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花/偷珠记(双性/露阴癖)》 少爷持镜自窥阴,义贼上瓦把人睇 【第一回】白芍花 少爷持镜自窥阴 义贼上瓦把人睇 ———————————————— 夜色好似泼墨的浓彩,玄黑的穹幕上挂着一轮明月。 鹧鸪哨噔噔踏着清风,叁步两步,以轻功跃上了当屋的瓦片。据说这白知府家,私藏着受贿判案所得的夜明珠,身为义贼的鹧鸪哨,天生行的就是劫富济贫的善举,他怀着满腔的不忿,夜闯白府,想要凭借来无影去无踪的功夫,将这明珠盗来,换作钱财,送往发洪的锦州赈灾。 谁知揭瓦的一瞬,眼睛凑上了孔缝,他自瓦缝里窥见的人儿,有着比夜明珠还要惹眼的光亮,比无暇璧更叫他心动的价值。只肖一眼,那娇小的身子和裸-露的性-器,便嵌进了鹧鸪哨的心坎儿,叫他甜如蜜、又酸如李。 白芍是知府老爷家的小少爷,年已十七,本该是谈婚论嫁、谋划着取一房贤妻的年纪,可他却有个不为人知晓的秘密。他秀气的峦茎下,还藏着一条甜美的小溪,涓涓的淫-水,时常防备不及、从花沟沟里洇出来,藏在兀自生风的衣摆下来去,有时落在腿根、一滴两滴,他却端着正经,夹着腿隙,将未叫人涉足过的禁地,守护得严密。 不是他不想要尝试性事,可实在是羞于启齿,不知该对枕边人,如何解释他身子的特异。再说,这上了欢塌,他该是顶着茎、杵在上面,还是张着腿、躺于下边儿呢?这是他自个儿也说不好的犹疑。 可愈是压抑,这想要露出来、叫人好好看一看的念头,就跟发泡白花面儿似的、膨胀在脑海里。他只得于夜深人静时,悄悄地躲在闺房里,偷偷掀起私穿的女子裙裾,将一张花嘴儿,露了个尽兴。 啊,太羞耻了……不行,我不可以这样淫…… 心头虽如此想着,可却架不住暴露花逼的诱惑,一面黄花铜镜持在手里,慢慢地自柳腰前头移下去。羞赧的目光追随着镜面,堪堪地,就将一条艳红的花沟映在了眼帘里。 私塾里伴学的儿郎,到了血气方刚的年纪,自会谈论那自渎的妙趣。白芍也在一边偷听了一句两句,可他心尖儿发颤,两腿根微抖,连带着一枝小茎,也晃动在亵裤的兜兜里。 他长这么大,还不曾尝试过自淫,此刻只是捻着指尖儿、把温玉灵芝般的肉首稍稍挪开一点,心头便慌得直打鼓、跟犯了事儿的小贼似的,匆匆瞥一眼其下的粉壑,便将自个儿的肉-茎,跟烫手的山芋一样扔了。镜子合桌一拍,他大呼着“不行不行”,便细碎着小步,躲进帏帘里去了。 屋顶真正的小贼,看得是目不转睛,可忽然被切阻了视线,便不自禁梗着脖,想要将窥探的眸色,延伸进穗影晃动的布幔里。 “哎呀~究竟看是不看呢?烦死了~烦死了~!”煞是可爱的一位玉人,扑卧在榻上,苦恼地频频踢动着的后脚跟,掀动起帘幔、一波一波摇得闹腾,正如他此刻的心绪,上上下下、纠结得紧。 看吧,他在心中不屑自己,堂堂的知府少爷,竟似勾栏院里的小倌儿,爱好赏玩性-器、不知耻廉;可不看吧,他又止不住好奇,自个儿有异于常人的那处,究竟长得是何种风情? 他每每脑海里、总生出些难为外人道的旖旎,譬如说,躺在某个不嫌弃他的男子怀里,不管不顾地大张着腿,叫那人贪婪的目色,盯在自个儿下身,将嫩壑里一水的淫-靡,一瞬不瞬地收入眼底。 若是那样的话,自己想必能爽得尿出来吧?被那人目奸着,急急收缩着花-穴,口里求着“不要、不要、别看了求你”,可穴-口却喷出如泉的潮柱,尿得一塌糊涂……光是如此幻想,小少爷便湿了嫩口,转成仰躺的身子,一下自床榻上蹦起,朝着摆在台面上的铜镜冲去。 袖影疾风,玉手匆匆伸到桌案上来、攥取镜柄,衣袂掀起的香风,惹了案上的烛火。摇曳中的烛影,照出了屋顶上偷觑之人暗浮的唇角。鹧鸪哨越看越欢喜,越看越笃定,这小可爱,天生便是又纯情又淫-荡的双-性,是该叫男人捧在手心里、疼在心尖上、套在裤裆头的尤物。而更加难能可贵的是,他尚且蒙昧,好似那被他爹爹藏在暗匣中的夜明珠,在漆夜里独自散着幽光,明如灿火,却寂寞胜雪、只供自己一人独赏。 如此,鹧鸪哨决意逗逗他,为他孤芳自赏的裙底寂寞夜,添一丝惊心动魄的春闺撩情趣。 “谁!”屋头传来瓦片攒动声,白芍立刻盖了裙裾,警惕地大叫一声,侧耳倾听,那诡异的窸窸窣窣,是否还会响起。 “瑶瓦一赏过,轻薄天下花,春风含戏鹭,鱼水鸳鸯情。嘿嘿,是我呀白少爷,我就是‘轻功独步天下、床技惠及万家’、全城家喻户晓、可谓是‘人见逼流水、花见穴乱开’的采花贼——大名鼎鼎的‘鹧鸪一支哨’是也!” 鹧鸪哨信口雌黄,随意编造了名号与诗号,一张俊颜抵在屋头瓦楞间、撑开虎口贴在邪魅薄唇下,帅得惊天动地,狂得震铄古今,自认为人中龙凤、风流少年,倜傥不羁的俊模样,定能在第一眼间,便牢牢抓住白家小少爷的心:“久闻白少爷艳名,在下渴慕已久,今日特来拜会,望公子不弃,邀我下去喝杯酒,如何呀?” “啊啊啊啊啊——!!!”果然是惊天动地,只是和他设想的出场,不太一样而已。白少爷扯嗓高吼,凄声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上夜空,将沉沉睡梦中的白府众人惊起。 (待续) 庄生晓梦迷蝴蝶,露阴裸奔芳草田 【第二回】蝴蝶梦 庄生晓梦迷蝴蝶 露阴裸奔芳草田 ———————————————— 扑朔朔,扑朔朔,似有轻蝶,踩在鼻上过。当白芍悠悠睁开眼来时,一只蓝蝶,正挥着轻梦一样的翩羽,萦绕在他的颊边嬉戏。 咦?哪儿来的小蝶,还敢来偷亲我的脸? 白少爷撑开迷蒙的眼帘,支肘起身,便望见了一片广袤无垠的芳草田。无边无际,无涯葳蕤的碧草,接连着天宇,通往阔野的尽头。晴日从头顶照下,好似如水的韶华,映在翠色的青葱之上。 远山如黛,烟云若画,白芍将手掌探在额间瞭望,看得是心情大好。一双玉白的足踝,忍不住掩在萋萋的斜叶丛中,左左右右闲适地晃。 青叶之上,还滴挂着初晨的露水,蝶羽扇动,翅上似画有明艳的泪滴。白芍看得有趣,便平举一掌,伸出一指,想让蝶儿落在他的指尖歇息。可谁知蝶儿顽皮,偏不肯在他期待的指上稍立,而是轻风一扇,魅影一晃,便朝着捉摸不透的方向飞去。 “诶,你别跑!别跑呀,与我一道玩呀……”白芍急忙站起来追,抬步刹那,方觉裆间有呼呼然暖风过境。而那时时渗着汁水的嫩壑,因不经意间急速的摩擦,而升起一道过电似的快感。 啊!怎会……怎会忘了穿亵裤! 白芍不敢置信地垂下眸,但见那轻纱白衫的下摆里罩着的,确然是一双匀净纤白的足竿子。裤褶未套一条,鞋履未着一双,再往上头更加隐秘的私讳处,不需掀开来瞧,也知定然是不挂一褛的赤条条淫-浪模样。 他骇得瞬时面色惨白,贝齿狠咬着下唇,再度抬起脸来,做贼心虚地环顾四下——呼……还好还好,确定了周遭无人,就算他掀起衣摆来裸奔,也不会叫任何人窥知了他的秘密。 等等!……没有人,没有人!这方圆几里之内、目力可见的人,是一个也没有!也即是说我可以…… 他的呼吸凝促了起来,就像织布纺锤上,被越提越紧的细线……他蠢蠢欲动的两只小手,慢慢地摸到了胯骨的两侧。 起先还只是小心翼翼地试探,可随后有个声音,在他的心鼓上急急怒锤了叁下:“露啊!露出来啊!这里又没有旁人,你一直以来渴望的事,不是终于可以如愿了么!” 白芍像个被鼙鼓提振了士气的战士,提息作气,屈着五指将长衫拎了起来,露出下-体沉眠的玉茎,与羞赧的花壑,在柔软如棉的碧毯之上疾奔。 青衫抚过草尖,无数悄然绽放的花朵,被痴跑的人儿惊起。它们摇着蕊,吐出幽香,越来越浓的芬芳,被玉人娇小的足掌所沾染…… “哈哈!别跑!你别跑!看我怎么逮住你!”他挥舞在半空的玉掌,合得又猛又急,可那狡猾的蝶儿就是不肯入瓮,无论费劲地抓个了多少个空拳,拳心里始终空空如也。 “累死我了……不、不追了……不追你了,哼!”小少爷终于泄了气,衣衫落下了一截,双腕支撑在膝头,“呼呼”地喘着热气。 可那蝶儿听了这话,似是有灵性般停了下来,在白芍的眼前挑衅般打了几个旋,又突地朝他脚边的一株野花落去。说时迟、那时快,白芍瞅准了时机,不假思索地揪住衣摆一兜,囊着一阵清风的雪绸,便好似一个捞鱼的网兜一样,裹住了恋花蝶,也堵住了它再想逃窜而去的路。 “哈哈、哈哈哈!捉住你了吧!这下你可跑不了啦!哼,叫你在本少爷面前逞威,就你有翅膀能飞!这回啊,本少爷叫你插翅也难飞!”白芍得意地吼完了这几句,可随后,又生出了点儿不安的愧疚心。 它同我逗乐打趣呢,我却一气之下把它给囚住了……方才那一拍会否太过用力?它该不会叫我无心折了翼吧? 如此想着,他侧耳贴到布包上去听——哎呀,怎么连扑腾挣扎的响动都没有?不行不行,该不会是叫我闷断了气吧?算了算了,赶紧将它放出来吧! 于是乎,收束的口儿一开,那蓝蝶便跟早已算准了时机似的,直奔着美人的下-体飞去。 “啊!你想要做什么!”白芍花容失色,惊得一个趔趄坐倒在地。 小柄儿扬了一扬,藏在肉沟沟里的淫蒂,像颗羞于露面的嫩豆似的,终于头一回、在敞开的双腿之间,见着了天光。而这一切艳景,都要拜掀在胯上的衣摆所赐,让他的娇美模样,在蝶儿的面前展露无疑。 “白少爷……”从蝴蝶的振翅音里,竟渺渺然传出了一道熟悉的人声,“久闻白少爷艳名,在下渴慕已久,今日特来拜会。望公子不弃,邀我落到你的花-穴口去,汲一杯甘甜多汁的美酒喝,不知白少爷意下如何呀……” “你、你!你是……”白芍颤抖着指尖,像见到怪物一般,点着蝶儿冒冷汗。那个采花贼的名字,在他的脑里、如同呼啸的刀阵一般盘旋,可他就是不敢说出那五个字。 “白少爷,你的花核儿好美,允我立到上头去舔蜜,你说好不好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又一声凄厉的尖叫,差点把书斋的瓦片都震飞。 正合着眼皮、晃着脖颈、带领大家读庄子典籍的私塾先生,耳闻了白芍这一声惊世骇俗的呼天抢地,两撇修得颇有喜感的胡子,差点气得倒竖起来。 (待续) 知府老爷寻新欢,捕快夜捉采花贼 【第叁回】家务事 知府老爷寻新欢 捕快夜捉采花贼 ———————————————— 先说说这白芍,听着听着先生讲学,为何会陷入五里云雾的瞌睡里去? 缘由很简单,还不是叫那上房揭瓦、污言调戏的小贼,给惊得一夜未睡?后来又像条蚕宝宝似的、拱着屁股缩在被褥里,任两行委屈巴巴的伤心泪,在娘亲膝头、无休无止地滴答垂? 当时呀,白老爷正躲在自个儿的温柔乡里,与刚迎进门不久的小妾,颠鸾倒凤、双宿双飞哩! 自然,如此得宠的,不会是白芍与他二位哥哥的生身母亲、白府的正房夫人白秦氏,而是连个正经名姓也无、原是青楼卖笑的淫-女、玉罗敷。 那玉夫人能言善道、媚眼如丝,把白老爷哄得是一愣一愣的,除了正房之位不可废之外,什么绫罗绸缎、金银首饰的,统统捧来,给她穿了一身、钗了满头。 美人在怀,白老爷自是一刻欢宵也不舍放过。老头儿不知服了什么仙药,原已雄风不再的老棍儿,忽地又恢复了龙精虎猛的精气神儿,压着玉夫人吱嘎吱嘎地摇床帏。 两鬓斑发随风晃,一树梨花压海棠。海棠得意春风笑,发妻气得想上吊! 白芍大喊大叫的刹那,秦夫人正在屋子里,摔老爷的叁彩窑呢——“哐嚓!哐嚓!”真是又痛快,又解愤! 秦夫人原本只想摔碎一片,来佯装割腕,胁迫老爷从狐狸精的床上下来,谁知一摔之下上了瘾,欢爽得停都停不下来。 最终,还是白芍那一声扶摇直上的叫喊,把爹爹从小娘的腿间拔了出来,也挽救了更多,即将遭殃的瓷叁彩。 “混账!”白老爷使出平日里拍惊堂木的架势,往那无辜的红木案上压下怒掌,震得茶碗上的瓷盖子都瑟瑟发颤,“简直是胆大妄为!色胆包天!这可恶的采花贼,平日里偷腥作案也就罢了,居然敢偷到我白某人的府上来了?连朝廷命官的威严都不放在眼里,他的目中,还有没有王法了啊!真是不见阎王不落泪,不见棺材不下跪!” “呜呜呜……”白芍从娘亲的怀里钻出来,红着一双泪眼道,“……爹爹你是不是说倒了啊?该是‘不见阎王不下跪,不见棺材不落泪’吧?呜呜呜……” “呃,这……”白知府颊上的老肉僵了一僵,遭了正房夫人一个讥讽的白眼,他立时转过头,清嗓正色道,“咳咳……总之!本官就是这兰陵城里的王法,是专擒他什么……‘鹧鸪一支哨’的活阎王!他要是还敢来欺负我儿,我这白府,就是埋他尸骨的铁棺材!” “呜呜呜呜……”白少爷哭得更大声了,只是这回的哭声里,多少添了些久违的、有爹疼有娘爱的撒娇味。 要知道,自打来了那舌灿莲花的二姨娘,爹爹可是把倾到他身上的爱,挪走了大半,分去了胭脂粉浓的西厢房。 “好啦好啦,芍儿不哭,芍儿不哭……娘亲今晚呀,就呆在这儿守着你,哪儿也不去,成了吧?”秦夫人一下下拍着白芍的背,像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兔子,轻柔里满是怜惜。 可她不经意瞟向夫君的眼神里,又藏着借机嘲讽的冷峻:“反正啊,娘回房也是空闺独守,那个凄楚啊,是道也无处道……” “来人啊!”白老爷一听这话音不对,赶紧运足了丹田之气,朝着房门外发号施令,将秦夫人的话头,掐灭在萌芽里,“给本官将今夜寻宵的捕快全调回来,里叁层、外叁层地围着府上布下刀兵,看那小贼,还敢不敢来送死寻衅!” 就这样,白老爷自个儿续不成缠绵,中烧的欲-火变成了怒焰,烧得一群小捕快也跟着返不了家、进不了被窝与妻室团圆。 他们冒着不算寒的风、持着不算快的剑、怀着一身不堪一搏的叁脚猫功夫,还妄想能将“兰陵城里第一盗王、来无影去无踪双脚踏清风”的鹧鸪哨给捉住,实在是痴人说梦,还不如回家躺着入梦去哩! 唉,出来混口饭吃,都不容易。你瞧他们个个憔悴地撑着眼皮、打着呵欠,强打着精神瞪着墙头瓦片,那布在眸里的红血丝儿,多得都能当豆腐丝拌面吃! 一夜无话。 “哈啊……”坐在书斋里的白芍张着嘴,打个大大的哈欠。整宿未曾睡踏实的小少爷,听着听着念经诵咒似的读书声,手掌儿一支,玉脖儿一歪,迷迷糊糊的,就被摇头晃脑的教书先生,给摇进了人事不知的梦乡里。 可谁知这一睡,还入了个靡丽艳美的春梦里,梦里头飞进来一只、“阴魂不散”的庄周蝶。 (待续) ———————————————— 要解释一嘴此文的时代背景——虚拟架空!虚拟架空!里面出现的地名(锦州、兰陵等)均与历史上的对应城市无关!日更时间很紧,我没有功夫去查历史资料,请切勿与历史对号入座。 但是你大概可以认为,这是一个发生在武则天时代的探案故事。后面会出来一个女皇,是暗示了武则天,但不会明说她就是,所以是架空!这里说的瓷叁彩,也是暗示唐叁彩,但依然是架空,因为当时的人绝不会管自己时代的瓷器叫做“唐叁彩”。 曳床斜倚双瓣展,花内雨疏落平芜 【第四回】春宫图 曳床斜倚双瓣展 花内雨疏落平芜 ———————————————— 要说这白家小少爷,念的可是兰陵城里最贵的私塾,那授书席上盘坐的胡夫子,可是诗书饱读、把两撇胡子浸在墨缸子里的人物。 据说呀,他每回誊抄新书之前,总要先行沐浴焚香,在写书的圣人画像面前,虔诚地拜上叁拜,再掸衣理袖,唯恐坐得稍有歪斜,那便是对往圣先贤的极大不恭。 如此一位拘谨人物,当惊闻学生白芍,在敬读庄子之时,竟敢以发聩之声大呼小叫,他气得须眉倒竖,恨不能以训教的戒尺,狠笞那臭小子的手心! 无奈白少爷身份特殊,贵为兰陵城知府老爷的幼子,他区区一介未有功名傍身的私塾先生,可轻易得罪不起。故而,他虽已将抑不住的怒色浮于面上,可却不敢将涛涛的训辱之沫喷出口外。 他只道:“白珍之啊(白芍的字),古人读书,每逢有心得处,总是喜难自胜,故而手舞足蹈以表心中欢悦。方才你既读得欣喜若狂、开嗓呐喊,想必是心得颇丰,捺不住要说与我们听了吧?那就劳烦你,来给诸位品评品评,庄子曰‘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语出《庄子·齐物论》)’,究竟该作何解?其中,又藏有何深意?” ……什么“蝴蝶庄周”、“庄周舞蝶”的?白芍的思绪,叫那绕口令似的话语,绕去了云里雾里,什么“心得”也没有。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绕明白了:原来,那无耻的采花贼,之所以变作一只蝶儿扰他的清梦,全是叫这耳畔的庄周给闹的呀! 白芍皱眉、吐了吐粉-嫩的舌尖,在心里头愤愤地淬了一口,却一不小心嗤出了声:“呸!”——不知是“呸”那没羞没臊的钻腿蝶呢,还是在骂那罪大恶极的上瓦贼。 “白芍!为师好言好语,给你铺就了保全颜面的台阶,你非但不知悔改,且还敢朝圣贤之书乱吐舌头!你、你还有没有一点敬畏圣人之心了!”胡夫子真是发怒了,哆嗦着老姜一般的指头,移在书案上四处摸索戒尺。 此刻的他,已将白芍那小畜生,视作了该是千钉长跪、沸水滚喉、在圣贤面前负荆请罪的叛逆狂徒。 “夫子息怒,夫子息怒啊!珍之他不是故意的……”周遭的同窗们赶紧帮着解围。 另有一人把掌拢在嘴边,趁着七嘴八舌乱哄哄的场面,小声呵着气对白芍说:“快回答夫子的问话呀……快,快,庄周梦蝶的那一篇,你再往后头翻两页就能找着了……哎呀,你低头看呀,咱们手里头这一本,就是今人的注释本……” 白芍愣了好久,才从那变换的唇形里,读懂了同窗的提醒。他赶紧垂眸、哗哗翻书,可就在那玉指、刚将书页拨过两张之后,他惊诧的眸子瞬间瞪似了铜铃,对着书册里现出的羞人图景,悄然浮上了红云。 他瞧见了什么呢?那可不是什么、融汇了先贤哲思的清歌雅韵,而是叫人脸红心跳的床笫风云。 只见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衣不蔽体地躺卧在榻上,沉着柳腰,张着玉腿,挺着一对傲人的丰乳,又在臀间。露了一道羞与人说的盈水沟沟。她正等待着一急色男人,矮下-身、凑过首,将张成了竹筒状的口唇,覆到那欲壑的边上去吸吮。 一看便知,这是从哪本春宫册上,撕下来的一页“珍藏”,而真正的“庄周梦蝶”那一页,已经被偷梁换柱、掉了包。纸页边缘,还浮着许多不齐整的齿锯,如同白芍此刻、咬牙切齿的心境。 淫图边,还配有一首和诗:“曳床斜倚榻,双瓣展莲花。花内雨疏疏,涓涓落平芜。” 白芍瞬间懂了那句“今人注释本”的真义,赶紧转向那个、趁自个儿睡着了偷偷塞纸进书的同窗,朝人飞过去一把犀利的目刀。 可惜那接了目刀的可恶少年,不仅笑得前仰后合,一副捉弄得逞后的得意,且他还将安然无恙、毫发无伤地坐在那儿等着看好戏,不像自个儿,又要接受一通胡夫子的风雷恶斥啦! “我、我……”白芍急中生智,“我肚子痛!夫子莫气,等我先去一趟茅房解个手,等回来时再与夫子您好好请罪!”他赶紧抓起纸片,急急揉成了一团,携在袖中,小跑着溜出了书斋的门。 (待续) ———————————————— 这种又淫-荡又清纯的小骚-货,最惹人怜爱了! 女穴不慎尿染指,如厕惊遇色眸窥 【第五回】划痕案 女穴不慎尿染指 如厕惊遇色眸窥 ———————————————— 既是最贵的私塾,自然连茅房也是雅致的。 玲珑的格窗外,连接着花坛小院,院中有一枝不甘寂寞的杏花,绽着瓣儿悄悄地透进窗来,朝着解手之人引逗招展。 茅房里摆着叁只恭桶,每两只中央,都以屏风互隔着,形成叁个小间。顶上垂下一片纱帘,帘钩一脱,如厕之人便能躲进小间、自成一统。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是,来人总应自觉走进最里头的那间去纾解。 屏风的边角处,伸出叁道弯钩,最下头一档,谓之“空阁”。平日里若格内无人,一挂玉佩便被悬吊在此处。 中央一档,谓之“暖溪”,一望便知,是出小恭的意思。若是最外间的玉佩被挂在此档,来人便会识趣地候在外头,不鲁莽闯入。 而最高处的一档,自然就是寓意出大恭的“走石”了。滚滚走石,噼啪而下,能想出这等主意来的胡夫子,不可谓不用心思。若是见着了这一档,来人便心知肚明,这一时半会儿是完不了事儿的,心里头也好有个准备。 如此,即便是叁人同在出恭,也不会互相叨扰,引起窘迫。故而,白芍可以放心大胆地将自个儿下-身的秘密,交与这里。 顺嘴道一句,那叁道玉佩,也是白知府给“墨香斋”捐的。否则,以开书斋的胡夫子之财力,是决然不肯自掏钱袋子挂上的。 此刻是讲学的时辰,茅房里就他一人。白芍正站在最里间,手握一把花瓣儿,忖着心事,一瓣、一瓣地往恭桶里洒。 这花儿,是他顽皮,伸着臂、随手从头顶的杏花枝上摘的。而他又为何要撒花呢?这就要从他那一点点不甘的小心思讲起。 他那两个哥哥,皆是堂堂的七尺男儿身,雄物昂扬得很,未见有何异状。可偏偏他的秀玉下头,多了一张惹人烦忧的馋乎乎小嘴,总在不经意间、盈出充沛的汁水来,渴求着男人的器物。 尽管他已竭尽全力,将那违逆常伦的冲动压下去,可却抵不住小嘴的贪婪,一日频过一日地发着春梦,将他折磨得欲哭无泪。 可他却不甘心,连小解也要同个姑娘似的坐着来。心里头有个声音在告诉他:我是个男人,我该和哥哥们一样站着如厕——顶天立地! 可他的尿柱儿,总比同龄的少年们无力,有时把控不好,还会乱喷乱射,弄脏恭桶的边沿。 后来他想了个法子,小恭时,总要往恭桶里丢些什么进去,充作瞄射的靶心。聚精会神地盯住了那一点,便能尿得更准。果然这法子好使,不知是否是心中安慰的缘故,他泄水时,比过去自信得多。 “一片,两片,一片,两片……”他边丢着花儿,边喃喃地自语,“……他还会来,他不会来,他还会来,他不会来,他还会来,他不会再……啊、我怎么又想起他了!讨厌、讨厌、讨厌!” 白芍恼羞成怒地掷完最后一片花瓣,将又浮现到眼前来的瓦上俊颜,奋力地挥出脑海。 可如果说单瓣,预示着“鹧鸪一支哨”还会回来欺侮于他,而双瓣则卜示说,那坏人会被爹爹布下的防守阵吓得退却。那么为何,明明怒极、怕极了采花贼的自己,却会为指尖捏的、最后那凄然一瓣是个双数,而感到怅然若失呢? “不准想他!”小少爷努着嘴,将沾满花香的指头拍在额顶,让自己清醒清醒。 “还是尿吧……”原本骗先生说的上茅房,只是个逃遁的借口,可现下于恭桶前立了这么久,确然是有点儿尿意了。 玉指挑开白衫下摆,轻轻落了袴褶,掌心托起那条温玉,端住茎身瞄了起来。恭桶里头干干净净,今日清晨还未叫人沾污,平坦的桶底迭着一层的落花雨,芬芳氤氲。 白芍挑了其中最红艳的一瓣,肉帽儿上的嫣红小孔一张,淡黄色的小瀑,便像自玉壶口倾泻而出的鲜汤一般,淅淅沥沥,浇湿了其下的花毯。 “嗯、嗯……”白芍闭着的修睫颤动,他尿得舒服,甚而不自觉、抖了一抖玉颈。 尿流汇成小溪,渐渐地,溪水又聚成清潭,自桶底无声地涨起来。花瓣漂浮在水面,有的则叫溪柱振得、打起了微旋。 花自飘零、水自流。插在桶壁上的一根细长竹竿,先是吐了几个悠然的泡泡,随后便张着竹口,默默地将尿水汲取出来,穿墙过院,化作了春泥、滋润着沃土。 本该是润物细无声的松懈时刻,可白芍的耳中,忽地听闻了一声怪异响动。 “啊、谁!”他赶紧睁开眼来,惊恐地瞪着格窗外,却只与那只偷窥的色眸、碰擦过一瞬,那贼眼便掩埋进院外的杏荫里,不知所踪了。 老天爷啊!我又叫人给偷瞧了!仿佛五雷轰顶般,白芍再度因下-身的秘密不保而忧虑。 这一回,与昨夜的感觉截然不同,他能隐隐然感觉到,那眼眸里含着贼兮兮的色意,却也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杀意与恨意。与鹧鸪一支哨那雷声大雨点小、还算是“光明磊落”的言语调戏不同,那人决然没安半分好心!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可以安心,那躲在窗外偷窥的,绝不会是他同塾的学伴。一是那眼神不熟悉;二是读圣贤书之人,应不会做出如此下流勾当;叁则是因为,若他们真想看,大可以直接进来掀帘,不必鬼鬼祟祟地躲在外面。至少,他还能在这书斋里念下去。 如此心惊肉跳了一番,待他再度低下头来,才发觉自个儿的指尖,在滴着腥骚。 啊啊啊——!一朝不慎,尿汁儿便从雌穴中喷洒而出。他哭丧着脸,如同突逢月事的姑娘一般,毫无防备。 快,快找个什么东西擦擦吧!他立时想起了藏在袖中的那团书页,想将干净的左手伸进去取,可不知怎的,又下不了那个决心。 实言说,他还挺喜欢那张画儿的,或者说,他对画中人淫乐的姿势,有着难以抗拒的向往。可爹爹平日里将他保护得甚好,决不许他触碰那些污秽的春宫,丢了这一张,他再想寻第二张也难。 他还是摇头作罢,又扭转过脖颈,去找别的什么能净手的东西。目光聚到墙角的矮几上,上头摆着一只铜炉,里头沉积着一炉香灰,现下里未有点香——这是给出大恭者,焚香驱味用的。 白芍眨了眨眼,奇怪地皱眉:诶?先前来茅房这么多次,怎么从未注意过这几案上,不知被谁以尖利的甲片,划了这么多道深深浅浅的细痕呢?(阅读提示:案情铺线,第一处悬疑已经埋下) 唉、管他为何呢!白芍嗔怪自个儿多管闲事,慌忙从几案的下层,取了一张粗糙的厚纸出来擦拭——上等的纸张可不便宜,拿来存留墨宝还不及,谁舍得用来揩抹菊-穴呢? 白芍一边擦着指头,一边在脑里浮想:某个同窗在“堵石”之时,胀得面红耳赤,以指尖划挠在桌面上出气……他乐得笑出了声,被偷窥的阴霾也散去了大半。 (待续) ———————————————— 我觉得我设计的这个厕所真的好雅致啊!便秘是“堵石”,不知道是不是我第一个想出来的,这么恶心的东西我写得这么雅,我很自豪哈哈! 风过香花拨乱音,暗语频传秘会讯 【第六回】献花会 风过香花拨乱音 暗语频传秘会讯 ———————————————— 当白少爷春梦戏蝶之时,兰陵城的另外一角,一场精彩舞乐正在上演。这是一处茶馆的的小院,四周是引渡天光的敞顶式围筑。 一位舞袖翩然的彩衣女子,正踩在藤条悬吊的舞板之上,头钗泪滴坠,手捧琵琶琴,脚踏胡乐声,声声击空明。她边舞边奏,出袖的红绡,飞扬在众人昂起的头顶。她侧眸翘盼,婀娜的腰肢,随着频足的振踏,而扭摆旋摇。 她就是鼎鼎大名的乐坊首教——叶叁娘,今儿个是她在“金玉茶楼”每月一度的现身演出。那些个结舌瞠目的捧场客,若是想亲眼领略叁娘的风姿,只有赶在这个日子里,缴了重金的茶钱,挤在攒动的人首中,巴巴观望、振腔呐喊的份儿。 可有一个人不同。 “叁娘!叁娘你怎么停下来了啊!是我们给的茶赏还不够么?不够再添!再弹一曲,再跳一个吧!好不容易能见你一面,求你别停啊!”底下的观舞客中,响起急切的催促,紧接着无数附和的人声又扬起来。 痴爱叁娘舞乐的,多是膀子粗、嗓门大的粗汉。他们多半是瞒着家中婆娘前来、掏了重金为她来捧场的。 一声高过一声的音浪,让垂眸俯视脚下众生的叶叁娘,感到既鄙夷,又怜悯。呵,那些个可怜男人的痴态,就像是垂着哈喇子的豺狗,瞧不见半分的优雅。 这时她忍不住蹙眉忖道:那人怎么还不来?今天该是约好的“献花”的日子。那人若是在这里,他看我的眼神,定然与那些人不一样…… 正如此想着,眼角便瞥见一个立在瓦檐上的人。 他好似从天而降的一道芒!高束的墨发,扬洒在晴空的湛蓝与拂袖的清风之间。玄色的衣袂翻飞,他提起嘴角,邪肆地笑了一下。恰有一道灿阳的逆光,勾勒出他帅气的颌线,将这男人的出尘俊逸,描摹得清晰——如若众生皆是灰黑的齑粉,那这人便是叁娘眼中、刺目的烁金。 是鹧鸪哨——她在等的人终于来了! 叁娘像是被喂下了一颗强心丸,立刻提振舞步,将五根指头急急拨弄在五道冰弦之上。 起初,是鹰击长空,一声开山震岳的中音,掀启了新一波的乐阵。 ——指击第叁弦,意味着今日的“献花会”,将于茶馆第叁层、天字号房中的某一间内举行。 随后,是杨柳风摆,叁指扣弦,反反复复回荡在叁四五弦之间,好似一树碧玉垂堤柳,迎着春风,款款摆风流。 ——鹧鸪哨在心间暗数,叁音连串,总共回溯八次,故而今日“献花会”的地点,将设于天字第八号房间内。 最后是涛涛不绝的春江水,从琵琶的弦波之上滚滚涌来,低音犹如共潮升的一轮皓月,浑厚纯净;高音则如穿月过的一羽飞鸥,悠然渺远。 ——叶叁娘以特殊指法捣弄江波,将更为隐秘的消息向着鹧鸪哨递来:参会的人里鱼龙混杂,有些人尚且摸不清底细,你要小心! 鹧鸪哨对叶叁娘的好意心领神会,他抬起臂,将方才随手摘的一枝红杏叼在口中,又以燕行轻功飞身而下。当掠过叁娘身边时,他微转过头,魅惑一笑,顺势将口中红杏,插进了叶叁娘的发际。 叁娘被那暖心邪笑给慑住了魂,舞步凌乱了七分,指音弹错了一个。但好在转醒及时,戴着红花的墨黑发辫,遂甩得更加欢喜了…… * 天子第八号房内,一场秘会正在进行。 来的这些人,皆是从兰陵城外、方圆叁百里内的各城各邑、赶来支援的义士。他们大多蒙着面,但也有像鹧鸪哨这样艺高人胆大,真人不怕露相、露相了也逮不住的豪侠。 他们聚在此地,只有一个目的,那便是将劫富济贫、伸张正义所得的各项物资钱款,交到锦州城“卓峰当铺”的罗掌柜手里,由他代为兑成善款,统统转交到灾民手里。 赠人香花,手有余韵。若是那花香里还萦着善意,则自是香上加香,香飘十里了。故而这个义贼会,被冠以“献花会”的暗称,于情于理都妥帖得很,还颇蕴着几分雅意。 而献花会成员,之所以挑在这个时辰地点碰面,一来是因叶叁娘也是秘会中的一员,且还是兰陵分舵的牵线人。二来呢,也是为借她的红火人气,掩人耳目。否则,四面八方来的十几号人,一下子涌进了同一间茶楼、躲进了同一间房里不出来,难免惹人生疑。 此时,外头人声鼎沸,他们若想商议点什么,也不惧隔墙有耳。再说了,大家伙儿都专注看美女呢,谁有那闲工夫,盯着进包间品茶的几个老爷们儿瞧啊? 鹧鸪哨推门进去,热议中的人们纷纷收了声。十多个头颅一齐转过来,望向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难得现身的“兰陵第一盗王”,看他带来了什么宝贝。 (待续) ———————————————— 解释一下鹧鸪哨和叶叁娘的暧昧。 首先,每个长篇里大概都需要一个情敌来撑台面。 其次,鹧鸪哨是一个类似风流盗帅楚留香的人物,不过他比楚留香可能还要调皮一点。他不喜欢叶叁娘,他随随便便送个花,就是撩一撩耍帅,他TM就是手贱!他后来真心喜欢上的,当然就只有白芍一个。 杏花香里翠佛现,锦囊袋中阉人丸 【第七回】义贼谈 杏花香里翠佛现 锦囊袋中阉人丸 ———————————————— 这位风流倜傥的少年盗王依旧是没个正经。他在大家伙儿期羡的目光里泰然落坐,给自个儿斟了一杯茶 ,捏着茶杯道:“观此杯泽色,应当是汝山的落霞窑。佳茗配好杯,犹如佳人伴君子,妙哉妙哉……” 众人面面相觑,耳闻着他“滋溜滋溜”将暖茶吸下肚去,皆是面露疑色。 终于有个人耐不住了,开口问道:“鹧鸪少侠,你每回现身,携来的宝贝总叫我等大开眼界。在下等已然迫不及待,想要……” 此人话还未完,只见鹧鸪哨倏然拂袖,彩杯在他指上玲珑打滚、上下翻腾,兜转了九九八十一个圈,依旧稳稳地半倾半立在盗王的指尖!不仅喝剩下的半滴茶水未漏,且还有挥袖间、道道浓郁的芳香,源源不绝从袖口溢出来。 众人皆是惊怔,不知这位少年盗侠,卖的究竟是什么关子。 “今次,我携来一阵芳香。嘿嘿,从杏花枝头盗的,与各位同沐。” “啊?这、这算什么……” 鹧鸪哨枉顾余人的惊叹,兀自喝他的茶。恍惚间,他仿佛在清茶的涟漪中,又望见了白家那娇滴滴的小少爷。 本来昨夜,他是要潜入白府偷珠、不成功不罢手的,可他还未探得宝珠的位置,便叫另外一个“珍宝”,给迷住了心智。他心中怜爱,实在是忍不住,要逗逗那个小可人儿。谁想到戏言一出,便惊动了全府,计划以泡汤收场。他也只好踩着瓦檐,又纵向了黑夜。 想到那湿漉漉、却不得慰藉的下身小花,他的嘴角又浮起了一抹趣笑,看得众人莫名其妙。 这时候,义士们总算是从花香中清醒了。立时有人站出来,往桌中央扔了一个布包,里头装的东西沉甸甸,磕着桌面,一声“砰”响。 那人不屑地瞥了鹧鸪哨一眼,随后又将目光扫到众人身上去了:“既然兰陵城里的梁柱子,拿不出东西来撑场面,那我岳老八,可就献丑了!” 他敷衍地一揖手,便迫不及待去解那布包。布片落下时,一尊通体翠碧的玉弥勒,手捧璀璨夺目的金元宝,映在众人眼里,剔透莹光。 在“哇——”的惊叹声中,立时有人询问此物来历。 岳老八自豪道:“呵,乾州城锦兰寺住持——心缘方丈的生前爱物!” “‘生前’……你是说?”众人从岳老八杀气盈眉的怒色里,觉出了不对。 “对!那个作恶多端的老秃驴,已经被岳某人给宰了!那秃驴,仗着当今陛下信佛尊佛,被推上了伽蓝尊崇之位。虽头戴佛冠,行的却是邪魔之事!他锦兰寺卖的什么‘消业佛凭’,说是持着那张破纸咽气,便能将前世今生种下的业障一笔勾销。亡魂能得弥勒佛接引,上到兜率天去享永福——简直是一派胡言!偏有百姓愚痴者,倾家荡产,去受那秃驴的骗!我岳老八一柄快刀落到他心缘的头顶上时,也没见他抱着那张‘佛凭’消业,哈哈哈哈!” “斩得好,痛快,痛快!” 大伙儿再望向那尊翠佛,不由对咧嘴大笑的弥勒,生出了一点瘆意。再看那圆滚滚的便便大腹,想想里头吞得满满、皆是老百姓的血汗钱,更是厌恶倍添。 罗掌柜赶紧将那罪物包了起来,只想早些换回钱两,把从老百姓身上抽的血,再还回去。 献花会的义士里,也不全是同鹧鸪哨一样的风雅人物。有些人,是来去如风的巧盗,有些人,则是手起刀落的狠贼。譬如说岳老八这样的,不跟你捉迷藏,也不容你多申辩,挑明了身份,指明了罪状,便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强取了性命,横夺了钱物就走。 但也有一位,端的是卧廊听雨、立筏吹箫的风雅,只是那风雅里头,含着一股叫鹧鸪哨都受不了的女气,不过那人,偏偏是他的知己好友。 呜呜然,一声脱俗箫音涤净了众人的耳朵,一位身着粉衫、散发逸肩的男子,从窗棂边踱了过来,一屁股坐到了鹧鸪哨的对面。洞箫仙清清嗓,将平举的箫杆稍稍一倾,挂在上头的一个锦袋子便落到了桌面。 细声细气、被鹧鸪哨戏称为“乌鸦脖子上缠丝圈”的男音,从粉衫吹箫人的口中传来:“你们来开吧,那东西太恶心,我不想再看第二眼。” 说着,他便迭起腿,转过脸,只以衅笑的眸子,侧望着好友鹧鸪哨,仿佛在说:叫你瞧瞧兄弟我的本事。 有好奇的,立刻挑开了洞箫仙的锦囊。呈现于众目之下的,是两颗红彤彤的球形物,皱巴巴的,像是酢过了好几个冬的老腊肉团。 “这是什么?这玩意儿能值钱么?就算是送到锦州给灾民当粮食吃,也是几口就啃完了的!”这是众人心里共同的疑问。 不过,听完洞箫仙的解释后,方才有过此种想法的人,皆禁不住吐舌干呕,咋舌嗟叹。佩服,实在是佩服,世间竟能将此等秽物,佩在身上行走之人! 洞箫仙解惑道:“这呀,是当朝大太监海德公公的丸根!这东西落在了我的手里,他必然要派人携千金来赎。我已给他捎了话去,让他连夜派七匹快马,将赎金送到锦州城去,立在城楼上,将大把铜币往下撒。待他办完了这件善事,我再将‘善根’,归还于他。” 众人皆知,太监入宫去服侍女主前,都要先行净身、以避嫌疑。当今陛下最恩宠的大太监郭海德,自然也不能例外。 太监们储阳元的肉囊,被快刀剔了下来,风干了,一只只悬吊在宫中某间密室里锁起来。待他们忠心侍主、兢业一世,临老了准其还乡之时,再把他们当年、割舍下的东西赏还,算是皇恩浩荡,赐他们做回“全人”。 太监们也曾是男人,如若不是家中贫苦,又有谁会自愿入宫、做个“废人”呢?有的小太监辛辛苦苦半辈子,攒下的钱,就是为了早日买通看守,将自个儿的“人根”给索回来,趁着父母尚在人世,托人捎回家,让二老心中好有个安慰。 故而,洞箫仙的话不假,像郭海德那样有权有势的阉人,最在意的就是那俩玩意儿。 鹧鸪哨朝好友暗暗竖了个大拇指,可随后又化拳为掌,搁在鼻前飘,面色嫌弃,仿佛在说:“噫!如此令人作呕的东西,你也敢带在身边,不怕叫臭气熏着?啧啧啧,离我远点……” 知晓了那是何物,方才那挑开布袋的人,肠子都悔青了!他再不敢去碰那腌肉,催促洞箫仙赶紧将东西收回去。 “呵呵呵……”粉衫雅盗翘着兰指,捏着一方手帕,重又将肉丸盖回袋子里,挂在洞箫上,接着道,“我知哨兄向来仗义,听闻锦州城有难,哨兄绝不可能坐视不管。你携来的花香,虽是醉人得很,可千里之外、锦州城的百姓闻不着。我相信除花氤外,哨兄一定带来了别的什么宝贝,可以济灾。” (待续) 梅山房主留遗珍,春酒一壶灌娇人 【第八回】高节图 梅山房主留遗珍 春酒一壶灌娇人 ———————————————— “真的吗?他真的还藏了宝贝吗?”人群窸窣议论起来,人人都把翘盼的视线,投到了鹧鸪哨脸上。 鹧鸪哨正屈着一条腿,搁在椅上悠闲品茶呢。忽见自个儿又成了众人的目靶,只得“啧”了一声,无奈叹道:“唉,果真是,什么都瞒不过箫兄你……那你们可看好!” 说着,他宽袖一抬,一股劲风从袖中倏然而出!由劲猛内力推出的一轴帛卷,向着半空疾窜而去,又叫迎轴飞起的一只茶盏,给轻碰了一下。茶盏旋回鹧鸪哨二指中时,布帛也如垂天之瀑般落幕而下,将一道绚丽的彩景,尽展于众人的眼前! “啊、这是……”虽只匆匆看了一眼,画便落回桌上去了,但有识宝的立时激动地喊起来,“这像是梅山花房主人的真迹!难道说、这一幅就是……”那人将不敢置信的眼神,转向了妙手偷天的少年侠盗。 “没错,就是那一幅——《高节图》。”鹧鸪哨耸耸肩,说得稀松寻常。 促议声像是热油泼进了锅。 人人皆知,那梅山花房的主人,是当世最杰出的画匠。他原是御画院内、专为先皇摹妃的画师。后来,二圣临朝,他看不惯贵妃渐渐一手遮天、篡谋夺权,于是向先皇请辞,提前告老还乡,要去当隐士。 可先皇哪里舍得,为自己画了半辈子美人的一杆妙笔?可架不住六旬长者叁拜九叩地求,便只好准奏,将梅山赐予了他,许他尽情临摹他最爱的寒梅,但命他有生之年,须向皇宫大内、每年进献一幅画,以慰君心思念。老画师泪流满面,伏地谢恩。 于是他便归隐了山林,在那梅芳百里、云雾缭绕的仙境里作画。说来也奇异,据传他虽已六十高寿,可握起笔来的手却丝毫不抖。无人知其确切名姓,只知他总在红泥印鉴的落款处,以“梅山花房主人”自称,时人便也那般谓之。 老画匠感念皇恩,一刻也未曾忘记他与先皇的约定,向着宫内,献上了叁幅墨宝。然而好景不长,就在第四幅正在落墨之时,“先皇驾崩、国不可一日无君、女皇陛下顺应万民之意隆登大宝”的消息,传到老人家的耳里。 据说当时他正在画梅,一口老血蓦地从喉中喷出,落于布帛之上,洇成了一个刺目血点。平生头一次,老画师握笔的手再也拿不稳了,激颤之下,他哆嗦着笔毫蘸满鲜血,捂住了剧痛的心口,坚持着,将一口又一口鲜血,绽成了一朵又一朵寒梅……这便是鹧鸪哨手中宝图的来历。 画作完成之时,梅山花房主人长舒了一口气,向着东方拜了一拜,便仰倒在地,扔了指间笔,永远闭上了沧桑目。他完成了与先皇的约定,带着最后一幅《寒梅图》,追随着先皇而去了! 后来有好事的,将宝图呈到女皇面前,邀功请赏说:“应当将那不识时务的老东西尸体,给拖到午门口挂起来,让尸身承受日晒雨淋,叫那些想造反的老百姓看看,与新皇作对,会是个什么下场!待老东西的尸体腐坏了,再以他的画卷为炬,点一把旺火,把腐肉给烧尽了,挫骨扬灰,才能以示警醒!” 最后那个自作聪明的,反被女皇陛下勒令,拖下去一顿杖责,打得是皮开肉绽,鬼哭狼嚎。 陛下铭记老画匠旧日的恩情,当初若不是他的生花妙笔,把自己描摹得那样美,一下子攥住了先皇的眼,她又怎能在这群芳斗艳的后宫里,如日中天呢? 陛下敬佩老画匠的忠心气节,命人好生殓了他的尸骨,又将寒梅图收藏于大内的“奇珍阁”,改其名为“高节图”,不得不说,是一桩叫时人传为美谈的善举。 众人围着桌面看直了眼,没想到这鹧鸪哨,竟连这种稀奇宝贝都能盗得出来。高,实在是高,不愧是义盗界的一面旌旗! 罗掌柜眉开眼笑地接过名画,拍胸脯保证:“定然一丝不苟地寻到买家,钱财一分不会贪,全用到救济灾民的事上,也算是为先皇、为老画匠,积累一些泉下的福报吧!” 鹧鸪哨亮过宝贝后,余人的东西皆是不足一瞧。大家纷纷识趣地放下东西,推说还有事,便就此告辞、先行一步了。 人群散去之后,叶叁娘的舞乐也收了场。她堆了笑,推进门来,抬目就见鹧鸪哨独自一人,若有所思地靠在窗边远眺,手里头还上下抛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心不在焉地耍玩。 她立时也靠去了窗边,瞥一眼街上的车水马龙,遂高高举起手中酒壶,仰着花面灌了满满一大口酒,又向后软折着腰肢,往鹧鸪哨的怀里倒。 美人主动倾身,岂有无动于衷、不接之理? 鹧鸪哨回神一笑,立刻揽臂枕住了叁娘后颈。 孤男寡女,鼻息凑得那样近,叁娘的眼里,漾了潋滟桃花意:“陪我喝一杯,可好?” 鹧鸪哨的魅笑立时凝了一凝。他脑里又情不自禁浮上白小少爷、那又惊又恼的身影。 即便近在咫尺、自女人红唇中喷出的酒气,容易让人意乱情迷,可鹧鸪哨的心里头,居然泛上微许苦涩的酸意:昨儿个晚上,我也是那样对白少爷说,请他邀我下去喝上一杯酒。可他呢,却报偿我一声吼,哈哈,哈哈哈…… 黑衣侠盗脸上、又阴又晴的迷离,让叁娘看糊涂了。 她赶紧直起腰,正色问道:“你想什么呢?” 鹧鸪哨将瓦片举到目前,仔细端详,口里头却敷衍:“没有,什么也没想……” 叶叁娘信他才有鬼!她凑近了脖,看清了那是何物后,突然伸手去抄! 鹧鸪哨反应之迅疾,如琴筝之弦被猛一触拨,立时扣腕,点了叁娘的几处穴道,让她蓄意抢夺的手,尴尬地呆驻在半空中。 只有口唇能动过的叶叁娘,惶急嗔道:“鹧鸪哨,你这是发的什么疯!一块破瓦片而已,你将《高节图》舍出来时,听说你连眉头都未皱一下。现在好,你为了这块烂瓦,居然敢点老娘的穴?” 叁娘的身上有胡人血统,平时跟朵国色天香的牡丹似的,可一发起飙来,可不比农家悍妇来得文静。 鹧鸪哨摇摇头,心内道:这可不是什么“破瓦烂瓦”,这是我心上人屋头上的瓦。 不过他没必要向叁娘明说,姑娘心,总是柔软易碎的。他只道;“嘿嘿,叁娘莫要生气。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我就给你解穴。” “什么问题?”叁娘脱口而出后,又后悔了,“等等,你先回答我!说好的昨夜去盗白知府家的夜明珠,你怎么空手而归了?你可别想唬我,你肯定是没偷到,若不是没能得手,你怎么可能,把你最喜欢的那幅画儿给捐出来?平日里,我求你拿出来让我多看一眼都难!” “最喜欢的”?鹧鸪哨玩味着这句话:难道说,才一面之缘而已,那白小少爷,就成了我心里头,“最喜欢”的人? 偷珠?他想起只匆匆瞥了一眼的、夹在水沟中的枣蕊……是啊,比之夜明珠,现如今他已有了更加想要偷的“珠”。他一个皇宫大内都能如入无人之境的盗王,若不是被情爱迷了心窍,又怎么可能失手?不过么,迷得好,迷得好,他被迷得心甘情愿…… 心里头的暧昧浮想,映在眸中,是骗不了人的。这些看在叁娘眼里,皆是有了情敌的证据——在情场上,女人的直觉总是很准。 鹧鸪哨还要否认:“哦,那颗‘珠’啊,我改日再去偷。”他可没说谎,改日,连心也一起偷。 叶叁娘这头急了,可又苦于不能直说,只能憋着一股气问:“那你究竟想问我什么呀?” 鹧鸪哨缓移着视线,停于她手中的酒壶,脑中立刻浮现出白少爷面笼娇霞的俏丽模样…… “不用了,叁娘你已经回答我了,”说着,他便夺了酒壶,纵下窗去,离去前还给叁娘留了一句话,“半个时辰之后,穴道自然可解……” (待续) ———————————————— 没错,他要去给白芍灌酒了,等着白少爷酒后乱性吧。强调一个细节,叁娘喝酒的时候是凌空灌的,也就说嘴巴没碰着壶嘴。 娇人囚困花灯里,俊郎淡定解字谜 【番外回】元夕灯 娇人囚困花灯里 俊郎淡定解字谜 此为独立于《采花》主线时空之外的元宵节特别篇,写于2020年元宵节。 ———————————————— 白芍睁开眼来,发觉自个儿坐在了一池温暖的蜡泪中。红色的巨柱,像一座挺拔而孤寂的山峰,垂目投下,大柱子似是立在一个圆圆的木头盘底。 白芍伸臂,目估了一下远近。从柱顶到最下边儿,至少得有九九八十一道臂长那么远。也即是说,如若他不小心跌落下去,必然要粉身碎骨,香消玉殒…… 小可怜不由地抬起了足,将两块白玉似的足掌心,收进了柱顶的温池里,再不敢将两根纤长的白竿子,伸出池外、哪怕一寸了。 如此一动,他的腿根自然抬得更起。未挂片褛的裸臀,只与蜡池底接触了一点,而藏在腿中央的小花沟,则吃进了更多扑面的蜡水。玉茎被腿根一夹,骚核被花唇一挤,他不由自主地虚吟了一声“啊——”,声音绵软,叫人心醉得弯了腰脊。 又露出来了!怎会又露出来了啊!……这是在哪里?我这副羞人模样,该不会叫人看见吧? 他环抱着双膝,享受着足踝与臀-缝间难得的隐秘豁隙——他既害怕被色目偷窥,而不安地挪移着脚趾,可在心里头又隐隐期待着有人能看见,看见他那整日深藏于袴褶深处的、湿漉漉的小花嘴儿。 他转头环顾着四壁,自个儿好似是置身于一间、薄羊皮的囚笼里。四堵“墙面”,架得方方正正,外头还以墨笔,书写了许多个大字。可映到里头来,字全是反的,熹微的灯火间,又看不清写的什么。可以肯定的是,每个字都硕大无比,皆有他站直了那么长。 顶上开着个小天窗,依稀可见,一根红绳做的天梯,悬吊着这间囚室。柱脚的木盘下边儿,好像还缀着一圈儿、流苏似的大红色挂面,在夜风里头晃悠。 外头喧声哗场,时不时,有叫卖糖葫芦和元宵的喊声传进耳来,将白芍的馋虫勾起。还有人声、鸟声、犬吠声夹杂可闻,如同音波般,荡漾在他的耳畔。仔细聆听,又可分辨出附耳呢喃声、打情骂俏声、银铃爽笑声,以及马蹄子牵引着车轱辘,踏过青石路面的踢踏声…… “救命啊——救命啊——救救我——我被关在里面了——”就算白芍喊破了喉咙,他的细音也盖不过那热闹的车水马龙,只如一根轻盈的羽毛,飘到了汪洋大海之上,便成了一片无依无靠的小舟,根本无人理。 怎么办?怎么办?白芍举起手来,看着五指间、渐渐凝为固蜡的池水。 往下跳,是死;可呆在原地,依旧是缓慢地等死。若是再没有人来救他出去,待到池水一凉,他就要一-丝-不-挂地被冻僵在这一池黏腻的蜡水里,化作一尊纹丝不能动的蜡雕了。 呜呜呜,沾在我花-穴-口的蜡水,早晚会将那处堵住,变作一方谁也戳不进来的蜡墙……可怜我有生之年,那里还未曾含过任何男人的阳-物呢…… 泪眼潸然中,白芍竟想起了那晚、现身于屋头瓦缝里的男人。他有些后悔,那男人长得俊,如若当时自个儿没有假矜持,顺了他的意,邀他下到房里来同饮一杯酒,再顺便酒后乱个性、失个身,那么自个儿现在,是不是死也不会死得那么遗憾了呢?呜呜呜…… “阿——嚏——”立于花灯外的鹧鸪哨,抽着鼻头打了个喷嚏。他立时掩袖遮住了俊颜。 像他这样的帅哥,怎能做出当街溅嚏、如此折损颜面的丢人之举呢?若是被人注意到了,不知道又多少爱慕他的小姑娘,要哀戚落泪、惶惶不可终日哩! 还是立在身侧的洞箫仙,一语道破了玄机:“哨兄,我看,八成是有人在想你。” “谁?”鹧鸪哨转着脑袋,将长安街上靓丽的小姑娘,全都扫了一遍——切,都没有心动的,就算有人暗恋他,他“兰陵第一盗王”也不稀罕。 “哈哈,哨兄,你可想好了没?今日晚上的元夕酒,定然是要不醉不归的。你我可皆是献花会里出了名的‘千杯不醉’,若是一时贪杯、啜饮不绝,到时候该由谁来付那酒钱呢?” 鹧鸪哨自信地抱着臂:“你说。” “那你我便来比比,看谁能先解了这道灯谜,落后之人,便要承包了那酒钱。” 洞箫仙举箫一点,线绳上正悬着一只灯笼,方方正正的四壁,上头以秀气的墨迹,书写着小诗一阙。 奇怪的是,明明是拴在一根绳上的宫灯,若是经风,里头的红烛,也应当一同被吹熄。可是偏偏,众灯皆明它独暗,像是一个躲在幽怨深闺里的姑娘,亦或是长在屋檐墙角下的野花,默默然忍受着无人问津的惆怅,看了不由让人生出点儿莫名的怜悯。 “好,就解它了!”鹧鸪哨扬着唇角,发誓定要先摘了这朵野花。 他一字一顿,品读着字里的寓意:“南面有水清又清……西面有水船不行?” “救命啊!是我啊!喂——外头的巨人你究竟听见没有啊!我是白芍,白知府家的少爷!我现在就在你们所谓的‘花灯’里面啊!快快快,打开这囚牢放我出去!把我带回家,我爹爹自然会重赏于你!” 白芍蹦跳在快要凝固的池水里,急得团团转。可是足尖踮得快要立不住了,手指头绷到发痛,却总还短了一截,无论如何也摸不到“笼壁”。否则,他定要朝着着外头那两个大傻蛋,敲山震岳地一连拍上好几掌才行。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那个信心满满的声音,像极了那天出言调戏他的、又臭屁又臭美的采花贼“鹧鸪一支哨”!可惜,外头一片朦胧,只能看清站着的两个人影,面目模糊得像在看皮影戏。 讨厌讨厌,可恶的男人,你快从我的脑子里出去,我不想临死了还想着你啊啊啊! 里头的白少爷快要抓狂了,可外头托腮沉思的男人,还抱持着青松过鹤般的淡定。他慢条斯理,将谜面中的每字每句,都做着细致入微的拆解…… (待续) ———————————————— 不看下一章,你能猜到谜底么? 团山小肚糯糯糕,勺捣腿间糊糊水 【番外回】元宵肚 团山小肚糯糯糕 勺捣腿间糊糊水 ———————————————— “箫兄你看啊,‘南面有水清又清’,上北、下南,即是说,若是灯谜里打的那字,下头加个了“水”字底,就会变成又清又冽的某物,我猜是甘泉。‘而西面有水船不行’,左西、右东,那字的左侧若是添了叁滴水,则船儿也航不动了,那不是泊船,又是什么呢?” “哈哈哈哈,还是哨兄机敏!如此,谜底便呼之欲出矣,正是那个——” 鹧鸪哨与洞箫仙张大了嘴,正异口同声地吐着那个字,困在灯中的白芍,也扯紧了嗓门喊道:“是‘白’啊啊啊——是白是白是白!是我‘白芍’被困在里面了啊——!” 这一声透心之音,终于穿过灯壁、突出囚笼,传进了灯外的鹧鸪哨心里。 只见一座黑压压的五指山,向着灯皮压来。白芍错愕瞪目,恍然间,烛灯里头起了一阵地动山摇。红炬震颤,蜡池波晃,仿如天塌地陷般的危险,就在眼前…… 小可怜吓得立时伏下身来,牢牢攀住了池水中央的粗绳灯芯。 “啵!”的一声,墙面裂开一个大洞。一根粗似神木,需要白芍环住两臂、才能勉强抱得住的巨人指头,从壁破之处突入进来! 鹧鸪哨收了指,将灿星之目凑到洞口来窥望,一个裸玉似的娇小人儿,映入到眼帘间。他翘着肉-臀、趴在池中踢打着水花,梨花带泪的小脸蛋转过来,朝鹧鸪哨噘着嘴,诉尽得救的欣喜,与怨他来晚的委屈…… * 东风夜放花千树,宝马雕车香满路。 灯火流光转玉壶,一夜凤箫鱼龙舞。 蓦然戳指,那人就在灯火将熄处…… * “鹧鸪哨你这个混蛋!这么久才来救我!我困在花灯里头都快冻死了你知不知道,呜呜呜……”酣睡中的人儿忽然扑簌簌地滚泪,口里还大喊大叫地抱怨,惊得躺在他身后当人肉靠垫的鹧鸪哨,睁开了双眼。 “宝贝、宝贝怎么了你?怎么忽然哭了?做恶梦了?谁在梦里头欺负你了,嗯?”鹧鸪哨耐心哄着,一手替靠在他胸口的人抹着泪花,另一手依旧稳稳然、贴在白芍的肚子上。 “呀!我的肚子怎么这么大了!那天我看见李家小姐,站在旗楼上扔绣球,若是我不小心张口接了、吞下肚去,就该是这般大小……” 白芍惊得泪都忘了流,张开两掌,不敢置信地比划在肚子两旁。自己坦若平原的小蛮腰上,何时多了这么一大坨、丰满圆润的赘肉了呢!究竟是什么时候怀上的啊? “啵!”鹧鸪哨在他惊讶的面颊上,留了一个安慰吻,“是我干的啦。本帅亲手造的娃,我会负责到底哒!” “什、什什什什么?”白芍恨不得当即跳起来,赏夫君一个旋风踢。 可惜他现在笨重得跟头狗熊似的,才勉力支个肘,就累得一阵娇喘,且他稍稍一动,就有一道诡异的、温热的、黏糊糊不知是何物的水流,从他的腿间漾下来。他瞬间僵得不敢动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就算我怀上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显怀吧?你看我这肚子,大得都似有六甲了,难不成我怀的是个哪吒啊!” 说完,他将怀疑的眉头锁起来,转过头,果真见他夫君笑得一脸淫-荡:“鹧鸪哨!你是不是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说到“手脚”,他顿觉夫君方才的话中有蹊跷:“亲手”造的娃……如若真是阳杆入洞怀上的,怎么能说是亲“手”,应该说是“亲棍”,或者“亲棒”才对啊? 这时,一道灵光掠过他的脑海:“该不会是……你早上‘亲手’喂我吃下的那枚汤圆,有问题吧?” “嘿嘿,宝贝真聪明,什么都瞒不过你,”鹧鸪哨嬉皮笑脸,打算以甜言蜜语,来驱散头顶乌云,“那枚汤圆啊,是我找街角的王婆求的,果真灵验得很,看来我掷下的千金不亏,不亏……” “什么啊!可恶的鹧鸪哨你,你又乱花我爹爹给的嫁妆钱!诶等等……王婆?就是那个神神叨叨的、整天装神弄鬼的疯老婆子?你快说,你究竟喂我吃了什么啊啊啊啊啊!” 白芍艰难地扭过“并不存在的腰”,使劲晃着鹧鸪哨的肩头。 “没啥没啥,宝贝你先莫要激动,小心动了胎气……”鹧鸪哨立即以双腋,箍住了玉人两肩,又以双掌,按紧了白芍的两片腿根,让他如剥皮蛤蟆般、呈现个淫-荡的“大”字形,乖乖地仰卧在自己怀里休憩,再耐心解释道,“那汤圆啊,叫做‘求子圆’。吃了它的人,只要舒舒坦坦睡上一觉,便能怀上汤圆宝宝。小汤圆就呆在你肚子里,呆足七七四十九天才会消下去,手感好摸得很。如此,为夫也可尽情地把玩把玩了,嘿嘿……” --------------- 本章剩余的部分,由我的爱发电会员专享,内容为:白芍怀了个汤圆,鹧鸪哨拿了一把勺子伸进花穴里去捣弄,然后吃从美人腿间流下来的芝麻糊,是一个创意章节。我的所有文章,都不会在爱发电(afdian)之外的平台入V,您可以选择继续在当前平台看阉割后的免费版,也可以选择来爱发电搜索“咸鱼仙姑”支持我的创作。作者也要吃饭,没有收入,就不会有持续稳定的作品产出,恳请您支持原创,保护版权,跪谢! 糟糠之妻不可弃,未来岳母苦水倾 【第九回】发情猫 糟糠之妻不可弃 未来岳母苦水倾 ———————————————— 夜已黑,白府门口、两个守卫正贪睡。鼻鼾鼻鼾,震得门栓儿发颤,刀柄儿抱在手里,全当是靠头的栏杆。 淅沥沥,一道酒柱洒在其中一人的鼻头。 “娘个操!哪里来的野猫,敢往老子的脸上撒尿!”那人挥了挥手,抹了抹鼻头,又继续睡。 淅沥沥,又一道酒柱淋在另外一人的颧骨。 那人反手就是一推:“去!滚去墙根撒尿去!老子正睡得香!” 片刻之后,两人顿时清醒,握紧手中刀兵,大叫着相对一觑:“谁!方才是谁往咱们脸上泼酒!” 墙头上跃下来一个黑衣少年人,手持着一壶酒,唇噙着一抹笑,对两人嘿嘿一笑道:“是我啊,是你们在抓的采花贼……” 话音刚落,还不待俩捕快有任何的动作,鹧鸪哨便出手如电,将两片天灵盖并在一起,使劲磕碰一下,俩榆木疙瘩脑袋,便无力地垂下了脖。鹧鸪哨打了一声圆滑溜哨,果如鹧鸪鸟叫一般好听。 兰陵城的捕快毕竟是吃公粮的差役,全城巡夜是最根本的职责。采花贼不现身,白老爷也不可能天天徇私、调全部人来把守,只为保住他家小少爷的清白。再说了,采花贼不去胭脂粉香的小姐闺阁里探寻,偏在男人的屋头流连不去,若有人较真问起来,白老爷难以作答不说,就怕是泄漏了白芍身子的秘密。 故而,今夜守在这里的捕快统共没几个,鹧鸪哨咻咻咻咻,在白府内外频现几道黑影,便与对付先前那两个如出一辙,轻松解决了个干净。 当然,兰陵盗王向来只劫财,从不夺命,这点上他与粗莽的岳老八可不一样。那些个守卫,只是暂时被击晕过去而已,几个时辰后便会自然清醒。至于他劫不劫色么?嘿嘿嘿,那就要看瓦缝下的人,生得到底有多标致、多美味…… “呜呜呜呜……你说你那负心薄幸、喜新厌旧的爹爹啊!都说糟糠之妻不可弃,想当初他还未考取功名时,我陪着他身边,含辛茹苦地照料起居,伴他叁年苦读。晨起给他烹粥,午时为他浣衣,日暮给他温酒,夜来为他添灯……里里外外、前前后后、桩桩件件事宜,哪件不是我在看顾?现在好了,他官运亨通了,春风得意了,儿有了、财有了、宅有了,连比我年轻漂亮的枕边狐狸精也有了!他倒好,嫌我人老珠黄了,手还变粗了!芍儿啊,你瞧瞧你瞧瞧,你娘我当年油光水滑的嫩肤,会变成如今这个粗糙的鬼模样,还不是叫那个老没良心的给害的啊!呜呜呜呜,娘的命,怎么会这么苦啊……” 白芍捧着老娘的一双手,目里流露着共情与怜悯,可心里却哀哀地叹着气:这下可好,没想到娘亲比那采花贼还难送走!说好了是来房里陪他叙话、护他周全,怎变成了没完没了地以泪洗面、大吐苦水了呢?唉,这滔滔不绝的苦情水啊,奔流不息、究竟何时是尽头! “芍儿!”秦夫人忽然从苦海中振竖起头来,急急抓着白芍的手,郑重叮嘱道,“虽然芍儿你身子特异、可男可女,可娶一房美眷生儿育女,亦可甘伏人下,为他人传宗接代,可你千万要听娘的一句劝:将来,绝不可脑子一时发懵、错嫁给了臭男人!哼,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秦夫人口喷淬沫、说得斩钉截铁,可这话飞到了屋顶的鹧鸪哨耳里,可真如刺箭啊!哎哟哟,我的丈母娘啊,你可不能还未见着未来贤婿,就把我们好男人一竿子打死啊! “你听见没有?你答应娘!”秦夫人催促道。 白芍眨着眼睛发愣,仅见过一面的俊颜,又在他的脑海里浮起泡泡…… “轻功独步天下,床技惠及万家……人见逼流水,花见穴乱开……我就是全城家喻户晓的采花贼……” 嗯,男人果然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白芍坚定地点头,极是赞同娘亲的说法。 鹧鸪哨听不下去了,再任凭丈母娘给小白兔这么洗脑下去,他鹧鸪哨就要采不着这朵花了。于是乎他深吸了一口气,憋紧了嗓子眼,缓缓地吐出一个字:“喵————” “哪里来的野猫?家里头养着一只骚狐狸就够了,竟还有野猫敢溜进来放肆!听这声音,就知道这蠢猫跟你爹爹一样发了情!你听你听,那猫爪子蹬瓦,似是朝着西厢房、那个狐狸精的屋头上去了!呵,你看你娘亲我,不亲自出马,把它从房顶上给砸下来!”秦夫人目含杀气,从床底下拎了一只、白芍许久未穿的鞋,踢开门,气冲冲地杀了出去。 小少爷心知肚明,娘亲哪里是去逮猫啊?这分明,就是要去搅扰爹爹的床笫好事啊!也好也好,但求让他的耳根子清净一会儿。 可没想到,娘亲才迈出门几步,竟又折返了回来。奇怪的是,那冲天的杀气似是消了,还幽幽地敲起了门? (待续) 摩豆刑缓私密处,喂酒相搂阴影里 【第十回】肉刑供 摩豆刑缓私密处 喂酒相搂阴影里 ———————————————— “娘,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白芍边嘀咕着,边不情不愿地拖动着步子去开门,“你不去教训那狐狸精、哦不是、那没规矩的野猫啦……” 谁知门扉一开,一道袖中劲风,携着一片乌瓦飞将进来,一下就弹熄了案上烛灯,还不待白芍看清来人是谁,那道黑影便揽过臂,倏然一收,将不知所措的小白兔箍紧在怀里,撑肘摔门,抱着白芍躲进了门后的阴影里。 “啊……”白芍刚要张口疾呼,一柄温凉壶嘴便塞进了他的小口。冲煞煞的酒气,随着滚滚的瀑流灌进嗓子眼,堵住了他的求救,他被迫滚动着喉头玉丸,一大口一大口地吞酒。 那灌他酒的坏人,一边抬着壶,却将不老实的口唇凑到他的香鬓边来厮磨,轻触着贴刮过耳际,又似吻非吻地徘徊在他的粉颊,热息吐尽,像在汲取着他的芬芳。 同一时刻,另一只死死箍着他肩头的手,又突地伸到他腹下,狠狠揪住了一把春衫,隔着薄薄布料侵辱于他的下-体。男人熟练地避过他的小茎,中指直嵌入他的花唇口半寸,杵在那处不出也不进,只是缓缓地摩,像极了拨弄一粒豆蔻的耐心。 啊、是那个采花贼!我的身子、我的身子落入了他的掌下,他此刻正在对我为所欲为! 一道激流窜过脑海,白芍夹着肉-唇抖了一下,酒汁落入他口里的同时,一股收也收不住的淫-水,亦毫不意外地泄到了男人的指上。 鹧鸪哨灿笑着抽出壶嘴,随手一掷,壶身便稳稳地落到了桌上,总算空出另外一只手,来将温香软玉抱个满怀。他右手拦着白芍的细腰,左手依旧顽固地卡在小美人的私密处,引逗着他发出轻微的娇喘。 “嗯、嗯哈……别、别摸了啊……我的、我的亵裤都湿了呜呜呜……”这种哀声里带甜的求饶,不管听几回,鹧鸪哨都不会腻。 可为了不暴露身份、不惹下非必要的麻烦,他依旧要装作冷酷无情的采花贼,附在小白兔的耳畔丢出威胁:“白少爷,才一日未见,你就想我想得湿成了这样么,嗯?放心,你这朵蜜水淫花儿,本帅早晚会采,但不急于一时……你先告诉我,你爹爹藏夜明珠的宝阁在哪里,那我便行行好,暂且先不破了你的娇雏身……” 鹧鸪哨至少还未全然为情昏了头,不管是美人腿间珠,还是白府夜明珠,他兰陵第一盗王统统都要偷到手。 “什、什么夜明珠?”白芍一脸无辜地说,“爹爹确然喜欢收藏奇珍异宝,可我长这么大,从未听爹爹说过他藏着什么夜明珠、嗯……是真的、我没骗你……啊、求你别再按了、我、啊啊……” 那一点一按、压在他腿间珠蕊上头的柔力,简直快要将他折磨得喘不上气了。兰息促乱,脑中一片白,只有空虚的肉-穴里,想要含进什么粗硕之物的感觉,愈发地强烈。到了这种地步,他哪里还会编谎欺骗鹧鸪哨啊?他爽得连小脑瓜都快不会转了。 看来小宝贝没说假话,再如此“行刑逼供”下去,除了逼出更多的花水和呻-吟来,也问不出任何与夜明珠有关的消息。 鹧鸪哨停了指头,却仍旧舍不得放开般,贪恋着白芍的温柔。他收拢两臂,紧紧搂着白芍道:“好,我先去探一探明珠下落,待会儿再回来陪你。你就在自个儿屋里等着我回来,哪儿也不准去,知道了么!也不准朝着外头大喊大叫地惊动了旁人,否则……” 他抬起左手来,将满指的骚-水,凑到白少爷鼻间让他嗅闻,使坏的语气再次听得白芍胆战心惊:“否则我便将你身子的秘密公诸于世,还要将你小茎下头的那道花嘴描成图画,张贴在城门口。写明这流水的小骚-货,就是白知府家‘冰清玉洁’的小少爷,让过路的行者客商,全都看看你和你爹的笑话!” “不要啊!”白芍立刻软了身子,像叫沸水烫萎了的小虾米一样,弯折着腰身、半挂在了鹧鸪哨的臂上,怕得站都站不动了。 鹧鸪哨只是吓唬他的,就算白知府多行不义必自毙,可白少爷是无辜的。他哪里舍得真把白芍的秘密公之于众?他还怕来抢白芍做媳妇的人太多,占了自己的先呢。 “好啦好啦,你也不用怕成这样。来,我先扶你躺去床榻上歇息歇息,你喝了酒,怕是一会儿脚跟发颤立不稳。放心,只要你乖乖地、不吵不闹等我回来,你的秘密搁在我这儿呀,保准一个字也泄不出去!”鹧鸪哨一拍心口保证——那颗心里头啊,早已装下了一整个人,何止是一个轻如鸿毛的秘密。 “好、好吧……”白芍委屈地抽噎着,可怜巴巴地望着黑影离开。 (待续) 老翁求子埋鱼枣,岳父清白则更好 【第十一回】藏宝阁 老翁求子埋鱼枣 岳父清白则更好 ———————————————— 说句实话,这在白府中寻寻觅觅偷明珠,还真不比深入皇宫大内盗名画来得容易。 为何呢?因为皇宫的珍宝阁在哪儿,各路窃贼皆是心知肚明。甚至在献花会内部,早有精研盗业者,将宝阁内外的各路机关暗道描作图画,一一标了个明白。入内行窃者,只需施展功夫身手,打晕重重守卫即可。 可这白府却不一样。在偌大的宅邸里,搜寻一颗小小的夜明珠,犹如入淖摸螺、下海捞针,不知方位、没有指引,根本就极难做到。 然而白少爷即便在情急之下,也未吐出他爹爹专司藏宝的库阁在何处。鹧鸪哨思忖着:小白兔怕是不会撒谎,要么就是他也不知,要么就是,当真没有那样一处所在? 鹧鸪哨决意找个人来问问,抬眼便见一花白头发的老伯,佝着背、蹲在花园里的大石头旁,左手握了一条肥鱼,右手抓着一把红枣,趁着月黑风高,使劲儿往开膛破肚的鱼腹里填枣儿呢。 鹧鸪哨闪身立在石后,侧耳听了听原委:原来是白府的老管家张伯,正在这儿用民间流传的“妙法”求子呢!这求子,不到婆娘的两腿间、女人的大肚里头求,反到花泥地、死鱼的银腹中来求,这是何道理? 细听之下才知,这张伯也是个苦命之人,马上年逾五旬了,可自家婆娘的肚子,就跟不产稻米的瘠田似的不争气,这都耕耘浇灌了多少年了,依旧是老铁树开不出一回花儿来。这不,张伯早早急白了头,只得是什么偏方邪道全拿来试试。 那吃枣,本就有“枣生贵子”的吉祥寓意。而鱼跟人畜不同,四脚的活物,一次只能生一胎崽。可鱼呢,产下一包卵,能生一池鱼——张伯这是想一劳永逸,把老天爷欠他的十七八个儿子,一回合给造出来啊!当然,谁都知道这只是个美好愿景,但凡能生出一胎来,张伯张婶就要给老天爷磕头谢恩了。 老婆子特意叮嘱他,定然要将塞满枣子的鱼腹,以草芥扎紧,再趁着叁更时分、天地清浊之气交替之时,埋入桂树的秃枝下念咒作法——这大约亦是取的“早生桂子”的谐音。待到开秋、金桂飘香之时,她的肚子便能顺利怀上娃了。老头儿照办得极是认真,捧着翻眼白的死鱼,就跟捧着他老张家世世代代的香火那般郑重。 鹧鸪哨不忍心打断他,耐着性子等张伯操办完了这一切,才一个箭步凑上前,抬脚提在埋鱼的土坑上头,威胁道:“别动,别跑!跑的话小心你‘儿子们’的性命。” 老头儿立刻屈膝一跪,口里一声不吭,眼里两行清泪。那意思是:少侠高抬贵脚,小的绝对不跑,已交出小人的膝盖。 鹧鸪哨心头略略有愧,再加上金鸡独立,确然也挺累,便想赶紧结束逼供:“你家老爷的藏宝阁在哪儿?你不用说话,只需用手,给我把方向指一指就成。回头若是丢了什么东西,那也是本盗自个儿寻着的,与你无关。你大可理直气壮地面对你家老爷,反正又不是你‘说出去’的。” 鹧鸪哨原以为,自己替老人家想得这般周到,张伯该是感激涕零,赶紧地“指点迷津”才是。可等了半天,老人家的手指头一根都没见抬起来,头倒是跟拨浪鼓似的摇。 “呃,少侠啊,不是小的我欺瞒不告。我在这白府当差几十年,实在是没听说过府上还有这等陌生去处啊。我家老爷收藏的古董字画,顶多就是摆在书房里,时不时地拂拭一番、赏玩赏玩,可也未多到了、要专开一间宝阁藏纳的地步啊……” 鹧鸪哨微皱起眉:难道献花会里所传的密报有误?说什么“白知府泯灭天良、受贿判案,拿无数人的蒙愿喊屈,听作了自个儿招财添宝的福音,无辜者将牢底坐穿,送财者却逍遥法外,白老爷将自家的珍宝阁填满……”难道这些,都是不切实际的误传? 鹧鸪哨放了张伯,临走前,还嬉皮笑脸地蹲下来,给老头儿埋的鱼紧了紧土。 老人家看得莫名其妙:若说这少年人是贼,贼哪有这般好心的?真是奇了怪! 趁着主人家都在西厢房“缠斗”的功夫,鹧鸪哨又纵去了书房探了探,果真如老管家所言,一无所获。 他挨个查看了白老爷的藏品,虽说里头也有个别、稍微值钱些的精品,可要说像夜明珠那样,暗夜里能自放幽光、价值连城的宝贝,却是一个也没有。 此番查探,也更加让他对先前的武断起了疑:小白兔的爹爹,虽说看起来糊里糊涂,脑子里像灌着浆糊,让人不由担心,其断案能否将是非曲直捋得清。可从藏品的价值来看,也不像是专靠收贿谋财的大奸大恶之人,不过是同多数有钱人一样,喜好摆弄些珍石字画,附庸些风雅罢了。 如此也好,哪怕夜明珠偷不到,可心里头总算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未来岳父若是个恶人,他鹧鸪哨也不好一边琢磨着惩恶,一边还把人家最宝贝的小儿子,给吃干抹净不是? 掐指一算,小白兔那边,也该到了酒性发作的时候了。 嘿嘿,宝贝我来啦,洗干净小屁股等我哦……鹧鸪哨搓着手,淫笑着想。 (待续) 口含玉势驴推磨,双股交叠纵欲火 【第十二回】同床卧 口含玉势驴推磨 双股交迭纵欲-火 ———————————————— 诗里形容美人醉酒,常言“眸梢染媚潋春水,波色荡漾含情意”;醉得厉害些的,顶多是“拂袖疏狂语不止,柳腰狂澜花颤枝”。 可鹧鸪哨一推门,着实吃了一惊,他的小白兔这是“白臀晃荡盈春水,金蛇狂舞半痴癫”啊! “白少爷,你这是在做什么……” “什么‘白少爷’!”白芍噘嘴嗔怨,可转眼又嫣然一笑,“嘿嘿嘿,谁是‘白少爷’呀?请叫我……‘驴大官人’!什么?你问我在做什么?我是驴,我当然是在推磨了!我、嗝(氤氲芬芳的酒嗝)!……我告诉你啊,我可不是只懒驴,我呀,是头身强体健的勤快驴,我干活麻利着哩!不出半个时辰,保管把你的麦子,全磨成柔滑细腻的齑粉,你等着!” 鹧鸪哨赶紧转身合上门。这下-身一丝未挂的小淫驴,若是让旁人觑去了藏在腿间的“驴唇”,可就麻烦了——还好未点灯。 “你……”美食太过可口,一时间,鹧鸪哨反倒不知该如何下手。他抬步靠近了一些。 “别催,别催!”白芍严正道,“我这就推磨!这就开始哈……”说着,小美人竟然趴在圆桌边,塌下腰、挺起臀,把个提溜白-嫩的小屁股,撅至了半天高,随后昂颈憋嗓,学着驴鸣的样子,高高地叫了一声“咴——”,把个鹧鸪哨雷得是外焦里嫩。 怎、怎觉得原本想好的鱼水情欢,到此间全变了味? 这还没完,白芍的“酒后乱性”,可才刚刚开始。 驴叫一声后,他便从台上的木匣子里,拿出了一根、不知道什么东西。就着透进窗棂的朦胧月光,鹧鸪哨看不仔细,若说是擀面杖吧,则显得粗短,若说是柴火棍吧,又较之硕长……啊、是玉势!是一根粗硕刚猛、前端带弯的捣穴圣品!可白芍他那么单纯,连处子身都还未破,又怎会收藏着这等淫具? 鹧鸪哨不知,这东西躲在白小少爷床下的暗匣里,已安静地躺了十几年了。十多年前,白芍才七八岁的年纪,他娘亲气他顽皮。只要他一犯错,娘就抄起“家法”来,笞他的手心。 白芍见了“家法”就心里发怵,见一回藏一回,很快便把家里头又硬又长、能当“家法”使的物件,全都偷偷地聚到了一起,关进秘密匣子里藏起来,直到秦夫人再也找不着一件既称手、又打不伤白芍的物什,事情才以小淘气的智胜而告终。 从那以后,白芍便将匣子的事,渐渐抛在了脑后。若不是今日喝了酒,怕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自个儿的床下还藏着这等“宝贝”。 当然,纯如白纸的小少爷,依旧是不知道那根玉棍,究竟是做什么使的。此刻他大咧咧地将它抓起,毫不犹豫,便将肉菇形的那头,含进了嘴里。 叼住了磨棒的小驴,当真开始推磨了!他低下脖颈,前折着身子,将衔着的另一半玉势,始终牢牢地搁在台面上,撒开“驴蹄”,撅着屁股缓缓走路,绕着圆桌,旋转了一圈又一圈,边“推”还边忘我地摇头晃脑,好像他真是一只为主人鞠躬尽瘁的苦命驴。 古人形容美人映目、叫人惊艳不已,常会用“入目惊鸿”来作比。可对于此时的鹧鸪哨来说,白芍可笑又可爱的“驴样儿”,不仅是“入目惊鸿”,而且是“亮瞎双瞳”,惊得他连淫邪的念头,都飞去了天外。 这时,懒驴突然停了下来,两瓣肉股,正对上鹧鸪哨的目瞪口呆。白芍抬高屁股,横叼着玉势的小脸蛋,娇滴滴地转过来瞅向他,眨动的睫羽上,像是剪了一汪花月浓情的蜜水。 肉-臀映着月华,白得就像是可口的雪团子。隐约可见一道莹着水光的花壑,从菊心下寸许处豁开,潜去了前头、幽秘的叁角地带…… “啪!”鹧鸪哨正看得专注呢,那沾满蜜津的玉势,忽叫白芍给吐了出来,持在手里,就着自己的小屁股就是一棍!哦,还有伴音:“叫你偷懒!叫你偷懒!才研了半包麦子就想歇息,你休想!你这只小懒驴,看主人不抽烂你的屁屁!” “啪!”紧接着又是一声,那雪白粉-嫩的臀肉,在棍棒无情的教训下,频频地发着抖。 这可把鹧鸪哨给心疼坏了!他开始后悔,不该一时兴起,给白芍灌什么酒。早知道小白兔如此不胜酒力,一喝醉就会虐待自己,他还不如远远看看就好,旁的什么也不做呢。 可白芍抽完了两鞭,忽然又扔了棍子、甩了磨,不扮什么蠢驴了,他化身成了另外一种、更加奇妙的东西…… 只见白少爷背靠着桌案,提起一只玉足来,左腿的大腿根,贴近了右腿的足底心,保持着金鸡独立的站姿。一双合十的手掌,高举过头顶,形成一个小尖儿,随着拂摆腰肢的节奏摇来晃去:“漂啊漂啊漂啊漂——我是一株自由自在的湖藻——摇啊摇啊摇啊摇——我是快乐裸-身的白芍——” 要知道此时的白芍,可是光着下-体、不着片褛,那根乖顺的小茎,也随着“湖藻”飘摇在“水底”,一甩一甩地、轮流拍打在极小极小的左右蛋丸上,既灵活滑稽,又惹人怜惜。 鹧鸪哨“噗”地一声,实在憋不住笑。没想到这世间,还有人能将如此淫-媚的身姿,展现得如此清纯。当真是思无邪,而欲则淡,让鹧鸪哨原先藏在犄角旮旯里的那些龌龊念头,全都不忍心、也不舍得放它们出来。 “咦?你在笑什么呢?”话音未落,“水藻”便落下双臂,几番转身,转到了鹧鸪哨的身边。 这一回,他又扮作了攀援的凌霄花,抬起玉腿来,勾在了鹧鸪哨的腰际,膝弯一夹,将整个人附到了男人的身上。从肉沟沟里头溢出来的淫-水,洇湿了鹧鸪哨的衣摆…… 鼻息相闻,鹧鸪哨只需一寸凑唇,便能夺走白芍的初吻。甚而,他若是更坏一些,掀开袴褶,挺入肉刃,便能将白芍就地瓜破,让小美人以最独特的站姿,遗下处子的温红。 可他没有,他愧疚了。他抬起指尖,抚玩着白芍的一缕乱发道:“我不能这样对你……亲你和抱你,都要在你清醒的时候才行。第一次是和谁,是怎么做的,应当深深地印在你脑里才对……” 小白兔目含迷离,懵懂地回凝着他——醉得一塌糊涂的白芍,当然什么也没听懂。 门外响起了动静,应该是去“追打野猫”的秦夫人回来了。 鹧鸪哨当机立断,抬掌捂着白芍的嘴,揽起他的小腰,几步便闪到了床边,垫在他的身下,两人一同向着榻上倒下去之前,还不忘勾指、放下了床帘。 “灯都吹了……已经睡了么?”秦夫人推门进来,立在床帐边犹豫。此时她与帐内的儿子、“儿婿”,仅仅只余一帘之隔,一掀帘,她便能目睹一幕苟且。 可她终究是作罢、并未掀帘。虽然在西厢房,受了那狐狸精一肚子的气,憋得难受也无处倾吐,可她还是知道心疼自家儿子的,陪她折腾到这么晚,想来也是累了。 床帐内,鹧鸪哨是真正地魂浮云端,享受着一怀的香软。勾人的酒香,从白芍半张的香唇里面漾出来。这对于千杯不醉的贪饮客,无疑是一种天大的诱惑。 天晓得他能忍住不吻白芍,不贪取玉人口里的芬芳,这需要多大的自制力。可更叫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迭迭叫苦的,是肉股贴着肉股、欲根顶着翘臀的折磨! 不知为何,抱着白芍的那段时刻里,有一句诗,一直徘徊在他的脑里:“花径不曾缘客扫……花径不曾缘客扫啊……鹧鸪哨,你真是艳福不浅啊你!想一想,躺站在你身上的小美人儿,他的‘花径’里,还不曾叫任何的男人占有过,一直寂寞地滴着水……这事儿要是传了出去,你猜别人会怎么说?会说你是坐怀不乱的英雄呢?还是孬包犯怂的柳下惠?你啊你啊你……” 听闻丈母娘抬步撤了,鹧鸪哨总算舒了一口气。他吮着白芍的发间香气,苦笑着想:当初我只想问叁娘,如何才能让害怕自己的人放下心防,与我相近相亲、赤诚相对。可没想到如今期望成真,竟是这么个“赤诚相对”法。唉!真是自己造的孽,就算硬到发痛,也要痛着硬下去…… 而躺在人肉垫子上的白芍呢,倒是舒坦得很。刚才娘亲来了,他配合得一动也没动,此时又不安分地扭起了身。窸窣,一枚纸团掉出了他的袖子。 什么好东西,一直神神秘秘地藏在身上呀? 鹧鸪哨好奇,摸过来、打开一看——又“亮瞎双瞳”了一次!没想到小白兔居然喜欢偷看春宫,这羞耻的姿势,难道说……他也想让自己对他这么做? (待续) 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po18m.vip 我跟你们suo,开头的那叁阙诗都是我写的,不是哪里抄的哟!你们要看到我为文学掉落的头发! 这篇长文,就是一边走剧情,一边发糖,走会儿剧情,发会儿糖,恋爱脑和探案脑一起上。谁冤枉的白老爷,为什么冤枉,这是第二重疑问。死人的怪事是一条线索,夜明珠到底在哪儿也是一条线索,当然白府的家务事,也是一条喜剧支线。这篇文写成后,一定会取代《邪神的祭品》成为咸鱼仙姑首推的代表作。 粉衫人吹箫立筏,斗笠客持竿拦路 【第十叁回】朽春笔 粉衫人吹箫立筏 斗笠客持竿拦路 ———————————————— 桃点千波飘零去,一片孤筏御浮生。 清澈的水面上,悠悠然飘荡着一张竹筏。立在青碧之上的人,桃面粉衫,墨鬓飘然,促唇缓息,正专注地吹着一支洞箫。从箫孔之中涤出的呜呜绝响,妩媚了远处青山,推开了柔波万顷,陶醉了一池游鱼。 突然,一根长竿横亘而出,挡在了洞箫仙的身前,阻得竹筏不可再顺流前进寸许。 粉衫人蹙眉一滞,侧过头循着竿身望去。只见湖中一方巨石之上,盘腿坐着一位斗笠侠客,其相貌神采,被笠帽的阴影掩去了大半,但鼻翼下露出的朗利颌线,不可谓不透着几分俊美。 “哈!”洞箫仙莞尔,“哨兄好兴致。今日晴空万里,轻风拂面,正是适合垂钓的好日子。可偌大的湖面,你别处偏不去,却要阻在此地,与我的小竹筏狭路相逢,这又是何道理?” 鹧鸪哨提唇回敬:“非也非也。并非我的钓竿,阻挡了箫兄的水路,而是你的箫声,惊扰了我的钩上小鱼。” 洞箫仙垂眸,睇向竹竿下垂着的一弯钓钩。呵,上头连饵都未挂,竟还好意思说,是在此间钓鱼。要不是有他的萧声聚鱼,恐怕鹧鸪哨在石上呆坐半晌,也不会有一条瞎了眼的鱼儿,往他的鱼钩上头撞。 洞箫仙叹一口气,抛掉了说笑的口吻,正经道:“哨兄特意坐在这里等我,定然是有事相询。说吧,在下能帮你什么忙?” 鹧鸪哨抬掌,向着竹竿口一拍,很快便有一枚纸团,从竹竿的另一端滑落下来。 洞箫仙眼疾手快,立即摊掌去接,纸团稳稳落于掌心之时,他亦把长箫佩回了腰间,腾出另一只手来,两手一起捏着纸页打开。春宫册上,淫-女子开腿喂汁的景象,自是映入了洞箫仙的眼里。 他不动声色地盯着瞧了片刻,忽又“噗”地一声,开怀大笑起来:“哈哈哈!我知哨兄你,为何要出门戴笠了。我说呢,入皇宫大内行窃之时,也未见你舍得将那张傲人俊颜给遮起来,今日不过是出门钓个鱼,还怕晒黑了脸皮不成?原来啊,是来讨教这方面疑问的,怪不得,哨兄羞得‘没脸见人’了呢,哈哈哈!” “诶,箫兄误会……”鹧鸪哨说着,轻抬二指,便将斗笠甩去了背后,不羞不臊的恣睢神采,依旧扬在眼角眉间,“我戴斗笠只为了遮光聚目,不妨碍我一边垂竿、一边观赏图中春色而已。否则,箫兄的竹筏行得这么慢,我岂不是要百无聊赖、无趣抓狂了?” “哦?你哨兄生平鉴宝无数,连梅山房主的遗珍,都曾在你囊中呆了数年。世间还有什么墨宝,是你鹧鸪哨鉴不出来的?还需坐在这石上苦思冥想?”洞箫仙明知故问,偏要趁机将鹧鸪哨刁难一番,“既是观赏了这画许久,凭哨兄你的阅历,早该对执笔者的身份来历一目了然,何须来问我?” 洞箫仙心中忖道:平日里那恃才傲物的少年侠盗,对献花会里展示的名器珍玩,统统是不屑一顾。这就好比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却识不得最最朴素的一碗青菜豆腐羹。也对,鹧鸪哨的眼里,向来只纳得下名家名画,哪里会对庸凡俗艳的春宫图册感兴趣呢? “诶,箫兄此言差矣。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嘛。在下才疏学浅,哪里能比得上箫兄你,在‘风月之事’上的建树呢?你箫兄可是说过,你‘愿做那可前可后、可上可下的一支玲珑萧,既有长柄,又有小孔,既能疼女人,又能爱男人’。但凡与‘风月绘’相关的事情,我不来请教你,那又要请教何方神圣呢?” 再如此没完没了地互相抬杠下去,洞箫仙也堪受不了,他决意一语了定此问:“兰陵河市,夜半子时,朽春之笔,可化腐朽为神奇。”说完,他又逆推一掌,沿着空竹竿,将纸团送回了鹧鸪哨手里。 鹧鸪哨得了想要的答案,倏然扔了长杆,惊散了过路的鱼群。他上下抛玩着纸团道:“再多问一句。那‘朽春之笔’,究竟是怎么个‘化腐朽为神奇’法?” “委顿之人,观其笔墨,犹如枯木逢春,铁杆立起,雄风大振,摇床叁日不歇者也。当然,我觉得坊间传闻略为夸张了些,但兰陵城里的春宫图,就属他画得最好,这是不争的事实。怎么?”洞箫仙一夹长鬓、一眯狭眸讪笑道,“难道说哨兄你……近来也是胯间颓靡,想找‘朽春笔’,帮你助一助雄风了?” (待续) 鹧鸪啾啾曳铜铃,老翁吁吁笞手心 【第十四回】人鸟战 鹧鸪啾啾曳铜铃 老翁吁吁笞手心 ———————————————— 用过午膳,填饱肚腩,又到了一天中,最昏昏欲睡的时候。可是偏偏,胡夫子的《论语课》选在午时开始,这兴许,亦是对莘莘学子敬学之心的一种考验吧。 “子曰……”胡夫子摇头晃脑,全然已入了情景。 “子曰……”一众少年坐在席上,仿着夫子的模样拉长了调子。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胡夫子继续念。上回读庄子,旨在修身养性,陶冶性情;可若想入世精进,通达明理,还是要读儒家经典才行。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席间已逸出了零星笑声,大家伙心里想的都一样:唉,孔先圣啊孔先圣,我等读书郎,整日里埋首浩瀚书卷里,哪有福气同您一样,体会到女子的“难养”啊?倘有机会,倒想领教! 当念及“小人”二字时,胡夫子微张双目,向着坐在书斋最后排的那个学生睨去。 那倒霉催的学生,当然就是白芍。此刻的他,正襟危坐,上身临得笔直,连脖子都不带歪一下的,想看书时,只能垂睑投目,小心翼翼地耿着脖颈去瞅。 胡夫子看这“小人”,没再闹出什么乱子来,总算心满意足地收回了厉光,重又将心神黏回书本上去了。 白芍这边儿,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口,生怕气息过急,吹惊了身前的铃铛,又要挨上夫子的一顿骂。 没错,由于前日里对庄老不敬,又假托尿遁、在茅房里拖延了半晌,直到快散学了才迟迟归来,白芍被罚从今日起,坐到最后一排,前后夹挂着两道细绳听讲。若是腰杆挺得不直,又叫瞌睡虫夺去了神智,身子或前或后、稍稍一倾,便会触发绳上拴的铜铃。铜铃一响,下个遭殃的就是白芍的手心。 呸!身为“半个女子”的白芍,在心里头淬道:是唯“夫子”与小人为难养也才对! 难得,难得,今日他对夫子所教的学问,总算是听进去一些了,还能做自由变换。看来,夫子想出的促学法子,果真是有效的。 “叮铃铃!”一阵清脆铃音,将刚有松懈的夫子震醒。 胡夫子立刻像被点了炮仗似的,口中怒火疾窜:“白珍之!你又在捣什么乱!”可尾音未断,他便发现是自个儿冤枉了白芍,只得拖长了尬调,转口又道:“……呃,你在乱逗什么鸟?” 白芍笑嘻嘻地勾着指头,慢慢伸到鸟儿玲珑的头颈旁,小心翼翼垂下指,生怕惊飞了这可爱的小生灵。没想到那鸟儿,竟然不慌也不躲,而是眯着鸟目,对白芍的抚触颇为受享。 这是一只立在绳线上的鹧鸪,金黄的羽缘,丹橙的脚爪,浑身布满了黑褐的栗斑。白芍与它一见如故,就好像这鸟,是特意来寻他玩耍、陪他渡过无聊念书时光的伙伴。 “嘿,你是来找我的么?这难道……是送我的礼物?”白芍从鸟嘴里,接过落下的一片杏花瓣,嗅嗅杏花香气,欣喜地托在掌心里,又把坐在远处、吹胡子瞪眼睛的夫子,给大胆无视了。 “白芍!”震天的怒咆,加之敲在桌上的戒尺,总算把白芍的心神,从鸟儿那头抢了过来。 不到怒不可遏的地步,须得维持教养的胡夫子,又怎会直呼白芍的全名? 珍之啊珍之,你是对为师和颜悦色的宽待,又不懂得“珍之”了是吧?好,看来为师,非要使出专驯孽徒的“风雷笞掌十八式”,你才知道尊师重道的要紧了! “叮铃铃铃……”胡夫子这才刚迈出了几步,便见细绳已叫鹧鸪的鸟喙又点又啄,又以尖细的利爪狠狠揪住了啄软的那段,“哗嚓!”一扯,直接断成了两截。 一绳刚破,鹧鸪鸟又敏捷地飞去了另一根上,使出同样的法子,叁下五除二,便裂断了白芍前后的两道“正身绳”。 这鸟儿也太灵了吧?它真的通人性?它是来救我的么? 白芍正看得发愣,转瞬间,夫子就冲到了他的跟前。对夫子而言,那崩断的不是区区绳线,而是他挂在堂前的师道尊严!今日若是不将白芍狠狠重罚,从今往后,他还有何颜面在一众弟子面前端坐授学? 戒尺已抬到了空中,夫子厉喝:“白芍!把手心摊开……啊、啊啊!你这只恶鸟,竟敢挠老夫的手背?还敢啄老夫!你,你反了你!滚出我的书斋,滚,给我滚出去!否则老夫拿沸水烹了你!” 众弟子闻言一惊,恍然大悟道:原来夫子喜欢嚼食野味。 形势瞬息万变,原以为厄运难逃的手心,竟然叫灵鸟儿给拯救了!如今的局面,俨然已成了人鸟大战,戒尺“唰唰”地在空中乱挥,却怎么也击不中左躲右闪的鸟身。鹧鸪“啾啾”地啼鸣,像是在讥笑胡夫子气喘吁吁的徒劳。 待到胡夫子精疲力尽,手背挂了七道赤彩,再也不可能有力气抬起臂来、教训白芍之时,灵鸟得意洋洋地立在胡夫子鼻尖上,拉了一泡青尿,随后又雀跃地萦绕在白芍周遭,接连扑腾了叁圈,再猛一振翅,朝着窗外的明媚天光飞去了。 “白芍……呼……你、你去哪里?你个不肖徒,你给我……回来……”鼻上滴着水光,夫子因力竭而声嘶。 “我去追打那只小坏鸟,替夫子您报仇!”白芍再次撒开了脚丫子,欢乐开溜。 (待续) ———————————————— 讲个笑话。刚才我打开了百度,想搜索一下“鹧鸪”长什么样子。屏幕上最显眼处,跳出来一则温馨提示:“拒绝野味,守护家人健康安全。”(微笑.jpg) 解释一下,白芍姓白,名芍,字珍之,因为他是父母最珍爱的小宝贝。教书先生为了体现对徒弟的怜爱,一般都是称字的。鹧鸪哨就没有字,他连真名也没有,只有一个外号,因为他是个孤儿。 红杏枝头双双坐,成亲事儿细细说 【第十五回】树间亲 红杏枝头双双坐 成亲事儿细细说 ———————————————— “灵鸟儿,小灵鸟儿你等等我呀……”白芍追着鹧鸪而去,却没想到于院中的某棵矮杏上,见着了那个他最怕见着的人。笑容凝固在脸上,小鹿乱撞在心头——还是一只又羞又臊的逃荒鹿,白芍转过身就想溜。 “诶,宝贝儿你别走呀!”鹧鸪哨高高坐在树杈子上,晃荡着两只脚,抬起的指尖上,立着那只灵巧的鹧鸪鸟。鸟儿乖顺地斜过头,羽毛亲昵地揩在少年侠盗的指侧,一看便知,这对主宠来见白芍的事,是早有预谋。 白芍拧着脖子望树,脚尖却仍是不肯回转方向:“谁是你的宝贝?我不认识你!” “啧啧,相公都不认识啦?人说一夜夫妻百日恩,这才第二日,你便把我忘了?”鹧鸪哨摊着掌装无辜。 “什、什么相公!你别胡说……”颊上红霞升起,白芍没了底气。今早上起来头痛欲裂,昨晚上被灌酒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白芍记忆全无。 那采花贼凭什么自称是我的相公?啊、难道他已将我…… “别跑呀。都已经是我的人了,还跑什么呢?”说着,一道黑影旋身飞下,长臂一揽,便抄着白芍的腰,双双落回了树上。 “啊!”白芍从没坐得这么高,才往下瞥了一眼,便惨白着花容,扑进了鹧鸪哨的怀里。 待他发觉到如此举止的荒唐,再抓着男人的衣襟,抖抖霍霍地直起脖来,他已叫鹧鸪哨满目的谑笑给逮住了,成了一只瓮中小鹿,逃不出网,也下不了地。 鹧鸪哨不紧不慢,凑近了红臊的脸蛋儿温声道:“昨儿个晚上呀,咱们已经成了亲。你如今是我的人了,别怕,我不会将你的秘密说出去的。我可不想叫别人,瞎惦记我的‘娘子’……” “胡、胡说你!成亲?我娘亲说了,成亲当是叁媒六娉、八抬大轿,正正当当迎过门,拜过高堂和天地才算是成了亲。未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凭我酒后脑袋瓜子不清醒,随口乱答应的几句,也、也作不得数!” 这一番理直气壮说下来,白芍这才惊觉:原来娘亲在他耳旁絮絮叨叨、数落那骚狐狸精的话,不知不觉全种到他脑里去啦。 鹧鸪哨看着这人,说得一脸认真的俏模样儿,觉得有趣:哦……原来小白兔所以为的“成亲”,只是“酒后随口乱答应”的那么简单啊,真是心无秽污的小傻瓜。唉,你若是再这般单纯下去,恐怕早晚有一天,会叫我以外的色狼叼走,吃干抹净了去。 于是鹧鸪哨狠了心,要给白芍授一课。他口中轰下了一道、能将小白兔原地定身的炸雷:“世间的成亲啊,可分为两种。一种如你方才所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秦晋之好,白首之约;可还有一种啊,叫做花前月下,床头帐中,被翻云雨,穴捣长龙。你我成的呀……就是那后一种亲!不需要父母同意哒,你以身相许了,便能作数!” “不可能!”白芍气急驳道,“我的裤上分明干干净净,什么也没有!” 他不自觉并了并腿,感受花-穴里的暧昧黏腻……若是真有落红,他怎么可能早起未有察觉?他还特意脱了亵裤,里里外外、前前后后、仔仔细细,跟捉蚂蚁似的瞅过了,确定是一丁点儿微红也没有,那才安的心。 可是,那法子也是采花贼头一回现身后,娘亲同他说的。娘亲只说,女儿家的头一次,当是那样留到新婚之夜献与夫君才行。夫君亲眼见了落红,才会对她疼爱备至。可若是提前叫采花贼给窃了去,后果不堪设想。 但他白芍又不是女儿家!谁能保证,他也会像女儿家一样遗红呢…… 白芍越想越慌,心里头隐隐憋屈着没个着落,直到鹧鸪哨又抛出了一击,彻底让他哀心漂萍:“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个怪癖?总爱在四下无人之时,偷偷地脱下袴褶来,露出你的小花沟沟透风,嗯?” 白芍揪住鹧鸪哨衣衫的小拳头在发抖,他险些将嘴唇咬破,才艰难地吐出这句来:“你是……怎么知道的……” 鹧鸪哨瞅准了时机,趁热打铁,雪上加霜:“你说我是怎么知道的?你脱下来随意乱扔的亵裤,还是天亮时,我摁着你的小腿,强迫给你穿上的呢!昨晚你就坐在我身上,一边不住地摇臀、一边哭嘤嘤地求我:‘夫君,夫君……求你别叫我穿回去……嗯、芍儿不喜欢那些个腿间束缚……芍儿就喜欢随时能被夫君插-进来的舒服……’就算真是落下了点儿什么,也全落在了我的身上,你的袴褶,是等流干红泪了才穿回去的呢。” 鹧鸪哨说得绘声绘色,单纯的白少爷只有确信不疑的份儿。他哪里能想到,天底下竟还有人能脸皮厚到,将全未发生过的事,犹如亲历一般,添油加醋、诉说得如此逼真呢? 白芍泄气了,睫羽上甚而浮了湿气:“那如今该怎么办才好……你我一夜荒唐,不想铸成大错,若是叫我爹娘知道了,非以家法,敲得我皮开肉绽才罢休!求求你,我不想败坏白家名声!求求你,勿要将昨夜的苟且,泄漏出去半个字才好!” “好好好好……”鹧鸪哨边柔声答应着,边把白芍搂进怀里,捋他的“头毛”。 小兔子也不反抗了,无助地靠在男人膛上,任凭他提出过分的要求:“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保证你白家的门风啊,就跟那白璧似的,不留一点瑕疵!来,先叫声‘相公’听听。” “相公。”小白兔心如死灰,喉同含炭。 虽则听不出一丝儿嗲,但鹧鸪哨还是挺满意的,最起码两人已更亲近了。他决意给白芍一个奖励:“诶,你长这么大,有没有去兰陵河市玩过?” 兰陵河市?白芍不知做了多少回梦,想要亲身去一趟的热闹集市。可河市从来只在阴月阴日的夜半子时才开市,爹爹说了,那里头全是一些放浪形骸的怪人,说不准还会吃人!良家的好儿女,是绝对不能往怪异的河市去凑热闹的。 作为知府,爹爹有好几回都想整顿河市,取缔掉黑河上那些船只,可却架不住那些江湖人士的无赖习性,生怕他们一怒之下,找兰陵城的平民百姓寻仇,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河市继续下去,却张贴了布告,劝告城民远离河市,莫要惹上麻烦。 说实在的,被爹娘好生养在笼里的小白兔,又怎么可能不好奇笼外的奇妙天地? 白芍总算止住了失身的悲戚,转而竖起头,憧憬起河市来:“没去过,难道你肯带我去玩么?” “嗯,相公带你去玩。你高不高兴?高兴就再叫一声,这回要甜一点儿的。”鹧鸪哨得寸进尺。 小白兔犹豫了一下,甜音还是自薄唇中泻出来了:“相公……” 鹧鸪哨将白芍攥得死紧的小拳头,缓缓捉到胸前,又轻轻拍指,诱他松开——一枚沾湿了的蔫萎花瓣,托在汗涔涔的掌心。鹧鸪哨一打溜哨儿,灵鸟儿便又飞过来,将白芍始终攥在手里的杏花瓣给衔走。 “诶……”白芍追目去望。 紧接着,鹧鸪哨便一拂袖管,气振枝梢,漫天的杏花雨纷纷飘落,化在了白芍喜出望外的讶然里。 鹧鸪鸟扑腾着双翅,叽叽喳喳地绕枝,像在庆祝主人与主人的媳妇,终于在树梢上的“成亲”了。 白芍面上的神情,犹如一滴朱砂沉入了清池,迭起一片无声的红漪。 (待续) 乳嵌摇柄腿夹棒,穴含铁球谁夺魁? 【番外回】娃娃机 乳嵌摇柄腿夹棒 穴含铁球谁夺魁? ———————————————— 简短说明:本番外写于2020年情人节的第二天,算是补情人节番外。天马行空,不拘泥于古风文的时代背景。你可以理解为,白芍睁开眼,忽然突破了次元壁,掉进了时空的裂缝里。Anyway,反正我是瞎写的,所以请不要有“为什么白芍会懂得抓娃娃机的原理”“为什么白芍能理解现代人的词汇”之类的严肃问题。文中另外一对CP,出自我的《邪神》,当初为了在海棠网站稳脚跟写的纯肉,没多少营养,就是肉汁横溢,触手邪神爴x双-性大奶祭品小莲。 ———————————————— 白芍不知道眼前的高跟鞋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他只知道一觉醒来,自己心爱的鹧鸪哨,被封进了一张落地屏幕里,挂在半空中,手腕叫粗硬的铁丝绑出了勒痕。 他心疼不已:“鹧鸪哨!鹧鸪哨!夫君你怎么样了?能听见我说话么!” “嘘——别吵吵了,亲爱的,”坐在旋转皮椅上的女人转过脸来,将涂得鲜红的指甲,竖在同样惹眼的红唇上,“认识一下。你们呀,都是我创造出来的玩偶;而我呢,就是你们的创世主,控制这整个脑洞宇宙的唯一神圣主宰——咸鱼仙姑!” “什么?什么香菇?我管你甜的咸的,我警告你赶紧放了我家鹧鸪哨,否则,我白小少爷跟你没完!”白芍指着咸鱼仙姑的鼻孔,愤愤然吼出不怎么有效的威胁。 “呜呜呜,呜呜呜……你别尝试着反抗了,没用的……她抓了我们的男人,我们都是她的奴隶。她想要怎么玩弄我们的身子,都可以随心所欲地达到目的,我们只有乖乖认命的份,呜呜呜……” 这谁在说话啊?白芍侧望过去,只见身旁的凉地板上,跪着一位泪流满面的少年。可爱的小髻,葱白的脚趾,略显丰腴的奶白身子全-裸着,腰倒是很细,可胸前挺着一对、跟番瓜一般大的玉-乳。啧啧,那峰围,足够喂饱十七八只小牛犊了! 白芍下意识垂眸,瞧了瞧自己平坦的胸口——不用说了,大概是投胎前,叫群牛的蹄子给踏平了。 一样是双-性人,怎么那一位的胸前,就自带俩肉包咧?难道说那人上辈子是饿死鬼,在地府里抢了俩馒头捧在胸前投的胎? 吐槽归吐槽,白芍对小莲的“有料”身材,还是悄咪咪怀着一点小嫉妒的。 不知道鹧鸪哨会不会喜欢那一型的?他又瞥了一眼屏幕中、鹧鸪哨迷茫的视线。还好那人不在这里,不然那个心思活络的采花贼,搞不好会移情别恋。 “喂,这还啥事儿都没有呢,你哭什么啊?你男人是那一个么?眼神挺酷的啊,像是个狠角色!”白芍抬颌,盯着同样被封在屏幕里、吊在半空的另外一个男人道。 那男人正淡定地睨着眸子,观察着周遭的环境。那像是一个大型的游乐场,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宽敞。下头是一个球池,装满了五颜六色的塑料小球。离地约叁米高的天顶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滑轨,而吊挂着鹧鸪哨与那“狠角色”的两根金属轴,便分别嵌在南北两道滑轨的起始端。 鹧鸪哨此刻,总算也从昏迷初醒的懵懂里回过神来,向游乐场馆的各个角落,投去侠盗专有的、细致入微的打量目炬——“这才是我的鹧鸪哨嘛,真帅!”白芍在心里头夸道。 当鹧鸪哨的目光,与邪神爴的目光不经意碰在了一起,就像天雷撞上了地火,针尖对上了麦芒!两道目光,立刻以谁也不服谁的桀骜之色,“滋嚓——”一下弹开了 ! 哈啊?你问为什么还会有音效?不好意思亲,这是白芍在心里头配的音,就像两把宝剑错锋而过,发出的摩擦相当犀利! “嗯,那个就是我男人啦……”小莲哭嘤嘤地点头道,“他和你男人一道,被仙姑的吸星大法吸进来了,而现在能够救他们的,就只有我们两。而我却……我做不好的!我做什么都笨手笨脚的,我不行的!呜呜呜……” 白芍在心里叹息道:唉,这哭包真是没救了,没想到比自个儿的戏还多。自己顶多也就是在爹娘面前、在相公面前,偶尔撒个娇、讨个宠,也没夸张到泪如泉涌的地步啊! 这时,一直在旁、被两小受当作了空气人的咸鱼仙姑,终于发话了:“小莲,你放心……这一回‘真人夹娃娃机’比赛的操作啊,既不让你用手,也不准你用脚,笨手笨脚的你全然不必担忧啦!你和白芍啊,各自发挥所长,身体上哪里最敏感,就用哪里夹着腰杆,操纵你们的男人放下身去,以双脚为钩,夹起我为你们准备的情人节礼物——一根会甩、会扭、会抖、会旋,会以7200下每小时的极限速度,疯狂点头的超级按-摩-棒(参见咸鱼仙姑作品《一根忧郁的安慰棒》)!当然,率先夹到安慰棒的CP,不仅能赢得礼物,还能获得唯一的、从时空裂缝中逃生的机会!Now,为了满足我腐女读者们饥渴的食欲,干巴爹!” (待续) ———————————————— 休息一会儿,下一章再继续放飞。这个番外是特别限定章节,从这条分割线开始的后半部分,爱/发/电之外看免费试读版的亲就看不到喽!内容么就是标题里的:乳嵌摇柄腿夹棒,穴含铁球谁夺魁?想看的亲请来爱/发/电(afdian),搜索“咸鱼仙姑”。 硕鼠进屋肆作乱,白兔出笼叹自由 【第十六回】风流锅 硕鼠进屋肆作乱 白兔出笼叹自由 ———————————————— 子时未至,亥时已过,今夜在白府当差的衙役们,皆是保持着十二万分的警醒,决不能让上回打盹晕倒的丢人事,再重演一次。 不过说来也怪,那采花贼明明是当着众人的面,色胆包天现了身,可第二日白少爷却说整宿未见那贼,更未有遭遇狂徒凌-辱。这谁还敢质疑呢?难道还要上报给知府老爷,自请咎责不成?白少爷安然无恙便好,打今儿个起,大家伙儿更警惕些就是了。 于是啊,众人别的地儿也不去了,就专聚在一处,守卫在白少爷的房前,聆听着一丝一毫的风吹草动,看看今夜,那狂贼还敢不敢来。 “救命啊——救命啊!”房门一开,是白少爷惊慌失措,从屋里逃了出来。 众捕快立刻拔刀逼近,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尖直插房门口的夜色:“小少爷莫慌!是那采花贼又来了么?看我等不将他合力擒住,就地正法!” 白芍捂着脸,惊恐的眼神从五指缝里露了一点出来:“不是……不是他,是比采花贼更可怕的东西!是老鼠,是足有我两个拳头那么大的大老鼠啊!它来咬我的脚趾头了!” 众人面面相觑,内心一致道:小少爷啊,你那两个小粉拳加起来,也没多大好不好?我们还当是采花贼来了,吓一跳。 可白芍跺脚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我爹是派你们来保护我的,现下那采花贼,从瓦缝里扔了一只飞天大老鼠进来吓我,你们还不该出手么!人是已经蹬着瓦走了,回头别再连老鼠也捉不着,小心爹爹拿你们是问!” 捕快们一听老鼠是采花贼扔的,立刻跟吞了火药似的冲进房里去搜。一时间,刀兵在床底柜中、“唰唰”拂耍声,两捕快的额头碰到一处时、“哎哟”叫疼声,以及学着母老鼠叫春、“吱吱吱吱”勾引公老鼠的声音,从房里隐约传了出来。 白芍一边捂着嘴窃笑,一边暗自庆幸“调虎离山计”之成功,撒开了小腿儿出逃,按照事先与鹧鸪哨约定的时辰地点,打算立在后院的墙头下等人来接。 他边跑,边又确认了一件事:今夜,亵裤穿得完好。唉,怎有一种,瞒着爹娘与人私奔的苟且呢?不管了,去一趟兰陵河市开开眼界,是他有生之年一定要完成的心愿。不是私奔,这绝对不是私奔!这顶多算是一次男人之间、友谊纯洁的结伴同游…… 待白芍微喘着小息赶到时,一身黑衣的侠盗,已然悠闲地坐在墙头等他了。 见白芍来了,鹧鸪哨轻松跳下高墙,落地时,将口中叼的杏花送到佳人手上,还一本正经抬头道:“白少爷,初次约会,这是在下的一点小小心意。” 没想到白芍跟嫌弃烧火棍似的扔了,话里还带着一点酸意:“哼,我才不要。你是采花贼,同样的讨好招式,不知道对多少纯善的大姑娘使过。我白芍虽然身子特异,可我不是姑娘,处子身丢了便是丢了,反正……也不痛不痒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你说话算话,不将此事传扬出去,我便不记恨你,多余的,不必讨好。” 鹧鸪哨语塞。 当初自称是采花贼,不过是他一时兴起开的玩笑。难不成还要向盗窃的主人家,老实交代他是来偷珠的? 可经白芍如此一提醒,他竟也无从反驳。想起自己过往,顺手插在叶叁娘等、漂亮姑娘们头上的花……唉,活该在媳妇面前,背上这拭不干净底灰的风流锅!背吧,背吧,背着背着,也就不觉得重了…… 旁的不说了,鹧鸪哨以行动,紧紧揽起白芍的小柳腰,带着他纵墙过户,一跃来到了空阔无人的大街上。 “哈……哈!我自由啦!”刚钻出笼子的小白兔,兴奋地举着两只爪子,原地蹦跳着转圈。 鹧鸪鸟飞飞就绕在他周围,“啾啾”拍着翅膀,与他一道欢快地转个不停。 “诶,宝贝你小心呐……”鹧鸪哨凑过身,让转得晕晕乎乎找不着北的白芍,靠在他的怀里。 小傻瓜继续昂着头,深情地仰望月亮表白道:“在白府外头看的月亮,与在里头看的,就是不一样!这一个,好像特别的大,特别的圆……” 说着,他还伸指去摸。当然什么也摸不着,只有抓不住的如水月华,皎皎然透过指间倾泻在两人头顶。 鹧鸪哨感受着靠在胸前、温热的小脑袋,心内道:今天的月亮,好像是特别大、特别圆哈,一定是因为,有他在身边。 (待续) 夜半子时黑河上,刀削面儿十里香 【第十七回】馋虫引 夜半子时黑河上 刀削面儿十里香 ———————————————— 黑河,是兰陵城早年间修的一条护城河。本朝初定之时,朝廷因虑有战事,故而下令在各要紧的城池周围,修挖宽河,以作防御侮敌之备。 现如今民心已定,反贼已擒,护城河也已改道重凿。新河道连通着江南等富庶的鱼米之乡,以作通商运物之用。而原本流经城北旧城门的那一段,便遭废弃,变成了与外界河川不相连通的“死域”。 可恰是在那“死域”之上,却出人意料地开出了勃然之花。那里变成了一处热闹的河上市集,停泊着大小几十只卖艺的船只,身怀各路绝技的江湖异士们,纷纷自发地聚到黑河上来做生意。 有些生意,就是不能开在临街铺面上,光明正大地做。有需求的地方就有买卖,就像野草一样,放火烧也烧不尽。即便是官府,也打压不了河市的兴旺。 当万家灯火已熄之时,兰陵城北的黑河之上,却是一派繁华风景,嘻笑之声、吆喝之声,不绝如缕。 * 时辰不早不晚,夜色不浓不淡,河道不直不弯,摇船的橹儿,走得不急不慢,连飘在船头的灯火,也晃得不明不暗。 临近子时,白家小少爷早就提着一颗好奇的心,挤在人群中,趴在木栏旁,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来咧——来喽——”那是行在最前面的船头上,一个肚大膀圆、中气十足的大汉,振腔喊出的声音。 等待的人群立刻沸腾了。随着两把大刀轮流敲击木板的节奏,大家伙儿纷纷拍着掌,欢天喜地地迎接着河市船队的靠近。 白芍简直看呆了。 若说那是捶鼓,他从未见过有人不是以双槌击打鼓面,而是摇头晃脑、甩着耳畔两根粗黑长辫,在辫上绑着两把晃目红缨寒刃,“嚓!嚓!”如同削泥一般,左右砍在圆鼓一般的大砧板上。 可若说那不是捶鼓,又何尝有人能将制作刀削面的手艺功夫,展现得如同领兵作战、撼击鼙鼓一般,令人闻之而振奋! “砰通!砰通!”随着鼓身的激荡共鸣,一根根切断的刀削面条,被眼花缭乱地剁上了天,每一根都断得干净利落,滑不留边! “哇——”白芍抽抽鼻头,望着开启的大锅盖下,蒸腾直上的白烟,闻到了面的香味。他远远地吞了一小口馋水,摸着憋憋的小肚皮说:“我饿了……” 是啊,平日里这个时辰,他早已入梦去会周公了。既然现下里仍睁着眼,那就要吃面! 鹧鸪哨等的就是这句。他舔舔嘴,凑到小白兔耳边道:“那,你带钱了吗?” 白芍怔住。 平日里家人唯一准他出门的去处,便是去“墨香斋”书院,听那啰里啰嗦的胡夫子讲学。因而即便他对念书、考取功名,可谓是一点儿兴趣也没有。再者因着身子特异的缘故,他白芍这辈子,也不太可能在官场中有所作为。而爹娘的意思,不过也是让他浸点文墨、明点事理而已,没指望着他能成大器。可他还是坚持着前去听书,不为求学,只是为了求取片刻出笼的“自由”罢了。 前往书院的路上,爹爹也派了人,将他一路护送得好好的,想顺道拐去何处买件东西,亦是绝无可能的妄念。理由很简单:若是遇上了匪徒行凶,被抢了钱财事小,泄了阴阳身的秘密可不得了!故而从小到大,他白芍身上就没携带过半分钱物,所要的吃穿用度,只需知会府上的下人去添来便好。 “我、我……”又是一口绝望的津水,“我没有钱……” 义贼鹧鸪哨,上入皇宫窃宝,下进贵宅捞金,他又怎么可能,光晓得将不义之财捐出去惠及百姓,却不给自个儿留一点日常的花销呢?要知道,盗王泡妞耍帅,腰间不拴个钱袋子撑撑场面,那腰杆儿,可是挺不起来的哟。 鹧鸪哨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捏在媳妇面前晃了晃,像引小猫:“老规矩,叫声‘相公’,什么都满足你。” 白芍发誓:绝不再轻易就范。之前勉强叫那一声,只是为了溜出门玩。如今河市已经来了,那占人便宜的采花贼,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休想再从他口里,听到那两个字!(诶,他俩还有下辈子咩?) 片刻之后。 “相公……”白芍坐在鹧鸪哨对面,又委委屈屈地叫了一声。 欲知缘由,请待下章分解。 (待续) ———————————————— 我要解释一下黑河的事情: 1.河虽然与外界不连通,但既然有人做生意,肯定就有人维护打理,里面并没有浮着垃圾蓝藻之类的恶心东西。虽然无关紧要,但可能有些亲会在意,因为现实里死水都是很脏的。 2.黑河有一段不是公开区域,那些江湖商贩在那边上船、做准备,然后划到做生意的区域来,客人就在那里等着,是一个井然有序的生意场,因为有江湖规矩在那里摆着,不会有人轻易破坏。每只船,就等于是流通的店面,江湖客不喜欢固定在一个地方做生意,因为街边的店铺要交税金之类的,还要受衙门管制(类似城管),他们喜欢无拘无束。卖 春宫画之类的不法生意,朝廷收不着税,自然想取缔,但江湖人士不好惹,惹毛了他们没好果子吃,朝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再解释一下白芍的露阴癖: 他不是个变态,他是一个很单纯很善良的人。只是他的身体让他很自卑,从小像坐牢一样被限制自由,很可怜。人就是这样,越是被限制,就越想逃出来;越是不许他跟乱七八糟的人接触,他就越是爱上鹧鸪哨这种采花贼;越是让他守住身体的秘密,他内心里就越渴望露出来让别人都看见。仔细想想,他的行为真的可以理解。 长寿鸟儿困生魂,一代侠盗背污名 【第十八回】腿间志 长寿鸟儿困生魂 一代侠盗背污名 ———————————————— 一个圆圆的大玉盘浮在水中。 趴在船舷上、佯装低头赏月的白芍,已竭尽全力回避鹧鸪哨吃面的模样了,可“吸溜吸溜”的嘬面条声,还是像长了腿一般往他耳里钻。 他嗅着油拌刀削面的卤香,对着水中月儿惆怅:如果那是个大月饼,他也能一口吞下。 偏这时候,鹧鸪鸟还要叼着一根面条,飞到他眼前来作祟。那随着鸟翅的振扑而晃在眼前的粗面,像极了一根引线,牵引着他转过头去,朝采花贼求饶…… 不行了,撑不住了。 他转身,提了尴尬且讨好的笑:“嘻嘻嘻……那个、鹧鸪一支哨大侠,你可不可以……” 鹧鸪哨抬头,又吸进去两撇龙须才道:“叫声‘相公’,怎样都可以。” 芝麻与葱丝的香气,俘虏了白芍的倔强。他含着一口馋津说话,好容易才能不漏出来一滴:“相公……”这声软音里有折腰的颓丧,也有柔化人心坎儿的甜腻。 鹧鸪哨心头漾蜜,喜上眉梢,嘴上还不忘讨便宜:“诶,相公在呢。不用客气,平日里叫我‘鹧鸪哨’就行,等你哪天想要了,再唤我一声‘相公’就好。” 那句“想要”里头,含了道不尽的暧昧:是上头的小嘴想要吃面呢?还是下头的小嘴,想要吃进什么更粗、更长、更硬的东西? “哼!”白芍怒瞪一眼,扒过鹧鸪哨的碗,夺过竖在面上的筷子来,埋首就吃。 他吃得热泪盈眶。他这辈子,从未吃过如此味美、且“不干净”的食物……对,他娘告诫他,除了自家厨子做的东西,外头的吃食皆不干净,千万不能往口里塞!于是白芍塞得更欢了,满满鼓了两腮。 鹧鸪哨以双肘支着头,目不转睛地欣赏小白兔的狼吞虎咽,边看还边美滋滋地想:原本还想叫刀面郎再为他剁一碗来,没想到他竟然一点儿都不嫌弃我用过的碗筷!这算不算……这算不算是我和他的初吻呢?我该要提醒他么?……还是不了吧,看他吃得那么香,不忍心搅了他的胃口……小白兔呀,小白兔,你多多吃草,快快养肥,等养肥了,我再把你全身上下的肉肉都吃掉…… 幸好白芍是听不见鹧鸪哨的心声,否则定然要一脚踹翻面桌。 而飞飞则立在白芍肩头,“啾啾、啾啾”,像在帮他数着,有几根面条进了嘴。 白芍饕餮了一会儿,觉得肚腹饱饱,心满意足地打起了饱嗝儿。他这才以指尖,端了一粒白芝麻,凑到鸟儿面前:“飞飞,你也尝尝看。” 飞飞闻言,低头啄了一口。 “呀!”白芍满目惊喜,奇道,“它果真听得懂人话!” “那是当然,”鹧鸪哨抽了布绢,帮白芍拭拭油亮的嘴角,又稀松平常地甩出了一句,“飞飞可是我师叔。” 白芍如遭滚石砸额,惊得连贯话都不会说了:“什、什么……你说它是、它是你的……” “嗯,如假包换,它就是我师叔。”鹧鸪哨一摊掌,飞飞回到了他掌心,与他一道对着白芍频点鸟头。 白芍脑海里浮想联翩。毕竟,他们正坐在以辫子剁面条的大叔船上,还有什么事儿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他向着飞飞的鸟首作揖道:“幸会,幸会。鹧鸪哨的师叔,你的魂魄,现下正困在这只鸟的身体里么?晚辈白珍之,见过鸟前辈。” 这小白兔的奇想也太可爱了吧! 鹧鸪哨忍不住摸了摸白芍的额顶,再揪了揪他的小髻:“不是啦,飞飞它就是只鸟,不是个糟老头子!只不过,他是我师傅的师傅,也就是我太师傅养的鸟,因为寿命极长,所以论起辈分来,它算是我的小师叔。” 白芍觉得不可思议:“一只鸟可以活得这样久吗?” 鹧鸪哨顺着飞飞的鸟毛抚指道:“它可不是只凡鸟,他是为我太师傅试丹的灵鸟呢!贼,也是分叁六九等的。最下等的贼,为满足贪欲而偷。窃来的财物,要么换作了珍馐,填进腹里以供食飨,要么变作了绫罗,裹在身上饰耀富有。而更上一等的贼,为志趣而盗。盗来的宝物不卖不兑,收入宝阁中细细钻研。譬如我太师傅,他老人家一辈子不盗金银,专偷大户人家窖库里、稀有名贵的药材,带回来配药炼丹,想要炼制出长生丹来,不仅自个儿能延年益寿,且待配方成熟之后,再公诸于世,使天下人人皆可受益。” “那他炼成了么?”白芍大开眼界,原来贼也可以有梦想。 鹧鸪哨朝飞飞一努嘴:“成了!可受益的就只有鸟。否则,他老人家也不会因误食毒丸,而早早归西了。” “哦……可惜。”白芍早先怎么也不会料到,自个儿有朝一日,会为一个贼的离世而扼腕叹息,“那你师傅呢?你师傅是偷什么的?” 提到师傅,鹧鸪哨的面庞上又笼起自豪的光彩:“我师傅他老人家的名号,你一定听说过,他叫做‘司空摘星’!” “哦,我知道、我知道他!”白芍兴奋道,“他就是那个……‘上可摘星辰,下可揽黄金,铜门锁不住宝,机关拦不了路,阎王挡不住摘星’的司空摘星!他可是一代侠盗啊!听说他专门劫富济贫,将贪官污吏从老百姓身上剥取的不义之财,再统统偷回去还给百姓。我觉得他可威风,可侠义了呢!” 拍手称赞的白芍不知道,他爹爹就差点被司空大侠的徒弟,当做了“贪官污吏”,给“劫富济贫”。 “对,他就是我说的,最上等的那一路贼。心中有大爱,为天下苍生而偷,只劫不义之财,从不取百姓一分一厘,人人称颂的大英雄!”鹧鸪哨自小,也梦想当那一路大英雄。 可白芍接着投过来的鄙夷目光,泼了他一身凉水:“呵!那敢问大英雄的徒弟,怎么成了专盗腿间贞操的采花贼了呢?我怀疑,你究竟是不是司空大侠的徒弟啊?怎么一点儿志向都没有!” 冤枉,冤枉啊!唉,鹧鸪哨真是冤屈满腹口难开。当初是谁嘴贱,自称是采花贼的?真该咬掉他的舌头! 不过,鹧鸪哨不后悔。假如白知府真是袖间染污的贪官,比起让白芍知晓真相而伤心,鹧鸪哨宁愿留住他心间的一方清净,哪怕自个儿被踩进鄙视的污泥。 对于冤屈,他只得一笑置之,继续油嘴滑舌,佯装没脸没皮:“嘿嘿嘿,宝贝媳妇儿,你怎能说我胸无大志呢?我采到了你,不就是志比天高,终偿夙愿了么?再说,胸无大志没关系,腹下有一根‘大器’,才能令你终生幸福啊!” “恶!”白芍假作呕吐状,“司空大侠有你这样的徒弟,真是师门不幸。” “诶,那你可不能妄下断言!”鹧鸪哨神秘一笑,“我师傅曾亲口说过,我是他这一辈子,最不后悔的一桩偷盗。” “什么?你也是偷来的?”白芍眨着眼睛,“这侠盗,还偷人孩子?” (待续) 陶罐储心血水流,婴孩无名江湖走 【第十九回】良心秤 陶罐储心血水流 婴孩无名江湖走 ———————————————— 十九年前,某个民风极其保守的偏远村落…… 一群神情木讷的人,一层又一层地围立成圈,他们的视线交汇处,某只苍老而颤抖的手,正高高托举着一个孩子。 那个婴孩似是刚出生不久,可怜的赤红色小生灵,嗷嗷张大着嘴,以凄厉的哭声呼唤着娘亲。他不仅在挨饿,且连性命也快要失去。而那个狠下心、威胁要对他下毒手的老人,竟是他的亲外公。 “老朽作为一村之长,绝不会包庇自己的亲眷!”老人以浑浊的苍嗓,竭力地大喊,试图将礼法的箭矢,插-进每个围观者的耳里,“女子违背父命,与男人私定终身、野合生子,就该遭到唾弃!不会因为她是村长的女儿,就可以打破礼训,违逆常伦!” 无人出声,无人驳斥,甚而连为之惋惜的一句长吁短叹都没有。 “而这个孩子的降生,未受天地的见证,未经高堂的恳允,即便是侥幸从娘胎里出来了,也是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孽种!他不配拥有名姓,不配载入族谱,他将来的牌位,不配与我高家门上的列祖列宗立在一起!” “哇——哇——”天地间回荡着那个婴孩的哭声,较之先前似乎更为响亮,也更为悲怆了。 “那个搞大了喜凤肚子,却又敢做不敢当的畜生!我知道你就在这里……”村长将厉目,对着人群遍扫一圈,似在检视每个人的庞上,有否流露出心虚的神情,“我给你叁声数的机会,给我像个汉子一样站出来,我便饶这个孩子一命!否则,老朽说到做到,定然将这未足月的婴孩,亲手摔死在这块大石头上!” 人群总算有了一丝反应,但依旧听不到半句异议的言语,有的仅是不约而同的倒抽凉气。 寂静中,一道声嘶力竭的哭喊破开了沉默。 “不要啊!爹!求您放过我的娃娃,都是我一个人的错,孩子是无辜的啊——”一个赤着足的姑娘,带着生产不久后的虚弱和丰腴,疯了一般疾奔过来。散乱的发丝搅乱了泪痕,踩在碎石上的脚底流着鲜血,留下一路触目惊心的血痕。 老村长咬牙跺脚道:“喜凤!叫你躺在床上歇足一月才能下床,你娘亲管不了你了是吧?”他说的,是跟在喜凤后头、同样泪流满面追赶的老妇。 今天这场集会,不容许村里任何一名女眷参加。倘若听凭妇人之仁作祟,则永远也别想抓出那个、玷污了他女儿清白的男人来受惩。 转眼间,孩子的娘亲已冲至了村长面前,“噗通”一声跪地,双膝磕在冷硬的石面上折屈。 她抓着自个儿爹爹的衣襟,声泪俱下地哀求道:“爹!求您把孩子放下!求您把孩子还给我!求求您把我的亲骨肉还给我吧!求求您,呜呜呜呜……” 老村长托着襁褓的手,在谁也瞧不见的锦布下发抖。 他原本没想要真的摔死孩子,可村里那么多双眼睛在盯着,看他立起的那道竿,会不会被他自身的歪梁所推倒。他也是没办法啊!怪只怪那个懦弱的畜生,竟然到了这步田地,还不肯坦荡荡站出来承担,眼睁睁地看着亲骨肉为自己替死! 村长稍软了语气:“好,既然你来也来了,那就当着乡亲们的面,把那个引诱你失贞的禽兽,给当众指认出来!如此便可保孩子不死,哪怕我不承认他是高家子嗣,就权当是收养了一个没爹的野种,也准你将他养大吧。” 喜凤的眼里闪过一丝希冀:“那……孩子他爹会怎么样?您会如何处置他?” “怎么处置?”脸上老肉一横,村长又变回了那个“铁面无私”的村长,“当然是将他的苟且之物阉割,再将下身沉到盐水里去浸泡,让他血流如注,惨叫不止,好让全村人日夜听闻那个哀嚎,再不敢有人犯戒!” 村长说完,人群里不止一人缩了缩脖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如此折磨,当真是比直截了当的抹脖子,还要可怕百倍。 “不行!”喜凤泪眼婆娑,置地的声音却无比坚定,“我不会将他供出来的!我们曾在花前月下立过誓,生生世世都要守在一起,恩恩爱爱,不离不弃。就算他将这些全忘了,可我没有忘。他可以无情,我绝不可以无义!他家境贫寒,若是光明正大地提亲,爹爹您决计不可能答应。委身于他,是我自愿,没有人逼迫我,也没有人引诱我,他不该受此酷刑,而我们的孩子又犯有何错?他更加不能死。如果一定要有个人死的话……” 说完,喜凤以世间最温柔的眼神,望了那孩子最后一眼,随后便以额击石,决绝地去了,多余的话连一句也未曾留下。 悲风卷来了乌褐色的浓云,不知从哪里起的风沙,迷惘了众人的视线。 一直到最后,也没有人站出来,为那个孩子和女人辩驳一句。他们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像一尊尊抽离了感情的石像,捍卫着一个不知所云的东西。 事后追上来的老妇人,趴在女儿的尸体旁,哭瞎了眼睛…… * 夜半的村口牌坊下,吊着一杆巨秤。 左边的背篓里,躺着一个懵懵懂懂的婴孩。他刚吮饱了羊奶,正睁着好奇的大眼,痴痴地咬着指头,瞻望头顶灿烂的星汉。随着绳线的旋动,他目中的星河也在变换着光景,就像那捉摸不透的命运。 右边的背篓里,则摆着一个陶罐,罐里储着一颗人心。那颗心的主人已然下葬了,唯独被掏出了这一块悬在高空,继续拷问着那个缩头乌龟的良心。 罐底有一小孔,当罐中的血水流尽之时,秤杆便会失去平衡,那个无辜的婴孩便会坠下高空,粉身碎骨。 老村长疯了。他已经失去了女儿,也不怕再失去一个、不被他所承认的外孙。如今,他只能以“良心秤”这个究极残忍的法子,来赌一赌那个禽兽,兴许尚存一念的善意。 村人们手持着棍棒,像蹲守过街的老鼠一般,守在良心秤的下方,抬首注目着那个随时会掉下来的孩子。 不知是否有人为他祈祷,不知女人的死,是否触动了他们半分。总之,当侠盗现身的时候,他们每个人手中的武器,都攥得死紧,恨不得在竹竿上掐出指痕。 黑影一闪,那个身姿如燕、凌空踏风的男人,转眼间就跃进了众人的眼帘!还不待一眨眼的功夫,棍棒还未举过头顶呢,那婴孩便被一双陌生的臂膀揽起,随那黑衣人消失在了星光下。 从此烟讯渺渺,没有姓名的孩子,与那无情的村庄彻底作了别,跟着师傅天涯海角,领略江湖的路遥…… * “啪!”见小白兔听得呆了,鹧鸪哨伸到他面前打了个响指,这才将他从扣人心弦的故事里唤醒。 可没想到,一滴晶泪从白芍修密的睫羽下滑落面庞,小白兔憋着唇道:“鹧鸪哨……没想到你娘为了你竟然……呜呜呜,太感人了……我终于懂了,你为何会变成采花贼。原来,你是想以此种举止宣告世人,私定终身没有错,你娘生下你也没有错,错的是阻挠两情相悦之人结合的礼法,原来是这样啊……” “呃……”如此深意,鹧鸪哨先前还真没想到过。面对着如此“善解人意”的好媳妇儿,他除了提唇尬笑,还能怎样表达感激呢? 白芍又道:“对不起,我以后不再笑话你没有名姓了……有没有名姓无所谓,只要你今后改过自新,像司空大侠一样做个好人就行。唉,幸好他及时路过了村子,否则你就……就没你了……” 明月佳人当前坐,贴心话儿对面闻。 鹧鸪哨头一次庆幸,自己没从那杆良心秤上摔下来。放在过去,他总以为生命不过是某种无所谓的巧合,有命则活,无命则夭,能不能来这尘世间走一遭,随缘就行。可此刻,他忽然觉得后怕,若是不幸惨死在了那个凄凉血夜,他便赏不到绽得如此惊艳的白芍花。 鹧鸪哨抬臂,将白芍攥紧的小拳头包在掌中,柔声说道:“你知道我师傅取下我后,在那杆称的左边放了什么吗?” 白芍摇摇头:“什么?” “一堆石头!”鹧鸪哨道,“一堆与心等重的、不至于叫秤歪斜了的石头。他想让那些愚昧的村人知道,他们的心就像石头一样硬,只有我娘的心是肉做的,而他们的心,不过是一堆又臭又硬的破石头!” (待续) ———————————————— 注:由于本故事是司空摘星根据回忆,同鹧鸪哨说的一段传奇,不排除有添油加醋的夸张成分,所以一会儿乌云风沙,一会儿星河灿烂,其实都是一种主观的文学夸张,无须与客观相符。整个小说也是,无不流露着一种文学加工的荒诞,与对事实的再变形,阅读时请勿较真。所谓的创作,就是透过创作者的眼睛,让读者看到日常事物的另外一种表达,比如梵高看见的星空,达利看到的时间流逝,蒙特看到的尖叫的脸……我喜欢在大故事里穿插各种与主线无关的小故事,这些故事基本上皆是隐喻,能给这偌大的江湖增添色彩,也能为故事里所展现的人性拓展深度,算是我咸鱼仙姑的一种写作风格吧。这样的风格,在《鲛饵》开头人鱼与少年的感人故事里,以及《端午》吃花生米噎死报仇的那一段里,都有所体现。 三锭银两问生死,一粒活棋改命局 【第二十回】花蟾妇 叁锭银两问生死 一粒活棋改命局 ———————————————— “铁石心肠,铁石心肠……呜呜呜,司空大侠喻得好啊……”白芍的珍珠泪儿,真要拿个碗碟来接。 “好啦好啦,小宝贝啊,你若是再这么哭下去,油拌面都要泡成咸汤面啦。” 鹧鸪哨只是无心的一句笑话,没想到白芍立刻来了精神,袖子拂净了泪痕,扭头就对着正在剁面的大汉说:“店家,再来一碗!……面汤,嘿嘿嘿。” 刀面郎闻言,砍进砧板上的刀刃,剁出了格外响亮的声。 白芍得意道:“你提醒得对,面要钱,汤不要钱。我不多欠你人情,一碗面足够,但汤喝少了,就是亏……” “啪!”面碗被拍到了桌上,溢出碗口的浪涛,显示着刀面郎的不悦。 那大汉干脆立在桌旁不走了,双臂抱起,鼓起两段胖莲藕似的膀子。被满面横肉挤得仅剩一条缝的小眼睛里,冲白芍投下来杀气。那一圈圈缠在脖颈上的黑辫子下,还挂着寒锋。幸好他看起来皮糙肉厚,否则白芍真担心,他会不会一不小心割了自个儿的肩。 鹧鸪哨立刻识趣地掏出一锭银,推到桌边:“多余的,算是赏钱。”头一回请心上人吃饭,总不能小气不是? 刀面郎这才收起目色,抓过银子掂了掂,转头又去煮面了。 白芍朝那油光发亮的裸背扮个鬼脸,赶紧端起面碗,又“咕嘟咕嘟”地灌下了半碗鲜汤,搁下碗舒服地叹了一声才道:“那赏钱算是你自愿的,我可不认账。” 鹧鸪哨油滑地笑了:“那面钱呢?你拿什么抵?你爹爹不是半分也不给你么?” 白芍小脸一红,支支吾吾道:“那……那你占了人家的便宜,总不能、总不能……算得那么清不是?难道人家的头一次,连一碗面也值不起?” 鹧鸪哨怕他再哭,只好认账:“值,值!下回你头脑清醒时再让我多肏几回,多少碗面我都请你吃!” “呸!想得美,没下回!”白芍说是那样说,可话音里多少酿了一丝娇羞,以至于他要赶紧切离话头,“要不咱们聊点儿别的吧?对了,既然你没有名姓,那你又是怎么得名‘鹧鸪哨’的呢?多古怪的名字呀,寻常人绝不会叫这个的。” “嘿嘿,你相公怎会是寻常人?”鹧鸪哨又摆起了吹水的谱,“这外号是师傅给我取的。原先呀,飞飞不过是只寿命稍长一点儿的凡鸟,整日里无法无天的,把师傅的宝阁弄得乱七八糟,在他的珍稀古玩上头拉尿,气得师傅脸绿。可飞飞是师傅的大师兄啊,且师傅入帝王奢墓行盗时,有些机栝还要靠飞飞才能解,便只能纵容着它闹。直到有一天,我自创了一套鸟语,竟然能同鸟儿交心了!师傅大喜过望,赞我吹的哨音,跟鹧鸪鸟叫一般好听,便说‘不如你就叫鹧鸪哨吧’。再后来,在我的悉心教导下,它才通达了一些人性,成了我……呃,取悦美人的好搭档。”他原本想说“成了我窃宝的好搭档”,无奈这谎话还得圆下去,只得丧气改了口。 “噫!真替飞飞可惜!百年难得一遇的灵鸟,怎的到了你这里,就陪你干起采花的龌龊勾当了呢?”白芍有点儿心虚,毕竟,他也是因为飞飞的引路,才对鹧鸪哨增添了一咩咩的好感。 这时他忽然想到:“诶?飞飞呢?刚才还在这儿叽叽喳喳呢,怎么一眨眼功夫,好久没瞧见了?” 两人故事讲得太入神,这才想起来去寻那鹧鸪鸟。转着脖子瞧了好半天,才瞅见远处的某只船上,飞飞正盘旋在某个老妇人高高的发髻旁,一啄一啄地捣着乱。而老妇人似是恼极怒极,频频挥舞着手中木杖,去追打顽皮的飞飞,可无奈腿脚又不灵便,扶着船舷踉踉跄跄。 师叔又惹事了?唉……难道是上回派它去教训那胡夫子,它就跟上了年纪的人都结了仇? 鹧鸪哨不能不管,上前一步抄起白芍的小软腰,几个旋身就纵到了那条船上。 如同刀面郎的船上,高高飘扬着一面叁角旗,这老婆子的船上,也挂了一面。前者写了“面”字,而后者书了个“卜”——看来这位老妪,是专司占卦问卜的。 可老妇人的面前,既没有易经八卦,也没有测字墨笔,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拄着拐杖立在船头,门庭极是冷清,连鸟儿都来欺负她了。 “咻——”鹧鸪哨吹了一声,飞飞收起了煞羽,这才不情不愿地钻回了他的衣襟。 这时候,刚才神色惊恐的老妪,像是突然寻着了出气口,一拦手杖,倒是横起来了:“不准走!方才你的恶鸟,惊吓了我老婆子的心肝,这笔账还没算完,你怎么能走?” 鹧鸪哨牵着白芍转过身来,饶有兴味地侧着头问老妇:“那依婆婆您看,该怎么算呢?本帅虽然不缺钱,可向来打赏随性,不接受敲竹杠的把戏。若是您说得不在理,我鹧鸪哨想走,全天下恐怕还没几人能拦得住我!” 老妇把目一斜,一声冷哼:“呵,死到临头,还不知不觉。可惜啊,可惜……” “你说什么?”鹧鸪哨玩世不恭的戏笑凝住了。 从他衣襟间钻出头来的鹧鸪鸟,也“啾啾”地为主人(师侄)撑腰。 “我没说你,”老妇将头撇过,花眼蛇一样的浊眸,盯紧了不知所措的白芍,“我说的是你。小浪货,你近日恐是有血光之灾。相信我,我花蟾妇绝不会看走眼,不相信我的人,都已经死了。” 莫名其妙被鄙作“小浪货”的白芍,正要跺脚发作呢,月下流光的叁锭银子,便被摊到了老妇人的面前。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关于白芍的一切,鹧鸪哨绝不含糊。更何况老婆子只一眼,便看透了白芍掩在清纯衣衫下的本性(?)。 鹧鸪哨像换了脸似的,堆了讨好的笑道:“一点小小心意,还望笑纳。烦请老婆婆指点。” 老妇不紧不慢开了口:“我老婆子求财却不贪财,凡是算不准的事情,我绝不拿分外的钱一厘。这第一桩事,我有把握,你想问的是情。你的命啊,说不苦也苦,说苦也不苦。命初,是某人拿一颗真心换来的,历经一番磨难波折,命中,定然还会再遇到某个真心之人爱你,届时,你当好好珍惜之。” 珍之,珍之,白芍的字,不就叫“珍之”么? 白芍也听出了暧昧玄机,心头一烫,想要缩手。 不料那厚脸皮的鹧鸪哨,将他攥得更紧了,像生怕他跑了似的,加倍地“珍之”。 “怎样?我老妇算得可准!”老妇人提声问道。 “准,准。”鹧鸪哨喜笑颜开。 他话音刚落,那老妇手脚虽丝毫未动,发间却起了异样变化。“咻!”地一下,从她发髻间伸出来一根鲜红的长舌,大约一指粗细,两根筷长,极为灵活地对准了鹧鸪哨的掌心,卷走了第一锭银,却对其余两锭视若无睹。 那银两无声无息,没入她的斑发中去时,她又开了口:“第二件事,我猜你一定想问我方才的话是何意。命有定盘,亦有变数,人行每一步,犹如盘上走子,千机变化,不可尽瞻。若是我同你讲得太过仔细,则反而扰了变局,他的命盘便不会如我说的那样去衍。我只能告诉你,凡胜局之中,必定有一粒关键的棋子撑活气运,而于他的命盘之上,那粒活棋便是你。只有你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他方能躲过死劫,保住一命。你若不信也罢,这第二卜的钱,可不必给。” “什、什么乱七八糟的!”白芍不高兴了,“鹧鸪哨我们走吧,她就是个诓钱的!” 哼,他白芍正活得有滋有味呢,这老太婆满嘴喷粪,咒他死啊活啊的,这换了哪个大活人能听得舒心? 可鹧鸪哨面色凝重,再次摊掌奉上银两道:“谢婆婆指点。这第二问的酬劳,还请笑纳。” “就你人傻钱多!好,你自愿被坑,我随你!”白芍气鼓鼓地甩了鹧鸪哨的手,跑到岸边石阶上去,坐着等了。 老妪斜了白芍一眼,面无表情道:“你还有第叁问吗?这第叁问你想问何事,我猜不出来。” 鹧鸪哨见白芍跑了,趁机倾身低首问道:“我想问,前些日子我想偷的宝贝,到底在不在他家?”倘若老妇人本事是真,就该知道他说的是谁家。 老妇人皱着眉,屏息促气苦思了良久。直到冷汗浮额,藏在她发间的花斑绿蟾蜍,将贼溜溜的黄目从白发间露了出来,“呱”地一声叫,又激起了飞飞的斗意,她才睁眼摇头勒令道:“灵蟾,这钱我们不能拿!此事事关天运,一着行错,说不定天都能塌下来!年轻人,你走吧,这第叁问我不会回答你的……” 鹧鸪哨想再问,只见老妪扶着头,跌跌撞撞地躲进船篷里去,不见客了。 (待续) ———————————————— 鹧鸪哨:喂,继续说啊你,奥利给啊! 老妇人:来自次元空间的信号已经中断…… 裙底春色关不住,一支巧笔透纸来 【第二十一回】破规矩 裙底春色关不住 一支巧笔透纸来 ———————————————— 白芍坐在石阶上气恼,眼角远远瞟见鹧鸪哨走来了,赶紧撅过背去不瞧。 鹧鸪哨凑近了,发梢落在小美人肩上道:“我人不傻,钱也不多,我只是啊,肯舍得为你花……” 瞧瞧,瞧瞧,这阴差阳错入了行的“采花贼”,没几天,就无师自通地修成了撩拨芳心的行家,把那小白兔逗得啊,是笑也不是,怒也不好,只好半喜半愠地咬着唇憋笑。 好吧,就信他一回!谁让那满口胡言的老婆娘,拿自己的安危作要挟呢?想想那给出去的沉甸甸银两,不知,算不算自个儿在那采花贼心中的分量呢?……啊呸!采花贼根本就没有心!白芍啊白芍,你可不能叫他几句花言巧语,就骗得五迷叁道! 白芍的表情由阴转晴,再晴转多云,看得鹧鸪哨好生迷惘!不过,他还有招,是小宝贝儿最喜欢的东西,保准他一拿出来啊,小白兔就高兴得活蹦乱跳。 他从袖里摸出一个皱巴巴的纸团来,捏在白芍面前晃晃:“你还记得它么?” “什么啊……”白芍摸不着头脑,看着倒是有一丢丢眼熟,迷迷糊糊问道,“这东西,是我丢的么?“ 鹧鸪哨心内大呼失算,亏他还特地摸去远郊的芳波湖,去寻熟悉春宫画的洞箫仙请教呢。原来啊,小白兔早就忘了,自己曾藏了这么一幅“禁色”。不过无妨,鹧鸪哨决意卖个关子,待白芍见了以自个儿为模子的春宫,才到他该惊喜的时候。 鹧鸪哨收了纸团,又顺势把白芍的小手儿一牵,带着他往船队末端走。那手势自然得,就跟牵起他家、拴在木桩子边吃草的绵羊一样。 白芍乖乖随着走了几步,才觉出了其中的别扭。可别扭归别扭,那包在掌心上的拳头可是暖的,暖得他不好意思硬要闹脾气松开,否则,倒显得他小家子气了。 算了,准他牵一下就牵一下吧,又少不了一块肉。那个……更那个的,都已经同他做过了……哎呀,就当是安慰这个可怜虫,被老婆娘白白骗走了银两吧,说起来,也是为我才上的当…… 结果,这一路还别扭出甜味儿来了,白芍的脸上,浮着他自个儿都未曾察觉的笑,一直笑到了队末的乌篷船上,才叫锦旗上那迎风扬着的那两个字,给转成了疑惑。 “‘春境’?这是什么意思啊?”白芍望向鹧鸪哨求教,“这条船上是卖什么的?” “嘿嘿,裙底春色关不住,一支巧笔透纸来……宝贝,这船篷里头坐的呀,就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春宫画师‘朽春笔’。只要经他的笔色一润啊,无论多么绝美的神仙妙户,都能在纸上活灵活现地留下恒影,勾得观画的男人欲-火熊熊。即便是腹下朽木亦可逢春,更别说是干柴烈火、只待一泻的寻常男子了。看一眼,立马可跌进那画中的‘春境’里去,难以自拔!想必那旗上二字,便是由此而……哎哟!”话还未完,鹧鸪哨便呼痛跳起了腿。 狠狠踩了他一脚的白芍怒道:“是啊是啊,不愧是采花贼,讲起这些来滔滔不绝,想必你亲眼见识过的‘春境’,不会比画里的少!” 小白兔这是在……吃醋? 脚趾头瞬间不疼了,鹧鸪哨极其嘴欠地接道:“是啊,但就你腿间的风景最好看!这不,我带你来,就是想让它变成画儿,随我枕在头下,贴在唇边,甚而盖在腹下陪我入眠,哈哈哈!” “你!”白芍又想发作,可架不住身旁站的那女人,一直以嫌弃的目光盯着看。他若再对鹧鸪哨拍出乱拳,倒真要被人以为是撒娇的打情骂俏了。罢了,回头再找机会收拾那舌头欠拔的采花贼! “你们究竟买不买画?”女人道,“我夫君这几日偶染风寒,身子不适,不方便见客。要么,你们说出想要的画型,我进舱去给你们找找。找到就卖,找不到便作罢;要么,二位就请回吧,我夫君暂不临摹真人。” “诶!夫人你先别将话说绝嘛,”年少多金的鹧鸪哨,又使出了“有钱能使鬼推磨”的那一招,这一回直接祭出了澄光灿灿的金元宝,立时点亮了女人贪婪的眼睛,“临摹真人?我还不舍得呢!我的宝贝儿褪了衣衫,就只能我一人独赏。我呀,就想让赫赫有名的朽春笔,照着这副画再描上一幅,但将那女子的容姿,换成我身旁的这位小公子就行,并且呀……” 白芍看着鹧鸪哨递上纸团,又神神秘秘、附到女人身旁耳语的模样,光是读唇形,也知道他是在说:“并在那小嘴儿前头,另添一根弯玉珊瑚似的男形……” 这简直、这简直就是当面凌迟,逼得他找个地缝儿钻嘛! 耳畔小声嘱咐完,鹧鸪哨还要一本正经,清清嗓子正色道:“别误会,那只是我自个儿的恶趣嗜好而已,与这位公子绝无关系,他可是如假包换的男儿身!” 白芍的脸,就像焖了一锅子红辣椒,臊得快要熟透了。怎的感觉越解释越虚,就像竖了一块“此地无银叁百两”的木牌子呢! 还好那女人,似是对各路客人、稀奇古怪的要求见怪不怪了,敛了钱,不动声色地转过去。 白芍刚想跟着跨进船舱去,见识一下春宫画师作画的内屋,是怎样一番光景。 可那女人像被人踩了雷池一般,暴跳着转过身来大喝道:“谁也不许跟进来!你,站到那边去。待会儿那里会有个小格窗拉起来。你将脸庞凑近了小窗,让我夫君细瞧,其余的不准多张望,你俩在外头等着就行。” “切……画淫画的,破规矩果真是多……”白芍嘴上不甘心地嘀咕着,其实心里头啊,是为见不着更羞羞的场面而痒痒。 (待续) ———————————————— 解释一下:鹧鸪哨是答应要保守白芍身体的秘密。不过一般人怎么可能想到某个人是双性人,这是一件冲击古人世界观的大事,你跟十个人说,十个人都会以为你在开玩笑,所以这里鹧鸪哨并没有泄密哦~ 另外曾经有人问过我,为什么双性人都是男的多了一张嘴,为什么不能是女的多了一根茎。当时我的回答是:因为这里是耽 美专栏,想看那种请去隔壁言情区。但是我这篇文里,会给出真正合理的解释——我不知道有没有别的太太正经解释过,但这个问题的答案,将是我这篇文剧情架构的基石。 春宫画手转贼目,描竹名士意随心 【第二十二回】格窗窥 春宫画手转贼目 描竹名士意随心 ———————————————— 白芍不情不愿地立在那里,忍耐着从小窗格里透出来的打量。 那双眼睛,叫他忆起了在墨香斋的茅房里,曾受过的惊吓。那道不友善的窥视,至今让他思来毛孔发寒。虽然面前的那双眼里,未带着恨意与杀气,可色眯眯舔在脸上的目光,依旧叫他心头膈应。 大画师作画,不该更加成竹在胸的么?那落笔前望了再望,犹犹豫豫、迟迟沉不下笔锋的模样,怎的没有鹧鸪哨先前说得那么厉害? 白芍想起,胡夫子同他们讲过的一个故事——虽然多数时候他总在打盹,可不知怎的,这一个倒是听上了心。 故事说的是一位名士作画,他受邀为天子画竹。天子问他,落墨前有何要求尽管提,名士答,请准他入竹林一观,赏完便画。天子欣然允之,还派了不少随行的太监,端着笔墨伺候着,以便那名士性情所致,随时走笔。 那队伍浩浩荡荡,可真携了不少宦臣。有人持着粗杆的“云刷”,有人握着中杆的“勾廓”,有人则提着极细极细的“狼毫”,听候差遣。光是大大小小的毛笔,就使动了十多人跟着,更遑论,还有人端着浓稠不一的炭墨、碗径各异的调器了。 那名士闲庭信步,带着长龙似的一队人,在竹林里悠悠然晃了一大圈,晃得随步的小太监们眼都花了。可谁也未见他,在某根竹竿前驻足凝望,也未见他提起任何一支笔来,对着某根拔地的翠节细摹。 半晌后回到宫里,所有人皆争相告那名士的状,说他瞎耽误功夫,有负圣心的期望。皇帝听小人们,鼓了一阵一阵的耳旁风,心头自是窝火,正要勒令杖责那名士呢。 谁知名士抽笔舞墨,拂袖间、仅短短一瞬的功夫,便呈上了一幅精妙无比的翠竹图:此君志欲擎天碧,耸出云头百尺高,任谁看了,都会赞他画得好,画出了竹的品格,竹的风貌! 皇帝龙颜大悦,问他这画的,究竟是竹林里的哪一根呀?回头好将那画中之竹,移栽到太后的福寿宫去,以尽孝道。 可名士笑着摇首道:“林中哪一根皆不是。那一根呀,唯独植在了臣的心土里。” 学生们听后,无不赞叹回答得妙,而胡夫子却说,那做学问如同名士画竹,要将学问牢牢印到心里去,别到用时,再去翻书找。 彼时,白芍只觉那故事有意思,虽只有叁分可信,却像是有十分的道理。现如今,他被那“朽春笔”的目光,瞧得浑身长棘似的不自在,他知晓了,原来对方心里头,是少了那样“一根竹子”。 若是高人,必已阅美无数,笔下走过的庞儿,没有一万也有八千,早该练就了只看几眼,便能落在纸上、勾出传神眉目的境界。白芍怀疑,若非鹧鸪哨听过的传闻有误,便是他们来错了地方,真正的“朽春笔”,兴许另有其人。 他本可以拒绝,不陪着鹧鸪哨继续胡闹。可他实在是好奇,爹爹平日里不准他看的禁书,他早就想借来一本,翻上一翻,更何况这回,画中的角儿将是自己。待他看过了,嘲过了那人画得不好,再趾高气扬地道声不喜,当着采花贼的面、将画狠狠地一撕,也算是挣回来一些、被坏贼戏弄的面子。 如此想着,白芍又不由起了一丝期待,哪怕画得稍逊了一些,可春宫总还是春宫,总归是叫人神往的。 画中的自己,会是怎样的一副模样呢?也会如先前看到的女子那般,满脸欲拒还迎的娇羞痴态么?不知廉耻地张着腿,将丰盈的汁水,往蹲伏的男人口里喂…… 啊!该不会……该不会画中贴在他腿间的男人,也生着同鹧鸪哨一模一样的脸吧? 白芍如此想着,便觉有一只掌,像一片无声无息的梨膏软糖,缓缓粘上了他的腰肢,便怎么扭也甩不脱了。 那自然是鹧鸪哨的风流掌,那讨厌的采花贼,正一脸灿笑,把恬不知耻的俊脸,贴到自个儿的面颊旁来,硬是凑成一对儿。 看窗格缝里,那双贼溜溜眼珠的偏转,白芍就知道,画中伏到他腿间来“吸溜”讨好的男人,毫无疑问将是纸片人鹧鸪哨了。 他嫌弃地摆着腰,可俏臀不自觉顶在男人的身侧,像极了勾引。 他恨自己又着了采花贼的道儿,可心里头,却莫名其妙有了倚靠——先前独自被舱中画师、盯着意淫的烦躁,消去了大半。这鹧鸪哨烦人归烦人,可有他在,总好似添了一份心安。 呀、我怎会这么想!难道真是被那头发里盘蟾蜍的疯婆子,给涤了脑? 这么一晃神的功夫,那格窗“砰”地关上了。不一会儿,那女人就卷着一张画纸走出来,步履匆匆地叫他们接过画儿,赶紧走人。 (待续) 回魂鬼摇船威吓,冒牌货吐露实情 【第二十叁回】水中鬼 回魂鬼摇船威吓 冒牌货吐露实情 ———————————————— 墨迹还未干,就急匆匆地赶他们走人?如此待客之道,是买画儿的银子未给够呢,还是瞧着他们好欺负啊? 白芍心间不悦,正想嘀咕几句,就见鹧鸪哨握着画纸皱起了眉。 怎么了?难道是把我画得不美?白芍悄咪咪地斜过眼去,正想偷看呢,只见黑影一移,画跟人皆是没了踪影。 “诶……”那女人还想拦阻,可那阵风已然掠了过去。她生平从未见过,轻功施展得如此出神入化之人,像一蓬烟。 她顾不得再挡白芍的路了,掀开尚在飘舞的帘子,也跟着冲进了船舱里。 舱内狭小昏暗,除了数只大箱子堆了满地之外,也就只能容下一人静心作画了。逼仄的舱内一下挤进来叁个人,显得局促无比。 桌案上摆着一只烛台,烛火随船身的摇曳而飘飘忽忽,印出神色慌张之人的脖颈上,封了一道煞目的血线! 务须担心,那只是鹧鸪哨同画师开的玩笑而已。可若那男人再不识趣,依旧要冒名顶替,挂着“朽春笔”的金字招牌、涂着下叁滥的拙墨勾线,来招摇撞骗,那就别怪他不客气。 鹧鸪哨半个屁股搁在案上,手中转着丹青笔道:“嘿嘿,老实告诉我,你为何要冒充朽春笔?你若再不说实话,小心下一瞬,拉在你脖上的就不是一道朱砂迹,而是割喉见血的断命痕!” “我、我……”那男人将游移不定的目色,瞥到刚进舱的女人脸上去了。 后者立即瞪他一眼,微摇了摇头,连白芍都看得出来,女人在唆使他继续撒谎。 鹧鸪哨将狼毫笔尖,凑近了男人喉丸,笑着道:“你可知道?真正的内功高手,即便是手握着一根软毫,也能化毛为针、注气为刃,戳入你颈内半寸深,叫你绝望的呼声还未出口,便在脖间,先漏了气……” 略微刺痒的毛尖,随着鹧鸪哨指尖的挑动,缓缓刷在男人肤上,如战如栗,如在生死簿上,勾掉了他的名…… “好、我说!我说!别杀我,求少侠饶小人一命!”男人惊恐无状,两只手挥在空中,后仰的脖颈,企图离开“判官笔”越远越好。 人到自保时,总要寻个理所当然的说辞,推一块挡箭牌在前头作掩护也好:“是她!都是她叫我假扮的她家男人!哎哟,少侠啊,我原本不是贪财之人!但你可不知道,她当时哭得那叫一个闻者伤心、听者流泪……她说她家男人不在,她就像折断了一根主心骨。若是寻不着合适替代的,那朽春笔这块牌子就算是砸了,从今往后她的日子就失去了依靠,她家相公这些年积攒下的名声,也都付之了东流……我,我这也是不忍心啊!” 白芍一拍大腿:“我就知道!你贼溜溜地盯着我,肯定不是好东西!不贪财?亏你说的出这样的借口!” 他还知道,鹧鸪哨八成是吓唬那个冒牌货呢。他才不信,采花贼真会动手杀人。可刚刚的威胁里,扬着叁分的邪气,七分的帅气。有一刹那,白芍还真将那人,错看成了同他师傅一样行侠仗义的大英雄,差点迷离了崇敬的星目,少顷才惊觉,那臭鹧鸪不过是虚张声势的腿间贼而已! “哦,是这样?”鹧鸪哨抛了笔,揪着冒牌货的领子一提,“那你告诉我,真正的朽春笔在哪里?技法卓群的画师,都极爱惜自己的羽翼,绝不会丢下唯一的印鉴,准许别人肆意地冒充自己!” 谁料,鹧鸪哨刚一拎起桌上的红泥印,“砰、砰、砰!”一阵诡异莫名的敲击,便晃晕了整船人头顶与脚下的天地。烛火应声而灭,只有从舱帘外,隐隐约约透进来的一丝幽光,映着船内人惊愕的眼睛。 白芍猛然一缩,像只怂毛的小兔子一样,几步蹦到了鹧鸪哨身边,抱住他的手臂道:“什么声音!什么声音!我怎么感觉……水底下好像有个人,他想撞开船板爬上来!” “啊啊啊——”那女人凄厉一呼,着实吊起人全身的鸡皮疙瘩,“是他!是我夫君回魂了!他是来取那一页春宫画的!我就知道,他到了下头也不甘心,非要带着那张画儿一起走不可!” “砰!”又是一声沉实的震板声,那潜伏在脚下的“水鬼”,似是听闻了女人的话,愠怒至极,想掀了飘摇的小船! “喂!你去哪……” 白芍话还未完,只见那女人飞蛾扑火一般冲了出去,趴在船舷边上,半个身子探出船去,朝着漆黑的水下、不知道什么作祟的活物,在声嘶呐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画儿在哪儿!我不是刻意把他(她)的事情说出去的!……相公,咱们好歹夫妻一场,求求你放过我吧,别再吓唬我了!这些天来,我被你折磨得快要……” “噗通!”女人的话被浪花吞没了。 鹧鸪哨和白芍赶到时,黑水上只荡着一圈吃人不吐渣的波漪。周遭的船只,还在热热闹闹地进行着买卖,那女人究竟被何物,整个儿地拖下了水,根本无人注意。 白芍愣了,六神无主地抬起头,被鹧鸪哨迅速护在了怀里:“先回船舱去,别呆在水边,危险。” (待续) 鸿鹄之志断崖落,夜半鬼影索春宫 【第二十四回】回魂夜 鸿鹄之志断崖落 夜半鬼影索春宫 ———————————————— 那水下的“暗鬼”拖了女人下船后,似是满足了,天摇地晃的撞击声,再也没响起来。 船舱中的两双眼睛,终于有功夫盯紧了那冒名顶替的“朽春笔”,展开盘问。 “快说!下面那东西,究竟是什么?它是人是鬼呀!”白芍心有余悸。 冒牌货缩在一角,抓着大木箱壁,似是比白少爷还要害怕,看样子就是做贼心虚:“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你们这样看着我做什么?我、我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画师,从御画院的学徒坊里,给踢出来的……” 接着,画师李四奎便给鹧鸪哨他们,讲述了自个儿的经历。 话说李四奎当初,也有过鸿鹄展翅之志。凡是学画儿的,哪个不想当“梅山房主”第二,入宫泼墨,为圣上作画,使龙心大悦,得千金赐赏? 更何况,他可谓是赶上了好时候。过去呀,那些个画女眷的,只得在后宫为皇帝描摹美妃,描画风月,取悦于红颜,可终究是登不得大雅之殿。但现在呢,改了朝,换了天! 如今的天下,是女主的天下。若他有幸攀天,能为陛下摹画威严,说不定能凭一笔之力,流芳百世,受后世敬仰。再不济,也能为高阶女官作画,比之被辱为跳梁小丑一般的前朝画匠,不知风光了多少。 可他的梦想,终究被早早折断了枝丫。习画坊内的老师傅,亲手撕了他的画儿,还叫他快些收拾好包袱滚蛋,别在这儿徒费功夫! 他记得老师傅是那般评价他的画儿的:脂粉太重,灵气不足,空有笔力,毫无悟性!你呀,绝不是画女官的料,顶多呢,只能去花街柳巷里,画画那些个庸脂俗粉! 他落魄颓丧了好一阵,可后来有一天,他突地想明白了:画庸脂俗粉有什么不好的呢!既然你说我不是正经学画儿的料,那我干脆去学春宫!哼,这些个自诩清高的老顽固,画了一辈子“清新脱俗”,还不是落得一生清苦?花街柳巷里头有女人,女人的腿间有银子,我李四奎,从此就往银两的光亮里头钻! 结果他这一钻呀,就钻进了“朽春笔”的隐宅,就座落在花街最角落的窄院里。 朽春笔在暗宅里头作画,将花街里活色生香、莺莺燕燕的景致,全都映在了春宫册上,到了晚上黑河开市之时,再一箱一箱地抬上船来卖。 他偶尔也透过窗格小缝,就着月光,摹画些前来逛市的男人,将他们淫-色的嘴脸,变成春宫画里的主角儿。良家姑娘是绝不会来逛夜半河市的,而花坊姑娘们找他,皆是去敲花街巷末的门。 而朽春笔家的婆娘,按理,也算是李四奎的师娘。可他拜师学艺没几天,他与朽春笔的师徒缘分便告了尽。那日-他一进门,师娘便红肿着双眼,哭嘤嘤地,要他将师傅的身份扮演。 他忙问师傅去哪儿了。 师娘说:师傅叫人给害了。兴许是得罪了什么仇家,待她进屋时,只看到画案上搁着一只骇人的僵手。可怖的是,那断手乌紫乌紫的,竟还如生前一般、死死握着一支画笔不肯放!血红的肉与森白的骨,叫一把磨得极快的刀,从肩胛处给剁了,那叫一个狠! 师娘又求他:现如今能保住朽春笔这块招牌不砸的,可就只有你了!你师傅可是临死都不愿意舍下笔呀,你就不愿接过他的遗志么! 这事儿他哪儿能随随便便答应呀!技法不同,画功有异,明眼人一瞧,便知他是冒充的。可师娘掷了一袋子银元宝过来,托在掌心里,沉得他无从拒绝,他便鬼使神差地点了头答应。 说来也巧,还真被御画院那老不死的给言中了,他李四奎画别的没本事,画春宫可入门得快!当然,兴许也是叫那沉甸甸的银两,给鞭策的吧。 总之,师娘拒了所有求画的访客,关起门来,搬来了几十箱子的春宫图,逼他临摹。 他画呀画呀,渐渐也画出了一些心得。虽然较之师傅的笔力,差了不止一节,欺瞒不了像鹧鸪哨那样毒眼的行家,可蒙骗几个外行人,则是不在话下。再加上朽春笔的印鉴是真,有本事,拿前作的红印来比对,谁又敢轻易怀疑呢? 随着银两的源源进账,他的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偶尔也敢隔着帘子或是小窗,为没见过朽春笔的人,描摹真容。 可正如白芍的画竹故事里、所讲的道理那般,真竹长在心里,真笔蕴在神里。有时,你能仿得像形貌,却永远也仿不出那画竹人的气度。而朽春笔画美人,从来只用心目去看,绝不会如胶漆一般,将好色的目光沾在你脸上。 而师娘呢?在李四奎练画的日子里,师娘总是心神不宁地,在屋里翻找着什么,有时又如个无头苍蝇,前前后后、在李四奎身旁转悠,扰得他无心勾笔。 他自是要好奇询问:师娘你究竟在找什么? 可师娘的回答让他至今想来,仍不禁寒气侵脊。 “你师娘怎么说的?”专心致志听故事的白芍,突然插了一句。 李四奎边说,牙关边打着颤:“师娘她说:‘我在找一页画儿,是我相公画给他小情人的。夜半时分,我总影影绰绰、看到一个黑影映在帐外,那条断了手臂的衣袖,在那儿飘啊飘……那是我相公的魂儿!他说,他一个人在下头寂寞,要我把他小情人的画像,给烧下去陪他,否则……他便要来抓我作伴!’” 白芍听到此处,猛抽一口凉气,小心肝儿“砰砰砰”地跳个不停。 (待续) 幕幕交合荡心魄,春宫册里有玄机 【第二十五回】白捕快 幕幕交合荡心魄 春宫册里有玄机 ———————————————— 蜡烛重又点起来了,狭舱里多了一丝叫人安心的暖光。 此刻白芍再回想起花蟾妇的话,不由生出了点儿敬畏。虽然承受血光之灾的不是自己,可向来被爹娘护在安乐窝里的他,是头一次与血光之灾,离得那样近。 最安全的抉择,便是要鹧鸪哨立即带他离去,远离这趟浑水。可他爹爹是兰陵城的父母官,现下里死了两个人,死未见尸,自己又是跟着采花贼偷跑出来的,确然不好报官。可他总觉得,自己该尽力去查,才对得起白知府儿子的身份。 更何况,初出“囚笼”就遇到这般刺激的事,小白兔又是害怕,又是兴奋。他不自觉扮起了小捕快:“你方才说,朽春笔的墨迹,全在这些个大箱子里了?” 李四奎点头:“嗯。原先不是,花街后巷的宅子里,还存着一些压箱底的好货。可自打我顶了他的招牌,师娘怕我的画,不能令上门的客人满意而归,特意嘱咐我把存货全抬上船来,好供挑剔的客人择买。因而一册不差,全在这儿了。” 白芍见李四奎说得肯定,一扯鹧鸪哨的袖襟道:“听见没有?若是那鬼影要寻的春宫画,当真还在人间的话,那它现在,一定就在咱们周围!咱们设法找到,烧了它,兴许就能安抚恶鬼的怨气。水下那东西,便再也不会出来捉人作祟了!喏,你可是司空大侠的徒弟哦,好不容易有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你可得陪我留下来,为民除害!” 白芍可真机灵。明明是自个儿想多管闲事,还非找个借口,说是给鹧鸪哨找的行善机会。 鹧鸪哨看着白芍晶晶亮的眼睛,爱极了这只又怂又勇、关键时刻又害怕、又要逞能的小兔子。 他决意陪媳妇儿胡闹:“好,咱们搜。你想在这儿留多久就多久。你放心,有我鹧鸪哨在,没人有本事动你一根毫毛!” 白芍在心间吐舌:万一不是“人”呢? 可他面上还是浮了甜笑,给鹧鸪哨投去一个、“欢迎改邪归正”的赞许眼神。 李四奎一看,两人不打算丢下他跑,便长舒了一口气,也打起精神,趴到一只只大木箱边上,掏出一串铜钥匙,端近了烛台,一把把地解锁。 白芍总算如愿了。 他还记得在胡夫子的学堂上,头一回看到春宫时的惊诧与羞耻。就像是有人,在他的睫羽上点了一把火,烧光了他的遮羞布,也照亮了他的狭地笼。 现如今,他被鹧鸪哨引着,进入了一个全新的天地。一幅幅画面,一幕幕叫人面红耳赤的交迭姿势,一条条雪白修美的大腿,一对对交缠相连的欲躯…… 他周遭的天地里,仿佛浮满了春色,漾满了娇吟…… 那些女人们在他面前动了起来,或坐或躺,或仰或立,一下一下,抬着屁股去迎合男人的抽送,吞吐男人的阳茎…… 她们在他的耳边喘息,对他诉说着与男人交合的快乐,嘲笑他的胆小、他的假正经、他的欲拒还迎,可怜他明明腿间湿润着时时想要,却要佯装清纯地步步推拒…… “你在看什么呢,嗯?看得呆了?”鹧鸪哨的气息,忽然喷到白芍的玉颈上来。那双含笑的眼睛,将小美人薄肤上正微漾的桃红,全都收在眸底。 他明知故问。他偏挑这时候欺负白芍,就是存心。 “是不是一看这些,下头又想要了?可惜……”他努嘴看看舱角的李四奎,“有他在这里,否则,我定要将这指头,伸进你的春衫里,再好好地探一探……”鹧鸪哨握着一页书,缓摆颀长的中指——那根曾点在白芍的“豆蔻”上,惹他频下淫雨的坏东西。 这种时候,哪儿有心思调情? 白芍强行转念,一夹空虚的肉-缝,暗咬舌尖道:“呸!我还不是和你一样,想水鬼情人的事儿呢么。快告诉我,你有何发现?” 好似针尖戳了猪油,即便是事态紧急的节骨眼上,鹧鸪哨仍忘不了耍油滑:“我的发现呀……就是朽春笔的画境,的确是比这个,要高明了许多。” 白芍低头,总算瞧见了冒牌货作的那幅画。“唰”地一下,红云从额头,一路染到了脖根儿。 画里的鹧鸪哨太淫-乱了,竟是张着嘴,握着添上去的小花茎,冲他上下两个小眼儿里冒出来的喷泉,一齐讨水喝呢…… 白芍赶忙转移话头,却结巴得像个傻瓜:“我、我瞧着、瞧着还行……你、你是怎么一眼看出来,那不是朽春笔真迹的……” 瞧,他连先前打定主意的讥笑都忘了,说出了一句大实话——“还行”。 鹧鸪哨原想说,“我可是鉴宝的行家,打我目中经过的珍宝,没有成千,也有上百的,尤其是对字画”。 可碍于他“采花贼”的身份,他只得痞痞改口道:“我可是鉴美的行家!打我目中览过的美女,没有成千,也有上百的。外行瞧不出来的区别,在我眼里啊,那是一个珍珠,一个鱼目……” 完了,他能暗暗感觉到,白芍的怒气,已由丹田浮上了胸臆,自己再不识趣地拨正话音,小兔子就要咬人了:“就如一个是白芍,一个是这些画里、哦不、我这辈子浏览过的所有美女——根本没得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嘛……” 呼——起效了起效了,媳妇的怒意消了。 于是小尾巴又翘起来,鹧鸪哨弹弹那画中男人道:“又比如一个是这画里的我,一个是你面前、活脱脱的我,一个淫-色猥琐,一个丰神俊朗,一个獐头鼠目,一个仪表堂堂!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画得一点儿都不像嘛!” 嘿!鹧鸪哨还真有你的,答一句问话,还能捧一捧自个儿的臭脚——哼,没脸没皮! 白芍心里头是这样淬,可毕竟受了夸,小得意不能说是没有。 他一揪鹧鸪哨的膀子:“说正经的!你这算哪门子发现啊?” 鹧鸪哨这种男人,帅就帅在,当他挂上正经面色的时候,无人能比他更可靠。他认真翻过手中画册,要白芍心无旁骛,专心去看每一页画上的人:“你看出了什么蹊跷?” 李四奎一听鹧鸪哨像是有大发现,也赶紧放下手中书册,蹲去两人边上,同白芍一块儿,歪着脑袋仔细打量。 这里所有的册子,皆是他翻过无数回的,一是为了临摹,二是为了帮师娘寻找那幅、叫鬼惦记的画。尤其是鹧鸪哨手上的这一本,他看了不下千遍。 那是朽春笔生前最珍视的宝贝,非卖品,里叁层外叁层地用青布包着,平日里连光都不让见。听师娘说,师傅只在夜深人静时,偶尔会拿出画册来,以手指慢慢拂拭,生怕落了灰。 那里头收录的,皆是他生平最得意之作。若是师傅还活着,见师娘随意将它从暗格里取出来,必定要暴跳如雷。可那女人为了钱财,不惜破坏了朽春笔生前的规矩,拿出来给李四奎仿摹。 李四奎初时,犹如习武者捡了武林高手的秘籍,如痴如醉地摹画。虽仿不像神韵,可光是废竹片就扔了一堆(见注释),他又怎能发现不了册中有玄机呢? “嗯……”两人摇头,待鹧鸪哨揭晓谜底。 鹧鸪哨娓娓道:“你们方才,总共看见了几张画?这些画同其余的春宫图,究竟有何差别?” (待续) ———————————————— 注: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po18m.vip 十二花神挨个数,芍药水仙藏何处 【第二十六回】绝色图 十二花神挨个数 芍药水仙藏何处 ———————————————— “有何差别……啊、没有男人!画上只有美女,没有与之相配的男人!”白芍终于摸着了门道,“就好像……就好像这些个人间绝色,皆是朽春笔脑中的憧憬,而在这俗杂的尘世间,没有男人能配得上她们的美丽!” “的确,你看这些美人,或素或妖,或痴或笑,或掀起裙裾、含着手指头自欢自愉,或骑在玉势上扭腰摆臀、自陶自醉。可她们的身旁,皆是空无一人,仿佛独自一人登临了仙境似的,寂寞得很……”鹧鸪哨说到此处,又目含深意地瞟了一眼白芍,“但还没说到点子上。你瞧瞧,每一位美人身后的景中,都包含了什么?” “花儿啊……各种各样的花。这,有何稀奇?”临过百次花景的李四奎抢先道。 白芍捧过书来仔细研究:“虽说花儿的形色看起来都差不多,但有几种我熟悉,我家的院子里就曾栽过。这一页,像是牡丹,花骨朵儿这么大……咦?这一页怎么是空的?……哈、这漂在水上的,必定是莲花无疑了!……这是什么花,我认不出来……”他将求解的目光投向鹧鸪哨。 侠盗目露喜色,恨不得伸手揉揉兔头,夸一句:“果然孺子可教,今后就跟着相公我鉴宝了。” 不过碍于有旁人在,他只好收敛些:“嗯,花的品种,确然是关键。十二花神,你们可晓得?” 白芍和李四奎一起眨眼,显然是对此种新鲜说法,从未过耳。 “以花来喻美人,这是从古至今的惯例。而十二花神,便是花中之魁,十二个月份中,傲然盛开的佼佼者。譬如这一月的花神,便是‘春到兰芽分外长,不随红叶自低昂’的滋兰。你瞧,这位美人正卧在兰花丛中,而夹在她腿间的花叶,就是兰花。” “哦……”白芍点头,“那二月呢?”他赶紧翻过一页。 “疏枝横玉瘦,小萼点珠光。一朵忽先变,百花皆后香。这姑娘叼在口中轻舔的,就是梅花的香瓣。” “哇,鹧鸪哨你懂得真多!”白芍赞叹道,“那后头的呢?你一口气全说了吧。”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第叁页上的是桃花……万花之王,雍容华贵,国色天香。你说对了,第四页上的正是牡丹……榴枝婀娜榴实繁,榴膜轻明榴子鲜。六月的花神是石榴。你瞧这姑娘,手中还握个石榴果,与她的胸脯比比哪个大呢,当然是她的酥胸更胜一筹……” 说到此处,平胸的白芍,赏了鹧鸪哨一个白眼。 鹧鸪哨不疼不痒,继续道:“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莲花,衬托着这女子的裸身,当个舒适的卧榻正爽。莲花自然就是七月的花神啦……晓迎秋露一枝新,不占园中最上春。八月正是观紫薇的时节……风流直欲占秋光,叶底深藏粟蕊黄。共道幽香闻十里,绝如芳誉亘千乡。诶,九月里,不知是桂花酿的蜜更甜呢,还是这女子对着桂枝流的口涎更香……” 鹧鸪哨又嘴欠,白芍恨不得淬他一脸唾沫星子,看他觉得甜不甜! “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黄。陶令篱边色,罗含宅里香。十一月,若是陶潜在世,看到这女子翘着硕臀,趴在他的东篱边,将菊花柄插-进后-穴里嬉耍,不知他还能不能悠然见得到南山呢?哈哈!”鹧鸪哨抬目慨叹。 啧!男人……白芍那眼珠子都瞪酸了,心里头也有点酸。 可随后,侠盗忽然换了正色,指着第十二页上、插在女子花-穴中的花道:“是这里不对。” 白芍两腮鼓着冲天气道:“这里不对,难道还真要用后菊!你这个采花贼、混球,你犯浑也要适可而止,也不看看眼下是什么时候!” 他心里头隐隐有个声音在泛酸:难道,鹧鸪哨不仅摘雌花,他还好男风!他该不会,连菊花也要一块儿采吧!这可恶的采花贼,究竟登过多少人的瓦头! “不是不是,宝贝儿你别误会!”鹧鸪哨赶紧解释,“我不是说入花的位置不对,我是说花的品种不对。十二月的花神,本该是水仙。可你看这株狗尾巴草一样的破玩意儿,赖在画上够显眼,分明有狗尾续貂之嫌。你们再看这女子,论形貌姿色,与前头的姑娘们也有天壤之别。前头那十个,若是散花的天女,那这最末的一个,便是捧花的丫鬟。我怀疑,真正的蹊跷就在这里。若我所料不错的话……” 二人屏息凝神,听鹧鸪哨落下断言:“那遍寻不着的一张谜图,便是本该出现在册本第十二页的美人像,像中所摹之女子,正是朽春笔的另一位红颜知己。而她的身边,一定装饰着水仙!” 白芍和李四奎听完,颇有恍然大悟之感,可紧接着更大的疑团就来了。 白芍蹙眉:“可你说了半天,还是没说出画在哪儿嘛……” 鹧鸪哨嘿嘿一笑,合上画册,贴身收进怀里,一拍李四奎的肩头道:“这种能引来血光之灾的东西,就让我来替你收着吧。你放心,我拿走了这册画,这就好比在你身上贴了保平安的驱鬼咒,保准鬼影不会来扰你。” 这种时候,李四奎也无言反对。世道乱,有命活着就好,反正朽春笔的这块招牌,今儿个肯定是沉了水。 “诶,等等,”白芍见鹧鸪哨站起来要走,忙道,“还有那第五页上、空白的一片,又该如何解释?” 鹧鸪哨自信道:“很简单。他还未找着,与白芍花最适宜相匹配的美人。所以五月花神的位子,就暂时空着喽。”可是鹧鸪哨心里头,已有了人选。 不待白芍再问,他便抱起小美人,一个腾身跃上了岸。 这时,方才跑去别的船头、胡乱溜达的鹧鸪鸟,也飞了回来,口中还衔着什么、白芍看不真切的东西。好像是一段丝线,只一晃眼,便被面色微凝的鹧鸪哨,收进袖口里去了。 今夜月色如水,粼波荡岸。若是没有扑朔迷离的凶案,该是多么美妙无缺的约会。 * 片刻之后,白芍立在了自家花园的石山下,仰头目送那潇洒如风的身影。 “白少爷,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在那之前,飞飞就留在你身边,负责替我照顾你,寸步不离地保护你。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亲口对我说一句,‘我想你’……保重!” 抬臂作了一揖,蹬瓦的声音便随着那人的身形远去了,比猫更轻盈,比鸟更恣意。 白芍深吸一口自家小院里的暖香,突地心情大好。今晚上-他识了太多种花,此刻,他要绕到离开前的墙头下去,拾起那一株属于他的杏花,再好好地闻一闻香气。 鹧鸪鸟围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地像在给他引路。 途中他又遇到那几个“忙活”了一晚上的捕快。他们面色惊异,问白少爷出房门这么久,究竟是去了哪儿,老鼠已经逮住了,怎的不早些回来睡。 白芍以双臂枕着头,只遥叹一句:“赏月。”便从那些人面前悠闲步了过去。 可当他踱到先前的墙根边时,傻了眼:花呢?花呢?花呢?鹧鸪哨送给他的、被他赌气一丢的花呢,怎的没了影! (待续) ———————————————— 我写长篇就是这样,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私以为,看爱情故事真正的爽,不在于两人真的搞到了床上,因为你会发现插来插去无非就是那几个动作,看的肉文多了,那些词汇你背都能背出来。我个人的爽点,在于你明知道后面有肉,却心痒痒吃不着,就追着看,那个期待的过程……我不看绿绿文学城的文,就是这个原因,因为没有期待。但是期待过早实现,就跟射空了一般意兴阑珊,再也不想读下去。所以我就写我自己爱看的,中间道路,慢热风格。各位喜欢则追,不喜欢则撤,别催我。 ———————————————— 附:十二花神表,网易云音乐专辑:《十二花神系列》(强推的会用*标明)。古人的月份大概比我们的历法早了一个月,所以你会发现这个表里对应的月份,与我们的常识略有差别。 一月,兰花,《滋兰》* 二月,梅花,《寒香》 叁月,桃花,《桃》 四月,牡丹,《国色》 五月,芍药,《白芍》 六月,石榴,《万代·传承》 七月,荷花,《莲》 八月,紫薇,《落徽》* 九月,桂花,《人闲桂花静》 十月,芙蓉,《山鬼》* 十一月,菊花,《百花杀》 十二月,水仙,《沉香》* 美妾夜寻通奸贼,怒父斥儿泼脏水 【第二十七回】骚狐狸 美妾夜寻通奸贼 怒父斥儿泼脏水 ———————————————— 第二日一早,白芍终于知晓了他的花儿去了哪里。 “胡闹!简直是胡闹!”说话的这是白老爷,他的大名,叫做白鹭——一种振翅高飞的鸟,现下里却被一枝红杏,气得扇不起翅膀来,鼻孔里冒出的怒云,倒是可以直上青天,“你这个不肖子,你诬陷你二娘,究竟有何目的!你是想为你娘出气,还是想早早气死了我,好霸占你二娘的身子!” “呜呜、呜呜呜……”玉罗敷在旁边哭得泪如潺雨,翘弯了的一根指头,直指着一个青年,“你休想!就算世间的男人皆死绝了,我也不会受你凌辱!” 上了年纪的人,最喜欢摸的便是长寿老鳖,最怕听的呢,便是任何字眼儿,但凡同“死”字沾了边。 白老爷怒发冲冠,将旺火全转嫁给了大儿子:“今儿你必须得给个解释,才准你出这道门!否则,为父便差人打折了你的腿,让你爬着出去!” 哎呀呀,好个挑拨离间的狐狸精! 秦夫人在旁看得心急如焚,握紧了白芍的手指头,在心间猛地给狐狸精下咒。 白家长公子,今年二十有四,尚未娶妻生子,一心求取功名,不当上大官儿不立室。 他的大名可厉害,叫做白虎;他还有个二弟,叫做白狼。听听,这俩名取得,霸气外露,拿面粉团儿也包不住。白芍甚而偷偷地想,若是在哥哥们的身旁糊一张纸,那薄纸是不是能因外泄的霸气,而猎猎地飘飞起来…… 好吧,以上的臆想,纯属带着酸味儿的报复。怪只怪苍天让他生了一半的女儿身。为何一家子叁个纯爷们儿,皆是能耐非凡的飞禽走兽,就他是一朵楚楚可怜的小白花儿呢? 不过,除了娘亲常称他为“芍儿”之外,兄弟间相称,皆是以字代名。大哥的字唤作羡之,二哥的字唤作慕之,一听便是叫爹爹给予了厚望,要光宗耀祖、人人羡慕的大人物!偏只有白芍,小字珍之,像是爹娘呵护在掌心里、永远也长不大的宝贝。 白羡之不愧是如狼似虎的纯爷们儿,那虎眼瞪得,能吓倒林中的一片走兽:“小妖精,你少血口喷人!我白虎要娶的,是像我娘一样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谁他娘的稀罕你个残花败柳,我呸!” 他当真是冲着手中杏花,吐了一口浓沫:“夜半时分,我常见你鬼鬼祟祟,趁我爹睡熟了,一个人在宅子里瞎转悠。那双眼睛东张西望的,定然是在寻找同你厮混的通奸贼!昨儿个晚上你又去墙根下,同哪个野男人幽会去了吧!这枝杏花叫我捡到了,就是物证!” 白芍瘪着嘴,又觉得好笑,又不敢声张。若是鹧鸪哨知晓了他送的花,最终被大哥的口水荼毒,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呵?”玉罗敷听完丝毫不慌,把个埋在白老爷怀里的泪痕脸抬起来,又不屑一顾地插起了臂,“你编造的谎言,哪有半分可信?你说你亲眼看见的?好,倘若你说的是真,那敢问大少爷,你夜半不呆在自个儿的屋子里老老实实睡觉,跟在我身后鬼鬼祟祟,又是打的什么主意!你该不会,是想趁着我上茅房的功夫……羞辱于我吧!呜呜呜呜,老爷,您可要给我做主啊!呜呜呜……” 没完没了的哭声又响起来,白芍与秦夫人的眼珠,不约而同地翻上了天。 白知府拍着玉罗敷的背,急急安慰:“别哭,玉儿别哭……我睡熟是睡熟,可我不是死人!我夜夜将你搂得那般紧,你起没起身,我还能无知无觉么!有时早晨一睁开眼,连我手里头勾的你的罗裙带,都未挪过寸许。没错我是老了,可我心眼没瞎,是谁在信口雌黄,我心里头有数!” 白羡之叫爹爹瞪得心寒,同时对那玉罗敷,也别样相看。如若真能将那种细微之处做到了极致,那这玉罗敷,可就不仅是巧舌如簧而已,她的心机城府,恐怕深不可测!他甚至怀疑,玉罗敷潜到府上来,可不仅仅是贪享荣华富贵那么简单。她夜半逡巡的目的,真是在找苟合的野男人么? “哎哟!好了吧,好了吧。”秦夫人出来,夹枪带棒地打圆场,“有些人哪,是咱们搬不动的臭粪球,硬要搬起来,恐怕会砸痛了自个儿的脚趾头!羡之,你也别再说了,再说,恐怕咱们这个家就要散了,那就正合了某只骚狐狸的意!” 白羡之睨起眼睛,陷入沉思,果真不再多言。 白老爷就坡下驴:“念在你是初犯,只要你不再往你二娘身上泼脏水,谨遵辈分,收起你那些龌龊的非分之想,赶紧丢了那枝假造的‘罪证’,为父这回便饶了你。” 养儿毕竟为了防老,白知府也清楚,不能同儿子们闹得太僵。更何况羡之,已经是他叁个儿子里,唯一有指望在仕途混出名堂、接续他成就的一个了。珍之自是不必说了,而另外一个,唉…… 说慕之,慕之到。人还未跨进厅堂来,远远地先飘来一股胼胝香。 “爹,娘,大哥,叁弟,快来尝尝烤竹鼠,昨晚上捕快们好不容易在珍之房里逮着的!” (待续) ———————————————— 沉迷烤野味的新闻,吐槽不能自拔。 你们应该也看出来了,白家的家长里短不是闲笔。 竹鼠胼香溢百里,鹧鸪煲汤鲜销魂 【第二十八回】野味说 竹鼠胼香溢百里 鹧鸪煲汤鲜销魂 ———————————————— 白芍也纳闷了:难道自个儿随口扯的谎,还真成了谶?他的房里,果真潜伏着一只鬼祟的大老鼠?若真是如此,那昼伏夜出的硕鼠,岂不是要扰得他夜夜不宁,睡不成一个安稳觉了?可此种事,至今为止从未发生啊…… 待他走进院子里,看见几个小捕快,正围在一块儿凑着首、谗眼流涎的烤耗子,他才想起:哦……八成是二哥先前提过的新菜品…… 白慕之,大名白狼,名中所带、生食走兽的狼性,全叫他用在了精研菜谱上。 他与大哥白虎的追求不同,对考取功名无甚兴趣,最大的梦想,便是在兰陵城东、人来人往的上观街上,开一间属于自个儿的酒楼。酒楼里要卖十年以上的女儿红,亦要有最全最广的烤野味,让每个打楼下经过的行客,皆能暗自吞涎,嗅着肉香,歪倒了步伐,被吸进他财源广进的门里。 为此,他整日忙里忙外,一会儿设网捕鸟,一会儿竹间捉鼠,一会儿开弓射鹿。最近还自创了一套竹鼠养殖的法子,以保证源源不断、新鲜美味的鼠肉上桌。 白芍猜测,八成是小捕快们逮不着“并不存在的”老鼠,又遇上了助人为乐的二哥,一拍即合之下,决意从二哥那里借一只家养的竹鼠来,安抚他白小少爷“惊魂未定”的心。 “呼——呼——”二哥手中握着竹签,悉心地为白芍吹散烫热,又闻了闻,“嗯……太香了!来珍之,亲口食了它,以后再也不必忌惮那采花贼下作的伎俩!” 白芍两只腕子拼命摇,这颗“定心丸”他可不服,他怕闹肚子。 爹爹恨铁不成钢,自然是没跟出来。骚狐狸本就未受邀,也不会来自讨没趣。娘亲呢,则为生出个不务正业的二儿子、不讨相公的喜而烦忧,早早扶着额进房休息去了。 白慕之瞅了一圈,能品尝他手艺的,就只剩下大哥了:“大哥,你要不要……” 话还未完,大哥也叹口气,转身走了。 正当白慕之灰心丧气之时,“啾啾——”他听见了野味的呼唤。他满怀着希冀抬起头来,果真见到一只栗斑毛的小鹧鸪鸟,挥着矫健有力的小翅膀,在空中振出一道八字舞来。 白慕之的眼睛亮了:那对翅膀啊,如若经受过炙火的烤炼,与浓油的浇淋,定然能在人口中,蕴出销魂蚀骨的焦香!咬一口,金黄酥脆,天上人间…… 他瞬时将手中竹鼠一丢,抛给了眼巴巴等待的小捕快们品尝,再踮着脚尖、一步一步地朝着飞飞靠近:“啾啾,啾啾……乖,别跑……宝贝儿,到我的碗里来!” 伴着最后一句吼,白慕之贸然一个熊扑,伸出的两臂,未能及时揪住一根鸟毛,便发出了一声惨叫。 原来,飞飞知道白慕之在诱捕他,刻意退到了一层台阶后头,叫白慕之一脚踏个空,狗啃泥的姿势摔了下去,下巴都险些撞得脱臼。 “你……唔……你个小畜生给我等着!张伯——”这是在唤白府的老管家,就是先前在树下埋鱼枣的那个,“给我拿谷粒、稻米、花生、黄粟各一两来,拌匀喽喂饱这只臭鸟,等吃得它飞不动了,爷再送它下黄泉!” 白芍袖着手旁观,啧啧嘴,摇头道:“没用的没用的。飞飞呀,可是一只‘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的灵鸟,别以为你那点儿吃食,就能贿赂得了它,它可是将仙丹当饭吃的老寿星……” 果然,待张伯气喘吁吁地将瓷碗端来,飞飞先是饶有兴趣地立在碗沿上,低头瞧瞧,又抬首对着摩拳擦掌的白慕之望望……突地一伸鸟爪,插-进谷池之中,将一碗香喷喷的谷米,撩起翻天覆地的大漠黄沙,最后,一撅鸟屁股,一粒“嗟来之食”未取,便飞回白芍的肩膀上去了。 “哈哈哈!”白芍得意道,“二哥,你以后别再打我家飞飞的主意了,它是我的保镖!” 保镖?一只鸟竟然被叁弟当做了“保镖”? 白慕之受到了翻江倒海的冲击,望着叁弟的眼神,像隔了迷惑的云雾。 白芍正美着呢,忽然一道警觉划过脑海:诶?什么时候鹧鸪哨家的师叔,成了“我家”的鸟了啊?哎呀,那该死的采花贼,果真给我下了蛊么?我和他,何时成了一家人了呀? 啊呸呸呸!飞飞啊,你就自求多福吧啊。要是二哥真炖了你煲人参汤喝,我肯定是要给你的好师侄留一碗尝尝的哈……唉,他说还会见面,也不知道何时会再来,若是鹧鸪汤放凉了,怕就不好喝了……啊呸!他肯定是忙着采花去了。他可别再来,最好他这辈子都别再出现,哼,臭男人! 思忖了这一堆,对面的二哥,面色也重新放晴了,毕竟嘛,人逢喜事精神爽:“对了珍之,你想不想看稀奇的舞乐啊?你从小到大,还没亲眼看过人又跳舞又拨琵琶吧?你看,你的眼福来了。二哥的酒楼,最近请到了乐坊有名的头牌叶二娘,来为食客们助兴。哎呀,这可是千载难逢、能让我的‘百味林’扬名立万的好机会啊……你不知道,为了求叶二娘出个场,你二哥我求爷爷告奶奶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 白芍一听,恨不得立刻奔向那肉香四溢的地方:“可是……爹娘会准许我……” “这你就放心吧!有二哥在,还有那么多衙卫护送你。偶尔出个门,歹人还能埋伏在二哥的地界上,专门欺负你不成?爹娘只是担心你,大体上还是通情达理的嘛……” “太好啦!”小白兔又蹦跳着挽起二哥的臂膀,期待着光明正大“出笼”的日子。 殊不知,一场伤心在等着他。 (待续) ———————————————— 本文说好了是甜宠,放心不虐的哈。小波折肯定要有,有情敌才能爱得深。你就看白少爷在那、脑中两个小人打架,也酸甜酸甜的。 一拨冰弦一吹箫,碧玉丝绦乱飘摇 【第二十九回】乐艺斗 一拨冰弦一吹箫 碧玉丝绦乱飘摇 ———————————————— 风摆拂枝,本该是将那碧玉的丝绦静静吹涤,可强音过隙,柳枝随着从两侧而来的音波,震荡飘摇。 芳波湖畔,一男一女正在比试。一个青裙,一个粉衫,一个急拨琵琶,一个促吹洞箫。 二人皆是操弄乐音的高手,能将源源内息,化为犀利的音韵,迭迭不止,朝着对方送去,把个夹在中央的绿柳,震得是一头乱丝,好似情错的娇娘,惶惶无依,寸心万绪。 五弦的琵琶竖在肩头,叶叁娘一边挑着脚尖,一边过着乱指,倾送灵动的内力,将眸光盯紧了远处的洞箫仙。一张嘴巴里,喊出了挑衅的言语:“多日未曾与箫兄切磋,阁下乐艺见长,叁娘佩服!” 桃花眸里含着笑意,洞箫仙的双唇紧贴着箫孔,只以呜呜然更加动听的萧声,及更为绵长的内力,来向叁娘回应。萧鸣间,风过薄袖,似有叁两瓣桃花,从男子振舞的衣袖间飞出,犹如探出寻踪的蝶。 两人斗得不可开交,近岸的清波好似被内力煮开的沸水,上下翻卷。再如此“切磋”下去,恐怕柳木都要承受不住内劲的摧残,从脆处蓦然折断开来。 这时,一道轻巧却刚勇的内力,果断地自上压下,如同无形的屏障,切断了两侧的劲击。一个黑色的人影,如燕般翩然而至,落在了柳枝之上。 今日的鹧鸪哨,身旁没有跟着鸟儿,却照例提着一壶浊酒。 他收起了施力的掌风,摸了摸鼻尖道:“叁娘,上回从你那儿借的酒壶,我给你还回来了……” 叁分风流,七分无情,谁着了这偷心贼的道儿,算谁倒霉! 叶叁娘总算是悟出了这个道理,忙撇过头去。上回被愚弄的委屈、不解,一股脑儿全泛了上来。面色不好看了,琵琶也不弹了,若非那是她看家吃饭的宝贝,她能当场砸个粉碎,给那可恶的撩情汉看看! 叁指一转,洞箫仙也收了长箫,又从胸襟里掏出一方香帕来擦拭,慢条斯理道:“哟!叁娘,气性这么大?是哨兄欠了你的风流债么?” 洞箫仙会这么想,也属自然。在整个献花会里,义贼们始终拿看金童玉女的倾羡目光,来看待鹧鸪哨与叶叁娘的关系。一是叶叁娘成心的暗示,就怕别人不误会;二是鹧鸪哨向来懒得解释,也怕拂了姑娘家的面子。 此刻鹧鸪哨也只是打哈哈道:“哪儿有什么风流债?不过就是一壶酒的债而已。来,我认错,我先自罚叁大口,望叁娘恕罪!” 言毕,他昂首灌酒,还将意犹未尽的笑眸瞥向叁娘,等她架不住怒容,自个儿笑出来。 叁娘的心,就好似鹧鸪哨屁股下头坐的柳条,摆来摆去地游移不定,可终究打根儿上,还不是叫那男人轻而易举地攥紧? 没辙了,她对着那张俊脸愠不起来:“呵,今儿个吹的是什么东风,把你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兰陵盗王,给吹到这芳波湖来了?明晓得每月十八,是我与箫兄约定斗乐的日子。说吧,你特地来此,是来寻箫兄叙旧的呢,还是来寻我赔罪?” 美目盼兮,可惜,她没等到想要的答案,却叫洞箫仙泼了好大一盆冷水:“怎么?难道哨兄是精研春宫式,又生出了疑惑,想要我给帮着参详参详,好讨你意中人的欢心?哎哟我说哨兄,这做人哪,不能太贪心。有咱们叁娘、如此倾国倾城的佳人,对你一往情深,你可不能朝叁暮四,什么蜂啊蝶啊的,全都往床上领。听我一句,那回事儿做起来虽爽快,可也不能没了节制,伤身……” 叶叁娘心里头一道雷光,劈得闪亮!虽然她对鹧鸪哨寻朽春笔、送与白芍作礼一事,一无所知,可联想到那日、鹧鸪哨靠在窗边抛玩的一片瓦,她更加确定,鹧鸪哨心里头怕是有了人! 可这走江湖的姑娘,既然能当上兰陵城献花会的牵线人,自然不是凡俗的泼妇。她深知,女人恃宠之时,可以耍耍小性子,可一旦确定了情敌的所在,便越要冷静、宽容、大度,甚而不让男人看出一丝她的嫉妒,否则便是自跌身价,再想挣回分量就难了。 于是她装作没听见,撩起裙摆,兀自坐到湖畔去拨弦。 没想到鹧鸪哨没答洞箫仙,却是点了她的名:“叁娘,我主要是来寻你,其次才是向箫兄,顺道打听一些事情。” 叶叁娘勾唇,算是挣回一分薄面。她头也不转地道:“哦?寻我何事?天底下还有你鹧鸪哨搞不定的事?我叶叁娘何德何能,能给你助益?我又不若箫兄懂得多……” 叶叁娘还想顺口甩甩话音讽他几句,可鹧鸪哨换了正经口吻道:“我想问,上回你给我的消息,说白老爷府上,藏有受贿判案所得的夜明珠,究竟可靠与否?” 指尖停拨,冰弦余颤,叶叁娘知道此问不是玩笑,也郑重转了过来:“……你是说,上回你夜探知府宅邸,却空手而归,并非你一时大意失手,而是那所谓“夜明珠”,本就不在白府?你是怀疑消息有误,有人故意放出假消息来,存心冤枉白老爷?” 鹧鸪哨有些尴尬:他头一夜失手,倒不是因为消息有假,主要是色迷了心窍。不过第二回的详搜,让他加深了怀疑。他点头道:“嗯。” 叶叁娘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献花会的牵线人之间,多是以暗语相互联络,借打更人之口,将消息通过隐秘的法子传送出来。即便是叶叁娘也不知道,消息的确切来源是谁。只知道若是对方掌握了暗语,定然有很高的层级,来源应该可靠。 白知府清白与否,倒是并不重要,可若有人居心叵测,混入了献花会却企图不明,着实需要重而视之。倘若那人向外间泄漏了义贼会的所在,将遍布各城的分舵,如同蛛网一般扫尽,后果将会不堪设想。不过好在目前看来,那不明身份的内鬼,似乎意不在此。 “假如真是如此,那么要想弄明白,给我递假消息之人目的何在,就只有一个法子……” 叁娘话还未完,在旁听得专注的洞箫仙,不由发出了一声嗟叹,猜到了叁娘要说什么。 他随后便点着萧首,朝鹧鸪哨眨眨眼睛,似在恭喜他艳福不浅——那春宫,原来是为“白家小姐”求的啊。他若是知道白知府没生女儿,那嗟叹里,恐又要添上一层惊诧意味。 叁娘继续道:“你寻合适的时机,再探白府。既然‘他’想让你去,那你就去。答案,一定就在白府。我想,凭你的本事,龙潭虎穴都困不住你,还不至于在那浅滩上崴了脚。” 鹧鸪哨也有此意:“好。”他又转向洞箫仙作了一揖:“我还有点儿私事,想向箫兄请教。” 洞箫仙抱着萧道:“哨兄不必客气,但讲无妨。” 鹧鸪哨折了一枝柳条,掐在指尖把玩:“箫兄庭院里养了许多花草,不知水仙你可种过?依你看,这个春暖花开的时节,要想寻一盆尚未凋谢的冬水仙,该去何处找呢?” (待续) 烟熏火燎品野味,女装易容再相会 【第叁十回】易容术 烟熏火燎品野味 女装易容再相会 ———————————————— “哈哈哈,哨兄说笑了!”洞箫仙那两条描得比女子更精细的黛眉,随着戏笑微扬,“世间万物,皆有生灭的道理。俗话说‘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水仙能熬得过寒冬的凛冽,却瞧不见春光的烂漫,此为恒常的劫数。哨兄又怎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鹧鸪哨若有所思地点头:“也是。是我错问,叫箫兄见笑了。若是那盆水仙曾开,如今也早该凋败了……” 洞箫仙摆萧道:“那倒也不必悲叹。生灵来世间走一遭,花儿来人间放一季,总能留下些痕迹。譬如那绽过花的球茎,难道就不是水仙么?哨兄若想养一盆水仙,寻个球茎来,耐心等待冬至便是……” 鹧鸪哨闻言,心思顿时敞亮。他立即拱手道:“听箫兄一席话,受益匪浅。多谢!” 被冷落在一旁的叶叁娘,见鹧鸪哨得了答案便蹬云要走,忙伸手阻拦道:“诶!鹧鸪哨你等等……” “哦,险些忘了……”鹧鸪哨以末指勾了酒壶弯把,纵身一跳,转瞬便跃到叶叁娘眼前,“叁娘的壶……放心,我已洗净了,这就还你。多谢上回的酒,确然是很甜……” 鹧鸪哨半眯着眼,仿佛又看见了醉酒后的小白兔,脱得光溜溜乱甩的下半身,朝他抬着雪臀晃悠。那夜同床而卧、夜色中的柔情娇美,怎能不让人觉得甜? 叶叁娘接过酒壶,绽了花颜,侧着头冲鹧鸪哨笑。那笑得真叫一个欲言又止的妩媚,仿佛是栽了一院子的花,无人问津。 鹧鸪哨明白,男人该装傻时,还得装傻:“叁娘还有什么话,想要同我讲?没有的话,我便先行告辞……” “你今儿个,就不送我一根柳枝?”柳枝,柳枝,留人心之枝也。叁娘嘟着嘴,娇嗔耐人寻味。 鹧鸪哨借着回眸瞥一眼柳绦的功夫,心眼提溜了一圈儿,知道了该如何回应,既婉言拒绝,却又不拂了美人的情面:“柳枝就作罢了吧。叁娘头上戴的这杏花,开得正是娇艳。” 叶叁娘还不死心:“哪里?不如你上回给我插在发上的那一朵美……对喽,今日晚膳时分,闻名兰陵城的百味林,要推出新研的菜品,邀我去跳一场舞乐,给造造势。那种烟熏火燎的地方,我原本是决计不去的。可你猜怎么着?那百味林的老板,正是白知府家的二少爷白狼!你说巧不巧?” 二舅子还是个名厨?鹧鸪哨在心头堆笑:白狼?这名字可真有意思,小白兔的大哥,该不会叫白虎吧? 瞧,这就叫先见之明。 叶叁娘盛情邀约:“要不,你随我一块儿去尝尝野味?白二少说了,下了场,随我坐在雅间里、敞开了肚皮吃,仆从也是,不收钱。你还没吃过烤竹鼠吧?” 鹧鸪哨一语双关:“没。但近日我偏口,只爱‘吃’小白兔。” “没看出来你啊!白兔那么可爱,你也下得去嘴……”叶叁娘啧嘴称怪,随后话头一转,“诶,上回你去盗夜明珠失手,我对他们白家,也确然有些好奇,故而想去结交一番。白狼说,他们家一向深居简出的小少爷,为了看我的舞乐,也会难得前来。你不是想查假消息的事么?见见他们兄弟俩,知己知彼,兴许能有助益?” 这么快就能见到白芍,鹧鸪哨有些心动,可更多的是迟疑。 叁娘再度顺水推舟:“上回盗珠,你没叫人见着真容吧?就算是真见着了也无妨。司空大侠的易容术,乃是天下闻名,你不是早就得了他老人家的真传么?听说,纯血的胡女,生来高大,跟男人似的粗手粗脚。你就易容成胡女,穿上女装,挂上面纱站在我身后,还有谁能认得出你?” 鹧鸪哨眸光一转,余光瞟见洞箫仙立在一旁偷笑。 女装?他还从未尝试过,不如就玩儿个新鲜,给白芍一个惊喜。 (待续) ———————————————— Excuse me,称谓盲弱弱地问一声:媳妇的哥哥叫大舅子,那媳妇的二哥是不是叫二舅子?不是我马上改。 情敌初会泪痕花,修罗场里亦有甜 【第叁十一回】百味酸 情敌初会泪痕花 修罗场里亦有甜 ———————————————— 夕阳还未收起余晖,白芍就随同二哥,早早地立在百味林门口等候。 轿帘挑起,一个戴着纱斗笠的女子,曼妙的身段从轿中扭出来。平日里叶叁娘出门,为防人围观,皆是戴着遮面斗笠,毕竟她是兰陵城里的一个红角儿,是万千男子立在台下巴巴守望的佳丽。 此刻,白芍也左右侧着脖,希望风将轻纱吹起,好瞅瞅名动兰陵的叶叁娘,究竟长得是何等天仙模样。 白慕之携着几个店小二,先行凑上去,热切地同叶叁娘寒暄。 白芍还无暇去听,便见飞飞从自个儿的肩头跃起,几下扑腾,便飞去了叶叁娘的旁边。奇怪的是,它对如花的佳人视若无睹,倒是纠缠着一个身材高大的胡女,“啾啾、啾啾”地,想要去揭人的面纱。 那胡女似是不堪其扰,厌烦地挥着手,去拍鸟翅。一串串金色的亮片,挂在红色的面纱旁,振若流苏。 “飞飞?”纱笠忽地揭起,叶叁娘露出诧异的脸,“飞飞……你怎么在这儿?” 就那一句称呼,惊得白芍连美色也忘了赞叹,满心满脑的只有一个疑问:叶叁娘……她怎么晓得鹧鸪鸟叫飞飞? 飞飞听闻呼唤,倒是识趣地放过了那个胡女,似是故人重逢般欣喜,极为乖顺地落翅至叶叁娘的掌上——没错,就像它与鹧鸪哨的亲昵。 白芍隐隐地感觉,事有内情,可二哥做了个邀请的手势,众人皆围着乐魁,簇拥着叶叁娘进了门,往二层楼的雅间去了。 白芍心里头七上八下,像铺着参差不齐的千百片瓦楞,心事重重地埋着头,不自觉也抬腿跟了进去。 因而,他没看见叶叁娘身后、那怀抱着五弦琵琶的胡女,蓦地转过头来,担忧地望了他一眼。 赶在正经开场前,叶叁娘还需做些准备,好在天色尚早,时辰充裕。叶叁娘吩咐下话来,除了她随行的仆从外,谁也不准擅入休憩间去,打扰她施粉调琴。 白慕之准备了好些个零嘴小食,譬如长生果儿、桂花小枣糕,原本要叫小二端进去讨好。可白芍自请当回小二,口里说的是,想要同“兰陵第一艳”结识结识,可白慕之总觉得,那话音里头埋着些酸。 拙脑筋的二哥,在感情这回事上,是个门外的粗汉。他只当叁弟是“半个女儿身”,羡慕人家叶叁娘美得彻底、美得“齐全”,故而心里头有些酸味儿,实属自然。 没多想,他就答应了,替白芍敲开门,得了叶叁娘“进来”的一声允,便目送叁弟走进了门去。 门在身后关上,房里只有叁人:忐忐忑忑的白芍,坐在铜镜子边、饰花瞻首的叶叁娘,以及一言不发、抱着琵琶坐在一旁擦拭的胡女。飞飞又不知去了哪里。 白芍偷瞄胡女、欲言又止的模样,叫叶叁娘在镜里头瞟见了,提唇一笑道:“呵,不用管她。她听不懂汉话。白叁少是吧?你想同我说什么,尽管直言无妨。” 不对,一切都不对劲。这气氛,这神情,叶叁娘不屑一顾、背对他理发整钗的手,皆不像是素未谋面的二人,初次见面时该有的礼数。 白芍的心里头更乱了,像是有一只贼猫,胡乱地踏在他的心瓦上,撩弄得一团糟乱。 “那个……叶、叶姐姐,这是哥哥叫我端来,送与你解闷的小零碎……不嫌弃的话,你就……” 白芍站到梳妆台前,小食盘还未搁到桌案上呢,便遭了叶叁娘的一句雷击:“没错,飞飞与我是老朋友了。这么说,你也认得鹧鸪哨?” “啪嚓!”瓷盘整个儿落了地,花生茶点的,扑簌簌散了一片。 “啪嚓、啪嚓、啪嚓……”是白芍心头,瓦楞开裂的声音,一片又一片,心碎一望无际。 “果然是这样……果然是这样的……”白芍忍不住,还是嫣红了目眶,“那个采花贼,他也采过你是不是!你和他,是不是也已经……在被帐里成了亲……” 最后的那半句,他实在是不想问出口,可却抖落着唇瓣,控不住要去索个答案。问完了之后,他自个儿也在心里头,嘲笑自个儿的犯贱。 是啊,那张谑笑含情的俊颜,那张能骗得老母猪上树的嘴,怎么可能只对他一人花言巧语?他白芍算是什么?不过是一个关在深闺里、见不得人的怪物,夺走他的贞操,不过是给那“采花功绩簿”上,增添了异色的一笔,那男人图个新鲜而已。可是采走“兰陵第一艳”的香躯,才是压轴的亮色,是他鹧鸪哨引以为傲的硕果。 采花贼?叶叁娘悄悄瞥了一眼屋角的胡女,见“她”正襟危坐,帕子飞速抹在琵琶柄上,不像是在拂尘,倒像是在擦拭自身劣迹的污点。 至此,叶叁娘全明白了,她还怪自己明白得太晚。 从不走空的盗王,莫名其妙失了手;独善其身的侠盗,忽地关心起知府的清白;向来只观名画的挑剔双眸,竟如洞箫仙所说,欣赏起了春宫;还有那不惜捐出的《高节图》、抛在手中舍不得丢的瓦片、一壶不知送去与谁人共饮的春酒……一切的一切,如烛照浮屠般,在叶叁娘心中渐渐明晰。 原来,鹧鸪哨的真容,白芍不仅见过了,还爱上了。怪不得今日那男人,愿意听从她的一句说笑,假扮成女子,折屈了堂堂的男儿身。好,采花贼就采花贼,反正呀,那人就是个四处留情的偷心贼,也差不离! 裙裾忽地离了凳,头戴杏花的叶叁娘转过身来,含刃的眸色望定了白芍,也如杏花一般艳得灼目:“是啊白弟弟,来百味林前,我刚同他见过面,你看这朵杏花,就是他亲手,插到我发间来的呢呵呵呵……” 白芍不敢望,他怕刺痛眼珠。 “那采花贼呀,同我云雨前,可是甜言蜜语、山盟海誓地说了一大堆。什么‘情定叁生、唯眷一人’,‘海枯石烂、此情恒远’,‘山崩地裂、唯对叁娘你情坚如磐、不移不变’……嗨哟,谁都晓得这些话,只可随意听听,当时高兴了就好。那采花贼起的誓,如同摔在地上的破豆腐,不出叁日便生腐,万万当不得真!倒是没想到,近日他女子采厌了,也好起了男风。难怪,你长得娇小水灵,也该是合他的眼……哟哟!别抽鼻子了,瞧你难过得这样子,八成是动了真情吧?我的傻弟弟……” 叁娘捏着袖,假惺惺给白芍擦泪。 白芍心中,覆了一个伤心盆。大雨冲刷下来,瓦片随着雨水坠落,一片一片,全碎得不成样子。唯一保全的,是屋檐的高度,是他心头的骄傲。他倔强地撇过头,不准叶叁娘碰他那哭花的泪颊。 唉,蒙着面纱的鹧鸪哨,在一旁看得心疼。 虽则早有担忧,叁娘若是碰见飞飞,兴许会闹出什么风波来。可没想到,事情发展到了最揪心的局面。但即便他不来,小白兔也会遭此一劫,还好他来了,待会儿还能设法安慰。不过么…… 鹧鸪哨又笑嘻嘻地眯起贼目:若他不来,岂不就错过了小白兔的真情流露?看他为自己哭,竟是如此心酸又甘甜的享受呢…… (待续) ———————————————— 作者言:坏人!这篇文是个早就写完的完结文了,我经常会懒得贴过来。你们来微博有链接,直接可以看到结局。@甜味香菇 信口扯谎谎不穿,暗器袭心心怦然 【第叁十二回】阶上谈 信口扯谎谎不穿 暗器袭心心怦然 ———————————————— 百味林楼下,正吃着、喝着、唱跳着、快活着,烤野味的胼香绕在梁上。可白芍的鼻道里,叶叁娘身上的胭脂雅香挥之不去,同样香得他落泪的,还有钗在叁娘发髻间、据说是鹧鸪哨亲手插上去的红杏。 白芍一屁股坐在木造的阶梯上,手中托着食盘,里头装满果儿小食,全都沾了尘,自然是不能吃的。这是他方才于二娘房中,借口弯腰收拾散物,以遮掩泪光时捡的。 此时这一颗一颗,全像是他乱了绪的心事,叫他捏起来,愤愤地朝下头抛去。每扔一颗,自然是少不了暗骂那采花贼一句,短短半炷香的功夫,鹧鸪哨的身上,已贴了“薄情寡义”“十恶不赦”“就该千刀万剐、先割了那作恶的阳茎”等等罪状。 还好,还好,鹧鸪哨听不见,只当自己无罪一身轻,穿着胡女的迭纱长裙,落步还相当的轻盈。 他溜到白芍的身边坐下,自信易容妥当,又挂着面纱,小白兔应当是认不出来,便弯着眼角开口道:“白叁少?你在这里做甚?一个人偷吃花生米?哟!怎么眼角还掉起‘水亮的花生豆儿’来了?” 白芍见是叶二娘的人,一心认定,这是情敌派来的军师,刺探敌情的:“不要你管!你走,滚远一点!” 白芍说完,立即掩了口惊讶。他长这么大,实则极少与人发脾气,像“滚”这等粗口,过往向来与己无缘。记忆中,自个儿唯一这样凶过的,便是那讨厌的采花贼。现下,他居然对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异邦姑娘发怒,确有不该,可不知为何,这姑娘一靠近,便让他想起那负心的恶贼,脾气自然也浮了上来。 “对、对不住……”白芍小声补一句,撇过头去,假意看向楼下吃喝的众人去了。 对面倒也不恼,兴许是胡人气量大? 那胡女又道:“白小少爷莫要生气,不是叁娘派我来的,是我自个儿有些话,憋在心里堵得慌,刚才在房里时就想对少爷您一吐为快了。无奈呀,是叁娘她雇的我,要是我当着她的面,透露半句实话给你,那这个月给她伴舞扛琴的月钱,我可就别想领了呜呜呜……”鹧鸪哨说得委屈巴巴的,还演得煞有其事。 白芍一听亮了睛,忙转过脸来:“实话?你是说,叁娘她骗我?”希望之烛,在心底燃起。 “嗯呢!”胡女抬掌起誓,“叁娘她绝对没讲实话。那鹧鸪哨我认识,人家是个采花贼不假,可他风度翩翩,风流倜傥,风采卓绝,风……呃,总之,像鹧鸪哨这等‘风一般的美男子’,世间有哪个姑娘,不想与他沾上一点儿露水的情缘?哪怕只是传言,脸上也有面儿!”鹧鸪哨拍拍厚涂脂粉的脸,还真是不忘给自个儿脸上贴金。 白芍嘴上虽不认,可心里头是中意鹧鸪哨的,对这厚脸皮的说法,他倒也没怀疑:“传言?你是说……” “嗯哪!”胡女猛点头,红纱金片瞎晃一气,“我可作证,鹧鸪哨与叶叁娘之间,绝对没有一腿,连半条腿都没勾搭过,不,连半根腿毛都没碰到一块儿过!” 白芍抽抽嘴角,这胡人用起词儿来,果然是比汉人“奔放”得多。 白芍差点儿就信了,可他立即升起警惕心,又狐疑起来:“他俩睡没睡一起过,你怎能知晓得清楚?难道那叶叁娘做了什么,凡事还要同你交代?” 自从被认定为采花贼后,这些日子以来,鹧鸪哨扯谎都扯成习惯了,一抖嘴角就来:“因为我是叁娘的贴身丫鬟呀。晨起洗漱之类,皆是我在伺候着,连叁娘的锦褥,都是我给亲手迭的呢!若是夜间有男人造访过,被上留有‘颠鸾倒凤’的痕迹,以我慧眼如炬,能瞧不出来?还有那一株红杏哪,分明是我今晨倒恭桶时、在粪池旁的杏花树上,顺手给折的,何时也成了叁娘口里、鹧鸪哨留的风流情种了?” 叁娘对不住了,鹧鸪在心里道,你的名节要熏上臭气了,但只要我的小白兔能高兴就行。 白芍离远了,瞅那人高马大的胡女:“你?你看起来粗手粗脚的,能干那些细致的活儿?” “怎的不能干?我一人能顶叁人的活儿呢!你看我这身板,干起细活儿来麻利,伴起舞来不气喘,碰上个色鬼贪狼,想伸手占叁娘的便宜,我还能当个保镖,来一个打跑一个呢!你说,我该不该领叁份月钱?唉……”为了让白芍彻底置信,鹧鸪哨可谓是费尽了口舌,不惜往叁娘脸上继续泼灰,“你晓得我为何要告诉你这些么?” “为何?”白芍很傻很天真。 坏男人趁机凑到小白兔的暖颈边,凑上那小玉似的耳垂,边嗅耳后体香、边说悄悄话:“我告诉了你,你可千万别说出去啊……叁娘呀,她小气!她克扣我的月钱!叁人的活儿,连一人的钱都给不足,你说我能不仗义,把实底儿透给你么?” 鹧鸪哨以为,这下子小白兔又被他收进爱的笼子里不挣扎了,可谁知白芍突然问:“我不信!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喜欢鹧鸪哨!” 鹧鸪哨大惊:吓,媳妇还真以为,天下的女子都中意我么! 可他又一想,笑了。他喜欢那个“也”字,用得好,用得妙,用得耐人寻味,透出了白芍的心意。 偷心贼将错就错,垂下眸角,装作羞羞的心事方被揭,指头绕着肩头发辫道:“是、是啊……可惜鹧鸪哨这样的男人,心气儿跟明月柳梢似的挂在天上,我勾不到。他是叁娘的乐友,隔叁差五的,会来叁娘的舞乐坊品茶讨教。就在前几日,我实在是按捺不住心间情愫,曾向他倾吐过芳心。可鹧鸪哨却对我说,他心里头已经有人了,那人呀,是他一生所爱,情衷到老,长得就像只小白兔般惹人怜爱,骂起人来都如黄鹂叫那般拨人心弦,简直是完美得不得了!” 这一句句夸,在白芍心头种了一根水草,慢慢地摇摆起来了…… “他还说,已同那人在帐间成了亲,要为那一朵花,放弃流连整个花丛了呢,从此改邪归正,就专采他一人,叫我死了这条心。连我撩开裙摆献殷勤,他都丝毫不为所动呢!哦,他还说,已将他最敬的师叔——飞飞灵鸟,派到了那人的身边去专程保护。唉,也不知这世间,如此有福气的可人儿,究竟是哪个咧?真是羡慕死我哩……”鹧鸪哨刻意将双掌打开成花瓣形,肘顶在膝上,托着腮假作遐思。 白芍越听越美,那说的不是自己,还能是谁? “不管是谁!”胡女继续义愤填膺地胡说八道,“我不容叁娘的一己炫耀欲,污了我最敬佩的男人之名!鹧鸪哨亲口说的,要为心上人‘从良’,别人不信他,我信他!” 我也信他!白芍差一点儿就要举着小拳头跟着说了。可是……矜持,矜持……咱已经胜了叁娘,要摆出胜利者云淡风轻的高姿。 白芍这会儿不仅收了泪,连脖子都竖得更直了。拨去了自个儿的心事,他这才留意到对面的怪事:“诶,你的嗓音……为何这样粗?难道你们胡人女子说话都这样么?不对呀,我怎么觉得听起来像是男……” 男人立刻抓起一粒花生豆,掀开面纱塞进嘴去,嚼都不嚼就吞,故意以手卡住嗓子眼道:“那是因为吃花生!我自小便爱吃这长寿果儿,小时候不慎在这里卡了一粒,把嗓子给卡坏了!我说话一直就这样,你听,嘎——嘎——” 白芍听着这乌鸦叫直皱眉。他只觉得这胡女有些神叨叨,想着兴许是胡人性情古怪、不为汉人所理解的缘故吧,也就不再为嗓音的事情深究。 鹧鸪哨蒙混过关,赶紧将话头搬回要紧事上:“咳咳,总之啊,我冒着被叁娘发现的危险,也要为鹧鸪少侠他正名,白少爷心知肚明就好,咱们就不拆穿叁娘了罢。唉,多情自古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在这世间,能遇上两情相悦,是多么难能可贵的一件事啊!今后,若是白少爷也遇到了心上人,也要学我一样,勇敢地说出口哦,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要让他知晓心意,没准,白少爷能拥有我没有的福气呢?” 白芍思索着这话,出了神。 正在此刻,从斜下角飞过来一道竹签,如同快准狠的利箭,直射白小少爷的胸膛!若不是鹧鸪哨出手如电,以灵犀二指夹住了这飞来横祸,白芍定当一箭穿心,当场殒命! “……小浪货,你近日恐是有血光之灾……不信我的人,都已经死了……只有你寸步不离地守在他身边,他方能躲过死劫,保住一命……”脑海里回想起花蟾妇笃定的言语,鹧鸪哨以指力折断烤野味用的竹签,心有余悸。 白芍大口吸着气,这才悟过来:楼下宾客中,竟有人要暗杀自己! 两人睁大眼搜寻一遍底下食客,对方不仅是使暗器的高手,且伪装也是一流,一望之下各个神色如常,见不出半分异状。 “你赶紧回房去,暂时别再出来,我去唤你哥哥来!”鹧鸪哨护着白少爷,一路蹬蹬蹬跑上楼去,目送白芍进屋、落上了门栓才放心,他的胡裙下摆上,铃铛“叮铃铃”响了一路。 心惊肉跳间,白芍也顾不得去想,胡女的武功为何会这么高。 (待续) 烟迷守卫成双对,墨唤情郎念滥觞 【第叁十叁回】传情信 烟迷守卫成双对 墨唤情郎念滥觞 ———————————————— 夜已深了,白芍却没睡。 他的口里叼着一杆笔,正皱着眉,在一张摊开的白纸前头苦思冥想,屡屡纠结,究竟要不要给那采花的淫贼,寄去这一盏信呢? 胡女的话,徘徊在他心里:“……今后,若是白少爷也遇到了心上人,也要学我一样,勇敢地说出口哦,无论结果如何,至少要让他知晓心意,没准,白少爷能拥有我没有的福气呢?” 白芍觉得有理。脑海里又浮现出鹧鸪哨,立在墙头、背着月光,说过的那些道别语:“……希望下次见面时,你能亲口对我说一句,‘我想你’……” 我,想,你。 心之所念,笔之所往,墨水化开处,思念滥觞。出神间,白芍已然一笔一划地,将那叁个字落到了纸上,待他发现时…… “呀!我怎么……讨厌、讨厌、讨厌!”他赶紧地握着笔,重重地按下去,将压成乱叉的笔尖急急涂抹,在那个“想”字上,画下了好几道乱七八糟的粗杠杠,又在旁边添了一个“恨”字。 “我、恨、你!对,我恨你,嘿嘿……”白芍捏起他的杰作,观望着得意地笑起来。 他觉得这个主意真妙,既能给鹧鸪哨送去点儿消息、试探下心意,又能不丢了面子,摆足了他白府小少爷的架子。 我想你这种事,怎么能轻易说出口呢?就算我要说,也得你懂得珍惜才行。 “飞飞!飞飞!”白芍将纸条卷起,拿了一段红绳,又转头张望,满屋子找飞飞。 “啾啾!”飞飞从窗户里露头,被白芍驱到桌上,按着一条鸟足,将纸卷儿绑了上去。 边绑,他还边嘟囔着嘴抱怨:“哼,你刚才,不知转到院子里哪棵树上,去勾搭还没休息的小母鸟了吧?你这不牢靠的笨鸟,亏得鹧鸪哨还说,派你寸步不离地在我身边保护我呢。早些时候,我在百味林里遇险,你也不知去了何处悠哉。要不是有那善心的胡女相救,我现在恐是早已被竹箭穿了心,也不知……你家师侄知道了会不会伤心……” 飞飞在心里大呼冤枉!这真是委屈在心口难言,它“啾啾啾啾”地朝白芍解释:“笨蛋,那胡女就是鹧鸪哨扮的啊!明明有鹧鸪哨在你旁边,哪儿还用得着我啊?我看见那么多同类的尸体,倒在火里承受煎熬,我能不扎心么我?我自然是飞去了厨房,为它们唱曲超度了呀我……” 可惜,不通鸟语的白芍,连一个鸟字儿都没听懂。唉,人言“对牛弹琴”,飞飞觉得白芍就是一头傻犊子。 可傻犊子还有任务派给它,白芍一拍飞飞的鸟翅道:“去吧!去找你的主人,把我的消息递给他。” 飞飞为难地振振翅,迟迟不动身。 白芍挥掌将飞飞赶出窗:“别担心啦。今晚上出了那么大的事,爹爹已调来衙门的所有守卫,将屋外围了个水泄不通,那个躲在暗处想要刺杀我的人,应当是不敢再来了。去吧去吧,早去早回啊……” 飞飞点点鸟头,算是答应了。 一羽灵禽携信盏,一入暗夜肆追风。 白芍仰头望着飞飞的翅影,消失在明月皎然的苍黑色天际,他相信自己的想念也已插上了翅膀,朝着不知身在何方的鹧鸪哨飞去。 * 然而白芍不知道的是,此时的鹧鸪哨,离得一点儿也不远。他就坐在与白芍初次约会时、翻过的那个矮墙头,与心上人同瞻一轮明月,共陷于一片相思之中。 白芍说的没错,今晚上出了那么大的事,不敢合眼的,岂止是围在小少爷房外头的守卫?他在这里观望动静,想着若是里头出了什么事,他也好在外头照应。若有飞贼胆敢凌空遁逃,他守在高处,正可追缉。 因而当飞飞来到他身边时,他略吃一惊。当他解开那条红绳,读到信上字句时,心中柔情,立时涛涛然决了堤。 他将飘着淡淡墨香的纸条贴到唇上,轻吻那个、被涂抹得不成样子的“想”字,在心中做了一个决定:一向来无影去无踪、千重机关困不住的侠盗鹧鸪哨,甘愿以情为笼,抛却海阔天空的自由,与白家小少爷的命运休戚,紧紧绑定在一起。 他从怀里掏出一根迷烟。这东西他平日里不常用,惯使这东西的人,总难免显得阴损,用多了则会坏了江湖规矩。但既身为贼,总要携着此物防身,以备不时之需。 鹧鸪哨在心里头默默道:“捕快大哥们,对不住了。在下要与心上人出双入对、双宿双栖,贴身保护他才行。给你们叁番四次扣上‘玩忽职守’罪,实在是迫不得已,今次只能麻烦你们多睡一会儿了。”说罢,他又摸出一个火折子,擦亮了、将迷烟点燃,叫飞飞叼在了口里。 “师叔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注意闭气。”哨声一溜,飞飞又接到了新任务。 片刻之后,估摸着守卫们晕得差不多了,鹧鸪哨站起来,一脚跨上了清风,纵身踏入了情笼,便向着白少爷的屋头飞去了。 (待续) 瓦上威胁浇花穴,桌前犹疑春水决 【第叁十四回】穴馋酒 瓦上威胁浇花-穴 桌前犹疑春水决 ———————————————— “飞飞怎么还不回来……”白芍罩着薄薄春衫,在屋子里头焦躁地踱来踱去,衣摆掀起轻风,飘渺了蜡上烛影,“那笨鸟,该不会是迷路了吧……也不知那鹧鸪哨住的地方,离这里远不远,他也未曾告诉过我……啊!” 他忽地想起另一种可能,小拳头又气呼呼攥起来了。 “差点儿忘了那采花贼没有家!他的家,恐是在那千家万户的小姐闺床上!可是……”脚步渐慢,眉头又凝起来了,“可他不是同胡女说过,要为了我,舍弃旁的杂花杂草、莺莺燕燕的么?” “哎呀!采花贼的信口雌黄哪儿能信!兴许,只是见那胡女长得丑,又不忍直言拒绝、非要扮作假深情,拿我来搪塞罢了!”白芍这气得一跺脚、一挥袖,屋里的蜡烛,可是真的灭了。 正当此时,一阵轻微的响动,从头顶上传来。 白芍赶忙抬头,只见屋瓦被揭起一片。瞬时,有一道皎月的清光,如同出尘的霜箭,从屋顶上射下来,将屋内的昏沉夜色劈开,恰恰好,在白芍眼前的桌面上,映下了一圈绝美的光痕。 “谁!是谁在上面偷偷摸摸!”他喊。 虽暂时看不见屋顶上那人是谁,可白芍觉得,那漏下的一束天光,好似在困住他的鸟笼外,打开了一个口。这一幕煞是熟悉,他像是早有预感一般,心里头并不慌。 “嘿嘿,是我呀宝贝儿……”男音调笑着答,果然是鹧鸪哨那混球! 鹧鸪哨来了,他真的来了!原以为过几天才会回信的,没想到来的这么快、这么迅疾。他是因为收到飞飞送去的书信,读懂了那个“想”字,所以立时叁刻、马不停蹄地赶来看自己么? 一想到此刻的鹧鸪哨,并不在别的姑娘床上,而就在距他咫尺的屋头,白芍心里的惊恐、委屈、担惊受怕、魂不守舍,全像是一扁担的石头落了地,只剩下暖洋洋的宽慰,和亮晶晶的欣喜。 可他还是要嘴硬的,就算是死鸭子,也必须要嘴硬的:“哼,你来干什么?我在信里明明白白地说了‘我恨你’,你是哪只眼睛瞎,豆儿大的字看不清楚么,专程上门来找骂的是不是?” “是么?那我可走啦。”瓦片动了动,鹧鸪哨像是站了起来,用鞋子踩的。 “诶!不准走!”白芍急了,这头儿还未编好理由,那头儿倒先叫出了声。 “嗯……?”鹧鸪哨蹲下来,将一张笑颜凑到瓦缝口,“在下忙着去陆员外府上偷香,恰好路过白府贵宝地,想起这房中有位故人。多日未见,不知他思念在下与否,特来打个招呼。既是找骂,那在下也不自讨没趣,大有打扰,就此告……” “辞”字尚未脱口,白芍的眼泪却不争气地湿了睫毛。 他拼命眨巴眨巴的,不让眼泪掉下来,哽咽的声音在喉咙口打转:“鹧鸪哨你……你为何要这样欺负我……你究竟有一句实话没有……有一句实话没有……” 呀!小可怜儿又哭啦?一日连观两回雨,想必不久便得见彩虹。 “一句”实话是真没有,但鹧鸪哨决意说“半句”实话:“好好好,不哭不哭。我老实招供:在下才不是去采花,在下是特来浇花的,浇独属于我的那一朵小花儿……” “独属于我”那几个字,像是条吸泪的巾,总算把白芍的泪珠给吸干了。 他明明心里甜,却还要不满嘀咕道:“什么浇花?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管你要采花还是浇花,都该去你的万花丛里寻。这儿只有一位不解风情的‘故人’,你来这儿做什么呀?” “非也,非也。”鹧鸪哨从腰上解下酒葫芦,这是他原打算坐在墙头守一夜、驱赶困意时喝的。他晃动着葫芦,将全部的油嘴滑舌,灌进了一句现作的诗句里,内含深意道:“‘丛在腿间开,花在枝下栽’,我要浇的那朵花呀,它就藏在白少爷你的腿间,羞羞答答地开呢……” (注:这里的“枝”,指的是白芍的肉-茎) “你、你想做什么……”白芍被那话逗得花-穴一紧,原本到了夜间就异常泛滥的思春水,沿着未经开拓的柔嫩花壁,泻下一片来。 “我要浇花!”鹧鸪哨挑开更多瓦片,做出豪爽模样,故意叫白芍,看见他以齿叼塞、又潇洒一吐的模样。 是时候拿出男子的气魄了——因为疼惜而不曾对小白兔下过手,鹧鸪哨觉得,今晚就是拉近二人关系的好机会。 他下了一道不硬不软的命令:“坐到桌上来,把亵裤脱掉,露出那张湿漉漉的小花嘴儿来,我要喂它喝酒。” “什、什么……你居然敢命令我,做此等羞耻荒唐的事!你就不怕我爹爹派来的守卫,将你捉住了大卸八块嘛!” 说是这样说,可白芍脑海里已呈现出自个儿玉腿大张,任由鹧鸪哨窥望的淫状来了。 啊……不知那酒,淋到花-穴上来时,是个什么滋味?会凉么?会热么?是冷冰冰的寒,还是热辣辣的烫呢? 啊、不行……万一刺痛得很,我那么嫩的小花口,受不了那些的! 不行不行,那么湿……万一我忍不住自己摸起来,叫鹧鸪哨瞧去了可怎么是好…… 若不是鹧鸪哨的淫笑打搅了白芍的思绪,那两根幻想中的手指,已然蘸着酒汁,开始在肉豆上夹弄涂抹了。 “嘿嘿嘿嘿,”鹧鸪哨得意道,“你爹爹派来的那些酒囊饭袋啊,早就被我的迷烟迷得云里雾里了,这会儿啊,全都横七竖八地倒在你屋门外哩。否则,我哪儿能这么悠闲地站这儿,与你说话呀?嗯,我的宝贝儿?” 这话白芍不疑,毕竟那帮憨憨捉老鼠的丑态,还尚在眼前呢。 可白芍想不通的是,鹧鸪哨到底是居心叵测的色鬼,还是对他有真心诚意的良人呢?若只想与他再叙同衾之好,何必使出这等下叁滥的手段?难道以诚相待,真的那么难? “你休想!上一回的赤-裸相对,全是我喝醉了酒后耍疯。今儿个我清醒得很,绝不会再受你摆布!”上头的嘴是这样说,可下头的嘴儿却越来越痒。 白芍花唇口的肉瓣,像是听了鹧鸪哨的蛊惑,已然开始不受神识的控制,兀自瑟缩蠕吸着,对鹧鸪哨手里的酒,愈发地馋。 “哎呀,那就可惜啦……”鹧鸪哨擒着风凉调说,“原本想浇完了我的花,就带你去查朽春笔的悬案。可瞧你对我如此冷淡、如此之见外,连我肏弄过的故地,都不许我再看一眼,想必,也不屑再与我同行了吧?好吧好吧,那我就只能一人前往查案,一人揭开真相,一人满足好奇,一人独享谜底,真是好生的孤单寂寞冷哟……”这男人边摇着头边抱紧自己,演得甚是尽兴。 “啊、你想到查案的线索了?”白芍上钩了,他的腿间美景,毫不意外地叫鹧鸪哨的花花肠子给锁定。 “嗯。虽尚待查实,但关于‘水仙’的去向,我应当猜得八九不离十了……”严肃推断脸,瞬时切换为玩世不恭脸,“嘿嘿嘿,宝贝儿还不快些脱裤子献‘花’么?晚了,我可就要失去浇花的耐心啦?”他晃着酒葫芦催促道。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