地的学妹，手插在口袋里，心中觉得自己的行为越来越像戚玉——
    戚玉，又是戚玉。
    闻夷嘲讽地抬起嘴角，面无表情地想到。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问问戚玉，搞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什么。但他又觉得自己应该无法面对戚玉给出的任何答案。
    ——对，我喜欢你。
    可我不可能和一个同性在一起，咱两没戏。
    ——抱歉，你想多了。
    ok，是我自作多情了，但可以麻烦你以后离我远点吗？
    闻夷在脑海中模拟出画面，发觉无论戚玉怎么回答，他都会置双方于一个微妙的尴尬境地。
    那就别问好了。
    他做出了决定。
    .
    接下来的几天里，全体8班学生发现他们素来以好脾气著名的校草闻夷，竟开始对戚玉进行单方面的冷暴力。
    具体表现如下——
    “这道题怎么做？”戚玉拿着课本站在闻夷面前。
    闻夷放下笔，带着浓浓的青色眼圈：“林猷上课讲了的——成鸿非，把你的作业本给戚哥。”
    戚玉随手翻了几页文化祭的草案：“这儿差了点东西。”
    闻夷：“成鸿非，过来下。戚哥说你的草案有问题。”
    成鸿非：“？”
    每到这个时候，成鸿非就不得不顶着戚玉面无表情的视线站出来，战战兢兢地夹在这两人中间。
    对于闻夷的冷对待，出乎众人意料的是，戚玉没什么反应。
    他像往常一样，该约架的约架，该听课的听课，该找闻夷的时候找闻夷，完完全全忽视了闻夷截然不同的态度。
    终于有一天。
    “...你和戚玉之间到底怎么了？”成鸿非端着餐盘坐到闻夷身边，尽力心平气和地问道。
    闻夷动筷子的动作一顿，恹恹地打了个哈欠。
    “我和他之间能有什么。”
    成鸿非无可奈何：“ok，没什么。那可不可以别把我牵扯进来。”
    闻夷短暂地“啊”了声，抬起头，心不在焉，眼神茫然：“我有吗？”
    门口传来一阵喧嚣，他抬起头，抿唇看到戚玉披着校服外套，身后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富家子弟进了食堂。
    卫甄带着其中几个人去二楼小食堂买吃的，戚玉和刘易云站在原地交谈了片刻。接着，戚玉偏过头，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与闻夷对上了视线。
    “......”
    闻夷猛地站起身，把埋头吃饭的成鸿非吓了一跳。
    “兄弟，怎么了？”
    他顺着闻夷的视线扭过头，便看到戚玉抱着手臂站在不远处。
    “戚玉今天来食堂了？...哎，说实话，我为什么有一种太子爷下乡巡视的感觉——”
    闻夷拿起餐盘匆匆打断了他：“你先吃，我要走了，校园祭的事得和班长商量一下。”
    他转身去放餐盘，身后目光却像锋芒般如影随形。犹豫片刻后，他转过身，单肩背包，走向戚玉身边的出口。
    在他转身的瞬间，戚玉低下头，掩饰般地打开手机。阳光透过窗户，他的一半轮廓沐浴在淡色金光下，另一半硬朗的轮廓则藏匿在黑暗中。
    从垃圾箱到大门的距离并不远，短短十几步路后，闻夷没什么表情地走过戚玉，手指蜷缩，而戚玉则始终将注意力放在短信上。
    他将手放在门把，眼角不经意地一瞥，看到戚玉的黑色碎发被微风吹起，露出脸颊上还未完全褪去的伤口。
    咔擦一声轻响，闻夷扭开门把，秋日阳光争先恐后地从一缝夹角涌进，让他不由自主的眯起眼睛。
    就在这时，一只手搭上了他的肩。
    攸然间，闻夷心中不声不响地松了口气。
    他转过身——
    “闻夷，你吃完了？”
    一脸傻白甜的刘易云热情地拦住闻夷的肩，遗憾道：“好不容易来次食堂，本来还准备和你坐一块的。”
    闻夷干巴巴道：“下次吧，下次我请你。”
    刘易云将闻夷送出了门，在无人注意到的阴影，戚玉抿唇将伸出的手重新放进了口袋中。
    .
    “不，歌唱节目太老套了。”
    班长将眼睛从鼻梁上取了下来，揉了揉太阳穴，用钢笔将草案的提议划去。
    “跳舞？”
    闻夷再次摇头：“相信我，我们班小脑不发达的人占大多数。”
    “合唱？”
    “唱什么？《我们的祖国》还是《妈妈我爱你》？”他靠在椅背上嗤笑了声，懒洋洋道。
    校园祭是上中私立的传统，据说是数年前校长一拍大腿想到的活动，主旨在于全面地提高学生素养，培养他们的德智体美劳等方面。
    简单来讲，每个班出一个节目，在运动会前一天轮流上台表演。观众可以投除了本班外任一节目的支持票，票数最多的节目胜，可以获得一个来自校长的温暖拥抱。
    “还有其他提案吗？”
    “没有了，”班长叹了口气，“要不你自己上吧？”
    闻夷直起身：“我自己？”
    “对啊，你人气高。随随便便上去拍几下篮球，唱几嗓子，再红着脸拉个票，说不定我们班就成第一了。”
    “...有道理。”
    闻夷若有所思地站起身，将从成鸿非那顺来的橘子一上一下地抛动，突然停住了脚步：“话说，弹钢琴唱情歌可以吗？”
    班长兴致不高地放下笔，“啪、啪、啪”地拍了拍手：“那么说定了，闻夷，我们班的荣誉就交给你了。”
    两人将各种东西商量的七七八八后，闻夷站起身准备去约音乐教室的钢琴。他刚推开门，就见戚玉站在门外。
    “......”
    两人沉默片刻，半响闻夷开口道：“戚哥，劳驾让一下可以吗？”
    戚玉凝视他片刻，向后退了几步，深栗色的瞳孔中看不出什么神情。闻夷被他这高深莫测的眼光看得不舒服，扯了扯书包带子，走到他面前犹豫片刻后，脚步一拐，匆匆离开。
    “你和闻夷发生矛盾了？”卫甄在他身后挑起眉梢，出声问道。
    戚玉没有理他，只是盯着闻夷在走廊上的身影。他将手插在口袋里，一直看到闻夷消失在拐角尽头，才转过身，淡淡道：“这不是你应该管的事。”
    卫甄一愣，还没等他说什么，就见戚玉继续道：“...不过，既然你现在闲的没事做，那么请问可以告诉下我，开学之前，闻夷到底在跟你商量什么吗？”
    气氛霎时沉默了下来，一时间只能听见风击打落叶的声音。
    足足过了上十多秒，卫甄才缓慢开口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猜的。”
    戚玉眼尾上扬，眉眼间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桀骜，开口道。
    .
    戚玉从卫甄那里诈出来了需要的信息，便上到三楼，停在了音乐教室的门外。教室里传来流畅、轻快的钢琴声，与周围的枯树落叶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感。
    他向前走了几步，透过贴着薄膜的玻璃看向闻夷。黑发少年背对他，身材挺立，脖颈修长，被暗色玻璃一衬，如同一张上了年纪的老旧照片，散发着一股书卷味。
    试音结束，闻夷放下琴盖，站起身。
    他填完音乐老师留下来的表格，推开门，和专门留在门边准备逮他的戚玉来了一个面对面。
    “...戚哥，有事吗？”
    戚玉抱着手肘，面无表情道：“你在躲我？”
    闻夷摇了摇头：“没...”
    “为什么？”他打断道。
    戚玉一边说着，一边向前走了几步，让闻夷不得不往后退，一直退到反着光的三角钢琴前。
    他将闻夷抵在钢琴上，俯下身。
    “告诉我原因。”他再次低声道。
    “......”
    没有开灯的暧昧昏暗中，两人隔得极近，鼻息相交，眼神对视。闻夷感到身体中涌现出一股奇怪、陌生的情绪，让他心跳得飞快。
    “...哪有什么原因。”
    半响，他靠在钢琴上撇过头，眼角看着光滑表面上两人相拥般的倒影，错过了戚玉眼中快速闪过的黑暗情绪。
    就在这时，“咔擦”一声轻响，教室灯光被霎时打开。
    “你们在干什么？”
    推开门的音乐老师一脸懵逼。
    .
    第二天。
    “闻夷，外面有人找你。”
    闻夷应了声，走出门，看到顾绮低着头踩影子。
    她将黑色长发剪成了短发，发丝笔直，发尾微微翘起，加上她抿起的唇瓣以及白皙的皮肤，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稚气却凌厉的气质。
    “你出来了。”她抬起头，眼神躲闪。
    闻夷嗯了声，沉默半响，说道：“剪头发了？很适合你。”
    顾绮随手将黑发撩到耳后，露出秀丽的轮廓，笑了笑：“我自己在家剪的，谢谢。”
    短短两个星期不到，她最好的朋友死的死，退学的退学，再伴随从玲渐长的人气，让她成为了论坛上墙倒众人推的对象。
    “...你怎么瘦了，最近没睡好？”闻夷看了眼她，没话找话道。
    顾绮勉强地摇了摇头。
    气氛陷入一片默然，不远处走廊的喧嚣像隔了层温暖的海水般若近若远，像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我这次来...是给你道谢的。”顾绮眨了眨眼，尽力逼出了个微笑。
    闻夷一愣：“道什么谢？”
    “那天晚上，要是没有你，我估计就要疯了，”她顿了顿，继续道，“准确的说，自从张代秋死后，是你让我——”
    “......”
    “有努力生活的希望。”
    顾绮低下头，用指腹快速地将擦拭了下眼底，抽了抽鼻子，“我...”
    ——很喜欢你。
    “我很感谢你。” 她的声线颤抖道。
    顾绮说完话，抬起头看向闻夷，趁着他无措的功夫，飞快地抱了下他的腰，然后转身推开围观的人群，在繁杂的议论声中消失在了闻夷的视线中。
    .
    【八卦】q是跟w告白了吗？[hot]
    0l[楼主]：rbt，好奇。
    1l：没听清，但看样子像是的。
    2l：感觉好像是q跟w告白，w拒绝了她，然后妹子泪奔离开。
    3l：恶，一过气就开始抱大腿。
    5l：[345.jpg]
    6l：看图，q跟w告白应该是石锤没跑了，但我不觉得w想拒绝她。应该是女孩子面皮薄，没等w回应就自己跑了。
    7l：排ls，赌一根辣条明天早上我们就可以看到q和w手牵手的画面。
    .
    戚玉脚抵在桌上，退出热帖，锁上屏幕，看着黑色屏幕中的暗色倒影。室内昏暗，轻薄窗帘叠加，角落里熏香燃烧，软榻上勾勒出奢华的纹理。
    他靠在塌上，仰起头神色冷淡道：“刘易云，你知道顾绮的事吗？”
    “她？”刘易云用纸巾擦去唇边的奶渍，说道，“自从张代秋跳楼后就一蹶不振，整天阴沉沉的觉得自己背负了两条人命。”
    戚玉看着修磨整齐的指尖，摇了摇头：“不，不是说这个。”
    “那是——”
    “她喜欢闻夷。”
    刘易云点了点头。
    “那你告诉我...闻夷会喜欢她吗？”戚玉掩着眸子，一字一句地问道，栗色的瞳孔在晦暗暖室中带着股黑色淡光，俊美阴沉却让人不寒而栗。
    刘易云背对着戚玉，自然没看到他幽深的神情。他犹豫片刻，开口道：“有可能吧...毕竟人顾绮长得漂亮，家世好，性格不错，挺像是闻夷喜欢的类型。”
    “我知道了。”
    戚玉说完，在阴影中站起身，离开了安静无声的休息室。
    .
    同一时间。
    “闻夷，林老师找你。”戚嘉拉住闻夷，在众目睽睽下笑道。
    闻夷本不想理戚嘉，但他也不愿戚嘉在全班面前下不来台面，便“嗯”了一声，跟在戚嘉后面下了楼梯。
    戚嘉领着闻夷穿过操场，路过张代秋跳楼落地的花坛，走到小树林里，转过身，站定。
    “林猷办公室在楼上，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闻夷挑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戚嘉：“...跟你道歉。”
    闻夷一愣，随即轻笑一声，耸了耸肩：“你确实应该跟我道歉。”
    “是我的原因让你和哥哥之间产生矛盾的，对吗？”戚嘉低着头，“哥哥不喜欢我，以后你还是不要管我了——”
    “谁说是因为你？”闻夷皱眉打断他道。
    “......”
    “说实话，我无法理解，为什么你觉得同样的伎俩在我这里可以用两次。”
    戚嘉可怜兮兮的面孔使烦躁与不耐在闻夷体内升腾，它们形成一条如细蛇般的烟雾，与最近烦扰他已久的陌生情绪相逢，两者交缠，然后在他体内爆炸。
    “你是私生子，bastard，本来没有资格继承戚叔的一切，”闻夷抬起头，不耐与戚嘉周旋，“但他没有管你，让你有资格参加与戚哥的竞争。”
    戚嘉一愣，显然没料到闻夷的突然爆发。
    “但是这不代表，我需要忍受你不停的骚扰。你想争取东西，没问题，光明正大地去做，没人会说你什么...但你过火了，戚嘉，过火了。”
    闻夷懒得管戚嘉是男主还是女主了：“说实话，你应该感谢你妈给的长相，大多数人包括我在内，一开始并不讨厌你。”
    “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现在所有人都和戚哥一样站在你对立？”
    “...因为我的出身。”戚嘉沉默片刻，开口道。
    “去他妈的出身，”闻夷站起身，“是因为你，由于你的出身，自卑却又不想承认，在暗地里把所有想对你友善的人当猴使。”
    戚嘉轻声“啊”了下，冷笑道：“出身，你瞧，又是出身，要是没有这个出身，我不会...”
    “你不会怎么样？出身没人能决定，兄弟，这世界上比你惨的多了去了。”
    闻夷站在戚嘉面前，身材修长，白色衬衫扎进笔直西裤，带着一股浑然而然的贵气，“戚叔的父亲，你祖父最开始是干什么的？”
    “码头工人。”
    “我的父亲的第一份工作是什么？”
    “销售。”
    闻夷摇了摇头：“不，你应该说，毕业于不知名学校，进了快破产的小公司，有一顿没一顿的最底层销售。”
    “......”
    “当时他们每一个都比现在自怨自艾的你要惨得多，而且是那种快无法活下去的惨——可现在他们的成就...没有人敢他妈的否定。”
    闻夷心中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让戚嘉以后少找他。可他没注意到的是，戚玉正冷冷站在树林中看向他，薄唇抿起，风雨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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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友:据说yq那边的作者都是4w6w的日更
    卡文卡到秃头·我:......

 第三十二章

    第三十二章
    “...然后骑士杀死了恶龙, 和公主幸福生活在了一起。”
    随着掌声响起, 深色帷幕前的舞台灯熄灭, 音乐渐弱。
    “公主长得挺漂亮，”刘易云砸了咂舌
    卫甄靠在椅背上, 懒洋洋道：“一个低年级的小妹妹。”
    “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她？”
    “你眼睛不都长到天上去了, 怎么看得见她？”他漫不经心地叼着跟棒棒糖道。
    校园祭在可以容纳全校师生的礼堂举行, 因为人多, 即使开着空调还是可以感受到沉闷闷的气息。
    戚玉靠在椅背上, 十指交叉。他微微起身看了眼黑压压的人群，又面无表情地坐了回去，神色带着些不耐。
    “闻夷前面还有多少人？”他撇过头，勾了勾手，向刘易云问道。
    “啊，让我看看...下个就是他。”
    刘易云话音还未完全落下，礼堂的黑暗就被清亮的舞台灯光驱散。柔软的面光和侧光大咧咧地照向黑色三角钢琴，将黑发少年在钢琴表面的倒影清晰地展现了出来。
    他从钢琴椅上站起, 面向人头涌动的观众席, 抿唇鞠躬。
    “高二8班，闻夷, 《钟》。”
    掌声响起，闻夷眼角随意一瞥，便跌进戚玉深栗色的瞳孔。他收回视线, 坐回座位, 面对着黑键上的倒影, 深呼了一口气，手放在钢琴上。
    音乐亮丽、清晰，犹如深林中的小巧泉水，清澈的水流从高大的石块上奔流而下，发出哗哗啦啦的声音。
    “...竟然是李斯特的《钟》，”戚玉前面的女生对她的同伴小声道，“据说是最炫技的曲子之一。”
    “...手指好快。”
    “单身多年的手速啊，他为什么不找个女朋友？”
    另一个女生压低声音道：“要找也不会找你。”
    戚玉冷淡地听着周围学生的窃窃私语，握着扶手的手指却逐渐锁紧。
    他深栗色的瞳孔不带任何情绪，琥珀般的颜色藏着一片荒凉，黑色的睫毛被舞台灯染上了一层金色，深邃的侧脸紧紧绷紧，像是在极力压抑住某种禁忌的感情。
    “他是不是没睡好，黑眼圈又重了。”
    黑暗中，女生笑嘻嘻道：“先把你流的口水擦干净再说吧。”
    三角琴盖遮住了闻夷的小半张脸，但还是可以看到他穿着黑色西服，背脊笔直，垂着眼眸，用眼花缭乱的指技按下琴键，将清丽快速的钢琴声继续。
    数千人的围观下，全场唯一的灯光聚焦在他的身上，通过他高挺的鼻梁打下深深的阴影，黑发冷肤，俊美得不像真人。
    “闻夷的琴弹得不错啊，都没听他说过。”卫甄若有所思道。
    刘易云赞同道：“也对。”
    “......”
    无声无息重，温热的汗液一点一点地从戚玉的皮肤内渗出，滴到椅背上，发出极其细微的、只有他一人听得见的轻响，犹如他此时攸然而生的隐秘占有欲一般，藏匿在黑暗内无处宣泄。
    早知道就不忍耐了。
    他紧紧盯着舞台，心中想到。
    “我有点事，先出去一下，”戚玉突然站起身，吩咐刘易云道，“林猷来检查就说我去卫生间了。”
    .
    最后一个音符落幕，闻夷长吐了口气，站起身鞠躬，在热情的掌声中走进帷幕掩盖的后台。
    还没等他将额头上的汗珠用纸巾擦去，一个身影猛地向他扑来，拉着他的衣领激动道：“哥们，我果然没看错你——表演真的是太成功了！”
    闻夷接过班长递过来的纸巾，颤抖着手指把成鸿非从身上推了下去，重重地喘了喘，指着额头疲惫道：“看到这是什么了吗？”
    “...汗？”
    “回答正确，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成鸿非：“？”
    “这代表，我以后再也不会听你或者班长或者任何人的忽悠，来一个人参加这该死的校园祭。”闻夷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西服外套，弯腰对着镜子与领结挣扎。
    成鸿非摇了摇头，拍了下闻夷的肩：“兄弟，你后面都汗湿了。”
    闻夷冷哼一声，接过班长扔过来的衬衫，刚准备解开扣子，就听见有人喊道：“闻夷，戚玉找你有事！”“闻夷人呢？”“戚玉在小树林那边等他。”
    闻夷叹了口气，将衬衫随手扔到沙发上，“...戚玉找我，那我先走了。”
    .
    十分钟后。
    碧空万里，大雁南飞，午后阳光射过枯枝，将戚玉的影子拉得又直又长，一直延申到闻夷脚下。
    “...你找我有事？”闻夷被戚玉盯着，有些不自在地问道。
    “怎么，没事不能找你？”
    戚玉抱着手肘倚在树干上，身材修长矫健，苗条的树枝在他英俊的面孔上打下崎岖的阴影，令空气陷入了一片沉默。
    半响，他抬颌示意了下身边的长椅，开口道：“坐吧，又不是让你过来罚站的。”
    “......”
    闻夷一愣，坐到了他的阴影下，有些不自在地弯了弯腿。
    在他近似鸵鸟般的躲避下，这是将近一个星期以来他和戚玉的第二次独处。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现在的戚玉有些陌生，带着股比他们俩第一次见面时还要强烈的压迫感。
    “弹得很棒。”戚玉看向远处，站在他身边说道。
    闻夷点头道了声谢。
    戚玉顿了顿：“很多人都喜欢你——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吗？”
    “...我不怎么关心这些...”
    “他们说你，俊美，温柔，对所有人都好言相对，”他淡淡打断闻夷道，“不管是对戚嘉还是对顾绮。”
    闻夷短暂地“啊”了声，一时之间不知道戚玉想表达什么。
    只听戚玉继续道：“这么看来，你似乎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你那可笑无用的耐心——”
    “......”
    “——除了我。”
    所有的学生都被聚集在了礼堂后，周围一片安静，只听得见偶尔一二声鸟雀的叽喳，除此之位，就是闻夷自己的呼吸声。
    “现在没人来打扰我们，所以告诉我，你对我有什么不满，”戚玉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外套，搭在闻夷身上。
    “...我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而让你厌恶至极的事情吗？”
    闻夷沉默半响，摇了摇头：“没有。”
    “我伤害了你？”
    “没有。”
    戚玉彬彬有礼地颔首：“那请问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对像顾绮、戚嘉那样的杂种关爱有加，对我却避之不及？”
    “......”
    他走到闻夷面前，伸出手扳过闻夷的下颌，居高临下地看向他深黑色的瞳孔，继续问道：“或者说，你讨厌我？”
    “戚哥，别这么讲话。”闻夷撇过头。
    他犹豫了片刻，开口道：“我最近心思很乱。”
    “说来听听。”
    “...前不久，有人告诉我，我们之间的相处方式不正常，”闻夷盯着地面上的蚂蚁，顿了顿，“没有朋友会因为有趣而接吻。”
    戚玉靠在椅背上，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们是朋友？”
    “...难道不是？”
    他摇了摇头：“算了，换一种说法——你认为为什么我会亲你？”
    ※※※※※※※※※※※※※※※※※※※※
    对于戚玉态度的转变会在后文解释的~

 第三十三章

    第三十三章
    光影偏移, 周围寂静无声。
    “...我不知道。”闻夷收回视线，开口道。
    阳光透过枯枝射到他修长的脖颈上，脖颈皮肤白皙，一直延伸至单薄的白色衬衫内，渲染出一抹浅淡的暧昧色彩。
    “你有喜欢的人，这是你自己说的。可你又做出那样的事情，”他顿了顿, “我真的想不出任何原因，除非...”
    戚玉点头亲“嗯”了声, 伸出手将落到闻夷肩上的落叶扫落，嘴角微弯，琥珀般的瞳孔中却不带什么感情。
    “除非什么？”他挑起眉梢问道。
    “......”
    “别告诉我...你喜欢我？”闻夷闭了闭眼，犹豫道。
    “对, 我喜欢你。”
    “...你疯了。”闻夷喃喃道。
    戚玉轻笑声：“谁知道呢？”
    足足有十多秒的时间两人都没说话，闻夷的喉结滚动，只听得见胸腔内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戚哥, 你在说笑吧？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他站起身，干巴巴道。
    “如果你同意的话，下个季度的代理商依旧会是你们家，”戚玉气定神闲地坐在长椅上， “或者，我就不得不向我的父亲使用一点小孩子的手段——”
    “什么意思？”
    戚玉继续, “虽然过程可能有点丢人, 但我想你的父亲肯定会难过的多, ”他朝闻夷勾了勾手指，“来，坐下，别这么急着走。”
    “你在威胁我？”
    戚玉揽住坐下来的闻夷，贴着他的耳朵声音暗哑道，“把话说得这么难听干什么，一点善意的劝告而已——别那么看我，和我在一起对你没什么坏处。”
    “没有坏处？”
    “没有，我保证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情，除了一点，”戚玉眼睛微弯，“我不想你和顾绮或者戚嘉再有任何的来往。”
    “......”
    “你可以把它当作一个游戏，我们双方都可以从中捞到点好处。”
    “可我不是同性恋，也不喜欢你，这种事情就没什么意义。”闻夷按了按眼圈，开口道。
    戚玉嗤笑一声。
    “不喜欢我？...你敢说你对我，从来没有任何的特殊感情？”
    “...没有。”
    “即使未来有一天我会找个妻子，和她生儿育女，你也没有那种感情？”
    闻夷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没有。”
    戚玉紧紧盯着他，过了片刻挑起眉梢，说道：“无所谓，有或者没有对我影响不大——”
    他站起身，向闻夷伸出手。
    “——我唯一需要的只是答案。同意与否，告诉我就行了。”
    风卷着落叶，教堂的钟声从远处悠扬而来。
    “所以说...这算什么，一个合约吗？”闻夷蹙眉轻声问道。
    戚玉的神色不变，“你可以这么理解。”
    “合约总该有个起始时间和个结束时间吧？”他靠在椅背上，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告诉我什么时候结束。”
    “结束时间我来定。”
    闻夷点了点头，站起身：“那么我只能让父亲伤点心了。”
    他向小路走去，被戚玉一把拉住。停住脚步，他回过头，打了个哈欠，“还有什么事吗，戚哥。”
    戚玉冷冷盯着他片刻，深栗色的瞳孔里映射出他的倒影。一阵鸟雀扇翅声从二人头顶盘旋而去，戚玉才开口道：“大学结束。”
    “不，今年之内。”
    “高三，否则我就当你不同意。”
    闻夷啧了声，略微思索片刻，“行，高三就高三——不过先说好，我不用听你的任何要求对吗？”
    戚玉点了点头。
    这个交易对闻夷来说，他没有拒绝的理由。他的利益不会有任何的损坏，相反他还可以从中受益。
    “戚哥，最后问一次，”闻夷觉得今天的戚玉真是异常的很，“你确定吗？”
    “当然。”
    “...这真不像你的风格。”
    戚玉重新坐回长椅，让阳光洒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打下深刻阴影，“我有什么风格吗？”
    “当然有。”
    “比如？”
    “对别人冷酷无情，高傲矜持，永远做有利益可得的事情。”闻夷真心实意道。
    戚玉轻笑一声，让闻夷低下头，像主人撸猫一样摸了把他的下颌，“你又不是别人，我对你这么做干什么？”
    .
    校园祭结束后，全校师生人挤人地回到各个班级。一时间，走廊像煮沸的开水般人声鼎沸。
    “操，老子快饿死了。”成鸿非跟在闻夷后面，懒洋洋地拉长声音道。
    “你中午没吃饭？”
    “吃了，但我已经饿了。”
    他一边说话，一边推开8班的门。顿时，一股巧克力混合着冰淇淋的清香若有若无地抓住了他的嗅觉。
    “什么味道？冰淇淋还是巧克力？”他像个猴子一样在教室里各个角落翻翻找找，“兄弟，不会又是痴迷你的那群女生送的吧？”
    闻夷穿过书桌，停在自己的座位前，提起放在木制书桌上的那只嗡嗡作响的小冰箱，一张蓝色信卡从下面掉了出来。
    ——让你穿着湿衬衫出来的赔礼。
    “...竟然是他？”
    成鸿非凑过来头：“谁？哪个妹子这么有心意，知道咱大s市秋天热还特意送个小冰箱过来？”
    “不管你的事。”闻夷边说话边将成鸿非推到一边，鬼使神差地把信纸飞速塞进书包。
    “哟呵，第一次看你把情书收起来啊？”成鸿非挤眉弄眼地不肯到旁去，“谁？告诉哥们，哥们跟你去侦察下。我这人阅女无数，好不好看一眼就知道。”
    闻夷笑了声，没搭腔。闷热空气中，他打开小冰箱的门，顿时一股寒意扑面而来，让成鸿非舒服地长叹了口气。
    “看来是真爱啊。”
    “怎么说？”闻夷挑起眉梢问道。
    “你看这包装，普缇家的巧克力冰淇淋蛋糕，”成鸿非靠在桌上，托着下巴扒拉礼带，“普缇离我们这儿可有点距离。”
    “...不能司机去买吗？”闻夷嘟囔道。
    成鸿非不置可否，“谁知道呢？反正东西在这就行了——哥们，分我一半可以吗？”
    闻夷分了一半的蛋糕给成鸿非，将剩下的一半装盘，在同学富含汗味的羡慕目光中，用叉子有一搭没一搭地玩着蛋糕上的樱桃。
    “感觉这学期开始后，送你礼物的人更多了。”成鸿非吃了一半后，感叹道。
    闻夷“嗯”了声，抬起眼睛看向他，“怎么说？”
    “之前高一那会儿，咱们俩收礼物的水平还差不多...没想到啊。”
    “以前也有人送吗？”闻夷突然想起了什么，迟顿片刻问道。
    “肯定有啊，你不记得了？”
    “是吗，我差不多都忘了...”他随口敷衍了成鸿非，继续支着下颌用叉子戳樱桃。
    戚玉声称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他...
    那他喜欢的，原来是原主吗？
    这个想法一旦冒出，就像生了根的爬墙虎一样在老旧石壁上疯狂生长，攸然间就捕获他全部的思维。
    他对戚玉并无男女之情，但这种被人当作替身的感觉却非常的令人不爽。
    “我没动过这块，你要吗？”闻夷把叉子扔到一边，突然开口道。
    .
    闻夷松松垮垮地穿着校服，单肩背包，一手撑伞，站在校门口。
    他从来不喜欢下雨，尤其是下不大不小的雨。每到这个时候，潮湿闷热的空气蔓延，雨滴在透明的伞布上流下或短或长的痕迹，像一只一只没有颜色的蠕虫。
    “上来吧，我送你回去。”戚玉打开车门，淡淡道。
    “我有车。”闻夷抿唇回答。
    “你父亲要出差，司机去送他了。”
    戚玉接过闻夷的雨伞，半抚慰半强迫地把他送进后座上，随后自己坐到了他身边。
    “收到我送你的蛋糕了吗？”戚玉将雨伞递给司机，一边说着一边关上隔离板，使后座成了一个独立的宽敞空间。
    “收到了。”闻夷有些不自在地说道。
    “怎么样？要是喜欢，我就把那个店买...”
    闻夷打断道：“谢谢，不用。”
    话说完，他似乎也感到自己的冲动，便尽力放缓声音，“抱歉，我只是...”
    “只是什么？告诉我，”戚玉从车载冰箱里拿出听可乐，扔了一听给闻夷，“说出来，我很乐意听一听。”
    闻夷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开口。
    告诉戚玉因为我被你当替身很不爽？
    告诉戚玉自己并不是原主他表白错人了？
    这一刻，闻夷竟然觉得他有点该死的矫情。既然好处都已经拿到了，为什么还要计较这么多？
    “没什么...一点小事。”闻夷捏了捏鼻骨，摩挲着可乐瓶，轻声嘟囔道。
    戚玉从闻夷手中救出被他蹂.躏已久的可乐瓶，咔擦一声扭开瓶盖，又重新塞进了他的手心里。
    “我们中午时商量的契约是什么？”
    闻夷灌了口冰凉的汽水，“我和你在一起，直到高中结束。”
    “在一起的话...你可以把我当成你的男朋友吗？”戚玉继续淡淡道。
    闻夷眯眼思考片刻，“可以这么说。”
    “既然我是你的男朋友，那我应该有权力听一听你为什么生我的气吧？”
    “...你说了不会要求我做任何事。”
    “这不是要求，只是一个小小的请求。”戚玉云淡风轻道。
    他轻柔地扳过闻夷的下颌，和黑发少年如猫般的漆黑瞳孔对视。
    “...说出来，我保证不会对你做任何事情。”他难得地放轻声音，承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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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求生欲：攻喜欢的一直都是受！一直都是！！！
    .
    ps：关于更新时间，又忙又卡文的时候会两日更，但空下来的时候会尽量日更，所以我也说不准qvq。

 第三十四章

    第三十四章
    “你真的不生气？”
    “我保证。”戚玉笑了下。
    如果戚玉知道他不是他喜欢的人，说不定契约可以就此消失, 也不失一桩美事。闻夷抓紧手指, 心中却不知为何生出一丝苦涩意味, 像在漫天黑暗中他伸出手想要抓住光明，它却转瞬即逝。
    他闭了闭眼，“我...不是你喜欢的人。”
    “什么意思？”
    “...我知道这听起来很玄乎，但是哥们，你喜欢的那个人已经死了, 死在开学前, ”闻夷撇过头看向玻璃窗中的倒影, “我并不是他, 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
    他的手捏紧书包吊带，眼睛望向窗外却心乱如麻。戚玉还未说出口的话语就像一把悬在空中的审判之斧，让他无力反抗。
    半响, 戚玉忽然轻笑一声，“我还以为是什么，你要说的就是这个？”
    “你不惊讶？”闻夷猛地转过头。
    “是的, 如果你单单指这件事的话, ”戚玉弯下腰，从书包里抽出只录音笔，扔给闻夷，“我很早就知道了。”
    “录音笔？”
    戚玉嗯了声, “你还记得学期开始不久我去拿的那个快递吗？刘易云找人修好了它, 你想听听吗？”
    他按下录音笔的按钮, 一段杂音严重的录音陆陆续续在狭小空间中出现。录音不长，是闻夷和顾安之间的一段对话。具体内容感人，却令现在的闻夷胆战心惊却陌生无比——录音中，闻夷承诺如果顾安干掉戚玉，他就和他混。
    “你有这段记忆吗？”戚玉关掉录音笔。
    “没有，这绝对是我来之前发生的事情。”闻夷摇了摇头。
    戚玉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我们时间不多了，你想听个故事吗？”
    不等闻夷回答，他自顾自的继续道，“我和一个男孩从小一起长大。他很聪明，曾经和我一起被绑架，我喜欢上了他。后来有一天，男孩家里发生火灾，他的母亲葬身火海，从此他性情大变。”
    闻夷预感到戚玉即将说出一些关键内容。
    “他变得很缺爱，想要我成为他的男朋友，我拒绝后，他开始学会和我的敌人合作。他以为我没发现，我只是不想理他。”
    “...这是‘我’吗？”闻夷喃喃道。
    “也许是，也许不是，”戚玉摸了摸闻夷的头发，伸出手揽住他的肩，“后来有一天，我发现他重新变了回来。”
    “你怎么发现的？”
    “打游戏的晚上就有点察觉了，后来把你关在sunbutton那晚是彻底确定。”
    闻夷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
    “也就是说，现在的世界才是真实世界，这个身体才是我本来的身体，只不过期间有一段时间被别人占领了？”
    “可以这么说——别这么看我，我和你在一起生活了整整十四年，闻夷。相信我，你的任何变化我都心知肚明。”
    “你既然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忘了，”戚玉没什么诚意地说道，“话说回来，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闻夷有些困惑。
    “你的18岁生日，”戚玉面无表情，“我已经和闻叔叔商量好了，你今晚住我家。”
    .
    晚上。
    步入深秋，晓寒渐重。昏暗的房间里，蜡烛插在蛋糕上，橙黄火焰抖动。
    “十八岁生日快乐。”戚玉的表情冷淡，说出的话却和他的形象一点都不符合。
    闻夷道了声谢，站起身接过蛋糕，随着他的动作，玉佩从他的衣服中晃了出来，光滑表面反射星星明火。
    “你还戴着在？我还以为你不喜欢它。”
    “你说这个吗？”闻夷拿起玉佩，问道。
    戚玉点了点头，“这是我母亲的玉佩。”
    “送给儿媳的？”闻夷回想起言情小说中的内容，抽了抽嘴角。
    “不，”戚玉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冰冷玉佩，来回摩挲片刻，“不过我死后，我的所有财产，都由玉佩的持有者继承。”
    闻夷手一抖，差点把玉佩摔了下去。
    “...所有财产？”他挑了挑眉梢。
    “对，所有，包括我的继承权，房产，流动或者不流动资金，持有的基金和股票，都会送给他。”
    “如果玉佩到戚嘉手中呢？”
    闻夷的话成功使戚玉的太阳穴跳了跳，他警示性地眯起眼睛，“那就收好，别让他拿走了。”
    “我拿着总有点不安稳，要不你收回去吧。”闻夷心揣揣直跳，他将玉佩放到戚玉手上，又被戚玉重新戴在他的脖颈上。
    “让你收好就收好，别蹬鼻子上眼。”戚玉淡淡道。
    “可你现在不还年轻吗，谈遗产多不吉利，再说你以后的小孩怎么办？”
    “如果我在生物课上听课了的话，我记得你似乎并没有生小孩的器官。”
    闻夷有些不自在地嘟囔道：“咱们俩的关系高中就结束了，谁拦你要小孩了。”
    他站起身，踩着拖鞋溜达到厨房里，咔哒一声打开灯，掀起锅盖看水烧没烧开。戚玉跟在他后面，抱着他的腰，将头埋进他脖颈中深深吸了口气。
    “戚哥，别这么抱我。”闻夷被戚玉温热的呼吸弄得痒痒地不行。
    “你还记得我们小时候吗？”晦暗的灯光中，戚玉漫不经心地说道。
    “模模糊糊记得一些，不太清楚了。”
    “当时你七岁生日，爸妈都还在。家里只有牛肉面，但你吵着要吃热干面。你妈被你超烦了，就把牛肉面的牛肉全挑了出来，塞到你面前，你还乐呵地像个小傻子。”戚玉的声音低沉，带着些淡淡的情绪，却让闻夷心中陡然涌现一股惆怅的感情。
    “我记不太清了，”他将面挑到开水中，开口道，“她漂亮吗？”
    “闻阿姨吗？傻子，她要不漂亮生得出你来？”
    闻夷撇了撇嘴，掩着眸用筷子搅拌着灼热开水。白烟缭绕升起，他看着面条顺着水流在锅里荡来荡去，仿佛隔着薄雾，看到了模糊不清的母亲面容。
    “戚哥，其实我晚上总在做梦。”
    戚玉轻轻应了声，让他继续。
    “...我梦见妈妈她在火海里朝我伸手，质问我为什么抛下她？”闻夷拿出两只瓷碗，依次放入酱油醋，“她的面孔模糊不清，两个黑乎乎的眼眶，擦着口红，让我不止一次地想从她那逃走。”
    “这不怪你，当时阿姨腿脚不方便，你救不了她。”戚玉将下颌搁在闻夷的肩膀上。
    “也许吧，说这些都晚了。”
    闻夷撇过头，嘴唇和戚玉不经意地摩擦而过。
    他一愣，戚玉便顺势亲了下来，眉眼俊美，神情认真。霎时一股淡薄清香环绕，相接触的唇瓣冰冷却炽热，像冬日里的甜点般外冷内热，无声无息地让闻夷心中刹那间一片空白。
    “...别伤心了，以后有我陪着你。”如坠入温暖海水般，闻夷模模糊糊地听到戚玉暗哑的声音。
    .
    第二天放假，闻夷大清早的便被一脸不信任的闻乐阳接走，说是两人要去游乐场玩。戚玉给他们关了车门，溜达去小卖部买了几听啤酒，又慢悠悠地走进电梯，手搭在门上发了会呆进了门。
    他将塑料袋搁在桌上，从里面提了听啤酒，顺了只太阳镜上到二楼露天阳台。天气阴沉，他也没在意，将墨镜一戴，啤酒一搁，靠在躺椅上看大雁南飞，直到父亲的每周六例行电话响起。
    “钱够吗？”
    “够了。”
    嘟的一声，电话挂断。就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电话铃声重新响起，页面上显示出戚嘉的名字。
    “戚玉，看在闻夷的面子上，我卖你一个人情，”戚嘉趁着他准备挂断的间隙，语速急促道，“从玲和顾安把闻夷绑走了，在西大街。”
    啪嗒——
    啤酒瓶掉到地上，淡色酒水从开口无声无息地流出。
    ※※※※※※※※※※※※※※※※※※※※
    隔天更还这么短小，感觉怪对不起各位小天使的hhh

 第三十五章

    第三十五章
    后脑猛地受击，一阵剧烈疼痛攸然传来。
    闻夷眼前发黑, 昏昏沉沉, 仿佛扑通一声坠入冰冷海面, 混乱无章的重力构建出黑色杂丝般的影子桎梏住他的双手双脚，越坠越深，光明和喧嚣逐渐被波粼的深海抹去，他伸出手想要抓住最后一丝光线，却只是徒劳。
    蓦地太阳穴像被针尖撬开般剧烈疼痛, 一段记忆粗暴从针孔处塞进他的脑内——
    少年身形消瘦、脸色苍白, 在昏暗又漏雨的油腻窄屋中, 被浓妆艳抹的母亲捏住双手, 女人尖利绚烂的彩色指甲在他布满血丝的手臂上流下触目惊心的青痕。
    “妈妈...为什么我要穿裙子？”少年忍着疼。
    “为什么？”女人厌恶地拿起胡乱堆积的白色短裙，“因为你要回刘家。”
    她擦去矮凳上的油腻雨水，粗鲁地将少年拽了上去, 褪下他的外套，露出他身上密布的伤口，扯起短裙, 一把穿在他的身上。
    “他们说男生不应该穿裙子...”
    女人重重嗤笑一声, “个屁，整天磨磨唧唧纠结这纠结那——你不想回那里吗？”
    少年一边伸开双手，让母亲帮他穿上裙子，一边怔怔望向残破的窗外, 似乎想要破开云层, 窥视向母亲描述中的生活。
    回到刘家...他就吃饱饭吗？刘家的别墅是不是像童话里描述的一样, 宽敞明亮，密布鲜花绿叶？
    “是的，你想要的一切都在那里。”
    女人帮他穿好裙子，抹去白色短裙上的皱痕，踮起脚捧住他的脸，瞳孔泄露出令人胆寒的狂热，从五官中依昔可以看到往日风韵。
    “...但前提是，你要给妈妈帮个小忙。”
    灯光黯淡，眼前一切陡然转换——
    少年，不，应该称之为少女，不安坐在奢华餐厅的高背椅上，手篡着小白裙衣摆，心中一遍又一遍自虐般默念母亲的嘱咐，尽力维持住笑容。
    “你是我的女儿，”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人放下鉴定书，不带什么感情，“也就是刘家的后代，家族名誉不允许你留在贫民窟。”
    “可妈妈怎么办？我不想离开她。”他轻车驾熟地撒谎道。
    “和我回家，我太太会照顾你。作为回报，你母亲每个月会收到一笔费用，这对她来说足够了。”
    少年得体地坐在餐厅中，笑容像是尺量般标准。他悄悄将手放到身后，扯了扯真丝手套，掩盖住数不尽的伤口。
    “她在吸毒，我怕...”
    男人颔首，“我知道，会多拿点钱给她，你不用担心。”
    他如释重负地笑了笑。一个月后，警察在s市城中村发现一具腐烂已久的女尸，死于吸毒过量，据说被发现时，她泥泞油腻的残指还紧紧抓着一道白色线头。
    .
    “...他醒了吗？”“看起来没有。”“拿桶水过来，我们时间不多。”
    似近似远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毛茸茸的薄布让闻夷转醒，他睫毛微微变化，活动了下手腕，发现自己被一条粗.大的浸水麻绳反绑在铁椅上。
    “老大，他醒了！”
    霎时强照光直直转射到他的脸上，让他不舒服地撇过头，半开半阖地睁开眼，轻咳几声，无声无息地观察周围。
    这是一个地下室，水泥漆地，面积不大，吊顶漏水，周围封死，没有自然光进入。
    “别看了，我在这里。”一个声音温柔道。
    “...我知道你在那，麻烦移一下灯光可以吗？”
    几声细微的摩擦声响起，刺眼的照光被转到另外一边。闻夷抬起头，眯眼看向坐在他面前的从玲。
    “我记得我与你无冤无仇。”他忍住一阵阵传来的反胃感，抬起眉梢。
    从玲点了点头，“对，我和你无冤无仇。”
    他今天罕见穿了男装，白衬衫运动裤，平日留在肩头的黑色长发被他用头绳磅成马尾，从上到下透露出清爽气息。
    闻夷唔了声，哗啦啦的摇了摇座椅，问道：“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没什么大事，就想请你帮个忙。”
    “请人帮忙是你这么个请法？”
    从玲平和笑了笑，探照灯在他身后，为他的身影勾勒出一层柔和光晕。
    “无奈之举，谁叫戚玉的防人之心太重。”
    脚步声传来，伴随着剧烈呜咽声，一个有些眼熟的男子打开门，拖着顾绮走了进来。
    “你要的人我给你了，”他抬起下颌示意向闻夷，“这个女孩我来解决。”
    “没问题，请自便。”从玲温柔同意。
    闻夷心中暗骂一声，开口道：“顾绮要是受了任何伤，顾家不会放过你们。”
    “我妹妹受了任何伤，我也同样不会放过伤了她的人。”男子粗暴地将顾绮撂倒在地，跨在她的腹部，一把撕开黏在她嘴唇上的透明胶——
    “闻夷！救救我！这个人...这个人他是个疯子！...离我远点，别碰我！”顾绮尖声喝道。
    “冷静，顾绮，冷静，他们不敢对你做什么，”闻夷安慰完顾绮，转头看向好整以暇的从玲，“...你们也要找她帮忙？”
    从玲摇了摇头，伸出手指向男子，“和我无关。他帮我把你带到我面前，我帮他进入顾家。”
    “难道你觉得顾家会因此放过你？”
    “不会。但我不在乎。”
    他一边平和地说着，一边站起身，走到男子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闻夷，说起来你还不认识他吧？做个介绍，张代夏，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印象。”
    “...你和张代秋什么关系？”闻夷心中一跳。
    “我是她哥哥。”张代夏声音嘶哑，随手撸起袖子，露出手臂上长长一道伤口。
    这细长的伤口就像一把利刃，直直劈进闻夷心中漫布的混沌，让他陡然想起了一些事情。
    “秋游时那个女生...是你杀的？”
    张代夏点了点头，“对，我杀的。”
    “...为什么？”
    “她杀了我妹妹，却毫发无伤。”
    闻夷一愣，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就在这时，从玲伸出手，扳过他的下颌，让他们两人的眼睛对视。
    “好了，休息时间结束，我们先来解决我们之间的事情吧。”
    张代夏扯着挣扎不断的顾绮到了旁边，飞蛾乱蹦的灯光下就剩下从玲和闻夷。从玲站起身，从夹角快烂掉的抽屉里拿出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慢悠悠地走到了闻夷面前。
    “可能会有点疼，但一下就好了。”他手中的匕首反射着温柔神色，薄如蝉翼的刀片一点一点接近闻夷修长的脖颈，让他条件反射的颤了颤。
    “...你想干什么？”
    “杀了你。”
    闻夷闭了闭眼睛，“杀了我你能有什么好处？”
    “当然。你死后，我就可以回到你的身体。”
    “...什么？”
    从玲似乎有些惊讶，他挑起眉梢，停下动作，问道：“你没有恢复记忆吗？...我就说，不然你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闻夷轻吁口气，心中轩然大波，寒气顺着五脏六肺直通而上，“我应该做什么吗？”
    从玲半眯起眼睛，似乎在衡量他的可信度。半响，不知道是对将死之人的无所谓，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他扯过一边的长椅，坐到闻夷身前。
    “看在你快死的份上，我就稍微解释一下吧。”
    他继续开口道：“想必戚玉应该跟你说了，你的身体有一段时间被别人占领过。你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是你...”闻夷喃喃道。
    “不错，是我，”从玲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回到刘家后不久便听到你家失火的消息。没想到第二天我一睁眼，就发现我穿到了你的身上。”
    “......”
    “你所拥有的生活是我追求的终点，家人、同学、朋友、青梅竹马...我不想离开，便尽力模仿你的一举一动，但看起来我似乎从来没有成功过。”他看起来颇有些遗憾。
    “戚玉和我说过——”
    “说过有一段时间你变得特别奇怪，对吗？...真是恐怖的观察力，我几乎一来就被他发现了。”
    闻夷想起他曾经与戚玉的谈话，“所以你想杀了他？”
    “是的。但还没等我行动，你就回来了。”
    从玲摊手，嘴角带笑。他的黑发在明亮刺眼的灯光下泛着柔光，嘴唇红润，眉眼温柔，却从内到外地透露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黑暗气息。
    “所以你准备...”
    “上次的火灾你死了一次，所以我到了你的身上。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重新回来了，但只要杀了你，我就可以再次获得你的一切。”
    他站起身，手中紧握匕首站到闻夷身前，有些遗憾地用冰冷刀尖拍了拍闻夷的侧脸。
    “真是可惜了，其实我还挺喜欢你的。”
    .
    同一时间。
    戚玉风驰电掣走在明亮走廊上，神色恐怖阴沉，来人纷纷躲让，身边跟着尽力赶上他的戚嘉。
    “哥哥，你想好了吗？”
    他们走进电梯，落地玻璃反应出二人倒影。
    “我需要想什么？”戚玉寒声道。
    “...父亲会知道的。”
    “我不在乎。”
    他冷峻回答道，瞳孔如野兽般缩紧，鼻骨高挺阴影深刻，侧脸紧绷，锐利的五官带着一股让人畏惧的寒气，仿佛下一秒就会捏断维系现状的单弦。
    “你知道他们在哪？”
    戚嘉点了点头，“大概知道。”
    “...你最好知道。”戚玉轻声开口道。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空调嗡鸣，冷气侵袭五脏六肺, 视线内一片昏暗。
    闻夷轻喘着气, 半阖眼靠在冰凉的座椅上, 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室中，他估计时间过去了差不多五个多小时。
    从玲不久前接到了一个电话后就离开了房间，只留张代夏一人搬了张矮凳，守在唯一的出口，脚下横躺因为脱水而半昏迷的顾绮。
    闻夷决定做点什么。
    “...那是你第一次杀人吗？”他悠悠开口道。
    黑暗周围一片安静无声, 半响过后, 就在他以为得不到回答时, 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的。”
    “那女孩我见过, 她并不是杀了你妹妹的人，不是吗？”闻夷扭动手腕，感应绳结的位置, 用平静的声音盖过动静，“她们只是朋友。”
    “那个帖子杀了我唯一的妹妹，发帖的人就是她们。”张代夏沉声回答。
    “顾绮又做了什么呢？”
    “她知道这件事情, 却没有阻止它。她亲眼看着我妹妹被一步步拖入深渊, 所以我要让她付出代价。”
    闻夷摇了摇头，“按你这么说的话，恐怕你也得来杀我了。毕竟我也知道这件事，或者说全校都知道。”
    “你们会付出代价的...因果轮回, 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你信佛？”闻夷在黑暗中反手解着绳结, 手腕被划破, 几滴鲜血从开口中悄无声息地滴到他的脚边。
    “我信。”
    “你不怕死后坠入三恶道体验无尽痛苦绝望？”
    “怕，”张代夏沉默片刻，“...但她是我的妹妹。一想到她独自一人沉眠在深渊里独自面对狰狞恶鬼，而害死她的元凶却依旧活在这阳光下欢颜笑语，我就不可能控制住自己。”
    “既然法律无法为她伸张，那么我自己来。”他继续道。
    “...”闻夷轻叹口气，解开绳结的最后一步，“你一定很爱她。”
    他把张代夏叫了过来，在这个年轻男子接近的那一瞬间，大腿肌肉猛地绷起，一个飞身，在空中旋转整整一百八十度，带着残影骑到张代夏肩头，趁其瞪大眼睛怔愣的那一刹那，用麻绳快速一套，紧勒他的脖子。
    年轻男子脸霎时变红，喉咙发出“嗬、嗬”残音，双手掐住麻绳像一头濒死的公牛般剧烈挣扎，然而闻夷力气万钧，纹丝不动地紧紧勒住他的脖颈。
    张代夏终归只是个没受过任何训练的普通人，挣扎不到片刻，动作幅度便逐渐放缓，赤色血丝一条一条在他眼珠上爆出，脸色越来越红——
    临门差上最后一脚，闻夷虎口一松，抿唇将油腻麻绳甩到一边，张代夏条件反射地剧烈喘了几口气，随后两眼一翻眼白突现地晕了过去。
    闻夷单膝跪在他身边，微微侧脸，手指探看他的鼻息。见呼吸尽管微弱但还有一丝尚存，便站起身走到门边，三下两下帮晕乎乎的顾绮解开绳子，拍了拍她的脸颊。
    “顾绮，还能走吗？”
    顾绮迷离睁开眼，艰难点了点头，拉住他的手，借力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她刚适应黑暗没多久，转过身，就被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张代夏吓了一跳。
    “没事，晕过去了而已。”闻夷安抚道。
    他从张代夏的口袋中拿出钥匙，将钥匙插入钥孔，微微向右旋转，随着咔擦一声轻响，他打开门。
    嘭——！
    霎那间，一道不带消声器的枪声响起，闻夷看着从玲站在他的面前，手持一把伯莱塔，苍白手指放在枪.把上，黑色枪.口冒出灰色烟雾。
    他回过头，看见顾绮不敢置信地捂住胸口，抬起头似乎想要向谁求救，陡然缩紧的黑色瞳孔中反射出他自己的倒影，一滴泪水从她的脸颊无声落下，随后便颓然倒了下去。
    “...你疯了...”闻夷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现实。
    “可能吧，不过我不在乎。”从玲把玩着手.枪神色如常。
    闻夷心中暗骂一声，趁从玲放松的那一刹那，飞身一跃，从他的身侧猛冲到走廊上，从玲轻笑一声对着走廊连发几枪，声音震耳欲聋，9毫米的子弹如恶蛇般扑向闻夷，贴着他的侧脸划过一道飞溅的血痕，最后射进花纹墙纸，溅起漫天石灰。
    “别躲了，不管怎样你今天都得死。”从玲一步一步走上楼梯，声音是一贯的平静温柔。
    闻夷剧烈喘气，心脏仿佛要从喉咙中跳出。但他凭借多次被绑的经历极力镇定下来，一路飞奔到二楼，手指颤抖打开房间房门，环视了一圈昏暗房间，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跑到房间里去了吗？”从玲站在楼梯口，将黑发撩到耳后，神色淡漠地看着血迹星星点点一路延申到客房。
    他抿笑了下，咔擦一声打开房门，将视线聚焦到房间中唯一的衣柜上。霎时万千霞光投射到他苍白消瘦的侧脸，晚霞黑夜将房间勾勒得愈发森寒。
    “你可真是够傻的。”他边走向衣柜边慢悠悠道。
    就在他打开柜门的那一刹那，一道黑影飞跃而下，带着劲风，身形利落将他扫倒在地，他条件反射勾动扳机，却被闻夷飞踢到空中，重重落在墙角。
    这两人霎时缠斗起来，动作快速带起残影，一拳下去鲜血四溅。从玲虽然技术不及闻夷，但身形灵活地像腹蛇一样避来躲去，闻夷跨住他的腹部，拳头狠砸落空到地上，溅起灰尘，数道伤口在他的指关节显现。
    从玲趁闻夷挥拳的攸然间，手臂肌肉紧绷将他飞掀到地，蹒跚爬起，拖着步子缓慢向墙角枪.支走去，却被血流不止地闻夷拉住裤腿，他不耐地啧了下，后腿猛蹬数步，闻夷闷哼一声，死死捏住衣料，眼眶赤红血像不要钱一样哗哗之下。
    空气凝结，血腥味无处不在。不知道过了多久，不知道从玲用尽全身力气后踢了多少次，闻夷终于放开手指。他深黑色的瞳孔带上了一些绝望的情绪，看着从玲弯下腰颤颤巍巍捡起手.枪，终于下定决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推开窗户，翻身而下。
    呼呼风声从耳边擦过，撞击接踵而来，鸣声在脑中呜咽呼啸，闻夷当头一黑，血腥味从喉咙中升腾而起，全身上下像散架一般无法被感受到。
    嘭！嘭！嘭！
    子弹擦过他的发丝射到他眼前的草地上，青色草籽迸溅到他的眼睛中，他却没有丝毫躲避之力。他半眯着眼，视野被血沾污，昏昏沉沉一片，映入他视网膜的最后画面，是夕阳西下，群雁展翅，以及...戚玉。
    ※※※※※※※※※※※※※※※※※※※※
    完结倒计时（1/5）

 第三十七章

    第三十七章
    “起搏器呢？！”“把它递给我！”“嫌疑人在哪...”“二楼！”
    纷纷杂杂的人声隔着层冰冷冻水般模模糊糊听得不大清楚, 映在闻夷深黑色瞳孔里最后的画面是黄昏下戚玉逆光的背影, 随后他便在呼啸而来的救护车鸣呜中坠入了黑暗。
    “这是隔壁新搬来的哥哥。”一个女人蹲在他面前, 嘴角带笑浑身散发一层圣洁光芒。
    ...这个人是谁？
    他扶住头痛欲裂的太阳穴，尘封在大脑深处的回忆犹如被一把所向披靡的利剑劈开——
    她是他的母亲。
    他条件反射地伸出手, 欲图抓住妇人的衣摆, 但一切终归是镜花水月, 他的手抓了个空, 霎时下一秒, 镜头转换。
    “你今天又是第一。”还没开始发育的男孩走在他的前面，夕阳将男孩的影子拉长到他的脚下。
    什么第一？
    “题目太简单了，没有什么难度，戚哥。”他听到自己这么说。
    ——戚哥？戚玉？
    他茫然地“啊”了一声，认出了这是幼年般的戚玉。
    还没等他说些什么，戚玉便跟在西下的夕阳下离去。下一瞬间场景跳转，月色黯淡群星隐昧，暴风狂雨大作, 电闪雷鸣轰击着摇摇欲坠的毛玻璃。
    “我们会没事吗？”他的嘴不受控制地一张一合。
    “当然, ”少年轻描淡写地任他抱住，“你不相信哥？”
    “...怎么会, 我一直都相信你。”
    长达数十年的回忆在那一瞬间皆数归为，父母朋友同学乃至陌生人的音容笑貌霎那从一个一个的包裹中爆出，裹着朦胧柔光回到它们本应该长居的位置。
    闻夷感觉到自己站在无垠的黑暗中间, 一层一层回想起来的记忆带着飞扬的金色斑点来到他的脚下, 不过片刻脚下金色拼图急速向外展开, 如微风裹挟住蒲公英的种子延播到他浩瀚精神中的每一个角落。
    ——他自以为的原来世界其实从来不存在。
    所谓穿书以前的一切，都是他借助过去经历所产生的幻想。父母是真实世界父母的影子，兄长是戚玉，朋友是顾绮，乃至于那本书，也不过是基于现实世界的想象。
    这将近四年以来，他的灵魂被压迫在身体的那一个黑暗角落，被外来的从玲占据住他的全部，控制住他的一举一动。
    终于在一个契机，他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所有权，将从玲挤了出去。
    .
    闻夷恍恍惚惚地睁开双眼，眼前一片模糊白光。他忍着从后脑传来的一阵阵痛觉，使劲眨了眨眼，让干涩的眼眶重新湿润。
    他轻吐口浊气，撇过头看向一边。
    阳光洒进单人病房，稳健跳动的心动图旁，戚玉闭眼坐在休息椅上。他眉眼如旧，高挺鼻梁在青色的眼圈上打下阴影，唇抿地极紧，外加肩上披的黑色风衣，给人一种眠龙勿扰的威压感。
    就在此时他突然睁开了眼，琥珀般的栗色瞳孔攸然撞进闻夷的视野，带着些小憩过后的茫然与慵懒，与闻夷记忆中的熟悉场景如出一辙，让他艰难地扯起嘴角。
    “戚哥...我都记起来了，”他开口道，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的不可思议，“就是脑袋痛死了。”
    闻夷半阖眼躺在病床上，目睹戚玉的表情从睡后茫然，到突然惊醒，最后匆匆忙忙起身把医生从外面叫了进来。医生尽力跟他解释半响这是患者的正常表现，让家属不要慌张，危险期已经渡过，过几天他一定会还给戚玉一个活蹦乱跳的闻夷。
    戚玉听他耐心解释半天后才放他走，过了片刻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坐到闻夷床边，伸出手想要摸向他的额头，却又顾虑到什么不敢下手。
    “...记起来什么了？”他握住闻夷放在病床下的手。
    “所有，”闻夷冲他扯出个笑容，“说起来，我还欠你个道歉...在戚阿姨去世的时候，我一直不在。”
    戚玉小心翼翼地如重新得到了什么传世的珍宝，神色淡然却又一次又一次地摩挲闻夷手上的纹路。
    “回来就好，”他重复了一遍，“回来就好...”
    闻夷撑着想要不停打瞌睡的欲望，听戚玉讲述他昏迷时的事情。
    当时他被救护车接走后，从玲在警察面前吞.枪自杀。临松开扳机时，谈判专家想要阻止他，他却说这样的人生没有什么值得他留恋的。既然无法进入想要的身体，那么他就可以直接放手。随后在震耳欲聋的枪响与飙飞的鲜血中，他结束了从小到大被人憎恨长大的一生。
    “他很可怜，”闻夷打了个哈欠，点评道，“但我对他同情不来。”
    张代夏是在地下室被警察和戚家安保发现的。他们本来正在搜查，结果就发现张代夏站起身，从顾绮的身体上跨国想要夺门而出，他顿时就被众人一涌而上，现在待在警察局里，准备被起诉。
    闻夷犹豫片刻，“顾绮呢？”
    “顾绮？那一枪打中她的腹部，但因为抢救及时，现在已经出了重症病房，可以刚好和你做个病友。”戚玉捏了捏闻夷的鼻骨，让他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
    晚上，戚家。
    戚玉应戚嘉的电话回到住宅，脱下皮鞋，将风衣递给一旁的阿妈，“父亲呢？”
    “先生在书房里等您。”帮佣慈祥道。
    他打量了下这个变得有些陌生的家，走上楼梯，向右拐，在走廊尽头的木门前停住，过了半响抬起手，“笃、笃、笃”地敲了三下。
    “请进。”
    年过五十的戚父坐在书桌后，头发半百，将闪着莹莹光芒的电脑推到一边，向戚玉挥了挥手，让他坐到他的面前。
    “我们上次见面是什么时候？”戚父犯了中老年热的通病，喜欢追忆过去。
    “三个月前。”戚玉冷冷道。
    “一转眼就三个月了...不，准确的说一转眼就过去十八年了。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怒都放在脸上，一点不和你心意的就要给我摆脸色看。”
    “...”戚玉似乎有些不耐于与父亲周旋，“从小到大您教导我不要说废话，所以现在请问您可以步入正题了吗？我很忙，您找我有什么事？”
    “忙着什么？啊...是你那个小情人受伤了？”戚父和蔼一笑。
    眼看着戚玉眯起眼睛，一副山雨欲来之势，他伸出手，阻止戚玉即将说出的话，继续悠哉游哉地开口道，“别急，先别忙着反驳我。”
    戚玉沉默片刻，“...您有什么高见？”
    “高见谈不上，一点为人父母的经验之谈，虽然我知道自从你母亲死后，你就再也不把我当成你的父亲，”他的容貌依稀看得出往日风神俊朗，“...我知道你喜欢闻夷，是叫这个名字吧？说实话，我反对也没用，因为逼你取了妻子，不仅会害了她，我死后你照样无拘无束。”
    昏暗灯光下，戚玉点了点头。
    “如今我之所以能把企业做得这么大，优点就是看得通透。所以你不用担心，你父亲我，不会变成你们这一对罗密欧朱丽叶的障碍。”
    “那样最好。”戚玉有些无所谓，不知道是刻意伪装出来的还是真的不在乎。
    “但是...但是你在坐上我这个位置之前，有能力保护好你的同性伴侣吗？”
    “...我会尽力。”
    戚父带上眼镜，打开抽屉，似乎借着光在找些什么，“尽力有什么用？结果注定一切。你和他没有结婚，这就始终是一个漏洞。打个比方，如果有人加害于他，那么那个人还能够跟你说，‘不就是一个小情人嘛，有什么了不起，放大度点吧’这类话，你又能做什么？”
    他重重吐了口气，将一沓试卷从抽屉里重重使力抽了出来，放到戚玉面前。
    “看看你的成绩，看看你这些年做了什么。家族里对你非议众多，现实很残酷，但确实是如此，你没有保护闻夷的能力。他们不信任你，认为你只是一个靠老父亲的软蛋，所以他们敢对闻夷为所欲为。”
    戚玉喉结滚动，一丝若隐若现的焦虑从他淡然的眉眼中传出。
    “将近高三了，是时候从一腔情愿和父亲作对的童话故事里脱身了，戚玉。你是我最看重的儿子，我未来的一切都会交给你。”
    “那戚嘉呢？别说你看不到他的那些小动作。”
    “诚然，他是我的儿子。但人总有主次之分，在家族面前，你是主他是此。不管戚嘉做什么，终归是徒劳，他应该接受这点。”戚父的话语平淡下来，这个时候如果闻夷在，就会惊讶地发现这俩父子简直如一个模具刻印出来般，长相相似，神色语调更是相似。
    戚玉站起身，木制座椅与地毯发生无声的摩擦，一切寂静无声，除了他掩藏在平静之下的抉择不定。
    “你应该庆幸，因为你出生在戚家，所以摆在你面前的有两种选择。”
    “哪两种？”
    “第一，留在国内，和闻夷快乐地渡过你们的高中生涯，顺便与戚嘉小打小闹一下，最后被家族虎视眈眈的人一举歼灭。第二，出国锻炼下，做出点好成绩回来让大家伙服你，闻夷依旧是你的。”
    戚玉的睫毛很长，尤其是在淡然月光下的辉映中打下带着些漫不经心的阴影。他得天独厚的长相与气质让他不管在什么时候看，都裹挟着令人畏惧的戾气。
    “我选第二种，”半响他冷然开口道，“但有一点您说错了。”
    戚父有些诧异地挑起眉梢。
    “闻夷不是我的，他的来去也不是我或者您碰碰嘴皮子就可以决定的。我现在出国只是为了保护他...他如果无法理解，我会立即终止计划。”
    戚父不置可否，“年轻人之间啊...感人的爱情。”
    ※※※※※※※※※※※※※※※※※※※※
    说实话，有点不明白为什么你们会觉得烂尾2333
    之前所有的伏笔都已经填了，闻夷记忆也恢复了大反派也解决了，两人感情线也差不多了...再不完结我还能写什么qvq

 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 闻夷出院后在众人暧昧目光下住进戚玉的私人公寓, 美名其曰更好照顾他。
    到高二的学期期末以前, 这是一段轻松且毫无心理负担的时光。每天放学，闻夷和戚玉一起回家, 做个晚餐偶尔点下外卖, 再做几页的作业。
    闻夷朦胧知道戚玉准备做什么, 但他没有选择阻止。事实上他也在纠结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到底算得上什么。他知道戚玉之间跟他表了白, 也记得从玲未进入他身体以前与戚玉的快乐回忆, 但那更趋向于对家人或者兄长的感受。
    学期结束后不久，酷暑热夏便化作一成成有形热浪扑面而来，席卷s市每一个角落，使闻夷不得不打开空调。
    夜晚，蝉声鸣叫，戚玉登机前的最后一晚。
    他们两人洗完碗，戚玉提议来打个游戏。上了线后，游戏还是那个游戏, 但短短几个月人气就掉得不像样子, 好友都不在线上，于是他们俩就决定组双排。
    “你暑假作业不写？”两方人马交战胶着的时候, 闻夷突然问道。
    “明天就走了，写完作业交给谁？”
    “可以让我带给林猷啊。”闻夷勾唇笑了笑。
    落地窗外是灯火通明车水马龙的市中心俯视景，窗内是空调淡淡嗡鸣。闻夷没有开灯, 屏幕盈盈光幕就成为唯一的光源, 在他用眼角瞥视戚玉的时候, 在他脸上打下阴影。
    “你心情不好？”
    戚玉淘汰掉一个对手，“嗯。”
    “为什么？”
    “不想离开你。”
    戚玉这人外表冰冷，但对闻夷说起这种话来却毫不含糊，总是用一脸淡漠表情让闻夷非常之无可奈何。
    “我说你，现在又不是过去，你到国外不依旧可以视频聊天嘛。”
    单薄空调清香中，戚玉半响没有回答。
    “我喜欢你，你知道吧？”一局打完，戚玉放下鼠标，捏了捏眉头，“你的回答是什么？”
    闻夷犹豫片刻，“...我喜欢你，但我不知道这种喜欢是源自亲人之情还是你指的那种。”
    戚玉轻笑一声，伸出手摸了把他的头发，用力地揉捏了下，“你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意识到我喜欢你的吗？”
    “什么时候？”
    “你和顾绮抛开我，一起去成天整夜泡夜店的时候，”戚玉用一种淡淡的语调叙述道，“当时我记得的自己嫉妒地快要发疯了...”
    “很久以前的事了吧。”闻夷悻悻一笑。
    戚玉赞同地点了点头，“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们成天在打猎或者打游戏。你想爬树却硬扯着我，跟我说你想当飞行员。”
    他边说着话，边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当时这两人都还年幼，关系却好得不可思议，闻夷说想成为飞行员，他那时就想以后开个航空公司。
    闻夷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沉闷的太阳穴。过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后，戚玉发现和自己双排的角色忽然不动了，他撇过头，就看到枕在手臂上睡着的黑发少年。
    他从抽柜里拿个张毛毯，借着微弱月光盖到他的身上，重新坐回座位后用手撑着下颌凝望向闻夷，沉默半响探下身，嘴唇与少年额头相接触，落下柔和且无人可知的轻吻。
    “晚安，我的男孩。”
    .
    闻夷从一夜无梦的睡意中睁开眼，茫然地眨了眨干涩眼睛，发现自己昨晚竟枕着电脑桌睡着了。他站起身，打了个哈欠，一张毛毯从身上轻飘飘地落了下来。
    周围寂静无声，早上单薄炽烈的金色阳光从半掩的窗帘缝隙中射入，空调嗡鸣运作持续输送清爽凉意，一切都很正常，除了已经离开的戚玉。
    【早上11点的飞机，我先走了，早餐在厨房里，记得热下牛奶。——戚玉】
    闻夷松开泛着钢笔清香的纸条，环视了一圈清爽美好的周围，从厨房里端出冰牛奶，微啜一口，将目光定格在书桌上。
    书桌如旧，戚玉上学期用得有些翻页的课本一本本整齐码在阳光下，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被放在桌角，是他昨晚做完作业后速泡的那杯。
    鬼使神差之间，闻夷走到书桌边，伸出不知什么原因微微颤抖的手指贴在杯边。一晚之后，陶瓷杯差不多已经冷了下来，一股微弱的咖啡与牛奶香味却依旧以无形的状态停留在棕色冷却液体上，仿佛提醒起闻夷它曾经的温暖。
    一种奇妙的思维忽然窜上闻夷的脑海，他的手仿佛不受控制般掏出手机，看了眼手机，在朦胧柔和的光线中，他突然做了一个决定，虽然这个决定让他觉得他自己疯了。
    .
    戚玉手插在口袋里，看着工作人员将他的行李一件件的搬下车。他的行李不多，一只装有电脑的手提包，再一个黑色拖箱就是全部。
    因为是私人飞机的缘故，他只用进入特定的安检口安检，到了时间后直接坐上飞机就可以离开。
    也许是心中有所不可言说的期盼，他一直坐在机场大厅中等待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可能性。
    “戚先生，11点飞机起飞，现在需要过安检了。”工作人员一而再再而三地说道。
    他放下杂志，“现在几点了？”
    “十点半。”
    一种攸然的失望情绪忽然降临，尽管戚玉从来没有认为那个人回来。有些时候，他知道某件事的不可能性，然而在其真正没有发生后，却依旧感受得到无法抑制的低落情绪，就像母亲死后，他一遍又一遍坐在大门口，却依旧等不到那个温柔身影。
    “走吧。”他挥了挥手淡淡道。
    有钱能使鬼推车，特定安检口寥寥几个工作人员站在那里，一看到他出现在走廊尽头便极为快速地给他办了手续。
    戚玉看了眼手机，接过护照，走进砂质玻璃所隔离的走廊。阳光照在他的身上，暖洋洋的一如往日，就在他完全进入候机厅时——
    “戚玉！”一个熟悉地无法再熟悉的声音气喘吁吁地出现在身后。
    他转过身，隔着砂质玻璃看见闻夷的身影模模糊糊出现在那里，模糊地就像一个不合时宜的幻觉。
    “你...”他将冰冷的手指放上隔离玻璃，仿佛借此可以穿过这堵柏林墙。
    “可不可以不要走啊？”半响闻夷朦胧的声音传了过来。
    “......”
    “不走以后我就吃不上饭了。”戚玉撇过微红的眼眶，声音淡淡道。
    选择留在国内不仅仅是吃不上饭的问题，这是父亲挑明的事实，也是他一直知道的真相。
    “...我可以养你啊。”闻夷的身影没有动作。
    戚玉一时不敢相信闻夷所表达的意思，在攸然理解其中含义后，他忽然笑了出来，笑声很轻，却让一旁工作人员面面相觑。
    “傻瓜，”他沉默片刻，用一种近乎温柔的声音开口道，“别想那么多了，等哥回来给你开航空公司。”
    砂质玻璃那一边的身影动了动，“...我等你。”
    一只淡蓝蝴蝶从戚玉的身边无声略过，洒下星点般的蝶粉，从窗户夹缝内展翅飞出机场，拥抱向炎热堪蓝的天空。
    夏日炎炎，阳光如旧，
    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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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敬一下周爷的著名台词。
    ps：这本书完结了，之前准备写得更长点的，但上榜以来一直非议很多，所以稍微影响了下心情，导致有点不想再写了2333
    pss：以后会出番外（戚玉回来后），但学期末事情太多，新文都是很久以前的存稿，所以具体什么时间还不确定
    psss：新文《天师他拔剑无情》，一个估计和这本风格不同的新文，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