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咏叹「古惑仔雷耀扬同人文」》 人在江湖 海国浮沉,棠棣合欢,琼宵独醉环顾香江如画。 平流雾蜿蜿蜒蜒,顺着海平面从鲤鱼门向西延伸至维港东部,从北角远眺九龙半岛,海上云雾缥缈,对岸建筑物和远山景致时隐时现,宛若海市蜃楼。 九龙塘及新界的大围之间,有一座由熔岩形成但不足五百米的精神高地,巍峨狮子山端坐于一条共同血脉原点,面向九龙西边,谱写香江不朽名句,见证港岛风云变幻。 近百年来,这片土地被割让、被占领、被殖民、被迫成为自由港。 在经过开埠经商、移山填海、被无数血泪肉身洗净铅华后,逐渐成为一颗耀眼明珠。 北角大厦高楼饱经风雨,货柜船由鲤鱼门驶入维港,筲箕湾随之映入眼帘,启德机场附近,「三不管」九龙城寨五毒俱全,妓院烟馆林立,赌档不分昼夜,无牌牙医盛行,更是帮派大本营。 弹丸之地,江湖儿女前路未卜,命运尽装于黄大仙的签筒,而规则缭绕在关二爷的香烛。 五十年代,「五亿探长」吕乐暗中建立黑帮相关贪污机制,「警察管黑帮,黑帮管治安」已然成为常态。 七十年代,随着经济迅速起飞,本地繁荣的夜场、赌场、色情行业等领域,成为了黑社会实现利益的分水区。 八十年代,黑帮组织形式随着社会发展不断演化,他们在各行各业就像是细菌一样,几乎是无孔不入的渗透。 和合图、忠义会、洪兴社、东英社都是声名在外的大帮会,而在无数帮派扎堆的港岛,人员不足三千的和字头义堂却独树一帜。 四十年代,和义堂在西环三角码头成立,由一群搬运工、人力车夫、联合附近牛房屠夫和市场小贩组成,帮派自力更生,始终偏居于港岛。 处在动荡年代的香港,无数江湖豪杰前赴后继,刀前拳下搏出头天,最后能成功站上顶峰的人,皆是命运安排。 和义堂现任坐馆刘锦嵘,花名牛嵘。 一介杀牛房屠夫出身,剽悍勇猛,脾气极臭,曾打遍港岛西区无敌手,又在几大帮派环伺之下称霸西环。虽将强兵弱,但他却在逆境中为和义堂回天续命,傲立江湖丛林,令众人心生敬畏。 八十年代至今,和义堂的主要势力范围是上环和西环。 位处西环的三角码头向来都是苦力云集货如轮转,多年来孕育出不少江湖豪杰名震红港。 西环尾一直是和义堂根据地,当时有不少在码头工作的苦力和附近咸鱼档的工作人员,大都是和义堂的弟兄。然而苦力聚集,也自然就有不少赌档和粉档出现,且都由和义堂掌控。 很早之前,三角码头最主要的收入就是毒品。毒品几乎都是经由水路进香港,也是在此处上岸,且三角码头的毒品可说是批发价,吸引整个港岛的拆家和道友来此交易,和义堂借机大捞特捞。 十二月的香港,气温已经逐渐降至七度,海风凛冽,却吹不开层层白雾。 几日前,油麻地白加士街一楼凤惨遭杀害,腹部连中三刀毙命,起初两凶手只是劫财劫色,因恐被认出继而杀人灭口,其后两人狂斩死者二十二刀,至今未被警方抓获。 一时间,各类欢场女郎人人自危,恐惨遭毒手。 午后,身材高大的红发男人推门而入,领着三个身材窈窕的女人走到办公桌前。 “耀扬哥,这几个是刚从富丽华过来的。” 老板椅上的男人缓缓转过身来,逆着光,几缕挑染金发遮挡住他微睁的凌厉眼神,铂金古巴链横陈在笔挺锁骨处,敞开的衬衣领口能看到他健壮的胸肌。 雷耀扬上下扫视了办公桌对面的女人几眼,但似乎是兴趣不大的样子。 男人慢悠悠,从绿色软烟盒中抽出一支棕色的细长more雪茄衔在唇边,又将老板椅转回背对众人。 “搞半天,富丽华就是这样的货色?” 三个女人愣在原地,听到这话后互相对视了几眼,却都唯唯诺诺不敢搭腔。 “power,分到金涛阁或者新都会都行,以后这种事你们自己看着办,不用特地来问我。” 红发男人应允一声,又将几人带出办公室。 富丽华是对头广联盛在深水埗的骨场,这几个小姐样貌其实也还算标致,只不过嫌那边待遇太差,加上最近歹徒横行,她们就通过关系暗中跳槽到口碑相对较好的和义堂旗下来。 本以为雷耀扬会对她们有兴趣,但power看他一脸清心寡欲的样子,都怀疑他最近是不是开始吃斋念佛,似乎好久都未近女色。 时间已经接近九点,又是一夜纸醉金迷的开端。在港岛,最不缺的就是各种规模的欢场。 芬兰浴、夜总会、酒吧、马榄、麻雀馆随处可见,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牌招蜂引蝶,寻欢顾客纷至沓来,而除了名声最响的旺角、砵兰街、油麻地外,大角咀、深水埗及上海街一带也甚是热闹非凡。 色彩斑斓的招牌阵下,挤满小贩摊档,沿途叫卖声不断。 一个细佬推开玻璃大门,雷耀扬跨步走出,将门口擦得锃亮的银白色佳得利eldorado开离卑路乍街的大英豪酒家。 早年与双亲关系决裂的雷耀扬,十七岁起便踏入黑道加入和义堂,拜门罗汉。 凭借过人智慧和那张巧舌如簧的嘴,雷耀扬在社团内战绩显赫,十多年前被洪兴抢走的泊车、看场业务也在短短几年内被他尽数夺回。 在二十五岁这年,他已经扎职社团四二六红棍,并且拥有了自己的第二间车行。 金涛阁和新都会都是和义堂在附近的两间骨场,目前都由雷耀扬负责,这种所谓让男人「放松」的地方,自然不可能只是单纯的按摩。 而靠这种营生大捞油水的黑帮自然是深谙其中门道。 只摸不做的「鱼蛋档」美其名曰「康乐中心」或叫做「茶室」,又用「女子美发厅」招徕低端客户,抑或是将一间间骨场装修得富丽堂皇合法牟利。 他们总是能以不同形式绕过法律框架,作出一副正当经营的样子来掩人耳目躲避制裁。 银白色古董跑车停在上海街宝多金夜总会门口,前台泊车小弟远远见到来人是雷耀扬,立刻上前恭恭敬敬的连声叫着大佬,又小心翼翼接过钥匙把车开走。 入口处站着几个身材曼妙的女人聚在一起抽烟,吞云吐雾间,随着头顶处不断变换色彩的霓虹灯牌,光影仿佛在为她们重新上妆一样,覆盖在每张脂粉味浓厚的面孔,时而是蓝色,时而又变成紫色。 看见西装笔挺的男人走来,全都谄媚如蛇般簇拥而上,在他坚实的臂膀上蜿蜒游走。 “雷老板~好久不见…” “耀扬哥,你好久都没来啦~” 其中一个金发碧眼的鬼女挤开另外几人,亲昵的攀上雷耀扬的胳膊,但好像香水味过浓,雷耀扬眉头微蹙了一下,不经意间抬手松脱掉。 “干,几周不见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骚?” 他玩笑着踏进夜总会大门,这些身材火辣的庸脂俗粉早就司空见惯,甚至感到厌倦。 又与几个相熟的细佬寒暄了几句,雷耀扬才径直往装修奢靡的大厅走去,轻车熟路的上了二楼的包间。 「无从抵挡只可以爱到发烧!」 「头晕去看医生医生在食蕉~」 「笑笑望着我说不需要退烧!」 「人狂恋中应该要爱到发烧…」 电视荧幕前,五大三粗的寸头男人搂着两个丰乳肥臀的陪酒女高歌,摇摇晃晃醉意十足的步伐在头顶镜面灯球的投射下更显逗趣鬼魅,身后沙发上坐了六七个气氛组观众,一直在为他五音不全的歌声拍手叫好。 服务生带着雷耀扬推门而入,众人目光纷纷转向他,几个辈分小的细佬急忙站起身相迎。 “啊哈哈哈——耀扬仔!我等你好久了!” 男人大笑着,将手里的麦克风故意插在身旁女人肉弹般的双乳间调戏一番,又走上前揽住雷耀扬,两人坐到身后皮沙发上。 几打喜力下肚,包房内变得更加吵嚷,一众人嬉闹欢唱,推杯换盏间皆是人在江湖兄弟情深。 “耀扬仔,最近怎么都不见你带马子一起玩?” “……咳、咳…不会吧?!难道年纪轻轻就不行了?” 男人忍不住咳嗽两声,玩笑过后又仰头灌下黄汤。 因为大概从半年前开始,就没见这小子亲近过任何异性,之前他可是个万花从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情场杀手。 雷耀扬闻言却只是笑而不语,两人勾肩搭背的聊了一通,甚是投契。 从十七岁踏入黑道开始,罗汉就像是他的领路人,带着他从最底层四九仔做到如今的四二六红棍,而他也不负期望,敢闯敢拼为和义堂争下不少地盘。 目前除去和合图、洪兴、东星、忠义这几大社团,便是和义堂最出位。 凌晨两点,大部分人已经醉得东歪西倒,几个细佬搂着小姐踉踉跄跄的走出包房,只剩下雷耀扬和罗汉在商议社团要事。 突然听见夜总会大厅内一阵打砸吵闹声,两人即刻起身出去查看。 “求求…求你放过我…我真的做不了…” 女人被打得面目全非,口鼻流血,几乎是趴在大厅的花岗岩地板上,艰难的匍匐爬行躲避殴打。 “死姣婆!出来卖还挑三拣四?他妈的就你屁眼矜贵?” 身躯魁梧一头金色长发的男人大肆叫嚣着,一把就将女人从地板上抓起来准备继续动手,周围的几个看场打手早已被他掀翻在地,此人力大如牛,那女人在他手上完全像只鹌鹑,眼看难逃生天,一时间无人敢上前制止。 男人名叫鲁笙,是如今广联盛红棍,父亲是广联盛龙头。 黑道出身的他向来都是目空一切的性格,完全是个倚仗着父亲的财势在深水埗横行霸道的老虎蟹,如今他竟然踩过线到和义堂的地盘上撒野,想必是因为下午那几个按摩女跳槽触怒了他。 当他下一拳正要挥出去时,却被另一股强大的力道控制住。 那金发男人回头一看,愣了一下。 “阿笙,今天兴致这么好?到我地头玩就算了,打我的小姐算什么回事?” 罗汉用力攥住凶恶男人的手腕,神色严肃的发问,雷耀扬见状,急忙上前安排将那女人送去救治。 “汉哥?哈哈哈!你的小姐?玩英雄救命啊?交出那几个三八,我就不和你们计较。” “那几个姐姐仔自愿到我们场子来,现在我们自然有权决定她们的去留,保障她们的安全。” 罗汉和雷耀扬下楼之前,已经有知道大概内情的经理告知二人,这广联盛的鲁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半小时前,他和几个细佬换着花样在包间里折磨两个陪酒女,另一人已经晕厥,刚才那女人是趁机逃出来的。 “叼你卤味啦!有个臭蟹还欠我五万贵利,现在你们和义堂要帮她出头吗?” “还有,刚才那八婆在我手上留了几个大牙印,这又怎么算?” 鲁笙一脸横肉,嘴里衔着根粗雪茄,眉宇间极尽不屑,又露出他手臂上几个带血的牙印向众人展示,似乎他才是受害者。 “总归现在我们的两个小姐生死未卜,被你打伤的这几个细佬也要医疗费,还有加上你弄坏的装潢陈设…林林总总算在一起,二十万都算给你打折了。” 雷耀扬带着怒意用脚踩灭了手中落下的烟蒂,走到身形比他高出半个头的男人面前。 “挑?你他妈又是什么东西?赔钱?我陪你老母还差不多!” 鲁笙向来目中无人,即使知道对方职位和自己一样同为四二六红棍,却也极其猖狂的对着雷耀扬开骂,口沫横飞,酒气冲天,引得人一阵反胃。 雷耀扬轻蔑浅笑一声,满脸嫌弃厌恶的在鼻边摆摆手。 “我真为你这种脑子里装大便的垃圾悲哀,看来广联盛真是没人才了。” “叼你老母!!!” 雷耀扬的一番戏谑彻底惹怒了对方,鲁笙瞬间捏响了关节的每一根骨头,眼看双方气氛剑拔弩张就要开打,罗汉立即抬手挡在雷耀扬胸口。 “笙仔,今晚你要么赔钱,要么留下你一根手指,不然你休想走出去。” 罗汉神色严肃,虎豹般的双眼紧盯着鲁笙,这时已有几十人手持铁棍鱼贯而入,将夜总会围了个水泄不通。 双拳不敌四脚,鲁笙虽然也带了几个马仔过来,但见这阵仗也不敢太过造次,他看不惯和义堂最近风头盖过广联盛,本来打算随便虐两个小姐出出火,再去把那个欠他贵利的三八找出来,但也没料到今晚会遇到罗汉在这间夜总会,还有那个现在在道上名号响亮的雷耀扬。 罗汉乃是拼杀多年的江湖猛人,雷耀扬他尚未交过手也不知道对方底细,若是真打起来他胜算不大。 对峙片刻,鲁笙只得极为不爽的从包里掏出十几张啡牛甩在众人面前,准备伺机而动。 纸钞在空中翻飞间,门外响起警笛声。 一时间众人注意力被分散了些,鲁笙趁机夺过一把铁棍,大力掀翻在入口处的六七个马仔,慌忙夺门而逃。 众人想要追出去,却被罗汉大声喝止,车上几名阿sir已经分头行动,有两个也进入夜总会开始盘问调查。 “干,这笔帐迟早跟他讨回来。” 雷耀扬低声咒骂一句,只得先和罗汉上前应付差佬。 —————————————————— 和合图(俗称:硬壳、合桃)、忠义会(14k)、和义堂真实存在,洪兴社和东英社为原着漫画虚构,以现实中的新义安和联英社为原型。 简单介绍社团职级名称: 龙头/坐馆(四八九)二路元帅/先锋(四三八) 红棍/揸fit人/十二底(四二六)白纸扇/先生/十底(四一五) 佳得利:凯迪拉克 骨场:按摩院骨女:按摩女 臭蟹:臭穴谐音,意为可恶的女人 啡牛:五百港币差佬:警察 —————————————————— 插句文外话:搞黄人在介里祝张生60岁生日快乐!我永远永远都爱张耀扬!!! 两个世界 初春时节的港岛,天气和暖潮湿,有时碧空白云,有时大雾伴降雨。 位于坚尼地城蒲飞路的圣嘉禄学校外,银白色佳得利在阳光照耀下更显华贵,造型独特的锋利鲨鱼鳍尾翼和过目难忘的车身轮廓线,尽显黄金帝国时代奢靡品味。 雷耀扬双臂交叉靠在车前,凝望不远处「进德修业」校训。 依稀想起圣保罗蓝白十字校徽,曾经自己也是成绩斐然的状元之才。 只是无论他做得再好,也从未得到过任何夸赞。 下课铃声打断缥缈思绪,一张张稚嫩面孔从校门口蜂拥而出。 过了六七分钟,一位身着茶棕色针织外套的女教师抱着几本书款步而来,看到雷耀扬的那一刻她怔愣了几秒,和同事匆匆告别后又向他快步走过去。 外套下干净的白色衬衫裙被风轻轻吹动,看见他,女人脸上浮现出明媚笑意,双眼似弯月,两个酒窝都好像裹满蜜糖。 这是两人交往的第三百六十四天。 雷耀扬至今还记得,在图书馆第一次见到陆雨织的情景。 当时她也身着一袭洁白裙装,独自坐在阅读区一个靠窗的位置,手里捧着一本马奎斯的《百年孤寂》看得入神。 阳光透过玻璃窗洒下,在她白皙的皮肤上泛起金灿灿的耀眼光泽,眉眼如玉,温婉秀丽中透露着甜美可爱,乌黑油亮的长发编成辫子垂在颈边,纤长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仿佛一位与世隔绝…只会出现在弗拉戈纳尔油画中的少女。 视线从刚刚抽出书本的那道长方形空隙里停滞,这一幕,恰巧被书架后的雷耀扬完美捕捉到。 他凝视了对方几秒后愣在原地。 此时此刻,让他不由得想起她手中那本书里的一句话: 「情爱是什么?」 「像地震。」 仔细打探后他才知道,陆雨织从小和阿嫲相依为命,目前在一所小学担任中文老师,每个礼拜日都会来到图书馆度过闲暇时光。 陆雨织也觉得很不可思议,这个表面看起来斯文英俊的车行老板,内里却有着极富深度的灵魂,言谈举止间才华横溢尽显,仅相处短短数月间,足以让她沦陷。 一个燥热的午后,关系已经逐渐暧昧的两人相约在图书馆见面。 当雷耀扬在书架后无人的角落里向她表白心意时,陆雨织的心就像手里刚被他开启的冷藏碳酸饮料,瓶底不断上升的气泡聚拢又破掉,这样的感觉无法言喻,但就像是被盈满蔗糖的河流淌过心房。 玻璃瓶表面的水珠滴落到鞋面,她羞怯的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的示爱,雷耀扬笑着轻轻一吻,落在她被阳光照得微微发红的侧脸。 “今天怎么突然就过来了?” 陆雨织坐在副驾座系好安全带,好奇的开口问他,因为距离两人交往一周年还差一天。 “想去看看阿嫲。” 雷耀扬双眼直视前方,手握方向盘,嘴角勾起一抹笑。 车停在坚尼地城最大的公屋西环邨附近,两人提着几袋肉菜上了五楼,一进门就看到头发花白的老人弯着腰正在打扫屋子。 “啊呀,扬仔来了!阿织啊,你怎么都不早点跟我说?我还没来得及出门买菜…” 老人笑得一脸慈祥,放下扫帚又拍了拍手,走上前迎接。 “阿嫲,我们已经买回来了,你休息就行。” 雷耀扬微笑着回应,搀扶着老人坐到沙发上。 “真是的,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做这些…” “阿嫲,我会做,他陪你说说话。” 陆雨织走进小小的厨房开始熟练的忙碌起来,雷耀扬则被老人拉着各种闲话家常嘘寒问暖。 小折台上是几道简单的家常菜,陆雨织的烹调技艺都是阿嫲教授,雷耀扬自小养尊处优,眼阔肚窄嘴刁,向来是个对食物极度挑剔的人,但这些最普通的食材组合在一起,却让他倍感温暖。 “阿嫲,我想今年和阿织结婚。” 雷耀扬牵过她略小的手扣在掌心,女人有些惊讶的望向他。 “喂…你乱说什么?” 陆雨织害羞的将手缩回,急忙开始收拾桌上的碗碟。 突然听到这话,陆雨织阿嫲也显得不知所措,几秒钟后,她眼尾笑纹深陷的点点头算是同意。 陆雨织阿嫲对雷耀扬一向都很满意,独自经营车行又生得相貌堂堂,虽然家世他只是未曾言明的大致提过几句,但他对陆雨织的好她一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中。 现在她年事已高,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在自己离世之前,看到自己一手带大的宝贝孙女找到终身归宿。 两人十指紧扣,漫步在公屋邨附近无人的小径上,昏黄路灯将这对爱侣身影拉得很长。 “刚才那个…算是求婚吗?” 陆雨织憋了半天才红着脸开口问他,感觉手心都开始有些紧张的冒汗。 “当然不是。” 听到这话,她娇嗔着放开了他的手,浓密睫毛低垂如蝶翅扑闪,显得软绵可爱。 “我阿嫲怎么比我还着急,真是的…” 雷耀扬淡然一笑在原地站定,将她拉过拥进怀中。 一吻悠长,令人难忘。 “现在才算是求婚,你答应吗?” 他变魔术一样,在刚才那阵拥吻中,悄悄将一枚闪亮的一克拉钻戒戴在了她右手无名指。 有些昏暗的橙黄色路灯依旧能将钻戒折射出耀目火彩,陆雨织不可思议的望着自己的手指,指环大小刚好,款式是经典的1895系列,那句品牌广告语她至今都还记得——「爱可倾城,钻石永恒」。 “阿织,嫁给我。” 男人眼中溢满深情。 陆雨织喜极而泣,泪珠闪动着从双眸滑落脸庞,用力点了点头。 四月中旬,罗汉因肺病手术需要暂时住院休养,雷耀扬临危受命,带着一众手下前往泰国北部清莱府,与当地毒枭奇夫会面。 港岛自鸦片战争被迫租借给英国后,就成为囤积、贩运毒品的基地,毒品贸易仿佛在香江生根发芽,久盛不衰。 二十世纪六十年代,香港已经成为闻名国际的毒品加工地和中转站之一。 各个黑帮组织在港、九地区控制着许多地下毒品加工作坊,依靠邻近亚洲毒品生产基地「金三角」的便利,走私鸦片原料制做吗啡和海洛因。 七十年代以来,毒品在全世界泛滥,吸毒人员激增,非法的毒品需求给犯罪组织谋取暴利提供了机会。 和义堂大半收入都是靠经营粉档,在西环码头,吸毒情况相当普遍。 当白粉放在锡纸上燃烧,吸食者就会追闻释放出来的烟,这是白粉其中一种吸食方法,被道友们戏称作「追龙」。而如今只能在荧幕上出现的大毒枭「跛豪」,是六十年代至七十年代操控香港多个毒品市场的贩毒集团主脑。 最近的电影,总喜欢把吴锡豪塑造成枭雄形象,当瘾君子们提及他时,语调间仍带点崇拜及欣赏。而且大家一致认为「三角唛」和「三个狮子」的白粉最靓,因为当时有23%是白粉,现在却只有可怜的0.023。 上个月,奇夫联系到罗汉,他们有批新货想要通过西环码头散出去,相较于之前他们通行各国的那种性价比更高,依旧是由拆家稀释后再卖给下家分销,双方都能赚不少。 早在两三年前,雷耀扬就跟着罗汉来过几次,双方已经是互相信任的长期合作伙伴。 几经辗转,一行人抵达泰国,潮湿的热带季风气候比起香港还要燥闷难捱。 军用jeep载着几人,从金三角心脏地带大其力镇过关,顺着河畔一路来到奇夫的「都城」万欣德村。这个看似景致不错的村落还有个极富诗意的名字——满星迭。 但在泰语,这个词却意为:石头炸裂,气候炎热。 雷耀扬望着沿途成片邪魅妖冶的各色罂粟花,一时间分不清到是人类利用自然,还是自然在操控人心,又或是…人心实在太容易受诱惑。 这种东西,一旦沾染上,便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码头上那些终日靠粉续命的道友浑身都散发着恶臭,毒瘾蚀骨入髓,发作时就像是在经历人间炼狱,想要戒掉?几乎不可能。 jeep到达奇夫的地盘,内外有重兵把守,看起来比前几年更加气势恢宏,俨然一个大军阀的架势。 如今他几乎控制了金三角地区百分之六十的毒品贸易,泰国、老挝、缅甸、越南等地都有他的势力渗透,奇夫行事残暴,手握军权,「铁血屠夫」的骇人名号早已传遍东南亚。 “ray,好久不见啊!” 男人皮肤黝黑,生得一对细长眼,看见雷耀扬到来,操着一口泰式粤语热情上前招呼。 “奇夫将军,好久不见。” 雷耀扬作为晚辈,礼貌的笑着同奇夫握手,又示意身后的坏脑将自己从香港带来的贵重礼品呈上。 一行人坐在斜墙陡顶的屋檐下,竹质长桌上摆满各种时兴热带水果,供电还不算完善,头顶转动叶片的风扇是唯一能解暑散热的工具。 “ray,你大佬如何了?我怎么听说是癌症?” “是肺癌,但发现得晚,医生说癌细胞已经扩散了。” 两人交谈间,面色逐渐凝重起来。 罗汉平素为人极爽快,对手下细佬关照有加,对朋友更是可以两肋插刀的个性,一想到相处了这么多年却要眼见他被病痛折磨离世,众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烈日灼灼,空气里都是压抑的味道。 恍惚间,雷耀扬又想起离港之前陆雨织略显担心的神色。 她并不知道他要来这个危险国度,只以为是他车行的生意。除了社团的事宜,这种不能见光的罪恶勾当,他更不想让她知晓,只希望这次也能够平安回去,年底两人能顺利完婚。 雷耀扬也想不明白为什么,第一次见到陆雨织时那种前所未有的悸动从何而来。 或许,是在她身上感受到了自己十七岁之前,在那个形同虚设的大富之家里从未获得过的丝丝温情,还有她与他娓娓而谈时产生的心灵共鸣,仿佛他们就是彼此最契合的灵魂。 威严冷漠的父亲常年忙于家族生意几乎是难得一见,因为怀上他而被迫嫁入豪门的母亲,如同被关在笼中的囚鸟,她甚至对他的出生有种发自内心的厌恶,无论他好与坏,雷耀扬都从未在她脸上看到过任何波澜。 每天在偌大宅邸中过着按部就班、如同傀儡一样的生活,简直窒息得让人透不过气。 十七岁时,当他毅然决然踏入黑道那天起他就明白,自己与那对貌合神离的夫妻,不可能再有任何交集。 然而如今的他,早已不是什么豪门富家公子,不过是个混迹江湖打生打死的古惑仔罢了。至于这些从未明示过的身份,雷耀扬打算找到适当时机再慢慢告诉陆雨织。 在泰国呆了两日,新的合作计划顺利达成,下个月将会在西环码头接到这批货。 而就在他们准备返港当天,雷耀扬却接到了一个让他五内俱焚的电话。 港岛上空烟霏云敛,看不到一丝白色空隙,几声闷雷猛烈贯穿响彻天际,像是一头凶兽彻底发怒前的低沉咆吼,空气变得潮湿浑浊,有种令人难以名状的窒息感。 一下飞机,雷耀扬便马不停蹄的驱车赶到位于西环的域多利亚太平间。 快走到门口时,身体好似被灌了铅,周身骨骼如同被钉上钢钉一样,步伐沉重且无力,这一刻,就像是从地下钻出许多只手,正在不断拉扯他的脚踝。 当他看到那具躺在冰冷灵床上盖着白布的身躯时,一种灭顶的打击犹如万箭穿心般,将他构筑的梦想和希望全部撕碎。 他的未婚妻死了,就在昨天夜里。 “雷生,死者生前被…轮奸过,且遭到对方施暴毒打,多个内脏器官受创严重导致她失血过多,请节哀…” 女法医站在他身后小心翼翼的开口,虽然她入行后接手过不少死者,却都没见过这样惨烈的施虐手段。 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他周身释放的低气压阴沉得让人不寒而栗。 雷耀扬表情木讷的缓缓揭开覆盖在陆雨织脸上的白布,那张已经青白的面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即使入殓官已经尽力修复过,看起来却依然是触目惊心。 那双每次和他对视时都写满爱意的眼,再也不会睁开了。 轮奸…想起她连第一次都那样害怕,那样娇弱的身体,又怎么会承受得住这惨无人道的手法?雷耀扬心中一凛,只感觉自己全身冰凉,他揪紧了手里的白布,不敢再往下拉。 顷刻间,窗外雷声阵阵,天空下起瓢泼大雨,倒灌一般的倾盆而落。 屠场杀戮 磨星岭昭远坟场,黑袍牧师垂眸诵读经文祷告,大理石墓碑遗像上的俏丽佳人,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四岁。 男人高大身躯伫立于深棕色灵柩之前,面容却形同枯槁。 绵绵雨丝落在名贵西装面料之上,而雷耀扬只顾望着冰冷墓碑,心中血泪交错,一周前还那样鲜活的生命,现在却化为枯毁肉身在此长眠。 没想到那日一别,竟会是永远。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广联盛——鲁笙。 自从上次在夜总会与雷耀扬结仇后,广联盛与和义堂更是水火难容。 鲁笙不少看场都被雷耀扬设计归入囊中,油水大减他自然是怀恨在心,从两个月前开始,鲁笙便一直在暗中找寻报复他的机会,直到他派人打探出雷耀扬有个一直隐藏在背后,在圣嘉禄学校当中文老师的女友。 趁他去泰国期间,鲁笙绑架了陆雨织,和几个马仔在郊外一个偏僻石屋内将她轮奸,用尽暴虐手法将她折磨致死,最后又将尸体丢弃在公路边,直至被人发现。 “耀扬哥,大佬找到鲁笙了。” 他身后戴着眼镜的光头男人挂掉手里砖块一样的大哥大,表情里亦是愤怒情绪。 雷耀扬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擦了擦遗像上的雨水,转身带着一群人快步走出一坐坐林立的墓碑。 深水埗长沙湾废弃屠场 铁夹鲜肉输送带摇摇欲坠悬于头顶,贯穿了两层楼的机械操作装置锈迹斑斑,时不时有风透过破窗吹进来,显得这栋荒废建筑更加萧索。 「鞠躬尽粹三十载,屠宰员工被屠宰」 「言而无信,制造失业」 此类怨诗在泛黄瓷砖墙上比比皆是,屠场专有的血槽血腥味早就已经散去,却依旧能让人想象出当年成千上万的牲畜被无情屠戮后的悲鸣。 两个高壮男人相对而坐,周围站满了大半和义堂的人马,是恶战开始前的征兆。 “汉哥,一个细佬的马子而已,你至于搞这么大阵仗?” “几个麻甩佬喝大了看到靓女想干就干囖?有什么不妥?!” 鲁笙鼻孔看人,仍是满嘴嚣张措辞,他将手里刚喝完的啤酒易拉罐捏扁,挑衅般的扔在罗汉脚边。 这里可是深水埗,是他的地头,吹鸡就能随便招来几百人。 看他这冥顽不灵的架势,罗汉已经是怒不可遏,自己最得力的细佬未婚妻被这杂碎施虐奸杀,他这个做大佬的自然是要来出面讨回公道。 他忍不住又咳嗽几声,语气凝重的发出最后警告。 “笙仔,都是出来行的,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这件事你不给个交代我绝不会放过你,总之今日,有你没我!” “交代?怎么交?口交还是肛交?!” “雷耀扬那个仆街弄走我的场子和小姐,我就搞死他的马子!今后大家互不相欠!现在你们和义堂想来找事?他妈的都当我鲁笙好恰啊?!” 鲁笙言语粗鄙,仍是一副软硬不吃的跋扈嘴脸,一提起雷耀扬他瞬间怒火中烧,站起来朝后踢掉身下铁椅,闷钝声响如同开战摔角铃。 罗汉腾起魁梧身躯不甘示弱,振臂几记猛拳朝着鲁笙面颊挥动,一时间两人打得难分伯仲。 身后社团两拨人也立即提着刀棍厮杀起来,整个屠场中械斗声此起彼伏,血腥场面令人瞠目结舌。 但罗汉身患重疾不敌对方孔武有力,几番缠斗下来有些难以抵挡,鲁笙瞧出破绽,将他举起抱摔出一米多远,罗汉的身体重重砸在血槽边缘上,瞬间从口中溅出一股鲜血。 罗汉被那记重摔伤到直不起身,整个人剧烈的咳嗽不止,猩红血液瞬间在地上蔓延,和义堂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鲁笙乘胜追击,抡起一个凝固于水泥桩上的铁棍把手,像举起重锤一样,朝着罗汉的脑袋猛砸,电光火石间,男人瞬间被爆缸。 “大佬!!!” 带着近百人匆匆赶到的雷耀扬见到这一幕,鬓边青筋滚烫似火烧,满地鲜血就像是沁透了他的眼,大佬罗汉的尸体就在不远处,整张脸已经血肉模糊到难以辨认。 一时间失去两个在他心中举足轻重的人,雷耀扬几近崩溃的神经被瞬间引爆。 他愤怒的将手中长六十公分的五郎入道正宗拔出刀鞘,锋刃冷气森森,如镜般映出一张恨意十足的脸,刃口上高高的烧刃中间凝结着寒光,仿佛还在不停的流动,更徒增这把武士刀的腾腾杀气。 雷耀扬紧握刀柄,大步朝着被众人围攻在中央的那个高大男人冲过去。论身形力量他的确不敌鲁笙,那牛高马大的野蛮人向来利用这自身优势倾轧弱者。 弱者?他雷耀扬从来都不是。 且江湖战场拼杀,并不是只靠蛮力。 此时杀红了眼的鲁笙如同一只嗜血巨兽,来人尽数被他那股怪力震慑,唯独雷耀扬没有丝毫畏惧,因为比起他心中怒火憎恨,那力量根本不值一提。 鲁笙在如蚁潮般的人群中看到了一身墨色西装的雷耀扬,额前几缕金发也遮挡不住要将他大卸八块的杀意,而鲁笙见他那张愤怒到扭曲的脸却亢奋的大笑起来,这个平时故作斯文的男人被激怒的样子,让他有种莫名酣畅的快意。 顷刻间,屠场内已是尸山血海一般,一直占上风的鲁笙被雷耀扬突然跃起的一记刀劈划烂了半边脸,左眼已经痛到无法睁开,他完全没有预料到对方动作会如此迅捷。 一阵哀嚎鬼吼,鲁笙也已经愤怒到极点。 雷耀扬嘴角额间流血,之前右腹被鲁笙用力提膝击中,也伤得不轻。 但他现在更趋向于在围剿猎物,因为他猜想,鲁笙这烂杂碎横行江湖多年,大概没有尝试过被折磨的滋味。 “……雷耀扬,就为了个女人,搞死了你大佬和这么多兄弟,你真是个世间罕见的白痴啊…你以为你这样做,牛嵘那老家伙会放过你?哈哈…哈…” 鲁笙右手捂着脸上还在流血的伤口,可一张嘴全是得罪人的挑衅。 雷耀扬现在虽然在和义堂颇有威望,但到底还是年轻,骤然损失了大将罗汉和一众细佬,自然是逃脱不了罪责。 “龙头放不放过我都无所谓,但我今天绝对不会放过你。” 他狠戾的眼神如猎鹰一般锋利,挥刀朝着鲁笙又是一阵愤恨的砍杀,鲁笙伤了眼,气力虽然比刚才更猛,但躲避的动作却开始变得慎重起来,几回合恶斗下来,体力损耗过大,开始逐渐变得难以应对雷耀扬杀意十足的猛攻。 泛着冷光的武士刀锐利无比,每一下都直逼鲁笙要害,雷耀扬只觉得将他剥皮抽筋都不能解恨,攻势变得愈发强硬,直到将鲁笙逼退到铁质传送带下,被他的头马power用一根极粗的大铁链从后面死死勒住脖颈绕了两圈,几乎要将鲁笙逼到断气。 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 一只左手被雷耀扬用力生生砍下来,滚到水泥地面上泛起尘土。 “———啊!啊…啊啊……啊啊!” 利刃沾满黑红血液,沿着刀身脉络顺流而下,雷耀扬嘴角勾起一丝阴狠笑意,微眯的幽冷瞳眸中透出一种捕食野兽的光。 鲁笙挣扎着就想要往雷耀扬身前冲,可惜现在是剩下单手搏命,更架不住他身后的power也是个力大无比的壮汉,铁链越勒越紧,连呼吸都逐渐变得困难起来。 恍惚间,男人的痛觉已经蔓延至全身,从右边切口处不断渗出的血如同关不住的水喉,他越是拼命想要挣脱,缺氧眩晕的感觉越发强烈,只见雷耀扬抬手举刀又是一挥,快得几乎只能看到数秒残影,仅剩的左手瞬间飞出好远。 鲁笙的凄厉嘶吼回荡在整个废弃屠场内,在场所有人都被他刺耳的叫嚷震得天灵盖发痛,此刻他如一头待宰牲畜,而他面前这个男人就是最冷酷无情的屠夫,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从他心底深处迸发,充斥着身体每一个细胞。 屠场内的广联盛一众人已经被和义堂收拾得七七八八,鲁笙之前叫来的援军却迟迟未到,他本以为稳操胜算的一局,最终还是满盘皆输。 “power,吊起来。” 雷耀扬挥刀甩掉血迹,动作优雅利落。 又不疾不徐的脱下西装外套,卷起黑色衬衫袖口。 身后几个细佬也心领意会的过来搭手,与power合力将鲁笙捆得严严实实的倒挂在头顶的铁质弯钩上。 “——仆街!我死了…你休想…走出深水埗!” 被倒吊着的鲁笙血流不止,整张脸都是黑色血污,即便是已经虚弱无力,口中却依旧是不堪入耳的谩骂威胁。 “你这脑袋埋屎的猪兜,我没有时间和你癫,今天我会让你好好体验一下…” “———临死前扯旗的滋味。” 鲁笙闻言青筋鼓胀,正想要还口说什么,却被雷耀扬冷眼凝视,一刀捅进他那张散发恶臭的嘴,狠狠的将其捣烂。 霎时间,血液向男人身体最低处聚积,激起死亡组织的膨胀,那颗剧烈跳动的心脏也不再起泵,只见鲁笙渐渐面如土色,另一边眼球都快要爆出来,但他胯中那根肉棍,却瞬间翘得老高。 半个钟头后,已经气绝身亡的鲁笙被几个细佬从四楼窗户往外扔下,发出一声闷响,摔成一滩肉泥。尸体从头到脚遍布大小刀痕,筋肉尽断。那张被雷耀扬用刀插得血肉翻烂的嘴里,含着鲁笙自己那根臭屌。 冷街细雨,屠场外死寂荒芜一片,被老灯照得昏黄。 雷耀扬站在残破窗口处,居高临下凝视那具尸体,即使是来前已经派了一波人扫广联盛的场,但积郁了这么多天的恨意,还是难以消解。 “耀扬仔,鲁笙都已经被你杀了祭旗,广联盛现在也是不成气候,你年轻,行事冲动我理解。但是做人,还是要留一线,不好再苦苦相逼。” 牛嵘捻灭手中香烟,那对粗眉下的眼里隐含着怒意。 进入和义堂后一向沉稳持重的这位年轻人,如今却为了自己的女人和大佬,就像是走火入魔一样不计后果的疯狂报复。 但雷耀扬这一系列举措太过惹眼,几个大帮派在暗中虎视眈眈,o记也三天两头派人请喝茶,牛嵘身为和义堂龙头自然是逃脱不了干系,雷耀扬向来行事手段残忍,真实面目可能比他想象中更阴毒,但他出手极阔绰,细佬们都愿意追随,眼看势头都快要劲过他这位龙头老大。 但比起这些让牛嵘更为忌惮的,是雷耀扬那足以在港岛掀起滔天巨浪的身世背景。 他这间小庙,可容不下这尊大佛。 “龙头,兄弟们的医药费和安家费都可以走我的帐,你只管把我交出去,不会连累和义堂。” 雷耀扬端坐在办公桌对面,只是淡淡一笑,说得从容不迫底气十足。 谁知牛嵘听到这话竟然拍桌站起,指着他的鼻子破口大骂: “死蠢!你知不知你现在搞广联盛搞到我们社团被差佬和几大帮会盯上?!” “大佬,那你是想叫我跑路还是怎样?” 雷耀扬冷眼盯着牛嵘看了几秒,又毫不在意的点起一只more雪茄。 当时入和义堂,他确实钦佩牛嵘敢打敢拼,被他为社团搏出一片天的气魄所折服,但岁月不饶人,他带着妻儿老小在这黑金江湖浸淫太久,也难免会变得缩手缩脚起来。 这样的小社团,也确实不适合雷耀扬持续膨胀的勃勃野心。 “你把你手里的工作和国贤交接一下,硬壳和东英会有人找你。” 牛嵘面色缓和了些许坐回皮椅上,广联盛几乎被灭,深水埗现在自然被和义堂接手,不过更重要的是,几日前和合图龙头程泰和东星社龙头骆驼相继找上门来,两人都点名要雷耀扬过档,交换条件也自然是让牛嵘不能拒绝的丰厚。 和义堂自建立以来,一直在几大帮派夹缝中艰难求生,纵使牛嵘年轻时敢作敢为,可他现在已是人到中年,还想要多过些和家人聚首的清闲日子,现在也不得不在心中感叹一句: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雷耀扬听到这个消息,虽然心中有些吃惊,却没有继续开口追问,也没有拒绝。 和合图龙头和父亲雷义私交不错,在他入和义堂之前就有意让他加入。 但二者相比之下,东英社藏龙卧虎,更能大展拳脚,倒不失为一个更好的选择。 几周后的一个下午,雷耀扬来到西环邨附近一间安老院,探望陆雨织阿嫲。 老人当时得知孙女死讯,精神几度崩溃。中风手术后,她便被雷耀扬安置到这里休养。 午后的安老院寂静一片,三两老人在院子中闲适散步,海风徐徐扬起绿化带中植被,天边似乎变得灰蒙蒙,今日天文台报道说,稍晚些会有降雨。 坐在轮椅上的枯瘦老人,双眼呆滞的望向院内远处,那道模糊不清的海岸线。 雷耀扬慢慢走至她身旁蹲下,视线定格在老人手背上嶙峋的血管和密布的老年斑,岁月蹉跎痕迹令人唏嘘不已。 老人颤抖着歪过头怒视他,眼神里却又隐含了些许心疼,几缕被海风吹乱的银丝更显得她老态,中风她后丧失了语言能力,牵扯的嘴角里只能发出一些悲怆的呜咽,但雷耀扬知道,她在怪他。 “阿嫲,对不起。” 内心压抑已久的翻涌控制不住,他垂泪,身躯颤抖。 东英耀扬 中环,香港心脏地带。 一九九零年正式启用的中银大厦,笔直耸立在金钟花园道一号,成为港岛新地标。 别具一格的棱柱状外形,寓意「节节上升」,象征着力量、生机、茁壮和锐意进取的精神,整栋楼高度数值都极为讲究,暗合斐波那契数列,给人一种指数级不断增长的感受。 火红夕阳渐沉,中银大厦西面的德辅道中,在安乐园大厦和冯氏大厦之间,有一栋维多利亚风格的八层楼建筑,是目前东英社总部。 跑车独特高亢声浪穿街过巷,一辆赫赤色林宝坚尼减速停靠至路边,引起过路行人注视,投来好奇艳羡眼光。 右侧飞行门缓缓上启,做工精致考究的edwardgreen深棕色皮鞋先着地,从驾驶位上下来一位身材精壮挺拔又相貌俊朗的高大男人。 雷耀扬走下车站得笔挺,整理了一下玄灰色西装领口,刚准备跨步走进大厅,就听见身后一阵美式肌肉车特有的嘶吼声逐渐向自己接近。 一九七八年版道奇charger,保养得极好,通体黑色,车身形成镜面反射出街道两边林立高楼倒影,车门拉开又关上,来人正是雷耀扬在东英社最不待见的那个:下山虎——乌鸦。 “———哇!好久没见,我们东英大哲学家还是这么chok。” 男人摘下鼻梁上黑超,把车钥匙随意甩给一旁泊车小弟,露出一脸假笑讥讽雷耀扬,走路步态堪比上t台,不改嚣张狂傲,一贯的粗野派头。 死乌鸦,还是这么牙尖嘴利。 雷耀扬扫视身前男人,全身上下穿得古古惑惑,深v领坎肩马甲故意露出他爆炸式胸肌和那对骇人麒麟臂,额前金棕色长发遮眉挡眼,整个人痞气十足。 也就身后那辆车还能入眼,但是太嘈杂,他不喜欢。 “看来黑虎拳馆要倒闭了,不然怎么还开这辆破车?” 乌鸦听这话倒也不生气,笑着用手往后抓了抓自己额前的长发,径直走到雷耀扬身旁紧贴住:“那还要麻烦雷老板你这个大忙人,有空给我换个新的。” 雷耀扬忘了,蹬鼻子上脸耍无赖这种事,乌鸦最是在行。 两个高大男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跟进来的细佬按下电门按键,四五个人一直到达建筑顶层。 顶层呈圆弧形设计,落地窗视野极为开阔,维港绝美海景一览无余,中银大厦就在不远处。一条雄劲的墨色蛟龙威仪棣棣盘踞于落地窗正中,仿佛能一啸动千山。 楠木办公室桌前,精瘦中年男人笑纹深陷,急忙起身招呼起来。 “扬仔,这么晚还要你赶来探我的班,真是辛苦了!” “哪里哪里,好久没有见龙头,一叫就到了。” “什么时候从大陆回来的?怎么都不通知一声?” “早两个月,一回香港就忙到晕,都没空来拜见大佬…” 雷耀扬也上前礼貌寒暄,和骆驼亲切的来了一通商业式问候。 乌鸦叼根烟在嘴里瘫坐到一旁沙发,仍旧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雄仔,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骆驼见乌鸦一脸百无聊赖的样子,抬手招呼他坐到雷耀扬身旁的皮椅上。 乌鸦不语,一双长腿几步迈过来,瞥了雷耀扬一眼又坐下。 骆驼眼神示意身后几个细佬出去,直到偌大办公室只剩下三个人。 他收敛起笑容,注视桌对面两个江湖顶班猛人,神情变得显严肃起来。 “扬仔,大陆军政届高干曹四同我好熟,他希望九七之前能够统一香港黑道,方便香港收回后,重整地下秩序。” “之前你在大陆,这些事宜一直是由雄仔跟进,现在正好你回来了,你们两虎一文一武,是我们东星最得力干将,距离香港回归还有不到两年时间,今后你们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蒋天生的洪兴社。” 骆驼说完,雷耀扬心中有些惊讶,但他身旁的乌鸦则是一脸早已了然于胸的样子。 “不是吧?搞这么大事情出来?” 曹四,他在大陆这段时间也有所耳闻。 「八大元帅」幕僚,拥有将军头衔,最近政坛动荡,他和内部高层有些摩擦,虽然前途未卜,不过确实是有着极高声望的军政届强人。 他想要在回归前统一香港黑道?有意思。雷耀扬在心中反复琢磨起来。 “不是这样的大事,自然也不会找东英五虎出马,曹四承诺我,事成之后,九七一到,我们东英社便会横扫整个深圳特区。” 雷耀扬悠悠点燃一支more雪茄夹在指间,薄荷味提神醒脑,食指长方形黑钻钻戒莹莹闪光。 “不错不错,但是龙头知道我进社团这么多年,都好容易满足,我只要捞够就算啦。” “呵,雷老板是这么容易满足的人吗?” 一直沉默的乌鸦歪头看向他,狡黠的笑起来,雷耀扬心中的弯弯绕,他怎么会不知晓。 “扬仔,男人大丈夫要有大志,况且整个社团也要进步,我老了,未来都是你们年轻人的。但是现在问题是只有不到两年时间,不过只要我们完成首要任务,剿灭洪兴社,其他的,我们再慢慢来。” “信我,这单做成了,包你们今后一世无忧。” 骆驼也顺着乌鸦的话说下去,这两个人虽然一直不和,但是大局当前,不得不将他们凝聚在一起对付洪兴社。 乌鸦坐在一旁疯狂抖腿,好似也有些不耐烦雷耀扬磨磨叽叽的态度,这个动不动就从嘴里冒出一堆深奥哲理又爱扮嘢的狗男人,实在是让他觉得讨厌。 “大佬,这么大的事,我们还是需要从长计议,务求一击必中。” 雷耀扬呼出一口烟,慢条斯理的回答。 剿灭洪兴哪有那么容易?何况现在时间紧急。听闻乌鸦几个月前倒是拿下洪兴不少场子,而他雷耀扬出手搞风搞雨,必须要一炮打响才够彰显他的智慧。 “一有好办法我就会立刻call龙头,还有点事,走先。” 雷耀扬瞄了眼腕表站起身,和两人招呼了几句又匆匆离开。 他含着烟,和坏脑站在下行的电梯内,细细思考骆驼刚才那番话。 “坏脑,曹四统一黑道这件事,你怎么看?” 头顶反着亮光的坏脑站在一旁,大致听说了骆驼叫雷耀扬过来的缘由。但主攻对象是洪兴,即使是让其和乌鸦联手,他也没有太大把握。 “呵,答不出,那就是你也没眼看咯。” “我都觉得龙头这脑袋里装的全是大便,恶事让我们做尽,他就好坐享其成…我雷耀扬有那么傻去当个炮灰?让乌鸦那个痴线自己去搞定不就好咯?” 两人走到街边取车,微风吹拂着雷耀扬额前黑色碎发,精明眼神随着余晖最后一点光亮也渐渐暗了下去。 乌鸦耐着性子和骆驼闲聊了十多分钟,他看天色渐暗,也准备走出办公室。 骆驼刚泡好一壶龙井准备倒入茶杯,见乌鸦起身又把他叫住,看他那如坐针毡的猴急样子,八成又是要去哪个欢场寻花问柳,活脱脱一个蒲界耶稣。 “臭小子,你又着急去哪里浪?都不多坐一下同我喝杯茶?” “阿大,你慢慢喝囖,我再坐就要像你一样痔疮发作啦。” “顶你个肺啊!每次叫你陪陪我你就周身病痛!” 乌鸦头也不回,随意抬手挥了挥就走出门去。 港岛,愈夜愈精彩。 弹丸之地却包罗万有,在港英夕阳庇荫之下,油尖旺夜夜笙歌,快活谷和沙田马场每周都有国际赛事,道路两旁霓虹灯牌闪烁,九七回归在即,「马照跑,舞照跳」,看起来的确如此。 林宝坚尼肆意穿梭在车流中,如同一支红色利箭。 「…上个月在九龙青衣车厂内连撞五辆巴士的车长刘某,于今日下午四点在家中自缢身亡,据悉,刘某曾驾驶九龙巴士四十线,车队编号:s3n136,车牌号码:dp6702……」 听到「九龙巴士」这几个字,雷耀扬有些不耐烦的将车内电台关掉。上车后他便一直在想关于曹四让骆驼传达的指令,并没注意电台何时打开的。 但他的思绪,却不自觉被刚才那则新闻播报牵引。 九龙巴士,是目前港岛最大的专营巴士公司,一九三三年由祖父雷瑞德成立,除了地产、影视公司之外,是雷氏家族最大的支柱产业。 他偶尔会在电视或报纸上看到父亲雷义那张不苟言笑的冰冷嘴脸,仿佛他离家也只不过是秋日里园子中掉落的一片树叶,终归是要被扫掉的。 在雷耀扬从和义堂过档东英后,又去大陆呆了几年。 当时他趁着不够完善的法律机制,走私、偷运汽车、开设地下赌档、经营色情场所…灰色地带任他游走,不义之财自然也如雪球般滚滚而来。 如今他凭借自己的实力站上血肉构建的权贵阶级,那个大家族中的一切,对他来说更是无关紧要。 翌日午后,九龙塘独立式豪宅楼下的「耀扬高级汽车服务中心」外,几个男人正对着一辆崭新的白色万事得mx5品头论足。 “这架车不错,官仔骨骨,很称你斯文有钱仔形象。” 雷耀扬站在车门旁,向求教他的男人细数这辆新车的优缺点。 “不过现在你再怎么改装都没有用。” “如果我是你,肯定还原原厂原配,最多加件陶瓷式尾鼓,把声浪搞靓点,再加个空气滤芯速度会更快,这样就足够用了。” “哗!耀扬哥真是厉害!这么说确实很合我心意!” 西装笔挺的男人在他身旁情不自禁的恭维起来,港岛改装车这一块的见识,还得是找雷耀扬。 “当然,每个人品味不同,就算是改到车会飞,不适合你有什么用?” 雷耀扬点燃一根雪茄,吞云吐雾间脸上的表情自信无比。 “大佬,那班大陆仔call你。” 一头红色长发的power挂掉手提电话,神情显得严肃起来。 “什么事?” “云南那批货,出事了…” 半个钟头后,雷耀扬出现在半岛酒店内的咖啡厅。 “干你娘!有没有搞错?整批货都被公安拿了?!” 雷耀扬在卡座中大发雷霆,对面两个大陆仔已经被他骂得狗血喷头,脸色也是愈发难看。 “没办法…最近夏季严打,公安要找人祭旗,耀扬哥你在大陆没有后台,所以首当其冲被拿下…” 其中一人说得郑重其事,却又立即被雷耀扬怒斥反驳:“你们是吃白饭的?不够照还收我水?!” “唉…上面一级压一级,我们真的尽力了。” “你们几个脑袋装屎吗?现在不见两千个不紧要,那以后怎么办?难道要叫我收山吗?” “耀扬哥,没有人撑我们真的好难做!你要想想办法啊!” 三人沉默了几分钟,其中一个大陆仔又缓缓开口:“目前最理想的人选…便是最近军政界强人——曹四。如果我们能拜到他码头,那就什么都不用愁了。” 大陆仔喝了一口咖啡,说得郑重其事,但这人的名字让雷耀扬的内心再次引起震荡。 “曹四?” 又是曹四。 “现在他叱咤大陆,他的名号已经够值钱,最近听说他有意来香港,耀扬哥…你要不要试试搭上这条线?” 两个大陆客走后,雷耀扬独自坐在卡座沉思。 曹四的名字一直在他脑海打转,之前他在大陆道听途说的事情为何总关联到这个人身上?他真的有这么非凡的影响力?九七就快到了,大陆即将成为掌控香港的新主人,这点毋庸置疑。 那个曹四,会不会成为当权者的一份子? 不知不觉,窗外维港已是华灯初上,雷耀扬站在窗前,心中计较良久。 时代在改变,之后香港会是什么环境没有人知道,但既然曹四位高权重,有心想要一统整个地下世界,那他雷耀扬亦可以顺水推舟,来达到自己在港岛只手遮天的目的。 —————————————————— 好的,我们的女主陈天雄终于登场了(手动狗头 林宝坚尼:兰博基尼万事得:马自达 夜归人 六月港岛,华南高空反气旋渐强,气候炎热,伴随大风大雨,实在是糟糕透顶。 铜锣湾骆克道一处pub外,一辆绿色小巴上斜躺着一具成年男人尸体。整个脸被殴打得肿胀,后脑下溢出的黑红血液从车顶顺着车门洇洇流落,滴滴答答染红一片。 不到六分钟,冲锋车到达现场,黄白警戒线隔开簇拥围观的人群,五六名阿sir随即展开调查,几名警员站在线外维护秩序。 突然一辆黑色万事得929停靠在围观人群不远处,车上匆匆下来一男一女,立刻往现场奔赴。 “阿sir你好,我们是《明报》新闻记者。这是记者证。” 靛蓝鸭舌帽掩住女人半边鹅蛋脸,耳后别着利落齐颈短发,身着简单灰t仔裤配帆布鞋,一双桃花眼水亮通透,右眼尾一粒泪痣,鼻尖下悬圆润,海鸥线精致完美,灵气间隐现些许倔强和坚毅。 她身旁的男生个头不高,一张奶油小生标准babyface,白t外一件卡其色工装马甲,肩上斜挎着大包,手执一台nikon大f,眉宇尽显憨态。 两人亮出工作证件以示身份,警戒线内的警员确认过后,只让他们站在线外。 “目前现场还在调查,禁止入内。” 齐诗允和陈家乐对视一眼,也只能默默站在线外,静待采访时机。 几个钟头前,他们刚在事发现场附近结束一个采访正准备吃晚饭,突然就听到有几个消息灵通的年轻人说骆克道有人坠楼身亡,两人便开车迅速赶赴现场。 没多久,又有几家报社和电视台的同行拿着长枪短炮围在四处,一群人大约又等了半个小时,带头调查的中年警官才走至蜂拥而来的媒体面前回答一些问题。 “根据目前我们调查,死者韩某,三十岁,疑似被人暴力殴打后从六楼天台抛下,该案件还在进一步调查中,详细的案情后续会向民众公布,请大家不要过于恐慌。” 中年警官说完后行色匆匆离开,剩下几位警员继续保护现场。 齐诗允抬头望了望死者从高空坠落的方向,街道两旁热闹的霓虹灯牌映亮了半边夜空,让她突然觉得有些眩晕。 突然一群人黑云压境般朝着案发现场走来,带头的那人齐诗允认识,洪兴社葵青区揸fit人——韩宾。 浩浩荡荡的人马聚集于此,让本来就拥堵的事发现场变得更加挤迫。 韩宾看着不远处被白布覆盖着的尸体,眉心拧在一起,额上青筋都好像涨得要爆炸。 他不顾一切拉开警戒线冲进去,几个警员想要抓住他但完全于事无补,因为死者正是他的胞弟——韩琛,揸fit屯门区,花名恐龙。 周围记者们自然不会错过这个可以拍到戏剧性画面的大好时机,陈家乐也挤在人群中找到一个绝佳角度开始狂按快门,齐诗允则是捧着记事本开始逐字逐句的记录此刻场景。 仅短短数秒钟,韩宾已经冲到尸体面前揭开白布,相机闪光灯瞬间开始此起彼伏。 白布下的尸体不忍直视,恐龙头如笆斗,肿胀的皮肤表面伤痕累累,即使是辨认了死者就是恐龙本人,韩宾还是有些难以置信,明明两人几个钟头前才分开。 “阿琛?阿琛!” 两个警员上前制止,拉扯间韩宾暴怒的将两人推搡到一边。 “阿sir!我是他大哥!” 韩宾情绪激动的挣扎解释,一时间现场内变得混乱不堪,周围刺眼的闪光灯仿佛激怒了他,忍不住的破口大骂,将怒气往媒体记者身上撒。 “叼你们老母!再拍全给你们砸了!!” 听到这话,他带来的一帮细佬也作威作福的恐吓起来,确实有人默默把相机放下,但依旧有大胆的还在不停按下快门。 紧接着,尸体被抬上白车,警员也将韩宾带走协助调查,现场终于稍微回归平静,与天台相连的pub已经被警方封锁起来无法进入,齐诗允没办法,只能采访了几个围观的市民获取信息。 等待大部分人群和媒体都逐渐散尽,齐诗允脑中还在细细思酌着,只是暂时还没有什么头绪。 “学姐,有什么发现?” 陈家乐找好角度拍了些照片又走到她跟前,看着她出神思考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 “没…照片拍好了吗?” “都拍好了,走吧,我好饿,我想吃兰姨做的菜。” 陈家乐笑着收起相机,白净脸上表情纯真无邪,他的肚子早就已经开始饥肠辘辘的咕咕乱叫。 “好吧,就当是刚才没吃上晚饭补偿你了。” 齐诗允抬手揉了揉小师弟的头发也笑起来,两人一起走到路边取车。 黑色万事得一路往深水埗方向行驶,齐诗允一路开一路都觉得整个案件很是蹊跷。 “屯门区的揸fit人死在骆克道…但这里可是洪兴陈浩南的地盘,谁会这么做?他们自己人搞内斗?” 陈家乐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手中的相机镜头,脑子里也有很多疑问。 “自己社团的手足死在自己的地盘上,只怕是有人想要一石二鸟。” 齐诗允沉默片刻开口,目前她也只能分析出这一个疑点。 因为是新闻记者出身,她对于这些本土地下社团成员大致都有了解。 恐龙是葵青区揸fit人韩宾胞弟,就这样莫名其妙被人弄死在铜锣湾,说不定仅仅是个开始……黑帮斗争向来波云诡谲,烧黄纸斩鸡头拜把子,不过都是冠冕堂皇的遮掩罢了,哪有什么所谓的兄弟义气,唯有永恒的利益才是真。 两人讨论得热火朝天,挤在车流中。 突然间,耳后听见一阵跑车声浪逐渐朝两人逼近,陈家乐望了望窗外,赫赤色林宝坚尼映入眼帘,数秒钟之内便轻松超过他们这排车道,又迅速消失在眼前。 “哇!谁这么猛?几百万的跑车满街跑,我听说全港都只有二十七部!是哪位亿万富豪?!” 陈家乐兴奋的探头探脑,伸长脖子看着消失在尽头的橙色车尾灯。 “坐万事得塞车都好正常囖,唉,不过我这车确实破了点…” 齐诗允转脸挑挑眉望着陈家乐,表情显得意味深长。 “啊…学姐,我不是那个意思…男人看到好车都会是这种反应嘛…” 陈家乐对于齐诗允这番戏谑实在是无力反驳,她这辆二手破车今天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时不时就会抛锚熄火,偏偏她非说开到不能开再换新的。 「郎归晚月色泛罗帐幔」 「泪飘泛红灯蜡烛照命残」 「药石空挽瞬息间」 「断梦闺里血丝斑」 「独嗟叹望天赐郎还……」 夜晚的基隆街依旧烟火气十足,铁皮招牌林立,远处咿咿呀呀的唱词缥缈传来,棚布下落座的食客们正大快朵颐。 两人停好车后又走了一段路到达「方记」大排档,来宵夜的客人络绎不绝,翻桌率一如往常,小店内外的陌生人被有限的空间随机匹配,仿佛一场短暂快速的约会,店内油烟镬气混合着食物香味,是一种让人窝心的暖意。 中年女人在店内外忙忙碌碌,看见齐诗允和陈家乐,脸上开始浮现出笑意,下午伙记阿ben临时请假,简直把她忙到脚底冒烟。 “兰姨,我来蹭饭了。” 陈家乐放下肩上的背包,笑得乖巧。 “哎!乐仔好久不见!” 微胖的女人热情招呼着,见两人下班回来,似乎也扫清了自己不停劳作的疲倦,心里松了口气,终于有人能来帮忙分担片刻忙碌。 陈家乐开始熟门熟路的帮着收拾餐具碗碟,时不时还安排新来的客人落座点单,俨然一副跑堂老手的样子。齐诗允则在小柜台前收银对账,好像这一刻,整间小店才开始走上正轨运作。 “阿允,帮我把这两盘菜端到外面那一桌。” 兰姨手脚利落的将锅中食物装盘,指着门外右侧桌前,一个穿着笔挺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 “好。” 齐诗允左手一碟菜心炒墨鱼咀,右手一盘姜葱爆田鸡,从拥挤的桌间缝隙里小心挪动脚步,走到这两碟菜的食客跟前轻轻放下。 “先生,请慢用。” “多谢。” 男人一直没怎么抬头,他脱下西装外套,露出内里白色衬衣,领口袖口被随意敞开,高大身躯坐在小桌子前显得有些局促,那双长腿好像有些无处安放。 “吖,终于上菜了,听说好吃才特意绕过来的,我还以为要等到明天呢~” 此时,一个美艳女郎踩着高跟鞋走来,绀紫色连衣短裙露出一双白净长腿,她手里拿着两瓶冷饮走到男人身旁的小凳子上坐下,那双娇媚的凤眼极尽蔑视的瞟了瞟齐诗允。 男人倒是不说话,似乎是饿了,操起筷子津津有味的吃起来,不过看上去比身旁的女人斯文礼貌得多。 “不好意思,今天人手不够,两位请慢用。” 齐诗允只能勉强陪着笑脸解释,又匆匆走回店内继续忙碌。 三人一直在小店内连轴转了快两个钟头,食客也大都吃饱喝足的离开。 陈家乐和齐诗允正准备收拾店外小折台上的餐盘,一辆炫目的林宝坚尼缓缓开到有些挤窄的路边,泊车小弟下车后,将钥匙交给刚才那个穿黑西装的高大男人。 男人坐进驾驶位,身姿婀娜的女人也跟着上了车,两人有说有笑,但怎么看…都好像是金主和高级私钟妹的关系。 齐诗允才想起来,刚刚埋单时这男人还额外给了数目不少的服务费。 那时,她才终于通过压低的帽檐边缘大致看清了那人的样貌,男人生得英俊风流但话不多,凌厉的眉眼中透露着精明世故,也不知道是哪位有钱人家的纨绔子弟。 “这不是刚才那辆车吗?原来是他的啊…” 陈家乐手里还端着盘子,看得目不转睛,发出一声感叹。 “谁啊?你认识?” 齐诗允有些好奇的开口,时常就觉得这小子不去八卦周刊当狗仔有点可惜。 “不认识,我还以为会是个秃顶肥佬或者明星什么的,想不到这么年轻。” “……可能他老豆是个秃顶肥佬吧。” 她玩笑着回答,又不以为意的开始收拾桌椅。 三人挤在小饭桌前,齐诗允随意吃了几口饭菜便放下,最近天气太热,基本没有什么食欲,陈家乐在一旁狼吞虎咽,眼看第二碗米饭就要见底。 “妈,我吃饱了,你们慢用。” “唉呀…奀佌佌的,还怕长胖喔?” 兰姨打量了一下身材高挑又纤瘦的女儿发问,言语间有些心疼,随即又转头微笑招呼起陈家乐。 “乐仔,辛苦了,你多吃点。” 快接近凌晨时,「方记」大排档的红白灯箱终于熄灭,陈家乐拦了一辆出租离开,母女俩挽着手说说笑笑和街坊招呼着,步行几分钟后上了转角处的旧唐楼。 齐诗允和母亲住在三楼一间将近二十平米左右的单位,房间格局紧凑,连屋内摆放都要精心计算。 但这样的改变,她早就已经习以为常。 她每天下班进门第一件事,便是对着家门入口处的灵位上香,黑白照片上和她相像的中年男人容貌俊逸,一身笔挺西装,笑得如沐春风。 三柱清香烟雾缭绕,齐诗允恭恭敬敬的拜过后插入陶瓷香炉。 “爸爸,我们平安到家了。” 凌晨三点,赫赤色林宝坚尼沿着皇后大道东,一路行至太平山北面,别墅外欧式雕花铁艺电门大开,车缓缓入内停进车库。 两年前雷耀扬买下这里,此处观山望海,远离喧闹都市,能让人觉得无比放松。 一小时前,在酒店和那个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女人云雨过后,他随意甩下一迭钞票驱车离开。转眼间,心爱的陆雨织已经离世九年,雷耀扬又做回了当初那个片叶不沾身的花丛浪子。 混迹江湖多风险,在投入感情和投入事业之间,他果断选择了后者。 客厅内,一只毛发乌黑油亮的德系杜宾竖起尖耳,它听到熟悉脚步声,立刻从地毯上起身往玄关通道走,断过的尾巴依旧热情的摇来晃去,焦急的等待他的主人将门开启。 “warwick。” 玄关大门缓缓打开,男人嘴角微微上扬,伸手摸了摸在他膝盖边钻来钻去的护卫犬,见惯了江湖明争暗斗血腥厮杀,或许只有狗会对自己永远忠诚。 warwick训练有素,即使是独自在家也不会胡乱扯咬搞破坏,平时除了管家忠叔和雷耀扬之外,但凡来人都要被他呲牙咧嘴的恐吓一番。 黑色大理石铺成的地板明亮如镜,华丽的水晶垂钻吊灯玻璃高悬于顶,线条硬朗的整片落地窗将半山下的夜景完美收录。 客厅真皮沙发对面,摆放着一整套burmesterhifi音响,经典961系列,价格惊人到可以随便拿下一辆跑车,雷耀扬十分热衷古典乐,向来舍得在这项爱好上烧钱。 右侧阶上陈列着一架深棕色古董三角钢琴,steinwaysons烫金英文字和竖琴标识彰显出这架钢琴的尊贵身份。 西特加云杉木实木音板,每英寸不少于十圈年轮,琴壳及背框采用一次折弯成形的枫木制作而成,象牙质琴键现如今已经非常稀有,整个琴身线条流畅典雅华贵,弹奏出的音色更是醇厚如美酒。 不久前这架钢琴被雷耀扬花重金托人在拍卖行拍下,这是陪伴了他无数个沉闷日夜的伙伴,在他离家后便被父亲送进拍卖行,成为了一架无家可归的分身。 放入cd光碟,按下遥控播放键,《ariasulg》前奏庄严迤逦,悦耳旋律立刻透过复杂精致的kevlar振膜中荡漾出来。 “音乐这样就好正,直情洗涤都市烦嚣……” 雷耀扬似乎心情不错,靠坐在沙发正中细品一杯红酒,像是自言自语般,又像是在对着自己身旁的忠犬低声呢喃。 几周前他已经暗中接触过恐龙的废柴头马生番,完全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蠢货,最适合当作他瓦解洪兴内部的第一枚棋子。 昨晚按照计划顺利解决掉恐龙,屯门揸fit人的位置自然空缺出来,那班差佬已经被他提前买通,调查也不过只是走个过场,铜锣湾表面虽然是陈浩南揸fit,但整个湾仔的最大势力却是另有其人。 风再起时 燥热的午后,宝云道两旁的高大树木遮挡住不少阳光,天空盘旋着一只麻鹰,这里没有任何巴士行走,是属于豪宅区的宁静。 雷耀扬靠在车尾处吞云吐雾,已经等得不耐烦。 黑色平治内坐着洪兴社北角区揸fit人——肥佬黎。机缘巧合下,他凭借全香港最畅销的三级杂志《青蕉周刊》赚得盆满钵满,更与《龙虎豹》、《火麒麟》、《藏春阁》并称为港岛四大咸书。 肥佬黎为人粗犷豪迈,在洪兴社资历老辈分高,因为从前和同社团的大佬b有过节,陈浩南曾奉命烧毁他几百万新书,所以他向来最看不惯他们这一波新提拔起来的堂主。 若是韩宾、十三妹、太子与陈浩南连成一线让大天二成功当选的话,那他肥佬黎在社团内的地位会极受影响,而这点,也正中雷耀扬下怀,故而将他拉拢。 “喂,肥佬黎,你有没有约错时间?” 雷耀扬走至车门前,斜睨着车内正咬着青色苹果的男人。 “这里是宝云道,生番那个王八蛋又是个大老粗,我不敢约他去五星级酒店或者咖啡厅见面嘛。” “呵,这么胆小?以后怎么做屯门话事人?我看你们洪兴真是没人才了。” 虽然是合作关系,但肥佬黎听这话心下有些不爽,又啃着苹果从车上走下来辩驳。 “欸,我们洪兴人才辈出,不过拿下屯门那种地方,就要靠生番这种地头蛇。” “肥佬黎,你也知道我最恨没脑子的人,我找你也是因为你是出版界老细有文化。现在恐龙死了,生番虽说是他头马,但大天二想要扎职屯门,陈浩南那帮人出面拉票,照目前看来他们的胜算也不是没有。” “叼,凭大天二那种仆街也想要扎职?扎他老豆的输精管还差不多!” 两人正说着,就看到一个寸头中间染了一道金毛的彪形大汉带着三个细佬从道路另一头走来,他一张嘴就带着亲属称谓与二人问候。 “黎伯!耀扬哥!我操这里还真他妈的难找啊!我还以为是香港公园!” 来人正是生番,师承恐龙,拜门十年,但对于雷耀扬来说,是个极好摆布的傀儡人选。 雷耀扬呼出一口烟雾,雪茄香味弥漫开来,他转身带着一群人走下路边阶梯,来到一个宽阔的观景平台前。 “从屯门过来迷路并不稀奇,不过在人生事业上,千万不要迷失方向。” “哇,耀扬哥说话…真是好有学问。” 生番极尽恭维,乖巧的跟在雷耀扬身后拍着马屁,脸上露出憨态可掬的笑容。 “生番,过几日你们洪兴屯门揸fit人候选,大天二虽然有陈浩南他们保荐,但我和肥佬黎会在背后全力支持你,凭我们两个的财力加上脑力,一定能让你坐上屯门话事人位置。” “认真点学啊生番,雷生可是江湖活字典,有他指点你,包你万事大吉啦!” 奔雷虎耀扬博学多才,在整个道上人尽皆知,肥佬黎笑着走过来揽住生番肩头,叮嘱得语重心长。 “你既然搭上我们的船,有权利也要尽义务,懂了吗?” 雷耀扬转身看向生番,脸上的笑容亦是一如往常的自信模样。 “懂了耀扬哥!多谢你!多谢黎伯!” 生番点头哈腰陪着笑脸连连称谢,雷耀扬满意的勾了勾嘴角。 如果生番能够按照计划成功上位坐镇屯门,那洪兴至少大半地盘都会受他掌控,离剿灭洪兴社的目标就更进一步。 不远处的中银大厦高耸入云冲破城市天际线,玻璃折射出耀目光芒,和汇丰银行明火执仗的风水大战已经过去三年,而这座岛上如蝼蚁般的稠密人群,九七回归之后又将何去何从? 此刻仿佛弦乐旋律在耳边飘荡,或许是贝多芬《英雄交响曲第三章》,抑或是莫扎特《安魂曲k.262》,雷耀扬双眼微闭轻晃着脑袋,思维跳跃向未来。 柴湾嘉业街十八号,明报工业中心a座十五楼是另一番忙碌景象。 这层楼内的每个人就像是上了发条一样,有条不紊的处理着自己手中的工作,电话铃声、人声、键盘声交织,时不时有跑新闻回来的同事,一张口就是抱怨外面天气如何炎热难捱,幸好报社冷气够足。 最近由「壹传媒」旗下新成立的《苹果日报》占尽风头,几乎将旧有的传媒生态彻底改变,因为其版面设计新颖,图片和标题夺人眼球,内容角度也是极为罕见的独特。 这股势头令香港报业出现前所未有的「大报小报化」现象,而在《苹果日报》的带动下,颇多大众化报纸都采用「大小通吃」的方针,一方面刊登道貌岸然的政经评论及知名作家的专栏,另一方面不惜刊登血腥暴力内容,甚至用召妓的资讯充塞版面。 这期间,不少老化报纸被逐渐淘汰,让本就竞争激烈的传媒行业空间近一步萎缩,导致整个报业压力都很大,即便是老字号的《明报》也不例外。 但就算是外界冲击太大,报纸内容也并没有随波逐流,依旧坚持着正确的价值导向。 《明报》由查良镛成立于五十年代末,主要以港岛本地新闻为主,两岸和国际新闻为辅,提倡新闻自由,但内容相对保守,一直在传媒界及民众中拥有良好的公信力。 港岛言论自由度极高,报业都以私营为主,媒体的观点不需要依从官方,且拥有采访、编写及散布消息的新闻资讯自由。 传媒作为社会的第四权,他们有监察公权力的天职,揭发任何舞弊、贪污、遭人刻意掩饰的事情,需要确保社会的资讯流通及透明度,保障市民的知情权。 齐诗允今天难得没有到处跑,正端坐在办公桌电脑前仔细校对稿件,指尖不停敲击着米灰色键盘,明报今年刚成立网站,需要在每天凌晨五点时更新,现在各个版面还在优化中,齐诗允负责的依旧是本地的新闻板块。 上周,骆克道屯门揸fit人坠亡案,被警方以仇杀为由草草了结,虽然疑点重重,但也算是对民众有个交代。 一转眼,进入报社工作已经快五年,齐诗允长期在新闻部扎根,做任劳任怨的「高级记者」。 「高学历,低月薪」已经成为这个行业公认的常态,当记者不仅起薪点低,加薪幅度窄,工时又长,升职机会更是少得可怜,一般做到八年以上才能升职到assigmenteditor。 可能做记者唯一的好处就是自由度高,不用每天穿着职业装坐在办公室里。 「铁脚、马眼、神仙肚」这三项是记者必备技能,具体意为双脚要能跑,双眼要能观四路耳听八方,还有就是,肚要能饿。如果不是对传媒行业抱有一腔赤诚热血,那还是趁早转行。 好在齐诗允在长期高强度工作摧残下,已经完全适应。 《明报》和大多数报社一样,每星期工作五至六日,视乎工种,或需轮班工作,做突发版更要24小时oncall。 母亲方佩兰担心齐诗允的身体吃不消,且从事记者危险系数极高,一直劝她换工作,可齐诗允却总是强硬的拒绝,这份工作再苦再累她都甘之如饴。 只因为十多年前,父亲被黑帮用绳索吊死在自家别墅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那死状太过惨烈,已经成为她脑海中不可磨灭的梦魇。 父亲那张因为过度缺氧造成青紫色的脸庞,有些突出的眼球,在别墅阳台外摇来荡去布满淋漓鲜血的尸身…所有一切纠集在一起,就像是一道这辈子都无法愈合的可怖伤疤。 当年她和母亲在机缘巧合下逃过一劫,两人还算平安无事的在深水埗生活了十多年,但复仇的种子早已深埋心底,还未进入报社前,齐诗允已经在偷偷留意港岛地下大小社团暗流涌动的形势变化。 当年杀掉父亲的凶手「傻佬泰」,人称「湾仔皇帝」。 案发后却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现在仍旧逍遥法外,早年间不仅和总华探长吕乐关系甚密,现在更是坐镇和合图龙头享尽荣华富贵,拥有数万门生,备受港岛各界尊崇。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每当想起这句话,齐诗允都觉得讽刺至极。 可现如今她只不过小小一介平民,就算是拼尽全力也不能将凶手动摇分毫。 况且这样的势力,就算报社老细是武侠小说举足轻重的泰斗也罢,但他们这些领薪资过活的雇员又不是出来混江湖,如何得罪得起? 所以她一直在等,等一个最好的时机。 “啊…热到死,我的相机都快被晒爆了…” 陈家乐满头大汗,斜挎着相机背包,迈着要死不活的步伐走到齐诗允的工位旁边坐下,仰头喝完手中半瓶水。 “把你晒爆了都不能把相机晒爆。” 齐诗允转头瞄了他一眼,又继续手里的工作。搞不懂为什么这小子从不抹防晒乳,却怎么都晒不黑,有点不爽。 “……真是竹织鸭…没心肝。” 陈家乐在一旁小声嘟囔,拿上相机去了报社暗房冲洗。 两人搭档快三年,陈家乐早就习惯了这位学姐的毒舌。从中文大学毕业进了报社后,他就被主编以同校学姐弟的关系,安排两人一起跑新闻,因为齐诗允在报社里是出了名的硬颈,之前的几个搭档都被她的执拗性格逼到崩溃,想不到陈家乐的抗打击能力非同一般,两人合作得相当默契。 虽说求真求实是记者天职,但齐诗允太过追求完美,时常给对方造成不小压力,加上她文风向来凌厉,特别是写到本地黑社会事件时恨不得句句带刺。 几位采访主任都头疼齐诗允的倔脾气,但拼命三娘的敬业精神为她在报社赢下不少尊重,不嫌脏不怕累肯吃苦,靓丽外貌于她而言更像是锦上添花,放眼整个业界都算是屈指可数的难得。 距离屯门揸fit人候选只剩下三日时间,雷耀扬除了处理一些生意上的琐事外,都在位于九龙塘的独栋豪宅内向生番传授洪门规矩,以防竞选出现差错。 午后时分,两人坐在别墅外的凉亭内,石案上摆放着一套未施釉的白瓷茶壶茶杯。 “洪家子弟都知道,洪字是由三八廿一组成一个「洪」字,两个不相识的同门撞在一起,就需要靠暗号分辨。” “我们中国人向来都是以礼为先,这个茶阵,叫做「关公福州阵」。” 雷耀扬将茶杯递给桌对面的生番,向他做了一个手势:“请。” 生番恭敬接过,将茶杯掠过壶顶放在桌上发出声响,与另外两个茶杯摆放在一起,砌埋成一个「品字形」。 “饮。” 粗犷男人仰头一饮而尽,将茶杯又放回桌面。 “很好,入会费怎么分?” 雷耀扬眉心微动,表情极严肃的发问。 “三十六,即是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即是七十二地煞,五十四即是五湖四海,一百零八即是梁山一百零八将。” “外八堂以下为三十六,内八堂为五十四。” 雷耀扬满意的点点头,又继续开口:“洪兴社源远流长,向来注重洪门礼节,每年有哪两个大节日和大聚会?” “农历五月十三为关帝圣诞,七月廿五为少林五祖纪念…” 生番亦是回答得从容不迫,一个中学都没毕业的烂仔,此时学起洪门规矩倒是一点都不含糊。 「忠义堂前无大小,百万兄弟尽姓洪,立誓传来有忠奸,四海弟兄一般同。」 洪门,原称作「天地会」,一个浩然正气的社团组织。 清朝时期,洪门成立,是一个为了反抗帝制的民间秘密结社,现如今在全球的大小华人帮派无一例外都是以洪门为源头发展。 在尊崇传统文化的港岛,更是注重洪门规矩和繁复礼仪。而洪兴社对此是极其严苛的,雷耀扬近段时间都专注于教授生番各项事宜,洪门三十六誓他早就烂熟于心。初入和义堂、过档东英时他都能够倒背如流,不止于此,若是来个洪门学问专项测试,他肯定能毫无悬念的满分通过。 九龙塘上空月色皎洁,石桌旁的铁炉内火苗不断蹿动,雷耀扬开始对生番进行最后的讲解: “香堂共分三层,分列洪门圣贤哲位,通常以红纸黄纸书写,案前用物良多。” “尺,为比较会员行为以及计算天地合一方寸。” “斛与称,为正义公道。” “镜,照破顺良好邪。” “剪刀,破震见日。” “生番,现在你已经得我洪门正宗,广博过人,后日揸fit人候选大典,你一定手到擒来。” 雷耀扬端坐于石凳之上,睥睨一切的气势让人敬而生畏,夜风掠过他的烟灰色衬衫,胸口猛虎雷字刺青若隐若现。 炉火烧得火红,黄纸漫天翻飞,将月色浸染,黑云压境,似乎正在酝酿一场江湖大风暴。 —————————————————— 平治:奔驰 四大咸书这里篡改了一下,另一本是《男子汉》。 assigmenteditor:采访主任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出自苏曼殊先生翻译的《惨世界》第四回。 夜相逢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被房间对面的楼宇完全遮挡,隐隐一条细长缝隙带着些许光亮摸进了堆满书籍的小卧室。 今天是难得的休息日,齐诗允已经很久没睡过懒觉,昨晚一直写稿到凌晨,完全记不得自己什么时候躺上床的,这种浑浑噩噩的感觉时不时才能享受一次。 基隆街的铺头已经陆续开始营业,街道上的人声也渐渐吵嚷起来。 这条街街名取自台湾基隆市,北起钦州街西九龙中心,南至旺角太子一段的砵兰街,整条街全场大约一公里,与汝州街和大南街平行。 除了夜晚宵夜档鳞次栉比,这里也是港岛售卖各种衣料配件的集中地,因此也被称为钮扣街或布街。 香港是亚洲轻工业出口中心,六十年代至八十年代,这几条平行联通的街超级兴旺,加上深水埗地价便宜、劳动力成本低,当时家庭式的工厂都遍布整个深水埗。 方佩兰带着齐诗允初到这里时,也曾学着在布行做过几年,但生意平平只能勉强糊口,后来在女儿中学时转战餐饮,大排档生意日渐红火,母女俩总算是吃穿不愁。 三楼的隔音效果实在是不太好,卷帘门拉开的刺耳声响和车辆穿行过马路的引擎和鸣笛声更像是在火上浇油,齐诗允皱了皱眉,拉过薄毯子盖住自己的脑袋,把整张脸埋在枕头里。 方佩兰一早便出门采买食材,这时正在和相熟的肉档摊贩讨价还价,一毫一蚊都要计较得很清楚。 现在的她,与十多年前的富太身份完全脱离开来,变成了一个普普通通、市井味浓厚的大排档老板娘,一个带着女儿独自生活了十多年的寡妇。 人生大起大落得难以预料,这辈子唯一能支撑她继续活下去的,只有齐诗允。 日上三竿时,齐诗允才顶着凌乱的头发从床上爬起来,她看了看枕边的bp机,庆幸熟睡的这段时间没有收到报社的夺命call。 “囡囡,快起床喝汤补身体啦。” 方佩兰像是心有灵犀知道她睡醒了一样,端着一碗椰子鸡汤就走进卧室里来。 “妈…我还没洗漱…” 话还没说完,飘着些许油花的浓郁鸡汤送到眼前,齐诗允无奈的瘪瘪嘴,接过碗一饮而尽。 或许是因为最近天气湿闷异常,喝完觉得空空的胃瞬间舒服了许多。 方佩兰平时总是会变着花样煲汤给女儿进补,当记者体力消耗太大,饮食经常都不规律,齐诗允年纪轻轻就有胃病。 “你呀,说出去是我方佩兰的女儿都没人会信啊,瘦成这样子,别人还以为我不给你饭吃。” 母亲语气里责怪又心疼,早就劝诫过齐诗允不要当记者,却怎么也争不过女儿对这份工作赤忱的心。 齐诗允却不当回事,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开口追问。 “汤还有吗?” “多的是,知道你今天要去找wyman,特意多炖了些。” “谢谢妈咪~” 她笑着伸长双臂上前拥抱母亲,赖在她肩上宛如稚气孩童。 快下午时,齐诗允拿着两个保温食盒,从深水埗东京街站乘坐212号线九巴,经过四十多分钟车程后到达红磡的一处旧公寓。 齐诗允上了楼,从包里掏出门匙,轻车熟路的进入五零五号室。 房间窗外只剩下夕阳余晖,可客厅内依旧紧闭着窗帘,似乎是一整天都没有打开的迹象。 电视没有关,正播放着三色台的《水饺皇后》,一部自己老妈最近也在追的家庭伦理剧。 齐诗允将保温食盒放在茶几上,拾起地上和沙发上散落的信签纸看得入神,密密麻麻的文字描述着情情爱爱悲欢离合,却又像是对爱人背叛的恶毒诅咒。 「来让你一生最喜欢和珍惜那人」 「也摧毁你一生完全没半点恻隐」 「将当天那自卑感当天那无依感」 「都双倍回赠你……」 卧室房门虚掩着没有一点光亮,齐诗允叹了口气,站起身往里走。 床上的人只露出半个秃顶,身躯随着呼吸起伏,睡得很沉,完全没有发现家里进来人。 “喂,醒醒啊?!” 齐诗允用手拍了拍男人的背,又用手掌覆盖着晃了晃。 “……你来了…” 男人有气无力的探出头,眼睛半睁着看向齐诗允。 “拜托,失个恋而已嘛,把自己搞得要死要活的干什么?” 她一脸鄙夷的吐槽这位老友,他写在纸上的每一个字恨不得通通变成刀子,刺向那个让他颓丧至此的负心汉。 wyman缓缓坐起身,摸了摸自己亮得反光的脑袋打了个呵欠。 “齐小姐,你之前和阿城分手的时候,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 齐诗允闻言怒瞪他一眼,互揭伤疤,不愧是最佳损友。 “起来吃饭吧,死秃佬。” 两人从大学时就是同窗好友,wyman直率爽烈才华横溢,毕业后往音乐圈发展,成为一名职业填词人,期间也参演过不少大热影视剧,但基本是龙套或客串角色。 齐诗允进厨房又把特意带来的菜和汤热了一遍摆上餐桌,要不是看他现在吃什么都食不知味,她才不会大老远的跑来伺候。 “唔,兰姨的手艺就是好。” wyman夹着一块牛柳粒往嘴里送,快速扒了几口米饭。 自从前两周失恋后,wyman几乎是不分日夜的把自己关在家里创作,齐诗允抽空来看过一次,感觉他已经走火入魔到快发疯了。 这间屋客厅虽然不大,却在窗边放着一台立式钢琴,但大多数时候更像是一台摆设,齐诗允走过去整理了一下堆放在琴盖上的纸张书籍,又落座到钢琴椅上。 幼年时她学过几年钢琴,虽称得上是有天赋,但贪玩调皮的个性总是让她难以沉下心来,经常偷懒逃避练习,后来家中徒生变故,一夜之间大厦倾颓,反倒叫她怀念起那些旋律悠扬缥缈的时光来。 不经历失去,又怎么会懂得珍惜?或许人总是这样。 她把有些积灰的琴盖打开,指尖轻触黑白琴键,盈耳的乐声娓娓流泄,舒软安逸中带着些许俏皮。 “这首曲子你好久都没弹了。” wyman吃饱喝足瘫坐在餐椅上,掏出一根烟点燃。 “你失恋了嘛,我弹点开心的为你庆祝一下。” 齐诗允没有回头,言语间虽然挖苦戏谑,但wyman明白她的刀子嘴豆腐心,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一下。想起多年前两人入学第一次见面,也是互相嘴上不饶人,谁知道吵着吵着还惺惺相惜起来。 这落魄千金,虽然平时该有的小姐脾气她一样不落,但却又像是只逆风而行的蝴蝶,即使被现实摧残得羽翼破碎,但那一身不羁傲骨却令他钦佩不已。 夜里九点多,齐诗允离开红磡回到深水埗。 六月港岛多雨,她撑着伞从车站一路小跑回基隆街,裤脚已经湿过脚踝,整个人显得狼狈。 当她快走到「方记」门口时,看见那辆眼熟的林宝坚尼超跑赫然停在路边。 因为雨势渐强的缘故,今晚的食客明显少了很多,棚布下的小餐桌前,只有三三两两已经吃完的客人在等待雨停离开。 她把伞收起的瞬间,看见那个西装笔挺的英俊男人独自坐在不远处抽着雪茄,烟雾氤氲着笼罩在他脸庞,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好像从那天晚上起,他每周都会来一两次到这里吃饭。 因为大排档的用餐环境几乎没什么档次可言,自然也不用收取什么服务费,齐诗允也都是听伙计阿ben说起才知道,这个男人每次来都换不同的跑车带不同的女人,而且每次吃完后都会额外给不少小费。 可是今晚为什么就他一个人来? 齐诗允心里琢磨了半天,可能每次都带女人到这种低端食肆用餐,大概是被甩了,表面开着豪车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是个抠门的铁公鸡。 走进店内,方佩兰熟练的颠锅、翻炒、装盘,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虽然比不得附近「强记」和「爱文生」在外名声大,但母亲的厨艺却有种让人莫名温暖的力量,若非要形容的话,那大概就是妈妈的味道。 齐诗允自小就吃方佩兰做的饭菜,味觉早就产生疲倦了,但每次饿得前胸贴后背时,第一个想到的还是这些她习以为常的菜式。 几分钟后,一盘鲜香的豉椒蚬肉和外焦内脆的风沙鸡出现在雷耀扬的餐桌上。 “先生,请慢用。” “多谢。” 和第一次两人的对话如出一辙,齐诗允依旧没有停留,放下就转身离开。 只不过这一次,她没有戴着帽子,雷耀扬抬头的瞬间看清了她的模样。 过了二十多分钟,雨势还是没有变小的意思,噼里啪啦的打在头顶的塑料棚布上,水气也随着风刮进来,潮湿得难受。 齐诗允坐在收银台前仔细对账,此时店里除了母亲方佩兰和伙记阿ben,只剩下不远处的雷耀扬。 他坐在桌前望着棚顶滑落下来的雨帘出神。 生番脑子还算灵光,在屯门揸fit人候选中胜出,但蒋天生明显是偏向大天二一方,又出了个让人左右为难的辩题,为此他还特意举办了一个「德高望重」辩论大会,最终的胜出者才能够当上屯门话事人。 虽然雷耀扬已经想出了完美对策告诉生番,但光靠这个答案,肯定是不能轻易拿下屯门的。新型邮票已经开始投入生产,很快便会在市场上流通,届时生番便可以凭借这笔生意笼络各路社团人马,获得更高威望。 “哔——哔——哔——” 齐诗允看了一眼call机上显示的号码,是报社。 本以为今天可以轻松结束休息日回家睡觉,还是接到了报社的call。 齐诗允拿起收银台边的座机回拨,寻呼台那头传达的留言信息让她瞳孔瞬间放大,心脏重重的钝了一秒。 「程泰遭枪击,速来东华医院!——家乐。」 她努力镇定了一下情绪,抬眸向母亲开口。 “妈,报社call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 “都这么晚了,雨又这么大…还要去报社?” “嗯,有突发新闻,必须去一趟。” 方佩兰虽然已经习惯了她职业的特殊性,但语气神色里还是难以掩饰的担心。 “囡囡,那你到了报社记得跟我报平安。” “好。” 齐诗允不再多说,拿着背包撑着伞准备走出大排档。 此时的雨势小了些,可已经快十一点,街道上只有零星的几个行人匆匆跑过。 夜太黑,太浓,让人有些慌乱和不安。 齐诗允驾驶着车疾驰在去往医院的路途上,心情复杂。 傻佬泰被枪击?那他现在状况如何?会不会她赶到医院人已经死了?又或者是他能够逃过这一劫,继续为祸人间?她还没来得及和他当面对质,还没有揭破他杀掉自己父亲的恶行,她不甘心,虽然痛恨程泰的肯定不止她一个,但她确实很想亲自送这个人渣下地狱。 这些杂乱的思绪盘旋在齐诗允脑海里,虽然她双眼专注的看向前方,但雨水冲刷着挡风玻璃,前路,好像怎么也看不清楚。 齐诗允努力抑制着有些颤抖的双手握紧方向盘,车头灯照亮的距离不远不近,车子行驶在连翔道,眼看海底隧道入口近在咫尺,突然间这辆破车却不合时宜的熄了火。 偏偏是这个时候。 车子停留在原地,齐诗允连续发动了五六次,好不容易发动了一下停到稍微靠边的位置,但是这次却彻底没了反应。 内心的焦急从头顶蔓延到脚趾,她又按照以往的方法又尝试了几分钟,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路上来往车辆已经屈指可数,她也不可能把车随便停在这里。 或许是今晚雨太大,水从缝隙流进了发动机? 目前她只能想到这一个可能性,然后便毫不犹豫的下了车,撑起伞,揭开引擎盖仔细检查。 手电照在引擎盖下的每一处,平时熄火抛锚都是陈家乐帮忙处理,她对修车实在是一窍不通,检查了半天她也没什么头绪。 雷耀扬的车从基隆街开出来以后,也顺着连翔道往隧道方向行驶,当他快到隧道入口处时,就看见一辆黑色万事得打着双闪停靠在路边,貌似是熄火了。 一个身型纤瘦高挑的女人撑着一把格子伞,正站在车前懊恼,时不时抬脚踹几下保险杠。 由于还在下雨的缘故,车速不是很快,雷耀扬转过头看清了那车前的女人。 大排档老板娘的女儿? 齐诗允正不知所措,转头就看到了那辆黑夜中依旧显眼的林宝坚尼,还有右侧驾驶位上与她四目相交的男人。 奇怪的食客? 雷耀扬将车停靠在她身侧,将车窗降下继续看向她。 “车坏了?” “嗯,发动不了。” 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将车停在她车前靠里的位置,尽量不影响交通,然后齐诗允见他下了车,朝自己的方向走过来。 她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他没有打伞,细密的雨水不断落在他看起来价格不菲的西装外套和皮鞋上。 “不用麻烦了,请问先生有没有手提电话借我用一下,我联系我同事来接我。” “把手电照好,我先看看。” 雷耀扬不理她的话,自顾自的开始俯身检查引擎盖下的车辆状况,他粗略看了一下,这辆车实在有够旧,积水被发动机吸进了气缸,难怪会熄火。 齐诗允站在一旁,有些过意不去的帮他撑着伞,男人身上劳丹脂味道的古龙水随着雨水挥发出来,香气冷冽淡雅,却也掩饰不住一股花花公子的混蛋风流味。 几秒钟后,男人站起身,两人挤在一把不大不小的伞下。 距离,有点近,呼吸,也近在咫尺。 齐诗允刚想要开口,雷耀扬却从西装口袋里掏出手提电话拨出一个号码。 “加仔,让阿兆马上安排一辆拖车到连翔道隧道入口来,黑色万事得,车牌号zm1433。” 迷惘时刻 “喂!先生?你干嘛要拖我的车?我还要赶去医院很急的!” “小姐,你的发动机进水了,如果你能修好那你继续修。” 雷耀扬不紧不慢的把引擎盖扣好,又从西装胸前口袋摸出丝帕擦了擦手,他转头看向齐诗允那对水灵灵的眼,眸光黯沉如夜,空气里充斥着一股莫名的压迫感,让她变得有些慌张。 “我…我都说了你借我手机,我联系我同事接我,不用这么麻烦…” “你不是说很着急要赶去医院?联系了你同事什么时候能来?” “…我联系运输署也可以,不会很慢。” “拿好你的东西,我送你一程。” 这男人还是不理她的话,齐诗允无奈,但她此刻也确实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她把伞交到男人手中,打开副驾驶车门拿上了自己的背包,拔下钥匙递给他关好门,跟着雷耀扬上了他那辆贵出天际的跑车。 “先生,请问你要把我的车拖到哪?我家大排档过去一条街就有间修车行,麻烦请人拖到那附近就行…” 齐诗允有些坐立不安的转头看向正开车的男人,上车后就一直在等他讲电话,他刚刚挂断,她才有机会开口。 “你要去哪个医院?” 第三次了,这是他第三次不理会她的诉求了。 “对不起先生,我刚刚说我家大排档…” “你家菜品味道不错,要去哪个医院?” “………” 齐诗允只觉得快要被他自说自话的态度惹毛,但现在她坐在他的车上,他又是大排档常客,她只得强压着怒意,勉强从牙缝里挤出一个笑容:“东华医院…” “喔,真巧,我也要去那附近。” 雷耀扬笑起来凝视了她几秒,齐诗允有些吃惊的看了看他,心想哪有这么巧。 两人都沉默不语,林宝坚尼驶出隧道,车内陷入了有些尴尬的氛围,音响内播放着bach的《avemaria》,女歌者圣洁的嗓音此时却稍显违和,成串快速划过车窗的雨水都变成嘀嗒作响的伴奏。 坐在百万级别的舒适跑车内确实能让人暂时忘却一些东西。 一路上,雷耀扬没怎么说话,齐诗允心情复杂思绪飘忽,只是望着车窗外逐渐繁华的城市天际线闯入自己的视野。 快进入中环时,雨渐渐停了,车子沿着彩虹道一路驶入七宝街的东华医院,只见院外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车也只能暂时停靠在路边。 当齐诗允礼貌谢过正要准备下车时,雷耀扬递给她一张名片。 “我是开车行的,你的车我已经安排人送回车行去修,不止是气缸进水的问题,但最迟两周左右能修好,到时候是你自己来取还是我派人开到基隆街?” 男人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的语气也很低沉平静,仿佛就是在跟她谈一笔再正常不过的生意。 拖车的费用和维修费用加起来还不知道要多少钱,齐诗允接过名片在手里看了一眼,黑底烫金字的卡片上赫然写着「耀扬高级汽车服务中心」。 就她那辆快要退休的破车,也值得进高级服务中心维修?突然有种被狠狠坑了一把的感觉,她没有再细看,胡乱将名片塞进裤包里。 这男人不会是什么汽车保险推销员一类的吧?还真会趁火打劫…一时间,齐诗允大脑乱作一团。 “…谢谢,修好了我自己去取吧,我会提前联系的。” “好。” 雷耀扬礼貌抬手示意和她告别,又接起正响的手提电话说起来。 齐诗允心情极度郁闷的下了车,匆匆往医院门口赶过去,在人群中寻找同行的身影。 医院外都是些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帮派人士,齐诗允从人群中穿过时也感受到了那些审视她的目光,她快步走到媒体同行蹲守的区域,找到了正在与人交谈的陈家乐。 “学姐,你怎么这么慢?!等了你快一个多钟头!” “你的车呢?难道车坏了?” 陈家乐一脸玩笑的看向齐诗允,没想到最后一句直接惹恼了她。 “是啊,我真是多谢你这张开了光的乌鸦嘴!” “哇?!不是吧,真的坏了!?” 齐诗允臭着脸伸出手用力弹了一下陈家乐的脑门,一想到这个月的薪水可能要因为昂贵的修车费泡汤,她简直气得想用头撞一旁的电线杆。 几分钟后,她找到公共电话亭给母亲打电话报了平安,看这样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开始采访,只觉得心情极度烦闷。 “现在程泰什么情况?” “不知道,我到的时候合桃的人全都堵在这里,一只苍蝇进不去。” “谁开的枪?枪击现场你去过了吗?” “当然去了,但现场也被警方封锁起来了,嫌犯开了枪就跑路了,还在抓捕,大家都只拍到几张照片。” “到底在搞什么鬼…?” “唉…搞不懂,不知道今晚几点才能收工…” 陈家乐叹了口气,蹲在路沿边上呵欠连连。 在东华医院成立初期,一直是华人权利社会的中心。医院董事俱为社会上举足轻重之的名望绅商和华人领袖,当时香港华人之间的纷争,经常交由东华医院董事仲裁。 齐诗允知道这间医院程泰也持有不少股份,他遭到枪击后没有就近去养和,反而来了这个以中医疗效着称的地方,想必也是这个缘故,只是不知道现在他情况如何,只觉得灼心感不断加剧,堵在胸口,令她喘不过气。 齐诗允走后不到一分钟,雷耀扬把车停在路边,进入拥挤人群中,又跟着几个细佬进了医院。 离开基隆街后他也接到电话,程泰在中环附近商厦遭到枪击,被送来了东华医院救治。 程泰算是他的叔父,和父亲雷义素来交情不错,平时对雷耀扬也颇为照顾。他凭借过人本事在猛人扎堆的港岛左右逢源,且黑白两道通吃,整个湾仔都是由他在背后话事,骆克道还一度被命名为「程泰道」。 早年间程泰替总华探长吕乐在港岛收租,六十年代末,吕乐见大势已去急流勇退,在廉政公署成立前带着家眷逃到加拿大,在香港的生意也几经辗转都交给了程泰打理。 当初雷耀扬离家踏入黑道,程泰也在背后保驾护航帮了不少忙,只是雷耀扬最终没有选择跟他加入和合图,而是从和义堂过档到了东英。 “叼他老母了!现在都还没抓到个仆街!?这群皇家警察都是吃白饭的吗?!吃屎去吧!!!” “难怪我昨天眼皮直跳,幸好今天提前穿了避弹衣,不然你们这帮傻仔今晚就要把我连夜送上山敲锣打鼓了!” 才到病房外的走廊,雷耀扬就听到程泰正在中气十足的放声责骂。 老家伙没事?这到底是在玩哪一出? 领头的细佬轻轻敲了三下门,几秒钟后病房门打开,众人的目光齐刷刷的看向走进房间的雷耀扬。 “哗!扬仔!是谁把你这大忙人都call来了!?” 程泰坐在病床上,见雷耀扬进来又变得笑逐言开,收起了刚才那副吹胡子瞪眼的凶恶嘴脸。 “泰叔,没事吧?” 雷耀扬神色关切的走到病床边仔细查看伤情,虽说程泰穿了避弹衣,但子弹的射程较近,还是把他胸前打得淤青紫红一片。 “唉,一点小伤啦。” 程泰虽然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但到底也是年逾六旬的老人,难免有些吃不消。 “开枪的人长什么样,看清了吗?” “个仆街,戴个帽子加口罩放完枪就跑!嗱,就这几个猪标,眼睛打飞机!那么大个人都看不见!!!” 站在病床对面的三个壮汉保镖一脸菜色,从进医院后就被程泰指着鼻子骂了不下五遍,几人一直都低着头不敢搭腔,生怕下一个遭殃的就是自己。 傻佬泰向来火爆彪悍,阴晴不定,如爆竹野兽,时常上一分钟与人谈笑交欢,下一分钟便能翻脸劈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都在背后偷骂他是「傻佬」。但他看似没个正性、实则假痴不癫、豪爽重义,雷霆脾气如风火烧连城,粗犷胸怀也事过不挂心。 在打架这方面,他也是凭着一股傻劲率先出击,早年间仰慕侠义、浪荡街头,任性尚勇,几乎是无偏不捞,后来他加入老牌帮会和合图,彼时港岛、各大帮派风云际会,而程泰手持双刀、悍猛异常,扎旗陀地、火并开片一马当先,于乱军中杀出一片天下,从此之后,「傻佬泰」声名大噪,威震香江。 “好了,你们都出去吧。” 程泰摆摆手示意,只留下雷耀扬在病房内单独说话。 “韩宾那小子前几天找过我,恐龙死在骆克道,他怀疑是其他社团干的,不过你处理得很干净,我当时随便搪塞了他几句,这小子也不敢再说什么。” 雷耀扬轻浅一笑,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多谢泰叔,以后屯门肯定不能只是洪兴一家话事。” 程泰满意颔首,两人暗中合作过多次,每次都有赚头。 “扬仔,听说你最近生意做好大,连在内地都搞能得风生水起,不错不错。” “那边就是一点车行和赌档生意而已,勉强能照得住。” “呵呵,别谦虚了,我都知道你做事向来稳妥,上次你那批四号我们卖的不错。” “那就好,下个月我这里还有种新型邮票要出货,泰叔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试试看。” “——哈哈哈好哇!骆丙润那老鬼有你在东英简直是如虎添翼,你小子要是过来我这,以后和合图龙头顺理成章就是你的,何必绕那么远?” “唉,啸坤那个衰仔真的是不如你!生他啊,还不如生块叉烧出来!妈的,他老豆中枪了都不知道来看一眼,嗱,刚刚他听说我没事,又继续上船回澳门赌!叼他老母!” 雷耀扬听到这话只是笑笑不语,龙头位置他不是没想过,但经验告诉他,唾手可得的东西,总是要付出更大代价。 更何况程泰是个纵横江湖多年的老狐狸,即使嘴上这么说,他哪有那么好心会将整个和合图交到他手上?看似和雷义的深厚交情也不过是利益驱使,他儿子程啸坤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若是今后他们阻碍东英统一香港黑道的计划,雷耀扬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泰叔,开枪伤你的人会不会是吕乐派来的?” “需不需要我帮忙?” 他故意转移话头,程泰面色也难看起来。 “不用,十有八九就是那个仆街找的杀手,我兢兢业业帮他打理香港生意,他倒好,三天两头怀疑我和阿有吃他的钱,他忘了当初大中国麻雀和新瀛阁是怎么起死回生的吗?叼他老母,又要加租又要多收我水,这么多年要不是我帮他鞍前马后,他能在加拿大过的那么滋润?” 程泰知道吕乐疑心病重,虽然两人相识已久,最后却还是因钱生出嫌隙,什么拜把兄弟,都是他妈的狗屁。 “好了,懒得说他。” “扬仔,你得空还是回家看看你爸爸,最近这两年他身体不太好,我们都老了,九七之前我也想要移民,香港以后,终归还是你们年轻一代的。” 他拍了拍雷耀扬的手臂,说得极其严肃。 “等到他下葬那天,我会到场的。” 雷耀扬沉默了几秒冷冷开口,眼中闪过一丝刺骨寒意,却终归将他内心的怒意强压下去。 “唉…父子终归是父子,其实他很关心你的。” “是吗?那麻烦泰叔转告他,省省吧。” 话音刚落,雷耀扬便站起身同程泰告别,高大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头也不回。 程泰坐在病床上无奈摇头,这小子还是和从前一样,只要一提到雷义,一提到家里的事就会立刻变脸。 街边路灯下,雨后的柏油马路上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齐诗允和陈家乐并排蹲在一起,盯着依旧没什么变化的医院大门发愣。两人早就习惯这样的工作节奏,能捱是基本职业素养。 突然,围住大门的人群让出通道,从当中气定神闲的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高大男人,只是他的脸色却是生人勿近般的阴沉。 蹲守已久的媒体们看到后,私下里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有人蠢蠢欲动准备走上前,有人正准备举起相机拍照,但却被几个眼尖的大汉立即喝止住。 齐诗允看到那个身影心下一惊,居然又是刚才那个男人? 他怎么会从医院大摇大摆的走出来?而且那帮人对他还是毕恭毕敬的模样,她认识程泰儿子的模样,不是他。 太不对劲了,她慌忙从裤包里掏出那张她还没有仔细看过的车行名片。 「雷耀扬」 东英社五虎之一的奔雷虎———雷耀扬? 齐诗允思绪翻涌,再三确认后,瞳孔里写满了震惊。 看刚才那阵仗,她排除了同名同姓的可能。之前听闻他一直在大陆做生意很少回香港,平时为人也极其低调,照片和相关资料都少得可怜。刚刚在车上他说他也要来这附近…合桃和东英私交这么好吗?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 “喂喂!学姐!你看是他…!是那个…!” 陈家乐也是一眼就认出来,压低音量,激动的语无伦次,他戳了戳齐诗允的手臂,推着她往前走。 “看到了,我又不瞎。” “哇靠,他和程泰什么关系啊?最近他有去你家大排档吃饭吗?我们能不能搞个独家专访?!” “……阿乐,我拜托你清醒一点,你既不是o记又不是dats,他知道也不会告诉你ok?你看这架势,能问出来就有鬼了。” 齐诗允边走边将名片装回包内,心中突然升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感觉,很沉很闷。 正说着,林宝坚尼的声浪响起后迅速消失在七宝街,驻守在外的人也渐渐多起来,把医院外围了个水泄不通,另一边,警方也加派警员来到现场,以防出现冲突。 好像从骆克道恐龙坠亡那晚开始,最近的新闻真相都变得格外扑朔迷离,警方的回答也都是模棱两可,即便是他们这些记者挖地三尺,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所有的一切,就像是被人精心编织了一张细密的巨网,正在静静等待猎物自己走入陷阱之中。 —————————————————— dats:反黑组 ps:这本车速缓慢,先走点主要剧情,肉章一定不会少的大家放心!我会下猛料!猛料! 毫无征兆 过了三四日,程泰被枪击的消息并没有见报,即使是有目击者目睹了整个枪击过程,但整个事件莫名其妙被压了下来。 进报社这么多年,时不时就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全港将近四十家报社,就算是《明报》也不例外,所谓的公开透明言论自由,有时候听起来真像个笑话。 齐诗允在提笔写稿当日,突然收到采访主任让稿件立刻作废的通知,她追问过主任程泰的近况,得到的回答却是程泰安然无恙,持枪袭击他的嫌疑犯也像是消失了一样,警方搜寻无果,一切都变得极为神秘。 手指不停在键盘上愤怒的敲击着,齐诗允实在是无法形容这样矛盾的心情,她盼望着他早点死,可又不想让他死得痛快干脆,但他还平安无事的活着,对她而言无异于是一种折磨。 第二天一早,新闻部接到消息,今天凌晨在元朗某间夜总会里,一个少女啪丸后出现中毒症状,在送到屯门医院抢救的途中身亡。 出事的夜总会属于洪兴社旗下,正好是由屯门揸fit人候选之一的大天二负责看场,而他的竞争对手生番的弟弟生嘢,也在少女中毒后立刻出现在夜总会里并报了警。 一种无形的巧合像是被打乱的拼图一样,让人理不清头绪,却又有些细碎的、可以抓在手里的端倪。 迅速前往屯门结束采访后的两人返回报社,在下午截稿之前,齐诗允洋洋洒洒的完成了第二天需要刊登的内容,言辞还是一贯的犀利,痛斥毒品对社会的严重危害,抨击地下帮派的行事作风更是毫不留情。 翌日清晨,管家忠叔照常将每日送来的几份报纸整齐放置在雷耀扬书房的书桌上。 他起床之后,认真翻看着关于他策划这起事件的报道,与其他几家报社不同,《明报》所写的文章内容里,字里行间无不显露出笔者的愤怒,一股恨不得将黑社会挫骨扬灰的犀利,看得雷耀扬嘴角勾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 而他也在阅读完整篇报道后,特别留意了这位记者的名字:齐诗允。 雷耀扬打开桌上的台式电脑,登陆了《明报》今年刚成立的新闻网站,将她所写的十多篇文章尽数浏览,又在站内搜索到了她的相关信息。 今年二十八岁,香港中文大学传媒系毕业,一九九一年毕业后进入报社,现隶属于新闻部高级记者。 证件照片里那双微挑的桃花眼他绝不会认错,星眸清澈,坚毅如炬,右眼尾一颗泪痣平添几分风情,中和了她的倔强。 他想起来了,是方记大排档老板娘的女儿,是那个雨夜,在隧道入口处不知所措的女人。 “齐-诗-允。” 雷耀扬嘴唇轻启,一字一字的复述她的名字。 傍晚时分,雷耀扬驱车去到九龙塘车行。 这栋独立式豪宅市值四千多万,雷耀扬买下这里后将一部分改建成了车行,楼上则作为他的私人住所。车行表面上是为附近的富商明星及政要服务,实则是为自己的非法经营制造一个完美根据地。 坏脑和power带着四五个细佬已经等在后面的车库内。 “大佬,交易顺利吗?” 加仔恭敬的走上前迎接,开口问雷耀扬。 细长more雪茄烟雾弥漫,男人西装骨骨却尽显阴狠毒辣风范。 “嗯,年初我过到泰国同奇夫将军谈妥,已经把钱汇过去了,后来在缅甸龙潭镇拿货,经云南再运到广州,最后放在我们在深圳的货仓。” “今天又找了个白手中港司机偷运到香港。” 正说着,几人往一辆大货车停运的车库中走去,三四个车房仔正忙碌的拆卸货车车门。 “喂!你们小心点拆那个货车门啊!” 戴着金丝眼镜的光头坏脑一声呼喝,power紧随其后急急走上前去。 “power哥,有货放在车门里。” 两个车房仔将车门抬至桌面上,只见power双手运劲一拉,刺耳的金属声刮擦众人耳膜,结实的车门暗格立即被他惊人臂力撕扯开。 黑色暗格中装满了整整四大包双狮地球标四号海洛因。 这个品牌由老挝毒枭温拉迪功在六十年代创立,目前由勐泰军阀奇夫主理,商标中间为两只狮子左右合抱地球,为方便运输则均压制成长方体砖状。 双狮地球在业内以高纯度着称,每批货纯度都高达百分之八十以上,内里每块三乘四寸,重三百五十克,包装上赫然标注着「一本万利」和「一帆风顺」中文字样,希冀卖家生意兴隆,走私顺利。 “大佬,这里面总共有三十块,重十一公斤,粗估市值有一千二百多万。” 坏脑盯着那几包粉,说得相当淡定。 “哗!这么多钱?!这下发达了!” “…小小货就值几层楼了!好夸张!” 几个细佬围在桌前,从嘴里发出声声惊叹,贩毒获取的高额利润实在是吓人,果然是富贵险中求。 “呵,大惊小怪。” “这些货一日不卖出去,一日都不是钱。快点找师傅把这批货稀释分派给拆家,给我尽快散货,尽快收水。” “坏脑,下次那批要想个新的运货路线,我们不会每次都这么走运的。” 雷耀扬眉头微蹙呼出一口烟,因为上次云南那批货被收缴,曹四那条线暂时还未搭上,他变得更加谨慎。 “是,大佬。” 正当他要走出车库时,注意到了停放在一旁的那辆黑色万事得929,因为相比之下,这车是和他车行内每一辆超跑都格格不入的过时陈旧,反倒显得特别起来。 雷耀扬绕着车观察了一圈,前保险杠凹进去一块,他才想起来当时开车经过齐诗允身旁时,她正在大发脾气抬脚乱踹。 他心中不禁失笑,这女仔,脚力还挺大。 “加仔,什么时候能修好?” “大佬,这辆车今年底就要停产了,发动机找了好几家都没货,我昨天已经联系了日本的厂商,最快也要下周才能送到香港,估计还要一段时间。” “唔,你只管尽力修好,超出多少都无所谓。” “好…明白。” 看着雷耀扬消失在车库门口的背影,加仔只觉得莫名其妙,他一点都不明白。 这款几近退休的老爷车到底有什么值得花钱修的?还没算车船运费,光是原厂发动机就要将近两万左右,变速箱也得换新的,也不知道这位车主到底是何方神圣,值得他这么重视。 进入七月,降雨量实在多得吓人,连续一天之内,香港仔深湾道和柴湾翡翠道都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山泥倾泻。 深湾道山泥倾泻意外压毁三间船厂和一间工厂,造成两死五伤,翡翠道山坡下陷,淤泥冲入山下教堂,一死六伤,整个事件中,山泥倾泻量达一万四立方米,是香港有史以来影响范围最大的削土坡崩塌事件之一。 齐诗允和几个同事披着雨衣在两起事故现场奔波。被山泥冲毁的道路和厂房已经面目全非,教堂更是被淤泥淹没了大半,当年仅十六岁的死者被搜救人员从一片泥泞中拉出来时,窒息的死亡气息扑面而来。 生命的突然消逝往往就是在一瞬间,不论男女,不论年龄,不论身份。 从事这个行业以来,齐诗允也记不清自己见过多少惨烈的死亡现场,仿佛从见到父亲惨死的那个夜晚开始,这样的时刻,总是不计其数的在她的人生里占了很大比重。 只不过有的是天灾,但更多的是人祸。 回到报社后已经接近傍晚,整个新闻部办公区域也堪比事故现场,每个人都神色紧张的处理手头的工作,采访主任钟安林一边接电话一边在各个工位辗转,忙得团团转。 齐诗允脱下雨衣走回自己的工位开始忙碌,今晚必须要把第二天要刊登的新闻稿整理出来。 她隔壁的工位空空的,小学弟陈家乐中午被指派到大榄,采访上周发生出租车劫杀案的死者家属,按道理这个时间早就应该回报社了,现在却连个人影都不见。 不过此时齐诗允已经无暇顾及他,一边整理采访手稿,一边用手指飞速的在键盘上敲击,只觉得胃里一阵阵的反酸,从早到晚,也就在刚刚回报社的路上啃了一个面包喝了一瓶水。 一个钟头后,新闻稿差不多整理完毕,正在齐诗允仔细校对的同时,不远处的同事叫了几声她的名字。 “yoana!yoana!有人找你!” 齐诗允坐在靠背转椅上,滑到那台离她不远的座机前,一低头才发现自己还穿着沾满泥的雨鞋,她无奈皱眉,神色不耐烦的拿起了红色的电话听筒: “喂?你好?” “学…学姐…我是家乐…” “阿叔!还能不能再快点!?” “小姐,已经最快啦,要再快你下次拦火箭坐囖。” 中年司机漫不经心的回答她,现在还在下着雨,他可不想为了一百多元港币搏命。 齐诗允心中暗自咒骂一句,又急忙从钱包里摸出五张红底递给驾驶位的司机。 “阿叔!求求你!我真的很急!” 红色丰田皇冠comfort顿时加足马力,疾驰在去往青山公路的方向。 最近太忙,与雷耀扬约定好的取车时间已经超过几日,而对方也没有和她联系过。 三十多公里的路程,从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漫长。 两旁路灯忽明忽暗,齐诗允用小手电照着手里的地图,仔细观察陈家乐被绑架的位置,不自觉的眉头深锁。 bp机上的信息显示陈家乐在下午四点左右call了她不下五次,但今天实在太忙,事故现场接收信号太差,她回报社后也完全没有留意到。 寻呼台的留言里说,陈家乐意外发现了一个制毒工厂,在那旧厂房外,他看到了雷耀扬。 而在后来打给她的那通电话里,雷耀扬似笑非笑的轻声威胁她,如果敢报警,他第一时间就会知晓,而陈家乐也会立刻变成鱼食。 红色出租车停在青山公路汀九段一个路口,司机说什么都不再往里开,齐诗允下车前,交给司机一个电话号码和钱包里仅剩的两百港币,言辞恳切的请求他离开后立刻帮她拨通。 雨势逐渐变大,齐诗允戴好雨帽,紧握着手电往前走。 一束黄白灯光照射着杂草丛生的小路,海美湾的讯号灯塔如同黑夜中矗立的巨型怪兽,咸腥的海风裹挟着雨水吹打在面庞,潮涌的声音也变得沉闷可怖。 她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地形,讯号灯塔左侧有座山,最近降雨量很大,下午回报社时,听闻这里也有些山泥倾泻的迹象,山顶附近的居民已经被通知撤离,但若要上到山头,这个讯号灯塔是必经之路,但今晚,这可能就是不幸之中的万幸。 齐诗允按照约定没有报警,她叫的士司机拨打的是民众安全服务队(cas)的电话,编造了山泥倾泻还有居民尚未撤离的谎言。 民安队是多元化民防保安部队,二十四小时待命,主要是在发生天灾人祸时执行各种紧急服务,进行救援工作和维持治安。 不出意外的话,半个钟头内就会有救援人员赶到这里。 齐诗允心中虽然忐忑,只希望那个贪财的中年阿叔能够大发善心帮她这个忙。 —————————————————— 红底:一百元港币 生死博弈 风雨交加,又是一路湿滑泥泞。 齐诗允沿着汽车轮胎压过的印记大概走了十多分钟,终于来到灯塔下。 她抬头仰望着面前这座高约二十米的独立塔身,红白涂料都已经被侵蚀得斑驳,塔身周围留有废弃的铁质脚手架,塔顶领航室有微弱光亮,家乐一定是在上面。 灯塔下的车前,站着四五个正打着伞吸烟的马仔,看到她独自走来都露出邪恶笑意,其中一个寸头挡在她面前拦住了去路:“不好意思,我们要搜身。” 齐诗允努力克制着心底的害怕和厌恶,脱下双肩背包,向男人抬起双臂,闭上了眼睛。 此时男人玩味的笑起来,抬起双手顺着她耳后、脖颈、手臂、后背、胸部、腰臀、大腿…一直摸到穿着雨鞋的裤腿处,动作却戛然而止。 “鞋子也脱掉。” 语气里带着点点戏谑,真叫人恶心。 齐诗允睁开眼瞪着对方,她刚才已经尽力忍受了这男人的猥琐抚摸,可他现在连她的鞋子都不放过。 穿着薄袜的双脚踩在湿漉漉的石子路面,难受得她从脚底凉到头顶。 “大佬说你可以上去了。” 寸头男人挂断电话,手指着灯塔下的入口处。 她的背包和鞋子都被拿走,男人只给了她手电筒,她只能无奈接过,走进那个黑洞洞的未知巢穴。 就像是一只迷失在热带丛林,不小心扑到蛛网上垂死挣扎的蝴蝶。 灯光向上照射着旋转的铁质楼梯,仿佛没有尽头,大脑像是发出警告般的升腾起一股强烈眩晕感,她要怎么走上去? 可是不走上去,陈家乐就会没命。 她真的不想再失去了。 刚才薄袜底已经被雨水湿透,黏在皮肤上十分难受,齐诗允索性脱掉,赤脚踏上了更加冰凉的铁质楼梯。 她尽量不抬头往上看,只是死死抓住扶手平视前方,保持着呼吸。 整个灯塔中回荡着她的轻缓的脚步声,海风呼啸而过时,灯塔内会盘旋起一股怪异声响,就像是恐怖片里特意制造出的诡谲音效,齐诗允还是不敢抬头,只觉得胸口闷胀,胃里翻涌着,呼吸也变得不顺畅。 雷耀扬坐在领航室的一把旧椅子上,听着距离他越来越近的轻柔脚步声,看着面前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男人,悠悠点燃一根more雪茄开始吞云吐雾。 一头红发的power站在陈家乐身后,在昏暗灯光下如同一个刽子手,随时都能把他跟前的男人置于死地。 下午,陈家乐独自采访完死者家属后不久,无意中发现了雷耀扬在大榄郊区的制毒据点。 木质「禾秆冚珍珠」招牌挂在厂房门外掩人耳目,一堆赤膊的细佬正在忙着搬搬扛扛,把一箱又一箱的半透明药水抱进车库内,这里是雷耀扬批量生产迷幻邮票的工厂。 当时,他看见雷耀扬带着一个壮汉走进厂房,看样子似乎是来视察生产进度,交谈间听到他正在生产一种新型毒品。陈家乐远远躲在附近的破屋中拍摄了大量照片。 就在他偷偷离开后,在公用电话亭call齐诗允时,却被雷耀扬的几个手下逮了个正着。 双脚麻木得好像没有了知觉,齐诗允不敢往后看,更不敢往下看,直到面前终于没有了阶梯,她才似喘非喘的松了一口气。塔顶昏黄的灯光晕在她大汗淋漓的脸上,已经面色惨白。 “……阿乐!” 雷耀扬微微侧过头,看到了那张被汗水打湿的面庞,齐诗允弯着腰扶着墙,手里握着几乎要灭掉光源的手电筒,她赤着脚,全身颤抖,整个人看起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诗允姐…对不…对不起…” 陈家乐尚有一丝清醒,依稀听到她的声音,匍匐在地面上尽力挣扎着想要上前,全身肌肉都牵扯着硬生生的痛,白净的面容上布满血污,整个脸都肿得触目惊心。 齐诗允有恐高症。 但是她还是不顾一切赶来这里救他。 借着室内昏暗的灯光,齐诗允第一次见到他眼里涌出泪水,鼻腔也不由得开始发酸,她快步走上前去蹲在陈家乐身侧,慌忙检查他的伤势。 起初陈家乐并不想告诉齐诗允自己被绑的消息,本来他当时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雷耀扬在看到他包内的证件和照片后却改变了主意,他拨通了报社的电话,通知了齐诗允。 “煽情的戏码等下再演吧,齐记者。” 此时坐在椅子上的雷耀扬开口,他盯着齐诗允那双被磨破了皮有些流血的双脚,额前细碎的黑发遮挡住他眼神里一瞬间的幽黯。 “雷耀扬…你要干什么?” 齐诗允听到他的讽刺,顾不得的直呼其名,抬起头来和这冷血无情的男人对视,眼里的怒火已经徘徊在爆发边缘。 那天夜里还好心载她一程帮她修车的男人,现在看起来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恶鬼,衣冠楚楚的禽兽。 黑社会就是黑社会,本质上都是一样的家伙,无一例外。 “不如你问问你这位同事,他干了什么?” 雷耀扬站起身,用鞋尖踢了踢被摔得支离破碎的相机,走到两人跟前居高临下的俯视,就像是在看两只可怜的蝼蚁。 齐诗允这才注意到,那是陈家乐平时最宝贝的相机,不远处还散落着被拆开烧得扭曲的几卷菲林,他到底…拍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雷生,相机已经坏了,菲林也烧毁了,现在什么证据都没有,我们保证会守口如瓶,不管今天阿乐拍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我们以后绝对不会说出去,请你放心。” 她努力镇定自若,试图向雷耀扬分析利弊,现在这种情况,先保住性命才最要紧。 “是吗?” “怎么守口如瓶?” 雷耀扬挑挑眉,这批迷幻邮票即将在市面上流通,在拿下屯门之前不能出任何差错,偏偏这小子今天莫名其妙跑出来搅局,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现在不仅整个工厂都要暂停生产,还要重新选址搬迁,屯门揸fit大选在即,他并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件事上。 当雷耀扬准备让power对陈家乐下死手时,却在他的钱夹中发现了一张四人合照,齐诗允揽着他的肩膀,两人看起来关系相当亲密,但不像是情侣,更像是姐弟。 在他的暴力逼问下,陈家乐才不得已说出了自己打电话联系的人是齐诗允。 “雷生,你想怎么做?有什么条件…你告诉我,我一定尽力满足。” 齐诗允仰头凝视着雷耀扬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说得忐忑。 “条件?没有人可以同我讲条件。” “你们这些记者奔波劳碌一个月几千块薪水确实可怜,出来玩命我也理解,不过是想妄图搞出点大新闻来好有得捞,但我好心奉劝一句,捞也要搞清楚对象是谁。” 语气里充满了不屑和狂妄,淡蓝色烟雾袅袅升腾,雷耀扬将烟蒂丢在脚边踩灭。 “power,弄残他。”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哪里说错了,身后巨人一样的power立刻应允,将已经神智涣散的陈家乐从地上拽起来。 “住手!!!” 齐诗允撑起身迅速朝power飞扑过去,死死抓住了男人粗壮的手腕,几乎是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淋漓的汗水已经将整个身体浸得湿透。 不知道刚才那位阿叔有没有替她拨通那个号码,现在气氛已经降至冰点,她还想再坚持一分钟,哪怕是再多十秒,她也要为两人活下去争取机会。 海风猛烈的掠入灯塔领航室残破的窗户,潮湿沉闷的空气压得人难以呼吸顺畅。 僵持了一分钟后,齐诗允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般的扯痛,扯得五脏六腑都发酸,好像有一把钝刀不断割开皮肉,抻抻悠悠仿佛要撕裂开一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痛过了。 power并没有进行下一步的动作,雷耀扬站在三人对面,似乎是在等待这顽固的女人说点什么。 齐诗允紧盯着雷耀扬那双锋利却又冷漠无情的眼,抿了抿嘴唇,胃痛已经由腹腔蔓延到头皮,她眼眶湿润却强忍着泪意,语气倔强又坚定: “我用我的命,换他的。” 雷耀扬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嗤笑一声,抬手示意power把陈家乐放下。 她立刻将陈家乐搂在怀中,忍痛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还能拖延几多时间,现在流逝的每一秒都是踩在刀尖上。 “好啊,我满足你。” 雷耀扬气声冷冷,拔出腰间那支伯莱塔92f,银色枪身在昏黄的灯照下泛起一丝骇人冷光,漆黑枪口对准了齐诗允的额心。 窗外瓢泼大雨,时不时伴有雷声。 真是令人窒息的时刻。 齐诗允慢慢紧闭双眼,静待死亡降临。 扣动扳机的“咔嗒”声在领航室内清晰无比,数秒之后,只听得“砰”一声枪响,子弹随着枪口火光划出一条极锋利的线,精准射中她头顶的玻璃窗,角度尖锐的残片应声而落,海风包围雨水猛烈灌入,其中一小块三角形玻璃快速擦过齐诗允的脸颊。 只见鲜红色血珠顺着她的右脸,粘粘腻腻的往下落。 齐诗允感受到这股火辣的皮肉之痛,子弹划过头顶的呼啸声还回荡在耳边,她颤抖着缓缓睁开眼,却看到那男人眸色深沉,收起枪默默不语。 雷耀扬心中升起一股无名焦躁,他原本只是想要恐吓她,可她偏偏无所畏惧视死如归。 同事而已,值得她这样拼命吗?傻女一个。 几秒钟后,西装口袋里的手提电话响起,雷耀扬接起后听了几句,脸色骤然一沉,深邃双眸直盯着跪在地上紧紧抱住那个男人的齐诗允。 “齐记者,请你记住你今晚说的话。” “再有下次,你就不会这么走运了。” 齐诗允紧咬下唇,只觉得浑身泛起鸡皮疙瘩,她强撑着因为雷耀扬的恐吓就快要倒下的身体,把臂弯里的陈家乐抱得更紧,充血的双眼也怒瞪着面前开枪射击她的冷血男人,直至看到他带着那个名为power的彪形大汉离开领航室走下塔楼,消失在无尽黑夜中。 民安队的救援人员及时赶到,与雷耀扬一行人的车在灯塔附近的小路上擦肩而过。 强光不断在灯塔附近照射,齐诗允将已经昏迷的陈家乐慢慢放低,扶着墙撑起身,朝那面残破的窗外大声呼救。 夜未明 冰冷的夜,残破的窗,翻涌的浪。 本应是照亮远航归船的灯塔,却险些变成埋葬两人的坟墓。 齐诗允紧紧抱着神智不清的陈家乐,一直试图唤醒他,叫到声音都变得沙哑。 半个钟头后,两人被民安队送至最近的港安医院,新闻部的副采访主任和两个同事接到消息也匆匆赶来。 陈家乐全身有多处骨折,被诊断有脑出血症状,目前尚在昏迷,齐诗允脸上的划伤不深,但脚底被磨破了皮又和铁锈接触过,需要及时注射破伤风针,但相比之下更严重的,是她的胃病。 “齐小姐,检查结果显示你有轻度的胃溃疡,饮食和作息不规律会加重病情,我建议你最好调养一段时间再做打算,这些药一定要按时按量服用。” 齐诗允面色虚弱坐在病床上,接过医生给的药,轻声说了句谢谢。 “yoana,你好好休息,我刚跟采访主任申请过了,先准你一周假期,这期间不会扣你薪水。” 副采访主任语气温和的安慰她,齐诗允一直对事情经过闭口不谈,虽然她不清楚两人被送来医院之前发生什么事,但看这死里逃生的模样,肯定是惹到了不该惹的人。 “多谢你,faye姐。” 病房走廊外一阵急促脚步声,听闻女儿入院的方佩兰也火急火燎的从深水埗赶过来,手里提着保温食盒,额上都是汗珠。 “阿允!阿允!” “妈…” 齐诗允见母亲焦急万分的神情心头一阵泛酸,若是刚才她真的死在雷耀扬的枪下,为她辛苦了半辈子的母亲要怎么活下去…? 正想着,一直强忍的泪意不能控制的滚落,几个同事见状也只能温柔安抚又和方佩兰问候了几声便离开病房,三人间的室内只剩下母女两人。 “囡囡,没事吧?痛不痛?伤到哪里了快让我看看…” 方佩兰小心摸着她右脸的纱布边缘,又慌忙的查看她脚上的伤口。 “早就叫你换工作就是不听!现在伤成这样就好过啦?!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同你爸爸交代…?” 一边责怪着不听话的女儿,一边又想起过世多年的丈夫,方佩兰只觉得五脏六腑都在翻江倒海,坐在病床上抱着齐诗允哭得撕心裂肺,身子不住的颤抖起来。 齐诗允凝望着母亲鬓边的几缕银丝和逐渐嵌在眼角的皱纹,不免也觉得心酸,十多年过去了,母亲已经不是曾经那个养尊处优的富太,而是一个为了她在深水埗独自打拼的女人。 “乖女,你答应我,换个工作好不好?或者申请调去轻松点的部门?以前那些事情,过去了就不要再追究了…你一个女孩子,你对抗不了的…” 那双因为长年掌勺切菜而变得粗糙的手,温暖的覆盖在齐诗允的手背上,方佩兰乞求般的眼神刺痛了齐诗允。 她不是不知道女儿一直坚持这份工作的理由,只是相比起那些过往仇恨,她更想要的是齐诗允平安无事。 沉思片刻,齐诗允默不作声。在死亡边缘徘徊的那一刻她才突然惊觉,与她无冤无仇的雷耀扬都尚且如此,如果对方是程泰,如果对方得知她就是齐晟的女儿,恐怕她今天连尸骨都不剩了吧? “我会考虑看看…” 齐诗允垂眸,泪滴在两人紧握着的指间缝隙里。 在医院休养了两天,齐诗允才随着母亲回到深水埗。 这一周,除了在家中的大排档帮忙,她几乎每天都要去医院看望陈家乐。 两人共事了快三年,齐诗允一直将他视作弟弟一般对待。 陈家乐与她不同,家境还算不错,但是父母离异后又各自组建家庭,他就变成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不过好在他没有因此自暴自弃,努力考上大学,毕业后也顺利进入报社。 和齐诗允不太一样,对记者也有着一腔热血的陈家乐平时在报社里就讨喜多了,他长相白嫩清秀,谈吐幽默风趣,是很多女同事都喜欢调戏说笑的对象,自从跟齐诗允搭档后,他才第一次认识到女人的多样性。 平时齐诗允在他眼里,就是个长相靓丽却又刻薄毒舌的工作狂。 医院护工照料得还算不错,那张奶油小生的嫩脸消肿了许多,只是还没有要苏醒的迹象。入院后,只有他母亲来看望过几次,而且每次都是借口自己生意太忙略坐一下就离开。 “喂,臭小子,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啊?” 齐诗允在他打着石膏的左手上轻轻碰了一下,看似玩笑,却又心疼,这小子被打得鼻青脸肿都不肯把她说出来,她又有什么理由不在那样的情况下去舍命相救? 自那晚以后,雷耀扬再也没有出现过,齐诗允也信守承诺,没有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说出一个字,就连母亲问起,她也闭口不谈。 后来齐诗允还是不得已向报社申请了部门调换,新闻部主任虽然不舍,但念及她平时的敬业精神和特殊家庭情况,把她从忙得脚不沾地的新闻部调到相对轻松些的马经周刊。 当她抱着自己的办公用品走到一个完全陌生的部门时,心底那种怅然若失实在难以言喻。 自己的双肩包在那晚遗失了,唯一能联系她的bp机也不可能找回来,四年多的新闻记者时光,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堙灭在过去。 没办法,一切不得不重新开始。 赛马活动自开埠以来就在香港甚为蓬勃,马彩是香港唯一合法的博彩,规模盛大影响深远,大众普及度很高,已然成为了香港市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每逢赛马日,都吸引富豪巨贾、官宦人家、白领阶层、升斗市民,乃至五湖四海的各路过客都纷至沓来。一是来感受马场上疯狂热血的气氛,二来是想试试自己的运气。 据说每三个香港人中就有一个是马迷,全香港的马迷不会少于两百万人,马经当然就因为狂热的马迷应运而生,几乎所有大型的报刊都会出版马经,有些马经会随主要中文报纸附送,作为该报纸的一部分,也有些马经是独立出版,迎合一些只需要赛马消息的读者需要。 马经的销量与马评人的名气、及其所提供贴士的准绳度息息相关,港岛几份主要中文报纸的马经版,皆以着名马评人、练马师或骑师以作为招徕。 大部分马经只会在赛事前一两天才出版,出版时间根据赛马日和马会发放消息的时间为准。 经过一段时间专业培训,齐诗允也很快上手这份新工作。每周需要跑几次快活谷马场和沙田马场,记录马匹状态、赛事场次排位、赛前晨操、试闸、骑师马匹资料、赔率及一些马评人提供的贴士等。 跑马地的快活谷马场她再熟悉不过,幼年时父亲也是赛马狂热爱好者,当时他也养过一匹黑色赛马,夺过两次冠军,只不过那时齐诗允不懂,也不感兴趣。 方佩兰得知齐诗允调换了工作部门的消息,终于松了口气。 作息规律,能按时上下班,不用24小时oncall,薪酬虽然没太大变化,但每周能休息两天,对方佩兰而言简直是太过完美的工作,只要齐诗允不在新闻部那种危险的岗位上,怎样都好。 七月下旬,屯门揸fit人大选在即,雷耀扬自那晚后就立即将生产好的第一批迷幻邮票悄悄流入市场,但是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将厂址搬迁到更偏僻的元朗。 有时一想起齐诗允那夜狼狈不堪又看淡生死的高傲模样,雷耀扬心中怒火就抑制不住的想要爆发。 这笔帐,他迟早要找她算清楚。 傍晚时分,东英几个堂主一起聚在骆驼位于渣甸山的别墅内。 骆驼平时没什么太大爱好,除了打打拳就是喝酒,且偏爱洋酒路易十三,雷耀扬、乌鸦和笑面虎每次来都要给他准备几瓶。 几人酒饱饭足后坐在客厅内闲聊,笑面虎对骆驼极尽恭维的拍了一连串马屁,哄的骆驼喜笑颜开,乌鸦瘫坐红木沙发,一双长腿搭在玻璃几,津津有味的欣赏上个月结束的港姐竞选回放,时不时开两句黄腔调侃,引得众人大笑。 雷耀扬并不参与他们的低俗话题,独自端坐于乌鸦对面翻看手中报纸,身上依旧是一身矜贵笔挺手工西装,斯文气质显然和另外几人格格不入。 他来回翻了好几遍,确认自己看的是《明报》,却没在新闻版看到任何齐诗允所写的文章。自那晚后快两周时间,迷幻邮票已经在市场通行,期间也有不少社团械斗事件发生,报章上虽然都有报道,但文笔很显然比起之前「温和」了许多,且署名都不是她。 就像是突然从报社消失了一样。 最近他也没有再去过深水埗宵夜,只觉得心中窝着一团无名火无从发泄。 她确实是没有报警,却叫来了民安队解围。 那夜发生的事没有见报,也没有走漏任何风声,但当时被这女人摆了一道,令他莫名不爽。 按时下班的齐诗允乘车回到基隆街,才走到路口,就看到方佩兰正在和收陀地的肥秋据理力争,店外围满了一圈人。 “我在基隆街这么多年,还没见过你们这样收陀地的!每个月八百一分不少都交给你,怎么现在莫名其妙又要多收一千块?!” “兰姨,别激动嘛,你看你大排档生意这么好,客人来吃饭停车都停到我们夜总会附近了,这一千,就当是泊车费咯。” “那好多客人吃完了都要去你们场子里消费,上个月你和你手底下几个细佬吃完好几顿不结账,这你又要怎么和我算?!” 此话一出惹怒了对方,肥秋粗眉紧锁,那一脸横肉都变得紧绷,一抬脚就踢翻了面前的折台。 “死八婆,看你一把年纪我才这么和你说话,不要得寸进尺!” “给我砸!!!” 电光火石间,肥秋大力一把将方佩兰推到在地,伙计阿ben也拦不住,几个马仔开始肆意在大排档内外打砸,齐诗允从路口狂奔过来跑得满头大汗,急忙上前掀开男人准备继续对母亲施暴的手。 “陈秋!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欺负女人?!你敢动我阿妈你试试看!!!” 齐诗允怒不可遏,那双水灵澄澈的眼透着火,死盯着面前的恶臭男人。 肥秋看到齐诗允出现,态度立马转变了,露出一脸油腻的猥琐笑容,喊停了众人。 “哗!这不是我们基隆街的高材生吗?好久没见,阿允真是越来越漂亮了,来,陪我喝一杯,今晚的事就算了。” “陈秋你个仆街!休想碰我女儿!” 方佩兰见状激动的从地上起身,拼命往那男人面前冲过去。 “妈,你冷静点!” 齐诗允及时抱住了母亲,又立刻从背包里翻出钱夹,慌忙数出一千块递给了肥秋。 “你不就是要钱吗?以后我们每个月都会按时交的。” “呵呵,还是读书人明事理。” 肥秋接过那一沓红底,调戏般的用纸钞轻轻扫了扫齐诗允的下巴,带着六七个细佬大摇大摆的离开。 大排档内外满地狼藉,连头顶灯箱招牌都被砸了一个窟窿,食材碗碟散落一地。 “阿允!你怎么就这么给他了…万一以后…” “有什么办法,就当花钱挡灾吧,妈你没事吧?” 齐诗允搀扶着母亲坐到一旁的小凳上,前来排队的食客们都被刚才那阵仗吓得四散逃离,三五人围簇在附近窃窃私语,整个大排档杂乱不堪,就像是被秋风扫落叶,异常悲凉。 自父亲惨死后,她就和方佩兰搬到这里生活,因为听闻齐晟招惹到黑社会,当时几乎所有亲朋对母女俩都是敬而远之,生怕沾染麻烦。 但性格坚韧的方佩兰凭借自己的厨艺为齐诗允撑起一片天,直到她不负期望,以优异成绩考入中文大学,毕业后进入报社。 “妈,我会努力工作,再买间大屋给你住,带你离开这…” 她边说边替方佩兰揉着腰,说着说着泪珠突然簌簌掉落下来。 按照目前这个处境,即便是肥秋这样最低等的地头蛇她都得罪不起,前路突然变得茫然无措,报复程泰则显得更加遥不可及。 赤红日落沉于海平面,喧闹繁华街道亮起千盏彩灯,璀璨东方明珠笼罩在斑斓霓虹下,恣意释放迷人魅力。 也许电车不再停泊在罗素街,从轩尼诗道也无法再远眺山景,但人群始终都会聚集此地,追寻他们心中独一无二的铜锣湾。 因为从未有一个地方可以如此特别,商场与唐楼并列,小店与名牌共生,平价与奢侈融为一体,各种现代化设施及历史建筑也毫无违和的穿插其中。 骆克道pub内,雷耀扬坐于吧台之前,将指尖烟灰抖落在水晶烟缸,独自享受贤者时间。 勃艮第高脚杯轻轻摇晃,液体荡漾出红宝石般美丽光泽,一只纤白玉手搭在他宽肩上抚摸西服华贵面料,艳丽女人微微低头在他耳畔轻声告别,刚才一番露水情缘令她意犹未尽,只盼着他几时兴起又能再约她共赴巫山楚雨。 与女人礼貌道别后,雷耀扬突然让酒保阿生重换唱片。 好像最近mozart听得有点腻,bach比较合他心意。 竖琴拨弄出六连音分解和弦前奏,旋律舒展动人,整个空间的气氛骤然变得肃穆圣洁。 是那晚车内播放的《avemaria》。 雷耀扬饮完杯中酒,正持酒瓶要倒入第二杯时,浓烈的红贴着杯壁漩入其中,让他想起齐诗允右脸泪痣下的那道流血的伤口。 当时她害怕得全身发抖,竟然连一滴泪都没有落下。 现在她就像是昙花一现,与他匆匆打了个照面,又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小小微醺不足挂齿。 倒是觉得有些肚饿。 雷耀扬起身离开pub,开走了楼下那辆法拉利f355。 红磡隧道内响彻跑车声浪,一路往深水埗方向疾驰而去。 法拉利末代翻灯照射前路,几分钟后在荔枝角道转过弯,驶入有些拥堵的基隆街,这架车太惹眼,路上行人和车辆都纷纷避其锋芒。 雷耀扬把车停在街边,一转头才发现,一向门庭若市的「方记」门口冷清一片,棚布被收起,卷闸门紧闭,常亮着的灯箱也被砸出碗口那么大的黑洞。 才两周没来而已。 他下车走到大排档门口细细观察了一阵,显然是被人打砸过。 “来吃宵夜啊?” 一个略显沧老的声音在他耳后响起,雷耀扬转过头,一个头发花白佝偻着背的阿公站在他身后。 “唉…别看了,昨天这里被社团的人扫了,老板娘伤了腰在家里休息。” ————————————————— 好的,雷总追妻路开始。 不知所谓 「当天分开心里记住」 「一生知己不太多」 「我说愿快些再遇」 「彼此再可倾诉着两心尽处…」 灯影迷乱,镜面disco球循环转动,台下寥寥几个听众,台上的女人手握麦克风轻扭腰肢,把这首忧伤曲调唱得更加惆怅。 雷耀扬独自坐在包房沙发中央,指关节夹着细长more雪茄,食指方形黑钻熠熠生辉。 这种档次的夜总会好像许久都没来过,音质极差的音响,尺寸不大的电视,布满污渍的墙纸,空气里隐隐透出一股烟酒味混合着男女体液的浑浊味道。 一副苟延残喘之相。 想起当年鲁笙揸fit深水埗,虽说品味低俗,却也不至于这般颓唐,定是经营不善才会把基隆街陀地费涨得人人怨声载道。 “叼你卤味啦,他妈的谁来找我?!” 肥秋脚上趿一双人字拖,嘴里衔根牙签从外推门踏进来,怀里揽着一位瘦小宾妹,v领翻花衬衣被那身肥肉撑得快爆炸。 他神情相当不悦,裤子脱到一半莫名其妙被细佬call到这里来,偏生那傻仔说半天也说不明白是谁找他。 房门推开后,肥秋定睛一看皮沙发上那高大身影,差点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一头黑色细碎短发,一身贵价笔挺西装,傲慢到目中无人的态度和威震江湖的强大气场… 东英「奔雷虎」雷耀扬?! 他怎么会纡尊降贵来到深水埗这间潦倒破败的夜总会? 肥秋入和义堂时没少听过他的传奇事迹,二十五岁扎职红棍,坐拥数家高档车行,港澳大小几十间夜场赌场都有他的股份,身价更是令人望尘莫及的天文数字,曾经是硬壳和东英都争抢着要他过档的奇人! 胖子立即收敛起刚才的不悦神色,也不知道什么风把这头猛虎吹来了。 “耀、耀扬哥…你怎么来了?” “招呼不周、实在是招呼不周…” 雷耀扬懒懒的抬眸凝视那一脸横肉的陈秋,盯得对方额头冷汗直冒。 昨晚打砸方记的事情经过他已经大致了解,黑社会收陀地天经地义,仗势欺人是古惑仔必备技能,不过肥秋刚好踢到铁板上。 “方记是怎么回事?” 呼出一阵烟雾,雷耀扬不疾不徐的开口询问。 “啊…啊那个是方记那个八婆,她不肯交陀地…耀扬哥,你看我们这个情况你也知道…要经营这个场子好难的…” “那你觉得,你多收那一千就能扭转局面?” “不…不是…那个老板娘太不识相,我才给她点…教训…” “和义堂现在就是你们这些垃圾当道才会没前途,看来牛嵘那老家伙真是越来越不行了,什么臭鱼烂虾都收。” 修长手指摁灭烟蒂,雷耀扬语气冷如冰窖,肥秋站在桌前大气都不敢喘。 “你把我宵夜的地方扫了,你说怎么办吧。” 肥秋心中一凛,顿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他依稀听说之前有个开豪车的男人隔三差五就来基隆街,但怎么也没想到是雷耀扬,因为他得到的消息是雷耀扬还在大陆… “耀扬哥…我…这个我真的不知道…” “那现在我告诉你了。” “………” 男人慌乱的在那本就不大灵光的脑袋里寻找完美答案,生怕答错一个字今晚就出不了这间包厢了。 “我我…我明天就派人去重新装修…兰姨的医疗费我也会付…” 这回答雷耀扬似乎不太满意,微微仰头盯着肥秋。 “还有!还有…还有方记的陀地我以后也不会收了!一分都不会收!” “耀扬哥,明、明天我会亲自上门道歉…” “很好。” 雷耀扬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西装,脸上的和蔼笑容却充满一股寒意。 肥秋不由得倒吸口凉气,自己本就周转不灵,现在简直是风吹芫茜衰到贴地,他脸上挤出的笑容比哭还难看,但又不得不恭恭敬敬的把这尊大佛送走。 红色法拉利一路开回太平山北面的豪宅。 雷耀扬进车库时才想起来,那日细佬交给他的黑色双肩包还放在另一辆宝马e32里。 是齐诗允的记者背包。 雷耀扬打开车门将背包拎在手上,他掂了掂分量,大概有六七斤重,也不知道那女人在包里装了些什么东西。 回到家一路进了书房,雷耀扬将背包放在椅子上,他靠着书桌仔细端详了半天,还是很好奇的拉开了拉链。 他将背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整齐陈列在宽大的实木书桌上: 笔记本、工作证、原子笔、电话簿、地图、水杯、手电电池、钱包、太阳镜、防晒乳、小折刀、压缩饼干、反光安全背心、几盒处方药和消毒急救卫生用品……大大小小几十样,电量耗尽的bp机也在其中,也不知道这么重她每天是怎么背着到处跑的。 雷耀扬打开那本他手掌大小的笔记本,纸张已经写了大半,字迹时而娟秀工整,时而潦草锋利,他一页一页翻看,基本上都是时事采访记录,调理清晰,用词严谨,文笔功底扎实,最新一页记录的是翡翠道和深湾道的山泥倾泻事故。 也就是那一晚。 珀色眼眸忽然沉下来,他合拢笔记本,把所有东西都整理好装回背包,又从书桌抽屉里找出一支从未使用过的montblanc14k金尖钢笔,放入了背包的内袋中。 清晨,肥秋带着两个细佬提着果篮和补品敲开了齐诗允的家门。 齐诗允透过防盗铁栅门,看到那肥头大耳的男人对她笑得慈眉善目,还误以为自己起猛了眼花。 前天还一副横行霸道的嘴脸,今天突然变得像个隔夜油炸鬼,完全无火气。 “有事吗?” “阿允…兰姨她…怎么样了?” 肥秋小心翼翼的开口询问,时不时探头探脑的往屋子里看。 “扭伤了,直不起腰,在休息。” 齐诗允越发搞不懂,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恶心的男人还提着包装精美的果篮和几盒补品,态度极尽讨好却令人非常不适。 “要不要…送去医院检查一下?医药费我出,我就是想给你和兰姨道个歉…” “道歉?” “那我们还真是不敢当,陀地会按时给你,麻烦请回。” “欸欸!阿允,你听我说!” “这样,这些钱你先收下,大排档的重装费用也由我来出!要帮忙你随时找人叫我,你们家的陀地我以后都不会收了!” 肥秋连珠炮似的说了一堆,让身后细佬放下果篮,又把装满现金的牛皮信封袋放在篮子上,匆匆转身带人下楼。 “喂?!陈秋!?” 齐诗允正拉开防盗铁门追出去,但那三人却像一阵烟,迅速消失在了楼梯口。 简直莫名其妙。 过了几天后,方佩兰的腰恢复如常,开始忙着打理被砸得面目全非的店铺。 但母女俩说什么也不肯收那笔来路不明的钱,全部如数退了回去。 期间肥秋极为殷勤的带人过来帮忙,弄得方佩兰一头雾水,以后她家的陀地他也不收了,之前赖的餐费也尽数补给了她。 这种天方夜谭的事情,竟在一夜之间突然转变。 陈家乐前几日已经苏醒,只是骨折的地方还需要继续修养一段时间,工作不忙的时候齐诗允都会抽空去港安医院看他,给他带些母亲做的饭菜。 “学姐,你真的不打算回新闻部了吗?” “现在怎么回,那天我妈都快被吓死了。” “……对不起,都怪我那天太冲动,连累你了。” “傻仔,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如果换做是我有危险,你肯定也会来的。” 齐诗允揉了揉陈家乐微卷的头发,笑得温和,她从心底就没有想要责怪他,只是今后想要回到新闻部的希望变得渺茫。 “那个男人…还找过你麻烦吗?” 陈家乐犹豫了好半天,终于还是问出口。 “没有。” 她摇摇头,答得冷漠。 没有车极不方便,齐诗允最近都要早起一个钟头去赶最早的过海九巴,但现在这种状况再去拿回那辆废车看来是不大可能了,好在现在的工作量也不需要经常用车。 方记恢复营业后生意一如往昔,今天下班稍晚点了,齐诗允从巴士站走回基隆街,一辆似曾相识的黑色轿车与她擦身而过。 车牌号:zm1433,是她的车! 车上的人会是谁?是雷耀扬?还是别的什么人? 齐诗允顿觉不妙,迈开长腿一路狂奔,她看见黑色马自达在大排档对面的路边停下,心顿时揪作一团,生怕母亲还会遭遇什么不测,她已经信守承诺,那个男人还是不肯放过吗? 当她快跑到方记门口时,黑色车门也缓缓打开。 齐诗允有些愣神,她这辆快要报废的破车和那个衣着光鲜的男人…有种说不出的强烈违和感。 大排档里方佩兰和伙计阿ben正在忙忙碌碌,店外还有好几个排队的食客。 齐诗允站在原地,路边店铺的各色灯光晕在男人俊朗的面庞,那身霜灰色休闲西装一看就价格不菲,雷耀扬额前的黑色短发被微风轻轻吹拂开,眉眼微蹙看向她。 他在与她对视,好像是估算好时间在等她一样。 瞬间心下一凛,齐诗允还是过了马路走到雷耀扬跟前,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那晚的事我没有同任何人讲过,雷生又来做什么?” 她看向他的眼神里分明有仇视有警惕,还有不易察觉的害怕和紧张。 但雷耀扬只是微微一笑,就像是不曾发生过她说的那件事,还是像之前一样不接她的话头。 “你的车修好了,我来还你的车。” “顺便,吃个宵夜。” 他脸上的表情和那晚的凶恶冷漠大相径庭,齐诗允却不敢轻易相信他的话,黑社会阴晴不定喜怒无常,说不定吃着吃着下一秒就要开始故意找茬,掀桌砸碗。 “修理费多少我付给你,麻烦你换一家吃,我只是个靠领薪水度日的上班族,我们家也是正当的小本生意。” “还有,我已经不在新闻部了,以后我也不会和雷生这样的「大人物」再有任何瓜葛。” 齐诗允笃定的看向他,眼眸平静得就像一潭死水,但这两句暗讽,雷耀扬又如何听不出? 陈家乐虽然醒了但还躺在医院休养,齐诗允根本没有心情和这暴戾残忍的男人周旋,和他多呆一秒都感觉快要窒息。 “齐小姐,修你这辆车真的很费神。” “气缸积水严重,所以重新更换了原厂的sohc发动机,变速箱按照之前的四速变速箱更换了一个新的,前保险杠凹陷的地方也重新修整过,总之,还能再开个三年不成问题。” “至于维修费嘛,十万就行。” 雷耀扬依旧不搭腔,自顾自的说起来,态度极尽玩味,把齐诗允听得云里雾里。 但是最关键的:维修费十万,她听得一清二楚。 “十万?!” 圆圆的瞳仁里写满了大大的疑问。 黑社会就是黑社会,坑人都坑得这么明目张胆。 “雷生,车你还是自己留着开吧,我不需要了。” 齐诗允嘴角一勾,难得的对雷耀扬露出一个笑容,又留给对方一个极不友好的白眼,转过身就往大排档走。 这女人不仅逃过一劫没死在他枪口下,胆子居然还越来越大了。 但身后的男人只是淡然一笑,化身彬彬有礼的无赖,跟着她后脚慢悠悠的走到方记门口,轻车熟路的找了一张凳子坐下来。 “先生今天几位啊?” 阿ben肩上搭着一条白毛巾,匆匆走出来热情招呼雷耀扬,又往他面前的杯中倒入一杯淡茶放在折台上,这男人常来,而且每次都开豪车还额外给小费,让他印象极深刻,只是今天好像有点不太一样,感觉他平易近人了许多。 “一位,和之前一样。” 雷耀扬语气温和,他环顾了一下重新装修过的铺面,比之前明亮许多,看起来还算可以。 伙计笑着应声走进店内,看见齐诗允坐在收银柜前一副年初四的表情,也不知道谁得罪她了。 方佩兰在厨房里忙得不可开交,眼见大排档的人也渐渐多起来,齐诗允也不得不跟着帮忙打下手,时不时就会经过那可恶男人的身边,好巧不巧,她亲爱的阿妈又让她把雷耀扬点的几盘小炒端到折台上。 齐诗允放下转身便走,连最基本的礼貌用语也没了。 这次她没有说「先生,请慢用」。 他自然也没说一句「多谢」。 三人在店内忙碌到块十一点,食客也走了一拨又一拨,现在终于获得片刻清闲。 等齐诗允不经意扫过刚才雷耀扬坐过的位置,才发现那个高大身影早就不见了。 “阿允,刚刚那个额外给小费的老板叫我交给你,你们居然认识啊?你的车怎么回事?” 阿ben走到收银柜前,将一把黑色车钥匙递给了齐诗允,是她那辆车的钥匙。 “嗯…修好了,和他认识,但不熟,他还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吃完埋单就走了。” 齐诗允接过钥匙捏在手里,这男人会这么好心?刚才还狮子大开口跟她要十万修理费…他会不会在她车上装定时炸弹?还是装了窃听器等她露出什么破绽好再杀她灭口…? 被害妄想症逐渐占据她的思考能力,齐诗允能在脑海中臆想出这男人杀她的一百种方法,按照目前她对雷耀扬的了解,就算是今天他好心好意把车修好送来,说不定明天她就会尸沉大海永不见天日。 她忐忑不安的走到那辆车前,打开车门坐进了驾驶位,紧张的环顾了一圈,虽说表面上看不出来什么维修痕迹,但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齐诗允细细嗅了嗅。 车内有一股雷耀扬独有的劳丹脂古龙水香和他雪茄的味道,慵懒沉稳,又内敛克制。 她恍惚了几秒,才又回到现实。 余光一瞥,才发现自己的记者背包被完好无损的放置在副驾座,齐诗允慌乱拿过来打开,大致看了一眼,所有之前被她塞得杂乱无章的物品都被整齐归类,帮她整理这些东西的人,可能不是有洁癖就是有强迫症。 “真是无德,随便翻我的包。” 齐诗允不大高兴的嘀咕着,虽然包里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物品,但都是很私人的东西,一想到被那个男人看过,好像有种…莫名的羞耻? 正想着,她突然在背包内袋摸索到了一个之前从未存在过的长方形物体,齐诗允心内一惊,慌忙取出来细细查看。 黑色真皮包装盒质感上乘分量不轻,montblanc品牌logo在街灯下也泛着华贵光彩,她小心翼翼的开启盒子,一支崭新的黑色树脂铂金三圆环钢笔映入眼帘,隽永的经典设计,金帽t舌笔尖,笔夹饰有独立编号,尺寸也很趁她手,当然价格也很令人咋舌的昂贵。 这种格格不入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包里?! —————————————————— 为什么齐记者会是年初四的表情? 因为年初四:“假又放完,钱又洗晒,工又要返,点会好样吖?”此梗出自星爷的《行运一条龙》。 雷总,加油吧,祝你成功。 “再也不见” 夜色已深,招牌霓虹灯管又熄灭了几盏,喧闹的基隆街经历了一天的疲惫也逐渐安静下来。 齐诗允躺在床上辗转难眠,她越来越搞不懂雷耀扬的心思,几周前还恨不得在那灯塔内将她大卸八块,昨晚却变得格外温和,让人完全看不出他英俊皮囊下的那份阴狠毒辣。 那支钢笔她反复检查过,就是很平常的贵价书写工具,14k金尖,活塞式上墨,笔尖锋利气势十足,一看就是能写出好字的笔中精品。 但是雷耀扬为什么要把这笔放在她的包里? 现在她都不能准确定义出现在与他的关系,说是熟人,那算不上,说是朋友,那更不对,若说是仇人…好像更贴切一点。 总而言之,这个莫名其妙的「礼物」,还是要退还给他。汽车修理费十万,她付不起,那就连车一起送还,反正他们也没有写过什么纸质凭据,她也能学学黑社会耍无赖。 晨起对镜化妆时,齐诗允发现自己黑眼圈深了两度,用粉底勉强能遮盖住,凌晨两点才混沌入睡,和之前在新闻部工作时紊乱的生物钟完全不同,最近少睡几个钟头都困到不行,现正挤在过海九巴上呵欠连天。 接近中午,周刊副主编鲍国明拿着几迭资料放在齐诗允桌前,头顶上本就不太富裕的几缕头发勉强梳到一侧,显得整个人滑稽又好笑,这样一对比,新闻部主任钟安林虽然胖了点,但也帅过眼前这位。 “yoana,你明天去一趟沙田,josie生病临时请假,「杯王」的专访就交给你。” 办公室一众人听到这句话,全都不约而同的扭头看向正写稿的齐诗允,一副都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得到这个临危授命的通知,齐诗允却完全笑不出来。 因为「杯王」简炳驰在马评人届是出了名的难搞。 他曾五次获得冠军练马师荣衔,战绩辉煌,目前胜出逾六百二十场头马,但为人性格高傲,自大又爱炫耀,而且举止浮夸,时常语出惊人,在齐诗允进入马经周刊这段时间也对他有所耳闻,因为大家对简炳驰风评实在不怎么样。 马经周刊向来都是阳盛阴衰,在齐诗允进入部门之前,josie梁嘉怡是周刊里一众单身男士主动献殷勤的对象,她父亲是香港赛马会高层,也是报社股东之一,进入这个部门也是依仗这层关系,平时工作也大都是敷衍了事,几位主编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自从齐诗允调换进周刊后,风向有变,备受男士追捧的梁嘉怡觉得地位受到威胁,时常明里暗里在工作上故意为难她这个「后辈」,简炳驰臭名远扬,早就安排给梁嘉怡的专访现在又突然交给齐诗允,这种「巧合」简直不要太明显。 “还有啊,明天穿得正式点,不能像平时这么随意。” 鲍国明临走之前,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现在整个部门除了花瓶梁嘉怡,也就齐诗允最生得靓,且工作态度不知道要比那位「关系户」认真多少倍,只希望简炳驰能在这美人面前嘴下留情。 “好,我知道了。” 齐诗允暗自叹了口气,一不留神就掉进别人预设好的陷阱里,但是不答应还能怎么办? 下班后,齐诗允没有回深水埗,约了wyman在铜锣湾附近吃晚饭,顺便买了一双明天采访要穿的高跟鞋,因为新闻部需要常年在外奔波几乎用不上。 依稀记得上一次穿高跟鞋还是大学时的联谊会,但当时她舞步笨拙,不小心踩到舞伴好几次,幸好对方是个谦和有礼的翩翩君子,事后还悉心教会了她比较简单的基本步。 现在为了采访一个风评不怎么样的中年男人,还要特意花钱准备,真是有够衰。 “小姐,你有心事啊?” 见齐诗允一脸惨淡愁云,wyman饮完杯中冻柠好奇开口问她。 “没…想到明天的专访就烦。” “你个嘴这么奄尖,我都要替那个「杯王」担心囖。” 齐诗允斜睨了身旁男人一眼,说起刻薄,有时觉得wyman更胜过她。 他就好了,心里有什么不爽就写歌词让别人唱出来发泄,她却只能被任意调遣,连直抒胸臆揭发丑恶的自由都被剥夺,成天和马屎打交道。 “要是得罪了他丢了饭碗我就赖在你家,你养我一辈子。” 齐诗允白了wyman一眼,拿过他手里的万宝路掏出一根点燃,吞云吐雾间,突然想起那个男人的身影。 “养你没问题囖,只是现在你工作这么闲,不考虑拍拖?” “和谁拍拖?跟你吗?” 不出所料的得到了wyman一双翻到天花板的白眼,齐诗允不禁失笑,美好时光飞逝太快,想起大学时,应该是除了父亲在世以外,她前半生最快乐的日子。 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光景里,如今除了wyman还在身边,另一个在她生命中消失已久的人,那个教会她舞步的人…现在又过得如何? 齐诗允思绪流转,不知不觉手指上只剩下半根烟。 回到深水埗已经晚上九点多,齐诗允经过大排档和母亲打了个照面,直接转弯上楼回到家中。 她从衣柜中取出一年前方佩兰特意为她定制的一套烟灰色西装西裙,拿出熨斗将面料烫得笔挺,齐诗允也没想到这辈子还有机会穿这套衣服,但她记得方佩兰自信说总会派上用场。 之前在新闻部大家都着装自由惯了,现在在马经周刊也没有太过要求,但明天自己却要穿着这身衣服去见一个陌生中年男人,想想就让人泄气。 齐诗允在书桌前坐好,拿出包里鲍国明给的那几迭资料反复查看,需要问的问题大致都列出了方向,一些禁忌也清楚标注过,具体的细节就看明天她采访时自由发挥。 黑色真皮笔盒被她放在书桌上,齐诗允也在烦恼要怎么还给雷耀扬,明明她特意强调过,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 最终,她思虑片刻后还是翻出了那张差点被她丢掉的名片,用家里的电话拨通了对方的号码。 电话响了五六声,对方才不紧不慢的接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气音,只是背景有些嘈杂。 “喂?哪位?” “雷生,我是齐诗允。” “…喔,齐记者,有事吗?” “我的背包里,多了一样不属于我的东西,请问雷生什么时候有空,我想物归原主。” 齐诗允说得异常坚决,但几秒钟后就听到电话那头突然安静了下来,吵嚷的背景音也在逐渐消失。 “那是送给你的,你不需要还给我。” “太贵重了,而且我也没有机会用。” “雷生下次来吃宵夜的时候,我会托店里的阿ben还给你,还有修理费,如果真的是十万我现在付不起,不过雷生可以把车开回去,我现在很少用车,要拆要卖都随你。” 只听到男人一阵沉默,但他的气息就像是倾注在耳边一样真实。 “齐诗允。” 这是雷耀扬第一次这么正式的称呼她,每个咬字都很用力。 “随便你,反正也不会再见。” 还没等她开口对方已经挂断,只余留一片忙音在耳际。 但那语气里,分明有一股隐忍的怒。 第二天一早,齐诗允穿着得体的走出门,已经长到锁骨的头发被她向后挽起一个精致发髻,定制裙装称得身材凹凸有致,五厘米的黑色高跟鞋拉出骨肉匀称的修长腿部线条,楼下早起的阿婆阿婶看到她这身装扮眼前一亮,都好奇的追问她是不是换了新工作。 走了一段路后,她才发现唯一的不完美——是脚上这双还没和她磨合好的新鞋。 因为每走一步,跟腱部位就像是被鞋后跟咬住一样,磨得她呲牙咧嘴的疼,明明昨天试穿的时候完全没有这种感觉…才走出半条街,她已经快要满头大汗,害怕把妆晕花,现在也来不及回家拿钥匙开车,齐诗允只能无奈停下脚步,拦下了一辆的士。 抵达沙田马场后,齐诗允找到了事先联系好的工作人员,而后找到简炳驰的秘书,但被告知简炳驰正在马场跑道内训练马匹,一个钟头后才能接受专访,她也正好趁这个空档让双脚休息一下。 九点多的阳光已经覆盖了马场大部分区域,齐诗允在外围的休息区举着相机准备拍照,突然一个熟悉的宽阔背影闯入她的取景器内。 男人身着ralphlauren经典款米白色休闲套装,整个人在耀眼阳光下显得更加挺拔高大,他身旁围着几个男人,有两个齐诗允认识,其中一人是富商,另一人则是最近新当选的鬼佬议员。 一行人在烈日下聊得热络,但他好像才是众人的中心轴。 好巧不巧,昨天才在电话里跟她说不会再见的男人,今天又遇到了。 她默默放下相机望着他的背影愣神,雷耀扬就像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一样转过头来。 齐诗允见状立即慌忙将相机放在一旁的桌面上,又从公文包里拿出采访资料低头假装翻看。 过了几分钟,一行人的交谈声逐渐逼近休息区,齐诗允也不自觉的心跳加速起来,莫名其妙,明明她没做错什么,怎么弄得自己像是做贼一样? 这个想法让她鼓起勇气抬头,齐诗允迅速环顾了一圈,才发现那几个男人早就不见了。 虚惊一场? 还是自作多情? 但总归是松了一口气。 她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就快要到约定好的一个钟头。 可简炳驰依旧在马场内训练,他的秘书也没有要过来找她的意思,齐诗允只能起身上前去询问。 休息了一段时间,再站起来走路时高跟鞋又开始和她的脚对抗,两条长腿不听使唤,走得毫无仪态可言。 “请问简sir什么时候才能结束训练?” 齐诗允撑着太阳伞,马场太过宽阔,跑道属于古典英式的顺时针方向,她好不容易走到白色围栏边,只觉得脚快断了。 “不好意思齐小姐,简sir晨操的时候我们也不好打扰,应该快了,麻烦你再等等。” 秘书礼貌微笑回答齐诗允,一副习以为常的表情。 简炳驰绰号颇多,食力简、杯王、牙擦练马师……他从前任职过一段时间辅警,所以简sir是他最中意的,大多数人表面上也这么礼貌的称呼他。 “好…” 又过了快半个小时,铁蹄声才徐徐踏过来,只听得马背上的男人用严肃指令喝止住高大骏马,动作极潇洒的从马鞍上跨下,把手里的缰绳交给一旁的副手,才向围栏边的两人走来。 男秘书将手里事先准备好的毛巾和水一样一样递交给简炳驰,看起来就像个点头哈腰的奴才,生怕做错一项,就会被那精瘦男人手里的马鞭抽两下。 直到简炳驰又磨蹭了几分钟,男秘书才将齐诗允带到他跟前开始做介绍: “简sir,这位是《明报》马经周刊的记者,齐诗允小姐。” “简生,您好,初次见面。您练马的样子真是威风凛凛!” 齐诗允脸上的职业笑容完美得挑不出错,虽然她也很讨厌这样一张嘴就恭维一个陌生人。 从事记者这么多年,齐诗允早就练就一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只希望这位难搞的马评人在她的吹嘘之下能采访顺利。 男人上下打量着齐诗允的样貌身段和穿着,眼神里充满玩味。 “哗?《明报》马经什么时候出了位这么靓的记者小姐啊?” “看来你们主编还真是煞费苦心,但是也不用一见面就吹捧我,有些话听太多了没新鲜感,希望等下的采访齐小姐有点「新花样」,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简炳驰的说话声太大,言语中的戏谑暗示引得周围几个工作人员发笑,齐诗允一时尴尬得不知道怎么回嘴,只能暂时赔着笑脸在心里暗骂几句。 “吔,开个玩笑而已,齐小姐别介意!走啦走啦!我们到楼上包厢坐下来慢慢聊!” 男人带头,步伐走得极其嚣张,身后除了秘书和齐诗允还跟着两个保镖模样的壮汉,几人穿过宽阔步道,往公共投注大堂入口的扶手电梯方向上去。 齐诗允不敢走得太快,只感觉脚后跟已经快要被磨出血来,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 几分钟后,一行人经过从公共投注大堂,进入看台五楼新建的「万里轩」,这里是唯有vip客户才能尊享的特级包厢区域。 雷耀扬站在包厢内的巨幅落地窗前,双眼紧盯着齐诗允不太自然的走姿。 她说过她不在新闻部了。 看样子是调到了马经周刊,难怪他最近都没在新闻版看到过她写的文章。 只是他没想到,她的采访对象是那个业内名号响亮但风评颇臭的简炳驰,一个早就娶妻生子却极不安分的男人。 今天有笔生意要谈,午后有一场马赛,所以雷耀扬也一早来了这里。 没想到昨天还打电话说要退还钢笔和车的女人,此刻居然近在咫尺,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有耐性和这个固执的女人周旋,当然他也说过了不会再和她见面,那他也没有理由和她上前寒暄,即使是第六感驱使他转过头,发现她正在看他。 几分钟后,虚掩的门外听到走廊一阵吵嚷,雷耀扬知道是简炳驰上来了。 那男人酷爱炫耀,脏话连篇嗓门又大,且一向居功自傲目中无人,雷耀扬同他接触过几次,每次都有想把他从楼顶扔下去的冲动。 “齐小姐请坐,我们边喝边聊,ok?” 简炳驰落座皮椅,又对齐诗允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来。 “没问题,简sir。” 齐诗允也笑着忍痛走过去坐下,浓郁咖啡香味萦绕,简炳驰喝得津津有味,但她只是熟练的从包里拿出录音笔和笔记本,把原子笔握在手里时刻准备记录。 正当她要开口问第一个问题时,看到简炳驰抬手示意另外几人出去,几秒钟后,包厢内只剩下她和那个跋扈自大的中年男人。 “在齐小姐采访我之前,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齐诗允愣了一下,但又朝简炳驰笑起来,点头表示同意。 “请问齐小姐一个月多少薪水?现在我身边还缺一个女助理,不知你有没有兴趣?薪水嘛,肯定是你现在的五倍还要多…” 简炳驰放下咖啡杯慢慢站起身,走到齐诗允身后,望向落地窗外的马场。 “简sir,不好意思…” 齐诗允正想要开口,男人却用双手大力扣住了她的手臂,她心下一惊,仓惶间差点弄倒了桌上的咖啡,齐诗允挣扎着站起身,却又被身后的男人原封不动按回座位。 “别紧张嘛…问个问题而已。” “做记者薪水低,还要风吹日晒到处跑,累死累活,连双高档皮鞋都舍不得买,不但从头cheap到脚,就算生气了还要一直跟人赔笑脸…” “我平时随便一支雪茄都是几千蚊,喝的都是lafite、latour,随便一场赛马就能进账几十上百万,告诉你,男人要讲才干同实力,靓仔只是其次,齐小姐你生得这么靓,如果大把青春浪费在这种工作上,我真是替你可惜啊。” 男人这番道貌岸然的话语确实戳中了齐诗允心中痛点,脚上这双高跟鞋确实只值几百元,不但磨脚,还磨她的心志。 “简sir,你的条件确实诱人。” “但我很抱歉,不知道简太知道后会作何感想?我虽然是个薪水少得可怜的记者,可还没无德到为了钱自甘堕落去破坏别人家庭。” 听到这话简炳驰愣了几秒,眼中闪过一丝紧张,双手依旧按住齐诗允的手臂,却暗自加大了力度。 “简炳驰先生,您现在的言行已经对我构成性骚扰,我不希望这次专访变得不愉快。” 齐诗允一改和蔼态度冷冷开口,她趁着刚才起身的空档,抓住了桌上的录音笔,刚才那番话已经被她一字不漏的录下来,此时她很感谢鲍国明在采访资料上标注出的禁忌。 因为简炳驰在外狂妄嚣张又酷爱拈花惹草,但在家却是个惧内的软骨头,这是在采访过程中绝对不能提及的雷区。 —————————————————— 下一章终于是微h,零点更,给雷总吃点肉丝嘻嘻嘻~ 一反常态(微H) 时间接近中午,窗外阳光刺眼。 一小时内,马匹都被练马师牵回附近马房。 包间内的巨大落地窗面向马场,绿茵茵的空旷草坪尽收眼底,令视觉上感到极为舒适。 今年翻新重建后的沙田马场设施更加完善,已经达到了世界级全草地马场的高水准,每周三都有国际大小赛事在这里举办。 「万里轩」整排包厢坐拥整间马场最佳位置,隐私度极高,可以让会员近距离捕捉马匹连场激斗,整面落地窗设计可以让室内尽享直路的壮丽景观,比起户外露台观战,更能直击群驹冲线的巅峰时刻。 当然,能享用这包厢的人非富即贵,除了看马赛之外,也是私密性极好的绝佳倾谈地点,隔音好到隔壁尖叫都听不见。 合作事项大致已经谈妥,雷耀扬抬手看了看腕表是上的时间,距离齐诗允进入包房已经过了快二十分钟。 香港就这么点地方,圈子里任何风吹草动雷耀扬都了如指掌。 心中升起一股莫名忐忑,若是采访对象换做别人他也没这么在意,可偏偏是那个喜欢对女人动手动脚的简炳驰。 他站起身和桌前众人说了几句,借故暂时离开。 一出门,雷耀扬便看见走廊尽头的包房前站着两个保镖和一个秘书,几人都十分警惕的样子,显然是简炳驰的安排,那他在里面做什么?正在规规矩矩的接受齐诗允的专访? 没有这种可能。 这是雷耀扬心中跳出的第一个念头,他忍不住迈开大步迅速走上前,一直走到那几个男人驻守的门口。 “雷生?啊…你怎么?还真是巧啊……” 男秘书看到来人是雷耀扬,支支吾吾的话也说不清楚,雷耀扬更加肯定简炳驰那个仆街在包厢内意图不轨,两个保镖见状想要拦,却被精明滑头的秘书拼命用眼神示意他们不要管。 因为比起简炳驰,雷耀扬他们更得罪不起。 “简sir这么好兴致,一个人喝咖啡?” 雷耀扬故意提高音调,脸上笑着但压迫感十足,秘书在一旁听得冷汗直冒,恨不得找个老鼠洞钻进去逃避责任。 “是记者…记者在做专访。” 男秘书慌忙解释,但雷耀扬绕开几人径直走到那道欧式雕花门前,用手指叩响了门板。 “诗允。” “诗允。” “你在吗?” 包厢内的齐诗允听见雷耀扬沉稳有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他怎么会知道自己在这里?知道自己快要被简炳驰这个衰人逼到绝境? 几分钟前,简炳驰正在和齐诗允在桌边周旋,就为了争夺那支录音笔。 他也没想到这女人居然是个油盐不进的脾性,那条录音内容绝对不可以泄漏出去,而且简炳驰发现,她完全不像是马经周刊的普通职员,反倒是像个身经百战的新闻记者,一匹极不受驯的良驹。 “诗允。” “快开门。” 简炳驰愣住了,他看向桌对面的女人,门外到底是谁? 他怎么会知道齐诗允的名字?那三个没用的垃圾居然也不拦住!? 十秒过去了,房间内依旧没有回应,雷耀扬站在门外快要失去耐性。 狡猾的秘书心下慌乱,看样子这两人关系非同一般。 他只好赶紧上前把门打开,室内强烈的光亮在门打开的那一刻投射在雷耀扬高大身躯,锋利眼神立即锁定在齐诗允惶恐又震惊的面孔。 他看见她衣着整齐,但乱了几缕发丝,虽然一只手扶着桌面,但好像快要站不稳。 “雷…” 齐诗允正要开口,雷耀扬却迅速几步跨到她跟前。 “还在生气?你不应声我担心你,如果采访结束的话我送你回报社。” 他作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嘴脸,又抬手整理了齐诗允额前凌乱的几缕黑发,指间若有似无,轻轻划过她右脸那道已经愈合的淡粉色伤痕。 简炳驰站在桌对面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雷耀扬怎么会突然出现?看他这么举止亲密又紧张这女人的模样,两人莫非是情侣? “雷老板,你这是做什么?你们…” 这时雷耀扬才缓缓转过身,切换成冰冷眼神望向那个管不住下半身却又没种离婚的垃圾东西。 “诗允是我女朋友,简sir有什么疑问吗?” 边说着,雷耀扬的手臂自然而然的揽住了齐诗允的肩头,装出更加亲昵的样子。 如果刚才的举动已经足够让齐诗允震惊,那听到「女朋友」三个字时,脑子里瞬间“嗡——”了一声。 这男人到底有什么毛病?这样大肆渲染他们之间子虚乌有的关系? 昨晚挂断电话前明明感觉他在生气,现在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她身边,做出这么逾矩又肉麻的言行举止。 她扭动身体想要逃开,却被雷耀扬往怀里搂得更紧,这举动在不知情的人看来,确实是像她在跟这演技堪比影帝的男人面前耍小性子,只会显得她矫情。 但看简炳驰的神色显然是相当忌惮雷耀扬的,虽然以她平时听到的那些评价来判断,简炳驰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按现在这种状况,或许她能利用这一点,把一些相对刁钻的问题从他嘴里撬出来。 “哗?原来齐小姐有男朋友?还是雷老板?真是意想不到啊———” 简炳驰意味深长的发出一声感叹,这两人是真情侣也好,逢场作戏也罢,都不是他最关心的,他现在唯一在意的,就是齐诗允手里那支录音笔。 “采访结束了吗?” 雷耀扬完全不理会那男人的疑问,甚至都不正眼看他,又转头问齐诗允,语调异常温柔。 “还没有。” “请问简sir要继续吗?” 齐诗允答得冷淡,用力挣开雷耀扬的臂弯,双眼一直盯着简炳驰,又走到之前的位置坐下拿起笔。 雷耀扬合拢手指握成拳,试图抓住残留在他掌心的余温。 他不疾不徐的走上前拉过一把靠背椅坐好,仿佛是齐诗允的新搭档一样默契。 “简sir,我们也很忙的,麻烦你认真配合采访。” 简炳驰没办法,雷耀扬黑白通吃深不可测,同时也在心里怀疑对方有备而来,希望自己没有什么把柄被他捏在手里。 他只能咬紧后槽牙坐到两人对面,开始对齐诗允提出的问题一一作答,期间他没有一句脏话,也没有刻意回避,反倒是齐诗允拍了不少照片之余,又趁机故意问了两个对他来说有些忌讳的问题,雷耀扬坐在一旁,脸上笑意更甚。 这女人,还挺会借力打力。 在简炳驰愤怒的离开包厢之前,齐诗允当着他的面删掉了那条录音。 那并不是她今天采访的目的,她也不想要因为那条录音为自己以后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因为她记得雷耀扬对她说过,不会每次都这么走运的。 “简sir,今天的问题我都会整理好发表在两天后的周刊上,您没什么意见吧?” “当然,齐小姐。” 精瘦的中年男人拧着眉,似笑非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回答得极不情愿,雷耀扬坐在椅子上默默不语抽着半截雪茄,却比开口更令人压抑。 “多谢你,简sir。” 齐诗允向简炳驰展露出一个职业假笑,有种噩梦快要结束的轻松。 很好,解决掉难搞的采访对象。 但现在又要面对「亦敌亦友」的雷耀扬。 “看来在马经周刊比在新闻部还危险。” 两人沉默过一阵,雷耀扬率先开口,却像是自说自话。 “雷生。” “刚才多谢你,不过现在我要回报社,再见。” 齐诗允淡淡一笑,借故拿上公文包站起身,准备走出包厢。 “原来齐记者利用完别人,就是这样的态度。” 当这句话说出的同时,齐诗允感觉鞋后跟又重重的「咬」了她一口,她低声“嘶”了一句,然后就听到男人从皮椅上站起,略显急促的脚步朝自己走来。 “你流血了。” 雷耀扬的视线定格在她磨破皮的脚后,殷红的点点血渍浸染了透明丝袜。 听到这句话,一股莫名的羞耻又从她心底蔓延,耳根瞬间烧烫起来,这是雷耀扬第二次看到她狼狈不堪的样子。 第一次生死关头她顾及不上。 第二次却是个人因素。 “…我没事,不用你管。” 雷耀扬的一声鼻息充满无奈,先她一步走出门口,叫来了等在附近的侍应,交代几句后又转过身把齐诗允拉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鞋脱掉,让我看看。” 话音刚落,齐诗允便看见雷耀扬屈膝半蹲在她面前盯着她的脚面,还说出这样的要求,脸瞬间涨红起来。 “我自己会处理!不劳烦你…” 房间宽阔,通透明亮,雷耀扬抬起头,正好对上她那双急张拘诸的眼。 两分钟左右,侍应一阵小跑走进房间,拿来了一个急救药箱和一双崭新的女士拖鞋。 “暂时不要让人过到这边来。” “好的,雷生。” 雷耀扬边说边递给侍应小费,侍应识趣的退出包厢关好房门。 齐诗允正俯下身想要自己处理,却被雷耀扬一下子攥住了小腿脚腕,分秒间脱掉了她脚上那只黑色高跟鞋,踩在他的大腿腿背上。 “喂!…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你别…” “别动。” 雷耀扬语气低沉,双眼仔细观察着她纤细脚背上分明的骨骼脉络,透明丝袜下包裹着的脚趾,每一根都粉白娇俏,此时此刻,全因为紧张蜷缩起来,倒显得有几分可爱。 今天是他第一次看到齐诗允与众不同的装扮,比起在新闻部的随意穿搭更加适合她,衬得她整个人多了一种职场女性的成熟风情和性感魅力。 这一幕,也唯有「眉目艳星月,屐上足如霜」可堪形容。 蜷着的脚趾力度都传递到他的腿上,丝袜光滑的触感在他裤子的面料上有意无意的摩擦,雷耀扬暗自深吸一口气,握着齐诗允的小腿腿腕,微微侧了一点,又低眉认真检查她脚后跟的伤。 齐诗允在沙发上如坐针毡鼻头冒汗,这个举动不管怎么看都太超过他们目前的关系。 他可是曾经想要杀掉她的男人,不择手段无恶不作的黑社会。 这根弦牢牢的在心中紧绷,不敢有丝毫松懈。 但雷耀扬的眼神却极为专注,就像是带着温度一样烫人。 “把袜子脱掉。” 男人的手掌稍稍离开了些距离,抬起头与她对视,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抗拒的威严。 听到这句话,又结合他冷峻认真的神色,齐诗允的脸红得像熟透的浆果,趁机迅速缩回被他掌控的那只右脚。 “你你…你出去!我自己会处理!” 她慌乱的想要站起身,一时间竟然忘了自己左脚还穿着鞋,那只脚后跟也被磨得够呛,没站稳的同时扑向了那个蹲在她面前的男人。 太丢人了。 太狼狈了。 好像…那根弦也在最紧绷的位置逐渐分裂松脱。 齐诗允双腿被迫撑着西裙打开跪在地毯上,雷耀扬被她压在身下,两人的胸口紧贴着,他皮肤上的古龙水香若有似无的缭绕在她的鼻腔,令齐诗允眩晕的瞬间,还有一种奇异的冲击在腐蚀她的心理防线。 头脑陷入一种光怪陆离的恍惚,雷耀扬如弓一样的眉睫轻挑,他微眯着眼,瞳孔深处暗含丝缕情愫,与齐诗允受惊小鹿般的视线相撞。 不知不觉,两只宽大手掌顺着她的大腿向上,撑着西裙光滑里料,沿着翘挺臀肉抚摸到腰间,开始慢慢轻扯,褪去她的丝袜。 “雷耀扬…你放开我…” 齐诗允紧抿着唇,想要从他的控制下站起来,雷耀扬的双手却停留在她翘挺浑圆的臀瓣上扣住,丝袜边缘也处于半勒状态陷在肉里,若是没有西裙遮盖住,她的内裤一定露出来了。 “既然你自己不脱,我可以代劳。” 雷耀扬嘴角勾起弧度,琥珀色眼眸凝望着她泛红的脸颊,手指轻轻在臀肉表面轻抚,态度也逐渐变得散漫玩味起来。 “混蛋…我要告你性骚扰!” “无所谓,随便你告。” 话音刚落,四目交接,无措和好奇交织在一起让人迷惘。 齐诗允胡乱挣扎着想要起身,下一秒却被雷耀扬直接从地上抱起,两人又同时陷入了身后的真皮沙发里…雄劲强壮的腰分隔开齐诗允修长的双腿,他再次伸手探入她的裙底,顺着腿部肌肤,熟练的把她的丝袜从大腿根部一直褪到膝盖处。 “雷耀扬!!!” 肤色从羞涩的红转化成生气的怒,齐诗允靠在沙发上胡乱蹬着双腿,险些踢到面前的男人脸上。 直到雷耀扬挺起身压向她与她平视,双手再次用力控制住了她的脚踝,神情也恢复成之前的冷漠样子。 “齐诗允。” “你再乱动试试看。” 语气冷若冰霜,还有股震慑人心的怒意。 “你不许再像刚才那样…” 齐诗允低声懦懦道,澄澈水灵的眼泛着些许水气。 雷耀扬盯着她看了两秒,垂眸应允。 “好。” 丝袜被凝固的血粘在皮肤上,雷耀扬小心翼翼的将两分离开,齐诗允略显紧张的看着他的动作不敢眨眼,生怕他下一秒又要做出什么出格举动。 “——嘶。” “忍着点,很快就好。” 齐诗允合并起双腿,又用手遮挡住容易走光的位置,看到雷耀扬规矩的把丝袜从脚踝一直褪到脚尖,她才暗自松了一口气。 雷耀扬拿出急救药箱里的消毒工具准备好,但齐诗允的坐姿太过僵硬别扭,他想要处理伤口却又不好操作。 “转过去跪好。” “…啊?!” “这个姿势我怎么你给你消毒包扎?” “我都说了我自己来,你快给我…” “转过去,跪好。” 语气和咬字都加重了,表情也变得更加严肃,就像是在下达某种不可违抗的特殊命令。 “还需要我代劳吗?” 齐诗允狠狠剜了他一眼,极不情愿的转过身屈膝跪好,双手撑着沙发靠背,背对着身后的男人。 想来身上这袭西裙套装是特别定制的,西服中线和腰线都极为贴合,及膝的西裙臀围线非常精准,布料包裹着玲珑身段,浑圆的臀微微翘起,尤其是在这种特别的跪姿下,更有想让人一探究竟的欲望。 瞬间,感觉喉结难耐的滚动了几下。 下一秒,雷耀扬将蘸满酒精的冰凉棉棒在她两边伤口处轻轻擦拭,刺痛伴随着火辣让齐诗允不由得瑟缩,身子轻轻颤了几下,但她紧咬住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 “痛吗?” 雷耀扬俯下身,凝视着她泛起绯色的白嫩脚掌,又轻轻往伤口上吹了吹气,动作温柔至极。 “…还没好吗?” 齐诗允心中慌乱,转过头看向在她身后弯着腰的男人,很难不怀疑他在借消毒的名义干些什么,但这个跪姿确实让人浮想联翩,她不由得又想起刚才扑倒他身上那一幕,还有他近乎调情般的亲密触碰,顿时整个皮肤都开始发热。 “快了。” 雷耀扬拿出两枚创口贴,撕开包装,对准鲜红皮肉的磨痕小心翼翼的贴下去。 齐诗允松了一口气,从沙发上转过身来面对着雷耀扬,气氛微妙又有些尴尬,她一时间变得语塞,不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略显奇怪的暧昧氛围。 “还痛吗?” 谁知雷耀扬主动俯身过来,单膝跪在她身侧,一只手掌撑着沙发靠背,似笑非笑的望着她,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他的古龙水味道似乎也想要沾染在她的皮肤上。 “好…好多了。” 齐诗允抬手想要推开他,慌乱中,双手碰巧撑在了他白色针织polo衫包裹下的紧实胸肌。 不得不承认,手感真不错… “齐记者,我要告你性骚扰。” “……明明是你想要图谋不轨!我是正当防卫!” 齐诗允怒嗔着慌忙撤了两只手,虚掩在男人眼前。 雷耀扬不禁失笑,视线偏移,落在她又开始泛红的耳根上。 “走吧,送你回报社。” —————————————————— 「眉目艳星月,屐上足如霜」是李白的诗。 雷总吃到了,但不多哈哈哈哈哈。 划清界限? 时间快接近两点,第一场比赛即将开始,场外观众席已经是人声鼎沸。 如果有人留心,那就会看到一个衣着光鲜的英俊男人带着一个穿拖鞋的高挑女人在公众投注大堂匆匆路过。 齐诗允觉得有点丢脸,一路她都低着头,恨不得用公文包把整张脸挡住,直到和雷耀扬走到停车场,跟着他上了那辆典雅华贵的银灰色阿斯顿马丁db5。 车缓缓驶离沙田马场,音响里依旧播放着和他社团大佬身份格格不入的高雅古典乐,而且还是她喜欢的bach。 古董跑车最终停在沙田正街的新城市广场,齐诗允诧异,雷耀扬却只说有东西要买。 下车后,雷耀扬带着她乘电梯来到广场三楼。 一路上齐诗允都觉得自己穿着拖鞋逛商场实在是滑稽,感觉路人看到后都向她投来好奇又好笑的目光,她甚至怀疑雷耀扬是不是故意带她到这里来丢人显眼。 rogervivier经典红色英文花体字映入眼帘,巴黎老牌鞋履专柜,雷耀扬突然拉住她驻足停留。 “干什么?” “难道你想要穿拖鞋回去上班?” “那也不用买这么贵的!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走吧。” 话还没说完,齐诗允便被雷耀扬拉着进了专柜。 在出马场之前,雷耀扬毫不留情的当着她的面扔掉了那双磨脚的高跟鞋,齐诗允阻止不成,又被他强行带到这里来。 真是个自大又专制的男人。 这里每一双鞋的价格都可以抵得过她一个月薪水,齐诗允很不自在的走到休息区的沙发上坐好,看着雷耀扬在一堆女鞋前挑挑选选,精明的柜姐跟在他身后热情介绍款式。 几分钟后,雷耀扬挑出一只经典款黑色方扣低跟鞋,走到齐诗允面前慢慢蹲下。 很不自在…甚至能感受到几个柜姐职业微笑下的意味不明。 或许在他们离开之后,她们就会立刻开始八卦他们的关系。 “我自己来…” 齐诗允刚弯下腰还没碰到脚面,雷耀扬已经把她的右脚轻轻从拖鞋内抽出来,温暖的手掌握着她的脚后跟,小心翼翼的为她穿上那只昂贵的鞋,生怕又再弄到她的伤口。 “很漂亮。” 雷耀扬眉眼低垂望着她的脚面,又拾起起左边那一只替她穿好,细细欣赏过一阵,觉得很满意,站起身去付款。 齐诗允只觉得耳根发烫,视线也不自觉看向脚上那双新鞋。 7500港币,柔软的小羊皮材质,凸显脚型的气质款,比起刚才被雷耀扬扔掉的那双几百元的高跟鞋,确实很舒适又不累脚,但她需要努力到什么程度才能眼都不眨买下这样的一双鞋? 可这男人到底又在发什么癫? 从他闯入包厢替她解围开始,好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她二十八岁了,拍过拖也做过爱,也知道这世界上所有雄性都是喜欢追求肉欲的下半身动物。 但和那夜的残暴冷血相比,今天的雷耀扬简直是情圣附体,让齐诗允难以分辨他的真实面目,同时也从心底深处生出另一种害怕的情绪。 比如他那样高傲自大的人,却为自己屈膝几回。 比如他为自己小心翼翼处理伤口时的温柔怜惜,并不是一个只想要占她便宜的男人会做的事。 比如他在同她亲密接触的同时,自己并没有太过强烈排斥的反应… 太危险,必须要立即划清这道模糊的无形界限。 思绪游离间,雷耀扬已经将车开到报社楼下停好。 “雷生,我觉得我们之间有些事还是要说清楚。” “首先我很感谢你帮我把车修好送回家,也很感激今天你及时出现让我能顺利采访简sir,但是这双鞋的钱和修理费我会一分不少付给你,还有那支钢笔我也会还给你,我只是想表达清楚,我不喜欢欠别人任何东西,不论一分一毫,我都不想欠。” 雷耀扬侧头看着齐诗允一口气说出这番话,神情倒是淡然。 只不过从今天叩响那扇门开始,他就确定自己已经开始在意这个固执的女人。 在意到他会怕她有危险,在意到她脚上的伤口会让自己觉得莫名难受,在意到触碰到她的身体时,自己心底深处那股快要抑制不住的欲望。 在意到她说出这些话时,心底升起的一股小小失落。 “齐诗允。” “你不过是不想欠一个你痛恨的黑社会而已,我说得对吗?” “如果换做我是个普通人,你还会这么说吗?” 齐诗允略显讶异的回看雷耀扬,却又不得不承认他说到了重点。 对,他是自己痛恨的黑社会。 这一点毋庸置疑。 可如果撇开这个身份,她还讨厌他吗? 她不确定,也不敢继续细想。 “雷生,我的确讨厌黑社会。” “但就算是普通人,我也会这么说。” “我会抽空把钱和东西都还给你,总之今天多谢,再见。” 齐诗允拿上公文包和相机打开门走下车,雷耀扬没有说话,只是把油门轰到底,跑车声浪响彻街道,震耳欲聋。 下班后回到深水埗家中,齐诗允找出存折,看见自己攒来买新单位的钱已经有快二十五万,除了平时省吃俭用余留的薪水,都是大学时的奖学金,从十多年前家道中落备受冷眼开始,她才知道金钱在这世上的可贵。 一个人从高空跌落到谷底,除开生理意义上的骨肉之痛,心理和精神上的折磨更是摧枯拉朽。 她曾经也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锦衣玉食的掌上明珠,也是备受宠爱的千金小姐,她曾经也有更光明的未来,可以不用时常考虑如何用正当手法报复杀父仇人,可以不用像现在这样辛苦工作,只为了换一间能让她和母亲都住得舒适的新房。 现在为了和那个男人不再有任何牵扯,这个计划就需要再搁置一段时间。 或许这十万多块,对他那样的人来说不过就是在夜场一晚的消费数额,可她要每天起早贪黑、甚至要饿着肚子工作才能攒到这么多。 虽然心有不甘,雷耀扬也没有说过要收这笔钱。 但此时,她的自尊和底线驱使她这样做。 七月底,雨量多到连续几周出门都需要常备雨伞雨衣。 红雨预警挂了几天,赛马也取消了好几场。 由于上次采访简炳驰很顺利,还格外问采访出两个他向来回避的问题公开刊登,这期马经销量遥遥领先其他同类型报刊,齐诗允在部门内得到几位主编赏识,但也不出所料的得到了josie在背后的冷嘲热讽。 “有些人呢,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能把那样的问题问出口,还能公之于众,真是好犀利。” 齐诗允站在茶水间冲泡红茶,水才接到一半,就听见josie句句带刺的话语顺着走廊飘进来。 “唉呀,我们周刊的大功臣yoana亲自泡茶啊?” 女人尖着嗓门走到齐诗允身旁,略显刺鼻的香水味快要冲淡了红茶香,josie一头深棕色波浪卷发,身着名牌套装踩着高跟,妆容永远粉饰精致,随时都像是要去选港姐的架势。 不过她确实参选过港姐,但没几轮就被刷下来了,在报社里人尽皆知。 针对得太明显,齐诗允都懒得抬头看她,也不屑为自己辩解,拿着盛满热茶的马克杯准备走出去。 “齐诗允,这次是你捡漏了,走了狗屎运也别这么嚣张。” josie被她不屑一顾的样子刺激到,齐诗允在整个报社都小有名气,之前在新闻部也是备受赞誉的高级记者,部门调换后不仅很快适应,现在在马经周刊的口碑人气也是扶摇直上,倒显得她这个「关系户」一无是处了。 “是不是捡漏大家心里有数。” “如果下次再有这种机会,还请梁小姐一定一定不要让给我。” 齐诗允虽然穿着平底鞋,却和穿着高跟鞋的josie身高相差无几,她平视面前的女人一眼转身离开,只觉得往她脸上啐一口都是浪费了自己的唾沫。 “三八!你别太得意!” josie站在原地小声叫嚷,气得发抖。 自从那天在报社楼下分开后,雷耀扬再也没来过基隆街,齐诗允打过几次他的电话,却都是无人接听或是关机提示音。 她甚至有时怀疑是不是自己当时说得有些过分,那天他的确是对自己与众不同,但却让她觉得这种与众不同太不真实,继而产生害怕和抵触情绪。 周六,恰逢休息日又是难得的晴天,齐诗允在家写完稿无所事事,还是决定亲自去一趟他的车行,把维修费和钢笔一起交还给他。 午后她从深水埗乘坐大巴到又一城下车,又步行四百多米后抵达了雷耀扬在九龙塘的汽车服务中心。 车行周围都是高级住宅区和独栋别墅,毗邻成龙影视公司,在这个地段开汽车服务中心摆明了是针对各种有钱人,齐诗允顿时感觉,之前她那辆车进了这间车行…可能就和刘阿婆进大观园一样新奇。 她站在车行外有些忐忑踌躇,把肩上的背包捏得紧紧的,又稍稍整理了一下鬓边被风拂乱的发丝,迈开步子往前走。 齐诗允走进车行入口处,几个正在俯身擦车的细佬抬头看向她,但那些上下打量的眼神实在令人不适。 “——哇!靓女,一个人来看车?” “小姐,看上哪辆告诉我,带你游车河啊~” 齐诗允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看来高级车行也只有车是高级的。 “你们几个好好擦车!别那么多废话。” 加仔呵斥了几人一句,从一辆黄色法拉利后走出来,用手里的白毛巾擦了擦手,笑着走到齐诗允面前。 “小姐,请问看车还是做保养?” 齐诗允见他和刚才那几个猥琐细佬气质谈吐完全不同,也客气起来。 “你好,请问雷生在吗?” “噢,他不在,你找我们老板什么事?” “我有很重要的东西要交给他,打电话联系不上,所以我亲自过来了。” “稍等,我帮你联系。” “好。” 加仔边拨电话边好奇打量着齐诗允,盘顺条靓,略施粉黛已经足够吸引目光,穿着也很朴素,普通白t恤配齐膝牛仔裙,脚上一双converse1970s,简单干净,略长的黑发披散在肩上,整个人恬淡如水中又透露着些许冷感,但怎么看都不像平时会和自己大佬有交集的女人。 “小姐,大佬说请你到楼上坐等,他还有些事没处理完。” “楼上?” “是,请跟我往这边走。” 齐诗允有些奇怪,但是看这间车行确实是别墅改造出来的,虽然疑惑,还是跟着加仔走到左侧电梯口,上了三楼。 本想要拿给车行的人转交给雷耀扬,但十万多块对于她来说不是小数目,必须亲自交到那男人手上她才能完全放心。 跟着加仔进入三楼别墅客厅后,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穷奢极欲,整间豪宅都是东南亚风格,通体呈金棕色的缅甸柚木装潢,木质纹理线条优美,含油量高且光滑细腻,一看就是价格不菲的上好木材。 齐诗允站在客厅,细赏一幅绮丽梦幻的gustavklimt画作,加仔替她拿来一瓶冰饮,客气聊了几句又走下楼去。 整个房间冷气十足,温度低得让人不由得打冷颤,她好奇环顾四周一圈,脚步停留在挑高的拱形落地窗前,窗外有一个宽阔庭院,不远处泰式凉亭和各种高大植被交融,充满热带岛屿风情,景致极好。 这华丽宅邸每一处,无不展现房主奢靡品味。 怪不得人人都想当大佬,怪不得人人都要加入黑社会。 齐诗允嗤之以鼻,从这短暂耀眼氛围中醒过神来,突然觉得背后好像有一道目光,她转过头,发现雷耀扬穿着白衬衫黑西裤,赤脚插兜,正斜倚着雕花门框注视她。 心脏一抖,小小的吓了一跳,差点没拿稳手里的冰饮。 “雷生这么喜欢神出鬼没,不去拍恐怖片真是可惜了。” 齐诗允睨了雷耀扬一眼,转身走到布艺沙发上坐下,从背包里拿出牛皮信封,里面装满了厚厚的十万零七千五百块,接着又把黑色真皮包装盒一起取出,整齐放置在面前的柚木茶几上。 “雷生,清点一下吧。” 纤细手指把牛皮纸袋往前一推,示意雷耀扬打开。 “你都特意跑来给我了,没必要点,我相信你。” 言毕,雷耀扬懒懒的走至齐诗允身旁的单人沙发上坐下,但看起来脸色不太好。 衬衫衣领和袖口随意敞开着,胸前猛虎刺青若隐若现,和以往斯文形象有些出入,多了几分成熟男人的性感痞味。 “好,我先走了。” “还有,雷生,希望以后我们不会再见。” 齐诗允朝沙发内的男人浅浅一笑,说得平静从容,好像有种完成了某种重要使命般的轻松。 沙发上的男人并未开口多说什么,雷耀扬只是微微低头,骨节分明的手指扶着额角,鼻头上挂着细密的汗珠,看起来一脸疲惫倦容。 这些不寻常齐诗允都察觉到了,但她还是决定起身离开,一直快走到玄关门口雷耀扬都没有吭声,连一句礼貌的再见都懒得跟她说。当她的手就快要触及到暗金色门把手时,却鬼使神差的转过头,看见雷耀扬扶着墙艰难的往卧室方向走。 高大的背影突然显得凄凉起来,就像是受到某种创伤和打击,齐诗允隐约看到他的手臂在不受控的发抖。 “雷耀扬?” “你还好吗?” 犹豫了几秒,她还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男人停下了脚步,略微站直了身体,但依旧背对着她。 “…啰里八嗦,你要走就快走。” 话音刚落,齐诗允便看见他倚着墙快要站不稳。 没有一丝顾虑,她立即放下背包快步跑到男人面前,用力将他搀扶住,即使是隔着衬衫面料,齐诗允都能感受到他皮肤散发出来的滚烫和湿润。 “喂…你发烧了?” 她的手指轻轻抚在他额头试探,家里冷气强劲,可这男人的体温却高得吓人。 雷耀扬微微抬起头,从齐诗允澄澈如水的双眸中看见了自己狼狈的模样。 明明说要走的是她。 现在又回来做什么? 一男一女在走廊过道上紧挨着,彼此的呼吸心跳都清晰无比,齐诗允的手掌覆盖在男人黑色碎发下的额头上,她的指尖冰凉,手心都被他额间的汗水熏得潮湿。 “家里有药吗?体温计在哪里?卧室是哪一间?” 齐诗允问出一连串问题,也不顾上此刻举止过于亲密。 她被眼前的男人看得有些紧张,他眼里分明有疑问,有愤怒,有一丝她无法解读的晦暗。 “…你回去吧,我不用你管。” 雷耀扬眉头紧缩极不耐烦,抬手拿掉她放在自己额间的手,胸口微微起伏,撑着墙艰难起身,他拒绝了齐诗允的搀扶,独自开始往卧室方向走。 他可能高估了自己对这女人的耐心,一想到那天在报社楼下她的态度,怒火就忍不住的往上窜,香港靓妹那么多,他雷耀扬家财万贯又是黄金单身汉,何必要浪费大把时间在她身上自讨没趣? “可笑,你以为我很想管你吗?” 齐诗允被他的态度惹恼,从地板上站起时又忍不住刻薄几句。 “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男人脚步顿了一秒,没有回头,继续往卧室走。 齐诗允转过身走回客厅换鞋,开始到处翻找药箱,翻遍了整个客厅各个柜子抽屉,终于找到退烧药和温度计,拿上后匆匆往雷耀扬卧室方向一阵小跑。 —————————————————— 下一章会是什么,懂的都懂,明天更。 剪不断,理还乱(H) 怀揣着忐忑和一丝担忧,她望着台阶上方的走廊,还是迈开了脚步。 进入走廊左侧,她找到一扇虚掩的门轻声走进去,卧室的窗帘被拉得严丝合缝不见天日,男人高大躯体仰躺在床上,整个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齐诗允都能听见他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就和他平时说话声音一样低沉。 她在昏暗光线下摸索着打开床头灯,雷耀扬被突如其来的亮光激得皱眉,忍不住抬起手背遮挡住双眼。 齐诗允轻轻坐在床边,拉开他的手放平,又小心翼翼的将水银体温计从他的领口处探进腋下夹紧放好,看着腕表上的指针开始计算测量时间。 两人的呼吸均匀交错,她坐在床左侧的沙发上,环顾着被灯光晕开的宽敞卧房,足足将近二十平米,和她在深水埗的家面积差不多大,这里整层少说也有三四百平,也不知道要赚取多少不义之财才能买下。 以后买的新房至少也要有八十平,要有一张宽阔书桌和能装下她所有书籍的书柜,最好还有个小阳台可以让妈妈种种花草…不知不觉,齐诗允的思绪随着眼前一切憧憬起来,才想起抬手看手表上的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分钟。 她俯身轻轻伸手抽出雷耀扬腋下的体温计,男人睡得昏昏沉沉,汗流浃背浸透了衬衫,并未察觉她细微的动作。 齐诗允借着灯光,认真凝视了水银柱抵达的刻度数值:已经烧至四十度,要死。 “怎么不再烧高点?烧死你算了。” 她虽然嘴上一通埋怨,但手指却利落的开启退烧药包装,按照计量喂床上不省人事的男人喝下,又转去浴室找到毛巾和水盆准备物理降温。 拧得半干冰凉的毛巾沿着雷耀扬的额头轻轻擦拭,一直顺着脖颈、耳后,擦到他领口敞开的健壮胸口…这时齐诗允却突然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因为她在犹豫,剩下的几粒钮扣…是不是要解开? 不解开怎么擦? 不解开怎么降温? 不解开,怎么一饱眼福? 那日在马场包厢的结实手感还意犹未尽,东英「奔雷虎」的胸肌,或许她今天也有幸瞻仰一下。 内心交战了片刻,齐诗允红着脸弯下腰,将仅剩的四颗贝母钮扣一粒一粒从扣眼里解放,当她解开最后一枚敞开时,挺括的紧实胸肌大面积暴露在空气里,一头猛虎抱围着「雷」字刺青落入视线。 光滑的小麦色肌肤上渗着点点汗珠,她细数着有八块腹肌,壁垒线条根根分明,这男人平时穿着绅士斯文,脱衣后赤裸健壮上半身带来的强烈视觉震撼,令她看得目不转睛低声感叹: “嘁,还蛮有料的嘛。” 她又将毛巾放入水盆浸的湿透,拧到半干状态,继续往他饱满硬挺的胸肌上擦拭。 反反复复,一直持续了快七八遍,时间也已经临近黄昏时分。 最后一遍,湿润毛巾刚刚拂过左边胸口,齐诗允俯身细细端详那枚刺青,试图在脑海中解析这个纹身对于这男人的特殊意义。 “齐记者,你在看什么?” 雷耀扬突然睁开眼,黯哑的低音划破片刻宁静,滚烫的手掌突然抓紧了她的指尖,迅速翻身将她困在身下压制,半湿润的衬衫轻轻扫过齐诗允的皮肤,在混乱的昏黄光线中,氤氲着强烈的男性荷尔蒙味道。 “喂!你放开我…” 齐诗允感觉全身都紧绷起来,瞳孔里的无措和慌乱都被身上的男人看在眼里,老虎醒了要吃肉,而她刚好就是那只傻呼呼的待宰羔羊。 “你为什么不走?” 雷耀扬垂眸凝视她,瞳孔隐隐生出点点火苗,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烫伤。 “我怕你死在家里没人知道!大发慈悲救你一命!” “是么?” 他挑挑眉,似乎是对她说的话存有疑虑,又恢复与平时一样的态度,额间碎发被汗水洇湿,炙热气息扑面,将她笼罩其中,难以抵挡。 “雷耀扬,你弄痛我了!快放手…” “现在你醒了,我们之间扯平了,快放我走!” 双手被眼前的男人控制在头部两侧,她想要动,却分毫都由不得自己。 刚才还那么虚弱的人,这时倒变得孔武有力。 “我们之间扯平了?” “你真的这么认为?” 雷耀扬凑近,眉峰凝起,深邃莫测的瞳眸里噙着些许微闪的光亮。 齐诗允凝望着雷耀扬那对琥珀色眼眸,分明在那瞳孔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他看得好认真,却又看得好不正经。 房间的冷气和他还有些滚烫的体温交织,凝结成一种忽冷忽热的奇怪氛围,分秒之间,她的双手手腕被他归拢在一只手掌内钳制,举过头顶看她挣扎。 “齐诗允。” “你和我的账,早就算不清楚了…” 他就像是等待已久的猎人,正在观察猎物掉落陷阱却逃不掉死亡命运的恶趣味。 齐诗允惶然,却又无所适从,挣扎也变得像是在助兴。 果然,同情男人没有好下场,刚才就应该让他烧死在床上。 雷耀扬伸出另一只手,沿着她的耳廓好下巴游走到脖颈,指尖轻捻几缕她顺滑细腻的发丝,暂时忽略了起伏的胸,转而来到腰间。 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齐诗允依旧顽劣的想要抵挡他的控制,奈何抬脚踢了半天也没能接近对方一寸,而后只听见“嗖”的一声,就看到雷耀扬冷着脸抽出了她牛仔裙腰际的黑色皮带。 “雷耀扬!你…啊…!我要告你强奸!” 男人完全无视她的威胁,用极为熟练的手法将皮带在她手腕绕了将近三圈,锁上金属搭扣用力束缚住,再次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凝望着她。 “齐诗允,你再乱动就不止是这样了。” 雷耀扬眉峰拧起注视着身下的女人,又将她被束缚住的双手举过头顶,修长的手指顺着胯骨一路向下,慢慢摸索探进她的裙底,对大腿内侧展开攻势。 齐诗允继续扭动着双腿想要抗拒,但男人指尖轻拂的律动就像是在弹奏某首乐曲,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游刃有余,僵硬紧绷得身体也逐渐绵软下来。 当手指触碰到腿心敏感处时,齐诗允能强烈感觉到小腹发酸和热流聚集的的羞耻反应,如同电流过遍全身一般酥麻,就在雷耀扬的指腹按压到内裤外围的那一秒钟,彻底崩盘。 “齐诗允。” “你湿了。” 她当然知道。 哪用他来说得这么直白? “雷耀扬!你无耻!” “我们之间哪里没有算清楚?” “我好心帮你…你就这样对我…!” 双手被束得太紧没办法挣脱,她愤恨的扭动起身体,只能试图让他逐渐覆盖在内裤外的那只手掌远离自己。 “我说过让你走,但是你选择留下。” “既然选择留下,那就不要怪我…” 雷耀扬略微沙哑的嗓音震颤在耳边,热气也随之钻入她的耳道,酥麻酸软的奇妙感觉,灵魂好像也在逐渐剥离丢失。 修长有力的食指沿着内裤边缘,轻轻拉扯出一个空隙,另一只中指趁机钻入其中,在那潮湿温热的花穴外来回压蹭,挤出一股一股的温热黏腻汁水。 “啊…雷…” “别弄…唔…不行……” 齐诗允眼前泛起朦胧水雾,整个皮肤也像是在发烧一样滚热起来,她想要夹紧双腿,却被那几只手指阻隔断她无谓的挣扎,雷耀扬就像那日在包厢沙发上的举动一样,用他强有力的腰身往前倾轧,最大限度分开了她白皙的纤长双腿。 牛仔裙已经被推到大腿根部,暴露出她湿得一塌糊涂的腿心,白色棉质内裤上比布料颜色深一度的水痕实在糟糕透顶。 “…雷…耀扬。” “拜托…请你…不要、不要再继续了…” 齐诗允拧着眉心,从喉咙里组织了一下几近破碎的句子,胸腔内呜咽着,期期艾艾,语不成调。 她想不通为什么,自己偏偏会对这个可恶又阴险的男人产生不该产生的羞耻反应?现在的她就像是虔诚的信徒,为了一己私欲背叛了她圣洁的主,正在与肮脏淫邪的恶魔忘情交媾。 雷耀扬并不理会她的诉求,把中指嵌入她湿滑软绵的玉缝,指尖摸到了最敏感的一点,开始有规律的按压,剐蹭,挑弄。 “啊!嗯……” “雷耀…扬…!” 齐诗允的双手快要被他弄得发麻,身体不由自主的瘫软,渐热的体温和他融为一体,在皮肤上渗出点点汗珠,精神已经堕入迷乱混沌中,意识也变得不再清晰。 雷耀扬俯身在她耳边低语,鼻尖轻轻碰到了她的耳廓,那要命的沙哑嗓音如同低音提琴弓弦扫过,像是坠入夜色的一缕幽歌。 “齐记者,你知道这里有多少条神经末梢吗?” 他轻轻挑弄着那粒还未完全勃起的玉珠,在齐诗允耳边呼气,鼻息拂动她皮肤上的绒毛,恨不得全都倒立竖起。 “告诉你,一共有八千多条,你之所以会这么敏感,会湿成这样,都是因为这里布满的神经太过丰富…” “还有就是,你这里…非常诚实。” 就像是恶魔在引诱人类堕落前的低吟浅唱,他每一个字都有理有据,每一个字都毫无遗漏的钻进齐诗允的脑中盘旋挑逗。 “我会让你高潮,你不需要忍耐。” 齐诗允眼前迷蒙一片,被他这番浪荡言语激得身体轻颤,热流不可自控的汹涌而至,洇湿了整条内裤和身下的床单。 雷耀扬捧起她的软臀,扯掉湿淋淋的内裤和碍事的牛仔裙,借助床头灯金黄的光线,开始观察她展露无疑的神秘地带。 菡萏两瓣嫩肉在眼前绽放开来,流淌晶莹汁液的胯间艳红蕊穴抖动轻颤,随着她的呼吸一张一合,男人眸色瞬间变得更沉,体温临近爆表。 身下的女人闭着眼轻喘,想要并拢双腿却无济于事,雷耀扬微微俯身,一只手扶住她匀称纤细的玉腿,又低头从上至下细细啄吻她的光滑肌肤,手指沿着内侧敏感区域,重新覆盖在她软滑淋漓的花唇外轻轻搓揉。 齐诗允从口中发出一声娇软喟叹,被皮带捆住的手也不自觉的攀上雷耀扬的宽阔肩背,指尖胡乱抓扯他的白色衬衫,滑落至他手臂上硬挺的肱二头肌。 男人探出两指,掐住了膨胀变硬的那粒花蕊轻轻揪扯揉捏,无名指也开始向下,在瑟缩的穴口边缘来回游走,甬道内的一腔绵滑也随之真情流露。 下一秒,齐诗允感觉到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借助着湿润的花液,慢慢塞入了自己久未被抚慰的空虚蜜道,动作轻缓,却又带着力度。 他的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指腹在内壁上摩擦时泛起酥麻痒意,五浅一深的节奏,时不时又再往更深处进入一寸,直到整个中指完全被淹没在花穴中央,水液都流到他的指缝间,而在抽送的同时,雷耀扬的另一只手又开始揉弄她唇瓣顶端的艳红肉粒。 “唔…啊…啊嗯啊…” 口中溢出不能收回的喘息,缭绕在宽阔卧室里,齐诗允闭着眼,被紧缚的手里揪着床单,她完全能想象出自己现在的样子有多放荡。 雷耀扬没有说话,细细观察她的反应,手指虽然进入得稍显艰难,但全部插入后却畅通无阻,她的内里实在是湿滑滚烫,耻骨寸寸压迫着他的指关节,紧致柔软的壁肉不断吸裹着他的手指来回收缩,就像是要把他吞没一样。 偏偏那张脸此时性感得不像话,楚楚可怜又烟视媚行,连她轻轻咬唇的样子都悉数篆刻在他心中。 他知道她不是第一次。 紧接着,手指在完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加入了第二根,就像是某种失控行为。 力度比之前大了一些,进入愈发艰难起来,但她的水液却像是源源不断的深潭,只要手指稍微动一动,就会激发出更汹涌的回应。 “…雷耀扬,别这么…别这么重…” 齐诗允眼眶里噙着泪乞求,指尖有气无力的划过雷耀扬的手臂,他健硕手臂上的血管脉络清晰,触碰到时,她都能感觉到那股贲张跳动的力量。 第二根手指的进入撑开了花穴边缘些许,紧绷感瞬间加剧,阵阵淫靡的水声回荡在耳边,齐诗允脸颊滚烫,好像发高烧的人不是面前在玩弄她下体的男人,而是她自己。 已经快要神智不清。 微睁的视线中,她看见雷耀扬跪在自己腿间,专注的用手指抽插着她软嫩湿滑的花穴,他的白色衬衣还没来得及完全脱下,整个上半身裸露着,胸前那枚猛虎刺青随着他的动作,像是活过来一样,正在注视着这张偌大双人床上发生的荒唐事。 可是为什么,那粒敏感娇蕊却在期待他的触碰,小腹发酸得好厉害,热流像是坏掉了的水喉,怎么也控制不住的从她紧窄的穴道内潺潺流出。 太糟糕了。 也太不可思议了。 雷耀扬耐心在她的柔脂交迭的贝肉中探寻,探寻那粒能让她彻底失魂的按钮。 他垂眸仔细端详身下的女人,虽然今天这件衫普普通通,但白色布料下包裹着浑圆饱满的轮廓,身段芳姿绮靡,修长双腿被他撑开在身侧,花瓣顶端艳蒂娇耸,她身体的每一处,他都想要一探究竟。 齐诗允闭着眼微微皱眉,嘴里的喘息声愈发婉转撩人,她突然用手死死揪扯住男人落低的衬衫一角,同时雷耀扬摸索到了她内壁中的情欲释放点,在耻骨上缘处的一个特殊位置。 就在临近崩溃边缘的那一刻,雷耀扬控制力度按揉那粒在空气中勃起的艳红蕊珠,又将第三根手指迅速加入。 紧迫的撑胀感瞬间顶满,指尖不断规律的摩擦她的敏感点,抽动的频率快得只剩下寥寥残影,数秒之后,齐诗允弓起身,整个人仿佛被抽离了灵魂般,从胸腔内迸发出一声近乎尖叫的娇媚呻吟。 晶莹潮水泉涌般喷溅,近乎是坐过山车一样冲上云霄的飞驰快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绝妙体验,点点花液洒在雷耀扬的腹肌和胯间的西裤面料上,香艳场面简直销魂入骨。 雷耀扬的三根手指淹没在她深处停止了动作,正在静静感受她随着呼吸而吞吐内壁的余韵。 齐诗允喘息着,神思摇摇欲坠,肉体已经溃不成军,晶莹的泪噙在眼尾,甬道内的酸慰持续波及她的感官,最后随着男人在体内的三根手指逐渐脱离,直至甬道内又恢复空虚。 微闭的湿润穴口翕动,仿佛还在不餍足的张合。 男人脱下衬衫俯身到她面前,用手背轻抚她绯红的脸颊,齐诗允慢慢睁开眼,这一瞬,雷耀扬瞳眸里的柔情和欲火交织,笼成一种难以言表的意乱情迷,慢慢将她覆盖。 鼻尖的距离越来越近,直至齐诗允看到他的唇快要落下一吻,她几乎是在一秒钟内清醒过来,迅速别过头,紧接着柔软炽热的触感落在了她泛红欲滴的耳垂。 她并不想要和他接吻。 “怎么了?” 雷耀扬从她耳侧抬起头,有些疑惑她此刻的行为,明明已经泄成这样,哪里还能有理智残存? 齐诗允咬着唇没有回答,因为接吻和做爱的意义完全不一样,况且对方的身份就像是一根利刺扎在心中,这个换女人比换车还勤的男人,也并不值得她自甘堕落继续沉沦。 刚才神志和意识已经被欲念全面侵蚀,现在清醒过来,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才会躺在这里。 在成年人的世界,爱与欲,从来都不能化为等号。 她能切实感受到雷耀扬的欲,却不敢想象这当中有爱。 她不过刚好出现在他家里。 她不过刚好在他虚弱的时候陪在他的床侧。 她不过刚好是此刻他想要性交的对象。 “铃———铃———铃———” 手提电话铃声在床头上响起,打破了略显尴尬紧张的气氛,雷耀扬凝视了齐诗允几秒,轻轻解开了她手腕上的黑色皮带,又不耐烦的把手机拿过来按下接听键。 当听到对方第一句话时,雷耀扬眉头一拧,起身下了床,走出卧室关上了门。 齐诗允见状也迅速坐起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略微红肿的手腕,又整理好衣裙,找到了自己湿淋淋的内裤进入浴室清洗。 在洗脸台的镜子中,她看见自己的脸颊还挂着未散的薄红,想起刚才自己被捆住双手赤裸着下体,被那个男人玩弄到首次潮吹,皮肤又不自觉的烧灼起来,手里搓揉着内裤,可甬道内似乎又开始酝酿着要流泄的情水。 在浴室里锁上门处理了快十分钟,齐诗允穿上被吹风机烘干的内裤,才敢小心翼翼的走出去。 她蹑手蹑脚经过客厅时,看见雷耀扬背对着,正在落地窗外的庭院里打电话,但看他刚才的神情,似乎是麻烦事。 无暇顾及那么多,穿好鞋,背好包,齐诗允正准备「不告而别」的溜走,手指握住门把手的那一刻,雷耀扬却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抓住了她的手腕。 “齐记者,你真的很喜欢利用完别人就拍屁股走人。” 话语间,雷耀扬光裸的上身已经贴近她后背,齐诗允能感受到他的体温还是有些高,但比起几个钟头前已经好了很多。 “…雷生这么忙,我不好打扰,再见。” 齐诗允没有回头,身体却僵住了,只觉得心里发虚,因为雷耀扬说的确实没错,她无意中利用了他两次。 空气停滞了几秒,最终只是听到雷耀扬微微一声叹息,拉着她又走回客厅沙发处。 “维修费总共一万八,之前说十万是骗你的。” “鞋子就当是我丢掉你那双高跟的赔偿。” “至于这支笔,我只是觉得它配得上你的字所以送给你,没有别的意思。” 雷耀扬边说边拿起柚木茶几上的牛皮纸袋和钢笔,准备递交给齐诗允。 “刚才多谢你照顾我,那一万八就当是辛苦费。” “全都收好,不要再给我了。” 他拉起齐诗允的手,把两样东西都交还给她,眼神变得意味深长。 “物质上的事,我们两清了。” 言下之意,除了物质上的,他们之间还有别的,是无论如何都算不清楚了。 虎踞屯门(一) 「现在新闻报道黄大仙发现离奇浮尸案。」 「一名中国籍男子倒毙庙内灵龟池中,目前死因不明,案件还在近一步侦破中…」 周六中午,齐诗允和母亲在家中电视里看到了这则报道,这件事她昨天在报社里也有所耳闻,陈家乐和她吃午饭时还绘声绘色的同她描述了更多细节。 之前在新闻部采访元朗夜总会少女啪丸中毒事件时她已经大致了解过,死者是洪兴社生番的胞弟生嘢,一个喜欢在学校里霸凌同学的恶人,在校外干不法勾当的古惑仔。 仔细计较起来,也算是死有余辜。 自从几天前那个傍晚离开雷耀扬的豪宅后,齐诗允就像一个落荒而逃的小偷。 当她一路小跑气喘吁吁坐上回深水埗的九巴时,脑子里就像是乱成一团的毛线球,不受控的想起雷耀扬的一言一行,以及他们在床上做过的越界性事。 虽然雷耀扬把东西交还给她之后没有任何出格的举动,但他对她说过的那些话,还是在她心中激起不小的波澜。 更糟糕的是,当晚她梦见了更难以启齿的场面。 她梦见雷耀扬在她体内疯狂驰骋,而她却享受得飘飘欲仙语无伦次。 并且在半夜惊醒时,发现内裤湿濡一片。 她绝对不能再和他见面了,因为一次比一次的失控,让她觉得自己快要在那男人布下的迷魂阵中无法逃脱,她必须要在陷入泥沼前及时抽身。 但雷耀扬时不时也会想起那日下午的情事。 想起齐诗允曼妙身姿,想起她恼羞成怒的样子,想起她体内的炙热和潮湿,想起她不能自控在自己面前高潮的表情,还有勾起他好奇心那突然别过头的举动… 而且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她越来越有兴趣,但这种兴趣,并不止是肉欲上的。 这几天太忙,细算起来,好像已经有四天没见到她。 自从中毒事件之后,丸仔市场开始走下坡路,新型迷幻邮票在屯门大行其道。 生番低价批发给其他社团在各处分散贩卖,凭借这笔生意赢得不少忠实拥趸,为他竞选屯门揸fit人更增添助力。 距离大选不到三日,在雷耀扬的斡旋下,各方势头已经逐渐偏向生番,江湖人士出来捞,嘴上说得天花乱坠没人会信,银钱进账荷包鼓鼓才是硬道理。 即便是大天二有蒋陈浩南和韩宾在背后支持,但由于没有什么实质性作为导致他声望大跌,之前因为元朗夜总会少女啪丸中毒身亡事件影响不小,大天二显然是无计可施,又突然提出几个条件来拖延时间。 而在这期间唯一的纰漏,就是生嘢的女友英姐中途叛变,投靠陈浩南一方,因为之前丸仔中毒事件她知道全部经过,最终引得大天二将来寻仇的生嘢杀死在黄大仙圣庙的灵龟池内。 当晚,生嘢之死传遍屯门,一时间洪兴社内风声鹤唳暗涌连连,是大事降至前的不详预兆。 而生番向来行事冲动,自然是想要立即为生嘢报仇。 滂沱雨夜,过百人纠集,生番誓要血洗屯门,杀掉大天二为他细佬祭旗。 男人暴怒,带着一众持刀细靓就准备往屯门杀过去。 雷耀扬得到风声及时出现,大选在即,这脑袋装屎的猪兜现在还要搞风搞雨,不正好中了对头下怀? “生番,不要为了小小事情自乱阵脚,破坏计划。” 坏脑在身后为雷耀扬撑着伞,皮鞋声在湿滑的地砖上踏出一阵怒意。 就在齐诗允到车行找他的那天下午,生番便来电告诉他英姐叛逃的消息。 现在生嘢突然死了,他也有些始料未及,虽然他也没指望过那个低智商动物能有什么作为,但是连个女人都搞不定,也实在是无用。 “小小事?耀扬哥,生嘢是我亲兄弟啊!他死了我这个做大哥的一定要为他报仇啊!” “听我讲,先争到揸fit人位置,一切好说。” “连个细佬都没有埋!我还做什么揸fit人!!!” “啪———!” 一记响亮耳光打在生番右脸上,雷耀扬也已经是怒不可遏。 “你老母吖!你敢打我?!” 本就压着怒火的生番被雷耀扬这举动激怒,毫不顾忌对方是谁就开始胡言乱语,准备上前对雷耀扬动手。 “啪!啪!啪———!” 又是几记响亮耳光,几乎打到生番嘴角流血,周围一众细佬纷纷被雷耀扬的怒气震慑。 “傻仔!!!我打你是教精你!打到你清醒为止!” “你个脑子装屎吗?怎么到现在都还不明白?如果你失手搅到其他社团,「辩论大会」找鬼投你啊!?傻嗨!!” “到时候大天二坐正揸fit人位置他就大过你了!你告诉我?你要怎么杀他?没机会!你这一世都会被他骑在头上!屯门以后就不会有生番了!!!” 雷耀扬怒揪起生番衣领,说得义愤填膺咬牙切齿,这么浅显的道理这个痴线怎么就不明白?! 此刻生番的内心极度动摇,但确实被雷耀扬这番话醍醐灌顶,如果被大天二拿下话事人位置,那他今后更无立足之地! “耀扬哥!我一定要让大天二偿命!!!” “一句到尾,你要是信我,就去搞定屯门揸fit人位置,大天二的皮,我帮你收!!!” 雷耀扬放出狠话,在场众人都被这股气魄震慑住,生番也当面立下豪言壮语,誓要拿下话事人位置,让大天二横尸街头! 佛家所讲的「无常」二字,或许在屯门得到了最好的印证。 南北朝刘宋时代,「杯渡禅师」乘坐一只大木杯,渡海南下,来到屯门憩息,继而筑居修行,是为香港佛教之滥觞。 青山寺古松翠竹遍植,梵音法韵远扬,祖师筚路蓝缕,为法奉献,中兴古德遗风,启肇香港佛教发展。 香火鼎盛的青山禅院饱经风霜,经历世代变迁,见证了这座小岛的历史变革。因为屯门地势特殊,是南方重要交通枢纽,这里自古以来就有军队长期驻屯,保障航海安全。 洪兴社三十年代由蒋氏家族在内地宝安县开山创立,蒋震跟随五十年代难民潮带领门生南下,在湾仔海皮一带做苦力,因不堪本地人欺压,故而团结一众手足门生再次将洪兴社旗帜招展,直至他病逝后将整个社团交由长子蒋天生执掌。 七十年代初,「新市镇计划」启动,大规模移山填海,彻底改变了渔村旧貌。而这里位于新界最西边,流浮山下、屯门河边、青山湾畔、黄金海岸…历来都是由洪兴「一家话事」。 洪兴在全港总共十二个堂口,由蒋天生接管后首创十二堂口揸fit人,分区管理数以万计帮派成员。 屯门从九二年起便被恐龙接手,其他帮派势力一直无法介入。夜场酒店、码头菜场、赌档旺铺纷纷都被其收入囊中,屯门公路两旁也顺理成章地化作洪兴「清一色」,而凭借这一点,恐龙的名号在江湖上更是响当当。 只可惜人无完人,雷耀扬剑指屯门,起底恐龙用作威胁,直接在骆克道的pub内对他狠下死手。 当他将半死不活的恐龙从酒吧天台扔下去时,那股令他无比亢奋的因子风驰电掣般的蔓延全身,雷耀扬相当中意这种高空自由落体的感觉,能让他获得一种近乎扭曲的情绪释放。 屯门大选在即,英姐依旧下落不明,但雷耀扬和坏脑一众人猜测,揸fit人大选当日,作为大天二击溃生番的重要证据和污点证人,那帮洪兴仔一定会带着她出现在会选现场。 几人一起商议当日拦截路线,英姐一定不能活着去到屯门大选现场。 位于屯门屯喜路的屯门大会堂,建于青山湾填海地上,曾经由戴安娜王妃主持开幕典礼。会堂经常举办戏剧、音乐、舞蹈等文艺活动,是新界西部的主要文娱中心之一。 屯门揸fit人大选会场选址在演奏厅大楼,下午时,洪兴社成员就将「全员满座」的红底黄字招牌放置在入口处。 时间未到,各大社团顶尖人马都已经纷纷到场,屯门大会堂外停满了各种名贵轿跑,这阵仗一看便知,此次大选实为江湖一大盛事。 雷耀扬和生番一众人站在会场入口左侧天台上,看着停车场内来来往往的社团人员。 陈浩南从白色平治上下车,一袭黑色皮衣,一头齐肩长发,身材挺拔眉目俊逸,只是这长相混迹江湖,感觉实属是靠脸吃饭。 太子和韩宾从另一辆车上下来,虽说韩宾脸上挂着笑,却仍能看出几分愁云惨淡,大飞作为大天二的舅兄紧随其后,未改一副江湖鼻屎王的不羁形象。 几人脚刚沾地,大天二热情似火的上前迎接,引起周围不小轰动。 “挑,靓仔南那小子明明说过不来屯门帮自己细佬,怎么现在又反口?” 生番疑惑发问,今天他一袭白色条纹西装配礼帽,收敛起平日的粗犷土气形象,倒叫人眼前一亮。 “放心吧,他不会动手的,现在来只不过是帮细靓压阵,对外说起来他是大天二大佬,搏人给个面子罢了。” “不过,鬼才睬他啦。” 雷耀扬夹着指尖more雪茄,烟雾缭绕间,微眯着眼开始分析今晚的情势。 “不是啊,他在这里,大选完我们怎么搞死大天二?” 生番眉头紧锁,不由得担心起来。 “傻仔,别杞人忧天,我雷耀扬应承过你,会食言吗?” “先你搞定自己的问题,务必争到揸fit人位置,其他的由我来安排。” 生番答允着转身往会堂走,雷耀扬摁灭手中雪茄,两指潇洒一弹,棕色烟头裹挟着点点火星从天台掉落至楼底地砖。 几个小时前,他已经安排加仔和阿兆还有几个打手等待在元朗至屯门的必经之路上,做好拦截英姐的准备,他的命令是,一见到人就劈,别跟对方多废话。 而在屯门大会堂外,他同样安排了重兵埋伏,只要英姐那个三八一出现,暗杀队伍便会倾巢而出。 总而言之,今晚一定要见血,那女人绝不可以活着。 屯门,他雷耀扬势在必得。 演奏厅一层内高朋满座人声鼎沸,陈浩南、韩宾、大飞、太子以旁听身份落座后排,辈份较高的肥佬黎、李兆基、靓妈还有另外几区揸fit人则坐在另一侧。 雷耀扬身着经典雅致的黑色西装搭配白色衬衣,带着power和几个细佬极为低调的坐在二楼观众席位置,静静等待今晚屯门话事人位置落入自己手中。 不出几分钟,双方主要参选人已经就坐,以三对三形式展开辩论。 随着洪兴社「白纸扇」陈耀的出现,「德高望重」辩论大赛正式开始。 十分钟内,生番同大天二辩得口沫横飞,这大老粗最近得到雷耀扬指点迷津,口才进步飞速,几句话便说得大天二哑口无言。 雷耀扬端坐在二楼座椅上,会场内的辩论按照他的预期进行得很顺利,不过还不到松懈的时候,正想着,西装口袋里的手提电话响了起来,是加仔来电。 “大佬!我们中计了!那三八不在我们刚刚跟踪的那辆车里!” 只见男人眉弓挑起,大脑极度运转着,而后从嘴角勾起一抹阴邪笑容:“仆街,敢耍我?” “对方应该是早就估计到我们会拦截,所以才使出调虎离山这烂招,我估算,他们肯定是搭乘了人员最多的交通工具掩人耳目。” “加仔,现在时间紧迫,你们先赶到屯门大会堂附近来,特别要注意来往的巴士和箱型车,任何一辆都不要放过。” 电话那头应允后挂断,演奏厅内的辩论依旧如火如荼,生番戴着可以和听见雷耀扬说话的无线电耳机,不过目前为止,雷耀扬都没开过口,想来他今日表现还不错,说起话来便更加底气十足。 坐在对面的大天二似乎是山穷水尽,只能勉强说些虚无缥缈的客套话硬撑着局面: “我大天二向各位保证,待我坐正揸fit人位置后,会力保屯门风平浪静,和和气气,绝不再生事端!” 生番轻蔑一笑,拍桌站起驳斥对方: “喂喂喂?听完这堆废话,该我生番说了吧!?” “我这人不会扮斯文打官腔,横竖就一句话,我生番坐正屯门,保证洪兴妥妥当当,肯定一日好过一日!” “大家都是自己人,迷幻邮票我没有吃独食,之前分给各大社团大家都卖得风生水起,做人光会嘴上说也太假,我们出来行,捞钱才是最实际,反正屯门有我生番,绝对没穷人!” 就算是「屯门色魔」死在大天二手上又如何?现在的他又没有任何实绩,丸仔卖不动,由他看顾的各路场子也都是生意平平,远不及生番的迷幻邮票油水捞得快,暗地里,大小社团的风向早就偏向了生番,形势已经一目了然,而大天二最后的杀手锏,就是目前还下落不明的英姐。 辩论赛逐渐白热化,大天二几乎是节节败退,即使是黔驴技穷找人拿出生番近几年的犯罪证据,却也被雷耀扬在无线耳机内的暗中指点一一化解,眼看胜负就快要见分晓。 夜幕渐渐降临,屯门大会堂外,加仔带着一众人埋伏在附近,几分钟后,果真见到几辆双层巴士停在路边,巴士上乘客如贯下车,而在那拥挤人群中,他看到了英姐的身影。 大头仔杨添和十三妹紧跟其后一路护送,几人朝着会堂正门方向匆匆走近。 雷耀扬预测得果然没错,埋伏在各处的杀手伺机而动,加仔也带着几十人准备上前拦截。 杨添是陈浩南门生,格斗技巧惊人,且极重义气,此次揸fit人选拔也是他主动让贤推举大天二,是个极难缠的对手。加仔虽然也是搏击拳手出身,却也没有把握能彻底将大头仔击败,但目前形势严峻,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两拨人在会堂口狭路相逢,气氛顿时剑拔弩张,加仔和另外几个红棍将去路拦住,杀手也在四处随时准备伏击,一时间,会场内波云诡谲,会场外血雨腥风。 虎踞屯门(二) 会场演奏厅内一派紧张氛围,大天二与生番的对决已经快要降至冰点,两人几乎是撕破脸般的恶言相向,杀死胞弟的凶手近在眼前,生番就快要失去耐性。 “还不都是因为大天二在丸仔里下毒!搞得屯门丸仔市场没得捞!就是他!搞到屯门各大单位没有安稳日子过!” “破坏地下秩序的仆街!他怎么配得上「德高望重」?!” 大天二被生番说得一时语塞,丸仔中毒事件全港皆知,影响极坏,虽然他是被暗中陷害,这一时间也无从辩解。 “大家别听他的!丸仔中毒那件事我是被生番陷害的!我有证人!” “挑?又赖我?好啊!那把你的证人叫出来啊!冚家铲!” 生番暴怒,拍桌站起指着大天二破口大骂,坐在中央位置的陈耀也默默看向手足无措的大天二。 “大天二,你说的证人在哪里?究竟能不能到?” “她…就快到了,烦请再多等一阵!十分钟就好!” 大天二额头直冒汗,内心焦灼,眼神也不自觉望向入口,也不知道大头仔那边情况如何,只能祈求能快点将英姐带到会场能够扭转局面。 “等?难道要大家等到九七啊?!” “没有证据就想胡言乱语锄死我?小心我告你诽谤!现在要说的都说完了,大家该投票了吧!!!” 生番看了眼陈耀坐回靠椅,每一句都说到重点,台下也有人纷纷起哄附议。 雷耀扬坐在二楼观众席,嘴角微微上翘,生番这傻仔今天表现属实不错,按照目前的情势,只要投票一结束,那屯门自然落入自己手中,事后再除掉大天二更是易如反掌。 陈浩南与韩宾一众人眼见就要落败,想要置喙却因为是旁听也没有什么话语权,今天来是帮大天二撑场面投票,按计划安排英姐被大头仔一路护送,但那边还是没有消息,心下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叼你卤味,等你这个证人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们这些老人家坐久了腰酸背痛痔疮发,生番说得有理,我看还是早点投票吧。” 肥佬黎趁机开口呛声,会场内瞬间引起不小骚动,不少人都跟着附和,气氛变得更加紧张窒息。 陈耀闻言面色凝重,虽然内心有意想要帮大天二,他也知道生番在背后勾连东英,但奈何没有实质性证据,且现场人心浮动,他作为本次辩论大赛的公证人,不能再继续按照个人意志偏私任何一方。 “我们没有理由为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到场的人白等。” “大天二,没有人知道你是不是真的有证人,要现场这么多大佬辈等实在是不合理,也不合规矩。” 他顿了几秒,又看向会场众人,缓缓开口: “好,我陈耀宣布,现在正式开始投票。” 另一头,加仔和阿兆带着几十人和一众洪兴仔打得不可开交,大头仔和十三妹趁乱带着英姐从小路逃出,眼看就快要接近会场入口,却在通道内又出现六人拦住去路。 大头仔定睛一看,心下震惊,来人居然是乌鸦头马——东英何勇,是曾和自己共患难的兄弟,亦是如今和自己反目成仇的敌人。 “杨添,你自以为你们的计谋滴水不漏吗?我们一早就估算到了。” 何勇身后跟着东英五位金牌打手,大头仔一方除了他之外只有十三妹和英姐两个女人,这状况怎么看都是一局死棋,时间越来越紧,恍惚听见演奏厅内已经开始投票表决。 胜负,即将见分晓。 “何勇!你别以为人多就想吓到我!今天我一定会带英姐进去!杀了你也在所不惜!” 大头仔将英姐和十三妹护在身后,却也还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服输。 “杀我?!今天不打跛你的手脚我誓不为人!!!” 闻言,手持长刀的何勇起势猛冲上前,身后的英姐被吓得呆若木鸡愣在原地,十三妹反应够快想要拉住她逃窜,却被雷耀扬安排的一众杀手将后路堵死,此时此刻,三人几乎是腹背受敌,在劫难逃。 将近二十多人围攻三人,即便是大头仔拼尽全力反击,但双拳不敌四脚,还是频频中招,受到接踵而至的猛烈重创,十三妹愤而抄起打斗中落在脚边的钢刀向众人挥舞,一时间暂时无人敢靠近,但僵持太久,却也招架不住东英一方一波接一波的猛攻,几分钟后,三人一起被逼退到通道死角无力回天。 此时会场内投票已经接近尾声,箱子里的每一票都代表着洪兴社和屯门的前途,每一票都代表着各大小社团大佬们的利益,但毋庸置疑,今天的最终结果,绝对会成为洪兴社历史写上新的一页! “power,你去楼下看看外面是什么状况,注意点,绝不能让那个二五女活着到场。” 雷耀扬看着楼下最后一人将纸条丢入投票箱,淡定点燃一根雪茄衔在唇边,烟雾悠悠在指间缭绕,心情变得愉悦起来,因为选票结果一定是不可置否的稳赢。 红发男人应允起身,悄悄从不引人注目的通道走出,坐在会场中央的陈耀已经开始统计选票结果。 会场外,大头仔强撑着浑身浴血跟何勇持续缠斗,十三妹奋力保护英姐却也无济于事,无奈很快被东英一方控制住,眼睁睁看着英姐被几个打手带到无人处,任她如何求救叫喊都显得苍白无力。 无人的偏僻走廊处,英姐已经被殴打到神智不清,power迈着钝重步伐走来,几个打手见状都纷纷避让开。 “妹妹仔,做什么不好,要做金手指?” 只见power毫不费力的将奄奄一息的女人从地上抓起,单手扼住她的脖颈,稍稍运劲一拧,在场几个打手都能清晰的听见骨头关节错位的窒息声响。 男人将已经断气的英姐甩到一旁,语气冰冷得人背后发凉。 “立刻处理掉,动作快点。” “是!power哥!” 演奏厅内逐渐安静下来,陈耀已经将统计结果宣读完毕,身后黑板上的「正」字大部分都写在了生番名下,大天二却只有寥寥几票。 陈耀看着已经无法转圜的选票结果,默默走至台前,拿起话筒宣布最终胜利者: “各位,最终结果已经在我手上。” “五十二对四票,三票弃权。” “生番大比数获胜,成为屯门区洪兴社揸fit人。” 一时间,会场内人声鼎沸,全是向生番道喜的恭贺之声,雷耀扬嘴角笑意更甚,轻拍了几下手掌表示内心喜悦。 屯门,今后将完全由他东英奔雷虎掌控,洪兴社十二分之一,已经被他完全吞噬。 众人走出会场,洪兴一众人大多已经驱车离开,大获全胜趾高气扬的生番眼见陈浩南、大天二几人的车开出路口,立刻带人拦住了去路。 “大天二你个冚家铲!下车啊!” “我以屯门区揸fit人的身份命令你下车!仆街!” 白色平治熄火,陈浩南和大飞带着一脸愤怒颓丧的大天二走下车,周围一众手下见状立即上前保护。 “陈浩南!你细佬大天二伙同英姐杀死我胞弟生嘢,今天不把他交出来,你们休想走出屯门!” 陈浩南缓缓靠坐在身后平治引擎盖上,对于生番的质问不屑一顾。 “交人?你细佬杀人未遂自己跌死了,关人家屁事?” “挑!你说是就是啊?!几百人在这里,不交人就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生番继续上前叫嚣,雷耀扬和一众细佬站在身后默默不语,且等他闹一闹继续挫挫对方气焰。 “怎么?仗着人多凶我?你算老几?” “靓仔南,我现在是同你平起平坐的揸fit人,你说我算老几?” “平起平坐?我看不是吧生番,今天我带多少人来,就带多少人走。” 陈浩南不以为意的用大拇指挖着耳洞,完全不正眼看生番,雷耀扬在一旁只觉得好笑,琢磨着什么时候找个机会,把这江湖花瓶从楼顶扔下去砸碎了才好。 电光火石间,只听见车道上响起刺耳的汽车急刹,从几辆旅游巴士上下来一众洪兴仔簇拥到陈浩南身后,少说也有两三百人。 “我陈浩南揸fit铜锣湾,靠的就是三样东西:够义气,够有种,人够多!” “你想和我玩?我看你玩不玩得起?” “叼你卤味,你吓我啊?大家差不多斤两!谁怕谁!” 生番见状有些不知所措,雷耀扬则是淡淡一笑拍了拍生番的肩膀示意他退后,双眼紧盯着陈浩南走上前,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 眼看两拨人僵持着气氛逐渐凝滞,突然一阵嘈杂人声传来,众人的目光又聚焦在雷耀扬身后。 “——陈浩南,你真不愧是铜锣湾揸~~lift人。” “嚯,搞这么出位是想吓死谁啊?是不是全香港开升降梯的liftman都被你叫来了?” 一阵浑厚有力的嗓音从耳后响起,领头那人身躯魁梧,金棕色斜分发,即使夜晚也是黑超不离身,一件坎肩皮马甲,一条做旧牛仔裤,脚上踏一双黑色皮靴,全身雄壮肌肉尽显骇人压迫感,步伐走得稳健又嚣张,跋扈气焰更是胜过在场每一个人。 来人不是「下山虎」乌鸦,还能是谁? 而他身后,浩浩荡荡跟着不下五百余人,个个都生得凶神恶煞龙精虎猛,气势汹汹威风八面,几乎快将整片区域包抄,围了个水泄不通,一时间,整条屯喜路几乎快要过千人聚集在此,声势浩大前所未有。 “雷老板,我来得不算晚吧?” 乌鸦缓缓走至雷耀扬身旁摘下鼻梁墨镜,一脸贱精笑容,两人身型相差无几,但一个粗犷不羁,一个斯文阴狠,东英二虎齐聚屯门,还真是江湖难得一见的景致。 雷耀扬笑笑不语,心中只是无奈骆驼命两人协力合作,这死乌鸦居然搞出这么大动静,说不定明天又是报纸头条。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压抑又刺激,东英洪兴两帮人马热血沸腾蠢蠢欲动,陈浩南也没料到乌鸦会出现,想来东英早有预谋吃下屯门,只是奈何现在生番已经成功当选话事人,他们手里的证据支离破碎,恐龙死因已有定论,英姐下落不明,已经彻底沦落到毫无转圜的余地。 但陈浩南不理会乌鸦的嘲讽,极为不爽的瞟了他一眼,转而看向生番和雷耀扬,毫不避讳揭露对方阴谋: “哼,原来有的仆街亲家遍天下。” “雷耀扬,就算你们有生番做傀儡,但不代表能搞到我陈浩南。” 夜风缓缓吹过,在场所有人渐渐安静下来。 雷耀扬幽暗的双瞳里闪过一丝冷冽,从嘴角展露一个极尽蔑视的笑容,毫不留情的起底对方: “虽说香港讲究言论自由,但也不是你陈浩南两三句话就能颠倒黑白的。” “生番同我们是合作关系,相信屯门今后一定蓬勃兴旺,我劝你还是担心下自己那几个场子的生意,亏空那么严重,到底能不能照得住?只怕不出今年就要关门大吉了。” 陈浩南闻言脸色骤变,不知道是哪个二五仔把自己的财务问题跟对方交了底,他强压着怒气想要开口辩驳,这时天空却突然下起小雨,警笛声响彻整个街道。 众人眼神随着声音寻过去,十多辆冲锋车上下来几十位持枪阿sir,为首走来的是o记牛雄,经常负责出面调停三合会大小事宜。 “今天洪兴选屯门话事人需要搞这么大阵仗吗?怎么你们东英也要来插一脚?” 中年卷发男人操着沙哑嗓音往人群中心的几人走过来,他同洪兴交情颇深,只用眼神示意面色铁青的陈浩南不要再多话,又转而看向另一旁的雷耀扬和乌鸦,若不及时控制住场面发生冲突,他明天不知道要写多少报告递交上去。 “欸~阿sir,生番当选屯门揸fit人,大家平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都来庆祝一下,这种事无伤大雅吧?” 乌鸦痞笑着开口,把玩着手里的墨镜看向牛雄,却是一副极其欠揍的模样。 “庆祝什么?” “下雨了!你们这些黑社会都不用回家收衣服吗?快点快点都赶紧给我散了!再逗留阻碍正常通行把你们全抓回去!!!” 牛雄撇了乌鸦一眼,扯着嗓子大喊,气氛一下子缓和不少,众人也忍不住失笑,原来阿sir也看《大话西游》。 “——啊,好没意思。” “gameover~” 乌鸦憋憋嘴,又往后抬抬手鸣金收兵,成百细佬意会,也准备一哄而散。 临走前,雷耀扬叼起一根more雪茄点燃,紧盯着陈浩南双眼,脸上表情似笑非笑,像是在警告对方: “陈浩南,我劝你好好看住你的铜锣湾,始终有一天,它不会再属于你。” 对方人多势众,气焰嚣张至极,陈浩南狠话放得太早,现在落败下风还被揭了底也只能隐忍沉默,如今生番彻底沦为雷耀扬的棋子,洪兴十二揸fit人,一个完美的社团组合,已经在暗地里被东英耀扬狠狠轰碎! —————————————————— 三合会:被用来泛指黑社会犯罪集团。 金手指/二五仔/二五女:香港俚语,即告密者或出卖其他人者的俗称。 东英显眼包鸦鸦又登场啦~雄哥再次出现大家满意否? 揸lift人这个梗真的好可爱好气人啊哈哈哈! 电影版屯门话事人大选给雷总强行降智真是没眼看,原着漫画里这段是大天二和生番争揸fit人之位,没山鸡什么事,而且生番也在雷总指点下成功当选,所以我按照原着漫画改编,着重写了这两章,写的很爽!必须要为雷总扳回一城!!! 不请自来(微H) 八月初,凤凰木花瓣落于广福桥一带的林村河畔,火红一片似骄阳,顺着河水蜿蜒飘荡,不知道最终会腐坏沉底还是流入港口。 屯门按计划顺利收入囊中后,雷耀扬难得闲适了一段时间,时常会去快活谷或是沙田马场,偶尔也会去基隆街宵夜,但很奇怪,都没有再遇到过齐诗允。 但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就好像是在刻意躲着他一样。 齐诗允照常奔波在快活谷和沙田马场两地之间,每次都是完成工作后立刻离开,不过还好不用再早起挤过海九巴,最近都是开车上下班,倒是感觉轻松不少。 修好的车驾驶起来顺畅无比,换挡时的搓顿感没有了,想来是因为雷耀扬说过换了变速箱的缘故,陈家乐偶尔借去用也赞不绝口,一直跟她打听是哪家修车行这么犀利,能让这破车起死回生。 但她都是随意敷衍着,说是朋友的朋友介绍自己也不清楚,直到某天陈家乐好奇打开引擎盖查看发动机,齐诗允才从他口中得知,这辆车的维修费至少也要四万。 虽然那天下午在别墅里自己也头晕脑胀,但当时雷耀扬跟她说的是一万八,她记得非常清楚。 齐诗允越来越觉得无法定义这个高深莫测的男人,他时而绅士有礼文质彬彬,时而又像头洪水猛兽想将她吞噬殆尽…最近她都没有碰见雷耀扬来大排档宵夜,自从那天下午之后,差不多快有一周未见,但齐诗允只希望,和他永远别见才好。 拿下屯门后,生番也按照雷耀扬的意思在继续贩售迷幻邮票,各路人马都捞得盆满钵满,各大小社团简直快要奉生番是财神爷降世。 大天二虽然心有不甘,却也无计可施。 败给生番那种傻瓜大老粗简直是让他生不如死,屯门落入这种垃圾手中,洪兴以后一定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 于是,他便生出了杀死生番这种没脑子的蠢主意。 某天傍晚,大天二带着一众细佬手持钢刀,找到了正在鱼档搓麻将的生番,只可惜不敌生番准备充分人多势众,最终自己却沦为了那条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被生番挑断一边手筋脚筋的大天二彻底沦为丧家之犬,若不是大飞及时带人赶到,他可能早就命丧鱼档。 事后,大飞将大天二和胞妹kk送到观塘一处旧屋养伤,并严厉劝诫他不要再多生事端。 这个消息很快传到雷耀扬耳中,生番那个傻嗨居然没有在当晚几刀劈死大天二,现在还要等他来亲自动手解决。 不过既然答应过,而且能挫败陈浩南一石二鸟,雷耀扬倒是乐意之至。 私心里,他也很想再体验一下高空抛人的快感。 夜色刚刚笼罩在城市上空,雷耀扬驾驶着一辆相对低调的黑色凌志轿车,来到观塘菜市口附近的住宅区停下。 陈浩南的细佬包皮就是个不折不扣的色胚傻仔,雷耀扬派人暗中找了个美艳大波妹,诱骗他在台球厅含下迷幻邮票,包皮浑浑噩噩,三言两语就把大天二的下落和盘托出,之前陈浩南看场里的亏空,也是他在背后捅的篓子。 他带着六七个细佬上楼,来到大天二养伤的秘密地点。 这处旧屋是工厂区的住宅,位置相对隐蔽,手术后的大天二已经勉强能够行走,正在客厅里和自己老婆kk看a片说着荤笑话。 突然一阵巨响,家门被几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大力撞开,屋内的两人瞬间被吓得大惊失色。两个壮汉立即上前钳制住了想要奋起抵抗的大天二,另一人将kk拉向一侧,用力捂住了她快要发出尖叫的嘴。 雷耀扬不疾不徐的从外面走进来,房间内一股浓重的中药味和狭小房间散不尽的陈年异味灌入他的鼻腔。 他抬手,故作嫌弃的在鼻子边扇了扇,慢慢走到毫无还手之力的大天二跟前。 “听说洪兴的大天二命好,娶了个漂亮老婆…” “所以我特地来看一看。” 雷耀扬低沉的嗓音慵懒沙哑却又充满邪魅,他缓缓转过身,朝着被细佬遏制住的kk看过去,几秒钟后又转回看着大天二: “呵,普通货色。” “雷耀扬!快放开我老婆!你到底想怎么样?!” 大天二见状挣扎着想要上前,愤怒的朝雷耀扬怒吼,奈何拖着病弱残躯,又怎么会敌得过对方人多势强? “我东英耀扬,今天来收你的皮。” 雷耀扬嗤笑一声向大天二凑近,嘴角勾起的阴邪弧度让人不寒而栗。 “最近我看了一本禁书,叫《完全自杀手册》,里面说…一个人死的时候,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看来看去,我还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大天二闻言,顿时心中七上八下,看这个架势今天自己一定不能善终,但老婆kk无辜被牵连,他只愤恨自己行事太过鲁莽才招来这杀身之祸。 “仆街!有本事叫你细佬来动我!不要动我老婆!!!” 东英耀扬做事向来狠毒无比,但大天二并不想就此屈服。 雷耀扬不以为意,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资格和他谈条件?他转头抬了抬下颚,抱紧kk的那个男人瞬间心领神会:“谢谢大佬!” 女人呜咽着被那细佬拖进卧室房间,衣料被撕裂的声音几乎要穿透大天二的耳膜,他用尽全身力气想要反抗,雷耀扬抬脚踩住他腿上未愈合的伤口,抓起一把丸仔猛塞进他嘴里。 大天二的凄厉惨叫声回荡在狭小的空间内,此时从门外又进来一人。 “耀扬,这个时候你叫我来干什么?” 肥佬黎见情势不妙有些着急的上前询问,奔雷虎这是要杀人灭口啊。 “不叫你来,你这期的《青蕉周刊》哪来的强奸故事可看?” 只听见卧房内一阵相机快门声,白色闪光灯忽明忽灭,kk的挣扎和呻吟全然被那如狼似虎的男人声音盖过,床边站着另一个细佬举着相机狂拍,发出阵阵淫邪奸笑。 “肥佬黎!你这个仆街!你不得好死!” 大天二将嘴里的药丸吐掉大半,怒视着装佯的肥佬黎破口大骂。 “喂喂,我只是路过而已,我跟雷生谈完生意就要走了!” 肥佬黎老奸巨猾,脚底抹油想要开溜,却被雷耀扬用力一把拽住手腕。 “我们是好兄弟嘛,做什么,都有你一份。” 男人听出奔雷虎言下之意,现在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他肥佬黎敢提前离开,那他今后的下场也不会比大天二好到哪里去。 “走吧,到楼顶去看看风景。” “你要把他丢下去?” 肥佬黎心中一惊,这家伙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谁知雷耀扬转头凝视他,那野兽般的双眸里闪着寒气逼人的冷光,修长的手指在大天二眼前波浪似的摆荡。 “你没试过?真的好有feel…” 天边几声闷雷低吼,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大天二被雷耀扬一行人直接从顶楼天台扔下去,只听见楼下水泥地面和高空坠落的肉体碰撞出一阵闷响,大天二口鼻流血,当场毙命。 肥佬黎站在楼顶向下看了几秒,心中踌躇不安,后背冷汗直冒,这个「合作伙伴」真是有够变态。 “耀扬,看不出来你打扮得斯斯文文,手段却这么狠毒…” 雷耀扬转过身盯了肥佬黎几秒,语气极为平淡,面不改色的自信笑容依旧挂在脸上,迈着愉悦的步伐准备走下楼顶。 “打给陈浩南,叫他来收尸。” 最近一周,齐诗允大部分时间都呆在报社里,和两位同事负责整理和编写《明报》网页版的马经新闻,陈家乐也会抽空跟她喝茶闲聊,并跟她详述一些最近地下社团发生的事情。 屯门揸fit人大选当日的结果已经全港皆知,事后洪兴和东英在屯喜路聚众差点发生冲突的事,第二日便成为各大报刊头条,落选的大天二寻仇生番不成又引起恶劣的械斗流血事件,一时间,江湖腥风血雨搅得天翻地覆,也不知道这背后到底是谁在运筹帷幄。 如今陈家乐在新闻部能独当一面,齐诗允很替他高兴,可内心深处还是有一股莫名失落,两人曾经搭档那么久,一起到处跑新闻的日子虽然艰辛但也很快乐,现在每天呆在周刊部门做着自己不喜欢的工作,让她觉得自己和弼马温没什么区别。 这一切,都和雷耀扬有脱不了的干系。 一想起那天下午在他家发生的糊涂事,齐诗允就恨不得用头撞墙。 或许他们之间的孰是孰非,真的已经算不清楚,她只能在心中祈求,不要再遇上这个自大又危险的男人。 渐浓的夜色,几乎没有一丝凉风吹过,燥闷的天气让人感到不适,云层压得很低,像是快要下雨。 下午齐诗允临时接到加班任务,一直工作到快九点才驱车从报社回到深水埗,她走到大排档和方佩兰打了个照面,又转弯到街角准备上楼。 “哔——哔——!” 两声急促又洪亮的鸣笛声在街对面响起,齐诗允转过头,看到一辆陌生的黑色凌志上走下来一个高大身影。 她的心脏猛抽了一下,好死不死,来人正是她避之不及又阴魂不散的雷耀扬。 齐诗允慌乱的环顾四周,看到男人径直朝她走来,一身灰蓝色西装外套搭配橙色格子衬衫,样子倒显得没有平时那么生人勿近,多了几分亲和力。 “最近都这么晚下班?” 雷耀扬走到她跟前,语气温和细腻,快两周没见到她,心底莫名的挂念。 但跟前的女人没有回话,低着头默默向后退了几步刻意和他保持着距离。 男人却不以为意的笑了一下,又走到她身旁: “都到楼下了,不请我上去喝杯茶?” “雷生,寒舍不便招待,我家里也没有能入你口的茶,还是请回吧。” “啊,我记得阿ben说过…三楼是吧?” 还没等齐诗允反应过来,雷耀扬已经直接忽略她的回答走上楼梯,她一脸错愕,只能在心里不断咒骂阿ben那个大嘴巴… 眼看男人已经消失在楼道口,齐诗允无奈也跟着上去,但一想到家里父亲的灵位,她心中莫名忐忑,目前还搞不清楚雷耀扬和程泰是什么关系,但是一定要找个理由不让他进门。 雷耀扬站在她的家门口,就像是提前做好功课一样,连是哪个门牌号他都一清二楚。 “齐记者的待客之道还真是特别,让人在门口等这么久。” “雷生,我好像没有说过要招待你,太晚了,明天我还要上班,你请回吧。” 齐诗允冷冷开口,和雷耀扬僵持着,楼道里只有街道隐隐照进来的微弱光亮铺陈在他们的面庞上。 两人相对而站了快半分钟,呼吸和心跳都无比清晰,雷耀扬名贵腕表里的机械声转动声规律的荡漾在耳边,身上那种特别的淡淡古龙水味道…又开始蛊惑人心般的挥发出来。 “齐诗允。” “你就这么讨厌我?” 齐诗允低着头捏紧了手里的皮包,一直沉默不语。 他害得陈家乐重伤住院,害得自己被调派到完全没兴趣的部门工作,他不肯接受自己算清楚的那笔钱,不肯划清他们之间暧昧不明的界线,他曾经见过自己狼狈不堪的样子,他的手指曾经在她体内,而她曾经在他面前高潮失态… 一想起这些,她当然讨厌。 “雷生,请你不要再出现了,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的。” “那天是因为你病了…发生了什么都请你不要误会,我和你没有什么关系,我对你也没有任何感觉。” 她仍旧不抬头看他,只是耳根不自觉的发烫,但雷耀扬却轻笑一声,向她凑得更近。 “是吗?” “那请证明一下,你说的是真话。” 几乎是一瞬间,齐诗允感觉自己被眼前的男人大力拥入怀中,他的唇紧贴着她的,一只手扶在她的后颈,一只手用力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纤细腰肢,吻得热烈又充满掌控欲,开始不顾一切的攻城略地。 此时此刻,齐诗允胸腔里的呜咽声听起来都是让人热血喷张的助兴剂,即使是她用双手揪紧了他的西装想要推拒,但却只会让雷耀扬想要抱得更紧,吻得更深。 他的吻温柔又有力,衔动着她的柔软的唇,强迫津液在彼此口腔内交换,雷耀扬时不时睁眼看齐诗允脸上羞怯惊愕的表情,又闭上眼,继续贪婪的攫取她的气息,含绕她软滑嫩红的舌尖,两人衣料摩擦的暧昧声混合着接吻吮吸的细碎绵密,不断撩动着她紧绷的神经。 极富男人气息的唇舌控制有度的吮舔着她的唇瓣,他一定刚抽过雪茄不久,薄荷味道和烟草混合着,十分奇妙的组合,他的胡渣剃得很干净,但磨蹭在下巴时也会有点点痒意… 齐诗允轻颤着,睫毛雾蒙水润,被迫承受着雷耀扬强硬霸道的攻势,只觉得大脑开始发空,体内极速流动的血液里,某种陌生的潮涌和悸动快要淹没她仅存的最后一丝理智。 她明明不想要和他再有任何牵扯的。 突然,楼下响起脚步声和说话声,好像是住在楼上的叔伯阿婶,齐诗允慌乱的用尽全力将他推开,捡起了刚刚那阵激烈拥吻中掉落在地上的皮包。 她转过身,开始手足无措的翻找门匙。 雷耀扬看着她有些发抖的背影,脸上浮现出得逞的自信笑容。 终于在那阵脚步声快要接近三楼时,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关上门,又陷入另一片安静的昏暗空间中。 刚刚站定,还未调整好紊乱的急促呼吸,齐诗允正犹豫着要不要开灯,却被雷耀扬用力抓住后颈,再次吻住了她甜美馨香的唇。 这一次,两人倒在身后的小沙发上,雷耀扬将她压制在身下,手指开始沿着她的脖颈来到胸口处,指间细细描摹她那两团饱满浑圆的轮廓。 “唔……嗯…” 齐诗允觉得被他吻得全身快要使不出力气,喘息都被他尽数堵回嘴里,他的手掌隔着上衣在玩弄她尚未解放的乳肉,她扭动着想要抗拒,雷耀扬却顺势向下,熟练解开了她的腰带和牛仔裤纽扣,骨节分明的手指再次探入了她的下体。 指腹触碰着潮湿滚烫的软肉,轻缓的上下摩挲,时不时会刮蹭到那粒蠢蠢欲动的敏感蕊尖,黏腻的汁液缠绕附着在手指上,将略粗糙的指纹都滋润得湿滑无比。 适应了一段时间的昏暗,窗外路灯也渐渐在房间里晕开,彼此的表情都变得清晰起来。 这时雷耀扬慢慢放开了她的唇,两人鼻尖触碰在一起,男人黑色的碎发轻轻扫过她额前,观察她羞愤的表情和因为急促喘息起伏的胸口,手指也从她柔软的缝隙中抽出。 此时,那对琥珀色瞳孔,深邃得像一个酝酿许久的漩涡。 “齐诗允。” “你说对我没有任何感觉?” 雷耀扬将沾满蜜液的两指伸到齐诗允眼前,晶亮的液体还闪着微光,他轻轻分开,一股银丝黏腻着拉出一条细长的弧线。 “那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是无法形容的…极度羞耻的画面。 “——雷耀扬!” “我真的很讨厌你!!!” “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你想扑嘢就去砵兰街啊!!!” 她讨厌他,但更讨厌自己在他掌控下,莫名其妙的失态。 齐诗允气恼不已嘲他大吼,觉得全身皮肤像是被滚水浸泡过一样,烫的厉害,她只想要用力推开雷耀扬的压制,费了好大劲,但仍然不能撼动他分毫。 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和啜泣挣扎,胡乱的伸手拍打着这个压在她身上的男人。 他们不是恋人,他们之间连朋友都算不上,他凭什么三番两次要这样作弄她?父亲的灵位就在不远处,遗像上的父亲还在注视着他们,父亲是被黑社会害死的啊… 雷耀扬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静静凝视她委屈的面容,任由她发泄。 他看到泪水从她眼角泪痣划过,那道疤好像又变淡了许多。 他低下头,轻轻吻住了她脸侧快要掉落的那滴泪珠。 —————————————————— 雷总:终于亲到了,嘿嘿_(:3ゝ∠)_ 就是不造什么时候能大do特do…妈的 及时雨 「性欲随着肉体的接近而增长,而爱情则在所爱的对象,不在眼前时愈益强烈。」 雷耀扬和曾经那人,简直天差地别。 夜晚的基隆街,是与白天不同的另一种热闹。 楼下好几家大排档的食客来往频繁络绎不绝,嘈杂的人声也渐渐传到叁楼这个昏暗静谧的空间里。 逼仄局促的小沙发上,雷耀扬像是在安抚一样,用指尖轻轻穿过齐诗允耳边的乌黑秀发,摩挲着她发烫的耳垂。 她今天的穿着和平时没有太大区别,但雷耀扬更喜欢她穿职业装的模样,这种反差对他来说有种别样的禁欲诱惑力,他用手背沿着她的五官轮廓仔细描摹,又低头亲吻她的脖颈,嘴唇能清晰感受到她动脉的震颤起伏,光滑细腻的肤感,柔软又有弹性。 齐诗允紧闭着眼,没有抵抗也没有说话,整个人却如同箭在弦上,每个关节每寸肌肤都异常紧绷,但她的颤抖都被雷耀扬一一感知,男人渐热的体温开始将她覆盖,试图软化她的倔强与不安。 她转过脸,用力抿紧红唇像是在消化屈辱,雷耀扬盯着她轮廓分明的侧颜缓和了一阵,突然停止了动作,好像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有些习惯她不经意显露出的小脾气。 虽然几周未见,但今晚他不愿强迫。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雷耀扬没有再继续对她做什么,只是缓缓直起身,将她从沙发里拉起来坐好。 “卫生间在哪?” 他低声开口问,想用手指拨开她脸颊边被泪水黏在皮肤上的几缕发丝。 齐诗允躲避开瞪了他一眼,抬手指了指身后的方向。 雷耀扬默默起身,绕过挤窄的沙发走到卫生间关上了门。 随着卫生间的水流声在寂静的室内缭绕,齐诗允立刻整理好衣裤,走到灵位案台前把顶上的布帘拉下来盖好。 这是她这么多年第一次回家没有为齐晟上香,不仅顺带进来了一个极度危险的黑社会,还和他做了一些不堪入目的事情…大脑好像又恢复了清醒和理智,现在要怎么把这个大佬送走才是她最头痛的。 以防万一,齐诗允又快速冲进卧室,她摸索着正准备把书桌上二十多年前的全家福合照塞进抽屉里,却听到雷耀扬已经打开了卫生间的门,正朝她的方向走来。 “你藏什么?” 慌乱间,雷耀扬已经走到她身后,揽住了她的腰。 齐诗允心脏一凛,一时间不知道是要怪这个家太小,还是要怪这男人腿太长。 “雷生,黑社会是不是都像你这样没礼貌?” “没有经过允许,随意就进别人的家,随意就进别人的卧室?” 齐诗允手里捏扣着相框,努力镇定自若的嘲讽身后的男人,可雷耀扬却贴得更近,鼻息在她耳垂边荡漾,她感觉自己都快要有应激反应了。 “你错了。” “全香港的黑社会,你找不出第二个像我这样有礼貌的人。” “我要是没礼貌,你不可能活到今天。” “刚才,我也不会停手。” 雷耀扬这话倒是不开玩笑,迄今为止,她是第一个从他手下死里逃生的人,也是第一个让他颇具耐心周旋没有硬上的女人,他自信自己的能力和口才,足够动摇她的心。 他欣赏她的才华和胆识,中意她的样貌和聪慧,对于他来说,齐诗允是他纵横情场多年的第一个挑战,所以即使欲望膨胀到临界点,他也愿意努力克制自己,只是不知道,他还能在这紧绷的边缘徘徊多久。 齐诗允听到这话,又想起刚才两人在沙发上的举动,耳根又不自觉的泛红。 他从后围着她,两人站在床和书桌之间的狭小空隙中,气氛又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那就请雷生再礼貌一点,尊重个人隐私。” 齐诗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站稳,手指触碰到抽屉把手准备拉开,雷耀扬虽然也很好奇,但只是在她耳边低声应允,放开了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坐到身后的单人床上。 这时,窗外雨点开始成串洒落,电闪雷鸣伴随着狂风,瞬间看不清对面的楼宇和街道,燥闷的气温也随之下降了不少。 她迅速将相框放进抽屉里又关上,将钥匙扭转锁好,又拧开了桌上的台灯,整间卧室慢慢变成暖黄色,但此时,雷耀扬敏锐的双眼又开始环顾起她的卧室。 房间虽小但还算整洁,紧凑的书柜里塞满了各种书籍,床沿边也有很多,除了迭得很高的稿纸和文件,他送给她的钢笔包装盒也被她放在书桌上,一眼就能看到。 齐诗允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她靠在书桌前,盯着对面还在打量房间的男人不耐烦的开口问: “雷生,你对我们这种平民老百姓的家很好奇吗?” “现在参观完了,可以请你回去了吧?” 谁知雷耀扬不以为意,直接顺势倒在她的床上假寐,虽然这张单人床都不够放他的腿,但他却觉得很舒适,鹅黄色被单上还有淡淡的洗衣粉香和阳光晒过的味道。 “喂?雷耀扬!” 她简直要快被他恬不知耻的样子惹恼,他对自己的态度逐渐变得散漫随意,现在还大剌剌的躺在自己的床上,这模样简直就是个地痞无赖。 房间安静了几秒,雷耀扬缓缓坐起身,看向她的双眼回答: “齐诗允。” “我只是对你很好奇。” 听到这话齐诗允心中一惊,她开始怀疑雷耀扬是不是知道什么,但看他的神情又不像是对她有所了解的样子,她又开始理不清头绪… “我口渴了,有水吗?” 雷耀扬转移话题,她游离的思绪又被拉扯回现实。 当她端着一杯凉水走回卧室时,雷耀扬正坐在床沿边拿起一本旧书翻看。 黑社会大佬看书,还真是难得一见的奇观。 不过时代在改变,黑社会也是要与时具进的嘛。 而且他在看的,是自己时不时就会拿出来细品的《1984》,他看得认真,竟突然变得有种衣冠楚楚的…斯文气质? 齐诗允也觉得奇怪,她回想起两人认识的种种,好像很多与之格格不入的东西在这男人身上都会变得异常合理,而且看起来…他身上似乎也有很多未解的谜题。 “这本果然还是要看英文原版更有味道。” “不过我觉得董生翻译的那版最贴合原着,你想要看的话,改天我找给你。” 心中震惊了几秒,齐诗允又看向床沿上的男人,他认真的样子看起来并不像是装腔作势的一知半解。 雷耀扬翻看了几页,将书本合拢放回原处,又站起身开始在她的书柜里寻找自己感兴趣的内容。 他轻轻抽出一本《善恶的彼岸》,整个书架上唯此一本尼采,是他喜欢的哲学名着。 “这本书齐记者看完了吗?” 雷耀扬低着头,指尖轻捻翻页,略锋利的纸张在他手上都变得温驯起来。 “差不多看完了。” 齐诗允把水杯放在桌面上,雷耀扬拿起来抿了一小口,直接坐在椅子上仔细捧读。 如果说卧室里的那个男人之前完全没有要离开的意思,现在就像是要在她家借宿一样怡然自得,她有些茫然无措,已经是夜里十点,雨这么大,大排档说不定会提早打烊关门。 “雷生,你打算什么时候走?” “我阿妈就快要回来了。” 雷耀扬望向窗外的雨幕,又继续低头看书。 “老主顾碰巧来避雨而已,你阿妈应该不会介意。” “孤男寡女…你让我阿妈怎么想?” “我不会对你做什么,放心。” “……” 请神容易送神难,齐诗允算是体会到了,况且对方还是个不请自来的黑社会。 男人话虽这么说,但她不敢在卧室里呆着,自己坐到了未着灯的客厅沙发上,盯着墙上的挂钟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窗外的雨声也像某种催眠音效,困意也开始爬上她的眼皮。 雷耀扬坐在书桌前,喝光了杯子里的水,又继续翻看了另外几本书,本来想抽支烟,但拿出烟盒和打火机那一刻,他还是改变了主意。 十多分钟后,雨声渐弱,雷耀扬站起身往客厅走,沙发上困倦的齐诗允听到动静,立刻警觉的瞪大双眼转过头。 雷耀扬不禁失笑,看来他在她心里的形象,完全就是个上门讨债的恶人。 “别紧张,我要回去了。” 听到他要走,齐诗允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下去,也算是礼貌的想要将他送出门。 走到门口时,雷耀扬却又突然转身,又吓了她一跳。 “齐诗允。” “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至于适当的路、正确的唯一的路,这样的路,根本不存在。”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我并没有把你当作想要随便发生关系的女人。” 他抬手想要触碰她,最终却还是极力克制住慢慢放下。 尼采的名言脱口而出,雷耀扬说得极为诚恳,那对琥珀色瞳孔里微光闪烁,现在看起来,他的确像是全港黑社会里最有礼貌的那一个。 “晚安。” 齐诗允听到这番话愣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 待她回过神时,雷耀扬已经走出门,消失在了昏暗的楼道中。 她关上门松了一口气,将父亲灵位上的布帘缓缓拉开,点燃叁炷香,准备插进香炉。 恍惚间,又想起雷耀扬那番话,香灰上还带着温度的几粒火星不慎掉落在她指尖,齐诗允被烫得缩了一下手瞬间清醒,又恭恭敬敬的继续上香,开始不断在心里忏悔,就像是为自己有些崩塌的信仰弥补过错。 走进卧室,她发现半盒没抽完的more雪茄和一个银色dupont打火机被放置在书桌边缘。 是雷耀扬忘记带走的?还是他故意放在这里的? 齐诗允看到只觉得心烦意乱,拿起来随意塞进了书桌第二层的抽屉里。 第二天中午,齐诗允和陈家乐在报社饭堂一起用餐,说起昨晚洪兴大天二在观塘坠亡的消息。 “又是坠楼?” 齐诗允觉得诧异,因为死法和恐龙如出一辙,难道最近黑社会都流行这种灭口手段吗?光是听陈家乐的描述,自己都觉得天旋地转。 “是啊,昨天我去了现场,陈浩南跪在地上哭的死去活来,不知道是哪个对家干的,梁二是他头马,我估计这次,洪兴是不会善罢甘休了。” “唉,屯门话事人没选上,现在人又死了,我听说他前几个月才刚结婚…” 陈家乐操起筷子挑了挑餐盘里不合口味的饭菜,一想起昨天大天二惨死的模样,更加食不知味。 “江湖斗争就是这样囖。” “反正斗来斗去,害死的大都是无辜的人,有的人是自食恶果而已,我倒是觉得没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齐诗允神情淡然说得冷漠,之前少女啪丸中毒身亡就是在大天二的看场里,地下世界的生存之道就是尔虞我诈,没有谁手上会是真的干净。 “学姐,我发现你最近好像变了。” 喝完了碗里的汤,陈家乐抬头看向齐诗允,总觉得她自从进了马经周刊,整个人变得和之前不太一样。 她白了一眼桌对面的男生,又看了看自己的衣着打扮,没觉得自己哪里有变化。 “我哪里变了?不过是最近头发长了点我懒得剪。” “……我说真的,你最近好像变得挺有…女人味?” 陈家乐突然弯腰凑近,压低了音量,眼神也变得意味深长。 “难道你拍拖啦?” 听到这话,齐诗允只觉得脑袋要炸了,猛的想起和雷耀扬那两次过界行为,心跳突然开始猛烈加速,而且昨天他们才接过吻…可他们明明什么关系都不是啊…… 最终她还是克制住自己想要把陈家乐丢出去的想法,变得面无表情的盯着对方,陈家乐被她看得发毛,只好连声saysorry继续低头吃饭。 昨晚雷耀扬的克制和隐忍她不是没有感觉到,当时她心中的莫名悸动和讨厌也是真的,但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接受这样的人进入自己的生活。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说,他们之间都是不可能的,哪有什么正确的路?他与她道不同,自然是不相为谋。 况且,谁知道这花花公子是不是一时兴起,吃腻了山珍海错鲍参翅肚,突然想要来点街边大排档换换口味呢? —————————————————— 雷总:难搞哦…… 惊鸿照影来 农历七月十五,鬼门关大开。 亡者前往世间,与生者共享人间烟火。 潮州佬自古对于盂兰盆节都极其重视,月初时就在各个社区球场、庙宇、公共空间内堆迭五彩缤纷的花牌,热热闹闹的神功戏更是轮番登场,高达数层楼的纸扎面燃大士蔚为壮观。 港岛大街小巷,老人都在烧金银元宝和供奉不同的祭品,用以布施幽魂野鬼,普渡众生。 而每年这个时候,方记都会歇业几日。 因为齐晟死得惨烈,方佩兰对于超度和祭拜各项事宜都颇为上心。 虽然有几天公众假期,但齐诗允在报社工作基本享受不到,加上之前在新闻部早出晚归,方佩兰都会再叁嘱咐女儿鬼节禁忌,比如不要靠墙,不要让人拍肩膀,不要坐尾班车回家等等…今年虽然换了部门工作,但毫无例外又获得一堆叮嘱。 虽然有时也觉得母亲过于唠叨,回想当年见到父亲死状之后,自己连续高烧不退好几日,医生束手无策,是方佩兰请了大师收惊才捡回一条命,所以对于这些事情,她还是抱着「宁可信其有」的态度,不敢有丝毫怠慢之心。 傍晚,整个深水埗区浓烟缭绕一片,熏得人泪花打转。 今日提早下班,母女二人难得在家里一起吃了顿晚饭,方佩兰的手艺自是不必多说,都是齐诗允平时中意的菜式。 “阿允,最近工作不那么忙,要不要抽空相亲啊?” “罗姨说她有个在地产公司当经理的侄子,比你大一岁…” 方佩兰笑着夹了一块鱼肉放进齐诗允碗中,细细观察她的表情。 “不是吧?她怎么又来一个侄子…?” “上次那个说是什么海归精英,其实就是个从泰国回来批发榴莲的,这次又来个地产公司经理…好离谱。” 齐诗允不以为然的瘪瘪嘴,因为楼下的罗姨一直对她们母女颇为照顾,所以之前不好拒绝她硬着头皮见过一面,但对方黑得像个上了糖色的烧鹅,吓得她拔腿就跑。 “你快叁十啦,我替你担心嘛。” “难道你就打算一直跟我过一辈子啊?” “兰姨啊,我跟你过一辈子也没什么不好。” “等攒够钱我们重新买房,然后再给你开间酒楼,你天天坐着数钱不就好开心?干嘛非要结婚围着男人打转。” 她又笑嘻嘻捻起一块排骨放入方佩兰碗中,女人嗤笑一声摇摇头,实在拿这伶牙俐齿的丫头没办法。 “阿允,只要你以后平平安安,结不结婚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这么多年妈也熬过来了,我觉得婚姻这种东西,不是适合每一个人的。” 方佩兰轻轻叹一口气,自己女儿快叁十了不结婚,难免会被左邻右里暗中议论,但是她自信齐诗允有才华有能力,不需要用婚姻来将她的人生拼凑完整。 虽然时代不同,但自己亲身经历过的,她不希望齐诗允再重蹈覆辙。 “我啊,只希望我的宝贝女儿过得开心,其他的都不重要。” 齐诗允低下头,只觉得眼眶里突然湿润,声音也变得哽咽。 “谢谢你,妈。” 自那晚之后,雷耀扬又像是消失了一样,没有出现在马场或是基隆街。 齐诗允倒是觉得轻松不少,却又害怕他哪天又神出鬼没找到自己,但她已经做好了坚决拒绝对方的准备,这次绝不能再任由那个狂妄自大的男人牵着鼻子走。 采访完两个骑师,眼看还有时间去吃个午饭再回报社,齐诗允从快活谷马场驱车到附近京街的兴记,已经许久没来,突然很想吃他家的云吞面。 这里的座位陈设和几年前没有太大变化,食客也将小店坐满,记得当时还在读大学,正是她人生最快乐的光景。 她不太爱吃葱,想起每次来那人都会贴心的提前跟老板交代少放,而他的口味和吃法她至今也还记得…本以为已经全然忘却的记忆,在她落座的那一刻,又尽数涌现出来。 “一个大蓉,净云吞!送到豫港大厦一五零六郭城律师行!” “挑,又是那个律师行,一碗云吞都要送。” 接电话的伙计朝着厨房内大喊又小声嘀咕,转头就把齐诗允的云吞面端到她的桌前。 “不好意思请问…刚才叫外卖的是哪个律师行?!” 齐诗允一把抓住了伙计的衣角,她的手指发麻,还是有些难以置信刚刚听到的信息。 “哗!靓女,你别拽我衣服啊!” “就是豫港大厦里的郭城律师行啊!” 几分钟后,齐诗允提着那碗热腾腾的云吞来到港豫大厦楼下。 十五层写字楼由十多家公司共同租用,鱼龙混杂,来往着形形色色的人,齐诗允双眼快速浏览着名牌,终于在图雄投资的名牌下找到了她想要亲自确认的那间律师行。 「郭城律师行」 真的会是他吗? 他从英国回来了吗? 快五年了…他为什么一点音讯都没有? 齐诗允拽紧了手里的塑胶袋,心中忐忑,紧张,激动…多种情绪翻涌交织,令她快要喘不过气。 刚才伙计端上来的那碗云吞面她一口没吃,她匆忙付过钱,打听好了对方的具体地址,亲自送来了。 和六七人一起挤在狭窄的电梯内,她紧盯着电梯上行的层数号码,只觉得胸口发紧。 出了电梯,整层楼都吵吵嚷嚷,拥挤不堪的工位,依旧忙碌的公司员工,来往职员匆忙的脚步,减肥药、地产、投行、股票、教育中心齐聚一堂,热闹异常,就像是个小型迷宫。 “你好,请问郭城律师行在哪边?” 齐诗允询问一个迎面走来的女职员,对方打量了她几眼,跟她指了指方向,她要找的目的地在一个转角处。 手里的云吞还滚烫,齐诗允顺着过道寻过去,看到了「郭城律师行」的招牌挂在墙上。 “喂,年轻人,你不要欺负阿婆不识字啊…” “阿婆,我真的没有骗你啊!申请高龄津贴是不用找律师的…” “我怎么听人家说你不收钱的?你是不是想要我给你钱啊?” “唉!不是…不是!这种小事真的不收钱,我先帮你填张申请表啦!” 男人明显被阿婆搞得有些不耐烦,抓了抓额前的头发,又低着头在表格上填写内容,这一刻,齐诗允只觉得不够真实,但他千真万确就坐在那里。 她就站在原地,却无法继续向前,泪水已经逐渐模糊了她的视线,不断渗出她的指缝,滚落在陈年污渍无法清除干净的地砖上。 他和自己记忆中的样子没有太大变化,蓬松浓密的中分发,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眉眼,紧抿的薄唇,是她很多年前在联谊舞会上的惊鸿一瞥,是她的仲夏清风和少女幻梦。 郭城埋头将表格填好,又耐心的跟桌前的阿婆解释了一通,老人总算是满意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突然瞥见到不远处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瘦高的女人正在注视他,一只手提着塑胶袋泡沫餐盒,包装一眼就能看出是兴记的云吞,还在不断往外冒着热气…可她哭得梨花带雨,都还尽力忍耐着不出声。 这一瞬间,男人的瞳孔释放到最大,心口像是被狠狠堵住,短促而如同痉挛似的呼了一口气。 那是他的yoana,是他的齐诗允。 “yoana…?!” “…你…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郭城震惊到无以复加,起身时都觉得脚步变得虚浮飘忽,他走上前,走向自己远走他乡却朝思暮念的那个她。 十多分钟后,两人出现在大厦附近的咖啡馆。 齐诗允双眼哭得微肿,鼻头也红红的,好像很久都没有这样伤心过。 郭城犹豫了一下,还是极绅士的将西装口袋里的手帕递给她。 “我去年初才从曼彻斯特回来,律师行是去年底刚成立的,平时就是接一些小官司。” “看样子…你过得还不错。” “成为记者是你的理想,yoana,我很高兴你做到了。” 郭城用小银勺轻轻搅动着咖啡,他觉得心有愧疚,不敢抬头正视对面的女人。 “那你呢?你过得好吗?” 齐诗允吸了吸鼻子反问,他看起来好像瘦了些,明明才比自己大两岁,却已经看到他的头顶长了好几根白发。 “yoana,家姐几年前过世了,我爸妈非常伤心…当时我也一蹶不振了很久,差点没能毕业。” 男人抬起咖啡杯抿了一小口,醇厚苦涩的口感慢慢侵蚀味蕾,那些日子,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若不是还想要继续为家姐翻案,若不是还想要再见到齐诗允,大概这辈子他都不想再踏足这片伤心地。 但听到这番话,齐诗允顿时哑然无声,她再开口时,几乎是语无伦次。 “惠惠…姐、惠姐她…怎么会?是病了吗……?” 在齐诗允记忆中,郭惠是个极为温柔娴雅的女人,曾经也对她也疼爱有加。 “她是自杀的。” “她被男友劈腿,事后那个杂碎找人强奸了她…还拍了很多裸照,家姐她承受不了…” “最后跳楼自杀了。” 郭城第一次对人说出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抬着咖啡杯的手指不自觉的颤动,抿紧的薄唇隐忍着内心的怒。 为了郭惠的体面和名声,郭城父母将这桩惨案极力压下去,消息很封闭,知道这件事的只有极少数人。可那班恶贯满盈的衰人背后有黑白两道撑腰,郭家连续上诉了好几次都是败诉告终。 齐诗允再次被郭城的话震惊,感觉犹如晴天霹雳,她望着男人逐渐黯淡下去的双眼,心中五味杂陈泛起阵阵酸楚。 两人相对而坐,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中。 “yoana,抱歉。 “当初不得已和你提了分手。” “去留学那段时间太漫长,我们相隔得太远…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事…我觉得,你有你自己的人生,我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利耽误你的青春。” 郭城微微叹气,把想要倾诉的千言万语又憋回心里。 郭惠死后,大部分家底几乎都用在家姐的诉讼费和自己的学费,而现在的他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律师,这个行业竞争激烈,他接到的官司费用也只够维持律所的运作,他有什么资格和底气让齐诗允重回他的怀抱? 他的yoana不再是当年在联谊会上那个连舞步都跳错的少女,她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坚毅又独立的女人,五年,变化实在太大,他也不敢确定,自己在她心里…到底被放在什么样的位置。 “aaron” “你不要自责,我没有怪你。” “改天…如果有空的话,你带我去看看惠姐。” 齐诗允用他的手帕拭掉眼角的泪,抬起头对他淡淡一笑,眉眼温和无比,就像是冬日里照射在冰冷雪地里的一束暖阳。 那夜在基隆街,浅尝即止的滋味意犹未尽,细雨不断顺着玻璃滑落,雷耀扬刚坐上车,还沉醉于一个钟头前和齐诗允的那阵短暂温存,骆驼突然致电,他又匆匆赶赴中环。 两虎在短短两个多月内拿下屯门掌控权,骆驼很满意,本想要他和乌鸦乘胜追击继续拿下油水肥厚的铜锣湾,但雷耀扬心中早有计较,他认为目前陈浩南不足为患,这个仆街他想留着最后慢慢弄死,况且背后还有程泰坐镇整个湾仔,一切稳妥。 曹四带军队进驻香港之前,地下秩序必须要非常明朗,东英社必须要在这短短一年多内成为港岛第一。 要铲除整个洪兴并非一朝一夕,且洪兴社表面上下一心,不好离间让他们内讧,但有时候优点即是最大缺点,雷耀扬以此为突破口,寻找这十多位揸fit人的破绽。 所以拿下屯门之余,雷耀扬又紧锣密鼓的开始实行新计划,而他的下一个目标,选在了观塘。 叁个月之前,东英在观塘的地盘还微不足道,而雷耀扬凭借一己之力扭转乾坤,现在几乎是与洪兴势均力敌。 最近,他已经开始通过东英社揸fit观塘的洛文暗中开辟迷幻邮票市场,软性毒品在侵蚀每一个年轻人的同时,也可以令社团名气广传,而且本少利大,收效颇丰。 骨场界红人大宇是观塘区洪兴社揸fit人,首当其冲成为雷耀扬下手的对象。 在试探对方底细时,雷耀扬也不免惊诧,血腥暴力的黑道竟然容得下大宇这样的男人?对方生得相貌堂堂,举手投足颇有文人气质,言语间,他也敏锐觉察出大宇确非等闲之辈,这样的人,在尸骨遍地的地下社团中实属罕见,他必得有一套傲人本领才能立足于此。 只是一面之缘,大宇那斯文外表下隐隐透露出的傲慢和不屑令雷耀扬心生斗志,既然他抛出橄榄枝对方不给面子,那就休怪奔雷虎翻脸。 雷耀扬混迹江湖多年,他的人生哲学是:不是朋友,便是敌人! 一周内,雷耀扬顺利拿下宇宙夜总会左右两间骨场,将大宇的夜总会夹在其中,故意赔本降低两间骨场的价格,所有骨女都做到不能停手,风卷残云般,抢走了市场上大部分生意。 而迷幻邮票也顺利在大宇名下的几间骨场内迅速流通,他手下的骨女们大都沉迷毒品不能按时返工上钟,客源不断流失…短短几周时间,雷耀扬几乎把整个观塘搅得天翻地覆。 —————————————————— 来让我们恭喜雷总情敌出现,是让雷总狂拉doi进度条的关键人物。 ps:郭城是原着漫画角色,很帅,看这段的时候我被惊艳到了,牛佬直接参考了郭富城哈哈!so…大家自行想象吧~ 观塘迷踪 「特别新闻报道:今日清晨观塘码头发现浮尸案」 「一名三十五岁按摩女郎被凶手狠刺三十多刀,弃尸大海…」 雷耀扬坐在家中沙发上,淡定看着电视内的新闻播报,这个倒霉蛋「哨牙珍」是大宇手下的骨女,她在业内人缘不错,虽然一口龅牙,但胜在能说会道。 昨晚他让坏脑吩咐洛文对其下死手,并且一定要将消息通知各大报刊杂志,这件事必须全港皆知。 今早忠叔送来的几家报纸头条都是这个案件,快中午时,他又收到大宇被东九龙重案组传唤的消息。 几日前,哨牙珍被雷耀扬悄悄买通,让她煽动大宇骨场内的按摩女到自己的日式指压中心来,哨牙珍表面上装出为各位姐妹争取福利的圣母模样,和大宇几番商议不下,就在众多姐妹中鼓吹有集团想要收购大宇的骨场,重整色情业。 前几周迷幻邮票在骨场内流通,大宇也知道是雷耀扬和洛文在背后搞鬼,事后他叫来众人以杀鸡儆猴的方式震慑大家,好不容易平息了风波才恢复正常营业。 这次大宇也察觉到异样,但为了骨场的生意稳定,他暗中找来哨牙珍,并给了三万块安抚费,让她帮自己在按摩女中说好话扭转局面,谁知哨牙珍突然无故被杀,现在自己也变成了众矢之的,已经有不少员工怀疑是他暗害了哨牙珍。 一时间,大宇的骨场变得乌烟瘴气,搞得一众按摩女鸡飞狗跳要唯他是问。 但大宇浸淫江湖多年,早已深谙各种拿捏人心方法,他当即召集起所有按摩女到酒楼内宴请,晓之以情动之以理,几番话下来,又将大家团结一致,众人甘愿留下,也都不再提过场的事情。 可让他始料未及的事却又在当晚发生,一名骨女在归家途中于小巷内被杀害,利锄贯穿口腔直剔而下,鲜血如注蔓延巷道,虽然警方迅速赶赴现场,但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第二日的报纸头条,标题赫然写着:「骨场杀手再现观塘!全港骨女引起恐慌!」 此事风波不小,即便是大宇也无力回天,本已摆平的工潮,想不到节枝丛生,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大部分胆小怕事的按摩女再次联想到是大宇所为,心惊胆战的同时,纷纷离开宇宙芬兰浴跳槽到其他按摩场所。 大宇在警方和社团中斡旋,现在他满头官司,又不能直接和东英正面冲突,只好暂且忍下怒火,将宇宙芬兰浴以半停业形态搞内部装修,寻一个喘息的机会。 在此期间,雷耀扬命令洛文大力在观塘开拓迷幻邮票市场。 洛文手下的门生无孔不入的渗透各行各业售卖,加上邮票价格低廉药力刚猛,深受追求刺激的年轻人喜爱,短短时间内,以星火燎原之势燃遍整个观塘,暴力事件频发,逐步侵蚀和平。 而东英,也逐步开始超越洪兴。 骨女接连出事,警方也在观塘各处加强了警力,并召集了各个社团揸fit人商议。 雷耀扬和大宇是骨场大联盟主席,被几个社团揸fit人向警方推举出来共同合作,希望两人协助提供线索,抓住骨场杀手。 但雷耀扬也觉得奇怪,除了哨牙珍是他安排洛文杀死的,这第二个被害的骨女到底是谁做的?但不论是谁在风口浪尖作恶,雷耀扬都在心中多谢这位「帮凶」,因为他让大宇再次成为重点怀疑对象,正合雷耀扬心意。 与此同时,他也不忘离间在洪兴内部暗自较劲的陈浩南和大宇。 两人表面上交情不错,其实私下谁都不服对方,大宇重新装修宇宙芬兰浴开业后,还特意请来了陈浩南在夜总会当大班的女友苏阿细,她带着一众姐妹前来撑场,和大宇的关系也逐渐变得暧昧起来。 雷耀扬安排眼线借机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制造苏阿细和大宇的各种「巧合」事件,陈浩南也不禁开始怀疑起两人,期间两人屡次冲突,裂缝慢慢出现,收皮大宇也只是时间问题。 就在案件扑朔迷离真凶难觅之时,摩星岭再现命案,死者依旧是骨场按摩女,作案手法与之前一样熟练残忍。 警方不断施压,几大观塘揸fit人紧急召开会议。 雷耀扬直觉敏锐,他一度怀疑骨场杀手就出自社团成员,并把矛头继续指向大宇。 大宇当然时刻警惕雷耀扬的背刺,他头脑清晰,三言两语又将矛头调转,引得众人也对东英的所作所为保持怀疑态度。 因为自从奔雷虎来到观塘,原本的平静格局被打破,且东英事事针对洪兴意图不轨,一时间双方僵持不下,两人在会议室内互不相让,但危机当前,再不想出办法应对,整个观塘骨场就要覆灭。 轮番商议下,雷耀扬向众人出各大小骨场立即施行会员制,并给出七折折扣的钜惠活动,但每一个来消费的客人必须登记个人资料,身份证、住址,然后按照这些信息仔细摸排。 一来是可以让凶手望而却步,二来他可以继续利用这件事狙击大宇,彻底将他拉下水,争得整个观塘骨场控制权。 形势严峻,警方逼迫,众人也不得不同意雷耀扬的提议。 果然,会员制实行之后收效明显,近期骨场杀手销声匿迹没有再生事端,雷耀扬更加笃定凶手就是社团成员,开始在暗中寻觅蛛丝马迹。 但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一周之后,骨场杀手的下一个目标,转移到了砵兰街。 又一名按摩女身中数刀被残忍奸杀,这已经是近期内发生的第三起凶案,范围越来越广,凶手的作案手法也越来越高明,警方出动大量警力调查,却依旧是遍寻无果。 而雷耀扬却在试探中发现了一些端倪。 他手下的洛文有重大嫌疑。 此人是东英四二六,揸fit观塘许久,是个中非混血鬼佬。 洛文生得皮肤黝黑,面相凶恶,性格比起生番还要粗鄙,手长脚长身高堪比nba球星。 平时他为人嚣张跋扈残暴歹毒,之前雷耀扬就亲眼见过他暴打骨场按摩女,似乎他对于这个职业的女性非常憎恶,而且洛文对雷耀扬的有意试探不仅毫无反应,还有种沾沾自喜的得意。 哨牙珍的死的确是雷耀扬安排洛文做的,那是他瓦解大宇势力的第一步棋,但后来接连发生的凶杀案…完全不在他的掌控中。如果再任其发展,那观塘势必失手,对他的计划只会有害无利,同袍如此行事,对东英的声誉和发展影响严重。 夜里十点,雷耀扬心烦意乱,驱车回到半山豪宅,不知不觉坐在书房内抽掉半包烟,他思索良久,终于想出一计「借刀杀人」。 傍晚,天边的星光亮起,郭城驾车载着齐诗允从报社离开去吃晚饭,最近她加班次数变多,经常写稿写得双手发麻。 两人的关系还未明确的复合,但有时候她还会像以前一样习惯跟他撒娇,冰冻已久的情感也在一点点回温,工作不忙时他们都会见面,但大多数时间都是和wyman一起三人相聚。 最近凶案频发,虽然死者都是性工作者,但郭城担心齐诗允的安危,且基隆街和砵兰街距离不远,遇到她加班律所不忙时,他都会体贴的将她送回家。 黑色万事得停靠在唐楼对面的街边,两人坐在车里聊天,气氛倒是轻松惬意。 “aaron,你抽一支烟再走吧。” 齐诗允解开安全带,看向驾驶位的郭城,一双明眸里都是久违的喜悦神色,还有种娇俏的小女儿姿态。 但郭城拿她没办法,笑着从西装口袋里摸出marlboro,抽出一根烟含在嘴边点燃。 “想和你多呆一下你都听不出来吗?” 齐诗允瘪瘪嘴,好像两人在一起时反倒是她比较主动,郭城哪里都好,但有时候显得也太过沉稳内敛。 “不抽烟我也可以多陪陪你。” 烟雾卷进肺里从鼻腔涌出,郭城笑得眉眼舒展,英俊的五官还是那么耐看。 和那个自大狂妄的风流男人完全不同。 齐诗允只觉得大脑瞬间抽筋一样,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从心里对两人开始比较,雷耀扬最近如她所愿没有再出现过,不过她只盼望和他永远别见才好。 半个钟头后,两人微笑着挥手告别,齐诗允转身上楼,郭城站在原地一直看到她进家,三楼的灯光亮起后,他才放心走到街边拦出租。 从偶然再次相遇那天起,郭城感觉一切都像是在梦境般的不真实。 当时万不得已将彼此分隔两地,他临走那日在启德机场等候许久,齐诗允却没来送行,他后来才从wyman口中得知,那日她躲在家中哭了一整天。 身为律师,他擅长在法庭上舌灿莲花口若悬河,但他却不擅长为自己辩护。 分手五年,时过境迁,郭城心底仍放不下,却始终迈不开那一步,他心中犹豫不决,不知道复合是不是正确选择,不知道以现在的状况,两人的未来能走多远。 转眼间已经快到八月底,美孚新邨再现凶杀案,死者职业是夜总会女郎,被发现时,四肢被绑在家中客厅窗前,剖肠破肚,死状是前所未有的可怖。 案发当晚,自命风流的大宇在夜总会猎艳,迷醉一夜情之后离开对方住所,洛文在大宇走后趁机闯入并残忍奸杀死者,处理好一切后,警方在次日收到了「线报」赶赴现场调查,随即下令逮捕大宇,下午时分,o记将不明所以的大宇转介拘留,其中两人在雷耀扬的暗中授意下对其进行严刑逼供。 案发后第二日,有两个古惑仔模样的人突然找到郭城,当事人是社团大佬,并一直强烈要求和他见面。 律所成立后,郭城接到的大多都是些小打小闹的案子,不仅耗时耗力,最后收取的费用也是仅够律所运作。 自入行以来他就像一个异类,从不接黑社会的案子。之前有好几桩持重金找上门都被他强硬拒绝,因为一想到家姐惨死的冤案,即使律所一个月不开张,他也不会为委身帮烂仔打官司。 但听到两个细佬说出大宇的名字时,郭城相当震惊,当即就赶赴域多利拘留所与大宇会面。 两个男人相对而坐,拘留所的空气凝结着一股冰冷又压抑的味道,郭城也始料未及,觉得难以置信,他所认识的大宇,一定不是这样的人。 “想不到这么多年没见,竟是在这种地方和你聊天。” 大宇灰头土脸,如今面对郭城,只觉得屈辱和不堪缠绕心头。 “大宇哥你别这么说,等我想办法帮你打赢官司,出去后我们照样可以饮茶饮酒的。” 郭城安慰几句,拿出录音机放在桌上,开始认真倾听大宇描述案发前后经过,但越听越觉得,这场官司胜诉的机会越发渺茫,他也没有信心能够帮大宇扭转乾坤。 “为什么不找你的御用大律师?他的经验丰富,我想或许能有胜算…” “我也知道,但我的对头太强,就算是御用大律师…我都怕会被他收买。” 大宇越说越觉得灰心,颓丧着脸只觉得万分后悔,雷耀扬的手段实在是够卑鄙无耻,而他也实在是太过轻敌。 “但是阿城你不会,就算是他用尽各种方法,你也不会被收买到!我知道这么多年不管是在英国还是香港,你从来都不接黑帮的案子,这次因我破例,我只能把全部希望交托给你!” 男人明显激动起来,郭城是他的最后一线希望,两人关系匪浅相知多年,他现在谁也信不过,他只信郭城。 “对头?他是谁?” 郭城不禁好奇,大宇虽然混迹黑道却是个有头脑的生意人,凭借他的智慧都不能摆平的对手,到底是何方神圣? “东英五虎的奔雷虎———雷耀扬。” “一直以来他都想要入侵我们洪兴社的地盘,他好厉害,好聪明,这次的事情肯定也是他趁虚而入,落井下石!” 桌前的大宇提起雷耀扬恨不得咬碎后槽牙,心中的愤恨和怒火快要将他的面庞扭曲。 郭城沉默着思索片刻,向大宇提出几个办法: “首先我会同你申请保释,但是最好别报太大希望,另外,这个星期内会上第一堂,你不需要答辩,不过你要穿得斯文点,说话不要有粗口、术语一类,因为陪审团对烂仔好反感。” “然后叫你那班细佬最近不要搞事,低调点,如果这个时期还和黑社会扯上关系会好麻烦,还有最好请两个你信得过的人帮忙,跟住我一起调查。” 大宇对郭城的提议一一应承,自从进入o记后,他遭受的所有折磨都在他心里蒙上一层无法抹去的阴影,虽然古惑仔平日里漠视法律,但到了真要面对的时候却毫无反抗能力,只能陷入无尽黑暗中彷徨无措。 两人商议完毕后,郭城拿起公文包起身准备离开,临跨出门时他停顿了一下转身看向大宇。 “大宇哥,虽然我不敢说我是业界最好,但我一定会比任何人更尽力,我始终都不会忘记你以前对我们郭家的恩惠。” “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查出真凶!” 桌前的大宇扶了扶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神情动容,心中也生出一股热意。 当日,《明报》新闻版头条标题所写:「骨场杀手终于落网!变态屠夫竟是社团揸fit人!」。 雷耀扬看到这标题时嘴角笑意深不见底,各大报刊杂志和电视电台都在向民众宣布凶手落网的「好消息」,洪兴社揸fit人大宇锒铛入狱,观塘就快要被他收入囊中。 自从知道洛文才是真凶之后,雷耀扬直接和对方摊牌,并把后续计划告知,他已经在暗中找好了足够指证对方的凶器:一把留有大宇指纹的折刀,而大宇留在死者家中带有他精液的避孕套,成为将他钉死的有力物证。 洛文行凶手脚还算干净,可他在雷耀扬面前露出的马脚太多,不得不承认自己连杀几人的的事实,但他嗜血恶习难改,况且能嫁祸大宇取而代之,他当然乐意。 再过几日大宇就要上庭,未将对手彻底击垮之前,雷耀扬也不敢有丝毫放松,可是一种想要见到齐诗允的心情也越来越迫切。 已经快过去一个月,这女人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连一通电话也不曾打给他过,潜意识里,逐渐升腾起一股不妙的预感。 从域多利拘留所出来当日下午,郭城便马不停蹄赶往位于观塘的宇宙夜总会,由大宇手下两个细佬从旁协助他寻找有利线索。 在大宇的办公室内,书桌上摆放着一副相框,照片上的三人是家姐郭惠、大宇,还有少年气十足的郭城。 翻江倒海的滋味再次涌上心头,回忆也被眼前影像牵动。 郭城还在读中学时,就很敬佩欣赏大宇的能力和人品,当年他钟情郭惠,多次示爱,但家姐却只是将大宇当作好友,两人从未有超过友谊的关系。 后来郭惠绝望自杀,那段时日大宇也暗中出力不少,所以郭城一直心存感激,但奈何敌不过对方势力背景,最终也未能将那几个恶人收入法网。 转眼间,家姐已经过世好几年,但看样子,她依旧是大宇心底最放不下的人。 郭城轻轻将相框放回原处,决意要为大宇找出真凶洗脱冤屈。 人生在世有太多无奈,郭城为这段未了情唏嘘的同时,心里也生出一些不安,或许他应该主动和齐诗允复合,或许他不需要这么瞻前顾后,或许他们应该珍惜当下。 郭城仔细在办公室内搜寻,可依旧是未能找到有利用价值的线索,在他心烦意乱毫无头绪的同时接到wyman的电话,约他和齐诗允一起去兰桂坊新开的酒吧畅饮。 —————————————————— 下一章,小小修罗场一下,有种不顾女主死活的缺德。 雾里清风 半小时后,郭城乘出租抵达这座城市的欲望空间。 lkf自七十年代开始声名鹊起,华洋云集离经叛道,着名的discodisco的士高在九年前结业,但各种夜场食肆雨后春笋般推陈出新。 「兰桂坊之父」盛智文的「加州餐厅」食客络绎不绝,毗邻的club97依旧是同志胜地。 来兰桂坊夜蒲为乐的年轻人,无论是本地姜还是鬼妹鬼仔,一见有新场就会蜂拥而入,大家就好像都在争相夺取新登场的处女初夜权一样,新场开业例必天天爆满,经营者何其狡诈,就是要赚你头一段。 wyman性格张扬搞怪,热衷穿梭各类时髦场所,尤其喜爱凑这种热闹。 穿过拥挤人潮进入酒吧,郭城见卡座内的光头佬wyman满面春风,身旁坐着一位新结识的鬼佬男友,样貌生得硬朗,是他一贯喜欢的款。 齐诗允坐在两人对面,看见郭城到来如同看见救星,她实在是受不了光头佬和男友keenan卿卿我我,她不歧视同志,但是歧视不分场合腻腻歪歪的同志。 wyman之前和两人聊天时得知,郭城从英国回港后未曾接到像样的case,而他的新男友同样从事传媒行业,亦是香港外国记者会(fcc)会员,便想要借机举荐怀才不遇的郭城,约两人来这间新开业的酒吧。 因为即将回归,现在港岛云集了四千多位来自全世界的传媒人,fcc并不是任何人都能入会,会员除了记者、出版商、摄影师、学者之外,就是大律师、建筑师、医生一类,且都是在各个领域有所成就的人。 加上后巷的club64邻近fcc,为数极多的传媒人涌入,这里便成为一时无两,云集了各国传媒力量的场所,来这间新酒吧捧场的大部分也是fcc会员。 四人相谈甚欢,阅人无数的keenan也看出郭城是个不可小觑的潜力股,当即互留了联系方式并介绍了两个客户给他,还盛情邀请几人下周一起乘双子星号邮轮畅游公海,并作为嘉宾观看由他新编排的歌舞节目。 「…情路我和你围困我和你围困」 「要浪漫到底」 「曾主宰我的梦曾主宰我生命」 「曾主宰我心火烫火烫的眼睛」 「纯真怎会消逝纯真怎会虚伪」 「纯真的爱恋怎会怎会出了轨」 「纯真早已枯萎…」 酒吧劲歌热曲震耳欲聋,强烈鼓点炒热气氛,舞池里形形色色的男女身躯紧贴,绚烂灯光犹如飘忽不定的魅影。 饮过几巡,wyman和keenan喝得兴奋,遇上几个朋友又转场隔壁酒吧。 四人卡座中只剩下齐诗允和郭城相对而坐,两人安静坐着抽了几支烟,但她觉察出郭城到酒吧后就一直心事重重,似乎是遇上了什么棘手的难题。 “aaron,你今天看起来不开心。” 齐诗允喝了几杯鸡尾酒脸色有些潮红,她双手撑在玻璃桌面上托着腮,看向郭城的眼神也逐渐变得迷离。 “今天接到一个案子,很棘手,所以…” 郭城欲言又止,他喝得不多,在她身边他想要随时保持清醒,也不想要让齐诗允分担自己的烦恼,也突然觉得还有更重要的话想要对她说。 齐诗允看出他表情中的不寻常,好奇追问: “所以什么?” “yoana,其实我想跟你说,你想不想和我…” 话正要说出口,郭城看到一个高大男人从齐诗允后方走来,他身后还跟着两个保镖模样的壮汉。 领头的男人一头黑色斜分碎发,一袭墨色西装,白色衬衫领口微微敞开,胸口刺青若隐若现,他五官深邃锋利,样貌俊朗,气场也不同寻常,但眼神一直定格在自己身上,可郭城并不认识这个人。 “齐记者,这么巧?” 男人似笑非笑,他站在齐诗允身旁,紧盯郭城的眼神也转移到了微醺的女人身上。 这一刻,齐诗允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得有点多,不然就是在做噩梦,要不怎么会在这嘈杂的环境里听到雷耀扬的声音?可她抬起头,那男人确实就站在她坐的沙发旁,稍显混沌的大脑瞬间开始敲响警钟。 心中的不安和慌乱几乎快要写在脸上,齐诗允镇定了几秒,朝雷耀扬露出一个算不上笑容的尴尬表情。 谁知雷耀扬极为自然的坐到齐诗允身边空出来的位置,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齐诗允条件反射的又往里挪动了几寸,她肢体动作上隐隐透露出的紧张和僵硬被郭城尽收眼底。 “这位是…?” 他有些疑惑的看向齐诗允,同时气愤这个来历不明的男人坐到她旁边,像是两人很熟的样子。 “你好,雷耀扬。” 雷耀扬说得从容不迫,就算是酒吧音乐震耳欲聋,但这三个字郭城却听得清清楚楚。 雷耀扬,东英五虎之一的雷耀扬? 那个陷害大宇入狱的始作俑者? yoana怎么会认识这个危险的男人? 一连串的问题犹如晴天霹雳不断轰震郭城的大脑,他眼中的难以置信被雷耀扬敏锐捕捉到。 有些事就是这么巧,这间酒吧雷耀扬也有股份,刚刚应酬完一圈,出了包厢就从二楼玻璃围栏处看到了齐诗允的身影。 “不好意思,今天酒吧开业太挤,碰巧看到这里有空位又是熟人就来拼个座,两位不介意吧?” “这位哥哥仔,未请教…?” “小姓郭,单名一个城字。” 今天本想要约见大宇的御用律师暗箱操作,但对方说大宇换了一名叫郭城的律师来接手案子,想不到本尊就近在眼前,而且看起来和齐诗允关系匪浅。 “郭生?真是生得好靓仔。” 雷耀扬意有所指,说出这句话时,特意转头看了看坐在他身旁魂不守舍的的女人又看回郭城,他脸上依旧挂着笑,心里却已经开始计划怎么「惩罚」齐诗允。 话头一转,雷耀扬又开始打量起郭城: “我看郭生斯斯文文,好像受过高等教育的样子,平时肯定是做朝九晚五正常工作的文职人员。” “估计不是做大律师,就是师爷一类的。” “不过嘛,师爷是不会背这种又厚又大的公事包,所以…” “郭生一定是个律师,我猜中了吗?” 男人掏出西装口袋里的more雪茄点燃,那股特别的烟味像是在告诉身旁的齐诗允,她的噩梦并没有结束。 “呵呵,想不到这都被雷生猜中。” 郭城看出对方有备而来,他打量着对面的男人,凭借自己细致的观察力,对方一定是东英耀扬绝对不会错,那他自然也不需要嘴下留情。 “既然我做什么你都猜到了,不如也来让我猜一下雷生的职业,看我猜得准不准呢?” 雷耀扬笑着从唇边呼出一口烟雾,示意对面的男人继续。 “看你身后那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我就知道你有权有势,不是老板就是老大。” “但是雷生身材高大威猛,再加上你心口的纹身…起初我还以为你是做搬运工作的,不过又没理由穿这么矜贵的衣衫。” “还有,我看你手上那块限量伯爵钻表很难得,猜想你不是卖白粉就是搞走私的,不然肯定赚不到这么多钱买啦。” 郭城故意句句讽刺,对面的雷耀扬倒是镇定自若,但齐诗允冷着脸一言不发,就如同木偶般僵坐在雷耀扬身旁,他只觉得心里压抑着一股火气,男人的直觉告诉他,两人的关系不仅是相识那么简单。 他紧盯着对面还在吞云吐雾的男人,连同大宇那份怒火也一起发泄出来。 “所以我认为,你一定是大家俗称的古惑仔。” “而我又喜欢称呼你们这类人是——” “——仆——街!” 听到这话齐诗允十分讶异,她抬眼望着向来彬彬有礼的郭城,他已经是很明显的在生气,好像是早就知道雷耀扬的身份一样。 这种尴尬局面她到底应该怎么化解?两个男人交谈间的火药味越来越浓,她害怕郭城得罪了雷耀扬会吃亏,但她更害怕这个无耻的男人,会毫无顾忌说出他们之前做过的那些难以启齿的事情… “不愧是律师,郭生真是好口才。” 雷耀扬并没被郭城这番话激怒,反而轻声笑起来,看来大宇那个冚家铲已经告诉他自己的嫌疑最大。 只是看齐诗允的样子,她应该还不知道。 这时齐诗允看向郭城又看向雷耀扬,她觉得自己一分钟都快要呆不下去。 “雷生,我们已经喝完了,酒吧这么挤,我们让出座位给你们三位。” 她背好包站起身从酒桌和卡座间狭窄的过道中走出,站到郭城身边。 雷耀扬沉默片刻,凝视起桌对面两人,看起来郎才女貌,还真是有种刺眼的般配。 “齐记者还真是慷慨。” “不过突然想起来,我的打火机好像忘在你家了。” “改天我会亲自上门去拿,还请你…像上次一样招待我。” 说完,男人脸上浮现出一股暧昧不明的笑意,这模棱两可的话语,让郭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起来,恨不得立刻抄起桌上的酒瓶往他头上砸过去。 齐诗允则是冷笑一声挡在郭城面前,倒是说得从容不迫: “雷生财大势强,怎么还会在乎区区一个打火机?想要什么样的打火机动动嘴不就送到你面前了?” 齐诗允盯着雷耀扬那副阴谋得逞的奸邪模样,立即牵住了一旁郭城的手,但一股冰凉的触感传递到她手心。 “aaron,我们走吧。” 齐诗允牵着郭城绕开雷耀扬身后的power和坏脑,穿过人群匆匆离开酒吧。 雷耀扬目光定格在两人消失的方向迟疑了几秒,他也没想到齐诗允会那么主动牵住那个男人,心中腾起一股无名火,又忍住性子强压下去。 三个男人坐在卡座中商议下一步计划,看起来和酒吧里热情四溢释放本我的人们显得格格不入。 “大佬,要不要做掉?” power觉察出雷耀扬的不悦,坐到他对面开口。 “不用,现在大宇的案子还在调查,动他只会引起警方怀疑打草惊蛇。” “坏脑,明天帮我彻查一下他的底细。” “还有…” “算了。” 雷耀扬迟疑了几秒,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他用力往烟缸里撵灭了手中雪茄,刚才言语间也觉察出郭城的不简单,只是没想到齐诗允那股倔强劲又上来了,不过现在大宇的案子还尚未有定论,他也不想在这个时候节外生枝。 说到底,雷耀扬还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男人,这个时候感情用事并不是明智之举,就算是他对齐诗允有意,却也比不上自己铲除洪兴统一黑道的计划来得重要。 郭城和齐诗允坐在回深水埗的出租上,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从酒吧出来后两人就一直默默无语,明明还是燥热的夏日,但车内空气里的冰冷令人觉得难以呼吸。 一直快到基隆街,依旧是沉默的气氛。 时间已经快接近凌晨一点,街道上的铺面开始陆陆续续打烊,方记也已经关门。 一男一女面对面站在旧唐楼下,几股热风扫过面庞,郭城还是忍不住终于开口。 “yoana,我们分手这么多年,我没有资格质问你和那个人是什么关系,但现在作为…朋友,我只想提醒你,最好不要跟他走得太近。” “其实刚才我一直想告诉你,今天我接到的案子,嫌疑人是我相识多年的大哥,他被人恶意构陷是骨场杀手,虽然报刊和电视都登出来了,但下午我去拘留所见过他,真凶另有其人,这背后,应该都是雷耀扬在一手操控。” 齐诗允听到这番话,瞳孔里闪过一丝惊诧。 洪兴揸fit人大宇是骨场杀手的消息,这两天可以说是铺天盖地的席卷港岛,而这期间雷耀扬的突然消失和出现…或许并不是巧合。 “案子这个星期内就要开第一堂了,接下来我会很忙,yoana,你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 郭城看向面前的女人,他叹了口气,心中的郁结也不知道该如何疏解。 “aaron,对不起。” “我和他是偶然认识的,我知道雷耀扬是什么样的人,我也不想和他有什么关系…但是事情却没有像我预料中那样发展…” 齐诗允突然怨怼起自己,语调也有些颤抖。 她憎恶自己为什么不够利落的斩断和雷耀扬的关系,那样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就像是突然在身体里寄生扩散的癌细胞,她一直积极治疗,却没有办法彻底根除,还在近一步恶化。 但郭城的出现,更加坚定里她想要改变这种困顿局面的想法。 突然,温暖的拥抱包裹着她,这阵拥抱里有些淡淡的酒气和烟草味,力度也是她再熟悉不过却久违的感受,郭城砰砰跳动的心脏频率传递到自己身体里,就像是春天来临,唤醒了沉睡的万物,心中的阴霾也开始渐渐消散。 “你不用跟我道歉啊…傻瓜。” 男人拥抱的力度又深了一些,他停顿了几秒,终于低下头,在她耳畔说出自己的真心话: “yoana,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再做我女朋友吧。” 泪水在这一刻不受控的涌出,分秒之间沾湿了男人的白色衬衫。 齐诗允在他怀里低声回应,伸出双手用力回抱住郭城的身躯,只觉得空落无助的心也在一点一点被他填满。 送齐诗允安全回家后,郭城又马不停蹄往律师赶,一直工作到天色破晓才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今天是周六,整层楼都没有上班,唯独郭城在补眠了几小时后又立刻起身开始分析案件,他反复听录音,仔细从中寻找破绽。 只是他没预料到会这么快就遇上大宇的「对头」,雷耀扬既然能把事情做到这种地步,一定不是个可以轻视的敌人。加之齐诗允和他不清不楚的关系,他更迫切的想要查出真凶,送那个阴险狠毒的男人蹲苦窑吃牢饭,让齐诗允彻底摆脱他。 下午时,齐诗允带着饭菜来到郭城的律所。 这男人果然不出她所料,几乎没有吃过东西,一直靠烟和茶补充体力。 “你以为自己才二十岁啊?这么废寝忘食不要命啦?” 齐诗允嘴里埋怨着郭城,手里却将保温饭盒打开,拿出精心准备好的饭菜摆在办公桌上。 男人喜笑颜开拿起碗筷,或许现在就是他近几年来最幸福的时刻。 临行前,方佩兰也奇怪女儿费心准备这些东西做什么,但看她含羞带笑的样子她便知道,这丫头一定是和郭城复合了。 因为wyman前几周来吃饭时,就悄悄告诉过她郭城回香港工作的消息,只是当时两人还有些心结未解,关系尚不明确。 当初两人分手时齐诗允伤心了许久,所以方佩兰对郭城没太大好感,只是碍于女儿喜欢所以不好说什么。 郭城享用得津津有味,吃相是难得一见的狼吞虎咽。 齐诗允笑得俏皮,不断往他碗中夹菜,旧情复燃的心情难以言喻,她辗转难眠了一夜,但这次是因为欣喜。 —————————————————— 雷总表面:无所谓 雷总内心:给我拉到珠峰上丢下去 绝境逢生 余晖落尽暮晚霞,阑珊灯火开始包围这座城市。 偌大的办公区域内回荡着两人的交谈声,正当他们专注分析案情推敲细节时,两个男人突然出现在空旷的办公区。 郭城警惕的抬起头,是两个陌生面孔,齐诗允的目光也随之看过去,她也不认识这两个男人,气氛瞬间变得紧张,郭城立即把齐诗允挡在身后保护起来。 “郭律师你好,我是洪兴的杨添,这位是蕉皮。” 开口的男人一头短发,身躯凛凛,他礼貌向郭城伸出手,看起来一脸正气,但郭城依旧防备的观察面前两人。 “是这样,洪兴大佬南派我们协同配合你调查大宇哥的案子。” “或许我们有办法可以提供线索。” 大头仔言辞恳切,并亮出让两人都信服的身份,郭城认真确认过后,几人才开始切入正题交谈。 陈浩南其实并不大愿意让他们走这一趟,上个月他才和大宇在夜总会里为了苏阿细打了一架,但陈耀发话让他来想办法,屯门已经失陷,观塘不能再落入东英手中。 大头仔得知后便自告奋勇出面,只因上次在屯门和东英大战失利,他想要一雪前耻便爽快应承下,唇亡齿寒,大宇要是被判入狱对洪兴也没什么好处,如果让东英占了上风,那今后的局面会更加麻烦。 半个小时后,四人驾车一起抵达美孚新邨,蕉皮暗中弄到了一把百合钥匙打开门,趁着夜色,几人悄悄进入凶案现场。 门关上后,房间内几乎看不见亮光,刺鼻的血腥味依旧盘踞在空气里,浓密的窒息感扑面而来。 郭城和齐诗允站在玄关处穿戴好手套鞋套,大头仔和蕉皮已经先一步入内打开灯,郭城还是担心这个做法行不通,站在原地有些踟蹰不前。 “放心吧郭律师,现在我们全程都戴着手套,只要你们不说我们不说,没人会知道啦。” “而且警察都进来查过好几遍了,已经没什么好看的啦。” 蕉皮一脸自信的劝说两人,笑起来倒有几分和古惑仔格格不入的纯真样。 男人话糙理不糙,对方设下陷阱做得滴水不漏,现在这种情况,他们也只能尽力去找出可以翻案的线索。 郭城小心翼翼走上前,齐诗允紧随其后,地板上还残留着大片的血迹,窗帘上的死者痕迹固定线在正中央位置,生前被凶手用大字型把四肢绑起来杀死后奸尸,手法极其变态残忍。 “根据检方的报告,死者是被凶手离地吊起成尺,奸尸后失血过量导致死亡。” “普通人不可能做到,一定需要借助一些东西,但是报告显示…家私并没有移动过的痕迹,真是奇怪了。” 郭城翻看手中的资料,开始环顾房间里的陈设。 “凶手一定很高吧?” 齐诗允站在郭城身后不远处,她望向窗帘上的标记,这间屋子层高大概在三米左右,而且死者是被绑得很高后被奸尸,完全不像是正常身高的男人可以做到的事。 众人都回过头看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齐诗允,又把目光调转回窗帘,听她这样一说,几人站在紫色窗帘前大致想象着比试了一下,郭城脑海里突然闪现昨日跟在雷耀扬身后的红发男人,那人看起来身材高大强壮…大概在一米九左右。 随即,他仔细开始观察房间里的家具,可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有被挪动过的痕迹,这下郭城更加笃定凶手对身型,稍微有了点头绪。 窗帘布料上喷溅过的血迹已经凝固成黑红色,似乎是在向世人传达死者生前遭受过的残暴对待。 此时此刻,齐诗允的脑海中突然浮现起父亲当年惨死的现场,血腥场面比起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所以即便后来四处跑新闻见过很多类似事件,她都显得比较淡定。 但今天截然不同,她只觉得胸口一阵反胃,捂住嘴立即往卫生间冲过去,弯下腰在马桶前剧烈的干呕起来。 三个男人不约而同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郭城着急的跑进卫生间查看她的情况。 “yoana?!你怎么了?” “刚才应该先送你回去的,是吓到了吗?” 齐诗允起身站在马桶前,只觉得快要呼吸不过来,她缓了快一分钟,终于接上一口气说话。 “没事…继续吧。” 郭城见她额间冷汗直冒,担心得眉头紧锁。 齐诗允看着面前一脸愁容的男人也不免难受,齐晟的死她从未跟人提起过,只跟wyman略略提过几句家中败落的事。 “放心吧,我没事。” 她习惯性顺手拉下马桶冲水开关,两人正准备往外走,但马桶的水却不受控的漫出来,哗啦啦的水流声引起二人注意,实在是诡异。 “不是吧?我什么都没吐啊…?” “难道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吗?” 两人紧盯着抽水马桶,大头仔和蕉皮闻声也进入卫生间查看,但水一直不停溢出来流到地砖上,没完没了。 “哗…这间屋是不是闹鬼啊?” 蕉皮见状也忍不住发出一声疑问,几人又在房间内小心的四处走动查看,并未发现可以利用的线索。 一行人离开公寓前,突然遇到两个住在这栋楼的师奶正在讨论这起凶杀案,齐诗允本能的上前打听,并拿出笔记飞快记录,其中一人很肯定的说在案发当日凌晨四点左右,被楼下的几声惨叫惊醒,后来才知道出了命案。 “凌晨四点左右听到惨叫声?大宇哥说他凌晨两点就离开美孚回了自己家…” 郭城看着齐诗允的笔记自言自语,又想起凶手的身高还有跟着雷耀扬的那个红发男人。 “杨生,麻烦送我们去观塘,我要去雷耀扬的骨场。” “啊?!你说什么?!” 齐诗允语调升高吓了车内几人一跳,她十分不解的看向郭城,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不会真的以为我要去按摩吧?” 男人笑得无奈,过了几秒钟齐诗允才后知后觉,他是要去找其他线索,可心里不由得生出一丝担心。 昨晚两人才在酒吧里言语交锋过一次,雷耀扬虽然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动作,但那男人的招数阴险,不知道是不是还留有后手等他们落网。 “放心吧,雷耀扬现在不敢对我怎么样,如果这些事真是他在背后搞鬼,落井下石只会让他的嫌疑更大。” “昨天他身后那个红发男人和我们刚才的几项推测有些贴合,我要去骨场里亲自问问看,没问题的。” 郭城抓紧了齐诗允的手,看向她的眼神澄澈坚定,令人莫名安心。 到达观塘后,郭城独自入内,齐诗允和另外两人坐在街对面的车内焦急等待,耀武、扬威两间日式指压中心的霓虹灯招牌格外显眼,大宇的宇宙夜总会被夹在中间,就像他现在的处境一样进退两难。 夜色已深,已经过了十多分钟,可郭城仍未从指压中心出来,齐诗允担心得不行,走下车在街边来回踱步。 车内燥闷的空气让人坐立难安,大头仔和蕉皮也下了车陪在齐诗允身侧聊天,当记者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和洪兴的人有正面接触,突然有种奇怪的违和感。 “洪兴仆街站在我骨场门口干嘛?真是晦气。” 正在交谈的几人闻声转头,就看见一个身高两米多的男人带着几个细佬朝他们走来,此人生得黑黑实实,好鬼大只,右肩到手腕处有大片刺青,看起来就是一脸恶霸相。 大头仔和蕉皮一看是东英洛文,立即挡在齐诗允面前怒瞪着对方呛声: “挑,骨场在对面,这条街又不是你的,我们站在这里关你屌事?” “怎么不关我事?你们老细是骨场杀手,你们站在这里,会吓走我的客人啦。” 洛文言语挑衅,视线一转,盯上了站在两人背后的齐诗允,突然露出满脸猥琐笑容,让人心底发毛。 “哗,想不到还有个靓女?” “妹妹仔,想不想来我骨场做吖?” 齐诗允抬眼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只觉得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充斥全身,不知为何突然联想起美孚新邨那个血淋淋的房间。 “洛文,你以为谁都跟你老母一样,是个骨场大淫娃啊?” 蕉皮嘴快脱口而出,谁知这句话像是定时炸弹一般,黑鬼脸色骤变,样貌变得更加凶狠骇人。 “你在说什么屁话?” “怎么了?你耳朵不好听不清楚啊?是不是要我再重复一次啊?” “仆街…你再说一句试试看?” “骨—场—大—淫—娃——怎么样?听得够清楚了吗?” 只见洛文像个发怒的怪兽,抬起长臂就往几人身上劈,杨添反应速度极快,推着齐诗允躲到车身另一旁。 刚才那一击轰震直接把车顶砸到凹陷,若是砸在肉身上,那不敢想象有多惨。 齐诗允躲在几辆车背后只觉得欲哭无泪…郭城还未出来,这群仆街怎么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这两个洪兴仔脑子简直有病… 一时间,六七人在骨场街边缠斗,大头仔上前应付洛文,蕉皮则和洛文身后的几个马仔扭打在一起,夜总会和骨场内听到动静也探头探脑察看,紧接着,洪兴和东英的人马们相继从自家店内涌出,整个街道乱作一团。 “齐小姐!快进夜总会!” 齐诗允见状不妙本想要报警,但听见杨添这声大喊她犹豫了,郭城一直没出现,自己快被包抄,她迈开长腿冲出,洛文看见后呼喝一声,五六个马仔又朝着她的方向追过去。 正当她要跑到夜总会大门时,又被几个东英仔拦住去路,不得已,她又急速调转方向往街口另一边狂奔。 此时天空下起小雨,齐诗允跑了两条街才甩掉追她的那几个人,她气喘吁吁躲在无人的黑暗巷子里察看动静,雨滴渐渐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衫。 确认自己安全后,她正准备走出小巷,刚迈出两步,一个巨大的黑影挡在出口拦住了她的去路。 “靓妹,你挺能跑啊?” 二十多分钟前,雷耀扬坐在骨场办公室内翻看坏脑查到的资料。 郭城的父亲是政府公务员,母亲是位翻译,几年前已经移民国外,他还有一个姐姐已经过世,死因不详。 回港之前,郭城曾在伦敦赫赫有名的华人律所工作,经他接手的案子几乎都没输过,去年回港后自立门户大隐于市,行事风格在业界内独树一帜。 因为他有一个从不妥协的铁律———不帮烂仔打官司。 “那他为什么会接大宇的这桩案子?” “不知道,他和大宇的关系还没查清楚,但是他的师傅很出名,是现任大法官——苏铁坚。” 坏脑靠在办公桌前,表情严肃。 “苏铁坚?” “既然有这种师傅,那郭城怎么会回到香港后混成这样?” “这就不知道了,但听说他为人太过正直,得罪过不少人。” “呵呵,正直…?” 雷耀扬细品这两个字,只觉得好笑。 “这年头不适合扮清高了,我倒是想看看他有多正直。” 光头男人迟疑了几秒欲言又止,他向来心思缜密善于观察,最终还是把雷耀扬没有吩咐却又想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大佬,还有件事…” “郭城和齐记者在大学时是情侣关系,他出国留学后两人分手,貌似最近才复合。” “喔,是吗?” 雷耀扬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慵懒地靠在皮椅上,修长手指开始把玩着桌上的一根红色飞镖。 霎时间,红色飞镖脱手而出,发出“嗖”的一声响,正中对面墙上黑色靶心。 坏脑与雷耀扬相处多年,虽然他嘴上不说,但也看出他心中已经开始在意,如果今后大宇彻底沦为阶下囚,那郭城肯定是在劫难逃。 陆雨织过世已久,他还是头次见到雷耀扬对女人上心。 突然窗外街道上变得乱哄哄,两人正想要去查看,随即一个细佬推门而入,语无伦次: “大佬!洛文哥和和…和…” “和你妈个头,把话讲清楚。” 雷耀扬极不耐烦的看向那个细佬,但一听到洛文只觉得大事不妙。 “洛…洛文哥他们和洪兴的大头仔一帮人在楼下打起来了!” “干!个脑袋埋屎的冚家铲!” 关键时刻这猪兜还要生事,简直是在给他添乱。 此时,power又进门来告诉他,十多分钟前郭城借按摩名义进入骨场,现在还未离开,听说还有个身材高挑的女人在骨场对面一直等,但power刚才找了一圈,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废弃的工地上,杂乱的摆放着许多水泥管道和生锈的脚手架,雨势逐渐变大,激起工地上的尘土,齐诗允缓缓睁开眼,正对上洛文那张令她作呕的脸。 “哇!你居然还没死?” “连人带屎都没有一百磅,肯定可以玩好多花式,今晚等我同你慢慢搞啊…” “死贱人!起身啦!” 洛文抓起齐诗允的头发拖着她,往不远处的水泥管道内走,头皮撕扯的感觉激得她眼泪直流,她挣扎却也无用,大脑被击打后的钝痛还在持续,完全用不上劲。 她不知道洛文是如何从刚才那阵打斗中脱身的,也没搞懂他是怎么发现自己的,但她突然想起蕉皮激怒他的那句话,难道这恶鬼的阿妈真的是骨女?还有她见到洛文第一眼,内心那股没来由的惶恐,以及莫名联想到那个发生惨案的公寓… “…你…才是真正的骨场杀手…对吧?” 齐诗允努力保持着清醒,忍痛说出这句话试探对方,洛文立刻停下脚步惊诧又凶狠的凝视她,由此她便更加确定。 双眸紧盯着对方,嘴角艰难地扯出一抹笑意,瞬间令那男人怒气值达到顶点。 “既然你知道了…” “那就别活了!” “——等我把你先杀后奸!!!” 话音刚落,洛文那只大手迅速扼住了齐诗允的脖子将她压在身下。 她惊恐的紧抓对方的手腕,指甲试图陷进对方坚韧粗糙的皮肉里,这一刻,她觉得自己快要断气,喉咙里发出嘶哑的呜咽,面色发紫,额头青筋鼓胀,大脑开始缺氧,双腿生理性的蹬踹,男人的手掌却还在发力,齐诗允眼前一黑,知觉也逐渐麻木,缓缓阖上了双眼。 “洛文!!!” 一阵怒吼划破寂静的雨夜,还在施暴的男人闻言猛抬起头,枪声瞬间响起,一发子弹正中洛文脑门。 雷耀扬站在原地手托着枪,漆黑的枪口腾起的烟雾被雨水浇散,一声巨响过后,废弃工地又恢复了死一般的沉寂。 洛文颤颤巍巍倒下的身躯重重压在已经晕厥的齐诗允身上,男人后脑渗出的黑红血液浸透她的衣衫,浓重的血腥味开始飘飞在空气里。 紧接着,洛文的尸身被两个壮汉从她身上迅速挪移开。 雷耀扬立刻将枪收装回腰间枪套内,蹲下身试探齐诗允的呼吸。 确认她没事后,雷耀扬又立刻脱下西装外套将她包裹,他望着她发白的脸,一时间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情绪。 “齐诗允。” “是你傻还是我傻啊?” 他低声开口,又将她抱紧,像是在问怀里的女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刚才那一幕,就像是和从前的记忆重迭,雷耀扬仿佛看到了多年前鲁笙强暴陆雨织的场景… 当年他远在泰国没能救下陆雨织,现在他不能眼睁睁看着齐诗允重蹈覆辙。 大脑驱使他不受控的掏枪射击洛文,完全不计后果。 这是他生平第一次,理智完全被感性占据。 郭城抵达医院时已经是夜里十点,焦灼和自责的心情让他几近崩溃。 从骨场出来后看到满街狼藉,蕉皮和大头仔不知所踪,他找了好久始终没有见到齐诗允的身影,街边的车也被砸得面目全非,正当他慌乱得不知所措时在夜总会寻人时,才得知一班斗殴的古惑仔都被差佬带回警局。 几分钟后他接到一通电话,对方告诉他,齐诗允已经被紧急送往附近的基督教联合医院救治。 踏进病房时,郭城看见齐诗允身着一身病号服躺在床上仍旧未醒,脖子上还有触目惊心的淤痕。 “伤者头部受过撞击,目前根据我们的检查结果判断,有轻微脑震荡的症状,身体上有些擦伤已经处理过,整体没有大碍,一个钟头内应该就能苏醒。” 郭城听着医生的描述,只觉得心惊肉跳又庆幸,他万分自责的坐到她床边的椅子上,握紧她微凉的手转头问一旁的护士。 “护士小姐,请问是谁送患者到医院来的?” “不好意思先生,这个我们不大清楚,没有见到送这位小姐来的人。” 短短几个小时内,事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当时郭城在雷耀扬的骨场内,假借按摩名义询问一位按摩女,但得到的信息和他最初的判断完全不一样,这两间骨场都是雷耀扬的,但另一间骨场却是归一个叫洛文的红棍管理。 据按摩女描述,此人身高六尺几,又黑又壮,性格怪异暴戾无常,她之前常见到他在骨场内欧打女人,是雷耀扬接手骨场之后严厉训斥过他才有所好转。 郭城低头整理繁杂的思路,被他握在掌心的手指突然动了几下。 “aaron…” 男人猛抬起头,看见齐诗允虚弱的躺在床上望着他,但脸上却带着让他不明所以的笑容。 郭城紧张地查看她的情况,觉得心脏像是被抽离了血液,各种自责情绪涌上心头。 “yoana!你醒了?…我把医生叫来!” “你先等一下…” “…我知道谁是凶手了…aaron…你快报警…” “现在去现场搜查应该还能找到证据!” 齐诗允情绪激动,用力抓住郭城的手腕示意他留下,眼里的倔强和坚韧给了他莫大信心。 十分钟后,两个郭城信得过的便衣差佬赶到医院,开始鉴定齐诗允的伤情,听她条理清晰地叙述事情发生的经过。 “…至于怎么来到医院的,我完全不记得了。” “我只能…只能想起洛文一直掐住我的脖子…” 齐诗允语调不受控的颤抖,回忆起那噩梦般的画面简直是让她汗毛倒竖,被那男人用力抓过的头皮也开始扯痛。 差佬做完笔录离开后又悄悄赶往她描述的案发地点,因为送齐诗允来医院的人身份不明,他还是十分警惕,且她的衣物都被处理得很干净无法取样化验…这一切,就像是被人精心谋划过一样。 而雷耀扬,毫无疑问成为他心中头号怀疑对象。 齐诗允靠在病床上还是觉得不甘心,一想起洛文那张极度令人反胃的面容和惨死在他手下的亡魂就愤恨不已,她幸免于难逃出魔掌,但无辜被害的那几个女人她们何错之有? “aaron,我会先假装暂时失忆,你配合我。” “找到他之后…我要亲自出面指认这个人渣!” 郭城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同意她的做法。 目前危机四伏,真凶已经浮出水面,轻举妄动只会让对手抓住把柄反击。 “放心,我会的。” “这些证据足够了,现在你只需要好好休息…” 整个事发过程令郭城震惊无比,他心疼地抱住齐诗允,责怪自己的同时不断安抚她激动的情绪,她怎么能承受那样非人的对待?可到底是谁救了她?那个叫洛文的杀人魔,现在又在哪? 万籁俱寂的夜,位于元朗牛潭尾的垃圾堆填区外,停着几辆黑色平治。 雷耀扬坐在车内抽着雪茄,他望向窗外不远处升起的黑色浓烟,power带着几个细佬正在焚烧洛文尸身。 虽然他亲手解决了洛文这个麻烦,但计划也有了更大变数。 衣衫还未来得及换,洛文的血迹还残留在自己的西服和白色衬衫上,是之前抱起齐诗允时沾染上的。 当时,雷耀扬紧急把齐诗允送到相熟的医院,花重金封口,并立即销毁了她留有洛文血迹的衣物,又命人清理干净她身上所有血污,做完这一切,他还未能来得及知晓她的具体伤情如何,便急匆匆赶来处理洛文。 他灭掉烟,手指焦躁的敲击在真皮扶手上,虽然已经叫医院通知了郭城前去照顾,雷耀扬心中还是觉得莫名不安,但在案情明朗之前,他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怎敌他,晚来风急」 九月,受一股微弱的东北季候风影响,港岛大部分时间天气酷热,而高温极易触发雷暴,狂风骤雨过后,阳光又普照各处,水分急速蒸发,就像是不曾来过这片土地。 在开庭头一日,郭城赶去拘留所和大宇商议,目前搜集到的证据对他们十分有利,但眼下却找不到洛文,他在案发当晚就请人四处打听,可这个恶魔如同消失一般,寻不到任何踪迹。 因为医生嘱咐需要再观察几日才能出院,稍晚些时候,郭城又赶赴医院探望齐诗允。 等他走进病房时,看到方佩兰正坐在齐诗允床边喂她喝汤,嘴里还一边埋怨他没有照顾好自己女儿,害她苦等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好结果。 齐诗允只是温和地笑笑替他解释,突然转头看到郭城僵在门口,眼神示意阿妈不要再说话。 这是郭城回香港后第一次见到方佩兰,两人复合他还没有正式上门拜访,现在却是因为这样的事情见面,自责和歉疚的情绪又开始缠绕心头,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aaron,干嘛站在那?你吃过晚饭了吗?” 齐诗允故意打断方佩兰的话头,转而对郭城一笑。 “啊…伯母来了,我吃过了,yoana你今天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托郭律师的福,我女儿差点没命了。” 一向态度温和的方佩兰难得的言辞犀利,郭城也只能站在一旁任凭她数落。 “妈…” “说两句都说不得?郭大律师就这么金贵?” “伯母,对不起,昨天是我没照顾好yoana,你怎么说我都是应该的…” 三人僵持着,气氛一度变得尴尬,其实郭城忙了一天也没顾得上吃饭。 突然来了一通电话,郭城挂断后,和母女二人解释了几句又匆忙离开医院。 方佩兰只觉得郭城越来越不靠谱,一个律师一个记者,在她看来,两个人成天都忙到晕头转向,根本顾不上彼此,更别谈什么未来,也不知道郭城给自己女儿灌了什么迷魂汤,这么多年她都只钟意他一个。 就在她拎着饭盒去清洗准备走回病房时,和独自前来的雷耀扬面对面碰上。 因为之前他常来光顾大排档又爱给小费,所以方佩兰对雷耀扬印象格外深刻,两人相视一笑,在走廊上攀谈起来。 “伯母来探病吗?” “啊…不是,我女儿住院了我来照顾她。” “住院,生病了?” “唉,昨天遇到一个变态袭击差点没命,被打到脑震荡加失忆!吓得我七魂六魄都要散了!” 闻言,雷耀扬立刻装出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并安慰方佩兰不要太过担心,凶手早晚会被绳之以法。 他故意等郭城走后才来「偶遇」方佩兰,今天来医院主要是想弄清楚齐诗允昨晚对他的救护有没有印象,他暗中询问过医生她的伤情,但医生告知他,目前齐诗允因为脑震荡有暂时性失忆的症状,恢复时间尚不能确定。 听到这消息,雷耀扬心中的不安好像平复了一些,明天大宇就要上第一堂,他的计划不能再出任何差错。 齐诗允正靠在床上翻阅报纸,转头就看到方佩兰和雷耀扬说说笑笑的从病房外走进来,两人聊得十分热络,阿妈笑容满面,和刚才教训郭城的严厉样子大相径庭。 “阿允呐,我刚才碰巧在走廊遇到这位先生,他来看朋友,听我说你住院了,又特意来看看你。” “他是我们家的常客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刚好他也是来看生病的朋友…” 她当然记得。 简直是能用刻骨铭心来形容。 齐诗允还没从这奇怪的组合里回过神来,雷耀扬已经走至她床前,装出两人不是很熟的样子礼貌问候她的病情。 两个人心知肚明的佯装着聊了几分钟,方佩兰被护士叫走办理一些手续,病房只剩下一男一女。 “还痛吗?” 雷耀扬伸手轻抚齐诗允的脸颊,掌心的温度微凉,她条件反射的想要躲开,男人却顺势抓住了她刚抬起的手,紧紧握住。 “雷生贵人事多,怎么有空来医院探病?” 齐诗允觉得不对劲,洛文是雷耀扬的手下,他一定是知道什么才会故意来打探消息。 “碰巧来看一个刚做完手术的朋友,就在楼上。” 雷耀扬望向她,眼里的担心和疑问不像是刻意装出来的。 “告诉我,是谁把你弄伤了?” 齐诗允试图挣开他的手,极不自然的抗拒着,抬手扶着额头装出表情痛苦的样子,可谓是她演技生涯的高光时刻。 “……我头很痛,一点都想不起来。” 齐诗允抬眸,仔细观察着雷耀扬的面部变化。 “还有雷生,我已经有男朋友了。” “虽然这样说很不礼貌,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想和你有关系。” 在郭城的要求下,警方暂时没有对外公开她那晚的证词,现在她也故意佯装回忆不起来,想知道雷耀扬会有什么反应。 但床前的男人沉默,缓缓放开了她的手,表情也变得不悦。 雷耀扬实在是想不通,自己怎么会对这个油盐不进的女人感兴趣?但看她的样子,似乎是真的想不起来昨晚发生的事,不确定她什么时候会恢复记忆,他也不能放松警惕。 “男朋友?” “那天你在酒吧见过的。” 雷耀扬微微蹙眉凝视着齐诗允,像他这种花丛浪子自然是不会许诺任何人关系。 可她却是个例外,他有意想要和她慢慢发展,可她总是拒他于千里之外,现在还公然跟他说她有男友?简直是在火上浇油。 他突然有些后悔,或许昨晚开枪射杀的不应该是洛文。 气氛又陷入一片死寂,彼此相对无言,直到方佩兰回到病房才打破了两人的沉默。 “齐小姐好好休息,我先走了。” 语气冰冷,神色淡漠,雷耀扬没有抬眼看病床上倔强的女人,只是转头跟方佩兰礼貌告别,匆匆离开病房。 一个钟头前,郭城在医院接到电话说美孚新邨的公寓又出状况,昨天几人离开后,卫生间的抽水马桶一直在运作,水已经溢满整间屋子,顺着地板渗透到楼下。 因为居民投诉,物业又不得不申请警方同意打开门修理,而在修理管道的过程中,工人发现了一个留有精液的安全套,是堵住这个马桶的罪魁祸首。 警方将其带回仔细化验比对过后确认,这个安全套内的精液并不是大宇的,且新旧程度和案发当日吻合。 替大宇翻案的希望越来越大,现在不仅有齐诗允的证词,还有疑似是凶手作案后不慎留下的安全套,郭城信心十足,但当务之急还是要找到洛文。 雷耀扬从医院离开后返回观塘,洛文的尸身已经被焚烧后填埋,今天差佬找上门来询问洛文的下落,他也是寻了个找不出破绽的理由甩锅。 昨晚事发后一直没睡好,雷耀扬正靠坐在皮椅上闭目养神,几秒钟后坏脑推门而入。 “大佬,收到风声,警方在美孚公寓厕所马桶里发现一个避孕套,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不是大宇的。” “避孕套?!仆他个街!一定是洛文那个猪兜的苏州屎!” “我一再交代他手脚干净点!” 雷耀扬气急败坏,当即摔了手里的打火机,在要上庭的关键时刻掉链子,洛文这傻嗨将他谋划许久的棋局抖乱,现在就算是把他挖出来再烧一遍都不解恨。 冷静后思索片刻,他又吩咐坏脑,让差馆里的眼线随时跟他报告情况,无论如何都要把郭城和警方找到的证据销毁,并要替他立即联系大法官苏铁坚。 第二日清晨,案件在最高法院开庭,郭城身着一袭丝质黑色律师袍,头戴白色齐耳假发,整个人看起来正气十足,精神奕奕。 “检控官可以开始陈述案情。” 一身红袍的苏铁坚端坐于法庭正中位置,不怒自威的铁面模样让人觉得他是位公正无私的大法官,简直是正义天平的代言人。 “被告唐大宇,被指控于一九九五年八月二十五日凌晨两点到四点期间,于美孚新邨公寓内强奸及杀害死者程少云。” “现控方对被告方提出一项谋杀及一项强奸控告。” 大宇面无表情坐在被告席攥紧双拳,对于这些莫须有的指控和罪名愤恨不已。他已经放话让郭城安排人马四处打听洛文去向,虽然现在证据对他有利,但雷耀扬一心置他于死地,只怕动作比他更快。 “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不认罪。” 郭城起身,双眼坚定的凝视着自己曾经仰慕的师傅苏铁坚。 “另外,警方昨日发现重要证据,辩方要求押后聆讯,等有足够时间重组案情。” “好,本案押后至下周一于高等法院继续。” “court!” 苏铁坚敲了三下法槌,宣布今日庭审结束。 众人起立的同时,郭城却看见苏铁坚望向他,投来一个极不友善的敌视。 那日在观塘聚众斗殴后,齐诗允在昏迷不醒的情况下被洛文带至一个她从未去过的废弃工地,便衣差佬根据她的描述找到案发地,但现场明显被精心处理过,一点蛛丝马迹都找不到,洛文也如同人间蒸发一般,四处都找不到他的下落。 而就在第二次开庭日的头一日凌晨,警署化验室意外失火,好不容易搜集到的证物全都被烧毁,而录有齐诗允证言的磁带和几页笔录也不知所踪。 当天下午,怒气冲冲的郭城在观塘一家酒楼内找到雷耀扬,见他带着一群人正在餐桌前胡吃海喝,心中恨意更甚,不顾大宇两个细佬的阻拦便冲上前对着雷耀扬咆吼: “这是什么世道?恶人坐在这里鲍参翅肚!清白的人就要坐监!?” “雷耀扬!是不是你派人放火烧了差馆!?你既然敢做为什么不敢承认!?黑社会大哥!!!” 雷耀扬淡淡一笑,用筷子夹起一片烧鹅放入口中细嚼慢咽,他早就预料到郭城会来找他。 “律师仔,做什么这么大火气?” “而且我根本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可是律师啊,郭城。” “香港是讲法治的,空口无凭在这里大呼小叫,小心我告你诽谤。” 今天在拿到那碟磁带听完后,他真的很想冲进报社把齐诗允揪出来狠狠发泄。 她骗他说她想不起来。 她又摆了他一道。 但他在录音里听到的,当晚洛文的作案经过和细节她都记得好清楚,幸而现在死无对证,这次,雷耀扬一定不会轻易作罢。 听到这话,郭城怒气直冲脑门,指着雷耀扬破口大骂: “你这种衰人有什么资格同我讲法律?!” “法律是你能说的?!” “陷害大宇!放火烧差馆!盗走录音带!” “不如你放把火把法庭也烧了!无视警察!无视法律!你这个黑社会大佬还真是无所不能啊!!!” “我郭城没靠山没背景!雷耀扬你够种就出来和我单挑啊!仆街大佬!” 突然,一向寡言少语的power拍桌而起,餐具被震得晃动,发出一阵碰撞的刺耳声响,他冷眼看向郭城,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出手的冲动。 “你说谁是仆街大佬?” “这里有这么多观塘大佬辈坐镇,能任由你这个律师仔在这里胡言乱语?” “不要以为你有洪兴社撑就想污蔑东英,劝你趁早回去告诉大宇,做好蹲一辈子苦窑的准备。” 听到这话,郭城更想要冲上前,却被身后两个细佬拼命拦住,寡不敌众,若是真打起来他们肯定是毫无胜算。 “谁说洪兴污蔑东英?” 众人转过头,只见两个男人走进来,一个是陈浩南,一个是大飞。 “谁说话这么嚣张啊?哪位大佬说的?让我大飞见识下。” 大飞看了一眼power,又紧盯着坐在餐椅上岿然不动的雷耀扬,大天二的死他绝对是主谋,被强奸的胞妹kk几度轻生,大飞恨不得上前把雷耀扬剥皮抽筋才够解恨。 今天得知大宇可能翻案无望,陈耀便吩咐他先来接手洪兴在观塘的夜场,几分钟前他们接到电话,为大宇打官司的郭律师已经不顾一切地跑来与雷耀扬对峙。 雷耀扬见到大飞来也有些惊讶,但他现在并不想和洪兴正面冲突,看样子一定是蒋天生或是陈耀发话让大飞落到观塘,这块地盘还没正式到手,抢食的狗便闻着味道来了。 “郭律师,你先回去吧,这里有我们处理。” 一直未发话的陈浩南走上前,拍了拍郭城的肩膀示意他离开,又在他耳边悄悄说了句话,大脑还在发热的郭城瞬间清醒,拾起掉在地板上的公事包走出酒楼。 不远处的街边,齐诗允焦急地等在车内。 凌晨差馆被烧的消息报社一早便受到风,后来连有她证词的录音也消失不见,会这么耍手段的,只能是雷耀扬。幸好碰巧遇到陈浩南和大飞,她担心郭城会冲动行事,便拜托她跑新闻时见过几面的陈浩南帮她带话。 看样子雷耀扬已经知道真相,她和他,现在已经是完全的敌对关系。 郭城一脸颓丧的上了她的车,两人坐着沉默了许久。 明明就差一点,差一点就能替大宇洗清冤屈,差一点就能让雷耀扬进监狱… 此时无力感席卷全身,郭城靠在座椅上,只觉得自己从入行起从未像今天这样失败。 “yoana,我觉得我好没用。” “你别这么说…这不怪你啊。” “如果我出庭作证的话能不能…那晚的经过我都还记得!” 一时间,齐诗允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郭城,无法预料的事接连发生,最近实在过得身心俱疲。 “关键是我们找不到洛文,现在只有证词没有证据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你说那日入院后好几样衣物都找不到了,肯定是在你昏迷的时候被人暗中处理了。” “我觉得…不出意外的话,绝对是雷耀扬所为,而且看目前的形势,洛文很可能已经死了。” 郭城理清思路后,只觉得更加心灰意冷。 幕后主使近在眼前,可他们没有证据,只能眼看他继续逍遥法外荼毒社会。 这个世界,真的是黑暗当道吗? 第二日,大宇的案件进展至庭外谈判。 所谓庭外谈判,是双方与法官诉讼以外的会面,目的是要双方尝试达成共识,例如:让被告改承认误杀罪,将刑期减短,增加效率,为当事人和纳税人节省金钱和时间。 午后,郭城来到位于中环金钟道的香港高等法院,虽然是很常规的会面,但他心中却感到异常不安。 因为办公室内那人,他实在是不愿见到。 “大法官,主控官。” 进入室内,郭城站在办公桌不远处礼貌问候,对面坐着两个男人,一位是大法官苏铁坚,另一位是他的儿子,亦是负责这次案件的主控官苏伟伦。 “郭大律师,许久未见啊。” 苏伟伦生得油头粉面,坐在另一侧悠闲饮茶,他上下打量着郭城,不由得嗤笑一声,开口便是一通嘲讽: “听闻你的律师行有成百尺大,如果这次的官司打赢了就可以多交几年租囖,我看你真是要发达了哈哈哈!” “难为我做生做死,这点钱都不够交我游艇的油费,你就比我幸福得多啊~” 郭城强压着怒火,不想与这二世祖多废话,他微微一笑看向对面的苏铁坚,一个曾让他引以为傲的师傅,一个在他心中正义的化身。 “这些我们得闲出去饮茶再说,还是先进入正题吧。” 苏铁坚也不绕弯子,措辞严肃,看向一脸玩味的苏伟伦开口: “主控官,你先说。” “这件案子好简单,人证物证俱在,就是谋杀和强奸罪,没什么好说的。” 苏伟伦自信满满,说完看向自己老豆,嘴角露出笑意。 “辩方律师,你有什么要说的?” 中年男人又望向郭城发问,这个他曾经的得意门生,如今却站在了他的对立面。 “辩方亦有足够的证据提出疑点。” “会不会要求承认误杀?” “不会。” 听到郭城这话,苏伟伦立刻反驳。 “控方不接受。” “辩护律师,你怎么会认为你的当事人不是凶手?” “法官大人,我相信自己的判断能力。” 苏铁坚双眼微眯,郭城还是和以前一样直来直去,丝毫不懂得圆滑世故的为人之道。 “判断能力!判断能力!” “郭城你怎么还是这么硬颈?当年我教过你的你都忘了吗!?” 郭城并不理会苏铁坚的这番话,他立刻站起身准备离开,心里生出一股强烈的失落感,那个曾经令他钦佩不已的师傅,早就不复存在了。 “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阿城!你知道我做人向来是不记仇的!但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你的当事人!?” 闻言,郭城停住脚步,转过身望向桌前两人,只觉得心生鄙夷。 “不记仇?法律本来就不应该存有感情。” “只要你们两父子在法律界多呆一日,我想都不会有正真的公义。” “对你们这种人,我根本没什么好说的,法庭见。” 郭城走出法院大门,抬头望向灰白的天空,负面情绪如海啸般涌上心头,看样子,雷耀扬的手已经伸到苏铁坚父子之间,现在他还有什么办法能够力挽狂澜? 驱车来到域多利拘留所内,郭城坐在桌前等候大宇出来会面,他垂丧着头,突然觉得想哭。 “阿城,头都快低到桌面了,这么没精神,不像你啊。” 大宇笑着走来坐下,认为自己出狱有望,心情也变得舒畅起来,但郭城接下来的一番话,将他的希望彻底击碎。 一脸胡渣的男人回到狱中瘫坐,想起刚才听到的一切也太难以置信,但郭城最后那句话还如雷贯耳徘徊在他脑海。 郭城说:他们输定了。 证据被毁,洛文失踪,苏铁坚父子已经被雷耀扬收买,这次他们输定了! —————————————————— 下一章,雷总开do,真枪实弹那种。 最后一支舞(高H) 九月中旬某日,天文台将一号戒备信号在中午十二时正式悬挂,台风「肯特」超过时速二十五公里移向广东中部沿海,其中心附近的最高持续风速为每小时一百四十公里或以上。 没多久,「肯特」稳定及快速地移近香港以东,开始正面吹袭整座城市,疾风骤雨肆虐,风势亦在不断增至强风程度,持续的大雨雷暴天气影响市民正常工作生活,双子星号邮轮也因此推迟了起航时间。 下周将会是第三次开庭,还在因为骨场凶杀案找不到证据和真凶一直郁郁寡欢的两人,心情也跟最近的天气一样乌云盖顶。 但好友wyman向来信奉及时行乐,自然不能任由好容易复合的两人当苦瓜情侣,舌灿莲花磨了一整天,终于将他们说服一起乘船同游疏解压力。 台风肆虐后,港岛又恢复湿热气候。 周六中午,wyman载着两人一起抵达邮轮停靠的葵涌码头。 白色庞然大物停靠在港口,陆陆续续登船的各色面孔脸上都是喜悦神情。 双子星号是两年前投入服务的豪华邮轮,全长二百三十米,全宽二十九米,总排水量达五万多吨。 邮轮总共十二层楼,一千五百多人的载客量,拥有七百多个房间,船上休闲娱乐设施一应俱全,包罗万有,完全是一座可移动的海上商业中心。 三人登船后,两人入驻一间wyman特意安排的露台海景房,因为他实在没搞懂这对苦情人复合后是怎么忍住没滚在一起的,还需要他费心制造机会。 邮轮缓缓驶离港口,雄壮的汽笛声响彻天际。 歌舞剧在三点开始,两人放下行李换好礼服后来到第十层的美星剧院,室内灯光昏暗,观众席已经快要坐满,三人的位置在最前排,wyman一早便到,打扮得出位风骚。 keenan新编排的歌舞剧是《romeoandjuliet》,一部老生常谈的莎翁爱情悲剧。 「toutesleshistoires, mencepareil」 (所有的故事,一开始都一样) 「riendenouveausouslalune」 (月光下,并不会有什么新鲜事) 「pourqu'uneétoiles'éteigne」 (当一颗星星黯淡下去时) 「ilfautqu'uneautres'allume」 (总有另一颗星星会亮起来) 一段低沉悠扬的法语独白在耳畔响起,全场观众席陷入黑暗,静静等待帷幕升起。 演员们身着瑰丽又怪诞的服装相继登场,音乐伴奏十分抓耳,几位主演唱腔也别具一格,和齐诗允想象中的沉闷无趣完全不同,情绪也随着剧情发展被感染调动,逐渐融入到故事中。 「…etons'aimerasifort」 (…我们的爱是如此的牢不可破) 「denosamesdenoscorps」 (深藏在我们的身体和灵魂里) 「etquandviendralamort」 (即便面对死亡的威胁) 「ons'aimeraencoreunjour…」 (我们还是会再次相爱…) 男女主的深情对唱如泣如诉。 温和有礼、眉眼忧郁的romeo如同清晨氤氲的雾气,juliet一头金色长发,柔嫩脸颊和水润眼眸不禁让人心生怜爱… 齐诗允眼眶突然湿润,郭城察觉到她的变化,侧头向她展露出一个和煦笑容,又牵过她的手牢牢扣在掌心,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温度和安全感。 将尽三小时后演出结束,剧院内欢呼掌声雷动,歌舞剧首演大获成功。 庆功酒会设在邮轮第十一层的露天酒廊。 身着正装华服的男男女女摩肩接踵,众人推杯换盏间,有种与世隔绝的浮华绮丽。 海风习习,暮色沉沉,用过晚餐又喝了几杯酒过后,齐诗允和郭城二人独处,并排依偎在护舷栏杆边。一望无际的深蓝色海面承载着这艘豪华巨轮,而他们也在茫茫人海中成为彼此的依靠。 “不怕高吗?” 郭城从后环抱着齐诗允的腰,在她耳畔低声开口。 “有你在我就不怕。” 齐诗允靠在他怀里笑得甜蜜,她转过身,抬眸凝望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男人,酒廊灯光在他英俊的面庞上变幻,竟有种在梦里的不真实,隐藏在他眉宇间的淡淡惆怅,她也完全知晓。 “aaron…不要灰心。” “我相信你,你一定会成为全香港最好的律师。” 她抚摸着郭城轮廓分明的脸庞,微微仰头,蜻蜓点水般轻吻他的唇,水亮的眼波里闪烁着光,流转着缠绵的悸动。 两人靠在围栏处拥吻,海风扬起她齐肩的黑发,冷白的月光时隐时现,海面的波纹闪耀着钻石般的点点晶莹,周遭的一切事物仿佛都被噤声,是个再美好不过的夜晚。 缱绻旖旎中,《rosenausdemsuden(南国玫瑰)》旋律响起,两人不约而同望向彼此澄澈的双眸,嘴角荡漾起甜蜜的笑意。 这一刻就像是回到很多年前,他们第一次在大学联谊会上相识的场景,那是她第一次穿高跟鞋,第一次和异性跳华尔兹,第一次对一个人怦然心动。 “齐小姐,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 郭城一身笔挺青灰色西装,在月光晕照下更显风度翩翩,他退后两步,微微俯身,伸出右手掌心向上,盈满爱意的眼眸深情注视身前的女人。 齐诗允很自然地将手放在他掌心,温暖的触感传递在彼此肌肤上,脉搏的跳动都能清晰感受到,两人相视一笑,瞬间拂去了彼此心中的迷雾。 曼妙身姿上紧裹着一袭酒红雪纺长裙,衬得女人玉肤胜雪,而随着她舞步扬起的裙摆,就如同在暗夜里悄然绽放的焰炽色昙华花瓣,艳丽得令人无法移开视线。 “我的yoana,居然没跳错舞步。” 男人嘴角弧度上扬,手掌极为绅士地扶住她纤细腰肢,想起第一次教她跳舞的场景,还是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讨厌…你知道我后来在私底下练习了多少次吗?我不会再踩到你了。” 齐诗允瞬间脸红,娇嗔着回嘴,转而又笑出声。 郭城俯身轻吻她额头,两人的舞步配合默契,身躯辗转缠绵,轻云般慢移,飘摇曳曳,驾驭着彼此不羁的灵魂,旋转徜徉在无边夜色中。 十二楼的甲板围栏处,高大的男人倚靠着冰凉的白色铁质栏杆,目光注视着在楼下酒廊露台上共舞的男女,从他鼻腔内扩散开来的淡蓝色烟雾,很快被海风吹散在空气中。 “大佬,全都准备好了。” “凌晨两点邮轮会停靠在下一个港口,我们的游艇已经就位。” power走到雷耀扬身后,神色语气一如往常的冰冷。 雷耀扬不语,把唇边雪茄咬紧转身,琥珀色瞳孔里晦暗不明,周身围绕着浓浓的妒火,邮轮即将抵达公海,一片完美的无主之地。 一曲终了,舞步停止。 齐诗允被wyman叫到人群中和几位外国同行交流,郭城见状也没有上前打扰,独自走到洗手间附近的吸烟区打发时间。 “先生,不好意思,方便借个火吗?” 当他正要抬头,却被人从后大力袭击颈部,瞬间没了知觉。 又喝了几杯酒,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十一点,微醺之下觉得头脑变得有些恍惚,齐诗允四处寻觅郭城的身影,但她将整个酒廊都找遍了,也没发现他的踪迹。 突然一个年轻侍应向她走来,告诉她郭生已经回房,正在等她。 她匆匆与wyman一众人告别后,踩着高跟鞋进入电梯,回到楼下第八层的双人套房。 走廊柔软的地毯吸收了她的鞋声,齐诗允来到803号门前,看到门虚掩着并未关好。 她推门而入又阖上,房间里顿时只剩下窗外清冷的白色月光。 “aaron?” 夜色已深,室内的气氛都变得微妙起来,心情突然有些小小的雀跃。 齐诗允轻轻脱下穿久了有些发紧的高跟鞋,又缓缓走进会客室,正准备开灯时,却闻到了一股特殊的雪茄味道,霎时间,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开始发出警告。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倒是悠闲自在,他背对着齐诗允,烟雾在指尖缭绕升腾,笼罩在逐渐变得紧张的空气中。 “……雷…雷耀扬?” 灯光打开的那一瞬间,齐诗允瞪大了双眼还是觉得难以置信,这男人怎么就像个阴魂不散的恶鬼?让她喘一口气放松警惕,又继续把她拉入泥沼中不得脱身。 “齐记者,舞跳得不错。” 雷耀扬站起身转过头,锋利双眼紧盯着不远处花容失色的女人。 “你在我房间里做什么…你怎么进来的…?” “aaron呢!?” 齐诗允倒退几步,慌乱得心脏都快从喉咙里跳出来,可她的余光突然瞥见到郭城,他闭着双眼倒在沙发前不远处,嘴上贴着封口胶,手脚都被死死绑住。 “aaron!?” 她不顾一切奔向地毯上生死未卜的男人,就在她快要接近的那一刻,后颈连同头发被身后的雷耀扬用力一把抓住。 “很心疼吗?” “放心吧,他还没死。” 男人将她拽回到沙发后束缚在身前,他低下头,开始在她耳畔厮磨,那股低沉的嗓音和古龙水香味现在真是令她厌恶至极。 “齐诗允,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 “在灯塔那晚我说的话,你好像并没有放在心上。” 「齐记者,请你记住你今晚说的话。」 「再有下次,你就不会这么走运了。」 那夜的惊恐回忆侵袭入脑海,齐诗允大惊失色,挣脱着想要逃离他的掌控,却被雷耀扬狠命掐住了她双臂。 雷耀扬突然开始大力撕扯她身上的裙子,雪纺裂开的声音像是布料发出的刺耳尖叫,轻盈衣料落下的同时露出了整片光洁的肩背,女人心中惊惶,不断挣扎着与他对抗,却突然又被身后的男人禁锢住整个身体,分毫都动弹不得。 “雷耀扬!” “你恨我不如直接杀了我!何必用这种下作的手段!” 齐诗允一如既往的倔强,肢体反抗依旧没有停歇,扭动身躯抵挡着雷耀扬的挟制。 “你想死当然容易,我分分钟就能满足你。” “不过我也见识过了,齐记者确实不怕死。” “所以我在想…你到底会害怕什么呢?” 雷耀扬说得玩味,一只手掌从下至上,顺着她的腰沿着她半露的乳肉摩挲着到达她小巧的下巴,然后手指发力,狠狠捏住。 “或许你害怕…你阿妈、郭城、报社那小子还有光头作词人…” “你害怕他们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对吗?” “雷耀扬!!!” 一时间,齐诗允惊恐得组织不出任何言语,只觉得下颌骨快要被身后这个卑鄙无耻的男人捏碎,眼角流出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滑落到雷耀扬的手指上。 “齐诗允,我正式告知你——” “从现在开始,你没有资格同我讲条件,更没有资格反抗我。” “劝你别太自以为是以为我有多钟意你。” “等我玩腻了,你也不过如此。” 泪水再一次涌在眼眶里打转,齐诗允咬紧唇努力忍着,下唇都快要冒出血珠。 此刻她就如同置身在数九寒冬,但她内心又深知雷耀扬的这番话并不是在开玩笑,这个阴险狠毒杀人如麻的仆街,现在已经死死掐住了她的命脉。 “恶心!下流!卑鄙…!” “多谢夸奖。” 随即,胸口一凉,瞬间只剩下一件低胸内衣,雷耀扬将她的红裙撕得支离破碎,大片白皙的乳肉暴露在空气中起伏。 齐诗允慌乱无措,她本能地想要躲开,郭城就近在眼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禽兽居然想当面公然猥亵自己,绝望的情绪一股一股涌上,如海啸般快要将她淹没。 “怎么?不好意思啊?” “只可惜他现在神智不清,看不到我在搞你…” “不过没关系,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玩,玩到他醒为止,通宵也没问题。” 话音刚落,已经滑落到腰际的惨破红裙遭到雷耀扬的无情扯碎,沿着齐诗允修长的腿一直褪落到地毯上。 窈窕身姿展露无遗,肌理细腻骨肉匀称,堪称完美。 雷耀扬眼色一沉,伸手松了松领带,抽出腰间皮带对折好握在手心,再次掐上她的后颈带向自己。 齐诗允仰头啜泣,泪水无声沿着脸颊蜿蜒至耳际,她瑟缩着想要尽量避开郭城那双未睁开的眼,但颤颤巍巍的身体被身后恶魔一样的男人肆意调戏。 “你想做你就直接一点…不要用这种方式羞辱我…” 她几乎是带着哭腔开口说话,可雷耀扬置若罔闻,略冰凉的皮带不断划过她的肌肤,从背脊中央开始顺势而下,最终停留在她的大腿内侧。 “我说过了,你没有资格和我讲条件。” 雷耀扬松开掐在她后颈的手掌,又往后退了几步,抬起握住皮带的那只右手,对准齐诗允的翘挺臀肉狠狠甩下第一鞭。 皮带接触到白皙浑圆的臀肉,声音清脆刺耳。 扶在沙发靠背上的女人发出几近嘶哑的尖叫声,她被这突如其来的鞭笞打得快要站不住脚,火辣的痛感隔着纤薄的布料贯穿到皮肤,就像是被高温滚水烫伤一样令她头皮发麻,太阳穴边的血管青筋瞬间凸起,额角开始渗出细密的汗水。 “记住了吗?” 雷耀扬凝视着她白皙臀肉上泛起的红痕,全身血液开始急速流动。 “自己把内裤脱掉。” 命令十足的语气,丝毫不带情感的冰冷,他的鼻息似乎都带着不同寻常的怒意。 齐诗允对他的自大专制就像是有种天生的反感,她十分讨厌他的掌控欲,所以即便是和他僵持,她也不想照做。 而后只听见“嗖——”的一声,皮带裹挟着空气里的风,重重的落在她左边的臀瓣上,皮开肉绽的撕裂感猛烈冲击,甚至比第一下还要痛,局部皮肤的温度瞬间升高,齐诗允双脚麻软,跪在地毯上无力起身。 “这下记住了吗?” 这次,她痛得发不出任何叫喊,用双手紧紧抱住自己,胸腔里堆积着凄厉的呜咽声,几乎快要将她掩埋,这男人,根本就是个深藏不露的变态施虐狂… “……记住了。” 齐诗允的声线里充满恐惧的怯懦感,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屈辱感令她快要崩溃。 雷耀扬站在原地不动,稍微留有让她喘息的时间,然后才缓缓开口: “站起来。” “刚才我说的你还没有照做。” 齐诗允扶着沙发后背慢慢起身,火辣辣的痛感还持续徘徊在肉体上,她觉得全身的皮肤时冷时热,难受异常。而沙发前的郭城依旧昏迷不醒,不知道这卑鄙阴险的男人又耍了什么手段。 男人琥珀色的瞳孔紧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像是窗外漆黑无边的大海,他之前可以对她温柔以待,屈膝为她清理伤口,现在也可以变成滔天巨浪,将她无情吞噬。 她站直身体后背对着雷耀扬,颤抖的双手开始缓缓脱下遮挡住私密处的那块布料,臀肉上两道颜色深浅不一的红痕映入男人眼帘,雷耀扬拉过附近一把座椅坐到她身后,开始欣赏自己的杰作。 “身体前倾,腿分开。” 他手握着腰带抵在她大腿内侧缓慢游移,时不时挑磨到她敏感柔软的饱满媚肉外,齐诗允被激得身体一颤,不由自主把身体靠向沙发背后前倾,臀部翘起,妖艳的殷红花瓣层层迭迭地颤动,在雷耀扬眼前悄悄绽放开来。 “不够湿啊…” 男人将皮带搭在沙发靠背边缘,又伸出两指触摸她微张的嫩红瓣肉,从前至后,细细挑弄着顶端那枚深埋的蕊粒,指腹擘开花瓣,开始轻笼慢挨。 齐诗允微晃着身体紧咬着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泪水渐渐蔓延在眼眶中堆积,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她不确定郭城什么时候会醒来,若是他睁开眼看到自己正被雷耀扬折磨,她不敢想象自己今后要如何面对他。 上天一定是瞎了眼,她这一生已经足够艰辛,为什么还会遇见雷耀扬这个人渣? 懊悔、怨恨、憎恶、委屈、恐惧、紧张…所有的负面情绪杂糅在一起,如同强力胶般死死沾粘在皮肤上,只稍轻轻一扯,便会血肉模糊。 “雷耀扬…我求求你…不要这样…” 齐诗允无奈,开始放下姿态低声哀求,她害怕出现更多她无法预料的结局。 因为雷耀扬既然敢这么做,一定是有万全之策,此时齐诗允觉得自己像是跌入无底深渊的沧海一粟,反抗只会显得她自不量力,像个笑话。 自己的下体还被身后的男人肆意玩弄着,他的手指抓揉着她还不算湿润的玉脂绵软,指腹不停磨动在穴口边缘,试图刺激她甬道内的汁液向他流泻。 “齐诗允,你要知道…” “有的事情错过了时机,就不会是原来的样子了。” 在男人的不断挑逗中,一股强烈酸意从小腹盘旋而下,雷耀扬将一根修长的手指捣入她滚烫的内里,娇嫩壁肉湿润,柔软又有弹性,蜜液已经变得丰沛,滑腻又稠密的触感,嫩肉在不断收缩,嘬吸着他每一寸骨节。 “啪———” 突然一个巴掌落下,迭加在右边臀肉,晃动的波纹荡漾在眼前,慢慢浮现出绯红掌印,齐诗允还没来得及反应,瞬间哑然失声,泪水随之噙在眼尾。 “记住,以后你湿了要及时告诉我。” 几秒钟过去,见她没有反应,雷耀扬的巴掌又落在另一侧,力度明显比刚才更重,手指陷在她发烫的软肉上抓揉。 “回答我。” “…记、记住了…” 雷耀扬面无表情说完,加入第二根手指,开始摸索他许久没触碰到的那粒敏感点。 手指不断在她甬道内剐蹭抠弄,齐诗允克制自己想要发出呻吟的欲望,她极力忍耐着,很想对他下流的言语置之不理,但身体的反应却完全不受她的控制。 很快,她听见房间内开始回荡着“咕叽咕叽”的羞耻声响,水液顺着雷耀扬的手指抽动不断洒落在地毯上。 此时她紧张地抬起头,看见沙发前的郭城身体动了一下,似乎有要苏醒的迹象,慌乱的情绪冲击着她,甬道收缩的力度突然加大,而雷耀扬的手指也清晰感受到了。 他微微侧头望向沙发前,郭城正试图睁开双眼,雷耀扬嘴角勾起一抹阴邪笑意,从椅子上站起身紧贴着齐诗允。 “怎么办?” “郭律师好像要醒了。” 雷耀扬将齐诗允围困在自己身前,轻吻她发烫的耳垂,故意调戏她本就紧绷的神经。 “雷…雷耀扬…我求你…能不能不让他知道…?” “我不想…我不想被他看到…” 齐诗允本能的低头,想要蹲下躲在沙发背后,可雷耀扬怎么会如她心愿? “看你求得这么可怜…” “我答应你…” “——他暂时看不到你被我弄湿的样子。” 雷耀扬扯下她仅剩的胸衣甩在郭城眼前不远处,宽大的手掌从后向前,不断揉弄她浑圆的乳肉,齐诗允泪流满面,哽咽着试图躲避他的戏弄。 男人的手指搦动两粒逐渐发硬的艳红樱珠,又用手掌不断扇拍她的翘挺双峰,发出阵阵令人面红耳赤的清脆声音,不断回旋在渐渐淫靡的空气中。 头脑混沌的郭城缓慢清醒过来,视线聚焦了许久,听觉也开始一点一点恢复如常。 当他抬起双眼,却看到沙发背后,一男一女正在做着让他难以置信的举动。 yoana…和…雷耀扬? 再三确认过后,郭城才相信他不是在做噩梦。 齐诗允赤裸着上身喘息,被雷耀扬从身后揉捏拨弄着殷红乳尖,那两团他曾经悉心轻抚的娇嫩酥白,被那男人玩弄成各种色情模样,四周还有很多粉色的掌印…… 雷耀扬在笑。 而齐诗允在哭。 简直是活生生的人间地狱。 郭城喉咙里憋着一腔怒火,汗水从后背渗出快要沁透他的衬衫,他想要喊,可麻痹的神经就像是将他的声线切割,只剩下凄厉的悲鸣,身体里好像被注射过什么药物,所有的肌肉都不受控制,郭城想要挣扎,但根本是徒劳无功。 “郭律师这么快就醒了?” “睁开眼就能看到这么活色生香的画面,你真是好走运。” 雷耀扬言语羞辱地毯上的男人,露出一副得意又狂妄的表情。 齐诗允绝望地闭上双眼低下头,就像是被抽离了魂魄的躯壳,无法拥有任何生而为人的情绪,她低声乞求,泪珠成串地往下掉落: “aaron…不要…别看我…” 这番话激得更加恼怒的郭城想要继续挣扎向前,可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能为力过,他用心珍爱的女人近在眼前,却被一个令他们都深恶痛绝的男人肆意践踏凌辱,而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事情在他面前,不可控地发生。 齐诗允啜泣着,突然感觉双腿被硬铁般炽热的巨物隔开,身后男人那根经络盘踞的粗长阳物已经抵在了自己的幽谷外,滚烫得令她心惊肉跳。 “…雷耀扬!不行…!” 她慌乱地想要逃离开,却被雷耀扬一只手大力掐住她的腰肢,小麦色的圆硕的伞头对准湿软的穴口,一点一点的碾压进去,那久未经事的密道完全承受不住这突如其来的巨物拓展,她痛得仰头哭出声,可雷耀扬才进去了一小半。 这一刻,雷耀扬被她体内紧致的嫩肉从四面八方围剿,开始低头微微喘息。 或许是因为他忍耐得太久,现在虽然还未完全深入,但爽意已经开始攀上尾椎骨。 “齐诗允…” “你的第一次是和郭律师吗?” 齐诗允和郭城听到这句疑问,都不约而同看向彼此,但又快速将视线错开,觉得心就像是被人剜开撕扯般抽痛,雷耀扬将两人的表情和反应收入眼底,下半身在失控边缘游荡。 “呵…” “很难忘吧?” 霎时间,雄壮的昂扬长驱直入,一直抵达女人紧窄的最深处,宫口被伞头强迫撑开,齐诗允发出一声痛苦尖叫,手指抓紧了面前沙发的木质雕花装饰。 “齐诗允。” “我会让你今后每一次…” “都记住我!” 雷耀扬轻咬她红烫耳垂,又贴在齐诗允脸颊边恶狠狠地说出这句话。在她体内的巨物也开始缓缓抽动,要命的爽欲不断冲击着大脑皮层,他终于占据了她的每一寸,这种疯狂掠夺的奇异畅快感觉前所未有。 他继续掐住她的后颈将她的身体向前倾轧,最终把视线落在两人的连接处。 每一次进出棒身都裹挟着银亮水泽,齐诗允泛红的臀肉还残留他的掌印,微微有些发肿,穹窿内的壁肉绞咬他炽热粗长巨物,每一次接触都碰撞到伞头顶端,全身血液也开始为之沸腾。 地毯上,男人胸腔里的呜咽声不断撕扯着齐诗允的耳膜,她不敢抬头,脸颊像是被人不断掌掴一样发烫。 郭城想要张嘴咒骂面前行恶的男人,但发不出任何声音,手脚被绑得太死,但现在即使是被解开,他应该都没有站起身的力气。 就像是一朵悉心照料培育的花朵,在一夜之间被突如其来的风雨摧毁得残破不堪,凋零在泥土里,开始枯毁腐坏。 沙发背后的齐诗允低着头哭泣,努力承受着雷耀扬一次比一次用力的顶撞,可那男人脸上却毫无波澜,如同戴着一副不苟言笑的人皮面具。 他甚至连衬衫纽扣都不曾解开一颗,丝质领带正随着他的动作摆荡,衣冠禽兽、斯文败类、狗彘不如…所有恶毒形容词都不足以囊括他的变态。 雷耀扬低头亲吻齐诗允的脖颈曲线,鼻尖在她发丝上来回逡巡,热气不断扑在她耳后,激起她敏感的生理反应,不受控地从甬道内倾泻出更多的黏滑汁液,滋润着两人交合的每一寸肌理和褶皱。 “湿得好厉害…” “…你说你讨厌我,但你的身体好像非常欢迎我。” 男人嗓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的落入另外两人的耳中。 齐诗允只想把头埋得更深,恨不得立刻跳海自杀,郭城也别过脸,不敢再看向那让他永生难忘的画面,泪水混合着他的汗水,无声滑落到血红色地毯上。 “这么精彩的真人表演,郭律师错过了多遗憾?” “可惜啊…齐记者你不在新闻部了,不然我都能帮你想好明天的头条标题…保证大卖。” 雷耀扬言语间极尽嘲讽,他对于郭城自视清高的正直做派早就不爽,加之这段时间累积的种种仇怨,激发出他内心不断扭曲的阴暗面,他就是要羞辱这个男人,他就是要把齐诗允夺过来,不将郭城挫败到体无完肤他誓不罢休。 “雷耀扬你混蛋!!!” 齐诗允终于忍不住破口大骂,她扭动着身体,想要让那根在她甬道内搅弄的物什离开自己的身体。 男人不语,却拿起搭在沙发靠背上的皮质腰带,从她双臂下向后穿过,将她死死反绑住。 “……很痛!” 齐诗允被弄得大汗淋漓,雷耀扬还在不断顶胯,在她体内无所顾忌地冲撞,一波接一波的快意遍布身体每个毛孔和细胞…他顺势又扯下自己的领带,由后向前,将齐诗允的双眼蒙住。 他要让她失去视觉,只剩下其余感官来体验他的愤怒。 几秒之后,雷耀扬突然将齐诗允抱起,抽插着她淋漓的甬道走到双人沙发前坐好,坐在他身上的女人本能地想要抗拒,他又用力将她腰肢抓紧固定,开始新一轮的活塞运动。 修长双腿被迫撑开,持续过一阵后齐诗允想要并拢,却被雷耀扬的两只手掌抬起大腿根部,硬物更加拼命的向上耸动,每一下,都顶刺进她娇嫩敏感的宫口。 她倔强地紧闭双唇,呻吟和呜咽憋在喉咙里上下滚动。 太深了,太大了。 每一下都顶得她渗出酸涩的泪水,又被光滑的领带尽数吸收。 可眼前没有光亮,套房内只剩下肉体拍打的声音,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而她体内的潮涌顺着撑得变形发白的穴口边缘,不能自控地一直流淌到股缝中。 “啪、啪———!” “——呃…啊!” 突然,雷耀扬的手掌重重拍打在她腿心颤动的湿滑肉瓣上,齐诗允终于忍不住叫出声。 只感觉皮肤瞬间烧烫起来,红肿的玉蕊微微颤动,雷耀扬骨节分明的手指揪扯顶端膨胀充血的鲜红肉珠,并开始有规律地按压穴口前方的延孔。 这种陌生触感太过激烈,齐诗允条件反射地想要起身逃避,却被雷耀扬从后掐住脖子,那根粗壮肆无忌惮地狠命顶弄,电流般的酥麻感遍布四肢百骸,十多秒后,温热液体瞬间喷出,洒落在面前的玻璃几上,又窸窸窣窣流泻到布艺沙发,晕湿一大片。 齐诗允带着哀求般的哭腔,难耐地呻吟出声,很久都没有缓过那阵高潮余韵,双腿还在打颤,雷耀扬却又将她抱起,开始慢慢往另一个方向走。 情裂双子星(H) 在夜色中平稳航行的双子星号,仿佛是一座缓慢移动的城堡。 船舱内外灯火通明,各处的娱乐场地都热闹异常,酒会仍在继续,乐声和人声交织,在空旷海面上不断飘荡,又被海风吹向远方。 万吨客轮沉重的轮翼不厌其烦地排水,在黑曜石般的水面划出一圈又一圈的白色涟漪,泛起层层不断出现的泡沫,在数秒钟后又迅速消失。 视线处在成片的黑暗中,齐诗允紧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呻吟出声,她的泪水干涸凝固在脸颊,只觉得自己的人生更加晦暗,好不容易重拾照进她人生的那一束光,现在却被身后这个阴毒男人完全遮挡,即将永不见天日。 雷耀扬抱着周身赤裸的女人,直接坐到了距离郭城最近的那处单人沙发上,两人交合处不断发出黏腻的水声,但齐诗允绝望得像一具失去灵魂的尸体,只能强迫自己精神麻木地任由身下的男人驰骋。 郭城依旧别过头紧闭着眼不愿面对,在他周遭发生的荒唐事令他痛不欲生,他全身的筋肉仿佛被人割断,无力感再次深深袭来,他甚至连挪动几寸都做不到。 而沙发上的男人冷眼看向他,不断耸动着在女人体内的硬挺,时不时低头吸咬她的肩背和耳垂,指尖像是拨弦一样地玩弄着她椒乳中央的两粒蓓蕾,粉融香汗,弱骨丰肌,让他爱不释手的上乘触感。 雷耀扬的手指缓慢向下,开始在齐诗允腿心轻轻摩挲,食指和无名指撑开绵软的的瓣肉,中指持续拨弄膨胀的花蕊,时不时又合拢成掌,拍打水盈盈的层迭柔脂,感受她因为没有着力点紧贴在自己身前的微颤。 这是雷耀扬第三次直接亵玩她的身体,她的每寸敏感和爽点已经完全被他熟捻掌握,她体内每次条件反射的收缩,都吸咬得他想要立即释放。 抬手瞄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一点,药效会持续将近三个小时,地毯上的男人不久后就会完全恢复知觉,可他还不想就此结束。 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计划。 雷耀扬向来知道如何找到对方痛点攻击,但迫切占有齐诗允的欲望在这几日内变得愈发强烈。 他对她处处手下留情,处处纵容忍让,为她杀了洛文,甚至改变了缜密思考过的计划,可她却对他的示好视若无睹,和郭城复合,不惜一切与他敌对。 他明白自己已经彻底失控了。 因为那种久违的、不被认同的挫败感再次袭上心头。 或许他会就此失去她的心,或许她会永远痛恨自己。 可他似乎做不到轻易放手。 汲汲于得,戚戚于失。 愤怒是真的,嫉妒是真的,钟意她,也是真的。 当他站在巨轮顶点俯视齐诗允与郭城共舞时,她的笑容和曼妙舞姿令他看得目不转睛,可她展露出幸福的表情却是因为另一个男人,一个想拼命要将他送进监狱一身正气的男人。 他拥有光鲜体面的身份,他可以抬头挺胸伫立在裁决生死主持正义的法庭上,他拥有齐诗允,拥有她的青春和纯真,拥有她的惦念和爱慕,拥有她完整的一颗心。 而自己是什么? 一个选择少时离家的叛逆少年,一个选择永远站在黑暗中的男人;一个不敢跟未婚妻透露真实身份的古惑仔,一个让齐诗允深恶痛绝的黑社会。 但他有卑劣的手段,残暴的行径。 他可以耍尽心机把她夺过来,可以让她委身自己,可以让那男人永远活在自己亲手制造的阴影中痛苦挣扎。 让人从高空跌落这种事,他再擅长不过,不论是物理上,还是心理上。 雷耀扬双手拖举起齐诗允轻盈如羽般的软肢酥骨,让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重新将自己的硬物缓慢顶入她滚烫的深潭。 他用鼻头在她汗湿的酥胸间游移,又伸出舌尖,舔舐她乳缝中的水痕,而后将一粒翘立梅萼卷入湿热口腔,力度温柔的舔吮。 痒意在胸前泛滥,身上的女人闷哼出声,扭动起身体想要逃离,雷耀扬却将她抱得更紧,手指轻轻抚摸她有些僵硬的脊背,在她体内的粗壮柱身又膨胀增大了些许。 他微微仰头,看见齐诗允的双眼被自己的领带蒙住,只剩下她精致翘挺的琼鼻和紧抿到发白的红唇。 雷耀扬吻她的锁骨,牙尖磨咬着她那笔直的线条,才发现她胸前和脖颈间有几枚褐色小痣,像是洒落在皎洁月色中的几粒星光,但她眼角的泪痣,第一次见到就令他难以忘怀。 齐诗允在他胯间坐得双腿发麻,完全无法放松,被腰带反绑着的双臂快要失去知觉,每一根神经都处在紧绷边缘挣扎…她不知道这个恶毒男人还要折磨她多久,他们的关系已经糟糕到这步田地,她也不奢望他会很快结束这场恬不知耻的性事。 结束后呢? 她又该如何面对这混乱不堪的残局?如何面对在地毯上愤怒滔天又无能为力的男人? 但雷耀扬不会轻易放过她,这一点她非常肯定。 他能用家人朋友性命威胁逼迫她就范,他能公然在自己男友面前实施强暴,不仅仅是想要羞辱她和郭城这么简单。 正当她绝望得失神时,雷耀扬已经抱起她的臀肉开始大力冲顶,交合处的水声搅动着三人的听觉感官,或许现在看起来自己就是个放荡下贱的浪女,郭城心中一定认为他们早就这样做过了吧? 可他曾选择默默包容,选择重新将她拥入怀中。 但是今晚之后,再也不可能了。 悲恸欲绝的泪水又开始在眼眶泛滥,她和郭城的情侣关系,终将在这一晚彻底结束。 湿软花径已经完全适应了雷耀扬的粗壮尺寸,伞头冲顶着宫颈,在颈口边缘不断撑涨,雷耀扬的抽插没有规律,时而九浅一深,时而五深一浅,但每一下都捣弄得她丢盔卸甲,下体浪翻红绉,湿意更甚,清明的意识也在沉溺于肉欲中变得模糊起来。 热气覆盖在她皮肤上翻滚升腾,劲臀不停发力,微微低头就能看见自己的硬挺在她小腹下形成一点凸起,男人的喘息声明显比之前急促了很多。 猛烈地连续冲顶了几十上百次,直到最后一下,雷耀扬的雄壮直刺花心最深处,齐诗允还未来得及挣脱,意识就被另一种未知的高潮体验抛到九霄云外,整个身体都变得飘忽起来,就像是置身在一个她从未抵达的未知空间。 “啊……啊…快停下……啊…!” 她似嗔似怒地呻吟,发丝被汗水黏在纤白脖颈,嫩白乳波摇曳,被男人埋头含弄,一股一股的滚烫浓浊不停灌入宫颈,装不下的,都沿着棒身和穴口连接的边缘挤压出来,银丝绞缠,荒淫场面迷乱得像是邵氏风月片。 身上的女人痉挛着抖动身躯,穹窿内随着她的呼吸不停收缩,吸得雷耀扬头皮发麻。 这男人就像个为了抢占领地用体液做记号的走兽,竟然无所顾忌把他的淫液全部释放在她体内,齐诗允泄愤似的把头埋在他肩上张开嘴狠咬,直到他的肩膀被她持续用力咬出血痕,混合着皮肤上的汗水,渗透出白色衬衫晕开一片刺眼的红。 但雷耀扬只是微微皱眉,承受这股带着怒意的啃咬,他嘴角浮现出一股笑意,又将齐诗允抱紧微微喘息着,依旧硬挺的棒身还在她体内频频跳动,许久都不愿拔出来。 “齐诗允…” “你的身体真的很钟意我,每次都能弄到你高潮。” 这句不清不楚的话一字不漏的在房间内回荡,仿佛余音绕梁般久久不散,郭城顿时僵在原地,他相信了雷耀扬陈述的是事实。 这卑鄙龌龊的男人还是说出了这句话,齐诗允已经无法解释清楚,现在对于她来说,连发出声音都是件异常艰难的事。 男人起身,将瘫软成泥的齐诗允抱起,让她坐在卧室床铺边缘又关上门,但她就像一团血肉堆成的废墟,感受不到任何起伏。 处理干净两人残留着污秽体液的各处,雷耀扬迅速恢复他如常斯文形象,想起那条红裙的残片还在地毯上四散,他又从衣柜里翻找出齐诗允的衣物甩在她面前。 “穿上,跟我下船。” 他拉开她眼前的领带,撤下后系在自己衬衫领口下。 又解开她双臂下的黑色皮质腰带,金属搭扣声音格外清脆。 灯光昏黄却依旧让她觉得刺眼,适应了很久之后才看清楚房间内的一切事物,麻木的双臂已经被勒得紧绷发酸。 雷耀扬就站在她面前,白衬衫,黑西裤,抽打过自己的腰带重归原位,那条遮蔽自己视线的黑色领带也被他重新系好,就像是他不曾对自己做过任何事情。 除了他左边肩膀上的一块血迹,证明他们刚才真的激烈交媾过。 “你放过aaron,我会跟你走。” 她低声开口,坐在床沿边抱拢自己的赤身裸体,泪水盈出红肿眼眶,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齐诗允,你还想跟我讲条件?” “我求你。” “我求你,雷耀扬。” “求你…” 齐诗允主动向跟前的男人伸出手,抓紧了他的衬衫一角,揪得骨节发白,那对娇美的桃花眼哭得梨花带雨,泪水开始不断划过她眼尾那颗痣。 “…雷耀扬…你想怎么对我都可以…你还有什么要求我都会照做…” “我只求你…求你放过aaron…” 雷耀扬紧盯着她耸动的身躯,眼里翻滚过一缕转瞬即逝的幽黯。 “好。” 临行前,雷耀扬的手下极为专业的处理好套房内的一切,郭城躺在地毯上,手脚的绳索已经被解开,药效还残留在体内,四肢依旧不受他控制。 双人套房内灯光熄灭,门被从外阖上,只有窗外渗透进来的惨白月色,不久后又被云层完全覆盖。 郭城好不容易摸索着,用水颤颤巍巍撕开嘴上的胶带,他想要撑起身体,却最终因为被击溃的心智彻底倒下,只有额头撑起一点点距离得以呼吸,用力攥紧的双拳不断捶打着地板,泪水倒淌,滴滴答答落在血红色地毯上。 齐诗允和雷耀扬走出套房时,带着颤抖的低音,万般内疚地跟他说了句“保重。” 而后房间空留一片死寂。 只剩下一具行尸走肉。 邮轮停靠在港口后,齐诗允跟随雷耀扬下船,上了他的游艇。 已经是凌晨两点多,夜色更加晦暗,白色游艇调转方向缓慢航行,海平面几乎看不到什么船只,距离双子星号也越来越远。 齐诗允被雷耀扬带到船舱卧室内,她身上只穿了一条单薄的印花齐膝连身裙,整个脸色惨白,只有痛哭过的眼依旧红肿,离开套房前,她不知道如何跟郭城告别,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为一句“保重”。 无言以对,更无颜面对。 雷耀扬端着一杯水站在她面前不语,仿佛自己掳回了一个生命垂危的病人。 “雷耀扬,你觉得这样很有意思吗?” “曾经我以为你不同…看来我还真是好天真…果然你们这些黑社会都是一样的…” 沉默良久后,齐诗允终于冷着脸质问批判他,用一种怨怼的语气。 “把药吃了。” 雷耀扬冷着脸略过她的话,将手里的药片和水递到她面前。 “什么药?春药吗!你还嫌刚才不够满足你吗!?” “你这只不要脸的公狗还想要做爱做到什么时候?!” 齐诗允怒火中烧朝他大吼,抬起手掀翻了他递过来的水杯,一整杯水撒在雷耀扬的西裤上,淅淅沥沥的往下滑落。 本以为他会因为她的举动和言语大发雷霆,用更变态的手法折磨自己,但他却只是默默走到一旁,再倒了一杯水走回她面前。 “如果你想怀孕,我不介意。” 男人嗓音低沉,一语中的提醒了齐诗允。 他刚刚射在了自己体内,射了好多,在她下船的一路上,都在往外流。 要她怀他的孩子?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她死也不会。 雷耀扬看着她满脸错愕的样子只觉得想笑,齐诗允愤怒接过,用水就着药片咽下去,喝了一整杯。 两人默默无言了几秒钟,雷耀扬将她拉起来往浴室走,让她坐在洗手台上。 被虐待过的臀肉还在发痛,她不敢用力坐下,微微撑着身体隔开了一点距离,雷耀扬察觉到她的不自然,弯下腰向她凑近。 “把腿张开。” “…干什么?!” “你刚才不是说:我说什么你都会照做吗?” 齐诗允被他说得语塞,羞耻感再次袭来,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向跟前的男人微微张开双腿。 雷耀扬顺势脱掉了她的内裤,将她的裙子往上推,检查了被抽打过的臀肉,又露出她包裹着黏腻汁液的腿心。 “自己把裙子拉好,别掉下来。” “…你要干嘛?” “清理。” 齐诗允莫名其妙他的举动,可他紧盯着自己私密处的样子极为认真,认真得像是在做什么高深莫测的研究工作,只觉得耳根瞬间烧烫起来,用力抓住了裙摆。 浴室灯光明亮,雷耀扬用两指拨开她还微肿的花瓣,穴口随着她的呼吸翕动收缩,乳白色的粘稠液体还在持续从腔道内往外潺潺流出,她的内裤早就已经被洇湿。 只见他的中指笔直探入其中,进到湿滑腔道内,齐诗允微微低头就能看到他在抠弄,指腹摩擦着壁肉,痒意传递到大脑神经,又分散在各路感官。 “雷耀扬…你怕我去告你强奸,所以在消灭证据吗?” “你只管去告,要不要我帮你请律师?” 言毕,雷耀扬抬眸看向齐诗允,她的脸瞬间煞白,不由自主地想起郭城。 他该如何渡过这漫漫长夜?他该会有多恨自己? 她不敢想象,更不敢面对。 现在她只能跟面前的这个男人咬牙切齿: “你真是无耻至极…雷耀扬。” “我一向如此。” “………” 一股股浓精被雷耀扬的手指从密道里挖出,黏黏缠缠地滴落在洗手台边缘,翕动的贝肉不停张合,其中还混淆着因为刺激而涌出的新鲜蜜液,弄了他满手。 雷耀扬抬头凝视齐诗允绯红的脸颊,甬道内的白浊已经被处理得差不多,他却并未停止手上的动作,她努力抿唇不发出声音,皮肤开始发烫,体内又因为这个男人的手指抽插流泻出许多令她不齿的液体,正在不停流泄到洗手台上。 “齐诗允。” “你该告诉我什么?” 他的手指从黏滑的甬道里抽出,沾满了她的花液,又伸到她唇边轻轻摩挲,琥珀色瞳孔盈满情欲,目光渐渐灼热。 齐诗允不敢继续与他对视,别过脸看向舷窗,似乎是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后,才红着脸低声开口回答雷耀扬的问题。 “……我湿了。” “很好。” 雷耀扬奖励似的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直起身,脱下汗湿的白衬衫丢在一旁,打开淋浴室花洒准备洗澡。 “脱掉衣服,和我洗澡睡觉。” 齐诗允觉得难以置信,雷耀扬说洗澡,就真的是洗澡。 两人赤裸相对的站在雾气氤氲的玻璃淋浴室内,他仔细检查她臀肉上被他用皮带狠抽过的地方,轻轻为她擦洗,直到结束,他都没有任何出格举动,只是交代她沐浴后别穿内裤。 等她吹干头发从浴室出来,雷耀扬赤裸着上身坐在床沿边,示意她走到他跟前。 齐诗允莫名忐忑,不知道他又要用什么变态手法折磨自己,不敢走上前。 正当她犹豫时,雷耀扬一把扯过她的手腕,将她翻过身趴在自己膝盖上,掀起她浴袍的下摆,开始用手背轻抚她臀肉上的伤痕。 齐诗允紧张得想要起身,却被雷耀扬又按回他的大腿上。 “别乱动,趴好。” 态度还是一如既往的强硬,语气却显得温和起来,突然她闻到一股药膏的味道,不知道这男人从哪里弄来的,而后几根手指均匀在她泛红微肿的臀肉上涂抹冰凉膏体,是不带任何情欲的触碰。 齐诗允心中泛起一阵酸意。 不久前他也曾小心翼翼为她处理伤口…温柔得不像话。 但今晚,他又亲手毁了她好不容易拥有的一切。 而她不得不听从他,牺牲自己和这个恶魔纠缠在一起。 上药结束后,齐诗允侧躺在陌生的双人床上,刻意和身旁的男人保持着一段距离,雷耀扬也背对着她,精壮威猛的肩背肌肉线条有种生人勿近的压迫感。 游艇航行得缓慢,海潮的声音充盈在耳,齐诗允不知道她的明天在哪里,也不知道雷耀扬要将她带向何处,更不知道郭城现在如何… 她辗转反侧,双手围抱身体缩成一团,根本无法入睡。 这几个小时之内经历的事情就像是在拍一部惊悚情色电影,画面在她脑海中不受控的逐帧放映,心脏一阵一阵的扯痛,泪水又开始止不住地翻涌。 这一夜,几乎是睁着眼放空了很久,直到游艇舷窗外火红朝霞铺满天际,她才勉强睡着。 —————————————————— 让我们庆祝雷总喜提公狗称号,鼓掌… 夜迷离(H) 浑浑噩噩地再次醒来时,睡在身旁的男人已经不见,卧室内的深灰色窗帘被闭合上,隔绝了风景和时间。 这艘游艇没有继续航行,只是随着海浪轻轻摇晃着,停泊在一个未知的地方。 齐诗允撑起酸痛的身体,但被抽打过的地方好像没那么痛了,她找到自己的衣裙穿好洗漱,慢慢走出船舱,上到甲板。 金色晚霞渲染了整片海面,游艇周围几乎空旷一片,只有远处飘着几艘渔船。 咸腥潮热的海风吹动着齐诗允的裙边,雷耀扬穿着一件薄墨色丝质衬衫,坐在甲板躺椅上讲电话,高大俊朗的轮廓也被镀上一层耀眼的光。 他听到动静转过头,发现齐诗允正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她昨天哭得太厉害,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浮肿。 “饿不饿?” 雷耀扬将电话挂断,起身走到她面前,伸手去拨开海风吹到她唇边的发丝。 齐诗允本能的想要躲避,却被雷耀扬一把揽住她的腰肢,两人紧贴着站在夕阳下,影子投射在甲板上,被拉得很长。 “aaron呢?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抬眸,眼神倔强地注视面前的男人,一想起昨晚,心中又有火烧起来。 “我既然答应过你,那他自然没事。” “所以你也不用关心他如何。” 雷耀扬心中也憋着一股火气,她连在睡梦中的轻声呓语都是郭城的名字。 虽然他曾经经历过,可现在他无法做到推己及人。 刚才接到电话,他的眼线说郭城在清晨时分下了船,回港后直接去了域多利拘留所,现在已经回到家中,看来是在准备下周上庭的工作,看来这男人的意志力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不堪一击。 所以现在还不是完全能够放松的时候。 夕阳快要消失在海平面,两人站在船舷围杆处,雷耀扬将齐诗允困在双臂方寸之间与她对视,琥珀色瞳孔里都是她的倒影,她的表情依旧带着不愿就此屈服于他的执拗。 游艇小幅度的随着海浪摇晃,两人的呼吸声被海风吹乱。 雷耀扬没有忍住想要亲吻她的欲望,俯身在她耳边厮磨,齐诗允本能地伸手推拒,却又被他牢牢抓紧,直接用她的手抚摸自己的脸颊。 “齐诗允,乖乖呆在我身边,我保证他平安无事。” 低沉的嗓音耳边回荡,他的态度也不再强硬,但在齐诗允听起来就是威胁。 “雷生,既然喜欢听话顺从的女人,你花钱召妓不行吗?” “我不明白我到底有什么好,哪里值得你雷耀扬这么做?你上街说句要女人,全港靓妹不都要排着队来应承你?” “这辈子都没见过你这么不可理喻又变态的人,拜托你赶紧玩腻我放我走…” 齐诗允对着他喋喋不休,恼怒的想要推开他的禁锢,挣扎间,雷耀扬却越贴越紧。 “……大佬…齐小姐,晚餐好了。” 加仔突然走上甲板又想退下去,看样子他来得不是时候,此刻自己就像一个瓦数很高的电灯胆。 他也没想到大佬费心要拿下女人的居然是她,想起那日她从九龙塘豪宅落荒而逃的样子,不知道自己大佬对她做了什么,他只觉得可爱又好笑。 齐诗允见到加仔那张她相对熟悉的脸,更加想要推开雷耀扬,却转而被他抓着手腕走下甲板,来到船舱内的餐厅。 主厨是个棕发鬼佬,餐桌上是几道精致法餐,两人相对而坐,主厨一一跟齐诗允介绍,其中一道是mr.ray下午钓上来的海鱼,她抬眼睨了对面男人一眼,并不觉得有什么值得特意拿出来说的。 中午醒来后,雷耀扬看见齐诗允还在熟睡便没有打扰,他起身时突然听见动静,本以为她也醒了,转过头后却发现她闭着眼,在说梦话。 “aaron…” “aaron…” 大好的心情瞬间憋闷起来,他穿好衣服走出船舱,叫加仔把游艇开到鱼群聚集的地方,拿出海钓竿,把鱼饵抛入海中,独自坐了一下午。 用餐的同时,游艇继续航行,待两人享用完毕,游艇已经抵达维港。 夜色降临,霓虹五光十色,钢铁丛林纵横交错,街道上不断来往着密集人群,黑色波子911穿过拥挤车流,来到铜锣湾时代广场。 从吃晚餐起两人就一直没怎么说话,齐诗允也不知道雷耀扬带她来时代广场干什么,可能黑社会大佬发泄愤怒的其中一种方式,就是来高级商场挥霍不义之财。 直到她被雷耀扬拖着在女装部挑选了一堆性感内衣睡裙埋单,她才知道今晚自己依旧逃脱不了被他折磨的命运。 面料虽然都是高级的丝质款,但每件都几乎衣不蔽体,价格更是让她瞠目结舌,几块布拼在一起就要四五千块,她这落魄千金还真是无福消受。 当两人走出女装部时,雷耀扬牵着她又在rogervivier停住脚步,十分钟内就替她选好了七八双款式不同的鞋。 跑车驰骋在蜿蜒道路上,一直抵达太平山北面的豪宅。 “我明天要早起上班,你要做什么就快做,结束了我要回家。” 齐诗允坐在副驾驶,脸上没什么表情,说话的语气又恢复如常冰冷,像是在和他搞色情交易。 “这么说…齐记者是想玩车震吗?” “我还没试过,倒是可以尝试一下。” “下流!无聊!不知所谓!” 她朝雷耀扬翻了个白眼,打开车门走下去,却被这眼前座豪宅震惊。 这里比九龙塘的别墅还要大,光是庭院就有差不多几百平,虽然位置没有在太平山顶,价格却也是高得惊人,现在的黑社会已经有钱到了这种程度吗? 管家忠叔看到雷耀扬带着一个女人从车库出来,他诧异了几秒,但还是相当专业的收敛起心中的疑问,这么多年,他从没见过这个大少爷带任何女人回过家。 “这是管家忠叔。” 忠叔向齐诗允微微服了一下身子,笑着礼貌点头,他仔细看了看,是个生得很靓的美人。 齐诗允看老人样貌慈祥又和蔼,也礼貌性地和对方问好,只是雷耀扬并没有跟忠叔说她的身份和与她的关系。 无所谓,反正她也不在意。 两人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进了家门,warwick见雷耀扬回来,立刻兴奋地冲到玄关处,但他身旁的陌生味道引起它的好奇。 它扭动着短尾,开始用湿润的黑色鼻尖从光洁的小腿开始细嗅她,齐诗允小时候也养过狗,倒是显得一脸淡定,此刻只觉得身旁这个男人和这只狗也没什么区别。 雷耀扬也觉得奇怪,warwick居然没有对着她呲牙,或许是因为她身上有自己的味道? 他突然觉得心情不错,微微一笑往前走,牵着她准备上楼。 “它好像钟意你。” “那还真是我的荣幸,得到两只公狗青睐。” 这句辱骂很小声,但还是被雷耀扬听到,他转过头挑挑眉,看向身后的女人:“嗯?你说什么?” “夸你的豪宅大,装修精,风水好。” 雷耀扬也不理会她的变相讥讽,转身带着她来到二楼卧室。 刚进房间关上门,齐诗允立即被这个蛮横的男人拖到大床上,开始对她上下其手。 她还是无法接受自己要被这个男人吃干抹净的事实,可一时间又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完全解决这个困境,现在也只能躺平,任由他搓圆捏扁,反正再糟糕事的也跟他做过了。 紧闭许久的皓齿还是被他设法撬开,舌尖探入她口中搅弄,两人口腔内都还弥漫着餐后薄荷糖的微甜,雷耀扬厚软的唇细细嗦吸她的软舌,津液在彼此口中交融,漾出春意满怀。 铁硬般的胸膛紧贴着她的乳肉,手掌从她裙下探入,摸索着脱掉了她的内裤,手掌抓揉着她稍显干涩的花苞,指尖挑逗着她顶端将立未立的娇蕊,捻在指腹中反复磨弄。 而后一股酸慰感袭来,齐诗允感觉小腹开始发热一样的涌动,这种反应她无法控制,几秒钟后穴口开始泛起湿意,变得潮热软腻。 男人的手就着湿滑的液体整根手指没入其中,开始缓慢抽动,时不时会触碰到她体内的那粒敏感点,不断泛起的啧啧水声听得人面红耳赤,彼此的呼吸也开始紊乱无序。 层峦迭嶂的艳红贝肉绞裹着雷耀扬的中指,收缩的频率也在逐渐变快。 她除了只会嘴上说讨厌他,可身体的反应骗不了人,她的身体就是对他格外包容,就是格外钟意他的掌控和触碰。 齐诗允被这阵前戏调弄得皮肤发烫,雷耀扬放开她的唇,双臂撑起一点距离定定地凝视她。 然后,他伸出裹满淫液的手指在她唇边滑动,抚摸着她弧度柔和的唇线,胭脂色的红唇被她自己体内的汁水抹到发亮,雷耀扬就像是在玩弄下体的肉瓣一样,搓揉她的上下软唇。 炙热气息扑面而来,雷耀扬将中指伸入她微张的檀口,搅弄她软滑的粉舌,深入浅出,反反复复,直到透明唾液从她唇边流出,缓慢滑到下颚,直至流入脖颈。 雷耀扬低头凑近她面颊,额头碎发扫过她的鼻尖,吻她眼尾那粒风情万种的泪痣,又慢慢抽出中指,牵扯出一条细长银线,继续伸向她已经泛滥成灾的敏感地带,紧贴在玉缝中上下搓揉。 没多久,丝质床品被手指刺激出的花液晕湿一片水痕,雷耀扬的手掌轻拍了几下她敏感的腿心,齐诗允哼叫出声,是一阵婉转缠耳的娇喘。 雷耀扬把手指抽出,花径又恢复空虚。 “齐诗允。” “看着我。” 她缓缓睁开眼,视线与他相交,看到了他眼底快要爆发的浓烈情欲,以及他手指上晶亮的水液。 “你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不是吗?” 男人说得非常认真,眼波里闪烁着微光,他轻轻抚摸着她的脸颊,俯身亲吻她的耳垂,刺痒炽热的鼻息再次吹进她的耳廓,在她耳边低语。 他用尽卑鄙手段将她困在身边,是因为他知道,不这样做他们永远不可能在一起。 他强制逾越了黑白界线,逾越了道德三观,逾越了他们完全对立的身份,做这一切,只为了要立刻得到她,虽然他不知道这种关系能维持多久。 “我会给你时间。” “不要再推开我。” 齐诗允突然觉得鼻酸,带着怒意的握拳捶打身上的男人,声音也变得抽泣起来: “…雷耀扬…我恨你!” “嗯,我知道。” 而她身上的男人在回应她的同时,已经伸手从后熟捻地解开了她的文胸,吻上了她绵软光滑的酥白。 一阵拥吻过后,衣物凌乱的摆放在偌大的双人床上,雷耀扬将齐诗允脱得精光,自己跪在她身体两侧,抚摸着她乳肉周围自己留下的点点吻痕,像是在夜晚绽放的梅花,点缀在她白皙的皮肤上。 “齐诗允,脱掉我的衫。” 他拉起她的手,抱起她坐好,让她的手指在自己胸膛抚弄。 “…你自己没手吗?” “我想要你来脱。” “神经…” “之前在九龙塘你不是脱得很利落吗?” 雷耀扬上挑着眉弓注视她,表情变得玩味,齐诗允突然脸颊发烫,想起那日他高烧不退,自己为他擦拭身体降温,而他醒来后用手指让她达到第一次潮吹… 原来,她和这个可恶的变态男人已经拥有了共同回忆。 感觉心脏突然剧烈的收缩了一下。 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她的错觉。 齐诗允不再回答,只是低着头,认真的用手指一粒一粒解开纽扣,丝质衬衫光滑的高档面料,轻盈如羽的触感,在全部解开那一刻顺着他雕刻般的肌肉轮廓迅速滑下。 室内没有开灯,如霜一样的月色从挑高的落地窗洒进房间,两人的距离很近,齐诗允再次清清楚楚的看见了他饱满胸膛上那枚猛虎刺青。 刺青师的技术一定很好,虎躯姿态霸气十足,皮毛斑纹根根分明,整个图案活灵活现,猛虎的眼神和雷耀扬一样锋利,仿佛此刻正紧盯着它面前未着寸缕的女人。 齐诗允红着脸别过头,不敢继续直视那只猛虎,可眼前如「猛虎」一样的男人将她再次推倒在床,与她完全赤裸紧贴,他胯间那根粗壮的「虎尾」,滚烫地抵在她的花穴外,连同他柱身上的经络都在清晰的跳动。 穴口被伞头慢慢撑开时,齐诗允便会不由自主想起昨晚与他的疯狂性事,内心陷入一种极其强烈的矛盾,她一丝不挂,在郭城面前和雷耀扬做爱,她甚至还不知羞耻的当着两个敌对男人的面高潮两次。 她是俘虏?还是叛徒? 还是说,她本身也是个淫荡的变态女人? 不然怎么会对除了郭城以外的男人有生理反应? 下一秒,粗长硬物的进入冲散了她杂乱无章的思考,齐诗允觉得自己快要喘不上气,不自觉地揪紧了手边的床单,整个花径被雷耀扬的物什撑得紧绷,一直被他顶到敏感脆弱的花心深处,小腹的湿意又开始泛起涟漪,酸涩的感觉再次袭来。 “嗯……啊…你出去…不要…” “太深了…雷耀扬……不行……” 她又抓紧了雷耀扬的手臂,指甲都快要陷进他的皮肤,一时间,她还是无法适应这样的长度和粗度。 “你放松,别吸我吸得这么紧…” 雷耀扬也无奈,自己被这紧致嫩肉包裹得额头冒汗,像是被卡住一样进退两难,交合处没有一丝缝隙,艳红穴口被绷成大大的o型。 这女人又不是第一次,怎么会紧成这样?以至于和他做了第二次也不能适应?雷耀扬不理解,但转而又在心里偷笑,那位前男友的尺寸可想而知。 “…我哪有吸你!…你快出去…要…要坏了…” 齐诗允闭着眼,胡乱伸手拍打雷耀扬的肩膀,只听到他“嘶”了一声看向自己的左肩,她昨天用力咬过的地方还很痛,刚刚又被她一巴掌扇到开始愈合的伤口。 “怎么会坏?” “把你弄坏了我玩什么?快放松…” 雷耀扬突然变成一脸阴险坏笑,低头舔吻她发红的耳垂,手指也开始抓揉她如玉般的双乳,指尖刺激两点敏感蓓蕾,时不时用力将其捏紧,再放开。 花径内的水意因为他的挑逗开始泛滥,紧迫的腔道开始变得顺滑无比。 抽插开始变得顺畅,房间里开始缥缈着淫靡水声,皮肉拍打的声响逐渐升高,齐诗允用手捂着嘴不让自己走漏呻吟,雷耀扬却将她双手举过头顶,低下头疯狂吻她。 他不断吸裹她的舌尖,湿滑的舌在口腔内交缠,不过齐诗允处于被动,男人不断抽离她的呼吸,舌根泛起一种麻木感觉,她感觉自己的嘴唇都快要被他吻得发肿。 下体的交缠也没有停止,抽动的频率越来越快,力度也越来越大,每一次进出都撞出她体内的花液洒在床单,顶端一直被圆硕伞头刺激得瑟缩,将雷耀扬的胯中巨物包裹得更紧,热流也从穹窿内喷涌,不断浇灌他的马眼,烫得他快要失去理智。 齐诗允突然觉得意识变得虚浮起来,在她体内搅动的粗长硬物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存在的东西,她从没想过男人的生殖器会有这么惊人的尺寸。 大学时和郭城交换初夜的时候,他依旧像个谦谦君子般温柔对待她,本以为当时进入她体内的已经是她的人生极限,但现在,此时此刻,她对做爱这件事又有了全新的认知。 脑海中突然浮现起郭城的俊朗面容,想起两人一起约会过的每个地方,想起他们一起看过的电影,听过的歌,跳过的舞,想起第一次和他共赴云雨的那个夜晚,想起自己因为疼痛他紧张慌乱的样子… 突然,这些回忆好像离她很远,就像是遗失的拼图,她已经无法再去将它拼凑完整。 泪水再次从眼角滑落,却很快被一个吻吸收,雷耀扬低头在她耳边喘息,身下的动作也缓和了许多,他以为自己弄痛她了。 虽然他早就已经弄痛她了。 —————————————————— 波子:保时捷 连着搞黄三章精疲力尽了…… 首发:p○18.space「po18news」 坠入深渊 「往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 「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齐府治丧,灵堂内香火缭绕,冥币纸扎燃烧于铁炉内,僧人口中不断诵读超度死者往生的《地藏经》。 母女俩一身素缟跪于棺椁前,泪已干涸,被烟熏得双眼发红。 「无上甚深微妙法,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愿解如来真实义…」 木鱼敲击声不绝于耳,突然间发生诡异一幕,长明灯火舌腾空而起,窜烧灵堂内黄缎绣花经幡,道场顿时烟炎张天,火红一片。 灵位中央,男人黑白遗像莫名淌出血泪,室内顿时惊叫声四起,呜呜泱泱乱作一团… 女人从混乱中惊醒,满头大汗呼吸不顺,不知为何会突然梦见这样的场景。 当齐诗允独自从宽大的双人床上坐起来时,反应了很久,她才从那恐怖梦境中回过神,这里是雷耀扬的半山豪宅。 依稀记得头一晚,雷耀扬抱着她做了很久,一直快到凌晨一点才放过她,没有让她回家。 床头柜上的古董时钟显示现在是六点五十,距离上班还有两个多钟头。 只是现在她也没办法继续睡了,一想起刚才的梦,想起这两天内翻天覆地的变化,齐诗允觉得自己快要发疯,加上最近请假次数太多,薪水也不能再被扣了。 支撑着酸软的身体走下床,穿衣服时,她才发现自己的乳肉和大腿内侧上都被雷耀扬留下很多深红色吻痕,她嘴里小声咒骂,这男人真是个十足的标记狂人。 当她洗漱后走出卧室,才发现自己好像身处迷宫一样,不知道该往哪走。 warwick闻声从楼下赶来,兴奋地摇着尾巴在她脚边钻来钻去,然后又带着她下了几级阶梯,往宽阔走廊附近的房间方向走。 黑色杜宾仔细嗅了嗅一扇厚重雕花木门的门缝,然后朝她歪了歪头,好像在示意齐诗允,她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齐诗允叩了两下门,无人回应,虽然不太礼貌,但手指好像被某种东西牵引,她握住铜质把手,向里推开了这扇大门。 清晨的阳光还不算刺眼,但进入视线内的一切太不可思议。 因为映入她眼帘的是好几面满墙的书籍,房间层高开阔,书柜几乎快要到顶,必须要借助一旁高耸的移动扶梯才能拿到,她迈开步子走下阶梯,进入这间如梦似幻的书房,满目琳琅,让人眼花缭乱。 褐色实木制书柜中左图右史,不计其数,这里完全是个浩如烟海的私人藏书馆。 想起幼时家中也有一间大书房,父亲常在里面写作和处理各种公事,但比起眼前这个,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 珠宝华服对齐诗允向来没有什么吸引力,但这间书房却比任何事物都要令她兴奋雀跃,怪不得在深水埗那个雨夜,雷耀扬坐在她书桌前阅读很久,还说要把《1984》最好的译本找给她。 此刻她也终于明白,雷耀扬不经意间显露出的那股斯文书卷气是从何而来,现在看来,他并不是个不学无术的江湖大哥,但即使如此,也改变不了他是个黑社会的残酷事实。 宽大的实木书桌就在不远处,桌面台式电脑旁有几份崭新的报纸,她发现被放置在最上层的是《明报》。 齐诗允站在一面书柜前环顾,油墨印刷和一些陈旧纸张的独特气息缓缓沁入鼻腔,是一种她自小就钟意的味道。 所有的藏书都被按照不同类别整齐摆放,一本本书脊笔挺地紧靠在一起,或薄或厚,有普通版和各种精装版,还有很多她没见过的稀有珍藏版,以及不知道他去哪里搜罗来的各种禁书。 warwick满脸疑惑地找了一圈,并没有发现自己主人的身影,抬头又用自己灵敏的鼻子嗅了嗅,又独自前去继续寻觅雷耀扬的踪迹。 齐诗允慢慢走向距离书桌最近的那一面书柜,有很多尼采着作,看来他还挺喜欢这个思想特立独行的德国哲学家。但在整片书架上尤为格格不入的,是一本书脊破旧的《百年孤寂》,包装已经变得有些褪色,像是被反复翻看过很多遍。 好奇心驱使下,食指轻轻触碰到书脊顶端,就当她快要把整本书从紧窄缝隙中抽出来时,突然被身后一只大手将其推回原位。 齐诗允还未来得及反应,男人已经掐住她的后颈将她身体调转方向,视线随之定格在他黑色睡袍下的宽阔胸膛,那只「猛虎」正紧盯着她,然后与她的距离越来越近,直至炙热的气息贴上她的唇,舌尖滑入她的口腔肆意搅弄勾缠。 男人额前碎发湿润,皮肤散发着清爽醒神的薄荷味道,好像是刚洗过澡,晨起未刮的胡渣不断磨在她脸颊,一点都不温柔的「早安吻」。 “雷耀扬你怎么总是神出鬼没的!” 齐诗允用力推开他,抬手擦掉残留在她唇边的口液,恶狠狠地盯着面前的男人。 “你好像也不太礼貌,随意进我的书房。” “书房里有很多见不得人的东西吗?还是怕我发现什么证据?” “那倒没有。” 雷耀扬轻笑一声,抬眼环顾了一下自己精心打造过的书房,视线又落回在齐诗允身上。 “如果喜欢这里,你随时都能进来。” 齐诗允没说话,睨了他一眼就准备走出去,却被雷耀扬反抓过来抱着困在身前,突然又想起昨晚她在自己身下哀求喘息的娇软模样,男人不由得心中一热。 他慢慢低头,在她耳鬓厮磨呼气,吻又落在她白皙的脖颈,虎狼意图再明显不过。 warwick趴在不远处的地毯上,抬着圆溜溜的眼睛观察面前举止亲密的男女,只觉得莫名其妙。 “……你干什么…!能不能别一早就发情?!我还要上班…来不及了!” “我送你去,绝对不会迟到。” “不行!还很痛!” 她还是极力将雷耀扬推开,眼神定定地望着跟前的男人。 气息一滞,两人对视着。 “我有问题想要问你。” 雷耀扬不语,抬抬下巴示意她开口,准备接受齐记者的「独家专访」。 “洛文已经死了,是不是?” 想起那个离死亡最近的夜晚,齐诗允的语调变得颤抖,眼眸却异常坚定地凝视着雷耀扬,只不过他的脸上,并没有太多情绪变化。 “洛文死没死我不清楚,我也在派人找他。” 雷耀扬站在她面前神色淡然,说得从容不迫,好一张pokerface,手中揣握神秘底牌,让人无法看穿他。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波澜,没有丝毫的破绽,只有种她无法窥见的深不可测。 齐诗允对于雷耀扬的态度十分恼火,她当然不会期望他会对她说真话,过几天就要再次开庭,可她拿不到任何证据可以指控这个阴险恶毒的男人。 “雷耀扬,差馆失火,录音带被盗都是你做的吧?” “你肯定也听到了我的那份证词,洛文当时亲口跟我承认,他就是真正的凶手。” “所以你才要不惜一切代价掩埋罪证,陷害唐大宇进监狱,把我困在你身边,对吗?” “齐记者的分析真是头头是道,但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就因为郭城是他的辩护律师,所以你认为唐大宇是好人?大家都是黑社会,本质上又有什么不同?” “至于谁是杀害那三个女人的真凶,我相信警方的调查结果,法庭自然也会公正裁决。” 雷耀扬向她凑近,面不改色,甚至连眼都不眨一下,表情依旧让人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没有认为谁是好人,但是也不能让无辜的人平白被冤枉。” “而且真凶根本就不是唐大宇。” 齐诗允本能地后退,当她要贴上身后的书桌时,她立刻转身,快速走出男人的控制范围。 “算了,我也没指望你这种人说实话。” “我要去上班。” 食不知味地吃过一顿丰盛早餐,黑色宝马停在明报工业大厦楼下,但一路上两人都处于沉默状态。 雷耀扬的心理她完全揣摩不透,他隐藏得太深,无论什么事,他每一次都能让她措手不及。齐诗允突然明白什么叫做伴君如伴虎,可能哪天她彻底惹怒雷耀扬,自己也会不明就里的死在哪片荒郊野岭。 当她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时,雷耀扬递给她一部黑色motorola8900翻盖手机,今年刚出的新款。 “带在身上,让我随时都能联系到你。” “雷生需要随时联系我干什么?监视我?” “如果需要监视你,我就不会让你来上班,用call机太麻烦,拿好。” “不需要,我的bp机又没坏,我告诉你号码…” “让你收就收,你好像没有资格拒绝我吧?” 他冷着脸,态度和语气也是让人不能拒绝的严肃,齐诗允只能无奈接下装入包中,当她拉开车门正要下去,却被雷耀扬抓住手腕。 “齐诗允。” “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并没有把你当作想要随便发生关系的女人。” “但是你转身就跟郭城复合,你要我怎么想?嗯?” 齐诗允被他突然的质问弄得不知所措,她在工作上条理清晰得心应手,却完全不擅长处理男女关系,现在简直是一团乱麻。 但一想起这两日发生的所有事情,依旧觉得火大,这个自大狂一样的男人依仗着自己的财势人脉为所欲为,而她却不能反抗,还要被迫屈服于他。 “雷耀扬,我不过是你利用来击垮aaron,让他彻底输掉这桩案件的棋子和人质,对你来说,我也不过只是你贪一时新鲜的泄欲工具而已。” “就算是你让我呆在你身边,就算是你给我时间我也不可能接受你,我劝你最好不要白费力气。” 雷耀扬脸色如常,但齐诗允能明显感觉出他的不悦,掐住她手腕的力度也变得更重。 “怎么想是你的事,怎么做是我的事。” “我给你时间,你给我答案,就这么简单。” “还有我也劝你,话不要说得太早。” 男人慢慢放开她的手,齐诗允不语,冷着脸走下车匆匆往报社赶,黑色宝马也随即离开,往中环方向行驶。 半个钟头后,雷耀扬来到东英社总部,骆驼一早就等在办公室内,洛文的突然失踪不是小事,加上观塘近日事件频发,他想要知道奔雷虎的具体计划。 “扬仔,洛文是怎么回事?昨晚o记那班人又上门来问,我都莫名其妙。” 骆驼抿了一口茶,看向桌对面摆着臭脸的雷耀扬,也不知道是谁让他有这样的表情,转而心中暗笑,想起乌鸦昨晚跟他说的一则八卦见闻。 “已经处理干净了,没用的人留着也是浪费我的时间。” “放心吧龙头,不会有问题,观塘我一定拿下。” 男人嘴角一笑,脸上自信满满又抽起烟来,o记的人又找到骆驼,一定是郭城在背后做了什么,听说回港后他就一直在各路周旋,甚至动用了洪兴一部分势力继续帮他寻找证据。 骆驼还是有些诧异雷耀扬直接做掉了洛文,完全改变了原有的计划,他一向是不会在关键时刻乱了方寸的人,但是这一步实在走得过于冒险。 “你做事有分寸我知道,听说大宇的案子过两天又要开庭,不要再出什么差错。” “苏铁坚收了我的钱,他儿子又是这场案子的主控官,加上现在所有证据都被销毁,已经足够整死大宇让他永远坐监了。” 两人交谈间,已经过了一个多钟头,雷耀扬临行前,骆驼朝他露出一个神秘又八卦的笑容,看得他一脸不自在。 “我昨天听雄仔说,你带了个好靓的妹妹仔下游艇,出海玩?” “是啊,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雄仔说那个靓妹看起来好像不大钟意你。” “呵,他又知道了?叫他管好他自己,别老给我操心。” 雷耀扬莫名其妙,不知道这死乌鸦又躲在哪看戏。 昨晚两人下了游艇,去开车的路上一直互相摆臭脸,怎么就被陈天雄那衰仔看出来是她不钟意他? 今早两人在报社楼下再次不欢而散,面对齐诗允的种种质问,雷耀扬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和她如实相告的事还有很多。 他不否认,现在她确实是自己手中的棋子,可他忍耐了许久才对她下狠手,她居然认为自己是他贪一时新鲜的泄欲工具?她怎么不说她自己床上床下完全两幅面孔?简直是个嘴硬閪软的女人。 但不知道为什么,雷耀扬每次面对她,身体的血液里就会流动着没来由的某种情愫和悸动。就像是强力磁场一般的吸引,那夜在隧道口替她修车时,与她对视的那一刻,便产生这种奇妙感觉。 心事重重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下班后回到基隆街,齐诗允略显憔悴的面容让方佩兰担忧不已。 只是几天没见到女儿,却明显感觉她人瘦了一大圈,也不知道是不是和郭城发生了什么事,但齐诗允只勉强笑着说太累,在大排档随意吃了点晚餐就回到家中。 身心疲累的感觉在身体每一个角落无孔不入,齐诗允跪在父亲灵位前痛哭了很久,她不断忏悔不断自责,还是不能接受自己和一个无恶不作的黑社会纠缠在一起的可怕事实。 这几日似乎流了太多眼泪,双眼都哭到发痛,泪痕斑斑留于面颊,灵魂似乎也变得支离破碎。 基隆街的夜色在喧闹中愈发浓重,昏黄街灯投射进室内,挂钟上的指针转了无数圈,但齐诗允的视线一直定格在灵位上那尊黑白遗像。 男人面如冠玉,郎艳独绝,拥有世无其二的英俊容貌。 当年他为躲避国共内战来到香港,是一个家族没落的皇室后裔,一个靠着才华和头脑立足在这座城市的富商,一个惨遭黑社会残忍杀害的良善之人。 齐诗允心中知晓,父亲一生并未行恶,却还是没有得享安稳人生。 今早的梦,或许就是对她的某种预示。 到底有什么好办法…可以让她彻底结束这个噩梦? 由此,一个大胆的想法也逐渐从她心底滋生。 “愿我自今日后,对清净莲华目如来像前,却后百千万亿劫中,应有世界,所有地狱及三恶道诸罪苦众生,誓愿救拔,令离地狱恶趣,畜生饿鬼等,如是罪报等人,尽成佛竟,我然后方成正觉…” 齐诗允跪在圆形蒲团上,往铁盆内烧着冥纸,火光在她瞳孔内不停闪烁跳跃,口中不停默念着经文,她自问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奈何坎坷人生却还在接连遭受变故。 现实的惨痛经历告诉她,郭城所秉持的正直和公义并不适用于这个「人吃人」的现代社会,如果想要尽快达到自己的目的,那就必然要选择不同的路。 现在她已落入泥潭沾染污秽,既然不能改变既定现状让自己脱身,那就顺水推舟加以利用。 或许,雷耀扬是一条助她复仇的捷径,她一直在等待的最好时机,或许就是现在。 三柱清香并拢于指,齐诗允恭恭敬敬将其插入陶瓷香炉,面色也开始变得沉稳从容: “爸爸。” “今后不论我做什么事,都希望你不要怪我。” “你的冤屈,我会用我的方式,一笔一笔帮你讨回来。” 扭转局面 从晨光熹微至夜阑人静,铜锣湾在百色千姿的日夜交替中沉睡又苏醒。 天空还是静谧的靛蓝色,即将盈满的月亮还未落下,报纸档老板已经忙于迭起刚落货的即日早报,鹅颈街市的粥档亦正准备早点,棉滑白粥在锅中滚起,一笼笼点心在蒸气弥漫中新鲜出炉。 谢斐道九十号,豫港大厦十五层,仍亮着一盏孤灯。 郭城独自坐于律所办公桌前,点燃一支卷烟提神。 回港后连续奔波了好几日,如今证据完全被销毁,洛文仍然没有半点音讯,眼看就快要到开庭日,雷耀扬的计划太过缜密,齐诗允也被他强行带走不知去向。 在他费心劝说下,美孚新邨公寓听见惨叫声的那位师奶决定出庭作证,目前已经被洪兴安排人秘密保护起来。 可思绪一旦沉静下来,郭城就会不自觉想起那晚邮轮上发生的一切,就像是反复被人千刀万剐一样,痛彻心扉,无法承受。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被那个恶贯满盈的男人在自己面前实施强暴,而她在他的奸淫下哼叫,呻吟,高潮,即使是她强烈的抗争过拒绝过,但那副模样,完全不是他所认识的齐诗允。 家姐自杀的惨状还尤在眼前,现在又发生这样的事情,若是他意志心理薄弱些,恐怕早已精神失常。 当晚他一夜未眠,不论走到何处,都感觉置身在那场荒谬激烈的强制交媾中,而雷耀扬说的每一句话,都像是死死钉在他心中的一根尖刺,连同呼吸都会受到一种无形阻碍。 但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她? 他们分开了五年,他毫无音讯的消失了五年,她要和谁交往,和谁上床,都是她的自由。 只是让郭城不能接受的,那个人竟然是雷耀扬,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男人,一个令他无比憎恨的黑社会。 他们离开前,关上卧室房门说过什么郭城并不知晓,只是那扇门再开启时,齐诗允穿戴整齐和他告别,她红着眼睛垂着头叫他保重,然后跟着雷耀扬下了船。 他并不是什么圣人,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背叛和打击也心怀恨意,同样,他也是强势的雄性动物,这样的奇耻大辱,让他怎么能够就这样轻易接受? 郭城只能一心投注在案件上,才能让自己停止想起那夜的噩梦。 无论怎样,他都还是想要为大宇尽力争取胜诉希望,就算是拖延时间也好,也是为自己争取一个与雷耀扬抗衡的机会。 他内心深处相信齐诗允并不是自愿的,无论如何,他只想要亲口听她说,无论她说什么,他都愿意相信。 所以等到清晨邮轮靠岸,他立即马不停蹄回了香港,只给wyman留下一张他和齐诗允有事先离开的明信片。 礼拜三,从跑马地采访完还有半日空闲。 回到基隆街后,齐诗允请来事先联系好的先生,小心翼翼将父亲的灵位请走,重新安置在位于深水埗的天后庙内供奉,又做了一场小规模法事。 之前方佩兰还很疑惑她为什么突然这么做,但齐诗允说在邮轮上遇见一个大师替她算过,近几年不宜在家中供奉亡者灵位,否则会频发血光之灾。 一想起今年女儿的确不顺,无故连续受伤住院两次,所以方佩兰最后也同意了她的做法。 因为不知哪日雷耀扬又会突然上门,为了保险起见,在她的计划开始实施之前,不能让他知道和她身世相关的任何事。齐诗允将相框里的照片换成了和母亲的合照重新摆放,和齐晟有关的一切,都被她尽数藏好。 那日在报社楼下分开后,雷耀扬没有再来找过她,他们也没有通过电话,就像是两人不曾发生过什么,又回归到平常。 齐诗允猜测,应该是大宇的案件就要开庭,所以这男人也无暇顾及她,正好能让她有空档把自己将要实施的计划慢慢落实,而她也在内心慢慢说服自己,让自己继续和雷耀扬亲密相处。 近几年,好不容易搜集到的各种和程泰相关的罪证,都被齐诗允小心翼翼藏在自己床底。 她依稀记得,当晚和母亲从阿公家归来,轿车刚停至大门口,就见到家中一名女佣惊慌失措从别墅内跑出来,指着中庭花园方向语无伦次。 母女二人在司机护送下进入别墅,一眼就看到二楼至地下横门前,沿路都是鲜血,如同恍然打破一埕豉油,一路泄滴,殷红血迹如面盆般大,目击者都为之怵惊。 二楼阳台上,丈夫齐晟的尸身鲜血淋淋,被吊置在阳台的宝瓶柱围栏上摇摇晃晃,还在不断往下滴血,方佩兰当场被吓到晕厥送医,年仅十一岁的齐诗允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死亡现场。 自那晚起,齐诗允连续好几日高烧不退,就医也无济于事,直到方佩兰找到大师替她收惊才有所好转。 她自小家境优渥锦衣玉食,父亲对她更是视为掌上明珠般疼爱,临睡前只要齐晟在家,他都会进她的卧室为她读一本童话直至她睡着。 只可惜半年之后,这样的生活被改变。 齐晟会时常晚归,有时喝得酩酊大醉,有时还会对母亲呼来喝去打砸家里的东西,完全不像之前模范丈夫的样子。 方佩兰也无奈,只能三天两头带着齐诗允去阿公家。期间她总能见到母亲在夜里起身偷偷抹泪,但她从来都不告诉女儿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只说父亲生意特别忙,暂时顾不到她们。 其实在齐晟临死前几周,家中就开始有些变化。 时不时就会有面相凶恶的煞星上门与父亲交涉,但那时她还不懂,其实父亲欠下巨债,已经暗中变卖了很多房产铺面填补亏空,而上门的都是催收的黑帮,她记得为首那人就是程泰。 但父亲这个案件年代太过久远,而且当时因为谋杀证据不足,被告程泰被判当庭释放,真凶至今都是个谜。而且当年程泰的律师还以齐晟欠他巨额贵利为由,不仅倒打一耙颠倒黑白,齐家还需要赔偿他近百万,简直就是令人发指的卑鄙无耻。 而方佩兰家中只是经营酒楼并没有什么背景的普通人,此时亲朋都作鸟兽散,对母女二人避之不及,唯恐遭祸。 她带着年幼的齐诗允,孤儿寡母也无力与黑社会对抗,接连上诉几次都被驳回,几番折腾下来,方佩兰也力不从心不得不妥协,最后只好悉数变卖剩余家产偿还债务。 当年,港岛媒体对于这则惨案的报道都讳莫如深,好像在忌惮着什么一样,不过以程泰的势力,也绝对做得到。 这些事,方佩兰在齐诗允渐渐长大后才对她如实相告,但是她们什么证据都没有,案件已经过去了许久,事实真相也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齐诗允毕业进入报社后,借助职位便利遍寻了当年对这件事的报道,可费尽心力也只找到寥寥几篇,其他报社的报道内容也大同小异,而且全都是些浮于表面的描写,案件并未被深挖,就像是被人精心粉饰过一样,找不出任何破绽。 而采访和写过这几则报道的记者,早在她进报社前就已经转业或者过世,她也曾仔细打听过,对方听到后,都是以时间太长忘记了或是其他借口对她敷衍了事。 如果想要再重启调查这个惨案,几乎是不可能。 但她非常确定真凶就是程泰,内心强烈的直觉,就像是父亲在冥冥中对她的指引。 所以她另辟蹊径,暗中费心搜集程泰其他方面的各种罪证,只盼望有一天,能够亲手将这个人渣再次送上审判台接受法律制裁。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在她的预期内发展,受苦的人,哪有什么悲观的权利? 绝境中寻求出路,才是她现在必须要做的。 既然逃脱不了这样的宿命,那就随机应变。 或许她和雷耀扬的相遇,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在东华医院的那个夜晚,齐诗允看出雷耀扬和程泰交情匪浅,虽然不确定两人具体是什么样的关系,但看硬壳对他的恭敬态度便可以窥见一二,加上程泰被枪击的消息被力压下去,程啸坤没有出现,而雷耀扬却能自由进出,那他一定是程泰可以信任的人。 所以在父亲灵位前痛哭忏悔的那天,齐诗允终于狠下决心,将原定计划完全改变。 翌日,香港高等法院内,气氛一片庄严肃穆。 调整好状态的郭城已经来到自己的站位,法庭正中央的苏铁坚依旧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令他看了只觉得心生厌恶和鄙夷。 曾经那么被他敬重的师傅,私底下却是个贪财又记仇的男人。 当年郭城还在实习期,苏铁坚是大律师,亦是他的师傅。 曾经有桩案件,苏铁坚私底下收了被告不少贿赂,他在开庭当日让人证篡改口供,最后被告无罪释放逍遥法外,而原告母子三人生活本就困苦,现在又失去家中顶梁柱,这个判决结果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事后,郭城为此与苏铁坚大吵一架,他不仅丝毫不给对方面子,甚至还动手打了这位他放在心里敬重过的男人,自此之后,两人分道扬镳,郭城出国深造,而苏铁坚凭借各种手段上位,成为了位高权重的大法官。 郭城回港自立门户的事情被苏铁坚知晓后,很多case都被他暗中操作派人搅脱手,现在师徒二人对簿公堂,心中的道义和对律法的敬畏却完全大相径庭。 默默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黑色律师袍,郭城心中也知道不可能胜诉,但主要想能够再拖延些时间,让他继续寻找证据。 大宇被带上庭后,苏铁坚看向二人,心中也早有决断,雷耀扬应承过他,事成之后,还有两百万汇入他户头。 “被告人唐大宇,被控美孚谋杀案,谋杀一名二十二岁少女程少云!” “现在传第一证人,美孚看更———李兆华。” 郭城和苏伟伦看着干瘦的男人被带至庭内,两人脸上的表情各有不同,这是苏伟伦「特意」找来的人证,随即,他站起身开始对证人进行提问: “请问当时是不是你见到被告唐大宇进入屋邨内?而他又是在什么时间离开的?” “是…我一点见到他同死者返屋邨,期间我没有离开过,四点钟看见他自己一个人离开的。” “多谢,法官大人,我没有要问的了。” 苏铁坚点头示意苏伟伦坐下,但郭城此时站起身,开始严肃的质问这个看更人。 “李生,你说案发当时没有离开过?” “…没有。” “没有?但是消防处早就排查过美孚会有火灾隐患,公司要求你们每晚定时检查防烟门有没有闩好,现在你又说你没有离开过?” “你知不知道在法庭说谎是犯法的?” 面对郭城思维细腻的发问,李兆华确实有些慌乱表情浮现在脸上,随即他又低下头开口回答: “其实……我只是见到他来到公寓,并没有看到他什么时候离开,是后来差佬告诉我的。” 苏铁坚见状,即刻找出两人对话的破绽,开始一本正经地「警告」郭城: “各位陪审团请注意,刚才辩方的问题有故意造成证人不安情绪的成分。” “陪审团可以不理会刚才的答案,但是证人可以明确指出唐大宇同死者出现在现场!” 此话一次,全场一片哗然,郭城心中暗骂,苏铁坚这个仆街果然公报私仇! 而坐在旁听席角落处的雷耀扬和坏脑则是一脸自信淡定,苏氏父子最好今天就能直接宣判大宇坐监,那观塘必定十拿九稳落入东英手中。 陈浩南、大飞、苏阿细、大头仔和蕉皮一班人坐在稍微靠前的位置,他们都目不转睛地盯着郭城,现在控方和辩方各执一词,被铐坐在一旁的大宇完全没有了平日在江湖上的意气风发模样。 又传唤过控方第二证人后,庭审进行了快一个钟头。 在雷耀扬看来,郭城虽然口若悬河却已经是黔驴技穷,苏伟伦不断反对郭城的臆测,而苏铁坚也极为配合地告诉众人「反对有效」。 直到辩方传唤了第一证人,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妇女,也就是那日和齐诗允一起去到美孚新邨碰巧遇见的师奶,她的出现,是雷耀扬万万没想到的。 “陈女士,案发当晚,你是不是听到楼下屋有嘈杂的惨叫声?” “是,大概是四点左右。” “这么确定?” “确定,因为当时叫声把我吵醒,我还有看钟上的时间!” “好,多谢。” 郭城坐回座位,苏伟伦细眼一转,又发现了新的破绽。 “你好陈女士,我想问一下,你的近视大概有多少度?” “嗯…四百多度啦。” “众所周知,四百多度的近视如果不戴眼镜,根本就看不清楚事物,而你当晚有戴着眼镜看时钟吗?” “没有,谁睡觉戴眼镜啊?” “那你为什么这么确定时间是四点左右?” “因为时钟就放在我床头柜,我一转头就能看到了。” 陈师奶说的确实是实话,所以脸上的表情亦是从容,毫不畏惧。 “法官大人,我还想再多问一次。” 郭城站起身,苏铁坚也只好点头答允。 “陈女士,可不可以再多讲一次,到底是几点?” “四点三分左右。” “多谢。” “陪审团请注意,证人的最后一次答辩明显不太肯定!” 苏铁坚立刻在此时向陪审团作出指示,明显对辩方不利,这个男人正如郭城所言,他绝对是毫无公义可言的伪君子真小人! 郭城紧盯着法庭中央的苏铁坚,再次义正严辞地向对方发起反击: “法官大人,我手上有两件case,想提出来让在场各位听一下。” “这两件案子,分别是一九六八年六月,英国上诉法院的case,以及一九七九年澳洲最高法院的case…” 男人慢慢起身,站得笔直,眼神依旧紧盯着代表这座法庭上最高权威的苏铁坚。闻言,听审团众人面面相觑,雷耀扬脸色骤变,郭城这仆街难道掌握了什么证据?! “这两桩案子的法官,都是因为不公平的给予陪审团指引,以及涉嫌收受利益而革职被判入狱。” “辩方律师!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想说什么?!” 此时苏铁坚的双眼瞪得浑圆,语气严肃中透露着隐忍强压的怒意。 “法官大人,我恳请您以这两单case为戒!更希望陪审团是听完指引后,根据自己的判断能力去裁决!而不是听信片面之词!” 郭城缓缓坐回原位,洪兴一帮人激动不已,在场的所有人是个傻子也能听出来苏铁坚对陪审团有偏私,郭城孤军奋战,一直备受强敌打压,如此当众不给大法官面子,实在勇气可嘉令人叹服。 此时,庭审现场记者席位上,媒体们的长枪短炮早已经对准二人,相机灯光不断闪烁,场内顿时也变得喧哗吵闹起来。 “铛———铛———铛———” 法槌被用力的敲击了三下,只见法庭中央的红袍大法官脸色铁青: “案件押后,下周一再审。” 他心中的怒火快要倾泻而出,郭城啊郭城,还真是个食古不化的牛皮灯笼! 大宇被狱警带走前,眼神略温和地看向了陪审团的郭城,他笑了一下,被手铐铐住的右手,朝郭城竖起了表示赞扬钦佩的大拇指。 雷耀扬和坏脑起身离开,心中自然是十分不悦,本以为今日就能结束,没想到庭审因为郭城这番话又被推后,还余留给他不少时间继续调查,看来他还是低估了郭城的心智,形势突然变得对他不利。 “哇!靓仔律师!看你生得文质彬彬,居然连大法官你都敢呛声!?真是够胆!” 大飞见郭城向后走来,毫不吝惜溢美之词,对他刚才的举动赞不绝口。 “是他逼我的,既然他公私不分,也别怪我不嘴下留情。” 郭城笑笑,摘下头上的白色律师假发,准备离开。 “郭律师,同我们一起吃个晚饭吧?今天辛苦你了。” 陈浩南也从座位上站起走到郭城身前,没想到他几句话就把苏铁坚逼得休庭,心中也佩服起大宇看人的眼光。 但郭城还是婉拒了洪兴一众人的请客邀约,虽然暂时休庭,但他没有可以停歇的时间,换下律师袍,他匆匆走出最高法院大门,准备开车回律所。 正坐上驾驶位准备发动车子,西装口袋里的电话突然响起,他看了一眼,完全陌生的号码。 “喂?你好,请问哪位?” “喂?哪位?” “…喂?” “…aaron,是我。” 不堪盈手赠(H) 午后艳阳高照,海洋公园摩天巨轮缓缓旋转,云霄飞车和冲天摇摆船上都是兴奋的叫喊声。 杀人鲸表演自二十多年前推出就是热门必看,「海威小姐」飞身顶球成为台柱,观众场场爆满,是海洋剧院的招牌节目。 这里是两人曾经约会过无数次的地方,也是充满甜蜜恋爱回忆的乐园。 虽然是礼拜四,但今天是中秋,路上的游人络绎不绝,郭城停好车买了票往园内走,色彩斑斓的气球充满天真童趣,h?agen-dazs雪柜就在附近,他曾经也给她买过很多次。 她最钟意士多啤梨味。 男人手中拿着一杯雪糕,顶着烈日寻找齐诗允的身影,终于在穿过几拨人群后,找到了那个他日夜挂怀的女人。 齐诗允穿着一袭白色连衣裙,齐肩的长发别在耳后,露出白皙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线条。她坐在树下的长椅上,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面,他们第一次约会,她也是这样的装扮。 她心绪不宁,完全没有注意到男人向她走来,直到有些融化的粉色雪糕出现在她视线内。 当她抬起头的那一刻,看到了大汗淋漓气喘吁吁的郭城。 “快吃吧,再不吃就要化了。” 齐诗允诧异了几秒,从他手中小心接过,包装上的水滴落在自己裙面晕成一圈小小的圆,然后接二连三出现的,还有她豆大的泪珠。 他还愿意撇下繁忙的工作跑来找她,他还知道自己会坐在哪里等他,他还记得自己爱吃这种口味的雪糕… 那他还会原谅自己吗? 这些思绪不断在脑海中翻涌,她怎么能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她怎么能做出那样不堪入目的事。 他心里该有多厌恶自己? 泪水瞬间盈满眼眶,她明明不想再哭的。 郭城俯下身蹲在她身前,抬手拭掉她眼尾的泪,拿起杯中的塑料小勺舀起一块绵密的雪糕,慢慢递到她唇边。 “别哭啊,眼睛都红了……” 两人视线相交在一起,彼此似乎都有道不尽的苦楚,才几天没见而已,她好像又瘦了不少,整个人憔悴得可怜,他又怎么会舍得生她的气? 从她来电的那一刻,他便决定不顾一切原谅她。 直至整杯雪糕吃完,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并排坐着看园内人来人往。 “想不想玩什么?我陪你。” “旋转木马?碰碰车?还是飞天秋千…?” 郭城忍不住打破宁静,但语气和缓温柔,他看向一旁哭得眼睑红肿的齐诗允,他很想让她开心,他该怎么做她才能开心? “aaron,我们随便走走吧。” “我有话想跟你说。” “好。” 两人漫无目的地在园内散步,并排走着却没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在外人看来,他们或许是刚开始约会的情侣,又或许是,即将分手的恋人。 两人的脚步最后停留在海洋馆内。 父亲突然离世的前一年,也曾带她来过这里游玩,她很喜欢海洋馆,不过后来翻新过多次,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貌了。 可能也是因为自那年之后,她再也没来过。 所以即使是和郭城来这里约会,她也找各种借口不想要入内。 曾经她很喜欢看到形态各异的鱼群悠闲地穿梭在珊瑚礁内,与同类擦肩而过,长大后,她却羡慕鱼的记忆只有七秒,此刻,她更宁愿自己是条鱼,至少它们无忧无虑。 七秒记忆太短,短到可以将悲伤过目就忘,短到可以无法爱上任何人。 可她是人,她的记忆却有一生那么长。 长到她已经在丧父的悲痛中生活了十多年,长到她忘不掉身旁的爱人,长到她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yoana,你不是讨厌进到这里来吗?” 郭城疑惑不已,她曾经告诉他,自己小时候被海洋馆里的一只巨型龙趸吓到过,所以都不敢再来。 齐诗允走近一面宽阔玻璃,海洋馆巨大的水族箱中,灯光为了营造氛围调整得很暗,时间已经快要接近黄昏时分,馆内人很少,水族箱弧形隧道廊下,擦得光洁透亮的玻璃能反射出两人的倒影。 “aaron。” “跟我分手吧。” 来回游动的鱼群在眼前摆动着尾巴,水母触角丝丝缠绕仿佛在翩翩起舞。 齐诗允背对着他,挣扎了许久才说出这句话,心里无法愈合的疮疤又多了一道,她能直接从玻璃镜面看到男人脸上骤变的表情。 “为了雷耀扬?为了那种男人?你要和我分手?” “yoana?你在开什么玩笑?他是不是威胁你?你告诉我?!” 郭城明显激动起来,将她拉转身面向自己,颤抖的双手扶住她冰凉的手臂,就像在试图救回一个病入膏肓的绝症患者。 “那晚的事情我不在意!我会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现在大宇哥的案子有进展了!我可以帮你摆脱他!我会把他的罪证都找出来送他去坐监!你相信我!yoana!” “aaron…有些事不是你想的这么简单…” “你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我也不可能…” “你是男人…你不会任由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上床!还当着你的面!” “aaron…我已经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了。” “就算你不同意,我也会和你分手。” “对不起…aaron…对不起。” 齐诗允再次流泪满面,她绝望的别过头低声啜泣,不敢再看向郭城的脸。 此刻她表情中的悲伤和决绝,他从未见到过。 即使她近在眼前,即使呼吸和心跳都是真实的,但他却觉得自己抓不住她,显而易见,他们已经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 男人的手掌也慢慢离开了她的手臂,留下一片绯红的指印。 “yoana…” 当她转身走出去几步时,郭城又叫住了她,语调已经变得带着哭腔。 “为什么…?” “aaron,我只能跟你说对不起。” 女人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然后她迈开步伐,继续向黑暗最深处走去,直到纤瘦的白色身影渐渐消失在郭城朦胧的视线里。 今天是中秋,天上高悬的明月还是缺了一个小口。 团圆日,终究未得圆满。 齐诗允回到自己车内,她把所有眼泪擦干,对着后视镜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然后弹射一般地将黑色万事得开出海洋公园停车场疾驰而去。 她还要回深水埗,赶着回去跟母亲吃团圆饭。 回到基隆街的家中,一双筷子在米饭中搅来搅去,但是一粒也没进到齐诗允的嘴里,还有点泛红的眼眶引起母亲注意。 方佩兰看着女儿食不知味的样子只觉得莫名其妙,最近她老是一脸的心事重重,问了她也只说是工作上的事,没有提到郭城只字片语。 不知道那小子是不是又辜负了自己女儿,两人对话间方佩兰就要发火,却得到了齐诗允主动和他提出分手的消息。 “怎么突然就要分手?他是不是劈腿?还是在英国留学的时候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齐诗允无奈摇头苦笑,没想到方佩兰说的每一个字都她都能对号入座。 “没有,是我的问题。” “分开太久了,感情淡了…也没必要继续走下去拖累彼此。” 方佩兰叹了口气默默无言,只是往她碗中夹菜,但看她的表情,完全不像她所说的那样。 只是她已经是成年人了,她会尊重她的每一个选择和决定。 夜深人静,齐诗允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一闭上眼,就想起郭城听到她提出分手时的表情,心就好似刀绞一般疼痛,他那么好,她怎么可以对他这么残忍? 这一次,他肯定不会再原谅她了,当然她也不希望他原谅自己,她不该被原谅,他的温柔谦和,根本不应该浪费在她身上。 脑海里浮现起从前在一起的点滴回忆,酸楚更甚,眼眶又不知不觉泛起朦胧水意,她用薄被捂住头,尽量哭得很克制。 突然,床头手机响起铃声,齐诗允起身慌乱拿过,她放进被窝里查看刺眼的绿色荧光屏,是雷耀扬来电。 她不想接,却又不得不接。 “睡了?” “睡了不也被你吵醒?” “那就穿好衣服下楼。” “…你疯了?被我阿妈知道怎么办?” “给你十分钟,不然我就上楼。” 男人没等她回答就挂断电话,齐诗允只好起身悄悄从窗帘后看向楼下,果然一辆黑色波子停在街边。 她嘴里边咒骂雷耀扬疯狗,边翻找出一身看起来让人没有性欲的运动套装,然后悄悄拿起背包蹑手蹑脚偷摸出家门,或许被发现了,还能以出门慢跑当借口。 但怎么突然有种中学生背着家长偷偷早恋去约会的错觉? 可谁要跟一只疯狗拍拖?况且他们也不是情侣,只有肮脏低俗的肉欲关系。 当她从昏暗的楼道走出时,看见雷耀扬正靠站在他的豪车前抽着雪茄,昏黄的路灯映照在他的身型轮廓,如果她不认识他,她承认他的确是个英俊男人,但却不是自己钟意的那款。 可惜啊,那副皮囊之下全身阴险狡诈和心狠手辣。 雷耀扬抬手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两点三十二分,她迟了两分钟,还是这么反骨。 但是看到她走到自己面前时,眼眶泛红有些发肿,看起来楚楚可怜。 “你哭过?” “没有,被你吵醒了没睡好。” “这么晚叫我出来干什么?” “如果我不联系你,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给我来电?” “…没什么事就没必要联系吧?” “那你到底会因为什么事联系我呢?” 两人站在车前对望,瞳孔里都是彼此的倒影,现在街道上已经无人,夜风轻拂起他们的头发,安静得像身处另一个世界。 那天早上在报社楼下不欢而散,雷耀扬心中有气却也极力忍住,因为他说了会给她时间。 但是他不知道这个期限会是多久,比如今晚,他不想给她独处的时间,也不想回到家独自入睡。 齐诗允沉默不语,而雷耀扬却冷着脸打开副驾座车门,朝她歪了歪头。 “上车。” 毋庸置疑,这男人大半夜找她,会做的只有一件事。 还是在他半山的豪宅,还是在他华美如宫殿一般的住所。 只不过这次的发情地点,换成了他宽阔的浴室。 浴室外的长凳上,她俯下身被迫趴在雷耀扬的膝盖,整个人呈z字型跪好,臀部被他调整抬起,翘得很高。 外裤半褪着露出穿了白色棉质内裤的屁股,男人宽大的手掌在她翘挺的臀肉上来回抚摸抓揉,三根手指时不时会探入双腿并拢的缝隙中摩擦。 “昨天和郭律师玩得开心吗?” 齐诗允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不知道这男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做这种龌龊事的。 “雷耀扬你跟踪我?!” 她恼怒,激动得想要直起身,却又被男人大力按回趴好。 “我只是想知道,你不联系我的时候,都在干什么。” “昨天不过是一时兴起找人盯住你,没想到你居然和郭律师悄悄约会?游乐园好玩吗?” 紧接着,雷耀扬几个响亮清脆的巴掌快速在她臀肉上落下,动作连贯流畅迅捷,肉波荡漾,薄薄的底裤完全抵挡不住那股火辣的疼痛,皮肤上瞬间浮现出他的掌印。 力度和之前被皮带抽打的感觉相比算不上太痛,齐诗允紧抿着唇不肯出声,承受着这男人对她的「惩罚」。 或许她是该受到惩罚,或许现在唯有沉沦在肉欲中,她才能丧失思考能力,才能麻痹自己,逃避现实摧残精神的痛苦。 男人的巴掌时轻时重,每打完一次他又会按揉几下,整个「惩罚」过程持续了四分钟左右,直到整个臀肉皮肤都被他打得发热发红,双腿缝隙中间也开始变得潮湿。 “自己把衣服都脱掉。” 雷耀扬将她轻轻拉起来在自己面前站好,用一种命令式的口吻让她执行,他心中气恼,这女人和郭城约会穿裙子,和他见面就裹一身运动装,差别对待不要太明显。 犹豫了几秒后,齐诗允带着微怒的眼神紧盯着面前的男人,开始动手把自己的衣裤一件一件脱掉,浑圆的乳肉上,白皙的大腿内侧,被他那晚留下的吻痕已经渐渐变淡,可还是能看见点点红印。 而后她立刻被雷耀扬调转方向推到不远处,一面两米多高的宽大镜子前,他从后掌控着她的身体,让她的赤身裸体紧贴在冰凉的镜面上。 浴室灯光明亮,她的每一寸肌理都一览无余,她泛红脸颊上的表情也变得格外性感,娇媚如瑰。 男人的一只手掌抓揉着她浑圆饱满发烫的臀肉,又低头用舌尖轻轻舔舐着她泛红耳垂,紧贴在镜面上的乳肉也被挤压得变形,又硬又凉的触感刺激到那艳红两点,很快就变得立挺。 随着雷耀扬的调戏,齐诗允本能扭动着身体,但依旧生气地在镜中怒瞪身后的男人,他看见后却只是笑笑,手指向下深入她的绵软地带,来回逡巡。 “你们聊了什么,嗯?” 他像是在拷问罪犯一样,手指嵌入逐渐湿滑的肉缝中,不断搓揉已经勃起的敏感一点,贝肉被其他几根手指刮蹭得泛起痒意,黏腻的花液被刺激得缓缓流泄。 “…放心吧!反正和你无关!” 齐诗允挣扎着想要逃开,但雷耀扬带着她又向后退了几步,手掌抬起她一边大腿向侧边分开,将整个淋漓花穴直接暴露在两人眼前。 嘴太犟,或许她还算不上一个合格的「泄欲工具」,但他就是钟意她开始嘴上不肯认输,最后身体又对他臣服的样子。 “嗯…啊……” “齐诗允,你看看镜子。” “现在你该跟我说什么?” 齐诗允靠在他身前,低头喘息着,整个脸颊绯红,皮肤滚烫得像是发烧,她还是第一次这样直观的看到自己的下体,艳红穴口随着她呼吸的起伏收缩,视线内的一切刺激着她的神经,花液顺着边缘往下流淌,镜中画面淫荡得要命。 “…我…湿了…” 话说出口,羞耻感蔓延全身,她有些站不稳,而雷耀扬的手掌覆盖在整个私密处,中指慢慢碾入湿滑腔道,开始缓慢抽插。 “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湿?” 雷耀扬不依不饶,咬着她的耳垂呼气,手指抽插的速度也变得更缓慢,就像是在欲擒故纵般的戏弄她,指尖刮蹭的麻痒遍布敏感地带,晶莹的水液也越流越多,顺着洒落在脚下的大理石地砖上。 “因为……因为你…” “因为我?因为我什么?” “……啊…因为手指…嗯……” 男人看着镜中被他玩弄得眼神迷离的性感女人,西裤包裹下的鼓胀硬得快要顶破面料,但他目前的最大的兴趣还集中在对她的肉体控制和心理调教上。 “插得你舒服吗?” 面对这种低俗下流的问题,齐诗允并不想回答,她抿着唇,连呻吟都不想有。 而雷耀扬总是有办法让她开口,他不停亵玩她的私密地带,就像是在玩弄一个结构精密复杂的仪器,但每一寸敏感点他都精准掌握,手指极为灵活地一边刮蹭层迭软滑褶皱,一边在甬道内不停进出,时不时还会触碰到那个会让她失禁的不规则椭圆延孔。 “…啊……别碰…别碰这里……不要…” 齐诗允扭动着臀,抗拒他对那羞耻通道的按压挑磨,只感觉膀胱都开始变得紧绷,快要控制不住那股即将喷发的生理性酸慰。 “那你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雷耀扬的手指没有下一步动作,只是停留在发胀的通道口,看似漫不经心地逼问她。 “…舒服……插得很舒服…” 手指的动作没有继续,女人就像是暂时获得解脱一样,喘息着回答他,镜中的她全身赤裸淫乱无比,而身后的男人面无表情,虽然穿戴整齐,但她能真切感受到他抵在自己身后的硬挺。 “齐诗允,谁把你插得很舒服?” 男人的手指慢慢磨动,些许水意开始不受控地从他的挑逗下流洒,滴滴答答的声音,听得人羞耻感爆棚。 “…是你…” “我是谁?” “雷耀扬…” “…你…插得我…很舒服…” “很好。” 雷耀扬宠溺的吻了一下她的脸颊,手指搓揉力度突然增大,不断刺激那处敏感肉孔,直到齐诗允紧绷起身体,双手抓住了他的手指试图让他停止动作。 但男人并不理会她的诉求,仍旧在那处禁地一意孤行的揉搓按压,水意开始不受控地从他手指下倾泄,成串掉落。 “好难受…别再弄了…啊……” “雷耀扬…” “…好胀…!…太胀了…好酸…不行了…你快停手!” 他的鼻息喷洒在她耳廓,唇瓣轻抿她的耳垂低语: “乖,别忍着,都尿出来。” 闻言,齐诗允心中一惊,想要挣脱他逃避这股生理性的撑胀感,但很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呃!!…啊!!!” 还未等大脑反应过来控制下体肌肉,一股滚烫的水柱不断从延孔喷射而出,猛烈地浇淋在镜面上,整个过程持续了快三十多秒,透明水液从光滑镜面顺流而下,窸窸窣窣洒了一地,渐渐湿润了两人的脚底。 羞耻和释放液体的舒畅快感交织,大脑也变得一片空白,齐诗允眼尾噙着因为复杂情绪涌起的泪水,胸前起伏的酥乳也在不停颤动。 男人的唇慢慢在她紧绷的肩线游移,激得身前的女人不断抽搐痉挛。 “……雷耀扬!你这个变态麻甩佬!!!” 齐诗允缓过劲后,红着脸朝他大吼,此刻羞臊耻辱得只想要撞墙。 她又一次在这男人面前失禁,这种近乎癫狂的行为让她无法接受,她实在难以想象,他到底还有多少变态招数没有对她使用… 雷耀扬对于她的辱骂好像早就习以为常,他轻拍了几下她瑟缩的穴口,又用那股残留的液体继续润滑她颤动的艳红花瓣,整个浴室内回荡着手掌拍打媚肉的“啪啪”声,齐诗允被拍得语无伦次,只剩下含糊的呻吟和喘息。 “你看,又湿了…” 两根修长的手指并拢,再次插入软滑炽热的腔道,抽插的动作也在明显增快,时深时浅,规律得像是节拍器,而后他的指尖顶端不断摩擦到她体内那粒欲点,齐诗允没忍住大叫出声,一股热流再次顺着他的手指从甬道内流泻,浇湿了他的整个手掌。 身前的女人娇喘着,双手撑着镜面大口呼吸,她站着被他弄到失禁高潮,双腿已经软得快要站不住。 但身后的男人却依旧没有要就此罢手的意思,她听见他拉下西裤拉链,听见皮带金属扣掉落在地板上的声音,然后她从镜子里看见他脱掉上衣,全身赤裸着站在自己背后,紧接着,她感受到他的炙烈硬物抵在自己双腿间的缝隙中,开始前后抽动。 那滚烫粗长在她腿心来回穿梭,她只要稍微一低头看向镜面,就能看见那狰狞的伞头和柱身出现在自己下体,大腿内侧的奇异触感很怪,又硬又热又滑。 “站好,把腿夹紧。” 游离的思绪被男人低沉的嗓音唤回,他轻拍了两下她的臀肉,又掌住她的腰肢,不断在她的腿缝中来回摩擦自己的硬挺。 痒意开始在腿心泛滥,小腹盘旋着热流向下涌动,随着棒状物磨弄层迭花瓣的频率,黏腻的汁水开始随着他的推送从穴口潺潺流出,不断浇淋着他滚烫的茎身,直到整根硬物都被她的花液裹满,变得更加粗壮。 齐诗允被弄得全身酥软,嘴里不住的喘息,修长双腿开始不停打颤,扶着镜面的双手也快要支撑不了她的身体。 雷耀扬察觉到了她的变化,用一只手掌覆盖在她的小腹上,另一只手将她的后腰往下压将她浑圆饱满的臀抬高,随后,他握着自己经络盘踞的肉茎,猛烈挺入她躁动不安的花穴。 在硬物进入甬道的那一刻,两人口中都不约而同发出一声低叹,或许这里,是他们目前唯一能够契合的地方。 —————————————————— 本章章节名出自唐代张九龄的《望月怀古》,意为:不能把最美好的月色捧给你。 就当作纪念一下郭齐吧。 ps:这章do稍微有点小重口,原谅作者这个变态老六吧,后面还会有重口的章节,别一直骂雷总了哈哈哈~下章他接着do~ 烈火灯蛾(H) 雨骤云驰,浪涌风裁。 窗外月影婆娑,如同乍入巫山梦。 浴室内,浮艳春光一片,氤氲着潮热的欲涌。 古老莨苕叶状装饰镜边,是暗金色巴洛克古典纹样,细微之处,无一不凸显屋主独特高雅品味。 镜中女人翘着臀,双臂努力撑着镜面让自己站稳,她闭眸喘息,承受身后蜂颠蝶狂。 雷耀扬眉心微蹙,手掌一边扶住她的腰,一边将她后脑上的几缕柔顺发丝力度轻缓地抓缠在手中,身下的巨物在她体内不断进出,肉棕色精囊规律拍打在殷红后庭,但囊袋和花径中的硬热完全不同,触感很有弹性,也很柔软。 艳红花瓣被粗长肉茎撑弄得翻进翻出,在经过了几百上千次的磨合后,她终于完全适应了他的尺寸。 即使是他不动,光是放进甬道都能撑得整个肉壶饱胀,而只要稍稍动一下,穴内的壁肉就会有所回应,条件反射一样的将茎身吸咬得更紧,幽径深处也会流出更多绵密的汁液。 被巴掌拍打过后的臀肉还在泛红发烫,不停撞在男人紧绷结实的块块腹肌,每一下都顶得她腿软。 “……雷耀扬…我快要站不住了…” 她小声哀求,手臂不断从镜面滑落,水雾弥漫在她眼前,而雷耀扬不语,只是默默抽出那根不知餍足的肉茎,将她从地上抱起。 修长白皙的双腿被他分得很开,呈大大的m字型,性器直面着被他们弄得一塌糊涂的镜子。 这一瞬间,花瓣褶皱一览无余,被猛烈抽插过的穴口尚未闭合,还留有他巨物的形状,丝丝将要滴落的汁水也挂在边缘摇晃。 而齐诗允也从镜子中看清了他那根狰狞跳动的粗长,青筋盘绕的茎身上面裹满了她体内的淫液,已经变得水盈光亮。 “看清过这里吗?” 雷耀扬没有着急再进入,只是在她耳边轻声发问,双手抱着她的大腿根部,分开她羞于直视和启齿的性器。 “回答我。” “没有…” 齐诗允身软体热,已经是满脸潮红,微闭着眼侧过头又看向别处。 “把脸转过来。” “好好看清楚。” 雷耀扬极致魅惑的低沉嗓音震动着她的耳廓,齐诗允被他的摩挲弄得耳根发痒,身体也开始不自觉的发抖,她只好又将头转过来,水盈双眸看向镜中。 两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绽放的花瓣处,浴室灯光照耀皮肤上汗光点点,花端嫩蕊微微颤动,像一朵绽放的娇艳玫瑰,又像振翅欲飞的蝶翼。 须臾间,男人翘挺的肉茎又对准了她空虚的穴口,此刻两人的性器都湿滑淋漓,伞头完全不受任何阻碍的再次顶入紧密的腔道,连同他柱身的形状都在她小腹皮肤下凸现出来。 “呃…啊……太深了…” 齐诗允低声呢喃,想要抬起臀躲避,但两者相连得太过严丝合缝,以至于她稍微动一下,那种令人头皮发麻的紧迫感让她又退缩回去紧贴向他。 粗长的茎身冲顶着她深处敏感,神思变得虚浮游离,齐诗允恍惚地仰头靠在她身后宽阔厚实的肩膀,嘴里隐忍的喘息声开始变得婉转魅惑,不断撩拨着男人心弦。 雷耀扬低头舔吸她的后颈和肩膀,不断提臀冲撞,胯中巨物搅出她体内啧啧水声,镜中反射出的场景让人面红耳赤,那根骇人的小麦色肉茎正在肆意抽插,随着力度增加,从穴口边缘溢出剧烈交合研磨后的淡白色粘液。 “齐诗允,你认真看清楚,是我在干你。” “你也只能被我干。” 他轻咬她肩膀,女人闭着眼喘息出声,但心里对他言语中的病态占有欲感到些许惊怵。 可灭顶般的快感一波接一波,如同海岸边不断拍打礁石的浪潮,汹涌澎湃裹挟着她到达这世间极乐,爽欲快感来得不可思议,她就快要失去理智攀上高峰。 “要高潮了?” 身后的男人感受到了她的异样,抱举着她开始大力冲顶,每一下都撞击出清脆响亮的皮肉声,浅白色花液四溅,喷洒在跟前的镜面上。 “回答我。” 快要过去十秒,齐诗允一直默不作声,雷耀扬使坏一样,抽插动作突然变得轻缓,又长又硬的肉茎故意抽出,刺激得她体内痒意空虚泛滥,花穴开始不由自主寻找他想要吸附住。 “…嗯…啊…不要…不要抽出去……” 齐诗允已经被他顶弄到神志恍惚,她抓紧了他的手臂祈求,她想要那种冲上云霄的快感,想要高潮覆灭全身的畅意。 雷耀扬嘴角勾出一抹笑意,双眼望向镜中女人,又在她耳边低语: “那你求我,求我大力干你。” “求我让你高潮。” 低沉暗哑的嗓音在耳畔循循善诱,鼻尖厮磨着她的后颈喷洒炙热麻痒气息,镜中可以瞥见穴口张和得更急促,男人又故意用伞头在她边缘处画圈搅动,顶弄那些被插得歪斜的层层媚肉。 女人酡红面色就像是熟透的浆果,她眉黛羞频,红唇微启,带着一种奇怪的遵从情绪,齐诗允低声开口: “求你…” “雷耀扬…” “求我什么?” “说清楚。” “…求你…让我高潮…” “求你…大力干我…” 淫媟之语话音未落,整根肉茎便迫不及待灌入,开始大幅度的抽顶,每一下都插进紧逼的宫口,每一下都摩擦在她体内的敏感一点,酸意不断聚拢又散开,遍布四肢百骸,紧接着就是过电般的酥麻感在皮肤上迅速蔓延。 齐诗允的嘤咛和呜咽都变成了尖叫,她睁眼看向镜中的自己,视觉刺激脑部神经,下体收缩得更紧,饱满翘挺的双峰毫无规律的晃动出乳波残影,小腹被雷耀扬胯间的巨物顶出一个凸起形状,力度大到让她快要窒息。 穹窿内的嫩滑壁肉绞咬得太紧,以至于伞头快要被禁锢在宫颈口不能移动,雷耀扬被她吸得倒抽凉气,内里滚烫热流不停浇灌在他敏感的顶端,他也快要把不住精关。 在持续不断的冲顶了上百下后,两人积累的性紧张感遽然释放,迤靡处缠黏一片,在彼此强烈急促的哼喘声中,同时抵达高潮。 在即将冲关的那一刻,雷耀扬将硬得发胀的肉茎及时抽出,一股股浓白的黏稠液体被他尽数直射在镜面上,女人艳红微肿的穴口中,也不停涌出研磨出沫的欲水。 缓过片刻,雷耀扬将她慢慢放低,唇瓣吻着她后颈的冰肌玉莹,两手从后向前,轻轻抓揉她胸前雪腻酥香,胯间那根粗壮肉茎依旧硬挺,抵在她臀缝间轻轻跳动,齐诗允无力的小声嘤咛,没有拒绝他的事后爱抚。 天色已经开始破晓,丝质床衾上泛起两人刚沐浴过后的馨香。 仿佛浑浑噩噩地过了两天,齐诗允都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昨天她才跟郭城提了分手,今天就已经睡在了雷耀扬的床上,感觉自己已经完全失去了道德底线。 “齐诗允,你睡那么远干什么?” 他的床太大,两人中间隔着差不多快一米多距离,她本来背对着雷耀扬睡在右侧,却被身后的男人一把捞到他身边。 “你靠这么近我睡不着,太热了。” 她用力推开他放在自己腰间的手掌,又想逃脱他的禁锢。 “你离我那么远,我也睡不着。” 男人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他闭着眼将她搂在自己怀中抱紧,把她想要推拒自己的手掌握住,慢慢放在自己紧绷饱满的胸肌上抚摸。 在他九龙塘别墅的那个下午,她也曾头脑一热想要亲手触碰。 现在真真切切的抚摸到了,摸到那枚栩栩如生的猛虎刺青,刺青下是他稳健有力的心脏跳动频率,房间很安静,她甚至都能听到那个重要器官砰砰跳动的声音。 一抬眼,她还能看到他肩膀上她留下的齿痕,当时她咬得太狠太用力,以至于口中都有股铁锈般的血腥味,可她仍旧觉得不够解恨。 雷耀扬将她搂紧,鼻尖触在她头顶柔软的发丝,是他平时爱用的香波味道。 薄被下彼此赤裸的身体紧贴着,男人的指尖轻轻抚摸着她光滑的脊背线条,一种令他着迷的触感。齐诗允却气恼他刚才在浴室里又让自己失禁出糗,挣扎着转过身背对他,想要隔开一点距离。 “别碰我了,快睡吧。” 雷耀扬将这个又想要远离她的女人从后揽入怀中,他的硬铁有意无意的抵在她的臀肉上,齐诗允扭动着身体躲避,她已经困得不行,只想睡醒后回家。 “雷耀扬…你别再弄了…” “我真的很累!” 她抗拒他的亲密触碰,手脚并用想把这无耻的男人推开,两人在薄被里打闹翻滚,动作幅度激烈,震动着大床两侧帷幔上的流苏,但因为力量实在悬殊太大,最后还是她败下阵来被雷耀扬压回床上,两人气喘吁吁,又出了一身汗。 “你就不怕纵欲过度阳痿吗?!” “能不能节制一点!?” 话刚说完,齐诗允的双手就被男人扼住举过头顶,他嘴角上扬嗤笑一声,又低头轻吻了几下她丰盈欲滴的红唇。 “我们两天没做了,哪来的纵欲过度?” “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关心我的身体?是谁刚才一直求我不要拔出来?” 雷耀扬故意曲解她的意思,他最知道怎么让她哑口无言,两人在浴室里疯狂的做过之后,她好像变得稍微乖顺了点,只不过现在她浑身带刺的样子,好像更能勾起他的欲火。 他俯下身,用腰腹把她双腿分开,硬物抵在她花缝外从下至上不停摩擦,又开始低头含弄她未立的乳尖,舌苔刮擦着绯红乳晕,带着些许力度用虎牙磨弄两粒敏感蓓蕾。 “……喂!你…啊……” 还来不及推开身上的男人,他的硬挺肉茎就已经再次挺身而入,但他只是不断碾磨她微湿的穴缝,硬热伞头勾弄着娇软花瓣,在花径边缘轻缓拓展,配合着他吮舔乳粒的挑逗,甬道内又开始泛滥起黏滑的涓涓春水。 齐诗允不理解,自己为什么每次都会被这狼心狗肺的男人弄得失控,她明明讨厌他,明明恨他,但她的身体就好像是被他下了蛊,完全不受自己控制,而且还变得越来越放浪形骸。 所以从今天开始,她也只打算把他当作一个同样可以满足她性欲的器具,不需要她投入任何情感。 前戏的爱抚温柔细腻,下体已经变得足够湿润,肉茎再次没入她滚烫幽径,伞头顶开层层软肉,被内里包裹得很紧实,与深处的花心再次亲密接触。 她闭上眼闷哼出声,甬道不自觉收缩又将他夹紧,但被他扼制在手掌中的手腕没办法动弹,胸前两点红梅被他的舌尖来回画圈打转,时不时又被他吸裹进口腔,嘬出让她脸红心跳的水声,内里也被他的巨物持续轻抽到浑身酥软。 片刻后,男人的唇瓣慢慢离开了她的乳肉,但在那种力度下,不出意外肯定又是一片吻痕。 窗外朝阳已经缓缓爬进房间,被深蓝色帷幔遮挡住少许光线。 “诗允…” 他低头,轻声唤她,充满颗粒感的温柔低沉语调,又将她两只纤长藕臂拉起,围抱住自己的脖颈。 齐诗允缓缓睁开眼,对上雷耀扬那双情欲灼灼的琥珀色瞳孔。 她清楚看到,他眼中都是自己的模样。她不知道雷耀扬对她的这份热情和新鲜感会持续多久,或许这情场浪子达到目的玩腻以后很快就会厌倦了,但在她的计划未达成之前,她一定要竭尽所能抓住他的心。 盈盈眼波流转间,她饱满的胸口微微起伏呼吸,抿了抿丰润的红唇,像是做了很久的思想准备,她开始将搭在他脖颈边的手伸向别处。 五只纤白手指第一次主动触碰到他的面颊,但又如路过蜻蜓般很快移开。 谁知雷耀扬立刻抓住她想要放下的那只手,重新覆盖在他脸上,他微微侧头,吻她手心。 “允。” “做我的女人。” “一直留在我身边。” ————————————— 齐记者:你放心吧雷老六,我一定会的(内心露出阴险笑容 最冷一天 靠山见海的宅邸外翠绿青葱一片,整座豪华建筑都以象牙白为主色调,是现代与古典融合的完美杰作。 而在这里私人拥有的,是一整个山头,包括一整个户外露台和一望无际的落地窗景。 这在地狭人稠、走在路上望不见天际线、只能从大楼间小小缝隙瞥见天空的香港,一边能坐拥维多利亚山景,一边能鸟瞰海港的奢华,早已超越奢华本身,简直是帝王般的享受。 齐诗允再睁开眼已经是正午时分,困倦和酸软感遍布全身,卧室窗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拉上,只透出一丝光线照射在地毯上。 耳后是均匀有力的呼吸声,雷耀扬抱着她,睡得很沉。 她轻轻拉开男人放在自己胸前的手,慢慢挪动身躯下床,又拿起一旁的白色浴袍穿好,悄悄走出卧室。 想起今晨他对自己说的那番话,齐诗允心中也有了把握,只不过现在她还不打算对他有所回应,准备继续保持以往态度,想让一切顺其自然发展。 突然觉得有些口渴,她出了走廊往楼下走。 warwick听到动静又跑来找她,它好像对她出入这个宅邸已经习以为常,更像是这个家里的女主人。齐诗允俯下身摸了摸它油光水滑的额头,warwick也温驯的接受她的触碰,露出满口尖尖的白牙和粉色的舌头。 “你比你主人可爱多了。” 她又挠了挠它柔软的下颌,小声跟它吐槽雷耀扬,转而又笑起来。 “啊,齐小姐你醒了?” 管家忠叔拿着几迭报纸走来,看到她在和warwick亲密接触也觉得奇怪,这只狗平时见到他和雷耀扬以外的人都是呲牙咧嘴的恐吓,却偏偏对这个靓女展现出难得的亲和力。 齐诗允闻声转过头,看到和蔼的老人朝她笑,自己还穿着浴袍不修边幅的样子还真是有些尴尬。 “忠叔。” 她也礼貌回应对方一个笑容,起身到附近倒了一杯水拿在手中。 “雷生还在睡吗?午餐已经好了,齐小姐你要不要先用?” “嗯,他还在睡…” 齐诗允只觉得越发尴尬,或许她在这老人眼中,只是个和雷耀扬搞情色交易的女人,但或许雷耀扬也经常这么干,老人可能早就习以为常。 忠叔看出她的羞怯,脸上依旧笑得慈祥,他将报纸放在一旁的柜台上准备往餐厅走。 “齐小姐,你先吃,雷生睡醒了我叫人再准备。” “啊,好…多谢。” 齐诗允正准备往餐厅走,余光却撇见柜台上的一迭报纸,最上层的依旧是《明报》。 但一个熟悉的面孔迅速吸引了她的目光,她将那份报纸拿起来仔细翻看,照片上的郭城穿着黑色律师袍头戴白色假发,站在法庭上和大法官苏铁坚据理力争的对峙。 「骨场凶案开庭!辩方律师郭城警戒主审法官!是为香港首次!」 新闻标题醒目,在头版头条,想必此刻已经全港皆知。 他凌厉的眉眼和正派模样,让人看到就觉得他是个值得信任的大律师,苏铁坚之前对他的各种打压她也知道,他这样和大法官公然敌对,无疑是用自己的前程对赌,或许前方是一条正义的光明大道,或许更会遭到同行打压排挤,坠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齐诗允努力抑制住内心的涌动,眼眶突然变得湿润,他顶着这样巨大的的压力前行,昨天她还任性的叫他去他们约会的地点,残忍的跟他提出分手… 吸了吸鼻子忍住眼泪,她努力让自己镇定,距离下次开庭还有两天,她到底有没有什么可以帮到他的? “齐小姐,今天的报纸送来得有点晚,这些我先拿上楼放在雷生书房。” “好…这份我还要看。” 忠叔礼貌应承着她,又热情地叫她赶紧去餐厅吃午餐。 齐诗允拿着报纸坐到餐椅上仔细翻看,文章内容针砭时弊,对于大法官苏铁坚的偏私行为做出强烈评判,并赞扬郭城勇于挑战权威警戒对方,这次算是彻底吹响了战斗号角。 认真阅读完整篇报道后,齐诗允心里很不是滋味。 也不知道郭城现在如何,昨天她把他一个人丢下慌忙逃离,当时在海洋馆里,她离开时没有回头,但他说话的语调,很明显是哭了。 而没过多久,她便和雷耀扬在这座豪宅内翻云覆雨贪受床笫之欢,她顿时觉得自己就像个卑鄙又心机的坏女人,就算是被郭城恨一辈子也是应该的。 正难过自责,她就看见雷耀扬随意披着一件睡袍走下楼来,还有些睡眼惺忪的样子,忠叔也跟着下楼走出门去。 “怎么不吃?不喜欢吃这些?” 雷耀扬走到她身边,看了餐桌上的食物一眼,她没有动过任何东西,只是手里一直拿着报纸,捏得很用力,神情也变得冷漠。 “没什么胃口。” “你自己吃吧,我先回家了。” 齐诗允对折好报纸放在餐桌,摆着一副臭脸,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一看到郭城就跟我变脸?嗯?” 雷耀扬扫视了桌上报纸一眼,立刻拉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回自己跟前。 明明今早在床上还软得跟春水一样娇柔,现在又莫名其妙变成谁都扎一下的刺猬,下床翻脸不认人这种事向来是他的行事作风,没想到现在这小女人也跟曾经的他如出一辙。 “齐诗允,麻烦你搞清楚状况,你现在是跟我在一起。” “我不想每次都因为他和你吵架,人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劝你不要惹恼我。” “否则下次再登报,就是他的死讯。” 男人冷声开口,脸上隐忍的微怒的表情和今早的温柔态度大相径庭,他直视着面前的女人,锋利双眼中,透着浓浓的杀意。 “雷耀扬!你敢!” “你要是敢动他我也杀了你!” 齐诗允也彻底被他的话激得恼怒,无耻的男人,他又用郭城的性命要挟她! “杀我?” “齐诗允,你知道你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雷耀扬不禁失笑,然后面无表情拿起餐桌上的银质牛排餐刀递给她:“来,我给你机会。” “够威的话你就往这里来,反正你想杀我的心肯定也不是一两天了,杀了我,你就可以去找他。” 男人又把餐刀放进她手中握紧,将她的手抵在自己心口位置。 齐诗允被雷耀扬低气压般的怒气震慑到,她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握住餐刀柄的手变得有些发抖,她当然很想一刀用力捅下去让他死,可为了这样的男人让自己双手沾血未免也太不值得。 此刻,两只手已经被雷耀扬完全掌控,锋利刀尖和锯齿已经抵上他紧实硬挺的胸膛。 “雷耀扬,你不要发疯…” 餐刀锋利,他抵得太狠,以至于出现一个两厘米左右的伤口,她看见有细细的血丝从他胸口刺青流出,沾染在餐刀锯齿边缘,她慌乱地想要倒退离开他的掌控,却又被雷耀扬揽住腰拽回身前。 “到底是谁在发疯?” “现在给你机会杀我你都做不到,怎么你认为你还能帮他?” “别不自量力。” 雷耀扬放开她的手,餐刀应声落地,掉在地板上发出一阵尖锐刺耳声响。 “坐下吃完,我送你回家。” 男人紧盯着她的脸,语气神态让人不寒而栗,而他也不顾胸口刺青上渗出的血液,面无表情拉出餐椅坐下,开始自顾自的切开带血的牛排吃起来。 齐诗允心中愤恨不已,却又无能为力,她也恼怒地落座餐椅懒得管他,心情郁闷的吃完了餐盘中的食物。 下午,雷耀扬将她送回深水埗后就匆匆离开,只跟她说周末这两日他都有事不会来找她,临走前他还是一副臭脸,好不容易缓和关系的两个人,再次不欢而散。 礼拜一,大宇的案件开始最后聆讯。 下午两点,齐诗允本来在快活谷马场做采访,但还未开始,却被雷耀扬突然强行带走,载她到香港最高法院。 停车场内,雷耀扬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却被齐诗允一把拉住手臂。 “你疯了?!我的采访还没结束!你带我这里来做什么?” 男人冷笑一声,拉开她的手朝她挑了挑眉: “采访我安排人帮你完成。” “今天是最后庭审了,难道你不想来看看郭律师如何表现吗?” 还未等她回应,雷耀扬已经下车,站在副驾座车门外等她。 这两日他们完全没有联系,齐诗允也没想到这恶毒的男人会直接把她带到这里来。虽然她也很担心郭城,知道今天开庭所以也一直心绪不宁,但直接到庭审现场来,她还是不敢面对。 她打开车门,气得满脸通红,朝着雷耀扬大吼: “雷耀扬!你一个大男人就这么小肚鸡肠吗?” “你说过你会给我时间,我也按照你的意思做了,你现在带我来又想给aaron添什么乱?!” “我跟他已经分手了!如你所愿现在和你在一起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 雷耀扬注视着她生气的表情心中也有火无从发泄,他就是没有办法不为她心里还有郭城而嫉妒恼怒,他就是要让她看到她钟意的男人是如何被他彻底挫败,就是要粉碎掉她对郭城的所有残存幻想。 片刻过后,齐诗允还是没等到他的回答,又被他拽住手腕往庭审现场走。 听审席上,洪兴大部分人到场,媒体记者席位也已坐满,雷耀扬带着她坐在一个不太引人注意的角落位置,他们身旁还有她之前见过的坏脑和power。 齐诗允坐在位置上,只感觉全身像是被蚁咬般难耐,郭城就站在前方,她第一次在现场看到他上庭的样子,却坐在一个她憎恨的阴险男人身旁,可能还要接受不可逆的宣判结果。 “辩方律师,鉴于你无法搜集到新的证据和找到新的证人,现在请主控官作结案陈词。” 苏铁坚端坐在中央大法官席位,说得正义凛然,他今日必须按照约定结束这个案子。 “被告人唐大宇,被指控于一九九五年八月二十五日凌晨在美孚新邨谋杀户主程少云,由于辩方自始至终未能提供任何对这项指控的有效证据,加上行凶者手段相当凶残,灭绝人性…” “控方恳请各位陪审员一致裁定,被告人唐大宇罪名成立。” 苏伟伦说完这番话,全场立即陷入一片沉默死寂。 齐诗允低着头,捏紧了自己的拳头,杀人真凶洛文早已不知所踪,而被冤枉的唐大宇却要面临着坐监的判决。 这和当年程泰杀了自己父亲却被判当庭释放有什么区别?! 这世间的不公,究竟还要重蹈多少覆辙? 雷耀扬觉察到她的细微变化,拉过她冒着冷汗的手扣在自己掌心,齐诗允想要挣脱,却被他握得更紧。 “辩方律师,请读出结案陈词。” 苏铁坚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看向坐在位置沉默不语的郭城。 过去快将近一分钟,但男人依旧坐着没有任何反应,苏铁坚已经没有耐心和他继续耗,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郭城愤怒的拍桌站起,眼神扫视了苏铁坚和陪审团众人一圈才缓缓开口: “各位陪审员,我首先要向大家说明一点:在刑事案件里面,疑点利益是归于被告。 “即是说:除非被告的罪名是无任何合理的疑点,否则不可定罪。” “另外,接下来我所要说的话做的事,一切都可能会令我被人除牌,但是我不可以不讲…” “这个案件里面,不断有证人和证物被毁,根本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 男人郑重的摘下头上的白色假发,拿在手上向众人展示: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戴上这个假发之后,便是捍卫法律“匿名”的一员,我认为我可以在一个大公无私的世界里面生活,但我现在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是假的,法庭,原来是被读过几年屎片的畜生在搞辩论比赛和贪污受贿。” 这番话意有所指,郭城灼灼目光望向法庭中央的苏铁坚,对方恼羞成怒大发雷霆,立即高喊庭警将郭城轰出现场。 “各位陪审团!各位媒体记者!我只是用我的前途来换取大家的信任!” 郭城眼疾手快,当场拿出打火机将代表庄严和保护身份的白色假发点燃,火光熊熊,亦如他内心的愤怒。 此时洪兴众人也吵嚷着反对法庭不公的判决,庭审现场乱作一团,齐诗允想要站起身却被雷耀扬快速拽回,她怒视身旁面无表情的冷血男人,恨不得当场扇他巴掌。 “郭律师表演这么精彩,你不坐着看完怎么行?” “雷耀扬…你做人不要太绝!不然迟早遭报应!” 男人冷眼盯着她依旧不语,齐诗允想要挣脱他的掌控,却被他捏到手腕发痛,又被他重重的拽回座位。 被两名庭警拉住的郭城依旧向众人高喊:“我现在是没有真凭实据!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证据证人还有真凶!全都被一班黑社会毁灭了!” “被告唐大宇!真的没有杀过人!!!” 全场顿时哗然一片,洪兴众人义愤填膺,被铐坐着的大宇想要挣扎起身,却又被身后的庭警按回座位,只能眼看着被拖出去的郭城还在为他据理力争。 看来这次是真的回天无力,他的结局早就在暗中写好了,任谁也不可能更改得了。 “陪审团,暂时退庭商议。” 苏铁坚望着被拖出门外的郭城,暗自松了一口气,不远处角落里的雷耀扬紧盯着他,盯得他额上又冒出汗珠来。 齐诗允在原位坐立难安,望着身后那扇大门心中慌乱不已,几分钟后,她趁着雷耀扬放开她接电话的空档立刻起身,不顾一切冲出庭审现场去找寻郭城的身影。 power正想要起身去追,但雷耀扬抬抬手示意他坐好,挂掉电话自己站起身走出去。 郭城被两个庭警暴力带至法院外的绿化带,嘴里还不停喊着唐大宇不是杀人凶手。 他扶在花坛边,双手颤抖着,眼泪不停从眼眶中滚落到白色瓷砖上,他憎恨自己无用,保护不了对他有恩的大哥,也保护不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也憎恨这世间的不公,憎恨所有漠视法律知法犯法的恶人,他甚至都怀疑起自己一直坚持的信念,这条路他到底要走得多艰辛,才能为蒙冤的人带来些许光明。 “aaron…!!!” 齐诗允跑得气喘吁吁站在男人身后,心疼和愧疚占据她所有情绪。 郭城还以为自己出现错觉,直到身后脚步声渐渐凑近,他缓缓转过头,看到了齐诗允。 “你来做什么?” “特意来看我输得一败涂地?特地来看我身败名裂?” 男人脸上还挂着泪痕,但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漠。 此刻,齐诗允的心就像是被车胎狠狠碾碎,现在的郭城完全像个陌生人,但她也没有奢望他会对她有什么好脸色。 “aaron,我只是…只是很担心你…” “担心我?” “齐小姐,我们很熟吗?你不是应该呆在雷耀扬身边吗?” “aaron,对不起…我…” 汹涌泪水盈睫,内心早已千疮百孔,齐诗允低下头不敢继续面对他,只能默默捏紧了手里的公文包。 “诗允,跟我回去。” 突然一只强有力的手臂揽住了她的肩膀,可她的身体却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不远处阶梯下的郭城见状就要冲上前和雷耀扬拳脚相向,但男人反应极快,将齐诗允向后推了几步挡在她身前。 “律师仔,你很想和我打?” “只怕一个回合不到你就要进医院了。” “雷耀扬!你这个仆街!颠倒是非黑白的家伙!” “陷害大宇的罪魁祸首!你有什么资格站在这里!!!” 郭城激动的冲上阶梯,正欲出拳,却被雷耀扬瞬间格挡住,而下一拳迅猛的出现在郭城脸颊上,打得他倒退了好几步,嘴角瞬间流血。 “aaron!!!” 齐诗允见状,正想要跑过去查看郭城的情况,雷耀扬立刻拽住了她的手臂,任她挣扎。 “正好,我们三个人的事情也该趁现在好好处理一下。” 雷耀扬冷声开口,居高临下紧盯着郭城,手掌慢慢向下,牢牢牵住了一旁苦不堪言的齐诗允。 “郭律师你和诗允曾经是情侣不假,不过已经分手五年,在你们复合之前她就是我的女人。” “你从英国回香港一年多时间都未曾找过她,也没有给她任何消息。” “后来你未经过我的同意就横插一脚,请问这是一个大律师该有的品行吗?所以今日大宇的结果,不过是你自己无能罢了,你怪不了任何人。” “我也希望你今后对她不要再有任何幻想,这辈子,她都不会再属于你。” 雷耀扬说完最后一句话,猎鹰般的视线转向一旁的齐诗允,就像是对她在发出某种危险的警告。 郭城抬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仍旧气愤不已想要继续冲上前和雷耀扬打一个你死我活,但此时power和坏脑一众人走出来,跟在场的三人说了大宇的最终判决结果: 法庭最终裁定,唐大宇谋杀罪成立,被判处终身监禁。 “仆街…雷耀扬…!” 男人攥紧了拳头,这个判决结果他一早就预料到了,即使是他绞尽脑汁想尽了各种办法,却还是无法改变这样的结局。 “还有,你刚才说我陷害唐大宇,完全的无稽之谈,你没有任何证据,我可以告你诽谤。” “不过,看在诗允的面子上也不和你计较,暂且饶你一命。” 说罢,雷耀扬用力牵着已经泪流满面的齐诗允往停车场方向走,留下郭城独自愣在原地,她的眼神依旧恋恋不舍的看向那个备受打击的男人,可他一直垂着头,一眼也没看向自己。 —————————————————— 不出意外的话…老雷又要被骂了哈哈哈 猜情寻 骨场杀手案结束终审,庭审现场却是空前混乱紧张。 方才在三人争执的期间,苏铁坚已经宣判大宇终身监禁,而一直沉默的大宇终于在法庭上为自己的冤屈申诉: “终身监禁…” “苏铁坚你个仆街法官!” “明明知道我是被人陷害!你居然判我终身监禁!?” “好啊!你要我唐大宇成世坐监?那我就血洗观塘!扫掉东英那班仆街冚家铲!!!” “我绝对要外面那班仆街都没有好日子过!!!” 媒体的镜头对准了失控的大宇,洪兴一众描龙绣凤的古惑仔也是在庭内闹哄哄的高声谩骂吵嚷。 今天的庭审可谓是一波三折,但这样的新闻冲突向来是媒体最乐意看到的,大多数人都不关心案件本身的真实性,只关心他们的报道内容够不够吸引眼球,这期的销量是不是还能再创新高。 停车场内,空气死一般的沉寂,齐诗允被雷耀扬拽到车前,打开车门就准备把她塞进去。心中的怒气直逼脑门,她激烈地与他抗争,两人在车前肢体纠缠不休,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抗拒雷耀扬的掌控。 突然,她趁机抬手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扇在了雷耀扬的右脸上,顿时,整个停车场都回荡起这阵清脆的声响。 雷耀扬站在原地愣了片刻,转过被她掌掴的脸又面向她。 面前女人的双眼恨不得喷出火来,泪痕已干,只剩下愤怒到极点变得有些扭曲的漂亮脸蛋。 在郭城面前不可以说的,在郭城面前不可以做的,现在她都想要全部宣泄出来。 霎时间,雷耀扬也高高抬起手臂准备往她脸上狠狠来一下,齐诗允见状,直接在他面前仰起头,眼都不眨一下死盯着他,颇有种视死如归的意味,就如同那夜在灯塔里面对他枪口的倔强模样。 最终,雷耀扬的手掌落在她下巴边缘的脖颈处,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稍稍用劲掐住了她的脖子,齐诗允便难耐地哽咽出声,却依旧不肯向他低头。 “齐诗允,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掐死你。” 男人咬牙切齿的说完这句话,他的手离开了她的脖颈,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一片绯红指印。 齐诗允剧烈地咳嗽了几声,扶着自己的脖子,眼尾还噙着泪花,但她转而冰冷一笑,又看向面前高出她许多的男人,说出了自己心中深埋的肺腑之言: “我现在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留一副躯壳在你身边,有意义吗?” “每时每刻我心里想的人都不会是你,雷耀扬,你这辈子都别妄想我会钟意你,我只会一天比一天更恨你!” 听到她这番话,雷耀扬努力克制着心中的怒火,他紧盯着她,眸色倏地沉下去: “好啊,那我们就继续互相折磨,我倒要看看是谁先受不了。” 副驾驶车门再次被打开,她被男人大力推进去坐好,红色法拉利如同燃烧的火焰一样疾驰在公路上。 “如果你不想让郭城以后在这行混不下去,我劝你还是识相点,不要惹我生气。” 跑车停在报社楼下,雷耀扬说完,转头看向一旁的齐诗允,但却看到她面无血色,鼻尖和鬓边都是冷汗,微蹙的眉头和紧抿的唇好像在忍耐着什么痛楚,他立刻觉得不太对劲。 “你怎么了?” “…不用你管。” 齐诗允说罢,解开安全带准备拉开车门,却被雷耀扬一把拽住,他温暖宽厚的手掌立即覆盖在她渗出汗水的额头上试探,怪了,没有发烧。 但他看到她用公文包压在小腹上,还在极力忍耐。 “m来了?” 身旁的女人迅速怒瞪他一眼,他心里瞬间明白了,原来是痛经症状,怪不得这两天火气这么大,一点就着。 “你放开我,我要下车回报社!” “就你这样子回去还能开工?省省力气吧,我送你回深水埗,今天扣掉的薪水我双倍补给你。” “嘁,谁要你那些不义之财,放我下车!” 齐诗允倔强地挣扎,雷耀扬却俯身过来,将安全带拉在手里重新给她系好,又在她面前停留了片刻。 他凝视着她澄澈如水的双眼,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齐诗允别过脸,不想与他对视,心中的委屈痛苦和憋闷感令她快要窒息。 最终,男人也忍住想要亲吻的欲望,再次发动车子调转车头,一路开往深水埗方向。 到深水埗时已经快接近五点,基隆街的大排档都开始陆陆续续迎接食客到来,方记也不例外。 车停好后,齐诗允没有跟他告别就下车离开,谁知她才刚走到对面街道,就听见雷耀扬关门锁车,穿着皮鞋的脚步声也在她身后响起。 她转过头白了他一眼,看见他就来气: “不用你送,我自己可以回去。” “看样子伯母这个时候照顾不到你,你自己回去如果出点什么意外怎么办?” 多顺理成章的借口,齐诗允也懒得管这斯文无赖,左右她来了例假他也不能对她怎么样。雷耀扬则是自然而然的跟在她身后,拿过她手里的公文包,跟着她慢慢走上楼。 一进家后,齐诗允匆忙直奔卫生间去处理,雷耀扬坐在小沙发中等她,双眼再次环顾起这间小屋。 他依稀记得之前来时,进门的位置有供奉神像一类的东西,家里有香火的味道,但现在那个位置却空了。不过整间屋子依旧干净整洁,看起来就是只是母女二人的住处,她的父亲,好像从来没有在她的生活中出现过。 不远处的小茶几上,摆放着一摞楼盘广告单,雷耀扬拿起来随意撇了几眼,都是一些价格相对便宜的住宅区,上面有些还做了标记,看样子她是准备买房? 静默片刻,突然很想抽支烟,但在口袋摸了半天才发现打火机被忘在了车上,雷耀扬看见她的卧室没有关门,站起身走进去寻找他上次遗忘在这的打火机。 他翻找了半天,终于在她书桌抽屉第二层找到了那枚银色dupont,还有半包more雪茄。 雪茄点燃的瞬间,烟雾在眼前腾起,他抬眸,看到了书桌上的一个立式相框,顺势拿在手中仔细端详。 黑白相片上,是童年时期的齐诗允,看起来也就八九岁的样子,她坐在母亲腿上,怀里抱着一只通身雪白的西施犬。 女人虽然相貌平平,但主要胜在气质,身上的旗袍华美精致,和现在的烟火味十足的大排档老板娘完全不一样,齐诗允则穿着一条小女孩都喜爱的百褶小洋裙,笑得甜美可爱。 从照片上的穿着打扮看起来,她曾经应该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千金,但为什么现在只和母亲住在这纷乱的市井之中?她的父亲去了哪里?她的过去到底发生过什么? 这让雷耀扬心中越发好奇,思绪也慢慢被牵引,这样的照片他曾经也照过,只不过一家三口的表情却都冷漠异常,就像是为了完成某种任务一样才迫不得已留影。 罢了,或许每个人都有不堪回首的过去,他也懒得细想和追问。 一根细长雪茄已经抽完,距离齐诗允进入卫生间已经过去快十多分钟,雷耀扬觉得不对劲,又往卫生间方向走过去,叩响了房门。 “你怎么样了?还在痛吗?” 他站在门口发问,不知道她在里面怎么能磨蹭这么久。 齐诗允揪着自己的衣裤,只觉得自己狼狈不堪,卫生间里的厕纸用完了阿妈好像忘记放新的,m巾也用完了忘记买…她坐在马桶上,只觉得自己尴尬得想要原地升天。 偏偏雷耀扬这仆街还没走,此刻他来询问,她到底要怎么办…? “喂?齐诗允?” “你没事吧?” 男人再次追问,语气有些急躁起来。 “我没事!痛经而已又死不了人!” “雷老板贵人事忙!你先走吧别管我!” 齐诗允也对着门外大喊,雷耀扬走了或许她还有办法解决问题,虽然他们两个已经做过各种下流事,但来例假跟他说还是太尴尬。 “你吃枪药了?来m了不起?这么嚣张?” 男人虽然嘲讽,但又失笑,也不知道她在里面干什么,但是突然很想捉弄一下她,抬手关掉了门外的灯。 狭小的卫生间一下子陷入一片黑暗,齐诗允瞬间更为恼火,想要起身却也是进退两难。 “雷耀扬你疯了!快开灯!” “那你告诉我你在里面干什么,便秘了吗?” “神经!你才便秘!” “那你为什么这么久不出来?” “………” 空气陷入一片沉默,安静得只能听见外面街道上嘈杂的人声,齐诗允被他逼得说不出话,加上来m火气大,感觉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动。 现在与其让自己难堪,不如让门外的男人更难堪。 “雷耀扬。” “嗯?” “m巾没有了,你去帮我买。” “啊?!”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出来吗?m巾用完了。” “…你确定家里没有了吗?” 雷耀扬虽然也被她不出来的理由弄得想笑,但让他一个黑社会去买m巾,这女人到底是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 “没有了…要是有我早就出来了,你快点,我脚都快坐麻了…” 齐诗允的声音突然变成有股不同寻常的撒娇意味,雷耀扬站在门口只感觉汗毛倒竖,思想挣扎了片刻后,他只能叹口气认栽。 在漆黑的卫生间马桶上坐了又快十分钟,齐诗允听见开门声,还有塑胶袋声响,她不由得捂嘴偷笑,让雷耀扬这种高傲自大的男人去买女性卫生用品,这不比杀了他还难受吗? “开门,我递给你。” 卫生间的灯被打开,雷耀扬叩响房门,齐诗允轻轻转动把手开出一个小缝,伸出她的手跟对方索要她的「货」。 谁知雷耀扬将一整个口袋提手交给她,齐诗允的手差点没被坠断,这男人居然买来了一整袋m巾! 她好不容易把那一口袋从门缝挤进卫生间,但还是被惊呆了,因为里面装满了各种牌子各种尺寸型号的m巾,可翻找了半天,就是没有她跟雷耀扬说的那一种。 “雷耀扬你神经啊?你是把我明年要用的m巾都买了吗?买这么多干什么?你搞批发吗?!” “我找了好几家都没有你说的那种,你先将就一下。” 男人站在卫生间门口明显不耐烦,他刚才抱着这堆卫生用品结账时,女收银员吃惊的表情他还记忆犹新,或许他是全港第一个这样帮女友买m巾的男人。 到客厅又接了几个电话,他才看到齐诗允从卫生间出来,她走回卧室重新换了一身家居服,刚穿好,雷耀扬就推门而入,站到她跟前。 “还痛吗?” “还有点,没事了。” “如果明天不能返工就在家休息,工作的事我会找人帮你搞定。” “雷生,我没那么娇贵的命,你还是忙你自己的事吧。” 齐诗允冷冷开口,这个月的薪水还不知道要被扣多少,这霸道的男人还要成天给她找麻烦。 不过她倒是很好奇,雷耀扬到底是怎么帮她去买来的这堆东西,一想起他面无表情拿着这堆东西去结账的样子,或许看起来会像一个斯文变态?突然就觉得很想笑,齐诗允忍不住地勾起嘴角。 “你笑什么?” 雷耀扬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脸上浮现这样的笑容,娇俏又灵动,可爱得紧。 “我在想你是怎么去帮我买那些m巾的,没有引起围观吗?” “这有什么?女性来m是很正常很自然的新陈代谢,我并不觉得有什么丢脸的,只是大家的想法太老旧而已。” “况且我是给自己的女人买东西,喜欢围观他们就围观好了。” 男人说罢,齐诗允突然感觉耳根烧烫起来,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但又想起今天他在郭城面前大肆宣扬她早就是他的女人,脸色又突然变得黯淡下去,笑容也随之消失不见。 “齐诗允。” “干什么?” 男人郑重地叫她的名字,微微叹了口气,又坐到她的床上。 “刚才在法院,我就当是你在生理期脾气不好,我不会怪你。” 他拉过她的双手将她带到自己跟前,双臂围抱住了她的腰身,轻轻把额头抵靠在她小腹位置低声开口: “我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大宇的事情必须是这样的结果。” “你做记者你也清楚,江湖斗争就是这样,尔虞我诈你死我活就是常态,我如果不狠心,那今天被判坐监的人就会是我。” “但我不希望这些纷争干扰我们之间的关系,以后我会尽力避免。” “至于郭律师,你既然选择留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再为难他,我答应过你的事,一定不会食言。” 说罢,雷耀扬将她抱坐在自己腿上,拉起她一只手掌覆盖在自己被她扇过的脸颊上。 “我会给你时间,给你最大限度的自由,你也给我一个机会,让你重新了解我的机会。” “诗允,我等你的答案。” 夕阳包围了整个街道,橙红余晖洒进房间,雷耀扬琥珀色眼眸中溢满缕缕温柔情愫,气氛逐渐变得暧昧旖旎起来。 他用两根手指轻捻住她小巧的下巴,一只手掌住她的后脑,气息热烈的吻覆盖住她粉润的唇,一点一点,温柔抚慰那颗被他弄得遍体鳞伤的心。 齐诗允闭上眼没有说话,只是放任他将她压在自己的单人小床上,让他的唇舌霸占自己的每一处。 她当然不会完全相信雷耀扬的话,可现在她还能如何呢? 她已经从高空跌入了他的万丈深渊,计划已经没有更改的余地,那就借他的手,在未知的前路上尽情厮杀吧。 爆裂都市 天色渐晚,夕阳如同被刀锋割裂的伤口。 橙光穿过大气层,呈现出一种瑰丽又邪气的血红色,就像盛满液体的酒杯倒置,笼罩在整座城市上空,湛然辽远的海面涛声阵阵,逐渐变得汹涌澎湃起来。 赤柱监狱,黑帮大祠堂。 这里是香港最高度设防的监狱,囚禁被判终身监禁或较长刑期的罪犯。 四面高墙森然伫立在香港岛南区,荆棘一般的铁丝电网密布缠绕,整座建筑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庄严冷冽。 铁窗无情,众多打劫金铺抢劫银行的省港旗兵、干各种「大事」的黑帮头目都被关押在此,还曾一度集齐了「香港四大恶人」。 庭审结束后,大宇立刻被警方羁押到这里。 而在他被宣判终身监禁的那一刻,他手下的门生细佬便迅速行动。 两个钟头后,众人开始实施大宇之前下达的「格杀令」,不断冲击东英社在观塘的各个大小场所,顿时,整个观塘陷入一片混沌的血腥杀戮之中。 收到风的监狱看守长紧急联系了郭城,想要让他尽力劝诫大宇,收回格杀令。 心情同样低落的郭城,面色凝重的走入狱中,他看见换上了一身囚服的大宇,正伏低身子在坚硬冰凉的石床上点燃三根香烟祭拜。 “阿惠,我这里没有什么好供奉你,这三支烟算是点心意。” “以前你成日叫我做个好人,我听你的,即使捞偏门也尽量做多点好事,留人一线。” “出来行这么多年,我算是最善良,我自问从没有害过人,也没有做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我能出位,全靠脑力。” “…但是又如何呢?这辈子还不是要坐监?” 大宇自言自语,慢慢扶着石床双膝跪在水泥地面上,郭城心中五味杂陈,却也无能为力。 他慢慢走到男人身后,想起最近一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就像是他也在不断走入牢狱中,圈套、谎言、背叛、杀戮…种种负累已经让他疲惫不堪。 他的人生,在大宇宣判终身监禁的那一刻,在齐诗允选择雷耀扬的那一刻,完全陷入了不见天日的晦暗境地。 但郭城并未忘记自己的初衷,也不曾改变他一贯坚持的道义,继续保有良知保有公正,才是让他继续与这个邪恶世道对抗的资本,即便是身边不再有她,即便是还要孤军奋战。 “大宇哥,不管怎样…收返格杀令吧!不然会死更多人!” 郭城俯身蹲下,手掌有些颤抖的扶在男人肩背上,说得语重心长。 “收返?死更多人?” “关我屁事啊?” 大宇转头看向他,五官愤怒到扭曲,那双仇恨的眼紧盯着郭城:“你还认为做好人就会有好报吗?” “阿城!你家姐够好人了!可到头来她又是什么下场?!” “现在我一无所有了!东英那班仆街就在外面大鱼大肉!这又是什么道理!!??” 大宇站起身,整个人已经完全陷入癫狂状态,他朝着灰黑潮湿的牢狱天花板不断怒吼: “如果这就是天意!那就让我彻底当个恶人!” “我要杀光东英那班仆街人渣!杀死雷耀扬那个冚家铲!” 紧窄小床上,缠吻持续,整个过程齐诗允都没有再反抵抗,但她也没有丝毫的主动,只是安静得像一条砧板上的死鱼,任凭他在自己上半身索取。 短暂「温存」片刻,时间已经接近傍晚时分,连续接到几个电话后雷耀扬便驱车离开深水埗,一路往观塘方向疾驰。 虽然她并不关心他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雷耀扬也不曾跟她解释一二,但齐诗允清楚听见了,他临走前,郑重其事地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两个字:吹鸡。 不出意外,一定是明天会见报的大事件。 但看雷耀扬的神色,依旧是胸有成竹的自信,不知道他又在背后耍了什么阴招,想起今天发生的种种,还真是个喜怒无常又让她难以捉摸的男人。 其实在大宇发出格杀令之前,雷耀扬早有准备,东英隶属于他的大部分战力也已经被调度至观塘,今晚注定是一场两大帮派间的血腥恶战。 眼看观塘已经快要落入他手,大宇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洪兴那班衰仔,他也早就想趁机收拾一下。 入夜,裕民坊、牛头角地铁站、黄大仙…整片东九龙区到处都是持刀棍械斗砍杀的社团人士,普通民众避之不及,街道上只剩下杀红眼的亡命徒,火拼太过激烈,甚至波及了路上正行驶的车辆,交通也逐渐瘫痪。 收到牛头角的门生顶不住东英反攻的消息,陈浩南和大飞立即驱车赶赴。 几分钟前,又得知大宇手下最得力的两名干将已经成为刀下亡魂,两人怒火中烧,今晚这一战绝不会轻易收场。 大头仔和一众细佬得到陈浩南授意,往牛头角地铁站方向过去,陈浩南则带着近百人杀向裕民坊,大飞誓要为大天二报仇,不断在各处寻奔雷虎耀扬的身影。 雷耀扬悠闲走至一个街口,power和坏脑还有几个细靓跟在他身后,成百古惑仔就在前方不远处劈砍,杀得人仰马翻。 从下午开始,他的心情尤其好,就这样搅到天翻地覆日月无光才是他的一贯作风。 经过一个路边面摊,香味扑鼻,他才想起还没吃晚饭,但过后再返深水埗宵夜肯定是不可能了,这几日估计忙到都不会有空去找那个一身反骨的小女人,幸而眼前血腥厮杀场面也能让他亢奋,能稍稍纾解那股不能释放的欲望。 “老细,躲那么远干什么,来碗面。” “…大…大佬…那有碗新鲜热辣的…刚煮好…你随便拿去…” 面摊老板还未来得及收档,已经被这突如其来的持械斗殴弄得进退两难,雷耀扬摸了摸西装口袋,放下好几张啡牛,然后神色自如端起那碗汤清味浓的鲜虾云吞面,坐到棚布下的小折台上旁若无人的吃起来。 “不…不用…不收钱了…大佬…” 中年男人接连受惊,缩在面摊角落里莫名其妙不敢收下,可雷耀扬头也不抬,喝了一口汤才悠悠地回答对方: “收吧,就当是你今晚做不成生意的补偿。” 街边战况愈发胶着,男人却淡定吃面,一路祭五脏庙,一路看不远处东英细靓暴揍洪兴仔,实在过瘾。 突然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雷耀扬警觉抬眼看了一下,竟然是大飞那个鼻屎王,带着十几个持刀细佬朝着他的方向猛冲过来: “雷耀扬!个仆街!你给我过来!” 大飞怒不可遏,今晚誓要杀了这条毒蛇为阿二祭旗,为大宇雪耻! 霎时间,power如同雷电般闪出,迅速挡在雷耀扬桌前,大飞依旧直冲过来,嘴里不断叫嚣破口大骂: “叼!你怕啊?冚家铲!有种出来打!” “想同我打?” “你还不够资格,power,陪他玩下喇。” 男人笑笑却极为不屑,随意瞥了大飞一眼,又吹开汤面上的点点油花说得漫不经心。 power应声脱下外套,上前迎战,这是两人第二次交手。 两人同时发力,双拳硬碰硬比拼,轰出惊天巨响,但论身形力量大飞和power还是有些距离,带些杂兵前来就想杀奔雷虎,实在是不自量力。 几个回合缠斗,大飞总结上次交手经验,以膝撞绝技“四八四”的烂仔打法还击,他用双手大力紧锁对方头部之后,又准备连横膝撞属于力量型的power。 身躯凛然皮糙肉厚的power接下对方痛击,寻得空档后,一拳猛轰对方下颌,大飞被这一记重拳打得口鼻血沫横飞,瞬间往后倒退了一米多远距离。 待整碗云吞面下肚,power已经将大飞打得节节败退,只见他迅速抽出腰间皮带,巨臂狂扫猛攻对方,如蛇吐信一般阻挡大飞去势,套住大飞手腕,将他手中刚拾起的钢刀一并打掉。 “洪兴打仔就这点本事?食屎啦!” power发力,将大飞高举摔至路边一辆轿车,大飞背脊直直撞在坚硬车身上,几扇车窗被震碎,整个车凹陷进一个巨大的坑,挤压到了路边的消防栓,两米多高的水柱瞬间喷涌冲天,形成一个强力的喷泉洒向各处,整个街道混合着血水,淋漓一片。 “劈死他。” 雷耀扬放下筷子,用西装口袋中的手帕轻拭嘴角,随着他一声令下,身后一众细靓便持刀冲上前对着大飞就是一阵胡乱砍杀。 还未从刚才那阵猛烈撞击中回过神来,大飞勉强支撑着受创的身体躲避攻击,跟他一起过来的数十个打仔也掩护着他奋力抵抗,但却不敌power骇人怪力和东英仔下手狠辣攻势凶猛,很快又有几人倒在血泊中再也没能站起来。 夜风中,雷耀扬如猎鹰般凌厉的双眼紧盯着大飞,目前看样子陈耀是有意让他接管观塘,或许现在正是连打带消的最好时机。 上次郭城大闹酒楼那晚,大飞和陈浩南都极为嚣张,两帮人在酒楼外大打出手,最后差佬出面调停才解决,今日这衰人亲自送上门来,他雷耀扬岂有拒绝的道理? “徐飞鸿,就这么着急来让我收皮?” 男人起身,慢慢踱步走到血污满脸的大飞面前,power依旧在侧近身保护,时刻准备发起下一轮攻势。 “仆街…雷耀扬,你杀了大天二!找人强奸我胞妹!又陷害大宇!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大飞,讲话要有真凭实据,难道你怕唐大宇寂寞想同他一起坐监?” “不是你还会有谁!?有种做没种承认!?冚家铲!!!” “呵,我懒得和你这种脑袋装满鼻屎的人废话。” 雷耀扬阴险一笑,点燃一根雪茄衔在嘴边,转身呼出一口烟雾。 “power,你看着办。” “知道了,大佬。” 话音刚落,大飞立刻闪避power比先前还要更强劲的猛攻,但他脊柱伤得太重就快要支撑不住,只能勉强可以艰难应对。 雷耀扬站在街边栏杆处继续观战,此时一个细佬急匆匆跑过来告诉他,差佬加强警力,已经开始大肆抓捕。 “那就暂时先撤,叫大家换个地方继续打。” “走啦,power。” 弹掉手中烟,雷耀扬和坏脑准备离开,power收到令,立即将大飞一脚踹翻在地,大飞倒地前,后背再次撞击到残破的车窗玻璃,瞬间整个背脊皮开肉绽,深可见骨。 长发男人趴跪在消防栓喷洒的路面上,突然庆幸差佬来得及时,暂时捡回一条命。 他侧头看着雷耀扬一班人离开的背影,心有不甘却无力上前去追,power简直是一个不可轻视的冰冷杀人机器,上次的交锋两人打成平手,今晚他才见识到了power那深不可测的恐怖格斗实力。 而另一侧,在裕民坊孤军奋战的陈浩南同样没能捞到什么好处,被设计落单后他立即被几十个东英打手围攻,后背被斩出许多深浅不一的刀口,大头仔带着人追过来帮忙对抗他才得以脱身。 暴力在月影下急速膨胀,兽性不断吞噬血肉,激烈的械斗无休止的在东九龙蔓延,黑暗的街头巷尾,砍杀声震天动地,警方出动大量警力妄图扑灭罪恶,抓捕了一波又一波,但没多久,很快又在别处起烽烟,成班古惑仔杀得性起,已经完全漠视法纪。 观塘俨然成为一滩混合血肉的死水,并开始无声无息向四周扩散。 大宇入狱,现在过千门生群龙无首,正合雷耀扬心意。 虽然观塘和油尖旺、铜锣湾等油水肥厚的地区不能相比,但随着近几年的极速发展,也日渐成为商铺林立的娱乐区域。同样,黑社会如果能够立足于此,收入会是极为可观的丰厚。 东英和洪兴的火拼持续了一整夜,各方社团大小业务已经暂时停止运作,直到黎明乍现,天光重现大地,战火才偃旗息鼓。 街头冷清得荒凉,晨风一拂,令人隐隐感觉那股疯狂的血腥狂潮仍未散去,似乎还在不断酝酿更大的江湖漩涡。 昨日一战,洪兴伤亡惨重,铜锣湾洪兴社的私人地下医院已经人满为患,大头仔统计人数时得知,总共七十多个手足殒命,大飞连同二十几人依旧在急症室,因为此事率先动手的是洪兴一方,目前他们还遭到o记跟紧调查。 东英虽然也折损了二十几人,但陈浩南极不甘心,欲调度人准备再次集结杀回观塘,想要一举将东英的势力彻底清扫。另外他也安排人暗中留意雷耀扬的行踪,奔雷虎现在已经成为了他们狙击的头号目标。 而九龙塘车行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雷耀扬将大部分战力汇聚在此,在偌大车库内有条不紊地安排人手调派工作。 突然,一位精瘦男人走进车行,所有人毕恭毕敬喊着大佬,整个车行瞬间鸦雀无声。 “嘈嘈嚷嚷,这么急叫我来看你晒马啊?” “龙头,别发火嘛。” “叫你老人家来当然是有要紧事商议。” 在骆驼飞去台北「避嫌」之前,雷耀扬紧急call来老头子,准备向他交代下一步剿灭洪兴的计划。 他本不打算这么快就将东英的势力介入铜锣湾,但目前的形势逼人,经过昨日一战,陈浩南同大飞也不可能轻易罢手,所以剿灭计划不得不稍作更改,如果能趁此机会一举拿下这两块区域,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随即,雷耀扬把骆驼带至车行二楼房间,在巨大办公桌上,他打开一份被他详细标注过的地图展示在中年男人面前: “大佬,自从你叫我搅洪兴之后,我都一直有在搜集资料做足功课,铜锣湾和观塘,所有与洪兴有关的地方我都有留意。” “这地图上的地址…就是他们的档口和人数?” “没错,大档开工时间,看场人数、收益…我都了如指掌,甚至他们洪兴仔的车牌号码我都有。” “尤其是铜锣湾这条线,资料齐到陈浩南自己都没这么清楚。” 雷耀扬自信展示他的调查结果,骆驼也俯下身,开始仔细观察桌面上的这份地图,不免也有些惊讶。 骆驼一向欣赏奔雷虎做事细致稳妥,昨天大宇按计划被判入狱,晚上他便搅到洪兴不得安宁,一早听闻对头人员死伤惨重,东英的损失已经被他降至最低,但若是不经过他的缜密筹划,恐怕也是难以全身而退。 “龙头,我想趁现在这个时机派人踩入铜锣湾。” “势必要搞到洪兴那班衰人大小便都不得闲,等观塘落单,七日之内一次过去踢走他们的势力,你觉得如何?” “好啊,这么好的计划怎么会不行?” 听完他这一番计划部署,老狐狸骆驼自然是点头同意,龙头之间礼尚往来的表面功夫就由他打点,争抢地盘街头拼杀这种事交给雷耀扬和乌鸦来做。 “你说好就行。” “不过我还想要再多点人手,想借龙头把口吹鸡,铜锣湾那边就不需要我去特意照看。” 雷耀扬微眯着眼,慢悠悠挪起一根雪茄夹在指间把玩,等待骆驼的回答。 踩入铜锣湾也早就是他计划中事,虽说借程泰之手会更便捷,但他与程泰的关系也只有少部分人知晓,目前听令曹四统一黑道的计划,他并未跟程泰提及过。 “你这么急约我出来…就是吩咐我做事啊?扬仔。” “龙头说笑了,给我天大的胆我也不敢吩咐你做事啊。不过,这种关键时刻龙头不应该出马吗?” 雷耀扬眉弓一挑看向骆驼,说得从容淡定。 “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出手,蒋天生又会怎么应付?” “既然东英龙头都插手,那蒋天生一定会介入这件事,到时候几万人打几万人,要打到什么时候?” 骆驼说完,男人嘴角上扬,这老滑头当然没那么傻,不过大家既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就算他是龙头也别想逃得过。 “我当然知道,最终差佬出来封杀两边都捞不到好,我们剿灭洪兴统一黑道的计划当然也会泡汤。” “但是现在也不见得情况有多好,要是铜锣湾夹观塘一起对付我们,一样没有好结果!” “但如果他们的地盘减半,那就会大有不同。这个月,我保证观塘完全落入我们东英手中。” 骆驼走至一旁的皮椅落座,思考了一番才又再度开口: “你说的这些只不过是数字游戏,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若行不通,又该怎么办?!” “大佬,我做事你清楚,几时落空给你看过?” “放心吧,你老人家清清静静去台北休息几日,只用叫细佬去铜锣湾走个过场吓吓他们而已,不会乱搞出事让你背锅的。” 雷耀扬点燃手中雪茄,转而一笑,仔细观察精瘦男人脸上的表情。 “唉,既然你都搭条金楼梯给我,我还可以推脱吗?” “今晚开始,我们各做各的事,希望你不会让我失望。” “失望?我的字典里可从来没有这两个字。” 男人脸上依旧是自信神色,骆驼笑笑起身拍了拍他的肩膀,慢慢往楼下方向走,雷耀扬客气将他送到车行门口,和众人看着黑色平治渐渐远去消失在自己视线内,转而又跟身后细佬吩咐了他的下一步计划。 跟踪疑云(微H) 「自前晚观塘黑帮大规模仇杀之后,昨晚铜锣湾再次发生惊人寻仇事件,现警方正欲面晤两名中国籍男子协助调查。」 「据消息灵通人士透露,近期骚动都与骨场杀手入狱有关。」 「后日立法局将会以此为专题讨论应变方法,而警方会采取措施打击黑社会扰乱公共治安活动……」 华灯初上,齐诗允握着方向盘,穿梭在下班的拥挤车流中,听着电台内播报着这两日内发生的恶性新闻事件。 雷耀扬自那天下午离开基隆街后,又如同消失一样再没联系过她,但他却在短短几日内,把整个东九龙区和铜锣湾搞得乌烟瘴气。 今日在报社员工餐厅里,她遇到了许久未见的学弟陈家乐。 最近他已经顶替了自己的位置,带着一名新来的实习记者成天忙得晕头转向。 两人已经很久没有坐下来闲聊,但昨日在铜锣湾发生的震撼一幕他全程都看到了,事无巨细的跟齐诗允聊了半个钟头。 昨晚入夜后,东英的人浩浩荡荡开着几辆重型皮卡闯入陈浩南揸fit的地头,上次暴揍陈家乐的那个身壮如牛的红发男人,用一条带弯钩的极粗大锁链甩飞出去套牢,配合皮卡牵拉,将象征洪兴社在铜锣湾势力的「新孔雀卡拉ok」招牌从门头拉下。 当时,大约四五米左右的巨大的霓虹灯管招牌随着这股蛮力拉扯轰然倒塌,将人行道和车道砸得支离破碎,还拦截了一大部分车辆行驶路段。 目的达到后,众人作鸟兽散般迅速离开现场,之后没多久,全港东英社不知道收到谁的指令,不论大小四九棍底,通通踩入铜锣湾。 大档、卡拉ok、食肆…所有与洪兴社相关的场所全都布满东英仔,他们不断刻意和对方产生摩擦,令对方无时无刻不处于戒备状态,让洪兴众人疲于奔命的同时丧失了还击之力。 齐诗允并不知晓雷耀扬这样做的目的,但从恐龙在骆克道坠亡开始,近几个月内发生的恶劣事件都不像是寻常黑社会滋事,就像是有人在背后谋划什么一样,而那好胜男人的蓬勃野心肯定也不止于此,或许他还有更不可言说的目的。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快一周多,隔三岔五就会有黑社会聚众斗殴的事件见报,每次都极为恶劣,但她的生活好像又恢复如常,每天照常上下班,在两个马场和报社间来回奔波。 周三这天,刚结束一场夜间赛事的采访,齐诗允从沙田马场走出来,准备开车回深水埗。 黑色万事得沿着狮子山隧道公路前行,就和往常一样没什么区别,但很快她发现,从停车场开出后一直有架灰色箱型车紧随其后。 从后视镜里只能大致瞥见车上有两个人,此时隧道内车不算多,但限速七十公里,齐诗允同往常一样正常穿梭在车道,但那辆厢型车却突然提速追赶,眼看快要贴近她的车尾,立时心下一惊,对方果然是冲着她来。 这条路来回跑过许多次,齐诗允驾轻就熟,也顾不得超速立即轰下油门疾驰而去,这车被雷耀扬修好后,驾驶起来比她刚买时还要顺手,飞速出了隧道后一路开往太子道,目前距离深水埗已经不算太远,再有几分钟就能到热闹街区。 经过天桥下的交通灯,前面一辆冷冻车拦住她想要超车的时机,后面那辆厢型车伺机跟上来,距离更是近在咫尺…而她也看清了驾驶位和副驾座上的两人,是她完全不认识的生面孔,但一看样貌穿着就是行古惑的烂仔。 心情变得紧张焦躁起来,在绿灯亮起那一刻,她立即猛打方向盘急转,又将车挂到四档,轰下油门超过前面冷冻车快速冲出去,将尾随她的后车甩得更远。 五分钟后,穿过荔枝角道,黑色万事得顺利进入基隆街附近,齐诗允紧张地观察后视镜内的情况,那辆可疑的厢型车没有再跟来。 车在她熟悉的街边停好后,她又警觉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许久,才确认自己已经安全。 虽然有惊无险,但此刻心中气恼又郁闷,不知道是不是雷耀扬惹上什么麻烦,现在连累自己也要遭殃,偏偏这一周多时间他一点消息也没有,齐诗允也不想给他去电,只靠每天看到报纸上刊登的各种帮派械斗消息确认他还没死。 坐在车中抽过一支烟,齐诗允依旧觉得烦躁得想要骂人发泄,她气呼呼从皮包里掏出那只黑色翻盖手机,找到雷耀扬的号码,用力按下拨通键。 车内的寂静和街道上的喧闹完全不在一个空间,她细数着拨号音连“嘟”了三声,对方没接,她毫不犹豫地立刻挂断。 就在她准备把手机放回包里时,强烈的震动和来电铃声吓了她一跳。 她心里边骂边按下接听键,还没等她开口,对方就像在她面前一样已经堵住了她的嘴,那低沉的气泡音依旧慵懒有磁性: “想我了?” 齐诗允朝窗外翻了个白眼,冷笑一声:“我不小心按错了。” 听到这句「辩解」,雷耀扬嘴角上翘,手头的事还没解决完,否则真想立刻跑到她面前,用力抱着这个嘴硬的小刺猬狠狠蹂躏几下。 “是吗?那等我看看,你下次按错是什么时候。” “你在哪?吃过饭了吗?” “还没,刚到家楼下。” “m应该走了吧?” “无聊,你就只关心这种事吗?!” 男人轻笑,刚刚看到来电号码时他愣也了几秒,正准备接她就挂断了,不过她能主动来电已经算是难得,总算是有些来之不易的突破。 “我忙完这两天的事就来找你。” “……你不来也行,天天搞得鸡犬不宁,害得我…” 齐诗允突然停顿住,刚才在气头上,她本想要说出被跟踪的事,但现在已经平安无事,她也不想要再节外生枝。 “害得你什么?” 电话那头的男人疑惑,他最近虽然很忙,但也多少有些空档,好几次想要来找她,但又担心当下局势紧张,若是行迹暴露会危及到她的人身安全,所以一直都极力忍住。 “…害得我们同事每天加班加点写稿!你到底要搞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 齐诗允立刻找了个由头敷衍过去,雷耀扬沉默了片刻,只告诉她很快便会结束,叫她不要过分担心。 “谁要担心你,挂了。” “齐诗允。” 正准备按下结束通话键,雷耀扬却在她挂断之前立刻叫住了她。 “干嘛?” “我很想你。” 那已经熟悉的低沉的嗓音萦绕耳边,此刻就像是一缕温柔的晚风,轻轻掠过她的心脏表面。 齐诗允垂眸,咬唇沉默不语,电话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大约过了快三十秒,电话那头的男人等不到她的回答,轻轻叹了口气,礼貌跟她说了再见,最后只留下一阵“嘟嘟”的忙音。 雷耀扬挂掉电话,本应该高兴,但思绪却变得繁杂。 他站在骆克道pub楼顶露台向下望,突然听见身后响起一阵稳健有力的脚步声。 “哗?雷老板坠入爱河了?” 一头金棕色斜分发的男人戴着黑超,笑嘻嘻从门后走来,还是那副神憎鬼厌的嚣张模样,雷耀扬睨了他一眼,继续转头漫不经心地望向脚下骆克道繁忙又迷乱的霓虹夜色。 “陈天雄,偷听别人通话是你的新癖好?” “有没有搞错?明明是你叫我来的,我刚好听到而已,你别勾不到女就找我扯火。” 乌鸦瞬间脸色一臭,拉过一把塑胶靠背椅坐下,一双长腿痞气十足地搭在桌上,摘下墨镜又掏出一根marlboro点燃。 雷耀扬也转身慢慢走到他身边的椅子上落座,打量这健硕男人古惑到极致的穿搭,特别那件宝蓝色蕾丝紧身t恤,浮夸又闷骚。 “陈浩南那边如何?” “放心囖,一切都顺利,已经被我们搞到屎忽冒烟,交水费的时间都没有。” “嗯,虽然观塘已经顺利拿下,但按照目前形势看来,搞定铜锣湾还需要些时间。” “主要是蒋天生在背后支持陈浩南,如若不然,这片地头我们早就收入囊中。” 交谈间,雷耀扬也点燃一根雪茄吞云吐雾,看向桌对面神情气闷的男人。 marlboro香烟被乌鸦叼在唇边把玩一样,烟草烧掉一半后他才缓缓开口: “大天二死了,山鸡跑路台湾,蕉皮包皮两个就是废柴,现在他身边就剩下个大头仔能用,大飞那晚被power打得只剩半条命现在还住在icu,这种好时机错过真是可惜。” “那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我听听。” 雷耀扬紧盯着乌鸦,金棕色刘海下虎豹般的凌厉双眼炯炯有神,最近出位的事都是自己在做,乌鸦倒是二话不说的帮忙,但似乎他还有自己的一套想法。 “擒贼先擒王。” “杀了蒋天生。” 两句话说得言简意赅,男人鼻腔内的白色烟雾弥漫开来,如同在两人眼前形成一层缥缈的纱,看不清对方的眼。 “乌鸦哥,你实际点,蒋天生又不是傻子。” 雷耀扬心下也有些震惊他这个鬼主意,但洪兴龙头哪有这么好杀?乌鸦行事一向路子野他也知晓,但若是实施这个「屠龙计划」,他们势必不能全身而退,更会挑起两大社团之间无休止的斗争。 修长手指弹琴般地敲了敲桌面,雷耀扬开始在心中计较,争抢地盘慢慢瓦解洪兴势力就稳妥得多,他向来不喜欢做没把握的事。 “怕什么?” “荷兰那边还有蒋天生老豆的几个手足,他们洪兴表面功夫做得最好,最是讲究尊师重道,到时候我们找个万全理由把他骗去荷兰,再找人把他解决掉,再收拾洪兴不就好容易?” 袅袅烟雾升腾,乌鸦说得振振有词,争夺地盘来得太慢,他烈火般的急切性格实在是不喜欢做这种温吞事。 “雷老板,铜锣湾可以先放一放,到时候杀了蒋天生,趁乱夺他们的地头和档口,一举两得。” “这件事我来做,你继续你的计划就行。” 乌鸦面露邪笑着丢掉烟蒂,黑色皮靴用力将其碾碎,雷耀扬也开始在心中计较起他这个危险计划的可行性,试图让计划变得更完美。 “等我想想。” 雷耀扬神色变得严肃,在脑海中盘算起来。 洪兴总共十二个堂口,现如今已有两个地头落入他们手中,现在东英贸然踩进铜锣湾,蒋天生又在背后指点江山,陈浩南虽然疲于应付,但也不是没有胜算。 乌鸦、笑面虎前几年和骆驼一起跑路,在荷兰阿姆斯特丹呆过很长时间,东英在当地四仔生意一向红火,堂口也在最近几年开了一个又一个,已经是不可小觑的华人帮派,乌鸦算是熟门熟路,做起事来比在香港更顺手。 目前曹四还未落到香港,一统黑道的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雷耀扬心底也不是太信任这个曹四,他在大陆的生意最近也收敛了许多,重心还是在香港和东南亚,目前他所做的一切,表面上为了社团,其实绝大部分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程泰昨日找到雷耀扬问话,也很诧异最近他行事出位的举动,但谈话中雷耀扬也察觉出些许端倪,程泰嘴上说着无意插手这件事,可他的直觉告诉他,程泰并不想铜锣湾轻易落入东英手中,江湖斗争也讲究制衡之术,这狡猾的老鬼自然深谙其中道理。 三个小时前他收到风,o记高层已经通知洪兴和东英两大龙头,这几日将会对两大社团引起的持续骚乱事端商议解决办法,他们想要攻入铜锣湾的计划只能暂缓。 “雷老板,上次那个靓妹还没搞定?不像你啊…” 只见乌鸦朝他露出一个狡黠猥琐的笑容,这句话立刻打断了雷耀扬的思绪。 “真是诸事八卦,你这么闲?” “看你追得辛苦问一下囖,要不要我帮忙?” 男人脸上的笑意贱得人火滚,雷耀扬懒得睬他,又把话头继续转到其他地方。 第二日清晨,因为台风影响下着大雨,街道上迷蒙一片。 但是没办法,只要不下刀子,还是要去上班。 齐诗允下楼撑开伞准备去开车,却发现路边停着一辆她熟悉的黑色宝马轿车打着双闪。 车内的人似乎也看到了她,摁了两下喇叭,雨刮器不断扫开车窗雨水,雨水下模糊不清的样貌看起来仍旧英俊。 齐诗允虽然诧异他的突然到访,也不知道他在这里等了多久,但还是撑着伞走过去,打开门进入了他的车内。 刚刚落座副驾驶,她想说的话还未问出口,雷耀扬就立即将她拉过身边,用宽大手掌撑着她的后颈,炽烈的吻不由分说地覆盖上她微凉的软唇。 车内播放着chopin的《幻想即兴曲》,钢琴声悠扬,旋律轻快又舒畅,一如男人此时心境。 那股特别的劳丹脂古龙水香味幽幽环绕彼此,口腔里唇舌交缠,男人吻得温柔又有力,不断引导她和自己交融,齐诗允感觉被他吻得意识恍惚,手掌用力撑着他的肩膀想要保有清醒,以免雷耀扬大清早就开始给她灌迷魂汤。 谁知男人的另一只手掌攀上了她的胸前酥软,开始来回轻拂抓揉,这还是在街边,车内空间有限,齐诗允小幅度抗拒着,却还是被男人灵活的手指解开了自己的衬衫纽扣,最后他的手指直接探进去,抚弄文胸下的两团翘挺浑圆。 慢慢的,她感觉到雷耀扬的指腹在她乳尖揉捏拨弄,皮肤也开始变得发烫,男人吻亦得愈发粗重,吻得她唇舌都开始发麻,身体也变得愈发绵软。 一切都好像在失控边缘徘徊,滂沱大雨不断冲刷着车窗挡风玻璃,形成一道天然屏障,看不见窗外的一切事物,也看不清车内的淫靡景象。 直到男人的吻从她的唇转移到脖颈,又顺着锁骨一路向下,最后在她胸前停留,她微眯着眼感觉到他的嘬吸,上次的吻痕刚消失,他又来做「标记」了。 雷耀扬的双臂拥着她的腰身,用牙尖轻轻拉扯下她的白色文胸,鼻尖顶弄着露出来的细腻乳肉,唇瓣配合着含咬她已经变得硬翘的艳红蓓蕾,电流般的麻痒感袭入感官,齐诗允抿唇想要忍住哼喘,却还是被他的舌尖刺激得呼吸错乱。 令人面红的吮舔声在车内盘旋,男人的舌来回挑磨着她那两粒敏感点,鼻尖时不时埋在她乳缝中间深吸,他的黑色碎发也蹭在胸前光滑的肌肤上,一种刺刺痒痒的奇异感觉,一种温柔勾人的挑逗。 “…雷耀扬” “嗯…?” “你大清早来…就是为了做这种事吗?” 男人没有回答,不餍足地留下几个吻痕后,终于从她胸前抬起头微笑,又开始一点一点将她衣衫整理好,仿佛刚才他什么都没做过。 齐诗允意识恢复清明,白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腕表上的时间,距离上班还有一个多钟头。 “昨天你跟我说,我搞得鸡犬不宁,害得你什么?” 雷耀扬突然正经起来,凝视着她的双眼,昨晚他挂了电话一直觉得不大对劲,直觉告诉他,昨晚的通话内容里她好像隐瞒了什么。 他放心不下,看时间还早,从铜锣湾回半山的途中又绕道来了深水埗。 “不就是我昨天给你说的那样?” “托你的福,我们报社连续几晚都是灯火通明,大家都废寝忘食工作回不了家。” 齐诗允嘴里抱怨着,佯装抚平自己被他弄得发皱的衬衫,低头不再看他。 “看着我。” 雷耀扬用手抬起她的下巴让她与自己对视,那双敏锐的眼看得很认真,齐诗允扭头想要躲避,却还是被他有些强硬的态度弄得有些心虚。 “你干什么啊?神经…!” “不亲自来看着你的眼睛,我没办法判断你说的是不是实话。” “不许跟我说谎。” 她心中无奈,叹了一口气看向他:“洪兴的人知不知道我和你的关系?” “为什么这么问?” 男人觉得愈发蹊跷,齐诗允只好将昨晚发生的跟踪追逐事件和盘托出,然后她就看到他的面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雷耀扬不语,坐回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齐诗允也猜不透此刻他在想什么,更不知道他之后会做什么,简直是狐狸一样的男人。 黑色宝马在大雨中开得很稳当,雨幕让人看不太清窗外的风景。 雷耀扬一路开,一路在脑中开始细想,如果他没猜错,应该是陈浩南那衰人暗中派人跟踪。 估计是也想要抓住他的痛脚反击,但两人的关系目前知道的人没几个,女人被抢这种糗事,是个男人都觉得丢脸,而且按照郭城执拗的脾气秉性肯定不会说出来,目前只能臆测,或许是大宇终审那日自己太生气,不慎在法院暴露了。 轿车最终停在报社楼下,在齐诗允下车前,雷耀扬再次将她拥入怀中,在她耳畔轻声低语: “你照常上下班就行,不会有事。” “如果以后再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立刻call我。” “现在没有人比我更值得你信任。” 还没等她开口回答,一个吻再次落下,这次却稳稳烙在她眉心,热得烫人。 —————————————————— 让我们欢迎东英显眼包再次登场~! 屎忽:屁股交水费:小便 chopin:萧邦 枕戈待战 湾仔庄士敦道,仅高四层砖红色旧唐楼身上,红底白字招牌凌空垂下,龙门大酒楼五个字跃然其间,在四周林立的高耸建筑物中间格外显眼。 石水渠街口一侧,龙门大酒楼更打眼地垂着一挂三层楼高的通红幌子,金色腾龙护着幅对联,上面行书书写八个大字:「捻手小菜,怀旧风味」。 在酒楼门面两侧的墙体上,两条青铜铸造的黑龙驾云腾飞,龙身上却布满灰尘,听闻是按风水先生的旨意,那双龙即使经风吹日晒落灰着尘也不得清洗,因故才方能保客似云来。 进出酒楼的食客络绎不绝,门外两个小报摊,地产、马经、八卦、时政要闻铺满,仅仅给酒楼留下了个出入口。 忽然街边驶来几辆豪车停靠,体格精瘦的男人从车上下来,在一众细佬簇拥下准备进入龙门大酒楼,正要跨步而入,又闻身后动静,转头就看到数辆白色平治缓缓驶来。 “阿大,是蒋天生的车。” 跟在男人身后的笑面虎扶了扶眼镜,骆驼微眯着眼颔首并未挪动步伐,几秒钟后两人便看到蒋天生从头车上下来,白纸扇陈耀紧随其后,还有众多马仔也跟着走到酒楼门口。 “骆叔,许久不见,越来越容光焕发了。” “听说刚从台北回来?” “是啊~哈哈!几个退休探长约我,大家好久不见了聚一聚。” 蒋天生西装笔挺,周身散发着一股商人的精明圆滑,他礼貌笑着上前同骆驼亲切握手,聊得热络。 老豆蒋震一手开创洪兴,也一向最尊崇长幼礼仪,所以蒋天生自小耳濡目染,现在碍于骆丙润是长辈,即使是心里有火,明面上也不能让人看出来。 “蒋生你也是,最近都有在健身?越来越壮了…” 骆驼和蔼地拍拍男人坚实的手臂,脸上表情亦是慈祥可亲,两大社团龙头谈笑寒暄着,在侍者引路下上了楼。 一行人入内,迎面即见一道月白色大理石梯蜿蜒而上,高耸的厅堂穹顶垂下一盏约一米高的山水宫灯,五只红灯笼串成一线做陪衬,整个装潢格调古意昂然,韵味十足。 龙门大酒楼建于一九四九年,又于六十年代鼎盛时期安装了冷气,在全港都属超前时髦,这间酒楼几乎与香港餐饮业潮流同步,故而又被业界称其为「活化石」。 厅堂内,老侍者迎来送往,白衣白裤,慈眉善目,另一边,阿婆级的女侍则推了部点心车缓缓地在客人间穿梭,车上蒸笼高高一迭,装满各色传统粤式早点。 此时正值上午,酒楼内坐着悠闲喝茶吃点心的老街坊和慕名而来的食客。 三楼厅堂靠窗位置的圆席边,单独坐着一位戴着银丝边眼镜、一身便服的健壮中年男人。 但在他看似平平无奇的外表下,却渗透出非同一般的极级权威,不苟言笑的神色让人疏离不敢靠近…此人正是让黑道闻风丧胆又难得一见的香港警界至尊——许一。 另外几个便服警员坐在另一桌,看着骆丙润同蒋天生一起说说笑笑走来,许一仍在漫不经心的翻看手中报纸,并未对两位社团话事人的到来作出任何表情变化。 骆驼和蒋天生聚集在此,便是收到他的「约谈」。 两位龙头分别落座席对面两边,许一坐在中央位置,待两人坐定,他慢慢把报纸放置在桌前才开口说话: “看完一份报纸,终于等到两个大佬赏光到这同我吃个早茶。” 骆驼和蒋天生看了看中间的男人,又面面相觑。 谁也没想到o记会直接派出这个六亲不认的铁面人跟他们谈话,看来是特意避开他们各自在警局内部的线人。 看二人沉默都没有开口的意思,许一又将话头转移到面前的《大公报》上,封面刊登的是昨日两个社团人马在观塘的械斗事件,两死五伤,更有多名不愿伏法的古惑仔被警方逮捕。 “大家都说香港的治安不好,其实也不是,说它好,但好像日日都有麻烦事发生。” “现在整个东九龙和铜锣湾都被你们手下的人搅得天翻地覆,不管是做正行还是捞偏门,对大家都没有任何好处。” “所以我今天请两位麻烦人物过来,主要是想知道你们对最近发生的事怎么看?你们手下的人日打夜打,究竟想打到什么时候?” “而且最近立法局又来烦我了,你们说我该怎么做?” 蒋天生看了一眼骆驼,这狡猾的老家伙在事发那几日就借故去了台北,最近东英闹出的这些事他都能有借口推脱,最后无非是归咎给手底下的人脱罪。 虽然是东英事先在暗中作梗,但他手下已经入狱的大宇则是挑起最近这些祸端的源头,他作为龙头难辞其咎。 “许生,你这样的身份…我们怎么敢回答你的问题啊?” 骆驼端起桌上龙井喝了几口看向许一,笑得慈眉善目却又让人心中忐忑。 “今天我特意脱了制服跟二位倾谈,就是不想要有太多规限。” “想讲什么就讲什么。” 中年男人脸上也露出难得的笑意,身子稍微往椅背靠了靠。 观塘已经被搅到失手,这几日蒋天生本欲让陈浩南联合韩宾,一起对抗东英介入铜锣湾的势力,现在他看出来高层有意出面叫停,而且目前形势紧迫,想来东英社也不敢再轻举妄动,他们正好喘息片刻韬光养晦。 “我们洪兴和东英手底下的人向来是有些摩擦,大家出来行在所难免,但我们龙头之间的关系,还是不错的。” 蒋天生说着就端起茶壶,往骆驼的茶盏中又斟上热茶,骆驼也是没想到他突然会有这样的举动,诧异的同时也礼貌含笑谢过,不知道这个奸商的九曲回肠里又装了什么心思。 “骆生的意思呢?” 许一转头看向左侧的骆驼,镜片下的凌厉双眼有种不可置否的威严。 看这情势,骆驼也不想碰钉子,虽然奔雷虎顺利拿下了观塘,但洪兴依旧不肯罢手,大宇手底下的门生还在持续作乱,三天两头扫东英的场,想来也是蒋天生的授意,他佯装无奈又无辜,轻轻叹了口气回答对方: “蒋生同我向来都是和和气气,是细佬们年轻气盛不懂事。” 两个男人好像默契十足一样回答他的问题,就像是在他面前各怀鬼胎的表演「和头舞」。 许一笑着摇摇头,也不想和两人绕弯子周旋,该说的他还是会毫不留情的摆在台面上: “讲实话,我也没有那么憎黑社会,大家都是出来混口饭吃,只不过是路数不同,但是我们始终都有正邪之分。” “我们抓你们的人,又要讲证据,又要讲人权,真是好麻烦…” 说罢许一又看向两人,语调也愈发郑重起来: “所以我限你们三日之内,无论你们用什么方法,给我搞定这堆烂摊子,我要香港安安静静。” “你们黑社会做事野蛮,我们差佬也不见得会斯文,黑帮晒马,我都晒马。” “如果你们想让全香港警方时时刻刻都针对你们,那就尽管继续玩。” “不要怀疑我的实力,也不是吓唬你们,如果要我彻底清除全香港的黑社会当然没可能,但是要消灭一两个像你们这样的社团,我就一定做得到。” “你们自己想想办法吧,这三日,我会睁只眼闭只眼。” 男人义正词严说完后站起身离开,表情亦是不可撼动。 虽然骆驼和蒋天生表面上未有太多情绪变化,虽然心中都互相不爽彼此,却又不得不屈服这股来自白道的压力。 回到中环后,骆驼致电雷耀扬和乌鸦,吩咐二人立即收返人马,在被警方抓捕的人当中选几个替死鬼算是交差,准备等这阵风头过后再施行下一步计划,两大社团总算是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和。 秋分刚过,阴天和多云的时间占比逐渐减少,降雨也不似前几个月那样频繁,温度和湿度都开始下跌,整体气候算是比较干爽宜人。 那日清晨大雨在报社楼下匆匆一别,雷耀扬又消失了好几天,但齐诗允很明显感觉到,最近两个社团的冲突正在逐步减少,也没有人再来跟踪她。 可怎么都感觉,像是一场强烈风暴过后的短暂平静。 今天是礼拜五,齐诗允和同事来到快活谷马场例行采访赛事。 马场外围的看台上挤满了人,比赛会在傍晚五点四十五分开始,赛程一个小时,现在是四点半,各种方式的投注已经接近白热化阶段。 这项起源于西洋的舶来品在香港开埠后迅速兴起,历史源远流长,但是赌马却是世界公认的最难的赌博项目。 赛马不可控的因素实在太多,一点小小的改变,都会导致最终结果极大的不确定性。天气、风向、骑手和马匹的状态…以及马当天吃了什么都很关键,甚至比如领跑的马稍微崴一下脚,整个比赛结果都会完全改变。 齐诗允站在记者席位,望着偌大的马场出神。 「有赌不为输,有输皆为赌」。 呆在周刊这段时间,齐诗允也明白赌马这种东西,逢赌必输。 很多人输到不敢再来马场,有的滥赌成性却要怪马场,殊不知,输多过赢才是常态。 而现在的她又何尝不是一个赌徒?但她赌的却是一眼望不到头的未知结果,这场赌局里,她的胜算又有多少? 但面对程泰那样强大的敌人自己是何其渺小羸弱,独自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不论她的笔尖能够组合出多少横竖撇捺用来控诉他揭发他,都不足以撼动他分毫。 所以或许是命运的契机,她现在没得选,也只能这么做。 看台的璀璨灯光如数亮起,即便是耀眼夕阳悬在天边还未陷落,但马场内已经是一片灯火繁华景象,看台上鼎沸人声吵嚷,和碧绿草场内正默默忙碌赛前工作的人员形成鲜明对比。 几分钟后,马场内骑师和马匹开始就位,十四匹品相优良血统纯正的骏马一字排开,静静等待开赛枪声。 当赛场发号施令的枪声响起后,良驹从匣箱里竟相冲出,铁蹄萧萧将碧绿草皮踏破,各路骑师争先恐后抢闸,又快速反应将马带到内圈,赛况十分激烈,看得人热血沸腾。 这是一场无需指挥无需伴奏的混声大合唱,看台上聚集的马迷们声嘶力竭的吶喊,只为了「发达梦」马到功成,而更高层的观赛包厢内大多数都是相对淡定的豪绅政要,赛马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社交。 赛事结束后,齐诗允和同事告别正准备走出马场,包中手提电话响起,不出意外的话,这个时间能找她的只能有一个人。 雷耀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等在马场外的车内,齐诗允上了他那架锃亮显眼的红色法拉利,自己的那辆老爷车则被他吩咐人开回了基隆街。 将近两周时间两人只匆匆见过一次,雷耀扬的心思显而易见。 两人一起吃过晚餐后,齐诗允本以为他还要带自己去半山,谁知他直接带自己过了海,到了澳门。 来时路上,齐诗允也好奇问他为什么突然带自己来澳门,雷耀扬只说明日会有家新赌场开业,是他推脱不了一定要来道贺的关系,必须要她陪自己两天,她也只能无奈找了个临时出差的借口应付家里。 从码头下了船,早已有司机和豪车等在附近接应,一路驶向占据澳门地势高处那座建于一八七零年的belavistahotel。 这里曾经是十九世纪葡国人私宅,整座建筑雍容华贵与幽然私密巧妙结合,别墅被改造过多次,现在变成只有四间客房、四间套房和一座六十席餐厅的精品酒店。 听说这里再过几年就会被改造成葡萄牙驻澳门总领事馆,从大陆回香港后一直未得闲暇,正好最近有空档,雷耀扬想要趁在这之前好好享受一次。 车最终停在西湾湖上方的何贤将军大道,积淀深厚的建筑在灯光投射下呈现出暖黄色,椰风树影婆娑,安静得与世隔绝。 雷耀扬牵着她在侍应的接待下进入酒店,两人的套房在三楼。 室内外装修极致还原曼努埃尔风格,因为客房数稀少,赐予了每间客房可眺望南海的优美门廊,套房里拥有扭转造型的圆柱、国王纹章和雕饰精细又繁复的窗框,以及空间比其他酒店客房还要宽敞的浴室。 飘渺雾气在浴室中不断蒸腾,隐隐能听到雷耀扬在门外讲电话的声音,足够两人使用的白色浴缸内,齐诗允双臂抱膝,独自坐在当中闭眼放空思绪,潮热的池水熏得她脸颊发红。 猜想今晚肯定又是一场逃不过他掌控的翻云覆雨,但每次与雷耀扬亲密相处,她都会产生一种自相矛盾的强烈情绪。 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吸纳他无穷无尽欲望的容器,被他不餍足的侵占索取,可每次内里空虚被他填满的感觉又奇特无比,而且更可怕的是,她已经渐渐适应了他的每一次触碰,自己也会做出反应。 明明这一切都是他亲手制造的麻烦与困境,但他带来的潮欲如泉涌般,冲散了日常琐事烦忧,齐诗允有时候都只想沉沦在这无休止的性事中不做他想,企图用这种卑劣的方式逃避她伤痕累累却又已成定局的污浊人生… 齐诗允坐在浴缸中沉思了许久,计划着她和雷耀扬的下一步进展,也不知道明天又要会面什么人,她只想要早点弄清楚,雷耀扬和程泰,到底是什么关系。 起身穿好浴袍,吹干头发出了浴室,齐诗允环顾了一圈,套房内的男人却不见了踪影,空气里只余留一股淡淡的more雪茄味道。 但她眼尖的发现床头柜上有张便签,走过去拿在手中细看,纸张上的字迹矫若惊龙,遒劲有力,是雷耀扬临走之前留下来的,他只简短的写了几个字:有事应酬,你先睡。 —————————————————— 让大家久等啦!下一章终于是肉啦~蛤哈哈哈! 欲壑难填(H) 第二日清晨。 当天边第一缕晨光照进房间,感觉身后有些异样,齐诗允缓缓睁开惺忪睡眼,看见鹅黄色半透明纱帘被风轻轻拂动,光影温柔得太不真实,就像是梦境。 耳后是沉稳的呼吸声,鼻息缓缓喷洒在颈边,男人还是习惯性的从后抱住她,生怕她随时会逃跑一样。 她完全不知道雷耀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直到她写完一篇采访稿,又整理完下周的工作日程躺上床,时间已经快接近凌晨一点,那男人依旧没有回来,齐诗允懒得管也懒得问,掀开被子躺进去蒙头大睡。 床铺柔软,她睡得很香,身体也没有酸软的疲惫感,突然又觉得有些难以置信,他们两周多未有过性事,这个一和她亲密接触就如狼似虎的男人却没有「乘人之危」,居然就这么抱着她睡到了天亮。 被衾里是男人赤裸紧贴的身躯,她能清晰感受到他胯间的炽热硬挺逐渐撑涨抵在她的臀边,齐诗允暗骂一声色情狂,故作嫌弃的挪动了一下身体想要和他保持距离。 她实在搞不懂男人到底是什么精虫组成的生理构造,为什么会大清早就开始「兴奋」,任凭雷耀扬平日如何伪装得如何衣冠楚楚斯文得体,到了床上也是一样是个肉欲满满的禽兽。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床技体力都极好的禽兽。 身后的男人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动作,放在她腰上的手臂也条件反射的将她再次搂紧。 昨晚他确实有场应酬,匆匆赶回来时这小女人已经熟睡,倒是一点也不担心他的样子。 雷耀扬俯身在床侧,撩开遮挡住她姣好面容的发丝,本想要兽性大发把她搞醒,但看着她略显疲惫的睡颜,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反正她已经是他的,也不急这一时半刻。 “醒这么早?” 充满磁性的沙哑感嗓音刚掠过耳际,男人还未睁眼,手掌就已经探入柔软的被褥中,又从下至上开始,隔着她的吊带上衣开始搓揉布料下的酥乳。 “哪有你醒得早?” “天不亮就开始打鸣。” 齐诗允忍不住意有所指的嘲讽他,却不抗拒他的肆意蹂躏,好像已经习惯成自然。 现在那根滚烫硬物肆无忌惮地抵在她内裤外来回逡巡,从它逐渐变大开始,她就被这色气十足的硬挺触感迷迷糊糊弄醒。 “我又没办法控制。” “况且是个正常男人都这样。” 雷耀扬不禁被她的形容逗笑,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脖颈,随后两只手便开始拈弄按压她绵软的乳晕,又轻轻来回撩拨两粒已经开始发硬的荷尖。 身体完全被他从后向前控制住,男人低头吮吻着她的背肌,内裤被慢慢剥离叁角区域褪到脚踝处,那根极度不安分的炙热肉茎已经开始在她有些潮热的花苞外穿梭。 齐诗允微眯着眼,感受那丝滑触感在自己腿心来回摩挲,伞头硬热又极有弹性,茎身粗长又滚烫,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之前在镜子里看清这根东西插入自己的淫靡画面,心跳陡然加快,小腹没来由的一阵发酸。 前戏的爱抚让两人的皮肤都逐渐变得燥热起来,雷耀扬大力将被子掀开,从后抬高她一边大腿根部,将整个花瓣暴露在空气中,而后又将身体往下挪动了一些距离,刚好能把忍耐许久的硬物对准他想要释放欲望的入口。 吊带上衣被推至胸口处,露出两团饱满立体的丰乳,随着身后男人的动作轻轻晃颤,肉茎顶端在已经湿润的穴口边缘画圈般挑逗,齐诗允的呼吸逐渐紊乱,层迭花瓣淋漓抖动张和,腔道内的收缩都变得毫无规律。 这男人,总是有办法激发出她蛰伏的淫欲。 而雷耀扬完全不着急进入,只是从后将一只手抓揉她一团椒乳,另一只手覆盖在花穴上方,手指轻轻拨弄顶端那粒已经勃起的蕊肉。 “……不要…” 这样直白的挑磨太过刺激,以至于蜜水不受控的持续涌出,她抓住他作乱的手,身子轻颤,声音也变得娇软起来,开始不由自主地紧贴着身后的男人。 “…不要?” “你都这么湿了…” 唇瓣贴在她耳侧轻咬,手指继续向下在花穴处研磨,直到雷耀扬的两根手指都裹满黏腻晶亮的液体,搓揉这团嫩红媚肉的频率也在逐渐变快。 她的敏感点总是能被他精准找到,手指的爱抚和磨弄极为熟练,膨胀立挺的花蕊好像在殷殷期盼进入欢愉殿堂,耻尾肌开始不由自主的规律收缩,女人身体立刻紧绷起来,第一波高潮来得快而迅猛,思绪在这一刻接近空白。 齐诗允终于忍不住舒爽的释放出口中呻吟,还没缓过神的下一秒,雷耀扬的粗长肉茎便趁机灌入穴道,一直顶到了她最渴望被触碰的幽径深处。 而身后的男人在进入那滚烫甬道的同时,也得到了她一声勾人缠绵的娇喘。 雷耀扬将她抱紧,就像是要揉进自己里身体一样,甬道里紧致的包裹感令人迷醉令人贪恋,潮润软滑的花径让柱身进出十分顺畅,搅动的水声盈耳,不断刺激着听觉神经,令大脑也变得愈加兴奋。 他钟意她看似温驯外表下的叛逆,钟意她的身体对自己的强烈反应,更钟意她在他的掌控下,渐渐属于自己的一切。 这样的感受从来没有体验过,纵使多年前钟意陆雨织,也从未令他癫狂至此,这并不只是单纯的肉欲满足生理需求做过就抛诸脑后,而是像毒瘾一般深入肺腑,让他无法抽离,不想戒除。 微风缓缓吹入,房间内的气氛是令人溺陷的旖旎,偌大双人床早已变得凌乱一片,半截被褥滑动到地毯上铺就。 雷耀扬略显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耳边,继续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后入,齐诗允的臀肉被雷耀扬向上托举,花翻露蒂,感受着他时而温柔时而劲猛的抽插,喉中堆积的呻吟也不再忍耐。 两只宽大手掌不断揉捏她奶油般的绵软乳肉,艳红蓓蕾被夹在指尖压迫,周围绯色指痕毕现,很快又消失不见,粗壮的茎身控制着力道,不停摩擦着甬道内能激发她高潮的敏感范围,仅仅四五公分的位置,却能让两人同时陷入阵阵激爽快感。 被研磨出的白浆渐渐濡湿交合处,水液不断从边缘缝隙中流泄,涟漪阵阵,香浮欲软,顺着彼此肌肤滑落到床单,点点水渍在凌乱的轨迹上晕开,化作一卷肉欲横流的水墨丹青。 彼此紧贴的肌肤渗出汗珠,雷耀扬将她翻转压向身下,双腿跪伏在她臀肉两侧抽送,齐诗允趴躺在床上,凌乱的头发遮盖住面庞,手指揪紧了枕头一角,微张的唇急促呼吸,时不时发出细软的娇吟。 男人微微俯身,青筋盘络的双臂撑掌在她腰际,肉茎开始规律的顶弄。 这个体位同样深入,每一下都激荡出更响亮的皮肉拍打声,她肩背的蝴蝶骨线条极漂亮,后腰中央那道泾渭分明的竖直肌简直性感得不像话。 雷耀扬低头舔舐她的背脊骨骼,麻痒感激得齐诗允仰头哼喘,内里也开始条件反射地收紧。 这样的收缩令人发狂,男人俯在她后背上不停的往里耸动,每一下都直刺花径深处,碰到那块令她四肢酸软的欲点,快慰感如潮水持续不断上涨,齐诗允被那粗壮硬物的抽插弄到快要失神,嘴里也含糊的小声说起话来: “…唔…顶到了……” “再轻一点…” 男人听见了,笑笑没有说话,手指揉了揉她的头发像是在安抚,她在自己身下服软的样子实在是乖巧可爱,甬道内的欲水丰沛至极,偏偏还能把他吸咬得严丝合缝,爽得他快要不能忍耐。 窗外湖面烟波浩渺,晨光变成耀眼的金色,逐渐铺满整个房间,室内的春色撩人,荡漾着交合的水声。 雷耀扬将齐诗允抱坐在自己怀中抽顶,他来回含咬挑逗那两粒抖动翘挺的殷红珊瑚,点点吻痕又在她乳间悄然绽放,她被刺激得微微仰着头喘息,渐长的柔顺发丝飘逸左右摆荡,白皙的肌肤在太阳照射下像是在发光。 男人不自觉地抬头仰望这一幕,此刻的她圣洁又放荡,就像是希腊神话里的阿佛洛狄忒,她从他的无垠的欲海中诞生,又在他制造的狂风暴雨中渐渐沉溺,直至最后,彻底化为他的泡沫。 “…诗允,搂住我。” 男人轻喘,宽大的手掌抚摸着女人温润如玉的背,他引导她扶住自己的肩膀,身下的动作也变得轻缓,雷耀扬闭着眼,鼻尖埋在她乳峰中贪婪地磨蹭光滑细腻肌肤,她的气息能让自己发狂,也能让自己莫名安心。 齐诗允轻轻搂住男人的脖颈配合他的动作,他的浓密黑发就像是细羽轻轻扫过皮肤,让她的神志逐渐变得昏沉,炙热的肉茎被她紧紧包裹在体内,她跨坐在雷耀扬腿间,能敏锐的感觉到他的粗长变得更大更硬,还在花径中央不停起伏跳动。 他周身的肌肉紧绷,壁垒分明的腹肌硬挺,温度滚烫得像是要将她融化,随后,齐诗允被他压向身后床尾处,开始承受他愈发汹涌澎湃的冲顶。 齐诗允细心留意到,他的俊朗面容从未因为灭顶的爽欲有过太大的变化,几乎每次都只是眉心微蹙的神情,但他眼中的炽热火焰却在与她对视时熊熊燃烧。 那双迷蒙如水的桃花眼对上雷耀扬的爱欲灼灼的琥珀色瞳孔,胸肌上的猛虎刺青仿佛也在随着他的动作咆哮,双手被他控制在两侧,每一次捣弄都撞得她灰飞烟灭。 两人的手指渐渐紧扣在一起,汗水在彼此肌肤间交融,雷耀扬唇舌在她口中胡搅蛮缠,劲腰猛贴住她的身体。 随着挺进力度的加大深入,提臀抽插的速度也在逐渐变快,肉茎肌肉开始急速的节律性收缩,囊袋内滚动着要命的酥麻感,堆迭积累的喷发感就快到临界点。 雷耀扬撑起一点点距离,凝望着身下女人潮红的面颊和她紧簇的眉心,欲火如烈焰一般烧灼,在她抵达高潮尖叫失声的那一刻,肉茎被立刻抽出,滚烫浓精被他拼命忍住,最后在她小腹上全面爆发。 男人紧紧拥抱着她亲吻,她全身的肌肉群都在本能的抽搐,双乳起伏颤动,腿心也在发抖,整个人软绵绵的瘫软在床尾,喘息也变得越来越微弱。 这一刻,齐诗允感觉自己再次置身于一种奇异的悬浮空间中,就像是一次短暂的死亡,激流在血液中不断奔腾,脑海里是烟花爆炸般的轰鸣声。 又持续几次的风卷残云过后,时间已经过了中午。 两人在宽阔的浴缸里相对而坐,浴室里明亮的光线让齐诗允不自觉地脸红,池水温热,她抱着自己的双腿有些拘谨的坐在角落里低着头不说话。 雷耀扬则是一脸欲求不满的模样,他散漫的把两只手臂搭在浴缸边缘,两只长腿在池水里轻轻搅动,用一副极为欣赏的眼神,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池水清亮,掩映着她半露的酥胸,两团乳肉周围都是他亲吻过的痕迹。 “…你要看到什么时候? “…我饿了。” “嗯?我刚才还没有喂饱你?” “我是说我肚子饿了!” “我叫了roomservice,听说他们家白烚马介林和咖喱蟹不错…” “…应该还有半个钟头才能送到。” 话刚说完,雷耀扬突然把手伸进池中,拉开了她围抱住自己身体的手,抬起她一只长腿搭在自己肩上,开观察她骨肉匀称的腿部线条,抚摸让他爱不释手的玉足。 “…不能再做了…都被你弄肿了…” 齐诗允皱眉挣扎着,想要脱离他的掌控,他们已经在床上疯狂的做了四次,她现在已经性致恹恹。 “喔?让我摸摸。” 雷耀扬侧头吻了吻她光滑白嫩的脚背,又将她的身体带向自己,托举起她的臀肉,在水里轻轻抚摸她被浸润得软滑红亮的花瓣…她确实没有说谎。 “是有点肿…” “晚上再做。” 男人厚颜无耻的笑笑将她放回原处坐好,又吻了吻她的额头才站起身跨出浴缸,齐诗允低头骂了一句禽兽,还是不敢直视他那根在自己身体里肆意进出的作案工具。 赌场开业是在傍晚时分,两人享用过不早不晚的午餐开始换衣服。 也不知道雷耀扬什么时候给她准备的行头,齐诗允站在穿衣镜前拉上连衣裙的侧边拉链,视线又转移到镜中,开始整理自己挽好的发髻。 姣好身段上包裹着一条azzedinealaia黑色修身裙,每一处缝线都像是经过精确的计算,完美贴合在她的身体上,就像是第二层肌肤。 端庄的无肩袖一字领设计,没有露胸没有露背,却带有某种神秘莫测的性感味道,搭配同色系jimmychoo高跟鞋,整个人显得既冷艳又锋利,看起来,似乎也只有雷耀扬那样霸道强势的男人才能将她驾驭。 她突然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很陌生,画着浓淡相宜的妆容,穿着一身名牌鞋服,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这样的穿着打扮。 但是又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品味确实不错,因为这件和他之前挑选的那些衣不蔽体的衣服…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整理好衣装,雷耀扬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在她身后,他穿着一身笔挺典雅的黑西装搭配白衬衫,称得他整个人精神奕奕又潇洒倜傥 镜面反射出两人的倒影,即使是穿着高跟鞋,她还是和他有些身高差。 一条璀璨耀目的钻石项链被他轻柔地从后向前戴在自己的脖颈上,齐诗允有些讶异的从镜子里看着他,雷耀扬则将她视若珍宝般地搂在身前,低头在她耳边夸赞: “很漂亮。” 起尾注 夕阳渐斜于海,豪华黑色林肯经过金莲花广场,一路驶向大堂区厦门街。 窗外的街景似乎又有些变化,齐诗允在新闻部工作时来过澳门几次,都是因为突发事件做采访。 依稀记得第一次是九二年十月京都夜总会大火致两死一伤,以及九叁年一月葡京侧炮竹燃放区鸣枪事件,警察区长与司警冲突鸣枪导致一人死亡…还有去年港澳高速双体船在外港友谊大桥撞沉舢舨事件,当时溺毙了叁人。 神思游离间,也不知道这男人是不是吃得太饱需要消化,开始跟她津津有味的聊起十年前在澳门发生的八仙饭店灭门惨案。 当年凶手碎尸抛海,还被盛传说将部分尸体做成了人肉叉烧包对外售卖,搞得那几年齐诗允对叉烧包有强烈阴影。 前两年这个案件还被改编成电影上映,东英众人都一致觉得,男主角长得和洪兴大飞那个鼻屎王十分相像。 齐诗允听过也懒得理他,只能暗自庆幸当年自己和母亲逃过一劫,不然肯定会被程泰那个人渣灭门,一家都要在地狱蒙冤。 两人并排坐在后座,雷耀扬没话找话,又和她聊起澳门的一些景点,还有这里唯一的氹仔马场。 几分钟后,黑色林肯就快接近目的地。 从车内能遥遥望见坐落在厦门街五十九号那个富丽堂皇的金域酒店,酒店于今年年初正式开始营业,由于新口岸新填海区没有楼宇兴建,因而在酒店套房内还可以远眺氹仔风光,坐拥无敌海景。 今晚六点,是酒店所属的金域娱乐场开业的吉时,距离剪彩仪式还有半个多钟头,酒店内外已经是人潮汹涌。 外有传统舞龙舞狮助兴,内有古典交响乐团演奏,开业场面中西结合,相当辉煌隆重,身着华服的男男女女出入其间,个个都红光满面。 车刚到街边停稳,司机下车为雷耀扬打开车门。 男人站定后转身弯腰,朝着车内的女人伸出手,齐诗允怔了几秒看向他,觉得很不可思议。 酒店外的璀璨灯光投射在雷耀扬高大俊逸的身形轮廓,此时此刻,撇开一切不谈,他真的很像一个文质彬彬的富贵公子,一个温柔体贴的斯文绅士。 齐诗允也把手轻轻搭在他掌心,被他牵着慢慢走下车,这男人又顺势将她的手挽上自己手臂为她留出的空隙。 这样的活动她还是头一次出席,齐诗允有些紧张捏紧了银色绸缎手包,走得小心翼翼,脚上的鞋跟虽高但还算是舒适,而且很给面子,没有「折磨」她的脚后跟。 因为担心她穿不习惯高跟鞋,雷耀扬刻意放缓步伐,两人双双踏上相对柔软的红毯。 刚才来时路上雷耀扬告诉她,这里是澳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全资附属酒店,然而这家赌场是归现任澳门立法委议员黎明金负责,黎明金左右逢源,今晚出席大都是政商富豪,以及一些明星名流。 黎明金是福建人,早年间从商起家,在澳门定居后转而竞选立法委议员从政。 齐诗允也不知道雷耀扬是如何搭上的这些复杂关系,但黑社会黑白通吃早已不是什么新鲜事,还记得之前在马场,她就看到这男人和一个富商还有鬼佬议员在一起谈笑风生。 在被迫相处的这段时间她也发觉,这男人除了阴险狡诈又变态下作,头脑实在是聪慧,而他所积累的财富身家,也并不仅仅是靠贩毒捞偏来的这么简单。 所以到现在为止,她也不敢轻举妄动,呆在这种危险人物身边,她只能静观其变,生怕雷耀扬看出任何一点端倪。 步入赌场内,看见装潢色调金红交错,豪华程度堪比欧洲皇室宫殿,将金碧辉煌展现得淋漓尽致。 这间赌场主要接待大陆客,娱乐场设有角子老虎机、百家乐及廿一点,赌桌总共七十多台,中式酒楼、西餐厅、咖啡厅、夜总会、卡拉ok、酒吧包含其中,各种设施一应俱全,几乎包罗万有。 只见赌场内人头攒动,穹顶天罗伞风水阵企图将赌徒们一网打尽,许多大陆豪客时时准备挥金如土,赌桌前穿着性感的美艳荷官是一道不可忽视的靓丽风景线。 整个赌场金迷纸醉,财色酒气交织,让人进入后不由自主就浸淫在这浮华表象中,而在这奢靡的皮囊之下,是暗不见底的蚀骨深渊。 赌和毒一样,一旦沾惹上,便是万劫不复。 澳门博彩业自一八四七年起就在葡国的管制下合法化,从此就被视为澳门传统的娱乐产业更是经济支柱。 而拥有强大港资背景的何家、霍家和叶家组合而成的财团——澳门旅游娱乐有限公司,在这几十年间,几乎将整个澳门赌权垄断控制。 赌场大厅一片热闹非凡景象,室内觥筹交错的光影,政客名流云集,虽然齐诗允感觉两人穿得都很低调,但他们的到来也在人群中引起不小的议论。 “哎呀哎呀!歹势啦!雷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多呷多呷!” “黎议员客气了,来祝你生意兴隆,恭喜恭喜。” 一个头顶资源有些稀缺的微胖中年男人见雷耀扬进来,操着一口夹杂着粤语的闽南话,微笑着上前和他握手寒暄,而后又看到他身旁的齐诗允,觉得眼前一亮。 “哇,这位靓女係…?” “我女友。” 雷耀扬将她牵在手心,转头与她对视,眼里都是让齐诗允心里发毛的宠溺感。 而后他又看向跟前的黎明金,开始为两人互相介绍。 “诗允,这位是黎议员,生意上帮我好多。” “雷生好客气吖,食人一口,还人一斗嘛,大家拍虎掠贼亲兄弟!” 见状,齐诗允也只能勉强露出一脸职业假笑,礼貌客套应付对方。 “恭喜黎生,开业大吉,财源滚滚。” “哗…二位真是郎才女貌,雷生好福气啊!你等下要来剪彩啊,你可是我的特邀嘉宾!” “那是自然,黎议员赏光岂敢推脱。” 黎明金被夸得春风满面,同雷耀扬聊得热络,两人一直在生意上有合作关系,加上有雷耀扬在大陆和东南亚牵头,更是互惠互利。 隆重的剪彩仪式过后,酒店外燃放起缤纷的烟火,赌场内涌入了更多人。 雷耀扬带着齐诗允和几位熟识一番寒暄,又在黎明金的盛情邀请下到了四楼的vip包厢休憩。 带他们来到包厢后,黎明金又出去应酬打点,两人落座在宽阔的弧形赌桌旁,气氛又变得微妙起来。 “累不累?” 雷耀扬看着身旁有些百无聊赖的小女人,语气变得关切,也怕她穿着高跟鞋不自在或是会脚痛。 但齐诗允只是摇摇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十一点之前我们回酒店。” 男人似乎看出她的心思,瞄了眼手上的腕表时间,赌场内的赌博项目他都会,但没多大兴趣,现在看来是黎明金有意组局,既然来了,少不得要挥霍一些钱财出去。 突然,侍应敲了敲门,两人的目光聚焦在声源处,雷耀扬答允后,又进来几个人。 “耀扬哥!好久不见啊~!” 开口说话的男人一副马骝般的瘦高身材,却是一脸的玩世不恭,虽然穿着一身贵价西装戴着金劳,但仍旧难掩内里流氓痞气,散发着一股目中无人的嚣张气焰。 两人定睛一看,来人正是程泰的臭名远扬的败家仔——程啸坤。他臂弯下,还揽着一个长相妖冶的娇小女人。 雷耀扬看到他来,一脸淡定神情,这小子年纪不大,但混迹赌场的日子比在家还多。 但齐诗允见到这男人,瞬间觉得心跳加速手心冒汗,她完全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与杀父仇人的儿子见面,镇定了几秒,她开始调整自己的呼吸,又把视线转向别处。 而程啸坤身后跟着的其中一人,齐诗允也十分眼熟,那是港岛富豪林柏兴的次子——林舒明。 这两人搅在一起她倒是也不奇怪,一个黑道太子爷,一个富豪二世祖,他们平时的爱好都是飙车泡妞豪赌,叁天两头因为各种绯闻上八卦杂志,简直是物以类聚的一丘之貉。 “哗!耀扬哥马子很正嘛!小姐你贵姓啊?” “有没有兴趣跟我玩玩?” 程啸坤向他们走近,看见打扮端庄又有些清冷艳丽的齐诗允,他那狭长的两眼透着饿狼一般的精光,开始对她上下打量,他臂弯里的女人虽然不悦,却也是敢怒不敢言。 这番无礼戏谑的言行举止,让雷耀扬内心顿时鬼火,但他脸上也没表现出来,只是调转话题,声音变得冷峻严肃: “坤仔。” “葡京玩腻了?” 一旁的齐诗允也看到了程啸坤对自己玩味的眼神,觉得一阵反胃,心底也极不自在,但她听到二人之间熟悉彼此的称呼,心中也开始仔细分析,不知道今晚有没有机会搞清楚雷耀扬和程泰的关系。 “最近在那边手气太臭,大师算过,跟我说今天这里开业人气旺,所以换个地方囖。” 程啸坤不屑地耸耸肩,叼起一根烟,又走到雷耀扬身旁位置上坐下,林舒明倒是未曾开口说话,被一个打扮性感的叁流小明星挽着坐到另一旁,依旧是油头粉面的花花公子样。 另外进入的几个男人也带着小姐,但都是些依附这两个卧龙凤雏的马屁精,雷耀扬几乎都没正眼看过他们。 “耀扬哥,要不要来玩两把?你、我、林公子,我们几个还是第一次坐在一个赌桌上。” “也让我赢点你的钱,下个月好带我马子去欧洲shopping~” 雷耀扬脸上似笑非笑,心里其实根本看到不上这个败家东西,他除了顶着程泰的名声在外横行无忌,完全是个一无是处又贪毒赌好色的窝囊废,刚才忍着没揍他,算是给程泰那老鬼叁分颜面,也是不想在生意伙伴地头砸场。 “呵呵,万一我不小心赢走你的钱,你别回家告你老豆说我欺负你。” “挑,又不是细蚊仔,你选一个你会玩的,我奉陪到底。” “无所谓,我都得,你挑。” 雷耀扬点燃一根雪茄说得云淡风轻,只见程啸坤嘴角往上一扯倒是不语,最后选了相对公平的廿一点。 男人内心膨胀出一股莫名自信,赌桌上可不是他雷耀扬说了算的。 他也不明白自己老豆为什么会十分器重这个半路杀出江湖的神秘男人,他曾经甚至还想把和合图坐馆之位让贤给雷耀扬,倒显得他这个亲生儿子比叉烧还不如。 圆弧形赌台前,六个男人坐定,各自面前堆砌着不少色彩不一的塑料筹码,blackjack字样赫然印在赌台中央,程啸坤今日玩心大起,干脆让荷官站在一旁赋闲,自己担任庄家。 “这个赌台是点廿一点,赌注的上限是五十万,下限是一万,各位可以开始下注。” 能入vip包厢的非富即贵,注额自然和楼下大厅不一样,荷官说完规则和注额,程啸坤作为庄家,开始沿顺时针方向熟练的给在座每一个人派发明牌,然后又为自己发一张暗牌,其余众人作为闲家,又向他投下注码。 廿一点使用四副扑克除大小王之外的二百零八张牌,玩家的目标是使手中的牌的点数之和不超过廿一点,且尽量大。 这可能是赌场里最考验一个人脑力计算的赌博,如果直接出现廿一点或是blackjack,那也太过戏剧化,因为这两者,十把中能出现一把都实属难得。 但如果两张牌点数相加为二十一,即一张a再加一张价值十点的牌,就称为廿一点(blackjack),拥有这副牌的玩家即自动成为赢家,除非庄家也同时持有二十一点,但这种点数相同的情形就称为pushhand(平手),不过这种情况出现的概率极小。 齐诗允坐在雷耀扬身旁,细心观察他的一举一动。 对于赌博她也不感兴趣,只是大学时玩过,大概知道廿一点的游戏规则: 拥有最高点数的玩家获胜,而且其点数必须等于或低于21点,超过21点的玩家则称为爆牌,2~9按照原面值计算,花牌都算作10点,a算1点或者11点,这就由玩家自己决定。 男人灭掉雪茄烟蒂,脸上没什么表情变化,只是等待程啸坤开始派发第二张牌。 此时,六个闲家手上同时拥有两张明牌,而庄家程啸坤是一明一暗两张牌,他的明牌是方块十,在座的闲家已经可以开始计算自己的牌值。 “闲家是否还要继续拿牌?” 程啸坤逐个发问,雷耀扬手上已经是两张highcards(高牌),一张梅花ace,一张黑桃十,按照高低计算法和这次的游戏规则,他是闲家,这两张算牌值是负一,目前算是对他有利。 “hitme(拿牌)” 他眼神看向程啸坤,手指轻敲赌台桌面示意庄家发牌,那男人也看了看雷耀扬手上的牌值,轻蔑一笑向他发出一张牌。 齐诗允也好奇地定睛一看,是张有惊无险的方块九,他的牌值还在安全范围。 转眼间,时间快要接近十点,赌局还在进行,雷耀扬两平一赢一输,庄家程啸坤则是连赢叁把,现在已经得到了将近四十万多筹码,气焰也越发嚣张起来。 “我丢!?阿坤你发的这什么烂牌…!?” 几分钟后第一局才刚开始没多久,坐在对面的林舒明就bust(爆牌),直接被判出局。 “不好意思咯林公子,今天好像是我比较旺。” 程啸坤笑得狡黠玩味,继续从左至右给另外四人发牌。 虽然在座的都不是什么好鸟,但此刻齐诗允却觉得雷耀扬在这群人当中显得格外出挑,甚至连他的形象也变得正义起来,她理所当然不想让程啸坤赢,恨不得今晚要他在雷耀扬手下输个倾家荡产。 那狡诈的男人选择坐庄本来就有优势,廿一点想要赢,一小半靠运气,大半只能靠脑力快速运算流水数,需要根据流水数还剩下多少副牌换算成真数,然后再依据真数按照比例调整下注额。 而且庄家的优势在于,闲家必须在未知庄家暗牌的情况下做出决定,另外,无论庄家爆牌与否,闲家一旦爆牌就意味着输掉游戏。 齐诗允也没有把握雷耀扬最终是否能赢,但刚才输的那一局纯粹是运气不好,整个过程中她也看出来这男人在仔细运算流水数,心里也开始莫名相信他的脑力和牌技。 半个钟头后,程啸坤又赢一局,面前的蓝绿筹码也逐渐堆高。 最新一局再次开启,有两人退出游戏观战,赌桌上只剩下四人继续,程啸坤求胜心切,嫌之前的算牌值太小,这次将游戏规则变更,把a算作11点。 当他给自己发了一张黑桃ace的明牌后,脸上笑意更甚,开始问向另外两个玩家和雷耀扬: “耀扬哥,要不要insurance(保险)?” 他有此一问,是因为当ace出现在庄家手中时,在赌局进行前都会先询问玩家是否需要insurance,但实际上insurance也只是附带赌注,在廿一点中,没有什么是正真的保险。 insurance作为附加投注,金额最多为初始注金的一半,如果庄家得到blackjack,保险金是2比1,即玩家获得保险金额的两倍赔偿,如果庄家不是blackjack,那么玩家就输掉保险金。 “不需要。” 雷耀扬表情依旧没有太大变化,此刻他面前是一张黑桃j,在等程啸坤派发第二张牌。 “不需要的话,赢你太多我会不好意思的,耀扬哥。” 瘦高男人笑得洋洋得意,按照自己心里仔细计算的流水数,下一张他应该能直接让雷耀扬输掉已经下注的叁十万筹码。 程啸坤的手指摸出牌面,按顺序从左至右发给了另一位玩家。 这第二张牌是红心k,导致那位仁兄手上牌值相加后已经超过二十一,再次bust(爆牌)出局。此时,又只剩下雷耀扬与程啸坤对峙,整个赌台上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齐诗允虽然奇怪雷耀扬为什么不要insurance,但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应该是有把握。 “doubledown(加注)。” 雷耀扬突然将手上的二十万筹码放置在之前下注的筹码旁,现在变成了四十万注额。 在座所有人都惊讶了,目光都不约而同聚焦在他身上。 程啸坤的暗牌还没亮出来,如果下一张牌雷耀扬不能拿到一张ace得到二十一点,那等于是在给程啸坤白白送钱,反之,如果雷耀扬赢了,作为庄家的程啸坤按照游戏规则需要向他赔上一点五倍注码…这男人简直是在玩火。 齐诗允顿时感觉心跳开始加速,此时雷耀扬却转头看她,露出一个自信笑容,仿佛他已经胜券在握。 “耀扬哥,看来你真是疼爱我这个小辈啊…” 程啸坤也没预料到雷耀扬会有此一举,但他对于自己算流水数的能力也很有把握,他有种预感,自己会再次赢下一局。 “呵,坤仔,时间不早了,要不要和我赌一把大的?” 雷耀扬挑起眉弓发问,脸上浮现出笑意又向后靠了靠身体,很自然的拉起一旁齐诗允的手指抚摸起来。 “噢?耀扬哥你想怎么赌?” “allin,我这里还有叁十万,但如果我赢了,你的全都要归我,你赢了,我的也全都归你。” 瘦高男人听到这番话内心虽然忐忑,但却越想越激动,他现在已经赢得四十多万筹码,对自己的暗牌也极有把握,如果赢得雷耀扬下注的四十万,再加上他送上门的叁十万,那岂不是更过瘾? “那还真是谢谢耀扬哥了。” 程啸坤自信起来,没有多想,他露出一脸淫笑,开始极为熟练的给雷耀扬发牌,在座众人此刻都屏住呼吸,等待着这张定输赢的明牌到底是什么。 这一刻,整个空气好像都凝滞了,视线都紧盯着程啸坤的手,当那张纸牌从他手下抽出又朝上时,众人都瞪大了双眼,不约而同欢呼尖叫起来。 一张黑桃ace,加上雷耀扬手上的黑桃j,牌值刚好是21。 “哗!好犀利!blackjack!” 不知道是谁嘴快大喊了一声,程啸坤瞬间脸色煞白,在座众人的钦佩目光都不约而同投向雷耀扬。 齐诗允不知道这男人是怎么算出来的,只觉得非常神奇!她激动的握紧了他拉住自己的左手,那陌生又温暖的力度,好像瞬间传递到男人心里,神色淡然的雷耀扬立刻转过头注视她。 这一刻,两人相交的视线里,第一次有了相同的喜悦。 雷耀扬也再次将她的手指紧扣在自己掌心。 庄家站位的程啸坤慌乱,手指颤抖着翻出自己的那张暗牌,众人也将视线转移,探头探脑的看他的手牌。 一张可怜巴巴的梅花四… 怎么可能会出错?这张牌不是应该到雷耀扬手上吗?程啸坤有些怀疑起自己的算牌能力,双手撑在桌面上回想片刻,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而那几个平时依附自己的狗皮膏药此刻都开始奉承雷耀扬,男人心下更烦躁,他身旁的女人有些紧张他,小心翼翼地拽着他的西装一角,想要安抚他的情绪。 “坤哥…” “——啪!” 瘦高的男人恼羞成怒,反手一巴掌扇到女人脸上,只见红印顿时在她的精心粉饰过的脸上浮现出来,跟着出现的,还有她的几行泪水。 怔愣片刻,女人羞愤地当众捂着脸起身,匆匆跑出vip包厢,程啸坤低声骂了一句衰女,叼起一根烟也懒得睬她。 “坤仔,输钱就输钱,打女人算怎么回事?” 雷耀扬盯着他冷声开口,程啸坤脸色一沉坐回位置上不语,懒得搭话。 “今天赌场新开业,大家和和气气玩嘛,阿坤,再来玩两把德扑,女人算什么?出去一抓一大把…” 滑头的林舒明见状,赶紧出来调和气氛,雷耀扬的名号他从程啸坤嘴里听过,没想到这男人除了捞偏门又经商之外牌技也很厉害,这种情况下,他更想要借机卖他一个面子。 齐诗允极为看不上这种伪君子,心里疯狂鄙视他的同时,也有些同情刚才那个被程啸坤掌掴的无辜女人。 —————————————————— 起尾注:本是赌场庄家骗财的一种手法,后来意为要人一下子输到一穷二白为止,先引诱对方上钩,将赢的次数少,然后诱使对方注码加大,直至一下子露出本性,将对方的钱连本带利赢回来。 歹势:不好意思多呷:多谢 马骝:猴子细蚊仔:小孩子 —————————————————— ps:某位出场人物特意联动了上一本《侵袭我心》!各位就当作是前传来看吧~(●'?'●)/ 制造“麻烦” 金域酒店在海镜迷幻交错的夜色中,通体透射出金黄色的光芒,整座建筑展露出一派高昂气息,既有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威严,又有展示强烈诱惑的魅力。 装修奢靡的赌场大厅内,中央设有华丽的圆形舞台,期间,穿着性感的美艳金发女郎频频登台演出,暗香浮动,笙歌彻夜,叫人流连忘返。 老虎机往外吐币的刺耳金属声响此起彼伏,赌台前,赌客赢钱后的兴奋叫喊,和输钱后沮丧愤怒的叫骂声相互交织,赌徒们手掌中或满或空,处处演绎着沉醉其中的不醒人生。 此时,四楼的vip贵宾包厢气氛却有些尴尬。 但经过油腔滑调的林二公子一番斡旋,输得一塌糊涂的程啸坤也不好再继续臭着脸,几人有说有笑,又转到另一边赌桌,玩起德州扑克。 林舒明虽然也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但他大哥林舒骏却是赫赫有名的商界精英,雷耀扬深谙相处之道,自然也不好不给他面子,所以又同几人辗转赌桌玩牌,现在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凌晨一点,他转头对齐诗允说,最多再一个钟头就离开。 齐诗允坐了半个钟头,只觉得包厢气氛沉闷,那几个女人都依附在男人身侧看牌,而几个男人抽烟熏得她也犯了瘾。 跟雷耀扬找了透气的借口,齐诗允出了包厢,在走廊跟路过的侍应要了一根烟点燃,站在吸烟区吞云吐雾。 细想了许久,她才发现自己从未在雷耀扬跟前吸过烟,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莫名忍住的。 但现在他的雪茄味道经常萦绕在自己身边,好像在无形中也将她围困拉扯,让她不能逃离。 虽然刚才雷耀扬赢了走了程啸坤几十万替她稍稍「解恨」,但这两人的关系她还是未能参透,被那窝囊废赏了耳光的女人已经不见踪影,程啸坤也未曾因为她的离开有任何情绪,看样子,不过是个让那男人招之则来挥之即去的可怜玩物而已。 烟雾袅袅,在数秒钟之后散尽,齐诗允又想起自己的处境,她现在哪还有空去悲天悯人? 面对程啸坤初见她时的那番戏谑,雷耀扬并没有多说过什么,后来在赌台博弈不过是雄性动物之间的争强好胜,她最终也可能是个他贪新鲜的玩物,根本犯不上让他为自己与程泰作对。 她在心中反复琢磨着她和雷耀扬的关系,究竟下一步要发展到什么程度,她才可以能让自己在他心中更有分量…? 几分钟后,烟草燃尽,灭掉后她往走廊另一个方向走,心情也变得有些莫名低落。 正当她补过妆踏出洗手间,却在无人的走廊上冷不丁的撞上了那个态度恢复嚣张跋扈,一脸痞相的程啸坤。 他正打着电话向她走来。 刚才在牌桌上雷耀扬故意放水让他赢了两把,赚回二十几万,这男人心情又多云转晴,自己的马子被他一气之下赶走遍寻不得,电话打了也无人接听,现在看到齐诗允,便毫无顾忌的色性大发生出歹意。 “靓女,怎么称呼啊?” “耀扬哥正玩得尽兴,不如你陪陪我囖?” 男人正说着,那只不安分的手就搭上齐诗允的肩膀,她蔑视一笑没想理会他,但是脑中一闪念,或许能利用他…挖掘出一点对她有用的信息? 娇媚如丝的眼波,漾起层层涟漪,齐诗允嘴角微微上扬,说得轻声细语: “不好意思。” “我对年纪比我小的男人…没兴趣。” 她抬手,故意理了理面前这男人衬衫前有些不太规整的领带,动作撩人心弦,抛下一个媚笑,又欲转身离开。 “喔?” “姐姐仔,你又没试过…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但程啸坤被这勾人的欲拒还迎弄得兴致勃勃,立即抓着她的手握住,想不到在她的矜持端庄的外表下,竟然是个风骚的灵魂。 “我在床上也很劲的,不比耀扬哥差…” 男人说得极其猥琐,齐诗允冷笑一声,心里对这男人的干瘪身材嗤之以鼻,而且看来,他完全把她当成是个承恩卖笑的浪女。 vip包厢区域四下无人,这里角度相对隐蔽没有监控,男人不管不顾,开始在走廊上堂而皇之的对她上下其手,还趁机抓了几下她的屁股,但附近包厢里的赌博声吵吵嚷嚷,两人说话的声音也被淹没其中。 齐诗允扭动着身体躲避,虽然声音娇软如水,其实心里已经快要呕出来,但她还是强忍厌恶故意用言语诱导程啸坤,想让他说出几人的关系。 “…别这样,如果耀扬哥知道…会不高兴的…” “怕什么,前面有个空包厢,你陪我半个钟头,他肯定不会发现…把我伺候高兴了…给你两万。” 程啸坤将她控制住,呼吸近在咫尺,笑得也愈发淫邪猥琐,然后拉着齐诗允的手臂就准备往包厢方向走。 齐诗允见势头不对,她还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危险游戏,好像没把握好分寸玩得有些过火…心下一慌,又开始极力抗拒着对方,两人在走廊上不断拉扯。 “不行…耀扬哥会生气的!…你弄不过他的!” “要是被他发现…你和我都没有好下场…!” 她低声开口,推拒着面前瘦高的男人,嘴里却不断挑起雄性那幼稚的好胜心。 “生气?我弄不过他?” “就连东英骆驼都要让我几分,你不过是个被他骑的货色,我搞你又怎么了?” “扭扭捏捏,装什么装。” 面对他放荡不羁的言辞讥讽,齐诗允心中委屈又愤懑,却也不想和这个开口闭口都把女人当牲畜的恶心男人再有近一步接触。 “真的不行…你快放开我!” 此时,男人用劲越发狠,她虽然极力抗拒对方,但程啸坤瘦高的身段却不像她想象中那样弱不禁风,被他攥紧的手臂也开始吃痛。 “悄悄告诉你,我老豆可是他阿叔…” “所以尽管放心,我要想搞你,根本不需要经过雷耀扬同意!” 程啸坤语气极为自信,态度举止也变得更加肆无忌惮。 但齐诗允听到这句「阿叔」差点没站稳,她一直想弄明白的关系,原来是这样吗? 不知为何,心底的失落感和无力感一阵阵袭来,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复仇计划…可能会变得很难很难。 既然目的已经达到,眼下想办法脱身才是最要紧的。 慌乱绝望的挣扎中,她突然瞥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从走廊那头快步走来,眼看就快要接近程啸坤。 齐诗允心中突然翻涌出一种陌生情绪,眼眶不自觉的泛红,这是她第一次想要求助于他,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怯懦起来,抗拒的幅度却愈发强烈。 几秒钟内,刚才还拉住自己的那只让她恶心的手,突然离开了她的皮肤。 电光火石间,程啸坤被雷耀扬用力揪住衣领向后拉扯,随后一记重拳猛的轰在那瘦高男人鼻梁,只见程啸坤口鼻瞬间迸溅出血花,整个人头晕目眩倒退在地毯上,又重重地摔下去。 程啸坤双手捂住鼻子从地上坐起还是觉得难以置信,感觉鼻梁好像断裂一样的痛,鲜血顺着他的指缝不断往外冒,滴落到西装和衬衫上,怎么都止不住。 他朝地毯粹了一口血沫,一颗牙随之也崩出来,程啸坤瞬间恼怒不已,对着雷耀扬破口大骂: “叼…你…老母!雷…雷耀扬!…你疯了?你打我?!” “为了这个臭叁八…你居然打我?!” “明明是她先发姣勾引我…!” 程啸坤完全没想到雷耀扬会为了一个女人与他作对,此刻只觉得眼冒金星,鼻子一阵发酸,整个人都站不起来,缓过片刻后,程啸坤就看到那个女人装出一副与刚才强硬态度完全不同的柔弱嘴脸,眼里却极其愤恨地盯着他。 齐诗允听到程啸坤的辩驳,立即上前紧紧挽住雷耀扬的手臂,装作小鸟依人状,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神色委屈得令人心疼。 她靠在雷耀扬手臂边,手指揪着他的西服小声啜泣: “我没有…” 雷耀扬转过脸,看见她望向自己的澄澈双眼泛红,但还在强忍着泪水。 发髻已经变得松散,白皙的手腕一定是被那男人用力拽过,还留有红痕,他甚至能感觉到她紧贴自己的身体,在不停发抖。 他内心深知,程啸坤对待女人的作风一向恶劣。 以她执拗硬颈的个性,怎么可能会去勾引程啸坤这个她素不相识的衰人? 齐诗允故作可怜的柔弱样子对雷耀扬确实奏效,雷耀扬如她所愿的勃然大怒,程啸坤也被他揍得破相,心里瞬间痛快了不少。 但只是这样,还不够解恨。 “臭叁八你…!” 坐在地上的男人话还未说完,又被雷耀扬扯住领带,拉着他踉踉跄跄站起身。 “看在你老豆面子上我才忍你。” “嘴巴放干净点。” 面前的雷耀扬横眉冷目,那双琥珀色眼眸中,散发着极具杀伤力的锋利凶光,海啸般狂怒的压迫感,不断笼袭着这干瘦男人。 “程啸坤,我警告你,不是谁的女人你都能碰。” 说罢,雷耀扬才努力遏制住自己还想出手的怒火,将男人大力推至一旁撞到墙上,然后脱下西装外套,轻轻披在齐诗允身上,紧紧揽着她离开。 被奔雷虎怒火威势吓到的程啸坤,瘫软的靠蹲在墙边捂嘴愣神,可惜他没有看见,那女人在低头时嘴角暗自扬起的、一抹转瞬即逝的笑意。 黑色林肯平稳驶向belavistahotel方向,两人坐在后座,雷耀扬借助车内灯光,细心观察她手臂上的印记,想来是被程啸坤那仆街掐得太用力,还是留有了些许淤痕。 “我没事了…” 齐诗允收回手,轻拭掉眼尾的些许泪痕,眉心微微拧在一起,看起来颇有种受了委屈想要撒娇的意味,一切都发生得太快,她庆幸自己刚才说话小声,没有被这男人发现破绽。 两人乘车回到酒店的路上,雷耀扬都只是牵着她的手,并没有多说什么,虽然程啸坤的言行令他异常恼火,但他却破天荒的得到了她的依赖,心中积压的郁气稍微消散了些许。 回想起之前在赌桌上,程啸坤赢了他故意放水的一局,说是要去找被他气走的那个女人,便离开了包厢。 因为已经过去一小段时间,齐诗允依旧没有回来,雷耀扬看了看腕表,已经过了和她约定好的一个钟头,他心里莫名不安起来,跟桌前几人告别后也走出房门。 谁知他刚走到公共洗手间附近的走廊处,就依稀听见了程啸坤不干不净的言语,继而发生了后面那一幕。 今晚他本就不爽程啸坤的言行,赌桌上放水也是看他年纪小懒得计较,只是现在这衰仔直接背着他对齐诗允无礼,言语上对他更是毫无半分敬意,再加上程泰之前找他问话的态度和不让他介入铜锣湾的意图…种种情绪堆埋在一起,他也不想再和这两父子过多客气。 浴室里雾气不断蒸腾,齐诗允努力想要清洗掉程啸坤的痕迹,搓揉得周身皮肤都开始发红。 被那恶心男人触碰过的地方,就像是鞭笞在心上的一道道伤口…程啸坤穿金戴银骄奢淫逸,程泰坐拥过万门生受人敬重,而她和母亲隐于市井,还要牺牲自己的肉体,用来达到复仇的目的。 花洒里的水冲洗掉了她眼眶不断滚落的泪,暗自闷声哭了许久,直到雷耀扬有些担心的敲门问询,她才裹着浴袍走出浴室。 躺上床后,男人依然是从背后拥着她,彼此肌肤紧贴,但期间雷耀扬并没有更多出格的行为,只是和她盖着被子,纯聊天。 赌场发生的那件事雷耀扬只字未提,她也洞悉到这男人在有意避开这个话题。 目前知道他和程泰的关系就已经足够,后续的计划也开始随机应变的慢慢在心中谋算起来,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当时你是怎么算出来…你能拿到blackjack的?” 齐诗允想要转换烦闷心情,对刚才的赌局她也非常好奇,而且不得不在心底承认,当时雷耀扬在赌桌上十拿九稳的样子,确实有种与众不同的独特魅力。 “因为我背熟过廿一点概率矩阵。” “二十多年前,麻省理工学院的爱德华教授针对这个游戏做过实验,他的团队发明了一种叫高低法的记牌方式,可以把玩家的胜率提高至49%,之前我在算流水数时,用的就是这种方法。” “想赢就要变换赌注,在有利时赌大一点,不利时就赌小一点。” 雷耀扬微闭着眼,闻着齐诗允后脑淡淡的栀子发香,跟她详细解释叁个矩阵的规律诀窍,把她听得云里雾里,点点困意也渐渐攀上眼皮。 直到齐诗允不再应声,呼吸也变得规律,雷耀扬才发觉自己刚刚说了一堆,根本就是在帮她催眠。 男人微微叹了口气,几个钟头前在赌场她还惶然无措的像只受惊小鹿,但现在看见她在自己怀里睡得安心,今晚也不再另作他想。 雷耀扬搂紧怀里的齐诗允,情绪也逐渐变得平静,遥想上一次为了女人失控,还是在九年前。 他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会对任何人心动。 低头轻轻吻了吻她柔软温热的耳垂,突然让他想起茨维塔耶娃的一首情诗: 「我就这样朝夕与你相处」 「在你心里起床」 「在你心里入睡」 这样的未来,让他突然憧憬起来。 而在这未来中,不能没有她。 —————————————————— 感谢观赏齐记者茶艺展示。 海镜:澳门的别称 发姣:卖弄风骚、发情 情欲之网(H) нā𝓲tā𝖓𝓰ш𝑜.𝒸𝑜𝓶 一转眼到十月初。 港岛天高云淡,秋色渐浓,炎夏稠滞的热流不知在何时冲破了空气罩,化为清爽的凉意。 跑马地快活谷马场每周叁都有夜间赛事,今晚是本地1200百米短途锦标赛。 傍晚十七点叁十分,闸箱内十多匹精良赛驹一字排开正蓄势待发,无数双眼时刻紧盯着闸箱开启的刺激场面。 媒体观赛区域,同行手持长枪短炮,齐诗允也被淹没在人群中静候今夜冠军究竟会花落谁家。圕請到渞橃網詀:𝔭o1❽.𝓬𝔩𝖚𝖇 当开赛枪声响起,骑师竞相抢闸不断挥鞭,马似流星人似箭,全都急于将马匹带入内圈,赛道上人喊马嘶,哒哒的铁蹄声不断划过快活谷马场时而惊呼嘈嚷时而屏气无声的夜空。 风驰电掣间四蹄翻腾,一匹英姿勃发的爱尔兰枣色骏马冲线,周身紧绷肌肉被淋漓汗水包裹,在马场灯光照射更显威势。 “哗!!!蝶泳式的爆发力!!!” “今晚首场赛事由黄荣柏旗下大摩马房的「有性格」胜出!” 激动的播报声响彻整个马场,但观众席上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的欢呼声和嘘嘲声。 最终,不是齐诗允起初看好的九号赢得比赛,那是一匹上个月连胜几场的贝尔蒙特锦标赛冠军,本来是几个同行都觉得稳赢的一局,这下却爆了冷门。 她突然庆幸自己刚才没有头脑发热跟着投注,果然赌马十赌九输。 待采访冠军骑师结束,已经快夜里十点,齐诗允匆匆收好各种资料稿件准备走出马场,她一转头,便看见雷耀扬身着一袭休闲西装,就站在不远处和几个竞骏会的马主告别,在人群中十分显眼。 从澳门回到香港后,两人又投身各自忙碌的工作中,雷耀扬到港没几日,立即启程去了一趟泰国又辗转大马处理几笔重要生意,期间他们偶尔通话,但几乎都是雷耀扬来电。 好不容易感觉最近一周轻松了点,没有被这男人缠着,今晚他一声不吭就跑来,倒是吓了她一跳。 “你不是说后天才回来?” “事都处理完了就回来了,看你一直在忙就没打扰。” “我今晚还要写稿,现在都快十点了,周五行不行啊?” 齐诗允看见雷耀扬单手操控方向盘把车开出马场,心里还是觉得不妥,这男人在床上没有几个小时不会罢手,结束后说不定她还要开通宵,她可不想第二天顶着熊猫眼去上工。 “回家到书房用电脑写,很快的。” “要是写不完我帮你。” “………” 雷耀扬说得直截了当,让她无从反驳,齐诗允只能冷眼斜睨男人略微表示心中不满。 两人进了玄关,warwick兴奋从客厅跑来在他们身边绕来绕去,虽然许久未见齐诗允,但她的味道已经被它熟记。 女人也蹲下身去抚摸它油亮光滑的皮毛,嘴角浮现出难得的笑意,就在warwick想要凑近她脸颊亲密舔舐的那一刻,立刻被雷耀扬拉住项圈往后制止。 “warwick,sit。” 雷耀扬眉峰拧起,神情变得严肃,黑色杜宾犬见状也不敢再造次,从鼻腔里共鸣出几声委屈的呜咽,圆溜溜的双眼盯着两人看了几秒,只好又默默转身走到一旁的地毯上坐好。 齐诗允倒是不介意犬类独有的「热情问候」,但这男人也未免太严厉了点。 “…你干嘛凶它?” “我不想等下亲你的时候有它的口水味。” 男人说得一本正经拉着她上楼,齐诗允的耳根突然在一瞬间发烫,又不由得在心里暗骂雷耀扬变态,连狗的醋都吃。 半山夜色阑珊,窗外偶有虫鸣声。 这是齐诗允第二次进入这间书房,她坐在宽大厚重的书桌前,正用雷耀扬新买的笔记本电脑专注整理采访稿件。 房间十分安静,工作效率似乎也提升了不少,应该还有十多分钟就能结束。 雷耀扬没有打扰她,洗过澡换了一身宽松舒适的黑色针织薄衫和棉质睡裤,坐在另一侧沙发上的阅读灯下看书,他轻轻翻动书页的声音和她不断敲击键盘的声响交织,在静谧的书房里形成某种独特旋律。 写完稿将邮件发送到主任邮箱,时钟上的指针刚好指向十二点零五分。 齐诗允坐在舒适的靠背皮椅上,如释重负地伸了伸懒腰,转过头发现雷耀扬依旧看得认真。 “结束了?” 男人没有抬头,但是似乎发现了她望向自己的目光,翻了一页纸张轻声问询。 “嗯…” “你在看什么?” 齐诗允好奇地从书桌前走到他身边,她弯腰看了看书封,只有白底黑字,法语花体字写着书名:《les120journéesdesodomeoul'écoledulibertinage》,看起来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讲什么的?” 她盯着看了封面片刻又想探头探脑的看看内容,雷耀扬却抬眸盯着她,把书本合上放在一旁,笑着望向齐诗允此刻闪烁着星光的莹亮双眼,只觉得她灵动又可爱。 “小孩子别看。” “……谁是小孩子?” “我好像记得圣经里记载过…sodome是淫城,所以你这本八成是咸书…” 想不到她在工作时,雷耀扬却一本正经的坐在这里看些不堪入目的文字,而且最变态的是,他脸上还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她嗤之以鼻想要转身离开,谁知男人立即将她拉到自己跟前,让她面对自己跨坐在腿间,雷耀扬不顾她的抵抗,开始轻轻抓揉她的臀肉,将脸贴近两团柔软乳肉,又用玩笑的语气戏弄她: “齐诗允…你知道的不少嘛?” “不过屁股这么翘…胸这么圆…的确不是小孩子…” 齐诗允被他的放荡言行激得发火,想要推开雷耀扬的环抱,与他对视的目光里有些羞怯和怒气: “…放开我!我又不是那个意思…!” 男人被她羞愤的模样逗笑,用鼻尖在她乳间来回摩挲: “这本确实是被禁了很多年的咸书。” “但是尺度太大,所以我不推荐你看。” 正说着,雷耀扬就将她搂得更紧,用双手从后解开了她的内衣搭扣,又将她的浅蓝色t恤向上推卷,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接着在她胸前埋首逡巡,细嗅他过去一周未感受到的温热气息。 齐诗允被雷耀扬的含咬弄得浑身酥软,仰着头口中轻喘着,好像自从她放松些许戒备和雷耀扬做爱开始,每次都能获得从未体验过的愉悦,渐渐的,身体好像也在暗自期待他的触碰。 翘立的蓓蕾被男人含在口中挑逗,力度依旧控制得极好,牙尖会偶尔刺激边缘助兴,每次都能激得她溢出吟声。 一阵短暂前戏后,雷耀扬放开了那两团饱满乳肉,仰头凝视已经被自己调弄得意乱情迷的女人,此刻画面香艳旖旎,在他心间不断抓挠。 “今晚我们来玩点别的。” 只见男人嘴角上翘,又低声在齐诗允耳边说了几句话,然后将她整个人抱在腰际,从书房走回卧室。 “给你二十分钟。” 在进浴室前,虽然雷耀扬明确交代过时间限制,但齐诗允洗过澡换好衣服,磨蹭了快半个小时,还是觉得羞于见人。 镜中的女人身穿一件勉强遮住臀部的黑色睡裙,胸口的手工蕾丝边几乎遮不住她的绯色乳晕,丝质布料光滑贴在身上,勾勒出动人曲线,性感又惹火。 这是雷耀扬之前替她挑选的睡裙,她下身也只穿了一条只有几条弹性布料组成的t裤。 因为重要部位完全没有遮挡,两条布料被勒嵌在花苞两侧,刚刚穿上时,这种怪异紧绷感羞耻又淫荡,她甚至能看到下体在镜中若隐若现,让她自己都觉得脸红心跳。 等她推门出去时,和浴室相连的卧室没有开灯,光线也只有窗外照进来的霜白月色,成套高档hifi音响里,轻缓地播放着mozart《d小调幻想曲》,氛围营造得极有情调,就像是被精心织造的欲网。 “齐诗允,你超过了八分钟。” 男人轻声开口,又灭掉手中烟蒂,飘渺烟雾时隐时现,高大的黑色剪影坐在窗边的丝绒沙发上,就像身处暗夜里的幽魂。 “裙子…太短了…” 齐诗允红着脸抱怨,有意伸手去遮挡上下两处,却显得像是在掩耳盗铃。 雷耀扬没有多说话,手里开始擦拭着一根细长的黑色马鞭,坐在沙发上对她发号施令。 “过来。” 齐诗允不知道今晚他又要玩什么花样,但看到那根马鞭齐诗允本能的怯懦,想起之前被他痛抽过的经历,心也一点一点开始发怵。 她赤着脚,忐忑不安的走到他跟前,但雷耀扬似乎很满意这身穿着,连眸色都变得滚烫起来,后窗的风吹入房间,扬起她轻盈飘逸的睡裙裙摆,修长双腿白皙如玉,他甚至能瞥见到她稀疏绒毛遮挡下的花苞状肉壶。 那团媚肉轮廓鼓胀,形状饱满又有弹性,内里却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生命力,每一次都能让他玩弄到汁液横流,每一次都能将他的巨物紧紧包裹爽出天际。 男人的喉结悄悄滚了滚,在他微凉的手掌触及到她臀肉那一刻,女人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而后,她看见雷耀扬拿起马鞭,用顶端柔韧的矩形皮质鞭梢,顺着她的锁骨向下,最终停留在被蕾丝边勉强遮挡住的乳尖上来回转圈摩擦,按压,直到她身体有了反应,那两粒诱人樱珠变硬翘挺,凸起的形状顶起柔软繁复的蕾丝布料。 “嗯…” 抿唇也没办法将声音憋回,齐诗允满脸通红,身体微颤,垂眸看向面前的男人,眉目间有股化不开的清愁,柔桡嫚嫚,缠在他心上。 “如果湿了,记得告诉我。” 雷耀扬回看她,没有更多动作,只是一直玩弄她的胸前两点,时不时用鞭梢轻轻拍一下周围的乳肉,来来回回,不觉乏味。 齐诗允默不作声,仰起头微闭着眼,细心感受他变态羞辱式的轻薄挑弄,交响乐覆盖了一部分她略微急促的喘息声,雷耀扬用马鞭轻挑起她两边睡裙肩带向下,将上半身的布料滑落到她腰际,饱满耸立的乳峰弹动着越现眼前。 雷耀扬凝视着那两团大小刚好的玉乳,觉得喉咙开始隐隐发干,控制力度用马鞭顶端继续挑逗,直到齐诗允突然微微俯身将双腿并拢,小声的跟他说,她湿了。 此刻男人满意的露出笑容,转而将细长马鞭中间段,缓缓嵌入她下体的花缝之中,开始不断前后磨动。 韧性十足的鞭身搓弄着她的蕊肉,十分陌生的冰凉触感,层迭褶皱被弄得翻开,黏腻的水声逐渐清晰起来,齐诗允双腿发软,不自觉地伸手撑在雷耀扬肩膀上,口中喘息着,大脑开始逐渐丧失理智。 “呃啊…嗯…” 细长的马鞭来回和勃起的蕊肉亲密接触,逐渐变成了一种奇异的麻痒感觉,她口中的哼喘已经无法控制。 睡裙滑在腰际随着她的动作摆荡,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卧房,音响中的旋律就像是盘旋在空气中的催情剂,男人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细长鞭身也在贝肉里越陷越深。 “走过来,趴到我腿上。” 雷耀扬在她最脆弱迷朦的时刻又发出下一个指令,但并没有从她下体撤出细长马鞭,齐诗允顿时双脚绵软,扶着男人的肩膀,湿润花瓣紧贴着,顺着柔韧的马鞭滑动,缓缓走到他身前。 此时,雷耀扬缓缓从后向前抽出那根马鞭,鞭梢在敏感膨起的蕊粒上轻拍按压,又从下至上,借助着窗外皎洁月光,让齐诗允看清黑色鞭身上裹满的莹亮爱液。 她羞耻得想要躲避,雷耀扬却把她拉到自己跟前让她微微俯身,又将睡裙褪去,用拇指不断摩挲她微张轻启的唇,直至湿润。 “因为刚才你迟了八分钟…” “所以要有一点小小的惩罚。” 低沉的语调,落下令人服从的尾音,而后,齐诗允整个人被迫趴跪在男人腿上,身体完全被他控制住。 胸前赤裸的乳肉接触到深蓝色丝绒沙发上,搓磨得两粒乳尖刺痒发硬,蕾丝t裤勒着鼓胀的花苞两侧,浑圆饱满的肉臀刚好被卡在雷耀扬胯间,他用一只手抓揉的同时,又拉扯着分开她臀瓣中间的花穴,又用另一只手掌在湿润的贝肉中不断来回磨弄。 指腹搓揉着软滑的层层花瓣,从后向下,一直触及到前端的膨胀的蕊芽,又在微微闭合的穴口边缘插弄徘徊,每次正当齐诗允以为他要进入时,男人的手指就离开滑向别处,连敏感紧缩的后庭都被他蜻蜓点水般的调戏。 “呃……” 齐诗允嘴里哼出难耐的呜咽,屁股不由自主的扭动,雷耀扬用手指拨开层层嫩红媚肉,指尖左右搓动的频率也逐渐加快,没多久后,就泛起令人心跳加速的黏腻水液声响。 “唔…嗯唔……” 汁水缠缠绵绵,从他手指下不断流泄,他的裤子已经被洇湿出一片水痕,修长手指一边抠弄花苞内繁复湿软的柔脂,一边又拍打她翘挺饱满的臀肉,直至整块区域泛红发热,暧昧羞耻交迭,却又让她生出更多不可言说的渴求。 雷耀扬低头,细细观察她的变化,她流畅又玲珑的身体曲线在自己胯间起伏轻颤,此时乳肉已经紧贴着他的大腿外侧,她的皮肤也渐渐因为他的玩弄变得紧绷滚烫,十多秒后,他配合着拍打动作,将中指挤入她肉瓣翕动的淋漓花径。 这次进入得很深,腔道吸收手指的声音绵密缠耳,齐诗允仰头哼出娇吟,身体不由自主收缩内壁,试图绞咬雷耀扬的每一寸指节。 抽插的速度由缓变快的同时,第二根手指加入其中,拓展着充满弹性的花穴边缘,汁水顺着男人的手指边缘溢出,溅起点点水泽,在内里抽动的指尖形成一个小幅度的弯曲,深浅交替间,一直触及到会令她失控的欲点不断按压震动,制造出时有时无的满足感和空虚感。 臀部已经被雷耀扬拍打得火热,穴内却一直在随着他的动作往外流泄着黏腻花液,第二寸骨节按压着前壁,手腕小幅度旋转,张弛有度的力量感在甬道里自如穿梭,却又在她要失声叫出来的前一秒,若即若离的抽走。 齐诗允现在终于明白他的「惩罚」是什么。 他不断挑起她潜藏的期待,却又不即刻让她抵达爽欲巅峰,他似乎在等待她的哀求,在等待她在他手下彻底服软。 就在她心中气恼想要反抗他的那一刻,雷耀扬的双手彻底离开了她的皮肤,仿佛在酝酿下一步未知举动,齐诗允弓起身体试图从他腿间站起,雷耀扬的手掌却重重地拍了臀肉一巴掌。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回旋在卧室中,和古典交响乐融为一体,齐诗允尖叫出声,没有跪稳,再次匍匐在雷耀扬肌肉紧实的双腿间,但她的肋骨感受到了他胯中那根已经勃发的硬挺巨物。 “我没有叫你站起来,就不许动。” “听到了吗?” 男人话语声严肃冷峻,温柔在一瞬间不复存在,齐诗允却也不想就此服输,只是抿着唇不回答。 “啪——!” 又一巴掌迭加在滚烫的皮肤上,力度虽然没有加重,却激得她幽径中的欲水潺潺流出。 “呃…唔……” “回答我。” 她僵持了几秒,感应到雷耀扬的下一巴掌又要挥下的那一刻,立即从嘴里呜咽出他想要的答案: “听…听到了…” 最终,宽大手掌覆盖在被打得更加火辣的皮肤上轻轻搓揉,替她减缓痛楚,持续了十多秒,雷耀扬终于将她抱起,让她背对丝绒沙发站好。 此时男人也站起身,将她后颈有些散乱的头发拢起一点高度,用鼻尖轻触在她脖颈间呵气吸咬,齐诗允的身体一阵酥软微微抖动,就像是被雷耀扬抽走了大半体力。 他绕到她身后,手背从她背脊中线下滑到依旧发烫的臀,身前的女人显然已经有些溃败,在他的手指抚摸到淋漓花苞那一刻,又缓缓在她耳边发出下一个指令: “转过去,跪好。” 雷耀扬的声线依旧低沉,语句依旧简短,却充满了让她不可抗拒的力量。 这句话,几个月前在马场的会员包厢里他也对她说过,其实那时和他亲密接触,她的体内已经萌芽出丝丝陌生的欲念,却又被她在理智清明后,在心中狠狠浇灭。 此时此刻,再次听见这几个字,滚烫潮水翻涌着从肉缝间滴泄,顺着她的腿心不可控地向下流淌,她也顺从的跪在柔软的沙发上,双手撑掌着沙发靠背,俯下身去,微微翘起她绯红的臀和淋漓的软穴展示在男人眼前。 雷耀扬的琥珀色眼眸紧盯着那朵在夜色中悄然绽放的艳红花瓣,宽厚的手掌也不由自主地覆盖在上搓揉。 “居然这么湿…” 他的另一只手拾起沙发边那根黑色马鞭,后退了几步,开始轻轻抽打她翘立的两瓣臀肉。 “啊…嗯嗯……雷耀扬…” 齐诗允忍不住仰头呻吟,叫他的名字。略微冰凉的柔韧的马鞭不断与她的皮肤亲密接触,发出窣窣的声响,但在阵阵痛感中,竟然升腾出不可思议的快感,水液再次沾上细长的鞭身,在她白皙的臀肉上留下一条条红痕。 “齐诗允…” “我出去这周,你不想我吗?” 雷耀扬突然停止了手上抽打动作,转而用鞭梢按压在她翕张的穴口处轻轻画圈,就像是在拷问。 沙发上的女人本以为他要结束这场「酷刑」,却不想他在此时会有此一问,她怔了片刻,又转头看向眸色深沉的男人,莞尔一笑。 雷耀扬头脑聪明,面容俊朗,身材挺拔健壮,简直太过完美。 但是,他好像也渐渐迷失在自己精心制造的假象中。 男人见她不回答却对着他笑,觉得莫名其妙又有些恼怒,这一周他匆匆辗转东南亚处理生意,闲暇时给她去电她都借口很忙,没说几句就挂断,期间好不容易有次来电,都只是问他关于某个富商马主的相关信息,完全没把他当回事。 正当他俯下身抓住她后颈想要继续质问时,齐诗允顺着他的手掌转过身,像一条无骨的水蛇般滑坐到沙发上。 齐诗允轻喘着并拢双腿,饱满的胸口微微起伏,在后窗银色月光的投射下,好像变成了一个魅惑人心的美艳女妖,她用指尖扶着男人青筋盘踞的手臂,水盈澄澈的双眼凝视着他: “雷耀扬。” “我的身体很想你。” —————————————————— 雷老师科普:文中看的书叫《索多玛120天:放荡学校》,是法国作家萨德侯爵在巴士底狱创作的长篇小说,后又被意大利导演改编成同名电影,因为小说和电影内容都过于重口,这里不多赘述,大家谨慎搜索观看。 sm中的s即为sadism(萨德主义/施虐狂) m即为masochism(马索克主义)合称为“sm”。 —————————————————— ps:好消息,下章接着do。 一夜春曲(H) 霓虹映射在海面粼粼波光中,半片天空都是缤纷色彩。 红港百万夜景收揽于山脚下,城市繁华灯火通宵达旦,不觉疲累。 半山豪宅,室内氛围前所未有的宁静,交响乐就像是被女人刚才的话语隔绝到另一个空间。 男人垂眸注视她,视线交汇的瞬间,彼此瞳孔中翻腾起熊熊火焰。 看似平稳的呼吸中,真实情绪被隐藏起来,齐诗允不信雷耀扬对自己的新鲜感会一直持续,这样一个情场鬼见愁,永远都会有新鲜热辣的在等着他换口味。 就算是他不曾对她做过什么,但她怎么可能会对这种男人真心以待? 况且床上占便宜这种事,有时候不分男女,偶尔说些挑逗的话语试探他的反应,也确实很有趣。 雷耀扬闻言只是面色微怔,随即眼尾荡出笑意,又轻轻勾起嘴角: “喔…那也不错。” “是这里想我吗?” 他俯下身,用劲腰撑开了她的双腿,手指拨弄温热花瓣探入其中抠弄抽插,齐诗允口中不由自主溢出娇软哼吟: “…嗯……” “原来你想我想到流水…嗯?” 随即,男人的虎口卡住她的下颌,低下头狠狠的吻她,吻到她的气息都乱作一团,吻到她因为缺氧的窒息感下体开始生理性的收缩甬道,紧致柔嫩的穴肉不断向内吞噬男人修长的手指,外缘耻骨挤压着指关节,像是一种角度清奇的报复方式,誓要把他绞断才甘心。 “唔…嗯……唔唔…” 齐诗允呼吸变得困难,就在她双眼失焦的那一刻,雷耀扬才缓缓放开她的脖颈,抽出被爱液浸润的中指。 他站起身褪去衣物,将她从沙发抱起,走向能够承载两人尽纵情声色的双人床。 床头上的古董时钟转动的声音,被湮没在交响乐和男女的喘息呻吟中,没有人在意现在已经是深夜,时针指向数字一,分针指向数字六,卧室内的忘情交欢已经持续了快一个钟头。 雷耀扬也没有想到,齐诗允会说出那般挑起他欲火的言辞,而事实证明,她的确没有说谎… 从她体内涌出的欲水好像永远都流不尽,一波紧接一波,不断灌溉在肉茎顶端,不断将他的理智冲散,只剩下无尽的兽欲将她包围。 「贪婪和爱情,或许只是同一个欲望的两种说法罢了。」 鬼魅双眸望着她此时妖娆又风情的神色,男人脑中忽而想起尼采的这句哲思,尽管她的肉体已经如愿以偿被他掌控,可他不知足,还想要更多。 齐诗允被他压在身下,感受他喷薄的欲望在自己体内不断进出,她也极配合的吸纳他的粗壮,花径不厌其烦地吞吐这根经络满布的硬铁,花心深处被他的伞头激得越来越敏感,体内缠粘的汁液将肉茎润滑得更加滚烫鼓胀。 雷耀扬自认在情场内驰骋从未棋逢对手,之前他甚至认为齐诗允连对手都算不上,只是个被他玩弄在股掌之中的女人,他要她生,她便可以见到太阳,他要她死,她便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现在情势好像变了,她的言行会让他失控,但他好像只能暂时做到让她在床上欲仙欲死。 虽然自相识以来他知道她一向执拗又不肯服输,即使被迫强留在自己身边,却一直在暗自打擂台和他唱对角戏。 顺从自然是好,但她越是反骨,他越是觉得饶有兴味。 偌大双人床上,两人从床头做到床尾,被褥床单就像经历过浩劫,像一片精致的废墟。 白皙乳波荡漾在视线里晃动,雷耀扬俯身下去含住一抹殷红在口中嘬吸,舌尖来回挑磨乳尖舔舐乳晕,齐诗允低声喘息着,双手揪紧了发顶的枕头,她闭着眼感受他霸道蛮横的冲顶,青筋剐蹭内壁时激起阵阵电流,她却只能勉强收缩花径与他对抗。 臀部被马鞭抽打过的地方还有些滚烫,双腿被分得很开,雷耀扬掌着她的膝头,将胯中巨物猛的塞入,一直顶到最深处,又快速抽出,抵在她淋漓的花瓣中,圆硕伞头搓弄顶端那枚娇嫩蕊肉,持续了好几次,齐诗允的娇软呻吟里暗含了不能满足的抗议,他知道她想要,但他还不想给她。 他在花间不断采撷,敏感欲点熟捻掌握于心,指尖在她光滑皮肤上触碰的轨迹就像是音符在琴谱上的律动,点点汗粒顺着他的鬓角流淌,滑落直脖颈间极速跳动的脉搏。 额前细碎的黑发扫过齐诗允晃颤的椒乳,他的唇经过的地方吻痕毕现,他好像需要以此为证,才能彰显她是属于自己的。 齐诗允从不曾对他主动有过肢体接触,两人做爱时,她总是任由他摆布,有时候他都怀疑到底谁才是泄欲工具,现在看来,那当然是床上最卖力的那个。 调戏般的抽插持续了快一分钟,身下的女人终于忍不住内里空虚发出娇嗔,男人却只是握住肉茎,在她花苞褶皱处不疾不徐的搓弄。 勒嵌在她花苞两侧的t裤布料将那团媚肉挤成更诱人的模样,随着他的动作摩挲着她娇嫩肌肤,他用两指轻轻拉扯两侧已经被淫液浸湿的条状物,勾出一点距离,又回弹到她已经被磨得泛红的阴阜。 最终,他将两侧布料合并拧成绳状,揪扯住上下两端,开始前后搓动她的敏感蒂肉,花缝出奇的瘙痒难耐,身下女人被这种异样感觉刺激得不停扭动身躯,穴口欲水就像关不住的闸门,顺着流淌在她臀底,晕湿一小块床单。 在齐诗允的低语哀求声中,雷耀扬「大发慈悲」,终于为她脱掉了这条折磨人的蕾丝t裤,这时顶端的蕊芽几近充血发硬,男人伸手掐住,用伞头去触碰那粒娇软肉珠,马眼溢出有润滑作用的透明液体,也是一股热流,不断吐露在齐诗允的花瓣缝隙中。 “嗯……” “你别弄了…” 她的手想要制止雷耀扬在腿心捣乱的举动,却不小心触碰到了那根狰狞湿润的肉茎,正想要缩回手,雷耀扬却拉住她制止: “别怕,摸摸看。” 听到这话,齐诗允的脸色忽然潮红一片,她从没有触碰过雷耀扬的这里,连正视都很少,但是进入自己体内的这根东西,沉睡时鼓鼓囊囊一团,苏醒时又粗壮得吓人,柱身坚韧又硬挺,每次都能触及到幽径最深处,给她带来无尽欢愉。 但此刻,她感觉自己僵硬成一具尸体,直到被雷耀扬从床上拉起才回过神,双手已经被男人掌控住紧握着那根滚烫跳动的阳物,开始引导她上下套弄。 “齐诗允。” “想高潮就自己坐上来。” 男人声线低沉,望向她的眼眸里装满了晦暗不明的诱惑,他凑近她的面颊,闭眼轻咬她丰盈的软唇,舌尖温柔探入口腔,手掌捧着她胸前的玉乳细细抚慰,能清晰感受到她的心脏,正在为此刻砰砰狂跳。 小腹再次因为他的言行泛起一股新的热意,发酸的感觉开始向下侵袭,身体就像是受到某种神秘力量牵引,她微微抬起臀,本来握住肉茎的一只手,慢慢从男人线条分明的腹部壁垒滑动至他挺括有型的胸肌上。 最后,她一手扶着雷耀扬线条锋利的肩膀,鼓起勇气,一手握住那根巨物缓缓对准她张合的穴口,插入了自己淋漓湿滑的甬道。 “嗯……” 空虚在一瞬间被填满,撑胀着紧窄的花径,一声舒服的低叹在雷耀扬耳边荡漾,他用手掌轻轻抚摸着她的后颈,奖励般的用鼻头蹭了蹭她的鼻尖。 “你自己动。” 雷耀扬说完,靠在身后宽大的缎面枕头上,想要仔细欣赏她清纯羞怯下掩藏不住的放荡,宽大手掌覆盖在她的臀,指尖若有似无地在她骨骼分明的肩胛下肆意游走。 轻轻扭动腰肢的女人软成一滩水,额头靠在男人厚实紧绷的肩头轻喘呢喃,身下起伏的动作缓慢,她进出的速度简直是在雷耀扬心上挑磨,就像轻盈柔软的羽毛接触到皮肤呵痒般令人难耐。 “——啪!” 男人立即朝她臀肉上扇下一掌,力度不轻不重,齐诗允的身体瞬间在他胯中央颤动了一下,表皮的火辣痛感刺激内里收缩,将他包裹得更紧,男人的喘息声加重,开始用手指拨弄她绒毛下凸起的硬核。 “呜…呃…” 齐诗允跪在他腿间,下体开始小幅度的前后抽动,炙热的气息围绕在两人之间,每次做爱时,彼此的默契也在逐步建立,雷耀扬太清楚她的敏感点,而她也知道如何收缩内里让这男人彻底癫狂。 女上位的姿势实在太过妖娆,雷耀扬慵懒靠在枕头上,双眼凝视着齐诗允此时妩媚勾人的神情,周身血液重新沸腾起来。 那浑圆乳峰耸立,两团酥白正随着她上下乘骑的动作摇晃,他时不时用手扇拍她的臀肉,又并成两指将她的乳粒夹在其中搓磨,齐诗允哼出几声娇吟,感觉花径内的硬物又胀了几分。 这男人的腹肌实在是一处性感地带,齐诗允将双手撑在他棱角分明的块状肌肉上若有似无的游移抚摸,她低头轻轻哼喘,雷耀扬的肉茎被她绞吸得青筋鼓胀,他抓揉着她的臀,开始耸动自己胯间快要爆炸的硬挺。 一阵猛烈的冲顶来得迅疾,壁肉包裹着肉茎持续收紧,张合吞吐的频次也在加快,两人就像在床笫之间博弈,谁也不想就此屈服对方。 但齐诗允哪里抵得过雷耀扬养精蓄锐一周的强硬攻势,还未等她来的及反应,男人迅速将她压向床尾,胯中的暴烈行径就像是要把她捣碎。 实木床身厚重,四周帷幔却被震得摇摇晃晃,炽烈的热吻再次缠上女人的唇,口腔内残存的尼古丁裹挟着薄荷味道,男人吸咬她舌尖的力度随着身下的挺入抽出不断加重,只消分秒间就能把她送上顶点。 穹窿内紧迫湿滑,就像一个强力吸盘附着在肉茎上,酣畅快意攀上每一块肌肉,男人喘息渐重,用力搂住怀中女人。 齐诗允感受到他的紧绷,是即将高潮的反应,她恶作剧似的扭动腰肢又用力夹了雷耀扬几下,霎时间,男人身躯颤动,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没把住精关: “…小朋友,你咬我咬得这么紧,想要我永远都不出来吗?” 雷耀扬邪笑着在她耳边低语,虽然自己的枪口快要临近缴械。 女人别过头闭眼不睬他,一味拧眉咬唇享受快感在花径中的堆迭,不想让他得逞。 “你再不放松,我就射在里面…” “呼…要射了…呃……” 这两句谎话倒是比什么都管用,齐诗允瞬间放松了力度慌张的睁开眼,却一下撞上男人火热又得意的视线,她心中微怒,抬起手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厚颜无耻!卑鄙下流!谁让你每次都不戴套!” 男人笑得讨厌,又低头咬了咬她红润的唇,语调却变得温柔: “因为不想和你有隔膜。” “…什么烂借口?你以为我才十八岁?” “戴套我们都不舒服,放心…我有分寸。” “你有个屁的分寸!” 两人斗嘴间,齐诗允想要用力推开雷耀扬,谁知又被他攥住双手举过头顶,双唇堵住这张刻薄小嘴,肉茎再次深入花心,抵得她身子不由自主的抖动才松口: “…乖,只要你别乱夹我就行。” 话音刚落,男人收紧臀肌由缓变快的抽插,每一下都顶得她花枝乱颤,腿心早已泛滥成灾,还在不断涌出欲液滋润两人的交合处。 冲刺的速度越来越快,十多秒后,雷耀扬突然感觉一股暖流在全身乱窜,怀中温香玉软的女人好像也要融化进他的体内,在她急促的阵阵娇吟中,眼前白光乍现,如同肢体在交缠间合奏了一曲悱恻旋律,两人一起抵达欲望顶峰。 此刻全身犹如置身幻境,共同陷入一片光怪陆离,霎时间万紫千红绽放,灵魂都已经出窍。 浓白滚烫的稠密热液喷射在女人小腹以上,点点琼浆溅落在她翘立的艳红蓓蕾,双人床上只剩下两人尽情释放后的喘息。 “诗允…” “我们好像越来越投合了。” 雷耀扬笑笑,低头用舌尖勾走她额角香汗点点,又起身仔细帮她处理干净他残留在她皮肤上的白浊。 齐诗允已经无力回答,痉挛反应都被雷耀扬的拥抱化解,只记得快要阖上眼时瞥了一眼床头,时钟显示已经快要到凌晨叁点,身体各处感官得到满足,终于也松弛下来休憩。 男人从后拥着她睡得昏沉,他的体温不冷不热很舒适,那股熟悉的古龙水香味好像也随着进入她的梦乡,萦绕了许久许久。 不可兼得 本埠深水湾富人区,以洋房及独立屋的低密度住宅为主,比邻近的浅水湾及赤柱宁静,一派南法别致风情,私隐度极高。 李嘉诚着名「风水屋」坐落在深水湾道七十九号,而坐北朝南面香岛道,一幢独立欧式豪华洋楼向海赫然伫立,建筑占地千尺禁卫森严,犹如屋主一家跋扈嚣张。 清晨七点,洋楼黑色铁艺大门敞开,一辆红魔法拉利缓缓开进车库,驾驶位下来个瘦骨仙。 男人额前发丝叁叁两两稀落,身上versace西装穿得油腻腻,他鼻梁贴着药水胶布,狭长细眼眼睑下,遍布睡眠不足的乌青,人不人鬼不鬼。 在葡京连赌好几日,程啸坤输得口袋二面光才肯罢手,周身烟草脂粉气,昨日又通宵到天亮,现下身体颤颤巍巍脚步虚浮,穿过一行走廊就准备上楼睡个昏天暗地。 “老爷…” “少爷回来了。” 头发花白的微胖男人,正对着神龛内黑靴绿袍关圣帝进香,听闻佣人来报讨债鬼烂赌几周终于返屋企,火气瞬间从五脏六腑内滚过一遍,抄起不远处一副高尔夫球杆就往叁楼卧室暴冲。 程啸坤正呲牙咧嘴在浴室对镜揭开鼻梁胶布,突然房门被人大力一脚踹开,只见自己老豆高高举起球杆,电光火石间就要砸上自己后脑勺。 躲避程泰暴力殴打已经在体内形成肌肉记忆,程啸坤此时就如一只无头曱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却已经开始自顾自的在房间内四处逃窜。 屋内陈设被高尔夫球杆打砸得满地狼藉,但一下也没打在程啸坤身上,倒是弄得年过半百的程泰气喘吁吁,站在原地指着衰仔骂骂咧咧: “仆街仔!你还有脸回家!?” “叫你成日赌!要赌到倾家荡产你才好过?!看我今天不收你皮!!!” 正说着,程泰不服老,又要开始新一轮追逐战。 还穿着丝绸睡袍顶一头时髦卷发的瘦小女人闻声急忙跑来卧房,口中一边谩骂着程啸坤死蠢衰仔,手上却去阻拦「湾仔皇帝」的强烈攻势。 “坤仔!还不赶快跟你爹地道歉!” 李美莲尖尖声音几乎要喊破喉咙,用力拉过程泰手上的球杆往门外扔出好远,她也是气得细眉紧凑,一对丹凤眼像是要喷出火,对着这败家独生仔,一张尖酸刻薄唇里也说不出什么好言好语。 直到程啸坤连连认错,程泰好容易暂且缓口气坐到床上,李美莲抬眼才看到宝贝儿子鼻梁上几道针缝痕迹,貌似被打的很严重。 “吖?!谁打你打成这样?!” “你是不是欠了赌场钱?!啊?!” “快告诉妈咪是谁…” 瘦小女人上前捧着他脸关切,刚才那副装腔作势的凶恶嘴脸早被她抛到九霄云外。 程泰这时也才转过头注意到程啸坤鼻子上的伤疤,虽然这小子确实欠教训,但他名声在外响当当,怎么会有人目不识丁打了和合图太子爷? “是雷…” “…耀扬哥。” 干瘦男人说得战战兢兢,那日被痛揍的经过好像还历历在目,雷耀扬的万钧怒火烧到他想起就后怕,而且从那晚开始,他辗转澳门好几家赌场,愣是一把没赢过。 “扬仔?” “开什么玩笑,他怎么会打你?还下手这么重?!” 程泰觉得莫名其妙,站起身来仔细查看,程啸坤继续抱怨,张嘴诉苦自己还被他打落了一颗牙,此时他在外横行的嚣张模样消失得无影无踪。 “爹地,我不过就是碰了他马子几下,而且是那死姣婆先勾引我,他不管不问上来就揍我!” “你看我这颗牙,前几天刚补的…” “他疯了?为一个女人打你?最多也就是个不入流的小明星小模特,碰一下怎么了?这也值得动手?!” “老公啊…你一定要找他要个说法,把我们坤仔打成这样…” 李美莲同自己的心肝宝贝一唱一和,拉着他左看右看心疼得抓肝挠肺,一旁的程泰气得默不作声,脑筋胀得突突跳。 他想起之前约雷耀扬见面,那天问起东英踩入铜锣湾的行动,只因他和洪兴蒋天生早有约定,两个社团利益相交,铜锣湾不能落入东英手中,这层关系他当然并未告知雷耀扬。 当日谈话两人表面上和和气气,实则底下暗潮汹涌。 屯门和观塘相继被东英收入囊中,虽然他也得些好处,但程泰知晓雷耀扬野心不止于此,他虽是说软话,可态度比起往日强硬,而对方头脑过人自然也察觉到异样,最终两叔侄各怀心思不欢而散。 他雷耀扬除了九年前死了未婚妻血洗深水埗,几时又为了女人动过手?想来这次借故打了自己儿子也是为了出口气,老头子心中愤慨却又恨铁不成钢,指着几步外那扶不上墙的烂泥破口大骂: “打你也是活该!日日胡胡混混!赌钱沟女飙车不干正经事!” “天天顶着我的名头在外面逞凶斗狠!你倒是没本事还手打回去?真是丢尽我这张面皮!” “当年像你这么大,我都从中环斩到湾仔捷运站!你个衰仔!只会在赌场散财女人堆里打滚!” “什么和合图太子爷!?只会吹水!狗屁一个!” 程啸坤再次被骂得狗血喷头,李美莲见状又上前去劝,软软一双白玉手不停抚平老头子起伏胸口,虽然她平日里见到雷耀扬都是一副斯斯文文模样,但她也知晓自己儿子根本不是他对手。 一家叁口卧房内吵吵嚷嚷许久,最终也没吵出什么结果,夫妇俩对这叁代单传老来子向来娇惯,每次都是雷声大雨点小,别人家或许没有皇位要继承,他家倒是有个太子爷要「登基」。 那夜之后连续几日,雷耀扬总有各种办法和借口把齐诗允拖回家睡觉,第二日又起早送她去报社上班。 他搞不懂这女人是不是给他下了降头,古怪性格阴晴不定,牙尖嘴利又泼辣,时不时就跟他摆臭脸,满口讽刺言语气得他肝痛,时不时又作温柔乖顺模样疗愈受伤心灵。 雷耀扬贩毒多年,供养众多道友,自己却从不沾染。 可这女人横空出世,就像最劲最猛新型海洛因,莫名其妙搞得他吸上头后「毒瘾」频频发作,两人相差六岁她也快叁十,但肌肤通体雪白,处处寸寸嫩得像姜撞奶,叫他成日念念不忘。 而他钟意的,当然不止她肉体。 柴湾嘉业街,锃亮黑色波子911停靠在路边,明报工业大厦近在咫尺。 雷耀扬最近就像是做她专职司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仿佛自己拜的是她码头。 “今晚我要回家,我已经没有借口应付我阿妈了。” “雷生你自己去找点乐子吧。” 齐诗允交代完就要下车,又被雷耀扬一把扯住手腕: “你要我去找什么乐子?” 他挑挑浓眉,轮廓锋利冷峻又男人味十足,拉着她手,开始在自己唇边摩挲。 “你就没有其他娱乐活动吗?” “还是你们东英本来就这么闲?” “要么就不出现,一出现就像个狗皮膏粘住甩也甩不脱。” 女人抽回手满眼不解,她不能再迁就这个自恋自负自大狂,任他床技再好也不能跟着他纵欲过度,他要死就死,千万别拖着她一起下水。 “那我去粘其他女人你也没意见吗?” 雷耀扬坏笑,想试探她反应,谁知齐诗允眼底竟然溢出喜色: “真的吗?” “那我真是佩服这些姐妹大义凛然,好有牺牲奉献精神,回头一定登报致谢。” 齐诗允说完拿起包就要拉开车门,却再次被雷耀扬拽回身侧,她正欲张嘴还击,却被男人把话又堵回胸腔,扶住她后脑顺滑黑发就开始忘情缠吻。 又来?衰人一个。 此时道路两旁已经来来往往好多上班族,奈何雷老板这辆跑车太过扎眼,引起窗外无数好奇目光投射,就算是闭着眼也觉得难堪,心率已经超过正常值,再继续就要爆炸。 直到齐诗允用手在他刚劲的腰上用力掐了一下,雷耀扬吃痛,才终于肯松口: “没心没肺…” “你家大排档饭菜里是不是给我下毒?” “不然我怎么偏偏钟意你个指天椒。” 男人半开玩笑被齐诗允怒视狠剜,她羞恼这男人不分场合就跟她玩缠绵悱恻那一套,说不定哪天两人就上了八卦小报,标题内容大概会是风流社团大佬痴恋上贫苦女记者的感人戏码。 “是啊,饭菜里下了七情六欲丹奇淫合欢散,雷生不扑嘢就要血管爆炸筋脉尽断而亡,赚再多钱也没命享,最后全都归我。” 齐诗允面不改色说得振振有词,闻言雷耀扬不禁失笑,将她拉近自己身边凑得更近,才吻过她的那双唇又开始在她耳畔低吟: “我这个人好耐心,扑也只会扑你。” “而且…正好你五行缺金,我命里缺你。” 两句不正经肉麻情话说得轻声细语,却像锋利凿子一样敲击她看似冰冷铁石心肠。 趁着面色还未泛红滚烫,齐诗允垂眸咬牙骂他一句神经,匆匆开门下车,头也不回。 跑车疾驰而去的声浪仿佛都充满了男人极度自信得意的情绪,齐诗允面颊挂着薄红走进大厦门口,不成想会对上不远处陈家乐愣在原地望向她,却是满眼的难以置信。 新闻部成日忙到脚不沾地,他们已经有几周曾碰面,今天倒是特别巧。 但看陈家乐疑惑模样,齐诗允心下便明了,刚才在车内和雷耀扬亲密热吻,他一定看见了。 那男人可是曾经想要他命的阎罗恶鬼,她怎么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就和雷耀扬发展到这种地步? 她要怎么跟他解释?她哪还有脸解释? 已经解释不清了。 此时如同仰头灌下一杯廿四味凉茶,所有苦涩瞬间翻上味蕾,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 “阿乐…?” “你要去哪?” 齐诗允心中忐忑就像是红杏出墙被捉奸,开口就是明知故问一句废话。 四周同事来来往往忙着上下楼,两人站在冷冰冰大厅内,空气仿佛也凝滞。 “……我还有采访,走先。” 沉默数秒之后,陈家乐眼神躲闪,捏紧了自己肩上记者背包,他迈开步子往外走,语调是前所未有的陌生。 两人擦肩而过就如同电影慢镜头逐帧播放,陈家乐经过自己身边每一秒都决绝,他不再似从前那般亲切,一见面就热情叫她学姐,他不算宽阔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成熟稳重不少,而他对这份职业的热忱,永远都比她纯粹。 他们背对着,各自踏上不同路逐渐远离彼此。 齐诗允进电梯时眼眶泛红,有同事发觉关心问她,也只能借口说是眼睛不慎进了一粒砂子,磨得她痛。 而看到她和雷耀扬的哪里又止陈家乐一人,周刊里和她最不对付的粱嘉怡也忍不住来触她霉头。 她来时路上刚好看到齐诗允从车上匆匆走下,只是并未看清车主真容,想不到一向自视清高的齐小姐也有自甘堕落的一天。 “哎呀哎呀,看不出我们明报头号靓妹本事不小,勾到多金大款,还贴心送你上工。” “啧啧,怕是这个工位很快就要让贤了吧?” “我真好奇…到底是港岛哪位富少?又或是什么…让我们意想不到的大人物?” 梁嘉怡看笑话似的靠在桌沿,声音尖细,说得讳莫如深。 她照旧一身名牌鞋服,妆容永远精致,高级香水味永远咄咄逼人,她叁言两语,引得全周刊目光都聚焦在埋头工作的齐诗允。 刚才在楼下和陈家乐形同陌路,齐诗允心情本就不好,并不想在办公室和这个不可理喻的千金小姐过多纠缠,偏偏梁嘉怡句句带刺逆着她皮毛来顺,阳盛阴衰的马经周刊加上她们两个也就五个女同事,一堆老光棍或已婚油腻男人都笑盈盈在等着看戏。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但是你为难我,我也只好为难你咯,此刻齐诗允心想。 “josie,你不进八卦周刊真是业界一大损失。” “我的私人生活不需要你关心,你也管不着。” 说话间齐诗允站起身,拿起手边一迭稿件塞到梁嘉怡手中,对方被她严肃冷脸模样弄得不知所措,恍恍惚惚接过后一脸莫名其妙。 “麻烦你写稿认真点,有空闲聊不如查查字典,错别字那么多,每次校对我都要再给你通篇改一遍。” 一番话说得不留情面,只见梁嘉怡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但是气得话也说不出口,论对工作专业程度她处处不及齐诗允,所以时不时就明里暗里各种刁难,给她增加工作量。 齐诗允拿起手边背包相机就准备走出去,才迈开两步又退回梁嘉怡跟前: “还有,既然梁大小姐受不得马场风吹日晒,那就坐在办公室认真做好自己份内的工作,以后你手上的事不要再甩给我,我也很忙的。” 语毕,齐诗允云淡风轻步出周刊部长长走廊,一办公室人随即又把眼神转向自讨没趣的梁嘉怡,女人气得把一迭稿纸怒摔在面前办公桌上散落满地,众人才又恢复如常开始埋头继续做事。 齐诗允坐在驶向跑马地的出租上,望向窗外层层迭迭密集楼宇心里五味杂陈,曾经揸着破烂小车载着陈家乐到处跑新闻的日子一去不复返,现在两手空空,徒剩一条未知前路。 惆怅间,车内电流声滋滋作响,电台突然播放起wyman填词歌曲《不欢乐小姐》: 「为何全场全是我相识愁容也难尽掩饰」 「良朋满坐无力气珍惜时辰到还是散席」 「你唱起欢乐今宵再会唱了会再会吗…」 「…会习惯的再怕也要失去没法追」 「原来谁来谁便会走吗谁人也无幸免吧」 「情人友人们甚至爸妈难逃这场定数吧」 「每次听欢乐今宵再会也会叫我害怕…」 一曲终了,听得她一肚子苦水憋得快要满溢,偏偏刻薄老友出国旅游下月才返港。 眼看目的地快要接近,齐诗允收拾烂糟心情昂首挺胸,现在每月薪水到手才最实在,伤春悲秋只会浪费生命。 —————————————————— 唉,喜忧参半的一章。 瘦骨仙:极瘦的人曱甴:蟑螂 吹水:吹牛扑嘢:doi 黑色迷墙(微H) 十月《财富》杂志封面,一双鲜红筷子夹起一颗珍珠,画面色彩对比强烈,竭尽全力描绘大陆即将控制「东方之珠」意图,配上一行黑色醒目字体:「thedeathofhongkong」专题报道,是本月报档最抢手期刊。 文章开宗明义预测:国际金融中心会在回归后就此失去国际性,特首和民选议员会被钦点,朋党资本主义将会成为常态,大陆军队将会勾结本土叁合会组织上街巡逻,自我审查将会铺天盖地侵袭新闻自由… 西方媒体无所不用其极,制造九七大限将至恐慌,唱衰香港虽生犹死。 虽然前路再迷茫,但日子还是要过,地球也不会因为小小一个地方改变政治格局不再转动。 大陆意在去殖民化,九十年代起亦有此趋势,红色企业不断涌入恒指,股市蓬勃,两年前首次破百万。 回望一九七叁年港岛最严重股灾历时一年零九个月,当时数以万计股民家破人亡,还留下一堆疯疯傻傻仍不屈服和命运对赌,青山精神病院也被调侃说在内设有证券交易所,专为炒股发疯人士量身打造。 九七到来之前,寸土寸金弹丸之地房价已经经历十多年连续上涨,街坊邻里亲朋同事之间,讨论最多莫过于「炒楼花」。 大家不谈工作不谈生活,只想知道哪里新开楼盘能大赚一笔,最夸张时排队购房队伍经常绵延数公里,购买在建房屋优先权,又将房屋加价转手。 主流舆论则是一致看好本埠楼市,快进快出新型投资手段,就像是进行全民造富运动,完完全全资本家把戏,炒房热潮将房价越推越高,同时也将香港经济推入深渊。 而移民潮从一九八四年《中英联合声明》签署开始,从未有减弱趋势,回归将近,bno护照签发量在去年达到顶峰。 不知谁还会记得,八七年人头马洋酒广告词: 「香港几好都有!我点(怎)舍得走?」 纵使那边厢许冠杰高唱:“实在极不愿,移民外国做二等公民…” 可最终也挽留不了普罗大众拿上行囊,争先恐后抛下故土登上客机远走高飞。 虽然意识到世事根本不可能不变,但是大家都认为保持原样最为理想。 立法会议员、民间抗争人士均是作秀,广大民众猜测他们一定收了钱,背后有庞大利益输送才会站到台前抗争。 为了钱而服从政权理所当然,大家都是打工仔,出来揾食而已,谁给钱谁就是老板,没有必要为钱斗气,急功近利香港地,社会上任何一个人都是生存竞争对手,亲身仔当然不如近身钱。 前路仿佛在黄金年代早已将一切安排好,没有必要改变。 娱乐文化只要不断复制八十年代成功方程式,便可财源滚滚来。 譬如音乐,沿用一样创作人,作词作曲编曲监制,来来去去都是同一班底,或套用隔壁东瀛热门曲目重新填词请当红歌星翻唱,便可火遍街头巷尾名利双收。 又譬如电影,剧本加上拍摄最快几天就能完成,演艺明星一天跑十几个剧组再平常不过,管你内容质量好坏,工业化包装后投入影院,数月内又变成盗版光碟流通市面。 因为大多数人都深信,这种自我重复,仰赖着香港浮华表面璀璨金光,选择性无视灯火下阴影,东方之珠依旧会耀眼夺目。 落霞带着最后一点光亮沉没在海面,将娱乐至上港岛笼于一片凄艳晚景中,浮映城市变迁人生百态。 仿佛是政治缺陷下心理补偿,越是失控和苦无出路时日,人心越趋向荒诞狂想。 醉眼看世界,灯饰夜景,千盏霓虹,舞女闪亮晚装,处处都是盛世繁华梦。 旺角至砵兰街色情架步欢场林立,展现殖民地城市另一面朝气勃勃,着名色情四条街沿路星星点点散落流莺任由嫖客问价,场景彷如赛马场内出赛前,马匹在沙圈踱步让赌客观察下注。 繁荣盛世销金窝,烟花地起落能度量城市兴衰指标,来者都要及时行乐,雄性生物亟需释放廉价生理欲望,管你明天九六还是九七。 八平米vip包厢外狂热舞曲震耳欲聋,包厢内暧昧光影将两具交缠躯体都晕成意乱情迷的玫红色。 “啊…嗯嗯啊…!” “嘶…好爽、好劲啊……对…顶我那里…!” “…要到了!要到了…!啊啊……” 一声声高亢尖叫回荡淫靡空气中,波浪卷发女人涂脂抹粉描眉画眼,妖冶红唇组合艳丽轮廓,堆砌出千般种引诱男人犯罪风情媚态。 胸前两团隆起膨胀肉弹肯定不止四两,伴随双方肢体绞缠动作胡乱颠簸,跌入视线袭入大脑,激发原始野性征服欲望。 “———啪!”的一下,手掌扇拍在女人晃动肉球上发出清脆声响,身躯随之颤抖,下一秒用力捅进体内的硬铁猛得像是要把她撞碎,又激得她尖叫连连。 “收声啦!” “叫叫叫,叫到我耳膜穿孔。” “插你哪里你不都一样爽翻天!” 高壮男人嘶吼几句,双手用力掐住女人蜂腰好似要把她折断,搞不懂现在的妹妹仔才二十出头是如何造就这一副魔鬼身材,硬物挺进抽出,皮肉撞击声再次响彻魅影灯光房间。 视线内只见他铜膛铁臂欣长身材,紧实线条勾勒泾渭分明肌肉,堪比大洋彼岸硬汉健美影星舒华辛力加。 男人金棕色发丝随下体动作翻飞,黑色浓眉下,锋利瞳眸兽性火焰高涨,古铜色皮肤被汗珠精心装饰包裹,块状腹肌分布均匀堪比朱古力,胯间巨物不停冲顶水花四溅淋漓地,席梦思床垫都要被他毁天灭地攻势挤压到只剩下弹簧框架。 酣畅交媾,兽欲勃发,床塌上毫不怜惜奋力耕耘,雄性宽阔脊背耸动紧实肌肉线条,凶悍危险又性感,一时间让人分不清是他在嫖妓还是妓在嫖他。 贴身肉搏持续一小时,最后滚烫弹药万箭齐发,都被身下女人双手握住粗壮肉茎吞灭口腔抵达喉管。 随意冲过澡,男人围上浴巾收起胯间天赋异禀小老弟,叼住根事后烟扶在窗檐边欣赏油尖旺春光夜色,此时恰好一架波音客机闪着信号红光呼啸着越过头顶,他目光追寻,不知这庞然大物要离港去向何方。 烟草快燃到滤嘴,女人穿上衣不蔽体薄纱睡裙,妖妖娆娆凑近攀上他强劲有力肩背,酒红色指甲也顺带掠过他后颈crow字母纹身。 此刻她转换成轻声细语,猜测他这一根烟中的沉默: “乌鸦哥有心事?” 男人勾起嘴角露出不正经神色,侧头看到不远处门后贴着当红艳星掩住叁点全裸性感海报,眼神又转向面前女人,她倒是和那位大明星有五分神似,难怪都叫她旺角叶子楣。 “来「钓蟹」能有什么心事?只有床事。” “…哗,你对波真是大到浮夸,到底是真是假?” 烟蒂随手往楼下潇洒一甩,乌鸦俊朗五官凑出一个痞坏淫邪笑容,手掌抓揉近在咫尺那团傲视群雄双峰,女人嗔笑着拍打他钢铁般胸膛,另一只手又探寻他腿间愈战愈勇粗长硬物,打算再上演一出欲焰狂情。 不正经调笑嬉闹间门被叩响,来人是乌鸦头马何勇。 “…大佬,账都收齐了。” “还有刚才…龙头打电话找你。” 男人嘴里虽然骂骂咧咧,但还是利落穿好衣裤走出门,女人诧异他居然能迅速鸣金收兵,可怜乌鸦哥都想不起她到底叫颖颖还是珍珍,只留下几张大金牛和意犹未尽雌性躯体,瘫倒在床上目送他离开。 何勇带人收数,乌鸦正好借机放松,时间不长不短刚刚好。 两人坐在车内,何勇递给乌鸦几个纸袋,又摊开手中皱巴巴色情周刊上随意撕下一页,只见内里全裸女郎之上摆着血肉模糊两根手指。 “大威吓到尿裤子。” “连本带利还了总共四十五万,都在这里。” 男人斜睨一眼嘴角抽动,恨不得把这两根手指丢在路上用轮胎再碾过去。 “仆街道友。” “有钱啤灰没钱还账,自以为吸到升仙我在同他开玩笑?没斩他一只手算我仁慈。” 乌鸦又看了看手边袋内沉甸甸钞票若有所思,出来行日斗夜斗,也不知搏到猴年马月才能结束。 眼看九七将至,歌舞升平景象也不知能持续多久,他从去年初就已经着手转型几个档口生意,街边这间夜总会也打算不久后改造成拳馆。 虽然曹四还未到港,但今后香港肯定会是另一番景象,捞偏时日无多,逐步将社团生意正当化才是今后最保险出路。 驱车来到中环,乌鸦进入骆驼办公室,房间很安静,雷耀扬西装笔挺已经坐在沙发上,笑面虎吴志伟坐在他对面。 楠木办公桌前,只见龙头骆丙润神色严肃,其余两人也不语,不似平常几人在一起时热络聊天,他当下便觉得情势不太妙。 自从东英洪兴两大社团话事人被许一出面警告后,最近确实太太平平,偶尔有些小打小闹再正常不过,但都不至于这个时间约到总部商议事情。 “我接到电话,曹四或许明年就会到香港,我们的动作必须要快。” “天雄,扬仔跟我说了你的计划,但我觉得还是太过冒险,这个时候叫你们过来,就是想商量看还有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蒋天生精明狡猾,怕是没那么容易上钩。” 骆驼灭掉手中烟蒂,看向懒懒散散坐在自己对面皮椅上不知从哪里风流快活来的乌鸦,这臭小子哪里都好,就是经常口无遮拦行事冲动给他惹麻烦。 “蒋震好几个手足都在阿姆斯特丹,洪兴在那边的堂口也没几个,和我们东英有合作的schindler家族把控欧洲大部分毒品生意,九七一到香港四仔生意哪有那么好做?我不信蒋天生不想趁机捞一笔,谁会嫌钱多?” 乌鸦依旧懒洋洋靠在椅背上抖腿,仿佛一切尽在他掌握,见骆驼沉默深思,他继续开口: “阿大,出来混就是要比谁手速快咯,这不比争洪兴地盘来得事半功倍?” “到时候蒋天生一死,洪兴能用的就一个陈耀,其余一盘散沙还不是任我们东英搓圆捏扁?” 办公桌后男人的目光又转向左右两大智囊,雷耀扬衔住细长雪茄在唇边,乌鸦这番话他也点头表示赞同。 “大佬,据我了解,洪兴内部早有人想要分一杯羹,只不过奈何蒋震临终前交代过洪兴不允许碰毒。” “蒋天生貌似遵守这条铁律,但又睁只眼闭只眼纵容生番贩卖我的迷幻邮票,你想想,他手底下过万门生要揾食,唐大宇食皇家饭观塘暂时回不到正轨,生番掌控屯门后威望大增,而且少说每月也能让洪兴入账近百万,这样一个橄榄枝抛到他面前,他没有不动心的道理。” “曹四想要我们铲除最棘手的洪兴,他许诺事成之后让东英横扫深圳特区到底是真是假还不确定,不过目前确实有个重创洪兴的机会,我觉得可行,大概有七成胜算。” 因为大陆严查,目前雷耀扬的毒品生意主要集中在东南亚,加之港岛这边也因为九七回归缘故开始严打,走粉变得愈发艰难。 但荷兰对于毒品的宽容态度引得全世界大部分贩毒组织在当地生根发芽,东英作为华人帮派能在阿姆斯特丹占有一席之地实属不易,为他之后方便开辟欧洲市场搭桥铺路。 听完奔雷虎一番细致剖析,骆丙润眉头稍稍舒展喝了一口茶,右侧沙发里的笑面虎也露出一脸奸邪开始谏言献策: “阿大,他们洪兴讲情义重道义,蒋震在荷兰那几个手足都是犯事跑路过去一直未能返港。” “其中有个绰号叫八指的,当年他为蒋震断了两根手指,我知道他还有个八十几岁老母住在元朗,而且他们互相都以为对方早就归西,到时可以利用。” “总之这一趟蒋天生势在必行,我和乌鸦会提前过去安排好,香港这边就靠雷老板照应。” 四个男人在办公室内商议许久,结束后已经快到凌晨一点,笑面虎溜须拍马送骆驼回渣甸山,雷耀扬同乌鸦坐在另一部电梯内,还是互相看不惯彼此的模样。 痞相男人上下斜眼打量西装骨骨雷耀扬,心中暗骂他随时都在扮嘢,他突然想起那日天台通话,不自觉又挖苦起来: “雷老板最近看起来春风得意啊,妹妹仔被你搞定了?” “不过我劝你,女人搞一搞爽过就算咯,搞出感情来纠缠不清就好麻烦。” 乌鸦说罢,笑得一脸贱格样,雷耀扬白了他一眼,并不想和他多啰嗦: “我哪有你风流?下次口红印擦干净再出来见人。” 此刻在电梯镜面反射出的倒影上,乌鸦才发觉自己脖颈处有一团已经模糊的鲜红唇印,他伸手去抹了好半天都擦不干净。 “丢…死八婆涂的什么烂口红这么难擦?” 雷耀扬只觉得身旁这蛮牛一样的男人实在可笑,此时电梯门“叮!”一声打开,他比乌鸦先迈出步子。 “陈天雄,我也劝你,感情纠缠不清不麻烦,乱搞搞出艾滋才麻烦。” 男人头也不回留下这句讽刺至极的揶揄潇洒离去,直接忽略了乌鸦脱口而出的那句「叼你老母」。 —————————————————— 揾食:谋生钓蟹:打炮大金牛:1000港币 道友:吸毒人员啤灰:食白粉 走粉:运送毒品食皇家饭:坐牢 扮嘢:装b —————————————————— 报一丝啊,给显眼包鸦安排了一场床戏哈哈哈,反正现在他单身,顺便嗑一波鸦雷斗嘴(?ˉ??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