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入洞来》 第一章前端 一日,方生为母上山采药,烈日之下,忽见半山腰立了一女子。 那女子瞧见了他,抬手掩唇莞尔一笑,美艳如艳阳,腰肢摆动,转身朝前方山洞行去。 方生抹了汗,心下生奇,便随之入了洞中,却见山洞之内金银无数。 他连忙取了塞入怀中,洞内忽暗,如黑夜降临,他心中慌乱,转身回去,已无入口。 心中恐惧之时,身后传来女子幽声: “郎君,留下做我夫君可好?” 更多免费小说请收藏:woo16.com 第二章十六 方生摸着面前石壁,四处摸遍了也没有当初进来时的山洞,他又不敢应声,生怕这不知是何物的女子杀了他或把他怀里的金银抢走。 一双柔弱无骨的手忽然从后腰缓缓搂住了他的腰身,那双手毫不避嫌的隔着单薄的衣物抚摸着他的身体:“郎君,可愿意?” “不......我、这不可。”他一紧张便犯了口吃的毛病,一句拒绝的话听着宛若调情。 身后传来轻笑,她的手更加肆无忌惮,甚至隐隐向他身下探去。 何曾与人如此亲昵。方生脸上臊的慌,赶忙握住了她的手,只觉那手摸着似上好的衣料般柔软滑腻,本是想拿开她作乱的手,竟是握了会才松开。他转过来身,黑暗中看不清对方,却紧紧护住了怀里的金银:“姑娘好意,小生心领,只是这婚姻大事,最好是让我回家跟母亲商量一番。” “这么说你是不愿意了?” 女子往前一步,凑近了他,两人的鼻息与心跳在黑暗中十分清晰,他紧了紧那些金银,女子忽然道:“你怀中的这些,就当是我下的聘礼,如何?” 他的心思转不过来了,“那、那我可以多取些吗?” “哈哈哈哈,当然可以。”女子朗声笑道。 洞内又亮了起来,那女子笑着挽起他的手臂,随他又往洞中,再取了些金银,又送他到洞口。 那方才消失的洞口此时竟奇迹般的出现了。 方生望着那洞外的亮光与草地,心想这女子果然不是人类,万不可与她生起冲突。到洞口便抽回手臂,与她道:“姑娘送到这里便可,待我回家与母亲商量,不日定然登门迎你。” 她巧笑着往洞内退了几步,水眸深情凝望:“如此甚好。” 见他转身朝洞外走去,她轻道:“十六会在此,等郎君归来。” 刚好踏出了山洞,方生闻言,顿了顿,回头。 洞内已无人,亦无奇景。 第三章看病 上回说道,这文弱的方生遇到一位女妖,得了不少金银揣着回家。 却说方生回家也不曾停歇,匆匆望了病床上的母亲一眼,与邻居叮嘱了一番,便随着镇子上拉菜的人前往城中。 他坐在堆满新鲜瓜菜的车上,颠簸着前行,不由朝山上望去,仿佛看到那位名叫十六的女子,站在茂林之中,扶着树,巧笑驻足望着他,等他回去。 方生摇摇头,不可,不可,她是妖。 颠簸了大半天,终于到了热闹的城里,他拜别了摆摊卖菜的人,根据记忆循着路独自前往药堂。 这家药堂来看病的人最是多,也最为古朴。方生小心的护着怀里的金银,跨过门槛,绕过人群,恭恭敬敬寻了一个药童作揖求见。药童早已眼熟他,劝了两句见劝不动,也只好去往后院叫来药堂主人。 方生坐在一旁,眼睛盯着后院的方向,耐心的等了许久,待这堂中病人渐渐离去,日向西山时,他期待的人从后院出来了。 来人不过四十上下,穿着一身宽松的长袍,夹着些白发的头发只束了一半,看起来仙风道骨,又有那么一些不羁。他一眼瞧见了眼神焦急的方生,抚了胡子前去其身旁坐下。 “不是说了,你母亲我救不了。” “云老先生,”方生小心翼翼的从怀中掏出了大半的金子:“这些可够?” 云先生往身旁的桌子一看,蹙起眉头,拿起一块瞧了瞧,仔细的辨了,又放下:“这些年了,我还不了解你,你一辈子都凑不够这么多钱,说吧,哪里来的?” “云先生,这是都是干净的。”方生又把怀里剩余的全掏出来:“老先生,您就救救我母亲吧。”说罢便作势要跪下。 云先生连忙伸手扶住他:“这些够了,今日我便随你去一趟。” 方生喜出望外,连连作揖道谢。 旁边候着的药童把桌子上的金银清点了一遍,收了起来,又随着另一个小药童去收拾东西准备马车。 待送走药堂里最后一位病人,药童驾来马车停在门口,方生先上马车,云先生正要一同上去,药堂内传来呼唤,“爹。” 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揣着个碎花包袱也要跟上来,云先生过去拦下她,哄着她回去:“清清乖,爹是去很远的地方给人看病,不能带你去......” 小女孩闹着不肯回家,面容和蔼的长者轻声而耐心的哄着。 方生看着眼前一幕,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小时候。 马车缓缓的行进了很久,等停下时,外面已然天黑。 方生带着他们进入那倒塌了近乎一半墙壁的院子,推开老旧的木门,昏暗的屋子里,画着松柏的帘子后是被病痛折磨的不成人形的老人。 “母亲,我带云先生来了。”方生点了蜡烛,勉强将屋子照亮,又搬了板凳在床边给云先生坐。 云先生看着床上老人的情形,叹声气,坐下仔细的诊脉。 焦急的盯着两人看了会,方生忽然意识到怠慢了那两个小药童,赶忙出去烧水。家徒四壁的情况下,只有干巴巴的热水来招待人。 为叁人倒好水,方生随之坐到了一旁,又想到了十六,不过不是她这个人,而是洞中数不清的财宝。 倘若那些,真的都归他就好了。 第四章卖身 想着想着,他撑着头,竟是在桌上睡着了。 沉重的眼皮半眯间看到了屋内的烛光,细细的跳跃着,忽远忽近,像明亮的烟火,又像洞前莞尔一笑的双眼,美目流转,顾盼生辉。 她仿佛就在坐在他的面前,用袖中半截白皙修长的手遮掩了唇,对他笑着轻唤,“郎君。” 那声音不曾惊动烛火,也不曾扰乱黑夜中的风,却撞进了他的心。方生想起了承诺,一下子惊醒过来,面前蜡烛已然只剩一堆残骸,屋内被凉薄晦涩的晨光照着。 母亲竟是半靠着床头在喝药。 方生看了半晌才走上前跪下:“老先生,我母亲、我母亲多亏了您。” 两个小药童打着哈欠满身的药味过来扶起他:“是该谢谢先生,他还从来没有彻夜这么照看过哪个人。” “还要谢谢我们,这药可是我们熬的。”其中一个小药童有些不满,“这活本来该你干的,先生不让我们叫醒你。” 云先生放下空碗,从床前起来,把那包好的一包包药以及一个药方拿给方生:“这些是已经配好的药,够吃半个月,吃完以后按着这个药方去抓药,继续吃就行了。” 方生又要跪下,云先生一拂袖,以轻功将他挡了回去,“不必再谢了,你的那些钱也只够我做这些而已,半个月后抓药还要另外出钱了。” 说罢收拾收拾东西便带着药童要走,方母咳了几声好不容易才说出来话,让方生赶紧出门相送。 人至马车前,云先生忽然回头,在这倒塌了一面墙的院子中看了一圈,却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方生已追了上来,对着上马车的叁人再次作揖道谢,“先生走好。” 云先生上了马车,轻笑一声:“你那钱,肯定不是什么好来路。” 看着眼前有些瘦弱的小书生脸色一变,云先生叹了一口气:“罢了,你抓药啊,别来我天医堂了,去九色堂,那边的药便宜些。我不可能完全不收你的钱,毕竟这药跟这药堂里的人,都需要用到钱。” “我理解先生。”方生说罢,目送着马车远去。那是与山洞相反的方向。 他不由自主的又回头看了看远处的山,叹着气转身进门。 掀开帘子,床上的妇人气色比昨晚好了许多,方生坐到床上,握着母亲那双小时候为自己缝制过衣物的手:“娘,你想吃什么?” “家里还能有什么?”她虽是如此说,话语里却没有抱怨。 母子俩相望着,皆因这句话笑了起来。方生起身:“娘等着,我去给你熬粥。” 已彻底升起的太阳,将温暖的光芒照进了整个院子,也照亮了屋子。 然而有些问题,即便再不想,依然不得不面对。 过去快半个月了,帮人写信也好,卖字画也好,甚至做苦力也好,挣的钱根本买不了几天的药。 望着屋内剩下的几包药,方母边喝着方生送到嘴边的汤药,边问道:“天佑,告诉娘,你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钱去请云先生?” “娘想问你很久了。” 方生有些慌乱,这一慌乱,口吃的毛病又犯了:“我、我、我借来的。遇到、到一个好人,她给我的。” 他心虚的不敢跟娘对视,想到了承诺,她真的在等他吗...... “肯借你这么多钱,那一定是个好人,天佑,不要忘恩负义。”方母其实不信什么遇到好人的话,可看到方生面露难色,她也不忍心再继续追问, ”娘,我、我知道。“他在心底叹气,不管这半个月里他怎么努力,赚来的钱都不够母亲喝几天的,他不得不把心思又投到山洞,以及那个叫十六的少女身上。 将最后一包药熬出来的药汁喂给母亲,方生拿着碗去清洗,他心不在焉,还有些焦虑,把碗放起来时,手一滑竟给摔到了地上,一地的碎片。 本就贫寒的家里,此时更填荒凉。他蹲下身去收拾,碎片尖锐的一角划伤了他的掌心,红色的血滴落下来,像一场生命的流逝。 娘不可以死。 一定要救娘。 方生坚定了心里的想法,把碎片收拾干净,伤口随意用布裹了几道,便准备再上山:“娘,我去给你抓药,晚些回来,你就别等我了。” 他出门,径直朝牢记在心里的路线走,不多会便到了半山腰,那山洞还在。 紧张的一步步走进去,里面漆黑,也没有任何动静。为了救娘,他坚定的一直朝里走,可却好似走不到头一般。 “怎、怎回事?”方生抹了抹额头的汗,不敢再往里走。 前方忽然慢慢亮起来,他有些不适应,眯起眼。光亮逐渐照满了整个山洞。 “郎君。”那是一声柔情似水的呼唤。 方生睁开眼,眼前堆做小山的金银财宝上,她在最上方侧身躺着,曲线曼妙,对着他笑道:“你终于来了。” “我......家中有事,来的晚了。” 十六起身,走上前,“是否想好了?” “想、想好了。”方生深吸口气,让自己豁出去,“这些我都、都可以拿吗?” 面前的少女笑而不语,挽着他的胳膊,带他转个弯朝山洞里另一条路走,这一路两边长着无数奇花异草,景象宛如仙境。 方生心中感叹着,眼前亦豁然开朗。 面前是个如闺房般的布景,桌子也好,床也好,全都一应俱全,最重要的是,里面有个水池。 偌大的水池里是清澈的热水,冒着袅袅热气的水面上洒着无数艳丽的花瓣。 十六伸手将方生推到了水池边,方生回头:“你、你干嘛......” 他一回头,却见她早已脱光了衣服,赤脚朝他走来,肌肤擦着他胳膊上的布料,踏进了水池中:“你怎么还不脱?” 她站在水中,从身后抱住呆愣的他,手指解开了他衣服的带子。 “你......”方生说不好话,想伸手阻止,不知为何,他好像动不了,手脚发软,胸口发热,而身后她的肌肤,着实烫人。 “我如何?”眨眼间,十六已将他脱了个精光,手指摸着他的胸膛,逗留在他胸口那两粒小豆豆上,牙齿咬上他的耳朵:“夫君。” 那一声简直酥到了骨子里,方生身体一软,被她按倒在池子边,她翻身躺在了他的身侧, 手朝他的身下袭去,握住了他早已挺立的肉棒。 “你、你这是、做、做什么?”方生不敢转头看她,也不敢乱动,低下头,见到她的小手在对自己身体做的事,涨红了脸。 十六笑起来:“夫君,你该不会是,不知道这些事吧?” 他睁着眼看着上方,喘着气:“我......好像在书里看到过。” “那今天,就切身体会一番。”她的唇贴近了他的耳朵,轻柔却又无比魅惑的声音清晰的传到了他的耳中,还有她的气息,灼人的气息,像火一样烫着他的耳朵。 方生咽了口口水,头动了一下,离她远了些,眼角却瞥见她起了身,他便转头看过去。 十六跨开腿,扶着肉棒,缓缓坐下去。 男人跟女人,原来可以这样。方生想要移开目光,不知为何,就是紧盯着两人连在一起的下身,动不了。 她的身体开始动,上下起伏,那美妙的感觉就紧接着传来,方生的目光渐渐迷离。 “夫君。”她的声音竟也让他在此时有了不同的感觉。 十六抓起他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双乳上,“你要这样哦。” 他的手不敢动,就那么傻傻的放在上面,而她好像并不是很在意,身体的起伏也比之前频繁了。 方生看着她绯红的双颊,动人的脸庞,闭上眼。这种感觉从来没有过,像一场急流,又像一场暴雪,直扑而来,将他全身都冲了个通透。 “夫君。”她又唤了一声,这次近在面前。 他睁开眼,她竟是俯下了身,轻轻把唇覆盖在他的唇上,“你也动一动啊。” 那些奇花异草纷纷化作了人形,牵着大红的纱帐飞来,围住了两人。逐渐合上的帐顶,洒落下无数花瓣,落在两人身上。 “桃、桃花。”有一片落在了方生的脸上,他闻着香味认出来了。 “是啊。”十六低下头,张口含住了他胸口的凸起。 方生低声叫了出来,另一种异常的快感随着下身的感觉向他袭来,不给他留下一丝一毫喘息及思考的机会。 “夫君,动一下嘛。” 耳边是她妖媚的声音,他的双臂终于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中抱紧了她,臀部抬起,往她身体里顶进去。 她娇呼了一声,轻笑着扬手,完全包围了两人的红帐,轻轻旋转起来,落在两人身旁的花瓣也随之飞舞。 这小小的天地,就像是一处无人知晓的桃源,她是住在其中不曾见过人世的人,带着他畅游,感受不同以往的风景。 “夫君,叫我十六。” “十六。”他喘着气喊出来,每喊一声,便重重的顶一下。他好像被她蛊惑的,迷上了这种感觉。 而她,张开唇,只发出了呻吟,已说不出其他。 第五章调戏 清晨,栖灵村有挑着担子去卖菜的村民,路过方生家门口时,赫然看到大门上贴着喜字,再从那敞开的院门往里看,便见到一位穿着艳红衫子修补院墙的女子。 他好奇的躲到门边,想一睹这方家新媳的模样,那不远处修补院墙的背影却是停下,不知是怎么了,停了好半晌,忽然就这么一回头,笑意盈盈的道:“要进来坐会吗?” 那模样着实让挑菜的人看呆了,伸长了脖子仔细的瞧着,好一会才从话里反应过来,摇着头涨着脸不好意思的道了几声抱歉,挑起扁担慌忙走了。 不到半天,方家娶了个漂亮小娘子的事就在栖灵村传开了。 方生还是被窗外的鸟叫声给吵醒的,活动了一下身体,转头看向窗外,竟是在窗边见到了两只对着屋子里叫的喜鹊。他甚为惊奇,连忙起来小心的凑近查看,那两只鸟儿见他靠近,扑棱了几下翅膀跃起飞走了。 他望向喜鹊飞远的方向,看到了被修好的院子,以及打扫的干干净净的一切,这才慢慢想起了昨天的事,去了山洞,确定关系,与她初次体验...... 后来约定,只是带她回家,她也答应了。 之后就不记得了,怎么再醒来竟是在家中了? 方生疑惑的在屋子里看了一圈,这屋中不仅被打扫收拾了一番,桌子上还用瓶子放了几枝桃花,艳丽的颜色衬托的这空空的屋子宛如画中景一般。 没想到她还有这种有趣的妙心思。 正想着,从隔壁屋传来了笑声,是母亲的声音,他换了衣衫又匆匆洗漱过,连忙赶过去。屋中的帘子换了新的,能隐约看到内里的景象,他掀开帘子,见到围着桌子坐的两人。 母亲的脸上都是笑,显然很满意身旁的人。而她旁边的,正是十六。 十六见到方生,歪着头对他笑:“夫君,还不来吃饭。” 这样的景象令他恍惚了一瞬,便默默的走过去,坐到了母亲的另一侧。方母拉住了他的手:“哎呀,看到你终于娶了媳妇,娘能放下心了。” “娘。”方生心疼的拍着母亲的手,看到母亲眼中的泪光,心里更是难受的紧,把菜往她碗里夹:“娘快别说这种话,您身体好的很,来,吃菜,晚些我去买药。” 十六放下了筷子,一手托着下巴,双眸水盈盈的望着方生,轻声吐字:“娘,您不仅能看到您儿子有媳妇,还能帮他带孩子呢。” 方生顿时瞪大了眼睛,差点就喊她妖怪,可迫于她的能耐,他根本不敢说什么,只是低着头避开她的目光,陪着身旁的母亲笑。 见他如此反应,十六的眼中闪过一丝红光,迅速的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她的笑容淡了些许。 叁人说说笑笑的吃罢了之后,方生拉着十六急切的回了另一间屋子,询问她那些金银财宝在何处,她抬着头,恍惚似是对他凄然一笑,他眨了一下眼,那个笑就不见了,他以为自己眼花,再次询问:“求你告诉我在哪儿吧。” 十六手指一点,屋中一个箱子自动打开,里面堆满了金子银子各种珠宝:“夫君想要,随时可取。” 他赶紧上前便拿了不少塞入怀中,估摸着怀里的差不多够了,才小心的盖上箱子锁好,转过身:“多谢你做的这些,我去给娘买些药,晚点回来。” “好。” 方生对她再没有别的表示,转身走了出去。十六跟在身后,轻声细语的说着: “夫君回来可要吃些什么?” “夫君如何去?” “夫君要带些吃的吗?” 到了院门口,她倚着门,还是那样的笑着,看着他的背影,“夫君早些回来。” 方生终于停下,回头,神情有些复杂:“嗯,你跟娘在家要小心些。” “好。”她柔声应着,目光自始至终都含着深深的情意。 他不敢仔细看她眼中的意思,又忍不住看她那双翦水秋瞳,听到她应声,也笑了一下,放心的离去。 搭上别人拉菜的车,望着面前逐渐远去的村子,他能隐约看到自己家的院子,院子中能看到她着了艳丽衫子的身影。 倘若她是个人,真的这么有个家,也是不错的吧。 黄昏了,他还没有回来。 十六无聊的坐在门口看着他早上离开的方向,那些村民经过门口时都会扭头看一看她,或打个招呼,或眼神下流。 “小桃花。” “嗯?”十六抬头,对面的树枝上两只喜鹊蹦着。 “我看这人也不值得啊。”其中一只喜鹊叽叽喳喳的叫着。 “我高兴。” “得,你高兴。” 那两只喜鹊叽叽喳喳个没完,十六被扰得烦了,起身过去挥手赶它们:“去去去,回山上去,烦不烦呐,哪有喜鹊这么不盼着人好的。” “你说啥,你说啥,我哪里不盼你好了?你跟我们说说这人哪里好?你说的出来吗?”最吵得那只蹦得最厉害,一边在树枝上蹦,一边喳喳个不停。 “你!”她被气到了,指尖一点,那喜鹊在半空中翻滚了几个来回。 “呦,是方家的小娘子吧。” 十六闻声连忙收手,挂上笑去看不知何时走到身旁的人,是个看似和蔼的老头。 “是。”她甜甜的回答。 刘老头把手里的盒子送上去:“这个是送给你们的。” 十六伸手去接,那老头的手竟忽然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攥在手里揉,“细皮嫩肉的,天佑一定很疼你吧。” 她蹙起眉头,冷声道:“放手。” 刘老头仍攥着不放,“我学过摸骨,可以给你摸一摸。” 谁知面前的十六表情一换笑出了声,双眼斜睨着他,声音恢复了平时的低柔:“可摸出来我是个什么了?” 她的眼神中,分明是厌恶与不屑,像是在看他的笑话,刘老头有些疑惑,不过终究敌不过色欲,“摸到了小娘子的肉穴儿......” 最后的话,他凑的很近,声音也很低。 她的神情渐渐冷下去,目光在几乎快要全黑下来的暮色中染上一丝嗜血的红,声音却极不相衬的又媚又低:“你,再说一遍。” “我回来了。”方生走在路上,看到了这边的情形,待走的近了些才开口。 刘老头慌忙松手,十六直接把盒子往地上一扔,抬脚去迎方生:“夫君。” “天佑回来了啊。”老刘头捡起盒子,自然的笑着,“真是有福气,娶了这么漂亮的媳妇。” 倒是方生笑得不自然,没说什么便朝院子里走,十六跟上去,转身关上了院门,紧随他其后,脸上没了笑,“你早就看到了。”却没有阻止。 “嗯。” 她忍着每再出声,想听他会说什么,没想到他竟丢下一句话就去熬药。 “反正你自己能解决。” 十六站在原地,心中火气往上涌,幽幽的盯着他的背影看了半晌,心思一转,抬起手抹泪朝屋子里走,一边走一边低低的抽泣,“娘,方才我遇到了一个人。” 等到方生端着药进屋的时候,十六已经靠在方母的怀中哭的梨花带雨,而方母满面怒气的瞪着他:“哼。” “娘。”方生不解,把药放到了方母面前。 “自己媳妇被人调戏,你连管都不管?” 她竟然跟母亲告状......方生朝她看了一眼,没想到躲在方母怀里的十六竟然对他挑了挑眉,他只得低声道:“不是不是,娘,我急着回来给您熬药,明天我就去说说。” 方母一拍桌子:“现在去!” “娘,这、这都晚了。”要是这个时候去,那还不让所有人都知道了。 十六适时的开口:“夫君真的会替我作主?” 方生咬牙切齿:“会,一定会。” 她巧笑着道:“娘,现在是有些晚了,就让夫君明天去吧。” 看着方母喝了药,两人又陪着吃了些东西,后来还一起帮着身体还没有完全好的方母洗漱休息。 方母看着床前这和谐的一对,别提多高兴,“你们俩也去歇着吧。” “娘有事叫我。”方生叮嘱了一句,吹灭了蜡烛跟十六一起回屋。 “以后不要跟娘说这些。”一进去他就气呼呼的。 十六不在意的笑,转身把门给关上:“你不是让我自己解决,我解决的多好啊。” “你、你怎么强词夺理。” “我、我还想强你呢。”她走近了他,语气暧昧的学着他的方式说话。 方生被她的话说红了脸,也被她靠近的脚步逼的退到了床边,慌张的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好:“你、你、你要做、做什么?” “夫君已经懂了啊。”十六把他推到了床上。 方生在床上接着退:“今日我不想。” “不,你想。”她笑着压向了他,伸手去摸他的下身。 “我” “你想,你就是想。” “我、我没有。” 声音渐渐低下去,烛光也渐渐灭了,只有偶尔的喘息,从窗缝中漏出来。 “夫君,你就是喜欢。” “我不喜欢。” “哦,那停下吧。” “别......” 第六章喜欢吗 天将将亮,那两只雀儿便不安分的在窗边跳来跳去。 依然是最吵的那只叫的最欢:“天都亮了,还不去收拾人?!” 十六眼皮一动,未曾睁眼,却是懒得与它多说,转身去摸身侧的方生:“夫君,不起是舍不得我吗?” 那柔软的手儿往身上一摸,下面的热棍登时就起了来,他窘迫的转面不去看她,可她偏要追过来咬着他的耳朵轻轻笑。 顶端分泌的液体被她用手指抹开,均匀的涂在整根上,方生怕脏了被子:“这都已是白日,你不可再如此。” “哎呀,可夫君这怎么愈发滚烫了?”十六将手上的速度加快了些许,“又怎的......这么大了?” 眼看他面上通红,一点话都说不出来,她翻身便跨了上去,将他完完全全含了进。半掩在被中的腰肢摇摆起来,直弄的木床吱呀吱呀作响。 不过片刻,方生就舒服的眯眼,双手自然的落在她的腰间,随着她的频率小幅度的顶弄。 “夫君,快活?”十六发出动人的叫声,低首望着他双眼。 那双剪水瞳在此刻蕴满春情,当真叫人移不开目光。他嘴硬不想如她的意,可那处溪谷将他浸润的浑身酥软,张口时答应的欢:“快、快活,唔......可真快活......” “惑生,他们在做什么?”安静的那只喜鹊听着屋内动静,好奇的问。 “咳......”吵吵闹闹话贼多的惑生一下子安静下来,展开一侧翅膀挡住亭遇的双眼,“没什么。” 这一番云雨过去,天已透亮,生怕十六又搞出什么幺蛾子,方生起来洗罢就将药连忙煮了,没盯着母亲服下便又回房找十六。 推开门恰目睹她从水桶中出来,细腻的肌肤上水珠晶莹剔透,宛如一颗颗无暇玉石。在她走到床边穿衣时,那些玉石纷纷滚落,落于地面化为雨滴般的水痕。 再好看也是妖怪。方生定了定心神,如此警告自己。待她将衣服穿好才过去:“走吧,我们去刘老头那儿。” “夫君这是要为十六出气?”十六笑着歪头问他。 他先向外走:“我答应了母亲。” 这就是说,此行根本不是为了她......十六追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夫君想好怎么做了吗?” 两人已走出院子,方生看着周围望过来的村民,把胳膊抽出来:“放手。” 她顿了一下,便又缠了上去,娇声道:“不要,你可是我夫君。” “在外人面前还是避嫌的好。”他皱眉扯开她的手。 “什么?”十六难以置信的望向他。 为什么要让他说的那么清楚......方生抿唇,压低声音:“你是妖怪。” 她握紧双手,不再做声,也没有再缠上去,只那么静静的跟在他后头,目光幽怨的盯着他坚实的后背:“夫君,十六好伤心。” “妖怪也会被人伤到吗?” “......”双手再度握紧,她看着他自顾自往前走的背影,涌出水雾的眸子闪着红芒,转瞬即逝。 “哇,他怎么能这么说。”亭遇扇着翅膀忍不住落在十六肩头。 “原来这就是小桃花心心念念的男人啊,”惑生在上头飞,“可让我这只不成器的喜鹊长见识了。” “回山上去。”十六不耐烦的指头一弹,惑生在半空接连后退,一直到看不见。亭遇赶紧扑棱着追过去。 刘老头家在村里另一处,因未成家,独门独户的很是凄凉。 方生上前叩门,里头传来声音,他推门带着十六进去。 小小的院子里东西不多,刘老头就坐在小树下摇着扇子乘凉,眼见进来的是方生跟十六,他把脚从桌子上放下来,心里猜测两人是否为了昨天的事而来。 “刘叔,昨日......”到了跟前,方生语塞,不知道该怎么说。 回首望了一眼十六,却见她站在一旁,什么也不管的样子。他只好清清嗓子硬着头皮接着说:“这是......十六。” “昨天我们见过了。”刘老头色眯眯的看着亭亭玉立的人儿。 “她现在住我家,希望刘叔注意些,不要过去打扰她,也不要言语轻薄她。” “我可是你长辈,”刘老头不乐意了,就算他真是这么个人,被一个小辈当面说出来,他的脸怎么挂得住,“你们别来烦我,别在我跟前晃悠就行了。” “......嗯。”再怎么说刘老头都是长辈,方生不敢起冲突,应下之后转身想带着十六走。 就这样?十六挑眉:“夫君,你便就这样?” 方生拽着她往外走:“那你还要我怎样?” 现在换她拿开他的手,“我现在可是你的妻,我被欺辱,也是欺辱到你的身上,你” “他并没有真的对你做什么,”方生蹙眉打断她,见她没有接着说,便眉目舒展开,“况且,你是妖,他真要做什么,你也有法子对付他,不是吗?” 回头看了一眼仿佛在看戏的刘老头,十六将目光转回他身上,这些年,竟从未发现他相貌生的如此凉薄无情。 “是啊,夫君说的对,我们回家吧。” 见她笑中含泪,唇动时只说了这么一句,他再次蹙眉。为什么,会对她心生愧疚...... 两人一起回去,到了门口,她没有进去:“夫君,你可有那么一点喜欢我?” 他的背影在门前停下,“为何问这个?” “不回答那就是不喜欢了,”她后退了一步,再问,“你......以前喜欢过谁吗?” “没有。” “好。”十六笑弯的眼尾滴落一颗泪珠,她身形动了动,双袖一挥,瞬间消失。下一个眨眼时,瞬间又出现在原地。 方生听到身后似乎有动静,回头去看她,只见她面上无甚表情的向他走来,先推开院门进去了。 入夜后栖灵村突然亮起灯火。 刘老头死了。 白天刚去过,怎么就死了......方生披衣下床,决定去看看。 挑着灯笼拨开村民,方生双目瞪圆,手中的灯笼掉在地上。刘老头还坐在那个椅子上,双脚翘在面前的木桌上,手中执着那把破扇子。可他,死了。像是被什么吸干了血,干枯的死在那儿了。 会是十六做的吗?回想那副死相,方生心有余悸。除了妖,没有谁能办到吧?他握着灯笼的手不住颤抖,原本想娘的身体养好就跟她说清楚,让她回山上,现在看来,似乎不可能了......万一她也像对刘老头那样对他呢?毕竟是妖怪,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之力...... 方生揣着心事躺回床上,一点也不敢碰到她。 十六的手从后背摸过来:“夫君,身子怎么这般凉?” “没、没事。” “当真?”她的身体贴上来,张开双臂将他抱住,脸贴住他的后背。 本来方生还能定住心神,谁想到那双手一下子扯开他的衣领,摸向他的身体。冰冷的身体霎时燥热起来,他慌乱的想要阻止她再继续,身体已不由自主的转向她,双眼更是直接向她看去。 含情眸亦含笑意,与他对视。他的脸被她看的也热了起来,不自然的转向别处,可这张小床上,又能有哪里可让他看呢? 目光所及皆是她曲线玲珑的身体,方生又将眼转到她脸上,见她笑意更甚:“夫君,还不过来?” 他张张唇,嗓子干哑,未曾发出声音,而她已执起他一只手,张口含住他的指头。刚被她的舌头碰到,他就抖了一下身体,抽回了手。 十六笑嘻嘻的看他面上耳上越发赤红,曲起腿碰了碰他那处的棒子,媚声道:“过来呀。” 盯着她轻柔吐息的嫣红唇瓣,他目光再往下,是细长的颈,以及被她侧躺的玉体压变了形的柔软双峰。 方生再也按捺不住,欺身上前,脸埋在她颈侧,清幽的桃花香扑鼻而来,令他沉醉其中。 她的双腿缠在他身上,舌尖舔着他的耳朵:“夫君,进来呀。” 他依着她的话,一步步去做,从中体验到了未曾有过的快乐。原来还可以如此,原来不止是之前那样。他抱着她的身子,在床上翻来覆去,直到深夜才停歇。 第七章除掉她 如此之后,方生每日面对十六时,皆是惧怕与欲望掺半。她总能一个笑就让他放下手里的事情,不管不顾的扑入她怀里翻云覆雨。 他也总会在她偶尔施法时想起她是妖的事,人妖殊途,何况她可能杀过刘老头,若是让她知晓了自己心中那点算盘,指不定如何对他。 方生担忧到外出都做不好事。 这一日黄昏,他背着一幅都没有卖出去的字画,在林中独自返家。行至附近另一处村落旁时,偶然听得不远处结伴而行的两个汉子说话。 “你听说了没,那盘凤山上出了个吃人的妖怪。” “听说了,好几个人上山打猎回来都说遇到了,听说是个黑面人形,双目放光的妖怪,立在一阵黑风中向人扑过来。” “好生吓人。” “怕甚?那云鹤老道不是说要来吗......” 两人走远,方生听不到后面的内容。可他记住个人,云鹤老道。 新做的大方桌上铺着四方的被子,暗纹的缎面上针线穿梭其间,片刻便在被面绽开一朵粉中带艳的桃花。 方生唉声叹气的推门,微风涌入房中,窗边昏黄的烛火摇晃明灭,她抬起头,微光中粉面桃腮,笑眼一弯:“夫君回来了。” 细白的手执着一枚穿着艳红丝线的针,继续在那被子上绣着花:“等会就绣好了。” 他放下字画上前,她又先开口,“母亲已喝药,洗漱睡下了。” 一点也不用他操心。方生心中滋味复杂,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着十六一针又一针,不过一小会的功夫,一幅春日桃花便栩栩如生的展开。 “这是......?”方生见她邀功一般的放下针冲自己笑,只好低头认真的看起这幅桃花图。可这绣法跟落脚,越看越觉得眼熟,似是曾在哪里见过。 “好看吗?”十六歪着头笑嘻嘻的问,忽又变了声调,娇羞万分,“待到天冷,我们便用这个......” 这一句让他敛了眉眼,起身走开:“我去洗漱了。” “咦,不识好歹。”惑生硬是把头从小小的窗缝里挤进来。 十六收好针坐在镜子前,“是啊,真是不识好歹,不知道该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 眼见惑生又在那里嘴不停歇,十六放在梳子,扬眉瞧过去:“亭遇呢?” “哎?”他整个身体都从窗缝里挤进来,抖了抖毛,忽然想起了什么,“我好像是有一会没见着亭遇了。” “听说是个黑面人形,双目放光的妖怪......”看他不着急的样子,十六捏着嗓子学说话,“立在一阵黑风中向人扑过来......” 惑生这下彻底急了,蹦到窗前,两只爪子在桌面直蹦跶:“快快快,打开窗户,那不要脸不要皮的大尖嘴说不定又缠上亭遇了。” 开窗放走了吵闹的小喜鹊,她撑着头疲惫的扫视这间焕然一新的屋子,以及角落里装满金银珠宝的大箱子。 默然注视良久,她忽然笑了起来,起身前去寻浴房中烧水沐浴的方生。浴房的木门半掩,里面透着烛光,十六轻轻推门,不曾料木门发出吱呀一声响,惊动了正泡在水中的方生。 他看过来,她便倚在门边望着他笑:“夫君。” 新盖的浴房整洁亮堂,方生甚是满意,可眼下这间浴房却被她的笑比了下去。他张了张嘴,喉咙滚动,竟有些口渴,便开口向她讨杯干净的水。 “水,这就来。”十六一步步向他走来,衣衫渐褪,踩上脚凳跨进木桶中,张口覆上他的唇。 温软入口,方生才觉,自己缺的到底是什么水。他不由与她唇舌相交,汲取她口中甘甜水液,却如何都不够,反倒越来越口渴。 他潜入了水中,抓住她的双腿,向左右分开来,伸出舌头与温水一起探进那处溪谷。里面果真潺潺流水,不同于人间。 “唔......”十六抓紧木桶边缘,夜深人静,呼也不是,喊也不是,咬着唇一声比一声娇媚,“不曾想,夫君竟、竟还会这般功夫......” 温水与他的舌头一同入了她身,袭向她本应涌出水流的敏感之地。舌头灵活的在里面搅动,像一尾戏水游鱼,像闯入仙境玩水的孩童...... 水渐凉时,她依然浑身粉色,喘息着忘记了自己下山的目的。方生从水中出来,虽她肤色不对,仍挡不住诱人,他低头亲吻她的脖颈,将身下的炙热挤进她双腿间。 水涌出了木桶,洒落在地,他低吼着抱紧她的身体,一下一下顶进去。 “十六,你身上怎的如此香?颜色如此艳?你......是什么妖?”鼻尖萦绕着愈发香甜的味道,方生忍不住张口在她肩头落下斑驳痕迹。那点点红色映在她粉肌上,像一朵朵盛开的桃花。 “唔......”她长发凌乱,脸上薄汗,竟然期待他记起什么,“你......知道的......” 他回想了一夜,也未曾理解这四个字。 尽管表面上两人日日欢好,似是感情不错,然每日出去路过邻村,方生总会驻足望一会。 只知名讳的云鹤老道,来了吗? 没等几日,如他期待,来了。 “你便是云鹤老道?”方生拦住被村民引着要去盘凤山的老头。 老头上下打量他:“是。” “我......我家中有妖怪,可否先随我去一趟?”他低头咬牙,撒谎时声音小了许多,“家中还有老母,晚了说不定性命不保。” “真孝顺。” 明明是夸奖的话,可语气中似有嘲讽,他抬头看去,什么也没看出来。 带着云鹤老道回村,方生的脚步越来越慢。他该是欢喜的,母亲病好了,现下赶走妖怪,独吞她那些财宝,以后日子都不用愁了。 为何他脚步会抬不起来......方生停在家门不远处,看着关紧的院门,一时竟没有勇气去推开。 “这便是你家?”云鹤老道于他身后开口问。 “嗯。” “怎么不走了?” “我......”他皱眉,为什么......为什么不愿意走过去...... “你不害怕那个妖怪了?你要跟她住在一个屋檐下?方天佑,你做得到吗?”云鹤老道越说越激动。 等方生察觉不对时,院门已经打开,十六正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十六?!” “郎君,十六好失望。”她面上无喜无忧,眼中无笑无泪。 这样的表情让方生想起了刘老头死的那晚。她也是这般面目,刘老头死的凄惨。 他想到当时那可怖的死状便怕的不行,忘却了她这些日子对他及这个家的百般好,连忙手脚并用跑到云鹤老道身后躲起来:“快、快、快除掉她,她、她是妖怪。” 许久没犯的口吃,让他一句话说的又碎又累。他深吸气让自己静下来,“妖怪不能待在我家。” “呵,”十六扬起一抹不屑的笑,斜睨着他,“这么说来,你这几个月里都是装的?”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你喜欢我,想要我的身体,我需要你的财宝来救我母亲的命,如今两清。” “好一个两清啊,”她咬牙往前两步,“从前已失信过我一次,如今又犯一次,方天佑,你背信弃义!” 这句话说的......似乎两人很久以前认识?方生仔细回想,想了半晌都不曾想起自己在山上承诺过谁。 十六见他半点也想不起来,自嘲的笑了两声,摇摇头:“罢了,就当你说的,两清。切记从今往后,莫要再来山上扰我。” “我、我不相信你,你不会真的放过我。”方生警惕的整个人都躲在云鹤老道身后,忽然觉得甚为奇怪,为何云鹤老道迟迟不行动? 他伸手推了推对方后背:“你、你怎么不” “怎、怎么不除掉她?”云鹤老道学着他的语气,头忽然整个转了过来。 方生骇的跌在地上,看看那颗笑嘻嘻的头,又看看冷眼旁观的十六,“你们......” “走吧。”十六一挥袖,身形腾空而起,往山上飞去。 云鹤老道刹那变了脸,化作一只巨型喜鹊,展开遮天羽翼飞向天空。 “他们、他们是一伙的......” 看着远去的喜鹊,方生喃喃自语:“怎么会......为什么......” 第八章又是个假的(上) 待到十六与惑生一同回到山中洞府,就见里头刚化作人形的亭遇,好奇的甩着袖子。 “这模样不错。”十六坐下。 “嘻嘻,按照我想的样子变的。”亭遇手忙脚乱卷起袖子,捧着自己的脸开心的在十六面前晃。 看着眼前女孩滴溜溜的天真大眼,她心中气消了不少,脸色缓和,伸手掐了一把亭遇的脸颊:“我要静修几天,你跟惑生替我看着些,别这么贪玩了。” “好哇。”亭遇忙点头应下,拉着在一旁偷偷揪她小辫子的惑生出去。 俩人边往外走边说话。 “你这变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你就说好不好看吧。” “我们亭遇自然是好看的。”...... 说话声渐渐听不到,十六走进最里面,盘腿坐下,先在周身设下结界,这才闭目静修。 再说回方生这边。 十六不见,家中母亲定然询问。问过方生两次,皆言十六不告而别,母亲不信,拉着他垂泪叹息:“十六多好啊,她怎么会就这么走了,你快快将她寻回......” 方生口中答应,心想时间久了自然也就没人在意十六了。 也确实如同他所想,过了几天,那些见面时老问他的村民不再问了,母亲问的也没那么频繁了。只是他自己,却突然开始出现幻觉。 出门时耳边会响起十六常说的‘夫君路上小心’,当他回头发现身后没人,才想起她早已离开;晚上回家时总在床边看到十六的影子,可真看过去,那里却是空的,他又想起自己早就将她赶走了。 深夜熄灯躺在床上后,他也渐渐无法像往常那样安睡。他会想起与十六这几个月来的夜晚,想起她曾在白日里将他逼在角落,隔着衣服握住他挺立起来的那处,笑着问他,为什么一边拒绝她,一边想要她。 他说着不想......不想......却抱住了她,吻上了她,随她跌在床上...... 就在方生疑惑自己这些时日为何总想她时,母亲病倒了。躺在榻上,双目看着门,呼唤着十六。 定是女妖走时将他母亲变做这样了。方生焦急的跑去镇上找来云先生,那云先生念他一片孝心,百忙之中抽身前来,诊罢一挥手:“心中郁结,旧疾复发,接着吃药。” 方生央求他再看看,云先生无奈再诊,仍是如此结论。 “为什么......母亲明明已经好了......” “哪里好了?”云先生起身带着药童要回去,“只是喝药稳定下来了,你母亲的岁数,这些病不会真的远离她。” 原来没有好......方生忧心之下,留在家中好好照顾母亲,每日按时熬药让她服下。然悉心照料数日,母亲仍不见好,他只能装作出去寻人的样子,再回来骗母亲。 “今天有人说见到身形差不多的女子往外走了,我明日再去看看。” “听镇上的人说,有相貌相似的,我再去打听打听......” 他从未带回来好消息,母亲的笑脸越来越少,眼中再也未见过希望。 方生恍惚又想起十六曾在这里的情形,那时候小院子里叁人当真其乐融融。别有心思的从来都是他。 他该去找她吗? 方生问自己,一日里要问许多次,却也不敢真往山上去。当日他说的那般决绝,她也应的那么决绝,又怎会他一去,她就转头回来对他笑脸相待? 唉声叹气数日,方生决定就如两人所说,两清了。彻底两清,再也不见。 这边现下相安无事,另一头的盘凤山热闹起来。 原本平静的山上,于一个月前来了个妖怪,寻常爱去山上打猎砍柴的,皆已见过其骇人的样子。 行到山上高处密林中,便会有一阵黑色怪风袭来,接着黑风中现出一道人形,当你定眼望去,就会发现是个双目放光,黑面尖嘴的妖怪。 每一个见到的人都会吓得哇哇大叫跑回山下,如此描述给村里的其他人听。 但若说它真的伤人,却是一个也没碰到过,大多是自己跑的时候摔伤了。 不过就算它没伤害谁,这青天白日里出来,也是能将人吓得半死。村里众人一合计,这般任由妖怪吓人,也不是办法,便找人前去请传闻中惯会除妖的云鹤老道。 约莫过了几日,云鹤老道独自来了,还未去那盘凤山,便被另一个村子里的小书生给请了去。 等了两日都不见云鹤老道回来,村民们只好自己去栖灵村找,未料想,被小书生告知,此云鹤老道乃妖怪假扮。 众人愤慨,妖物竟如此爱戏弄人,需找个真能耐的大人物来收拾它们。不过这穷乡僻壤,难出去,也没钱去请,只是说了说,便作罢了。 正当大家以为今后只能任由妖怪横行时,派去请云鹤老道的人,回来了。他风尘仆仆的领着一个老先生,进了村喊了一声“不负所托”,头一歪倒在了地上。 村民连忙过来将人抬走,灌了水扇了风,半天后人醒了,原是这一路着急赶回来,水未曾喝,粮也未曾吃几口。 安排此人休息后,众人将云鹤老道围住,七嘴八舌说着盘凤山有妖怪,面目如何可憎。又说隔壁村子的妖怪,心思歹毒的化作云鹤的模样来欺骗村民。 “一定要好好惩治那个假扮你的妖怪!” “对!绝不能放过妖怪!”...... 云鹤老道眼珠子转了转,摸着胡子沉吟良久:“本想先解决你们的事,既然你们更着急别人的,那” “这不一样,胆敢有妖怪假扮你,怎可轻易放过!”村民愤怒的大喊。 云鹤老道哑然,干笑两声,点点头:“说的是说的是,带我去吧。” 如今方生这边。过了些许时日,家中的药吃的差不多了,方生想着拿钱再去镇子上抓些药,便回房去开十六留下的箱子。 角落里半人高的大箱子,连盖子都颇有些重量,打开锁费力的掀开盖子,方生不由大惊。原本一箱子金银珠宝,此时竟全化作了路边的大石头! 他拿起一块摔在地上,不是石头还是什么?他不信邪的一个个拿出来,石头,全是石头。 方生跌在地上,看着空空的箱子,满地的石头,一时又怒又痛。他忘记自己也骗了十六,愤怒的想着十六怎么能用石头来骗他。又想到母亲以后不能吃药,病情会加重,他心中便绞痛难忍。 他爬起来跌跌撞撞欲往山上找十六要个说法,推开院门却见到家门口站了一群人。 第九章又是个假的(下) 正是来寻他的云鹤老道等人。 云鹤那方张口就问妖怪在哪里,方生看对方一伙人气势汹汹,不明所以。 “这才是真的云鹤老先生,”有村民回到,“先生要去抓冒充他的妖怪。” 方生去看中间那位布衣长胡子的老道,面貌身形跟先前妖怪变化的确实有几分相似,他蹙眉犹豫,如果真说了,十六应该......会有危险吧? “我没仔细看,只瞧见去那边山上了。”对方看他一直不说话,不断上前逼问,方生无奈,随口回答。 “小兄弟看来也是要出门,干脆随我们一起去,好帮忙指认。”云鹤老道过去抓住他的胳膊。 “好吧......”方生一咬牙,点头应下,反正他也要去山上找十六,将这些人引到十六洞府附近,自己再偷偷过去找十六,应当可以的。 云鹤老道抓着他在前面走了一段路,忽然低声问道:“小兄弟,山上地形你熟吗?” “算是很熟。” “那就好那就好,”云鹤老道闻言笑开来,“我怕妖怪藏起来。” 两人又走了一段路,云鹤再度开口:“小兄弟啊,忘了问你,方才你急匆匆的,是要去做什么?” 方生心想,既然这个老先生这么厉害,要是自己故意隐瞒,肯定会被知晓,不如实话实说。况且,若是十六不愿意将那些财宝交出来,这人或许可以威慑一下,令十六就范。 心中算盘打了一番,方生便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云鹤听的啧啧称奇,待最后听闻他是去向妖怪要一大箱子金银珠宝时,双目不由发亮:“这妖怪当真有一洞府的金银珠宝?” “千真万确。” “好,如此甚好。” 云鹤拍手大笑,转身对着身后村民道:“大家不用跟着了,山中地形复杂,容易走散。我与妖怪斗法时也顾不得大家,你们先回去吧。” 方生觉得此人有些奇怪,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那些村民一听,觉得有理,便纷纷转身回去。 等到村民走完,云鹤又让方生带路先去要财宝。方生本不愿,且不说现下还不知道十六的态度,就说这云鹤越发奇怪的言行,他也不敢再完全信任于他。 可这老道嘴巴会说的很,见方生面上犹豫,连忙赶在方生前面开口,几句便叫他乖乖听话带路。 两人一路爬到半山腰,见到了那棵不甚高的树,又见到了树后不远处的山洞。方生让老道等着,自己先进去,到了洞口被突然出现在两侧的人拦住。 “好你个方天佑,还敢过来!”惑生挥袖,平地而起一阵风将方生吹的倒退数步。 亭遇还在整理她的长袖子:“别来扰姐姐静修。” “我......”方生知道面前两个也是妖类,不敢上前,“我是有事同她商量。” “姐姐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地上叁人争论不休,而在方生身后不远处的树上,立着一只黑色大鹰,仿佛在观察地面的情形,锐利的鹰眼盯着叁人之间的动静,眸中倒映着气到脸颊红扑扑的亭遇。 说着没几句,惑生冲动之下欲要动手,洞内早已知悉一切的十六适时出现,“惑生,住手。” 方生看着淡然站在洞口的十六,两人分开的这些日子,她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依然像当初走时的模样。 “不是说过,两清了,不要再来扰我吗?”十六先开口问,她知道他为什么来,偏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屋子里那个大箱子,为什么装的都是石头?” “因为两清了,我不会再给多余的。” “可、可我母亲的病” “你母亲的病,与我何干?”十六挑眉打断他,“我们早已没有任何关系,莫非你忘了?” 她说话如此凉薄,亏他还想念过她,方生心中难受,“那......那你借我些钱,可好?” “你拿什么还?”她目露嘲讽,上下将他打量了个来回,扯唇接着反问,“身体吗?” 他脸色一白,身形晃了几下,抬头向她望去,见她面上未曾有动容,咬着牙指向一旁的云鹤老道:“我请了真正的云鹤老道,十六,你到底给不给?” 十六看了一眼一直在悄悄后退的云鹤,并未将这人放在眼里,转头又看向他:“夫君,你找的他来对付我?” “我......”如此熟悉的称呼,如此熟悉的语气,他恍惚以为两人是在家里。 “你亲自把他带来的,是也不是?” 方生望着十六,以往她看着他时,总是含情脉脉,现在只有失望。他苦笑一声,如今境地,已无可挽回,为了母亲,唯有错到底了:“是,是我将他带来,若你不给,他定会收拾你。” 说完转头去看云鹤老道:“先生动手吧。” 云鹤并未做声,倒是十六,与惑生亭遇二人对视了一眼,皆是大笑起来。亭遇边拍掌边笑:“姐姐,我来,这次一定要我来。” 说罢,十指手势一变,四周树上的鸟儿纷纷去啄云鹤老道。 云鹤抱头乱窜,最后找了个草丛钻进去,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大仙饶我小命!大仙饶我小命!” 亭遇止了法术,十六高声问道:“你还敢假扮云鹤骗人吗?” “不敢不敢,再也不敢了,大仙饶了我吧!” 方生呆在原地,就算脑袋再不好使,他也听出来了,这又是个假扮云鹤的。 放走尿了裤子的假老道,十六看向面色发白的方生:“郎君脸色不好呢,去我山洞中坐一坐?” 他亲自带了人来对付她,又亲口威胁她,她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自己呢。方生既无颜面再面对十六,又惧怕她们的本事,只能连连摇头,踉跄后退。 十六笑着一步步往前,直到逼近他面前,将他堵在了一棵树上:“郎君,是否留下?我对你,依然很感兴趣。” 惑生听着不对,拽着欲凑上前看好戏的亭遇赶忙退下。 方生听懂了她话里意思,却不知该作何回答,抬眼望向她时,她眼中笑意分明只是对猎物的兴趣。心下不禁一阵难受,他与她之间,怎么就变成了这样,“我......” 看他犹豫半晌,眼中竟渐渐有泪光,十六倒猜不透了,不过也不在意,轻佻的笑着抬手掐住他下巴,逼他低头面向她,“郎君,可愿意?” 第十章欠债当用身体还 方生羞愤的脸颊通红,她此番行为,让他感受到了莫名的侮辱,也彻底认清了她早已对他没有任何感情。他闭眸不愿与她再无爱意的双眼对视,却眨落了一滴泪:“我、我、人妖殊途。” 早已同床共枕那么多个日夜,如今才说殊途,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用力掐着他下巴,将头抵在他额头,紧盯他躲避的双眼:“那便是不愿了?” “......”气息暧昧的扑在他脸上,他红着脸咬着唇,眼泪滚滚而落,不去看她,也不说话。 十六松了手,后退几步。方生以为她要放自己走,脱离钳制便转身要下山,谁想腰上被一根树枝缠住,身后传来她的声音,“不愿也无妨,那我便将郎君绑了做压寨夫君。” 话落,那根树枝带着他飞进了山洞之中。十六紧随其后,于洞口布下结界,又传话让惑生亭遇守在周围,不要让别的什么来打扰她。 方生被扔进山洞深处,起身望了一眼四周,是那晚两人初次的洞中之洞,这里未曾变化,依然如那晚一般。而他此时身在的是铺着皮毛的石床,面前不远便是雾气朦胧的水池。 远处走道里依稀是十六的身影,他爬起来欲要躲藏,不料被突然出现在四周的树枝缠绕住手脚,大字困在石床上,半点也动弹不得。 “怎么?你以为进来了还能走掉?”十六上前坐在床边,扯下他发上束带,解开他身上衣带,指甲在他胸前威胁又诱惑的划动,唇边浅笑充满了危险气息,“进来了,你的命跟身体,就都在我手上了。” “十六......放、放了我......”他心内此时十分惧怕她,想要远离她,然而身体却记得跟她时的感觉。她每划过他肌肤一寸,身体便颤栗不止。 发现他双腿间的反应,十六大笑起来:“哈哈哈哈,郎君,怎么如此敏感?你不是还要我放了你吗?莫不成你口是心非,其实想要我的很?” “不......我没有......”本就被她束缚在床,只能任由她宰割,偏偏身体也不争气,竟对她的举动有了反应,方生羞愤的掉下眼泪,“你放我走,我不想再跟你有瓜葛。且母亲独自在家,我不回去就没人照顾她。” 她隔着衣服握住冲天的柱,攥着头部又捏又揉,见他咬唇脸上泛红,敛了笑意冷然道:“既然不想有瓜葛,为何来找我?你不来找我,不就可以好好在家照顾你母亲吗?方天佑,这一切是你咎由自取,你不能怨我,不能怨天,只能怨你自己。” 薄薄的布料渐渐被他顶端分泌的液体湿透,他咬唇努力忍着也忍不住,不管是身体还是眼泪,都与她一起,违反他真正的意愿。 然一切确如她所说,皆是他自找,倘若当初忍住好奇不要进入山洞,便不会有往后之事。假如进去时忍住诱惑,便不会与她纠缠至今...... 他认清了,也终于肯认命。所有决定全由他所做,后果也全由他自己承担:“你、你什么时候会放我走?” “这就要看我的心情了,”十六将他的衣服完全解开,手轻轻握住硬挺的棒子,上下肆意玩弄着,“四年前你已欠我一命,如今又加上云鹤两次,你总共欠了我叁条。” “哦,忘记与你说了,你的身体根本不值钱,被你拿走的金银财宝,你也要还我,”她眼眸弯弯,笑的狠且媚,紧盯着他的双眼,那里因为她手上动作而逐渐布满情欲,“还有你母亲,她好那么快,可全靠我用内丹为她养身,不然才不会这么短时间内就生龙活虎。” 因这最后一句,方生心头顿感震撼,甚至忘记问她最前面说的四年前是怎么回事。他克制着那不断涌向四肢百骸的快感,转眸将她好好看着,眉眼嘴角一一看过,原本他以为两人只是互取所需,顶多他多利用了一点,可没想到,她竟在背后还做了那么多。 “你看看你,欠了我多少。”十六不觉他心中变化,兀自低头轻吻他的唇角,粉唇带着花香,落下浅尝即止。 他还在看她时,吻就那么轻盈下来了,扑面是清冽的桃花香,触碰到的是温软。他因那个吻而心跳如擂鼓,定定看着她又染柔情的眉眼,内心中似有什么渐渐明晰。 然而未待他剥开理清,她便就松了手一下跨坐上来。 被熟悉的温热严密包裹住,他的身体顷刻就投了降,一直努力维持的理智也完全崩溃下来。他的灵魂仿若已脱离肉体,只能眼睁睁看着下身主动抬臀顶弄,一下一下不断深入。 那曾让他无比销魂的感觉再度回来了,令他主动闭眸喘息着在欲海中沉浮。昏昏沉沉中他豁然开朗,分开的这些时日,他独守空房,辗转反侧日思夜想的,不就是她吗...... 自己是爱她的吧,其实一直都是爱她的吧......这般想着,方生渐渐回想起自己许多反常之处。他连白日里也会想她想的魂不守舍,做什么事都在想她的笑,想她的样子,想她说的每一句话......竟是真的爱而不自知。 悔之又悔如今才发现自己的心,他望向她仍不见爱意的双眼,真挚轻语:“我会还你,十六,我全部都还你。” 十六唇角微扬,带了点嘲意,一掌往他腹上压去,将他按在石床上。她自己重重坐了下去,把那愈发涨大的玩意全部吞入,腰肢扭动反控他的身体。 “你这瘦弱的身子骨,不知禁不禁得起我这般折腾,”她似嘲似叹,眼见他面上虽又羞的泛红,身下却相反硬的发烫,在她体内搅弄着作祟。她低笑打趣,“哎......看来是我多虑了,郎君好得很。” 说罢,她收缩小腹将它整个都夹住,于他身上一会儿上下起伏,一会儿扭腰晃动,可将她自己爽快的气喘吁吁。 听着她娇吟喘息,又看她绽开的嫣红吞吐着自己的棒子,方生哪里受得了这般刺激,体内麻流丝丝而过,他努力向她顶去:“十六,我、我快要” 十六睁开眼,扯唇坏笑,不待他说完,她便突然停下夹紧了他,腰肢剧烈扭动。低着头抖着身子散了他一身芳香后,她满足的轻笑出声,起身直接离开。根本不管他差一丁点就要喷涌而出。 “十六,别走。”就差一点,一点点而已。方生对着她呼唤,可她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一袭黑色长发,便踏进了水池中,整个人都消失在水里。 等了半晌都不见水池里有动静,方生觉得无望了......他闭上眼,让自己静心静身,未满足的胀痛感渐渐褪去时,远处的水池咕嘟咕嘟发出了声音。 他睁眼看去,水中央涌出一片片桃花瓣,她自水中花里出现,向他走来。 浑身的水都滴在了他身上,湿湿得手握住了棒子,好一顿搓动:“郎君还未好,是吗?” 有一滴水自她下巴落在他的嘴角,他伸出舌头舔了个干净,咽下去:“嗯。” 第十一章无暇顾及 本已消肿的柱身,在十六的抚弄下又缓缓抬起头,方生口干舌燥,胸腔快速起伏着,就连身下那处也在她手里跳动,“十六......” “我这不是在做吗?”她低眉浅笑,故作不知,手上不缓不慢的动着。 这般轻柔,宛如隔靴搔痒,简直要急死他。方生手脚挣扎,树枝霎时收紧,真是半根手指也不得动弹了。他只能再去求十六,盼能同她共赴巫山:“我......想要......” “嗯?”长睫下的眼眸妖异又蛊惑,她唇角勾着仍装出不知的样子。 眼下情欲冲昏了头脑,他已无法分辨是不是她故意诱他,抑或是她布下的什么陷阱,他只想要她,面前名叫十六的女妖,“十六,我、我想要......想要你......” “我?”十六坐下,低首贴近他面颊,温热的鼻尖蹭着他烫如火烧的脸庞,看他因这个动作又流下一层汗,侧头故意在他耳旁吐气,“好,我来了。” 鼻尖的触碰令他体内更加燥热,恨不能将这束手束脚的树枝给挣开来,将她揽进怀里,好好的亲一番,“十六,真的好想、好想要。” 方生怎么也动不了,可怜兮兮的再度开口。哪怕一次也好,只让他碰到一下,他都能心满意足了。 指腹揉上那处泌着粘液的眼儿,困在石床上的方生狠狠颤了一下。十六轻笑,就着手上滑腻的粘液,手指绕着顶端打圈,她越揉越快,偶尔上下滑动一下,耳边已能听到他溢出唇齿的呻吟。 唇贴近他的耳,吐字柔媚:“郎君......” 方生握紧拳头,身体已然濒临爆发的边缘。 十六张口,在他耳边呵出热气,伸出舌头轻舔他的耳垂。 “唔。”耳垂敏感的红透,一阵难以言喻的感觉冲上头顶,浊物自他下身喷薄而出,弄了她满手。而他双眼发昏,嘴巴大张,不断喘着气。 十六看着污浊的手掌,眼中红色闪烁,面上竟是美艳了不少。 他回过神来时,只看到了她眼眸深处似错觉般转瞬即逝的红。 “快活吗?”她用手撑在他身旁,侧坐在床边荡着两条腿。 清醒了自然知道她这般是在惩罚自己,方生叹气,望向她:“快活,就算只能如此,也快活。” 他话音中的无奈与柔情令十六愣了一下,立即便蹙眉起身离开。不能心软,绝对不能。 困于床上数日,方生已不知年月。 当日十六用手一番作弄,他以为只此一次,未想到之后竟日日如此。每日面前都是她沐浴之后愈发娇美的身体,可他只能望着,再碰不得她。 看他渴望的眼神,听他卑微的哀求,她于一旁笑,不曾动摇过半分。 后担忧母亲,方生曾问过母亲现下如何。十六无所谓的看着指尖翻飞的花瓣:“未曾去看过,不知晓。” “你不会不管她的。”他反而笑起来,望向她的眼神,一如既往那般深情。 花瓣停于掌中,十六瞥了他一眼。好似自他进洞以来,他就一直这样看着她。不知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四年前的事,可否点拨我一下?”看她心情好像挺好,眼下又难得两人能够静处,方生赶紧趁机问。 之前他也曾问过,她均让他自己回忆。方生不是没想过。 四年前,多么记忆深刻的一年,就在那年,母亲突然病倒,他十六岁,只能从路途遥远的小书院回来,照顾独自在家的母亲。 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若是人没了,他再怎么功成名就,这世上也无盼头。 “你真的想不起来?”十六靠近他。 方生摇头。那一年发生了太多,原本在村子上算作富足的方家,因母亲的病,瞬间败落下来。 又过一年,家中揭不开锅,他四处借钱,借无可借,又想着法子做工挣钱,钱不够买药,他又借书自己辨认草药,不求医好,能缓解母亲的病痛就行。 十六掐住他的下巴,仔细将面带哀伤的方生看了一遍。没说谎,他当真一点也没有想起来。 “罢了,那我与你说。”她不想再继续下去,松了手起身站在床前,娇美的女体在飞舞的桃花瓣中化作了一棵桃花树。 “小桃花!!” 方生看着眼前很是熟悉的桃花树,正惊异时,便听到有人在外面焦急的大声喊。 是惑生。十六连忙出去,洞外是正毁着周围树木的惑生。 她上前制止他的行为,施法将树木恢复:“何事?” “呜呜呜......”原本又气又急的惑生,见到十六的脸,一下子便扑进她怀里控制不住的哭起来,“亭遇不见了。” “怎么回事?”入洞前,她让变不回喜鹊的亭遇每日前去方家看方生之母,亭遇虽法力小无法伤人,可吓唬吓唬人还是足够的,这小山村谁会伤到她? 且她化作的人形,样貌十分纯良无害,又有谁会去伤她呢? 只见惑生抬头,一抹泪,咬着牙:“是那个尖嘴怪!” “......”十六无语,这不知打哪儿来的妖怪,怎么就缠着亭遇不放了,“他将亭遇拐哪儿去了?” 第十二章物种不同 惑生把昨日傍晚所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告知于十六。 昨天已轻车熟路的亭遇,在安顿好方母之后,拿着方母送她的小手帕,回到山上来。 奉命一直守在洞口的惑生远远就看到了她,他化作喜鹊站在黄昏的枝头,发出鸟鸣催促亭遇。而她抬头于万林之中一眼就看到了他,开心的扬起绣花手帕,对他用力挥手:“惑生你看,干娘送我的。” 惑生挥了一下翅膀,表示他看到了,准备等亭遇再近些时,自己就飞过去接她。然而原本还有些光亮的黄昏日头,忽然黑了起来,平地而起的大风将树木刮的弯下一半。 这反常的变化让惑生担忧起来,赶忙提醒蹲在原地闭眼躲避飞石的亭遇:“再往前走些!” 她会的所有法术都对这股风无效,亭遇硬撑着起身,那怪异的风将她卷了起来,直上云边。 “惑生——!” 待到那阵风到了天上时,惑生才看出这风竟是黑色的,独特的黑风最是好辨认,除了一直纠缠亭遇的大尖嘴,还能有谁? 他气急之下不管山洞了,直追到天上,欲要救下亭遇。然而未到黑风前,便被一只黑鹰拦住。 这黑鹰正是对亭遇死缠烂打的大尖嘴,没想到他竟敢趁着小桃花不在,跑来拐走亭遇。惑生咬牙出击,更可气的是,那黑鹰法力远在他之上。 就算知道实力悬殊,惑生也要救亭遇,只可惜两人动手不过几个回合,他就被困在半空,眼睁睁看着对他呼喊的亭遇消失在天边。 从昨晚到现在,惑生一直在独自寻找亭遇,可这几个山头都找遍了,也未曾找到。他只能打扰十六。 “我知道了,”十六听罢,淡然的望着这片山林,“好好在这里守着,我去救亭遇。” “小桃花。”惑生眼看她要走,从身后扯住她的衣服。 “嗯?” 他抹了一把泪:“我不能失去亭遇。” 十六忍不住笑出来:“这件事,也就只有亭遇不知道吧?” 桃花香涌动,人影彻底在眼前消失,惑生坐在洞口的石头上。他知道十六方才是在怪他一直将亭遇护在羽翼下。可他就想护着她,让她远离这世间所有的伤害,让她永远开心快乐。 说到亭遇,她被黑风卷起去往不知名的地方,这路上她使了不少招数,奈何道行实在太浅,每一招出去都没有反应。 她焦急之下使出浑身法力,风倒是小了,她人也消耗过度晕了。 待她睡个好觉醒来时,自己已不知身在何处。 “这是哪儿?”亭遇掀开红帐下床,这里虽扮作人间新房的模样,可依然能看出是某个山洞。 她朝着光亮处走去,发现出口被施了法,任她如何也破不开。 尝试半晌无果,亭遇只得住手,寻了梳妆台前的凳子坐下。桌子上放着镜子、胭脂水粉、小甜点。 拈了一块糕点放到嘴边,亭遇想起惑生的教诲,旁人的东西不可随意吃,她又忍住放下了。 捧着脸看着那盘色香味俱全的糕点发呆,眼前浮现的是分别时惑生焦急的脸,现在他在外面该急坏了吧,她要想办法赶紧出去...... 双手交迭正要施法时,身后响起渐近的脚步声,一捧新鲜的花从身后放在她面前,亭遇连忙回头,却见一位玉冠束发,唇红齿白,面目英俊凌厉的少年。 那双金霞流转的眼眸将她凝望着:“亭遇,我这般,可能与你相配?” 她迷惑的看着他,忽然忆起这个声音,不由惊呼:“是你!” 黑鹰扬唇,坐在她身旁,几度伸手想要将她揽进怀中,都忍下来,“是我,我看到你现在这幅样子,便特意选了个能与你般配的样貌化形。” 他把镜子转到两人都可以看到的地方,里面映着两人的面容:“亭遇你看,我们多么般配。” 亭遇蹙眉侧头躲开镜子:“可是我是喜鹊,你是鹰,我们不一样啊。” “那又如何,我喜欢你。” “种类不一样,根本不能在一起,”她挡开他伸过来的手,起身坐到床上,“你让我回去吧。” 黑鹰过去蹲在她面前,握住她放在腿上的手,“亭遇,这世间没有那么多束缚,若你也喜欢我,我们便能长相厮守。” 她睁大眼睛迷茫的看着他。喜欢?好像能让她一下子说出喜欢的,只有惑生跟桃花姐姐。面对眼前俊俏的人形,她虽觉得十分好看,却不能直接说喜欢,“我喜欢的是惑生跟姐姐。” “不,那不一样,”他坐在她身旁,将她耳旁碎发别在耳后,“喜欢有很多种,我们是一种,你跟那只桃花妖,又是另一种。” 是吗?这么复杂?亭遇挪了挪身子,坐到床另一边:“我不懂,只知道我们不是同类,不能在一起。” “你同我,只要不留后代就没事,”他又凑过去,抓着她的手怜惜的握在掌中,“亭遇,莫怕,不会违反天道。” “我......可我,不想跟你在一起......”她起身再次躲开他,“惑生还在外头等我,你将我放了吧。” “......”黑鹰坚持不懈的跟上去,从身后抱住她,想到之前她每日都跟另一只喜鹊待在一起,“你喜欢他?” “嗯,是他把我养大的。”不疑这话中有别的意思,她老实回答。说完想挣开他的怀抱,却怎么也走不掉。 “你放开我。” “亭遇,为何就不能喜欢我?我找你找的好苦。”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低头附在她耳边念咒。 几句咒语念罢,怀里的人乖乖的依偎着他,他把她抱到床上:“莫怪我,你莫要怪我......” 红帐放下,低低自语也被掩住,听不见一丝。 第十三章认清 躺在她身侧看着毫无神采的双眸,黑鹰叹息,挥手解了咒。 “你方才对我做了什么?”亭遇眨眨眼,眼看自己莫名其妙竟身处床榻上,不由紧张起来。 “本想控住你的意识,让你留在我身边,想了想,觉得如此不妥,便让你恢复了,”他抱住她的腰身,不让她起来,“我看那些凡人总这样一起躺着,你也陪我躺着好吗?” “不好,我要睡窝里。”她非要起来。 “我们都已经化成人形了。” 也是......亭遇躺好,转头看他:“人为什么要躺在一起?” “不知道。” “躺在一起做什么?” 黑鹰也完全不懂:“就是休息吧。” “我们躺完,你就放我回去。” “不行。” “我们并非同类,你怎会这般顽固?”他居然怎么都不松口,亭遇急了。 “倘若你当初不曾去流溪,我便不用四处追寻你......”黑鹰也十分委屈,将她紧紧束缚在怀里,“亭遇,你当真不懂吗?” 话又要说回半年前。 为了积满善缘,惑生与亭遇无事时就会去不同的地方行好事。两只喜鹊飞到哪儿都有人欢迎,甚至曾有人高呼双雀入门,家中定会喜上加喜。 半年前刚好到了一处名叫溪流山的地方,那里四周热闹繁华,在镇上帮了些人后,两人去山上找地方栖息,就是那时,于山中遇到了黑鹰。 惑生跟亭遇在林中枝头拌嘴谈论桃花的事,天上盘旋的黑鹰在一片绿林中看到了喜鹊。 他是鹰,不会将小小的喜鹊放在眼里,可不知为何,其中一只让他无法挪开眼,他落在他们面前。 “你们是谁?” “惑生,亭遇。” 黑鹰看向那只在旁边嘻嘻笑的小喜鹊,“你叫亭遇?” “是啊,好听吗?” 他歪着头,看不明白,两只喜鹊差不离,他怎么就没法把目光从亭遇身上移开:“好听。” 那时黑鹰尚不懂何为爱,只知见亭遇便欢喜,每日都缠着她,甚至捉了她喜欢吃的虫子跟随在身后。惑生总要驱赶他,称他如蚊蝇般扰人。 他自那会讨厌了惑生。 后来听说他们要走,黑鹰想办法亲自做了一个窝,在一个高高的枝头上,能看到树林中无数好风景,他邀请亭遇过来。 “这窝那么高,最是容易被风吹倒,你是怎么想的?”亭遇歪着头问,“你连窝都不会做吗?” 惑生在一旁盯着鸟窝黑脸,展翅把亭遇带走,“别再来烦我们了。” 此后他俩就从溪流消失了,黑鹰循着两人的踪迹一路追寻,曾遇到猎人,也曾迷过路,后来休息时遇到好奇问他的小妖怪,为何要远离自己的家乡。 “我在找一只喜鹊。” “你为什么要找喜鹊?有仇吗?” “没有,我就是......”他想了半晌不知要如何表达。 “为何?” “因为......”半晌都未曾想通,他便与那些小妖详细说了自己的感觉。 “你这不就是喜欢吗?” 喜欢?一语点醒他,黑鹰终于知道自己为何这般,总要追着她,看见她便欢喜的不行,甚至为她做鸟窝,原来是喜欢。可他们不是同类,怎么能在一起? “妖,为何要在意那么多世间的规矩?”后来他想通了,不管怎样,他喜欢她,往后一定要与她并肩站在一起。 只是他跟到栖灵村就没了他们的气息,所有的味道突然就那么被切断了,而栖灵村那边的山,显然有一只比他厉害许多的妖。 为了弄清到底怎么回事,之后他便留在另一处山头,一边打听,一边观察。等了几个月,终是又见到了她。 原来,那只桃花妖隔绝了整座山的妖气,只要比她道行浅,便无法查探山中妖怪的痕迹与行踪。 若不是她与那凡人纠缠不清,他还真找不到亭遇。 “亭遇,往后我会好好待你。”黑鹰将她抱紧。 听他诉衷肠,亭遇却更迷茫,喜欢,什么是喜欢?有被黑鹰感动到,想过要不要留下,可脑海里竟浮现惑生,焦急的他、严厉的他、侃侃而谈的他。 还有当初在暴雨草棚中将她护在羽翼下的他。那一幕过了这么多年她都未曾忘记,是他的翅膀给了她温暖,是他的善良让她不用独自流浪。 “可是我,想去找惑生,”亭遇蹙眉望着黑鹰,“我不能让他等太久。” 不仅与惑生形影不离,张口闭口也是惑生,黑鹰深吸一口气,在她腰侧的手握紧又放开:“你喜欢他对吗,若非是喜欢,又怎会这般急切的想回去?” “为什么不能试试喜欢我?”他用头抵着她的额头,“我也不差......” “我......”她不知该如何回答,沉默相望间,鼻尖飘来一阵桃花香,她的眼霎时亮了,“姐姐。” “出来吧。” 黑鹰也闻到了香味,与此同时,耳边传来一道声音。是那只桃花妖。 他起身出去,面前踏空而来的人,手中施法,欲要攻击他。 “把亭遇放了。” “若我不放呢?” 十六扬唇:“你不是我的对手。” 说罢眼中便闪过红光,无数根枝条自他脚边拔地而起,抓住他双脚双手,甚至有几根从他身后缠住了他的脖子。 黑鹰看到那簇红光,惊愕在原地:“你怎么突然间......” 双脚落在地面,飘扬的裙摆垂落下来,她斜眸睨向他:“与你无关。” “将亭遇放了,”她扬手又欲动,“我本可以直接进去,体谅你一片痴心,你且将她主动放了,我们便会离去。” “不,”他握紧双拳,“我喜欢她,你与那凡人纠缠许久,定能懂我心思。” 十六闭眸,叹息一声,睁开眼:“你若喜欢她,该尊重她的意愿,假如你不喜欢的人把你困着,你心中如何?我与那书生有仇,跟你们不同。” 他沉默无言。自是能明白她说的,可心中执念无法放下,他悲声道:“我做不到就那么放她走......” 飓风绕着他周身起来,山中树木野兽不少被殃及。十六飞身上天:“我们到天上去。” 风随他一同席卷到天上,二人在天空中缠斗,波动偶尔会袭到山中,无数小兽害怕的奔逃。 亭遇听着外头动静,担忧的蹲在里面哭泣。 “别哭了别哭了,我带着你一起飞。” 恍惚中她好像听到了惑生的声音,眼前隐约浮现他宽慰她的样子。 她又想起了那场暴雨。 她尚是个雏鸟时,从窝里被风刮走。暴风之下自然是暴雨,她无法飞翔,徒步许久也找不到家在哪里。 昏昏沉沉似要死去时,看到面前一个破草棚,只在中央一小块地方是干的,她努力过去蹲在那里,双脚抓着地尽量让自己不被风吹走。 不知何时,这里飞来了另一只鸟。 那只鸟也极其狼狈,站在不远的地方没有靠近她。大概是被雨淋的不行,他过来了。 “只有你那边淋不到,我可以过去吗?” 她已经说不出话,“嗯。” 那只鸟过来了,温暖的身体紧贴着她:“我叫惑生,你呢?” “......”她看不清他的样子,也听不清他说什么。 “你病了吗?”他忽然展翅,温暖宽大的翅膀将她牢牢护住,“这样会好些吗?” 亭遇缩在他的翅膀下,渐渐好了些,两只鸟便在雨中闲聊。 得知她找不到家,他说:“那以后跟着我吧,我认识这山中的桃花妖,很厉害呢。” 似乎只能如此了。 “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还没有名字。” “就叫亭遇吧,于亭中相遇。” “好。” 雨过天晴后,她受伤的翅膀飞不起来,他过来安慰她,带着她一起飞翔。 原来......这就是喜欢。 黑鹰伤痕累累,十六停下:“何苦?” 不是不愿意让她走,只是不甘心。不过这一架打下来,心中倒舒坦了些许。他目中仍哀伤,脸上泪与血一起落下,声音疲惫:“罢了罢了,就放她跟他一起。”说完双手交迭念咒,洞中结界解除。 十六道了谢,下去找亭遇。 “姐姐,”亭遇看到十六便扑了上去,边哭边说,“我终于知道了,我喜欢惑生。” “你现在才知道啊。” 黑鹰隐身立在一侧,默默看着她跟十六说话,目送她们一同离去。 声音彻底消失时,他忍不住也大声哭了。可惜是鹰,没有谁来安慰他。 “追寻了许久,竟只是一场空。” 第十四章大劫将至 惑生在洞前焦急踱步,大约半天功夫,便见天边有身影过来,他忙赶过去,正是十六跟亭遇。 两天没见,二人相拥,皆落下泪来。 亭遇哭了一会抹了眼泪:“惑生,我喜欢你。” 他伸出手为她擦掉腮边的泪珠,笑道:“我知道,我也喜欢你。”只是亲耳听到,仍心生欢喜。 十六望着此时情意绵绵的两人,无奈的笑笑,不作声打扰,径直进了山洞。里面与她离开时并无差别。 方生听到动静睁开眼。 “即便我化成本体,你也没想起?”她坐到了池子边,用手拨动里面清澈温热的水。 “我” “我是你十六岁那年砍掉的桃花树。”她冷冷的打断他。 方生睁大眼,忽然想起了。 方家院子中,有一棵传了几代的桃花树,粗壮的树身需要两叁个人才能合抱住。可是到他这一代时,桃花树已经好几年没有开花了。 它依然有叶子,却不甚绿了,它的枝条也是好的,只是不开花。 年幼时方生最喜欢在树下乘凉,月色好时爬到树上看月亮数星星。孩子大概太天真无邪,又怀着万物有灵的心吧,他喜欢对桃花树说话,经常坐在树上荡着腿,跟桃花树说白天的趣事,说他的愿望,说他有它很幸福。 父亲死的早,家中只有母亲,忙的时候,母亲一天都没法陪他。那时,他会坐在树下,偎在树根处说他的孤独。 当知道桃花树连着几年都未开花时,他很是心疼,勤快的浇水,爬到树上认真捉虫,看它是否生病了。 一年后它仍没有开花。 方生站在树下,哭着说,只要它开花,他会永远陪着它。 “桃花树,你也要永远陪着我。”年幼的他以为它会死掉,哭到停不下来,不断地说,要互相陪伴到入土。 十六摊开手掌,掌心一朵桃花徐徐盛开:“我本在修炼,听到了你的话,被你打动,我想,等你长大后,我就用人的样子出现,真正的陪伴你......” 方生无力的软下来,难怪她会那么恨他,难怪说他欠她一条命,难怪她无法释怀。因为他主动打破了自己的誓言,甚至把她连根除掉了。 “后来你越来越大,与我愈发疏远,我从未介意过,认为你定会记得当初说过的话,我想我只要耐心等你长大就可以了,”她一掌握碎了桃花,“可是十六岁那年,你却将我卖给伐木的人,甚至连根都不放过。” “对不起。”方生闭上眼,眼尾的泪掉在头发里。 “对不起?”十六仰天大笑,“当初若非路途颠簸掉了一截桃枝,让我附到桃枝上逃到了山里,这世上还会有我吗?” 他低声连说了几句对不起。当年他有苦衷,为了母亲,家中值钱的东西几乎全变卖了,可他也确实负了她。 “你最让我寒心的,是完全不记得我了,哪怕说了我叫十六,化作本体,你也不记得。”她掩唇咳了一声,气息有些萎靡,虽与鹰妖并未拼命,却也被伤到了。 “我......”方生睁开眼,张张唇,无可辩驳。他忘记承诺,忘记桃花树,是真真切切的对不起她啊。 “往后、往后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我愿意用一生来弥补你,”他情真意切的看着她,一字一字十分认真,“倘若人只有一辈子,我这后半辈子,愿意一直陪着你、忠于你、爱护你。” “你的话......我还敢当真吗?”十六踏进水池中,苦笑着沉进水里。 漂浮着花瓣的水面,半晌都未有动静。方生等了很久,困到睡了过来,醒来依然不见她,等待中不知何时又睡去。就这么睡了醒,醒了睡。 反反复复多次后,头脑有些昏沉,隐约感觉有双手覆在他脸颊,柔软的身躯轻轻压在他身上,有节奏的起伏。 缭绕在全身渐渐高涨的舒爽让他轻哼着睁开眼,迷糊中看到身上的她闭眼享受着。 他要给她更多。这么想着,方生努力抬动臀部,她惊呼时声音极是悦耳,他听了一声便觉飘飘欲仙,不断把自己往她身体里送。 那像毒瘾一般的欲,将他控制的只记得欲望还有她。一定要满足她,要补偿她。喜欢跟她做这些,他喜欢,非常喜欢。 疯狂后落下时是一起落下,他闭上眼瘫在那里,只觉滋味美妙回味无穷。然而没过一会,便觉眼前有些黑沉,手脚也软绵无力。 是这些日子与她纵欲过度吗?方生正想着,一只手突然抬起他的下巴,温热的水流灌进了他的嘴里。 山洞中只有十六,他放心的喝下去。那些水大概是掺了什么东西,喝完以后他便通体微热,力气也恢复了不少。 “我也玩腻了,你走吧。” 束缚他的树枝尽数消失,方生确定自己没听错,睁开眼,坐起来活动活动手腕,看着水池里的她:“我不走。” “由不得你。”十六抬起水中的手,于虚空中一推。 方生的身体一下子腾空飞起,倒飞出山洞,摔到了洞前的树上。掉到地上以后他吐出一口血,捂着胸口咬牙,她是真的要赶他走,否则不会这么狠。 “十六,我不会走的。”他爬起来走向山洞,然而刚踏进去一步,便又倒飞出去。 如此反复数次,连惑生跟亭遇都看不下去了,一个在山洞口劝方生,一个在山洞内劝十六。 “你就走吧,姐姐说让你走,就绝不会再留着你的。”亭遇担忧这凡人的身体,上前把他扶起来。 惑生听到洞外又是‘砰’的一声,吸了一口冷气:“小桃花,你为何不如实告知他?我看他现在真的对你很忠心啊。” 理了一下额前的湿发,她冷眼瞥过去:“怎么说?说我大劫将至,可能会死?问他愿不愿意守着一棵桃花树过一辈子?” 惑生捏捏手指,干笑两声,不敢再说话。小桃花的劫,之前就同他说过了,大凶,且往后看不清晰,可能是个死劫。她让他做好准备,以后自个好好修炼,更要好好待亭遇。 “有劫,我陪你一起挡。” 忽然传来的声音,让山洞内的十六愣住,她转头看过去。 第十五章真的云鹤老道 竟是方生。 “难怪我没察觉,原来是你把他带进来的。”十六看向站在方生身旁,低着头不敢看她的亭遇。 亭遇心虚:“我看他吐了那么多血......” 方生捂着胸口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我会陪你挡住所谓的劫难。” “你只是个凡人,”她的指尖绽开一朵桃花,粉色的花朵放出微光,于指尖上旋转,“若我都挡不住,你又怎么挡?” “那......要死就一起死。” 她愣住,转头看着他要与自己共生死的模样,扬唇笑的莫测:“好,你留下吧。” 方生以为,她同意他留下,两人定能回到从前,可没有,她在洞中修炼,不曾再与他说话,甚至都不曾再看过他一眼。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坚持每天亲手做饭放在她面前。虽然她一口也没动过。 “姐姐都这样了,你又何苦......” “这是我活该。”他一边摘着可食用的野菜,一边抬头对惑生亭遇说。 “唉......” 惑生跟亭遇见劝不动,便先回了山洞。 “他还是不肯走?”十六停下修炼,睁开眼。 亭遇叹气:“是啊,可犟了。” “嗯,”她垂眸,看不出在想什么,“你们继续在外面看着。” 交代完之后的事,她接着打坐修炼。 方生在外面洗好野菜回来,熟练的切好,炒好,用盘子盛了放在她面前。转身要走的时候,腰带忽然被扯住。 “夫君。” 是熟悉的声音与称呼。他喜出望外,连忙看过去,只见她弯眸笑着,指头勾起他的腰带,用力一扯,让他的衣服落下,也让他跌进她的怀里。 “想要吗?”她在他耳边轻语。 她终于又......真正接受他了吗?方生激动的眼眸湿润,抬头笑望着她:“要。” 主动凑上前含吻她的唇瓣,他小心翼翼的抱住她,“娘子......”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叫她。十六眼中光芒闪过,便于她座下,盛开一朵巨大的桃花,花瓣一片片收拢,将两人包裹在桃花中。 封闭的桃色空间中,她的衣物转瞬间消失,一个翻身将他压下。 喘息中,躁动中,一朵朵小桃花绕着两人周身飞舞。 方生醒来时,还在那朵大桃花里。他试着出去,却怎么也弄不开。 怎么回事?他心中疑惑,用力拨开看似柔软的花瓣,手却被花瓣边缘割伤,掌心豁开的口子血流如注,他忙扯掉衣服一角来包住手掌。 鲜红的血落在花瓣上,花朵忽然闪了几下光芒,自动盛开。他赶紧下去,可洞内一个人也没有。 方生将整个山洞看了一遍,又低头看了看桃花前的盘子,那盘菜已经干掉,甚至发霉了。 到底过去多久了......他心中不安,害怕再也见不到她,拔腿便朝外跑。 山洞前的景象简直令他心碎。十六的双手染红,血滴答滴答从指尖落下,惑生跟亭遇似被什么看不到的东西阻拦,一边拍打着面前的虚空,一边对着十六哭。 “十六!”方生冲上前,将她好好看着,只见虚弱的面容强撑着,在看到他时,先笑了一下,又转为怒意。 “滚!”她推开他。 “凡人?” 身后的惊呼让方生下意识回头,却见后方有个被符纸绕身的老头,端着莫名的手势,冲他怒斥:“我在这儿收服妖怪,你跑出来做什么?!” 妖怪......收服......老头...... “云鹤老道?”他隐约猜测到了,难以置信的呢喃。 “嗯,在下正是云鹤,”云鹤老道手势变换,符纸一一飞向自己身后,整齐的列为方墙,“这几个都是妖怪,你快离开这里。” 方生不听,上前张开双臂拦在十六面前:“不,我不许你伤害她。” 十六连忙收了法,从地上冒起的树枝转瞬消失。云鹤那边正要飞走的符纸也随着他紧急变化的手势而停下。 双方皆震惊的看着方生。 “你可知她对你做了什么?”与方生面对面,云鹤终看清了对方面容,一时又怒又恨,手指向方生,怒斥道,“她一直在吸你的精气。” “方才我没有看到你的脸,只能知晓你是凡人,这会看清了,没想到你竟已成这般样子。” “我愿意给她吸。”方生拦着仍不走,甚至直视向云鹤。 “你!”云鹤怒极,从背后掏出镜子,照向方生,“你且好好看看自己现下的模样。” 山洞中没有镜子,水池中永远都是花瓣,他自进去以来,从未看过自己。如今突然照来一面镜子,镜中人眼下乌青,满面憔悴,他不由盯着镜子愣在当场。 “再这样下去,你命不久矣!”见似乎劝动了他,云鹤又痛心疾首补充了一句。 方生嘴唇嗡动,说不出话,眼中泪珠转动,却是抬头,坚定的看着前方的云鹤:“她吸我精气又如何,就算她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她。” 他双手握紧又松开,声音忽然柔了下来:“我们是......夫妻。” “你......”十六望着他的背影,眸光闪动,内心动容。她想到这个场面无数次,想他会愤而离开, 想他会指责她怎可这么对他,却从未想过,他竟是不在意的。 “你不问我为什么这么做吗?”她低声问。 方生转过身来,用袖子为她擦掉脸颊上的血迹,“我欠你太多,你便是都拿回去又怎样?况且我们是夫妻,我愿为你付出一切,包括我的命。” 他说的这些话,简直要气死云鹤,“若是知道桃花妖迷惑了一个凡人,我早就来收她了。” 云鹤老道自幼跟着高人修行道法,十岁那年便已能识的迷惑人的小妖,再大点时已是能自己捉妖。后来师傅离去,他就学着师傅云游天下,四处捉妖拿怪。 多年过去,他也算小有名气,曾遇到很多假扮他的人,然那些不过是骗钱的普通人,戳穿便可。昨日游到盘凤山附近时,却听到这里竟有妖怪假扮他。 这种事情怎能忍,他当下就表了身份,让那些人将事情来龙去脉通通告知自己。原来不仅有妖怪假扮他,还有人在这里假扮他。 云鹤怒上加怒,招来居住在村中的小妖,非要揪出假扮他的妖怪。 小老鼠精吓出了原形,在他手中不断挣扎:“不敢说不敢说。” 符纸一出,老鼠失了神智:“是聚灵山的桃花妖。” 栖灵村旁的聚灵山。 云鹤看向耸立的高山,茂密的绿林。这聚灵山他早就知道,年幼时曾随师傅来过,师傅边教他风水,边说此山风水甚好,最是容易出灵性的妖怪,让他能力不高时,万不可来此。 至于桃花妖,他也是听说过的。之前于别处捉妖,那妖怪又哭又叫,说好不容易找着个家,却没命活了。 那妖怪是得罪了某只大妖,被赶了出来。 云鹤问它是谁,它哭着说:“不敢说不敢说。” 他再一逼问,妖怪如实道:“桃花妖。” 便是那时得知,如今聚灵山上的山洞中,栖着一只桃花妖,貌美无比,手段奇诡。 若得知时便来此收妖,又岂会让她假扮了自己,坏自己名声。眼前这个男人,亦不会被迷的心甘情愿献出精气。 云鹤越想越气:“眼下你见到的那张脸,不过是她万千变化中的一种,看我把她打回原形,你还爱她不爱。” 方生听闻,心中一惊,这老道竟是铁了心要对付十六? 他忙将十六护在身后,“你要是想杀她,那便连我一起杀了。” “好你个”云鹤气的胡子都要翘起来了,“你个蠢东西!” 第十六章有缘相会 “你挡不住。”十六声音疲惫。 他微侧头:“挡不住,我也要与你一起。” 方生知道自己多没用,也知道她始终还爱他,否则不会用那朵桃花困着他,她就是怕他出来,怕他出事。所以现在,他不会退缩。 况且他退了,她就没了。 “手无缚鸡之力,你以为挡得住什么?”云鹤不想再管这个极其固执的凡人,胸前手势变换,嘴中念了几句,双手分别指向方生跟十六。 只见他身后列阵的符纸动起来,整齐的分为两路,一个袭向方生,一个组成剑形,直击十六。 眼看铺天盖地的符纸将至,十六的手在方生腰间一推,无数树枝缠绕在他腰上,将他瞬间带离这里。 “不!”方生伸手,只来得及碰到她抽回的指尖,也只看到她微笑的侧脸。 “想杀我,还没那么容易。”她扬唇轻语,双手一拈,面前涌现桃花花瓣,迎向已至跟前的符纸,锋利的花瓣边缘将那些符纸通通拦腰割断。 云鹤看出不对,却来不及多想,从背后再掏符纸,而这一迭符,竟是化作虎形,怒吼着向十六扑去。符虎每踏一步,脚下便铺出一条符纸之路。 十六本想逃,奈何这虎形隐含威压,她在原地被压的呼吸都困难,更遑论逃开。 落到双方交战外的安全地带,树枝自动撤掉束缚,方生站稳便朝着十六狂奔而去,他边跑边抹泪,路上摔了几跤,额头跟双手皆是鲜血。 到了十六身旁,他从身后一把抱住了她,为她挡住偷偷从后方袭击的符纸。 十六只听到身后隐忍的惨叫,以及肩头他吐出的血。 “你这老道,手段竟如此卑劣!”她一只手扶住将要倒下的方生,一只手挥向符虎,桃粉的烟雾将那只凶猛的虎罩住,不过一个眨眼,组成符虎的符纸全部掉落在地。 “我、我没事,”方生用袖子擦了擦嘴角,“还好赶到了。” 看到十六身后出现剑符时,他心中慌乱焦急,生怕她出事,连话也说不好了,只能拼命往这里跑。 “凡夫俗子,误我之事。”云鹤老道恨声道,手势紧扣,一跺脚,脚下金光大放,无数符纸从中飞出,将前方的两人团团围住。 十六扶着方生坐下,看了眼呈圆形将两人包围的符纸,轻闭眸,再睁开时,幽深的瞳孔深处映出一朵绽开的桃花,那桃花闪了闪,便于两人身下出现一个桃花座。花瓣一片片开放,忽然旋转起来,将那仿佛源源不断逼近的符纸一一毁掉。 “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现在回去吧。” 方生握紧她的手:“不,我要陪着你。” 十六抿唇,抽回了手:“你母亲我一直让亭遇在照看,并无大事,也算对你有个交代,你且回去,以后好好生活。” 他被这简短的话语刺痛,想吻她,却想起自己嘴上都是血,便用袖子使劲蹭了蹭嘴唇,轻吻她的额头,眼泪掉在她脸颊上,宛如她落下的眼泪,“你开花了,我永远也不离开你。” 他说的是当年她听到他那句话后,盛开的满树桃花。 “桃花树桃花树,只要你开花,你活过来,我就永远都在这里陪着你。”小小的孩子在树下抹着眼泪。 一年后的同一天,它在清晨盛开,一树灿烂的桃花,一院子的芳香。 这一次开的太好看,村中其他人过来采摘,欲要酿桃花酒。他边哭边拦:“不要再摘了,它会死的......” 那些人早已脱离了孩童时代,全部觉得他幼稚、无理取闹。半天功夫就将桃花摘掉许多,地上更是踩烂了半个院子的花。 他看着一地残红,难过的哭到天黑。 十六想起那些事,眼眸湿润,抓紧了他胸前衣服,笑望着他:“我们这段孽缘,若是真有缘,以后定会再相见,若是没缘,又岂可强求?” “十六” 她用指腹压住他的唇,止住了他的话,“夫君,我放了你。” 说完便闭上眼,凑上前轻吻他。 温软的触感让他整个人静了下来,他也闭上眼,心中想着不管怎样都要坚决同她共进退,却在闭眼的下一瞬失去了意识。 方生醒来时是在家中床上,衣服被子全是好的,他恍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直到看见角落里的大箱子...... 他掀开被子想要下床去找十六,不小心从床上跌下来,赶忙爬起来冲出去,推开院门往山上跑。到了山脚下时,便看到通往山上的路聚着些村民。 那些村民议论的声音很大,他尚未靠近便已听了个全。 前两日山上似有妖怪斗法,响了整夜的打斗声,亮了一夜的异光,有个别胆子大的村民在院子里偷偷往山上看,只见到无数动物自山上仓皇逃下来。 到处乱窜的动物毁坏了村庄内不少东西,生怕被体型大的动物踩踏了,看热闹的村民也都紧锁院门房门,躲在屋子里。 看不到只能听,后半夜也听得惊心动魄,到天将亮时山上的动静才停歇。太阳出来了,村民们方敢出去。 望向山上时,便见整个半山腰都没了树,山上其他地方也或多或少有大树东倒西歪。可以想到当时有多惨烈。 而两日过去,村民们依然不敢上去看。 方生推开面前的村民,跌跌撞撞往山上走,他不愿意想最坏的结果,他怀着仍能在洞中看到她的希望。 可当看到那时遇见的地方,他的双脚却似千斤重,迈也迈不开。这里一片焦黑,如被大火烧过,没有草没有树,周围更是连只鸟都没有。 “她一定还活着。”方生喃喃自语,朝着不远处的山洞踉跄而去。 他在洞中生活数日,早已对路线掌握的清清楚楚,沿着拐弯处的小道一直往里走,就能到她休息的地方。 里面倒塌成废墟,当初的一切都已不复存在。 “十六,十六......”他声音哽咽,眼泪止也止不住。 方生在山洞中苦等几天,未见她来。于半月后,出了山洞,决定回家。 走时他回头看了一眼山洞:“十六,你在哪儿......” 当初一个人来,一个人走,如今亦是,一个人来,一个人走。 番外 回到家中,终于同母亲说了话,母亲甚好。 方生亦从母亲口中得知,亭遇与她说,自己乃是去了镇上学习医术,先生管教严厉,因此暂不得回家。 母亲还说,亭遇乖巧可爱,无父无母,她认了她做干女儿。只可惜已许久未见亭遇。 此后方生便也从十六的意,每日前往镇上药堂学医。因本就自学过,许多地方一点就通,先生对他赞赏有加,意欲当个媒人,为其介绍适龄之女。 方生拒,笑答:“吾已有妻,名唤十六。” “这便是你白日习医,晚时一定归家的原因吗?” 他神色落寞:“嗯。” 每晚赶回去时,天色都已黑透,他简单吃过,提着灯笼便独自前往山中。 方生从未失去希望,只是虽每日皆去山洞中查看,却再也不曾见到爱慕他的十六。 他的娘子,十六。 夜夜如此,夜夜失落而归。 回到家中洗罢将睡下时,他会将窗户半开,点燃烛灯放在旁边。 这样,她便会知晓,他一直在等她。 苦等数载,方生早已出诊,曾经无用的双手也已救下许多人。 只是他仍在等。 一日,他放下烛灯,回床睡下,夜里风大雨大,扰的他无法安睡。待风雨小些,他起身点了安神香,令自己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半梦半醒时,外面依稀雨已停,半开的窗外好似传来呼唤:郎君。 屋内有吹进的清风,安神香的香味散了些许,方生坐起,执灯于窗边查看,未曾见到人影,也未曾再听到魂牵梦萦的声音。 又过数载,方生于家中设了药堂,空闲时从镇上回来诊治附近穷苦人家。他坐在桌后,身旁是画像。 经常有人好奇,问其是谁,他每次皆答:“吾妻,十六。” 他有妻,却没有人真的见过。 如此又过数载,方生已蓄胡,面目和善,十里八方医术口碑甚好。每日都有病人登门。 于某一日,他在人群中见到一老人,其断一臂,神色萎靡。方生眼熟,再看过去,竟是云鹤。 他招手唤云鹤至身前,查看断臂,乃陈年旧伤,仔细去看,只见伤口呈桃花形状。 “她在哪儿?”方生手上颤抖,满眼泪水。 老道但笑不语。 原本和善温言的他拍桌而起:“老道,我再问,她在哪儿?!” 云鹤拿了药转身离去。 恍惚中方生似是听到老道回了两字: “未死。” 如此......他哭着笑起来......那便等。 不管多久,定有归期。 番外桃花妖 她是这附近唯一的桃花妖,独自在院中修炼,不觉树下人已换了几代。 至突破大关时,沉睡几年,忽被唤醒,无欲之心起了波澜,前功尽弃,未能成仙。 算的是情劫,只得妥协。 然,多年后薄情凡人竟毁她本体。 她于山上重修,定计复仇。既是情劫,便要让他付出所有情爱,由身到心。 引他前来,知他所需,诱他深入。夜夜缠绵,是因也爱过他,只可惜更恨他。 情劫已过,死劫将至。只差一步登仙,她算了个透彻,吸他精气,以补己身,洞府中静候劫难。 死劫来临,当以假死瞒天过海,本要成功,凡人突至,她情心再动,便将凡人驱逐,独自全力迎击。 老道寿命未尽,留他一命,她浴血开花,终于成仙,掌管天上仙池,天下桃花。 只是天上地下,仙与人有别,与他不能再见。 方生,不过是一场情劫。 她站在云端,望了一眼人间,回身上天,不再留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