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帽先生》 0 毛帽 四月春天有些冷,樱花差不多都谢完,风一吹就有大堆花瓣乱飘,我拉拉被风吹起的衣服下摆,吸吸鼻子。 「还以为至少有点东西看的,都谢了嘛。」 连最晚开的那棵树都零零落落了,原本以为慢个几天、等人少一点再来是好主意的,居然那么惨。 「噢。」 有个软软的东西跟着风飞到我脸上,拿下一看,是顶灰色毛线帽,眼神四处搜索,有个戴大墨镜的大男孩正四处张望。 「是你的吗?」 我递上帽子,多看了他几眼,他在墨镜底下的脸似乎挺出色的,粉嫩皮肤,还有结实的上半身,腰看起来却比我还细,肩膀正好在我眼睛高度。 「谢谢。」 他天真的笑说,咬字有些彆扭,笑容大得像傻瓜一样,我猜他不是台湾人。 「不客气。」 我抬头看着他,他继续保持有点夸张的大微笑,拿下墨镜。 「噢,天啊啊啊啊!」 大明星!被票选为演艺界前10大风云人物的那个!虽然我不算是他的粉丝,至少还是看过他的报导,几乎每天都会有他的版面。 「嘘……。」 我的尖叫好像吓到他,他摀住我的嘴,食指竖在唇前。 他温热柔软的掌心就这么和我的嘴唇相贴,闻起来有蜂蜜奶油的味道,我脸瞬间发热。 「拜拜。」 他拍拍我的头顶,戴回墨镜,偷偷摸摸的走了。 1 胖不好看 回去后我去查了他最近的行程,再八卦的新闻也没有报导他过来的消息,连他的粉丝网站都没有,回想起来,能遇见他真是不可思议。 「是私人行程吗?」 关掉雪片多的分页,试着让注意力回到课业上,这份报告我搞了一学期,最近好不容易到了尾声,每天都觉得『快要完成、快要完成』,却总是在最后关头放弃衝刺,发懒到上床时间,希望它隔天就会自己写好,好久没有进度了,近2天更是烦得没有食慾,通常就在速食店点杯咖啡,一窝就是就是一整天。 电脑萤幕又进入保护程式,彩色彩带飘啊飘,表示我又让5分鐘过去了,黑色表面反射我要死不活的脸和后面景象,我坐在背对楼梯的位置,越过萤幕能够看见整个用餐区,正前方一位穿西装的先生趴睡在桌上,公事包丢在另个椅子上,看起来累坏了。 以后真不想这样过生活,可是真的只要把书读好就能避免吗?从小到大我都被灌输『读好书才有好人生』的观念,最近几年却开始质疑那对不对。 『啦啦啦,尽情摇摆。』 空调在最舒服的温度,电视上放着火红的歌谣,椅子和桌子的高度配合的刚好,一直不懂速食店把环境弄那么好做什么,这不是让客人不想走吗? 『牛肉鲜嫩多汁。』 电视内容换成了速食店自家广告,旅外运动员大口咬下看来和实物完全不同的完全汉堡,真不知道他还在泥水时打滚时有没有想过这天,说起来,那个毛帽男也是年纪很小就开始受训的吧。 思绪不知不觉又飞离作业,实在是没有心思再去打什么报告,收拾了桌面,打包了列印下来的资料和电脑,我站了起来。 遇到毛帽男的小公园就在速食店后方,小山坡上满是樱花树,今天看起来更稀疏了。我也不太懂自己为什么又跑来这个地方,明明没有樱花可看的。 随意选了个樱花树树脚坐下,树的表面并不是平的,靠起来却很舒服,吹过山坡的风很舒服,有种催眠魔力。 迷迷糊糊中有个人影晃过去,这样的公园也有人在扫地啊,风这么大是要扫到什么时候。 「你……。」 「哇!」 人影突然变得好近,一下跑到身边来,瞬间还以为是猩猩,仔细一看,是那个明星,卸掉妆的他感觉有些羞怯,不再像在舞台上、上次见面时那么自信大方。就算这样,他带毛帽的习惯还是没变,鲜艷的蓝配红,让人想到google。 「以后就叫你毛帽先生好了。」 不得不说他很适合毛帽,戴上让他更多上一分大男孩的阳光气息。 「毛猫?」 他嚐试着发4声,却失败了,自己也很不好意思的抓抓头。 「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慢慢的,像是对小小孩说话一样。 「做什么……?」 他重复唸着,好像在思考它代表的意义,咕噥一堆我听不懂的话,我听得懂几个字『这个』、『那个』。 「吃?吃。」 「来台湾,吃?」 「对。」 他有点激动,还开始流口水,不知道想起什么食物,我有点吓到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吃甚么?」 「小笼包、奶茶、香肠、排骨饭。」 他兴奋的说了一串食物,发音还很标准,夹杂乱七八糟的不明吼叫,要不是在电视看过他,我一定觉得好好的一个帅哥居然是疯子,要是粉丝知道他的这一面不知道作何感想,大概是打死不信,不然就是说他这样很可爱吧。 「那有吃过什么了?」 「没有,人多,拍照被发现。」 也许是因为我不是他的粉丝,或是单纯没想那么多,他居然连这个都和我说,一副委屈样子。 「跟我来。」 我带他去了我的私房店,人依然少,老闆脸依然臭,店狗一脸兇猛的低吼。 「怕、狗。」 他停在门口,那隻要黑不黑的花狗立刻露出牙,尾巴竖起,老闆照常看着电视上的股票曲线,完全没有解救新客人的意思。 「叫牠的名字就没事了。」 真不知道牠主人都餵牠什么,上次还和我很熟的样子,现在对我却和对陌生人一样,很不友善的狂叫,拴住牠的绳子拉的紧绷。 毛帽男已经躲到我背后,用他的母语唉个没完,好像快哭了。 「花干、花干。」 一听到自己的名字,花干愣了一下,闭上嘴打了个哈欠,好像觉得很可惜一样,垂下尾巴龟缩回原位,眼睛依然盯着巷口。 他一直看着冰箱柜的饮料,我拿了罐铝箔包红茶给他,这年头谁没看过这种东西,但他真的像是第一次看到,东看西看才把吸管刺进吸管孔。 滷肉饭油亮上桌,白饭热腾腾冒出蒸气,香菜点缀顶端。 「我想吃鸡排,可是胖、不行,我很生气。」 他用着还不太顺的中文说,大喝了一口茶,接着像放下啤酒一样的放下杯子,一脸懊恼。 「你该吃多一点。」 以前总以为瘦就好看,现在倒不希望他瘦得懨懨的。 「胖不好看。」 他连筷子都不拿,目光却没离开过滷肉饭,咕嘟的吞下口水。 「不健康才难看,多吃点,你很饿了吧?」 「呜……我开动了。」 他把筷子夹住合掌,似乎把日本饮食习惯误以为是台湾的。他的食量惊人,没两下就吃完一碗滷肉饭,拿着令一碗配着烫青菜,喝下水汤的汤匙也没停过。 「少年,真会吃哦。」 这举动大大取悦了老闆,除了我加点的汤麵之外,还多送来一盘滷菜,有海带、滷蛋和猪头皮。 「康……谢谢。」 他下意识要用韩语道谢,改正后又笑得像傻瓜。最后他连我的汤麵都吃完,等到吃饱喝足,他这才发现我还没吃,立刻羞愧得像隻被骂的米格鲁。 「你,吃、吃什么?」 「没关係,我们去吃点心。」 2 红烧牛肉麵 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对甜点兴趣不大,他只点了一杯综合果汁,店员多看了他好几眼,见他没有要理自己的意思,也没多说什么,反而变成多看我几眼。 我觉得应该要说些什么,避免他曝光,但他只是看着窗外,压根不像什么超人气艺人。 「不用和她说什么吗?」 等服务员走后我问。 「说der话……嗯,不好,会……」 他皱了下眉头,边艰难的回忆用词,边扭着捲舌。 「nocuriositywhennothinghappened.」(没事反而不好奇) 最后他乾脆用英文说,看来有点挫败。 「你英文说得很好。」 措辞优美、语调清晰,还有浓厚贵族腔调,如果可以,我会倒带再听上3次。 「在台湾,说台湾话。」 他又转回彆扭的中文,配上严肃的表情,彆扭音节也不那么可笑了。 「台湾话?」我咬着铁筷,没有免洗筷烦人的漂白水味,食物好好发挥原本味道,「台语?台语和中文不一样,你现在说的是中文。」 「那怎么说?」 「鲁肉饭是『xxx』。」 他记食物名字记得特别清楚,这个教起不会有错,他点点头,看着鲁肉饭用力听着,像是每一块肉、每一个融化的脂肪都存有意义。 「再说一次。」 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我才意识到他真的很年轻,被某些人一辈子都求不到的光环环绕,付出的代价和努力一定比想像得还多。 「(台:鲁肉饭)」 「(台:鲁肉饭)」 语言是什么?不就是把情感发出来吗?简单的几个字含有饱满的米粒和和浓稠酱汁,他瞇起眼睛,缓缓说出这道食物给与的感动。 「这样说对不对?」 没有食物的记忆,他声调平板的说,有点困惑、又有点得意,眼睛亮晶晶的倒映天光,像还未受污染的小孩。 「你真爱吃。」 「吃饭,开心。」 「还想去哪里?」 我问,但说实在,我也想不出要去哪里,就算不在镜头前,聚光灯依然在他身上,镜头自己会追过来,任何说得上好玩的地方都不适合。烧烤、火锅?好像太过寒酸,下午茶、牛排?怎么都是吃的? 习惯被肾上腺素衝昏头的他静不下来,就算我不理他,也能自己找到感兴趣的东西,才胡思乱想几秒鐘,他已经在对隔壁桌的义大利麵流口水,对方投来的害怕眼神也阻止不了。 「你还会饿?」 论身分,他是一个需要严格饮食控制的明星,可是撇去那个,他先是一个清瘦的大男孩,如果不是因为身分和名气,我不会惊讶他的食量。 「不饿。」 他似乎也想到自己不该再吃,袖子抹掉嘴边口水,收起失望眼神,饮料正好送来,店员还是同一个,目光一样好奇,只是少了一点攻击性,毛帽先生对她拉拉嘴角,却不怎么开朗,咬着吸管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的蛋糕给你吃?」 「你吃。」 堂堂正正的拒绝,听起来没任何推託,他继续东张西望,眼睛定在对街,帆布印製的海报印着一碗牛肉麵,不得不请说现在印刷技术越来越好,图片拍得比实品好看,还捕捉到冒烟瞬间,光看都能闻到香味。 「那是牛肉麵。」 「红烧牛肉麵。」 他补充。 「你吃过吗?」 这是个国际化的时代,牛肉麵在台湾美食中知名度很高,并不难吃到。 「不能吃。」 「哦,那个热量蛮高的。」 「不能出门,吃不到。」 他突然禁戒起来,好像当我是狗仔,语气变得很冷淡,脸上表情不太高兴,似乎不想多谈这个话题。 「公司管、严格。」 看到我低头,他有点吓到的补充。 「真辛苦。」 我如坐针毡,无意碰到别人的地雷居然那么难受,他是个明星,但先是个好人,我不敢再多说什么就怕再说错话。我还是半个学生,甜点对我来说是奢侈品,难得的蛋糕只有甜味,没有想像中好吃。 「清燉,韩国没有。」 期间毛帽先生只是用吸管搅动果汁,没有增加多少温度和顏色,气质变得透明却又看不透,好像很亲切却又隔着距离,像是他在台上,我坐在最前排,观察他的笑和悲伤,再近都在不同高度。 「清燉我也没吃过。」 场面如此尷尬,明星身在人群顶点,入门就得是百万之中最优秀,我不该把他当普通人。 「要、要不要一起去吃?」 他看了我一眼又低头,我这才发觉他跟本没想太多,只是还在纠结吃太多这件事。 3马铃薯 「那是什么?」 才刚乾了一碗牛肉麵-其实是一碗清燉、半碗红烧,他又吵着要去夜市。时间还早,大部份的摊子还在准备,他期待的鸡排、水煎包都还没开,但那不影响他的心情、他的胃口,滷味摊老闆不满他靠得那么近,破例先卖了份黑干给他,边吃着黑干,脆皮鸡蛋糕又吸引他的注意。 「要吃吗?」 不知道他在自己国家是不是也这样,我有点同情他的经纪人和助理。 「唔……不行,麵粉多。」 真不像是才刚吃三碗麵的人说的话,又徘徊几分鐘,一份份的鸡糕堆在压克力空间里,脆脆的皮和热气好像在说『吃我、吃我』。 「其它的。」 他把口水一擦,扭头走向另一边。 「吃的。」 整颗新鲜马铃薯削成长片掛上长竹籤油炸,成品有半人高,人潮慢慢多了起来,他欢呼一声,朝着螺旋马铃薯大道跑去,对摸特儿身高的他来说,穿越人群不难,对我就不太容易了,就算我像个欧巴桑,不管观感的往前挤,五分鐘也走不了十步。 等我挤到目标处,他已经拿着一支战利品,另一手提着青蛙下蛋,左啃右吸得很满足。 人一多,没在管你是谁,他被狠狠撞了一下,差点失手掉了马铃薯,再次站稳的他慌张的看右看左,眼睛溜到我身上才松了口气,开心的挥舞食物。 「小狗狗!」 他出奇的融入群眾,有兴趣的就要扑上去,现在他又看上宠物店的橱窗,难得不是吃的。 「你喜欢狗?」 我努力不笑他的孩童用语。 「嗯,住公司、不能养。」 黑色黄色的拉不拉多幼犬把同伴的背当枕头,不时抽动鼻子,或许是刚吃饱,大部分的小狗都在睡觉,眼睛转了几圈,停在卖韩式炒泡菜年糕的店上。 「要吃吗?」 再怎么喜欢台湾小吃,家乡的味道应该还是很吸引人,再走近一点,他没有在流口水。 每次相处他都满口吃,我忘记他也会严肃,也会想除了吃之外的东西,棉质的衣裤让他看起来像个高中生,他双手插在口袋,盯着餐厅门口电视播放的歌舞mv,曲目是q的最新单曲。 对了,毛帽先生的名字是q。 「这首歌叫什么?」 「cantouch.」 身为娱乐產出大国,韩国的mv一向很惊人,短短四分鐘的影片也要使用电影规格,还要注重特殊性,q的曲子也不例外,用了一镜到底的手法拍摄,里头的他一身破烂宽大衣服,在充满涂鸦墙街道奔驰,不时回头向萤幕投以眼神,有时候害怕,好像看到追杀者,有时则俏皮的眨眼,像是看见女孩。 萤幕外的人看着萤幕里的自己,这个景象有点稀奇,q的表情没有mv里那样生动却有距离感,而是单纯的打量,修剪对称的眉毛皱在一起,好像有诸多不满。 「怎么,拍丑了?」 顾及旁边还有人,我没有用『你』或是『q』来称呼他。 「娘娘腔。」 他的左边站着一个女孩,虽然看似在看电视,眼睛却时不时朝他身上溜,他不动声色的朝我这里靠,伸出右手揽住,脸上浮现不太正经的abc样子。 「嗯,我也不太喜欢。」 我们的声音够大,那个女孩立刻怒气上身,一副要发作模样,但最后还是悻悻然的走了。 「我是这样子?」 他把手放回口袋,对萤幕自言自语。 「蛮好看的?」 我不懂他要问什么,因此回得不太确定。 「很难过,不喜欢。」 「是啊,艺人真的很辛苦。」 演艺圈黑暗面、潜规则新闻浮现出来,我没想过他会抱怨工作。 但他摇摇头,否定我的猜测。 「喜欢工作,角色难过」 「这首歌在说什么?」 他歪头,不了解为什么我听过还不懂。 「韩文我不太会。」 「啊~~」 他这才恍然大悟,回话很日本人,只差没有握拳敲另一手,发出『咚』的声音。 「逃跑,害怕、难过,因为大家都不懂。」 以懂得的词汇,他一个词一个词的挤,不太流畅、文法不对,但够我懂了。 「你很帅。」 「歌,另一个我喜欢。」 换了一首歌,主角穿梭石头、水泥、柏油、泥土等等不同材质的地面,衣服不断变化,有全黑像是丧服的衣服,也有悠哉的短裤polo衫,伞换过好几种花色,画面着重捕捉雨水,反而不着墨人,油纸伞挡住他的脸,嘴里吟唱悠长的曲调,韩国当红歌手大多是团体成员,q算是比较特别的存在,影片没有中文字幕,韩文我一个也认不得,连歌词的大约意思都猜不到。 「这首是~~~~~,还只有韩文歌名。」 「哦。」 他露出一个复杂表情,和他喝完最后一滴汤的满足很像,只是再多了一点回味,我想起饮料广告说的『人生回甘』。 「那个……q。」 「你是朋友,叫我qiuan,毛毛先生也很好。」 qiuan是他名字的尾字,我没想过被允许叫别人的名字也会感动,q这个名字比『明星』更具代表性,一站上舞台,眾人呼喊落泪,像是得到全世界。 就算是这样的q,私底下也就是个吃货,会为了一串马铃薯大吼大叫。 看着他乾净的眼睛,我知道这是份难得珍贵的情谊。 「教我吃泡菜吧,毛帽先生。」 「好吃!」 他这样回应。 4奶茶的反击 花四个小时到另一个国家,有人是为了看电视上的美景,有人是来购物,为了吃是第一次听到,我不懂吃货的世界,身在食物种类多样的台湾,我已经算是爱吃的了,可是怎么能什么也不做,整天只是吃而已? 演艺圈风云人物q、我口中的『毛帽先生』一天的开始,是吃,他暂住在一个小巧的商务旅馆里,而它最为知名的,没错,就是它的早餐,早上七点,吃货的一天开始,白色大盘子放满荷包蛋、小笼包、烤猪肉切片,最喜欢的炒麵另外放在碗里,混了很多炒得半烂的葱段。 「早安。」 「……早。」 一下看到那么多食物,我只觉得饱,刚才吞下去的三明治和奶茶一起打滚。 「吃,订双人房,你可以吃。」 他一手叉子一手筷子,又是荷包蛋又是麵,还快速的换上汤匙进攻加了泡菜的粥。 「我不饿,喝个茶就好。」 在他对面拉椅子坐下,反胃的感觉还没消失,就连喝一杯茶的慾望都没有,我坐着不太想动,希望呕吐感能快点退去。 奶茶喝得太急了? 「不舒服?」 第一次,我的优先度超过食物,他操着模糊的中文,握着餐具的手低了一点。 「有一点。」 早餐店奶茶本来就有一定机率肚子痛,所以我并不在意,只怕在他面前太丑。 「医生?」 我摇摇头,如果医生知道我只是喝了奶茶,没骂我也要笑我。 「先生,」枫糖香味扑鼻而来,服务员端来一盘食物,硬挤上拥挤的桌子,盘子装进半条吐司份量的法国吐司,佐上香蕉、红莓枫糖、鲜奶油,「厨师请你的。」 吃太多,吃到厨师会请客,这还是第一次……唔,肚子又一阵绞痛,我的额头冒出汗,脸黏到桌上。 「这位小姐怎么了?」 「啊?啊!」 毛帽先生看看我,又看看食物,为了要选择哪方天人交战。 到医院不到半小时,我已经吐了5次以上,医生和送我来的他一脸严肃。 这个区域有一家医学中心,大部份的人都去那边看病,相近的这个基层医院空荡荡的,一个穿绿衣服的护理人员丢下手上的事情,问了我几个问题,像是几岁、感觉怎么样。 「先坐在这里等医生。」 急诊室顶多三个医生,他们来来去去,有时候用跑的,手上一堆绷带针筒,白袍飘得半天高,看起来很碍事。 医生推了一张病床来,额头上的汗都没擦,就又问了我一些问题。 「是食物中毒。」 毛帽先生一脸困惑,还有点紧张,好像当那个是什么绝症。 「三明治的鮪鱼味道怪怪的。」 也许是我的错觉,医院的味道也很奇怪,床上有吐的味道,还有漂白水的味道。我想不是我的错觉。 「给你打点滴,回去不要吃东西,让肠胃休息。」 医生说完就走了,留下他和我大眼瞪小眼,他是大眼。 「你这样有吃饱吗?」 手上插着针让我不太敢乱动,医院也是各界人士混杂的地方,是媒体比较常注意的场所,他们和我可不一样,不会不知道q是谁,台湾媒体特别爱夸大的标题『q和台藉正妹黏tt』,虽然我并不真的有多漂亮,但对媒体来说够算是正妹。我这个圈外人还比圈内人紧张,他连墨镜口罩也没戴,便装素顏的他看起来和舞台上没那么像,但还是同一个人。 「你睡觉。」 奇怪的是真的没人认出他,没人会没事来急诊,病人忙着叫痛,家属忙着弄药弄手续,有个护理师多看了这里两眼,可是他显然很忙,走路速度完全没慢下来。 「大白天的干嘛……」 我还在看那个护理师,原因没别的,就因为他是男的,很少见的男护理师,长着一张娃娃脸,可能是20多岁也可能是30多岁,他先快速的给病床上的阿嬤给了一针,转身又蹲下安慰发烧的小女孩,又专业又温柔,果然护理师就是护理师,和性别没有关係。 「你睡觉!」 q看了一下我,又看了一下那个男护理师,像个小孩一样不讲理。 「好啦好啦。」 铃铃铃,他的手机响了。 「~~~~?」 收起打闹的眼神,他用他的母语答。 「~~~,嗯,~。」 他没什么说话,只是重復一样的一个字,应该是『好、是』一类的话。 「ok。」 这是他说的最后一个字,说完他掛上电话,表情变得心事重重,对我挤了一个笨笑容。 「工作?」 「小事情。」 他的演技不错,说谎技术却很差,嘴角拉得很奇怪,手指头还动来动去的。 尾声 隔天,他约我去那樱花山坡。 「我要回去了。」 这句话如此清晰,连春风都吹不走。 一瞬间,我居然有点慌张。 「下次我带你去吃甜不辣。」 我只能承诺他这个。 一片花瓣飘落在高举的掌心,他用食指中指夹起花瓣,嗅嗅咬了一口,很快呸出来。 「骗人,没有樱花香。」 我终于忍不住,哈哈哈的狂笑出来。 ====== 乌青的话: 我知道这个结尾很短,但这本来就是个很轻的故事。 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