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心中介》 正文:坏胚子 启市,一家大型会所。 这个叫茗儿的服务生,是个在会所勤工简单的大学生。茗儿生得秀气,漂亮得像个女孩。很多客人见了这样纯洁的小孩,难免生出些戏弄的意思。今夜,有个脑满肠肥、一脸猥琐样的大叔点了茗儿来陪他喝酒。 “再喝了这一杯。这些小费就都是你的了!”大叔递给茗儿一杯洋酒。不顾他已经脸颊潮红、不胜酒力。 大叔不要脸地将他肥硕的手,摸上了茗儿白皙修长的大腿,恋恋不舍地在上面蹭了又蹭,吞着口水。茗儿忍不住一阵恶心,差一点就要吐了出来。他没吃晚餐,此刻胃部隐隐作痛。 “哥哥,你别只跟他玩吗?你也和我玩玩。”这个主动勾上大叔手臂的人叫甘昕。他的眼神含着荡漾的秋水,随随便便眨一眨,就把这大叔淹没了。 “我先干为敬了!”甘昕从大叔手里接过酒杯,还故意地让自己的肌肤撩拨过大猪蹄子,然后一口把半杯酒喝了底朝天。 “来,我也帮哥哥倒一杯。”他不容置疑地把酒送到大叔嘴边,嘟着嘴撒娇一般。 “好!好!小美人。今晚......嘿嘿。”大叔抵挡不过,喝了酒,还在甘昕的腿上揉了一把。 “哥哥,你看他快不行了,在这儿碍事,我扶他出去。你等我啊!”甘昕说着,拉了一把茗儿,扶他一起出了包厢。 到了洗手间,茗儿踉踉跄跄扑到在洗手盆上,胃中物一泻而出。 “呸!呸!猥琐老头子!敢调戏你爷爷,今晚就叫你尝尝上吐下泻、菊花残的滋味!”甘昕愤愤地诅咒着。 “甘昕,我受不了了,你扶我去休息室。”茗儿虚弱地说。 “现在回去不是给那猥琐大叔逮个正着嘛。我看我还是给龚先生打电话,让他来接你。”甘昕提议道。他刚刚给猥琐男的酒里加了点料,虽然干不掉他,但是让他难受到明天还是绰绰有余的,明儿他回过神来大概只会当作宿醉或者食物中毒。他自然是不会傻到回去自投罗网。 龚先生是茗儿的客人,大方而多金,关键是人长得帅,为人也很绅士,从来不毛手毛脚占茗儿的便宜。几个月前,龚先生和甘昕的熟客王先生来会所谈事,甘昕就拉着关系要好的茗儿一起去了包间送酒。看到茗儿,龚先生的眼神都变了,可是茗儿并不打算出/卖自己。龚先生也没强迫他。接下来的日子,龚先生不但给茗儿贡献了业绩,还时不时地送些贵重的礼物给茗儿。茗儿本不想收他的礼物。 甘昕在一边好言劝他,“你好好一个大学生,来这种地方做事,工资也就那么点儿。保不齐哪天被坏人带走白白糟蹋了,没钱就算了,万一落下什么脏病,你那一家子该怎么办?与其这样,不如趁着现在,找个金主,给钱大方。大不了以后分手了,你也毕业独立了。” 甘昕比茗儿大两岁,从茗儿第一天来会所工作,就对他很是照顾。一来二去的,甘昕的话茗儿还是有听进去的,他也开始接受龚先生的好意,但是两个人始终还是没有捅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 “听我的,你不是放不下面子吗?我帮你打电话给他。”甘昕试探着。 “......”茗儿既没有反对,也没有认同。 甘昕从茗儿的兜里掏出了手机,翻到龚先生的号码,没有犹豫就拨了过去。 “喂?茗儿......”对面是龚先生很温柔的声音。 “龚先生,我是甘昕。茗儿醉得不轻,你说我是把他丢路边叫人家捡去了,还是把他送回包厢喂了那个老畜生?”甘昕调笑他。 “等我,我马上来!” 龚先生来了,但是不是一个人,副驾驶上坐着王谨春,甘昕的熟客王医生。龚先生小心翼翼地把茗儿抱起,轻轻放到他的后座,还给他的脑袋下垫了个垫子。 “人交给你了,你可给爷小心着。要是碰坏了,可不放过你。”甘昕狡黠一笑。 “放一百个心,我可舍不得。”龚先生说,“谨春你......” “春宵一刻,别浪费在送我身上。我和甘昕一起叫车回去吧。”王谨春很是识趣。 几人告别后,王谨春点了一支烟,向漆黑的夜空吐了几圈烟,他用手在皮包里摸了摸,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了甘昕。 “你小子蛮有本事吗?这是定金,事成之后,按照合同分账。”王谨春叼着烟说。 王谨春本来是市立叁甲医院的大夫,但是由于一些原因,几年前辞职,后来自己开了一家小诊所,主营业务生育门诊,当然他有没有其他徘徊在法律边缘的业务,这个我们就不知晓了。他的发小、同学龚彦言,已婚,对象也是个有钱人家的独子,可是两个人因为是AB婚配,无法有共同的孩子。年轻的时候,两个人倒也无所谓,乐得享受二人世界。随着年纪一天天增长,龚先生开始担心以后家业要由谁来继承。本来他对小孩也无感,但最近龚先生的表妹家添了孩子,龚先生越看越喜爱,便生出了个找人代孕孩子的念头。 可是,龚先生的夫人不乐意。他忍受不了龚先生的一半基因和另一个人的基因结合在一起,孕育出一个不是他们爱情结晶的孩子。龚先生只能妥协,说是让王医生帮自己物色一下有没有那种弃养的婴儿,或者想把孩子送人以获得一笔报酬的人家。好说歹说,龚太太才算是勉强同意。 龚彦言虽然明面上答应了,暗地里却还是没对代孕的事情彻底死心。他找到王谨春商量。 “找人代孕呗,然后和嫂子说是抱来的。虽然,本国法律不允许,但有几个国家、地区这也是合法的。只是,据我所知,在那些国家,已婚夫夫/夫妇是需要同时签字的。还有,你虽然可以指定捐赠者的头发、眼睛的颜色,身高,学历等等条件,但是亚裔的捐赠者毕竟屈指可数。你总不想骗嫂子说在国内抱回了个混血孤儿吧?”王谨春说。 “也不是说就一点可能都没有。我知道个人他可以帮你找到你想要的。”王谨春说。 他说的这个人就是甘昕。甘昕的本业不是陪/酒,而是干中介的。但是,他既不是房屋中介,也不是劳务中介。某种程度上,他四舍五入也算是那种中介,为“胚胎”找个房子,为他人找“代劳服务”。只要客户有需求,只要有人愿意出/卖,甘昕就是那个牵线搭桥的人。 赔本的生意没人做,杀头的生意有人干。 当然,为了“可持续发展”,即使是干黑中介的,也是要知法懂法的。随着人类思想的进步,国家渐渐开放了多元化性别结婚。然而,像龚先生和他对象这样,AB结婚,无法生育,却又想要下一代,只能去允许的国家、地区,或者求助于地下中介。为了保障女性的权益,国家明令禁止女性代孕,但是却还未明令禁止男Omega代孕。因此,有些地下中介就开始打起了那些O的主意。 甘昕和客人拟的合同也不会提及任何敏/感词汇,只是说“婚姻介绍”,介绍成功了,赠予一笔定金。成功怀孕和生产后,客人又会以赠予的形式再付清剩余的金额。甘昕也不怕客人跑了。客人的胚胎培育、移植都是在王谨春的诊所,孕期也是由王谨春开设的“母婴之家”全权照顾孕母,直到生产、亲子鉴定等等,完整的一条龙服务。 正因为是自己人,龚彦言十分相信王谨春。而且,王谨春帮自己找“弃婴”,自己老婆不会不相信。而实际上,又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亲子鉴定,有法律保护。他很快就决定和两人签合同,并且选了最贵的套餐。 可是,很快甘昕就对龚先生提出的“要求”犯了难。龚先生想找的捐赠者要年轻的、漂亮的、受过良好教育的、没有遗传疾病的,最好还要有受过艺术熏陶的。又希望孕母也是未生育过的,个性要温柔,不能脾气太大。也不知道,这龚先生从哪里听来的,孕母的脾气大会影响婴儿,他可不希望自己儿子从一开始就输在起跑线上。 如果真的有那么好的条件的,干嘛要来做这个?甘昕挠着头,忽然灵光一现。他上下打量着龚先生,虽然说有些年纪了吧,但是还是帅气大叔。龚彦言要不是“英年早婚”,绝对是在小O中吃香的类型。找到个符合他要求的人,让对方爱上他,然后顺理成章。 甘昕听王谨春说龚先生和他对象感情还不错。但是,男人嘛,总是有喜新厌旧的弱点。甘昕并不打算立刻就和龚先生摊牌,而是默默地开始物色合适人选,而茗儿就是他找到的那个漂亮的、干净的、温柔的“商品”。而且,龚先生在看到他的时候,就已自动跨过了“心理关”。 虽然,甘昕欺骗了茗儿,但他也完全没有因此感到自责。他觉得如果茗儿真的就那么纯洁无暇,根本不可能让他这么轻易得逞。一个有自尊、不贪图、没有不劳而获思想的人,怎么可能被包y?之所以走到今天,还不是因为他自己想要天上掉馅饼。甘昕甚至觉得茗儿应该感谢自己,如果不是自己牵线搭桥,他就在会所继续被那些猥琐老男人摸大腿吧。什么时候才可以遇到龚先生这样的又帅又多金的情人啊? 正文:失踪 周一早晨9点30分,启市刑警支队。 严正紧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11份文件--人口失踪报案记录。启市位于东南沿岸,制造业发达,人口众多,外来务工人员也多。每年有几起人口失踪事件也不稀奇,其中,可能有孩子离家出走的,过段时间就自己回来了;也有务工人员受不了打工辛苦,没几天就跑回老家的乌龙事件。真正的拐/卖或者绑架案件只在少数。但是,启市再过几个月即将要申办一次国际性的商业博览会,一点点风吹草动都可能影响到申办结果。因此,市里的领导已经亲自给严正这个刑警队队长施压了。严正拿起杯子正想抿一口茶润润嗓子,才发现杯子只剩茶叶渣子。他起身出了办公室。这时候,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约莫25、26岁,健步如飞地踱步进屋。 “你是秦原吧?老陈说过你今天要来报道。”严队问这个年轻人。 “严队。您好!”秦原向严正敬礼。 “不必客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恰好有个棘手的案子要请教你这个省队来的高材生。”严正并没有在揶揄秦原。 秦原是国内一所顶尖大学毕业的,一毕业就进了省里的总队,在任两年也参与了省里几个大案、要案。可是,奇怪的是放着省里好好的刑警不当,秦原多次申请调到下一级的市刑警队。要不是这次启市急需人手,严正问老陈请求支援,秦原也不可能变成严正的手下。 秦原还没在严正办公室对面的椅子上坐稳。严正就迫不及待地把卷宗递给他。 “市里最近发生了多起人口失踪案,你怎么看?”严正问。 “严队,您看,这次的失踪人口呈现出一定的规律性,除了一例女性其余都是男性,他们的年龄范围大概在16到25岁之间。您等我一下。”说着秦原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开始搜索。 “您看这是国际劳工组织发布的前年我国新闻媒体报道的被拐/卖人口性别、年龄分布图。16-25岁年龄组虽然是高发,但是全国范围被拐卖女性总人数在130人左右,而男性只有极少的17例。当然,这只包括被确认的案件,肯定存在误差。然而,本市在仅仅叁个月内就发生了十起男性失踪事件。这本身就很反常。”秦原指着图解释道。 严正点头表示认同,“可是我们也无法确定这些失踪人口,是不是真的被拐卖或者绑架,暂时并没有家属收到任何绑匪的电话。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实这些人生命安全受到威胁。这样怎么立案?” “严队,这里只有一个年满14岁未满18岁的失踪者。不能以14岁以下儿童或者18岁以下女性失踪的原因立案。看来只能再从家属那里找找有什么线索。”秦原也表示了为难,没办法立案,一切都没有意义。 “你也刚来,正好也需要时间熟悉一下环境。要不这个案子你先拿去研究研究?”严正说。 “好。”秦原表示同意。 秦原认真地研究了几位失踪者,想从中再挖掘些线索。其中有一位名叫白榆的男性,年龄22岁,职业是全职博主。秦原还特意去某大型视频网站上搜索了白榆的vlog 。白榆是阳光俊朗的类型,令人印象深刻的是他健美的肌肉线条,并不是巨石强森那种大块头的肌肉。他的vlog分享着自己的健康饮食,还有健身动作教学,偶尔还有一些日常生活和旅行的影片。虽然,关注人数并不能与那些大V相比,但是每只视频下面都有忠实观众的留言,白榆会毫不摆架子地和粉丝交流。看来他也是有一票忠实粉丝的。但是,对比其他几位男性失踪者,秦原真的看不出他们之间有什么直接联系。 秦原翻开了那唯一的女性失踪者的案子,她的名字叫枚瑰。这个姓氏秦原倒是第一次看见。女性,31岁,已婚,启市某大学博士研究生肄业,暂无业,孩子半岁左右,报案人是枚瑰的亲生父母,父母在试图联系玫瑰半个月未果,于上周报警。 虽然,这位唯一的女性失踪者,和其他人各方面大相径庭。但是,却引起了秦原的好奇。一位高学历的、孩子还只有半岁的妈妈,怎么看都不应该是人贩子的目标。虽然,坊间总是流传着“女大学生当街被人贩强行拖走”的流传,但是人口/贩/卖其实也是一门具有内在逻辑和经济理性的“生意”。相比于高学历的女性,文化程度相对低的女性才是他们的目标。首先,城市流动人口失踪,比如外来务工人员,更不容易被发现。其二,人贩子会把拐来的妇女卖去偏远地区,出生农村、学历相对低的女性更不容易“引人注目”且更容易控制。而且很多人受到侵害后,因为法律意识淡薄也可能就此认命,逃跑概率也相对低。因此,在偏远贫困的农村,很多情况下“拐/卖/人口”和“买卖婚姻”常常被混为一谈。 再者,这位枚瑰初为人母,即使是有什么夫妻感情不和,吵架回娘家的事情,一般情况下也不会丢下还在哺乳期的婴儿吧?秦原觉得枚瑰的丈夫是有嫌疑的,但是苦于没有任何证据。他想了想,拨通了一个电话,和对方交代了一些事情,然后决定亲自去枚瑰的家走一趟。 秦原穿着便衣,来到枚瑰家的小区,这是一座上世纪90年代建成的小区。是所谓的单位产权房,也就是说整个小区的住户可能都曾经在一个单位共事,或者是同事子女从父母那继承了房产。秦原打算一会儿还可以拜访枚瑰的街坊邻居。 秦原敲了敲门,“您好!请问有人在家吗?” 枚瑰家的大门是内外两扇,外面一扇是金属门,中间有空隙可以看到里面,里面一扇是木门。木门被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一双上叁角形的眼睛,透露着些警惕。 “找谁啊?”声音听上去像是个中老年妇女。 “您好!请问是枚瑰女士的家吗?我是市派出所的警员,上周叁接到枚瑰女士失踪的报案。我有一些情况想了解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方便?”秦原微笑着。 【这里秦原故意称是派出所而不是刑警队】 “我不了解什么情况。你直接问我儿子好了。”对方没有要开门的意思。 “所以您是枚瑰女士的婆婆。那请问您儿子什么时候回来?”秦原问。 “我不知道,等下班吧。”她说完就关上了门。 “那我等六点以后再来拜访。” 秦原正要往楼下走,枚瑰家对面的门打开了,有一个身材很胖的老太太向他招招手,“小伙子,你来一下。” 这位胖太太让秦原进了屋,还给他倒了杯茶。 “谢谢阿姨!我叫秦原,是派出所的警员。不知道是不是可以问您几个问题?“秦原拿出笔记本。 “我刚刚在门口听到了。小伙子,这个杨老太一家看上去道貌岸然的,还信佛呢!我看啊枚瑰就是给他们一家子气走的。” 胖老太太都还没有听秦原问什么问题,就开始自说自话。 “枚瑰女士已经失踪半个月以上了。您要是了解什么情况可以跟我讲一讲。” 秦原问。 “枚瑰真是个好孩子,每次碰面都和我打招呼,平时买了什么东西也会拿一些给我们这些邻居。她和她丈夫杨晓军是博士班同学,两个人都成绩优秀,这么好个女孩,怎么遭了那么多罪啊。”胖太太说。 “阿姨,您知道她丈夫的家庭情况吧?”秦原问。 “那肯定知道,晓军从小就是我看着长大的。他父亲是我们单位的杨副科长,他母亲是我们单位的会计,他父亲在他小时候因为意外去世,留下孤儿寡母。晓军很争气,从小学习好,博士毕业,在大学当老师。和枚瑰结婚后,两个人也很孝顺,还搬回家住。但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不对劲。有时候,半夜就听到对面有动静,吵得可凶了。” 胖太太继续说。 “您听到他们为什么吵吗?”秦原问。 “嗨,这我哪里听得清。不过杨老太经常和我们这些老姐妹抱怨儿媳妇一把年纪了还不生孩子,是个不下蛋的母鸡。去年,总算怀上了,可把一家子高兴坏了。“胖太太顿了顿,“可是谁知道发生那种事情,真是造孽啊,造孽。” “发生了什么事情?”秦原好奇地问。 “枚瑰产后大出血,被摘除了子宫。整个人在床上躺了好几个月,还是很虚弱。我去看过她,她婆婆还不抱她女儿,在一边说风凉话。因为知道她生不了二胎,生不了儿子了呗。”胖太太愤愤地说。 秦原的心中对枚瑰生出了几分同情,他问:“那您最后一次见枚瑰是什么时候?半个月前她家有没有发生什么异常情况?” “我很久没见过她,半个月前他们家也有传出些争吵的动静。不过隔叁岔五的都能听到。”胖太太努力回忆着,“我也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 “非常感谢您提供的消息。如果有需要,您愿意来我们所里做个笔录吗?”秦原问。 “行,我老太婆愿意配合。” 这时候,秦原的电话响起了。 “秦警官,你要我查的枚瑰的电话和网络电话记录已经查到了。6月27日,她和丈夫杨晓军最后一次通话,两人发生争执,杨晓军情绪激动说要活埋了她。” “谢谢你,东青!我马上通知警队,刑事拘留杨晓军!” 正文:玫瑰·先生 当晚10点22分,启市刑警队审讯室。 杨晓军已经在审讯室坐了良久,被一盏白炽灯照着,加上一天的疲惫让他精神恍惚。这时候,有人开门进来,坐在了杨晓军的对面。杨晓军打量了这个年轻警官,一张帅气的脸,眼神却格外锐利。警官将一打文件拍在桌子上,然后自顾自地翻开看着,封面挡住了杨晓军的视线,让他无从得知里面的内容。但是,他心里也很明白自己为什么被带到这里,因为他的妻子枚瑰在半个月前不知所踪。 “把手放到桌子上!”对面的警官突然发声。 杨晓军不知所措地将口袋里汗湿了的手伸出来。 “我们什么时候开始?”杨晓军问,声音有些着急,他想到母亲单独和六个月大的婴儿在家等自己。 “我还没说要开始。”秦原说。 又估摸着过了半个小时,秦原才开始慢悠悠地念米兰达权力:“你有权力保持沉默......” 念完后,秦原拿起笔,在那个文件夹后面写了些什么,“姓名,年龄,职业?” 杨晓军一一回答。 秦原问:“你和你太太枚瑰的关系怎么样?“ 杨晓军先是沉默了片刻,然后谨慎地回答他:“我们关系很好。” 秦原的笔突然“啪”一下掉在桌面上,他抬头,一双鹰一样的眼注视着杨晓军的眼睛,“杨晓军,关系很好?隔叁岔五还在家打架、摔东西玩?” 杨晓军显然是被秦原突如其来的提问憋红了脸,他是一位大学老师,受人尊敬,为人师表,在外面给人的印象也是和妻子举案齐眉。他沉默了,家丑不可外扬。 “我说了把手放桌上!”秦原又大喝一声,“要知道你们夫妻间的问题,如果你不亲自开口。我们问你母亲也是一样的。” 杨晓军最心疼一手带大他的母亲,要让这些警察把他母亲铐着手铐,带到警局审问,那简直就是给他脸上印上一个大写的“不孝”。他揉了揉自己紧绷的眉心,“我说,我和枚瑰感情出了点问题,她和我提离婚了,我不同意。” “你们上一次争吵在什么时候?有发生什么肢体碰触伤害吗?”秦原继续记着笔记。 “上次大概就在上个月,大概6月26日,我记得日期,因为吵架后她从家里搬出去。只有争吵,没有肢体伤害”杨晓军说。 “你确定之后没有再联系?据我获得的证据,你6月27日和枚瑰用通讯软件打过视频电话,并且......”秦原故意没说下去。 杨晓军明显有些慌张,他不知道警察还可以侵入电子设备,窃听他这个普通人的电话,那是不是以往其他的通话、文字讯息都可以被偷窥? 秦原: “杨晓军,夫妻吵架情绪激动是很常见的事情。你知道激情作案,导致人身伤害,如果主动投案,一般都会得到轻判。但是,如果是知情不报,那也不一定会比故意伤害轻判。” 杨晓军突然情绪激动:“我没有杀人!” 说时迟,那时快,秦原起身,一个反手把杨晓军的头按在金属桌面上,发出“噗”一声闷响。杨晓军被秦原死死卡在桌面上,呼吸有些困难。二十几岁的秦原以压倒性的实力钳制着叁十几岁且疏于锻炼的读书人杨晓军。 “我告诉你,外面传说的那种刑讯逼供的方法,不一定是假的!我们有的是时间,你不开口,我们慢慢熬。”秦原笑容狂得很。 “放,放开我!你要问什么我都说。”杨晓军哀求他。 秦原把杨晓军松开,继续坐到对面的位置:“那我们重新开始,你和你太太到底发生了什么?” 杨晓军长舒一口气,微微闭上眼,开始回忆:“枚瑰她是个很有抱负的女人,这也是我喜欢她的原因之一。我们结婚的时候还是学生,没什么钱,但她很理解我。我们没有彩礼、没有酒席、没有婚房。枚瑰就跟着我住到了我父母的房子,没有一句怨言。可是,我母亲和枚瑰之间却有着各种矛盾,大到我们两个人的钱谁管,小到内衣内裤要不要丢洗衣机洗,各种各样的事情,都要来和我抱怨。 ” “我每天工作很累了,被夹在中间,简直窒息。我们结婚一年以后,我母亲就开始和我们各种明示暗示该准备给她生个孙子了。可是,枚瑰那时候还在读书,她听着母亲的唠叨,觉得烦。有一次,她忍无可忍,就和我母亲吵了一架,让我母亲不要再多干涉我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我母亲感觉委屈,找我哭诉,她一心就是为我们两个小辈考虑,她怕枚瑰生孩子太晚,她也没力气帮忙带。她有什么错?所以我当时一时没忍住就......就打了她一巴掌......”此刻杨晓军已经哽咽了。 秦原攥起了拳头,如果他不是穿着这身警服,大概就要给杨晓军一拳了。 “真的就这一次,她消沉了很久,没有和我商量就办理了退学。后来我们有了孩子。本来,我以为有了孩子,两个人的矛盾也会解除。可是,就在孩子出生的时候,枚瑰大出血失去了她的子宫。”杨晓军已经泣不成声了。 “我说没关系,以后我们就守着欣欣,好好过日子。可是,在月子里,她们两个人又开始为了一点点事情争吵。有一次,是我母亲做了鸡酒面线给枚瑰,枚瑰吃了发现有酒就摆个脸,再也不肯吃一口。我母亲为此躲起来流泪。就在一个月前,枚瑰和我提出离婚,我没同意。然后,她就离开了。”杨晓军说完,是片刻的沉默。 秦原好不容易才压制怒气用平静的语气说:“所以,你的意思是,因为家庭矛盾,你和枚瑰两个人在闹离婚。你并没有伤害枚瑰,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那6月27日,你说要埋了她是什么意思?” “她离开了,我不知道她去哪里了!我也想知道!我们的女儿还那么小,没了妈妈怎么办?”杨晓军把头埋在手臂里,痛苦地说,“如果知道这可能是最后一次,我不会对她说那样的话,我说的是气话,是气话!” 秦原知道今天大概也问不出更多的有用信息了。他决定就结束这次审问。他走出审讯室,严队迎上来。 “严队,您还没下班?”秦原问。 “我在听你的审讯。小秦啊,我们当刑警的不能太感情用事,我知道你同情弱者。但是,审案子要讲求证据,我们还没有掌握任何有力证据,你就把杨晓军拘留下来,万一是打草惊蛇呢?”严正问他。 “严队,是我疏忽了。”秦原说。 严正拍拍秦原的肩膀,“年轻人,也不是完全没有用。还有,你还是没有放下你哥哥的事情吗?” “严队长,你知道我哥哥的事?”秦原很惊讶。 “秦原,我参与了你哥哥当年的案子。你忘了你们每个人进来的时候,都是经过政/审的,我看到你的档案,就想起来你是当年那个小子。”严正回答他。 第二日清晨,秦原昨晚回家很晚,还没睡几个小时,就被电话铃音吵醒了。 “喂?什么事?”秦原迷迷糊糊地问。 东青说:“秦警官,你昨天让我调查枚瑰的医疗记录。发现她曾经在接受心理治疗,还有几次性别治疗的记录,她生产的诊所是一家名叫平安喜乐的生育诊所,医院负责人叫王谨春,这个人曾经因为替病人非法移植器官被医院开除。” 秦原听到东青的话,顿时醒了。 “你说什么,性别治疗?”秦原疑惑地问了一遍。 所谓的性别治疗诊所,一般治疗对象是,出生时是一种性别,而心理却更认同自己是另一种性别的人。比如,一个男性O觉得自己内心更偏向男性B,于是会接受性别治疗。医生首先会帮他做心理测试,确定他真的有这种倾向,然后在服用药物一段时间后,对他进行腺体摘除手术,甚至会用外科整形手术来达到更好的外观效果。 “子宫摘除?”秦原觉得线索好像可以联系起来,“这个王谨春会不会和枚瑰的失踪有关?” 平安喜乐母婴之家。 茗儿已经住进来几周了,他的房间是一个套房,除了主卧,还有厨房和客房,甚至还有一个独立的小花园。生活也被照顾得很好。最近,他的身子还没有那么重,偶尔会在花园里面摆弄一些花花草草。龚先生真的对他非常体贴,虽然,龚先生工作繁忙,不可能每天都到郊区的母婴之家陪他。但是,他也会隔叁岔五来看茗儿,还带来各种好吃的好玩的,两个人见面还是会忍不住温存一番。茗儿并没有奢求龚先生会和他结婚,因为他知道对方来自一个有权有势的家族,要接受他这样以前在会所当服务生的对象,应该是不可能的。但是,他很知足,也因为龚先生的宠爱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全感。 甘昕也时常会去看茗儿,这也是他“售后服务”的一部分。他会和茗儿谈心,给他讲会所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每次都逗得茗儿很开心。 “甘昕,你和王先生什么时候也能像我们这样。我小时候就想,会不会以后和闺蜜一起怀孕、生子,然后定娃娃亲。”茗儿笑着说。 “我才不要和你定娃娃亲。”甘昕说。 “为什么?” “你那么会勾人,你的孩子肯定和你一个样,那以后我儿子岂不是只疼他媳妇?”甘昕当然是说玩笑话,他的神情有点落寞,“我大概是不可以生了,也许会死吧。“ 正文:双面嫌疑人 次日早晨,平安喜乐生育门诊。 秦原刚走进门诊中心,一位长发绑成低马尾的前台很热情地问他:“先生您好,请问您是有预约还是咨询?” 扎马尾先生名叫奚尧。 秦原说:“我想咨询,不孕不育。” 奚尧汗:“哦......那请您在会议室稍等片刻,我们的咨询师马上就到。请问您要喝咖啡、茶还是水?” 秦原:“谢谢,水就可以。” 甘昕到达门诊的时候已经有些迟了,一进门他就被奚尧推进更衣室,奚尧把甘昕身上奇奇怪怪的blingbling的亮片外套一把扯下来,递给他一件白大褂,“你去会议室,客人等急了。” 甘昕:“咨询啥呀?” 奚尧:“不孕不育!” 甘昕推门进了会议室,看到一个穿着全黑皮质夹克的男人正坐在那等他,痞帅痞帅的类型。 看到对方的视线落到自己身上,甘昕立刻报以一个温柔大方的微笑:“让您久等了,我是生育咨询师甘昕!”他说着伸出了自己的手给那个男人,“初次见面,请多指教!” 秦原看得愣神,过了几秒,才反应过来,用他的手握住了甘昕白而纤细的小手,“你好,我叫秦原。”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还是甘昕觉得有些尴尬,主动把自己的手抽走。 空气中多了些暧昧的气息,(此处应该有信息素甜美的味道?),秦原觉得眼前的人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他忍不住想,这人也太好看了。 还是甘昕主动打破了沉默:“先生,请问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忙您的吗?您可以具体地和我讲一讲。您的一切信息我们都会保密的。” 秦原说:“事情是这样,我太太确诊了子宫癌,前几年切除了部分子宫。但是,我们现在又想要个孩子,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这方面的业务?” 甘昕:“是这样啊,我建议您可以带太太来我们诊所先做个身体检查。” 秦原故意凑到甘昕耳朵边,小声说:“你们有没有那种方面的业务?” 甘昕:“啊?哪方面的业务?” 秦原看到甘昕的耳朵红了,他笑了:“比如子宫移植啊?钱不是问题。” 甘昕瞪大了眼睛,很惊慌地看着他:“先生您说什么?我们是正规诊所,这种业务我们不可能碰的!” “好。那我找错人了。”秦原露出一个坏坏的笑。 当晚,11点43分,会所门外。暴雨后,天气微凉。 甘昕从包厢里出来,点了一根薄荷味的烟。他披着那件亮片的外套,脸上画了妆,还戴了十字架耳坠和钻石耳钉,和白天比完全是不一样的风情。这时候,他发现有一个男人向他走过来。 “甘昕?”秦原盯梢了甘昕一整天,晚上跟着他来到了这家会所。 “你是?秦原?”甘昕倒是吓了一跳,他很快收拾了下自己的表情,换上了他职业的微笑,“秦先生,这么巧,也来玩吗?” “看来诊所咨询师的工资不太高嘛。晚上还需要来兼职啊?”秦原倒是不客气地拆穿。 甘昕收起了笑容,“是不太高,但是比条子的高!” “你......”秦原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伪装的必要了,“哦?被你发现了,那只好请你和我喝杯茶了。” 甘昕没有害怕或者抵抗,他把烟头掐灭,伸手抓了抓秦原的下巴,上面有一撮性感的小胡子,“秦原,说钱不是问题,却开辆破车来。装b你也要装得专业一点。” 秦原被甘昕的毒舌激怒了,但是他依然保持着面不改色,警告他:“你最好老实一点。” 当晚,刑警队审讯室又是灯火通明。这次受审人的位置坐着甘昕。 秦原见识到了这个小子的两副面孔,都怪自己的疏忽大意,现在是绝对不能放他出去了。 秦原:“我们开门见山。我们掌握了有力证据和证人口供,你与多起器官贩卖事件有干系。” 甘昕瞪着眼睛看着秦原,毫不示弱:“秦警官,你说你们掌握了有力证据。那请你出示一下那些所谓的证人被非法摘除器官的证据。你有调查过吗?也许他们是自愿捐献的呢?只是后来反悔了,为了钱,反咬一口医疗机构呢?” 秦原说:“你们这些地下黑心诊所,有的是话术欺骗一些不懂法律又急需用钱的普通百姓。但是,你也别高兴得太早,即使有签器官捐献书,也不代表受害者就完全知情,如果通过测谎确认他们是听信了你们的欺骗、怂恿,你们一样是要付法律责任的!而且,我们有的是办法查到买家是否给卖家和中间人付款。即使,现有证据不能给你判个重罪,关个十年八年的也绰绰有余。到时候即使你出来了,依然要接受警方监控,每个月向我报到。到时候你确定你还能活得这么潇洒?” 甘昕选择了以沉默的方式反抗,他用愤愤的眼神看着秦原。 秦原觉得自己是正中了甘昕的弱点,他继续道:“但是,如果事实成立,你毕竟也只是从犯,如果你愿意做污点证人,帮助警方,给法官的求情信我还是可以写一封的。” 甘昕思索了片刻,也没有说是要答应还是不答应,然后冒出一句:“秦警官,我喝醉了,说的胡话也可以被当成呈堂证供吗?我要喝水,我今天没吃药,刚才那个阿姨把我的包拿走了。” “要我帮你醒醒酒?”秦原觉得这家伙就是在负隅顽抗要耍什么小伎俩。 一怒之下,他将甘昕从椅子上用力拉起,抓住他的腰,把他脸朝上扑倒在桌面上。秦原的身体就严丝合缝地压在甘昕的纤瘦的躯体上。热乎乎的气息吐到秦原的脖颈上,他触碰到的皮肤有那么点烫。 秦原低下头仔细看了甘昕一眼,才发现这家伙好像真的不太对劲。只见他眼神迷离,眼白被染上了一片猩红,微微张着一张小口,口中不受控制地流下唾液。燥热到皮肤泛红,越来越烫手。 “你还好吗?”秦原赶紧起身,将甘昕抱出审讯室。 就在刚才,在审讯室外监控的一位同事A看到了异样情况本来想冲进去,被另一位同事B阻止了,B以为这是秦原的“审讯技巧”。直到,秦原抱着瘫软的嫌疑人出来,他们才知道是出事了。 “给我他的包!我要找药!”秦原对着同事大喊。同事连忙跑着去拿了甘昕的包。 秦原把甘昕平放在沙发上,给他喂下了药。他又帮甘昕解开了几颗领口的扣子,好让他透透气。甘昕依然处于昏迷之中,幸好他的体温渐渐恢复了,皮肤上的蜜色也慢慢褪去,很安静地躺在那里,温顺到像一只小羊。秦原伸手摸了摸甘昕的脸,他想今晚大概是不能继续审问了。这家伙要是睡着了、不说话,比他说话的时候可爱多了。 当夜,秦原就陪着甘昕一起在刑警队将就了一晚上。为了防止甘昕醒来时逃跑,或者给王谨春报信,秦原用手铐将甘昕和自己锁在了一起。 第二天清晨,甘昕从梦中惊醒,才发现自己躺在警局办公室里的沙发上,而秦原靠着沙发坐着睡在了自己旁边。甘昕仔细端详了一会儿秦原,他脱掉了外套盖在甘昕身上,自己只穿着一件白色衬衫和西装裤。甘昕偷偷摸摸地用手去探了探秦原的裤子口袋,并没有发现钥匙或者手机。甘昕突然想到昨晚自己的失态,脸微微发烫。 “你醒了?”秦原睁开一只眼,看着那个靠自己很近的人。 “你准备绑着我到什么时候?你这个条子,怎么可以非法监/禁我?”甘昕看秦原醒了,没好气地说。 “不好意思,警察是不可以,我秦原就可以。”秦原还是那么傲气。 “你!”甘昕恨得咬牙。 秦原霸道又强硬,他决定在甘昕没有答应做自己的污点证人前,绝对不会放他单独行动。秦原不知道哪里来的自信,可能是某种直觉,觉得甘昕虽然和自己不对付,但是他也并没有那么坏,也没有他表现得那样恨自己。 秦原说:“从现在起,我们两个暂时就一起行动,你跟我上班、吃饭、睡觉。直到你答应帮我。” 甘昕:“什么?谁要和你睡觉?臭不要脸的!” 秦原在办公桌前工作的时候,他给甘昕戴上一个黑色眼罩,防止他看到机密卷宗。 甘昕表现得极其不耐烦,嘟着嘴表示反抗,“秦原,你有没有点人权?你就是这么爱虐待别人?给我一个手机或者平板电脑让我玩不行吗?我对你那些文件一点兴趣也没有。” “想得美!你最好好老实一点,这样我还可以快点做完,早点让你重见光明。“秦原望着他。 “哦。秦原我想去洗手间,我憋了一个上午了!”甘昕说。 “好,我带你去。”秦原关掉电脑屏幕,站起来。 “等等,不用麻烦你陪我,你在门口看着我就可以了。”甘昕出了一身冷汗。 “不行!”秦原拽了一把甘昕,让他不得不起身跟着自己。 两个人就在别的男同事尴尬的目光中一前一后地走进了洗手间单间。秦原将门关好,说:“你上厕所吧。” “卧槽,不是吧!你要站在这里瞅着啊?秦原,你就是故意的!”甘昕气呼呼地质问他。 “随便你怎么想。”秦原从甘昕脸上脱下眼罩戴在了自己脸上,用手指堵住自己耳朵,别过头去。 其他时候两个人倒还算和睦,直到两个人为今天最后一项“行程”在哪里进行产生了矛盾。甘昕坚持要秦原和自己回家,但是秦原肯定不答应,万一有诈怎么办?万一甘昕回到自己家给同伙通风报信怎么办?秦原就强制把甘昕带回了自己那间单身小公寓。 “秦警官,你们警察收入还真的不太高啊!”甘昕打量了一番秦原简陋的小公寓,面积不大,也只有最基本的家具,估计只有睡觉才回来。 “那真是委屈您了。让您这样的有钱人住我的小破屋,要不看守所的豪华单间给您准备一间?” “我不洗澡了。”甘昕想到接下去要洗澡,一阵尴尬。 “大热天的,脏不脏啊?说了不看你。”秦原面无表情。 甘昕从来没想过,本来对于一个人来说很轻松的事情,比如去厕所,比如洗澡,两个人锁在一起,像连体婴一样,反而变得异常麻烦。温热的水柱从莲蓬头里倾泻而下,秦原和甘昕两个人站在狭窄的淋浴间,动一下手擦一下沐浴液,都有风险碰到对方。秦原主动让甘昕站在自己前方,这样水可以直接冲到甘昕身上,不容易着凉。甘昕就把头低下对着墙面,不敢看身后的秦原。秦原感觉嗓子口干涩的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洗完了。”甘昕脸红扑扑的,不知道是水温太热还是别的什么。 身后,一条崭新的浴巾将甘昕整个裹住。 “谢谢。”甘昕说。 夜深了,不是恋人的两个,一人一侧,躺在了秦原不算太宽的双人床上。甘昕背过身去,抱着被子,小心翼翼不敢碰到秦原。甘昕听到秦原酣睡的呼吸声,他转过身。 “秦原......秦原......”甘昕小声地唤着。秦原没有反应。 甘昕用那条被锁着的手臂支撑着身体,整个人翻了个翻到了秦原的上位,但是他还是极小心地不让自己的动作弄醒秦原。黑暗中,甘昕伸出手,摸索着床头柜、抽屉、枕头下、秦原的腰间。他摸到了,秦原竟然睡觉的时候还在腰间别了把枪!他的汗水已经湿透了薄薄的T恤,咽了一口口水。难道真的要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 甘昕费了些力气才取下枪,他咬着牙,狠狠地把枪口对准秦原的脑壳。他的手颤抖得厉害,迟迟没有扣动扳机,就这么僵持着好几分钟。他的心脏跳得飞快,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不会开枪吗?我来教你。”这个“睡着的”男人用他厚实宽大的手掌包覆住甘昕的双手,用枪口对准自己的胸口,“来,扣动扳机!” 正文:结盟 “来,扣动扳机!”秦原就是在挑衅。他看出甘昕并不会用枪。 “你松手!你弄疼我了!“甘昕用力地想挣脱秦原的手。 秦原翻身坐到甘昕胯部,想以此钳制住对方。可是,甘昕突然像一头发疯的小兽一样,不停地用拳头试图击打秦原的胸口,伴随着腿脚乱踢乱打。甘昕一个用力,将秦原和自己翻下了床。两个躯体经过180度翻转,秦原的身体先着地,垫在了甘昕身下。秦原才松开了抓着甘昕的手。 “我不要!”甘昕用拳头狠狠地打在秦原的身上,他被雨点一样密集的拳头打到吃痛。甘昕因为紧张无法自控地颤抖着身子。 “冷静!”秦原与其说在哀求不如说在命令。 “pia!”一记,秦原给了甘昕一巴掌,甘昕才稍稍安静下来,不再打秦原。秦原用自己宽阔的臂膀死死环抱住甘昕,不让他再动弹一下。 “怎么舍不得我?”秦原大口喘着粗气,却依然调笑。 “少自作多情!我是舍不得自己这条命,为你个狗东西陪葬!”甘昕冷静后才勉强怼回去一句。 甘昕回想着自己那一秒的杀意,心脏依然无法克制地砰砰狂跳,快要爆炸一样的窒息感。这个男人身上有一种危险的味道,危险到甘昕觉得下一秒就要被他吞噬殆尽,正如昨日触碰到这个男人气息后自己的癫狂。 没有人比甘昕更清楚,爱情于他,从来都是一场赴死的游戏。和他的双胞胎哥哥一样。开始的时候欲/火/焚心,结果的时候香消陨玉。 甘昕和他的哥哥甘夕还没出生,父亲就离开了母亲,可怜的单亲母亲又在孩子出生时难产死亡。两个孩子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直到十六岁那年,他们从孤儿院逃走,兄弟俩相依为命。那时候,甘昕还没有坏事做尽,他们只能找一些不需要身份证明的零时工作,以此换取一顿温饱和一次热水澡。直到有一天,甘夕说自己找到了一份长期稳定的兼职,是在一家夜总会当服务生,也只是端茶倒水的工作,但是穿着干净的制服,也不需要风吹日晒,最重要的是哥哥和甘昕终于可以有一个自己的住所了。他们租下一间很小的分租的格子间,每天甘昕在家里做家务、煮饭。等甘夕睡醒了,两个人一起开心地吃饭。夜色降临,甘夕就要出发去工作,直到天明才归来。 有一次,甘夕对弟弟说:“昕儿,你从小就比我会念书,我一直想如果我们稳定下来,你是一定要回学校读书的。现在,我们终于安稳了,我帮你找了个学校可以接受你读高一。” 甘昕强忍着眼泪说:“哥哥,我不念书了,我想帮你一起分担。” 明明是一样的年龄,只因为甘夕比自己早出生几分钟,他总是主动承担了更多的责任,给了甘昕如父母一般的保护。甘夕任然坚持要甘昕去念书,他说在夜总会认识的一位客人和启市市立高中的校长有交情,这不是什么难事。甘昕曾经问过关于这位客人的事情,但是甘夕对此闭口不提。 甘昕觉察到哥哥的异常。原本的甘夕,因为贫病交加,像一株略显干瘪的小杂草,可他慢慢变得更丰腴、更出挑。不知道什么时候长成了一株将要盛开的兰花。两个同一天出生的孩子,却常常被旁人误以为甘夕比甘昕大几岁,所以才出落得更加成熟。 直到他们十七岁生日过后的几周,甘昕才发现了哥哥的秘密。一天,甘昕下课后把堆在洗衣篮里的脏衣服拿去洗,因为没有几件,他打算就手洗好了。甘昕洗衣服前都会顺便摸一摸口袋,看看有没有什么遗留的物件。从哥哥的口袋里,他摸出了一张纸,他正要把纸放到桌上,却发现是一家医院的号码牌。最近,他可没听哥哥提起过身体不适,但因为担心哥哥,于是就从抽屉里找到了哥哥的门诊病历。 病历上写着甘夕已经怀孕叁个月了。那时候的甘昕还觉得自己是个孩子,连“喜欢”这种感觉都没有体验过,即使班上有的早熟的同学也会耍朋友,也有见过同学玩大冒险亲亲,但是甘昕对于“爱情”依然只抱有朦胧的幻想。可是,他的哥哥甘夕,刚刚满17岁,本还没到成熟的年龄,却已经过早地体验了本不属于他们年龄的禁/果,像是被催熟了,过早地开花结果。 不幸的事情好像冥冥中都有注定。甘夕的孩子早产畸形,医院诊断可能一辈子都不会恢复正常,而甘夕也因为并发症和先天疾病在产后大出血,连自己的孩子都没看到一眼就走了。十七岁的甘昕,在育婴室外看着那个早产的婴儿,像一只小猫崽一样,虚弱得连叫唤的力气都没有。他不知道这满身的各种管道到底是如何插进这么细小的躯体?整个房间,只有呼吸辅助器的声音格外刺耳。 甘昕泣不成声,从那天起,他再也没有哥哥了,再也不是受宠的小孩了,他要被迫快速地长大,就好像是十六岁的甘夕一样。 回到现实中。 “我答应帮你。”甘昕忽然松口了。 黑暗的房间里,甘昕跨坐在秦原的腿上,依然保持着被对方搂住的动作,他推了秦原的胸口一把,和之四目相对着。 “但是,你必须保证我的安全。我还不想死。”甘昕说。 “我会的。”秦原看到了对方眼眸里含着颗一闪一闪的泪珠,心中有种说不清的情愫在涌动。 “你还不放手。”甘昕看他还想要搂住自己,推了他一把,“我的药快没有了,明天带我去诊所拿药,我还要给老家的哥哥寄点钱。你要是不放心就陪我去。” 第二天早晨,秦原依然是便衣。他们两人先是开车去了趟邮局,秦原说自己要给家里汇款。虽然,秦原不是没有犹豫和怀疑,可是既然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约定,还是应该选择相信甘昕,所以他也没有再锁住他。甘昕很快就办好了,走出了邮局大厅。秦原就在门口等着他,视线一刻都没有从甘昕的身上移开。 “一会儿到了诊所,我把你介绍给王谨春,你就顺着我的话。”甘昕交代秦原。 “好。”秦原点头答应。 两个人进了诊所,到了王谨春的办公室门口。 甘昕挡在前面,他敲了敲门,得到应允才把门推开,然后半靠在门框上,一副千娇百媚的样子:“王先生。我的药用完了,再来和您拿些。” 秦原看他待别人的态度如此,对自己的态度却极不耐烦,不禁有点烦躁。这个王谨春到底和甘昕是什么关系?真的只是普通的老板和下属? “甘昕,这两天怎么都没见你。我以为你被请去喝茶了呢?”王谨春说着玩笑话。 “忙些私事。 ”甘昕拉了一把身后的秦原,把他拉到王医生面前,“这是秦潜,我新交的朋友,刚从局子里出来,正愁没工作,我想让他来帮我。” “哦?犯的什么事?”王谨春有些警惕地打量着秦原。 “打架斗殴,故意伤害。”秦原回答。 看他这痞气十足的样子,倒还真的不容易让人怀疑。 “新的......相好的?”王谨春这是对甘昕说的。 甘昕没有否定。 “你们两个倒也蛮般配。这两天都干这个了?”王谨春说。 配什么?婊/子配/狗吗?秦原本来就不喜欢这个王谨春,即使他夸自己和甘昕般配,还蛮称他心意,但是他依然不高兴,为什么甘昕这样的和进过局子的小混混才配? “对,对,一两天都下不来床了。”甘昕依然是无所谓地说。 “哦?我就说嘛,他这样的一看就是能填补无底洞的。那我给你再多添一副药吧,你按照原来的时间,每天按时服用。”王谨春在药方上写下一串药名,递给甘昕。 “甘昕,我要你做的事情,以后不可以懈怠了。你有空还是多去母婴之家,现在这小子也可以帮帮你。”王谨春交代他。 “我知道了。”甘昕答应着。挥挥手和他告辞。 从诊所出来。 “我带你去见个人。”甘昕坐在秦原的副驾驶上。 “见谁?”秦原问。 “答应你的。” “枚瑰?他没事!” “他很好,只是你确定要带他前夫去找他嘛?不单单是为了枚瑰,他的前夫也只是个生活在谎言中的人,大家好聚好散不好吗?”甘昕有些神情落寞。 两个人走进了母婴之家的一间病房,病床上躺着一个人,面部、身上都绑了绷带,这人像是安静地睡着了。 “枚瑰?他怎么了?”秦原不解地看向甘昕,小声地问。 “top surgery (上身手术),bottom surgery (性别重置手术),以及面部整容。经过这些手术,接下去还有漫长的恢复期,以及激素治疗。为了做真正的自己,付出了这么多。”甘昕解释道。 “为什么?”秦原虽然早就了解枚瑰去接受性别治疗的情况,他也同情枚瑰的遭遇,但是他还是想不通,枚瑰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他为什么狠心丢下自己的孩子?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感情里,怀着太多的天真,以为凡事退让就可以换得爱,到头来却丢掉了自己,等到他意识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攒够了失望,只能以这种方式恩断义绝。”甘昕苦笑着,“这样,你还想要让他的前夫了解全部的真相嘛?自己以为的温柔妻子,其实完全是另一个人。” 秦原说:“可是,他们毕竟夫妻一场,一个人就这样平白无故地消失了,对另一个人、对孩子也是不公平的。” “你根本不懂!你们这些男人(指Alpha),觉得我们这些人,生来的使命就是为了你们生儿育女、传宗接代。其他的什么理想啊,追求啊,都不要紧。秦原,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我的?”甘昕把视线从病床上的人身上转移到了秦原身上。 秦原顿觉背脊一阵发凉,他从来没有这么想过甘昕。除了那一晚的突发情形,大概会时常发生在甘昕的生活里,他根本不觉得甘昕和自己有任何区别。一样有权力决定自己的人生,而不是因为身体的特质倍受束缚。 “甘昕,你来了?”声音的主人是茗儿,他正扶着自己的腰,肚子已经很大了,看上去快要足月了。“医生说多走路,可以帮助生产。” “茗儿。”甘昕连忙去扶他,“我好几天没来看你了,你还好吧?” 正文:1号房间 甘昕在病房走廊遇到茗儿后,看着茗儿一个人吃力地走。甘昕心里不太是滋味,他上前扶住茗儿,打算送他回房间。甘昕用眼神示意秦原,让他在门外等自己。 “茗儿,你这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生了。他都不来陪你?”甘昕为茗儿抱不平。 “他很忙,而且他忙也是为了我们两个。我这里有医生、有护士、还有你,不需要他特地来。”茗儿很懂事地说。 “我这两天会多来陪你,等你生完了,我来照顾你。”甘昕对茗儿有愧,所以自然是更上心了。 “谢谢你,昕昕。你真的像我哥哥一样,如果我真有你这么个哥哥多好?”茗儿微笑着。 甘昕看茗儿有些困倦,主动提出自己要走,有什么事情让护士小姐打电话通知自己。甘昕帮茗儿挪了挪身子,让他可以舒服地睡一觉。 这时候,原本安静的母婴之家病房区,被一阵不和谐的吵闹声打破了平静。 “让我进去!我是你们老板的朋友。我要找人!”一个清亮的男声。 “对不起 ,先生。非病人家属不可以随意进入病房区。”一位工作人员试图拦住访客。 “你别拦着我,弄伤我饶不了你!”那个访客毫不客气地推搡着工作人员,擅自冲进了病房区。 秦原看到这位访客是个穿着昂贵西服的先生,却掩盖不了他此刻地狼狈不堪,他红肿的眼睛像是刚刚哭过。他不管不顾地推开阻拦的工作人员,朝着茗儿的病房门口踱去。 甘昕正巧从房里出来,和来人撞了个正着。 “让开!让我见他。” “龚太太,您冷静一点。”甘昕用身体挡在了病房门口。 “你最好给我让开!”龚太太神色严肃,但是依然保有他该有的傲气,“我看你和那个小鸭子一样?龚彦言给了你们多少钱,我也可以。” “龚太太,孩子已经快要足月了,您现在进去如果孩子有任何闪失,您打算如何和龚先生交代?”甘昕毫不示弱,没有要让开的意思。 龚太太气急败坏地要扇他巴掌,甘昕反应很快,抓住了对方的手臂。龚太太见占不到便宜,便开始冲着房内大喊:“你出来!年纪轻轻给别人老公生孩子,你要不要脸!” 茗儿听到了外面的响动,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吃力地扶着病床的金属杆子,好不容易从床上起身,最近,他脚也浮肿了,肚子大到挡住了下半身,都看不到自己的腿脚,所以行动缓慢。他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了门口,打开门看到一个男人和甘昕站在自己门口对峙。 “甘昕,怎么了?”茗儿迷茫地看着他俩。 “你为什么要破坏我的家庭!你为什么给我老公生孩子?你这个不要脸的!”龚太太看到茗儿的肚子,情绪更崩溃了。 “什么?”茗儿一瞬间就明白了来者何人,他的大脑里乱作一团浆糊,双腿突然使不上劲,整个人就瘫倒下去。 甘昕反应过来,转身要去接茗儿,还好及时搂住了他。 “甘昕,他说的是真的嘛?龚先生有太太了?”茗儿带着哭腔问,向甘昕投去求助的目光,希望他告诉自己一切都是假的,是这个人胡说八道。 甘昕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只能表情痛苦地点点头。 一瞬间,茗儿就哭成了个泪人。更多的是不堪,也有不舍。茗儿虽然不奢望会和龚先生有结果,但是如果龚先生单身,他至少还可以陪伴他一段时间。可是,现在人家的正宫都出现了,自己是再也没有脸去做这场黄粱大梦了。 “龚太太,你应该管好的是自己的老公吧?欺负一个十七岁的小孩子算什么本事?”甘昕转过头看着龚太太,他的表情有一丝很难察觉的笑意。 “十七岁?”龚太太被吓到了,向后退了两步。 “你知道,龚先生要判什么刑吗?”甘昕笑意更明显了,“你最好回去问问你的律师,再来和我们讨论怎么赔偿。否则,我们可以让这件事情公诸于众,到时候你们家族企业的股价会不会因此下跌,这个我可不能保证。” “你......你......”龚太太咬牙切齿。 这时候,甘昕突然感觉茗儿的身子向下滑了滑,他低头一看,地上湿了一片,“快,叫医生来!茗儿要生了!” 护士和甘昕一起把茗儿抬上担架,一行人推着他就要去产房。留下呆站在那里的龚太太。 “啊!好痛!”茗儿满头大汗,撕扯着床单,因为痛苦他完全忘记了要怎么控制呼吸和发力。 “茗儿,乖,冷静点,麻醉师很快就帮你上药了,很快就不疼了。”甘昕握住茗儿的手,他感觉到了这种痛苦,好像受在他自己身上。 “一会儿,医生要给你做剖腹产手术。睡一觉就好了,睡一觉宝宝就出来了。”甘昕鼓励他。 茗儿握着甘昕的手,把嘴凑到他耳朵旁,小声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甘昕凑得更近了,问他。 “我不想见龚先生了。”茗儿说。 幸好,茗儿的身体底子不错,孩子虽说是早了几天出生,但是很健康,是个男孩。 这天,甘昕一直等到半夜,确保茗儿和孩子都没事了,且有最好的医护人员看护,他才放心离开。他走出母婴之家,整个人因为紧张和疲劳后突如其来的放松,一阵晕眩,一个趔趄差点倒下,正好被一个坚实的臂膀扶住。秦原一直没有离开,而是在外面默默等待他。 “秦原。还好茗儿没事。不然我大概要自责到死。”甘昕望着眼前人,眼睛里充满着安心和几分少有的柔情。 “你还好吗?饿吗?我们去吃点东西,好不好?”秦原看着这个为了帮助朋友,对自己的身体不管不顾的傻瓜。也许这个人本性还是很善良的,只是生活所迫。 秦原带着甘昕去了自己以前常去的一家面馆。过去还在启市上中学的时候,有时候晚上下自习,会来这里吃一碗面或者馄饨,所以和老板老板娘都变成了熟人。 “老板娘,来一碗荠菜馄饨,一盘炒河牛。”秦原说。 “秦原,你是启市市立高中毕业的?”甘昕问。 “对啊。难道......你也是?”秦原有些惊讶。 “我在那读过书,不过没毕业。”甘昕说起往事,“因为家里有一些变故,所以没读完。” “你过得很不容易。”秦原看着他,多了几分怜爱。 两个人吃完宵夜,秦原把甘昕送回他家门口,正要离开。 甘昕叫住了秦原:“秦原,你陪陪我行吗?” 当晚,龚先生的家里炸开了锅。龚太太坐在沙发上哭,对面坐着一脸阴沉的龚先生。 “当初就应该答应找人d孕,这样你就不会在外面找了那个小孩。现在好了,我看你怎么收场!”龚太太用手巾擦着泪眼。 “宝宝,都是我的错。我真的知道错了。以后不会和别人有瓜葛了。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龚先生说着就单膝跪地,对着太太保证到。 龚先生打算去母婴之家找王医生商量,如何将这件事压下去。孩子出生的时候,他都没有亲自看一眼这个孩子。他等不到明天了,心里还担心着茗儿和孩子。于是,那天夜里,他独自驾车前往母婴之家。 龚先生将车停在诊所停车场,他问王医生要过一串茗儿房间的钥匙,可以从建筑外部的花园打开门进入屋里,这时早就过了亲属探视的时间,他也无法从正门进入。他进入房间后,屋子里一片漆黑。他打开了灯,将外套脱下挂在衣架上。屋子里没有人,茗儿也没在床上。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王医生明明说茗儿和孩子都被安置在原来的病房。 龚先生于是走到病房的门口,这扇门是连通母婴之家内部的,可是这扇门被锁住了,龚先生试图要用蛮力打开,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 “嘟”龚先生听到一声,好像是什么电器被启动的声音。 桌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突然亮了。 “谁?”龚先生警惕地环顾四周。 “龚彦言先生?”电脑里传出一个经过处理的声音。 龚先生走到电脑跟前,想看清是什么声音在叫他,发现是一个语音对话软件被接通了。 “你是谁?”龚先生警惕地问。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事情是,叁年前,你认识一个叫夕夕的服务生吗?”对方问。 龚先生的脸刷一下就白了,他怎么可能不认识,那是他曾经的恋人。可是,夕儿已经去世了,因为难产死亡。龚先生为此也难过了好久。 “你那么快就忘记他了?那他真是白死了。”对面是毫无感情的念白,仿佛是在读稿子。 “你到底是谁?” 龚先生显得有点紧张。 “让我帮你回忆回忆,叁年前,年仅16岁的夜总会服务生夕夕,和你相识,并且很快相爱,有了你的孩子。可是呢,你骗了他,因为你同时在和光耀集团的少东家谈婚论嫁。” “难道,难道你是甘昕!你是他弟弟!“龚先生突然明白过来,“你要做什么?你把茗儿怎么了?不要乱来!” 可是对面毫无反应,依然没有情感地念读着:“后来的事情,你我都很清楚。如果不是我发现,夕夕每次早上去产检,晚上还要去夜总会陪客人。他本来身体就不好,加上长期疲劳,患上孕期高血压。那时候你在哪里?你怀里有娇妻,事业家庭双丰收。” “甘昕,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听我说,我对夕夕是真心的。我是被迫的!”龚先生跪坐在冰凉的地面。 “夕夕死在产床上,流干最后一滴血,求你见他一面。可是你呢,听说这孩子有畸形,大概是活不成了,推托你有事。你有什么事情比自己的孩子出生更重要?” “我忘了,那天是你的洞房花烛小登科。你当然没有空来看一个没名没份的服务生生的畸形儿。” “所以你恨我,所以茗儿的事情是你算计我?”龚先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自从夕夕死后,他念着旧情也一直照应着甘昕。 “茗儿的证件年龄是假的,我招聘他进会所的时候,让他改成十八岁。” “我太太怎么知道的?”龚先生除了紧张,又生出了愤怒之情。 “我给龚太太发了个贺喜的红包,到账短信备注恭喜他先生的孩子出生。” “你!你这个恶魔!”龚先生咬牙切齿,“你最好不要让我再碰到你,否则我绝对饶不了你。” “不会了。”变声器时不时发出一些扭曲的电音,阴森可怖。 “龚先生,欢迎来到1号房间,来自全球的用户今晚会在这里看到你的表演秀。在此之前,你需要把自己做过的这些丑事公之于众。” “你开什么玩笑?”龚彦言突然不觉得恐惧,反而是愤怒到身体战栗,“凭什么?” “凭你的独子和心爱的茗儿在我手里,你出不去了,如果你没有配合,明早五点这个房间也会被提前安装的定时炸弹引爆。你当然可以不做,然后这个秀就要继续由茗儿带着你们的儿子来表演。” 同一时刻,甘昕家中。 屋子里一片漆黑,一道白色丝缎般的月光照进了房间,一个影子正全神贯注地、忘情地在这绸缎上渲染了一个潮热又疯狂的仲夏之梦。 正文:血为祭 夏日清晨的阳光那么炽烈,像是青年人的恋情。 空气中飘着青涩的梅子之味,是甜蜜的禁/果之味。此刻两个人正蒙头躲在纯白的薄被下面,望着对方的脸,就这样一个小举动都可以傻傻地笑得那么开心。 直到一个电话打搅了小两口的甜蜜。 “秦警官,我是东青。发生大事了,你看启市电视台新闻直播。” “我马上看。” 打开电视,转到启市电视台, “今晨,各大网站上流传出一段男子死/亡预告。据知情人士透露,该男子是光耀集团现任CEO,龚某某,36岁......” “什么?”秦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东青,你还有什么情报?” “根据我对历史记录的抓取和追溯,这段影像应该是一个加密聊天房间的用户录屏。” “加密房间?”秦原疑惑地问,他并不是聊天室的用户。 “所谓的加密房间,其实是将信息加密技术应用到网络聊天室,唯有取得密钥的用户才可以登录。不过也存在那种一次性的匿名聊天室,无需下载登录,需要获得邀请链接即可开始聊天,关闭网页即可抹去所有数据,毫无痕迹。因此也难以追踪。” 电视里又传来报道的声音:“接下来播放一段网络传播的影像内容......” 电视台对影像里的龚先生面部进行了马赛克处理,虽然看不到龚先生的面部表情,但是可以看到他穿的浅灰衬衫布满了凌乱的褶皱,大概由于紧张也沾上大片汗渍。他时不时做些不安分的小动作,比如习惯性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看上去情绪并不稳定。 “我是龚彦言,光耀集团现任CEO。我今天在这里要为我自己所犯的罪行赎罪。叁年前,我与我现任的太太结婚。我对这段婚姻毫无忠诚可言,不仅多次出轨,而且导致对方怀孕。叁年前,我结识了一位年仅十六岁的夜场服务生夕夕,他为我产下了一名女婴,我的女儿出生就有先天残疾 ,夕夕也因为难产大出血不治。生产当日,我为了和现任太太举办婚礼,对他们不管不顾。夕夕在生命最后,说......”龚先生突然哽咽了。 “他说,想见我最后一面,把我们的孩子交给我,他就可以安心闭眼了。夕夕当时不知道孩子有畸形,没有人敢告诉他。他用羸弱的身躯,使出浑身解数,才把孩子生下来,就是为了......”龚先生捂住了自己的嘴,一道道泪水划过他的下巴,打湿了他的衬衫,“就是为了给我留下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而我却辜负了他。” 这次,他停顿了很久,好像用尽了浑身气力:“而现在,历史又重演了,我欺骗了十七岁的茗儿,他今天在医院产下了我的儿子,还好这次母子平安。而我的太太发现了此事后,要我抛弃这对可怜的母子。我自知禽兽不如,禽兽尚知护犊。我走投无路,死有余辜。” “我与现任太太曾有婚前财产公证,我宣布将光耀集团我名下的股份全部当作遗产留给我的太太。所有的罪都是我一人犯下的,我的太太是无辜的,我自知无力承担光耀造成的损失。宝宝,这一生我都对不起你,如果你还念及我们以往的夫妻情分,只求你不要为难他们母子俩。他们母子年龄尚小,我已经签署文件给我的律师,赠予我名下所属的房产、股票、基金给他们作为补偿。”话音刚落,只余下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直播画面很快就切换成了主持人的画面,“据悉,启市警方已经在全市大力开展搜寻该龚姓男子,如有知情人士,请与警方联系......” “东青,你说这段死/亡宣言是录屏,也许龚先生已经不在人世了。”秦原在大脑里把整个事件整理了一番,龚先生的宣言,似乎符合逻辑,但是又觉得漏洞百出。他挂断电话,要赶紧赶回警队。 这时候,甘昕从浴室里出来,穿一件浴袍,整个人散发着吉普赛之水的味道。本来因为周末休息,两人打算一起去外面吃午餐,然后甘昕要去医院看茗儿。现在,因为突发事件,约会大概只能取消了。 秦原从沙发上起身,抱住他,闻着他好闻的味道,“昕儿,我有事要去警局。抱歉,不能陪你。” “没事,我今天也答应去陪茗儿的。”甘昕轻轻揉着他膨松松的头发。 秦原赶到警局的时候,严正一行人正要去会议室开会。 “小秦,你来的正巧。我们......”严正说。 “严队,我想我可能帮得上忙。昨天,我刚好目睹了这位龚先生的家庭闹剧。”秦原说。 “现在距离视频最早发布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但是我们的技术人员还是无法追踪到龚先生的IP地址。” “因为第一个发布的实际是录影,而且是境外的IP地址,并非龚先生所用设备。” “那有问过龚太太,他先生最后出现的地点?” “龚太太说昨晚10点左右龚先生出门后,就没有再见过他。” “他驾车出门了吗?” “有。他昨天开了一辆XX牌黑色SUV。” “严队,刚刚从龚太太那里得知,车上有追踪,这辆车停在在郊区,附近有一家私人产科医院。” “严队,我大概知道他在哪里。”秦原说,“那个医院是龚先生儿子出生的地方。” “通知医院封锁所有出入口,撤出医护人员和病人。带上谈判专家。我们现在就出发。”严正下达命令。 秦原他们到达母婴之家的时候,医院的几个主要出入口都已被封锁起来。医生、护士、孕妇和家属都已经撤离出来。 “李警官带你们几个到门诊部搜查,其他人和我去住院部,一旦发现了龚先生,立即联系我,不要轻举妄动,以免刺激他。”严正交代了任务。 “严队,我知道龚先生家属的房间,要不要从那里开始搜查。”秦原带头到了茗儿的房间门口。 秦原试了试,打不开,“有没有备用钥匙?” “有,我问护士小姐要的。”一位警官在一堆电子门禁卡片里找到了对应的房间号。 可是门还是打不开,有人在旁边嘟囔着:“奇怪了,这种门禁改过密码,工作人员没有发现?” “可以让医院的工作人员来重置门禁。”有人提议道。 过了好一阵子,门才被打开了。秦原内心很是紧张,这么多人在房门外的动静,如果是个要自/杀的人,是不是早就受到刺激了。万一房间里有什么爆/炸装置,他们这样冒冒失失地进屋,会不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可眼下,他们也考虑不了那么多了。 门开了,眼前的景象,让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通知所有人,封锁现场,打电话请法医科。”严队宣布。 在场有人窃窃私语:“凶手是开/膛手杰克吗?” 就是那个十九世纪英国臭名昭着的杀/手。现场一片狼藉,受害者躺在床上,原本洁白的床单被染成鲜红。 简直是凶手的祭/祀仪式。 秦原离开后,甘昕在家下厨做了一些适合产后吃的粥,还有胡萝卜汤,可以帮助剖腹产后排气且补充维生素A,用保温杯打包好。他叫的车刚好也到了楼下。 “请载我去市立医院。” 茗儿被转院到了市立医院。昨夜甘昕从母婴之家出来之前,茗儿就被王谨春亲自送走了。当天下午的事件已经影响到了其他的病人和家属,他不能再容许龚太太再来闹腾,所以临时决定将茗儿转院,且没有告诉龚先生真相。 甘昕坐在茗儿的床前,看到他脸色惨白,显得有些虚弱。 “你来了。”茗儿并没有睡着。 “我带了些粥和汤,虽然医院也有餐食,我怕你没有胃口。”甘昕说。 “谢谢你,哥哥。我现在不饿,等一下吧。”茗儿给了他一个温柔的微笑,“他知道我转院了吗?” 甘昕知道茗儿说的是龚先生,然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龚先生大概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但是,他不能在此刻将这个噩耗告诉茗儿。茗儿昨天说不想再见龚先生,但是想必内心依然怀有期待。 “茗儿,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龚先生也需要时间去摆平。毕竟,他的太太也不是善类。可是我相信龚先生不会丢下你和孩子的,一定会妥善安排的。”甘昕安慰他。 “哥哥,我有一件事情想问你,你从什么时候知道龚先生已婚的?”茗儿没有给甘昕留任何的余地。 甘昕先是沉默了一会儿,随后深吸一口气,“从一开始,比我认识你还早。” 他本以为这样的坦白,会换来茗儿的愤怒、哭泣或者抱怨。结果,茗儿没有。他看到茗儿闭上眼,眼角流下了泪。 “茗儿,是我的错。龚先生骗了你,我也有份,如果你恨我,我可以马上消失,再也不会出现在你的生活中。”甘昕自责道。 “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了。只剩下你了。”茗儿说,“如果你也要消失......” “我不会离开的,如果你需要,我随时可以站在你身边”甘昕说。 “好,你答应我的。”茗儿说,“哥哥和那位秦先生是什么关系?” “他刚出狱,来帮我做事。”甘昕答,“好吧,就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茗儿的嘴角微微颤动了一下,他的眼神从没有如此坚定,“我不管你在外面怎么样。哥哥来当我孩子的爸爸吧!” “你说什么?”甘昕怀疑自己的耳朵坏掉了。 “早上我接到了龚先生的律师的电话,龚先生赠予了我和孩子部分财产,足够我抚养这个孩子成年了。我们俩彻底结束了。”茗儿异常地冷静,“我想明白了,为了这个人不值得。一开始,我们就只是各取所需。” “茗儿,我知道你这次受伤了,但是也不能因为受伤就逃避,找一个自己不爱的人。你还那么年轻。”甘昕想开导他。 “谁说我是在逃避现实!”茗儿突然情绪激动,“我一开始就,就喜欢你!” 甘昕被茗儿的话吓住了,他忽然觉得不认识眼前人了,从生产那一刻开始茗儿的性情就变了。 “你当然可以不答应,但是我有你、龚先生和王医生合伙骗我的证据。想平息这件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你当我孩子的爸爸。”茗儿笑了,这笑容让甘昕的胃一阵抽搐。 “我们都再考虑考虑。茗儿你知道我的,我不是......”甘昕没想到自己的棋子有一天也会将自己一军。 “哥哥不是不能生吗?离开那位秦先生,他只会是让你坠落深渊,只会给你带来更多的不幸,你何必贪图一时的欢愉?”茗儿说。 “因为我爱他!”甘昕被戳中了痛处,茗儿说的没有错,没有秦原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可他没有回头路了。 “茗儿,你想告发我的话,随你便吧。只要你需要我会来帮助你,但是你的心意,我现在无法给予任何回应。”甘昕叹气。 “好吧。我等你的回复。哥哥,你帮我一起想个孩子的名字吧?”茗儿又换上了他往常无害的样子。 正文:出卖 po18w.vip 法医对龚先生的尸体做了初步检查。当天,医院病房的空调恒温20摄氏度,因为尸/温已经降到了环境温度。并无明显尸/体现象,全身肌肉强硬。胃和十二指肠内空虚,估测死/亡时间在进食后6小时以上。根据龚太太的陈述,昨晚一家人晚上六点用餐,因此事件应该发生在凌晨12点之后。综上,估测龚先生的死/亡时间在当日凌晨0-3点范围。 对于死亡原因,乍看是被剖/腹、流血过多。电影里常常描写日本武士切/腹,但是由于过程痛苦、时间漫长,很多情况下需要通过“介错”来帮其减轻痛苦。可是这样只会闹出更大的动静,引来医院的其他人。法医怀疑受害者应该是提前被下毒,于是对其做了毒物分析。 现场并没有明显搏斗的痕迹,也没有发现除了死者以外的指纹。根据现场血迹分布情况,法医判断是第一现场。除了打不开的门锁,还有那台在桌面上的电脑,经技术人员检查发现不但清除了所有昨天到今晨的历史记录,而且只装载了几个平凡无奇的软件,毫无疑点。 虽然,房间温度被调得较低,腐烂的速度也没有那么快。但是,秦原他们刚到门口的时候就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让人想不明白的是如果受害者在凌晨就被弄成这副血/肉模糊的样子,为什么没有查房的医护人员发现。李警官还特别询问了这两天轮值的护士,护士告诉他茗儿的房间本来就在比较偏僻的角落,并且为了不让别人打扰,周围的好几个房间都被龚先生包下来了。茗儿昨日被临时转院后,王谨春特意交代最近几天不要打扫和靠近这几个房间,因为家属可能还没取走贵重物品。 一时间,又陷入了僵局。但是,死者死状实在不像是普通的自/杀,且社会影响广泛而恶劣,警方予以立案。 “我们还要从受害者的社会关系着手,受害人有着很复杂的家庭和婚外情关系,又可能涉及财团利益之争。而且,受害人生前还可能存在侵/犯的行为。他提到的那几个受骗的男孩,也都要展开详细的调查。这些都可能是案件的关键。”严正嘱咐大家。 “严队,我这两天和我的证人一起调查枚瑰失踪案的时候,在母婴之家见过这位龚先生的情人,就是刚刚生产的那个孩子。”秦原说。 “那这条线索,就由秦原继续跟进。”严队赞赏地望着秦原。 “证人将我介绍我给相关人员的时候,曾称我是有案底人员,我希望严队可以派我去当一段时间的卧底。”秦原说。 “好,你需要的身份我可以帮你办妥。秦警官,遇到任何麻烦,直接向我汇报,我一定尽力协助你。”严队说。 晚上,秦原快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小家伙在楼下等得无聊,自己一个人在玩跳格子。他难掩笑意,心想还真像个小朋友。甘昕看到秦原在不远处的身影,迫不及待地上前,一下子扑上去,双手钩住了秦原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了他的身上,秦原也顺势抓住小朋友的腿。秦原本就比甘昕高十几公分,也比甘昕健壮,抱起他不是什么问题。两个人真是一日不见如隔叁秋,还在楼下,就腻腻歪歪的。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和严队打招呼了,明天开始我们可以一起行动了。”秦原道。 “真的!”甘昕很开心,依然没有要从他身上下来。 “小心肝,你看上去很喜欢挂我身上,还是说你希望我用这种方式抱你?”秦原逗他。 甘昕才反应过来,从秦原身上下来,把自己扯乱的衣服理了理。两个人回到了秦原的公寓,准备带些常用物品,从明天开始就要暂住在甘昕家里,以便隐瞒真实身份。 “昕儿,我问你,你以前是不是什么都卖?” 秦原在他耳边小声地问。 甘昕紧张地心跳漏掉了一拍,除了枚瑰这一件事,他不知道秦原究竟还知道多少他的事情。但是,爱人之间,坦诚是最基本的原则,一个谎言要用今后的无个次谎言来圆。 “我卖过很多东西。”甘昕这样回答他。 “那你卖过人吗?”秦原又问。 “什么意思?”虽然甘昕卖过各种徘徊在灰色地带的“商品”,但是“人”他还真的没有这种胆量。 “我求你一件事,你把我卖掉,行吗?”秦原盯着他的眼睛说。 甘昕以为秦原是在开玩笑,难道是那种八点档剧情看多了,婆婆给勾引儿子的“坏女人”一张支票,“拿好这一千万,离开我儿子!”。 他想着就扑哧一声笑了:“给我一个亿,都不换!” 秦原也笑了:“两个亿?叁个亿?美金?欧元?” “成交!”甘昕咯咯笑得更欢了。 “我说真的,真的把我卖了。”秦原收起了他的笑容,郑重其事地说。 “除了我,谁要你呀?”甘昕偷偷想,买你干嘛?要你这样的当保镖啊? “昕儿,你还不知道我的家庭情状况吧?”秦原忽然换了个话题。 甘昕被秦原突如其来的发问弄得云里雾里,然后就害羞地想难道是要让自己见家长,这也太快了吧。 “我不太了解。”甘昕说。 “我家里原本有四口人,我爸妈和一个哥哥。”秦原说。 “原本?” “我哥哥大我叁岁,四年前他是本市一所大学的计算机科学博士在读生。他从小就是优等生,各种竞赛拿冠军拿到我妈专门准备一间房间放奖杯奖状,他是我们全家的骄傲,比我强多了。可是,有一天,他被发现死在他租住的公寓里。”秦原平静地陈述着。 “警察告诉我父母,我哥是服药过量自/杀,我们全家都不相信。因为我哥从来都是只读圣贤书,不闻窗外事,也从来不乱/交坏朋友的那种乖小孩。和我这个”大魔王“比起来,我才更像是会嗑/药的那个。况且,当时他也即将毕业,很快就要独立生活了,他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放弃自己的人生。他是个非常孝顺的儿子,他以前说过他的人生愿望是去大学做研究,然后娶妻生子,侍奉父母颐养天年。”秦原顿了顿。 他继续道:“从他被宣布自/杀/身/亡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对这个案件抱着怀疑的态度。所以,我从那时开始打算要查出真相。我的家庭因为哥哥的离世,受到重创,母亲在听到噩耗后,精神受了刺激,突发中风,我的父亲只能离职照顾母亲。不幸的是,父亲不久后也被查出肺癌晚期。两个人在哥哥离世后两年也陆续走了。” 甘昕没有想到秦原竟然有这样一段不幸的人生经历。他心疼地上前拥住了秦原,“秦原,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你。你失去了亲人,那么以后我可以当你的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昕儿,所以我只有你可以完全信任了,连严队我都不能百分百完全信任。我请你把我卖给一个人,他叫沉重(chong)。他是你工作的会所的股东也是我哥哥秦英生前的恋人。” 说到沉重,甘昕生理性地不寒而栗。这个人也可以算是个“都市传说”。有幸见过他真容的人不多,关于他的那些传说,却经久不息。有人说沉重并不是他的真名,只不过是他众多曾用假名中的一个。他的身世扑朔迷离,传言说他是某个家族集团的少爷,有着异族血统的俊美和雌雄莫辨的容貌。特别是,他有一双异色瞳,只要见过他眼睛的人,都会被他蛊惑。 还有人说他智商超群,能轻易看穿别人的伪装,他能说多国语言,会模仿各种口音和方言,拥有着超强的学习能力。甚至有传言说,沉重因为故意杀/人罪被警方逮捕、起诉,却在几个月后又毫发无损地被释放。沉重除了明面上的那些合法“生意”,背地里的勾当,绝对不是甘昕这种小打小闹可以比拟的。传言都好像在直指沉重有着某种神秘的能力,可以欺骗过现有的法律体制。 甘昕听了秦原的话后焦躁不安,他不明白秦原好好的为什么要主动和这样的人扯上关系?这个人不是他们可以去随便招惹的,就算秦原查明了真相,他哥哥的死真的和这沉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又能怎么样?即使想荆轲刺秦王,还不一定进得了咸阳宫。 “秦原,你听我说,沉重这个人很危险。你知道他的传言吗?你知道连警察都动不了他吗?”甘昕想劝阻他。 “我的线人说龚先生的录影是加密聊天室的用户录屏,我猜想是不是和某种变/态表演秀有关。我觉得这说不定和沉重的“生意”有关。而且,他是我来这里的原因,这一点不会改变。” 秦原的眼神里充满着坚定。 甘昕知道自己的劝阻改变不了眼前人的决定。 “你想我怎么做?”甘昕问他。 “如果你可以把我介绍给沉重。我会赢得他的信任。”秦原说。 “然后呢?为魔鬼工作?秦原,你知道嘛,和魔鬼交易的人,是上不了天堂的。”甘昕担忧地说。 “我没有宗教信仰。一切是为了得到真相。”秦原说。 “这只是个比喻,如果获得他的信任就要你做到杀/人放/火的程度,那你要做吗?”甘昕依然没有放弃。 “我会把握好分寸,争取阻止他。”秦原道。 甘昕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头,“那如果他以我为要挟呢?” “我会尽量不把你牵扯进来,一切后果我一个人可以承担。”秦原想要搂住他。 “我已经牵扯进来了。”甘昕的声音很低沉,用一个轻轻推开的动作拒绝了对方。更多小说请收藏:po18w.vip 正文:黑色曼陀罗 一场暴雨,洗去了夏日的闷热和聒噪,留下了一丝初秋的凉意和静谧。 今天的会所里有一场主题派对,七夕(乞巧节)祭。既然其他的商业机构可以有什么年中庆、双十一之类的噱头来吸引顾客,会所也不能免俗地在一年中举办几次这样的大型主题活动。甘昕也是这次活动的策划人之一。会所有一座面积很大的私人花园,甚至其中还有一大片湖和湖心岛,湖心岛上造了些古色古香的亭台楼阁,因为会所的主人家乡在“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州,以此寄托思乡之情。湖上的石桥恰好给了甘昕灵感,何不做一个“鹊桥仙”的景观。 七夕当日,在银河之下,云雾缭绕的鹊桥上,人们可以穿上古代的服饰,赏花赏月。湖心岛上张灯结彩,开几家绣坊、酒肆。还可以教客人手作“香案”和天灯。再摆上瓜果、点心供客人食用。岂不是有穿越时空、置身于天界之感。 甘昕觉得dress code(着装守则)没有必要过于拘泥于某一朝代。他自己穿着一套交领白色上襦,领口绣着几朵淡粉色的海棠,米色下裙,而高大帅气的秦原被他装扮成了一位全身黑衣的武将,更显得英俊挺拔。两个人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 当晚,甘昕在派对上遇到了茗儿,他打扮成女孩子的样子,上身是齐胸对襟襦裙,淡粉色的袖子,胸口绣着一朵富丽堂皇的牡丹,白色下裙。他一向是娇俏,现在更添了风韵。两个人好久不见,猝不及防地相视一笑,茗儿含羞低头,再抬首,眉目传情。甘昕想到当日茗儿说喜欢自己,心头也是漾起圈圈涟漪。 “宝宝乖!”茗儿从身边的阿姨手里接过吵闹的孩子,孩子大概是饿了。 甘昕上前,“茗儿,我陪你去母婴室。” “好的,哥哥。”茗儿还是那个顺从温柔的茗儿。 “孩子叫什么名字啊?”甘昕有些尴尬,没话找话。 茗儿反而大大方方,“我想叫他清妍,寒池月下明,新月池边曲,若不妬清妍,却成相映烛。” “龚清妍,很好听!”甘昕看到茗儿心情不错,也眉开眼笑。 “茗儿,我听说你住进了龚家,还习惯吗?”甘昕问。 “很好,其实我用不了这么多人照顾,家里就留下一个厨子、一个司机和两位阿姨帮忙。我也想等宝宝一岁后继续复学。总不能一辈子当金丝雀,坐吃山空。”茗儿说。 “保镖还是要的,现在你身家不同往日了。茗儿,我相信你未来一定可以找到一个真心对你的人。”甘昕小心翼翼地说。 茗儿叹了口气,“我现在没有想这么多,就想着把这个小家伙好好带大。昕叔叔要不要抱抱我们?” “好啊。”甘昕有些生疏地接过了这个和他有着很深缘分的小婴儿,也许没有他做的那些事,这个孩子根本不会出生。那一个多月的小婴儿竟然笑了,嘴里咿咿呀呀的,好像很喜欢这位叔叔。 “你看他很喜欢你呢?他可能认出来以前常常和我说话的声音,还有出生的时候第一个看到的都是昕叔叔。”茗儿说着。 气氛好像有些不对劲。有一瞬间,茗儿似乎要把唇凑上来,然而他很快收回了动作,让甘昕惊讶的是自己竟然没有要躲开的意思。甘昕看人也有准的时候,这个茗儿啊,看着外表纯洁干净到不忍亵渎,而骨子里真就应了他说的那句“勾人”。 茗儿看甘昕的眼神,秦原看在了眼里。虽然,他从来不是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但是当他看到甘昕抱着孩子,茗儿陪在旁边,一个是温润如玉,另一个闭月羞花。像是一对初为父母的小夫妻,心中还是暗暗吃味。他就想借孩子过来抱一抱,结果这孩子一沾到他这个五大叁粗的手,就开始哇哇哭喊,边哭还边尿了他一身。惹得茗儿和甘昕偷偷捂嘴笑。 “我帮你去拿衣服。你在更衣室等我。”甘昕起身离开。 茗儿把孩子交给阿姨去换尿布,他跟着秦原一起进入了更衣室。 茗儿跟随在秦原身后,顺手带上门:“秦先生,你不会真的觉得甘昕在这种地方摸爬滚打一番后,到你身边,还能出淤泥而不染吧?” “你说什么?”秦原有些反感他的问题。 茗儿走到秦原面前,微微靠坐在身后的桌子上,把手摆成一个交叉,用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微笑着仰视秦原:“你所知道的人中间,王医生是他的老主顾。龚先生之前的那个情人甘夕,是他哥哥。甘夕死后,龚先生对他也是照顾有加。我刚认识龚先生时,他还约过我们两人一起。如果你不信,我还可以提供更多细节。比如他身上有什么记号......” “你......”秦原攥着拳头,微微发抖,可是他不能揍这个还在哺育孩子的人。 这时候门被推开了,来人是一个穿着一身黑色镶金丝舞台礼服的人,紧身上衣凸显了他高挑而线条优美的身材,下身是黑色长裙。长发在脑后扎成了一个小髻。他戴了一个面具和黑色皮手套。 “牡丹,你怎么在这里?演出快开始了。还有这位先生是?” “这位是秦原,这位的艺名是黑色曼陀罗。”茗儿介绍道,看到来人,他收敛了一点。 “秦先生您好,欢迎您今晚光顾。演出快要开始了,您要不要移驾到舞台,一会儿我们将为大家奉上歌舞演出。”曼陀罗很客气地请秦原出去,秦原也就恭敬不如从命。 “牡丹,不要以为你表面纯洁无害,就开始耍那点小心思。我奉劝你不要插手海棠和这位秦先生的事情。”曼陀罗居高临下冷眼注视着茗儿。海棠是甘昕的“花名”。 茗儿问:“沉先生,您不是说牡丹和海棠才是一对吗?” 曼陀罗没有理会他,他回味着刚才秦原离去的背影,自言自语:“阿英,我以为是你回来了。” 走出更衣室,秦原迎来了取了备用西服正在找他的甘昕。 “来这个房间,我帮你换。”甘昕为他脱掉了一层层的汉服,像个为丈夫更衣的妻子。 “我找了你好久,你刚才去哪里了?”甘昕扑闪着大眼睛好奇地问他。 “没什么,刚才随便逛了逛,遇到一个穿黑色演出服的人。”秦原故意回避了刚才茗儿那些挑衅自己的话,虽然他也想问问甘昕究竟是怎么回事?往事不可追,他不曾怀疑这个人此刻对自己的真心。 “你想什么呢?演出要开始了,我们出去吧。只是可惜了这身衣服,明明就很帅气,还没有拍照。要不是看在这小家伙以后是我们儿媳,我揍他屁股。”甘昕笑了。 “是我们什么?”秦原听了更迷糊了。 “哎呀!就是个玩笑话,茗儿以前说过这个孩子要和我的孩子定娃娃亲。现在也不知道他反悔没有?”甘昕解释道。 “那你是不是得先给我生一个?”秦原嘟囔了一句。 “你真的很讨厌!”甘昕羞赧地用手轻轻捶打了一下对方。他以前没有这个想法,可自从与秦原相恋,他也开始期盼有一天可以组建一个温暖的小家庭。可能这就是他的本能和宿命,贪图安逸和温暖。 “请大家欣赏歌曲《君归》,演唱者黑色曼陀罗。” 忽然所有的灯光都熄灭了,黑色的曼陀罗独立于舞台中央,被一道刺破周遭漆黑的白光照亮,台下一片静谧。音乐声还未起,他闭着的眼睛慢慢睁开,一双异色瞳,金色是一缕阳光,碧色如深邃的海洋,异样而销魂蚀骨。秦原摒住了呼吸。 他浅唱低吟,似有满腔愁绪: 梦中与君赴鹊桥。 问郎君,何时归? 青衫湿尽红罗帐。 一场韶华一场空。 我掌一盏灯,长明盼君归。 待君归, 竹马绕床弄青梅, 画眉深浅入时无? 待君归。 琴瑟和鸣奏佳音, 心有灵犀一点通。 待君归, 与君多采撷红豆, 绵绵相思诉不尽。 待君归, 甘愿化作梁上燕, 年年岁岁常相见。 … 黑色曼陀罗,或者沉重,浅吟低唱着的都是对秦英的思念。那里有他们年少时相遇的青涩暗恋,心意相通后的炙烈燃烧,身处绝境中的互舔伤口,和天人相隔后仅存下的一缕残魂。从秦英走的那一天开始,沉重就不再为别的人、别的事情哭了。听说孟婆汤要用人一生流的泪水熬制,等他到了这奈何桥,端起这孟婆汤,他希望里面都是与秦英有关的苦辣酸甜。 可今天当沉重见到秦原的时候,当年的少年也长成了哥哥的模样,他下颌的棱角,他鼻子的轮廓,沉重只要一闭上眼就可以用指尖准确描绘。他吸了吸鼻子,有一丝苦涩的泪划入了鼻腔。 “看,天灯!” 音乐声戛然而止,不知道何时,上百盏天灯缓缓升起,越飞越高,在郊外漆黑的夜空,幻化作一道银河。 “阿英,你知道我对你的思念从来没有死过。现在你的弟弟来到我的身边,是不是冥冥中的注定,让我们重新开始?” 番外:(肉)被卖掉的初夜 叁年前,甘昕落寞地从市立中学门口走出来,穿着洗得略微泛黄的白色短袖校服和藏蓝色短裤,身上背了个旧书包。他刚刚办理了退学手续,因为他的哥哥刚刚因为生产大出血不治。一下子失去了唯一的支柱,还留下一个需要大笔手术费、治疗费的病孩子,甘昕不得不放弃学业去承担家里的重任。 他在一条两侧植满了法国梧桐的路上,心事重重,走得缓慢。 一阵车的轰鸣,是一辆缓缓和他同步行驶的进口X牌跑车。 一个男人把头探出车窗,朝着甘昕笑着:“小孩,你要去哪里?我送你一程。” 甘昕瞥了那司机一眼,加快了脚步。 “小孩,陪我一晚,多少钱?”男人依然追在他后面。 “十万。”甘昕随口说了个正常人都会拒绝的价格。 “成交!上车!”男人说。 甘昕意外对方竟然如此轻易地答应了,没有扭扭捏捏,他主动打开了副驾驶的门坐上去。哥哥的孩子还在医院的保温箱里,用呼吸机辅助才可以活下去,他还忧愁明天的医药费从哪里来。 男人驾车带甘昕去了一家高级酒店,房间里的沐浴用品都是某款高档沙龙香水的同款。 “你晚餐想去楼上的餐厅用还是叫客房服务?”男人体贴地问。 “我没意见。”甘昕没想这么麻烦,他只想速战速决。 男人还是叫了客房服务。大概要过一小时才可以送达。 “我去洗澡。”甘昕说。 热水不断地冲刷着甘昕的身体,这时候他才有了些不安,自己就真的大着胆子跟着一个陌生的男人到酒店开房。可他还是会为五斗米折腰。他挤了些沐浴乳,抹在自己下面的穴口,伸出一根手指试探性地往里抹了一些用以润滑,可是肌肉真是太紧了,还没有放进去整根手指,已经被收缩的肉怼了出来。 “阿~阿~”他小声地喘息,强忍着不适感,坚持将手指用力往里挤,打着圈将润滑抹匀,手指微微用力将穴口往外侧扩张。 洗手间的门开了,那个男人赤身裸体走了进来,进了淋浴间,站在甘昕的身后。 “我来帮你。”男人用性感的声音在甘昕的耳边说,他吐出的热息,让甘昕后颈的汗毛都产生了异样之感,身体哆哆嗦嗦的,他像一只毫无抵抗能力的小动物,任凭对方靠近和侵犯。 男人取下莲蓬头,把头部拆下,还没有等甘昕反应过来,他就把水管插到了甘昕的小穴口,一股股温热的水柱涌入肠道。 “不要!”甘昕被这突如其来的刺激弄得腿脚苏软,差点一个趔趄。还好男人一只手臂及时扶住甘昕的腰肢,另一只手握住水管一个挺进往里插入。甘昕感到自己的下体被灌满了水,涨得肚子疼,“够了,够了,不要了!会爆的!”他带着哭腔。“啵!”一声,男人将管口向外一拔,“用力,拉出来!”男人命令他。本能地,甘昕收缩着括约肌,污浊的水柱从他的穴口流淌下来,待液体排净,又是一个插入、灌满、排出,循环往复,直到排出的水变得清冽,男人才住手。男人蹲下身,用不算太细的手指用力揉了一把泛着蜜色的小穴,上面挂着一丝黏糊糊的透明液体。男人用他的手指直接戳了进去,可能是刚才的扩张起了作用,这次没有那么困难就放进去两根手指,他继续摩挲着,像是要从里面探寻着什么。 “嗯~嗯~”甘昕大汗淋漓,娇喘着,胸膛不断起伏,他的脸因为羞耻涨到绯红,迷乱中,嘴角不自觉地流下了唾液。“给你吃!”男人把甘昕的脑袋往下摁到自己的裆部。男人光是欣赏着这个男孩意乱情迷的表情,已经战斗力昂扬地翘起来,充血的阳物,又粗又壮,黑红色,凶巴巴地顶在甘昕稚气的脸蛋上。他仿佛失去了理智,任由男人用阳具敲打着他的鼻子眼睛又弹起,男人用手指扣开了甘昕流着口水的小嘴,在他的口腔里胡乱地搔弄,“舔!”男人命令,甘昕伸出了他一小节粉嫩的舌尖,先是沿着男人的指尖轻舔,他的唾沫沾湿了手指,然后到达阴茎的头部,男人的龟头是粉色,上面有个小小的口,他先是在小口附近小心翼翼地舔了舔,用唾沫湿润,忽然用嘴把龟头整个包住,他的小舌头就开始调皮地在那个小口上打着圈圈,时而用力地顶弄、攻击男人的要害。男人被他舔到忍无可忍也开始呻吟,”嗯“一声闷哼,是雄性最原始本能的释放。 一些透明的液体流到了甘昕的舌头上,他尝了尝,有些腥臊,但也不算难吃。他继续把嘴张到最大,一口包入了半截阴茎,男人的下体实在太雄伟。甘昕的口水本来就很充盈,在刺激之下,更是润湿了整根,从嘴角流下,沿着茎体打湿了男人的耻毛。他努力收缩着口腔,一条舌头依然不知疲惫地在阴茎上胡乱顶撞和打圈,脑袋随着嘴部动作有节奏地晃动,男人大概是受不了了猛地用手抓了一把甘昕的短发,把他死死摁向自己的方向。甘昕难受地”嗯嗯嗯”哼唧着,那根硬东西要抵到喉咙口了,无法呼吸。他挣扎着将男人的阴茎吐出来,一阵反胃。 “还不够。”男人还要按他的头,丝毫没有怜香惜玉。 “先生,我不行了。用下面的嘴吃行吗?”甘昕带着哭腔哀求着。 下一刻,甘昕被男人按在淋浴间的墙壁上,一条腿被抬起架在旁边的支架上,男人用手指又是一阵撕扯,甘昕感受到了身体的痛,自己好像是一根被拉到极致的皮筋,就要裂了。男人的阴茎抵住了少年下面的小口,试探性地向里面挺动,他摩挲了一会儿,突然野蛮地撞入。甘昕倒抽一口冷气,他感觉到了那东西大概是插进去了,因为他的穴口被撑得胀痛,“停一停”。男人停了下来,甘昕适应了一会儿,他颤抖着喘息,“可,可以了。”男人开始用力地撞击少年的下体,像一台永不停息的打桩机,每一下都毫不留情地整根没入,顶到最深。两个人的身体同频率地耸动着,撞击着湿漉漉的瓷砖墙。甘昕说不清他是感觉更爽还是更疼,呼吸渐渐变得粗重,两具肉体在热水冲刷下越来越烫手,男人空出的手摸上了少年胸前的一小点,男人从“轻拢慢捻”,到大力揉搓着他的乳头,胸部被揉得红肿了,渐渐变成一种异样的快感。甘昕回过头,隐约可以看到镜子里,自己被高高抬起的腿,白皙的屁股翘得老高,一览无余的是自己正被那根棕褐色的粗物顶弄,那粗物一会儿露出了布满青筋的一截,一会儿又消失在他的小穴深处,他忍不住用自己的手去摸了两人交合之处,黏糊糊、湿哒哒的触感,男人的硬摩擦着肉的柔软。这视觉和触觉的双重冲击给了他不真实的愉悦,仿佛这不是一场简单的交合,更像是一场仪式,夺走他的童真、他的懵懂,他大概理解了哥哥这一年来是如何变得风韵。他用手指圈了个圈套弄起男人露出在外的阴茎。男人对于这个完全没有预料的亲密动作,毫无抵抗力,竟没有忍住地射出了一股股白浊,全部都被甘昕下身的小口吞下了。 “都进去了?”甘昕俯下身要看。 “你的小嘴很饥渴吗?全部喝掉了。”男人用手扣了扣甘昕的小穴,白色的液体才流下来了。穴口已经被撑开了,可以隐约看到里面蜜色的媚肉,旁边挂着一缕白色浊液,像是忘记擦掉嘴角的酸奶。 这时候,客房服务恰好也来了。餐点很丰富,中餐西餐都有。 甘昕往嘴里塞了小笼包,刚才消耗了太多体力,现在肚子早已咕咕。 “我姓龚,名彦言,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男人问他。 “你叫我昕儿就可以。”甘昕很谨慎没有说自己的全名。 “龚先生,你怎么把钱给我?”甘昕问他,有些担心这个龚先生吃完了赖账,但是看他开的跑车也不像是会白嫖的人。 “这张卡里有十二万,你拿着,晚点结束了我带你去取款。”龚先生抿了一口杯中的红酒。 “晚点?您还没吃够吗?”甘昕用一双狐狸一样的媚眼打量着龚先生,伸出纤长的小腿撩拨着龚先生的腰,将他勾到自己的身上,龚先生顺势把他压在了床上。 “你不是也没吃饱吗?” 龚先生透过眼镜看着他。 其实这位龚先生算是个不错的“客人”,大方、体贴、温柔,也懂得取悦他的对象,即使对方是个MB。关键是他高大英俊,还有几分斯文的气质。是甘昕喜欢的类型。 龚先生和甘昕拥吻在一起,互相探索着对方的口腔,虽然说甘昕是被迫接受的一方,他也不甘示弱地主动伸出舌头,和龚先生交缠在一起,两个人吻到如痴如醉,身上的浴袍褪下。龚先生又开始攻击甘昕的乳头,他似乎特别喜欢玩弄这个,甘昕被他捏得浑身燥热,浪叫着扭动腰肢,像是一条在水里尽兴地摇尾的鱼儿。也许是食髓知味,第一次的时候他还没有这么放肆地把自己的欲望表露,而现在他彻彻底底地释放着自己。他浑身颤抖着,腿不听使唤地绷紧,腰肢此起彼伏,接受着龚先生一次次的撞击。 还不够,甘昕觉得好痒,乳头痒,屁股痒,心更痒。他抚着龚先生的背脊,喘息着说:“抱我,抱我去洗手台。” 龚先生不太费力就将他抱起,阴茎依然保持着插入在他的密道里,两人移动到了浴室,甘昕被放在浴室洗手台上,他的双臂支撑着桌面,可以使上力抬起自己的屁股,一下一下主动往龚先生的根上顶,两个人越顶越激烈。甘昕有些吃力地摆动着腰肢换着角度,他找到了一个一碰就麻麻的区域,”阿,对就是这里。“甘昕呼出了一口热气,爽得不要不要的。龚先生开始重点攻击着他的敏感点,他眼睛瞄着甘昕的阴部,“你的下面,真好看。”。龚先生说的是甘昕光洁的阴部,他是一个Omega,但是还未发情过,Omega有着雌雄同体的器官,甘昕的阴茎比龚先生小很多,白白净净的也没有毛,雌性的部分很肿胀饱满,像是充满着卵子一样,引得雄性的征服欲高涨,因为情事的缘故泛起了点点殷红。他绷紧着大腿,努力地张开,接受着龚先生粗长巨大的根部。两人身上很快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阿!好爽!好爽!我快不行了!”,甘昕哼叫着,脸颊泛起潮红,眼眸里的一汪春水,快要溢出来了。 “还没够。”龚先生一手扼住了甘昕的下体,不让他发射,顺带着他开始加大马力,疯也似地戳弄着甘昕的甬道,直到最后一声闷哼,他连续发射了多股,全部灌注入了甘昕的身体,与此同时一小片白浊粘在了龚先生的胸膛上。 “好舒服。”龚先生将瘫软的男孩抱起,“昕儿,我们去床上休息一下,然后再来一次?” 番外:(肉)“女王”的教学 “嘟~” “喂,您好!我是甘昕。” “喂,昕儿,晚上十点,xxxx饭店。我派人来接你。” “好的,龚先生,到时候见。” 挂断电话,甘昕穿着一件丝质睡袍,点上散发着木质香气的香薰蜡烛,泡好的咖啡已经放凉了,他喜欢手冲咖啡加上冰牛奶的味道,有时候也会放冰块。他窝在一张特别大的沙发的一角,正对面是一整面落地窗,可以看到这个城市熙熙攘攘的车流人流。他喜欢闹中取静,在阳光明媚的下午,懒懒地晚起,喝一杯茶或者咖啡,翻几页书。 每当夜幕降临,才是他盛装出场的时候。先给自己沐浴,然后做简单的皮肤护理,修剪眉毛。他对自己的皮肤很是自信,可以不施粉黛,也可淡妆浓抹,唯独一定要给自己画下眼影,微红的眼角更添了些楚楚可怜。有时候觉得有趣,他会给自己的身体上高光,肩膀,锁骨,脱掉衣服的时候皮肤散发出自然光泽,像是一条阳光下闪闪发光的美人鱼。对了,他真的对闪闪发光的东西情有独钟,比如钻石耳坠,比如亮片的衣服,但是这些夸张的装饰在他身上却毫无媚俗之感。 晚上10点,龚先生的司机准时到甘昕的楼下接他,把他送到了饭店。他熟门熟路地到了客人的房间,因为是他的熟客龚先生长期的包房。他敲开门,开门的却不是龚先生,而是个少年。少年一人等了良久,意兴阑珊的样子。 “就你一个人?”甘昕把自己的手包放在桌上,往床上一坐,翘起腿交叉在身前,他给了眼前拘束的少年一个玩味的笑容。 “龚先生说,他晚点会来。甘昕,我一会儿该怎么做?”少年不知所措地问。 “来。”甘昕拍了拍自己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 少年坐下后,甘昕慢慢把自己的脸凑近了他,整个人从坐着变换到双腿岔开跪坐在少年的腿上。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往旁边一丢,露出他泡泡袖的白色刺绣衬衫。 “嗯~”甘昕把自己的唇凑上去,主动地贴在少年的唇上,一个浅浅的吻,“洗干净了吗?”甘昕问少年。少年答:“洗干净了。” “真的洗干净了,外面和里面?”少年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微微点点头。“好,接下来,就是我给你的教学时间,教你如何服侍好你的客人。”甘昕顿了顿,“虽然,你还是个处子,是龚先生干净的宝贝,我当然不能碰脏了你,但是既然选了这条路,我会严格教导你如何取悦你的先生。金宇茗,请你准备好承受我的教导!” 金宇茗懵懂地点点头,”甘昕哥哥,你招聘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我资质愚钝......” 甘昕有些严肃,“茗儿,你不会觉得,只需要躺下承受就可以了吧?那你也想得太过简单了。” 甘昕继续道,“如果这是一场演出,你是要当观众、演员,还是导演?如果你只是躺下承受,你就无法掌控全场的氛围,只能随着对手的悲喜而悲喜,最多是默默观赏。” 正说着,甘昕解开了纽扣,褪下一半衬衫,露出了自己左侧的胸脯,那个殷红的、微微凸起的一点,他用手轻轻地搓着自己的敏感处,旋转、扭动,他的胸脯开始剧烈地起伏着,身体渐渐热起来。茗儿看得瞪大了眼睛,吞下一口唾沫。 “如果你想稍微敬业一点,选择当演员,与你的先生见招拆招。随着对方的反应作出回应。”甘昕边说边握住了茗儿的手,温柔地拉了他一把,将手掌抚上自己的右胸,他将对方的手掌覆盖在自己的乳房上,茗儿被这样一个举动刺激到了,开始主动地攻击起了甘昕的乳头,甚至把对方捏得小声哼叫,本来的一小点附近开始泛起红晕,酥酥麻麻的。两个人开始了更深层的亲嘴呷舌,甘昕主动伸出的舌头,被茗儿试探着的舌头缠绕,“做得很好”。茗儿也感觉到了自己的燥热,迫不及待想要脱去自己的浴袍。 “别急着坦诚相见。”甘昕阻止了他,“给对方一点幻想的空间。” 即使到了箭在弦上的一刻,甘昕的衬衫依然只脱了一半,犹抱琵琶半遮面地露出一侧白皙的脖子和胸膛,肌肤上泛着的如珠如玉的光泽,仿佛玉人。他从衣柜里取出了几套情趣服装,有兔女郎,有猫耳女郎,还有一些制服诱惑。与其说是“衣服”,不如说是一块很小的布,这让茗儿羞得面红。甘昕却大大方方地穿成了个兔男郎,他戴着一对长长的兔耳,一件one piece的粉色的深v领粉色吊带,屁股上缝上了一个毛茸茸的兔尾巴,十分可人。茗儿选了猫耳套装,他本身生得娇俏,戴着小猫耳真的像一只乖巧的小猫咪。甘昕还从抽屉取出了个猫尾巴肛塞给茗儿,“可以把这个放进去,打开开关就会像摇尾巴求欢的小骚猫”。茗儿害羞地接过来。 “那我们开始吧。”甘昕说。 “我要怎么做?”茗儿问。 “好好享受。”甘昕媚眼如丝,用极具蛊惑的声音呢喃。 下一秒,他已经跪在了茗儿的腿间,他用那双魅惑的眼睛注视着茗儿,张开了嘴隔着制服将茗儿的下体包进了自己的口腔。“阿!”茗儿被柔软湿润的口腔包裹着,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仿佛受到电击。甘昕的那条舌头有力、灵活而湿热,像一条美人蛇,缠着男人的阴茎,不断地挑弄,不断地索取,直至把对手榨干。须臾,初经人事的茗儿被这条舌头舔弄得硬挺了起来,他的尺寸并不伟岸,光洁白净的一根将制服的下摆顶起,甘昕帮他把制服下摆的魔术贴松开,露出了阴茎。甘昕吞了吞口水,咬着唇都要咬出血了,泪眼汪汪,“先生的棒棒糖,能给人家吃吗?” “哥哥,你说什么?”茗儿被甘昕的话弄得面红耳赤,可还没等到回答,甘昕已经用那嫣红的唇包住了他的龟头,“先生的好大,人家吃不下去。”茗儿低头看到甘昕的样子,真是无比诱人,性子温柔的他看到这张脸都生出一股邪念,想狠狠地顶进去,肏烂这张嘴。甘昕停顿了一下,开始舔弄更下面。“我受不了了,哥哥,要尿出来了”茗儿的腿脚苏软,就要跌坐在床上。甘昕顺势爬上了床,以趴着的姿势俯首继续吃着棒棒糖,“好好吃”他舔着舌头,咕哝着,一边还不忘扭动着自己的屁股,夹紧着双腿,直到他自己的下体也硬挺到吃痛。“先生,我里面痒,帮我摸摸,求你帮我摸摸屁股。”他哼哼叽叽,一把将连体衣往旁边扯了扯,释放出了被束缚的阴茎。茗儿伸出手抚摸着甘昕的下体和穴口,他的小穴挂着些湿滑的黏液,“好湿,好痒,先生你摸摸,人家里面流了好多水。”甘昕说着骚话,那实际上是他刚刚扩张时挤入的润滑剂。 终于,在甘昕换了数个角度和动作,嘴已然酸痛后,他累得一头倒在枕头,起伏的胸膛呼出一阵阵热息。他努力张开了自己的双腿,将自己的花心朝着对方掰开,“先生,来......求你插我,狠狠插我......让我快活!”他粗喘着,蛊惑着。 “哥哥,真的要做到这一步?”茗儿被眼前的景象挠得心痒,可是他也是个被压的,从来没想过要在上位。 “宝贝,你说要是我给你开了苞,龚先生会怎么感谢我?来吧,肏我。”甘昕悠悠地说,“哥哥,给你开开荤。” 茗儿上前,将自己的阴茎顶在了甘昕的穴口,却没有那么硬。甘昕握住它,往自己的下体戳,他用两根手指在自己的穴内捣弄了几下,拉出些牵丝的粘液,他将粘液抹在茗儿的下体,然后对着自己的穴口不断摩挲着摩挲着,”嗯“伴随着一声闷哼,进去了。甘昕扭动着腰向着茗儿的方向凑。茗儿感觉到甘昕的甬道,热而软,并不是他想象的比直,而是“曲径通幽”,能碰到一块膨起的软肉,茗儿顶弄着那块软肉。 甘昕喘着粗气,一字一顿地说: “你是不是觉得像这样对别人张开着大腿,接受着插入、顶撞,是一件很羞耻的事,那么从今天开始,你要学会克服自己的羞耻感。用这个小穴,你一样可以掌控你强大的Alpha,让他对你俯首称臣。” 甬道里面就开始剧烈地收缩起来,茗儿的尺寸竟然也被咬得死死,他被夹咬地胀大了一圈、更硬了。甘昕仿佛是终于舒爽了,腰越扭越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两个人交合着就要到高潮了,甘昕突然停下来,“缓一缓,我换个姿势。”甘昕转过身,让茗儿从背后插入自己的后庭,这个姿势又给了茗儿完全不一样的体验,更深入了,他仿佛顶到了甘昕密道的底端。一下一下,甘昕花枝乱颤着,兔子的尾巴一摇一摆,勾引着茗儿更狂放的顶撞。 “茗儿,摸我的胸,打我屁股。让我更舒爽!”甘昕像是在迷乱中说出了这种羞耻的话语。茗儿照做着,捏了会儿甘昕的奶头,由于过度的刺激和天生的敏感那里完全硬了,乳头勃起,香艳到不行。他只是象征性地打了甘昕扭动的屁股几下,然后双手捧着这个浑圆的屁股,开始猛烈地冲刺。过了半晌,两个人已经挥汗如雨,茗儿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哥哥,我要尿了!”,“尿给我里面,喂饱我,阿......阿......宝贝,给我止痒,穴里好痒!”甘昕大口喘着粗气,他紧绷着肌肉,夹紧了后穴,直接把身后的茗儿榨了个干干净净。 茗儿事后疲惫到只能躺倒在床上,甘昕侧躺在他的身边,撑着脑袋,他用纤长的手指抠出了一些白白的沫子,嗅了嗅,“茗儿的味道。” “茗儿,有什么感觉?”甘昕笑着望向身边的男孩。 “哥哥的里面,好舒服。” 茗儿迷离着眼睛,转而又问:“哥哥为什么让我攻?” “茗儿,一个受方不代表就是被支配、被掌控,我想让你在扮演受方之前,也可以体验一下攻方的感觉,这样你也可以更了解你的Alpha的真实感受。你的Alpha也需要你的引导,你可以影响他的情绪,引导他做一些动作让你们一起得到快乐。做到这些,你也可以是导演。” 没过多久,两个男孩酣然睡去,交缠着手臂将对方搂在怀里。房门被打开了,是姗姗来迟的龚先生,他脱下外套丢在一边的沙发上,单手支撑在床上,望着两个瘫倒在床的小Omega,“晚宴还没有开始,我的两个小宝贝已经偷吃过了?” 正文:阿重与阿英:年少相知 黑色曼陀罗的花语,不可预知的黑暗、死亡和颠沛流离的爱。 晦暗无明的小房间是囚禁了沉重十六年的“牢笼”。严格地说这算不上一个房间,而是用木板在地下储物间里隔出来的一角。墙上是上世纪末流行的那种喷花装饰,因为年久失修和潮湿的气候已经斑驳。里面只摆得下一张床,他的书桌是一张平时放在角落的小木桌,每次看书都要在已然逼仄的空间里再摆上木桌。 “妈妈”对沉重的家教极其严苛。放学不可以到处乱跑,六点晚餐前必须到家,周末也不可以擅自跑出去玩,也不可以带任何朋友回家,平日在家中只可以待在自己的小房间,不可以乱走动......稍有差池就换来戒尺的一顿毒打,这样的戒尺从小到大已经断了不下数十把了。沉重还小的时候,有一次被打得屁股开花,他只能趴在自己的床上,默默流泪,“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妈妈总是恨我,爸爸总是不在家。”,他觉得自己的出生也许就是个错误。 直到他发现了这个家庭的秘密,沉重唤了十几年的“妈妈”,这个从来不苟言笑、声色俱厉的女人,只是他的后母。而他的生身母亲是一个异族血统的女孩,他父亲的学生。父亲不顾家中已有妻室,爱上了那个求学异国的女孩,年少无知的女孩被成熟英俊、颇有社会地位的男人所蛊惑,诞下了“孽种”。当那个女孩发现自己被欺骗,迫于舆论的压力,只能在孩子嗷嗷待哺时选择逃离。父亲把几个月大的沉重带回家,交给结发妻子,更进一步导致了结发妻子的崩溃,内心的仇恨生根发芽,渐渐扭曲。 “你和你那个不要脸的婊/子亲妈一样,长了一张只会勾/引男人的脸!” “你怎么不去死呢?你活着的意义难道就是被男人玩/弄吗?” “你和你那个衣冠禽兽的爹一样,都是白眼狼,我养了你十六年,不知感恩!” “我恨不得在你爹把你带回来的时候,就掐死你这个孽种,你就是来气死我的!” …… 种种不堪入耳的咒骂、侮辱、诋毁,在薄薄的遮羞布被撕开后,愈演愈烈。 那一年,沉重读高中二年级,也许是遗传了父亲的智商,他从小学习就一直名列前茅。高二年级伊始有一次重新分班,沉重被分到了全校排名第一的理科班(火箭班)。第一天,老师安排了座位,沉重被安排在一位叫秦英的男生旁边。这个秦英是个出了名的“学神”,市里和省里的奥赛金牌拿了个遍,也是老师们寄予厚望的全国赛种子选手。 在学校里,沉重是那种沉默寡言的好好学生,他不像秦英成绩好却也广交朋友。下课的时候,沉重会趴在自己的课桌上,看书或者发呆。从来没有见他和谁亲近。 午餐时间,同学们都叁五成群地结伴去学校餐厅吃饭。沉重却还是趴在那里,没精打采的样子。秦英正准备离开,看到身旁的沉重,有些不忍心。 “同桌,我要去吃饭,你要不要一起?”秦英很温柔地说。 沉重终于抬起了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迷茫地看着他,秦英的心“咚咚”振动了一下。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带你去校医院看看,好不好?”秦英依然关切地问。 沉重轻轻点点头,他的确身体不适,浑身没劲,腹部绞痛着。秦英小心翼翼地扶起沉重,像捧着一件易碎的宝物一样。他的身体很柔软,他的味道很好闻,秦英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秦英是一个纯Alpha,血统优良,也已经发育得很好,但是他倒是没有对周遭的Omega动过情,可能他眼光极高,自傲地认为配得上自己的那个优秀的人还没有出现。 可是在沉重面前,秦英却脸红心跳。他很快整理了自己的情绪,不能这么见色起意。 到了校医院,沉重被秦英扶着躺平,一位年轻的校医进了屋,他让秦英在外面等一等,自己拉上了床边的帘子。 “是这里疼吗?”医生按了按沉重腹部上的几处。 “啊!”沉重哀叫一声,“是这边。” “什么时候开始的?昨晚到今天吃了什么东西?”医生继续问。 “今天不是第一次,是隔十天半个月会痛。昨天到今天我在家吃饭......” 沉重一一回答。 “是不是考虑Omega的发/情期要到了?你们这个年龄的孩子,这样的情况偶尔也是有的。”医生说。 沉重低下头,像是有什么话无法开口。 “你有什么都可以直接和我说,不用害怕。”医生看到他的表情,心想这孩子怕不是遇到什么了? “医生,我不是Omega,我是Alpha,我父母带我去做过身体检查。”沉重小声地说。 什么?医生有点懵,自己虽然只是个实习医生,不会悲催到连性别都判断错误吧?眼前这个自称是Alpha的少年,身体瘦弱,气味也不对劲。这王医生还是很有发言权的,因为他自己就是个Alpha,碰到Omega的气息还是有反应的。难道说这个少年? 王医生严肃地看着少年:“你是不是自己在服药,压制自己的激素(荷尔蒙)水平。这个是万万不可以的,只会损伤你的身体。如果你试图改变自己的性别,还是要让父母带你去正规的诊所接受治疗。我想我有必要和你的父母谈谈。” “我没有。不要找我爸妈!”沉重突然情绪激动,眼泪吧嗒吧嗒就掉下来了。 王医生被弄得手足无措,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自己的一句重话吓哭了一个Alpha? “好,好,我不找你父母。那你老实和我讲,你是不是用药了?”王医生继续问。 沉重点点头,但是那不是他自己要吃,是每天他的“妈妈”逼他吃的“维生素片”,他心里早有怀疑,因为自从吃了“维生素片”,身体就慢慢有了不一样的反应,而且他已经十六岁了,却完全没有Alpha发育中的迹象,没有健硕的肌肉,没有旺盛的精力。 “孩子,你有什么困难都可以和老师讲。这不是什么不正常的事情。”王医生语重心长地说,“你可以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吗?” 沉重摇摇头,又点点头,小声嘟囔了一句,“奚尧。我叫奚尧。” “好,奚同学,等你想和我说了,或者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寻求我的帮助。我叫王谨春,xx大学医学系五年级,暂时在这里实习。” 沉重从校医办公室出来,秦英等了良久,他因为好奇听到了不该听的话。此刻,秦英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阿重,我可以这样叫你吗?”秦英想也许沉重也希望别人像对待一个正常的Alpha一样对待他,而不是特殊照顾。他勾着沉重的肩膀,把他当成自己的兄弟一样对待。 “嗯,那我也可以叫你阿英。”沉重的身体因为王医生给的药已经缓解了很多。 “阿重,我们一起去吃午餐,好不好?”秦英问。 “好阿,我肚子真的有点饿了。”沉重说。 “我喜欢吃辣。一切重口味的东西。阿重喜欢吃什么?” “我没有吃过,我家里都饮食清淡。” 从那天开始,阿重和阿英变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作为同桌当然有很多得天独厚的优势,可以一起讨论难题,下课休息可以一起偷看小说、漫画。有一次秦英不知道从谁那里借了本漫画,封面看上去没什么,一打开,竟然是“不可描述”、脸红心跳的一幕。可是秦英坏啊,他不动声色地把漫画塞给同桌,“阿重,你看这本可好看了!” 阿重当然不知道,他翻开看了几页,一下红了脸,把书丢还给秦英。 秦英当然不知道,其实他的阿重不是他想象的那样白纸一张,对此事一无所知,相反的,他很早熟。说不清从什么时候开始,沉重总觉得自己有一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这些记忆就仿佛这本书里描述的那般“不可描述”,而那个主角正是自己。只是他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有时候从一场梦中醒来,他觉得身体酸痛,他恨自己,觉得恶心,也许真的像“妈妈”说的那样自己就是一个低/贱浪/荡之徒。 “阿重,我们周末一起出去玩吧。看电影,打球,或者看展览都行。”秦英看阿重不高兴了,主动提议。 “我不去。”沉重想都没想就拒绝了,“妈妈”不会答应的。 “阿重,难得有假期,都不能和你出去玩,答应我嘛!答应我嘛!”秦英撒娇似地拉着沉重的手臂摇晃着。 “那你来找我,我想办法偷偷跑出来。”沉重拿他没办法,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了,大不了为此再挨一顿打。他最近开始也越来越期待每天和阿英单独在一起的时光,哪怕只是两个人一起做一些无聊的小事,他都觉得很开心。也许自己对阿英的感情并不仅仅是兄弟情、同学情?可是一想到自己这具残损的身体,阿英会喜欢吗?阿英会觉得恶心吧?他不敢奢望。 周六的上午,像往常一样,“妈妈”给沉重端来一杯牛奶加一颗“维生素”片。 “把维生素吃了。一会儿家教老师来补课。”妈妈面无表情地说。 “我不想吃。”沉重鼓起勇气想拒绝,结果换来了妈妈的逼迫。 “不许吐,吞下去。我每天很累的,你别拿这种事情惹我!” 沉重不情愿地吞下了那片小药丸,眼角挤出来一些泪花。算了吧,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反抗,可是只要沉重还要在这个家里待一天,他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违背“妈妈”的任何意愿。 上午10点,家教老师准时来了,这位家教是“妈妈”最近几个月帮沉重找的,美其名曰为高叁冲刺做准备,可是沉重目前的成绩真的有必要请家教吗?但是,“妈妈”和爸爸提出了,爸爸欣然同意,没有人会问沉重的意愿。 家教老师是一个年纪很大的秃头男人,沉重很不喜欢这个人看自己的眼神,总觉得不是正常的老师看自己学生的眼神,更像是在看一道送到嘴边的美味佳肴。沉重觉得恶心,因为他之前做过的那个不可描述之梦的另一个主角就是这个家教老师。可是,他明白那只是个梦,总不能因为梦就给别人冠上一个“罪犯”之名吧? 要快一点结束家教课,中午约了秦英,沉重思索着,忽然觉得脑袋有些晕眩,可能是昨晚太期待和阿英的约会睡晚了。他想着想着,身体失去了重心,倒在了沙发上。 秦英早早就到了沉重家附近,因为害怕自己会迷路,不能让阿重等太久,所以他提早出发了。阿重家就在地铁站附近的别墅区,秦英按照地址找到了沉家的宅邸,是个很气派的房子。阿重交代过让他不要从正门,而是绕道后院,阿重今天要和家教老师上课会在客厅等秦英。秦英可以透过后院的落地窗给沉重信号。可当秦英走到那个落地窗前,却看到了令他终生难忘的一幕,一个猥琐的秃头老男人正趴在沉重身上做着龌龊事。 “不要碰他!”秦英大吼,他的怒火被秃头男的行为彻底点燃了,从庭院里拿了一把椅子,不顾一切地朝着落地窗砸下去。 正文:阿重与阿英:第二个沈重 随着一声玻璃碎裂的声响,秦英将手穿过破碎玻璃间隙伸进落地窗内侧,反手打开了玻璃窗。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手掌被一块碎玻璃割破了,鲜红的血液从伤口沿着手臂淌下。可是他完全顾不上这些,他的眼睛因为愤怒布满了血丝,这是一个血气方刚的Alpha对别人侵/犯自己爱人的熊熊怒火。他从地上捡了一片尖利的玻璃,上前照着猥琐男的大腿猛地一扎,像是要断绝猎物逃走的可能性。 “你要做什么?救命!救命!阿!”猥琐男被扎了以后,一个趔趄,仰天倒下。 接着就是一阵狂暴的乱拳,一记记实打实地打在猥琐男的脸上,门牙碎了掉在嘴里,脸肿了,鼻梁也折断了,秦英死死扣住他的喉咙,“你敢动我的人!我让你断子绝孙!你敢不敢再碰他一下!我就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界上!”他松开了手,站起身,居高临下地蔑视这个人,然后狠狠使出浑身的力气踩在猥琐男的下体,在地面上碾轧着。“阿!”猥琐男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吼叫,因为疼痛晕了过去。秦英还不放过他,他捡起茶几上的一把小刀,蹲在猥琐男身边,正考虑要怎么给这个禽兽做个阉/割手术。 而他们的响动,也让昏迷过去的沉重恢复了意识。他迷茫地揉揉眼睛,“阿英?” 随后,沉重又瞥见那个躺倒在地上,被打成猪头一样的,裤子剥落到膝盖的家庭教师,他下意识地低头才发现自己衣衫不整,“阿!”,他惊叫一声,抓起衣服把自己的身体掩盖好,不敢去细想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秦英因为沉重的这一声惊叫恢复了些神智,看到自己手臂上、衣服上沾满了鲜血。 “哐镗”刀落地发出一声闷响。 沉重瑟缩在沙发一角,抱着自己的头,浑身颤抖着。还是秦英先恢复了理智,他一把搂住了沉重,把阿重的脑袋紧紧靠在自己的胸膛,“咚咚......咚咚......咚咚......”阿重听到了一声声沉稳有力的心跳,他的眼泪夺眶而出。秦英抱着他,轻轻拍着他的背脊,“阿重,阿重,不怕,不怕,有我在,不怕......”。沉重才渐渐恢复了平静,小声在秦英怀里抽泣。 阿英扶起阿重,望着他满是泪痕的漂亮脸蛋,他将唇慢慢凑近,吻干了一道滚落在脸颊的眼泪。 晶莹的泪珠在沉重异色瞳的眼眸里打转,又要流淌下来,秦英又凑上去一个吻吻干了碧色瞳的那一滴泪,再吻干金色瞳的一滴。沉重的心,早已经是被打碎成被千疮百孔,勉强缝合起来却摇摇欲碎,而秦英始终小心翼翼捧着他,仿佛他还是完整无暇的。他的深情,他全都懂了。 “我们怎么办?要报警吗?要逃跑吗?”沉重说。 “你受伤了吗?有哪里疼吗?”秦英在乎的只有他的阿重。 沉重才意识到阿英的手上满是鲜血,他握住阿英的手,仔细检查了一番,有一道玻璃割破的伤口,“我去拿医药箱。” “你是谁?发生了什么?”一个女人的声音,沉重的“妈妈”看着满地狼藉和坐在沙发上的秦英。 “妈妈。”沉重拿着药箱回来,不再是刚才那样脆弱哭泣,而是沉稳地坐在沙发上,取出消毒酒精,棉签,绷带和药水。开始小心地给阿英包扎伤口。 “沉重,你是不是应该给我解释解释发生了什么?”妈妈并没有因为有外人的存在就伪装成母子情深。 “我想您大概比我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吧?家庭教师?到底是给沉重上课,还是您虐待他的新方法?哼~哼~”沉重笑得轻狂,仿佛换了副面孔,“我现在就可以报警,那个老师对沉重做了什么,这位秦同学也是目击证人。只要警察一审问,是谁指使的不是就一清二楚了吗?” “你......你这个孩子在说什么呢?”可能是因为心虚,“妈妈”忽然缓和了责备的语气,“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让老师起来解释,也许是秦同学看错了。” “哦?看错了吗?那更应该让警察来还他一个清白了,顺便让他们查查您每天给我吃的维生素片,是不是让我身体变成这副样子的原因?”沉重的笑容凝结了,轻蔑之情溢于言表,“将他培养成一个人尽/可夫的荡/妇,不是您一直以来的愿望吗?” 秦英不解地看着沉重,他的话颠叁倒四,一会儿以第叁人称称自己是”沉重“,一会儿又用起了第一人称。还有那”维生素片“是什么?秦英想到了王医生提过的“药”,恍然大悟。难道是沉重的妈妈给自己的儿子下药,只为了抑制他的Alpha属性?为什么?秦英心乱如麻。 “你......你......”妈妈气急败坏,怒目瞪着沉重。 “可惜你不可能得偿所愿了。因为从今天开始,我不会再吃药了。你也休想再虐打我,休想再让那些你带回来的男人碰我一根手指。如果你敢,我杀了你!”沉重拍拍在一旁呆若木鸡的秦英,“阿英,我们走。” 两个人默默无言走出了沉家。 “阿重,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秦英摸了沉重的额头一把,没有烧坏啊? “我没事,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报警?” 沉重顿了顿,“其实他也只做到一半,他们串通了口供,找了警察也会被说成一场误会。而且,我不想因为我的事情影响到你。” “阿重,你刚才变得不像你了。好A!”秦英想着刚才沉重很霸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你忘记了,我本来就是A。就算是被药物压抑了,本性还是不会变。”沉重说。 “可是接下去要怎么办?那个家你还要回吗?”秦英很担心他,“要不你先到我家躲几天?” “那也不是长久之计,早晚还是要回沉家。对那个女人,至少我已经已经亮出了底牌,她再敢招惹我,我不会让她好过。” 沉重愤愤地说。 “那个女人?” 秦英疑惑。 沉重解答了他的疑问:“那个女人是我继母。从小到大,只要我一点点没有做到让她满意,就会换来一顿虐打。后来我长大了一点,她开始给我下药,最近两年她开始肆无忌惮,竟然每周找各种男人到家里,变着花样折磨沉重。只要我在,多数情况下,也没吃大亏。要不是你今天出现了,唤醒了沉重,踢爆那个猥琐男的大概就是我啦。” “你不是沉重吗?”秦英惊讶地看着眼前人。 “我不是沉重,也是沉重。容我再自我介绍,我叫东青。是沉重的另一个人格。” “你说你是什么?” 东青解释道:“天才,你没有听过一本纪实小说《24个比利》,书里讲了一个真实的重刑犯被无罪释放的故事。这个原名叫比利的人因为从小被继父殴打、强/奸,受到了严重的心理创伤,分裂出了24个不同的人格,他们中有八岁的女孩,有女同性恋,有职业骗子,有流氓地痞,有罪犯......每一个人都有着大相径庭的性别,国籍,年龄,智商,个性、爱好、甚至口音。他们没有共享的记忆,除了其中的管理者可以和每一个人格对话。我有自主意识的时候,因为好奇就去查阅了各种国内外心理学的资料,我判断沉重大概就是这种情况,某种程度上是对他继母的压迫行为的逃避和自我保护。虽然,我也不太清楚沉重具体是在什么情况下产生了别的人格,也不清楚除了我以外总共有多少个人格,但是我知道我们中有个可怜的小孩Ben,因为受不了折磨,那个人格自杀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秦英听得目瞪口呆,但是这个自称是东青的人真不像沉重。沉重是谨言慎行的人,绝不会随便就倾吐自己的隐私,即使他已经和秦英非常亲密了,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家的事情这样坦白给秦英。虽然,秦英还只是个高中生,并不了解那么多关于精神疾病的知识。他听了沉重的一番话,将信将疑,但是内心却十分心疼沉重遭遇的一切,即使所谓的东青只是他幻想出来的、并不存在的“人格”,至少证明那个枉为人的继母和不作为的父亲对沉重的打击之深。 “天才,再告诉你个秘密,沉重对你很有好感,你再主动一点,他就会像只温顺的小猫咪,任你撩拨他的尾巴。他这个人就是没自信,又喜欢胡思乱想,其实心里想得不得了。”东青调笑他。 秦英红着脸,东青说阿重也喜欢自己,虽然这种话从另一个沉重嘴里说出来不那么真实。但是,他的内心还是暗爽着,“今天晚上到我家住吧,你这样回去,我也不放心。”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阿英你借我靠一靠吧,我有点累了。”东青在地铁上主动靠在了秦英的胸口,小声说:“那么,我们下次再见。” “下面是花园站,请到站的旅客从左侧门下车。”广播里播报着。 “阿重,我们到站了。”阿英推了推怀里睡得很香的人儿。 沉重醒来,揉了揉惺忪睡眼,“阿英,刚才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们两个在车上。我刚才说要给你包扎。”沉重看了看秦英已经包扎好的伤口,心疼地捧在手心里。 “我没事啦,倒是你,刚才说了莫名其妙的话。”秦英逗他。 “我说什么了?”沉重一头冷汗。 “你说答应嫁给我当小媳妇儿了。”秦英坏笑着,轻轻在他的额头印下一个吻。 正文:阿重与阿英:情愫 秦英把沉重带回了家。秦英的家庭是个中产阶层的幸福的四口之家。父母分别是工程师和公务人员,有个十叁岁的弟弟秦原,和秦英长得十分相像。一家人住在离学校很近的小区的一间复式公寓。平时父母公务繁忙,周末的时候他们两个人驾车去临市的景区过二人世界了,家里只剩下两兄弟。 沉重跟在秦英的背后进了屋,秦英从鞋柜里找了双新拖鞋给沉重。 “阿英,我会不会打扰你的家人?”沉重才觉得自己这样跑到别人家太冒冒失失了。 “我爸妈周末都不在家,即使他们在家,我的客人来,他们也会欢迎你的,而且你那么人见人爱的。”秦英因为阿重愿意和他回家,心里早就开了花。 “哥,你回来了?”说话的是小秦原,他看到哥哥身后有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大哥哥,“哥哥的同学?” “嗯,我同桌。阿原,这是沉重哥哥。这是我弟弟秦原。”秦英给两个人介绍了对方。 “沉重哥哥好!”秦原嘴倒是很甜。他注意到沉重的眼睛异于常人。 “你好,小阿原!”沉重也向秦原微笑。 “阿原,沉重哥哥要在我们家住几天,今晚我们叁个人一起煮火锅吃。”秦英说。 受了一上午强烈的精神刺激,忽然换了一个安全的环境,沉重的身体因为突如其来的放松,昏昏欲睡。秦英将他扶到自己的卧室床上,沉重很快就瘫倒了,秦英帮他脱掉鞋,摆好腿,又盖上被子。他还把窗帘放下来,减少了卧室里的光线。如果没有意外,现在这个时候阿重应该和自己在电影院看一场电影,或者去看梵高沉浸式展览。秦英也躺了下来,在阴暗的房间里,他看着沉重高高的鼻梁,长长的睫毛,乌溜溜的半长的秀发,看得入了迷,这个人一定可以驾驭披肩长发。这头发好摸吗?他想着忍不住伸手抚摸了一下,好柔软,头发穿过指尖落下来,像散落的丝缎。 他回忆起今天和沉重的那些对话,这样漂亮的身体和令人窒息的吸引力是因为吃了药。沉重说了他再也不会吃药了,如果按照正常发展下去,他很快会就会像抽穗的小麦,分得出雌雄穗,他也会开始展现出更多Alpha的特质。比如气味,正常的Alpha的气味是用以划分势力范围的,别的Alpha闻到气味都会选择退避,除非他足够孔武有力,有自信打败对手。雄性的势力范围往往保证了生育血统的纯正。所以,即使是亲兄弟,成年以后也很少有群居在一起的。比如秦英和弟弟秦原,等他们各自长大以后都会离开家庭,特别是如果各自成家了,绝不会多来往。更不用说两个无血缘关系的Alpha。虽然说多元化成家没有阻止Alpha成婚,可是一般在传统的观念里就是不耻的行为。毕竟有哪个强有力的Alpha愿意雌伏在另一个Alpha身下? 秦英和沉重是注定要渐行渐远的。秦英了解沉重的个性,他内心倔强、不服输,也在意别人的眼光。再加上他受了继母这么多年的折磨和“改造”,如果继续和秦英在一起,不就是应了继母那句“就是一个勾/引男人的贱/种”吗?按照沉重的脾气秉性,他无法容忍这样不堪的自己。也许现在两个人的你侬我侬,只是因为他还没有成熟,他还没有受到自己“天性”的影响,才产生的“错位”。而秦英对沉重,也许只是因为沉重身上雌雄莫辨的好闻味道和遗传自母亲的美丽容颜。秦英承认自己“见色起意”,等沉重“正常”了以后,他们两个都可以清醒一点。 想到这些,秦英内心无比沮丧,他甚至不厚道地希望沉重的身体早已经因为吃药吃坏了,再也不会成熟,这样他可以永远占有阿重,把他当作自己的小Omega。可是,他又觉得这样想太过于自私了。 可是,不管秦英还可以陪伴沉重多久,他都希望能护他安好,特别是现在沉重还无法脱离继母和父亲的掌控,随时都会有再被伤害的风险。秦英暗暗下决心,只要阿重还没有长成一个独立而强大的Alpha,他就要保护好阿重。他的大脑里各种思虑盘根错节,好疲惫,好想睡觉,但愿一切坏事都只是一场梦,他拥着阿重也进入了梦乡。 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重从梦里醒来,他看到这个阴暗的屋子,半梦半醒间,以为自己还在那个地下室的小隔间,可是他分明感受到胸口有一个均匀的呼吸声,他低下头看到阿英抱着自己,将头靠在自己的胸膛。阿英明明比沉重高大强壮,却蜷缩在沉重胸口,睡得像个小孩子。沉重看着阿英的睡颜,满眼柔情。虽然当时自己神志不清,但是隐约记得这个人在看到自己被侵/犯后像发了疯一样,他还说自己是“他的人”,他的谁?他的同桌?他的挚友?还是他想要一辈子的那个人?想到阿英要和自己一辈子,沉重内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安宁。他觉得今天他有勇气离开家里,有勇气反抗“妈妈”,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有了阿英,也许他自己天生懦弱无能,可是有了阿英就不一样了。阿英无论是在智力还是体力上都是出类拔萃的,他未来将会长成一个强有力的Alpha,因为年少的他已然显现出了足够的实力和狂暴的攻击性。而自己呢,即使长成了Alpha的样子,也没有那么强大的内心。【题外话,其实沉东青也是个各方面很强的优质Alpha,只是沉重不知道自己还有东青的一面。】 沉重红着脸回抱着阿英,忍不住也亲了亲他的额头,像刚才阿英亲自己一样。 房门突然被打开了,阿原的声音,“哥,什么时候开饭阿?” 秦原平时和哥哥随意惯了,没有意识到哥哥带了客人回家,应该有些基本的礼貌,就直接进了哥哥的房间,正巧看到了不该看的一幕,他立刻退出去,将门带上,“对,对不起啊,沉重哥哥,我是来看看我哥什么时候要起来做饭。” “马上就好。”秦英闭着眼喊了一句,环抱着沉重的手没有松开。 沉重因为羞赧更是从脸红到了脖子根,他不知道阿英什么时候醒来的,难道自己偷亲他的时候就已经醒了吗? 秦英打开冰箱,爸妈离家前已经为他们准备了充足的食材。秦英将各种食材洗好、切好摆在盘子里,火锅里已经开始煮汤底,秦英怕阿重吃不惯麻辣锅,还特意准备了鸳鸯锅。沉重看着秦英做家务还挺有模有样的,他也想要帮忙,可是秦英说:“放着我来就好。” 沉重只能站在一边欣赏他专注地做家务了。沉重大起胆子地站到秦英背后,身体贴着他,两手环住了他的腰,把头枕在阿英背上。秦英没有阻止他的举动。 “阿英,你怎么什么都会啊?”沉重问。 “爸妈偶尔工作忙顾不上我和阿原,偶尔我也会做一点简单的菜肴。当然主要是煮个速冻水饺,煮个泡面。”秦英回答。 “阿英真是了不起,我以为你这样的学霸只会念书呢?以后谁嫁给你一定会很幸福。”沉重试探性地说。 秦英本来想调侃他,“你想不想嫁我?”,可是他突然觉得还是应该避免这样轻佻的言语,以免伤害了沉重的自尊心。所以只是象征性地回应了几声干笑。 沉重没有得到他想要地回应,有些闷闷不乐。都准备好了,叁人围炉。 “好饿啊!”阿原迫不及待地找他喜欢的蛋饺。 秦英从番茄锅里捞了蛋饺放在沉重的碗里,“阿重,你尝尝这是我们自己家做的,要是不习惯辣汤底,也不要勉强。” 沉重夹起一块吃了一口,“很好吃!我也想尝麻辣锅。” “好好,给你一块肉。”秦英宠溺地又夹了一块给阿重,“如果太辣了,就给我。” “不辣,很好吃。” 一边的秦原吃了一肚子狗粮的表情,“哥,你还没把人家娶进门,就宠成这样,要是真娶了,岂不是要......” 秦英听到弟弟没大没小的话,塞了个蛋饺到他嘴里,“吃的都堵不住你的嘴。” “烫!烫!”阿原一脸痛苦。 沉重看着兄弟俩这么有爱的互动,又羡慕,又好笑。他没有享受过家庭的温暖,如果自己也是这个家庭的一员该多好。 吃完饭,沉重主动提出要洗碗,虽然自己是客人,但是总不能什么都让秦英一个人做。秦英看他这么坚持也就答应了。秦英主动要求在旁边“监工”。沉重正用海绵在锅碗上抹上洗碗精,一双有力的手臂就学着他刚才的样子环住了他的腰,秦英因为身高优势可以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这个人很不要脸地一边在沉重的脖子上吐着热气,一边埋头嗅着沉重的味道,弄得沉重好热,“阿英,你这样我都没办法洗了。”后果是直接被一只手掰着下巴,转过头,吻在了一起。 【阿原长大后不要脸的撩人方式不会都是跟哥哥学的吧?】 到了晚上,秦英又以“不知道客房的被子被妈妈藏哪里去了”这个借口,顺利让沉重住到自己的房间。当然,沉重也并不想拆穿他,沉重更希望在阿英身边,这可以让他安然入睡。两个人躺在阿英的房间。房间不算太大,却很干净温馨,阿重一沾着床就开始昏昏欲睡。他犯困的时候真像一只温顺的小猫咪,很安静,用一双迷茫的眼睛看着你,无辜而可爱,秦英默默地想。他伸手摸沉重的头发,揉了揉他的耳垂,又滑过他的脸颊到下巴,再把手伸进去摩挲着沉重的背脊,“小猫咪”舒服地打了个哈欠,嘴里也呜咽了句什么。 “阿重真像个宝宝,还要拍拍背睡。”秦英温柔地说。 沉重并没有睡熟,他只是在享受着难得的疼爱,在这个人身边好温暖,有一种可以依靠的感觉,要是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这一刻,他大概愿意用所有拥有的东西去兑换。沉家独子的身份和产业,漂亮的皮囊,优秀的学业成绩,只要有一个秦英就够了。过去的十六年,他活在冷冰冰的假象里,他的家族拥有庞大的产业,他却是被囚禁在地下室角落的落魄“王子”。外表的浮华皆为虚妄,唯有眼前人是真实的,把他从冰窖里拉回现实的暖阳下。他很知足,有一个阿英就够了。 正文:阿重与阿英:魇 周一的早自习课,教室里充满着朗朗书声,班主任老师的到来使得全班突然安静了下来,“沉重出来一下。”秦英看到沉重从座位上“腾”地一下站起,他穿着秦英的T恤,显得松松垮垮。秦英抑制不住内心的焦虑,他猜想是沉重的父母联系了老师,他们要把阿重强行带走。如果真的是这样,他应该怎么办? 还好没多久,沉重就回来了,没精打采地又趴在课桌上,将头埋在手臂里。 于是,秦英也把头埋在书桌下面,望向阿重,压低声音问:“阿重,你父母......” 沉重将手伸过去覆在秦英的手上,“嗯,他们找了班主任,说今天下午下课会来接我回家,让我在老师办公室等。” 两人十指相扣着,秦英说:“我们逃走吧?” “去哪里?” “去一个秘密基地。” 午休时间,沉重和秦英偷偷出了校门。学校规定午休时,走读生是可以出校门的,只是平日里秦英都是在学校吃午餐,因此今天的“逃课行动”让两个人都觉得好刺激。他们坐了地铁和公交,到了秦英说的“秘密基地”。 江边长满了芦苇的滩涂,岸边布满了巨型消波块用以挡住潮汐,今日是潮退,露出了大片的黄泥滩涂。青灰色的雾气萦绕在江面上,望不到对岸。 “我小时候,有时候会自己骑几十里路的脚踏车到江边看涨潮。”秦英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江水就感觉很安心。不过这水面看似平静,实际上暗流涌动。有小孩在黄泥滩里抓螃蟹玩,没留意到涨潮就被卷走了。” 秦英牵起沉重的手,带他登上一座废弃的白色灯塔,沿着旋转扶梯到了塔顶,“你看,那边有船。” 沉重朝着秦英指的方向看去,真的有一艘摆渡船凭空从雾气中显现。 “阿重,以后要是你躲起来了,我一定会到这里来找你。如果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我也会回来这里等你。好不好?”秦英牵着阿重的手抓得更紧了。 “好,我答应你。”沉重点点头。 两个人在江边滩涂上呆了一下午,徒手抓了一袋子小螃蟹,衣服鞋子都沾上了泥土,却开心得像两个小孩。直到夕阳快要落山,他们才搭车回了秦英家。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班主任发现两个好同桌下午竟然“逃课”,早已经联系了他们的家长。沉重的“妈妈”也从班主任那里得到了秦英家的住址,早早地在那里堵他。 “沉重,你这孩子怎么说都不说一声就离家出走。我和你爸都很担心你。”沉重的“妈妈”带了人手,要强行拖走沉重。 沉重躲在秦英身后,秦英坚定地挡在沉重面前,“你要带他去哪里?都不许动他!” “你就是秦英吧?” “妈妈”看着他们交缠的十指,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个人不可能只是简单的同学关系,她讥笑着,“我还想说你把沉重拐去哪里了?你是不是早就对他图谋不轨?怎么说他也是我们沉家大少爷?就凭你,痴心妄想!” “到底是谁图谋不轨?如果你要强行带人,我们就叫警察!”秦英不卑不亢地说。 “说到这个,你闯进我们家殴打家教老师致其重伤,我还没有报案呢?这件事情要是被你们学校知道了,他们会不会让你退学!”“妈妈”威胁道。 听到继母的威胁, 沉重快要哭了,都怪自己当时太傻,没有报警,现在所有的证据都已经被销毁了。但是,秦英的把柄却已经落在了继母手里,说不定继母早已手握着新鲜出炉的验伤证明,正打算怎么动用家族养的律师团,添油加醋告秦英对沉重如何如何,只要继母想,故事怎么编写都可以。他不能继续让秦英卷进来了,“我跟你回去!” “别去。”秦英几乎是哀求他,不肯放手,但沉重还是掰开了秦英的手。 “阿英,没事的,我只是回家。等我回来。”沉重小声在他耳边说。 沉重被继母塞进了车里带走了。只留下在原地无能为力的秦英。 在接下去的一周,沉重的位置一直空缺。秦英给沉重留言、打电话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他知道一定是沉重的父母限制了沉重和外界联系,沉重说了等他回来,不可能这么久都杳无音讯。周五下午课后,秦英找到了班主任林老师,他想问问林老师知道他沉重怎么了? “秦英同学,我们几个老师都对你寄予厚望,省冬令营要开始报名了,这对你意味着什么你应该很清楚。我知道你的志愿一直是T大,你也是这届最有希望被保送的学生。我希望你可以平衡好情感和学业。老师也年轻过,你对沉重同学的感情老师也可以理解,可是......”林老师语重心长地说。 “林老师,您知道沉重怎么了?为什么一周都没来上课?”秦英虽然很想把继母的所作所为和盘托出,但是碍于这是沉重的隐私,他还是对老师有所保留。 “沉重的家长向我请过假了,因为沉重身体不适。而且,沉重的妈妈还向我询问了转班和转学的问题。不过你也不要担心,我告诉他们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候,不建议沉重转学。想必他身体恢复以后就可以回来了。”林老师说。 沉重被强行带回家的那天,被静脉注射了一剂药剂,他忽觉身体瘫软,随即进入了一个冗长飘渺的梦境。不知道过了多久,沉重隐约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有几人的窃窃私语。 “这个身微命贱的玩意儿! 竟敢企图靠勾引那个叫秦英的Alpha逃走!是不是早就用自己讨好他了?他们还私定终身?想得真美。虽然,沉家都不指望他传宗接代,但是好歹也是个挂名的少爷,他的婚事他自己做不了主!” “让他和我本家的侄子订婚。是个Alpha,离异有一双儿女。在订婚前,他休想再回去学校!也休想再和那个秦英有任何瓜葛!以后沉家名下所有的产业都将慢慢移交给我侄子。毕竟那家伙只是个没用的Omega一样的货色。” 沉重想睁开眼睛,可是他的眼皮好重,身体软绵绵的,好像躺在一朵漂浮的云朵上。渐渐地他又失去了意识。 再次醒来,沉重全身隐隐作痛。他依然睁不开眼睛,眼前没有一丝光线,但是他感觉自己身处在地下室,空气中漂浮着那种熟悉的潮湿发霉的味道。他的双手双脚似乎被绑住了,拽得生疼。他试图挪动手臂想放松一下,依然不得动弹。他听到有人在他耳边低语。 “阿重,我的阿重,你的头发像丝绸那么乌亮顺滑,你的眼睛像镶上了不同色的宝石,皮肤像瓷娃娃那么白皙剔透。你是我的宝贝。” 是谁?沉重想,是阿英?不是阿英。这不是阿英的声音,也不是阿英的气息。 “阿重,我的好孩子,你多像你的母亲,那么漂亮!” “那女人非要把你嫁给她侄子,这副好皮囊,便宜了那个小子,太可惜了!” 发生了什么,脑袋好晕,眼皮好沉。他听到他脚的左边有什么液体滴落在床板上,“啪嗒啪嗒”,沾在脚上湿哒哒的、黏糊糊的。他使劲睁开眼,这次真的可以睁开了!在那个阴暗的角落里,有一个黑色的小影子趴在那里,嘴里在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什么?沉重为什么知道那是小家伙的嘴?他的直觉告诉他的。那小家伙完全没有理会睁开眼的沉重,自顾自地背对着他。沉重很吃力地用左脚把那团东西挪到自己的视野范围。 无声的尖叫!它在吃的,它在吃的东西是--肠子。一团湿哒哒的、黏糊糊的、血淋淋的肠子。从沉重的腹部的大窟窿里延伸出来......有什么东西扼住了他的喉咙,胸口窒息一般。沉重的世界天旋地转,再次堕入梦魇。 温暖的阳光照在沉重的身上,这次他好像可以动弹了,他睁开眼。在黄泥滩涂,他光着脚丫子踩在湿润的黄泥上,眼前就是白色的灯塔,灯塔上有一个少年。 “阿英,我答应你的,我回来了!”沉重穿着一件及脚踝的白色长衬衣,他高高地将手臂举过头顶,向阿英招手。 高塔上的阿英看到沉重,激动地开始大哭,眼泪不断掉落下来,竟然聚集成了巨大的潮汐,这潮水汹涌地席卷而来,将沉重卷入其中,正当他以为自己就要被淹没殆尽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平躺在一只小船上,小船平稳地在翻涌的江流中徐徐前行。 发生了什么?是梦境还是真实? 沉重靠在墙壁,耷拉的脑袋突然抬起,睁开眼,因为衣衫凌乱,他的脖子到胸口露出了一块,上面满是骇人的青一块紫一块的痕迹。他的手沾满了湿哒哒的、黏糊糊的、鲜红的血?血? 正文:阿重与阿英:亡命 “阿重!” 一声熟悉的呼唤。蒙在沉重眼前的青灰色浓雾以违反分子运动论的方式急速地收缩、聚集到一个极小的点,一头窜入床下。退散的魇,重新复活了沉重的感官和肢体。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可是沉重并不讨厌这种味道。脚步声参杂着一阵疾风扫过窗玻璃的声音。 “阿重!我在这里!” 熟悉的阿英的声音,以及那不是风敲打窗户的声音,是有人在拍着窗户。沉重睁开了眼,在刺眼的光线中恍恍惚惚,他发现自己靠着客厅的墙睡着了,手脚并没有被束缚,却有几道勒痕的印记。他扶着周边可触及的固体,挪到了落地窗边,打开。秦英进了屋,在沉重倒地的一刻接住了他。 时间的流逝,整个房间渐渐变得昏暗,沉重终于恢复了些力气,他问:“阿英,我怎么在这里?你怎么在这里?” “你一周没出现在学校了。我放不下心,就来沉家看看。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我睡了一周吗?我不记得了。没有其他人吗?”沉重问,“我们去别的房间看看?” “别去!”秦英将沉重的头抱住,掩住了他的眼睛,“他们死了。” “死了?谁?”沉重依然疑惑,他闻着空气中血腥味里带着腐败的气息。他看到自己手上、身上干涸的血迹,一阵阵恶心,欲要干呕,可是胃里已经空无一物。 “我杀的?”沉重抓着自己的头发,瞪大了眼睛,可是他绞劲脑汁,却什么都记不清。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谁也没有理由控告你。沉先生和夫人,可能是仇杀,可能是抢劫,也可能是情杀。也许,罪犯只是刚好将你打晕过去了。”秦英镇定地分析。 “不是的,不是的,阿英,你不知道,我有时候明明记得我在自己的房间,却会在学校醒来,而且完全记不清在此期间我做了什么。我的脑袋里有时候会有别的声音在说话。”沉重情绪激动地说。 秦英依然紧紧搂着他,随着他身体颤抖着,“你说的是东青?” 沉重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秦英,“你知道?” “上周六,你和你的继母发生争执的时候,当时出现的就是东青。” “会不会是在我昏迷的时候,他占据了我的身体,用我的双手杀了人!”沉重脸色惨白,抖得更厉害了。 “如果东青杀了人,警察根本不会相信我的话,我要躲起来,不能让他们发现!”沉重想要挣脱秦英的手臂,他要藏起来,不能被抓住,否则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阿重,你冷静。我相信你没有杀人。而且即使你的手杀了人。”秦英顿了顿说,“你忘记了你只有16岁吗?只要将你刚才和我说的症状一五一十地告诉警察,即使真的是某一个分裂的人格出现杀死了他们。你也不会被判重刑的。” 秦英在上次遇到东青之后,特意读了那本叫《二十四个比利》的书,书中的比利最终因为人格分裂症被判无罪。 秦英更用力地搂紧了怀里的沉重,继续说,“阿重,不管你之后想起什么,都要一口咬定,人不是你杀的。如果他们带你去治疗,你就乖乖配合医生,不管之后还有谁在你脑袋里说任何话,你都要告诉医生那个声音消失了。我一定会想办法把你弄出来的。等着我!” “阿英,我相信你。”沉重在阿英怀里小声抽泣着,发抖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 “阿重,我帮你洗干净,再带你去吃东西,然后我们去报警。” “我都听你的。” 两个少年,在悬崖峭壁上走钢丝,稍有不慎就将跌入万劫不复之地。秦英的内心并没有他展现得那么冷静自若,但是他拼命让自己保持镇定,理性地思考分析,选择对沉重最有利的结果。他当然可以一时冲动地带着沉重亡命天涯,可是他们两个人还是没有文凭、无法自食其力的少年,早晚还是要被送回家的,这样只会让沉重受苦。他当然也可以去破坏现场、毁尸灭迹,可是他读过“任何接触都会留下痕迹”。将自己指纹弄满全场,也被怀疑,最后只会落得个自身难保,更不可能救出沉重。 可是秦英没想到的是,在他们即将要到达警察局的时候,沉重忽然停止步伐,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秦英,你确定要报案?你心里也知道是谁干的,对吧?”沉重用着东青的口吻说。 “你是东青?你到底对沉重的父母做了什么?”秦英抓着东青的手臂,严厉地看着他问。 “这个你要问沉重自己,他做了什么?当然,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让他们那么容易就解脱的。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我要抽了他的肠子,灌进烧得滚烫的油,我要用他们用来折磨我的......”东青咬牙切齿,目露凶光,完全不是原来那个温柔的样子。 秦英伸手死死捂住了东青的嘴,“你闭嘴!东青,你一个字也不能说出去!不管是谁做的,和你无关!和沉重无关!我求求你,别,别......” 一直在苦苦支撑,秦英无力地在东青面前彻底崩溃恸哭,他一边哭一边吻上了沉重(东青),不管这个人是谁,都是他爱的那个人。两个人深吻作一团,眼泪从脸颊淌下,融合在这个吻里,本应该是甜蜜的吻,变得又咸又苦。须臾过后,两个人才安静下来,秦英捧着东青红红的脸蛋,“东青,你帮帮我,阿重不像你那么坚强,我怕他在里面支撑不住,我怕他会崩溃。他只有你可以依靠,请你告诉他我有多爱他,告诉他我有多离不开他,让他支撑下去,哪怕多一天也好,我一定会把他从里面救出来!” 东青怔怔地望着眼前这个少年,说:“沉重还真是个让人生气的家伙!像个Omega一样哭哭啼啼的,怎么每个人都对他爱得死去活来的!好了好了,我才没那么蠢,会交代这些事情。阿英,如果警察问你,你也可以让他们去查查地下室的监控,我知道整个房子只有地下室有监控。所以,沉重也没你想的那么弱啦,专门挑了时间、地点。他狠起来,我还心有余悸呢!” 地下室的监控是沉重逃家以后安上的,继母还特意在地下室安装了防盗铁门,并且加固了锁。而其他的空间并没有监控,因为继母也不至于蠢到主动留下家教老师侵/犯的证据。 “我根本就不应该放你回去,我宁可是我做的。”秦英说。 “那我也不会让这种事情脏了你的手,我还想和你手拉手走在光明之处。咳咳,是沉重想和你。”东青羞赧地补充了后半句。 却换来了秦英的一个额头吻,“有什么不一样吗?两个都是你。” 报警之后,沉重就被警察严格“保护”起来,除了沉氏财团帮沉重请的律师外,其他人一概不见。秦英回到了正常的生活,继续焦虑地等待沉重的消息,沉重拜托父母动用关系打探沉重的情况。还好新年伊始,就得到了一个好消息,警方不会起诉沉重,这起事件被定义成家庭暴力事件。因为,警方从沉家地下室的监控录像得到了父亲和继母对沉重虐待、施暴、性/侵等等的实证,以及沉重满身的伤痕也成为了佐证。至于具体沉氏夫妇死亡的细节,并没有被曝露出来。沉重按照秦英的嘱咐将自己的精神状况透露给了警方,经过心理医生的评估,确诊了沉重的人格分裂症,必须要对他进行收治,再评估他会不会对社会造成威胁。 某种程度上,案件马上得到这样的结果,和沉氏家族内部不打算舍弃这位唯一“少东家”密不可分,事已至此,只能打点平息舆论媒体,顺便促使沉重早日获得自由。沉氏的产业在沉重爷爷还在世的时候就开始由职业经理人来打理,但是毕竟沉重才是唯一合法的继承人。 当年沉重的爷爷曾立下遗嘱,必须要沉重和其伴侣才可以继承沉家。 未满十七岁的沉重被安排在一家精神科医院兼孤儿院接受治疗。也是沉家不希望未来东家被安上个“精神病患”的名号,真应了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可是,沉重依然不被允许接触外界,意味着他没有电话,没有网络,也不被允许擅自传送书信。【确定不会逼疯一个人吗?】 被送到孤儿院的第一天,沉重躺在床上,虽然房间不大,单调的白色床单,白色墙壁,窗子和门都装了铁栅栏,像个牢笼。可是比起原来囚/禁沉重的那个地下牢笼,至少还有阳光和新鲜空气,至少他还可以透过窗子看到花园里的花草绿叶。他呼吸着空气中的消毒水气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自由。只是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看到秦英,沉重时常梦见那个和阿英在一起的晚上,阿英要自己等他,等他重获自由以后,没有什么可以再把他和阿英分开。想到这里,他觉得每天还是充满着希望的。 除了接受治疗,沉重最常做的事情就是趴在窗口,望着窗外的花园。 “哇,你的眼睛好像波斯猫!”一个小孩的声音。 沉重俯身,看到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子站在自己窗下,手里捧着一个自己编的花环,好奇地睁着圆圆的大眼睛看向自己。 “昕儿!你在看什么?”又有一个小孩的声音。 沉重一看,哇,一对漂亮的双胞胎。两个竟然一模一样的,好可爱啊! “哥哥给你们拿巧克力饼干。”沉重说着从自己桌子上捧了一把饼干,伸手递给这个叫昕儿的小孩和他的双胞胎哥哥。 昕儿把自己做的花环送给沉重做回礼。沉重接过来戴在了自己头上。昕儿的大眼睛闪闪发光,一副看呆了的表情。 “哥哥你像神仙一样漂亮,我可以叫你神仙哥哥吗?” “我叫沉重。你叫我重哥哥吧。” 正文:阿重与阿英:想见你 顺从,是他的保护色。 在孤儿院庭院深处的一隅,一间装饰简洁的房间,沉重平躺在一张舒适的躺椅上,眼眸微阖,均匀的呼吸带动着起伏的胸膛。他专注地集中精神于坐在一旁的治疗师婉转动听的声音。在过去四个多月,沉重和治疗师建立了彼此信任的关系,至少治疗师是这样认为的。沉重这位患者和很多的患者不一样,他冷静、智商高、配合度极高。如果不是治疗师对他的背景和他的所作所为有全面的了解,平时的对话,真的很难把沉重和一个人格分裂症患者联系到一起。 治疗师对沉重采取了传统的催眠治疗,旨在将他分裂出来的所有人格进行统一。他尝试着唤醒沉重所有的人格,试图和他们一一对话,然后找到其中有相似特性的人格将其“融合”,最终将沉重的所有人格统一,为一个主人格所控制。 沉重从第一次的治疗开始就展现出了超出一般的配合度,治疗师并没有花费太多的力气就让沉重和盘托出了他童年遭受继母虐待的细节。每次的治疗结束后,两个人还会像普通朋友一样展开轻松的对话。 “沉重,最近你还能和其他人格对话吗?或者说有没有别的声音在你脑海里?”治疗师问他。 “没有,而且我最近都很清醒。”沉重说。 “这只是我个人的判断,你的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我看过一些国外的案例,人格分裂者的主人格被其他人格占据了,完全过着失控的生活。但是根据对你的观察,你的主人格总是占据主导,而其他短暂出现的人格也会被我慢慢‘融合’到主人格。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就可以完全没有失忆的感觉了。”治疗师半是宽慰半是鼓舞地说。 “谢谢您,医生,我感觉好多了。” 治疗师自信过不了多久,就可以将这些“人格”碎片和主人格沉重重组。沉重说了谎,东青依然在和沉重谈话。东青拥有和多个人格“沟通”的能力,可是最近几个月,东青即使出现了也总是保持缄默,仿佛他就是沉重本人。沉重本身就有很强的自我暗示,很容易让自己相信那些话就是真实,即使用测谎仪去测,沉重也脸不红心不跳。 还有一件小事,为了防止患者焦虑发作,护士小姐每天都会给沉重一些药品。沉重会用他偷藏的小锉刀把药都捣碎了从下水道冲下去。他害怕这些药物会将自己变成没有意识、没有感情的空壳。 “万物之灵”的人类,总是试图去“改正”那些不同于大众的“异常”的人、事、物。却从来不扪心自问为什么少数的就是“异常”?这大概就是“规则总是由强者制定”。而那些所谓的治疗真的能行之有效吗?还是我们的“傲慢与偏见”,最终只是教会那些所谓的“异类”更加擅长隐藏和包裹好自己,适应于阴暗处生存。 治疗结束,沉重被送回自己的房间。他坐在桌前,望向镜子里的自己。距离他被关起来已经半年有余,他的身高突飞猛进,现在的他快赶上半年前秦英的身高。他也发现自己的肌肉线条变得更加明显,体能也变强了,越来越展现出一个Alpha的外貌特征。还好镜子里的脸除了棱角更加分明倒是没有太大的变化。沉重对自己的改变产生了微妙的矛盾心理,一方面他很高兴自己不再被迫服药,摆脱了身体的无力和疼痛,另一方面他担心秦英看到现在的自己会不会改变心意。毕竟,秦英喜欢的是那个像Omega一般娇小、柔弱、可以激发他无穷保护欲的沉重。 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秦英的消息了,他应该快要进入高叁年级,马上就要考学了,而沉重不知道还要在这个孤儿院呆多久才可以获得自由,更别说参加考试。也许再相见,沉重和秦英根本不可能再站在同一条起跑线上并肩而行。 “林老师,我决定不参加省冬令营集训了,还是把机会让给别的同学吧。”秦英对班主任老师说。 “秦英,这是一次很好的锻炼机会,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和父母商量过了吗?”林老师担忧地问。 “考大学并不是只有这一条路,T大也不是我唯一想去的学校。”秦英很坚定地说。 秦英已经下定决心,如果沉重要在本市的医院里呆两叁年甚至更久,即使现在还无法见面,他也要在原地守着阿重,所以他不会再考虑任何异地的学校。秦英从来没有放弃寻找阿重的下落,在尝试各种方式不得后,他想到的出路是去找沉氏集团代理此案的律师问个究竟。秦英埋伏等候多日,终于还是在地下停车场等到了他要找的陈律师。 “陈律师!”他唤了一声,疾步走上前。 “你是?”陈律师没反应过来这位高中生模样的少年是谁。 “我是秦英,沉重的同学。我们半年前在警察局照面过。”秦英说。 “哦,我有印象,你就是那个带沉少爷去报案的孩子。”陈律师反应过来。 “陈律师,我有个不情之请,您可不可以告诉我沉重被关在哪家医院?我真的很想见他一面。求您告诉我。”秦英情绪有点激动。 “这......”陈律师明显很是为难,他签署过保密协议,绝不能将当事人的情况透露给任何人。 “我不会告诉任何人,我也不会说是谁告诉我的,我只想看他一眼,确保他平安。”秦英恳求着。 “沉少爷很安全,状况也很好,你放心吧。只是恕我不可以告诉你。”陈律师回答。 这时候,陈律师的车窗里忽然钻出一个脑袋,“蹇一,你怎么还不上来?”是一位西装笔挺打扮考究的先生,他打量了秦英一眼,“你就是传言中和我表弟走得很近的那个秦英?我听说过你。” “您是沉重的表哥。请您告诉我沉重的地址。我答应过要去见他。”秦英向沉重的表哥深深鞠了一躬。 沉锦音思忖了片刻,“蹇一,你发地址给他吧。如果有什么事情算我的责任。”然后,就把头缩回了车里。 “谢谢您!”秦英感激地说。 车里,沉锦音自言自语了一句“真有意思。” 这位沉锦音是沉重姑妈的儿子,但却姓了母姓。由于沉重的父亲离世,锦音被董事会推选为公司暂时的代理总裁。这个人也算是才识过人,城府极深。沉重的爷爷在世的时候,家族里就有人想撮合沉重和锦音的结合,可是碍于两人是近亲,最终作罢。 “锦音,为什么告诉他地址?”陈蹇一发动了油门,悠悠地问了一句。 “我只是觉得有趣,看到沉重的恋人是这么个人。这个秦英真有趣。”锦音笑着,侧着身去搂陈律师的脖子,“你吃醋?” “小心!”陈律师阻止了他的危险动作,一身冷汗。 又一个周六的下午,秦英一家驱车前往那家沉重所在的孤儿院。事前,秦英曾冒充想要收养孩子的家长咨询和预约了参观孤儿院的时间。可是秦英毕竟只是个孩子,这样贸然出现肯定会被怀疑。万般无奈下秦英还是拜托父母假装成要收养孩子的夫妇。秦英的父母虽然觉得这样不妥,却也理解儿子的心情,他们答应了帮忙。院长很热情地接待了他们一家四口。 “秦先生,秦太太,我们孤儿院现在所有符合你们年龄要求的15岁左右的孩子都在这个房间里。不过大多数收养孩子的夫妇还是希望收养年龄小一点的孩子,也容易培养感情。你们真的不考虑考虑?我们还有一对特别漂亮的双胞胎。”院长热情地介绍。 房间里有五个孩子,叁位是符合年龄十五岁左右的,他们很忐忑地面对着秦英的父母,眼神里既有希望,又有胆怯。还有就是那对双胞胎,并没有沉重。当然,这也并不出乎意料,沉重是“重点看押”对象,还是沉家继承人,并不像那些等待被收养的“孤儿”。秦英就借口要去洗手间,独自跑了出去。秦原本来就是因为好奇陪着家人来到孤儿院,现在看来也的确很无聊,倒是那对双胞胎吸引了秦原的注意。 “你们叫什么名字阿?”秦原问那对双胞胎小孩。 只见其中一个孩子小心翼翼缩在另一个身后,抓着另一个的衣袖,怯生生的样子。 挡在前面的那个却大大方方地望着秦原,“我叫昕昕,这是我哥哥夕夕。大哥哥你叫什么?” 秦原看着昕昕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觉得这孩子好可爱,“我叫秦原,你叫我阿原哥就可以。” “阿原哥。我带你去花园看栀子花好不好?”昕昕甜甜地说。 昕昕牵着秦原的手去了孤儿院的花园,满园栀子花香。 “你们两个在这里住了多久啊?”秦原好奇地问昕昕。 “我也不知道,从我记事起就一直在这里。”昕昕回答。 “那你有什么爱好吗?平时喜欢玩什么?”秦原问。 “我很喜欢画画,做手工,我想以后可以自己设计漂亮的首饰。”昕昕说。 “阿原哥哥呢?”昕昕反问他。 “我喜欢运动,篮球、棒球、网球,我以后想当运动员。”秦原笑着说,“对了,这个给你。”秦原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平板电脑,“你可以用这个来画画,很好用的。” “这个太贵重了,我不可以拿。”昕昕连忙推辞。 “我有两台,这台是旧的,本来也不常用。就当是借给你的,以后有机会再还给我。这里有个APP可以用来绘画。我来教你。”秦原说着,就坐到石板台阶上,开始教昕昕。 在孤儿院里四处搜寻的秦英,并无所获,走着走着就到了花园,看得秦原和一个小孩坐在那儿,他上前,问秦原为什么在这里。 “哥,这孩子带我来的。爸妈还在和院长聊天。你找到沉重哥哥了吗?”秦原问。 “没有。”秦英有些沮丧,看来沉重一定是被关在隐蔽的地方,说不定还是被锁起来监禁,整整大半年,没有自由,沉重会不会被逼疯?想到这些,秦英觉得自己头脑炸裂,要疯了。 “阿原哥的哥哥是在找沉重哥哥吗?我认识他,知道他在哪里。”昕昕突然开口了。 秦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抓着昕昕瘦弱的胳膊,满是希望地看着他,“真的吗?他还好吗?可以带我去找他吗?” 昕昕带着两位哥哥来到了他经常去的沉重的窗台下,自从认识了沉重,他和夕夕时常来陪沉重说说话。秦英看到这是一扇被层层铁网封住的窗户,他不顾一切抓着那锈迹斑斑的铁网,从其中的空隙向屋子里望去,这是一间极其简陋的房间,一切都是单调的白色,没有几件家具。 单人床上,躺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身影,瘦削的,那么熟悉的背影。他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泪水夺眶,用尽了满腔的柔情唤了一声“阿重!” 几乎在秦英叫出声的同时,这个背影微微颤抖了一下,仿佛是不可置信,沉重停留了半秒,没有动弹,没有转身。也许在终日的白日梦中,他曾经千万次听过这句呼唤,而此刻听到这声真实的呼唤,却被他当作千万次后又一次的失望。 “阿重!是我!”秦英又轻轻呼唤了他一声。 沉重猛地坐起,转身望向窗外,他的眼中含着热泪,模糊了视线,也看不清窗口的人,可是他闻到了那个人的气息,真的是阿英。跌跌撞撞地到了窗口,用他纤细的手指穿过铁网的缝隙,与阿英手指交迭。阿重努力将脸贴过去,他想透过那窄窄的缝隙看清阿英,他想挣脱这层束缚,整个人拥上去,抱紧他,热吻他,哪怕与他化作一团泡沫。相隔半年有余,好不容易相见的恋人,却只能隔着这层冰冷的锈迹斑斑的铁网,连一点点的亲昵都变成奢侈。 “阿重,我不能呆太久。我很想你,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我幻想过很多次我们再次相遇要和你说什么浪漫的话语,说我有多么爱你。可是真的看到你后,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我只想问你还好吗?”秦英的一字一句,仿佛在念白一封相思的情信。 “阿英......”沉重却哽咽到说不出话。 “哪里痛吗?肚子痛?胃痛?他们给你用药吗?”秦英看着沉重的表情,更加担心沉重在医院遭受了什么“非人”的待遇或是治疗。 “痛......很痛......想你到心痛得快死了。”沉重喘着粗气,好不容易憋出了这句话。 听到沉重这一句,秦英紧锁的眉头才得以舒展,破涕为笑,“小傻瓜,看看你。”秦英用手指抚了抚沉重的脸,脸上肉多了一点,看样子也比原来长高了不少,虽然还是偏瘦吧,但是看上去身体健康。而且,都会说情话了,看来脑子还是很灵活的。 “阿重,我会想办法尽快把你弄出去的,虽然我还没有想到一个万全的方案。但是,我那天找到了沉锦音,也许这个人可以帮上忙。”秦英说。 “阿英,我没事,治疗师说我的情况很好,也许很快就可以康复了。而且我看到你了,我会越来越好。”沉重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指。 “我不知道还需要多久,但是我一定会守在你身边,看着你出来的那一天。虽然,我不可能经常这样来看你,但是我会想办法给你写信。”秦英说。 “阿英,这里有一对双胞胎,常常在花园玩,这个花园的尽头是孤儿院的侧门,我会让他们每周六下午一点去那里等你十五分钟。他们是我能信任的人,你如果要和我说什么就把信交给昕昕或者夕夕。”沉重嘱咐着。 “我明白了。他们在找我了,我必须回去了。阿重,我爱你,我很爱你,等我的信。”秦英说着,凑上去隔着铁丝网,吻了吻沉重的额头,那么熟悉的姿态。而后,他强忍着不舍,将手从沉重手下抽走。 沉重依然扒着窗子,望眼欲穿,“阿英......哥, 我也爱你,我等你!” 正文:阿重与阿英:交易 我的阿重: 见字如晤。 多久没见,你长高了,变得英俊挺拔,我心尖上的人果然是最好的。那天与你匆匆一面,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讲起。你受苦了,我多希望可以替你。还好我的阿重完好无损地回来了。 说说我这半年,升入高叁,叁天两头就有模拟测试,不过我都是年级第一,没有了阿重,感觉少了个强有力的“对手” 。但是,阿重也不要因此焦急,我永远可以包容你在我的人生中迟到,却绝对不允许你缺席。我把这一切看作对我俩的试炼,即使你跑慢一点,我也会在原地等你。我给你领跑,我们会一直肩并肩向前。 我想好了,大学的专业就选计算机科学。我最近在读一本书《心灵上传》。这本书展望了在不久的将来,科学家可以将人的记忆和意识上传到计算机设备。人的大脑有大约850亿个神经元(神经细胞),神经元之间通过“突触”相连。前一个神经元的信息传递是通过在突触间释放化学物质,后一个神经元在接受化学物质后被激活。每一个个体成长的过程中所受的外界刺激不同,形成的神经网络也不同,所以每一个个体拥有独一无二的记忆。 因此,科学家试图将神经网络中被激活神经元的时间和叁维坐标存储在量子芯片上,这些数据可以用于模拟受试者的大脑神经网络。科学家还可以用超级计算机、量子计算机不断地模拟(simulation)、学习 (learning)、验证 (validation),确保这个模拟的人脑可以对于相应的外部刺激做出和本体一模一样的反应。 如果这个课题可以成功实现,说不定阿重的不同人格所拥有的记忆都可以被记录下来,这样阿重的主人格就可以拥有完整的记忆了。 本市的大学刚好有一位我国从事相关专业的权威,所以这所学校就是我接下来一年的目标。 阿重,我打算去找沉锦音,请他帮忙让你早日从孤儿院出来。如果你遇到任何事情,一定要告知,我会想办法。 你要好好的,等你回来,我们再也不分开! 又及,书我让双胞胎带给你了,希望不会被发现。 又又及,信看完要处理掉。 又又又及,我爱你! -- 你的阿英 沉重抚着秦英手书的信,仿佛还带着秦英的体温,读了一遍又一遍,然后小心翼翼地按照折痕迭好,藏到书封后面。除了没有行动自由,医院对沉重的看管也并没有那么严格,他现在也可以在孤儿院的阅览室借几本书带回房间看,但是依然要谨小慎微,难免护士会定期检查违禁物品。 夜已深了,在一盏光线幽暗的台灯下,沉重取出了一本新信纸和一支笔,这是他向医生讨要的。他借口说自己想写回忆录,也许会对治疗有帮助。他轻轻啃着笔头,思索了半响,才下笔写道: 阿英: 我仿佛梦了一千零一次,你扮演着我的王子、我的骑士 、我的神明,我的君王,你或是儒雅绅士,或是浓情蜜意,或是热情激烈地呼唤过我,千次万次。都敌不过你,作为我的恋人,最真实的一声“阿重”。 直到我们分离,虽有那么多亲密,虽有我回应的一吻,我竟然如此吝啬给予你哪怕一丁点的肯定。我心悦你,即使我们之间有如此鸿沟,即使我们的感情有悖人伦,即使阻隔着层层高墙,即使还要苦守着青灯素帐,烛影惶惶。 因为你,我一样拥有天空,可以自由地呼吸,可以憧憬着翱翔。如果天空不死,我于你的衷情永恒不灭。 ...... --你永恒不灭的恋人沉重 本想只是忍受这寥寥数载,以信寄情,不想日后竟一语成谶。唯有这永恒不灭的锺情,缱绻缠绵,如连绵的山火,浇不尽。只是这已经是后话了。 秦英有几次去陈蹇一的律所找过他本人。陈律师觉得秦英这孩子缠人,却也为他的一片痴情所动。这么一来二去的,两个人也相熟了几分。陈律师在沉锦音面前说话还是有些分量的,于是他帮助秦英提了提沉重以及秦英想见锦音的事情。沉锦音初识秦英的时候,说他是个有意思的人,现在秦英主动找上了自己,当然也不避讳见一见。 一个周五的晚上,沉锦音将秦英约到了自家经营的声色场所,他在这里招待一些“狐朋狗友”兼“生意伙伴”,大多数也是像锦音一般的“二世祖”。 锦音倒是很客气,让秦英坐在自己身边,还问他是否可以喝酒,以及有没有需要请专门的服务生帮忙倒酒。秦英当然推辞了,他并不是来玩乐的。这时候,包厢的门打开了,有个身材高大,带着金属框眼镜,一副斯文样的男人进来了,手臂里还挽着一个软绵绵的小身躯,男人将这个长得不错的孩子放下,自己一屁股也倒在沙发上,顺手松了松领带,长疏一口气。他的出现,引来“群狼”你一言我一语,一阵起哄。 “哟!彦言,这是哪里捡到的小美人?” “呀,龚少,这和上次抱在怀里的不是一个,您还真是艳福不浅!” “龚少是拿了什么新货要试试吧?不可以私藏啊,是兄弟要有福同享!” “别胡说八道!明明就是龚少爷魅力十足,谁不是看到他本人,直接瘫倒!哈哈哈!” 倒是聚会的主人沉锦音冷冷地笑,慢悠悠地才开了口:“今天找你们几个来,就是为了这个事情。你们这些个纨绔子弟也太明目张胆了,把我这好好的生意搞得乌烟瘴气的。就算你舅舅是一级警监,你老爸是省长,你姥爷是将军,也不代表咱们就不需要遵纪守法了,咱们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 “沉少爷,难道您不是纨绔子弟,怎么光把我们一棒子打死了?”有人咕哝了一句。 “好。大家都在一条船上,所以有事还需一起商量,你们不能再这样继续在club销售货品,据我的线人的消息,我们这已经被重点关注了。虽然货品都是实验室全新研制,并不在违/禁名单范畴,但还是越低调越好。”沉锦音顿了顿,转头把目光投到身边的秦英身上,“对了,忘了给大家介绍今晚的新朋友,这位是我表弟沉重的未婚夫。” 秦英被沉锦音这突如其来的爆料惊得身子一直,什么时候自己晋升成沉重的未婚夫了?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沉锦音展开了第二轮的轰炸。 “这位秦英,我的弟婿是位少年天才,而且即将成为我们市名校xx大学的学生,攻读计算机科学。我这次请他来也是想让他为我们建立一个网络平台,发展线上交易。” “久仰久仰,原来是沉重少爷的未婚夫。早有耳闻。” “秦先生,真是年少有为啊!和沉重少爷结婚,不就是未来沉家‘名正言顺’的主人吗?” 这句“名正言顺”当然是说给锦音这位“代理”沉家掌门人听的,可是锦音依然保持着不卑不亢的微笑。沉锦音和沉重年龄差了八岁,本来沉家独子一直没有孩子,所以把出嫁的女儿的儿子当作继承人来培养,所以他从小就是个挂名的“沉少爷”。没成想半路杀出了个沉重,所以就再没有锦音什么事情了。锦音忌惮舅舅,现在舅舅舅妈过世了,留下一个偶尔“疯癫”的表弟,不足为惧。 秦英被一阵狂轰乱炸,有些头晕,虽然他并不懂沉锦音所谓的货品是什么?可是他也听出来了沉锦音和这帮人并不是在做什么正常的生意。现在他们还想用阿谀奉承,让自己入伙。另外沉锦音竟然对自己和沉重的事情一清二楚,说不定自己做的一些小动作早就在沉锦音眼皮子底下。 “这孩子还是个高中生吧?”龚少爷忽然开口,“锦音,你也不要强人所难,而且你也没问过沉重愿不愿意把自己的人借给你做事吧?” 沉锦音依然微笑着,人畜无害的样子,“恐怕沉重现在是连自身都难保,沉家大少?继承人?有什么用呢?不如说是一头身陷囹圄的困兽。只要医生写一份报告,就让沉重好好在医院继续疗养着吧。” “你......”秦英握紧了拳头,指甲刺入肉中都快掐出血。 “锦音,即使是兔子,急了也是会咬人的。更何况,我可听说这沉重少爷可是一头疯掉的野兽,他狂起来会不会把咱们全部手刃了呀?” “快别说了,我一身冷汗。” 沉锦音做了个安抚众人情绪的手势,冷静地说,“我说是要威胁了吗?我说了,只是邀请秦英来帮忙搭建网站。沉重当然会是沉家真正的主子,秦英也就是沉家的小爷,我哪里敢得罪啊?” 众目睽睽之下,秦英的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他不能得罪沉锦音,可是也不能答应锦音的要求。 “沉先生,我还只是个高中生,解题的事情我很擅长。可是搭建网站,明明有那么多专业的大学毕业生可以用,为什么找我这个没有高中文凭的?”秦英有理有据。 “哈哈!秦英你太谦虚了!自从我表弟家出了事情,我一直对你很感兴趣。”锦音向他眨眨眼,“好了,好了,干嘛把气氛搞得这么僵,继续happy啊!” 秦英觉得自己呆不下去了,但是关于帮助沉重出来的事情却毫无进展。他进退两难之际,其他人却都接连找理由离开了,最后龚先生也带着他全程不省人事的朋友走了,包厢里只剩下沉锦音和秦英。 shi 沉锦音帮自己倒了杯酒和秦英的饮料杯碰了碰,依然展示着他招牌的微笑,“秦英,我今天这样说你是不是不高兴了?你还真是不经逗啊。” “沉先生,我没有不高兴。我是真的有事情要拜托您。关于沉重出院的事情。”秦英抓住机会提出了。 沉锦音微微摇摇头,“秦英,这可不是你拜托我做事情应该有的态度。我是商人,商人做生意都是追求获利的,当然我们可以互利共赢。你不能只想要我帮你的忙,却不帮我的忙吧?” “沉先生,不是我不愿意帮您,只是我并不是合适的人选。”秦英推辞。 “不,不,你就是最合适的人选。既然你和沉重都认定了对方,以后我们就算一家人了。而且你是天才,比很多拿着毕业证却不成事的废物强得多得多。我需要你给我搭建一个匿名网站,在一般浏览器中无法搜索和查询。就是想给club的会员一个购买产品的网站,至于其他的事情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沉锦音很诚恳地说。 【备注:日常使用的搜索引擎可以搜索到的一般都是所谓的表层网,但是这只是互联网世界的冰山一角,在表层之下,还隐藏着体量巨大的深网,例如一些视频网站上被作者设为“仅自己可见”的内容。然而,在暗流涌动处,还存在“影子网站”(dark web),只能以特殊的浏览器、授权、或者电脑在特殊设定下才可以打开。这样的影子网站并不代表就一定是“非法”的,只是如果使用者居心不良,这里也可能是孕育犯罪的温床。】 “我知道您要的是什么。可惜我也从未涉猎这个领域,我帮不了您。沉重的事情,如果您实在为难,我也可以再寻找别的方法。”秦英说。 “你不要这么快拒绝吗?先看看我的出价,再考虑考虑?如果你帮我搭建好网站,并且正常运行和维护一年,那我保证将沉重完璧归赵,如果家里还有任何人反对你们两个的事情,我帮你搞定。”沉锦音顿了顿,“如果这还不够吸引人,那你一定要看看这个。” 沉锦音从自己的手包里掏出了一个U盘,起身锁上了包厢的门,将U盘装在了包厢里的电视上,又调成静音,开始播放一段影片。秦英没有想到那天沉重的父母发生意外的时候,家里实际上是有隐蔽的针孔摄像设备的,其中有一个镜头恰好拍下了全部过程,而此刻包厢里播放的正是那一段秦英想立刻销毁的影片。 “不错吧,军用高精尖产品,他们都没发现装了摄像头。这些影片都是直接上传,加密储存在云端,即使他们在现场发现了设备,设备上也没有存储。沉重应该不知道这些,因为是我派人在舅舅家安装的。舅舅舅母也都是怪人,好好一个财团CEO的家,每到周末就把佣人管家都打法走了,肯定是有什么不可以告知的秘密吧,想想就有点兴奋呢?”沉锦音笑着说,这笑容让秦英心里发毛。 “你想要怎么样?”秦英表情凝重。 “秦英,我都说了我们已经算一家人了,你怎么还是这么见外呢?只要你帮我做事。录影的内容我将全部删除,以后再也没有人可以以此威胁沉重和你。” “我答应你。” 正文:阿重与阿英:误解 秦英答应了沉锦音的交易后已经过去了一年。在紧张备考的同时,秦英还要学习代码和搭建“影子网站”。中文检索中关于“影子网站”的资料并不多,他利用英文检索了相关资料,并尝试着登录“影子网站”的入口“蒜头路由”。蒜头路由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某国海军的科研项目。登录“影子网站”必须要使用“蒜头浏览器“,网站的域名也从常用的和.cn之类的变成.garlic。 秦英是个完美主义者,即使锦音原本要的只是一个简单的内部交易平台,秦英在查阅资料后却计划将这个项目变成建立一个类似普通网购平台的“黑市”平台。他计划着建立一个卖家入驻的网站,并且设立了第叁方支付。交易的货币是流通的电子货币。同时配备加密聊天功能。 这样一个庞大的项目,当然也不可能仅仅依靠秦英一人之力。起初,秦英在黑市上雇佣了几位有相关经验的程序员,并且把项目任务拆分,让每个雇员帮忙做一部分,再由秦英整合起来。锦音实际上是个不错的老板,他帮秦英雇佣了专业的程序员团队,给了秦英最大的支持,并且承诺每笔交易都给予秦英的团队提成。 秦英顺利拿到大学通知书后,他的网站已经顺利运营了。当然,第一批客人局限于club的熟客,每位客人通过邀请码获得访问网站的权限。秦英决定在试营结束后,如果一切顺利,也会考虑放宽权限。 沉锦音的生意也总算可以通过更加隐秘的途径运转,省去了被条子盯上的麻烦。他问秦英想要什么奖励,秦英唯一的愿望就是“我想带沉重回家。” 在过去的一年多,沉重和秦英两人没有中断书信联系,却不得相见。沉锦音首肯后,律师开始帮助沉重办理出院手续。 沉重在治疗师的评估中也被确认痊愈,但是治疗师还是提醒沉重和他的监护人,这个疾病即便痊愈,如果再受到刺激保不齐会再度复发。 一个阴雨的午后,沉重在自己的病房里,他已经脱下了条纹病号服,换上了自己的白T恤牛仔裤和灰色廓形开衫长毛衣,Guidi的黑色短靴。他蓄起的头发已经长及后背,随意地在脑后绑起一个丸子,看上去慵懒而迷人。他几乎是忐忑地,坐立不安地等待着,手心里捧着一只彩绘的铁盒,装着阿英捎给自己的信,腿边放着一个装着个人物品和书本的皮旅行箱。 门开了,护士带来了他最想见的人,原来的男孩已经长成大人的样子,高大的身材,宽阔的肩膀,很能给人安全感。素色衬衫和剪裁合身的西裤,让这个刚刚成年的男人看上去显得多了点成熟的味道。沉重望向他,无处安放的手才稳稳地摆放在腿上,他的眼里闪着点点的光,“你终于来了!” “阿重,我来接你回家。”秦英微笑着,眼里有一滴即将滚下的泪,却被他压抑了回去。他主动接过行李箱,另一只手很自然地去攥沉重露在毛衣外的一小截手指,指尖触碰的一瞬,两个人都不禁一颤,然后他紧紧地握住了这只手,好像怕他再逃走似的。 两个人坐上了陈律师的车,被送去了秦英独自在外租住的公寓。叁个人一路无言,沉重望着窗外那些他两年多不曾见过的风景,呼吸着自由的空气。 陈律师说:“把你们两个安全送到家,我也可以向锦音交差了。之后锦音也会安排新的住处和助理给沉重少爷,最近先要麻烦秦英你了。” 秦英回答: “和沉锦音说,阿重交给我就可以了,我会照顾好他。” 沉重没有和他们两个搭话,他打量着四周的环境,直到秦英上前搂住他,“我们走,这是我新搬入的家。因为临时得知你回来的日期,要找个两人同居的地方,有点匆忙。也没有问你喜不喜欢,等租约到期,我们再去找个你喜欢的房子。” 两人进屋,关上门,这个匆忙中找到的房子,已经被秦英布置得非常温馨。客厅里摆着宽大的沙发,上面有各式各样毛绒绒的软垫,他知道沉重喜欢下雨天蜷缩在沙发上读书。厨房里有各种厨具,还有磨豆机和咖啡机,因为沉重爱喝手冲咖啡,也爱吃秦英做的菜。卧室的房间有落地浴缸,面对着落地窗,可以一边泡澡一边从二十层欣赏湖景和入夜后灯火辉煌的CBD。 陈律师走后,两个人之间多了些微妙的气氛。两人本是如此熟悉,每天睡前他们都把对方的信读了一遍又一遍,仿佛是心贴着心一般地了解彼此,却又那么陌生,因为两年多物理的隔绝,都没有机会好好地看一看对方。 秦英正要帮沉重把行李搬去卧室,猛地一下被沉重抓住了手腕,他一个趔趄,倒坐在了沙发上,沉重顺势凑上去。脸贴得很近,他伸出手颤颤地抚摸上了阿英的脸,手指轻柔地勾勒着下颌骨的曲线,再划过挺拔的鼻骨,上面有一个小小的驼峰,平添了几分阳刚之气。 “阿英没有告诉过我,你什么时候和沉锦音这么熟了?” “因为之前办理出院手续才有更多交集。” “是这样啊。阿英有在兼职工作?” “哦,没有啊。” “我以为阿英上了大学,也会像别的大学生一样,偶尔兼职,参加社团,谈恋爱......” “我没有这个时间,再一年我就会修完大学的课程,新课题也已经在和导师讨论了。而且,恋爱对象都不在,怎么谈恋爱?” “我的阿英真的是天才!” 沉重说完这一句,两人之间的暧昧逐渐升温了。沉重撒娇一般的语气,直勾勾的眼神。他像只在主人面前摇尾求/欢的猫咪,用脑袋和身子蹭着主人,想把自己的气息留在喜欢的人身上。本来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秦英却只是被逗得咯咯笑,然后温柔地搂了一整夜。 两个人同居的日子,像是掉入了蜜罐里。不管学业压力多么大,秦英都会买菜做饭。两人手挽手去超市补货,秦英主动地承担着体力活,而沉重则像精明的“主妇”一样去挑菜挑水果,回到家两个人一起备菜,秦英掌勺,面对面无比幸福地吃完,然后沉重负责洗碗,秦英还是如当年一样习惯性地抱着他的腰。 可是,几乎每一天晚上秦英都要在书房里对着电脑忙到凌晨两叁点。沉重窝在沙发上读书,其实多数时候他在偷看阿英,他直觉阿英对自己有所“回避”。但转念想想阿英预计在两年内完成大学课业,还要做科研,他从原本就匮乏的时间里再硬挤出一点陪伴自己。想来想去,他又累了,在沙发上睡得迷迷糊糊。每到这个时候,听到客厅里沉重酣睡的声音,秦英会把熟睡的沉重小心翼翼地抱到卧房,帮他盖好被子。 这样的日子像是复制粘贴地过了几个月,两个人依然“毫无进展”。在给秦英找了无数忙碌的“借口”之后,沉重再也忍不住地开始胡思乱想和钻牛角尖。难道是自己太过矜持?还是自己没有吸引力?他开始搜索“如何提高伴侣间吸引力”这样的词条,心中默默地计划着一场让阿英把自己“吃掉”的浪漫约会。 连续一周,沉重网购了鲜花、泡泡浴球、香薰蜡烛、黑胶唱片机和经典唱片、睡袍等等,为了制造惊喜,他将收货地址填写了自己的助理荣格的家,那天荣格来送沉重的包裹。沉重没有避讳地在荣格面前拆起了包裹。 荣格问沉重:“少爷,您买这么多东西是为了庆祝什么日子?现在也没到圣诞节,离情人节还很远?” 沉重有些羞怯,他鼓起勇气问,“不是。荣格,我知道你也有交往的男友,可不可求教,你和男友平时怎么调剂情侣间的生活?” 荣格被这猝不及防的一问问住了,“调剂情侣生活?” “就是那个......怎么样才可以......被扑到?” “啊?”荣格没想到沉重如此直白,而且眨巴着单纯的大眼睛问自己这种问题,瞬间脸红到脖子根,“这个,如果以少爷的外貌,大概不需要特别努力吧。虽然,我只和秦先生打过几次照面,但是可以看得出来秦先生很在意少爷您。” “真的吗?会不会是我的吸引力不够?”沉重依然担忧地问。 荣格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如果沉重这样子都不够有吸引力,那他们这些普通姿色的要怎么活?荣格知道沉重和秦英两个人都是Alpha属性。在他眼里,作为Alpha,沉重的外貌虽然是秀气了点,但还是很有吸引力的,可是这个性真的完全不行,太弱太柔。也许秦英吃的就是他这套,绕指柔。 荣格委婉地提醒:“秦先生既然选择了少爷您,就一定是被您吸引着的,否则犯不着费这么大力气只为了和您厮守在一起。如果您说的是属性问题,虽然我不是专家,却也认识相关方面的医生,如果少爷想咨询,我可以给您我的医生前辈的联系方式。” 送走荣格,沉重开始布置房间,虽然有些老套,在新铺的洁白床单上撒上艳红的玫瑰花瓣,关掉灯,在屋子里点上淡雅木质香的蜡烛,晚餐准备了牛排和红酒,还烤了蛋糕当甜点。沉重先把自己洗了个干净,一会儿等秦英回来了,还可以好好利用一下那个超大的落地浴缸,洗个舒服的泡泡浴。 他等了好久,直到暮色降临,秦英才姗姗来迟。秦英回到家发现房间里有些暗,正要伸手开灯,看到眼前站着披着湿漉漉的长发,穿着黑色薄丝绸长睡袍的沉重,软玉温香的样子。 “今天是怎么回事?等我等累了吗?抱歉,有事情耽误了。”秦英说。 “没什么事情。我做了晚餐。你是想先洗澡还是吃晚餐?”沉重殷切的样子。 “我没什么胃口。那我先洗澡吧。”秦英疲惫地说,将书包放好,脱掉外套。 “行!”沉重已经在浴缸里放好热水,浴缸有恒温功能,现在温度刚刚好,他取了一颗浴球放进水里,浴缸里像是一副五彩斑斓的抽象画。 秦英不解地看着沉重,“我随便冲个澡就可以了,不需要搞这么麻烦。” 沉重此刻有些生气,心里默默骂了这个家伙不解风情,理工科男!但是,他嘴上却保持缄默。他虽有贼心,奈何没贼胆,看到秦英的表现本来想好的千万套路,突然就打了退堂鼓。这种事情,他这个当人家“媳妇”的,总不好主动吧? 夜深了,秦英照样在电脑前忙着,也许是过于专注,没有发现沉重什么时候站到了自己的背后。 过了好一阵,秦英才感觉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刺在自己的背脊上,如坐针毡。 他没有转身,只是用一种意味深长的口吻说:“你回来了?好久不见。” “我有个问题,你到底有什么非要瞒我?或者应该问,你在帮沉锦音做什么?” “我没在做什么。” “虽然,阿英的家庭是中产,但是按照阿英父母的教育理念,应该也不会出资让还在读大学的阿英住这样的高档套房,还有家里的很多东西也都是昂贵的品牌货,阿英却说自己没有在兼职工作,而且什么样的工作可以有如此多的报酬?” “学校也有奖学金,而且我也有在凭着自己的专业接一些项目赚外快。” “所以我和阿英已经到了这种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所保留的地步了吗?” 面对逼问,秦英无奈,“好吧,你猜对了,但是这是我和沉锦音的事情。” 沉重走上前,单膝跪下在秦英的面前,双手各握住秦英的一只手,担忧地望着这个有些陌生的秦英,“阿英,我的这个表哥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轻信他的话。” “太晚了......你该吃药,休息了。”秦英说着就想把沉重拦腰抱起,强行带他回卧室,却换来了沉重的挣扎,他推搡着秦英,不让对方得逞。沉重已经不是两年前的沉重了,两个人在体力上几乎是不相上下,于是就僵持着。 忽然,秦英像是失去控制,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句,“沉东青!你怎么还没有消失!都是因为你,沉重才惹上那么大的麻烦!我已经回不到过去了!麻烦你放过沉重!放过我!” 东青愣愣地望着这个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秦英,像是被霜打过的茄子,沉默地松开了手。虽然,东青不是沉重,但是他也是沉重。这就是他苦苦等了两年多的爱人,他在无边的暗夜中唯一的光点,在近乎窒息的禁锢下可以自由呼吸的天空。可惜在阿英眼里,自己是一颗绊脚石,他恨不得自己去死,恨不得自己永远消失,不再打扰他和沉重的二人世界。东青的眼神里写满了绝望。 “阿重,东青,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秦英像是突然才回过神来,紧紧搂住沉重的脑袋,用手捂住他的耳朵,“都是我的错,课题上遇到了些问题,心情不好,不该迁怒于你。你明明好不容易才回来了,我再也不想让任何人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正文:阿重与阿英:药郎 那晚之后,两人之间像是隔着一层尴尬的客气。睡觉的时候,沉重会背过身去,本能地抗拒着与秦英有肢体接触。可是,依照沉重的个性,绷不了太久,又开始患得患失。好几日的彻夜难眠,让今早的沉重顶着个黑眼圈。他给自己灌了一整杯又苦又涩的黑咖啡,没掌握好咖啡粉的量,冲得太苦了,因为没有秦英帮自己冲咖啡,他心情烦躁到了极点。这时候他看到贴在厨房冰箱上的那张荣格留给自己的医生电话,要不去见一见医生试试? 下午,沉重来到了一家私人诊所,戴的墨镜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头发盘起带了个渔夫帽。 前台热情地问:“先生,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吗?” “您好,我预约了下午两点,姓沉。” “沉先生是吧,好的,请您到2号候诊室稍等片刻。” “谢谢!” 沉重刚在候诊室的椅子上坐定,环顾四周,房间是封闭的,极具私密性,摆着仪器。房间里另外还有一扇门,通往医生办公室。那扇门被打开,进来一位青年医生。沉重脱下太阳镜和帽子,主动和医生打招呼,“您好,我姓沉。” 王医生目睹了沉重的真容后,先是愣了一下,随即语气轻快地回应,“您好!沉先生?我们在哪里见过吗?” “啊?”沉重内心一惊,本不想声张此事,难不成遇到了熟人? 医生脱掉了自己的口罩,“我曾经当过启市中学的校医,如果我没记错,你是那里的学生?” 王谨春医生对当年的奚尧也就是沉重印象深刻,那双眼睛真的是令人难忘。但是,王医生并没打算戳穿,毕竟很多病人为保护隐私会用假名。 “哦?是吗?我没有印象了。”沉重微笑着回应。 “没关系,也可能是我认错人了。沉先生是有什么需要咨询吗?” “我想询问一下如何改变属性?从Alpha转性Omega。” “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首先我们要对您进行心理评估,需要两年时间,如果到时候您还是有强烈的转换意愿,我们才会为您做外科手术,包括切除腺体和改造生殖系统等等,之后采用荷尔蒙治疗。但是,一切的前提是您没有别的生理或者心理的疾病,以及需要父母签署同意书,如果有伴侣也需要伴侣签署同意书。”王医生一口气说完。 “请问有没有更快的途径?我有点急。”沉重的心凉了半截,要是让医生发现自己那点病史岂不是就彻底凉了,更何况自己的监护人也绝对不可能签字。 “奚尧,看来我没有记错,两年前在校医院,你就是那个自己擅自用药的小孩吧?”王医生变得有些严肃。 虽然被拆穿了,但是沉重已经没有父亲和继母了,再也没有谁可以让他因为叫家长这种可笑的理由哭泣,“王医生,既然您这么说了,那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吧。那之后,我就停药了。只是,现在我必须服药,才可以快一点改变自己的属性,我只想变得更有吸引力。” “你这样的想法和行为都很危险。这些药物属于管/制药物,抱歉,没有合规的手续,我可能帮不了你。”王医生不为所动。 “王医生,我的助理荣格告诉我您也会接地下医生的活,如果是钱可以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王医生用难以置信的眼神望向沉重,“难道,你就是那个沉家的少爷?” 沉重微笑着点头称是,“如果对于王医生来说太为难,我也可以再找别的地下诊所。” 王医生皱着眉头,思索片刻,才开口:“请沉少爷跟我来,我帮您做个基础检查。” 王谨春和龚先生是发小,年轻时候也曾混迹在“二世祖”的圈子里。可王谨春自命清高,本来也觉得这个圈子恶趣味,现在又建立了新诊所。恰好趁此机会,慢慢淡出。对于沉家的内部夺权他多少也有所耳闻,当然也不会不知道这位沉少爷。荣格是王谨春关系很好的师弟,荣格本来也是医学生出身,却决定不再从事医生的职业。为了照顾状况特殊的沉重,沉家帮沉重招聘助理的条件就包括了有一定医学背景,说起来荣格还是王谨春介绍来的。 “沉先生,您的指标都正常。您真的确定要用药吗?长期服用这些药物后,结果将是不可逆的。” “您别这么客气,叫我沉重就可以了。王医生所说的结果是会生病还是会早亡?” “没有那么严重,依据现有的临床试验结果,转属性者的平均寿命和对照组并没有区别。只是,一旦对Alpha的腺体和体内荷尔蒙进行逆转,结果就是终生不育。” “那就没有问题了,请您给我药吧!” 王谨春看着沉重势在必得的样子,想着这孩子真是病得不轻,而且是心病。他叹了口气,“你还是走到这一步了。我来教你,购买药物要登录这个网址DarkAgency.garlic......” 沉重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多么讽刺。他恐惧了那么多年被强迫服药,好不容易才逃脱,好不容易才正常地长大了,现在却要亲手毁掉一切。仅仅是为了让另一个人更喜欢自己,多瞧自己几眼。如果是东青,大概会前仰后合地笑自己有这种想法是多么傻B,可是沉重却认真地觉得自从回来以后秦英对自己的回避是因为属性不合,也许吃药治疗可以给两个人的关系带来转机。 在王谨春的帮助下,沉重学会了登录DarkAgency的步骤。回到家,沉重打开秦英的电脑,虽然两个人还在较劲,但是他们一贯都没有互相避讳告知对方手机电脑、社交网站、购物网站甚至信用卡、银行账户的账号和密码。沉重按照王谨春的吩咐,下载蒜头浏览器,可是他刚点击下载安装,就跳出了“软件已经安装”的提示。 沉重输入了网址,却从历史记录里看到了一行熟悉的字,DarkAgency,点进去,毫无意外地只有账户却没有密码记录。沉重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秦英的电脑会登录过这个专营管制药物的网站?难不成秦英也在私下购买什么药物?登录需要10位密码,即使都是数字组成的密码,就有十的十次方种可能,还没有考虑其中包含大小写字母和符号,虽然秦英个性谨慎,却和很多人一样在很多账户使用一组特定组合的密码,沉重试着输入了这个他知道的密码,屏幕上显示一行警告的红字--“密码错误,叁次错误后账号将自动冻结”。 难道是自己的生日加上名字缩写?他硬着头皮输入自己的生日加上sz,依然错误。怎么办?还要继续试下去吗?如果最后不成功,账号被锁,就必然会被秦英发现自己偷偷登录他的账户,但是对于秦英在DarkAgency上做了什么的好奇心战胜了一切。沉重飞速转动大脑,忽然灵机一动在电脑里搜索了一遍“password”和“密码”的关键词,还真的让他发现一个密码生成器,隐藏在层层文件夹的深处。他点开密码生成器,可是又犯难了,生成密码需要一串“随机种子”【注释:设定特定的数字或者字母组成的“种子”,密码器会生成一样的密码】。大不了赌一把呗。沉重输入了自己的生日作为随机种子,屏幕上生成了一串十位数的密码,他将密码输入,登录成功了。 不同于我们熟悉的互联网购物平台,DarkAgency并没有任何花哨的广告、图片、或者模特试穿试戴产品拍的“卖家秀”。DarkAgency是纯白底黑字,界面极其简洁,只有搜索框和目录。沉重当然没有直接用秦英的账户搜索王医生开的药品。 这时候跳出来一个对话框,管理员Jasmine:“Mandala,发现一位违/禁卖家,是否立刻封/禁? ” 【注释:Jasmine 茉莉花,Mandala 梵语曼陀罗】 对话框里贴着一个链接。沉重犹豫了片刻还是点开了。 这个“商品”的名称叫“双子MKUltra”。页面左上是一张“商品”图片,一对连体双胞胎,他们被蒙住了双眼,可是依然可以看出是两个清秀的男孩,脖子上套着项圈,连接着两条手臂粗的锁链,他们的身体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上面染上了斑斑驳驳的血色。右边是一段简短的中英双语的产品描述:混血双子,温驯,调/教,捕猎,全球配送,1万美金起拍。 对于熟悉冷战历史的人,可能会听闻过臭名昭着的MKUltra project,一个在官方资料里不存在的心灵控制实验。传言中,精神病患,失足者,服刑人员甚至普通民众、明星,都可能成为这个研究的实验品。有的人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诱骗,服下产生幻觉的药剂,被带到实验室里进行各种非人道的试验,最终被brain wash或者走向更可怕的深渊。这项实验当然早就被叫停,并且试验资料都被付之一炬。只有种种阴谋论在谣言和好莱坞电影中经久不衰。 页面下还有一段录影,沉重肾上腺素飙升,心跳扑通扑通。猫一样猎奇的心态掌控着他点开录影。一段简短的“商品”展示,没什么特别的,并无暴力,仅仅是双子肩并肩坐在展示台上,被打上光,像一件陈列的艺术品。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异常之感在沉重脑海里回荡,令他胃部一阵痉挛。奇怪的比例,不协调的肢体,与其说是双胞胎,不如说从一个人的身体上又长出一颗多余的脑袋。难道是共用身体器官的畸形儿?沉重随着逐渐拉近的镜头,才看清了,在身体交界之处有一道丑陋的增生疤痕,想必也正是因为这道疤痕,这件“艺术品”才被以低廉的价格贱卖。沉重的大脑像是被球棒狠狠地一击后那般眩晕,这怎么可能是一般的连体婴会相连的位置呢?多么像两个被随意用剪刀剪碎又拼凑起来的布娃娃! 无法掩饰的心跳声,压抑到像是要逼着他窒息。他颤抖着手将全部页面关闭。仰头倒在椅背上。 这天晚上,秦英回家后,准备了丰盛的菜肴。秦英也察觉到了这几天沉重的不对劲,因为自己那天说的重话,让两人的情感有了一丝裂痕。不管是对沉东青还是沉重,他都应该道歉。 秦英表现得殷勤,而沉重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小口地吃了一点饭菜,就说自己饱了,对于秦英给自己讲学校的事情,也听得心不在焉。吃了饭,沉重就说要洗澡,今天有点累想早睡。 秦英对于他的表现,只当是还没有消气的小性子,他并不会因此就失去耐心,没吵过架的情侣,怎么算情侣呢? 虽然,在网站正常运行以后,主要的运营和维护任务都交给团队了,秦英每晚都会花一点时间,处理一些网站的事务。秦英查收邮箱的时候发现了Jasmine下午给自己的留言,便回复道“同意封禁卖家。” 很快管理员Jasmine又回复了,“我请示了戴怀表的疯兔子,他说不需要封禁,因为这个卖家给了很高的提成。而且商品已经在聊天室拍卖中以十万美元的价格拍出。” 这位“戴怀表的疯兔子”是沉锦音的账号,这也是秦英最近心情烦躁抑郁的原因之一。两个人对于网站未来的发展方向产生了巨大的分歧。锦音觉得网站只是为卖家买家牵线搭桥,仅仅是中介机构,就如网站的名字--“黑暗的中介”,因此不应该过多干涉商家。在这个逃脱了国界、法律、公序良俗的地方,他们本没有责任。而像秦英这样的要隔叁岔五封/禁给自己提供丰厚利益的卖家,逼得别人放弃这个平台,简直就是又当又立的典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