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作者：皮卡小刀
    分手八年后，小明星许琛在某开机宴上再次见到了被自己甩的前任，身高腿长意气风发的精英，是剧组最大的投资人。
    本来脑补了一场惊心动魄，暗潮汹涌的重逢戏码，结果对方却客气疏离又陌生，好像全然忘了自己。
    对此，许琛云淡风轻地表示：“好马不吃回头草。”
    一段时间后。
    许琛捏着啤酒瓶胸臆难平：“妈的小混蛋！”
    又过了一段时间。
    “算了算了......”许琛看着近在眼前的季斐，难以抗拒地心想：“老子本来也不是马。”
    许琛有个问题一直搞不明白。
    季斐朋友圈万年不更新，不看八卦不追潮流，像个活在隐世的老干部，到底是怎么将一家超一线娱乐公司，管理得如此完美成功。
    直到有一天他无意间发现，这厮竟然有微博号。
    ID：今天能摘到星星吗？
    每天11:59分留言打卡，已经有3000多天。
    最后一条更新是在月余前的仅自己可见。
    “不仅摘到了，还吃到了。”
    配了一张许琛被人搂在怀里的睡颜，出镜的半条手臂线条漂亮流畅。
    许琛：“.......？”
    靠，没想到你是这种狗男人。
    稳中带皮明星受x斯文败类腹黑年下总裁攻
    单向暗恋转双向暗恋／微治愈救赎／事业线和爱情线并行
    娱乐圈架空／现实向／无原型
    内容标签：强强年下破镜重圆娱乐圈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琛┃配角：季斐┃其它：
    一句话简介：分手后依然爱你
    第1章第一章
    九月酷暑，气温史无前例地达到近年最高。尽管有郁郁葱葱的绿化植被遮挡了部分热源，路面依旧被晒得滚烫，花坛边灌溉的水汽，瞬间就蒸腾成弥漫的白雾。
    许琛嘴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蹲在马路边上，被阳光刺得微微眯眼在看手机。
    ——手机里播的是一段微博视频，“五分钟教会手残如何换轮胎”。
    才看了没多久，“嗡嗡嗡”刷出数个信息弹窗，许琛“啧”了一声，倒正手机打开了微信。
    [秦二：“老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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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二：“琛哥。”]
    [秦二：“琛琛琛琛琛琛琛。”]
    [秦二：“琛哥，你家房子快塌了。”]
    许琛两根手指在屏幕上按得飞快：“滚蛋。有事直说。”
    [“今晚赏脸一起吃个饭呗。”]
    聊天界面跳出个贱兮兮的勾引表情。
    [Xu：“晚上有局了。”]
    [秦二：“靠，你最近也忒忙了，每天神龙见首不见尾，金屋藏娇呢？”]
    [Xu：“甭瞎扯了，金屋和娇都没有。”]
    对方聊天框显示“正在输入中”，许琛随眼一扫右上角的时间，五点四十五分。
    他脸色微变，直接一个电话给对方打过去。
    对面接得很快，隔着听筒许琛听见那边先嚎了一嗓子：“打手犯规了啊刚才。”
    “裁判你会不会吹啊，黑哨玩球呢！艹，老子他妈坐场外还能领个技犯，你等着，散场别走！”
    这一连串大嗓门的骂骂咧咧差点把许琛的手机吓掉。他笑着骂了句：“嘴里放喇叭了这是？”
    对面沉默一瞬，再说话时语调放缓，和刚才比起来简直犹如春风拂面：“嘛呢，反悔了？”
    “不是。”许琛肩膀夹着电话，把扳手和千斤顶收回工具箱，“我这车开半道上胎爆了，你找个人帮我拖回去，我六点半还有事，来不及弄。”
    “啊，我这打比赛呢，马上就上场了。”
    “你喊别人打电话也成。”蹲着的时间太长，许琛一站起来，腿麻得一个趔趄，“只要能把我车弄回去。”
    “谢了啊，改明儿请你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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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挂了电话，他“嘭”地一声关上后备箱，转头招手去拦出租车。
    五点快六点的华城，正是下班高峰期，亮蓝色的天空，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茫茫车海。许琛从车窗里探出头来，皱了皱眉头。
    催促的电话声再次响起，这已经是十五分钟内的第三个了。
    “王哥。”
    许琛按下心底的焦躁，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缓和一些。
    王文是签进冠影娱乐之后负责带他的经纪人，手里还有两个上升势头良好的小鲜肉，因此很是瞧不上许琛这种大龄十八线，平时没少给他脸色看。
    果然，王经纪人一开口就是一串连珠炮的质问：“许琛，你现在到哪了？今晚这么重要的饭局你要是敢给我出岔子，惹了投资人不开心，影响到我年终的评级，你未来一年就别接戏了！”
    “我......”
    回答他的是一串电话忙音。
    冷静，冷静。
    许琛捏着手机深呼吸一口气，随后反手从裤兜里摸出皮夹，抽了一百块给司机：“师傅，我就在这下，多的不用找了。”
    七怪八绕跑下马路，他从街边小铺前扫了一辆掉漆的小黄车。一路嘎吱嘎吱，踏板踩得起飞，总算是按时赶到了约定的晚饭地点。
    天边有橙色的晚霞，街道两边陆续亮起路灯。
    这里算是华城里数一数二的饭店，古色古香的装潢，灯光也是暖黄色的，看起来有点儿像是加了些噪点处理的古画。
    从电梯里出来，许琛正有些懵圈地纠结是该往左还是该往右，下一秒，动作却有些顿住了。
    长走廊尽头的露天阳台里，站着一个人。
    暗一调的灯光投下，那人隐在暮色中，留着一个高大的模糊背影。
    许琛个头184，身高在人群中已经算得上很优越。可是这样瞧过去，面前的年轻男人居然比他还要高出不少。更吸引人的是那股气质，冷静沉稳，分明是久居上位之人才能积淀出来的气场。
    他一时没忍住就多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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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就是这两眼让别人觉察出不对劲来了。
    西装帅哥微微偏头，侧脸凌厉，指尖星火忽明忽灭，瞧上去精英又危险。
    “.......”
    相逢即是有缘，被抓包的许琛决定用友好的问好化解尴尬：“嗨。”
    说着又朝包厢方向扬了扬下巴，表示自己并没有什么旁的心思：“路过，先走了。”
    男人望着他离开的身影，神情忽地微变。
    半晌，他收回目光，指尖轻轻点了点烟卷，面容隐藏在缭绕的烟雾后。
    —
    许琛到的比较晚，一推门进去，包厢里两张大桌子都坐满了人。陈柏导演站在饭厅中央，正细致地同一旁的酒店经理交代着等会的上菜顺序和注意事项，看起来对今天的饭局是千百倍的重视。
    不过这倒不是因为他要上赶着抱大腿，而是因为这位投资人，真的是救陈导于水火之中。
    陈柏是拍小众电影起家的，早些年间还得过几个有分量的大奖。这回是他第一次试水电视圈，自然是格外期待，甚至还赌上了自己大半身家——
    主角阵容和相关配角，请的都是颇有分量的咖位。
    可没想到，在距离开机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候，几家投资商突然无理由的连续撤资，同时放了陈导的鸽子。
    这一下实在是措手不及。
    那几天人心惶惶的，大家都觉得这部电视剧随时会因为经费的问题夭折。
    不过最后还是有惊无险。
    三天之后，竟然让他们等来了一位新的投资商。
    这位投资人出手相当阔绰，一口气补上之前的窟窿不说，甚至还比预计的超出了近三千万。
    因此今天这场开机宴，除了预祝电视剧红红火火之外，更主要的是为了要感谢这位金主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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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在次宾席靠窗的空位坐下。
    这桌坐的基本上也都是些炮灰路人小角色，有几个甚至还是和许琛同期签进来的新人。他一边挽着衬衫袖子，一边听他们东拉西扯。
    “我可太难了，打听了一下午，连点边角料都没打听出来，人生的重大挫折。”
    “你这挫折也太随便了，论斤卖的么？”
    “兄弟姐妹们，一口气投了九千万的大佬呐！听说半小时就筹齐了首款，这么壕气冲天的手笔，除了煤老板，我想不到别人了。”
    有人顺势调侃：“那完蛋了，今天我们全得喝趴下。”
    “没事儿，我琛哥喝酒贼牛批。”
    右手边的娃娃脸关寒圈了圈许琛的肩膀：“他高三的时候冲关一怒为红颜，直接把对头喝进了医院，自己一点事儿都没有。”
    “哟——”
    桌上顿时响起一片八卦的起哄声。
    许琛哭笑不得：“这种鬼话你也信？”
    他头发往后梳着，额角处随意散落一两缕，微扬的桃花眼看人，不羁又迷人。
    关寒一针见血，反驳得干脆：“当时你的贴吧盖图楼简直疯了好吗！现在去翻还能找着证据。”
    许琛愣了一秒：“真夸张了，而且......”
    他顿了顿，又补充说：“也不是红颜。”
    这句话轻飘飘地出口，很快就被淹没在门口的骚动中。有人跑来通知，说是投资人到了。
    大家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个视线，齐齐地“哗啦啦”站起身。一瞬间，像是那种慢放过的文艺电影，昏黄的画面一帧一帧，被拉得很长。
    灰衣侍者身后，跟着一位年轻的男人。
    海军蓝双排扣条纹西装，胸前口袋白色方巾。身姿挺拔，鼻梁高挺，下颌流畅，一双眼睛尤其的黑，是深不可测的幽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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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照理说这种五官很显风流，但偏偏男人表情极冷，反倒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凛冽之感。
    像一柄收在剑鞘中的利剑。
    怎么看怎么眼熟。
    “刚才那位西装？”许琛粗粗扫了一眼，却难以忽视心底那抹若有似无的怪异之感。
    四周响起一阵拼命压制的惊呼声，就连在圈内见识过各类出色长相的陈柏，都忍不住愣了几秒才想起走上去握手：“您好您好，季总。我是陈柏。”
    “......？”
    许琛脑子里“啪嗒”一声，一排“卧槽”密密麻麻刷过，整个人都蒙了。
    他觉得自己手脚有些不听使唤，直到身边的关寒偷偷拉自己，才反应过来该轮到他上前打招呼。
    陈导笑得满脸都是褶子，大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季总，这是组里的新人，许琛。试镜时候表现的很好，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呐。”
    “小许，这位是季总，我们最大的投资人。”
    当事人小许现在依旧是蒙，非常蒙。
    不过再怎么拉格朗日泰勒高斯懵比，他也知道什么场合该做什么事，很快就回过神来，摆出了招牌露齿笑：“季总你好。”
    “你好。”
    季斐朝他点点头，声音不高不低，平淡冷静，让许琛产生了一种他们真的是第一次见面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娱乐圈文/强强年下/现实向/治愈救赎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应该是每天中午12点更新。
    谢谢阅读，如果喜欢的话，就请留个言吧[鞠躬][撒花]
    第2章第二章
    一身骨头没一根长对了地方，欠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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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许琛上高中那会儿，被拎出去罚站时班主任最爱说的一句话。每次他都双手插兜，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丁点都没放在心上。
    因为他觉得这话说得挺对。
    许琛出生于高知家庭，父母都是满世界飞的建筑工程师，一年也见不着几次面，他是跟着姥姥在大院里长大的。
    他淘气，叛逆又天马行空，出格的事没少做。
    二三年级的时候，《哈利波特》开始在国内流行起来。小许同志觉得自己和书里的主人公特像，家里没有楼梯间下的碗柜，他就每天钻进衣柜睡，把许姥姥吓得够呛，差点带他去看神经科。
    过了一两年，电视上金庸剧层出不穷，他又觉得自己和身怀绝技的主人公特像，每天在大院里和秦骁搭伴“除恶扬善”，滚得灰头土脸，衣服就没干净过。
    就这样一路天不怕地不怕冲进了高中，许琛从“孩子王”变成了“二中琛哥”。
    他个子高长得好，吊儿郎当却成绩拔尖，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每次篮球比赛，都会有一圈学姐学妹们围在一旁，声嘶力竭地喊他的名字。
    十六七岁的年纪，中二又得瑟，校服从来不肯好好穿，一只手指垮垮勾在身后。结果有一天，向来浪惯了的琛哥居然在校门口被人拦下来了。
    整整齐齐的蓝白校服，袖口上别着个“值日”的红袖章，低头在本子上登记着：“衣着不符合校规规范，你叫什么名字？”
    许琛被这一本正经的语气逗乐了，抬起左手按住登记本：“那你又叫什么名字？”
    然后他就对上一双眼睛，狭长深邃的。
    分明和现在眼前的这双一模一样。
    —
    客套话说过几轮，开机宴正式开始。
    关寒四处扫了一眼，大家面上喧喧闹闹，视线其实都胶在身后的主宾席，没人有空注意到他们这边。他转回视线，放低声音说对许琛说：“我的天，这投资人怎么越看越眼熟，琢磨琢磨姓就更觉得熟了。咱二中以前是不是也有个姓季的来着，高高瘦瘦的，好像和我还是一级。”
    “不过也没听说过这么有钱，也没这么高啊。他刚才进门的时候，我的妈呀，跟个模特似的，唰唰唰还自带追光灯的那种。”
    许琛“哧”地笑了声。
    “别光顾着笑啊，哥你快帮我回忆回忆，我这百爪挠心的哎哟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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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吧。”许琛扯了扯嘴角，端着酒杯在关寒的杯子上碰了一下，“我先喝一个啊。”
    冒着气泡的酒液滑过口舌，带着轻微碳酸化的锋利感，许琛在间隙中闭了闭眼睛，身子靠向椅背，不经意地往旁边瞄了一眼。
    年轻又英挺的长相，眉眼锐利，正温和地同陈导说话，有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姿态。
    这小子八年变化也太大了。
    就这么晃神的一瞬间，身后那桌忽然动了。
    季斐朝陈柏点头示意，然后微微后撤座椅，举着香槟朝这边走了过来。这个突然的动作让许琛心惊肉跳，千奇百怪的想法和满肚子关于他还记不记得自己的疑问全部涌了上来。
    他佯装镇定地垂下视线，匆忙地往嘴巴里塞了一块切片西瓜。
    “非常感谢各位百忙之中抽空前来。”
    季斐站定在两张圆桌之间，笑容淡淡，声音低雅：“很荣幸能作为投资方参与到此次电视剧制作当中。这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团队，希望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内，大家可以携手合作，共同创造出一部出色的电视作品。”
    “我先敬各位。”
    他长身玉立，西装革履，抬手举杯时，银色方形袖口在灯盏下闪烁着贵金属特有的光泽，更衬得他一派清冷矜贵。
    这一番话说得体到位，进退有度，再加上杀伤力max的颜值加成，众人纷纷碰杯响应，气氛一时达到顶峰。
    季斐笑着点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从头到尾，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过许琛。
    艹。这是真的不记得自己了？
    很显然，受到冷落忽视的许琛有点心态失衡。
    他和季斐关系最好的那段时间，虽然对方面对外人时依旧冷淡，对着自己的时候却又乖又听话，爱正经又不经逗。许琛时常笑他系个红领巾就可以立刻去给少先队员作模范代表演讲。
    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到来不及反应。
    在没重新见到季斐之前，许琛一直觉得两人就该两人相忘于江湖，将从前那笔年少轻狂的冲动烂账忘得一干二净。
    事实上他自己也是这样努力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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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今天这猛地再见面，看着对方好像真的不认识自己的样子，那些被尘封着的落满灰尘的记忆，又争先恐后张牙舞爪地涌现出来。
    鸡飞狗跳又认真风骚地活了二十五年的许琛，头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世界很小，惊吓很大。
    有什么比前男友变成了金主爸爸更可怕？
    还真有，那就是——
    自己是甩人说分手的那个。
    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可能是这辈子最大的错误。
    满脑子跑风，他又歪着身子往后看了一眼。
    季斐坐在灯光明亮处，双腿交叠着往后靠，手边几个小明星的身子都要贴上去了。
    于是许琛就更烦躁了。
    他一边在心里觉得嘿，这人竟然敢把我忘了真是欠收拾，一边理智说服自己，忘了更好，几百年前的老黄历谁提他和谁翻脸。
    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拧巴了一晚上，许琛根本不用旁人劝，自己就一杯接一杯地喝了下去。
    饭局的气氛很好，之前预想的陪酒场面也并没有出现。一群人聊到九点，除了许琛，各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热情空前高涨，劲头饱满到感觉下一秒就可以立马开工。
    “谢谢季总。”散场时，陈柏又和季斐握了握手，眼神中也带着真情实感的赞赏。
    其实刚见到这位极为年轻的投资人时，陈柏心里是有点敲小鼓的。
    一个看起来不过二十岁出头的青年人，在电视剧企划和资本运作上，能有多少把握？
    可季斐席间寥寥几番话，就很清晰地勾勒出了自己对于这部电视剧受众群体的定位以及预想中的成片效果，一看就知道是预先进行过精准的评估，而不是什么富二代临时起意随手投钱玩玩的消遣。
    “陈导太客气了。”季斐回握了握，神情温和：“我在影视娱乐这方面资历尚浅，以后还需要多多向您的团队学习。”
    他被一群人围着站在饭店楼下，气质依旧是冷然，带着金属质感的疏离。
    又随意聊了几句，远处忽然亮起车灯，一辆黑色宾利缓缓驶入众人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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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副驾驶上走下一位戴着眼镜的年轻男人，一边扣着西装站定，一边朝季斐恭敬点头：“老板。”
    季斐颔首应下，转头告别：“陈导，我等会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好好好，你忙你的。”
    “合作愉快。”
    身旁的助理已经为他弯腰拉开了后车座门，季斐坐进车内，利落的侧脸在下一秒被关上的车门所阻隔。
    宾利启动潇洒汇入车流。
    “卧槽，这样又高又酷又帅又有钱的男人居然是真实存在的么？”一个小明星憋了一晚上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另一个人附和道：“而是声音也太好听了吧。他看我一眼我就觉得要晕过去了。那种禁欲的少年感，真是绝了！嗷嗷嗷阿伟乱葬岗了。”
    “他居然看你了？！我不信！”
    “这有什么不信的！我和他对视了好几次！说不定他就是喜欢我这种类型的。”
    两个小女生在前面兴奋地说个没完，叽叽喳喳的，许琛心里那点别扭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他随口应付着与大家一一告别，然后揉着头发单手从裤兜中摸出车钥匙，往地下停车场走去。
    走到一半才反应过来车爆胎被拖走了，他低声骂了一句，掉头往回去招出租车。
    他在华城三环内有套自己的小公寓，虽然算不上太大，倒也勉强能住。在门口玄关处脱下鞋，许琛正面朝下一头栽进了沙发里。
    秦骁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他已经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摸了半天才从裤兜里把手机掏出来：“.......喂？”
    “是我。”秦骁开门见山，“你的车给你折腾好了，现在在我家这停着呢。”
    “哦。”许琛声音有点恹恹的。
    “哦是几个意思。”秦骁说，“我的饭呢，啥时候安排上？听说最近北城区新开的一家粤菜馆还不错，我要去吃那个。”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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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今个儿怎么这么好说话？那我改主意了，我要去吃米其林三星。”
    “骁子。”
    许琛握着手机翻了个身，手压在脑后，单脚抵上沙发扶手：“我今天见到季玉了。”
    出口后他自己都愣住了。
    两人当初校门一杠互报家门，好长一段时间许琛都以为他的名字是“季翡”，便自己给他取了个小名儿喊着玩。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心里的第一反应还是这个名字。
    空气静默一秒，随后又炸开了：“谁？！”
    “季玉。高一一班的季玉。”
    “操！我这回真操了！啥时候的事？”
    秦骁从小和许琛一起长大，两人铁得向来都是一个鼻孔出气，他自然也对季许之间的那段过往知道个七七八八。
    “就今晚，他是我们电视剧的投资人。”
    “呵。”秦骁感慨，“你俩这可真够有缘分的啊，怎么样，有没有一笑泯恩仇，坐下来从诗词歌赋聊到星星月亮？”
    “人性呢。”许琛嗤了一声，而后很轻飘飘地说，“他好像不记得我了。”
    秦骁那头又陷入了沉默。
    许久，他才说道：“这也正常啊，你们俩那段时间说是处对象，我瞧着连手都没拉过，每天学长罩学弟，兄友弟恭的。”
    “都多久以前的事儿了，他现在投资了你的电视剧，不记得更好，省得麻烦。”
    “嗯。”许琛揉了揉眉心，“困，先挂了。”
    屋内没开灯，他翻身拉起手边的毛毯。
    季玉不记得自己了。
    .......是好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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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的人设我真的超喜欢超有感觉！
    第3章第三章
    许琛第二天是被卡车短促的鸣笛声吵醒的。
    他有些烦躁地抬手扯过抱枕，把自己埋进沙发里打算再去和周公扯会淡儿。可没想到楼下的嘈杂声却越发嚣张，窸窣人语和东西搬动声高高低低，半天都没有停下来的迹象。
    起床气极大地甩开毛毯，许琛顶着鸡窝头翻身走下沙发，踩着拖鞋打着哈欠挪到窗边，扣着百叶窗的缝隙往下望去。
    睡眼惺忪中，他看见两辆满载着家具行李的大卡车和五六名往来忙碌卸货的工人。不远处一位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行道树的林荫下，一边拿着记录本一边指挥搬运，看起来倒是有条不紊。
    门外传来滚轮擦地的声音，许琛挑了挑眉，松开百叶窗转身向洗手间而去。
    他住的是一室一厅的小户型，可边上紧挨着的那套却是三室两厅还带露台的“大豪宅”。早在他年前刚搬进来的时候就听说隔壁被人买下，过了这么久，这位邻居看来是终于准备要入住了。
    冰冷的水拍在脸上，头发末梢微微凝着水珠，就着对面刻意压低的搬动声，许琛抬头看向镜子里眉眼明晰的青年。
    仔细瞧着，他现在和高中时候长得还是有些不一样的，轮廓线条虽然更为硬朗流畅，但眉宇间那股不可一世的桀骜劲头却淡了许多。要换做是他，说不定也记不得自己。
    秦骁说的对。
    他们当年那两个月，过程太短太平淡，结尾却太快太惨烈，季斐那时候年纪这么小，说不定对他来说，这充其量就是段少年冲动，春风了无痕的露水情缘。
    他要是真的不记得了，挺好，以后见面坦荡荡喊一声“季总”，不用担心对方会因着年少时的不欢而散来借机打压自己。
    □□年又不是两三年，七年连人全身细胞都能换一遍，更何况人生加加减减，客来宾往，没有什么东西会是一成不变的。
    “矫情。”
    简短地给自己昨晚的异常做个总结，许琛牵着嘴角抻了抻胳膊腿，挤出牙膏开始洗漱。
    换上一套白色居家服，又从门口取下早上送来的鲜奶，忙里往外一出钟表的时间正好指向九点。许琛叼着牛奶瓶灌了一口，把自己摔进落地窗边的藤椅上开始读剧本。
    其实凭心而论，这部剧能够获得巨额投资，不仅是因为有金牌导演坐镇，一线明星加持，更主要还是因为它出色的剧本和自带的粉丝基础。
    《我们的十年》改编自网络上一本小有名气的小说，剧情走的是半写实路线，讲的是男女主相互扶持走出边远小镇，几经波折，历经风雨最后创业成功的故事。剧本故事老少皆宜，演技有博华传媒的楚瑶坐镇，人气有流量小生沈一鑫保障，不管从哪个方面看，都很有爆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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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估计还能顺带奶起不少新人。
    有且仅有的问题就在于——
    许琛演的既不是和主角关系亲近的兄弟朋友，也不是在商场上一起拼搏事业的战友同事，而是一个.......混混头子。
    还是出场没几集就被男主揍进医院的那种！
    炮灰的非常彻底。
    他抿了一下嘴唇。
    算了。起步起步，总归是要一步步来的。
    纵使前二十多年过得再顺风顺水，许琛也不得不承认，社会是一个巨大加工场，他在其中起起伏伏，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磨了棱角平了锐气，高中时那些藏在心里想要一天冲天的梦，终究褪了颜色。
    “新的一天从被现实毒打开始。”他笑着耸了耸肩，拿起笔开始在剧本上圈圈画画做笔记。
    最后还是肚子的嘶嚎声把许琛从工作的状态中拉了出来，抬头一看，竟然已经下午一点半了。
    他抬手搓了一下脸，将桌上数个揉成团的废纸草稿扫进脚边的垃圾桶，换上卫衣牛仔裤，抓着手机就出了门。
    公寓地段相当不错，前面十五分钟车程左右就是华城的中央商务区。街道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处处充斥着大城市的热闹与喧嚣。
    “借过。”
    许琛推门走进星巴克的时候，正好有一位身穿正装的年轻男人也提着纸袋走出。
    两人错身而过。
    他刚才已经在手机上下了单，时间踩得刚好，柜台上已经摆着一杯冰美式了。
    天气实在太热，蒙蒙的水雾在杯壁上化开，许琛刚拿起就耐不住地猛喝一口，再一低头，看见杯子上龙飞凤舞地写着一个名字。
    他尴尬到当场愣住，差点把自己嘴巴里还没咽下去的咖啡吐出来。
    ——日。拿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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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街边黑色宾利。
    于文皓坐进副驾驶，将咖啡从纸袋中拿出，双手递向后车座。
    “老板，您的咖啡。”
    季斐看了一眼，视线又落回手中正显示着财经新闻的平板中：“文皓，拿错了。”
    于文皓微怔，等认真看清杯子上贴着的标签是“Xu”不是“Yu”后，忙主动承认错误：“抱歉老板，同样的去水加冰，是我疏忽了。”
    司机启动引擎，有细小的轰鸣声。
    季斐眼皮一跳，抬眼看往窗外。几乎是瞬间，一个高挑挺拔的轮廓就跃入他眼帘。
    不规则的额发被风吹得撩起来，露出光洁白皙的额头。
    他们的车从青年身边飞快驶过。
    后视镜中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缩小成了一个黑点，慢慢消失在视野里。
    季斐偏头看着窗外，轻轻眯着眼睛。
    于文皓并未觉察到自家老板微妙的表情变化，他转头将咖啡收回了纸袋，准备到公司就扔了。
    身为贴身特助，见证过季斐超强的领地意识，他几乎可以打包票的说，这杯咖啡，对方是肯定不会喝了。
    这样想着，他坐直身体：“咖啡......”
    季斐：“给我吧。”
    于文皓：？
    —
    博华传媒在商务中心区有一栋高三十层的主楼，周边还有几座副楼呈圆弧形散落，即便是在高楼遍起的金融中心，依旧颇为引人注目。
    午休时间已经过了，办公大楼空旷的大厅异常安静，往日里总是会找机会眯一两分钟的前台今天却一反常态，站得像颗笔直的小树苗。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5

    门口的转门被推动。
    三名前台整齐划一地稍稍弯腰。
    两点二十五分，董事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集团高层，新调任的总助之一正依次给大家分发黑色封皮的会议文件。
    两点半，会议室的门准时被推开。
    季斐在主位上坐下，一身黑色手工定制的西装更显得他整个人精神干练，年轻又贵气。
    他朝于文皓点头示意，后者按下手中遥控落下投影幕布，声音温和地开始汇报：“各位下午好。在大家面前的是彭伟国总经理在最近两年中所经手批复的影视投资项目。”
    “第五页，两千万购买版权的小说改编剧，未通过审核，无限期推迟上架。”
    “第十页，制作周期长达一年的谍战抗日题材剧，播出后在多个电视网络平台收视惨淡，单个项目亏损严重；第十二页，最新跟进的献礼电影投资项目，与合作伙伴的谈判破裂。”
    “业务上的失败引起了集团总公司的高度重视，经由高层领导研究后决定，自今日起，季斐先生将接任旗下子公司博华传媒总经理一职，法务部已经准备好了相关交接文件，还请余下各部门积极配合，确保工作项目平稳过渡。”
    此话一出，会议室内一片哗然。
    不过季斐显然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结讨论。他用钢笔笔帽轻轻地敲了敲桌面，“笃笃”的扣击声轻灵却威严：“若有任何意见，欢迎来总裁办详谈。”
    “散会。”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会议室内，坐在次席的彭伟国脸上终于绷不住了。他“啪”地一声把文件夹甩回桌上，推开椅子起身往外走。
    拐出会议室没几步，就有人抱着纸箱拦住他：“彭先生，你的离职文件全部都在这里了。总裁办已经归季总所有，你无权再进入。”
    闻言，彭伟国额头暴起青筋，霎时间空白的大脑半天才恢复知觉。
    他知道今天的高层会议是场硬仗，甚至还准备了长篇大论来为自己开脱。可没想到，季斐完全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不过五分钟而已，他竟然就已经要收拾包袱滚蛋了。
    “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竟然敢这样给我脸色看。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让你好过！”
    .......
    今日博华大楼的动静不可谓不大，前任总经理被下任的消息才刚传播开来，数位管理高层同时辞职的惊雷又毫无预兆地炸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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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熟悉点门道的明白人一眼就看出来，这摆明了是要给新来的那位下脸面呢。
    嗡嗡的手机振动声此起彼伏，大家面上不显，私下里却早就在各自小群里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中心思想简而言之就是一句：“这下新官上任的季总怕是有得头疼了。”
    被属下担心脑袋的季斐正坐在窗边喝咖啡。
    博华总裁办坐落在写字大楼最顶层，全落地窗的设计结构，大片金色光亮洒下，宽敞而阔气。
    他靠坐在真皮沙发上，身后六名助理往来繁忙，正在清理丢弃不需要的摆设和文件。
    “老板，这是各个部门送来的下月预算，请您过目签字。”于文皓推开门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拿着一沓报表。
    季斐戴上眼镜，接过来在手中翻阅，顺便随口问了一句：“工作交接的怎么样了？”
    “一切都在老板计划中。”
    于文皓垂眼回答：“彭先生带着市场部总监、运营部总监还有数位公司高层一同离职了。”
    “很好。”
    季斐头也没抬，边依次翻看报表，边淡声吩咐道：“把彭伟国挪用公款，中饱私囊盗取商业机密的消息散布出去，直接对他提起商业诉讼。”
    “至于其他人，让法务部的律师算算他们未能提前三个月通知所需要赔偿的违约金。”
    于文皓笑着应下：“他们这集体一走，倒也省得老板您再费心动手了。”
    “嗯。”季斐在文件右下角洋洋洒洒地签下自己的名字，随后状似不经意地提到，“新投资的那部电视剧，定装照出来了吗？”
    “还没有，说是明天才开拍。”
    季斐眸底微暗：“拍好后送一份到我桌上。”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份有奖竞猜，新邻居是？感谢在2020020302:18:19~2020020413:16: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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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章第四章
    “灯架往旁边移一点！”
    “开工了，开工了！第一组是楚瑶姐的单人定妆镜头，后面背景幕布再拉高一点！”
    不到早上九点，偌大的摄影棚里已经挤满了各式各样的工作人员。许琛打了个哈欠，推开了公用化妆间的门。
    娱乐圈说起来是个等级制度很分明的地方，整个剧组中，只有火了好几年的小花楚瑶和当红炸子鸡沈一鑫有自己单独的休息室，其余人则一律一视同仁，男女分开各共用一间。
    许琛才刚在角落的化妆位坐下，关寒就气喘吁吁地背着小书包跑了进来：“......早、早啊。”
    许琛：“做贼去了？喘成这样。”
    关寒给自己猛灌了一大杯水，这才觉得活了过来：“去去去别瞎说，咱走的是社会主义道路，偷鸡摸狗的事不能干！”
    “我路上来的时候正好赶上沈一鑫也到楼下。”关寒挪着转椅靠近，压低声音感叹：“妈嘞，那粉丝可真多啊，密密麻麻地围住他拍照，我挤了半天才挤进门。说实话，有点柠檬。”
    沈一鑫就是这次的男主，小半年前都还只能算二线垫底，结果今年年初突然凭借一部古装剧大爆，一夜之间飞升成为当红小生，身价连翻数倍。
    “柠檬？”许琛对关寒挤着进门居然会和柠檬扯上关系表示十分的疑惑。
    “就是酸！就是羡慕嫉妒恨！琛哥你偶尔也该给家里通点网吧！”
    不过不等许琛回应他恨铁不成钢的控诉，关寒就又自顾自地开口：“诶，琛哥，你说红起来到底是个什么感觉，是不是每天都像躺在云上？美滋滋又轻飘飘的。”
    为了能亲眼见上你一面，粉丝们会不远千里奔赴而来。什么行程都追，什么活动都去，买票永远要抢前排位置，甚至半夜里就举着应援牌守在场外，只为了能离你更近一点。
    又或者是在微博上彻夜不眠地刷票发帖，控评反黑，艹数据艹热度，希望能贡献一点小小的力量来为你争取到更好的热度资源......
    许琛从没体会过这种滋味，但这丝毫不影响他装逼：“红起来就知道了。”
    关寒：？
    他默默递上一个“给大佬倒阔落”的眼神，撇了撇嘴道：“哥你会说话就再多说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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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调侃归调侃，他看着坐在自己面前神情倦淡，个高腿长脸蛋俏的许琛，知道迟早有一天，这人肯定能红起来。
    关寒是一年前才和这位在二中封神的“许琛学长”相熟起来，那时候对方才刚从建筑名企辞职，从年薪百万的建筑师成为了娱乐圈的大龄新人。
    泡在影视基地里演尸体跑龙套，没戏份的时候就蹲在一旁偷看正经演员拍戏，没有一点有钱少爷的架子。关寒其实挺不能理解的，按照许琛的家境，根本没必要这么拼。
    他还私底下偷偷问过：“琛哥，你图啥啊？”
    许琛漫不经心地勾了一下唇角：“图喜欢呗。”
    关寒就这样看着许琛在一年时间中从默默无名到签约，再到能够在名导手下演戏，不止一次在心底感概过他的天分和勤奋。
    大概有些人，生来就是会发光的吧。
    正当关寒在心里七百二十度托马斯回旋吹着“许星星”的彩虹屁时，外头忽然传来一阵皮鞋踏地的清脆声响，紧接着门就被推开。
    “开始开始！”造型师团队拎着化妆箱一涌而入，领队踩着恨天高大手一挥：“Vivi，你去这，Jesie，你到2号镜，Tony，你，去角落那个。造型师也各自就位，快快快，都给我动起来！”
    小说的开头设定在上世纪90年代，因此他们的造型都要走乡村复古路线，目标是能做到土中带点小高级，穷中带点小清新。
    发型师Tony捏起许琛的几根头发：“这发质挺好，不然拉直染黄做个斜刘海儿？”
    造型师Mike老大不乐意：“拜托！土也要土得有点水准好不好，你这样我怎么做造型？
    Tony老师也不干了：“靠，你行你上，来来来，麦大师说说该整个什么头！”
    “他这脸，怎么都得配小栗旬的莫西干。”
    “笑死，山沟沟里谁给他剪莫西干？你家养的牛？”两个人谁也不肯让谁，说着说着就争起来了，噼里啪啦得跟炸开的爆竹似的。
    “.......”
    许琛坐在镜子前听得一个头两个大，他伸了伸勉强缩在一起的两条长腿，蹙着眉头出声打断：“推个短寸吧。”
    仿佛按下一键消音，两个人同时闭嘴，目光灼灼地看向前方优越的后脑勺。这年头，敢这么带劲做造型的艺人可不多了。
    Tony老师笑得花枝乱颤：“我早就想试试推土机式剃头的致命爽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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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
    后悔了。
    在拍摄现场呆了一个早上，许琛又跟着剧组参加了内部的剧本研读会，等到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骁子。”
    “这！哎哟我操。”秦骁一身黑色休闲服靠在车旁，他模样周正，眉眼间还带着几分痞气：“几天没见，琛哥你刚从牢里放出来了？”
    许琛单手接住他抛过来的车钥匙，嘴角微微翘着：“是不是酷翻了？”
    他脑袋上只剩下短短的一层青茬，脖子后方还纹着一对张开的翅膀，此时扬着下巴看人，一脸日天日地的欠揍模样。
    来来往往的人见他俩这架势，还以为是哪来的社会头头要约架。
    秦骁比了个大拇指：“酷得一批。”
    “等会去哪吃？”
    许琛坐进驾驶座：“粤菜还是米其林？”
    “那多没意思。”
    许琛：“.......不吃就回家。”
    “别啊。”秦骁贼兮兮地扣着安全带：“我听说二环那新开了一家俱乐部，去那玩玩怎么样？正好配你这造型，带劲儿！”
    许琛向左打方向盘，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头：“后天进组，我得找找状态。”
    “那就从俱乐部里找起。”秦骁侧过头看他，继续叨逼叨逼：“您这整天圣贤模式的，就算再怎么本色出演，也得适当松松筋骨啊。”
    “你他妈才本色出演，别往我这三好市民头上乱扣帽子。”
    “回头裁面“时代标兵”锦旗给你送家去。”秦骁咧嘴一笑：“下个路口右拐啊。”
    两人在路上随便买了点东西填了填肚子。高调的奔驰越野一停在门口，就有侍应生上前来侯着，双手接过车钥匙去停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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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骁驾轻就熟地从皮夹里抽出几张红票子递过去，吩咐道：“十一点的时候找个代驾过来。”
    重鼓电音节奏强劲，舞池中摇晃着男男女女，满目浮华声色。太久没来这种地方了，乍明乍灭的镭射灯光晃得许琛眯了眯眼睛，他解开领口两颗扣子，跟着秦骁沿着卡座一路往前。
    许琛身高腿长还顶着个寸头，与众不同得太过惹眼，自打进门起就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才刚挑好位置坐下，就已经有好几位年轻女生端着酒杯过来搭讪了。
    “上去蹦会儿？”音乐声太大，秦骁就算凑在许琛耳朵跟前都还要扯着嗓子喊话。
    许琛晃了晃手中的烈性龙舌兰，豪迈地一仰头，而后“啪”地一声把空杯拍在桌上：“走。”
    一个整天泡在修车厂里的小镇混混，家里没人管他，学校里没人敢管他，身上原始的野性和痞气，是进入社会好几年的许琛身上所没有的。
    秦骁说的对，一直绷着，说不定反倒出不来效果。这种个性张狂又痴恋女主的炮灰人设，若是表演成分过重用力过猛，很容易演得猥琐又油腻。
    DJ单手扶着耳机摇晃，一支劲爆舞曲切入，气氛叫嚣着又冲上一个顶峰。
    —
    江池收回投向下方舞池的目光，手搭在沙发背上，一副不正经的懒散模样：“单子，你这场子一晚上要赚不少钱吧？”
    他坐在俱乐部二楼的雅座，玻璃是特殊材料做的，从外面看不见里面的动静，但从里面却可以将外头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不多。”
    被喊到名字的单阳伸出三根手指：“也就这个数，还比不过斐哥一单生意的零头。”
    江池单阳和季斐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三家从父辈开始就关系亲近，算下来有几十年的交情，生意上的合作往来更是将他们紧紧绑在一起。
    季斐出国八年后终于打算回国定下来，好兄弟们肯定要头一个为他接风洗尘，自然而然就约在了单阳投资新开的这家俱乐部里。
    “靠，你们都太几|把能赚钱了。我爸每天压着我去公司，可我看见那些数字就眼睛疼。”江池给自己点了根烟，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他瞧着正对面还在低头看平板的季斐，甩了个烟盒过去：“我说斐哥，咱出来玩能不看你那些火星文报表么？”
    季斐没接烟，只是“咔嚓”一声按黑平板的屏幕：“没在看报表。”
    “光坐在这聊天总觉得蔫蔫儿的。”江池掸了掸烟灰，又扭头去看舞池：“下去蹦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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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拿起桌边的威士忌，冰块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衬得他的声音低哑慵懒：“你们去吧。”
    也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江池声音忽然高了几分，招呼着季斐和单阳过去看：“一堆黑乎乎里面就这哥们最扎眼，头发也剃得忒短了。”
    他叼着烟继续高谈阔论：“不过这种男人在俱乐部里最招人了。一场下来能搭上不少.......”
    话还没说完，雅座的门被“唰”地一下拉开，留下回不过神来的江池和单阳面面相觑。
    “老子幻听了？他刚才不是说不去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完了，要被抓包了。
    第5章第五章
    已经快入深夜，俱乐部里气氛火热，光线五彩交错，俱乐部外虫鸣蝉嘶，清冷月光洒落。
    “老板，事情办好了。”
    “辛苦了。”
    季斐挂断电话，眼睛一错不错地能看着站在光影分界处微仰着头的许琛。他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衬衫，下摆束在皮带里，纯黑的西裤包出两条笔直修长的腿。羽翼纹身印在他的脖子，末端隐入衣领，影影绰绰看不分明。
    衬衫的领口被拉开着散热，从绒绒的毛栗头到微抿着的薄唇，从突起的喉结到线条明晰的锁骨，每一处每一寸，都透着令人躁动的荷尔蒙。
    季斐甚至都能想象到其上挂着的细密汗珠，就像他以前每次打完篮球一样。
    他坐在一门之隔后的卡座，看着许琛匆忙坐上计程车扬长而去的背影，微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
    江池是个脑子缺根筋的，眼瞧着季老大下了楼，一朝解放，便立刻乐呵呵地颠颠进了舞池，此时正左拥右抱，嗨得找不着东西南北。
    可是单阳却不同，他性子同季斐有几分相似，头脑聪明又心思活络。三个人凑在一起的时候，往往是他和季斐更有共同话题。
    他抿了一口杯中的威士忌，蹙着眉头开口，语调有些意味不明：“刚才那人看着很眼熟。”
    季斐眼皮微敛。
    单阳：“高中时候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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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对许琛还有印象，倒不是因为对方有多出名多厉害，而是因为这人对自己兄弟的影响太大了。
    高一刚入学没多久，季斐有一天好像突然中邪了一样。他开始不让司机来接他回家，也不常和他们出来玩了。每天就骑个小单车，校服整整齐齐拉到脖子，一副三好学生的纯良样子。
    没过多久，单阳突然在许琛身边看见了季斐。一段时间没见着，他好像变得更加奇怪了。
    许琛有篮球比赛，季斐就拿着水坐在第一排；许琛要打扫值日，季斐就背着书包站在教室外等他。这人居然还他妈让许琛揉他头发，乖得简直让单阳眼睛脱框，每天和江池躲在角落里咬手帕。
    人生不公至此。
    季斐从小性子就冷，家庭环境的复杂更是注定了他很难对别人敞开心扉，要知道，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都没这个待遇啊。
    但他觉得季斐也是真的开心，虽然表情依旧淡淡，但眼睛里每天都跟藏了星星似的。自从季家夫妇出现嫌隙开始，他很久都没见过季斐这样笑了。
    可惜好景不长，星星很快就灭了。
    “嗯。”
    季斐垂眼点了一根烟夹在指骨，猩红火光明明灭灭。他其实平时极少抽烟，但回国这两天，每次一见着许琛，每条血管，每个细胞里就如同有万千蚂蚁撕咬，只能靠呛人的尼古丁才能暂时压制。
    见对方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单阳咬咬牙，还是忍不住说出了心中的顾虑：“你这是在干什么？他泡夜店和你有什么几|把关系，竟然还要费劲打电话让人把他喊走。”
    季斐抬头迎着单阳的目光，后者被他眼底暗藏着的晦暗情绪吓了一跳：“斐哥，兄弟和你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当初你为什么会甘愿被季伯伯送出国，池子不清楚，我却猜得到七八分。这都过去八年了，难道你还放不下吗？”
    季斐动作稍顿，将烟按灭在烟灰缸里，他脸上没什么表情：“放心，我有分寸。”
    —
    许琛坐在出租车上，非常严肃并且认真地思考自己最近是不是应该去庙里烧个香转转运气。
    他住的公寓楼在华城繁华的三环内，基础设施完备，绿化环境宜人，隔三条街还是那片区的派出所，进可携家带口其乐融融，退可一人独居自在逍遥，简直是小区界的性价比之王。
    可就这么一个拳打金融中心，脚踢片区警局的风水宝地，今天居然他妈遭贼了。
    许琛迪还没蹦到一半，小区保安的夺命连环call就打了进来，声音火急火燎地说他家警铃突然响了，让户主赶紧回来一趟。
    艹。家里的影碟唱片起码要给他留着啊。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23

    他给秦骁发了条微信解释，捏着手机脑补了一串家里被洗劫一空的惊悚场景，结果一下出租车，完全傻眼了。
    没有想象中的警戒线封锁现场，也没有义愤填膺围在楼底的居民住户，有的只是一辆闪着小灯的警用摩托，安安静静地斜立在小区门口。
    而保安和片警两人正坐在楼下的门岗里，一边看着小电视一边聊天，就差没在手里抓把瓜子了。
    许琛：“.......？”
    片警眼尖，远远就瞧见有人过马路，等看清许琛的打扮，“噌”地一下从门岗里走出来，表情有点紧张：“喂，你干嘛的？”
    他刚从警校毕业就分配到这块地方，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解决解决邻里纠纷，帮大爷大妈逮猫溜狗，偶尔能见着的不良青年，都统一顶着五颜六色的鸡窝头，叼着烟成天没个正形。
    但是眼前的这位，这行头，这气质，根据他多年看警匪片的经验——有。点。危。险。
    许琛蹦得正嗨被强行叫回来，又撞见这位片警不务正业地在唠嗑，因而脸上神色也有些不爽，皱着眉凉声道：“你谁？”
    “嘿。”
    小警官被这语气一激，捏着自己胸口处的徽章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前几步：“我是管这片的警察，半夜三更的，你最好不要给我搞什么违法行为！”
    许琛被他这满脸正义的小模样气笑了：“那你坐着聊天难道就能抓贼了？”
    眼看着气氛有些不对，缩在后面探头探脑了半天的保安张大爷终于回过劲来，盯着面前那张帅得扎眼的脸试探了一声：“小许？”
    “张叔。”许琛应了一声。
    “.......”小警官愣了几秒，半晌才干巴巴地吐出一句“诶？”，有点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
    “误会了误会了。”张大爷踩着小碎步跑出来，相当自然地插进两人中间打着圆场：“这是我们这儿的住户，许先生。”
    转过身又对许琛说：“小许啊，你放心，事情警察同志已经都弄清楚了，是新来住户家的猫顺着阳台跳进你们家里把警报弄响的，没贼，没贼。”
    许琛本来正冷着一张脸和小警官对峙着，一听这话，关注点立马歪走，抬头看着十楼那扇亮着的窗户说道：“已经搬进来了？”
    “傍晚时候刚从我这领了停车卡。”张大爷挠着下巴回忆：“是个挺俊的小伙子。”
    “行吧。”许琛左手拍了拍小警官的肩膀，用下巴指着前边：“撤了啊。”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24

    “.......”小警官瞪着眼睛：“诶.......你。”
    “回见。”许琛头也没偏，举起右手懒懒地挥了挥，指尖上挂着的钥匙发出一串清脆的声响。
    小警官：“这哥们.......”
    张大爷：“酷吧？小区里我最欣赏他，像我年轻时候。”
    酷盖许琛出了电梯回了家，最先进了洗手间。蹦迪出的汗被夜间的冷风一吹，冰凉凉的黏在身上很是不舒服。后颈上的纹身贴也被洗去，露出大片白皙光滑的皮肤。
    头发短倒也省事，冲个凉不过五六分钟的事，还不用麻烦吹干。许琛脖子上挂着一条毛巾出了浴室，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机。
    锁屏上显示有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他随手划开第一条，是他姥姥发来的。
    ——一条斗地主游戏的转发。
    [快来帮帮我！
    来斗地主，5000欢乐豆、400福卡免费送你！快来！]
    许琛往上翻了几条。
    [邀你一起组队斗地主，速来！]
    [帮我点一下，一起拿礼包！]
    [惊喜福利，邀你一起斗地主！]
    他看着聊天界面上刷屏的斗地主通知，忽然觉得有点想老人家了，抿着嘴打了几个字过去。
    [Xu：“睡了吗姥？”]
    [姥姥：“游戏中，下回再聊啊，乖。”]
    “.......”哦，行吧。
    剩下的几条消息有来自关寒的，有来自助理的，也有来自王文的，但内容几乎清一色的相同，都是在通知他拍摄好的定妆照公布了，让他登微博去转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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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视剧官博早就注册好了，皮下运营的工作人员每天都会发些有趣的博文来预热，再加上有楚瑶和沈一鑫的粉丝保驾护航，此次定妆照一出，不过十来分钟，已经有了好几百条的转发。
    画面做得十分有精致，处处透着上个世纪末的年代质感，许琛不带停顿地做完转发评论表示期待等一系列工作后，才开始浏览照片。
    九宫格里找不见他，连着又往后翻了四五张，许琛才看见自己的剧照。
    照片里他穿着洗得有些掉色的校服站在修车场前，双手插兜侧脸对着镜头，在摄影师的P图大技下，倒还真有模有样地像那么一回事。
    【啊啊啊啊卧槽我们哥哥好绝！】
    【实力派！沈一鑫演员之路未来可期！】
    【瑶姐这张剧照好仙啊！】
    【期待期待！】
    ......
    正百无聊赖地刷着官博下与他无关的粉丝评论，一条微信通知又弹了出来。
    [王文：“拍摄地点定在华城郊区的影视基地，后天早上六点有保姆车来接。”]
    [Xu：“好的。”]
    轻飘飘地发完这两个字，许琛站起身来去给自己热了杯牛奶。他的睡眠质量一般，从小便养成了早起夜间一杯牛奶的习惯，直到现在都戒不了。
    他舔着唇边的奶渍正准备回房，门外忽然响起了密码锁开启的声音。
    许琛皱了皱眉。
    这一层也就他们两个住户，进组闭关后一段时间都不会在家里，还是去提前打个招呼吧，免得到时候被当成什么失踪人口，又把警察给招来。
    拜访邻居两手空空总归有些说不过去，许琛从柜橱里翻出很久之前商场中奖的逗猫棒，又拎着几袋姥姥寄来的特产美食，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屋内轻微的声响好像停顿了一瞬。
    许琛很自觉地做起了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住在对面的许琛，方便说两句话吗？”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26

    走道里的壁灯昏黄温暖，前方门锁传来“啪嗒”一声，一抹修长阴影投下：“你好，季斐。”
    ......谁？！
    许琛大脑短路，猛地抬起头。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你确定你真的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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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投出手榴弹的小天使：攸宁135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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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第六章
    客厅并没有开灯，季斐背光站着，身量修长，五官轮廓深刻清俊。玄关处微弱清冷的顶灯在他身上镀上一层光圈，一瞬间时光好像倒流数年，许琛又看见了那个会乖乖坐在篮球场边他的少年。
    不过这种错觉只持续了不到一秒。
    因为面前那个人明显比自己高了半个头。
    他这八年怎么长的？！
    不对，他为什么会在这？
    里面......还有人吗？
    “许琛。”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27

    入耳的声音低沉温雅，许琛只觉手脚一个激灵，飞快地偏头镇静下来：“是我。”
    大概是他这种好似在点到的反应傻透了，季斐黑沉沉的眸子里闪过稍纵即逝的笑意，他松开门把手，往后退了一步：“进来吧。”
    许琛懵了：“......”
    “你不是有话说么？我厨房温着牛奶。”季斐没多停顿，挽着衬衫袖子便拐进了客厅。
    “拖鞋在鞋柜第一层。”
    “.......”许琛有点窒息。
    他屈起右手食指悄悄抠着购物袋的边缘，一时之间还没缓过神来。
    这两次见面，季斐对他完全是萍水相逢的周全礼数，没有丝毫久别重逢的讶异、喜悦甚至是......厌恶，好像真的全然把他当作陌生人一般。
    对方的出现猝不及防，与年少时更是判若两人，许琛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更加无法确定自己对这个季斐的心情。
    .......
    算了，纠结使人绝顶。他才不会主动给自己挖坑，脑子犯抽地找人摊牌。
    整间屋子和季斐一样，走得都是极简的黑灰色冷淡风格，想必是才搬进来，家具陈设简单到了空旷的地步。
    而且......好像也没有其他人。
    许琛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
    他偷瞄了一眼在站在厨房的高大身影，准备在沙发上找个位置坐下，却冷不丁地和一只橘色美短对上了眼神。
    正所谓十只橘猫九只胖，还有一只特别胖。
    许琛估摸着这只应该是属于第十只的范畴，正以一种非常妖娆的姿势摊成一坨猫泥，眯着眼睛发射王之蔑视：“你丫坐下试试。”
    试试就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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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脸不红气不喘地就要往下坐，胖橘约莫是没见过这种要和宠物抢地方的奇葩，“喵呜”一声就跳下沙发，扭着美臀找它的铲屎官告状去了。
    “小小，听话。”
    季斐朝胖橘点了点下巴，端着两杯牛奶从厨房里走出来，一杯递到许琛面前：“喝么？”
    “谢谢。”许琛伸手接过，望着角落里把自己堆成小山幽幽盯着这边的橘猫，一时忘了尴尬没忍住笑，“你管它叫小小？”
    季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捡到它的时候还没有我一个巴掌大，名字就这么一直喊着，也懒得改了。”
    顿了顿，又补充说道：“今晚的事我听助理说了，本想明早带小小去给你赔礼道歉，没想到倒是你先过来了。”
    依旧是滴水不漏客气有礼的回答，许琛愣了愣，也收起声音中那点自带的慵懒散漫，敛着神色拿出一句标准回复：“小事而已，何况我也没什么损失，用不着太客气。”
    说完后俩人之间陷入诡异的沉默。
    季斐垂眸抿了口牛奶，他的手指清瘦修长，衬衫袖子下露出的小臂线条也很漂亮，仍带着少年人的利落流畅。
    许琛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好像被人捏住了似的，以前和小学弟相处有多惬意舒心，现在就有多尴尬窒息。
    他拇指在小指关节处无声地捏了捏，干巴巴地把邻居礼节说完：“其实我过来主要是想和你说一声，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我都不在家，你要有个什么急事，直接找保安快些。”
    季斐看着他，非常平静地点了点头：“嗯，我知道，该进组了对吧。”
    我......艹！
    许琛你脑子呢？
    他一口气憋在喉咙里，耳根都有些发红。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过来敲这个操蛋门。
    这不是什么你好新邻居的友善剧情，更不是什么故人重逢的浪漫戏码，而他妈是小透明没脸没皮地跑到金主爸爸面前：“嗨，我要进组了哈，没事别找。”
    可去你妈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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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在心里怒斥自己一声“傻X”，拨着手边的袋子麻木道：“那行，没什么事我先走了。这里是一些特产和小玩意儿，见面礼，收下吧。”
    他刻意不去说什么“以后请多关照”的客套屁话，他甚至连“再见”都有些懒得说，见的面多了，说的话多了，他想起自己了怎么办。
    盛夏的夜晚总是有些闷热黏腻，许琛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梦中他回到了高中升旗台下的操场，站在班级队伍的最后一排。白色的耳机线从拉到脖子的校服领中溜出来，松松地绕在颈边。
    升旗仪式向来无聊透顶，每个年级主任上去叨叨一通，再是校长念着长篇大论的总结，程序化的一套每周都是如此，他原本双手插兜昏昏欲睡，直到一道略带沙哑的清透嗓音顺着晨风传入耳中。
    季斐在升旗台前站得笔直，校服干净整洁，像棵挺拔的小白杨。他在不久前的物理竞赛中拿了金奖，是作为学生代表上去发言的。
    许琛微仰着头去看他，看着风吹起他的额发，看着他在阳光下发光闪耀的清爽模样，看着两人视线交汇时他眉尾舒展的弧度，忽然有种无法宣之于口的满足与骄傲。
    “是我家优秀的小朋友啊。”他想。
    —
    到了约定出发的日期，天才刚蒙蒙亮，许琛就提着简单的行李包在楼下等着了。
    保姆车说六点来接，那便是实打实的六点，大龄三十六线没有什么特权，多一分钟都不会等。
    纯白的保姆车接上他之后又拐去接了其他几位同公司新人，车子顶着晨雾在高架上开了两个小时，这才到了临山抱水的影视基地。
    剧组手中资金充足，酒店的条件也很不错，许琛刚在分配好的单人房间里放下行李，就被剧务催促着赶去化妆间做造型。十来个龙套共用一个小小的化妆间，挤在一起拍了几张留底发博的合照，又马不停蹄地赶去开机仪式现场。
    陈柏导戏向来走得是精品路线，在认真读完原著后额外扩充了一些支线发展和背景设定，光剧本就有足足三十万字。而这约莫四十集的内容要在三个月之内拍完，对参演人员来说，挑战不小。
    中午大家伙儿一起吃了个饭，下午不到一点就正式开始了拍摄。
    故事的开始，女主林一高二时随着父母工作调动转入新的学校，和男主陈淮成了同桌。
    当然许琛演的贺飞也和他们一班，负责当拉低平均分的万年秤砣。
    今天的戏是班级内景戏，开拍前执行导演把今天的安排简单过了一遍，任务比较紧张，需要在半天时间内拍完1/4的班级戏份。而副导演则带着年纪稍大些的父母辈配角去了另一个取景地，拍些家长里短的附属剧情。
    小镇学校穷得叮当响，总共也就五个班，好坏混杂，学习全靠自觉。就连班主任抱着书站在讲台上，下面依旧闹哄哄一片，亏得有陈淮这个班长喊了一声“上课了”，这才逐渐安静下来。
    学习好颜值高又有担当的学霸，自然能够吸引女主的关注，镜头很恰当地捕捉到了林一投向陈淮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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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这条过了。”陈导坐在摄影机后面拿着喇叭喊话：“下一条，那个谁，贺飞加进去一下。”
    自从贺飞在校外对林一一见钟情后，就对和她关系不一般的陈淮百般不顺眼。这场戏要拍的便是他瞧见男女主在说话，故意用肩膀撞开男主，还借着自己人高马大对其冷嘲热讽。
    许琛书包也没背，脑袋上还缠着一圈染血的绷带，快步沉肩就朝正站在教室后方的沈一鑫撞去。他估摸着机位的视角，瞧着架势很大，却在最后不着痕迹地卸了力气。
    可也不知道沈一鑫是没准备好还是怎么地，脚下一个不稳，竟然直接朝前扑了个趔趄。
    “卡，再来一次。”
    “《十年》第五场一镜二次！Action！”
    “谢谢你昨天帮我。”林一微抿着嘴笑了，满身都透着干净稚气。
    陈淮愣了愣，接话很快：“没什么，你刚来这很多地方都不熟悉，以后有什么问题，直接来问我就好。”
    年少的喜欢和动心总是最干净纯粹，像是冰水消融，绿草萌芽，一点点友好的善意就足以化开心房。林一轻轻地点头，两人之间浮动着若有若无的特殊磁场。
    贺飞课间操休息时才姗姗来迟，一进门就让他看见这一幕，本就与陈淮不对盘的他更是心生嫉愤，肩膀撞上去发出一声闷响，陈准有些莫名其妙地转过头来。
    他眉毛边上也带着伤，黑沉沉的眼睛盯着陈淮，漫不经心地伸手帮对方理了理校服领子：“啊，对不起，我不知道小个子这么不经撞。”
    话这样说着，语气中却满是挑衅，饶是好脾气的陈淮也有些恼怒：“你......”
    “卡！”陈导却再一次喊了暂停，坐在监视器后蹙起眉头：“小瑶你的眼神有点不对啊，看错人了，应该多看看陈淮，不是看贺飞！”
    第三条才终于算过了，陈导满意地点点头，拍拍手宣布：“先到这儿，大家休息十分钟再继续！”
    天气本就炎热，一间小小的教室又挤满了各种各样的工作人员，每个人其实都热得不太好受。许琛扯着校服领子走到放应急处理的药箱旁，蹲下身子在里面翻找着。
    关寒一溜小跑过来，提着裤腿儿也跟着蹲下，用手肘碰了碰许琛：“琛哥，你刚演得那是真牛逼，我们旁观者清，连楚瑶姐都一直看你呢。”
    “别瞎贫。”
    许琛笑着抛了抛找到的白色药膏，站起来拍拍关寒的肩膀：“我去休息区那边一下。”
    沈一鑫在休息区有自己单独的遮阳伞和舒适躺椅，一个助理给他递水杯，另一个举着小风扇，嘴巴里还一边嘟嘟囔囔，表情看起来很是不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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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十八线糊咖就是没点眼力见儿。”
    “活该年纪这么大还不红咯，心里没ac数。”
    作者有话要说：季总：“别问，问就是吃醋。“
    八年没见，其实琛哥的情绪现在还有点拧巴哈，虽然他还没发现自己到底在拧巴什么。
    其实他们高中挺甜的（不要脸发言）
    今天前50个留言的小天使有红包哦，迟来的元宵节祝福:)
    第7章第七章
    “好好说话。”
    沈一鑫戴着墨镜靠坐在舒适躺椅上，嘴角勾出一个不屑的浅笑：“人家总共也没几场戏，想表现自己，也是理所应当的。”
    声音没有刻意压着，周围一圈人基本都能听见，而这位糊咖的指代对象，自然不言自明。
    在这个圈子里，捧高踩低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把尺，默默地画了一条线。
    在这线的上边，笑脸相迎，繁花锦簇。
    在这线的下边，各种各样的事情都有。
    他和沈一鑫，如今就在这条线的两侧。
    许琛转了转手臂，面无表情地把药膏丢进裤兜，转头就往回走。
    不过，就算心下再不爽再觉得对方在放屁，有一件事许琛却不得不承认。
    ——他确实没什么戏份。
    接下来的大半个下午，他就是在镜头里充当着个吊儿郎当的背景板，没有一句台词，甚至连一个正面镜头也没有。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许琛在台阶上把领来的盒饭吃完，翻出剧本打算再过一遍台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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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考虑到主演档期，天气，设备等因素，当然更主要是为了省点钱，影视剧实际的拍摄顺序和剧情走向中的时间线并不一致。电视上播出的成片，往往是通过后期剪辑拼接而来的。
    下午拍了上课读书的校园生活，夜里要拍的反而是林一刚到小镇的时候。
    彼时初来乍到，自然有种种不适应之处。林一下了晚自修并没有按时回家，而是在附近小公园的秋千椅上坐了一会儿，顺手喂了几只流浪猫。
    蹲在街对面抽烟的贺飞一眼就看见了她。
    这也是贺飞的第一次出场。
    离正式开拍还有十分钟，陈导便拉着他们讲等会的走位和分镜。
    这一场戏的重点其实都在楚瑶，要演出林一特有的剔透以及来到陌生城市的迷茫。许琛盯着纸板上一格格抽象的鬼画符，有点出神。
    他的镜头不多，也只有一句搭讪的台词，仅仅光是呆在一街之外的“看”，要怎么才能抓人眼球，演出一个小混混的从未有过的怦然心动？
    许琛自己没有一见钟情的经验，根本无从借鉴起。眼睛一眨不眨，眼睫微颤或者是屏住呼吸？
    好像有点太普通。
    心跳加速到呼吸急促大喘气？
    这怕演得是心智不全。
    各单位陆续就位，楚瑶的化妆师来给她最后补了一次唇妆，执行导演拍下场记板。
    远处传开一两声狗吠，小秋千被风逗着吱吱呀呀地摇晃，一只纤细白皙的脚踝首先出现在镜头里，随后是双手拉着书包肩带的楚瑶。
    她的步子很慢，坐在秋千上时甚至也在心不在焉地发呆，直到流浪猫挤着去吃她手心里的火腿肠，才第一次弯着眼睛浅浅笑起来。
    楚瑶本就是清丽淡雅的长相，演戏也是扎扎实实的学院派风格，这一段处理得很顺畅。
    忽然间，她听见有一个低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喂，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来人个子很高，站过来时把路灯暗淡的光线挡了个干干净净。楚瑶仰头看见了一张凶巴巴的脸，眉目间戾气横生，十分不爽的样子。
    这场面和她预计中的不太一样，可偏偏陈导并没有喊卡。不过楚瑶愣了两秒就缓过神来，依旧按着剧本上垂着头小声地说了句“不好意思”，随后就抱起书包，头也不回地飞快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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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这里导演才挥手示意这条过了，楚瑶下意识地看向许琛的位置。青年已经收了脸上的表情，神情有些懒散。他低着头往回走，路灯映着他朦胧而高挑的轮廓，很引人注目。
    现场有四只监视器四个拍摄镜头，其中两个是跟着许琛，分别捕捉他的远景画面和脸部特写。
    陈柏坐在监视器后看回放，越看越搓着大腿觉得精妙。
    剧本上关于贺飞这一幕的描述只有短短几行，说得好听是留白给演员自己发挥，说得直白点就是无关紧要随便写写，因为后期镜头可能都聚焦在林一身上，贺飞只是个附属品。
    这些情况很常见，甚至有些入行很久的演员都会因为太长时间没有互动而短暂地出现情绪和表演空白，可是这个叫许琛的新人却很不一样。
    ——他几乎是从开机的那一刹那，就把自己变成了贺飞。
    画面一开始，是许琛从修车场走出来，一脚踢开脚边的易拉罐。他垂头给自己点了根烟，蹲在街边无所谓的四处放空。
    而后突然之间，他有些不自然地撇开了视线，几秒后又再次不可自控地朝前望去。
    烟依旧被叼在嘴巴里，半晌后跟着一个猛地眨眼回神的动作——
    那是手指被燃着的烟烧到后的反应。
    其实动心的瞬间依旧是有些老旧的一瞪二呆三惊艳套路，但许琛却自己加了些微妙的动作细节进去，观众几乎可以清晰地看出他的情绪变化。
    贺飞猛得吸了一口后把烟头碾灭在地上，拍了拍自己的衣角和裤子，双手插兜地朝前走，边走一边偷偷地调整表情，看到林一被自己吓跑后不解地挠挠头，露出了一瞬间的茫然。
    这是一段非常完整的表演，所有的神态动作都很有层次感，甚至连会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小混混贺飞摆出了一个自认为“很帅很有男人气概”的姿态去面对林一，却不成想反弄巧成拙。但又恰恰是这份笨拙的“青涩”给贺飞这个人物赋予了立体性和鲜活感。
    包括楚瑶表现出的讶异惊愕与落荒而逃，若是仔细对比就能看出，完全是在许琛压迫之下的条件反射。毕竟，那一刹那的瞳孔缩小，骗不了人。
    浑然天成，流畅自如。
    就算是导戏十几年的陈柏，也不得不承认，处理得十分精彩，他舍不得剪。
    —
    一条即过，今晚便也没有许琛的其他戏份了。他帮着摄影组搬了搬设备，回到自己的位置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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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旁边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你看了最近公司人事变动的邮件没？”
    “看了看了，高层基本大换血，那位今年才二十三啊，做事这么雷厉风行也太牛批了吧。”
    许琛偏头看了一眼，认出是楚瑶身边的两个生活助理，平日里专门负责她的饮食起居。这会儿人在拍戏，有另外两个工作助理从旁协助，他们自然便得了空。
    “年轻怎么了，季家就这么根独苗，以后集团整个都是他的。他这次回来竟然来咱们传媒分公司，我才觉得奇怪呢。”
    “有钱人谁知道呢，大概是想历练历练？”
    “会不会是看上咱们楚瑶姐了？”
    “嘿嘿嘿。”一个小助理笑得促狭，声情并茂地说道：“剧组危难时刻大手笔注资，从公司老板摇身一变成最大投资人，这不就是小说中最常见的清纯女明星和霸道金主之间的套路吗？”
    “.......”听到这里，许琛面无表情地勾了勾嘴角，选择麻利地拉起背包拉链，远离桃色八卦。
    “关你屁事啊。”他这样对自己说。
    此时的博华传媒大楼，三十层总裁办的灯光还没暗去，季斐刚下视频会议，又按下手边的电话，通过快线把于文皓叫了进来。
    “和欢颂影视的项目跟进得怎么样了？”季斐捏了捏眉心，拿起搁在手边的一份文件。
    “刚才张董打电话过来了，确认愿意作为联合出品人参与我们的电影项目，而且数额比之前多了八千万，我明早就派人备礼去欢颂。”
    季斐淡淡点头：“让法务部开始拟合同，周五再和张董约个时间见面，这周就把项目定下。”
    国内的影视娱乐如今正呈烈火烹油之势，各类影视制作、艺人经纪公司层出不穷，但最顶尖的超一线娱乐公司却只有三家——博华传媒，冠影娱乐和欢颂影视。
    博华传媒隶属于博华集团，在电影领域独霸一方，连续数年制作了很多口碑上佳的票房奇迹，并且多次在国际国内斩获大奖。
    再加上背后有总集团做支撑，不论是资本还是品牌形象，都算得上是圈内老大哥。
    冠影娱乐则走得却是完全不同的路线。秉承着“娱乐至死”的理念，公司旗下有数不清的艺人，一波接一波地往圈内输送着新鲜血液。
    这几年冠影凭借网剧、持续曝光以及营销通稿成功捧出了好几个流量花生，发展势头生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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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博华却在彭伟国的领导下走了歪路，大量投资资本逐渐被冠影蚕食，在电视剧市场上，隐隐有落于下风的趋势。
    欢颂影视的张董这次同意合作，估计和季斐存了同样的心思，想杀一杀冠影的威风，扳回一成。
    “好的。”于文皓垂眼应下，见季斐签好了手中的东西，这才将另一份文件递给他：“这是您要的《十年》拍摄日程安排。”
    季斐伸手接过翻阅，越看眉头越紧。
    半晌，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开口道：“这周剩下的日程是如何安排的？”
    于文皓将平板递过去。
    季斐扫了一眼，低头看着拍摄计划：“将后天上午11点的电话会议改到下午两点。”
    “顺便再定一车食物冰饮。”
    于文皓有点不解：“老板，您这是要.......？”
    季斐搁下手中的钢笔，他的手指修长漂亮，在灯光下似乎还能看见其上淡青色的血管。
    “探班。”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走走剧情。下章就来探班！
    某小助理歪打正着发现华点。
    掉头就走的许某人：我醋我自己。
    感谢在2020020910:02:05~2020021011:23:4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深水鱼雷的小天使：攸宁5个；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狐一一、茶沬、一只MONBEBE、胡萝卜阿绿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小祖宗30瓶；恪妡10瓶；夏殇之裳、克里斯、徐徐图之_、34106151、江潆、林鱼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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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章第八章
    外界对今年的当红流量沈一鑫的评价很高。
    ——长相帅气，演技上佳，更难得是那股与年纪不符的内敛稳重。
    许琛神色自若地喝着清爽的绿豆汤，倒是坐在对面的关寒耐不住性子，一直偷偷斜眼往前瞄。
    “你怎么回事？”沈一鑫的声音再一次响起，就算是刻意压低也掩不住其中的愠怒：“啊？说话！”
    “沈、沈老师对不起。”小助理被吓红了眼，嘴唇抖得哆哆嗦嗦地道歉。她是剧组昨天新调给沈一鑫的生活助理，近身的事务处理轮不上她，便被打发去做些订餐跑腿的琐碎小事。
    可没想到，头一回买早餐就闹出事儿了。
    “我不是交代过了，任何饭食里都不能有葱，润喉的冰糖雪梨不能太冰，你这样我怎么吃？！”
    “你脑子是在放在开水里烫过吗？”
    “对不起对不起。”小助理弯着腰连身道歉，端起桌面上的白米粥：“等会有早戏，不然沈老师你先喝点粥垫垫肚子，下次我会.......”
    “我都说了不吃了！”
    “吧唧——”
    一声低呼伴随着什么东西摔落在地的声音。
    许琛闻声回头，只见还冒着热气的白米粥泼了满地，小助理捂着手背站在一旁，面色惨白。
    想必是闹出的动静有些大，沈一鑫理了理衣服从位置上站起来，清着嗓子说道：“没有下次了，你现在就跟着我去结薪酬吧。”
    直到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出酒店餐厅，一旁的服务人员才敢走近来收拾残局。
    “哇哦。”关寒捂着嘴巴作惊讶状。
    许琛挑了挑眉，没多做评价。
    不过显然关寒来了兴致，凑过来压低声音小嘴叭叭：“这是第二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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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不明所以：“什么？”
    “琛哥你也知道，最近天热的要命，人多杂乱的，总会有人入戏慢。昨个儿他有一场群戏，某个群演没跟上戏的节奏，NG了一次，他不得不重新说上好长一段台词，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关寒挤着眉毛：“你猜猜？”
    许琛转回头继续喝汤：“不说拉倒。”
    “琛哥你是真的冷酷。”
    关寒四处看了看，跟地下党秘密组织街头似的说：“他当场只是黑了脸，结果当晚，就昨个晚，那个群演就被制片人踢出组了。”
    许琛“啧”了一声，抬手拍拍关寒反扣在脑后的帽沿：“......以后出去别逢人就说这事。”
    “哎哟我哪敢呐，前脚爆料后脚就得被雪藏。”
    关寒这话虽然有些夸张，但却很在理。
    ——与他们这种无人问津的十八线不同，沈一鑫现在是冠影力捧的对象，很多本子都是先递到他手上，他不要的资源才有机会往下流。
    看今早这架势，想必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既然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任何负面爆料流出，那说明肯定有专门的团队负责压着。
    撞上这种场面，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又东拉西扯了一会，两人清理好早饭残余，便径直去往化妆间做造型。
    许琛坐下掏出手机一看，屏幕上竟然有好几条未读的微信消息。
    还全是昨晚上大半夜发来的。
    [秦二：“老许你必须看这个。[/图片]”]
    [秦二：“救命啊我操，哈哈哈哈啊哈哈哈我笑到方圆几里垃圾开始自动分类。”]
    [秦二：“靠，笑过头，手机砸脸了。”]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38

    “.......”
    秦骁发来的图，是许琛小时候随团参加少儿艺术表演的照片：他穿着夸张的红衣白袜，顶着一张猴屁股脸，眼睛被扎紧的头发吊成丹凤状，盯着镜头还特炯炯有神。
    几分钟之后秦骁才又发来一条微信：“得，给老子砸流鼻血，睡了，你好好演你的张飞吧。”
    “张你妈。”许琛忍不住笑，劈了啪啦打了几个字过去：“老子演得叫贺飞。”
    也不知道秦骁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拉出这张图的，许琛看着图上笑成菊花的自己，拇指在屏幕上停顿许久，最后还是顶着小号随手发了个微博。
    【Xheybsisn：头皮疼。[/配图]】
    —
    “诶诶诶，等会是沈老师和那个许琛的戏诶。两个大帅比对戏，场面一定超刺激。”上午的戏开拍前，几个工作人员围在一起聊天。
    “说真的，那个许琛的脸真够可以的。”
    “有什么刺激的，我们哥哥稳压新人好不好。”
    “许琛也演得很好啊！而且我觉得他帅得好有味道，每次一拍到他，我根本就挪不开视线。”
    “我也是我也是！！”
    “等着瞧吧，我们沈老师的演技可是受过各大媒体赞誉的，一个小透明哪里能比得上。”
    前几天的拍摄其实还挺顺利，除了跑龙套的群戏，大部分时间里许琛都在和楚瑶对戏。
    两人的对手戏相对也简单，除了偶尔会因为道具以及走位问题重拍，演员方面基本没出过什么岔子，眼神到位，台词流畅，配合得恰到好处。
    他的演技也慢慢得到了部分人的认可。
    剧情发展到这个时候，许琛迎来了和沈一鑫的第一次正面对手戏，取景地在街边的一家便利店，场务等人正忙进忙出地收拾现场。
    这场戏很重要，可以说是两人差距的放大点——贺飞再次出言挑衅，陈淮冷静应对见招拆招，暗藏的情绪相当激烈丰富。
    场记板扣下，拍完前面陈淮收银整理货架的部分，就到了贺飞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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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门时伴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响。
    陈淮视线不舍地从书本上移开：“欢迎光.....”
    “周末也学着呢？”本就低沉磁性的声音还带着倦倦的鼻音，入耳后全是漫不经心。
    贺飞抱着个灰扑扑的篮球，随手就从面前的货架上抽了一根巧克力棒，混兮兮地抛弄着。
    四周不约而同地有些安静下来。
    陈淮放下书走到收银台后边，双手撑在桌上，抬头直视贺飞：“一块。”
    贺飞偏过头，隔着两排货架和他沉默地对视。睫毛很长，乌黑黑地压下，明明脸上没什么表情，却无端地令人觉得压抑。
    “卡。”陈导皱眉：“小沈你眼神别躲闪。”
    演这种对峙戏码，且不论演技到底如何，最讲究的就是一个气势，可不过是没台词地对视了几秒，沈一鑫竟然先一步移走视线。
    许琛看了眼脸色微变的沈一鑫，转身退回到便利店外，准备重新走第二条。
    “那我不买了。”贺飞把巧克力丢回货架，稀里哗啦地带倒一片。
    陈淮没有接话，而是弯腰拿去脚边的货篮，面色淡定地绕开贺飞朝前走。按照剧本设定，接下来他只需要冷静地拆穿对方，戳破他色厉内荏的表象并予以反击就行。
    沈一鑫很有自信。
    上次只是他没做好准备，这一次......
    “嘭——”
    货篮被拍落，贺飞一脚踩上边框，轻轻地歪了一下嘴角：“你最好离林一远一点。”
    “她是我女朋友。”
    分明是很简单的台词，但配合许琛嚣张跋扈的表情以及语调，他就像是一只气场全开的雄狮，对侵入他领地的其他生物释放出了压倒性的气势。
    怎么回事……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40

    沈一鑫看着那双黑色的眼睛，半天都没动静，更准确地来说，当对方踩上货篮，没完全按剧本走的那一瞬间，他就忘词了：“你......”
    全场静了一拍，陈导和一旁的摄影师看得很明白，许琛的即兴发挥根本没问题，甚至有助于彰显人物特性，问题出在沈一鑫身上。
    他被完全压制了，根本接不住许琛的戏。
    现场的气氛开始有些古怪，后方的人群传来窸窸窣窣的低声议论。
    “卡。”陈导扬了扬手，正蹙起眉头斟酌着如何开口时，沈一鑫却先一步说话了。
    “对不起啊导演。”他分明恼得牙痒痒，却还得捂着肚子有气无力地假装道歉：“我有点不舒服，今天的戏能不能推迟？”
    见状，他的助理小队们一个箭步从工作人群里把自己□□，很是配合地解释：“沈老师他从今早开始就没吃过东西，实在是太影响发挥了。”
    “就是就是，天又这么热......”
    身体出毛病了，总不能还强压着别人对戏，陈柏点了点头，让沈一鑫先回酒店休息，原定的后续拍摄场次按顺序往前补上。
    许琛跟着下了戏。
    烈日炙烤大地，扑面而来的气流都烫得吓人，他用手腕蹭了蹭额角，却还是有汗水顺着脸颊淌到了下巴上。
    离休息区还有七八分钟的路程。正当许琛觉得自己的头皮随时可以去做荷包蛋实验时，一截细白的手腕出现在他眼前。
    “给你。”
    楚瑶手中是一包湿纸巾，助理站在身后，替她撑起一把黑面星空底的遮阳伞。
    “你演戏很特别。”她唇边挂着淡淡的笑，眼底一片真诚：“真的不是科班出身吗？”
    “不是。”许琛笑着伸出手去：“我本科学建筑的，瞎给人建房子。”
    季斐来到片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
    许琛站在阳光下，一身简单的校服勾勒出恰到好处的比例，利落明晰的锁骨，突起的喉结，眉眼上扬，嘴角浅淡的弧度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矜傲。
    他向来都是这样，好看得张扬又不自知，极短的头发更是将他五官的优势显露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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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起来的时候，瞳孔又深又黑，眼梢上扬，像是晨光里藏着万千闪亮星辰。
    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
    只不过.......
    视线再往旁边移，周遭空气陡然一滞。
    站在一边的于文皓偷偷觑着季斐的脸色，忽然心领神会，转头便喊人过去通知。
    “谢谢.......”
    “瑶瑶姐！”
    你字还没出口，就被一句大嗓门给嚎回肚子，那包湿巾也一个不稳地掉到了地上。
    一个高个小胖气喘吁吁地跑来，撑着膝盖连话都说不清楚：“季，季，季.......”
    许琛：“什么鸡？哪有鸡？”
    “不是鸡啦，是季！”小胖脸涨得通红，顺过气来飞速指着后边：“瑶瑶姐，季总来了，就在那！”
    许琛下意识地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也许是天气太热，季斐一身非常简单的装束，白衬衫西装裤，发型干净利落，清贵冷感到极致，毫无波动的目光正落在这个方向。
    孽缘。
    不，恐怕“孽缘”这两字都没办法完美概括他们这一周如此高频率的见面。
    许琛掉头就想走，这时身后小胖助理又猛然炸出一声吼：“哇！有啤酒和冷饮！”
    许琛：“.........”
    作者有话要说：别看沈在最近几章的戏份有点多，他可是引起琛哥和玉总关系突破的重要人物，所以他的线必须走完。
    大家最近不要养肥我哦，如果养肥的话，就会错过接下来连续高能的五章了。（骄傲地叉会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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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9章第九章
    十分钟后，许琛捏着一罐啤酒站在应援车不远边的树荫下，觉得自己如果有上辈子，那肯定是渴死的，一看见满车的冷饮，竟然连腿都迈不动。
    “连樱桃味的冰淇淋都有，我眼睛挑花了。”
    “季总仗义！千里送福利！”
    小胖助理那一嗓子直接嚎炸了整个剧组。
    几百号人浩浩荡荡全出来了，更因为季斐的现身而显得格外躁动。陈柏索性就放了两个小时的假，大家三三两两围作一团，聚众八卦。
    “啊啊啊啊啊嗷嗷真的太他妈帅了，你们说季总会不会是混血？听说好像上周才从国外回来。”
    “肯定混了！眉眼深邃得要命，不行，我太吃这种颜了，看一眼心肝都在颤！”
    “但是气质实在是太A太冷太贵公子了，跟活在天上似的，我完全不敢上去搭话.......”
    “真的A到爆炸，太绝了！！为什么有钱又帅到没天理的男人永远不属于我！”
    “.......”
    大概是温度实在过高，许琛有些躁得摸了一把自己的寸头，踢开脚边几颗碎石。
    小石子轱辘轱辘地滚了几圈，在一双黑色皮鞋的脚边停下。季斐简单打点交代一通，竟然不回车上休息，而是抬脚往树荫下走。
    “季总。”许琛有些不情愿地往边上挪半步，点头打了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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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放眼望去，前边能遮阴的几棵树下基本都已经站满了人，只有他头顶这棵瘦不拉叽的“半成品”，还勉强能再容纳一个人。
    季斐“嗯”了一声走近，两人并排站着。
    许琛这时候才发现他手中拿着罐和自己相同的冰啤，一下没忍住：“这个还挺好喝。”
    季斐转了转易拉罐。
    他的手指干净修长，骨节分明，分明只是简单施力勾住瓶身，也像是在把玩艺术品。
    “确实不错。”
    季斐伸出手：“碰一个？”
    喝酒，游戏，男人建立友谊最快的两种方式。
    空气中微妙的气氛骤然消散，许琛笑着和季斐的酒罐轻轻撞了一下：“来。”
    蝉鸣嘶哑，身前是阳光头下细碎的光斑。许琛闻到身边空气中弥漫开一股很浅淡的味道。
    高中的季斐身上总有淡淡的柑橘果香，现在闯入鼻腔的却多了一些雪松冷香，清雅悠扬，闻着连皮肤上的热意都褪去许多。
    “片场环境怎么样？”
    季斐轻轻抿了一口，很是随意地问道。
    原来在这等着呢。
    许琛本来还有些纳闷，季斐怎么会有闲心和自己这一无名小卒站在大树下聊天，看来是下基层开展考察工作，随机抽中了“炮灰许先生”。
    许琛想了想，表情真诚地答：“挺好的。”
    季斐依然看着他，狭长的眸子里一片幽深，瞧不出来对这个答案到底是满意还是不满意。
    “........”老板这题我真的不会。
    许琛梗了半天，干笑一声继续说：“就都挺好的，酒店挺好，伙食挺.....啊，陈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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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地捕捉到了正往这走来的陈柏，心里打着小算盘，打算完成交接就趁机开溜。
    陈柏拍戏时要求严格，私下里却是个很好相处的人。他手中举着一个小风扇，连声应着就到了两人面前，笑着打招呼：“好啊好啊你们好。”
    “老远就看见你们了，真是特别引人注目啊。”
    季斐嘴角有淡淡的笑意：“谢谢陈导。”
    “诶......季总你这话说得太客气了。”陈柏回头指了指还排着长队的应援车说，“这么大一份探班礼，应该是我们整个剧组感谢季总才是。”
    季斐：“你们拍戏辛苦，这些反倒是小事。”
    陈柏越看这个风度翩翩的投资人越顺眼，笑得更慈祥了：“季总等会打算如何安排？下午还有几场戏，如果季总想看，我先让人准备一下。”
    季斐低头看了一眼腕间的手表：“半小时之后就得回公司，陈导不用费心安排了，我自己来回走走看看就行。”
    许琛觉得目前话题发展势头很不错。他看似安静地站在一旁，时不时还会送上一波表情诚恳的点头附和，实际上根本没听两个人在说什么。
    忽然之间，他的手臂被重重地拍了一下，陈导语重心长地嘱咐道：“那行，这事就交给小许你了，务必要向季总展示我们片场的良好面貌呐。”
    “.......？”等等等等。
    许琛一时没明白这话什么意思，满脸疑惑地问：“什么交给我了？”
    没想到陈柏听了这话，表情比他还疑惑：“你刚才不是自己点头答应，要带季总参观片场吗？”
    ........操.啊。
    许琛再一次怀疑自己脑子被驴踢了。
    “走吧。”季斐口吻很清淡，利落截断许琛的话头，将他试图推脱的心思直接扼杀在摇篮里。
    最后两人还是一起四处转了转。
    穿过教学楼布景的长廊，踩着砖红色的塑胶跑道，期间季斐一直很安静地走在许琛身侧，听见他介绍起什么，就配合地点头，偶尔也评论一两句。
    越逛许琛越觉得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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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没有中间那八年，他又回到了当初下课无聊带小学弟逛高三教学楼的日子。
    就在他灵魂出窍的空档，突然被人拉了一把，季斐低低的嗓音从耳边传来：“台阶。”
    手肘被握住的感觉很奇怪，更何况季斐的手心还带着丝丝凉意，许琛觉得接触的地方冰火两重天像是要炸开。他背绷得直挺挺的，看着脚下那块还不足三厘米高的小矮阶：“.......哦。”
    季斐“嗯”了一声松开手背在身后，在许琛看不见的角度里，有些不自然地握了握掌心。
    片场并不算太大，南北方向各有出口，简单逛完一遍后，许琛下意识地就准备往回走，却听见身边那人说：“车就在前边等我。”
    “我该走了，你呢？”
    “......我？”许琛微怔，觉得这问题有点没头没脑，“我回去啊。”
    “.......那好。”季斐点头，却没有转身就走。
    他从裤袋里掏出了一块白色丝绸方巾，递给许琛，眼神落在他后颈上：“纹身贴掉色了。”
    许琛下意识伸手往后一摸，果然蹭了满手黑。剧组给他准备的五块十张批发贴纸，被汗一糊，现在估计什么形状都不剩了。
    他有些嫌弃地捻了捻指尖，却还是没打算接受那块看起来就价格不菲的手帕：“不用了，回去洗洗就成。”
    季斐：“先擦擦吧。”
    “不用这么麻烦......”许琛向来大大咧咧神经粗，更何况他确实也觉得这实在算不得什么。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
    “你为什么......”季斐抿了抿嘴，似乎在斟酌着用词，“不过一块帕子而已。”
    对啊，不过一块帕子而已。许琛也有点没明白，季斐为什么突然这么坚持。
    季斐看着对方默不作声的神态，轻哂一声，直接将手帕放进了对方掌心，语调冷得和冰茬子一样：“不想要就丢了吧。”
    说完后便掏出手机转身离开了。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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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这是。
    许琛发现自己最近处在懵逼这种情绪中的频率非常之高。他虚虚握着那块素净雅致的手帕在原地呆了一会，再回神时“罪魁祸首”已经走远了。
    季斐正握着手机说着什么。
    介于少年和男人之间的年纪，身形利落流畅得出奇，举起的手臂和微抬的肩膀形成漂亮的弧度，衬衫下是掩不住的肌肉线条，像凌厉的刀锋。
    黑色的宾利出现在路口，于文皓下车，微微弯腰打开车门。
    季斐手指搭上车边框，但却没有立刻坐进去，而是脚步微顿，回头往身后看过来。
    马路两边传来喧嚣人声，有摆摊在街边卖饰品手机壳的商贩，排队进组的群演和提着咖啡吃食步履匆匆的助理。中间分明隔着汹涌人潮，却依旧在第一时间里对上了视线。
    黑沉沉的眼睛，像是藏了整个浩瀚宇宙，带着些让人无法辨清的情绪。
    但总之不会是高兴。
    于是——
    许琛条件反射就是一蹲。
    神经病啊你。
    蹲完他才回过味来，目送老板上车你心虚个屁。许琛佯装淡定地拍拍鞋面整整鞋带，站起身来又是一条酷盖。
    事情都已经急转直下成这副德行了，他便不再继续客气，直接用那块手帕擦净手心，一边往回走一边清理脖子后的“惨状”。
    这家伙用的什么香水，还怪好闻的......
    下午并没有他的戏，一路回到片场，许琛和工作人员打好招呼，就准备回酒店休息。
    需要收拾的东西并不多——水杯、剧本和几支不同色的荧光笔，他习惯性向里一抓，卷着拎起，却忽然听见“啪嗒”一声。
    转头一看，地上竟然有一个黑色的小盒子。
    四四方方，挺小巧，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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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弯腰捡起，朝正在一旁搬摄影轨道的工作人员问道：“潘哥，这是剧组发的？”
    “咋可能嘛！”潘小哥抬头瞄了一眼，大咧咧地用满口东北话表示否定：“咱剧组发东西都喜欢用大红晒的，贼拉喜庆。”
    “是吗？”许琛小声嘀咕一句，想了想，还是将小黑盒一起收进了包里。
    酒店离片场不过两三分钟脚程，大厅右边的通道里，有三台并行的电梯。
    许琛单肩背着书包，左手插在裤兜，右手点着屏幕浏览未读消息，在经过电梯口时手腕向外一翻，手机顶角按亮开关。
    叮铃。
    一号电梯门左右敞开，他迈步进入。
    紧接着，又是一声叮咚声响，有模糊的骂骂咧咧传来，却恰好被截断在关合的电梯门外。
    “这破电梯怎么这么慢！”
    “靠！整个片场的人都在，就他妈我不在！我不在怎么给季总留个好印象！！”
    “沈老师您先别气，说不定季总还没走......现在还来得及......”
    “你大爷的，那姓许的小子绝对和我命里犯冲，也不找个镜子照照自己，没人认识的老腊肉，这辈子都出不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八年了你还没忘记人家身上的味道，琛哥你要清醒一点。
    ［通知：高能碎片1已掉落。］
    第10章第十章
    许琛是被孜孜不倦的手机铃响吵醒的。
    昨晚熬夜到三点，今天又跟打仗似的忙了半天，他一冲完澡就开始困。可明明感觉才刚睡下没多久，这会儿天竟然都已经黑了。
    闭着眼睛摸到手机，他连来电是谁都没看清，就嗓音沙哑地“喂”了一声。
    一道怒气冲冲的声音直冲耳膜：“许琛，你好大的架势！电话电话不接，是要我亲自去片场找你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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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哥。”他撑着身子坐起来，把手机拉远，直到噪音略微消停，才重新收回到耳边：“我刚刚在睡觉......没听见。”
    王文“呵”了一声，火气不减，甚至还越烧越旺：“我送你进组是让你睡觉的吗？！大街上那么多垃圾堆你怎么不去睡？！演个没戏份的炮灰还能给我演出麻烦来，你牛逼啊许大爷。”
    许琛莫名其妙地挨劈头盖脸一通骂，脾气也有些压不住，憋着火哑声道：“我哪给您惹麻烦了？”
    “你今天上午拍戏怎么回事？怎么的，长这么大终于有机会演戏了，所以要把看家本领一股脑得瑟出来是吧？”
    话已至此，这通“问罪”电话的来因昭然若揭。许琛脸上没什么表情：“我只是正常演。”
    “演个屁你演！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影帝还是顶流？人家有本事把你的镜头删到一秒都没有！搞不清自己几斤几两还连累我挨上头骂。”
    “你好好反省反省吧！”王文丢下一句结语，随后又用极为漫不经心地口吻提道：“哦，对了，上头扣我的奖金，就从你的片酬里补。”
    电话里传来嘟嘟忙音，许琛靠在床头，右手拇指依次按向手指关节处，发出“咔咔”几声轻响。
    毕竟一直竖着中指，还是有点儿累。
    他把手机随意地往被子里一抛，又闭着眼倒了回去。可这一次，纵然面上再怎么云淡风轻，五脏六腑里却仿佛燃起一团火，顺着他肚子上的伤疤，一路烧进他的脑子，烧得他痛苦又憋闷。
    父母并不支持他当演员。
    高二分班时私自选了文科，接到消息的许父震怒，当天就从巴黎飞了回来。两人针尖对麦芒大吵一架，最后以许父心肌炎发作，许琛屈服收场。
    如果没有一年前那场汽车追尾事故，他现在也许依旧遵从着父母的安排，在华城顶级的建筑公司里做工程设计，而不是甘愿放弃唾手可得的名气与财富，从零开始，踏进娱乐圈这个名利场。
    当安全气囊弹出来的那一刻，许琛脑中只有一个念头：“操，这辈子居然连自己的梦都没追过，真是太他妈憋屈了。”
    可进娱乐圈的决定，再次遭到了许家爸爸许方林的强烈反对，话一如既往说得很绝：“你执意要去，可以，不要想家里给你一点帮助！我不想我和你妈的生活被搞得一团糟。”
    “等你在演艺圈里混得头破血流，你就知道自己有多幼稚。”
    他还记得那时候自己的回答：“头破血流也是我自己选的，不会后悔。”
    “......”
    许琛在床上翻来覆去，却始终无法再次入睡。他烦躁地掀开被子，想去给自己倒杯水。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49

    晚上倒是有些意外的凉爽。
    夜风吹动窗边白色的纱帘，如水月光倾泻，顺着地板攀上桌沿，台灯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许琛咕咚咕咚给自己灌下一杯水，转身看见了放在桌上的黑色盒子。
    鬼使神差的，他放下杯子走近。
    小东西瞧上去并不贵重，但却有个很别致的银色锁扣，“啪嗒”一声打开，里面是——
    一张黑底白画。
    墨色底图上，白色笔触点出无数光斑，碎碎点点连成一片，铺成绚烂的漫天星河，瑰丽又虚幻。
    那是远处聚光灯的照射。
    而在这盛大耀眼的背景之前，画面上寥寥几笔勾勒出的是.......
    “我......靠。”许琛不敢置信地把画拿近到鼻尖，提拉着眼角又看了看，一时之间完全想不出任何别的词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
    画上的人是他。
    是他这次定妆照的剪影。
    恍惚了好一阵，许琛才急急忙忙想起来要去找落款署名。只不过任凭他连盒带画翻了个底朝天，也再没找到其他东西。
    但他忽然就平静下来。
    之前满心满眼的燥意猛地被抚平。
    ——犯不着生气。
    ——破人破事不值得。
    这不是还有人看见他了么。
    —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50

    事情的后续发展比许琛想得还要简单粗暴。
    那场对峙戏直接被删了。
    陈导本来对此也颇有微词，但架不住副导演和监制的轮番轰炸。冠影高层都亲自出面了，实在没必要为贺飞这样一个小角色影响了后续宣发。
    毕竟娱乐圈的规则就是这样。
    弱肉强食。
    会找妈的孩子有奶吃。
    许琛倒是有些令人意外的淡定。在高质量地走完“派手下小弟围着喊大嫂”、“有事没事制造巧遇”以及“喜欢她就要欺负她”等作死神剧情后，他的戏份转眼就到了最后一场。
    事实证明，主角光环这玩意儿很重要。
    贺飞以上的种种“霸总”行为，非但没能打动林一，反倒让她觉得害怕丢脸且不可理喻。
    这天，他又在学校停车棚里堵住了前来取车的陈淮和林一，两人亲近熟稔的互动让贺飞大为火光。又酸又妒又不甘心，一下没忍住便动了手。
    这部分可以算得上是全剧中第一个小高潮，此后贺飞正式下线，也宣告着男女主两人总算是捅破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感情发展进入了新的阶段。
    本来按道理，混混打学霸不该费什么力气。但很明显陈淮不是一般的学霸，挨了几下之后很快便熟悉了对方的套路，抓住机会连续反击，反而让贺飞乱了阵脚。
    开拍前最后的调试阶段，许琛和沈一鑫听从副导演的指示，准备简单再过一遍等会要用的动作。
    可走了还没两招，沈一鑫忽然后退几步，举着双手说道：“陈导，我觉得自己还是不太会打架，这几下怎么出，都没有许琛熟练漂亮。”
    许琛眼皮一跳：“......”
    闻言，陈柏抬头打量着面前两人。
    许琛个子高，身板也明显比沈一鑫更挺阔些。若真是拍起来，恐怕确实会如后者所言，在动作上很难保持漂亮不变形。
    这种关键桥段，必须保证主角的风头。
    “那行。”陈导点点头：“小沈你拍完正脸的部分，后面的动作戏还是替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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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又问：“小许，你呢？可以么？”
    许琛皱了皱眉：“......可以。”
    车棚中的灯光很是昏暗老旧，模模糊糊地隐约出人影的轮廓。随着导演的一声“卡”，三人走完了前面的文戏冲突，沈一鑫的替身上场。
    这个时候是陈淮的反击阶段。
    许琛微微调试着自己的位置，想尽可能让镜头卡住最佳的借位角度。忽然之间，背对镜头的替身有些微妙地动了动手腕。
    许琛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可还没等他来得及作出反应，小腹处突然像被象腿正踹了一脚。
    替身出手的时候居然没有收力！
    那力道大得惊人。他眼前一阵发黑，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才堪堪站稳。
    原书里这一段发生在晚自修后，但是剧组为了赶进度，实际开拍时间已经将近凌晨1点。光线黯淡之中，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了这种细节，还以为许琛的反应是他一如既往的高水平发挥。
    许琛舌尖顶了顶上牙，压住喉间的血腥。
    他原以为这大半年的摸爬滚打已经给自己造了一副佛系心肠，奋斗嘛，不就是这样，不被狠狠地踩几下，怎么往上爬。
    但直到今天，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
    自己好像没怎么变。
    靠。不服。怎么就是不服。
    他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想当初在高中，逃课打架什么事没干过。要是以为挨几下就能让他出丑，也未免太小看他了。
    他稳住步子，偏头啐了一口。
    依旧是贺飞的神态，丝毫没出戏。
    替身眼中闪过一丝稍纵即逝的恼怒，最后一个来回，竟然变本加厉，直接提膝顶上他小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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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过肩摔就把他甩进了车棚里。
    与此同时，整条戏漂亮地结束。
    粗糙的碎石磨入掌心，身体被不规则的车把车铃硌得生疼，许琛有些气息不稳，费了点力气才从地上站起来。
    有人却在一旁幸灾乐祸。
    陈柏才刚示意这条过了，沈一鑫就说起了风凉话：“哎呀呀，这亲身上阵的效果可真好，小许你没事吧？演得太棒了，换我肯定不行。”
    说着还象征性地鼓了两下掌。
    好话歹话全让他一人说了。
    许琛看着那张被媒体称为“端正大气”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厌恶刻薄，半晌，微微垂眼，眼底情绪晦暗难明。
    “小许你还好吧？”陈柏有些关切地询问。
    “能有什么事啊？人替身可都是专业的。”沈一鑫急着打断：“陈导我们赶快把接下来的镜头补拍完吧，大家也好早些收工回去休息。”
    “........”陈柏顿了顿。
    确实还需要几个陈淮正面露脸的场景用于后期的剪接，林一的部分也还有收尾片段没有完成。
    而两人的身价是十个许琛都比不上的。
    “好吧。小许你回去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和就我说。其他人准备准备，我们把最后的部分拍完就收工！”
    片场再次忙碌起来，没人有空管他。
    “最后一场戏这样收尾，挺难忘的吧。”走出人群的时候，沈一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边，口中是不冷不热的讽刺：“在这个圈子里混，最好他妈识相点，给老子搞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
    “啊趄——”
    许琛突如其来地打个喷嚏，接着又很是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沈一鑫觉得莫名其妙：“？”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53

    “抱歉。”许琛低下头，借着身高优势搭住对方的肩膀，语气冰冷。
    “我对烂人过敏。”
    颀长的身体陷在平凡简单的白色校服中，许琛勾了勾嘴角，眉宇间全是漫不经心的张扬与漠然。
    像是猎鹰在俯瞰自己的囊中之物。
    他晃了晃手中的手机，劲瘦的指节在灯光下衬得冷白：“对了。”
    “沈先生刚才说的，每个字我都录下来了，如果不想明天上头条，就给我道歉。”
    作者有话要说：许某人表示：“当年我在二中当校霸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凉快呢。”
    许.人狠话不多，打脸亲上阵.琛
    ［高能碎片掉落2］
    __________________
    看到有小天使在猜送的是什么，戒指是肯定会有的，但是现在对于琛哥而言最重要的不是戒指，而是认可。
    小季懂他的啦，这是什么绝美贴心军大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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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1章第十一章
    凌晨1点40分，许琛给自己剥了颗糖，站在人烟稀少的马路边上等红灯。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54

    心情算不上愉快，但倒是也不坏。
    毕竟沈一鑫当时又惊又怒，还要被逼着连说三遍“对不起”的吃瘪黑脸神情，实在像是活生生吞了一百斤大蒜。人设要是垮了，对一个上升期的当红小生来说，那可是顶天的大事。
    他没办法像沈一鑫那样张狂，什么都不顾地直接下手，那也就要从心理上狠狠打回去。
    绿色的行人灯亮起，许琛迈开步子。
    一秒后。
    “嘶——”空气中响起一口倒抽凉气声。
    腰侧和手臂都传来不同程度的剧痛，手掌处火辣辣得像有万千蚁虫撕咬。许琛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老坏的机器人，动一下就有零件叮叮当当响，随时准备报废。
    在要命还是要睡觉之间犹豫了几秒，许报废机脚尖一转，还是决定去给自己买点油。
    酒店后街有一家711便利店，24小时营业，平日里人满为患得夸张，排队都能排到街口去。
    许琛跟着记忆走了五六分钟，没能看见亲切的红绿色牌子，倒是先看见了一个怪里怪气的摊子。
    灰黑色的，还挂着一副神奇的对联。
    上联：“你一块我一块。”
    下联：“摊主明天就发财。”
    横批：“行个方便。”
    “......人才呐。”许琛额角微抽。
    话音刚落，人才本才就突然出现在他眼皮底下。摊主热情高涨地扯住许琛往摊边拖，拔着嗓子推销：“嘿，小兄弟，来来来，来挑挑。”
    “都是良心货！这年头还能上哪头找去啊！”
    摊面上摆着一大堆的花花绿绿的小东西，被六七个小格隔开，标价大多都在一块到五块之间。
    “我这做得都是亏本的生意，买到就是赚！”老大爷一大把年纪，话倒是一套套的：“看看这个钥匙扣，是咱们男人就必须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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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伸手进口袋：“多少钱？”
    “我就知道小伙子你识货。”大爷笑得满脸褶，伸出三根手指：“三块。”
    许琛摸了半天只找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元纸币，递着给过去。老大爷一看，脸立刻垮了：“这才第一单生意，找不开啊这。”
    “那算了......”
    “别别别别别。”还没等许琛说完，摊主不知道从那里扒拉出两枚符包，连同那个钥匙扣一起，地塞进许琛手里：“拼单拼单！姻缘符，年轻人现在都爱用这个！！绝对灵！”
    [五秒就能遇见你命定之人]
    许琛“嗤”了一声，这玩意儿居然会有人信？
    现在半夜三更的，还命定的人，能再有个大活人出现就感天动地了。
    他把钥匙扣和符包一股脑儿塞进裤兜里，准备赶快找到便利店然后回去躺尸。
    大概是闲的无聊，又或许是想证明唯物主义科学发展观的正确性，许琛走了几步，突然脑袋一抽地慢吞吞开始数数：“1、2......5！”
    看吧，前面根本就.......
    居然真他妈有人。
    夜风夹杂着黏腻的潮湿气息，昏黄的路灯分割出明暗两个世界，季斐站在那片朦胧的光影里。
    白衬衫并不像几日前那样严严实实地扣到喉结，顶端有些松松的散开，平直的锁骨线条若隐若现。他斜靠在车门上，一条腿微屈，仰头不知道正看向哪里。
    也许是四周太过寂静，轻微的脚步声都能引起注意，男人偏头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许琛心脏突然跳得厉害，那道目光太有侵略性，黑沉沉得像是深渊。他下意识就想走，不料刚迈出一步，就控制不住地往前趔趄。
    丢人吗，就问你丢人吗。
    这是要给人表演平地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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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在心里疯狂自嘲，面上表情倒是依旧淡淡。他稳住身形继续往前，不想让对方看出自己的不对劲。
    不料下一瞬，空气中传来微微的震颤。
    有人低着声音喊他：“许琛。”
    “你的手是怎么回事？”
    —
    十分钟后。
    当许琛站在药品专区的货架前，肩膀距离季斐的肩膀只有不到一个拳头的距离时，他脑子还没回过劲来，有些呆滞的沉默着。
    不是，怎么就一起在这买药了呢。
    投资人对麾下小炮灰这么尽职尽责的么？
    季斐正在选东西。
    他低着头，鼻梁很高，头发背着整齐梳向脑后，眉头微微蹙起，是安静又专注地样子。白织灯的冷光落在他头顶，像是揉了一层淡淡的釉光。
    许琛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抿了抿唇，还是没忍住：“季总怎么这么晚了还在这？”
    季斐指尖有稍纵即逝的滞顿。
    “在附近有点事。”
    不过很显然他并不想多提，将选好的绷带放进提篮中后偏头看过来：“身上有受伤的地方吗？”
    许琛下意识就答：“.......没有。”
    季斐目光静静的，半晌，转头拿起货架上的红色药油：“算了，那就都买。”
    “........？”
    之后的付账环节，许琛也没能抢过主动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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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如今动作迟缓，手才刚摸到钱包，季斐的黑卡就已经递了出去。
    许琛看着眼前满满当当一袋子的药，忽然萌生了一种“被金主包养”的错觉。
    而这种错觉在季斐说出“去我车上”这四个字的时候，成功变成了惊吓。
    许琛扬着手就要拒绝：“季总，不用......”
    然而麻烦两个字还没出口，话语就戛然而止。
    ——季斐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轻缓又不容抗拒的力度。
    许琛：“！”
    分明是微凉的触感，他却觉得接触的地方烧得发烫，一瞬间头皮发炸就想要抽回来，却被不动声色地握得更紧。
    “别闹，你的手需要立刻包扎。”
    “去我车上还是去你那里，选一个。”
    闹......？
    靠。日。我他妈.......
    我两个都不选！
    许琛大脑彻底当机，感觉有点喘不上气。
    尽管很崩溃，但他却好像不得不被迫承认——曾经的小学弟季斐在分别的八年时光里迅速成长，彻底变了个模样。
    无论是带着凌厉气势的眉目，还是周身骄傲矜贵的气度，都在明白地强调着一个事实。
    他与对方之间的相处模式，发生了翻转。
    有。点。微。妙。
    像有猫爪子挠着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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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半天也没说话，季斐看着他被磨得发红的手掌，整个人挟着夜风的气息压过来，突然说道：“你好像很怕我？”
    嗓音沉沉，尾音上挑，云淡风轻的。
    “我干嘛怕你。”
    许琛哪里受得了季斐这样激他，头一昏，便呛声说道：“我是在想哪里比较方便而已。”
    季斐“哦”了一声：“所以是哪里比较方便？”
    操。被绕进去了。
    许琛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手掌，依旧挣脱未遂，半晌才小声逼逼道：“还是去我那吧，地方大点……”
    闻言，季斐轻轻地笑道：“行。”
    “你笑什么。”骨子里还是大少爷的许琛觉得实在有点抹不开面，一时便也忘了称呼。
    “想笑就笑了。”季斐压了压翘起的嘴角，嗓音轻哑：“走吧，抓紧点时间，我明早八点还有会。”
    掏房卡的时候，许琛破天荒的特别紧张。
    他拼命地回忆着今早出门的时候，换下的衣服有没有好好收好，会不会出现一开门就看见几条内裤的惨烈场面。
    “咔嚓”一声，门开了。
    许琛脑子一空，当即反手用手指抵住季斐的胸口，自己直起身体挡着门缝，飞快地往里看。
    被子，安全。
    衣柜，安全。
    也没有内裤，特别安全。
    许琛满意地挑了挑眉，转过身来一脸云淡风轻地推开门：“请进。”
    “一起进。”季斐一手提着购物袋，一手极为自然地握着许琛的手指，把他拉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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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门“嗡”地一声锁上。
    剧组分配的单人间不算太大，只有一张床，一张沙发和一张小桌子。
    季斐把许琛按在沙发上，又调好台灯，拖来桌边的转椅，两人面对面坐着。
    “这是怎么伤的？”他把袖口往上挽了两下，露出一截精瘦的手臂。
    这一套动作下来太过流畅，等到许琛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受伤的手已经放在了季斐的大腿上。
    艹。
    许琛呛了一下才说话：“不小心摔的。”
    为了让这鬼话更有说服力，他继续胡扯：“天太黑了，没看见台阶就摔了。”
    室内一下安静下来。
    季斐用镊子沾着酒精一点点地在为伤口消毒，卡进掌心的碎石细屑太多，在灯光下很是狰狞。
    酒精的灼热感刺痛着许琛的掌心，又似乎连着血管蔓延到了全身。他有些坐立难安。
    季斐在这时才突然开了口：“是吗？”
    许琛讪讪地“嗯”一声。
    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不过出乎意料的，季斐包扎的手法很是娴熟。消毒抹药一气呵成，他利落地剪断绷带，在末端打了个小结：“好了。”
    许琛松了口气，刚想收回手仔细看看，腰腹连着手臂就一阵抽疼。
    “操。”他一下没忍住。
    “我就知道。”季斐眉头拧起，倾着身子靠过来：“还伤着哪里了？”
    又是那阵好闻的木调浅香，许琛不动声色地往后靠，直到背抵上沙发才罢手：“真没有。我刚就是随便喊喊，喊着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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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脸面必须保住，挨打这种事不能说。
    可谁料季斐也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他没接话，左手直接覆上了宽大的校服衣摆，隔着一层布料贴在许琛的腰侧，正微挑着眉梢看他。
    像被火炭滚了一下，许琛冷不防一凛，肌肉紧紧绷住，吓得差点当场离世。他赶忙用那只尚健在的手按住季斐：“你、干嘛啊？”
    “眼见为真。”
    季斐薄薄的眼皮抬了一下，虽然没有再进一步动作，但手却没收回去：“你走路的时候，很明显姿势不对。”
    两人敌不动我不动地僵持了几分钟，鼻息交叠相缠，他这厢心虚尴尬，对方却大大方方。
    最终许琛选择了投降。
    “.......”行吧行吧。
    他突然就有点自暴自弃式的想通了——
    左右背上的伤口他自己也顾不着，免费苦劳力，不用白不用。
    许琛抬手直接将自己的上衣脱了：“腰上和背上可能也有点扭伤，其实我是滚下楼梯来着。”
    季斐却接不了话。
    他的心跳声砰砰冲突着耳膜，本来随意搭在椅背上的也手克不住地收紧。
    ——除了大片的淤青之外，腰窝上竟然纹着一只墨色的飞燕，沿着腹肌的沟壑和延伸的人鱼线，没入深处的阴影里。
    作者有话要说：小季同学总有办法把琛哥吃得死死的。回忆杀会有的，据我推测，大概就是下章吧:)
    最近拿到了季总的西装人设图！大家感兴趣可以去我微博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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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章第十二章
    昏昏浅浅的暖黄色灯光给许琛打上一层阴影，将他劲瘦流畅的肌肉线条显得尤其漂亮。配上那只精致展翅的飞燕，不羁又鲜活。
    每一下轻微的动作，都勾人的要命。
    但他本人则对此毫无知觉。
    “这也太他妈丑了。”许琛看自己腹部的淤青很是不满，侧着身子在桌上随便挑了个药膏。
    正准备拧开盖子之际，手背上却蓦地一重。
    季斐突然抬手，覆上了他的右手。
    对方手掌大而宽，骨节明显，指甲修剪得很干净，掌心干燥微凉。像猛地被静电刺中，许琛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季斐却先开了腔。
    喉头有些发紧：“我来吧，你躺下。”
    他手心轻轻地朝里握了握，极其自然地从许琛手里接过药膏，又取了一根棉签，向前扬了扬下巴示意躺下。
    季斐的眉眼锐利，五官深邃，不说话也不笑的时候，带着天然的冷感与疏离。但此时一双眼睛却黑得发亮，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由，像夹杂着暗涌的炙热岩浆，深不见底，无声却专注。
    许琛在其中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倒影，像一片羽毛直直坠进了深渊。
    然后，他“哦”得一声就乖乖躺下了。
    让别人帮忙上药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
    你明明很清楚地知道对方要干嘛，身体却控制不住的紧张。最致命的是，对方动作越是小心细致致，你他妈就越紧张！
    转椅的高度和沙发有些不匹配，季斐干脆撤了椅子，单膝跪在地上。清凉的药膏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淤青又酸又胀又麻又痒，明明已经有了心里准备，许琛还是在第一时间惊得弯起了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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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弄疼你了？”季斐立刻移开棉签，一边眉梢微微挑起，神色是有不作伪的关切。
    “........不是。”许琛僵直身子躺了回去，脸颊有些莫名其妙发烫：“你动作太轻了，跟.....挠痒痒似的，这谁受的了。”
    季斐轻笑了声：“行，那我用力点。”
    我靠。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好他妈……别捏。
    许琛果断选择了闭嘴，憋着劲看天看地看空气。刚涂上的药膏已经开始见效，肚子有些微微发热，他盯着天花板上的火警器，恍惚间出了神。
    太奇怪了.......
    季斐今晚的所作所为，实在太不符合常理了。投资人大半夜不睡觉在这替十八线上药，这事说出去都会被人嘲笑脑袋有坑。
    难道是梦游？
    神经，谁会开车梦游到几十公里以外的地方。
    他该不会是记起自己了吧？
    不不不，更不可能。
    当初.......狠话是自己撂的，这人之后一声不吭出国，不就是为了避开自己么。
    许琛在心里和小人争来争去吵来吵去个没完，直到季斐拍了拍他肩膀，才艰难拽回神思。
    “什么？”
    季斐：“翻面看看。”
    背上的伤痕比正面来得更严重，东一块西一块的，全是被硬物压划出来的擦伤刮痕。不同于病弱不见光的苍白，许琛的皮肤是很健康的白皙，却更显得此时的大片青紫触目惊心。
    棉签落在突起肩胛骨上，有些硬邦邦的低哑声音从上方传来：“都伤成这样了，还要硬撑。”
    “我又看不见。”许琛把头埋进臂弯趴里，瓮声瓮气地说：“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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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不算小事。”季斐说。
    许琛从来不是一个婆妈扭捏的人，最受不了唧唧歪歪脑补太多。人就在身后，他忽然就有点憋不住了，跟心里有一百只猴上蹿下跳似的。
    他想问季斐是不是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自己了。
    还是说，他对待每一个陌生人，都是这样温柔又周全的礼数？
    好！说干就干。
    许壮士揭竿而起，一拍沙发背猛地支起手肘，半扭着身子向后看：“我说你.....”
    话还没说完他就后悔了。
    季斐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身，膝盖压在沙发的边缘，正微微弯下腰。他显然没料到许琛的动作，拿着棉签的手一滞：“嗯？”
    耳朵热得像在烧，耳畔清浅的鼻息直接把许琛要说的话堵回了肚子里。
    还是不敢。
    怕这句话一出口，连这种表面和平的假象都不再有了。
    他偏偏头，装模作样地又趴了回去：“我是想说——”
    “哦，对，你家猫怎么样了？”
    季斐的回答慢了一拍：“.......挺好。只是家庭医生说该减肥了。”
    “确实。”许琛闷闷笑了声：“那我之前送的逗猫棒还正好有点用处。”
    “它挺喜欢的。”
    “坨坨喜欢就好。”
    季斐低笑：“它叫小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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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笑声果然是感染人的事物，好听的笑声尤甚。许琛头压在手臂上跟着一起笑，止都止不住。他回想起那只堆在沙发上一大滩的橘猫，闭着眼睛调侃一句：“真他妈小。”
    外面星光点点的凌晨，黑夜像雾又像潮，街道里偶尔传来汽车低低的轰鸣声，许琛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就这么趴在沙发上，轻缓地吐出悠长温热的气息。
    季斐替他盖上薄薄的毛毯，抵住沙发扶手靠坐下来。他的视线从毛茸茸的栗子头划过，经过浓黑修长的眉，高耸精致的鼻梁，最后停在随呼吸偶尔开合的薄唇上。
    骨子里又泛起细细密密的麻痒，浑身筋骨都不自然地动了两下。季斐眼神暗沉，好半晌才克制地长呼出一口气。
    慢慢来。
    会再次得到的。
    他在心里反复和自己确认，抬手握住了许琛垂落在外的指尖。
    所有知道他们那段高中过往的人，甚至包括许琛自己，都以为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校门口，之后的种种交集，也是许琛玩心大，上赶着要去逗入学不久就轰动全校的高一年级第一。
    但其实，季斐早就见过他了。
    华城二中是重点高中，学生人流量极大，后门处自然应运而生出了一条商业街，弯弯绕绕的巷子里，是各式各样的小吃店和饰品店。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老街里鱼龙混杂的，免不了会有小混混挑着看起来好欺负的学生下手，征占三餐钱做保护费。
    那是刚开学没几天的傍晚，季斐因为留校做值日，比平常晚了半个多小时才出教室。
    司机的车停在后门两条街之外，天空飘着蒙蒙的细雨，季斐把校服领子立起来遮住小半张脸，背着书包走进雨幕中。
    不过才走了没两步，他就被人围着堵在了角落里。为首的黄毛推了推季斐的肩膀：“喂，小鬼，把你身上的钱都交出来。”
    无聊。
    季斐面无表情地就要往前走：“让让。”
    “嘿——不知好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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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毛把咬在嘴里的烟随手扔在地上，“砰”地一声踢翻脚边的垃圾箱：“你知道我是谁吗？出去打听打听，这附近还没有不认识我黄毛的，想当......”
    季斐抬起眼皮看了一眼：“不知道。”
    “.......？”
    黄毛混迹江湖多年，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语死早的小屁孩，两句话就把他怼得无F**K说。他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大手一挥：“兄弟们，直接上！”
    剩下的五个不良青年一下子涌上来，把季斐团团围住，摆明了要直接上手抢。
    季斐眯了眯眼，右脚微微后撤一步蓄力。六招，应该足够对付他们了。
    不过他这腿还没踢出去，只听“嘭——”的一声响，紧接着就看见一人正面朝下地倒了下来。
    一个黑色的书包随之落地。
    “天都没黑呢。”巷子深处走出一个人。
    那人个子很高，带着一顶黑色的鸭舌帽，校服拉链只拉到一半，右手臂弯里是一个篮球。
    距离有些远，隔着细雨，季斐只看清了线条流畅的下颌和微微抿着的薄唇。
    “关你屁事啊。”黄毛愣了一拍才反应过来，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凶神恶煞地喊道：“快滚滚滚，不然信不信老子连你的份一起抢。”
    “那你还挺倒霉。”高个子男生扯了扯嘴角，忽然抬起右手往地上一拍。
    橙色的球影在季斐眼前闪过。
    几乎是同时，耳边响起一声凄惨的叫声。他循声看过去，黄毛已经捂着下巴跪在了地上，身体颤颤巍巍的，似乎还有血迹从嘴角流出。
    篮球骨碌碌地滚到一边，高个子往前走了几步，语气很是漫不经心：“还来吗？还敢抢吗？”
    剩下的几个跟班当场脸色就变了。
    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恐惧和不敢置信，哆嗦着丢下句“不敢不敢”，拖起地上两个伤残兵就飞快往外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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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个过程从开始到结束不到五分钟。
    饶是被抢的季受害者自己都有点懵。他从最适合观战的安全地点走出来，刚想出于礼貌地对这个陌生的好人道句谢，眼前视线猛地一暗。
    ——一顶帽子落在了他头上。
    “没事了。”
    那人隔着帽子轻轻拍了拍季斐的后脑勺：“下雨怎么伞也不带。”
    顿了顿，他又用有些商量的语气说道：“今天这事就算是咱俩的秘密，别和人说成么？”
    声音是刚入变声期的沙哑，还带着一点倦意：“不然老刘又要拎我出去罚站了。”
    季斐有些愣神，连自己什么时候答应的都记不清，只知道等他反应过来，巷子里早已空无一人。
    这本来只是个放学后的小插曲，二中茫茫几千人，季斐也没存着刻意找人的心思，只是偶尔经过教学楼下的记过通报栏时，会下意识地看上几眼。
    日子就这么平淡无波的过着。直到有一天，他在学校荣誉墙上看见一张有点眼熟的下半张脸。
    红底照片中的男生留着黑色的利落短发，也许是不太情愿照这种通缉令似的大头贴，嘴角只是微微的勾起，有点没睡醒的样子。
    照片下方是他入学以来的荣誉——各种各样大小竞赛的名次，大考小考摸底考稳坐年级第一。
    季斐的视线停留在最近一行小字上。
    “高三（1）班，许琛。”
    作者有话要说：所以，这其实是一个试图套路学弟却被学弟反套路的校园故事（？
    对于他们两个人的初见，我觉得五月天的《如果我们不曾相遇》特别适合！
    ——“那一天，那一刻，那个场景，你出现在我生命。”
    配合歌曲食用味道更佳。
    啊啊啊啊姐妹不行了，我带头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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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也情人节快乐！今天掉落100个红包！
    要做日更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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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章第十三章
    第二天早上，许琛觉得自己对古人流传下来的至理名言又有了进一步的认识。
    比如一日之计在于晨，比如早起的鸟儿有虫吃，再比如懒惰是万恶之源——
    他为什么会睡着，为什么睡着的时候像头猪。
    当许琛一骨碌把自己从沙发上翻下去的时候，手机屏幕上显示时间7:16分，可房间里面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他抱着毯子坐在地上还有点懵，伸长脖子东张西望了好一会，回过头才发现沙发扶手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早点在桌上，我先走了。”
    笔锋刚劲有力，还带着点飘逸，一张简单的纸条愣是写出了千万合同的气势。
    “.......”许琛把便利贴撕下来放在手上，走到桌边一看，上面果然摆着两屉小笼包和一杯豆浆。
    筷子吸管和各式各样的调料包已经分类摆好，井井有条嗷嗷待吃的，就差写着“请您享用”。
    摆在一侧的包装袋上印着“杨记小笼包”几个大字。这是影视基地最出名的一家早点铺，早上六点去都能排上半小时，火爆程度可见一斑。
    许琛撇了撇嘴拉开椅子刚坐下，桌上的手机突然“嗡”地一震。他当即一个激灵挺直了背，痛得呲牙咧嘴的，手机都差点拿不住。
    好不容易才捏稳，他有些着急地直接从通知栏划进去，结果一看：传销男女蜗居一室，民警开门险被熏吐。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68

    ——是一条标题党新闻推送。
    许琛脑子里缓缓打出一个问号，心头却不知为何漫起些隐秘的失落。
    他反扣下手机，后仰靠住椅背，叼着吸管喝了一口豆浆，浓郁的香甜味立刻在嘴里头蔓延开来。
    沉默半晌，许琛自我催眠似的开口：“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还是去说声谢谢好了……”
    下意识地在搜索栏里输入季小朋友这四个字，直到跳出一片空白，他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没有季斐的联系方式了。
    年少时候做事，总是带着一股轴劲。
    吵了架之后浑身傲骨的，对象要是不先低头，自己也绝不低头。
    于是等到对方出国，他手机被偷，那些曾经躲在被窝里偷偷发过的信息，就像是石沉大海，再没有一点痕迹。
    他从微信界面切出来，手指犹疑一瞬，挂着VPN依次点进Facebook，ins，Twitter，乱七八糟地花式搜了十几分钟，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受着伤的缘故，许琛忽然有点兴致缺缺，这种蔫叽叽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回家，连平日里最喜欢玩来解闷的游戏都没能救活他。
    “嘭——”
    耳机里传来一声枪响，许琛回神一看，屏幕上的游戏人物被人一枪爆头成了盒子，队友正忙着舔走他的装备。
    游戏里开着麦，秦骁一边舔盒子一边小嘴叭叭：“靠，这么肥你也给我死。”
    “那个把把决赛圈的许老板去改行去解决干旱问题了？瞧瞧这水放得。”
    许琛瘫在沙发上：“今天状态不好。”
    秦骁“哟”了一声：“失恋了？”
    “恋个屁。”许琛说：“手伤了。”
    “还有谁能伤到你的手？是哪路神仙下凡，我去拜会拜会。”
    许琛三言两语地把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话语未落，秦骁那边就先爆炸了。他端着把机枪对着敌人“咔咔”扫射：“我日，这出阴招的小人！哥们你等着，回头我找找关系，打到他爹妈不认。”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69

    “真是刁滑奸诈的败类，妈的，为了骂这孙子居然用了一个高级成语，我愧对语文老师......”
    半句话没说完，秦骁突然又烦躁抱怨：“他妈的手机推送一直震震震个没完，最好是给我有什么正经大事...操，老许快快快快快！是那孙子的事！”
    “我.....靠！”许琛声音里也带着懵。
    就在半分钟之前，各大媒体网站突然接二连三弹出多个通知，内容大同小异。
    ——劲爆！当红小生沈一鑫前女友自曝被抛弃内幕，暗指其私生活混乱。
    ——高人气小鲜肉现场耍大牌，粉丝晒照脱粉回踩。
    ——绝了！开扒沈一鑫上位史。
    .......
    他匆匆下了游戏点进微博，果不其然发现热搜上爆了三四个词条，也全部都与沈一鑫相关。
    一时之间引发热议，各路人马纷纷下场。
    【卧槽，行走的瓜田。】
    【抱走不约。哥哥这么忙，哪里来的女朋友，造谣司马！】
    【什么情况，女方准备出道？】
    【我们哥哥又动了谁的蛋糕了？全网联动爆假料，是顶流没跑了。[/大拇指]】
    【是真的，我同学在沈的片场当群演。】
    【难道只有我一个人觉得他演技很差么？】
    【+1，至今都想不明白他怎么火的。】
    【送我上去！给路人总结一下他干的破事：骗炮、艹粉、耍大牌，欢迎补充。】
    【附送一个料，保真。沈惹上圈内大佬了，公司保不住他，马上会有更硬的锤，粉丝别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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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在这边前排悠哉吃瓜，冠影的工作人员却急疯了。
    一夜之间，沈一鑫过往所有被资本硬压下的黑料都被翻出来，人设彻底崩塌。
    聊天记录，匿名音频，群演投稿，粉丝回踩爆料.......墙倒众人推，锤一个接着一个，下手稳准狠，把他砸在地上翻不了身。
    “怎么回事！”经纪人“啪”地一声把文件夹摔在桌上，双手叉腰地来回走动：“我让你收敛点收敛点，这下好了，全完了！”
    沈一鑫脸色惨白，抖着声音说：“就像以前一样，帮我压下去.......”
    “所有可能的公关途径全部被堵死了！媒体们口风一致，不接受重金压料。”经纪人自己也想不明白，厉声追问：“你他妈到底惹上谁了！”
    一张脸在沈一鑫脑子里冒出来，但下一秒又被赶了出去。
    不可能的......不会是许琛。
    按这人的长相和演技，要是有金主捧，何至于二十五岁了还籍籍无名.......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揪着头发叫苦连天：“我去找黄姐，她这么喜欢我，肯定会帮我的！”
    “帮个屁！黄姐已经让人过来传话了，说她最烦上了她的床还要偷吃的玩意儿。”
    “那我去道歉，先稳住一部分人......”沈一鑫打开微博，登时整个人愣在原地。
    博华传媒亲自下场了。
    官微发博沈一鑫，并配上了新闻通稿及律师函：
    【博华传媒集团向来致力于打造影视精品。沈一鑫先生的私生活我们不便干预，但其已经对我方影视项目的进展产生了极其恶劣的影响。
    现我方决定由旗下艺人邵洋替换沈一鑫出演陈淮一角，并保留追究违约金等法律责任的相关权利。】
    微博这次是彻底炸锅了。
    邵洋是谁？
    那可是当今电视剧圈一线实力小生，要演技有演技，要长相有长相，还拿了不少奖项，说是全方位无差别吊打沈一鑫也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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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轻飘飘一句话，甚至不等解释，就直接让旗下王牌小生出面，博华传媒用雷霆手段，在间接锤死沈一鑫，剃走毒瘤的同时，还为剧组怒刷了一波存在感。
    一石三鸟。
    微博上瞬间又连爆了两条热搜——
    【邵洋出演《我们的十年》】
    【《我们的十年》】
    就像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一鑫颤颤巍巍地后退几步，跌坐在沙发上：“我被换了，居然直接就把我换了......”
    “没关系，我还能拍其他戏，这部不行还有下一部呢……没事的，没事。”
    “怕是难了。”
    事到如今，经纪人也终于看出了点门道：“你这是直接摸了老虎须，把那位季总给得罪了！”
    “哥，哥帮帮我，季总刚回国又还这么年轻，背后人脉势力肯定不如赵总的，只要赵总愿......”
    “得了得了，别想屁吃了。”经纪人直接出声打断：“拜托你动动脑筋，国内姓季的就这么一家，那位可不是同姓这么简单，而是季氏的太子爷！”
    就像是一声闷雷在耳边炸响，沈一鑫有些恍惚——
    季氏的博华集团在华国是个传奇，有名到连扫大街的大爷都知道的程度。
    季家本是华城地产大亨，几代掌权人手段卓绝又眼光毒辣，短短几十年间业务拓展飞快，互联网、IT科技、娱乐影视等都有涉猎，还样样稳居行业前列，成功创建了自己的商业生态圈。
    而季斐，季松远的独生子。
    是这个商业帝国的唯一接班人。
    “哈佛毕业的高材生，十九岁就接手处理博华海外分公司事务，家族为了保护他从不让他抛头露面，回国后也只是进博华旗下的传媒分公司，你就真的把人当作什么小人物了？！”
    “看看今天这一出手就要整死你的手段魄力，还有身份地位摆在那，年轻怎么了，连赵总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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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一鑫彻底崩溃了。
    他抓破脑袋都想不明白，自己甚至都只在开机宴上见过季斐一面，没杀人没放火的，到底是做了什么，能够惹得对方如此震怒。
    作者有话要说：季总：“你惹到我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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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第十四章
    “不好意思，季总现在不方便接电话。”
    “抱歉，季总不接受你们的专访。”
    下午六点，博华传媒大楼二十二层公关部，电话铃声，鼠标敲击声此起彼伏，从早上新闻爆出到现在，已经响了整整一天。
    于文皓从公关部经理的办公室走出来，扫了一眼办公区忙碌的员工后便往顶楼去。
    经过角落的茶水间时，他见有位特助正在准备静心宁神的清茶，走过去提醒道：“不用麻烦了，季总七点有应酬，等会就要出发。”
    另一侧的总裁办大门紧闭，其上镶嵌着暗调银质的标牌——【季斐博华传媒集团首席执行官】
    于文皓敲门进去，将手中的平板放在桌上。
    正在看影视项目评估资料的季斐轻扫了一眼，头也没抬：“股价跌了多少？”
    “八个小时跌了十个百分点。”
    于文皓回答道：“冠影在沈一鑫身上下了不少心血，再加上我们索要的违约赔偿金，预计未来一段时间还会继续下跌。”
    “嗯。”季斐将手中的文件翻了翻页：“公关部这个项目做得不错，把年终奖往上提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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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带着一副细框的金丝边眼镜，镜片反侧出丝丝淡漠的光，是游刃有余的从容。
    “是。”
    跟在季斐身边这些年，于文皓很清楚的知道这位运筹帷幄的能力。他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做生意的手段更是诡谲而深不可测。
    在外界来看也许很突然，但沈一鑫的事情，原本就是博华公关部针对冠影专门立案的项目之一，打点疏通人脉，从媒体口中挖料.......每一步都由报告的形式交给季斐审阅过。
    虽然只是颗资方博弈的筹码，但其实若非对方太能惹事，动了不该动的人，季斐为了《十年》的口碑风评，是没打算这么早出手的。
    永久封杀，算是小惩大戒了。
    于文皓收回平板，继续报告自己和公关部经理开会后得出的结论：“没了沈一鑫，冠影应该会选择扶持新的流量，但从目前已经有水花的新人中来看，那边似乎还没有能马上上位的好苗子。”
    “是吗？”
    也不知道想到什么，季斐语气柔和下来：“该把目光放远一点，顺便看看那些还没冒头的人。”
    “老板是指......？”
    季斐并没有回答，而是话锋一转：“文皓我问你，如果把一头野性未驯的狼圈起来逼它吃草，会发生什么？”
    于文皓一怔，虽然不太明白这个问题的用意，仍是认真想了想后答道：“既然野性未驯，那八成会想越出篱笆逃跑吧。”
    “是啊。”会去找更适合他的地方。
    季斐轻哂着合上文件，拿起一侧的西服外套搭在手臂上：“走吧，差不多到时间了。”
    —
    出了大楼，黑色宾利开往坐落于香江路的九藤堂。九藤堂的前身是领事馆，上世纪初建造的欧式建筑与幽雅的自然环境融为一体，是华城名流权贵最常去的高级私人会所之一。
    季斐今晚上的应酬，是季父季松远替他安排的，说是让他多露露面，多与同龄人打打交道，尽快在华城建立起自己的人脉网。
    甚至为了最大可能地让他松口出席，季松远还特地叫上了江池和单阳。
    穿过石桥回廊，穿旗袍作复古打扮的女侍应将季斐引至四楼的包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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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架三折乌木山水屏风分隔出内外，灯光昏黄朦胧，空气中暗香浮动，隐约有男人的交谈大笑声从里间传来。
    见他从屏风后转出来，单阳立刻按灭手中的烟，站起来圈住他肩膀调侃道：“你小子今天真够轰动的啊。”
    季斐挑了挑眉：“下班时间我可不接受采访。”
    单阳笑着骂了句，拖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在场六个男人，另外三个都是季斐看着眼熟但叫不出名字的。他一一打过招呼，稍作寒暄两句，这便算是认识了。
    单阳和江池一直在华城长大，与两边都相熟，气氛倒是很快就活络起来。酒喝过几轮，话题尺度就越来越大地直奔下三路。
    江池向来爱玩，挑了挑眉：“一群大老爷们就这么干坐着喝酒？我去找几个人来助兴。”说着就要拿起手机打电话。
    “等你出手他妈黄花菜都凉了。”
    另一位笑着说：“我出门的时候喊了几个网红小明星，这会也该到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
    这边话音刚落，屏风后就传来推门的声响，品质不一的香水味混着飘来，味道实在算不上好闻。
    季斐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这是圈内默认的规则，小明星们既然选择来了，便也没再多扭捏，相当熟门熟路地挑了位置坐下。季斐靠着椅背，半分视线都没给，看起来就是个人形制冷机，大写的冷漠。
    不过冷漠归冷漠，毕竟有脸和钱摆在那，该有的一个都跑不了。
    一个可爱挂的小网红咬着下唇在他身边坐下，把鬓边的碎发往耳后绕了绕：“季总，我叫杨珊.....”
    “嗯。”季斐摆明了兴致不高。
    那声低低的单音节分明冷淡至极，杨珊耳根却不可抑制地一麻，半边身子都有些僵硬。
    后半程贵公子们半真半假地聊天谈事，女伴们就忙着时不时倒酒添茶。季斐虽然从头到尾都保持着客气疏离的距离，但也不好拂了酒桌上的礼数，大多还是点头受了。
    杨珊也渐渐放松下来，甚至还能分神回想经纪人在她出发前的暗示——只要能成功搭上任何一个，日后撒撒娇，自然什么都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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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虚着眼瞄了瞄身侧的男人。
    长相和身材都是万里挑一的顶配，而席间除了那两位本就他相熟的，其他人话中都带着明里暗里的客气与恭维。若是她能.......
    这份大胆的心思在一位公子哥隐秘的眼神下达到了顶峰。
    酒足散场，杨珊挎着包包小跑跟上已经出门的季斐，捏了捏衣角鼓起勇气道：“季总，您等会有空吗？我看您在饭桌上没吃什么东西，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替您做些清粥小食.......”
    季斐下楼的脚步未停：“我不喜欢在十点之后吃东西。”
    杨珊显然没预料到会等来一句这样的回复，怔忪片刻后，却鬼迷心窍地曲解成了另一番意思。
    她脸颊泛起红晕，垂眼害羞道：“那如果季总您不想吃饭，我们可以直接......”
    季斐身形略顿，转头很浅地扫了她一眼：“我耐心差，不感兴趣的东西连看都不想看，这下能理解我的话了么？”
    杨珊脸上瞬间褪了血色：“季总您......”
    回应她的是一声利落的车门关闭声。
    —
    晚上九点，许琛站在公寓楼下的信箱前发呆。
    他向来爱运动，年少气盛时也没少打过架，身子骨一直比旁人好些。一天下来，除了手掌上的擦伤没办法立刻愈合之外，身上的酸痛感已经消了大半，回血七八成。
    下楼倒完垃圾，正照常检查信箱里未取的信件时，王文突然一个电话打进来。
    许琛当下翻了个白眼，慢慢悠悠地“喂”了一声，然后差点吓得把手机丢出去。
    王文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在这通电话里那叫一个亲切和蔼：“小许啊，到家了么？一切都还顺利吧？”
    许琛浑身僵硬，觉得这人下一秒就要甩出一个大招放倒他：“到了，吃了，准备睡。”
    “.......好好好，有吃有喝有睡，真好。”
    许琛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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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哥，是关于片酬的事么？我......”要多少都给你还不行么！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王文就赶忙着打断他：“唉呀，兄弟俩之间说钱就生份了啊！”
    “是这样，哥这边有两件事和你说。”
    “第一，今早看新闻了吧。沈......咳，男主角换人了，之前的戏份要重拍，剧组这边调休两天，你明早来公司一趟，下周一跟着再进组。”
    “第二，陈导和制片都特别满意你，决定要加回之前被删的戏份！好好演，好好听公司安排，路子走顺了，杀青之后还有得忙呢！”
    “.......”
    许·目瞪口呆·琛。
    这什么情况？
    天降正义了？
    他挂了电话，大概有半分钟都还处在“自己大概是穿越了”的茫然感中。直到余光瞥到手掌上的绷带，许琛心里突然冒出一些很荒谬的想法。
    实在不能怪他自作多情，自己前脚受伤，沈一鑫后脚就被换，王文还像被鬼上身一样奇怪。
    手机屏幕暗下去又被他按亮，暗下去又被他按亮，如此往复循环了七八次，许琛慢吞吞地打开手机里的搜索引擎，输入一行字：“如何委婉又不失礼貌的加到微信号。”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是一颗被火烤的棉花糖，又烧又扭捏，但又有种说不上的滋味。
    他边看着网友的回复，边用头点墙壁，嘴巴里下意识地喊着季斐的名字。
    拖腔拉调的没个正形。
    忽然之间，头顶的灯光暗了下来，紧接一只捏着钥匙的手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骨节分明，灰色袖口边缘一抹白色。
    许琛大脑当机三秒，还没来得及重启，就在席卷周身的淡淡烟草味中，听见一阵如勾子般的低笑：“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如果季总是只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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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对别人时，暴躁挥爪：“莫挨老子。”
    面对学长时，躺平任揉：“亲亲抱抱举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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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5章第十五章
    许琛僵着脖子转过头。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体会到了不输于背后说坏话被当事人撞破的窒息感。
    但很明显季斐并没有这种感觉，神色自若地又问了一遍：“是在叫我吗？”
    也许是夜色太沉，灯光太暗，他近在咫尺的一张脸，少了锐利冰锋，却多了温柔缱绻。
    “.......”
    接下来的几秒时间，大概是许琛这辈子动作最迅猛的高光时刻。
    他在一排“卧槽他妈见鬼了”的脑内弹幕中将手机按灭放回口袋，然后“唰”地拉开信箱门，面无表情地战略性装傻。
    “怎么会.......没有，绝对没有。”
    否认三连。
    边说边埋头从塞满的信箱里往外掏东西，只留着一段毫无防备的后颈。
    大概是酒劲上头，季斐忽然就觉得特别渴，像有火烧着喉管，难耐到要靠意志力压下。
    两人同住一楼层，信箱上下挨着并列，他收回目光，抬手用钥匙打开了信箱门，不动声色地，侧着身子靠上前去，也从信箱里拿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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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动作一滞，说不上排斥，而是不太习惯。
    ——对方靠过来时带起的风，呼吸时胸膛的微弱起伏，像是蝴蝶扑扇着翅膀，太轻又太痒。
    他肩膀一缩：“吓我一跳。”
    “什么？”
    季斐面色如常，一副完全不明白许琛为什么反应这么大的样子。
    看这幅气定神闲的样子，连带着许琛都开始觉得自己莫名其妙。他“哦”得一声转过头，发誓要稳住人设，坚持冷酷睿智的路线不动摇。
    没必要，淡定一点。
    可等对方再次靠过来，呼吸带点热度烫着耳尖时，所有的屁话就只剩一句。
    “哥们你先等等。”
    许琛：“.......”日。
    他们怎么就成哥们了？
    再加上说这话的时候完全没过脑，他声音里天生的那点慵懒和随意又跑了出来，不论是称呼还是语气，听起来实在都太过亲.....
    呸，太过不知轻重！
    “不是......”许琛还试图救场，收着嗓子正经起来：“我的意思是........”
    靠，哥们这两字，他妈根本没有别的意思！
    没法救。
    季斐看着那双微红的耳朵，适当松了松手中的线。他太了解许琛的性子了，收回手转过身，却仍压不住唇边的笑意。
    分明是冷清疏离的长相，笑起来的时候却眉眼弯起，唇角微扬，带着点童真。
    这笑容许琛特别眼熟，熟悉到心头一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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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以前他喊“季玉”的时候，这人就总是这么对自己笑的，抿着嘴，像融化的初雪。
    可若是从前的季小学弟，他敢打包票的说，笑是因为高兴，但是换做如今分别多年的这位，就又有点说不准了。
    会不会是所谓的气极反笑？
    他手指挠了挠额头：“季总......”
    “怎么又变成季总了？”季斐侧过头，舔了舔嘴唇，半垂着眼眸：“我还以为我们熟一点了。”
    他很是放松的站着，语气三分轻松七分调笑，就这么看了过来。小区内昏黄的灯光斜斜洒落，在清俊的侧脸上打下朦胧的光影。
    许琛不知道怎么的，竟从这好似玩笑的话中看出了几分失落的意味。
    他发现自己丝毫见不得季斐露出这种神色，几乎是不带停顿地就问：“要一起吃夜宵吗？”
    末了还特大方地补了一句：“我请。”
    —
    小区边上就有一条步行街，不算太长，但一到晚上就热闹得不行，各种小吃摊点，烧烤啤酒，灯火通明能直到深夜。
    许琛带季斐去的这家在街尾，地方很干净，店面不大，有几桌直接露天摆在了外面，烤架上滋滋作响，客人笑闹划拳，全是市井小巷里的烟火气。
    “老板，再来十串羊肉。”
    “好嘞，五号桌十串羊肉。”
    两人在此起彼伏的点单声中找了个靠门口的位置坐下。许琛摊开一本菜单到季斐面前，招呼他：“这里口味是一绝，今晚我请客，你随便吃，就当是昨晚的谢礼。”
    说着又转头去先要了几份小菜。
    他本来还担心对方会看不上这种路边小摊，没想到季斐一丝异样和不自然都没有，握着铅笔就认认认真真开始点单。
    面前的人换下了西装，只穿着宽松的黑T和牛仔裤，低头时还会露出头顶小小的黑色发旋。
    虽然依旧压不住那股贵气劲，但好像终于落入凡尘，不再哗哗往外冒仙气了。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80

    上午还在娱乐圈掀起风浪，身价不可估计的大老板，晚上居然跟自己坐在一张小桌上吃百来块钱的夜宵，许琛突然就很膨胀，莫名其妙有点像淘到金子一夜暴富的那种心态。
    他手臂压着桌板凑过去给意见：“鸡柳和香肠吧，这家能做少辣少油，味道一样好吃。”
    “好。”季斐点点头：“还想要什么？”
    “......让我看看，豆腐你点了吗？”
    脑袋凑在一块，季斐从许琛身上闻到了淡淡的皂角清香，还带着清澈的凉意。
    他舔了舔嘴唇。
    不一会儿，毛豆和辣海带等打底前菜被端上来，上餐的老板还没走近就先吆喝了一嗓子：“许琛你来了啊！好久没见。”
    “海哥。”许琛直起腰，转着身子笑：“前段时间忙，这不一闲下来，就带朋友来了吗？”
    一旁的“朋友”季斐很配合地抬头：“海哥好。”
    杨大海一怔，他没啥文化，看电视时没少和老婆吐槽过“大驾光临，蓬荜生辉”等诸如此类的屁话，来就来，咋还发起光来了。
    可今天看到面前这个年轻人点头向自己问好，他居然有种自己开得不是烧烤店，而他妈是千万级企业的错觉。
    牛逼大发了。
    这样想着，连腰板都挺直了一些，杨大海一边卸菜，一边阔气道：“客气。许琛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等会给你们多拿几串羊肉，海哥请的！”
    许琛笑：“这回沾了你的光了。”
    季斐掰开竹筷在开水里烫着，像是随口一说：“你以前总带朋友来这家店吗？”
    “不啊。”许琛摇摇头：“他们住得远，玩都得找个折中的地儿。我晚上有时候没事，就自己过来喝两杯。”
    季斐“哦”了一声，将洗好的筷子递过去，又将许琛面前的一杯冰啤移过来：“今天只能一杯，你伤还没好。”
    许琛刚想说自己酒量好得很，这点小伤，两杯甚至三杯，都根本不是问题。可视线一对上，又全然没了底气。
    烧烤盘摆了半桌，薄薄一层辣椒粉下是炸得金黄酥脆的肉串，还搭配着道绿油油的蔬菜，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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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迅速解决了几根炸脆骨，一抬头，看见季斐正很细致地挑开撒在烧烤上的葱和香菜。
    他动作一滞，有点愣神。
    虽然父母常年不在身边，许琛到底也是家里富养着长大的，吃东西口味挺挑——香菜、葱和太油腻的都不喜欢。可烧烤就是得要这些佐料勾味，故而每次下嘴前，都得麻烦着自己动手挑。
    “不吃看我干嘛。”
    季斐将处理好的餐盘往桌中推了推，拿了串豆腐放入口中：“脸上有东西？”
    许琛眨了眨眼，压着满肚子有的没的把酒送到嘴边，死鸭子嘴硬：“我那是看豆腐。”
    “嗯。”
    季斐嘴角勾起浅淡的弧度：“剩下的都给你。”
    咳。
    许琛岔了口气，在玻璃杯里吐出一连串泡。
    就算面上再正经淡然，他也看出来了，这人今晚很高兴。
    只是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缘由。
    剧组那事虽然算是解决了，但毕竟牵扯到中途换角，后期公关营销的费用必然不会太少。
    沉默半晌，许琛还是兜兜转转问出了那个困扰他大半天的问题：“沈一鑫那事.......”
    “嗯？”
    “你就这么把人换了？”
    季斐淡淡道：“做错了事情，为什么不换？”
    许琛握着筷子的手不自主地微微收紧，也不知道到底是在紧张期待着些什么。
    季斐用纸巾擦了擦嘴，声音低了几分，略带着寒意：“我实在看不出留着他做男主角的必要，演技一般，长相勉强，私生活混乱，品行低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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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居然还敢欺负到你头上。
    他向来知道自己对许琛有种不正常的关注度和占有欲，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对他的拍摄日程了如指掌，甚至连他和其他人有几分钟有几句话对手戏都烂熟于心，在所有的安排中，只有这么一场戏会涉及到受伤。
    之后再稍微查证一下这些天的拍摄情况，几乎立即就能知道原委。
    但两人之间终究隔着年少旧事，隔着时间长河带来的疏离，这句话贸然出口，估计会吓着人吧。
    顿了顿，季斐定下心神，简单地给自己的话做了个总结：“人设崩塌，流量变毒药，他在圈内已经没有价值了，换角补拍才是及时止损。”
    许琛怔忪片刻，“哦”了一声，心道原来只是巧合，估计是正好有料被挖出来了而已。
    怎么像个敏感的小姑娘似的，许琛暗暗骂了自己一句，猛地塞了几口豆腐堵住嘴巴，嚼啊嚼啊用力嚼了半天，腮帮子被微微撑起来，鼓鼓的，像只小仓鼠。
    他在这边一通发泄狂吃，对面却好像突然安静下来。
    许琛下意识抬眸，却瞧见季斐正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英佻的眉眼弯起，像泓着清酒。
    “怎么了？”
    季斐忍俊不禁，又憋住笑，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角示意：“沾着东西了。”
    操了。
    许琛一愣，下意识摸了摸，却没摸到：“.......没有啊。”
    “是这边。”
    季斐突然靠过来，光线被挡住。
    下一秒，唇角边就微微一凉——
    是指腹的触感。
    季斐淡淡笑了一声，声音很低很近：“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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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21711:56:34~2020021811:59: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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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第十六章
    “哗啦——”
    许琛拧开洗手池上的水龙头，冰冷的水流涌出，在池壁上翻起细小的泡泡。
    心脏落回胸腔，一听啤酒对他来说本来根本算不得什么，但今晚似乎有些上头。
    他弯腰洗手，抹好泡沫冲掉，如此反复两遍，又用手捧了水扑在脸上，这才觉得周身的热意消散了点。
    水珠顺着眉骨滑下，流过脸颊，经过唇角，许琛无意识地用手摸了摸，那是刚才季斐蜻蜓点水般碰过的地方。
    “嘿嘿嘿，干什么呢！”
    许琛回过神来，压着眉头骂自己。
    边批判还边用左手打着那只犯下罪行的右手，臊得慌：“怎么还回味无穷了？”
    反省了几分钟，许琛擦净手，准备拉开门往外走。下一秒，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脚步一缩，转身靠上洗手台台沿。
    他摸出口袋里的手机。
    锁屏打开，仍停留在许琛刚才浏览的页面，最上面是一个标红加粗的精华帖。
    ——【绝密！宅男福利！微信搭讪的十种套路。开场白这样说，2步迅速搭建起友谊的桥梁！你还在等什么！快进来看！啊！】
    楼主ID：不收藏活该单身。
    非常搞事的标题，非常专业的ID，于是许琛果然一脚踏进了——网络骗局。
    一楼配文：真实事件，我兄弟对一个女生一见钟情，到底该怎么才能加上她的微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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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急急，在线等，好人一生平安。
    [我穿越了？点进来一脸懵逼。]
    [还有这种操作？骚还是楼主骚。]
    [裤子都脱了就给我看这个？楼主你行不行啊，靠，浪费感情。]
    [楼主有答案没，我有一个兄弟也想知道。]
    会点进这种标题的，都是些暗戳戳满怀真诚来寻求意见的单身狗，冷不丁见到如此挂羊头卖狗肉的正文，怒火攻心上来先发泄一波，然后竟然又真的开始有模有样地讨论起来。
    [怎么才能梗中带点小幽默，暧昧中带点小风趣呢？你长得很像我下一任女友～这句话怎么样？]
    [恕我直言，不怎么样，太油腻是没有前途的，楼上建议去做个去油。]
    [嘤嘤嘤，本人男，二十八单身未婚，手机号见我id，等一个有缘人。]
    [唉，说一句实话，搭讪的完成度还是看脸。长得好看，百试百灵。]
    [兄弟们看看我这个方法怎么样？先上去先请她看电影，如果不行我再要微信，妹子们脸皮薄，肯定舍不得拒绝我两次！]
    [我叫b数，希望楼上心里有我。]
    ......
    许琛顶着满脑门问号看了十几层楼，觉得点进这个帖子的自己心里也没什么逼数。
    还是顺其自然吧。
    他撇了撇嘴，关了手机拉开门，径直走到收银台前，一如既往地贯彻许式老年消费方式——准备刷卡结账。
    “干嘛干嘛。”杨大海推回许琛的手：“你们这桌不是结过了么？”
    许琛懵了一瞬：“什么？”
    “你朋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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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大海指了指门口，顺势又感慨起来：“啧啧啧，教养是真好啊......刚有一桌客人站着排队，他付完钱就主动把位置让出来了。天老爷哦，我要是有这种儿子，做梦都能笑醒。”
    许琛顺着看过去，刚好看见那人平直开阔的肩膀和干净修长的背影。
    灯火熙攘，夜色深沉，他就站在小店门口，微微低着头，整个人仿佛都和周遭隔开了。
    许琛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季斐竟有所感应似的转身，朝门口偏了偏头：“走吧。”
    —
    “不是说好我请的么。”两人并肩走在回小区的路上，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季斐语调很轻也很随意：“朋友之间不用太客气，更何况也没多少。”
    “........？！”
    许琛觉得自己在季斐没什么表情的脸上读出了明晃晃的五个大字。
    ——我有的是钱。
    果然这就是地主和打工农民的差距么。
    有对比才有伤害，消费严重降级的许农民突然就特别怀念自己大手一挥散千金的浪荡日子。
    分明从前他才是二话不说先买单的那个。
    许琛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气性，手一摊，话就脱口而出：“手机号给我。”
    季斐垂眼看过来，他的睫毛很长，细密地勾勒出眼尾的弧度：“怎么了？”
    话虽这样问，但紧接着还是很听话地报了自己的号码。
    “这顿必须是我请。”许琛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按得飞快，调出支付宝，输入手机号，一套动作一气呵成。
    他抿着嘴角，用力按下转账确认键。
    然后，界面跳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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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账户余额不足。”
    许琛：？？？
    干什么干什么。
    几百块你也好意思给我不足？
    他捂着手机不死心地点开财富，立刻被顶端页面上那个数字刺伤了眼睛——
    “1.59”。
    “............”我他妈？？？
    有那么几秒钟的时间，许琛头晕目眩，甚至当场就想用手机把自己拍死。
    他支付宝没有绑卡的习惯，以前父母定期往里头打钱，还从来没有担心过余额的问题。没想到独立了一段时间后再看，他居然已经穷到了如此惨绝人寰的地步。
    许琛在心里“呵呵”一声，压着眉摆弄手机，一副认真找信号的样子：“网不好，倒腾半天都没信号，回去我再给你转。”
    “好。”
    季斐完全不在意他一会这样一会那样，顺着应道：“都可以，看你方便。”
    其实许琛听得出这句“都可以”是全然真心的，没带着半点别的情绪，但他还是不可控地有些微妙的燥意。不论是眼下事业上的窘迫，抑或是生活上从天到地的落差，他往常插科打诨不在意，笑笑也就过去了。
    但在这人面前......
    桂花枝条从街角漏出，小区门岗处有微弱的灯光，许琛踩着自己的影子，突然就觉得又恼又闷。
    没劲透了。
    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深度思考这种情绪背后的含义，就被一句异常嘹亮的喊声适时喊住了。
    “欸欸欸，小许——”
    张大爷从保安室里探出个脑袋，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中气十足：“这么晚才回啊？上次和你说的那个活动，怎么样，找着搭档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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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反应了半天才想起来是什么事，一脸空白：“还没.......我又给忘了。”
    张大爷抿了一口茶，眼神里满是“你这孩子怎么回事”的嫌弃神色：“忘了不是借口！没有女朋友，朋友也行啊。那种看对眼有感觉的，正好带着去发展发展.....”
    许琛：？？？
    季斐站在他身边，两人视线对上，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下子就心虚了。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么好心虚的，但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下意识地就虚上了。
    季斐开口问道：“是什么活动？”
    “呃，这个是.....”
    “咱们小区要参加文明社区评选。”
    张大爷没给许琛说话的机会，从桌上抽出一张大海报，指着上面“文明和谐”几个大字滔滔不绝：“下个月初组织住户以家庭为单位去孤儿院做义工，贡献最突出的将获得神秘大礼包一份！”
    “本来多好的事儿啊。结果一圈下来，别人都拖家带口成双成对，小许居然一个人搞单兵作战，那这从根上就输了，在起跑线上就跌倒了啊！”
    他越说越激动，带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气势抬头，等看清季斐的脸后，声音又“咦”地一下转了个弯：“小伙子，你看着有点眼熟啊，是不是刚搬进十楼的那个？小许家对门？”
    季斐：“嗯。”
    闻言，张大爷一个箭步从门岗里冲出来，两眼冒光，和发现新大陆一样兴奋：“哎哟我之前怎么没想到，你是一个人，小许也是一个人，你们俩凑一块，不就是两个人了吗！刚好一队！”
    诡异的安静。
    许琛看不见季斐脸上什么表情，反正他是吓得脑袋充血，当即跳出来反驳：“不不不张叔，别人工作很忙的，没时间......”
    季斐：“有时间。”
    如果许琛心思再细腻些，就能从那清淡的语调中听出一丝愉悦，但很显然他现在没这个脑子，只能反应不过来地“啊”一声。
    “啊什么啊傻愣愣的哎哟喂。”
    “人说有时间。”张大爷拍拍他的肩膀，转头对季斐说：“那就这么定了，我把你的名字报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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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几乎是同时回答——
    许琛：“等......”
    季斐：“好。”
    许琛：？懵逼三连。
    季斐淡然至极地往下接：“正好我刚搬来，能和邻居们多熟悉熟悉。”
    “这就对了！”张大爷兴奋地一拍掌，满意之情溢于言表：“咱小区的原则就是爱与文明，邻里之间搭把手帮个忙，这才是相亲相爱一家人，互爱互助一家亲嘛！”
    季斐点了点头，眉眼线条舒展，看上去居然还挺认可这所谓的小区公约。
    若不是许琛对季斐的家世背景有些了解，两个人长相又实在是不像，他几乎要怀疑季斐和张大爷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非比寻常的亲戚关系了。
    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社交了？
    .......
    今天这一天过得真的是大起大落跌宕起伏，等许琛回家冲完澡，已经半夜十二点半了。
    他穿好衣服，第一件事就是给支付宝绑上卡，然后把饭钱给季斐转了过去。
    动了一天，他身体沉沉的很是酸痛，但从支付宝退出来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喝了酒的原因，非但一点都不困，脑袋还精神得很。
    解锁屏上是微博以及各类新闻网的消息，一列下来整整齐齐，全是沈一鑫事件的后续。
    他眯着眼看了会，内容都大同小异的没什么意思。许琛把手机塞进了枕头下面，转回身脑袋压在手臂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没过几分钟，他又皱着眉把手机摸了出来，亮着屏幕，也不知道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通知栏里显示微信有一条新的未读消息。
    [明天早上九点到公司。]
    是王文发来的日程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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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了个收到，退出聊天界面后却没有立刻放下手机，然后竟然发现通讯录旁多了个小红圆点。
    是新的好友申请。
    普普通通的，他最高一天见过十来次。
    但许琛莫名有点紧张。
    他趴了起来，被子盖到头顶，盯着那个红点，好像能盯出朵花来。
    琢磨片刻，他抿着嘴抬手点开。
    首先跃入视线的是一张漆黑的头像，而备注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季斐”。
    作者有话要说：小季同学面无表情：耶！计划又取得重大进展。嗯，谁先加微信谁就是攻。
    敲黑板注意这个文明和谐又友爱互助的活动，嘿嘿嘿，重点都给你们划好了。
    ——————————————
    题外话：有多少小可爱对他们高中感兴趣的？让我看到你们的双手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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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章第十七章
    许琛一骨碌盘腿坐起来，点了通过。
    对话框上最顶端立即跳出提醒，显示“你已添加了X，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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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这时才看出来，原来季斐的头像不是全是漆黑的，右上角处有点点微光，像是黑夜星空。
    正愣神间，手机突然又震了一下。
    [X：转账收到了。]
    [Xu：好。]
    几乎是他信息发出的瞬间，就有一条新回复进来——
    [X：嗯。]
    这几句对话确实没什么营养，许琛要是再回个“嗯”，只会让它更没有营养。
    不然直接不回结束对话？
    他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又瞧见屏幕上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便索性捏着手机侧躺下来等对方先说话。
    五秒过去了。
    十秒过去了。
    十五秒过去了。
    这个显示消失又出现，出现又消失，但聊天界面就是没有新消息弹出。
    许琛：“.......”
    他皱了下鼻子，单手在聊天框里输入“是有什么事么”，结果还没来得及按下发送键，就看见对方发来一句——“早点休息”。
    哦，好吧。
    许琛面无表情地把打好的字又删了，也回道：“你也是。”
    季斐这次没再回消息，手机屏幕的光渐渐暗下去，房间重新陷入一片黑暗。
    “睡觉。”许琛把手机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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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操。睡不着。”他裹着被子翻过去翻过去，烙了几分钟煎饼，最后还是没忍住又把手机摸过来，点进了季斐的朋友圈。
    他的朋友圈并没有设置什么三天可见半年可见，但内容依旧少得可怜，五条里有四条都是正经到牙酸的官方新闻。
    唯一算得上有趣的是昨天刚更新的一条。
    一张大橘摊开肚皮上称的照片。
    上面跟着一句让有趣程度大打折扣的话。
    达成一周目标，减重0.5公斤。
    许琛简直都能想象到他的语气，一定是又低又平认认真真，也就这人了，给宠物猫减肥都像是在做工作汇报。
    他忽然就想起两人刚认识那段时间。
    先不论好的坏的，许琛自认在二中都算有些名气。他个性随意不羁，偏生成绩又稳居第一，连教导主任都拿他没办法，同年级值日的时候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更不用说那些年纪小，对他种种“光荣事迹”又好奇又敬畏的低年级生了。
    前两年都浪里白条似的过了，结果上了高三，一直超速行驶但勉强还在道上的车说翻就翻。
    那一周，从校门事件开始，他连续被当作反面教材抓典型，翻墙逃课不穿校服，回回都能被当时值日班的班长季斐撞个正着，名字每天都挂在通报批评榜上，牛逼程度令全校同学叹为观止。
    许琛简直哭笑不得。
    他做事向来心里有数，人缘更是好，往常大家都是心照不宣地给他开后门，还是头一回撞上这么一块铁板。
    不过“二中琛哥”不是个怂的。
    检讨照写，墙也照翻。
    又是一节体育课，许琛跟着大部队做完热身之后觉得无聊，便想着溜出去逛逛。
    从学校后门翻出去，就是商业街的小巷。他熟门熟路地踩上墙边的两块石砖，发力向上一攀，撑着就坐在了高墙上。
    午后阳光正好，少年被晃得眯了眯眼，瘦削利落的背脊弯着，像一张紧绷着的弓。
    他侧着落下一条腿，准备翻身往下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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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逃课么？”
    许琛扭头，季小班长站在不远处的树下，乖顺的头发垂下，还没有完全长开的脸稚气又冷清。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不然我在墙上干嘛。”他承认得坦然，答完又觉得有些疑惑：“你怎么也没在上课？”
    “逃课了？”许琛挑着眉，眼底笑意玩味。
    他说话间有意无意之间流露出的尽是漫不经心，却让人难以回避与拒绝。
    清澈淡漠的眸子顿了片刻，指了指身后，像是有些无语：“高一和高三的体育课在周一的时候是一起上的，你从来不知道吗？”
    “........没注意。”
    许琛说：“还有事，先走了啊。”
    说着便转身抬起另一条腿。
    “你.......”他身体还没下去，背后一道声音倒是跟来了，“逃课三千字，翻墙三千字。”
    操。守墙待琛呢这是。
    许琛静了几秒，也不知道是哪根神经搭错了，直接跳下了墙，拍了拍身上的灰走向季斐：“现在是不是一个字都不用写了？”
    季斐抿了抿嘴，微偏着头没说话。
    许琛看见他这副认真板板的模样就觉得好笑，勾着嘴角道：“我无聊才想出去玩玩，你不让我出去，不如陪我玩一节课？”
    .......
    时光荏苒，过去青涩朦胧的回忆早就被磨成了发黄褪色的老照片，但在今晚，又一点点地重新上色，再一次变得丰满鲜活起来。
    两张脸完美地在脑海中重叠，许琛忽然就不想再回忆了。他抬手搓了搓脸，把自己塞进被子里，脸冲墙闭起眼睛。
    毕竟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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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估计也就他一个人记得了吧。
    第二天早上八点半，许琛在一阵兵荒马乱中起床，套上一件简单的白T就出了门。
    华城的早高峰，川流不息的车辆人群，行人皆是步履匆匆。安静了不过数个小时的大都市，又开始了新一天的繁华忙碌。
    许琛在人群中穿行。
    他身高肩宽，就算是着急赶地铁，步子依旧不乱，背打得很直，配上没睡醒的懒倦模样，有股子漫不经心却又清俊得体的气质。
    奇妙的融合。
    很难言语，却莫名吸引人。
    “同兴路到了，请从左侧车门下车——”
    字正腔圆的女声广播里响起，冷冰冰的不带一点感情，许琛站在角落里打了个哈欠。
    昨晚迷迷糊糊半梦半醒地失眠到三四点，睡着后没多久又被闹钟叫醒，他眼底下还有着淡淡的青色，却衬得皮肤更加白。
    地铁里明亮的灯光打在他身上，更是显出一种瓷器的冷调来，身边几个年纪轻的女生想看又不敢看，偶尔逮着机会瞄一眼，又会飞速得低下头去。
    其实许琛就肤色这点，对自己并不是很满意。
    他最向往的是健康的小麦肤色。为此，甚至有一段时间天天跑去晒灯做美黑。
    可任凭他东西发疯搞得人和挖矿回来一样，每次都是不消几周就能恢复回去，往复循环了数月丝毫没见效果，他便也就懒得折腾了。
    又过两站，许琛下车，拐过一个街口，冠影娱乐大楼便出现在他眼前。
    今天是周六，休息日，不过早上九点，公司楼门口却人来人往，放眼望去，几乎全是嫩得出水的俊男美女。
    “好多人啊。”一个年轻很轻的女孩四下张望着感慨：“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我怎么感觉整个公司的新人全都来了。”
    “还能有什么事啊。”另一个女孩脚步快一些，挽着她的手压低声音说道：“我经纪人偷偷和我透了个底，说是沈一鑫突然爆出丑闻，那么大的□□，公司现在准备要选几个新面孔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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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完蛋了完蛋了，你看我今天眉毛怎么样，早知道该化个全妆再出门的.......”
    同一时间，冠影娱乐二十五层的环形会议室里，一个留着栗色大波浪的女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的电脑，眼镜片上反射出电脑屏幕幽白的光。
    画面中正在播放的是《十年》的拍摄原片，片段中还隐约可见一个高瘦笔挺的青年背影。
    当她再一次把进度条拖回初始点，身侧的中年男人终于忍不住开口阻止：“够了啊黄瑜，这都看了几十遍了。”
    被叫做黄瑜的女人大概三十多岁，看上去有些强势，她往椅背上一靠，眼睛半眯着笑：“老赵，说实话，看来看去，还是这个人最好，那种骨子里的劲实在太少见了，年轻女孩肯定喜欢。”
    “你看个屁。”
    赵奕不知道第多少次扫过屏幕上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直接拆穿她：“你从昨天拿到原片到今天，还看过其他艺人吗？沈一鑫干脆直接不管了。说什么年轻女孩喜欢，我看是你自己最喜欢吧！”
    “我喜欢就是年轻女孩喜欢啊。”黄瑜丝毫不避讳，撩了撩头发：“沈一鑫不就是我挑中的么？”
    顿了顿，她正了神色道：“你也看了他的戏，有这么张脸再配上不错的演技，想捧红不过是发几份通稿营销营销的事情。”
    赵奕浏览着桌上摊开的文件，神色之间有几分顾虑：“红了之后呢？今年已经二十五，又是非科班出身，不出三年就得考虑转型的问题，捧他风险比一般新人大。”
    “拜托。你现在还有时间考虑长远问题？公司股价连续下跌，我们需要新面孔来止住颓势，堵住董事会那群老菜梆子的嘴，我觉得他正适合，几百个营销号轮一遍，一夜爆红都不是问题。”
    赵奕若有所思地静了几秒。
    本来这两年来冠影形式一片大好，虽然流量咖在主流圈内打不过演技咖，但是却是快速吸粉圈钱的利器。
    明眼人都看得出博华领导班子出了问题，这本来是将其拉下马成功上位的最好时机。可没想到一朝换帅，风云突变。
    “.......等会现场再看看吧。”
    就在此时，一位特助从外面推门进来，通知说下面的练习室已经布置好了，顺便再次确认关于沈一鑫的后续处理。
    赵奕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商人的漠然与冰冷：“废子一枚，直接解约丢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小季同学为了认识别人也是无所不用其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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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章第十八章
    “叮——”
    电子屏幕的数字跳到22层。
    才刚从电梯里出来，许琛就被人急匆匆地拉过去，按在经纪人办公室的沙发上。
    王文将他上下打量一圈，脸色有些微妙：“小祖宗，你怎么穿成这样就来了。”
    许琛低头看了看自己，一方面有些不适应王文不对他冷眼相对，一方面又确实觉得摸不着头脑：“我一直这样啊......”
    他的穿着简单到有点单调。
    白T就是最基本的款式，什么图案LOGO都没有，不过好在许琛底子实在优越，牛仔裤裹着的腿又长又直，硬生生地穿出了几分自己的味道。
    王文“啧”了一声，心想没见过世面的穷酸人果然就是不知道打扮自己，白瞎这张脸。
    但是他手底下还没冒头的新面孔就这么一个，要是发挥的好，说不定就有机会成为公司主推。王文喉咙动了动，习惯性想讽刺的话到嘴边，假笑着变成了：“算了算了，现在也来不及再折腾了。”
    一副“亲亲好经纪人”的体贴模样。
    “时间不多，我就长话短说。公司安排了一场即兴试镜，赵总黄总都会在，综合表现最好的三人会进入公司下个季度主推名单。”
    许琛：“是因为沈一鑫的事？”
    “哎呀呀。”王文笑道：“咱先不管因为什么事，等会哥希望你好好表现，你有实力，要是能拿下这个机会，以后就不会一直接不到戏了。”
    许琛膝盖中箭：“.......”
    “好了好了，我说完了。”王文看了看手中的表，催促着许琛起身：“该走了，十五层练习室，没叫到你名字的话就乖乖在外面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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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点点头，起身走了。
    待到他的身影消失在电梯里，王文挂在嘴边的笑瞬间消失，眼底现出几分寒意与不满。
    他之所以不太喜欢许琛，归根结底就在于这人实在太聪明太有主见，就算不给他接剧本，他也会自己一个接一个争取试镜机会。
    根本不是个可以任人随意揉捏的无脑软货。
    若是这次真的走运了.......
    自己以前又对他如此不上心......
    不行，以后得想个办法，把这人捏在手里，让他火了也不能踹开自己。
    —
    试镜的地点在冠影大楼十五层，整个楼层有三间大的练习室，此刻正中间的那扇棕色大门紧闭，影影绰绰的身影从另外两间的磨砂玻璃里透出来，或站或坐，已经来满了人。
    许琛在登记处写下自己的名字，跟着带胸牌的工作人员走进了其中一间练习室。
    “许琛是吧，到时候叫到你名字就出来。”
    “好，谢谢你。”许琛微微躬身道谢，抬眼打量四周，想找个空位坐下。
    整间休息室里都是刻意压低的议论声，有些人三两成群地站着聊天，有些人对着手机镜头整理行头，有些人背着手来回地走来走去，但脸上基本都是一个表情——紧张。
    冠影的策略是练习生制度，集体栽培，谁冒头了就捧谁，资源也就相应的倾向谁，像这种大范围公开试镜，还是许琛进公司之后第一次。
    大概是被这种氛围所影响，他的心跳也有些快，垂在身侧的手掌不自觉收紧，微微渗出细汗。
    “这！琛哥，嘿，这里！嘿嘿！”
    关寒坐在角落里，一只手压在嘴边作喇叭状，另一手兴奋地挥舞着，身子还左摇右摆地从人缝中漏出来，生怕许琛看不见他。
    许琛忍不住笑了一下。
    关寒长着张娃娃脸，性格也还像个小孩，可怎么比他还小一点的季斐就气场那么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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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坐坐，我特意给你留着位。”关寒把放在身侧占座的书包拿起来，再抬头时，视线落到许琛的手上，不由一愣：“欸？琛哥你手怎么了？前天在组里还没这玩意儿呢。”
    许琛的手上贴着一块方形的膏药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脑子里不受控制地闪过那天晚上季斐在灯下给他上药的片段，掌心顿时有些微微发热。
    “.........”
    操，魔怔了么。
    怎么又想到他。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许琛摇了摇头，试图将那个身影摇出脑袋。他在关寒身边坐下，手心朝下地搭在大腿上：“没什么，就不小心蹭到了。”
    手机屏幕上的时间跳到九点十五，工作人员拿着表格推开门，一次性喊了五个名字。
    休息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关寒紧张得疯狂抖腿，拼命摇着许琛的肩膀：“绝了绝了，实在太遭罪了，就跟拿把大刀凌迟似的，念一个名字我这心就揪起来一次，早晚得吓撅过去。”
    许琛被他摇得头昏脑胀眼珠乱晃：“得，你再这么摇下去，到时候救护车下来两个担架，一个抬你，一个抬我。”
    这哪行啊。
    关寒是个非常够意思的迷弟，两只手当即“噌”的一下高高举起：“不摇了不摇了，我这不是有点紧张吗？”
    “哥你都不紧张的么？”关寒看着面前耐心又平静的人，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紧张啊。”
    许琛嘴角勾着，偏头无奈地笑了一下：“可光紧张又没什么用。还不如就把这当成一堂普通的表演课，演就完事了。”
    这话他不仅是在对关寒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过了高中那段觉得自己无所不能的年岁，奋不顾身不留退路地闯进这个圈子，他也迷茫过，也彷徨过，却始终舍不得放弃。而如今真的有这么个机会摆在面前，说他能全然淡定面对，是不可能的。
    话音未落，玻璃门“啪嗒”一声被推开，接着是一道洪亮的点名声：“许琛？”
    许琛“啊”了一声回神，忙站起来示意。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98

    五个人的名字全部念完，工作人员将花名册夹到手臂：“跟我来吧。”
    单侧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风浪夹杂着淡淡的凉意扑面而来。
    许琛呼了口气，稳步迈进去。
    “赵总，人都到了。”
    闻言，长桌正中央的男人微微点头。
    许琛动作微滞，说起来，这还是他进公司近一年后第一次见到这位“赵总”。
    他真人比新闻照片中看起来要高大不少，瘦而窄的脸型，看起来精明又儒雅。而他旁边坐着的那位长发女人，许琛听见身旁传来小小的讨论声：“那个就是黄瑜黄姐，平时很少见她露面的......”
    “那就按姓氏顺序，每人拿个号吧。”冠影二号人物黄瑜取下眼镜，抱臂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的视线在一行人身上逡巡着。
    而她的面前，一字排开摆着五张卡片。
    许某人太阳穴“突”地一跳——
    如果他刚刚没听错的话，一批试镜的人里，压根没有比他还靠后的姓了。
    靠，出师不利。
    试镜这东西吧，虽说落到最后是看表演功力，但多多少少，还是受出场顺序影响的。
    第一个表演者容易让人眼前一亮，但对他表演的印象也很容易被后来者分散。而等到最后一个时，长时间的评审再加上表演内容的重复，如果拿不出有新意的表演，则基本直接宣告失败。
    所以，中间位置才是相对最好最稳妥的。
    当然了，这等好事和许琛没什么关系。
    ——他毫不意外地领到了剩下的那张5号牌。
    “试镜的内容，心仪的人说分手，明明不愿意最后却还是答应。”黄瑜声音不紧不慢：“时长控制在一到两分钟之内，其他的都不作要求。”
    “第一个准备好就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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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黄瑜轻飘飘的语气不同的是，这道题目其实并不算容易。
    对于试镜者来说，最喜欢的题目其实是重复表演一段经典影片中有过的场景。这类题目有剧情有内容有对话，甚至还可以通过直接模仿前辈们的细节来展现演技。
    可这道题的角度却很刁钻。
    场景不限，但情绪却给得很细。
    要演被分手，却连个对戏的人都没有。
    现场安静了一阵后，第一个表演者上场了。
    他选择的是用相对激烈的演绎方式来展现情绪——从最开始的震惊，到中间的挽留，再到最后哽咽着说再见，都配合着相对夸张的肢体动作和面部表情。
    不同的人会有不同的表演风格，同时也因着个人经历，年龄阅历等关系，每个人对题目的理解其实也会不同，但由于这道试镜题目实在太细太具体，发挥的空间到底有限。
    于是等到第四位上场时，场面上几乎只剩下了大片的表演重复。
    “5号，许琛。”黄瑜调出他的简历。
    许琛低呼出一口气，站定到长桌面前。他没注意到的是，原本沉浸在沉闷气氛中的四位评审，这会儿忽然躁动起来，有擦眼镜的，有翻档案的，有喝茶的，都默不作声地打量着他。
    赵奕暗暗有些惊讶。
    《十年》的原片片段中，许琛饰演的贺飞浑身都散发着混不吝的气息。他原以为这是因为演员本身贴近人物性格才能发挥出的结果，可今天一看，面前这人五官精致，眼睫眉目颜色都很深，仍保留着少年人的意气与神采......
    分明与镜头下的阴沉痞戾截然不同。
    难道说，对方的演技也许比他想象得还要更好一些？
    在娱乐圈里纵横多年，亲手将冠影发展到如今这个规模，赵奕最是清楚该怎么运作资源打造新人，只要有一张好看的脸，再加上综艺网剧营销通稿，臭的都能吹成香的。
    可若想真正走的长远成为顶流不翻车，演技才是安生立命的根本。
    他虽然不想自己的判断受到黄瑜的影响，却也不希望自己会矫枉过正，作出错误的决定。
    这个叫许琛的新人，说不定真的会是一张好牌。只要他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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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这里，赵奕铆足精神，轻轻敲响桌面示意：“开始吧。”
    许琛半转过身体，表情倏忽间就变得不一样了。他侧了侧头，视线落在空无一人的前方，脸上没什么夸张的表情，甚至唇边只是浅淡的笑意，却让在场的每一个人觉得他目之所及处，真的有那么个他心爱之人，满腔柔情爱意满得几乎要漫出。
    “你来了？”
    他刚刚一直没怎么说话，乍一出声，本来就得天独厚的嗓音有点哑，带着奇异的质感，轻缓地钻进耳朵里，顿时酥麻半边身体。
    还没等众人从这种恋慕的情绪中抽离出来，许琛脸上的微笑瞬间僵住，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开口，声调里满是讶异和困惑：“你说什么？”
    赵奕不由自主放慢呼吸。
    前四位表演者都是直接从听见分手这一消息的节点入手，但许琛却另辟蹊径地将时间点往前移了移——这一微小的调整让情绪的变化更具有冲击性，几乎让人感同身受。
    这样的演绎，源于演员自身对情景的体会和对全局的把握性，实在是有点超出他的期待了。
    赵奕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许琛。只见对方垂着眼，脸上表情仍然内敛温和，半晌，终于轻轻点了点头：“......好啊。”
    就......没了？
    在场的人大多都有点懵逼，有一个试镜者甚至幸灾乐祸地弯了嘴角。
    这么急转直下的失败表演，能选他就有鬼了。
    可长桌一侧的评审却齐齐两眼冒光。由于站位原因，他们清晰地看见了许琛垂在身侧的左手。
    ——微微颤抖着的，慌乱着的，甚至连续几次想把手放进口袋都找不准位置。
    如果注意到这个细节，一切观感都变得不一样了。没有多余的言语挽留，却又完美切题，仅仅靠手部的动作来传递内心的纠结震动。
    这无疑是一次大胆的尝试，但是面前这个年轻人却成功的办到了。
    表演可以大开大合，亦可以于无声处动人。
    ......
    所有人试镜结束，大门缓缓在身后合上，走廊里的温度有些偏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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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许琛浑身却有些冰凉。
    他被落在后头，前方的伙伴们兴致勃勃地交流着什么，听上去却像空气一般毫无意义。
    在刚才的短短一分钟里，他脑子里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表演的技巧，莫名其妙的，有的只是八年前那张俊逸稚气的脸。
    冬天的寒夜里，少年人原本闪着亮光的眸子变得黑沉沉，抿着嘴沉默半晌，最后哑着嗓子对他说，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这一章够肥吧！！（骄傲.jpg)
    走走事业剧情，琛哥冲冲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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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第十九章
    通往华城郊外富人区的高架路上，有一段长达近两千米的隧道，两侧LED顶灯的光在偶尔往来的车窗上似水般流淌。
    忽然之间，隧道入口处传来阵阵低沉厚实的引擎声浪，紧接着一辆深灰色的玛莎拉蒂如同深海中跃出的鲨鱼，修长流畅的车身弧线凌厉，从下行道一路俯冲而来。
    跑车轻松出了隧道，沿着盘山公路来到坐落在半山腰的独栋别墅。随着一声喇叭声响，雕着铁花的庄园大门缓缓向内打开。
    季斐将车停进车库，又绕到后备箱把提前买好的东西拎在手中。
    不远处的别墅大门前站着一位上了些年纪的中年人，远远看见他便迎了上来：“少爷。”
    钟管家从季斐出生前就在这栋别墅里做事了，眼看着出国时的半大孩子长成如今这般高大帅气的样子，眼底难免有些酸楚，克制着声音说道：“少爷长大了。”
    “钟叔。”
    这是季斐回国后第一次进季家老宅，阔别多年，他走上去给了个拥抱：“给您带了点小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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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太客气了。”钟管家将东西接过，恭敬道，“季先生在书房等您呢。”
    季斐低低“嗯”了一声：“那我先上去。”
    晚霞透着落地窗漫入，与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和水晶坠吊灯交相辉映，却无端衬出一片冷调。季斐走上二楼，抬手敲响了那扇虚掩着的房门。
    “进来。”
    终于不是隔着电话透过电线听见这个声音，季斐握着门把的手一顿，轻轻推开了门。
    “爸。”
    季松远站在窗边修剪着刚买回来的盆内绿植，把最后一条多余的旁枝剪尽，他转过身来。
    其实季斐的长相大多数随了季松远，但后者威严更甚，将近五十的年纪，身材却依旧挺拔，仍犹如壮年。
    他端起放在书桌边上的热茶，抬眼看过来，声音无波无澜：“传媒分公司那边怎么样了？”
    五年没见后，面对面的第一句话，语气冷硬得像在下达命令。
    季斐习惯了父子之间永远公事最大，清清淡淡道：“彭伟国留下的积弊还需要一段时间来处理，其他一切项目都在计划中。”
    季松远点头：“你办事向来稳妥。”
    房内一下安静下来，两人之间毫无父子温情，只剩客气又疏离的距离。就在这时，两声敲门声隔着门板传来，紧接着是钟管家得体慎微的声音：“先生，少爷，晚饭已经按吩咐准备好了。”
    “嗯，那先吃饭吧。”
    季松远率先走出书房。
    明明桌上只有两个人，菜式却是按照家宴的规格来布置的，十几道菜，荤素鲜汤皆有。
    “对了。”
    饭到半途，季松远用餐巾擦了擦嘴，说，“陈董前两天还和我问你的近况。真的不考虑直接来集团？早点上手我也好早点把公司全部交给你。”
    “不了。”季斐摇摇头，“分公司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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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历练历练也行。”季松远倒也没反驳，只是提醒道，“不过现在娱乐圈里的那些小明星，啧，为了红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都有。管公司是一回事我不干涉你，但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别和那些不入流的人搅合在一起。”
    前不久上流圈子里还闹出个大笑话。
    年前，华城餐饮业巨鳄张家和科技新贵林家结下姻亲，这本来是一段人人看好的强强结合，可没想到张家大公子表面上温和斯文，背地里竟然同时和三四个小网红搞在一起，还被女方亲眼撞破。
    才订婚就出轨，女方自然咽不下这口气，当场就手撕小三小四小五小六，闹得沸沸扬扬，成为他人茶余饭后的谈资，一时笑柄。
    在季松远看来，张家比不上季家，那个姓张的浑小子更是被季斐远远甩在身后。
    他的儿子，是他最满意的作品。
    另一边，听见“不入流”这几个字，季斐的眉头止不住皱了起来：“表演也是一门艺术。”
    “什么艺术？”
    季松远不以为然，冷哼一声道：“没有剧本，没有导演，没有钱，演员他自己能成什么气候？更别提现在那些一心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的，再如何表面风光，终究是戏子，上不得台面。”
    季斐语气也沉了下来：“我承认这个圈子不算干净，但并非所有人都.......”
    “你在国外这么多年，又是怎么知道的？”季松远冷冰冰地打断他：“收起那些有的没的的心思，下周我替你约了陈董的侄女，好好准备一下。”
    又是这种说一不二，武断专横的□□式命令，季斐微笑：“我没空。”
    神情依旧温和，实则拒绝的不留余地。
    季松远先是一愣，而后“啪”地一声放下筷子，碗筷清脆的撞击声响在餐厅中回荡：“胡闹，见个面又怎么了。上次人家小姑娘去美国，让你带着玩玩，你说没时间，这次人在国内了，一起吃个饭，你又没时间！”
    一次倒能说事出有因，接二连三，摆明了是季斐他不想见。
    “工作太忙了。”季斐神色自若，推出椅子站了起来：“爸，我等会还有事，先走了。”
    ......
    山路蜿蜒，灰色的车身呼啸而去，带起的风掀起碎石，摇乱树叶。
    又干脆漂亮地驶过一个弯道，超跑慢慢减速，最后贴着山路栏杆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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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驾驶座上的季斐松开方向盘，抬手揉了揉眉骨，神情漠然疲惫。
    季父无疑是个很成功的商人，成功到连婚姻都是可以握在手中交易的砝码，商政联姻，婚礼盛大到霸占了各大新闻一个月的头版头条。
    季斐不确定他父母结婚时有多少真心实意，唯一知道的只是，从他小学开始，偌大的别墅公馆里就只剩下了无边无际的安静与冷漠。
    安静到就好像连表露情绪的争吵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天空的颜色依旧很漂亮，橙粉的烟霞一路向远处延伸，在天际之处凝成很浓烈的紫色，像是厚重的天鹅绒。
    他偏头看向窗外。
    眼前是慢慢亮起的城市，被四通八达的马路切割成一块块不规则的形状，其中高楼林立，充满钢铁冰冷的奇异感。
    不知怎么的，在这种情境下，季斐脑海中忽然蹦出高中时候的某个场景。
    .......
    生物课上讲着男女生理构造，投影仪幕布上切着一张张展示的幻灯片。两边的窗帘被拉得严实，教室里很暗，充斥着沙沙的记笔记声，空气是有点闷的死气沉沉。
    老师一说下课，季斐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拉开窗帘，秋日午后的阳光顿时铺了满身，与此一并而来的，还有女孩子尖细而兴奋的欢呼声。
    他眯了眯眼，一瞬间的视野有些恍惚，像是加了个暖色的滤镜，不协调的过度饱和。
    视线再度聚焦后，他看见楼下篮球场里一抹高挑劲瘦的身影。
    十七岁的少年运着球撤步到三分线外，躲开防守高高跃起，长臂举着向上，手腕一压，球在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而后在万众瞩目中应声落网，三分到手。
    欢呼声更大了，观战的同学们纷纷举手示意得分，少年跳着和队友肩膀撞着肩膀表示庆祝，矫健灵活，张扬恣意，在这个年纪里，好像有无限光芒。
    忽然间，他笑着转头，英俊漂亮的脸上是外露的激动喜悦，很是随意地朝着这个方向看过来。
    明明知道对方还不认得自己，更不可能隔着这么远看见自己，季斐却没来由得心虚，立刻面无表情地过头去，心头却像石子投入湖底，泛起涟漪。
    他第一次遇见这样的人，有点奇怪，但更多的却是奇妙。
    浑身上下都是蓬勃的生命力，跳脱于规则之外，就像一枚万花筒，有千万种可能，和自己循规蹈矩，一成不变的生活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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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边蓦地响起一片尖锐的鸣笛，季斐回过神来，有几辆豪车相互较劲着极速开过。
    天快全黑了。
    手机铃声此时也正好在车厢里响了起来，是他自己设的闹钟，提醒这个点如果没事就该回家了。
    季斐伸手按断铃声，眉眼放松下来。
    引擎重新被启动，超跑如离弦之箭窜出，在山路上发出低沉的轰鸣。
    单阳不久前曾经问过季斐一句话。
    ——难道你还放不下么。
    季斐并非不是骄傲之人，相反，因着显赫家世和出众能力，甚至于包括这副皮相，在分开后的最初一段时间里，他也曾经在喜欢许琛和自己的骄傲自尊之间摇摆过。
    可一旦被拥抱着见过阳光，又如何能甘心一辈子匿于黑暗。
    此去经年，许琛单肩背着书包站在班级门口，在虚幻曼妙的晚霞中笑着喊他的名字，一眼望过去明亮又高挑，始终是他这些年来最鲜活的记忆。
    —
    许琛心烦意乱时，最爱做的一件事就是配着杯牛奶，缩在沙发上看各式各样的老电影。
    他今天挑得是一好莱坞经典影片——《闻香识女人》，其实这片子他已经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但每次看都能有些不同的感悟。
    当门外响起隐约的敲门声时，他正看到阿尔帕西诺那段经典的探戈舞，曼妙的音乐舞曲中间或一两声响，许琛甚至都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这都快晚上九点了，会是谁？
    他用遥控器按下暂停，纳闷地走到玄关打开门，忽然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什么东西蹭了蹭。
    许琛下意识往下一看，几乎是瞬间，他就对上一张努力要挤出门缝的胖猫脸。
    耳朵向后，眼睛都被提成了两条线。
    许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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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什么路数？实体表情包攻击？
    他赶忙松了门把省得把猫夹坏，紧接着便看清了站在门口的那抹身影。
    对方一身浅灰色，裤腿处露出一截脚踝，本该是一套非常优雅休闲的装扮，这会儿却看起来特别狼狈——
    季斐身上是大片大片的水迹，往日里一丝不苟的头发乱糟糟的，甚至都还在滴水。
    虽然脸色依旧平静，但不知为什么，许琛竟然从男人冷淡的眉眼里看出了一丝委屈巴巴的意味。
    “这是怎么了？”
    他没空去管大摇大摆进门的那只橘猫。
    看见许琛，季斐抿了一下嘴唇，表情有些尴尬的样子：“我家被淹了。”
    许琛这回是真惊讶了：“啊？”
    作者有话要说：我纯纯的高一小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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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第二十章
    等到许琛跟着季斐进了屋，才知道这人一点没夸张。目所能及之处就像是发水灾后的事故现场，乌黑的木地板上漫了薄薄的一层水，幸好还好有门框挡着，这才没有流到外面去。
    “靠，这怎么回事？浴室被炸了？”他光着脚踩进屋里，边走边问跟在他身后的人。
    视线从修长劲瘦的小腿挪开，季斐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好像在这个人身边，心情总会变好：“洗手池下的水管坏了，我现在暂时用胶带封住了。”
    许琛在这住了那么久，还是头一回见水管漏水漏成这样的惨状。他环顾四周，也是两眼一抹黑没什么办法，便说道：“只能喊物业来修了，就是不知道这么晚还有人值班么。”
    说着又从手边架子上扯下挂着的浴巾递过去，撇过头有点别扭：“快擦擦你这一身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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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很自然地抬手接过，简单擦了擦后将前额的刘海倒耙梳向脑后，垂眼看过来：“没事，明天我再打电话也行。”
    “不过猫能暂时放你家吗，宠物不比人，着凉受寒到底有点麻烦。”
    “行啊。那你呢，住酒店去？”
    季斐一副他没什么所谓的样子，说道：“麻烦，就在家吧，明早也不用跑来跑去。”
    许琛眉心皱起褶，脱口而出就反驳：“这地方现在怎么能睡？”
    可能是刚搬进来没多久的原因，整间屋子都空荡荡的，再加上这满地的水，凉飕飕的可怕。
    他压根没意识到自己说这话已经有些越界，无意识地就切回了高中时两人相处的模式：“你要是真在这睡一晚，非得感冒不可，不行。”
    “也是。那不如.......”
    季斐静了几秒后转向他，抿了抿嘴，看上去有点不好意思：“你能好心收留我一段时间么？”
    许琛眼皮跳了一下：“......”
    理智告诉他，该顶住，该拒绝。
    不过季斐并没有给他多考虑的时间。他语气放低了几分，但表情倒是认真：“不会给你添麻烦的，只是这几天我可能需要跟进一下维修情况。”
    往常强势惯了的男人，偶尔流露出的示弱实在太具有迷惑性了。再配着低哑磁性的嗓音，就像是猫咪露出了肚皮，撒娇勾人。
    耳膜有些发痒，许琛从来不知道男人的声音可以性感到这种程度。视线里是对方微微湿润的睫毛，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就像融在水墨里的画。
    而且话还说得有理有据，条条是道。
    这他妈谁顶得住！
    一瞬间，许琛全身的血都往脑袋顶上冲，根本没法视而不见。
    然后他就听见自己嗓子有些发干地说，好啊。
    日。好个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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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分钟后，许琛面无表情地坐在自家客厅，看着季斐提着一个大行李箱进了门。
    他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正在对自己进行深刻的反省。
    明明一直说要保持距离，结果这几天怎么回事，面对季斐提出的任何要求，愣是他妈！根本！一点！都！拒绝不了！
    现在好了，直接都住一起了。
    捂马甲的难度越来越高了。
    就在他内心疯狂唾弃自己顶不住美色冲击的功夫，身旁响起了走动的声音。许琛偏头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季斐走到他身边。
    他比许琛要高一些，往常两人要不隔着远远的，要不就都站着，这几公分的差距倒也还可以接受，但此时一人坐一人站，许琛仰头都嫌脖子酸，这才第一次有了实感——
    这人的身材当真不输模特。
    又高又挺拔，套个麻袋估计都像花。
    “那个......”许琛回头看了看很明显比季斐短一截的沙发，“我想了想，还是觉得你这么高，睡这个沙发恐怕.......”
    他这小公寓连个客房都没有，虽说季斐主动提出可以睡沙发，但是未免也有些太委屈人了吧。
    这可是大老板诶，睡沙发像什么样子。
    许琛犹豫半晌，还是觉得自己刚才答应的话有些太冲动，可一句“不然你还是去酒店睡吧”还没说出口，季斐竟然突然蹲了下来，伸出手，似乎想要去握他的脚踝。
    许琛：？！
    他一惊，下意识抬脚就踹。可没想到季斐比他反应更快，很轻易就隔挡开，顺势把他的脚跟稳稳垫在了自己的膝盖上。
    许琛愣住了，这是要干嘛。
    但其实季斐也没干什么别的，就是拿起搭在手臂上，那件一看就贵的要命的开衫外套，裹住了他的脚而已。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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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整个人都斯巴达了。
    季斐的手生得很漂亮，骨节分明又干干净净，看起来就应该去弹钢琴，拉小提琴，拍广告，各种高大上的轮着来都适合，但总而言之就是不应该干眼下这事。
    季斐一直没有说话。
    但许琛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手掌在收紧，几乎是紧紧地包住了他的脚。他浑身都不自在极了，忍不住要抽回脚，这时季斐才抬眼道：“沾水了，帮你擦擦。”
    语气冷静清淡，就像在问你吃饭了没。
    许琛不动了。
    他决定眼观鼻鼻观心，默念大悲咒，省得自己老在屁大点事上唧唧歪歪。
    季斐这才又垂下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大拇指指腹有意无意地划过许琛脚侧突起的骨节。
    脚踝好细，季斐想。
    不过他向来知道适可而止，很快就擦尽了水松开了手，起身也坐上沙发。
    身侧的位置微微凹陷。
    许琛一骨碌把脚缩回来，压在大腿根下盘着，脚腕处甚至还有些微微发烫。
    “干嘛啊这是，一会自个儿就干了。”
    “水挺凉的。”季斐低头把衣服叠好放在一旁，“你刚进去又没穿鞋。”
    “太夸张了。”许琛摆摆手，扬着眉毛似乎还挺得意，“我身体好得很，大冬天跳河冬泳也就是打个几个哆嗦的事情。”
    “夸张么。”季斐忽然偏过头，朝许琛稍稍倾了倾上身。他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不合常理的事情，对许琛好，本就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事情。
    许琛一噎，对方这么认真地反问，倒让他一下子有些接不上话。
    不过许大少爷还是决定前后贯彻统一标准，不要伸手打自己的脸：“......有一点。”
    “我是怕你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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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说这话的时候，两人目光交汇。
    “......”
    许琛心跳莫名漏了两拍，气氛一时微妙，张了张嘴想说话。
    不过还容不得他酝酿好词句，便又听见季斐补充说道：“你要是感冒了，我和猫怎么办？”
    “所以不夸张。”
    似乎是为了配合他的话，之前一直不知道在哪里缩着的胖橘突然扒着沙发边跳上来，一屁股就趴在两人中间，还大摇大摆地甩着尾巴。
    许琛：“......”
    他抿着嘴沉默了几秒，在“靠，竟然觉得说得好有道理？”、“要保持距离，和他说以后别乱摸乱碰”、“自己一身水还担心别人感不感冒”三个念头之间来回切换，最后视线落在季斐撸猫背的那只手上，脱口而出道：“那这话应该我说才对。”
    “你快麻溜地冲个热水澡去，别到时候病了，再传染我和猫。”
    挺好，每个字都没什么问题。
    但是很诡异的，许琛在脑子里自个儿回味了一遍这段对话，忽然就觉得怎么这么别扭。
    就有点像他和季斐，还有那只小胖墩猫，已经成了什么牢不可破的命运共同体似的。
    他合理怀疑自己被套路了，但是他没有证据。
    “快去去去。洗手间就在那。”某人恼羞成怒之后开始赶人了，完全把什么酒店啊沙发啊之类的考量抛在了脑后。
    “好，现在就去。”
    许琛用余光扫着,似乎看到季斐还弯了弯眼睛,感觉就好像笑了一样。
    —
    季斐进了洗手间，打开花洒后坐在马桶盖上，低头给于文皓发了一条微信。
    [X：文皓，家里水管坏了，明天联系一下物业和维修工人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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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又配了几张客厅以及浴室的情况照片。
    于文皓作为季斐最受信任的贴身特助，连轴转忙起来的时候，其实是需要长时间24小时待命的。虽说季斐最近下班都让他自个儿回家呆着，但消息依旧回得很快。
    这边刚一按下发送，那边回复就弹了出来。
    [于文皓：好的没问题，会让他们尽快在一周时间内修理好。]
    [X：一周？]
    手机另一头的于文皓愣了愣，还以为是季斐对这个速度不太满意，便赶忙改了口。
    [我会协调到四天之内。]
    季斐皱了皱眉，望着前面架子上摆得整整齐齐的各式洗漱用品。
    这间小浴室很有设计感，干湿分离，瓷白的大理石墙面配着深灰色的洗手台和壁柜，正中间是一块灰边的椭圆形大镜子。
    水汽氤氲，水滴在玻璃上慢慢凝聚，然后化成道道模糊的水痕滑落。
    空气中满是熟悉的的皂角香气。
    季斐勾唇笑了笑。
    [X：一周太短。]
    [X：明天看过具体情况我们再谈，不用着急，越久越好。]
    于文皓：？
    他一瞬间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特别想扒着网线过去看看给他发信息的人到底是谁。
    这还是他那个雷厉风行处事果决，时刻强调“要把时间花在最有价值的事情上”的老板么。
    不过他也不敢瞎问，毕竟自己老板是那种走一步想十步的人，这么做一定还是有他的理由。
    [那老板您这段时间呢？需要回季家老宅么，还是我去替您联系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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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不用，我现在住在我朋友家里。]
    [X：这件事需要保密，特别是对季董那边。如果问起，就说我在酒店定了套房。]
    发完这句话，他将手机倒扣在洗手台面上，将衣物放进一旁的衣篓里，走到花洒下。
    等到季斐从洗手间出来，客厅里已经没人了，沙发上放着个大枕头和一床薄薄的空调被，茶几上还有一盏小小的立式夜灯，正晕着暖黄色的浅光。
    橘猫蜷在角落里昏昏欲睡，身下是个看起来就很柔软的靠垫。
    他的心忽然前所未有地膨胀起来，像烟花盛放在夜空中的那一瞬间，曼妙又炙热的，却又同时在叫嚣着不满足，想要更多。
    果然，人的欲望是个无底洞。
    季斐失笑着绕过茶几，调整了一下沙发上的枕头，盖好被子，蜷着腿躺下了。
    房间里隐约传来趿拉着拖鞋的走动声，然后是悉悉索索的被褥摩擦声，应该是爬上床睡觉了。
    季斐的眉眼间是他自己都没发觉的柔和，他身体往上撑了撑，靠着打量起四周来。
    许琛的这间小窝面积不大，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处处都透着生活的气息。
    长方形的电视柜里摆着一排造型各异的钢铁侠手办，客厅和餐厅之间是一个非常大的书架隔断，最上面几排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
    季斐粗粗扫过去，其中大部分的都是与表演相关，比如说有斯特拉·阿德勒《表演的艺术》，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演员的自我修养》，理查德·波列斯拉夫斯基《演技六讲》等等，还有好些是西方戏剧研究，哲学思辨以及英文电影的原版书。
    下面两排则收纳着DVD，影碟和黑胶唱片。
    季斐眯了眯眼，果然在另一处角落里看见了一台黑胶唱片机。
    他知道许琛向来有收集这些的爱好，以前两人有空的时候，经常会在周末的时候走遍华城的大街小巷，就是为了在各种复古小店里淘到各种珍贵有趣的唱片。
    这么多年了，爱好和习惯居然都没怎么变。
    季斐把头埋进枕头里深吸了一口气，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
    好像和这个人的每一次接触，每一段相处，都能有新的体会发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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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许琛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块上好绝迹的玉石，又或是一本意蕴悠长的古书。
    时间愈久，愈是打磨的漂亮精致，愈是有千万般滋味，一丝一缕幻化成荆棘藤蔓，在一片荒芜的灵魂中落了根发了芽。
    于是他心头满是带着刺的玫瑰。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章稍微交代了一下小季为什么八年心意未改，其实这是非常非常难的。
    如果有写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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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第二十一章
    季斐的生物钟一向很准时。
    他醒来的时候不过六点半，天色介于半亮不亮的边缘，正是万籁俱寂的时候。
    他抻了抻腿，又翻起身来左右压了压脖子，蜷着睡了大半夜，身上难免有些酸麻。
    满室都静悄悄的，季斐回头瞥了一眼卧室方向，勾了勾唇，仿佛隔着扇门都能看到里头那人睡着时裹着被子的安稳模样。
    他觉得自己确实有点不正常，竟然坐在沙发上盯着扇门也能盯几分钟。
    手机锁屏上的时间从6点37跳到6点42，他终于起了身，放轻动作从行李箱里翻出洗漱用品。简单收拾一番后，换上一套轻便的运动服出了门。
    等到季斐踩着时间点晨跑回来，于文皓已经带着物业的人到了。
    他输入密码开了门，交代要尽量放轻手脚，不要弄出太大的声响。
    维修工人在屋子里四处查看，敲敲地板，摸摸水管。约莫七八分钟后，物业经理满脸歉意地对季斐道：“季先生不好意思，这次是我们的疏忽，您放心，我们一定尽快修好，并且负责一切损失。”
    他是知道这位季先生的，有钱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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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半年前，对方花了近三倍的价格，把这套房从原来户主的手里买了下来。
    在华城三环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三倍呐，眼睛都没眨一下。
    牛逼。物业经理心中万马奔腾，不过还是抽空第一百零八次地感叹了一下。
    季斐看着面前连声道歉的经理，也并未打算苛责对方。
    毕竟——
    若不是他在发现水管漏水后还淡定自若地抱着猫在书房里办公两个小时，场面也不会严重到这种地步。
    “没事。维修的费用我会自己负责。”季斐转了话头，问道：“这样修一次，大概要多久？”
    其实物业经理在来之前，已经被于文皓传达过“越久越好”这个意思，但他也有些摸不准这个久，到底是要多久，故而试探着报出了一个数字：“大概......两周？”
    季斐的目光缓缓在屋子里打量一圈，淡声道：“就算修好水管只需要一天，但这满屋的水都需要排出去，地板也要全部重新换，两周能够吗？”
    其实他这语气真的还算平淡，但物业经理却从其中听出了极其强有力的暗示——明显对这个答案非常不满意。
    “那就一个月！两个月我们也可以！”
    经理马上改口，心里吊着块大石头等季斐的回复。他被那双狭长墨黑的眸子一扫，紧张得恨不得在手里揪个小手绢。
    季斐思忖片刻，点点头，“嗯”了一声说：“慢慢修，不用着急，要是有家具底部泡坏了的，也帮我全部换掉。”
    “好的好的，我明白，我知道，我了解。”
    事情就这么暂且定下，物业经理擦了擦脑门上冒出来的汗。
    之前遇到的客户，从来都是要求他们连夜赶工，今天坏的恨不得明天就要原样复原，这位季先生倒好，尽往长了拖。
    啧啧啧。
    长得帅的有钱人，心思果然很难猜.......
    —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15

    一门之隔的许琛对外面的事情一无所知。
    他本以为家里住进来一个人，自己多少会有些不适应，可是客厅里一直安安静静的，他一夜无梦到天明，是被外头飘来的阵阵米香给香醒的。
    也不知道是谁家在做饭。
    他把头埋进枕头里，从床头柜上捞起手机，搁在自己脑袋前好几秒，这才慢悠悠地睁开眼睛。
    10点44分。
    一个非常适合起床觅食的时间。
    许琛打了个哈欠，又慢悠悠地掀开被子下床，停机一晚上的大脑开始迷迷糊糊地转动，思考自己等会是该吃豆浆大饼还是拌面酱汤。
    于是他只穿着一条松松垮垮的短睡裤，打开了卧室门。
    季斐站在厨房里，听见身后动静回头，白衬衫外还套着一条灰色格的围裙。
    厨房和卧室之间并没有什么大的遮挡物，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正好能将睡意朦胧的许琛看得一清二楚。
    平直的锁骨撑开肩膀，再往下是线条流畅光滑的上半身，墨青色的纹身飞翔在腰侧的凹陷处。
    已经完全长开的身体蓬勃，漂亮且凌厉，隔着阳光里的灰尘，就这么闯入了他的视线里。
    季斐敛眼看了会，嗓音很低：“醒了？”
    四目相对，窗外有清脆的鸟鸣，厨房间正飘出浓郁的米粥香气。
    许琛觉得，现在有几个事实已经很明显了。
    季斐在他家。
    季斐在他家做早饭。
    季斐在他家做早饭，而他没穿衣服。
    我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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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脑袋一空，当即就把门“砰”的关上了。
    他花了三分钟怀疑人生，两分钟重启大脑，一分钟换好睡衣，然后顶着一脸“什么都没发生，你也什么都没看见”的表情，重新走了出来。
    “早。”
    季斐很配合：“早。”
    许琛走进厨房，习惯性地拉开冰箱门找喝的，结果冰矿泉水瓶握在手里还没捂热，就被人提着瓶口抽走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瓷杯。
    “给你凉好了水。”季斐一脸平静，“早上一起来就喝太冰的对胃不好。”
    “哦。”许琛捧着杯子，闷头喝了两口才反应过来不对，我为什么要这么听话啊。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杯子，不打算继续喝了。
    季斐没看见许琛变来变去的神色，熬粥要特别注意火候，不然不仅味道发挥不出来，还很容易煮糊粘锅。
    他垂着眼，右手拿着勺子，正一下一下化开稠在一起的米粥。阳光透过窗台打在季斐的手上，冷白的手背骨节微微凸起，有一种温暖和冷淡碰撞出奇异的冲突感。
    许琛突然觉得有点饿。
    “你煮的是什么？”他探过头问。
    “皮蛋瘦肉粥。”季斐半侧过身体，用勺子舀了一小口，又放在嘴边吹了吹，“你尝尝咸淡？”
    许琛拧着眉盯着眼前的勺子几秒，又抬眼看了一眼季斐，最终还是肠胃支配了脑子，屈服于美食的淫威，凑上去抿了一口。
    他咂巴着嘴回味：“好像淡了点。”
    “是吗？”季斐极其自然地转过手腕，低头也尝了尝，“那我等会再加点盐。”
    “嗯。”许琛抱臂靠在一旁，看着砧板上切得精致的火腿肠，随口道，“你很会做饭？”
    他本来以为季斐是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类型，就算出国留学，也应该有阿姨一路照顾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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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也可能是请到了做饭不合口味的阿姨。
    想起这个，许琛就觉得有点好笑。
    那时候高三统一要求晚自修，每次放学，各班学子呼啦啦地就往校门口冲，那场面，山呼海啸人挤人的，往下一看就光见着脑袋了。
    许琛很难想象自己成为其中一员，撒腿狂奔在人堆里的样子，因此大多数时间，他都会在教室里慢悠悠地坐着，撑着脑袋翻书，等到没什么人了再出去。
    可要是遇上哪个老师有感而发滔滔不绝，他这顿饭就没了。
    许琛自己倒是不怎么在意，但季斐却很明显的对他这种有一顿没一顿的习惯不太满意。
    这种不满意的结果就是，有一天，他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个饭盒递给许琛：“你晚饭多少吃点。”
    “好啊。”
    许琛挑眉笑了笑，接过，把饭菜送进嘴里，然后面色一变，差点噎住。
    实在太咸了。又咸又辣。
    他虽然平日里口味重些，喜欢吃偏辣的东西，但是也有点遭不住。
    “怎么了？”季斐适时给他递水。
    许琛拧开盖子喝了两口，把水和食物一股脑都吞了，这才“嘶”了一声开口：“带劲。”
    “什么带劲。”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季斐狐疑地看他一眼，夹了一块鸡蛋。
    许琛看着季同学瞬间变黑的脸色，笑着搭上他的肩膀：“怎么样，是不是很带劲。”
    默了半晌，季斐将饭盒从许琛腿上拿过来，盖好盖子，丢进书包，封口，沉着声音面无表情道：“家里新来的阿姨，笨手笨脚的，做饭怎么这么难吃。”
    “起码颜色挺好看。”许琛表达了他的肯定，“色香味里还是占了个色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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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换了个阿姨，季斐给他带来的便当倒是越来越好吃了。
    “还好。”一道低磁的声音拉回了许琛的思绪，“你喜欢吃就行。”
    大概是错觉，许琛觉得季斐这话是忙中得空不经意间说的，但又好像有些认真。
    他耳尖一动，撑着台子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什么？”
    “我总不能在这白吃白住吧。”季斐笑了一下，把切好的火腿肠放入炒锅中煎出脆香：“这里油烟味重，你去外面等着吧，五分钟就好。”
    季斐说是五分钟，其实也就两三分钟的样子。等到许琛刷完牙洗完脸出来，早餐已经摆上桌了。
    一份粥，两个煎蛋配着火腿肠。
    还有一杯鲜奶。
    很简单的菜式。
    许琛拉开椅子坐下，朝懒懒趴在桌上的胖橘招了招手：“下来玩，桌上要摆东西了。”
    大概是知道面前这人好心收留了自己，给饭吃又给床睡，小小对许琛的态度一下子好了很多。
    它接收到季斐的眼神，从桌上跳下来，然后一屁股摔进许琛大腿上。
    许琛被这个圆滚滚的家伙砸得腿一麻，忍不住吐槽：“靠，这是个秤砣吗？”
    他伸手揉着小小的下巴，把胖橘揉得哈欠连天直打呼噜，觉得可爱又好笑：“这重量基数，才减这么点肯定不够。”
    季斐盛粥的手一顿，似笑非笑道：“......你怎么知道它瘦了？”
    “........”当然是看你朋友圈看的。
    许琛装模作样地把猫举起来掂了掂，一副非常专业的样子：“手感，感觉出来的。”
    “嗯。”季斐语气里带了点笑意。
    他也不说破，将白粥放在许琛面前，这才拿起另一只空碗：“等会想去超市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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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是甜甜的日常。
    小季这个高冷崽在他琛哥面前也只能做个绕指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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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第二十二章
    许琛回忆了一下自己的冰箱。
    确实空空如也。
    他一个人的时候过得简直可以用“凑合”两个字精准形容，柜橱里备得最多的永远是方便面等速食食品，冰箱更是常年空着，有时间就去买点菜，忙起来的时候也顾不上吃。
    但现在不是一个人住了......
    许琛闷了一口粥，说道：“好啊。正好我囤点零食带去剧组吃。”
    顿了顿后又来了一句：“我那个，拍戏的时候不在家。你自己想买什么就买什么，随意点，邻居之间相互照应一下。”
    面上倒是神色如常，惯常的有些漫不经心，就是说话的时候一直没抬头。
    季斐手指中捏着银制的勺子，听他说话的时候眸中像是沁了一层柔光：“嗯，知道了。”
    饭后两人配合得收拾洗碗，效率到也奇快。
    许琛从卫生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看见季斐正蹲在沙发边，行李箱打开着，里面整整齐齐得收着西装和衬衫，隔着老远他都能闻到钱的味道。
    太遭罪了。
    他都替那些衣服觉得遭罪。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20

    要是这样在行李箱里继续放下去，放出条条道道的褶皱，哪里还能穿。
    许琛自己衣柜里的衣服也有不便宜的，看着好东西被糟蹋实在是忍不了。
    他撇了撇嘴，走到季斐身边说道：“你这样放衣服太浪费了，我衣柜那还有点空，借你把。”
    人都住进来了，凡事开了个头，后面的事情好像就顺理成章了起来。
    于是二十分钟后，许琛站在小区门口，等着季斐开车过来接他。
    他穿着黑色T恤黑色运动裤，脚上踩着一双同色系匡威板鞋，又酷又清爽，看上去就跟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
    等了还没几分钟，车缓缓停在他身前，许琛拉在车门坐进了副驾驶座。
    季斐的车里有淡淡的清香，播着一首曲调悠扬的歌。低磁的男声配着女声伴奏的吟唱，有点忧伤的温暖，许琛听了会，问：“这是什么歌？”
    季斐回道：“Etsitun’existepas。”
    自带优雅buff的法语从他口中说出，极正极低的发音，更带上了种别样的质感，酥酥麻麻地钻进左侧耳朵，像是情人在耳边的低语。
    许琛面上一热，将视线投向窗外：“哦。挺好听的。”
    “嗯。”
    季斐应了一声，余光落在许琛身上，淡声道：“怎么还背着书包？”
    “等会买东西不要装么？”许琛一脸“为什么你要问这种白痴问题”。
    大包小包的东西提在手上多累啊。
    “可我们不是开了车么？”
    “.......”
    艹。不好意思。白痴的是我。
    许琛觉得他现在就是个大写的日字，面子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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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搭配。”
    他选择立刻地把话题转移走，语气故作轻松：“就去前面商业区那家吧，我比较熟。”
    季斐压了压上翘的嘴角：“好。”
    强装镇定但已经尴尬到不行的结果就是，车才刚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许琛就打开车门走出去了，只给对方留了一个帅气到不行的背影。
    还有一个孤零零被留在驾驶座的书包。
    季斐静了两秒，视线在许琛和那个书包里来回，又忍不住想笑了。
    —
    自动感应门打开，许琛迈步进入超市。
    他其实前不久才来逛过超市，只不过却是很久很久没和别人一起逛过了。
    两个人的话.......
    许琛顿了顿，脚下拐了个弯，还是选择去门口左边那推一辆小推车。
    手刚搭上推车扶手，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抹白色的裙角，他还以为是对方也想要推车，便退了一步，准备让人家先拿。
    可没想到那抹裙角却也跟着进了一步。许琛抬起眼，面前是一个神情有些激动的女孩子。
    很纤细，看起来挺温柔。
    “许琛学长对吧？”
    女孩子仰着头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天气太热了，脸有些红起来：“是你对吧......我，刚才，一眼就看见你了，你......都没怎么变，你，你还记得我么？”
    许琛皱着眉打量了一下，试图在脑海里搜索出相关信息，未果，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简单应道：“嗯，我是。”
    不过对方好像完全不介意他的回答，攥着手很开心：“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你，你是住在这附近么，实在，实在是太巧了，我......你，我是楚茜，我们一个高中的，记得吗？”
    “那次运动会，你帮我扛了饮用水去运动场，记得吗？”楚茜语调变急了点，“你说你刚好要去隔壁班场地找人，我是高一二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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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动会，高一二班.....
    许琛记起来了。
    但唤醒他记忆的并不是楚茜的描述，而是在刚才那段话里隐隐带出来的那个人，季斐。
    那一年季斐运动会要参加1500米长跑。
    他怕小朋友吃不消这种强度，趁老师不注意悄悄从高三位置上溜走，在去高一片区的路上，正好撞见一个小姑娘搬着桶水往前走。
    就顺手帮了一下。
    “好巧。”许琛点了点头，“好久不见。”
    楚茜看起来是真的很高兴，又赶忙问：“你是一个人来的么？”
    她话音刚落，又是一阵自动门开合的声音，紧接着一道冷淡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等久了么？”
    脚步好像有点急。
    “没有。”许琛下意识就回头答。
    季斐眉眼深邃冷傲，天生就有种冷冷淡淡的距离感，再加上高挺的身材，当脸上没什么表情的时候，总是有种若有似无的压迫感。
    但在这种时候，这人的出现倒叫许琛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他偏了偏头说：“我朋友来了。”
    楚茜“啊”了一声回神，语气有点遗憾：“这样啊......”
    其实许琛并不是没有看出女孩子眼底的殷切与喜悦，但是他早已经不记得楚茜的模样，甚至就连想起她这件事，都与她本人无关。
    给人错误虚幻的念想，比一时心软更糟糕。
    “见到你很高兴，朋友在等，我得走了。”
    他笑了一下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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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茜一愣，难掩失落：“哦......好，再见。”
    她退了两步，看着许琛拿出了推车。
    许琛推上车往前走了几步，季斐跟了上来，声音像裹了雪一般：“走吧。”
    也许是等得有点久了，他看起来气压有些低，黑眸沉沉，眉头也稍稍皱起来。
    两人推车沿着货架走了一段路，许琛正东张西望地挑东西，忽然听见身侧那人的声音。
    平静漠然的，却比他平常的声音要低上几分：“是熟人么？”
    作者有话要说：嗯。有什么东西打翻的味道。
    当年的不羁少年琛仔可是人气王。
    ——————————————
    Etsitun’existepas｜如果你不曾存在
    是一首法语歌，还蛮好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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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第二十三章
    这都过去好几分钟了，乍一听见这个问题，许琛懵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季斐在说什么。
    他想了想，却也很坦诚：“不算吧。”
    为了让这话更有说服力，许琛又补充了一句：“碰巧遇见的，很久没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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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哦。”
    他偏头往后看了一眼，那个女孩子还站在门口，有些出神地往这个方向看。
    许琛向来是招人喜欢的。
    季斐一直都知道这点，从高中就知道。
    虽然如今的他，身上那股独属少年时期的玩世不恭已经褪了大半，但却仍保留着向上的意气，散漫中带着岁月的沉淀，随意却又精致。时间没有改变他多少，只是让他变得更引人注目了。
    季斐抿了抿嘴，迈步往右靠了靠，不着痕迹地将许琛完全挡住，凉飕飕地指着他手中拿着的零食来了一句：“这个不好吃。”
    “是么？”许琛看了看包装袋，把东西放回货架，随口问道：“有多不好吃？”
    季斐冷冰冰地说：“特别难吃。”
    两人站在两排货架中间，头顶是明白色的顶灯，投下来给他身上打了层冷光，连抿直的嘴角都照得一清二楚。
    一副隐忍着但又摆明了不高兴的模样。
    许琛：？
    难吃就难吃，也不用这种表情吧。
    他手指摸了摸鼻尖，四处一望，竟然瞥见季斐背上单肩背着他的那个黑色书包。
    “.......”
    虽然是挺好看的。
    但是还是，靠！
    这人肯定以为是他忘记带了。
    如果地上有条缝，许琛觉得自己肯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然而现实是并没有这样一条缝，于是许琛扯出一个假笑，清了清嗓子，语速飞快：“那我去给找点好吃的，我记得前面好像有种饼干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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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就立马转身往前走，然后就一直和季斐保持大概五步的距离。
    不远也不近，免得尴尬。
    拐出货架，忽然有一阵食物的香气飘来，许琛动了动鼻子，循着味道找到了熟食区。
    试吃导购一边炸着煎饺，一边端着盘子大声招呼道：“现做好的煎饺来尝一下啦，牛肉馅的，很香哦，来，这位.......”
    导购抬眼，愣了几拍才从颜值冲击中缓过神来，呆呆地把后面的话说出口：“这位......帅哥，要不要.......？”
    话还没说完，却又瞥见另一抹挺拔身影，推着推车走近。两连杀。
    来人穿着白衬衫西装裤，俊逸又雅致，还有种冷冷淡淡的禁欲贵气，清贵无匹。他站定到了面前这位的身后，垂眸说道：“想买这个么？”
    许琛扫了一眼，抬眼问：“可以试试么？”
    卧槽卧槽卧槽。导购在心里尖叫了几秒，艰难收回魂：“......啊可以可以，当然可以。”
    她还沉浸在类似于被大奖砸到头的晕眩感当中，一时紧张便就只递了一块过去。
    皮很薄，馅也很香。许琛对这个煎饺的味道十分满意，挑了挑眉毛：“真的挺好的。”
    大概人在吃东西的时候都不会想太多，他说完之后非常顺手地就把剩下半块煎饺往后递，另一只手还虚虚接着：“你尝尝，要不要买？”
    季斐愣了一下，顿时心如擂鼓。
    他低头咬下那半块煎饺，闻着许琛颈间清爽的香气，觉得自己就像是这人手中的牵线木偶，心情起起伏伏，生气或者开心，全由对方，甚至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做到。
    有点太不争气了。
    见人半天不说话，许琛又问：“怎么样，好吃吗？要不要买？”
    “.......”季斐闷着声音：“好吃。”
    最后两人选了好几种口味的煎饺回去。然后许琛发现季斐的心情又莫名其妙的变好了。
    具体表现在——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26

    他不管拿什么东西放在推车里，季斐都是答道：“嗯，好，听你的，应该好吃。”
    就连他故意挑了两个软趴趴看起来就坏了的西红柿，季斐也没说什么，只是又默默地又补装了几个好的进去。
    甚至于到了结账的时候，季斐还说可以帮他背书包，让许琛把东西放进来。
    许琛：？
    什么情况？
    难不成逛超市这段时间，彩票开奖了？
    —
    饱暖思□□，闲时打游戏。
    “老许，跳哪。”
    秦骁连着麦和许琛打双排吃鸡，他知道许琛玩游戏的风格，回回跳伞都要去往人堆里杠枪，所过之处遍地留盒，实在是个没得感情的冷酷杀手。
    许琛：“就这，走。”
    漫天的降落伞，两人抢先落了地，秦骁才刚捡到一把喷子，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扫射的声音。
    紧接着屏幕上就跳出几行成功击杀的提示。
    全是许琛的人头。
    “牛逼啊许老板。”秦骁说，“我已经躺好了。”
    “那你就搁这躺着呗，我开车走了。”
    就在这时，季斐刚好端着切好的西瓜片从厨房走了出来。
    “要吃吗？”他把果盘放在茶几上。
    许琛还沉浸在游戏的激烈战况中，想也没想就应道：“等会啊，我打完这局。”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27

    下一秒，秦骁在耳机的声音猛地拉高一个调：“我操？老许你旁边有人啊？”
    “........！艹！”
    得意忘形了。
    他看了一眼季斐，各种各样的称呼说辞在嘴边溜了一圈，最后还是选了一个最保守的。
    “我邻居。”他飞快地丢下这三个字。
    然后又摁了自己这边的麦，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季斐解释了一下：“我队友听见你说话了。”
    “嗯。你开麦玩吧。”季斐淡淡说道，顺势就这么坐在许琛身边，想看他玩的是什么游戏。
    男人总是有莫名其妙的好胜心，特别是当季斐坐在自己身边，许琛觉得自己这种心态尤其明显。
    从那几枪开门红开始，许琛就跟装了发电机的似的，“砰砰砰砰”一枪接一个地爆头，进决赛圈的时候，人头都已经两位数了。
    最后当然也是毫不意外地吃鸡了。
    成就感爆棚的许琛潇洒退了游戏，才刚把飞行模式关了，手机就跟炸锅似的“嗡嗡嗡”疯狂推送，满屏幕都是弹出来的微信消息。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解锁，电话铃又突然响起，是关寒打来的。
    一道激动异常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简直能当场嚎翻屋顶——
    “琛哥，快看公司邮件！快看微信！你是下季度主推名单第一名！公司已经开始预热了，微博上有人发了你的照片！”
    “琛哥你就要火了！”
    作者有话要说：琛琛宝贝儿当然比彩票更珍贵啦。
    P.S.最近看评论简直要被大家笑死。（太可爱了）
    本文将于周五入v啦，当天会有肥章掉落！
    ——————————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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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4章第二十四章
    【我靠，这脸我可以，也太好看了吧。】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这要溢出屏幕的少年气啊啊啊，三分钟之内我要知道这个人的所有资料。】
    【一张随手拍居然这么帅？头身比未免有点太优越了吧！小声bb一句，这比某些明星能打。】
    【我我我我我我提鸡笼来了，大家不要挤，一个一个上！】
    【这又是哪里来的三十八线买的热搜，准备出道了？】
    【u1s1，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把校服穿得这么有感觉的小哥哥，呜呜呜我馋他身子！】
    ......
    许琛坐在床边，垂着眼浏览着和他相关的博文以及评论。
    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一个叫“一级帅哥鉴定器”的博主在微博上Po了一张照片。
    标题——“校园文男主从此有脸了？”
    照片是一张有些角度的仰拍，看画质感觉有些年头了。
    画面里的少年穿着夏季的衬衫校服，眉梢漫不经心地挑起，很随意地扫了一眼镜头。
    早年相机分辨率低，像为整张图片加了一层柔光。许琛脸上有种浅淡的笑意，瞳孔黑亮，那种少年时代的朝气和清稚几乎要隔着屏幕溢出来。
    被风吹得微乱的头发丝更是为这张照片添了几分生气，总而言之，一句话，就是好看到不行，精致又张扬。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29

    这位博主本身也是个快五百万粉的大V，照片一发出来，短短三四个小时，评论点赞过万，转发量更是一路高升，愣是光靠自然热度就把许琛轮上了微博热搜。
    渐渐地，随着越来越多的路人加入，评论里除了“啊啊啊嗷嗷嗷awsl”的磕颜之外，讨论的内容也五花八门了起来。
    【这个啊，我知道他！是冠影旗下的艺人，叫许琛，颜值是真的能打。他上次在一部古装戏里演个给将军守门的，出场镜头就三秒，当时我就，震撼我妈，倒回去把那一段看了十几遍。】
    【欸？他这次是不是也在《我们的十年》里？我好像在官博下看见他剧照了。】
    【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卧槽，这是我高中同学，有生之年我居然能看见他出道？卧槽卧槽卧槽！（dbp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当时多少人都暗恋他啊，又高又帅的校草，和他同班三年，审美被拔成喜马拉雅峰，至今都找不到男朋友[/再见]。】
    【前面姐妹一点没夸张，我也二中的，这照片是他高三时候抓拍的，图一出来贴吧当时就疯了，是真的疯了，盖楼几千层，全是磕他脸的，问题是顶着这样一张脸还是个大学霸，瑞斯拜[/抱拳]。】
    【他高中毕业照片，姐妹们不用谢我。[/配图]。】
    【二中观光团来打卡。】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先啊为敬，他在高中真的苏断腿，就是那种小说里的校霸学霸男主，各种苏破天际的传奇事迹，还他妈是篮球队队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青春岁月！！】
    ......
    一时间，热度高居不下，微博营销号也纷纷联动转发，许琛那个只有几万粉的官方微博号，粉丝几乎是连番着地往上涨。
    手机里有一百多条未读消息，公司里那些加了好友却从没说过话的同期瞬间全部冒了头，一水儿的全在恭喜他。
    网瘾老人许姥姥把微博转进自己的朋友圈：“我大孙子出息了，要当大明星了，有想要签名照的就来找他姥姥我，老实人诚信做生意。”
    和他同时下游戏的秦骁虽然慢半拍，但还是紧赶慢赶地追上了大部队的脚步，在五六分钟后给他发了一连串类似于“我操老许，微博上有人在忆你往昔峥嵘岁月稠”、“苟富贵，勿相忘”诸如此类的白烂话。
    直到这时，许琛好像才终于有了种脚踩在地面上的实感。
    他握着手机，仰面往后躺倒，“大”字朝天望着纯白的天花板有点出神。
    他成了冠影一季度的主推。
    他好像......终于要有戏拍了。
    —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30

    又是一个早上六点。
    在家休息了快三天的许琛，又一次提着包准时出现在了自己小区门口。
    依旧还是那辆保姆车，许琛伸手拉开车门，刚一打开，一张笑得满是褶的脸立刻出现在他面前。
    天知道许琛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一巴掌打上去的条件反射，他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王哥早，你今天怎么亲自来了。”
    “我是你经纪人，你拍戏我当然陪你啦。”王文笑出了许琛一身的鸡皮疙瘩，“来来来，上车吧。”
    许琛点了点头，习惯性就往商务车第三排钻，这是他往常一贯的位置。
    “诶诶诶，你往哪坐啊？”王文一手拦着他，一手拍着身侧的空位，“你就坐这。”
    第二排，传说中保姆车的至尊位。
    许琛：“那其他人呢？”
    上次出发的时候，算上司机，这辆车上可是坐满了七个人的。
    王文摆了摆手：“他们有另一辆车去接，这辆车今天可是专门只接你一个人的。”
    他说这话时，语气又不屑又恭维，不屑是对着剩下的五个人的，恭维却是对着许琛的。
    许琛微微皱眉。
    他并不是不通世故之人，冠影一季度的主推意味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从接到正式的通知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周边人对他的态度可能会发生变化，特别是王文。
    可想象是一回事，实际感受又是另一回事。
    他突然有种被束住手脚的微妙感。
    车平稳启动。
    “小许啊。”王文清了清嗓子，从脚边的包里掏出一个文件夹，说道，“昨天公司发给你的邮件都仔细看过了吧？”
    许琛点点头：“看了。”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31

    “咱们这次机会来之不易，可千万要好好把握。”王文用看摇钱树的眼神看着许琛，“成功了，那便是飞黄腾达，剑指顶流，风光无限呐。”
    许琛不为所动：“王哥，咱们还是说重点吧。”
    王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忙改口道：“对对对，说重点说重点。”
    “你也知道，咱们公司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模式和运作体系已经相当成熟了。”他翻动着手中的文件说，“你现在最缺的是曝光度，昨天的微博热搜算是开了个好头，热度很明显上去了，微博和百度指数都相当可观。”
    “之前拍的那部《现在去见你》现代剧也快上了，你在里面演男主的同事，基本他去上班你就能刷个脸，也勉强能算个曝光。”
    许琛：“........哦。”
    “接下来几天公司的营销号会继续联动宣传，你也要开始在微博上营业，多说些粉丝爱听的话。周五给你安排了拍摄，几本杂志内页图，争取全部出圈......”
    王文围绕着人设，营业，自拍等事情颠来倒去翻来覆去滔滔不绝，许琛听了四十分钟，眉头忍不住皱起来，问道：“没有.......拍戏的部分吗？”
    “拍戏？”
    王文愣了一下，把文件“唰唰”翻到最后几页，找了半天才说道：“哦，在这写着呢。”
    许琛凑过去看，只看到寥寥几句话——几部剧正在洽谈中，接近尾声。注：书粉都是可转化的潜在粉丝，后期宣传多注意。
    他抿了抿嘴。
    “唉呀，你先别急这个。”
    王文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把文件又翻回前面，“等网剧本子定下来，我们再讨论接哪个。前面的东西还有好多没交待完呢.......”
    直到快到影视基地，这场临时培训才暂时告停一个段落。王文跟着许琛一起下了车，鞍前马后地尽职尽责，戏作得很全套。
    尽管换了新男主，但整个剧组都心照不宣地略过此事，搬轨道的搬轨道，调设备的调设备，人来人往，片场从一大早就忙碌起来。
    邵洋是童星出道，出了名的“人好敬业”，在圈里颇有地位，身边却只带着两个助理。
    和沈一鑫一下戏就回休息区的做派不同，就算没有自己的戏份，他也会搬着个小椅子坐在场边，时不时会对某些场景和拍摄角度提出自己的建议。
    车头带的好，火车跑得快。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32

    一线大咖都这么敬业，连带着整个剧组都加速运转，一整天下来，日程走得特别顺利，才晚上九点左右，原定计划的戏份就全部搞定了。
    夜晚繁星闪烁，莹莹点点缀在枝头。许琛在酒店走廊拜拜了关寒，掏出房卡开门。
    依然是那个房间，壁灯按亮，靠墙的长沙发从黑暗中露出来，平平无奇。
    就好像前几天晚上的那些事从未发生过。
    许琛沉默两秒，鬼使神差地放下包坐了过去。可是坐着好像始终不得劲，于是他又决定躺下。
    许琛个子高，腿要微微弯起才能整个人窝进沙发。玩了一会手机，可能是嫌弃一个靠枕垫起的位置不够高，他起身把两个靠垫叠起来，又好好调整了一下角度，这才终于躺下了。
    太过安静的环境总是有利于思维的发散。
    许琛捏着手机，屏幕上自动播放的是各种搞笑小视频，可是他的脑子里总是会闪过些其他东西，一个已经困扰了他大半天的画面——
    今早出门的时候，季斐还没醒。一条薄薄的空调被，他就这么缩在沙发上，像从修竹变成了团子，毫无戒备地睡着。
    头发很清爽，几缕散在白色的枕头上。长睫敛下，在眼周投下一圈阴影。
    许琛烦躁地翻了个身，把一个抱枕拽过来放在手肘下压着。
    明明前几天都能好好躺着，可也不知道怎么的，今晚的沙发就像是块硬邦邦的大石头，硌得许琛浑身上下都难受。
    脑子里刷满了一万句对沙发的吐槽，又是不够软，又是不够长，百般挑剔，甚至还从这个酒店单间里的，牵连到了他自己家里的。
    等到许琛回过神来，他已经在淘宝上下单了一个可折叠沙发床。
    “我操？”
    听到付款提醒声，他“噌”得一下坐起身来，盯着手机屏幕好几秒，却也迟迟按不下“取消订单”。
    ——人家可是大老板，是剧组最大的投资人。
    ——身为邻居，要和邻居团结友爱。
    ——是男人么，男人可不能小心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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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脚抵住茶几，决定要做一个真男人，手指一抹，退出了淘宝界面。
    东西买都买了，好歹也要通知一下，家里现在的沙发也需要搬到楼下杂货间去。
    这样想着，许琛给季斐发了条微信。
    [Xu：“在家吗？”]
    手机立刻震了一下，一条新回复弹了出来。
    [X：“我在。”]
    我买了个沙发......许琛在聊天框里打了几个字，又觉得要交待的东西有点多，几句话说不清楚，便又全部删了。
    [Xu：“现在方便听语音么？”]
    [X：“嗯，方便。”]
    许琛勾了勾唇，左手撑着脑袋懒懒靠上沙发，正准备按下屏幕上的语音输入时，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车喇叭声，时间卡得刚刚好。
    下一秒，一张放大的俊脸霎时间充满了整个屏幕。季斐正单手拿着毛巾擦头发，黑色短发半干不干地被揉得有点乱，有水滴顺着他的下巴过，划过喉结，流向光洁的胸膛。
    我日。我日。我日。
    卧槽。卧槽。卧槽。
    许琛手忙脚乱地坐直身体。
    按！错！了！
    季斐不能感受到许琛此时内心的万马奔腾翻江倒海，他见对面的人半天不出声也没动作，薄薄的眼皮微抬，呆毛乱翘，眼尾还有被热气晕出的微红，问道：“怎么了？”
    嗓音很沉，语调却是上扬的问句，勾的人心痒，换谁来估计都难顶。
    一瞬间，许琛甚至觉得有水汽扑面而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就要入V啦，感谢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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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V当天有肥章掉落！前100条留言都会有红包哦。
    想知道谈恋爱之后的小季到底有多苏多撩多爱哥哥，小许到底有多帅多甜多火，就一起接着看下去吧。［鞠躬］［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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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bo校园预收文《你再标记试试》，感兴趣的小天使就收藏一下吧。［鞠躬］
    尚未分化的十班纪乔，江城一中出了名的杠把子，面冷人野的学渣，门门亮红灯，名字常年高居处分通知榜，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
    某天，纪校霸迎来了一个新同桌——高挑挺拔，额角带伤的顶级Alpha，看起来比他还学渣。
    可这位看起来就“很刺头”的同桌居然上课听讲，纪乔无法理解，三番五次地挑衅他：“有什么可听的，你听得懂吗你？”
    然后第一次月考。
    九门功课他270，同桌江鹤720。
    纪乔死鸭子嘴硬：“无所谓，成绩并不是衡量顶级Alpha的唯一标准。”
    然后没过多久。
    他发现他居然分化成了一只Omega。
    纪乔：？
    艹。我他妈这张嘴是开过光吗？
    —————
    纪乔向来觉得当一个学渣就该有始有终，奈何某人就是不放过他，黏了吧唧的烦死人了。
    某次考试前，他又强行被辅导学习。
    江鹤：“明天考试进步一分，亲一下。”
    纪乔：“滚滚滚，你以为我稀罕啊，不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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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鹤挑眉：“不学也可以。”
    “退步一分，就亲两下。”
    “退步两分，就让我咬一口。”
    纪乔：“靠，你不占我便宜会死是吧？”
    嚣张学渣受X专治不服大佬学神攻。
    感谢在2020022611:58:22~2020022711:56:4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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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第二十五章
    季斐举着手机从卫生间里走出来。
    镜头有些晃动。
    许琛的视角里，看见肩膀和锁骨之间深深陷下去一块,突起的喉结上下滚动,下巴正随着说话的动作略微绷紧。
    二十三岁，季斐正处于最好的年纪,比稚嫩青涩的少年成熟沉稳,比三十而立的男人朝气张扬，那种处于过渡期的冲突和吸引力相互碰撞而产生的化学反应,在他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许琛无可控制地走神了。一股不知道从哪来的热度从耳根攀升，在四周的空气里微微发酵。
    季斐观察着许琛的表情,有点茫然又有点发呆的样子，还以为是对方听不见自己说话，于是提高了点音量,又问道：“能听见吗？”
    本就偏低的声音经过电流后有种奇异的质感,低沉又富有磁性。许琛“啊”了一下回神，心道果然洗完澡之后人的颜值还得往上蹦好几个度。
    他赶快把手机拉得远了一点,暗自庆幸自己这边光线不太好。
    然后调整了一下心态说：“能,听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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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季斐在沙发上坐下来,手臂也自然地顺着动势往下垂了垂,正好将他大半个胸膛全部拍了进去。
    平时见惯了对方衣装严整的禁欲模样,但此时的季斐，白色的毛巾搭在脖子上,宽阔的臂膀配着流畅的肌群,发梢处还有细小的水珠,那种感觉很不一样。
    许琛：“.......”
    裸上半身的男人他看了不知道多少个了,打篮球的时候，去游泳馆的时候，甚至那些明星们突显身材的杂志画报，身材好的多了去了，许琛从来没什么感觉，觉得看他们还不如看自己。
    可唯独今天，他突然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点点点点的吃不消。嗯，一点而已。
    许琛抿了抿嘴，话说得飞快转移掉自己的注意力：“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买了个沙发床.......”
    “沙发床？”季斐眉梢微动。
    “就是可折叠的那种，打开来很大。”许琛左手稍微比划了一下，“便宜的很，四五天就能到，但是家里的没地方放两个，你到时候可以让物业帮忙，把旧的.......”
    这一开口就刹不住车。
    许琛总觉得季斐理当是没什么生活经验的人，毕竟家里都漏水成那副德行了。他微蹙着眉头，又把“杂货间钥匙放在哪”、“怎么找物业最快”等琐碎问题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一遍。
    季斐一边听着，忍不住弯了弯唇，笑起来的时候又变得孩子气，“嗯”了一声说：“是.......专门给我买的么？”
    许琛默了一瞬，别开视线说道：“刚好看见了就顺手买了而已，你别想太多。”
    “是吗？”
    季斐挑了挑眉，慢条斯理地问：“可是家里不是已经有了一个么？”
    “......”
    许琛被他问得一时语塞，脑中瞬间冒出“店家搞活动，抽奖中的”、“我觉得它坐得不舒服”之类的借口，但又觉得奇怪，自己干嘛要心虚，要欲盖弥彰地解释。
    他索性懒得遮掩了，把话摊在明面上，承认得坦荡：“行吧，我就是给你买的，不行么？”
    左右他也不能苛待剧组的金主爸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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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直球打得太突然，季斐怔了一瞬，心里的某个角落像是突然塌了一块，有微妙的失重感。
    镜头里正说话的人，一双桃花眼黑润明亮，白色T恤领中露出一截细长的颈，又俊逸又漂亮，只一眼就让人心尖发颤。
    他伸出手指，在摄像头看不见的地方描绘着对方的眉眼，嗓音沉下来，像是浸在酒里，晕出绵长的醉意：“行啊，怎样都行。”
    这一声“行啊”又让许琛一个手抖，明明说得是日月可鉴的大实话，可是他却觉得自己好像无意中被引诱着承认了什么。
    “那......就没什么事了。”许某人决定溜了：“我挂了啊。”
    “明天要降温了。”季斐直视着镜头，说话时喉结微微震动，是出挑的俊美，“你早晚多穿点，小心着凉。”
    “.......哦。”
    许琛草草地胡乱应了两句，直接摁了挂断。
    手机退回到微信聊天页面，一句“晚安”适时地弹了出来。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略微凉意。但许琛还是觉得有点热，口干舌燥的，从喉咙蔓延到胸口。
    “.......”
    靠在沙发上半晌，许琛也不知道脑子被驴踢了还是被外星人劫持了，有点僵硬的，极慢速的，跟树懒似得分开双手，然后飞快地低头瞄了一眼。
    空气安静几秒后，他长呼了一口气。
    还好还好。
    安全安全。
    呼完之后一瞬，许琛猛然回神。
    ........靠靠靠！
    这他妈是安全不安全的问题么！
    他像被火苗舔了似的抛下手机，一个鲤鱼打挺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撑在地板上一连做了五十个俯卧撑，直到累得满身大汗淋漓，没空想乱七八糟有的没的，这才微微喘着气，起身去洗漱了。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38

    临睡前，许琛趴在床上，还是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天气”APP，上面显示今天天气晴30度，明天天气晴转多云1820度。
    许琛侧着头，闷闷地没头没尾来了一句：“这不还有20度呢么。”
    然后又像是懊恼似得，把脸死死压进枕头里。
    “艹。别他妈想了，好好拍你的戏。”
    —
    虽说许琛已经拍完了贺飞的所有戏份，但是对于演戏这种靠临场的东西来说，和你对戏的人不同，情绪碰撞的感觉不同，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自然也就会不同。
    更何况，对面的人从沈一鑫变成了邵洋，一个今年二十七岁却演了十五年戏的“老戏骨”。
    许琛不敢托大，早早吃过饭，趁着化妆师给他做造型的空档，重新又把今天要拍的台词戏份过了一遍。他九点要上戏，时间不多了。
    正背着台词呢，忽然一道略带不满的声音传入耳中，王文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皱眉盯着许琛，那审视的神情，就跟欠了他二五八万似的。
    许琛摸不着头脑：“.......王哥，怎么了。”
    王文低头鼓捣了两下手机，然后举着往许琛眼前一送：“你自己看看。”
    许琛抬眼看了。
    然后更懵逼了。
    王文给他看的是自己大号的微博界面。
    ID：许琛。头像是一副抽象到不能再抽象的线条意识流画。
    最新发布的博文是和《我们的十年》相关的宣传，语气也很官方正式。
    没什么问题啊。
    许琛挑了挑单侧眉毛：“？”
    不解的意味很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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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文看着那张帅得张扬的脸心口一噎，板着脸教训道：“微博要营业要营业要营业！昨天和你说的又忘了？早上早起要说早安，晚上睡觉要说晚安，发发自拍搞搞互动！！流量是你光坐着，光闷头拍戏就能来的么。”
    公共化妆室人多闹哄哄的，王文刻意压低过的声音倒也不引人注意。
    “快，你现在就发一条早安和粉丝打招呼，我就在这坐着监督你，不发完不准去上戏！”
    “记得要配图！”
    许琛：“.......”
    他弯着左手手指摸了摸鼻尖，右手掏出手机，点进微博，按下右上角的那个“”号键之后，对着自己的相册一言难尽。
    他的手机里基本上没有什么自拍，唯一有的那么几张，也是在外头聚餐时，和朋友瞎拍的搞怪照，稀奇古怪跟上赶着比丑似的，剩下的就是清一色的食物照片和视频。
    ——冒着热气的火锅冒菜，刷着酱汁的烤肉烤鸭，红彤彤辣椒一片的麻辣小龙虾.......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拍不到的。
    许琛特爱存这些，有时候健身控制时饿着了，就调出来看两眼，望肉止饿。当然他最爱的是大半夜聊着聊着就突然发给秦骁或者是其他朋友，勾得对方口水狂流直骂他。
    坏得冒泡，嚣张又可爱。
    “还没好？”王文有些不耐烦地催促，探着身子想过去看，许琛正好发送完毕，然后像随手似的，迅速摁黑了手机屏幕。
    他站起身来，把剧本夹在手臂下说：“王哥我发完了，先去片场熟悉一下走位。”
    说完就抬脚出了化妆间门，校服扬起的衣角消失在拐角处。
    “搞什么跑这么快？”
    王文直觉觉得有哪里不对，手机往下拉刷新了微博页面，最上面那个“加载中”的小圈转了几圈后，许琛最新发布的微博跳了出来。
    “........”
    王文眼前一黑，有点想撞墙。
    这条微博的内容是——
    【许琛：早，大家都吃了吗？】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40

    然后配了一张五个大肉包子的图。
    别人都发自拍美图吸引粉丝，这臭小子居然给我发肉包子？！
    .......
    许琛溜得很快，这本事是从高中躲老师躲教导主任就练出来的本事。
    片场的布景很细致良心，路旁的通告栏上满满地贴满了各类通知，隔几步就有横幅拉起来的鼓励土味标语，“天王盖地虎，全上985，宝塔镇河妖，全上211”、扛得住给我扛，扛不住给我死扛”、“冲冲冲，冲进一本冲冲冲”等等等等，五花八门的，又好笑又真实。
    许琛摸了一把头发，双手插兜往前走。
    清晨还带着点薄雾，草坪上结着晶莹的露珠。今天都是外景戏，首先要拍的是学生早起做广播体操的场面。
    工作人员忙着做最后开机前的调试，有些群演配角到的早了，就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闲聊。
    许琛随手拔了根路边的狗尾巴草，走到操场边的单杠上，双手一撑坐了上去，晃荡着两条长腿。
    剧本被摊开放在膝盖上，他低头继续看。
    阳光透过云层洒落，照在许琛身上。
    许琛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眼头稍下，眼尾轻翘的桃花眼，鼻梁亦是挺拔，英气逼人，张扬中又带着说不清道不尽的疏离。但他的嘴巴却是弓形薄唇，正好中和了眉眼的硬气，俊逸非常。
    他没受过正统的表演训练，所有的技巧体悟都是自己摸索来的，因此演角色的时候总是需要把自己代入角色，沉下心想它所想，感它所感。
    背脊微弯着，薄薄的校服下透出肩臂的筋骨和微耸的肩胛骨，像一张漂亮锋利的弓，宽而平的肩膀一路向下收至窄腰。脚上的鞋带刻意绑得松散，整个人看起来完全就是个痞气的高中生。
    正把台词情绪琢磨到第五遍的时候，周边的人群突然骚动起来，前方地面上有影子投下。
    有人走过来了。
    许琛抬头一看，居然是邵洋。
    他赶忙从单杠上跳了下来，落地的时候很轻巧：“邵老师好。”
    “你好。”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41

    邵洋率先伸出手，态度很亲切，没有一点架子：“许琛对吧？”
    许琛回握：“嗯，我是许琛。”
    邵洋是挺书卷气的长相，一米八左右，周身更是沉淀着股温润的气质。其实比起沈一鑫那种流量小生的好看类型，他更符合原著小说中对于陈淮的描写。
    “我看了今天的拍摄安排。”邵洋说，“群戏过后咱们俩有一场对手戏，想找你提前对对词。”
    这就是那场没有演完的对峙戏。
    其实对这场戏被删，许琛面上虽然不显，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遗憾的。不过这倒不是他会因此减少出场时间，而是因为这场戏里暗潮涌动的情绪碰撞，他很想从头到尾地试一次。
    于是这会儿听见邵洋这么说，他心里也跃跃欲试了起来，脱口而出就应下：“好。”
    邵洋笑了笑，他助理手中接过剧本，翻到那一页说：“第一句是我的，那我先开始了。”
    两个人竟就真的在单杠旁开始对戏。姿态情绪摆上来，远远一看，就是一个学霸配着个学渣。
    邵洋先开始：“欢迎光.....”
    许琛进入状态，靠着单杠漫不经心，视线淡淡掠过去：“周末也学着呢？”
    “一块。”邵洋平静无波的念出来，抬头和许琛对视数秒，眼底亦是平静。
    陈淮根本不会把贺飞的挑衅放在眼里，这才激起了贺飞更大的怒意和不满。
    许琛的情绪因此来得无比自然，他嗓音压低着藏着火气：“那我不买了。”
    然后又直起身子逼近过来，似笑非笑地说假话，故意激怒对方：“你最好离林一远一点。”
    “她是我女朋友。”
    邵洋依旧不卑不亢直视他，半晌，而后忽然淡淡笑道：“说这话你很心虚吧？”
    许琛脸上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他故作镇定地垂眼，沉下语调：“什么？”
    邵洋云淡风轻，甚至扬起语调念出了最后一句台词：“你心虚的时候手指会曲着摸裤缝，你自己从来没发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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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瞬间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强撑伪装起的自尊自信被这么轻飘飘地粉碎，贺飞愣在原地，抽着嘴角想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这幕戏也就到此结束。
    最后一个近景镜头抓住了许琛的脸部特写，陈柏满意地喊了“卡”，夸了句“情绪非常到位”。
    许琛长呼了一口气，他这会儿才真正明白被人带着入戏是种什么感觉。邵洋身上那股子收放自如的劲，对机位、对角度的熟悉，一看就知道是泡在片场这么些年一点点磨出来的。
    正式拍摄中两人的配合比对戏时甚至更为默契，他几乎不用分神来控制表情肢体，所有的情绪就都在你来我往中被引着自然而发。
    相比之下......自己还差得有点多。
    “这条过了！”
    陈柏拿着喇叭喊，比了个OK：“非常棒啊！”
    片场一瞬间又恢复了喧闹，声音组放下收音杆休息，道具助理走上前去复原货架上散落着的零食，执行导演带人重新贴走位条，等会邵洋在这个便利店里还有其他戏份要拍。
    导演编剧摄影等一圈人围在监视器后把刚才那段表演又重新看了一遍，确认不需要补拍镜头之后，大手一挥放走许琛，让他跟着副导演那边派来的工作人员，赶快去隔壁B组拍其他的戏份。
    “怎么样？我就说小许还不错吧。”
    趁着工作人员还在整理收拾，陈柏用剧本给自己扇风，走到邵洋身边说：“他的戏份虽然少，但是基本上不会出错，非常有灵气的一个小伙子。”
    邵洋从小就拍戏，父母都是知名演员，是个名副其实的“星二代”。几年前他拍过陈柏电影里的一个男配角，两人关系从那以后一直不错。
    他坐在椅子上边补妆边回道：“陈叔说得对，他能把这个角色演得很出彩。”
    片场就是个小江湖，流言八卦在其中跑得飞快，每一件事都在刻意压低过的声音中隐秘生长，口口相传，最后变成心照不宣的“秘密”。
    邵洋平时爱刷微博，这次一进组，又陆续听了不少关于沈一鑫的事情。不过这次不再是那些令人羡艳的打榜数据或是品牌代言，而是他在片场发脾气耍大牌，演技奇烂无比，甚至接不了一个炮灰角色的戏。
    娱乐圈就是这么个华丽又现实的地方。
    半面华丽，半面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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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而然的，他也就听说了在沈一鑫翻车故事里总会带着的人，一个在娱乐圈毫无名气却能在演技上压人一头的十八线大帅比。
    听得多了，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自然八卦的心痒难耐，忍不住要去看看。
    “说起来。”邵洋继续说道，“叔，我今天上午还特意去找他对戏来着。”
    陈柏扇风的手一顿：“啊？对哪一场？刚才拍的那一场么？”
    邵洋点了点头：“嗯。”
    陈柏恍然大悟，比了个大拇指：“这么刻苦，难怪你们对戏那么顺。这场到底不是特别简单，我本来还做好了陪你们过两三条的准备呢。”
    “哪里是刻苦。”邵洋抱着八卦心态去的，嫌这顶帽子给他扣得太大，耸耸肩说：“我看了他之前演的片段，觉得演得挺有意思才去的。”
    “怎么样？”陈柏有点期待。
    “确实有意思。”
    邵洋回忆了一下许琛两次表演的场景，说道：“算上他之前和沈一鑫的那次，三次，他的表演都有变化，没有套路，就像真的是在不同外界条件下，贺飞会做出的最真实的反应。”
    “入圈还不到一年，不是科班出身，之前演得角色都是背景板，竟然知道表演不是简单的伪装模仿。”邵洋顿了顿，做了个结语：“只能说.......有些人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
    “是吧。”陈柏听了这话自己也挺得意，有一种发现了金子的自豪感：“当时试镜的时候，我一眼就看中他了。”
    邵洋手撑在椅背上，托腮揶揄这位童心未泯的导演：“这么厉害？”
    “真的啊。”
    陈柏解释说：“咱们当时试镜的题目，是要求两分钟内即兴表演一段学渣这个主题。题目不难，但很多人一上来就审题不到位跑偏了，拍桌子踹椅子，演得凶神恶煞看上去随时要去干架，还有些就是耍酷，拽得跟天皇老子似的。”
    “当然也有不错的，能演出学渣在考场上抓耳挠腮做不出题目的样子，但我印象最深的还是小许当时的表现。”
    陈柏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噗嗤”一下自己先没忍住：“他坐在当时准备好的桌椅上，拿着本教科书立起来挡着脸，然后看着看着，就歪着头睡着了。”
    —
    剧组就像个与世隔绝的小世界，许琛一头扎进片场，觉得时间过得跟坐火箭似的，每天眼睛一闭一睁，一闭一睁，这一天就没了。甚至于有好几次，他躺在床上回微信消息，字才打了一半，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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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他的热度却好像真的高了起来，微博粉丝开始成倍上涨，甚至有些商业活动和小节目也向他抛出了橄榄枝。
    这天又是十一点多才收戏，许琛刚从浴室里出来，桌上的手机突然连震了好几下，磨在桌上发出“嗡嗡”的声响。
    他走过去解锁一看，全是微信信息，最上面的几条是秦骁发来的。
    秦骁其实也是个挺叛逆的人，虽然和许琛在一起的时候一般都爱瞎鸡儿扯淡没个正形，但他却是个职业赛车手，效力于国家顶级车队。
    他发了张照片过来，穿着一身红色的赛车服，抱着头盔，眉眼带着点痞气。
    [秦二：“练习赛又拿了个队内第一。”]
    许琛头发长长了一点，还在滴水，靠在床头给他回了个：“牛逼，不愧是我兄弟。”
    秦骁这时候估计正捧着手机翘首以盼一波彩虹屁呢，然后，显然他没能等到。
    [秦二：“我操？？”]
    [秦二：“这他妈也能顺带夸上你自己？”]
    [Xu：“实力不允许我低调。”]
    [秦二：“我靠！”]
    [秦二：“老许你怎么变得这么骚了？我寻思这也还没到春天，你干嘛突然开屏。”]
    许琛故意逗他。
    [Xu：“骚有什么不好的。”]
    [Xu：“骚一骚，十年少。”]
    [秦二：“.......”]
    [秦二：“日哦，拍个戏把人整变态了。我等会就把这对话截贴吧去，把你校园男神的滤镜全给你摘咯。”]
    许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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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被突然其来的贴吧搞得一头雾水，打开表情栏甩了一个“老爷爷看手机”的表情包过去，毕竟现在其实已经没有多少人用这个了。
    [Xu：“这和贴吧有什么关系？”]
    [秦二：“嘿，关系大了去了。”]
    [秦二：“等着，我给你找去。”]
    秦骁撂完这句话又消失了一两分钟，然后突然给他发了一个贴吧链接。
    简略窗口中显示出标题——
    【二中方圆十里最帅的草，高三一班许琛图楼，持续更新。】
    他点进去后随意往下翻了几页，基本上都是他以前在学校里的一些照片，站着，坐着，看书的，喝水的，打篮球的......
    本来这帖子最后更新的时间停在八年前他毕业之后，可没想到前几天又有人翻出了这个楼。
    [秦二：“没想到吧，你的贴吧七八年了居然还能炸尸。估计是看到你挂微博热搜上了，一下子就冒出贼几把多人回复。”]
    许琛：？？？
    [Xu：“这你都知道。”]
    [Xu：“你该不会每天还去签到吧？[/抠鼻]]
    [秦二：“滚滚滚，哪是我啊？”]
    [秦二：“我二婶儿子的邻居的妹妹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咱俩是发小，拜托我婶加到我，然后找我要你微信呢。”]
    [秦二：“服了，怎么没人这样要我微信？]
    许琛的关注点没被他开玩笑的嫉妒带跑。
    [Xu：“你给了？”]
    秦骁知道他这发小的人品脾性，虽然大多数时间很随性好像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但是在这种事情上特别拎得清，也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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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二：“我当然没啊。”]
    [秦二：“不过我看你是真的要火了，最近出门都搞出街拍了。
    [秦二：“老哥稳。”]
    [Xu：“？”]
    [Xu：扯吧你就，我哪有街拍？”]
    [秦二：“你自己往后翻。”]
    [秦二：“看你那头毛就知道，绝逼就是最近被拍的。”]
    听了这话，许琛直接拉到最后几页，果然看见有个叫“唧唧歪歪没叽叽”的层主回复道：“卧槽，姐妹们敢信？从微博摸过来爬了几天帖子，今天居然撞见真人了，我这双眼睛是开过光了吗？”
    然后配了一张图，照片里是站在超市里的许琛，一身黑的运动装扮站在货架前，怀里还抱着几包薯片零食。
    微垂下的睫毛修长，正在看价格标牌。
    楼中楼里全是嗷嗷嗷夸好看的，表白的，五花八门的回复，但许琛却被镜头边角里入镜的那只手吸引了注意。
    白衬衫折到手腕处，微抬着伸向货架上的商品，腕骨骨节微突，手指干净修长，在超市的冷光下宛如象牙雕成的艺术品。
    距离隔得有些远，处在自动虚化的边缘，像是加了滤镜的朦胧。
    是季斐的手。
    光是看着这么一双手，甚至于只看这一双手，就能想象到手的主人究竟有多好看。
    许琛抿了抿嘴，退出了贴吧界面。
    秦骁还在那边半损半夸地说玩笑话，他又陪对方插科打诨地往来了几句，不知不觉就到12点了。
    许琛的头发已经全干了，他拿起床头的矿泉水喝了两口，握着手机钻进了被窝。
    手机屏幕还停留在和秦骁的聊天界面上，许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不去惯常地刷刷微博新闻，而是鬼使神差地又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又点开了自己的那张所谓街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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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乎乎的房间里，只有屏幕微微亮着光，许琛把那张照片放大看了看，觉得自己甚至能看见衬衫边缘堆折起的褶皱。
    他翻了个身，忽然意识到两人好像有好几天没联系过了。
    季斐理当是很忙的，之前周末那天，除了吃饭和饭后休息的那一段时间，对方基本就是抱着笔记本坐在沙发上办公，翻文件读资料。
    带着副细边眼镜，认真冷感到极致。
    ......
    等再一晃神，许琛发现自己竟然点进了和季斐的聊天界面。他盯着屏幕半天没退出，反而给自己天花乱坠地做了一堆心理建设。
    ——不过是正常关心暂时借住的邻居而已。
    ——这人现在可是住在自己家里，要是不去问问，万一到时候搞出点问题来怎么办。
    非常合理的友好问候。
    许琛舌尖顶了顶脸颊，翻身躺平，正面朝上举着手机开始打字。
    [睡了吗？最近家里怎么样？有什么缺的东西么？]
    一口气打完这句话，他皱着眉看了半天就是按不下发送键。原因无他，这种丈夫出差在外半夜问家中妻子还缺什么的即视感实在太强烈了。
    太不妥。
    他趴起来，双肘撑在床上，被子盖住头，把之前打好的全部删了，又重新输入说：“嘿，怎么样了，你家水管？”
    “.......”
    嘿个屁啦嘿。
    这种叼兮兮的语气实在太做作了。
    许琛“啧”了一声，有点烦。
    他又一次删空发送框，拧着眉头想到底该怎么说好这句开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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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紧接着他就看见一条信息弹了出来，吓得差点手机砸脸。
    [X：“还没睡？”]
    第26章第二十六章
    夜色已深，纵然是有“不夜城”之称的华城也渐渐沉寂下来,马路上时不时几辆出租车开过,街头灯火虚幻浮华，潋滟起一派惬意安详。
    白日里繁忙的商业中心区也归于安静,偶有加班的白领,一脸倦容，脚步匆匆地自一栋栋楼宇中走出,只剩一些窗口中还漏出零星的灯光，像稀疏铺在夜幕中的星星。
    季斐坐在会议室首位,手中的钢笔笔身映着灯光，在冷白皮肤的衬托下，黑得像沁着一层釉。
    博华目标要夺回在影视市场上丢失的份额,势必就要向观众交出一份满意的答卷。尽管《我们的十年》已经启动拍摄,但电视剧的制作周期长，在这段时间内,已完成项目的宣发,潜在项目的洽谈和跟进,都需要他一一把关,来做最后的决策。
    肩上的压力以及面临的挑战,不可谓不大。
    面前的报表上的数字密密麻麻，是针对一部小成本喜剧电影的项目评估以及投资回报分析。
    这是个很有潜力的项目,整个团队一讨论就是就是三个小时,直到审阅完最后一个数字,商定后一条细节,众人才纷纷松了一口气。
    宋律师伸手按了按桌边的手机，垂十二点了。
    一忙起来又忘了时间，只是关于这个项目的投资合作谈判就在明天，实在不由得松懈。这会终于把事情敲定，大家累归累，但也是真的有成就感。
    他不由得把视线投向季斐。若说小半个月前他还对这位空降公司，大刀阔斧调整人事的太子爷颇有微词，但这会已经是彻底心服口服了。
    这近一周的项目讨论，每次都和他们一起加班到深夜，眼光角度独到，对市场商业风向的敏锐程度简直要让他这个年长十来岁的人都自愧不如。
    季斐放下钢笔，把桌上铺开的文件整理收好，也宣告着这个项目研讨的盖棺落定：“最近辛苦各位了，我请大家吃夜宵。”
    “谢谢季总！”办公室沸腾起来。
    季斐点点头，端起手边的咖啡抿了一口：“你们讨论定下来直接报给于特助。”
    高速运转的大脑骤然放松下来，他微微后仰靠上椅背，捏着镜腿折角处摘下眼镜，高挺的鼻梁上有浅浅的压痕。
    等外卖的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也不知道谁开了头，大家便你一句我一句地闲聊起来打发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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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题一开始倒还正经，无非是什么股票基金，手表汽车等端着的高大上话题，后来便有人压着声音起哄：“老宋，你这手机一直嗡嗡嗡的，嫂子查岗这么勤啊。”
    宋律师被点到名，也不心虚，只是笑，满脸看上去都是甜蜜的烦恼：“她比较黏人。”
    闻言，季斐薄薄的眼皮微跳，视线不自觉地飘向放在右手边的手机。
    不过屏幕黑着，就和这周之前的那些天一样，并没有新的消息进来。
    11点多快12点，根据拍摄日程安排，又到了一天收工回去休息的时间。
    细边眼镜被握在手心转了转，薄薄的镜片上映着道道冷光，季斐拿起放在右手边的手机，点进了微信。
    置顶到最上面的有着一个特别张扬的抽象头像，五颜六色的颜料随意地铺在白色背景上，散落出千万种线条结构。
    看了一会，他微转着椅子面向落地窗外有些寥落的夜景，眉目敛净，黑色的眸子看不出情绪。
    并非是不想联系对方，可若是让关系陷入了单边一头热络的境地，终归是会太过于岌岌可危。他既然势在必得，也自然懂得张弛有度的道理。
    季斐向来是个有耐心的人。
    指尖轻触，手机屏幕被人为地保持着亮起，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某次变暗的瞬间，聊天页面顶上突然出现了变化———
    一行“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小字映在了季斐的眼底，带起波澜，像是星星沉坠入宇宙。
    —
    这条信息简直解了许琛燃眉之急，他也没去细想对方怎么这么巧就刚好发了这条信息，踩着台阶顺势而下就回复过去。
    [Xu：“还没。你怎么也还没睡？”]
    [X：“还在公司，刚忙完。”]
    许琛瞄了一眼时间，12点26分，心道大公司老板果然不是这么好当的。正想着，手机又震了一下，掌心有点麻。
    [X：“拍戏顺利吗？”]
    [Xu：“还成，我戏份走得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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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嗯。”]
    许琛看着这个简单的“嗯”字，忽然觉得有点微妙的不爽，不对，是非常不爽。
    感情自己在这翻来覆去煎烙饼似的抓耳挠腮了半天，聊天还没到五句话就要终结了？
    许大少爷觉得这样不可。
    不。太。可。
    太。不。可。
    再加上一个星期就杀青的超短日程让他的面子实在有点挂不住，而这种感觉在兼有投资人大佬、小学弟，和前男友三重身份的季斐面前，简直让人难以忍受。
    于是许琛盘腿一骨碌坐起来，身体又跑在脑子前面，重重地按着手机输入键盘打字，也就并没有注意到屏幕顶头的“对方正在输入中...”，其实也一直在变来变去。
    [Xu：“你家水管修得怎么样了？物业那边保险应该会报销维修费用吧？”]
    [Xu：“沙发床呢？我昨天看物流信息显示已经到城内转运点了，你找到杂货间钥匙了吗？”]
    ......
    噼里啪啦不过脑子地一通按，许琛把“房东”气势摆得十足，再加上季斐也很配合地回了一长串“工作汇报”，他一时得意忘形，便翘起尾巴开了屏，把自己拍摄的日程安排也给一股脑捅了出去。
    [Xu：“对了，虽然这部戏快杀青了，但我也不是没事可干。”]
    [Xu：“明早有个拍摄，是时尚周报的几套杂志图。”]
    其实最后这两句话在脑袋里转悠的时候，许琛就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味，但是就这么琢磨的一瞬间，两根大拇指就已经非常勤劳勇敢地把话给发送出去了。
    他盯着那行字，有点没明白自己是个什么心态，摁着屏幕便急着撤回。
    但显然对方已经看见了。
    [X：“什么时候？”]
    该不该回复。许琛指尖顿了顿，然而还没等他想出结果，便又看见了一条新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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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那拍完之后，回家吗？”]
    酒店小小的单人间里，窗边经过的汽车会带着空旷的回声，更衬得四下一片静寂。许琛把手机反扣在颈边的床垫上，盯着黑暗一片中闪着红点的火警报警器。
    一秒大概闪两下，看着看着，他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也背着高频次的闪烁带跑偏了。
    —
    这次的杂志封面是许琛第一个时尚资源。
    虽说《时尚画报》并不属于顶级刊物之列，但是作为国内原创电子杂志的领跑者，在年轻人群中非常受欢迎。能够以此作为解锁新圈子的起点，其实已经是相当好的资源了。
    天才刚微蒙蒙亮，许琛就被塞进了保姆车里。他起床气其实挺严重的，一双桃花眼耷拉成睡凤眼，有点灵魂出窍的呆滞着，直到车晃晃悠悠了大半个小时，才勉强元神归位。
    《时尚画报》杂志社占地整整两层楼，许琛一行人被对接的助理领着，先到了楼下办公层的妆发造型间里。
    “你们先坐着等一下。”小助理招呼道，“造型总监马上就到。这里有几本我们的样图册，感兴趣的话也可以看看。”
    “谢谢。”
    许琛伸手接过。
    其实他对杂志拍摄也算不上陌生。
    以硬照生图为卖点其实是冠影常用的一种出圈手段，故而旗下所有的签约艺人，不管你是偶像导向还是演员导向，每周都会有固定形体训练课程，专门讲如何在镜头下摆造型以及拍摄杂志照片时的方法和技巧。
    利用前几天拍戏时间零零碎碎的空档，许琛其实已经将网上关于《时尚画报》的相关资料以及近一个月的概念套图都仔细看过了一遍，眼下再结合内部例图，他心里对这个时尚杂志社的风格大致有了些数。
    确实是针对年轻人的风格审美，撞色大胆，时装造型新潮大方，配饰用心，很有张力。
    许琛挑了挑眉，合上图册，转头忽然对上一个黑漆漆的手机镜头。
    王文简直是直接往他脸上怼。
    “.......这是？”
    他下意识往后缩，躲出镜头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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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文睨着丢了个“朽木不可雕”眼神过来，放下手机语气不满：“你躲什么啊真是，这些幕后拍了到时候剪在一起，给你整个什么拍摄日志，或者是Vlog出来，现在这些是最火的！”
    “.......”许琛按了按手指。他于这些热度运营方面确实不太懂，也没有费心钻研过，但确实好像有些跟不上潮流了。
    “早啊～”
    就在这时，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走进来，红唇鲜艳，“路上堵车来晚了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今天的造型总监Coco。”
    她的后面还跟着一连串的人，推着衣架车，抱着资料，看起来都是今天杂志拍摄的团队。
    王文抢着去握手：“你好你好。”
    Coco笑着点点头，视线落到落后半拍的许琛身上，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番，指甲上的碎钻亮眼：“你就是许琛？”
    许琛点了点头：“嗯。”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高。”Coco简单点评了句，侧身朝后道：“安安，三套策划案全部拿来。”
    造型助理安安愣了一下，更准确点来说，在场除了王文和许琛两个人之外都怔忪了几秒。不过安安非常有专业素养，转瞬即恢复过来，说了句“稍等”便出了门。
    几分钟之后，许琛翻开递上来的三份策划案。
    三种不同的风格——秋日花卉主题暖调，黑白极简冷调以及红黄撞色张扬主题。
    “因为怕你们不清楚，所以我还是简单介绍一下。”Coco行事非常利落，连语速也很快：“我们杂志社主打时装和消费品类介绍，每月刊都会根据最新的时尚风潮，做三个不同的主题策划，确定人选之后再做细节上的调整。”
    “原本看到你递上来的资料，以及昨天的微博热搜，我们敲定的是第一种。但现在，我觉得第二种更适合你，越简单越好。”
    “你很帅，但不是小男生的漂亮。”Coco顿了顿，语气就像在说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就是，野帅野帅的，非常有性张力。”
    第27章第二十七章
    Coco这话说得直白，却全然是专业的严谨。时装杂志和其他的刊物杂志有些不同,如何撑起衣服,穿出衣服的质感，才是最关键的。
    她转身双手撑在化妆台上,和自己的团队寻求意见：“你们觉得呢？”
    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吃饭,从这周的持续热搜，到接拍杂志资源,这种流水线规划走红的路线对《时尚画报》的员工来说并不陌生，定起妆容策划方案来,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得心应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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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数情况下，出面拍摄的小明星都会有一张很好看的脸，可太漂亮的脸往往没有故事性,说得直白点就是,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因此,在贴近秋日节点的十月月刊里,选择温暖的橘调路线,配以繁花装饰,用相对复杂的衣物饰品来分散观众注意力,是非常稳妥的安全牌。
    他们一开始就是打算这样做的。
    造型妆发小队互相对视了一眼，随后把视线投向了站在屋子中央,还有点没明白状况的主人公。
    很高很瘦,五官亦是漂亮,却并不是精致的脆弱感,而是生机，每一寸骨肉下都仿佛崩着劲，就算是不做任何表情，已经有了故事性。
    他身上的个人特质已经够突出，过多的装饰反而拖后腿。越是简单，越是锋芒毕露，越是简单，越是张力十足。
    “我同意Coco姐的说法。”现场的安静被打破，“简洁明了的高级风格更适合他。”
    “没错没错。他的五官如果用彩妆反而俗了，我觉得打底走素面妆就行。配饰方面，银质戒指和手表也可以加进来做。”
    “既然大家都达成共识了。”Coco拍拍手，“那我们就按第二套方案，Kevin，妆面就交给你了。”
    “没问题。”负责妆面的化妆师Kevin朝Coco抛了个媚眼，把许琛按在了化妆镜前。
    “你真人还比照片好看。”Kevin摊开化妆包，凑近盯着许琛的脸看了几秒，“靠”了一句问：“你居然是素颜啊？”
    “什么。”
    许琛愣了一下，回答：“是啊。”
    难道是脸上有脏东西？！
    艹。丢人丢到马里亚纳海沟去了。
    他摸了摸自己的脸，有点尴尬的不好意思：“呃....出门有点急，不然我去洗个脸你再给我画？”
    说完便想从椅子上站起来。
    “......回来。”Kevin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又把许琛按了回去：“我是夸你皮肤好，一点毛孔都看不见。”
    “平常一般去哪里做的光子美容，用得哪款面膜，也推荐给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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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实人许琛说：“我不做美容。”
    人比人果然气死人。
    Kevin一噎，把手里的粉底盒放了下去：“行，我还是不给你上粉底了，你本身够白，再刷一层跟涂墙似的。”
    “眉毛这里我稍微给你修一下，补补色。”
    对着面前这张脸，资深化妆师Kevin觉得自己一身功夫都使用不出来。
    眉骨和山根过渡自然，不用阴影也自成风流，鼻梁够挺，鼻头也够小，就连颧骨和下巴的弧度都长得恰到好处。
    于是他只能修眉毛。
    修完之后又强调了一下眼头的部分，一个极简到极致的妆面就完成了。
    Coco很满意这种保留皮肤本身纹理质感的效果，在拍摄杂志时，如若妆容太过夺人眼球，本就是本末倒置。
    她合上手中的策划案：“走吧，先拍那套刺绣西装。”
    —
    等到一切准备就绪，拍摄团队把许琛带去了楼上的工作区，将近两百多平方米多地方被隔成若干个风格迥异的摄影棚，场面着实有些壮观。
    “哇，个子高的人真是赞爆了。”Kevin边走边感叹，“这衣服完全被撑起来了。”
    许琛身上穿着一套领绣银纹的西装，里面是黑色的中领内搭。他窄腰长腿，比例很好，是个天生的衣服架子。
    更绝的是细节上的呼应，右手食指和中指上戴着两枚戒指，左耳上夹着耳钉，都是银色的。
    光是往那一站，已经是一幅绝美画面了。
    “是吗？”许琛伸手摸了摸耳垂。
    他高中的时候带过单边耳钉，只不过如今耳洞早就合了，左耳被耳钉夹夹得有些发热。
    “必须的！来来来我给你拍张照片。”Kevin说着，拿着手机上半身往后仰，拍完后把手机举到他面前：“你自己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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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硬件，当模特都绰绰有余了。”
    许琛垂眼扫了一眼照片，却觉得Kevin的话有点夸张了。
    他见过把西装穿得更好看的人。
    一行人到了指定的摄影棚后，Coco让许琛和王文先在外边等一下，她要再和布景团队、灯光师和摄影师调整一下细节。
    工作通道处人非常多，来来往往的工作人员和助理，许琛没有硬挤着往前走，而是站在了一侧人较少的地方，抬眼打量着里面的情况。
    极简的概念主题，连布景都干净简单的过分，整个影棚里只有一张黑色高脚凳和散落在脚边的几个白色雕塑。
    王文站在他身边玩手机。
    之前被扫了兴致，他就没拿着手机拍许琛了，说是等会杂志社这边的摄影师也会剪花絮，到时候直接用这个宣传就行。
    许琛觉得有点无聊。
    就在这时，衣服口袋里突然震了一下。
    许琛摸出手机，发现季斐居然给他发了一条信息，问他今天的拍摄怎么样。
    [Xu：“还没开始。”]许琛回复过去。
    [X：“等很久了么？”]
    最近天气转凉了些，外头淅淅沥沥的飘着小雨，里面又人头攒动，许琛被一整套紧身贴合的西装包着，又不敢随意乱动，怕破坏造型。
    [Xu：“也没有，刚等十分钟。就是挺热，我穿好多，整层又全是人。”]
    以证明自己并没有夸张，他随手拍了一张现场图给季斐发了过去。
    可这次对方却并没有立马回复。
    许琛敛着眼等啊等，等啊等，就在手机快要暗下去的时候，一条新信息才又弹出来了。
    [X：“带耳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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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心下一紧：？
    他第一反应就是回头去找人，可是伸长脖子看了半天，也没发现季斐的身影。
    奇怪。
    [Xu：“你怎么知道的？”]
    [X：“照片里有。”]
    看见这话，许琛有点懵地把刚才发给季斐的照片放大，这才发现他面前摆了个水晶装饰品，刚才拍大厅的时候，刚好把自己映在上面的半边身体也拍进去了。
    但这种细微到不能再细微的事情居然都能被季斐看见，许琛是真的佩服。
    不愧是分分钟几千万上下的人。
    [Xu：“这么模糊你都能看见？”]
    [X：“看不见。”]
    [X：“有更清晰的看么？]
    许琛一愣。
    季斐之后没有再发信息来，没有催促，也没有另起话题，就像是在等他的照片一样。
    许琛抿了抿嘴。
    半晌，他打开手机摄像头，举起来对着自己的左耳，“咔嚓”一声，拍了张照片过去。
    发完之后就跟做贼似的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揣，决定等会再看回复。
    贴着腰侧的口袋震了两下，来信息了。
    许琛摸了摸鼻子，又转了转戒指，在心里默数到第五下的时候，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
    这次不是信息了，而是两条很短的语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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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是，干嘛不打字要发语音。
    他抬眼看了一眼四周，正把手机拉近到耳边准备听时，突然有人喊：“许琛。”
    是Coco。
    周围一下喧闹起来，前期准备调试工作完成，工作人员退到了影棚外，都在等他过去拍摄。
    一瞬间，许琛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被抓包的心虚感，就有点像上课手机藏桌肚子发短信被老师逮个正着的那种感觉。
    “这就来。”
    他看了一眼屏幕，按黑手机交给王文，快步走上前去。
    “咱们先试试光。”摄影师调整着相机，头也没抬，“你坐到椅子上，随便摆几个姿势看看。”
    许琛坐在了椅子上。这是一个高度近一米的木质高脚凳，他一直脚踩在垫脚上，一只脚随意地微伸着，整个人都很放松，完全没有因为是第一次拍摄而肢体僵硬，无所适从。
    “很好。现在给我一个眼神。”
    摄影师开始轻声讲解着他想要的感觉：“刺绣加珠宝的设计，自信，要稍微有攻击性一点。”
    镜头自上而下，抓住了许琛抬眼的那个瞬间。
    “很好，非常好。”
    相机快门声咔嚓咔嚓响着，造型师化妆师们凑在一旁围观，能够清晰地看到许琛拍照的状态。
    安安不由得感叹：“他也太会拍了吧。”
    “硬件条件真的太优越了。”
    “表现力也超强，Coco姐说得太对了，这种骨子里张力和荷尔蒙，真的是太让人有征服欲。”
    “我也觉得，不知道最后便宜了谁，你说他有没有女朋友？”
    “拜托，这种优质男大多有英年早恋好不好，我猜肯定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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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许琛并不知道他们越来越歪的议论，拍完这套后，他接着换了四五套衣服，随后又和摄影师一起选片修片看效果，实在没空分神其他。
    这一通忙活下来，转二点。
    他从王文那拿回了手机，捞回来一看，“十年大家庭”剧组群今天不知道怎么炸锅了，推送消息99，并且还在不停的有新消息进来。
    但许琛先没空管那个。
    他松了松衬衫领口，急急忙忙点开了还带着未读红点的语音消息。
    “很好看。”许琛听见季斐说。
    听完一遍，他又听了第二遍——低沉的语调，带着点气音，似乎还能听见有浅淡的笑意。
    就像是靠近耳边的呢喃低语。
    耳鬓厮磨般的亲密。
    许琛陷入了短暂的怔忪中，等回过神来，语音已经自动播放去了下一句。
    “我下班后来看你。”
    第28章第二十八章
    雨下了大半天也不见停，天空暗得像团了墨,空气中带着闷闷的潮湿感。
    许琛握着手机,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想起来高中语文阅读理解中最常见的一类型题目——“问景物描写在全文中起到作用。”
    当年刷题刷到下笔如有神,他闭着眼睛都能写出答案,若是碰到下雨下雪下冰雹，无非就是烘托气氛,使人身临其境之类的套路。
    但是头一回，许琛觉得这套路确实说得还挺对,因为他现在脑子里就和天气似的，有点乱糟糟的闷，湿漉漉的热。
    “来看你”三个字不断在耳边回响,好像扭曲幻化成了厚重的烟云,搞得他一下分不清东南西北。
    还有点轻飘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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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王文显然是个使人冷静的好同志。
    很快就把这惑人心智的迷雾拨开了。
    他在一旁捧着手机特别激动，一把嗓子变得尖细：“群消息看到么,博华的季总,投资人大佬今天要过来！快快快,换好衣服我们就回去！”
    “擦,居然撞见这种好事！”
    公司竞争归公司竞争,放着圈内大人物不捧着，那简直是傻子。王文一边催促着许琛去更衣室,一边刷群里的讨论：“哦——难怪会来,群里说今晚刚好有邵洋和楚瑶的对手戏。”
    “......等等,第十幕,第十幕......第十幕你是不是也有出场？！”
    被一闷棍打回原形的许琛：“......嗯。”
    短暂的空白之后，他这会算是终于明白过来前因后果了。
    难怪除了他躁动，剧组群也这么躁动。
    ——季斐要来探班，很有可能还是要观摩演戏的那种。
    确实是来看你......个锤子。
    是来看别人的时候顺便看你。
    而不是专门来看你。
    他面无表情地放下手机，觉得自己“吧唧”一声从天上摔到地上，像个自作多情的傻X。
    王文显然还沉浸在“唉呀呀呀许琛这个炮灰居然走了狗屎运在今晚有戏份”所带来的兴奋情绪当中，赶忙追问道：“怎么样，出场时间长么？几句台词？”
    许琛：“背景板，没台词。”
    最近天气赶得巧，今明两天更是一整天都下雨。天公作美，剧组不必麻烦着用洒水车人工制雨，自然而然就把一些后续的雨戏往前提了提，打算趁着这个机会一起拍了。
    他今晚确实有戏份。
    不过浪漫都是男女主角的，炮灰只有陪跑淋雨当背景板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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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当然也是前期贺飞累积不满点，触动“被打下线”技能的一个情节。
    雨天林一忘记带伞，陈淮主动借她，两人一起坐公交车回家，暧昧进一步升级。之后镜头视角便全部切去了主线那边，贺飞也就一个余光中带到的镜头，有一个非常不爽的表情罢了。
    王文愣了一下，没想到这时候居然还挺乐观：“也算赶上趟了，你之前不是挺会演么，说不定季总就多分你几个眼神了。”
    “其他群演想要这个机会还没有呢。”
    许琛越听越燥，终于走到了换衣间前，他扯着嘴角笑：“真好，我换衣服了。”
    说完就“唰”的一声扯上了帘子，非常用力，好像要把所有有关的情绪和事情，都隔离在外。
    这场雨慢慢下更急了些，屋檐滑落的水珠细细密密地连成一串，最后落在地面上，绽出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保姆车在高速路上跑着，把许琛准时准点的送回了片场。
    白天的戏份都集中在居民楼那边的拍摄地，这时候才又转回学校这边。许琛下了车正好撞见摄影组要转移盖着防水布的设备，想着雨天路滑，多一份力总是好的，便跑过去搭了把手。
    摄影组的大哥是个非常豪爽的北方人，连声夸许琛是个仗义帅小伙，嗓门大到他有点不好意思。
    许琛分到一辆运摄影轨道的推车。
    他一边伸手帮忙扶着，一边往前推。
    身旁传来小声的议论，说不知道雨下大了，季总还会不会过来。
    肯定会来。
    许琛心道。
    就算不提高中种种，他也见过如今的季斐做工作计划的样子——
    黑色封皮的笔记本，冷白修长的手指握着钢笔，写字很快，那种把所有事情都掌握在手心的淡然有种别样的美感，彷佛他微微招一招手，就会有蝴蝶停落指尖。
    这么个严谨细致的人，既然会在群里公开说今晚会过来，那便是把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把所有因素都考虑进去了。
    不会临时变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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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城里的老式居民楼，栋与栋之间间隔很窄，路面也是坑坑洼洼的不太平整。摄影设备是金贵得不得了的东西，一行人小心护着，如蜗牛挪动。
    四点左右的影视基地，天空好像开了个口子，雨越来越大，雨滴打在伞面上噼啪作响。
    这种时候，都是男人们负责干体力活，小姑娘们负责在一旁打伞。撑在头顶的伞一开始还算稳当，可是随着雨势加强，不一会儿就忽高忽低忽左忽右地打摆子，根本遮不了什么。
    许琛大半个身体全被打湿了，衣服贴在身上，黏腻腻的，说实话，不太好受。
    好不容易推进了蓝色的雨棚，摄影师道具师和一干助理立刻开始做机器保护，检查设备有没有问题。许琛站着等了一会，见没自己什么事了，便朝着摄影师说了声：“段哥，我先走了啊。”
    摄影大哥本来正擦着镜头，听见这话赶忙直起身来：“诶，小许，拿把伞走吧。”
    许琛看了眼，雨棚里十来个人，也就五六把伞，他要是再带走一把，那未免也太不够用了。
    “不用不用，雨这会儿小点了，我直接跑回去就行，很快。”
    之后也不等回话，就举起双手挡在头顶，转身冲了出去。
    其实学校那块拍摄地离酒店挺近的，沿着大路走十来分钟便到了出口。跑了一段路，许琛忽然觉得耳边嘈杂起来——雨打伞面的声音，人□□谈的声音，还有密集的脚步声，混杂在一起。
    他揩了一把满脸的雨水，隔着灰蒙蒙的雨幕，下意识就往声音的方向望过去。
    确实有很多人，可是总有人最出挑。
    季斐被围在人群中央，修长挺拔，凌厉冷清，头顶展着纯黑的伞面。墨黑的伞骨，镶银的手柄，明明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撑伞动作，他做起来却有说不出的贵气。
    制片人，导演，男主角，女主角等等主创人员都在，季斐垂着眼和他们交谈着。他天生眉骨高，棱角分明，轮廓深刻，看起来淡然又从容。
    时间悄悄流逝，当年高一的小天才变成了如今意气风发的投资人，他是众人议论的中心，视线的焦点。
    许琛莫名其妙被气到了，他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像在撒癔症，可是癔症这种东西，就是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消解，胸口更是又闷又烦。
    于是，当季斐悄然间抬眼，两人目光穿过重重人群和细密雨幕，在空中交汇时——
    他转身就走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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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雨来得突然却又缠绵一天，林一撑着头看向窗外，默默在心里祈祷，希望放学前能停。可是偏偏雨势越来越大，下课铃响后也没有丝毫减少的意思。
    教室里渐渐安静下来。
    一部分带了伞的同学已经先走了，还有一部分没带伞的也被家长接走了，林一坐在教室里写作业，她还在等雨停。
    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响起轻微的脚步声，接着作业本上有阴影投下。
    陈淮去办公室交完作业后回到教室，问她：“你怎么还没有回家？”
    林一看了眼窗外：“还在下雨。”
    少女到声音细细软软的，陈淮垂眸看着，心里也软乎下来：“雨要一直下到半夜才会停。”
    “走吧，我送你。”
    两人锁好教室门，一路下了楼梯，在最后镜头的边角里，去抢了自己小弟伞的贺飞兴冲冲地回到教室，却正好看见林一和陈淮已经出了校门。
    他眉头下压，满脸都是压抑的戾气，看起来随时都在爆发的边缘。
    ......
    这幕戏并没有什么太激烈的部分，可是实际拍摄起来，却重走了三遍。
    这是一个长镜头，邵洋楚瑶的对手戏倒是还好，只是临近下课时同学们的各自神色，下课后闹哄哄的教室群戏，配角互动，人多难免出错。
    虽然许琛觉得，这主要还是因为季斐。
    这人当时就坐在陈柏身边，左手微撑着下巴看向拍摄场地，瞧过来的眼神很淡，却好像已经把一切都尽收眼底。
    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感。
    几个小姑娘还没演上就红了耳朵，越想表现好就越紧张，反倒出不来效果。
    不过好在最后一遍的时候，他接了个电话，在重重保安的簇拥之下先行离开了，不然还不知道要拍到什么时候去。
    到了傍晚时分，雨居然渐渐小了。这场戏拍好，副导演拿着个喇叭喊话催大家赶快收拾，二十分钟大门口集合，说是等会要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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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季斐继“换角风波”之后第一次在剧组公开露面，今晚这顿饭，说得直白点，应该就是变相的又一次“开机宴”，用来给剧组打打气。
    喇叭的魔音还在耳边回响，各组工作人员忙忙碌碌，王文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冲了出来，换了身衣服还抹了发蜡，一副要去参加选美的样子。
    也许是今天有点累了，许琛在原地站了一会，说：“......王哥，我等会就不去了。”
    王文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你干嘛不去。”
    “......肚子疼。”许琛灵机一动，捂着腹部弯下腰，装得倒是特别像。
    左右他也不是什么缺了就不行的大腕重角，王文睨了许琛一眼，丢下两句敷衍的“自己回去好好休息”后，就兴致冲冲地跑去和大部队汇合了。
    许琛把手揣进裤兜，身上是件宽大的衬衫校服，朝着和人流相反的方向走去。晚风吹过，劲瘦的腰线隐在衣摆里若隐若现。
    他又不是真的肚子痛，也不想这么快就窝回那个小小的酒店单间，于是在影视基地里的步行街里晃悠了大半圈，拖到天色已经全部暗下来，才慢悠悠地往回走。
    走廊里昏黄柔和的壁灯，每隔两三米是摆着绿植花卉的柜台，许琛踩着脚下暖黄绣红纹的地毯，手上还拿着根糖葫芦。
    直到慢悠悠地拐出最后一个转角，一双黑色的牛津皮鞋忽然步入了他的视线。
    呼吸间有熟悉的木调冷香。
    “你怎么在这——”
    “你去哪了——”
    两道声音几乎是同时开口。
    第29章第二十九章
    季斐身上并没有多少酒气,领口微散着，头发也不复下午那般整齐,有几缕垂落在额前。修长的影子被灯光拖得老长，也不知道站在这多久了。
    感受到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许琛抿了抿嘴，可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并没有报备的义务，回答说：“我没去哪,就随便逛逛。”
    语气硬邦邦的生硬。
    季斐皱了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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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说下午时分的匆匆一面，他还可以理解成对方为了避嫌,不想在剧组表现出两人相识，但是眼下这般情状,明显是哪出了问题。
    两人在这些日子渐渐靠近的距离,好像一下子又被拉开了。
    可分明上午的时候还是好好的，甚至还主动给他发了照片。
    银色的耳钉下是被夹得泛红的耳垂，配着瓷白的皮肤，入眼一片靡丽。
    “你怎么了？”季斐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微侧着头，眼底有明显的询问神色。
    许琛为自己的情绪被窥破而微妙地感到羞赧：“.......没有啊。”
    见到这个人,堵在心里大半天的那种情绪又猛然泛起,挺烦的。
    说实话,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非常莫名其妙，就像是牛一头把角撞进了墙里,四肢并用地使出全身力气,都不能挣脱出来的那种拧巴。
    可分明季斐什么都没做错。
    许琛觉得这不是一个来去如风,潇洒酷盖应有的样子，于是打算回去睡觉。毕竟人在晚上就是容易感性，冲动之下就会犯傻。
    这样盘算着，他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抬起眼皮：“没什么事的话，那我就先回房间了啊，晚安。”
    就在两人错身而过的一瞬间，手腕处突然一片微凉。
    ——季斐的指尖搭上，动作轻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度。
    “许琛。”
    许琛一愣，视线从两人交叠的双手往上，转头有点没反应过来：“.......什么？”
    季斐垂下眼看他，幽邃的眸子暗沉沉的，半晌，突然说道：“对不起。”
    声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更显得低沉，似乎还带着一丝束手无策的无奈。
    很难形容许琛听到这句话时的感受，如果非要说的话，就像是一瞬间被抛到十万里高空又立刻回落，高血压心脏病齐齐发作，有些头晕目眩。
    “啊？等等.......不是，我蒙了，你，你干嘛突然道歉。”他甚至开始结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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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手被握着抽不回，就用拿着糖葫芦的右手捂住右耳：“快收回，我就当什么都没听见。”
    季斐静了几秒，指尖若有似无的蹭过许琛跳动的脉搏处，低低笑了一下：“说都说了，收不回了。”
    就像他的心和寄居在上的全部恋慕与情绪，从学校后门的小巷开始，一旦给出去，就再也收不回了。
    “心情会不会好一点？”他突然又问。
    “.......”
    许琛眼皮一跳，慌里慌张要解释：“不是，这两者根本没什么关系.......”
    声音到后面越来越小，变成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像只猫掉进了毛线堆里爬不出来的纠结：“.......道什么歉啊，真是。”
    暖黄的壁灯似乎把季斐锋利的眉梢眼角都转成柔和：“那想听笑话么？”
    “......”
    “我没有不高兴。”许琛干巴巴道。
    “那为什么不来吃晚饭？”季斐松了手，把问题绕回了最开始，顺便还云淡风轻地堵死了许琛的退路，“大厅的工作人员说你根本就没回酒店。”
    身体不舒服的借口没了。
    不过许战士还在顽强抵抗，试图留住最后一丝面子。
    “呃......你定得这家口味太清淡了.......”许琛随便找了个理由，话说到一半，他终于觉察出哪里不太对了，后知后觉地问：“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陈导他们呢，饭局呢？”
    现在才不到九点，按道理根本不会这么快结束。
    “我也觉得口味太淡。”季斐挑了挑眉，低声道，“就提前离席了。”
    今晚的饭局地点，出于某些偏袒的心思，其实是选在了离片场不远的一家湘菜馆。
    所有人都到齐了，最想见的那个却迟迟未露面。
    季斐起初还以为是整理收拾费了点时间，可酒喝了两三杯，手机看了四五次，除了来往上菜的应侍生，再没有其他人推门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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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后来，听到说是因为身体原因缺席时，便怎么都坐不住了。
    他找了个公事上的借口，交代于文皓负责招待一二，便脚步匆匆地找了出来。
    但季斐并不想把这些在此时此刻说出来，太珍视眼前的人，他不敢，也无法承担冒进的后果。
    多年的克制教会他隐藏自己太过浓烈的爱意。
    “你没吃饭啊？”许琛有点吃惊。
    “嗯。”
    季斐抿了抿嘴：“上周连轴转在忙一个电影立项，上午才正式签下合同，明天还要飞去国外谈版权，今天下午是唯一有空来剧组看看的机会，结果还遇上饭菜不喜欢。”
    一通控诉，语气却依旧平静，许琛仍不住“嗤”地一声笑出来，又想起高中时发生在两人间的趣事。
    他忽然也觉得有点饿了。
    —
    □□点的影视基地，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往来的人流，满街的喧嚣，和灯火辉煌的商铺招牌一起，勾勒出一幅繁华夜景图。
    越是这种热闹的地方，越是人多眼杂。万一在哪里就撞见几个在暗处蹲守的狗仔，明天大街小巷里估计就会出现“劲爆，博华传媒总裁深夜现身片场美食店是为哪般！”，“夜会片场女星？！到底是谁拿下了首富之子！”诸如此类的新闻。
    当身家地位到达像季斐这般的水准时，家族其实是很忌讳他抛头露面的。
    许琛知道这一点，便也没有多犹豫，便将人带回了自己的小房间。
    反正也才十步路的距离而已。
    “你想吃什么？”许琛调出手机里的外卖APP，五花八门的店铺让他有点挑不过来。
    “我都可以。”
    季斐将一个购物袋轻轻放在桌上。
    空调才刚运转起来，大概是觉得室内温度有点太高，他伸手脱下西装外套。隔着一层衬衫，似乎都能看见肩胛的肌肉随着动作微微起伏，蕴含着用不完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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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秒后，许琛忽地别开了眼。
    他喉结滑动了一下，无意间注意到季斐的衬衫上有些许未干的汗迹。
    浅蓝色的衬衫，将那几块贴近腰侧的痕迹称得异常明显。
    许琛爱打篮球，自然有大汗淋漓的经验，一眼就看得出这已经是衣物干过之后的结果。
    这衬衫之前应该大半个背部，都被汗水浸湿过了。
    可他又没有去长跑，怎么会热成这样。
    季斐也受不了自己这样，他回过头来，剑眉轻蹙：“我想去洗个澡，卫生间能借用一下么？”
    差点被抓个正着，许琛呛了一下：“......当然啊。”
    “浴巾应该已经换过了，都是新的。”
    “好。”季斐点了点头，迈步走向浴室。
    许琛看着他两手空空的样子，一脸“好像有点不太对”地问道：“不过，你带衣服了么？”
    这无疑是个向灵魂重拳出击的好问题，季斐当场就愣住了，站在卫生间门口一时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很显然，他没带。
    许琛有点憋不住笑，别过头去弯了眼睛，随后跳下床从自己的行李箱里翻出一件T恤和运动裤递过去：“昨天刚洗过的，有点偏大，你应该能穿。”
    “如果你不介意暂时穿一下的话。”他最后还是补充了一句。
    ......
    卫生间的门关上，很快便有沙沙的衣物声和水流声从里面传了出来。
    外卖下单后，三十分钟左右就送到了。许琛拿着纸袋走到桌前，将散乱的剧本便签收拾好，又顺手把季斐带来的购物袋给提到了一边。
    袋口在转移的过程中稍稍散开了些，他随意一望，竟然发现里面放着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杯，还有些零散的药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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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止疼药，消食片，都是针对腹部疼痛的。
    许琛懵住了，表情中带着微愕。
    就在这时，浴室的门啪嗒一声，打开了。
    季斐穿着白T运动裤走了出来，眼底氲着水光，睫毛湿漉漉后显得更黑。
    有种特别清爽的少年感。
    他擦着头发，嘴边似乎带着笑：“衣服正好。”
    “嗯。”许琛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敛着眼坐下，手中外卖的包装袋被他撕地噼啪作响，“来吃饭吧。”
    季斐走到桌旁，却没有停下，而是绕到许琛身后，弯下腰从购物袋里拿东西。
    “姜汤，还是温的。”许琛听见他的声音，紧接着就看见一个保温杯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你下午淋了雨。”
    有淡淡的热气从杯桶里飘出，带着姜微辣的特殊香气。
    眼前是放在保温杯里小心温着的姜汤，许琛想起袋中的那些药片，心里越发不是滋味。他怎么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呢，明明还大别人两岁，做起事来却差得十万八千里了。
    任性闹脾气的人才是该认错的人。
    他咬了咬嘴唇，心一横，转头道：“.....对不.....”
    鼻尖几乎都要撞见鼻尖，近在咫尺的距离，两人都愣了一瞬。
    第30章第三十章
    季斐的瞳孔颜色比平常人略深一点，很正的黑色,再配上狭长的眼型,看人的时候总会显得冷清矜持，薄冰一般,好像什么都没放在心上。但现在,许是灯光在他眼底晕着,人映在其中朦胧模糊的样子,竟然交缠透出了几分缱绻的意味。
    其实这并非是许琛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时隔多年,他甚至还能回忆起当时晴天阳光的味道。
    一周之中,周日是高三学生唯一可以犯懒偷闲的时间，只不过，高一学生却要为不久之后的物理竞赛做最后的冲刺准备。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69

    许琛走进高一教学楼的时候,正好踩着上午最后一堂课下课的铃声。
    单肩包里塞着一颗篮球,额前的碎发被运动发带隔着,右手手腕上是同色系的腕带。
    高挺的少年轮廓利落,像是春日里的修竹，丰神俊朗又英气逼人。
    三两步跨上楼梯,正要走到高一一班班级门口的时候，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许琛靠着栏杆掏出手机,是正在补课的小学弟发来的。
    “题没讲完,要拖堂。”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好像多说几个字会多收话费一样。
    许琛垂眼盯着屏幕,半晌,弯着眼睛笑了笑,转身下楼，在花坛前面的长椅上坐下。
    二中是市重点高中，环境绿化也是一流，主干道两旁高大的绿植郁郁葱葱，枝叶林荫在高处细细密密地接成一片，阳光投下来，撒下斑驳的光影。
    书包被放在脚边，他懒洋洋地靠上椅背，从书包里里摸出数独书和一只铅笔，边填数边等人。
    午间的风好像总是带着催眠的意味。刚打完篮球，运动过的肌肉乍一放松下来，浑身像陷在泡沫里，许琛索性就仰面躺了下来，书盖在脸上遮阳。
    叫醒他的是书脊上传来的一声响。
    应该是屈着食指，用指节叩了一下，力度不轻不重，带着点麻的微震。
    许琛一个激灵就坐起来，书本从脸上掉落，久闭的眼睛有些不适应光线，微微眯着。
    紧接着他就在虚灼的白光里，撞入了另一双敛着的眼睛里。
    季斐弯着腰和他对视。
    周日并不像平常那般，对衣着打扮有着那么严格的规定。他穿着蓝白细格的衬衫，衬着白色T恤，皮肤白净，眼底还有因为最近熬夜刷题而形成的淡青色黑眼圈。
    干净清澈得就像是雪山上初化成的溪水，最适合还未降温的秋天。
    .......
    但是此时此刻的鼻息交叠，好像与那时候有点不一样。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70

    许琛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了，只觉得对方身上有被阳光晒过后干燥的味道，这和从浴室里带出来的，还未完全散去的热气混杂在一起，鬼使神差的，好像变成了水果硬糖一般甜腻的香气。
    明明是自己的衣服，怎么平常不这么觉得。
    许琛有些怔忪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做了个非常破坏气氛的动作——
    他缩着下巴，低头闻了闻自己的衣服，闻了之后露出了一个特别嫌弃的神色，说：“我觉得我好像有点臭。”
    五官都皱在一起的那种嫌弃，像是个包子。
    季斐转过头去，很浅很淡地笑了一声。他觉得这人好像天生生在了他的软肋上，就连冷不丁说出一句不合时宜的话，都让人的心酥麻一片。
    暧昧散去之后，余下的仍有趣意。
    “先喝汤。”
    他直起身子，毛巾搭在脖子上，从外卖袋中拿出一个勺子放在许琛面前，似笑非笑道：“反正也臭这么久了。”
    许琛：？
    操。早知道就该说自己特别香。
    一顿饭吃得很快。
    两人一起把残余纸袋收拾好丢进垃圾桶，一人占了一个沙发角坐着，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和季斐聊天的感受很好，怎么说呢，好像说什么话题，只要开了个头，对方都能轻易地接上。
    很奇怪的。甚至就连秦骁，这个从小穿一条裤腿，在孩子堆里一块称王称霸着长大的发小，许琛有时候也不得不承认，两人偶尔会对不上频道，你说东他说西，最后变成鸡同鸭讲胡闹一通。
    两个抱枕都被让给他枕在身下压在怀里，许琛放松地陷在沙发里，半边身子的重量都倚在扶手上。渐渐地，他泛上了些许困意。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吃得太饱了，血液都跑去消化食物了，明明还想再聊会天，可是这个眼皮就跟有千斤重似的，不管他怎么努力，就是控制不住要黏在一起的趋势。
    一大早就开始赶通告，拍杂志搬道具拍戏，熬到这会，终究是有点儿撑不住了。
    就在许琛快要入睡的时候，房门忽然很轻地被扣响了三声。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71

    “谁啊？”他费力地抬了抬眼，声音都已经困得软绵绵了。
    “我去开。”
    季斐将毯子盖在他身上，掌心很浅地碰了一下许琛的脑袋，像是在安抚一只猫，“你睡吧。”
    许琛声音彻底没了，从喉咙里闷出一个微不可闻的“嗯”。
    季斐转身去开门。
    房门打开，面前站着位西装革履的青年，身形偏瘦，带着副黑框眼睛，看起来也是很精英的那型，是于文皓。
    手中还提着一套装好的西装。
    “老板.......”
    他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就看见季斐食指抵在唇边，朝前扬了扬下巴。
    于文皓心领神会，往后退了几步。
    季斐走出房间，回头看了一眼，这才将门虚掩着带上，压低着声音问：“饭局散了？”
    明早要坐最早的班机去国外谈版权相关，他确实是发短信给于文皓，让对方在晚饭散场之后过来接他，可位唯一没料到的是，饭局结束得这么快。
    “散了。”
    于文皓一板一眼地如实汇报：“气氛很好，但是大家伙念着明天要拍戏，就也没多喝酒。”
    “嗯。”季斐简单应了声，伸手接过西装，“我先去换个衣服。”
    “你稍带着点门，开开关关，声音会太大。”
    于文皓点头应道：“好。”
    这间单人间的布局也很简单，进门是走道，一旁是卫生间，一旁是衣柜，再往里面，空间稍微开阔了些，沙发和床相对而放，只不过被墙遮挡住，并不能将情况看得一清二楚。
    只不过，当季斐换好衣服出来，走进房间将沙发上的人抱起来放在床上时，于文皓还是没忍住八卦，一时就多看了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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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灯的光柔和昏暗，他看见自己惯常说一不二，大多数情况下都冷漠平静的老板把人放下后，单膝压在床垫上拉过被子，然后又很轻地告别，说：“我先走了。”
    被裹在被子里的人含糊地应了一声，说得什么他并没有听清，只是看见季斐沉默地替人捻好被角，然后低着头，稍稍在床边坐了一会儿。
    就像是风雪后的初春，在此次此刻，温柔消解了冰冷。
    于文皓有点懵，不过更多的是觉得自己特别多余，就跟个几千瓦的发电照明灯似的，真的是和那边完全格格不入。
    他“噌”地一下转过身去，眼观鼻鼻观心，就连在回去市区的路上，也对今晚所见所闻只字未提，选择当一块木头保平安。
    —
    雨又接连下了几天，许琛最后的几场戏因着天气原因一拖再拖，他也因此白捡了好几天的空档。
    泡在剧组的时间长了点，他和其他人的接触机会也慢慢多了起来。不过说起最吃惊的，还应当是发现邵洋这个满身书卷气的大明星，私下里居然是个重度游戏迷。
    虽然但是。
    是属于那种我很菜，但我超爱玩的水平。
    某次饭后消食，大家伙随意凑起来玩了把游戏——三分钟后，邵洋操纵的人物被爆头，四十分钟后，许琛吃鸡。
    于是，一队“剧组游戏铁三角”就在邵洋孜孜不倦地督促下，华丽丽地诞生了。
    就好比现在，他，关寒，还有邵洋三个人，又挤在化妆间的长椅上，联机玩吃鸡。
    “哇哇哇哇！”关寒咋咋呼呼很紧张，“对面楼里很多人啊，怎么办？”
    回应他的是三声狙|击枪响，许琛云淡风轻地来了一句：“现在没人了。”
    非常有底气的拽。
    “我去捡盒子！”兴致冲冲的是邵洋，“肯定肥得要死！”
    前期走得还挺顺利，但后期跑毒时倒霉，遇上天谴圈。不过就算是条件艰苦成这样，许琛还是勉强带他们吃了个鸡屁股。
    邵洋郁闷得要死：“就差一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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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圈好一点咱就吃鸡了。”关寒附和道，不过随后又说：“但是咱们琛哥还是牛逼的！”
    “对了。”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神情有些激动：“哥，你玩游戏这么好，这周末的直播干脆就打游戏好了，酷哥带飞，肯定吸粉！！”
    许琛一愣。
    对啊，他之前怎么没想到。
    前天王文找到他，说他的微博粉丝增速已经出现疲态，需要找个新的方法再刺激一下，从眼下的趋势来看，直播是最好的选择。
    只不过，唯一的问题就在于——
    许琛不知道他直播能干什么。
    唱歌马马虎虎，跳舞更加不会，总不能让他上去给人表演或是解决数学题吧？
    不过关寒这句话明显提醒了他。
    可没想到，直播主题定成游戏后上交给王文后，王大经纪人为了保证直播时出彩的效果，一拍大腿，要求许琛每天练习，不吃到鸡就不能休息，还必须提供截图为证。
    于是许琛朋友圈的动态，从十几天不更新，变成一天更新十几条，还几乎全都是在呼朋唤友一起组队。每天除了拍戏，不是正在打游戏，就是在去打游戏的路上。
    好在转眼就到了直播那天。
    他调好设备，打开摄像头，开始陆陆续续有粉丝进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是真人啊！】
    【网怎么这么卡！淦！】
    【我天，动起来太好看了吧！！】
    【哥哥晚上好。】
    【啊啊啊啊啊小许妈妈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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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看着一连串刷上去的弹幕，有些眼花抓不住重点，便决定先打招呼：“大家好，我是许琛。”
    【卧槽卧槽卧卧槽槽，声音也这么好听，简直要我狗命！！】
    【天，这颜在圈里独一份吧，好带感啊啊啊啊，连手臂的线条都在勾引我，阿伟乱葬岗了。】
    【三百六十度无敌托马斯回旋突然空中劈叉跪地大喊，我！可！以！】
    【啊啊啊啊啊啊啊太他妈帅了！】
    镜头里的许琛穿着黑色的圆顶T恤，领口可以看见锁骨平直的弧度。他从旁拿出耳机，清了清嗓子说：“我先进一下游戏。”
    很巧的是，才刚加载好，他就立刻收到了好友游戏申请。许琛一边留意弹幕，没细看，下意识就直接点了同意。
    游戏组队界面里多出来一个穿白衣服的人物，原始服装和人物形象，看起来是个新手。
    许琛随意地瞥了一眼ID，然后当场石化。
    靠。ID是X。
    季斐？！
    “你怎么会在？”他太惊讶了，这人前两周前根本这个游戏是什么都不知道。
    最最最重要的是，现在可是在直播。
    对方知道这个事么？
    几秒后，耳机里有了回应。
    声音低沉磁性，带着一派淡然从容：“想和你一起打游戏。”
    第31章第三十一章
    屏幕上的弹幕好像暂停了一秒，紧接着,便像是火山爆发式的刷起屏来。
    【卧槽这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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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耳机炸了！】
    【这个声音？？我死了！！】
    【听声音就知道也是个大帅比,苏到我在床上打了一套军体拳啊啊啊啊！果然好看的人就是会和好看的人一起玩！】
    【天，这种看不见脸只能听见声音的感觉也太刺激了吧！我脑子里已经想象出画面了,一张绝世超A大帅比的脸！】
    【妈妈呀,给这个声音跪了,许琛的声音已经很低了,队友的声音居然比他还要再低一点,耳机党的福利啊,听音怀孕！！】
    【这低音炮到底是谁啊！好想知道！！】
    .......
    许琛看着一溜刷上去追问名字的弹幕，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直播和季斐一起玩游戏......
    不知道怎么的，他想到等会的场景，就觉得有点坐立难安。
    可刚才分明是自己同意的邀请,现在要是又赶人走，实在是太莫名其妙。
    纠结一瞬,许琛打算先不动声色地试探一下——说不定对方赶时间或者等不及，就不和他组一队了。
    开口时嗓子有点哑，他问：“......呃,你今天不忙么？我还要等一下才开始。”
    “不忙。”季斐说：“我等你再开始。”
    弹幕又一次沸腾了。
    【天呐,两个人的声音都巨他妈好听啊！！太太太太配了！这位看不见脸的帅哥到底是谁啊！】
    【我等你再开始呜呜呜呜呜呜，为什么一句这么简单的话别人说起来这么苏！】
    【为什么这两个人只说了两句话,我的CP之魂就在熊熊燃烧了？！kswlkswl】
    【啊啊啊啊我终于进来了！破网要我狗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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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好帅啊！！哥哥看我！！】
    许琛：“........”
    他抿了抿唇,又问：“你真的要玩？”
    “嗯。”季斐简单地应了一声。
    连续试了两次暗示都不行,许琛索性就捅破窗户纸直说了：“可我现在是在......游戏直播。”
    季斐说到底还是个很注重隐私的人,虽然自己在这边直播，他只有声音不会露脸，但现在这个直播间里，也来了快有二十万人了。
    耳机里安静了一会，就在许琛觉得对方肯定要退出游戏的时候，有微微的电流声响起。
    紧接着，他便听见季斐的声音裹在那阵滋滋的声响中，轻缓低沉，问道：“那你要和我玩么？”
    【哈哈哈哈哈哈，许哥好耿直，干嘛突然和人家说自己在直播啊哈哈哈哈哈哈】
    【哥哥好贴心呜呜呜呜，肯定是考虑到万一自己朋友不愿意被直播出去，kdlkdl。】
    【我快晕了，为什么会有人用这么低的声音撒娇啊啊啊啊啊啊我真的死了！】
    【撒娇？！上面的姐妹会说话就再多说点。】
    【敲黑板敲黑板！不是我要和你玩，而是你要和我玩么，一句话体现绅士风度啊啊！我对帅队友的好奇度越来越高了。】
    艹。撒娇？
    许琛瞄了弹幕一眼，差点手机都没拿住。
    他一边心说太扯淡了绝无可能，一边又不可自控地想象到在手机的另一端，对方面无表情，抿着嘴角地说出这句话的样子。
    霎时间，许琛觉得仿佛有一只小猫爪子在他心上拍来拍去，拍得他心脏砰砰直跳，热得要命。
    季斐在高中的时候是非常正统的那类学霸。以全市第一的成绩升上高中，进尖子班，当班长，一看就是家教很严的乖孩子。
    而现在长大了，手中又管理着一个这么大的娱乐公司，平时里忙得脚不沾地，确实辛苦。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77

    于是这会听到他语调平平地说想玩游戏，那种感觉确实就像是听到小朋友在要糖吃一样。
    一起玩个游戏又没什么。
    小题大做。
    许琛想通了，恢复镇静，松口道：“那行，你准备一下，我们来双排。”
    季斐“嗯”了一声按好准备。
    和花里胡哨的许琛不同，顶着“X”ID的游戏人物从头到尾都乖乖地站着，连把枪都没端，看起来就像是静止了一样。
    许琛看着两人之间鲜明的对比，又想到对方只有不到两个星期的吃鸡游戏龄，挑了挑眉，笑着说：“带你吃鸡啊。”
    【天呐xc挑眉这一下好苏。】
    【OMG，我这下是真的信了贴吧微博里的那些高中故事了，少年感实在太足太足了！】
    【许琛必须给老子火！！】
    【哥哥有多高啊！手指好修长！】
    【不仅苏还宠啊！我压一百根辣条，sdy绝逼年纪更小，这他妈是来自年上的宠溺啊！】
    【sdy是什么？沙丁鱼？啥都有？刚进直播间一脸懵逼。】
    【哈哈哈哈哈哈哈神他妈沙丁鱼。是说和哥哥一起玩游戏的帅队友啦！】
    【哥哥和sdy到底什么关系啊！好好奇啊啊啊啊啊！】
    进入游戏等待界面，许琛终于有空看弹幕了。此时的直播间人数已经飙升到了五十万，满屏的弹幕礼物令人眼花缭绕。
    他的直播业务并不算很熟练，因此凑得离镜头有点近，打算挑几个问题回答一下。
    【我天！突然一下这么近！美颜冲击到手机都要掉了！这种又帅又酷的浓颜真的太可了。】
    【xc的皮肤好到让我怀疑自己不是个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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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穿鞋184。”许琛报了自己的身高，鬼使神差的，随后又抿了一下嘴角补充道，“穿鞋的话，就有186。”
    【哈哈哈哈哈哈哈还要专门强调一下自己穿鞋后的身高，小许小许，可可爱爱！】
    【186，好高啊！！又高又帅没跑了。】
    【许哥好A！！！】
    【这个身高身材我都太爱了！！】
    可没想到，他话音刚落，季斐竟然附和地“嗯”了一声，说：“我知道。”
    许琛侧头皱了一下眉：？
    【哈哈哈哈哈懵逼了。】
    【哈哈哈哈黑人问号脸哈哈哈哈笑死。】
    【哈哈哈哈哈哈sdy肯定以为xc是在和他说话吧哈哈哈哈，为什么感觉有点呆萌啊！！】
    【sdy这种“朕已阅”的淡定语气是怎么回事啊哈哈哈哈，他们两人说话不多，互动太逗了吧！又苏又逗的，我看干脆叫酥豆CP。】
    【呜呜呜妈妈我磕到真的了，sdy明显是下意识就回话啊。】
    【对对对！而且xc说得每一句话sdy都有回应，sdy上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说我想和你一起玩游戏，太甜了太甜了！！sdy就是个绝世小甜饼！】
    【但sdy声音好攻啊！dbq原谅我没有见过世面，我实在想象不出两个人站在一起谁更A。】
    【继续蹲一个答案，就问帅队友到底和许琛是什么关系！！！】
    【有阴谋的关系。】
    【1】
    【2】
    【1000000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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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是在回答弹幕的问题哈哈。”许琛硬着头皮，飞快地向季斐解释了一句。
    手机屏幕上倒计时只剩五秒，他对于满屏幕的缩写实在抓瞎，可是一直不互动也不行，最后就索性挑了几句他能从头到尾完整看懂的句子回答。
    不过许琛并不想暴露季斐的相关信息，故而只是含糊其词地说：“哪有什么阴谋.......我们是关系好的邻居。”
    【雾草！居然是邻居Line。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时不时串门借住的那种关系！】
    【邻居CP，更带感了怎么回事？！】
    “对吧？”他随口想寻个肯定。
    “嗯，没有阴谋。”
    季斐回话，语调中似乎有浅淡的笑意，又似乎好像没有。
    许琛本来是想让季斐肯定他们之间的邻居关系，却没想到对方居然没头没尾地应了前半截话。
    他一时觉得好像哪里有点怪怪的。
    不过还容不得他细想，倒计时结束，游戏就正式开始了。
    他身上背着必须要“吃鸡”的直播任务，顾不上刷疯了的弹幕，问：“跳哪？”
    季斐言简意赅：“跟你。”
    许琛是刚枪挂，但是考虑到季斐，便选跳了军事基地。装备多，遮挡物也多。
    他本来都做好了时不时要给季斐送药包解围的准备，可出乎意料的是，季斐居然玩得很好，更准确的是，玩得非常理智。
    他捡了把98K，也不乱跑，就是缩在高处的角落里，见一个爆一个，见一个爆一个，除此之外就是帮许琛报方位，囤药包囤子弹囤倍镜，被打到快没血了才会淡淡地说一句“救我”。
    完美地扮演着一个辅助的角色。
    两人一个蹲点，一个扫荡，许琛不用担心后背队友问题，手感顺到孔雀开屏玩花样，身法走位枪法都在炫技，甚至还来了一次从天而降打法。
    直播间人气越来越高，等到最后界面上跳出“大吉大利，晚上吃鸡”字眼时，已经足足有两百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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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预想得要高得多得多。
    许琛感谢了一通，又和粉丝道过晚安，便也就下了线。他靠坐在椅子上，脑子里闪过刚才游戏里的片段，有些想笑，又憋住，往复了几次，最后还是拿起手机发了一条微信。
    “邻居，你怎么玩得这么好啊？”
    第32章第三十二章
    许琛发这话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有哪里不对,因此就更加注意不到自己在语气上的越界。
    在他看来——
    季斐确实是他邻居。
    季斐确实也玩得很好。
    所以问一句邻居你怎么玩得这么好，再顺便交流交流游戏心得约好改日再聚,从逻辑上来讲无懈可击,一点问题都没有。
    刚搬进来家里来的那天,季斐坐在许琛身边看他玩的时候，分明连游戏规则都不清楚,加载间隙中,还会冷不丁提一两个菜鸟级别的问题。
    他为什么会突然玩这个？
    靠。
    该不会......
    我操,是带妹上分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许琛脑子里那匹野马突然就开始撒丫子尥蹶子狂奔,拦都拦不住地脑补了一系列在游戏中大手拉小手，你侬我侬，然后网恋奔现走上人生巅峰的场景。
    他抿了抿嘴,从椅子上坐直身体，在莫名的紧张情绪里，重新切进游戏去看季斐的历史战绩。
    第一次战绩只在四天前，凌晨一点。
    “落地成盒”。
    第二次依旧在半夜,排名居然就直线上升，来到了中游水准,而后零零散散的几局，基本上就稳定在了“前十”，甚至还有一次拿到了“亚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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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玩游戏的时间,比许琛想得还要短。而且看时间和频率,完全就是抽着空玩两三局,还都是单排独自一个人。
    许琛靠回椅背，踩着桌杠晃椅子。
    一个人，嗯，牛逼。
    他不自觉地翘了翘嘴角，顺便还抽空感叹了一下季斐变态的学习能力。
    才几天就能玩成这种水准，要是再给个把两个月集训，那不是干脆去打职业去算了。
    只是，想象到季斐面瘫地坐在电竞椅上打游戏的样子，这画面对他来说太有喜感。
    许琛忍不住闷笑出声，垂着脑袋，弯了眼睛，宽而平的肩膀微微耸动。可笑了一会，嘴角的笑容就突然顿住。
    他抿了抿嘴压住笑意，自嘲地咕哝道：“傻乐个屁啊。”然后松开脚让椅子落回原位。
    就在这时，季斐的回复来了。
    [X：“还行，没丢脸。”]
    一如既往的季式回复简短风格。
    不过，下一秒，又有一条新消息。
    [X：“你更好。”]
    明明是简单的不得了的三个字，许琛却不由地老脸一红。他端起桌边的水咕噜咕噜喝了两口，这才又低头打字。
    [Xu：“你这才玩多久啊。”]
    [Xu：“今天要是没你，我可吃不了鸡。”]
    [X：“嗯。”]
    [X：“以后想玩游戏可以找我。”]
    玩游戏最开心的就是能找到个水平过得去的队友，季斐这句话正合许琛意。他回了个“好啊”过去，然后就又想到了对方那身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装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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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间，他迷之萌生了一种“老油条要罩萌新”的自觉，想了想，便又点进了游戏。
    放在桌上的手机安静了有一会。
    季斐收回视线，微微活动了一下肩颈，正准备起身去洗澡时，暗着的屏幕突然亮起白光，锁屏栏上的条目连续不断地跳动着往下。
    提示声叮咚叮咚，竟然有些悦耳。
    季斐微怔了一秒，从还在不停更新的通知里划进去，直接被送到了游戏界面。
    消息窗口弹出来。
    页面上显示的全是待领取的衣服和装备。
    满满一个屏幕。
    往下拉都拉不完。
    最后进来的一条通知是微信信息。
    许琛发来：“送你的。”
    .......
    一夜好梦，这回的好梦不再只有旧日光景。季斐醒来后在床头坐了会，这才踩着拖鞋起身洗漱。
    九点，他准时出现在豪华套房的议事书房内。
    “早。”他朝围坐在桌边的团队上点了点头，在主位上坐下。
    “季总早。”
    几声问好声之后，会议就正式开始。
    电影事业部总监何修华报告说道：“季总，关于《星尘》这本小说，昨晚我和王编讨论了一下，对改编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我们的意见是，差不多可以开始进行评估，准备立项相关工作了。”
    《星尘》就是昨天刚谈下来版权的小说，讲的是关于一个结巴画家一生的故事，其中围绕小画家的种种故事，以及他本人在接踵而来的逆境中所表现出来的挣扎顽强，十分打动人。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83

    小说立意极深，季斐一眼就看中了。
    虽然这种偏小众的风格改编起来难度大，也不是个适合阖家欢乐一起观看的爆米花商业片，但却是个冲奖赚口碑的好苗子。
    唯一麻烦的是，这本小说的作家脾气有些古怪，而且又久居国外，之前发送的好几封试图接洽的邮件都石沉大海，无人回应。
    季斐几经考量，最后还是决定带着团队不辞万里地跨越太平洋，亲自来谈。不过就算是这样，也花了快一个星期的时间，N顾茅庐，才终于让原作作者松口答应下来。
    “我不太同意。”
    说话的是制作部的总监薛云之。
    她看向季斐，表达自己的意见：“这个本子非常的好，好在对主角的刻画和塑造非常完美，故事情节更是催泪，但是问题也出在这里。”
    “这其实说白了就是个类传记电影，怎么能将小说想表达的东西传递出来，取决于两部分。一是改编，二是表演，何总监和王编的能力我绝不怀疑，可我担心的是第二点。”
    薛云之顿了顿，继续说道：“昨天宋先生也说了，选人用人方面他要亲自把控，这是个关于小人物的故事。”
    “虽然这么说有点不礼貌，但是小画家二十多岁出头的年纪，又把很大一部分资历深演技硬的演员隔再考虑范围之外了。”
    “选角是重中之重，我目前不持乐观态度。”
    何修华的领域在于电影制作和改编，隔行如隔山，他于博华手底下艺人的情况确实不太了解，便虚心问：“我们新签进来的那些孩子，难道没有能用的吗？”
    薛云之解释：“不是说不能用，最近新签进来的有非常好的苗子，但是，光是从我这个原小说读者的角度来看，我觉得好像还差一点东西。”
    “不过.......差在哪里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应该会有更适合的人出现。”
    “女人的第六感啊薛姐。”有人打趣道。
    “那不如联系选角工作室看看？让他们帮我们找找新人。”
    “这样说的话，我个人认为也不一定非要已经进圈的新人啊，素人也可以，带进组手把手磨几个月再上戏。”
    激烈的讨论进行了十来分钟。
    季斐听着团队各有见解的观点，沉吟片刻，淡声道：“大家说得都很有道理。”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184

    “剧本改编工作可以提上日程，好本子需要慢慢磨，不过立项评估我稍缓一缓。”
    “公司内部试镜和选角工作室可以两条线一起抓，新人素人都在考虑范围之内。”
    季斐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不过我的底线是，好故事需要好演员，宁缺毋滥。回去之后，先提交一份大致的策划和预算给我。”
    “好的。”
    “好的没问题。”
    “明白。”
    “季总，下一个项目是关于.......”
    —
    许琛这场直播的热度出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过程中从头到尾在线的颜值，娴熟炫技的刚枪冲楼，当然还有和那位帅队友默契的配合，都成了当晚观看直播的人口中津津乐道的话题。
    在没有任何营销的情况下，【许琛吃鸡】这个关键词条在当天晚上就爬到了热搜榜二十来位的位置，粉丝数蹭蹭上涨，私信留言和点赞数更是翻倍，算是又小小地出圈了一次。
    其实他的知名度已经打开了些，勉强从无人问津的十八线往上走了个台阶，变成了“脸很帅，玩游戏很好，然后......然后就没了”的十七线。
    娱乐圈最不缺的就是长得好看的人，数不清的人像流星般短暂地耀眼过一阵后便归于沉寂，再无音讯。许琛知道这一点，旗下拥有数千名练习生的冠影更是知道这一点。
    于是从《十年》剧组杀青的第二天，王文便带着他直接从片场去了公司，一路上抱着他的热度数据分析表异常兴奋，连声说许琛的前途一片光明。
    进了冠影公司，直接去了二十四层的副总裁办公室。穿着黑色套裙的秘书抱着文件夹敲了敲门，说：“黄总，许琛到了。”
    “进来。”门内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
    半个身子才刚进入会议室，王文洪亮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笑得恭维：“黄总，早上好啊早上好。”
    许琛跟在后面，倒是不卑不亢，态度自然地打招呼：“黄总，早。”
    黄瑜原本对着落地窗看风景，听见声音后转着椅子回头，手中按着弹簧笔的笔帽：“你们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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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又抬手示意：“坐，随意点。”
    “我这人和老赵不同，很好说话的。”
    “要喝什么？”她又问，“咖啡，茶？”
    许琛摇摇头：“水就好。”
    王文附和：“我也是我也是。”
    秘书端了两杯水进来后又带上门出去，办公室安静下来，还带着点凉意。
    “你的直播效果很好啊。”
    黄瑜开门见山：“营销号甚至还没开始联动就已经有这样的结果，说明你的人气已经起来了。”
    许琛：“谢谢黄总。”
    “好好把握机会，公司对你的期望很高。”
    她站起身来，走到许琛身边，笔尖抵在他眼前的文件夹资料上：“之前和你提过的两个网剧的本子已经下来了。”
    “你看看，你要选哪一个？”
    第33章第三十三章
    黄瑜穿着白色修身套装,她保养的很好，脸上没有多少岁月的痕迹,靠过来的时候,身上有化妆品和香水混杂在一起的气味。
    平心而论,并不算难闻。
    但许琛还是不着痕迹地拉开了点距离。
    他看向被笔尖压出淡淡凹痕的黑色封皮，抬眼确认了一遍问：“我选？”
    “当然啊。”黄瑜笑了声,似乎是被他语气中些许的不确定逗笑了,“这是主推的权利。我记得你之前那部.....嗯,就是演公司小职员的那部.......”
    “《现在去见你》！”王文很识趣地递上台阶,“许琛演男主的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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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对。那部剧刚上，收视率和平台播放量都不错。你会演戏，热度粉丝数也上来了,现在就是趁热打铁接两部剧，同步刷脸，把脚跟站稳。”
    许琛心里自然也明白冠影在这时候给他两部网剧本子的用意。
    对于《我们的十年》这种目标上星，受众是所有年龄层的剧集来说,它的拍摄周期偏长，再加上后续剪辑送审电视台买断等操作流程,等到正式播出的时候，可能大半年已经过去了。
    但是网剧却不一样。
    网剧一般都是是现成IP，成本低变现快,更因为是在网络平台上播出,连审核限制都相对宽松,最符合冠影对许琛短期内就要起势的目标规划。
    “你先看看吧。”
    她直起腰，却没有回到座椅上，而是转身微靠住办公桌，两只手交握在胸前，看起来姿态很放松：“两部戏都不错，原小说粉丝基础也够，只是开机时间前后脚，你没办法同时上。”
    “一部是高中校园剧，小清新日常流谈恋爱的那种，男主一番。另一部是古装，但是这部制作成本更大，主角的话，公司考虑了一下还是打算让裴清来扛男主，不过男二的位置还空着。”
    裴清也是冠影的艺人，在流量爆炸时代到来前就已经出名了，粉丝死忠爬墙少，后续资源也有。但不知为什么，明明已经是大众熟知的演员，却一直就是没能更进一步，始终在二线A类徘徊。
    “那肯定选男主啊。”王文急哄哄地插话道，“人设叼，戏份好，还不用被压番。”
    黄瑜笑着“嗯”了声，挺赞同地说：“本身许琛微博出圈的就是那张校服图，之后的直播游戏受众也是年轻小孩多，刚好可以借青偶的东风，走类似于初恋脸的人设，我看和你的性格也比较合。”
    “没错没错。”
    王文高兴于自己成功把握住了公司大佬话里的风向，连连配合：“我们许琛高中成绩本来就好，长得也帅，这种角色简直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
    其实说是让对方选，黄瑜也就是走个流程过场，表示一下开放的亲近态度。
    在她看来，许琛怎么着都应该会接下那部校园剧一番男主。
    高中时代本就青涩稚嫩，剧情也相对简单，基本就是发生在校园里的日常故事。这类角色，大家都知道，好演，却又是最容易圈粉的。
    而古装剧的难度则明显更高，且不提尔虞我诈权谋纷争等天然设定对演技的要求，就连最基本的台词，都要更复杂拗口。更何况还只是个男二。
    两厢比较之下，该怎么选，答案实在是太明显了——
    只要能趁着现在资源倾斜的绝佳时机，快速累积人气爆成了流量，那就不只是季度主推了，而可能是半年主推，年度主推，甚至是公司强推，伴随而来的说不定就是难以估量的巨大名气和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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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就在这时，一直在一旁默默翻看资料没有参与讨论的许琛开口了，语调略平地又问了一次：“真的是我选对吧？”
    王文心里白眼都要翻上天了，他不懂许琛为什么要抓着这个问题不放，选什么还不是一目了然么！他用脚趾头都知道！
    可是当着领导的面又没办法发作，气得要死面上还要一团和气地说道：“哎呀呀，人家黄总刚刚不是都说过了么，让你选，给你选，这是主推的权利，你就直接拿个主意就行。”
    再一次听见许琛问这个问题，黄瑜下意识就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王文那边的话都出口了，她也不愿自己打自己的脸，便点了点头说道：“嗯，选角色的主动权在你手上。”
    “嗯。”许琛淡然地合上文件夹，“谢谢黄总。”
    他笑着说话，看起来挺开心的：“那我就选古装剧的男二。”
    黄瑜：？？
    王文：！！
    十分钟后，副总裁办公室的门重新打开又合上。黄瑜坐回转椅，微微眯着眼，隔着磨砂玻璃打量着那抹走出办公室的高挑背影，嘴边笑容有几分玩味。
    这个许琛，倒是比她想象得还更有意思。
    而许琛并没有感受到她的视线，因为他身边的王文王大经纪人正在气头上，一边走，一边叽里呱啦地对他进行深刻的思想教育。
    “你有没有搞错啊？啊？！”
    “放着偶像剧男一不要，要去当个男二？！红的机会就在眼前了，怎么着，你非要一脚踹开来显示自己的高风亮节还是怎么的？”
    许琛皱了皱眉：“我看了剧本，男二的那个角色人物立体复杂得多，更有挑战性。”
    “挑战个屁！”王文一时没控制住音量，惹来周边行人微微侧目。
    “........”
    他朝左右笑了笑表示没什么大事，而后清了清嗓子，压低声音对许琛说：“哥我也不是故意要凶你，我是为了你好，这个饼你不要，大把人上赶着去争！你现在选错了，后悔都来不及！”
    许琛抿了抿唇，没说话。
    “刚黄总也说了，她再给你两天时间考虑，你自己回去好好想想吧。我就一句话——在现在这个圈子里，只有先红了，才有资本来投你，剧本来找你！人要知道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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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华城的深秋从早些日子的那阵雨就开始了，树叶打着卷飘落，空气中开始泛着寒凉缱绻的意味。其实这倒并不是件坏事，因为夏天实在太热了，许琛觉得，天气冷一点应该更有助于他的思考。
    眼前是急速掠过的地铁广告牌，鲜艳绚丽的颜色映在车窗上，像是五彩的水纹在流动。
    许琛盯着这道道流水出了神。他握着地铁拉环，手随着地铁的运行而微微晃动。
    “地铁马上到站，请在右边车门下车。”
    地铁到站了，通讯信号也好了起来，似乎是为了向他证明这一点，许琛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嗡嗡嗡地震动起来。
    许琛皱了皱鼻子，解开锁屏点进微信。
    是关寒。
    [关寒：“琛哥你这么快就走了啊？”]
    [关寒：“本来还想请你吃顿杀青饭呢！”]
    他单手打字回复过去。
    [Xu：“嗯，公司这边有点事。”]
    [关寒：“哇，肯定是新戏对吧！好期待啊！”]
    [关寒：“佛了。”]
    [关寒：“刚拿起手机副导演就催集合，我怀疑他盯着我。”]
    [关寒：“哥我们晚点再聊！冲冲冲！”]
    许琛一句话还没打完，关寒已经“唰唰唰”地发了五六条过来又匆匆走了。
    他无奈地勾着嘴笑了笑，把刚打好的“说起来有点复杂”删了，回了一个“好”字过去。
    又晃晃悠悠地过了一个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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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下车，上电梯，手机铃声响了。
    “老许！”秦骁的嗓门儿永远都压不住，喊他的时候恨不得一嗓子直接嚎冲天灵盖。
    “在呢。”许琛回：“怎么着，想我了？”
    “我他妈居然才知道你搞了个直播。今早爬起来看了，你发挥得相当可以啊。”
    许琛损他：“多亏队友选的好。”
    “靠。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么？”
    许琛：“不会。”
    “得，冷酷分子。”
    “不过你那队友确实玩得可以，就是上回那邻居吧？什么时候引荐引荐，咱们一起喝杯酒？”
    许琛：“.......”
    把季斐介绍给秦骁认识，那画面太美，有点无法想象。
    “再说吧。”他避重就轻地略过此事，问：“你给我打电话就是为这事啊？”
    “艹，正事差点搞忘。”秦骁说：“恭喜哥们第一部男六号杀青啊。”
    “怎么样，现在的心情是不是特别轻松激动以及愉悦，分享分享！”
    许琛笑了一下：“还成吧。”
    他顿了顿，把听筒从左手换到右手，问：“公司又给我派了两部戏，让我自己选。”
    “牛逼啊，哪两部？”
    “一部偶像剧男一。”
    秦骁啧啧感叹：“哇靠，酷啊，可以可以。那另一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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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一部古装剧男二。”
    秦骁依旧捧场：“我擦，羡慕啊，是不是要穿那种朝服，老子从小就想试试。”
    和秦骁瞎扯淡地聊了一会，许琛心情好了不少。只是挂了电话后，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秦骁不是圈内人，不懂演戏，看他也种带着“老子哥们天下第一牛逼”的滤镜，两个角色对他来说，从本质上来看没什么区别。
    至于许琛为什么还是会问。
    大概是太需要有人能拉他一把了吧。他想坚持自己的意见，渴望能得到支持。
    哪怕只有一丝也行。
    上午十点，大街小巷满是烟火喧嚣，许琛回到公寓楼，在家里放下书包，发了会呆，起身去了顶楼天台。
    很多人都会恐高，但许琛在这方面却十分不同寻常。也许是他从小在翻墙爬树猴惯了，他很喜欢高处，尤其喜欢从高处往下看的感觉。
    天台边有一圈厚厚的台子，外面还有一段延展出去的防水台，许琛手一撑就坐了上去，转身，把两条长腿晃荡在外边。
    风吹动他的衣摆，许琛微仰着头呼吸，下巴到喉结处是很性感的线条。
    远处是奔流的车辆，忙碌的行人，许琛脑袋空空发着呆，不知道看了多久。
    季斐现在会在干什么。
    他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可下一秒，又强压着按下去。肯定是在忙吧，这么大的公司。
    正想着，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许琛耳朵动了动。他很轻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还没想清楚呢，居然这么快就有人来了。
    一转头，那些情绪却骤然消散了。
    “你......出差回来了啊。”他看见季斐一身全黑的休闲装，站在阳光下，高隽挺拔，眉眼英气。
    季斐“嗯”了一声走近：“怎么在这里。”
    许琛心脏顿时砰砰直跳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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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因为今天这种奇怪的巧合吧。
    你想一个人的时候，他正好出现在你身边。
    第34章第三十四章
    许琛垂了垂眼，在等如擂鼓般的心跳慢慢平静的间隙,季斐已经走到了他身侧。
    两人的肩膀交叠着前后,挨得挺近。
    季斐的体温好像会比旁人低一些，最热的那段时间,坐在他身边，就跟坐在个人行制冷机身边似的。但今天却很奇怪,许琛感觉到体温的暖意,伴着那阵清淡的木香，随着他的靠近而传上前来。
    许琛转过头笑了一下，身体的重心向后,倚在撑在台面上的右手,像是闲聊般开口：“这儿风景还不错吧？”
    季斐：“嗯。”
    拔地而起的高楼大厦，盘旋交绕的立交桥,和极远极细的天际线，这么多年,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思绪有些飘散。
    许琛忽然想起很多东西。
    他想起满满一柜子被收藏至今的奖章，那是年幼时随少年艺术团表演得来的；想起高一末高二初的时候,因为换文科想参加艺考,所有的任课老师来劝他,告诉他理科会有更好的前途；想起放弃工作进入娱乐圈,为了演戏,和父母闹翻,倔得要命；又想起自己被冠影签下的时候,和秦骁在天台上大喊自己要拿影帝的豪言壮语。
    许琛觉得自己真的是个记忆力很好的人，有些事情分明已经过去很久了，如今回忆起来，却连每一丝细节都记得。
    其实他喜欢表演的理由很简单也很孩子气——觉得刺激而已。
    把自我收敛起来，在戏中投入角色，变成另一个人，体验他的生活，感受他的情绪，揣摩他做事的动机，这让他觉得有种荒诞的刺激感。再没有其他任何一种职业能给他这种体验。
    他很多自己的想法，有想演的戏，有设立的宏伟目标，却不得不屈服可能无戏可演的境地。
    这似乎是个死局。
    安静了一会，许琛像是从某种游离中抽离出来，又开口了，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我会选这个公寓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顶楼，很开阔，还能看见很远的地方。”
    他下巴微微抬着，声音低低的：“其实当时看房的时候，我觉得那个户型有点小了，布局也一般，但是中介说这还有个天台，我上来看过之后，当场就签合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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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奇怪的理由吧？”他耸了耸肩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不奇怪。”季斐也将视线投向前方，温声说：“这儿确实很好。”
    “但是你怎么了，跟我说说。”
    “......”
    一瞬间，像是被扎破的气球，所有的情绪都争先恐后地往外冒，最后拧成了一股冲动。
    许琛忽然意识到自己早就想和这个人说说话了，从公司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想了。
    他抿了抿嘴，静了几秒，而后忽然转身，就像高中时做过无数次的那样，手搭在季斐的脖子上，把人捞过来。
    两人一个抬手，一个弯腰，动作一派自然。
    “一醉解百愁。”许琛凑过去说话：“你陪我喝两杯吧？”
    —
    “先生您好，请问需要点些什么呢？”
    电话里是服务生礼貌的询问。
    大白天去买醉好像怪怪的，于是还是有点偶像包袱的许某人选择了点外送。
    他拿着从储物架上翻出来的饮品清单，上面密密麻麻地列了一溜，什么都有。
    什么都喝的许琛对着这个单子反倒有点选不出来，递着过去给同样坐在地毯上的季斐，问：“你想喝什么？”
    季斐垂眼上下扫了一遍清单，看起来淡定至极地开口道：“你点就好。”
    “.......”许琛撇了撇嘴，心道我要是会点，也就不会来问你了。
    他有点摸不准季斐对酒的喜好，也摸不准他的酒量。季斐高中的时候并不会喝酒，但是刚才瞧这副“你尽管点”的模样，搞不好已经变得很喝了。
    许琛考虑了一下，便对着电话听筒说：“嗯.......那就这个果酒来五瓶，然后啤酒五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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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顿了顿，最后又补充说：“烧酒也来两瓶吧。”
    家里冰箱仅剩的两听罐装库存被拿了出来，许琛挂了电话，从茶几上挑了一听，食指扣上拉环，指尖朝里微微用力，“砰”地一声轻响，单手就打开了易拉罐。
    一瞬间，啤酒的麦香在空气中溢散开来。
    他把这听递给季斐，然后又故技重施地开了剩下那听，微偏了一下头，问：“咱们怎么喝？”
    季斐看他：“你想怎么喝就怎么喝。”
    “那成。”许琛笑了一下，握着瓶身碰了碰季斐手中的啤酒，“我先啊。”
    说着便仰起头。
    余光中，他看见季斐也几乎是同时地把酒罐送到唇边。
    这人穿着纯黑的衬衫，扣子系到最上面一颗，突起的喉结就在领口的边缘，此时正随着动作上下滚动若隐若现，冷白的肤色更是平添几分冷清，禁欲却又性感。
    许琛偷偷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
    等到两人放下酒罐，一听酒已经没了大半。
    季斐舔了舔嘴唇，问：“杀青了所以不开心？”
    刚刚在天台上的时候情绪正上头，所以低落藏都藏不住，但是这会儿有人陪着，又喝了两口酒，许琛其实觉得平复了些。他握着啤酒的右手搭上沙发，舒展地抻了抻腿说：“不是。”
    “就是有点儿迷茫。”他笑了一下，“不过估计过了这阵就好了。”
    季斐蹙了蹙眉，许琛的语气很平静，好像是在谈论什么与他自己无关的事情，可这种云淡风清的洒脱模样，却比流泪哭喊，更多了几分压抑。
    “是因为冠影要给你《盛夏》？”他问。
    靠。许琛怔了怔，真的是有些惊讶了：“你怎么知道？”
    这人是神仙么？不是才刚下飞机，从遥远地大洋彼岸飞回来么？
    “猜的。”季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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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看许琛脸上的震惊实在太过明显，他又用词简洁地解释道：“前段时间冠影一直在接触《盛夏》改编的本子，你最近又是他们要捧的对象，稍微推测一下，不难。”
    “哦。”许琛干巴巴地应了一声，沉默半晌，觉得反正这人也猜到个□□不离十了，便索性全盘揭开来说：“他们想给我，我却不想要。”
    “所以才烦。”
    季斐想了想，低声道：“接这个角色，对你来说，确实有利也有弊。”
    许琛非常喜欢季斐这种抽离出来不带任何偏见看事情的处事态度和原则，喝了一口酒，寻求意见问：“那你觉得我该接么？”
    “最近校园剧集风头正盛，《盛夏》的剧情梗概我之前看过，人物设定不出新但也不会出错，情节日常起伏不大，你撑男主这个角色绰绰有余。”
    “我知道，这是利。”
    “可是《十年》里我演的也是学生角色，前后脚两部戏播出，短时间内要是形成固定印象.......之后估计来找我的也全是学生了。”
    “嗯。”季斐点了点头。
    许琛手指挠了挠额角，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今年二十五，再过两个月就二十六了，这年纪说白了挺尴尬的，还一直演高中小朋友算怎么回事啊？做他们叔叔还差不多。”
    季斐抿了口酒，似笑非笑道：“你看着小。”
    “看着小又不是真的小。”
    许琛摆摆手，“所以我想接另外一个角色，那个还挺有挑战性的，可是王文，就我那经纪人，不太同意。让我自己再好好想清楚。”
    季斐缓声问：“为什么？”
    “他觉得我选错了，流量人气和挑战性的复杂角色相比，我现在应该选前者。”
    季斐皱了皱眉，神色中像是有几分不解：“为什么非要从中选一个？”
    许琛的瞳孔微微放大。
    一句话，忽然像拨开了他眼前的迷雾。
    他发现自己之前被带入了一个僵化的思维怪圈里，对啊，为什么非要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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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事情都还没发生，对能不能“爆”的判断完全是根据以往的经验，可是谁又能说得准以后的事情？为什么能这么武断地说，那部古装男二的角色就一定没有那么好？
    正出神着，季斐突然开口：“你有另一个角色的剧本么？我能看看吗？”
    “有。”许琛眨了眨眼，跑到玄关处扒拉出被自己丢在地上的书包，翻出剧本又跑回来，“给，我的角色是那个叫李渊璟的男二。”
    季斐把剧本放在茶几上，两个人凑到一块，也不知道是谁开始的，竟就埋头琢磨起了人物。
    途中外卖小哥送了定好的酒过来，挂钟上的时针转了小半圈，空酒瓶越来越多，在茶几上整整齐齐地码了一排。
    连许琛到最后都有点晕乎乎了，他拍了拍还在低头写字的季斐，说：“我去个卫生间啊。”
    “嗯。”季斐头也没抬，声音又低又哑。
    等到洗完脸出来，已经清醒很多的许琛定睛一看，发现季斐正埋头趴在桌上，右手手中还握着一只笔。
    季斐说陪他喝，那便是一点水分都没放，基本上许琛喝了多少他就喝了多少，只是几分钟前这人还在剧本上写写画画，这会儿就醉了吗？
    “你还好么？”
    他走过去拍了拍季斐的手臂。
    没动静。
    许琛有点纳闷，转头视线落在季斐半压在手下的剧本，顿时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剧本上写得哪是字啊？
    歪歪扭扭的挤在一起，分明是鬼画符。
    这人估计早就醉了，但是醉得□□静了。也就是刚才自己也不清醒，这才没发现。
    “我扶你去休息。”他俯身凑到季斐耳边，顺便想把他手中的笔抽出来，可没想到这一下对方像是有所察觉，忽然抬起头来。
    季斐的皮肤太白了，喝了酒浑身都泛了红。除此之外，倒是和往日没什么分别，眉梢眼角还是冷冷清清的严谨模样。
    他两只胳膊叠着压到桌上，右手手指抓着左手的手背，看起来像个小学生的坐姿，“不写了么？”
    许琛笑着哄：“明天再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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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说完，“啪”地一声，季斐又把脑袋磕回了桌上，还好许琛地用手垫了一下，不然明天脑门上肯定一个大包。
    许琛：？
    他按着额头把人推扶起来，“你喝醉了。”
    季斐：“没有。”
    许琛默默打量几秒，腹诽：“看来是真醉了。”
    他无奈地笑了笑，拍了拍季斐的后脑勺：“......行吧，好歹我也是大你两岁的哥哥，走，我扶你去洗漱一下。”
    “嗯。”
    季斐应了一声，表情极为正经地看着许琛，准确来说是盯着他几秒，然后说：“哥哥。”
    第35章第三十五章
    艹。
    一瞬间,许琛脑子里只剩下了这个单音节以及它的几千万种不同表示方法。
    就连......
    就连高中的时候,季斐都没这么喊过他。
    一开始是礼貌兮兮的“许琛”，就算是关系最好最铁的时候,威逼利诱软硬兼施也只有从这个小正经嘴巴里撬出一句飞快的“许琛哥”,轻飘飘地落在空气中，短促得几乎让人抓不住。
    许琛像是被火烧似地缩回扶在对方手臂上的手，可是一下动作太大,本就晕晕乎乎的季斐重心不稳,竟然直接向侧边栽倒过来,脑袋磕在了许琛的肩膀上。
    男人宽而平又常年健身的肩骨自然不是什么绣花枕头，登时“嘭”撞出地一声闷响。
    不过挨了这一下子的季斐却没有抬头,只是埋在许琛的肩膀上，语调四平八稳地陈述感受：“有点疼。”
    许琛顿时没了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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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算了，喝醉的人说的话,又有什么好当真的呢。
    他定了定神,头偏过去,开口时被自己有些哑的声音吓到了：“.......哪儿疼？”
    可没想到,下一秒竟是有什么温凉的东西贴了上来——
    是季斐的额头。
    大概是酒劲上来了多少有些难受,他连手都没抬,直接转头抵上许琛的下巴,酷到没朋友地吐出一个字：“这。”
    “.......”果然连喝醉了都惜字如金。
    许琛忍不住有点想笑,他单手捂上季斐的额头,哄小朋友似的安抚道：“我的错啊,不该甩开你的手。”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句话一出口，靠在自己肩膀上的季斐身形似乎一滞，然后很小幅度地往他手掌的方向靠了靠，半晌才慢吞吞地说：“没事啊，没事。”
    “还疼么？”许琛用手掌骨打着圈帮人按了按。
    “好多了。”
    其实季斐的酒品算是非常非常好的了，两人喝了挺多，可他除了皮肤有些微微发红之外，不哭不笑不吵不闹，还能有问有答，果然连喝醉酒都是最让人省心的那一类。
    抱着这人坐了会，许琛怕他直接睡着了，低头问：“要洗漱一下么？”
    季斐很少这么醉过，一是在外人面前他向来懂得控制，二是也再没别人值得他这么陪着喝。这会儿脑袋有些昏沉，其实已经转不太动了。
    静了几秒，季斐“嗯”了一声，然后缓慢地坐直了身体。他一手撑着茶几，在许琛的稍微帮扶下顺利站起身来。
    “那我去卫生间。”
    季斐边走边解扣子，领口被拉得松松垮垮的，露出了部分锁骨。
    令许琛惊讶的是，他步子居然挺稳，若是旁人乍一眼来看，还真的很难看出来他喝多了。
    不过走了两步，他又倒回来，垂眼看着许琛说话，声音听起来有些沉：“你等我一下，别乱走。”
    许琛被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有点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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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能去哪啊？”
    “别乱走。”季斐坚持地重复，眉毛压下来，看起来有点儿不高兴了。
    许琛知道这时候没必要纠结着唱反调，毕竟唱了你也唱不赢。
    于是便笑了一下，坐到沙发上仰头看他，嘴角翘起来：“我不走。我就坐沙发上等你啊。”
    听了这话，季斐方才满意地“嗯”了一声，转身走进了卫生间。
    许琛撑着下巴看了一会那扇关上的浴室门，然后起身去冰箱里找了一罐蜂蜜和一杯酸奶出来。
    热水壶发出的沸水声越来越响，达到高峰后又戛然而止。许琛将热水倒在准备好的瓷杯里，又用长柄匙挖了几勺蜂蜜，一边搅拌一边朝客厅走。
    他把瓷杯放在茶几上放凉，又拿起一旁的酸奶挖着吃，吃了几口，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屋里□□静了。
    这一通忙活下来也十来分钟了，可是季斐那边好像没有动静，居然连淋浴声都没有。
    艹。
    许琛“啪”地一下放下酸奶，连鞋都顾不得穿，两三步跑过去，着急忙慌地打开浴室门。
    打开门一看，季斐竟然坐在马桶盖上，双手叠在脑袋下当枕头，就这么趴在洗手台的边缘，闭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靠。差点被吓死。
    一颗心落回肚子里，许琛呼了一口气，走过去站定。鬼使神差地，他伸手揉了揉季斐的头发，手感这么多年居然没太变，还是一样的顺滑而绵软。
    真是，喝不下了就直接说也行啊......
    干嘛要硬撑着......
    他的手滑下来轻轻拍了拍季斐的脸，“醒一下？是不是很难受？”
    “嗯？”季斐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眼底浮着醉酒后的水光。他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视线这才像终于聚焦，看清了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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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谁知许琛的话还没说完，季斐忽然一伸手，揽住许琛的腰，往自己的方向一拽。
    这一下太过猝不及防，许琛还懵着，就听见季斐的声音贴着腰侧传来，是很轻很小声的一句嘟囔：“还好。”
    许琛更一头雾水了：“什么还好。”
    可季斐这下又不说话了。
    这样的姿势实在有点儿尴尬，温热的呼吸持续喷洒在许琛的纹身疤痕处，那一块皮肤烫得快要烧起来。他此时也顾不得纠结一两句近乎梦呓的醉酒胡话了，只觉得得赶快把这人收拾好赶上床才行。
    这样打算着，他试着推了推季斐的手，却没想被圈得更紧。无奈之下，许琛只能探着身子从毛巾架上抽下毛巾，浸过热水又拧干，捏在手上。
    “抬一下脸啊。”
    季斐这回倒是听话，其实许琛的动作算不上特别细致温柔，但他却从头到尾连眉毛都没皱一下，闭着眼睛任揉搓扁的。
    许琛又简单地帮他擦了擦脖子，便丢下毛巾，把人架了起来扶出卫生间。
    季斐的手还放在他腰上，大半个身子压过来，将近一米九的高个子，怎么都不会太轻，许琛把人放在沙发上，略微喘了一口气，然后便伸手去按理应在沙发侧边的调节开关。
    可是他也才刚回家，对这个新沙发的结构实在说不上熟悉，摸了半天也没找着正确位置。
    就在这时，另一只手伸了过来，也不知道在哪按了一下，沙发发出“咔”得一声响。
    下一秒，微妙的失重感席卷而来，许琛重心不稳地朝前扑，两个人一起往后倒——
    手指按在一处，他扑在了季斐的身上。
    距离骤然缩短，空气仿佛被加热，许琛大脑空白一瞬，慌忙地撑起手，视线对上自己身下的人。
    一双黑色的眸子像漂着星光的深潭，此时里面却全是他。
    “呃.......”
    许琛顿了一下，正想起身，却被人揽着后腰按下来，这次干脆整个人都趴下来了。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200

    我。靠。
    腰贴着腰，皮肤的热意隔着衣服传过来，许琛的头皮都要炸起来了。
    “你放开一下。”
    他试图挣扎，可季斐不知道哪里来得这么大的力气，完全没办法挣脱出去。甚至于，也许是嫌他闹着烦了，突然一个用力，搂着许琛翻过身来，直接把人压在了身下。
    抿着嘴皱着眉，一副反倒他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你别动了。”
    许琛没好气：“你以为我想动啊？”
    “那你干嘛要动。”
    许琛：“........”
    ........累了。
    是真的累，手脚都有点发飘。
    许琛本身喝得只会比季斐多不会少，折腾一通下来，这会是真的没有一点力气了。
    他微喘着气，抬手报复性捏住季斐的鼻子，却又很快松了手：“我怀疑你是故意的，是不是刚才叫我哥哥觉得丢脸了？这么能折腾。”
    季斐后知后觉似的也碰了碰自己的鼻子，声调变得瓮声瓮气：“没有。”
    “没有？”
    许琛忽然作恶心起，对上季斐那双黑润又干净的眸子，坏笑了一声说：“没有你就再叫我一声。”
    季斐垂下眼看他，半天没说话。
    许琛心里倒也不失望，正准备随便说些什么时候把这个话题带过去时，季斐却突然低下头，把脸埋到他的颈窝里，开口说话了，嗓音有点哑：“哥哥。”
    下颌被柔软的头发蹭着，季斐的脸贴着他的脖子，说这话时呼出的气流打在他的耳垂上，一下子像烈火燎原。
    艹。石头砸自己脚上了。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201

    许琛“噌”得一下，老脸通红。
    他清了清嗓子，干巴巴地“哈哈”两声，然后说：“挺好挺好，尊老爱幼，那你别压着我了。”
    季斐不为所动，直接屏蔽这句话。
    许琛：“.........”
    “你该不会打算一整晚都这样吧？”
    季斐：“不。”
    闻言，许琛松了一口气，一句“那你起来”还没出口，忽然就被人搂着按进了怀里，季斐侧躺下来，把他像个人形抱枕似得抱在身前。
    “这样。”
    “好了，我要睡了。”
    许琛：？
    “喂，我还没洗澡呢。”
    “你不嫌.......呜呜呜.......”后面的话全部变成了一连串含含糊糊的语气词，因为季里斐直接上手捂住了他的嘴，眉头舒展开：“没关系。”
    他下巴抵住许琛的额头，抿了抿嘴，又说道：其实喝醉了有点儿难受。”
    “但是现在这样就不难受了。”
    第36章第三十六章
    .......这样？
    许琛瞥了一眼圈在自己身上的两条手臂,心道这人估计是真的把自己当什么抱枕一类的东西了，起先的力度倒还好,然后手上的力气就越来越重，搂住到他骨头都有点发疼。
    “我给你泡了蜂蜜水。”武力抗争失败的许琛决定换一条策略,他放轻声音问，“要不要喝？”
    “喝了会更好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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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想到季斐一口回绝：“太远了不想去。”
    许琛：？
    只是从厨房到客厅而已。
    “不远,我已经放在茶几上了。”
    “不喝就浪费了啊,我亲手泡的蜂蜜水，可没几个人喝过。”
    热气喷洒在耳廓,季斐的胸膛就在身前。两人的距离实在有些太近了，近到可以听见里面持续有力、有些偏快的的心跳声，许琛有种他要是再不挣脱出来,心脏也会被带着失去平衡的直觉。
    幸好，虽然不知道这句话哪里说动了季斐，但这一回,他静了几秒，竟然点了点头说想喝了。
    许琛大喜过望：“行，那你先起来一下。”
    身上的空间腾出来些,许琛松了一口气，用手拉下被蹭得有些乱的短袖，盖住露出的一截窄腰。这几下动作耽误了点时间,等他刚想爬起身来,季斐的手臂又伸了过来,把人拉着圈进怀里。
    “一起坐。”
    自己分明都有几分东倒西歪地坐不住,却偏偏还要费力气去揽另一个人。
    许琛：“........”
    见这副样子，他好笑又无奈的同时，却忍不住在想，到底还有没有人见过季斐喝醉时候的情状。
    算了。
    管这些干嘛。
    “我去给你拿杯子。”他拍了拍放在自己腰侧的手示意：“你自己坐好啊。”
    季斐终究不是个不讲理的人，听了这话，手滑下来撑住沙发面，指节似乎有些不适应的曲着。
    “给。”许琛端着瓷杯，自己先低头抿了一口，确定不会太烫后才给季斐递过去，“温的。”
    季斐乖乖接过，三两口就灌了个干净，然后把杯子递回去，手一摊，眼巴巴地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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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看一直看，连眼皮都一眨不眨。
    靠。许琛被看得面上一热。
    漆黑的眸子，目光太过澄澈干净，里面的写着的意图几乎是一秒即懂。
    “哎你别看了。”许琛有点臊，坐回去的时候伸手捂住了季斐的眼睛。
    可下一秒，他发现，对方眨眼时睫毛擦过掌心的轻柔微痒触感同样让人吃不消。
    “........下次不能这样喝醉了。”
    许琛忍了又忍，忍了又忍，最后还是没忍住要叮嘱，一喝醉就和个随时准备要被拐卖的乖小孩似的，万一遇上个好色分子，这也太他妈危险了......
    “听到没啊。”见季斐没说话，许琛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伸手去捏他的脸。
    季斐一张脸轮廓深刻，骨相极好，但手感居然也挺软，许琛没憋住，看着他笑了一声，然后又偷偷地捏了一下。
    季斐估计还从没被人这么对待过，他蹙了蹙眉，抬手把许琛的手拉下来，扣在手心，“嗯”了一声垂着眸子看过来。
    许琛脸上的笑意还没来得及收敛。
    他笑起来的时候很好看，是一种带着意气的漂亮，桃花眼弯起来，微翘着嘴角，恣意又不羁。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仿佛就连空气都带上了酒气，还混杂着点蜂蜜的甜腻香。
    两人的距离实在太近了。
    许琛感觉到彼此扑过来，交叠在一起的呼吸，还感觉到季斐眼神落在他脸上，顺着鼻梁往下滑，最后停留嘴唇上。
    握在一起的手，轻微的呼吸声，心跳声，安静昏暗的房间似乎加速了某种氛围的生长。许琛的喉结滚了滚，一瞬间大脑飞速运转，想说点什么打破眼前的局面。
    可没想到，季斐下一瞬的一个动作，直接把他的大脑CPU给炸了。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也都听不见，全身的血液细胞仿佛都聚集到了一处，大肆着渲染指腹摸上喉结的触感。
    季斐摸住他的喉结，头稍稍偏了一下，眼里有醉酒特有的茫然，视线却依旧停留在许琛的嘴上。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204

    似乎想说些什么，又似乎.......
    “你，你你你你该睡觉了！”许琛突然炸起捂住他的嘴，自己急得直接结巴了。
    他反手抱住季斐把人压在床上，被子抽过来盖住，然后把人当粽子似得，从背后裹在怀里。一系列动作快得让人反应不过来。
    “快睡吧，你肯定很困了。”许琛在后面闷着声音说，“我也有点困了。”说完还真的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哈欠。
    抱和被抱的人换了顺序，但显然季斐就比他温顺多了。几秒后，他“嗯”了一身，低沉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倦意。
    许琛感觉到他往后靠了靠，也没躲开，只是额头隔着被子抵住对方的背：“晚安。”
    别想太多了，醉酒的人本来就没什么理智，做的事情根本都不是由大脑支配的，现在还是赶快让这人睡觉才是正事。
    等他睡着自己就走。许琛心道。
    但也许是酒精带来的催眠效果，他躺着躺着，竟然真的就变得昏昏沉沉，连手脚都懒得再动了。
    在即将要坠入睡梦之中的那一瞬间，许琛看见茶几上满满一排的空酒瓶，迷迷糊糊地想，下次真的不能两个人同时喝酒了。
    上一次，也是因为这样........
    “琛哥，晚自习前去打球么？”下课铃响，前面的同桌转过身来问他。
    许琛本来正埋头刷题，听了这话，抬头，手中转着的水笔却没停，“今天就不去了。”
    “哎你前几天也是这么说的。”前桌颇为遗憾地感叹，“篮球场可好长一段时间都找不见你飒爽英姿了啊，寂寞。”
    “当然是有比打篮球更重要的事咯。”
    秦骁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拖着一条板凳坐到两人身边，揶揄道：“他还能干啥啊，每天学学习，吃吃饭，逗逗小朋友呗，生活有趣的很，你甭担心他。”
    “滚蛋。”许琛笑着骂了一声，却也没否认。
    “小朋友？”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前桌追问，“谁啊？哪个小朋友？”
    “问你呢？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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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骁还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
    许琛睨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笔：“骁子的话你也信，嘴上成天跑火车的。”
    秦骁：“靠，冤枉啊我，天地良心，这回全是大实话。”
    “你俩打什么哑谜呢。”
    前桌看看秦骁看看许琛，眯着眼琢磨了一下。
    十六七岁的男生闲聊时总是会联想到某个特定的方向，突然间，他猛地一拍桌子，“卧槽，难道是哪个小学妹，终于要把你这根□□三年的草给折了？”
    “卧槽。”秦骁配合道。
    “卧槽。”许琛补上三连，“这不瞎扯呢么。”
    “就是个高一的学弟，挺有意思一小孩。”
    前桌皱着脸回忆半天，终于恍然大悟道：“哦——就是那个进校第一次摸底考差点门门满分，然后把你名字挂在通报榜整整一周的小班长？”
    许琛笑：“后面那句形容的话可以省了啊。”
    没什么好八卦的，前桌脸上的表情明显没有之前兴奋了，摸了一把头发说：“白激动一场。不过你俩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老刘来了！”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
    高三学生的时间几乎是按秒来算的。上课铃还没响，班主任老刘就匆匆地抱着卷子走进教室，三人课后唠嗑局开了还没几分钟就被迫解散，前桌转过身去，秦骁拖着凳子回到了位置上。
    黑板上写着各种各样的化学方程式，内容都是许琛提前预习过的，他顶着黑板觉得有点无聊，便把手伸进桌肚里，摸出手机来看。
    什么消息都没有。
    什么消息都没有就代表着小朋友今天没什么事，放学之后可以直接回家。
    许琛满意地勾了勾嘴角，又把手机放回去。
    碍着要赶晚自习的原因，又是刚开学，高三学生下学放学后都不怎么拖堂。可没想到，他在高一一班的门口等了几分钟，却没看见季斐的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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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叫住了一个收拾好书包正往外走的小姑娘：“诶同学你好，请问一下，你们班的季斐是已经走了吗？”
    他校服里是一件黑白格的衬衫，单肩背着书包，挺拔清俊的身形，说话时总是有种漫不经心的意味，是学校里最受欢迎的那类的痞帅学生。
    小姑娘对上许琛的视线，下一秒又飞快地移开了。她回头看了一眼，脸上似乎有点发红：“好，好像还没有，他书包还在呢，应该是抱作业去老师办公室了吧。”
    “哦。”许琛笑了一下，“谢了啊。”
    “不、不用客气。”
    不知道为什么，许琛这会心里一直有种不□□心的焦躁感觉，他站在教室门口又等了几分钟，拉了拉滑下去的书包带，转身往教职工办公室那栋小楼走。
    办公室楼前一段长而蜿蜒的石子路，两旁是高大的树木，高大的树木树冠遮天蔽日，枝蔓横生，是学校里最适合夏天的避暑之处。
    许琛快步走过，却在不经意偏见角落里蹲着个学生。双手伸直压在膝盖上，校服被撸到袖口，黑青色的纹身印记若隐若现。
    不对劲的念头冒出来的一瞬间，就被一道压低了的凶狠声音坐实了：“喂。小兔崽子，咱们老大问你话呢，上次帮你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我艹他妈的，一球过来打得老子门牙掉了一颗。”说话间似乎确实有点漏风。
    季斐被人抵在墙上，十几个穿着校服的不良少年不知从哪借来了校服，专门趁着放学的时候来堵他，不是要找他，而是要找那天帮了他的人泄愤。
    “我不知道。”季斐说。
    黄毛显然没想到面前这个高一学生这么不怕事，冷着一张脸怎么问就是问不出来，他最后又警告了一次：“你说不说，你不说我连你一块打。”
    “喂。”就在这时，后方响起一道特别随意的声音：“找我什么事。”
    所有人听见声音，回头的回头，抬头的抬头，眼底都有掩不住的震惊。
    黄毛当即松开季斐，拨开身前地小弟走上前去：“艹，就知道这样可以找着你。”
    “你俩什么关系啊。”他回头看了一眼季斐，嘴巴里不干不净地调笑：“怎么回回他有点什么事，你就上赶着出现啊。”
    许琛下意识看一眼季斐，随后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黄毛，冷声道：“这里是学校。”
    “我可不怕，反正老子没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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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你想干嘛。”
    黄毛来找人之前已经想好了对数，论打架，上次许琛一打四不废吹灰之力，他倒是没什么信心这次就能打过他。
    “找你喝酒啊。”他拍了拍许琛的肩膀：“怎么样，就你和我比，你要是输了，就跪下来给我道歉，再他妈的把我补牙的医药费给出了。”
    高中学生，能打的有几个，能喝的就少多了。
    但是事情发展显然没能如黄毛所愿。
    许琛能喝，更是能狠下心喝，面不改色地一杯接一杯，那架势太冷静了。
    不知道喝了多少杯，他捏着啤酒瓶站起来，看着已经眼冒金星不知道东南西北的黄毛，俯下身子凑过去：“要不要好心帮你叫个救护车？”
    “艹。”黄毛眼皮已经抬不起来。
    “连输两次了啊兄弟。”许琛拉着书包站起来，拍拍他肩膀，“愿赌服输。跪下来道歉就不必了，下次别来惹麻烦了，晦气。”
    说完就拉着坐在一旁的季斐往外走。
    等拐出了小巷，许琛这才装不下去了，他大半个身子压在扶住他的季斐身上。两人找了个隐蔽的小楼梯坐下休息。
    “我靠，虚张声势真他妈管用。”
    许琛搭在季斐肩膀上笑，声音都有点哑了：“他要是再跟我顶两杯，我可真不行了。”
    季斐脸色特别不好：“我说了我帮你喝。”
    当时在酒桌上对拼的时候，季斐本来想帮许琛喝，可没想到一杯才刚下去，之后那些就全被许琛悉数拦了回去。
    “高一小孩喝什么酒。要赢就是要实打实得刚过他。”许琛见他这样，忍不住抬手摸了一下季斐的下巴：“干嘛啊，他这种人，不彻底搞定以后得烦死。”
    “你喝成这样我才烦。”季斐说着话，又从背包里掏出湿纸巾，展开来替许琛擦脸。
    许琛第一次醉成这样，视线里所有的东西都跟加了层虚化的滤镜似的，小楼、商铺都变成两三个边缘毛化的重影。他甩了甩脑袋，转头去看坐在他身边的季斐。
    这人倒还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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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而黑的睫毛，像两片薄薄的蝉翼，会随着呼吸上下阖动，像飞在他心上。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一瞬间好像被酒精支配了心神，理智全无，脑中响起黄毛刚才的那句话——“你们什么关系啊？”
    他抬手，手掌盖住季斐的白净的脸，遮住他的视线，然后凑了过去。
    第37章第三十七章
    许琛是被自己的闹钟闹醒的。
    在剧组的时候没有睡懒觉的机会,几乎每天都是天刚亮就要去化妆间准备，六点的闹钟,又震动又响铃，像针一样细细密密地扎得脑袋疼。
    他把自己从被子里挖出来,闭着眼睛正要伸手去关时，忽然感觉到身侧传来轻微响动——是衣物沙沙磨擦和翻身的声音。
    紧接着,有一只手越过他,在声源附近摸索片刻，按停了闹钟。
    屋里光线昏暗，遮光窗帘拉着,只有一小束微光从缝隙中倾泻下来,细小的灰尘在空气中浮沉。
    许琛趴着转了个头,眼睛迷迷糊糊地睁不开,一瞬间连他都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睡着还是醒着,声音埋在枕头里含糊不清：“......谢了啊。”
    “嗯。”低沉的嗓音带着晨起时特有的沙哑，那只手顺势搭在了他的腰侧。
    许琛蹭了蹭枕头,正准备和周公老人家继续去下盘棋的时候,忽然意识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
    何止是不太对。
    简直是太不对。
    “操。”他噌地一下翻身坐起,大脑先空白了一瞬,才僵着脖子转头。
    没被他带着掀起的被子下睡了个人,下半张脸都缩在被子里,可这般深刻熟悉的眉眼,除了季斐,也再没别人了。
    要命,昨晚忘记回房间睡了！
    就这么一愣神的空档，季斐似乎是感受到了些许凉意。他微微动了动身体，眉头蹙着，然后缓慢地睁开了眼。
    “早。”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209

    刚对上视线的那一刹那，许琛飞快地朝他笑了一下，然后像是被火烧了似的，立刻跳下了沙发床，光脚落在地上。
    季斐怔忪了几秒，应该也是有点没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他撑着坐起身来，捏了捏眉心，看向许琛的目光有些欲言又止：“这是.......”
    许琛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咳”了一下清嗓子：“你不难受了吧？咱们俩昨晚......”
    他拖长音调，有心试探季斐的反应。
    闻言，季斐神色微变，语气中好像还透着点紧张：“怎么了........”
    见他这样，许琛心里稍稍放下心来，看来十有□□是不记得昨晚的事了。
    不记得更好，省得彼此尴尬，特别是......特别是最后的那几分钟对视。
    “咱俩昨晚都喝醉了，这才误打误撞睡一块了，但你放心，其他什么都没发生。”他一本正经道，“男人喝酒嘛，正常。”
    “.......”
    季斐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但许琛这个人最会装模作样，面上端得无比自然，一丝破绽都找不到。
    “真的。”许琛诚恳点头。
    静了几秒，季斐“嗯”了一声，随后视线落到许琛的脚上，“你先上来，地上凉。”
    许琛低头看了看自己。
    刚才一下惊吓过度回光返照，这会儿醉酒后的疲惫倦意又尽数涌了上来，再加上没睡太饱，脑袋里像装了块铅似的，又涨又沉。
    不过还没等他说话，季斐那边就先有了动静。
    “你过来再睡会。”他垂下眼，掀开被子站起身，“我去洗漱。”
    “哦。”许琛懵了一瞬，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躺回去了。
    季斐的衬衫有些凌乱，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两颗，冷白色的胸膛在黑色衬衫的衬托下更是如瓷玉一般。
    他单膝压在床沿上，把被子往许琛身上一盖，又替他压了压被角，这才退了回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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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便转身往卫生间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琛看着那抹晨光下的背影，隐隐觉得对方好像有点不太高兴。
    他皱了皱眉。
    刚醒来的时候不是还好好的么。
    被子里暖烘烘的，还残留着体温，许琛脑子里晃过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但还没等他想清楚，就伴着卫生间传来的淋浴声，在浓重困意的袭击下，昏昏沉沉地又睡过去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一身灰色休闲装的季斐正坐在窗边的藤椅上低头写东西，橘猫趴在他脚边，一副悠哉悠哉的懒散模样。
    黑发被利落顺到脑后，细边眼镜流转着微光，好像又恢复成那个清冷淡然的季总了。
    许琛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
    他分明希望对方不记得昨晚的事情，可见了眼下这副模样，又想起昨晚那个软糯黏糊的季斐，他心中就莫名地有些躁意，甚至在想，这人要是知道自己又摸他头又掐他脸的，会是个什么反应。
    会不高兴么。
    正出神着，季斐忽然放下了纸笔，走过来，压低声音问：“醒了？”
    他靠过来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昨晚的酒味，取而代之的是那阵极淡的木香，还伴着清爽的薄荷味牙膏味道。
    这是许琛第一次正面看季斐戴眼镜的样子，镜片很薄，浅金色的镜框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更显得轮廓深邃冷俊。
    他眨了眨眼，心里“卧槽”一声：“难道我睁眼的声音有这么大？”
    季斐见他这模样，脸埋在枕头里还带着睡醒时特有的红润，眉眼稍稍舒缓下来，说：“你之前睡得很沉，刚才突然翻身了。”
    客厅里好像比之前亮了点，但也只是一点点，窗帘依旧拉着，季斐刚才坐的地方几乎算是屋内的唯一光源，一时之间根本看不出时间。
    “哦。”许琛干巴巴地应道，他整个人翻过身来，一脸“我很想赖床”的样子问：“几点了啊？”
    “快十一点了。”季斐说，“要再睡会么？”
    许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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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居然十一点了？！
    从昨晚七八点算起，他这未免有点太能睡了。
    “......不睡了不睡了。”许琛坐起身来摇了摇脑袋，“再睡成猪了。”
    “嗯。”季斐嘴角勾了勾，很浅地笑了一下：“那就起来吃饭吧。”
    “楼下买的粥和小笼包。”
    自从上次说不能在他家里白吃白住之后，季斐好像真的一直身体力行地在履行这条原则。这会许琛睡清醒了点，才发现空酒瓶也已经全部被收拾走了，茶几上干干净净整整齐齐的都快能反光了。
    他抬眼打量了一圈自己这个阔别几周的小家，心脏忽然微妙地空了一拍。
    .......
    公司给了许琛周末两天时间考虑，其实也就是变相给了他两天的假期，别的行程都没有替他安排。
    不过季斐显然没有他这么清闲。
    简单吃过早午饭后才不到半个小时，他就已经陆陆续续地接了四五个电话，听起来都是他这段时间不在国内而积压下来的公司事务。
    之后又接了一个，向电话里的人简单交代了两句，便换好衣服出了门。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许琛盘腿坐在沙发上，膝盖上压着一个抱枕，电视声音被他开得有点大。正当他举着遥控器换到第三遍台的时候，手边的手机突然震了几下。
    [X：“你的剧本收在小方桌上。”]
    [X：“旁边有一些标注，看看能不能用。”]
    许琛放下手机，走到藤椅前一看，方桌上果然放着那本古装剧的剧本。不过和昨天不同的是，如今的剧本上多了很多黄色的便签标记纸，层层叠叠地露在最右侧。
    旁边还压着一盒解酒药。
    原来他早上醒来竟然是在做这个......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212

    许琛抿了抿嘴，拿起剧本窝进藤椅，一页一页地翻看起来。昨晚刚开始，他和季斐对这个人物的成长经历、性格形成以及行为动机讨论了非常多，而这些都被对方很好地整理记录下来，甚至包括两人有分歧的地方，都被细心地做上了记号。
    到后期酒劲上来了，剧本上开始出现歪歪扭扭地连笔草字和看不懂的记号。不过这些之后被人尽数用横线划掉，每句话每句话都重新再写了一遍。
    纸面上甚至还残留着笔尖微顿时留下的墨迹，许琛想象了一下季斐乍一看到自己“醉酒证据”时的画面，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50多页后就再没有季斐的字迹和批注了，许琛合上剧本，沉下心从前往后又读了一遍，李渊璟这个人物在他心中的样子越来越明朗，越来越立体。
    他拿起放在一旁的笔，也埋头开始记录自己新的理解和灵感。
    都还没试试，又怎么知道不行呢。
    —
    季斐坐进宾利后座，副驾驶的于文皓转过头来递了一杯咖啡，依旧是星巴克的冰美式。
    其实于文皓私下里对季斐这个习惯还挺惊讶的，但自从他认识对方开始，冰美式就一直是自家老板的咖啡首选，一直坚持了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季斐伸手接过，于文皓调出平板，汇报了一下这次天所有项目的后续进展情况。
    大部分都在按计划有条不紊地运行，季斐只是稍微提了几点后续还需要多加跟进的事项便过了。
    宾利开了约莫半个小时，最后停在了两栋极具设计感的大楼脚下。
    这里是博华集团总部的办公大楼，两栋楼中间一座天桥相连，玻璃钢表面的建筑极高，就算在湛蓝的天空下依旧显得很有压迫感。
    刚走进大厅，前方就迎来了一个衣冠楚楚的中年男人，见着季斐眼前顿时一亮，笑着迎上去：“小斐，好多年不见。”
    “陆叔。”季斐笑了一下。
    “哎。”陆谦颇为感叹地应道。他跟在季松远身边打理公司事务已经十几年了。印象中的季斐还是个话很少的小孩子，没想到一眨眼都这么大了。
    国外的经历和社会经验的累积让他变化明显，年少时候的青涩稚嫩尽数褪去，极其精致的五官骨相显露出优势。
    小时候他们这些大人往往都爱打趣说季斐唇红齿白，长得冷清又标致，更像他妈妈一些。但现在看来，他却越来越像季松远，高大挺拔，棱角分明，立体流畅的精英长相，薄唇一抿，看起来多情又冷情。
    电梯一路上了六十六层，电梯门一打开，便有一早候在一旁的助理微微躬身点头打招呼，接着便引着两人去董事长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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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环形玻璃的通透设计，还没走近，季斐便看见里面坐着个人，黑色的头发被扎成丸子形状束在头顶。
    ——是个小姑娘。
    第38章第三十八章
    季斐和季松远的上一次见面还是在几周以前,季斐刚回国来的时候。在季家老宅的餐桌前,两人算是心平气和的开始,可话到半途便分歧尽显,最后不欢而散，此后除了日常分公司向集团汇报工作，彼此之间的联系少得可怜。
    ——这似乎是父子俩谈及私人生活上的常态。
    在工作方面,季斐刚上大一那年,就被安排着进入博华海外事业部实习,跟着学几个并购案的大case。从培训学习到举一反三,再到决策主持，不过短短一年多时间而已。
    能力决定上限，二十一岁的时候就已经是管理整个海外部的项目总监。季松远非常信任他,已经动了把整个集团都交给他的念头,而季斐也每次都能交出令人惊艳的答卷。
    可一旦抛开工作，回归到父子俩的身份，这种相互依存的平衡就会被打破。
    季松远掌管博华这几十年，正赶上数据科技爆发的春风，亦是博华事业版图扩展最快的几十年，从立身于地产到如今的遍地开花，他手腕强硬作风狠决却也有那个底气。
    三十岁的时和外交官家庭出身的顾曼卿结婚,一朝强强联合，如今一人登顶商界,一人亦是政界高官,皆是了不得的人物。
    有些东西是写在骨血基因里的,这样的两个人组成家庭后培养出的孩子，自然也是锋芒毕露。
    但当非常有主见有想法的人碰撞在一起，初时反应剧烈火星四溅，可稍有不慎，并不好收场。
    季松远最后和顾曼卿离了婚，和季斐的关系更是微妙。
    —
    董事长办公室空间极大极开阔，全玻璃的设计更是放大了这种空旷感。办公桌后是摆满整面墙的书和文件，以及各种各样的项目准可证，银灰色的设计基调，气派至极。
    季松远坐在办公室另一角的会客区，边喝茶边和正大科技的陈董表情轻松地聊着什么，他们旁边坐着个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的小姑娘，问到她的时候就笑着回两句话，没她事的时候，就看着情况，趁机翻出手机来玩。
    “这小丫头就是不懂事，松远你别介意啊。”陈董睨了自己女儿一眼，示意她收敛一点。
    季松远笑：“不会，小涵年纪还小。”
    陈佳涵放下手机，凑过去抱着陈董的手臂撒娇：“你们说的那些工作上的事情，我又不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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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这边话音刚落，陆谦就正好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叩叩叩”的三声轻响。
    季松远把右手把杯子放回到杯垫上，转过脸朝声音的方向看过来，越过陆谦，看他身后的季斐。
    两道视线交锋的一霎那，此时此刻，甚至还没进入到办公室，被夹在两人中间的陆谦突然觉得尾椎骨上窜上一股寒气。
    他面上不露声色，把门推开，朝办公室里的人问好：“董事长，陈董，小斐到了。”
    季斐亦是自然，缓步走进去站定，温声打招呼：“爸，陈叔。”
    而后微微垂眼，视线轻轻一扫下方，从眼尾瞥过去的目光极冷极淡，就像是在看空气一样。
    “小斐都长这么大了啊，看看这一表人才的模样，松远你可真是有福气啊。”陈董说，“看看这眼睛鼻子，和你一模一样。”
    季松远笑着“嗯”了一声，说：“但是嘴巴像他妈妈。”
    “哎哟，你们俩基因好，像谁都好看。”
    陈董按礼数寒暄了几句，然后拉着身边陈佳涵站起来：“来，小斐，给你介绍一下，这是陈叔叔的女儿，佳涵。”
    事到如今，这场会面的意图再明显不过。
    被连续拒绝之后的季松远，用公事的名义把季斐钓出来，在他的办公室里刻意安排了一次小辈们的见面。
    博华如今确实如日中天不假，各个布局环环相扣又互相促进，稳定的商业生态圈几乎可以使得他们自给自足。但尽管如此，随着数据应用，人工智能等技术的强势兴起以及在商业领域的应用，世纪初才启动发展互联网项目的博华终究还是新手，怎么都比不过在这方面扎根了几代人的正大科技。利益联姻，在上层圈子里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季松远余光看了一眼陈佳涵。
    这个小姑娘从小被家里娇养着长大，并不......并不像顾曼卿那般强势独立。
    和他儿子在一起，这样的性格，感情培养培养，总会有的，最差也能有个相敬如宾。
    这时，愣了半晌的陈佳涵终于回过神来，“你好你好。”
    季斐淡淡颔首：“你好。”
    “小涵好不容易来一趟。”季松远看着季斐说，“你带她在公司转转，然后吃个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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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你陈叔叔还有事情要谈。”
    出了办公室，陈佳涵有些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
    虽然她有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但是自从季斐走近办公室的那一刻起，就能明显得感觉到空气中那种不寻常的波动。
    她看向走在身边面无表情的季斐，试图找个话题活跃气氛：“诶，要去哪层逛啊？”
    季斐按下电梯按钮，没接她的话，而是淡声道：“公司就不逛了，吃完饭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他本来根本就没打算见陈佳涵，但如今这面已经见上了，有些事情还是直接说开的好，以免日后在还要费心力在这些事情上多做纠缠，徒生是非。
    挑的日料店就在博华大楼附近，青瓷白梅，装潢雅致，连冷气的温度都恰好适中。
    两人在包厢落了座，点好了菜，季斐首先开口了，开门见山地说道：“虽然这么说有点突兀，但是我父亲的意思并不是我的意思，我今天并不知道要见你。”
    “哎我也是！”出乎他意料的是，陈佳涵仿佛像找到个同道中人似的，语调稍高了一些，“我本来正在房间里忙着打榜呢，突然被我爸叫出来的。”
    季斐眉梢微动，忽然觉得这件事情解决起来可能比他想象得要容易一些。
    双方对彼此都没有意思，这是最好的局面。
    毕竟年纪还小，又是被宠在手心长大的，陈佳涵向来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她抬头看着季斐，说：“不过讲真，你真人比照片还要好看，我同龄人里面都没有和你一样帅的。”
    “但是！但是还是比我哥哥差一点。”
    季斐愣了一下。
    据他所知，陈董只有一个独生女儿，因此这场“季陈联姻”的利益价值才会有这么大。
    他问：“你有哥哥？”
    “哎呀，也不是。”陈佳涵忽然有点害羞，“是我粉的一个小明星，他比我大。”
    她捏了几下手中的餐巾，双眼放光地继续说：“他真的特别好看！你肯定不知道那种心脏一瞬间被俘获的感觉！”
    季斐敛着眼勾了勾嘴角，没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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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遇见他的时候他才刚出道。”
    陈佳涵像是打开了话匣子，急着要找个人和她一起分享自己在追的明星到底有多有趣，“当时我们学校的礼堂被借出去给一个小话剧团表演，我在里面当志愿者。”
    “志愿者都在后台，其实只能看到话剧演员们的背影，不过刚好他就站在最边上。虽然戏份特别特别少，但是很投入，语言和肢体动作都超棒。”
    “散场之后道具组的柳哥抱了个装面具的盒子，想把它收到柜子上去，结果四周太黑了，没注意到上面有个柜子门没关，那些东西就全部翻着掉出去了。”
    陈佳涵眉飞色舞地描述着之后的场面，说还差最后一个找不到的时候，她看见有人穿着一身斯文的复古衬衫，脸上却带着那个有些凶狠的獠牙面具从幕布后走出来，放轻脚步绕到柳哥后面，拍他的肩膀，把人吓了一大跳，然后两人笑成一团。
    “哇靠摘下面具来的时候，简直完全是我的审美狙击！神仙下凡来营业了！”
    陈佳涵喝了一口水，连声感慨：“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就像人在发光一样！！而且演技也超好，他的剪辑cut我都看了好几百遍了，真的是很有层次的那种。”
    季斐：“所以你刚才是在替他打榜？”
    “对啊，超话明星榜嘛。”
    陈佳涵回答，答完又叹了口气，“可惜现在粉丝还是太少了，真的是赶不上别家轮博的，排名还落在好后面呢。”
    说完，她摸出手机，似乎是想给季斐看看，可才一点进微博超话，整个人突然就跟炸了的烟花一样极度兴奋，跺着脚忍不住兴奋的样子：“啊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流鼻血了。”
    “小斐哥，你必须看这个！”陈佳涵把手机举到季斐面前，“是不是帅炸了！！”
    季斐淡淡抬眼，视线落在眼前的一张杂志图上，下一秒却愣住了。
    ——深灰色的背景前，是一张半身局部特写。
    黑色的西装，冷调的肤色，从额头到鼻梁到嘴唇无一处不完美。光与影在他脸上分界，银色戒指和耳坠在微漏出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他闭着眼，正亲吻着手中的的一枝玉兰。
    第39章第三十九章
    许琛上次拍的杂志放出了物料和一系列官方图,几乎是发布的一瞬间,就在冠影的推波助澜下，迅速出了圈，热度夸张。
    网络上热闹了好一阵子,大范围转发的结果就是,有路人粉丝纯粹磕颜，感慨这种长相不红天理难容，也有人内涵说水军买太多,又要有一支花瓶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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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i了，瞧瞧我老公这张力。构图这么简单也能有这种效果,牛逼。】
    【睫毛真的瑞斯拜,为什么闭着眼睛也能这么欲！我宣布我是他手中的那枝花！！！亲我亲我快亲我！！】
    【我来了我来了,我迈着幸福的步伐冲过来了。】
    【现在的风气是真的不好,新人没有作品光靠脸了么？】
    【哥哥现在正在闭关拍戏哦。】
    【美貌满分啊啊啊啊，这也太适合一身黑了。呜呜呜呜实在太好看呜呜呜，每一张都好好看，好看到我存图的手都在颤抖。】
    【卧槽，这是谁？路人蠢蠢欲动了。】
    【姐妹们看花絮视频啊，动起来更绝，看看那腰md,剑眉星目居然还有这么细的腰，我真的太吃了。】
    【靠靠靠靠靠靠靠,西装杀我,这是哪里来的豪门冷艳贵公子。许琛必须给老子火,他今年不火我直播倒立吃洗衣机！】
    【姐妹，duck不必对自己这么狠。】
    【是人穿的好看，不然你看换个人来穿能有这效果吗？】
    【冠影最近一直在推这个新人啊，这是要他接沈一鑫的班？】
    【入股就是血赚啊啊啊啊啊啊，冠影旗下艺人许琛了解一下。】
    【戒指和耳钉配得真的太绝了。你们放大图看他左耳！！！被夹得发红啊，我艹太刺激了，我想上他。】
    “........”
    季斐摁黑屏幕，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没再继续往下看。静了半晌，他抬手取消了桌面触控面板上的“请勿打扰”，几乎是同一时间，就有电话拨了进来，是于文皓。
    几分钟后，他拿着最新的舆情数据报告站到了季斐对面，身后还跟着宣发部总监。
    “出什么事了？”季斐揉了揉眉心，戴上眼镜。
    他平时要负责整个传媒公司的统筹运营，没办法面面俱到事事费心。除了周一例会上会直接听部门总监们汇报工作进程，平时的事务都是由各部门先汇总到于文皓那里，再统一报告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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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文皓把报告递给季斐，宣发部总监则回答道：“季总，是关于《律政》这部剧的，官宣的定装照已经定下来了，本来预计是今天下午四点准点发布，但是.......”
    后面的话他不用说明季斐也知道了。
    《律政》这部剧是个偏正剧的职场剧，男主的定妆照也是穿西装拍的。
    但手上的热度报告很明显地显示出来，今天中午十二点到二点这段时间，有另一组照片冲上了热搜，引起的热度讨论达到了这周的峰值。
    宣发部总监还在一旁解释：“两组图时间太近，虽然一个是定妆照一个是杂志图，但是肯定免不了被拿来对比。如果还是按照原计划发布，讨论度肯定能上来，就是可能会引起拉踩，所以我们这边有些拿不定主意。”
    季斐平常在宣发这部分只管个大方向，照片拍得怎么样定哪张这类细节上的事基本不会过问，便问：“定妆照给我看看。”
    宣发部总监：“好。”
    说完便低手在手机上划拉了几下，把定下的那组照片通过云端传到了季斐电脑上。
    最先跳出的是一张半身图，纯黑色的西装，半侧身对着镜头。
    季斐指尖在屏幕上微微划着，快速地浏览了一遍。也难怪宣发部会犹豫，为了体现西装笔挺精英的特质，有好几张照片的姿势都有些类似。
    看完后，他靠上椅背，抬眼问：“你们觉得这组照片怎么样？”
    “小徐为了这个造型增重增肌了不少，单拎出来拍得很精神，超过之前职场剧肯定没问题。”宣发部总监顿了顿，又道：“只不过若是一对比，就能发现他骨架有点偏瘦，肩膀也不够宽。”
    “特别是第三张，两个人的姿势几乎一模一样，区别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说到一半，看着季斐的神色，怕大老板担心自己胳膊肘往外拐，又忙找补表明自己的立场：“不过对方还只是个新人，粉丝也不如小徐多，我们这边舆论把控一下，压过他风头也不难，还能引起相当高的讨论度。”
    “那就把定妆照改到下周一再发吧。”季斐说，语气很淡。
    “哦，好的。”
    宣发部总监愣了一下，有点出乎意料。
    虽说他在汇报情况的时候并没有很明显的偏向，但之前在楼下和自己的团队讨论开会的时候，他们基本都一致认为，按照季斐的做事风格，会选择按时发布。
    毕竟有讨论度有关注度才是最重要的，拉踩固然会引起粉丝互撕，可按博华在媒体那边的人脉，舆论压制基本不用担心，其实这也就是拿那个新人来做垫脚石，来间接宣传这部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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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传总监出去后，于文皓收好报告夹在身侧，按照惯例问：“老板，冠影这个新人最近势头很凶，我们这边要启动关于他的公关立项么。按照现在的情况和冠影的一贯的运作程序，他应该再有一部剧就能小爆了。”
    “不用。”季斐拿起手边的一份文件，翻开，语气清淡地说：“他越快走红，就离我们越近，流量路线不是适合每一个人的。”
    “离我们越近......？”于文皓小声重复一遍，忽然反应过来，语气有些惊讶，“老板你想签他啊？”
    季斐薄薄的眼皮一抬，黑润的眼珠在镜片后显得有些深不可测。他看了于文皓一眼后又敛下。虽然没接话，但一切已经不言自明。
    难怪刚才要延后定妆照时间，原来早就另有计划了。于文皓在心里给自己布局千里的老板比了个大拇指，简单汇报了其他几件事情后就离开了。
    偌大的办公室瞬间又安静下来。
    季斐审阅着手中的策划案。很快的，他就发现自己并不能沉下心，往常半小时就能看完的报告这会才开了头便觉得烦了。
    他将文件轻轻扔在桌上，微微转动转椅，目光暗沉地看向窗外。
    季斐想起十几分钟前陈佳涵给他发的微信，“小斐哥，许琛哥哥现在在你们投资的剧组拍戏，能不能让工作人员近距离拍两张照片回来让我看看啊，或者我去探班也行！[/拜托][/拜托]”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今天好像所有的人都约好了似的，都在向他传递同一个讯息——许琛走红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季斐也知道许琛天生就适合走这条路，他有条件有能力，更有野心，现在蒙尘的金子即将要暴露在世人的注视之下，他一方面为此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却私心地希望这一天能晚一点来。
    他无法控制自己这种矛盾甚至有点阴郁的情绪，这些年，季斐所有与情感有关的情绪都围绕着许琛萌芽生长，时间没有办法消磨，反倒让它在经年中越发深沉汹涌。
    而伴随着一同滋生的，还有他压抑在平静表情下，极大极强甚至有点变态的占有欲，就像颗□□，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突破阈值爆发出来。
    —
    许琛看完剧本已经是下午四点了。
    他把自己做的对这个人物的想法整理成了一个人物小记，借着今天杂志图热度高的好时机，给王文和黄瑜发了过去，再次表明自己仔细想过了，还是想接这个古装剧的角色。
    做完这一系列事情，他扣下手机伸了个懒腰，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瓶冰水，一边喝一边走到沙发上坐下。
    敲门声响起来的时候，他正好打开电视，第一反应就是季斐回来了。许琛从沙发上起来，一边走一边问：“你不是知道密码么？”
    结果打开门，是鲜牛奶送货员，敲门问他下个月要不要续订并且对服务是否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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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惯例给了满意满意五星好评，关上门，又坐回到沙发上。下午四五点并非是什么黄金时段，许琛随手调台到了一个抗日剧。
    “冲啊！！”突然一句爆发的号令响。
    许琛一个激灵睁开眼睛，电视上是夸张的打斗戏，主角正用绣花针无差别扫射敌人。
    “太夸张了吧。”他边吐槽边打了个哈欠，把垫在身后的抱枕抽出来抱在身前，一看时间，居然才过了半个小时，还不到下班时间。
    觉得有点无聊，许琛搓了搓脸站起身，蹲在角落里逗了会猫，然后又把窗台边的植物浇了一遍，可这一通忙活完，还是没人回来。
    以前一个人在家的时候怎么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慢......许琛大拇指按了按中指指骨，决定还是去继续看剧本。
    李渊璟这个人物能文能武，骑射功夫更是了得，第一次出场便是在马上射箭。
    许琛琢磨着站起身来，对着客厅里的全身镜比划了一下姿势。他没玩过射箭，只是仿照着电视上看来的动作，这会儿瞧起来好像哪哪都不太对劲。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传来“滴——”的一声解锁声，他下意识地维持着拉弓射箭的动作转身，微曲着的大拇指正好对上站在门口的人。
    两个人都愣了一拍。
    艹。
    许琛飞快地放下手。
    季斐关上门，走进玄关换鞋，似笑非笑道：“这是在干嘛？”
    要是撞上的人是秦骁，许琛肯定要开玩笑地来一句“狙击你的心脏”。
    但是换成季斐，他就只有实话实说老实交代：“没，这不是打算接的角色特别会射箭么，我提前找找感觉。”
    季斐走近问：“找到了吗？”
    “才刚找，你就回来了。”
    季斐低笑了一声，“那想不想去试试真的？”
    第40章第四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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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哔——”
    许琛按了按手中的车钥匙,停在停车位上的奔驰越野车亮了一瞬。
    越野车地盘很高，光是远远看着就显得很威风。就快走到的时候,他稍稍加快了步子，拉开车门抬脚踩上脚踏，两条长腿一屈一收，微微弯腰，很轻易地就坐进了车内。
    车窗降下来,许琛蹙着眉转过头来：“早知道不停在这了,太阳晒得方向盘特烫。”
    他今天穿着灰色的短袖和黑色的牛仔裤，头发短短的,整个人显得特别清爽。
    “那换我的？”
    季斐忍不住笑了一下,许琛的一系列动作,以及此时眼神里的嫌弃都看上去格外生动。他难以自控地又多看了两眼,看见许琛的脸被阳光晕成暖金色，睫毛投下阴影。
    “那倒不用。”许琛朝里面侧了侧头,“上车吧。说好这次我开车的。”
    季斐“嗯”了一声,绕到另一边,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地址是？”
    季斐一边拉好安全带一边报了个俱乐部名字，许琛调出导航地图，手指在屏幕上划拉了一下看好大致方位,然后打着方向盘，一个漂亮的倒车,便驶出了小区。
    九月底,暑气已经褪了大半,傍晚时分的温度刚好。车窗没被关上，带着点凉意的风灌进来。许琛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现在心情挺好的，并把这种心情好归功在有机会接触学习射箭的新奇感上。
    想到这个，他有些好奇地问：“你怎么会玩弓箭的？”
    “朋友推荐的。”
    季斐偏过头看他，顿了顿，淡声道：“它能帮我集中注意力，不分神去想其他事情。”
    “嗯，确实。”许琛点了点头。
    就算没玩过，他也知道这是种要求极度专注力和定力的游戏。
    今天不算太堵，在路上只开了二十来分钟，两人便到了位于地下二层的射击俱乐部，冷酷幽暗的重金属工业风格，刚出电梯，便有侍应生前来招待他们。
    “季先生，这边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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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等等。”
    经过前台招待处的时候，季斐朝侍应生示意了一下，而后凑近许琛，压低声音说：“这家俱乐部是会员制，保密性很强，你以后想来都可以来，只不过需要把名字加在我的卡上。”
    “要么？”他问。
    耳根有点痒，许琛抬眼看了一眼季斐，对方的表情很平静，仿佛是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小事。
    确实也是小事，他想了想，说：“好啊，那谢谢你了，会费我们可以平分。”
    “你也没向我要房租。”季斐很清淡地就把这话推回来了，他朝前台方向偏了偏头，“走吧，简单办一下手续。”
    报了名字和出生年月后，前台的工作人员低头在操作平板上划拉了几下，说：“许先生，请录一下指纹。”
    许琛抬手在前方的读取机器上按了自己的大拇指指纹，按了三次，系统才终于完全采集成功，“滴”地一声，指纹和名字信息匹配后录入系统。
    “可以了，家属信息已经登记好了。”工作人员从柜台下抽出一张黑卡扫了一下，然后递给许琛，“这是您的副卡，请收好。”
    一声“家属”喊得许琛眼皮一跳，不过转念一想倒也了然，会员制按家属登记，简单又方便。
    他在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又瞎几｜把敏感心虚，伸手接过，勾了勾嘴角礼貌地笑：“谢谢。”
    这家俱乐部很大，两人穿过长走廊经过桌游区和清吧区，这才到了占地面积最广的射箭区。
    射箭区被玻璃隔断成若干个小区域，每个区域里都有长度不同的靶道，每个箭道的终点都立着人形靶，顶上还有射灯照射靶位。
    “这里的包厢凭指纹进入。”季斐走在他身边，声音又低又缓地特别好听：“你来试试。”
    许琛点点头，抬手在一侧的感应器上按下指纹，“啪嗒”一声，便听见门开的声音。
    进去之后的空间比想象中的还要大一点，许琛挑了18米的箭道，正跟好奇宝宝似的，伸出一根手指在触屏的靶位显示器上按来按去时，季斐手中提着一把弓和装备走了过来。
    “这儿真挺酷的。”许琛感慨道。
    “你喜欢就好。”季斐把弓、箭筒还有护具放在一旁，先挑出护臂，“手给我。”
    许琛伸出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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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把护臂扣在他手上，垂着眼抽出带子调整好松紧。呼吸喷洒在手臂内侧，像有个小勾子似得轻轻地挠，许琛有点不自在：“不如我自己戴吧？”
    “第一次我示范给你看看。”季斐没抬头，垂着眼很认真：“没戴好会很容易受伤。”
    说完，又绕到身后帮他戴好护胸。尽管动作已经非常小心，但是难免还是会隔着衣服碰到。一瞬间，许琛全身肌肉都绷紧了，他觉得自己现在也就跟张弓似的。
    然后又是护指，最后是箭筒，一系列保护措施都到位之后，季斐才拿起弓递给他，退后一步说：“给你挑了一把反曲弓，你先试试？”
    “嗯。”
    终于拉开了一点距离，许琛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他把弓举到与肩膀平齐的高度，拉弓，放弦，那架势倒是看起来有模有样的。
    “嗖——”的一声。
    弓箭扎在了靶心最边缘。
    许琛：？
    靠。丢脸了。
    他挠了挠额头，有点尴尬地看向季斐：“我不太会。”
    “很多人第一次连靶都挨不到，你已经很好了。”季斐走上来，站在他斜后方，“就是站的姿势有点不对。”
    许琛低头看了看，接话道：“那该怎么站？”
    话音刚落，下一秒，他感觉到自己的左脚被抵住了。
    季斐整个人靠过来，左腿微微往前伸着，推了推许琛的脚：“你双腿再跨开一点，要与肩同宽。”
    卧槽。许琛头皮一炸：“........”
    两人挨得极近，背脊贴着胸膛，大腿挨着大腿，他甚至都能感觉到季斐呼吸时候的微微起伏。鼻腔中那阵清淡的冷木香仿佛变了些味道，夹杂着吐息时的绵热悠长，缠得人脑中一片混乱。
    许琛抿了抿唇努力平复，稍稍往外扩了扩脚，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正常：“这样么？”
    季斐“嗯”了一声，收回脚，从身后帮许琛把弓提了起来，另一只手则从箭筒里抽根箭出来，搭好，这时候才问：“让我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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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好啊。”许琛目不斜视，放空大脑，就是声音有点哑。
    季斐的声音很低很沉，他的右手覆上许琛的右手，说的是一本正经的内容：“手肘再打高一点，眼睛，准星要和靶点连成一线，现在拉弓往后.......”
    许琛觉得自己的耳部神经有点过度发达了，耳畔是近在咫尺的低磁声音，甚至不用回头，他都能想象出对方说话时微微动作的喉结。
    这种若有似无的距离感催发出了一阵奇怪的麻意，从耳端发源，一路往下蔓延爆发，连手指都有点不自然地曲起。
    许琛脑子里乱七八糟地在走神，担心万一别人从外面经过，看见他们俩会不会误会；担心自己过激的奇怪反应会季斐被发现；担心每天会下雨，担心地球明天会爆炸，担心各种有的没的，就是没一条是和射箭有关的。
    “就是这样。你再试试？”季斐松开了手。
    许琛懵了：？
    他终于回过神来，才发现对方已经把动作要领讲完了。但是拜托季斐再讲一次这种事情，实在太他妈尴尬并且跌份了，于是他决定硬着头皮上。
    他很慢地吸了一口气，又极缓地呼出来，安抚住自己此刻跳得过快的心脏。
    “手肘要高一点。”季斐的右手握成拳，微微点抬了一下许琛的手肘。
    可这一下极快极轻的触碰，就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许琛的手一抖，手中的箭没控制好，“嗖”得一声就飞了出去。
    等看清这次的成绩后，许琛简直哭笑不得。
    ——居然还他妈能中个七环。
    不过这样也好。许琛往前走了一步，假借查看射箭成绩的名义拉开了点距离，说：“这次好多了，那我自己练吧，你去玩你的。”
    练了几轮，许琛发现射箭确实还挺好玩的，除了有点费力之外，那种心无旁骛，眼中只有靶心的感觉让他很喜欢。
    这回一箭中了八环，成绩虽然算不上特别好，但好歹也有进步。他满意地挑了挑眉，放下弓，准备休息一下。
    他随手拿起一旁的矿泉水，拧开，咕噜咕噜地边喝边往转身，然后竟然发现季斐就坐在不远处的沙发上，视线正落向他的方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就开始坐在那了。
    许琛差点呛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看其他靶道，根本没有射箭的痕迹，有些惊讶地问：“你没去玩啊？”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225

    “看你玩也是一样的。”季斐笑了笑，往旁边移了移给许琛空出个位置：“手酸不酸？”
    若是不说倒还没觉得，这会被提醒了，所有的感官神经好像一瞬间又恢复工作，肌肉的酸胀感变得异常明显。
    “有点。”许琛甩了甩手，在沙发上坐下，“我靠会，咱们就回去吧？”
    “嗯。”
    这会儿回程的路就换成了季斐开车，许琛歪歪懒懒地靠在副驾驶上，看窗外的街景。
    他发现自己最近越来越堕落了，手也不是累到抬不起来的地步，顶多就是有点儿泛酸，可是当季斐主动提出要开车的时候，几乎是连挣扎都没有，就直接同意了。
    现在饭也不用他做，地也不用他拖，卫生也不用他搞.......自从季斐搬进来后，这人好像就无声无息地接管了他生活中的所有琐碎部分。
    许琛转头去看正在开车的季斐，半晌，忽然开口问：“你们家的水管要修好了吗？”
    第41章第四十一章
    前面是个红绿灯，季斐减缓车速慢慢停了下来,偏过头看他：“怎么了？”
    车厢里播放着快节奏的爵士乐,这会儿被他清冷的声音衬着,无端显得有些喧嚣。
    许琛抿了抿嘴,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要问这个问题,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个什么样的答案。
    他有点后悔提到这个了。
    “没有。我就随口问问。”
    十字路口上人流往来汹涌，红灯转为绿灯，季斐调档踩油门,越野车提速往前，好半晌,车内都没人说话。
    就在许琛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什么别的话题的时候，季斐才终于开口了：“还没有，地板被泡太久了，有些线路都要重新换过。”
    许琛莫名松了一口气：“哦。”
    “你这么问,是不想让我住你那了？”季斐的视线落在前方的道路上,说话的语气有点慢。
    季斐问得太直接，直接到出乎意料,一瞬间，根本没来得及细思自己情绪的许琛被迫打乱了步调,忽然觉得自己像个拔X无情的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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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现在在他帮开车,前几个小时在陪他练射箭，再前几个小时在和他一起讨论剧本分析人物,结果他一句感谢都没有,反倒因为因为私人领地被蚕食的微妙不习惯,问了句莫名其妙的问题。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简直是完美演绎了什么叫“倒打一耙”，用渣男来形容都算抬举了。
    许琛在脑内忙着对自己进行灵魂反问以及深刻反思，张了张嘴，好半天都没说出话来。
    但对方显然不打算让他安静地就把这个话题囫囵过去了。前面是个路口，季斐向右微侧着打方向盘，极轻极淡地看了许琛一眼：“是这样么？”
    许琛眨了眨眼，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是。”觉得自己语气好像有点太急，他顿了顿，才又继续说：“我的意思是，你当然可以住在我那。”
    季斐“嗯”了一声，声音有点沉：“那就好。按进程来看，应该还要一段时间。”
    “早知道直接买个床好了。”许琛皱了皱眉，语气有点嫌弃：“现在那个小破沙发床.......”
    “才刚买没多久。”季斐低声笑了一下，“还是新的，哪能算得上破。”
    越听许琛越羞愧：“再新也比不上床舒服啊，还有做饭收拾那些，其实你都不必做的。”
    季斐余光将许琛的表情尽收眼底。
    也许此时是这么多天来为数不多的聊天机会，他抿了抿唇，半真半假，试探又真切地轻声说：“你不用有负担，我自己喜欢才做这些的。”
    空气静了几拍。
    许琛忽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朝旁边看了一眼，季斐脸上的表情罕见地柔和，愣了片刻后，许琛又倏地收回视线，喉结动了动，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
    不知道是因为杂志图出圈热度飙高，还是因为那本人物小记打动了冠影高层，第二天，许琛居然收到了王文发来的通知，说同意他的接戏选择，让他准备准备周一去试镜，不过最终的决定，还是要看导演和公司商量之后的看法。
    接到这个消息的许琛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床上蹦了起来，屁颠屁颠地好几天抱着剧本不撒手，又兴奋又忐忑。
    娱乐圈的竞争实在太过激烈，他心里明白，虽然这个角色的第一顺位选择是他，但后面还有着数不清的人等着这个机会，并不是随便敷衍敷衍也能十拿九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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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续熬了几个晚上的夜，背台词看影碟揣摩分析人物，一眨眼就到了试镜那天。
    试镜的地方是在一家高档大酒店里，那一片区域都是体量相对较小的影视公司和选角工作室，马路两旁停了不少的保姆车和房车。
    离约定好的时间还差十五分钟，导演徐晓东和几个同事已经到了，坐在二楼的大会议室里等演员过来面试。
    徐晓东翻着手中关于许琛的资料，面上有淡淡的不虞——不是科班出身，演过几部话剧，从没演过能独挡一面的角色，出道以后番位最高的居然是刚杀青的这部《十年》里的男六号贺飞。
    也不知道今天的试戏会是个什么样子。
    其他几个同事也在一旁悄声议论。
    “长得这么好看，演技能好吗？”
    “哎呀，其实现在脸好看就够了，只要演技不要差得太过分，观众的接受度还是很高的。”
    “不过从外形来看，确实是很符合啊，小说里前期他不就是这种张扬出挑的感觉么？”
    “前后期反差这么大，后期整个性格都变掉了啊.......能演得出来么。”
    “黑化黑化，三分靠黑，七分靠化，要是演不出来，到时候就画眼线什么的加持一下.......”
    正说着，会议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白色薄卫衣的高个子男生出现在门口，装束简单，一眼看过去却俊朗得耀眼。
    “老师们好。”
    许琛边走进会议室边打招呼。
    “你好。”徐晓东应了声，抬眼打量许琛。
    外形部分倒是确实过关了。体型体态都很好，肩膀够宽，也不用增高，穿古装应该很俊逸。
    这样想着，他合上资料，说：“你之前的经历和角色我大概都了解了，这应该是你第一次接戏份如此重的角色吧？”
    许琛诚恳道：“是。”
    徐晓东接着问：“你觉得你演戏的时候会是个什么状态，技巧用的更多还是情感投入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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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说：“情感投入更多。”
    徐晓东“嗯”了一声：“这次的角色你也知道，是个前后反差有点大的角色，前期外放后期收敛，都是有一定难度的，你觉得你自己的性格，能够更好的诠释哪一部分？”
    许琛倒也坦诚，笑了一下：“应该是前期。”
    徐晓东内心惊讶于许琛的淡定。
    他故意抛了几个二选一的比较问题，走得是压力面试的那套路子。可没想到对方却很沉得住气，眼神没有东瞄西转，也没有扣裤缝掏口袋，作为一个出道不久的新人来说，抗压能力一流。
    “行，这个角色后期的情绪变化很复杂，所以对你来说，其实挑战是非常大的。”
    徐晓东翻了翻剧本挑好一页，然后递给许琛：“你看一下我折起来的这一场戏，如果觉得没问题了，就试着演一下。”
    许琛接过剧本，在会议室中间的椅子上坐下。
    徐晓东折起来的这场戏，是一个情节爆发点，也是整部戏转折的开始。
    这是一个偷听的场景，李渊璟上完骑射课，兴致匆匆地往父亲的寝殿跑，却听到了一个关于自己的惊天秘密。
    “王爷，听说今天陛下又夸奖咱们璟儿了，说他小小年纪能文能武，以后肯定是个为国征战，平定四方的大将军。”
    “他这哪是称赞，分明是敲打，璟儿在学堂骑射上的功夫都超过了东宫那位，陛下猜疑之心如此重，你让他如何忍得，哎.......不提也罢。”
    “你是说，陛下已起了不满之心？可璟儿小小年纪正是心气高的时候，又哪里晓得要藏拙。”
    “璟儿的血脉就注定了他是个不凡之人，当初我既选择把他娘亲从那场宫变里救出来，就已知会有眼下局面，如今也只能越发小心行事了。”
    ........
    这场戏，李渊璟这个角色其实根本连一句台词都没有，他从头到尾都是以一个第三方的角度偷听到了所有的事情。
    许琛倒是没预想到今天会试这场戏，因为之前的经历告诉他，试镜的时候一般都会选择相对温和的场景，就算是冲突戏份，也会有台词加成，不然短时间之内很难调动出足够的情绪。
    完全考眼神了，许琛看着剧本想。
    发现自己不是亲生儿子的震惊，发现自己真实身份的迷茫，以及现有安稳生活被打碎，对未知的不安，都只能通过眼神来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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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给的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徐晓东敲了敲桌面，问：“准备好了么？这段能试么？”
    许琛低呼了一口气，酝酿好情绪后点了点头：“嗯，可以试一下。”
    艺术来源于生活，表演来源于经历，有时候某类震惊、迷茫、不安的情绪之间是可以互通的。
    高二那年，他接到姥姥的短信，说两年没回来的父母今天从巴黎回来了，刚下飞机，时间赶得巧，估计他放学回家，他们两人也刚好能到。
    可当许琛兴冲冲地推开书房门的时候，迎面而来的第一句话就是训斥。
    训斥他不切实际，训斥他自作主张，训斥他小孩脾气瞎胡闹。
    旁边两位助理念着台词，情绪走到那一刻时，许琛眼里的神采迅速暗淡下去，眨了，巨大的失落与迷茫涌上来，若是仔细看，还能发现眼睛已经有点红了。
    偌大的会议室有几秒是特别安静的。
    许琛眨了眨眼，从情绪脱离出来，抿了抿嘴有点紧张的样子：“导演，刚刚这段可以吗？”
    第42章第四十二章
    “比我想象得好。”
    徐晓东看了许琛一眼，没把话说满：“情绪层次上出来了,到了正式拍摄的时候,有人和你对戏,应该能表现得更好。”
    “你自己有信心能演好这个角色么？”
    “有。”许琛笑了笑,眼神坦荡清澈：“信心都是自己给的,我一定会尽最大努力来诠释好这个角色。”
    徐晓东这才露出了整场试戏过程中的第一个笑容，他拿起一旁的笔在本子上边写边说道：“行，那你跟小刘去摄影棚里试一下妆造吧。我们之后会再联系你的。”
    许琛很喜欢这种开门见山的感觉,徐晓东看起来是一个非常直来直去的导演，基本上他满不满意,从表情上就能看出个七八分。他站起来微微倾身鞠了个躬：“谢谢导演和其他老师们。”
    徐晓东口中的摄影棚就在酒店对面的一栋大楼里,走路不过两三分钟。
    等电梯的时候,助理小刘给他大概介绍了一下情况，说这次和他们剧组合作的妆造工作室接过几次上星电视剧的造型,是专门做古装的。老板杨帆前年辞职后另立门户，虽然才刚起步,但是在业内口碑相当不错。
    电梯到达六楼,一开门，便见一行人风风火火地推着挂衣架从他眼前经过：“来了来了，袁老师的衣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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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点啊,袁老师的时间可金贵的很。耽误不起的！”走廊尽头有个人跺着脚往里招手。
    再往里走，喧嚣人语,但基本都是关于设计方面的讨论交流声。
    “.........我觉得他的服装应该多偏向于劲装,广袖的设计好看是好看,但是干练尚武的人根本不会这么穿啊。”
    “服装都是要为人物性格服务的。”
    “那这个披发的造型也删了吧，改成高马尾束发，你觉得怎么样？”
    整个工作室都处于一种快节奏的繁忙状态。
    墙角里立着一排等人高的服装人台，有些上面挂着软尺和布料，有些则已经穿着成品的服装。办公桌上散落着图片和各类组装设计工具，甚至还有些人直接盘腿坐在了地毯上，看起来是在拼接头冠发饰一类精细的物品。
    “杨姐。”小刘朝前喊了一声，“演李渊璟的人带来了啊。”
    被叫做杨姐的女人从工作桌上抬起头来，看见两人后眼睛一亮：“巧了，我刚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到呢。”
    小刘笑着说：“这不是听见您内心的声音，就着急火燎地赶来了嘛。”
    “就你小子会说话。”
    杨姐笑着推开椅子站起身来，视线落在许琛身上，伸出手，“许琛是吧，你好，我是杨帆，你就和小刘一样，叫我杨姐就行。”
    许琛回握：“杨姐好，我是许琛。”
    “外形非常棒啊，徐导前几天给我看你照片的时候我就这么觉得了，现在有个流行的词是什么来着......撕书男，对吧。”
    杨帆看起来性子热络的人，夸起人来也是直白，一点架子都没有。她领着两个人走到一间化妆间内，说，“你们在这等一下，我去叫人来帮许琛化妆。”
    等她关上门出去，小刘才又偷偷和许琛透了底，说杨帆没辞职之前是他们公司最牛逼的服装造型设计，上回几部上星剧的造型已经把工作室的名气闯出来了，这次也是多亏了她和徐导的私交，才会重新又接网剧。
    那天下午，许琛坐在化妆镜前将近两个小时，有点紧张地等待着自己第一次古装造型
    先是找到额头的黄金分割点，再是粘头套，然后又纱边，最后还帮他弄了个小小的美人尖。
    化妆师帮他最后理好发带和高马尾，打了个响指示意搞定，感叹道：“这发型好适合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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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
    许琛左右偏了偏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适应，尤其是他现在还穿着现代感十足的印LOGO白T，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伦不类的。
    “当然啊。简直是太适合了，你绝对要相信专业人士的眼光。”化妆师把他的头扳正，比划了一下，“你这长相是相当标准的三庭五眼，和古装是绝配，我有预感，我职业的新高峰要来了！”
    “你在这坐一下看看有没有哪里想修改或者调整的，我去把衣服拿过来。”话音刚落，他就兴冲冲地跑出门去了。
    许琛还是有点不习惯，毕竟现代人做了二十几年，特别是他前几周头发短得几乎贴头皮，这会突然满头黑发的，实在是有点怪。
    他摸出手机，打开摄像头，又近距离地看。
    化妆师帮他压了点眉头，眉尾上扬斜飞入鬓角，眼妆倒是不明显，只是晕了眼尾，勾了一条极细极小的眼线出来。
    许琛第一次化这样的妆，看了半天，大脑一片空白，没有看法也想不出任何意见，他觉得自己好像丧失审美能力了。
    不如找别人帮我看看好了......许琛点进微信，盯着联系人看了半天，划上来又划下去地往复循环了好几次，最后还是点进了最顶上的头像，发了一句“你有空吗？”过去。
    季斐每次消息都回的很快，许琛才刚摁黑手机，新消息通知就跳出来了。
    [X：“有空。”]
    [X：“怎么了？”]
    许琛看了那两条消息一会，抿了抿嘴，打了一行字过去。
    [Xu：“我做了古装的造型。”]
    然后他又打开相机，举起来对着自己眉毛以上“咔嚓”一声，拍了一张照片发给季斐。
    许琛本来想说，让对方来帮他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调整给点意见，毕竟季斐在这方面的经验应该比较足。
    可是才刚在输入框里输完“你来帮我看”这五个字，化妆间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吱嘎”一声响，吓得许琛一个手抖，下意识就把手机正面朝下地扣在了椅子上。
    他回过头，看见化妆师正拿着一套劲装，风风火火地站在门口朝许琛招手：“第一套衣服，快快快，来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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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瞥了一眼手机，说：“我还没想出来哪里要修改的。”
    “没事啊。”化妆师捧腹：“我就随口说一句，你这么认真干嘛。来，先换衣服，摄影师他们那边已经就位了。”
    “哦，好。”许琛迟疑几秒，最后还是点点头，几步跟了出去。
    古装试装也是个挺耗时间的过程，不仅要一直换衣服，还要在美术造型指导的要求下做不同的造型姿势。说来也巧，正好有一张是李渊璟手持长弓，身背箭筒的骑射装，许琛还因为身姿挺拔、动作标准而被夸奖了一通。
    试装造型拍摄结束后，小刘留在现场代替徐导和杨帆沟通一些造型上的细节调整，让许琛自己先回化妆间换好衣服。
    许琛穿着一身墨蓝色绣暗纹交领骑射装，腰间扣着宽腰带，袖子收得很窄。层层叠叠地穿了好几件，他现在有点热得慌，脚步匆匆地往回赶。
    就快到走廊的拐角处时，前面一间化妆间的门突然打开，有人搬着东西走出来，嘴巴里还喊着“让一让。”
    许琛连忙往右边一避，下意识跟着回头看了一眼，结果反倒没注意前方，直接和从拐角处走出来的人撞了个正着。
    意外太突然，许琛的脸扣在了领子上，鼻子被撞得有点发疼。为了稳住平衡，他还抬起手在对方的腰上环了一下，指尖微微收拢抓住衣服。
    大概三五秒，大脑空白的那个瞬间过去之后，许琛闻到了一阵很清很冷的冷木香。
    他皱了皱眉，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因为这个味道实在太熟悉了——
    甚至出门前还在季斐的身边闻到过。
    许琛：？！
    他“唰”得一下松手，站直身体，往后跳了几步，然后果然看见了一张极出挑俊逸的脸。
    季斐对上他惊讶的视线和微红的眼眶，眼底眸色微暗，声音也沉下来：“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疼不疼？”
    “不疼。”许琛摇摇头，揉着发酸的鼻子：“不是，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斐：“不是你让我来的么？”
    许琛“啊”了一声：“我什么时候让你来了。”
    季斐掏出手机，打开两人的聊天界面递到许琛面前：“你上面不是让我来帮你看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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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一脸懵逼地看向屏幕：“什么.......”
    然而后半句还没说出口就戛然而止，被他强行咽回了肚子。
    手机屏幕上的锤实在是太硬了。
    许琛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见自己给季斐发了五个大字。
    [Xu：“你来帮我看。”]
    就紧跟在那张照片后面。
    “.......”
    他转开视线，扯着嘴角干巴巴地笑：“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是手滑才发出去的。”
    “挺好看的。”季斐突然说。
    许琛反应慢了半拍：“什么好看？”
    “衣服好看。”季斐低低笑了一下，垂着眼靠过来：“颜色很衬你。”
    低沉醇厚的声音传入耳朵，带着一点点还未散去的笑意，散在四周的空气里，撩拨得人耳尖发麻，有点发热。
    “......”
    许琛眼皮一跳，张了张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忽然听见有杂乱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
    应该不止一个人。
    糟糕。
    要是被看见他和季斐在这里........
    许琛一时根本没来得及细想，左右看了看，拽着季斐的手臂就快速闪进了走廊侧边的一个小工作间里。
    极轻微地“砰”一声，门被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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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松了一口气转身，可这口气甚至还没落回肚子里，他就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非常、极其、特别错误的决定。
    ——这里实在是太窄了。
    第43章第四十三章
    “.......”
    许琛简直想一头闷死自己。
    他原本是不想被其他人撞见引出不必要的麻烦，可眼下的局面,比被人撞见还麻烦。
    逼仄的空间光线昏暗,许琛刚转过头,再微微一动手脚，就有细碎的衣料摩擦声传来。
    这里应当是个存放杂物的储藏室，原本的面积并不算太小,可是却全都堆满了大号纸箱和服装人台，一个人站可能刚好,但是两个成年男人，基本上要贴得极近才能勉强站立。
    求生欲很强,结果却找了个挤得要命的小角落。这种丢脸丢到太平洋的感觉实在是操蛋并且滑稽,根本不能细想。
    季斐会不会把他当成个脑子有问题的神经病？
    沉默了几秒，许琛喉结滚了滚，自暴自弃地苦笑：“没想到,可利用面积这么小。”
    出乎意料的是,话音刚落，他竟然听见头顶传来很轻很低的笑声，连胸腔都微微震着：“嗯,没想到。”
    一瞬间,许琛心里那点丢脸的尴尬情绪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也跟着翘了嘴角。
    不过两个人里还是必须要有一个冷静的。
    跟着无声地笑了一会,许琛突然反应过来,图方便扯了扯季斐的衣角：“你还笑,要是他们被发现了怎么办？真的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这句话让季斐不合时宜地想起以前。
    当年高中的时候,许琛有时会在体育课的时候走到他们班休息的区域前，对着一群高一的学弟学妹们摆出学长的气势：“季斐在吗？竞赛老师找。”
    那时候高中几乎谁都认识许琛，也知道他是各类竞赛的头号种子选手，没费什么功夫的，季斐就可以脱离大部队活动跟着离开。
    这借口用了四五次之后，有一回许琛走出操场的时候，就搭着他肩膀，一边笑一边问他：“哎，我这样假借老师名义逗你，你每次还真的都跟着出来，要是被他们发现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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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记得那天阳光特别好，许琛的眼睛也很亮，一直偏着头看着他等他说话。
    脑子里掠过这一段，季斐语气中有未散的笑意，随口接道：“会吗？”
    “当然啊。”
    许琛注意门外的动静，那群人好像停在了走廊稍前一点的地方，像是被叫住了，在商量着什么。
    这一时分心，嘴上便少了把门：“你想想，如果有人闯进来，会以为我们在干什么。”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几拍。
    像是有个开关被开启，原本还算正常的氛围突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艹。
    这算什么，开黄腔开到自己身上？
    如果这房间里有窗户，许琛想马上就跳出去。
    话出口的那一刻，他就反应过来自己到底说了个什么样的屁话，简直像是拿着喇叭，再敲锣打鼓地提醒，他们现在的姿势有多暧昧。
    “........”
    许琛心里七上八下地塞了几百个窜天猴似的，心跳频率更是撒开脚丫一路狂奔，而且除了紧张，好像还混杂着其他一些莫名其妙的情绪。
    他试图往后挪了挪，可半步都还没退到，背部就抵上了纸箱，轻微的碰撞在空气中扬起浮尘。
    带着点腐朽的气息，算不上好闻，季斐伸手又把他带了回来：“后面全是灰。”
    这一来一回，许琛没稳住重心，慌忙中额头蹭过一抹微凉。分明是一触即分，可那瞬间皮肤相触的感觉却留了下来，像是蜻蜓点过水面，晃出悠远的涟漪。
    季斐的手还虚扣在他腰上，像是怕他乱动衣服蹭了灰，却也让他无路可退。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纷杂的鞋底敲在地板上，高跟鞋，平底鞋，宽跟皮鞋，近得像是没有任何阻挡，所有的一切都暴露无遗。
    许琛垂着眼，抿着嘴，极轻极缓地呼吸，额前鬓角都渗出了一层薄汗。这是他活了二十五岁以来，第一次有这种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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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这种环境过于刺激，光线又过于昏暗，分明什么都没做，却有种隐秘的、像是在做什么坏事的体验......
    脚步声达到最大声后又渐趋远离，空气渐渐安静下来。在一片兵荒马乱的心跳声里，许琛打开门，左右看了看，确保没人之后，一个箭步就从杂货间里跳了出来。
    但他没有选择一句话不说掉头就走，琛哥的字典里就没有落荒而逃这四个字。
    更何况，这时候溜了，不更显得做贼心虚么。
    “我去换衣服。”许琛努力装淡定，转向跟在他身后的季斐，没话找话化解尴尬：“你接下来呢？回公司吗？”
    墨蓝色的衣服极挑肤色，可是却被许琛穿得很出彩，马尾高扬，眉眼英气，而此时微微泛红的脸色，更显出几分生动，让人无比心动。
    “不回公司。”季斐收回视线稳住心跳，却还是没忍住抬手刮了一下许琛的鼻尖，俯在他耳边用气音说，“我在楼下等你。”
    —
    等人的时候，季斐跟留在公司的于文皓进行了个简短的视频会议，让对方把刚才临时中断的讨论纪要发过来，他晚点会看完然后给意见。
    镜头另一端的于文皓九分心神专注在工作上，却还是有一分忍不住偷偷八了个卦，特别好奇季斐中途离开会议到底是为了什么。
    下午刚开的这场会议其实是个内容挺严肃的。某个电影项目提交的请款单明显超出了投资预算，季斐原本正低气压地层层追责，眼看面色越来越沉，却忽然接到信息，之后略微交代了两句，便中断会议离开了公司。
    当时办公室的气氛简直是凝到了冰点。
    人人都知道季总对工作上的要求极高，这回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投资超出预算，影响的不止一个项目，更会牵扯到后续一系列的现金流分布决定。
    因此，项目负责人和几个财会都战战兢兢，自觉下一秒就要卷铺盖走人。就连于文皓自己觉得，今年的年终奖估计要受牵连。
    可没想到半个小时后，季斐的心情好像就有了个天翻地覆的变化。
    虽然面色表情依旧冷淡，但语气却明显缓和下来，甚至都不打算继续追责，只是让项目负责人重新提交一遍所有的材料。
    “好了。”季斐做了个最后的结语，“晚上我不回公司，你们没什么事情就准点下班吧。”
    “哦，好的。”于文皓回神应道。
    才刚挂完电话，车窗前就晃出一个身影，紧接着玻璃门被轻轻地叩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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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让司机打开车锁，许琛拉开车门坐起来的同时，一股温热的风也跟着扑了进来。
    “你这车停得好显眼。”许琛把带着的卫衣帽子放下来，朝外头看了看。
    不过好在现在是下午四点左右，还没到下班的时候，马路两旁并没有多少行人。
    “不用担心。”季斐淡声道，“我最近偶尔会来这边，杨帆的工作室我们有合作的意向，这里还有几个博华常用的选角工作室。”
    “等等......”
    “你会来这边？”许琛愣了几秒，转过脸反应过来：“那刚才其实被看见好像也没什么关系？”
    毕竟他才刚接季斐投资的电视剧，遇见投资人大佬打个招呼说两句话简直是再正常不过了。
    许琛的眼睛很黑很亮，像是两颗在阳光下泛着光的玻璃珠，这会儿的震惊和不可思议混杂在一起，鲜活生动地要命。
    季斐偏过头去笑了一声，眼睛都弯起来，看起来是真的被逗笑了。
    许琛：“.........”
    操。本来丢得差不多的面子这会是彻底没了。
    虽然心里这样吐槽，但是他心情其实挺好的。其实季斐每次被他逗笑，许琛心情都挺好的。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态，但这种情况似乎从高中起就开始了。
    那时候季斐气势远没有现在强，却也是个话少冷淡的性子，行为做事都很正经，因此许琛总是忍不住想逗他，想看他的反应。
    车缓缓启动，许琛看着窗外飞速退后的路灯和行道树，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了下去。
    其实现在这样挺好的，季斐不记得他，所以他们才又能成为朋友，季斐才会愿意住进他们家，他们才能气氛融洽地坐在一块。
    许琛实在没办法想象，他和季斐因着陈年往事，落得老死不相往来，甚至见面也只是匆匆点头，而后视线再错开的尴尬局面。
    “在想什么？”季斐忽然问。
    许琛有点走神，愣了一下才转头：“没有啊.......在看外面的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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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嗯”了一声，问：“今天的试镜怎么样？”
    “还行。”
    许琛定下心神，“就是没想到居然试得是一场没台词的戏份，就是那场偷听身世的。”
    聊起剧本和试镜，许琛这个话匣子就有点关不上了，季斐一直在旁边安静地听着，时不时也会接一两句讨论一下，车内气氛一时特别融洽。
    车驶过市中心的时候，季斐放在车座后排软台凹槽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振了有好一会，看起来不止发了一条信息。
    季斐蹙了蹙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没回复，就有摁黑了屏幕。
    许琛发誓自己绝对不是有意要看的，只是两人说话时本来就靠的近，而季斐对着自己好像全然没什么防备，手机就这么直直地亮在眼前，在那短暂地几秒空档里，他好像瞥见了一个名字。
    佳涵......
    是个女孩名么。
    第44章第四十四章
    许琛眨了眨眼,偏过头视线投向虚空的远方,静了半晌，再收回时却有点不太想说话了。
    谁列表里还没有几个年轻女孩儿的名字呢,你有我有他也有,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理智这样告诉他，但心情却好像有点奇怪。
    他忍不住想,为什么呢？
    许琛想不出来为什么,也许是突然发现他和季斐之间的交际圈实在隔得太远了,这个名字冒出来,他脑子里只有一片空白。
    仔细想想,他们现在,共同认识的人可能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阳光穿过街道，反射在在摩天大楼上,像是洒满了细细密密的碎钻，若是仔细盯着看，会晃得有点眼睛痛。
    许琛起初还不这么觉得，直到视野里晕出极浅极淡的蓝色和黑色的小圆点，才尝到了苦头。
    “靠,眼花了......”他闭紧眼睛小声嘟囔一句，身子靠向椅背想缓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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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车进入市中心之后速度就变慢了。
    红绿灯来回变幻走走停停，在某个繁华路段还要堵上一阵子，晃晃悠悠的,许琛眼睛闭着闭着,居然真的有点儿犯困了。
    最近几天为了准备试镜,一直神经紧绷没怎么睡好，之后又为了试妆造型拍摄站了一个多小时，这会困意来了，确实有点顶不住。不出一会儿，他头偏向车窗，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又赶上一个路口红灯，司机一脚刹车把车踩停。就算开车技术再平稳，也难免会有点惯性。许琛的头从椅背上滑到一侧，刚好挨上了车玻璃。
    车流又动了起来，司机拨着方向盘拐弯，宾利在柏油路上有细小的颠簸，许琛的脑袋也就一点一点的，幅度不大地直往车窗上撞。
    季斐坐在旁边，瞥向许琛微蹙着的眉眼，似乎睡得不□□稳。
    静了片刻，他往旁边微微移了移，然后伸出手偷偷扯了一下许琛的衣摆。随着一个略微往自己这边带的动作，人就顺势倒在了汽车后座上。
    许琛睁了睁眼，眼神中是不太清醒的茫然。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软台被收起来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就躺倒了，但是瞌睡虫上脑的时候根本没办法思考太多，只知道躺着比脑袋敲车窗要舒服几百倍。
    于是他脸往里蹭了蹭，又闭上了眼睛。
    季斐轻轻地呼了口气，微低着头去看许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抬起右手，手指隔着很近的距离碰上许琛的脸，并没有落下去，只是像在画画似的，勾勒着他脸部的轮廓。
    刚才的手机消息振动，季斐甚至不用看，也能猜到陈佳涵发来了什么——
    各种许琛的精修图生图路透图同人图，加彩虹屁一条龙，向季斐感叹自家哥哥有多好，顺便再卖萌求一波探班、真人照片或者介绍认识的机会。
    许琛很俊逸，是那种漂亮和英气完美地融合，然后又在他身上得到了极致的体验。
    季斐有时候都在想，是不是上帝在造人的时候，按着他的心捏出了许琛的模样，要不然怎么会一头栽进去，就深陷泥沼，再也出不来。
    季斐的手指往上，碰了碰许琛的睫毛，看不见的火苗立刻在指尖上燃了起来，微痒的触感勾得他心尖发麻，像忽然犯了烟瘾。
    其实他能感觉到许琛这些日子来的变化，对他的行为触碰，底线一退再退，接受度越来越高。
    包括今天在隔间里那个一瞬即分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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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还是不满足，眼见着许琛粉丝数翻倍上涨，那种阴暗的念头又从土地里细细密密地冒出头来。
    什么时候才能真正拥有这个人呢。
    从身体，到灵魂。
    —
    许琛在车开进小区停车库的时候正好醒了，回家后照例先洗了个澡，然后又把自己摔回床上，打算再舒舒服服地睡一小会。
    通知栏里连着弹了好几个消息，手机“嗡嗡嗡”地一通乱振，许琛没管，等到设好了下午六点的闹钟，才伸手点进微信。
    一个叫“今天不吃鸡我头剁掉”的四人群，已经刷走了好几页的消息。
    许琛往上翻了翻，原来是秦骁无聊，在群里所有人，问他们来不来玩游戏。
    自从邵阳关寒还有他在剧组里达成三人游戏联盟之后，常年和许琛并肩作战大杀四方的秦骁自然而然也就进了群。
    关寒和秦骁还算认识，私底下因着许琛的缘故见过几次面，但邵洋和秦骁，完全是靠“网络一线牵”的游戏缘分，不过两人性格挺合，这会儿已经处得相当融洽了。
    邵洋第一个回复，发了一串号啕大哭加小人跪地的表情，扼腕痛惜的情绪几乎要从屏幕里透出来。
    [邵洋：“晚点晚点，我这拍戏呢。就十分钟休息，不然我们开把战争模式？”]
    一句话把关寒也炸出来了。
    [关寒：“洋哥十分钟可以玩好几次了。”]
    [邵洋：“能对你戏里的同学好点么？等会咱们还要不要一块拍戏了？”]
    熟了之后才发现，邵洋这个人的内里性格完全和他的长相不是一个风格，爱玩爱闹的大男孩，而且特别挺八卦。
    见游戏玩不成，他便往群里甩了个链接。
    [邵洋：“快来吃瓜。”]
    [关寒：“洋哥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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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二：“卧槽，20页PDF，贵圈真乱。”]
    [邵洋：“不知道哪个网友这么有才整出来的，好多事我都不知道，身在瓜中不知瓜。”]
    看他们插科打诨一通吹水围观评论八卦之后，许琛适时冒了个泡。
    [Xu：“去试镜了，刚回家。”]
    [秦二：“欢迎鸡王。”]
    [关寒：“欢迎鸡王。”]
    [邵洋：“欢迎鸡王。”]
    [Xu：“秦二，滚你丫的。”]
    不过话还没说上两句，邵洋和关寒就要去拍戏了，走之前还不忘约个大家都有空的时间，约着一起四排玩游戏。
    不甘寂寞的秦骁一边吃瓜一边私聊许琛分享感悟，一会“哇哇哇这两个人居然他妈有一腿”，一会又“靠靠靠实在太劲爆了”，最后还举一反三地关心起许琛来。
    [秦二：“兄弟。”]
    [秦二：“你长得这么标致，有圈内女大佬看上你吗？”]
    [Xu：“没有。”]
    [秦二：“男大佬否？”]
    [Xu：“........”]
    [Xu：“更没有。”]
    [秦二：“看上谁否？”]
    [Xu：“否否否。”]
    尽管不着边际，但鬼使神差的，许琛被他这一通问题勾起了点其他的心思。他盯着屏幕半天，最后抿了抿唇，低头输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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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u：“骁子，有个事问你。”]
    [秦二：“靠，你怎么这个语气。”]
    [秦二：“有拒绝这个选项吗？我不敢听。”]
    [Xu：“[/笑哭]，能正经点吗？”]
    [秦二：“哎，您请说。”]
    [Xu：“是这样。”]
    许琛顿了顿，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趴着，抿着嘴皱着眉头斟酌词句。
    [Xu：“我有一个朋友........]
    [Xu：“算了，我脑子有病。”]
    [秦二：“？？”]
    [秦二：“虽然你能这么直白地面对自己我很高兴，但是你咋了？受什么刺激了？”]
    [Xu：“真没事。”]
    [Xu：“我就是突然没问题了。”]
    [Xu：“睡个下午觉啊，晚上游戏见。”]
    许琛把手机丢到被子里，翻了个身“大”字型正面朝上地摊着，盯着纯白的天花板放空自己。
    他是真的觉得自己又犯什么癔症了。
    就算，就算.......季斐小时候和自己处过那么一段，但是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怎么能说他长大以后的取向就一定是男生呢。
    就连他自己都判断不了自己的性向。
    毕竟高中之后，这么多年了，竟然没能再出现第二个让他有感觉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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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艹。烦！
    烦烦烦烦烦烦，烦死人。
    太烦的结果就是觉也睡不成了，许琛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台灯，坐在桌边开始读剧本静心。
    《王权》的故事其实说简单点，就是一个披着权谋皮的升级流故事——
    男主李渊启自幼被立为太子，幼年和少年时期无忧无虑顺风顺水，更和大将军府的小女儿凌昭青梅竹马两情相悦，岂料之后遭人所害深陷阴谋漩涡，一夕之间处境天翻地覆。不过最后还是在困境中逐渐成长，并成功登基。
    而许琛饰演的男二李渊璟，就是在剧中推动人物成长的反派角色。他本是大楚定北候家的次子，自小被选中接进宫中和太子一起读书习武，原也是个意气风发的翩翩少年郎，后来却因为发现了自己身世的真相，意识到原本这帝位本可能是他的之后，心理逐渐开始失衡以致扭曲，越来越迷恋贪慕权利，以至于最后引火烧身.......
    剧本在原作的基础上放大了冲突，主角的人设被强化得更加鲜明，许琛剧本读着读着，慢慢真的陷入到了跌宕起伏的剧情中去，心态倒还真的平复下来，也越来越希望自己能得到这个角色。
    大概是每天祈祷的心情被听见了，几天之后，终于等来了确认他参演男二这个角色的通知，十月中旬就可以进组。
    不过与此同时来的还有另一个消息——
    楼下保安张大爷兴高采烈敲锣打鼓地送了两套情侣文化衫上来，通知他和季斐，孤儿院义工活动就在这个周末！
    第45章第四十五章
    许琛指着张大爷手中的衣服,咳嗽一声：“........真的要穿这个去？”
    “怎么了？”张大爷一脸“为什么不”的表情,拍了拍装衣服的透明袋子，“统一制式的比较方便嘛.......哦！小许你不用担心大小,这两件衣服是我特别帮你们挑的,都是最大码的，保证合适！”
    “不是大小的问题。”
    许琛抿了抿唇,问：“没有相同颜色的吗？我的意思是,就没有两套男款的么”
    “没了,听说是图什么打板方便,都是两件一套做的。”
    “这一黑一白多好啊,看看这设计,啧啧啧。”
    见许琛微蹙着眉，张大爷坚定语气中饱含着对这套衣服的夸奖：“一件半颗心，两件衣服拼起来刚好一颗心！你们俩要是穿同色的，不就没这个效果了吗？”
    “.......”许琛很想说他们其实并不需要这种效果，但是看张大爷挺开心的,话到嘴边就变成了“好吧”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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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伸手接过衣服，开始思考等会到底该谁穿白色的女款。
    “大巴车明天早上七点半在楼下，周末两天一夜,洗漱用品还是要收拾一下的哈,省得到时候过去麻烦。”
    许琛点了点头：“好,谢谢张叔。”
    张大爷“哎”了一声,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组织上特别看好你们。”
    “保证完成任务。”许琛笑着回过去：“我肯定好好表现,把那个什么大礼包拿到手。”
    “好好好,先不说了。”张大爷很喜欢和许琛聊天，走得时候还有点依依不舍，“我去下一家送衣服了，替我向小季问好啊。”
    张大爷口中的“小季”正在忙着上班赚钱，许琛把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展开，走到洗衣机前，衣服塞进卷筒里，然后又拎起放在一旁的洗衣液，斟酌着用量往里面倒。
    他这一套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意识反应得更慢了些。
    浓稠的蓝色洗衣液在揉成一团的衣服上滑过，许琛眨了眨眼，脑子里冒出一个可怕的想法：等等，为什么自己有点像待业在家的家庭主妇？
    许琛仔细回忆了这几天的活动轨迹，这种既视感就更强了。
    最近没什么工作安排，他白天就是看书看剧本，傍晚时分去健身房，要是实在闲得无聊，就逗逗猫扫扫地浇浇花。
    现如今家里缺了什么，许琛甚至还没来得及发现，或许说他根本不用发现，季斐下班后就会非常及时地把东西带回来。
    冰箱里也不像之前一直空着，而是被各种各样的食材水果塞得满满的，分门别类又井井有条。
    这才住进来不到一个月，两人就好像真的有模有样地过起了小日子，那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个月是不是......
    “打住！”许琛在脑子里制止自己，“不要再继续联想了！”
    他意识到最近自己的思维老是跑偏，这似乎并不是一个多好的预兆。
    许琛“嘭”地一声把洗衣机盖子盖上，按好开关，然后面无表情地走回房间。他决定不和季斐商量，等洗好衣服，直接先挑走那件黑色T恤。
    —
    许是天公知人意，第二天天气很好，一扫前几天阴冷萧瑟的深秋寒气，晨光明艳，连空气都变得暖融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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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点二十，包括他和季斐在内，五个家庭，十个人陆陆续续都到了。大家手上拎着给孩子的礼物，背上背着包，笑着互相寒暄打招呼。
    又过了十分钟，大巴车卡着点从街角拐过来，停在小区门口。许琛和季斐两个人个子高，自然而然地就排在了队伍最后上了车。
    “你想坐里面还是外面啊？”
    许琛站在最后一排的过道，看向正在往车架上放包的季斐。
    季斐瞥了一眼：“里面。”
    “行，那我坐外面。”许琛勾了勾嘴角。
    他其实习惯的也是靠外侧的位置，这是他的一个怪毛病，坐位置一定要坐外边，睡床一定要睡右边，不然就会浑身不舒服。
    这下倒是刚好合适。
    季斐放好东西后便坐进了靠里边的位置，车窗并没有完全关上，凉爽的微风透过缝隙灌进了车里，微微吹动他的额发。
    那阵冷冷清清的木香又若有似无地钻进了许琛的鼻息里，引得他心尖一跳，侧过脸去看季斐。
    这天气穿一件T恤短袖还是有点太凉，就和许琛在里面穿了件白色打底长袖一样，季斐也穿了一件灰色打底。
    白灰色的色调结合，衬得他整个人都冷淡清贵至极，但与此同时，如果稍微有点儿疲态，也就会非常明显。
    许琛一愣，话在看见季斐眼周淡青色的黑眼圈时当即脱口而出：“你昨晚没睡好啊？”
    季斐摇摇头，说：“还好，加班晚了点。”
    加班？
    其实许琛看得出来，季斐是个对事业上相当有野心的人，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事情要处理，甚至于一次星期天，他能从早上八点开始，一口气不带停的，一直办公办到晚上十点。
    谁熬夜的时候还没点黑眼圈，许琛在此方面更是经验颇丰。他扫一眼，就能看出这人昨晚甚拼，熬夜起码熬到了三四点，可能还不止。
    干嘛对自己这么狠......许琛摸了摸鼻子，表示关心：“周五还加班啊，有什么事周末做.......”
    话没说完，他就知道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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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什么周五要加班，当然是因为这个周末的空闲时间被其他事情占了。
    许琛迟疑片刻，说：“你没空的话，其实这个活动也不是非要来的。”
    “事情忙完就有空了。”
    季斐转过头来看他，语气清淡，好像觉得熬夜加班根本不值一提：“而且我不来的话，那你不是就一个人了吗？”
    “.......”
    许琛怔住了，一瞬间好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
    他不想自作多情，可是思维却不受控制——有没有一点点可能，季斐是因为要陪他参加这个活动，才宁愿熬到深夜甚至凌晨的么？
    “咳。”许琛假咳着掐灭心里的念头，别开眼坐直身体：“那要睡会么？”
    他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双眼平视前方，特随意淡定地来了一句：“可以借你靠会。”
    许琛自认为他既然说出了这句话，那心里应该已经有了七八分的准备。可没想到，当季斐的头真的靠过来的时候，他呼吸的节奏瞬间就乱了。
    季斐的头发似有若无的扫在他的下颌，他的脖子，皮肤的触觉突然变得无比敏感。
    那种感觉很痒，引得许琛的心里像是有只猫爪在挠一样，不上不下、挠心挠肺的难受，更让他想起那个混沌暧昧的醉酒夜晚。
    “........”
    靠。瞎回忆什么呢。
    许琛猛地回神，暗自骂了自己一句。
    “你睡吧。”他转移注意力地把视线投向窗外，盯着飞速后退的一片绿：“到了我叫你。”
    “嗯。”季斐的声音闷出了点鼻音，静了几秒，似乎是想靠得更舒服些，他又往许琛那边挪了挪，直到两人的手臂贴着靠在一起。
    去孤儿福利院的车程大概有40分钟。许琛起初还能绷着神经保持清醒，可是睡意似乎传染得太快，路程走了一半还不到，他就开始觉得眼皮变重，随后便懒唧唧地头一歪，也睡着了。
    “到啦到啦！下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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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是在司机的大嗓门中醒过来的。
    他肩膀猛得一抖，睁开眼睛从梦境中脱离出来，一瞬间非常懵逼。
    “.......”
    许琛打了个哈欠，眨着眼睛缓了缓起床气，在雾蒙蒙的眸子变回清亮的同时，忽然意识到好像哪里有点不对——
    那个靠在别人肩膀上睡觉的人居然变成他了。
    甚至于季斐偏过头说话的时候，下巴就这么贴在他的额头上，触感有点凉。
    “醒了？”
    耳边的声音又低又沉，带着点上扬的询问。
    其实现在车内挺吵闹的，大家起身的声音，说话的声音，还有背包从车架上拿下时轻微的碰撞声音交织在一起，可却好像被什么东西隔住了般入不了耳，于是感官中只剩下了季斐的那句话。
    也许是距离太近了，许琛觉得自己都能听见夹裹在对方音色中细小的颗粒。
    他“啊”了一声恍然回神，直起身子嘟囔，挺羞愧的：“还说叫你，结果我自己睡得很猪一样。”
    季斐抿着嘴笑了一下，言简意赅地点评：“能睡是福。”
    许琛：？
    其实我只是跟你客气一下。
    车内的人都下的差不多了，他们俩也没在耽误，背好书包提好东西就下了车。
    眼前是一片庄园风格的建筑，地方不大，但是绿化环境很好，最前面的一大块空地里，还有许多跷跷板，滑滑梯等诸如此类供小孩玩耍的设施。
    大门口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长相特别亲切和善。他见车门开了有人下车，便赶快迎了上去，笑道：“大家坐车这么久辛苦啦。我是福利院的刘院长，真的是太感谢你们能来看望来帮忙！”
    他低头看了看表，继续道：“孩子们刚醒，现在应该还在吃早饭，那我们先去今晚住的地方放一下行李，然后再一起过去吧？”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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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四对家庭都还没什么，只是轮到许琛和季斐，刘院长的表情就变得有点微妙。
    “........我们这的房间都是统一布置的。”他语气有点迟疑，不过等他注意到两人身上明显是一套的情侣衫时，好像又瞬间了然了，边用钥匙打开门边说：“这是最后一间了，不过我想，你们应该没问题的吧？”
    许琛被这段没头没尾的话搞得一头雾水，什么没问题？为什么他们要有问题？
    不过很快，随着房门的打开，他就知道为什么刘院长要这么说了。
    这是个布局很简单的双人间——
    一张桌子，一张床。
    第46章第四十六章
    其实去福利院做义工，并不像平常在电视里看到的那样,需要他们单独陪读书陪做玩游戏,很多数情况下,都只是帮着护理人员做些义务劳动。
    因为孩子们都还太小,如果你和他们建立了亲密的关系后又消失的无影无踪，反而会再次给他们留下被抛弃的印象。
    因此，再次集合的时候，大家简单地打完招呼分好礼物后，除了有长期探望习惯的家庭留下跟着护工带他们手把手做游戏，剩下的人都两人一组的,先去做些其他能间接帮助孩子们的事情。
    有些去帮忙分类整理图书室,有些去帮忙准备午餐和饭后甜点,而许琛和季斐则被分到了帮新辟出来的游戏间刷墙的工作。
    许琛拎着油漆桶,看着刘院长给他的完成样图，说实话,心里挺没底的。
    因为他在动手能力这个方面确实不行,简单来说,就是个手残。
    具体可以体现在不会换轮胎,不会做饭,不太会做任何和手工相关的东西，甚至连他费心钻研过的分镜图,画出来也跟鬼画符似的,只有他自己能看懂。
    “在想什么？”季斐从身后绕出来站到他面前,手里拿着围裙低声说：“低头。”
    许琛乖乖低了头,顺从地让季斐帮他把围裙戴上，苦哈哈地说：“我在想，我画出来的东西会不会吓到刘院长。”
    围裙上的带子并不算太宽，季斐手指弯着，不小心地碰到许琛的耳廓，蹭得对方微偏了一下头。
    他的视线扫过许琛皱起的鼻子，忍不住笑了一下：“那到时候你负责刷，画的部分给我？”
    “你连墙绘也会？”许琛瞪大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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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逢后的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越发觉得，好像没什么东西是季斐不会的。
    “这么震惊？”季斐在收回手的时候轻轻刮了一下许琛的鼻子，然后说：“应该算会一点，小时候学过画画。”
    其实小时候学的又何止只有画画。
    季松远和顾曼卿都是强势又心气高的人，自然十分格外注重对小孩的培养。
    打从季斐有记忆开始，就被送去各种各样的兴趣班学各种各样的特长，当同龄人能在院子里玩的时候，季斐只能坐在家里专门给他隔出来的小书房里，练写字，练画画，练钢琴......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甚至每小时每小时都有对应的规划表，永远一成不变。
    “.......哦。”许琛应了声，大脑深处有根神经微弱地抽了一下。
    只要两人的话题谈到小时候，他总是会莫名的心虚，生怕那些被季斐遗忘的记忆无意中就被哪个词挑起，从尘埃里又鲜活起来。
    说来也是讽刺的很，当年明明他是提分手的那个，可现在死命摁住绝口不提的，也是他。
    这不矫情怪么。许琛在心里给自己下了个定义，面上倒是不太显，耸了耸肩笑：“那行，我负责给你打下手。”
    “刷墙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比较适合我。”
    季斐眼底又漫上笑意，紧接着递来了一双手套，“戴上吧，小心别沾到手。”
    刘院长给来的底图其实特别漂亮，是那种具有童真幻想的浪漫——
    带着着点点星光的深蓝色天空中，黑白的钢琴键蜿蜒起伏地延展着向上，像是通天的阶梯，又像是云浮在半空中，末端越来越小，最后化成一缕烟雾，没入了泛着莹黄光芒的圆月中。
    估计这刷墙活动已经进行了一段时间，除了大半底色已经上好了之外，墙面上画的大体轮廓也被勾勒出来了，就是琴键部分的黑白格还空着。
    不过这部分也相对简单，方方正正的不要求特别高超的技巧，所以才会交给前来帮忙的志愿者。
    虽然刘院长说意思意思就行，自由发挥不需要特别精确，但许琛和季斐还是想尽可能地做到最好。他们俩拿着油漆刷，研究了一下要从哪里开始比较好，商定了一个大概的计划，一人专门负责勾边，一人专门负责填色。
    许琛还像模像样地从架子上拿了两个旧报纸折成的大帽子，美名其曰“更有代入感”。
    结果代入感是有了，上手的第一下就失败了。
    他没把握好用量，油漆刷上沾着的漆太多，第一下刚划上去，多余的部分立马就凝到一起，然后一道道地往下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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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嘶”了一声，对自己的杰作表示相当的不满意，正皱着眉头准备又覆上一层漆时，身边突然传来油漆刷被放下的轻微声响。
    许琛：？
    怎么了。他想转头问。
    下一秒，一张宽而大的手掌覆了过来。季斐低低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你这样。”
    “先横着刷一遍，再往下。”
    许琛的视线下意识就跟了过去。
    之前在射箭馆练习的时候，季斐也曾经这样手把手教他，只不过当时许琛的全身心注意力都集中在背部胸膛相贴的触感上，没能顾上其他。
    季斐的手心干燥微凉，想来是常年健身的缘由，在指根到手掌的地方有些粗茧。
    许琛怔了一下，一瞬间有些别扭。
    在他看来，手心覆着手背的动作，一方强势一方接纳，算是个颇为亲密的动作。但也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季斐在国外呆惯了的原因，对于这种程度的接触，他做起来总是一派自然。
    虽然但是，觉得“不自然”的许某人也没想着挣开或是别的什么，只是任由对方握着自己，直到把刚才有些混乱的墙面刷均匀。
    不得不说，刷墙确实是个费功夫的体力活。
    许琛忙活了大半天，连午饭都是匆匆吃的，这才勉强把所有空出来的背景和其他色块搞定。
    最后一笔把月亮涂满，他把沾着黄色油漆的扁刷放下，转头一看，季斐已经从梯子上下来了，正站在地上画最后琴键的收尾部分。
    游戏室的采光很好，还没来得及安窗帘，午后朦胧的阳光就这样漫进来，像是给季斐的背后拢了一层薄薄的的金纱。
    他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袖子被折到手臂，露出的部分是流畅的肌肉线条和微微绷起的青筋。一支细笔刷在墙上寥寥几笔，数块高低起伏的琴键便大致成了形。
    许琛光看着都非常有成就感，爱玩的念头冒出来，忽然也很想试一试。不过转头看见自己填的一块“饱满大饼”，又心中讪讪地把这个想法摁下去。
    他从梯子上下来走到季斐身边，像个巡查工作的领导把手背在后面，退后几步看全局，走近几步看细节，最后发表审阅感言：“看你画，就觉得画画好像不难。”
    季斐看了许琛一眼，然后手腕微翻，朝许琛方向递了递手中的细笔刷问：“要试试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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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要不要画，非常有自知之明地摆手道：“算了，我倒是想，只不过我这一上手，整面墙都怕是要毁了。”
    可话虽这样说，到底还真是挺心动的。许琛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在季斐脚边的一个琴键前蹲了下来，手握上笔刷的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飘了。
    在纸上画画都烂得一批，走路都不稳居然直接想起飞要在墙上画，真的是膨胀到日本相扑选手的追不上他。
    画什么呢.......他皱着眉头在脑海中思考了一会，在那块被按下的琴键上反复试探，最后落笔，先写了个“大”字，最后又在上面画了个圈当脑袋。
    “卧槽。”许琛又想笑又想骂人：“真丑。”
    他转头想拿白漆把自己这堪比幼儿园小班学生的幼稚大作毁尸灭迹，却忽然看见另一个小人出现在隔壁的琴键上。
    “一个好像太少了。”季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蹲了下来，也画了一个小小的火柴人。
    不过这个明显就比许琛的要活波一些，单腿翘起，看起来像是要从隔壁琴键上跳过来。
    这一下好像扭转了整个画风。
    许琛身体往后仰看了看，挑着眉道：“可以。”
    “那我再画个，画不好就你替我兜底了啊。”
    季斐语气带了点笑意：“嗯。”
    尽情挥洒完了为数不多的艺术细胞，许琛又贡献了几个沙雕火柴人，身子扭曲歪来歪去地不知道在发疯还是在干什么，不过他们身边不远处总会有另一个小人，或坐或站或跑或跳，但一直都在。
    “好了。”
    “不如叫你们钢琴音符人吧。”许琛眨了眨眼，对着墙上的画也能自说自话，“不定以后带出个钢琴家。”
    “什么？”声音太小，季斐没太听清。
    “我做梦呢。”
    许琛搭上季斐的肩膀，凑过去“哧哧”笑了几声，像是也觉得自己不切实际：“我刚在想，以后有个牛逼的钢琴家，说启蒙他的是咱俩这幅画。”
    “你看啊。沿着琴键一直往上往上，最后跑到月亮里去了，还真是个浪漫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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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抬起没带手套的左手，修长的五指在墙面琴键上动了几下，动作很好看。
    季斐耳畔酥酥麻麻的，话语又牵动神经，连带着心脏也麻了一大半。他抿了抿嘴，却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许琛。”他说。
    “嗯？”
    “以后有机会的话。”季斐收了目光，看着别处淡声说，“也经常来这里看看吧。”
    “好啊，你和我想一块去了.......”
    —
    忙忙碌碌有事干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等到十个人把手边的事都搞定凑到一起吃晚饭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刘院长为了表示感谢，特地给他们准备了满满一桌的美食，还配了两打啤酒。明天还要继续帮忙，大家也都清楚不能多喝，可十个人坐在一起干吃饭，不仅无聊，还挺尴尬。
    很快就有人坐不住地提议道：“这太闷了啊，咱们不如玩点游戏助兴吧，点到为止，也就把那两打啤酒喝了就成。”
    这明显是个还不错的主意，响应的很人多。
    许琛也是其中之一，问：“那我们玩什么呢？”
    饭局酒桌上能玩的游戏也不过这么几种，他们这时候条件有限，没有扑克没有骰子，想了半天，那人一拍大腿，兴奋道：“真心话大冒险吧。”
    第47章第四十七章
    这个游戏确实是饭局上能最快消除距离感的,大家也都是成年人,没什么扭扭捏捏放不开的。
    趁着开酒倒酒的空档,许琛偷偷用手肘碰了碰季斐,压低声音问：“你之前玩过么？”
    “没有。”季斐一脸淡定地摇摇头,把剥好的虾放进了许琛碗里。
    这确实是实话,他极少参加类似的游戏酒局，往常去的,都是些权贵名流们组织的酒会或者慈善晚宴，大家端着酒杯往来交锋，谈着合作生意。
    许琛忍不住“噗”地一下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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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如今的季斐变化很大，可有些地方依旧简单得像张白纸一样，这让他又萌生了逗弄的念头,挑着眉毛揶揄坏笑：“那你今晚可能要打开新世界大门了,这游戏玩起来挺刺激的。”
    说话间，酒满人齐，那个提议游戏的站起来自我介绍：“我叫赵坤，大家也可以叫我坤子,规则都知道吧,现在没有扑克牌，那我们就每个人轮流坐庄转酒瓶，瓶口转到谁,谁就要接受惩罚,真心话或者大冒险二选一,不然就喝酒。”
    “怎么样,有什么意见没？”
    其他人坐着七嘴八舌地议论。
    “诶诶诶，我说一句，既然要玩，那咱们可得事先说好，真心话必须要来真的，说谎瞒报什么的就没意思了啊。”
    “那必须的，认识的互相监督不能放水，被发现说假话直接喝三杯！”
    “大冒险也不能怂！干就完事了。”
    “我靠，我已经开始紧张了。”
    “赵坤这小子这么积极，最后肯定反弹！”
    “各位女同胞们，今日事今日毕啊。”七七八八地讨论过一圈，赵坤笑着说，“过了今晚这些真心话大冒险就翻篇，可不能事后纠缠。”
    这句话其实点出了在场不少人的心声。
    除了许琛和季斐两株明显的奇葩，其他人要不就是和自己老婆，要不就是和自己的女朋友一起，这要是被真心话套路出了陈年往事，保不准回去就要跪搓衣板。
    一时间，附和声一句盖过一句。
    见状，赵坤“嘿嘿”笑了两声，然后搂着坐在他身边的女人，凑过去在脸上“吧唧”了一口：“不过.......不管我以前怎么样，我现在最爱我老婆。”
    结果没想到小赵夫人没中美男计，作势要揪他耳朵：“别和我来这套啊，怎么着，游戏还没开始你就已经开始心虚了？”
    许琛补刀：“赵哥翻车了啊！”
    众人哄堂大笑。
    饭桌上最需要这种人了，这一通笑闹下来，气氛明显起来了。
    “开始了，开始了，大家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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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坤先坐庄，站起身来用力地拨了一下，酒瓶登时飞速旋转起来，在桌面上像是一朵盛开的花。
    “停下，停下，停下。”随着瓶子的转动，大家都挺兴奋，拍着手打节拍助兴。
    许琛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旁观者样子，他觉得自己总不至于这么倒霉，第一下就中招吧。
    然而打脸来得太快。
    下一秒，酒瓶就稳稳当当地停下来，瓶口正好指着他。
    “哦——”众人已经开始起哄，大喊“牛逼”地拍桌子，筷子敲碗地幸灾乐祸。
    许琛：？
    “靠。”他笑着骂了一句，“今晚该去买彩票。”
    赵坤探着身子去握手：“小兄弟你好你好，叫什么名字？”
    “这就已经属于真心话了？”许琛站起身来回握，挑着眉打趣，“我叫许琛，回答完了。”
    赵坤愣了一下：“这他妈也能算？”
    “老赵你权限用完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
    所有人被他们俩人互动逗笑，季斐坐在旁边，也撑着下巴看着许琛笑。
    “开玩笑开玩笑。”许琛坐回位置上，说：“愿赌服输，但是我还是选真心话。”
    “那我得好好想想问你什么。”赵坤摸着下巴说。尽管认识时间不长，但两人一通你来我往地活跃气氛，他看的出，许琛这人挺带劲的——长得帅，也是那种放得开愿意配合着玩的豪爽性子。
    酒桌上的成年男人嘛，总是忍不住要开点带颜色的玩笑，就跟当年大学宿舍男生们半夜不睡觉要分享自己的恋爱经验一样。
    于是赵坤问：“小许同志这么帅，那我问你，上一次性经验是什么时候？”
    许琛：？我艹。
    他乍一听到这个问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当场离世，耳根子都憋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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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槽，上来就搞这么大？”
    “我猜昨天！”
    “今天！今天！”
    “今天是什么鬼啊！太虎了吧哈哈哈哈。”
    “小许整个人变红了啊哈哈哈哈。”
    “快回答，不回答喝酒了啊！”
    “快！快！快！”
    “罚酒！罚酒！罚酒！”
    “.......”许琛下意识地瞄了一眼季斐，不过对方也像是饶有兴趣地在等回答，一双深邃的眸子如墨如漆，正看着自己。
    静了几秒，他舔了舔唇，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眼睛一闭心一横，壮士断腕般地丢出三个字。
    “还没有。”然后脸就更红了，从耳根到脖子，连成一遍地泛成粉色。许琛太白了，害羞的模样根本就挡不住。
    一声惊雷，把全场都炸安静了一瞬。
    “.......我靠。”赵坤惊讶一声，代表群众喊出了他们的感想。毕竟许琛长得这么出挑，按道理从小到大都应该是极受欢迎的那种类型。
    其实许琛也确实如此。
    只不过进入大学后，没了什么不能早恋的禁令，他反倒一点心思都没有。待人处事进退有度，和善友好却点到为止，这么多年来愣是再没有谈过一次恋爱。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别靠了，我这回答完了啊。”许琛赶忙摆手转移话题，要把这页揭过去，“下一个下一个。”
    下一个当庄的是小赵夫人，酒瓶子转到了一个带着眼镜有些文弱的小哥，也就没玩得太过火，问了些不痛不痒的问题就算过了。
    游戏还在继续，大冒险和真心话轮番上阵，有人问最想上的男/女明星是哪一个，有人挑战现场拍丑照发给一个50人以上大群，还有人要当场反串挑逗另一个同性.....
    气氛越来越融洽，也就不仅仅局限在游戏上，大家纷纷打开了话匣子，一桌人一会儿笑得前仰后合，一会儿放下筷子继续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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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也被转到过一次。
    当时的庄家是个看起来挺腼腆的小姑娘，太实诚也没憋不出什么坏水，被季斐抬眼一看，竟然只丢出了个“你多大了？”的问题，让一旁的许琛郁闷不已，大呼“好没意思”地抗议。
    结果当然是被季斐一句“抗议无效”给摁住了。
    许琛还从他们这来了不少八卦回忆。
    比如说闹得最欢的赵坤也是最热于秀恩爱的。
    他和小赵夫人前年认识才结婚，此前赵坤是个风流浪子的人物，结果认识小赵夫人之后却一百八十度大变身，为她收心洗手做羹汤，变成二十四孝好老公，感情好得羡煞旁人。
    再比如说另外一对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大学后又到了一个城市，感情无比顺畅，早在就进入了婚姻殿堂。
    .......
    许琛听得挺乐呵的，眼瞧着两打啤酒就快要见底，他一边听一边脑袋挨过去和季斐说话：“看来今天你这新世界大门是打开不了，不过下次你要还想玩，我可以带你去。”
    也许是酒劲上来了些，两个人靠得很近，季斐的声音就在耳边，似笑非笑道：“那你以前玩过多刺激的？”
    “.......”许琛身子一僵。他本来只是打个嘴炮，完全没预料到季斐会这么一本正经地反问。
    而且.......之前和秦骁他们去玩的时候，他仗着自己酒量好，不喜欢的冒险游戏根本就不会上，所谓的刺激，基本上都是从别人那里看来的。
    但是这种太纯情的行为明显有损他的酷哥人设，许琛“啊”了一声，正发愁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刚好有人来救场了。
    “哎哎哎，别贴在一起咬耳朵了啊。”
    赵坤召回所有人注意力，站起来看了一圈大家的酒杯，说：“这酒基本没了，咱们再来最后一局怎么样？”
    桌上杯盘狼藉，众人也基本都吃饱了，差不多确实到了该散场的时候。
    “好！可以！”
    “最后一局，坤子来搞个大的！”
    “必须大冒险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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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喝酒，只能冒险！”
    “那都不准耍赖啊，庄家说什么就是什么！”
    “喂喂喂，也不能太没底线啊！裸奔什么的我肯定不干......”
    “放心放心，我有数的很。来了啊，走你！”
    墨绿色的啤酒空瓶再次旋转了起来。
    大概是最后一局的气氛使然，这一次，许琛居然隐隐得有点紧张，手心都闷出了点薄汗。
    酒瓶转速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摇摇摆摆地停了下来。
    “咦——”
    等看清之后，有人问：“这下怎么算啊？”
    原来那酒瓶子竟然是刚好停在了许琛和季斐中间，两边谁也没靠上。
    许琛愣了一下，有点哭笑不得，白紧张了......他提议说：“不然重新再转一次？”
    “不行不行，转都转了。”赵坤摇头，然后忽然左手握拳拍了一下右手手掌，坏笑道，“那就两个人一起接受惩罚吧！”
    “然后让我这个庄家来想想.......”他转头左看右看，“两个人有什么玩法.......”
    一桌人纷纷起哄地落井下石。
    “坤哥搞点事！”
    “老赵上！”
    “最后一局必须要有最后一局的样子！”
    “有了！”赵坤眼睛一亮，走到房间里的架子上抓了一把巧克力糖过来，“你们俩比赛抢吃同一颗糖，三局两胜，输了的就把剩下的酒都喝了，怎么样？”
    许琛听完，整个人都石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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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操。
    “我靠哈哈哈哈，坤子会玩。”
    “不准耍赖啊！最后一局！”
    “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不是....等等....”许琛还在试图挣扎，“这怎么抢吃同一颗啊？”
    “就这样啊。”赵坤给他做了个示范，扯着两头的糖纸一拉，整颗糖就旋转着被打开了。
    “你们一人咬一边就行了，然后就看谁先认输放弃这颗糖了。”
    “小许不能怂啊！你看小季多淡定！”
    “来一个！来一个！来一个！”
    许琛心说：“他什么时候都这么淡定好吗？”
    他挠了挠额头，看着季斐问：“你可以么？”
    季斐淡声说：“可以。”
    许琛：“........”
    这下是彻底没什么推拒的理由了，许琛想着不就是比脸皮厚么，一拍大腿也决定上了。
    毫无疑问，这无疑是全场气氛最嗨的时刻，甚至有人还打起了赌，赌三局两胜到底谁会赢。
    季斐和许琛面对面站在房间里空余的一角，一圈人围在他们旁边起哄看戏。
    许琛咽了咽口水，视线有些飘忽，说：“那我来了啊.......”
    季斐“嗯”了一声，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嗓音有些意外的喑哑。
    许琛并没有注意到这类细节，他按住剧列跳动的心脏，深呼吸了几次，然后拿起一颗糖，咬住了糖纸的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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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没动作，像是怔忪了一瞬。
    “小季上！不能放水啊！”
    “我靠，这他妈真的好刺激！”
    “感谢主感谢上帝感谢玉皇大帝，还好不是我在玩这个游戏！”
    许琛心里抱着早死早超生的念头，嘴巴已经不能说话，他就眨了眨眼示意对方。
    时间的流速仿佛变慢了，慢到每一个动作都能落入瞳孔，清晰可见。
    下一秒，季斐动了——侧头，弯腰，手抓上了许琛的肩膀。
    像是一头蛰伏多年的猎豹，准确无误地扑向了他的猎物，微微张开唇，咬住了另一端。
    糖纸在两人的拉扯之间旋转着打开，许琛眼里是季斐那张放大的脸。这一瞬间的冲击力太强，他闭了闭眼，牙齿了松了力道。
    季斐叼着巧克力糖后退，似乎已经胜券在握地瞥了许琛一眼。
    “啊啊啊啊啊，输了输了！”
    “小许还有机会！咬回来啊！”
    “100块没了！”
    “这局没了，小许下一局赢！”
    耳边是一句接着一句的起哄声，许琛也不知道是被哪个字眼挑动了神经，激发了胜负欲，身体快过脑子，他猛地抬手微压住季斐的肩膀，紧接着往上捧住了他的脸。
    “你别动。”
    在盖过一切的心跳声中，他说了这句话，然后踮起脚凑了过去。
    第48章第四十八章
    所有人都被这一刻攻守位置的调换给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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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趁着季斐还没来得及起身,左手扶脸,右手滑下握住对方后颈,直接踮着脚压上去,头微微侧着,像是在找位置。
    季斐的手下意识地扶上许琛的腰。
    两个人同时垂眸看了一眼巧克力糖后又抬眼,目光交汇。季斐那双溶着些许灯光的眼睛幽邃不见底，看起来一点都不紧张。
    如果说原本许琛还萌生了丁点儿退意，这会也彻底没了。
    他看准位置,闭着眼睛张嘴咬住了糖纸。
    近在咫尺的距离又被拉近了,季斐看见许琛红透的耳根,颤动的睫毛,还有张嘴时微露出来的粉红舌尖。
    整个人被迎面扑来的清爽香气包裹住,还混着点醇香的酒气。
    这一瞬间，呼吸再也不可抑制地乱了。
    糖纸就在季斐心神不稳的情况下被叼走了,一同离开的还有覆在他后颈脸颊上的手。
    “我靠我靠我靠，牛逼！”
    “小许这胜负欲可以的！”
    “这算什么，大逆转啊哈哈哈哈。”
    “明明几秒钟的事情我居然出了一手心的汗,坤子你来摸摸。”
    “我才不摸！”
    “还有两局！继续继续！”
    分开后的两人都有点呼吸不匀,胸膛微微起伏。
    许琛叼着糖纸，头一仰,小小的巧克力球落入口中,甜腻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速战速决吧.......两局好过三局。
    他瞄了一眼季斐,声音因为在嚼东西而变得含糊不清：“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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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低低地“嗯”了一声,垂着眼,看起来很随意地挑了颗糖。
    许琛凑过去咬住，试图直接往后扯。
    可大概所有的理智在酒精和胜负欲面前都不值一提。不仅是对他而言是这样，对季斐也是。
    许琛的双肩在交锋号角被吹响的那一瞬就被扣住，季斐略一抬眸，薄唇微松后又立刻靠近，居然直接咬住了当中的巧克力球。
    安全防线被侵略的感觉太强，在分毫之间，两人的下巴甚至碰到了一起。
    简直就像在接吻一样。
    他看见季斐的目光往下瞥了一眼，落在他脸上，但很快又克制地收敛回去。
    许琛呼吸骤停，意识崩塌，身体都无法动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抢糖不抢糖。明明知道不可能会发生什么，却还是缩着肩膀闭上了眼睛。
    不过好在这过程对他来说心悸又漫长，可对旁观者来说不过是转瞬即逝，因为这份越界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季斐便已经直起了身。
    “我靠我靠，1比1了，1比1了。”
    “小季这动作有点太快了。”
    “输了的要喝酒哈！”
    “最后一局了！”
    许琛又闭了一下眼，把刚才的混乱和慌张压制下来。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没人会在意什么，也没人应该去想什么。
    没错，就是这样。
    想通这一点的他飞快冷静下来，又咬住了第三颗糖的糖纸。
    不过这一次，倒是出乎意料的简单。也不知道是季斐太过大意松懈还是怎么回事，竟然轻轻松松地就让许琛赢了第三局。
    “哎哎哎啊——输了。”
    “二比一，那就是小季负责把剩下的酒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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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
    “妈妈呀，下次我和朋友出去也要叫他们大冒险玩这个。”
    “倒酒倒酒！”
    金色的酒液“哗哗”地从酒瓶中流入杯中，在顶端堆聚起白色的泡沫，甚至还有些许顺着玻璃杯壁流淌下来。
    是满满的一杯酒。
    季斐半敛着眼眸，面不改色，端起杯子，仰头就喝完了所有的酒。
    “哎，慢点。”
    许琛心里敲起了小鼓，飞快地看了一眼季斐上下滚动的喉结。
    一杯而已.....应该不会喝醉吧。
    这杯酒在众人的叫好声中了结，最后大家站起身来，一人负责一部分地收拾好桌面，便三两伙搭伴地往外走。
    许琛临走前去了趟卫生间，再回到餐厅的时候，就只剩季斐一个人，坐在凳子上等他。
    这种感觉挺熟悉的。
    “走吧？”
    他走过去拍了拍季斐的左边肩膀，然后很快地绕到右边去，就像高中常做的那样。
    回去的路程不算太长。
    这所福利院在华城城郊，并不像城市里那般灯火璀璨，幽幽的月光下，两个人并肩往住宿小楼的方向走，影子投在路面上。
    上次喝醉的场面还历历在目，虽然知道这人的酒量应该不至于是个一杯倒，但许琛还是有点儿紧张，走两步就忍不住瞄季斐一眼，走两步就忍不住瞄一眼，想看看他有没有什么异常。
    季斐高隽挺拔，喝了点酒之后更添俊俏，可能是因为酒精的作用吧，许琛觉得他的嘴唇都要比平时更红润些，看上去像很软的水果软糖。
    “为什么一直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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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看到第523478眼的时候，季斐忽然说。
    许琛一呛，赶快别开视线，慌不择路下选了句大俗话来试图撇清自己：“你不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
    这句话说完，季斐半天没说话。
    虽然俗，但是看上去还挺有用.......许琛暗自松了口气。
    可就在他以为这个话题要有惊无险地揭过去的时候，身边的空气突然被搅乱——季斐靠近了些。
    “是啊，我在看你。”
    许琛一懵，偏过头去和他对视一秒。
    季斐的瞳孔很黑，眼眸黑白分明到剔透，幽邃而冷清。隔得越近，那种令人难以捉摸的的奇异感就越强，像是一个不见底的黑洞，能把人吸进去。
    “那你呢。”他又问。
    语气自然，神色坦荡，就好像在讨论今晚的天气如何，没有半分不对劲的地方。
    “.......”
    许琛眼皮一跳，顿了顿偏过头去。
    他觉得这一刻的自己特别没出息，因为他的脸控制不住地升腾起了热意。
    至于为什么会热，他也不知道。
    分明是有正当理由的，可就是莫名心虚起来。
    他“哈哈”干笑两声闹出一点动静，破罐子破摔地反问：“........不行么？”
    “就随便关心一下啊，看看你有没有喝醉。”
    季斐点了点头，看了他几秒：“那干嘛害羞？”
    许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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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喂喂，打住打住。”
    他像只被踩住尾巴的猫，却还要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正常：“.......我哪有害羞，靠，老子长这么大，就不知道害羞这两个字怎么写。”
    “是吗？”季斐说着，忽然抬手伸过来，指尖先落在耳骨上，然后往下轻轻地捏了捏耳垂。
    往常白皙小巧的耳垂现在一片通红，像涂了一层靡丽的胭脂，就和他那张杂志图上一样，甚至可能还要更红一些。
    这个动作太突然了，许琛还没反应过来，就又听见他说话，声音很低：“可你的耳朵好红。”
    现在不过晚上九点出头，福利院还没有彻底安静下来，不远处的小楼里零星亮着灯光，风声虫鸣融在沉沉夜色里。
    被无数个“红”字砸到断电的大脑主机终于重新被连接好，只不过还噼里啪啦地漏着电火花，手脚都有点飘。
    等到意识终于开始运转，许琛突然大喊一声炸起：“我想去卫生间，先走一步！”
    说完就一溜烟直接就跑走了，衣角被身侧的风带得飞起来。
    上楼，开门，进浴室，再反锁，直到背靠上门，许琛才握着门把喘起来。心跳剧烈地陌生，也不知道是因为跑得太快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季斐醉没醉他是搞不清楚了，只是知道，要是他再不迅速逃离刚才那种情境，可能会臊死。
    洗澡好了.......他对自己说。
    洗个冷水澡顺便洗洗脑。
    许琛从头扯下自己的衣服，脱得有点急，然后打开花洒就站进淋浴室里。
    秋日里有些寒气的水劈头盖脸地淋下来，从胸膛烧到喉咙的那阵热气终于消退了些，许琛在浴室里呆了十来分钟，才终于关水，换好已经放在浴室里的换洗衣服走了出来。
    季斐正坐在桌边，听见声音抬眼看过来，问：“洗好了？”
    许琛眼神乱飞，讪讪地“嗯”了一声，又说：“你也快去洗洗吧，洗完好睡觉。”
    我操。
    这他妈说得什么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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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差点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不过好在季斐好像没听出什么来，点了点头就也进了浴室。
    在卫生间门关上的一瞬间，许琛“蹭”地一下就钻进了被子里，拽着被子盖住了头，发疯似地滚来滚去扭来扭去地把自己卷成毛毛虫，然后脸朝下埋进枕头里，想把自己捂死。
    不过最后还是没舍得下这个狠手。
    于是等到季斐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床单枕背整整齐齐，许琛盖着半边被子脸冲墙，只露出一个小小的后脑勺，睡得老老实实不动不动。
    他舔了舔唇，关了灯，也掀开被子躺了进去。
    这前半夜许琛睡得还挺踏实的。
    刘院长为他们准备了一条挺厚的被子，盖得有些热，但是身边好像总有个凉凉的抱枕，他只要靠过去，就舒服多了。
    可是到了后半夜，这凉抱枕好像也被他的体温融化了，也变得热起来，许琛有些难捱，口干舌燥，迷迷糊糊地想起来喝杯水。
    睁眼的瞬间，天色将明未明，极其浅淡的晨光从窗台倾泻下来，在房间里投下几抹光柱。
    许琛先看见了季斐的锁骨，平直性感的，在肩膀处深深地陷下去一块。
    他的胳膊搭在季斐腰上，一条腿搭在对方腿上，整个人都近乎于压在这人身上。而季斐的手，则揽着搭在他背上。
    两个人就这样抱着，睡在了床的最边缘。
    第49章第四十九章
    刚起床时反应总会有些迟钝,许琛眨了眨眼,恍惚了半晌,才抬手在自己脸上用力一掐。
    刺痛告诉他,这并不是在做梦。
    日......
    许琛一个激灵,吓得眼睛都变大了。毕竟任谁一睡醒看见自己睡得这么奔放,甚至还蹭开了别人的睡衣领口，估计都会有点受到惊吓。
    他们俩这样睡了多久了？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266

    而且看目前这个睡在床边边的情况，很明显是他主动挨过去抱着人的。
    许琛偷偷抬头瞄了一眼季斐,眉眼舒展,头发睡得有些乱翘,看起来确实是没醒的样子。
    几秒后,他摇了摇头回神，正准备悄悄地抬起手挪开脚时,却立刻僵住了身子。
    其实男人嘛,特别是成年男人，早上有个反应什么的很正常。
    但是如果在这种时候，被另一个男人搂在怀里，还要抵着对方的腰,就好像有点不正常了。特别是随着他意识逐渐清醒，小兄弟也越来越精神。
    我艹。你越来越牛逼了许琛。
    血色翻涌上许琛的脸，他在心里狂骂自己一万遍“好色之徒”，然后佯装无意地翻了个身,从季斐的怀里滚出来,滚到墙角面壁冷静。
    他不想,也不太敢在这种时候把对方弄醒，安安静静像木桩子似的盯着墙壁上一条划痕看了快五分钟，直到确定身后一直没什么翻动的声音之后，才轻轻掀开了被子的一个角，挪着要下床。
    可这一步还没挪到呢，他的手腕突然被扣住，紧接着就听见一道喑哑的声音问：“你去哪？”
    “........”糟糕。
    皮肤接触的地方越来越烫，许琛抓了抓脑袋，硬着头皮说：“嗓子好干，起来喝点水。”
    “桌上保温杯里有。”季斐半睁了睁眼睛，似乎还有点没睡醒的样子，“早上喝点温水。”
    许琛摸了摸鼻子：“.......哦。”
    这下没得跑了。
    于是他慢吞吞地下了床，慢吞吞地喝完水，又慢吞吞地拉开被子躺了回去。
    许琛努力说服自己，没事，没事，朋友之间睡在一起根本没什么，清晨有反应也只是身体好的标志，不值一提。
    但是这似乎不太起作用。
    他木乃伊似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可是紧张燥热的情绪却依旧不管不顾地蔓延。季斐身上的沐浴露香气飘进鼻子里，让他头昏脑胀。
    几秒后，许琛选择平移着缩进被子里，只留着一个额头在外面，企图用黑暗和闷热来屏蔽感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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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在干什么。”
    他很快就被人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季斐翻过身来，手替许琛捻好被角后十分自然地隔着被子搭在了他腰上，问：“不闷么？”
    语气有点无奈又带点笑意，配着晨起时的略带沙哑的嗓音，听得人耳廓都有些麻。
    “还好......”许琛不敢动。
    “再睡会吧。”季斐又闭上了眼睛，紧了紧手压住被子：“冷的话可以靠过来些。”
    “.......”我那是冷么，我他妈热的慌！
    但是这种话也就在心里吐槽吐槽，许琛装得一副困意阑珊的样子，选择了沉默。
    身侧很快又陷入了安静，只剩下了清浅的呼吸声，像蝴蝶轻轻地扑扇着翅膀，却在他心里引起了巨大的风暴。
    各种想法一个接着一个往外冒，脑子里理智和瞌睡虫在做着最后的厮杀。
    ——“现在还不到六点，离集合时间还有将近两个小时，再睡会吧，不然白天哪有力气做事。”
    ——“都这样了你还好意思睡？”
    ——“为什么不好意思，有床有被子的。”
    ——“万一被发现怎么办！”
    ——“发现了也没什么关系，大惊小怪！”
    ——“......这不是别扭么。”
    ——“拜托，哪个男人早上起来不会这样？不信你伸手去摸摸，说不定季斐也有反应。”
    ——“滚，摸你妈。”
    ——“不摸那就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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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避免自己真的脑子一抽做出什么证明不是自己有问题的事情来，许琛深呼吸一口气，非常用力的闭上了眼睛。
    —
    总之因为黎明那会的意外，许琛心里老有个小疙瘩，便不留痕迹地和季斐拉开了点距离。
    不过好在大件的事情在昨天已经做得七七八八了，剩下得都是些琐碎的小事，分开行动理由充分，倒也不显得突兀。
    帮着一个护工小姑娘搬好几个收拾玩具的大箱子，许琛边踢着脚边的石子边漫无目的地往福利院大厅走，看看接下来还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
    就在这时，他忽然听见几个护工无可奈何的声音，紧接着有一个篮球骨碌碌地滚到他脚边。
    许琛弯腰捡起球往前一看，原来是有一群□□来岁的男孩们在圈出来的简易篮球场里玩篮球。
    小孩子闹得散，三四个篮球挤在一起玩，护工们不会打球又怕孩子摔着碰着，硬生生把篮球完成了躲避球，场面一时有些滑稽。
    小孩子们觉得大人们碍手碍脚，玩得不开心要闹，护工们也累得够呛。
    他拍了两下篮球，走到三分线外一步扬了扬手，篮球“唰”地一声空心入网，在地上弹了几个回合后又跳回了提前落位的许琛手里。
    所有人停下动作，顺着球的运动轨迹看过来。
    许琛手臂伸着，把篮球随意地夹在身侧，腕骨突出，扬了扬眉毛问：“介意加我一个吗？”
    护工们看见他，简直是像看见了救星，小跑喘着气过来问：“许先生，你会打篮球啊？”
    “会一点。”许琛笑了笑，“需要我帮忙么？”
    “那真是太好了。”护工双手合十地拍了一下，“小孩子需要运动一下，但是我们不会玩，跑两步就跟不上了。”
    许琛点点头：“交给我吧。”
    小朋友们的崇拜总是来得很简单，见这个大哥哥隔着老远就能把球扔进去，哗啦一下就围过来，敬佩之情简直能从眼睛里漫出来。
    许琛站在一圈小孩中，自己也像个半大孩子：“让姐姐们在旁边休息一下，换我陪你们玩啊。”
    很快，小操场上就响起了嘻嘻哈哈的笑声和雀跃的欢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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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换我换我，许哥哥我也要玩。”
    “还有我，还有我！”
    “不着急，不急啊，一个个来排队。”
    季斐拿着保温盒出来找过来的时候，正好听见这串对话，还有“砰砰砰”篮球落地的声音。
    他加快了脚步，拐出去一看，却有些愣住了。
    许琛站在篮筐下，毫无顾忌地让一个小朋友骑在他的肩膀上，举着球灌篮。
    “来一个暴扣！”他笑着喊。
    小孩声线还很稚嫩：“看我的！”
    近午的阳光有些晒人，许琛把外面那件衣服脱了，只剩下一件薄薄的白色打底单衫，袖子挽到手肘，绷起结实的肌肉线条。衣服下摆偶尔因着风被掀起，露出一截白皙紧致的腰。
    孩子们清脆的银铃声里，光线像是给他纹了一层细边，许琛张扬的眉眼和嘴角边的笑意就像是世间上最浓烈的色彩，永远明亮而炽热。
    失控的感觉来得并不算毫无根据。
    季斐有时候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瘾君子，又或者是天生就缺少了什么，这让他无比渴求着许琛身上的那种鲜活感，渴求着这个人。
    欲望太深，也很容易被满足。
    就好比现在，仅仅是看着，浑身的骨骼血脉都能充盈起来。
    许琛没发现黏在他身上的视线，身后还有两三个小孩排着队要玩。
    等到一口气搞定，小朋友也心满意足的时候，他累得额角都出了一层薄汗。旁边的护工见他辛苦，便递了一瓶矿泉水过去。
    仰头喝水时这才猝不及防地看见坐在场边看他的季斐，许琛一下子被呛住。
    遥遥地对上视线，他忽然就有点弄不清。八年前的学长和学弟，现在的他和季斐。
    连着咳了几下，好像连耳朵都红了。许琛抬着手臂蹭了蹭脸上的汗，一瞬间想跑过去，又觉得会显得自己太急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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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相中和了一下，他几步走过去坐在季斐身边，问：“你那边忙完了？”
    “嗯，提前做好就过来找你了。”季斐递了一包餐巾纸过去，“先擦擦，会感冒。”
    许琛抽了一张纸出来，但可能是刚才一直被季斐拿在手里的原因，他总觉得连纸面上都残存着那阵冷香，胡乱擦了两下便放下来了，捏在手里玩。
    他舔了舔唇，余光瞥见季斐脚边的保温盒子，便问：“这什么啊？”
    季斐抬眼看他。
    睫毛有些湿漉漉的，显得那双眼睛也像沁了一层水似得雾濛濛。
    他没忍住抬手抹了一下对方脸上快要流进眼睛里的一滴汗，捻了捻拇指，慢条斯理地端起盒子来说道：“冰糖雪梨，你早上不是说嗓子干么。”
    “.......”许琛慢了好几拍才回过神，心脏又开始加速了。他抿了抿嘴，说：“谢谢啊。”
    他不太想去问季斐为什么要做这个给他，早上怕尴尬的情绪在这一刻突然消失了，变成担心自己嘴上没把门，破坏了眼下的气氛。
    冰糖雪梨的味道甜得发腻，飘散在空气里。
    他并不觉得自己年纪轻轻，是会得什么心脏病的样子，可这些天来频繁的紧张心悸，总要有一个理由来解释。
    大脑深处，一个念头在蠢蠢欲动。
    无数情绪缠绕在上面，似乎只要顺着继续想下去，松开盖在上面厚厚的一层土，便会爆发出来。
    第50章第五十章
    从福利院回来的那个星期一开始,许琛就开始了陀螺转似的工作状态,集训，剧本围读,定妆照，桩桩件件地堆满了他的日程。
    拍一部戏的前期准备很多,特别是这种涉及到打斗场面的古装剧,要提前进行大量的武打、体型以及威亚训练，为了能更好更精确地体悟人物，许琛甚至连着去马场泡了两天,争取到时候骑马戏份也能亲身上阵。
    他和季斐为此也少了许多相处的时间。
    一是对方本来也忙,二则是许琛有意为之——他觉得自己需要一点时间和一点距离来好好理理。越是年岁增长，越是没了冲动的资本。
    就连进组的前一天,两人也没能见上面,季斐恰好飞去了星城参加商业峰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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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剧组的时候，许琛收到了刘院长给他发来的感谢邮件，还附了张十个人的大合照。
    看见照片的一霎那,许琛有点哭笑不得。
    他和季斐两个人站在最后一排，而季斐的肩膀上有个小小的“耶”手势。那是他故意使坏一时冲动下干的，却没想到刘院长居然会用这一张。
    许琛默默点了保存，然后又给季斐发过去，顺便报备了一下行踪，以免他回来后找不到自己。
    .......
    “许老师,许老师！”
    身后突然响起高声叫人的声音。
    许琛那时候正在片场漫无目的地闲逛看布景,猛地一听到时,还觉得有点巧，心说：“片场居然有一位本家，也不知道是做什么工作的。”
    不过这个念头冒出来才没多久，他的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许老师，你怎么不理我啊！”许琛回头一看，说话的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等等......”他愣了愣，左右看了一眼，才指着自己说：“.......你刚才是在叫我？”
    “当然啊。”年轻人点点头，表情一本正经地说：“许琛老师嘛，演男二李渊璟。你的定妆照拍得超有感觉的，我不可能认错。”
    “........”
    我靠。
    怎么就突然变成许老师了。
    这种感觉着实有点爽，但是也有点微妙。
    许琛挺有自知之明的，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有资格配得上“老师”两个字，便摆摆手说：“你太客气了，叫我许琛就好。”
    “啊，好.....我是化妆师助理小丁。”小丁自我介绍完，才一拍脑袋想起正事，“差点忘了，我师傅让我过来喊你去上妆！”
    《王权》这部剧的主线剧情是围绕着李渊启人生的大起大落展开的，大部分取景地都挑在了华国最大的古装影视基地——平山影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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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色古香的精细布景充斥在这座影视城的每一个角落，就连化妆间，都是设在一间很有韵味的小殿之内。
    替他上妆的还是之前杨帆团队的那个化妆师，见到许琛有些兴奋的打了声招呼，一边摆弄着工具一边说：“我就说吧，你定妆照的反响肯定很好，至于那些瞎说话的键盘侠们，不用理。”
    前几天《王权》剧组在网上公布了定妆照，许琛靠着定妆照又涨了一小波粉丝，但此时也开始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说他之前根本没有任何知名度的作品，何德何能能让冠影捧他，甚至还直接空降IP改编剧的男二一角。
    “我知道。”许琛挑了挑眉笑，“不过偶尔看看，也能乐呵乐呵。”
    “你倒心大。”化妆师拍了拍椅背示意他坐下，“等会把你助理联系方式给我一下，之后化妆通告要是有变动，我让小丁和他联系。”
    “我直接把我的号码给他吧。”
    化妆师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好像许琛好像是一个人进的化妆间。他回头朝外头看了眼，语气惊讶地问：“那你经纪人呢？”
    许琛语气平淡：“今天经纪人有点忙。”
    其实可能不止今天。
    王文这次没有一起来。
    他手里的另一个二线流量最近刚接了一部前景不错的上星都市剧，他就去跟了那个剧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有空往许琛这看一眼。
    “.......这样。”化妆师也不好多问，点点头说：“你的号码也行，咱们开始吧。”
    许琛今天的戏是拍李渊璟意气风发的少年时期，故而化妆师反而要淡化他脸上的轮廓，基本上和定妆照一样，只简单强调了一下眉形和眼尾，就进入了最耗费时间的戴头套环节。
    戴到一半的时候，外头明显热闹了起来，其他演员陆陆续续地都到了。很快，整间化妆室就坐满了人，摄影师在一旁抓拍特写摄影，用来制作之后宣发时期的物料花絮。
    许琛是最先完成妆造换好服装的一个，简单和摄影师互动了一番，就准备去拍摄现场呆着过几遍台词。临出门前，杨姐喊住他，让他帮忙从外面喊一批小演员进来。
    门外有许多小演员在等着上妆，三三两两地站在一块闲聊。刚一踏出化妆间，就有几个字若有似无地飘过来，许琛恍惚之中听见了自己的名字。
    “我刚进里面去看了一眼，许琛真的很帅诶，造型气质什么的都好符合啊！”
    “我也觉得！我之前看了他的游戏直播，他和他邻居都特别苏.....嗑到CP了。”
    “姐妹们先别花痴了，我这里有他的瓜，绝对保真，这个角色是他陪.睡金主才换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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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定吧，可能是网剧成本有限，男一已经请了裴老师了，男二咖位小一点也就没所谓了。”
    “真的，我师兄在他们公司.......”
    “冠影最近不是捧他么？可是我师兄和我说，他当时选拔试镜的时候，表演得特别烂！”
    “然后冠影那个黄瑜黄总，几个月半年都不会露面的大人物，选拔那天居然来了，之后又还专门找了他一次，据说就是为了谈这个角色的事情！”
    “你们品品，你们细品。”
    “天呐......为什么啊……明明外形这么好。”
    “还能为什么，想红想走捷径上位呗。据说他经纪人就是因为这个才看不惯他，你们看，这次进组都没有陪他一起来。”
    .......
    许琛听到这里的时候，有点忍不住想笑。
    娱乐圈造谣的成本低得比他想得还可怕。
    流言不知道从何处而生，口口相传兜兜转转之后变得有鼻子有眼，每条每条细节对上，连他自己都快要相信了。
    大家能看见他得到角色资源的光鲜，却看不见他在背后到底为争取这些付出了什么，“陪.睡”两个字轻飘飘的，倒是砸得他脑袋生疼。
    许琛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坷垃拉”地故意闹出一点动静，前面的几个小演员听见声音，回头顿时吓了一大跳，脸上青一阵紫一阵，不敢说话。
    “早上好。”许琛十分自然地打了个招呼，面上看不出一点异样。
    小演员们愣了愣，才忙参差不齐地回道：“......早、早上好。”
    “嗯。”许琛笑着点了点头，“这么紧张干嘛，杨姐喊你们进去上妆，快进去吧。”
    说完这句话，他就转身走了。
    可是身后的议论声却并没有如他期望般停歇。
    “诶诶诶，你们说他有没有听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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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肯定没有吧，听见了还能有这么好的脾气？”
    “也可能是心虚吧。”
    “对，我们说得又不是假话，听见了有什么关系，不用怕他，走，进去化妆去。”
    “........”许琛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
    徐晓东是一个追求效率的务实派导演，不爱搞什么噱头，开机启动仪式很低调，简单地上香拜神，两三个记者拍着，就算完成任务了。
    许琛正式开始了拍戏，今天第一场戏倒不是太难，拍得是李渊璟和李渊启在学堂里的场景。
    李渊璟自小受定北候家风熏陶，立志要接过父亲的衣钵，成为驰骋疆场保家卫国的大将军，而他在武学读书上也确实有天赋，这也是他为什么能被挑入皇宫成为太子伴读的原因。
    两人在学堂里共同读书，李渊璟这个更年幼的弟弟反倒往往是更认真的那个。
    李渊启有时候偷闲犯懒，不愿意老老实实坐着，就会靠着李渊璟的背，同他聊最近又看到了哪些有意思的游记杂书.......
    一开始徐晓东还有点担心许琛演不出个十八岁少年郎的感觉，不过连过了几条，他就发现对方特别会抓细节——说台词对戏的时候会微微扬着下巴，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这个人物从小在锦衣玉食环境长大，还未经事的意气和骄傲。
    上午都是描述前期少年友谊的戏份，许琛和裴清两人基本上没出什么大问题，拍一遍就过了。之后裴清和女主角姜雯的对手戏，许琛也没先离开，就坐在角落边边里看他们演，想尽快沉入状态去。
    另一边的季斐则刚结束了星城的会议。
    手机关闭飞行模式之后，一大堆的未读消息和通知涌出来，有生意伙伴有公司汇报，还有许琛的。
    季斐点进消息，看见照片的一瞬间不由得柔和了眉眼，会议带来的疲累也一扫而空。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似的，手指微微在屏幕上操作了一下，然后给陈佳涵发送了一条微信消息。
    [X：“你要的照片。]
    配得是一张专门截过的两人合照。
    第51章第五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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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的演武场之内,一个身姿矫健的少年人正在演练剑法招式。
    最后一套动作完成,李渊璟收剑回撤，抹了抹头上的汗,转身冲坐在一边的两人笑，露出了一点白白的牙齿,“哥,太子殿下，我刚刚这招游龙在天耍得怎么样？”
    定北候的长子李渊睿抬头冲他招招手,笑着说：“很好，过来休息一下。”
    “你根本就没看。”李渊璟不开心了，他几步下台阶跑过去坐在李渊睿和李渊启中间，问：“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啊？神神秘秘的样子？”
    李渊睿在三人之中最年长，已经开始跟着定北候接触朝中事务,李渊启则是在楚帝的强硬要求下必须要学着处理政事,而这些对李渊璟来说还为时过早。
    李渊启没太多想，站起身来又坐到了李渊睿身边，随口就说：“说了你也不会懂。”
    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
    李渊璟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他觉得自己被隔离在了两人之外，黑润的眸子被长睫遮了大半，看不清情绪。
    “卡——”
    导演在监视器后把刚才的部分回放了两遍,确认好画面和情绪都没什么问题，就让大家原地休整十五分钟,等会再拍下一幕。
    下一场还是三人戏份,只不过时间往后走了数月,情绪冲突比刚才那一场外露得多。
    徐晓东担心他们之间磨合得还不够，感觉出不来，便让他们趁这个空档再看看剧本，或者直接对对戏也可以。
    裴清和李昱宁之前有过其他的合作，两人对视一眼，自然而然地就拿着剧本聊了起来，聊分镜、走位和台词，以及一些能表现情绪的微表情和细节动作设计。
    身后有几个助理在帮他们整理发型和服装。
    也不知道是受人物情绪影响还是怎么的，许琛这会儿突然觉得自己确实有点格格不入。
    现如今正是文娱产业的鼎盛时期，进入娱乐圈的门槛很低，只要在网络上有了点名气，拍过戏，谁都能说自己是个演员。
    但总会有什么东西在悄悄丈量，然后很微妙地将他们分隔开来。
    就好比他们三个人分明离得很近，他们也确实是在聊和剧本相关的专业内容，但自己那种不和谐感却还是异常明显。有点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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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边听他们说话，边记下了一些他自己临场时需要对应的细节点，然后又默默地顺了好几遍台词，等到梳理得差不多的时候，离开拍还有五分钟左右的时间。
    他拿起脚边的水杯喝了点水，又弯下身子，从包里翻出手机想看看时间。
    下午4点36分，手机上有几条未读消息。
    [X：“照片收到了。”]
    [X：“刚开完会。”]
    这种一本正经报备行程的语气让许琛勾了勾嘴角，他抬了抬眼皮，视线落在还没被聊天记录刷上去的那张照片上。
    他们站在福利院前那棵枝蔓开阔的大树下，季斐的脸冷清又深邃。
    看了一会儿，许琛站起身走到稍微安静点的地方，没有回消息，而是直接给对方打了个电话。
    甚至是为了防止微信语音有时候会听不见的情况，他退回到主屏幕，特意调出了手机号码。
    按下拨号键的一瞬间，听筒里的“嘟——”的缓慢提示音开始响起。
    意识回笼，许琛盯着屏幕上的红色挂断键想，怎么就突然给季斐打电话了呢。
    可还没等他想明白这一点，电话就被接通了。
    许琛先是听见了季斐很轻的呼吸声，然后是贴在耳边的低沉的嗓音：“喂。”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没有看见脸，也没有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仅仅只是听见这么一个简单，甚至语气淡淡的“喂”字，许琛却没来由的心安，同时又有点莫名其妙的委屈。
    “你现在还在星城么？”他问。
    “嗯。现在在回酒店的路上，明早九点的飞机回来。”季斐问，“怎么了？”
    “没啊.......”
    许琛撇了撇嘴，“就想打电话啊，不行么。”
    要是秦骁在这，一定会大声感概一声“我艹，老许你这语气特别像刚嫁出去的小媳妇在求抱抱”，但这会知根知底的发小他人不在，于是许琛就迷之觉得自己特别义正言辞铁面无私——朋友嘛，打个电话又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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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手机那头的季斐似乎卡了一下，而后低着声音道，“我也想打电话。”
    “........”
    许琛眼皮一跳，第一反应是朝左右飞快地看了两眼。他手指扣着面前的墙砖砖缝，干巴巴“哈哈”两声说：“那还真是巧诶。”
    艹。
    许琛轻轻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一紧张就开始说无意义烂话的毛病又跑出来了。
    不过季斐大概是习惯了他这种时不时的无厘头回答，很浅地笑了一下，问：“今天拍戏开心么？”
    许琛愣了愣，其实他也说不清楚今天拍戏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但最后依旧习惯性地说了句：“挺开心的。”
    “今天拍得都是小时候的戏，前期一起读书上学堂之类的，你有印象么？”
    “嗯。”季斐应了一声，似笑非笑道：“小侯爷当真天资过人，是不是？”
    这是剧本里的一句台词，是太傅夸奖李渊璟时说的，原本是一句特别慈爱正经饱含赞赏的夸奖，结果被季斐这么重复一遍说出来，怎么好像哪哪都有点不对劲。
    许琛强行忽略掉心底那点别扭和不自然，讪讪道：“是啊。”
    “想来现场看看。”季斐忽然说，“你肯定演得很好。”
    许琛身子一僵，扣着墙面的手指顿了顿，有些不自然地屈了起来。
    他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一句话让他五味杂陈，由早上的“陪.睡”开始，积攒了大半天的情绪似乎有了一个宣泄口。
    “季斐。”
    “嗯？”
    许琛视线对着虚空中茫然的一点，声音很轻，问：“你觉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瞬间，像只第一次偷偷伸出触角的小蜗牛，他把一直极力抑制着的情绪暴露了出来，那是一种来自父母，来自自己，来自其他各方面重压之下的不自信，一种许琛曾经以为永远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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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到底是骄傲又心气高的。
    这么多年来，在需要做决定的每条岔路口上，许琛都主动或被动地做下了选择。他从未后悔过那些决定，人生就像一支离弦之箭，只能一直往前，往前看，往前走，而每条路上也会有有独特的景色风采。你有幸经历过了，又何来后悔之说。
    让他越来越感到害怕的是他自己。
    对自己的不确定与不自信。
    时间的洪流里，他到底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若是演戏出不了头，一年两年，五年十年，他真的能一辈子把梦想坚持下去么？
    他已经想象不到自己不演戏的样子，可是直到今天，都好像没有很好的适应娱乐圈的规则。
    这种不适应是对的吗？是合理的吗？
    如果不对，到底又该怎么做？
    .......
    这句话一出口，手机两端的人都近乎默契地安静了一会儿。
    “你......”季斐的声音响起。
    许琛抿了抿嘴：“我什么？”
    听筒里有电流的沙沙声，季斐像是轻声说了什么，可是还没等许琛听清楚，额头上突然猛得落上一大滴水，“啪”得一声，有一部分沾到了睫毛上。
    几步是同一瞬间，片场开始喧闹起来。
    “下雨了！”
    “好大的雨！”
    “快把东西收拾好进里面！”
    “哎哟祖宗，机器设备小心点，别给我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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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小蜗牛伸出的小小触角就被这场突如起来的雨又打了回去，他猛地转身，懊恼地皱了皱眉——这是在干什么.......找认同感找到季斐身上去了么。
    而且万一，对方觉得自己不怎么样怎么办！
    怎么问了个这么傻.X的问题。
    许琛简直想拿头撞地。
    “哎哎哎你不用认真想回答啊哈哈，我刚是入戏找感觉呢，瞎几把问的。”他把手机听筒对着前面忙作一团的片场，收了会音才又拿到耳边，“我这边突然下雨了，不说了啊。拜拜。”
    许琛挂了电话急匆匆跑过去把剧本水杯塞进书包，又帮场记拎了一些东西，两手提得满满得跟着人群往一间宫殿里跑。
    不过瞬息之间，瓢泼大雨就伴着萧萧风声从天际倾泻下来，落在地面上，劈劈啪啪地溅起水花。
    一场秋天暴雨毫无预兆地来了。
    不过俗话说得好，来的早不如来得巧。
    这场雨虽然突然了点，但却正好有它的用处。
    徐晓东盯着外面暗沉的天色看了会，转头宣布：“看样子这场雨要下一会，机会难得，大家收拾一下，我们先拍后面的雨夜外景！”
    “许琛，你觉得可以么？”
    第一场雨夜外景戏是许琛的。
    “没问题。”许琛点点头。
    徐晓东笑了一下，“行，那就去跟化妆师换衣服，所有人，一个小时之后外景地集合！”
    晚上七点，雨势还没有任何减缓的样子。
    距离开拍时间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徐导在雨棚里给许琛讲戏，讲镜头等会如何推进，什么时候应该有什么情绪出现，事无巨细，掰开了揉碎了都讲得很清楚。
    并非他不相信许琛的业务能力，这个年轻人试镜那天的表现甚至可以称得上有些出人意料的惊喜，可这才是进组的第一天，直接上来就遇到一个情绪的爆发点，还涉及到雨中的马上动作戏，实在是容不得大意。
    这场戏是人物性格出现变化的一个小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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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发现自己身份之后，李渊璟的心态开始变得很微妙，而最后击溃他心里防线的，是在有一次去园子里找定北候夫人的时候。
    他骤然听见自己最敬爱亲近的母亲对身旁的侍女说，“要是当初老爷没把璟儿抱回来”这样的话，一时间又惊又怒的李渊璟骑着马跑出王府，在山林里策马扬鞭，满心愤懑不解委屈不堪。
    若说前十八年的人生在之前还能勉力支撑，在这一刻却已经尽数崩塌了。
    李渊璟扬鞭的速度越来越快，可是偏逢大雨，马一时受惊，心神不稳的他直接被甩下马背，在林子里滚了好几圈后摔进了泥潭里.......
    还剩十分钟。动作指导老师走过来问：“会不会紧张？到时候看我们这边的手势示意，摔马的一瞬间，威亚会把你吊起来，做好动作扑到垫子上，应该不会受伤的。”
    许琛笑了笑：“嗯，大家都是专业的，我也没什么好紧张的。”
    “好样的。”动作指导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护具都带好了吗？”
    许琛点点头，这种时候还不忘开玩笑，指着膝盖说：“看来我的腿确实在太瘦了，带了居然连老师都没看出来。”
    动作指导佯装怒意地瞪他一眼，嘴上却是笑着：“来来来，手伸出来，我再替你检查一下。”
    工作人员全部到位，徐晓东在监视器后坐下，对着喇叭大喊一声“开始。”
    第52章第五十二章
    这一条直接从山上开始拍。
    许琛踩住脚蹬,翻身上马,先在镜头外让驯马师牵着马试走了几步，确定没什么问题之后便向导演摄影棚的方向点了点头示意。
    皮毛发亮的黑色骏马开始奔跑,最先是远景拍摄，瓢泼大雨之下,李渊璟骑着马从山路的尽头冲过来。他单手拉着马疆,另一只手扬鞭，背打得笔直，这般风度气势,瞬间让人拉入到情境之中。
    急促的雨势中,树叶被砸得“噼啪”作响,可更响得却是如鼓点的马蹄声,一声又一声，像是在极力宣泄着什么。
    马淌过林间小溪，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李渊璟整个人是狼狈而疯狂的。他既不甘又委屈,既愤怒又痛苦，珍视的亲情不是真的,亲人也不是真的,过去在定北侯府的种种回忆撕扯着他，教人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
    不知道跑了多久，纵然是良驹也有些气力不够,再加上雨天路面湿滑,马匹一时受惊,前蹄往前一跪,将身上的李渊璟直接甩了出去。
    奔跑时的惯性实在太大，尽管他骑射功夫了得本能反应快，可脚尖也只是微点到了地面，最后依旧重心不稳地滚着摔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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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骤然一轻，许琛被威亚吊起来，做了一个简单的翻滚姿势后扑向了早就准备好的棕垫上。
    “卡——”
    导演大喊一声，皱着眉不太满意地朝身侧的驯马师和控制威亚的工作人员说：“马摔下去和起威亚的时间没配合上，看起来太不自然了。”
    拍摄的时候有很多小技巧，实际上这场戏中并不会让马真的摔倒，而是让驯马师掐着时间下号令，让受训过的马在那一瞬间跪倒前蹄。
    不过与此对应的，这对于时间的准度要求也就非常高。
    “小许来一下。”导演又说。
    大脑有片刻的眩晕，许琛摇了摇脑袋从棕垫上站起身来，跟着打着伞来接他的剧组助理进了雨棚。威亚勒得腰侧附近有点痛，衣服淋了雨后更是重，他弯着腰，双手撑在膝盖上跟着导演看回放。
    徐晓东指着监视器上的画面对他说：“小许你看啊，摔马的时候威亚起得太快了，你动作倒是还好，但是这条我们远景还需要再来一次。”
    “我明白。”许琛全身都湿透了，有几缕头发贴在脸颊两侧，可看向拍摄片段的眼神却很认真。
    除了导演指出的这个问题，他还觉得自己摔下去的那一刻太紧张了，微表情把握得不太好。
    徐晓东多看了他几眼，这个年轻人，倒是认真又能吃苦，语气不由得放轻了一些：“今天这场戏难在表演，更难在各种配合，可能要来来回回很多条，你确定不需要替身么？”
    “不用。”许琛笑了一下，“我年轻，浑身是劲呢，导演您不用担心。”
    徐晓东伸手捏了捏他的肩膀。
    稍作调整之后，化妆师给他补了补妆，许琛又一次来到初始站位的地方，骑着马进入镜头的捕捉范围之内。
    这次摔下去的时候，时间倒是把握住了，可许琛在被威亚吊起来的时候没能成功挣脱脚蹬，节奏被打乱，然后异常尴尬地被吊在了半空中。
    徐晓东摇了摇头。
    “不好意思。”许琛落回地面后说，“我没控制好，再来一遍吧。”
    之后因着和马的各种配合问题，许琛又接连摔出去三次，这条远景镜头才算过了。
    拍摄近景抓特写的时候就不需要真马了，驯马师牵着马离了场，道具组四五个工作人员在布置等会要用的移动轨道和道具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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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秋的山中雨夜，气温比白天的时候还要很低一些，雨水寒凉，许琛刚下戏的时候，甚至连牙齿都在打颤。
    他裹着毯子，捧着热水在雨棚里候场，注意力集中在徐晓东说的现场调度安排之上，边听边在脑子里想象分镜和画面。
    “先是斜侧方镜头，落马的时候，两个机位一个正面推进，一个侧面，然后同时抓两秒特写。”
    “现在能见度不太好，灯光一定要把握好。”
    “2号镜头一结束，看我手势，3号立刻跟上！”
    “各部门都就位了吗？准备好就开始！”
    李渊璟嘴角平直，面上虽然没什么表情，但眼底却满是戾气，像把急着出鞘发泄的刀，这种表情出现在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少年身上，足可以相见他日后到底有多疯狂。
    忽然之间，平衡失去，他抬起头，看见的是泥泞的小路和林间密麻交织的树枝。
    全景拉近景，特写镜头抓表情，画面定格两秒后，道具马的马身在控制下朝前塌去。
    许琛腰间一紧，紧接着视线里天旋地转，又一次翻着砸进了棕垫上。
    雨天拍戏困难重重，徐晓东看着监视器，大喊：“再走一条试试！”
    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都被许琛的韧劲给惊到了，“骑马—摔倒”这串远景切特写的镜头，他来来回回一共摔出去六次，尽管有威亚的帮助，可每次都是实打实地重重砸进了垫子里。
    那一瞬间的惊慌表情太真实，可导演一喊“卡”，他就能撑着身子站起来，垂着眼睛安安静静地听安排，好像刚刚摔下去的人不是他，好像一点疼痛的感觉都没有。
    “这条过了，非常好！”徐晓东拿着喇叭喊，“全体收拾移动，准备拍下一组镜头。”
    “化妆师来给小许画脸上的刮伤！”
    许琛坐在雨棚里，拉紧毯子调整呼吸，说不难受那是假的，衣服像有十几斤重，更是隐隐约约地有些想吐。
    但敬业完成每一个镜头原本就是演员的本分，现在还远远没到忍受不了的地步，他并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拖慢大家的节奏。
    今天这场戏一口气拍完了，剧组也少份辛苦。
    徐晓东安排好另一边的防雨棚之后走回来，拖着椅子在许琛身边坐下，说：“还能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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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说：“还行，这不就跟坐过山车似的么，顶多就是有点头晕。”
    “刚才效果很棒。”
    徐晓东见他脸色苍白的样子有点心疼。
    “那就好。”许琛笑了笑，看起来真的挺开心的：“希望我摔下去的时候表情没有太狰狞，不然到时候截图表情包走一波，粉丝全跑了。”
    这话把化妆师和徐晓东都逗笑了。
    徐晓东把手中的暖水袋塞进许琛怀里：“那等会拍的时候更要注意保护脸，不要真的受伤了。”
    下一组镜头拍得是李渊璟滚下小坡摔进泥潭的场景。这回没有棕垫了，化好妆的许琛躺在地上等开机命令。
    细小的石子在硌着背，迎面而来的暴雨砸得他几乎睁不开眼。许琛侧了侧头，将半边脸侧着贴向地面。
    “Action！”场记板被扣下。
    许琛绷紧肌肉，猛地往下一翻，又快又狠，在凹凸不平的山坡上翻了四五圈，最后“嘭”地一声，掉进了积水的泥潭里。
    泥水被溅起，有些呛进了口鼻，雨水泥水混着从脸颊下低落。这一摔像是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李渊璟五指抓着地面，双眼通红，在泥潭里发泄自己的情绪。
    徐晓东刚喊“卡”，那边许琛就举着手爬起来，随意地抹了抹脸说，“导演，能再来一条吗？我觉得我好像漏了一个人物情绪点。”
    许琛又一次翻着摔了下去。
    徐晓东盯着监视器中的画面，眼中的赞赏越来越浓，等到这个场景走完，一边比着大拇指一边喊：“过了！特别好！助理快去把人扶起来！”
    镜头中，许琛正面朝下摔进泥潭后，这回缓了两三秒才抬起头，最先出现的情绪不再直接是怨恨，而是委屈与茫然。
    确实应当如此。李渊璟何曾有过这么丢脸落魄的时候，毕竟还是少年心性，这个新加入的情绪让整个人物的层次感更丰富了起来——从刚摔下去时下意识的委屈，到回过神来后的愤懑，再到最后定格的一丝凶狠。
    许琛把一连串的表情演绎得十分到位。
    镜头全部走完，演员和服化可以先收工，导演组和摄影组则还要留在场地补抓几个场景镜头。
    现在已经晚上11快12点，雨下得太大了，许琛在雨棚里简单得卸下发套，裹着一层条毯子跟着剧组助理一起下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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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休息室，大家纷纷作鸟兽散状赶着收拾，等到许琛换好衣服出来，人基本上己经走光了。
    “哇喔。”许琛盯着空荡荡的休息室，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他挑了挑眉背好书包，穿着分发好的临时雨衣就往酒店方向跑。
    一通小跑到半路，却刚好倒霉遇上红灯。
    许琛脚下刹住，大雨中像根孤零零的木桩子似的站在路口。
    红灯变绿，他一抬脚，忍不住低骂了一句。
    我艹。
    膝盖好痛。
    全身绷着的劲松懈了将近60秒，于是这会儿许琛才感觉到疼。
    他揩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半蹲着身子挽起裤腿，想看看到底摔得严不严重。
    雨衣挺薄的，许琛能感觉到落在脖子上的水珠，啪打啪嗒地发出闷闷的声响，可下一秒，头顶上声音却骤然变大了，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雨线被隔断。
    许琛一愣，反应慢半拍的抬头，冷不防地撞进一双极好看的眼睛里——
    那属于本应该还在千里之外的季斐。
    深夜昏暗不明的灯光下，一把伞的空间里，这仿佛就是世界的尽头。
    心跳失控了。
    第53章第五十三章
    铺天盖地的雨滴打在纯黑的伞面上,这一瞬间,许琛分不清到底是雨声更快还是自己的心跳更快，他喉头滚了一下,有些呆愣地问：“你.......不是在星城么？”
    “刚回来的。”
    季斐蹲下来，一手撑着伞,一手放在许琛卷到一半的裤腿上,下面有隐约露出来的红痕和淤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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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皱了皱眉，问：“怎么又受伤了？疼不疼？”
    伞下的空间不大，季斐身上微烫的气息更强烈了,仿佛只要再靠近一点,就能把他从冰冷的雨夜解救出来。许琛看着对方脸上流畅又凌厉的线条,眨了眨眼才回神道：“刚好趁今天下雨拍了场外景，所以......”
    “要不要去医院？”
    “没有这么严重......”许琛胡乱把裤腿放下来，视线瞥到季斐湿了大半的西装外套,赶忙把人拽起来,说：“你别淋到雨了,我们先回酒店吧，再走十分钟左右就能到。”
    “嗯。”季斐点点头，把伞柄塞进了许琛手里。
    许琛脑袋顶上冒出一个问号，正想说话的时候,却看见季斐站到了他身前，微微躬下身子,偏着头道：“上来吧。”
    于是他脑袋顶上的问号从一个变成了三个：“上来干嘛？”
    季斐回头,看见许琛那副眼睛微睁一脸懵逼的表情,很低地笑了一下，觉得很可爱：“几天不见，你怎么好像变呆了点？”
    许琛：？
    “喂喂喂，我哪里呆了！”他表示很不服气。
    “上来吧。”季斐伸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背你。”
    许琛呼吸微滞：“......不用不用。”
    他别开视线，说着就要拉着季斐的手臂往前走：“我全身都湿得差不多了。”
    季斐转过来握住他拿伞柄的那只手，微上前一步挡住许琛，时隔很久，又再次显露出了略微强硬的态度：“我身上也湿了。”
    “我又不是不能走，小伤小毛病，真的不用。”
    “你要是不想背，我抱你也可以。”
    许琛：“........”
    “让背么？”季斐又问了一次。他微垂下来的目光很静，但却也异常认真。许琛丝毫不怀疑，如果再说一次“不”，这人真的会下手直接把他抱起来。
    抱起来的话.....是公主抱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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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脑有些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了画面——他缩在季斐怀里的样子，看起来其实还不错.......
    前方忽然响起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许琛猛地一下从联想中惊醒，脑中“卧槽卧槽，不错个屁，坏蛋色狼大流氓”地连骂了自己好几声，耳根子都被气红了。
    两瓶毒药放在面前让人选，许琛最后还是伸手选了看起来毒性没那么强的那个。
    他脱掉自己的雨衣丢进路边的垃圾桶，慢吞吞地趴了上去，最后还不忘再挣扎一下：“等会进酒店被人看见了怎么办啊。”
    季斐淡声说：帽子戴上，暴雨天没记者。”
    “.......”行吧。
    大概真的是有人陪着就会更娇气，这会被人背着，许琛才意识到刚才在地上一通滚，身上被嗑碰到的地方可能还真的不少。
    虽然没有明显的外伤，但胳膊，手臂，大腿，腰背.......全身好像都泛着酸。而这种感觉，在他刻意绷着抬开身子，试图和季斐的背拉开点距离的时候尤为明显。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会，空旷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雨落在伞面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靠过来点吧。”
    季斐突然说：你这样不累么？”
    许琛“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自己抬高身体的事情。他摇了摇头，摇完又才意识到对方根本看不见。
    “我能有什么累的啊，你累么？我还挺重的。”
    “没事。”季斐淡淡说，“只是......”
    他微微侧头，长而黑的睫毛上挂了些水珠。
    许琛：“！”
    糟糕，伞举太高前面的雨根本挡不住。
    他心下懊恼得要命，赶快举着伞趴了过去，趴好后又把手到前面试了试，语气挺急：“现在这样应该淋不到了吧。”
    季斐紧了紧手臂：“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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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好。”身前的背很宽阔，西装下的肩膀又平又直，许琛下巴抵着对方肩窝，整个身体都渐渐放松下来。
    离得这么近，他才发现季斐右耳的耳廓后面有一颗小小的黑痣，让人有点想伸手去碰一碰，脑后的头发也被修剪得很整齐，摸上去的话.......应该像喝酒那天一样软吧。
    还有，还有......
    他到底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许琛抿了抿嘴，心里像有几百只猴在上蹿下跳。他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几点回来的啊？”
    平山影视基地在华城北面郊区，距离华南国际机场，就算路况良好不堵车，开车还是要将近两个多小时，更别说是要先从星城那边起飞了。
    季斐：“和你打完电话订了机票，可是只剩下七点起飞的了。”
    许琛“哦”了一声，问：“是公司有急事么？”
    季斐：“不是。”
    手腕附近的喉结微微振动，明明幅度很小，却连带着整条手臂都有些发麻。
    许琛歪过头，视线落在对方笔挺的鼻梁和平直的唇线上，忍不住想，这么大的雨，这么着急赶回来却不是为了公司的事，难道是.......
    他心里不知是何种滋味，暗自紧张又怕自作多情，瞥了他一眼，脑子发热直接问出了口：“那你来剧组又是为什么啊？”
    季斐的脚步好像有点不自然地卡了一下。薄薄的眼皮微抬，视线从掠过来又收回去，他有些无奈地反问：“你说呢？”
    答案好像已经很明显了。
    许琛沉默了几秒，默默缩了下脖子。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耳朵肯定已经红透了。
    他一边心猿意马，一边又反思检讨自己——最近动不动就耳朵红脸红，是要准备收拾收拾去做西红柿精了么。没出息！
    是男人就镇静地聊回去！
    然后——
    他就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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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
    许琛觉得自己没救了，但心里的那点雀跃满足却怎么都压不下去。他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把自己身上的这种反常原因归结到了季斐。
    谁让他分明一副高岭之花冷淡疏离的模样，偏生对自己这个小房东却耐心又温柔.......那种不动声色，于细枝末节处的好似乎潜藏在每一个角落，若是不经意，稍不留意就会错过，可一旦注意到了，就会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这种好的底线到底在哪里。
    许琛觉得自己确实是个俗人。从高中开始，他好像就无比享受于季斐在对待他上的这种特殊性。
    可翘着的嘴角又渐渐放了下去。
    真的是只有自己一个人么？
    脑子里无边无际地一通胡思乱想，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走到了酒店大门口。
    许琛收好伞，先是左右看了两眼，然后心虚地低头把脸埋在季斐肩膀上。要是在这遇见剧组的人，明天大概就热闹大发了......
    但还没往里走几步，他突然觉得重心不稳，抬头一看，季斐居然把他放在了酒店大厅的沙发上。
    许琛：？
    站在门口的保安就在十步之外，他迅速扯着卫衣大帽子遮住下半张脸，手虚虚按着季斐的肩膀没让他起身，闷着声音问：“怎么了？”
    季斐抬手拉了拉他的帽子，手落下来的时候，碰了碰许琛的鼻尖，眼底有点笑意：“你坐一下，我去前台问问有没有药。”
    说完又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许琛身上：“没事，他们看不出来的，等我两分钟。”
    “那好吧。”
    许琛等着也没事做，就把视线投向站在前台前正说话的季斐。不过看了还没几秒钟，就撇了撇嘴转回头来，用力揪住西装外套的边把自己裹住，盯着桌子角出神。
    男人高挺修长，连背影都好看，难怪前台的服务生们眼睛都挪不开了。
    季斐的动作很快，实际上两分钟可能都还没到，手里就拿着什么东西走回来了。
    他重新蹲下身子把许琛背起来：“这里只有云南白药，明早我再去药店看看其他的。”
    “云南白药够了.....又去药店太麻烦了。”许琛压低声音贴在季斐耳边说，“你上次给我买的那些，还堆在家里没用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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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很低地笑了笑：“好吧。”
    经过前台的时候，许琛明显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他有些不自在地缩进西装外套里，帽子完全盖住脑袋，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他这边的存在感可能是减小了，但是前台服务生的存在感却变得异常大。
    “天呐，这人也是来拍戏的明星吗？他好他妈帅我快激动死了！
    “声音也超级好听！”
    “别犯花痴了好好上班吧！他女朋友就在背上你们看不见么......下雨天一路背着进来的。”
    “........”
    许琛：？？？
    喂，你们讲悄悄话声音太大了知道么！
    还有，从哪里看出来我是女朋友了？
    他瞄了一眼季斐，对方倒还是一副淡然自若的冷静模样，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
    一进房间门，心里有鬼的许琛抓着药，直接就闪进了浴室门。
    他直觉地不太想让季斐再帮他上一次药，洗完澡之后，自己对着镜子把身上青青点点的痕迹用药涂好，然后套上一件宽大的T恤和运动短裤。
    临出门前，他居然鬼使神差地又退了回来，对着镜子打量了一下自己。
    这不挺帅的么。
    性别要对，怎么着也应该是个男朋友吧......
    第54章第五十四章
    许琛这次在浴室呆着的时间长得有些破纪录——十分钟洗澡,十分钟抹药,还有十分钟在激情抨击自己满脑子的黄色废料。
    效果还是颇有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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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面子和偶尔的荡漾，许酷盖决定要选前者。
    于是出来的时候,他正正经经，面色如常,似乎刚才在浴室里拿头磕墙的是另外一个人一样。
    季斐正站在窗前握着手机说话,声音很低，许琛走近坐在床沿边，拿着毛巾包住头一顿暴力擦水,隐隐约约才刚听清“雨天”、“开车”几个字眼,对方那边就没什么声音了。
    应该是打完电话了。
    许琛头蒙在毛巾里下结论。
    正想着呢，视线里突然晃过一抹黑,紧接着就有条毛毯盖在了自己身上。他微怔抬头,就看见季斐又替他拢了拢毯边，眉心微蹙地说：“才刚淋完雨怎么穿得这么少？”
    说完又侧身坐在床上，手握住许琛正屈着的小腿往他那边抬了抬：“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小腿膝盖上有几道很明显的淤痕,虽然被药遮了些，但药粉抹得极不均匀，甚至都没能把所有的乌青盖住，一看就知道涂药的人心不在焉，随随便便盖了两下就算了事。
    季斐用手很轻地化开那些积在一起的棕色药粉，问：“会疼吗？”
    “还好,当时带了护具保护得挺好。”许琛往后收了收腿：“这些就是看着吓人。”
    他往后收其实真的不是因为疼。
    这人一开口一动作,许琛刚才在心里立下的“坚持人设”军令状又开始隐约动摇,季斐温热的呼吸扫过来，很痒，连肌肉都绷紧了些。
    肌肤直接相触，反应无处躲藏，他怕被发现。
    许琛佯装擦头地别开视线，闲聊似的转移话题：“刚才听你打电话，这么晚了你还要开车回去么？”
    季斐抬眸看他，眉梢不经意地挑了一下，似笑非笑道：“可只有一张床。”
    “没事啊。”许琛没太多想，只觉得大雨天开几个小时实在太危险了，便侧着身子拍了拍被子，一副非常欢迎的样子说，“又不是一起没睡过。”
    “........”
    酒店小单间里有一瞬间的安静，饶是想先逗逗人的季斐都没想到对方会是这种回答。
    话说出口，才觉得有多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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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试图解释：“我是说，我们也睡过两次了。”
    我艹。
    说了还不如不说，这他妈不越描越黑么。
    然后许琛干脆就放弃了，笔挺挺地像把自己摔进床上，用全身心诠释着“没脸见人”这几个大字：“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快去洗澡吧。”
    季斐“嗯”了一声，手背在身后捏了捏拳头才站起身来。他走到桌边抽了一张面巾纸想擦去手上的药粉，抽到第五张的时候才发现整张手掌都已经干干净净，甚至还被弄得有些发红。
    于是他又一脸冷静地把纸巾丢进垃圾桶，转身进了卫生间。
    浴室门“啪嗒”一声响，许琛耳朵微微一动，又闷了几分钟，才生无可恋地爬起来，决定等会还是少说话。说多错多。
    他睡前例行式地点进朋友圈点了一通赞，重点留意了一些选角工作室发布的消息，然后拿着剧本钻进被窝里。
    剧本被他翻得皱巴巴四处起角，边缘还有些被雨晕湿的痕迹，许琛扯着纸角拉平了些，才开始读明天要走的台词戏份。
    雨戏提前了，之前的拍摄日程则按顺序顺延，依旧是定北候兄弟二人和男主李渊启在演武场的对峙戏，只不过那时候的李渊璟已然心性微变，尽管面上依旧一副兄友弟恭的和善模样，却是三两句不动声色地挑起了李渊睿和李渊启关于凌昭的矛盾，同李渊启过起招式来亦是毫不留情......
    季斐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许琛靠在床头翻剧本的画面。宽大的T恤领口有些松松垮垮，脖子连着锁骨一片白皙，壁灯的暖光从头顶投下，他嘴巴一张一合地正在读台词。
    是与无数次梦境重合的场景。
    他闭了闭眼睛，低呼了一口气。
    “洗好了？”许琛听见声音，也没抬头，还在剧本上写一些批注。
    “嗯。还在看剧本么？”季斐垂眸转开视线，掀开被子坐了进去。酒店的单人床甚至比福利院的那张还要小一些，大腿无意中蹭过大腿，两个人都身体都在瞬间紧绷了。
    许琛余光瞥了一眼也靠在床头设定闹钟的季斐，看见他被蒸腾得有些发红的皮肤，闻到他身上未散沐浴露香气，感觉到微潮湿的水汽，喉结忍不住上下滚了一下。
    他觉得好像必须还是要说点什么。
    “你知道我明天要拍什么戏么？”许琛最后憋出个十分不靠谱的问题。
    季斐摁灭屏幕把手机放在双头柜上，“啪”得一声，像敲在许琛的心上，他握笔的手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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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耳边的声音很低，“是什么？”
    “呃....其实也蛮简单的，就是随便说两句话，再打来打去........”许琛越说声音越没什么底气，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挑这么无趣的话题，说完这个接下来要说什么，不如直接关灯睡觉算了。
    “又要拍打戏么？”出乎他意料的是，季斐找了个奇怪的关注点，把这个话题接过去了。
    许琛：“对啊……小将军呗，能文能武。”
    季斐眉头紧蹙：“你已经磕磕碰碰了不少伤，又淋了雨，明天能吃得消么？”
    “要不要考虑一下替身？”
    “没关系。”许琛摆了摆手：“拍戏不就是这样，坐办公室也能磕着碰着呢，小问题而已。”
    “再说了.....我不是科班出身，多拍拍才能找准人物感觉。”
    季斐的视线落在许琛手中的剧本上，上面密密麻麻地全是荧光标记和笔记，对台词的理解，对人物性格的注释，甚至有些地方还圈出来划了重点，一根箭头拉出来写着“可以和导演讨论讨论修改意见”。
    这个人怎么能这么坚定又执着呢，始终活得像天边的星光，通透又闪亮。
    季斐抿了抿嘴，这一瞬间，他很想按着许琛的肩膀告诉对方，他早就做好了他来博华的所有准备，他可以让他红，可以给他最好的资源，可以给他最想要的剧本，他不需要在雨天这么狼狈，连个能替他打伞的助理都没有。
    可是他又不敢贸然唐突，他了解许琛的性格，更深知演员对许琛的意义，追梦路上最需要的是陪伴，而不是施舍。
    于是季斐说：“你下午问得那个问题，现在我还有回答的机会么？”
    许琛一愣，霎时间脑中警铃大作。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洗完澡的原因，季斐此时的声音也像是晕在水里，很轻很温柔。
    “那个啊.....”他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其实我就是随便问的.......”
    “那我能回答一次么？你随便听听。”
    “.......这个，也行啊。”
    许琛觉得他好像丧失了言语能力，又紧张又期待盯着剧本上的一行字，不敢偏头。
    他感觉到季斐微微靠过来，被子下的手碰到了自己的左手小拇指，接触的地方瞬间就发了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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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季斐顿了顿，语气中有浅淡的笑意，“特别好的人。”
    许琛在脑中想象过无数种可能的回答，正正经经的点评或是平平淡淡的肯定，甚至也有可能是不走心的场面话，各种各样，却唯独没想过会如此直白又简单，“特别好”三个字就像一朵巨大的浪头打来，一瞬间无法动弹，理智全失。
    他掉进了一片名叫“季斐”的汪洋大海里。
    ........
    凌晨三点，整间屋子里一团漆黑，屋外有淅沥的雨声。
    黑暗可以放大人的感官，也滋生着情绪的生长。许琛罕见地失眠了。
    他偏了偏头，可以看见季斐侧脸凌厉的线条，从眉骨到鼻尖再到嘴唇，很性感的流畅，他只敢看一地收回视线，翻身冲着墙。
    他必须要直面自己最近这种上头的情绪了，这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自我可控的范围。
    上一次出现这种胸腔里的慌乱心跳，意识到事情是真的不对劲的时候，还是在高三那年。
    那次运动会上。
    他担心季斐跑不了1500米，特地买了水在场边等他。可令人没想到的是，季斐往常不显露山水，但在体育方面上同样优秀得可怕。
    穿着黑白的运动套装，枪响之后就像一阵疾速的风，小腿肌肉绷起，额发飞扬，将身后的人远远甩在后面。
    一圈又一圈，始终是遥遥领先的那个。
    冲过终点线之后，惯性太大，季斐没能直接停下来，而是撞进了站在终点线等他的许琛身上，手搭在他脖子上，不均匀地低声喘气。
    那是种很信赖的姿势，分明没说一句话，许琛的心脏却在胸腔里砰砰直跳起来。
    燥热未退的秋天，他的手臂抵着季斐的手臂，体温毫无顾忌地传递攀升，像是星点火光落进了荒原，引起了某种未知的欲望。
    他在这一刻发现了自己的秘密。
    没有什么冲动会是全然无缘无故的，有什么东西早就超越了学长对学弟的关照之情——
    季斐不仅仅是个比他年纪小的好朋友，还是个对他有特殊吸引力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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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年来头一次的，一种迅速爆发的情绪涌了出来，太强烈太陌生，几乎触发了他大脑的预警机制。季斐的脑袋还靠在肩膀上，许琛一只手半扶着对方的肩背，另一只手却紧张得揪紧了裤缝。
    .......
    心动都是真的，许琛从不自欺欺人。
    都说人不会重复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可他却真真切切地对同一个人动了两次心。
    高一的季玉小学弟，二十三岁的季斐。
    可就像当初一样，单方面的心动不能当饭吃，好像还有太多太多的问题挡在面前，需要一一理顺解决。
    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季斐是怎么想的。
    就像当初姥姥问得一样，这并不是一条很轻松的路，路上可能会很辛苦，他真的做好准备了吗？要一条独木桥走到黑再不回头了吗？就算他准备好了，那对方也和你一样，抱有相同坚定的念头吗？
    会不会是年少不知事不明白到底什么是喜欢，会不会是一时荷尔蒙作祟的意乱情迷。
    就像他高中时期想要的不是“对学长的喜欢”，他现在想要的好像也不仅仅是“对朋友的喜欢”。
    半梦半醒之间，很多记忆片段不受控制地涌上来——拼酒后稀里糊涂定下的关系，姥姥语重心长的话，季斐那段时间突然的忙碌冷淡不见人影，患得患失辗转反侧苦闷不堪的数个夜晚......
    许琛觉得脑子有点乱，像团浆糊似的转不动，身体也越变越热。
    “为什么我这么热呢？”他觉得热得有些烦了，转过头靠向季斐，“能把空调开低点吗？“
    安静了几秒，回答他的是一阵窸窣的起床声和略微惊慌的声音：“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第55章第五十五章
    “啊......”许琛慢半拍地眨了眨眼睛,有种刚从梦境脱离的恍惚感：“我发烧了么？”
    “不会吧,我很少生病的。”他老神在在地把手缩进被子里，看样子还打算翻身就睡,“你把空调调低就点就行。”
    季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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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瞥了一眼床上隆成一小团的被子，拿起床尾的毯子直接把人裹着抱起来,说：“再少生病的人也有生病的一天,你额头上都是虚汗。”
    “没那么夸张。”许琛手被包在毯子里，眼睛半睁不睁：“继续闷着出会汗就行。”
    他的脸色比平时苍白不少，嘴唇也因着发热而有些微微干裂,更添了几分病气。
    季斐这时候顾不上顺对方的小性子,酒店里酒精退烧药等一系列生病必需物品都没有，许琛的体温又这么高,实在是令人担心。
    “听话。”他下巴贴了贴许琛的额头，抱着人直接打开酒店门走了出去：“我们去医院闷。”
    许琛被放在副驾驶上，季斐探着身子帮他扣好安全带，退回去的时候用指背碰了碰他的脸颊：“一会就到了,难受就和我说。”
    超跑很快启动，一路疾驰，昏暗的橙色路灯投在车窗上化成道道流水。
    虽然嘴巴上挺云淡风轻,但许琛确实觉得有点儿头晕,这种头晕让他上车还不到五分钟就歪头睡了过去。再睁眼时，呼吸间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入目一片雪白,左手还有隐隐的浮胀感。
    还真被送到医院里了啊。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意识渐渐清醒,许琛试着动了动身子，却发现右手有些动弹不得。
    卧槽。完蛋了。
    我他妈烧偏瘫了？
    这个“英年早瘫”的念头吓得他浑身一激灵，睁大眼睛还带着点惊恐地往右边一瞄。但是只一眼，满肚子不靠谱的担忧慌张顿时土崩瓦解，心脏像是瞬间掉入了云端，轻飘飘又软绵绵的。
    清晨的阳光被拢在纯白的窗帘里，在病床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季斐趴在床边，任由浅金色的光亮晕染勾缠着他的发尾，而许琛的右手，则被他双手扣着握在手心里。
    不过大概是刚才的动作有点大，季斐的身子突然微微动了一下，紧接着就捏了捏眉心抬起头来。
    “醒了？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坐直身体，伸手去按了床头的呼叫铃。
    骤然被松开的手有些空落落的，可掌心的热意还未褪去，许琛不自然地屈了屈手指，左右看了看想找手机：“好多了......现在几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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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九点了。”季斐看了一眼手表。
    “九点了？！”
    许琛一惊，瞬间回光返照，支着胳膊就撑起身来要下床，“完了完了迟到了，今天我有早戏。”
    “我帮你请好假了。”季斐一只手虚虚搭上许琛的肩膀拦他，另一只手把他的手机递过去，温声道：“刚才导演打电话来找你。”
    “........哦，这样。”
    许琛眨了眨眼接过手机，又躺了回去。
    他划开消息通知栏，上面还有徐晓东发来的几条微信，说他昨晚拍雨戏确实辛苦了，剧组这边给他放两天假，让他好好休息养病。
    “两天好久。”他勾着嘴角，朝季斐方向挑了挑眉，“我觉得我下午就能出院。”
    “......看医生怎么说。”季斐替他捻了捻被角。
    说曹操到曹操就到。
    他们这边话音刚落，病房门被推响，拿着病例册的医生走了进来：“季先生。”
    季斐颔首：“医生来看看情况吧。”
    许琛看了一眼医生，留意到他制服口袋上缝绣的字样，居然是离片场最近的市区甲级医院。
    “烧已经退了。”值班医生给许琛量了量体温，在册子上“唰唰”写字：“许先生这是淋雨加疲劳引起的受寒，这几天多注意休息调养，多喝水。”
    季斐认真听讲又认真发问：“饮食方面有什么要注意的么？”
    “少吃油炸辛辣食物就好。”医生看向一旁的输液支架，“这瓶水快打完了，等会护士会来替你换一瓶，烧虽然退了，还是要避免反复。”
    待医生走后，许琛拖长语调“啊——”了一声，一副“这么无聊我会憋疯”的样子，撑着身子想坐起来：“居然还要继续打点滴，那不是又得在病床上呆好几个小时。”
    在他的背刚抬起来的时候，季斐也同时弯下腰，伸出手帮他理好身后的枕头，低声道：“睡会就过去了，你往常不是也喜欢躺在床上么？”
    当场被拆穿的许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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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种不一样。”他抱住自己摇摇欲坠的面子，嘴硬说，“以前那是我主动躺，现在是被动躺，你懂那种微妙的区别么？”
    季斐顿了顿，一脸平静地看他：“嗯。”
    许琛：“.......”
    行吧，我知道你不懂。
    心里这样吐槽着，脸上倒是忍不住笑起来。
    “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季斐又问。
    许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床头柜上放了早餐袋。袋口微松，里面有还冒着热气的白粥清汤，以及一瓶漱口水和洗漱用品。
    他微怔忪一瞬：“你连早餐都买好了？”
    季斐语气淡淡：“不远，就在楼下。”边说边从袋子里拿出漱口水和杯子，“先简单漱漱口。”
    许琛心底微微一动。
    虽然有些意识昏沉，但他隐约记得昨晚是半夜三点才烧起来的，从片场开车过来少说也要将近40分钟，到医院如果又要忙挂号等入院登记手续.......
    他看向季斐眼底的几根红血丝，问：“你昨晚一直忙活我的事，那你自己休息没有啊？”
    季斐帮他扭开漱口水瓶盖，神色坦荡：“睡了会，你醒来的时候我还没醒。”
    许琛抿了抿唇，可能也真就是那一会吧，还被自己吵醒了。
    他心里挺愧疚的，赶忙伸手拿过杯子和漱口水，说：“我自己来吧，你也吃点东西。”
    可季斐只是简单抿了两口粥，又开始忙活起他的事情来了，升好桌板，倒粥，试温......除了没有亲自上阵来喂他，基本上把能想到的全部做全了。
    然后靠回椅背，也不干什么别的，就是一本正经特别淡定地看着许琛，连手机打来的好几个电话都直接划掉没接。
    这种待遇，让许琛迷之觉得自己特别像个被送进ICU的重症病人，他捏了捏勺子，说：“其实你可以忙你的事情，我只是个普通感冒......”
    季斐微愣，在这一瞬间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太过紧张了。熬了一整晚，直到对方高热退了，才迷迷糊糊地能趴在床边休息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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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非是他不困，而是一闭上眼睛，许琛缩在被子里，眼睛烧得通红，脸色苍白浑身冷汗的模样总是不受控制地出现在眼前。
    这是他第一次看对方生病，虚弱得像朵生命力正在缓慢流逝的花，现在想起来仍然后怕。
    他顿了顿，垂眸敛下情绪，低声说：“嗯，你先吃，我去外面替你拿药。”
    关上病房门，季斐边往外走边回拨电话，于文皓的声音很快就响起：“老板，我们已经到医院了，正在往住院部VIP病房走。”
    季斐皱了皱眉：“我们？”
    于文皓的声音顿了顿，语气有些迟疑：“是这样，季董今早有给我打电话，说......”
    不等他说完，季斐大概就把事情猜到个□□不离十了，因为他看见于文皓从电梯里拐出来，身后还跟着个扎着高马尾的陈佳涵。
    于文皓几步走近，“咳”了一下：“老板。”
    陈佳涵跟着站定，抬手：“老板。”
    季斐：“.......”
    他捏了捏眉心：“你怎么跟着来了。”
    “我爸呗。”陈佳涵吐了吐舌头，摊手说，“一大早就把我带到你公司，自己去见季伯伯了。后来文皓哥也要走，我一个呆在你们那也太无聊了吧，就拜托他把我一起带来了。”
    “小斐哥一大早就在医院，是有人生病了么？”她探着身子有些好奇地问，“谁啊？”
    季斐一愣，忽然反应过来陈佳涵是屋子里那人的铁杆迷妹，抿了抿嘴，静了几秒，才面无表情道：“一个朋友。”试图打马虎眼囫囵遮掩过去。
    可是越是这种时候，就越会出现不安定的因素出来搞破坏。
    比如说，值班护士。
    三人身边不紧不慢地走过一位推着药车的护士，她站定到病房门口，敲了敲门，声音清亮：“许先生，来给您换点滴药水的。”
    许琛：“请进。”
    季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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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佳涵：“！”
    “我就知道！还好我聪明！”她朝季斐眨了眨眼，脸上神色先是兴奋，后来又马上被担心所取代：“生病了吃水果好，等我一下哈，我去给哥哥买个果篮，一点点心意，等我！我马上回来！”
    说完就像一阵风似得刮走了。
    季斐回头，淡淡地瞥了于文皓一眼。
    于文皓立马认错：“老板抱歉。”
    “算了。”季斐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你跟我去拿药吧，公司那边有什么事吗？”
    “几个项目的宣发需要您过目一下。”
    “文件带过来了么？”
    “带了。”
    病房里，许琛刚把粥喝完，季斐恰好推门进来，把药盒放在床头，按着说明配好递过去，说：“饭后刚好吃药。”
    许琛接过配水咽下，余光中注意到他脚边放着个果篮，也没多想，就问：“你还下楼去买水果了吗？”
    “不是。”季斐摇摇头，语气有点生硬：“你的粉丝送给你的。”
    “我的粉丝？”许琛根本没想到还有这种可能性，语气相当惊讶，“开玩笑的吧......”
    “是真的。”季斐薄唇微抿，从果篮里拿出一张卡片，递过去，“给你写的。”
    许琛有些欣喜地接过，可打开卡片一看，顿时像一盆冷水当头浇在心头热血上，冰火两重天的挣扎感。
    卡片上的字迹很清秀：“不想打扰哥哥休息所以只送了卡片和果篮，生病了的话要赶快好起来！永远支持你！”落款是他之前看过的那个名字——“陈佳涵”。
    很难形容这一瞬间的感受，许琛有些茫然地往门外一看，透着门上的玻璃，可以依稀看见两道模糊的身影。那道黑衣服的应该是于文皓，那剩下的那道白色是谁自然不言而明了。
    他忽然就没了什么看卡片吃饭聊天的兴致，闭了闭眼睛，调整好表情笑了笑，甚至还露了点牙齿：“替我谢谢她的心意。”
    “嗯。”季斐语气听起来比往常还要淡几分，好像没什么兴致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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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忙你的事情吧，外面还有人等呢。”许琛刻意忽略掉心底的气闷酸涩，笑着说：“吃完东西好像又有点困了，我想睡会。”
    季斐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被许琛抢了先。
    他理了理自己的被子，打着哈欠一副困意上头的样子：“有人在这一直守着，我反而睡不着。”
    季斐静了几秒，说：“好吧。”
    “我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就马上回来，你有事就给我打电话。”
    许琛闭着眼睛“嗯”了一声：“去忙吧。”
    “你好好休息。”
    季斐给他捻好被角，一干事物全部打点好，这才从医院离开。
    话虽这么说，可是真的一进了公司，事情成堆成堆地压过来，又哪有这么简单脱身的办法，季斐一抬头，已经是下午快五点了。
    他通知于文皓把剩下的日程安排改到明天，匆匆忙忙起身往医院那边赶，结果又遇上晚高峰堵车，一来二去的，到医院的时候，天都全黑了。
    可更没想到的是，他推开病房门的时候，房间里竟然只有一个正在收拾整理的护士。
    “请问这病房里的病人呢？”
    季斐的语气有点着急。
    “您说许琛先生啊，他五点打完点滴烧退了，就自己办了住院手续离开了。”
    离开了？
    去哪了？
    季斐掏出手机，按下号码的时候连手都有点抖，还好的是电话很快就被接通。
    “喂.....”听筒里的声音有点昏昏沉沉。
    季斐：“你去哪了？怎么没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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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方安静了几秒，一瞬间音量微高，听起来又生气又委屈：“你不是说下班来接我的么......天都黑了，小混蛋！”
    第56章第五十六章
    季斐一怔,他从没听过许琛这种语气，还有这个称呼......心头升起一种隐秘的期盼,他脚步匆匆往外走：“你在哪？”
    许琛没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自顾自又说道：“我靠,刚才经过一辆越野车贼几把酷，比你的车要酷。”
    “......”季斐总算从这不着边际的话题跳跃中觉察出一点不对劲来,眉头蹙起：“你喝酒了？”
    “几瓶而已。”许琛云淡风轻,电话里甚至还能听见颇为挑衅的“喀拉”一声,是易拉罐被开启的声音,“我从医院出来，随便走走逛逛就走到了个烧烤摊，不过谨遵医嘱没有吃烧烤。”
    “你才刚病好.....”季斐打开车门,单手拉过安全带,手机连上车内蓝牙，“我过来接你，你把地址告诉我，别四处乱走了。”
    “在地球上。”
    许琛凉声道：“宇宙飞船才能接我。”
    灰色跑车已经驶离医院大门，利落汇入夜色车流，季斐一边留心周边一边试探道：“你刚走不久,应该就在附近。”
    “我离你太远了......”
    许琛突然冷不丁地说,声音长长的，低低的：“我在一个你肯定想不到的地方。”
    背景里是略微嘈杂的人声,有食客点单,有食客大笑,还有车辆疾驰而过的声音，季斐细细辨认着，明明知道不太可能，还是试图想从中找到点蛛丝马迹。
    就在这时，电话那头突然闯入了另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略含着醉意的大嗓门：“兄弟，胖哥都把酒送上来了，你这电话还没打完啊。”
    “打完了打完了......”许琛像是捂着听筒在朝那人说话，声音突然变得很小，夹在电流声中几乎要听不清。
    几秒后，那阵电流声消失，他再次开口，却是用非常老旧的套路把电话挂断：“喂，喂，我这儿信号不好，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之后无论季斐再怎么回拨过去，那边都无法接通了。
    找不到人，季斐的脸色像覆了层霜雪，修长的手指握着方向盘，已经捏得隐隐有青筋凸起。
    他在这一瞬间忽然泛起了强烈想抽烟的欲望，剜心刻骨的焦躁，可是理智又在拼命劝说他，告诉他许琛生病了会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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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跑车在车流里漫无目的地穿行着，像急切归家却毫无方向的候鸟。
    不知道这样沿路找了多久，忽然之间，一个大胆的念头冒出来，这个念头让季斐不敢相信，却又让他心悸。
    试试吧，也不会比现在再差了。他对自己说，随后立刻调转车头，提档加速，沿着主干道一路开往市区，所经之处留下一阵低沉的引擎轰鸣声。
    另一边的许琛挂了电话，又拉过一个酒罐摆到自己面前，用下巴抵住发呆。
    他其实并没有喝多少，但可能是生了病身体正处于恢复期，不过一两瓶的量，就已经明显让他感觉到酒劲上头。
    又或许是他刻意想让自己醉一场，醉过之后，明早起来就把这些日子的情绪忘了吧。
    既然八年前能做到一次，八年后的自己也依旧能做到。
    于是他挪开下巴，抿了一口酒，偏头对和那位他拼桌的兄弟说：“继续继续，咱们刚说到哪了？”
    其实许琛和这位好兄弟也就是萍水相逢，他从地铁里下来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就晃晃悠悠到了这家烧烤店，可没想到的是，露天摊位上竟然也坐着另一个垂头丧气把“我失恋了”挂在脸上的年轻人，两个人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卧槽你他妈也好惨”的意思，于是他们惺惺相惜，一拍即合地决定拼桌互吐苦水。
    “嗝......”好兄弟打了个酒嗝，“我，我说到我和我女朋友是青梅竹马。”
    男人的竞争心有时候就是来得那么莫名其妙，许琛不甘示弱：“我和我初恋是同一个高中！”
    好兄弟：“我比她大六个月！”
    许琛：“我比他大两岁八个月！”
    好兄弟：“我们十几年的邻居，结果在一起还不到三个月，她就说要分手！还居然给我发了分手通知书控诉我......”
    许琛垂下眼帘遮住眼底的情绪：“.......我们已经分手了。”
    好兄弟愣了愣，琢磨了一下：“那这局你更惨，我喝！”
    许琛也颇为苦闷地灌了自己一口：“都八年快九年了，太久了。”
    他把啤酒瓶往桌子上一放：“我们现在连个共同好友都可能没有！”
    “哇哦。”好兄弟真心实意地感叹，“这么久你还没忘记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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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了，我本来都忘了......”许琛皱着鼻子，声音很低：“可他又突然出现了。”
    “干嘛要出现啊，出现干嘛不记得我啊。”他捏着个空酒瓶撒气，捏扁之后觉得不够过瘾又放在脚底猛踩，“还撩我，夸我，靠，小兔崽子没良心，大老板了不起啊！明明小时候那么乖。”
    “说女生是小兔崽子不太好吧.......不过你初恋现在变成大老板了啊，牛逼诶。”
    “不行，我太生气了。”许琛一拍桌子站起来，撸起袖子要往外走：“我要去找他打一架！”
    好兄弟觉得这哥们的性格可能有点过于刚烈了，正义的小火苗燃起来，立刻变身正义使者拦住他：“哎哎哎，打架不好啊打架不好，你冷静点，说不定对方有什么苦衷。”
    “妈的我让你去上班你就去上班么.......”许琛坐回凳子上，又抿了一口酒，“前一秒还在ICU重点关心呢，下一秒就扔马路上无人看管了，短信都没一条。”说着说着难受的情绪又有些涌上来了：“.......肯定是因为身边有潜在可发展的漂亮小姑娘了。”
    好兄弟：？
    “咱们虽然该有点占有欲，但是也不能拦着女生之间互相交朋友啊，哥们你想开点。”
    “看你这醋劲这么大，你初恋是不是特漂亮？”
    “漂亮啊。”许琛发怔了半天，眼前浮现出季斐的英佻俊逸的脸，一瞬间甚至想用手碰一碰：“小时候漂亮，长大了更漂亮，我没见过比他还漂亮的了......”
    “难怪了......”好兄弟又开了一罐酒，叹了口气：“我女朋友也挺漂亮的，可是我还现在都还没搞懂她为什么生气。”
    “来，该换你说说了。”宣泄了一通的许琛觉得情绪好多了，手撑着头做好十足十倾听者的姿态，“之前有什么迹象没有？”
    .......
    夜晚的烧烤摊前，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进行着时而严肃时而跳脱的深度情感探讨，他们没注意到的是，在一道引擎轰鸣骤停的急刹声中，四周吃吃喝喝谈天说地的声音出现了片刻的凝滞。
    许琛浑然未觉，勾着好兄弟的肩膀靠过去说：“我觉得吧，你们俩就是闹闹小别扭了，你去哄哄她，女孩子哄哄就好。”
    好兄弟也回勾住他的肩膀，晕乎乎又打了个酒嗝：“那你去摊牌，你这么帅，人姑娘肯定心动。”
    “我摊什么......”许琛抿了抿嘴，转头想去拿自己的酒罐，却猛然看见了一抹熟悉身影，离自己仅有几步的距离。
    他愣了半天，脑子空白了几秒，才艰难把最后两个字吐出来：“牌啊。”
    “你怎么来了。”许琛“唰”得站起来，拇指按了按自己的食指，试着让自己冷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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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中后门商业街的“胖哥烧烤”，从他高一开始就一直在了，这么些年，生意一直很好。可季斐是怎么找到这来的，又是怎么知道他会在......
    季斐没立刻说话，他走过来，猝不及防地，一把许琛半抱进怀里，才说：“来接你，是不是等很久了？”
    许琛的脸碰上精细顺滑的西装面料，恍惚间有种对方松了一口气的错觉，他“啊”了一声回神，想到刚才自己的那通电话，有些别扭地从对方怀里退出来：“呃，其实也还好.......”
    说完之后，还佯装镇定地咳了一声，却更显得欲盖弥彰。
    好兄弟显然没太搞清楚状况，听见动静迷迷糊糊地才抬头，口中还在说对许琛说：“兄弟，记得去摊牌啊，我支持你！”
    许琛：“.......”
    我摊个锤子，人就在你前面！
    季斐冷冷淡淡瞥了一眼：“他是谁？”
    许琛讪讪道：“哦，这个啊，他......”
    “我们是互相咨询情感问题的....呜呜呜呜....”
    好兄弟后面的话还来不及出口就被许琛捂了回去，着急忙慌地掩饰：“朋友，其实主要是我给他做咨询......”
    几分钟之后，许琛就被季斐面无表情地连人带书包塞进了跑车副驾驶，临走时好兄弟还在后面喊了句：“你记得去摊牌啊！我回去，嗝，找我女朋友去了！”
    许琛扭头想再打个招呼，缓缓升起的车窗却阻隔了他的视线，季斐平视前方，语气清淡：“生病了不要吹风。”
    “哦.......”
    坐在车上晃了一会儿，许琛觉得刚才猛然看见季斐被冲散开的酒劲又涌了上来，与此相伴的还有那阵又酸又涩的情绪，像含了几百个柠檬在心头。
    他垂着眼舔了舔嘴唇，靠在椅背上半梦半醒。
    也许是季斐身上的冷香加剧催生了醉意，又或许是潜意识里不想清醒面对，被扶进酒店的时候，许琛的步子都有点飘。
    他晕晕乎乎地靠进沙发，看见季斐拿着热毛巾坐过来，一点点细细地帮他擦脸。
    心脏随着对方的动作密密麻麻地发紧，视线一落下就移不开。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305

    眉毛比以小时候浓了点，鼻梁也挺直了一些，以至于年少时那股清冷俊逸变化了如今的锋利矜贵，但一如既往地无比好看。
    许琛忽然真的忍不住了。
    摊牌吧。他想问问这些年对方过得好不好，八年太久了，他不甘心对这些年的经历毫无所知，他甚至破罐子破摔阴暗地想，就算全是不好的负面印象，他也要在季斐在心里留下一点点痕迹。
    冲动伴着苦闷烧尽了他的理智，许琛按住季斐的手，直直往进对方眼底，然后像八年前那样，捂住季斐的眼睛，在他的颊边轻轻贴了一下，声音很哑：“高一一班的季玉，你能把我想起来么？”
    在微妙的几秒停歇中，好像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季斐忽然伸手捏住他的下巴，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逼着发出来的：“你知道你在干什么么？”
    对峙片刻，不知为什么，许琛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脖子，他似乎在季斐眼底看到了太多太多的情绪，难抑纠缠地融在一起。
    可没等他挪动半步，微凉的手掌落在他的后颈，季斐的气息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所有感官打乱又被重塑，最后聚集在下唇柔软的触感上。
    季斐把他限制在怀里，细细密密地吻他，呼吸杂乱，许琛失去了反应的能力，在夺回呼吸一两秒的间隙中才能说话：“我感冒了.......”
    季斐捧着他的脸，很短促的笑了一声，嘴唇贴着他脸廓摩挲，随即又难耐似的眯着眼追吻了过去：“我不怕，你传染我吧。”
    安静的屋里，掉落在沙发边上的毛巾早已变凉，细碎的接吻□□像是小猫叫似得隐隐约约，许琛满脸通红，气喘吁吁地最后推了一把季斐。
    “你他妈等等......”
    “靠，再亲我要硬了。”
    第57章第五十七章
    许琛一夜无梦,醒来的时候还没睁眼，熟悉的酒后昏沉感就立刻袭来,身上四肢酸重,嘴巴好像也有点痛。
    他闭着眼睛缓了会神,随后伸手在枕头边摸了两下，摸到手机举起来,想看一眼时间。
    屏幕上显示时间为8点17分,还早,他记得自己有两天的病假。
    许琛又迷迷瞪瞪地想把手机放回去,可逐渐适应光线的眼睛却成功地在这一瞬间捕捉到了眼前的屏保界面。
    寥寥几笔勾勒出青绿树冠和蓝白天空，色块清清浅浅地晕染交融,光影重重中,最左侧有一抹扬起的白色衬衫衣角。
    许琛眨了眨眼,又把这幅水彩细细回味了一下,忽然意识到这不是他的手机。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306

    他的屏保是一个酷炫的钢铁侠面具。
    中二得一批。
    不是他自己的，会是谁的？
    我艹，还能有谁的。
    震惊过度,手机“啪”一下地砸到鼻梁上,许琛痛得完全清醒了。
    他僵着身子低头一看,率先闯入眼帘的是小小的黑色发旋。
    季斐头抵在他的肩膀处，手臂搭在腰侧,用一个非常亲密信赖的动作半搂着他。
    浅浅的鼻息一下一下扫过颈侧,激起细小的鸡皮疙瘩。
    靠.....许琛定住,记忆终于如潮水般回笼。
    他记得昨晚从医院出来之后,他跑到烧烤摊上借酒消愁，然后被季斐领到附近的酒店来了。
    所以他们才又睡到一起了。
    嗯，这没什么，之前也这样睡过好几次了。
    许琛抿了抿嘴，轻手轻脚地移开季斐的手臂，掀开被子想下床，可这一动，半边身子刚露出来，他整个心简直要从嗓子眼里飞出去。
    为什么他没穿衣服？
    全身上下只剩一条内裤！
    他眼皮狂跳，沉默了几秒后，像个老旧机器人似的一卡一卡慢动作回头，顺着被子拉开的空隙往里一看——
    只一眼，视线一烫，脑袋瞬间像快要爆炸的高压锅，正在发出超出临界值的预警。
    他看见季斐紧实漂亮的腹肌，清晰性感的人鱼线，还有白得像是极上等玉器的皮肤。
    可是他为什么也没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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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日。
    许琛顾不得什么姿态，一个翻身窜下床，拿起沙发上叠得整齐的外套就往身上套，此时此刻特别想抽根烟冷静一下。
    人在极度紧张慌忙的时候记忆更是混乱的。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怎么就光溜溜地睡到一起去了，许琛越想记起，反而脑子越乱，越记不起，像是隔了层透明塑料，记忆在那存着，但是就是够不着。
    “你怎么就起来了。”身后一道沙哑的声音响起，怎么听都透着种懒散的餍足感。
    许琛套衣服的手一僵，顿了几拍才继续往下拉着穿好，烂话外冒：“早起......的虫儿有鸟吃。”
    “嗯。”季斐弯了弯眼睛笑，也站起身来穿衣服。抬手时背部耸动的肌群，流畅紧绷的身体线条被白衬衫覆上，许琛只匆匆瞥了一眼就别开视线。
    “在发什么呆？”季斐走近，抬手似乎是想刮一下他的鼻子。
    这个动作倒也不是没做过，但很神奇的，许琛总觉得那种感觉不一样了。分明季斐的神色还是冷冷清清，处事表现也很正常，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透着种自然而然的亲昵甚至是亲密。
    “哎哎哎.....等等。”
    许琛捂着鼻子后退两步，今早醒来之后的所有事情都实在太有冲击力了，脑袋慌，舌头更是慌得要打架：“季......季总，昨晚我们......”
    他这辈子还没真的怕过什么，可眼下他却是满心满眼都在担心，担心他们昨晚一时冲动意乱情迷之下真的发生了什么。
    这是两人关系中，他最不想要的发展方向。
    空气突兀地静了几拍。
    季斐神色微滞，垂眸看过来，一双眼睛又深又黑，像是化不开的浓稠黑墨。
    “不记得了？”他微挑起单侧眉毛，这个表情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种难以抗拒的冰冷感觉。
    “.......”许琛抓抓脑袋，不知道该怎么说：“有，有点断片。”
    又是长久的安静，谁也没先吭声，直到许琛垂在身侧的掌心都冒出了细汗，季斐忽然极慢地重复了一遍“有点”，接着他“哈”地笑了一声，很轻很低地飘在空气里。
    “你亲我了。”他微眯着眼睛忽然说，左手食指点了点自己的脸侧，“就在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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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懵了，瞳孔都有些微微放大，刚刚被他遗失在某个角落的零散记忆开始回流，可是还来不及捕捉整理，下巴忽然被人捏着微抬起。
    “我也亲你了，你嘴角都破了。”季斐的手指微微抚过他的嘴角，牵起一阵细细密密的疼痛。
    “记起来了吗？”
    一种强烈的压迫感铺天盖地而来，许琛抬眼对上季斐的目光，惊讶得像被几百道雷劈了一样。
    亲到嘴角都破了.......
    他慌慌张张地别开季斐的手，不敢听从四肢百骸传来的剧烈心跳，各种各样的念头想法在这一瞬间涌上来，缓上过劲喘不上气——
    果然......这下该怎么办，他们现在要变成什么样的关系了，历史遗留问题一大堆还没解决，现在又添新砖瓦.......乱，乱得像打结的毛线团。
    如潮的仓惶涌来，其中又或许夹杂着其他的情绪，但许琛没空去想，眼下也没心思去想：“等等等等.....我需要理一理，理一理。”
    他满地打转地去找书包，背好后就闷头朝外走：“我，我先回片场，你是不是也该去上班了？”
    可才刚迈出几步，就被人扯着手臂拉回来，季斐攥紧他的手腕，声音哑得可怕：“我帮你理。”
    “唔。”
    许琛躲闪不能，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被人掐着下颌吻住了，唇角带来的轻微痛意在真真切切地提醒他，这并不是一场醉酒后的春梦。
    季斐如今比他高大，精壮的身体覆盖下来，一个吻如狂风暴雨般激烈，吻得又凶又狠，几乎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许琛越是挣扎，就越用力。两人密不透风地紧贴，季斐吻得一下重过一下，仿佛就要将他拆骨入腹，无尽的情绪一并宣泄在其中。
    许琛被吻得大脑缺氧，眼角一片发红，艰难才把意至夺回来，狠狠地推了一把季斐，捂着嘴问：“你这是在干什么？”
    他不想被做被荷尔蒙和肾上腺素支配的人。
    “想起来了吗？”季斐舔了舔唇。
    “我们昨晚也接吻了。”
    一句话，直白简单，也没有一点回旋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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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吻。了。
    眼前的情形，季斐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远远超出了许琛的可承受范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对季斐心动了，可昨晚还在信誓旦旦说要把这些情绪埋葬，安心做好朋友房东，结果今早起来就发现两人之间微妙的平衡被完全打破了。
    而季斐的话则无疑是给这种平衡破坏的关系盖棺定论，从这一刻开始，他们再也回不到之前那种朋友关系了。
    可又那还能是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要亲自己？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太突然了......”
    许琛手脚发软地喘气，摇着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他全然不敢对视，嘴巴失控给人难受：“我......我，要再好好想想，我再想想......”
    季斐抿着嘴看他，胸膛微微起伏，良久，才渐渐松开了许琛的手，眼神落寞地盯着手腕上那道被捏出来的痕迹，忽得自嘲一声：“那你想吧。”
    “我先走了。”
    许琛一边想自己静静，可眼下真说出来，又不太想让对方走，嘴巴动了动喊：“季......”
    季斐身子一僵，像是很不想听他说话般抢先开口，居高临下地看过来。
    语气像夹着雪粒，刺骨般的低冷：“你不要叫我季总了，就像小时候一样，叫我季玉吧。”
    说完之后便打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只给许琛留下“嘭”的关门声响和空荡荡的房间。
    所有的事情忽然都完整了，那些暧昧混乱的画面一一在眼前重现。
    他跌坐在床沿边喘气，脑中心中都像被泼了一层又一层的胶水，粘稠到快没办法思考。
    想想他从昨晚到今早都说了什么屁话吧，那是人能说出来的话么？
    还有季斐最后的那句话，这人肯定是想起他了吧......
    到底是什么时候想起来的，是因为昨天他的话么？还是更早？可如果是更早，为什么他没有疏远自己，还对自己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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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明明没有喝酒，为什么明明记得自己还要接吻？怎么就突然到了这一步了？
    季斐现在走了，那之后.......
    许琛太阳穴突突直跳，正面朝下把自己摔进被子里，眼睛闭着鼻子发酸，像有一万斤重物堵在心口，堵得他喘不过气来。
    必须戒酒！这他妈到底怎么回事啊......
    —
    “卡——”
    徐晓东举着喇叭喊：“这条过了！大家休息收拾一下，我们转换场景去拍下一条！”
    许琛下戏回到位置上，急急忙忙地从包里掏手机解锁屏幕。
    消息栏里有推送的新闻，有APP更新通知，淘宝红包活动，什么都有，就是没有他想要的信息。
    化妆师助理小丁走过来给他一些简单的补妆，看他捏着手机满脸失望的样子，揶揄打趣道：“许哥你这一天天的在等什么消息啊。”
    许琛下意识盖上手机，没回过神地“啊”一声。
    小丁喏了喏嘴：“你都连续一星期这样了，一下戏就抱着手机，望眼欲穿的。”
    “.......是吗？”许琛干巴巴地“哈哈”两声，心却越来越沉，简直是落到几万里的海平面以下了。
    是啊，都一个星期了。
    季斐自那天酒店一别之后，整个人仿佛消失了一样。
    往常里虽然工作也忙，但是他总是会时不时地发一两条信息过来，可能是明天的天气，可能是他某天的行程，还有家里那只胖乎乎的橘猫。
    可是现在这些闲聊似的消息全不见了。
    许琛手指按在季斐的头像上，顿了半天，最后还是按黑了屏幕。
    也许对方出差去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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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且不是他自己说的，需要时间想一想么？
    可是一直到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翻来覆去，许琛发现自己真的想不清楚。
    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个自制力很强的人，可是这一回的冲动却几乎要撕扯开他的防线。
    季斐吻他，是不是也有几分动心的意思？这份动心能够长久吗？
    二十五岁了，事业才刚刚起步，许琛早已经过了能够瞎折腾的年纪。而季斐呢，两人之间的过去，身份，地位，家庭，桩桩件件横亘在中间，又岂是这么简简单单就能翻越过去的.......
    喜欢和退缩在不断拉扯着许琛的神经，还有过去的那些记忆，一层层压下来，在这个无声的黑夜里，几乎要逼得他无法呼吸。
    他一个翻身坐起来，鞋子也没穿，赤着脚推开窗，他想他需要一点新鲜空气。
    许琛的视线漫无目的地游移着，可在不经意间瞥过楼下的路灯时，却再也无法挪动分毫。
    路灯旁站着一个高挺的男人，孤身站在秋天的深夜里，站在马路的对面，正眺望着这个方向。
    许琛看见白色的烟圈从他薄薄的唇中吐出，攀着俊逸的面容而上，又轻飘飘地四散在空气中。
    第58章第五十八章
    许琛像是脚踩在刀尖上似的,一瞬间动弹不得,可那颗沉寂了快一周的心在此刻又重新活跃起来,像干涸的泉眼注入了水，“砰砰砰”地跳得他头皮发麻。
    没有丝毫的预期和准备,在酒店二楼的窗台前，他居然看见了季斐。
    季斐也看见了他,微抬着头，两指夹着烟又吸了一口,而后取下来，烟雾缓缓抚过他的眉眼发梢，指尖猩红火光忽明忽灭。
    立体的五官被昏暗的灯光衬得更加深邃，目光幽而冷，让人难辨喜怒。
    许琛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季斐，冰冷却又带有强大的侵略性，这种张力十足的反差,性感,未知，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只一眼，就能让人坠落进去。
    他微微张了嘴想说话，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只觉得现在必须得说些什么。
    可一个“你”的音节才刚冒出来,忽然被淹没在了一阵“吭隆隆”的声音里。
    装着货物的高大卡车开过,切断了两人之间的视线,可等许琛再次望过去的时候，下面的星点火光已经不见了，季斐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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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微愣，一瞬间巨大的心慌吞噬了他，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跑下楼去了。
    穿着短袖和运动短裤，没顾及形象地，踩着拖鞋就直接跑下去了。
    深夜的街道里，很安静，只有零星的窗户还在亮着灯，许琛脚下一步没停，直接拐到了酒店后街，有些茫然地边往前走边四处张望着。
    就在这时候，身体忽地撞上一道坚实的胸膛，手臂也被猛地一下握住。
    “怎么穿这么少。”季斐低头看他，终究还是抑不住地软了口气。
    许琛有些错愕，他没想到一个星期没见，对方开口第一句话会是这个，有些无所适从：“刚洗完澡，挺热。”
    “凌晨两点洗澡么？”季斐不留情面地拆穿他。
    “.......”
    许琛抿了抿嘴，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季斐低声反问：“你为什么会下来？”
    两人沉默地对视了一会，许琛的心口满得都快要炸了，季斐的答案可能不清楚，但他自己的答案却是呼之欲出。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站在悬崖边的疯子，凌空一脚已经踏了出去，灵魂被拆分了两半。
    左边那一半在说：“承认吧，你就是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高中是，现在更他妈是。”
    右边的那一半在说：“喜欢能当饭吃么，这一秒的喜欢，到了下一秒呢？人家也像这样喜欢你么？高中为什么会在一起，为什么分手，那么难受就不记得了？”
    许琛略微有些恍惚。
    为什么会在一起？喜欢引发的冲动。
    至于为什么会分手？
    当初和季斐“在一起”的那两个月，根本不像是寻常那般的谈恋爱在一起，用“平平淡淡”这四个字来形容都算是在夸大。
    秦骁还打趣过他，说他们俩就是打了个“谈恋爱”的噱头，实际上压根还是学长学弟那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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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笑着呲嘴硬回去，说季斐年纪还小，不着急，等他再长大点。
    不过他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季斐似乎对他没什么想要亲密接触的欲望，举止行为都实在太克制太正常了。
    可许琛当时觉得自己是真他妈喜欢啊，这个小学弟明明性子闷，可怎么就这么招他喜欢呢。
    十七岁的年纪，总觉得自己无所畏惧无所不能，只要能在一起呆着看着说会话，就算这辈子不牵手不亲吻，他也就愿意这么陪着柏拉图一辈子。
    但是不久之后，他突然在教学楼里的楼梯拐角处撞见季斐和另一个女生。
    那个女生许琛还有印象，就是之前遇见黄毛那天，他在教室门口喊住的那个。
    小姑娘看上去很文静，递了个封信过去，脸红红的，真的挺好看的。
    季斐没有拒绝，面无表情地把信接了过去。
    那一刻许琛忽然想，要是姥姥说对了，季斐其实不喜欢自己，而是错把亲近友情当成心动了呢。
    这么正经冷清的小朋友，当真知道什么是喜欢么？会是新奇么？万一以后遇见了理想的女生呢？
    家庭成长的特殊环境，许琛对待感情总是有种没来由的消极，习惯性地想要保护自己。
    来自季家的一笔巨额学校捐款则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旁人可能不清楚，但是许琛却是知道季斐家的条件应当不错。
    不过他也没想到居然到了这种地步，小学弟是季家的独生子，未来商业版图的接班人。
    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他就这么趁着酒醉占了人家便宜，季斐将来后悔怎么办？
    许琛急着想确认，可季斐却开始频繁地请假消失，偶尔的见面，分明脸上疲惫神色明显，口中却还要说“没事”。
    不安定感被放大到无限。
    甚至就连当年提分手那天，他约对方出来见面，季斐也足足迟到了快一个小时。
    许琛就坐在长椅边等啊等，从傍晚等到天黑，等到心头发冷，手脚发凉。
    乱七八糟的各种情绪又涌上来，最后右半边灵魂占据了上风，于是许琛睫毛抖动，眼神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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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开口道：“我们谈谈吧。”
    季斐：“嗯。”
    许琛深呼吸了一下，话说得飞快开门见山：“那天你在酒店说，让我叫你季玉，你肯定想起来了吧，我们高中分......”
    “那是高中时候的事。”季斐语气清淡却强势，目光很沉：“就眼下，我问你，你想明白了吗？”
    “我喜欢你，在追你，你看出来了么？”
    “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许琛懵了，真的彻底懵了，好像听不懂中国话似的白痴，刚才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全部说不出口了：“你，你，你说你.......”
    “我说我喜欢你。”季斐把人半扣在怀里，凑过去吻了许琛的鼻尖。
    许琛心跳在胸腔里跳得震天响，几乎要耳鸣，他捂住鼻子，心口不一，看起来倒是淡定：“等等等等......你没喝酒吧？”
    “没有。”季斐又凑过去亲眼睛：“喜欢你很久了，你那天亲我，虽然你喝醉了，但我很高兴。”
    纵然是在眼下的情形中，他也只敢用一个“很久”来模糊他对许琛长达近九年来不正常的痴迷，小心翼翼到近乎苛刻。
    许琛又懵逼了。
    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表白石化，血液在这一瞬间几乎倒流，半天做不出什么反应。
    “我不要求你现在就给出回应。”像是被他的沉默刺激到了，季斐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变了语气，有点沮丧：“不过你也不要躲着我。”
    “天气冷，你快上去吧，我也该走了。”
    许琛脑子都快转不动了，听到一个“走”字才恍然回神：“......你去哪？”
    “回市区......明早飞香江。”
    季斐脚步很快，几步已经走出一段距离了。
    许琛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里防线在这一瞬间突然全部被击溃了，脑中只剩下“不能让他走”几个字。左边灵魂攻陷城池，他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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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他喊：“季玉。”
    耳边有跑起来时带起的风。
    被发现的那晚，姥姥曾经问过他：“对方和你有相同心意吗？”
    有的，这人说喜欢他，还喜欢很久了，不管这个很久是多久，哪怕只有一天，起码这一秒的喜欢，是双方面的。
    姥姥还问他：“你准备好了吗？这条路可能会很辛苦，社会的压力，还有你爸妈.......你向来有主意，姥姥没想拦你，可是这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踏出这一步，以后的日子可能就天翻地覆了。”
    这么些年，许琛纵然离经叛道，但是在大方向上从来没出过错。
    他不得不承认，在今晚之前，他确实顾忌良多，想这个想那个，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可此时此刻，这些好像都不重要了。
    他妈的管这么多干嘛啊。
    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同性恋。
    只是喜欢一个人而已，让他们说去吧。
    要烦也是他们烦，关我屁事啊。
    季斐转过身，冷不防被许琛扑了个趔趄。
    “那天是我不对，我早上起来太慌了，说了混账话。”许琛抱着季斐的腰，感觉到对方紧绷着的肌肉，却像是掉进了蜂蜜罐里，“可接下来的话，我都是真心的。”
    许琛说：“我也喜欢你。”
    “........”
    “你和我在一起吧，我们一起养猫，一起带它减肥，一起去孤儿院做义工，我还有好多好多事想和你一起做。”
    “.........”
    “我亲你，是冲动，是情不自禁，是不能自控，是定力不足把持不住。”
    “之前的我太不酷了。”许琛抿抿嘴：“哎....不过你为什么不理我，不会是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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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面的话许琛说不出口了。
    季斐猛然回抱住他，堵住了他的嘴，呼吸凌乱而急促，压得怀中人几乎微微往后仰。
    许琛被箍得生疼，却是更用力地回抱住对方，两个大男人的骨头都硬，硌在一处，却恨不得融为一体。
    他赌赢了，季斐抱着怀中的许琛想。
    软硬兼施，欲擒故纵，分明被他步步围困逼入死角，却情真意切地剖白自己。
    他的星星最后终于心甘情愿地选择了降落，降落在他怀里。
    季斐哑着声音说：“答应了我，就不能后悔。”他要的是许琛的一辈子，人他要，身体他要，全身心的爱意他也要。
    许琛勾住嘴角，抽出三指对天发誓：“谁后悔谁就是乌龟王八蛋！”
    “喂，你也是啊，你要后悔我绝对揍你。”
    “听到没有！揍成肉饼！”
    第59章第五十九章
    云层遮蔽了弯月,好半晌才又偷偷漏出几抹银芒,凝成丝丝温柔。
    许琛额头抵在季斐的肩膀处,抬手拍了拍对方的背打破沉默：“.......好了，现在挺晚的了,你快回去吧。”
    说完，他默默在心里给自己一番善解人意的发言打了个“10分”,虽然刚刚互通心意有点舍不得，但毕竟男人嘛，要大度,对方的工作事业还是必须要百分百重视支持的。
    “........”季斐没说话，抱着他不肯撒手。
    许琛：“不是说明早的飞机要去香江么？”
    季斐的嘴唇擦过他耳廓，声音有点闷：“.......是12点的。”
    许琛：？
    他愣了一下,反应过来：“靠,你诈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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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点没到下午。”季斐拒不承认。
    “我本来还以为你是要坐早上七八点最早的那班飞机，所以必须今晚走呢。”
    季斐顿了顿,声音又平又淡：“其实也没有那么着急。”
    听着一板一眼，可下巴还搭在自己肩膀上没挪窝，许琛压住上扬的嘴角,慢条斯理道：“既然是十二点的话，那确实不急着走,对吧？”
    季斐很快地“嗯”了一声。
    完全被这样软乎乎又悄悄期待的语气迷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许琛脸上又有点烫：“那你跟我回酒店吧。”说着说着还为他们俩找了个特别冠冕堂皇的理由,“开夜车非常危险。”
    不过刚拐出没什么人的后街,许琛就发现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保安和前台服务人员都还在轮岗值班,该怎么把人带上去呢。
    虽然刚才才放下豪言壮语说不必在意别人的看法，但酒店里鱼龙混杂的，他半夜一个人着急忙慌跑出去，结果领回来另一个男人，要是被有心人留意了，保不准就横生枝节，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季斐也明白这一点，说：“你先上去，我十分钟之后再来。”
    许琛回酒店，进电梯，刷房卡，一套动作无比自然，满脸写着“没错，虽然半夜两点，但我只是出门散了个步”，可直到关上门进了屋，靠着门扉却半天没动弹。
    一个小时之前他还躺着床边翻来覆去摊烙饼，一个小时后居然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
    男朋友。艹。
    一想到这三个字，许琛的心脏又开始剧烈跳动，整个人既手脚发飘，又紧张到想蹦起来大跳。
    他抬手用力掐了自己的脸一下。
    在细细密密的疼痛中，他想，不是梦。
    是真的在一起了，还又接吻了。
    刚刚跑过去的时候是不是很没形象......许琛满脑子胡乱地想着，早知道就该穿套正式的衣服下去了，还说要把人揍成肉饼，天呐，怎么会在气氛这么好的时候说那种话，这也显得太憨憨太暴力了。
    许琛努力回想自己的表现，可兜兜转转，思绪却老是控制不住地落在那几个亲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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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靠过来亲自己的鼻尖和眼睫，呼吸很浅，嘴唇很凉，带着点烟草的味道，是很轻的吻。
    可最后那个吻又很激烈，舌头很软......
    靠靠靠靠！你本质就是个流氓吧你。
    亏以前还说要柏拉图，虚伪！
    许琛低声骂了自己几句，耳根发烫，扑到床上裹着被子一通乱滚，大概滚了有好几十圈，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噌”得一下坐起身来。
    他扫了一眼四周，匆匆忙忙地跳下床，把散落在桌子上的零食包装袋丢进垃圾桶，换下的衣服倒腾倒腾先一股脑塞进旅行箱，剧本和记号笔收好，被子捋平，跟保洁阿姨似得把房间收拾了一通。
    最后又鬼使神差地冲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末了，还对着镜子理了理头发。
    然后他就正襟危坐，双手搭在大腿上，面无表情地坐在床正中间，像在悟道。
    “.........”空气十分安静。
    我。日。
    这种奇奇怪怪的端庄感觉是怎么回事。
    许琛瞄了瞄门的方向，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觉得实在太做作了，他决定要自然点。
    于是他又试了试坐在椅子上，坐在小沙发上，坐在桌子上......来回折腾琢磨了好几遍，终于放弃似的抓着剧本握着笔，钻进了被子里。
    往常许琛读剧本，很快就能静下心来沉进角色里，可这一回，盯着一句台词几分钟，划了三四条标记横线，每个单独的汉字都能读懂，拼在一起就是怎么就看不进去。
    他抿了抿唇，好不容易写了几个字，又抬头瞥了一眼房门的方向。
    怎么还不来.....
    难道，回去了？
    许琛探着身子去拿手机，想看看现在过了几分钟了，离十分钟到底还有多久。
    就在手机屏幕“咔嚓”解锁的时候，一道“叮咚——”的门铃声响起，瞬间打破了房间里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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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一声，之后也没有说话的声音。
    许琛猛地回神，手机一丢，剧本合上往床头柜一放，直接踩着被子走到床尾跳下床，着急忙慌地穿鞋子。结果一不小心，膝盖“砰”地撞上被他挪出来的椅子角。
    “靠，好痛——”
    钝痛传来，许琛倒吸一口凉气，可这会又哪顾得了这么多。
    他穿好鞋子微屈着膝盖，连走带跳地蹦到房门前，可到了又没立即开门，而是站直身体深呼吸，调整好表情理好衣服，这才打开了门。
    四目相对的瞬间，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同时沉默了好一会。
    半晌，季斐垂眸，目光往许琛下半张脸上轻轻一落，又很快移开了。
    许琛手指攥着门把，攥到手心都有点冒汗了，这才“咳”了一声，退了几步，左手往前一伸作出门童指路的动作，干巴巴道：“.......请进。”
    “哦，好。”季斐微怔，迈步走进。
    许琛跟在后面关上门，一瞬间忽然想到，他刚刚在房间里根本是瞎鼓捣，不管他摆什么造型，季斐看过来的第一眼，不都是他站在门边开门么。
    艹，白痴。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
    季斐像是去买了什么东西，他把手中的购物袋放到桌上，听见声音转过身来问：“怎么了？”
    嗓音溶在夜色中，有种莫名的暗哑。
    两人对视一眼，那种若有所无的感觉又浮起来了。很奇怪，分明在楼下的时候，该说的都说了，该做的也都做了，可这会不过是隔了十分钟没见面，许琛觉得自己连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摆了。
    忽然，一道微寒的风从窗外吹来，稍稍吹开了填满整间房间的暧昧慌乱。
    许琛指了指窗户，飞快地笑了一下：“你坐啊，坐床就好，我去关一下窗，漏风。”
    视线瞥到刚才的那根路灯，他又想起了季斐站在那的神色，落寞，冰冷又强势的样子。
    “你刚才一直站在那......”本来只是在心里想想的话，却不小心说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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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
    “万一我没看见你怎么办？”
    许琛转过身，又重新把话说了一遍：“万一我今天太累了，直接睡了，又或者是根本没开窗......”那我们是不是就错过了。
    季斐仰起头看他，静了几秒。
    过去的七天，难受辗转的不仅只有许琛一人。
    耐着性子，强忍着不去找对方，整夜整夜的失眠，只有开车到后巷里，看着二楼的那扇窗户从亮灯再到熄灯，才能朦胧地生出些许睡意。
    但季斐并不想把这些和许琛说，显得矫情，又像是在邀功。他不希望对方的感情中夹杂着愧疚，又或者说是分毫的杂质。
    只需要爱，不管多少，全心全意的就好。
    更何况，他总是会让他答应的。
    季斐牵着手腕把人拉着坐下，手指若有似无地蹭过脉搏处，低声说：“不会的。”
    许琛撇撇嘴：“你也不发信息给我。”
    季斐：“你说你要想想的。”
    许琛脑子一热，脱口而出控诉道：“你就该第二天就发信息告诉我你在楼下，这样今天我们在一起都已经六天了。”
    “.......”
    季斐眸光一动，眼底浮起点笑意。
    艹。瞎几把说什么大实话。
    许琛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季斐微微靠过来把他的手拿下来，拇指指尖贴着腕侧小小地摩擦。
    两人贴得很近，鼻尖挨着鼻尖那样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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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忽然问，没来由地郑重：“许琛，我现在能亲你么？”
    许琛呼吸乱了一拍，强装作镇定：“干嘛突然问这个。”
    季斐依旧是问：“可以么？”
    “呃......”许琛口干舌燥，眼神终于稳不住乱飘，明明年纪一大把又不是毛头小子了，天知道他为什么这么紧张，“可以啊.....不是已经在一起了么，而且亲都亲过......”
    但话还没说完，季斐忽然抬手捧住了他的脸，清浅的呼吸扑在唇边。
    微凉的唇瓣又贴上来，像是带烟味的水果糖。
    第一下在嘴角，第二下季斐很轻地含住他的下唇轻吮了一下，很轻，很温柔，一下一下地吻过来，从眉心，到鼻尖，最后又回到嘴唇，舌尖轻轻碰过来。
    许琛全然忘了呼吸，昏昏沉沉，大脑像被水淋湿后的电线，噼里啪啦地往外冒着火星，懵了半天忽然说：“其实那天晚上，是我的初吻。”
    季斐笑了笑，额头贴着额头：“我也是。”
    第60章第六十章
    “啊？”许琛眼睛微睁,有点不太相信,毕竟季斐的技巧看起来比他好太多了。
    季斐低低地“嗯”了一声，凑过去亲了亲许琛的眼睛。那是他一直最喜欢的地方，亮晶晶的桃花眼，像潋滟着星光，每每看人的时候，那股子骄傲生动的劲怎么都藏不住。
    就连现在流露出的些许怀疑，都让他觉得漂亮的要命，“我只亲我喜欢的人,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喜欢”两个字彻底把许琛脑中的电线炸了。
    今晚的季斐一直在说喜欢,简单又直白。
    大概是习惯了这人往常冷清又禁欲的样子，分明不是什么大段的缠绵情话，可一开口,就让人毫无招架之力，理智溃不成军。
    他突然觉得有股火从身体里烧起来，烧得他胸口空落落的,想要什么东西来填满。
    或许亲吻可以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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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年人学起东西来总是很快的。
    许琛一个翻身跨跪到季斐身前，大腿贴着大腿，有西裤冰凉的触感传来。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英挺眉眼,心里麻酥酥的痒,伸手勾了勾对方下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说话？嗯？”
    季斐眼睫微动,像是在想怎么回答。
    这样的模样让许琛想起了高中时候的小学弟，第一眼就对他感兴趣，总是忍不住想逗他。
    时隔这么多年后，他们又在一起了，相互喜欢的，可以亲吻拥抱的在一起了，他现在想看多久就看多久，想逗多久就逗多久。
    手指从下巴滑上到额间，许琛往后一下下地顺了顺他的额发，然后稍稍用力，整个人压上去含住了对方微张的薄唇。
    十足十的进攻姿态，但贴着的动作却很生疏，像是初生单纯的小动物在一步步试探，先是在外围偷偷打着圈，慢慢地，小心翼翼地越过警戒线，然后一鼓作气猛地扑上去。
    季斐配合地仰起头，没有反抗，甚至隐隐约约还透露出些许的纵容。
    他向来知道许琛从不是一个只会被动承受的人，不扭捏不退避，想要什么就会主动争取，正是这种干净纯粹的洒脱向上，越发让人迷恋。无法自拔地想得到他，想征服他。
    摧毁和珍惜在较量。
    他沿着宽大的短袖下摆探进手去，摁住许琛劲瘦的窄腰，两人的距离被压缩到最短，心跳在粘稠的空气中传递着。
    暧昧的声响渐渐扩大，手心下的紧实的腰背渗出一层细密的薄汗，季斐听着许琛越来越低沉的呼吸，才在某一个瞬间反客为主。
    男人之间的吻向来直白热烈，千军万马攻城略地直入腹地，不留一点余地。温度在攀升，在这场你来我往之间燃烧，似乎要熔断每条筋骨血脉。
    让人头皮发麻的眩晕模糊了视线，许琛忽然丧失时间的概念，不知道这一吻有多长，终于在要缺氧的边缘才被放开。
    唇舌一点点分开，季斐捧着他的脸，指腹蹭着，声音有些不稳：“要换气。”
    “我知道。”许琛臊得慌，可一双眼睛里全是迷蒙的水汽，瞪人的时候也像是某种欲拒还迎，“只是还不熟练！”
    季斐低笑了一声，又轻轻地碰了碰他的嘴唇，然后微微偏头，从颈窝一直往上，停在了许琛小巧的耳垂。
    “你的耳朵好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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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看到左耳上那个小小的已经合起来的痕迹，他记得那里曾经有个耳洞，黑色的耳钉会在阳光下折出光芒。他轻轻啃咬着低声说：“我给你买耳钉好不好。”
    “嗯？好不好？”
    亲吻和拥抱是世界上最能调动荷尔蒙之一的东西。许琛心跳震耳欲聋，视线都有些失焦，像是掉入了什么熔岩沸腾的火山，滚烫又快活。
    他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胡乱地“嗯”着，在细密的吻中放纵自己，然后有了些其他的反应。
    混沌的意识在这一刻终于清晰集中起来，许琛用手推了推季斐，调动全身意志想从床上爬起来：“不来了，不来了......”
    但随后他的身子便一僵。
    运动短裤上的绳结被人按住，男人的声音低哑得像在蛊惑：“我帮你？”
    虽然是请求一般的问句，但季斐的手却不那么乖顺，指尖轻轻碰着，一触即分，却立刻晃荡起四处扩散的涟漪。
    许琛微抬着眼，看见对方发红的喉结和垂下的眼眸，半晌，还是在欲.望的支配下闭了眼睛，被人半抱着靠向床头，倒在怀里。
    布料窸窣的摩擦声渐渐响起，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意味深长。
    被子被掀开，指尖碰在一处微微屈着，修长骨感的手大半都没入绵软的宽大睡裤中，只能看见突起的腕骨在稍稍动作。
    视觉的冲突太过猛烈，看不见的未知放大了五感。许琛想到了他握钢笔时候的样子，右手中指上有一点常年写字而形成的茧，这样的一双冷清冷白的一双手，现在却在做着不那么冷清的事情。
    一瞬间，像是被一个巨大的浪头打来，水流漫过身体，他在浪花中起起伏伏，失重感铺天盖地，想挣扎想视物却找不到焦距，任由不见底的深海主导他，吞吃他。
    完全沉入海底的一瞬间，温热的嘴唇覆了过来，许琛的呼吸有些不能自控，一个翻身把人压在身下，抱紧对方，咬上了季斐的脖子，牙齿蹭上了皮肤，那里性.感的喉结和有青色的血管。
    像是场酣畅淋漓的美梦，连鼻子都有些发酸。
    他趴在季斐肩头喘气，头埋在枕头里，两人身上都出了些汗，但谁都没有动。
    半晌，许琛感觉到季斐抽了手，他微侧着头随意地一瞄，却见那人把手举到了眼前，昏黄的灯光透下来，一瞬间糜艳到极致。
    卧槽。
    许琛一个激灵撑起身子，坐在人腰上就直接伸手去拿床头的纸巾，脸都快被烧透了：“.......你，你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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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喉结微动，隔着纸巾反扣住许琛的手。
    温热的，还有些许滑腻的触感在手心手背传递，他掺杂着情.欲的声音低沉又性感，说得话更是直接，不带一丝拐弯抹角的理直气壮：“看看。”
    “这有什么看的......”
    季斐抬起另一只手把人按在怀里，贴着耳朵说话：“漂亮我才看的。”
    “漂亮个头啊.....”许琛微眯着眼睛，小声嘟囔了一句，抬眼时看见季斐喉结上细密的汗。
    身子贴得很近，任何细微的变化反应都能感知，他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伸手去触摸皮带，说：“礼尚往来。”
    可还没来得及碰到，手腕就被握住了。季斐翻身将他整个人扣在怀里，嘴唇似有似无地轻吻着额头，说：“不用了，弄到太晚你明天怎么拍戏？”
    许琛微怔，视线往下一落，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这弦外之音，“靠”了一声，不服气地说：“不试试怎么知道？”
    “下次试。”季斐哄着说，“等我回来好不好。”
    许琛沉默了：“.......”
    他不知道是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太多还是怎么回事，总觉得这话听起来特别羞.耻。
    但是这话说得好像又一点问题的没有，他皱着眉琢磨了一下，同意了：“.......好吧，可是你这样能睡么？”
    “一会就好了。”
    季斐抬手拉过被子把两人盖住，“你睡吧。”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空调的嗡嗡运转声，运动后的身体有些舒软，许琛在宽大的怀抱中，居然真的昏昏沉沉地就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季斐突然微微一动睁开了眼睛，眼角被染得发红，掀开被子往浴室走。
    冰冷的水从头浇下，勉强才能压制住汹涌的火气。水流被调得很小，他透着磨砂玻璃去看外间的许琛，冰火两重天里有一种被刀锋割的快感。
    细微的水声在将近半个小时后终于停了，出来的时候，许琛睡着的动作变了。
    房间里的空调温度正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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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侧身骑在被卷成团的白色棉被上，宽大的衣服下摆被掀起来了一些，露出一截细窄的腰，修长的小腿搭在被子上，白得几乎快要分不出区别。
    季斐膝盖压上床尾，鬼使神差地握住了细瘦的脚踝，许琛被这突如其来的触碰惊得哆嗦了一下，半睁着眼看清人的时候又卸了全部力气，身子软绵绵地陷在床上，像陷在云端。
    “你洗完了啊？”他闭着眼懒洋洋的说。
    “嗯。”季斐声音很哑，握着他的脚踝放进被子里，关了壁灯，在一片黑暗中爬上床。
    “我觉得要四点了，你明天能起来吗？”许琛转身，胳膊搭在他腰上，声音有点含糊不清。
    “没事。”
    季斐把人抱进怀里：“飞机上可以睡一会。”
    睡意朦胧，许琛乖顺地往里缩了缩：“你什么时候回来？”
    “尽量早点。”季斐的嘴唇贴过来轻轻啄吻了一下，趁机问，“会想我吗？”
    “.......会啊。”
    声音越来越小，是坠入沉睡前的预兆。
    季斐抱得更紧了一些。
    可我还没走就已经在想你了。
    第61章第六十一章
    上午八点,华城华南国际机场。
    某架开往香江飞机的头等舱内,坐着近十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女。他们是博华传媒最精英的谈判团队,要跟着季斐去谈一个并购案,进一步加强博华在投资,制作，发行上的电影全产业链布局。
    飞机现在还没起飞，资料纸张翻阅声和压低的讨论声不绝于耳,乘务员穿行着为头等舱内的乘客提供毛毯和晨间饮品。
    季斐一个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左手摘下架在鼻梁上的细边眼镜,合上项目书,偏头对走道另一边的于文皓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对赌协议关于目标业绩的条款再往上提一点，改成明年贡献1个亿的利润,之后五年每年度业绩目标在上一年目标基础上增长15%,不足的部分用现金补。”
    于文皓点头应下：“是，那我和宋律师团队那边再开会修改完善合同细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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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季斐端起手边的杯子,抿了口咖啡：“对面参与并购案的人员名单发我一份,已经确认都对接好了吗？”
    “都对接好了,万盛团队那边总共有十二人。”
    “好，你去忙吧。”
    头等舱内精英团的其他成员听完这一通对话,忍不住齐齐向前方季总优越的后脑勺行注目礼。
    这完全是个一丝不苟到极致的工作狂啊。
    上周能每天高强度地加班到深夜,现在连在出差途中的飞机上,都要争分夺秒地读文件做评估。
    难怪年纪轻轻就已经有这般成就了。
    季斐并不知道自己的精英团在身后对他有这么高的评价,毕竟在他看来,最近对待工作的态度有些不够端正了。
    上周的连续加班是想让大脑冷静，而现在，则是想赶快完成并购案谈判，早些从香江返回华城。
    “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请各位乘客检查安全带是否系好。”
    耳边是飞机乘务长官方的广播提醒声，他把视线投向窗外，握着手机的指尖在阳光下几乎有种透明的错觉。
    起飞机坪上有工作人员往来，推着拖车运送行李箱，有一辆摆渡车远远驶过。
    这些画面他都太熟悉了，在过去留学的学生时间里，在繁忙满世界各地飞的工作状态中。
    季斐忽然就有种恍惚感。
    更准确的来说，这种没有什么实感的感觉从许琛答应的那一刻就隐约开始了。
    他的飞机确实是最早的那一班，但还是千方百计地想多留一会，想亲吻和拥抱。
    甚至直到现在，依旧有些不确定昨天的种种，总怕会和高中一样，是一场太过美好的幻梦。
    与此同时，酒店小房间里，还有另一位特别恍惚的同胞。
    这是起床气严重的许琛少有的一次，闹钟还没醒自己就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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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睁开眼惊醒的时候，身侧已经没有人了，就连体温残留的温度都消失了。
    睡着的时候窗帘没拉严，早晨的阳光斜照在床铺边缘。他收回伸出去摸索的左手压住额头，躺在床上盯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出神。
    过去的六小时，实在发生太多事情了。
    不但和季斐在一起了，接吻了，还.........
    许琛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掀开被子，鬼使神差地往下瞄了一眼。
    一瞬间各种胡闹的画面涌上来。
    ......靠。
    他猛地把被子扯回来压实，静了几秒，心不在焉地想去找手机。
    结果在枕头附近摸了半天都没有，许琛半坐起身来，最后居然是在靠近床头的地毯上找到的。
    非常孤零零的，正面朝下地盖着，被抛弃的即视感异常明显。
    看起来十有八.九是被人随手丢下去了。
    至于是谁，某人心中有数。
    “.......”
    许某人的脸又有点克制不住地烧起来，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这才抓着手机仰躺回枕头上，直接点进了和季斐的聊天界面。
    然后好像忽然就落回地面了。
    上面显示着三条未读消息。
    [X：“我回市区了。”]
    [X：“醒了给我发个消息。”]
    [X：“语音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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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盯着看了半天，心脏像是放进烤箱的面包，迅速充盈，而后又“嘭”地一声鼓胀开来。
    他缩进被子里，整个人闷在黑暗里拳打脚踢地乱蹬一气，发完疯了，才一掀被子，满脸淡定地坐起来给对方回了一句“醒了”。
    阳光又更灿烂了些，有细小的尘埃悬浮在空气里，许琛伸出五指拢了一下，指尖上生出小小亮亮的光点，随着他的动作细密地跳跃。
    这是一个平凡，但值得他纪念的早晨。
    于是许琛拿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一通整理仪容，然后简单地摆好了表情“咔嚓”一声，什么文字都没配地发了个朋友圈。
    —
    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尽管昨晚只睡了六个小时，但许琛没来由地干劲十足，他觉得自己随时可以去跑一个全程马拉松。
    不过在片场是没得马拉松跑了，于是他的满身精力就具体表现在——
    比日程安排时间还早到了半个小时，帮着场记等一通工作人员准备等会的布景，轮到了他的顺序才停手，进去化妆间上妆。
    才刚坐到椅子上，化妆师助理小丁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还没走近就开始喊：“小许哥。”
    “怎么了？”许琛转过身挑了挑眉。
    他身后就是窗户，半边隐匿在阴影里，半边在阳光下，眼角发梢都挂上了一层浅金色的绒毛。
    “......没，没啊。”小丁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似地抓了抓脑袋，别开眼几步走过来打开化妆包，“师傅那边还没忙完，喊我过来给你上上底妆。”
    许琛点点头：“行。”
    小丁抓着化妆刷靠过来，忽然“咦”了一声说：“哥你今天黑眼圈好像有点重。”
    许琛天生皮肤底子很好，虽然平常过得糙不太护肤，但是基本上没什么瑕疵，连毛孔都几乎看不见，往常上妆的时候简单修饰修饰就行了。
    “昨晚没睡好啊？”
    突然被人直白了当地问到昨晚，许琛微怔，一下子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咳得脖子都红了。
    小丁也被吓了一跳，手忙脚乱地把许琛放在桌前的保温杯递过去：“小许哥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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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没事。”许琛接过来灌了两口，把气顺过来才说，“就是一开始有点失眠。”
    紧接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垂着眼脸上浮出淡淡的笑意：“但后来就睡得很好了。”
    “失眠啊……可以试着泡点蜂蜜水什么的。”小丁边上底妆边闲聊似的说，“黑眼圈也问题不大，稍微遮遮就好。”
    两人这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后侧方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诶诶诶，你们看新闻没有？”
    有人凑过去看热闹：“什么新闻？”
    “博华传媒要收购万盛了啊。”
    “卧槽，万盛这么牛逼也要被收购了么？”
    “再牛逼也没有博华牛逼吧，而且这几年明显不行了，连着扑了好几部片子.......”
    “我也看到新闻了！说万盛资金链一出现问题，博华那边就介入报价了。”
    “万盛最近也是真的背，新片筹拍了快一年，结果男主被爆吸毒，电影拍一半了现在要换人，前期投进去的钱全部打水漂了。”
    “哇靠，那博华下手够稳准狠的啊.....肯定吸毒新闻一出来就在跟进了吧。”
    “做生意不就是这样，利字永远打头阵。不过说起来，博华怎么突然开始这么大动作了，前几年疯狂囤IP版权不拍剧的操作给我整懵逼了，差点以为它要自爆让位了呢……”
    “总经理换人了啊，据说是上头忍不了了，空降了一个特别牛逼的人物进来。”
    嗯。确实牛逼。
    许琛握着水杯听他们在后面聊，内心贼骄傲，这就和当初季斐拿了全国物理竞赛第一名的时候一模一样，有种我家崽特别出息的感觉，而且“我家”两个字还要被圈起来重点打无数个感叹号。
    “能有多牛逼啊？”有小演员忍不住继续问。
    “听说博华海外线下院线的布局全是他经手操办的，给集团赚了超级一大笔，这才升职调回国内，直接做分公司总经理。”
    “我靠！那年纪应该挺大了吧......”
    “NoNoNo！超级年轻而且超级帅，我小姐妹在博华前台上班，每天上下班都能给我发一百句他们总经理的彩虹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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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酸了.....我也想去当前台。”
    “不知道他有没有女朋友啊……”
    没有女朋友，男朋友倒是有。
    就坐在你们旁边呢。
    听到这里，许琛忍不住瞎臭屁穷得瑟了几秒。
    他挑了一下眉，从口袋里翻出白色的无线耳机戴上，翻开剧本开始过台词。
    毕竟自己男朋友都这么厉害了，许琛觉得自己也不能太落后，得奋起直追，做一个能配得上对方的人才行。
    不过就在他做好妆造准备出门的时候，外头突然又匆匆忙忙地跑进来一位工作人员，满脸八卦要爆大料的样子，说：“我靠我靠，有个消息，咱们剧组空降了一个女演员......”
    第62章第六十二章
    剧组片场最不缺的就是八卦和爱看八卦的人。
    这个消息一出来,满化妆间的人“蹬蹬蹬”地全挤到了门口，扒着门框探头去看热闹。
    许琛慢了一拍落在后面，跟上去的时候已经有人从宫墙那边拐出来了。
    浩浩荡荡一行人,两个黑衣保镖开路，四个助理提着大包小包东西,走在正中间的是一个打扮时髦，踩着细高跟鞋带墨镜的女人。
    女人轻轻勾了勾手指，身后的助理接到指令,几步上前，朝满场的工作人员喊：“快到中午了,小珊姐请整个剧组吃张记私房菜啊。”
    徐晓东本来正坐在一旁和摄影师说话,听见这话才回神把注意力转过来,站起身来淡淡道：“小杨来了啊。”
    杨珊摘了墨镜,手指勾了勾耳边碎发撩到耳后,甜笑道：“您好徐导,见到您实在太开心了，午饭是我的一点点心意。”
    徐晓东点点头，又朝她身后看了看,问：“张总没和你一起来吗？”
    杨珊“嗯”了一声,似乎对这个丝毫不避讳,笑容不变：“他今天有点事，说改天会再和徐导您见面的。”
    许琛不太眼熟这位叫杨珊的演员,正一头雾水之时,小丁捂着嘴巴凑过来说：“哇,原来之前的爆料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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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爆料？”他问。
    “她原本是个网红，前一段时间突然上了好几个大热综艺小爆了点热度。”小丁指了指杨珊，声音压得很低，“就有传闻说她被包了......”
    “现在看来还真的是.....”
    许琛“哦”了一声，并没有对这个多作评价。
    圈子里带资进组的案例比比皆是，这也是资本运作下的规则之一，而剧组拍摄制作后期，又有哪一个不需要钱呢。
    于是他只是随口道：“也不知道她要演的是哪一个角色。”
    正巧，不远处有一个声音回答了他的问题。
    徐晓东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听见：“行，你的戏后天才正式拍，今天就先熟悉熟悉片场角色，另外，别忘了和演李渊璟的小许接触一下，你们的对手戏比较多。”
    突然被cue到的小许：？？？
    吃午饭的时候，小丁还在身边感慨：“原来她要演的角色居然是元清女官啊......”
    许琛埋头扒了一口饭：“嗯，刚才导演和我说了。”
    “哎，之前定的那个女演员也是蛮惨的了，档期冲撞说要推迟几天进组，现在直接不用来了.....”
    “希望她之后一切都好吧。”许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同是在底层打拼的小透明，他大概能想象到对方在接到消息之后的心情。
    元清女官是个很容易圈粉的角色。
    许琛向来熟悉剧本，和李渊璟这个角色相关的人物戏份也会一同稍加揣摩。平心而论，元清这个角色的存在感其实不算太高，在李渊璟上位掌权后，也只是在他身边做个普通的女官。
    不过好就好在这个角色在后期有个反转。
    ——原来她居然一直在宫里替被贬在外的李渊启收集情报，虽然最后被李渊璟凌迟而死，但却成功地把一桩贪贿丑闻的消息递了出去，在扭转剧情对峙局面上有着关键作用。
    而在死前的那场爆发控诉戏，更是字字珠玑，面对各种威逼利诱也坚决不动摇立场，是原书中的名场面之一。
    给午饭预留出来的时间不算多，两人刚吃完，统筹那边便派人来通知，让小丁给许琛稍微补一下妆，然后就去布景那边准备上戏。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332

    —
    杨珊看起来年纪挺小，排场却不小，进组后导演又拨了几个工作人员给她，身边前前后后跟了近十个工作人员，走到哪身后起码都有两个助理，阵仗看起来甚至不输给女主角姜雯。
    不过好在她的角色人设虽然出彩，但是戏份却不多，众人八卦议论了一会也就过去了。
    杨珊陆陆续续地给片场里的演员们打完招呼后，然后就在助理们的簇拥下，回到了剧组专门给她安排的休息室。
    “好累啊。”她坐在沙发上抱怨了一句，身边的助理小姑娘立刻走过来给她锤小腿放松肌肉。
    “小珊姐这样可以吗？”
    杨珊“嗯”了一声，拿起手机拍了几张自拍，又花了大半小时P图，这才发到微博，并配文字说：“要开始拍戏啦。[/加油][/卖萌]。”
    这条博文才发出去没多久，很快就收到了大量的粉丝评论和转发。
    她现在已经不是当初名气甚微的小网红了，几次连续大热综艺的曝光，再加上公司给她买的数据流量，现在微博粉丝已经爬到了五百万，每次发微博都能基本上有上千次的转发评论，甚至还时不时的会出现和“初恋脸”有关的营销话题里。
    不过这一切的光鲜都是伴随着代价的。
    两个月前的那次酒局，她被那位冷冰冰不近人情的季总拒绝之后，在经纪人的帮助牵线下，又成功地参加了另一次俱乐部陪酒。
    事实证明，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美人在怀坐视不理，杨姗成功搭上了文化局局长的儿子张瑞，自此后资源一步飞升，生活水平更是到了奢靡的地步。
    当网红和综艺咖是不能长久的，她有自己的想法，想演戏在娱乐圈站稳脚跟，便在床上软磨硬泡地求得张瑞替她找了个最近开拍，人设能吸粉的角色，而《王权》作为同期网剧中的佼佼者，自然最先吸引了注意力。
    杨姗靠坐在沙发又刷了大半小时粉丝评论，心满意足了，这才拿起剧本翻看。
    看了二十来分钟，她合上剧本伸了个懒腰，说：“光看真的是好无聊啊，走吧，我们去看看那个男二的戏好了。”
    许琛今天穿得是一身深黑色官服，束玉冠，这个时候的他已经是立了不少军功的大将军了，殿前颇得楚帝信任。
    不过他今天拍得主要是一些串场戏份，比如说微掀着衣摆沿着宫阶而上，腰背挺直，一步一步，走得极慢，表情享受，代表着他步步掌权，也代表了他内心对王权的痴迷越来越深。
    再比如说策马穿过宫墙，表面焦急，内心却是在盘算着怎么让李渊启带兵出征，调虎离山。
    这段时间下来，他的马术已经练得很好了，和训马师更是成了不错的朋友，导演喊“Cut”的时候，他骑着马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镜头，然后利落地翻身下马，衣摆稍稍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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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导演，刚才那场可以么？”他走进设备棚。
    徐晓东满意地点点头：“挺好的。”
    “哦，对了。”徐晓冬偏了偏头，“小杨也来了，说来熟悉熟悉你的风格。”
    许琛这才注意到坐在一旁的杨姗，微微点头道：“你好，我是许琛。”
    杨姗眼中又浮现出刚刚对方下马时的那个眼神，愣了一拍才回神，说：“.......你好，我是杨姗，以后的话，还要麻烦你多多指教了。”
    “指教说不上。”许琛惯常随性地勾了勾嘴角：“合作愉快。”
    一天的戏忙忙碌碌拍下来，再加上卸妆拆妆发有些耗时间，许琛收工回到酒店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他快速冲了个澡，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起手机，界面还停在他早上发的朋友圈界面。
    虽然许琛平常爱四处点赞，但自己的朋友圈却极少更新，更别说是发自己的自拍了。因此这种几年难遇一次的场面，自然引发了热闹的点赞评论。
    第一条毫无疑问是秦二的。
    ——帅咯？
    许琛和秦骁两人当年在二中酷得没边，狐朋狗友一大堆，这条回复一出来，下面立马复读机一串大排长龙，看起来五分夸奖，三分嘲讽，二分煞笔，十分哭笑不得。
    拉到后面才开始出现了一些新的评论。
    ——天，学长居然发自拍了，揉了三次眼睛才相信不是在做梦。
    ——妈呀我琛的颜值真是太高了。
    ——剧组拍戏好玩吗？
    ——琛哥还是这么酷啊。
    ——发自拍！这是有什么好事了？啧啧啧，我压一根辣条赌有问题[/抠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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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拉下去看完，又把点赞的人都扫了一眼，发现居然真的没有季斐的。
    他退出朋友圈点进对方的聊天界面，转过身来趴着打字。
    其实许琛也知道季斐应当是个不怎么看朋友的人，但想到对方的时候，那种作恶心理就有点压不住，想看看他要是知道自己专门发了朋友圈，就是个什么反应。
    [Xu：“你看到我朋友圈了么？”]
    他从床尾钻进被子爬到床头，头刚挨上枕头，就有消息进来了。
    [X：“嗯。”]
    许琛一怔，有点没料到这个回答，不过念头一转，坏笑着又换了个路数。
    [Xu：“那你怎么不给我点赞？”]
    [Xu：“下面好多回复就是没你的。”]
    季斐想起刚刚被自己存进相册里的那张图。许琛眉梢微挑着笑，眼睛像是拢了光，是肆无忌惮的那种笑法。
    他松了松领口，眉头微蹙地回复。
    [X：“很多人都看见点赞了么？”]
    许琛又被季斐奇怪的关注点整懵了，不过一句“对啊”还没发出去，又有消息进来了。
    [X：“让我看看。”]
    许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又点进朋友圈把图截了过来，回复太多，三四张才勉强截完。
    截完之后，他又不丧气不放弃地，重整旗鼓开始了未完的逗弄大业。
    [Xu：“你看，还有喊我学长的。”]
    [Xu：“你也喊句学长来听听。”]
    发完这句话，许琛对着屏幕笑了一下。他觉得季斐肯定又是皱着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一想到那个场面，就忍不住在被子里蹬了蹬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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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下一秒，他就愣住了。
    ——季斐竟然发来了视频邀请。
    第63章第六十三章
    许琛手一抖,手忙脚乱地从被子里钻出来，按下接通键的时候还随手抓了两把头发。
    视频通话和面对面说话的感觉有着微妙的差别——整个屏幕里就只有那么一张脸，视线几乎是无处可避。
    因为镜像翻转的缘故,很多人在前置摄像头的角度下总是不太上相。但季斐却又不一样，轮廓分明,五官深邃，尽管没刻意找什么角度，依旧眉目精致,像是什么精雕细琢过的工艺品。
    他微靠在床头，若隐若现的锁骨下是露出边缘的浅灰色棉质睡衣,以往后梳起的额头软软地垂下,看得人心里软塌塌得一片。
    “怎么了？”许琛的脸莫名热起来,突如其来的别扭让他把手机下移着放到肚子上,于是他那边出镜的只剩下了一截下巴。
    “只有下巴。”季斐说：“看不到人了。”
    话音刚落,屏幕上方忽然空降了两根手指,模仿着跨步的姿势往前飘，紧接着许琛略带慵懒的声线就响起：“喏，人来了,帅不帅？”
    “.......”
    季斐忍不住低笑了一声,心里那些微妙的泛酸情绪在一瞬间被充盈着心脏的满足取代。
    他想,别人看到的只是一张照片，而他现在是真真切切地拥有这么一个人。这些孩子气的举动也只有他一个人能看见。
    他拇指在屏幕上抹了一下,像隔着手机摸了摸对方的指尖,低声道：“好看。”
    摄像头清楚地捕捉到了季斐唇边泛起的笑意和微微弯起的眼睛。
    “.......”
    艹。真是要了命了。
    许琛觉得自己可能还处在什么恋爱新手综合征这种鬼畜的毛病中,面对这个人，以往那些云淡风轻淡然处之的心态全然不管用了，心里像住了一只小猫，毛毛一团打着滚，蹭得很痒。
    他“咳”了一下，把手缩进被子里，随便找了个话题：“工作忙不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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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还好，只是合作双方前期见面吃饭。”季斐低声说：“你呢？”
    “我也不太忙。”许琛笑了一下，脑子里突然想到今天杨珊空降剧组的事情，但转念又觉得这种八卦闲谈没什么和季斐提的必要，顿了顿又道：“今天虽然日程赶了一点，但戏的部分都很轻松。”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虽然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但这种感觉却特别好，许琛更觉得惬意，原本半靠在床头的身子不知道怎么就滑下去了，半缩在被子里。
    季斐问他：“这么晚了，会不会困？”
    “没.......”
    许琛其实想说不困，但突如其来的一个哈欠就把他出卖了，眼底还生理性地晕出了一点水光。
    他撇了撇嘴，没办法只得承认：“好吧，有那么一点。”
    “那早点睡吧。”季斐说，“被子盖好。”
    许琛半探着身子把壁灯关了：“嗯。”
    “空调温度不要调太低。”季斐边说着，也把自己那边的灯关上，掀开被子躺下了。
    “晚安。”
    “晚安。”
    结果一分钟之后手机里还有清清浅浅的呼吸声传来，许琛把手机搭到耳边靠住，确认了一下才问：“怎么不挂电话？”
    季斐：“等你先挂。”
    许琛怔了一拍，忽然觉得电视剧里演的还没真没错。以前他看到类似的情节场景时，只觉得傻不拉叽，现在自己倒是乐在其中。
    他左手压在脑后，嘴角扬着说：“那怎么办，我也不想挂。”
    季斐很低地“嗯”了一声，也许是离话筒太近的原因，声音中的颗粒似乎都能听见。
    不见光的深夜好像总是能放大情绪，容易胡思乱想，也容易莫名亢奋。
    看不见对方的脸，也看不见自己的那些紧张羞窘，沉沉夜色中，许琛刚才满肚子的坏心思又尽数跑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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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跟着“嗯”了一声，忽然说：“刚才说得那个事你还没理我呢。”
    季斐语气有一丝不解：“什么？”
    “喊声学长来听听。”许琛似笑非笑道，一瞬间像是重振高中雄风，头一回找到了年纪大的妙处：“季玉小朋友，我可比你大两级。”
    季斐的声音顿了顿，才说：“不想喊学长。”
    也许是因为语气特别轻缓，又或许是依旧听见了“学长”两个字从对方口中说出来，许琛被拒绝了也依旧开心，笑着问：“那你想喊什么？”
    他好像忽然对起昵称这件鸡毛蒜皮的小事起了什么执念，非要从季斐口中撬出个亲近的称呼来才满意，便又自顾自提议道：“琛哥吧要不然？”
    “不好。”季斐起了开玩笑的心思，低声说：“去掉前面那个字吧。”
    去掉前面那个字......卧槽！
    喝酒那天对方软乎乎喊他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实在是有点耐不住的激动，许琛脑袋一抽，不仅自己说出来了，还顺便补成了叠词：“......哥哥？”
    季斐笑着应道：“嗯，我听见了。”
    莫名其妙成了弟弟的许琛：“？”
    “我靠，你占我便宜啊！”
    他佯装生气，凶巴巴地说：“不行，你今天还就必须乖乖叫我了，不然我睡不着，我睡不着那我就要拉着你陪我，你也别想睡了。”
    季斐低声笑起来，嗓音沉得要命，说：“那你靠过来一点。”
    “手机快塞进耳朵里了。”嘴上这样说着，许琛倒是真的又把手机按近一点。
    季斐又笑了一声，微哑的声音混着笑意，在许琛耳边轻轻说了句什么。
    像是半边身体过了电一般，许琛愣了几拍，反应过来之后耳根完全红透了，脸上都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干巴巴道：“你瞎喊什么啊……”
    “我没说错。”季斐很坦然。
    许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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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一个翻身把头埋进枕头里，露在外面的耳朵和脖子一片通红。
    深秋时节的天空像是被泼了层浅灰色的水彩，亮得越来越晚，也越来越适合赖在被子里睡觉。
    但这回不到六点，万籁俱寂之中，某位许性男子忽然偷偷摸摸地从床上爬起来，又偷偷摸摸地溜进了卫生间。
    一盏镜前小灯开着，一双耳朵通红，许琛站在洗头池前，心虚地闷头洗内裤，有种难以启齿的羞恼，在心里把季斐翻来覆去地摊烙饼骂。
    青春期时候这方面的躁动他其实并不算少，但是年岁越长，这方面的心思好像就越淡，例行解决解决生理需求就行。可昨晚还是他这头一回，仅仅靠做了个梦，就.......
    我艹。
    打住打住。
    许琛觉得脑子里像是烧了一场火，连洗衣服的动作都变得不太自然。他抿了抿嘴，伸手把水笼头往右推了推，试图用水流声压过此时慌乱的心跳，并反复告诉自己应该冷静一点。
    冷静的最终手段就是他晾好衣服之后又早早出了门，去片场外的商业街买了整整一大箱的清火静心凉茶，没事就叼在嘴巴里喝两口。
    并购案并不是什么简单粗暴就能轻松解决的项目，更何况是收购一个体量甚大，部门甚多的影视制作公司，尽管已经加班加点地在忙工作，等事情进入收尾阶段，也已经过了五天了。
    不过好在季斐是个非常有计划性的人，每天对事情的进展都把握得很准确，许琛提前三天就假装随意地打听到了他飞回华城的航班，还顺带惊喜的发现自己那天的拍摄安排仅仅只排到了下午五点。
    他稍微琢磨了一下，发现六点从片场出发的话，正好和季斐落地机场的时间差不多。
    这天刚下戏找到空档，许琛就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给季斐发消息，问他要上飞机了么。
    [X：“刚过安检。”]
    [Xu：“哦。”]
    [Xu：“你等会要先回家么？”]
    连轴转忙了这么些天，又风尘仆仆的，许琛觉得季斐之后不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也应该想先回家洗漱休息一下。
    季斐这次的消息来的慢了一些。
    头顶的“对方正在输入中......”闪了好几次，看起来像是在斟酌着回答，但是最后弹出来的却只有一个简单的“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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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忍不住笑了一下。
    [Xu：“一个嗯字还打这么久。”]
    [Xu：“一路顺风。”]
    [Xu：“我拍戏去了。”]
    说完就把手机丢回包里，把剧本水杯等东西飞快地收拾好，拎着包就冲进了化妆间。
    卸完妆换好衣服，已经5点53了。
    许琛觉得有点来不及，又怕路上堵车，脚步匆匆地和小丁打了个招呼，说完一句“有事给我打电话”，就背上包从工作人员中穿行而过，往片场出口方向拐。
    他在叫车软件里下好订单，拉了拉书包带，正要拐弯，迎面忽然闪过一个人影。
    两个人都下意识想躲，结果对面那个人重心没稳住，身子往旁边一歪。
    许琛地伸出手挡了一下，手腕抵在对方的上臂外侧：“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杨姗踩着高跟鞋从后面跑上来，神色慌张：“张总，你没事吧，在后面看吓我一跳。”
    “没事。”张瑞看向许琛：“谢谢。”
    “不客气。”许琛笑了一下，又朝杨姗点点头打了个招呼：“那我先走了。”
    说完就侧身从两人身边绕了过去。
    张瑞站在原地，看着消失在拐角尽头的挺拔身影，眼底兴趣颇浓：“刚才那个人叫什么名字？”
    许琛着急赶时间，心神也全不在这了，自然没注意从身后投来的目光和随口闲谈似的话。
    他几步小跑到出租车前，拉开门坐进去，一路上开开堵堵，总算是在七点半左右到了小区楼下边的绿化小公园里。
    算算时间，对方应该差不多也该进入市区了。
    他挑了张椅子坐下，给季斐发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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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u：“你应该到市区了吧？”
    [X：“嗯，刚过商业区。”]
    许琛吹了一声口哨，对自己精准的预测感到颇为满意。
    [Xu：“那你回家好好休息。”]
    季斐皱了皱眉，看着这条消息又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了。
    理智告诉他对方可能没太多想，只是实打实地想让自己回家休息，但冲动却又在折磨他，让他想现在就马上看见许琛。
    这时候，手机又震了一下。
    [Xu：“你发个定位给我看看。”]
    [X：“怎么了？”]
    [Xu：“看看你在哪呗。”]
    季斐抬眼看了眼窗外，宾利刚刚拐进了小区楼下的那条马路。他抿了抿嘴，把定位发了过去。
    许琛给他回了个“OK”的表情包，坏笑中带着兴奋。
    [Xu：“挺好。”]
    季斐觉得一点都不好，心里有莫名其妙的焦躁浮上来，他蹙着眉，低声朝前头的司机说：“掉头，去平山影视城。”
    司机点点头，后退着就要找地方转弯，可是才刚退了没多远，一个电话就打了进来。
    许琛不解的声音响起：“哎，不是，都快到了，你现在去哪啊？”
    季斐愣了一下：“什么？”
    “你不回家了啊？”
    “那我不是在小公园里白咬得一头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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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第六十四章
    季斐让司机把车靠边停下,关上车门脚步匆忙地往前走,很快就看见前面不远处的路灯下，有人站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单肩挎着背包,微垂着头踢着脚边的石子。
    平直的肩膀将宽松的黄色卫衣撑得很好看，光看身形就知道这是个高挑俊朗的男人。
    这附近住着的都是些忙事业的白领,很少有人真的会在晚上来小公园散步,于是视野里只剩下了那一个人。
    爱与喜欢是很难清晰描述的东西，只是昨晚梦见你,一直想见你，但真正见到你,却又莫名地生出些近乡情怯的情绪来。
    他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怔住了，这画面好像一下子与高中的某些时光重合,是他前一段时间还在反复回忆,却不敢轻易奢望的画面。
    可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过快的心跳声惊扰,男人忽然抬起头来,笑着朝他招了招手。
    纵然是被夜风吹散了些,但声音里的笑意依旧清晰可闻：“站在那干嘛？”
    季斐从小到大就是个清冷自持的人,对所有事情保持一定疏离的习性似乎天生就是从骨子里带出来的，而后天的家庭和教养环境更是加剧催生了这种状态。他极少在旁人面前失态，也不是个会允许自己失态的人。
    可这一刹那却有些顾不上了，只觉得四肢百骸里涌起一股强烈的瘾症,就快要把人身体掏空,使人魂灵破散。
    而能治愈的解药就在前面。
    被那股不管不顾的冲动所掌控,季斐几步走上前去，一把就把许琛抱进怀里，借着光线阴影的掩护，克制不住地在颈侧快速吻了一下。
    许琛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好兄弟似地往季斐背上拍了两下，说：“差点以为你真的要走了呢。”
    季斐到底还是有分寸，很快松了手，解释说：“我是想去片场找你。”
    “那还好我打了电话。”许琛笑着说：“要不然两个人都白忙活一场。”
    “不过这样就好像没什么惊喜了。”
    季斐摇摇头：“不会。”
    许琛微愣：“嗯？什么不会？”
    “只要看见你就会很惊喜了。”季斐偏头，很认真很淡然的语气，“什么时候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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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视线对上，许琛忽然觉得相互喜欢的恋爱真的是个很神奇的东西，一句话，一个眼神，明明简单的要命，却从心头到舌尖，都像含着一口糖。
    太甜了。
    以至于迫不及待地想让对方有相同的体会。
    于是他用肩膀靠过去撞了撞季斐的肩膀，笑得恣意又张扬：“好巧，我也是。”
    季斐一愣，张口想说什么，却看见许琛已经走出去了几步，倒退着回来笑他：“走啦，回家了。”
    他们住的单元楼在小区比较靠里面的位置，走深了连外面的车辆声都有些听不见，月光静静洒了一路。
    大概是太久没见了心里真的有点雀跃，许琛走了一会见四周没人，耐不住地想搭手上去勾季斐的脖子，却在发现自己要跳起来才能办到之后产生了一丝非常微妙的尴尬。
    “诶，季斐同志，你净身高到底多少，组织上要不穿鞋的透明数据。”
    许琛虽然看着瘦，但是该有的肌肉一点都不少，一百几十斤的重量摆在那，季斐被他带得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抬手扶住他：“189。”
    “靠......”许琛手臂往下压了压把人拉过来，开玩笑地威胁：“从实招来，你吃什么补的。”
    “改天我也去试试，看能不能再拔个几厘米。”
    季斐非常配合地弯了弯腰，嘴巴上却没有那么配合，低笑道：“没吃什么，天分吧。”
    许琛：？
    他被一句天分堵得哑口无言，又生气又好笑。
    于是什么时候都不轻易认输的许少爷就把搭在对方肩膀上的那只手绕回来，食指中指并着，轻轻地摸了一下季斐的喉结，挑着眉毛看人：“那不如你分点天分给我？”
    事实证明，有时候动作真的不能乱做，话也真的不能乱说。
    两人进屋回到家，许琛还没来及把灯打开，就被人掐着腰压到了门边的墙上，鼻尖和嘴唇混着冷香靠过来，是有些急切的吻。
    许琛被抱了个结结实实，宽大的手掌护在他脑后，另一只手圈住他的腰，身高的差距不得不让他微仰着脖子，纠缠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
    像是游鱼在水里纠缠嬉戏，这些天压抑的想念和冲动在许琛随口撩拨下爆发出来，唇.舌交缠密不可分，欢喜与欲望在彼此的身体里连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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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什么特别的技巧，只有满腔滚烫的爱意和全心神的投入，却反而有种难以言状的离奇快感。
    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谁也不让着谁，谁也不肯放过谁，久到许琛觉得自己的嘴巴都麻了，这场亲吻才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季斐垂眼看着许琛，低声说：“好想你。”忍不住又凑上去吻了吻那双眼睛。
    四下昏暗之中，有那么一时半刻，只剩下两人额头相抵的喘息声。
    “季玉。”许琛忽然喊。
    “嗯？”
    “我们去约会吧。”
    —
    现在才八点不到，市区喧嚣繁华一片。
    平时两人工作都忙，又因着许琛要窝在片场闭关拍戏的缘故，分明在一个城市同居着却搞得像异地恋一样，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大半晚上的独处空档，谁也不想白白浪费了。
    许琛抱着个抱枕坐在沙发上，听着浴室里淅沥的淋浴水声，低头调出手机里的搜索栏。
    “第一次约会的话干什么比较好？”
    虽然他也知道结果不外乎就是吃饭啊，看电影，听交响乐之类的，但稳妥起见，他还是打算借助一下广大网友的智慧。
    第一次嘛，总是想着要完美一点。
    跳出来的结果倒是挺五花八门的，许琛点了个发布时间最近的进去。
    提问时间是在四天前。
    问题简单的要命，就一句话加一个标点——第一次约会应该如何安排？
    不过虽然一丁点多余的描述都没有，但设置的回答奖金却高得离谱，于是下面回答的网友特别积极踊跃，除了大半说看电影的留言，甚至还有人Po了洋洋洒洒几千字的教程小作文，从衣着服饰，聊天话题，约会时间选择，社交礼仪全方位无死角地回答了一遍。
    看得出来提问用户并不是个话多的，好几页的回答他只回复了那么一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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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答：“要先看你有多喜欢对方了，程度不同，约会选择当然也会不一样了，是很喜欢很尊重的那类么？”
    提问用户回复：“嗯。”
    “.......”
    这么一个“嗯”字让许琛隐隐约约觉得有那么一点熟悉，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多想，浴室的就门从里面打开了，季斐擦着头发从里面走出来。
    许琛下意识就把手机摁黑，决定还是征求一下约会活动另一位成员的意见，便抬头问季斐，说：“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季斐擦头发的动作微微一滞，出乎意料的，这次居然回答得很快。
    “看电影么？”
    许琛稍怔，眨了眨眼：“行啊。”
    两人收拾收拾抓紧时间出了门，季斐换上了件全黑的宽松卫衣。他们走在路上，看起来就像两个刚毕业的大学生似的。
    只不过一个高挑帅哥就已经够引人注目了，两个一起来，简直是想低调都低调不下来。
    而这种情况到了电影院之后则愈发明显。
    几条买票队伍排下来，人特别多，总是有若有似无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许琛眉头微蹙着，有点担心季斐被拍了去发到网上，正准备和他说让自己来买票时，对方却先开了口：“我来买吧，你去休息区坐一下。”
    许琛顿了顿，说：“我来吧，你去休息。”
    季斐瞥了一眼滚动播放的选片屏幕，摇了摇头，理由非常充分：“你现在是圈内人了，被注意到总是不太好，等我一会就行。”
    他丝毫不让，许琛抿了抿嘴，也自知争下去引起更大的关注才是对两个人都不好，便点点头说：“好吧。”
    夜间剩下的场次不太多，季斐盯着屏幕来回反复纠结，最后还是在恐怖片和爱情片里面选了恐怖片，挑了后排的位置，买好爆米花和可乐，转身往休息区走。
    一抬头就看见许琛戴着帽子，一脸冷漠地坐在角落里的小沙发上，就差把“我不太好惹”几个字写在脸上了。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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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走过去，身子微挡住许琛，伸手在帽子上轻轻摸了一下，有点想笑：“怎么这个表情。”
    “凶一点没人敢拍我。”
    许琛故作搞怪地扬了扬眉毛，从季斐手中接过可乐吸了一口，“怎么样？看起来是不是很社会？”
    季斐哭笑不得，只能点头“嗯”了一声。
    “我猜也是。”许琛笑得挺得意，伸手拍了拍身侧的小沙发，说：“辛苦辛苦，来坐。”
    两人的身份确实都不适合太过张扬，可是也没办法轻易放弃一起看电影这么个对新晋小情侣来说诱惑力巨大的活动。他们干巴巴地坐在休息区，一人一个小沙发老老实实，直到电影开场十来分钟，没什么人了，才检票入场。
    位置是在倒数第二排的靠右侧，也是按许琛的习惯挑的，坐下的时候，正好放完广告进入片头。
    季斐想起买票的时候售票员大力推荐的话，说情侣的话，特别推荐恐怖片，一有刺激或者惊悚情节，正好可以保护对方。
    一开场就是一声尖利的尖叫声，季斐期待地偏头过去，却看见许琛一下子坐直了身体，神采奕奕地盯着屏幕。
    第65章第六十五章
    屏幕上的光若隐若现的映在许琛脸上，侧脸的轮廓被衬得很好看。
    果然.....
    季斐抿了抿唇,虽然已经有了些心理准备,但是发现许琛真的一点都不会害怕之后，多少还是有点计划落空的失落感。
    他面无表情地拿了一颗爆米花放进嘴里咬着,默默把头转了回去,心想,该选爱情片的。
    开场一连串尖叫血迹制造气氛，作为一个阅遍各大电影类型的资深影迷,许琛看了十来分钟,接下来的套路基本上就已经能猜到七七八八了。
    更何况国产恐怖片还不允许有鬼。
    他有点无聊地抿了口可乐,余光瞄向季斐，然后当即就忍不住翘了嘴角。
    这人怎么看恐怖片都会是这么一副正儿八经的样子，前面的小情侣都已经抱到一起去了诶。
    许琛摸了摸鼻尖，身子微微靠过去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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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的肩膀贴上的时候,他从座椅扶手下悄悄拨了一下季斐的指尖。
    很快很轻的动作,只是想来个小小的恶作剧。
    毕竟才开场一段时间，连情节都没有铺垫完。
    可就在许琛准备把手抽回来的时候，却忽然被人反手一把握住了。
    季斐有样学样地捏着许琛的指尖玩，动作很轻，可是太轻了,就变成了痒。
    微凉的掌心，掌根处有细小的茧磨着他的指背,一瞬间也像是在磨着刮着他的心,刺麻麻的黏腻缠绵。
    我日。
    许琛一下子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微怔着偏过头，季斐的目光也恰好转过来。
    薄薄的眼皮微抬，许琛看见他用口型无声的说：“想牵手了。”
    电影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忽然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四周也接二连三地响起了“我靠!”之类的感叹声和倒吸凉气声，许琛眼皮一跳，但季斐也就在这一刻把手指穿插进他的指缝之间。
    最终十指相扣，季斐把两人交叠的手拉过来，放在大腿上，连空着的那只左手也覆了上去。
    这是他们第一次这么牵手，指骨硌着指骨，密不可分得几乎有些疼。
    不知道有没有被刚才的叫声吓到的缘故，许琛忽然心跳得很快，以至于有种轻微的眩晕感。
    他的视线落回到大屏幕上，努力想把电影看进去平复一下心情，无奈几分钟之后还是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主角团们在干什么。
    肩膀抵着肩膀，掌心贴着掌心，没人说话，但暧昧的氛围不可抑制地在生长。
    许琛喉结滚了滚，抓了两三个爆米花放进嘴里，忽然冷不丁道：“这里应该没有摄像头吧。”
    季斐声音低低的，还有点哑：“没有吧。”
    两人都面无表情满脸淡定地盯着屏幕，但心里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冷静——最起码许琛不冷静，脸上有点烧得慌。
    “你觉得这个电影好看吗？”在这个节骨眼上，季斐忽然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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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满打满算也就看了十几分钟，对现在的剧情发展完全是满头雾水不知所云。
    他轻轻“啊”了一声，回忆起开头一片鲜血淋漓的场景，用了一句形容恐怖片的标准模版来试图糊弄过去：“还行，挺刺激的。”
    “你呢？”
    季斐瞥了一眼许琛又收回视线，沉沉地“嗯”了一声说：“刺激。”
    “........”
    一通毫无营养的对话，电影刺不刺激许琛是不知道了，反正他的心情是有点刺激。
    身边坐满了陌生人的公共场合里，他们悄悄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牵着手，有莫名的羞耻感在挑逗着神经，想再做一些更大胆的事情。
    沉默了几秒，许琛把爆米花抱在怀里，伸手推上了两人之间的扶手。
    季斐的头半偏着靠下来，手环在他腰上把人搂紧，哑声道：“你耳朵又红了。”
    许琛被他的语气烫了一下，难以自控地看向那张薄唇，不甘示弱地说：“我乐意。”
    一切都在朝非常美妙的方向发展，如果没有突然响起的脚步声的话。
    因为刚好进入比较安静的气氛铺垫片段，他们听得很清晰。
    有女人压低着声音开口说话：“都怪你，迟到这么久，电影都开场半小时了，那还看什么啊。”
    男人说：“工作室忙嘛，现在这不是也还能看吗.......哎，我们是最后一排对吧？”
    “是啦，你走快一点......”
    许琛：“.......”
    两个人脸色微变，迅速地坐直了身体。
    那对小情侣刚好坐在了他们身后本来空着的位置上，许琛感觉到他的座椅被人轻轻踢了一下，然后是嚼着爆米花的含糊聊天声。
    “这女的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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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知道，主角吧。”
    “我靠，我猜等会门后面会跳出一个人来，一般都是这么演的，不然干嘛要给这么久特写。”
    “哎哎哎，又来一女的，完蛋，我脸盲了，她会不会是刚才那人的姐妹？”
    “你还别说，这电影看起来还不错，我想起之前我看过的一部，叫什么什么惊魂来着，名字我忘了，艹，那拍得真他妈叫一个烂，一开头就.....”
    “.......”
    本来因为耍流氓被强行中断，许某人内心已经有点微妙的不爽了，现在还要被迫地听着毫无营养完全不相干的聒噪解说，他皱了皱眉头，转身抬手压上椅背。
    声音被压得很低，却是对方刚好能听见的程度：“嘿哥们，和你商量个事成么？”
    影厅里一片昏暗，电影屏幕是唯一的光源，许琛背着光，脸上的细节并不能看得太清。
    后排的男人一愣，说：“什么？”
    许琛声音有点懒洋洋：“看电影的时候能稍微安静点么？我们并不想知道你是不是脸盲，还有你看得上一部电影到底烂到什么地步。”
    话音刚落，周边零星几人齐刷刷地投来赞同的目光。
    再转回去的时候，季斐偷偷勾了勾他的掌心，问：“还想看吗？”
    许琛撇撇嘴：“有点不想。”
    季斐：“那走吧。”
    他们下了楼梯，把买来的爆米花和可乐丢进放在出口处的垃圾桶里，推开门走了出去。
    和进来的时候一样，要拐出一道挺长的走廊才能走出去。光线很暗，两人并肩走着，垂着的手臂和指尖随着步伐若有似无地触碰，像隐隐约约有细小的电流窜过。
    “这下真会被人当成社会哥了。”许琛小声嘟哝一句，转过头看向季斐，无意识地舔了舔发干的嘴唇：“......好好的电影院约会就这样被浪费了。”
    四目相对，说不清是谁先动作的。
    许琛的帽子被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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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弯着腰凑进宽大的卫衣帽子，这一次反而是从下到上的亲了上去。
    下唇被人含在嘴里，然后又被撬开了齿缝，伴随着氧气被掠夺的昏沉感，许琛进入了一场湿滑而温热的隐秘探险，伴随着啧啧有声的翻涌浪潮。
    黑暗是两人最好的保护色，也放大着他们的感官，好久都分不开。
    不想分开，也没办法分开。
    可就在这时，拐弯处忽然响起了轻微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就有缓慢的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起来。
    先是很远，然后逐渐变近，每一步都似乎踩着耳膜之上。
    朦朦胧胧之中，许琛因着这种类似于偷.情般的刺激体验，而变得莫名兴奋。
    他向来知道自己不是什么遵守礼法的善男信女类型，毫无疑问眼下的场景又再次映证了这一点。
    也许是男人的好胜心在作祟，也许又是因为别的什么的，谁也没有先停下来。
    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前。
    几步之遥的距离。
    头昏脑涨，心跳加速，耳边有炸裂的轰鸣声。
    许琛从来没想过接吻会有如此大的魔力，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如同被海妖摄魂夺魄的溺水之人，在这一刻只想溺毙在欲望中。
    真是疯了。
    拐过墙角时，惯例来四处随机看看的工作人员把视线从手机上收回来，抬头的一瞬间，只见两个高挑身影一左一右地从他身边擦肩而过。
    距离隔得很远，看起来像是不认识的样子。
    他下意识回过身看了片刻，然后又继续玩着手机往走廊深处走。
    “........我靠。”见身后没人了，许琛立刻喘着气靠在墙上，胸膛起伏不定，连眼角都有点红，“这是真他妈的有点刺激。”
    季斐见这模样，又忍不住在他唇角亲了亲，然后也靠着墙和许琛肩并肩，很哑地“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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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的食指在黑暗中勾在了一起。
    直到回到家洗漱的时候，许琛盯着被热气晕得有些发红的嘴唇发了半天呆，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压根还没回过神平复下来。
    他拧开水笼头，又用凉水泼了泼脸，却还是忍不住想开始想等会他和季斐要怎么睡。
    小公寓就是个一居室，以前季斐睡得是客厅的沙发床，可是现在两人在一起了，总不能还这么委屈别人吧。
    可是两个成年男人，刚刚还在电影院里一通胡闹地接了吻.......
    许琛对于他在季斐面前的自控能力有几斤几两心里有数，睡在一起可能会发生什么事情，简直是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
    推开门走出去的时候，季斐正坐在沙发上用笔记电脑回邮件，听见声音就抬起头来看他，眉眼舒展地说：“洗完了？”
    许琛别开视线地“嗯”了一声，一下子好像不会走路了，走进房间的时候差点左脚踩右脚。
    季斐依旧淡然地回复邮件，回复完之后调开了一本图文并貌的菜谱，开始研究糖醋排骨的做法。
    菜谱翻过第三页的时候，身后的卧室门被打开了，许琛的声音传出来，先是干巴巴地“咳”了声清嗓子，才说：“喂，你抱着枕头被子进来睡。”
    许琛坐在小书桌前翻剧本装模作样，见季斐听话地乖乖进来了，偏着头掩饰得轻飘飘：“我喜欢睡右边，你把枕头放在左边吧。”
    季斐低声回应：“嗯，好。”
    有窸窸窣窣的被子翻动声，许琛强迫着自己看剧本，但无奈身后的目光实在是有点没办法忽视。
    “不然你帮我对对台词吧。”他忽然灵机一动，找点事给这人做总好过他一直看自己。
    季斐点点头：“好。”
    许琛用手机拍了几张台词发给季斐，说：“你就看着念就好了，很简单的，不用演。”
    这部分就是元清女官那段高.潮爆发戏，台词基本上都是在控诉李渊璟的卑劣行为，不忠不义不孝等说法换着法来。
    前百分之八十都挺顺利的，季斐认真起来的样子又专注又性感，许琛也渐渐沉了心。
    在说完属于李渊璟的“把这满口胡言的女人拖下去凌迟”后，下一句就应该是元清一句声嘶力竭的“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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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当话从季斐口中说出时，许琛却愣住了。
    他擅自改了台词，于是我恨你变成了另外三个字的短句。
    许琛听见他说：“我爱你。”
    他眼神闪烁起来，心头酸酸涨涨的没办法形容，扯过剧本装不在乎：“你，你这说错了啊…...不是这样写的。”
    当一句话终于说出口时，第二遍第三遍都不会太难了。
    连爱都来不及，纵然只是一句台词，类似的话他也不想说出口，季斐静几秒，又重复了一遍：“我会一直爱你。”
    “......”
    理智迅速塌陷，像是石崩一样哗哗作响，以至于视野里的地平线都像是在摇晃。
    他对上季斐的眼睛，黑润的眸子像是个浩瀚的宇宙，里面似乎有很多的东西与故事，将他的一颗心都烧起来。
    “还看剧本么？”季斐抿了抿唇，打破沉默。
    “靠。”许琛把剧本往后一丢跳上床，纸张摔在地板上哗啦哗啦几声响，“现在还看个屁啊。”
    第66章第六十六章
    床发出“嘎吱”一声响,许琛一骨碌翻上床，把季斐扑了个严严实实。
    两人边亲边抱着滚了小半圈，末了，他鬼使神差地压着人在对方地锁骨上啃了一口，心口发甜还要装不满意：“就知道说好听的。”
    季斐单手把许琛搂在怀里,偏头过来亲了亲他的耳垂，嗓音很低：“是真的。”
    “.......”
    房间里并没有关灯,冷调的白织光落下来，像给身前的人蒙了一层清透的辉芒。
    许琛抬眼,看见季斐深邃立体的眉眼，长而黑的睫毛,和清晰漂亮的下颌线。
    想说的话太多，一时反而无从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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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若有似无的木香,丝丝缕缕，分明是清冷,钻进身体里之后却变成了黏腻的甜味。
    于是他不可自控地往上凑了凑，像只幼兽循着味道找东西似的，直到两人亲昵地鼻尖抵着鼻尖,才心满意足地停下。
    在呼吸交缠的对视中，他觉得对方好像比之前更好看了一些，可是转念便知道是自己想多了，毕竟才分开五天,哪里会有什么太大的变化。
    于是忍不住低头笑了一下,心说自己这个恋爱白痴的病可能一时半刻是好不了了。
    季斐的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摩挲着许琛的脸,看见他笑，眉眼中也不自觉染上了点笑意，趁机问：“这几天想我了么？”
    “有啊。”许琛眼睛依旧是弯着，俊俏又不羁：“除了拍戏的时候都在想你。”
    “怎么样，是不是满分回答？”
    他边说边把手移到季斐的腰间，眯起眼睛威胁：“敢说不是我就挠你。”
    季斐对他这副样子根本没有丝毫抵抗力，觉得怀中人像是只跳起来用肉垫拍人的漂亮小猫，心都要化成水了。他微抬着下巴轻轻碰了碰对方的眼睛，“嗯”了一声。
    大概是气氛实在太好了，这一刻的相互喜欢，这一刻的情难自控，交织幻化成某种安静流淌着的情意，充斥着整个空间。
    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又额头抵住额头亲吻起来。一下一下，像那只小动物笨拙却单纯地在表达着自己。
    今天从见面开始，他们就似乎一直在接吻，但眼下的这些吻却是无比的温柔，甚至简单到只是唇瓣的相互吮.吸。
    往来反复。
    带着欲.望却不觉得色.情。
    躺在温热的臂弯里，许琛搂住季斐的脖子，指尖随意地勾着对方的发梢，忽然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换气其实也不太难。”
    季斐低笑了一声，“嗯？”
    听起来有几分不相信的样子。
    “本来就只是不熟练而已。”
    “说起来，我可是理论知识非常丰富的好不好。”说到这种涉及到男人面子的话题，许琛总是要据理力争，再三强调，毕竟“琛哥不可能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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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他微撑着胳膊就半支起身体来，自我坚信地点点头：“那么多电影可不是白看的，我懂得肯定比你多。”
    “是吗？”
    季斐把人按着抱回去，手流连在精瘦的后腰，那里有稍稍凹陷下去的脊柱沟，紧实性感的皮肤引.诱得心间发痒。
    轻柔的吻一下下落在眉毛，眼睛，鼻尖，最后停在下唇，牙齿还不轻不重地咬了咬：“那你教教我吧。”声音哑得厉害。
    许琛微张着嘴想要说什么，结果却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睁着眼睛愣了两秒：“......”
    “我想学。”季斐含住他的耳垂。
    艹。
    脑子里“轰”得一声，像是烟花引燃，最后一根理智的弦终于被烧断。
    这回的拥抱和吻抱不再同于之前了。他们像是沙漠中旅途疲惫的行人，濒临脱水之际终于寻得绿洲，于是全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理智混乱，被本能驱动着只能疯狂掠夺着。
    可越这样就越热。身体像是着了火，于是在此刻，衣物布料多余，明亮灯光刺眼。
    许琛半睁着眼睛，视野被热气氤氲出的水雾模糊，但指尖被焦躁激得在发抖，找不到握不住衣摆，然后又恶性循环。
    “我来吧。”季斐低低地说了一声，握住他的手吻了吻指尖，然后半跪着直起了身体。
    他双臂交叉将睡衣褪下，胸腹紧实的肌肉随着动作拉扯出极其性感的线条，人鱼线微微凹陷，延伸没入到棉质布料的睡裤中。
    许琛感到晕眩。
    骤然分开之后，微冷的空气挤进来，像一瞬间从天堂落回地面。这种落差实在太大太过难以忍受，以至于他明明知道季斐不可能退去哪里，却还是忍不住立刻就拉着手臂把人扯回来。
    灯被关上了，只剩下清净的月光。
    许琛身上有沐浴后的清香，明明用得是一个牌子，但是季斐却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
    到底是哪里不一样。
    他忍不住细密地探索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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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从颈侧，到锁骨，再一直往下。
    短袖衣摆被掀起，墨青色的纹身跳入视线，衬在白皙的皮肤上，像是只随时都能活过来的精怪。
    只不过好像还有着什么别的。
    似乎藏着个已经愈合的疤痕，颜料覆盖下的皮肤要比周围的色浅一些，需要仔细看才能看出来。
    季斐指尖轻轻碰了碰，出乎意料的，几乎是同时，许琛就克制不住地一抖，一把握住他的手。
    “别碰这儿。”
    “为什么？”季斐抬头和他接了个吻，问：“这是车祸时候受的伤吗？”
    许琛微怔，神智模模糊糊地回来了一点，却依旧转得迟缓。他有点想不明白，季斐怎么知道他出过车祸，那时候这人不是应该还在国外么。
    可下一秒，所有的想法都消失了，脑中只剩下了一片空白。
    因为季斐居然吻住了他的纹身，半哄半强迫地，要他把与此刻不相关的想法全部赶出去。
    受过重伤的地方有新长出来的皮肤，比其他的地方都要来得更敏.感一些。于是许琛能清楚的感知到嘴唇的温热和不轻不重的痒。
    腰被人抱住，有细密的吻在流连着。手脚发软，到了想推都推不动的地步。
    许琛仰着脖子，喉结重重滚动，失神地盯着天花板，甚至开始分不清远近，被排山倒海压上的欲.望逼得喘不过气来。
    他难耐地舔了舔嘴唇，然后伸出了右手，想给自己找一个发泄的出口。
    可是手被扣住了，被人压着按在床单上。
    “你干嘛啊.....”
    许琛声音都全哑了，想挣扎出来。要是再这样不落实处下去，他怀疑自己真的会被折磨疯掉。
    手腕被人亲了一下，季斐低沉的声音伴着些许布料的摩擦声响起，远得有些听不清，却又炸在耳边：“帮你。”
    一声闷哼从喉咙里溢出来，许琛一阵阵头发麻，完全没预料到如今的事态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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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要被融化了一样，眼前的画面和略微生涩的动作极大的冲击着他的感官，于是许琛有些没出息地颤抖起来。
    像是被人抛上了万里高空后又回落，在一片混沌中变成了一只风筝，随着那人的拉扯动作飘忽起伏，控制不住地嘶嘶抽气。
    闭着眼睛失控失重，挺.起紧绷的身体像张拉满了弦的弓，四面八方涌来的感觉都是梦境远不能及的真实程度。
    .......
    月亮悄悄改变了方位，银辉从床尾上移，忽然捕捉到了房间内小床的一次较大的晃荡声响。
    许琛喘着气，额头上都是细密的汗，湿透的睫毛显得愈发的黑。
    季斐直起身来。
    许琛还有点茫然，视野被未散的情绪冲击得有些涣散，似乎只能看见那张泛着轻微水光的薄唇。
    看见它抿了抿，然后有些细微地咳嗽了两下，听上去不是太舒服。
    灵魂一瞬间归位。
    “靠....是不是难受了。”许琛顾不上自己还有些虚软的身体，一个激灵坐起身把季斐拉过来，“没事吧？有没有不舒服？”
    季斐摇摇头，声音特别哑：“没有。”
    “傻瓜吧你。”许琛口中嫌弃着，却忍不住去碰了碰季斐刚才被自己弄乱的头发。
    “甜的。”季斐凑过来来他耳朵。
    许琛耐不住地一缩：“又开始胡说八道。”
    “你尝尝看.....”
    “啊....什么意思......”
    后面的话隐没在了唇齿之间。
    许琛脑子里一边炸火花的同时，一边隐隐感觉到季斐今晚的状态有点不太对，虽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以前那些裹藏在温柔之下的强势，却好像忽得压不住得爆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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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人战栗的同时，还有点发怵。
    他听着耳边明显被控制过却依旧短促沉重的呼吸，在接吻的间隙偷偷睁开了一只眼睛，然后就移不开视线了。
    他为眼前的景象着迷。
    ——眉心微蹙，睫毛轻颤，甚至失控到白皙的锁骨连着胸膛都红了一大片。
    他忽然觉得随便吧。
    什么都顾不上了，只想看到面前这人更加难以自控的样子，尤其是当这种情况是因着自己而产生的时候，那种满足感就像是极速膨胀的气球，最后将他整颗心都占满。
    所以当他第一次被动地被人从背后抱住，掐着腰握住的时候，许琛也没太多反抗。
    就是感觉太陌生了，不太习惯。
    他身子有些僵硬，然后被人吻着耳垂亲上来，暗哑的声音响起：“宝贝，你腿收紧点。”
    我艹。
    他缴械投降了。
    有吻不住地落在许琛的后颈，腿根发烫，然后又被人掐着下巴接吻，一切都太混乱了。
    第67章第六十七章
    许琛在家里过了一夜,昨天他打出租车来的，今早季斐开车送他回片场。
    天才刚蒙蒙亮，许琛懒洋洋地陷在副驾驶座里，打着哈欠去看窗外。
    季斐穿着宽松的黑色卫衣休闲裤，站在对面马路的早点摊前买早点,高挑挺拔，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见。
    等了没一会,驾驶座车门被打开，季斐屈腿矮身坐进来,把早点袋子递给许琛。
    “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不要直接喝牛奶。”
    他一边侧身拉安全带一边淡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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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怀疑这人后脑勺上长了眼睛。他默默放下了拿牛奶瓶的手，干巴巴地“哦”了一声。
    季斐见他这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忍不住低笑了声，凑过去亲了亲微撇着的唇角,“这样对胃好。”
    “.......好了好了,开车。”许琛把人推回去,脸上禁不住有点发烫。
    对方的气息一靠过来,昨晚那些混乱暧昧的片段就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两个精力正盛的年轻人,亲吻拥抱闹到大半夜才消停,到后来爬起来洗澡的时候,又在浴室里互相蹭得满身火气。
    不加节制的后果就是，现在甚至连手腕锁骨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吻痕,就更不用说其他地方了......
    还好进入12月,天气已经完全冷下来了,穿得再厚实都不奇怪，不然连遮都没办法遮住。
    许琛咬了一口奶黄包，想了想，决定还是要提醒一下对方。
    于是他趁着在路口等红灯的时候，左手一伸，手腕从袖口里露出来——白皙的皮肤上一圈红痕，斑斑点点，有被握的，有被亲的。
    “你看看。”
    季斐伸出右手，拇指轻轻摩挲着那些痕迹，然后拉到唇边亲了一下，问：“嗯，怎么了？”
    “.......”
    许琛眼皮一跳。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没明白，但保险起见，他只能硬着头皮解释说：“弄得这么明显，一看就看得出来是怎么回事。”
    许琛的皮肤很白很薄，手腕那里有青紫色的血管交错，再衬着红色的吻痕，说不出的靡丽，就像是某种被标记占有后的标志。
    多漂亮啊......季斐忍不住想，但是却并没有直接说出来。
    “我没控制住。”他看了许琛一眼，认错很及时，然后微舔了一下唇又说道：“下次会注意的。”
    下次......
    许琛怔了几拍，赶快把刚才闪现的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尽数赶出脑袋，“咳”了一声装清心正直：“知道就好，言出必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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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季斐似笑非笑地应了一声。
    到底是昨晚有些累，刚才又喝了点热牛奶，车才上高架，许琛就昏昏沉沉地缩在椅背上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宾利车已经停在了片场两条街之外的马路边，躺着的座椅被放平，身上盖着一条薄薄的毛毯，而左手正被人虚虚牵着。
    “怎么不叫我。”他伸了个懒腰，声音带着点起床时候的沙哑，听起来糯糯的。
    季斐本来在低头看新闻，听见他的声音转过身来，说：“路上不堵，提前半小时到了。”
    “再休息会？”
    “不用。”许琛摇摇头坐起身来，“睡过头就不好了。”醒神片刻就要去拿脚边的书包。
    “要我晚上来接你么？”季斐问。
    “今天戏排得挺紧的，可能要半夜才能结束。”许琛解了安全带把书包背好，“再说你来回开车多麻烦啊，大半天都花在路上了。”
    “不麻烦。”季斐抿了抿唇说。
    “太辛苦我心疼。”许琛甩出下一个理由，凑过去快速在季斐唇上亲了一下，“乖啊。”
    “........”
    下了车，许琛走到已经降下的驾驶座窗前，说：“那我去片场了，你开车回去小心点。”
    季斐淡淡地“嗯”了一声，抬起眸子看他。
    被这么一看，许琛哪里还有什么脾气，伸出手去勾了勾他的下巴，笑着哄：“好了好了，我一有空一定马上你知道。”
    “这两天忙，过几天就会好多了，其实我巴不得每天见你呢。”
    男人们大概都吃这套，季斐又特别吃许琛给他来这套，只要对方退了一步松了口也就满足了。
    他想了想，伸手握住许琛搭在车窗边的手，捏了捏指尖然后低头亲了一下：“好，那我回去了。”
    “记得给我打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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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许琛嗓子一紧，有些不自在地屈了屈指尖，季斐无意中做的这些亲昵的小动作，总是会让他有点发飘。
    “路上小心。”
    汽车的引擎声响起，许琛站在路边看着车尾消失，这才拎着早餐袋往片场方向走。
    他卡着点到的，时间才过七点，正是刚开工的时候。不过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一跨入拍摄区域，就有一阵浓郁的早点香气飘来。
    正纳闷着，小丁在不远处朝他打招呼：“小许哥，快快快，来排队拿早点。”
    许琛扬了扬眉走近：“徐导今天心情这么好？”
    “不是徐导啦，徐导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余的一百块都只会往剧上砸。”
    许琛忍不住笑了一下。
    导演徐晓东在圈内有个外号叫“徐一百”，这是因为早年间有一次他在片场检查场地布置的时候，在路边捡到一张一百元人民币。
    助理问了一圈之后始终无人认领，便去征求徐晓东的意见，可没想到他居然回答说，“要是三天之后再没人来认，就把这钱加到剧组经费里吧。”
    而这么多年下来，徐晓东也始终贯彻着“只要有钱，必须给剧”这一雷打不动的原则，因此这个外号便一直喊着了。
    “那还有谁。”他问，“裴清么？”
    “都不是。”小丁靠过来压低声音，手挡在嘴边说，“是那个张瑞张总。”
    “嗯？”许琛有点惊讶，“前几天不是.....”
    “有钱人呗，这么请全剧组的人吃两顿，他对杨姗可真越觉得自己看破天机，“搞不好这回是遇上真爱了，你看，现在还在那陪着和导演说话呢。”
    许琛顺着小丁眼神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见了站在徐晓东面前的杨姗和另一个男人。
    一身西装，身形看起来有点眼熟，许琛怔了一拍，才想起来是昨天傍晚差点撞上的那位。
    不过他觉得自己现在被拔高了审美上限，除了季斐穿西装的样子，其他人在他眼里看起来都是好像差不多，没什么区别。
    许琛收了视线，随口笑了笑说：“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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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点我就不领了，今天刚好带了。”他微抬了一下手中的早餐袋说明情况，然后朝化妆间方向偏了偏头：“先进去了啊。”
    “.......好吧。”小丁的语气有点遗憾，“那小许哥你等会我，我吃完早饭就来给你上妆。”
    “嗯，不着急。”
    等会上来的第一场就是和杨姗对的那场冲突戏，许琛抿了口已经变凉的牛奶，翻开了剧本。
    这一看就快接近一个多小时。上午8点20，所有工作人员，布景和机器基本全部到位，再过十分钟就要开始今天拍摄的第一条。
    杨姗坐在椅子上不断背台词，拍了几天的戏才知道，这个角色远远比她想象的难度要大，尤其是眼下这场——大段大段的古文台词，激烈又克制的情绪，她没有多少表演的经历，尽管这几天临时抱佛脚，又好几次请徐导替她讲戏，但是依旧没有多少底气。
    更何况，和她对戏的还是许琛。
    杨姗下意识往前看了一眼。
    不远处，许琛一身绣金纹黑袍，腰背笔挺，正拿着剧本站在徐晓东面前，听他讲等会的机位分镜，有化妆师在帮他做最后细微的造型调整。
    就算入行拍剧没多久，她也能看得出来，这个人的演技是很好的那一类——进组后的这么些天，对方的戏好像基本上都没怎么出过错，连向来严苛的徐导每次都会夸他。
    可如果等会她没发挥好，两相一对比，那岂不是被公开处刑么......
    想到这里，她转向坐在身边的张瑞，语气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张总，在这坐着会不会很无聊，不然您先回酒店会舒服点。”
    张瑞不知道刚才在看什么，听见声音才回神，摆了摆手，语气很心不在焉地说道：“不用，我就在这看看，你好好拍。”
    被直截了当地拒绝了，杨姗也没办法再说什么，只能应了句“好吧”，低头抓紧时间背台词。
    随着场记板的“啪”地一声响，现场正式进入了拍摄。
    李渊璟坐在上位的位置，正低头看着手中的奏折。他早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王府小将军，多年的夺权谋划让戾气爬上了他的脸，就算不说话，依旧威势逼人。
    他慢条斯理地在纸上写下朱批，放下毛笔，合上奏折，这才终于将目光投向站在殿中的元清女官——她已经在这站了有半个时辰了。
    李渊璟从旁挑了一本奏折起身走近，轻飘飘地递过去，说：“这本奏折上的内容颇有意思。”
    然后踱步绕了半圈，忽然迫近，在元清身后用气音说：“不如你来念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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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清是个心性过人的女子，自然面色未变，打开奏折就朗声读道：“户部大人蔡进，私吞钱银，侵占沧州土地，地主上京击鼓状告数条大罪......”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人捏住了下巴，李渊璟柔声细语地问她：“沧州？嗯？”
    “从沧州到这里数千里之远，两个年迈老人，月余前出发，竟是一路顺利。”
    元清在袖子下握紧了拳头，指甲陷进肉里，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她和她的兄长都是暗中支持着李渊启的，这次也是多亏了她身在镖局当职的兄长一路护送，才能把事情闹得这么大，逼得李渊璟不得不动户部心腹，以平民愤。
    她张了张口，试图说话。
    不过尚未发出声音，李渊璟忽然又笑着说：“若是你看到你兄长身首异处的场面，不知道还能不能这么冷静。”
    一句话犹如惊雷。
    元清抖着声音说：“.......你！”
    “停！”导演又一次走上前来，说：“刚才不是说了吗？说这个你的时候，情绪不要出得太快，你开头起这么高，后面的部分还怎么演？”
    “你再好好琢磨琢磨，这是一位女官，她的性子是比较收，比较沉的。”
    杨姗还有点浸在刚才那种害怕的情绪中，只能半知半解的点点头。
    拍到现在，这已经是第六遍了。
    可她的情绪依旧接不好，用导演的话来说，就是没把握住分寸和层次感。
    杨姗自己也有点焦虑。她觉得太丢脸了，可是她想不出爆发戏要怎么演，她不明白什么叫不要出得太快，许琛的气势一压过来，她好像只能靠这种方法才能接住不露怯。
    就在她盯着剧本干着急的时候，忽然有道阴影投下，紧接着有低磁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需要帮忙吗？”
    第68章第六十八章
    “什么？”杨珊愣了一下,有点没反应过来。
    许琛两步走下台阶坐在她身旁,距离不远不近，勾了一下嘴角说：“如果需要对对戏的话,我可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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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哦。”
    杨珊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吴瑞的方向,见他的目光好像也落在这里,叼着烟不知道在想什么。
    自己连续拍了六次都过不了.......要是在金主面前立了个草包美人的形象,以后接戏资源的话是不是就没那么容易拿到手了......
    想到这里，她捏了捏剧本的边角，点点头说：“......那，那麻烦你了。”
    “没事,不用太客气。”
    许琛把他的剧本翻开,看着上面的描述台词说：“剧本这里写得很笼统，只说从冷静到爆发,再到畅快的控诉。而徐导说的层次感,就是指你什么时候切进爆发和畅快的这个情绪里去。”
    “你想象一下,一个能做女官，还能一直成功往宫外递消息的女孩子,也就类似于特工,应该是什么性格的？”
    “嗯......会是很聪明，冷静的那种吧。”杨珊想起徐晓东说的“收”。
    “还很勇敢。”许琛接话道：“这样的人,第一下听见关于兄长的消息的时候,绝对不会马上很激烈的反应,说不定还要在心里思考,这个人会不会是在说谎骗我,对不对？”
    “这里的这个‘你’字，虽然剧本里这么写出来了，但是实际上可能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嘴唇抖动，很快就被她收住了。”
    “好像确实应该这样。”
    杨珊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至于徐导说的不要起太高。”许琛笑了一下，像是想象到了什么有趣的场面，说：“如果还在冷静的阶段就已经出明显的情绪了，那后面爆发不是要靠喊了么？咱们两人比嗓门大过台词，荡着藤条隔山对喊的那种？”
    杨珊微愣，忍不住“噗呲”一声被逗笑了：“泰山。”
    “所以啊，在刚开始的阶段，应该是很克制，还有一点怀疑的感觉，越往后，发现自己已经暴露，索性放开了，情绪也就越激烈、越失控，然后到畅快淋漓控诉这一点的时候，才真正地完全爆发出来。”
    “可是我后面的台词又长又难，演不出这种情绪怎么办？”杨珊把手中的剧本往后翻了一页，满满一张纸都一大半都是她的，看着都心慌。在前面这么多次的失败之下，她不太觉得自己能够始终处在一个所谓的“爆发”状态中。
    “情绪表达不是靠演出来的。”许琛解释说：“要调动酝酿出来。”
    “换个方式说吧。”他伸了伸一直屈着的长腿，华美黑袍上的金线反射出星星点点的亮芒，“你上次非常生气是什么时候？”
    这种聊天的氛围很好，杨珊一时也没顾及太多，直白地说了：“网上有个人一直骂我，发自拍就说我P图过多本人丑，发生活更新就骂我炫富，反正发什么他总会有理由骂，还说得特别难听。前几天我发了之前去玩的沙滩照，他就骂我衣着暴露不知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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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越说越生气，越说越觉得讨厌，连语调都变高了点：“要不是助理一直拦着我，我真的是要冲上去和他对骂三百回合！”
    “这种人确实该骂。”许琛点点头。
    “那你就把我当成这个网友来骂吧。”
    杨珊：“欸？”
    当再次开始拍摄的时候，杨姗的状态明显比刚才好了不少，而走到爆发那段的时候，也真的出了点憎恶宣泄痛斥的感觉。
    之后徐导又上去帮她再点了点细节，总算是能接住戏还不让人出戏了。
    徐晓东在监视器后将刚才的拍摄片段反复看了两遍，觉得还算不错。他也知道杨姗非科班出身又没什么相关经验，再这么演下去估计也没办法突破太大，便点点头喊了“过”。
    许琛扬了扬眉，便离开镜头区域，往化妆间的方向走。他等会在这个场景下还有需要拍的戏份，要简单补个妆换套衣服。
    快杀青了，日程安排得比较紧张。
    可就差几步就要走到的时候，忽然有人上前微拦住了他，是张瑞。
    这还是许琛第一次这么直接地去注意这位张总的正脸。和自己差不多高，五官也挺端正，就是眼神中那种居高临下看人的感觉藏不住，还带着点淡淡邪气，一眼就知道是那种从小捧在手心里说一不二的豪门少爷。
    他有些意外，不明白对方拦住自己是为了什么，便问：“张总找我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啊。”
    张瑞笑得亲切：“你演戏挺好的，我看你和小杨说了会话，她明显和之前不一样了。”
    许琛微怔，忽然才意识到眼前这人是杨姗的金主，该不会是刚才那几分钟的对戏，让他以为自己有什么其他的心思吧........
    “我们就是随便聊聊，过一下台词。”他不想惹这种误会在身上。
    “挺好的。”张瑞依旧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又忽然问：“今早怎么没来领早饭？”
    许琛：？
    这个话题跳跃得让他有点懵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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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自己带了。”
    “那确实我的失误。”张瑞看起来还真的有点懊恼，“应该提前通知你们的。”
    “既然这样，等会有空一起吃个饭吗？我替小杨谢谢你。”
    许琛懵逼二连：？？
    “........可能有些困难，我等会还有些戏份需要拍。”他摸不准这人想干嘛，也不习惯这种突如其来的邀请，婉拒道，“张总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同行之间顺顺戏很正常，根本谈不上指点，吃饭实在是会让您破费。”
    听见这话，张瑞脸上的表情略微变了变。但是许琛说得又实在滴水不漏，三两句话，几乎就将所有可能的方面全提到了。
    只不过越是这样，被激起的兴趣就越大——毕竟在之前一帆风顺被人上赶着贴惯了，还是头一回遇到这么个客气疏离的小透明。倒也有趣。
    就在这时，不远处有声音响起。
    小丁从化妆间里探了个头出来：“小许哥，这边都准备好了，快来补妆换衣服！快快快！”
    许琛举手示意了一下，稍有歉意地对面前的张瑞说：“张总不好意思，我可能要先过去了。”
    “好，你去忙吧。”张瑞脸上重新挂上了笑，反正也不仅仅只有吃饭这一个办法，资本横行高低分明的圈子，钱总是最能说话的东西。
    一进化妆间，小丁就急匆匆地把他拉到椅子上，语气有点慌里慌张：“张总没说我什么吧？我喊完那句话才发现居然是你们俩在说话，妈呀，差点给我吓背气过去。”
    “没有。”
    “那就好那就好......”
    小丁劫后余生似得长舒一口气，“不过，小许哥，你之前怎么不说你和张总认识啊？”
    许琛从镜子里看他一眼，摇了摇头直白否认：“我们不认识。”
    “啊？”小丁扶了扶他的头，“不认识的话......你们俩在那说什么？”
    “拍刚才那场戏的时候，我帮杨姗过了一下戏找感觉。”许琛淡声道：“他说要请我吃饭。”
    “靠！”小丁惊讶了，“看看看看，我没说错吧，这果然是真爱啊，然后呢然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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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被逗笑一声：“然后我拒绝了。”
    小丁微怔，懵了几拍还是有点不敢置信地重复道：“你拒绝了？”
    “对啊。”许琛觉得挺正常，“本来就只是件很小的事情，为这个吃饭真没必要，而且你也知道，我等会一直有戏。”
    “我的天呐，小许哥你真是酷毙了。”小丁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点崇拜许琛了，他头一回在圈子里遇见这么潇洒却又认真的人，居然连大老板说要请吃饭这种事，还能因为自己等会有戏，而眼睛不眨，轻飘飘地说不。
    “相信我。”小丁替他换了个金色的束发冠，对着镜子里的许琛相当俊逸华贵的造型说，“小许哥，这部剧播出了，你绝对能火，是真的。”
    许琛勾了勾唇角，“还早着呢。”
    “不早了，今晚就能看出来，我打赌你明天肯定要上热搜。”
    “嗯？”许琛愣了愣，“为什么？”
    “小许哥你真是除了演戏什么都不关注啊。今晚初版预告片花就要公布啦，你忘记了？”
    “你动起来比定妆照上可还好看。”
    拍戏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的时间，便已经是到了片花全网首播的晚上九点。
    日程紧归日程紧，但徐导还是把大家叫到了一些，休息半个小时来一起看看最终效果，毕竟剪辑方面的工作，演员们一般都接触不到，因此除了导演和制片人等，裴清还有许琛他们都是第一次看。
    画面切入，首先便是日升日落下的宫城一角，李渊启身穿太子袍的背影紧跟着出现。
    恢弘的音乐声响起，每一帧的画面都卡着鼓点闪现——那是他未被贬时最风光的日子，兄友弟恭，青梅竹马，父皇关爱，群臣参拜。
    可忽然间一把利剑出鞘，献血迸溅，战场上火势连，尸横遍野，连大楚的战旗都被人砍断。李渊启身穿盔甲躺在地上，五指拼命向前伸，挣扎着想去拿掉落在一旁的剑，却最终还是眼前一黑。
    屏幕也跟着一黑，紧接着是靴子走动的声音响起，没有任何背景音乐，气氛变得古怪。
    有很低的气音响起。
    带着笑意，却是一种略带病态的冰冷。
    “要把王权握在手里，我别无他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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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转场之后，李渊璟的侧脸从黑暗中出现。
    第69章第六十九章
    官博和主创纷纷下场转发,片花发布不到半小时,就以相当可观的热度在网上引起了一波讨论。
    [这片花色调质感可以啊。有点期待。]
    [《王权》这本原著也超级好看，疯狂安利给大家！]
    [李渊启，浴火归来的天生帝王。]
    [裴清太绝了太绝了！这个片花我真的可，服化道一流的感觉。]
    [小说我看过，有些情节还记忆犹新，希望演员能够诠释出来。]
    [期待裴清。]
    [期待姜雯小姐姐！]
    [好激动！！！真的好激动！！《王权》是我最喜欢的小说之一！！]
    [希望不要把书里的权谋争斗改成了无病□□的矫情......]
    [我真的必须要问一句,这个演李渊璟的人到底！！是谁！！！！天呐，我太爱这种黑化病娇变态了啊啊啊啊啊啊啊，气音杀我。]
    [这都是什么神仙选角，反派长得帅果然可以为所欲为。男二朝服穿上之后那宽肩细腰,看得我要流鼻血了。]
    [身高184的演员许琛了解一下，姐妹们入股绝对不亏！]
    [我死了我死了我死了,这个叫许琛的男人为什么这么攻！！呜呜呜呜古装好帅声音也好好听，妈妈我好爱他。]
    [难道只有我从片花里磕到了李渊璟X和李渊启相爱相杀的CP感？]
    [姐妹你不是一个人。kswlkswl。]
    [路人。u1s1,许琛要是能把男二这个角色演到位，我看好能小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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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渊璟人设很复杂诶.......我翻了一下，这个什么叫许琛的,之前居然连一部代表作都没有。]
    [靠靠靠靠靠,哥哥太适合古装了！]
    [这个新人自带流量体质啊.....果然现在有脸就行了。]
    .......
    冠影作为出品人之一,早就为《王权》在微博上买好了广告宣传位，而许琛也确实因为处于目前的公司主推位,在几个营销号大V的带动下,成功拿到了另一个热搜的位置。
    在名为#李渊璟许琛#的关键字词条里有各种各样关于许琛的讨论。他在短短二分钟初版片花中的镜头,被截成了各种各样的视频、动图和九宫格图片，并且还在持续不断地更新中。
    大家来品品这个眼神，太A了，简直是宝藏演员。
    我必须要向全首页的姐妹们安利许琛，长得太好看了啊啊啊啊啊啊啊。
    为什么我去找相关影视作品，居然什么都没搜到？[/托腮]。
    啊啊啊许哥哥就是最棒的！！冲冲冲。
    这到底是什么绝世年下美人攻啊，我i了。人设真的带感。
    营销有点太过分了吧。裴清作为男一没上热搜，之前一点名气都没有的男二倒上了？大型人间迷惑现场。
    脸是好看的，不过也没必要吹成这样吧，没演技早晚翻车。
    越多人关注，越是会出现各种五花八门的评论，尤其是他在作为一个新人小透明的前提下。
    因此质疑他的，肯定他的，磕脸的，纯围观的纷纷涌来......
    不过短短几个小时，许琛的粉丝数又蹭蹭蹭地往上涨了不少，再加上之前出圈的杂志图和直播，片花释出的当天晚上，竟然直接就冲上了一百万。
    许琛倒也没太注意这个。
    他转发完片花官博之后就又下了线，把手机调成飞行模式赶去拍戏去了。
    这一闷头拍便又与世隔绝了起来。忙忙碌碌的时候，手机都根本没时间碰，每天也就只能半夜和季斐煲煲电话粥黏糊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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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多数情况下，都是话都没说到几句就直接迷迷糊糊地睡过去，醒来时手机直接被耗到没电，也不知道季斐到底在对面听了多久他的呼吸声。
    已经有剧组的演员开始陆续杀青，《王权》的戏份基本已经走完，只剩最后一场高潮对峙戏。
    这是一场群戏，朝堂之上文武百官，两方势力，当然还有李渊璟和李渊启这两个最核心的对立人物，场面和情绪冲突都颇为强烈。
    毫无疑问这场戏的难度会很大，一个人的表演不到位就必须全部重来，为了磨细节出效果，搞不好连续拍好几天都有可能。
    徐晓东考虑到大家体力和状态的问题，便大手一挥放了全剧组两天的假期，希望大家回来的时候能以一个非常饱满的状态把这最后一场戏拍完。
    得了假的大家都像是在笼子里憋坏的小鸟，从这天下午就开始骚动起来。
    许琛当然也是骚动之一，情绪兴奋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走戏走得特别顺利，基本上都是一条过，完美地按照日程结束了假期前最后一场戏。
    他和工作人员打好招呼道别，背着书包一路跑出片场，七拐八绕地走了三四条街，远远就在约定位置看见了一辆黑色的奔驰。
    隔着电话到底和真人见面不一样，大概真的是“距离产生美”，许琛光看着那辆车，心脏就砰砰直跳起来，跟心里住了个正被人猛踩的缝纫机似的。
    下午时分的影视基地人流量颇大，车来车往熙熙攘攘，奔驰并未多停留，接到人后引擎启动，径直往高架路方向开去。
    一路呼啸了大半个小时，直到身前身后都车流稀少，才在应急车道上停了下来。
    许琛从后车座开门下来，坐进了副驾驶座上。
    季斐靠过来帮他系安全带，系好后便立刻抽身退回去，侧脸利落又冷静，只在许琛鼻尖前留下淡淡的清香。
    许琛摸了摸鼻子，喊他：“季斐。”
    “嗯。”季斐掠了他一眼，准备重新发动引擎。
    许琛哪里受得了这种冷淡，按住他准备要开车的手，又捧着他的脸让他面对自己，问：“哎，你干嘛不理我。”
    虽然说依旧亲自开车过来了，但是从片场出来到现在这么久，季斐就一直不太说话，把在后座的许琛憋得坐立难安，像只随时都可能要螺旋升天爆炸的窜天猴。
    季斐抬眸看他，狭长的眼型里一双眸子黑得像玻璃珠，冷清又迷人。
    不过依旧只是略略扫了一眼就移开了，像个大冬天还在滋滋往外冒冷气的制冷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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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
    “还生气呢？”他手夹着季斐的脸调整角度，再一次和对方对上视线。
    “没有。”季斐回答说，面上淡然无比。
    许琛乘胜追击：“那你干嘛不说话。”
    季斐严守阵地：“要开车。”
    “........”
    许琛撇了撇嘴，在哄好男朋友和铮铮铁骨之中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我错了，行不行？”
    他凑过去亲他的唇角：“主要是市区离片场实在太远了，我绝对没有不想见你的意思。”
    季冰山已经开始化了一点了：“每次你都是这个理由。”
    膝盖中箭的许琛：“........”
    之前赶进度实在是忙得晕头转向，说好的两天变成快一周，打电话基本没说上话，而季斐连续五六次提了想过来陪他看他，都被许琛挡了回去。
    许琛讪讪地“咳”了一声：“因为这就是最根本的原因啊，怕你太辛苦了。”
    开车来回将近要三个小时，这人平时工作都已经这么忙了，他是真的觉得“太远太麻烦”。
    季斐低声说：“见不到面更辛苦。”
    许琛耳根子有点烧起来，每次对方说类似的话时，总是这种一本正经，像在陈述什么再正常不过事情的语气，却能直接让人心直接酥掉半边。
    他忽然意识到，之前只想到路程上的问题似乎确实有点太片面了。
    换位想想，要是被拦着不能来见面的人是自己，估计第三天就能直接原地爆炸了，季斐能忍这么多天还亲自来接他，真是乖得不行。
    “是我的错，不生气了行不行？”于是许琛又靠过去亲吻，眼睛，鼻梁，最后终于来到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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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瓣相贴的一瞬间，被扔在凹槽里的手机忽然“嗡嗡嗡”地震动起来，突兀的铃声吓得许琛一蹦，头差点直接撞上车顶。
    没撞上去的原因是季斐把他抱住了，头靠在肩膀上，手环住他的腰问：“是有事么？”
    许琛瞄了一眼屏幕，是小丁打来的。
    “我也不知道。”
    他怕是剧组那边出了什么急事，也没多想，拿起手机接通，放在耳边说：“喂？”
    “小许哥你去哪了啊？一转眼就不见了。”小丁咋咋呼呼的声音响起：“晚上要不要一起去玩啊？就我还有小北他们，找家KTV什么的喝点酒。”
    “........”
    一通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什么晚上什么喝酒几个字眼直接把许琛砸得有点心虚。
    他感觉到季斐直起腰来，目光落在自己脸上。
    我靠。
    这绝对是绝世冤案，无妄之灾！
    许窦娥决定要澄清一下自己，忙把手机举远一点，偏过头压低声音说：“...这，今天是他们第一次约我出去玩。”
    季斐忽然动了。
    靠过来把他压在座椅上就吻过来。
    许琛吓了一大跳却没办法挣脱。舌尖被缠住，脸涨得通红的时候，还能听见小丁在耳边喊：“喂喂喂，小许哥你还在吗？奇了怪了......信号不好？”
    惩罚似的又咬了咬下唇，季斐才放开他，退回到驾驶座上淡声说：“你接吧。”
    另一边的小丁似乎也听见了这句话，问：“小许哥你已经和别人在一块了啊？”
    许琛努力平了平呼吸，才找回声音说：“嗯，我，我和我.......”他一下子想不到什么合适的称呼，随口塞了个过去，“......邻居在一块呢。”
    “你们去玩吧，我等会有事就去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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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0章第七十章
    挂了电话,许琛立刻三个手指举天发誓,诚恳无比，正直无比：“我之前晚上绝对是认真拍戏，没有出去玩。”
    “嗯，我知道。”
    季斐低低应一声，随后启动了车子。
    许琛心里那只窜天猴又跑出来溜达了，心说这电话也太不是时候了,本来冰山都要融化成酥软可口的小冰淇淋了，现在打断一下，也不知道到底哄好了没有。
    他一会抠抠玻璃，调调座椅，平均以两秒一次的频率斜眼看人。只不过以他目前才一个月左右的恋爱经验,刚才认错哄人是唯一会的一招,现在实在一下子想不出应该说什么了。
    可许琛更不想让季斐心里有这么个疙瘩,一点都不想有,会伤感情。
    于是他决定再一次寻求广大网友的意见与建议，摸出手机在搜索栏里输入——怎么哄比自己小几岁的男朋友？
    下拉着浏览了一圈,热评有一句说：“小仙女撒撒娇，卖卖萌,对方绝对什么气都没了～”
    还附了一系列的撒娇语句以及方法。
    这个“小仙女”外加波浪线的回答看得许琛一愣,脑子里顿时冒出自己拖长音调硬核撒娇的画面,鸡皮疙瘩起了满身,差点直接把手机甩出去。
    一下动作有点大闹出点声响,季斐余光看过来,问：“怎么了？”
    许琛“哈哈”两声，掩饰说：“没什么，就是一下子没拿稳而已。”
    蒙混过去之后，他火速删掉刚才的搜索，退出了浏览界面。
    握着手机一瞬间有些不知道该干什么，许琛抿了抿唇戳进微信，百无聊赖地刷了几下点了一圈赞，最后鬼使神差地，点进了季斐的朋友圈。
    点进去之前他并没有抱什么多大的心理预期，毕竟这么多天下来，除了那条给胖橘减肥的动态，这人好像什么更新都再没发过。
    可是当页面跳出来之后，许琛却怔了一拍。
    之前的季斐的朋友圈封面和他的头像是一样的，都是黑色背景下的一颗星星。可这次再看的时候，却居然变了一张图，变成了一个小小的钢铁侠手办，月色下的战甲有种漂亮又奇异的质感。
    心脏忽然重重跳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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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几乎是瞬间就知道了这张照片的出处——
    因为这个钢铁侠手办就是放在他床头柜边的那个，摆放位置，动作姿势，甚至连细小的划痕都是一模一样的。
    朋友圈的封面是对方身边的小物品，季斐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换了，细微隐秘之处却又透着种莫名的浪漫。
    他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好久才抿了下嘴角。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等回过神来的时候，也把自己的封面换成了那只胖嘟嘟的橘猫趴在窗边的背影。
    车厢里有悠扬的旋律，许琛瞄了一眼坐在身侧专注开车的季斐，半晌，点开了对方的信息页。
    然后低着头开始编辑。
    一会打字一会又删除，之后又接着打字，往复循环，好像怎么都不太满意。
    好不容易又想到一个，许琛刚输入完毕，行进的车忽然缓缓减速，停了下来。
    他有些纳闷地抬头一看，原来是要快要下高架了，正在收费站入口前排队。
    终于不用担心影响驾驶，有机会说会话了。
    决定抓紧时间的许琛看了一眼正在低头从钱包里找现金的季斐，没什么铺垫，冷不丁忽然说：“我给你改了个新微信备注。”
    季斐动作一顿，微微抬眸：“什么？”
    许琛胳膊肘压上扶手箱，身子靠过去，把手机翻给对方一看。
    季斐视线下落，角度刚刚好，一眼就看见了聊天界面最上方的四个字——“我男朋友”，前后还各自跟了一颗红心。
    他定了几秒，抬眼看向许琛。
    “.......”
    许琛被这一下看得有点烧得慌，毕竟他觉得自己现在勉强也能算是在邀功然后顺便撒个娇什么的，实在太不符合他的风格了。
    于是眼神压不住的有点飘，喉结上下滚了滚说：“呃.......好像是有些太直白了，你不喜欢的话，我可以再换一个。”
    说着就想把手机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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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换。”季斐拉住他的手腕，嘴巴抿了抿说，“就这个。”
    两人对上视线，忽然都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别开脸，许琛迅速按黑了手机屏幕，季斐轻轻“咳”了一声，岔开话题问：“等会想吃什么？”
    “啊......火锅怎么样？”许琛摸了摸鼻子，“天气冷的时候最适合吃这个了。”
    季斐点点头：“好。”
    两人到市区里的时候刚好正是饭点，季斐在商业区的地下停车场停好车，他们便坐着电梯去了四楼的火锅店。
    这家连锁火锅店在全国都颇有名气，地方也开阔，唯一的缺点可能就是有时候人太多，可能排队需要等上一会。
    “要个鸳鸯锅吧。”许琛站在排队区域翻着菜单，问：“你有什么想吃的东西么？”
    季斐站在他身边，正经说：“土豆和白菜。”
    许琛：？？
    他一边在菜单下勾好，一边忍不住笑着打趣道：“你怎么上来先点土豆啊，换了别人都是什么肥牛肥羊之类的。”
    “你已经点了四份肥牛和两份肥羊了。”季斐轻飘飘指出关键问题。
    “.......”
    “好了好了。”许琛决定中止这个话题的讨论，“看看下一栏。”
    两人正头挨着头商量的时候，忽然听见前方有小小的议论声，先是一点点轻微的，不过就像是一块小石头被抛进水中，很快就引起了巨大的波澜。
    许琛下意识抬头一看，几乎是同一时间，就听见另一道声音响起：“哎哎哎，快看快看，我就说吧，真的是许琛。”
    “天呐，比视频里还要高。”
    “他旁边那个是谁啊。”
    “真人看起来就是个酷哥啊，和片花里的感觉好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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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都懵了一瞬，如果说之前在电影院的那次还只是若有似无的目光，那这一回简直是跟聚光灯似的唰唰照过来。
    注意到这边的人越来越多，许琛忽然意识到眼下情况有点不太妙。
    他下意识不动声色地把季斐的身体挡住点，一脸淡定地低下头，给对方发了条微信。
    [Xu：“我们还吃吗？”]
    [Xu：“不然去超市买一点回家吧。”]
    [Xu：“家里也可以做小火锅。”]
    [X：“嗯，好。”]
    两人下车还没到10分钟，再一次又回到了车内，驱车前往离小公寓附近比较近的一家超市。
    可没想到在超市里也出现了相同的情况，虽说这一次只有零散几个人，但毫无疑问地都认出了许琛就是前几天还挂在热搜榜上的那个明星。
    抛开网络上真真假假的数据，他好像真的在现实生活中也开始有了走红的迹象，但是许琛却觉得有点儿不自在。
    最后说好的小火锅和各种各样的原材料都来不及买，两人只买了简单的嫩排骨，牛肉和西红柿等一些素菜，便匆匆回了家。
    季斐依旧淡然，好像兴致一点都没有被打扰似的，靠过来亲了亲许琛的唇角，低声说，“你坐一会，我去做饭。”
    然后就提着东西进了厨房，透出来的身影修长清隽，一双瘦而长的手利落地开始处理食材。
    许琛站在原地看了会，也跟着进去了。
    他从收纳架上拿下多余的厨刀和砧板，拿了个西红柿在手里说：“我也来帮忙吧。”
    大概是心里压着点话想说，许琛切西红柿的时候注意力没太集中，手一抖直接就在手上划了道口子，血立刻就流出来了。
    他“嘶”地倒吸一口气，赶快捏住指头想止血。
    “怎么了？”
    季斐听见动静，立刻停了手上的动作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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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许琛摇摇头，下意识收了手。
    “让我看看。”季斐半哄着把他的手拉过来，“是割到了么？”
    许琛用的是一把专门用来处理简单类食材的刀，刀伤并不深，有一条短细的口子嵌在食指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季斐边帮他包扎边蹙眉道，分明只是一道很浅的口子，却是满满的担心。
    许琛讪讪道：“不小心走神了。”
    安静了几拍，他用那根正在被包扎的食指碰了碰季斐的手，问：“你会不高兴么？”
    “今天晚上吃饭的事.......”
    “嗯？”季斐专注的目光依旧落在许琛的手上，声音很低：“怎么了？”
    许琛抿了抿嘴，说：“万一以后连出去一起散个步都会被人注意到怎么办？”
    他知道季斐的身份不适合被曝光在大众视野之中，相反的，越低调越好。
    可自己的职业却注定要暴露在聚光灯之下，若是一直不出名倒也没什么，偏偏他也是有着自己的目标的，想演好戏，想被认可。
    但若是谈个恋爱都需要这样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终究是会不可避免地对感情产生影响。
    这里似乎有个平衡的尺度需要把握。
    许琛不确定对方的想法。
    更担心对方因着这可能无法调和的矛盾而在相处上感到压抑。
    季斐稍稍抬眸，半晌才移开。
    虽然许琛只说了很浅层的东西，但他自然知道这背后的意思。
    两人之前一直有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所以才会在片场接送时，特意选了好几条街之外不被注意的位置，所以才会先坐上后座，开了半途之后再换到副驾驶座上。
    他们都知道，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现阶段都是只能拥有一段隐秘的不能公开的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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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只是没想到许琛会直白的问出来，来问他会不会不高兴，漂亮的眼睛里透着诚挚和忐忑。
    “我没关系的。”他低声说。
    许琛一愣：“什么？”
    季斐没立刻解释这个，而是忽然问：“如果真的有被曝光的一天，你会怕吗？”
    许琛微愣，拳头虚虚撞了撞对方的肩膀，“说什么呢，我看起来是那种人么。”
    “选择了我就不会后悔，更不会怕。”
    季斐靠过去抱住他：“那就行了。”
    “你这和我打哑迷呢。”许琛有点蒙。
    “所以我说没关系。”季斐低笑了一下，“你在外面忙事业，我就在家里就好，不出门也行。”
    许琛怔了一瞬，包扎过的伤口忽然细细密密的痒起来，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点哑：“你就愿意这么被我金屋藏娇啊。”
    “愿意。”
    季斐凑过去吻他，可能因为靠得很近，声音听起来也有点哑，“你养我好了。”
    许琛耳根一红：“又开始瞎说。”
    季斐扣住他的手指说：“你肯定会大火的，放心打拼吧，我一直在你身后呢。”
    第71章第七十一章
    一句连许琛自己都从没想象过的话，从季斐口中说了出来。
    他一瞬间甚至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心头沉甸甸的,大脑嗡嗡作响。
    厨房里的灯像给季斐的眼睛沁了一层釉光,许琛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对方,沉默地看了好一会儿。
    分明这人才是站在圈子金字塔顶端的投资方大老板,而他现在只是个靠片酬勉强养活自己的小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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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清楚地知道季斐的能力有多强。
    回国不过数月余，大刀阔斧裁人招新,启动好几个影视制作项目,并购万盛完整产业链......关于博华的动态时不时就能登上娱乐财经版面头条。
    这么一个冷静又矜贵的人，却说你放心打拼吧,说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那语气又低又沉，带着无条件的相信与认可,仿佛就像此刻许琛无理取闹地要去摘天上的星星,他也能真的想尽办法捧到眼前来。
    怎么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呢？
    许琛并不是个擅长用语言表达情感的人,可在这一刻，他是真的觉得自己一头栽进去了，越陷越深，再也出不来了。
    不是因为季斐极度优越的长相和身份,也不是因为什么荷尔蒙作祟的男□□望，而是就在这么个狭窄的小厨房里，迷恋上了这个为他细心包扎伤口,抱着他说“愿意被他金屋藏娇”的人。
    千般思绪最后变成了要加倍努力的决心,然后他同时也认为必须要用行动证明一下自己养家糊口的能力。
    许琛张了张唇,声音还是低哑的厉害：“等我网剧杀青领到片酬,我就去买......个大一点的床。”
    “........”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一拍，季斐稍愣，眨了眨眼然后微挑着眉看他。
    我日。
    许琛说完这话就琢磨过来有点不对劲了，他试图亡羊补牢道：“不不不，是因为我觉得现在这个床有点小。”
    ？？你他妈在说什么。
    这不就是是上一句话的同义改写么。
    季斐被他急着要解释的样子逗笑，笑声在胸腔里低沉而愉悦，弯着嘴角去亲许琛的上唇：“嗯，确实有点小。”
    “.......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床比较便宜。”许琛往后微仰着上半身，继续甩出下一个理由来证明自己提出买床的意图是绝对纯洁的。
    但是很快就被人摁着背抱回来了，季斐很低地“嗯”了一声，视线落在许琛鼻尖稍下的位置。
    微偏着头舔了舔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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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若有似无的接触最为撩人。
    许琛被看得头脑发晕，没忍住先靠过去亲了一下，没想到倏忽便点起了火。
    下一秒，季斐的腿卡进他的双腿之间，追着回吻了过去。
    鼻尖亲昵地摩挲在一起，一下一下的唇瓣相触像带着细小电流。
    手指不自主地抓住流理台的边角，许琛被吻得后仰却躲不开，腰被横在身后的手紧紧地固定住。
    偶然得了空的间隙，他的声音闷闷的，还有点喘：“哎，等等......不做饭吃了么。”
    季斐轻轻揉捏着眼前发红的耳骨，感受着指腹越来越烫的温度，眯着眼睛哑声说：“等会再做。”
    纠缠的身影在瓷砖地板上投下暧昧的影子，动作慢慢变大，忽然之间，“砰砰砰”几声响，手边的购物袋不小心被扯开，三四个西红柿掉在地上，骨碌碌地滚出老远。
    窝在客厅的胖橘听见声音窜进来，来回拨弄着地上的一颗小西红柿，尾巴一甩一甩地拂过许琛裤腿下露出的一截脚踝。
    许琛痒得一缩，拖鞋从脚上掉在地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推着季斐的肩膀半天才稍微挣脱出来，气音糯哑：“....猫，猫跑过来了。”
    “.......”
    被强行打断的季斐微蹙着眉呼出一口气，瞥了眼散落一地的西红柿和趴着正玩着开心的橘猫，又亲了亲许琛的鼻尖才放开他：“等我一下。”
    “小小，过来。”
    说着便弯腰单手抱起猫，一边去捡滚出小厨房的那几个西红柿，动作利落，背影高挑修长，衬衫居然一点都没乱。
    许琛看了一会，才满脸发烫地拉下被撩得老高的T恤，又低着头去穿鞋。
    然而就在他脚尖刚踩进拖鞋里时，身后忽然传来了稍显沉重的呼吸声，紧接着一个微暖的怀抱就覆盖了上来，从后面抱住了许琛。
    鞋子没穿成，直接踩在了冰凉的瓷砖上，随后又被提着腰抱了一下，脚踩上身后人的鞋面。
    季斐把头埋进他的颈间深呼吸了几下，一瞬间像是瘾症得解的满足，轻柔又绵密的吻落在肩膀，侧颈，一路向上来到耳垂后方，他咬了一下，哑声说：“不是让你等我一会么？”
    “.......”后背紧靠着宽厚的胸膛，稍快的心跳声有节奏地传来，许琛被刺激地缩了缩脖子，不太明白，“我不是就在这吗，还要怎么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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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认真的控诉，语气听起来还有点委屈：“你的衣服都穿好了。”
    .......靠。
    许琛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亲密接触时季斐强势又温柔，每一句话每个动作都能让人面红耳赤。他像个快要热炸的气球，半晌才憋出几个字：“要，要不先洗个澡吧，我出了点汗。”
    “嗯。”季斐应了一声，手从短袖下摆探进去，摸上了许琛的纹身，然后掌心贴着温热滑腻的皮肤一路往上滑。
    “你嗯了倒是放开我......”身高5cm的差距在这时候成了主导位置的决胜因素，许琛被人扣在怀里动不了，腹肌到胸膛被撩得一片密密麻麻的痒，连喉管都要烧起来。
    “不放。”季斐右手握住了堆叠在手臂处的衣摆，紧贴在许琛耳边轻声说，“一起洗。”
    许琛脑子空白了几拍，下意识“啊”了声，吐字有点急：“这，这个.......”
    “不然之后还要再洗，麻烦。”季斐没让他说完，直接把许琛居家的短袖褪了下来，吻住人搂着往卫生间走。
    纯白色的T恤轻飘飘地落在地上，在一片混乱的呼吸声和跌跌撞撞的脚步声中，紧接着是运动长裤，白色衬衫......最后是皮带“啪”地一下清脆叩地的声音。
    浴室门被关上，淅沥的淋浴水声响起，一并而来的还有急促的喘息和含糊的说话声。
    雾气氤氲，隔间玻璃上白茫茫的一片，忽然之间，一只手被握住手腕压着扣上来，擦出几道透明的痕迹，水痕滑落。
    “乖，你的手，不能沾水。”
    “......2厘米不到的小伤口而已，嗯......你太，太夸张了。”
    “不夸张，听话。”
    水流声似乎变大了，混乱暧昧的响动声中，间或能听见两道频率不同的喘息，黏腻低沉。
    不久之后，玻璃上那只骨感修长的手忽然抖着蜷缩起来，腕间的手即刻察觉着覆盖上来，在水流的冲刷下和它十指相扣，却也把它死死地压住。
    不得动弹，无法逃脱。
    .......
    一个小时后，许琛脑袋上搭着浴巾，靠在流理台边等柜子上等投喂，脸色泛红，浑身的水汽还没来得及散去，嘴巴也有点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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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一位身上水汽未散的正在做饭。
    锅里糖醋排骨的香气隐约飘出，许琛闻得食指大动，说：“好饿，我觉得我等会能吃三碗饭。”
    季斐微挑着眉看他一眼。
    “哎，你这是什么表情。”许琛看着让自己腿根发烫，饿到八点还不能吃饭的罪魁祸首表示不服气，“还不是你一直要.......”
    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就被他吞了回去，用浴巾抱住头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副领导巡查完毕地样子走出厨房，“我去逗猫了，你好好做饭。”
    最后果然消灭了将近两碗大白米饭，许琛才觉得总算完全找回了手脚的力气，不像刚才一样好像轻飘飘地踩在枕头上。
    收拾好餐桌，许琛从书包里翻出剧本，扯了个抱枕过来在沙发上坐下。
    季斐在茶几上放下平板和资料，又转身从厨房里端了两杯水，然后也坐了过来，心满意足地从后面圈住他的腰，紧紧挨住，问：“还在看剧本么？”
    “嗯。”许琛翻过一页，“最后一场了。”
    季斐戴好眼镜，脑袋微靠在许琛肩膀上，也拿出平板调出了财经新闻。
    许琛忍不住有点想笑，他觉得两个人大概真的是还在过热期，分明是在忙工作也要粘在一起，简直像是没长大的小朋友在谈恋爱一样。
    不过这种感觉真的挺安心的，温度透着薄薄的衣物彼此传递，他忍不住往后更缩进季斐怀里。
    然后确实也被人更紧的搂住。
    不过一通电话打破了良久的和谐。
    许琛从剧本场景中回过神来，伸手把手机捞过来一看，居然是王文。
    许琛：“........”
    季斐也停了手中的事情，歪头枕在他身上，轻着声音问：“谁啊？”
    “我经纪人。”
    许琛抬头揉了揉他头发，这才接通：“王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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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文“欸”了一声回应，明明这么久电话没联系过，语气却十分热络，“小许啊，你在哪呢？哥最近忙着跟这边的戏，实在太忙了。”
    “没事没事。”许琛客气也客套，“剧组放了两天假，我现在在家。”
    “挺好挺好。”王文笑着应了两声，又说：“我看了片花，效果很棒，网上的反响也很好啊。”
    “然后我这边接到个综艺的邀请，正好是你杀青完我也有空的时候，等会我把细节什么的发你邮箱哈。”
    许琛点点头说：“好。”
    “对了，记得要发微博营业，我刚看了眼，你这么些天都没能完成任务啊。现在赶快补一条。”
    挂了电话，许琛打开微博，刚一上线，就发现自己粉丝数竟然又往上涨了不少，还有数不清的未读私信。
    他头一次见这种架势，顺手就直接点进去了。
    第一条：才发现这个宝藏男人，许琛必须红！
    第二条：哥哥真的好A！我太可以了！
    第三条：老公我来了！啊啊啊！
    第四条：大帅哥你好性感啊。
    “........”
    季斐凉凉的声音响起：“太夸张了。”
    许琛呛了一下，忙说：“应该只是少数，偶尔一两条的那种.......”
    为了证明自己的说法，他手指往下飞快地滑着，试图找出几条正常画风的，结果一连翻了好几分钟，愣是没找到。
    季斐的脸色彻底不好了，伸手把手机拿过来摁黑丢得远远的：“别看了。”
    许琛看他的表情特别想笑，故意逗人玩：“怎么了？”
    季斐看他一眼：“你太招人喜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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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脸上发热，忽然反而不知道说什么了：“她们其实就是开玩笑的。”
    “那也不许看，全部加入黑名单。”
    第72章第七十二章
    “有人么？”
    十五岁的季斐站在一团迷雾之中。
    四处白茫茫的一片,望不到前方与尽头。他站在原地静默几秒,选了一个方向往前走去。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四周只有自己的脚步声,无边的安静占领了整片空间。但季斐依旧面无表情地淡然往前走,他太习惯这类空旷安静了，习惯到这似乎已经成了他自己的一部分。
    事业繁忙的父母，偌大的别墅,需要严格遵循的学习安排,不敢上前打扰说话的佣人,他的生活向来如此，一潭死水般的毫无起伏。
    可就在这时,看不见的远方忽然传来一道清亮好听的少年声,像含着风一样：“球传给我，这！”
    紧接着篮球击地的声音,空心落网的声音,热烈的尖叫声,开怀的庆祝声，一个张扬矫健的高挑身影模模糊糊地出现在眼前。
    穿着一身黑色的篮球运动服，把篮球扣在腰间,手腕上着同色护带,被汗浸湿的额发被捋到脑后。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双腿修长,独属少年时期的身体清瘦利落,漂亮得近乎不可思议。
    季斐几乎是下意识地向前迈了几步。
    可是这个人也在往前走,两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白雾起伏弥漫，少年的身影隐隐约约，忽而又变成了身穿着蓝白校服的样子。他手臂勾着另一位身材相近的同龄人，被一群人围在中间，微仰着后脑勺同人说笑，笑声自由肆意。
    再后来，是穿着白衬衫戴着耳机穿行在校园里的懒倦模样，是单肩背着书包，双手插在裤兜里的不羁模样......
    各种各样尽不相同，但唯一的一点是，当少年的身影被遮挡住的时候，连带着周边的那些声音也一并消失了。
    不知道这样跟着走了多久，少年忽然停下了脚步，侧身朝季斐看过来。
    他微挑着眉毛，眼底带着探究的笑意：“那你叫什么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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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这么一瞬间，季斐的心不受控制了。
    他等了这么久，悄悄看了他这么久，终于有机会能和这个人说上话了。
    季斐抿了抿嘴，张口想说话，却在下一刻惊恐地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他不能告诉对方自己叫什么名字。
    “不告诉我么？”片刻的沉默后，少年耸了耸肩，无所谓道：“那我走啦，再见。”
    说着便转身离开了。
    季斐想喊“等等”，却依旧什么都说不出口。
    一种铺天盖地的恐惧叫嚣着吞噬了他。
    他略微急躁的，想往前跑，想追上去。
    可那个人也走得很快，走得太快了，以至于季斐怎么都跟不上。他开始小跑，再到飞快地跑，但是距离却是越来越远，甚至再也看不见了。
    季斐睁开了眼睛。
    是个噩梦。
    早晨六点，房间内光线昏暗，放在床头的手机闹钟准时响了。
    可是才刚刚轻轻震动了一下，一只手就从被子里摸索着伸了过来，从肩膀到小臂，拉扯出极其性感流畅的肌肉线条。
    季斐关掉闹钟，将手机反扣回床头柜上，望着纯白的天花板眨了眨眼。细汗晕湿了额发发根，一时之间还有种残留在梦境之中的恍惚感。
    “要去跑步了？”就在这时，一条手臂搭上他的腰，含糊的说话声在耳边响起。
    心忽然重重落下，安定包裹上来。
    季斐向来有晨跑的习惯，可是这一刻肌肤贴着肌肤的温热触感实在有些太好了，独属于许琛身上的清爽香气和眼下紧密拥抱着的姿势都在明明白白地昭示着他的所有权。
    “嗯。”他忍不住将怀中人搂得更紧，凑过去吻住他的额头，哑声说，“吵醒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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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许琛分明眼睛都睁不开，还要说：“我自然醒的。”
    季斐心口胀得不行，下巴抵住对方的发顶，压低声音道：“还早，你再睡会。”
    他没有即刻起身，而是又这么抱了很久，直到怀中的呼吸再度平稳下来，才舍不得地起身洗漱。
    卧室门没关上，季斐换好衣服出了浴室，脚下顿了几秒，最后还是拐了个弯走进房间，在床头前挨着床垫蹲下。
    大概是身边空了一块，许琛翻了个身，背面朝上地侧趴着，被子只盖到了腰往上一点的部分。
    即使是冬天，他的头发也留得偏短，干净又清爽。往下是修长的脖颈，劲瘦紧实的后背，微微突出的肩胛骨如同一对展开的蝴蝶翅膀。流畅的线条到了腰的部分又明显地收进去，腹肌迷人，纹身的燕尾飞扬在侧边。
    可就是这么一个浑身上下都满溢着荷尔蒙的男人，仅露出来的背部却遍布着细密红痕，是被人一下一下亲吻舔咬出来的。
    衬着白皙的皮肤，一眼看过去，像是被欲望侵染过的精致工艺品，极致的性感。
    静了几秒，季斐情不自禁地凑过去吻了吻对方裸露在外面的肩膀，然后又把被子拉好将人严实盖住，这才终于出了门。
    沿着跨江大桥跑了一个来回，到家的时候七点半左右，天色已经明显亮起来了些。
    季斐放轻动作地拉开门，一边摘无线耳机一边换鞋，忽然听见屋内传来点声响。
    他心下奇怪，蹙了蹙眉抬眼，结果下一秒，就愣在玄关处。
    “回来了？”一道声音先传了出来。
    紧接着厨房里探了个头出来，许琛穿着黑T和灰色运动短裤，头发乱七八糟地翘起一缕，手里还端着个小煎锅。
    季斐还有些愣神，先下意识地“嗯”了一声，才想起来问：“怎么起来了？”
    他知道许琛没事的时候爱睡懒觉，也喜欢在床上赖着，是有点儿起床气的类型。
    “你不是上班么？”许琛打了个哈欠，声音里泛着懒意，“想做个早点来着。”
    季斐：“我去公司吃也行，你不用早起......”
    “不行。”许琛朝他呲了呲牙，装凶：“快去洗澡，等会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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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动后的冲澡并不怎么耗费时间，季斐正站在镜子前擦着头发，突然听见半掩着的门外，许琛特有的声线隐隐约约地响起。
    “小胖小胖小胖。”一声接一声压低过的逗弄声，带着点恶作剧似的趣味，“快来我这。”
    “......居然不理我。”
    “乖，你爸给你取的那名字我实在叫不出口，初次印象有点太深刻，哎，别跑啊。”
    “我这是激励你，来，下来上称让干爹看看你现在多重了。”
    季斐弯着嘴角拉开门一看，一人一猫果然正呈僵持状态，一个踩在新买的猫架最顶端摇尾巴，另一个站在下面张开双臂想等着它跳下来。
    窗帘被撩起，有清晨的阳光漏进来，在地面上漫出一层浅金。
    “.......”
    估计是觉得和一只猫对话，还又“爸”又“干爹”地乱喊挺傻气的，见他出来了，许琛立刻噤了声，手垂下来拍了两下裤腿，撂下一句“准备吃饭”就佯装无事地走进了厨房，背影酷得不行。
    “小小，下来。”季斐招了招手，在胖橘伸爪扒上他裤腿的时候把猫抱到一旁，替它开了个罐头。
    许琛看见，立刻忿忿不平地抱怨：“我居然被一只猫歧视了。”
    季斐从冰箱里拿出鲜奶放进微波炉，然后从背后圈住许琛的腰，低声问：“做什么了？”
    许琛其实不太会做饭，这更是头一回爬起来给季斐做早饭，因此注意力一下被拽回来，还有点小忐忑：“其实就只有荷包蛋和奶黄包，可以吗？”
    季斐说：“你做什么都可以。”
    “.......”
    许琛顿了一下侧过头，看见季斐穿着一件奶白色的短袖，半湿的头发撩在脑后，七分俊逸三分清爽，十分全是可口。
    也不知道是被哄到了还是怎么的，他忽然就觉得对方像个树上刚摘下来的小桃子似的，还带着未干的水珠那种。
    于是大佬一样凑过去在小桃子脸上“吧唧”了一口，说：“你也太乖了。”
    然后顺便把刚才的胖橘事件也想通了，心态颇好地说道：“算了，反正猫听你的话，你听我的话，没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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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点头“嗯”了一声。
    这个早晨虽然以一场噩梦开端，但现实却比他曾经想过的还要好上千百万倍。
    许琛身上永远蓬勃的朝气吸引着他，就像多年前一样，这个人带着数不清的声音和热闹出现，轻而易举攻破高墙，闯入他的世界。
    他渴望这种活力，持续不断地吸取，以至于甚至是痴迷着这个源头。
    —
    早上八点十五分，于文皓和司机终于等到季斐从小公寓楼里出来。
    在于文皓的印象中，这还是自家老板少有的几次迟到，于是在宾利车启动之后，他秉持着“不能替老板分忧的员工不是好特助”的原则，试探着开口问：“老板，今天是出了什么事么？”
    这下回头一看才发现，季斐的心情应当是很不错，虽然脸上还是没什么表情，但眉眼之间的神色非常放松。
    “没什么。”季斐摇了摇头。
    他自然知道于文皓为何会发问，其实照常理来说，八点钟的时候他是可以准时出门的。
    只不过许琛一见他吃完饭就跟放飞的小鸟似的一头把自己摔进床里的样子实在太过可爱，他没忍住又压上去把人按着亲了会，这才晚了点。
    意识到自己的思绪开始跑偏了，季斐抿了抿唇，定下心神回归到工作上，问：“有什么需要汇报的吗？”
    “没什么特别的事情。”
    于文皓看着平板报告，“不过和泰传媒的张瑞好像最近在谈一个新的影视项目。”
    第73章第七十三章
    “和泰？”
    季斐曾经在接手博华传媒之前,将国内大大小小的影视公司以及背后的大体利益关联简单梳理过一遍,因此对这个名字有印象。
    和泰传媒是张瑞名下的一家影视公司，规模并不算太大,但是乘着父亲是把握影视审批的文化局局长这一东风,业内各方人士基本上都会给他卖个面子，近几年来合作跟投的一些项目都回报不错。
    季斐想了想,问：“看上了哪类题材？要和哪家公司合作？”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387

    “现在情况了解的不算太多。”于文皓回答：“昨天我们才拿到的消息，题材剧本主演都没定下来,但是基本确认和泰这次打算主投。”
    “主投？”季斐靠上椅背,眯了眯眼，“什么都还没有就直接主投？”
    “是的。”于文皓点点头，也觉得这并非一次理性投资，“估计是想砸钱来捧人的。”
    这种情况在圈内并不少见，甚至根本就是没抱着什么利益回报去的。季斐对这种浮躁风气下成立的项目没什么兴趣,“嗯”了一声调出新闻,按照流程淡声说道：“继续跟进看看。”
    于文皓记下：“好的。”
    今天上午有集团周例会，各部门高层来简单地做工作汇报和项目情况更新。
    其中有好消息也有不太好的消息。
    比如说，好消息里包括——《我们的十年》的拍摄顺利地进入了收尾阶段，并购万盛之后的部门业务调整有条不紊等等等等，而唯一不好的消息则是来自于电影项目《星尘》。
    制作部总监薛云之报告说,《星尘》的选角情况并不乐观,面试了好几轮近千人,都没能让原作者满意,估计还要继续试镜。
    “没关系。”季斐听完后说,“好的剧本好的角色需要好的演员才能碰撞出火花，经费可以再拨，做一份新的预算给我。”
    再加上又近年末，很多事情需要开始着手做阶段性小结，散会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之后了。
    回到办公室，又马不停蹄地接连和几个高管开了私下会议，等到终于把手上的事情都处理好，才有机会拿起手机来看一眼。
    屏幕上拉下来有一连串的未读消息。
    还在不断刷消息的居然是和江池、单阳的三人小群，季斐微微挑眉，有些惊讶。
    虽说季家、江家和单家主攻的业务不太一样，但他们到底都是要接家族生意的继承人，三个人或主动地，或被动地，都各有各的忙。因此在上班时间内，每次不论是谁在群里发了什么，基本上都是出在一个自说自话的状态。
    最夸张的一次，江池在群里发了一个他们圈子里的八卦消息，几个小时之后才好不容易等到了来自单阳的第一条回复，然后又过了好几个小时，来自季斐的第二条回复才冒出来。
    极致的冷场中又有着一丝好笑。
    于是眼下这么热火朝天的讨论还专门被，实在是个挺新鲜的事情，季斐也觉得好奇，便直接点了进去。
    99消息翻到最上，才发现是原来是江池在群里丢了一个爆炸性消息——说他正式恋爱了。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388

    [X：“恭喜。”]
    [江池早点睡：“我靠，连我斐哥这次都第一时间来回复了，我这恋爱他妈谈得太有排面了。”]
    [单阳：“池子这次算是大满足了。”]
    [江池早点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江池早点睡：“[/无奈]，唉。”]
    [X：“怎么又突然叹气。”]
    [江池早点睡：“突然想到件幸福的烦恼，我爸要是知道我恋爱这事，肯定要拿出去到处炫耀。”]
    [单阳：“.......”]
    [单阳：“清醒一点，江叔才不会。”]
    [江池早点睡：“知父莫若子。”]
    [江池早点睡：“我爸二十多年来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第一次在某方面碾压赢过你们俩了，他哪能忍得住啊，他必须要嘚瑟起来啊。”]
    [X：“.......”]
    [单阳：“.......”]
    [江池早点睡：“你俩工作狂就嫉妒去吧。”]
    如果人能有尾巴，江池的估计早就翘到天上去了。他撂完这句话，还连带着把群名字改了。
    ——从之前的[此群没人说话]变成了[脱单小江和他的单身朋友们]。
    “单身”两个字就这么明晃晃地在眼皮子底下躺着，季斐默默地盯着这个群名字看了会，莫名地，一瞬间涌起非常强烈的想改名字的冲动。
    [江池早点睡：“[/抠鼻]。]
    [江池早点睡：“话说你们真的都没有一两个什么潜在发展对象什么的啊，成天工作多没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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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阳：“我可是个开俱乐部的。”]
    [单阳：“X。”]
    [单阳：“这么高难度的问题当然要留给斐哥了，他能在办公室从早上九点坐到晚上九点。”]
    [X：“.......”]
    [江池早点睡：“那确实是没机会有了。”]
    [江池早点睡：“也不知道哪路神仙能把我斐哥这朵高岭之花摘走。”]
    [单阳：“唉，难。”]
    [江池早点睡：“唉，难。”]
    季斐看着群里两人一唱一和地打趣他，抿了抿唇，然后往群里丢了一枚核弹。
    [X：“其实我有。”]
    一瞬间像被按下了暂停键，聊天群里出现了几秒的空白，紧接着消息就像井水喷发一样，争先恐后地往外冲。
    [单阳：“！”]
    [单阳：“我靠！”]
    [江池早点睡：“我艹！”]
    [单阳：“他说他有，我靠！”]
    [江池早点睡：我艹！他居然说他有。”]
    [江池早点睡：“谁！是谁！办公室恋情？现在到哪一步了！”]
    [X：“去工作了。”]
    季斐没去管发小们的嗷嗷呀呀，心满意足地退了群聊，去浏览微信界面上其他的未读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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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总，我们那边对您提出的影视项目挺有兴趣，这周五有空见面具体聊聊么？]
    ——这是之前的商业伙伴给他发来的合作意见邀请。
    [小斐啊，林叔叔近期要办一场慈善拍卖会，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参加呀？]
    ——这是世家圈子里定期的交际活动。
    [小斐哥！我又来排队了！看看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小粉丝吧。你们俩关系这么好，有你帮忙，许琛哥哥肯定会答应的。]
    ——这是陈佳涵发来的“帮忙追星”祈求。
    挑了些消息简单的回复回去，季斐又把界面拉回到最上，可是置顶那一栏里，他的已发展对象还是没有发来任何一条消息。
    他瞥了一眼腕间的手表，11点10分，应该是已经起来了才对。
    这样想着，季斐低头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X：“醒了么？”]
    可没想到几乎是同时，回复就进来了。
    [Xu：“早就醒了。”]
    [Xu：“好无聊啊，我快发霉了。”]
    [Xu：“工作日放假，连打游戏都凑不齐人。”]
    季斐几乎可以想象到许琛闲到生无可恋的皱眉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唇角。
    [X：“那怎么不找我。”]
    [Xu：“怕影响你工作呗。”]
    [Xu：“一看就知道你肯定是刚忙完。”]
    [Xu：“而我头顶已经开始长蘑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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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u：“[/自杀]”]
    季斐静了几秒。
    大概因为是刚读完消息的印象比较深刻，而另一边的人又说他发霉到要长蘑菇。他想了想，输入一条信息后发送出去。
    [X：“要不要出来吃饭？”]
    [X：“我有朋友一直想见你。”]
    事实上，这句话一发出去，季斐就后悔了，而等到晚上把许琛接到车里见着人之后，这种后悔的感觉就更强烈了。
    许琛今天一身黑灰色的打扮，背后斜背了个白色的单肩包，简单却又好看的扎眼。
    季斐打着方向盘，看起来是随口发问的样子：“出门前准备了很久么？”
    “还好。”许琛笑着偏头，说：“怎么样？我看起来还可以吧？”
    季斐：“........好看。”
    “不过佳涵，她真是我的粉丝啊？”作为一个曾经暗戳戳吃过别人醋的人，当时看到季斐消息的时候，许琛还真是有点震惊。
    “嗯。”季斐瞥了许琛一眼，淡声说：“她连微信头像都是你的照片。”
    车厢里隐约有什么被打翻的味道。
    见面的地方约在一家日式料理店，红梅清雅的设计风格，侍应一路把他们俩人引入包厢，打开门时，陈佳涵已经坐在里面了，正探着身子往外看。
    “你好。”许琛打了个招呼。
    视线对上，陈佳涵一瞬间像是被定住了一样，眼睛微睁，然后“唰”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把一声“啊”压回了肚子里。
    “怎么了？”许琛挑眉笑了一下。
    “你你你你你......”陈佳涵又是一愣，马上偏过头去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声音还有点抖：“你，你先别看我，也别说话，让我缓一下。”
    “真人视觉冲击有点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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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是你们俩还一起出现。”
    许琛和季斐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同一侧边。点好菜之后，陈佳涵的心情才稍微平复了一点，不过脸还是有点红：“咳，许老师......”
    “你别叫我这个。”许琛忙说，“就叫我许琛就行，或者小许哥也可以。”
    陈佳涵忙不迭答应：“小许哥。”
    许琛笑：“嗯。”
    季斐轻飘飘地把倒好的茶分过去。
    坐下来聊天之后，许琛才发现陈佳涵竟然是真的从他刚出道便一直在关注着，对他演过的各类话剧和参演过的电视剧都如数家珍。
    两个人都能聊，也有挺多的共同话题，于是这会反倒是冷淡寡言的季斐，在其中显得有点突兀。
    气氛融洽，话题自然也就渐渐放开了。
    “我就纯粹好奇一下......”
    陈佳涵放下筷子，手臂压上桌子，“小许哥，你的理想型是怎么样的啊。”
    “........”
    许琛一愣，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的时候，忽然觉得腿上微痒，一只手趁着桌子的遮掩搭了过来。
    第74章第七十四章
    那只手缓缓从膝盖处往上移着,最后不轻不重地捏了他的大腿一下。
    我艹。
    许琛头皮一炸。
    两人早已经有过亲密接触，眼下大腿上掌心指腹的触感一涌起来,身体的反应太过诚实,许琛几乎是当即就绷紧了肌肉。
    他下意识去看身边人，却见季斐正面不改色端着茶杯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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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白的手指微屈着扣在绀青色的杯壁上，一派清冷自然,甚至还微微歪头，递了个“怎么了”的眼神过来。
    许琛：“.......”
    他非常有理由怀疑季斐在耍流氓并且也掌握了充分的证据。
    但前方的陈佳涵还在眼巴巴地等着答案，他只能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冷静下来，稳着语气说：“我的话.....应该是会比较喜欢......”
    越说到后面，他全身的肌肉就绷得越紧,声音越低,心跳也越来越快。
    因为他每说一个字,季斐便再进一分，说到“喜欢”的时候，对方的手已经快要来到大腿根部。
    .......日。
    许琛的后槽牙都咬紧了。
    好在陈佳涵和他们之间隔了一个挺宽的桌子，再加上包厢里光线昏暗,这才没发现异常,甚至还颇有兴趣地追问着：“什么什么？”
    许琛喉结滚了滚。
    兔子急了也咬人，更何况许琛还不是个会乖乖坐着任人欺负的小白兔。
    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豁出去了,桌下的左手伸过去一把握住了季斐作乱的手，指尖抵住掌心,若即若离地打了几个圈,一边假装在思考般地说道：“我喜欢......”
    语调拉长,刻意压低后的声线低沉暧昧，要把他被对方撩起的全身火气悉数传递过去。
    果然，季斐的身体微微一僵。
    于是许琛学长又重振雄风了。
    他不动声色地张开五指，掌心贴着手背，在桌子下扣住了季斐的手，笑的得意：“......嗯，大概是听话一点的。”
    “和我想得差不多诶！”陈佳涵满脸兴奋地接受了这个答案，“小许哥看起来就是会喜欢这样的，对吧，小斐哥？”
    突然被cue到的季斐稍怔：“.......”
    “对吧？”许琛忍不住笑，也凑热闹朝季斐挑了挑眉，手还挑衅似的按在对方的指节上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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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季斐眸色沉沉，很听话地应了一声。
    最后两个人的左手就这么藏在桌子下偷偷牵了会才分开，松手时掌心手背上都是细汗。
    陈佳涵年纪小，性格也真诚可爱，许琛还真有种看妹妹的哥哥心态，一顿饭吃着聊着到了快九点，转眼就到了该散场的时候了。
    “小许哥。”等到三人都收拾地差不多了，陈佳涵掏出手机，用袖子反复擦着屏幕，有些害羞地问，“我能和你照张合照么？”
    “当然可以啊。”许琛接过来，很自然就把手机递给季斐，说，“到我这边来吧，光线好点。”
    季斐也很自然地接过手机，椅子微微后撤，举起手机打开摄像头，一副“我已经准备好了”的专业拍摄架势。
    陈佳涵看见他们俩一气呵成的互动，忍不住笑了两下，小声说：“总觉得小斐哥在小许哥面前好不一样。”
    “是吗？”许琛看着季斐微变的脸色，作恶心起想逗逗人，笑着继续问，“哪里不一样？”
    “我也说不上来。”陈佳涵抓了抓头发，“小许哥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哇塞，简直太冷冰冰了，后来还是说到.......”
    “........”季斐清了清嗓子，面无表情地插进话题：“还要拍么？”
    “拍拍拍！”陈佳涵马上举手，两只手都举起来，“不说了不说了，现在就必须拍！”
    说完便向许琛方向靠过去，调整好姿势表情，一脸正经道：“我准备好了。”
    许琛笑得不行，附和道：“我也准备好了。”
    “........”没办法入镜的人肉摄影机季斐将视线收回到手机屏幕上，登时有些怔住了。
    暖黄的灯光下，镜头里的许琛眉梢眼角都是放松的笑意，眼睛像含着光一样看过来。恣意飞扬，简直让人没办法把视线挪开。
    他感觉到自己加速的心跳，半晌才艰难回过神来，抿着唇按下快门定格了几张照片，然后把手机递回去。
    陈佳涵欢天喜地地接过，划着那几张照片满意地不得了：“小许哥你真的是太上相了。”
    “回家我就去洗照片，然后裱起来挂在墙头！”
    季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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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哭笑不得。
    服务生正好在这时候也把□□开好了，陈佳涵有自家的司机来接，三人在日料店门口约好下次有机会再见，便就分头回家了。
    车子在公寓楼设好的停车区停下，许琛推开车门，长腿一伸，非常酷地拎着背包从车里钻出来。
    结果才刚走出停车场通道，就冷不丁被冬夜里的寒风刺激得打了个哆嗦。
    “降温太快了吧。”
    他跺了跺脚，“嘶”着倒吸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去看没跟上来的季斐。
    这一下转身有点突然，季斐一愣，赶快把手机摁黑，淡声问：“怎么了？”
    “怎么走这么慢？”许琛原路退回来，狐疑地上下打量了一圈，“偷偷干坏事了？”
    “.......”季斐摇头：“没有。”
    “不信。”
    许琛笑着手一摊，“我都看见你收手机了。”
    无缘无故收手机这个动作肯定有猫腻，他在这方面可是太有经验了。
    高中最皮的那会，许琛从来不敢让秦骁走他身后，一走必然要诞生各种各样奇葩的背后偷拍照，然后P得乱七八糟做成表情包，在他们的狐朋狗友群中大肆传播。
    于是对于季斐刚才的那个动作，他就更好奇了，试探问道：“拍我了？”
    季斐静静地看了许琛几秒，然后解锁屏幕，嗓音轻低地“嗯”了一声。
    许琛探头过去瞄。
    调出来的是一段十秒左右的视频。
    ——画面很安静，镜头里只有许琛在走的背影，在昏暗的停车场通道里懒倦地背着包，没有对话，没有动作，简单平凡到几乎一点亮点都没有。
    可镜头背后的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一直记录着，手很稳，甚至连轻微的晃动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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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为什么，许琛忽然像被什么击中了一样，心头塌了一块，湿漉漉的。
    脑子里好像有很多想法，又好像没有，他只知道在这一刻自己特别想牵季斐的手。
    于是许琛也就这么做了，尾指伸过去勾住对方的，然后再整个掌心贴过去。
    季斐反手握住，两个人的手就这么十指相连地扣在一起。
    尽管之前已经感受过一次温度了，走出通道的时候，许琛还是没忍住又缩了缩脖子。
    “你穿得太少了。”季斐的声音靠近，紧接着一个带着体温的怀抱就从身侧拥了过来，手被牵着放进了上衣口袋里。
    许琛放松地往后一靠，边走边说：“两件不少了，现在还没到最冷的时候。”
    季斐蹙了蹙眉：“感冒了怎么办，这种天气着凉不容易好......”
    许琛“噗嗤”笑了一声。
    季斐问：“笑什么？”
    “没什么。”许琛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偶尔话唠的季斐好像更招他喜欢了。
    “开心就想笑了。”
    季斐不依不饶地又回到了刚才的话题：“后天拍戏带几件厚衣服去。”
    许琛对这种关心非常受用，乖乖应下：“好，听你的。”
    “嗯。”季斐偏头亲了亲他的额头。
    走出稍显黑暗的一段路，前方路灯的浅光洒下来，在冬夜里无端氤氲出些许温柔。
    许琛看了一眼四周，瞥见缠绕在树干上的小灯，瞥见脚下通往回家的鹅卵石小路，忽然很想把这一刻记录下来。
    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抬着头说，“刚刚吃饭的时候，佳涵那个问题其实我只说了一点而已。”
    “嗯？”季斐搂着许琛往前走，一边注意着脚下，怕他踩空，“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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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手指在屏幕上一划：“关于理想型的问题。”
    季斐一愣，突然没来由地紧张，声线发哑：“那答案是什么？”
    许琛笑了笑，忽然踮起脚搂着季斐的脖子把人往怀里带，在对方脸颊上偷亲了一下。
    “你啊。”他附在耳边轻声说。
    与此同时，快门“咔嚓”被按下，手机抓拍到了这一瞬间。
    照片里，两个男人亲密地靠在一起，浅淡的灯光融在黑夜里，朦胧出几分缠绵和鲜活。
    许琛的侧脸英气漂亮，季斐眉头微挑，虽然非常细微，但是眼底的震惊却直白地被捕捉下来。
    “好了。”许琛笑着从季斐身上跳下来，看着照片忍不住揶揄：“没想到你也有这种表情的时候。”
    季斐几步走上去握住许琛的手，握得很紧：“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说——”
    “跟我回家吧，理想型。”
    第75章第七十五章
    “.......”
    季斐看着站在台阶上朝他伸出手来的男人，一如既往的俊朗,似乎和多年之前那个跳下墙头,笑着说“那你陪我玩一节课”的高挑少年重合了。
    真正地握在手里之后才发现,照进他世界的这颗星星比他想象地还要耀眼,直白又勇敢，带着满腔真诚与热烈。
    如何能让人舍得下。
    一分一秒都舍不下了。
    他浑身血液都像是要烧起来,上前一把就把人搂进怀里,许琛被压着微微往后弯了腰却还是回抱过去,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走到小区单元楼门口。
    “电梯里有监控了。”进门前许琛的目光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低声提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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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垂眸点点头,没接话,而是忽然牵着手把人拉着往入口右侧走。
    楼梯通道刷着白色的油漆,他压着扶手推开门，拉着许琛进来。
    许琛只来得及瞥到安全通道上的小小黑色标识,紧接着就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神，人就已经被季斐压着抵在墙上。
    一张带着温度的掌心却提前抱住了他的背,隔开了他和冰凉的白墙。
    自动伸缩的铁门在身后缓缓地自动关上。
    通道里变得一片漆黑,视线范围内好像只看得见对方的五官轮廓。
    许琛还有点懵逼：“怎么了？”
    “这里不太合适。”季斐的声音很低，有些急促的呼吸靠过来，“不过我有点忍不住了。”
    说完便另一只手握住他的腰，垂头吻了过来。
    唇舌交缠,短暂地分开时,眼底都还残留着克制又失控的情绪,季斐舔了舔他的嘴唇，气息有点乱，说：“有梅子酒的味道。”
    ......靠。
    许琛顿时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耳根发红。他刚刚吃晚饭的时候点了一杯梅子酒。
    “下次试试别的。”两人鼻尖亲昵地蹭着鼻尖，季斐的低沉声音隔着胸腔透过来，听得人迷迷糊糊，喉结都发痒。
    于是许琛手脚飘飘然，垫着脚还想再亲一会儿，可手才刚搂上去，楼梯上面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连一楼的声控灯都亮起来了。
    “.......”
    许琛有种被扫光打非稽查小队抓个正着的慌张感，两个人立马分开。
    “哎，是许琛啊。”
    头顶探出一个脑袋，声音传过来。
    许琛抬头向上看，是八楼的大哥，穿着一身运动装，看起来应该是要去跑步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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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点儿紧张，扯着嘴角笑：“嗯。”
    “这位是？”大哥扫了一眼站在他身后的季斐。
    “哦，这是......”
    许琛生怕他们之间的亲密被看出点什么来，转身搭住季斐的肩膀，“哈哈”笑了两声：“这是我表弟。”
    “这样啊。”大哥笑：“长得还挺像。”
    许琛一呛，硬着头皮：“........大家都这么说。”
    大哥往下走：“不过你们俩在这楼道里干嘛呢，刚才黑灯瞎火的我还以为没人呢。”
    “.....哦，我们......”许琛脑子快打结了，“我们刚推门进来的，准备也运动运动，爬楼梯。”
    “哈哈，可以可以。”大哥也没太怀疑，“行，那你们爬着，我去外头跑步了。”
    直到身后的楼梯通道门又关上，许琛才拍着胸脯呼出一口气，“艹，差点吓死。”
    “以后咱俩要收敛点。”
    话虽然是这样说，但两人目光一对上，却是又忍不住抱在一起低低地笑出来。
    —
    黏黏糊糊在家里呆了一天，休息调整完毕，许琛再次进了组。
    《王权》最后的这场戏由李渊璟一怒之下废黜朝中太傅拉开了序幕。
    一把龙椅已经腐蚀了他的心性。
    成功掌权之后，李渊璟变得越发多疑敏感，阴郁狠戾，玩得一手制衡之术，时时刻刻只想着如何能更好地维护自己的帝王宝座。
    为此所有的政策推行，官员选拔，都是以他的利益为首而天下百姓的利益为次。因此也养出一批只会溜须拍马的表面人才，朝中元老官员屡次进谏，反倒会引来雷霆震怒。
    朝中的气氛越发变得古怪起来，而这种表面和平被一则关于“科举试效”的奏折所打破，吏部尚书奏请要废除此前一直沿用的九品中正制，允许士人投牒自进，无须先得到高官的举荐也可应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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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这并不是第一次有官员奏请新政了。
    早就数年之前，楚帝执政之时，朝中便已经就此有过一番激烈的争论，只不过后来经历了太子亲征北狄大败，连续犯错被贬，楚帝驾崩，新帝登基等等惊天大事，这个话题便被暂时搁置下来。
    如今重提，满朝文武自然又是一片哗然，支持与反对两方各持己见，谁也不让谁，每日争论不休，吵得是不可开交。
    反对者大部分都来自正享受着制度福利，势力强盛的世家官员。
    九品中正制，在大楚开朝设立之初的本意是由中正官从行状，家世两方面来对官员候选进行评议定品，从而替朝廷选拔人才。但是发展到现在，这个制度的品级评定标准已经完全变成了家世。
    ——出身寒门者，行状评语再高也只能定在下品，而世家子弟，就算行状不佳，也能轻轻松松位列上品。
    支持者的态度则在于，实行新策可以更大程度上地让有才有志之人晋升而不受到家世背景的约束，从长远角度上有利于国家的发展与建设。
    李渊璟并非无能之辈，自然能辨清“科举试效”背后的利处，只不过他现在在一等门阀世家里有不少拥护者，再加上李渊启未除，在此刻大刀阔斧推行此法对他本身几乎可以算得上是百弊而无一利。
    可朝中太傅，从幼时便一直在教导他的师傅，却是个坚定的支持者，为此多次请求面圣来劝说。
    “赐座。”
    李渊璟合上一本奏折，笑着轻飘飘吩咐道。太傅从小教导他学习，他也仍存着几分敬畏之心。
    “谢陛下。”太傅起身落座，开门见山：“老臣今天来，为得还是科举试效一事。”
    “哦？”李渊璟眉眼神色中掠过一丝不耐，翻开一本奏折随口道：“此事再容朕想想。”
    “陛下左右犹豫已有月余。”太傅不肯让步：“但在老臣看来，此事并非如此难以决断。打破世家垄断上层资源，给寒门学子出头的机会，广纳天下有志之士，方才有利我大楚兴旺啊。”
    “太傅所言极是。”
    李渊璟慢条斯理道：“只是饭要一口一口吃，路也要一步一步走，世家兴盛已有百年，何必非要在此刻做这般伤筋动骨的大事。”
    “就算全国施行一时片刻难以实现。臣提议可以改为举察和科举，在选定州县小范围试行。”
    “容朕再想想。”李渊璟又是一句敷衍。
    “陛下从前并非如此不能决断之人。”太傅一时激动，起身一拱手道，“犹记陛下当年年少时，曾说誓要建设报效大楚，雄心壮志言犹在耳，可如今为何畏缩不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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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不提到这句还好，一旦提到从前，李渊璟就想到当年读书时，太傅总是偏宠李渊启的样子。
    分明他才是课业更出色的那个，可只因着自己只是个王府世子，要比对方加倍努力出色，才能勉强得来一句夸奖。
    如今他身世大白于天下，也已成帝，分明是这世界上最尊贵的人，为何仍要受批评受指点被人翻旧账，为何天下万物，不能皆以他为尊！
    于是再开口时，面上是带笑的，说出的话却是冰冷的：“太傅这倒是提醒朕了。”
    他理了理袖子，居高临下地看过去：“听说您在滨州置办了一方土地，如果有更多的时间，想来会打理得更好。”
    太傅听到后半句，目光骤变，语气间尽是不可置信：“陛下这是何意？”
    “想让太傅回乡养养老而已。”
    李渊璟生气的时候反而越爱笑，看起来仍是那个纯稚的俊美儿郎：“太傅放心，朕会尽全力保障您的田园生活安定无忧的。”
    说完便淡淡地朝外摆了两下手。
    太傅气得脸色通红，正欲再次开口时，殿前内侍已经走上前来，朝外一躬身，嗓音尖细地笑道：“太傅请吧。”
    “忠言逆耳！”太傅一甩袖，腰板始终挺直，“忠言逆耳呐！”
    老迈浑厚的声音在大殿之内回响着。
    “卡——”
    徐导在监视器后拿着喇叭站起身，摄影指导也同时竖起大拇指。
    有那么一时半会，片场挺安静的，大家好像都还在沉浸回味刚才那场对手戏。
    后来还是许琛先从大殿上走了下来，朝导演方向问了一句：“徐导，刚刚那条可以么？”
    “过了过了！！”
    “非常棒！”
    徐晓东喊完，又继续盯着监视器回看着那些微动作和微表情。他觉得自己之前似乎还是有点小看了许琛，对方的演技高低，似乎并没有一个基准线，而是会对着对戏的演员而发生变化——对戏的演员水准越高，他也能发挥得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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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甚至是在拍剧短短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也看见了许琛的进步，演到现在，似乎只要喊了“开机”，他就能完全和李渊璟这个人物融为一体。
    就好比今天这场和老戏骨的单独对峙戏。
    本来徐晓东还觉得可能需要走个五六遍来磨细节，毕竟休息了两天状态不容易起。可没想到，许琛瞬间就能进入角色，两人你来我往的对手戏中，他的情绪和动作都非常到位，甚至还有及其亮眼的一些小细节。每一个镜头都没有被浪费掉。
    第一条找感觉，第二条竟就直接过了。
    演太傅的老戏骨这时候也从殿外走回来，拍了拍许琛的肩膀说：“不错，前途无量。”
    许琛一愣，简直太过受宠若惊，赶忙说：“老师过奖，还是您带得好，我学到太多了。”
    “你很有天赋。”老戏骨笑道：“好好演戏，别浪费了！”
    徐晓东也在一旁附和：“小许真的很棒。”
    “今天是个什么好日子。”许琛假装要去看手机：“老师们再这么夸下去，我可要膨胀了。”
    “先让你膨着一会吧。”徐晓东笑，“等会拍杀青那场长戏，我可不会放水，拍个几十条，说不定皮都要给你磨下一层来。”
    大家开玩笑打闹笑过一阵，一起拍了几张合照短视频，便又分头忙碌起来，投入了最后一场的前期准备中。
    威严气派的正殿之上，满席宾客，文武百官，在侍女为他推开门的一瞬间，许琛忽然觉得一阵心跳加速。
    这是他第一次完整的跟着一部戏从开始走向结尾，第一次从头到尾体验一个人物的生死悲欢。
    这场戏可能会落幕，但他的路还在继续。
    一步步地朝梦想靠近。
    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第76章第七十六章
    正式杀青之后，剧组为了赶上寒假档的流量,已经将一系列的宣发提上了议程,其中包括比如官博的持续预热,在网络视频平台上公布拍摄花絮以及综艺通告等等活动。
    时间最靠前的综艺就是王文之前在电话里提到过的那个,每周五黄金档时间播出的《娱乐百分百》，一档以团体游戏为主,访谈聊天为辅的娱乐综艺,在国内具有很高的国民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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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次《王权》剧组能接到这个通告也有点运气成分在,原定的某上星剧剧组因为拍摄日程出现问题而档期冲突,空了一个名额出来,而正好《王权》之前公布的初版片花还挺有热度,他们这才带点捡漏性质地得到了邀约。
    录制的地方并不在华城,要坐两个小时左右的飞机飞往南方的星城。许琛没收拾什么东西，黑色羽绒服黑色卫衣外加一个黑色背包,在王文的陪同下到了飞机场。
    可没想到的是,一只脚才刚迈出保姆车，前方的人群忽然沸腾起来。
    许琛还有点没反应过来,粉丝们就已经开始兴奋地往前涌,口中还高喊他的名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哥哥看这里——”
    “许琛——”
    这是他第一次外出录节目，所有人都没有预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公司仅配的一个保镖展开双臂维护秩序，却依然挡不住往前推挤的人潮。
    手机还有相机大炮的闪光灯一刻不停,几乎要让人睁不开眼。
    “让一让,哎,别挤啊。”王文也在夹在人群中，晕头转向地举步维艰。
    “大家让一让。”
    许琛没带眼镜没带口罩，脸上什么遮挡都没有，眨了半天眼才能勉强适应眼前阵阵闪过的白光，他手臂半搭在王文肩膀上，稍微护着对方往安检处方向走。
    挤着挤着，忽然“嘭”地一声，一个行李箱摔在面前，许琛皱了皱眉，站定下来举起了手。
    他一不动，周遭便没有那么混乱了，大家也跟着停下来。
    “谁的箱子掉了，麻烦大家看看自己的随身物品。”许琛微转着身体道。
    “是我的，我的！”
    一个女孩子慌慌张张地从人群后冒出头来，“不好意思让一下，那是我的箱子。”
    许琛已经把箱子提起来，握着把手递过去，低声说：“小心看好。”
    周围又是一阵激动的尖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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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谢许琛哥哥。”女孩子看起来又紧张又兴奋，要出来了。
    “很高兴今天能见到大家。”许琛扫了一圈前方乌压压的人头，微微扬声道：“但是人太多，很容易发生推挤踩踏，也会影响到赶飞机的其他人，我们相互帮忙一下好吗？”
    没有哪个粉丝会愿意在偶像面前留下个坏印象，更何况许琛还用了“帮忙”这样的字眼。
    于是这句话一出口，刚刚还乱成一团麻的粉丝们立刻自动自觉地往两边退，甚至还有人开始自发地维持秩序。
    “大家都别挤了！稍微后退一点！”
    “让出一条通道给许琛哥哥！”
    “都一起帮帮忙好吗！”
    局面总算稍微控制住了，三个人好不容易才顺利走到了安检处。
    挤出人群的王文在此刻反倒莫名兴奋起来，用手肘戳着许琛的手臂，笑得满脸褶子：“可以啊小许，我看你这人气，挺牛逼。”
    “要是这样下去的话......”他“嘿嘿”了两声，好像已经看到了什么伟大事业的宏伟蓝图：“我们之后再多接几个综艺，人设立稳多刷脸，冲成新流量绝对没问题啊！”
    “.......”许琛对刚才的场面还心有余悸，瞥了一眼身后还未散的人群，蹙着眉说：“王哥，等会落地星城的时候，我们不然走VIP通道吧。”
    王文一愣，脸上的兴奋立刻转化为恨铁不成钢：“.......哎你！别人都想着要多在机场露面，刷街拍刷脸刷人气，你怎么净想着躲呢。”
    “不太习惯。”许琛直白承认。
    “多走走就习惯了！”王文驳回了他的建议，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说，“你现在就是要多露脸多曝光，等会还是正常走普通通道，我联系机场多分给我们几个保安维序。”
    “听哥的没错。”
    中午时分飞机准点落地，出口处依旧站满了数不过来的粉丝。不过好在星城接机的场面没有华城送机时候那么夸张，再加上多名保安维序，虽然还是被人群围着堵了会，但早晨的混乱失控场面倒是没再出现。
    许琛在保安的拖拖拽拽下上了保姆车，头往椅背上一靠长呼一口气，又锤捏了会自己发酸的肩背手臂，这才缓过神来摸出手机给季斐发微信。
    因为正好是赶上圣诞节前几天播出，整期节目主题概念都充斥着浓浓的节日氛围，就连嘉宾们的衣饰穿搭才是走得红白色系风格。
    许琛一件纯白色的宽松毛衣配水洗白直筒牛仔裤，额发吹出凌乱的层次感，越简单反而越显露出他精致的五官和优越的身材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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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节目正式开录前有一个简单的彩排流程环节，主持人团队的领头人梁嘉提前过来和剧组人员打招呼。他在圈内是最知名的主持人之一，但人没有一点架子，见到许琛也非常热情地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笑着说：“欢迎新人朋友来玩，开开心心咱们这个录制就过去了。”
    正式的录制从下午五点开始。
    接收到导演组示意之后，整个演播厅暗下来，主持人团队先在一段暖场音乐中登场活跃气氛，接下来才介绍引出《王权》剧组。
    “今天来了一组我非常期待的嘉宾，之前预热的宣传片花已经非常有热度了！”
    “让我们用最热烈的掌声来欢迎《王权》剧组的各位朋友们！”
    “欢迎裴清，李昱宁，姜雯还有许琛！！”
    欢呼鼓掌声像浪潮一样涌过来，粉丝们扯着嗓子比声势，摇晃着手中的灯牌和手幅。
    “大家好大家好。”裴清带头打招呼，其余人跟上齐齐抬手，合声介绍，“我们是《王权》剧组！”
    “哈哈。”梁嘉看着他们一本正经的样子，“你们打招呼的方式好像个偶像团。”
    “为了卡节拍。”裴清拿着话筒笑，“我们这一句话大概练了有七八次吧。”
    “是多没有默契！”另一个主持人表情搞怪地揶揄了一句。
    全场哄堂大笑。
    “好好好。”梁嘉控场把话题调回来，“大家依次自我介绍一下，那我们从第一次上节目的许琛开始好不好。”
    “好。”许琛举起话筒，“哈罗大家好，我是许琛，在《王权》里饰演李渊璟。”说完之后小小地鞠了个躬。
    主持人引导着要让他再说两句，“如果让你用四个字形容一下这个角色的话，你会怎么说？”
    许琛一脸淡定：“有点变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来直接说自己演的角色是变态哈哈哈。”
    “哎哎哎，等一下，我刚才脑子里本来想的是什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之类的，结果居然是有点变态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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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完全没有新人的拘束感，上来就直接抛出个包袱活跃气氛。
    梁嘉觉得这个小伙子挺有意思的，又笑着问道：“听说许琛你之前是个大学霸，现在回想起来，对学习生涯印象最深刻的事会是什么？”
    “嗯.....”许琛皱着眉，话筒抵着下巴想了一下，自己忍不住先笑了声，“大概是一年级的时候因为把62不小心写成9，考了99分然后躲在教室后面哭的场景吧。”
    “实在太尴尬了，想起来只有后悔两个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全场又是一阵笑，气氛算是完全打开来了。
    之后每个人都陆续做了自我介绍，游戏之前的
    聊天预热环节，需要许琛说话的时候，他就积极配合接梗抛梗，不需要他讲话的时候，就冷冷清清地站在一旁，骨子里那点随性自如非常勾人。
    除了许琛之外，其他三位主演已经上过好几次这档综艺了，综艺感也挺好。他们四个人几乎不需要怎么刻意带动，和主持团之间的互动化学反应就已经非常良好，演播厅里一时间笑声此起彼伏。
    “好，这个剧组真的是非常有趣哈。”
    梁嘉看了看台本往下走流程，“那下面就开始我们的游戏环节！第一个当然是我们非常经典的——谁是卧底！”
    《王权》剧组外加两位主持人按照随机站位在长桌前一字排开，面前观众的一方是六个屏幕，等会会显示出他们抽取到的卡牌内容。
    “这是我们节目的老游戏了。”梁嘉笑道，“不过我还是简单介绍一下规则，等会每个人会抽到一张卡牌，其中有平民，有卧底，还可能有白板。”
    “卧底的底牌和大家不一样，而白板上什么都没有，每轮你们需要按顺序发言来描述这个你们看到的东西，结束一轮发言后投票指认，只要成功揪出卧底和白板，就算游戏获胜。”
    “大家有问题吗？”
    “没问题！”李昱宁接话，“我们可都是这个节目的忠实观众。”
    其他人也纷纷附和。
    “那就期待你们的表现！”
    梁嘉手一指，“现在你们可以查看手中的底牌了，注意不要让身边的人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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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桌上的六个人都小心翼翼地拿起牌，裴清直接蹲下去缩在桌子下看，参加游戏的女主持宣宣甚至一溜烟到了后台去。
    “都看好了吗？”
    梁嘉示意归位，“那游戏开始了！”
    话音刚落，长桌面向观众的一侧屏幕变幻，亮出了每个玩家对应的词语。
    裴清——芒果
    姜雯——芒果
    李昱宁——菠萝
    许琛——白板
    女主持人宣宣——芒果
    男主持人小白——芒果
    第77章第七十七章
    “Wow，这个题.....”主持人宣宣感叹一句,带起了点紧张的气氛。
    每个看到底牌的人脸上表情都有点微妙,因此满脸懵逼的许琛在里面倒也不显得突出,他掌心贴着卡牌,又拿起来偷偷确认了一眼。
    一片空白。
    梁嘉看到所有人都陆续确认好了，指了指最左边的裴清说：“好,都看好了哈,那我们按顺序从裴清这边先发言。”
    第一个发言的向来比较简单,裴清没犹豫多久,手肘撑在桌面上说：“嗯.....这是一种水果。”
    排第二的姜雯看上去十分赞同,边点头边思考,欲言又止地卡了好几秒,才开口道：“这是一种热带水果。”说完有点不确定地往梁嘉方向瞄。
    梁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背景音乐配合着起势，越来越紧张。许琛没有任何的线索,前面的两个描述给出的信息并不多,热带水果的范围太大无法定位。他按了按食指，半个身子支在桌面上看向身旁的李昱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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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很关键的一链。
    卧底和白板靠在一起描述,实在有点刺激,场下有些观众忍不住捂住嘴巴，表情又兴奋又期待。
    “好，昱宁来。”
    紧接着到了李昱宁描述，他拿起手边的话筒,皱着眉前后微摇着身体,“嗯.....黄,不对，颜色有黄有绿。”
    热带水果，颜色有黄有绿....如果稍微模糊换一种说法的话.....
    许琛扬了扬眉毛，非常自信地转头看向下一顺位的宣宣：“口味有甜有酸。”
    “有甜有酸。”梁嘉重复了一遍他的描述。
    “就是有些比较好的会是甜的。”
    许琛其实没办法定位到是哪种水果，只能强装镇定地顺下补充了一句。
    梁嘉笑：“非常好，下一个。”
    宣宣：“我很喜欢吃。”
    小白继续描述：“香。”
    “好，都记得吗？”
    梁嘉说：“回顾一下，香，喜欢吃，有甜有酸，颜色有黄有绿，热带水果，水果。”
    “那现在可以开始投票了，卧底是谁，三二一，请指认。”
    第一轮大家的描述都太宽泛，基本就是凭直觉盲投。每个人都犹犹豫豫地举起了手，裴清指了小白，姜雯指了宣宣，李昱宁指了小白。
    场面一时有些混乱。
    梁嘉笑：“现在其实就是拼人品的时候了。”
    许琛瞥了一眼还没下决心定票的小白，想了想，开始一本正经唬人道：“其实我比较怀疑宣宣，她说这个喜欢吃实在太模糊了，我猜她会不会是没信息的白板，在跟描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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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下把锅甩了出去。
    “对，我同意。”本来还有点犹豫的小白立马跟上，“我也投宣姐。”
    “不是，那我投小白。”
    宣宣试图辨白自己：“确实就是喜欢吃啊，他这个香才奇怪吧，太白太简单了。”
    “现在平票了诶，宣宣和小白各三票。”
    许琛左右看了看，轻飘飘地提了一嘴：“再让他们描述一次吧。”
    李昱宁也附和道：“二选一嘛现在就是。”
    “好。那就是宣宣和小白，你们俩再各自描述一次。谁先来。”
    宣宣为了要证明自己，说：“我先来，你看我这么敢肯定不是白板。”
    “这个东西带皮，去皮才能吃。”
    小白跟卡了一下，说：“生活中很常见。”
    “我想改投小白了诶。”姜雯说，“他两轮都没说出什么来。”
    “裴清和昱宁不变的话，那小白已经三票了。”梁嘉统计了一下，问：“许琛，你选谁？”
    “我的票好像已经不重要了。”许琛开了个玩笑才说，“不过小白吧还是，先票走一个。”
    “我绝对冤死！”小白表情夸张地跺了跺脚。
    “好，那小白就是四票出局，游戏继续。”
    裴清把火力往后抛：“这次从后面开始吧，怎么样？”
    “啊，为什么！”宣宣假装抱怨了一句。
    “换着来换着来。”梁嘉说：“这次从右边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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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没接话，舔了舔嘴唇，垂眸等着听宣宣这次的描述。
    宣宣想了一个词：“价格便宜。”
    生活中常见的带皮便宜热带水果？
    ........香蕉？
    如果是平民牌是香蕉，卧底牌又会是什么？
    许琛试着把所有的信息结合了一下，依旧只能根据水果的一般特性，打着擦边球白描笼统说道：“放进冰箱也可以吃。”
    “........”大家都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轮到李昱宁发言。
    这是蒙对了么？
    许琛还有点摸不着边。
    李昱宁咬了咬手指，说：“吃多了上火。”
    会上火.....许琛听到这里，默默把香蕉从备选名单里叉了出去。那常见黄绿色水果还剩什么？
    他在脑子里大概把水果种类转了一圈......榴莲，芒果，菠萝，猕猴桃？
    姜雯描述：“嗯......可以小，也可以很大。”
    被淘汰在一旁观战的小白又变回主持，打趣说：“可以有多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白又开始了。”
    “反正就是可以大。”姜雯有点不好意思了，“我说完了，到裴清。”
    裴清有点迷惑，他拿到的是芒果牌，本来以为应该是安全平民，但是姜雯的描述却让他一下子有点不确定了。
    和芒果有相似之处，可以很大的热带水果，吃了还会上火，难道其他人的牌是榴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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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了想，他决定模糊跟着描述，表情怀疑中带着一点懵逼：“.......可以很硬？”
    宣宣憋不住笑了：“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男女主那边就变得又大又硬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宣宣你注意一点！我们可是正经节目！”
    许琛在旁边低头跟着笑，然后在心里默默把猕猴桃划掉。目前剩下榴莲，芒果和菠萝——两两搭配，平民卧底身份互换，六种可能性。
    “那这一轮你们怀疑谁？可以硬.....”梁嘉沿着长桌从左往右顺，说到这的时候忍不住对着观众席做了个坏笑表情，“.....可以大，上火，放冰箱还有价格便宜。”
    “我觉得现在我比较怀疑两个人。”姜雯首先开始分析，“一个是许琛，还有一个就是裴清。”
    宣宣在旁边问：“为什么怀疑许琛啊？”
    风向不太妙，许琛眼皮一跳，握着话筒抵住下巴往左边看过去。
    “他第一轮说了一个又酸又甜。”姜雯回忆了一下，“和昱宁的又黄又绿很像......仔细想想就有点那种——是他很聪明，听了我们三个人的描述词，再靠脑子自己总结判断出来的。”
    “然后裴清这一轮又在跟着我说，也很奇怪，反正我现在比较怀疑他们俩个。”
    李昱宁听得云里雾里，被半说服了：“所以就是他们一个是白板，一个是卧底。”
    宣宣也有点判断不出了，她看着一脸淡定的许琛说：“他应该不是白板吧，两轮发言都不卡啊。”
    “我来解释一下我为什么第一轮要这样说。”
    许琛决定抢一个主动位置，边想边稳住语气，看起来一派成竹在胸：“首先第一次发言的时候，我之所以那么说是不希望给卧底白板透露太多信息，不过我虽然说得含糊，但给了一个新的方向，就是口味，这个东西尝起来怎么样。”
    “第二轮我又换了新角度，提了可以冰着吃。”
    “嗯，没错。”宣宣重重点头，心里越发坚信了许琛不是白板的念头。
    “其实我确实挺还怀疑裴清的。”许琛洗白完自己，马上把帽子抛出去，“他第一轮第一个发言，不会是白板，但第二轮跟描太明显，感觉心虚。”
    梁嘉看着场上被带走的节奏，默默挑了挑眉，说：“好，所以你们这轮选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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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宣宣举手：“我跟着学霸投吧，我投裴清，他应该是卧底。”
    许琛为了自保，也说：“裴清。”
    李昱宁左右看了看，下意识跟着场上形势走：“那我也裴清。”
    “行吧，票走你。”姜雯拍了拍裴清的肩膀，“选你了。”
    就连裴清自己都觉得自己可能确实是拿了芒果牌的卧底，边走出长桌边打着手势问：“是我吗？”
    梁嘉拉住裴清的手臂，咳嗽一声说：“裴清出局，游戏继续。提醒一下，场上还剩下四个人，卧底和白板都还在。”
    “什么？”
    宣宣呆住了：“我的妈呀，怎么可能。”
    李昱宁：“这两个人好厉害。”
    “许琛绝对占了一个。”姜雯越发肯定了自己之前的想法，“他不是白板就是卧底。”
    在渲染气氛的背景音乐中，仅剩的四个人面面相觑，脸上都是不可思议和对对方的怀疑。
    许琛也半真半假地做了反应，因为直到现在，他还没能判断出卧底牌到底是什么，以及剩下三个人的对应身份。
    宣宣虽然看起来一直在跟投，但不出风头藏拙有时候确实是卧底隐藏自己的一种方式。而姜雯和李昱宁的描述到目前为止也没出现过什么太大的分歧，不管是菠萝、芒果、还是榴莲，代入到前三轮的描述中都能说得通。
    “姜雯这次先来。”
    姜雯：“可以做布丁。”
    听到这句，李昱宁第一反应有点怀疑，但是隐隐约约又觉得菠萝布丁也是有可能的，便继续顺着往下说：“摸起来很刺。”
    “嗯？”姜雯和宣宣同时出声表示了怀疑，手已经指向了李昱宁。
    很刺。
    这两个字瞬间就提醒了许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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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昱宁手上的牌一定就是菠萝和榴莲之一，而很显然姜雯和宣宣和他的不一样。
    ——那么也就是说明，芒果是多数平民牌，卧底牌不管是什么，卧底已经被揪出来了。
    确定了安全答案的许琛自然很稳地描述了一句：“有种类的形状像颗肾。”
    宣宣光顾着开心揪到一个，也没太细想，只是顺着许琛的思路稍微变了变，说：“......有些名字里带鸡蛋。”
    “好！开始投票！”
    不出意外，主持人话音刚落，三票就全投给了暴露得异常明显的李昱宁。
    “游戏继续！”梁嘉故意拖长音调说，“你们现在只要再揪出一张身份牌，就能获胜。”
    “好奇怪啊，我选不出来。”宣宣的视线在许琛和姜雯之间打转，叨叨道：“她第二个发言，肯定不是白板，可是我觉得你也不是啊。”
    “票走的大概率是白板。”许琛混淆视听带节奏，话里有话地把自己和平民绑定成同一组身份：“昱宁猜错我们的牌了。”
    “场上还剩个......卧底吗？”姜雯盯着许琛的眼睛，有点怀疑，但她又试着复盘宣宣之前说过的话，觉得好像一直很模棱两可。
    第一轮倒数第二个发言，说她很喜欢。模糊。
    第二轮第一个说价格便宜。模糊。
    第三轮说名字带鸡蛋。很像猜到底牌跟描。
    而且第二轮要她首先发言的时候，还有点不情愿的样子......
    “我投宣宣。”姜雯认真分析之后作出了判断。
    宣宣立刻跟上：“那我投小雯。”
    “哇。”梁嘉明明知道答案，还要夸张语气说，“现在最终决定权落在许琛手里了。”
    许琛挑了挑眉，左右转了转身，笑：“好难，我蒙一个吧，投姜雯好了。”
    宣宣一听，立马欢呼了起来：“赢了对吧，小雯是卧底，芒果平民获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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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嘉和其他人在一旁努力憋笑：“好，我们现在宣布——”
    背景音乐响起。
    “白板获胜！”
    “什么？！”姜雯和宣宣都愣住了，被这个反转杀得措手不及。
    “许琛全场高能啊。”裴清走出来感叹，“他一个白板，最后三选一的时候居然没人投他。”
    姜雯反应过来，懊悔道：“怪我怪我，我该相信直觉的。”
    “你投他也没用啊。”小白指出说，“宣宣明显信他，会跟着投你。”
    “怎么看都是他稳赢，玩的太好了。”
    “哈哈哈白板玩家疯狂输出带节奏。”梁嘉笑着说，“这场真的是太精彩了！”
    许琛笑：“其实我到最后还没猜到卧底牌，是菠萝还是榴莲？”
    “菠萝！”场下观众齐声回答。
    意犹未尽地结束了谁是卧底游戏，大家又聊了会天，很快就进入了第二轮的游戏环节。
    工作人员将绑着气球的游戏服拿上来让每个人穿上，梁嘉在一旁介绍着规则：“接下来这个游戏也非常的有意思。每个游戏成员会分到10个气球，排队轮流答题，答错或者答不出来者，就要到惩罚区扎破一颗气球再回去继续答题，限时五分钟，最后谁身上的气球最少，谁就要接受最终惩罚。”
    “好，我们现在先随机排队站好。”
    “许琛第一个来。”裴清在后面开玩笑，“刚才你赢了，刚好替我们剧组打头阵。”
    许琛笑了笑，乖乖地走到第一个站好。场面上的顺序变成许琛，李昱宁，姜雯，和裴清。
    “好，都准备好了吗？”
    梁嘉主持道，“本次的游戏题目是——网络缩写知多少！五分钟倒计时，现在开始！”
    .......？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415

    许琛盯着屏幕上跳出来的“SRDS”，脸上表情一变，头顶是无数个问号。
    这完完全全是他的知识盲区。
    耳边是倒计时的催促声，他眼睛转了转，开始瞎猜：“嗯........省人大S？”
    旁边的主持团笑成一团：“哈哈哈哈哈哈！”
    “许琛的表情太精彩！”
    梁嘉：“错！许琛来受惩罚，昱宁上！”
    李昱宁：“S人打S？”
    “哈哈哈哈，错！过来！”
    姜雯：“虽然但是！”
    “Bingo！快快快，裴清下一题！”
    许琛腰上的气球被扎破一个，等到他回到队伍最后时，屏幕上的题目变成了“BBNL”。
    裴清急得跺脚：“呃.....宝贝你了？”
    “错！”
    “宝宝.....”许琛继续懵逼，试探着小声蹦出两个字：“......尿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错！”
    李昱宁：“可以过吗？这个不知道！”
    姜雯同意：“过过过！”
    屏幕上的词条变成“NSDD”。
    李昱宁：“你是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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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雯：“你是呆呆！”
    裴清：“你是Daddy！”
    许琛：“你是大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吐了！”
    “裴清还搞个中西结合怎么回事！”
    “Daddy笑死我了哈哈哈哈。”
    一轮游戏下来，不管其他人多多少少蒙对了几个，反正许琛是一个都没有答对。眼看着时间来到倒数10秒，而他身上的气球只剩下一个了。
    “最后一题！许琛快去！”
    许琛一咬牙一跺脚地过去了，然而当看到屏幕上的词条时，简直是两眼一摸黑，大脑空空如也。
    谁能来告诉他“WWDMZZFYB”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场下彻底爆笑。
    五分钟倒计时结束了。
    许琛身上愣是一个气球都没剩下，当之无愧地倒数第一。
    宣宣在旁边打趣道：“许琛居然一道题都没答出来哈哈哈哈哈，学霸路上最大的滑铁卢！”
    “所以是我们的许琛要来接受最终惩罚。”梁嘉把人领到准备好的一个小盒子面前，介绍规则道：“这里是惩罚箱，许琛手伸进去随机抽张纸条，抽到是什么，就接受对应的惩罚。”
    “好。”许琛点点头，从一堆纸团里摸了个出来交给梁嘉。
    小白和宣宣也凑过去一起看，然后对着镜头表情高深莫测，宣布道：“给最近通话第一个人现场连线，并说出规定的三个问题！！”
    大屏幕也在这时候把三个问题投放了出来。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417

    “1.在忙吗？”
    “2.我很想你，你想我吗？”
    “3.圣诞节要到了，机票我已经买好了，你愿意陪我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么？”
    “刺激！！太刺激了！”
    “这谁想得问题，太带劲了！”
    “我好期待啊！”
    “如果是什么外卖小哥怎么办啊哈哈哈。”
    ......靠。
    许琛眉尖一跳，忽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最近通话的话，该不会是.......
    就在这时，工作人员已经把许琛的手机拿了上来，摆放到前方的工作台上。
    通话记录调出来，看到号码的一瞬间，许琛连手心都渗出了点汗。他抿了抿嘴，强装镇定问：“万一没接通怎么办呢？”
    “那就换第二个好了。”
    节目组也没想着要刻意刁难他。
    电话被拨出。
    “嘟——”地第一声响起，全场瞬间默契地安静下来。
    “在开会在开会在开会。”许琛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另一方能把通话掐断。
    可是“嘟嘟声”一直持续着。
    第二声，第三声.......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418

    许琛心跳加速，紧张得在镜头看不见的地方握紧了拳头。
    “好像没人接......”小白拿着话筒点评了一句，可话还没说完，手机屏幕忽得一亮。
    电话被接通了。
    “喂。”低沉磁哑的声音在经过变声器的稍微处理之后变得更加性感，通过演播厅的音响，传入了现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
    全场空气安静了一拍，台下甚至有人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日......
    许琛手机都要有点握不住了。
    “怎么不说话？”那道声音问，却依旧是很有耐心的样子，清浅的呼吸声隔着听筒传来。
    冷静冷静。
    就当是普通朋友反而不会惹人怀疑。
    许琛喉结滚了滚，轻呼了一口气，低声问：“你现在在忙么？”
    第78章第七十八章
    “不忙。”那边似乎有什么纸张书页被合上的轻微声音,“怎么了？”
    嗓音很低很缓慢,光是听着就能感受到其中的温柔和愉悦，“星城好玩吗？”
    许琛已经习惯对方和自己通话时的这种语调,但显然现场的主持人和观众没能习惯,又是一阵明显的抽气声。
    季斐不过才说了几句打招呼的话，放眼望去,大部分人的脸上已经都是压抑不住的惊讶和兴奋,看戏心态满满。
    可是这些太过热烈的目光也在时刻提醒着许琛,告诉他必须要保持冷静,不能一时心虚反而自乱阵脚。
    表现的自然不尴尬，配合着节目组调动起效果，才能不引起怀疑。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419

    在心里做好大概计划,许琛舔了舔唇,尽量声音正常地接过话题：“还挺好玩的，天气也不错，下次想一起来么？”
    “......”
    短暂的一秒空白后，低低地一声“嗯”响起,季斐低声问：“不过下次是什么时候？”
    这个反问再配上优越的声线，若有似无的期待，无疑让全场的气氛越发炸裂,宣宣已经忍不住地去摇身侧小白的手臂，激动地直跺脚。
    许琛面上也有些发烫,微掐指尖稳住表情。
    “就圣诞节吧。”
    他张了张口,本来正想借机把第三个问题先抛出去的时候,站在侧前方的小白朝他挤了挤眉毛，指着大屏幕笑道：“要按顺序哦。”
    “........”行吧。
    原计划落空了。
    许琛本意是想拖拖时间先跳过第二个问题，毕竟这句话的暧昧意味实在太过明显，而确认关系之后的季斐在这方面又向来直白。
    之前两人睡前煲电话粥聊起类似的话题时，对方总有办法把“想你”这两个简简单单的字说得超乎预期，让人瞬间便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可那些情绪显然并不适合眼下的情况。
    他回头看了眼大屏幕上的问题，趁机调整了一下表情，决定速战速决算了，越拖可能越拖出问题。
    于是心一横，硬着头皮道：“我想你了，你想我了么？”说完自己都有点难耐地舔了舔唇。
    “......”空气安静了几秒。
    许琛听出季斐明显滞了一拍的呼吸，忙又补了一句上去：“嗯，我特别想和你一起打游戏。”
    所有人都在屏息等电话那头的回答，滋滋的电流声被安静衬得明显，然后变得磨人。
    台上有小小的窃窃私语声传到耳朵，“这个问题太绝了，对面真的会吓一跳吧哈哈哈哈。”
    许琛更是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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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道季斐能不能听懂暗示。
    下一秒，电流声被扰乱，略带颗粒质感的声线重新响起来：“我也是......”
    许琛的心一瞬间提到嗓子眼：“嗯？”
    “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吧。”男人的声音裹杂上笑意，听起来像是熟悉的好友打趣，“大忙人。”
    安全感涌上来，许琛忍不住笑了一下。
    “那圣诞节见面吧。”第三句任务问题被他顺利说出口：“圣诞就要到了，机票我已经替你买好了，怎么样？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好啊。”
    众目睽睽之下，季斐坦然应下，不过肯定之际又留有余地，“等你回来我们再商量。”
    许琛勾了勾嘴角，彻底放下心来：“当然，好不容易两个人都有空了。”
    “嗯。”
    季斐应声，而后忽然低着声音，似笑非笑道：“不过我本来是要和家里那只小白猫一起过的。”
    许琛：？
    家里的小胖明明是橘色的，哪里还有什么第二只小白猫啊……
    再说了，这人的圣诞节不是应该和他过的么。
    .......卧槽。
    许琛一呛，忽然间朦朦胧胧反应过来季斐的意思，一瞬间心脏狂跳不止，脑子有点发晕。
    在满是人的演播厅面前，甚至是在节目播出后的全国观众面前，这听起来不过是一句正常无比、平平无奇的话。
    可是对他而言，其中的暗藏的亲昵和暧昧却几乎要将人吞没。
    堂堂正正的直白，却又心照不宣的隐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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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那可以考虑一起带上。”
    季斐低笑一声：“嗯。”
    还笑......许琛是真的觉得有些招架不住了。他伸手敲了敲前面的桌子，假装有事地又说了两句，便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惩罚游戏结束，他松了一口气。
    几乎是同时，台下观众就克制不住地鼓掌尖叫欢呼起来，看起来还有点意犹未尽的样子。
    主持人笑着过来说：“听起来是好兄弟啊。”
    “嗯。”许琛定下心神，真真假假地回应：“我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宣宣神色还依旧激动，感叹道：“哇，你这好朋友，声音就已经可以单独出道了。”
    “他该不会是什么配音演员吧？专门配偶像剧男主角的那种。”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已经打听上了。”
    梁嘉笑：“宣宣你太急了哈。”
    “真的，他一开口，低音炮性感狙击好不好。”宣宣说完又向台下寻求认可，“大家说是不是！”
    观众：“是！”
    许琛知道这也是为了节目效果，举着话筒配合地笑了两声，没接话。
    这一轮游戏总算有惊无险地顺利过去了，之后剧组又玩了几个类似于表演猜词，蒙眼气球争夺战之类体力智力相结合的趣味游戏。
    彩排加录制从下午开始，一直持续了整整快五个小时，结束的时候，正好赶上饭点。
    梁嘉和他的主持人团队向来会照顾嘉宾和新人，早早便让助理订好了当地一家非常有名的餐厅，请《王权》剧组尝尝星城的特色美食。
    大家坐在一起聊天，自然免不了要喝点酒助兴。许琛的好酒量和性格无疑在这时候又帮了他一把——能喝不扭捏，几圈走下来，和梁嘉打配合，把饭桌上的气氛炒得很高。
    一顿饭下来，大家笑得东倒西歪，许琛也得了很多在圈子里关于为人处事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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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嘉看起来挺欣赏他的，喝了点就更是亲近，拍着肩膀搂住他说：“好好稳打稳扎一步步走，你肯定有很好的前途的。”
    许琛垂着眸笑：“谢谢梁老师。”
    梁嘉在这圈子里十几年，见过数不清的新人，其中自然不乏有颜有演技的人，只是随着路越走越远，有些便渐渐丢了初心，在名利场中迷失方向，最终深陷泥潭困境不得出。
    他看着眼前这个大男孩满身灵气不卑不亢的样子，实在忍不住要多提点一句，说：“你们剧的片花我也看了，你有实力，有时候不要被短暂的数据泡沫迷了方向，去追求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落到最后还是要靠作品说话——没有能留得下来的作品，再好看也只是昙花一现。”
    许琛点点头：“我知道。”
    “我只是为了演戏才进圈的。”说着又自己重复了一遍，“演好戏。”
    “很棒。”梁嘉笑：“所以你以前读书的成绩应该真的是很好吧。听说是个很厉害的工程师？”
    “厉害倒谈不上。”许琛笑，“只不过我现在看到什么建筑工地，总是有种想走进去检查结构设计的冲动，职业病。”
    “哈哈哈哈哈哈。”梁嘉被他逗笑，又拍了拍许琛的肩膀，“加油，你太有意思了。”
    吃完饭出来已经快十点，停在楼下的保姆车纷纷接上自己艺人，将他们送回统一安排的酒店。
    身边的王文喝得有点迷迷糊糊，靠坐在车座里打瞌睡。
    忙碌了一整天，终于有空挡时间闲下来了，许琛摸出手机来给季斐发微信。
    [Xu：“你下班回家了么？”]
    等了几分钟，季斐的回复进来。
    [X：“下班了，但是不在家。”]
    难道是有应酬么。许琛微怔，忍不住开始担心起对方的酒量来。
    [Xu：“你不要喝醉了。”]
    这条信息发出去之后半天没回复，他等了一会儿，正准备打个电话过去，一条新消息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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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星城的天气确实很好。”]
    —
    星城靠海，城市外侧有一圈绵延数公里的海岸线，是最标志的城市景点之一。
    墨蓝色的夜幕之下，点点银芒洒落在起伏的波浪上，美得像是银河倒转倾泄，又像是副晕染开的水彩画，宁静又缱绻。
    许琛匆匆从出租车上下来，沿着海岸线一路往前走，步子有些急，把手中的手机握得很紧。
    拐出一个弯角，眼前的水彩画忽然便得有点不一样了。
    一抹高挑身影出现在画里，海风微掀起他的衣摆，腰背笔挺，轮廓利落如修竹一般。
    深夜的沿海公里上偶尔有还有一两辆汽车飞驰而过，车灯转瞬即逝，连带着那人的身影也明明暗暗。
    电话在这一刻响起，季斐的声音很远又很近，问：“看到我了吗？”
    声音钻进耳朵里，顺着血液流满四肢百骸。
    许琛听见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可在下一秒，却还是忍不住立刻跑了过去。
    一下子把人扑得往后退了几步。
    “也不怕摔了。”季斐抱住他。
    “不怕。”许琛的额头抵着对方锁骨，声音有点哑：“你怎么来了。”
    “你都说想我了，怎么能不来。”
    第79章第七十九章
    “那是节目组的惩罚游戏。”许琛飞快地瞄了一眼季斐,有一种欺骗了人感情的罪恶感。
    “你当时肯定就猜到了才对。”
    “嗯。”季斐抬手捏了捏面前人发红的耳廓,“想起之前的游戏直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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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耳朵被弄得有点痒，却也没躲开：“那你还大老远跑过来。”
    “所以你想我了吗？”季斐微侧过头问，稀疏的海岸路灯映在他侧脸，锋利冷峻的眉眼线条在此刻显得无比舒缓柔和。
    “......”许琛被这直白的问题问得一愣，目光相触之间,一下子整个耳朵全红了。
    其实他们明明早上才见过，一起起床,一起洗漱，一起吃早饭,然后前后脚出门。
    季斐去了公司，而他去了机场。
    粗略算下来,分别的时间甚至连十二小时都没到，短到时针甚至都没能在表盘上完整走完一圈。
    但是在这一刻,一抬头能看见季斐深邃立体的五官线条,一呼吸就是那阵冷冷清清的木香。
    许琛忽然意识到，好像确实是想了，不只一点点，而是很想。
    不然也不会一看到微信消息就立刻从保姆车上下来,不然也不会急不可耐地要跑向这个人。
    现在站在他面前，就算什么话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心情也好得不得了。
    好像继恋爱白痴病之后,一种新的恋爱黏糊综合征又在不知不觉中找上了门,他对于这段相互喜欢的关系变得越来越沉迷依赖了，系在对方身上的情绪泛滥到让许琛觉得害怕。
    感性开始逐渐占据上风位置，压过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理智控制。
    这是一件好事吗？
    若是从前的许琛，肯定要分出心神来思考一番，然后分析出利弊，规范约束自己的行为。
    可是现在好像做不到了。
    因为这段关系里并不只有他自己的闷头热。
    他是知道季斐的，冷静矜傲，行事稳妥，从不冲动，但是这样的一个人，却不远万里地从华城赶到星城，然后出现在了眼前。
    明明两人只分开不到半天而已，明明知道只是半开玩笑的一句话。
    一想到这点，许琛就觉得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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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情里没有规则，更没什么好挣扎的。
    如果是因为面前这个人而得病的话，那就随它们去吧，他才不想治。
    许琛沉吟良久，认真点了点头：“嗯。”
    顿了顿，他索性完全抛掉面子又重复了一遍：“特别想了。”
    银色弯月在丝丝云丛中穿梭，细小的海浪翻滚涌上岸边后又急速褪去，空气中萦绕着水花流动碰撞的“哗哗”声。
    “怎么想到约在这里。”
    许琛闻着咸湿的海风，很是放松地往后一靠，手臂伸直撑住上半身。
    他坐在浅白色的沙滩上，仰头的弧度下，微凸的喉结线条异常明显。
    “海岸线很长。”季斐落后了几步，这时才走过来，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一本正经地解释说：“这片地方人很少。”
    许琛挑眉笑了笑，抬着头去看季斐，然后伸出手扯了扯对方垂落在身侧的手指。
    星城地处东南四季如春，尽管是在十二月中的冬天，依旧气候宜人。
    海风悠扬，吹乱了许琛散落额间的几缕头发。
    他还梳着上节目时的发型，刻意凌乱中又带着精致，一双桃花眼微弯着，有中不自知的灵动。
    他此刻微微抬头，和身侧笔挺站立着的男人目光相接。
    一个俊逸鲜活，一个英气冷淡，在这无边无际的大海面前，目光相触。偌大的世界中，此刻好像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季斐伸手刮了刮许琛的耳廓，毫无抵抗力地跟着坐了下来。
    许琛满足地挨过去，用肩膀靠着季斐的肩膀，左手随意地抓了一把白沙，然后任由其从指缝中落下，说：“这还是我第一次这么晚来海边。”
    “和白天感觉很不一样。”
    “能让人平静下来。”季斐眺望着起伏的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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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听起来很有感悟的样子。”许琛的手臂搭上季斐的肩膀，也朝前看去，“你以前老是晚上来海边吗？”
    “.......”季斐顿了顿，余光落在许琛的脸上。
    刚出国的那段时间，一个人和保姆阿姨住在临海的别墅里，能听着海浪声从天黑到天明。而到了后来，竟也渐渐习惯了。
    男人面上神色不变，内心淌过无数念头，最后也只是云淡风轻地收回视线，低声道：“以前来过一两次而已。”
    “哦。”许琛点点头应了一声，笑：“以后我们俩倒是可以常来，怎么样？”
    季斐看着许琛近在咫尺的脸，有一瞬间的失神——曾经辗转难眠无法入睡时想的那个人，现在就坐在他的身侧。
    胸中汹涌的独占欲又叫嚣着膨胀起来，他左手覆上许琛撑着身体的右手，握得很紧，把人拉近怀里，半晌才缓慢地呼出一口气，克制道：“好。”
    许琛下意识地伸手回抱住对方，手搭上腰侧，随口感慨了一句：“突然想起了一句话。”
    季斐：“嗯？”
    “我和我最爱的天际线有一场约会。”
    许琛朝海面扬了扬下巴，然后比了个海盗打招呼的标志性动作，语调不羁又张扬。
    季斐微怔，眼底有转瞬即逝的疑惑。
    许琛捧腹，笑着去捏对方的脸蛋，“这是一句电影台词，我就知道你肯定没看过。”
    “换一个换一个。”他压下翘着的嘴角，缓声道：“我以前看过一种说法，说宇宙和大海，是世界上唯二永恒却又不断变幻的事物。”
    “今晚在我们眼前的景象......”也许是觉得语气有点太过正经了，许琛笑了两声，“就觉得还挺神奇的，十年二十年后来看，它们可能还是这样。”
    “对吧？”
    他眨了眨眼：“十年对我们来说却很长.....我靠！十年之后我居然都三十五岁了，可怕。”
    季斐低声说：“十年后你也还是你。”
    “但是不要是现在的我。”许琛闭着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才又睁开眼睛，点点星光都像落在他眸底，“希望十年之后我能有一部代表作，能演我想演的戏，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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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故意拖长音调，偏头看向季斐。
    “也希望十年之后我们还能在一起。”
    季斐垂眸看过去。
    轻微的海风声，把这句话进入耳中。许琛微仰着头，声音微哑，眼神温柔，在深色的夜幕之下，就像是一个发光体，身后银光点点的海面都远不及他耀眼。
    “十年.....”他嘴唇微动，心脏像是被泡在水里，酸麻又鼓胀。这种成为对方未来生活计划一部分的感觉太过令人晕眩，季斐一时之间竟然像是失去了思考能力，只能不断收紧抱住许琛的手臂，来证明这并不是一场臆想出的美梦。
    “那你呢，十年之后，你希望什么？”许琛浑然未觉身边人紧绷着的情绪，习惯性地屈着手指，用指节去蹭对方的下巴，“有没有给我留个位置.......”
    话还没说完，忽然一阵天旋地转，他被人按倒在了沙滩上，微凉的唇瓣压了下来，落在唇角。
    许琛下意识想躲，毕竟这到底是海滩边，要是被人看见了.......
    可是一个“等”字才刚溢出唇边，视线里忽然一黑，夹裹着淡淡冷香的西装外套盖了上来，将两人遮了个严实。
    嘴唇被吮吸含弄，鼻尖蹭着鼻尖，亲昵地交换着急促的呼吸。
    许琛被这阵缠绵的味道夺了魂，头脑发胀地就屈从在了这种掩耳盗铃的遮掩行为中，伸手回抱住了半压在身上的窄腰。
    得了默许的季斐一顿，微抬着身体亲了亲许琛的眼睫，然后捏住下颌，又堵住嘴唇吻了上去。
    这回是个掠夺意味更加明显的吻，顶开牙关，追潮水声回响，一时分不清是来自此时的他们还是身后的海洋。
    直到感觉舌尖都有些发麻了，才渐渐温柔下来，变成描绘着唇形，一下一下轻柔地吻吸着。
    许琛躺在沙地上，被迫微仰着头，性感的喉结上下滚动着。视线不明，脸颊发烫嘴唇发肿，有几声微弱的呻.吟从喉间溢出，又被迫压在舌尖。
    迷迷糊糊之间，一只手摸上他的喉结，季斐边吻着边轻声说：“我只要你。”
    “只要你在我身边。”
    第80章第八十章
    从星城回来之后,行程越来越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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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现在的人气正处于势头良好的上升期，为了趁热打铁抓住这一波热度,除了《王权》剧组的集体通告之外，冠影还安排他接了不少杂志和广告邀约,虽然并不是什么顶级刊物和品牌，但在不间断的持续曝光下,讨论度和话题度都持续走高。
    而第二版片花的公布和《娱乐百分百》的播出则又引爆了新一轮的讨论。
    【wdmwdmwdm!!!!!这几分钟我又可以循环几百遍了。】
    【哥哥啊啊啊啊啊啊！】
    【我他妈好期待李渊璟这个人物，片花看起来演技炸裂啊,病娇实在太杀我了。】
    【许琛蹿红的速度好快......现在一部剧都还没正式播出有已经有这种热度了，待爆种子选手。】
    【营销呗，现在不都是这样。】
    【不过我觉得他看起来还蛮有实力的,人也有梗,《娱乐百分百》里的片段真的有笑到我。】
    【说到梗,姐妹们必须去他的微博看看！别人都是发自拍,他居然发什么肉包子，路边的小花,和今日天气预报提醒这种无厘头的东西,我他妈真的笑死。被迫营业实锤了。[/哭笑不得]】
    【讲真，许琛到目前为止的人设太苏了。名牌大学毕业的高材生,长得帅，演技看起来不错,还聪明,所以圈粉速度才这么快。】
    【刚看完综艺又去补了两个片花,宣布原地入粉,许琛给我冲！】
    【是真的聪明有逻辑，谁是卧底那段虽然题目不难，但是玩得很厉害，特别是在其他人的对比下（理性讨论非引战）。】
    【白板节奏带得飞起，一脸淡定骗人！】
    【你们看了粉丝送机的视频没有，他那种淡淡叼叼的酷哥感觉太戳了。】
    【看了看了！！全程居然是他护着经纪人在走！！然后安抚粉丝那段分寸把握得太好了，难怪之前高中照片流出的时候，下面认识的人全在夸他。我读书的时候要有这么一个学长，真的......是白月光了。】
    【娱百里爆点太多好不好，难道都没人关注到惩罚环节打电话那段么，他朋友声音一出来我真的，疯了。】
    【我我我我我！！！我第一次看的时候直接叫出来了！大帅比的兄弟也绝对是大帅比！！】
    【小声bb一句，我觉得是电话那头是他邻居，就是上次陪他游戏直播的那个。】
    【卧槽姐妹同道中人！！绝逼是他邻居，那种说话的感觉和直播时候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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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他邻居真的有点好嗑，认识很多年，两个人生活中肯定都是很优秀的人。】
    ........
    许琛坐在保姆车上，把关于《娱乐百分百》节目的粉丝评论和网友讨论都大概地浏览了一遍。
    那段惩罚环节本身就爆点够足，节目组也不用费心剪辑制造效果，再加上季斐反应迅速，因此虽然有很多粉丝路人来回讨论这一段，但最深的猜测除了到邻居这一身份之外，也就没有其他了。
    许琛松了一口气，又大概翻看了一下微博私信，没多久，车就到了冠影公司大楼门口。
    他和王文在演艺事业部的楼层碰头，然后一起坐电梯去了总裁办公室所在的二十四层。
    年关在即，正是管理和财务部门工作最忙的时候，总裁特助通知他们俩在门口稍等一会，里面还有高管在汇报工作。
    “肯定是要找你谈明年的规划！”王文坐在身边又紧张又兴奋，心说要是许琛真的飞升成功了，连带着他这个经纪人在公司的地位都能涨不少。
    “嗯？”许琛愣了一下才回神。他刚才看着面前这些忙忙碌碌，各司其职的五个特助，忍不住想象了一下季斐办公时候的场景。
    “没什么没什么。”王文才懒得把话又说第二遍，摆摆手道：“反正等会也就知道了。”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左右，总裁办公室的门从里面被打开，高管抱着文件夹走出来，特助上前去轻敲了敲门：“赵总，许琛到了。”
    “好，让他们进来吧。”
    赵奕是开门见山的聊天风格，见王许两人进门了，从手边的文件堆里抽出三份报告。
    依次是许琛这段时间的网络搜索量，微博粉丝涨幅以及现有身价评估。
    一旁的特助同时给许琛和王文递上。
    “你们自己先看看。”
    赵奕抿了抿手边的咖啡，看向许琛说：“数据涨幅很漂亮，有些超出我们的预期，而且《王权》的徐导昨天才和我沟通过，原话说的是，非常非常看好你在这部剧播出之后的前景。”
    王文邀功：“当然是剧本选得好啦，当时我和小许商量了很久决定接这部戏，果然没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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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谢谢赵总和徐导肯定。”
    “嗯，再接再厉。”
    赵奕点点头，一双眼睛在镜片后显得很精明：“所以公司决定明年把你从季推升成年推，后续很多的安排已经在协商了。”
    “年推？”王文简直不敢相信，顶着领导的威严也没忍住重复了一遍，“全年主推？！”
    年推意味的东西可太多了。
    冠影这种级别的公司，全年的资源倾斜，几乎就是在砸钱捧人红，就连之前大爆成一线顶流的沈一鑫，也只是个半年推而已。
    许琛这人什么神仙运气。
    年末开始走红，正好赶上明年计划制定，居然就直接从季推升到了年推。
    “当然计划会一直调整，能否一整年都维持年推还是要看许琛的表现。”赵奕看向许琛，慢条斯理道，“这是公司对你的期望，也希望你好好表现，给信任你的人带来相应的回报。”
    “所以后续怎么安排工作，规划怎么走，公司这边的把控都会加强。”
    这场内容极其重磅的工作安排会议却十分简短，进行了不过十来分钟便结束了。
    总特助送人出去之后又抱着平板回来，照例向赵奕汇报下一个日程安排。
    “赵总，七点是和和泰传媒张总的应酬。”
    “嗯，知道了。”
    —
    明天就是12月24日，圣诞节前夜，大街小巷上随处可见红绿色的装饰，如流水映在车窗上，交织出绚烂的波纹弧度。
    许琛坐在保姆车里，望着远处虚空的一处出神。老实说，他还有点懵逼，刚刚赵奕的一番话像天上掉了快大馅饼砸脑袋上了，感觉很不真实。
    如果真的成了年推，工作多了起来......
    他发了会呆，然后从手机里调出了Excel软件，从左到右依次输入几组考量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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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剧组班底，剧本，类型，难度，片酬.....
    虽然冠影那边会帮他把控，但是许琛还是认为自己应该对每一个邀约有相应的评价和看法，不盲从才是真正负责的工作态度。
    他微蹙着眉，一时之间想不到什么更多的标准，正准备把手机收回口袋时，数条信息忽然接连不断地涌入了通知栏。
    是“今天不吃鸡我头剁掉”群。
    秦骁在里面呼朋唤友的。
    [秦二：“兄弟们，我终于从集训里出来了。”]
    [秦二：“总算放假了。”]
    [秦二：“有什么安排没有？欢迎一下我这个伟大赛车手的回归。”]
    [秦二：“Xu。”]
    [秦二：“Xu。”]
    [秦二：“Xu。”]
    眼看着这个大有无穷无尽的趋势，许琛赶忙冒泡回复。
    [Xu：“来了。”]
    [Xu：“好了，欢迎完毕，可以解散了。”]
    [秦二：“艹，你就是这么对你发小的？”]
    [秦二：“信不信我去微博上，把你幼儿园光屁股那些照片全给曝光了。”]
    [Xu：“？”]
    [关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关寒：“热搜第一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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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寒：“我最近都有空！我上周刚杀青，洋哥的部分也结束了吧？邵洋。”]
    [邵洋：“昨天刚拍完。”]
    [邵洋：“你们想搞什么活动？”]
    [秦二：“先吃饭再喝酒！”]
    [秦二：“我派出老许替我出战。”]
    [关寒：“哈哈哈哈，琛哥的酒量，一个人可以放倒我们三个吧。”]
    [邵洋：“卧槽，这么牛逼的？”]
    [邵洋：“不过许琛确实看起来就是那种很能喝点的。[/抠鼻][/抠鼻]。]
    [秦二：“何止是能喝，那简直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秦二：“我操，看看这成语用的。”]
    许琛简直哭笑不得。
    [Xu：“瞎他妈吹水。”]
    [Xu：“那咱们定个时间？”]
    [秦二：“择日不如撞日。”]
    [秦二：“我看明天就是个好日子。”]
    就这样，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聊着，暂时把时间定到了明天晚上。
    下午，许琛去了一家杂志社。
    这是圣诞节假期前到最后一份工作，双方团队都想着把事情一口气做完做好。他在摄影棚泡到大半夜，连续拍了好几组单人写真，到家之后已经将近凌晨两点。
    季斐好像事情也很多，在沙发上坐着还没睡。许琛洗了个澡，喝了对方端过来的热牛奶，浑身的困乏劲涌上来，晕晕乎乎地直接搂着人就睡了。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433

    再一次醒来的时候是被震动声吵醒的，他迷迷糊糊地伸出手去摸震动源，摸了半天才拿到。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居然是秦骁。
    许琛翻了个身，然后把电话接通搭在耳边，声音沙哑：“喂......”
    “靠，我就知道你还没起。”
    与此同时，门外的门铃响了。
    刚起来，大脑实在是转得有点慢。
    许琛眨了眨眼还处在懵逼状态，原本在书桌前办公的季斐却已经起身走了出去，说：“我去开。”
    电话里的秦骁的声音还在继续：“这叫醒服务还不错吧，快来给我开....卧槽！！”
    这一嗓子直接把许琛嚎得坐起来了。
    他看了看书桌，又看了看房门，大脑在恢复运转的同时直接炸开了。
    卧槽！！
    是季斐给秦骁开的门！！
    第81章第八十一章
    许琛像被火烧了屁股似的,“蹭”地一下就从床上跳起来，三两步冲出卧室，然后正好撞上秦骁震惊万分的目光。
    季斐站在玄关处回头看过来,眼底也有种被突然袭击打个措手不及的茫然感。
    同时接受到两道目光的许琛：“......”
    秦骁退回去再三确认门牌号，声调还蒙着：“我没走错门吧？你是我哥们没错吧？我小时候翻墙出去摔骨折的时候是几年级？”
    “......三年级。”许琛抓了抓头发，“咳”了两声说：“骁子，是我。”
    “哦，是你。”秦骁视线扫向季斐,脸上那种又纠结又怀疑又难以置信的表情非常精彩：“........那他是？我不得不说,这人看上去有点眼熟。”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434

    季斐穿着简单的黑T,额发也顺下来，没有穿西装时候那么气势凌人，冷冷淡淡又简单清爽的模样,和高中能有个六七分像。
    被抓个正着，许琛也没办法胡扯了。他顿了顿，硬着头皮承认：“嗯,他是.....就那个,季玉。”
    “我高三他高一的那个。”
    “咣当——”
    购物袋落在地上,发出数声脆响，绿色的啤酒罐从边缘里露出来。
    秦骁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我操。”
    “这一大早的，太他妈刺激了。”
    五分钟之后。
    秦骁坐在沙发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搭着放在膝盖处,然后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正在厨房里忙碌的季斐,好像能从上面看出朵花儿来一样。
    客厅里鸦雀无声。
    坐在人身边却被当作空气的许琛：“.......”
    “咳咳！”
    他右手握拳放在嘴边弄出点动静,然后从茶几上的果盘里拿了橘子握在手中，说：“骁子，要不......来几瓣橘？”
    “他这是在做饭？”秦骁如梦初醒，转着头艰难道，“是在给你做饭对吧？！”
    许琛讪讪道：“......还挺明显的哈哈，这家里也没别人了。”
    话音刚落，视线里略过一抹橘影。
    胖橘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猫架里下来了，就这么大剌剌地在茶几附近扭来扭去。
    “......卧槽。”秦骁倒吸一口凉气：“.......居然，还有只猫？”
    两人一猫，客厅角落里还有一棵装点过的小圣诞树，同居情状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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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面感实在太强，秦骁颤颤巍巍道：“许琛同志，我他妈可能记忆错乱了，快送我去看看脑科或者精神科，我怀疑我是穿越来的。”
    “他真是小季学弟，现在长这么高了？？居然比你还高？！”
    果然任谁猛一眼看见季斐的变化都会受惊吓，许琛忍不住笑了一下，然后塞了瓣橘子到秦骁嘴里：“嗯，你没穿越，确实是小季学弟。”
    秦骁嚼着橘子，半晌，忽然压低声音凑到许琛面前，一脸见鬼的表情怀疑道：“我要是没穿越......靠，那你们俩该不会压根没分过手吧。”
    “这么多年背着我搞暗渡陈仓？”
    “......这都哪跟哪啊。”许琛哭笑不得，一瞬间感觉自己乱入了什么家庭伦理大戏现场。
    他瞥了一眼季斐，生怕客厅这边的声音太大传到厨房去，索性就一把抓着秦骁的手臂，带着人闪进了卫生间里。
    “这件事说起来有点复杂，但是我长话短说。”前脚门一关上，后脚许琛就“咣咣”丢下两句话：“我们高中那会确实是散了，八年没见面没联系，然后上个月又在一起了。”
    其实许琛刚和季斐在一起那阵子就打算和秦骁通个气了，可没想到这人刚好去了国外参加赛车集训，两个人都忙得要命还隔着时差，再加上光打字也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干脆就搁置下来。
    结果没想到一搁，今早闹出这么大的惊吓。
    “我操。”秦骁没压住声音，“哥们你这话里信息量有点太大了，让我捋捋。”
    他一屁股坐在马桶盖上：“可九月那会你不是还打电话哭着说人家不记得你了？”
    许琛：？
    “滚蛋，我哪哭了。”他瞪了秦骁一眼，说：“我他妈这辈子还没哭过。”
    “季玉正好投资了我演的电视剧，一来二去熟了，自然而然就想起来了。”许琛顿了顿，“然后嗯......就在一起了。”
    其实关于季斐到底是在哪一个时间点想起他来这件事，他并没有多少把握。可是对方既然没有主动提起，他就也不想上赶着去追问。
    现在感情这么好这么稳定，许琛不愿意总去回忆过去，去提起八年前高中那段两个月的“匆忙收场”，担心只是徒增风波。
    而且有了对比才能更鲜明地判断，季斐当年......应该是真的不喜欢他吧。
    所以也没必要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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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投资人.......”秦骁“卧槽”一声，满脸发现大秘密一样捂住嘴巴，“你们是真谈恋爱吧？不是什么娱乐圈潜规则吧？”
    许琛额角狂抽：“.......”
    “我像是那种能被潜规则的人么？”
    “确实不像。”秦骁打量了一下自己发小的身型体格，最后还是没忍住问：“所以这回来真的啊？”
    “当然了。”
    许琛挑挑眉：“我什么时候来过假的。”
    “酷。”秦骁比了个大拇指。兄弟的事情当然要无条件支持，更何况这么些年看下来，他也隐隐约约地有感觉——许琛虽然面上绝口不提，但心里到底有地方一直留给了高三那段时间。
    “行了。”许琛见解释得七七八八了，拉着人就想着往外走，“出去吧，外面还有人等着呢。”
    “哎哎哎......”秦骁一把拖住许琛，忽然清了清嗓子问：“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许琛大手一挥：“说。”
    “如果是来真的，那你们俩......都又高又帅的对吧，所以那个的时候.....”秦骁欲言又止。
    “嗯？”许琛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你这弯弯绕绕得说什么呢？”
    “哪个？”
    “.......”
    好奇心最后还是驱使秦好汉豁出去了，一咬牙一拍大腿道：“就睡觉的时候，谁上谁下啊？”
    我。艹。
    许琛脑子“轰”得一声。
    卫生间方向安静了几秒之后，忽然传来连声求饶声，听起来好笑中又带着几分凄惨：“琛哥，哥！哥我问错了，你就是最牛逼的，别挠腰！！”
    “喀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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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门被打开，许琛大佬活动了一下手臂走出来，后面跟了个被收拾得服服帖帖的秦小弟。
    “吃点东西吧。”季斐正好端着简单的早饭从厨房里出来了。
    许琛拍了拍秦小弟的背，然后转身走向季斐，接过盘子先往餐桌上一放，朝人挑了挑眉，说：“搞定了。”
    季斐趁机牵住许琛的手。
    许琛也多没注意，顺势就牵着人走回秦骁面前，介绍说：“我发小，秦骁，还有印象么？”
    季斐“嗯”了一声。
    他怎么会没有印象。
    秦骁的身上，现在依旧有着他最羡慕的，却永远都得不到的东西——和许琛从小一起长大，他们拥有着数不清的共同童年回忆。
    但这种极端甚至有些阴郁的情绪不能被表现出来，会吓着人。于是季斐伸出了空着的右手，淡声说：“你好，我是季斐。”
    “你好你好。”秦骁生怕慢了一步又被挠，赶忙回握，“秦骁。”
    总算是顺利地把双方都介绍得认识了，许琛呼出一口气，坐回到餐桌上吃三明治的时候才想起来问：“对了，骁子，你怎么这么一大早就过来了？”
    他的左手还被季斐牵着。
    “我明明十点多才到。”
    选择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不去吃狗粮的秦骁目不斜视：“这不倒时差睡不着么，本来想找你来玩游戏，然后到了饭点一起出发。”
    闻言，季斐蹙眉，轻轻掐了掐许琛的指尖，低声问：“出发去哪？”
    许琛“哦”了一声如实回答，“几个朋友约了，说今晚聚一下的。”两人刻意压低的交谈被电视里的说话声盖过。
    季斐抿了抿嘴：“怎么不告诉我。”
    “昨天忙到太累....忘记了。”许琛讪讪道。
    “要出去么？”季斐轻声问：“圣诞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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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一梗，喉结滚了滚：“我想的是，明天才算是圣诞节.......”
    他本来是预留了圣诞节一整天要和季斐一起过的，所以当时约在前一天，也就没太犹豫纠结，直接便答应了。
    季斐垂了垂眸，忽然凑过去在许琛的唇角亲了一下，很轻很温柔：“可是，我今天也不上班。”
    “........”
    靠。
    这他妈谁能忍心把小学弟丢在家里。
    许琛觉得自己要是去古代当皇帝，估计肯定是那种终日沉迷美色的昏君。季斐这么轻飘飘软乎乎地给他来一下，他就特别受不了，瞬间飘忽地摸不到东南西北。
    “那你要和我们一起么？”他问。
    季斐薄薄的眼皮一抬：“嗯。”
    于是美色上头的许昏君一拍桌子，说：“骁子，我有个想法。”
    秦骁：“啊？”
    “把关寒和邵洋叫来家里一起吃火锅吧。”
    第82章第八十二章
    当然这个一时兴起的想法还是要征求一下另外两个聚会成员的意见。
    许琛试探性地先问了一句。
    [Xu：“关寒，邵洋。”]
    [Xu：“伙伴们,多加一个人行吗？]
    还没等他把季斐的名字报出来,那边两条回复就“唰唰”进来了。
    [关寒：“行啊,琛哥的朋友就是我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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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洋：“人多热闹，我也没问题。”]
    秦骁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坏心眼地也要人其他人感受一下他今早收到的惊吓，丢了几个超级夸张的表情包进去捣乱。
    [秦二：“[/抠鼻]等老许报了名字，你们就不会这么淡定了。”]
    [邵洋：“这有什么不淡定的，大半圈子里的人我都有微信。”]
    [关寒：“哈哈哈哈一线咖洋哥牛逼。”]
    [秦二：“Xu,快出来爆名字了。”]
    [Xu：“.......”]
    [Xu：“嗯.....就是季斐。”]
    [Xu：“我们剧的投资人。”]
    整个屏幕大概安静了有五秒钟。
    [邵洋：“？？？”]
    [关寒：“？？？”]
    虽说之前已经在微信里透了底了，也在路上坐好心理建设了，但是等关寒和邵洋真的见到前两天还西装革履地来剧组检查进度的投资人一身休闲装来给他们开门时,这种视觉冲击还是有点太大。
    邵洋条件反射站好：“季总。”
    关寒紧随其后紧张：“季总。”
    “叫我季斐就行。”季斐往后退了一步让出进门空间，“不用太客气了。”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许琛从季斐身后探出一个头：“咦，你们俩一起来的啊？”
    不知道为什么,许琛一出现，邵洋和关寒同时觉得他们的季投资人身上那股冷冷淡淡不好接近的感觉顿时消解了大半。
    邵洋渐渐放松下来：“楼下刚好碰见,就一起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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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巧。”许琛挑了挑眉笑，“骁子游戏早就开好了,就等着你们来。”
    关寒换好拖鞋,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把许琛拉到小角落里嘀咕：“好没有真实感啊,季总真是和我二中同届然后转学走的那个？”
    “嗯。”许琛笑着拍了拍关寒的肩膀：“他性格很好的,大家一起吃饭玩一玩。”
    男人之间,没有什么气氛是一局游戏活跃不起来的，如果有的话，那就是两局游戏。
    大家都是同龄人，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握着手柄一通配合玩，很快就熟络起来。
    许琛又赢一局，秦骁被压制得叫苦连天，瞥了一眼坐在沙发上看他们玩的季斐，招招手说：“你来把他换下去，这人玩游戏根本不会输！”
    季斐眯了眯眼，“要我来吗？”
    邵洋和关寒也来劲了：“季总来！”
    许琛挑了挑眉。
    他们周末俩都在家的时候，他没少拉着季斐陪他玩手柄游戏。这人学习能力惊人，没几天下来，就能和自己对战玩个五五开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一下，把手柄递给季斐，说：“那换你。”
    “嗯。”季斐应了一声，坐到许琛身边。
    本以为欢送走大魔王的三人敲锣打鼓地进入新一局，可还没过多久，就在接连不断的“K.O”声中发现他们迎来了个更可怕的。
    和许琛偶尔会放水逗逗你的那种模式不同，季斐直来直去，不绕弯子——对战游戏专攻死穴，不出十招就能直接把人打趴下。
    “........”
    安详地被季许两人连续揍了十局的游戏废邵洋率先举了白旗：“....我建议我们休息一下，玩个什么其他的。”
    话音刚落，秦骁和关寒立刻附和：“好！”
    许琛想了想，说：“除了游戏，我这里只剩下之前骁子带过来的麻将了，玩这个么？”
    他们四人小群里平常也会玩玩棋牌类桌游，因此这个提议一出，大家便纷纷点头说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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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玩吗？”许琛问季斐。
    季斐摇了摇头，直白道：“我不会。”
    可没想到，这句“不会”却让大家更起劲了，都在心里暗戳戳地想要洗刷刚才游戏对战被按在地上摩擦的耻辱。
    邵洋怂恿：“其实很简单的。”
    关寒附和：“季总玩玩就知道了。”
    秦骁续上：“输点钱也不怕什么。”
    许琛在旁边看热闹，笑得不行，便对季斐说：“你试试？不行我就替你。”
    季斐眨了眨眼，淡声说：“那好吧。”
    麻将桌搭上，洗牌声哗哗作响，许琛搬着个凳子抱着猫坐在季斐身侧。
    季斐的手很好看，翠绿色的麻将块夹在修长冷白的指节之间，有种说不出的风流意味。
    只不过牌面上就没有这么漂亮了。
    他确实是不会，刚上桌的时候连怎么听牌怎么胡牌都不明白，而另外三家就跟好不容易逮到了羊要使劲薅羊毛似的。两圈下来，季斐一路连输，放在桌角的筹码基本上全空出去了。
    又新起了一局，眼瞧着不剩多少牌了，许琛决定还是要帮帮自家人。
    他扫了眼桌上已经出过的牌面，搭着肩膀凑过去，指着一张牌说：“出这个吧。”
    可没想到，季斐却指着手边另一张说：“这个好一点。”
    许琛看了看，其实这张也行，只不过打他提议的那张听牌的范围更广。不过眼看着季斐好像终于懂了点门路了，便也不想扫兴：“那就你这张吧。”
    结果牌一打出去，没走过两轮，季斐刚刚听牌，秦骁就把那张牌打出来了。
    输一局没什么，更何况这还是季斐在牌桌上第一次开胡。大家耸耸肩，算好筹码给出去，压根没放在心上。
    然而自这一局后，三打一的情况迅速发生了调转，直接变成了一打三。短短半个小时，季斐就已经将输出去的筹码全部拿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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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邵洋摸起一张，仔仔细细将桌上打出去的牌都看过一遍，纠结再三，最后小心翼翼地放了一张牌出去：“一万。”
    “就是这张。”许琛忽然出声，笑着拿过来，“这边清一色了啊。”
    关寒抱头：“我的天呐，他又胡了。”
    秦骁懵逼：“还他妈又是清一色。”
    邵洋难以置信：“有人数他连赢多少局了吗？”
    “不多不多。”
    许琛手一摊收钱：“快三圈而已。”
    “季总你之前不会是装不懂故意让我们吧？”关寒大眼睛问，“这赢牌的架势也太可怕了。”
    “他真不会。”
    许琛证明：“刚上来连牌都不会摆。”
    “那现在怎么感觉各家听什么牌，要打什么牌，他全知道......”邵洋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抽屉和送出去的大把红钞，唏嘘感叹：“今天绝对是我的牌生滑铁卢！”
    “稍微记了一下。”季斐觉得自己可能有必要解释一下，“看桌面上出去的牌还有你们之前走牌的趋势，就能大概猜到。”
    “........”桌上沉默了半晌。
    “我靠。”秦骁转过头看着同样茫然的邵洋和关寒，“他才玩一个多小时就会算牌了。”
    邵洋：“........靠。”
    关寒：“........靠。”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三个自信心大受打击的蔫茄子就如同听到什么解放的号角似的，争先恐后地从牌桌上弹出去开门，一人一个包，把送上门的新鲜火锅食材拎进厨房。
    “哎哎哎.....”许琛哭笑不得地起身去拦，“你们都会处理么？”
    平时都是些不怎么自己动手的人，新鲜劲过了之后，场面上就开始乱七八糟地热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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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许，虽然这教程上说要把土豆切成薄片，但是我觉得块状的也不错。”这几句来自正在奋力切土豆的秦骁。
    “......”许琛忙着剥虾，瞥了一眼餐盘里和鸽子蛋差不多大小的土豆丁，也没功夫挑剔了，“也成，反正下锅之后都一个味。”
    关寒盯着手机满脸问号：“鸡翅是这样腌的么......教程里看着挺正常，怎么到我手上就黑乎乎的一坨......”
    “......你酱油倒太多了！”
    “许琛！”这回是邵洋，“怎么办！出大事了！”
    “什么怎么了？！”
    “我找不见刀了。”
    “......就在你右手边那盘子下压着。”
    在许琛看来，最靠谱的还是他们家季斐。
    拆包调鸳鸯锅底，起油炸小酥肉，动作有条不紊的，利落又好看。
    虽然笑话频出，最终成果质量也参差不齐，但厨房料理台上堆满的食材还是慢慢地消减下来。秦骁和邵洋去开酒，关寒摆餐具。
    电磁炉上的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牛油的辣味和菌菇的清香混在一起，光闻着味道就能把人肚子里的馋虫全部勾起来。
    “来干杯！”许琛率先举手，“提前祝大家圣诞节快乐。”
    “圣诞快乐！”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外头的万家灯火从窗户里漏进，餐厅里的光线昏黄又明亮。
    微带辛辣的啤酒，冒着热气的鸳鸯火锅，笑作一团的朋友，好像只要和许琛在一起，世界里总是充满了奇妙的热闹。
    于是喝起酒来也没有想太多，季斐连着被邵洋和关寒敬了几杯都是一口喝干净的。
    这顿饭从六点多开始，一直折腾到将近十点。后面玩起行酒令，大家都放开了性子，一满箱啤酒竟然直接就这么见了底。
    秦骁还嚷嚷着说要再去买点决战到天明，已经喝到上脸的邵洋连忙摆手说：“别别别，不来了。”便说身子还东倒西歪地左右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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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小心。”许琛赶忙伸手一捞，转过头忽然看见关寒对着一盘空着的油碟猛夹。
    “.......”
    “他们应该喝醉了。”季斐忽然凑过来小声说。
    许琛眼皮一跳。玩开了他也没太注意季斐喝了多少下去，赶忙问：“你没醉吧？”
    季斐一脸淡定地摇摇头：“没有。”
    许琛还略带怀疑地打量了他几眼，不过见对方的样子实在是太过云淡风轻，便暂时先把注意力转移到那三个醉鬼身上去了。
    “那你帮我一下。”许琛把电磁炉的火关上，先捞着秦骁的肩膀把人扶到沙发上，“你收拾一下桌子行吗？我打电话让人来把他们接回去。”
    季斐点点头：“好。”
    折腾了大半小时才陆陆续续地把三人都送走，许琛才刚把门关上，忽然就直接被人从背后搂住了，季斐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侧。
    吻已经落下来了。
    还带着浅浅酒香。
    “......等等。”许琛伸手抵了一下：“餐厅是不是还要收拾一下。”
    季斐声音有点哑：“都收拾好了。”
    许琛抬头一瞄。果然，干干净净，餐桌上一点残余都没剩，连火锅味都散得差不多了。
    就这么发怔的一瞬间，腰间忽然一紧，紧接着许琛就被人抱着坐在了沙发上，“咯吱”一声响。
    运转的排气扇发出低沉的嗡嗡运转声，他坐在季斐的腿上，被人搂住腰摁住背，连鼻尖都亲昵地蹭在一起。
    “只有我们两个人了。”季斐忽然说。
    许琛看着那双酒劲上来略带迷离的黑眸，不由得有点好笑。这人喝了酒还能认认真真地把家里都打扫一遍，酒品实在是有点太好了。
    “想不想喝点蜂蜜水？”他边说边想起身，可才刚挪动一下，便立刻被按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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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季斐凑过来亲他，手伸进衣服里摸上腰背，细密的吻落在唇角。
    这种熟悉的粘人架势一上来，许琛就回过味来了。他喉咙里闷着笑：“我初步判断你有点喝高。”
    季斐没接这话，继续粘人地去亲他的眼睛，耳垂，最后又回到了嘴唇，气音低沉，说：“.......张嘴。”
    酒精催发情绪，许琛意乱情迷的张开了嘴巴，迎上季斐的舌尖和他吻在一起。
    第83章第八十三章
    情.欲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之一,因为它总是和失控相伴而来。
    酒精的麦香从舌尖一直到喉咙,所到之处像是星点野火落入了山野,瞬间就膨胀燃烧，将人吞没后又拖入深渊。
    许琛的手顺势搭上了季斐的脖子,交叠着绕在后颈处,方便彼此更深一步的含吮亲吻,难舍难分之中,有压不住的黏腻水声溢出。
    季斐察觉到许琛的主动,吻得愈发急切，克制了一整晚的渴望在此刻尽数迸发出来。灵活的舌.头刮过柔软的口腔侧壁，游过偶有尖利的齿列,最后抓住了另一条软.舌，湿热而有力的翻搅,像是好不容易捕捉到猎物的猎手，拥着战利品不肯撒手。
    呼吸急促，两个人都热得像要烧起来，许琛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颗糖果,要融化了，而身体里的糖水却在不断地被掠夺吞咽。
    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弯下去,然后被人抱着压进了沙发上。
    腰间横了个抱枕躺着不舒服,许琛偏头错开亲吻，伸手摸索着想扯出来,气息不稳：“等.......”
    “乖......别躲。”
    拒绝的话永远都说不完,不过才分开一瞬而已,他就立刻被人掰着下巴转回来，同时腰被人箍着往上一抱，抱枕被抽出，随手被丢在地上。
    许琛确实没地方可以躲了，季斐在亲密接触中总是强势异常，他被牢牢锁在对方怀中，没有一丝空隙，连薄薄衣物下的起伏肌肉线条都能感受到。
    他喉咙里闷出的几句呻.吟在此时成了掠夺理智的利器。季斐看见视线里许琛颤动的睫毛和泛粉的皮肤，他为这种仍带着青涩却又诚实的反应所着迷，占有的快感从脚底窜起劈入后脑，他忍不住收紧手臂，将身下人抱得更紧更实。
    许琛在他怀里“唔”了一声僵住了身子，只隔着这么一层绵软的布料，就连青筋搏动的频率都清晰地传递过来。
    两人工作忙，已经有好几天没这么亲近过了，于是现在只是轻轻一动作，就情难自已，激动地有些发抖。
    好烫.....视线被漫起的水雾遮挡，可是临近缺氧的大脑却依旧诚实地传递出身体最诚实的感觉。他也在这种无处可逃的亲吻和抚摸中，不可自控地向上挺了挺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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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是这个动作传达的信息实在太过明显了，微凉的掌心下移着蹭过腹肌，季斐的手附上裤腰绳结，作势就要帮他脱下裤子。许琛神经一紧，下意识就一把握住了此刻正撩拨起火的指尖。
    “.......怎么了？”
    “不想要吗？”季斐退出来，喘息着分开时唇齿间拉出一条银丝，他也低头吻掉，舔.舐着有些发肿的嘴唇，捧着许琛的脸颊和他额头相抵。
    低沉短促的呼吸声就在耳边，像是马上就有下一个吻，却又迟迟没有落下来。
    两人的胸膛都剧烈地起伏着。
    “.......不，不是。”许琛气喘吁吁地摇头，手搭上季斐的肩膀象征性地推了推，眼神有点飘，“我还没洗澡.....”
    季斐一错不错地看着他。
    桃花眼里氤氲着水雾，被亲吻逼得迷蒙的样子太漂亮了，这是一种平日里几乎不会出现在许琛脸上的情态，是属于他一个人的。
    独占的快感让身体里的火越烧越旺。
    他克制不住地偏头去吻那只修长的手，从手背到骨节，再到指尖，然后身体忽然发力，将许琛整个人托了起来。
    “哎.....你......”
    突如起来的失重感让许琛很低地惊呼一声，双腿下意识地就盘上了对方结实的腰侧，还没等回过神来，就被人抱着要往卫生间走。
    这个动作实在是有些羞.耻，许琛耳根通红，挣扎着想要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别动......”季斐忽然伸手打了他两下，很轻，甚至还有点痒，“再蹭我我会忍不住的。”
    “......”
    许琛脑子炸开，这回连脖子都红透，哪里还敢动，老老实实任由对方把他抱进了浴室。
    水流声响起，先是落在了他身前的季斐背上，细小的水花溅起，少许地沾湿了许琛的衣襟。
    “水不烫了。”狭小的空间里水雾漫起，季斐调好温度后把他放下单手搂住，吻落在侧脸上。耳边的声音又低又哑，带着惑人的热气，“手抬一下，我帮你脱衣服。”
    充满情.欲的指示声能让人的灵魂都燃烧起来，许琛在令人头晕脑胀中的抚摸触碰中，像是被抽掉了浑身筋骨，于是只能靠在季斐身前，任由他一件件地把自己的衣物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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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不知道怎么就又抱在一起亲吻起来，他被人掐着腰抱住。漫起的白雾揉杂着灯光，皮肤相贴，肌肉相撞，有温热的水流同时在上滑过。
    “.......你有反应了。”季斐的手落下来，从下而上若有似无地往上滑，沉着声音朝许琛耳朵里吹气，“想要么？”
    他边说边不老实地动作，细微动作之间却勾出串串电流火花。
    水流从高处的喷头喷洒出来，淋得季斐眉眼湿润，越发衬得五官俊朗分明，像只刚从海底深处潜游上来的海妖——专注深情的，侵略勾人的，一不留神就会被他夺走神魂吸走精气。
    .......靠。
    早就起反应的许琛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挑逗，他忍无可忍地按着脖子把人抓过来，直接吻住了那张发问的薄唇。
    他耳朵发红，控制不住地将身体往前顶，把自己送进季斐的手心里，声音沙哑地像是在砾石上磨过：“.......那，那你帮帮我。”
    季斐看着他闭着眼往前凑的样子，浑身肌肉都绷紧了，神经突突直跳，不知道费了多大力气才压住直接把人扔上床的冲动。
    他没有说话，手在许琛的腹肌上流连往下，带起串串电流，然后在对方的连声催促声中才彻底覆盖上去。手腕一下下动作起来，带着些技巧地往复，越来越快。
    他修长的手指上沾满了水，也许是来自头顶的喷头，也许是来自别的什么地方。
    “唔......”如海浪般的快感再一次涌来，许琛随着浪头被抛上云端，腰部阵阵发酸，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太失控，咬着嘴唇试图将闷哼声压进喉咙。
    “咬自己不痛么......”
    季斐凑过来吻他，吮吸他的嘴唇，低声像在蛊惑，“放松，松开一下...........”
    与此同时，手上的节奏稍缓，虽然依旧在动作，却远不及刚才那样掀起风浪予人满足。
    太难受了.......
    许琛要被这种不上不下地感觉折磨疯了，听了季斐的话哪里还有什么思考的余地，只是胡乱地点了点头，松开牙齿，紧接着就在快速的动作中，抱着季斐的脖子，跟着一下下低喘起来。
    心神全由身前这人支配，他忍不住往前拱着，蹭着，在铺天盖地的失重感中，一个名字从喉间吐出：“......季，季玉......”
    然后一遍遍小声地重复着。
    季斐先是一怔，汹涌的感情在这小声的呢喃中彻底崩盘失控，再也控制不住。他凶狠地吻住许琛，不管他瞬间的惊慌，吻住他迷乱又动情的呻.吟，把喊他的名字的唇.舌吸咬到红肿，全然失了理智，完全没有章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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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快要忍不住了，浑身滚烫到瞳孔黑亮，连额角青筋都在抽跳。季斐低喘着松了手，将人翻着身压在了玻璃上，从后面贴着上去。
    水雾缭绕，许琛仰着脖子靠在身后的肩膀上，几乎被逼得有点喘不过气来，一片混乱中身体像是着了火，他在连续不断的颠簸中有些站不稳，胡乱地摸索着湿滑的玻璃，直到够住隔断顶端的边缘才有了一个稳定的着力点。
    季斐贴在他耳后，梦呓般呢喃：“许琛，许琛......喜欢你。”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激动还是些别的情绪，声音沉沉得像在发着抖，吻不住地落在耳垂，脸侧，唇角，颤抖着找到嘴唇后便急不可耐地探索进去，“我好喜欢你，我好爱你。”
    嘶哑惑人的气音和夹杂在其中的饱满爱意听得许琛心跳不止，耳边阵阵嗡鸣。他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要融化了，融化在季斐的怀抱里，体温中，亲吻下，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了这一句句滚烫的剖白低语。
    他喜欢的人也在说喜欢自己。
    这世界上大概没有比这还更美好的事情了。
    于是沉沦，脑子里像有无数的烟花升空又爆炸，额头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水，溢满空间的热汽更是让他喘不上气来。
    “能，能去床上么？”他身体有些发软，晕晕乎乎地问了句。
    这句话无异于直白的邀请。季斐难耐地喘了几口气停下动作，搂着他出了浴室，扯下架子上宽大的浴巾把人罩住，直接就又把人抱回了卧室。
    许琛被扔上了床，轻轻弹起的同时，季斐的身体就已经覆盖了上来。
    浴巾被扔在了地上，小床上有晃荡的声响。
    征服和占有是男人的天性，许琛在密不透风的吻里一只手臂绕过季斐的手臂，一只手撑着床，想要借力翻身把人压过去。
    嗯......没翻动。
    许琛有一瞬间的怔忪，腰上发力又撑着再来了一次，翻了过去却没能完全压上。
    他半边身体趴在季斐的胸膛上，鼻息交缠，彼此的眼里都有种山雨欲来的躁动，在酒精的催动下，他们心里都知道今晚可能会发生什么。
    许琛在心理上已经完全接受了季斐，可是身体上到底还是有些犹豫。
    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会，季斐忽然伸手顺了顺他被汗湿的额发，吻他的唇角说：“我想要你。”
    第84章第八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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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许琛被人面对面地紧紧抱在怀里,浑身上下像被车碾过一样，连指尖都是酸痛着的。
    “醒了？”一道低沉略带沙哑的声音传来。
    “几点了？”
    他费力地抬起眼皮一看，发现季斐正撑着脑袋看他,英挺的眉眼在阳光倾漏的房间里更显深邃,鼻梁高而直，神色中带着餍足的慵懒。
    “刚九点。”
    许琛：“......”
    昨晚被人按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画面瞬间涌了上来，季斐的体力好得可怕，甚至就连最后清洗的时候，还被他轻车熟路地抵在墙上又来了一次,逼着说了好多乱七八糟的话才被放过。
    快入睡的时候也不肯撒手。季斐一会帮他顺着微湿的额发，一会吻他的眼睛，一会又特别乖地凑过来想要亲，许琛筋疲力尽，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他却好像打了激素一样兴奋。
    果然是自己年纪大了.......
    许琛感受着腰腹以下的酸痛，舔了舔嘴唇错开视线,佯装淡定地试图翻身。
    只不过季斐没让他翻完，手臂一伸便将人又搂了回来,然后凑近吻了吻他的唇角：“害羞了？”
    ......我靠。
    “怎么可能？”许琛耳根一红,嘴硬着反驳。
    “嗯，不害羞。”季斐抱着人哄,感受着掌心下滑腻紧实的皮肤,又忍不住一阵心跳加快。静了几秒,他抿着嘴问：“那你舒服了么？”
    “.......”许琛看着他眼底里那点点期待，又窘迫又好笑又心软，懒洋洋地点点头：“嗯，还行。”
    他索性就缩进季斐怀里，任由对方替他轻轻按摩着身体，问：“怎么起这么早？”
    季斐的动作一顿。
    他其实压根就没睡，总是怕睡醒了会发现是梦，就这么趴着或是撑着头，看了许琛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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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醒的。”他解释说。
    “难怪说事业成功的人都精力旺盛。”许琛弯了弯嘴角，“也就是我身体好，不然换个人估计很难......”
    “没有别人。”季斐蹙着眉打断他，收紧手臂，“我只要你。”
    许琛微怔。他发现季斐在这些事上总是喜欢强调专属性，莫名的执着，但是这样完全被爱着的感觉也挺好的，便笑着掐了掐对方的脸，说：“嗯，没有别人，我说错了。”
    季斐赞同地“嗯”了一声。
    最后又迷迷糊糊地在人怀里睡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身边已经没人了，隐约有饭菜的香气飘来。
    许琛艰难地抬起手臂在床头摸索了一下，竟然已经是下午1点10分了。
    全身上下已经被清洗过，甚至连那处也被抹上了清凉的药膏，但是翻身坐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阵抽疼。他坐在床上缓了几分钟，等到手脚恢复力气了，才掀被子下床。
    房门一打开，季斐听见声响就从厨房里走出来，“怎么不躺着了？”
    “饿了。”许琛笑了一下。
    季斐：“我等会给你端进去。”
    “.......不用。”许琛摆了摆手，强撑着脸皮往卫生间走，“我去洗漱。”
    话虽这么说，但短短几步路走得许琛出了满身薄汗，他站在镜子前一看，宽大的睡衣领口袖口间露出的脖颈，锁骨和胳膊上，全是痕迹......连嘴巴都有点肿起来。
    “.........”
    ......还好今天放假。
    许琛面无表情，如同机器人一般僵硬着身体完成刷牙洗脸等艰巨任务，然后和蜗牛挪动似的把自己挪出了卫生间。
    季斐已经把午饭摆上桌了，小米粥，青菜虾仁，还有清炒嫩笋，韭菜炒蛋，都是些口味很淡的食物。
    许琛口味重，看着一桌绿色下意识就皱眉，说：“太清淡了吧？”
    季斐放下碗碟走过来扶他，好像他是什么珍贵易脆品一样，“你现在不能吃太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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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许琛干巴巴应了声，随意一瞄，忽然瞥见身前的椅子上还放着一个软软的坐垫。
    再一次感觉到了自己可能被当成了什么绝世珍稀物种的许琛哭笑不得：“.....这个也是你准备的？”
    “嗯。”季斐点点头，而后忽然从身后揽住许琛，抱着他坐下，说：“不然你坐我腿上吧。”
    “你太夸张了。”许琛笑着勾住他肩膀，说着又瞟了一眼桌上的菜色：“还做了韭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
    季斐心满意足地从身后圈住他的腰，也不否认，只是说：“多吃对身体好。”
    “.....我没那么娇气。”许琛挑眉说。
    “那你娇气一点。”季斐却这样说，一双眼睛里全是认真，“多依赖我一点。”
    许琛微愣，还没反应过来之际，季斐忽然把一枚戒指套上了他的无名指，牵起来亲了亲，声音低沉：“圣诞快乐。”
    第85章第八十五章
    许琛看着自己左手无名指上的那枚戒指。
    那是一枚简简单单的铂金素圈,表面光新泛着光泽，尺寸出乎意料得刚好。
    季斐替他戴上戒指后，手滑下来轻轻捏着他的指尖,抬眸看过来：“喜欢吗？”
    两人重新在一起的第一天他就定制了一对对戒,这么些天一直贴身带着，却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机会送出去。
    “.......”
    许琛对上他的视线,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又专注，像浩瀚的深海,盛满了深情。
    他以前看过一种说法，说左手无名指上有一根血管直接连着心脏。是不是真的有这么一根血管他不知道，但是在这一刻,心脏的悸动却异常明显。
    许琛耳根有些发烫地屈了屈手指，瞥了一看季斐又错开视线，开口时声音有点哑：“嗯,喜欢。”
    季斐的手又抬起来和他十指相扣,语气郑重起来，又好像带着点微不可察的紧张，“那我们就这样定下好么？”
    顿了顿，他接着说：“让我一直陪着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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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什么长篇大论的情话，这是季斐一如既往的说话风格，可是随着每一个字的吐出落下,许琛的心都会跟着加速一拍,等到对方说完,心脏已经全然失控,在胸膛里跳得震天响，吵得快要耳鸣，几乎有一种血液倒流的窒息感。
    时间向来是个很微妙的东西。
    潮起潮落不过一日朝夕，花开花谢不过一季轮回，从幼稚懵懂到垂垂老矣也不过百年。
    而季斐说会一直陪他。
    这份没有限定的陪伴太美好也太贵重了，许琛忽然有点不自信起来，眼神飘忽，口干舌燥地开始自我检讨：“我，我其实有很多缺点，爱睡懒觉，脾气硬又冲动，明明大你两岁，可现在还是一事无成，说好的床到现在还没买.......”
    季斐点点头，竟然附和地“嗯”了一声。
    本来还叽里呱啦的许琛一顿，扬着眉毛有点急切的样子：“啊，你真的也这么觉得啊？”
    怎么会这么漂亮。季斐看见许琛那双生动到不行的眼睛，轻轻笑起来，揽过他的肩膀吻他的耳垂：“没有，你在我心里是最好的，没人比你更好了。”
    吻又流连到唇角，“我爱你，每一天都会比前一天更爱你。”
    许琛一颗心都像是要化了一样，化成炙热的岩浆，将他的灵魂都烧尽，于是几乎是迫不及待地也往上蹭了蹭，也着急剖白自己：“季玉你要一辈子让我养着，我可以把卡都给你。”
    然后说着说着，自己先没了底气，补了一句：“虽然我现在还在赚钱的路上。”
    他们在一间小公寓的餐桌前头抵着头相互拥抱，没有多余的见证人，也没有什么盛大的场景，简简单单的，就像是两只初生懵懂的小动物，笨拙却真诚地述说着对彼此的爱意，生怕对方看不见自己的真心。
    两个人也不知道是谁先主动的，许琛含着季斐柔软微薄的下唇，轻轻吮吸着。他确实是有些动情了，五指插进发间，按着后脑把对方压向自己，而后突然感觉到大腿内侧变得滚烫。
    “.......？”
    许琛一个激灵就睁开了眼。身上的酸痛在提醒他，要是现在被按着丢到床上去了，估计这一天都不要想下来了。
    季斐察觉到唇上的松动，有些茫然地看过来，身体微微往前蹭了一下，贴着他的唇瓣声音嘶哑，“怎么了？”
    许琛一瞬间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伸手往下轻轻拨了一下，表情有点暧昧又有点揶揄：“才亲一会而已，就这么喜欢啊？”
    “是不是很舒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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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身子一僵，默默地往后缩。
    许琛本来就是故意坏心眼地开黄腔要逗人玩，也没说非要等到一个回答，可没想到，季斐静了几秒后，居然抿着唇点头：“嗯。”
    语气认真，耳尖却发红。
    许琛被他小学弟突如其来的纯情逗笑，屈着手指用戒指去蹭季斐的下巴，问：“哎，突然想到，你的那个呢？我替你戴上。”
    季斐从裤子里拿出另外一个。
    一模一样的设计，就连尺寸都差不多，内圈上刻了字，是他的名字。
    他接过戒指，握着季斐的左手，慢慢地也将戒指戴了上去，然后学着他的样子，低下头轻轻吻了一下，端详片刻后开玩笑说：“我怎么觉得你这个戒指更好看？”
    “没有。”
    季斐顺着和他十指相扣，搂在许琛腰间的手也抬起来，双手把他的左手包裹起来，“你最好看。”
    他将许琛紧紧抱在怀里，握着他的手，胸膛里是满溢的喜悦。年少时于一片灰暗中偶然窥见天光，从此就永远地刻在了心上。
    在遇见这个人之前，季斐从不知道身体里会出现这么大个空缺，更不知道当空缺被慢慢填满时，会这么地令人头晕目眩。
    许琛面上一红：“我是在说戒指.....”
    “算了.....”现在说破坏气氛的话也没什么意思，许琛弯着嘴角看着两个人扣在一起的对戒，静了几秒，忽然右手一拍大腿，可一阵酸痛猛地袭来，把他已经涌到舌尖的话堵了回去。
    “......我靠。”他倒吸一口凉气，“好痛。”
    大腿昨天使用过度，现在被他这么一巴掌“呼”下去，像有无数只虫蚁在咬一样，简直是酸爽难言，就连生理泪水都差点要掉出来了。
    季斐也被他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下，赶忙伸出手帮他轻轻按摩大腿，蹙眉道：“怎么打自己？还痛不痛？”
    差点自己把自己打哭的许琛：“.......”
    他为了这张脸皮也说不出痛了，只是讪讪道：“想到事情的时候习惯性拍一下。”
    季斐依旧轻轻帮他按着：“想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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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准备了圣诞礼物来着......”
    顿了顿，许琛又有点心虚地皱了皱鼻子，说：“怎么办，看了你的戒指之后，我觉得我准备的东西好像有点拿不出手了。”
    季斐抬头亲了亲他的眼角，说话时胸腔都在微微震着：“你送什么都好。”
    “那我去拿。”许琛说着就想起身。
    “不着急，先吃饭。”季斐抱着把人拦下来。他一只手半搂在许琛腰间，用另一只手去拿碗盛粥。
    吃饭过程中，许琛简直再一次感觉到了至尊极的待遇，季斐简直像是在养小孩一样照顾他吃饭，事无巨细，甚至说怕他手酸，想要喂他。
    许琛臊得不行，连声抢着说要自己来，季斐这才收回手，转而从身后半圈着他。
    一顿饭黏黏糊糊地吃了半个小时，趁着季斐要去收拾碗筷的时候，许琛慢吞吞地挪到玄关，翻出自己的书包，从里面拿了个盒子出来。
    怎么看都觉得比不上戒指........
    他盯着这个盒子琢磨了半天，撇了撇嘴，最后还是拆开包装，拿着里面的东西进了厨房，嘴里念念有词，东西还没送出去倒是自己先嫌弃上了。
    “我一下没想到给你送什么....感觉你什么都不缺了，可能有点俗套也不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但是这东西还算凑合.......”
    季斐把最后一份碗筷洗好放上储物架，听到这一连串的小声叨叨，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嗯？”
    许琛背在身后的左手先伸了出来，手心握着一个小小的红色苹果。他喏了喏嘴，有点不好意思说：“一个苹果.....嗯.....平平安安的意思。”
    然后又把右手举起来，微微松了松手指，两串红绳手链掉了出来。
    编织简单的红绳手链，不算太细，两段很短的环扣弧形拼接处是铂金，除此之外几乎什么装饰都没有，但是是男人戴着也不会突兀奇怪的设计。
    “这两条本来是来自一条红绳上的。”许琛眼神飘忽，顿了顿才又继续说，“嗯....是我姥姥之前给我庙里祈福时拿到的，说是保佑以后可以平安喜乐......”
    许琛开始觉得自己其实是在借花献佛，硬着头皮，也不敢看季斐的表情，把剩下的话一鼓作气地说完：“......我觉得寓意很好所以就把它分成两条了，给你一条，我试了试，简单，戴在手上应该还挺好看的.......”
    他盯着绳，听见季斐好像真的半天没反应，自顾自地想收回去，“不过确实有点太普通了，而且还被我收着了一段时间，我明天再去买过........”
    后面的话没能说完，他的瞳孔骤然放大，紧接着就被人抱进了怀里，横在腰背上的手紧得有点发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瞬间他似乎觉得，季斐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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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微踮着脚回抱回去，下巴搭在季斐的肩膀上，没刹住车地继续叨叨：“不然你先收着，那等元旦的时候，我肯定又能让你更喜欢的礼物。”
    “不会有更喜欢的了。”季斐哑声说。
    许琛：“啊？”
    “已经是最喜欢的了。”季斐偏头吻他，咬他的耳骨，眼底有浓到化不开的情绪。
    他怀抱着这个世界上对他对珍贵的东西，这个把未来的平安喜乐都分他一半的人，每条神经每个细胞里的空虚忽然就山呼海啸般地爆发出来，简直是想将许琛的骨血都融进身体。
    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以至于将许琛抱起来不断吻着，不断梦呓般地低喃。
    “你是我的。”
    最后这个下午两个人哪里也没去，季斐把许琛搂着怀里，靠在床上看电影，漫无边际地聊天。偶尔也会亲吻，探出来的舌尖温存地缠绕在一起，手上的戒指和红绳在无声地诉说着爱意与亲密。
    第86章第八十六章
    许琛这一天几乎是在家里躺着过的。
    不过好在他平时多运动,身体底子也比较好，第二天就恢复得七七八八，只是身上的痕迹没能褪干净,便穿了一件中领的黑色毛衣作为遮掩。
    圣诞节假期前赵奕提到的“把他从季推升成年推”正式在公司内部通过了,因此一收假，许琛便被叫到公司,要和几个部门的工作人员一起商量未来一年初步的路线规划和活动安排方向。
    他稍微提前到了一点，坐在办公室无聊地翻了一会杂志,王文拎着早点哼着歌从外面走进来，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王......”许琛放下杂志正准备打招呼，王文的声音抢先一步响起,语调高扬带着惊讶，“你手上怎么带个戒指？！”
    许琛愣了一拍，看向自己无名指上的铂金戒。他本以为不参加活动,带着这么个小小的东西来公司没什么关系,没想到一来就被捉个正着。
    “哦......我随便带着的。”他眨了眨眼，若无其事地解释。
    可王文依旧一副如临大敌的架势，嘴角一拉：“祖宗，怎么还是在左手无名指？？这可不行，快摘下来。”
    他手底下另外两个小明星没少因为谈恋爱这件事弄出幺蛾子，因此在这个方面特别警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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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皱了皱眉,心知在这个时间地点场合和王文杠上没有什么好结果,便取了戒指握在手心。
    王文依旧狐疑地打量他,不过可能意识到自己刚才的态度有点没控制住,转头便笑眯眯地许琛身侧坐下，拍着他的肩膀说：“哥刚才有点着急啊，别介意，别介意。”
    “不是谈恋爱了吧？”
    许琛微愣，摇了摇头，说：“.......没有。”
    王文脸上表情这才彻底松下来：“没有就好没有就好，现阶段呢，咱们有更宏伟的目标，感情问题就要先放一放。”
    “为什么？”
    他和季斐约定谈一段隐秘的恋爱，都是存着想保护对方保护感情的意思，更何况眼下的大环境也不允许他们就轰轰烈烈不管不顾地公开，到现在为止，他真正交心透出底去的，还只有秦骁一个。
    可是当“谈恋爱”这个话题冷不丁地被王文提出来，许琛还是下意识地就反问。
    “还问为什么？傻啊你。”
    王文差点没忍住要翻白眼，他对许琛在流量运营方面的空白感到无语，“你现在可是马上要变成年推的人，年推是什么意思，大把的资源，大量的曝光，正是吸引流量的好机会，咱们千万不要因为一些其他的方面，因小失大啊。”
    意思说得也挺明白了。眼下公司决定力捧，上升期势头正盛，不适合谈恋爱。
    “公司还调了执行经纪和宣传经纪过来辅助我工作。”说到这个王文就开心，“你看看赵总有多重视，所以你以后的穿搭配饰，微博文案，公开场合言论，一言一行，都不能出错。”
    “哦对了，微博的账号密码等会给我，戒指这种会引起争议关注的东西，除了做活动时候的官方品牌配饰，以后绝对不能戴。”
    许琛眨了眨眼：“.......哦。”
    去年他在剧组里演龙套当三十六线的时候，这些问题还从来没有人和他提过，甚至在他拍《王权》那段时间，王文匀给他的关注都少得可怜，哪里会管他吃什么穿什么戴什么。而如今这种方方面面的把控一压过来，他恍惚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被王文耳提面命地叮嘱了十来分钟，办公室里的内线电话响起，说是预定的会议室时间到了，通知他们过去开会。
    等人都来齐之后，智能控制的遮光窗帘拉上，最前方的投影仪垂下，首先弹出来的是许琛的个人信息资料和微博粉丝数。
    一段简短的自我介绍和相互寒暄之后，运营部高管首先站起来说话，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现在我们看到的微博粉丝数据，是截止到会议开始前的一个小时，503万，非常好，终于到达及格线了。”
    “500万是分水岭，太寒碜的粉丝数据，很多线上营销的平台是拒绝给我们提供版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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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笑声。
    许琛听着，在分发好的资料册上写了个“500万”，然后又习惯性地画一条线再圈起来。这是他读书时候养成的习惯，总是忍不住想做笔记。
    “那回顾一下过去三个月许琛上热搜的关键词以及原因。”一张新的幻灯片推出来，五花八门的分析图表，“看得出来，大部分网友其实关注的还是他出挑的身高长相和声音，这非常好，说明我们成功拿下了目标受众基本盘，把路人吸引过来的条件已经有了。”
    “所以在人设方面呢，我们这边的建议是许琛走一个高冷一点，酷一点的人设，和他的长相比较相符，另外就是学霸这个方面可以好好宣传一下，毕竟在圈子里这一点确实很稀少。”
    “人设”。许琛又在册子上写好圈起来。
    “《王权》预计寒假上线，正是流量高涨的好时候，所以宣传期间你要配合地做直播，发微博，接采访，拍杂志，出席活动，上综艺，源源不断的曝光，为线上线下的同步宣传最准备，给我们提供通稿素材。”
    “宣传”。又一个关键词。
    一场会议开了大概有4050分钟，许琛的资料册上出现了“人设”，“宣传”，“数据”，“话题度”，“营业”，“粉丝消费力”，“粉丝购买力”等各种各样的宣传营销重点，就是没有一条和他自己有关，换言之，没有一条和演戏有关。
    他默默地举了举手，说出了自己的顾虑，“那在接戏方面，是怎么策划考虑的呢？”
    “目前《王权》的剪辑已经进入后期阶段，我们有看过部分片段，你在里面的扮相和表现非常亮眼，我只看了不到十集，已经抓到了几个可以重点宣传的名场面。”
    运营高管朝许琛眨了眨眼：“按照以往的经验来看，这些片段很可能会被粉丝拿去剪辑再发布，如果效果好的话，出圈的概率非常高。”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你可以吃这部剧的红利。之前的沈一鑫，一部古装剧，半年的顶级人气，而你，只会比他更好。”
    “........”许琛微蹙着眉头回忆了一下，隐约记得沈一鑫爆红的那段时间内，对方好像在一直不断地上综艺，《我们的十年》是他唯一一部接的戏，对外说是磨练演技之作。
    “那所以，难道光吃红利不拍新戏了么？”他没忍住还是又问了一遍，这次问得更加明白。
    “也不是。”高管也没把话说死，“当然遇到好本子肯定还是要去，赵总最近好像有在谈几个项目。但是初步规划是，最多接一部，在剧组里封闭拍戏，长时间没有曝光，不适合初步人气积累。”
    许琛抿着嘴静了几拍，点了点头没接话。
    最后这场会议开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散场往外走的时候，许琛问王文：“王哥，我们最近有收到任何拍戏工作方面的邀约么？”
    冠影是垂直化的管理制度，不管是旗下的演员还是爱豆，工作上的联系都是统一发到经纪人那里，再由经纪人转发给他们。
    王文愣了一下，眼睛转了转，笑：“当然有，不过综艺多，都没什么演戏的。你放心，要是有好本子我会通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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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诞之后是元旦，许琛和季斐一起去了华城郊区的一个小度假村里跨了新年，在漫天烟花下接了吻。只不过回来之后，就没办法再惬意了，他马不停蹄地进入了新一轮的赶通告日程中。
    签品牌合同，拍广告杂志，接剧组采访，期间上的一个体验类慢综艺又为许琛圈了不少路人好感度。随着曝光度的逐渐提升，他以前演的一些小角色和炮灰配角的片段被人翻出来，一切似乎都在朝一个非常良好的势头发展。
    许琛某天从一个杂志拍摄现场出来，才发现不知不觉已经将近年关了。
    今年过年还算挺早，1月29号，也是《王权》全网上线的那一天。许琛坐在保姆车上看着下一次采访的资料，忽然一个电话打进来。
    是他姥姥。
    许琛看着电话上的备注就忍不住先笑了一下，接通后乖乖地喊道：“姥姥。”
    “哎。”许姥姥以前是电视台广播员，如今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清亮，“小琛啊，最近是不是特别忙？我之前给你寄的东西都收到啦？”
    “都收到了，谢谢姥姥。”
    “工作忙是好事，不过也要多注意身体。”
    “嗯，我知道。”许琛弯着眼睛说：“姥姥您身体怎么样？我忙完这一阵就来陪您一起过年。”
    “我和我那帮小姐妹每天一起跳舞，身体好着呢。”许姥姥笑，“哦，对，说起过年......”
    “刚刚你妈妈打电话回来，说他们今年会回来过年！！”许姥姥的声音激动起来，“怎么样，能见到爸爸妈妈了，是不是很开心？”
    第87章第八十七章
    父母这个词对许琛来说，有点陌生。
    他们是首屈一指的顶级建筑设计师,是旁人眼中的模范夫妻,却常年缺失在许琛的成长过程中。
    小的时候看到其他小朋友高高兴兴地扑进来接他们的父母怀中,许琛其实既不难过也不失落,反而挺得瑟。他天马行空地觉得肯定是因为他和别人不一样,觉得自己以后肯定是要做大事的人。
    毕竟,电影电视剧里那些主角的成长轨迹和故事，好像都是这样。说不定他的爸爸妈妈是隐藏的大英雄,正忙着到处拯救世界。
    不过二年级的时候,他还是把嘲笑他没有爸妈的小孩打了一顿,那是许琛第一次真的打架。
    再后来，许琛知道这个世界上其实是没有超人的，但是他好像渐渐地就这么习惯了,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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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姥把他照顾的很好,不拘着他天马行空的个性,会由着他的爱好送他去参加各种少年宫表演，童年比同龄人都要过得自由随意。他也有很多朋友,成绩向来优异,除了爱玩爱闹些，基本上挑不出错处,一直是大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
    许琛和父母之间的连结,就在于每周五固定的一通电话,汇报一下学习成绩,汇报一下近期表现,然后时不时可以等来精美昂贵的礼物。
    然后就这么一路长大，直到高二那年，他在文理分科时选了文科。
    这么多年来许琛都是自己拿主意，他从小就喜欢表演想演戏，这种选择对他而言再正常不过。
    那个时候好像也有着这么一通电话。然后他兴冲冲地跑回家，几乎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可等来的却是是否定和争吵。
    保姆车里播着柔和的纯音乐，许琛眨了眨眼呼出一口气，一瞬间很难形容现在的感受。
    复杂，实在是很复杂。
    手中的资料忽然就看不太下去了，他揉了揉眉骨，透过雾气氤氲的玻璃窗看向窗外发呆。
    那现在呢？
    如果父母看见现在的他，能得来一句肯定么？
    —
    于文皓最近真的觉得自家老板的心情很好，工作效率特别高。
    今年的影视项目尤其多，再加上为了彻底纠正前总经理彭伟国留下来的问题，各个部门都需要把前几年的资料都大致复盘一遍，整个写字大楼里忙忙碌碌，每个人都争分夺秒，步履匆匆。
    季斐作为所有项目报表的最后决策人和审阅人，自然压力更大，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资料要交进他的办公室，更不用说那些往来邀约谈合作的邮件电话。光于文皓一个人，最高纪录一天就曾经转接过二十个左右的电话。
    话虽如此，但季斐却依旧是云淡风轻，精神奕奕，甚至处理完事情之后，他还能抽空学习做饭。
    就比如说现在，于文皓抱着报表走进办公室，第一眼就看见自家老板带着那副细边眼镜，手里握着只钢笔，微蹙着眉地一边翻书，一边在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上记录写字。
    他瞄了一眼——《美食菜谱以及如何营养搭配膳食》。
    “.......”
    看来之前的那一本《早餐精选》已经看完了。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460

    于文皓眼观鼻鼻观心地静默了几秒，等到季斐停笔合上书了，才开口道：“老板，之前说的国漫动画改编投资，这是初步的IP评定报告。”
    然后又是惯例地提醒剩下的工作安排：“四点钟您还有一场高层会议。”
    “好。”季斐点点头，伸手接过，不过眉头依旧锁着，像是有什么事情没想通一样。
    于文皓：“老板，还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
    季斐沉吟片刻，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忽然问：“你知道怎么让羊排去味么？”
    “.......”
    回答问题失败的于文皓陪着季斐进了会议室，几个重点项目负责人围坐在一起，讨论明年的宣发预算分配问题。
    一开始倒还心平气和的，可是说着说着，也不知道是谁先点了□□桶，其中两个高管忽然就争着吵起来了。
    其实也说不上吵，毕竟季斐还在上首面色冷静地坐着，大家又哪里敢真的弄出泼妇骂街的架势。双方言语间夹枪带棒地互相讽刺，可是又没办法戳到痛处，于是争了大半小时，弄得面红脖子粗也没争出个什么结果来。
    正热火朝天之时，季斐手中的钢笔忽然在桌面上轻敲了几下。
    “........”
    整间会议室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汇集到了首座上。
    “两个项目都有可取之处。”季斐合上项目策划书，清清淡淡说：“晚上回去我再仔细考量一下，明早九点，你们两个单独来我办公室开会。”
    “今天先到这里，散会。”
    所有与会人员，包括于文皓在内都有点没反应过来，毕竟季斐工作起来有多认真，这段时间下来，大家心里都有数。
    前两周有个影视项目在院线排期上出了问题，他能陪着项目小组呆在办公室里讨论一整天，直到把所有的事情都解决完毕，他才离开去忙其他未完成的工作，那天在办公室里呆到将近十二点。
    于是就更衬出眼下情况的不对劲。
    被单独点名要进办公室的那两个高管更是战战兢兢，总觉得这可能是什么要重点敲打的预示，慌得不行，连忙问：“季总，是，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季斐已经站起身理好衣襟，牵了牵嘴角说，“大家都按时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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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稍纵即逝的笑容更是让全场都愣在了原地，甚至直到于文皓把桌上的资料都收纳整理好跟了出去，大家伙儿都还没能回过神来。
    “........季总刚才是笑了对吧？！”
    “我的天，今天这场会议居然得到了季总的微笑，我们开得有这么成功？”
    “那个......季总是不是有情况了？”
    “什么？！”有人惊讶道，“不会吧.....季总每天按时上下班，还动不动加班，哪有时间啊。”
    “你们都没看见他手上戴了戒指么，之前肯定是没有的啊……”
    “说不定只是装饰摆件吧，爱美什么的。”
    “季总这么严谨的性格，哪会搞这些.......”
    季斐并不知道公司员工在后面对他的讨论，他回到办公室稍作整理一番，便径直出了公司。
    许琛前一段时间太忙了，连着飞了几个城市上节目，今天好不容易晚上没日程，能早早回家，他又怎么坐得住。
    五点整，他让司机先拐去了附近的超市，站在琳琅满目的食柜面前挑来拣去了二十来分钟，又去冷藏柜前买了酸奶和鲜牛奶，最后拎着满满两袋食材回了家。
    许琛忙完采访到家之后已经是六点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好像有些格外的疲累，他心不在焉地拉开门，可下一秒，便愣在了玄关处。
    半开放的小厨房里，季斐穿着灰格围裙，白衬衫西裤，背身站在流理台前，咕噜咕噜的汤沸声中，是阵阵鲜美的鱼汤浓香。
    黄昏时分的阳光从侧窗里斜斜地打进来，给季斐的身侧打上一道浅浅的光边。他认真又专注地对照着放在台子上的菜谱，一边微微搅动着汤勺。
    许琛就这么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的背影，一瞬间忽然有种候鸟归巢的安定感。
    等到他再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从身后环住腰把人抱住了。
    季斐显然有点被他吓到了，不过身体僵硬了一瞬后便立刻放松下来，偏头低声道：“我都没听见你回来的声音。”
    “是你做饭太认真了。”许琛侧脸贴在他的背上，可以听见沉稳有力的心跳一下下地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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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么想吃的么？”季斐把火关小了一点，“我买了挺多东西，你可以挑挑看。”
    “我都可以。”许琛的声音有点闷。
    季斐：“小排骨要么？”
    许琛：“你做什么都行。”
    话音刚落，季斐忽然转过身来，低头亲了亲他的头发，问：“你怎么了？”
    虽然好像和平时并没有太大差别，但他实在太了解许琛，也太会揣摩他的情绪了，用不了几句话，他就察觉到了对方心里有事情。
    就连许琛自己都还没反应过来：“......啊？”
    “有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季斐继续道。
    “.......”
    许琛听着这句话，今天混乱了大半天的心情忽然就平复了下来。
    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季斐可以从短短几句话里听出他的不对劲，但此时此刻却无比沉溺于这种体贴与安抚。
    怀抱实在太暖了，暖到将他从外头带来的冬日寒意尽数驱除，以至于他恍然间终于意识到，其实一切都是在变好的。
    自己每一步每一步都有好好的踏实在走，现在关于抛下一切来努力追求的演员梦想，也算有点小小的成绩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好心虚忐忑的。
    他可以证明自己的。
    —
    许家父母计划提前一周到达落地华城国际机场，下午四点左右的航班，许琛算好时间，提前一个半小时左右就出了门。
    天上飘了点蒙蒙细雨，他在出城区的最后一个路口停下，等着红灯转绿。
    下雨天最容易堵车，光红灯就有将近一分钟，漫长的车流终于启动，许琛微侧着身子往左打方向盘，同时通过后视镜观察身后的车，可就这么看了几眼，突然有种怪怪的感觉。
    ——几辆车之后，有一辆灰色的面包车，也跟着他一起转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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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莫名其妙地觉得眼熟，总觉得好像不止一次地看见这辆车跟着他往同一个方向走了。
    其实灰色面包车这种车型在华城市区内非常普遍，一条街上就可能同时出现好几辆。但是巧就巧在，这辆车看上去有些年头，但又挂着个非常吸引人注意的明黄色车牌，匆匆一眼晃过去，可能看不清车牌号，但是却能记住这种颜色搭配。
    他眉稍微挑坐直身体，鬼使神差地，把注意力集中在那辆车上。
    果不其然，越野车在下一个路口转弯之后，没过多久，那辆灰色面包车又悄悄跟了上来，始终和他他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奇怪.......
    许琛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遇上这种事。
    是巧合吗？
    对方也刚好要去机场？
    许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还有什么其他合理的解释，索性便懒得管了。他定神按下心中的疑虑，继续开了四十分钟左右的车，终于准时到达了机场。
    虽然这完全是他的私人行程，但为了保险起见，许琛带了个黑色的棒球帽，又将卫衣兜帽拉好带上，将脸遮了个大半，这才拉开车门下车。
    可没想到，不过才刚走到机场入口的感应门，忽然有一群人涌上来将他围住，举着手机，口中激动地叫着他的名字。
    一瞬间，周边人的注意都被吸引了过来。
    第88章第八十八章
    许琛的第一反应就是躲。
    他把帽檐又往下扣了扣,抿着嘴试图往前走。可是原来跟着他的车不止一辆,近二十个私生代拍紧紧跟着他,情绪看起来颇为激动。
    “........好像是个明星诶。”
    “遮得这么严实那些粉丝也能认得出来啊。”
    “我听他们喊的,是那个叫许琛的对吧.......”
    “啧啧啧，现在的小年轻们,追星已经搞得这么夸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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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机场这种人流量密集的地方,最是容易放大关注，一点细微的动静都能引起注意。
    许琛一路往前走，周边围观的路人就一路把目光投向他这个引起骚动的源头，交头接耳地议论,甚至也有粉丝认出了是他，跟在后面想拍几张照或是要个签名,场面看起来乱七八糟的。
    “大家让一让好吗？”他被围堵得些焦躁，“今天是我的私人行程,希望理解。”
    可是不论他怎么说都没用，私生寸步不让,依旧把他围得死死的，手机和相机镜头拼命往他脸上怼,甚至还有人趁机伸手去摸他的胳膊手臂，拉扯他的帽子衣角。
    许琛此前从未预料到这种情况,再加上来机场接父母这件事情他根本没有向外公开,因而没有助理,没有保镖,只有他一个人。
    几名就近的机场保安试图上前来维持秩序,可是私生饭向来不受管，在公共场合也能不顾形象地破口大骂，紧追不舍，混乱的维序声和叫喊声在许琛耳边连成一片，像无数个炸弹在脑中炸响，连神经末梢都在突突直跳。
    他把自己的手从拉扯中抽出，稳住语气仍然试图在劝说：“这样很容易摔倒，大家稍微冷静.......”
    话刚说一半他就倏然愣住了，刹住步子僵在原地，有些怀疑地眨了眨眼。
    随意瞥出的视线，画面聚焦之后，显出的是一对推着行李车的夫妻。
    男人高大，女人温婉，非常相配。他们挽着手，也朝这边看过来。
    是许方林和江言，他的爸妈。
    原来许琛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机场接机处，之前约好的见面地点。
    四周依旧乱糟糟的，他的卫衣兜帽被人扯下来，视野被不断晃动的手机阻挡。
    “......”
    许琛想象过很多次今天重逢的场面，甚至连开口时的第一句“爸，妈”的语气都在心底悄悄演练过，但却唯独没料想到眼下的这种情况。
    迎面撞见之后，所有的狼狈和滑稽都被直接铺开，避无可避。
    他在一场闹剧的中心，看见江言脸上的浮出的淡淡欣喜被疑惑取代，看见许方林那个瞬间紧绷着的嘴角和神色里的不满。
    许琛脑中“嗡”的一声。夸张的人声喧闹不息，此刻却好像全部被一层厚厚的磨砂玻璃阻隔了，于是听不清楚，只是化作尖锐的模糊一片。
    最后理智归位，剩下了一个念头：好像没办法接他们一起回姥姥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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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先生，你站在这不好.....”
    一名隔开他和私生的保安出声提醒，许琛从怔忪中回神。
    他刚才这一停顿，虽说只是几秒钟的事情，没有人看出什么异常，但确实如保安提示的那样，接机出口处的大部分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我知道。”
    许琛抿了抿嘴，低头再次把帽檐压低，随后迈开步子，干脆利落地扭头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走得太快，以至于最后差不多算是跑起来，跑进就近的机场厕所，躲进了一个隔间给许方林打电话。第一下甚至没能发出声音，他的嗓子在急促的喘息间哑得厉害：“......爸。”
    “嗯。”男人的声音裹着低气压，“什么事。”
    许琛稳了稳呼吸：“我现在一时半会......走不开，可能不能接你们了......”
    “大家都看见了。”许方林说：“我和你妈妈已经在出租车候车区了。”
    “......对不起。”许琛声音很沉，“我没想到今天会出现这种情况，你们先回去，晚点我就应该也可以到姥姥家.....”
    “没想到么？我还以为你会对这些场面有十足的准备。当初你执意做决定的时候就该对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心里有数，我们并不是没告诉过你。”
    许方林颇为残酷地反驳他：“还有，回姥姥家之前，你最好确保没有一大群粉丝会跟着来敲我们家的门，老人家受不住这些。”
    “处理好这些事情再回家吧。”
    “我......”
    电话里嘟嘟的忙音声拦住了许琛所有想解释的话，可是他也突然意识到其实并没有什么好解释的。
    这完全是他的问题，是他没有考虑好，是他没办法约束粉丝，差点就把家人直接曝光在了大庭广众之下。
    外面似乎依旧还有高高低低的说话人声，许琛有些颓丧地靠在门板上放空自己，忽然手机一震，一条新消息进来。
    是季斐的。
    [X:“接到叔叔阿姨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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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句简简单单的问候，却好像忽然成为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后来他是如何简单和季斐说明情况的，喧嚣是什么时候散去的，而他又到底靠墙站了多久，许琛都有点记不清了。
    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只是听见被反锁上的隔间门上传来“咚咚”的几声敲门声响。
    随后季斐低哑沉静的声音响起：“是我。”
    “外面没人了。”
    听见声音的那一刹那，许琛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就开了门锁，一眼看见对方英佻清冷的五官和神色间的担忧，像是在无尽的高空坠落中终于被接住。
    他捏了捏手指关节，伸出手去想搭季斐的肩膀，可站立太久的双腿一时不听使唤，一阵酸麻涌上，重心有点不稳。
    “小心。”
    季斐赶忙伸手扶他，然后又忍不住把他拉到怀里抱住，在听到“被跟踪”三个字而瞬间紧绷起的神经终于在此刻能稍稍松懈下来。
    他偏头吻了吻许琛的侧颈，心底还是一阵后怕，说：“是我的错，我应该给你配保镖的。”
    “你这人怎么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啊......”
    “我没事，没缺胳膊没少腿，活蹦乱跳的。”许琛不想让季斐太担心，故作轻松地耸了耸肩，笑着说：“哎好了，别板着张脸。”
    “真的没事。”
    “.......”
    季斐偏头，看见许琛苍白的脸色和不达眼底的笑意，垂眸敛了情绪，只是说：“先出去。”
    “......等等。”
    许琛动作一顿，伸手微微拦住季斐，说：“我们可以一起出去么......我是说，会不会影响到你。”
    “要不然我们分开走？”
    “不会。”季斐替许琛把卫衣帽子戴好，又隔着衣服捧了捧他的脸，说：“那些偏激的粉丝已经被保安带走了，地勤带我们换一个出口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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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出洗手间，数名身材魁梧，神情漠然的贴身保镖立刻将两人围住，另外还有机场地勤经理接到高层电话调过来维序的数十名安保人员，季斐和许琛被遮了个严严实实，一路上也根本没人敢拍照。
    快步出了机场，一辆白色奔驰车已经在门口等着了。两人一起上了后车座，季斐将许琛的越野车钥匙交给一位保镖并叮嘱了几句，这才关上车窗，示意司机开车回市区。
    许琛心有余悸，坐着车上盯着后视镜看了片刻，确认没人跟着才敢放松下来，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
    “.........”
    许方林最后说的那句话一直在他脑子里回响。他虽然沮丧，却不得不承认这句话的正确性——如果不把这些问题处理好，只会给家人朋友都带来无尽的麻烦。
    整件事情回想起来，实在令人心惊。
    他的行踪到底是怎么被泄露出去的，除了和公司简单透过底之外，根本没有其他外人知道。
    再往深了想......
    那些私生是什么时候开始跟踪他的？
    能这么准确无误地跟来机场，是不是代表着他现在的小区地址已经被知道了？
    他还有多少信息资料被外泄了？
    许琛越想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季斐显然和他有相同的担忧，眉头紧蹙道：“明天我让人在家门口装上监控，排查小区进出记录，还有你的车，可能也要彻底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跟踪器。”
    许琛也心知这个问题容不得大意，点点头说：“好，都听你的。”
    季斐眸光微沉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一通电话打进来，是机场安保部的经理，问要如何处理这批私生。
    “跟踪事件如何处理他们就如何处理。”季斐牵住许琛的手，声音冷的像冰，“既然做得出这种事情，就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
    向王文汇报沟通整件事情之后，冠影那边当天就替他发了一封严正警告，斥责私生干扰私人行程影响正常艺人正常生活的行为。本以为起码能稍稍遏制这种情况，可是却反而越演越烈。
    年前最后几天的工作时间里，他综艺行程被包车尾随，被要求近距离拍照，被骂摆架子糊咖，甚至半夜睡觉的时候，还能接到骚扰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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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晨三点，电话短信连翻轰炸，根本无法入睡。许琛看了一眼身边也被吵醒的季斐，调开微博切入官方认证大号，直接编辑发送。
    [许琛：希望能给彼此生活留一点空间，下次再接到这样的电话，号码我会直接交给警察处理。]
    第89章第八十九章
    发完这句话,许琛直接按了关机,随手丢进床上两个枕头的缝隙之中，然后才双手一摊地倒回去。
    “......天,这么晚了,他们都不睡觉的么。”他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
    季斐静了几秒,眉眼中压着燥意。
    他以前也了解过关于私生饭的部分消息，可是没想到,当真正在生活中接触到的时候，这些人的疯狂远远超乎他的想象。
    “就应该直接报警。”他冷声说，“你们公司只发严正声明根本没用。”
    许琛也知道是这个道理，轻飘飘没落在地上的口头警告,这些偏激的私生饭根本就不在乎。他叹了口气说：“私生这个问题老大难了......”
    冠影知道他被跟车骚扰的事情，简单问了两句情况，口头上抚慰了两句，然后，就没下文了。
    也不是说不愿意管，而是他们手下有太多的流量爱豆，每个人在进入粉丝经济期都会经历这个事，更何况私生代拍在某种程度上已经成了一条固定的产业链,真的要查起来,费时费力。
    许琛说：“我再去和公司沟通一下。”
    静了几秒,季斐把许琛搂进怀里,微眯着眼睛道：“手机和号码我明天都替你换掉。”
    “手机也要换？”
    “现在都是陌生未接来电和短信,不好。”
    许琛枕着季斐的手臂愣了一下,说：“其实就只是记录而已，删掉就行了。”
    季斐抿了抿唇，虽然也知道是自己过分敏感过分神经质，但他确实很不喜欢，非常不喜欢这种有未知的部分掺杂在许琛的世界中，就算是留下痕迹也让他觉得焦躁。
    于是他又重复了一遍，语调压下来，凑过去吻许琛的唇角，说：“我不喜欢。”
    “我会帮你买好换好，很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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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我靠，又撒娇。
    心里这么吐槽着，可许琛每次都能被这一招拿捏得死死的。
    更何况这段时间下来，季斐对他的照顾几乎是全方位无死角地渗透到了生活的每一个角落里。
    不久前他在家里买了个跑步机，现在连早上都不出门去跑步了，一边跑一边等着许琛起床，然后给他做早饭，而晚上每次温存完之后，甚至恨不得连衣服都要帮忙穿。
    其实许琛隐隐约约能感觉到，不知道为什么，季斐对他似乎有种莫名的，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比较强烈的掌控欲，几乎是什么事都想帮他做。
    他刚开始的那段时间还有点不自在，可是对方似乎永远有耐心，不管如何婉拒，永远都不厌其烦地，一遍遍要替他做这些事情，又温柔又强势，甚至于有时候，还会连亲带哄地示弱。
    久而久之到了现在，他竟然也就慢慢习惯了。
    “那好吧。”许琛再一次屈服在小学弟的软糖攻击中，说：“我还是要黑色的这款。”
    “嗯。”季斐低笑了声，垂首吻了吻他的眼角，然后头靠住许琛的头，吻从额心落到鼻尖，再落到嘴唇，轻轻吮吸了一下。
    “.......不睡觉么？”许琛按住那只在自己身上撩拨点火的手，有些不自在：“你明天还上班呢。”
    季斐轻轻咬了一下他的耳垂，气音听起来格外低沉，说：“你耳朵都红了。”
    “就再来一次，很快的，好不好？”
    “.......”
    当许琛被季斐从床头压到床尾，细细密密的吻不断从肩头往下落到两个下凹的腰窝时，他忽然想起了一句至理名言。
    ——男人到了床上，所有的话都不能信。
    小床很快晃荡出暧昧的声响，许琛被抱着被吻着捣弄了不知道有多久。这种感觉就像是漂在海里，无数个浪头接二连三地打来，把人抛起来又落下，连指尖都要渗透拍碎。
    他全身都被折磨得汗津津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只能跟着起伏哼出些胡乱无意义的音节。
    而这些低哑的闷哼在一片黏腻暧昧的声响中显得娇气又勾人，惹得季斐心更痒，动作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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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几乎要脱力才被放开，季斐圈着腰把人捞怀里，捧着许琛的脸亲他的眼睛，然后听着怀中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平稳。
    他垂眸看了半晌许琛微微颤动的睫毛，微微支起身子，放轻手脚地拿过枕头边的手机，走到卧室外，重新启动。
    他看着通话记录上一个接着一个未接通的红色标识，很不耐烦地小声“啧”了一声，调开自己的相机，把这些号码尽数拍了下来。
    极快地记录完，将手机放回原处之后，季斐重新躺下来。许琛睡得正熟，还翻了个身，脖子到脊背的线条流畅又漂亮。
    可是他不喜欢许琛背对着他睡觉，手臂绕过去压了压，要把人翻过来。
    许琛无意识地“哼”了两声，季斐一边动作一边低声亲着哄：“乖，让我抱你。”
    这样的对话在睡觉时发生过无数次，许琛甚至本能地就知道该怎么做。他手臂搭上季斐的腰，重新乖顺地缩进了他的怀里。
    —
    早上九点半，许琛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在床上懵圈了几分钟，再次感慨了一下季斐变态的体力，然后才慢吞吞地起床。
    床头柜上有一杯水，下面压着一张便利贴，上面是季斐锋利劲道的字迹——“早饭在锅里温着，牛奶记得热了再喝。”
    “........哦。”
    许琛喝了一口水，便利贴撕下来放在抽屉里收好，然后踩着拖鞋拿着手机出了卧室。
    连续关机大半夜的结果就是，再次开机的时候，短信微信消息通知哗啦啦，电话也跟着响起。
    许琛一边迷迷瞪瞪挤牙膏一边接通，外放之后放在洗手台边。
    “老许！你总算接电话了！”
    第一个是秦骁，火气恨不得隔着手机烧过来，“操，你他妈现在在哪呢，没事吧？”
    “啊，没事.....我在家呢。”许琛含着薄荷味牙膏，有点没反应过来。
    “......”
    秦骁一听这语气就知道自己发小还没睡醒，一瞬间哭笑不得：“长点心啊你，这都是些什么人啊，追星直接变骚扰，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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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是真的要去警局报案，记得叫上兄弟我去给你撑场子！”
    又一个电话进来，这次是关寒，关切地询问，“琛哥你还好吧？这些私生简直太疯了......”
    “嗯，我把手机直接关机了，晚点换号码。”
    “和公司再反映反映，真是太受罪了。我之前在高速上也被追过，越劝越来劲......”
    接完电话，通知栏里又陆续弹出很多消息通知，许琛划着点进去，最新的那一条居然是来自许方林的，简简单单，只有四个字。
    [许方林：“怎么回事？”]
    许琛微怔，不敢相信地又盯着头像和名称看了好几遍。但是逞强也好，要面子也罢，他不想让家里人太担心，想了想，叼着牙刷回复过去。
    [Xu：“一点小问题，我很快就能解决。”]
    回复完之后，他忽然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他是这条警告是发在微博又不是朋友圈，还是半夜三点发的，怎么连他爸这种根本不关注娱乐圈的人，也知道得这么快？
    许琛手指顿了顿，没去管那些还在不断涌进来的消息，退出微信切进微博，刷新首页。
    他大概猜到了应该是上了个热搜的原因，可没想到，#许琛怼私生#这个话题居然直接爆了，关寒和邵洋为了表示支持，还转发了他这条微博，并配字呼吁大家理智追星。
    而顺着词条点进实时，除了他的粉丝在替他抱不平，抨击私生饭极端不理智的做法之外，网友路人也纷纷地参与进了讨论。
    【这好像是第一个上来直接说报警的明星诶，挺刚，支持一下。】
    【半夜打电话骚扰也太极端了吧，这都属于犯法行为了……】
    【是不是有点架子太高了，既然成为了新一代流量，这些事情肯定就会有的啊，才接几个电话就受不了要去报警了？怎么没听见别人这样说，就你是明星，就你有粉丝？】
    【当明星要大度一点，报警不是毁别人么？】
    【首先，私生不是粉。其实，就算是粉丝，这种侵犯别人隐私的行为也绝对要被禁止的。】
    【明星也有隐私，支持维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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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车跟踪骚扰这种行为好ex。】
    【私生真的没有心，理智追星不好么。】
    【夸张。】
    【要出名要红要粉丝要曝光，然后一不高兴就要报警，又当又立。】
    【谁让你是明星，牺牲部分隐私权怎么了。】
    【这种不是追星，是为了赚钱吧。】
    .......
    “私生饭”现象在娱乐圈里是个经久不衰的话题，每次一出来就会骂一波吵一波谴责一波，然后就结束，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等着下一波讨论继续来。
    冠影见差不多了，决定见好就收。
    反正撕来撕去也不会真的下场，这还是许琛正当红的表现，勉强算个乐见其成，于是便打算稍微降一降热度。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热搜一直降不下来，一个“爆”字始终跟在后面，像是有什么另一方在把这个话题持续推高，想要引起更大范围引起关注和讨论。
    真正改变话题走向的，是在上午十点整，来自博华影视传媒集团官方突然诈尸的一条微博。
    博华官博的活跃度在众多影视公司里其实算不上太高，最近的消息都是些转发影视项目启动，活动开幕之类没什么讨论度的东西，上次真正自己编辑发微博，还要追溯到好几个月前，《我们的十年》换角事件。
    这一次，官微下场转发了邵洋的那条微博，并配文字：
    【话语谴责之外，更需要法律武器的支持。博华集团将对旗下艺人遭受的私生行为，做出最强有力的维权和保护。】
    这条博文一出，博华旗下所有艺人集体转发，战线一致对外，表示要坚决抵制私生这种行为，甚至有成名数年的明星贴出长文，控诉自己这些年来反复被私生骚扰的可怕经历。
    一个明星出面发声可能算不了什么，但是当出现如此大规模的集体声讨，足以说明问题的顽劣性和严重性。
    一时之间，舆论被彻底引爆。
    第90章第九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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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私生的面纱被彻底撕破,其下的污黑第一次被如此大范围地公开在社会之中。
    跟踪,骚扰，装摄像头，甚至是爬墙偷窥，各种各样难以想象的“追星”方式被齐齐曝光出来,甚至就连非博华旗下的艺人也开始陆续发声,指出狂热追星给私人生活带来的巨大阴影,言辞恳切地希望能给公众人物留下必要的生活空间。
    因为这些态度坚决的呼吁，各大明星的后援会和理智粉都开始站出来声援,呼吁抵制私生,呼吁举报贩卖个人信息的机构,立场坚决。
    话题热度高居不下，几乎变成了一个社会性的议题,非圈内人也参与进了讨论。先是数个法律相关的大V站出来转发,用长文科普这些极端事件会引起的法律后果,再是官方宣传口梳理总结，直言约束粉圈三观的重要性等。
    中午十二点整，博华官微继续发博,一口气公布了五个专业代拍机构并附上律师函,表明态度，会不计成本依法追责。
    下午一点整,欢瑞影视发博,表示应当引导约束粉圈发展,以后对于任何危险的私生行为,都将采取法律手段，依法追究其法律责任。
    下午三点整，冠影娱乐发博，重新转发了旗下艺人许琛的那条微博，强烈批判谴责私生行为的同时，也站队了法律才是最强有力的正当手段，扬言会查明这次的私生骚扰事件。
    至此，国内最顶级的三家娱乐公司集体出面，数以万计的艺人粉丝在后支持，虽然不能彻底根除，但也希望能唤醒一部分人，揪出一部分作恶的源头，遏制住私生这种粉圈文化下的畸形产物。
    当然了，随着越来越多群众下场吃瓜讨论，一小部分话题渐渐地就有点走歪了。
    【哈哈哈哈，讲真，我觉得冠影这声明有点被迫的意思在。他家以前根本不管私生，发个严正声明就完事了，结果另外两家全发了，弄得他不得不发。[/doge]】
    【wdm真的，有那味了哈哈哈哈，三家里就冠影最晚发。】
    【冠影就是靠流量粉丝起家的啊，要不是闹得这么大了，怎么可能会真的去管。】
    【u1s1，博华这一波操作还挺拉好感的。】
    【不过话说起来，明明是冠影的艺人被私生，结果博华反倒跳得最急。】
    【刚好查到然后就顺势借题发挥呗，许琛昨天半夜才发的微博，总不可能是专门为了他吧。】
    ........
    整件事沸沸扬扬发酵了两天才算平息下来，许琛作为整件事情最开始的那一环，自然吸引了不少热度。冠影趁着这波关注，一边公关刷公司正面好感度，一边积极推广马上要全网上映的《王权》。
    大年三十，离上线还有一天，关注率已经远超出冠影上一部古装网剧，网剧上线平台，站，作者，主创包括主演的微博下，全是热火朝天的讨论和粉丝打卡留言。
    微博私信消息太多根本看不过来，许琛大概瞄了两眼，骂他夸他的几乎五五开。不过他倒也没太在意这个，因为今晚显然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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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第十次从衣柜里抽出一件卫衣，放在上半身前比划，看向微倚在门框上的季斐，问：“怎么样，这一件？”
    “好看。”
    季斐歪着头，第十次给出这样的回答。
    “........”许琛闻言不干了。他穿着一件白T，跳过去勾着季斐的脖子把他往下压，呲着牙道：“每一件你都说好看！连词都不换！”
    季斐就这么任由他胡闹，弯着腰配合，特别淡然说：“真的都好看。”
    “那不穿是不是你也要说好看。”许琛一时口快，话没过脑子就蹦出来了。
    季斐眨了眨眼，忽然一手抱住他的腰，凑到耳边说：“不穿最好看。”
    ........我艹？
    许琛微怔，脑子里顿时被两人胡闹.avi刷屏了，瞪着季斐说：“.......靠，大白天的你收敛点！”
    “越学越坏了。”
    这一眼显然没什么威慑力，季斐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声音带着一点笑意：“你先问我的。”
    “........”
    我问你就要回答么！
    “你也快去换衣服。”许琛决定结束这个颜色过重的话题，他勾着季斐的肩膀把他翻了个面往衣柜方向推，自己又随便从床上抓了一件衣服，一溜烟小跑地进了卫生间。
    今天是大年夜，两个人都要回家里。不过却是分开回，他回姥姥家，季斐则要回季家老宅。
    两人各自换好衣服，在玄关处腻腻歪歪地交换了一个漫长的亲吻，方才前后脚出了门。
    季斐之前的大动作毫无疑问地起了效果，不断有黄牛代拍机构被揭发，于此对应的，跟车和骚扰在这几天也没有再出现过。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许琛还是开着越野在市区大街上兜了好几个圈子，反复确认再三核实身后没有跟着可疑的车，最后才往他姥姥家的方向开。
    车开入附近的停车位，熄火，许琛从后备箱里拿出了早就买好的新年礼物，提着进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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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响门铃等了一会之后，来开门的是许方林。
    四目相对上，气氛有点僵硬，还好跟在后面的许姥姥及时说话，“小琛来了啊，进来进来。”
    许琛松了口气，喊：“姥姥。”
    “哎，我和你妈妈在包饺子。”许姥姥笑着应了声，看了眼厨房后给眼前的父子分任务，“你们俩把桌子碗筷收拾一下啊。”
    说完就转身进了厨房，走之前还偷偷伸手拍了一下许方林。
    “动作快点嘞，饺子马上下锅。”
    “.......”
    自从许琛辞去工作，执意选择进入娱乐圈至今，这是他和许方林继争吵之后第一次面对面共处，更何况前几天在机场还被看见了那样乱哄哄的场面。
    说不尴尬不紧张，那肯定是假的。
    以前那些为人处事插科打诨的方法技巧在此刻好像全部都不管用了，许琛盯着手中的碗碟，甚至不知道第一句话该怎么开口。
    安静几秒，许方林似乎同样有些拘谨，先“咳”了一声才说话，问：“事情都解决了？”
    许琛“啊”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什么事，点点头说：“嗯，差不多了。”
    说完之后又陷入了莫名的冷场当中，许琛觉得可能是因为自己没留什么接话的余地，便又补充了一句：“这次没人跟着，不会影响到家里。”
    “不会影响么？你妈妈和姥姥这些天一直担心你。”许方林“哼”了一声，声音沉下来，“所有认识的朋友都打电话来问我，问热搜上那个被跟踪，被半夜骚扰到报警的大明星，是不是我儿子。”
    许琛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我知道，这件事确实有点敏感，也让人恼火，但是我以后能做得更好的，类似的事情不会发生....”
    “更好？不会发生？”许方林一针见血，“我早就说过，不建议你对娱乐圈有什么不切实际的美好期待或是幻想，这不是个什么干干净净的地方。”
    许琛一时哑口无言。
    其实在小的时候，他是很崇拜许方林的。对方确实是位很了不起的建筑工程师，在全世界都享有盛誉，知名奖项更是拿到手软。因此。在选择走一条截然不同的路后，他就更渴望能得到认可。
    “您每次都这么说。”他越想越不服气，“工程设计是艺术，表演也是艺术。我就是演戏而已，我不想要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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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有在演么？”许方林看他一眼，“不都是综艺访谈杂志嘻嘻哈哈吗？你自己身在其中看不清楚，我们做长辈的有经验，你不过是被那些资本公司拿来用，拿来赚钱的棋子。”
    “我和你妈妈把所有的路都给你铺好了，最顶级的人脉资源，要什么有什么，可你偏不，非要去趟浑水瞎折腾受指点，你根本想象不到别人在背地里会怎么说你，又是怎么看你的！”
    “我不管别人怎么说，也不管别人怎么看。”许琛顶回去，“我只做我自己想做，觉得对的事情，你给我铺的那些路，每一条我不喜欢。”
    “那是你的追求，不是我的。”
    父子俩如出一辙的脾气，每次谈到这个话题，就是针尖对麦芒，火气渐起。
    可今天是大年夜，谁都不想扫兴，也不想破坏好不容易的团年气氛，相互瞪了对方半晌，最后决定暂时休战，前后脚地进了厨房帮忙准备晚饭。
    晚上七点整，厨房里飘出诱人的饺子香气，道道鲜美的家常菜被依次端上桌。许方林开了一瓶酒给每个人都倒上，三代人坐在一起碰杯，是少有的温馨热闹。
    就在这时，许琛的手机忽然震动了几下。
    他单手拿出来一看，是季斐给他发的微信。
    [X：“在吃饭么？]
    许琛把正好夹着的一个饺子快速地塞进嘴巴里，刚刚放下筷子准备回信息时，忽然咬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圆圆的，是枚硬币。
    像是巧合似的，握在左手里快要按下去的手机屏幕又亮起来。
    [X：“想你了。”]
    许琛耳根一热，手忙脚乱地扣下手机，把嘴里的硬币吐出来。
    江言笑道：“第一个好运饺子小琛咬到了。”
    许姥姥慈祥地看着他慌里慌张的样子，忍不住调侃道：“这么大了还毛手毛脚的，以后照顾老婆可不能这样。”
    “.......”
    许琛这下呛得更厉害，连脖子都红了。
    第91章第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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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姥姥自然看得出自家宝贝大孙子是害羞了,不过还是忍不住又多说了两句，说他明年就要二十六岁了,其实也到了该找个人定下来的时间了。
    许琛那一瞬间脑子有很多念头，但最后还是用“还早,先忙工作”这种烂俗的借口把这个话题搪塞了一句。
    虽然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但戒指红绳交换了，身心也已经交付出去了，他早就把季斐看成了未来一直要一起走下去的伴侣。
    两人现在互相照顾着生活,合拍又开心，许琛根本想象不出会分开的情形。
    可是当感情出了象牙塔,确实有这么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
    该什么时候对父母家人坦诚。
    许琛自认是天塌下来也会咬牙扛着的性子,可是这件事不是他一个人的事，还关系到季斐,往更大的方面说，还可能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他不会退缩,却也不敢冒进。
    于是听着长辈在耳边的简单调侃，许琛抿了抿嘴，最后半真半假笑着说：“我心里都有数的,遇上喜欢的,真的带回家了，那他肯定是我要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这顿饭其实很丰盛,不过倒是没吃多久就结束了。许方林和江言都还在倒时差,而许姥姥上了年纪,本来就休息得早,到后来只剩下许琛一个人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一边看春晚听相声，一边低着头玩手机抢红包。
    等到他发完一圈新年祝福，退出群聊拉回到手机置顶，大半小时前给季斐发的那条吐槽小品一点都不好笑的信息还是没有得到回复。
    “......人跑哪去了。”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果然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习惯了对方总是回消息很快的许琛心里蓦然涌起一阵失落，抠着手机屏幕有点不自在。
    明明几个小时之前还在说想你来着........
    不过他又觉得自己大老爷们的，不能一会没见就上赶着缠人，万一季斐有什么正事要忙呢。
    心里两个小人打了一会架，最后许琛撇了撇嘴，丢了几个滚来滚去的表情包过去，手机一扣扔得老远，决定还是安心看春晚。
    看了没十分钟，他站起来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最后磨磨蹭蹭哼哼唧唧地，又摸过去把手机拿起来。不过这回打开一看，倒是有消息进来了。
    [X：“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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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还在看电视么？”]
    许琛抬头瞄了一眼已经成为背景音的节目，低头打了个“嗯”字过去。
    已经是深夜十一点半多了，各个群里到处都是聊天祝贺的消息，倒计时跨年的氛围越来越浓。两人来回聊了几句，许琛忽然很想听听对方的声音，然后说一句“新年快乐”，于是也没太多想，试探着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邀请很快被接通，季斐低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出来。许琛勾了勾嘴角，仰面在沙发上躺下来，右手枕在脑后，问：“你在干嘛？”
    手机那头的背景音有些意外的安静，季斐顿了几秒后说：“在房间里。”
    许琛相当熟练地就把这句话扩展成了“在房间里呆着并且什么事都没干”，他歪了歪头看电视，笑：“不看春晚么，现在是个唱歌节目......”
    其实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许琛说话多。这次也是这样，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季斐就认认真真地听着，即使有些时候一个话题聊尽无话可说了，只剩下双方的呼吸声也足够快乐。
    忽然之间，“汪汪”两下，有几声清亮的狗叫从窗外传来。
    几乎是同时的，又远又近地从现实和听筒中一起传来。
    电视里的主持人似乎说到了什么激动的话题，许琛在喜庆的贺词和高亢的语调中微微一愣，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抓着手机翻下了沙发，几步跳到了小别墅三楼的阳台前，拉开窗户往下看。
    外头下了大半夜的雪，昏黄的路灯下，一辆白色的奔驰静静地停在停车区，几乎要和覆盖下来的纯白积雪融为一体。
    许琛看向那辆再眼熟不过的车，静了几拍，稳着声音问：“季玉，你真在家呢？”
    “.......嗯。”手机那头的人还是这样说。
    骗吧你就。
    许琛扔下一句“你呆那别动”，挂了电话匆匆忙忙就往楼下跑。
    他在某一刻其实是有点儿纳闷的。
    对方是怎么这么熟门熟路地就能找到正对着自己房间窗户的那片停车区的.......
    不过突然能见到季斐实在太过高兴，这个疑惑只在许琛脑子里停留了一秒之后就消失无踪了。
    可能是之前大概提过一嘴吧，他为这种不合理恰当地找了个合理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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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上依旧飘着雪花，鞋子每踩一脚上去都会咯吱作响。大年三十的晚上，根本就没有人愿意挨着风雪往外走，干净的地面上只有那么一串脚印。
    许琛快步拐出转角，抬头望前看，隔着纷扬下落的细小风雪，一眼就看见了靠车站着的季斐。
    他穿着出门时见过的那件黑色大衣，脖子上有同色系的围巾，在身后一片白茫茫的映衬下，清冷矜贵，挺拔英气。
    “怎么又穿得这么少下来。”季斐看见大冬天还只穿着一件卫衣的许琛，微微蹙着眉走近，边说边解下自己的围巾给他戴上。
    他不敢贸贸然去抱对方，于是双手上下滑着挲了挲许琛的手臂感受温度：“冷不冷？”
    “上车坐，别感冒了。”
    车里的暖气温度正合适，许琛在后车座上坐下，不明白问：“来都来了，怎么还要说在家里。”
    季斐微滞：“.......”
    他在国外呆惯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过年的习惯，而季松远也是如此。父子俩人坐在一起吃了一顿饭，简单地说了一会话，不过八点多，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所以想来看看。
    但是又怕打扰。
    他抿了抿唇，透过车窗看了一眼许琛家别墅的方向，眉毛稍压下来，问：“你这样跑出来，叔叔阿姨知道么？”
    许琛眨了眨眼，忽然就知道为什么季斐会这么做了，心里一瞬间酸软一片。
    “他们早就睡了。”许琛伸手替季斐拍走落满肩头的雪花，声音轻下来：“要是我没发现，你就打算一直坐在车里看窗户啊？”
    “等你睡了再走。”季斐也没否认。
    .......一根筋。
    许琛这样想着，可是胸膛里却被一阵满满的情绪填满了。他伸手握住季斐的手，拉过来扣住，被围巾稍稍遮住的脸有点孩子气，扬了扬眉毛笑，说：“你怎么这么爱看窗户？”
    “下雪天开一个多小时的车过来，还嘴硬，面都不露一个，我都替你觉得亏。”
    季斐眼眸暗了暗，声音略哑：“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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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无言地对视了一会，昏黄的车灯笼下来，将气氛衬得有些暧昧。季斐凑过去亲了亲许琛的额头，低声道：“你闭一下眼睛。”
    “嗯？”许琛这样问道，却还是乖乖地闭眼了。
    耳边有小声的窸窣翻动声响起，他忍不住好奇问：“是什么啊？”
    “好了。”
    季斐覆在眼睛上的手取下来，略沙的声线敲着心尖，许琛感觉到四周好像变亮了一点。
    他试探着先睁开一只眼，却在下一秒当场直接愣住了。
    一个透明的玻璃瓶子，冰蓝色的点点亮光随着季斐轻微的动作在流动，细小的碎钻，像是把星辰大海都收纳在了里面。
    许琛伸手在玻璃瓶上碰了一下，指尖都有点发颤，“.......这是？”
    “新年礼物。”季斐说，俊逸的脸在浅浅幽光下更显深邃，“本来是打算明天送给你的。”
    “不过现在好像更合适些。”
    “新年快乐。”季斐在耳边轻声说，与此同时，四周忽然爆发出剧烈的声响。
    跨年的烟花在天际处一簇簇盛放，又拖着尾巴消失，星星点点，绚烂又盛大。
    在新旧年交接的这一刻，季斐的嘴唇落在他眼睫，而后缓缓下移到他的鼻尖，拉下围巾，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说：“我爱你，别离开我。”
    第92章第92章
    “想什么呢。”许琛轻轻拍了拍季斐的后脑勺,“我什么时候说要离开了？”
    季斐把头靠到许琛的肩膀上，声音有点闷：“现在实在太好了，以后也会一直这样么？”
    “当然了。”
    许琛瞥见季斐左手上从不离身的戒指和从袖口透出来的一抹红色，心里酸酸涨涨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以后会比现在更好的。”
    “能好到可以结婚的程度吗？”季斐抬手摸了摸许琛的手腕，指腹之下,那里有稳健跳动的脉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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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真想买个手铐把这双手铐起来,却一不小心哑着嗓子说出了口。
    “.......”空气安静了一拍。
    若说季斐是有意地将错就错地想看对方的反应,那许琛的沉默完全就是被臊的。
    他喉结滚了滚,半晌，才故作镇定道：“......铐着的话，不会卡住不方便么？”
    这回愣住的反倒是季斐了。他眨了眨眼,最后忍不住抱住许琛低低笑出来。
    怎么会这么可爱的。
    “笑什么？”许琛不明所以，一脸“本来就是”的表情说,“你自己想象一下.....动作大一点扯来扯去的不疼么？”
    “想把你铐起来，这样你就跑不了了。”季斐轻轻咬了咬许琛的耳骨，声音里尽是愉悦和笑意,“这是我的意思。”
    “......”
    等等......许琛顶着满脑门问号呆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脑子里只剩下“卧槽”两个字，恨不得马上夺门而出,然后找个雪坑把自己埋起来,埋个三天三夜直到失忆了再出来。
    他刚才到底说了什么屁话。
    自己满脑子黄色废料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别人想象一下？！
    这他妈真的丢人丢大发了！！
    为了挽救自己已经快碎到捡不回来的面子，许某人决定速速归家，睡一觉起来就当无事发生。他毫无感情地假笑了几声，拍拍季斐的肩膀就要溜：“你这个意思也不错。”
    “现在还挺晚了.......”
    可是后面的话还没说完，季斐就欺身上来，舌尖润湿了他的嘴唇又钻进了口腔。
    彼此之间实在太过熟悉，几乎是瞬间，就带起一阵酥麻又黏腻的快感。
    但许琛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感到丢脸，伸出手去推季斐的肩膀，矛盾地要拒绝：“怎么......”
    季斐则按着他的背把人圈得更紧，不让他动，不让他跑，两人的呼吸交缠越来越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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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于强势的亲吻轻易俘获理智，让人昏沉，许琛喉咙里溢出两声低喘，连围巾什么时候全部被取下来了都没发现。
    季斐放开他，捧着他的脸一下下啄吻，饱含着□□的声音在耳边蛊惑：“坐上来。”
    .......操。
    许琛浑身都像是要烧起来，却也僵着身子不敢动，只是瞥了一眼要装不懂：“干什么？”
    “坐上来。”季斐吻住他的耳垂，哑着嗓子叫了他一声：“......哥哥。”
    这个称呼在此时带上了极强的暗示性，许琛舔了舔嘴唇，心跳声在耳边吵得震天响，一时间根本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
    季斐把大衣外套丢到前车座，又凑近他，趁着这愣神的片刻，直接搂住人抱放在腿上，手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往下滑了一点，问：“做么？”
    “......会有人。”
    “外面看不见的。”
    季斐说着，浓黑色的眼睫垂下来，修长的手指在他所属的领地上探索者，那里还有昨天留下的，还没来得及褪去的痕迹。
    许琛忍不住蜷起了脚。
    骨骼贴着骨骼，将所有的热度都一清二楚地传递过来，季斐放轻了语调，像是小猫似的伸出爪子轻轻蹭了两下：“哥哥帮帮我......”
    他仰着头亲吻许琛的下巴，墨黑似剔透玻璃珠的眸子在此时带上了点别样的色彩，像在空气中注入催情剂。
    “又来这套。”
    许琛垂下眸子看过去，嘴巴里挺不满，可是实际上对季斐这副样子根本没有丝毫的抵抗力。
    车灯被关上。
    雪还在继续下，纷纷扬扬地像是天然的保护屏障，借着外面极其微弱的光线，隐约能看见车座上散落的衣裤和一双修长白皙的腿。
    车厢里轻柔的纯音乐中开始夹杂了些别的声音，压抑的，微抽着凉气的。
    “......艹。”许琛的膝盖压在座椅上，扶着季斐肩膀的指尖泛白，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成的话，“......这，也太他妈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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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扶住他的腰，视线扫了一眼下方后才凑过来亲吻，声线低且哑，压着浓浓的欲.望哄道：“宝贝你放松点。”
    许琛低喘着气配合，眼前阵阵发黑。
    他觉得自己现在像个飘在半空中的热气球，又热又涨，而降落的过程实在是太过缓慢，以至于终于碰到地面的时候，已经出了满身的汗。
    微软下的腰被单手搂住，腹肌蹭上质感顺滑的西装马甲，季斐完完全全地抱住他，脸埋在他颈侧发出满意又低哑的一声喟叹。
    “嘭——”
    又是一朵金黄色的烟花在夜空中炸开，化成漂亮绚丽的图案后又稍纵即逝，紧接着是一朵橙黄色的，城市的跨年烟花接二连三，五彩斑斓，伴随着动作盛大地开放。
    季斐一面分明不顾一切地冲撞，一面却还要用温柔的声音说：“新年快乐。”
    车内空间狭小，于是只能紧紧地贴在一起。许琛觉得连耳朵都在往外冒热气，自己的衣服凌乱不堪，可季斐依旧西装革履地坐着，这让他在高低起伏间生出一种漫无边际的放浪羞耻感。
    腰际上有鲜红的指痕，他像被钉在地上，像被拍在海里，又像被抛上云端，丢盔弃甲也无处可逃。双目失去焦距，不知道是因为外头烟花太盛大又或是其他，似乎连地平线都在隐约晃动，许琛渐渐丢了神志，大脑运转失灵，根本没办法再思考。
    于是就索性在迷离沉沦中放开了自己，在季斐一声声的引诱哄骗中扶着他的肩膀，化作水里的一尾游鱼。
    不知道多了多久，他才被稍稍松开，可甚至还来不及喘气，就被人翻了过来。
    他的手撑住车窗，背脊被身后的季斐完全盖住，呼吸间吐出的热气在玻璃上凝成白雾，看不太分明的视线里是一片雪白。
    像是掉入了一场危险的狩猎游戏，你追我逐之间，连脊柱都在发麻，铺天盖地的舒爽中夹杂着微微的痛楚。许琛难以控制地轻颤，无意识地痉挛，修长白皙的小腿绷出漂亮的线条弧度。
    不过他并不讨厌这种战栗的感觉，甚至是有点喜欢的，喜欢季斐这种蕴含着力量的拥抱和亲吻，喜欢他随着动作而紧绷起来的肌肉。
    五脏六腑被撞得像是在燃烧。
    连指尖都酥麻起来。
    彻底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凌晨两点了，全身汗津津的，连骨头都快碎了的许琛抓起掉在地上的靠枕没好气地砸了季斐一下，然后被人搂着躺了下来。
    他趴在季斐身上，用牙齿咬他的喉结泄愤，发誓下一次绝对不要再上这个小混蛋的当。什么会慢一点，什么很快就好，什么你再抱紧点就结束，全是骗人的鬼话。
    季斐也任他咬着，用脸轻轻蹭许琛的头发，偏头亲他的额角，手也在背后轻轻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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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这样哄着，激烈运动过后的困倦很快就袭来，许琛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地说：“......我困了。”
    “睡会吧。”
    “你要记得叫我，闹钟多设几个。”
    “嗯，好。”
    季斐的脸埋在他颈侧，深深地呼吸了几下，闻着那阵清澈干净的皂角香，垂眸遮掩眼底的情绪。
    他其实知道自己今晚又有点失控了。
    季斐一直知道自己有点不正常，从九年前就知道，所以才会在分开的那段时间不断朝特定的方向改变自己，等到足够强大也足够独立，挑了个最好的时机，规划好所有可能情况从国外回来，为得就是万无一失，能完完全全地把那束年少时错失的光抓在手里。
    本以为这种状况在彻底得到对方之后便能有所缓解，可没想到却是变本加厉。
    无声无息地侵入许琛的全部生活，动用资源为对方解决麻烦，在毫无保留地爱他的同时，也越来越会揣摩拿捏他的情绪，能哄他，能示弱，知道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可是季斐也知道，他很难真正掌控他。
    这种情况甚至在明天之后会有更大的变化。
    出门前，他靠在床头，浏览许琛的微博评论。
    季斐其实已经不太记得自己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偷偷这样做的，但是时间多的时候，甚至会一条一条地翻看其他人给许琛的留言，耐心得可怕。
    也正是因为这个长年累月的习惯，这段日子他才更明显地感觉到，有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微博下对许琛表白，说“爱他”，说“心动”，说大段大段浪漫的话。
    而此般现象在今晚达到了顶峰，似乎所有人都在观望，所有人都在期待明天《王权》的上线。
    许琛肯定能得到肯定，这一点毫无疑问。
    他为对方高兴，却也心烦意乱又焦躁难安。
    所以才会说想把他铐起来，他不想让那么多人来打量他，分析他，评价他，窥探他。
    他不想别人看他，甚至不想别人爱他，只想许琛是他一个人的。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485

    那些耀眼的闪光点，甚至是偶尔的小脾气，他都只想一个人拥有。
    他站在娱乐圈金字塔的塔尖，冷眼旁观着这个圈子里发生的一切事情，看着那些明星们在名利场上被粉丝簇拥着，保护着，享受着无数夸奖与赞美。这些人最后是成是败，是膨胀昏了头还是踏实往前，是继续辉煌还是暗淡陨落，都和他没关系。
    可是许琛不一样。
    他其实根本不知道该拿这个人怎么办，实在太喜欢太重要了，到了根本没办法挣扎控制的地步，所以开始越来越担心，甚至开始压不住恐慌。
    当聚光灯一重重地照射下来，当拥有了无数的赞美和热爱之后，许琛的生活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了那时候，他还会是现在的他么？
    第93章第九十三章
    大年初一晚上七点半，许琛按照宣传经纪的要求发了一条官方预告微博,倒好一杯牛奶,拿着好笔记本坐在了电脑前。
    他每次都有复盘表演片段的习惯,虽说乍一上来看见自己在屏幕里的感觉会非常尴尬奇怪。但以一个第三方的角度来评判分析,往往是能最直观地抓出错漏和缺点的方法。
    不是科班出身，对表演的体系和技巧掌握得不够全面,因此也只有靠勤能补拙了。
    晚上八点,已经轰轰烈烈造势宣传了大半个月的《王权》终于全网上线。
    片头曲播完之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黑暗中响起，巍峨的宫墙之外,是将亮微亮的天色。
    一位年轻的内侍急急忙忙地穿过长廊,一路跑向帝王寝宫,甚至连气都还来不及喘,便急急忙忙压低声音道：“师,师傅......”
    侍立在外的一位年长者皱眉微微呵斥：“何事如此惊慌。”
    “师傅,晋,晋王到了,就在宫门之外！”
    年长内侍神色骤变：“.......怎么如此,陛下并未传召......”
    话甚至还没来得及说完，便有一身穿黑色蟒服的男人从门外出现，微折衣袍，抬脚迈入宫殿,而他的身后,跟着的是盔甲加身的御林军队。
    镜头定格在男人抬眼瞥向寝殿那一瞬间的眼神,紧接着便又是一阵快镜头的闪现，配以旁白加以说说明。
    ——天成十年，大楚太.祖薨，传位其弟晋王。
    ——太平元年，太.祖独子汉王暴毙，终年二十，死因不详。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486

    ——太平二年，太.祖五弟秦王骄恣无礼，罢开封尹，此后屡遭贬斥，忧悸而卒。
    ——太平六年，册立太宗独子，年仅七岁的李渊启为太子。
    旁白结束，镜头定格在李渊启接受册封的背影之上，紧接着画面一转，一支羽箭破空而来，正中红色靶心，李渊启右手握拳欢呼一声，朝身后挑了挑眉，说：“璟弟，换你来。”
    他握弓的左手垂下来，自觉已然拿了最好成绩，神色间尽是骄傲与放松。
    站在他身后几步之远，看起来稍显年幼的李渊璟点点头，上前站定，腰背笔挺，不过半息之间，拉弓放箭，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嗖——”
    镀银的锥形箭头飞了出来，破开晨风，直朝靶心，将之前的那根羽箭一分为二。
    断箭掉落的瞬间，新的那杆则取而代之，直插入靶心，箭尾的纯白羽翎仍在嗡鸣。
    李渊启一愣，倒也未生气，只是扑过去勾住李渊璟的肩膀，笑着假装生气道：“好啊你，竟然弄断我的箭！”两人嘻嘻哈哈地闹做一团。
    秦骁作为一个没读过原著的纯观众，一直在手机那头实时分享着第一线的感受。
    “一开头就这么劲爆，所以说这个晋王自己本来就是篡位来的对吧？”
    “老许你这个出场真的可以。”
    “这箭是你自己射的？！是特效吧？”
    “这狗皇帝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你，不怀好意，肯定有鬼。”
    前两集加起来九十分钟很快地就过去了，许琛看着片尾随着音乐缓缓出现的主创名单，眨了眨眼愣了几秒，还有点没缓过神来。
    在片场拍摄的时候，最多只能看到长镜头对手戏或是分镜效果，可是当剪辑，背景音，画面转换这些所有效果叠加在一起的时候，成片甚至比许琛想象的效果还要更出彩。
    短短两集就已经埋下了数个伏笔，点出人物关系暗示后续发展，连他这个身在其中了解全局发展都故事走向的演员，都有种这似乎是个全新故事的新鲜感。
    手机开始“嗡嗡嗡”地震动，剧组的小群里已经炸了锅。大家看起来都对前两集首播的效果特别满意，信息一条条刷上去，转眼就变成99。
    消息实在太多根本看不过来，许琛挑了几条艾特了他的简单回复过去，随后便把手机调了静音扣在桌面上，按照在笔记本上记下的他出场的那些时间点，配着剧本，开始一段一段地进行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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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其实是个还挺费时间的工程，因为不光要看，还需要想，想怎么才能在这种场景下表现得更好更细腻，想怎么才能更自然地调动情绪。
    涂涂改改东记一点西记一点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他正撑着脑袋看视频，忽然听见后面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就有人在他身边坐下来。
    许琛非常习惯地放松身体靠过去。
    季斐微抬头亲了亲他的额角，然后顺势把下巴搭在许琛肩膀上，圈住腰问：“还在忙么？”
    “其实还好，就是随便记点东西。”许琛拿起桌上的手机翻开一看，居然已经快十一点了。
    静了几秒，季斐忽然在耳边说：“你穿古装的样子真好看。”
    “.......”
    夸奖的话过于简单直白，许琛禁不住耳根一红，而后才慢半拍地反应过来，偏头问：“你也看了？不是说有个视频会议要开吗？”
    “九点开完之后看的。”
    将近有两个小时，那肯定是今晚首播两集都看完了。许琛忽然就紧张起来，像是被领导检查工作，舔了舔嘴唇问：“那，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他第一次演这么有分量的角色，虽然面上不提，但终究是为这个人物倾注了很多的心血和努力，而且在剧本的前期性格分析上，季斐也给了他很多的意见和参考，更别说对方还有着顶级影视制作公司掌权人这一身份了。
    也许还有着想得到最亲近之人的认可这个隐秘的小心思，但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他其实都非常在意季斐对这部剧的看法。
    眼前的人微抬着下巴，一双生动的眸子期待又忐忑，季斐安静了一两秒，低声道：“特别好。”
    “哎，你别是为了哄我啊。”
    “真的。”季斐微眯了眯眸，似乎是在回忆细节：“不管是制作班底，故事展开，还是主演演技，甚至是配乐构图，前两集的水准都非常高。”
    许琛在里面更是出彩。
    虽说前两集不算是个重点人物，但在有限的出场时间里的表演却非常自然流畅，丝毫没有新人的羞涩怯场，再加上原本就异常出众的外形条件，即使不带任何偏爱来说，也是最吸引人眼球的角色。
    理智和私欲在拉扯，季斐抿了抿嘴，伸手握住了许琛的手，紧接着立刻就被回扣回来。
    十指扣住的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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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偏头过来，嘴角微弯着，眉眼飞扬又恣意，一如最年少的时候：“嗯？”
    他确实天生就该发光发亮。
    该被所有人看见的。
    季斐呼了口气，强压下那些阴暗负面不愿意分享的情绪，缓声道：“你演得真的很好。”
    许琛怔了一瞬。从季斐口中说出来的肯定，好像感觉特别不一样。
    不过他骨子里就不是什么谦虚性格，听到这话更是忍不住要翘尾巴，半开玩笑地不要脸接下了：“确实还可以。”
    说完自己又先笑了。
    有高兴也有感慨。
    少年轻狂时，也许谁都会有过胆大肆意的畅想，关于自己的梦想，关于自己的人生，有过千万般美妙的想象。
    但对于许琛来说，在过去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表演这个梦反而变成了他向来顺遂的人生中唯一的，也是最大的一个挫折。
    他挣扎过，妥协过，最后还是不甘心又重新捡起来，想着要再拼一把。
    因此虽然今天这只是一部网剧，但对他来说仍有着非凡的意义，代表着他终于，又成功地往前迈了一步。也许可能不是很大，但却是在朝着正确的方向。
    季斐陪着许琛把最后剩的这一部分看完，两人又一起洗漱收拾了一番，等到真的躺下来休息的时候，又是大半个小时之后了。
    许琛掀开被子坐下，往后一仰就靠进了季斐怀里。这是这么多天相处下来养成的习惯，再说了，要是他这会不口，等会也会被人抱着靠进去。
    几个小时没看微信，聊天列表里全是未读消息，连显示的标识都直接变成了代表着无法计数的三个红点，许琛囫囵看完，基本都是在恭喜他的网剧播出。
    数量实在太多了，根本没办法一一回复，便只能在朋友圈里更新了一条，统一表示感谢。
    之后又登陆微博，按照王文的要求转发了官微发布的幕后花絮，再和主演逐个互动评论，这才算是把每天例行的所有基础宣传任务都完成。
    都忙完后顺手就点进了私信页面，结果最上面一条就意外的简单粗暴：“老公！正面！上我！”
    “......”许琛心里一咯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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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不其然，一回头，季斐的眉头已经压下来了，直接伸手拿过手机，关了屏幕放到他那一头的床头柜：“不准看了。”
    “嗯，不看。”这股醋劲大得许琛有点想笑。他拍了拍被子说：“睡觉！”
    关了灯，一片昏暗中，只有窗外的月光倾泻。
    季斐其实并没有什么睡意，他盯着怀中许琛漂亮英气的侧脸看了片刻，然后收紧了手臂，喊他的名字。
    “许琛。”
    “嗯？”
    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他不是个善于表达自己的人，不会说话，就算最直白地表达喜欢，翻来覆去也只会那么几句，根本比不过网络上那些漂亮的句子。
    “怎么了？”许琛仰起头问。
    季斐顿了顿，沉着声音说：“我比所有人加起来都还要喜欢你，所以你不要看他们。”
    第94章第九十四章
    《王权》开播当天的网络播放量就已经相当可观,首播破亿,同期网剧第一。
    冠影当初选拍IP时就已经对观众和受众做好了透彻的分析,他们也确实在这一方面特别擅长。
    不是上星剧,所以针对的并不是所有年龄层的观众,而是那些1535岁之间,习惯用网络平台追剧的学生以及白领们。
    以权谋夺权为主线的登顶升级流，男女主演是成名已久有粉丝基础的明星,配角则大多是演技出名但价格便宜的老戏骨，冠影打得就是爽文口碑出圈调动情绪这张牌。
    但是这种路线的古装网剧，如果拍得过于简单而没有质感，很容易就会遭到原著书粉的反噬，因此他们选了向来以严谨著称的徐晓东,服化道上下功夫请了业界顶尖的团队,注入专业考究的血液。
    整部剧从色调,构图，拍摄剪辑,追求的都是庄重大气的古典风，用外部条件来完美平衡主角金手指过大的隐形逻辑问题。
    而在原本的计划中,男二李渊璟的选角确实是让他们头疼了好一会。
    这个人物作为全剧后期最大的反派恶人,从骄傲到堕落的故事线贯穿始终,前后性格变化之大,情绪之复杂,没有一定的演技根本撑不起来。
    但他们的目标受众和主角配置又决定了他们不可能去选只有演技的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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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正是这样,许琛才有机会遇见,争取到这个犹豫好久却始终定不下来的角色。
    而他拿出的表现，也确实让冠影感到惊喜。
    随着网剧的一集集播出，剧情一步步展开，几位主演的粉丝都有了明显的增长，热度持续走高，新媒体指数更是全部冲进前十。
    其中又以许琛最为明显。他不过百万粉丝，上涨空间大，因此几乎是呈几何式喷发，播出不过才一个礼拜，直接往上加了近一百万。
    这原本就是冠影最愿意看见的场面，旗下几百个营销号见势头渐起，开始出动。
    按照策划，他们将许琛表演片段的高光场面制成截图，九宫格加彩虹屁，转发引流。同时，原著作者下场亲自认证许琛就是最适合李渊璟的人选。而《王权》官微则持续不断地通过话题、花絮、独家揭秘等方式来吸引观众，引发粉丝对主演、剧情、甚至是演员本人的关注分析和讨论。
    每一步都走得极有规划性，一场几乎是无孔不入的营销宣传，微博朋友圈里真真假假的“安利自来水”，为得就是让《王权》这部剧在寒假的大好时机出圈登顶，为得就是让有这么一张脸的许琛冲成顶流。
    【许琛太他妈宝藏了吧，天呐，前期鲜衣怒马翩翩少年郎，后期黑化变态丧心病狂，我看完原著回来，实在太带感了！！！！】
    【果然反派的颜值决定了我的三观，这个皇位本来就是李渊璟的，他是太.祖的血脉，正统的继承人，拿回自己的东西有什么错。反倒是李渊启一路开金手指好不好，他的太子位是他爸夺权篡位拿来的，而且不管文韬武略，他本来就比不过年纪更小的李渊璟。】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我只会尖叫了，哥哥好帅！】
    【偷偷讲一句，许琛演得要比裴清好，男二出彩。】
    【黑化强三分这句话果然没错，大家快去b站看混剪！链接在这[/链接]】
    【李渊璟穿官服太帅了太帅了太帅了！！！！许琛的脸和身材实在太英气太适合了。】
    【虽然演得还不错，但是能不能不要每天刷屏了，真的很烦。特！别！烦！】
    【得知身世那几集演技太绝了，路人，眼神戏的部分是真的演得好。】
    【冠影从哪挖出许琛来的，先不说别的，但是这张脸是真的牛逼。】
    【吹爆质感，冠影靠这部剧可以吊打欢瑞和博华了吧，什么时候登顶！[/抠鼻]。没错我就是公司粉，冠影给我冲，把博华拉下马！！】
    【你们夸许琛就夸许琛，能不能不要嘲裴清，我服了，现在不拉踩就不能出名了是吧。什么玩意啊这是。】
    【李渊璟后期根本没三观，惹了他的人就死，这样你们也喜欢？没脑子的粉丝喜欢没脑子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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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才有毛病吧，看剧要带什么三观，道德标兵又出来巡逻了？[/再见][/拳头]】
    【演技确实有，但冠影捧人的意图是不是太明显了，所以裴清成不了流量就活该要成别人的垫脚石咯？】
    【怎么突然撕起来了，你们难道不觉得李渊璟x李渊启很好嗑吗，剧情人设张力太强了。我都有点按耐不住要嗑真人了，有志同道合的姐妹么？】
    【我我我我我！！琛清CP就是坠吊的！！前期小奶狗后期小疯狗强制爱！！我脑子里已经有一百篇文了。】
    【停止营销停止营销停止营销！！！！】
    【冠影又开始了，这次又买了多少水军。上次沈一鑫大型翻车现场也没过去多久吧，一点教训都没学到。】
    【没有盲吹也没有捧杀，我是真的有点服许琛的几场戏。扮相好眼神绝。[/大拇指]】
    【现在哪部剧不营销？有些糊剧营销了也起不来，《王权》值得最好的！】
    【说给男二加戏的人快闭嘴吧。原著里就是这样写的，其实这部剧说是双男主也可以，李渊璟就是李渊启的一面镜子。许琛演技太好高光场面太多抢了你们哥哥的风头也是他的错咯？好好反省一下为什么这么多年爆不了吧。淦！】
    【别骂了别骂了，太脏了眼睛好痛，粉丝撕逼吵架能不能换个地方，我就想安安静静看剧。】
    【居然还有人要拉踩《我们的十年》？真是剧火了什么妖魔鬼怪都有，你们摸着良心问，这两部剧是一个路线配置吗？】
    【许琛肯定整容了！！丑八怪恶心！！】
    【无脑黑快滚！！】
    【营销咖迟早变糊逼！】
    .......
    毫无疑问冠影的宣传方式是成功的，网络似乎是最容易放大情绪的地方——有些人会因为造型颜值移情到演员真人，忽然间就奉若神明爱得死去活来，而有些人则因为要维护自己支持的明星，忽然就对另外一位咬牙切齿恨之入骨。
    《王权》确实成了寒假最热的一部剧，播放量一路飙高，讨论度节节攀升。
    从李渊璟的黑化，李源启的反击，朝堂无休止的明争暗斗，甚至到戏外的演员本人，都引起了无限的争端议论。
    剧粉争执，粉黑互撕，嗑剧情CP，嗑真人CP，甚至还有大篇大篇的剧情分析。剧情才过半，不论是原著，裴清，姜雯还有作为新人冒头的许琛，几乎到了天天都要在热搜上走一遭的地步，成为了各类八卦的热点头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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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说之前的杂志、直播、和片花给许琛带来的是浪潮般的关注，那么到了现在，在冠影秉持着“要流量要数据”的刻意推动之下，大众的目光简直是如海啸似得朝他涌来。
    可任何事物都会有两面性。
    巨大的曝光给许琛带来了史无前例的粉丝人气，但也带来了他此前从未想象到的辱骂攻击。
    似乎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无数的嘴巴在评价他。这些关注议论好像没有一点灰色地带，非黑即白，喜欢他的人觉得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厌恶他的人则认为他甚至比不上臭水沟里的泥巴。
    粉丝媒体公众号疯狂地挖掘着一切关于许琛的消息，可是他的背景实在太干净了——前年入圈跑龙套演话剧，去年签约冠影在炮灰角色里打转，再到今年第一部男二戏播出，越挖掘越发现他其实不是凭空出世，不是一蹴而就，每一步都有迹可循。
    于是又开始转战扒他的生活。
    扒出他高中三年是二中永远的年纪第一，扒出他是华大土木工程的高材生，他的毕业照，甚至是为数不多的几张生活照在网络上疯狂流传。
    许琛其实觉得有点儿不自在，但好在如果关了手机不去看，世界倒还能算清净。
    他站在冰箱前，盯着琳琅满目的食材想了想，又探出头去问：“午饭想吃什么？”
    “哎对了，上次我从家里带回了饺子皮还有绞好的碎牛肉，你想不想吃饺子？”
    季斐从铺满餐桌的文件里抬起头来，极细的镜框衬得人冷淡又锋利，可是下一秒眉目便舒缓下来，还着点笑意，问：“你会包么？”
    “.......”
    许琛被问住了。
    很显然他不会。
    “不会包学就好了，等着。”许琛不仅是个行动派，更是个非常具有冒险精神的行动派，丢下这句话就挽着袖子进了厨房。
    不过不出意外的，他很快就听见了外头传来了收拾文件的声音，还有走进厨房的脚步声。
    许琛的脖子被轻轻亲了一下，季斐的声音响起：“一起做吧。”
    两个人在包饺子这方面都是实打实的新手，开了一个教学视频在前头摆着临时学。白萝卜切成条再碎成丁，和牛肉姜葱混在一起，淋上调料，饺子馅便有了。
    许琛信心满满地拿了第一片面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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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分钟后，他发现他还是自己太低估了自己的手残水平。
    明明也是一张面皮，一勺馅，季斐学得有模有样，可他十根手指就跟打结了似的，根本折不出那些褶子花来。
    “.....靠。”许琛拎着一个四不像成品，托在掌心给季斐展示，“丑得真有水平。”
    季斐低笑了一声：“嗯。”
    “反正最后都是要进肚子的。”许琛耸了耸肩，把饺子一号放进盘子里，说：“长太好看也没用。”
    到了最后简直各种五花八门的形状都出来了，甚至还有简单粗暴的一个圆形不明物体，总而言之，反正就是没个正经饺子形。
    许琛玩得不亦乐乎，季斐就在一旁看他玩，到后来看到某人面对一锅萝卜牛肉汤的崩溃神清时，彻底忍不住，右手握拳抵在嘴，笑得眼睛都弯了。
    “嘲笑，这是嘲笑对吧？”许琛看着季斐弯成月牙的眼睛，心里分明只剩下高兴，却还要装样。
    他几步上前一把捂住对方的嘴：“不准笑了。”
    谁知季斐却亲他的手心，然后趁他收回手的时候又去亲他的唇角，两人正要交换一个亲吻时，许琛放在一旁的手机忽然响了。
    是一封工作邮件进来的提示音。
    许琛也没多想，转身去拿过来解锁，季斐就从身后抱着他，吻了吻后颈，把下巴搭在肩膀上。
    邮件被刷新，内容手机屏幕上显示。
    季斐只看了一眼，立刻就皱起了眉，表情冷峻地说：“为什么会有这种工作要求？”
    许琛也有点愣神。
    屏幕上只有一句简单的话——后天媒体采访，和裴清营业（要求对视互动和肢体接触），具体要求见附件。
    第95章第九十五章
    后天的杂志采访是许琛和裴清除了群体通告之外的第一次双人单独采访,可是这个眼神互动和肢体接触.......
    许琛硬着头皮打开附件一看,是采访时大概问题,基本上都是一些快问快答，除了和剧情角色相关,还有比如说“对对方的印象”，“互相评价一下演技”，“互吹彩虹屁”，片场有过什么趣事”,“用一首歌形容对方”诸如此类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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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这些问题后面，已经有了冠影那边给他准备好的简单答案,还特别备注了一些细节——“只会准备一个话筒所以需要分享”，“对方回答问题的时候要给适当的关注和眼神”,“要有肢体小动作接触,但不能太刻意”等等等等,细节要求加起来写了有十来条，密密麻麻地写在采访稿的最下方。
    许琛看得嘴角一阵抽搐,而一旁的季斐脸色已经黑了下来。他松开许琛，面无表情地转身继续去煮饺子,可是握着筷子青筋微凸的手背已经出卖了此刻的情绪。
    “先吃饭吧。”没过一会儿,他微蹙着眉抽走了许琛手中的手机。
    “嗯。”
    饺子依旧在锅里煮着,可是这一回，已经全然没有邮件来之前那种轻松愉快的气氛了。
    许琛看见季斐紧锁着的眉头,抬手勾住他的肩膀靠过去,打了个响指在耳边问：“不高兴了？”
    “嗯。”
    季斐顿了一下,一边用筷子在饺子上戳了个小洞一边更正：“没有。”
    “经纪人刚才说让我明天去公司开会。”许琛去捏季斐的脸，“我看看能不能有商量的余地。”
    “好了。”他又撞了撞季斐的肩膀，打趣道，“现在可以笑一个了吧，饺子都要被你戳烂了。”
    季斐的脸色崩不住缓和了一点，腾出手来抓住许琛的手指，认真道：“你不要同意配合，这种规划根本不是为了你好。”
    “从采访问题到回答设计，造势意图太明显。”
    “我知道。”许琛自然也明白。
    他并不是一个看不清楚事态发展的人，相反，冠影围绕着“流量带动利益”，针对他展开的一切宣传规划，他心里都有数。
    但是他却也真真切切地需要冠影这个平台来获取资源，拿到演戏的机会。作为一个现在占着年推位置，身上背着长年限合同的员工，许琛口中说着“去商量”，其实并不太确定他到底拥有多少讨价还价的能力......
    季斐偏头将这些细微的情绪变化尽收眼底，静了几拍，垂眸说道：“你喜欢现在这些吗？”
    语气中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试探。
    “这些？”许琛愣着反应了几秒才说，“可能听起来会有点假，但我对粉丝数据其实很没有概念。怎么说，就觉得很虚，明明隔得那么远，他们看到的只是一部分的我。”
    季斐抬眸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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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能一步步脚踏实地地演戏，演绎出来的人物得到认可。”他松了耸肩，嘴角勾起来淡淡笑道，“我喜欢这个，感觉很爽。”
    “天，这话好他妈矫情，太崩我人设了。”许琛说完自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做了“怎么会这样”的夸张表情去□□季斐的头发，威胁道，“你左耳听了，右耳就给我忘掉！”
    “........”
    季斐抿了抿唇。
    他一点都不觉得崩人设，也不觉得矫情。
    情绪忽然就被安抚下来，那种不上不下的悬浮不安感消失了，转而变成了懊悔。
    他为自己前一阵子潜意识里的担心而羞愧。
    明明他应该是最了解最清楚的那个人，最清楚许琛在为人处事有多洒脱，在表演这条路上又到底有多坚定。
    季斐握筷子的手指屈了屈，放下，然后忽然转身把许琛抱住，说：“对不起。”
    “......啊？”许琛一脸懵逼地眨了眨眼，愣了几秒才把手放到季斐背上，“什么情况？”
    季斐把脸埋在他颈侧：“就是对不起。”
    “等等，这种场景我是不是在电视里看过。”许琛欲言又止，语调压下来，“你该不会是......？”
    “.......”听到“电视”两个字，季斐身子一僵，皱着眉抬头，“我不是，你不要胡乱猜。”
    每次一逗就乖乖上套，许琛看到那副一脸正经的表情就觉得好玩，嬉皮笑脸道，“否认得这么快，那你给我说说，我刚猜的是什么？”
    季斐冤枉到脸僵，最后默默丢出一句：“我陪你看了好多家长里短的电视剧。”
    他其实每次都会看到有点耳朵疼，那些人说话太快声音又大，吵来吵去，偶尔还打来打去，可是许琛每次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看得津津有味，时不时还要拉着他讨论剧情发展。
    许琛“哈哈”笑得腰都要弯下去了，最后被季斐冷着脸好好收拾了一番才算消停下来，也就忘了去问对方那两句突然冒出来的“对不起”。
    闹过这么一出，午饭前不开心的小插曲似乎就这么过去了。
    不过趁着许琛偷懒睡午觉的时机，季斐还是给于文皓打了个电话，让他和法务部合作出一份顶薪的签约合同，一切条款都按最优规格配备，然后再次确认冠影的提前解约条款以及违约金数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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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其实早早就开始打点准备，规划路线准备经纪人，却从没有开口向许琛提过“你直接来我公司吧”之类的说法。他知道对方有很强的事业心，一直憋着一口劲想要证明自己。
    之所以不动作，就是不希望许琛觉得别扭。可是如果冠影一直按这种路线过度消费过度曝光，这件事恐怕就要尽快提上议程了。
    —
    第二天天气不算太好，下了雨夹雪，路上有点堵，许琛早上十点才刚好踩点进了公司。
    本来以为还是和上次一样，只有他和王文还有负责运营的高管，可没想到，一推开会议室的门，就看见正对面长桌边坐着的裴清。
    “可算来了。”裴清看了他一眼，笑着说。
    不知道是不是许琛的错觉，他觉得裴清看他这一眼的神情好像和之前有点不一样了。
    他解释说：“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有点堵。”可是裴清已经把脸转过去和他经纪人说话了。
    许琛蹙了一下眉，拉开椅子在王文身边坐下。
    “没事没事。”
    倒是坐在会议室正中间的运营主管开口化解了这一阵微妙尴尬，摆了摆手，笑着说，“现在所有人都到了，那我们就直接开始吧。”
    他站起身来，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调出分析报告，前方的投影幕布便也显示出图表来。
    “双担粉。”运营主管用手指点了点许琛和裴清两人，“也就是你们的CP粉，势头很强。”
    说着便调出了一张PPT，继续道：“才不到一个月时间，CP超话排名已经来到了第四，近四万的发帖量，阅读达到五亿次。”
    “所以今天来就是想和你们讨论一下，关于之后后期的部分宣传计划。”
    “公司这边打算给你们多接双人采访。”他顿了顿，笑眯眯道，“不知道你们怎么看？”
    许琛一下就明白过来，这其实就是在问他们对所谓“营业”的态度。
    平心而论，他和裴清就只是个正常到不能再正常的同事合作关系了。
    刚进组的时候，虽说有着大量的对手戏，剧里关系也是好兄弟，但是两个人除了正常的对戏找感觉之外，私下里几乎没有什么交流。也就是到了后期，时间长了再加上一起上了好些个综艺访谈，这才稍微玩开了混熟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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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只是稍微而已。
    而且从刚才打招呼的气氛来看，好像就连这点稍微也没有了。
    “小裴，你觉得呢？”运营主管问。
    裴清看起来没所谓的样子，后仰靠着椅背转笔把皮球往外踢：“先问许琛吧。”
    “........”
    许琛看了一眼投影幕布上的数据，垂了垂眸，又抬起看向运营主管，说：“可是李渊启这个人物是有正经感情线的，我和裴老师互动太多，是不是会有点不太好。”
    用了问句说得委婉，但是意思倒是挺肯定明白，简单就是四个字——“他不想干”。
    这句话一说出来，全场另外四个人的表情都愣了一瞬，王文最先反应过来，在桌子下用笔敲了一下许琛的手。不过他现在也不敢把态度放得太差，这段时间，对方的人气实在高涨到夸张的地步。
    “哎呀，这有什么关系。现在那些粉丝都讲究圈地自萌，有些人喜欢看爱情，有些人喜欢兄弟情。”运营主管很快也回神了，说道，“正是因为你们俩外形合适，剧情线也够纠葛抓人，才会有这样的热度。”
    许琛张了张口，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先抢了话头：“也不是说真的要你们怎么样，表现得多亲密暧昧，稍微体现出一点是好朋友好兄弟互动的感觉就行。粉丝只是喜欢你们在一起的感觉，留出的空白部分，他们会自己用想象填补的。”
    “毕竟如果真的是同性恋，才真是麻烦大了。”大概是为了调节气氛，劝说他们配合，主管又开玩笑似的补充了一句。
    “........”
    虽说早就明白这个道理，但是猛然听见这话，许琛心里还是咯噔一下。
    他扯着嘴角笑了笑，还是又说了一次，“我担心这种方式会不合适。”
    “怎么会不合适。”运营主管说，“你看看你们的热度有多夸张，再说了，你们后续本来就还有很多采访活动，同框不可避免，与其被动捆绑，倒不如就大大方方地利用起机会。”
    “对吧，小裴？”他见许琛这里好像有点难下手的样子，便转头想去获得裴清的支持。
    裴清比许琛圆滑，笑了笑说，“许琛才刚出名，可能还不太懂这些。”
    由于许琛这边一直不松口，一场会拉锯来拉锯去其实没讨论出什么结果。十点半，运营主管接了个电话便提前走了，特别强调要他们俩再认真想想，下午给一个准备答复。
    散场了，许琛推开椅子站起来说：“王哥，我先去一下洗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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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文：“嗯，等会来我办公室。”
    裴清看着许琛消失在会议室拐角处的高挑身影，手中一直在转的笔掉下来，也和身边的经纪人说，“我也去一下洗手间。”
    洗手间在这一楼层的右手边走廊尽头，裴清推门进去，走向洗手池，微微弯腰洗手。
    不出一会，里面有人出来了。
    “裴老师。”许琛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挑了另一个洗手池站定。
    冷白的壁灯在深色的大理石壁上投下光影，裴清透过镜子去看低头洗手的许琛，浓黑的长睫垂下，鼻梁高挺，下颌流畅，确实是一张极其精致英气的脸，一件简简单单的灰色卫衣加黑色夹克都能穿得很有味道。
    他忽然想到网络上那些骂他老，把他踩得一无是处的恶毒攻击，想到经纪人早上对他说的话，“现在许琛势头太好了，你抓住他营业吸血，就能把自己的热度带起来，有了数据有了代言，说不定就能再往上冲一下！”
    裴清的指甲几乎都嵌到了肉里，半天才稳住心神，开口喊道：“许琛。”
    许琛下意识回过头来：“嗯？”
    这一回头，裴清的视线无意中在许琛脖子上扫过，表情忽然一变，半晌，突然笑了声：“你再好好考虑一下。
    “反正你已经有了女朋友，到时候直接丢出来澄清不就行了？”
    “........”
    许琛一僵，回过神来的时候，裴清已经拉开卫生间门走远了。
    什么女朋友。
    这什么意思，这人怎么知道的。
    戒指分明被他戴在脖子上.......
    许琛的视线在镜子里扫过颈侧的那条细链，结果忽然看见自己的喉结侧边有一块小小的痕迹，红红的，几乎一眼就能知道是什么。
    而裴清刚刚目光触及的地方，也就在这里。
    第96章第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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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清离开卫生间的时候有种得意的快感。
    他那话虽然说得模模糊糊,但大家又不是什么刚入社会的愣头青,许琛不可能不知道意思。
    一个二选一的问题罢了。
    是选择营业，还是有女朋友这件事被曝光。
    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裴清沿着走廊一路往电梯方向走,两侧办公区的玻璃照出他微翘着的嘴角。他现在心情颇好，也许是因为拿捏住了许琛的软肋让他有种回击恶毒评论的快感，也许是因为他看到了未来一阵日子的大好前景,又或许是两者都有。
    经纪人说得对。捆绑营业不过是手段而已,过了宣传期，两人之间的交集越来越少，这阵热度自然就会褪去，可到时候粉丝已经积攒起来了，团队稍稍引导一下，提纯再简单不过。
    他越想越觉得爽快，进电梯的时候甚至忍不住哼了几句歌，几乎已经看见了自己跻身流量圈，品牌代言争相而来的场面。
    下午一点钟，他和经纪人收到了运营主管发来的微信通知,话说得很简单，让他们来会议室一趟,许琛那边说有决定了。
    天气依旧没有变好，窗户被雨滴砸出噼里啪啦的声响,铅灰色的天空压下来,闷闷的压抑。
    许琛坐在会议室里,额头压着桌面,右手拇指按住食指，盯着桌底某一处出神。
    王文在他耳边念念叨叨，给他分析捆绑营业的各种好处。许琛不想听这些，也不是很在意这些，他唯一担心的是，裴清会把他脖子上有吻痕这件事往外说。
    一件事情如果一直被保护得严严实实倒还好，可是一旦出现了一个裂口，就像是一座坚固的堡垒有了可突破的地方，只要不停朝着这个方向攻击，倒塌倾颓便会变得再简单不过。
    没过多久，运营主管推门进来，拉开椅子，笑着问：“小许，考虑好了？”
    许琛抬头，飞快地扯着嘴笑笑了一下后又垂下眼，轻飘飘道：“.......嗯。”
    “你不用紧张，公司在这方面有很多经验的。”运营主管看他神色有点不自然，说道，“互惠互利一段时间，就会帮你们解绑的。”
    话音刚落，裴清和他的经纪人也推门进来了，和今早明显不太高兴的样子不同，裴清这会的嘴角几乎都要咧到嘴根了。
    他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桌对面坐着的许琛，慢腾腾地坐下来。原本偏清秀寡淡的长相，将那股得意的神态衬得更加明显。
    “.......”许琛又捏了捏自己的指节，发出“咔”得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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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运营主管把早就准备好的企划书发下去，简单明了道：“这里是初步方案，你们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虽然是营业，但是还是要在你们双方都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包括明天的杂志采访，如果对问题或者细节安排有任何意见，我们都可以再协商。”他说着说着便看向许琛，毕竟这才是要贡献出热度的一方，问道：“小许，这样怎么样？”
    许琛没有立刻应声。
    不知道为什么，他分明只是说有决定了，但所有人都默认，他的这个决定是要同意营业捆绑。
    他很感激那些愿意支持他，认可他的粉丝，可是也是真的对流量、数据以及代言没兴趣，他在意的只是能有机会表演，能脚踏实地进步，能在戏里感悟体验一种截然不同的人生。
    如果说他现在退了这一步，那之后呢？
    会不会就会有第二步，第三步？
    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谁都说不准。
    那干脆一步不退不就好了。
    被他硬按着收拾好的一身反骨忽然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十七岁的许琛心高气傲，意气用事，除了家人之外，从来没有过被人拿捏着吃亏的时候。
    二十六岁的他在这方面好像也没变多少。
    许琛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目光中忽然站起来，勾着嘴角说：“我想了很久，尽管非常抱歉，但是我还是不接受这个方式。”
    裴清当即瞪圆了眼睛，呆了几秒后，用手去碰自己的喉结，连声音都带上了点威胁的意味：“你确定了？”
    “确定。”许琛冷淡地抬眼，很短促的摊手笑了一声，那一瞬间傲得简直张狂，“我拒绝，毕竟不能让我女朋友觉得不高兴。”
    如同一枚炸弹扔进湖面，巨大的水花炸起，满室震惊，被这突然的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许琛！”王文笔一扔，拍着桌子站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我恋爱了。”
    丢下这句话的许琛痛快又舒坦，简直像是坐了一趟世界上最刺激的云霄飞车，连毛孔都舒张开。
    只可惜这种爽快劲没能持续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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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处在爆发期的流量恋爱，这可不是个什么小事，运营主管满脸懵圈地打了个电话汇报，不出半个小时，就有高层领导闻讯而来。
    来得居然还不只一个，赵奕和黄瑜一起来了。电话打进总经理办公室内线打时候，他们俩正坐在一起谈项目。
    黄瑜本就觉得许琛长相好性子带劲，几次接触下来，又看了对方这么多的表演片段，那种兴趣就愈发浓烈。和沈一鑫主动爬床她没拒绝的情况不同，黄瑜对于许琛，其实存着大老板观察他喜欢他的心思在，乍然听见这个消息，又哪里坐得住。
    她进了会议室，连个眼神都没甩给别人，上来直接朝许琛去了，问：“真谈恋爱了？”
    既然已经说开了，许琛断然没有遮掩的道理，直白承认道：“嗯，谈了。”
    “来真的还是假的？”黄瑜借着身份连续发问：“什么时候的事，能分么？”
    另一边的王文见大佬好像很不高兴的样子，担心牵连自己，忙着要去解释：“就前不久的事，刚谈一会，刚谈一会。”
    许琛额角青筋微抽：“.......”
    只不过上次王文问他的时候，他确实也没把这件事往外说，便顺着话“嗯”了一声。
    然后模糊着信息强调道：“但我们认识很久了，青梅竹马，我很认真，所以不会分。”
    几句话“哐哐哐”接连丢出来，信息量大，态度又坚定。
    “.......”满桌上的人都听得有点呆。
    黄瑜看见许琛眼睛里丝毫不作假的真诚，说心里没有一点失落是不可能的。她转身靠坐在桌沿边，眨了眨眼，半真半假道：“没想到居然被别的小姑娘先抢走了机会啊，有点可惜。”
    一听这话，一直站在身后没说话的赵奕皱了皱眉，走到黄瑜身边站定，看她一眼道，“活跃气氛也不要用这种方法。”
    黄瑜知道老赵是在替她解围，耸了耸肩笑，错开视线：“行行行，那你来。”
    赵奕转头打量许琛许久，问：“你说你是认真的，如果我现在立刻要你发微博公开，你能接受大面积脱粉的结果吗？”
    许琛不假思索：“可以。”
    一副随时都可以掏手机编辑的样子。
    赵奕到底是个把公司利益放在最首位的商人，虽然是他提出的问题，但他说到底才是那个没办法放弃许琛身上巨大流量利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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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了几秒，他最后下了决定：“关于许琛的这件事必须低调处理，出了这个会议室，我不希望还有其他人知道。”
    说着特意看向裴清，镜片后的眼睛透着精明，“小裴，你那边也是一样。”
    裴清放在桌下的拳头捏得紧实，不知道费了多大的劲才压下火气，说：“知道了。”
    “散了吧。”
    赵奕敲了敲桌面，“许琛跟我来。”
    王文瞪了许琛一眼，无声地用口型谴责：“看你做的好事。”
    “........”
    许琛硬着头皮跟上去了，进了总经理办公室，本以为等着自己的会是劈头盖脸的一通训斥，毕竟这件事，他也承认，确实是有点太刚了。
    可没想到，赵奕只是从满桌的文件里抽出一份，递过来说：“你看看这个，刚谈下来的项目，和泰传媒点名要你做男主角。”
    许琛：“.......？”
    第97章第九十七章
    “.......点名要我？”
    许琛翻开文件夹,目光落在项目书第一页上“和泰传媒”这四个大字,有些不敢置信地重复道。
    “嗯。”赵奕边解释边走到到办公桌后坐下，手指了指身前的椅子朝许琛示意,“坐。”
    “项目公司也打算投，萧遥这个角色你看了剧本就知道，是个孤儿也是个武学奇才,随着阅历丰富,人物变化有层次，很适合你。”
    “而且《仗剑》是仙侠类游戏改编的本子，剧情设置和情节都很优秀，定的导演也靠谱,杜国华,你应该听过,专门执导这个方向的电视剧。”
    当然了，之所以会选定这个类型的剧本，还有其他原因赵奕没摆在明面上来说。
    原版游戏珠玉在前，玩家多口碑也不错，这样一来基本盘就已经拿下了。而许琛的古装造型已经被市场证实非常圈粉，此时趁热打铁再刷一点热度,来钱快，稳赚不赔。
    “嗯。”许琛等着他全部说完，才开口道,“我会回去好好读剧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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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来有点羞愧,也许是因为演技还达不到业内人士大范围的认可,这么多天下来，这还是他继《王权》之后，收到的第一份剧本邀约，因而说话时眉眼中都带着点高兴的神采。
    只不过转念间，许琛又想到之前运营部提过的，一年计划只拍一部剧这件事情，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不过赵总，如果接了这一部，之后还会有其他拍戏方面的工作安排么？”
    赵奕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不自然，但是还来不及捕捉，就被官方的笑容取代了：“《仗剑》计划五月开拍八月杀青，如果之后还有合适的剧本，公司当然会通知你的。”
    .......果然。
    意料之中的答案，许琛眨了眨眼，说道：“好的，谢谢赵总。”
    “还有，最后说一句关于你恋爱的事情。”
    最重要的公事说完了，赵奕看向许琛，语气严肃下来：“既然已经谈了，公司不会做恶人强迫你分手，和裴清的营业也可以搁置。但是切记，公司运营不是在为你做慈善，在年推的位置上就要拿出本事来证明价值，消息公司替你压，但你自己行事更要收敛，不要被狗仔媒体拍到。”
    许琛垂眸应下：“我明白。”
    “嗯。”赵奕点点头，不再看许琛，将注意力转向手边的文件，“去忙吧。”
    话说得云淡风轻，可是等到听见办公室门合上的声音，他却忽然又透过办公室的单向玻璃去看那抹高挺的身影，镜片后的一双眼睛，情绪难明。
    在冠影一系的影视文化投资圈里，有几个人的名字经常被提及。
    第一个是博华的季斐，年纪轻轻，有手腕有魄力，回国半年的成就圈内有目共睹。单拎出来就已经足够让人忌惮，更别提他还是季松远的独子，背后有博华总集团做支撑。上流圈子里只要有女儿的，都把他当作女婿的最佳人选。
    这样强悍的能力加背景实力，根本没人敢轻易惹他，冠影暗中吃了好几次亏，也只能硬受下。
    另外一个就是和泰传媒的张瑞，文化局局长的独子。但和众人议论季斐的原因完全相反，张瑞这个人，说白了点，就是人傻钱多又爱玩的典型公子哥代表，拿家里的钱开了个公司，吃顿饭的时间就能定下一笔投资。
    张瑞年前主动来联系他讨论电视剧投资立项，什么都还没定下来却先要了许琛做男主角，说是在《王权》片场见过，对他的演技印象很深刻。
    这人连投资《王权》也是为了捧自己的新欢，上来直接要许琛做男主角的理由，又岂会像他表面说得那样冠冕堂皇。
    赵奕虽然看破，却没这个闲心插手管。
    这种事情在圈内太常见了，每天都可能有几百个制片方投资人拉着小明星陪吃□□陪夜店。潜规则说到最后还是个你情我愿的事情，许琛有拒绝的权利。不过若真是从了，张瑞往他身上砸钱，又能比别人少走两三年的弯路。
    而且，落到冠影身上的好处也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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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的身影消失在总助办外的电梯里，赵奕收回目光，推了推眼镜，沉下心来办公。
    这天下午便没有其他事情了，许琛用《仗剑》剧本拦住了王文的怒火，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背好书包往地下停车场走。
    启动引擎前，他解锁手机发了一条信息。
    倒扣在桌面上的手机微微震动，季斐忙着回复一封邮件，目不斜视地拿起来，等看清发件人和消息之后，却立刻停了手上的工作。
    [Xu：“今天周一，加班么？”]
    “不加”的回复很快就进来了，明明是简简单单的两个字，许琛却忍不住笑了声。
    “多说两个字就不行。”
    他神情愉悦地小声吐槽了一句，然后将手机丢到手边的凹槽里，转身系好安全带，盯着后视镜准备倒车。
    可没想到，这一看，竟然看见裴清正站在对面过道处，视线很明显地落在自己车的方向。
    ......卧槽。
    什么情况，难道要......打架？
    许琛没什么心理准备，当即先被吓了一下。
    他微蹙着眉看了看四周，最后还是踩油门调档把车开到裴清面前，将车窗到一半的位置，打招呼礼貌地说：“裴老师，找我有事么？”
    “.......”
    裴清没有立刻接话。
    他的视线朝许琛那双永远透着骄衿的眼睛看过去，心里又憋火又不服气。他愤怒公司明显的偏袒，嫉妒这个人轻而易举就能取得的成就，不就是靠这么一张脸么。
    但谁还不是个演员呢，忍一时风平浪静。成年人的世界呆久了，捧高踩低的事情看多了，戴上面具装模作样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
    于是开口说话时声音戴上了明显的歉意，眼睛垂下来，说：“对不起，今天的事情是我过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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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微怔，一瞬间是真的有点懵。
    裴清没等他接话又继续解释了：“你当时一直拒绝，我经纪人在旁边催我，我实在是着急了，没有办法，才会说出那样的话。”
    “我不会把你谈恋爱的事情往外说的，我不是那种人，知道这个消息会对你造成多大的影响。今天真的是很抱歉。”
    说着说着，肩膀有些微微的颤抖。就连声音竟然带上了隐约的哭腔。
    许琛一下就慌了。
    是真他妈慌。
    他这个人的性格，说简单点，就是最典型不过的吃软不吃硬。
    若是说裴清这会气势汹汹地要来和他吵架，那他肯定一点都不会怂，能条理清楚地一句句话怼回去。可是眼下这种情况，他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他这辈子除了现在的季斐和当年的季小学弟，就没哄过别人。而且他哄季斐，那是情.趣，对方一皱眉，他就按耐不住上赶着要去哄的那种，心里高兴，跟现在完全不一样啊……
    “裴，裴老师.......”眼看着哭腔越来越严重了，完全没有经验的许琛骤然回神，忙着去安慰，又是抽纸巾又是拍肩膀的手忙脚乱，一下子还有点结巴，“你说得太严重了，小事，完全是小事......呃，这个，我，我当时也有点不冷静。”
    “那我们，把这页掀过去成吗？”裴清冷静了一会，把握着时间说道。
    “完全可以。”许琛马上点头，“我还有很多要向裴老师学习的地方。”
    又觑着神色安慰了几句，越野车才终于驶离了地下车库，往小公寓的方向开。
    五点半左右，季斐准点到家了，刚一推开门，就看见许琛兴致冲冲地拿着个锅铲从厨房里出来：“我今天的厨艺有了重大突破！”
    说是重大突破，其实也就是从在辣椒炒蛋这道万能不变的基础菜上，又加了一个辣椒炒青菜。
    但季斐还是非常给面子全部吃完了。
    晚饭结束，两个人给胖橘开了个猫罐头，换上一套同色系的衣服，便一起出了门。
    前段时间许琛忙得和陀螺一样，通告好像怎么赶都赶不完，为了宣传《王权》，冠影给他接了各种各样的采访、综艺和节目拍摄，上周一星期光来回华城的飞机就坐了八趟，导致他现在看到“飞机”这两个字就有点头晕。
    因而虽然明早都有工作，但难得今晚一整个晚上空出来，季斐也不用加班看文件，小情侣自然不想浪费这个宝贵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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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不过光明正大的约会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公开的场合他们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他们不能去，于是最后去了一家汽车电影院。
    季斐挑得地方向来是是保密性极高的，这家汽车电影院附近就是个高档的私人会所，一场电影只会给十五个名额，人少又安静。
    白色的奔驰车缓缓开进预定位置。他们都没注意到，几乎是前后脚，另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也减速在附近停下。
    第98章第九十八章
    《王权》是二月的最大最大赢家,许琛的整个二月也都在繁忙中度过。
    虽说和裴清的营业企划因为许琛的“大胆公开”而被迫中止，但是因着在地下停车场差点把对方惹哭的这一出变故,许琛之后参加宣传活动时，每每面对裴清，总是会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尴尬。
    可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俩的CP热度却在这种“迷之气氛”持续走高,《王权》全网大结局的那几天，竟然直接冲上了超话榜第一。
    在冠影目标性极强的宣传下，许琛的知名度节节攀升,热度持续飙高，几乎可以称得上是现象级的一次新人崛起。
    他在忙忙碌碌中进入三月，终于等来了《仗剑》的试镜机会。时间安排在5号下午四点半,导演和编剧都会在场。
    “既然开始试镜了,后面工作的重点就要放在《仗剑》上。你这段时间有空，记得把这些资料都看一遍，我标黑的地方是重点要记住的。”
    一坐上保姆车,王文就给他递了一份厚厚的文件。粗略估计一下，起码有二三十页。
    许琛接过来，翻开第一页就挑起了眉,眼底全是疑惑，问：“这是什么？
    “片方主创们的资料啊。”王文凑过来替许琛往后翻了几页,满脸得意地说,“花了我好久才全部整理好的,你看看多齐全呐。”
    “导演制片还有出品人他们的年龄,代表作，结婚了没，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连吃饭口味都替你找好了。”
    许琛听了更加一头雾水：“.......可我知道这些要干什么？”
    闻言，王文一口老血梗在心头，面上却还是恭维地笑着：“这不是帮你培养人脉么，你虽然说是这部剧的男主角，但是遇到导演制片投资人那些大佬，饭桌上该拍马屁的地方还是要拍，懂得做人，哄得他们高兴了才有下次合作的机会嘛。”
    许琛当初选择接拍《王权》的时候，王文根本没料到对方会直接靠这部他并不太看好的剧飞升，因而完全没跟组，而是把重心放在了手底下管着的另一个二线明星那里。
    结果现在情况一朝变化，小透明变身摇钱树，他只能赶快摆好姿态弥补之前的那些刻意忽略。
    “导演选人肯定不会挑自己讨厌的，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王文继续献殷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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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
    许琛点点头应下：“好，我会看的。”
    “这就对了。”王文笑眯眯地拍了拍许琛的肩膀，“王哥怎么会害你呢。”
    保姆车从冠影大楼出发，在市区里开了大半个小时，最后在一处星级酒店里停下，试镜地点就设在二楼的会议厅里。
    两人下车，却没想到导演和编剧居然直接等在门口，先是上前非常热情地和许琛王文握了握手，然后像是在找什么东西似的，又朝四处张望了会。
    导演杜国华问：“张总没和你一起来啊？”
    许琛一怔，没明白过来为什么张瑞会和他一起来，脱口而出就回答：“没有啊，怎么了吗？”
    杜国华“哦”了一声，笑着搂过许琛的肩膀：“没事没事，来来来，我们先上去。”
    “你在《王权》里的表演我们都看过了。”杜国华边走边说，“扮相非常好，演得也出彩，萧遥这个角色，肯定能再火。”
    “谢谢杜导认可。”许琛依旧谦逊。
    进了会议厅，导演编剧在长桌后落座，杜国华将剧本递给许琛，说：“那你看一下划线这段然后试着演一下，咱们走个流程，看看效果。”
    “.......”
    这并不是许琛第一次试镜，但却是他第一次在试镜时产生了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杜国华对于剧本和试镜的态度让他觉得有些不自在。
    .......算了。
    每个导演有每个导演的风格，做好自己。
    他垂眼看了一眼剧本，轻呼了一口气把脑袋里和表演无关的东西驱赶出去，然后在早就准备好的椅子上坐下，开始调动情绪。
    点的这场戏其实不是很难，和之前徐晓东专门挑得那场情绪冲突强烈的戏份不同，这里只是萧遥前期性格还不太成熟的时候，遇见女主角分明紧张却还有故作冷淡的场景。
    非常入门，也非常基础。
    许琛沉淀了五六分钟，便从椅子上站起来，示意已经准备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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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放松下来，很悠闲地来回走了几步，左手做出正百无聊赖地转着绥带的样子。
    忽然之间，看向前方的视线定格一瞬，许琛的身子不自然地紧绷起来，左手正要收到身后时，这段表演却忽然被打断了。
    “停一下停一下。”杜国华举手示意。
    骤然被中断，压力倍增。许琛舔了舔唇，有些紧张地问：“杜导，是刚才的表演什么问题吗？”
    “没有没有。”杜国华摆了摆手，笑着说，“演得很好哈，只是你刚才那个侧面，我在想是不是把额头露出来会更好看一点。”
    说着就偏头和身边的编剧讨论起来，边说边比手势：“你看，到时候这个镜头这样直接切过去，脸部线条全部露出来才好看，妆造的时候不要设计刘海了，挡脸。”
    许琛站在原地有点蒙。
    没看完试镜表演，却先讨论起妆造了么......
    “好了好了，继续。”
    杜国华那边聊完，把头转回来。
    许琛点点头，正打算从头到尾再完整走一遍时，杜国华又一次打断了他，瞄了一眼剧本说：“哎哎哎，没必要从头来哈，就直接从刚才那个地方接起，看到女主了，怎么又紧张又冷淡，稍微拿出点那种调调就行。”
    许琛：“.......”
    那股不自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了。他闭了闭眼调整呼吸，将左手收到身后，五指张了张后又握紧，瘦白的手背上渐渐鼓起青筋，面上神色反倒淡定坦然。
    “很好很好。”
    杜国华点点头，笑得满意：“非常帅。”
    可许琛却像卡了根鱼刺在喉咙里一样难受，这段试镜从开始到结束，根本都算不上是一次表演。
    他抿着嘴静了几秒，微蹙着眉头主动问：“杜导，还需要我试其他的片段吗？比如后期一点，更有层次一点的片段。”
    “不用不用。”杜国华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摇头，“你连那个什么李渊璟都能演好，萧遥肯定没问题的，咱们早就定了你，今天也就是走个过场而.......”
    话还没说完，身后的会议厅被推开，杜国华眼睛登时一亮，站起身来快步迎上前去，语调恭维：“张总你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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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转头，果然是有过几面之缘的张瑞，这会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他穿着一身修身西装，身上浓烈的古龙水香气有些刺鼻。
    “他演得怎么样？”张瑞这话问得是杜国华，视线却一直落在许琛身上。
    杜国华眼睛一转，跟着笑：“很棒很棒，情绪非常到位。”
    “.......”许琛眉头皱得更紧了。
    张瑞点点头，紧接着直接伸手去揽许琛的肩膀，异常热络地说：“行，那这边结束就走吧，大家一会吃个饭，刚好出品人他们也都在楼上，大家就当是提前组个预热场子。”
    许琛身子一僵，偏头去看那只手，第一瞬间的反应是想拒绝的。
    之前说来试镜的时候根本没提到还要吃饭，但杜国华和编剧都一副很乐意的样子，就连王文也从角落里跑过来，笑得乐呵呵的。
    片方合作人聊着聊着一时兴起要约吃饭，然后顺便把在楼下试镜的演员叫上来，在圈子里好像确实是件正常的事情。他强压下心头那阵古怪的感觉，把拒绝的话吞回肚子里。
    只不过仍然趁着收拾剧本背书包的机会，不着痕迹地从张瑞的“勾肩搭背”里逃离出来，顺势直接走在了队伍最后。
    这家酒店本来就是就是餐饮住宿一体化的高档会所，一行人来到直接坐电梯来到三楼的雅间。
    饭桌上果然如张瑞说得那样，还来了几个陌生的面孔，年轻不一，有看起来和许琛差不多大的，也有上了些年纪，五六十岁的。
    王文站在他身边，压低声音边感慨边介绍：“还好我之前查了资料，那个方脸络腮胡的男人是和泰的副总经理，他旁边那个年轻女人是《仗剑》这次的制片。剩下的那几个不在主创名单里，应该是张总私下的朋友吧。”
    在场的人，除了许琛和王文之外，应该都是互相认识的，杜国华和编剧和众人点头寒暄完之后，相当自然地就挑好位置坐下了。
    “小许也坐啊。”有人出声说了一句。
    “.......”
    许琛微微抬眼打量一圈，见四周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也不好拂了大家面子，只能硬着头皮摆出一个相当标准的笑容，然后准备就直接在最靠门的外围坐下。
    “哎，许琛坐到我这边来。”张瑞坐在里边的首座，笑着朝他举了举杯子。
    .......我。
    艹。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510

    许琛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彻底反应过来了。
    “快去啊。”王文看出他的僵硬，在身后悄悄推了他一把，“坐哪不都是一样的，别扫兴，就是吃个饭而已。”
    张瑞明显是饭局酒局混了不少的人，灌酒的架势特别熟练。饭菜酒水上来之后，直接上来就给许琛倒了三满杯，边笑着说：“你应该先敬敬各位，以后大家都是围绕着你工作呢。”
    “.......”
    许琛微垂着眼看眼前的酒杯，有一瞬间的静默。他忽然间意识到，演员确实不只有表演这一件事情而已，“陪酒”这个以前只是存在于听闻故事中的字眼，眼下真真切切地落在了自己身上。
    场面再不说话就要尴尬了，王文在对面轻轻咳嗽了一声，是很明显的提醒。
    “应该的，我先敬大家吧。”许琛修长的手指覆上酒杯，很干脆地直接站起来敬酒，仰头干了。
    他懂人情世故，能喝酒，会说漂亮的场面话，以前当工程师的时候更是为了谈项目参加过不少应酬，其实对付起这种场面根本不怵。几轮下来，言行举止得体的让人根本挑不出错处。
    一整瓶红酒眼看着见了底，许琛脸不红气不喘地坐下，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振动了一下。
    是季斐，问他试镜结束了么。
    许琛把手机放在桌底悄悄打字回复。
    [Xu：“试镜之后大家一起吃了个饭。”]
    “你下班.......”
    他低着头在输入框里打下这几个字，可还来不及说完，身侧忽然传来一阵酒气和呼吸声，许琛下意识直接把手机按黑了。
    张瑞整个身子都转过来面向他，略带着邪气的眉眼透着几分轻浮：“怎么躲起来玩手机了？”
    “再陪我喝两杯。”
    说着又要伸手去勾许琛的肩膀，身体压过来，“喝高兴了，我就再往项目里多砸点钱。”
    “.......”许琛满身的戾气都被这一番话和举动激起来了。他蹙着眉，没给什么面子地直接侧身躲开，压低的声音像裹着冰，冷冷喊道：“张总。”
    尽管在外人面前这个躲避的动作不算太大，但抗拒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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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瑞见他这个样子，心头那阵邪火更盛了。
    他有钱，更有权，在娱乐圈这个圈子里什么时候都是什么有什么，勾一勾手指，赶着扑上来的人不计其数，可偏偏这个人把他这个大金主当空气，连个眼神都没多给过。当初在《王权》片场，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吃饭机会，说拒绝就拒绝。
    他的视线落在许琛颈侧那几抹还没消去痕迹的印子上，眼前忽然又浮现出不久前的晚上，在汽车电影院里，看见他坐在另一个男人身上，和对方接吻的场面。
    那是华城最高档的私人会所之一，普通人根本没资格进去。既然已经靠身体上位了，凭什么又要在他面前摆谱装清高。
    不过挺好。
    他就喜欢这种不情不愿的调调，太温顺像个小姑娘的玩起来才没意思。
    他假意收了手，理了理衣服站起身走向门口的服务生，附在耳边嘱咐了几句。
    第99章第九十九章
    本以为可能还要费上功夫再推脱一番,可是出乎许琛意料的，张瑞被他拒绝了只是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之后竟然就真的停了大献殷勤的举动，也不靠过来了,只不过劝酒的客套招呼依旧没停。
    一顿饭吃下来，已经快九点了，有人喝得面红耳赤，有人喝得上头难受,嚷嚷着要先走,组局的张瑞此时站起来，很有东道主风范地招呼说：“行,今儿就到这吧,咱们再喝最后一杯就散了。”
    众人自然是纷纷赞同。
    许琛也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没喝醉，但是这么一通灌下去,多多少少也有些难受。
    他从脚边拿起那瓶还差一点就喝完的红酒,正要往玻璃酒杯中倒的时候，张瑞却忽然伸手拦了一下，低声说：“许琛，最后总要给个面子吧，这么一点怎么够？”
    “我给你开瓶新的,喝满这一杯,今晚就皆大欢喜了。”
    许琛抿了抿唇：“.......”
    如果事情真的能这样简单地解决自然是再好不过,他也不想在要结束时又横生事端,想了几秒，便应承了下来：“好，谢谢张总。”
    “爽快。”
    张瑞笑了声，从身后的酒桶里抽了一支新的出来，开瓶倒酒，紫红色的葡萄酒液滑入杯中，微微勾起细小的涟漪后又平稳下来。
    许琛对自己的酒量有数，再喝一杯白酒下去都绰绰有余，更何况还只是红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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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便仰头干了，上下滚动的喉结在灯光下的线条性感又漂亮。
    张瑞看着他喝完，满意地勾了勾嘴角，这才起身去敬桌上的其他人。
    终于没人在身边一直坐着了，许琛捏了捏眉心，拿起手机看微信消息。
    季斐是很有分寸的男朋友，看到那条他说在吃饭的消息之后，只是发了一句“嗯”过来，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灯光忽然变得有些太晃眼了，手机屏幕上的字出现虚影，他摇了摇头，一瞬间心跳加快，隐隐有些不安。
    ......我靠。
    怎么回事。
    许琛抬手用力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疼痛刺激着意识稍稍回神。
    眼下不对劲的情况太过明显，他把手机匆忙收进上衣口袋，抓起书包就站起身来。
    “吱——”
    椅子在地上刮擦出剧烈的声响，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可是此时许琛也管不了什么礼貌问题了，垂着速地说了一句“我去一下卫生间”，便脚步匆匆地要往外走。
    只是可能因为酒劲上来了，又起身的太猛，他走了没两步就脚步发软，往旁边歪了一下，直接坐到了空着的一张椅子上。
    “哎哎哎.......小心。”
    正好在身边的张瑞伸手扶了他一下，然后转头朝酒桌上其他人笑了笑：“估计是喝醉了。”
    “我送你回去吧？”
    送你妈。
    八成是最后那杯酒有问题。
    许琛忍住一拳头往张瑞脸上砸的冲动，撑着一口气镇定回答道：“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
    说完又挣扎着半站起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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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这会手脚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太过着急的结果就是，视野里的东西忽然全都打着旋地转起来。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地又坐了回去，随即眼前一黑，彻底失了意识。
    季斐是给猫开完罐头之后才看见了许琛的微信。那时他的手不小心被罐头边刮了一下，正单手给自己贴完创口贴，在沙发上坐下，才发现十分钟前进来了一条未读消息。
    已经晚上九点了，距离许琛的上一条微信已经过了快两个小时。
    他眉眼舒缓下来，拿过手机解锁，本以为看到的应该是“准备回家了”一类的字眼，可是屏幕上却只有突兀又奇怪的“你下班”三个字。
    “.......”
    受伤的指尖有些微微的发刺，季斐下意识觉得不对劲。他站起身来一边往卧室走，一边拨电话。
    电话不管怎么打，始终都是无人接通。
    奇怪.......
    他眉头紧锁得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某个瞬间忽然像是有所感应似的，心脏猛地一沉，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抓起外套和车钥匙，直接出了门。
    许琛是被接连不断的铃声惊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眼前是被灯光照得昏黄的天花板，耳边有淅沥的淋浴水声。
    “.......我艹。”
    他循着声音扭头，看清玻璃后朦胧的身形之后，恨不得当即戳瞎自己的眼睛。
    张瑞在里间洗澡。
    他被带到酒店房间里来了。
    许琛的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砰地跳个不停，可是脑袋像塞满了铅一样重。他拼命掐着双手手心，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感受身体的情况。
    手脚比之前稍微恢复了点力气，可是仍然恢复不到正常的情况，若是直接和张瑞打起来，怕是讨不到什么好处。
    他支起身子四处张望了片刻，把床头柜上的那个透明烟灰缸拿了过来，放在手边的被子下压住。
    等忙活完这一通，卫生间的门“喀嚓”一声，许琛听见动静，赶忙躺回去，装作一副刚醒来，头痛欲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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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了？”
    张瑞围着一条浴巾，精瘦的上半身露出来，走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盯着许琛看。
    眼神赤.裸裸的，丝毫不加掩饰其中的欲望。
    许琛确实是有一副极好的皮囊的，宽肩窄腰，俊逸又漂亮，带这么个男人出去，比带些娇滴滴的女人要带劲多了。
    他膝盖压在床沿靠下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语气暧昧地说：“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身上的味道好闻，为什么要拒绝我呢？”
    许琛强忍着心底翻上来的恶心，迎着目光看回去，拖延时间问：“你给我喝了什么东西？”
    “一点点让人没力气的东西而已。”张瑞伸手捏住许琛的下巴，说：“我之前就说了，你陪得我高兴，我继续往项目里砸钱。”
    “我可以给你剧本，给你安排导演，你跟了我，以后想怎么花钱就怎么花钱，多好啊。”
    “.......”
    许琛安静了几秒，鼻腔里漏出一声低哼：“那个叫杨珊的女生，你之前大概也是这么哄她的吧。”
    “吃醋了？”张瑞笑了一下，“我不过暂时拿来消遣而已，你要是介意，我明天就让她滚。我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了，特别是你扶我的那一下。”
    “我会对你很好的。”
    许琛看着那张越凑越近的脸，感觉到对方的身体完全要压下来，微不可察地调整了一下身体的位置，然后忽然开口说：“听起来确实不错。”
    这下反而是张瑞愣了一下。
    灯光的作用下，身下的男人面容性感又漂亮，眼睫黑白分明，比电视上还要更好看千百倍。
    许琛挑着眉笑了笑，忽然伸出左手把张瑞整个人压下来，语气暧昧地在对方耳边说了一句：“我技巧还不错，肯定能让张总舒服。”
    “你再靠过来一点。”
    张瑞在这种撩拨下彻底放松了身体，脑袋靠在许琛的肩膀上，某处地方已经明显有了反应。
    许琛勾住张瑞的脖子将人控制住，看准时机，电光火石之间，忽然一个用力提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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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用了十成十的力道，一点没留情。
    “啊——”
    几乎是同一瞬间，就听见张瑞一声凄厉的惨叫。
    可许琛没让他叫完，摸起烟灰缸往对方脑袋上结结实实一砸，“嘭”地一声，有温热的液体滴滴答答地落在他脸上。
    “滚吧你。”
    许琛手上使劲，把张瑞从自己身上掀开。
    “笃笃笃——”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进来，问：“张总，怎么了？”
    张瑞这会根本没办法说话。他的额角在不停的冒血，却又要捂着下半身，脸色一片惨白。
    许琛盯着房门，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药效还没过，刚才那一系列踢打的动作已经耗光了他大半体力。
    可是现在必须要逃出去。
    他盯着那个还沾着血的烟灰缸，心一横，把它往地上一摔，捡起一枚玻璃渣直接捏进了手心。
    粘稠的血液滚烫。
    刺痛唤醒了他的神经。
    许琛快速地扫了一眼四周，根本没有什么能用来防身的东西，最后只能把桌上所有未开封的水瓶饮料扫进书包里，又从衣柜里抽出两个衣架。
    “张总突然不舒服，你们快来看看吧。”他站在门后边故做焦急地说完这句话，解开门锁，闪身进了一旁的卫生间。
    两个高大的保镖推开门走进，一眼看见倒在房间正中央的张瑞，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就被躲在后面的许琛朝着头，用力抡了一下。
    装满饮料的书包重得吓人，直接把走在后面的那个保镖打得往前倒，扑在了前面那人身上。两个人撞作一团地往前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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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瑞倒抽着气的愤怒声音响起。
    “蠢货！！！”
    “快给我追！！”
    许琛“嘭”地一声将门甩上，拿出了最快的速度，拔腿就往外跑。可没想到，从电梯那里竟然又拐出几个穿黑色制服的保镖。
    艹。
    他忘了刚才张瑞在饭桌上提过，这家酒店是他们家名下的产业。
    许琛眼前一阵阵发黑，只能更加握紧了手中的玻璃片，转身朝反方向跑，直接走应急消防楼梯。
    不能停，他也不敢停，许琛脚下发软，却被头顶上的阵阵脚步声逼得只能往前。
    当他推开一楼那道不锈钢门的时候，全身都被汗浸湿透，左手已经完全没了知觉，不知道到底流了多少血。
    应急通道连的是酒店停车场，只要再坚持一下，跑到马路上去，就安全了。
    可是四面八方也陆续涌来了脚步声，一句接着一句的“拦住他”在回荡。
    心跳剧烈到几乎要超负荷，许琛的喉咙间也全是血腥味，眼睛不可自控地漫无白色的水雾，就快要视物不清。
    忽然之间，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刺耳的喇叭声响起，一辆白色的车从马路上拐了进来。
    许琛一眼就认出来，那是季斐的车！
    他一瞬间陷入了巨大的安全感之中，可是紧张太久，虚脱太久的身体却根本不受控制，除了继续往前跑，根本做不出其他反应。
    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的奔驰车猛地一刹，季斐从车里出来，连门都来不及关，迎上去直接一把抱住了许琛。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直到真正扑到这个人怀里，许琛才发现自己到底有多依赖他。他想说自己没事，可是实在喘得太急了，脸色太惨白了，甚至左手还在不停地滴血。
    他把左手收到口袋里，只是摇了摇头，把额头抵在季斐的锁骨处，贪婪地闻着他身上那阵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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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了半拍的酒店保安这时候冲了上来，十来个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张瑞被人扶着走进来，嘴巴里骂骂咧咧地不干净：“我操.你妈的许琛，给你脸还不要脸是吧，还真把你自己当成是个什么高贵货色了。今天不把你打得下跪道歉，老子就不姓.......”
    他骂到一半，抬眼看见了季斐。
    事实上张瑞并不知道眼前这个眼神冷得可怕的男人就是“季斐”，这么些天下来，他虽然一直听这个名字，却还没有机会真正见一面。
    于是根本肆无忌惮。
    “啧啧啧，原来这就是你姘头啊。”光骂许琛还不够，连带着季斐也一起骂，“以为穿身西装就是什么上等人了？我呸！你们俩乖乖跪下来叫老子一声爸爸，倒可以考虑放你们一马。”
    “........”
    季斐用手拨了拨许琛汗湿的额发，嘴唇贴住额头，低声说：“乖，你等会先在旁边坐一下。”
    说完神情漠然地看了一眼几步之外的张瑞。
    张瑞被他这个像在看死人的眼神吓得一缩，但转念又想了想两方人数比，不怕死地继续挑衅：“看什么看，操，我跟你说，许琛的全身上下都被老子看.......”
    “过”这个字没来得及出口，在所有保安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张瑞被当胸一踹，一瞬间五脏六腑都像被踢碎，直接屁股着地，摔到了地上。
    “我劝你嘴巴放干净。”季斐冷声说。
    “我.操。”张瑞手撑着地往后退，指挥着保安上前，“快，快，给我打。”
    包括许琛在内，在场所有人都没想到，季斐看起来这么冷清雅致的一个人，动起手来这么狠。
    身形利落，招招都没留情，许琛眨着眼睛还在回味，所有的保安就已经被撂趴下了，姿势各异地在地上翻滚着。
    张瑞这时候才是真的知道怕了，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可季斐一言不发，走近后朝着他肚子又是一脚，然后弯下腰揪住张瑞的领口，直接把他拖到了许琛面前。
    “哪只手碰他了？”他用黑色皮鞋尖挑起张瑞的下巴，然后又狠狠地踩住对方的脸。
    “我，我没来得及碰.....”张瑞开始哆嗦，怕到破音了：“你问许琛，你问他，我没动他。”
    “你没动他？”季斐面无表情，脚往下移踩住张瑞的左手，“他早上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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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边说话，边用力直接狠狠往下一踩，“嘎嘣”一声响，活生生将左手踩断了。
    “我的人你也敢看。”
    他往右走了一步，一脚又踩断了张瑞的右手，“那就用两只手替你的眼睛。”
    “我...操啊。”张瑞躺在地上，全身上下全是伤，上面疼下面也疼，疼得发抖，“操.你妈的许琛，你们给老子记住，老子叫我爸搞死你们.....”
    “随时欢迎。”季斐像踢垃圾一样把张瑞一脚踢开，连多余的眼神都没给。
    他重新把许琛抱进怀里，低头吻他的唇角，“没事了，我在呢。”
    “嗯。”
    许琛闭了闭眼，用右手回抱住季斐。
    一阵划破天际的警笛声打断了这一瞬间的温存，附近片区的警察终于到了。两辆车下来七八个小警员，看着满地伤残愣住了，一瞬间有种不知道谁才是报案者的茫然。
    “季总。”为首的警察组长最后下车，看见季斐，上前喊了声说，“您没受伤吧？”
    季斐把许琛护在怀里，用身体挡住他的脸，低声道：“没事，这些人全部带走吧。”
    组长一连声应下，转头招呼带来的小警员，把地上那些保安全部用手铐铐好，压在车前盖上。
    “我们去医院。”
    季斐搂住许琛往车的方向走，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许琛觉得他的手比自己的还抖。
    可还差几步就到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空气被划破的尖利声响。
    这一下太突然，两个人都措手不及。
    避无可避之下，季斐转身用背硬生生接下这一击，铁棒敲在骨头上，发出“嘭”地一声闷响。他额角的青筋绷起来，侧身一踹，将那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保安踢了出去。
    铁棒脱手，落在地上。
    被这清脆的声音惊醒，许琛猛然回神，慌慌张张去碰季斐的背，“你没事吧？伤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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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事，别怕。”季斐摸着许琛的后脑勺安抚，声音却渐渐小了下去，“别怕......我在。”
    有滚烫粘稠的液体流到许琛的额头上，流进眼睛里，他在铺天盖地的恐慌之中，被人严严实实地抱着，压在了车门前。
    季斐失去意识了。
    却依旧在用身体保护他。
    第100章第一百章
    许琛一直觉得他自己是个特别坚强的人。
    正因为这样，刚才为求脱身,他能直接把玻璃片插进自己的手心,能强行对抗药效狂奔,血流到将小臂以下整个衣袖都浸湿，连痛都没喊一声。
    可是现在这一刻，他坐在警车后座上，看着季斐苍白无比的脸色和满脸的鲜血，心脏难受都像是被插了几千几万刀,鼻尖酸得要命，只能靠不断地眨眼睛才能将那些漫起的水汽压回去。
    许琛没顾忌坐在身侧，正在帮忙止血的小警员的眼光,右手紧紧捏住季斐的手腕,感受着他正微弱跳动着的脉搏。
    “会没事的.....你肯定没事的。”
    他口中不停说，像是有些魔怔了似的念叨,也不知道到底是在说给谁听。
    警笛一路长鸣，警车终于停在医院门口。早就接到消息的医生和医护人员将季斐接过放上担架车,一刻不停地把他推进了急诊室。
    是怎么从警车上赶着跳下来,怎么一路扶在担架车旁跟着跑,医生和护士说了什么，警员又到底是怎么安抚他的，许琛都记不清了。
    世界变成一团乱麻，杂乱的脚步声,说话声,以及滚轮滑动的声音变成锋利无比的冰剑,刺进脑子里，扎进骨头里。
    “先生，先生，你不能进去。”
    护士拦了许琛一把，就这么一两秒的时间，急诊室的门便在眼前被关上，里头很快传来了各种仪器发出的冰冷而机械的声响。
    他怔怔地盯着门上的玻璃，大脑一片空白，他不知道该想什么，也不敢去想什么，就是这么站着，眼底完全没有焦距。
    时间变得无比漫长，一分一秒都像是在剜心割肉，就在许琛觉得连自己的骨头都要快一寸寸被碾碎的时候，紧闭的手术室门终于被打开。
    一位护士从里面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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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病人后脑受重物击打，有些脑震荡。”她边摘下口罩边说，“但是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大问题。”
    “.......”许琛怔然回神，嘴唇抖了抖，想说话却没能说出口。
    护士看着眼前这个脸色比纸还白的男人，闻见空气中若有似无的鲜血味，皱了皱眉，问：“先生，你是不是也受伤了？”
    “他.....没事了是么？”许琛终于发出声音了。
    其实脑震荡之后究竟会昏迷多长时间，之后会不会有血块产生，这个还需要观察，谁也没办法有一个确切的把握。但护士见许琛的样子，根本不敢把这种话往外说，只是点点头，道：“嗯，已经没大碍了，不过先生，我看你......”
    “嘭——”
    突然间，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
    “先生！！”
    “许先生！！！”
    护士未出口的话被几声惊呼取代。
    “快来个人！！这里有人晕倒了！！”
    “生命体征弱，失血过多！！”
    一直被许琛握紧，藏在口袋里的左手在摔倒中露了出来，玻璃陷入肉里，大片大片的狰狞血迹已经凝固，像是镌刻在苍白手掌上的花。
    “......唔。”
    许琛在一阵阵的头疼中醒过来。
    微弱的夜间灯光，刺鼻的消毒水味，空着的隔壁病床，手边的支架上正挂着点滴。
    几秒短暂的空白之后，许琛脑中浮现出季斐苍白而无血色的脸。恐惧从脚底窜起，他“噌”地一下翻身坐起，直接上手拔掉了针管，没去管飙出来的鲜血，掀开被子就下床。
    也不知道是因为身体太虚弱还是躺了有些时候，他的腿脚直发软，第一下像踩在棉花上。
    可尽管到了这种地步，许琛还是撑着病床柜子站起身来，手臂青筋因为用力而紧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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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头晕目眩却咬牙坚持，跌跌撞撞地打开门，扶着走廊墙壁往医院大厅走。
    深夜值班的小护士正撑着脑袋打哈欠，要闭起来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脚步声，紧接着桌案被叩响。
    小护士抬头看了一眼，然后陡然清醒。
    许琛脸色依旧不太好，眼底血丝明显。他满脸焦急，声音却哑得厉害，听起来很没力气：“今晚送来的那位季先生，他在哪个病房？”
    “.....啊，哦。”
    小护士眨了眨眼，一瞬间觉得像在哪里见过这张脸，多看了两眼才想起来查资料。
    纸张一页页被翻动，许琛有点着急，一边探着上半身一边说：“禾子季，叫季斐，大概是九点半左右送来的。”
    “查到了，在306号房。”
    “谢谢。”许琛第一反应转身就走，可迈出一步后又收回来，“他怎么样了，我能进去看他吗？”
    “病人还没醒。”小护士找出季斐的病历本夹在手臂下，站起身说，“我带你过去吧。”
    两人沉默着走了一会。
    期间小护士一直在用余光打量许琛，循环往复了好几次，还是犹豫着开口了：“你是许琛对么？演《王权》的那个？”
    “........”
    被人在生活中认出来，可是此情此境下，许琛一点都不觉得开心。
    他勉强地牵起嘴角笑了一下，“嗯”了声说：“我是，但是能麻烦你暂时帮我保密么？”
    “我....朋友受伤了，不想影响他。”
    “我就知道！”小护士眼睛一亮，有些激动，但很快也意识到眼下不是什么合适追星的场合，便比了个“OK”的手势，说，“没问题没问题。”
    “306号是普通单人病房，许哥哥你朋友肯定没什么大问题的。”她见许琛担忧紧张的神色，出言安慰道：“而且，里面有人陪着他呢，放心吧。”
    ........有人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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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微怔，正想问这人是谁时，他们已经走到了病房门口，小护士放轻手脚打开了门。
    在屋内小沙发上坐着的男人抬起头来，和许琛的目光在半空中交汇。
    许琛微蹙了蹙眉。
    他觉得眼前这个年轻男人有些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更令人意外的是，男人脸上似乎也有着相同的惊讶神色。
    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许琛，又看了一眼在病床上躺着的季斐，忽然勾了勾嘴角，站起身来。
    “许琛，对吧？”男人走到许琛面前。
    能守在病房里到深夜，应该是季斐的朋友......许琛抿了抿嘴，点头，“嗯，我是，请问你是？”
    “单阳。”单阳报出自己的名字，偏头对小护士笑了笑，礼貌道：“不好意思，能让我们两人单独说一会话吗？”
    小护士也不是没眼力见的人，看得出气氛有点诡异的微妙，应了声“好”就退出去了。
    许琛此时也终于从记忆深处翻出了“单阳”这个名字。对方是季斐的发小，高中那会，两人因着季斐的缘故，也偶然见过几次面。
    他想开口打声招呼，却被先抢了话头。
    单阳朝前扬了扬下巴：“去走廊上说话吧。”
    走廊外可以看见医院的花圃，月色下，高树绿叶嫩芽生长，初春夜里还带着点寒气。
    “我认识这附近的警察局长，你们俩都受伤了，警察没办法，只能联系报案的我。”单阳微靠着栏杆，偏头看过来。
    许琛微愣：“......是你报的警？”
    “嗯。”斐哥他晚上九点多的时候给我打电话，让我帮忙找关系出警。”
    顿了几秒，他轻笑了声：“我从来没听过他那么着急的语气，当时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差点直接联系重案刑警大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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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垂下眼，心里酸得要命，盯着栏杆哑声说：“对不起，他是因为我才会受伤的。”
    单阳看着许琛和印象中相差无几的侧脸，忽然想起前段时间聊天的时候，季斐在群里说得那句“有潜在的发展对象”，以及更早之前，在酒吧夜店里的那句“我有分寸”。
    一切确实都说得通了。
    他一瞬间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这个发小。
    如此优越的条件，人人钦羡的长相家世，却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守着一个人这么久。
    他见过季斐临出国时候的那段样子。
    季松远帮他办了退学，不用上课了，他就每天呆在自己房间里，肉眼可见的消瘦，甚至说话的时候，还会时不时走神。
    他也见过季斐前段时间高兴的样子。
    忽然就戴上了戒指，袖中多了红绳，那些朋友间聚会来得越来越少，回家成了最重要的事情。
    现在看来，都是和同一个人有关。
    单阳无奈地摇了摇头，抬手拍了拍许琛的肩膀，说：“你们的事情我了解的不太多，斐哥什么都喜欢放在心里。只是作为他从小到大的朋友，有一句话我还是想说。”
    “什么话？”许琛问道，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掐了掐关节。他有点紧张，担心单阳察觉出什么，更担心对方说出什么要他们分开之类的话。
    可下一秒，他却愣在了原地。
    单阳的声音很低：“他是真的很喜欢你，你要是可以，就对他再好一点。”
    “好了，既然你醒了，我也该走了，斐哥要是醒了，肯定不想第一个看见的是我。”
    “明天见。”
    单阳说完这句话，摆了摆手竟就真的走了。
    “.......”
    许琛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像根木头桩子似的在走廊里站了多久，直到脸被夜风刮得有些发疼，他才骤然回神，僵硬着身子走了进去。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524

    病房里只亮着一盏微弱的夜灯，许琛搬来一张椅子，沉默地看着眼前的季斐。
    本来是冷白的皮肤此时变成苍白，薄唇干燥，头上缠了好几层绷带，遮挡住光洁的额头。
    许琛抿了抿唇，忽然不敢再看了。
    他偏过头，看见一旁柜子上的钱包和手机。
    这么大剌剌地放着....许琛静了几秒，抬手把钱包拿起。虽然他不太清楚季斐的钱包里有什么，但还是想粗略检查一下。
    身份证什么的都还在，右边的夹层里有数张黑卡，而他自己上交的那张银行卡，则被单独放在了最前面的一格。
    许琛微勾着嘴角，视线移到左边。
    然后就怔住了。
    照片夹里夹着一张照片。
    是他们在公寓楼下拍的那张。
    ——他搂着季斐的脖子，凑过去亲他的脸颊。
    居然把照片洗出来了……
    许琛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一遍又一遍，一点点描绘着季斐深邃清冷的眉眼。
    “你.....的手，怎么了？”
    忽然之间，耳边传来一道极微弱的声音。
    “.......”
    许琛猛地一抬头，正对上季斐墨黑色的眼睛。他一瞬间仿佛失去了言语功能，只能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对方看。
    明明自己才从昏迷中醒来，却只顾着许琛缠着绷带的左手，季斐的声音又轻又哑：“...痛不痛？”
    “啪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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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泪滴砸落的声音。
    许琛垂下眼，抿着嘴，眼泪一颗一颗。
    他以为自己不会哭的，可是这一瞬间漫上来的情绪实在太汹涌酸涩了，在他还没反应的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溢了出来。
    “怎么了？”季斐撑着胳膊就想坐起来，声音也带上了明显的慌张。
    “季斐。”
    许琛嗓子哑得不像话，喊着对方的名字把头埋进他胸口，抱住他，依旧安静地流着泪：“下次别这样了，我不行，我受不了。”
    “我真的离不开你了。”
    第101章第一百零一章
    季斐有那么一瞬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第一次知道“离开”这个概念,还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时候顾曼卿还会抱着他,在睡前给他念童话故事。
    《小美人鱼》里的公主最后变成阳光下的泡沫了,三四岁的小孩子并不能理解。
    明明是很漂亮的画面，但是插画中小美人鱼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特别难过。
    于是小小的季斐指着一个七彩的气泡问：“为什么变成泡沫会难过啊？”
    顾曼卿回答说：“因为小美人鱼她要走了。”
    季斐说：“不回来了吗？”
    顾曼卿点点头：“嗯,离开了就不会回来了。”
    后来年岁渐长,他越来越理解“离开”这两个字背后的含义。
    人和人之间的牵连复杂却脆弱，中间那条的线可能说断就断了，如果不懂得争取，就会在兜兜转转,荏苒时光中，连一点痕迹都不剩下。
    他用刻意接近，撩拨讨好,拉开了他和许琛重逢的序幕。他装作忘记,若无其事，利用身份差距,让他没办法躲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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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爱他爱得要命,爱到愿意把自己都完全给他，却也实实在在地在两人这段重新开始的关系中使了心计手段。
    ——有很多事情没有坦白，他知道自己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正常。
    可许琛现在说他离不开他了。
    像鱼离不开水，人离不开空气那样,没有他就不行了。
    衣襟被一点点润湿,许琛哭起来很安静。
    没有抽泣,没有哭腔。
    只是眼泪一颗颗,重重地砸在他心头。
    明明是以前梦寐以求的承诺，可是当此时，真正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却只剩下满满的心疼。
    “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季斐迟缓地抬起右手，轻轻地碰了碰许琛的发顶。
    “......艹。”
    许琛声音闷闷的：“气氛都被你弄没了。”
    季斐浅淡地笑了一声：“嗯。”
    “你还笑，那么粗一根铁棒是开玩笑的么，本来打到我胳膊上，最多就是个.....”
    季斐温声打断他的话：“现在不是没事么。”
    “这是最幸运的情况。”许琛撇了撇嘴，鼻子还是有些发酸，“手受伤没什么，最多就骨折，脑袋受伤，失忆了怎么办，变傻了怎么办，打变形了怎么办......”
    “下次....不，绝对不能有下次了，听到了吗？”
    事实上，要不是季斐在千钧一发之际，选择用自己的身体把许琛整个严实护住，铁棒根本不至于会这么直接地打到他的后脑。
    当时的场面，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一阵后怕。
    只不过，到底还是觉得大男人哭鼻子有点丢脸，许琛说这些的时候依旧把头埋在季斐胸口，避着脸不肯去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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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此所有严肃教育的话，配上失忆变傻这种还带着孩子气的担忧，听起来根本没什么威慑力，反倒莫名可爱。
    季斐垂下眸子，视线落在许琛露出来有些发红的耳尖，先是低声哄着“嗯”了一声，然后明知故问道：“说话怎么一直不肯看我？”
    “.......”
    许琛静了几拍，默默把头扭向墙壁一侧，用手背胡乱地把眼泪抹干，才肯直起身子来。
    他飞快地瞥了一眼季斐后又移开视线，嘴硬道：“现在看了。”
    说着就想起身：“渴不渴？我给你接杯水？”
    季斐用手指勾了勾他的手，摇头说：“不渴。”看过来时微微抬起眼，一双眸子又黑又润。
    许琛依旧有点别扭，忽然就开始坐不住了，找了个正经话题，问：“脑袋还疼吗？”
    “疼。”季斐看着他说。
    “疼啊？疼得厉害吗？”
    许琛脸色一下就变了，又心疼又内疚得不知所措，匆匆忙忙地要去按呼叫铃，可哪想到季斐下一秒又说：“你躺上来抱抱我吧。”
    许琛微怔，反应了一下才说：“.......什么啊，你到底疼不疼。”
    季斐的手指往上移，将许琛的右手完全覆盖后牵住，往自己的方向拉了拉，自顾自地继续刚才那个话题，问：“上来吧。”
    “这床这么小......挤到你怎么办。”
    “枕头够大。”季斐不依不饶：“好不好？”
    许琛沉默了几秒，终究还是根本拒绝不了。
    季斐的伤口在后脑右侧偏靠上的位置，他移了移身子，微侧过身来许琛留出位置。
    许琛还是去接了一杯温水，放在柜子上，然后又走去把病房门锁上，这才微微掀开被子躺下。
    “抱住了。”他把手搭在季斐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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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人间的病床又窄又小，两人身体紧紧贴着，头也挨得很近，交换着彼此的呼吸。
    季斐看着那双还有点泛红的眼睛，捧着许琛的脸，拇指来回抚了抚他靠近下眼睑处的皮肤，才低声说：“第一次看见你哭。”
    许琛耳根一红，刚想给自己找补一下，季斐就缓缓动了动，靠过来低头吻他的眼睫，声音很沉：“真漂亮。”
    “........漂亮什么啊。”
    他瞪了季斐一眼，“你别乱动了。”
    “想接吻了怎么办。”季斐眨了眨眼睛，“我一整天没亲过你了。”
    .......靠。
    难怪要他躺上来。
    “你这个人......”许琛脸都快烧起来，偏生季斐还是一副再正常不过的神色。
    可是嘴巴上这么说着，他还是自己抬着下巴凑过去，贴住季斐的薄唇，轻轻咬住吮吸了一下，才把舌.尖送进对方口腔。
    这是个很奇妙，也很温柔的吻，带着双方对彼此的满腔爱意，还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不知过了多久才分开，季斐用额头抵住许琛的额头，又亲了亲他的鼻尖，呼吸渐渐平复下来。
    “还好你没事。”他哑着声音说。
    终究是伤到了脑袋，又是凌晨两三点，季斐不是很有精神。两人靠在一起随意地说了一会话，他便昏昏沉沉地又睡着了。
    浓密而黑的睫毛垂下，在眼周投下一圈阴影。睡得很沉，呼吸却依旧清浅。
    许琛盯着季斐的睡颜看了很久，隔着一层稀薄的空气，用指尖描绘着五官轮廓，最后撑起身子轻轻在对方唇上吻了一下，然后轻轻挪开季斐搭在他腰上的手臂，掀开被子下了床。
    若是平时，怀着突然空了一个人，季斐肯定会把他抓回来重新抱住，但是这次，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头，终究还是没办法醒来。
    许琛把病房门锁打开，然后重新走回来，在一旁的陪护床躺下。
    其实他脑子里乱糟糟的，今天一天实在发生了太多事情，而每一件事都会让明天变得难以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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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趁着这个机会好好理一理，可是身体的亏空实在太大，转眼间便沉沉坠入梦乡。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许琛觉得自己简直像是被一百个壮汉按在地上暴打了一顿，浑身都疼，身体像是要散架。
    耳边有刻意压低过的交谈声，许琛的大脑能接受到，却一时之间没办法处理。
    明亮的日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他微蹙着眉，闭着眼睛缓神片刻，意识终于恢复清明。
    “醒了？”季斐的声音突然传来。
    许琛习惯了每天早上起床时的这么一句话，下意识就懒绵绵地应了一声：“嗯......”
    嗯？！
    他猛地一下睁开眼，从床上弹起来，发现季斐正微靠在病床上，病床边还有另外一个年轻男人。
    “早啊。”单阳冲他打了个招呼。
    许琛搓了搓脸，还有点呆：“早。”
    说着又看向季斐：“你感觉好点了么？”
    “嗯。”季斐点点头，看着许琛头发乱翘明显没睡醒的样子，忍不住冲他勾了勾嘴角。
    猝不及防看见季斐笑容的单阳：“？”
    这笑得，比高中时候还过分了！
    他抓了抓头发，“咳”了一声道：“我买了早餐，白粥和一些广式点心，都比较清淡。哦对了，漱口水也有。”
    “谢谢。”许琛感激道：“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
    单阳觉得自己真是历史难寻的好撩机，为了帮兄弟在情感道路上走得更顺畅，他又冲许琛眨了眨左眼，说：“斐哥也还没吃呢，说是要等你，不然凉了就不好了。”
    听见季斐也还没吃，许琛立刻掀开被子下床，脚踩进鞋子里说：“那我先去洗漱一下，等会回来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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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的单阳：“？”
    潜在的可发展对象，已经到了可以帮忙洗漱的地步了吗？
    男人之间的交往尺度，居然是这样的么！
    他顶着“陷入沉思”的表情盯着许琛的背影，目送着他进了卫生间。
    “你在看什么？”季斐忽然冷不丁问。
    单阳还没回过神来：“看许琛啊。”
    “.......”季斐脸色微变，凉声道：“不准看。”
    单阳不管他：“你也太霸道了，还没追上就这样，追上了还得了。”
    季斐：“谁说我没追上的。”
    “他已经是我的人了，你不准看。”
    ........我操？！
    单阳脑袋上冒出三四个问号：“你的人？！等等，他已经是你的人了？！”
    “嗯。”季斐淡然道：“我是他男朋友。”
    被狂塞一嘴狗粮的单阳：“.......”
    所以他昨天晚上到底操的是哪门子的心。
    还拍着别人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说什么再对他好一点。
    敢情这俩人根本就已经在一起了！！
    第102章第一百零二章
    有那么十几秒,整个病房单间里就很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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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要因为刚才一直在试图给季斐和许琛促进关系的单大少爷心情非常复杂。
    震惊中夹着尴尬,尴尬中透着委屈。
    他现在就特别想穿越回昨晚，把说的那些“充当知心发小兼牵线媒人”的屁话全部收回来。
    卫生间有轻微的洗漱声响,季斐端起床头柜上的水杯抿了一口，转过头的时候，抬手在单阳眼前晃了晃：“阳子,醒了。”
    “.......哦。”
    单阳这才艰难从懵逼中回过神来，勉强压下因为过度尴尬而起的鸡皮疙瘩,忍不住最后挣扎了一下：“该不会,是今早在一起的吧？”
    “挺长一段时间了。”季斐慢条斯理道。
    这一句典型的极简季式主义回答把单阳最后的倔强也打碎了，他冲季斐比了个大拇指,是真佩服：“牛逼。”
    “果然没有什么事是我斐哥做不成的。”
    于此同时的卫生间里,许琛简单地漱了漱口，又用单手接清水把脸洗净,然后手习惯性地往右后方的裤子口袋里一放，打算拿出手机来看看时间。
    可是口袋却是空着的。
    他愣了几秒，又将全身上下能放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一遍，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的手机，还有书包,都在昨天那场混乱的闹剧中丢了,
    今天早上并没有日程安排,可是按计划,下午许琛原本是要去公司开会的——是关于第二个季度的工作安排,其实主要就是《仗剑》相关安排。
    他用手撑住洗手台的边缘，抬眼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和昨天一样，又和昨天不一样。
    许琛并不后悔昨晚做出的每一个选择，他的骄傲不允许自己靠出卖身体来换取资源，更何况他的意愿被无视，被人用了下药这种下作手段。
    只不过，不可否认的是，一夜之间，确实变故丛生，眼下有太多的烂摊子等着他去收拾解决。
    ——出了这样的事，他现在应该没办法再演和泰主投的《仗剑》了吧……
    ——冠影要是知道了，会怎么做？如果知道他是因为拒绝潜规则，会站在他这一边吗？
    ——那今年还能有戏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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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抬起右手捏了捏眉心，发了一会呆，还是决定先不想这么多了。打起精神来吃完早饭，收拾整理一下，下午就去公司好好谈谈这件事吧。
    季斐现在受着伤，这些负面情绪表露出来，除了添麻烦之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许琛甩着手臂深呼吸放松心情，又洗了一次脸，把头发沾湿后顺到了脑后，额头全部露出来，清清爽爽的，打开门走了出去。
    单阳现在还处于一个“没脸见许”的微妙状态中，听见声响，只瞥了一眼就转开了视线。
    “.......怎么了？”
    许琛不明所以，却敏锐地察觉到屋内的气氛和之前一样了，有点担心地给季斐递了个眼神。
    “没什么。”
    季斐朝他勾了勾唇安抚：“我告诉他了。”
    许琛心头一跳。
    .........告诉他了？
    不过下一瞬，他刚才那颗窜到嗓子眼的心脏就落回了肚子里。
    单阳就在一旁凉嗖嗖地“嗯”了声，槽了一嘴道：“斐哥的挑明风格，你知道的，完全没缓冲。”
    许琛看见单阳的眼睛里只有对“好兄弟式的不爽”，而没有任何的“恐惧或是厌恶”，于是紧张变成了纯粹的高兴。
    他忍不住“扑哧”笑了一下。
    忽然意识到其实也并不只有坏事发生。
    除了一起长大的秦骁，现在季斐身边也有了一个知情人，而更幸运的是，他们都选择站在了他和季斐这边。也许这条路依旧难走，但是有了亲密好友的支持，终归是会走得更有底气一点。
    “我确实知道。”许琛朝单阳挑了挑眉，弯着眼睛和对方一起打趣，“都已经习惯了。”
    季斐：“.......”
    单阳在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哈哈哈”笑得不行，能看见自己好哥们吃瘪的样子，他忽然觉得狗粮也没这么难以下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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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了，再不吃早饭要凉了。”笑过之后，他知趣地站起身来，拍了拍空出来的椅子，说：“许琛来这坐吧。”
    “嗯，好。”
    许琛也没推脱，拿着杯子和漱口水坐下。
    他的左手掌心受伤严重，因而连带着五指的曲张都有点迟缓，根本拿不住东西。为此，他只能先将右手上拿的东西全部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再用右手拿起漱口水，给季斐递过去。
    等到漱口水被接过，许琛才又用右手拿起杯子，说：“水就吐在杯子里吧。”
    这么一个非常简单的递东西动作，平日里许琛直接左手杯子，右手漱口水就行，可他现在却要拆成这么笨拙的一小步一小步。
    季斐当即就反应过来，许琛左手上的伤远比他表现出来的要严重，最起码肯定不是“被玻璃片划了一下这么简单”。
    可他也了解对方的性格，如果一开始说了没事，那之后再怎么问，也问不出什么新的答案。
    他垂眸敛住情绪，撑着身子坐起来，强忍着头痛耳鸣接过杯子，说：“我自己来吧。”
    因为受伤的缘故，季斐的胃口其实并不算太好，只吃了两口就有点压不住呕吐的生理反应，吓得许琛和单阳一阵猛按呼叫铃，值班医生和护士冲进来的时候，还以为发生什么大事了。
    “他怎么样？是伤口被压到了么？”
    医生一收好检查仪器，许琛就着急问道，他担心是因为昨晚自己挤着他了的缘故。
    “轻微的晕眩呕吐是脑震荡之后的正常现象，只不过病人的伤势需要继续在医院留院观察，这段时间方方面面都要多注意，以免留下什么后遗症。病人家属可以替他拿一些换洗衣物来。”
    这个任务当然也只有许琛可以胜任了。等医生护士离开了，他走过去握了握季斐的手，说：“那我回家替你拿衣服，很快回来。”
    “不着急。”季斐笑了笑，回握住牵住，“先去给左手换个药，回去睡一会也行，单阳今天没事，会在医院陪我。”
    “嗯，许琛你放心吧，斐哥这有我呢。”单阳刚好从外面打完电话回来，听到这一句便跟着说道。
    季斐：“阳子，可能要麻烦你司机送他一下。”
    单阳：“小事。”
    许琛从病房离开之后，房中只剩两人，单阳在空出来的椅子上坐下，语气严肃下来道：“刚才警局那边打电话给我说，保安他们做完笔录，基本上就要放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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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冷声问：“张瑞呢？”
    “张瑞因为受伤直接送了医院，今天早上也被接走转入私人医院了。”
    “不是，昨晚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你们俩都受伤，张瑞也伤了。两只手骨折，额头被打破，下面......咳，反正伤得不轻。”
    季斐听到最后，整张脸完全沉下来：“张瑞想潜规则许琛，昨晚我赶到的时候，他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不干净。”
    “.......我操，潜规则还带着十几个保安拦人？！”单阳震惊道：“张瑞这孙子也太他妈狗了，那许琛他.......”
    季斐眼底情绪晦暗，咬牙道：“我只踩断了他两只手，其他的应该是许琛跑出来的时候打的。”
    单阳听到这，忍不住笑了声说：“啧，你还别说，许琛真挺厉害的，这一下攻击，估计把张瑞打得够疼的。”
    季斐觑了他一眼：“.......”
    “他活该他活该。”单阳右手做了个“给嘴拉拉链”的动作，几秒后又给自己解开：“那这事你打算怎么处理？要告诉季伯伯么？”
    “我真是不明白张瑞到底怎么想的，都看见你出面了，也敢让人动手？太虎了。”
    “我们私下还没见过面。”季斐轻嗤一声：“不过他很快就会认识我了。”
    —
    现在是大白天，许琛的明星身份注定了他没办法在公共场合大摇大摆地随意走动。
    他戴上帽子，把脸遮了个大半，换好药之后，便脚步匆匆地离开了医院，先绕道去手机店买了个新手机，换好和之前相同的手机号，这才赶回家收拾衣服。
    季斐的衣服和他放在一个衣柜里，但两人一人占了一边，许琛还从来没有翻动过他那边的东西。
    他耳尖微红地先从格子柜里选了几条内裤，然后在衣柜前上下张望着，每一个抽屉都拉开一遍，想去找季斐平时最常穿的那几件睡衣。
    结果在拉开一个隔屉时，忽然瞥见边角处，隐约露出来一个小小的黑色画册。
    这本画册的质感莫名让许琛感到眼熟。鬼使神差的，他分明来回缩手好几次，最后还是忍不住，稍稍拨开衣服，拿起来看了一眼。
    这本画册边上有一把小小的银锁，但是墨黑色的底图，封面上白色的笔触，都让他不由自主地联想到在《十年》片场时，他收到的那张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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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巧合么.......
    还是说会画画的人，拥有一本这样的黑色底图的画册很正常........
    他心里涌起一阵疑惑，可还没等想出个解释，丢在一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铃声突兀又尖锐，惊得他肩膀一缩。
    他把画册放回原处，解锁手机放在耳边，王文带着惊慌怒气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许琛！”
    “你她妈到底怎么回事啊？！你把张总给打了？！”
    第103章第一百零三章
    三月底的华城,高树绿郁,街道熙攘，一派热闹繁华。对比之下,冠影偌大的会议室里，气氛简直压抑得像一个巨大的冰窖。
    赵奕面色黑沉地坐在上首，冠影法律部的律师团和王文在他的身侧,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会议长桌另一端的许琛。
    “双手骨折，额头遭重物撞击,□□被踢！”赵奕一字一顿地念,说到最后完全压不住火气，把收到的验伤报告“啪”得一下摔到桌子上,“把人打成这样,这到底怎么回事！”
    “正当防卫。”许琛的语气平静：“我不想被潜规则。”
    “你不想被潜规则，不想被潜规则不会拒绝？！”张奕厉声道：“闹成现在这样,你知道会给公司造成多大的影响吗！”
    游戏改编IP新兴流量的搭配，《仗剑》毫无疑问是能赚快钱的，冠影也看中了这份红利，跟着砸了不少钱进去，俨然已经是第二大投资人。可要是这个时候主投的和泰撤资，项目搁置难产,整个公司的影视项目计划全部都会被打乱,一系列的亏损后果简直难以想象。
    更何况,张瑞的父亲还管着影视过审,要是这里头的关系处理不好,造成影响是方方面面的。
    “我说了拒绝。”许琛垂了垂眼，沉声道：“结果他给我下药了。”
    他举起被绷带层层缠绕的左手：“我为了跑，把玻璃扎进手心里。”
    “.......下药？！”
    听到这两个字，在场的其他人难免震惊，其中以王文的声音最为明显，“你，你......不是喝醉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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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奕的眉头也紧蹙起来，他之前虽然察觉出了张瑞对许琛可能有那么几分意思，但却是怎么都没想到，对方会用这种手段。
    “就算是我喝醉了，王哥，你明明在场，为什么不能送送我。”许琛捏了捏手指骨节，最后还是问出了这句话。他事后回想了很多，虽说并不太愿意把人心揣测得太坏，可是依旧要忍不住想，王文到底对这件事知情么，再往上说，赵奕知情么，冠影知情么。
    明明当时他都不省人事，可经纪人却没管他，反而让他被一个所谓投资人轻易带走了。
    “这......”王文一噎，视线不自主地一直看向赵奕，想寻求帮助。
    潜规则这种事情，本来就是娱乐圈不成文的传统，一个人人皆知，各取所需的灰色地带。为了让大佬们开心拿到资源，在饭局上被灌醉带走的小明星不知道有多少，王文手底下甚至有小明星主动要求过，因而昨晚饭局上，当张瑞揉着许琛离开的时候，他不过是习惯性地把这当成万千案例中的又一例罢了。
    “不管怎么说，你是个艺人，怎么也不能把投资人打成这样！”憋了半天，王文只能丢下这么一句，试图把自己身上的锅甩出去。
    “如果我不反抗，难道就等着被上吗？”许琛有点压不住心里对这种说辞的反感，“我们是演员，不是宠物，凭什么比投资人低一等。”
    “好了好了，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赵奕面无表情地把话头截过来，双手交握把身体压上桌面，盯着许琛说：“这件事现在还有回旋的余地。”
    “张总那边说了，只要你去好好赔礼道歉，并且把他照顾到伤势痊愈，这件事他可以原谅你，不会起诉，《仗剑》的角色还是归你。”
    “这是最好的解决方法。”他自顾自地替许琛下了决定，“你等会就去，我让王文陪你一起。”
    王文忙着应下：“好好好，赵总您放心，我肯定让许琛好好道歉。”
    “........”许琛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捏缩起来，几乎控制不住地攥成了拳。他想到昨晚，想到为了他受伤的季斐，也许是脾气太倔太冲太硬，可是他却也是真的，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我不会去。”他咬了咬牙说。
    “你不去道歉！你把自己当成什么叛逆期的小孩么！”赵奕气极反笑，嗤笑一声，把所有的事情都撕碎开来明说了：“在这个圈子里守着什么骨气，演员就是低一等！没有投资人的钱，你哪里来的戏演！你今天不去道歉，萧遥这个角色就没有了！”
    “潜规则又怎么了，大惊小怪，成年人的世界，大家各取所需而已。”
    许琛抿了抿唇，这一瞬间的想法实在太混乱了。
    他哑口无言，他想说不应该是这样的，但是赵奕说得好像又确实没有错，让他找不到反驳的词汇。
    赵奕见许琛怔忪的神色，以为是自己说动了，声音稍稍放缓下来：“你有实力，可是有时候光有实力是不够的，要懂得看清局势。公司花了这么多钱捧你，把你从一个每天几十块钱的小龙套捧到现在的位置，你自己想想，没有公司，你能火么。”
    “你现在所有的成绩都是公司给的，许琛，做人最起码要懂得知恩图报吧，道个歉，嘴皮子动一动，又不会少块肉，而所有的损失都会被降到最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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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明好好地坐在会议室里，可许琛却觉得自己像是困在一张巨大的网里，细线不断收紧，一条条地缠绕在他身上，空气被夺走，他无力又反胃，最后变成了一个无法动弹的茧。
    “你不去，年推的位置公司会拿走，冷静几个月没通告没戏拍，很多事你就明白了。”赵奕最后丢下这句话，带着律师团的人走了。
    言下之意也很清楚了。
    许琛今天不低头，等着他的就是雪藏。
    临近中午，阳光暖融融的，许琛站在公司楼下的吸烟区。
    指尖猩红明灭，他倚住墙，垂着眸子吸了一口，而后重重地吐出一团烟雾，散漫又轻佻。
    他没有烟瘾，只在最中二的高中时期抽过一两次，可是却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排解方法。
    该道歉么？
    道歉了，他才不会被雪藏。
    走到现在，好不容易被人看见了.......
    各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而后忽然之间，一句话从记忆深处跳出来。
    许方林问过他，问他真的是在做一名演员么。
    在演戏的人不就是演员么。
    许琛发现他自己有点想不清楚了，就在这时，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居然是邵洋。
    邵洋最近进了新的剧组，他们有一段时间没联系了，因此这会突然接到对方的电话，许琛深呼吸了几口气，还是掐灭烟头，滑开了手机接通。
    “喂.......”他的声音沙哑又疲惫。
    “哇靠，你这声音吓我一跳。”绍洋那边听起来有点喧闹，不过很快的，他大概是换了个地方，周围的背景音明显地小了下去，“不会又刚赶完通告吧？”
    许琛搓了搓脸，眼底全是茫然，只能强打起精神来说：“没有，就是没休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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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公司给你排的行程太满了，找人都找不到。”绍洋先是笑了一声，然后语气严肃下来，说：“其实我给你打电话也是为了这事，你真的得好好和你经纪人说说这个问题了，不然实在留下的印象不太好。”
    许琛微怔：“等等.....什么意思？我没太听懂，谁没找到我？”
    “........哎？”绍洋在电话那头比他还惊讶：“就是曹燃导演啊，你应该知道吧，拍《暸望塔》那个，刚才我爸带我和他吃饭，聊天的时候说起来，说给一个看中的演员发了三次电影剧本邀约，居然一次回应都没有，把他气得不轻。”
    “我八卦，就多嘴问了一句，结果曹叔居然报出的是你的名字，吓我一大跳。”
    “所以这不就偷偷溜下桌，赶紧给你打电话问情况了吗......”
    许琛都几乎要有些握不住手机：“那现在那个电影呢.......”
    邵洋挺够意思的，也没多隐瞒：“你不接也没回应，他就试镜定了另外一个，后天开机。”
    “反正我就是说一句，你以后这方面稍稍注意一点，就算是拒绝，也最起码要回个消息。”
    其实后来绍洋可能还说了些什么，但是许琛有点记不清了。他挂了电话，径直去了王文办公室。
    “王哥。”许琛开门见山，问：“我们之前，接到过曹燃导演的试镜邀约么。”
    其实这个问题早就有迹可循，根本也不需要王文的回答，只不过对方明显一变的脸色让许琛觉得又疲惫又可笑。
    他突然意识到，前一段时间里，大概是繁华锦簇下的聚光灯太亮眼了，他确实有点被成名冲昏了头。
    所以变得安于现状，答应了一年一部戏，答应了把其他时间都贡献给无止境的综艺宣传杂志访谈，所以才会明明知道《仗剑》剧组的态度不端正，却还想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在刚才那一刻，才会几乎都要屈服，想着他不要被雪藏，干脆道歉算了。
    “赵总。”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许琛站在了赵奕的办公桌前。
    “如果演戏最后会变成一份报酬丰厚的工作，那我宁愿从没开始过。”
    第104章第一百零四章
    俗话说得好,比理想更丰满的是体重，比现实更骨感的是钱包。
    当初接拍《王权》的时候,许琛还只是个刚刚冒头的小新人,片酬拿的低,而且冠影和他签的还是长年限分成合同,前几年的大头利润其实都在冠影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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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般东扣一点，西拿一点，真正落在他口袋里的,根本没有多少。
    下午两点半，许琛坐在赛车场休息区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上支付宝里显示的数据，忽然间,身侧传来一道幽幽的声音：“原来明星也没我想象得这么赚嘛......”
    .......？
    许琛一个激灵抬起头看过去,一瓶冰水正好恶作剧似的贴上了他的脸，一瞬间,冰冷的触感刺得他差点把手机甩出去。
    “艹,骁子,你怎么走路没声音啊。”
    “是你自己太认真好不好,我跑完坐这都十分钟了。”秦骁把冰水瓶拧开后给许琛递过去：“来，给你买的水。”
    “怎么着，真的要解约啊？”
    许琛接过来喝了两口，顿了几秒后,垂下眼点头道：“嗯。”
    他主动向冠影提出解约,并承诺承担一切和张瑞相关的风险以及后续法律后果,和公司团队彻底划清界限。
    “嗐，没事，老许你这条件，到哪都还能东山再起。”秦骁其实不太知道解约的内幕，但是他了解许琛，更相信对方的品行，便拍了拍许琛的肩膀安慰，“为表心意，违约金兄弟也支持你一份。”
    豪气地撂下这句要为好兄弟两肋插刀的宣言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忙着追问了一句：“不过，大概要多少钱来着？”
    “.......”
    许琛哭笑不得，伸出手指比了个“八”的手势。
    “八十万？”秦骁松了一口气，“那还挺好，得，我给你出四十万。”
    许琛默默地来了一句：“八百万。”
    “我操！八百万？！”秦骁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置信：“泰铢，还是越南盾？！”
    “你想得倒美。”
    许琛忍不住笑着骂了一句，笑完之后语气沉下来说：“这已经是最低的了，解约的新闻到时候闹出去，估计还要再付不少给品牌合作方。”
    “那按你现在这火的要命的样子，那么些广告代言，操，违约金得奔千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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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了好了。”许琛抬手托了一下秦骁的下巴：“下巴掉我脚上了啊。”
    他其实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但却更不想让朋友为他过份担心，扬了扬眉说：“船到桥头自然直，还有几天时间，我再去想想办法。”
    “不过你刚才说得那四十万记得给我转一下。”
    秦骁见许琛还有心情开玩笑，用拳头砸了一下他的肩膀，也笑着说：“一天三千的利息。”
    “滚蛋。”
    许琛并没打算把在公司发生的这些破事告诉季斐，他在秦骁的赛车训练场里呆了大半个下午，直到把心情调整得差不多了，这才动身打车去了市区里一家高档的粤菜馆，要了好些季斐平时喜欢吃的菜色和清粥点心，打包好往医院赶。
    他戴着棒球帽还有一副黑框眼镜，从头到脚把自己包得严实，只不过身高身形实在瞩目，仍有不少人会盯着他看两眼。
    就这样一路低着头走到病房前的走廊，忽然之间，有几个字眼闯入了许琛耳中。他耳朵微微一动，敏锐地捕捉到了几名护士兴奋的聊天声。
    “306号房里的那个姓季的病人太帅了吧，声音也好好听，一张脸简直比明星还精致！”
    “给他检查伤口的那个角度可以看见睫毛！！而且头发好软，我的手现在都还在激动地发抖！”
    “晚上的时候换我去换我去！”
    “........”
    听到头发好软这几个字的许琛简直要当场裂开。他深呼吸了好几次，反复在心里念经才冷静下来，告诉自己屏蔽掉无关干扰就好。
    嗯，就当没听到......
    屏蔽。屏蔽。屏蔽。屏......
    结果下一秒，却又听见小护士们交谈的声音。
    “你要是真喜欢，就勇敢上。”
    “直接要联系方式！”
    “女追男，隔层纱！高冷男立马就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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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都要女追男了……
    还屏蔽个屁啊！
    于是许琛迈出去几步的脚又收回来。
    他抬手压了压帽子，倒退回那几个护士身边，“咳”了一声闹出动静。
    “不好意思，请问306号房怎么走？”
    一名护士先回过头来，怔了一瞬才往前指了个方向：“哦.......直走就好。”
    “你是病人的朋友？”另一个护士没忍住。
    “嗯。”许琛勾着嘴角笑了一下，装作不经意道，“他女朋友今天有事来不了，托我照顾。”
    “谢谢指路，先走了。”
    另一边的季斐还对此毫不知情。
    他正在微靠在病床上看于文皓给他发来的，关于这些年来张瑞以及和泰的部分资料，正是专心的时候，忽然听见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季斐对许琛的种种习惯再是了解不过，几乎当即就反应过来，放松地略略抬眼。
    只不过许琛没接受到他的目光，径直走近后，“啪”地一声把手中的晚餐袋放在了床头柜上，然后摘下帽子，用手后顺头发，又将帽子反扣回去。
    额头眉骨到鼻梁的线条全部露了出来，一副黑色的大框眼镜更显了几分少年气，好看是好看，就是明显有点不高兴，而且还带着些别扭。
    季斐一愣：“........”
    他看了许琛一眼，眼底是少见的茫然，问：“怎么了？”
    许琛知道自己是在乱吃飞醋，明明觉得荒唐可就是酸得慌，只能硬梆梆地丢了一句“没事”，转头去帮季斐拆晚餐包装。
    “单阳怎么不在？”
    他随便找了个话题问：“回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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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季斐依旧盯着他看，皱着眉想不明白，
    于是契而不舍地继续问：“心情不好吗？”
    “你下午去公司开会，怎么样了？”
    “挺好啊.......”许琛躲开他的视线，起身去升床上桌板，将粥和小菜摆好，试了试温度合适后说：“不烫了，吃饭吧。”
    这副妥帖又照顾人的样子看起来又好像确实没什么问题.......
    季斐眨了眨眼睛，低头抿了一口粥。
    受伤后不好做大动作，于是他的动作愈发轻缓斯文，那种特有的清冽感也就越发强烈。
    许琛垂下眼。
    从他站着的角度看过去，确实能看见季斐墨黑而细软的头发，正随着呼吸轻轻颤动的睫毛，以及换上宽松睡衣后，露出的脖颈处的皮肤。
    所以都被别人看过了！
    还不止一个人！
    他心头一梗，干巴巴喊：“季玉。”
    “嗯？”季斐立刻停下动作看他。
    “.......”
    许琛又不知道怎么说了，总不能说“人家小护士看上你了，要追你”又或者是“连你的头发好软都被别人知道了”这一类的话吧？
    静了几秒后，他“啧”了一声，满脸嫌弃地替季斐拉了拉衣领，“穿领子这么低的衣服干嘛，你看看，锁骨都露出来了。”
    “吃完饭我替你换掉。”
    许琛是个有效率的人，在这种酸溜溜的事情上就更有效率了。
    两个人吃完饭休息了一会，他就耐不住地去从带来的行李包里翻衣服，比较来比较去，最后千挑万选地挑了一件有领子有扣子的睡衣出来，满意地坐到床边，说：“来，换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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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稍稍抬眼，低声说：“我还没洗澡。”
    许琛蹙了蹙眉：“你现在能洗么？”
    “嗯。”季斐点点头，“伤口不沾到水就好。”
    说着就想掀开被子下床。
    “哎......”许琛哪里能放心他一个人进卫生间站那么久，万一又磕着碰着摔出毛病来......也没多想，几乎是下意识地拦了一下说：“我帮你。”
    季斐似笑非笑地“嗯”了一声。
    其实说是帮，许琛他自己也就只有一只手能用，因此主要就是帮季斐拿着花洒，顺便在旁边起一个监督作用。
    “哗啦——”
    水声响起，小小的卫生间里瞬间水汽蒸腾。
    本来以为两个人之间明明什么都做过了，也什么地方都看过了，可是当季斐把衣物全部褪去，完全露出身体后，许琛还是立刻耳根发红，面颊发烫，几乎萌生了一种想逃走的念头。
    他的身材比例特别特别好，身体高挑修长，肌肉紧实流畅，有一种蓬勃又利落的力量感。
    “站这么远干嘛。”
    季斐朝许琛招了招手：“过来。”
    许琛“咳”了一声，拿着花洒走近，然后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季斐圈着腰抱住了。水流浸湿了他的白色T恤，几近透明地贴在身上。
    季斐趁着姿势亲了亲他的耳尖，低沉的声音异常暧昧，问：“为什么这么坚持要替我换衣服？”
    “........”许琛眼神乱飞，结巴了一下说：“你，你那件睡衣领口开得那么大，有伤风化！”
    “是你给我挑的，在家不也是这样么。”
    “那能一样么。”
    许琛被激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在家你是穿给我看的，医院里大家都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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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见。”
    ........靠。
    其实这话说到一半的时候，许琛就闻到了这里面浓郁的醋酸味，可想收也来不及了。
    季斐眉梢微挑：“吃醋了，是不是？”
    “.......”
    许琛意识到自己又着了季斐的道了，臊得慌，嘴硬道：“不行啊，哎，我可是你男朋友。”
    说着他的视线忍不住落在季斐的头发上，“她们居然摸你头.....唔。”
    在这一瞬间，季斐实在压不住心里因为许琛这种难得的独占欲而产生的狂喜，他紧紧地搂住对方，扣着后脑激烈地吻了上去。
    水流是热的，呼吸更是热的，吻细细密密，缠绵又黏腻，压不住呻.吟。
    许琛的手中依旧握着花洒，可是却水流却全然失了方向。季斐从背后把他完完全全地抱进怀里，吻落在他颈侧，手腕却在下面起伏着。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响起了声响。
    先是一阵敲门声，然后护士推门走了进来。
    “咦，306号房的病人不在么？”
    她像是在房里稍微打量了一下，脚步忽近忽远，像远在门外，又像炸在耳边。
    许琛猛地一激灵，伸手就要去推季斐，压低声音喘着说：“停，停一下，有，有人来了。”
    可是稍稍松下去的身体立刻被人圈着腰重新往上抱，季斐伸手把水流开到最大。
    他偏了偏头，对着卫生间门的方向清幽幽道：“在洗澡。”可是手中动作依旧没停。
    许琛在亲密接触中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仰着脖子，头后靠在季斐的肩膀上，眯着眼睛，眼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分不清是水汽还是其他。
    他在紧张心悸中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感觉，被这种新鲜又隐秘的刺激撩得发颤，右手几乎要握不住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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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又响起了脚步声。
    这回是往外走的了。
    病房门重新合上的一瞬间，许琛实在忍不住了，从喉咙里溢出一声□□，咬着牙骂了一句，而后就被更急促的喘息声所取代。
    顾及着伤势，其实最后并没有做得彻底，两人都没有尽兴。勉强疏解之后，季斐抱着许琛躺下来，两人又耳鬓厮磨了很久，才沉沉睡去。
    睡梦中的他们在这时并没有想到，微博上有一个匿名小号，趁着夜深人静，偷偷放出了关于偶像恋爱的一则爆料。
    第105章第一百零五章
    这个爆料小号是个刚注册的新号，甚至连一个粉丝都没有,但是在爆这则料时,它同时艾特了数十个拥有百万粉丝的大V营销号博主,一看就知道是有备而来。
    而爆料内容也相当的简单粗暴又不怀好意,就两句话——许琛偶像失格,不仅谈恋爱，还按头逼迫同公司艺人道歉替他隐瞒。人前人后两幅面孔,难怪戏演得好咯。[/抠鼻][/摊手]。
    要说从寒假到现在,根本没有人能够火过许琛，任何关于他的新闻消息只要一放出，立刻就能吸引无数的目光。
    因此，虽然真假未定,所有的营销号还是集体转发，配上惊叹，吃瓜等夸张表情。这条爆料公布不到十分钟,就以极其夸张的速度在网络和各大论坛上引起了热议。
    闻讯赶来的粉丝自然是不相信的，纷纷质疑这条爆料的真实性，说什么实质性的东西都没有，张口就直接泼脏水。
    也有路人看热闹，幸灾乐祸地说,又一营销翻车案例，这么快就崩人设了吧。
    眼见着热度越来越高,一个小时之后,这个爆料小号又放出一段音频。
    ——“找我有事么？”
    ——“对不起,今天的事情是我过分了。”
    ——“我不会把你谈恋爱的事情往外说的，我不是那种人，知道这个消息会对你造成多大的影响，今天真的是很抱歉。”
    录音最后，是这个道歉人略微发抖的哭腔，听起来害怕又委屈。
    大概是存着要保护另一方的意思，他的声音经过了处理，可是音频刚开始时的，那极具特色的低沉声线，却让人一听就知道，确实是属于许琛的。
    漫不经心的，还有点冷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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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似乎真的像是在冷言冷语逼迫对方。
    这段音频的出现，瞬间又把事情推向一个新的高潮。
    谈恋爱！这简直是对女友粉们的致命一击。
    欺压其他艺人！这更是让人开始怀疑许琛的人品，怀疑他在种种节目中表现出来的理智酷哥形象都不过是虚假人设而已。
    更有甚者，开始浑水摸鱼地往外抛些自己的臆测，毫无证据张口就来，说许琛本来搞不好根本不是恋爱，而是被包了。不然凭他当时的咖位，怎么会拿到《王权》里的这么重量级的角色，怎么会让冠影砸这么多钱捧他。
    在这样一个信息爆炸的互联网时代里，人们总想着要去相信什么，但比起相信真相，却又更相信自我认知，急着要宣泄情绪，表明态度寻求认同。
    以为自己拿着是保卫正义的盾牌，殊不知其实是捅人心肺的利剑。
    尽管在深夜，#许琛爆料#这个词条还是毫无疑问地冲上了热搜，经过一晚上的争论发酵，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更是直接登顶第一位。
    而许琛对此浑然不知，这条消息甚至还是他的后援会会长陈佳涵一早打电话来告诉他的。
    “小许哥，你醒了吗！！快看热搜，气死我了！有人造谣！！”
    周边有点喧闹，许琛站在医院附近的早餐铺子前没听清楚：“........什么药？我不买药。”
    五分钟后，他靠坐路边长椅上，看着微博私信里各种各样的谩骂言论，有点头疼。
    他怎么都没想到，当时在地下车库里，裴清居然会录音。掐头去尾地放出来之后，听起来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而且，就连时间节点也把握得正好。
    早不爆料晚不爆料，偏偏是挑在他要和冠影解约，再没有团队公关的当□□出来。
    用心之险恶，确实让许琛始料未及。
    不过大概是短短这么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强心脏已经锻炼出来了，许琛的心态好得连他自己都有点惊叹。
    人生路上谁还能不栽几个跟头。
    栽了这一次，下次就看得更清楚，走得更稳健。更何况，比起这些虚无缥缈的网络言论，真真切切摆在眼前的天价违约金才更让他头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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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人这么整，也侧面算你牛逼了。”
    许琛勾了勾嘴角，自嘲着安慰了自己一句，然后奉行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把微博卸载，手机丢回口袋，拎着早餐袋往医院走。
    —
    另一边，季斐正弯着腰洗漱时，放在外间病房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在满室安静中，听起来有几分急促的意味。
    季斐微微蹙眉。
    于文皓知道他后脑受伤的事情，不经吵闹，这些日子的公司文件都是通过邮件发到他手机上，这么直接地打电话，还是头一回。
    他当即意识到可能有哪里不对，未多做停留，立刻擦净手走出卫生间。
    “喂？”季斐手指一划按下接听键，越听，脸色越沉，“说清楚。”
    于文皓简单地把事情来由经过汇报了一遍。
    “去把热搜全撤了。”
    “好的。”于文皓昨天就接到季斐关于密切把控许琛舆论方向的要求，因此今早一得知消息，便立刻着手开始降热度，“这边团队已经在做了。”
    “注销爆料账户前查清楚IP，我要知道是谁在造谣，又是谁在推热搜。”
    季斐语气淡淡，带着不易发觉的狠戾：“还有，那些随意辱骂许琛的评论，一个个查IP，找律师团队直接发律师函。”
    挂完电话，他点进微博热搜，顺着找到了爆料小号的首页——那里似乎已经变成了一个黑粉狂欢的圣地，充斥着各种各样的恶毒言论和千奇百怪的恶意P图。
    一段分明只要稍稍推敲，就能发现漏洞百出的爆料和音频，却让大量的人颅内高潮。
    季斐轻轻“呵”了一声，只觉得荒唐。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推开，许琛提着早餐袋进来，阳光从他背后落进屋里，满地金辉。
    他的眉眼看起来轻松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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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点来咯。”
    许琛把早餐放在床头，一转头看见季斐还在盯着他看，笑着抬手勾了勾对方的下巴，“这么看我干嘛，发现我特别帅了？”
    “.........”
    季斐抿了抿唇，把他的手握在牵住，低声说：“你等会不要看那些私信，我很快帮你处理好。”
    许琛微怔：“.......你看微博了？”
    “你已经知道了？”这副显然知道是什么事情的语气让季斐一顿，“那你怎么.....”
    话说到一半，他不想说了，但许琛却明白他的意思。
    “那我怎么不生气？是不是？”
    “因为其实没事啊。”
    许琛伸手碰了碰季斐紧蹙起的眉头，他不想让对方受着伤还替他忙这些事，笑了笑说：“我把微博卸了，他们说什么我都看不见。”
    “再说了，我也确实在谈恋爱啊，所以就更没什么好气的了。”他用手捏了捏季斐的脸，“你好好休息，把伤养好才是最重要的，这些事我会自己处理好的。”
    “.......”
    季斐一愣，抬眸看向许琛，看见那双神采漂亮，没有一丝阴霾尘埃的桃花眼，半晌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每当他以为自己当许琛的爱意已经到达顶峰了，可对方却总有办法，让他变得更加爱他，更加戒不掉他。许琛远比他想象得还要内心强大。
    博华有着业内最出色的媒体资源，人脉和专业团队，季斐更愿意砸钱，不到一个小时，热搜被撤，全网关于这一则爆料的消息全被公关。
    裴清本来躺在家中，左手一杯香槟，右手握着手机实时关注着舆论走向，眼看着许琛被踩得一无是处，心中正觉爽快时，忽然间，热搜没了，注册的爆料账号也没了。
    他一个激灵坐起身来，调出通讯录，找到最近通话的第一位拨过去。
    这是一家他长期合作的营销公司，手下有成千上万个活跃微博账号，专门负责帮他刷好评，当然了，还有帮其他明星刷恶评。
    第一个电话打过去的时候对方忙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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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耳边缓慢呆滞的“嘟嘟“声，裴清心中升腾起一种不好的预感。他把香槟往茶几上一放，站起身来在客厅里来回走动，契而不舍地继续拨号。
    不知道过了多久，电话终于被接通。
    “怎么回事？”他张口就问。
    可没想到对方的声音比他还慌：“裴哥，完了完了，这回踢到铁板了，你之前怎么不告诉我们，许琛的背景这么强啊……”
    裴清愕然：“你什么意思。”
    营销公司的小弟声音低下来，似乎是走到了一个更安静的地方，说：“我们昨晚半夜才接单，这才多久啊，帖子全被删了，号也炸光了，还有律师直接找上门，说是要起诉我们......”
    “这太吓人了……这工作我们没办法继续做了，裴哥你另请高明吧。”
    裴清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就被挂断了。
    同样懵逼的还有躺在病床上的张瑞。
    不过他倒不是因为热搜的事情，而是因为十分钟前，他接到他爸张嘉的一通电话，语气兴奋地问他什么时候结交了季家的少爷。
    “季家的少爷？季斐？”张瑞比他家老爷子还不明白，他什么时候见过这人了，“我不认识啊。”
    “还装！人家都说要来看你了！”
    张嘉笑着说：“你认识这种朋友，爸不会凶你，夸你还来不及呢！”
    “好好招待听到没有！要是和他关系好了，你小子真是能走八辈子大运了！”
    张瑞能在外面这么横，其实就是靠他爸的身份和关系，因此格外听张嘉的话。挂了电话，他让护工收拾了一些水果礼品过来放在床头，然后就在脑海中琢磨，琢磨到脑袋痛了，也没琢磨出来。
    就在这时，助理走进来通知，“张少，楼下有一位季先生说想见您。”
    “可以可以可以，就让他上来，别怠慢了。”张瑞丢了这句话给助理，吩咐护工按下病床边的自动升降按钮，让他可以靠坐起来。
    没过多久，走廊外便传来了脚步声，一位黑衣保镖率先拧开了病房门，随后便有数名相同打扮的男人一涌而入，分列两侧。他们身形高大，身穿黑色西装，神情漠然。
    张瑞一怔：“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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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他的瞳孔便骤然紧缩。
    最后走进来的年轻男人高挑矜贵，面目英挺，高耸的鼻梁和流畅的下颌勾勒出的线条利落冷清，却叫张瑞胆战心惊。
    “张瑞，还记得我吗？”
    第106章第一百零六章
    “你你你.......”张瑞一阵哆嗦,脸色都变白了,“你怎么进来的？！”
    “人呢！！保安！！助理！！都给我死哪去了？！”他扯着嗓子喊。
    “张少,怎么了？”
    原本呆在楼层大厅里的助理听见朦朦胧胧的声响，急忙小跑过来,可才刚到门口,就被季斐的贴身保镖拦住了。
    站在季斐半步之后的于文皓转身,礼貌地又疏离地朝助理笑着道：“不好意思,季少有事要和张瑞先生谈，只能麻烦你站在外面等了。”
    无论是他，还是那十几位保镖，所有人的态度都是一致的明了：季斐和张瑞说话的时候，没人可以打扰,也没人可以出手相助。
    分明宽敞的VIP病房中,在这一瞬间，空气突然变得逼仄起来,压得人几乎无法呼吸。
    “不是你让我上来的么？”季斐在病床前的靠椅上坐下,微微偏了偏头,目光对上张瑞的眼睛,“如果需要,我可以出示身份证。”
    “你,你是季斐......”张瑞卡带数十秒的大脑终于恢复了运转，抖着嘴唇,认清了眼前这人的身份——季氏的少爷,顾曼卿和季松远的独子,博华集团的唯一正统接班人。
    张嘉每天催促着他去结交的人，甚至十分钟之前，还在让他务必要好好招待的人。
    “幸会。”季斐这样说着，可眼底却没什么情绪：“和张先生的初次见面，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你现在躺在这，而我.....”他顿了顿，抬手指着自己的后脑，“中度脑震荡。”
    “........”
    张瑞也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人，可是面前这个人就连坐着，身上的气势也丝毫不减，太强又太冷，像一柄淬雪出鞘的利剑，锋利无比。
    那天晚上生生被踩断双手的剧痛还依稀可感，虽然季斐每个字都听起来礼貌而文质彬彬，但是他他却根本克制不住地要萌生出惧意：“.......误会，这，这里面肯定有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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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吗？”季斐面无表情，慢条斯理道，“我记得张先生说过，不要以为穿身西装就是上等......”
    “我那时还不认识你！”张瑞急哄哄地打断，“季少，我不知道是你......”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也越来越心虚没有底气。他知道自己当时骂得话有多难听，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恨不得要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
    “没关系。”季斐微抬手，手指动了动，“只是这里有份资料想和张先生分享一下。”
    于文皓看见他的动作，立刻从手边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上前几步站定喊道：“老板。”
    季斐淡淡“嗯”了一声。
    文件被翻开，于文皓垂下眼念道：“张瑞先生以和泰总经理这一身份在娱乐圈投资的这六年来，第一年，前后包养了六名女明星，曾致使其中两名怀孕；第二年，曾同时和一名男明星和两名女明星保持着亲密关系，前者在去年被爆出吸毒.........”
    “吸毒”，“洗钱”，“多人运动”等等等等字眼被于文皓语气平淡地念出，每一句都直指张瑞仗着权势在娱乐圈欺男霸女的恶劣行为。
    “.......停，停，停！”张瑞看着那厚厚一叠的文件，心知自己的老底可能都全部被人翻出来了，而这些事情，一旦被公开，不仅他的下半辈子会被毁，甚至连他爸张嘉的仕途，也一定会受影响。
    更何况，说不定都不用这些事被公开，季斐的脑袋被他手下的人打破了......只要他的一句话，向顾家那边告一次状.......
    于是根本不敢再往下听，忙不迭地要道歉：“是我错了，我没分寸，你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一次吧……我可以做任何事情！”
    “还有许琛，我真的没动他.....也哪里都没看过。你看我躺在这，上面下面都是受伤，我，我才是被打的那个！”
    “当面道歉。”季斐不想听他的说辞。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种种死穴把柄都被人捏在手里，张瑞哪里敢不答应，“让我怎么道歉都行......”说着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着急要撇清关系：“他和冠影解约的事情，也和我没关系，是他自己要解的.......”
    “解约？”季斐愣住了。
    他今天下午之所以能从病房里出来解决张瑞这件事，就是因为许琛不在，说是要去冠影开会。可要是解约了，那他去了哪里......
    季斐目光沉下来：“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张瑞一缩，不敢把是他先告状逼人道歉的事情往外说，只能结结巴巴地解释：“是赵，赵奕和我说的.....是他主动的，不关我的事！”
    “......”季斐垂眼静了片刻，而后蓦地站起身来，边往外走边扣好西装外套，吩咐道：“留两个人在这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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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文皓应下：“是。”
    “.......怎，怎么了这是？！”
    张瑞稍怔，直觉自己可能又捅了大篓子，满脸慌张地朝外喊话：“我，我承认，可能有一点关系，但主要原因还是在他自己啊，季少，季少！”
    黑衣保镖陆续跟着往外走，漠然有序，无人说话，回应他的只有很快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脚步声。
    —
    “真要卖啊？”秦骁隔着车窗再一次发问，“这么好的车呢......我还帮你改装过。”
    许琛不舍的目光落在方向盘上，忍不住用手碰了碰，最后还是心一横，咬牙道：“卖！”
    他推开车门下车，站在一旁的4S车店负责人笑着迎上来，道：“许先生，下定决心了？”
    “嗯。”许琛点点头，“能卖多少钱？”
    负责人摆着完美的笑容：“我们这边看过了，一百二十万。”
    “只有这么点吗？”
    许琛蹙了蹙眉：“这奔驰越野我一百五十万买入的，所有零件都是最高配，后期还花了不少钱改装，日常也有定期维修。”
    “许先生。”负责人解释说，“我们的检验标准都是公平统一的。您这辆车已经跑了不少里程，也不是最新款，一百二十万已经是我们能给出的最好价格了。”
    “不然您去其他车店里看看，肯定不会比我们这里还高的。”
    顶级车店里不会缺这么一辆车，可是许琛却缺这么一笔钱。他抿了抿唇，说：“好吧。”
    “今天能完成交易吗？我什么时候能拿到钱？”
    “可以的。”
    负责人指引说：“许先生来这边签协议吧，所有转让完成之后能收到款项了。”
    从车店出来，许琛和秦骁又前前后后去了好几家银行，可就算他把手中的小公寓作为房产抵押去贷款，拿到手的数额再加上他卖车的钱，依旧不够付千万以上的违约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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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半个下午都在奔波中度过，秦骁晚上有赛车俱乐部那边的活动，许琛这会儿一个人站在路边等计程车，准备再去最后一家银行那看看情况。
    路边没什么人，他左右看了看，稍稍松了口气把帽子摘下来，露出被汗微微润湿的头发。
    热意褪去稍许，许琛用脚踢着脚边的石子，踢来踢去后又压在鞋底滚，心里同时也在反复纠结着——他不想开口向父母要钱，可是现阶段又还差这么大个窟窿，到底还能有什么办法......
    总不能去借高利贷吧……
    他颓丧地脚下用力往前一踢，小石子弹着飞向马路，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来。
    是季斐打来的。
    许琛调整好心情，带着点笑意“喂”了一声，语气根本听不出问题：“怎么突然打电话了？”
    季斐问：“你在哪里？”
    “啊....我在公司呢。”许琛抓了抓头发，有点心虚，“开会.......比较久一点。”
    “我想你了。”手机那边的声音忽然软下来。
    “那我现在就回来！”许琛一个激灵，瞬间就把什么银行，还有借钱的事情通通抛到十万八千里了，下意识地去摸车钥匙，结果摸了之后才发现，车已经被自己卖掉了。
    “你等我一下，呃，大概四十分钟！”
    “我让人去接你。”
    “不用不用。”许琛心头一紧，忙道，“我自己回医院就好。”
    季斐听着手机里明显的马路喧嚣声，静了几秒才开口，“嗯。”
    等到许琛赶回医院的时候，天色已经昏暗下来了，天边有粉紫色的晚霞，似轻纱又似烟雾。
    他一进门，季斐就递了一张黑卡过来。
    “这什么？”许琛没反应过来。
    季斐低声说：“你违约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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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槽？！
    许琛一僵：“谁把这个也给你说的？”
    季斐抿了抿嘴，说：“你就不打算告诉我吗？”
    “.....这.....”许琛看着那张精致的黑卡，顿了顿又推了回去，“你拿回去吧，我不能用你的。”
    “为什么不能。”季斐语气压下去，沉得厉害，“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为什么要分这么开。”
    “说好是我养你的啊……”许琛脱口而出，“哪能再要你的钱，不行，我会自己想办法。”
    季斐稍愕。
    他没想到许琛自己死撑着瞒着不说是这个理由，愣了几秒后却忍不住弯了弯嘴角：“你怎么总在乎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哎.....”许琛像是被踩住了尾巴的猫，“哪里无关紧要了，男人就是要养家啊，哪能花你的钱，还一花就花几千万.....”
    “我靠，这违约金真的太他妈贵了！”憋了几天，许琛实在忍不住了，恶狠狠地吐槽了一句。
    “你先用我的。”季斐靠过来搂住他，亲他的眉心、眼尾和嘴角，“以后再慢慢还我。”
    “还到七老八十都都还不完！”
    季斐低笑一声：“那不是正好么？七老八十你也要在我身边。”
    许琛心头忽然湿漉漉的，撇了撇嘴开玩笑道：“这么多钱，你小心我携款潜逃了......”说到一半他自己倒忽然笑了：“算了，我舍不得。”
    第107章第一百零七章
    解约之后,许琛忽然就意识到了自己男朋友是顶级娱乐公司总经理到底是一种什么体验。
    他坐在小沙发上,微怔地看着身边的季斐一边调试着笔记本电脑一边说：“等会和公关团队开一个简单的视频会议。”
    “只是删帖撤热搜会显得欲盖弥彰。”
    事实上，尽管有季斐的帮忙和粉丝的辛苦控评,但这则爆料毕竟发酵了一整个晚上,传播范围已然扩散开来。再加上许琛作为新晋顶流本身的超高热度，各种讨论的帖子根本压不住,正面的负面的,都层出不穷往外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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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本来是打算用冷处理不回应的方式等待这阵热度降下，可没想到，季斐竟然直接就帮他联系公关团队了。
    “又要花不少钱了吧……”经过这几天的生活毒打后,这是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他凑过去，下巴靠过季斐肩膀上问,“会不会太贵？”
    “不用担心。”季斐伸手过去搂住他的腰，语气淡然道，“博华的危机公关团队是业内最好的。”
    许琛：“......？”
    十分钟后，视频会议正式开始。对面的总负责人叫孙璃,三十出头的年纪，是一个留着利落短发的女人。她一看见许琛就很热情地打了声招呼：“许琛，你好呀。”
    许琛礼貌打招呼：“孙璃姐好。”
    “你本人真的很帅诶。”她笑笑说,“演得李渊璟我也特别喜欢,是一直追着看完的。”
    “......是吗？”突然这么开门见山,许琛有点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看着屏幕笑了一下,眼睛弯着,嘴角抿出浅浅的痕迹。
    就在这时，前方忽然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响动，听起来像是凳子微微挪动的声音。
    “.......”
    糟糕。
    忘记对面有个小醋罐子了。
    许琛心里咯噔一下，抬头一看，原本坐在对面的季斐脸色果然已经黑了下来，放下手中的笔记本就想站起来出镜宣示主权。
    “.........哎哎哎！”
    许琛赶忙按下静音，按住季斐的肩膀，在电脑摄像头看不见的角度里凑过去亲他，快速地交了个黏腻的亲吻出去，哄道：“你好好坐着。”
    季斐作为总经理出席这场会议没什么问题。
    他作为要被公关的对象，参加这场会议也没什么问题。
    可要是两个人同时出镜，那问题可就大发了！
    “.......”季斐抿着唇，抬眼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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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人在等着，许琛一时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声音低下来，语速飞快地抛出杀手锏：“你听话，今天晚上我们就一起睡！”
    这几天为了照顾他的伤势，许琛始终态度坚定地贯彻“分床睡”原则，不管怎么季斐怎么亲怎么撒娇，他最后一定会回到那张陪护床上去睡。
    果然，季斐听了这话，立刻坐好不动，很认真地点头说：“成交，不准反悔。”
    ........靠。
    还不准反悔是怎么回事啊。
    许琛忽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觉得自己又把自己坑了。
    他一边反省，一边重新打开了声音，面颊发热却还是维持着表面上的淡然，略带歉意道：“不好意思，刚才有一点点小状况。”
    其实他和季斐这一通往来，也只是十几秒的事情，孙璃没觉得有什么异常，笑道：“没关系没关系，刚好我们这边团队也全部到齐上线了，那我们就进入正题吧。”
    话音刚落，电脑屏幕上的画面被分割成六个小方格，公关小组所有成员出现在许琛面前。
    孙璃简单汇总了一下从昨晚到今天，许琛在网络上的舆情发展，说：“我看了看，其实事情会发展得这么快，主要是因为你作为新人异军突起，在圈内走红速度太快，有不少对家趁机浑水摸鱼，下场带节奏。”
    “只不过好在你的过往背景实在太干净，根本无料可挖，所以舆情讨论的焦点还是只和这次爆出来的事情有关，集中在谈恋爱，欺压艺人，被包养这三个方面。”
    她边说边哗哗地翻动着手中的资料：“被包养传闻根本没人拿得出实锤，仅仅靠说你拿到了好角色实在太站不住脚，更何况你演得到底如何大家都心里有数，实际上没有太大处理的必要。”
    “而谈恋爱和欺压艺人这两个方面，是从同一段爆料音频里来的。只要否认了其中一部分，澄清好你欺压艺人这件事，确认爆料人是在胡乱造谣，谈恋爱这件事，我们也就不需要正面回应了。”
    “所以澄清你欺压艺人、人品低劣的传闻，会是我们公关的重点。”
    孙璃停下手中的动作，解释说：“那段录音之所以引起这么大的讨论，就在于另一方哭了。在对峙中处弱势的那一方，往往更容易引起情感代入和共鸣。”
    “但公关只讲事实，不论对错。”
    她看着许琛问：“你能够把事实原委从头和我们说一遍么？”
    许琛愣了一下，点头：“嗯。”
    整件事情并不复杂，他三言两语说完，最后总结道：“是我太大意了，当时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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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到瓜了。”团队里有人打趣道：“没想到裴清表面上斯斯文文，背地里这么会来事啊。”
    孙璃控场能力极强，跟着调侃了几句之后就转回了正题，“裴清公布前三句话并且模糊掉自己的声音，这其实就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任何人听完整段对话，都能看出你的态度友好，也就是说，他手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而刚好我们这边发现了一篇文章。”她低头握着鼠标操作了一下，紧接着一张图片就在许琛电脑屏幕上跳出来，“这是之前《王权》剧组一位摄影助理发的微博，不长也不华丽，但是写得很真诚，非常适合作为澄清你人品问题的切入点。”
    【今早起来看见了关于许琛的抹黑爆料，真的非常非常生气[/再见]。
    作为一个和他一起工作了将近三个月的摄影助理，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许琛是一个极其真诚优秀，平易近人并且丝毫没有架子的人，说他欺压其他艺人绝对是无中生有的抹黑！
    拍摄过程中经常会需要移动摄影设备和轨道，许琛只要在场看见了，总是会帮我们主动搬设备挪机器。每次拍摄完毕也会向我们鞠躬道谢，说大家辛苦了。
    有人可能会说这有什么，不过一件小事，不过举手之劳，又或者会觉得我太夸张，可是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并且每天都在发生，不是一天两天，而是整个《王权》的拍摄期间。
    细节出真知，日久见人心。许琛是个好演员，更是个好的朋友和伙伴。】
    许琛读完，忽然勾着嘴角笑了笑，低声说：“能看见这么一段话，网上那些恶评再猛烈，好像也觉得没什么了。”
    这篇博文确实是撕开舆论反击战的最佳破口，公关团队和许琛又商量讨论了将近半个小时，最后终于把所有的方案细节都确认了下来。
    成功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孙璃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句号，轻松地笑着开玩笑：“这次公关很简单嘛.....看来，没办法让季总给我们发额外奖金了，要命，看中的香奈儿包没了。”
    “让许琛去和季总说说！”
    话题走向突然歪掉，团队里有人起哄问：“诶许琛，你和季总怎么认识的啊？”
    “哈哈哈哈，老张你干嘛问这个！”
    “就好奇一下，不行咯？”
    “其实我也想知道！”
    “主要是季总实在太有距离感了，我真的怀疑他是喝神仙露水长大的。”
    许琛憋笑憋得不行，他们口中的季总就在电脑背面坐着，还把这些话都听进去了。
    他清了清嗓子，嗓音中是浓浓的笑意：“嗯，我们高中认识的，我是他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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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这句，趁着他们讨论开来没人注意，许琛有点调皮地微挑起眉梢，朝季斐眨了眨左眼，丢了个“对吧？”的眼神出去。
    “........“
    他弯着眼睛收回视线，正得意忘形着，突然间，脚踝处有微微痒意传来。许琛还没来得及反应是什么，那阵痒意就缓缓往上，最后停在了他的小腿上，轻轻地摩挲了几下。
    “咳咳....咳！”
    许琛猛地呛住，一个激灵坐直了身体，抬眼去看对面的季斐。可没想到这人丝毫不收敛，继续很轻地蹭了蹭。
    “怎么了？”
    孙璃听见动静，在另一边关切地问。
    “没事没事。”许琛捂着嘴摆了摆手，“就是不小心呛到了一下。”
    “这样......”孙璃不明所以，继续道：“要不要去喝点水？我看你耳朵和脖子全红了诶。”
    “正好我们这边事情都说完了，差不多也该下线去准备了。”
    别人都把台阶递到眼前来了，哪里不踩着下的道理，他赶忙顺着答道：“那也可以。”
    忍着撩拨和所有人打完招呼，许琛说到最后差点声音都变调了。一把电脑合上，他就直奔罪魁祸首去，耳根微红：“干嘛呢你，吓我一跳。”
    季斐在许琛靠近的时候趁机把人圈着腰抱住，让他坐在自己腿上，一副很有充分理由的样子说：“那你干嘛对我眨眼。”
    .......
    我不是在抛媚眼送秋波！
    许琛哭笑不得，正想说话的时候，季斐仰着头看他，眼眸很黑，嗓音很沉，挠得人心痒：“我好好坐了这么久，可以拿奖励了吗？”
    第108章第一百零八章
    （省略部分在w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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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累得半死的许琛洗完澡躺到床上,季斐从后面抱着他，捏着他的指尖玩,低声问：“刚才没戴.安全措施怎么办？”
    “.......”
    你现在才问是不是太晚了！
    许琛抬了抬眼皮,懒洋洋道：“算了.....反正你的第一次也是给我了，没事。”
    “嗯。”
    季斐闷笑了一声，凑过去亲了亲他额角，“那我们以后也不用了吧？我会帮你清理的。”
    “.......？”
    许琛一梗，张了张口正要说话的时候,季斐和许琛放在一起的手机屏幕同时亮了起来。
    原来是孙璃那边的通稿已经准备好了。
    季斐和许琛简单看过之后,便正式开始在网络上发布。正如之前讨论的一样，一味压制删帖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孙璃团队安排了一些人下场，在各种讨论贴下直指这个录音太蹊跷,只有三句话其实根本不具有说服力。
    一个人开始说有问题，紧接着便越来越多的人跟着怀疑,怀疑有没有可能被特意剪辑过，是故意放出来给许琛泼脏水的。
    公关团队见热度起来的差不多了,把握着时机把#王权工作人员爆料许琛#这一噱头十足的词条送上了热搜,同时买通各种大V替他们转发摄影助理的那条微博。
    果然如预估的一样,舆论态势开始反转。
    【我早就觉得有问题了，不是，姐妹们想想,许琛从头到尾就说了五个字,怎么可能,这段对话肯定被剪过。】
    【1，怀疑许琛被人搞了。】
    【说不定是那人自己哭的。[/抠鼻]】
    【笑死，没事别人干嘛不搞别人要去搞他。】
    【看人家爆火眼睛都酸红了呗。】
    【来了来了，洗白带着他的脚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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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啧，xxj粉丝又开杠了，行行行，你家哥哥宇宙最红行了吧。】
    【先不站队，但是觉得还会有后续。】
    【就知道！我们哥哥最棒！】
    【呜呜呜呜不知道为什么，“细节出真知，日久见人心”这句话突然戳中了我的点。】
    【u1s1，许琛的面相就不像是会去欺负别人的人，我觉得他最多看一眼，就懒得管了。】
    【哈哈哈哈哈哈，酷哥赛高。】
    【这个摄影助理我从《王权》开拍时期就有关注了，相信他说的话！】
    【所以是真的被整了吧……蹲一个后续瓜。】
    【这微博是团队找人写的也不一定吧，洗白的常规手段罢了。】
    【拍《王权》的时候还没火吧，火了膨胀了说不定，人心是会变的。[/抠鼻]】
    争议不断，支持维护的，辱骂抨击的，还有纯吃瓜的几乎成了三足鼎立态势。
    而在第二天一早，一家营销公司的公开置顶道歉，则打破了这种堪堪平衡的局面。
    【星美广告：许琛
    致歉声明：
    因公司管理不当，旗下部分微博账号（如附录所示）上发布，转发了很多关于许琛先生的诽谤性和侮辱性言论，给许琛先生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严重侵犯了许琛先生的名誉权。
    本司就以上的侵权行为，郑重地向许琛先生道歉。此条博文将公开置顶三个月，本司将虚心接受所有网友的批评和指正。】
    星美广告是一家中型规模的营销公司，这条微博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是从附录上那长达几十页的账号ID，稍微懂点娱乐圈的人就能看出，这是在为蓄意刷恶评而道歉。
    这么一个实锤丢出来，有人在故意带节奏往许琛身上泼脏水的事实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所以的态势发展都完全在计划之中，就在孙璃准备把最后的软文通稿公布之时，小助理兴冲冲地跑来和她说：“璃姐，可能最后这一步的方案要变一下，徐晓东导演公开发微博支持许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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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璃微惊，徐晓东是圈内出了名的严格又难相处，他居然发微博支持许琛了？！
    她赶忙拿起手机点进去，然后更加惊讶地发现，徐晓东竟然先点赞了摄影助理的那条微博，然后又转发并写道——
    【导演徐晓东：和许琛在片场的相处非常愉快，期待下次合作。】
    《王权》导演的公开点赞表态基本击破了关于许琛人品低劣的传闻。可还不止这样，十分钟之后，邵洋和关寒也公开点赞转发——
    【邵洋：[/大拇指]】
    【关寒：我琛哥就是最酷的！】
    娱乐圈里是个最需要谨言慎行的地方，任何不妥当的发言都会引发不可控的后果。可是这件事，许琛居然能得到合作过的名导，一线咖位邵洋，以及同公司艺人关寒出来力挺，这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在一个会欺压别人，人品低劣的艺人身上的。
    因此，甚至不用公关团队再费心下场，正向舆论一下子井喷而出地呈碾压态势，所有关于许琛的□□都被打成了谣言。
    短短两天之内，这件事的舆论反转再反转，而后续的解约新闻被爆，更是把许琛的热度推向了一个空前的高度。
    所有人都在好奇这位顶流的下家，可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当事人除了在爆料事件之后置顶了一条感谢微博之外，此后竟再无动静，没有任何动态公布，也没有再上过任何节目。
    安静地好像突然退圈了一样。
    第109章第一百零九章
    华城,华川大剧院。
    这座剧院是华城最大最出名的五大剧院之一，是国内第一座以演出话剧戏剧为主的专业剧场,剧院的设计明显结合了欧式折衷主义风格,极高的挑梁，开阔的视野，规模宏大，华美精细。
    曾有无数的经典作品被搬上过这个舞台，无数的国宝级话剧演员在这里轮番登场,演绎着众生百态。而今天要在这里首演的也是一部极其经典的戏剧——莎士比亚的《李尔王》。
    长达近四个小时的戏剧将于下午两点半正式开始。观众们提前半个小时捡票陆续进场,穿行过开阔的大厅，沿着双侧楼梯往上，进入主剧场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
    陈佳涵检完票，微蹦着步子,哼着歌找到座位坐下，把票根收好,把手机调成静音，把手边的挎包安全地放在膝盖上。做完这一切,她放松地往后一靠,摸着胸前挂着的望远镜,一副已经“我已经准备好了，你们可以随时开始”的大佬模样。
    演出还没有正式开始，剧场的枝形顶灯投下暖黄的光芒。到底年纪不大,陈佳涵正正经经地坐了一会就开始觉得无聊,正拿着手机对着票根一通猛拍时,身边忽然响起一道低沉的男人声音。
    “不好意思，能让我过去一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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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哦，好！”她下意识先收起脚往后缩了缩，才顾得上抬眼去看说话的人。
    这是一位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的中年男人，边走边把票根收进口袋里。
    他身形高大，腰背笔挺，穿着标准的西装三件套，看起来讲究又斯文，派头十足。
    更巧的是，男人的位置居然正好就在陈佳涵身边，她抓住机会又多瞄了两眼。不知道为什么，这位大叔眉目硬朗的长相，利落的气质都给她一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觉，但是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有一个隐约的想法冒了个头，但是又像隔了层玻璃一样碰不着抓不住。陈佳涵撅着张脸哭哈哈地想了半天，终归是因为一直盯着人看不太礼貌，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放弃了。
    顶灯忽然全部暗了下来，指挥在另一侧舞台登场，幕布缓缓被拉开。随着恢弘古典的音乐响起，侍从和两位华服公主缓缓走出，分列两侧后站定，他们老迈的父亲，李尔王，头戴冕帽，身穿金红色长袍，来到舞台中央，接受朝拜。
    陈佳涵撑着扶手坐直了身体，把全部心神投入到眼前的戏剧表演之上。
    宫中大厅之上，李尔王正和他的三位女儿们讨论着国土分配问题，他要他的孩子们回答，三人之中谁最爱他。李尔王要把最大的恩惠给三位女儿中最有贤德，最有孝心的那个。
    年老昏聩的他把说实话的小女儿远嫁他乡，把国土平分给了另外两个善说花言巧语的女儿，本以为作出了最正确的决定，可却渐渐发现自己开始受到冷落和怠慢。
    李尔王在奥本尼公爵府中厅堂里更加意识到了这一问题的严重性，他催促着自己的侍从去找平日里逗他开心的宫廷小丑来，打了对他不敬的女儿下属，正当李尔王打赏替他出头，忠心耿耿的肯特之时，一道有点尖锐的嗓音突然响起。
    “让我也把他雇下来！这是我的鸡头帽！”
    灯光打过去，一个化着夸张小丑妆，微驼着背，穿着滑稽服装的弄人登场了，一出场即引得周边人开心不已。
    李尔王张开双臂欢迎他，他灵活地从腋下空档钻过去，小碎步站定到肯特面前，说要把自己浮夸的小丑帽子送给他。语气夸张，肢体动作丰富搞怪，讽刺肯特变成了哄人开心的小丑。
    说着没有逻辑的无理之言，别人把他当疯疯癫癫的傻瓜，他却念着歌谣骂国王傻，骂肯特傻，嬉笑怒骂之间人物形象活灵活现。
    遭到大女儿与二女儿的□□和驱逐的李尔王在暴风雨中流落于荒野。当这位年老的国王在和暴怒的大自然搏斗时，也只有这位癫傻弄人，手中拿着那顶滑稽的帽子，陪在他身边。
    电闪雷鸣，暴雨滂沱之际，弄人又担心又滑稽又搞笑的肢体语言，直白犀利的语言，喊着“背时倒运莫把天公恨”，和悲愤发疯的李尔王相互衬托，画面张力十足。
    只不过，在被放逐的李尔王终于幡然悔悟时，这么一个时而认真，时而嘲弄，时而同情，时而旁观的角色，却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一句“我一到中午可要睡觉哩”，就再也没出现过。
    中场休息的时候，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些许的走动喧哗声，整间大厅似乎都还沉浸在刚才的表演当中，有人怔忪回味，有人怅然若失。
    下半场则是更加悲剧式的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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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儿考狄利亚和王子组兵帮李尔王想夺回国土却失败，最后被俘被秘密绞死，李尔王也抱着她的尸体在悲愤中而亡。
    短暂的安静之后，全场掌声雷动，所有的演员在欢呼中依次上台谢幕。
    刚才身形微驼的那位弄人依旧带着滑稽的小丑帽，可在这次上场时却变得挺拔利落起来。他跟着站在一众前辈身后鼓掌，脸上乱七八糟的妆还没卸掉，笑得眼睛弯起来。
    幕布缓缓落下，掌声却还未停歇，陈佳涵还看着前方久久无法回神，直到身边传来隐约的动静。
    身边的大叔停下了拍掌的手，昏黄的灯光下，他像是摇着头轻笑了声，紧接着便扣好西装扣子，理了理衣摆后，站起身安静地离场了。
    其他观众也开始陆续退场，陈佳涵在鼎沸人声中抓起包，逆着人流一路小跑，拿着特许证，跑进了演员后台。
    后台正热闹着，大家互相鼓掌，笑着庆祝首演成功。她站在门口垫着脚张望，又拿起望远镜东瞅瞅西看看，最后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刚刚站起身来的弄人。
    他正低着头和身前的工作人员说着什么，身上的戏服已经被换下了，灰色卫衣加黑色休闲裤，宽平的肩膀和修长的身材把衣服撑得特别好看，清清爽爽的英气。
    这个场景似乎与两年前在学校礼堂，陈佳涵第一次看见许琛的画面重合了。
    在消失在大众视野的近两个月时光中，他没有忙着签下家，也没有忙着去旅游度假，而是在零宣传的情况下，跑回去演话剧了。
    “小许哥！”等他们说完话，陈佳涵立刻激动地喊了声，伸长着胳膊朝他招了招手。
    许琛回头，看见一溜小跑进来的少女，蹙了蹙眉说：“人多的地方不要着急.......”
    “跑”字刚出口，人已经来到他面前了。
    “忘记了。”陈佳涵吐了吐舌头，不过一点尴尬的神色都没有，而是立刻兴奋地说：“这部戏排得太好看了！！我全程眼睛都没眨一下！！”
    “还有还有，小许哥你出场的时候我差点都没认出来是你！”她指了指手中的望远镜，“我用这个放大看到你的脸才相信的！”
    许琛指了指还没来得及卸掉的妆，说：“我化了小丑妆嘛。”
    “不是不是......”陈佳涵有点词穷，她说不上来那种感觉，就像是完全换了一个人，弄人身上一点都没有许琛本人的影子，语言和肢体动作的表现，完完全全就是那个活在宫廷里逗乐的小丑傻子。
    “哎呀，反正小许哥你演得真的特别好！我给你打一百五十分的那种好！”
    “这么高？”许琛眉峰微挑，笑着说：“冲着这个评价，我卸完妆带你去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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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呀好呀。”
    陈佳涵忙不迭答应，跟着许琛往他的化妆位走。结果一走近，就看见位子边摆着个特别漂亮的大花篮，愣了几秒，随即懊恼地惊呼一声：“完蛋了！我什么都忘记买了！”
    “小许哥你等等，我现在去给你买！”
    说着就要转身出去。
    “哎哎哎.......不用去了。”
    许琛伸出手去拦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没事啊，你都特地来支持我首演了。”
    “这谁送的啊......真是，把我这个后援会会长的风头都抢了！”
    陈佳涵哼哼唧唧地拨了拨花蓝上的卡片，一看见上面“祝贺演出成功”清瘦劲道的六个大字，便也反应过来了，撇了撇嘴说：“这么好看的字，肯定是小斐哥送的。”
    许琛弯着嘴角笑了一下：“嗯。”
    “那怎么没看见他？”陈佳涵左右张望了一下，“小斐哥来了么？”
    许琛摇了摇头：“他去星城出差了。”
    “出差也记得送这么漂亮的花蓝，小斐哥真的是小许哥你的忠实粉丝了，比我还铁的那种！”陈佳涵还沉浸在莫名其妙的酸溜溜情绪以及会长头衔可能不保的恐慌中，嘴上一时没把门。
    “你都不知道，他微博只关注了你一个人。”
    许琛卸妆的动作一顿，问：“他有私人微博？”
    季斐这么个性格，许琛一直觉得他是那种只会拿博华官方微博号上线，看看实时热搜了解情况就完事的人，因此从来没往私人号那边想过，也就一直忘了去问。
    “对啊......”
    陈佳涵点点头，一边低头从包里拿出自己的手机，一边说：“他在小许哥你的微博粉丝群里，不过从来没有说过话就是。”
    “而且哦，这个号九年前就注册了，到现在居然一条微博也没发过，真不愧是小斐哥。”
    听了这句吐槽，许琛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打趣道：“他要是活跃得不行，才是奇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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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是哦。”陈佳涵点点头，点进季斐的微博主页后，把手机递给许琛。
    账号的ID名有点奇怪，叫“今天能摘到星星吗”，不过许琛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头像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嘴角边的弧度也更高地翘了起来。
    和简简单单的微信头像不一样，这个私人号的主页头像和背景图居然都是许琛的照片，真真切切地活得像个粉丝号。
    怎么会这么可爱的。
    他心里像是被小猫爪子挠了几百下，正准备点进微信逗逗小学弟的时候，突然听见有人在喊他的名字：“许琛，这里有一位姓薛的小姐找你。”
    “说是和什么电影项目有关。”
    第110章第一百一十章
    薛云之站在后台演员通道的入口,目不转睛地盯着一侧的立形海报。
    这是这一次《李尔王》的官方人物宣传海报，李尔王和他的三个女儿占据着最中心的位置,连忠心耿耿戏份颇多的老臣肯特都只能被放下右下角的位置，就更别说半场之后就中途消失的弄人一角了。在海报上介绍主要演员的地方，由于篇幅有限，你甚至都看不见弄人扮演者的名字。
    也许正是因为看不见长相又不知道名字,反倒会让人把全部心神都放在他的语言和肢体动作上,于是就这么个画着小丑妆，带着滑稽帽子的人物却反倒成了全剧里最牵动她的人物。
    直到幕布落下，薛云之都忍不住去想弄人最后的结局，是真的去睡午觉之后主动离开了,还是其实被秘密杀害了。
    可是所有一切因剧情而产生的情感共鸣，都比不过薛云之在看到完整演员表时候的震惊。
    扮演弄人的，和她预想的完全不一样,不是有着多年表演经验的中年话剧演员，而竟然是许琛——那个靠一部《王权》爆红，此后大小风波不断，然后又突然解约沉寂的新晋顶流。
    在娱乐圈里工作了这么久，薛云之对造星捧人的流程再熟悉不过。
    许琛能爆到如今这种地步，和冠影当初的洗脑式营销离不开关系，可是她也不可否认的是,不论是扮相还是演技,这人确实在《王权》交出了一份出色的答卷,而从这次话剧表演的张力来看,他甚至比那时候还要更进步。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一点。”就在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时，一道低沉的声线伴着快步走近的脚步声响起，“是薛小姐么？”
    薛云之微怔回神，转头看见了一张俊朗张扬的脸。看起来大概是因为刚刚洗脸卸完妆的原因，他额角的发根有些微微湿润，带着水汽的清爽味道。
    她忽然觉得刚刚让后台工作人员去联系他的做法有点太冲动了。
    表演能力出众与否暂时先放下不提，身材和长相确实都太优越了，这种配置放在电视剧里可能会成为吸粉利器，但是放在时长有限需要讲好故事的电影里，却很容易造成焦点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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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多人会去关注他的脸，而忽略剧情发展。
    可是手中的项目已经立项快有七个月了，这么一个二十来岁的主演却还没有定下来。
    再找不到人，会被季总扣光奖金吧......
    “薛小姐？”许琛看着面前皱着眉头明显出神的女人，等了几秒，最后还是低声重复了一句。
    薛云之“啊”了一声眨眨眼：“.......抱歉抱歉。”
    既然人已经来了，那就聊聊看看情况吧。
    她彻底定下心绪，伸出右手摆出标准的职业笑容，“我是薛云之，你好。”
    “你好。”许琛微微弯腰回握回去，“许琛。”
    “很高兴见到你。”薛云之从包里翻出自己的名片，自我介绍说：“我是博华传媒电影制作部总监薛云之，不知道你有没有十分钟的时间？”
    “我在为一个电影项目进行选角工作，想先和你简单聊聊。”
    许琛接过名片，看着名片左上角的“博华传媒”四个大字，一下子想到了他的小男朋友，登时就有点压不住笑：“当然可以。”
    “进来这边说吧，稍微安静一点。”
    演员表演后台有一个不算太大的茶水间，许琛走到桌子旁，拿过一个纸杯问：“要喝点什么吗？”
    “水就好。”薛云之继续观察着许琛，说：“今天《李尔王》的演出很惊喜，你的表演也是。”
    “谢谢。”许琛把水递给薛云之，勾了勾嘴角，倒也淡然：“能让观众喜欢就好。”
    “不知道你会不会介意我这样问。”薛云之端着纸杯抿了一口，抬眼看过来：“所以你解约之后消失的这两个月，就是在忙话剧排练么？”
    “这么久不曝光，明明有演话剧这么个好的话题，也不宣传，就不怕粉丝爬墙流失？”
    “那之后再把他们抓回来就好了。”许琛先开了个玩笑，然后才神色微敛着说：“我没想那么多，现阶段还是打算好好提升自己吧。”
    其实刚解约的那段时间，他翻来覆去的想了很多。赵奕说的对，没有冠影根本不会有他的今天，他非要坚持解约，三分是为要被迫道歉而感到生气，剩下的七分则完全是因为自己的心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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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想要纯粹的表演。
    怕自己变得不纯粹。
    这样会不会太冲动？
    成熟吗？值得吗？
    而解约成功了，他之后的路又该怎么走？
    许琛觉得自己需要一段时间来把这个问题好好想明白，于是拒绝了季斐摆到面前的顶薪签约合同，回到了他最开始的地方。
    闻言，薛云之很轻微地点了点头，却还是继续打击道：“之后？之后是多久？”
    “娱乐圈现在更新换代这么快，我看《李尔王》接下来还有两周的巡演，你要是加起来三个月不出现零宣传，再之后下去，那可就没有现在的位置了，糊起来没人理的感觉不好受哦。”
    “更何况，你身上不是已经有了演技好的标签了吗？放在刚出道的新人身上已经很优秀了。”
    “我二十六岁了，入圈快两年，算不上新人。”许琛转身靠上桌沿，垂眸淡声说：“其实薛总监肯定看得出，我能红，离不开营销的功劳。”
    “如果十分是满分，营销宣传让观众觉得我有九分，而我实际上却只有七分，还有太大太多的进步空间。”
    “可是刚走红那段时间，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九分甚至十分了，心态还是不行。”他耸了耸肩，大方又随意地承认了自己的缺点。
    说完这句话，像是意识到说太多，许琛开起了玩笑，连表情也配合着茫然了几秒：“等等.....怎么有种我是在上访谈节目的感觉？还是深夜电台，心灵情感专栏。”
    “说好的电影项目呢？”
    薛云之被逗得笑了一下。
    有意的试探带来了意想不到的回答。
    她抬眼对上许琛干净清透的眼睛，真真切切地在这个年轻人身上看见了某些一直在寻找的特质，虽然不知道最后结果会如何，许琛又到底能不能得到原作者的认可，但薛云之觉得此时此刻，她最正确的选择，就是向对方抛出橄榄枝。
    演员需要好电影，好电影更需要合适的演员。
    “《星尘》。”她顿了顿之后开口，“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过这本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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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时欢迎你来试镜。”
    收拾好从后台出来，带陈佳涵去吃了她喜欢的日料，又把人送上车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半了。
    许琛戴好口罩之后又压了压帽檐，背着书包往地铁站附近走。他现在解约了没公司没助理，又把越野车给卖了，季斐不在家的时候，公共交通就成了唯一的出行方式。
    这个时间点，地铁站里的人流不算太大。
    许琛挑了一节人最少的车厢，进去后在最边上的角落里坐下，打开手机开始读薛云之发给他的，由原作作者提供的故事大纲。
    耳机有悠扬的音乐，地铁车窗外的广告牌在车窗上投下流水似的波纹，机械女声的到站提醒声隐约，行人上上下下，许琛却一直没抬过头。
    被文字和情节拉入了一个平行世界，他跟着作者笔下的起伏叙述，完全进入了另一个人的生活。太过沉迷，以至于再次回过神来的时候，车门大开，整节车厢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许琛眨了眨眼，探着身子抬头去看最顶上的路线指示牌，然后下一秒，立刻从座位上弹了起来。
    .........哇哦。
    居然直接坐到终点站了。
    他关上手机背着包就冲了出去，丝毫没有因为坐过站，又要在路上多花一小时而烦躁不爽。相反的，许琛现在的心情异常地好，要是条件允许的话，甚至想跳起来蹦两下。
    他真的太喜欢这个故事了。
    —
    飞机落地华城的时候刚过下午五点，结果又在高架路上遇上堵车，走一会停一会，进入市区的时候天色已经微暗了。
    宾利车把他送到楼下，季斐刚打开家门在玄关处站定，两个脑袋听见声音从卧室门里探出来。
    上面那个是许琛的。
    下面那个是小胖橘猫的。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人一猫就和比赛似的，“噔噔噔”地同时窜了出来。
    季斐连公文包都只能随便往地上一丢，伸手结结实实抱住了直接跳到他身上的许猴子，然后被冲力压得稍稍后退了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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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裤腿被猫抓着，身上又挂着个人，可是连轴转了两天的疲惫好像突然就消失了。他偏头亲了亲许琛的额头，声音里也带上点笑意，问：“什么事这么高兴？”
    许琛把脑袋压在季斐肩膀上，笑着说：“就是觉得你特别厉害。”
    “嗯？”季斐抱着人往沙发走，刚一坐下，橘猫也从边上跳了进来，软绒绒地一滩，半压着腿。
    许琛看着季斐明显有点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捧着对方的脸““吧唧”了一下，挑眉道：“《星尘》这本小说版权，你能拿下来，太厉害了。”
    季斐微怔：“你怎么知道的？”
    “薛云之总监和我说的，她让我去试镜。”许琛有点激动地解释，“我特别想拿下。”
    可是没想到，季斐竟然少见地没顺着许琛的话往下接，而是微蹙着眉道：“这个角色会太辛苦。”
    第111章第一百一十一章
    《星尘》的故事情节其实算不上多么跌宕起伏,但是非常特殊的一点是，这本小说是通过第三方叶知回忆的视角，讲述了在他十三岁那年，关于他小叔叔叶星在生命最后一段时光里的故事。
    故事的灵魂主角叶星,是一位刚在画坛崭露头角却被查出长了脑瘤的年轻画家,他的视力开始受到影响而没办法作画。叶星的的经纪人见他命不久矣又陷入了创作瓶颈，便干脆卷款卷画逃跑,在这个世界上他唯一剩下的亲人就只有亲姐姐叶溪。
    父母离世之后,姐弟俩被分别送往两个不同的远房亲戚家。收养叶星的那家亲戚嫌弃他说话结巴又耗口粮,一段时间后就直接把他送去了福利院,此后成长的十几年,叶星从没见过自己的姐姐。
    时日无多,叶星的律师便联系了叶溪，希望对方能在最后的日子里照顾叶星并陪他走完最后一程。可是叶溪的家庭状况并不好，有一个十三岁的儿子，偏偏丈夫还是个酗酒无度的游手好闲之人,养活全家的重担都压在她一个人身上。
    更糟糕的是,向来低产的叶星，现在的财务情况也特别差。之前卖出的画作所得,绝大部份都被他捐给了慈善机构,仅剩下的资产就是经纪人唯一给他留下的一副完稿画，拍卖掉之后也只够暂时解燃眉之急。
    叶溪的丈夫本来死活不同意接人过来,可是听说叶星去世后他们可以拥有画的继承权便立刻改了口,并且怂恿妻子,让她到时候跟着一起逼迫叶星画画，好让他多留下几幅画拿来卖钱。
    十三岁的叶知在一旁把家庭中围绕着叶星的大小争吵全部听了进去。从他父亲的言语用词中，他想象出的叶星，是个脾性异常古怪，笨得要命，说话结巴，生活不能自理的重症病人，甚至还可能因为得病化疗掉光了全部头发。
    第一印象中，叶知觉得自己这个小叔叔是个又丑又瘦的邋遢鬼，他不喜欢他。
    可是没想到，当正式见面的那天，叶知站在爸妈的身后，看见那个从街口汽车上下来的，却是个异常斯文纤细的漂亮男人。
    白衣服白裤子，身上背着画架，左手捧着一盆小小仙人球，右手中拉着一个白色行李箱。微长的额发遮住了眼睛，扑面而来的满身艺术家气息，一点都不像个病人。
    他站在光影里，叶知看不清他的五官，一瞬间只觉得他美得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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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这个时候开始，小少年无法控制自己地开始偷偷观察这位住进家里来的小叔叔。
    虽然结巴，但叶星还是会努力开口说话，卡壳很久，手背和脖颈都会因为用力过度而青筋绷起。
    白天，除了三餐吃饭，叶星被要求呆在房间里画画，叶知第一次借着送衣服的理由进去，看见了挂满墙，铺满地板的画和照片，大片大片的色彩令人惊叹，而叶星坐在房间中央，一笔一笔认认真真地画，可脚边却都是废弃的稿子。
    到了晚上，就会变得有些奇怪。他会搬着一张椅子坐在院子里，什么都不干，就是把仙人掌放在腿上，仰头看星星。
    叶知对叶星越来越好奇，想尽办法想和小叔叔呆在一起，就算是不说话他画画他写作业也可以。
    可另一边，叶溪丈夫却耐不住性子了。
    尽管叶星每天花十几个小时在画画上，却怎么都画不出一幅成品画。大半个月下来，他终于忍不住在一次醉酒后爆发了，押着叶星在画板前逼他画，画不出就不让他吃饭。
    叶溪到底念着点血缘亲情，偷偷送了点东西进去却被丈夫发现，两人爆发争吵推搡，之前一直不做声的叶星想阻止，却在混乱中为了保护姐姐被姐夫失手推下了楼梯，摔到脑袋，当场就昏了过去。
    医生告诉叶家三口，叶星的脑瘤情况恶化加剧。原本还能稍微视物的他，在这次事故之后，基本上完全失明，什么都要看不见了，生命更是已经进入倒计时。
    他们付不起天价化疗费，本以为叶星会就此彻底消沉下去，可是出院之后，他却偷偷给叶知塞了个红包，问小叶知愿不愿意当一天他的眼睛。
    故事的前半段就在这种压抑中展开，尽管少年人的视角为其中添加了不少好奇探究，甚至是搞怪的轻松元素，而叶星也淡然从容尽量表现得与正常人无异，但这个人物的经历却是自带悲伤基调的。
    他没办法流利说话，个性腼腆甚至有点轻微自闭，却很努力很认真地在生活，很用心地在养仙人掌；他是个有天赋的画家，却在刚变成炙手可热的画坛新星时失去了自己的视力；而在外形方面，则是苍白纤细，甚至可以称得上瘦弱，用原文的话来说，就是“站在阳光下，像是随时会被风吹散成四逸的光点”。
    有才华有天赋也有缺陷，敏感细腻脆弱却也坚韧，而最后甚至不到三十就因病去世，这就是为什么季斐说演这个角色会很辛苦的原因。而许琛要想演，首先要做的，就是起码减重三十斤，在他的身高上达到瘦弱标准。
    “辛苦算什么。”许琛坐直身体，正经道：“能为这么个好故事辛苦，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会太瘦.......”季斐思考问题的角度明显和许琛不在一个维度上。
    许琛不以为意：“一下就养回来了，我的身体你就放心好了。”
    “而且，这本小说，你肯定是喜欢才会亲自跑去国外谈版权，我也是纯粹因为喜欢才想演的。”见季斐还是蹙着眉不松口，许琛又换了种劝法。
    “.......”
    季斐垂下眸静了几秒，不知道想了什么，才又抬眼，拨了拨许琛的头发，“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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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成《李尔王》的话剧巡演后，许琛终于有空下来的时间去参加试镜，地点直接约在了博华传媒大楼附近的一家影视工作室。
    《星尘》是博华要拿来冲奖的重点电影项目，导演接洽的是国内最擅长拍这种类型，也是圈内顶级导演之一的林卫。
    由于剧本的出色，双方一拍即合。
    只不过林卫这个人的性格飘乎乎的很难琢磨，于是试镜内容也就跟着飘乎乎的没有一个标准，连薛云之都说，明明已经试镜了好几千人，可是她还是不知道等会林卫会怎么试戏。
    事实也果然是这样，摄影棚里只有好几台摄影机，林卫拿着个苹果坐在监视器后，咬了一口后问和许琛打招呼：“嗨。”
    许琛也跟着“嗨”了一声：“林导。”
    林卫打量几眼许琛，说：“你退到门那里去，走过来，我们先试试镜头。”
    “好，过来，朝前走两步......侧点身，好，再侧一点.......转回去走到门那再走回来。”
    林卫微眯着眼看着监视器里十分上镜的身形，很明显地感觉到许琛的气质有了点微妙的变化，每次走路的时候会先抬眼看一眼，再垂着眼走几步。
    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遍，林卫才喊停，说：“行，现在来试演叶星来到叶家第一次看星星的那段。”又朝一旁的助理说：“给他拿一盆小仙人球。”
    没给剧本，没设限制，没说从哪里开始演，也没说演到哪里才算结束，更是直接默认了许琛读过原著，确实是极其随心所欲的风格。许琛接过仙人球放在左手上，沉下心来开始回忆书里的描写。
    叶星第一次看星星......往前的情景是他看见了在窗台边打量他的叶知，但是由于怕生紧张，嘴巴开开合合最后还是没能说话的窘迫场景......
    如果直接演看星星的部分难免突兀而没有对比，那就稍稍往前一点，以这个情绪为为切入点吧。
    许琛垂了垂眼，感受到还停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嘴角试着牵动了两下，准备好了之后才抬起来冲叶知很快地笑了一下。
    那是一个很温和很浅的笑容，眼神灰扑扑的，像某种刚认领回家的小动物，因自己没办法交流而紧张局促，想示好却又不得要领。
    他没期待什么回应，收回视线在椅子上坐下，天色全部暗下来了，这里的星空和以前在画室看到的不一样，是全新的角度。
    眼睛忽然就亮起来了。很开心，捧着仙人掌的左手就不自觉动了动，却不小心碰到了一根刺，浅浅地扎进手心里。
    叶星很轻地皱了皱眉，却没移开视线，眼睛依旧盯着夜空星河。
    “故意去碰仙人掌来突出专注的？”林卫忽然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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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啊”了一声从状态中抽离，回神道：“哦....没有，就是刚好，不小心碰到的。”
    “扎到不疼吗？怎么不停下来。”
    “......忘了。”
    林卫高深莫测地盯着许琛看了几秒，又靠回去看监视器上的回放。
    电影荧幕会放大脸上所有的细节，不仅是皮肤，骨相，甚至眨眼时睫毛的弧度，任何一丁点的不自然会被捕捉到。因此，他用了一个镜头专门去抓许琛脸上的特写。
    大导没给评价，许琛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达标，正低着头打量小仙人球时，忽然听见林卫说：“到时候前面的头发要留长，你的眼睛太漂亮了一点。”
    .......？！
    许琛微愕。
    “先别高兴得太早，你应该也知道。”林卫耸了耸肩给许琛泼凉水，“我这里不是最难的，你还得去过了宋先生那关。”
    拿到林卫这儿的通行票，许琛信心满满地就去拜访了原著作者宋冉，后者因为《星尘》项目的启动，从国外回到华城，这段时间来一直把控着最终主角的敲定。
    “我觉得你不适合。”
    这是宋冉看见许琛之后的第一句话。
    第112章第一百一十二章
    一开头就碰了一个硬钉子,许琛微怔了两秒,忙道：“宋先生,如果是长相让你觉得我不适合.....”
    “那你要去整容吗？”宋冉端着茶杯打断了他。
    “.......”
    虽说许琛早就听说宋冉的脾性有些怪,但是这会还是被怼到有点说不出话来。他抿了抿嘴，表达自己的决心：“我可以减重，三十斤四十斤都不是问题,多瘦我都能做到。”
    “我最近也在补很多关于美术方面的知识,学画画.....”说起这个他其实有点后悔,要是小时候老老实实听安排好好学画画，多掌握点技能不那么手残，可能现在争取到宋冉同意的胜算就会大一点。
    “是吗？那你随便画两笔给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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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啊”了一声：“现在么？”
    “不然呢。”宋冉从一旁的桌子上拿了纸和笔递给许琛，“你要演的是一个天才画家。”
    .......要命。
    让你哪壶不开提哪壶！
    许琛简直想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只觉得已经看到了这个角色朝他挥手告别的景象。
    他有些欲哭无泪地接过画本，心一横,咬牙硬着头皮上了。
    油性马克笔在白色画纸上画出一道痕迹，许琛想起《星尘》原著里,一位美术评论家曾经这么评价过叶星画的星空银河：“有种难以形容的力量感,盛大的星河遥不可及又似触手可摘，画作在现实性和虚拟性之间来回冲撞，在绝望和希望中徘徊,而后达到了一个最好的平衡。”
    宋冉垂着眼看着茶几对面捧着画本,一笔一画,满脸认真的许琛,倒是被他画画的神态震了一震,心底起了点隐约的期待。
    “......呃。”十五分钟后，许琛在画纸上画了最后两笔，看了几秒自己的“大作”，选择先给宋冉打个预防针：“我现在在特别努力学，以后肯定会越画越好的。”
    “别说那么多场面话了。”宋冉放下茶杯：“给我看——”
    话音戛然而止。
    “这种儿童简笔画你居然要画这么久？！”居然还能有一副“在创作”的神态，宋冉简直震惊了，指着画纸怀疑人生：“这个、这个，还有这个，我倒是能看出来是星星，这个挂在下面的面条坨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火柴人来着......身体确实有点扭曲.....”许琛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那个小人：“但是它不是挂，是飞上去伸手在碰。”
    宋冉手指指节微蜷：“为什么画碰星星。”
    “只是觉得其实叶星会更喜欢这样。”
    “........你以为说两句这种话就能让我同意吗？”沉默几秒后，宋冉转开视线，抱着双臂坐回沙发上，“再继续海选下去，肯定能有比你演得好，还画得好的人。”
    许琛抿了抿嘴。
    宋冉像是有点不习惯这种突然的安静，问：“怎么不反驳了。”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微卡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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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冉对上了许琛的眼睛。
    确实像林卫说的那样，这人有一双很干净很漂亮的眼睛，而现在看过来的时候，更有种不服输的倔强藏在瞳孔深处。
    明明不会画还要一笔一笔表达自己的想法......宋冉闭了闭眼，扔下一句“你回去吧，最终结果我会直接和林导沟通的”，便转身直接进了卧房。
    许琛出了别墅，说不沮丧是假的，但他仍想继续争取。在等结果的这段时间，他翻来覆去地把原著看了好几遍，专门报了一个绘画补习班，甚至还问了好几次能不能再去拜访拜访宋冉。只不过对方异常高冷，从来没有回复过他。
    这天他正在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翻《认识艺术》，林卫忽然打电话进来，说让他有空的话来工作室一趟，但又不肯透露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种情况就有点像高中考完试，班主任非要把你叫进办公室才肯说结果一样令人抓狂。
    不过许琛高中的时候还从没这么紧张过，从家里到工作室打车花了多久，他就控制不住地抖腿抖了多久，下车的时候更是差点忘了付钱。
    摄影棚里只有林卫和他的几个助理，他们看见许琛，倒也没说什么，只是让他又试镜了一段叶星独自一人练习说话的场景。
    表演结束的时候，林卫放在桌上的手机忽然突兀地震动了一下，许琛跟着声音回神，恰好看见有人从推门走出了摄影棚。
    他正懵圈着，林卫拿着手机过来拍了拍他肩膀，笑着说：“恭喜啊，宋先生同意你了。”
    “真的？！”许琛又惊又喜，不过也有点不解。他偏头又看了一眼门的方向，压不在有点臭屁了：“我刚才试镜表现得有这么好？”
    “......”
    林卫摸了摸鼻子：“还成吧，不过我觉得他早就有主意了。听薛总监说，宋先生这几天陆陆续续问了很多关于你的事情，问你是个明星为什么不签公司不曝光。”
    “哦。”许琛眨了眨眼，在这一瞬间忽然品出了点人生福祸相依的味道。
    林卫叮嘱他要开始减重留头发了，两人又讨论了一会开机前要做的准备，从工作室出来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天空依旧蓝湛湛地亮着。
    许琛又一次跑到公寓的天台上，撑手跳上防水台，从高处往下看，看远处的天际线和高楼林立的城市。大半年前也是在同一个位置，可是心境已经完全不同了。
    他闭着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在初夏的微风中，抑制不住地弯了嘴角。
    —
    “.....真的不再吃点东西了？”季斐拿着两个小橘子在床沿边坐下，“我帮你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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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要坚持执行减重计划。”虽然确实很饿，但许琛还是特有骨气地拒绝了。
    季斐看着许琛这些天来明显的消瘦，心疼得要命，蹙眉道：“那要不要喝点热牛奶？”
    “好了好了，你别去了。”许琛抬手摁住他的手，“来陪我看剧本吧，看困了刚好睡觉。”
    季斐把客厅里的灯关了回到房间，掀开被子躺进去，半靠在床头把许琛抱在怀里。
    他的视线落在剧本上，这还在故事刚开始的时候，叶知第一次见到叶星，看见光落在他身后。
    这部电影前半段的基调无疑是压抑且晦涩的，叶星的经历是明线，而叶知则是暗线，正是因为他单方面的观察，这个故事才能得以展开。
    可是十三岁的叶知也不知道怎么去表达亲近。他成长于一个压抑逼仄的家庭中，父亲酗酒一事无成，母亲辛劳工作，叶家没有正常的家庭和谐，争吵不休反而是最常发生的事情。
    于是前期剧本里有大量的画面，都是叶知隔着遮挡，借着掩护，从储物柜隔断的缝隙，从窗户的一角，偷看安安静静，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叶星。
    比如到了吃饭的时候，叶星会出来帮叶溪收拾碗筷，叶知听见动静就会偷偷地从门缝里看他，他希望叶溪也能把自己叫出去帮忙，和叶星站在一起洗碗，只不过叶溪向来觉得学习是叶知最重要的事情，从来不会让他碰这些家务。
    再比如每次借着送衣服的借口进叶星房间的时候，他总会做出想看画的样子在房里留一会，叶星从不拒绝，只会垂着眼微笑，叶知就站在一边看。
    “叶知这个人物林导还没开始选吧？”季斐从剧本里抬头看向许琛，忽然问道。
    “还没呢。”许琛摇摇头，“他现在先在选其他的配角，说是叶知要等我减重完成，有了点叶星的样子之后再选，选角年龄好像也要往上提。”
    季斐“嗯”了一声，沉吟片刻后紧了紧圈在许琛身上的手臂，像是在讨论剧本似的开口：“你说.....叶知为什么要一直看叶星。”
    “长得好看。”许琛笑着先说出了最直接的原因，叶星漂亮文弱的外形引起了叶知最初的关注。
    “其实还是好奇吧。”他之后又补充道，“叶星和叶知从小接触的人都不一样。”
    叶知的街坊邻居都是辛劳工作的小老百姓，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背着画板的艺术家，而偏偏这个艺术家又是个时日无多的重症病人。他觉得自己活得闭塞无趣，叶星却像是吹进屋子里的一阵奇异的风，身上有着太多的特征和故事。
    “嗯。欣赏，好奇。”季斐舔了舔嘴唇，把下巴压在许琛肩膀上，低声道：“还有么？”
    “还有......还有么？”许琛十分顺手地揉了揉季斐的头发，“你觉得还有什么？”
    还有朦朦胧胧的喜欢和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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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然叶星这么一个简单的人，过了最初的那段时间，叶知为什么还要一直看他，又为什么会有这么一本回忆。
    季斐想说，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许琛会看不出来，正如叶星也从来不知道叶知的想法，可是他却能感同身受。
    在国外和宋冉谈版权的时候，宋冉说他在这本书里投射了他最真实的感情，所以不想让商人的金钱俗气玷污了他。
    直到季斐说：“我也这样看过一个人。”
    第113章第一百一十三章
    电影里他的部分会有大量的画画镜头,包括结尾的高潮镜头,因此趁着林卫那边还在选角请人，许琛每天的任务除了看剧本之外，就是练习画画。
    最起码要把画家的那种架势学出来。
    以前小的时候,许方林也替他报过绘画兴趣班，只是那会的小许琛就已经很有主意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更想把课后时间都放在少年宫的那些表演活动上,于是搞怪捣乱，压根儿不肯好好学，手残到老师直接盖章他没天赋。
    后来大了点，再又加上了些许逆反心理,尽管爸妈都是业内顶级的建筑设计师,他也选了建筑工程，却依旧极少触碰画画手绘这个领域。
    可没想到,没了那些下意识的抵触，这会再学,倒也渐渐学出点滋味来。
    不过也可能是因为别的原因——
    比如,模特实在太赏心悦目了。
    他坐在画板前捧着调色盘，画笔在画布上落下第一笔,边画边对着坐在窗前藤椅上的季斐感叹道：“你怎么这么好看啊。”
    季斐穿着一身白色的宽松家居服,清晨的阳光从一侧落在他身上，让他的眼睛不由自主地眯起来了一点,半明半暗中,更显得五官深邃立体。
    他戴着边框极细的眼镜,本来正低头看着手中的财报，乍然听见许琛这么直白的夸奖，有些不自然地“咳”了一声，然后略略抬眸看过来。
    “这样看就更好看了。”许琛忽然小痞子上身，继续要调戏人。
    只不过嘴上逞了威风，笔下还是差点意思。他画完大范围的背景色，真的要开始画人的时候，一下子就露馅了。
    他瞄了两眼季斐，脑中想得倒是挺好，结果一下笔，人物的比例完全失调，一颗脑袋就占了画布的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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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槽。
    太许式印象派了。
    许琛撇了撇嘴，抬手换了一张画布，随口问道：“诶，季玉，你什么时候开始学画画的啊？”
    季斐回答：“一年级。”
    小不点季斐短手短脚背着画架的样子出现在脑海中，许琛想想都觉得可爱，笑着问：“那有没有什么作品能展示一下？我还没看过你的画呢。”
    “......”
    季斐微愣，目光从许琛方向移开，抿了抿唇说：“很久没画了。”
    许琛从画架后歪出头：“那以前画的呢？一张存货都没有了？”
    季斐很轻很快地“嗯”了一声。
    “太可惜了吧。”许琛哀嚎一句，又在画布上添两笔：“本来还想看看你一般都会画什么呢。”
    “随便画画而已。”季斐稍稍换了个姿势，不经意地转开话题：“你画得怎么样了？”
    被他这么一问，许琛的注意力才终于回到自己的画作上，看见纯白画布中央赫然一只大眼睛，恨不得立刻自戳双目毁尸灭迹：“我靠，这他妈画得.......牛逼。”
    “哎哎哎，你别过来，我重画我重画......”
    “这次是真的要来真的了！不开小差了！”
    不过最后还是没画成人像，一来难度太高，二来让季斐一直保持一个姿势坐着他也心疼，于是许琛对着一颗苹果画了大半天，千奇百怪形状各异，晚上成功梦见自己被苹果怪人拿着刀追杀。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季斐已经去上班了，许琛打着哈欠走出房间，随意一瞥，登时愣在原地。
    客厅的画架上竟然有一幅画。
    其实也说不上是完整的一幅画，画布上只有一双眼睛，寥寥几笔，用色清绝，而在画的右下角处，还留了一颗小小的心。
    下过几场夏季暴雨之后，天气变得更热了起来，减重的过程开始有点难熬，特别是现在到了后期，许琛为了能继续往下瘦，每天只吃一小块鸡胸肉和半个苹果。之前极为合身的衣服变得空荡荡起来，他和季斐的体型差变得越来越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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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体重秤上的数字掉到110斤的时候，林卫看着许琛的身形，微眯着眼说：“辛苦了，我看可以开始选叶知这个角色了。”
    其他所有的大小配角基本都全部敲定了下来，完全是按照最强劲的班底配置的。扮演叶溪和她丈夫的演员都是圈内大名鼎鼎，拿过不少电影奖项的前辈级人物，叶星的律师是青衣派女演员的代表人物，就连居民楼里偶尔出现的那几个邻居，都是观众所熟知的金牌配角。
    经过讨论之后，导演组一致认为原著中十三岁的年纪有点太小了，在征得宋冉的同意之后，便将选角范围定在了十五到十六岁的少年演员当中。
    “等会剪完头发，就给他穿那身全白的吧。”
    林卫靠坐在化妆桌前，看着造型师给许琛剪头发，看了会后出声提点道：“注意不要剪太短了，要有点仙又有点迷离的感觉。”
    有点仙又有点迷离......？
    大多时间都顶着一头利落短发的许琛难以想象这会是是种什么发型，可没想到造型师竟然非常胸有成竹地应承下来：“我知道知道，导演你放心吧，我以前给不少女明星剪过。”
    许琛头顶的几个问号更大了：“........”
    林卫在这边盯到服化造型快结束，才从化妆间走出去，正准备去试镜组那边看看小演员就位情况时，助理忽然急匆匆地小跑过来，跑得有点喘，喊道：“林导。”
    “季总过来了，车已经到楼下了。”
    刚拐出走廊，正好看见工作室的门被推开，全场的工作人员基本都停下了手中的事情，往门口的方向看过去，没来由得有点紧张。
    一位戴眼镜的年轻男人先走了进来，紧接着是位身形更为修长挺拔的年轻男人，白衬衫黑西裤，剑眉星目又干净清冽。尽管很多人事先并没有见过，但在这一刻，几乎不用多思考，还是立刻反应过来了他的身份。
    林卫迎上前去，握手道：“季总。”
    “林导。”季斐微微颔首，视线在摄影棚里浅淡地扫过一圈，“我过来看看叶知的选角情况。”
    “我正准备去试镜组那边看看呢。”林卫说道：“等许琛那边的造型做好了，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季斐“嗯”了一声，像是顺口接话，问道：“是什么样的造型？”
    “叶星第一次出场时候的打扮。”林卫回想了一下刚才离开化妆间时许琛的样子，笑了笑说：“其实我之前还有点担心效果出不来，要靠化妆补，没想到许琛瘦下来之后真挺漂亮的。”
    他说完，有人也在一旁附和道：“真的！白白瘦瘦，衣服特别大，衬得整个人小小只的，看得我保护欲爆棚！”
    “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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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声音温和清淡。
    “反正不说话的时候和他以前的感觉反差好大。”偏偏有几个工作人员还就真的讨论开来了，越说越起劲：“他不是为角色留长了头发吗，今天推门进来的时候我都愣了一下，完全都没认出来.......”
    “我也是我也是！！”
    “不过说真的，其实他的五官就是很漂亮的那种啊，皮肤白脸又小.......以前是头发太短了。”
    正说着呢，造型师满脸兴奋地从走廊里走出来，“林导林导林导！搞定了！那效果是相当可以！”他哈哈鞭炮似地喊完这一句才注意到站在林卫身边的季斐，立刻噤声刹住步子，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做反应。
    跟着走在后面的许琛被挡了一下，顺势就往边上挪了一步，从走廊里显出完整打扮——宽松的白色毛衣单衫和白色直筒裤，这时化了点病弱妆效，皮肤苍白，连唇色都偏淡了几分。
    “怎么还室内急刹——”
    他话还没说完，视线便在半空中和季斐交汇，于是打趣的话转了个弯变成惊讶的一句，脱口而出道：“你怎么来了？”
    空气诡异地静了一拍，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许琛身上。
    ........日。
    这种语气放在朋友之间其实挺自然的，但是放在眼下的场合就有点诡异了。
    《星尘》剧组里还没人知道他和季斐认识。
    “我是说......”
    许琛慌忙着找补，十分心虚地挂上了见到大老板的标准讨好笑容：“季总，您怎么来了？”
    这个“您”用得实在狗腿又刻意，季斐轻轻朝他挑了挑眉稍，帮着打圆场：“来看看选角。”
    林卫视线在他们身上来回一下，开口把这事带过去，拍了拍手说：“行，现在许琛这边已经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去试镜组那边吧。”
    之前定下的三十位少年演员已经在候场，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机器调试，许琛瞥了一眼站在休息区单手接水的季斐，慢吞吞地挪过去，也从桌上翻了个水杯。
    “你来也不提前和我说一声。”许琛捧着空杯子做掩饰，左右看了一眼才小声说，“差点露馅。”
    他和季斐明明两个小时前还接过吻，这会当着满屋子的人，愣要心照不宣地装不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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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太他妈怪了。
    季斐左手半抄在裤兜里，配合着一脸淡然平静：“那你肯定不让我来。”
    说着把手中的杯子放在桌子上，往许琛方向推了推，压低声音说：“温水，别咬空杯子。”
    “.......”许琛觉得自己这辈子的手速还没这么快过，“嗖”地一下就把杯子抓在手里，喝了一口嘴硬道：“怎么会。”
    “你看选角我干嘛不让。”
    “不是看选角。”季斐低头，很轻笑了一声，说：“他们都夸你漂亮，我要来监工。”
    第114章第一百一十四章
    刻意压低过的气音传入耳朵,许琛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正想说话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有人喊他的声音：“许琛！”
    神经瞬间紧绷,他一个激灵立刻转身,像被点到名似的应了句：“在这！”
    声音都有点变调了，听得许琛额角微抽着骂了自己两句，心说你这贼做得未免也太心虚了。
    偏偏另一位做贼当事人倒是面不改色,一派自然地循着声音回头。
    “季总。”
    导演助理几步小跑,走近后先朝季斐打了个招呼，才继续朝许琛说：“原来你和季总在一块呢,难怪我刚才没找见你。”
    “在一块”三个字“咣叽”砸到脑门上，许琛“哈哈”两声,牛头不对马嘴地解释：“没有没有绝对没有，我们就是喝水的时候打个招呼。”
    说完这句又赶忙扯开话题,问：“是要去就位了吗？”
    “哦对。”导演助理说,“另一边差不多准备好了,林导让我五分钟之后带你过去。”
    许琛微松了气，点点头，“好。”
    导演助理“嗯”了一声,抬眼又看了许琛两眼，忽然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笑着说：“我就说哪里有点不一样了,你的耳朵今天怎么这么红啊？”
    “要不要让造型师给你补点粉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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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
    导演助理的声音并不算太小,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附近听到这句话的人，看过来的眼神都挺有内容的。
    “......是，是么？”许琛干巴巴“呵呵”了两声，用手拉了拉领子说：“可能是房间里太热了。”
    “热啊？”
    导演助理摸了摸脑袋，一脸认真：“空调温度都调到十八度了诶，我其实觉得有点冷来着.......”
    “......”
    这位兄弟，你是专门来拆我台的吧。
    许琛默默吐槽了两句，余光瞥见季斐手握拳抵在唇边，嘴角有微微翘起的弧度。
    还笑，再笑就真的要兜不住了.....
    不过尽管这样想着，他也忍不住垂下地笑了一下，然后勾住导演助理的肩膀就带着他往外走，边走边正经说：“不然我们现在就过去吧，正好我提前熟悉一下场地。”
    “哎哎哎.....还没和季总说再见呢.....”导演助理被许琛勾着还要顽强地半转着身子，“季总，那我们先过去啊！”
    “嗯。”季斐眼中含着浅淡的笑意，看向许琛背在身后正偷偷挥着说再见的左手。
    直到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工作间里，他才收回视线，转身拿起许琛刚刚喝过的那只杯子，抿了一口后朝林卫方向走去。
    十分钟后，第一轮试镜正式开始。
    原著中叶知这条感情暗线是极其朦胧极其隐晦，又极其纯洁的，更像是关乎青春期的某瞬悸动，关乎某种单纯的美学欣赏。
    小小年纪的叶知甚至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它便随着叶星的去世而被迫中断。
    因此导演组不希望有刻意表演的成分在，不希望有指示引导，更想要一种无意识被吸引的状态流露。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一直等到许琛减重完成，能从身形气质上都达到叶星的状态时，才开始物色这个充当视角的人物。
    许琛被单独安排在一间做旧成拥挤房间里的影棚里，没过多久之后，房门被敲响后推开。
    “你好，我是来参加叶知试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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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合上手里的书回过头去，正对上站在门口一位穿卫衣的少年。
    小房间里不同方向上有隐约的红点闪烁，隐藏的摄像机从不同角度将这一瞬间的画面传递到隔壁房间的监视器上。
    林卫坐在正中间，左边是副导演和执行导演，右边则是季斐。
    “许琛这种病弱怕生的状态抓得挺到位的。”
    “他的骨相太好，上镜确实漂亮。”
    “一号太紧张了，根本不敢看他第二眼。”
    “二号也不行，哈哈哈哈哈，这个小朋友，怎么一直看一直看.......”
    “啧，感觉还是不太对......”
    “这个还可以，有点想看又压着不去看的意思，先把名字圈起来吧。”
    季斐心不在焉地听着导演组的讨论，视线落在了监视器上那张苍白漂亮的脸上。
    看了那么多镜头捕捉到的眼神特写，某一瞬间似乎有点恍惚。
    他忍不住地在想，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到底是用什么眼神在看许琛的。
    从学校后门小巷许琛第一次出现，再到他故意引起对方关注的那段时间里，他就像叶知观察叶星一样，一直偷偷观察着这个突如其来闯入生活的十七岁少年。
    总是会被班主任拎出去罚站，会踩着山地自行车穿行在校园里，会在周末一个人来篮球场打球，自由惬意，离经叛道，恣意骄傲。
    他甚至会偷偷跟在他身后看他和朋友勾肩搭背，知道许琛听歌的时候总是喜欢左手拿手机。
    这样说来，其实也不像。
    因为他的程度远比叶知要更深更难以自控。
    正陷入回忆着，直到监视器中的画面忽然消失，身边响起椅子摩擦地面的咯吱声响，耳边变得喧闹起来，季斐才眨了眨眼恍然回神，原来第一轮试镜已经结束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往房间门口方向看去，正好许琛打开门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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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下意识地就对视了一眼，还什么都没干呢，林卫突然喊了一句说：“哎许琛！来来来！”
    许琛立刻挪开视线，稳住神色：“怎么了。”
    林卫朝他招招手：“你对了戏应该更有感觉，你来看看定这几个怎么样？”
    许琛下意识就走到了林卫和季斐之间，坐着讨论的时候有好几次都差点直接靠到季斐肩膀上去。
    “行，那就这十个人吧，通知一下让他们准备第二轮。”林卫名单转交给助理，而后偏头看向季斐，问：“季总，第二轮试镜你还看吗？”
    “嗯。”季斐点点头。
    第二轮试镜则是偏向更传统的考核方式了，林卫依旧占据着监视器后方最中心的位置，不过这一回执行导演和副导演分别坐在他的两侧，许琛和季斐则并排坐在稍后一点的位置。
    之后不需要许琛再陪着试戏了，他把前额的刘海顺到脑后，看了一眼季斐利落英挺的侧脸，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半分钟后，季斐的手机震动了一下。
    屏幕解锁，一个“敲门”的表情包首先跳出来，后面跟着一句话。
    【Xu：“刚才讨论的时候在想什么？”】
    季斐微微偏头，很轻地“嗯？”了一声。
    许琛无声地指了指手机，然后继续低头打字。
    【Xu：“你一直走神，好少见。”】
    季斐垂眸静了几秒，才抬手回复过去。
    【X：“我在跟着认真思考角色。”】
    【Xu：“才不信。”】
    【Xu：“连我看你好几次都没发现。”】
    【Xu：“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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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抬眼对上许琛的视线，两人隔得挺近，他在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
    【X：“三十个人轮流看你。”】
    【X：“要选看得最有感觉的那个。”】
    许琛看着屏幕上弹出来的这两句话，愣了几秒，一瞬间又心软又好笑。
    【Xu：“不是。”】
    【Xu：“他们都还是小孩子呢。”】
    【X：“十五岁了。”】
    季斐握着手机的手指微微蜷缩起来，他十五岁的时候，就已经喜欢这个人了。
    手机屏幕上没有新回复显示。
    余光中他看见许琛把手机收回去了，便也抿着唇把手机扣起来。
    他知道自己又没控制好情绪。
    可忽然间，身侧的椅子传来轻微的声响，许琛很轻很小心地握着椅子边缘，往季斐这边靠了靠，直到边角正好抵住边角，才停下来。
    满屋子里的工作人员，机器设备，甚至还有小演员在前面试镜，可是许琛却忽然不顾忌地朝他靠近了，季斐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然而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横着放在腿上的右手指尖被人轻轻拨了一下。
    许琛和他用相同的姿势坐着，用左手指尖勾住他的手指，然后握着捏了捏。
    他的手总是会比季斐的更烫些，捏住之后又摸索到指缝，从上而下地虚虚扣住了季斐的指尖。
    宽大的毛衣单衫在这时成了最好的遮掩，袖子在许琛有意的拉扯下盖下来，若是旁人不小心看见，也只会以为他们是挨得比较近，衣服碰到一起了，却想不到其实里面藏了一双交缠着的手。
    其实也算不上交缠，只是十指的指尖继续碰着，轻轻碰着，但已经是足够令人心悸的程度。
    “看试镜吧。”许琛压低声音说，眼睛微微弯着。这么一双眼睛，这么多年一直没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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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反手将他的手抓得更紧，垂着眼睛勾了勾嘴角。
    那些因为他的代入而涌起的压抑苦闷酸涩的情绪忽然就消散了。
    到底和《星尘》的戛然而止不一样，他和许琛有了最好的现在。
    第115章第一百一十五章
    在一段一段的自我介绍和表演中,工作室墙上的挂钟时针不知不觉地指向了下午五点，整场试镜进行了多久,许琛和季斐的手就偷偷牵了多久。
    季斐向来不会先松手。
    而许琛则是知道季斐总是会有突如其来没有安全感的时候，再加上对方刚才那种走神的状态神情实在太落寞了，因而尽管藏在袖子里手都冒了层细汗,他也没抽开。
    五点半,所有小演员表演完离场，导演组又聚在一起讨论了大半个小时，最后敲定了一位叫彭尧的十五岁少年。
    所有角色演员都成功定下来了,季斐作为大老板请整间工作室里所有的工作人员吃晚饭，席间被敬着喝了四五杯香槟，把一旁的许琛看得提心吊胆，毕竟季斐一喝醉就化身黏人大型犬的种种场景还历历在目,生怕一不小心就会露馅。
    好在季斐的酒量其实比他想得好一点，在外人面前一点端倪都没露，愣是撑到了家才开始发作,借着酒劲抱着他不肯撒手。
    三天后,所有角色的签约工作完成，电影《星尘》的最终团队就此成型。
    这是博华下半年的重点影视项目，更是许琛第一次出演男主角的电影，于公于私,季斐都在前期宣发上下足了功夫。
    定妆照的公布采用的是剪影吊胃口的形式,电影官微一次性放出了九张人物造型剪影并开启九天倒计时,每天零点都会准时公布一张正式剧照并官宣演员。
    这种互动猜人的模式吸引了极大的关注度,剪影故意露出了些许人物特征，粉丝一边讨论猜测，官微一边翻牌公布。
    多位影视圈重量级人物的加盟持续推高着观众的期望值，越来越多的人参与进来，猜对演员的用时越来越短，可关于九宫格C位上的那位演员究竟是谁，却始终没办法有个统一定论。
    讨论越激烈，热度就越高，于是当最后一天许琛微敛着眼的剧照如期公布，在叠加的情绪上直接引爆了网络讨论度，瞬间连爆了四五条热搜。
    直接从电视剧圈跻身电影圈，拿下博华电影项目的一番男主角，时隔近三个月的重新营业，叶星病弱精致的易碎质感，和他本人以及过往角色的反差，这种种因素，都让许琛再一次成为了舆论关注里焦点中的焦点。
    【天呐，是我眼花了吗，《星尘》的男主角居然真的是许琛？！？！之前看到有人猜他的时候根本不敢相信啊……】
    【《星尘》原著太好哭了，叶星这个人物的心灵绝美，希望许琛能好好演！许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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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靠靠靠靠靠靠靠，真的是他。】
    【这个流畅的骨相，我之前就说了。】
    【直接飞升演电影一番，影帝影后级别的人物给他做配，这后台，呵呵，还要硬洗没被包养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吧。[/抠鼻]。】
    【妈呀，这个病弱造型也太小天使了，许琛到底瘦了多少啊……整个人气质都变了。瑞斯拜。】
    【呜呜呜呜哥哥终于出现了。】
    【是活的许琛！P.S.我差点以为他退圈了。】
    【太好看了真的，本女友粉宣布原地变成妈粉！要把许崽崽按进怀里疼！】
    【太瘦了太瘦了太瘦了！他184啊……】
    【叶星这个选角是不是太轻率了点，许琛演技确实还不错，但是和这么多大神对戏，还要演个后续变成瞎子的结巴，能压得住场吗……】
    【奇怪，许琛这个剧照一出来，我居然想象不到谁还能演叶星了。】
    【不配不配不配！！绝逼被包了！】
    【srds，这个角色博华七八个月前就开始海选了，搞不好人家是凭真本事试镜过的，而且叶星这个角色本来就年轻，让中生装嫩来演才更呕。】
    【扯包养的nmsl，拍电影又不是买烧饼，这部电影这种阵容没几个亿的投资根本拍不下去，谁能包养的起？总不可能是博华老总包养他吧。】
    【许琛果然是xfxy体质......这么久没出现一点开新闻评论区还是吵得昏天黑地，牛逼。】
    .........
    颜粉惊叹于他这次的造型突破，事业粉感慨他的演技得到了主流圈的认可，当然所有评论中也不乏诸如怀疑他背后真的有金主，吐槽强捧要遭天谴等质疑贬低的声音。
    热度在或争议或认同的关注下节节攀升，关于许琛本人，许琛出演《星尘》，以及《星尘》本身的相关词条屠榜霸占了热搜榜整整两天。
    当然许琛并没有太关注外界对他的看法，开机在即，剧本围读，演员集训等等等等，他要做的准备工作实在太多。
    六月底，《星尘》正式开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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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能不能演好叶星这个人物是整部电影成功与否的关键，因此林卫把开机之后的第一场戏排成了叶星从车上下来的那个镜头，想为整个拍摄定一个基调。
    叶星不喜欢陌生人不喜欢陌生的地方，可世界上唯一和他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姐却正好十几年没见过。他不能流利说话没多少日子剩下，偏偏姐姐一家都是正常的健康人，甚至一开始不想接他过来。
    短短不到十秒的镜头，要通过眼神和肢体动作表现出叶星紧张期待却也害怕局促的心理，剧本上关于这段也描写得特别简单，更主要还是依赖演员自己的发挥。
    夏季的阳光洒在居民楼的巷口，群演配角到位，林卫拿着喇叭坐在监视器后。
    “再来一条。”
    “再试试。”
    “还可以更好。”
    林卫之所以是圈内最顶级的导演，就是在于他始终对电影有着自己的高要求高标准，认为优秀的演员就像水，能够在一遍遍地不断重塑中找到最佳的角色定位。
    于是光这么一幕戏，一遍遍磨，竟然就重复拍了快三十多遍，从早上八点拍到了中午十二点半，林卫喊收工休息的时候大家脸上都是一副“终于结束了”的轻松表情。
    许琛是唯一一个脸上不轻松的，他接过片场助理递过来的水，握着瓶子喝了两口后有点郁闷。
    他骨子里到底是骄傲要强的，明明知道电影拍摄确实会和电视剧不同，也知道开机之后需要时间才能完全进入状态，但连续NG这么多次，让整个剧组的人陪他磨戏，心里还是控制不住地有了疙瘩。
    “再努力一点吧。”许琛看着剧本封皮上的《星尘》两个字，这样对自己说。
    于是为了找到叶星的轻微自闭以及说话结巴的状态，为了达到那种对人群本能排斥却又努力融入的临界点，许琛趁着季斐出差忙项目，没去住剧组安排好的酒店，而是下戏之后就把自己关在一间胶囊旅馆的小房间里谁也不见，窗户全部拉上只留着一盏微弱的台灯，每天除了跟着视频一遍遍学结巴的吐字方式背台词，就是坐在画板前画画发呆。
    在片场他也不像以前那样会和剧务人员打成一片玩做一团，拍戏的间隙都是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低着头照顾仙人掌。
    许琛进入叶星的状态越来越快，有时候甚至下了戏都开始无意识回避和别人过多的眼神对视。
    林卫自然把许琛的这种变化看在眼里，但是作为一名演员能为入戏主动做到这种地步，愿意毫无保留地沉入角色中，他也没有非要阻止的理由。
    更何况，许琛越是能把握住叶星那种孤独脱俗与周围格格不入的状态，叶知观察他的理由就越站得住脚，整部电影前期的压抑基调就会越成功。
    只不过，出于对剧组演员负责的心态，他还是联系了一位心理医生，定期来陪许琛聊聊天，以防他出现入戏太深走不出来的情况。
    —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588

    “好了，关于北湾这块地皮的开发和后续酒店建设，在座的各位还有什么问题吗？”季松远坐在首位上，视线扫向会议室里参加会议的众人。
    无人再提出疑问和建议，这场持续了将近两个小时的会议终于结束。
    十几位身穿职业套装的高管陆续收拾好文件离场，季松远理了理袖口，看向右手边坐着的季斐，语气中不乏赞赏道：“听你陆叔说，你在这次项目策划中提了不少好意见，不错。”
    “都是陆叔带得好。”季斐垂眼答道。
    季松远并非是个不愿意放权的集团掌权人，他从小就对季斐要求极高，每一步都不允许他出错，而当季斐完全按他预期成长为了一个极其出色的管理者时，他便也就慢慢将博华总集团的工作交给他，进一步磨练季斐能力的同时，也想看看他这个儿子的上限究竟如何。
    因此当季斐终于从博华地产的一个大项目中抽身出来，有空闲时间去探班的时候，距离许琛进组开工已经快有大半个月了。
    留下来和季松远一起吃了饭，又把最后一点工作交接完成，开车去影视基地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好在路上不太堵，他十点出头就到了片场。
    停好车往前走了一段路，一旁的工作人员认出他，引着季斐往拍摄地点走。
    今晚有夜戏，季斐远远便看见许琛坐在椅子上，林卫正站在他身边给他讲戏。
    许琛垂着眼听得很认真，时不时还会和林卫讨论几句，可不知道为什么，光是这样看着，他都觉得许琛好像比刚进组的时候更瘦弱了些，叶星那种安静透明又易碎的特质在他身上体现得越发明显。
    季斐微微蹙了蹙眉。
    “好，各部门准备。”
    林卫讲完戏，边往监视器方向走拿着喇叭喊：“今天最后一场，拍完就收工！”
    其实这应该就是一场晚上看星星的戏份，现场有一个机位去捕捉星空，另一个机位去抓许琛脸上的特写。几分钟后，所有工作人员示意就位，林卫喊了“开始”。
    许琛微微仰着头，墨黑色的夜空上星河璀璨。
    这一幕主要就是为了突出叶星在不面对人，看见自己喜欢事物时的一个放松的开心状态。可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天际之处忽然极快地闪过一颗流星，拖出一条长长的尾巴。
    流星稍纵即逝，实在是太快又太短，在这种情况下，许琛完全不做任何反应都是可以的，可是监视器上捕捉到的画面，却让整个片场彻底安静下来。
    就这么一瞬的时间，叶星竟然流泪了。
    有一颗泪珠无声地顺着他的脸颊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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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
    林卫极为满意地喊了停，可整个片场似乎依旧沉浸在某种情绪中，静了几秒才渐渐骚动了起来。
    季斐身边的工作人员都看呆了，刚才这个镜头实在太美了，忍不住喃喃道：“妈呀……”
    “非常棒非常棒。”
    林卫也对这一即兴发挥相当满意，拍着手重复夸了两遍，回过头和副导演交流的时候，这才终于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季斐，赶紧站起来招呼他：“季总怎么过来了，刚才在盯拍摄，没看见您。”
    “没事。”季斐视线还落在许琛身上，道：“我刚好有空，来看看拍摄。”
    林卫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笑了笑：“许琛的状态特别好。”
    “嗯。”季斐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随手拍了拍林卫的肩膀便往前走，“我过去看看他。”
    前方的许琛坐在椅子上还有些恍惚，他最近出现了出戏太慢的问题，一旦进入了叶星的状态，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脱离出来。
    他低着头看着手中的小仙人掌，正想伸出手碰一碰时，忽然有一道阴影笼罩下来。
    许琛一抬头，正对上季斐有些关切的目光。
    那一瞬间，很神奇的，心头那种略带压抑的感觉突然就消失了，他压不住惊喜道：“你来了啊，工作忙完了？”
    “嗯。”季斐顿了顿，问：“你感觉怎么样？”
    “拍戏么？”许琛稍怔，其实入戏之后大部分时间他都有种不知道自己在演什么的迷糊感，但是林卫说这是正常状态，他便也说：“还挺好的.....”
    正说着，前方工作人员区有脚步声传来，朝着他们的方向过来，许琛抬眼看过去，认出是这些天陪他聊过一次天的心理医生洛言。
    可这一回却并不是找他的。
    洛言站定在季斐面前，语气简直比他还惊喜。
    “小斐，是你啊？”
    第116章第一百一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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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显然也有点意外,像是回忆了一会，而后微蹙眉道：“洛言？”
    “是啊。”洛言和许琛差不多大年纪，笑起来很温和：“真是太巧了,我才回国，没想到能在这见到你，你又长高了好多啊......”
    季斐神色如常，截过话题道：“你在这是？”
    “哦对了,我现在也是心理学博士了,这次在剧组里给许琛做心理疏解的.....”
    一旁的许琛默默地把这段对话听了进去。
    .......才回国。
    这么说他们俩是在国外认识的？
    长高好多，听口气很熟悉的样子啊......
    他的心情莫名复杂，忽然不想在这里听他们叙旧了,于是用鞋蹭了蹭地面,扭头看向林卫的方向,说：“你们聊,我去找一下林导。”
    “我和你一起。”季斐偏头看了眼许琛,而后朝洛言礼貌道：“下次有机会再聊。”
    说着就要跟着许琛走。
    “哎....”洛言拉住季斐的手臂。
    季斐垂眸看了一眼拉住他袖子的手，又抬眼。
    这个眼神没什么情绪，洛言立刻松了手。季斐身上那种冷清的距离感实在太强了,比如现在,甚至变成了一种侵略性的气势,让人不敢逾矩。
    “嗯，那好,那我们下次再聊。”
    洛言这样说着,只不过脸上的笑容随着季斐利落的转身离开而变得僵硬起来。
    现场的工作人员还在收拾整理,林卫便坐在位置上和副导演讨论明天一下的戏份安排。季斐几步追上，走在许琛身边，以为对方真的是想去问自己的表现如何，便转述说：“林导说你非常棒。”
    “......哦。”许琛有点心虚地应了一声，但是又隐隐为季斐二话不说就跟自己走了而高兴，抿了抿嘴问：“什么时候到的？”
    “你刚好开拍的时候。”季斐十分自然地把许琛手上的小仙人掌接过来，“拍了一天的戏累不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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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夜的风隐约有些燥热，季斐身上却带着凉意，走路时肩膀会轻轻蹭着肩膀，许琛摇了摇头说：“不累，其实还挺快的。”
    拍摄点和监视器之间的位置并不远，两人走过去之后，林卫简单地和许琛说了说明天的安排和细节调整，副导则在一旁很自然地招呼起季斐，问：“季总等会还回市区么？”
    这话一出口，四个人里的三个人都微微愣了几秒，结果还是林卫先反应过来了。他卷着剧本敲了一下副导演，笑：“你这个问题真是，当然不回啊，都这么晚了。”
    “剧组的酒店就在前边，等会我让助理帮季总定一间吧。还是说......”他看向许琛道：“干脆就许琛带季总过去？”
    “........”许琛看了一眼季斐：“哦，好啊，那我带季总去，刚好顺路。”
    “那成。”林卫点点头，抬手捏了捏许琛的肩膀，“辛苦了哈，明天你的戏在下午，可以好好休息一下。”说完又和季斐寒暄了两句，便领着副导演走了。
    许琛站在原地看着林卫的背影，悄悄用手肘抵了抵季斐，心虚说：“诶，你说，林导是不是看出什么来了？”
    季斐低头看了一眼还握在手里的小仙人掌，判断道：“应该是。”
    “不过副导演没看出来。”他补充说。
    对视几秒，许琛绷不住笑了一声：“走吧，我带你去酒店。”
    酒店走路不过十来分钟，为了掩人耳目，季斐还是在前台登记了一间房，最顶层的总统套房，和剧组的其他人都不在同一个楼层。
    电梯里没人，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去，许琛按亮了两个楼层号才转身和季斐并排站着。
    “你不和我住么？”季斐问。
    “.......”
    许琛被季斐的直白一梗，瞟了一眼摄像头，特务接头似的凑近过去说：“迂回战术懂不懂啊。”
    于是当电梯“叮”得一声响时，许特务立刻出了电梯，装模作样地在其实一天都没睡过的房间里坐了十来分钟，这才又坐着电梯去了顶层。
    深夜的顶层走廊里安安静静，许琛左右看了两眼，放下心来走过去敲响了季斐的房门。
    脚步声响得有点急，许琛弯着唇笑了一下。
    门从里面被打开，他一边闪进屋边开玩笑打趣道：“来得这么快，专门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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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在他身后关上门，圈住许琛的腰低头啄了一下他的嘴唇，然后又吻他的眼睛，指腹蹭着脸颊，承认得大大方方：“嗯，好久没见你了。”
    “你又瘦了。”季斐轻轻松松就把他端抱起来，抱着往沙发方向走，低声问：“想不想吃东西？我打电话让人送餐上来。”
    “不饿，是天气太热了。”
    许琛抱住季斐的脖子摇摇头，他安心地挂在他身上，缩在他怀里，在这一瞬间忽然觉得爱情真的是个很奇妙的东西。
    明明也有在用微信联系，可见不到这个人的时候，他有时会沉在叶星的孤独感中无法自拔，但当对方一出现，这种感觉竟然就完全消失了。
    “随便吃点也行，小米粥好不好？你现在太瘦了。”季斐用手指圈了圈许琛的手腕，白白细细的一截，心疼道：“早知道不该同意你演的。”
    “说什么呢。”
    许琛“噌”地一下直起身来：“你这属于滥用职权啊，我是演员嘛，这都是应该的。”
    “我是你男朋友，帮你点粥也是应该的。”季斐活学活用，打电话给了酒店的餐厅，要了一碗小米粥和一杯牛奶上来。
    “先去洗个澡？”
    挂了电话，季斐边问边想去替许琛拿衣服，可是打开书包才发现里面只有剧本和荧光笔。
    许琛摸了摸鼻子：“衣服全在胶囊旅馆了。”
    季斐稍怔：“怎么会在那。”
    “就找找叶星的感觉啊……”许琛不是很有底气地囫囵解释了一下：“那里比较小比较封闭。”
    眼看着季斐的眉头越蹙越紧，他赶忙往回找补：“就只是找一下入戏的感觉，你看我，出戏完全没问题。”
    “而且我现在摸索出点入戏技巧了，本来其实也打算搬出来了……”
    季斐在这种问题上哪里敢大意，眉头紧锁道：“我明天去问问医生。”
    若是他不提这个倒还好，可一提，许琛心底那点酸泡泡又冒出来了。他揪了揪季斐的脸，还是没忍住问出口：“你和那个洛医生是熟人啊？”
    “怎么这个表情？”季斐看着许琛皱起来的脸，似笑非笑道：“我们不熟，见过一两次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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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喜欢，那我们换掉他。”他凑过去吻了吻许琛的下唇，突然就这么下了决断，“我帮你找个更好更有经验的。”
    “啊？”许琛眨了眨眼。
    说换就能换，看起来是确实不熟了……
    “其实也不用......”正说着，房间门铃被按响，酒店送餐点的服务生恰好到了。
    季斐在许琛减重之后更痴迷于完全照顾他的感觉。他不让许琛从他身上下去，把人圈在怀里，端着粥小口小口地哄着喂他，还时不时要亲昵地凑过来吻他的耳骨。
    许琛向来拗不过他，更何况现在力量悬殊太大，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就由着季斐去了。
    连着心情压抑地赶了好几天的戏，这会彻底放松下来，许琛吃了饭没多久就困得眼皮打架，这一觉就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点多。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枕头上放着一张便利贴，是季斐留下来的。
    “我回公司交接点事情，下午过来陪你。记得点餐，喝杯热牛奶，不能不吃饭就去拍戏。”
    “真把我当小孩养啊......”许琛翻了个身，嘴里吐槽，脸上却是笑着。
    他卷着被子翻来翻去地赖了十来分钟才起身，靠在床头去拿手机。
    锁屏上有一条未读微信。
    [洛言：“有空聊聊么？]
    洛言约的地方是片场附近的一家咖啡厅。许琛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坐在角落里，低头搅着咖啡，看起来气质依旧温和。
    “洛医生。”许琛拉开椅子坐下。
    “我已经不是你的医生了。”
    洛言抓起手机晃了晃，笑着说：“上午刚接到的消息，季斐把我换掉了。”
    “.......”
    我靠，动作也太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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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有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正想说话，却被洛言的下一句话惊得呆愣了。
    “真是奇怪，他这样冷冰冰又不讲情面的一个人，我却喜欢他这么久。”
    “等等......”
    许琛懵了：“......你，你说你喜欢他？”
    “不然我为什么要来当你们剧组的心理咨询。”洛言坦荡道：“我回国就是为了他，但是我昨天发现，他和你在一起了。”
    许琛瞳孔一缩，在桌底掐了自己一下维持镇静，说：“希望洛医生不要说这种无端揣测的话。”
    “我是个心理医生。”洛言说，“我看得出来。”
    “随你怎么想吧。”许琛觉得适时结束这个话题才是最好的选择，“我下午还有戏，得先走了。”
    “他有个一直忘不了的初恋。”
    就在这时，洛言突然说。
    许琛怔了一下，停住了脚步。
    “他喜欢他喜欢得要命，偏执心理医生排解，你长得这么漂亮，可惜也只不过是个移情的替代品。”
    第117章第一百一十七章
    “你说什么？”许琛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一瞬间有些想法隐隐地冒了头,“.....什么初恋？”
    他几步走回到洛言面前,声音发急地逼问：“你说清楚。”
    “我就知道他没有和你说这些。”
    洛言看见许琛这副茫然的样子,勾着嘴角道：“毕竟那才是他多年求而不得的白月光,从高一开始就在喜欢的人。”
    高一就在喜欢的人......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高一的季斐,如果是在二中的那短短三个月,分明，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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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脏忽然开始剧烈地撞击着胸腔，每跳动一下,许琛都能听见巨大的轰鸣声，混乱失控，似乎要撞碎他的耳膜。
    这里面每句话每个字里的信息量都太大了，都在指向一个他从来不敢细想深思的方向。
    “他没有和我说.....”许琛指尖掐住掌心逼迫自己冷静，试图从洛言的话里找出破绽，“......又怎么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我凭什么相信你。”
    “在国外的时候，我爸当了他三年的心理咨询医生，从十五岁到十八岁。我没有必要骗你,只是觉得你有权利知道真相——对方比他大两岁,是个又高又帅，在高中里很受欢迎的学长。”
    大两岁,是高中学长.....
    连最后一块信息拼图也对上了。
    “把你......”
    许琛不知道用了多大力气才竭力稳住身形,重新在座位上坐下来,“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他的嗓音沙哑的不像话，胸口酸涩，几乎是在逼着自己发出声音，“他因为.....那个初恋出现什么心理问题了.....”
    这副分明失魂落魄还要强装镇定的样子，洛言自以为挑拨成功，踩中了许琛的痛点，抿了一口咖啡才慢条斯理道：“一是因为他喜欢上的是个男生，二是他把对方看得实在太重要，想试着放下却根本放不下，所以出现了暂时的心理失调。”
    许琛攥紧了手指，用力地用拇指捏着食指关节，难以相信地喃喃道：“......怎么会。”
    可是那个时候，那时候的季斐......
    明明克制又冷淡，就连说分手没有挽留过......
    洛言完全不顾忌地在许琛面前揭开了季斐的另一面，每个字都像是把尖刀插进心肺里：“你肯定觉得他特别完美吧，这样万里挑一的身材长相，家世背景，能力又太出众。可事实上我爸通过和他聊天发现，他从小就严重缺爱，所以在感情方面偏执得特别厉害，我敢保证他瞒了你很多事情，比如——”
    “你肯定很难想象，他这样的一个人，会因为太喜欢但是又不知道怎么表达，而去偷偷跟着他初恋陪他回家吧？”
    许琛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他确实从来不知道。
    季斐怎么从来不把这些事给他说啊……
    “他不是非黑即白这么简单的，季斐身上有你想象不到的灰色地带，而那里全和他的初恋有关。”洛言看向许琛，说，“我和你说这些，也是为你好，活成别人影子的滋味可不好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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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脑中一片嗡鸣，在陡然被揭露的真相中浑身发麻，可他也不确定洛言这番话里都多少夸大虚构的成分，只能压下所有的震惊心疼心酸，将计就计地想从对方口中套出更多的话来：“.....那，那他为什么又会停止心理咨询，是不是想开了......”
    “怎么可能。”洛言轻笑了一声，几乎有些许落寞自嘲的意味了：“那是他的白月光朱砂痣，永远都是最好最想要的。”
    “你正好也比他大两岁吧？季斐得不到对方，这才会退而求其次选了你，往后要是出现了一个更像的人，你也就没什么价值了。他根本没有让你看见一个完整的他，这样一段充满欺骗全是秘密的相处关系，是你想要的么？”
    “.......”
    事实上洛言这番话说得相当有水准，把自己放在旁观者的位置，循循善诱，步步推进，到最后甚至带了点蛊惑的意味，非常有心理医生的套路。
    如果许琛真的如他设想一般，是所谓白月光的替代品，这会儿说不定已经被左一个“隐瞒”，右一个“影子”煽动得要去当面对质说分手了。
    可他却是那个高中学长。
    是那个被季斐“偏执又疯狂”爱着的人。
    “我想要。”许琛忽然轻声说。
    必须承认的是，洛言今天的这番话给了他太大的冲击。他从来没想过分开的那些年背后会藏了这些故事，但就算中间有了些许隐瞒秘密，那也是他和季斐之间的事，与旁人无关。
    他微微长吐出一口气：“洛医生既然被解雇了，以后就请离季斐远一点吧，自重点，不要再出现，更不要缠着不放了。”
    “.......”洛言完全没有料想到许琛会是这样的反应，咬了咬牙道：“这样你也忍受得了？一个大男人就这么没自尊？”
    这话一下子就把脸皮撕破了。许琛眼睛微眯，似笑非笑道：“我没自尊那也是我和季斐的事，好像和你这个外人没什么关系吧。”
    “你！”洛言一噎，“你简直不识好歹！季斐的心理是不正常的！”
    “是吗？”许琛懒懒靠上椅背，抬眼直视过去，说：“洛医生知不知道我最喜欢季斐什么？”
    “.....什么？！”
    “我就是喜欢他这么疯狂喜欢他初恋的样子，你越说我就越喜欢他，越爱他。”
    “......”洛言从来没见过这种油盐不进的人，怒道：“你，你脑子有病啊，替身癖？！”
    “对啊我有病。”许琛勾着嘴角站起身来，伸手拍了拍洛言的肩膀：“说实话我挺谢谢你的，不过下次做心理辅导前，最好把事情彻底调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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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言稍怔：“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和季斐天生一对要一直好下去，意思就是你这辈子下辈子永远都没戏，也别琢磨着离间我们。”他凑到洛言耳边，压低声音说：“你既然知道他有初恋的事，那你知道他初恋姓许么？”
    他偏头挑着眉“嗯？”了一声，眼神里流露出点漫不经心的嘲讽。
    洛言脸上神色骤变：“......你，你是.....”
    “不可能.....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
    许琛轻笑了一声，彻底把洛言最后的希望打碎：“季斐的初恋初吻初夜都是我的，我们俩之间没有别人，你识趣的话就离他远点。”
    “走了，再也不见。”
    他做好总结陈词，轻轻拍了两下洛言的后脑勺，没去管对方震惊又惊慌的神情，就直接推门出了咖啡厅。
    夏日正午的阳光热烈灿烂，路边有从树叶中漏下的斑驳光影，许琛走了两步，转身走进咖啡厅旁的小巷，靠在墙上微仰了仰头。
    他远没有在洛言面前表现出的那么冷静，事实上现在他的脑子乱糟糟的一团乱麻。
    蝉鸣嘶哑，许琛盯着灰色的水泥地，忽然想起重新在一起的时候，季斐说的那句“喜欢你很久了”，所以那时候的这个“很久”，根本不是他所以为的，从重逢后某一瞬间开始，而是整整八年吗？
    所以季斐才会有突然暴露出的没有安全感的时候，所以总是喜欢黏着自己，所以会不厌其烦地一遍遍剖白着自己表达心意。
    都是因为他从小就在默默喜欢自己么？
    一段被尘封着的真相猛然被揭开，太多太多高中时相处的片段涌上来——他打篮球时季斐安静地坐在替补席的样子；季斐面无表情却还是会乖乖让他摸头发的样子；还有那次拼酒之后，他凑过去亲季斐脸颊时，对方红透的耳朵和颤动的眼睫。
    艹。明明是有不一样的。
    许琛双手插进发间，把头发抓成个鸡窝。他怎么会觉得小学弟对自己完全没感觉呢。
    可是.......
    如果他真的那时候就喜欢自己了，为什么要接别人的情书，为什么后来这么冷淡，又为什么不挽留，为什么出国之后一条信息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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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逢后又为什么从来不找机会告诉他。
    艹。他妈的，这中间到底缺了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许琛觉得他必须现在立刻就见到季斐。
    他等不到他下午再过来了。
    坐着出租车去市区的路上，许琛给林卫打了个电话请假。车窗外景物翻飞，行道树如流水倒退，他靠在椅背上怔忪出神。
    一个小时多的车程眨眼就过去，许琛从出租车上推门下来，几大步就进了博华传媒大楼。
    其实他隐约觉得自己有点太冲动，没有戴帽子，没有戴口罩，就这么径直跑来找季斐了，可是堆积在胸口的疑问和情绪实在太多太满，他根本没办法控制住自己。
    “你好，我找一下你们总经理。”
    许琛直接对着前台这样说。
    看见许琛的脸，前台几位值班人员一怔，愣了几秒才手忙脚乱地去拨内线电话。
    几分钟之后，于文皓亲自下来，在众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把他领进了总裁办专用电梯，然后又直接进了总经理办公室。
    “许先生，你先在这里等一下，季总那边的会议马上就结束。”
    “好。”许琛说：“谢谢你。”
    于文皓带上门退出去后，偌大的空间安静下来，许琛坐在沙发上微微打量着四周。
    黑灰色的冷调装修，非常有季斐的风格。
    阳光从落地窗洒进来，占满一整面墙的书架，收拾得井井有条的办公桌都染上了浅淡的光亮，细微的灰尘漂浮在空气中。
    他垂眼笑了一下，转头去看另一个方向，然后看见了角落里一扇小门，隐约有红色光点闪烁。
    好奇怪.......
    办公室里的休息室为什么还要密码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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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静了几秒，最后还是抿着嘴走过去。
    他盯着密码输入面板，鬼使神差的，抬手输入了自己的生日。
    “咔嚓——”。
    门锁开了。
    许琛轻轻推开门，登时愣在原地。
    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画。
    全部画的是他。
    第118章第一百一十八章
    这是个很宽敞的休息室,除了落地窗的那一面,其他三面墙上都密密麻麻地挂满了画，一幅紧紧挨着一幅,甚至连墙边的角落里还堆积了很多来不及摆上去的画框画布,速写的,黑白的,水彩的......大大小小,各种各样,变化多到令人眼花缭乱。可唯一不变的是,每幅画的主角,都是许琛。
    数百幅画骤然闯入视线,在阳光的照射下显现出一种震撼的视觉效果。
    许琛呆呆地愣在原地数秒，才眨了眨眼恍然回神，目光落在画上，一幅接着一幅看过去。
    ——有些很简单，只有他的侧脸或是眼睛,而有些则是他的背影,他背着单肩包站在树下，他高高跃起在三分线外投篮,他脸上盖着书躺在长椅上，他穿着校服站在教室走廊里,他勾着朋友偏头玩笑.......这些样子中的很大一部分连许琛自己都记忆不清,却尽数被记录在画布上。
    或寥寥几笔勾勒出形状,或精雕细琢,甚至还有他大汗淋漓时撩起衣摆擦汗的样子。腰腹处的肌肉线条延伸着往下没入宽松篮球裤，再到微曲绷紧着的小腿，全都被一笔一笔细致地描绘出来。
    许琛喉结上下微微滚动，一瞬间几乎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欲望，属于少年人青涩又直白的渴望。
    这些.......
    所以洛言说的都是真的.......
    就在这时，一道低磁声线响起，不难听出其中暗藏着的喜悦：“你怎么突然过来——”
    许琛微怔着转过头，手还扶在休息室的门框上，和正好推门而入的季斐在半空中对上了视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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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语戛然而止，空气莫名安静。
    季斐的脸上有一瞬间的慌乱。他几大步走过来，微挡在许琛面前，伸手合上了休息室的门。
    而后反手就把他抱进了怀里，凑过来边吻着额角边揽着许琛往外走：“等久了吧，我们现在就能去片场。”
    自然亲昵得好像刚才那一幕没有发生过。
    许琛尚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抬眼看了季斐一眼，手指着身后，声音都有些发颤：“那些画......”
    “随便画画的。”季斐箍在他身后的手越收越紧，眉头蹙着却还是扯了下嘴角笑，避而不谈道：“我们快走吧，下午不是有戏么，别耽误了。”
    “......我请好了假，我们坐着吧。”许琛有一堆事情压着挤着想问，他拍了拍季斐的手示意他松开，转头去看沙发：“我有些事情想问你。”
    季斐看见他这副认真又欲言又止的样子，身体肌肉不自然地动了动，手臂上甚至绷出了青筋。他在原地静了几秒才跟着许琛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紧接着立刻伸手揽住了他的肩膀，声音又轻又哑：“......是什么事？”
    “.....呃。”许琛捏着手指琢磨着要从哪里开口。
    看到这些冲击力极强的画之后，他的脑子里更乱了，心口发酸发涨发麻，但在这一片混乱中，有一件事似乎是已经可以确定的——
    季斐一直喜欢他。
    从十五岁就喜欢他了。
    所以那双冬夜里突然暗淡下来的眼睛真的是因为喜欢，而不是因为习惯，不是因为友情。
    所以那些因为他的分手而出现的心理问题都是真的，所以季斐这么些年从来没忘记过他。
    所以他们之所以现在还能在一起，全是因为季斐漫长的近三千多天的坚持——
    八年间从来没停止过、没放弃过地爱着他，八年后又主动地重新靠近他。
    可他明明才是“被分手被放弃”的那个.......
    许琛捏了捏拳头，满心满口的情绪堆积，千言万语到了嘴边，最想说的还是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他松开的手掐住了自己的大腿，嗓音艰涩地又重复了一遍，“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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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背后他所缺知的故事是什么，不管季斐最后没挽留的理由是什么，他都实打实地因为自己单方面的“想当然”而轻易否认了季斐在对待他上的与众不同；他陷在自卑胆怯纠结难受的情绪惶惶不得出，为了保护自己，却给季斐带来了难以想象的伤害痛苦，带来了整整三年的心理治疗。
    一想到这个，许琛都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倒流了。......自己可真是混账啊，年长的这两岁全他妈都喂到狗肚子去了？
    可没想到，这一句自我反省的话却引来了出乎意料的反应。
    季斐整个人像忽然脱力了一样，鼻息粗重，手指抖得像是痉挛。他一把把许琛抱进怀里，双臂紧紧勒住他，把他死死压在胸腔和沙发之间，力气大到像是要把他揉碎了融进骨血里。
    许琛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肩膀一缩，想试着挣扎却被抱得更紧，季斐的力气几乎大到了让他骨头发疼的地步。
    “你......”许琛想说话，却被立刻截了话头。
    “不......我......不要。”季斐整个人都在抖，呼吸短而急促，“我拒绝，我.......绝对不同意。”
    等等，什么拒绝，什么不同意。
    许琛一怔，莫名其妙的话题转化让他懵逼了，可耳边的声音还在继续，不复从前的云淡风轻，而是染上了几分迫切和恐慌：“那些画你不喜欢我就全部拿去丢掉烧掉，你就当从没看见过......”
    说完又去吻许琛，又凶又深的亲吻，胸膛剧烈起伏。季斐整个人像是吊在悬崖边，失控到极点，哑着声音一直说着话，断断续续语无伦次：“.....那些画，我，你......现在不是喜欢我的么....不要对不起......我不要分手。”
    “什么乱七八糟的......”许琛这一瞬间简直啼笑皆非，觉得好笑又心疼得不行。他抬手抱住季斐，顺着他后脑的头发，像是在顺毛一样抚慰：“你在想什么呢，谁要和你分手了，我怎么可能和你分手啊......呸呸呸，瞎说瞎说啊。”
    “.......”季斐没立刻说话，还是紧紧地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肩窝上，像是在索要安全感一样把全部重量都压在许琛身上，好半晌才声音闷闷地说：“为什么突然说对不起。”
    那些画是他这么些年一张张亲手画的，有时候实在太想他了，想到晚上根本睡不着，就会坐起来画一个晚上。每一张上面都盛满了这八年来对许琛的爱恋与欲望，可心理医生判断这是不正常的，所以至今他都不敢完全暴露，把它们藏起来，怕吓到许琛，怕他不能接受。
    很多人羡慕季斐，觉得他生来就已经站在了终点线上，背靠着季顾两家，一个是庞大的商业帝国，而另一个是政界世家。他甚至根本不用努力就已经是上流圈里最最顶尖的存在，几乎什么东西都能轻而易举地拿到。
    或许只有季斐自己知道。
    他确实拥有的很多，可是缺少的却更多。
    许琛是那样的耀眼而有生命力，学生时代大胆张扬而引人注目，就算是锋芒微敛的现在，为了自己的梦想依旧敢闯敢拼，撞了南墙宁愿重头再来也不肯轻易放弃，可他却是单调而无趣的。
    身上压着继承季家庞大家业的担子，严格地在按着父亲季松远替他规划好的步调在往前走，甚至连这么些年来做得唯一出格，唯一明知离经叛道却还是坚持下来的事情，也是和许琛有关——
    故意接近他，引起他的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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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喜欢他，放弃不了地喜欢他。
    一直不停地成长，想让自己再长大一点，再成熟一点，再强大一点，再可靠一点，再优秀一点。
    而这一切心思费尽，只是为了再次得到他。
    所以这份感情有时候连他自己都觉得沉重。
    “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季斐轻声说。
    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许琛心间涨满了汹涌又酸涩的情绪，心脏像是被紧攥着似的抽疼，眼睛控制不住地发热。他偏头蹭了蹭季斐的脸颊，手摸上季斐从不离身的戒指，低声说：“怎么会，不是说好要一直一起走的么。”
    “我是为高中分......咳。”许琛清了清嗓子，“是我不好，你那时候那么小，我以为你不喜欢我，是我在一厢情愿地勉强你，所以我......才提的。”
    “.......什么？”季斐表情茫然地抬起头来，喃喃地重复了一遍：“你以为你一厢情愿？”
    “嗯。”许琛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那时候就很喜欢你啊.......虽然听起来是有点矫情，但是当时别的同学和小学妹谈恋爱，人家都是每天又撒娇又要亲又要抱着的来秀恩爱，可你从来不做这些，每天都是认认真真读书学习的......所以我就......”
    “我以为是我一厢情愿。”季斐忽然说。
    空气安静了一秒。
    ........我靠？？？
    他以为自己一厢情愿。
    季斐也以为他一厢情愿。
    所以他们俩都以为自己在单恋？？
    这他妈......
    许琛瞪大了眼睛，声调都扬起来：“你说什么？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喜欢你。”
    “你从来没说过。”季斐抿了抿嘴看他。
    许琛完全愣住了：“我不喜欢干嘛亲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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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喝得太醉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想......还是当成了别人了。”
    许琛简直哭笑不得：“那你怎么不问我。”
    季斐垂下眼，低声说：“我太想和你在一起了，我怕你回头。”
    那次喝醉，许琛自以为用一记亲吻剖白了心意，却忽略了他们之间根本没有郑重的表白和开始，根本没想到季斐平淡冷静外表下，有着这么惴惴不安的心理。
    许琛这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所以季斐明明喜欢他，和他在一起，却那么克制.......
    居然是因为他不确定许琛是不是喜欢他，宁愿被当成别人也不敢开口确认。
    “你......”许琛心里五味陈杂，叹了口气，抬手轻轻捏了捏季斐的脸，“我回什么头啊，你这么好，又乖又好看，还是高一年级第一，怎么会有人不喜欢你。”
    “可是喜欢你的人更多。”季斐控诉道，“所有人都喜欢你，没有人不喜欢你，你的名字每天都挂在表白墙上。”
    “你喝醉那天，你就来我们班上一会，就那么一会，之后就有女生要我递情书给你。”
    “什么情书。”
    许琛一怔，茫然道：“那你怎么不给我。”
    “.....别人写给你的情书我才不要给你。”季斐别过眼说，“那天是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她凭什么在那一天喜欢你。”
    第119章第一百一十九章
    醉酒那天遇见的女生,还有情书......
    “.....我靠。”许琛眨了眨眼,愣神了片刻说道：“我以为那封情书是给你的，然后你接了，也不把这件事和我说......”
    这他妈都哪跟哪啊......
    他有一瞬间真真切切地涌起了一阵巨大的荒谬感,他和季斐明明是互相喜欢的,甚至都已经打着“谈恋爱”的这个旗号了,但是相处的两个月,脑回路居然神奇地从来没有对上过。
    到底是太过年少懵懂,初初爱上同性时的那一份迷茫惶恐与不安，想触碰又胆怯，想示好又笨拙，想亲近又忍耐，吃醋得要命还在装大方，他和季斐都在等着对方先迈出打破平衡的那一步,却没想到误会和矛盾却在悄悄滋生。
    “啊，天，怎么会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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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哼哼唧唧地伸手把季斐的脸按圆搓扁，一边有点崩溃地哭丧着脸,“我觉得鸡同鸭讲这个成语该换了,干脆换成琛同斐讲算了，这事说给骁子听他非笑死去，那几天我难受死了。”
    季斐纵容地任由他动作,凑过去吻许琛的眼尾,嘴唇蹭着他的脸,明知故问道：“难受什么？”
    “你说呢。”许琛瞪了他一眼，“你秦骁哥都直接用‘深闺弃妇’来形容我了，我他妈堂堂高三生吃一个小学妹的醋吃得酸死了！”
    说完他又用额头抵住季斐的肩颈，懊恼地小声呢喃：“你怎么会不知道我喜欢你呢，我多喜欢你啊……我等你一起回家，陪你去上竞赛课，周末带你出去玩......就差这么一句话，早知道我每天在你耳朵边说一百遍，说到烦死你。”
    季斐安安静静地听着这一番没头没尾的念叨，心脏充盈地几乎要爆炸。他下巴轻轻蹭着许琛的侧脸，虽然有惋惜，但更多的是此时此刻的满足，能够知道许琛那时候也是喜欢自己的，就已经超出他预期太多太多了。
    “那你以后每天说给我听。”他轻笑了声。
    完全只是在口嗨的许琛：“......？”
    毕竟一直在致力于做一条最酷的酷盖，再加上在感情方面向来脸皮薄，除非是情到浓时难以自控的情况，平日里他其实很少会直白地说“喜欢”这些话。于是这会一下被季斐逮住了，许琛几乎是立刻别扭地“啊”了一声，下意识反问：“真的要啊？”
    季斐被他这一番“我明明很想反悔但是为了面子还是要强撑着”的操作成功逗笑。
    他觉得呆在许琛身边果然是最能让自己开心的事，对方随意的小动作和那些临时反应就像是专门按造他的心长成的，要不然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能激起水花晃出涟漪。
    只是简单聊天说话都足够快乐。
    “那就换我每天说给你听。”季斐忽然低下头，声音沉沉地从耳畔传来，带着笑意的声音特别性感，“我喜欢你，我爱你。”
    “你什么时候想听我都说给你听。”
    许琛稍怔，心脏却抢先一步地剧烈跳动起来，一下一下地很重，几乎要将胸膛击透。季斐捧到他面前的这份爱太真又太深，像片不见底的海，能够将他完完全全地包裹起来。
    沉默几秒，他偏头轻轻咬了一下季斐的喉结，心软塌塌地说：“季玉，你怎么这么好啊……”
    季斐垂下眼，勾着嘴角很浅地笑了一下。
    从这个角度看过去，许琛正好看见了对方流畅的下颌，挺直的鼻梁和浓黑的眼睫。在这么一瞬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觉得眼前这个矜贵的男人好像和以前那个十五岁的清俊少年重合了。
    看得人莫名欢喜又心痒。
    他眨了眨几下眼睛，笑着屈起手指去蹭季斐的下巴，问：“......哎小学弟，我突然有一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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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嗯？”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季斐一愣，而后居然非常不符合他风格地含糊其辞道：“很早了。”
    “那是什么时候？”许琛来劲了，一双桃花眼又润又亮，里面全是好奇，“再说具体一点。”
    边说也没等季斐的回答，自己就叨逼叨逼上了：“别想蒙我啊，屋里那么多画，大不了我去翻翻看最早的那一张你画的是什么。”
    季斐：“.......”
    他把许琛半抱在怀里，对上对方隐隐期待的眼神。一张白皙漂亮的脸微微仰着，神色就像个等待惊喜奖励的孩子。
    这种眼神让他根本没办法拒绝，静了几秒后，耳尖略微发红地承认：“嗯，第一次见面吧，只是过了很久我才意识到。”
    “.......？”
    “第一次见面？学校后门里的那次？”
    许琛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回过味来之后完全压不住喜悦兴奋，像个刚谈恋爱的毛头小子，穷追不舍地问：“那，那你是怎么意识到的？”
    季斐略略抬眼看了他一眼又移开，舔了舔嘴唇没立刻接话，眸光有点沉。
    偏偏许琛无知无觉，见季斐不说话便讨好似的亲了亲他的唇角：“快说快说，怎么意识到的。”
    “真想知道？”
    许琛小鸡啄米一阵狂点头，眼睛弯起来，迫不及待又大大方方地承认：“特别.......”
    想字还停留在舌尖还没完全出口，就被一句溢出口的惊呼取代。
    季斐忽然手抄在他膝弯下，微微使劲，直接把他从沙发上抱起来了。
    许琛下意识地就搂住季斐的脖子，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声音里带着懵：“干嘛啊这是。”
    季斐紧了紧手臂往前走，声音莫名暗哑，凑近在耳边说话的时候几乎变成了蛊惑：“输密码，去把休息室的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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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知道为什么，许琛的脸“噌”地一下就红了，眼神也飘起来：“不是，怎么突然要去休息室.....”
    季斐吻了吻他的耳垂：“不是想知道么？”
    许琛脑袋上冒出几百个问号：“......？”
    这两者之间有联系吗？？？
    虽然懵逼，但他还是乖乖打开了密码锁。
    直到被放在休息室里的那张大床上，看见了季斐抬手松了松衬衫领口，某人才彻底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现在的情况。
    “哎哎哎——”
    许琛抬手抵了一下季斐的胸膛，瞥见微微显露的锁骨后极不自然地移开眼：“小季同志，是不是跑题了？我们刚才明明在回忆纯纯的初恋........”
    怎么突然就切换到大人频道了。
    季斐膝盖压在床沿上，抬手握住正在往后缩的许琛的大腿，直接把他拖回自己身下，然后俯下身子压过来，亲昵的吻依次落在许琛的眉心，鼻梁，鼻尖和下颌，低声说：“看到你打篮球的那副画么？”
    许琛一怔，视线落过去，意识到季斐在说的是那张他撩起衣服的画，一瞬间，他忽然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耳根连着脖颈都红透了。
    “看到了。”他口干舌燥。
    季斐的吻顺着往下来到许琛颈侧，修长劲瘦的手充满情.欲意味地探进衣服里抚撩，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后，嗓音沙哑：“是因为我做了个梦。”
    许琛脑子“轰”得一下炸了，脸烫得要命，可偏偏季斐的声音还在继续：“梦里你穿着我们第一次见面的衣服。”
    许琛没压住喉咙间的一声呻.吟，偏着头想躲，耳朵都在冒热气：“你.....”
    “你猜之后发生了什么？”季斐含吻着他的耳垂却偏偏还要一本正经地问。
    “.....我才不猜。”许琛喉结滚动。
    衣服在细密的吻中被脱下来，被人随意地扔在床边，落在床脚，一件接着一件，最后是皮带落地的清脆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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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和现在一模一样。”
    季斐的身体彻底压下来，在他耳边低低说着，“你抱着我，脸红得特别漂亮。”
    “你怎么.....这样啊。”许琛羞愤难当，闷哼一声，嘴紧紧抿着。居然在挂满自己画像的休息室里做这种事情，外面还坐着一圈总裁特助.....
    这他妈简直了。
    “别乱动。”季斐卡住他的腰拍了拍，呼吸了几次才稳住声调，继续道：“你还一直说喜欢我。”
    “艹。”许琛的额头上渗出点点细汗，不知道是热的还是羞的，“......那你别说了。”
    “我要进去了，好不好？”
    季斐把他翻过去，反抱住他，滚烫的鼻息喷在他通红的耳廓，“小琛哥哥。”
    许琛怔住了，心脏重重地跳动着。
    这个时隔多年又听见的称呼让他浑身都烧起来，恍惚之中好像真的起了一种错觉，好像回到了十七岁，好像他和季斐之间没有分别的这八年。
    墙壁上的画框被撞击得有些轻微的摇晃，季斐这次异常的温柔，可许琛却鼻酸的厉害，抬手用小臂遮住脸，在喘息呻.吟的间隙中喊他的名字。
    “嗯？我在。”季斐被他哼得心痒，伸手把许琛的手移开后扣住在掌心，这时才看见正微微发红的眼角和轻颤着的长睫。
    事实再一次证明，许琛的眼睛及其所有周边产物都对季斐有着极其强烈的兴奋作用。
    于是之后所有的声音就变了个模样。
    汗湿的身体紧贴在一起，结束后季斐压着许琛亲吻了许久才放开，然后垂下眼去看他。
    许琛还没从刚才的余韵中缓过神来，白皙的皮肤泛着红，嘴唇微张着轻轻喘气。
    季斐弯了弯嘴角，用手指把他脸侧汗湿的头发撩上去，又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心，这才把人抱进怀里侧躺下来，手滑下去落在紧实的窄腰。
    “......不来了吧。”许琛身体微抖，一个激灵睁开眼，嗓音哑得要命，“都要酸死了。”
    季斐低笑一声：“我只是想帮你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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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许琛讪讪道。
    他试着动了动身体，酸痛的感觉立刻席卷全身，连指尖都在微微发麻。
    刚才一系列刺激混乱的画面也跟着涌上来。
    许琛艰难抬手，发泄似的揉乱季斐的头发，恶狠狠道：“你当时才十五岁！居然就做这种梦！”
    他觉得自己作为大两岁的哥哥，必须严厉斥责这种太过放纵的行为。
    不过显然没什么效力。
    季斐笑着把他的手捧起来亲了亲，然后又牵着扣住：“今天比梦里的感觉还好。”
    许琛：“........？”
    我艹。
    这小流氓。
    以前是真的看错他了！
    季斐又抱着他腻歪了一阵才去洗澡，许琛浑身上下都有点缓不过劲来，全程当着大少爷，连衣服都没自己穿。
    下午请了假，也就没有着急赶去片场的必要了，许琛靠在季斐怀里，把他的手指捏在手心里玩，浑身都透着餍足的懒意，像只在阳光下晒太阳的猫。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最初是些剧组的话题，后来就被许琛转到了季斐身上。
    “你当时到底为什么会出国？”他问，“连微信手机号也全部换掉了……一点消息都不留。”
    “我爸本来就觉得国外教育更适合我，然后......”季斐顿了顿，低声说，“他又刚好发现我有喜欢的人了。”
    ......？！
    许琛一听这话，立刻有种寒毛倒竖的紧张感。他顾不上酸痛，瞬间一个鲤鱼打挺从季斐怀中跳出来：“等等，你爸知道我了？！”
    “他说你了？还是打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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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岁的年纪要是被父母发现喜欢上了男生.....他简直难以想象那种场面。
    “没有。”季斐摇摇头，重新把许琛拉回来抱住：“他不知道是你，也不知道是男生。”
    “那就好。”许琛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迷惑，问：“那是他怎么发现的？”
    “......”季斐静了几秒，才微微清了清嗓子，语调中透着点不自在，“我那时候学着折纸星星，想送给你，被他看见了。”
    许琛微怔，有点呆地用拇指和食指捏着比划了一下，问：“是那种这么小，然后学校小卖部里会卖彩纸的纸星星么？”
    “嗯。”季斐把下巴压到许琛肩膀上，“我在网上查资料看到的，说可以送给喜欢的人。”他顿了顿，自我判定道：“有点傻对不对？”
    许琛抿了抿嘴，心头酸得要命，摇着头说：“一点都不傻，特别可爱......”
    “之后呢。”
    “那是我第一次做折星星这种事。”季斐说，“家长对这些本来就敏感，更何况我爸对我的要求很高。他根本不允许出现这种情况，所以直接下决定要让我出国，和这边切断联系。”
    “你在这里，我不愿意，后来和他吵了几架。”
    他说得云淡风轻，但许琛大概能想象到当时的场面。就在这时，一个念头忽然闯入他脑海，所有事情碎片似乎都能说得通了。
    “所以，你那段时间一直不在学校，连出门都困难.......就是因为这个？”
    季斐点点头：“嗯。”
    “见不到你我就更难受了。”他蹭着许琛的脸，声音软下来，透着委屈：“那天你约我，我特别高兴，花了好久才从家里跑出来，但是......”
    许琛沉默一瞬：“但是我和你提分手了......”
    难过的情绪几乎太过汹涌几乎要将人淹没，他忍不住掐紧了指节：“我真是太过分了，对不——”
    “没事啊。”季斐手指抵上他的唇，温声道，“我们之间不需要这个。”
    “而且我也做得不好，我应该把这些事和你说的，我太怕影响我们的关系了，反而越弄越乱。”
    许琛叹了口气，声音都有点发颤：“今天洛言来找我，还说你接受过心理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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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蹙眉：“他怎么和你说这个？”
    “你别管这个了。”许琛把话题拽回来，“那段时间.......是不是很难熬。”
    季斐贴着他的后颈，淡声说：“其实没什么，刚出国的时候我是想放下你才去找心理咨询的，后来不想放下了，就停了。”
    “而且......”他顿了顿，又继续说：“每次回忆你的感觉都很好，一点都不难受。”
    “........”
    许琛闭着眼睛静了几秒。
    而后转身非常非常认真地捧着季斐的脸，几乎是虔诚地那张薄唇上印上一个吻，含着吮吸又贴吻，伸出舌尖轻.舔着轮廓。
    漫长的一吻结束，他喘息不稳地乖乖缩进季斐怀中，脸埋在他的胸口，瓮声瓮气道：“季玉，谢谢你回来。”
    谢谢你一直爱我。
    第120章第一百二十章
    从休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要下午三点了。
    “等会想吃什么？”季斐站在办公桌前收拾着几份还没来得及看完的文件,边询问许琛的意见。
    几秒后,身侧飘来传来一句明显不怎么走心的敷衍回答：“我都行，你定吧。”
    季斐略略一偏头，等看清眼前场景后,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许琛没如他预想的那样坐在沙发上休息,而是把脸凑在单向玻璃上,右手抠着百叶窗片鬼鬼祟祟地往外看,左手则背在身后揪着自己的衣服。
    “在干什么？”季斐走过去抱住许琛的腰，故意低头亲了亲他的侧脸,蹭着耳朵,“嗯？”
    “我靠！”
    这个亲呢暧昧到极点的突然袭击吓得许琛全身的毛都炸起来，心脏都差点飞出去。
    要知道,一道玻璃之外，还他妈坐着一圈正在认真办公的总裁特别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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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捂着脸想往旁边一窜,只不过被季斐强势地卡住了腰，没能成功,反倒整个人就被抱住贴在了玻璃上。
    季斐抬眸看了一眼外面,就着这样的姿势咬了咬许琛的耳骨，“不理我。”
    艹。
    身体上的刺激有，可心理上的刺激更甚。
    明明知道从外边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可是许琛却觉得他似乎和其中某位助理对视了一眼，羞得脑袋上都能冒出热汽来。
    “你你你你你.....！”
    他手忙脚乱地把季斐翻了个身,推着人往里走,期间还异常心虚地一直往后瞟,嘟嘟囔囔道：“外面居然有九个特助，这怎么出去啊……”
    他越想越臊得慌。
    虽说季斐到底顾及着自己减了重又还要拍戏，没做得像以前那么彻底，休息了一会后，他现在走路基本看不出什么异样，但是——
    匆匆忙忙地找过来点名要见季斐，进了办公室后门窗紧锁地独处了好几个小时没出来，就连午饭都没顾上吃。这简直就差敲锣打鼓昭告天下他们俩之间有问题了。
    “没事。”季斐抬手轻轻捏了一下许琛的耳骨，感受到指腹处的烫意，他声音里的笑意更浓了点，“他们都很专业。”
    .......这是专业不专业的问题吗！
    许琛一梗，伸手轻轻掐了季斐的腰一下泄愤，有点郁闷道：“下次绝对不要来你办公室了。”
    季斐偏开头低笑了一声，搂住他哄着说：“好，不来了，等会去吃法餐好不好？附近新开了一家，听说还不错。”
    许琛没跟上，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上一个话题。
    “要不然——”
    “我自己先回片场好了。”
    他越想越觉得这个策略相当行得通，拍了拍手转身就要走：“就这样决定了，小季再见。”
    只不过还没走两步就被人拉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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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斐抬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
    “你今天怎么这么害羞。”
    “......！”
    许琛被踩住尾巴，偏偏还要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反驳，嘴硬说：“我不是害羞。”
    季斐微挑了挑眉梢：“那是什么？”
    许琛：“........”
    这副被问住了的呆愣表情实在太过生动，季斐心尖发烫，没忍住握拳抵在嘴边又笑起来。
    “......还笑？”许琛恼羞成怒扑过去，把人抵在办公桌沿上压过去，一边挠他痒一边装凶，“我知道了，你根本就是故意的对吧！”
    “我没有。”季斐怕许琛摔倒，双手扶在他腰上，根本没办法完全躲开。
    左闹右闹之中，他向来冷白的皮肤被折腾出了点血色，耳尖微微发红，就连那双狭长清冷的眼睛也弯成了月牙，孩子气十足。
    这副样子实在太少见了，许琛看得愣了愣神，然后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明明前一秒还在羞窘，后一秒居然主动地按着人，凑上去“吧唧”亲了一下，贴着嘴唇轻声喊：“季玉。”
    “嗯？”
    “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啊。”
    “......”
    季斐一怔，眸光垂下来，提着许琛的腰把他抱到了自己腿上，闭着眼回吻了过去。
    下午3点45，季斐终于拨通内线，沉着声把于文皓叫进来了。
    他坐在办公桌后，戴着细边眼镜，云淡风轻地又布置了一些需要重点关注跟进的工作，而许琛则拿着本杂志装模作样地坐在沙发上，从头到尾没抬过头，把自己当作一块背景板缩小着存在感。
    总助办设计得简洁而有格调，为了能方便季斐随时调人，做的是环形的通透设计，所有的工作位置全部面向总裁办公室。
    季斐一走出办公室，所有的特助纷纷停下手中的工作，齐齐朝他看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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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没事就早点下班吧。”季斐微微颔首，说完就领着许琛和于文皓进了电梯。
    其实他和平常没什么分别，剪裁贴身的西装，说话时候的语气也是冷冷清清，但不知道为什么，很奇妙的，就是不那么冷若冰霜了。
    自从季斐调任博华总经理这近一年的时间中，他一直是公司里最严格按照计划日程工作的人，几乎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地审阅，可这一次居然因为《星尘》项目破天荒地调安排交接工作，甚至还提前下了班。
    更何况，他身边这次还走了个无敌低调却热度不减的娱乐圈顶级大帅哥，两个人说着话从总裁办的电梯里出来，又一起上了那辆黑色宾利。
    于是集团上下的广大群众们根本按耐不住，瞬间就在大大小小的私人群里热烈地讨论起来，甚至还有人从窗户上探头出去，兴奋地围观。
    【奇观！季总今天居然提前下班了！】
    【而且心情很好的样子。】
    【应该是为了《星尘》的事，这不是带着许琛一起出公司了吗，上午还一直在交接布置工作。估计是要去盯拍摄了，毕竟是重点项目。】
    【许琛这张脸是怎么做到又帅又漂亮的，中午凑过来说要找季总的时候我简直呼吸骤停。】
    【他们关系好好的样子，迷之亲密……】
    【我也觉得！季总这么有距离感的一个人，居然一直在和许琛说话，上车也是让他先上的。】
    【插一句，许琛今天进公司是于特助亲自下来接的，直接带进了总裁办专用电梯。[/吃瓜]】
    【来自总助办的爆料，他们俩一起呆在办公室里快四个小时才出来，午饭都没吃。】
    【天呐，这关系不是一般好了吧。】
    【为什么我总有种次元壁破了的感觉……】
    【季总果然是工作狂。】
    【两个顶级大帅比之间的友情！就看了他们这么几分钟，我居然默默地动起了嗑CP的念头。】
    【哈哈哈哈只有我一个人心疼和他们走在一起的于特助么，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没姓名哈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虽然但是，哥们，于特助也在群里。】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614

    【我操！】
    【撤回了。[/安详]】
    ......
    —
    临时请假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许琛回到片场之后，给剧组的全体工作人员买了消暑的点心表达歉意，抱着剧本啃了一晚上才在季斐怀中沉沉入睡。
    第二天排了早戏，他早早就去了化妆间做准备，而季斐则刻意晚了半个小时才出现在剧组。
    这场戏是叶星来到姐姐家里之后，第一次和他们一家人一起吃早饭的情景。短短一顿饭的时间，需要表现出叶溪一家三口对他不同的态度，埋下之后冲突爆发的伏笔。
    这是一场搭棚内景戏，四个主演全部到场，还需要几个群演，现场工作人员在做最后的调度。许琛已经化好了妆，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看剧本。
    “季总你来了啊。”
    副导远远看见季斐，打了声招呼后对身边的工作人员小声说：“去搬个凳子到林导旁边。”
    “谢谢。”季斐接过凳子，调整好位置在林卫身边坐下，看着监视器画面里的许琛。
    有一瞬间真的觉得挺神奇的。
    明明早上还是生机勃勃的样子，会哼哼唧唧地从被子里探出手来关闹钟，可一到片场，那种脆弱易碎的感觉又从许琛身上冒出来了。
    副导演检查过现场所有的安排，确保一切就绪之后，朝林卫比了个“ok”的手势，绕出镜头外走回监视器这边。
    场记板拍下，林卫对着喇叭喊：“Action！”
    拥挤的筒子楼没有什么秘密，走道里有邻居抱着毛巾牙刷去尽头的水房，边走边闲聊。
    “哎哎哎，你看到王家新住进来的那个小伙子没有，长得真俊呐，穿得也体面，不晓得怎么会搬来咱们这里。”
    “俊有什么用，人都快死了。听说脑袋里长了脏东西，没几天了。”
    “啊？那可得和王家媳妇好好说道说道，别让他别死在咱们楼里，忒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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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吧，王家媳妇儿子要考大学，最看重这些，不用咱们说她也知道。”
    ........
    一墙之隔的里屋内，叶星和叶溪一起站在餐桌前，将刚刚那段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街坊口中的王家媳妇自然就是指叶溪。她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低着头继续分着碗筷，沉默了好一会才敢稍稍抬头。
    “她们胡说八道的。”叶溪挤出了一个笑容。
    “.......嗯。”叶星嘴巴开开合合才说出一个音节，说完朝叶溪笑了笑，指了指房间又指了指面前的早饭，垂下眼说：“让...让他们....吃...吃饭。”
    不像叶溪脸上明显的尴尬笑容，叶星这个笑虽然很快，却看不出一点不自然的痕迹。
    “哦，好。”叶溪怔了怔，手在围裙上擦了几下才往屋里走。她先是用左手随意地拍了两下左侧的房门，然后转身，轻轻拧开了右侧小房间的门，温柔地喊：“小知啊，吃饭了。”
    “来了。”
    叶知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从房间里走出来，他第一眼瞄的是叶星的方向，脚步迟疑了几拍，最后还是走到了他身边的位置，拉开椅子坐下。
    三个人都坐下了，这时屋里又传来了点其他的声响，是拖拖拉拉地穿着拖鞋走路的声音。
    叶溪的丈夫王鹏穿着白背心和大裤衩，“嘎吱”一声拖开椅子，嘴巴里叼着一根烟。
    “哟，今天早上这么丰盛啊。”他朝叶星方向吐了口烟，把脚踩上椅面，“得花不少钱吧。”
    烟雾隔着桌子飘来，有些许喷到了叶星身上。他很不习惯地微蹙了蹙眉，却没移开也没躲开，安静地咬了一口包子。
    “叶星刚来.....”叶溪边解释边给叶知夹菜，说：“小知多吃点，吃饱读书才有力气。”
    “你画怎么样了？”王鹏咬着烟问叶星，“搞出什么东西来没有。”
    叶星抬眼看了看王鹏又垂下眼，摇了摇头。
    王鹏是个急性子，凶道：“摇头他妈是个什么意思，不会说话啊！”
    叶溪没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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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知则用余光偷偷去看叶星。
    “还没....没有。”
    叶星的脖子上绷出点青筋，努力回答。
    “半天了屁都没画出来？”王鹏把烟灰抖在地板上，神色不耐道，“我看那些街口画画的，一天能画他妈十几张。”
    “叶星画的和他们那种不一样。”叶溪想稍稍解围，说，“他早上还帮着我收拾碗筷呢......”
    “他收拾个屁。”王鹏打断她，“那是他该做的吗？有这个时间不如认认真真给老子画画。”
    “......”
    气氛一时压抑到极点。
    最后还是叶星先打破了沉默。
    他朝王鹏飞快地笑了一下，是那种最常在他身上见到的努力示好笑容：“我会好好....画的。”
    这场群戏里细节颇多，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心理表情。叶溪的懦弱，王鹏的功利，还有叶星的努力融入。
    一开始的进展不是很顺利，Cut了好些次。
    饰演叶知的彭尧到底年纪比较小，没办法同时演出来对这种压抑家庭生态的习以为常和对叶星的观察与好奇。
    林卫上去给他讲戏，大人演员也围着他帮他找感觉，又反复试了好几次这才渐入佳境。
    这么一场戏磨了一整个上午，最后喊完“过”，大家一起往回走，围在林卫身边重看刚才拍的片段，顺便讨论看看还需不需要改进的地方。
    季斐也坐在监视器后，许琛下意识地就选了他身后的位置。大家七嘴八舌地回看讨论了十来分钟，最后一致觉得挺好，可以过了。
    “大家都辛苦了。”林卫边拍着手边偏过头，然后下一秒，脸上的笑容微微有点僵硬。
    其实不只是林卫，剩下一圈把注意力从监视器上移开的人都突然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视线要看不看地落在许琛身上。
    许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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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有点懵地看了自己一眼，一句“卧槽”差点就要压不住地脱口而出。
    大概是刚才讨论得太认真了，他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居然直接把手臂压在了季斐的肩膀上。
    第121章第一百二十一章
    “我早就觉得你们俩互相认识了。”林卫笑了两声,“果然没猜错。”
    许琛摸了摸鼻子。
    “之前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和大家说。”
    “这么说你们是高中学长学弟啊。”
    副导演听完许琛的解释也饶有兴致地凑过来，掰着手指感叹道：“哇，算一下，一二三......那岂不是认识有□□年了？”
    “嗯。”许琛下意识看了一眼季斐，半真半假地回应道：“有快九年了。”
    “原来是从小到大的朋友。”制片人“啧”了一声，“难怪关系这么好啊。”
    他回想起刚才许琛半压在季斐身上的样子,真是没想到自带疏离气质的季总也能有这么对别人完全不设防的时候。
    “那当然咯。”副导演非常认可地点了点头，一副深有同感的样子,“我和我发小关系更好,前段时间出去玩还睡一个被窝呢。”
    “.......”
    全场安静了一瞬。
    “哎哎哎你们这么看我干嘛……”副导演莫名其妙,“我们出去钓鱼结果下大暴雨，乡下民宿又没房了,可不就得钻一个被窝么。”
    “暖和是挺暖和，不过就是实在挤了点，我发小人高马大,那晚睡觉还打呼.......”
    “好了好了。”林卫拿着台本敲了他一下,笑着骂道：“没人想知道这个啊。”
    有了副导演这个一本正经搞笑的存在，这个小插曲一下就在活泛的气氛中被揭过去了。
    而似乎是因为不再需要刻意避嫌，严防死守地瞒着剧组两人认识,在场的工作人员很快就发现,许琛和季总的相处方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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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来说就是——
    季总不那么高冷了，许琛也瞬间就能出戏,从叶星的状态中脱离出来了。
    比如说拍完一幕,林导那边刚喊了卡,季总就用特地准备好的水瓶轻轻去碰许琛的手背，后者接过来后顺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两人坐着一起讨论刚才拍摄的片段。
    许琛甚至还会直接勾着季总的肩膀，哥哥样的揽着他，探出身子去和林导副导说话。
    再比如说现在下了夜戏，两人和导演组以及其他主创们打好招呼，又一起结伴出了片场。
    《星尘》剧组为了防止路透外泄，保证拍摄的保密性，在这一次的拍摄片场做了相当全面的封锁处理。没有粉丝也没有狗仔，因此许琛和季斐也得到了来之不易的在户外独处机会，他们没有立刻回酒店，而是沿着影视基地里灯暗人少的巷道，漫无目的地随意走走逛逛。
    夜空中星河点点，远处商铺霓虹闪烁。夏夜的风夹着烟火气吹在脸上，带着点潮热。
    许琛仰头把手中矿泉水瓶中最后的这点水喝尽，捏着玩了会，在经过马路边的一个垃圾桶时，突然手腕一抬，随意地做了个抛投的动作。
    轻微的“咣当”一声。
    空瓶子稳稳当当地落入垃圾桶里。
    “三分。”
    许琛吹了声口哨小小地庆祝了一下，微挑着眉梢看向身侧的季斐，说：“看来没手生。”
    季斐浅浅地笑了一下。
    “哎——”
    许琛单手插兜，歪着身子用肩膀轻轻撞了撞季斐，有点惊奇道：“你最近比以前爱笑了点。”
    季斐稍怔，忽然发现好像真的是这样。
    许琛瞥见他的神色，闭上眼睛迎着夏风，深呼吸了一口气，笑着感慨说：“真好。”
    是真的很好。
    有喜欢的戏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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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喜欢的人在身边。
    家里还有一只胖乎乎懒趴趴，经常会和他作对争宠互相瞪来瞪去的橘猫。
    “.......”季斐偏过头，清楚地看见了许琛从侧脸到脖颈的漂亮线条，还有嘴边翘起的弧度。
    他在这一瞬间很想牵对方的手，可是时间场合都不太对，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轻轻握了一下许琛的手肘，说：“嗯。”
    低低的声音伴着风溶在夜色里，配上这个小动作，简直忽然青涩单纯得要命，挠得人心痒难耐。许琛睁开眼，忍不住又起了坏心眼地想逗人玩。
    他抬手搭住季斐的肩膀，半个身子的重量压上去，摸了两下他的头低声说：“既然这么好，小朋友叫声学长来听听。”
    又摸头又喊小朋友。
    季斐微微蹙了蹙眉，抿着嘴默默表示抗议：“......我只比你小两岁。”
    许琛其实也不是真的想听他叫，只是看到这副和小时候相差无多的表情就觉得好笑又可爱，“噗嗤”一下直接笑出声，眼睛弯得停不下来。
    只不过，笑得太过张扬的代价就是——
    几分钟之后，他被季斐拉进了一条无人的暗巷里，压在墙上惩罚似地吻住了。
    微微挣扎的手被按住，季斐高而精壮的身体覆盖下来，明显的体型差让他根本抵抗不了。
    许琛被人完全圈在怀里，一开始的羞恼被融化在灼热的呼吸和细密的亲吻中。季斐用舌.尖撬开他的齿缝，额头相抵嘴唇贴合，吻得热烈又缠绵。
    远处有星点灯火，偶尔有行人脚步，他们躲在无人可见的角落里，十指紧扣着亲吻拥抱，像是一场隐秘而浪漫的冒险。
    两人离得很近，鼻尖碰着鼻尖，呼吸交缠之中，季斐偏头咬住他的耳骨，手探进衣服里掐住腰，舔吻着哑声问：“还说我是小朋友么？”
    “........”被收拾得说不出话来的许琛只能被迫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被恋爱和拍戏包围的日子总是过得太快，让人轻易之间就忽视了时间的流逝。
    季斐工作不太忙的时候，总是会打着盯拍摄的旗号过来陪许琛。也许是因为他们一个性子冷，一个性子热，天然互补合拍得要命，片场的人倒就这样渐渐地习以为常，完全没察觉出什么异常来。
    下了戏的晚上，两个人会慢悠悠地在附近散会步再回酒店休息，就像一对最最寻常普通不过的小情侣，聊聊工作上或是片场里发生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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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候时间晚一点胆子大一点，他们会正襟危坐在街边的长椅上，趁着昏暗的灯光，借着夜色的掩护，偷偷地勾着手指，牵一小会手。
    随着拍摄日程的不断推进，许琛为了配合叶星病状的加重，体重又往下减了些许，身形在以往那些宽大T恤的衬托下，更显得纤细修长。
    相比于格外纯情的散步时光，回到酒店之后就会变得不正经得多。季斐喜欢把许琛圈着抱在怀里，明明是在陪他看分场剧本，却总是忍不住要轻轻吻他，从额角落到耳廓，再到脸颊。
    有些晚上实在忍不住了，也会稍稍放纵地做一两次，紧密无间地交换着亲吻体温还有拥抱。
    临睡的时候，许琛喜欢趴在季斐身上，用手指绕着他细而软的头发玩，低声东拉西扯地聊天，直到困意袭卷而来。
    场记板上的日期一天天变化着，八月中旬，《星尘》的拍摄已经进入了中期。
    天气越来越热，拍戏的间隙，许琛坐在遮阳伞下，一边拿着冰水瓶贴脖子，一边第不知道多少次地盯着手机上的日历发呆。
    已经8月10号了.......
    还有两周就是季斐的生日。
    想到这个，许琛把冰水瓶子翻了个面抵住额头，苦恼地皱着鼻子叹了口气。
    就像是圣诞节那时候一样，他是真的有点不知道该送对方什么东西。
    物质方面季斐根本什么都不缺。
    至于精神层面......
    嗯。还是不知道该送什么。
    休息刚到五分钟，下一场戏又要开始了，场记走过来喊人：“许琛，林导说可以开始走位了。”
    “好，来了。”
    许琛应了一声，把手机关上丢回书包，调整好情绪往片场方向走。
    拍摄的进展很顺利，主演之间磨合得越来越好，而现在要拍的这场戏，就是前期所有压抑爆发的那一场，也就是争吵中叶星被推下楼梯的情形。
    王鹏喝了点酒，叼着烟从外面回来之后直接进了叶星的房间，一推门却看见一面空白的画板还有散落满地的废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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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最应该出现在这里认真作画的人却居然还在院子里无所事事的看星星。
    在家里白吃白喝大半个月还屁都没画出来，这一下就把王鹏的怒火点燃了。
    他把烟吐掉大骂了一句，揪着叶星的领子把他从外面强硬地拖拽进来，将人按在了画板前。
    “卡！”
    林卫拿着喇叭喊了停，把正在对戏的两个人叫回监视器后，指着动作说：“余老师前面的戏都非常棒，就是到叶星这里，拉领子还有拽人的镜头看起来有点太假了，像是王鹏不敢用力一样。”
    饰演王鹏的余琼是个很有实力的四十岁中生，自然也一眼看出了自己的问题。他先是点了点头，但是紧接着又有些为难地说道：“我确实有点不敢下手，主要是小许现在这个小身板，我怕真给他拽出什么毛病来......”
    “余老师不用担心这个，我身体底子好。”许琛说着，开了句玩笑道，“再说了，要是真有工伤，剧组给报销，我到时候又有钱拿又能休息呢。”
    “那这么说，你还巴不得了？”林卫佯装地瞪了他一眼，配合着接过话。
    “我错了。”许琛双手投降，做了个“完了被抓住了”的搞怪表情，一下子把大家都逗笑了。
    他这么个明确的态度，再加上和林卫的一唱一和，倒是真的把余琼心里的顾虑去了七八分。
    “那行。”他伸手拍了拍许琛的肩膀说：“那我等会就来真的了啊.....小许你要是有什么难受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及时喊停。”
    许琛笑了笑：“嗯，余老师不用担心我。”
    再开拍时，余琼的力气果然比之前大多了，抓着许琛的后领，几乎是有点粗暴地把他扔进了房间里，身子在不稳中撞翻椅子，落地时发出“嘭——”的一声响。
    “你他妈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快死了啊？还说是个画家，十几天了什么屁都没有，你当我们家做慈善白养着你啊！死之前能不能做件好事？！能不能造点福给你姐姐？！”
    “画！你画不出来，就不要想吃饭！”
    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磨，一个镜头镜头抓，这场戏，包括后面他摔楼梯的戏，磨了快整整一周。
    尽管身上带了些护具，地上也铺好了软垫，但许琛为了追求最逼真的效果，从来都是自己上阵真摔，摔上椅子十几次，摔下楼梯十几次，前一秒和工作人员告别的时候还是面色正常腰板挺直，走到没人的地方，就忍不住要弯下腰倒吸冷气。
    他忽然无比庆幸季斐这段时间出差去了，这一身的淤青可不能被人看见。
    这天晚上下了戏，许琛洗完澡，在身上喷好跌打损伤的药剂之后，瘫在床上十几分钟才觉得恢复了点动弹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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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
    他艰难地抬手想去床头柜摸手机，结果摸了好几下却什么都没摸到，最后撑起身来找了半天，终于发现手机被他忘在了书桌上，和剧本放在一起。
    “算了，好远。”
    许琛呆滞了两秒后趴了回去，选择去拿就放在床头柜上的ipad。
    ipad是季斐专门带来剧组给他解闷的，里面下了各种合样的游戏还有音乐视频软件，许琛用手指划着屏幕翻页，想去找搜索引擎的那个APP。
    距离季斐的生日已经只剩下三天时间了，但是他还是没想好要怎么送出这个生日惊喜。
    很显然季斐是个不太会用搜索引擎的人，许琛都有点记不得自己到底往后翻了多少页，终于在最后一页的界面上，看见了他想要的那个图标。
    徜徉在知识的海洋十几分钟，许琛记好几个关键点退出搜索页面，正好瞄见界面还有个微博图标，想也没想地就点了进去，想去登自己的微博再去收集点有用信息。
    可没想到，开屏广告消失之后，微博竟然显示的是已登陆状态。
    ID：“今天能摘到星星吗？”
    第122章第一百二十二章
    许琛一愣，反应这个ID是季斐的微博账号。
    而更让他惊讶怔忪的是,主页上显示这个账号居然已经发表了3062条微博,而并非他之前所看到的一片空白。
    三千多条微博，季斐的仅自己可见。
    会记录些什么。
    心跳莫名地有些加快，许琛犹豫片刻,食指在屏幕上轻触,点进了博文页面。
    跳入眼帘的第一条内容,是去年圣诞节发布的一句有点没头没尾的话——
    “不仅摘到了,还吃到了。”
    而配的图居然还是一张他们的合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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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更准确点来说,是一张许琛被搂在怀里睡觉的照片,而季斐只出镜了半条手臂。估计是因为拍摄时的光线不太好，照片的画质模糊，可是他依偎信赖的情态却依旧被完完整整地记录了下来,甚至露出的肩膀和脖颈上还全部是细密的吻痕。
    “........”许琛耳根脸颊一阵发烫，明白过来为什么季斐会写这么一句话了。
    “真是......这个也要拍。”
    他有点别扭地吐槽了一句，手机继续往下滑。
    第二条只有一个开心的表情符号。
    内容简洁得很有季斐的风格，但是表情却活波得很不是他的风格。
    许琛的视线落在发布日期上，是他们重新在一起的第一天。
    前两条看起来都很正常，这里似乎是个季斐简单用来记录心情的地方，可等再往下看，许琛脸上的表情不由得有些凝固了。
    第三条是“X。3060。”
    第四条是“X。3059。”
    ......
    他一口气往下滑了很久,时间往前翻过一年又一年,而每天都有这么一个“X数字”搭配的博文,更新时间固定在11点59分。
    最早的第一条更新是快九年前的那个冬夜。
    许琛空着的左手下意识地掐住了自己的指节。
    在大脑片刻的空白后,他反应过来了这些数字的意思。
    是天数。
    是他们到底分离了多少天。
    也反应过来了这个ID名字背后的含义。
    明明是简单重复到有些无聊的内容，可是那天晚上，许琛从第一条开始，每一条每一条地看过去读过去，感受着文字中几乎可以触摸到的深情，恍惚中有一种陪季斐度过了那些记录岁月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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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机界面上显示的内容又重新回到了最开始的那张配图，许琛抿了抿嘴角，把ipad放回床头柜，靠在床头发了会呆。
    酒店白色的纱帘被微微吹动，夜空星河闪耀，在无边无际的天幕中缀成漂亮的银带，蝉鸣阵阵，盛夏快要来了。
    季斐一把手头的事情处理完，就坐了时间最近的那班的飞机赶回华城。
    中午时分飞机落地，一辆黑色的宾利在高速路上行驶，坐在前座上的于文皓汇报完飞行期间上报的工作事宜，远远看见标识路牌，请示道：“老板，我们快下高速了，是送您回家还是公司？”
    季斐微微扯了扯领口：“回公司。”
    “好的。”
    进入博华大楼的时候是刚过一点，季斐在办公室里休整了不到半个小时，又立即进了会议室，处理因这些天出差在外而搁置的部分工作。
    他戴着眼镜拿着汇报文件坐在上首，听事业部和制作部等几个部门讨论在跟进项目的进展情况，一边翻看一边给出自己的意见。
    整个下午，打进内线的电话和进出总经理办公室的高管几乎没停过。总助办里的特助们面上一本正经有条不紊地处理事情，心里却又一次不约而同地在感叹自家老板精力旺盛的程度。
    刚刚从外城结束高强度的工作回来，不见疲态也就算了，竟然还能这样连轴转地开会议事......果然是真正爱工作的工作狂。
    季斐当然不是凭着对工作的热爱在坚持。
    又快要半个月没见面了，他只是打算赶快把手头上以及之后几天的工作做完，然后赶去《星尘》片场，顺便稍微休息几天。
    更何况.......
    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的许琛显得格外躁动，突然变得有点黏人起来。
    从前几天都在微信里一直说想你想你，话里明里暗里地都在打听行程安排，今天甚至还一反常态地要求他一下飞机就给他发信息，隔几个小时就要问他在干嘛。
    季斐看完手中这最后两份投资预算报告，抬头一看，时间刚过十点，而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果然按照之前说好的一样，掐着点就亮起来了，而且还在不停地往上刷着信息。
    [Xu：“[/敲门]”]
    [Xu：“[/冒泡]”]
    [Xu：“[/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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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X：“我在。”]
    [Xu：“十点了十点了。”]
    [Xu：“忙完没忙完没？”]
    [X：“嗯，刚结束。”]
    [Xu：“！！！”]
    看到这三个感叹号，他再一次感受到了许琛那种很少见的莫名亢奋情绪。
    甚至还没等到回答，聊天框里又蹦出了信息。
    [Xu：“终于。”]
    [Xu：“那要过来了吗？”]
    [Xu：“是现在就过来对吗？”]
    [Xu：“[/期待][/搓搓手]”]
    季斐抿了抿嘴，低头打字。
    [X：“想我了么？”]
    [Xu：“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Xu：“想想想想想想想想。”]
    [Xu：“我想死你了。“]
    [Xu：“你快点过来。”]
    [Xu：“过来之后直接来酒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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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u：“等你。”]
    [Xu：“快点快点。”]
    [Xu：“现在就出发。”]
    “.......”
    季斐面色冷静，心里非常不冷静地肯定了“小别胜新婚”以及“距离产生美”这两句俗语的极端正确性，随后合上文件出了办公室。
    晚上十点十五，他刚坐入停在公司楼下的奔驰车，许琛又发来了视频邀请。
    季斐边单手拉过安全带边接起来：“嗯？”
    许琛应该是下了戏在走路，光线有些晦暗，第一眼的镜头正对着下颌角。
    不过尽管是这种死亡角度，喉结，下巴再到鼻尖的线条依旧流畅漂亮得不可思议。
    他戴着耳机，听见季斐的声音才把手机拿起来，见他坐在车里，微挑了挑眉梢，像是放下心来：“我是来查岗的，看看你的进度。”
    “刚上车。”季斐眉眼也不自觉地舒缓下来，低声说：“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能到了。”
    就在这时，远处好像传来了有人说话的声音，许琛抬头看了一眼，紧接着镜头晃动幅度变大，他脚下步子变快了些。
    “怎么了？”季斐问。
    “......没事没事。”许琛摇了摇头，看着镜头说：“是我要过马路了。”
    “好了，你开车吧，我不吵你了。”
    “也不用太着急，小心最重要。”
    他补了一句，又把手机拉近亲了口镜头，这才真正切了视频通话。
    季斐弯了弯唇角，把手机放到一旁的中控台上，抬手启动了引擎。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想影响季斐开车，去片场的这一个多小时，许琛一条信息都没有再发来，手机屏幕一直安安静静地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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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季斐替到达酒店停好车，甚至于电话拨过去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
    季斐抿了抿唇，内心不可避免地升起点小小的失落。已经十一点多，应该是已经睡着了吧……
    正这样想着，酒店正前方的自动门打开，他握着手机走进，却忽然被值班的前台喊住。
    “请问是季斐先生么？”
    季斐稍怔，微微点头：“我是。”
    前台礼貌地笑了笑，从面前的桌上拿起个东西，又抬头道：“许琛先生有个东西想给您。”
    季斐接过来一看，是个包装精美的纯白色信封，不算太大，但是里面不知道放了什么，捏起来有些厚。
    信封的背面很别出心裁地被一个小小的钢铁侠头像贴纸封住，下面跟着一句话。
    “看到了就立刻打开！”
    是许琛规整遒劲的字迹。
    “他还有说什么吗？”季斐问。
    “没有。”前台摇了摇头，“只说让我们一看见您就立刻交给您。”
    “好，谢谢。”
    季斐边朝电梯走边拆开信封，看见了一沓像是明信片的卡片。
    但很显然这些并不是正规商店出售的那种，因为露出的边角处隐约有人涂鸦画画的痕迹。
    电梯“叮——”地一声响起。
    他迈步走入，牵着嘴角抽出最上面的那一张。
    下一秒，电梯门还没来得及合上，又被人从里面打开，季斐脚步匆匆地直接出了酒店。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628

    熟门熟路地往左拐走一段路，他看见了一家还在营业的饮品冰室，而标牌上的名称和卡片上涂画出来的一模一样。
    视线又落回卡片上。
    上面除了简笔画之外，右下角上偷偷藏了两句提示的话——
    “看得出来我画了什么么？”
    “出酒店左走五分钟。”
    季斐模模糊糊地意识到了什么，又抽出了第二张卡片。这次上面画了个边框箭头，指向了一棵形状奇特的树，右下角偷偷藏着的配字是“往前走十分钟”。
    他的耳边似乎响起了许琛特有的声线。
    “哎哎哎，你看这棵树，长得也太奇怪了吧。”
    “肯定是为了吸引目光特意种的。”
    季斐一张张卡片地看，上面的路标图画也一张张变化着，到了每个转角都会有新的提示，告诉他下一次是该拐弯还是继续往前。
    其实这些路他已经很熟悉了，因为每一个地方他和许琛都曾经散步散到过，季斐甚至能想起来上一次经过时许琛搭着他肩膀说话开玩笑的样子。
    但这样寻找路标的体验依旧很新鲜。
    就像是在一次次地打开寻宝盒，像是重新回到了少年时代甚至是孩童时代，带着少见童趣地去期待着会在下一张卡片上看到什么，又到底会引着他走向哪里。
    因而就连再普通不过的走路也变得不普通了。
    最后一个寻宝盒也被打开，季斐放下手中用来比对的卡片，看见了一片沉在夜色里的河堤。
    这里似乎是个不小心被遗忘的角落，因为在不远处桥的另一端，有着通明热闹的灯火。
    放在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季斐解锁过来一看，是许琛发过来的一条信息。
    一个憋着点坏水笑的表情。
    明明眼前一片昏暗，季斐还是握着手机往河堤下面走，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预感，许琛就在这里，在前面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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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晚有很漂亮的月色，银盘一样地倒映在河中，只不过并不太能照亮这片地方，他走下最后一级台阶，听见夏夜里的蝉鸣蛙声。
    就在这时，沉沉朦胧的夜色之中，忽然亮起了细微的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幽绿色的光芒。
    是萤火虫。
    季斐往前走的脚步一顿，怔怔地抬眼看向前方，一时间几乎失去了呼吸言语的能力。
    流萤接连成群地飞出，像是璀璨的星河，像是降落的精灵，灵动的光芒上下漂浮着。
    绚烂又绮丽。
    第123章第一百二十三章
    像是最奇妙瑰丽的幻境。
    像是万千星尘落在凡间。
    数不清的流萤三三两两,忽高忽低,时亮时暗地游动闪烁,依附在草丛里，漂浮在夜色中。
    季斐用指尖轻触了触漂浮在眼前的一抹光点,小萤火虫被吓了一下,打着圈扑扇着翅膀，把他的视线带向稍远的前方。
    隔着幽亮着的细小光尘，他一眼看见了站在数十步之外的许琛。
    他穿着件宽大简单的白T,微长的刘海被反扣在脑后的帽子顺上去,露出光洁的额头,是一如既往带着少年气的打扮。尽管清减纤细很多，却依然漂亮俊朗得让人移不开眼。
    季斐对上了那双满盛着萤光的眼睛,这一刻四周很安静，可是他又清清楚楚地听见了自己极快极重的心跳，胸口更是填满了情绪。
    许琛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在夜色中响起，他下巴扬了扬，说：“一直站在那干嘛,快过来。”
    季斐眸光轻动，他朝许琛走过去。
    一步步一步步地靠近。
    这次许琛一直站着在原地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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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在这里。”开口说话时声音轻哑。
    许琛看着他,微勾着嘴角,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你开车过来累不累？”
    季斐摇摇头：“不累。”
    “那......”许琛眨了眨眼,又找了个有点无关紧要的话题,“我画画是不是进步了不少？”
    “嗯。”季斐喉结微动地低应了一声。
    他在这一瞬间其实有很多话想问,想问为什么会准备这些，想问为什么会有萤火虫，可是还没来得及出口，眼前的场景蓦地又一变。
    脚下的河堤草坪忽然亮起光芒，细小明灿的拉灯连成一圈，包围住了他们俩人站立的地方。
    8月24日的零点到了。
    “送给你，二十四岁生日快乐。”
    季斐一怔。
    这件事连他自己都忘了。
    许琛把握着语速语调说完这句排练已久的话，正要在心里给自己比大拇指的时候却顿了一下，忽然意识到刚才好像有哪里不对，这才赶紧把一直藏在身后的花束递过去：“哦，在这。”
    九朵玫瑰混着些许情人草，不算太大，精致地被包裹在黑白两色的纱纸之中。
    “生日快乐。”他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地掩盖失误，又把话重复了一遍。
    不过尽管慢了半拍，好在季斐似乎并没有发现许琛的紧张。他只是垂着眼，视线落在两人之间鲜艳火红的玫瑰上，唇角微抿，睫毛轻轻颤动着。
    流萤幽绿，细灯微亮，像是有漫天的星光落在他们肩头，就连空气微尘都染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而这一方小天地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季斐略略抬眸，对上一双微微弯起的眼睛，清清楚楚地捕捉到其中的笑意，这才倏然回神。
    许琛挑着眉，把玫瑰朝他胸口推了推，示意上面放着的小盒子，“嗯？打开看看。”
    垂在身侧的手指先是蜷了两下才像是恢复了力气，季斐接过花，轻声问：“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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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不肯透露：“礼物当然要你自己拆。”
    季斐觉得自己今晚其实一直在拆礼物，一件又一件，已经有无数惊喜落在他心尖，可是等到真正打开礼盒的时候，他还是又愣了一下。
    不是什么设想的戒指或是手表。
    而是一个小小的黑色控制器。
    最中央的按钮上也被贴了个红金色的钢铁侠头像，一看就非常有许琛的风格。
    “按一下按一下。”许琛又给他使眼色。
    季斐拿起控制器，拇指指腹轻轻压了压贴纸，紧接着下一瞬，前方忽然响起了说话的声音，背景音里还伴着点什么东西移动的轻微响动。
    “好......应该在拍了吧......”
    “呃.....该说什么来着.....靠，第一句就忘词。”
    略低的，带着点懒倦的声线，季斐再熟悉不过，因为这就是属于他眼前这个人的。
    “咳。”许琛手握拳抵在唇边，几步绕到季斐身后推着他往前走，为自己的结巴紧张辩白着，“时间太赶，我来不及剪辑了，你随便看一下就好，看完不准笑我啊……”
    稍稍拐了一个弯，一块被支架撑着的小幕布出现在视野里，投影仪的光正亮着。许琛把小彩灯关上，按着季斐让他坐在铺好的方布上。
    幕布里的许琛坐在高脚凳上，微曲着的双腿显得很长。两人走到位置的时候，他刚把准备好的小抄塞回口袋里，嘴巴里像是在背词似地嘟囔了几句，然后才调整了姿势表情又重新坐好。
    “有人曾说过.....嗯....说过.....”
    结果才刚说了几个字，他就又卡壳了，耳朵尖都憋红了也没能继续下去，最后自暴自弃地摆了摆手：“......不行，那些句子我说不出口，实在太别扭了......还是自由发挥算了。”
    “好，咳咳......认真来认真来。”像是终于摆脱了心理包袱，这一次他的表现就自然多了。许琛看着镜头笑了一下，桃花眼弯出很漂亮的弧度：“录这个视频呢，是想送一个生日惊喜给你。”
    他说完，一只脚撑着地，半边身子探出去离开了镜头，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木吉他。
    他垂着眼简单扫了两下弦，背脊微弯着，白T下显露出了宽平的肩膀线条。
    脚尖轻轻打了打节拍，许琛看了眼镜头，没有多说什么，干净轻灵的吉他音色便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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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已莺飞草长爱的人正在路上。”
    “我知他风雨兼程途径日暮不赏。”
    “穿越人海，只为与你相拥。”
    低声吟唱的旋律传入耳朵，那种感觉就像是在压抑沉闷的冬日猛然推开了房间的窗户，有热烈灿烂的阳光扑进来。又像是回到了青春年少时，林荫跑道，看见了少年衣角微摆，恣意飞扬的身影。
    视频里的许琛似乎和记忆中的样子完全重合了，侧脸和嘴角的弧度生动，抬眼过来的时候眼尾弯起，特有的骄傲鲜活。
    “此刻已皓月当空爱的人手捧星光。”
    “我知他乘风破浪去了黑暗一趟。”
    “感同身受，给你救赎热望。”
    “.......”
    一首歌唱完，他偷偷松了口气，看着镜头的时候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弯着嘴角笑，说：“我干嘛这么紧张，这首歌你肯定没听过。”
    “好久没弹吉他，稍微有点生疏了......”他摸了摸鼻子，“不过——”
    话还没说完，视频里突然响起来敲门声，有工作人员说话：“许琛，下一场戏马上要开始啦。”
    “好，就来！”
    许琛回过头去应了一声，再说话的时候语速变快了点，皱着鼻子说：“居然就到时间了，我这话还没说两句呢......”
    “我跟你说，林导特别喜欢十分钟十分钟的休息，最近老是让我有一种梦回高三的感觉，那个时候也是，感觉才趴到桌子上就又要上课了……”
    “哎？跑题了跑题了......我说到哪里来着....哦对，歌.....这首歌叫做《世间美好与你环环相扣》，那......就送给你，祝你生日快乐，嗯....还有.......”
    他在镜头前蹲下来，像是有点不好意思地看了眼别处才又收回视线，但眼睛却很亮。
    “我爱你，特别特别爱你。”
    许琛凑近亲吻镜头，按断了拍摄录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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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频播放停止，投影仪的光暗淡下来。
    “.......”
    最开始的那几秒，没人说话。
    许琛不知道季斐为什么没说话，但他主要是被自己连头发丝都在冒傻气的样子尴尬到了。
    他坐在季斐旁边，低着头用手微微遮挡住视线，没脸看人，耳朵红得都透明起来。
    当时录制得太匆忙，他扫了一下开头结尾确保有声音有画面就直接拿出来用了，根本没认真去检查他到底乱七八糟地说了什么。
    ......靠。天呐。
    人设都崩塌光了。
    又过了一会，他感觉到季斐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上，于是就更臊得慌了。
    “这个.....”他正想说话，却感觉到自己的耳骨被人轻轻捏了捏，随后修长微凉的手指顺着他的脸颊滑下落到下巴，季斐偏头吻了过来。
    清冷银辉从天穹洒落，萤火虫泛着幽光浮动飞舞，蝉鸣蛙声，还有潺潺水流。
    鼻息交错，温柔缱绻中藏着深重汹涌的情绪，季斐的手掌落在许琛后脑，紧紧地抱着他。
    “我也是。”
    季斐的声音比之前更哑了，似乎还带上了点极易被忽略的鼻音。
    “我特别特别爱你。”
    许琛一愣，紧接着感觉到脸颊下巴上传来了微微湿意。
    其实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在这里和季斐接吻，虽然隐蔽，但总归是有风险。
    可是这一秒泛上来的那种细细密密的心疼压过了所有。他想，管这么多干嘛，任何人都该有这么不顾一切的一瞬间。
    他的小学弟在八年的时光里独自走了这么久，披荆斩棘，穿越人海重新来到他面前，他现在只想把所有的星光都送还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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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许琛抬手把帽子摘下来斜扣在了季斐头上，闭上眼睛，回抱住了他的腰。
    一吻不知道过了多久，吻到许琛身子都有点软了，他忽然后知后觉地想起一件事，迷迷瞪瞪地从沉溺的欲望中清醒：“等等......”
    “嗯？”季斐指腹蹭着他发红的眼尾，“什么。”
    “蛋糕没吃！”许琛说，“也没许愿！”
    “.......没关系。”
    “这怎么没关系！”
    许琛说着直接从季斐怀里跳出来，三两步把投影仪塞进书包，又去收拾幕布和小彩灯：“走走走，还早，收拾一下回酒店！”
    其实最后当然也没吃成蛋糕，因为一关上酒店房门，他就被人掐着腰抵在墙上了。
    “你明早没拍摄安排对吧？”季斐咬着许琛的耳骨，手滑进他的衣服，声音嘶哑。
    “.......”许琛眼神飘了一下。
    “我看了日程安排。”季斐直接把扯谎找借口的路子堵了，顺着他的皮肤一寸寸吻下来，咬他的喉结，吻他的锁骨。
    “蛋糕还没吃呢。”许琛试着从季斐怀里溜出去，“我们.......”
    “不着急。”季斐重新把他提起来按住，抵着他的额头，一下下地亲吻，“我先吃点别的。”
    “.......靠。”许琛耳根发热，“哎你.....唔。”
    “乖，衣服自己咬着。”
    手被按着束在头顶，强悍炙烈的身体覆盖下来，许琛象征性地挣扎了几分钟，很快就沉溺在了季斐给他编织的爱恋情.潮中，拥抱亲吻，喘息剧烈。
    大概是今晚的气氛太浪漫，两人都有点收不住地疯，再加上季斐本来体力就好得可怕，于是一开始折腾就根本停不下来。
    客厅灯光幽暗、浴室雾气湿滑、卧室月色暧昧，像是被抛上了天际，又像是沉入了海底，许琛全身都泛起了红潮。最后到了后半夜，还是他先屈服了，被迫签下不平等条约，答应拍完戏之后好好补偿，季斐才勉为其难停下来。
    洗完澡，许琛全身发软地枕在季斐臂弯里，任由他一只手轻轻拨弄着自己汗湿的头发，另一只手替自己放松肌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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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陷入睡眠之前，许琛还没有忘记蛋糕和许愿的事情，微哑着嗓子说：“那就明天早上醒来吃，再补一个愿望好了。”
    “嗯。”季斐低头吻他的发顶：“好。”
    “生日快乐。”许琛往他怀里缩，凑过去亲他的下巴，声音困顿，“以后我都陪你过。”
    季斐紧了紧手臂：“嗯。”
    “也不知道萤火虫都飞走了没......”许琛眼睛要睁不开了，“花了好多钱买的。”
    季斐低笑了声：“那以后用我的卡。”
    “才不要，说好是我来养家......”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了绵长的呼吸。
    季斐静了几秒，垂下眼看过去，不知道看了多久，而后在许琛额上落下一个轻吻。
    他说不许愿也没关系是真的。
    因为最想要的已经在怀中了。
    夏天的尾巴过去，许琛在剧组过了二十六岁生日，季斐却送了他九件礼物。
    那是之前他每一年偷偷准备好的。
    许琛一件件仔细拆完，看见了两罐纸星星、耳钉、相薄.....还有一枚求婚戒指。他想哭又想笑，最后扑过去直接跳到季斐身上。
    十月之后，《星尘》前半段所有压抑的镜头全部结束，故事发展进入后扬的阶段，其他主演陆续杀青，剧组里只剩下许琛和彭尧。
    那是叶星生命的最后一天，眼睛也几乎完全失明，却是他活得最自由大胆的一天。
    十二月底，《星尘》正式杀青。
    第124章第一百二十四章
    新年过完没多久,《我们的十年》在作为开年上星剧在华城卫视的黄金时段播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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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许琛饰演的贺飞只有短短不到六集的出场镜头,不过因为他在里面极其抢眼的坏学生打扮和喜欢她就要欺负她的憨憨追人方式，还是引起了一阵不小的热度和讨论,好几个场面被制成各种截图和动态转发着。
    【居然Get到了和女主的迷之CP感。】
    【贺飞是小学生么,每次看到他明明偷看女主还要装冷漠装酷就的表情觉得好好笑。】
    【校霸男主文从此有脸了。】
    【让我们把#贺飞不行#打在公屏上。】
    【哈哈哈哈许琛把这个角色演得可可爱爱的，一些微表情好丰富啊。】
    【许琛这个身材穿校服真的是有点好看哦,脸能让我忽略糟糕的人设。】
    【最后被打进医院的时候我竟然产生了一丝心疼？？？果然三观跟颜值跑了。】
    【演得这么有感觉，该不会高中本身就是个小混混吧。[/抠鼻]】
    【我们哥哥高中的时候可是年级第一的学霸哦,某些人不了解就请闭麦,谢谢你全家了。】
    【今天也是期待许琛能营业的一天。】
    【那姐妹你恐怕等不到了,他的微博就只是个无情的□□器。[/狗头]】
    【我怀疑他忘记密码了。[/大拇指]】
    【指望一个失踪人口发微博是不可能的。】
    【许琛别名许不发,不发不发我就是不发。】
    【等到我变成奶奶,他应该就发微博了。】
    【哈哈哈哈，热评简直是“粉了一个不发博的蒸煮是什么体验”段子集合,dbq实在太好笑了。】
    ......
    距离许琛上一次发微博庆祝《星尘》杀青已经又过了快两个月，而此后他除了转发《我们的十年》开播官微和发几条模版式的广告文案之外,一条关于自己的博文都没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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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调侃他不发微博已经成了粉丝中的一个热梗,甚至还有好几个叫“许琛今天更新微博了吗”的微博号在每天打卡。
    许琛盘着腿坐在沙发上滑动着评论,当看到“【别人营业要钱，他营业要命。[/微笑][/再见]】”这条热评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他抱着猫倒在季斐怀里笑了快有五六分钟，最后发了一张自拍证明自己,然后成功在几分钟内收获了近万条评论。
    三月初,许琛通过试镜拿到了一部犯罪悬疑片——《平凡恐惧》中的男主一角。剧本风格依旧偏小众,讲述的是一个看似普通的工薪白领卷入一场谋杀案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故事，情节烧脑反转接连不断，对他来说是个不小的挑战。
    与此同时，《星尘》宣布定档五一。
    一众戏骨加流量新人的搭配，再加上是偏文艺小众的风格类型，因而尽管是由博华传媒发行，季斐也动用了所有可能调动的资源，但各大院线最初给出排片率依然只能处在中等位置，打不过同期的两部商业大片。
    部分媒体人对这部片子的未来票房走势不太乐观，认为这能收回成本就已经算是很成功了。
    在这种情况下，博华为了能刺激观影，决定在《星尘》在公映前的那个周末进行点映。第一天的点映票房成绩一般，只堪堪达到了1500万，可没想到，第二天就直接翻了快两番冲上了4000万。
    看着效果良好，季斐在正式公映前的周二和周四又加了两场点映，而票房则在周四那天直接登顶，以7000万的好成绩成为了单日票房冠军。
    上映半个月，市场反应远远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期。《星尘》口碑一路发酵，上座率高居不下，连带着最能反应市场观众喜恶的院线排片率也大幅度提升，竟然后来居上地压过了一部科幻商业片。
    良性循环一旦建立起来，基本盘进一步扩大，票房几乎是每天都在翻着上涨，就连最以打分公正严苛的出名的观影网站也给出了8.6的高分。
    《星尘》Stardust
    评分：8.6/10（35237人评分）
    ——天知道我从哪里就开始哭的。
    ——许琛！牛逼！我没想到他能演得这么好。
    ——前半段沉重写实，后半段却浪漫得像童话，我哭得好大声。叶星大宝贝呜呜呜。
    ——小人物的生命坚韧之处，叶星一直在努力说话努力生活。
    ——原生家庭的压抑拍得太真实了，还好叶知遇见了叶星。
    ——后劲太大了，已经四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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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像精彩，底层小人物的生活日常，整体表现非常成熟，看完之后很感触。人能一辈子健康地活着到老真的很不容易。
    ——许琛的表演相当惊艳。
    —
    “小言，你看见我电影票没有？”一个穿着一身红的可爱老太太在全身上下的口袋里摸来摸去，有点着急地转着圈，“怎么找不到了......”
    “妈，在这呢。”江言从客厅博古架上拿出被一樽青花瓷压着的电影票，笑着递给许姥姥。
    “哦对对对。”许姥姥拍了拍自己脑门，“瞧我这记性，自己放的东西都给忘了。”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正准备出门的两人身后飘过，是端着茶杯的许方林。
    他随意偏头瞥了一眼，紧接着像是被吓了一跳似得微蹙起眉头：“妈，你怎么穿成这样......”
    “你懂什么。”
    许姥姥满意地拍着自己的衣服：“支持我宝贝大孙子的电影，当然要穿得喜庆一点。”
    许方林：“......”
    江言抿着唇笑，温声问：“方林，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么？”
    “........有什么好看的。”许方林别过眼往厨房里走，“我还有设计稿没画完。”
    “你就继续犟吧你就，死倔死倔的脾气不知道像了谁。”许姥姥瞪了他一眼，拉过江言的手臂，挽着人往外走，“我们走，不管他。”
    房门“咔嚓”一声关上。
    许方林停下往茶杯里加水的手，不满地“哼”了一声：“还能像谁。”
    “说我倔，你宝贝大孙子更倔。”
    他回到房间在工作桌前坐下，继续画没完成的设计稿。一投入工作就有点停不下来，只不过房间里空调冷气有些太足，许方林吸了两次鼻子后，习惯性伸手去拿搭在身侧凳子上的外套。
    颇为随意地一扯，有什么东西从衣服里掉出来，轻轻地飘落到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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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捡起这张薄薄的电影票，许方林有一刻的怔忪。这是许琛上次回家的时候带过来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一直收在口袋里。
    —
    许方林并没有选择许琛送的那个场次，而是重新买了票，一个小时后的另一场。
    他被满场的小女生和年轻情侣包围，很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等待着放映厅的顶灯熄灭。
    公映许可证播放完毕，几秒的黑幕后，边角处闪烁起细微起细微的光点，紧接着画面由浓转淡，越来越多的光点亮起，伴着夏夜里特有的蝉鸣聒噪声，一大片漂亮星空出现在荧幕上。
    “把窗户关上！”
    一个男人粗重的大嗓门响起来，随后镜头转过去，王鹏穿着白背心大裤衩，趿着拖鞋走到客厅，“大夏天不会进虫啊！”
    他在沙发上坐下，翘起脚，擦着火柴点燃一根烟，对着站在窗边的叶溪说：“我不同意。”
    “病恹恹的还是个结巴，接过来找晦气啊！”
    背景里只有头顶风扇嗡嗡转动的声音，显得似乎连空气都粘稠起来。叶溪王鹏神情的特写镜头，以及筒子楼里拥挤逼仄的环境来回切换，进一步加强了某种无声的压迫感。
    前半部分的视角气氛都极其压抑，但叶星单独出场的部分又拍得特别舒缓静美，电影就在这种矛盾的撕扯中展开。
    打破这种撕扯平衡点的是在叶星摔下楼梯，请求叶知做他一天的眼睛之后。
    那天的阳光很好，叶知扶着叶星走出了医院。快要完全失去视力，于是听觉好像变得比之前更好了。叶星认真地听着耳边的虫鸣鸟啼，车流人声，在树影斑驳的人行道上慢悠悠地走着。
    叶星并没有给叶知一个明确的目的地，两个人完全随心而行，最后来到了小城上的广场。喷泉旁有一位女舞者正在跳舞，长发和裙摆在阳光下飞扬，有音乐和衣裾翻飞的声音。
    她看见了叶星，旋转着舞步来邀请他。
    “我......看，看不见。”叶星下意识退后了两步，茫然空洞地看着前方。
    “可你刚才一直在笑。”女舞者说：“只是跳舞而已，我带你。”
    这是整部电影里最美的两分钟。
    叶星看不见，却意外地对人群不再那么恐惧了。于是他只需要感受着自己想感受的，做自己想做的。从一开始的紧张局促，他慢慢迈出了试探的一步，跟着舞者的步伐，笨拙而自由地旋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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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人生最艰难的逆境中，他仍然能翩翩起舞。
    暮色降临，天际处粉紫色的烟霞漫起，一大一小走在回家的小巷里，影子被拉得很长，恍惚中给人一种一切都在变好的错觉。
    叶星握着冰淇淋，忽然摸了摸叶知的头，说：“能.....陪，陪.....我，看星星吗？”
    两个人坐在离筒子楼有一段距离的台阶上，叶知和叶星一起仰头看着静谧的夜空。只不过一个眼中有神采，一个却是空洞无物。
    舒缓宁静的背景音乐中，有小声的交谈声。
    “我看见启明星了，特别亮。”
    “......嗯。还.....还有，有么？”
    “还有好多好多，可是我不知道是什么，有橙色的，蓝色的，居然还有紫色的。小叔叔，你以后教我认吧。”
    “......好，好啊。”
    “那里有几颗连起来特别像银白的勺子，我知道这个，是北斗七星！”
    “肯....肯定、很.....很漂亮。”
    “.......”
    “小叔叔，要回家了吗？”
    “我.....我再看.....看一会。”
    叶星回到房间，却没有躺到床上，而是在画架前坐下。
    背景音乐忽然变得激昂起来，镜头聚焦在那块画布之上，笔触越来越快，空白一点点地被填满，取而代之的是极漂亮极惊艳的蓝紫色星空。明明是宁静的星尘，却莫名有种如火焰般张狂的意味，仿佛要从画布中汹涌而出。
    在音乐达到最高潮，画作完成的时候，一直被紧紧握住的画笔却突然掉落在地。
    “啪——”
    很轻地一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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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画面黑下去，而后伴着清晨鸡鸣而亮起。
    可客厅里却一片死寂。
    一幅星空图和一张公证书被摆在桌上，镜头又美又残忍。
    ——“本人叶星，在此自愿将所有画作版权转让给唯一的亲人，姐姐叶溪。”
    片尾曲响起，许方林半天才回过神来，听见影厅里有微弱的哭泣声。随着放映厅里重新亮起灯光，全场观众自发的起立鼓掌，直到演员表全部播放完毕了，才开始有人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年底，有两个消息在同一天引爆了热搜。
    ——“《星尘》以五项提名进入金标奖决选。”
    ——“许琛疑似女友曝光。”
    第125章第一百二十五章
    消息出来没多久,#许琛恋爱#的词条就冲上了热搜第一。
    一个知名娱乐营销号发博——【近日,有媒体拍到疑似#许琛恋爱#近况，他与素人美女私下聚餐，两人更有甜蜜“摸头杀”互动。】
    微博里配了三张照片还有六张动图。
    夜色里许琛穿着黑色的棒球服,带着口罩，尽管一身黑又遮得很严实,但是出挑挺拔的身形和那股淡淡又酷又慵懒的气质,圈内独一份,确实能让人一眼看出来是他。
    他先从车上下来,紧接着一个扎着丸子头戴着口罩的女孩儿也跟着蹦蹦跳跳地下来。
    两个人在车边站了一会后转身往餐厅里走,期间许琛侧过脸和那女生说话,甚至还抬手很轻很快地拍了拍她的后脑勺。
    有图有视频为证,尽管粉丝积极控评，舆论还是一下就讨论得热火朝天。
    【我靠我靠,好真。】
    【许琛是弹簧人么,《星尘》里病弱成那样，现在居然就恢复身材了。】
    【看着视频动图我居然嗑到了？许琛真的好苏啊,身上自带男友力的那种苏感,他如果去演部霸总偶像剧我怕是会嗑疯。】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642

    【房子塌了,我哭得好大声。】
    【不信谣！不传谣！】
    【给许琛私服审美跪了，太绝了这男的。】
    【哎哟我去,不作不死。】
    【能不能不要一看见明星和异性在一起就说他们谈恋爱,普通朋友聚餐不行吗？！】
    【只相信官宣,多期待作品,远离私生活。】
    【许琛已经27了吧，谈个恋爱也没什么。难道要让人一辈子单身啊。】
    【《星尘》获得五项提名，许琛同时进入最佳新人和最佳男主决选，还是多多关注作品吧。】
    ......
    “媒体完全在乱写。”季斐蹙着眉头放下手机，有点不高兴地撇了撇嘴角，“哪有甜蜜......”
    许琛看到他这副酸溜溜的表情就想笑，坐过去捏了捏他的脸，逗他说：“佳涵的醋你也吃，你那天又不是不在。”
    “我们该庆幸还好你没被拍到才对。”
    事实上那天的情况是陈佳涵学期结束从美国回来，三个人就约着聚了一次。而季斐则是因为要去找停车位，才没和他们一起进餐厅。
    “我让人去撤热搜。”季斐把许琛的手拉下来牵住，说着就要去给于文皓打电话。
    “哎等一下。”许琛却忽然拦住他，眨了眨眼说，“虽然是假消息，但其实有一部分也没写错。”
    季斐：“嗯？”
    许琛勾住他的脖子，凑过去暧昧地吹了吹季斐的耳朵，低声说：“我确实在恋爱啊，还是热恋。”
    “这个我可舍不得否认。”
    “.......”

 和前任复合后我爆红_643

    季斐耳尖一红，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一声，然后故作淡然道：“那怎么办？”
    “我来澄清佳涵的部分。”
    许琛从茶几上拿过手机：“这次恋爱的消息既然已经传出来了，就放着吧。”
    他低头调出微博，编辑好内容，又重复检查了一次，确定好没有错别字之后便点击了发送。
    【许琛：只是和好朋友普通的聚餐吃饭，希望媒体朋友不要过度打扰圈外素人的生活。】
    也许某种程度上，越是神秘低调的越能引起外界的好奇探究。许琛自从《王权》崭露头角一炮而红走到现在，除了一次“录音门”风波，这两年间身上干干净净，几乎任何黑料都没被扒出来过。
    但不管什么时候，负面新闻总会比正面新闻要更赚点击更吸引眼球。因此，尽管这次他专门出来否认，依旧有部分媒体营销号抓着不放。
    都是在圈里混了这么久的人精，自然能看出许琛这条澄清微博里的保留部分，基于此，甚至还有一个娱乐大V号专门截图逐字句地做了分析。
    【八卦里个隆咚锵：
    细品许琛这条微博，说话可真是一门学问啊。
    第一句盖章“好朋友”，第二句希望不要打扰人家生活。这可不像是个正经澄清恋情的样子，要是没谈恋爱，为什么不直接大大方方出来说没恋爱。
    再联系一下上次爆出来的录音，两次瓜其实都和恋爱有关，但是两次都模棱两可打擦边球，从来没有正面否认过。非常怀疑许琛恋爱这事根本已经实锤了，只不过不是爆出来的这个妹子罢了。】
    这条微博出来之后轻松就过了千转万赞，确实有部分粉丝看了分析之后开始流失回踩，认为他这种“不否认却也不敢站出来承认的做派非常没担当不爷们，又当又立婊里婊气”。
    但出乎许琛意料的是，居然有很大一部分粉丝表示“就算恋爱了也愿意继续支持他”。
    热赞第一的一条粉丝评论是这样说的：“我是看了《星尘》之后彻底入坑爬不出来的，许琛哥哥现在靠实力已经快把流量的帽子摘了，还很有可能要凭借《星尘》拿影帝，咱们安安心心当好事业粉做他的后盾，爽感可比纠结恋爱要大多了。”
    事情沸沸扬扬，断断续续地讨论着，就这样一直持续到了金标奖颁奖典礼的那一天。
    许琛穿了一套高级定制的纯黑色西装，配着银色袖扣和半温莎细领带，头发也恢复成了他一贯的简短干练风格，衬得整个人英挺俊朗到不行，年轻气盛又锋芒毕露，一上红毯立刻成为全场的焦点。
    闪光灯一刻不停地闪着，《星尘》剧组这次全到齐了。许琛走在余琼身后，在展台上签好自己的名字，来到了媒体采访区域。
    “许琛，第一次演电影就获得两项提名，今晚有信心能够摘金而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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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琛接过话筒，不卑不亢笑着道：“能够入围就已经是对我最大的肯定了。”
    这其实完完全全就是许琛的心里话，他确实不在意这一次能不能获奖。作为演员能有机会演绎《星尘》这样一个动人的故事已经是他很大的幸运了，有奖是锦上添花，无奖他也能做到心态平和。
    “许琛许琛看这里，未来的工作计划能够透露一下吗？有没有签约影视公司的打算？”
    “能不能讲一下今晚走红毯的心情？紧张吗？”
    “今天的装扮这么帅，能从头到脚地简单给大家介绍一下吗？”
    大多数问得都是些常规的问题，许琛把握着尺度大大方方回答完，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可没想到，就在快结束之时，忽然又有一个记者扯着嗓子问：“许琛，能够正面回答一下关于你恋情的问题吗？请问你现在到底是不是单身状态？！”
    “.......”
    现场空气有微妙的瞬间一滞。
    “嗯。”许琛挑了挑眉，“非常感谢你的提问。”
    说完就礼貌地把话筒还回去了，一副摆明了拒绝回答的样子。
    好在金标奖场合太过正式郑重，记者也不好缠着一直不放，剧组又接了几个问题采访，便离开采访区，朝典礼大厅里走。
    颁奖礼还有一段时间才会正式开始，许琛刚被引着落座，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是季斐发来的消息。
    他今天并没有随剧组亮相，“博华集团继承人”这一身份就注定了季斐没办法公开地参与这种会带来大规模曝光的场合。
    [X：“进场了么？”]
    [Xu：“嗯，刚坐下。”]
    静了几秒后，屏幕上又弹出了消息。
    [X：“[/拥抱]”]
    [X：“别太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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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你肯定能拿奖的。”]
    许琛看着这几句话，眉梢微挑地低笑了一声。
    [Xu：“我不紧张啊。”]
    [Xu：“倒是你。[/坏笑]”]
    [Xu：“你自己看看你今天给我发了多少次让我别紧张的话了。”]
    [Xu：“就这么怕我拿不了奖啊？”]
    光言语调侃还不够，许琛身体力行地截了好几图甩过去。仔细数一数，从早上去上班，两人分开之后到现在，季斐起码说了十五次让他别紧张。
    [X：“........”]
    [Xu：“哈哈哈哈哈哈哈。”]
    [Xu：“你要把我可爱死了。”]
    [X：“........”]
    成功把人逗到不好意思再说话之后，许琛心满意足地收好手机，没过几秒还憋不住地要对着空气摇头低笑，把坐在身边的林卫都吓了一跳。
    晚上七点，场内的灯光暗下来，颁奖典礼准点正式开始。
    主持人串词控场，颁奖礼按流程平稳地进行。《星尘》毫无疑问地显露出了无与伦比的竞争力，光是上半场就已经两提两中，成功拿下了“最佳影片奖”和“最佳摄影奖”。
    中场休息前的最后一个奖是“最佳新人”，主持人活跃完气氛，屏幕上开始依次播放入围演员的片段镜头。许琛在第三个出场，属于叶星的数个镜头快速闪现着。
    事实上，所有业内人士都知道这个奖已经是许琛的囊中之物了。这么多年下来，金标奖还是头一次出现有男演员同时提名“最佳新人”和“最佳男主”，这就足以说明他的演绎到底有多出色惊艳。
    因此当颁奖嘉宾打开卡片，宣读出“许琛”两个字时，全场掌声雷动，纷纷把目光投向在这个展露出极大电影潜力的新人身上。
    许琛上台领奖，接过奖杯后微微躬身调整好话筒，按照最标准的获奖感言感谢了一长串人。
    从林卫导演开始，到副导演，制片人，出品人，摄像师，灯光师.....再到每一位为《星尘》这部电影奉献贡献过时间的工作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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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容得体又面面俱到。
    这等表现无疑又为许琛狂刷了一波好感。好几位资深电影人边鼓掌边点头，欣赏神色溢于言表。
    很显然，之所以会有这种判断，完全是因为他们对许某人装模作样的深厚功力还不太了解。
    面上瞧着自然平淡不露端倪，其实许琛整个人已经膨胀到要飘去外太空了。
    他觉得自己的人生在短期内已经到达了一个大圆满的境界，坐在位置上几乎控制不住地要走神，只顾着思考结束之后该怎么和季斐庆祝的事情。
    至于另一个提名，他根本没分出一点心神去期待，因为历届金标奖颁奖典礼上，还从没出现过有人能同时获得最佳新人和最佳男主。
    由于思考得实在太过入迷，因而当全场又一次掌声雷动，将惊叹钦慕的目光投在他身上时，许琛完全没反应过来。
    他左右看了一会，满脸懵逼地小声问林卫：“.......怎么了这是，现在颁到哪个奖了？”
    “还能是哪个奖。”林卫哭笑不得，假借着转过身和他拥抱的机会说，“最佳男主！”
    许琛拍着林卫的背：“.......啊？”
    “啊什么啊？”林卫压低声音耳语道：“快去领奖！你要抱我到什么时候！想上头条了是吧。”
    许琛：“.......”
    直到一步步走上台阶，看见主持人和颁奖嘉宾都在鼓掌望着自己，许琛恍惚间才有了点实感。
    这次没有提前准备好的获奖感言了。许琛依次和颁奖嘉宾握手，接过奖杯，先朝台下深深鞠了一躬，才再次站到了舞台中央。
    掌声渐渐平息下来，一束追光打在他身上，全场所有的目光汇集。
    许琛看了一眼手中的金奖，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始致辞：“这次没有准备获奖感言了，所以可能等会我的发言会有点混乱。”
    台下响起笑声。
    “嗯，我现在心里有太多太多的感激想说。首先，真的非常感谢金标奖把这份荣誉颁给我，这对我来说是一个至关重要的肯定。感谢林卫导演，感谢副导，感谢剧组所有的演员和工作人员，这个奖项不只属于我，更属于你们每一个人。”
    “......嗯，我还想感谢电影这种无与伦比的艺术表达方式，给了我机会来参与体验另一种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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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下一阵热烈掌声，许琛顿了顿又继续道：“然后我想感谢的是我的父母，家人还有一直支持着我的人.......”
    他习惯性地微微调了调话筒抬眸，却在这一瞬间，无意中看见了站在礼堂最后方的身影。
    挺拔修长的身形，合身矜贵的西装。
    如此亮眼优秀的人，此时却匿在角落里，半隐在黑暗中，为自己鼓掌。
    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悄出现的季斐。
    许琛忽然觉得鼻尖有点发酸。
    “.......最后的最后，我还想感谢一个人。”他垂下眸子，敛住情绪低声说：“今天在红毯上，有记者问了我一个问题，我想我现在可以回答了。”
    台下渐渐起了点骚动，有人似乎猜到了许琛接下来想说的话。
    短暂的停顿之后，许琛浅浅地勾了勾嘴角，语气不自觉温柔下来：“是的，我恋爱了。”
    “我有一个非常非常非常喜欢的人，所以在这里我想感谢他。是他陪我走过最低谷，最迷茫的一段时期，是他一直支持着我，陪着我从无人知晓的小路走到如今繁花锦簇的舞台。”
    他举起奖杯，朝远处季斐的方向虚虚扬了一下，微哑的嗓音顺着话筒在偌大的礼厅里回响，“谢谢你在我身边。”
    颁奖礼结束之后，后台几乎被蜂拥而至的媒体堵了个水泄不通，《星尘》五提五中，许琛一口气拿下“最佳新人”和“最佳男主”，更别说他还在颁奖礼上直接公开了自己的恋情。
    爆点实在太多，话筒争先恐后地递到许琛面前，简直恨不得要塞进他嘴角。
    好不容易应付完媒体，许琛随着剧组来到庆功宴大厅，才终于看见了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就站在几步之外，眉眼柔和地看向他。
    —
    晚上十一点，许琛和季斐并肩走在一起。鼻尖的空气微凉，两边是有些历史的教学楼和通告栏。
    他们没管网络上沸腾的舆论，悄悄从庆功晚宴上溜了出来，回到了二中，故事最开始的地方。
    眼前的景物实在太过熟悉，许琛压不住兴奋，一路上蹭着季斐的肩膀指着指那，把他们之前在每一个地方一起做过的事都给季斐翻出来讲一遍。
    “季玉，你看，有篮球。”走到篮球场的时候，许琛忽然指着前方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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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有学生忘记带走了么？”他边嘀咕边走过去，非常熟练地弯腰捞起来一拍，朝着篮球架投了个面框三分，空心入网。
    “来打球吗？我们还没一起玩过。”
    季斐一怔，看见许琛接住球朝他转过头来，满含笑意的桃花眼微微弯着，衬着银调月色，漂亮得惊人。
    “嗯。”
    他喉结微动，走上前去，轻轻在许琛额心落下一吻。
    一切似乎都没变。
    二中没变，眼前的人也没变。
    不论多少年过去，仍是他心里的光。
    是他毕生的勇敢与疯狂。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