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匪寨行(1v1)》 落难 1.落难 有句古话说的好,“虎落平阳被犬欺,落汤凤凰不如鸡。”管你是什么王公贵族,还是什么金枝玉叶,一旦遭难失了身份,便什么都没了,恶犬野鸡都能来踩上几脚。 眼下,草丛里受伤的少年便是落得这般境地,遇刺坠马,摔得奄奄一息。 听到动静的小雀儿,顿时警觉了起来,她赶忙放轻了脚步,抽出羽箭,准备搭弓。 自从这鸟鸣涧被皇家设做了围猎场,小雀儿就极少过来狩猎,可是今天她在天羽山下忙活了好久都一无所获,便心存侥幸地跑来这里试试运气,没想到刚来就听到了大动静。 “这么大的动静,难道是大虫?”小雀儿有些拿不准,只好往最差的方向去想。 还没走两步,小雀儿就感觉自己踩到了什么,一抬脚还被那“东西”缠上了。 “嘶,什么东西?”小雀儿拔开草丛,却见到自己的小腿上缠上了一只满是血污的手,这是一只人手! “呜哇!鬼啊!放开我,放开我!”小雀儿受了惊吓,不敢去碰那只手,只一个劲地甩着腿,想要脱身。 “救...救......”少年没有时间去思考别的,只当小雀儿是救命稻草,用尽全身力气勾住她的小腿。 小雀儿才没听清他说的话,匆忙间见甩不开腿,忙用另一条腿踩了几脚,作势还要取出腰间的匕首。若非此时林间草木传来响声,只怕少年的小命就交待在这了。 常年在林间行走,小雀儿耳力极佳,一般的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耳朵,眼下虽然受了惊吓,可她还是立马冷静了下来。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头升起,那绝不是动物经过能带出的响动,危险正在靠近。 说时迟那时快,小雀儿张弓射箭,瞄准了那异常的草丛,一个身中羽箭的黑衣人狼狈地窜逃出去,惊起了树上不少禽鸟。 “什么人?”显然,小雀儿的疑问,已经不会有回应。 危机解除,小雀儿松了口气,动了动已被松开的左腿,这才发现脚边的是个受了伤的活人。 “喂!你还好吗?”小雀儿拍了拍少年的脸,见没反应又掐了几下。 受伤的少年昏迷不醒,背上的伤口交错,苍白的脸颊看不出血色,伏在地上极其虚弱。 “醒醒啊!别在这睡了,晚上大虫会吃了你的,喂!”小雀儿知道这时候不能让少年睡过去,使了力掐他的脸,甚至扇了好些巴掌。 少年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想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竟敢扇他巴掌,“痛...住,住手......” “没睡就好,快走,这里不安全。”小雀儿停下手上的动作,好心劝道。 “腿,动不了了...”少年用手肘撑地想要起身,双腿却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完全不听使唤。 小雀儿撇了撇嘴,“唉,让我帮你看看。”话音未落,她熟练地撕开了少年的裤腿。 “你,你,你做什么?”少年没想到这个小女子竟会如此粗鲁,一种奇异羞耻感涌上心头,却还在强装镇定。 “我当然是看看你的腿还能不能走啊!你这个小结巴,腿肿成这样,应该是走不了了。”小雀儿叹了口气,已经无意识地给少年取了外号。 “谁,谁是小结巴?本...我才不是,不是结巴!”少年对自己被称为“小结巴”相当不满,皱着眉仰头看向小雀儿。 “还说你不是结巴?”少年的回答差点逗笑了小雀儿。 “算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给你简单包一下,别血流太多死了。”小雀儿一边检查少年的伤口,一边撕下衣服上的布条给他止血,她常年在深山行走,早就学会了处理伤口。 少年本想当即发落这个大胆“咒他死”的女子,可一想到自己当下的处境,只好一言不发地任凭她折腾,所谓“大丈夫能屈能伸”大抵如此。 “怎么不说话?”小雀儿自认包扎的功夫勉勉强强,没想到这小结巴居然能忍住疼一声不吭。 少年当然不是不怕疼,他咬着唇瓣,好半晌才咳嗽道:“你轻点。” “都包好了,还轻什么轻?”小雀儿拍了拍少年的背,一屁股坐在草丛里,思考着接下来该怎么办,带着这个人一起走显然不太现实,不然把他扔在这回去给寨里报个信好了。 “喂,我走了啊...” “不许扔下我。”小雀儿话还没说完,那少年又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腿,似乎是下意识的反应。 搭救 山寨里哪有这般没骨气的男儿,小雀儿直摇头道:“嗐,你还盯上我了,这叫什么事?罢了,遇到你算我倒霉,今日反正也猎不着鹿了,帮你去报信吧。” 听到这里,少年的手才稍稍松开,“报信?” “对啦,告诉我你家在哪?我跑一趟喊人抬你回去。”小雀儿后撤两步,表示自己真的没恶意。 “我叫...陆行,我们的营帐在...不行...”陆行顿了顿,想到刚刚又出现的刺客,觉得还是不能一个人待在这个鬼地方,于是又抓住了小雀儿的脚踝,“我忘了家在哪,你不许走。” 小雀儿不是傻子,怎么会看不出这人在诓她,“喂?!你刚刚还记得的,怎么就忘了,当我是傻子吗?” 陆行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好像真的失忆了。 “不管你了,麻烦死了!”小雀儿真想翻白眼,一个劲地掰开陆行的手,打算脱离。 唯一的救命稻草就要飘走了,陆行哪还装得下去,“我不能回去,有人要行刺我。” “行刺?”小雀儿有些迷惑,这是她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汇。 “咳咳,就是,有人要杀我!不过我还不知道谁是幕后主谋。”陆行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把希望寄托在这个看起来连书都没读过的山野丫头身上,似乎太过天真了。 “嘁,这天下哪有自己人杀自己人的,一定是你干了什么坏事,所以你是坏人吧?”小雀儿一脸鄙夷,有些以己度人了,毕竟她看到的,从来都是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哪有一家人关上门来自相残杀的道理? 陆行无奈地摇摇头,以往他应付翰林院的直讲都没这么吃力过,“道不同不相为谋”这句话果然是真的,对这种山野粗人,有理也是说不清的,为今之计,恐怕还得是以“利”相诱。 “我不是,唉,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先离开这里。”陆行扯下腰间的玉佩,“这个给你,事后还有重谢。” 这番说辞确实打动了小雀儿,她出来打猎也是为了多卖几张兽皮,于是接过玉佩,瞧了又瞧,还打算上口去咬,“你这玩意儿,值几个钱?” 陆行一看小雀儿这架势,就知道她不是个识货的主,忙拦下她道:“这是给你的信物,怎可用金钱去衡量?” 其实,陆行对银钱也没有具体的概念,他的吃穿用度都由宫里安排,根本没有使钱的地,听的最多的,也就是父皇从国库拨钱赏人了。 “不值钱的东西,我要来做什么?”小雀儿见希望落空,把玉佩又丢了回去。 “等等,还有这个,也给你。”陆行没有心思与她讨价还价,将玉佩递回去,又取下了束发的簪子与摇摇欲坠的金冠。 即使沾了泥沙,小雀儿也看得出这冠子价值不菲,成色这么好的黄金,怕是翻遍整个镇子都找不到。 “成交!”小雀儿思忖一二,决定带陆行回寨子看大夫。鸟鸣涧这个地方相当偏僻,步行去最近的镇子得走上两个时辰,她还拖一个伤者,走到天黑估计都到不了,还是回寨子比较现实,只是该怎么拖着陆行走呢? 正当小雀儿苦恼之时,远处传来了哒哒的马蹄声,似乎正在慢慢靠近。 陆行一把攥住了小雀儿的衣袖,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别怕,有救了,是远子哥。”小雀儿辨出马蹄声,知道是远子哥过来找她了。 已成惊弓之鸟的陆行,一脸狐疑地听小雀儿说话,不信任地摇了摇头。 “哎呀,我是不会听错的,远子哥来了,我们才有办法走,不然你让我怎么拖得动你?”小雀儿仰头望向远方,果然看到一人一马正向这里过来,于是大喊道:“真是远子哥!哎,远子哥我在这!” “小雀儿?!”远远地听到了小雀儿的声音,穆方远夹紧马腹,勒马持鞭而来。 穆方远知道这鸟鸣涧已经被设为皇家禁地,不宜久留,于是匆匆赶到小雀儿身边,却见她外衣凌乱,手上满是血污,身边还躺着一个同样狼狈的少年。 “小雀儿,怎么回事?是不是这小子欺负了你?”见少年发髻凌乱半掩住脸,一向把小雀儿当亲妹的穆方远当即翻身下马,护崽子似的将小雀儿拉到身后。 对于穆方远的关心,小雀儿当然很受用,但反应过来,还是将来龙去脉说了一遍,隐去了他们之间的“交易”,最后郑重其事地请求穆方远带着陆行一起离开。 陆行则有些支撑不住,眼前一黑又昏死过去。 “远子哥,你看他的伤口又崩开了,见死不救非好汉,带他回寨子吧。”小雀儿当然隐去了她和陆行之间的交易,见他的伤口又在渗血,慌忙央求穆方远答应。 穆方远是个没有心眼的,见这少年惨兮兮的模样,还是义字当头把他抱上了马背,叹了口气道:“小雀儿,这人来路不明,带进寨子怕是又要多事。” “不让大当家知道就好了。”小雀儿眼珠一转,狡黠一笑。 “你又打什么鬼主意?我阿爹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人。”穆方远牵着马与小雀儿走在一道,帮她扶正了身后的箭囊。 小雀儿后背一僵,差点将藏在身上的金冠掉了出来,意识到不对,她立马转过来,故作玄虚道:“到时候,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就信你一回。咱们走快些吧,这人伤的不轻,再拖晚一些,怕是寨里梁大夫也没辙了。”穆方远见陆行脸色惨白,不由加快了脚步。 “嗯。”小雀儿点了点头,心里想的却是如何将冠子变成钱。 身份 小雀儿的办法其实很简单,就是把陆行丢在天羽山下与寨子交好的农户家里。农户们虽不住在寨子里,可时常受到寨子庇护,寨子里有什么事,他们也会尽一份力,可以说,由他们安置陆行最恰当不过了。 至于大夫,小雀儿自信可以说得动梁大夫出寨,只要大家都不说,大当家就不会知道寨里来了生人。 “远子哥,麻烦你把他送到王大叔家了,我马上去请梁大夫下山!”小雀儿没有给穆方远拒绝的机会,一溜烟就跑到山上去了。 “小雀儿,王大叔他,他不在家啊...”穆方远话在嘴边,却不知小雀儿听见了没有。 马背上还有个伤患,穆方远自然不可能丢下一切去追小雀儿,于是不得不拉下脸来,硬着头皮去敲其他农户家的门。 “谁呀?就来!”开门的是黎大叔的女儿春桃,她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已出落得亭亭玉立。 见来人是穆方远,春桃喜不自胜,“咦,穆大哥,你怎么来了?快些进来吧。” 穆方远则有些不自在,一双腿钉在原地进退两难,踌躇了半晌才张口说明来意,“春桃,那个,黎大叔在家吗?” “爹爹下田去了,再有半刻钟,估计就回来了。”春桃一面答话,一面又将视线转移到了马背上的少年身上,“哎呀,这是怎么了?穆大哥,这人受了很重的伤...” “啊对,他是我和小雀儿出猎半路捡到的,这人受不了颠簸,我想先将他安置在山下,你看,你看方便吗?”穆方远正好接过话茬,不过他并没有说得特别清楚,毕竟黎大叔不在家,春桃一个女儿家也不方便做这个主。 春桃皱了皱眉,很快点头应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爹在也会这样做的,穆大哥快将他搬进来吧,我先弄点草药给他止血,只是山下没有大夫...” “这事不愁,小雀儿已经去请梁大夫了,只要他能挨过这一晚,就有救了。”穆方远小心地将陆行抱下马,尽量不碰到他的伤口。 “那就好,我去归置间屋子出来,麻烦穆大哥先等一等。”近距离看到那些吓人的伤口,春桃不免有些抵触,小步退回屋子里间去了。 穆方远这会才得空好好瞧瞧这少年,只见他不适地咳了几声,渐渐睁开了双眼。 “你,你又是谁?这,这里是哪?”醒来发现被一个肤色黝黑眼神犀利的大汉抱着,陆行当然会害怕,他忍住背上的剧痛,挣扎着想要下来。 “别动了,我是救你的人,这里很安全,大夫一会就来了。”穆方远只觉这少年不知好歹,竟然得了便宜还卖乖。 恩人从小姑娘变成黑脸大汉,这完全不是小说话本里的走向,陆行一阵眩晕,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当前他也没有别的选择,只能以不变应万变。 再说另一边,小雀儿急吼吼地跑到梁大夫的住处,一口气没理顺,还被梁大夫的小徒弟南星堵在了门口。 “救命,救命啊,梁大夫!”小雀儿一向咋呼惯了,什么事都能说成是十万火急的,不过这次她没有惊动别户人家,直接冲到了梁大夫的医所。 南星是见过大场面的,一听是小雀儿的声音,悠哉悠哉地出来道:“救命?救谁的命?总不能是你家母猪下崽又难产了吧。” “哎呀,上回是李大婶家的母猪下崽子,不是,南星,南星,梁大夫在吗?这回真有救命的大事!”小雀儿开门见山,不顾南星的阻拦,想要冲进门去。 “慢着。”南星才不想这疯丫头进去冲撞了师父,索性杵在那不动了,“把话说清楚。” 小雀儿自然明白“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些风险”的道理,可她又实在拗不过南星,只好支支吾吾地讲了个大概,“我,我,哎呀,我捡到了一个人,他受了重伤,再不治就死了!” 南星正半信半疑,身后却传来了梁大夫的声音,“医者仁心,南星,快帮我准备药包。” “师父,您昨个才去山里采药,实在不宜过度劳累,让徒儿去吧。”南星一听师父醒了,忙进屋扶他坐下。 这梁大夫单名一个怀字,据说早年是从宫里逃出来的,凭着一身医术,硬是让寨主大当家说出了“英雄不问出处”,顺理成章地在寨子里安家落户,还开了寨子里第一家也是唯一一家医馆。 “先听小雀儿说说病人的情况再做打算不迟。”梁怀没有答应南星的请求。 “梁大夫说的对。”小雀儿一边说还瞪了南星一眼,接着又对梁怀说道:“梁大夫,我让远子哥把这人安置在山下了,他背上受了不轻的刀伤,腿肿胀无力,估计断了,” “师父,我替你准备药包去。”这就超过了南星的能力范畴,他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外伤,却没有接骨正腿的本事,人贵在自知。 “耽搁不得了,速速下山吧。”梁怀心里有数,知道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等到小雀儿和梁大夫到了安置陆行的黎大叔家,趴在床上的少年已经发起了高热,起初还晕乎乎地说着胡话,后来却打着颤还翻了白眼,情况十分危急。 “伤口虽都已洗干净了,腿我也处理了,但这小子犯了热病,今晚若挨不过去,怕是难了。”梁怀检查了陆行身上的外伤,大多没有伤及内脏,慢慢养着能好起来,眼下最麻烦是还是这高热,“先熬副药灌下去,夜里可得有人守着。” 眼尖如梁怀,自然发现了这少年的不凡之处,先看那一身被蹂躏得破破烂烂的袍服,摸来分明是织锦缎的,再看他腰系的宫绦样式,恐怕只有京城才得见,这样的贵人,绝非只是商户人家的公子少爷,说是京城权贵也不为过,想来出行必带三五随从,若非遭遇不测,又岂会教小雀儿捡到? “小雀儿,你在哪发现的这小子的?”梁怀心里已经有了模糊的答案,仍然向小雀儿求证道。 “额...他...”小雀儿收紧了藏有金冠的衣襟,心里盘算着如何瞒过见多识广的梁大夫,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不知道从哪说起。 穆方远没有察觉小雀儿的不对劲,接过话茬,像是当事人一样坦荡答道:“这小子倒在鸟鸣涧外边,我和小雀儿见他还有气,便带了回来。” 小雀儿连连点头,“对,对对对,就是这样的,梁大夫。” 鸟鸣涧被划做皇家猎场的事,梁怀也是早有耳闻,算算日子秋弥也差不多就在这个时节,难道这小子......梁怀不敢再往国姓上去想,他早已远离宫闱纷争,眼下只是在尽一个大夫的本能,多的便不会再有了,也不能再有了。 “罢了,熬不熬得过今晚,全看他的命数,若有命醒来,还是早早离了天羽山为好,寨主不喜生人,你们可不要犯了他的忌讳。”梁怀摇了摇头,不想因为这个少年再打破自己平静的生活。 搜查 黎年下田回来路上,瞧见了不少行色匆匆的官兵,这些人成群结队,似乎在找什么人。 很快,一官兵停下脚步,掏出图卷给黎年看,“老人家,你可见过这个人?” 被强行拦住去路,黎年只好照他们的意思回忆日间见到的人,可他一直在田间劳作,连个鬼影都没见着,遂连连摇头答道:“没见过,没见过!” 那官兵也不缠人,见无所获便不再多说什么,急冲冲跟上大部队走了。 “真是怪事,我们这种乡野地方,也值得如此兴师动众吗?”黎大叔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扛着锄头加快了回家的脚步。 回到家,见门房大开,黎年心道不好,别是真瞎猫碰上死耗子,遭了那画像上的贼子,“春桃,春桃你在哪?” “爹?”听到父亲的叫唤,春桃忙出门相迎,“您可算回来了!” 春桃是个毫发无损的模样,黎年松了一口气,还是说教了两句,“春桃,爹跟你说多少回了?一个人在家门要关好,外面可都是是坏人呐!” “诶?黎大叔,是我们来了!”小雀儿听到春桃被训,连忙拉着穆方远出来,“黎大叔,我和远子哥来做客,你不介意吧?” 见是天龙寨几位当家的子女,黎年放下农具,有些惊喜道:“小雀儿和方远?什么风竟把你们吹来了?” “不止我们,还有梁大夫呢!”小雀儿又搬出梁怀,心想有这么多人在,黎大叔应该不会再为难春桃了。 小雀儿与穆方远还可以理解,他们是常常下山打猎的,怎么梁大夫也来了呢?黎年想,自己和春桃都还康健,梁大夫出现在自己家,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还有人在屋里,而且这个人病了需要治疗。 这么想着,黎年两步并作三步走,推门进屋,很快发现了自家床上躺着一个病患,而这人的模样,分明与那些官兵的画像相差无几。 “梁大夫,他…他是谁?”黎年皱着眉头问。 梁怀摇头,叹了口气道:“梁某不知,是他们捡到的重伤之人。” 听到是个陌生人,黎年皱了皱眉头,还是将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我下田回来,瞧见有一帮官兵正挨家挨户搜查,别就是在找这个人吧?” “什么,有官兵?”春桃反应很大,“那…那他不会是什么坏人吧?我们帮他治伤,岂不是窝藏罪犯了!” “是哇!这可如何是好?”黎年握住了女儿的手,表现出了对陆行的排斥。 见过陆行被害场面的小雀儿倒不这么想,他要是作奸犯科的罪犯,为何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有人吗?有人在家吗?”黎家的大门,不合时宜地被叩响,听声音好似还不少人。 “坏了,是官兵来盘查了!”黎年看到家里这么多人,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们家上了籍契的才两口人,而除了这病患,天龙寨的人都是土匪,这许多黑户要如何解释呢? “黎大叔,你家有地方能躲的吗?”小雀儿的直觉告诉她,不能让陆行落在官兵们的手里。 “这…我们家也没挖地窖啊,灶台底下也藏不下你们一二三四,四个人哇!”黎年犹豫要不要去开门,可不开门反而会引起官兵们的疑心。 春桃也愁坏了,见天色不早,胡乱出了个主意道:“后面有个猪圈,黑灯瞎火的,应该啥都看不清!” “行,黎大叔你先去开门稳住官兵,我们去后面躲一躲!”穆方远说干就干,抱起床上昏迷不醒的陆行就要走。 “来,梁大夫,我扶你!快快!”小雀儿也当仁不让,帮着梁大夫从后门离开。 面露难色的黎年只好答应,心里头打着鼓,存了一点侥幸,“那好吧,你们要快一点!” “穆大哥,这里走!”时间紧迫,各人分工明确,春桃忙为他们引路。 黎年也改变了体态,装作一瘸一拐地来到门前,动作极慢地拉开了门闩。 转移 门打开了,毫无耐心的官兵踹了几下门板,“怎么开门那么慢?” “各位军爷,小民腿脚不便,还望见谅!敢问军爷有何事?”黎年身形佝偻,拖长步子才将门全部打开。 “废话不多说,我等过来是为找人,可有见过这个人?”官兵展开图卷,上面赫然画着刚刚躺在自己床上那人的样子,黎年看得出神,竟一时忘了回答。 脾气不好官兵拍着门,又复述了一遍:“说话!今日可曾见过此人?” 犹豫再三,黎年还是选择了隐瞒,里面那几个都是天龙寨不好惹的角色,他和女儿还要在这天羽山下讨生活呢,没理由做出这等不义气的事。 “没有没有,小老儿我与女儿相依为命,平日根本见不了几个生人……各位军爷,你们也看到了,我家实在穷得叮当响,就算贼匪来了也是空手而归啊,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黎年的话八分真,二分假,任谁呢挑不出错来。 不过,偏巧有人就喜欢挑刺,一个翻查户籍的官兵就说了,“这就奇怪了,你说自己只有一个女儿,家门外怎么停了一匹好马?我闻着马鞍上还有血腥气,究竟如何,快快从实招来!” 黎年一时语塞,心道遭了,忘记让穆方远将马也藏起来了。 “是我的马。”将陆行等人藏到猪圈,穆方远主动站出来为黎大叔解围。 “你又是何人呐?”官兵又问。 春桃不想大家都被戳穿,于是撒谎道:“他是山中猎户,也是我…是我的未来夫婿!” 既是猎户,那马鞍上沾有血迹也实属平常,发问的官兵不疑有他,对领头的说道:“我问完了,还要搜吗?” “给我搜!”为首的官兵将信将疑,还是按照流程走了一遍,“可看仔细些!” 一行几个官兵,很快搜完了不大的屋子,一起来到后门,“这后面是什么?” “是…是我家猪圈,这母猪才下崽,恐污了各位军爷的眼,真要去吗?”黎年想让这些官兵知难而退。 “不要废话,开门!” 蹲在猪群堆里的小雀儿,在心里祈求着官兵们别进来,却不想身边的陆行突然醒了过来,“这是哪儿,好臭!” 情急之下,小雀儿也不顾自己手上不干净,直接死死捂住陆行的嘴,并压低声音道:“嘘,别说话。” “唔,唔唔…”被一只脏手捂住嘴,陆行忙挣扎起来,他从生来就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这么一来,耳尖的官兵自然听到了动静,“什么声音?” “啊那个,那个是……”黎年急得快冒汗了,说话也结结巴巴。 小雀儿急中生智,吸了吸鼻子学起猪叫,“哼哼…哼哼哼!” 猪圈内的“哼唧”声此起彼伏,官兵也不再自讨没趣,毕竟这里的味道实在难闻,他们可不愿多待,“走吧,我们去别家搜!” 等屋内完全安静下来,小雀儿与梁怀才敢大口呼吸,可算是躲过一劫了。 陆行被小雀儿捂住嘴,几乎快被臭晕了,好不容易能动口了,立马质问起来,“你手上不干净,好臭!” “你们带我到这做什么?”陆行虽然烧糊涂了,可还知道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他怎么能和猪崽躺在一起呢?真是奇耻大辱! 小雀儿才不惯着他,“行了吧你!我们好不容易救你一命!别得了便宜还卖乖!” “行了,小雀儿,我看此地不宜久留,还是抓紧回寨子里去吧!”梁怀面上波澜不惊,其实心里被吓得不轻,他又忆起了在宫里那段朝不保夕的日子,恨不得立马飞回山上的小药庐。 “是了,可这人怎么办?”小雀儿又拿脏手在陆行脸上擦了擦,开玩笑道:“丢在这让他自生自灭吗?” “放肆!你敢!”陆行张嘴去咬她的手指,又气自己实在不争气,居然落到这种任人欺凌的地步。 穆方远给他们开了门,一脸不悦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多人找你?” 实在不想暴露身份,陆行装作撑不住又昏了过去。 “好了,远子哥,我们还是快回山寨吧!”小雀儿脑子里出现了阿娘凶巴巴的脸,又考虑到山下官兵众多实在危险,不由得摇了摇头道:“不回去可要被我阿娘打了...” 梁怀出来打圆场,“这小子身份不明,依我看先带回寨子吧,留在这也是给黎家带来麻烦。” 一行人将昏迷的陆行妥善安置在马背上,与黎家父女告了别。 “穆大哥,我刚刚也是一时情急,才说,说了那样的话。”春桃面上一红,看着穆方远有些不好意思。 “无事,我不介意。”穆方远摇摇头,“要走了,你和黎大叔多保重,今日是我们连累你们了。” “不妨事,替我们向大当家二当家问好!”终于要送走这几个瘟神了,黎年表现得轻松了不少。 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春桃还有些不舍,要是穆大哥真是自己的夫婿就好了。 药庐 是夜,小雀人等人回到天龙寨,各回各家,各找各妈,陆行则暂时安置在了梁怀的药庐。 梁怀尽管相当不愿再和权贵扯上关系,可真遇到了也没那么心狠见死不救,他彻夜不眠地守着陆行,就好像回到了往日在宫中值夜的日子。 “师父,让我来守着他吧,都要四更天了,您还是去眯一会吧!”看着梁怀眼里布满了红血丝,南星别提有多心疼师父了,立马催他去歇一歇。 这一晚上熬下来,梁怀也是够呛,伸直了脚站起来,摸了摸陆行的额头,“算这小子命大,早间竟退热了…南星呐,给他煎的药好了吗?” “好了,已经放凉了。”南星指了指一旁的碗。 “行,你给他灌下去吧,一定全部喝下去!”考虑到陆行还在昏迷当中,要强迫他服药也只能用这手了,“我去里间歇一会,有什么事了,再来叫我吧。” “是。”南星谨遵师命。 然而,南星并非轻手轻脚之人,作为一个雷厉风行的学徒,他很快撬开病人的嘴,将那碗黑乎乎的药水灌了下去。 陆行是被药呛到才醒的,“咳咳,咳咳咳!” “你终于醒了,可好些了?”瞅了眼还剩一口药的碗,南星没有去拍陆行的背,而是将碗端到他的嘴边,“来,还有一口,快喝了吧!” 都没搞清状况的陆行怎么可能乖乖喝药?只见他一个偏头躲过了药碗,还推拒起来,把碗都砸到了地上。 “你又是谁?给我喝的是什么?”陆行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烧糊涂了,怎么每次醒来都能见到陌生人,这回又不知喝了什么东西,嘴里泛出来苦味都快能闻到了。 见自己辛苦煎的药被翻落在地,南星很难再对陆行有好脾气,“我叫南星,是个略懂医术的学徒,给你喝的是退热的汤药,这么说能听懂了吗?” “这又是哪里?安全吗?”得到了一个回答,陆行恨不得又立马问上十个百个问题。 “这里是我师父的药庐,在天羽山上的寨子里。”念及陆行有病在身,南星还是压下了火气,“至于安不安全,这句话应该由我来问你!我们寨子里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生人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山下的那些官兵是要抓你的吗?” “他们要杀我…对,他们都要杀我!”陆行对来搜查的官兵并不抱有希望,为今之计还是先取得这寨子的信任,暂避锋芒养好伤再说。 “那个女子在哪?”陆行决意隐瞒自己的身份,于是转移话题道:“那个叫什么雀儿,还是鸟儿的,是她救了我,我想见她!” “雀儿鸟儿?你说小雀儿吗?”南星立马将这人与昨日来求救人的小雀儿联系到了一起。 陆行完全没法动,身上虽然都给包扎好了,但实在疼得厉害,只好点头回应:“哦对,是是,是她!” “嗐,你说她啊!小雀儿是我们寨里的混世魔王,二当家的宝贝女儿。”南星一不小心又把小雀儿全卖了,“不过,她昨晚好像被她娘揍了,你要我帮你传个话吗?” 听到小雀儿被揍了,陆行完全没有半点同情,反而捂着嘴差点笑出来,让这丫头昨晚对他无礼,真是活该。 “可以,你去吧,告诉她,我有事速来!”陆行理所当然地给南星下了命令,上位者的姿态还是做得很足。 南星就很不爽了,这小子被人救了,还摆臭架子,权当他是他的奴仆吗?他只是提议去传话,没说一定要去,使唤人也不带这样的! “过会再说吧,早才刚亮,我要去晒药材了。”南星转身要走,没给陆行任何挽留的余地。 “?”陆行有些失语,宫里的师傅们说起百姓时,总说乡野小民质朴,但如今依他看来,他们可一点不好摆弄,小雀儿是这样,这药庐学徒也是这样。 南星一整个上午都没回来,梁怀则因为劳累昏睡许久,陆行觉得他快要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偏偏身上的伤还令他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难道他堂堂一朝皇子的结局,就是被饿死吗?陆行愤恨地翻身想下床,他可以死,但绝不能那样屈辱而不体面的死! “喂!你想死吗?”南星背着背篓回来,看到的就是陆行趴在在地上,阴暗地爬行。 终于来人了吗?陆行停止了匍匐,脱力一般从嘴里吐出一个字:“水……” “你且等着,我去瞧下师父就给你拿水。”也不知是不是报复心作祟,南星偏偏不给陆行一个痛快,这人不是有少爷脾气吗?就该好好吃下苦。 梁怀醒来之后,也觉得腹中饥饿,恰好见徒弟赶回来了,便问他病人的情况,“南星,那小子的情况如何了?” “死不了也活不成。”南星的描述应该是准确的。 梁怀偏头去看南星,“什么意思?又发热了不成?不是让你灌了药吗?” “师父,先吃饭吧,病人那里有我,死不了的!”南星给梁怀顺了顺气,从篮子里拿出饭食。 “好,你快去守着他!”梁怀还是顾忌着那少年的身份,若有不测难保不生出大祸。 南星这才去外间将陆行扶起来,又喂他吃下易消化的清粥。 这清粥小菜,陆行原是怎么也瞧不上的,可人一旦饿到极致,实在吃啥都香。 “吃慢点,有那么好吃吗?”南星摇摇头,心想自己是不是真把他饿狠了。 “……”陆行还在低头喝粥,“呼啦呼啦”吃得特别香。 “对了,我帮你去给小雀儿传话了,但是她被她阿娘关禁闭了,恐怕暂时都出不了门了。”南星刚拐去了二当家那里,只从窗外瞧了小雀儿一眼。 “……”陆行还在喝粥,碗都快给他舔干净了。 南星笑了笑,又自顾自说了下去,“还有,寨子里突然多了你这么一个大活人,大当家的迟早会知道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走投无路之人,官府发了海捕文书,正在抓我。”放下碗的陆行,总算恢复了神智,捡着能引起匪寨人好感的方向,努力编造自己的身份。 传话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犯了什么法?”南星对陆行这套含糊其辞的说法半信半疑,不惜刨根究底地问下去。 陆行底下的手握成了拳,脑子转了转,苦笑一声继续编道:“国朝权臣当道,狗皇帝大兴文字狱,家父陆铭身陷牢狱,我也未能幸免。” 父皇,对不住了……在这种情况下,陆行实在只能靠抹黑皇帝来博得同情,希望这学徒能放下戒备,对他少一些敌意。 在南星看来,这世上没有人会把拿自己的父亲开玩笑,既然这小子都这么说了,那他也姑且信一回,“你父亲……” “家父不堪狱中拷打,已经自尽了,我已经是陆家的独苗了……”把自己的身世经历说得再惨一点,陆行几乎要落泪了。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伤心事,我和师父一定会治好你的!”南星心一软,拍了拍陆行的肩膀,扶他躺下。 陆行还在惺惺作态,卖完惨了又提起正事:“嗯,待我能下床行走了,一定亲去拜访大当家!你们都是我陆行的恩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对了,还未请教足下的姓名?” “我本是寨里的孤儿,蒙师父不弃收为徒儿,遂得了个‘南星’的名字。”南星是一味中药的名字,可到底是师父赐的名,他怎么都是满意的。 这时,梁大夫也从里间走了出来,与南星不同的是,他见惯了大风大浪,对于陆行这番“表演”,他仍持怀疑态度,“小子,寨里向来不喜生人,我劝你养好伤便走吧。” 听了这话,陆行脸色一沉,疑心自己的说辞被人听出了漏洞,这位大夫确实不是个好糊弄的。 心里骂骂咧咧,在人前还是要保持礼貌的,陆行于是眯眼微笑道:“呃,这位是?” “老夫梁怀,一介医者。”梁怀由南星搀着坐到陆行身边,两只深陷的眼睛,深邃明亮,似乎能洞察这世间一切的罪恶。 “晚辈陆行,多谢两位的救命之恩。”陆行点点头,躺在床上拱手拜了一拜。 梁怀点了点头,嘱咐南星要好好照料陆行,便不在多说什么。 接着是一阵长久的沉默,三人都不是多话之人,见气氛尴尬,遂都自行做事去了。 南星收拾完碗筷,又帮陆行跑腿去了,一边走还一边想,这人既然是小雀儿救上山的,没道理只靠他一个人照料着,半点好处占不到,还白贴粮食,这亏本的买卖他才不做。 “小雀儿!小雀儿你在吗?!”南星跑到二当家屋外,对着小雀儿的窗子喊道。 小雀儿还在关禁闭,阿娘说她晚归还带坏远子哥,要罚一整日不能出来不能吃饭,这些对生性好动的她来说,可太煎熬了。 突然,窗外传来敲击的声音,小雀儿擦了擦眼睛,忙跑去查看。 “哎哟,你可终于来了,我就差拿石头丢你的窗户了,那样二当家该以为我是小偷了!”南星松开手里的石块,踮起脚同小雀儿抱怨道。 南星的到来,无疑给小雀儿解了乏,“你怎么来了?是找我玩吗?” “是有人找我代他向你传话,不过早间我看你娘那么凶,就没敢过来找你。”南星回忆起小雀儿母亲的雷霆之怒,立马摇头声称惹不起。 “什么话?”听到是找她的,小雀儿两手扒着窗户栏杆,恨不得从缝隙中钻出去。 南星谨慎地瞧了瞧四周,见真的没人才把陆行的话告诉小雀儿,“就是你们救上来那人,在药庐醒了,说有事要见你。” “诶?他?”一想到昨夜糊了那人一脸泥,小雀儿就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又勉强忍住笑意道:“可是我出不去,你告诉他我出不了家门。” “行,我帮你传话。还有别的话吗?一起说了吧,省得我再跑一趟。”南星点点头,看小雀儿的遭遇,确实一时半会儿都出不来。 “没有了,出不去说再多也没用!”小雀儿摇摇头。 南星不再多事,径直跑回药庐,告诉陆行。 “就是这样?”陆行听了,一脸大失所望,自己身上值钱的东西都在那丫头身上,若要长久寄住在药庐,没点银钱可如何打发这一对师徒? 南星点头以对,又表示二当家的老婆是寨里的母老虎,小雀儿没一时半刻真出不来。 “那麻烦你,再告诉她,把我的东西还回来!”陆行才没空管别人的家事,请求南星再帮他传话。 “没别的话了吗?”南星也不知自己为何如此听话,大约只想着帮人帮到底吧。 “没了。”陆行摇头。 还好药庐离二当家的屋子不远,南星花上一刻功夫也能把话带到了。 “要我把东西还给他?”这送出去的东西哪有收回去的道理,小雀儿才舍不得到手的金子就这样飞了,怎么说她也救了他一命,难道不该讨些好处吗? “不成不成!你告诉他,想要自己来取!”小雀儿看向自己藏着金冠玉佩的匣子,对着南星直摇头。 “恐怕他真来不了,脚断了没有一两个月都走不利索。”想起陆行的伤,南星据实以告。 听到陆行来不了,小雀儿松了一口气,还说起好话来,“那…那你告诉他,先好好养伤,别的事先别想了!” 南星又把小雀儿的话带给陆行,心想这两个活宝快别再折腾他了,再多来几趟,二当家该怀疑他对小雀儿有非分之想了。 “不成,至少把信物还给我吧,那是我祖传的玉佩,没了它,将来该如何与亲人相认?”陆行退而求次,又让南星去跑腿传话,“南星,麻烦你跑去告诉她,把玉佩还给我。” “还有完没完?”南星叉着腰,想撂挑子不干了。 “最后一次了,南星,你看我这腿,帮帮我吧!”陆行露出祈求的神情,他不完全是演的,身上是真的痛。 为了这一声声“南星”,南星又跑了好多趟,成果不能说没有,但只是打成了一个口头约定:小雀儿答应回头把玉佩还给陆行。 就为这一句话,南星一下午几乎跑断了腿。最后,他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两个人能遇到一定是天意,与其让他们来折磨别人,还是让他们自己相互折磨吧。 相见 小雀儿的禁闭没有想象中那么难熬,二当家的最是宝贝这个女儿,趁着妻子消气,立马放她出来了。 “阿爹,还是你最好了!”小雀儿一边啃着馅饼,一边扑到二当家怀里。 二当家的本想说教一番,但看着女儿如此听话,也没舍得说重话,“乖女儿,以后可别再去鸟鸣涧那种地方了,你娘也是担心你,要知道这种地方,像咱们这样的人,是很容易一去不回的!” “嗯嗯嗯!我一定听阿爹的话!”话虽如此,依小雀儿的性格,当然是下次还敢了。 “唉,如此就最好了。”知女莫若父,二当家的苦笑一声,姑且相信了。 说回正事,小雀儿并不打算将金冠还给陆行,所以打算在他反悔之前,先下手为强把它花了,“哦对了,阿爹,你知道铁匠铺能熔金子吗?” “应当是可以的吧,不过那也太小题大做了,这得多大块的金子,才用得上铁匠铺的模具啊?”二当家没去想小雀儿问这话的动机,反而帮她考虑起了过程。 “就首饰那么大的金子吧。”小雀儿转念一想,这金冠上还缀了颗珠子,实际确实没多大。 “嗐,那直接去首饰铺就好了,人家手艺好,还不至于折损了金水。”二当家的一语中的。 “谢谢阿爹,我这就去!”小雀儿回以一个大大的微笑,抱着匣子就跑出了家门。 等人走了,二当家的才想起要问小雀儿去哪,她又哪来什么首饰金子可以熔啊? 铁匠铺好找,首饰铺难寻,寨子里就这么几家是有手艺傍身做买卖的,小雀儿转了好几个圈都一无所获,不禁感叹道:“寨子里的人是都不买首饰吗?” 还得是下山去镇子上找,这是小雀儿最后得出的结论。寨子里的人都太熟了,要是哪天和她阿娘说起这事,那她可吃不了兜着走。 “算了算了,我先去看看小结巴!”小雀儿回头将匣子藏好,揣着块玉佩去了药庐。 药庐外,南星正在收回晒着的药材,见小雀儿一路风风火火的,忙回屋避着,心想这丫头别又是来折磨他的。 “哎!南星,你怎么不欢迎我啊?”小雀儿还没意识到之前的传话,给南星累成什么样了。 南星才不理她,小雀儿这人吧,就是越理她越来劲的疯丫头,他才不上这当。 “我捡的那人呢?”小雀儿走进药庐,并没见到陆行的人影。 “在里面睡了,被你气得不轻。”南星说的是实话,陆行一个伤患,之前被小雀儿气得快能站起来了。 小雀儿一个箭步扒到门边,气鼓鼓地说:“他有什么好气的?分明是我和远子哥费老大劲救了他的命!哼,我这就瞧他去,不就一个玉佩嘛,这么小气!” 南星只期望小雀儿能和陆行好好谈谈,别一动气把他们这脆弱的药庐给拆了,好歹他和师父要靠药庐来遮风避雨的。 屋内的陆行确实睡着了,虽是重伤未愈,可吃饱喝足又觅得安身之所,他睡得也还算安稳。 小雀儿蹑手蹑脚地进了内室,然后憋着一口气跑到陆行榻前,“大白天睡这么香?” 睡着的人是最没威胁的,小雀儿拿手指轻轻触了一下他的睫毛,又很快收回手,“其实小结巴长得还挺好看的,他们说的那个小白脸,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陆行羽睫微颤,在眼底打下一片阴影,却并不能盖住眼下的乌青,昨夜是真被折腾狠了。 许是有些过意不去,小雀儿也没再多打扰他,“小结巴,你在这好好养伤吧,我改天再来看你。” “都说了,别叫我小结巴!”陆行突然睁开眼,把小雀儿吓得不轻。 “你…你在装睡的吗?”小雀儿身子往后一仰,差点没摔个屁股蹲。 有了情绪波动,陆行苍白的脸上现出些血色来,“我没有,是你叽叽喳喳把我吵醒了!还有,都说了我叫陆行,别小结巴小的叫我了!哪里结巴了?” “吼那么大声做什么?”小雀儿喃喃自语起来,除了阿娘还没人这样训过她呢。 “知道了,陆行是吧,陆行陆行陆行……满意了吗?” “这还差不多。”听到她改口,陆行总算满意了,不过被人直呼大名又有些被冒犯了,遂问起她的大名来,“那么你呢,我的救命恩人,你的名字不会就是‘小雀儿’吧?” “我就叫小雀儿,大家都这么叫我!”小雀儿理直气壮道,“你也可以这么叫我。” 陆行哪里叫过人家小名,身为皇子,他在任何场合都是循规蹈矩的,就连对随身侍候的宫女太监都不曾如此亲昵。 “那,你父亲…你阿爹姓什么?”陆行仍然在尝试,将说话的腔调变得更亲民一些,入乡随俗,打官腔人家根本听不懂。 说起自己阿爹,小雀儿是特别骄傲的,“阿爹姓黄,不过寨子里的人都叫他‘二当家的’,好像这样比较厉害。” 陆行在心里嗤笑一声,二当家的,不就是土匪二把手?副手在哪里都一样,听起来风光,实际拿主意都得听老大的,屈居人下的角色罢了。 “原来你叫黄雀。”陆行十分轻蔑地叫出那两个字,这草民的名字还真是上不得台面,“呵,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什么和什么嘛?说点人话,陆行!”小雀儿在山里自然见过螳螂、蝉和黄雀,可连在一起什么意思,她完全不懂。 陆行被她猛地一拍,差点又受了内伤,“咳咳,好了好了,我叫你小雀儿,小雀儿,这样行了吗?” “那我叫你阿行吧,行子哥听起来怪怪的,是吧?”小雀儿想按照寨子里的规矩来。 “随你吧。”只要不是“小结巴”,陆行都能接受了。 小雀儿终于胜了一局,握着手里的东西,终于想起了正事,“啊对了,差点忘了正事,喏,玉佩还你。” 看到玉佩还在,陆行总算松了一口气,这东西是他身份的象征,以后回宫也可算作信物,切不可遗失。 “松手,松手啊!”陆行捏住玉佩,小雀儿却扯着绳结的穗子不放 这玉佩上的图案很怪,小雀儿从未见过山里有这种动物,“那你告诉我,上面刻是什么东西?” “是虎,你们山里的大虫。”陆行只好指鹿为马,把麒麟说成是虎。 小雀儿可不是傻子,“嘁,骗人,大虫身上哪有鳞片?” 见瞒她不过,陆行直接趁她不留神收回玉佩,转移话题道:“你管它是什么呢!还有,我那金冠呢?你不会卖了吧?” “那是你送我的,可不能收回去了,而且我都把金子熔了!”原来在这等着她呢?小雀摇头,表示坚决不还。 “熔了?那上面的珠子呢?” 小雀儿开始胡诌,“自然,自然给铁匠当辛苦费了,那个又不值钱!” 陆行绝倒,那可是比黄金更贵重的南洋金珠,只一颗就能买下他们整个寨子了。 探病 陆行被救到山上一事,还是没能瞒过天龙寨的大当家关鹏,由于天龙寨久不见生人,听闻了陆行的遭遇后,关大当家当即显示出了宽容与理解,同意他在山寨疗伤养病。 天龙寨本来就不大,这事自然很快一传十十传百了,寨里众人都想见见陆行,所以都不空手地去药庐探病了。 梁大夫的药庐平日就算忙起来,也没这么多人看病,陆行一来倒好,他和南星天天忙于招待前来探病的寨民,根本腾不出空进山采药了。 “师父,得和小雀儿商量一下,赶紧把这人挪走了,咱们就一方小庙,可供不起这尊大佛!”南星最是苦不堪言,陆行尊重长辈不去麻烦梁怀,使唤起他来却毫不犹豫。 梁怀又何尝没把这些看在眼里?这陆行绝非什么罪人之子,他的皮外伤一好,贵介公子的气度立马显现出来,没见过世面的山野草民哪里见过这等人物?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前赴后继地过来“朝圣”也属正常了。 “算了,再忍忍吧,我估摸着再有半月,他就能下地了。”梁怀摇摇头,想说苛待了陆行,寨子里的姑娘们可都要与他们为敌了。 南星不情不愿地谨遵师命,掰着手指过日子,结果还没数完一只手,门外又有客到了。 又来了又来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南星叹息一声,认命一般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卫寡妇,她也是个可怜人,丈夫有次去了山里打猎就没再回来过,这些年来她一直深居简出,从不做出任何惹人非议的事。 “南星啊,那个……”卫寡妇是第一次来探病,面带羞涩都不知如何开口。 南星开门迎客,“请进来吧!” 卫寡妇却摇摇头,将挎着的篮子交给他,“呃,我不进来了……你和梁大夫都辛苦了,这些鸡蛋,是我家鸡才生的,给…送给你们吃吧。” 南星有些莫名其妙,这卫寡妇到底想送鸡蛋给谁吃?大约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那就,就这样吧,我走了,省得惹来闲话。”卫寡妇逃跑似地走了,生怕被人看到一样,“回吧,不要送了!” “那慢走?”罢了罢了,晚点蒸鸡蛋吃,也给师父弄一碗,南星掀开篮子看了看,已有了主意。 不想南星还没走两步,又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他,“南星,今日,陆公子可好些了?” 来人正是大当家的掌上明珠关沁,她人又美心又善,是寨子公认的“天龙寨一枝花”。 “原来是关大小姐,快请进吧。”这位可是南星得罪不起的人物,不过他没记错的话,关沁就昨日有事没来,前日、大前日、大大前日可都不曾缺席。 关沁眉眼含笑,说话也不似小雀儿那般快言快语,“阿爹发话要好好关照陆公子的,我也不敢怠慢,恰好今日做了些粿子,我带来给你们尝尝,也瞧瞧他好些了没。” “陆行的伤还是老样子,不过看到你来一定好多了。”南星如沐春风,说话也恭维了起来,猜想这关大小姐绝对是看上陆行了。 见南星手里还提着篮子,关沁就没麻烦他再拎她的东西,“嗯…这个,我自己拿进去吧。” “好。”南星想,也许他该告诉师父暂时回避一下。 不过,关沁这回在内室待的时间,还是和以往一样短,一刻钟不到就失落地出来了。 南星摇摇头,感慨这老话说的“女追男隔层纱”有时也不太准。 懒得理清他们的关系,南星直接磕了个鸡蛋到碗里,一边加水一边搅拌起来,这样操作几次以后,直接放大锅里去蒸了。 晚些时候,小雀儿又来了,连个招呼也没打就冲到陆行的屋里,直接无视了南星。 南星对小雀儿的个性是再了解不过的了,不仅一点没觉得冒犯,甚至还有些庆幸,“还好小雀儿不喜欢陆行,不然可真要天翻地覆了。” 小雀儿来看陆行,也不是没有目的的,除了告诉他外面的消息,最重要是为一饱口福,谁让陆行这好吃的最多呢? “阿行,我又又又来看你啦!”说完开场白,小雀儿又打量起了桌案上的东西,居然有香甜的粿子。 陆行抿了一口粗茶,知道小雀儿又来蹭吃蹭喝了,若非馋他一口吃的,叫她来她还来呢。 “小雀儿,你家里是不做饭吗?又来吃我的?”陆行无奈苦笑一声,这些东西不过能果腹而已,离孔子说的“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是差远了。宫里御厨做的东西才叫美食,色香味俱佳,糕点之类摆在盘子里都像一副画。 小雀儿摇摇头,“不是不做,是我阿娘的手艺让我吃不下去,都咸到齁了,也真亏阿爹能面不改色吃下去。” 陆行却觉得小雀儿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母亲早逝,想吃她做的东西都没可能了。 “嗯,这粿子真好吃,你吃吗?”咬了一口粿子,小雀儿把一整盘都端到陆行面前。 陆行对那一团团青糊糊的东西不感兴趣,但见小雀儿吃了没事,又想试一试,“你手上的给我。” “我都吃过了,你还要?”小雀儿不愿分享,想不出陆行这么一个爱干净的人,怎么会想吃沾了别人口水的东西。 陆行才不想解释宫里有试菜的规矩,直接从她手里抢走粿子,“拿来!” 他当然不会吃小雀儿咬过的那面,就着边缘啃了一小口,青汁与糯米香在口中化开,已是山中难得的美味了。 “算了,我不爱吃甜的,都给你吧。”陆行将那被咬了两口的粿子放下,端起了南星给他蒸的蛋。 小雀儿是有良心的,一盘粿子给梁大夫南星各留了一个,接着如恶虎扑食一般吃完了剩下的,连那被陆行吃过的也没放过。 “哎你这……”陆行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脸一红提醒她道:“糯米吃多了,胃里该不舒服了。” “你还吃蒸蛋啊?”小雀儿吞咽下最后一口粿子,又眼巴巴望着陆行的蒸蛋,“阿行,你这蒸蛋好吃吗?” 这蒸蛋是南星做的,陆行对他是放心的,遂舀了一勺尝了尝,“还可以吧。” 为了打消小雀儿觊觎之心,陆行直接问她正事,“对了,我让你打听的事,你去了吗?” “走了走了,皇帝老儿一群人都走了,可算还鸟鸣涧一片清净了,该日我抽空下去猎只兔子给你吃吧!”宫里的围猎活动告一段落,小雀儿又忘了阿娘的千叮咛万嘱咐,想要下山打猎。 陆行若有所思,又问:“可还有官兵在山下搜查?” “没了,全走了。”小雀儿据实以告。 捻着手中的调羹,陆行良久才说了一句:“这样吗…” 痊愈 对其他人来说,陆行能下地的那一天来得很快,对他自己和南星来说,则是太慢了,足足一个半月,他都快躺到长蘑菇了,南星也受够了做他的粗使婆子。 “南星,我想去外面走走。”陆行使唤南星已经习惯成自然了,他的双腿还使不上全力,需要有人搀扶才能出门。 即使在天龙寨里住了月余,又听小雀儿讲了那么多寨里的人物,陆行对这座匪寨还是不甚了解,闲言碎语拼凑出来的世界,哪里能比得上自己亲眼看看来得真实? 南星见状,急忙过来扶他,“哎哟喂,阿行,你还是悠着点吧,在院里走走就好,外面人多可别又摔了伤了。” 瞎折腾再弄伤了自己,麻烦的人还是他和师父,南星可算等到陆行痊愈的这一天了,他可不想再来一次。 “就去那大树下待一会,不乱跑。”陆行指了指院外那颗遮天蔽日的大榕树,想起小雀儿说过,寨子是围绕这棵树而建的,换句话说,这棵大榕树就是天龙寨的中心。 南星拿陆行没有办法,只好扶他出门去大榕树下坐坐。 这大榕树传说已有千年树龄,是寨里的神树,至今枝叶繁茂,虎踞龙盘。 站到这棵树下,陆行才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此树需十人方可合抱,树冠之大足可容纳全寨人同时避雨,长于天地间,颇有顶天立地之感。 抚摸着粗糙的树干,陆行难得感觉心情有如此平静,此刻他是自由而独立的,不用记挂宫里那些尔虞我诈,也不用应付寨民们的热情好客,他,只是他自己。 “你的腿好了吗?”耳边突然传来小雀儿的声音。 缓缓睁开眼睛,陆行差点被倒挂于树枝上的小雀儿吓到跌倒,“啊?” “哈哈,没吓到你吧?”这一招小雀儿真是屡试不爽,两腿勾着树干倒垂下来,是谁都会被吓到吧。 “你…你怎么在上面?”陆行拍了拍胸膛,安抚那颗因惊吓而猛烈跳动的心脏。 南星则对小雀儿这招早见怪不怪了,抱着胳膊走到小雀儿身边,“行了快下来吧,阿行刚能走路受不得惊吓,你把人吓死了,寨里的姑娘们可都要怨你了!” 小雀儿将头转向南星,“为什么她们要怨我啊?” “难道你不觉得阿行长得好看吗?”南星瞥了一眼惊魂未定的陆行,就算吓出一身冷汗,这如玉的面庞也足以教女儿家心生爱怜。 小雀儿“噔”地一声落地,拍了拍身上的树叶,左右打量起了陆行。在她看来,这身板子着实弱不禁风,这脸蛋儿着实比姑娘家还细腻,若这也能叫好看,那她也做男人算了。 “不觉得。”小雀儿摇摇头,明明远子哥那样孔武有力的男子才更好看吧。 “只有你不觉得…”南星不想打击陆行的自尊心,但小雀儿就是这么一朵奇葩,也指望不上她能喜欢上陆行了。 不知是受了惊吓没缓过来,还是听到小雀儿对他的看法心生不快,总之,陆行一脸不悦,话也不说就等着小雀儿向他道歉。 小雀儿的马尾因为刚刚的举动有些蓬乱,上面还插了几片树叶,笑着看陆行生气,毫无任何悔意。 “南星你回去吧,有小雀儿在就行了,一会让她扶我回去。”憋着一股气的陆行,打算“敲打”一下小雀儿,他不会总拿她没办法的。 已近黄昏,南星瞧着外出狩猎劳作的寨民都快回来了,“那早点回,晚了饭菜可都凉了!” “我心里有数。”陆行点点头。 南星一走,小雀儿就抱怨了起来,“哼,我们很熟吗?就知道麻烦我!” “收了我谢礼的人,是你吧?总来去我那白吃白喝的,也是你吧?”陆行列出小雀儿的几大罪状。 “那你想怎么样?”小雀儿警惕地退了两步,完全忘了陆行的伤还没好全。 他有这么这么可怕吗?陆行摇摇头,拄着拐杖向她走近一步,然后说出了那句可怕的话:“借我点钱。” 同归 “什么?”小雀儿装作耳背又问了一遍。 陆行不知道这是拒绝的意思,靠在树上伸手道:“我说,借我点钱。” “好吧,给你。”小雀儿一脸无可奈何,从腰间掏出两个铜板,郑重地交到了陆行的手上,“你什么时候还我?” 两个铜板在手上一字排开,上面还有“崇德通宝”的字样,陆行呆了,“崇德”都是他皇祖父的年号了,怎么这铜钱还在寨子里流通?不对不对,现在的主要问题是,两个铜板能干啥? “两个铜板能买什么?”陆行隐约能猜到这点钱干不了什么事。 小雀儿自然往自己常买的东西上想,“两串糖葫芦吧。哎对了我跟你说啊,山下集市上有个李大叔,他做的糖葫芦真是一绝……” “停,停一下…”陆行表示无语,先不论那糖葫芦有多好吃吧,他就不信自己那么大一个金冠,被小雀儿用得只剩了两个铜板。 “哦,我知道了,你也想吃对不对?”小雀儿理直气壮地又收回了两个铜板,“嗐,早说嘛,我下回给你买,行了吧?” “诶?”陆行摇摇头,谁想吃糖葫芦了?好吧,听她说的,确实有一点想吃…不对,怎么被她绕进去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借钱啊!现在,小雀儿连两个铜板都收回去了,一点都不肯借了。 见陆行露出迷惑的神情,小雀儿忙识时务地表示:“我看这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扶你回药庐吧,阿行你身子骨弱,恢复也不急在一时嘛,慢慢来,慢慢来啊。” “我还不想回去,小雀儿,再和我说会话。”陆行将拐杖放在一边,并不如她的意。 “那,那好吧。”小雀儿撇了撇嘴,扶他在树下坐着,道出了实情:“不是我不借你钱,是我真没有!因为官兵搜查的事,大当家不许大家下山,我也根本没机会把你那冠子熔了换钱。” 陆行恍然大悟,原来之前都是骗他的,“那你上回说得那样煞有其事,还说什么把珠子给了铁匠?” “把你骗到了是不是?”小雀儿笑笑,还骄傲上了,“哈哈,其实阿爹说了,应该去首饰铺,寨里的铁匠们干不了这个。” “好吧,那先不说这个了。”借钱一事只好作罢,陆行失望地否决了自己的计划,又问:“不是说朝廷…官兵们都走了吗?大当家还不许人下山吗?” 小雀儿靠在树干上伸了个懒腰,“官兵走了,这个是远子哥告诉我的,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还得去问问阿爹。” 其实关于天龙寨,陆行有个问题一直没想通,那就是寨里的绿林好汉们为何从不打家劫舍、为祸一方? 经过这段日子的观察,他以为,此处与其说是匪寨,更像是黑户聚集地,除了几个当家的不像好人,剩下的都是些走投无路交不上税的草民。 沉默了一阵,陆行突然上手帮小雀儿拿去了马尾上的树叶,心想“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于是问道:“小雀儿,能跟我说说大当家的事吗?” “我们大当家?”说起关鹏,小雀儿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我们大当家,年轻时候那可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说句话那都是掷地有声、一呼百应的!他啊,于天羽山起事,做的都是劫富济贫,锄强扶弱的大好事,还和几个兄弟一起建了天龙寨……” 小雀儿分明不识几个大字,讲起这段倒像说书一般,陆行大约知道她崇敬喜爱的是哪类人了。 “那现在,大当家还打家劫舍…啊不,劫富济贫,锄强扶弱吗?”陆行不失时地插了一句嘴。 “呃,极少了,毕竟他要保护寨子,所以不能被官府盯上!而且,大当家…大当家是个妻管严,这我娘说的。”说到这里,小雀儿明显有点恨铁不成钢,“咱们天龙寨的压寨夫人,是大当家早年从山下抢来的大户人家小姐,大当家的特别喜爱她,什么都听她的……” 陆行抿嘴笑了,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看关沁就知道了,能在土匪窝里培养出这般识书懂礼的女儿,这位出身大户人家的压寨夫人也绝非等闲角色。 “喂!你不许笑!这都我瞎说的,你别当真啊!”小雀儿是真担心自己歪曲了大当家英伟的形象。 “行,我不当真,改日一定亲自去拜会大当家,这些日子还要多亏他的照拂了。”陆行喜欢看小雀儿吃瘪,语气都欢快了不少。 小雀儿点点头,又想起一人,“你还要好好谢谢沁姐姐,那些好吃的东西,可都是她做的!” “不都进了你的五脏庙?”想到小雀儿贪嘴的模样,陆行就忍不住打趣她。 “你也吃了的!我都看着呢!”每每都要她先尝了才肯吃,小雀儿对陆行这怪癖真是难以理解。 “好好好,一定一定!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谢她。”在树下坐久了,陆行有些腿麻,“小雀儿,来,扶我一把!” 东拉西扯了好一会功夫,时候是真不早了,小雀儿将陆行扶起,遂劝他早归,“阿行,你该回去了,我也要回去吃饭了。” “等等…”腿麻了,陆行有点没站稳,差点摔到了小雀儿身上。 “好重…你没事吧?”小雀儿费了老大劲,终于帮他直起身子。 不止是手,还有身体接触…陆行觉得刚刚自己好像撞到了什么,摸到了什么,一时间羞于直视小雀儿。 “呃,没事,没事。”面上一红,陆行强装没事,心想还好小雀儿还不太懂这档子事,不然这么一来他必须得娶她了…… 小雀儿只觉陆行大惊小怪,“走吧。” “去你家吃饭吧,我能走了,该四处走动走动的。”鬼使神差的,陆行说出了这种话。 小雀儿摇摇头,“我阿娘煮的菜可难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不妨事,我想去。”陆行还没缓过神,凑近闻到了小雀儿身上的草木味,由她扶着的手都不知如何安放了。 小雀儿却只当他不信邪,跟她捣乱是为了去她家看他娘出丑,用另一只手拍了拍他不安分的手背,“这可是你说的,走,我带你去。” 定了定心神,陆行真想扇自己两巴掌,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小雀儿都不介意,自己干嘛还拿外头的礼法绑住自己? “带路吧。”大方将手搭在小雀儿胳膊上,陆行点点头道。 强颜 小雀儿的家不远,应该说山寨几个当家的住的都离大榕树不远,所以等到家家户户都升起炊烟的时候,她和陆行已经到了家门口。 比起药庐那茅草顶的小屋,小雀儿家用上了瓦片,而且明显更大更宽敞些。 “真的要进去吗?”小雀儿扶着陆行,在家门口踟蹰不前,两脚钉在原地不敢进门。 陆行有些好笑,本以为小雀儿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没想到竟是没碰上对的人,遂揶揄她起来,“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 “不是不是,阿行,是…”小雀儿欲言又止,既害怕爹娘把陆行吓到,又不知道该如何向他们介绍陆行。 拉了拉小雀儿的袖子,陆行作势就要进去,“那走吧。” 小雀儿一脸惴惴不安地推开了自家的大门,站在前头强颜欢笑,“阿爹阿娘,我回来了!” 前院没有人在,争吵的声音却从屋里传了出来。 “小雀儿都快十五了,外头人都讲及笄就要定亲了,可你看看她哪有一点女娃子的样?舞刀弄枪又骑马射箭的,哪个男的能打得过她?哪个男的会要她这种洗衣做饭针织女红一样不会的丫头?都是你给惯出来的!好的不学,就知道天天在外面野!都是当家的女儿,人家沁大姑娘怎么就人人夸?我的女儿怎么就讨人嫌?”嗓门极大的女声大气不喘,一口气将小雀儿批得一文不值。 “哎呀,你消消气少说两句吧,小雀儿可是你身上掉下的肉,哪里就不好了?我觉得咱们女儿可好了,那箭术寨里都没几个能比得上她的!干嘛急着把她嫁出去,咱们再多留她两年,好好相看人家不就成了?谁敢说她不敢,我第一个削他!”浑厚的男声表面是在劝女子,实际全是对女儿的维护。 不用说,这吵架的两人,一定就是小雀儿的爹娘了。 小雀儿也不是没听她阿娘说过这种话,可是这回不一样,陆行也听到了,她再不在乎也不免有些失落,一个人落到被阿娘都嫌弃的地步,是该有多失败啊。 “阿行,要不算了吧,我阿娘好像还在气头上。”小雀儿说得轻巧,朝陆行勾起唇角,眼角的笑意却完全消失了。 陆行何尝不知这种滋味?以往在宫里的时候,他寄养在皇后名下,一旦在父皇面前表现得不如其他兄弟了,母后就会和他置气,甚至关他禁闭。 “无事,我没听见他们的话。”陆行反手拍了拍小雀儿的手背,安慰她道:“小雀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若没有你精湛的箭术,我早就曝尸荒野了,是你救了我的命呀。” “是吗?”得到了他人的肯定,耷拉着脑袋的小雀儿,终于恢复了一点生机,“那你,一定要在我阿娘面前好好说说这事!” “嗯嗯嗯,我们快进去吧。”陆行应下了,心道小雀儿到底还是小孩子,总想得到爹娘的夸奖。 扶着陆行走了两步,小雀儿又想起另一件事,“对了,阿行,偷偷告诉你哦,其实我阿娘自己也是那样的人,当年要不是我爹打赢了她,说不定我都还没出生呢!” “我的刀法,都是跟她学的!”此刻的小雀儿虽心有埋怨,却更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陆行笑着摇摇头,只叹可怜天下父母心,对小雀儿的母亲有了些改观,也就是自己吃了苦头撞得头破血流了,才不愿让子女们走自己的老路吧。 这倒更让陆行好奇,小雀儿的阿娘是一位怎样的人物了。 “阿爹,阿娘,我回来啦!”小雀儿侧目看了一眼陆行,又补充了一句,“还有客人来,我带了阿行来!” 听到小雀儿归家,二当家黄宗与妻子叶韶华总算停止了争吵,二人呆愣了片刻,将目光都投向陆行了。 “这位,这位难道就是……”黄宗走到陆行跟前,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开口。 陆行礼数这块是做足了的,刚好他脚还没好全,就免了面见长辈时的跪拜大礼,“晚辈陆行,特来拜会二当家与黄夫人,请恕晚辈有伤在身,直到今日才来拜会。” 陆行也在庆幸自己腿脚没好,想他一介皇子,若沦落到要给一个土匪二把手跪拜磕头,那也太丢面子。 “阿娘,这就是我救的那人,阿行。”小雀儿特地强调了“我救”二字,睁大了眼睛看着叶韶华,生怕她没听见似的。 陆行也十分配合,给足了小雀儿面子,附和道:“小雀儿于我,的确恩重如山,若非她射箭击中赶来抓我的官兵,在下还真是凶多吉少了。” 听了这些话,叶韶华却突然蹦出一句:“哟,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呀。” 此言一出,小雀儿与陆行面面相觑,一个是不懂阿娘说的意思,另一个则是想到了被强留在天龙寨的日子。 “哎呀,韶华你瞎说什么?都是孩子呢!来来来,快请坐快请坐!”见场面尴尬,黄宗忙出来打圆场,揽住妻子的肩膀又给她使眼色。 叶韶华捂嘴笑道:“嗐,开个玩笑罢了,来来来,阿行是吧,二当家这没啥好酒好菜,今日就当吃个家常便饭!” 听到吃饭,小雀儿立马在陆行耳边说起了悄悄话,“一会,你忍一忍,别嫌难吃…” 她的呼吸打在耳畔,陆行敏感地红了耳朵,不过面上却还镇定自若,心想今日他定要好好表现一番,骗取更多人的信任。 席间言笑晏晏,在外人看来,这一家四口真是再融洽不过了,然而事实上,每个人都在强颜欢笑,忍耐着不可明说的情愫。 这其中,演得最差的还要数小雀儿,嘴里含着咸到齁的菜叶,吞下去不是,吐出来又不是,真恨不得把家里的盐罐子都给藏起来。 最为旗鼓相当的,要数叶韶华与陆行,二人皆是面上挂着笑意,仔细打量对方的一举一动。 叶韶华早听说了关沁那小妞对外面来的小子心生好感,如今真见了面确实觉得他长得人模狗样,难怪连卫寡妇都出动了去送鸡蛋。当然,最关键的是,这小子欠了小雀儿恩情,只这一点,她的宝贝女儿就不输关沁,谁能笑到最后,还不知道呢! 陆行则被叶韶华盯得发毛,心想这率直的妇人别真要他来做上门女婿,当然并不是说小雀儿不好,只是他终归是要回去的,高高的宫墙能关得住他,却关不住一只会飞的黄雀。 至于敦厚老实的黄宗,则只顾低头扒饭,期间附和两声,更多时候都在细细品味妻子的手艺。 骑射 在拜访过二当家之后,陆行待腿脚大好,又由小雀儿引着去见了另外几位当家。然而,许是陆行这阵子在寨里太过惹眼,他们中的几位并不是特别待见他,乡野人说话也不懂拐弯抹角,表达的意思都很明确,就是希望他伤愈后可以速速离去。 陆行却不想那么快离开,一来此地离京城太远,一人上路难保不会再遇到行刺暗杀;二来如今前朝后宫党派林立,他的失踪或许会让最大的那只狐狸露出尾巴来;三来…此地匪寇远不如想象中那么残暴嗜杀,与他们相处还怪轻松的。 试想他堂堂一朝皇子,原是锦衣玉食又仆婢成群,居然能这么快适应此地原始贫瘠的环境,大约真是平日里在宫中压抑久了。说实话,不用早起给冷漠的父皇母后请安问好,也不用整日面对那些喋喋不休的大臣师傅,更不用谨小慎微担心暗处的冷箭,这样的感觉是在太自在了。 为了达到自己的意图,陆行有了自己的考量,他必须在天龙寨有一个容身之地,并且要让众人看到他的价值。 如果把天龙寨比作一个小王国的话,那大当家关鹏绝对是这里说一不二的“土皇帝”,陆行分得清轻重缓急,对他自然也更上心些。 当然,他是有天然的优势的,因为任瞎子也看得出来,关鹏的女儿关沁对他有好感,如果从这里入手吹吹风,的确可以走终南捷径。 可是,他不想。 纵观满朝文武,靠裙带关系的固然可以一步登天,但他们天然就矮人一头,从不为清流所容,若哪天靠山不在了,他们的结局又会如何呢?放到这天龙寨来说,他确实可以顶着一个大当家女婿的身份留下来,可这样到底是不能服众的,还相当于斩断了自己的后路,有朝一日回宫,岂不是更要落人话柄? 所以,陆行必须让大当家先认可自己的价值,梁大夫也是外来人,他可以凭着一身医术在这站稳脚跟,那么陆行也可以。 抱着这样的心思,陆行又去找了小雀儿,为什么要说又呢?因为他好像习惯了有事就找她商量。这丫头看着机灵,其实他说什么都信,看在她是自己救命恩人的份上,就好好利用一下吧。 陆行的腿脚已经好利索了,多亏了梁大夫的医术,现在能跑能跳,只留了些皮肉伤的疤痕,不过这些都不重要,毕竟男儿家的伤疤是勇敢的象征。 高高束起头发,穿上南星有些脱线的旧衣服,陆行不自觉挠了挠脖子,这麻料的衣服太过粗糙,他至今也没穿习惯,但没有钱就没有挑剔的立场,总不好衣不蔽体的。 路过大榕树,还未行至黄家,陆行就与小雀儿在半道不期而遇了。 “阿行,你这是要去哪啊?”小雀儿今天的打扮很是神气,穿一身利落的水青色短打,背一张朴素的长弓,骑一匹红褐色的高马,任谁都看得出她要去打猎。 “小雀儿,你这又是要去哪啊?”看到小雀儿,陆行的心情总是很好,于是一边看她一边将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她。 小雀儿居高临下地看着陆行,用马鞭指了指山下,“远子哥说,大当家解了禁令,大家可以下山了,我当然是下山打猎去!” “下山?”陆行只听到了这两个关键字,“能带我一起吗?” 上下打量起了陆行的身板,小雀儿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有些好笑地问道:“阿行,你会骑马射箭吗?” 他怎么就不会了?面对小雀儿的质疑,陆行很想告诉她,射和御都是君子六艺之一,他在宫里从小就跟着教头们学了,虽说不上精通,却也能从容应付皇家的春猎。 “自然会!”说这话的陆行相当有底气。 “那好,在这等一下,我去给你借匹马来!”小雀儿将信将疑,说完这话,似乎存心要看陆行的笑话。 下决心好好表现一番,陆行早把自己的来意忘了,正好也看看自己的身体恢复到了什么样的程度。 不过,真正骑到马背上的时候,陆行才觉察出了不对劲,这马身上竟然没配马镫? 见陆行从上马开始就抱着马脖子不撒手,小雀儿不由担心问道:“这匹马是远子哥才驯服的,阿行,你真的可以吗?不要勉强自己。” 都叫阿行了,不行也得行! “我…我可以的!”接过小雀儿递来的弓箭,陆行强打精神,不愿在她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 “那我们出发吧,跟着我走!”小雀儿看出陆行在逞强,还是没有当面戳破。 下山这一路都很煎熬,陆行趴在马背上,几乎没直起过身子,心怀咒怨骂道:“怎么还没到!” 二人匆匆赶至山脚下,头上飞过一只落单的大雁。小雀儿二话不说,立马夹着马腹瞄准射箭,以上半身都脱离马背的姿势拉满长弓,很快稳稳射下了飞在天上的大雁。 “今日运气不错,才下山就有收获!”回头对陆行嫣然一笑,小雀儿策马奔向那大雁掉落的方位。 至于陆行这边,可就没那么顺利了,好不容易适应了身下这马的速度,他又张不开弓了,小雀儿怎么给他找来这么紧的一张弓? 小雀儿又猎得一只兔子,回头来看陆行的收获,却不想他竟还没开张。 陆行无奈问她:“小雀儿,这弓是打哪来的?真的开过弓吗?” “我阿爹的弓,怎么,不好使吗?”小雀儿没想到陆行连弓都拉不开,“要换我这张弓吗?” “来,给你!”不等陆行回答,小雀儿直接把自己的弓丢过去。 尽管很丢面子,陆行还是接受了小雀儿的好意,与她互换了弓箭。 这么一来,他也终于有了猎获,射到一只山鸡,别的就再没有了。 在陆行看来,小雀儿就算换了长弓,也没受多大影响,依然毫无压力地射中了不少猎物。她的样子,就像一位无所不能女战士,拉满长弓时英姿飒爽,瞄准猎物时志在必得,什么年龄大小,在她身上都不成问题了。 “看我做什么?”小雀儿终于意识到身后陆行灼热的视线。 陆行没有移开视线,真诚地向她认输:“是我输了,小雀儿,你的骑射真厉害!” 小雀儿得意地“哼”了一声,暗道她的骑射要不厉害,怎么能救下他呢? “你知道吗?为了这些,我苦练了六年。”看着陆行动容的表情,小雀儿也难得与她说些心里话,“远子哥只花三年就学成的东西,我要六年,是不是很可笑?” “阿行,你会想说我是女子,所以比不过男子是正常的吧!”小雀儿一边笑一边耸了耸肩,“因为是女子,所以要比男子更努力才可以啊!我不聪明,学不来沁姐姐那些本事,所以只能在这些男儿家擅长的事上与自己较劲,哈哈,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陆行停下马,突然觉得自己才是那个蠢人,小雀儿傻吗?她一点都不傻,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能与自己较劲到这份上的人,值得收到所有人的尊重。 “小雀儿,你只做自己就很好了。”陆行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喜欢上这丫头了。 交换 小雀儿被陆行看得有些脸热,忙岔开话题,“我,我本来就在做自己啊,嫁不去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养活……算了,和你说这些做什么,走了,走了!” 陆行知道她没听懂,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心想她该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小雀儿。 唇角勾出一个弧度,陆行在马上坐直了身子,“等等我!要去哪?” “去换粮食!”小雀儿没有回头,声音倒是挺大。 拿猎物换粮食吗?陆行不知小雀儿的意思,突然想起寨里种地的人家确实不多,原来他们还得靠山下供给。 不过,小雀儿的目的地并非镇上集市,而是山脚下的农户人家,没错,他们又来到了黎大叔家。 “有人在吗?黎大叔在家吗?”小雀儿一手提着猎物,一手敲响了门。 来开门的不是别人,正是黎春桃,“谁呀?我爹下田去了,不在家。” “春桃,是我,小雀儿!” “咦,是小雀儿!那穆大哥…”房门大开,春桃显然在期待着见到什么人,然而在看到小雀儿身边的陆行之后,又难掩失落。 “远子哥不在,不过他的马来了…”小雀儿指了指陆行牵着的马,笑着说明了来意,“我们今天是来换些粮食的!” 春桃才没有爱屋及乌,瞥了一眼那马就转头回了屋里,“哦这样,你等着。” “怪事,我还以为春桃也会像寨里其他女子一样对你热络。”小雀儿凑近瞧了瞧陆行,“难道你变难看了吗?” 小雀儿的五官突然放大,陆行还怪不适应的,胸膛里的心脏突然猛烈跳了起来,只好尴尬对她一笑,心道这丫头是真不懂什么叫男女大防啊。 “大抵,大抵我黑了些吧。”半垂下眼帘,陆行别过脸退了退,想说其实人家喜欢的根本就是穆方远吧。 “对了,我想问你们为什么不去买粮食,而要用这些去换山下农户的粮食呢?”其实这些农户们也未必想要吃野味吧,陆行感觉有点强买强卖的意思了,交易并不对等。 小雀儿看了看手上的猎物,思考了半晌,有些不明所以,“可是,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啊,他们遇到什么坏人,我们还帮着揍他们呢!要点粮食怎么了,我们又没白拿…” 陆行恍然大悟,他竟然忘了他们是匪寇出身,说到底,根本就没有交易一说。不过,眼下天龙寨并不为祸一方,与农户们各取所需,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这个想法一出,陆行自己都吓了一跳,怎么自己竟不自觉站在匪寇一头了?不对不对,他才不是这样的人。 陆行在努力为自己开脱,脑子一转,想到国家与百姓也是这样的关系,百姓交税给国家,国家就负责保护百姓,这是天经地义的,不是吗? 如此,陆行轻易原谅了今日自己的土匪行径,没有再和小雀儿去辩驳什么。 春桃给小雀儿换了一袋米,并另外附赠了一些新鲜采摘的蔬果,交待道:“小雀儿,这些果子你要带给穆大哥吃,知道吗?” “嗯嗯,谢谢春桃姐,帮我们也谢谢黎大叔。”小雀儿点点头,然后将东西挂在了马背上。 几户人家走完一遍后,小雀儿与陆行的猎获都所剩无几,只剩了一只大雁和一只山鸡。 看着马背上好几袋的粮食,陆行有些舍不得自己猎得的那只山鸡,于是同小雀儿提议,“这些,不换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换了?”小雀儿瞧了眼那只半死不活的大雁,“我听说镇上大户人家娶媳妇都要用到大雁,还最好是一对的,他们给钱可大方了,不知道我这只还卖不卖得出去……” 听到不换二字,陆行还以为自己与小雀儿心有灵犀了,原来她竟想将猎获卖作聘雁,真是钻钱眼里了。 “你说的是聘雁吧,古书上说大雁一生只会有一个伴侣,一对大雁就代表忠贞不渝。”陆行想起皇兄定亲时,为表诚心亲自去捉的聘雁,又道:“不过,这大雁不该是新郎官亲自去捉的吗,怎么还可以买的?” 这么不切实际的话,也就陆行能说出口了,小雀儿差点笑得直不起腰,“阿行,你想想看,如果你要定亲,能亲手捉到一对大雁吗?” 陆行没有回答,不过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好像确实不能。但是,这有什么关系?他是皇子,要行大礼,内务府和礼部都会看着办的,哪里用得着他费心? “所以啊,卖大雁才能赚很多钱啊,走吧,我们去镇上碰碰运气。”小雀儿没有戳穿陆行,毕竟他的骑射水平,她都看在眼里。 为了挣回一些面子,陆行叫住了小雀儿,“不行,聘雁都是一对的,你这只不仅形单影只,而且还快死了,多不吉利,一定卖不掉的。” “那你说怎么办?”小雀儿觉得陆行说得在理。 陆行当然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盯着手上的山鸡出了神,那只今日自己唯一的战利品。 “我把这只鸡送给你炖汤。”陆行大方地将自己那只毛色漂亮的山鸡递给小雀儿。 小雀儿有些惊讶,在她看来,陆行应该很宝贝这只鸡才对,“诶?可这是你今天唯一猎到的……” “和你换那只大雁。”陆行转了转眼珠子,“反正也卖不掉不是吗?” “你要来做什么?”小雀儿有些奇怪,阿行又不定亲,总不能是想吃雁肉吧。 “我…我就是想要!”陆行支支吾吾编不出个所以然,只好往玄学上去靠,“呃…听说大雁可以转运,小雀儿,你看我这么不幸,所以……” 这么一说,小雀儿就明白了,阿行确实挺惨的,既然如此就送他好了,反正还能换锅鸡汤,不亏不亏。 “好吧,喏,给你。”小雀儿将大雁交给陆行。 二人互换猎物,陆行却感觉心里暖暖的,好像他们结定了什么契约一样。或许,这是再忠贞不过的约定了,毕竟是大雁,而且还是小雀儿给他的大雁。 相思 好不容易下次山,小雀儿怎么可能不去镇上的市集逛逛呢?于是,趁着太阳还没下山,她揣着上回那两个铜板,非要请陆行吃糖葫芦。 陆行拗不过她,只好遂了她的意,也跟着去市集凑热闹。 不过,他们赶到的时候,卖糖葫芦的李大叔生意红火,杆子上只剩下了最后一串。 小雀儿当机立断拿下了那一串,至于它的归属问题,就还要两说了。说好了请人家吃东西,结糖葫芦果只有一串,自己还更想吃,这可怎么办呢? 小雀儿才不想说话不算话,厚着脸皮求他分享,那都不叫请客了。 “呐,请你吃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小雀儿感觉心都在滴血,毕竟她也两个多月没吃了,等下次下山,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真的?”陆行怎么会猜不出小雀儿的小心思,她啊,什么都能拿的起放的下,唯独在“吃”一字上,贪心不足蛇吞象。 “真的!快吃吧。”小雀儿觉得陆行是在看自己笑话,遂更决绝地回答他。 如此好意,陆行怎会辜负?他都忘了宫里试毒那一套,亮出牙直接就是一大口,糖衣在嘴里慢慢化开,配上里面山楂独有的酸涩,真是别有风味。当然,这风味不是他爱的那种,酸与甜突兀地碰撞在一起,实在难以两相调和。 这冰糖葫芦啊,实在酸甜过头了,就像此时的小雀儿,在马背上驰骋时可以如女将军那样成熟自信,馋他一口吃的时又似孩童般舔唇咂嘴。如果说酸与甜象征了人的多面性,那小雀儿爱吃这玩意倒也不奇怪了。 “好吃吗,好吃吗?是不是特别好吃的!”小雀儿露出欣羡又期待的表情。 “嗯。”陆行点了点头,勉强吃下一串最上面一个,他总不好说这玩意儿又好吃又难吃的,“不过,下面的还是给你吃吧,我尝尝味就可以了。” 小雀儿才不会跟他客气,当即笑纳了,“阿行,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明明就很想吃,还装作勉为其难的样子?陆行都懒得揭穿她,干脆转头去逛别的摊位了。 “诶?阿行,你等等我!”这回换小雀儿在后面跟随了。 久居深宫的陆行也不是那么没见过世面的人,他曾在上元节溜出宫逛过京城的灯会,与那让人瞧得眼花缭乱的花市相比,此地小镇的市集明显是寒酸多了。 吞下嘴里的山楂,小雀儿跑到陆行身边,见他正对着人家代写书信的摊位发呆,直接问道:“阿行,你要找人帮你写信吗?” “不是,我瞧瞧他写得如何,竟能卖字挣钱…”陆行纯粹是好奇,他要写信完全可以自己写,犯不着要人代笔。 那摊主是个衣着潦草的落魄书生,见陆行和小雀儿占着茅坑不拉屎,不免觉得他们挡了自己的财路,“我说二位,你们到底要不要写信啊?别是没钱还想着占我的便宜吧!” “哼!我瞧着你写的字,还不如我。”被个穷书生看不起,陆行自然恼火,什么破字还敢卖五个糖葫芦的价钱? “哈?这位…小哥,口气还不小?”穷书生本想喊陆行公子,见他一身农户打扮,更加瞧不上眼了,“你识得几个大字啊,就敢在我这里叫嚣?” 憋着一口恶气,陆行是非要与他比个高下了,“那你,敢不敢与我比试比试?” “阿行,你行不行啊?”小雀儿担心地拉住了陆行的袖子,她知道这穷秀才不是个好惹的,生怕陆行吃了亏去。 陆行拍了拍小雀儿的手背,武的不行文的他还是行的,“我叫阿行,你说我行不行?” “好啊,那你就在这,写两个字给我瞧瞧!”穷书生铺陈开纸,打算看陆行的笑话。 墨是现成的,陆行提笔试了试笔锋,缓缓写下心中的所思所想,“黄雀”二字很快跃然纸上。 穷书生开始觉得有些不对劲了,这两个字的遒劲有力,没有十年的功力绝写不出来,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久不提笔了,陆行有些手生,可肌肉记忆不会骗人,他还是一点不抖地默写了王维的《相思》一诗。 “如何?”待墨汁完全干透,陆行将纸举起给穷书生看个明白,心想自己开蒙的师傅可是当世书法大家,他再怎么有辱师门,也比个穷乡僻壤的落魄书生强吧。 穷书生一言不发,过好久才吐出一句话来,“你…你到底师从何人?” “家师是当世大儒,你还不配知道!”一得意,陆行差点露了马脚,忙将纸收起来,“反正是你输了,这纸我就带走了。” “走吧,小雀儿,该回去了。”陆行匆匆离去,不想再露更多山水。 小雀儿却看得云里雾里,她都不识几个大字,怎么阿行这样就与那书生分出了高下呢? 二人走远了之后,还没等小雀儿搞清楚这场比试,陆行突然小心翼翼地将纸递给她,“这幅字送给你,不要给别人看。” “为什么?”小雀儿很奇怪,她根本都不知道这上面写了什么。 “总之,你好好收着就是了!”关于这首《相思》,陆行再说多,就要难以启齿了。 小雀儿摇摇头,表示难以共情,“可是,我根本不知道你写的是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什么意思?” 陆行愣住了,他居然没考虑到这一条,小雀儿可能根本不识字。 “读给我听听呗!”小雀儿举起纸,点了点上面的字道。 “是…是你的名字。”大庭广众之下,陆行还顾忌着旁人的目光,于是靠近小雀儿小声说道。 “你骗我!这上面哪里只有三个字?” “小雀儿”只有三个字,这上面明显不止三个字,任谁都不会信的吧。 陆行无法,只好拉着小雀儿到他们安置马匹的地方,然后毫无感情地向她诵读了这首王维的《相思》:“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什么红豆啊相思的,到底什么意思?”小雀儿一脸不解,欲穷根究底。 “就是…就是有个人,很想吃红豆,然后…然后得相思病了啊。”对上小雀儿的视线,陆行面上现出绯红,他又开始结巴了,胡说一通只想对付过去。 小雀儿姑且算是信了,脑瓜子一转,倒想知道这让人得相思病的红豆有多好吃了,“真这么好吃?” “咳咳,这都不重要,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不是吗?”陆行企图用笑容掩盖自己的异常。 小雀儿抬眼一看天,确实该回去了,于是没多跟陆行较真,只向他提出一个要求,“阿行啊,改明儿你也教我认认字吧!” “可以啊。”陆行没有拒绝。 “你不知道,寨里根本没几个识字的,我和远子哥来集市,好几次都给行商的骗了钱呢!”小雀儿说的是实话,奸商就是欺负他们不识字。 这些话倒给陆行提了个醒,他可以教人识字啊,这样在寨中不是有立足之地了吗?他怎么早没想到呢! 教书 在宫里见过那么多直讲,陆行自认教小儿识字还是不在话下的,于是独身一人前往关大当家那里,试图游说一二,觅处僻静院落开坛讲课。 关鹏是个粗人,哪里懂这些读书人的大道理,见自己快被陆行绕进去了,忙向夫人征求意见。 关夫人姓杜,原是襄阳大族杜家的女儿,早年去寒山拜佛祈福时被关鹏劫走,自知失了名节再也回不去了,遂在天龙寨当了他的压寨夫人,尔来一十有八年矣。 陆行此次细心观察了这位关夫人,与黄夫人叶韶华率直张扬的性子不同,她的面上不见悲喜,瞧着和善可亲,说起话来也细声细气的,很难想象这样的人竟做了匪寇头子这么多年的夫人。 “夫君,这是好事哇!寨里的孩子们正缺一位陆公子这样的先生呢,不若将咱们废弃的旧屋子分给他,以后也好在寨里安个家。”自己女儿喜欢的陆行,关夫人是越看越顺眼的,这回借此事也可以理所应当把人留下来了。 陆行以为关大当家还会斟酌一二的,没想到他一拍头就直接答应了,小雀儿说他“妻管严”真是一点不错。 “陆公子,你尽管放手去做吧,有事需要阿远和阿沁帮忙的,说一声就好了,对吧,夫君?”关夫人看着不露锋芒,三言两语全给安排好了。 关鹏点点头,“啊对对,陆公子,你不要有后顾之忧,只要我发话了,寨里就不会再有别的声音了!” 陆行可以说他和穆方远与关沁都不熟吗?当然不行了,即便只想麻烦南星与小雀儿帮忙布置,这回也必须得带上另外两个人了,因为这是关夫人的条件啊。 天龙寨不养闲人,陆行他们也是说干就干的,有了关鹏的特许,借桌椅板凳容易了不少,三五日下来,关家旧屋已有了私塾的几分模样。 到了开课这日,陆行这里成了寨里最热闹的地方,孩子们过来上课,父母们则好奇在外头看着,好说歹说都劝不走。 陆行只好硬着头皮开讲,先把孩子们都认了一遍,不管外间投来的目光。 小雀儿他们几个当然也来捧场了,乖乖在最后一排坐好,安静地等着陆行点名。 四人中间隔着一条走廊,小雀儿与关沁是正好坐在走廊两旁,是以陆行一过来就能看到她们两。 陆行见到小雀儿与南星是很惊喜的,不过出于礼貌,他还是先转头去看了关沁与穆方远那一边。 “先生,我叫关沁,今后请多指教。”这是正式场合关沁第一次向陆行做自我介绍,说完扯出一个不露齿的微笑,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我是她哥,穆方远。”穆方远摆了张臭脸,很明显是不想来的。 陆行点点头,摆出他当皇子时不卑不亢的姿态来,嘴角略勾起,却不是真的在笑。 另一边的小雀儿与南星就自由散漫多了,没有关家兄妹这么拘谨。 “阿行,我不用介绍了吧!”小雀儿咧嘴笑了,眼睛里仿佛有星星,十分自来熟。 “咳咳…”陆行脸上差点没绷住,握着手咳了两声,“要叫我先生,记得说大名。” 明明没比她大两岁,倒还成长辈了,小雀儿有些不服气,但还是妥协了,学着其他孩子向他作揖,“陆先生,我叫小雀儿…啊不,黄雀。” “南星。”南星难得见小雀儿守规矩,一脸稀奇地依葫芦画瓢,给足了陆行面子。 明知道这样是难为他们,陆行却释然了,借着私心没摆任何架子,眉眼弯弯地笑了,有如春日冰雪消融一般。 小雀儿就知道阿行是装的,见他笑得那样开心,还朝他扮了个鬼脸,一点不顾这是大家的课堂。 “咳…好了好了,我们上课吧。”陆行经不住小雀儿的逗弄,憋不住笑,飞快别过头捂住嘴,一下又变做了严厉的先生。 考虑到来上课的孩子们比较多,陆行省去了引经据典,就挑了几个字让他们摹写,一边讲解意思一边检查孩子们的握笔姿势。 关沁和南星本就会写字,应付起这些自然不难,穆方远和小雀儿就难了,一个握笔像抓笔,一个握笔就手抖,写出来的字可以说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陆行没顾得上他们,先给不少孩子纠正了姿势,才慢慢走到他们这最后一排。 “嗯,你的字写得不错。”见到关沁的蝇头小楷,陆行由衷佩服起了关夫人来,不愧是出身诗礼世家的小姐,教养女儿也没有忘掉根。 得了陆行的夸奖,关沁面上一红,羞得转头去帮穆方远纠正姿势了,“哥哥,你的手别握那么紧,像我这样,来……” 陆行点点头,又去看小雀儿与南星,那边也是互帮互助的氛围,不过他却有些不爽,这南星怎么还上手摸小雀儿的手腕了? “这样是不是好些了?小雀儿你的手腕要放松,不然还是会抖的。”南星才没陆行想得多,他是诚心帮小雀儿的。 “不对不对,这样还是不对的!”陆行出声打断了小雀儿与南星,整个人突然走到她身后,环起人来教写字,手与手之间的缝隙是一点都不剩。 “干嘛贴那么紧?”小雀儿有些不自在,往前坐坐直起腰来,头还差点砸到了陆行的下巴。 陆行知道自己失态,却还强装镇定地诓人,“我是在教你写字,专心点。” 天大地大,今日陆行最大,小雀儿没有再挣扎,任由他抓着手写字,“好吧好吧,陆先生。” 纸上很快出现了两个端正的大字——黄雀,正是小雀儿的名字。 “咦,这是我的名字。”小雀儿还记得上回陆行写的那纸,上面有两个字也是这样写的。 “记性不错,不过要会写,还得多练,你自己试试看吧。”说完这话,陆行才松开小雀儿的手,终于想起要顾忌旁人的目光。 南星有些奇怪,也没见陆行对别的学生这么上心,不过他没有多想,只回忆着师父教他的药方,认真默写下了一味味药材的名字。 一旁的关沁却嗅出了一丝不寻常,想着自己或许该有所行动了。 拒绝 学堂开课的第二天,陆行就见到来上课的学生明显少了一半,最后一排除了关沁,小雀儿他们都缺席未来。他不禁开始思考自己的教学方式是不是有问题,明明都按着自己开蒙时的内容来了,怎么孩子们一个个坐不住都跑了? 其实原因很简单,陆行忘记了一件事,小孩子天性好动坐不住,就连他自己小时候也非常讨厌去见那些师傅们,而习字读书需要培养耐心,没有一口吃成个大胖子的道理。孟子称:“人之患,在好为人师”,陆行总以为自己高人一等,然而真落到实处了,大约自己也不能免俗吧。 人再少也要开课,陆行真诚地表扬了剩下的孩子们,将字词的意思讲解得更加有趣一些,并表示希望明日还能再看见他们习字的身影。孩子们也都很听话,除了个别将墨水撒到陆行衣服上的,其余都有在好好练字,十分尊敬这位年轻的陆先生、陆夫子。 下学之后,陆行第一个想找的人,就是小雀儿。她本是第一个提出想跟他学认字的,居然第二天就不来上课了,像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怕不是最后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不过,在后排一直默不作声的关沁,却突然以解惑为由叫住了陆行,非要陆先生指点她一二。 陆行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好教她的,关大小姐就像他见惯的京城贵女一样,为了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自恃貌美时时端着,有心“藏拙”还故作天真,于是随口敷衍了几句,就不再与她说更多场面话。 “关姑娘,你的字明明写得很好,何必还要跟着小儿们一起学这’永字八法‘?”顾着关大当家的面子,陆行委婉地劝道了一句,其实他更想说她应该把学习的机会让给更多有需要的人。 关沁还以为陆行在夸她,谦虚地指着自己的字说不好,“我觉得,自己的基本功还不太好,陆先生有空多教教我吧。” “来日方长,不必急在一时。”陆行就差和关沁撕破脸了,这人到底还要在他这赖多久? “嗯嗯,那陆先生,我先回去了。”自以为得了陆行的承诺,关沁心下大喜,只觉不好再缠人太紧,于是自请离去。 为此,陆行松了一口气,一脸轻松地送她离去。可谁知,他的言辞让关沁会错了意,一连几日都被她“缠”住不放,有时甚至在路上遇到也非要没话找话寒暄一番。 陆行最讨厌的就是受制于人,偏偏心生烦躁的他,还总也见不到小雀儿的踪影,这一切都太过刻意了,他必须下定决心与关沁说个明白了。 为了显示自己的光明正大,陆行特意将关沁约在了大榕树下,这里人来人往的,流言蜚语要传也不会传得多离谱。 到了约定的时刻,打扮得清新脱俗的关沁前来赴约,面上一脸娇羞,以为陆行终于要同她打开天窗说亮话,揭开那层“两情相悦”的薄纱。 陆行则没有多讲究,除了那张还算精致的面孔,他全身上下已经和个普通寨民没区别了。 “陆公子,你约我来这,是要...”关沁欲语还休,这种话最终还是要陆行来说,女儿家终归是面子薄。 “关姑娘,陆某确实有一事要说。”望着关沁有些期待的眼神,陆行觉得还是快刀斩乱麻比较好,“在下早已定过亲了,这是我父母的遗愿,陆某万不敢违背。” 此言真如晴天霹雳,打在了关沁满心欢喜的脸上,她本以为陆行早已与山下斩断了联系,如今却拿婚约当托辞要拒绝她的情意,竟真这般决绝吗? “之前若有什么让姑娘误会了,实在是我之罪,还望姑娘恕我无礼。”陆行又继续说下去,将最后一点火星掐灭。 “你......”两情相悦变成了单相思,又被人家当面拒绝,任谁脸上都挂不住,关沁面上青一阵白一阵,几乎就要哭了。 长痛不如短痛,陆行硬下心肠向后退了一步,拱手一拜,“陆某言尽于此,还望姑娘自重。” 为了来赴约,关沁还抹了托哥哥在山下买的铅华粉和口脂,结果眼泪一流下来,整个妆都花了,之前有多好看,现在就有多难看。 “我...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从未受过如此大辱的关沁,狠心扇了陆行一巴掌,然后一路捂着脸跑开了。 脸上很疼,心里却很畅快,陆行终于把这些话说出来了,尽管这场面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关沁受了他的欺负,可是他不在乎,与其无耻地利用人家的好意,他更愿意做一个光明磊落之人。 “阿行,大家都喜欢沁姐姐,你为什么不喜欢?”小雀儿又像之前似的倒挂在树上,突然出声问陆行。 捂着脸的陆行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冷不防又给小雀儿吓一跳,心道她能不能改改这像女鬼一样的出现方式? “你都听到了吗?”陆行很快冷静下来,走到小雀儿跟前,“这几日都跑哪里去了,不是说要学认字,怎么都不见你来上课?” 见他靠近,小雀儿纹丝未动,垮着脸向他发难:“是啊,我都听到了!我知道沁姐姐很喜欢你的,你真是因为定了亲才不喜欢她吗?” “凭什么她喜欢我,我就必须得喜欢她呢?”陆行摇摇头,松开捂着脸的手,将红了的半张脸展示给小雀儿看,“我骗她的,我没有定亲,是真不喜欢她。” 其实定亲是真的,陆行知道母后为他定了一高官之女为妃,不过他们从未见过面,此次他生死未卜,这桩亲事也该黄了,自己这么说,应该也不算骗小雀儿吧,他不想教她误会。 “啊?”陆行站得太近了,小雀儿讲话的热气都能打到他脸上。 “行了,我说完了,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陆行没有退步,注视着小雀儿迷惑的眼睛问:“这几日怎么没来上课?” 小雀儿还在为关沁不平,鼓着腮帮子道:“哼,你这个骗子!我再也不相信你说的话了!” 见到心念之人,本该开开心心的,陆行却因为关沁的事无端被小雀儿讨厌了,这种被无端迁怒的感觉令他有些委屈,明明他也是受害者,为什么小雀儿还要这样伤他的心? 气急之下,陆行做出一个逾礼的举动,凑到小雀儿脸上亲了她一口。 “你做什么?!”小雀儿一激动,整个人都从树上掉了下来,砸到陆行身上。 两个人就这样阴差阳错地滚到了一起。 质问 身体没有料想得那么痛,小雀儿紧闭的眼睛缓缓睁开,映入眼帘的却是陆行那张放大的脸。他也闭着眼睛皱着眉,挺翘的鼻梁几乎要撞上她的。 “没事吧,小雀儿?”陆行的右手还护着小雀儿的头,将她半个身子都接住了。 小雀儿摇摇头,挣脱着想要起身,“放开我…” 避开陆行的视线,小雀儿又质问起刚才的事,“还有,你…你刚刚干嘛亲我?!” 若非阿行刚刚亲过来,她又怎会被吓到从树上跌下来? “想亲…就亲了啊。”陆行也还在赌气,伸手摸了摸小雀儿的头,给她顺毛,“你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那你放开我!”小雀儿这才知道阿行有多么无耻,才拒绝了沁姐姐,就可以随意去亲别人。 陆行见小雀儿还气鼓鼓的,只好心有不甘地松开手让她起来,“你真的没事吗?这树挺高的呢。” 小雀儿一起身,立马站得离陆行远远的,“没事没事,我没事。” “可是我有事,你都摔我身上,痛得起不来了……”疼痛是真的,起不来却是假的,陆行不想就这么放走小雀儿,捂着胸口变了脸。 心里骂他“活该”,两脚却已经走到人跟前了,小雀儿一心软,还是弯下腰来问他:“哪里疼?” “小雀儿,我哪里都疼,你说会不会是旧伤复发了?”以往装病这招骗父皇母后心疼他都很有效,陆行就是想借此赖上小雀儿,不过他好像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干了,毕竟初见之时就抱住人家小腿不放呢。 小雀儿也担心陆行被自己撞坏了,提出了十分有效的解决方案:“那我去帮你找梁大夫,等着。” 等等,他想要的不是梁大夫啊,陆行这才发现说旧伤复发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陆行随机应变起来,“别去了,梁大夫年纪大了,腿脚不便…” “那我去找南星给你看看!”小雀儿没想到陆行伤成这样,还顾念着梁大夫的身体,又抛出了另一个人选。 又是南星,该死的,阴魂不散的南星……陆行又想起那日课上,南星给小雀儿纠正姿势摸到了她的手,若非看在此人照顾过自己伤病的份上,他早就要他好看了。 陆行摇摇头,皱着眉看向小雀儿,“拉我一把,我试试能不能站起来。” “好吧,来。”小雀儿还没发现陆行是装的,不加思索地把手递给他。 尽管不是第一次碰她的手了,陆行还是郑重地把手递过去,摩挲了一下她手指上因长期射箭长出的老茧,然后整个握住。 握住小雀儿的手,陆行总觉得心里平静了不少,她的手并不细腻滑嫩,反而骨节分明,坚实有力,给人一种安心的感觉。 “能起来吗?”小雀儿出声打断了陆行的思绪。 陆行点点头,另一手搭在她的肩上,“我试试。” 他当然是可以起来的,不过要想起来得没那么容易,总也是有办法的。 反复发力好几回,小雀儿终于将陆行扶了起来,这人比以前沉了些,整个倚过来自己都有些吃力了。 “还好,站起来就好些了,看来只是撞伤了哪里,不妨事。”陆行没有放开小雀儿的手,突然又能走了,他是想告诉她不用去南星了。 “你没事就好了,那我回去了。”小雀儿急着收回手,却被他缠住不肯放,“放开我。” 刚刚的事还没翻篇,陆行知道小雀儿还在生他的气,于是一改平日神色,认真地对她讲:“小雀儿,我真的不喜欢关沁,这与她喜不喜欢我,和我有没有定亲都没关系。” “那,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小雀儿别过脸去,依然挣脱不开陆行的手,“放开我,你刚刚根本就没事吧,又骗我!” “现在开始,我不会骗你。”陆行的态度很真诚,他打算以真心换真心,于是松开了小雀儿的手,“你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亲你吗?” 小雀儿将收回的手藏到背后,心烦意乱地问:“为什么?” “我不会亲一个不喜欢的人。”陆行还在绕圈子,拒绝的话他可以十分明确地表达,坦白心意的话却实在直白不起来。 小雀儿要再听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她面上一热,飞快背过身去,避陆行如遇洪水猛兽,没几会功夫就跑了。 “可是,可是我不喜欢你!”这是小雀儿最后的呐喊。 望着小雀儿奔跑的背影,陆行有些落寞,喃喃自语起来,“是我太心急了吗……” 陆行不知道的是,他为了与关沁撇清关系,选择的这个光明正大的地方,不仅没有止住流言蜚语,反而生出了他玩弄两个女子真心的谣言……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陆行是不是朝秦暮楚之人,只有关沁和小雀儿知道。 兄妹 小雀儿与陆行不欢而散,另一边的关沁也没好到哪里去。 她一个人跑到后山溪边,一边哭一边捧着溪水洗脸,誓要把妆粉连同对陆行的感情一起洗掉。 “呜呜呜……我再也不要喜欢喜欢陆行了!”关沁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如今在陆行这里跌了跟头,以她的骄傲,又怎么肯认输? 心里头憋着气,关沁不免说些狠话,“一个卑鄙的外乡人,根本没有眼光!我要让爹赶他走,立马就走!” 光说说还是不解气,关沁又踩到水里,把怨气都发泄给源源不断顺流而下的溪水,“哼!我最讨厌他了!” 找了关沁好久都不见人,穆方远刚到后山,就见自家妹妹在水里试图“轻生”,“阿沁,阿沁!有什么话好好说,别做傻事啊!” 本就一身狼狈的关沁,听到穆方远的声音,惊得脚步一滑,半个身子跌落到浅水里,弄得全身都湿了。 “阿沁,你有没有怎么样?”穆方远看得一惊,不敢稍有差池,忙跑过来抓住她的手。 自己这没用的样子,最不想让家人看到,关沁屈起腿坐在水里,头都埋到膝盖间了,“呜呜,哥哥,你不要看我,太难看了,实在太难看了…” 穆方远没有强行拉起关沁,也没有逼问她发生了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后脑勺。 “哥哥,你说是不是没有人会喜欢我……”关沁还在哭,对着穆方远,她既有些无地自容,又有些难为情。 知道妹妹不是想轻生,穆方远松了一口气,拍了拍关沁的背,“阿沁,大家都喜欢你的,怎么说这些傻话?” 哭得一抽一抽,关沁抬头看了一眼穆方远,接着又向他哭诉,把所有的委屈都告诉他:“哥哥,那你说为什么陆行他不喜欢我?他还说自己定亲了,要我离他远一点…呜呜,哥哥,我是不是真的很差劲?” “是那小子欺负你了?”一听妹妹受了委屈,穆方远当即不服气了,“我去找他给你讨个说法,怎么敢欺负我的妹妹?我定要他好看!” 听到穆方远要为自己讨说法,关沁受伤的心得了极大的安慰,却也知道不能那样做,遂拉住他的袖子道:“不要去,哥哥,我再丢不起那个人了…” 要是再被拒绝一次,关沁想自己都没脸活在这世上了,还是不要拉哥哥下水了。 “那我们回家吧,阿沁,你这样会伤风的。”心里记下了这个仇,穆方远又劝关沁起来,她的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露出的身体曲线很难教人不去多想。 关沁点点头,打着寒颤要穆方远背她,“哥哥你转过去,别看我,难看。” “阿沁怎么会难看呢?在哥哥眼里,你是天地下最好看的女子。”穆方远说的是真心话,若非隔着一层义兄妹的关系,他早该向大当家提亲了。可谁让自己偏偏是关鹏的养子呢?阿沁于他,只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明月。 “我带你回家。”穆方远二话不说,直接从水里抱起关沁,稳稳托住她的腰臀起身。 水溅得到处都是,关沁惊得抱住了穆方远的脖颈,“哥哥…” 阿沁湿热的气息打在自己颈窝,穆方远有些慌了,身子一僵,好半晌都没迈出一步。 “怎么了,哥哥?”不知自己撩拨了穆方远,关沁还抱紧他又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我带你回家。”压下心中的无名之火,穆方远带着关沁从小路回家,他不想让更多人看到妹妹现在的样子。 关鹏见女儿高高兴兴出门,却又一身狼狈回家,本想多问几句,却被妻子制止了。 “孩子们都大了,该说的都会说的,我看现在还是别问了,沁儿需要好好睡一觉。”关夫人心疼浑身湿透的女儿,又转身为她去煮姜汤。 穆方远却只能退得远远的,住得再亲,他与他们也终归不是一家人,无法插手任何一件有关阿沁的事。 心急如焚的他,只能像以往无数次偷摸进她的闺房一样,在夜深人静的时刻跑去见上她一面。 这事他做得熟练,从未惊扰过任何人,不料这夜却出了纰漏,被阿沁看到了。 “哥哥,是你吗?”关沁的声音像小猫似地挠着他的心窝。 “……”明明只想看一眼确保阿沁无恙,他却一再对着她的睡颜发呆,也无怪乎会被浅眠的她发现了。 望着逆光中那个熟悉的身形,关沁几乎可以确定这是常在半夜偷看自己的哥哥。是的,她一直都知道,也一直没有点明,毕竟哥哥又不是外人,何况他都是看一眼就走的,大约真的只是在关心自己。 穆方远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没敢说一句话,心想完了,自己要被阿沁讨厌了,会被当成采花贼吧? “哥哥,谢谢你。”关沁才没想那么多,只是终于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其实她很清楚,从小到大哥哥都在明里暗里帮自己,可恃宠而骄的她却从未向他说过一句感谢,如今说出了这句迟到的感谢,是对他最真诚的回应。 穆方远大受感动,压低声音唤她的名字,“阿沁……” “嗯?”关沁见那身形慢慢靠了过来,转过身子面向他。 “你,你要不是我妹妹该多好…”穆方远无比动容地说出了这句心里话。 关沁听了一知半解,什么叫不是妹妹该多好?哥哥难道一直以来都很讨厌她吗? “阿沁,都是假的,你在做梦…”鬼使神差的,穆方远在关沁的额头上落下一吻,“睡吧。” 莫名其妙被亲了,关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一切都是梦,然而等她从床上爬起来时,屋里确实只剩了自己一人。 坦诚 “谣言止于智者”这句话,在天龙寨可以一点不管用,寨民们本就对陆行这个外乡人感兴趣,这回逮着了他的不端,编排什么的都有了,传到大当家、二当家耳朵里,更是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偏偏这时候,关沁与小雀儿啥都不肯说,都是一问三不知的态度,做她们父亲的,自然会往坏处去想,关鹏和黄宗恨不得生啖陆行的肉,以维护女儿们的颜面。 眼看事态愈演愈烈,陆行不忍拖累两个无辜女子下水,遂分别上门请罪,只是都吃了闭门羹,连面都没见上。 见当家们如此,寨民们自然也上行下效,对陆行的态度一改往日的热情,似乎想借此逼迫这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多情种”下山。 陆行饱受冷遇,开课堂上无人,回屋桌上无饭,只有梁大夫的药庐还愿接济他一二……他从生下来就没受过这种苦,如今事事都要亲力亲为,很难说不是上天对他的一次考验。 是啊,他是什么人?一个来历不明的可疑外乡人,若无大当家的另眼相待,寨民们合该如此对他的,是他自己享受惯了美食礼遇,一直都没摆正自己的姿态。 憋着一股子气的陆行,坚决不肯下山,日日默念孟子的名句——“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学干各种粗活累活,努力将自己变成一个普通的山民。 半个月后,陆行磨炼了自己的心智,自食其力挨过了那段难熬的时光,终于体会到了民生之艰,感受到了民生之难。他下定决心,若有朝一日得返京城,一定要劝父皇轻徭薄赋,不害百姓流离失所,遁入山林与苦难为伴。 这么想着,陆行又该进山去采拾药材蔬果了,南星教会了他辨别各种草药,收集这些下山去卖,也不至于没钱买粮食了。 陆行背上背篓就要出发,辛苦劳作带给他的不仅是心态的变化,就连身体也渐渐壮实起来,不再是那般弱不禁风的模样。 徒步一个时辰进山,他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捧了一口山间清甜的泉水喝下,解了一身的疲惫,然后远远看到了前头树上的果实,心下觉得今日又是个丰收的好日子。 突然间,一股疾风从耳边穿过,一支利箭从身边飞过,直击中他瞅准的果实。 陆行暗道不好,难道那日刺杀的一波人又卷土重来了? “什么人?”将背篓放在前面护住自己,陆行转身一看究竟。 来人不是别人,竟是久未相见的小雀儿,只见她骑着骏马,一脸认真地挽弓射箭。 陆行先是一喜,接着又是一惊,小雀儿瞄准的方向正是自己,她是要? 眼见小雀儿的箭矢向自己飞来,陆行阖眼定在原地,他选择相信她。 小雀儿的箭果然穿过陆行的耳朵射中了后头的野兔,没有伤到他分毫。 “阿行!”见陆行没有闪躲,小雀儿还挺开心的,有日子没见了,他们的默契倒还在。 “小雀儿?”虽说相信她,身上却还是吓出了冷汗,陆行说话间嘴唇都有些颤抖。 陆行也不知怎么的,心里憋着的那股气,在见到小雀儿后,突然全泄了,“你…不是不喜欢我,不想见到我了吗?” 听到阿行埋怨的语气,小雀儿翻身下马,好声好气地向他赔罪:“大当家和阿爹都发话了,我也不敢贸然来见你,谁让你得罪了我们寨里的一枝花呢!” “扯到别人身上做什么?”陆行别过脸去,心里还在生闷气,“你本来,也没多想见我吧?亲你一下就半个月不来见我……” 阿行使起小性子,还真像个女子,小雀儿捂嘴一笑,学着哄他道:“我想的,想的!这不是,偷偷跑来给你打野兔吃了吗?” 嘴上说着“说到底也没多想…”,心里却乐开了花,陆行能感受到小雀儿还是在乎自己的。 “阿行,这兔子还挺肥的呢!”小雀儿根本没察觉到陆行的心思,越过他直接去捡自己的猎物。 陆行也真是拿她没办法,“想吃吗?我们烤来吃吧?” 没错,陆行这个以前连杀鸡都没见过的人,如今已经学会自己烹食菜肴了,为了果腹他不耻下问,甚至向南星偷师了不少。 “诶?阿行,你会烤兔肉吗?”小雀儿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却见记忆里那个爱干净的陆行卸下了箭上兔子,正拿着匕首剖开兔腹。 陆行一点一点扒开兔皮,取出内脏,然后用火石生了火,“嗯,我学会了。” “要活下去,还是得靠自己。”陆行叹了一口气,并不想同小雀儿倾诉这些日子的不易。 见阿行做得有模有样,小雀儿也不白吃他的,去采集可以调味的香料,还捡了几块颜色异常的石头。 用树枝搭了一个架子,陆行将兔肉撑开放了上去,他其实还不是很熟练,但小雀儿想吃,他就一定得会。 小雀儿将香草料掰碎了放石头上磨,这石头有些许咸味,山羊有时也会去舔几下,或许可以充作调味料。 二人忙活许久,终于吃上了新鲜的兔肉,虽然火候还是不到家,他们却都觉得是一顿难得的美味。 “还吃吗?”陆行笑着将最后一条兔腿递给小雀儿,大概从自己养病的时候开始,他就特别喜欢看她吃东西,那吃什么都香的样子,总能令他暂时忘却所有的烦心事。 小雀儿吮咬手边的最后一口肉,见阿行又把自己那份分给她,眼睛一亮就接了过去,“嗯嗯,阿行最好了!” 陆行无奈摇了摇头,小雀儿还是那个小雀儿,大约谁给她吃的,谁就是好的。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陆行说这话是有私心的,他好不容易才见她一面,自然想待得更久一些。 这回小雀儿倒是听了他的话,嚼完嘴里那口肉,便将视线移了过来,“阿行,其实我这次来,是有事想告诉你,上次我说谎了…” “哪次?”陆行并不生气,歪头看向她略带愧疚的眼睛。 “就是,就是我说不喜欢你啊……”小雀儿这几天似乎憋了很久,一下说出来,连手边的兔腿肉都不香了,“其实我喜欢的,而且我分得清!” 陆行呆愣地眨了眨眼,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小雀儿的意思,抿起的嘴唇立马勾起高高的弧度,“哦,你也喜欢我啊,什么…什么分得清啊?” “爹娘,远子哥,聘姐姐,南星……这些人我都喜欢,但是他们一直在我身边,我好像就应该是喜欢他们的。”小雀儿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又继续道:“可是你不一样,我才认识你几个月,所以喜欢你和喜欢他们是不一样的!怎么说呢?我,我喜欢和他们待在一起,是因为从来就一直和他们待在一起,但喜欢和你待在一起,是因为你就是你,不是别人……这,应该叫稀罕吧,阿行,我很稀罕你。” 小雀儿说了很多,可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她也喜欢他,陆行很快意识到这点,整个身子凑过去看她,“真的吗?” 小雀儿没有任何迟疑,她比任何人都确定自己的感情,“嗯,没有错。” “那我可以亲你吗?”陆行还记得上回的触感,可浅尝辄止的,又怎能缓解他此刻的激动。 小雀儿没想到陆行这么直接,“啊?” 一个吻直接落到了她的嘴角,陆行舔了一下,又满意地松开,“你,你嘴边没吃干净…” “又亲我?”小雀儿又急又恼,“你不可以亲我的!阿娘说了,喜欢一个人还不要紧,给他亲了就要嫁给他了!我不想嫁人的!” 原来是因为这个,才抗拒他的亲近,陆行终于明白了,环顾四周然后告诉她,“不要怕,这里没有别人,没人知道我亲你。” “这不是重点,我说,我不想嫁人!”小雀儿再三强调,又与陆行保持了距离,“别过来了,我不想和别人一样嫁人的!天这么高,地这么大,我想出去走走,不想老死在天羽山……” 陆行竟不知小雀儿有这样的愿望,难怪她要学男子一样骑射,又不肯待在院墙内度日。 “小雀儿你还小,不用去想嫁人的事,天地那么大,你想去看,我可以陪你一起的。”陆行握住了小雀儿的手,“喜欢一个人,自然就会想亲近她,难道你不想试试亲我吗?不用嫁给我就可以亲的!” 说出这话的陆行,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厚脸皮,他是有多想抓住小雀儿? 小雀儿本就对未来十分迷茫,被陆行这么一忽悠,居然真有些动摇了,侧头去看他的脸,羞红了面颊道:“真的?” “你试试啊!”陆行并不追求一步到位,只把右脸凑过去。 明知道这样很奇怪,小雀儿还是咽了下口水,抱着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心态,将嘴唇送了过去,然后一触即离。 “不行,果然这样还是不对的!”小雀儿的心乱了,就连手上的兔腿都失手打落在地。 只要有了第一次,就会有无数次,陆行看着小雀儿迈出了这第一步,心里也有了个底,笑着打算起来,她不够喜欢自己也没事,他会迈出那剩下的九十九步,教会她一切。 咂嘴「Рo1⒏news」 把马儿系在树旁,背篓丢在一边,小雀儿与陆行躺在地上晒太阳,看云舒云卷,看雁过无痕。 “阿行,上回那只雁儿,被你吃了吗?”看着成群结队飞过的大雁,小雀儿侧头看向与她并肩躺下的陆行。 陆行摇头,那是他们之间交换的信物,他怎么能吃? “梁大夫医术高明,硬是给救活了,我把它放生了。”陆行抬起手去描摹大雁们飞过的路径,也不知那孤雁有没有寻到自己的伴侣,“也许它就在刚飞过的那队大雁中吧。” 小雀儿不理解,“诶?那还不如让我去换钱了” “你可知大雁为何被称为忠贞之鸟?”陆行侧头去看身旁的小雀儿。 小雀儿也转头去看他,与陆行四目相对,“为什么?” “因为大雁一生只有一个伴侣,若伴侣不幸死去,那它就会选择殉情或者孤独终老。”陆行对小雀儿笑了笑,为她拂去头发上的杂草,“所以,下聘的时候人们都喜欢用大雁,可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又有多少人能做到呢?” “因为人可以喜欢上很多人啊。”小雀儿突然冒出一句,“就像我,以前喜欢远子哥,现在又稀罕你,以后说不定还会和别人一起走,只要开心的话,喜欢很多人也没什么啊。” 陆行的自信又被小雀儿打击到了,她还是太小了,就算分得清男女之情,一颗心也没有定下来。 “那你就不想和我一直一直在一起吗?”陆行挽住小雀儿的手,不让她有任何动摇。 “一直在一起吗?”小雀儿从未想过这种事,她还想去很多地方,遇见很多人。 见小雀儿犹豫了,陆行忙又补充道:“嗯,就我和你两个人。你知道我是从外面来的,去过很多很多地方,你想去哪里我都能陪你,这样不好吗?” 听到这些,小雀儿自然很心动,“好像还不错…” “那说好了,要一直在一起。”陆行将指头伸进小雀儿的指缝,与她十指相握。 陆行还沉浸在短暂的喜悦中,脑中却响起了另一个声音:那回宫的事呢?在这里儿女情长,全然不顾宫中的父皇母后了吗? “我该回去了。”小雀儿的声音也给陆行泼了一盆冷水,是啊,她是偷偷跑来见他的,自己始终是天龙寨的局外人,他们的关系也见不得光。 现实总没有想象来得美好,陆行看着小雀儿坐起身子,一直没有放开她的手。 “你还会再来见我吗?”陆行对小雀儿的指望,瞬间又降到了只要见面就好。 小雀儿不知道陆行心里想了这么多事,拍了拍他的手背道:“会啊,你不是说教我认字吗?说话要算数啊!” 说到认字,陆行又想起他那失败的讲堂,无奈苦笑一声,“你会写自己的名字了吗?” “我记得的!你先放开我,马上写给你看看!”小雀儿拍了胸脯保证,说得煞有其事。 小雀儿说是会写,其实是用画画出来的字,拿树枝一下又下地扫过草地,“黄雀”二字倒还真给她画出来了。 陆行当然不能说她不好,接过她手里的树枝,在一旁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景珩”,然后指鹿为马道:“这是我的名字,陆行,记住了吗?” “记不住,你要给我写在纸上。”小雀儿摇头,她都是天天看陆行上回给自己的纸条才会写自己名字的,只看这一眼怎么能记得住? 陆行这才意识到自己写了真名,于是忙用树枝拂去笔画,“下回来找我,再给你写吧。” “好了好了,我真该走了,晚回去阿娘又该骂我了!”小雀儿是有正事在身的,现在耽搁久了,一会回去又得迟了。 “嗯。”陆行也不强留她,他也不是等不来,循序渐进就循序渐进吧。 不过,等到小雀儿坐在马背上回头看他的时候,陆行还是忍不住跟住她走了一段,戏文里唱的十八相送,他算是身体力行了。 “阿行,你还要跟着吗?”小雀儿本欲手执长鞭加速,却不想陆行一直跟在马侧。 “要记得想我。”陆行抬眼去看她,摸了摸马背道。 许是没有听到小雀儿的答复,陆行又要她用行动来证明今日的一切都是真的,“再亲我一下…” 急着想走的小雀儿,没法拒绝陆行的要求,遂勒住马低下头来亲他,这回是在他的眉心碰了碰。 陆行这才满意,不过又厚脸皮地回吻她,按住她头直接覆上了她的唇,“下回要这样亲,学会了吗?” 小雀儿羞得耳根子都红了,咬了咬唇瓣,不认输地亲回去,还直接磕到了他的牙,“学会了!” 手还没松开小雀儿的头,陆行顾不上疼,张嘴回应了她,勾得她牙关失守,与他唇舌交缠。 “唔,唔唔…”坐在马背上弯腰本就不易,小雀儿给陆行一通乱亲,差点没整个人摔下来。 差不多该打住了,陆行大约默念了十几回这句话,才终于松开嘴,然后笑着看嘴边的银丝断开,“要这样……” “干嘛,干嘛这样…”小雀儿红了脸,不懂亲吻为何要吃人家的口水,下意识咂吧砸吧嘴。 “你在做什么?”陆行一脸不解。 小雀儿没敢去看陆行,“尝尝,不,回味一下你的味道…也,也不好吃啊…” 听到这里,厚脸皮的陆行也红了脸,回味起了小雀儿的味道,“是,是甜的。” 小雀儿摇头,复又咂嘴道:“明明,明明是烤兔肉的味道。” “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吧!”再这么胡搅蛮缠下去,陆行可真怕自己把小雀儿拽下来做些别的事了。 首发:p○18.space「po18news」 怀春(微h) 最近,寨里的大当家与二当家不约而同地发现了自己女儿的不对劲,按理说看到她们走出被陆行伤害的阴影,是该庆幸的,可女儿们这少女怀春的情态,倒像是另觅了情郎,得了不少滋润。 小雀儿自不必说,三不五时就说要下山去,回来又常常是开开心心满载而归的。黄宗总觉着这里面有猫腻,因为这丫头从不讲究的头发给编了起来,利落的衣袍上也点缀起了荷包络子这类装饰的小物。 “韶华,你有没有觉得小雀儿最近怪怪的?”黄宗还是和妻子说起了此事。 叶韶华不像黄宗一样大惊小怪,反而对小雀儿的变化相当满意,“这有什么怪的?小雀儿下个月就满十五了,女儿大了也知道要好看了呗。”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黄宗还是嗅到了其中的不寻常,“小雀儿是长大了,可她这打扮了是要给谁看啊?我也没见寨里有小伙子近她的身,总不能是南星吧?” “是南星那还好了呢!这孩子孝顺他师父,又能干又懂事,怎么不好了?”叶韶华对南星是很中意的,不过她也不觉得女儿会和南星瞧对眼,“可别挑三拣四的了,小雀儿能找到个喜欢的,就不容易了,顺其自然吧!” 黄宗知道“女大不中留”的道理,可身为父亲,总不愿自己的宝贝女儿受一点委屈的,“我,我这不是怕她又被骗吗?” 叶韶华却对小雀儿很有信心,“咱们女儿可精着呢!上回也都是谣言,你可别听寨里那些个爱嚼舌根子的乱说了,小雀儿随我,看男人的眼光好着呢!” 妻子这话相当于夸了自己,黄宗喜不自胜,洋洋得意起来,“那是,韶华你的眼光可好了!希望小雀儿也擦亮眼睛,我得帮她把把关,还是盯紧一点,省得有坏心眼的家伙打她主意!” “如此也好吧。”叶韶华瞧着自己的丈夫,想起当初输给他的事,也就是自己想嫁才会输给他的吧,不然哪还有他得意的时候? 另一边的大当家就更疑神疑鬼了,关沁分明不常出门,怎么在家中也爱梳妆打扮穿红着绿了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关鹏眼珠子都快跑到女儿身上去了,就怕她被个和陆行似的家伙给骗了。然而,他是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女儿的情郎的,因为这人是他和妻子都不会想到的人,甚至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没错,穆方远还是习惯在深夜摸进妹妹的闺房关照一番,只不过这停留的时间嘛,却是越来越长了。 关鹏不会知道的是,就在自己和妻子吹灯就寝的时候,隔壁女儿的闺房里,正上演着情哥哥情妹妹的好戏。 “哥哥,不要这样…”关沁还是不习惯与哥哥亲吻,虽然身体已经迈出了那条坎,可心里还当他是哥哥,而非一个男人。 穆方远对关沁是极有耐心的,然而自那夜说出了自己的心事,亲近她的欲望就再也止不住了,自渎起来喊的也都是她的名字。 “阿沁,哥哥会让你舒服的,不要怕,不要怕…”说罢,穆方远就像个宝贝似的捧住她的脸,覆上她好看的唇瓣,探入她的口腔。 关沁还是欲拒还迎,拍了几下他的胸膛,然后又认命一般抱住了他的后脑勺,动了动舌头回应他。 燥热的欲火,非唇齿交缠可解,穆方远卷着舌头引导关沁,右手却不规矩地伸进了她的被子里。 “唔唔…”感受到哥哥的手掌在自己腰际游移,关沁敏感地缩了缩身子,贝齿轻轻咬到他的舌头上,抗拒这过分的亲昵。 “阿沁,让哥哥摸一下,就摸一下。”穆方远跪在床榻边,将关沁亲得躺倒,停留在她腰际的手干脆自说自话抚上胸乳。 穆方远确实打算一步到位,因为他的手从关沁的肚兜边缘探入,直接贴上了软嫩的乳肉,摘取了慢慢挺立的茱萸。 “哈啊…那里,那里不可以的,哥哥,不要……”这半个月来,穆方远虽对她亲亲摸摸,却从未动过真格,关沁吓得赶忙按住他的手。 “不舒服吗,阿沁?”穆方远没有住手,搓了搓她的乳尖,还是堵住她的嘴,“阿沁,不要把我当成哥哥了,我喜欢你,对喜欢的人就会做这种事,你也喜欢的不是吗?” 乳尖被揉捏得硬了起来,酥麻的感觉传来,关沁难耐地弓起背脊,又无力去赶走那只在她身上作恶的手。 那只大手松开了乳尖,又揉捏起了软滑的乳肉,手指都几乎陷进去。 “嗯啊,哈…不,不能……”关沁气得都要哭了,然而穆方远还在有一下没一下地亲她,害她说话也断断续续的,词不达意起来。 穆方远并没有掀开被子去看里面的春光,关沁的脸皮极薄,自己只能靠手指去感知她的美好,“阿沁这里生得好,我真是怎么也摸不够…来,告诉哥哥,这样舒服吗?” 一会叫她不要当他是哥哥,一会又自称是她哥哥,关沁实在搞不懂穆方远的心思,呜呜哭了起来,“哥哥,就知道欺负阿沁,一点,明明一点也不舒服…” “嘘,小声点,阿爹阿娘可在隔壁呢。”穆方远实在见不得她哭,松了手劲吓她道:“你说,他们看到我们这样,会怎么想呢?” “呜呜,都是哥哥的错,我,我不想的……”关沁果然被镇住,吸了吸鼻子不敢大声说话。 “真不想吗?”若非那夜她叫住自己,他们又怎会发展到这种地步,穆方远希望阿沁可以更诚实一点,于是又攀上她另一边的雪峰,将乳儿揉成各种形状,“难道就一点不舒服吗?” 关沁忍不住又呻吟起来,不过这回她捂住了嘴,“啊!轻,轻一点啊,哈啊…” “不舒服吗?”穆方远舔了舔关沁的耳垂,将另一只手也探了进去,不断蹂躏着她的两只乳儿,或聚拢或拨开,扯得肚兜带子都断了。 “嗯,嗯嗯,舒…舒服…”关沁哪里受得了这般双管齐下,咬着唇瓣点头回应他。 “我的阿沁真乖,给哥哥再亲一口。”穆方远又缠着关沁索吻,舔过她的唇线,重重吮了一口。 看到阿沁这么动情的模样,穆方远只觉妹妹像朵娇艳的花,就要在他面前绽放了。然而,他是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胯下巨物早已挺立,若还不走,只怕就要擦枪走火。 “就,就到这里吧,哥哥…咳咳,我明天再来看你。”再有不舍,也终有分离之时,穆方远吻去关沁眼角的泪水,只盼他们可以有光明正大那一日。 “哥哥?”关沁缓过气来,却见穆方远已经规矩地站在了她的床边,好像刚刚那些只是自己的一场春梦。 “阿沁,你真好看。”对妹妹,穆方远总是不吝啬赞美之词,尤其是还见到她为自己动情的样子,“可以,可以送我一样东西吗?” 关沁脸上的红晕还未褪去,半垂着眼帘不敢看他的脸,“什,什么啊?” “你穿的兜肚,可以给我吗?”他要关沁的贴身衣物,就是裹在那双乳儿上的绸布肚兜。 “这,这怎么可以?!”关沁气呼呼地背过身去,女儿最紧要的东西,怎么可以给夫婿以外的人看? 穆方远就知道阿沁不愿,于是自己去取,突然掀开她的被子,勾住那断了系带的杏色桃花肚兜,一把扯到自己手里。 “啊!哥哥你……”白花花的胸乳都给穆方远看了去,关沁惊叫起来,又赶忙将人带头都缩进被子里。 “那…那我走了。”捏紧手中的肚兜,穆方远看到了被子下的无边春色,身下硬得几乎要爆了,他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 夜深人静之时,关沁与穆方远都不得安眠,一个翻来覆去感觉身下淌出了奇怪的东西,另一个则嗅着妹妹的肚兜自渎了一次又一次。 撞破 整个天龙寨最显眼的地方,是大榕树,最隐蔽的地方,也是大榕树。 小雀儿就喜欢爬到树上看人来人往,如今陆行也来陪她了,枝干粗壮的大榕树,成了他们相会的好地方。 “阿行,和我说说你自己吧。”小雀儿用手捧着脸,转头去看坐在身边的陆行,不知怎地,她看他是越来越顺眼了,“我们天龙寨是怎么样的,你都看到了,你呢?你以前住在哪?过的是怎样的日子?告诉我好吗?” 陆行动作一顿,复又揽住了她的肩,知道自己难以回避这个问题,但他总不能说自己住在皇宫大殿,过得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吧。 “你真想知道?说出来吓死你!”陆行试图用开玩笑来缓和气氛,思考着如何回答能唬住她。 小雀儿朝他噘噘嘴,不服气地侧过肩膀摆脱陆行的手,“难不成你是皇帝老儿,住在黄金盖成的房子里吗?” 陆行反而被小雀儿逗笑了,“皇帝也不住在黄金盖成的房子啊,那得多少金子啊!宫城都是红色的墙,上面是黄色的琉璃瓦,没有半点黄金的。” “哦…你亲眼看过吗?你去过京城?”小雀儿很会抓重点,她也想去繁华的京城看看,那里会比山下的集市更热闹吧? 陆行差点顺嘴说下,“何止见过…咳咳,我家以前在京城的,其实我爹是个朝中小官,替同僚求情才被牵连,那案子闹得很大,一两句话都说不清楚…” “听不懂…反正你住在京城的,对吧?”小雀儿才不懂什么官啊案的,但这是第一次知道,阿行原来住在都城,“京城大吗?人多吗?热闹吗?” 面对小雀儿抛来的一连串问题,陆行脑海里浮现出了那个他长大的地方,整个帝国的心脏——邺都。 邺都大吗?大,方圆足有七十里,小小的天龙寨可能都没城郊的皇家园林大。邺都人多吗?多,足有四十万户,百万人口之众。邺都热闹吗?热闹,商肆林立,更有各国行商往来其间。 可是这一切,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身为皇子,虽不似后宫嫔妃不得出入宫城,但想要和寻常百姓一样走在邺都大街上,也是不可能的。所以,陆行认为,自己除了摸过纸面上的地图,对京城可以算是一无所知的。 “答不上来吗?”小雀儿见陆行陷入沉思,也不多疑,反而邀请他道:“那,我们下回一起去看看吧!去京城看看!” 陆行无奈一笑,又将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我可是朝廷通缉的钦犯,你不怕,我还怕呢!” 眼中的热情瞬间熄灭,小雀儿的手肘几乎低到了膝盖上,“哦,我忘了这事。” 不忍小雀儿因为自己扫兴,陆行立马挑起话头,“对了,小雀儿,你刚刚不是说黄金盖成的房子吗?我想起前朝有个‘金屋藏娇’的故事,想听吗?” “诶?真有拿黄金盖房子的?”小雀儿来了兴趣,缠住陆行要他讲下去,“我要听我要听!” 手臂被小雀儿摇得差点坐不稳,陆行担心地往树下看了看,还好没引起更多的注意,遂将故事娓娓道来:“前朝有个刘姓皇子,为了求娶心上人阿娇,曾说过这么一句话,‘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这句话的意思是,如果他能娶到阿娇,就盖一座黄金的屋子来迎接她。” “后来呢!他娶到了吗?金屋盖了吗?”小雀儿听到金屋,眼睛都亮了,“阿行,你就别卖关子了,快告诉我嘛!” “娶到了啊,金屋盖没盖我就不知道了,反正现在的皇宫里没有什么金屋。”陆行如实相告,却没讲刘彻与陈阿娇的结局,所谓帝王之爱,能“金屋藏娇”,也可以“咫尺长门闭阿娇”。 听不到金屋的后续,小雀儿对这个故事也不大关心了,感叹道:“就知道什么金屋都是骗人的,哼,我就说人不可能和大雁一样,只守着一个过日子,皇帝有那么多小老婆,说不定喜欢的时候,个个答应给盖金屋呢!真要盖的时候就两说了…” “我给你盖金屋好不好?”陆行没想到小雀儿能猜到故事的结局,笑着哄她道:“不对,你是小雀儿,我该打一个黄金的鸟笼才对,这样你可怎么也飞不走了。” 小雀儿听到阿行愿意给她盖金屋还挺开心,只是他后面说到鸟笼,就有些怪怪的了,“什么鸟笼?我又不是真的小鸟!再说了,你还能困得住我吗?都打不过我吧。” 陆行沉了沉眸子,看着小雀儿出了神,心想若他成为当权者,根本没必要打得过她,因为十个小雀儿也飞不出能把人骨头都吃干净的深宫大院,不必他出手,自会有人折断她的羽翼,磨平她的棱角,将她送到他的床上。 黄金制成的笼子,便是指代锦衣玉食却失去自由的生活,真到了那时候,小雀儿还会喜欢金子,还会笑得出来吗?陆行不敢再想下去,因为他怕自己会在权力的侵蚀下迷失自我,为了想要的东西不择手段,最终害人害己,与小雀儿两败俱伤。 然而,有朝一日,他真的重返皇宫,小雀儿要与他决裂,那可怎么办? 思及此,陆行摇了摇头,握住小雀儿的手也紧了几分,不可能放手的,如果真到了那必须做出选择的时刻,他大概会枉顾小雀儿的心意,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吧。人都是自私自利的,情爱并不会改变什么,一想到自己会失去自由,那么试着去剥夺别人的自由,也显得负罪感没那么重了。 “哎呀,你捏得我好痛,快放开都要红了!”小雀儿呼喊着疼,去拍陆行那只使了大力的手。 陆行的手并没有因此松开,他知道自己始终没办法成为像小雀儿这样的人。反叛的自由,正是他缺少的东西,因此自己对小雀儿的喜欢只会一日更胜一日。 真爱极了她,还会伤害她吗?陆行不知道,也不愿知道答案,干脆倾身去亲她,感受着她的存在。 “唔,唔唔…”呼吸都被夺走,小雀儿根本说出一句话,她是第一次感受到男子与女子的差距,饶是自己从小习武,这体力的差距也不是后天可以弥补的。 不过,小雀儿才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要她乖乖服从陆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亮出利齿就去咬他的舌头,另一只不被控制的手则摸到他腰际去挠人痒痒。 陆行吃痛松开了嘴,血沫子都流到了嘴角,他自然不甘心就此败退,不顾小雀儿乱动的手,又去吻她。 “嘶…做什么,又来?唔唔…”小雀儿的鼻梁都给他撞了一下,张嘴叫疼却被他逮着机会又攻城略地,牙关失守节节败退。 强硬而又窒息的吻,让小雀儿晕头转向,伸手乱抓了起来,她这不抓不要紧,一抓还正巧抓到了陆行抬头的昂扬。 小雀儿不管不顾地抓着什么就是什么,发狠捏了一把,嘴唇是被松开了,人也落到了地上。 准确来说,是他们两个人都落到了地上。这枝干粗壮的榕树,也抵不住他们如此激烈的活动,坐人的那一截竟生生断了。 接下来的状况,更让人无法预料,因为二当家黄宗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树下,如今正好目睹了他们两从树上落下,还滚作一团。 “我还当是谁?原来又是你小子,在欺负小雀儿!”黄宗怒气冲冲,不仅立马将二人分开,还作势要打陆行。 “阿爹!!”小雀儿一惊。 “二当家……”陆行一愣。 黄宗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提起陆行的衣襟道:“临死之前还有什么话,赶紧说吧!” 叛逆 二当家在大榕树下闹这么一出,寨民们想当看不见也全看见了,要知道小雀儿可是寨里谁都惹不起的,这姓陆的小子怕是会被黄宗往死里整了。 “小雀儿你说!这小子对你做了什么?”黄宗也顾不得掩人耳目,拎着陆行的衣襟质问小雀儿道。 小雀儿摇摇头,寨里本就民风开放,男男女女不穿衣服在草丛里打滚的都有,亲亲摸摸根本算不了什么,再说她也并不排斥陆行的亲近。 “二当家,我心悦小雀儿,只喜欢她一个,以后也只会喜欢她一个。”陆行没有做出任何的反抗,这种时候想得到别人的谅解,只能用真心换真心。 黄宗见陆行面不改色,觉得这小子有点胆量,又追问道:“那你和大当家的女儿怎么回事?” “晚辈与关姑娘清清白白,天地可鉴。”在这件事上,陆行与关沁都没有错,他不想去诋毁她,也不想让人冤枉了自己。 “当真?”黄宗将信将疑,拎着人衣领的手劲却松了松。 小雀儿看着对峙的双方干着急,她当然想去帮陆行,可也知道什么叫越帮越忙,直接跳出来站到陆行一头,阿爹会更生气吧。 “阿爹,阿爹!其实阿娘她知道我们两的事…”眼见围观的人多了起来,小雀儿急中生智搬出了叶韶华,毕竟阿爹最听阿娘的话了。 “什么?你阿娘也知道?”听到这里,黄总手一松直接将陆行摔在了地上。 “对,不信你去问她!”小雀儿说起慌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陆行知道小雀儿在帮自己解围,拍了拍身上的灰缓缓站到她身边,他们既然已互通了心意,就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日,他不希望由小雀儿自己来面对一切。 “二当家,晚辈知道自己还不能给小雀儿一个家,不过请您不要拆散我们,小雀儿想要的,我都会给她……”陆行言辞恳切,根本没看到小雀儿在向他使眼色。 知父莫若女,小雀儿知道阿爹还在气头上,怎么能听得了阿行说这些话呢?于是直接打断了他,握住他的手道:“别说了,快别说了!” 陆行这话,分明是要向他求娶小雀儿,黄宗这哪里会肯?直接上前强硬地分开他两的手,气急败坏地说:“小雀儿,你跟我回去!我不许你再见这个人!你阿娘那里,我自会去问她的!” 事情到了这一步,小雀儿自然是没辙了,甩开黄宗的手,“阿爹,我不要!” “快跑,阿行,跟我走!”小雀儿一时脑热,拉住陆行的手,直接钻进了人群。 “小雀儿!你…”黄宗气得不行,作势要去追他们,可围观的人不少,他一时半会还追不上去,“你们这群人,快给我散开,散开!” 待到人群散去,小雀儿与陆行的人影早不见了,黄宗就是想找,也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没有方向。 小雀儿与陆行去哪了呢?他们其实就躲在梁大夫的药庐后面,等到黄宗寻了一方向离开,他们才朝着相反的方向跑走。 “快走,快走!”小雀儿一直没有松开陆行的手。 陆行任由小雀儿拉着跑,他嘴上虽然不说,但心里早就乐翻天了,小雀儿居然为了他忤逆了父亲,这是不是代表她认清了自己的心意? “阿行,我们去后山避一避,那里人少,阿爹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我们。”小雀儿带着陆行一路狂奔,心里却生出一种异样的激动,忤逆不孝固然不对,可叛逆心一起来,人是不会后悔的,一时的意气只会促使她做出更多出格的事。 “好。”陆行与她一起在山野间奔跑,满目都是大好风光。 终于到达目的地后,小雀儿累极,没走两步就跌到地上,大口喘起气来,“呼,呼呼…” 陆行也倒在她身边,畅快地大笑两声,“小雀儿,你当真……” 当真这般喜欢他吗? 陆行耻于反复追问小雀儿对他的感情,她能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实在给足了他信心,他不再想回宫的事了,就这么静静地待在她身边,比任何时候都要快乐。 “阿行,我这是在救你!你知道吗?阿爹下手没轻没重,以前都杀过人的!”小雀儿是真没想别的,她既然救过陆行一次,就不会介意再救他第二次第三次,甚至更多次。 陆行转头去看她,笑意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了,“我知道了,谢谢小雀儿救命之恩。” “你还笑?接下来可怎么办?”小雀儿皱着眉直发愁,他们总不能在这躲一辈子的,“阿爹只要回去一问阿娘,就会知道我在说谎了,到时候谁也救不了你了!” “要不然直接生米煮成熟饭吧,我听寨里人说,只要光着身子抱在一起打滚,就能从脚底心抱出个娃娃来,那时候阿爹他们就不会说什么了吧?”小雀儿语出惊人,直接身体力行跨坐到陆行的身上。 陆行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小雀儿扒开他的领口,他才意识到小雀儿是要来真的。 开玩笑,这种事岂是个她一个女子能轻易说出口的? “不行,不行的,小雀儿,我们不能那样!”胸口都凉嗖嗖了,陆行的衣服真要被小雀儿扒掉了。 小雀儿未经人事,根本一点不懂,她是无知者无畏,“为什么不行?就抱一下,你有什么好怕的?” 陆行虽也没经验,可好歹宫里的嬷嬷们给他上过课,他也偷看过几本春宫图册,这事根本没小雀儿说得那么简单,而且一旦做了就相当于毁了女子的名节,岂非坐实了无媒苟合? “这事,没…没那么简单!”陆行瞧着小雀儿略带稚嫩的脸,不敢再往下去看她的身体,“总之,总之现在还不行!” 许是见陆行没有做出反抗,小雀儿默认了可以继续,深呼吸一下,解开了自己的腰带,“我自己来就行了。” 小雀儿真以为自己在救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脱去外衣,露出圆润的肩膀来。 为了方便行动,她没有穿肚兜,胸口以下都用布带缠住,眼下陆行看到的便是这般景致。 尽管布带缠得很紧,陆行还是能看到她胸口起伏的曲线,光是这样他就已经快控制不住自己的绮念了。 “不要再来了。”陆行不知道如何制止小雀儿,干脆翻身把她压到身下,按住她还要继续的双手,“小雀儿,我们可以再想别的办法的!” 小雀儿没有挣扎,不过胸口缠住的带子已经隐隐有了松动的痕迹,“阿行,你到底在怕什么,做什么不敢?” 陆行红着脸摇头,闭上眼睛告诫自己,“小雀儿还太小了,我不可以…” 小雀儿却不服气起来,“我不小了,你凭什么把我当个小孩儿?” 二人许久僵持不下,陆行心道小雀儿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或许给她一点教训,才能让她知道轻重。 “好,小雀儿,你非要的话,我就教教你!”陆行下定了决心,一把扯开小雀儿胸上的布条,“疼了一定要说,知道吗?” 小雀儿却一声不吭,抿起唇仿佛要英雄就义一般,还在想小娃娃一会会从那只脚心钻出来。 蹭蹭(微h) 喉结滚了两下,陆行抓住布条的手都有些颤抖,他打从记事起,就未曾见过女子的身体,如今却要亲手为小雀儿宽衣解带,说实话他很紧张,怯意甚至一度战胜了好奇心。 “阿行,你是要把自己的手绕进去吗?”小雀儿见陆行手足无措,伸手为他解开。 “没有,咳咳,就是不太熟练,没,没什么的……”陆行闭着眼睛摇摇头,按住小雀儿的手,“我自己来。” 陆行心一横,手上动作利索了些,将包裹着小雀儿上身的布条一一扯下,露出了她白皙的胸脯与平坦的小腹。 “看,看…那么久做什么?”胸口彻底暴露在了外人面前,小雀儿就是没有羞耻心,也受不了陆行那么露骨的眼神。 见到此间春色,陆行呼吸一滞,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假的,自己做了一场春梦。 “别遮,小雀儿,我想看,给我看看…”陆行忘记了之前的紧张,强行掰开小雀儿的手,凑近了去瞧那一双玉乳。 小雀儿见陆行俯下身来,胸口起伏不定,忙去阻止,“看,看什么,哎…你干嘛还咬我!” 一手就能掌握的乳儿,陆行把玩起来真是爱不释手,捏捏揉揉,接着又伸出舌头去舔乳尖。只见雪峰上的两颗朱果小小的,形状如珍珠般圆润,颜色则似珊瑚般粉嫩。 “好下流…干嘛,干嘛舔那里!阿行,不要这样了,快放开我!”小雀儿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她的双腿被陆行压倒,两只手腕也被死死钳制住。 将两只乳儿舔遍,陆行才恋恋不舍地抬起头,手上的力道似乎使得大了些,竟把小雀的手腕都捏红了。 “疼吗,小雀儿?”语毕,陆行抬起她的手腕,亲了两下,又舔舐起来。 小雀儿因为被压制,气得脖子都红了,“你松开我!” “我不松又如何?明明是你要我教你的,怎么还没开始,就要反悔了吗?”陆行又倾身下来,把头埋到小雀儿颈窝,由下至上舔到她的耳背。 不是只要打个滚就好了?怎么还要这样的!小雀儿觉得自己好像被骗了,阿行分明是在占她便宜,吃她豆腐。 “嗯哼,是是是,我反悔了,阿行,我错了,不要了不要了,你松开我好不好?”做人要会能屈能伸,小雀儿放松了身体,偏头去躲陆行连续不断的吻。 现在就打住吗?小雀儿已经知道错了不是吗?陆行的动作顿了顿,看着小雀儿泛起红晕的面颊,一边笑一边亲上去,“晚了,小雀儿。” 良心在和欲念打架,陆行也不能保证自己不做到最后一步,小雀儿的身体实在诱人,勾得他想去一窥裙底的风光了。 “乖,且忍忍,我不会做到最后一步。” 小雀儿见求饶没用,干脆拖延起了时间,“为什么光脱我的衣服,你自己怎么不脱……” “那帮我脱啊?”陆行笑笑,握住小雀儿的手去解自己的腰带,还故意让她碰了下胯下之物,“刚刚在树上,你抓得我可疼了,知道吗?” 小雀儿的手想缩回去,却还是被抓着碰到了陆行胯下的性器,“什么,什么啊?你那里怎么有硬硬的东西?” “呵,你想看吗?”陆行简直把礼义廉耻都丢给狗吃了,逗弄小雀儿也太好玩了,他实在忍不住。 脱了半身的衣服,陆行算是和小雀儿坦诚相对了,他的跨下之物又胀大了几分,顶在裤子那里格外显眼。 “我不要看!”小雀儿有种不好的预感,那凸起的形状很糟糕,让她没有探究下去的兴趣。 陆行只当小雀儿在害羞,舔了舔她的下唇,伸手又攀上她的小乳,搓着挺立的乳尖,在她的乳晕边画圈。 “呵啊,轻点,好麻……”小雀儿扭着身子去缓解酥麻的感觉,依然没尝到欢好之事的滋味,“阿行,你是不是在骗我?” “骗你什么?”送开她的乳肉,陆行复又含住她的耳垂,“你知道什么是抱在一起打滚吗?” “我,我不知道…”小雀儿被陆行逼得退无可退,索性承认了自己的无知,噙着泪看他。 她果然一无所知啊。 陆行突然感觉自己是在强迫她,怜爱地擦去她的泪水,认真起来道:“小雀儿,这事只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做,你真的喜欢我吗?” “如果我说不喜欢,你会停下来吗?”小雀儿面上梨花带雨,小声试探道。 “不会。”都到了这种地步,陆行眼里揉不得沙子,也听不了任何拒绝。 “嗯,我知道了。”小雀儿吸了吸鼻子,认命一般告诉他,“喜欢的,喜欢你的。” 小雀儿话音未落,陆行就急着把她的裙子卷起来,掰开了她的双腿,“你也不可以和别人做这种事,知道吗?” “那你会吗?你会和别人做吗?”腿都被架了起来,小雀儿一脸震惊,却还是追问他。 陆行脱下了小雀儿的亵裤,抬高她的大腿道:“我也不会。” 得到了相同的答案,小雀儿没有任何庆幸,只觉自己像在品尝什么野果,嘴里心里都酸涩万分。 打开小雀儿的腿心,陆行见到了她最为隐秘的角落,毛发稀疏的阴埠下面,两瓣花唇紧闭,只留下一条细窄的小缝。 “你,你看那里…做什么?”小雀儿这回是真羞了,大腿使着力想要合上。 陆行不许她合上,折了她的腿,还差点把她的裙子给撕破了。 “这里,才是小娃娃会钻出来的地方。”陆行用两指分开花唇,找到那个殷红小口,点了一下道。 他一边说一边将手指送了进去,任由穴口含住自己的食指,“还这么小,怎么生得出娃娃?” “好疼啊,快出来,快拿出来!”小雀儿感受着异物的入侵,蹬着腿去打他。 陆行躲过过去,又将中指沿穴口插了进去,两根手指都入得不深,却在里面搅弄起了风云。 “呜呜,我不要了,阿行,我不要了……”小雀儿哭唧唧求他,看样子是真被教训了一番。 “知道错了吗?”指节缓缓从花穴拔出,陆行满意地看着上面沾有的花汁,料想小雀儿也不是没有动情。 大颗的泪珠斜着淌了下来,小雀儿点点头道:“嗯嗯嗯,阿行,我错了!” 陆行终于彻底放开了小雀儿,整个人倒在她身侧。 小雀儿刚想喘口气,身后的陆行却又缠过来抱住了她,“不是说抱一起打滚吗?” “还要?”夹紧双腿的小雀儿,不敢置信地问。 隔着衣料将性器插入小雀儿的腿间,陆行的声音略有些嘶哑,“再让我蹭蹭吧,小雀儿我硬得好难受,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小雀儿不敢再动,任由陆行那物在腿间蹭来蹭去,“你烫到我了,什么东西?” “咳…以后再给你看,很快就好了。”陆行埋首在小雀儿颈窝,喘着粗气撸那阳物,顶端的清液都弄湿了裤裆。 事实上,陆行说的很快也没有很快,因为只要一想到会泄在小雀儿腿上,自己的昂扬就比往日自渎更加硬挺、持久。 “你,你到底好了没有!”小雀儿也觉得自己怪怪的,下身有什么湿热的东西流了出来,又比来癸水要痛快得多。 “嗯,好了好了,就好了…”陆行又蹭了几十个回合,终于解开裤子射在了小雀儿的亵裤上。 眼见腿心全是陆行的白浊,小雀儿嫌弃道:“裤子,裤子都没法穿了!好脏…” “脱下来,我给你洗。”陆行是这样安慰小雀儿的,其实他就想要她的贴身之物。 鸳鸯(h) 两个人又在草地里温存了一会,陆行才帮小雀儿收拾好起来,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行,有人过来了吗?”小雀儿躲在陆行身后,还不知该以何面目去看他,真的有了肌肤之亲,不洒脱的反而是她了。 “别怕,我去看看。”将小雀儿藏在身后,陆行牵着她的手慢慢向那声音的方向移动。 不远处的大树下,也有男女正在幽会,陆行眼尖,瞧见了那被压着的女子勾起的小腿,心知又是寨里飞来的野鸳鸯。 陆行捂住了小雀儿的眼睛,“别看了,非礼勿视,我们走吧,别搅了人家的好事。” “什么呀,给我看看嘛!”小雀儿隐隐听到了男女的声音,好奇心驱使着她,去掰陆行捂在她眼睛上的手。 “没什么好看的……”陆行十分尴尬地带着小雀儿转身就走,“刚刚我们那样,你也不想没人看见吧?他们抱一起也在打滚呢,快走吧别看了。” 回忆起刚刚的事,小雀儿羞得捂住了脸,“分明是你欺负我,哼,占我便宜,还弄脏我的衣服!” “好好好,都是我的不是,下回不会了,我保证!”陆行暗暗哂笑,捂住小雀儿的耳朵带走了她。 “没有下次了!你把我弄得都流水了,像小孩一样裤子都湿了,我不要再这样了!你找别人去吧!”小雀儿还在气头上,她实在无法控制下身流出的水,还以为和小时候尿床是一回事。 陆行知道小雀儿还不够了解自己的身体,没有因为她把自己推给别人就生气,亲了亲她的鬓发道:“这都是正常的,小雀儿你长大了,男女之事就是这样的,以后我再慢慢教你,可不许说这种丧气话了!刚刚还要我只和你做这种事,现在怎么能反悔呢?” “哼,刚刚是刚刚嘛!”小雀儿别过脸去,又想起了正事,“说到刚刚,阿爹该被我气死了,怎么办?他会杀了你的,一定会!” “没事,我和你一起去见他,我们好好跟他说说,也见见你娘。”陆行并不担心此事,他总觉得黄夫人对自己有好感,要说动二当家也要靠她这个突破口。 “那,那好吧。还有,你可别把刚刚我们做的事说出来了…”小雀儿低下头,患得患失起来,“生米煮成熟饭没那么简单,根本…根本就不成的!” 陆行点点头,要真把那事说了,别说二当家了,黄夫人也能把他打死,“我有分寸的。” 于是,二人正大光明地回了寨里,又在众目睽睽之下进了黄家。 话分两头,后山藏着的另一对野鸳鸯不是旁人,正是穆方远和关沁兄妹,却说他二人已在闺房初试云雨,如今行事是愈发大胆,跑外头野合也如入无人之境。 后背倚着大树,关沁衣襟大开,春色撩人,全让穆方远一人占了去。 要说关沁有多喜欢穆方远,那真不见得,当了这么多年家人,突然生出男女之情才是不正常的。 那她为什么愿意委身穆方远呢?这就要从半推半就初试云雨说起了,别看她哥哥是个粗野汉子,在床上却把她伺候得服服帖帖、欲罢不能,如果愿同他共赴巫山也算得上是一种喜欢,那她应该是喜欢他的。 “哥哥,再快一点,真的好舒服。”一条大腿被穆方远抬起,关沁被他顶弄得欲仙欲死,就连另一只脚都踮了起来。 “好。”穆方远将关沁的两只脚都抬了起来,抱着盘在腰后。他的性器又入了半截,深入浅出顶弄着妹妹紧窄的花穴。 自打与妹妹初试云雨,穆方远就对她唯命是从,爱极了她的胴体,恨不得连她的脚趾都一根根舔遍。 “嗯嗯,嗯…啊啊,啊啊啊!”关沁被他顶得尖叫,身体的每个感官都被刺激到了,嘴里不断叫唤着:“哥哥…” 穆方远沉溺于与阿沁水乳交融的感觉,心脏因为她叫哥哥而剧烈跳动,“阿沁好棒,哥哥最喜欢你了…好阿沁,喜欢哥哥吗?” 穴里的软肉绞着穆方远的阳物,花心的汁水被他越捣越多,关沁感觉自己就像一株菟丝子,合该与穆方远这棵大树交缠在一起,只为攫取更多的养分,开出最美的花。 “哥哥,哥哥…好喜欢……”关沁想说的其实是,好喜欢和他欢好。 “嗯,嗯嗯,阿沁,你要什么我都给你!”情到浓时,穆方远真恨不得把命都给她,只要她要,他就愿给。 穆方远吻了吻关沁的迷离的眼睛,只觉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阿沁,我们成亲把,我会和大当家提亲的。” 没等关沁一个“不”字说出口,穆方远又堵住了她的嘴,缠住舌头不让她拒绝,顶住牙关不让她松开。 “唔……”关沁才不想这么早就嫁人,而且阿娘要知道自己同哥哥厮混,一定会气昏过去的。 被吻到舌根都麻了,关沁都没摆脱开穆方远,只好夹紧花穴,给那进出顺畅的昂扬来点阻力。 呃…阿沁,放松一点,卡在里面了。”穆方远终于松嘴,揉了揉关沁的腰道。 关沁占了理,在他后背痛快抓了几道,“谁让你欺负我!” “好妹妹,你就答应了我吧!”穆方远都提了好几次了,关沁却总是避而不谈,“这样下去,你会怀上的…” 穆方远说的没错,尽管关沁总不让他泄在里面,可也难保有漏网之鱼,真把肚子弄大了,她还要生下来不成? “哼!那你去跟阿爹说啊,你把我肚子搞大了!你敢吗?”关沁松开了盘在穆方远腰的腿,不等泄身就要结束。 “阿沁,我不会逃避的,就要丰收节了,今年我一定拔得头筹,让大当家答应我们的事!”这是穆方远想出的办法,只要猎得最大的祭品,大当家就会给他这个机会的。 阳物还硬着,穆方远怎肯放关沁下来?他一把将她按到草地上,又压着人肏干起来,尽根没入又全根而出,“阿沁,不要拒绝我。” 关沁没想到穆方远会来这出,只能无奈勾住了他的脖子,“哈啊,哥哥,你好重啊,啊啊啊!” 花唇被干得合不上了,蜜汁溅得到处都是,不少杂草都受到了雨润。 “阿沁,你答不答应?”穆方远将关沁干得快散架了,不答应也只能答应了。 “嗯,嗯嗯嗯…” 性器深深埋进甬道,穆方远身心满足地射满了花壶,怀上了也没关系,他会爱这个孩子的。 “呜呜,哥哥,你说话不做数,怎么可以泄进来,不可以的,快拔出来!”关沁哭哭啼啼拍打着穆方远。 “没事的,一切有我。”穆方远没有拔出来,他正感受着高潮的余韵,低头吻住了关沁的嘴,“最喜欢你了。” 节庆 在节庆方面,天龙寨与山下其实没什么不同,但除了正月初一的新年,寨里还有一个重要的节日,那就是丰收节。 在丰收节这日,大当家会在大榕树下摆下宴席与祭台,挑选最好的祭品来供给神树,祈求来年的风调雨顺。这一天,寨民们也停下手中的活计,拿出好酒好菜,在大榕树下饮酒作乐,共贺丰收的喜悦,天明都不停歇。 何谓最好的祭品呢?这就要看寨中捕猎好手的本事了。以往穆方远曾三次拔得头筹,猎得猛禽上供神树,大当家却总以自家人为由不好徇私,并不过多嘉奖于他。 然而,今年却不同了,穆方远已年满二十,即将搬出关家分出新户,置办自己的家业。是以,他决意再争气一回,猎得大虫一只,向大当家求娶他的掌上明珠关沁。 可谁又能料到,陆行也有如穆方远一样的想法。事情还要从他和小雀儿回黄家认错说起。 彼时的黄家夫妇,都在气头上,黄宗甚至拿出鞭子要抽打这两个年轻人,若非叶韶华阻拦,只怕小雀儿都免不了好一顿打。 陆行依然是之前那套说辞,并不为自己辩解,处处维护小雀儿,还发誓非她不娶。 叶韶华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这个少年人是小雀儿自己捡回来的,要说救命之恩呢,以身相许也不为过,况且他还曾是关大小姐看上的人,如今拜倒在自家小雀儿裙下,再不堪也让自己长了一回脸。要不要应允,其实都在她一念之间。 小雀儿一句话没说,她是第一次见阿爹发这么大火,只低头躲在陆行身后认错,再不敢忤逆父亲。 黄宗见妻女的心都偏向了陆行,真是恨铁不成钢,一个人撑场面唱独角戏,若无妻子的搭腔,甚至都快下不来台了。 最后的最后,黄宗还是没有答应陆行,但好歹给了一个机会,要他完成一件不可能的事,即在丰收节献祭。 因此,在丰收节之前,陆行必须猎得胜过穆方远在内所有人的祭品,才有资格同小雀儿见面,之后再论求娶之事。 分别时刻,小雀儿对陆行是完全不抱指望的,“阿行,你真的可以吗?远子哥是从来不会输的……” 陆行也没有什么底气,毕竟上回同小雀儿出猎,自己的表现不可不谓糟糕,但他还是回以一笑道:“办法总是有的,小雀儿,你要等我。” “嗯。”小雀儿才不是那么守规矩的人,在爹娘眼皮子底下就与陆行咬耳朵,“我…我会找机会溜出来帮你的。” “不要太过勉强了。”陆行也在小雀儿耳边说话,末了还亲了她一口。 黄宗见二人亲昵,忙赶人走:“快走快走!做不到就别来见小雀儿了!” 如此,陆行与穆方远各自开始了狩猎,他们将在丰收节当日一决胜负。 *** 穆方远这边,先是向山下农户打听大虫的消息,又是准备许多捕兽的工具,不顾危险亲自深入山林狩猎。 功夫不负有心人,尽管受了一些伤,穆方远还是赶在丰收节前猎获了一只凶猛的大虫,心里也有了底气。 人贵在自知,陆行对自己的骑射有数,遂转而去想别的办法,祭品不一定非得是猛禽凶兽,只要能打动关鹏,他一样可以赢。 至于要如何打动大当家,就要去了解他的发家史了。陆行花了好几日走访寨里的老人,总算摸清了关鹏当土匪时的那些事,大当家既然热衷“替天行道”,那就让他再逞一回威风。 到了丰收节当日,天龙寨里热热闹闹,寨民们都涌到大榕树下,等待大当家开坛祭祀。 寨民们的祭品都摆在一处,牛羊马鹿没有一个缺席的,当然,最打眼的还要数穆方远的虎头了。众人心悦诚服,这威风凛凛的大虫都被他擒获了,今年的头筹必然又是属于他的。 陆行姗姗来迟,用车运来了他套在麻袋里的“猎物”,神神秘秘的样子,让人很难不去多想。 “陆行,你这里面装是什么?”好事的寨民直接就问他。 “等大当家来了,你们自然会知道!”陆行拍了拍那麻袋,似乎对自己的猎物不大有信心。 那人看不起瘦长条的陆行,以为他的猎物根本拿不出手,“嘁…总不能比阿远的大虫还厉害吧?” 这时候,关鹏带着其他几位当家压轴出场,逐一看过大家的祭品,并对穆方远的大虫赞不绝口。 等关鹏走到陆行这里,忽见那麻袋动了几下,便好奇问他:“陆行,你这里装的是活物?” “是,大当家。”陆行颔首,心道不仅是个活的,甚至还是个人呢。 “打开给我看看。”关鹏来了兴趣,想瞧瞧这外乡人能猎得什么好东西。 麻袋被打开的一瞬间,众人都惊了,这哪里是什么猛禽凶兽,分明是个人啊。 陆行跪了下来,向关鹏献上了自己的投名状,“大当家,此人是山下镇上臭名昭着的胥吏,专好盘剥百姓,欺上瞒下,鱼肉乡里,还请大当家为民做主,替天行道!” 巧的是,关鹏也认得这个污吏,当初自己被逼落草为寇,还有他一份“功劳”,如今有人亲手把此人交到自己手里,还真是丰收节最好的“祭品”啊。 “好好好!陆行,你做得好!”关鹏果然大喜,没和那污吏废话就一刀斩了他的头。 拎起此人的头颅后,关鹏不忘初心,慷慨激昂地陈说道:“此人恶贯满盈,我关鹏今日就替天行道,为百姓斩了他,剖出他的黑心肝祭神树!大伙也好好瞧瞧,咱们天龙寨又为民除害了!” 听到这些,寨里的男子们都沸腾了,齐呼大当家杀得利落,杀得好。 陆行眯起眼睛擦了一把溅在脸上的血,知道自己赌对了,心情复杂地附和起来,但经此一事,他好像已经回不去了。贪官污吏本该由朝廷的律法惩治,关鹏杀人是滥用私刑,可如今他已然与匪寇为伍,是对是错都不再重要了。 莫负 祭品之争已毫无悬念,大当家甚至让陆行跟在身边共祭神树,此举无异于告诉众人自己接纳了他,天龙寨也要接纳他。 从此以后,陆行不再是一个捏造出来的身份,他是天龙寨的陆行,也是小雀儿的阿行。 黄宗说话算话,不再阻止小雀儿去见陆行,心里生出了“女大不中留”的落寞,他本还想多留小雀儿几年的。 “好了好了,人都在眼皮子底下呢,抬头不见低头见,还能欺负了小雀儿不成?”叶韶华体谅黄宗,倚在他肩上安慰道。 黄宗歪头蹭了蹭妻子,叹气道:“小雀儿的生辰就快到了,我实在不想她这么早嫁人,这个陆行为了取胜如此不择手段,真不是良配。” “八字都没一撇的事,有什么好急的?陆行那小子没爹没娘的,还不是得靠我们?到时候坐下来和他谈谈,拿出你二当家的气派吓吓他!”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叶韶华怎么会不心疼,陆行条件不好,他们自然会帮衬一些,好好拿捏这小子,总不能叫独生女儿吃苦的。 黄家夫妇在这计较长远,小雀儿却只顾眼前,跑到陆行跟前去看他。 “阿行,你,你没事吧?”见陆行的脸上还有血污,小雀儿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 陆行垂下眼睫摇摇头,没敢靠她太近,他身上的血腥气太重了,杀孽也太重了,“没事的,小雀儿。” “你会怕我吗?”陆行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角扯出一个微笑,与平日良善的模样相去甚远,仿佛存心要去吓小雀儿。 有那么一瞬,小雀儿是真觉得面前这人不是她认识的阿行,可他又的确是他,“但人不是你杀的,不是吗?”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双手捂住了脸,陆行似乎有些挣扎,“呵呵,小雀儿,他是因我的私心而死,你明白吗?” 阿行又开始说她听不懂的话了,小雀儿一知半解,瞥了一眼那死不瞑目的头颅,牵住他的袖子道:“阿行,大当家都说他是坏人,那他就该死,你是为民除害!” 陆行知道她根本无法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于是缓和了一下情绪,恢复了以往的从容,回握她的手问:“是吗?那你觉得坏人的心肠是黑的吗?” “不是吗?”小雀儿眨了眨眼睛,迷惑地看着陆行。 “人心都是肉长的,小雀儿,别看了……”陆行将小雀儿拥入怀中,不让她去看树下肢解祭品的场面,“再恶贯满盈、铁石心肠的人,心口也是热的,流出来的血,也是红的。” 陆行的手轻轻抚过小雀儿的头顶,虚扶在她的后颈上,“小雀儿,我再问你一遍,你会害怕这样的我吗?” 血腥气钻入鼻腔,小雀儿不适地想要脱离他的怀抱,可陆行的手就那样按着,不给她任何逃避的机会。 “我不怕。”这是小雀儿发自真心的回答,她不仅不怕他,还更喜欢他了。 天龙寨里长大的人,本质都慕强,小雀儿更是不输男子,从来都以大当家为榜样,梦想着未来锄强扶弱,救民于水火。 起初她瞧不上陆行,便是因为他太过文弱,相处的时日久了,她才慢慢了解他的能力,生出一些浅薄的好感,若非他做出那许多亲昵之举,她或许还不会那么快喜欢上他。 可如今却不同了,小雀儿眼见他为救百姓智擒污吏,还一举战胜穆方远夺得丰收节的首魁,满心的欢喜都快溢出来了,更别提他做这些还是为了她。 陆行松开了小雀儿,却见她的眼睛亮亮的,仰慕之情都快遮掩不住了,“记住你说的话,小雀儿,永远不要怕我。” “嗯嗯。”小雀儿点点头,笑着凑上去亲了他一口。 紧着的一颗心终于松了下来,陆行释然了,能走到今日,他舍弃了许多,人常说情义无价,但愿他的牺牲值得吧。 小雀儿心思纯净,陆行是知道的,然而他已经没有了退路,所以一定要得到她的承诺,“小雀儿,莫要负我。” “你什么意思?”小雀儿不懂陆行为何突然一脸严肃。 陆行无奈苦笑,继续诱导她道:“以后只能喜欢我一个了,知道吗?” “好吧,只喜欢你一个。”手被陆行抓得很紧,小雀儿不疑有他,“阿行,你也要说话算数,带我出去看看。” 一把搂住小雀儿的腰,陆行总算觉得努力没白费,“一定。” 不过,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小雀儿要弃他而去,那他一定会亲手将她送进金丝笼,并且永远不会放她出来。 二人顶着众人的目光相拥了许久,寨民们总算默认了他们是一对,不再投以窥探的视线。 眼看陆行出尽风头,另一边的穆方远却很不服气,他明明也这么努力,为什么想和阿沁在一起就这么难? 关沁却着实松了一口气,若阿爹知道今日穆方远的心思,当着众人的面,他们一家都要颜面扫地了。 “哥哥,好哥哥,再等等吧。”关沁趁着众人的目光都落在陆行他们身上,主动牵起了穆方远的手。 “阿沁,难道你不想和我堂堂正正在一起吗?”穆方远握紧了妹妹的手,总觉得她好像没有那么难过。 关沁摇头,在他手心点了一下,“哥哥,名分就那么重要吗?明明我们的心已经在一起了的。” 听到这话,穆方远只觉奇怪,阿沁以往最喜欢出风头了,如今却像变了个人似的。 “阿沁,我不想再等了。” “哥哥,今晚你想不想…”关沁无法,只得用美人计去迷惑他。 如此,穆方远最终也没有说出他们的事,不过他十分笃定,阿沁是一定会嫁给他的。 笄礼 女子十五岁,谓及笄之年。 天龙寨里没那么讲究,女孩子到了十五岁,只是由母亲做主将头发梳起来,再来便是论及婚嫁之事了。 当然,这寨里的婚嫁之事,说起来更是随性,多是年轻男女搭伙过日子,可能娃娃都生了,天地都没拜过。 陆行并不清楚宫里笄礼那一套,但也不想小雀儿的成人礼如此简陋,摸清她的生辰后,就瞒着人准备他那份贺礼,任凭小雀儿胡搅蛮缠,也没提前透露半分。 九月十八,小雀儿生辰当日,陆行没有出现在黄家,他很清楚,这样的日子黄父不希望有外人在,遂也识趣地没去凑热闹。他和小雀儿约好在大榕树上相见,到时给她再过一次生辰。 刚过正午,陆行就跑到树上去等,结果等啊等,一直等到傍晚太阳落山才见到人。 “阿行,阿行!”迎着太阳的余晖,小雀儿提着裙子跑到大榕树下。 为了今日生辰,小雀儿特意换了一身天青色的及踝衣裙,脸上少有的抹了层胭脂,挽起的头发则由一根雕着花的木簪固定,整个人少了些稚气,多了些少女的天真与娇矜。 他的小雀儿怎么突然长大了?陆行看得呆了,一时竟忘了同她搭话。 “下来吧,阿行!你不是说有东西送我?是什么?”小雀儿一脸期待,却不想阿行迟迟不应声,还一脸丢了魂似的,“怎么了?” “你…你上来!”陆行知道自己有些失态,拍了拍树枝道。 小雀儿穿着裙子,难以爬树,遂摇头道:“阿行,我爬不上来!这裙子好看是好看,动起来就束手束脚的,还是你下来吧。” 杏眼含笑,面如满月,小雀儿稍一妆扮,竟也不输京中贵女。 陆行回过神来,自觉有些失态,瞧了眼树下,见没有旁人,这才跳下来,把准备好的匣子送到她手上。 “这是什么呀?”小雀儿见那匣子外面绘有花纹,更加好奇里面的东西。 “是给你的笄礼。”看着这样的小雀儿,陆行有些不好意思,偷瞄几眼又很快将视线移到别处。 掂了一下匣子的重量,小雀儿完全猜不出里面是什么,于是迫不及待地打开,想要一睹为快。 抬眼见到日落西山,陆行揽过小雀儿的肩,“回去再看吧,时候不早了,你吃长寿面了吗?” “什么长寿面?”小雀儿从未听过生辰要吃这个,偏头去看陆行微微泛红的脸颊。 宫里也不兴吃长寿面,陆行提到这个,只是因为民间百姓都用长寿面讨个吉利,既然要入乡随俗,那就贯彻到底了。 “那,去我那里,我给你做一碗!”陆行早不是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皇子了,如今厨艺虽未精进,却也尚能入口。 “好啊好啊!我也饿了,走走走!”小雀儿一听不用回家吃饭,当下就要跟陆行走。 待到二人回了陆行借住的小屋,小雀儿从匣子里取出两样东西,一支雀鸟造型的银簪和一个装着不知什么的香囊。 陆行是花了心思置办礼物的,这雀鸟造型的簪子上镶有他原来金冠上的南洋金珠,是他目前手上最贵重的东西,送给小雀儿就代表把全部身家都给她了。 小雀儿想也没想就把簪子插进发髻里,接着嗅了嗅手边的香囊,奇怪地问他:“阿行,这里面装了什么?怎么都没多少香味?” “是相思豆,还记得我给你写的那首诗吗?‘此物最相思’,相思红豆也可算作你我定情之物了。”陆行提起那首《相思》小诗,觉得自己还有些矫情。 小雀儿早忘了什么相思的诗句,满脑子只想着吃,“可以吃吗,阿行?放香囊里当个零嘴,你还真是懂我!” “不能吃的,小雀儿,你怎么什么都想着吃呢?这个东西你要戴在身上,这样才能时时想起我啊。”陆行无奈苦笑,他确实高估了小雀儿,只好将自己的意图直白地讲了出来。 “可是我真的饿了嘛…”小雀儿肚子饿得咕咕叫,但不忍辜负陆行的深情,还是宝贝一般地将香囊系在腰间。 陆行满意地点点头,端出两碗素面,摆出待客之道招呼她:“好了好了,呐,吃吧。” “对了,我听山下的人说,吃这长寿面啊,一直不断的话,就可以长命百岁呢。”把筷子递给小雀儿,陆行忍不住逗她两句。 “真的吗?那我…唔……”小雀儿竟还真信了,吮着面条不肯咬断,可陆行的面又不是只有一根,她自然会吃到尾,“不对,你骗我!这面本就是断开的!” 陆行搁下筷子笑她:“哈哈,小雀儿,你还真好骗。” “哼!你这面一点都不好吃!”话虽如此,小雀儿还是把面都吃完了,汤汁都只剩下一半。 “是是是,我下回改进!”陆行给小雀儿擦了擦嘴角,认命一般向她保证。 小雀儿却还在生闷气,咬着唇瓣直接要走,“那我回去了,阿行。” 陆行怎肯放她就这样离去,费了这许多心思,总要讨些好处,遂拉住她的手不让人离开,“等等。” “怎么了?”小雀儿今天是寿星,总以为自己最大,凡事都得听自己的。 “你忘了一件事。”陆行突然将小雀儿压到了墙边,抬起下巴看人。 “什…什么啊?”在这个姿势下,小雀儿难以忽视她和阿行的身高差距,不得不仰头去看他。 陆行已经可以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句话了,“亲我一下。” 小雀儿缩了一缩,还是踮脚在他脸上亲了一口,“这样,这样行了吧!” “不够。”说罢,陆行自己去讨赏,低头堵住了小雀儿的嘴唇,将她的呼吸都夺了过来。 舔舐(微h) 陆行吻得很投入,把小雀儿唇上余下的口脂都吃干净了,她是吃饱了,他可还没吃饱。 “唔…阿行,快…快松开。”感受到陆行整个身体压下来,小雀儿握紧拳头去打他,这人太过分了,怎么能这么对她。 直把人亲得身子都软了,陆行才放开小雀儿,“小雀儿,你今日穿这么漂亮,再多给我看看吧。” “唔,等等…”小雀儿想说要看也不用凑这么近啊,谁知陆行的吻又覆了下来,舌头都勾住她不放。 口中的涎液混合在了一起,唇角湿哒哒的,脑子里也黏黏糊糊,小雀儿快没法思考了,只能被动承受陆行的纠缠。 陆行却还觉不够,堵住这张贪吃的小嘴,扫过她口腔每一个角落,卷走所有的少女馨香,反复品尝她的滋味。 “小雀儿,你长大了。”陆行不规矩的手落到小雀儿的胸口,只觉她又丰盈了一些。 小雀儿红着脸去打他,“我,我本来就长大了!没,没绑束带罢了。” 听到小雀儿没缚绑带,陆行笑着又捏了几下,然后亲她的下巴,用牙咬开衣襟,“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看!“ “够了!你快放开我!别摸了,阿行,你好重啊…”小雀儿知道他又要做上回的事,用尽全力去推他,她讨厌这种被人控制的感觉。 小雀儿的力气是不小的,陆行一时大意竟被她推到了地上。 “都说不要了!”小雀儿才不管他有没有摔到,拢着衣襟气鼓鼓道:“我该回去了,阿行,你下次不要这样了!” 陆行不懂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喜欢小雀儿,想同她亲近不是很正常吗?小雀儿只是没尝到男欢女爱滋味罢了,她总以为自己是在被欺负。 想通了这些,陆行坐在地上看她笑,“那我要不答应呢?” 小雀儿哪里知道陆行会不要脸,走上前抬脚就要踢他,“那我不要喜欢你了!就知道欺负我!” “现在是谁在欺负谁啊?”陆行握住小雀儿的脚踝,面带笑意地仰视她。 陆行迟迟不松她的脚踝,小雀儿无法,只得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那你快起来!我就不踢你了。” 不仅握住她脚踝的手没有松开,陆行还抬高她的小腿,不怀好意地脱了她的鞋。 穿着今日的衣裙,小雀儿本就行动不便,加上没有墙的支撑,很快便站不稳倒在陆行的身上。 陆行趁机抱了个满怀,两手箍住她的腰臀,不给她逃跑的机会。他本还不想对她做什么,如今却非要做点什么不可了。 嘴巴又给陆行封上了,小雀儿突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竟是他将二人翻转过来,欺身压上了她。 两具身体紧紧贴合在一起,不留下一点空隙,陆行不急着攻城略地,按住她的手脚就是一顿亲,眉眼、鼻尖、嘴唇都不放过。 小雀儿只好扭动身体来反抗他,可他们贴得实在太紧,磨磨蹭蹭反而使她生出了热意,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想要了吗?”陆行啄了两下小雀儿红透了的耳朵尖,腾出一只手来去解她的腰带。 “阿行,我有些热…”小雀儿没有再去反抗,胸口起伏着喘息,推搡他拉着腰带的手。 “乖,小雀儿,给我吧。”陆行用低沉的嗓音去诱惑小雀儿,舔着她的耳垂道:“会让你舒服的,我保证。” 小雀儿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居然松开手稀里糊涂答应了他,大抵心头生出的爱意搅乱了她的神智,连带身体都缴械投降了。 陆行顺势解开小雀儿的衣裙,抱住只着肚兜亵裤的她上了榻,倾身咬开她的肚兜系带。 眼见自己被剥得光溜溜,小雀儿反应迟钝地向他确认道:“嗯哼,真…真的吗?” “这样,难道不舒服吗?”陆行笑她痴,一把扯下杏色的肚兜,攀上莹白如玉的雪峰,揉捏那粉圆的珊瑚珠。 人如其名的小雀儿,讲话咿咿呀呀起来,“不,哈啊,不,舒服…” 陆行没有停下手上的动作,眯起眼睛明知故问道:“嗯?到底是舒服啊,还是不舒服?” “你!你…啊啊!不要问我了……”小雀儿心道陆行无耻,捂住眼睛不去看他。 陆行爱极了小雀儿欲语还休地模样,扒了她的亵裤,又探入上次未深入的禁地,“小雀儿,你流水了呢,果然是舒服的吧?” “唔,我…我没有!”小雀儿羞赧不已,她又不是小孩了,怎会又弄湿床榻? “没事的,小雀儿,我给你舔干净好不好?”陆行的手顺着阴埠抚下来,扫过两片紧闭的花唇,沾了些蜜汁在手上。 小雀儿透过张开的双腿去看人,见陆行舔了舔食指上的汁水,心情复杂地向后缩了缩,人怎么能这么下流呢? 淡淡的甜味在舌尖蔓延开来,陆行闭上眼回味了一番,却不知自己放浪的模样刺激到了小雀儿,惹得她连连夹紧双腿后退。 “不许跑,小雀儿。”再次捉住她的脚,陆行把人拉到身前,又一次强行掰开她的腿,“要给你舔干净呢。” 望着陆行的头埋进自己腿心,小雀儿欲哭无泪,抓着被褥呻吟起来,“嗯啊,啊啊!不,别,啊啊……” 将外边的花唇翻开,陆行的脸凑近看了个明白,与春宫图册上女人模糊的下体不同,小雀儿这里粉嫩嫩的,连花蒂都未曾教人采撷过。 男女的身体构造虽不同,可这花蒂却同阴茎一般,舔弄几下就充血立了起来,陆行感到有趣,伸长舌头在它周围反复打转,想看看它到底能变多大。 “别弄那里了,饶了我,阿行…你放过我吧,好麻,啊啊!”酥麻的感觉一阵又一阵,小雀儿蹬着腿不停挣扎,腰背都弓到了极致。 制住小雀儿的大腿,陆行又继续舔舐花蒂,待见下方窄小的穴口不断泌出汁水,才往下吸吮起蜜液来。 与上回稍有动情不同,小雀儿这次有种失控的感觉,不仅脑子一片空白,酥麻堆积成的快感涌上心头,身下的热流也抑制不住地冲出来,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了。 蜜汁都喷到了他的鼻尖,陆行满意地探入穴口搅弄,舔舐的声音格外淫糜,害得小雀儿都难为情地哭了。 “呜呜,你又欺负我……”小雀儿带着哭腔埋怨道。 陆行这才松开嘴去安慰人,“好了好了,我不弄就是了。” 嘴上不弄,不代表就此打住,陆行为小雀儿擦了擦眼泪,又将自己的昂扬贴了上去,龟头一下一下戳着穴口,细细碾磨起来。 “唔,你还要…还要做什么?”小雀儿这才察觉到不对,仰头去看陆行的眸子,他的眼底仿佛还有能将自己吞噬的欲望。 艰难(h) “真不想放你回去啊。”陆行摸了摸小雀儿散乱的乌发,抽走了那根木头簪子,“再让我蹭一下,小雀儿。” 头发铺散在床榻之上,小雀儿噙着泪抓住了陆行的衣襟,“你怎么这样!这是阿娘帮我梳好的头发,等会总不能散着发回去吧?” 陆行亲了亲小雀儿的鬓发,闻到一股独属于刨花水的木叶清香,心知这是叶韶华的用心,不过那木簪子实在太素了,他想为她插上那根雀鸟银簪,“一会我帮你梳。” “说话算话!”小雀儿不知陆行还会挽发,松开他的衣襟,偏头躲过他的吻。 龟头擦过滑腻的花隙,在穴口一下下碾过,陆行还在尝试更进一步。 作为一个身心康健的正常男子,陆行对小雀儿的欲望是无休止的,若非顾忌她还不晓人事,只怕早就捅进去猛干了。 喜欢一个人,就会想同她合二为一,陆行不知自己还能忍多久,大约每回更进一步就算是小小胜利了。 这么想着,龟头已经戳进去一个头,然而很快被花唇绞住,再难挺进。 “嘶,好痛…你快出来,快出来!”小雀儿终于意识到了陆行的意图,可怜兮兮地求他道。 陆行也不好受,小雀儿那处实在窄小,他的欲望不仅难以释放,还被硬生生夹住了,或进或退,都好不到哪里去。 “小雀儿,让我再进去一点,就一点…”陆行皱着眉同小雀儿咬耳朵,声音都显得不太自然,“很快,很快就会舒服了,你…你信我……” 紧抓着床褥,小雀儿疯狂摇头,“哼,再信你我就是小狗!不要!我不要了!” 听了这话,陆行一点都没退出来,反而堵上小雀儿的嘴,往上抬她的腿,再次尝试挺进。 “呜呜,疼…”小雀儿感觉下身都快裂开了,阿行的东西那么大,怎么还要进来? 额上覆了一层薄汗,陆行又入了一小截进去,距离破她的身已经近在咫尺了,可是,他真要这么做吗? “阿行,我好疼啊,是不是流血了……”穴口被撑得很开,小雀儿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被插坏了。 陆行起身瞧了瞧二人交合处,揉了揉花蒂安慰她道:“没有,小雀儿,你松一松就不疼了,松一松呀。” “你不要摸那里,好奇怪,不要摸了!”阴核被搓得更肿了,小雀儿感觉花心又有什么在流出来,一收一缩也阻止不了热流的涌出。 “我不进了…”陆行也很难受,扶着阳物浅浅抽插起来,“小雀儿,再帮帮我,一会,一会就好了……” 再一会,等他泄出来就好。 “哈嗯,啊啊…”小雀儿没眼看自己弓起的腰,为什么她过个生辰还要遭这等罪。 陆行揽住小雀儿的腰,将自己的腿垫在她的下面,在花穴口戳了好几十下,待有了射意才终于放开她,胡乱泄在了她的腿上。 经过这通折腾,小雀儿的花穴口被撑大了不少,上面还淋有白色的浊液,宛若一朵绽放的娇花承受了甘霖雨露。 “小雀儿…”陆行倒在小雀儿身侧,一脸满足地玩她的小手。 小雀儿还在生气,别过头去不理他,她本想好好过个生辰,自己却又给阿行弄得乱七八糟了,简直脏死了。 “小雀儿…”陆行还在唤她的名字,他真是越来越喜欢她了,“小雀儿,不要不理我嘛。” “哼,你坏死了!我再不要理你!”小雀儿连手都收了回去,完全不想给好脸色看。 陆行贴上她的后背,从后面抱住她的腰,“小雀儿,我们成婚吧,以后什么都听你的。” “不要,我不要!”小雀儿掰不开陆行箍在自己腰上的手,“谁要嫁给你啊…” “你不肯的话,我就继续了…”陆行拍了拍她的臀,笑道:“反正到时候,你怀了我的娃娃,一样要嫁给我,呵。” “你再这样,我要回去了!”听到这话,小雀儿脸红得快能滴血了,“快松开我!真不要脸……” “不要脸,你也喜欢的,不是吗?”陆行松开了她,下床给她捡衣服。 “快把衣服还我!我要回家去了。”小雀儿穿好亵衣,伸出手问他讨要外衫。 陆行还想逗小雀儿,“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说了我就给你。” 小雀儿撅起的嘴上都能挂个油瓶了,不情不愿地吐出两个字:“喜欢…” “我没听见,你在说一遍吧。”陆行就喜欢看小雀儿拿他没办法的样子,“说了就给你,这回是真的。” “喜欢,喜欢,喜欢……我说我喜欢你,听到了吧!”说完这些,小雀儿直接走到陆行跟前抢回了自己的衣服,还瞪了他一眼。 小雀儿说了多少遍喜欢,陆行就笑了多少次,心想他们要是能一直这样好,就好了。 “先别走。”眼见小雀儿在穿鞋了,陆行又叫住了她。 “什么?”小雀儿以为自己还忘了什么。 陆行取出匣子里的雀鸟银簪,“说好帮你挽发的,来,坐下。” 小雀儿一脸懵地坐下,瞧着陆行给她挽发,没想到挽好后竟与之前阿娘弄得差不多,唯独朴素的木头簪变成了亮眼的银簪。 “这可是我的全部身家了,小雀儿,都给你了。”陆行指着银簪上的金珠打趣道,“希望你考虑一下,早点嫁给我吧。” 小雀儿被他撩拨得面上一热,作势就要把簪子取下,“那,那我不要了,还给你啊…” “送出去的礼物,哪有收回的道理?”陆行摇摇头,旋即又说出了那句今天最应该说的话:“小雀儿,生辰快乐。” “诶?”小雀儿一愣,任由陆行把簪子又插了回去。 “我送你回去吧。”陆行满意地亲了她脸颊一口,终于不再挽留她。 操练 却说那日斩杀污吏之后,大当家关鹏负气再生事端,竟遣人将头颅包好送给县衙,引出来县太爷再起剿匪的念头,天龙寨又陷入风雨飘摇的危局。 原还是桃源乡一样的天龙寨,当下就变成了人人自危的备战营地,几个当家的号召寨里男丁操练起来,除了上年纪的老人孩童,就连陆行南星也不能幸免。 天龙寨在天羽山上,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所以就算没有充足的兵甲武器,关鹏也有自信能令官府不战而退,毕竟以前几次大张旗鼓的剿匪,他们也是这样应对的。 寨民们已经安逸太久了,就连关鹏的血性也快被消磨殆尽了,沉溺在温柔乡这么久,他们也该有些危机意识了。 陆行还想同小雀儿好好过日子,不成想自己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抓了个污吏上山,毁了一众人的安宁。 “陆行,都是你惹出来的祸事!要是官府真打上山来,你就做好第一个死的准备吧!”穆方远还在记恨上回被抢了首魁的事,最是与陆行不对付,明明是大当家使气杀了人,他却把罪名都安在了陆行的头上。 “就是就是,为了你这小子,天龙寨还要死多少人啊!”穆方远说的话,在寨里还是掷地有声的,恭维之人也不在少数。 “敢不敢与我比箭法?”趁着大当家他们还没到,穆方远打算给陆行一个下马威,取出长弓就要与他一战。 陆行被人群包围着下不来台,朝南星干瞪眼求救,他连把弓都没有,还比什么比? 南星一脸无能为力,他平日都与草药为伍,这舞刀弄枪的家伙事,是一个也没有。 “哼!远子哥,一群人欺负阿行算什么英雄好汉?”还未见来人,小雀儿中气十足的声音先传了过来。 男扮女装的小雀儿旁若无人一般走进男人堆里,一身藏青色短打,头发高高束起盘在头顶,额上还绑了条红巾,完全是一副不服输的模样,“阿行,我的弓借你!” “小雀儿,你怎么来了?”一把接过小雀儿的弓,陆行皱起的眉头瞬时抚平了,能听到她为自己解围,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不怕了。 “小雀儿,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呢?是不是嫁不出去,准备倒贴外人啊!”和小雀儿一向不对付的好事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打压她的机会。 小雀儿气上心头,将那好事者推到地上,“我小雀儿要喜欢谁,用不着你来管!你算什么东西?有本事打赢我啊!” 陆行忙拉住小雀儿,当众维护她道:“小雀儿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你们眼瞎就算了,我陆行愿意娶她!” “阿行,你说什么呢……”小雀儿却觉得不好意思起来,她还没想好要嫁给他,如今这么一来,她不嫁也得嫁了。 穆方远自小把小雀儿当妹妹看待的,见她袒护外人,也没有迁怒于她,撇了撇嘴要人群散开,“行了,都散了散了,我要和陆行光明正大比一场!” “陆某,自当奉陪到底。”陆行骑虎难下,却也没有怯场,拿着小雀儿的弓,不行也要行。 此地没有现成的靶子,二人便约定将野果置于对方头上,以五十步为距,同时射出箭矢,中者为胜。 若非对自己的箭术有绝对的自信,任何人都不会答应如此不要命的比试,偏偏这两人都是不肯服输的,射了三个回合都没有比出高下,五十步的距离一再被拉开,围观的人都要倒吸一口冷气了。 不过,此次比试最后还是分出了高下,因为几位当家突然到场阻止了一切,陆行分心放下了弓箭,而穆方远则射出了最后一箭,不仅正中陆行头上的野果,还把他束发的带子给弄断了。 “远子哥,你怎么能这样!差点就射到阿行头上了!”小雀儿见穆方远用了十成力气,直为陆行打抱不平。 “是我胜了。”穆方远毫无愧意,只觉自己报了上回丰收节的仇。 陆行对小雀儿摇了摇头,不想她再当着几位当家的面生出事端,“小雀儿,你也知道我的本事,这回是我输了。” 关鹏对穆方远笑了笑,并未过多苛责,“老黄,看来你的女婿还是稍逊一筹哇,阿远这小子将来定能继承我们的衣钵!” 黄宗还是讨厌陆行,不单单是因为他输给了穆方远,还因为他抢走了自己的宝贝小雀儿,不过当着旁人,他却必须维护自家人的颜面,“一时的胜负罢了,大当家,事有轻重缓急,现在还是把眼睛擦亮看着点山下吧,官府的人,很快就要向我们发难了!” “说的不错,你们年纪小贪玩,也别误了正事,来,先给我站好!”关鹏颔首,指挥起众人来。 “小雀儿,快给我回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黄宗又将人群中的小雀儿挑出来,赶她这个唯一的女流回去。 小雀儿却一点不服气,摇头不走,“阿爹,我的箭术明明也不比他们差的!凭什么赶我走?” 黄宗知道小雀儿好强,可这回是要动真刀真枪的,他不愿女儿有一点差池,“回去保护你阿娘,也是一样的,乖听话!” 阿娘那功夫哪需要她保护,阿爹是诚心不想让她加入,小雀儿不情不愿地退了两步,还是不舍得离开。 “小雀儿,可以把你的红色巾子给我吗?”陆行也加入到劝说小雀儿的队伍中去,不过他顾左右而言他,挑起了别的话茬。 见阿行头发都散开了,小雀儿明白了他的用意,直接将额头上的巾子解下递给他,“给你。” “嗯。”陆行熟练地将头发扎成一条马尾,又帮小雀儿收拾了一下额角碎发,“小雀儿,回去吧!” “真想和你们一起去…”小雀儿无奈收回长弓。 “是啊,你和我一起去了。”陆行突然捧起小雀儿的脸,语气轻松道:“你的巾子系在我头上,就代表你也与我同在!” “诶?”小雀儿后知后觉,陆行却早已转身同众人离去。 看着陆行头上鲜亮的红色发带,小雀儿无奈一笑,这也算与他同行吗? “行了,小雀儿,快回去吧,要动真刀真枪的时候,我们可顾不上你!”黄宗又催促小雀儿回去。 “好吧,阿爹,早点回来!” 并肩 定远县也不算个不毛之地,但匪寇多年横行,县志上记载的剿匪大事记却寥寥无几。原来,流水的县官们并不把清除匪患作为政绩,多采取息事宁人的消极态度,说要剿匪往往雷声大雨点小,带上一班衙役,清点几队民兵,上山就走个过场。 这次带队的唐县令,自然也没有什么不同,匪寇猖狂得都血染公堂了,他们再不去立立威,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于是,他们一干人等择吉日向天羽山进发,结果刚到山脚下就中了埋伏,遭遇了滚石攻击。 何以天龙寨能这么快反应呢?原来是山脚下受天龙寨庇护的农户们跑去通风报信了。 这天羽山山势险要,若非常年进山之人,确实不容易找到天龙寨所在。唐县令一行人损兵折将,好不容易摸上了山腰,然而又碰到了穆方远带领的小队,中箭倒下者不计其数,他也只好暂退下山。 灰头土脸的唐县令丢了脸面,命令余下之人放火烧山,谁知他们的运气实在不佳,才点起火,老天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定远县声势浩大的第六次剿匪,最终以官府败退而告终,但唐县令并不担心此事会影响他的政绩,毕竟县志上只会记载他唐季平如何英勇不屈,如何威慑了凶恶的匪寇们。 守卫天龙寨的诸人也松了一口气,他们冒雨守住了家园,在与官府对抗中占尽了上风。不过,由于不知官府还会不会卷土重来,大当家没有让众人撤回,只吩咐说轮流站岗放哨,待三日后再论功行赏。 陆行再一次受到了穆方远的“照顾”,顶着瓢泼大雨还得守寨门,他真不知此人与自己有何深仇大恨,倘若是怨他抢走小雀儿,大可以放明面上公平竞争,何必背地里搞这些小动作? 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倒霉蛋,二人并肩站了许久,浑身淋得湿透,衣服都能绞出水来了。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好像在寨里没见过你?”陆行见那人比他还瘦弱,下意识生出怜悯之心。 “阿嚏!”那人打了个喷嚏,抹了一把脸道:“阿行,你…你冷吗?” 见那人面上的黑泥都给雨水冲刷干净,陆行当即认出了她,“小雀儿?怎么是你!” “快…快回去!小雀儿,这雨不知何时才会停,淋坏了伤了风可怎么好?”陆行靠过来为小雀儿擦去面上的污泥,他从未对她说过重话,如今是真担心她身体,捧着人脸要她听话。 小雀儿却摇摇头,“我也是寨里的一份子,我要守护天龙寨,站好这班岗!” 陆行知道小雀儿倔,没想到她会这么倔,看她的样子一定是早就混进队里了,“听话,有我在这呢,你快回去吧!再说官府的人一时半会儿不会来的,快回去换衣裳吧!” “阿行,我不走!你们男子能做到的事,我也可以的!我…我没有添乱的,刚刚射中了好几个人呢!”小雀儿直接抱住陆行,缠得他没脾气,“阿行,就让我跟你一起吧!我身体好着呢…阿嚏!从不生病的!” 两具冰冷的身体贴在一起,谁也没感受到一丝温暖,陆行伸手回抱住小雀儿,拿她一点办法没有,“小雀儿……” “阿行,你冷吗?”靠住陆行胸膛的小雀儿还在担心他的安危,“来,低下头。” “嗯?”陆行乖乖照做了,头发尖上顺下的雨水都落在她的脸上。 “哈……”小雀儿呼出一口热气,“我给你哈一下,就不冷了,哈……有没有好一点?” 这又是哪学来的昏招?陆行被怀里人逗笑了,也学她的样子哈气,“哈……那你有没有好一点?” “嗯嗯!”小雀儿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雨水都快落到她嘴里去了。 陆行伸手揩过她唇边的雨水,低头吻住了她,想把心中的浓烈的情感,充当热意全部传给她。 喜欢小雀儿的心,没有一刻停止,陆行知道自己完全栽进去了,亲吻再多次也无法将抑制这颗心的激动。他也十分笃定,小雀儿绝不是自己身后的小女子,她将是与自己并肩而行的知心人。 “唔唔…阿行,我们还…还站岗呢!”小雀儿见陆行久不停下,用手抵着他提醒道。 “再一下,这样会热一点。”陆行又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再亲下去他也不能保证下面不支起帐篷。 乌云散去,雨势减小,空气中泛起了一股泥土味道。 守着寨门的两个人却根本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们沉醉在对方气息中,舌头缠住怎么也松不开了。 许婚 一起淋雨的下场,自然是一起生病了,小雀儿与陆行都起了热,折腾得南星两头跑。 越是自恃身强体健之人,生起病来就越是如山倒,陆行半夜就退了烧,小雀儿却烧了整夜,人都烧糊涂了。 “来,喝了这药。”南星摸了摸陆行的额头,知道他退热没事了。 皱着眉一口干了苦涩的药汁,陆行又追问小雀儿的情况,“她怎么样了?” “你说小雀儿啊?”南星不用想也知道陆行在问谁,这两人的关系寨里早就人尽皆知,他当然也是尊重祝福的,“她还不见好,本就体质虚寒,吹了风淋了雨,好起来都要比别人慢一些。” “不行,我得去看她…”陆行支起浑身无力的身子,马上感到一阵眩晕,揉了揉太阳穴方才缓解。 他都如此,小雀儿只会更难受。 南星忙阻止陆行起身,“你还是躺着吧,小雀儿那有她爹娘照拂,哪里需要你去掺一脚?” “好了,先不说她了,你可知我刚从哪里过来?”南星见陆行闷闷不乐,想着转移他的注意会好一些,遂挑起别的话茬。 陆行并不搭腔,整个人恹恹的,全然一副自责的模样,心想于小雀儿一家而言,他确实还是个外人。 “真是败给你了!”南星憋着话也难受,遂自问自答起来:“告诉你吧,我是从大当家那过来的,他家可是发生了一件大事呢。” “与我何干…”陆行翻身躺到床榻里侧,向南星挥了挥手道:“你想说什么,只管说吧,就当我不在。” 要不是看在陆行还生着病的份上,南星真想给他来两下,这是听人讲话的态度吗? “好了好了,我说给你听!”南星要说的当然是大事,“咱们大当家的千金关沁,有孕了!” “那边正闹开了锅呢!也不知给哪个野男人占了便宜,再两个月估计都显怀瞒不住……”南星摇摇头,对于关沁孩子的爹毫无头绪,“你说关大小姐云英未嫁的,闹出这种事也就算了,还不肯说出孩子的爹是谁,非吵着要把孩子打了…这该是跟那个野男人有多大仇啊!” “反正不是我。”陆行不予评价,只要把把矛头指向自己就好,“还有,南星,这种事你也别往外说了,都人家家事,你一个做大夫的要有医德。” 见陆行终于肯理人了,南星也不怪他批评自己,反而揶揄起他来:“是了是了,想也不可能是你,瞧你这脸,比刚来时糙了不止一星半点啊,人家关大小姐就算不看脸,也得找个能干的吧。” “咳咳,少开黄腔!”陆行才没觉得自己不行,他不动小雀儿只是因为心疼她。 南星瞧陆行脸颊更红了,不免好奇他和小雀儿的事,“那你和小雀儿……” “没有的事!你不要瞎猜了!”陆行忙摇头否认,他才不会告诉外人,自己除了最后一步,啥都对小雀儿做了。 “行行行,我们都是乡野粗人,就数你是正人君子!”这一点南星还是很佩服陆行的,小雀儿的确是个没开脸的模样,“也不怕哪天憋死…” “诅咒谁呢!”陆行甩了一记眼刀过去,向他放话道:“等小雀儿病好,我就去提亲。” 他确实该把这事提上日程了,一来可以摆脱外面自己与关沁的流言蜚语,二来经历了外头剿匪这些事,他格外珍惜与小雀儿在一起的时光,他可以等她长大,却不能接受她不在自己身边长大。 南星收好诊带,摇头道:“我要是小雀儿爹娘,也不会把她嫁给你啊。你打量打量自己,屋子是借住别人,正经营生也没有一个,小雀儿跟你不是过来吃苦吗?要是像这次一样,两个人都病了,谁照顾谁啊?” 听到这些,陆行沉默了,南星说得很现实,不过也是实情,他确实身无长物,不能让小雀儿过上好日子。 “罢了我不贫了,你要真有这想法,还是等病好了多去二当家那里走动走动吧,毕竟我说了都不算,他才是拍板拿主意的人。”南星劝陆行好自为之,背起诊盒向他告别,“记得好好休息,阿行。” “知道了。”陆行点头向他告别。 ***** 第二天,陆行的情况明显转好,他喝了最后一贴药,下定决心要去黄家探病。 提着野货上路,陆行在半道还遇到了害他们淋雨生病的罪魁祸首,不过见穆方远眉头紧锁行色匆匆,也没跟他多做计较。 陆行想起南星说的事,这“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穆方远是关沁的哥哥,他们家的事就够他糟心的了,自己还是忍一时风平浪静吧。 待到了黄家,陆行又遇到了难事,黄父黄母似乎料到他会来一样,老早就在门口堵他。 “晚辈陆行,前来拜见二当家和夫人,一点小礼,还望笑纳。”陆行做足礼数,不愿在这块受人指摘。 黄宗是粗人,才不顾你礼数不礼数的,上来就直奔正题,“你是来看小雀儿的?” “是,晚辈心系于她,食不知味,夜不能寐。”陆行讲话文绉绉的,生怕给挑出一点错来。 “别整那些我们听不懂的话…陆行,实话说告诉你吧!我们不能让你去见她。”黄宗最讨厌读书人跟他卖弄,直接反对他去见小雀儿。 陆行知道黄宗讨厌自己,遂转头去看叶韶华,谁料她也向他摇头,难不成他们又要考验自己吗? “黄伯父有话不妨直说。”陆行表面镇定,心里却怕极,担心黄宗要强行分开他和小雀儿。 “呃…”话到嘴边,黄宗还是说不出口,“韶华,你来说吧。” 叶韶华无奈一笑,问陆行道:“陆行,你打算留在寨里娶妻吗?” 陆行转了转眼珠,知道黄家父母是在担心他会离开天龙寨,遂十分笃定道:“晚辈非此生小雀儿不娶,她在哪我就在哪。” 黄宗舒了一口气,“这就好办了,这就好办了呐。” “伯父,您这是何意?”这回换陆行摸不着头脑了,他们这是愿意把女儿嫁给他,还是不愿啊? “嗐,陆行,我们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啊,是这样…”叶韶华面上也轻松了一些,同陆行说出了他们的打算,“小雀儿及笄就能许人家了,我们本还想多留她几年,可最近大当家的女儿闹得可凶了,我们不想小雀儿也这样,所以特来与你说道说道,心里有个数。” 这是合了陆行心意的,他本就想求娶小雀儿,如今两方都有这意愿,他也不藏着掖着了,“晚辈也正想提此事,我陆行愿上门求娶小雀儿,望二位应允。” “求娶?”黄宗对这两个字眼似乎颇为不满,“你小子一穷二白的,想让小雀儿嫁过去吃苦吗?” “夫君,别动火气,小雀儿还在里头躺着呢,好好同人家说话。”叶韶华出来当和事佬,“陆行,你的条件呢,我们确实不满意,不过小雀儿喜欢你也是真的,我们再不满意也顾着她的面子,不过双方各让一步吧?” 陆行敛了笑意,似乎做好了面对困难的准备,“伯母,您请说。” “是这样,不如你入赘我黄家吧,这样大家都有个照拂。”叶韶华把话说得很清楚,为了陆行的面子还特意补充道:“你也别觉得丢人,入赘这事呢,只有我们几个知道,你和小雀儿还是搬出去住,但家里有事也要回来顾着,总之名头上你是娶了小雀儿,这样可好?” 陆行皱了皱眉,竟一口答应了,“好,就按二位说的办。” 赘婿的地位,在本朝是极为低下的,不仅在室要看妻家的脸色,外出行走还常被人看不起,就连服徭役也是第一个被拉去戍边的。陆行愿为小雀儿做出这样的牺牲,实在是豁出去了。 “好,我黄宗就喜欢你这么爽快的人!”黄宗还以为陆行会推三阻四谈条件,没想到他这就答应了,于是给他让开一条道,“你去看小雀儿吧,她还不太舒服,手脚都轻些。” “是,伯父。”陆行有些紧张,但还是从黄家父母中间穿了过去。 末了,还能听到他们讨论成婚吉日的事,想来他们也觉得此事越快越好。 走到小雀儿房门口,陆行才意识到这是第一次来她的闺房,轻轻敲了敲门问:“小雀儿,小雀儿?” “是阿行吗?进来吧。”小雀儿的声音显然比以往虚弱了不少。 “嗯,我进来了,你可好些了?”陆行整理了一下衣服,换了副笑脸进门。 小雀儿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色单衣,面色苍白地躺在榻上,不见几分血色。 “咳咳,我好了不少,你呢?听南星说,你也起了热,别是和上回那般凶险了吧?”小雀儿还在咳嗽,却半句不离陆行。 陆行大为感动,只觉入赘根本不算什么委屈,她是这么好的姑娘,是自己配不上她。他们在鸟鸣涧的缘分,终归是他强求到了,若那次没有抱住她的腿,他们就真的错过了。 “我早没事了,小雀儿。”陆行走到小雀儿跟前,蹲下来听她说话,“不用担心我。” “那就好。”小雀儿浅浅笑了笑,把手搭在陆行胳膊上,“我们一起保护了天龙寨,对吗?” “是,官府的人都走了,你安心一点吧。”陆行的眼神无比动容,映下了小雀儿的影子。 小雀儿点点头,“抱一下我吧。” “好。”陆行知道她是想坐起来,于是抱住人帮她起来,但是小雀儿却迟迟没有松开他,“怎么了?” “嗯,你确实不烧了…”原来小雀儿是在用这种方式确认陆行的身体情况,“再让我抱一下吧,你身上凉快,我这样舒服点。” 陆行摸了摸小雀儿的头发,任由她抱着,“小雀儿,你嫁给我吧。” “什么?”小雀儿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来真的?” “刚在外面就和你爹娘说了,小雀儿,你愿意吗?”陆行没有松开小雀儿,靠在她颈窝与她耳语,“我真怕来不及…” “爹娘怎么说?”小雀儿咬了咬唇瓣,还有些犹豫。 “他们让我入赘。”陆行含住了小雀儿的耳唇。 小雀儿被他舔得脸红,略有些抗拒道:“你别…什么是入赘?” “就是…”解释起来不容易,陆行干脆换了一个说法,“就是我嫁给你。” 小雀儿笑着玩起了陆行的头发,然后松开手捧住他脸道:“好啊,我答应了,你嫁给我吧。” 新婚(微微h) 那边关沁的事闹得有多离谱,这边陆行与小雀儿的婚礼办得就有多仓促,一个是把人逼得要死要活,一个是连吹吹打打都没有就进了洞房。同为当家的,关鹏与黄宗二人都为儿女操碎了心,也不知道该羡慕谁好。 关沁死活不肯说孩子是谁的,关鹏夫妇就急得火烧眉毛,恨不得把寨里的年轻人都怀疑一遍,他们始终不愿相信从小乖顺懂事的女儿会如此行事,一定是哪个不正经的淫贼采了这朵娇花。 期间,穆方远也不是没有承认过,他言辞恳切甘愿受罚,却被关鹏以为是心疼妹妹,不惜冒认孩子的生父,实在是阴差阳错,有口说不清了。 大当家那边闹得整个寨子都不痛快,二当家办喜事自然也没敢多铺张,只摆了几桌席面宴请亲朋,多的便再没有了。 陆行入赘黄家之事,没有几个人知晓,寨民们只当他没了父母,所以拜天地改拜岳父岳母,真的成婚以后,都是分开各自住的。 由于置办得仓促,小雀儿身披母亲的嫁衣出嫁,盖头上素得连绣花都没有,裙摆露出的红鞋也不是成套,颜色竟还差了几分。 当然,陆行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头上扎了条红绳,身上穿的是不合身的喜服,若非整个人精神气好些撑起来了,旁人还真认不出他是这新郎官。 拜天地的时候,陆行听到了小雀儿的轻哼声,皱了皱眉深感自责,他自己穿什么都无所谓,但小雀儿值得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凤冠霞帔十里红妆,有朝一日自己都要补给她。 喜宴之上,南星拉了陆行多喝了几杯酒,盛赞他和小雀儿命定的缘分,叹他这救命之恩当真以身相许了,舍小我救大家,为寨里除了一害,当真是双喜临门。 陆行却很反感他对小雀儿的看法,能娶到她,分明是自己强求来的,他的妻子,他的夫人,是这世上最好的女子。 南星却笑他痴,说他当局者迷。 这日子都是自己要过的,谁又有资格去评判别人呢? 后头这闹洞房也没整出花来,许是看在二当家的面子上,一群人进门撒了些瓜果,就把独处的时间留给小夫妻俩了,个个嘴上甜得像占了蜜糖,都盼着新人早生贵子。 陆行有些微醺,踏进喜房的步伐却还算稳健,面上泛起红晕,一步三笑看着榻上自己的新娘。 见红烛燃了一半,陆行走到小雀儿跟前,蹲下来握住了她的手“小雀儿……” “哼…”小雀儿略有不满地又哼了一声,垂下眼帘去看红布下陆行的手。 陆行还不急着掀开红盖头,跪下来仰头从去看红布下的小雀儿,痴痴笑了,“小雀儿,你不开心吗?” 小雀儿却还是哼哼唧唧不说话,这婚礼和她想象的根本不一样,说好的她娶阿行,怎么到头来又是她嫁给他了。 “有什么就说嘛,小雀儿,这里没有外人,你说的我都听着…”陆行把头都枕在了小雀儿的大腿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伸手掀开自己的盖头,小雀儿噘着嘴使气道:“阿行,你又骗我!” 映入眼帘的是小雀儿娇美的妆容,平时不爱打扮的她,今日头上虽也素得很,描摹出来的眉眼却勾人得紧,陆行看直了眼,忍下去吻那红唇的欲望,问道:“嗯?我怎么又骗你了?” “哼,都是你说要嫁给我…我才同意的,怎么又成了我嫁给你?”小雀儿伸手将陆行的头扶起,非要他说个明白。 听了这些,陆行也不知小雀儿在生什么气,心想嫁娶不都是一样的吗?还分什么你我? “那你想怎么样?”好歹也是他们的新婚之夜,陆行不想与小雀儿争吵,干脆顺了她的意,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 小雀儿拍了拍身侧的床榻,“你上来坐好!” 陆行乖乖照做了,接着一片红色侵入了他的视野,竟是小雀儿给他盖上了盖头。 心满意足的小雀儿终于展露了笑颜,去桌边倒了两杯水酒,迈大了步子又折返回来,挑开陆行的盖头,有样学样道:“来,夫君,该喝交杯酒了。” 陆行点点头,接过酒杯,与小雀儿共饮,还学着女儿家娇羞道:“娘子……” “夫君放心,为妻会对你好的!”小雀儿高兴地抬起了陆行的下巴,凑近向他承诺道。 “嗯嗯。”陆行却还嫌不过瘾,别过脸挥动羽睫道:“娘子,夜深了,我们,我们该圆房了……” 酒杯被随意搁在一旁,小雀儿俯身亲了下来,在陆行的眉心留下一个红印,“好,给你盖个章,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好。”陆行并不觉得小雀儿幼稚,笑着向她索要很多印章,“娘子,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要……” “为妻这就满足你。”小雀儿对着陆行指过的地方,一一落下香吻,最后亲上了他的唇。 陆行不想小雀儿这么快结束这吻,抱住她倒在了床榻上,吃着她的口脂,舔弄她的贝齿,缠住她的软舌。 “唔,慢点…”腰带被陆行松开,小雀儿没能逃离他的吻,两条舌头上下纠缠,涎液都从嘴角流了下来。 小雀儿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完全被陆行压制住了,脑子晕乎乎的,好像真醉了。 宽衣解带,洗去铅华,她被他剥得光溜溜的,躺平不是,翻身也不是。 “娘子真美啊。”陆行借着烛光欣赏小雀儿的胴体,这会不是偷偷摸摸,自然要细细打量。 比起初见之时,她的身量又高了些,四肢舒展开来,不似画卷上弱柳扶风的仕女,教人不怕再多欺上一欺。 “看够了吗?”小雀儿羞得快无地自容了,一个翻身就要缩进被子里。 陆行扯下床帘,解开亵裤贴了上去,“不够,不够,我一辈子都看不够呢…” “好了好了,快睡吧,今天可累了呢。”小雀儿知道陆行想与她行夫妻之事,可她想起上回那疼,决定还是要拖上一拖。 “可是,我还不想睡。”小雀儿不肯翻身过来,陆行也不强求,身子贴住她的后背,伸手去摸她的臀肉,一下一下引导她打开自己的身体。 后脖颈上印满了炙热的吻,小雀儿扭动身子往床榻里侧缩了缩,不想身后那人的手指居然滑进了自己的臀隙,直冲花心而来。 “哈嗯…别,别那么快……”滚烫的一物抵在了腰上,小雀儿觉得自己都快被点燃了。 “小雀儿,给我,好不好?”陆行舔舐着她的颈侧,压低声音央求她,“我保证会舒服的。” “那…那你轻点。”感受到陆行的手指在花唇外徘徊,小雀儿还是心痒难耐地答应了他。 无眠(h) 得了小雀儿的应允,陆行干脆将人从被子里捞了出来,俯身亲上了她的胸口。 再多保证也没有直接动手来得实际,陆行两手托起小雀儿的乳肉,顺着边缘揉捏起来。一双鸽乳尽在掌握,陆行双手一紧一松,全看小雀儿的心情,她一咬唇他就大力些,她一张嘴他就轻柔些,耐心得像在把玩什么珍宝一般。 圆圆的乳尖不负众望地挺立起来,陆行爱怜地舔了两口,只觉这两颗珊瑚珠子,比什么南洋金珠都要金贵多了,毕竟金珠就只是金珠,小雀儿的珊瑚珠可是会泌出甜美汁液的。 不过,孩子的事他还不急,他们还这样年轻,二人相伴相依,比什么重要。 这么想着,陆行张口含住了一只乳儿,利齿擦过乳尖边缘,舔过乳晕上所有的凸起,缓缓吮吸起来。 “嗯哼…你怎么又咬哪里!”小雀儿把手插进陆行的发间,抱着他压在自己胸口的头,生气地抓了他两下。 陆行没有停下动作,反而使坏突然大力吸了一口,留下一个浅浅的牙印。 “怎么和狗一样!好疼…”小雀儿在陆行头上猛抓一把,扭动身子不想他再继续。 陆行眯眼对小雀儿笑,摸头安抚她,不断亲她的嘴角,哄道:“不生气了,你也咬我吧,小雀儿?” “哼,咬死你!”小雀儿说咬是真会咬的,在他肩头留下一个深可见血的牙印。 陆行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帮小雀儿抚开碎发,在她耳边呼气道:“小雀儿,我会记得这疼的,你给我的疼。” “肉麻死了你…”心脏剧烈跳动,小雀儿红着脸不去看他,怪不得他们都说读书人说话总是一套一套的。 “好了,不生气了哦…”陆行又欺身而上,用手指去揉搓乳尖,然后挠了挠她的腰窝,“继续了。” 红烛又燃了一截,火光越来越暗,蜡油像凝固的流瀑一样挂在烛台上,慢慢燃尽了。 榻上两人的热情却没有熄灭,四肢缠在一起,说不尽的温情软语,道不清的你侬我侬。 指尖于花心穿梭,陆行怕指甲伤到小雀儿,插进细窄的穴口也格外当心,一根试探,两根浅弄,三根翻搅,最后一同探索她的禁地,抚过浅处寸寸花壁。 “嗯…啊……”小雀儿受不了他手下越来越快的动作,泪眼汪汪起来,“好麻…” 甬道的蜜汁被陆行搅弄出来,打湿了他的手心,黏糊糊的贴在上面,好像在挽留他,又好像为他消解欲渴。 一想到她的身体是为他而绽放的,陆行胯下的欲龙就又涨大了几分,似乎时刻准备着与她的结合。 眼泪都被陆行吻去,小雀儿迷茫地对上他幽沉深邃的眸子,看他舔去手心她的汁液,只觉自己好像惹上了山间狩猎的猛兽,下一刻就会被吃干抹净了。 龟头抵住了穴口,陆行的手从她腰上移到脸上,一副期待的表情,“小雀儿,要进来了,这回不会再半途而废了。” 小雀儿下意识抿紧嘴,咬了咬唇瓣道:“嗯,轻点…” 话音未落,龟头已经钻进了穴口,陆行铁了心要贯穿她,费了点巧劲一插到底,终于让欲龙完全被媚肉绞住了。 “啊啊啊!好疼!”小雀儿有种被撕裂的痛楚,伸手在陆行背上划了好几道。 陆行顾不得去擦额头的汗水,闭着眼享受了一下与小雀儿合二为一的温暖,她是他的了,他也是她的了。 “快出来!好痛,啊……”陆行实在太大了,小雀儿觉得自己从未受过这疼,就连以前从马上摔下来也没这么疼过。 陆行终归还是顾惜小雀儿的,收紧小腹退出来一些,又去揉花蒂让她放松,“小雀儿,就疼这一回,马上就舒服了,信我。” “我再也不要信你了!”小雀儿两手攥住被单,双腿也乱动着反抗起来。 “不要乱动,小雀儿,你这样会更疼的!”陆行还在揉搓她的花蒂,见她四肢不配合,干脆一股脑肏到了深处。 小雀儿的脊背高高弓起,眼泪一串一串落下来,心道阿行就是大骗子,她要给他弄得疼死了。 花径的媚肉一层一层裹紧,陆行都快撑不住有了射意,他们还都是初行人事,真不想给小雀儿留下个他不行的印象。 毫无办法的陆行只能低下头来去亲小雀儿,一遍遍亲过她的眉心、眼睫和唇角,诉说着他无尽的爱意。 二人的性器依然紧紧结合在一起,不过小雀儿抵不住陆行的柔情蜜意,还是松了口,让他缠住了舌头,也让他在花径抽插起来。 花心的蜜液被深入的阳物带出来了不少,打湿了二人的耻毛,更成了陆行抽插的助力,帮他一遍遍尽根没入,也助他抵到了胞宫口。 “舒服吗,小雀儿?”欲根已被淫水泡透,陆行在她的甬道里不断探索,奉行春宫图册上“九浅一深”的结论,并不求快贪图自己享乐。 撕裂的痛楚,渐渐被异物入侵的酸胀感替代,小雀儿说不上来舒不舒服,只觉好像打通了身体所有的关节,下身就快被欲海淹没,没有,没有办法思考了… “还是太快了吗?”陆行再次退出大半截,伸手去揉弄花蒂,希望春宫图册不要骗他吧。 “哈啊…阿行,你…你进来,我要你进来……”小雀儿初尝甬道被填满的滋味,快感渐渐涌了上来,她还想延长这种感觉。 陆行点点头,又一次捅到深处,这回他放下了图册上的理论,全靠身体去感知小雀儿的情绪,任由卵蛋拍打在她的臀肉上,加速冲击着她的花穴,与甬道里的褶皱宣战,妄图全部撑开它们。 “不行了,啊啊啊……阿行,要不行了!”小雀儿果然丢盔弃甲,未过多久就泄了身。 摆动腰肢继续抽插,陆行也开始冲刺,每每顶到她穴里的软肉,他都会头皮发麻,快感直冲天灵盖,畅快得好像飞入了仙境,那是独属于他和小雀儿的仙境。 又几十个回合后,陆行也鸣金收兵,插到深处射了进去,把自己都交代了给了小雀儿,压在她身上几乎要哭了,“小雀儿,我永不负你。” 私语 sёxiaòshu.c ǒм 小雀儿累极,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任凭陆行在她耳边说什么,都“嗯嗯”以对。 “小雀儿,还疼吗?”陆行倒是毫无倦意,搂着人亲亲摸摸,没有一刻消停。 “嗯”小雀儿的语气也听不出是肯定还是否定。 “你睡了吗?”见她的羽睫微微颤动,陆行笑着亲上去。 “嗯”小雀儿多少次就快睡着了,每每都被陆行的小动作缠住无法入眠,她实在无心力同他吵,好脾气地摇着头摆脱他。 小雀儿的忍让,没能阻止陆行的得寸进尺,他不规矩的手又摸到了她的腿心,还装作为她着想说道:“是不是该上些药?” “嗯…嗯嗯……”感受到手指蹭到了花唇,小雀儿直接翻过身去,用腿夹住了他的手。本文首发站:qцyцshцwц.x yz 后续章节请到首发站阅读 指腹一遍遍抚过微肿的花心,胯下欲龙又开始蠢蠢欲动,陆行突然觉得今夜是彻底睡不着了。 “可以…可以再来一次吗,小雀儿?”陆行的语气有些勉强,本该顾惜小雀儿是初经人事的,可他就是忍不住。 小雀儿真的烦死他了,捂着耳朵翻到床榻里侧去,早知两个人一起睡会这样麻烦,她就不该答应嫁给他。 “不用你怎么样的,我来就可以,很快…很快就好的。”陆行把身子贴过去,不依不饶地在小雀儿耳边吹气,还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她的胸乳。 “我想睡觉……”小雀儿睁了一只眼看人,不想再同陆行嬉闹,她实在没尝出此事的滋味,怎么阿行偏要再试? 陆行只当小雀儿默认了,欺身而上道:“你睡你的,我会轻一些的。” “哼…”小雀儿再不想理他了,这人自说自话伏在她背上,又顺着淫液肏进来了。 已经开发过的花穴,很轻易就吞吃下了他的昂扬,陆行又一次进到那温暖的巢穴,舒服地俯在她背上哈气。 小雀儿整个趴在了床上,闭眼咬着枕头忍耐,陆行的动作很温柔,可从后面到底入得更深,几乎驱散了她所有的睡意,“唔嗯,你…怎么还来?” 安抚的吻落到她背上,是陆行在描摹她蝴蝶骨的形状,“小雀儿,你背上落了一只蝴蝶。” “阿行…太,太深了!”小雀儿就知道陆行不会无缘无故夸她,见她醒了,这人又在她穴里横冲直撞,本就没缓过来的花径又给他撑开了。 翻开她杂乱的头发,陆行舔上了她的后颈,“松一点,小雀儿,放轻松,会没事的啊。” 脑袋整个埋进了枕头里,小雀儿的呻吟变得特别小声,手指却快把枕头芯都抠出来了,“嗯哼……” 陆行却还不满意,他咬了一口小雀儿的后颈肉,撑开甬道的褶皱,一直顶到胞宫口。 “啊…哈啊,啊啊啊!”脖子疼,下身也疼,小雀儿终于忍不住尖叫起来。 许是终于在小雀儿的尖叫声中找到了存在感,陆行的手攀上了她的手背,从缝隙中穿过,与她十指相握,插到深处的阳物也退出来一些。 “小雀儿,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吧?”陆行在她肩上轻咬,听不到回答就嘬出一个个红点来。 小雀儿被陆行折磨得没办法,只好顺着他答道:“不,不离开…我不离开你,啊啊啊!” 昂扬再次插到深处,陆行喘着气将另一只递到小雀儿面前,“疼的话,就咬我吧。” 张嘴咬住陆行的虎口,小雀儿感到穴里一阵颤抖,有什么东西又要来了,酥麻盖过了疼痛,像潮水一般将她吞噬。 “呜哇…”二人同时攀上了顶峰。 将精水再次射到深处,陆行还不愿退出这滑腻的花穴。 他有些痴了,性器摩擦的快感竟远大于泄精的快感,这从顶峰一下落到谷底,即便抱着她也不免一阵虚乏。 “你快出来!我要睡觉了!”小雀儿累得连一根指头都抬不起来了。 “睡吧,小雀儿。”陆行长叹一声,终于退了出来。 过犹不及,他们来日方长。 温情 翌日,新嫁娘照理该去拜见舅姑的,但陆行“父母双亡”,名义上又是入赘黄家,所以夫妇二人便打算回黄家吃茶。 都日上三竿了,小雀儿还是没醒,昨天日夜辛劳,睡多久也可以谅解。 陆行侧过身搂住她,怎么也瞧不够,伸手撩开她额角的一绺头发,俯身亲了亲眉心,“小雀儿,该醒了…” 他们已经是结发夫妻了。 陆行昨夜剪了两截头发,用红绳绑在一起用香包收好,只求能与她白头到老、永不分离,这平头百姓最朴素的愿望,对他而言,也显得弥足珍贵了。 “嗯…几时了?”小雀儿是被陆行各种小动作吵醒的,眼睛怕光没有睁开,只想缩进被子里再睡会。 “快巳时了。”陆行估摸了一下时间,又从被子里把小雀儿捞起来,“快起来吧,不饿吗?” 小雀儿直摇头,“让我再睡会,眼睛还睁不开呢!昨晚上折腾那么久,到现在我还疼呢!” “哪里疼?”陆行察看了一下小雀儿的身体,昨夜那些暧昧痕迹留下的并不多。 小雀儿说不出口,忙拉起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那里…就是大腿根那里……” “那里啊…”冷静下来的陆行心生愧意,昨夜真是缠得她太紧了,不过如果再来一次,他估计还是会那么做。与心上人行欢好之事,还能忍住的,不是柳下惠,就该是不行了吧。 手指穿过腿隙探到花心,陆行低头吻了吻小雀儿的眼角,碰了碰花唇道:“是这里吗?” “嘶…不要再摸了,好疼啊!”小雀儿躲过陆行更多的吻,翻身滚到床里侧去。 陆行也没经历过性事,不懂如何安抚初夜后的女子,宫里敬事房都有掌事嬷嬷帮助妃嫔,他却只能亲力亲为了,“小雀儿,我抱你去净身,然后上些药吧,听话,我就不乱动了。” “起不来…”浑身都像散架了一样,小雀儿根本连支起身子的力气都没有。 “我抱你。”陆行身体力行,还取了单衣过来,“伸手…” 小雀儿抬起重重的眼皮,伸手让陆行帮她穿衣服,“阿行,你以前帮别人穿过衣服吗?” 怎么可能?笑话,陆行以前更衣都是被一群宫女簇拥的,哪里劳他自己动手? “不曾,怎么了?”陆行实话实话,感觉自己像在给个孩子穿衣服,心里好笑,别人是娶妻,他是娶了女儿,要用双手供起来了。 “反了,穿反了吧?”小雀儿见自己胸口露出一大片,就知道陆行给她穿反了,系带也系错了。 陆行沉默了,他确实没检查正反,开口说了点别的糊弄过去,“咳咳…没事,在家里有谁会看到呢?等我去烧个水,就抱你去净身。” 白色单衣很透,小雀儿的白腻的胸口大半裸露在外,两颗珊瑚珠卡在衣领里欲露不露,远比穿着肚兜要勾人多了。 小雀儿拢好衣襟,对陆行还是以前的态度,“阿行,你一直在看!” “我们都是夫妻了,怎么不能看啊?”陆行摸了摸小雀儿的头发,低下头去吻她的胸口,“你身上还有哪里我没见过啊?” 小雀儿羞得推开他,抬眼看了看从窗外扫进来的光线,“那不一样,现在,现在是白天!” “呵呵,那某人之前还在草地里要我抱呢!说什么抱一起生娃娃,是不是?”陆行旧事重提,不指名道姓,却揭了小雀儿的短。 “不许说那次的事!”小雀儿撅起嘴生气了,阿行明明就什么都懂,那回却还骗了她,“哎呀,你快去烧水吧!还有,我饿了,弄点吃的!” 陆行笑着摇了摇头,不再去惹小雀儿生气,他的小妻子还没有成熟到能与自己一起撑起这个家,不过他一点也不在乎,只要两个人在一起,就什么难事都不是事了。 “行了,不逗你了,娘子等我一下,为夫去去就来。” 小雀儿却得寸进尺了,她还记得生辰那日陆行给自己做的面条,“阿行,我要吃面条!” “行,我们小雀儿昨天辛苦了,是该补补,南星还送我了一篮子鸡蛋,都给你吃!”陆行第一次觉得煮饭竟是这么快乐的事,以往自己都只求果腹,今后却要顾着小雀儿的胃了,自己骑射不行,总不能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吧。 听到有好吃的,小雀儿一展笑颜,心道自己嫁人真是嫁对了,阿行的手是提笔写字的手,也是烹煮美味的手。 新婚燕尔的,陆行做什么都喜上眉梢,一边烧水一边擀面,嘴里还吟了几句都城流行的小调,他们的好日子才刚开始,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微贱 打水给小雀儿净身后,陆行取来叶韶华备下的药膏,掰开她的花穴上药。岳母千叮咛万嘱咐要克制,自己却还是孟浪了,小雀儿的穴口又红又肿,轻触也直喊疼。 “这膏药涂了就不疼,小雀儿,且忍着些。”陆行特别小心自己的指甲,还用指腹摊平了膏药再抹上去,动作轻得像是覆了一层纱。 “好了没有?”小雀儿还是只穿一件单衣,坐榻上将腿打开,身体全靠两手支撑。 陆行不发一言,盯着她的花心回想昨夜的云雨,这么小的进口居然吞下了自己的胀大欲龙,小雀儿真是遭罪了,也不知里面有没有受伤。 “里面可还疼?”迟疑半刻,陆行又伸出一指抵上穴口,自说自话捅了进去。 穴里的媚肉如临大敌一般,当即绞紧了陆行的食指,寸步不让。 “嘶…做什么又进来?”小雀儿下意识要夹腿,却被陆行按住。 昨夜黑灯瞎火的他没看清,大白天的自然要好好端详一番,只见小雀儿大腿内侧有一层薄茧,大约是长期骑马的缘故。 “别,疼…”感受到那指节还在向里推进,小雀儿的头向后一仰,真想伸脚去踩陆行的脸。 喉结滚了一下,陆行忍不住又亲了一下她的大腿内侧,手指进了两节,不顾她疼就搔弄起来。 书上都说女子初夜会见落红,他们的白褥上却未有那副雪压红梅图,陆行虽知这是她顽皮好动的缘故,心里到底还是有些芥蒂,自己竟缺席了她人生这么多的光阴。 “小雀儿,还疼吗?”陆行手上的动作不停,偏要她给自己更多的回应。 花唇上的膏药开始发挥功用,小雀儿觉得花心凉丝丝的,恨不得这清凉能缓和陆行搅弄花径的痛楚,“疼…里面,里面也涂些吧。” “好。”食指带出了一些蜜液,陆行笑着又将膏药弄了进去,还是到此为止吧,再这样亵玩下去,不仅膏药白涂,连净身的水都要重新烧过了。 小雀儿见陆行不再胡闹,忙合拢腿心,摸着咕咕叫的肚子道:“阿行,饿死了,我们用早饭吧。” 消磨了这许多时间,只怕面都坨了,陆行自觉有些对不起小雀儿,遂再次帮她穿衣。这回,他没有犯之前的错,系带系得齐整,衣领下摆也都帮她抚平了。 “走走走,吃面去!”小雀儿有些迫不及待,才经人事的身体却并不配合,害她走路都显得一瘸一拐起来。 “别急。”陆行干脆打横抱起了她,将人放到了铜镜前,欲为她梳妆。 就算是普通商户人家,开了脸的丫头也没得这样素净的。陆行心知小雀儿不喜些胭脂水粉,遂只帮她挽了发,描了几下眉毛。 “好像还差了些什么?”小雀儿少女的脸庞浮有红霞,陆行却还觉得有些不对,看来看去,还是这菱角嘴太寡淡了一些。 小雀儿被他磨得没了耐心,咬着唇同他置气,“阿行,还没好吗?你是不是嫌我了?我以前就这幅样子,你再打扮也不会变好看了!” 伸手按住了小雀儿的嘴唇,陆行摇摇头,开解她道:“没有没有,小雀儿你最好看了,该是你不嫌弃我才对!” 没有人不喜欢听夸赞的,小雀儿也一样,陆行越是恭维她,她的笑意就越浓,“你知道就好。” 细细打量了一下陆行的脸,小雀儿主动亲了一下他的眼睛,心想阿行长得才不讨嫌呢,以前她总觉得他眉眼之间有股子阴郁,还很目中无人,如今却开朗舒展了,向上翘起的眼尾也不再锐利,敛起了不少笑意。 “怎么了?”陆行愣了一下,小雀儿是主动亲他了吗?他不是在梦游吧? “没什么,你也好看。”小雀儿一眼不眨地看着陆行,唇角勾起一个弧度。 陆行也对她笑了,心想自己还真是忘却了初心,小雀儿根本就不需要那许多修饰,他就喜欢她的真实,喜欢她的天真,喜欢她的不完美,喜欢她的一切。 忍不住又亲了她一下,陆行舔了舔她的下唇,心道若是涂了口脂,自己还尝不到她的滋味了,这样就很好了。 被陆行舔舐过的嘴唇红润了不少,小雀儿发觉他一直盯着自己的嘴看,难为情地别过头去,“好了好了,该吃面了…” “好。”陆行却觉得小雀儿不再寡淡了,被他吮过的嘴唇红润泛着光泽,比什么口脂都要好看多了。 两人面对面坐下,小雀儿埋头猛吃面条,陆行则一边劝她慢些,一边又将自己碗里的蛋夹给她。 “好吃吗?”陆行看着碗里吸足了汤汁的面条,只觉小雀儿真是好养活,这种东西要放宫里,太监宫女都会挑三拣四,她倒还放成人间至味了。 “嗯,嗯嗯…”小雀儿含住一口蛋,再说不出更多话。 低头吮了几口面,陆行真觉得没什么滋味,比不得他吃过的山珍海味,也抵不上京城街市的小吃,不过只要小雀儿爱吃,那一切都还算值得。 他曾拥有过的一切,都如云烟般消散了,如今这里的东西,根本就没几样属于他。屋子是关鹏借给他的,吃食是黄宗南星接济他的,就连现下小雀儿用的碗筷,也是她的陪嫁……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他们才新婚,陆行就深感自己的无能,别说这屋里连个浴桶都没有,就说这屋子堪堪能遮风挡雨,等入了冬买不起好炭,可怎么熬得过去? “小雀儿,对不起,要你跟我一起吃苦了。”见小雀儿吃完了面,陆行苦笑着自责起来,他真的太心急了,总想着拥有她,却根本没有考虑过自己配不配。 小雀儿真的属于他了吗?陆行突然觉得现在的日子不太真实,又患得患失起来。 心下不安的陆行,赶忙握住了小雀儿的手,确认着她的存在,感受着她的真实,“会好的,小雀儿,我答应过你的,要带你出去看看,去哪里都好。” “哪里苦了?这面条味道正好,阿行,你也快吃了吧。”小雀儿回握过去,又道:“下山的事还不急,你知道的,官府才上来过,风声紧着呢,咱们要守护好山寨呀。” “嗯,我都答应你。”听到小雀儿这样的回答,陆行宽慰了不少,还是顾好眼下吧。 往事 rõuщ𝓮𝓃8.𝓬𝔬m 新婚夫妻自是千般好,如何温存都不够的,陆行与小雀儿拖拖拉拉走到黄家,已经过了正午了。 黄宗与叶韶华见二人牵着手形影不离,才说要立规矩的事都抛诸脑后了,只要小雀儿能一直发自真心笑着,他们甚至不在乎为陆行妥协更多。 “岳父岳母,我带小雀儿回来了。”比起初次来黄家,这回陆行握紧小雀儿的手,拘谨了不少。 “好好,快进来吧,正等你们吃饭呢。”叶韶华不等黄宗说话,先请他们进来。 黄宗眨了眨眼睛,不懂妻子的意思,“哎?不是说要…” “有什么事,都吃了饭再说吧。”叶韶华给他使了个眼色,都正午了,没什么事比吃饭还重要。 叶韶华做了七八个菜,个个卖相不错,小雀儿还以为阿娘的厨艺有进步了,谁知一入口又是那么咸,“咳,咳咳…” 陆行早料到会这样了,将准备好的茶水递给她,“来,喝吧。” “怎么?又嫌娘做菜难吃啦?”叶韶华搁下筷子,只觉自己早起准备的这顿饭,都喂了狗。 黄宗已经吃咸惯了,忙出来打圆场,“没有没有,韶华,我吃着呢,我吃!”30𝓶𝕔.čõ𝖒溈泍呅唯嬄梿載棢址 請菿30𝓶𝕔.čõ𝖒閱du 家里的女人都是要哄的,陆行哪个都不能得罪,“岳母大人辛苦了,我和小雀儿才用了早饭,所以还吃不太下,不是嫌弃这菜难吃,绝对不是…” 看着阿爹和阿行都在恭维阿娘,小雀儿却起了逆反心理,多少年来第一次直言道:“阿娘,你做的菜,真的很咸,我吃不下去。” “小雀儿!”黄宗与陆行异口同声喝止,但已经来不及了,叶韶华全部都听见了。 叶韶华面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了,筷子都落到了地上,“你以为,你以为阿娘想这样吗?我…我根本尝不出一点味道!” “怎么会?”与阿娘生活在一起这么多年,小雀儿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件事。 除了丈夫黄宗,没有人知晓叶韶华埋藏在心里的秘密,如今小雀儿也大了,她该告诉她一切了,“小雀儿,一晃这么多年,你也成家了,我就把一切都告诉你吧……” “韶华!”黄宗不想让妻子伤心,摇头让她停下,还把筷子换了个指向陆行的方向搁下。 “无事,阿行他,也不是外人了…”叶韶华突然握住了陆行的手,有感而发道:“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 陆行不知自己身上哪里触及了岳母的同理心,还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忆起童年自家的灭门惨案,叶韶华不知该从何提起,“小雀儿,人至少要知道,自己是从哪里来的,你阿娘,也不是生下来就在这天龙寨的。” “我的父亲,也就是你的外祖,曾是戍边的将领,后来班师回朝何等风光,然而那狗皇帝居然听信了小人之言,说你外祖功高盖主有谋逆之心!”叶韶华气得猛拍了一下桌子,另一只筷子也落到了地上,“我叶家就这样被抄了,满门抄斩,株连三族…” 前朝叶将军拥兵自重谋逆的案子,陆行也略有耳闻,因为自己的大学士师傅,在只言片语间曾多次表达对叶氏的同情,难道这案子真是冤案吗? “叶管家为了保下还是幼女的我,喂我吃了含有毒性的假死之药,从此我就再也尝不出味道了,小雀儿,你明白了吗?”说到最后,叶韶华苦笑一声,然后躲进了黄宗的怀里,不愿让女儿看到自己脆弱的模样。 “阿娘,对不起,我不该……”小雀儿心生愧疚,猛吃了几口菜,不多嚼几下就吞咽下去。 黄宗搂住妻子,为了不让她难堪,当着孩子们的面说道:“家里那尊灶神爷后面,供着你外祖的牌位,小雀儿,你和阿行去拜拜吧。” “是。”陆行代小雀儿回答,忙拉着她离开是非之地。 叶韶华在黄宗怀里蹭了两下,终于想起这是女儿回门的日子,大喜的日子怎好说这些伤心话呢? “对了,阿行,得空也把你爹娘的牌位供起来吧,小雀儿与你成亲的事,他们在天上,知道了也会开心的……”叶韶华之前说的同病相怜,就是指的此事,陆行的父母也是因宫里那位枉死的,与她叶家并没有什么两样。 “是。”陆行点头,心道自己的父皇还在,如何能为他立牌位?倒是母亲,他早逝的生母,会很开心看到他娶亲的吧。 见陆行有些心不在焉,小雀儿想起了他的身世,忙握住他手开解道:“阿行,你也别难过了,你爹娘要知道我们成亲,一定也会开心的!对了,和我说说你爹娘吧,他们…他们会喜欢我吗?” 陆行回握过去,与她十指交缠,笑道:“他们会喜欢你的,只要我喜欢的,他们都不会反对,而且你这么乖,娘亲一定喜欢极了。” “真的吗?”小雀儿一脸不敢置信,她可是寨里的皮猴,陆行原是大户人家的少爷,他的母亲真会喜欢她吗? “真的。”陆行点点头,却只字不提自己的父亲,坐在权力顶端的人,都是孤独而无情的,他不愿自己变成父亲那样。 小雀儿对陆行的话深信不疑,“嗯,改日也给你父母上香磕头吧。” 黄宗与叶韶华见孩子们这么懂事,终于不再觉得这桩婚事有什么不妥。 上树 黄家又留了吃晚饭,陆行和小雀儿启程返回时,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望着满天的红霞,小雀儿拉着陆行,突然叫住了他:“阿行?” “嗯?”陆行还在想叶韶华的事,虽说都是前朝的事了,可若细究起来,他这个的国姓之人,与他们也隔着血海深仇。 “你看这晚霞,是不是很美?”小雀儿抬眼去看他的眼睛,见那黑色的眸子有些失神,里面倒也映了红色的云霞,“阿行,你说这些云霞,是为了恭贺我们新婚才来的吗?” 听到小雀儿些天真的想法,陆行笑着摇了摇头,彩云易散琉璃脆,这世间的美好之物,从来就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你是说那就是吧。” “可是一会就没了,真没劲。”天色将晚,月上枝头,红霞终是黯淡了下去,小雀儿又突发奇想道:“阿行,我们去看月亮吧,去大榕树上。” 陆行点点头,“好。” 云霞散去,他的眼神也有些落寞,世间好物不长久,那他和小雀儿呢?若她知道了自己是叶家的仇人,还会愿意相信他,愿意跟随他吗? 见小雀儿松开他的手跑到了大榕树下,陆行愈发不确定她的答案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自己真能瞒她一辈子吗? “阿行!怎么了?快来呀!”小雀儿就在大榕树下等他,招手要他过去。 陆行的脚钉在了原地,迟迟没有迈出一步,他的心里很不安,明明小雀儿都已经嫁给他了,自己却还觉得她很遥远。小雀儿是最真实的一个人,他陆行却是连名字都虚假的一个人。她会一直在原地等他走过去吗?还是说有一天,会因为他的靠近而不断远离? “阿行,你不舒服吗?”小雀儿又折返回陆行身边,摸了摸他的脸道:“也不热啊?” 面上一热,陆行回过神来,抬手覆上小雀儿摸自己的手,“我没事,就是在想,我能不能再当回教书先生了。” “这事不急…走嘛,跟我去看月亮!”小雀儿反握住陆行的手,强拉他走。 陆行松了一口气,刚刚自己真是魔怔了,想那么多还没发生的事,却忘了眼下的喜乐,明明小雀儿也会走向他的,将来有什么事,他们都会一起面对。 “好,我抱你上去。”陆行摸了摸她的头,把人抱了起来,“小雀儿,你那里还疼吗?” 小雀儿一贯是爬树的好手,哪里需要陆行来抱?她愣神是因为陆行提到了腿心那伤,私处涂了药是好些,但步子一大还是会疼,可这要她怎么说得出口啊。 “没…没事了,你放我下来,我…我要自己来!”小雀儿遮遮掩掩,说话也支支吾吾,起来。 陆行知道她还不舒服,拍拍她屁股笑道:“那你小心一点,我在下头接着你,摔到我身上也没有关系的。” “嗯。”小雀儿撇了撇嘴,自认不会摔下来,利落地抓着树干爬上去。 看到人安稳地爬上去了,陆行总算舒了一口气,他不会勉强小雀儿为他改变,但对她这些举动的担心,却还是一如既往的。 “哇!月亮,月亮升起来了!阿行!你也快上来吧!”小雀儿寻了处宽敞地坐下,催促陆行上来。 陆行身体力行,很快来到小雀儿身边,亲了亲她的额角道:“嗯,月亮爬上来了。” 小雀儿没躲,把头靠到他肩上,指着月亮道:“就快满月了,十叁还是十四了?” “九月十叁了。”自从来了天龙寨,陆行对时间总是很在意,原来离自己落难已经有半年了,他消失了这么久,宫里大约已经当他死了吧,也不知罪魁祸首查出来没有。 小雀儿掰了掰手指,“嗯,半年了,阿行你来了有半年了。” “半年时间,给自己捡了个相公,还满意吗?”陆行揽过小雀儿的肩膀,面上一脸得意,像只骄傲的孔雀。 “唉,不满意也不能退了…”小雀儿才不如他的意,“其实之前,我还挺讨厌你的,总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实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陆行面子有些挂不住,却还是保持微笑,不置一词。 若听到这话的是皇子景珩,现下只怕早让侍卫将这个民女吊起来打一顿了,可他是陆行,听到小雀儿对自己颇有微词,也只能忍耐并理解,反正他就算再不好,她也嫁给他了,还能悔婚不成? “不过嘛…”小雀儿话锋一转,“阿行你都嫁给我了,我再不满意也只能满意了,勉强算你是天底下顶好的人,让我算算…排,排第五吧!” “第五?”在她心里,他才排第五吗?陆行知道自己比不过她的爹娘,可是怎么还有两个人会排他前面? 揽住她肩的手移到了腰上,陆行追问她道:“第叁第四是谁?” “我不告诉你,哈哈。”小雀儿还在卖关子,却不想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越收越紧了。 陆行凑到她耳边啄了一下,“不告诉我,我就亲你。” 小雀儿侧头躲了过去,不就是亲亲,她才不怕呢。 这树上的空间狭小,陆行自是施展不开,但他不服气,遂缓缓移到一个安稳的角落,突然将小雀儿抱到自己腿上来。 “哎,哎你!”小雀儿被惊到了,还好没两个一起掉下去。 突然面对面,小雀儿叉着腿跨坐在陆行的身上,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做什么这样……” “要亲你啊。”陆行箍紧她的腰,覆上唇去,落下一串浅尝辄止的吻,“说不说?” 眼睛对视着,小雀儿一点也闪躲不了,乖乖搂住他的脖子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是大当家和梁大夫啊。” 陆行又凑上去用鼻尖碰了碰她的,心想这两个人排他前头,倒还能理解,只要别是什么穆方远就好。 “我能再往前进一两位吗?”陆行贪心地想要小雀儿心里只有他一个。 “看你表现吧!”小雀儿这么说就是拒绝了,她明明可以喜欢很多人,为何还要分个高低位次? 陆行心有不甘,舔了舔她的唇角道:“为夫这就表现给你看!” 说是表现,其实根本在欺负人,陆行舔开小雀儿的牙关,又分出一只手来探进她的衣襟。 “唔,唔唔…这是树上……”小雀儿最后的话语全被他吞了下去。 抖动(微h) 一阵风吹过,大榕树抖了几下,落下几片叶子来。 寨民们偶有抬头望月注意到榕树的,只当夜间风大打落了叶子,绝对不会料到树上有两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正在行不雅之事。 “阿行,不要,下面…下面有人的!”陆行的手已经探进了自己的肚兜,小雀儿急得不停往树下看。 陆行根本不当一回事,舔着她的耳垂道:“我们…只管我们行事,何必去怕他们?月色撩人,不做些什么,当真可惜了呢。” 腿间有什么东西顶了起来,小雀儿知道陆行是要来真的了,只是这种事,怎么可以在树上做呢? 一手在肚兜下揉捏乳肉,另一手则绕到身后去抚那玉臀,两手都是温香软玉,陆行满意地闭上眼亲她。 一遍遍描摹过小雀儿的唇形,他总是尝不够她的滋味,原还当口舌生香是诓人的鬼话,如今自己沉溺进去,方才知道所言非虚。 唇舌交缠的声音越来越大,小雀儿羞得闭紧了眼睛,身随心动,慢慢跟上他的节奏回应起来,也去探他的舌根。 “唔嗯…唔!”乳尖突然被狠拉一下,小雀儿疼得缩舌,又教陆行占了上风,给他亲麻了舌根。 指间的乳尖已经立起一个头,陆行料想小雀儿已经动情,更加肆无忌惮揉搓起来,像是在盘弄那两颗小巧可爱的珊瑚珠。 “小雀儿,舒服吗?”陆行的气息全喷到了她的颈窝。 “嗯哼…轻点,轻点揉……”月光透过树叶如薄纱一样笼罩在小雀儿身上,合着她的呻吟声,更显出一番柔情蜜意来。 另一边抚摸玉臀的手也没有停下,陆行探进小雀儿的裙底,隔着亵裤擦过花唇,不多时也前后搔弄了起来。 榕树上的地方太小,陆行到底施展不开,他本也没想做全套,却不想小雀儿竟如此乖顺,害他都忍不住做更多了。 “小雀儿,要是我在树上剥了你的裤子,会不会掉下去给人捡到?”陆行伸手去解她的腰带,却完全是开玩笑的语气。 小雀儿以为陆行要来真的,下意识抱紧了人,用身体去阻止他下一步动作,“不要,不要!” 佳人投怀送抱,陆行颇为受用,摸了摸她的后脑勺,安慰人道:“你说不要,那就不要吧。” “嗯嗯…”小雀儿点点头,明明她才是被欺负的那一个,却要感激起陆行来。 “不过呢…”陆行话里有话,隔着亵裤摸到了她的湿意,“小雀儿,你想要了是不是?” 小雀儿抱着陆行,把头埋到他的颈窝,一点也不想承认,那种事她分明不喜欢的,怎么被阿行一摸就… “给我夹着…磨一磨吧,小雀儿?”陆行笑着蹭了蹭她的头发,话才问完就放出硬挺的昂扬,隔着她的亵裤又蹭又磨,“我不进来,好吗?” “啊?”小雀儿不明白他的意思,只觉那勃发的阳物隔着亵裤都快顶到花穴了。 陆行伸手固定好小雀儿的腿,教她盘在他腰上,然后搂住她腰缓缓动了起来,戳着被亵裤阻隔的桃源蜜洞,比直接进入还要费力许多。 大榕树的树枝也由此抖动起来,不似轻易被风吹动般轻盈,反倒像被胡闹的孩子扯住一样沙沙作响,落叶都不正常得像下雨一般。 “哪家娃娃晚上不睡觉,跑到树上胡闹啊?喂!这可是神树,小心遭了报应!”有寨民注意到了这奇怪的抖动,好意提醒了一句。 树上二人都是耳尖之人,听了这话自然不敢妄动,小雀儿都羞得不敢见人了,生怕那寨民走到树下来查看。 陆行想要开口劝她,却被她捂住了嘴巴,比了个“嘘”的手势。 “难道是我多心了?”那寨民见榕树突然停止了抖动,心想若不是小娃娃被自己吓跑,那定是野猫上树了,“哎呀,算了,没事就好,何必去搞清楚呢?” 等那寨民声音终于远离,小雀儿才松开了陆行的嘴,长舒一口气道:“阿行,可不能再这样了!刚刚真是吓死我了!” “怕什么,我们又不是偷情的野鸳鸯!”陆行用食指勾住小雀儿的一绺头发,一边把玩一边亲她:“小雀儿,我都还没好呢…再给我夹一夹吧……” “唔唔,不,唔啊……”舌头被缠住说不完一句话,小雀儿掐住陆行的肩头,不配合地反抗他。 陆行是真憋得难受,枉顾小雀儿的意愿又动了起来,手指从股沟滑下去托住她的臀肉,不让她有任何摆脱的机会。 尽管那双手只是隔着衣料摸自己,小雀儿却吃不住他的力道,这人分明一直在掰扯她的两瓣臀肉,活像要插进什么来。 “不要,不要这样了,我们回家,回家再…唔,唔唔……”小雀儿躲不过他的吻,热得头上都发了汗。 阳物在湿热又粗糙的布料上一遍遍擦过,陆行猛地向上顶弄,直待更多的蜜液淋上来,才草草释放在她亵裤上。 “好,我们回家再…”陆行拍了拍脱力伏在自己身上的小雀儿,没想到一向体力不错的她竟这般不耐肏。 若小雀儿知道陆行此刻的心思,只怕会当场赏他一记爆栗,她才初经人事,哪里受得住他日夜不休的欲望? 不一 二人整理完衣衫下来,树下多了一堆细枝落叶,月夜下看还没什么,若青天白日见了,人们恐怕要以为谁在亵渎神树了,这一堆可不是什么野猫能弄下来的。 “阿行,再不跟你一起上树了!净知道拿我寻开心!”小雀儿揉了揉在树上磨疼了的屁股,一点好脸色都不给他。 陆行也伸手拍了一下小雀儿的臀肉,揽住她的腰身道:“那你还说回去再…” “我不那样说,你能停吗?”小雀儿大力掰开他的手,快两步向前把他甩在了身后。 月色下的小雀儿,就算生起气来也是柔和的,望着她娇小可爱的背影,陆行毫无悔改地追了上去,“这种事一起头,怎么能停下来呢,小雀儿,等等我!” “谁要等你!”小雀儿扭头加快了步子,又同他置气。阿行虽说在很多方面都顺着她,可每每行这事总是心口不一,小雀儿感到十分被动,下定决心今夜要把他赶下床去。 陆行只当小雀儿还未尝到夫妻敦伦的妙处,追上去握住了她的尾指,“小雀儿,不生气了,好不好?新婚燕尔的,我哪里忍得住?再说了,你真的一点都不痛快吗?” 先是小指被陆行捉住,再然后是整个五指被他包裹,小雀儿仔细回忆了那些令人面红耳赤的性事,深深觉得还是骑马打猎更加痛快,那云雨之事虽令人沉沦,自己却总是吃亏的一方,谈不上什么痛快不痛快的。 “没有,一点也不痛快!”小雀儿直摇头,“你老是骑在我身上,压得我好……” 陆行装作没听见后面的话,低头附耳过来,“压得你好什么?” “反正,反正你今晚不许上床来睡了!”小雀儿面上一热,直接气急败坏道。 听了这话,陆行反倒委屈起来了,父皇叁宫六院的妃嫔为争宠行这事甚至不惜打起来,怎么自己只服侍小雀儿一人,她倒还不满意了?真是年岁到了却还未开窍吗? “刚成婚就把夫君赶下床?小雀儿,咱们家就一张床,你让我睡冰冰凉的地上吗?”读了那许多圣贤书,到最后还得靠卖惨求欢,陆行老大个人倚在小雀儿肩上,半敛着眼眸道:“小雀儿,我是受过大伤的,之前阴天下雨就浑身骨头疼,眼下已了秋,夜里可凉了……” 陆行此话不假,可小雀儿却不信他上床能老实,一把甩开他的手,推门就回了家。 被关在门外的陆行,用力敲了几下门,迟迟不见小雀儿出来开门,屋里也未点烛火,莫不是真睡了? 好吧,趁着二人分开,他也好好反思一下自己。陆行倚在门边苦笑一声,顺着门框滑了下来,最后保持了一个蹲姿在外守门。 小雀儿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呢?她争强好胜,她贪玩爱吃,她爱憎分明……在陆行的前半辈子里,从未有过这样的女子出现,因循守旧的他,也不会喜欢上这样无法无天的姑娘。 父皇母后早已为他的人生搭好了框架,他的好恶也不能越过“皇子”这一身份去。是的,皇家无私事,他们的一言一行都要为万民做表率,容不得一点任性,也容不下一点私情。 然而,出了皇宫就大不一样了,陆行虽以一个假名活着,却活出了最真实的自我,自由的日子是贫苦,可他不用戴着面具对人了,做什么说什么,一切都是顺从心意来的。 喜欢什么人也是一样,陆行喜欢小雀儿不全是顾念救命之恩,他是想变成像她一样,只为自己而活的人,肆意张扬也好,无法无天也罢,这都是最真实的她。哪怕新婚第二天把他关在门外,他也没觉得她有什么错。天底下独有一个小雀儿,她可以不是谁的女儿,也可以不是谁的妻子,她只是她自己,她也只属于她自己。 想通这一切,陆行的腿已经蹲麻了,站起来松松腿,又自嘲起来,“陆行啊陆行,你还真是贪心,小雀儿都嫁给你了,还存着那些阴暗的念头吗?小雀儿才不是关在笼中只为一人而唱的莺儿,没了自由她会死的!再说了,那样毫无个性、俯首帖耳的她,你还会喜欢吗?” 小雀儿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竟是家门开了,“你在嘀嘀咕咕些什么?” “诶?这…”差点被窥破心事,一向自诩脸皮厚的陆行面上一红,不知以何面目面对小雀儿。 见陆行背个身不转过来,小雀儿没有强求,伸手从后面抱住了他的腰,脸也靠了上他的背,“阿行,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麻烦?” “没有没有,怎么会呢?”陆行侧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她,将手心贴在了她的上,“我们的日子还长着呢,是我太心急了,在树上太孟浪,勉强你了…” “你知道就好!”小雀儿亦喜亦嗔,收紧了抱住他腰的手,“还有,以后我也不会总待家里等你回来!不许拘着我,知道吗?” “好。”话是这么说,但陆行被她主动一抱,又想到那档子事上去了。 《玄女经》之类的房中书上说过,男女房事想要和谐,不能是男方一味猛干,还得放低姿态取悦女子,为了他们的闺房之乐,他倒不妨也扮猪吃老虎一回。 抱住陆行的小雀儿,想法却截然不同,她想起了今日阿娘说的伤心事。说句实话,她并不能完全共情叶家灭门之祸,因为从小自己就爹亲娘爱,从未经历过生离死别,她甚至从来没想过爹娘其中一个会离开自己。 可是,阿行却不同的呀,他的父母不久前才无辜枉死,如今孑然一身在外漂迫,心里的痛苦无法言喻,日子过得也很相当艰难。任性如她,是不是应该要更体谅他一些呢? “小雀儿…” “阿行…” 两个人忽然同时开口,相视而笑。 “你先说!”小雀儿不是个矫情的人,难得为别人考虑,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陆行遂一脸深情地捧住了她的脸,“小雀儿,让我睡床上吧,骑我打我都不反抗,我保证!” “什么嘛!”小雀儿真想打自己一巴掌,做什么为他考虑这么多,这人就是个色胚! 骑他 当夜,半推半就的,小雀儿还是让陆行上了床。 两个人是背靠背睡的,不知怎地,第二天一早又滚到了一起。陆行搂着人睡得香甜,小雀儿却做了一个怪梦,她梦见自己变成了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却在一日被人关进了了笼子,怎么也飞不出囚牢。 “唔...让我出去,放开我!”小雀儿说着梦话,伸手去掰脖颈上的束缚,是谁在扼住她的咽喉? 沉浸在美梦中的陆行也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搂住怀里人不放,像是小孩儿抢到了什么心爱之物。 “喂!阿行,放开我!”小雀儿给他蹭得难受,揉着眼睛去推他,昨晚说好要背过身睡,怎么早间又抱在了一起?搂得这样紧,她能睡好觉就怪了。 “嗯...”陆行还是没有完全清醒,不过手松开了些,嘴里也发出了一些声响。 趁着他松开,小雀儿把头埋进被褥里钻了出来,“呼...一个人睡惯了,两个人一起还真是别扭。” “阿行,你醒了吗?”小雀儿撑起手臂去看他,“今日可不能再起晚了,说好今日要重新开课教识字的,你一个做先生的,总不能迟了。” “时辰还早,再陪我睡会…”陆行想拉着小雀儿一起赖床,又一把将她搂到怀里,“我可是做了个美梦呢,想知道吗?” 小雀儿没说想知道,也没说不想知道,靠在陆行胸膛上,用手指戳了戳道:“不想睡了,我可是做了个噩梦呢。” “啊?”陆行揉乱了小雀儿蓬松的头发, “梦到变成小鸟,然后被关起来了…”小雀儿记不起梦中关她的人是谁,“最后,应该是死了吧。” 陆行当即伸手捂住了小雀儿的嘴,“大清早的,就说什么死不死的,多不吉利!” “唔…”咬不到他的手心,小雀儿就用贝齿和舌尖去拱他,她的话还没说完,“要真有那么一天,阿行,你会来救我,然后放我出来吗?” “当然啊,你可是我的小雀儿,怎么能离我而去?”救肯定是会救的,陆行十分笃定,不过在放还是不放这个问题上,他却犹豫了,毕竟真到了那种时候,他也不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加害者。 小雀儿甜甜一笑,就知道阿行不会弃她不顾的,自己的试探真是多余了。 “行了,起来吧。”小雀儿又推了他两下,“懒了有两日了,再不勤快些出去做事,粮食都要吃完了。” “不是还有他们送的吗?”陆行揉了揉眼睛,显然还有起床的脾气,十分不愿面对现实。 小雀儿摇摇头,摸了摸陆行的脸颊,“那你再躺一会,我要去打猎了,数着日子啊,就要过冬了,多换点粮食准没错。” 新婚夫妻就该多温存一下才是,陆行伸手捉住了小雀儿的手腕,不让她松开他的脸颊,“骑什么马?小雀儿,难道你不想骑我吗?” 手腕被他捏住动弹不得,小雀儿的头都快低到被子里去了,“又…又说什么胡话呢!” “不想试试吗?”陆行也钻进被子去,指着身下道:“你看,我又硬了。” “这大白天的,真不害臊!”小雀儿不敢多看一眼,又逃跑似地撑开被子冒出头。 晨间勃起于男子而言,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陆行笑着松开了小雀儿的手腕,“可是我难受啊,小雀儿,坐上去好不好?” “不要,你又想变着花样折腾我!”小雀儿摇头,“起来了,起来了!” “我保证不动,怎么样?”陆行牵起小雀儿的手,吻了吻她的手指,“不是说我嫁给你了吗,由你来欺负我吧。” 都被阿行欺负那么多次了,说实话,小雀儿起过反压他的心思,她想看他如锥的眉毛为自己皱起,想看他如羽的睫毛挂上泪珠,想看他如墨的眸子蓄满深情… 要骑他身上吗?小雀儿迟疑了一下,真当错过这村就没这店了,鬼使神差坐在了陆行的腰上。 “要怎么做?”滚烫的昂扬贴在臀后,小雀儿将手撑在陆行的腰腹上,一点一点俯下身来问他。 陆行许久未发一言,他不止心动不已,还看得呆了,因为小雀儿一脸认真,杏眸里盛满了胜负欲,就好像真的骑在马上一样。 原来躺在她身下竟是这样的景致,陆行第一次觉得被她欺负也不是什么坏事,“你想怎么样,都可以…” 这话一出口,陆行竟不知自己还能做出此等娇羞女儿情态,等等,刚刚他是不是还轻喘了一下? 罢了,就当自己的美梦还在继续吧,陆行认命地想了一下,然后自觉扒开单衣的领口,完全是一副待人采撷的模样。 小雀儿咽了口唾沫,她还不知骑他身上如何行事,只好伸手摸了一把他的胸口,然后沿那开合的领口摩挲了起来。 圆润的指甲擦过陆行胸口洁白的皮肤,小雀儿突然掐住了乳头,仔细观察那尖尖立起,试想自己也被阿行这么欺负过,如今不过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这样呢?”小雀儿另一手隔着衣料摸到了那灼热的昂扬,提起腰身压着坐了上去。 辄止(h) “嗯…咳咳……”陆行心想小雀儿真是个好学生,竟把他对她的所作所为,学了个七七八八。 衣襟大开,乳尖凸起,陆行可从未在别的女子面前如此动情过,闭上眼感受着小雀儿或轻或重地揉捏,下意识也呻吟了几声。 身下的欲龙在腿心蠢蠢欲动,隔着亵裤也戳得她怪难受的,小雀儿轻哼一声,低下头来去亲他的锁骨。 “阿行,喜欢吗?”嘴唇贴到陆行的下颌,小雀儿湿热的气息都能打到他的耳背,之前都是他吹得自己心痒痒,现下该换她了。 “喜,喜欢的呀。”陆行一把抱住了她的腰,用面颊去蹭她的碎发,胯下的欲火都快燃到眉毛尖了,真想调转攻势反扑她。 “不许动!”搁在腰上的手慢慢收紧,小雀儿一口咬住他的锁骨,“是谁说保证不动的?” “嘶,轻点。”陆行心痒难耐,两手虚扶住小雀儿的腰,然后缓缓移到她的臀上,拍了拍道:“小雀儿,是不是可以…” 小雀儿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打掉他的手,然后发狠使力坐他胯上,前后磨了几下,“不可以!” 昂扬又被压了下来,陆行不由顶起了胯,那是一种又疼有麻的感觉,“唔…小雀儿,你,你要谋杀亲夫吗?” 提臀在他胯上一颠一颠压着,小雀儿心想,若自己手里执了马鞭,定会狠狠打下去,“马儿不听话,自然是要训的!” 陆行憋得难受,又舍不得去打她,只好掐着被褥蹬腿缓解,嘴里哼哼唧唧,后悔提出了让她欺负自己的念头。 “咬着嘴做什么?就那么难受吗?”小雀儿抚了抚陆行的唇纹,倾身吻了上去,“知道我之前有多难受了吧,阿行…” 再这样欺负下去,阿行会红了眼睛哭出来的吧?他本就不耐疼,之前断了腿还总和自己抱怨,小雀儿有一些心软,却还是坐他身上磨那阳物,磨得自己亵裤都有了湿意。 小雀儿有心收紧小腹,可是空虚的花穴却泌出了更多的淫水,多得都打湿了陆行的垮裤。 有了蜜液的滋润,那阳物的形状也愈发具体起来,在衣料下蹭来蹭去,亟需寻一个进口。 “小雀儿,让我插进去,让我插进去吧…”陆行已经是祈求的语气了,她都湿了,难道不想要吗? 小雀儿扯开自己单衣的腰带,动情地亲了亲他的嘴角,“你是在求我吗?” “求你,我求你,让我插进去吧…”陆行复述了小雀儿的话,都这种时候了,他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后,小雀儿褪下单衣,也帮陆行脱了裤子,她还是不太愿看那狰狞的欲龙,掐着它对准腿心便别过眼去,深吸一口气慢慢坐了下去。 龟头擦过花蒂进了半个头,小雀儿只觉穴里的嫩肉一颤一颤的,都在抗拒异物的进入,“嗯,好大…” 勉强入了半截,小雀儿这个在上边的人已经满头大汗了,她好像吃不下更多了,这丑东西怎么能这么粗长? 陆行也很难受,穴里的媚肉死死绞住他的阳物,卡在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恨不得掐着她的腰,提胯一下冲到底。 “我要动了…你,你不许顶我!”小雀儿胀得难受,身体前倾撑在陆行胸上,缓缓动起了腰。 伞状的龟头擦过穴里的软肉,外头的肉棒则有一下没一下地压迫着花蒂,小雀儿感到了痛感之外的爽利,原来行这事是真的会舒服。 “小雀儿,小雀儿……”陆行被夹得头皮发麻,又见她小巧的乳房颠了起来,乳尖一颤一颤的,活像丰收时节将落未落的朱果。 “阿行…阿行……”乳肉给陆行托了起来,小雀儿向后仰了仰,扭腰让他入得深些,花蒂被摩擦得充血凸起,酥爽得像骑一匹快马奔行在山间。 见小雀儿得了快感,陆行动摇提胯顶了她一下,蜜穴内的淫水滋润着他的阳物,挺进也顺利了不少。她动得太慢了,“慢工出细活”是不错,然在云雨一事上,却着实吊人胃口,磨人心气。 “不,太快,太快了…啊啊!”小雀儿好容易得了些趣味,被陆行强行一顶,彻底坐到底了,穴口也被撑到了最大。 陆行掐住她腰,狂顶花径里的一处软肉,试图拿捏她的软肋,把人撞得像要飞起来一样。 身下的马儿太野,颠得她都快无法掌控平衡了,小雀儿摇摇晃晃倒在了陆行身上,张口咬住了他的乳头,“哈啊…阿行,你…你又说话不算数!” “这样,不舒服吗?”陆行任小雀儿咬了一下又一下,拍拍她的臀肉,复又揽住了她的腰。 抽插久了,穴口都是饱胀酸麻的感觉,小雀儿也说不清舒不舒服,反正没她刚刚自己弄来得痛快。 “让我起来,阿行,让我起来!”暖流在不断积聚,小雀儿感觉快泄了。 她的感觉没有错,才起来半个腰,蜜水就完全收不住了,痛痛快快泄出来,比之前都要多多了。 陆行也快射了,那暖流淋得肉棒颤了一下,他又毫无章法抽插起来,顶得自己的腰都快直起来了。 小雀儿却不想要了,拧了下陆行抱住自己的手,松了穴放那未见颓势的昂扬离开自己的身体,“阿行,到此为止了。” “什,什么?”陆行眼见小雀儿翻身下床,花心的体液还在顺着大腿内侧淌下。 “小雀儿,你不能走,我都还没泄出来!”陆行撸了两下湿润的昂扬,还有她身体的余温。他都还没射出来,她怎么能就这样走了? “你自己弄吧,我要洗一洗打猎去了,哼!”小雀儿才不要回心转意,阿行刚刚就骗她说不会动,到后面还不是掌握了主动权,再说她已经浑身爽利了,还管他做什么? “别走…”陆行无法,只好继续自己撸动,气急攻心了好半晌,才终于全射在了床褥上,然而一点也不爽快,因为他被小雀儿毫不留情地抛下了。 孤立po18.Cl𝔲ъ 前阵子官府剿匪虽然大败而归,可也起到了一定的震慑作用,关大当家轻易没敢让寨民下山,告诉大家就算要进山里打猎也必须结伴而行。 小雀儿自然也不例外,向来独来独往的她,只好跟在进山的猎户后边,一脸不情不愿地听他们讲那些阴阳怪气的话。 这个才看了她的装扮就笑道:“小雀儿,你男人可真没本事,才成婚多久啊,居然就让你出来打猎!” 那个又酸她不知收敛,“小雀儿,想你这么厉害的女娃子,我可不敢要,人家是床头吵架床尾和,你这是会谋杀亲夫吧!” “哈哈哈哈哈!”男人们报团嘲讽小雀儿,不团结也团结了,他们总自以为能靠贬低女子来获得更多的成就感。 “你们几个箭术不如我,废话倒不少,怎么,打算用嘴赢猎物不成吗?”小雀儿气得握紧了手中的弓箭,心想若他们不是寨中人,自己怕是早把他们射成筛子了。 成婚以后,小雀儿就不再做男子装扮了,她将头发用簪子高高束起,穿起鲜亮便于行动的女装,行事倒还是一如往昔。 洗手作羹汤,只围着夫君一人转的,不会是她小雀儿,阿行说过不拘她于宅院,那出来打猎又有何不可? “呵,那就来比一场如何?”其中一人不服气道,“若你能赢下我们所有人,给你磕头也行啊!”看圕請菿渞發網站:𝓎𝓾sh𝖚w𝖚.b𝒾ⓩ 小雀儿是个小孩性子,在争强好胜之事上从不愿服输,“哼,比就比,谁怕谁啊!” “等等!”有人提出了异议,不过这声音却是从另一个方向传来的。 “你们几个大男人欺负小雀儿一个,算什么本事?”穆方远策马而来,扬起的鞭子差点把另外几个人的马惊起。 “是她愿意比的!” “就是,就是!” 穆方远嗤笑一声,收起鞭子道:“且不说她是女子,就算她是个男子,你们五个欺负一个,也太过分了吧!” “远子哥,我没事的。”小雀儿摇摇头,决心要逞强下去,这世上女子不如男子仿佛是不容置疑的公理,倘若她不能比他们加起来都强,不单是此次落于下风,只怕往后都抬不起头来了。 穆方远见她一意孤行,只好借力帮她一把,“小雀儿,既然你非要比,那我把自己的猎物给你,两个打五个,总归多些胜算!” “不行!寨里谁不知道你穆方远连大虫都猎得,你要是加入,我们就不比了!”男子们还是忌惮穆方远叁分的,一个说完,其他的又附和起来,“对啊,对啊!” “哼,一群欺软怕硬的胆小鬼!”小雀儿十分不屑,“远子哥,你只需借我一半的猎物,我还就不信了,会输给他们!” “好好好!”听到这,另外五人总算应承了下来。 不冷不热的天气最适合打猎,今日秋高气爽,日头也不大,一群人四跑开去,很快都有了收获。 约定比试的时间是一个时辰,小雀儿箭无虚发,一直射到箭矢用完才去捡拾猎物,大大小小都挂在马尾,简直像市场卖野货的了。 穆方远那边也很顺利,甚至射中了体格健壮的雄鹿,而且就算分一半给小雀儿,数量也还是很可观。 其余五人自然也收获颇丰,不过他们将猎获加起来清点了好几遍,都还是比小雀儿那少一只,胜负高下立判。 “真要给她磕头啊?”几个人不情不愿嘟囔起来。 “我小雀儿呢,大人有大量,不要你们给我磕头认错,只要你们一句话!”小雀儿虽趾高气昂,却也不为难人,“只要你们当众说一句,我小雀儿女子不比男子差,就可以了!” 几个人思忖半刻,还是答应了,毕竟一句话而已,磕头认错那才是更丢面子的事,遂齐声道:“小雀儿你,身为女子,一点也不比我们男子差!” 小雀儿颇为受用,点点头打发他们走道:“嗯,我听到了,这句话要记在心里,知道吗?” “知道了。”几个都灰溜溜跑回去了。 是以,后来小雀儿是与穆方远一起踏上归途的,二人牵着马,一边走一边说话。 “远子哥,今日真是多谢你了!”小雀儿恩仇分明,谁帮了她都是会被记在心里的。 穆方远见小雀儿终于展露笑颜,不免为她高兴,“嗐,小事,举手之劳罢了。” “对了,我还未当面恭贺你和陆行的新婚之喜,今日的猎物你就不用还我了,权当讨个好彩头吧!”穆方远记起小雀儿还是个新嫁娘,又好奇问了她一句,“陆行那小子,对你好吗?” “多谢远子哥的彩头,阿行对我很好,你就放心吧,我不会吃亏了去的!”小雀儿知道远子哥一向待她如亲妹,自己与阿行的事,也没什么不能同他说的。 穆方远摇了摇头,他对陆行向来没什么好感,但这人到底娶了小雀儿,也只能盼着人点好了,“嗯,他要是欺负你,就告诉远子哥,我帮你教训他!” “好!”能得到这样的祝福,小雀儿自然再开心不过。 “小雀儿…”见她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穆方远不免想到自己与关沁的糟心事,想要提一嘴又不知如何开口。 “嗯?怎么了,远子哥?”小雀儿偏头去看他。 穆方远低下头叹了一口气,“你知道如何讨女孩子欢心吗?我已经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诶?远子哥有心上人了吗?”小雀儿感到很意外,穆方远总是围着关沁转,从未对旁的女子生出过好感,这回是终于开窍了吗? “光明正大对她好,把你的情意都告诉她,就可以了吧,反正阿行总这样缠着我。”提起陆行,小雀儿心里还是很甜蜜的。 “唉,我试过,一点用没有。小雀儿,实话告诉你吧,我喜欢阿沁,她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穆方远说的都是实话,到头来却没几个相信的。 小雀儿对这事也略有耳闻,不过她之前也其他人一样,以为远子哥是心疼关沁才说的假话,“啊?竟然是真的?那沁姐姐为什么不说?这不是好事吗?” “她,她可能不愿意嫁给我吧…”穆方远几乎要抬不起头了,也许自己当初诱阿沁行云雨之事,从来就是错的。 二人远远望见了寨里的大榕树,小雀儿眼尖看到了树下关沁,遂拍了拍穆方远的背道:“远子哥,好好和沁姐姐说说吧,你看,她就在那。” 穆方远却见到了关沁身边的陆行,他警惕地停下了马,“你家阿行也在…” 交错 小雀儿蹦蹦跶跶跑到穆方远那边,终于看到了被树干挡住的陆行,他和关沁都在树下,似乎在说些什么。 “真的是!他们在说什么呢?”小雀儿一脸不解看向穆方远,“我们过去看看吧。” 穆方远却沉默了,没敢向前一步,他怕听到令自己心死的答案,难道阿沁还对陆行有念想吗? “怎么了?”见穆方远一脸失神,小雀儿拿手在他面前挥了两下,“远子哥?” 勉强向小雀儿扯出一个微笑,穆方远摸了摸马儿的鬃毛,看向别处道:“我没事,他们,他们可能是有什么要紧事说吧,我们在这等等看吧。” “嗯…”小雀儿摸了摸下巴,同意了穆方远的想法,反正也不急在一时,“那好吧,正好一会给阿行一个惊喜,我从他背后窜出来,嘻嘻。” “你呀!成了婚也不知道改改性子!”穆方远被她逗笑了,“不过,小雀儿,你能一直这样,也很好。” 小雀儿哼了一声,叉起腰来,“怎么成亲就要变成另外一个人吗?我才不要当什么陆夫人,我就是小雀儿,也只会是小雀儿!” “是是是,你永远都是小雀儿!”穆方远拿她没办法,只好笑着附和起来。 至于树下的陆行与关沁,其实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二人相距半丈远,谈的也不过是些寻常事。 “陆先生,近来可好?”关沁摸了摸已经有些显怀的肚子,依然称陆行为先生,“应该是好的吧,新婚燕尔的,该如胶似漆才是。” 陆行不知该看哪,微微抬起下颌,将手背在后面道:“关大小姐,你有何事要问?” 若再问面前这人缘何不喜自己,恐怕又会自取其辱,同样的遭遇,关沁不想再来第二次,遂问了他另一事,“陆行,你既如此清高,瞧不上我,又如何会喜欢小雀儿呢?别跟我说是为了报恩,我看得出来,你不是个会知恩图报的人。” 关沁说得很对,小雀儿救自己那会,他根本没想过报恩,在他看来,小雀儿救他是应该的,她不过是一介草民,能救下他这个皇子,该荣宗耀祖而非挟恩求报。 “这与你本不相干。”被人看穿心事,陆行不屑置辩,反问她道:“你也并非自甘堕落之人,怎么竟不肯说出那人的名字,不怕孩子呱呱坠地没有父亲吗?” “这与你也不相干!他只是我一个人的孩子!”关沁两手护住了肚子,她本不想要这个孩子,可月份一大,他的存在感是越来越强了,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只是她一个人的孩子,有没有父亲都无所谓了。 人人都有难处,陆行也知道关沁在此事上的固执,遂还是将话头转向自己,“你说的没错,我喜欢小雀儿,与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无关。我喜欢她,只是因为她真实,对人的好恶都写在脸上,性子张扬也好,行事率直也好,这都是她最真实的样子,我从未见过如此对人对事都掏心窝子的女子,以前没有,以后恐怕也不会有了。” 正所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听了陆行一席话,关沁还是不懂小雀儿哪里比她好,样样不如自己的小丫头片子罢了,陆行倒还当个宝了,真是没眼光。 “真实?呵呵,你要不是活在梦里,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枉我还以为你和我是一样的人,真是可笑,我竟看错了人!”关沁又上下打量起了陆行,这个人起初吸引自己,便是他形貌举止的不凡,加之又是从外头来的,她才会高看几分,然而,如今却不是了,他褪去了浮华人间的贵气,余下的都是寨民的习气,与她们没有什么不同,也不再拥有吸引她的魅力。 陆行避开关沁的视线,又退了一步,“关大小姐,我本就是这样的人,承蒙错爱,不胜惶恐,还望你也能回头看看,那些爱你的人。” “好,那我再问你最后一事。”关沁一脸释然地笑了,“你就真舍得外头的繁华人间吗?” “其实天底下最好的地方,就是这天龙寨。”于陆行而言,荣华富贵都是一场梦,知道自己曾拥有过也就够了,不管身处何地,爱人所在的地方,才是最好的地方。 关沁直摇头,那山下的集市就比天龙寨热闹多了,更别提像京城那样大的地方了,“嗯?我怎么竟不信呢?” “外头的繁华虽好,却也将我伤得遍体鳞伤,关大小姐,那高处我也去过,实在是很没意思啊。”陆行差点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高处?不就是指位高权重吗? “高处?”关沁果然揪住不放,“比天羽山还高吗?” “咳咳…”陆行立马给自己打圆场,“大概吧,站在京城天宁塔的最高处,能望见万户人家,他们过的日子,也没比这里寨民们来得舒心。” 话是实话,作为皇子的陆行曾微服私访过,京城的繁华之下,百姓们表面看似安居乐业,背地里却时常要面对苛捐杂税与权贵的欺压,大概只有谨小慎微才可安然度日。 关沁半信半疑,对陆行所说的京城盛景反而更向往了,“若是有朝一日,我也能去看看便好了。” “罢了,你好自为之吧。”关沁摆摆手,算是打算彻底将陆行放下了,临了还不忘露出一个狡黠的微笑来,“对了,忘了告诉你了,你家小雀儿回来了,站那里看了我们好久…” “什么?”陆行急忙回头,果然瞧见小雀儿和穆方远牵着马停在那头看好戏。 小雀儿也注意到了陆行投来的目光,忙扮一个鬼脸回他,本还想吓吓人的,竟被发现了吗? 陆行急得直摇头,忙撇下关沁就去找小雀儿,这下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她不会以为他和关沁有什么吧?要是误会关沁的孩子与自己有关就更糟了!他真是吃饱了没事做,好端端地来见关沁做什么? “小雀儿,你听我说!”陆行叁步并作两步,急于撇清自己与关沁的关系,“我只是和她说了几句话,旁的便再没有了…” 小雀儿却觉得莫名其妙,她还没问什么,阿行怎么就说一大堆,“哎呀,你说完了没有?说完就回家吧,我今天可是大丰收呢!” 一旁的穆方远只觉好笑,摇着头牵马去找落单的关沁,不管她对自己抱有何种情感,他总要带她回家的。 关沁也微笑着看向穆方远,她想,陆行所谓的“真实”,大约哥哥身上也是有的。 ———————— 【作者的话】老陀说过,要爱具体的人,不要爱抽象的人,要爱生活,不要爱生活的意义。大家也要珍惜眼前人,珍爱生活呀,毕竟人从一出生,就是在奔向死亡。 各自(副cp微h) 跟小雀儿回家这一路,陆行想了很多,开始是害怕她误会自己与关沁,然后是奇怪她为何分了不少穆方远的猎物回来,最后演变成了自己吃味,担心穆方远这个“知心哥哥”又像对关沁似的关照小雀儿。 “阿行,你怎么了?”都到家了,陆行却还像个稻草人一样杵在门口,小雀儿伸手在他失神的双眼前挥了挥,依然没见多大反应,“喂!傻了不成?” 直到脸上被捏了一下,陆行才摇着头清醒过来,一把抓住了小雀儿的袖子,魔怔一样问道:“小雀儿,穆方远为什么要分你这么多猎物?” 刚才还呆愣着的阿行突然吼了这么一句,小雀儿真是被他吓到了,眼睛都没敢眨一下,“哇,你好大声…” 陆行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被妒意冲昏了头脑,竟对小雀儿大吼大叫,忙把她搂到怀里,小声道歉道:“小雀儿,对不起,我刚气急上头了。” “哎呀,你抱太紧了,快松开松开…”小雀儿在他怀里摇头,并不清楚阿行为什么要生气,“干嘛生气呀?” “好了好了,我告诉你…远子哥给我猎物啊,是因为有人要跟我打赌!他们几个大男人说话可难听了,还非要和我比谁打的猎物多,远子哥是为了帮我才这样的,他还说这是给我们新婚的彩头呢!”小雀儿没能挣脱开陆行的怀抱,拿手抵在他胸口抬眼望着他说道。 陆行终于松了口气,小雀儿的眼里没有一丝隐瞒,真是他想多了。 “我生气,是因为在乎你啊。”陆行摸了摸小雀儿的后脑勺,“是我太没用了,才害你被他们嘲笑的。” “阿行,我不在乎的,他们爱说让他们说好了,再说那么多张嘴,我一个人怎么堵得完?”小雀儿见陆行一脸自责,故作轻松起来,“和你没关系的,和你成婚前,他们就瞧不上我的…好了,别和他们一般见识了,一群手下败将罢了!” 陆行摩挲了几下她的小脸,勉强笑了一下,“这种时候还要别人站出来护着你,为夫还不是没用吗?小雀儿,以后不要一个人扛着了,我会心疼的,你懂吗?我们夫妻是一体的,笑你就是笑我,你能忍得下,我可咽不下这口气!” 小雀儿嫣然一笑,“嗯,知道了,阿行会和远子哥一样帮我的!” “别提穆方远了,小雀儿,你可别和他走这么近了!”一听到穆方远的名字,陆行不免又吃味起来,“他和关沁不清不楚的,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有什么关系?我只把他当哥哥啊。”穆方远和自己是从小玩到大的,小雀儿并不觉得知根知底的大哥哥会有什么坏心眼,“他喜欢沁姐姐,我也知道的,说起来,今天他还问我怎么哄人呢,哈哈,许是和沁姐姐好事将近了吧。” “要真是这样就最好了。”陆行牵着小雀儿的手回屋,“等等,还有一事,我还没和你算呢!” “什么啊?”小雀儿的眼睛还惦记着门外马上的猎物。 陆行很是记仇,当着外人不能说的事,关上门来总归要与她清算清算了,“当然是今天早上,你抛下我不管这事啊,自己泄完了就走,都忘了吗?” “啊这…”小雀儿有种不好地预感,赶忙转移话题,“阿行啊,我们先把外面的猎物收回来吧,晚上我还想喝鸡汤呢!” 陆行才不放过她,拉着人就往内室走,“走,先去床上把这事给我说清楚…” *** 另一边,关家兄妹之间的氛围也十分微妙。 自打关沁有孕以来,穆方远就总带着一副歉意,不敢正眼瞧她。如今妹妹眼含笑意打量着他,也不知在打什么主意。 “哥哥,还不敢看我吗?”关沁突然觉得逗他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你放心,孩子的事,我已经不生气了,他在我肚子里一天天长大呢,再生气也不能把他憋回去了。” “阿沁,你想开了吗?”穆方远稍有动容,妹妹终于把那打孩子的念头压下去了,“我…那我们立马成亲吧,再拖下去可就来不及了。” 关沁引着穆方远的手去摸自己的肚子,安抚他道:“急什么?在那之前,我们先做点正事吧。” “这难道不是正事吗?这是天底下最要紧的正事啊!”穆方远的手隔着衣料摸了起来,托起她的肚子,没能感受到任何胎动。 “才将满四个月,哪里会回应你?”关沁笑他一个做爹的没点见识,“哥哥,我是想……” 她是想行那事了,大夫说过的,叁四个月胎坐稳后,便可以行房事了,都说男子开了荤忍不住,其实女子亦然。 “不可不可,阿沁,会压到孩子的,我会忍不住……”穆方远闭了眼猛摇头,现在他们这不清不楚的,他实在没心情行那事。 “哥哥,给我弄弄好不好?”关沁突然踮起脚尖主动亲了他一下,“你要是弄得我舒服了…我就考虑一下,嫁给你啊。” 被亲的喜悦还未散去,穆方远第一件事先去关门,虽说他两是在关沁的闺房,可这青天白日的,保不齐就会被看到了。大当家本就对阿沁恨铁不成钢,他们行这事万不能再气到他了。 “合上就行了,阿爹阿娘没那么快回来的,哥哥,你快点呀。”关沁倒是不在乎这些了,反正她的名声已经坏透了,为何还要顾忌别人的眼光呢。 宽衣解带,关沁朝穆方远勾起小脚,整个人都躺到了床榻上,“快来呀,哥哥。” 穆方远按了按胸膛那颗快跳出来的心脏,快两步走到关沁床边,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见人来了,关沁又主动解下抹肚,然后兜脸往他脸上一盖,“哥哥,上回我的抹肚,你可还没还我呢?” 抹肚上沾了些奶香,穆方远没急着取下来,反而抓在手里嗅了又嗅,阿沁已经有奶汁了吗? “好香…”取下抹肚,穆方远还在回味,忽见关沁一双豪乳坠在胸口,堆盐砌雪似的饱胀了不少。 一眼不眨看着那两座雄伟的雪峰,穆方远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上回的肚兜,只怕是穿不上…” “不还我就不还我,竟还说这些没脸没皮的话,哥哥,你还是不想吗?”关沁托起发胀的胸乳,拨弄了几下早早立起的乳尖,“近来总是胀胀的,颜色也变深了,是不是很难看?” “不…阿沁,是最美的。”若自己之前摘下的阿沁是一颗略带生涩的青果,眼下的她就是那熟透了的蜜桃。穆方远还是没能忍住品尝的欲望,张口就含住了她的乳肉,大力舔舐吮吸起来。 不多时,甜丝丝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他竟吸出了其中的汁液,是阿沁的奶汁。 瞒不住(h) 关沁的乳房胀胀的,被穆方远一吸倒松快些了,“嘶,你吸出来了?” “阿沁好甜。”穆方远没有松开嘴,大口包裹住乳晕,又嘬了几下。 “这边,这边也要…”关沁托起另一只饱胀的乳儿,微微侧身送到他嘴边。 暗红色的乳尖又入他口,关沁咿咿呀呀呻吟起来,肚里孩子还未大成个形,哥哥倒先喝起了她的奶。 “你也尝尝吧,我的好妹妹。” 月份还是太小了,这产出的奶水只够尝个味,穆方远吻上了关沁的嘴唇,将嘴里的汁水全渡给她。二人唇齿交缠,甜口的乳汁最后也不知入了谁的肚。 “唔唔…”感官都被穆方远的气息包围,关沁尝不出是甜还是咸,她没有闭眼,用迷离的眼睛一直勾着他继续。 大手摸上了关沁的显怀的小腹,穆方远摩挲了许久,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注入的精水正在妹妹肚里生根发芽,还一天天长大。 “对不起,阿沁,害苦你了。”穆方远有些愧疚,却还是伸手向下探去,越过花丛来到了花心。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关沁冷笑一声,摸了摸穆方远的脸颊,“你爬上我床的那天起,就想到有这一日了吧。” 用孩子绑住她吗?穆方远承认,自己不是没这么想过。 寨里民风粗犷,男女野合司空见惯,可真要有了孩子,两个人就绑在一起了,任谁也不会说孩子的父母不是一对。 “是,我比任何人都想…”穆方远停下了手上的动作,闭着眼亲了亲关沁的额头,“比任何人都想光明正大现在你的身旁,不是以哥哥的身份,而是以你男人的身份。” 不等关沁说出伤人的话语,穆方远翻开了她的花唇,剥开花蒂揉弄起来,许久没给她弄了,也不知生疏了没有。 “嗯哼…”孕期的身体比之前更加敏感,关沁顾不上埋汰穆方远什么,花心深处已慢慢泌出了蜜汁。 “你就那么肯定…”关沁抱着穆方远与他耳语,“那么肯定,我会乖乖从了你吗?凭什么你喜欢我,我就一定要喜欢你呢?” 妹妹的一口气,不仅吹得他耳根红了,还吹得他下身硬了,穆方远努力不去想那些淫糜的肉体交缠,用头发蹭了蹭她的下巴,“阿沁…你不喜欢我,不要紧,只是,不要…不要丢下我,好吗?” 真是卑微到尘埃里去了,饶是关沁瞧不上他这幅没骨气的样子,也不得不承认心里稍有动容,这样的哥哥,以后也会是个好父亲吧。 “插进来吧,我想要。”关沁没有回答穆方远的问题,抓住他的手腕,使那两根手指一下入进了穴口。 穆方远显得有些不知所措,“阿沁…” 湿透的穴口含住他的两根手指,一张一合,贪心得能吞下更多。 关沁舒展开微蹙的眉,打开大腿让他看得更分明,“哈啊,深一点,再往里一点…” 叁个指节都捅了进去,穆方远又用拇指上下搓弄起那颗充血凸起的花蒂。阿沁喜欢他这样为她扩张,蜜汁不断被手指抠弄出来,把个掌心都打湿了。 下头被搔弄得欲仙欲死,上头可就乏善可陈了。胸乳又胀又紧,关沁忍不住自己揉捏起来,才被吮吸过的乳头还泛着水光,仍然硬挺着有些痒意。 “呜呜,哥哥,再给我吸一吸,好痒…”关沁难耐地要哭了。 “什么?”穆方远以为这样还不够,右手加快了抠弄,又用左手剥出花蒂来揉捏,“阿沁,这样呢?” “啊啊…”关沁弓起腰来,酥麻感从下身一直传到脊背,“还有这里,哥哥,这里…” 关沁高高托起的乳球之上,两颗被滋润过的茱萸果早已熟透直待人采撷。 穆方远终于明了,松开与花穴纠缠不休的手指,扯开碍事的衣裤欺身而上,赤条条与妹妹贴在一起。 两手攥住两团软弹的乳肉,他大口吮吸起来,下身的硬挺蹭着她的大腿内侧,蠢蠢欲动又不敢再向前一步。 上头得了安慰,下头又空虚起来,关沁真是没一刻全然满足,“哥哥,插进来吧,插我…” “不可以,会,会伤到孩子…”穆方远还是不肯,汗水都滴到了她的胸口。 奶尖被他吸得发麻,关沁伸腿盘在了他腰上,“哥哥…你不插进来,我就不让你走了。” 穆方远动弹不得,在她乳上留了个牙印,“不行,不行的…” 都这种时候了,穆方远居然还忍得住,关沁只好使出了绝招,“呜呜,哥哥,你不喜欢阿沁了吗?” 本就薄弱的意志力,很快被欲望吞噬,穆方远扶着肉棒蹭上了穴口,“就蹭一下,我就蹭一下…” 伞状的龟头蹭上湿滑的穴口,毫不费力就陷了进去,穆方远知道不能再进更多,遂又拔出在穴口磨蹭。 硬挺的阳物,一下下戳着关沁的穴口,不断擦过她的花蒂,激得她颤抖却不满足,“哥哥…进来,肏我啊!” “阿沁……”穆方远一遍遍喊着关沁的名字,把龟头埋进穴口又拔出,如此循环往复,磨得花穴都向外翻开,凸起的花蒂也完全暴露出来。 “哥哥,啊啊啊…”关沁只觉自己像一朵花儿,什么都对他展开了。 忍无可忍就无需再忍,趁着阿沁终于泄了一次,穆方远终于将大半截昂扬都插了进去,缓了自己的烧得正旺的欲火。 为了不伤及孩儿,穆方远扶着她的大腿,进一寸退九分,抽插得顺畅也绝不冒进,感受着媚肉包裹住棒身的感觉,以对她伤害最小的方式肏弄花径。 情到浓时的二人,并没有听到外头的声响,关家夫妇竟提前回来了。 “沁儿?”察觉到不对劲的关夫人,第一个推开女儿闺房的门,“啊!你们…” “怎么了?沁儿怎么了?”关鹏也跟上来瞧个明白,“沁儿,阿远?你们怎么能…” 看到养子正赤身裸体干着自家怀着孕的女儿,任谁都会大惊失色吧。关家夫妇也不能幸免,二人皆气急上头,顿在原地没敢动一步。 关沁曾经预料过这个画面,没想到真的来一回,自己还是紧张地夹住了哥哥,弄得他直接泄在了里面。 “大当家…”穆方远急着拔出来,不想却一股脑全射在了阿沁穴里,这回他可怎么都赖不掉了。 “阿爹阿娘,看到了吗?”事情到了这一步,关沁终于还是说出了那句话,“你们的儿子在干你们的女儿,你们总逼问我,孩子怎么来的,呵呵,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了,就是这么来的…” “哥哥,这也是我给你的答案。”关沁抱着穆方远,躲在他身下遮掩门外的目光。 关鹏无话可说,气得捶门而走,关夫人则泣不成声,不敢相信他们两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做出了这样的丑事。 母亲总希望女儿活得比自己好,关沁自小就被关夫人培养成知书识礼的小姐,可在这土匪窝里,知书识礼的却反而是异类,关沁再如何出挑,也不能变成凤凰飞出山去。得不到认同的关沁,终于一步步陷入了穆方远的情意中,完成了对母亲的反叛,活成了自己的样子。 酸甜 𝓅𝑜18α𝖚.𝒸𝑜м 小雀儿猜得没错,穆方远和关沁的好事果然将近,她和陆行礼成还未及一月,他们也急急忙忙成婚了。 作为天龙寨大当家的独女,关沁的婚事本该盛大且热闹,可关家宴席之上的氛围,却连相对迟钝的小雀儿,也觉察出了不对。 “今日我关鹏嫁女,还各位父老兄弟捧个人场,共饮这坛十七年的女儿红!”关鹏见席面上冷冷清清,忙取来关沁出生时埋下的美酒,邀请寨里兄弟分享喜悦。 “好,好好好!”众人终于附和起来。 小雀儿叹了一口气,小声跟陆行耳语,“阿行,我怎么觉得大当家不是很开心呢?远子哥和沁姐姐,明明很相配啊。”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小雀儿,这是人家家事,你就别多关心了。”饮下一杯分来得女儿红,陆行对小雀儿摇摇头,“一会吃完酒,我带你下山吧,不是想吃冰糖葫芦了吗?正好今日得空,与你走一回可好?” 听到“下山”二字,小雀儿忙捂住陆行的嘴,“阿行,大当家说了这阵子不许下山的,你怎么能?” 不顾酒气冲到小雀儿的脸上,陆行笑着看她道:“没事的,今日寨里都吃喜酒,守寨的兄弟定也不会那么尽心了,我们啊,偷偷溜出去…”℗ö18t𝖊.c𝖔𝖒蒍楍攵唯1槤載蛧阯 綪至リ℗ö18t𝖊.c𝖔𝖒閲讀 “真的可以吗?”小雀儿将信将疑。 陆行握住小雀儿的手,让她安心,“就说我醉了,你要扶我回去。” 小雀儿点点头,扶着装醉的陆行向正在敬酒的爹娘告退,“阿爹,阿娘!阿行,阿行他好像醉了,我要扶他回去。” “哎呀,真没用,这才几杯啊?就醉了?”黄宗颇为鄙夷,他这个女婿除了对小雀儿不错,真是样样都不如穆方远啊。 “就让他们回去吧,小雀儿,去吧。”叶韶华一眼就看出陆行在装醉,笑着挥手由他们去了。 小雀儿与陆行就这样顺顺利利地溜出了寨子,又毫无阻碍地进入了山下集市。 “我就说吧,一定能出来的!”陆行得意地拍了拍胸脯,仰头想听小雀儿表扬自己。 “嗯嗯,对对对…”才一下山,小雀儿就像脱缰野马似的,根本没半点定性,敷衍两句便跑去寻卖冰糖葫芦的李大叔了。这口酸甜味,她可想太久了。 望着小雀儿远去的背影,陆行也只能没脾气地苦笑两声了,前面的毕竟是冰糖葫芦啊,她最爱的零嘴。 “你慢点,小雀儿!”快两步追了上去,陆行也吹吹风,散散酒气。 不过,小雀儿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陆行的,上回说请他吃冰糖葫芦的事,还没兑现,这回她可不会再欠他了。 “李大叔,给我来两串冰糖葫芦!” “诶呀,小姑娘,许久不见你来了,终于想吃糖葫芦了?”李大叔还记得小雀儿,伸手从杆子上给她拔了两串最大的。 “不是小姑娘了!”小雀儿摇摇头,“李大叔,我都成婚了!” “阿行,快过来!”一手拿一串,小雀儿转头朝陆行挥挥手。 陆行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跑到李大叔跟前,“怎么了?” “这就是我的夫君了。”小雀儿颇为得意向李大叔介绍起来,接着侧头对陆行一笑,“阿行,快付钱,我都没手掏钱了…” “啧啧,真是一表人才,好一对璧人。”李大叔是个买卖人,说话也比别人甜些。 陆行乖乖付账,听到这些恭维,心情也好了不少了,虽说在寨里总听一些冷嘲热讽,可至少在外人眼里,他与小雀儿还是相配的。 “那么,夫君,要吃冰糖葫芦吗?”小雀儿的杏眼亮亮的,突然就分了一串过来。 “诶?”陆行看得呆了,听得愣了,这是小雀儿第一次当着外人叫他“夫君”吧?他明明没喝多,怎么有些酒意上头了呢? 见陆行不接,小雀儿也不生气,干脆摊开他手递过来,“喏,给你了,拿好呀。” “啊,好。”手上的触感不是假的,陆行终于点头回以一笑,他是真的很开心。 李大叔抱着插满糖葫芦的杆子,眼里除了面前这一对小夫妻,再容不下别人了,“真好呀,看着你们,倒让我想起家里的老婆子了,果然还是该早点卖完,早点回去。” 小雀儿咬了一口冰糖葫芦,眼里都快能冒出星星了,还是舌头熟悉的味道,尝起来却更酸甜了,“李大叔,这个真好吃!” 陆行也张口咬下一个来,他以前不爱这酸甜口,如今再试一次,却也尝出其中滋味来了,里头有与小雀儿相处时的甘甜,也有自己患得患失时的酸涩。 “你们喜欢就好,下回再来买啊。”李大叔临走前还不忘宣传一把,趁机抓住两个回头客。 “嗯嗯,一定!”小雀儿应承下来,目送李大叔远去。 陆行则还在同自己的味蕾较劲,这冰糖葫芦,硬是被他吃出了又好吃又难吃的感觉。 “阿行,走吧,我们再逛逛。”飞快吃完一根后,小雀儿还觉得不满足,这集市上好吃的还有不少,她是一定要吃到满足为止的。 陆行没有拒绝,任由小雀儿牵着他走,有时候让她来决定自己的方向,似乎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总之,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怎么样都是好的。 这集市上的铺面并不多,吃的用的全逛完一圈也没费多少时间。陆行扫了一圈也未见上回那卖字的书生,料想他该是回去重读圣贤书了,心里还有些小窃喜。 “咦,你想什么,这么开心呢?”吃饱喝足的小雀儿,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陆行身上。 “没什么,没什么…”陆行并非不想说,只是怕自己说了,小雀儿也不会懂。 小雀儿只当他在取笑她,也不顾大庭广众的,上手就要挠他咯吱窝。 记号 二人又吵吵闹闹逛了一会,陆行突然注意到街角墙上有个奇怪的符号,极像宫中暗卫曾教他的记号。 陆行脸色一沉,心道这一天还是来了,他斩不断的过去,最终要暴露在所有人面前了吗? 心道不好的陆行,并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拉着小雀儿就要走,此地不宜久留,只怕那些暗卫就在附近寻他。 “阿行,干嘛急着回去啊?好不容易下山一趟,我们再买些过冬的东西回去吧。”小雀儿哪里知道陆行心中的挣扎,光想着他们的小家了。 陆行也不想扫了小雀儿的兴致,可他到底不敢冒这个险,于是轻拂过她的脸颊,好声好气地劝她,“小雀儿,再晚,守寨人的酒就要醒了,你也不想被大当家抓到吧?” 经过一番挣扎,小雀儿还是顺了陆行的意,只不过脸上苦哈哈的,像个没得到糖果的孩子。 “听话,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陆行的面色也没好到哪里去,青一阵白一阵,不明真相的,还要以为他身体有什么不适了。 二人在拥挤的集市里穿梭,根本不知有一双眼睛已经盯上了他们。这双眼睛的主人抿了抿唇,暗中跟了上去,“殿下,找到你了。” 拉着小雀儿有惊无险回了山寨,陆行松了一大口气,下山实在太危险了,还好没被暗卫找到。 突然生出这样的想法,陆行自己也吓了一跳,从前他可是掰着手指想回宫的,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自己居然会避之如蛇蝎…按理来说,都会想回去的吧?锦衣玉食堆出来的身体,无双国士教出来的头脑,本就不属于这里的,不是吗? “阿行,你是不是身体不适?脸色看起来好差?”小雀儿见陆行一回来就瘫倒在旁,伸手触了触他的额头,“好像是有点烫,我去叫南星过来给你看看。” “别去…”陆行突然清醒过来,抓过小雀儿的手,将自己的重量都靠到她身上。 “唔,好重。”小雀儿根本撑不起陆行的重量,挣扎了几下就和他一起倒在了床上。 怀里抱着的,是自己实实在在能抓住的小雀儿,也是自己留在这里的理由,陆行埋头到她的颈窝,哽咽了一句,“小雀儿,你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怎么又说这些?我们不是一直在一起吗?”两手都被阿行抓着,小雀儿没法,只好蹭蹭他的头道。 “如果我不是我,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陆行抬起头,突然试探起来。 如果他不是陆行,而是与她祖上有仇的皇室子弟景珩,小雀儿会否收回情意,对他刀剑相向呢? 小雀儿只觉莫名其妙,阿行怎么总爱问她这些,他们都生米煮成熟饭了,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 “嘁,你不是阿行,还能是谁啊?”小雀儿向他撅了撅嘴,笑道:“我要不是小雀儿,你还不喜欢了吗?” “阿行,烧糊涂了吧?”小雀儿用自己的额头去蹭陆行的,似乎这样便能感知他的热意。 陆行摇摇头,心道自己确实有些魔怔了,本来男子的体温就比女子高些,他又这么激动,也难怪小雀儿要担心他了。 “亲亲我吧,小雀儿,你亲亲我呀。”这种时刻,似乎只有亲密的互动,才能给陆行更多安全感了。 小雀儿依言啄了一下他的额头,“行了吧?” “不够,再多亲亲我。”陆行这是吃准了小雀儿在乎他,没脸没皮地继续索吻。 嘴唇贴上他的脸颊,小雀儿这才意识到,阿行可能是在骗她,因为自己又给他压制在身下了。 “我不会离开你的,小雀儿,不管发生什么,你也不要离开我,好不好?”陆行一眼不眨地等着小雀儿的回答,若真到了不得不分离的境地,他也会攥紧她的手,而唯一不可预测的,是小雀儿的选择。 他们的日子过得好好的,哪来分离一说?小雀儿不明白阿行为何要杞人忧天,推了推他起身道:“我答应你,阿行。不过,人存于世,谁离了谁不能活了?就算我们是夫妻,也没必要时时刻刻都待在一块吧。” 她不想成为任何人的附庸,也不想被任何人束缚,小雀儿的话一点没错。然而,在当下如惊弓之鸟的陆行看来,却变成了不确定,她不确定知道真相后的去留,换句话说,她不相信他。 “谁离了谁不能活?”陆行无奈一笑,倘使他没有了小雀儿,只怕会成为这世上最无情之人,因为心死了人却还活着。 小雀儿看不透陆行心中的挣扎,突然在他脸上捏了两下,“阿行,有时候我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要我信你吧,你又什么都不肯说?这回又是这样吧。” 平复了一下翻涌的情绪,陆行抱紧了小雀儿,漆黑的眸子有一瞬呆滞,“至少现在你在我怀里。” 许是被陆行身上的热意感染了,小雀儿拍了拍他的背,“大约是好些了,阿行你真的没事了吗?真不用去找南星吗?” 罢了,将来的事,总有将来的办法,陆行感受着小雀儿的温度,不再做他想,“无事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吧。” “嗯…我想想啊,那个鱼鲊,还有蒸肉,最好再来碗胡饼!”小雀儿直接狮子大开口了,说出来的几样菜式,都不是新手一时半刻能做成的。 “呃…”陆行果然犯了难,“我给你做碗面条吧。” 小雀儿不挑食,面条她也是总吃不腻的,“好呀好呀,面条也行!” 陆行笑着摇了摇头,他的小雀儿真是好养活,不过他却不能总让她过这种苦日子了,未来如何,总要去闯一下才知道。 暗卫 日子还是要过的,提心吊胆是一天,老实本分也是一天,望着山头的日升月落,陆行不再担心什么记号和暗卫,只当是自己看花了眼乱想,于是更加珍惜与小雀儿在一起的时光。 “阿行,怎么这么早?”昨夜又折腾了许久,小雀儿倦极起晚了,一伸手没摸到身边人,只好哈气连连地耷拉着眼,瞄了一眼正在穿衣的陆行。 陆行爱怜地看着小雀儿,双腿跪下与她视线齐平,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时候还早,再睡会吧。” “嗯…”眼睛睁也睁不开,小雀儿胡乱点了几下头。 “我会早些回来的,小雀儿,早饭我弄好给你放桌上,一会记得吃啊。”瞧她这样,陆行又起了逗弄的心思,俯身亲了几下她的唇角。 “嗯…”小雀儿迷迷糊糊的,似乎陆行说什么,她都会答应下来。 真可爱啊,他的小雀儿,只属于他一人的小妻子。 陆行分明一刻都不想离开她,却起身又蹲下,折而复返许多回,最终才头也不回地关上了家门。 今年的秋收已近尾声,寨民们家里都人手不足起来,是以,陆行的学生们都同他打商量,提出要早下学回家帮忙。 陆行本不想他们就此荒废了学业,可寨民们又无法参加科举,他强求反而显得板正,于是只好自己辛苦早起,给他们行个方便了。 读书习字贵在坚持,陆行开蒙时也是这么过来的。见学生一笔一划写着,白纸上的鬼画符渐渐都有了正形,他为人师表的,自觉也十分欣慰。 看着他们,陆行不免又想起家里的那个学生,他最教不好的那一个。小雀儿每每都鼓足精神开笔写字,却老是没个正形草草收场,弄得他难以维系老师的威严,还要搞到去床上进行“体罚”。 这等闺房之乐,不足为外人道,陆行忍俊不禁,提笔又给好学生的字帖上画了一个红圈。 得了表扬的学生兴高采烈,未得嘉奖的学生也不气馁,他们有的下学后还会向陆行讨教算学,有的则客气地放下束脩离开。这些学生大都透着乡野之人的淳朴,陆行也不必费心去揣度他们的小心思。 这日下学以后,陆行照例急着回家,不想在路上却被一人拦住,彻底没了好心情。 寨中的山民多互相认识,这人是个生面孔,并且第一句话就点到了陆行心中绝对的禁忌,“晋王殿下,您果然还活着。” “你是什么人?”下意识没去否认自己的身份,陆行先环顾四周,接着又领人去了人烟稀少的后山,“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走。” 待到了后山,警觉的陆行才终于舒了一口气,松了松僵硬的肩膀,“你是如何混进寨里的?这里的大当家不喜生人,不想死就赶紧下山吧。还有,我不是你要找的什么晋王殿下。” 这个生面孔怎会听不出陆行的言外之意?若真要把生人赶走,完全可以把动静闹大让寨民们发现他,何必拉他来此处小声提醒,又否认自己的身份,如此欲盖弥彰? “殿下,属下救驾来迟,还请恕罪。”此人扫了一眼陆行腰上的玉佩,更加坚信他就是自己苦苦寻找了半年之久的晋王殿下。 陆行再要去遮掩自己的腰配之物,已经太迟了,手足无措地退了两步,慌乱的情绪冲上了脑门,“我不是,你认错人。” “晋王殿下,属下是您的暗卫玄枭啊,您不认得我了吗?宫里为着您的事,都乱做一团了,陛下与娘娘全不信您的死讯,可都盼着您回去呐。”自称玄枭的人猛地跪了下来,拉住陆行的衣袍不让他走。 当日事发,陆行的暗卫早已死伤殆尽,这个叫“玄枭”的,原是他在宫中的候补暗卫,没想到竟追到此处了。 陆行并非完全不关心宫里的境况,只是都大半年过去了,社稷安稳江山犹在,他的心境也早变了,大丈夫生于世,当拿得起放得下,何必又自找麻烦,寻这些不痛快呢? “你认错人了,我只是山寨小民,怎能与那些皇亲贵胄乱攀亲?”陆行摇头,为了小雀儿,也为了他自己,如今只好打死不认了。 费了许多工夫才走到这里,玄枭当然不愿见到功亏一篑,又说些秘闻来刺激他,“殿下,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您可知背后害您之人是谁?” “你给我说清楚,什么叫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陆行倒不关心害他的人,他唯一在意的是那句“来不及了”,难道自己好不容易觅得的安身之地,也要化为泡影了吗? “殿下,陛下还蒙在鼓里,可皇后娘娘都知道了,是太子与秦王欲置你于死地!一日未见到你的尸骨,他们就没有一刻是安心的…前不久秦王殿下还亲自请缨,说要来禹州剿匪诛贼,什么样的山匪需要皇子亲临督战啊?他们这是怕您没死,非要亲眼看着您死无葬身之地啊…”玄枭一口气说了这许多,又恨铁不成钢地抬眼看陆行,“殿下,皇后娘娘可只有您这一个儿子,您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天下,被无德之人占去啊。” 听了这些,陆行眸子一沉,冷静下来去分辩他所言的真假,若害他之人真是自己的好兄长们,母后确实是孤立无援了。不过同室操戈,父皇怎会一无所知?玄枭这话明显是有漏洞的,只怕其中另有隐情,还有一股看不见的第叁方势力。 “荒谬,皇子们有德无德,岂是你一个暗卫能妄加议论的!”陆行不知皇后给玄枭灌了什么迷魂汤,又许了什么高位,身为暗卫,竟敢如此妄议国政,真当救他回去,自己就有保命的护身符了吗? “殿下,您终于愿意承认自己的身份了…”见陆行负手而立,举手投足又变回了皇子的仪态,玄枭知道自己的激将法总算起了效果。 “咳咳…”再要否认就显得多余了,陆行没想到自己在外头逍遥自在惯了,竟一时没设防上了这暗卫的套。 玄枭言辞恳切,“殿下,您就跟属下回去吧,再晚真的来不及了!秦王的大军已经在路上了,不出一月就会到达禹州,来到这天羽山下了。” “什么?”陆行也不想变回晋王景珩,可兄长们居然真的要赶尽杀绝,置他于死地吗? 陆行自己的安危当然重要,不过在天龙寨待久了,他对这里一草一木也并非没有一丝感情。寨民们多是走投无路才上山的,如今因他一人,就要害他们失去安家的乐土,实在太过残酷了。 闭上眼睛去推演最惨烈的结局,陆行只能看到一脸决绝的小雀儿,背负长弓要拉他共赴黄泉。 匕首 见陆行还在犹豫,玄枭又字字恳切道:“殿下,属下所言句句属实,还望您早做决断!” 陆行恍若从噩梦中惊醒,背上发了冷汗,垂下手来推开他,“我有数了,此地不宜久留,你且去山下等我。” “属下遵命。”听到陆行松口,玄枭不疑有他,又将一柄匕首交给他,“殿下,这匕首上淬了毒,若生意外,给您防身用。” “知道了,你快走吧。”陆行舒了一口气,将匕首收好,“我也该回去了,不然寨民会对我生疑心。总之,这几日,我会下山寻你的,那标记我还认得。” “好。”玄枭颔首,他来得快去得也快,甫一施展轻功,就消失在陆行的视线里。 打发走了那暗卫,陆行是再装不下去了,腿一发软差点栽到地里,“该来的,还是要来了…” 回去路上,陆行遇到了许多寨民。他们有的提着猎物说说笑笑向他问好,有的带着家人预备下田去忙秋收,还有的在大榕树下闲坐聊天,个个惬意又安适。 张开五指去摸大榕树的树干,陆行特别希望这棵千年的神树能告诉他答案,为了守护寨民们的安稳日子,自己是不是真的该回去了? “阿行!”和以前一样,小雀儿又倒悬在树上,突然冒出个头来吓他。 经历了那么多次惊吓,陆行早已习惯了小雀儿的动作,抿嘴笑得极为勉强。 他心里唯一放不下的,也只有面前这一个小雀儿,自己真走了,她会怎么样呢?是担心着急出山来寻他?还是只当少了个拖累,重又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 “哎呀,怎么居然吓不着你了…”看到陆行镇定自若,小雀儿还蛮有挫败感的,气鼓鼓地去抓他的衣襟,“阿行,你,你过来一点!” 尽管心中有块大石尚未落地,陆行还是忍不住同小雀儿的亲近,他爱极了妻子这副可人的模样,乖乖听话地走向她。 “啾…”小雀儿嘟起嘴,学着鸟兽的动作啄了一下陆行的脸颊。 阿行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她小雀儿报仇却只嫌时日太长。上回陆行在这亲她戏弄人的事,她还历历在目,这回当然要一并讨回来。 “诶?”陆行瞪大了眼睛怔在原地,小雀儿居然主动亲他了。 “啧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在树下闲坐的南星摇摇头,只觉他二人没羞没臊。 “哼,南星,要你管!”小雀儿根本没觉得做了什么出格的事,反而与南星争吵急得赤耳红脸了。 陆行也把南星当成了眼中钉,他们夫妻二人亲热怎么碍着他眼了,这人真是多管闲事,遂张开双臂对着妻子道:“小雀儿,别管他了,下来吧,我接着你。” “真的吗?”小雀儿表示怀疑,阿行的身体虽说比刚来时壮实了一些,可真的能接得住自己吗?上回他俩可是双双摔做一团呢。 “相信我。”陆行瞟了一眼自己的臂展,信心十足地对小雀儿点点头。 “嗯…”话音未落,小雀儿紧闭着双眼松了腿,不敢去看自己会撞到什么。 她这副表情,把树下闲坐之人也带动了,个个都担心陆行没本事接住人,然而,他还是稳稳接住了。 陆行拥着小雀儿耳语,“睁开眼吧,小雀儿,你没事了。” “呼…”小雀儿绷着的一根弦松了下来,发自真心地送上香吻一枚,“阿行,有长进啊,上回都接不住的。” “以后,我都会接住你的。”陆行笑着抱人离去,只留下南星等人在那闲坐吹风。 “你是在这等我的,对不对?”揽住小雀儿的背,陆行暂时忘却了烦恼,对上她的脸,将她的一颦一笑都记在心里,“回去吧,我们回家。” 小雀儿心中一动,一边笑一边埋到了他怀里,“嗯,我们回家。” 真好,他们一起回家。陆行心里暖暖的,不愿去想任何分离,这样的神仙日子,要是能再长一点就好了。 “阿行,你这里有什么东西吗?怎么摸起来硬硬的?”走到半途,小雀儿终于忍不住发问,她可是被那硬物硌了一路了。 陆行起初还没意识到什么,等把小雀儿放下,他才想起是那把匕首,“呃,没,没什么的…” 这把匕首是防身的武器,也是打开他所有秘密的钥匙,陆行面色一滞,捂着胸口不让小雀儿去掏。 “给我看看也不行吗?”硬的不行来软的,小雀儿的好奇心一起来,可是非要弄个明白的。 腰上被她摸得发软,陆行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他这人最怕痒,每每都受不住向小雀儿低头,“哎呀…哈哈,好了好了,告诉你,我告诉你!” “喏,是这个。”脑子一转,陆行已经想出了好几个诓她的说法,“本想过几日再给你的,既然瞒不住了,现在就给你吧。” “送我的?”第一眼见到这把做工精巧的匕首,小雀儿就别不开眼,又听到是阿行要送给自己的,高兴地接过来要看个究竟。 于这些刀兵上,小雀儿才是熟手,她利落地拔出匕首,在他鼻尖前挥了几下,“阿行,真是把好刀。” 利刃的寒光闪了一下陆行的眼,刀锋也差点划破他的皮肤。 “别玩了,小雀儿,这匕首上淬了毒,很危险的。”陆行忙按住小雀儿的手腕,怕她弄伤了自己。 小雀儿软了手腕,不敢相信这小小的匕首有那么毒,“为什么要淬毒?” “你也知道我是怎么被你救下来的,外头的世界就是这样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不留一手会死得很惨的。”将利刃收回鞘里,陆行一脸认真地说了这些小雀儿听不懂的话,眼神冰冷而彻骨,似乎就是为了吓她,“小雀儿,就算是枕边人,就算是亲兄弟亲父子,为了达成目的,也会刀剑相向同室操戈的。” 小雀儿觉得这样的阿行很可怕,趁他不备夺过匕首,“阿行,你别吓我!这送给我了,就是我的,还要讨回去不成吗?” “小雀儿,我只是想告诉你,刀剑无眼,千万别将刀刃对准亲近之人。”陆行还是没法对她硬下心肠,语气立马软了下来,摸了摸她的头发哄道:“好了好了,你收好我们就回去吧。” 小雀儿再迟钝,也觉出阿行最近怪怪的,似乎有什么瞒着自己,“阿行,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不能说与我听的?” “没什么,我哪有什么瞒着你的?我的事,你哪有不知道的?”陆行心虚地不敢去看小雀儿的眼睛,他真不该一遍遍去试探她的,这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他们两就会生出嫌隙,这绝不是他愿意看到的结果。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得想办法去了那匕首上的毒,陆行打算哄小雀儿睡了再去动手脚。 哄睡 眼睛一直盯着小雀儿的匕首,陆行庆幸终于到了晚间,他就不该把这要命的东西给她,弄得现在自食恶果,也同她说不明白。 “小雀儿,你看时候也不早了,不如我们早点上床睡吧?”在桌案前走来走去,陆行有意让烛火摇曳跳动起来,挡住小雀儿的光。反正,于读书习字一事上,她本就不太能坚持,他不过是帮她找了一个放弃的理由。 “你快走开,都挡着我写字了!”小雀儿难得有心情好好习字,陆行却要与她唱反调,弄得光影一会明一会暗,她怎么能不生气。 见计划破产,陆行无奈走到不挡光的另一边看她,“你不是不爱认字吗?怎么今日竟有了兴趣?” “村东的小娃娃写得都比我好了,我可不能落后,而且你总说一些我听不懂的话,根本就是欺负我不认字嘛!” 小雀儿一双拿刀握箭的手,碰着这毛笔杆子,总不住地颤抖,一抖就留下难看的墨点,一抖就乱了字形,是以,练习这么久了,才将将能把自己的名字写好。 陆行无奈点点头,为她抚平了手肘下边上翻的宣纸一角,“这两个字,你已经写得很好了。” 小雀儿摇头,她今天非要多练几个字才成,“不够不够!阿行,教我写你的名字!” 陆行转身来到小雀儿身后,靠着她的背握住了她提笔的手,“好好好,我有你这么个好学生,真是高兴还来不及呢!” 心里想的是“景珩”,下笔写的却是“陆行”,陆行在心里自嘲了两句,叹他这表里不一的本事,修炼得是越来越到家了。 “会了吗?”写一遍怕是还不够,陆行又握住她的手写了第二遍第叁遍,另一只手则从按住桌子变成了按住她的腰,仿佛是在寻那匕首被她藏在了何处。 小雀儿正在认真记住笔画,没想和陆行闹着玩,打落了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一本正经道:“你快别弄了,我今晚一定要学会这两个字!” 摸了多少下都没碰到硬物,陆行也算死了心,站到一旁去看她认真的模样,不由生也出几分欣慰来。这学生终于开窍了,做先生的可不得欣慰吗? “小雀儿,笔再竖起来一些。”陆行本想伸手就帮她纠正,最终还是只出声提醒了一句。 “嗯。”小雀儿应了声,保持了之前的姿势,提笔往上一勾,只觉“行”字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写,“阿行,你看怎么样?” “字形还算工整了。”做先生的说这种话呢,一般都是希望学生再接再厉的,陆行亦是如此。 小雀儿只当陆行是在夸她,搁下笔发了个哈气,“这写字好像也没那么难,嗯,我有点困了,阿行…” 陆行苦笑着抚额,他就不该对小雀儿有多大的指望,“好,那上床去睡吧,这里我来收拾。” 起身松了松肩,小雀儿都能听到自己肩胛骨响了几下,这伏案读书真不是她能坚持的,要看那么多字,怎么能不困呢? “累了吗?”见小雀儿眼睛都快闭上了,陆行给她揉了揉肩,又帮着更衣脱鞋。 “嗯…”小雀儿揉着眼睛任由陆行帮她,然而他的一个动作又让她清醒了,“等等,你摸哪里呢!” 陆行没有绮念,摸她的胸口只是为了找那匕首,“你身上还有哪里我不能摸的?” “我想睡觉了,不要弄了。”小雀儿摇头,按住陆行在她胸口乱摸得手,“阿行,你也该消停一日了吧,总这样,又要害我早上起不来了…” “我只是,帮你脱衣服睡觉。”陆行被她说得老脸一红。他有这么重欲吗?还不是因为寨里的日子太过清闲,长夜漫漫,抱着心爱之人怎能不做些什么呢? 小雀儿才不信他的鬼话,自打成了婚,他就成日缠她行云雨之事,有时候人睡得好好的都给他蹭醒了,“你最好是!” 摸了半天也没摸到匕首,陆行把小雀儿的衣服都剥了个干净,抱着人进了被窝。 说没反应是假的,瞧见小雀儿这任他捏扁搓圆的模样,他不知有多想欺身而上,可是当下最紧要的是找匕首,他只能压下欲望帮她盖上棉被。 “到底在哪里呢?”那匕首不可能凭空消失,陆行倒是很奇怪小雀儿没有贴身带着。 小雀儿是很困,但她还没完全入睡,当然听得见陆行的自言自语,翻个身就把枕头下的匕首拿出来,“你在找这个嘛?” “怎么竟放枕头边了?”陆行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小雀儿把这东西放在枕边。 “哼,就知道你不肯给我!”小雀儿生气了,这世上小气的人多了,像阿行这样给了又讨要回去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陆行面上难堪,只好坐到床边去哄她,“小雀儿,这东西真的很危险,不然等过几日,我再送你一把更好看的?” “我不,我就要这把!”小雀儿也不睡了,起身握着匕首不放。 小雀儿认定的事,那是多少头牛都拉不回的,陆行早见识过了,所以干脆退一步不同她争辩,“行行,给你就是,快睡吧,不是困了吗?” “那你不许趁我睡着,偷偷换了去!”小雀儿仍是不信他,将匕首好好藏在枕头夹缝里,又把头压上去。 陆行真是要被她这小鸡护崽的架势逗笑了,摸了摸她的头发道:“那我和我一起睡,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小雀儿点点头,拉过陆行的手,像极了自荐枕席。 一口气吹灭了烛火,陆行也脱衣上床,静静躺在她身侧,满脑子都想着入夜好办事。 不过,谁也没想到的是,第一个被困意侵袭的不是小雀儿,反而是陆行他自己。白日经历了太多糟心事,他是真的身心俱疲。 “阿行?”小雀儿试着去喊身侧一动不动的陆行。 陆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说话声音也小得几乎听不见,“嗯…” 小雀儿的头突然蹭了过来,“我睡不着了。” “嗯…”陆行还是那样子,一点都没有搭理她的精神。 “我说,我睡不着,阿行,你陪我说会话吧。”黑灯瞎火的,小雀儿还以为陆行是故意不搭理她,直接抱着人脖子啃了一口。 这谁还能忍得住?陆行猛然睁开眼,翻身压了上去,“小雀儿,既然睡不着,那就做些别的事吧。” “哎?”她的意思才不是这样。 睡不着 小雀儿别过脸去,“你怎么能总想着这种事?我不要了…” “那就睡吧,不是困了吗?”陆行撑着手臂看她,手指揉了揉她乱糟糟的头发,顺带摸到了枕头下的匕首,“也不嫌硌得慌…” “不嫌!”小雀儿摇摇头,然后侧过头亲了一下他的手腕,“陪我说说话,好不好?” 这吻很短促,可陆行的手腕却像是被烫了一下,下意识躲了一下,然后整个人毫无意外地失去平衡,倒在了小雀儿身上。 “唔,好重!”小雀儿推了推陆行,呼出的气息全打在他的颈项间,就好像在故意撩拨他一样。 陆行咽了口唾沫,从小雀儿身上起来,却没有完全脱离开,仍靠得很近,似乎随时都能咬耳朵,“你想说什么?” “咳,我们…什么时候出去看看?”气息交缠在一起,小雀儿也不免有些动情,说话声音都软了下来。 陆行蹭了蹭她的鬓角,语气都欢快了不少,“不是才下过山,去过集市吗?” 小雀儿想回避陆行的亲近,可他们贴得实在太近,黑灯瞎火的,她的嘴唇反而一遍遍擦过他的面颊。 “你知道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山下的集市还不够远,她想去更远,更广阔的地方,去与天龙寨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陆行将小雀儿搂在怀里,安抚一般顺了顺她的头发,然后又亲亲她的额头,“嗯,知道了,我会带你去的。” 其实眼下就有这个机会,可他若真带着小雀儿不告而别,等回头她知道山寨覆灭了,一定会怨他恨他的。 “我想想啊…等大当家允许大伙下山了,我们就走吧,你想去京城还是哪里,我都陪你去。”这才是一个好夫君该说的话,陆行可以做出这样的承诺,心底的那个景珩却未必能遵守。 “你说的,不许反悔啊!我们一路玩去京城,等到了玩累了就回来,好吗?”小雀儿听了这些,开心得更不想睡了,满脑子都是外头的风物与美食。 “好啊,不过我可是朝廷的通缉要犯,陪你出去可是要冒生命危险的,你会保护我吗?”陆行又提起他捏造的身世,接着狮子大开口,“不行,你还得补偿我!” 小雀儿把头埋到陆行胸口,两手抱住了他的腰,“我当然会保护你啊。” “你还要什么补偿?”把腿插进陆行的两腿之间,小雀儿的暗示已经很明显了。 陆行立马夹紧了她的腿,说些没羞没臊的话,“等我们回来,给我生个孩子吧,男孩女孩都好,生一个就好。” 孩子是血脉的延续,也是将他和小雀儿联系在一起的纽带。若有一日,小雀儿真的与他决裂,这个孩子或许还能使她心软,陆行打的便是这样的算盘,然而他们之间还有眼前的难关要过,说的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我喜欢女孩,她要像我一样自在地活着,做她喜欢的事,想她喜欢的人…等等,可是若她长大了争不过男子,该怎么办呢?我的孩子,生下来可不是为了被别人欺负的!”说到孩子,小雀儿有很多期待也有很多担心,“还是男孩吧,长大了我教他骑射,你教他认字,然后要保护弱小,不能欺负好人……” 陆行一字一句听她说完,末了又摸了摸她的小肚子,“小雀儿,你倒是想得长远,都还没影的事呢!” “总不能等孩子生下来再想吧,那样太迟了。”小雀儿按住陆行的手,怨他总看着眼前,不计较长远。 “来得及的,来得及的,小孩哪长那么快啊。”陆行笑她跟个小大人一样,明明自己也还没有长大,倒操心起孩子的事了。 不过,陆行也听说过,女子生产就是一脚踏进鬼门关,若真有了孩子,他必得带小雀儿下山,寻到最好的大夫和稳婆。 “哼,瞧你也不像个正经爹,以后孩子要跟我姓!”小雀儿出声打断了陆行的思绪,又在他大腿上拧了一把。 “你啊,真是要谋杀亲夫了…”陆行吃痛,翻身又压了上去,“小心我今晚就让你怀上孩子!” 小雀儿咯咯笑,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两下,“来啊,我倒不知你有这么大的本事?” 陆行笑着吻上了她的唇,这激将法对她真是百试百灵,又让他得逞了呢。 “你,一试便知。”浅尝了一下小雀儿的滋味,陆行又起身看她,向她宣战。 不甘示弱的小雀儿也回吻他,她的吻不带有多少章法,往往正亲吮着就突然给人咬上一口,带有十足的侵略意味。 下唇差点又给咬破了,陆行为求自保,又挑开她的牙关,用软舌与她缠斗,去攻她的舌根。 “唔…”小雀儿不想输,伸出舌头应对。 两条舌头在外头飞快交缠起来,大舌卷小舌,小舌又顶大舌,弄得涎水都从嘴角淌了下来,直流到下巴上。 激烈的对决,没有赢家。二人都有要窒息昏厥的错觉,也都有舌头要被对方融化的快感,大约有时候势均力敌也是一件幸事。 待到二者唇舌各归其位,小雀儿终于睁开眼恢复了神智,陆行也倒在小雀儿颈侧喘起了粗气。 “小雀儿,下回…下回可不许咬人了!” 止水(h) “不行!”小雀儿往被褥里缩了缩,捧着陆行的脸又亲了一口,还用嘴唇狠狠抿了一下。 陆行摸了摸脸上的口水,也钻进被窝亲她,似乎非要比个胜负,同她斗起气来,“那我也要咬你。” 两个人从床头翻到床尾,衣服都扯得破破烂烂,也没有分出个胜负。 并非是小雀儿不想赢,她都使力去挠去抓了,阿行却像能预判她的动作一样,一一躲过,还反制过来。 “不许欺负我!”胡闹了一通,她竟半点好处没占上。 “好好好…不过在床上‘打架’也算欺负你吗?”陆行哑然失笑,他把被子拱了起来,拉小雀儿出来透气。 小雀儿咬住上唇瓣,撇嘴趴在床尾,拉了拉被扯到肩膀下的中衣,“你看呐,衣服都给你扯烂了…” “脱了吧,我给你买新的。”陆行这个罪魁祸首完全不知悔改,把人衣服全扒了。 好好的衣服给扯了一个大口子,小雀儿本想着补补还能穿,没想到自家夫君竟然完全不懂勤俭持家,把那口子越扯越大,最后直接丢到了地上。 “你,你摸哪里呢!”小雀儿睡觉不喜欢穿肚兜,没了那中衣,整个人就赤身裸体了,哪里被摸都很敏感。 陆行的手从她的肩膀一路滑到胸口,摸到凸起就捏几下,还凭感觉去舔她的耳尖,“好像,是大了些,该多揉揉的。” “你…你当这是什么!发面馒头,揉揉会大吗?”小雀儿嘴上这么一说,心里却不是这么想的,她的胸乳一直都被布条裹住,近来放开后,似乎真有愈渐丰盈的趋势。可那对她来说,根本就不重要,因为骑在马上一颠一颠的,不仅很碍事,还教别人看了笑话。 推着小雀儿侧躺下,陆行两手都握了上去,掂量了好几下,故作深沉道:“真是大了,一只手都快掌握不住了,你自己瞧嘛。” 双乳都给陆行抓着,小雀儿想去拍掉他的手,谁料他捏得那么用力,乳尖在他指缝里都硬了起来。 “松手,快松开…”乳尖每被掐一下,小雀儿都能感到一阵酥意,经历过多次性事的身体,早已敏感至极。 听到小雀儿的声音软了下来,陆行把她推倒在床上,用叁指去揉搓乳尖,“你明明也很舒服的,为什么要我松开?” “嗯呵,嗯哼…”细碎的呻吟从捂着嘴的指缝中传出来,小雀儿还在强撑,抬腿就要去踢人。 陆行急忙用自己的腿制住那双乱动的脚,俯身含住了乳尖,吮咬一番打趣她道:“这点疼都受不了,还说要生孩子?” “孩子吃奶的劲,可比我大多了,小雀儿,你得先适应一下。”陆行说得很像那么回事,做起来可就全然从了自己的心意。 他嘬一口乳尖,吮不出半点汁水,就学小孩含饴糖一样包裹起来,不吝惜涎水似的要把那乳儿融化在自己口里。 “哈啊,轻点…”小雀儿抓了一把陆行的头发,“你,你又不是孩子,还…还做这种事……” 含住又吐出,陆行对双乳首,不可谓不尽心,不住地舔弄小孔,像是真能尝到甘甜乳汁一样。 “小雀儿,喜欢这样吗?”陆行一边伸出舌头来舔奶尖,一边又去观察她的表情。 “嗯…”勾着陆行的脖子,小雀儿弓起身子将胸脯朝他那送了送,她在床上是个诚实孩子,真要舒服了也不会执着否认。 察觉小雀儿开始回应他了,陆行伸手分开她的大腿,摸着大腿内侧去触腿心。如他所料,小雀儿果然动情了,淫水都流到花唇外了,指尖一触都粘了上来。 “想要了吗?”陆行的嘴唇移到她的锁骨边,亲了亲那层薄薄的皮肤,然后突然咬住,要她回应自己。 锁骨上的肌肤被咬出了红印,小雀儿亲了亲他的发顶,搭上了他的肩膀,“阿行,你亲亲我呀…” 陆行又躺到小雀儿身侧去亲她,沿着唇形一遍遍描摹,舔开她的唇线轻咬下唇,“小雀儿,你下面好湿…” 手指分开花唇,陆行揉弄了几下花蒂,分出两指探进穴口,帮她打开窄小的花心。 “别,别弄了……”小雀儿最受不了陆行手指的抚摸,用是泄他一手,“进来…进来吧,插进来。” 陆行笑着又探进一指,佯装要帮她止水似的,在花壁上抓挠,“是这样吗?” “嗯…啊啊……”小雀儿收了收小腹,更多的淫水从那蜜洞流了出来,“咳啊,我要你插进来…肏我……” “你的水太多了,确实是止不住了。”撤出几根手指,陆行还不忘打趣她几句,“不要急,为夫这就给你。” 将欲龙从垮裤释放,陆行抬起小雀儿一条腿,打算试着侧过身来交合。 面对着面,二人皆是情难自已,待到龟头滑进花穴,又是一阵喟然长叹。 荒唐(h) ρô18мⅹ.côм “小雀儿,可以吗?”明明龟头都滑进了花穴,陆行还假惺惺去问她,嘴巴贴得极近,硬是不亲上去等她回答。 小雀儿被他磨得快疯了,主动将唇舌送上去,“嗯,你快些弄完…” “快?”陆行笑着吻上去,把舌头探进去她嘴里翻搅,下身的阳物也进了一截。 龟头摩擦着媚肉进得深了,小雀儿又不适应起来,淫水是流了不少,然而用这个姿势磨穴实在是一种折磨,“好大,你慢点…” “又说快,又要慢,小雀儿,你到底想我怎么样?”将她的小腿又抬高一些,陆行磨磨蹭蹭插了大半截进去。 小腿都抬到了陆行的腰线之上,下身的磨合还是不太顺利,小雀儿掐着他的肩膀又抬了抬腿,一直抬高到能挂在他的肩上。 一向抵触这事的小雀儿竟然如此配合,陆行侧头吻了一下她的脚踝,扶住她的腿全部插了进去,“真乖。” “啊…”被陆行按住了腿,小雀儿整个人都像挂在了他身上,不得不搂紧对方肩背,一点都不敢放开手。 陆行满意地去吻她慌张的眉眼,心说再多依靠他一些吧,最好缠他一辈子,再不要放开手才好。 饶是如此,昂扬入得深了,陆行还是被夹得无法动弹。穴里的褶皱都被撑开了,媚肉却还是绞紧不放,他不上不下,反而堵得里头的蜜汁都流不出来了。泍呅唯❶璉載䒽址:𝓹õ18𝖇𝓉.𝒸õⅿ 小腹又酸又胀,小雀儿眼里都挤出几颗泪珠来,“你,你动一动呀,动一动!” “动不了,太紧了,你松一松。”为她舔去泪水,陆行稍稍退出来一些,再进又是如此艰难。 “嗯咳…”指甲几乎嵌进他的肩膀,小雀儿的身体微微向他倾斜,又方便了他的挺进。 硬生生磨了十几个回合,陆行终于掌握了这个姿势的关窍,侧过一些腰向上挺动,夹住她另一条腿律动起来。 花心的汁水这才泌出了穴外,淋在阳物上,也打湿了二人的耻毛。 “小雀儿…”陆行搂住人不断肏干,肉贴肉心连心,还不住地唤她的名字。 “阿行,啊啊啊!好,好…”小雀儿本想说舒服的,可细碎的呻吟又给陆行张嘴吞了下去。这个姿势磨得花蒂好爽利,再这样下去,她真是要泄了。 陆行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小雀儿真是个妙人,若他为昏君,定然会有一日死在她肚皮上。不过那又有何妨,人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小雀儿这样乖,他都不必去折牡丹。 二人抱在一起,就如一条摇摇欲坠的小船,风浪来了左摇右摆,没有一边能晃得翻到水面下去,也没有一边能稳得不给浪打到。 夸赞的话,陆行是绝对不吝惜说与小雀儿听的,只是讲那许多文绉绉的话语,都不如这句来得直白,“小雀儿,好棒,你真的好棒!” “啊…”小雀儿搭在他肩上的腿都快麻了,听到这句,小腹直接涌出一股暖流,泄了许多淋在那深处的龟头上。 感受到穴里一阵颤抖,陆行没有顾惜那一收一收的媚肉,顶着胯继续凿穴,硬是像把杵子一样捣得花心蜜汁四溢,交合处都泛出不少白沫来。 小雀儿几乎支撑不住,脱力伏在陆行的身上,又气又恼地啃咬他的脖颈,“不要了,唔,阿行,好胀…” 顾不得颈上的疼痛,陆行翻身把她压下,直上直下肏穴,然后把她两条腿都屈起挂在自己腰上。 “再忍一忍,小雀儿,再…咳,忍一下……”陆行喘着粗气把昂扬顶到最深处,他也快射了,不过是留念她湿软的嫩穴,掐住肉棒根部没有过早释放罢了。 小雀儿伸手去擦他冒汗的额头,指尖触到了那青筋凸起的太阳穴,总感觉随时要爆开一样,“阿行……” 挺腰又抽插了几十个回合,陆行终于憋到了极致,他咬牙坚持着俯下身来,吻住她的嘴唇,然后一股脑全射了进去。 射完最后一滴浓精,陆行脑里似有火花迸发,这快感来得强烈,也比以往更加持久。刚才憋得有多痛苦,现在释放就有多爽利,陆行终于体会到从炼狱飞升直入仙境的轻盈。 “阿行…你好了没有?”小雀儿被他摆弄来摆弄去已是倦极,又见他迟迟不退出分身,只好推他起身。 陆行放下小雀儿的腿,退出大半截分身问她,“小雀儿,再来一次吗?” 有第二次就有第叁次,小雀儿才不信陆行的鬼话,“不要!我困了,该睡了!” 陆行无奈作罢,拔出昂扬为她清理,那泥泞的穴口吐露不少白浊,全是他们欢好留下的,实在是太淫靡了。 小雀儿这回却是真困了,不等陆行给她弄清爽就沉入了梦境,趴在床尾呼呼大睡。 “真好眠。”为她擦拭过一遍,陆行笑着摇了摇头,为她掖了掖被角,然后走到床头去摸那藏有匕首的枕芯。 黑灯瞎火的看不见,陆行反而摸到了这匕首的不寻常之处,刀柄处似有旋钮,里面定然藏了什么东西。 回头看了一眼小雀儿安稳的睡颜,陆行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月光之下,顾不得赤足的寒凉,按动旋钮打开刀柄,抽出了里头的布帛。 月光下看得不是很清楚,他却还是认出了母后的字迹,这布帛上面明明白白写着八个字——“陛下病重,珩儿速归”,甚至还盖有皇后的私印。 陆行不敢相信这一切,父皇的身体明明那样好,怎会突然病重?这是玄枭也不知道的事,难道内廷真的发生了宫变? “父皇…”两手攥紧手中的布帛,陆行的心越来越冷,这是一种与宿命抗争注定失败的无力感,难道他只能回去了吗? 决定 一夜无眠,陆行又起了个大早。 他心里藏着许多事,又无人倾诉,实在坐立不安,生怕在小雀儿面前漏了馅,遂给学生们放了假,独身一人偷偷下山,只为向玄枭确认一些事。 秋日的早晨,山里雾深露重,陆行看不真切,骑着马也怕迷了方向,一直到太阳高高挂起,阳光从林间倾泻而下,才终于到达了市集。 根据接头的记号,陆行很快找到了玄枭,寻了个隐蔽之处同他密谈。 见到神情凝重的晋王,玄枭感到一阵欣慰,殿下果然还念着宫里,此番定然会跟他回去。 见面第一句话,玄枭就忍不住问道:“殿下,您即刻随属下启程回京吗?” “等等,孤有事问你,宫里到底如何了?父皇与母后身体可康健?”陆行手心还攥着那布帛。 玄枭垂下头,“陛下突发风疾,已有叁月不理政事,现下大事都由太子与皇后决断。” 果真如此吗?陆行终于想明白了,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第叁方势力,父皇对太子与秦王的行动一无所知,只是因为他病得下不了床了。 不过,本朝以孝治天下,皇帝是万民之父,病榻之前侍疾者众,后妃皇子大臣更是义不容辞,何以秦王还能带兵出宫呢?难道说,太子与母后之间的斗争已经影响到军中了吗? “孤会随你回去的。”陆行思忖良久,还是做出了决断,“不过,回去还要带上一人,她曾救过孤的命,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孤要带她回京。” 坐马车肯定没有直接骑马来得快,玄枭咬咬牙,又劝道:“殿下,现在可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等回京后派人来接不好吗?” “不可!”陆行怎肯让小雀儿一人身处险境?他是一定要带她走的,抛下什么也不能抛下她。 “孤意已决,你照做便是!”陆行说出这话,就已经没有了可以转圜的余地,“最迟不过傍晚,孤一定带人下山,你且在此地候着,到时候不许暴露孤的身份,可记住了?” “属下…属下遵命。”暗卫需要时刻谨记的第一条便是服从主人,玄枭再怎么恨铁不成钢,也不能明着抗命。 安排好了退路,让陆行头疼的便是如何劝小雀儿下山了,虽然也曾答应过要带她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纸毕竟包不住火,逃亡又怎能与游玩一样呢? 抱着复杂的心情又赶回山上,陆行遭遇了山寨守卫的盘查,叁言两语打发过去,他也不由担心起来,自己捏造的身份,只怕会引起越来越多人的怀疑。 人就是这样,一旦心绪不宁起来,草木皆兵,陆行亦是如此。 “陆行?大清早的,你去了哪回来?” 肩膀一沉,一个熟悉的男声从身后传来,陆行有些惊诧,仍强装镇定道:“没有没有,就四处转转…” 穆方远见他行色匆匆,总感觉哪里怪怪,松开搭住他肩的手,转到人前来,“说来也巧,我正找你呢。” “哦?什么事?”陆行尴尬地笑了笑,真想立马回家去。 “没什么,这不是再过不久要过冬了吗?喏,给你和小雀儿送点粮食,还有,还有这兽皮,阿沁说你们可能也需要,叫我拿来送给你们的。”自打成婚以后,穆方远看啥都顺眼,对陆行也没了之前的敌意。 “那…那怎么好意思呢?太客气了,真的太客气!“”被人缠住回不了家,陆行面上笑着推辞,心里却想骂人。 穆方远才不给人推辞的机会,他要送的东西就没有送不出去,直接将一麻袋粮食的重量转移到陆行肩上,又把兽皮塞人胳肢窝下,“行了,都是寨里兄弟了,别客气了,东西我给放这了,走了。” “喂!”陆行还没来得及喊出来,穆方远已经走得远远的了。 怎么有这样送东西?陆行很无语,但又追不上去,只能靠自己把东西带回家。 同样扛一袋粮食,对穆方远来说可能是轻轻松松,对陆行来说就是如牛负重了,最后搞得一身狼狈,他才回了家。 “小雀儿,小雀儿,快…快来开门!”陆行的手够不着,只好踹了几下门。 “来了来了!”小雀儿很快来开门。 一进门,陆行又看到了他的岳父岳母过来做客,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什么日子来不好,偏偏都撞在一起今日来。 “岳父岳母,你们…你们怎么来了?”虽然心里翻江倒海,陆行还是扯出一个微笑,再怎么说他也算人家名义上的赘婿。 黄宗本想埋汰陆行几句,见他背负了粮食又抱着兽皮,这话到嘴边也说不出口了。 “嗐,大伙都要准备过冬了,我们过来也是看看你们缺点什么,毕竟才新婚,要添置的东西是怎么都不嫌多的。”叶韶华代丈夫回答,对陆行满意地点了点头,“不过,阿行,你倒是有心人,东西都预备上了啊。” “对啊,爹娘,我就说嘛,阿行对我可好了,一点委屈都不让我受的,不要喊我回去住了,行不行?”小雀儿一边说着,还不断向陆行使眼色。 陆行从她的话中听出了黄父黄母的来意,忙放下东西,揽过小雀儿的肩,“岳父岳母,这屋里缺的东西,我都会一一添置的,你们放心的,就是委屈我自己,也不会委屈了小雀儿的。” 穆方远既然把东西送了来,如何处置就该由他决定,陆行只字不提这些东西的来处,只拿这些来充场面。 “夫君,你还有话说吗?”叶韶华瞟了一眼黄宗,全然站在了女婿这一头。 “知道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话,小雀儿你过得不舒心,随时回来住,可别教人欺负了去。”黄宗总觉得哪里不对,这陆行一个穷教书的,哪来钱弄这么多粮食兽皮,可亲眼所见又做不得假,他只能姑且信他一回。 “知道了,阿爹。”小雀儿其实很想说阿行在床上欺负她,可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呢,也只能就此作罢了。 叶韶华拍了拍黄宗的肩,告诉他识趣离开,“行了,这突击检查结束了,咱们也别杵在这等饭吃了,回吧。” “岳父岳母,不留下吃顿便饭吗?”陆行早看出黄宗一脸失望,大约是不会留下吃饭的,这么说只是以退为进罢了。 黄宗果然松口了,拉着叶韶华就要离去,“唉,算了算了,不劳你们这忙活了。” “嗯…下回来吃,我们提前给你们信儿啊。”叶韶华还是会做人,把话又圆了回去。 “一定一定,岳父岳父慢走。”陆行拉着小雀儿挥手送人离去。 待那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陆行才关上门准备切入正题,然而,望着小雀儿这张天真的脸,他实在编不出什么瞎话,憋了半天只说了一句:“今早给你留的粥,吃了吗?” “吃了。”小雀儿突然想起什么,“对了,你今天这么早起来去哪了啊?还有这些粮食和兽皮,你是从哪弄来的?” “这些都不重要的。”陆行摇摇头,还是干脆点问了出口,“小雀儿,昨夜你不是说想出去吗?现在我带你走好不好?” “好啊!”小雀儿想也没想就答应了,“我们去哪啊?” “去京城。”陆行望向远方,“你什么也不用担心,只管交给我就好。” 途中 “那我…”小雀儿纠结要不要说,最后还是拉着陆行的袖子问出了口,“我得和爹娘说一声。” “不行!”陆行突然冷着脸,竖起了眉毛,甩开了小雀儿的手。 阿行怎么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小雀儿不明白他在想什么,看着他反而有些害怕。 “小雀儿,别去了好不好?”陆行见小雀儿有些瑟缩,终于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忙上前一步放软语气道。 是了,在她面前,他是陆行而非景珩,不该用对玄枭说话的语气对她。 小雀儿谨慎地把手交迭在身后,对于陆行的不信任又多了几分,垂眸扫过地面,又突然睁大与他对视,“为什么?” “若同你爹娘说了,整个寨子都会知道了,我们还走得了吗?”陆行把手搭在小雀儿肩上,又见到她眼中的抵触情绪,无力地垂下手劝道:“小雀儿,我会给他们留封信的,你不用担心他们生气,等回来他们要怪罪,就怪罪我好了。” “好像有点道理…”小雀儿几乎要被他说动了,歪头打量着粮食与兽皮道:“可是为什么要这么急着走?还有,你给学生们放假,是为了去买这些吗?” 陆行点点头,再次揽上了小雀儿的肩,这回没有被她躲开,遂又编起了瞎话,“京城在北方,我们要去肯定要提前备好这些的,早点出发才不至于碰到雨雪天气的。” “京城也会下大雪?”听到下雪,小雀儿更加期待了。 “会,那雪大的,整座城都白了。”这是陆行在城楼上看过的景致,雪花纷纷而下,掩盖了这座城市所有见不得光的角落。 小雀儿勾起了唇角,终于不再有异议,“好,那我们早去早回!” 陆行松了一口气,也不知自己的瞎话能瞒多久,总之先带她走了再说。 于是,二人带了一些干粮,又拿了银钱衣物,留下一封书信就避开众人目光离开了。他们趁着寨门守卫交班时离开,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到达了山下集市。 玄枭驾着马车如约出现,他知道殿下不想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于是将自己伪装成了一名马夫。 “这是我雇的马夫,来,快上车吧。”这些日子以来,陆行的身体强壮了不少,一把就将小雀儿抱上了车。 与玄枭对了对眼神,陆行也上了马车,拍了一把他的背道:“这是我的夫人,你驾车可仔细着些,别颠坏了人,知道吗?” “小人知道。”玄枭没敢回头张望,执着鞭子点了点头。 待所有人都坐稳之后,玄枭敲了敲马车车厢,“主子,可以出发了吗?” 陆行牵起了正在东张西望的小雀儿,点点头道:“走吧。” “趁着还看得见,我们赶一段路,小雀儿。”陆行对外头的风景并不感兴趣,他所要做的,只是稳住面前这人。 “要睡在马车上吗?”小雀儿摸了摸这硬硬的座椅,无奈笑了笑。 这车厢里空间不大,真要睡的话腿脚都打不直,陆行知道这样很委屈小雀儿,于是从包袱里掏出兽皮铺在座位上,“今晚只能这样了,困了就靠着我睡吧,明日我们就能进城去投宿了。” “是禹州城吗?”小雀儿从未离开过天羽山附近,外头有什么城,都还是听梁大夫说的。 马车走不了太久夜路,陆行也不能保证明天一定到禹州城,“嗯,晚点应该会到。” 小雀儿一扫心中阴霾,眼睛发光看向车窗外,接着又回头搂着陆行亲了一下,“阿行,我一定要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好啊,我都给你买。”陆行头上冒出的冷汗又干了,小雀儿还是那个小雀儿,要是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耳力极佳的玄枭,很想装作听不见里头的对话,然而他又实在担心殿下会被来路不明的女子蛊惑,陷入要命的温柔乡,所以,每每里头聊得热络了,他就会突然插一句嘴,报告一下外头的行程。 这样的次数多了,小雀儿不嫌玄枭烦,陆行都嫌了,没听到他正在哄人吗?总是打断他们做什么? “阿行,干嘛这么生气?我们一路多个人聊聊天也好啊!”小雀儿对外头的玄枭,还是抱有善意的。 陆行摇摇头,把目光又移到小雀儿身上,“不用管他,我们只管我们就好。” 晚霞的最后一丝余晖也快散尽了,陆行想起他们都还没有吃晚饭,“对了,时候也不早了,小雀儿,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吃些东西?” “你不说我倒还不觉得,说了我还真饿了!”小雀儿点点头,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要不要给外头的大哥也送些吃的?” “不必。”陆行话音未落,小雀儿已经将水壶和饼子递了出去。 玄枭放缓了马车行进的速度,接过饼子咬了一口,对这来历不明的女子有了些改观,“多谢。” “能同行就是缘分,互相照顾是应该的。”小雀儿对他笑了笑,似乎颇为感激他为他们驾车。 陆行摇了摇头,对于小雀儿的善良,他无可指摘,自己能捡回一条命也多亏她不是吗? “小雀儿,先顾好自己吧,别事事想着别人了。”陆行把手里的饼子掰好递给小雀儿,又想起她常以山寨为先,不免劝了几句。 天龙寨有难的事,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陆行下定决心,只字不提朝廷要来剿匪一事。 “阿爹常说好人有好报,我行善事也不是为了别人的报答,阿行,我是心里过不去…看着无辜之人受难,搭把手帮一下,对我也不是什么难事啊。”小雀儿咽下一口饼子,只觉自己凭本事帮人,从来就没做错过什么。 陆行不忍打断她,笑着向她点头,又递水过去生怕人噎着。 当然,陆行点头并不代表不认同,小雀儿在山里待久了,不知外头人心的险恶,这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他得空也该讲给她听听了。 不过现下,他愿意守护她的赤子之心,希望她能永远不懂人心的险恶,永远活得无忧无虑自由自在。 “小雀儿,吃慢点,这车上颠。”想了那许多,陆行还是什么也没说,看着她的快活的模样,他就很满足了。 道听 坐车速度到底比不上骑马,陆行他们第二日傍晚才摸到禹州城的城门。也不知玄枭使了什么神通,守城的士兵竟然没有检查他们的路引,一路进城都是顺顺利利的。 “小雀儿,你看什么呢?”比起小雀儿一路东张西望,陆行还是要稳重得多,这并不是说他不想看看大好的风光,而是他不敢看。 陆行不敢看的原因也很简单,一是知道自己身份不能暴露在阳光下,二是没有做好回宫面对父王母后的准备,与小雀儿待得太久,他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宫廷斗争了。 小雀儿把手伸出窗外感受落日的余温,见禹州城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真感觉自己来到了另一个世间,“没什么,我在看人。” “呵,人有什么好看的?”陆行抓住小雀儿那只逃出车厢的手,将她整个人摆正面对自己。 “我从没见过这么多人,大哥,你知道他们在看什么吗?”小雀儿不想理陆行,拍拍车厢问玄枭道。 “城门口有新贴的告示,许是陛下颁布了什么的诏令吧,事关他们自己,自然看得积极。”玄枭瞥了一眼,又继续驾车往城内走,殿下身份特殊,他必须寻一处安全又隐蔽的驿馆。 听他这么一说,小雀儿就更加好奇了,掀开车帘去听市井的流言。 “哎!朝廷又发生什么大事了?我没挤进去看皇榜,跟我说说呗!” “是好事,上头要下来人剿匪了!我们南方这山多树多的,匪患猖獗,确实该好好清理一下那些匪徒的,不然商队都不敢经过咱们禹州啊。” 陆行才听了几句就忙拉上了车帘,警觉地盯着小雀儿表情的变化,还适时将她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觉得剿匪是好事?明明我们也没有做坏事啊。”小雀儿显然不理解市井百姓对匪徒的评价。 陆行握住她的手搓了一下,“小雀儿,别听他们的一概而论,我们天龙寨人才不是匪徒,要剿匪也是剿的其他山头,是那些杀人放火的家伙。” “是这样吗?”小雀儿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她的眼界只局限在天龙寨,根本不知道还有很多与他们行事相反的山匪。 “是的。”陆行却以为小雀儿不信,一边点头一边捂住了她的耳朵,生怕她听到更多难听的话。 小雀儿心中还有更多好奇,掰着他的手反抗起来,“你捂着我耳朵做什么?我还要听!” 千万不能让小雀儿知道天龙寨也将遭难,这是陆行现在唯一的想法,而面对她的不配合,他也只能用特殊办法去应对了。 “小雀儿,你乖一点。”说着陆行堵上了她的嘴,捂住人耳朵的手也迟迟没有放下。 “唔…”小雀儿只觉这个吻来得莫名其妙,不带浓烈的情意,更像是为了控制她。 陆行没有撬开小雀儿的牙关,只在嘴唇上一遍遍碾磨,然后包裹住她的嘴唇,像是单纯要她闭嘴一样。 小雀儿抠着他的手挣扎起来,她不是个肯服输的,抬腿踢人闹出了不小的动静。 “怎么了吗?”听到这么大的动静,玄枭自然也被惊动了,转头掀开帘子去看,不想竟看到自家殿下压着人在亲。 玄枭恨不得自戳双目,“我…我什么都没看到,没看到!” 不过他想也是,自家主子还未大婚,这血气方刚的年纪,碰上称意的女子,到底还是忍不住的。 都被人瞧见了,陆行自然也没好意思继续下去,低头啃了啃她的脖颈,然后松手退到一旁。 “咳咳,你做什么!”小雀儿面子有些挂不住,阿行不仅没经她同意就乱亲人,还让外头的马夫大哥发现了,实在令人难堪至极。 陆行握住她的小指,然后挠了挠她的掌心,“你不乖,亲你啊。” 见他这幅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小雀儿才不想理他,“哼,给我松手!” “主子,那个,马上就到驿馆了。”马车里正在打情骂俏,玄枭张了张嘴,终于挑起了话头。 “知道了。”透过帘子一角,陆行瞧见他们已经远离了人群,他算是糊弄过去了吗? 陆行握住小雀儿的手腕,好声好气地哄她,“小雀儿,别生气了,一会给你买好吃的,这禹州城的人多,一会跟紧我不要乱跑。” 小雀儿还是不开心,阿行为什么总把她当小孩子,连生人的面都不让她见,这样子出来玩根本就不尽兴。 没听到小雀儿的回答,陆行只当她默认了,他也知道她爱玩的心性,可不掩人耳目的话,他们是会有生命危险的,还是谨慎些为好。 “到了。”玄枭环顾四周,见没有可疑人等才掀起帘子让他们出来。 陆行揽住小雀儿的肩,又握住她灵活的手腕,不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小雀儿,走吧。” “你弄疼我了!”陆行的手劲不小,小雀儿想甩都甩不开他,“阿行,松开,我自己会走的!” “一会就放开你。”陆行执意要等他们入了驿馆才松手。 小雀儿挣脱不得,又见玄枭也像看犯人一样看自己,总感觉自己好像被坑了一样,只好暂时蛰伏下来,寻一个好时机再出去一探究竟。 夜里,他们一行人都在驿馆下榻。知晓阿行瞒着她许多事,吃着禹州特色的美食,小雀儿也觉得有点食不下咽,她从未像此刻一样坐立不安,也从未像此刻一样疑心枕边之人。 于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刻,小雀儿忽然睁开眼脱离陆行的怀抱,她不清楚玄枭有没有守在外间,遂蹑手蹑脚地从窗边翻了出去。 整座禹州城都睡了,在外游荡的,除了巡逻的衙役,就是打更的更夫。 小雀儿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行走,对于白日市井小民的谈话还是很在意,天龙寨是她的家,若剿匪一事真的波及到天龙寨,她绝不可能坐视不管。 好巧不巧,还真让她找到了一家没打烊的客栈,里头有几个草莽大汉正在高谈阔论。没有武器傍身,小雀儿知道自己不是他们的对手,遂只在门外听着,不敢惊动里头的任何人。 陆行这边,虽然舟车劳顿,可他睡眠一向很浅,很快就发现小雀儿不见了。心急如焚的他,不听玄枭的劝告就出门来寻她,一路步履匆匆,浑不似玄枭记忆里那个处变不惊的晋王殿下。 由于小雀儿没走多远,陆行很快就找到了一脸失魂落魄的她,还没被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昏头脑,他就被她问倒了。 “阿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朝廷的人要去天羽山对不对?你带我走,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再回来了?你告诉我,你全告诉我啊……”小雀儿无力地靠在他怀里,从未觉得他有如此陌生。 陆行到底是谁?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小雀儿突然觉得,她对面前这个自己亲手救下的男子,一无所知。 选择 “你不再信我了,是吗?”陆行收紧抱住小雀儿的手,只觉全身都像被冷水浇了一下,“小雀儿,不要怕我。” 小雀儿没有回抱陆行,颤抖着说不出一句话来,如果非要在阿行与天龙寨中选一个,于情于理,她都会毫不犹豫抛弃阿行吧,可是她真的舍得吗? “小雀儿,我是瞒了你一些事,不过,只要等我回京城,一切…一切都会好的,你相信我!”陆行几乎就要暴露自己的身份了,只要做回景珩,他一定能救下天龙寨众人。 “主子...”玄枭出声提醒陆行,他们还没回京,不到万不得已可千万不能暴露身份。 小雀儿挣扎了几下,捶着陆行的胸口道:“陆行,你到底是谁?” “我是陆行,你的阿行。”尽管知道就快瞒不住了,陆行还是没有说真话,他迫切想要挽留小雀儿,箍紧她的肩膀,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小雀儿,如果我说,回去我就会死,你还是会选择天龙寨吗?” 这是在逼她做选择了,小雀儿突然冷静了下来,她不知道阿行到底有什么苦衷,她只知道,若自己明知天龙寨有难却不去救的话,此生都是会后悔的。 “我要回去,就算救不了他们,我也要同他们一起死!”小雀儿毫不畏惧,斩钉截铁道。 陆行目眦尽裂,难以相信小雀儿如此轻易就放弃了他,“那么我呢?你不要我了吗?” “让我走吧,阿行。”小雀儿不住地摇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归处,纵使她想去外面看看,最终的归处还是在天龙寨。阿行却不同,天龙寨只是暂时的栖息之所,他终归要踏上回家的归途的,不是她的同归人。 玄枭不能理解他们的情愫,又出声提醒了一句,“主子,巡夜的差役就要过来了,有什么事还是回驿馆再说吧。” 听了这话,陆行像是找到了什么办法,“对,对对!小雀儿,你先跟我回去,回去再说!” “我不要,你松开我!让我走!”小雀儿不愿耽搁时间,若星夜兼程赶回去,或许还能来得及通知大家做准备。 眼看挽留不住,陆行不愿承受生生分离的痛苦,强行抱起人就要回去,“小雀儿,事情不是那样的,回去我好好解释给你听,不要只听别人的一面之词。” 小雀儿也是气急上头,趁着陆行重心不稳,就把他推到地上,“我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你了!” 玄枭怎会让人伤到自家殿下,赶忙给小雀儿背后来了一下,把她劈晕过去,任由陆行处置,“殿下,此女只怕是个麻烦,若您非要带她回去,不如...” “大胆!”陆行扶住小雀儿的身子,不愿让她有任何磕碰。玄枭所说的办法,无非是用药控制,小雀儿又是犯人,他犯不着对她使出那样低劣的手段。 “殿下......” 陆行抱着人起身,留给玄枭一个背影,“不必多言,明日我自有决断。” 他现在脑子里很乱,望着怀里这人,心也很难安静下来,一想到要以失去她为代价,自己就没法权衡利弊了。 *** 一夜无眠,陆行躺在小雀儿身侧看她,他一刻都不敢阖眼,生怕眼睛一闭她又消失了。 “小雀儿,不要走好不好?”陆行是真的害怕失去她,人活一世,相逢已是不易,更何况相爱呢?错过一次,也许就是一生,是啊,山野少女与深宫皇子,又有多大机会再见呢? 伸手搂住小雀儿的身体,陆行攫取着她身上的暖意,“小雀儿,你知道吗?只有待在你身边的时候,我才能真心笑出来......” 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醒来的小雀儿,陆行在此刻倒说了不少真心话,“是你救了我,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让我感受到了这世间的温暖,这么善良的你,怎么忍心把一切都收回去?小雀儿,如果我愿意向你坦白一切,能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轻抚过小雀儿腰身,陆行又忍不住把头埋到她的颈窝,似乎鼻充尖斥着她的味道,他才能稍稍安心一些。 摆在陆行面前的,其实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回京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另一条则是同小雀儿一起回去救山寨。 他固然可以选择第一条路,并像玄枭说的,强行带小雀儿回京,可是从她今日的反应来看,自己那样做,无异于把鸟儿折断翅膀关进笼子,以小雀儿刚烈的性子,只怕会与他同归于尽吧。 若选择第二条路,景珩这个名字就会消失在世间了,他必须连父皇母后都抛下,作为陆行苟活于世,也许还要躲躲藏藏亡命天涯。不过,事情未必没有转机,只要小雀儿还在他身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行蹭了蹭小雀儿的下巴,继续想下去,他们现在赶回去说服大当家撤离,也许还有一线生机,问题是他们会愿意相信他吗?小雀儿会愿意相信他的话吗? 天光微亮的时候,小雀儿迷迷糊糊睁开了双眼,她后颈很疼,身上也很沉,只能勉强回忆起一些昨日夜间发生的事。 “松开…”眼见陆行的四肢都缠住了自己,小雀儿表现得十分抗拒。 “我不放。”陆行咬住小雀儿的耳朵,向她妥协道:“小雀儿,若我愿意跟你折返回去救大家,你还会相信我吗?” “你什么意思?”小雀儿有些警觉,越发捉摸不透他,昨夜他们还打晕她不让自己走,怎么可能今天就改了主意? 陆行能感受到小雀儿的身体没有那么强硬了,抬头正视她的眼睛道:“我想过了,自打被你救起,我就是天龙寨的一份子了,如今知道大伙有难,怎么能坐视不理?” 小雀儿知道这是陆行的花言巧语,别过头讥笑一声,“哼,你不是说,回去你会死的吗?” “你不会舍得我死的,小雀儿。”陆行亲了一下她的唇角,认真起来,“若真有那么一日,只怕天龙寨也没几个人活着了…” “呸呸呸!你不许咒大家!”小雀儿面上终于有了点生气,“等等,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折返 “我是…”要告诉她真相吗?陆行张了张嘴,在就要亲上她的时候,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是要和你一起走的人。” 无关身份,这是陆行的立场,他好像什么也没说,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你不肯说算了,不要寻我开心!我要骑马赶回去!”小雀儿不懂陆行的深意,大力推开他,翻身就要下床。 陆行伸手一捞,连片衣角都没捞到,“小雀儿,你听我说,我不是有心瞒你的,实在是干系重大…” “你有你的苦衷,我也有自己的选择,阿行,我们就此别过吧。”小雀儿有些动摇,可最终还是没有妥协,他怎样都无所谓,她是一定要回去的。 “就此别过?”陆行慌忙起身,差点被被角绊倒,“你要丢下我?” 不知为何,陆行回忆起了他们初见时的景象,那时小雀儿被他吓了一跳,本也是没打算救人的,可是他抱住了她的腿,他缠住了她,这才有了他们的以后。 “我不许!”陆行是在用晋王的语气对小雀儿下命令,从后面抱住她,缠了上去。 “你不可以丢下我的,小雀儿…”陆行的挽留显得苍白又无力,指节不断收紧抱住她的身体,“我们是拜过天地的夫妻啊,结发不相疑,你以为我会害你吗?” 小雀儿不愿再听他的辩解,艰难地掏出衣兜里的匕首,用嘴拉开刀鞘,挣扎着送到脖子后去,“放开我!再不放手,我就扎你了!” 陆行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送出去的匕首会对上自己,犹疑半刻,不情不愿地松开了手。这匕首上淬了毒,小雀儿真要与他动气,搞不好还会伤了自己。 “把刀放下,小雀儿!”陆行松开手,眼睛死死盯着那匕首的刀刃,“我不碰你了,放下吧!” 总算摆脱了他的纠缠,小雀儿举着匕首放在身前,一步步后撤,直到摸到门,她都没有同他妥协。 “事实如何,我会自己去搞明白的。”临走之前,小雀儿还是没把话说绝,也许她的心里,对自己的枕边人还没有完全失望吧。 推门而出,小雀儿又与玄枭打了个照面,她知道昨夜是他打晕了自己,对此人也不得不提防起来。 她狠狠瞪了玄枭一样,只当自己的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枉她还念着他在路上饿不饿,换来的却是这人背后捅她刀子。 玄枭本欲与此女对峙,不料殿下却直接下令道:“玄枭,放她走…” “哼!”趁着玄枭分心,小雀儿寻得空隙逃窜出去,直接一股脑跑出了驿馆。 她身上没有银子,值钱的东西除了手上这把匕首,就剩头上的雀鸟簪了。 满脑子救人的小雀儿当即割舍下阿行送她的定情之物,跑到当铺当了簪子,换了一匹快马,又带上些干粮上路了。 至于那把匕首,依然好好的被藏在衣兜里,她想,自己总归是要留条后路的,有此物防身,到底比啥也没有要强一些。 禹州城戒严,进城出城都要查验,小雀儿忧心如焚,没耐心同出城的菜贩一起排队,干脆大胆鞭马疾驰而过,惊得摊贩们东倒西歪,害得城门守卫们连门都没守住。 “喂!干什么的,别跑!”身后传来喝止与追击的声音,小雀儿却全然顾不上了,即便不认得路,她也要一路向南回家去,任何人都休想阻止她。 “驾!好马儿,再快一点,再快一点!”大约出城后行了两里,小雀儿甩开了身后的追兵。 面前是一条望不到头的山林小径,她毫不犹豫地踏马而上,默念着寨中众人的名字,好似真的将陆行抛诸脑后了。 至于城内的陆行,他早料到自己劝不动人,小雀儿是个九头牛都拉不回的性子,得知山寨有难绝不可能为他留下,趁现在事情还有转圜之机,他也时候做决断了。 “殿下,我们启程吗?”玄枭看得出主子的心不定,生怕他又改了主意。 陆行摇摇头,将自己的贴身玉佩搁在桌子上,“皇兄南下剿匪声势如此浩大,孤若北行回京,岂非正中他的下怀?玄枭,孤且问你,只你一人,能抵得过千军万马吗?” “属下...”玄枭果然语塞难言。 “你不能!”陆行不信玄枭有这么大的本事,“这几日,孤想明白了一件事,你的出现,可能恰恰暴露了孤的行踪。” 玄枭虽是暗卫,可雁过留声,风过留痕,人也不可能完全隐匿自己的踪迹,若太子一党有心追踪,保不齐顺藤摸瓜就找到他了,瓮中捉鳖远比海底捞针要容易,这么简单的道理,他不该到现在才想清楚。 “殿下,属下一路都很小心,并没有发现被人跟踪。”听到殿下的怀疑,玄枭急忙自证清白,“晋王殿下,属下只听命于您与皇后娘娘,赤胆忠心,日月可鉴啊!” “不必多言,孤意已决,不走了!”陆行不是不信玄枭,他只是想保证万无一失,“正所谓兵不厌诈,孤要来一招声东击西,你把这块孤随身携带的玉佩带上,然后依旧驾马车装作护送孤回去吧。” “殿下,皇后娘娘一定要我带您回去的!”玄枭可犯难了,他是可以假装一路,可真到了宫里可就啥都瞒不住了,殿下在外若有个好歹,他有多少条命都陪不上啊。 陆行继续忽悠玄枭,若真告诉他自己不回去了,这暗卫怕是以下犯上也要将他带走,“这是眼下最稳妥的法子,孤会想办法回京的,到时还需要你接应。” “殿下...”玄枭依旧不依不饶。 “如此磨磨蹭蹭,难道你是太子一党的人吗?”陆行又摆出王爷的架子压人,“玄枭,你想以下犯上吗?” “属下,知道了。”将玉佩收入怀中,玄枭解下自己的暗器匣来,“晋王殿下,若真遇危难,此匣尚能保你一命。” “如此甚好。” 同骑 照理说,小雀儿常年在山野行走,对方向的掌控是不差的,可她毕竟没怎么出过天羽毛山,又骑着一匹并徒有其表的马,不知走到哪就迷路了,马也累得伏地不起。 “起来,快起来啊!”小雀儿用鞭子去抽打倦马的眼睛,眼瞅着就要天黑了,她可不能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过夜。 倦马闭上眼睛淌下一行泪水,它实在跑不动了,蹄子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唉,真没用!”小雀儿不忍再去伤害它,骂骂咧咧丢了鞭子,心里却生出一股执念,就算要靠脚走,用手爬,她也一定要回天龙寨去。 归途路漫漫,小雀儿背上装有干粮的行囊,迈开腿继续向南走,打定主意要在日落之前走出这片山林。 余霞满天,小雀儿却无心欣赏,她的体力还算充沛,然而面前的山林,一眼根本望不到头。等入夜以后,这里说不定还会有野兽出没,凭她赤手空拳的,根本没把握对付它们。 “小雀儿!”陆行循着一路的踪迹,终于赶上了她。 小雀儿还以为自己幻听了,多走了两步才想起回过头查看,只听一阵疾风刮过,陆行勒马停下,面目也越发清晰起来。 陆行怎么会来这里? 不可否认的是,小雀儿在惊讶之外,还有一丝窃喜,这是见到可亲之人的本能反应,“阿行?” “我来带你回去。”陆行侧身将手递过去,又像是怕她不应,补充一句道:“是回天龙寨,绝不骗你。” 要再相信他一次吗?小雀儿没有伸出手,望着他俊朗的五官,陷入了沉思。 他的马看起来还能用,与他同骑也比步行快不少吧?时间紧急,她必须赶在大军到来之前回去报信的,不如将就一下算了。 不不,说好了分道扬镳,怎么能又和他同归呢?这个人多半连名字都是假的,自己怎么能再上他的当? 小雀儿没有应他,只觉多说一个字,都显得自己舍不得他,干脆别过头去,快两步走在前头,使气一般,连两条手臂都不给他瞧。 “天就要黑了…”陆行自知理亏,翻身下马来哄人,“小雀儿,我不放心你一个人走,咱们一道,骑着马也好快些回去。” 小雀儿仍是不想理他,嘴上却得理不饶人,阴阳怪气起来,“哼!我就算走夜路给大虫吃了,也不同你相干!” 陆行也知道一时半刻哄不好人,三言两语能哄好的,就不是小雀儿了,“好,你只管不理我,把我当个马夫,让我送你回去可好?” “小雀儿,你不想早些回去吗?”陆行跟个卖瓜人似的,自卖自夸起来,“刚前头我瞧见你那马了,累得都趴地上起不来了,你真要一意孤行走回去吗?不如试试我这马吧,我试了许久,耐力还好着呢,一定能把你送回家去!” 见小雀儿不再那么抗拒,陆行又牵着马与她并肩而行,余光瞥见乌黑的一茬头发,想伸手捋一捋,却还是没能下得去手。 “那你把马给我!”小雀儿才不信他,从自己昨夜被打晕这事就知道,真要跟着他走了,指不定被带去哪了,“我自己回去!” “你认得路吗?”陆行抛出一个现实的问题来,不走官道能行这深山老林来,她要真认得路就有鬼了。 小雀儿果然吃瘪,“我…总之一路往南就是了!能瞧见天羽山,就说明我没走错!” 陆行摇摇头,大着胆子牵住她的手腕,要她与自己对视,“小雀儿,剿匪大军不日就要到禹州城了,与其同我置气,还不如早些抄近道回去。” “我认得路,绝不骗你。”陆行没有放开开小雀儿的手,一脸认真向她承诺道:“瞒了你,是我不好,等回去就向你爹娘他们请罪,到时候大当家怎么发落,我都认了。” “真的?”小雀儿挣脱不开他,心底却有一丝松动,为今之计还是得先回去啊。 陆行点点头,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根她当掉的雀鸟簪,重又给她簪上,“小雀儿,也该是我报恩的时候了。” 说这话的时候,陆行想,自己对她,总是索取太多,施予太少了。 “什么?”小雀儿不明所以,瞪大了眼晴仰头看陆行,余霞黯淡下来,他的轮廓倒越发明晰了,眸子里积聚着不明的情愫,最后化成了水一样的柔情。 陆行没再解释什么,抱着人就上了马,“上去吧。” 小雀儿心说自己好像还没答应吧,怎么就给他抱着上了马?等再回过神来,他们胯下的骏马已经飞驰向前了。 一路奔向的,大约是家的方向。 “你松一松呀,抱得太紧了!”被他抱着骑马,小雀儿不但直不起身,腰还差点被他勒断了, 陆行没敢松开,“我怕你掉下去,且忍一忍吧。” 他是怕一松开,又被她抛下,跟着两颗心也散了。 旁人常说,少年夫妻爱负气不肯低头,总以为相伴的时日还很长远,殊不知,两颗心散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陆行知道此行的凶险,若真要有个生离死别,他也要偿还了她的恩情,然后死在她的身边。 风声 赶在夜黑风高前走出了山林,陆行抱着困得睁不开眼的小雀儿借宿在一户民居,反正明日大早就能回山寨了,也不在乎多歇这一晚了。 望着小雀儿的睡颜,陆行叹了一口气,同骑这一路,小雀儿连架都懒得与他吵,若他们之间的隔阂再深下去,只怕会恩义两断形同陌路了。 “若我只是陆行,你只是小雀儿就好了…”穿过小雀儿的指缝,陆行与她十指相握。 思绪飘远,陆行开始幻想未来,若他不被皇子身份绊着,小雀儿也不被天龙寨困着,他们一定会是最平凡快乐的一对夫妻。 流落民间这些日子以来,陆行对宫里的感情淡了许多,作为平头百姓,朝堂斗争再激烈似乎都与他无关,只要日子还是一样过,皇帝换谁做其实都无所谓。而且,就算能顺利回去,又运气好斗赢了兄长,坐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他就一定会快乐吗? 陆行摇了摇头,都说天子富有四海,却不知皇帝老儿无一刻清闲,都说陛下后宫佳丽三千,却不知帝王之爱浅薄得连一个人都容不下。 古来事无两全,他不能贪心得既要又要,是做景珩还是陆行,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了。 “对你,我不是临时起意,也不是为了报偿恩情…”听着小雀儿规律的呼吸声,陆行做出了最后的决断,“小雀儿,我这辈子是非你不可了,莫要负我。” 从陆行有一念偏心小雀儿起,他心里那杆秤就再没歪向宫里一头了,光一个小雀儿值得他放弃宫里的权势富贵吗?废话,她是他心中的日月,当然值得。 既然能说服自己,就不怕说不服别人。陆行想,明日回寨里,自己必得拿出一套可信的说辞来,纵使小雀儿千万个不信自己,只要寨里其他人都站在他这边,就不怕挽回不了她。一定还有办法的,他才不信小雀儿心里完全没他,就算要使一出苦肉计,他也赖定她了。 许是思虑过重,陆行又没好好睡个囫囵觉,天光微明就睁开眼来,盯着翻身缩到他怀里的小雀儿看了许久,亲了亲她的眼皮,笑道:“睡觉也不老实,我不在,可是要冻着了。” 陆行没有去吵醒她,他很珍惜现在的温馨时刻,甚至忍不住好处去想,小雀儿不是没有戒心之人,她能如此安稳躺在他怀里,是不是代表身体早已习惯了他? 正当陆行打算轻抚她的脊背之时,小雀儿忽然睁开了眼皮,“我...怎么就睡着了?” 睁眼就看见陆行的大脸,小雀儿恨不得立马从床上跳起来,“这...这是哪里?你把我带哪来了?” 知道小雀儿疑心自己,陆行躺平让她起身,“昨夜太晚了,便寻了一户民居借宿,骑马再行一两个时辰,就能到天羽山下了。” “那...那赶紧启程了!”小雀儿翻身下床,掀开窗子去看外头,果然见到了远处被雾气环绕的天羽山。 陆行还是遂了小雀儿的心意,给了那户人家一些碎银,又讨了几口早饭吃才上路返程。二人一路又是无言,走山路到达天龙寨的时候,还没到正午。 “站住!你们什么人?”寨门外的守卫明显又多了几人。 “阿牛哥,我是小雀儿啊!”因在禹州城换了装束,小雀儿此时竟全然像个小家碧玉。 “小...小雀儿?你们可回来了,二当家都快把整个山头翻过来,快,快去见他吧!”被唤作阿牛的人松了一口气,忙给小雀儿与陆行放行。 小雀儿本不愿让陆行跟着,可心里念着爹娘,一时竟也没顾得上太多。 二当家黄宗听闻女儿女婿回来了,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地,拉着妻子叶韶华就去见人,原还想好好说道说道他们的,千言万语却只汇成了一句话,“小雀儿,你们可算回来了。” “你们跑哪去了?就留下那信,跟着三日不见人,可把我们给急坏了!”叶韶华把小雀儿搂到怀里,一脸威严地看着陆行道。 “岳父岳母,实在是我不好,想着小雀儿在寨里闷坏了,自作主张就带她下山去...”陆行垂下头认错,此刻他最需要表明的是自己的态度,“原也只想在禹州城转转的,谁知道那城里突然传出朝廷要南下剿匪的消息,我们便立刻赶回来了,此事干系重大,还要请岳父同大当家说道说道。” “等等,阿爹阿娘,你们听我说...”小雀儿瞪了陆行一眼,就要将自己疑心说出来。 黄宗却打断了小雀儿,眼珠子一转,很快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那事竟是真的?” 叶韶华也没注意到小雀儿的异常,转头与丈夫对视一眼,“原来黄风寨被一锅端的事,竟是朝廷的手笔,看来此番的剿匪大军不是什么乌合之众了。” 见黄宗与叶韶华忧心此事,陆行拉过小雀儿,又抢过话茬来,“是啊,岳父岳母,我们听说这回朝廷还派什么皇子督军,想来定是为了战功,剿匪之事估计不会留余地了,还请通报大当家,早做决断才好。” “如此,我们须得早做防范了,天羽山下就是那皇家春猎的鸟鸣涧,他们是不会放过我们的。”黄宗握紧了拳头,“韶华,你随我同去见大当家,小雀儿,阿行,你们快些回去,收一收心,不要再到处乱跑了。” “阿爹阿娘!”望着爹娘离去的背影,小雀儿还是没找到机会说话,气呼呼地想甩开陆行的手,“你!” “不是要守住寨子吗?让大当家他们去想办法吧。”陆行强拉着小雀儿回家,”小雀儿,听话,我们回家去。” “我不跟你回去,我要去告诉大当家,你是外头来的奸细!”小雀儿奋力去甩他的手。 陆行摇头,他虽与天龙寨不是一条心,却也犯不着去伤害这些无辜的寨民们,“我不是奸细。” “那你是谁?你说啊!怎么不敢说了?”眼见寨民们注意到了自己,小雀儿似乎想闹出动静来,让大家认识到陆行的真面目。 “回去。”陆行不想把事情闹大,扣紧她的手腕,向她妥协道:“我会告诉你的,小雀儿,跟我回去吧。” 景珩 就算再想闹出动静,小雀儿也做不出撒泼打滚的事,旁的寨民只当他们小夫妻吵架,多是一笑置之。 一把将小雀儿扛到肩头,陆行也对寨民们笑了笑,还试图用言语掩饰,“小雀儿,我知道你想去外面,可现在真不是时候,回去吧,我们回去吧。” 小雀儿猛拍陆行的背,双腿也挣扎抖动起来,“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回去,回去就放你下来!”陆行没有松开手,而是迈着稳稳的步子回了他们的小家。 一进屋,陆行就把小雀儿放了下来,他没有再拘束她什么,一颗心因回家而感到安定,终是面露倦色,疲惫地垂下双手来。 见他这样,小雀儿反而无所适从起来,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现在她就是想闹,估计也闹不起来了。 “小雀儿,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都告诉你。”陆行拧了拧眉头,垮下肩膀来。 小雀儿“哼”了一声,支起胳膊将信将疑道:“我怎么知道,这回你说的,就是真的呢?” 陆行显然不愿再同小雀儿辩驳什么,只用开玩笑的口吻回她,“我可以发下毒誓,再说假话断子绝孙!至于信不信,就由你了。” “呸呸呸!你在诅咒谁呢!”小雀儿自觉带入自己,他们还是夫妻,他断子绝孙,她又岂能置身事外? “诅咒我自己啊,你不是早打算和我分道扬镳了吗?”陆行苦笑一声,他这是以退为进。 小雀儿有被他噎到,忙摇摇头回到正事上来,“少跟我打哈哈了…我问你,你到底是谁?” 这是意料之中的发问,陆行知道自己这回不能敷衍过去了,于是错开视线缓缓答道;“景珩。” “景珩,哪个景?哪个珩?”小雀儿不识多少字,对当朝皇室的皇子皇孙也没有概念,“那你干嘛说自己是陆行,景…景珩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名字吗?” 陆行差点被小雀儿的发问逗笑了,“景珩”当然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名字,而是一个平民不敢提的名字。 “咳咳,因为我一人流落至此,觉得用个假名比较安全,陆行也算我的真名,母家姓陆,行也是珩字拆出来的……”知道小雀儿听不懂,陆行却还解释个没完。 小雀儿气鼓鼓地要陆行住嘴,再这样下去,恐怕自己还没搞清楚他的身份,就被他整个绕进去了,“停!我听不懂你这个字怎么来的,那个字的怎么来的…” “算了,我管你叫什么呢!”明明是自己在质问他,小雀儿却没有那种尽在掌握的感觉,见陆行面上还气定神闲,她差点就压不住脾气了,“你到底还骗了我什么啊!” 见小雀儿急成那样,陆行是真想伸手戳戳她那鼓鼓囊囊的腮帮子,心说她若是在牢里也这样审犯人,怕是犯人还没说什么,自己就先急得气死了。 “喂!还笑?耍我很好玩吗?”小雀儿气得都要跺脚了,上前来抓住陆行的衣襟,“快说,不然我带你去见大当家,就说你是外头来的奸细!” 陆行没有任何反抗,身子向她那边倾了倾,半垂着眼眸看她,“我说就是了…小雀儿,还记得你在哪里救的我吗?” “在鸟鸣涧…可是这与你骗我有什么关系?别给我兜圈子!”小雀儿没有松手,不过手劲倒是没刚才那么大了。 这时候,陆行突然握住了小雀儿的手,“鸟鸣涧是皇家猎场,我又姓景,你说我是什么人?” “哼,你是什么人?皇子皇孙,还是皇帝老儿?”小雀儿知道景是国姓,却不信阿行能与皇家沾上边,“总让我猜,你自己个就没嘴说吗?” “我要真是皇子皇孙,你待如何?”陆行还在试探,就是不肯给她一个痛快。 这回换小雀儿失语了,她想起了阿娘说过的话,叶氏一门皆被皇家所害,母亲的仇人就是她的仇人,阿行要真是皇子皇孙,岂不是与她隔了血海深仇吗?可那毕竟都是上一辈的恩怨了,杀外祖一家的不是阿行,母亲嫉恨的仇人也早已不在人世,她没有体会过亲眼看着亲人死去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也就无从谈起什么不共戴天之仇。 陆行伸手捧起小雀儿的脸,用十分平静的语调问她:“你会杀了我吗?” “我不知道…”小雀儿犹豫了,与阿行相处这么久,到底不是没半点情意的,她或许可以对皇家子弟刀剑相向,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搭箭瞄准他,“所以,你是吗?” “呵。”轻哂一声,陆行知道自己赌赢了,她心里是有他的。 “是,我是皇家血脉。”陆行没有任何隐瞒,将原委与她道来,“你不是说过,天底下没有自己人杀自己人的事吗?如今我告诉你,这事是有的,为了争权夺势,天家子孙从不会念及骨肉亲情,要置我于死地的,正是我的好皇兄们。” 自己招惹的竟是这样一个人,小雀儿听得心惊肉跳,松开握住他衣襟的手,久久说不出话来。 “小雀儿,你不要怕我。”陆行敏锐地察觉到她眼中的惧意,“与你相守那日起,景珩就已经死了,我只想做陆行…可是,可是他们还不肯放过我,这回朝廷大张旗鼓南下剿匪,估计也是冲我来的。” 说完这些,陆行叹了一口气,“小雀儿,我带你走,是存了私心的,想着至少要保全你我…对不起,我不该枉顾你的心意,天龙寨,毕竟是生你养你的地方,怎么能说舍弃就舍弃呢?” 争权逐利,小雀儿是不明白的,她只听懂了两件事:第一件,阿行祖上确实与自己母家有仇;第二件,剿匪大军是为了阿行来的,她和寨子却都要被牵连到。 “那你为什么要和我一起回来?”小雀儿甩来陆行的手,用一种看陌生人的眼光看他,“你若走了,天龙寨岂不是能保全了吗?” 陆行最怕小雀儿这么看他,更怕她为了寨子与他划清界限。 “真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小雀儿,你也听见了,黄风寨已经被一祸端了,你以为天龙寨还能置身事外吗?”陆行走到她跟前,“皇室子弟同室操戈,说出来是不光彩的,他们要杀我,自然不会明着冲我一人来,这剿匪,会是个好由头,也会是一桩好政绩。” “这么说,怎样都逃不过了?”小雀儿姑且信了陆行的话,垂下眼帘,不觉悲从中来。 主意 “所以,你愿意相信我了吗,小雀儿?”陆行本想拍拍她的肩膀,伸出手来悬在空中,最终还是没能落下。 小雀儿心情复杂,心想若这些话也是阿行编出来骗她的,那自己真是被他耍得团团转了。 陆行还是在赌,赌小雀儿会对他心软,”我的这些话,你尽可以去告诉大当家,也可以告诉你爹娘,他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跟你回了寨里,你就别想再甩掉我了。” “你...”小雀儿后知后觉,她竟又上了他的套,怪不得跟着自己回山上才坦白,原来竟存了这层意图。 要不要告诉大当家他们? 小雀儿试着预想最糟糕的结果,倘若他们真的信了,阿行的小命还能保得住吗?大敌当前,大当家会第一个把阿行祭旗吧。阿娘的脾气也不好说,难保不会亲自手刃仇人,为外祖报仇雪恨。 见小雀儿半晌不说话,陆行知道她在犹豫,干脆直接点破,“小雀儿,如果我死了,你会有一点难过吗?” “胡说什么呢!不许说死不死的,谁也不许死!”小雀儿还是在乎阿行的,握着拳仰头看他,“你这条命是我救的,你要死也得先问过我!” 人的第一反应是不会骗人的,陆行知道他又赌赢了,小雀儿不仅自己舍不得杀他,还见不得别人杀他,“小雀儿,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 “真想把你从我脑子里赶出去!哼,你死不死的,与我又何干?”小雀儿只恨自己真的喜欢上了陆行,“那你说啊,现在要怎样才能救寨子?” 还能怎么办?逃呗,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想活命肯定不能再守着这片世外桃源了,天南地北各自散去吧。 “寨子是保不住了,但我们还有时间可以转移。”陆行瞟了一眼窗外,“或许,大当家也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与陆行料想的一样,翌日一大早,大当家就召集寨民们在大榕树下汇合,商议去留之事。几位当家的都有自己的主意,赞成走和留的对半开,最后还要看关鹏的意思。 关鹏对天龙寨的感情很深,他当然不想离开这片净土,可与他一同上山的老人们早没了当年的心气,小一辈的又没经历过多少风雨,真要打起来估计没什么胜算,于是喝止了大家的争论,说些掏心窝子的话来,“大伙同我一起上山也有许多年了,这天羽山是处宝地,得大榕树庇佑,我们天龙寨顺遂了这么多年,也养育了又一辈人,无奈天不假年,朝廷派大军南下剿匪,这回比起县里的小打小闹,肯定是动了真格的,我等还没有应对之策,去留也未有定数,不妨开诚布公,都说说自己的想法吧。” “大当家,我们还是转移阵地吧,黄风寨自恃占领险地,总以为易守难攻,可是后来怎么着?朝廷直接放火烧山呐,这留得青山在,才不怕没柴烧,山头都没了,人也全被擒了!天羽山可不是什么险山峻岭,我们天龙寨又能撑多久呢?”叁当家是最知道黄风寨情况的,他女儿嫁的可是黄风寨少主,如今都下落不明了。 二当家黄宗则不以为然,“兄弟们,当初上山的时候,我们个个都是血性男儿,怎么如今就怕了那狗皇帝了?” 叶韶华不想丈夫当这个出头鸟,忙为他补充道:“你们二当家的意思,不是要硬碰硬,我们坐一起先想想法子,说不定就有退敌的办法了!再说,你们看啊,要是大伙都一起下山,难保不会被县里重点关照,就算要走也不能急在一时啊。” 剩下的几位当家,也各有各的主意,安逸惯了的四当家、五当家甚至提出了等朝廷来招安,差点挑起了内讧。 听了当家们的争论,小一辈的穆方远等人,对天龙寨的危机却感到十分迷茫,时下如此太平,哪有半点朝廷要来剿匪的迹象?别是外头以讹传讹,使了诡计要离散他们天龙寨了。 穆方远摸了摸关沁凸起的肚子,只当其余人都在杞人忧天,“阿沁,你行动不便,我们就不走了,好不好?” “万一是真的,可怎么好?”即便成了夫妻,关沁还是不习惯在众人面前与穆方远如此亲昵,抓着他的手笑了笑了,“哥哥,别摸了,他还小呢。” 小雀儿一拍大腿,不知该如何劝他,“远子哥,都千真万确的事了,你怎么还不信?” “来了就打跑呗,这么多年了,上来剿匪的狗官还少吗?小雀儿,你什么时候胆子变得这么小了?”穆方远还是固执己见。 “阿行,你快劝劝他们,这怎么一个两个都说不听呢?”小雀儿还是信了陆行的,但心里有个疙瘩在,与他也有些疏远,这还是她今日第一次开口同他讲话。 小雀儿还肯理他就好,陆行有些欣慰,立到她身侧,不紧不慢地说道:“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无风不起浪,既然传出了风声,我们也确实该早做打算了。几位当家的说的都有理,或战或退,或守或降,都是生路,却也都不是万全之法。” “那你有什么万全之法吗?”听陆行说得头头是道,南星支起胳膊问。 “我…”陆行心说当然是跑啊,这有机会不跑不是傻子吗? 小雀儿白了陆行一眼,接过话茬来,“禹州城都在说这事,黄风寨下来估计就是我们天龙寨了,朝廷的军队厉不厉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天龙寨是我们的家,为了这个家,多少也试一下反抗吧?打不过就跑嘛,又不丢人的!” “小雀儿,你别说胡话!没听到黄风寨都被端了吗?只要朝廷认定我们是‘穷凶极恶’之徒,屠村屠寨都是有可能的,哪里会留活口?”陆行竭力反对。 “哎呀,这打也不是,逃也不是的,我们难道要坐以待毙吗?”南星想起了药庐的师父,一时悲从中来,“师父待我不薄,我还想让他老人家安度晚年呢!就不能找个地方躲一阵子吗?” “躲?”听到这字,关沁想起了穆方远提过一嘴的山洞,“哥哥,你是不是说过,后山有个隐蔽的山洞,里头别有洞天?” “是,那洞口都极难发现,里头也不小…”穆方远点点头,“对了,阿沁,不如你进去躲一阵子吧,待风头过了我就来寻你,总好过在外头担惊受怕的。” 大庭广众之下,关沁怎好意思独占山洞的,于是劝道:“哥哥,这寨里又不止我一个女子,不如让老弱妇孺都进去躲一阵吧,也好让你们男儿家没有后顾之忧。” “嗯,南星,你们也去吧,回头我给你和梁大夫指路。”穆方远拍了拍南星的肩膀,要他放宽心。 “小雀儿,我们也去躲躲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陆行握住了小雀儿的手。 “我才不去,爹娘不走,我就不走!”小雀儿显得很执拗,“要去你去,我要守着寨子!” “既然如此,我也不去了,小雀儿,我们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陆行叹了口气,与她十指交握,看来少不了一番苦战了。 受伤 秦王景珏带领大军兵临天羽山下的时候,天龙寨众人还在争论不休,除了一些老弱妇孺已经转移到后山山洞,余下之人连操练应对大军的准备都没做,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大当家关鹏本应是最该站出来发号施令的,可他是有家小妻女的,面对战与退的选择总是犹豫不决,而另外几位当家的又各自为政,七嘴八舌起了内讧,决策迟迟下不来,真是乱得不能再乱了。毫不夸张地说,就是剿匪大军不来,天龙寨这帮子人也快散伙了。 景珏已经督军荡平了几座山头的匪寨,面对这皇弟最有可能藏身的天羽山,他是有几分犹豫的,一来太子皇兄斩草要除根,让他对自己的未来有些后怕,二来父皇病重,他不去侍疾反在这骨肉相残实在有违孝道。 “殿下,可要强攻上去?”一旁的李将军不明景珏心中的烦忧,还在拱手等待他的命令。 景珏还是选择了观望,“传孤的命令,先就地安营扎寨,静观其变。” “是。”军令如山,李将军就是再摩拳擦掌也只得按兵不动,他早听闻天龙寨打退过县里的剿匪大队多次,恨不得立马收拾了这群匪徒为民除害。 山下这么大动静,山上又岂会不知?上赶着招降的四当家、五当家闻到味就来了,跑得比逃命还快,见不得有人在他们前头立首功当降将。 这两人携了家小投奔山下大军的营帐,才得了李将军青眼,当即就争着去报秦王殿下,把他们能说的几乎都抖了出来。 “你们可曾在山上见过此人?”景珏对此二人还是将信将疑,又拿景珩的画像出来试他们,生怕他们诈降使得一手反间计。 画像上这人分明就是那个自称逃犯的陆行,四当家五当家一对上眼,立马异口同声道:“我知道!” “他叫陆行,来我们山寨有大半年了,现在还在寨里呢!” 陆行吗?母家姓陆,珩中有行,听起来确实很像皇弟景珩。景珏收起画卷,心中既庆幸又无奈,庆幸的是皇弟还活着,无奈的是自己又要加害于他。 “他还好吗?”景珏阖了阖双眼,收紧手指将画卷揉成一团。 五当家心说陆行不过一个逃犯,居然能让秦王殿下挂心,难道他的身份还有隐情吗? 压下了还欲抢答的四当家,五当家清了清嗓子,谨慎道:“他已在寨中成家,现下是我们二当家的乘龙快婿。” “哼,这算什么?”景珏摇摇头,嘴角微微扬起,“就没想过回来吗?” 两个投降的土匪头子听得云里雾里,却都想把那陆行捉来好表忠心。 “你们两个,明日为大军引路,孤要速战速决。”景珏松开手中皱巴巴的画卷,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是,殿下。” 有了识路的土匪带路,景珏一行人避开半山的机关埋伏,几乎毫不费劲就来到了天龙寨的门口。李将军更是直言说,这远比攻打其他匪寨要轻松多了。 见官军将天龙寨团团围住,关鹏当即领着寨中余下之人出战,他是宁死不降的性子,就算是死在突围中也不肯扭头逃跑。 二当家黄宗一家也在其中,握紧手中的武器,全都做好了血战的准备。 “韶华,一会打起来,不必管我,保护好自己和小雀儿他们,若我们都能活下来,一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重新开始。”剿匪大军来得这样快这样急,黄宗也不抱多少希望,唯一祈求的,不过是妻女能活下来。 “废什么话呢!”叶韶华才不想听这些丧气话,“黄宗,我实话告诉你吧,当年比武招亲,我是故意输给你的,别以为你有多大的本事!我叶家的刀法,定然也不会输给这群乌合之众!” 当年之事,黄宗也不是全然不知的,不过生死关头,得妻如此,他又有何求呢? “好,我们就比一比谁砍的人多!”黄宗强提精神,与叶韶华相视一笑,“小雀儿,你们也小心点!” “阿爹阿娘,你们不用担心,我和阿行会顾好自己的!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我不怕!”对上陆行的眼睛,小雀儿又复述了一遍他对她说过的话。 对女儿,黄宗还有很多想交代的,可是都到了这种关头,说再多也没有突围出去重要,遂瞥了陆行一眼,便同妻子头也不回地去了。 “阿行,你会害怕吗?”小雀儿拉满长弓,站在高地瞄准了景珏的脑袋。 望着景珏那张熟悉的面孔,陆行心中也有一丝颤抖,皇兄是真的要他的命吗?骨肉亲情,在那至高无上的皇权面前,就显得那么无足轻重吗? “你不怕,我就不怕。”陆行也搭弓射箭,不过瞄准的是景珏身边的将军,皇兄可以不念骨肉亲情,他却不能。 双方的大战一触即发,面对这样的力量悬殊,投降的四五当家也不得不庆幸自己站在了对的一头。 “他在哪里?”两方仍在对峙,景珏又找来降匪问景珩的下落,“告诉孤,那个陆行可在这群人当中?” 降匪正等着立功,在人群中打量了半天,好半晌才在那隐蔽的高处发现了陆行与小雀儿,“找到了,在那!他和小雀儿都在那埋伏着!” 景珏抬眼去看,却不料身旁李将军的箭更快,“嗖”的一声便飞向那高地,“李将军,你做什么!孤还没说进攻呢!” “殿下,末将须得先保证您的安全,自然要清理埋伏的山匪。”语毕,李将军又拉满了长弓,对准高地的两人射了出去。 “快停下,孤要活的!”景珏心道不好,这个李将军怕也是太子的人,非要置景珩于死地。 然而,阵前双方一旦有人先动了手,这局面就不是那么轻易好控制的了。 关鹏大喝一声,寨中人齐齐扑了过去,以不要命的架势对着官军就是一顿砍杀,这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觉悟。 景珏被迫退到大军后方,他无法阻止李将军的弓箭,双眼一直盯着高地上那两人,一颗心都揪着,害怕看到景珩生生死在自己眼前。 高地上的小雀儿知道情况不好,射中几个官军后,立马拉着陆行撤退,谁料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们还没顾得上找掩护,陆行就因为护着她而中箭了。 “小雀儿,我…我没事,帮我,折下箭尾……”陆行后肩和小腿中箭,看起来没有伤到要害处,但人一旦失血过多,意识便不大清醒了。 小雀儿也慌了,陆行脸色越来越差,看起来很不好,“阿行,你撑着点!我…我马上带你去后山!” “你…你快走!别待在这,他们…咳咳,还,还在放箭……”陆行知道自己是走不远了,忙劝小雀儿离开。 “不行,不行!”小雀儿摇头,眼中噙着热泪道:“当初你受了那么重的伤,都能抱住我的腿要我救你,今天,今天一定也没事的!我…我马上带你走,阿行,撑住啊!” “等,再等我一下!”忽然间,小雀儿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拉满长弓射出一箭。 那箭又快又准,直接射中了李将军的眼睛,这下,他可不能再放冷箭了。 烧山 混乱之中,景珏确定自己看到了景珩。虽然皇弟的面容与以前相比变了许多,可凭借兄弟之间的默契,他可以肯定,那个人就是景珩。 他中箭受伤了,会死吗? 景珏双手握拳,却没有下令停止放箭。 皇弟之前遭遇刺杀都大难不死,那么这次呢?也会如此幸运吗? “啊…殿下快走,殿下快走!”李将军被射中了眼睛,赶忙护着景珏离去。 回过神来,景珏已经找不到混在匪徒中的景珩了,他还欲上前分辨,却被李将军等人护着退了又退。 “殿下,此间匪徒凶恶,看样子是不会降了,还请殿下早做决断!”李将军气愤地捂住眼睛,恳求景珏将他们一网打尽。 景珏不再优柔寡断,他最终还是放下了兄弟情分,挥手发号施令道:“用火攻,不要留活口。” “是,殿下。” 无数绑着油布的火箭凌空飞来,点燃了天龙寨的屋舍草木,霎时,火光冲天,浓烟漫天。 前头的关鹏仍在砍杀,后头的寨民们则被这火攻的架势吓到了,叁叁两两退了又退,临到头了,还是舍不得自家的那点金银,生怕都教这大火烧成了灰烬。 “大当家,快撤退吧,我们是冲不出去了!”见势不妙,二当家黄宗也不再硬撑了,他们的伤亡已经过半,就算能以一当十,也不过是苟延残喘。 “不退!”关鹏已经杀红了眼,瞅准那背叛了自己的四当家五当家,提起长刀就要砍过去,“我关鹏,就算是身死,也要斩尽这世上的不忠不义之人!” 叶韶华也负了伤,拉住黄宗的手,“走吧,老黄,你真舍得咱们女儿女婿葬身火海吗?” 真到了紧要关头,都是各家自扫门前雪的,黄宗就算再顾念一起走南闯北的兄弟,也还是没有同关鹏一起赴死。 分别时刻,黄宗头也不回地退回几乎烧成火海的天龙寨,而关鹏则孤身一人冲进了兵肥马壮的剿匪大军中。这生死一线的困局,谁又能冲破呢? 小雀儿给陆行折去剑尾,拖着意识不清的他艰难前行,面对山寨的熊熊烈火,她几乎已经不抱希望了,“咳咳,阿行,我们可能真要死在这里了…” 没有听到陆行的回答,小雀儿又咬牙拖着他行了一段路,“你还撑得住吗?不要睡,不要睡啊。” “原,原谅我……”身上还在失血,陆行咬牙保持着神智,他还没有得到小雀儿的原谅,怎么能就这样死去? “都这个时候了,还什么原谅不原谅的…”小雀儿声泪俱下,握住陆行那双还带着温度的手,“阿行,只要你活下来,我就不生你气了,你还是我的夫君,好不好?” 冲着这句话,陆行也要挺下去,“好,你...你说话要算数。” 今日中箭他算是看明白了,皇兄他们是真要赶尽杀绝,在这危急的时刻,也许只有小雀儿,还会不遗余力地救他了。 往事如走马灯一样在眼前飘过,陆行无力地伸手去触,可前半生的荣华富贵都在慢慢褪色,皇室冰冷的亲情,最终化作了破开他血肉的利刃,给了他最痛彻心扉的一击。 什么时候又出现了色彩呢?或许是他第一次见到小雀儿的时候吧。那样生机勃勃的小雀儿,一次又一次地拯救了他,也一次又一次把这世间的温暖带到他身边,给了他一场不愿醒来的大梦。 好不甘心啊,为什么要从这场美梦中醒来?好不容易抓住了小雀儿的手,他怎么就要死了? 陆行在昏迷与清醒的边界沉浮,眼皮缓缓阖上,又勉强撑起。 “咳咳,咳咳咳...该死的狗皇帝,杀我们的人,烧我们的家,还说我们是土匪!”到处都是浓烟滚滚,小雀儿被呛得直咳嗽,拖着陆行的步伐也显得越来越沉重,”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陆行很想告诉小雀儿,她和天龙寨都没错,只是如今朝廷对百姓都视若草芥,更何况是沾了这个”匪”字的他们呢? 二人在一片火海中艰难行进,忽然听到黄宗与叶韶华在不停地呼唤着他们,“小雀儿,小雀儿!你们在哪里?” “咳咳,阿爹,阿娘!我们在这!”小雀儿欣喜万分,如果说她和陆行已经半只脚迈进了绝境,那在此刻听到爹娘的声音,无异于又多了一线生机。 “你们待着别动,我们马上过来救你们!”黄宗扶着挂了彩的叶韶华,急切地奔向他们的方向。 虽然有大火阻隔,但只要心在一起,家人就不会散,黄家亦是如此。黄宗带着叶韶华与小雀儿陆行汇合,四个人虽都有肉眼可见的伤口,却没有过多寒暄,只相视一笑,点了点头,便互相搀扶着逃命去了。 伤口被简单处理过后,陆行被黄宗背着去往后山,小雀儿则与母亲叶韶华跟在一旁,一家人十分狼狈,却还算整整齐齐。 伏在黄宗宽阔的背上,陆行突然觉得很难过。在他仅有的记忆里,父皇似乎从来没有背过自己。正因如此,他也从没试过全身心依靠别人,如今无奈以命相托,他竟在黄宗身上感受到了父爱,原本总与自己隔着一层的父亲,好似在他面前突然清晰了起来。 “阿行呐,你挺一挺,我们很快就到山洞了,有梁大夫在,你一定会没事的!”为了不让陆行睡过去,黄宗侧过头来与他说话。 为着陆行护住小雀儿的事,黄宗对他的态度好了不少,似乎心中不再有芥蒂,真把他当成了一家人。 陆行应了一声,趴在黄宗背上看一旁的小雀儿,“小雀儿,你…你的伤,还好吗?” “咳咳,除了一些皮肉伤,就是吸了烟呛到了,我没事,真的!”小雀儿拿手擦了擦衣摆,伸手摸了摸陆行的额头,“阿行,就快到了,你不要说话了。” 叶韶华揉了揉眼睛,“前头就要到了,也不知后头有没有追兵?” “快些吧,阿行这伤得赶紧处理了…”四个人出去,就该有四个人回来,黄宗可不想见到自家小雀儿年纪轻轻做了寡妇。 “嗯。” 所幸,景珏一行人不知后山有处藏身的山洞,只待大火烧山便退了,山寨的老弱妇孺好歹捡回了一条命。 山洞 越过盘根错节的藤蔓,黄宗一行四人找到了那个隐蔽的洞口,他们已经强撑了许久,走到这里实在都是强弩之末了。 刚进洞口,关夫人就冲到跟前,问他们大当家的下落,“关…你们大当家呢?他怎么没回来,是不是在后面?” 黄宗低下头不语,大当家死战不退,他真不知该如何同关夫人开口。 “大当家不肯退,对面大军放火烧山,我们都被冲散了,不知他的下落…”叶韶华说的是实情,他们实在不知关鹏的生死。 “什么?他,他竟然…”关夫人眼前一黑,感到一阵眩晕,差点没站稳。 关沁忙过来扶起她,“娘,你撑着些,爹一定会没事的!” “那,那阿远呢?他不会,不会也…”被女儿扶起后,关夫人又问起穆方远。 “远子哥与我们一起撤退,但是火烧得太大了,我没看清他去哪了…”小雀儿的回答,给关家母女留下了一丝希望。 黄宗岔开了话题,将背上的陆行放了下来,“好了好了,先救人要紧!梁大夫,你快来看看阿行,他身上的箭头还没拔出来。” 梁怀由南星扶着走了过来,举着火把去看陆行的伤势。 “梁大夫,你快救救阿行吧,他都是为了救我才…”小雀儿眼见陆行陷入昏迷,既心疼又自责。 身为大夫,梁怀首先检查了陆行的伤口,确定没有伤到要害后,方才安慰小雀儿道:“还好,没有伤到脏腑,只是…” “只是什么?梁大夫,你说清楚呀!”小雀儿实在心急,没等梁大夫把话说完,就赶忙追问,“他会死吗?” “只是听你们说的,天龙寨整个都被烧了,那我的药庐定然也不会幸免于难,如今这洞里没有药材,就算为他拔出箭头,我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梁大夫摇了摇头,他知道,只要剿匪大军还在外面,洞里的人们就不敢轻易出去,所以说去山里采药也是行不通的。 “罢了,我先帮他拔出箭头。”医者仁心,梁怀没有放弃病人,先去做了他力所能及之事,“南星,去问问,有没有谁家带了酒的?” 听了这些,黄宗与叶韶华也去帮忙,挨个询问洞里的寨民是否带了酒。 小雀儿则守在陆行身边看顾,一脸担心地看着梁大夫取出匕首,“梁大夫,你能不能轻点?阿行他受不住疼。” “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都受不了,还怎么护住你啊?”梁怀见小雀儿心焦,又出言宽慰她道:“你放心,我看了,这箭头上没有毒,只要拔出来止住血,很快就能痊愈了。” 陆行短暂地清醒过来,伸手抓住了小雀儿的手腕,“小雀儿,你不要走…” “我不走,我不走!阿行,你忍着些,梁大夫要给你拔箭头了,疼的话,就咬我吧。”小雀儿不忍去看陆行狰狞的伤口,转头去问酒的事,“阿爹阿娘,可找到酒了?” 生死一线,谁还会带着酒啊?寨民们纷纷摆手,他们连干粮都只带了几天的份。 叶韶华打量了半天,总算找到了寨里的酒鬼江老头,其他人没有带酒那都是正常的,但此人嗜酒如命,不带酒才是怪事,“江老头,借些酒来,我知道你有!” “我?我哪有酒啊?二当家夫人,你可真高看我了!”江老头面色潮红,却还在谎称没有带酒。 时间紧迫,叶韶华也不相同他废话,“一身的酒气,还说你没带酒?” “韶华让我来!江老头,听好了,你若还不拿酒出来,今日我女儿女婿出了什么事,我立马找你拼命的!”黄宗直接亮出底牌。 江老头还想推脱,自己的半葫芦酒也就够喝一两日,全给了他们,他岂不是得受酒瘾折磨了?然而,二当家看起来是要来真的,他再不肯也得为小命着想。 “罢了罢了,给你给你,就当我做善事吧,来日你可要赔我十坛子酒!” “一言为定。” 既取来了酒,梁大夫就有了七成把握,拿刀子在火上灼了几下,又洒上一层酒,小心地剜开陆行的皮肉,去拔那满是倒钩的箭头,“我要拔了,陆行,你别乱动。” 小雀儿按住了陆行的身子,眼泪却止不住往下流,“阿行,疼就叫出来吧” “小雀儿,你…你别哭,没事的,我会……”陆行话没说完,梁大夫就给他拔出了肩上的箭头,他疼得直叫唤,牙齿都快把下唇咬烂了。 “唔嗯...”肩上一阵剧痛,陆行额头上冒出大颗的汗珠,指甲也几乎嵌进了泥地里。 这个梁大夫下手也太狠了,陆行心说自己中箭都没这么疼,他都要怀疑这人是不是与自己有仇了。 “长痛不如短痛,小伙子,下面我也给你拔咯!”梁怀倒不是与陆行有仇,他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山洞里光线昏暗,也只有快稳准能保证不出错了。 小雀儿见那血都飚出来,更不忍看了,说出来安慰陆行的话,也更像是在安慰自己,“阿行,很快,很快就好了,你再坚持一下。” 梁怀又梅开二度,将陆行腿上的箭头也拔了出来,然后用酒浇上去,”先止血,我去洞口弄些药草来给你敷上。” 被酒浇过后,陆行的伤口有种被灼烧的感觉,要不是顾忌洞里还有外人,他怕是早就疼得嗷嗷直叫了,真是欲哭无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包好伤口之后,梁怀又想起陆行这小子身份特殊,不比山野之人皮糙肉厚,遂叹气道:“老朽还是那句话,熬过今晚就好了,不过要是起了热,我可没法给他煎药...” “师父,我可以出去采药。”都认识这么久了,南星也不愿看到陆行就这样死去。 “你出去把外头的追兵引过来怎么办?这洞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人受伤,你要让我们跟着一起陪葬吗?”说这话的,是向来沉默寡言的卫寡妇,她不知为何如此激动,竟拉住南星的袖子,不让他出洞口一步,“你不许去!” “对啊,南星,你不能出去。”其余人也附和道。 南星没有甩开卫寡妇的手,望了一眼难忍疼痛的陆行,“可是...” “我去,让我去!”小雀儿自告奋勇,“整个山头都要被烧了,他们一时半会不会来搜山的。” “你哪里认识草药的样子哦?小雀儿,你和南星一起去吧。”梁大夫并非不担心南星,可他知道自己的徒弟是一个重朋友的人,若此次陆行因他没有去采药而出了意外,他定是会抱憾终生的。 就在此时,一身狼狈的穆方远带着剩下的几个寨民跌跌撞撞闯了进来,他们身上皆有深浅不一的伤口。 见来人是穆方远,关夫人与关沁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迎上去扶他。 “阿远!” “哥哥!” “阿娘,阿沁,我...”穆方远跪了下来,掩面自泣,“阿爹...不,大当家他,战死了...寨子,寨子也给烧了,神树都......” “什么?”关家母女几乎都要昏死过去。 其余寨民脸上也不好看,大当家这个顶梁柱都没了,难道这回是天要亡他们天龙寨吗? 南星与小雀儿泫然欲泣,可洞里有这么多伤患在,他们再难过也必须出去采草药了。 过夜 𝖕õ𝖕õy𝒸.𝒸õm 赶在山头被大火烧光前采到了草药,小雀儿与南星都不免有些悲从中来,他们清楚地知道,自己赖以生存的家园,从今天起就没有了,自己顶礼膜拜的神树,从今天起也化成了一截枯木。 “南星,你说,我们还能重建天龙寨吗?”望向远处燃烧着的大榕树,小雀儿拉住了南星的袖子。 “谁知道呢?”南星当然不会给她答案,他只知道,大当家没了,他们也该散了,“别看了,走吧,我们快回去,大伙都等着敷药喝药呢。” 小雀儿无望地阖上眼,心里已有了答案,“嗯,走吧。” 回到山洞的时候,二人俱是一脸悲戚,因为他们又要过上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日子了。可是,再悲伤也是没有用的,无人可以扭转乾坤,他们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于是,小雀儿转头奔向了陆行的方向,南星则抱着草药走向了自己的师父。 *** 是夜,月亮爬上了树梢,山洞里的伤患都受到了妥善的安置。 陆行昏睡良久,陡然从噩梦中惊醒,身上都汗津津的,四肢有些发冷。泍呅鮜續jiāng茬y𝓊sh𝓊w𝓊.ьĩz更新 綪箌y𝓊sh𝓊w𝓊.ьĩz繼續閲讀 夜深人静的时刻,山洞内除了“叮叮咚咚”的泉水声,还能听到寨民们此起彼伏的呼噜声,陆行睡眠本来就浅,如今被这么一吵,更是完全睡不着了。 借着还未熄灭的篝火,陆行伸手搂住了身侧的小雀儿,庆幸地叹了一口气。 还好,她还在他身边,梦里那些可怕的事没有发生,她与他也没有被那扇密不透风的宫门隔断。 生死时刻,景珏是真的要杀他,小雀儿是真的要救他。陆行就算再没良心,也该知道真正对自己好的是谁了。再说,他曾骗她良多,如今还能得到她的信任,就该自求多福,旁的事断然不能再想了。 “阿行你醒了吗?”小雀儿睡得并不踏实,此刻虽困得睁不开眼,却还是伸手摸了摸陆行的额头,“呀,好烫。” 小雀儿揉了揉眼睛,起身去给陆行取药。 “小雀儿,你别走!”心有余悸的陆行,还没缓过神来,伸手一捞,却连她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小雀儿,你要去哪?!” “我哪也不去,给你拿药。”小雀儿端了一碗还有余温的药汁过来,“你头上好烫,快喝药压一压。” “我喝了,你就不走吗?”陆行用那只还能使上力的手接过药碗,并盖住了她的手。 “不走,我还能去哪啊?快喝了吧,再发些汗就好了,我不会走的,一直陪你。”小雀儿无奈一笑,心说阿行受伤之后怎么跟个小孩似的,气性这么大,是闹着要找阿娘吗? 尽管那药汁苦中带涩,陆行还是一口饮下,只因小雀儿说过,他喝了她就不会走。 “苦不苦啊?”小雀儿为陆行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却怎么也抚不平他那紧皱的眉头,“阿行,等我们出去了,我给你买冰糖葫芦,现在先欠着,好不好?” 小雀儿还真是哄小孩的态度,陆行都被她逗笑了,“小雀儿,其实我不喜欢吃冰糖葫芦。” “那你喜欢吃什么,等我们出去,我都给你买。”困意全消的小雀儿,变得特别好说话。 口中的苦味慢慢散去,陆行只觉心中的暖意涌了上来,他的小雀儿可真好啊。 “我喜欢”他当然是喜欢吃她,不过这种夫妻间的私房话,当着满山洞的人,陆行可说不出口。 “算了,等我想到再告诉你吧。”陆行摇摇头,擦擦了脖子上的虚汗,“快过来睡吧。” “好吧。”小雀儿有些沮丧,她想起阿行是宫里的贵人,应该什么山珍海味都吃过了,大约也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 山洞里的条件非常不好,小雀儿才刚躺下,就觉得地上有石头硌着自己,“阿行,这地上好硬,你会疼吗?” “还好。”陆行搂过小雀儿的腰,将身体与她尽可能贴在一起,”小雀儿,我好冷,抱紧我。” “好重,你别再压着我了”由于陆行只能趴着,小雀被他压在身下,几乎承载了他全部的重量。 陆行却完全没意识到这一点,他又烧迷糊了,嘴里又干又苦,只求能有口水来解一解渴。 推拒不得,小雀儿反被他撬开了嘴,“唔唔” 这个吻并不带有多少情欲的意味,陆行只是把小雀儿当成了一汪清泉,不断攫取她口中的津液,甚至含着她的舌头不放。 小雀儿气息极乱,只觉舌头都给他吸麻了,虽然他们是夫妻,可在这满是寨民的山洞里,这样也太放肆大胆了。 “阿行咳,你”一个“不”字还没说出口,小雀儿的舌头就又被陆行缠住了,饶是她再清醒,心跳也如鼓点般乱了。 许久未与小雀儿亲热了,陆行略一抬起眼皮,又忍不住加深了这个吻,反正他是伤患,就算过分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思绪飘飞,陆行想起少时进学,师傅曾讲过《庄子》的一篇,“泉涸,鱼相与处于陆,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当此危难之际,他与小雀儿也算是“相濡以沫”吧。 不过,陆行很不喜欢这后半句,若只能“相忘于江湖”,他大约会选择将她也一起拖入地狱。 趁着陆行出神,小雀儿终于摆脱了他的禁锢,红了脸不痛不痒地骂他:“阿行,你还受着伤,怎么能这样…” “我们是夫妻,亲热亲热怎么了?”陆行往边上挪了挪,给小雀儿留出了一些空间,说话却颇有些埋怨的意味,“我想要你…小雀儿,你都好久没让我碰了。” 听了这些,小雀儿都燥得慌,若和阿行论厚脸皮,她还真是甘拜下风,阿爹阿娘都睡在一边呢,他居然敢提起那档子事。 “别闹了,你的伤口才刚包好,乱动又要崩开了。”小雀儿摇头,并向他保证道:“你放心,我不走,就挨着你睡。” “你摸摸我啊,小雀儿,你摸摸…”陆行牵着她的手往下探去。 “阿行你…”小雀儿真是没话说了,这个人明明还在发热,胯下之物却生龙活虎的,竟然在她掌心跳了跳。 情热(微微h) 小雀儿羞得红了脸,“不成不成,这里有这么多人呢…” “给我摸摸,摸摸就好。”陆行说这话,是脸不红心不跳,纯粹逗小雀儿玩,“小雀儿,你也知道我受伤了,这,不方便啊。” 怕小雀儿不答应,陆行又使坏往她耳背吹气,“小雀儿,你就体谅体谅我吧,如今废了一双手脚,下半辈子还不知道怎么过活呢…你还要抛下我吗?” 被陆行这么一燥,小雀儿都无法思考了,“我,我当然不会抛下你,阿行,你会好起来的,别…别说这些丧气话。” 此时,洞中又传来些暧昧的声响,不知是哪对鸳鸯耐不住寂寞,竟在这么多人睡下后行那事。 小雀儿真恨不得堵上耳朵,行那事就算了,有必要发出那么销魂的呻吟吗?听得人都面红耳赤了。 “你听到了吗?可是有人,比我还性急呢。”陆行握住她的手,隔着垮裤摸到了抬头的昂扬。 小雀儿急躁地猛抓了一把,“我看你也没差多少!” “哎,你轻点…哈啊…”陆行偷鸡不成蚀把米,按着小雀儿的手欲哭无泪道:“命根子都快给你捏爆了,小雀儿你怎么能这样!” “那就松开啊,松手!”小雀儿还是不愿帮他,扭头闭眼骂他,“就一点都忍不住吗?” 对旁的女子,陆行当然忍得住,可面对小雀儿的投怀送抱,他要还能忍得住,就真算得上圣人了。 “小雀儿,对你,我从来都忍不住。”为此,陆行又贴了上去,不断用嘴唇给小雀儿顺毛,吻遍她的额头和眼睛。 任由他这么舔下去肯定不行,小雀儿也不是没有感觉,两眼水汪汪的,仿佛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好姑娘,可怜可怜我吧。”陆行见小雀儿面如酡颜,更加得寸进尺,什么圣贤书君子之礼,全丢到狗肚子里去了。 小雀儿是拗不过陆行的,无论她心志如何坚定,这人总有办法击破她固守的防线,可她到底是不愿就此认输的,干脆按住他的脸主动亲了过去,堵住了那张下流鬼附身的嘴。 陆行自然是很受用,他并不急着化解攻势,而是把舌头退开,任由小雀儿探进来。 小雀儿伸舌长驱直入,有样学样起来,她也属意于阿行,自己这份感情,要用行动让他明白。 这下陆行也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了,以往小雀儿与他交欢,总是没有那么热切,如今怎么竟黏糊起来,吸得他舌根都麻麻的。 喉结滚了几下,陆行还是回应起来,舌尖舔舌尖,唇舌都与她纠缠在一起。 陆行想,他们的结合是如此来之不易,跨越了山海,也弥合了人心。倘若今日的危局可以安然度过,他会加倍对小雀儿好,把自己能给的一切都给她,毕竟欠了她两条命了,大概下辈子都赔进去了。 只是他们还有以后吗?景珏一向是个谨慎的人,放火烧山之后必会带兵上来搜查,他们能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 罢了,想那些做什么?他现在什么都不想了,只求痛痛快快与小雀儿亲热一回。 二人吻得忘情,手也胡乱摸了起来,陆行单手探进小雀儿的胸口,小雀儿则一直在赶那戳着她的玩意儿。 “唔唔,不成不成…”陆行那不老实的手都快伸进肚兜掐乳尖了,小雀儿实在受不了他那孟浪样,贴着他的脖子轻喘道:“阿行,你说你是皇子,怎么跟个没见过女人的一样,手臂不疼吗,还动手动脚?” “女人?我当然见过,可你,你是不一样的…稀罕你,才想同你亲近,摸摸你我就不疼了,真的!”有伤在身,陆行当然不可能做全套,他只是情不自禁,手自然而然地动了起来,“我不弄你也可以,你给我摸摸,小雀儿,摸摸它吧。” 陆行再次求她,言辞之恳切,仿佛自己不是在强求,而是被迫出于无奈。 “咳咳,那,那就一下,摸一下。”陆行如此不依不饶,小雀儿也拿他没办法,闭了眼去触那戳着自己的东西,神情还像在做思想斗争。 陆行还是得逞了,小雀儿一摸到他的阳物,他就没准备放她走,大手罩住她的小手,抓着阳物就撸动起来。 “好…好了没有?”手收不回来,小雀儿也没眼去看,只哼哼唧唧个没完。 “哪有那么快,嗯哼…你忘了,平日我插进你里面,都要弄好久,好久的…”陆行不知小雀儿在害羞什么,他们又不是才新婚的小夫妻,都坦诚相见那么多回了,摸摸自己的阳物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小雀儿其实不是害羞,而是心生胆怯,虽然他们这样确实很刺激,可洞里这么多人在,万一被发现了可怎么好? “总之,总之你快点!”手一刻不停地撸那布满青筋的阳物,小雀儿还在关心洞内的动静,“别叫人看见了!” 沉迷欲海的陆行已经自顾不暇了,哪还管得了其他人,粗喘一声道:“没事的,没事,再快点,快点儿…” 好巧不巧的是,小雀儿的坏预感居然成真了。那被迫献出酒的江老头,半夜酒瘾犯了,竟摸到他们这块地来,冷不丁问了一句:“小雀儿,你们,你们可还有酒剩下?老江我没有酒喝,实在睡不着,唉,这都什么世道……” 小雀儿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赶忙又捂住陆行的嘴,对他疯狂摇头。 江老头以为他们睡得熟了,又走近了两步,非要求一个答复,“哎,醒醒!” 陆行差点给小雀儿捂得闷死了,身体抖落几下,一股脑全射了出来,白浊都糊了她一手。 明天 没有人能叫醒装睡的人,除非他自己愿意醒。江老头不仅没“唤醒”小雀儿与陆行,反而惹毛了护崽的黄家夫妇。 “江老头,大晚上的,你不去睡觉,过来搅人清梦做什么?”黄宗突然坐起,摇了摇早已空空如也的酒葫芦,“想喝酒是吗?来,头伸过来,我喂你喝!” 叶韶华也挡在小雀儿他们身前,不甘示弱道:“你可要想清楚了,是醉死在这山洞里,还是等来日出去喝个痛快!” 饶是他二人并未扯着嗓子嚷嚷,江老头也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他们那哪是给人选择啊?分明是在恐吓他。 “呃,我…我……”江老头掐了掐手臂,努力让自己变得清醒,“这…对不住了,我刚是梦游了,你们别当真,别当真!我那都是梦里的胡话!” “识相的,就快滚回去!”黄宗实在没耐心和江老头废话,直接把空了的酒葫芦丢给他,“我们也不要你的东西,拿去拿去,快拿去!” “是是是,二当家!”江老头一接过酒葫芦就知道分量不对,可他又没资格同人家发难,只得连滚带爬地穿过席地而睡的寨民,回到属于他角落去了。 这头的小雀儿是一动不敢动,心说阿爹阿娘的反应这么快,难道一直都没睡着吗?那她和阿行的动静,岂不是都给他们听了去?完了完了,她还怎么有脸面对他们... 陆行心里又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为了不让小雀儿难堪,他假装清醒过来,问道:“阿爹阿娘,发生什么事了吗?我,我好像听到有动静...” 黄宗和叶韶华当然知道他和小雀儿在做什么,他们又不是没年轻过,小两口贴一起搂搂抱抱呢,难保就要擦枪走火,虽然这里不太方便,但考虑到前途不明的未来,他们也不是不能理解。 “没事没事。”叶韶华代丈夫打圆场,“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这里人多口杂,要睡个囫囵觉也不容易,你们快眯一会吧,眼瞅着就要天亮了。” 见黄宗夫妇躺下,陆行也无话了,凑过去在小雀儿耳边小声道:“没事了,睡吧,我不闹你了。” “嗯...”小雀儿面如火烧,头都快抬不起来了,她想阿爹阿娘一定都知道了。 胡闹了一番,胳膊上的伤口真有些渗血了,陆行忍着疼抱住小雀儿,闭上眼也没了睡意,他不禁在想,待到长夜散尽,他们又会迎来怎样的明天呢?景珏能做到这一步,定然是不会念及兄弟情义的了,常言斩草要除根,自己的皇兄不见到他的尸首绝对是不会回头的,说不定仍驻兵在山下,等着大火烧完上来搜山呢。于寨民而言,藏身山洞只可解一时燃眉之急,他们的物资没有几日可以消耗了,一旦山头被烧光,不冒险下山,只会白白饿死在这里。 到底该如何是好呢?陆行怎么想,这都是个无解的困局,真要放任不管,相信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吗? 小雀儿也没能再睡着,阿行就像个大暖炉一样拱着自己,她很担心他会一直这么烧下去。所幸烧到后半夜,陆行发了一身汗,终于退了热,不再烫人了。 天色微明的时候,洞中众人已按耐不住想要出去,也许是老天垂怜,深秋时节竟降下一场大雨,连大火都尽数被浇灭了。 是以,除了洞中的伤患,大伙都开始蠢蠢欲动了,有的人以为天羽山广大,寻小径下山必然无虞,有的人则选择观望,宁肯等到山穷水尽,也不愿冒进下山。 “梁大夫,阿行他怎么样?”因为阿行负伤,黄宗并不急着做出选择,一切还要听梁怀的诊断。 梁怀不知陆行昨晚与小雀儿胡闹,见他伤口渗血,还当是没能止住血,“我也说不好,这山上的草药到底不是万能的,若再失血下去,恐有性命之忧啊。” “不行!梁大夫,你得救救阿行!”听到阿行会死,小雀儿急得红了眼,无论如何她也不想他因为救自己而死去。 “小雀儿…”陆行吃力地抬起手去安慰她,他一夜未好眠,到底精神有些不济。 “哎!还抬那只受伤的胳膊呢?绷带都快染红了!你们年轻人不爱惜自己身体,老朽可没法医了!”梁怀最讨厌这种不好好听话的病人了。 小雀儿摸了两把眼泪,小心翼翼地将阿行的手放下,转向梁大夫道:“梁大夫,他不会乱动了,真的!你救救他吧!” “救不了了,你们还是下山吧,这山上要啥没啥,死了可要赖上我了!”梁怀一边摇头,一边给陆行换绷带。 “夫君,我们,下山吗?”该到了决断的时刻,叶韶华还想问黄宗的想法。 陆行这伤,再拖下去就是个死,他们留在山上也是空耗时间,黄宗知晓下山凶险,可那已经是救他唯一的机会了。 黄宗对叶韶华点了点头,又看了小雀儿一眼,“一起说。” “下山!”三个人异口同声,说的都是下山。 陆行是唯一一个不答应的,“不行,你们不能为了我下山,万一山下有驻军,不是白白送死吗?” “死就死了,都到这个地步了,一起死也比分离好…阿行,你听好了,我们要活一起活,要死一起死,一家人整整齐齐,就是不准散!”对过眼神后,叶韶华说出了丈夫女儿都想说的话。 这就是真正的家人吗?就算他成了没用的弃子,成为了大家的负累,也依然不离不弃吗?陆行感动得不能自已,甚至生出些内疚来,他身负景氏皇族血脉,叶韶华这个叶氏后人还对他推心置腹,若他日身份暴露,他又该如何面对她呢? “好,我们一起走!”陆行最后还是只顾眼前了,他日之事自有他日之法,眼下最重要是活着,他们一起活着。 “好一个生死不弃…”梁怀也为这一家人的情谊所感动,“你们要走便快走吧,下山人多了,不免会生出乱子,到时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师傅,那我们呢?”南星此刻不关心他人,只关心师傅。 梁怀任由南星搀扶起身,望着身后的伤者道:“星儿啊,我们再等等吧,一来我腿脚不便,二来山上还有这么多伤患,我可不能坐视不管啊。” “师傅想如何,徒儿便如何。”南星还是相信梁怀的判断,不过小雀儿他们要走了,自己总得送上一送,“二当家,二当家夫人,小雀儿,阿行,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来日,我们一定会在山下重聚的,我会等着那一天的!” “梁大夫,南星,保重了。”黄宗小心地背起陆行,向梁大夫他们拱手施礼。 “南星,你们也要好好的!”小雀儿一步三回头,最后留下了一句,“我们要走了!” 至于大当家那边,大当家没了,大当家的妻女却还在,黄宗就算再急着下山,也不会忘了同他们告别,“大当家夫人,我们要下山了,你们呢?” 关夫人摇摇头,“阿沁身子重,我怕贸然下山会出事,再说他们大当家…唉,总得有人去收尸吧,阿远和我们都不走。” “如此也好,阿远这个孩子行事稳重,定然能护住你们。”再不放心也没办法,都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黄宗再有心也是无力,只求各家自扫门前雪了。 “远子哥,沁姐姐,你们也一定要好好的啊!”小雀儿握住他们两的手,一时竟无语凝噎,“一定要下山来找我们!” “我们会的,小雀儿,快带陆行走吧,我看他的面色真的很差…”穆方远叹了一口气,揽住关沁的肩膀,也不知未来会何去何从。 分别时刻,以往的恩怨在生死面前都显得不值一提,关沁也显得颇为动容,“当然会!小雀儿,我的孩子还缺个干娘,你不会拒绝的吧?” “一言为定。”小雀儿摸了摸关沁凸起的肚子,故作轻松道:“小娃娃快点长大,干娘还等着看你出世呢!” 陆行蔫了吧唧地伏在黄宗背后,也听到了这些话,勉强抬起眼皮,去拉小雀儿的手,“小雀儿,我们一定也会有孩子的…” “说什么呢!”小雀儿回握过来,凑近他道,“我们要下山了,你会害怕吗?” “有你在,我就不怕。”尽管面无血色,陆行还是回以一笑。 “好,那我也不怕!”小雀儿点点头,仿佛听到了这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一一告别之后,黄家一行四人终是踏上了下山之路。 幸运的是,这一路并不如他们想象得那么艰难,一直沿小径走到山脚下,都没见半个官军的影子。 陆行虽然神情恍惚,可终归还是在意身边人的。见山下没有一个驻军,他总算松了一口气,原来景珏还未泯灭全部的良心,给他留了一线生机。 只这一线生机,也足够了。 思及此,陆行终于卸下心中的包袱,抱紧了黄宗的肩膀,对小雀儿道:“小雀儿,我们得救了。” “真的吗?”小雀儿有些不敢置信。 “是的,我们还有明天。” (正文完) 番外四季·冬(平行世界be线慎入) 泰明十七年,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天下无事,皇家有事。这年冬天,景珩偶感风寒,却很快一病不起,未及不惑的他,身体已有油尽灯枯之相,似乎走到了人生的最后一个年头。 这个皇帝他已经当了太久,一路走一路斗,他背弃了所亲所爱之人,也耗光了所有的精力,最后成为了宝座上的孤家寡人,不知道还有什么意思。 生病之人,最忌吵闹。 殿外忽然传来的嘈杂声,打断了景珩的思绪,惊得他连紧握的相思豆香囊也落在了地上。 “陛下,外头是贵妃娘娘的人,吵着要入内侍疾。”中常侍锦荣跪下捡起了这个早已被摸得褪了色的香囊,重又交还到景珩手上。 “咳咳…她倒是手眼通天,被禁足了还有本事叫人来传话。”景珩将香囊收回枕边,捂着胸口地咳嗽起来。 锦荣清楚陛下厌恶贵妃娘娘,眼下虽未褫夺她的封号,却也和将她打入冷宫差不多了,小心翼翼地揣摩圣意道:“陛下,奴才这就打发她回去。” “随她去吧,爱跪就跪着。”景珩闷在寝宫许久,到底还是想见见外头的阳光,“锦荣,把殿门打开,朕这一身病气,也该散散了,咳咳……” “是,陛下。”锦荣一一照做,却不想那贵妃宫里的侍女胆大,见殿门大开居然不顾一切要闯进来。 这下,景珩不想见也见到了这眼生的宫人,原是个年岁不大,面上还未脱稚气的侍女。 “陛下,贵妃娘娘病了,奴婢冒死求见,还望陛下允准楚王殿下带太医为她诊治!”那侍女言辞恳切,似乎真下了必死的决心。 景珩放下了手中的香囊,睁大眼睛瞧了又瞧,忽然觉得此女的身形与一位故人有几分相似,“你…你叫什么名字?咳咳…抬起头来……” 见陛下对此女有些在意,锦荣也上下打量起来,一下就明白了贵妃娘娘的用意,她这是要走一招险棋,勾起陛下的心病啊。 “回陛下,奴婢叫阿鹊。”侍女如实作答,两手攥紧了衣裙,抬起脸来,满眼都是怯意。 景珩几乎是下意识叫出了那个名字,那个在宫中早已成为禁忌的名字,“小雀儿?” 一个合格的帝王,不会允许自己有任何的失态,景珩情绪起伏虽大,却没到分不清人的地步,“不,你不是她,咳咳…你不是!” “来人,把她带走!”景珩有些支撑不住,捂着胸口下令,“咳咳…别,别再让我看见她!” 陛下对故去的皇后有多执着,锦荣最是明白,不管这个“阿鹊”有多像她,都不过是个假的,假的真不了,自然也难逃被清理的命运。 “是是是,快,把她拖下去!”锦荣吩咐侍卫抓人,一点也不为这个“棋子”惋惜。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阿鹊再挣扎,也难敌侍卫们的手脚,很快被拖出殿外。 听到这凄厉的求饶声,景珩不免忆起那些伤心的往事,小雀儿也曾这样痛苦地求他放过自己。 “阿行,我要不行了,你放过我吧,放过我好不好?” 那时的他,才在母后与右相的扶持下登临大宝,处处受人掣肘不说,就连小雀儿受惊早产,自己也只能等在一旁干着急,没有办法回应她任何的请求。 “小雀儿,你撑着些,我保证你生完孩子,一切都会好的!”当时的他,只知道自己处境艰难,自私地不断从小雀儿身上汲取温暖,不断许下关于“以后”的诺言,全然不顾她的感受。 “我…我想家了,阿行,什么时候才能送我回去?在这里,咳咳,在这里活着好累,让我走,让我走吧…”阵痛间歇,小雀儿抠住景珩的手,不断求他放过自己,“再留在这里,我,我迟早会死的…阿行,我们分开吧,我真的累了,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孩子迟迟生不下来,小雀儿满身是汗,整个人就像从水里被捞起的一样,她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这一回,自己或许真的回不去了。 “陛下,孩子出不来,这么拖下去,娘娘也会死的…”助产的医女与太医达成了一致意见,只等景珩做决断。 产房内的血腥气越来越重了,景珩顾不上掌心的疼痛,吻了一下小雀儿那早已被汗水浸透的乌发,心如刀割地妥协道:“我都答应你,小雀儿,只要你活着,我都答应你!” 下定决心之后,景珩又给太医们下了最后通牒,“无论如何,你们都要保住大人,小雀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朕唯你们是问!” 最后,两个人都被保了下来,不过小雀儿虽平安产下一女,却已然元气大伤,身心俱不复往昔。 景珩自是心疼极了,为了保护小雀儿,也为了遵守诺言,他对外宣布了她的死讯,放她出宫调养身体,心想等到时机合适再把她接回。 可谁能想到,他们这一分别,竟再未有重逢之日。 出宫之后,小雀儿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彻底消失在了他的视线,无论自己派出多少人,也再没能找到她的踪迹。 他们曾经的家园天龙寨,自打朝廷南下剿匪之后,便已经化作一堆废墟,景珩实在想不出来,她还能去哪儿?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他们的女儿安平公主都已长大,景珩不抱希望地追封公主生母为皇后,却依然断绝不了自己对她的思念。 说来可笑,世人都说泰明帝心狠,为了坐稳皇位,杀功臣幽太后,可景珩自己却不以为然,毕竟较真起来,他怎么比得上小雀儿呢?到底是怎样一位狠心的母亲,才会十几年都不肯来看自己女儿一眼呢? 回过神来,景珩想了她十几年,也怨了她十几年,到底心里还是没能放下,他有时也不禁会想,若当初自己没有放她走,他们又会是个什么结局呢? “咳咳…” 景珩印象里的小雀儿,从来都是那样恣意妄为,那样生机勃勃,只有在宫外的广阔天地里,她才是永远年轻,永远不会老的。 思及此,他也有些释然了,“留在宫里,或许,她才真的会死吧。” 一旁的锦荣,还以为景珩要赐死那个阿鹊,忙给侍卫们使眼色。 “锦荣…”景珩思绪万千,最终还是要回到现实,“传朕的口谕,咳咳…放那个阿鹊出宫,贵妃那边,也不要阻拦懋儿那孩子了。” “是,陛下。”锦荣颔首,对陛下这平和的态度,倒有些不适应了。 宫中众人皆知陛下杀伐果断,却不想他还有如此温厚的一面,锦荣不由叹了一口气,心说大抵是此事牵扯到了故去皇后,陛下难免念及了旧情。 番外四季·春 泰明十八年三月,冰雪消融,春回大地。 病情刚有好转,景珩就下定决心复审苏相谋逆一案,这事因他生病压了许久,如今也该有个结果了。苏博昭是一定要死的,至于他的女儿苏意清,景珩还未想好如何处置。 景珩是恨透了苏家父女的。 苏博昭此人,当年仗着翊戴之功,独揽军政大权,挟天子以令诸侯,一时风光无量,权倾天下。 其女苏意清,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周旋在几个皇子之间,最后还怀着废太子的遗腹子入宫做了贵妃。 想当年初登大宝,景珩没有自己的势力,孤立无援只好攀上苏家这棵大树,平白受了他们不少的气。 他自己就是砧板上的鱼肉,更加不用说带在身边的小雀儿了,紧张起来就差把她系在裤腰带上了。饶是如此,苏家还是没有放过他和小雀儿,苏博昭在外朝随意拿捏他,苏意清就在后宫肆意欺凌小雀儿。 在那些艰难的岁月里,景珩与小雀儿常常抱在一起取暖,那也是他回忆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 “阿行,我想家了,这宫里的规矩太多,我实在学不来…”小雀儿藏起被打得通红的手心,向景珩请求道:“阿行,你放我走吧,苏贵妃才是你的夫人,她已经有孕了,我…我不同她争了!” 哪里是争抢不过,小雀儿根本就是身心俱疲,身体上受不了宫中各种规矩的磋磨,心理上则因为苏贵妃有孕而膈应陆行。她还记得阿娘说过,只有爱上一个人,才会同他生娃娃,苏贵妃原本与阿行就是有婚约的,如今又有了身孕,合该与他是一对的。 合上那些苏相批过的奏折,景珩实在不想盖上自己的大印,又听闻小雀儿想离宫,忙拉住她解释起来,“小雀儿,不是那样的,我从不曾负你,苏意清肚子里的,不是我的孩子。” “哪有人这样说自己的?”小雀儿又好气又好笑,“阿行,不必为了哄我给自己戴绿帽子的呀。你和她好,我难过一阵也就好了,没什么过不去的,反正,我总归是要回天龙寨的。” 景珩当然不想小雀儿误会,可听到她说难过一阵就好了,心里又很不是滋味,原来在这份双向的感情中,她始终为自己留了一条退路。 “朕不许你走。”景珩说话突然强硬了几分,末了却又怕吓到小雀儿似的,很快转了语调,“小雀儿,如果我对你发誓,我与苏意清没有苟且之事,你还会丢下我一个人走吗?” “真没有吗?”小雀儿眨了眨眼睛,眸子里又有了神采,“那她为什么要说是你的孩子?还让我不要近你的身……” “她说不让,你就不啊?她一个贵妃难道比我这个皇上还大啊?”景珩环住小雀儿的腰,还把下巴磕在她的肩膀上,“小雀儿,我只想和你亲近,你是我的人,只管听我的话就好,知道了吗?” 宫内宫外都是苏相与太后的眼线,只有抱住小雀儿的时候,景珩才敢稍有放松,露出仅有的一点情绪。 “还走吗?”景珩没听到小雀儿的回答,又不依不饶地追问。 小雀儿知道阿行很辛苦,不忍再忤他的意,心道“现在不走,以后也是要走的”,嘴上却顺承他道:“我是你的?那你也要是我的,这样才公平!你快答应,答应了我就不走了!” “好啊,我答应你,不许再说要走这种话了!”景珩将小雀儿转过身来,亲昵地吻了一下她的眉心,“你走了,我可就真是孤家寡人了。” “胡说,宫里有这么多人陪你,哪就孤家寡人了?”入宫这些时日以来,小雀儿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阿行是皇帝,走到哪都有一群人跟着,怎么也不会无聊的。 “我只想你陪我。”景珩拥小雀儿入怀,感受着她的存在,生怕这只心在宫外的鸟儿哪天就飞走了。 说到底,景珩这么害怕,还是因为对小雀儿心存歉疚,怕她知道真相。当初诱骗她出天龙寨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玄枭的法子——用药,难得这个傻姑娘还真信了入了宫门后能再出来…如今他又以各种理由拖着她,强留她,总是私心希望能再瞒她久一点,最好能是一辈子。 “我不是在陪你吗?”手心还是很疼,小雀儿不敢回抱他,只收紧了手臂没有交迭双手,“好了,你不是还有奏折要看吗?别同我闹了…” 景珩默默松开了手,心有怨气却不好发作,毕竟是苏相把朝堂变做了一言堂,奏折上的批红也全是他的主意,他不能把气撒在小雀儿身上。另外,他早注意到她红了的手心,小雀儿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居然给苏贵妃之流打骂欺辱成这样,实在都是他的错… 有时,看着小雀儿一身宫装,他也会对她抱有期待,心想等她习惯了就好了,习惯了宫中的吃穿用度,便不会走了吧。可是,苏家父女总不让他们好过,小雀儿已经时常生出归家的念头了,比起宫里这乱七八糟的规矩体统,天龙寨的日子不知道有多快活,换做是他,也是宁肯离开也不愿留在这被继续欺辱的。 景珩拧了拧眉头,将小雀儿一双手翻转过来,心疼地为她吹了吹,“小雀儿,疼不疼?是苏贵妃她们打的吧?” 小雀儿咬了一下唇瓣,吹了吹额头的碎发,“还是被你发现了啊。” 苏贵妃那些人就是想看她不痛快,小雀儿才不想理她们,于是摇摇头道:“没事的,已经不疼了,之前学开弓的时候,弓弦绷得比这疼多了,不打紧的,你别担心了。” 景珩很想说出那句“有时候你也可以选择依靠我的”,可是临到嘴边又有些说不出口,他当然可以为小雀儿做主,只是苏意清那些人会就此收手吗? 她们不会的,她们还会有下次,下下次,不看到小雀儿彻底屈服,她们是怎么也不会收手的。 所以,他越是为小雀儿做主,越是为她树敌,等到她再也忍不了,一定会离开他的。 当然,完全视若无睹也是不行的,景珩知道,他必须要给小雀儿一个位分了。思及此,景珩又骂自己没用,小雀儿是他的结发妻子,本该配得上皇后的称号,如今却因他之故,只能仰人鼻息,凡事甘居人后。 “小雀儿,我封你当皇后怎么样?”虽然知道不现实,景珩还是异想天开地问了一句,他迫切想知道,“皇后”这个位分能不能留下她来。 “说什么呢!我这样的人,哪能当皇后,那可是…可是全天下人的母亲,我不行的,不行的!”小雀儿连连推辞,心想当了皇后就离不开这死气沉沉的皇宫了,她才不想变成苏贵妃那样的人。 景珩忍俊不禁,知道小雀儿想说的是“国母”一词,“皇后也是皇帝的妻子,小雀儿,我们早行了夫妻之礼了,你若配不上,还有谁配得上?” 小雀儿还是坚决不答应,入宫这些时日以来,她见到了锦衣玉食,也见到了深宫寂寞,宫里的女人都可怜,她不想自己也落到成日盼着皇帝临幸的地步。 “可是,万一有孩子怎么办?”景珩见小雀儿死活不肯,无奈使出最后一招,尽管现在很不是时候,可他也只能这么做了,“小雀儿,你也不想我们的孩子没娘吧。” “说什么呢!也不害臊!”小雀儿还没想过这么快孕育一个孩子,红着脸别开眼,再再不去理阿行。 “我想要了,不行吗?”景珩笑着把小雀儿打横抱起,搂着人去了帷幔之后,“好几日都歇在主殿了,你不知道,我可想你得紧…” 而后不久,他们就有了孩子,一个只属于他们的孩子。 “陛下?”锦荣的一声呼唤,将景珩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嗯?”景珩最近总是陷入回忆,差点就误了大事,“什么事?” “启禀陛下,刑部尚书崔大人奉诏前来,现已候在殿外了。”锦荣本不敢打断陛下的好梦,可如今朝野上下都等着陛下拍板结案呢,他也不想得罪更多大臣。 “好,宣他进来。”景珩颔首。 他与苏家父女的恩怨,也该有个了结了。 番外四季夏 泰明十八年夏,地煮天蒸,暑热难耐。 时值盛夏,景珩却没有如往年一样,去外郡的避暑山庄小住。他的身体已经不住长途跋涉了,遂只好窝在皇城度过炎炎盛夏,任由太医变着法地为他延续生命。 苏家父女的事一了,景珩长悬心头的一块大石也终于落了地,久违地露出了笑颜,难得轻松了不少。 不过,他轻松归轻松,有一件大事却不能再拖了,孩子们都大了,婚嫁大事也该提上日程了。 皇家无私事,陛下一日不立储,这国本之论就没个消停。朝臣们都知道陛下因废妃苏氏而迁怒于楚王殿下,可楚王再如何不好,也是陛下唯一的儿子,就算不谈立储之事,也该为他选王妃了,皇室子嗣怎可如此凋零下去? 于是,在朝臣们多次联名上书后,景珩不得不像个民间的父亲一样,考量起儿女的终身大事来。 他膝下只有一儿一女,楚王景懋和安平公主景雁,两个孩子都是才貌俱佳的金枝玉叶,放眼朝野上下,一时还真找不出与之相配的佳人才俊来。 先说景懋吧,这孩子虽非他亲生,性子却与他如出一辙,除了长相越来越像他的兄长,文韬武略都饱受太傅们的赞誉,真是一点错都挑不出。 至于景雁,他的嫡亲骨肉安平公主,生来就和其母一样,活泼开朗又惯会逗人开心。她虽不是个学习的材料,却精于骑马射箭,长于舞刀弄枪,是这冰冷皇宫中的一道暖阳,也是小雀儿留给他最后的念想。 对于这两个孩子,任谁都看得出来,景珩是偏心安平的,楚王的策论就算答得再好,也不及安平一声“父皇”更得他的欢心。身为帝王,景珩的心很大,可以装得下天下;身为父亲,景珩的心却很小,只能装得下他的雁儿。 当然,景珩也很清楚,这两个孩子因为他的偏心,只能维持表面的兄妹情谊,私底下早已是水火不容了。所以,有时候他也不禁会想,若有一日自己不在了,景懋还能善待雁儿吗? 思及此,景珩还是想再问问两个孩子的想法,“锦荣,去传诏,把楚王和安平叫来见我。” “是,陛下。”锦荣抬眼瞥见景珩额头冒出的汗珠,走前又交待人多凿些冰来祛除暑热。 不消一刻钟,景懋和景雁前脚后脚到了,皆恭敬地伏在他的榻下叩拜。 景珩的颔首,“起来,这里没外人,就免了这些虚礼吧。” 二人缓缓起身,都是天潢贵胄的做派。景懋是金冠束发,锦衫玉带,气宇轩昂,修眉俊眼。景雁则是珠翠缀发,绣衣罗裙,亭亭玉立,面若桃李。 有那么一瞬,景珩还以为见到了当初的自己与小雀儿,可回过神来,才发觉是孩子们长大了。 “懋儿和雁儿也长大了,父皇今日喊你们过来呢,是想问一件事…”景珩还卖了个关子,顿了顿才道:“于婚嫁一事上,你们可有心仪之人了?” 此问一出,景懋与景雁面面相觑,都有些难为情,不知如何作答。 “儿臣不敢,听凭父皇做主。”母亲才被褫夺封号打入冷宫,景懋如履薄冰,不敢心生妄想。 景雁则认真思索起了京中的好儿郎,大大咧咧笑道:“父皇,是谁都可以吗?” 景珩没有理会景懋无趣的回答,转头看向景雁,“自然,雁儿可是瞧上哪家的好郎君了?” “李将军的大郎很英伟,崔尚书家的小郎君好生俊俏,范太傅的族弟……”景雁报菜名似的说了一大串,最后来了一句,“哎呀,父皇,儿臣选不出来。” 雁儿这较真的模样,像极了当初的小雀儿,景珩知道她还不懂情爱,只慈爱地对她笑了笑。 一旁的景懋,脸色却很难看,没等景珩发话就插了一句道:“皇妹,不可放肆。” “无妨,雁儿是公主,只有天底下最好的儿郎,才配做她的驸马。”景珩拍了拍景雁的手背,“父皇都记下了,改日找人挨个去打探打探。” “至于懋儿的王妃,朕也会着人去拟定名单,到时一起看看吧。”景珩故意没提起冷宫的苏意清,似乎有意将楚王与她分割开。 景懋也不敢提冷宫的母亲,他深知只有自己掌权,才有机会救下她,当前还是明哲保身为上。 “朕的身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不知还能不能看到你们各自成家,为皇家开枝散叶…”景珩自己也不是完全没感觉的,太医院开的药一日多似一日,他的身体也没有一点好转的迹象,已然无法枯木逢春了。 “父皇,不会的,您一定会好起来的!”景雁伏在榻上去看父亲,满眼都是依恋和不舍,“儿臣不嫁了,不嫁了!若父皇因我之故加重病情,儿臣宁愿绞了头发当姑子去,还可日日为父皇祈福呢!” 景懋只站一旁冷眼瞧着,父皇对他向来没有多少感情,自己只需尽该尽的孝道即可,若学皇妹这般热络行径,少不得又要遭多心人猜忌。 “好孩子,快些起来,父皇也舍不得你,怎肯让你去那庙庵,长与青灯古佛相伴呢?”景珩欣慰地摸了摸女儿的头顶,他也不舍得这孩子,不想把她交到另一个男人的手里,“若是你母亲还在,她也不会同意的。” 提起小雀儿,景珩又是一阵心伤,当初黄宗把她交到自己手上之时,也没想过她会受这么多委屈,所以选驸马一事,他还得擦亮眼睛,不能错点了鸳鸯。 望着殿内的父慈女孝,锦荣不由同情起楚王殿下的处境来,陛下大约真是恨极了废妃苏氏,要不然怎会如此厚此薄彼? 待到两个孩子告退,景珩方才要了巾帕擦汗,朝野上下多少人都盯着皇子皇女的婚事,他这外强中干的样子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另一边,景懋与景雁一前一后出了大殿,没走两步又争吵起来。 “皇妹……”景懋轻车熟路地握住了景雁袖子下的手。 “放手!”景雁自然不从,“皇兄,你也是要选妃的人了,再让人看见了和我拉拉扯扯,多难看。” 景懋不仅没有放手,还与她十指相握,“雁儿,如今同皇兄一道走一段路,竟也不肯了吗?” 景雁气鼓鼓地不肯走,“哼,你信不信,我告诉父皇去!” “父皇知道了我们的事,只怕会气得加重病情吧。”拿准了皇妹不敢去告,景懋的语气反而很平静,就好像在说别人的父亲一样。 景雁无处撒气,扭头不去看他,放言道:“我一定要嫁得远远的,最好让你一辈子也看不见我!” “你大可以试试!” 番外四季秋(终) 泰明十八年秋,景珩的身体终是撑不下去了,才匆匆定下儿女的婚嫁大事,就咯血长卧病榻,连太医都暗地里说神仙难救。 身为帝王,他还有很多事没做,清理完苏相一党,尚未来得及重整朝纲,就这么把个烂摊子交给下一代,他不放心,更无颜去见地下的列祖列宗。 说来也可笑,之前滞留在天龙寨的时候,他分明亲见了百姓的疾苦,决心改变这猛于虎的苛政,可当自己真正坐上了这至尊宝座,才知道国事之难,非他一人之力可以左右。 若不顾一切轻徭薄赋,戍边的将士便没有了御寒的冬衣,受灾的州府便没有了赈灾的余粮。无论如何权衡利弊,负责决策的官员都会舍弃底层的小民,仿佛那些人丁都只是黄册上无足轻重的数字。 “小雀儿,我不仅负了你,还负了百姓啊…”即便身为一国之主,景珩也无力改变现有的一切,悲从中来的他,又开始喃喃自语。 提到小雀儿,景珩又想起今年取消的秋狩,若自己的身体还能撑下去,一定会去鸟鸣涧遥望天羽山吧。他不禁在想,若自己又不幸倒下了,小雀儿会不会像当初一样,突然出现把自己救下呢? “锦荣啊…”景珩就差陷入昏睡,虚弱不堪地抬起重重的眼皮,“他们,他们…是不是都在外面?” “是,陛下,文武百官都在殿外跪着。”皇帝已到了弥留之际,锦荣不敢有一点怠慢。 “他们,咳…咳咳…不过是为了遗诏,哪里…哪里是真心侍疾!”景珩始终没有立太子,就算楚王是他膝下唯一的皇子,没有他的承认,这个皇位得来的也不够名正言顺。 景珩不立自然有他的理由,一来楚王不是他的亲生骨肉,二来楚王之母苏庶人还在世,他绝不能将自己的雁儿交给这对母子。 “陛下,楚王殿下与公主殿下也在外面,可要宣他们…”锦荣不忍见陛下动气,忙搬出两位殿下。 “雁儿,我要见我的雁儿…”景珩最放不下的,还是他和小雀儿的孩子。 锦荣当即了然,吩咐守卫只放了安平公主一人进来,没有对外头跪成一片的众人透露更多。 安平公主景雁步履匆匆,眼含泪光地跪倒在景珩的榻边,“父皇!你…你怎么样?” “小雀儿?”景珩已经有些认不出人了,见景雁与小雀儿有几分相似,便把人当成了她,“你…你终于肯来见我了吗?” “父皇,我是雁儿啊!”景雁不明所以,握着他冰冷的手,伤心地哭了出来,“父皇,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说好要一起去鸟鸣涧打猎的!” “打猎?”景珩依然没认出景雁,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是啊,当年我们一起打猎…你,你还把打下的大雁送给了我,是,是聘雁啊……” 原来她的名字,竟是这么来的,景雁抹了两把泪,又附耳过去听景珩的话。 “你放心,我们的女儿雁儿…她,她很好,长得很像你,我…我还给她找了个相称的夫君……”景珩用尽全身的力气去握景雁的手,生怕自己看到的只是一个幻觉。 “别哭...你别哭,我,我最见不得你哭...”在景珩的记忆里,小雀儿永远都是少女的模样,“小雀儿,我很想你,你为什么现在...才来看我?” 景雁猜到父皇认错了人,哭哭啼啼没再忤他的意,“嗯嗯,我来迟了。” “小雀儿,你是对的,天龙寨才是我们的家...”景珩皱着眉又咳了几声,“咳咳咳,这里,这里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宝座...” 锦荣见景珩连人都辨不出了,害怕外头的群臣生出异心,“陛下...” 景珩的脑子里确实很混乱,可他也不是那种只顾儿女情长的人,自己油尽灯枯行将就木,但景氏的江山还在,他的雁儿也还要继续走下去。他必须将身后事安排妥当,万不能留个烂摊子让有心人趁虚而入。 “让皇弟...咳咳,还有李成蹊,王玄翊进来...”这叁人是景珩一早认定的顾命大臣。 景雁知道自己应该回避,却又被父皇拉住,“别走,小雀儿...” “那楚王殿下...”锦荣虽是中立,却也私心偏向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景懋。 “先,先让他们进来...”景珩思来想去,还是决定把景懋的身世告诉可信之人,“朕要立储。” “是。”锦荣颔首,不疑其他。 李相与王将军面面相觑,跟着王爷景琅入殿,猜到陛下病重,将要委以重托。 “叫你们来,是...”景珩又开始咳嗽,帕子上都沾了不少血,“咳咳咳...说说景懋这孩子,他是个有能的,若非...” 王玄翊料想陛下会提立储之事,可他又话中有话,分明是有别的事要说。 “他,不是朕的骨血。”景珩此言一出,如平地惊雷,吓坏了殿内的所有人,“苏意清,早在封妃之前,就与景璜苟合有了身孕...懋儿他,原是朕的侄儿。” 包括景雁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敢出声说一句话。 比起楚王的身世,景琅更担心的是兄长无后,安平只是个女孩家,如何能得到宗庙与百官的认可? “是以,朕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将雁儿立为皇储。”景珩果然说出了景琅担心之事。 “臣弟请陛下收回成命,安平如何能继承大统?”除了景琅,没有人敢这样出声反对。 景珩垂下眼帘,并不听劝,“朕意已决...尔等只管出去宣诏,你们叁人,咳咳咳,必须好好辅佐安平...” “是。”叁人各有心思,却无法不听圣命。 “锦荣...你,现在去把楚王叫进来。”景珩已经快支撑不下去了,如何处置苏意清,他还得看景懋的表现。 锦荣还没回过神来,突然被陛下叫住,吓得跪地直磕头,“是,是是,陛下。” 被蒙在鼓里的景懋闻诏赶来,跪在病榻边恭敬道:“父皇,儿臣来了。” 余下诸人皆是一脸复杂地看着楚王殿下,此子原该一步登天,如今却半只脚踏入了黄泉。 “懋儿,朕且问你…”景珩抠着景雁的手,痛苦地看向景懋,“若朕永不赦免苏庶人,你待如何?” “儿臣不敢妄作揣测,只求父皇饶母…饶她一命!”苏意清终究还是景懋的软肋。 “咳咳…”景珩并不满意景懋的回答,又试探道,“若朕要她殉葬呢?” 景懋大骇,以为自己必须踩着母亲的血才能登上皇位,心中动摇,额头都磕在了地上,“儿臣,儿臣…” 李成蹊与王玄翊欲言又止,似乎明白了陛下想让他们看什么。 景琅终于明白景珩为何不选楚王了,且不论他身上流血脉,光是这优柔寡断的性子,就不能堪当大任。帝王家是没有亲情可言的,景懋却还要为罪不容诛的母亲求情,实是犯了景珩的大忌。 几人中,只有景雁出声打破了沉寂,“父皇,您该吃药了…” “朕这病…早已药石无救……”景珩摇了摇头,勾勾手让锦荣过来,“锦荣,你…你过来,宣朕的口谕,废妃…苏氏,混淆皇室血脉,赐自尽。” 此旨一出,景懋彻底没了指望,原来,他叫了这么多年的父皇,根本就不是自己的父亲,他所有的努力,都沦为了一场笑话。 “你们,你们…务必好,好好辅佐雁儿……”景珩还有话想说,但是已经有心无力了,“不然,不然朕……” 相思豆落了一地,景珩的生命也到了尽头。 “陛下,龙驭宾天了!”随着锦荣的高喊,宦官们敲响了丧钟。 殿外的文武百官闻讯大恸,哭声传遍了整个宫城。 被锁冷宫的苏意清也听到了丧钟,饭都不吃就跑到门边,猛拍了几下问侍卫道:“陛下,是不是驾崩了?” 门外的侍卫是不会回答她的,苏氏虽已被废,却仍是陛下的女人,他们就算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招惹。 不久,一行太监带着先皇的口谕前来,提前为苏意清备好了毒酒和白绫。 一行人入内后,凄清的冷宫传来女人的尖叫,又间有瓷器碎裂的声音。 “我不能死!你们放开我!”苏意清挣扎着躲过宦官们手中的白绫,“景珩死了,我的懋儿就是皇帝,他一定会赦免我的!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怎么敢这样对太后!” 宦官们早知道陛下立了安平公主为储,并不把苏意清的话当真,“还当自己有命当太后吗?给你体面你不要,奴才们就帮你体面,来啊,按住她!” “啊…”苏意清寡不敌众,很快被宦官们套上白绫勒住,“景珩,你活该死不瞑目!你永远不会知道,那个小贱人早被我派出的杀手杀了……” * 南方小城,黎春桃背着布匹去赶集,官府的苛捐杂税太多,为了给家里留足口粮,她也只能卖布再换粮食了。 集市上的摊贩不少,与春桃擦肩而过的行人就更多了,她不可能一一注意,却还是眼尖瞧见了个眼熟的。 “你是…”春桃不敢置信地说出了那个名字,“小雀儿?” “嗯?你在叫我吗?”被唤成小雀儿的中年女子一脸奇怪。 “英娘,怎么了?想起什么了吗?”一旁瞧着还不到而立之年的男子,突然紧张起来。 “没有,她叫我‘小雀儿’?我以前真叫这个名字吗?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英娘摇摇头,对面前这个女子没有一点印象。 春桃见她面色很好,遂释然一笑:“不好意思,也许是我认错人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