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于墨上那年》 楔子、最灿烂的时光,最闪耀的你 女孩倚靠着铝製窗櫺,手指转着笔,面颊微微发红。 男孩歪歪斜斜地靠在木香四溢的窗框旁,脸颊无异,但他泛红的耳根出卖他了。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女孩写下一句千古名句,指尖却隐隐颤抖着。 男孩愣了半晌才写下:「是啊,无路可求的爱情,求之不得。」 女孩按捺住些微的鼻酸,笑嗔,提起笔在纸上唰唰书写:「什么守护神和守护体,在我看来这根本是你要撩妹的把戏吧……?」 女孩慌了,虽然他没有证据可以说服这姑娘相信守护神与守护体的存在,但他还是告诉她说他是她的守护神;她的守护体是好友,虽说此女只是一笑置之罢了。「虽无法说服你,不过确实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你那一席话害我内疚着我没守护好我朋友!」女孩笑着打趣——虽然彼方那人永远不会看到她——?。 「哈哈哈。」男孩捧腹大笑,他几乎能想像女孩内疚的模样,哎哟,光想就觉得好可爱啊,想亲。 怎奈过多的渴望也只能换取空洞的失落。 人们可遇不可求的爱情;他们是无路可求的爱恋,这岂不是更悲哀?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女孩随口引用了先秦时代的〈越人歌〉,又是一首表达情切至深的暗恋诗词。 「别怕,我知道。」男孩书写着,彷彿他低沉的嗓线回盪在柳澄身畔,悄悄稳定了她的心与她的心跳。 女孩眼眶一热,忽然有种告白成功的感慨,「你……」 「柳澄。」他写下,「你是不是喜欢我?」 一、时空笔记本 秋日的慵懒艳阳与早晨微凉胡搅蛮缠着,烈焰如燎原之火,铺天盖地地袭来,柳澄隻身一人来到对街的补习班,却非为了补习,而是为了补贴家计。 与其馀嘉义女中的学生不同,柳澄无法享有与三五好友共嬉闹的课后欢愉时光,家境清寒的她势必得捨弃那平凡的欢愉,独自在补习班一隅整理学生们的资料以及考卷。 「柳澄,掰掰!」同班好友祁洛沉在对街朝她招手,她笑了下,连忙挥手示意,嘴角却常到一股咸涩。 泪,不知何时已爬满了她清秀的瓜子脸畔。是她的可遇不可求;亦是她的求而不得。 她吸了吸鼻子,坚强地走进她打工的补习班,和柜檯服务人员交接了工作后,她便顶替服务人员坐在柜檯前整理学生们的考卷并输入成绩到电脑档案里。 「柳澄?你在这里打工?」祁洛沉忽地走进补习班,手里抱着一本笔记本,佯装面色微慌样,脣边的笑意却意味深长,眼神微妙。 「嗯,怎么了吗?」她看见祁洛沉假装无助的模样,不禁从善如流,浅浅地笑着说些客套话。 祁洛沉闻言愀然一笑,「柳澄,刚刚有人要我交给你这本笔记本,说这是你掉的。」 柳澄瞠目,手颤抖地伸出去接过笔记本,页扉写着:祁郢。 祁郢?谁啊?柳澄纳闷地随意翻了几页,发现除了页首的属名,笔记本的其馀部分皆是空白。 「这不是我的。」她断然道,想叫祁洛沉还笔记本给方才交给她的人。 不料祁洛沉却拒绝,「我干嘛还给鬼魂?乱奇怪的。」 「……鬼魂?」柳澄反詰,一双杏眼顿时睁大。 「嗯,我是这么认为啦,因为他交给我后就立刻原地消失了,这不是幽魂野鬼是什么?」祁洛沉随口胡诌的能力炉火纯青,编故事编地脸不红气不喘的。 柳澄微微拧起她的一弯柳叶眉,她不信鬼,更不信一些怪力乱神。她想告诉祁洛沉一切只是幻觉却开不了口,因为眼前的笔记本正是真真实实的一本,而非一本虚幻的海市蜃楼影像。 她接过笔记本,再度着手处理文书,而祁洛沉见她不怎么在乎后便旋身离去,留了一地的瀟洒在后头。 那晚她回到家,她从书包里拿出那本属于「祁郢」的笔记本,突然想起《哈利波特》里的那本日记簿,一时兴起地在上面胡乱写下了一句:「你好,我是柳澄。」 原子笔的墨水一点一滴地渗入纸张,最终消失在纸面,不信邪的柳澄再试了一次,结果依旧。 「你好,我是祁郢。」彷彿有隻隐形的手在书写,纸张上浮现了一行字,十秒后逐渐褪淡。 柳澄摀住唇,却无法阻止脱口而出的惊叫,她抬起颤抖的手,在纸上写下—— 「我是柳澄,现在是2020年。」 而纸张上也渐渐浮现出——「我是祁郢,我所在的年代是1920年。」 敢情问现在这是场跨时空的对谈?柳澄不耐地嗤笑了声,脑补出了一个男人一脸邪门的骗她他是过去的人,若祁郢仍活在世上,那他还真了不起,成了真正的长生不死了呢。 柳澄强忍着笑,在纸上继续写,凌厉飘逸的字跡颇具辨识度。 「你别跟我闹了,你也是现代人吧。」 「是真的,现在我们是在跨时空对谈。不信我直接死给你看。」 柳澄抽了抽嘴角,决心使坏,「哦?怎么个死法?表演一下。」反正也不是真的死,柳澄别无他意,怀着捉弄祁郢的心情调侃他。 对方一阵沉默,时间随着漫漶的夜流失,时间久的害柳澄以为自己真的「教唆」成功了,懊恼与得意并行着,颇为矛盾。 她不安地在纸上写下:「祁郢?祁郢?呼叫祁郢,看到请回覆。」 又过了半晌,纸上才有新的字跡,柳澄看到时眼眶都红了,「没事,方才内急,去了下茅房,顺道去厨房翻点食物吃。」 嘖,白担心了一场。柳澄疑惑着自己油然而生的莫名情感,甚有些茫然无措。 「亏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寻死去了!」一气之下,柳澄如是写道,语气却十足像是撒娇。 对方写得似乎挺急,但字跡依旧优雅飘然,「哈哈哈,你还真当真我会照你的话行事?」 柳澄脑补了下祁郢大笑的样子,在她脑海里是一个白衣侠客飘逸着长发站在崖顶大笑的景致,白衣侠客的神态有些……骚包与浪荡。抱歉,这是柳澄的刻板印象。 「……你还是别笑的好,怪恐怖的。」柳澄一阵恶寒背脊一阵发凉。 「是喔?忘了问你,你芳龄几岁?我二十岁。」柳澄完全可以想像他挑眉的模样,似乎眼尾挑起带有三分闷、三分骚、六分浪。 先生,您的年代问女生年龄是家常便饭吗?柳澄转转眼珠,但还是老实写下:「敝人芳龄十六,与君相差四岁。」 对方顿了一会,才开始书写了一大篇幅:「相去百馀年,各在同一故土。你住在诸罗城,对吧?我告诉你……」祁郢打开了话匣子,长篇大论起二十世纪初的嘉义,「柳澄,换你了,换你介绍你生活的嘉义。」 柳澄僵了僵,思忖片刻,才提起笔写下:「二十一世纪,是一个科技世代,手机、电脑、电视平板等科技產品样样不缺,现今的嘉义颇为繁华,夜晚算是个不夜城——仅限在嘉义市区——,红灯绿酒,华灯三千,熙来攘往的人潮堵塞了每间餐馆……,是的,现代人们生活繁忙于工作,以及人类惰性渐出,多数人都惯于上餐馆用餐,不过我的家庭依旧自行下厨,少油少盐又省钱,固然是最合适的抉择……」 祁郢顿了下,才噗哧一笑地写下,脣边温婉恬淡的笑容,倾洩而出满城风骚:「你文采真好,若来到我所存的年代,你大抵是个女文人,并且可以扬名天下。」 柳澄面色黯了黯,想着家里拮据的经济状况,不由得一叹,她面容愁苦地闔上笔记本,拿出物理讲义,设法将祁郢这诡异的骚包男人拋至九霄云外。 / 目前更新情况:明天应该会更,接下来就等九月中连更三篇就可以放上后记完结了! 全文大概一万多字,前面两章偏长,后面短到我差点晕倒(? 总之,这次回归后就又会潜水嚕(′▽`???) 二、蛊惑人心 晨光朦胧不清,山嵐雾气氤氳,濛濛潮湿的水气让柳澄皱了皱鼻子,拉拢了连帽外套,加速前往嘉义女中。 回忆着前一夜与一本笔记本对谈,那荒谬,让柳澄不禁打了个冷颤,心想这大抵是读书后遗症所致的幻觉,是时候去医院检查一下脑袋比较好…… 祁郢,据说是1920年生活在嘉南平原上的二十岁男人,老天,若他现在还活着,这不是人妖又谁会是人妖了?一百二十岁?别闹了。 跨越整整一世纪的对谈……肯定可以荣获世界七大怪谈了吧…… 柳澄的理智不允许自身周遭有一丝与「科学」脱轨的事物所存,连那本发疯的笔记本也包括在内。 「早安柳橙汁!」祁洛沉欢愉地搭上柳澄的肩头,开朗地笑道,笑意好不促狭,令人反胃。 「早。」沉浸在昨夜记忆的柳澄,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祁洛沉的问候,早晨阳光造就的倦意漫漶流连在空气中,柳澄因此显得意兴阑珊。 踅了一遭,进了喧闹的早晨教室,祁洛沉自来熟地坐在柳澄前方的座位上,美滋滋地享用热腾腾的早餐。 柳澄惯例性地拿出待会早自修要小考的科目出来温习,一边听着祁洛沉滔滔不绝着某部韩剧的男女主角多甜蜜、多浪漫,拜她的说话功力之赐,柳澄连回话的精力都可以省了,只需偶尔敷衍性的恪守一字箴言随口敷衍即可。 「……所以,」祁洛沉从一部韩剧的情节解说脱离,眨巴眨巴地看着柳澄,「昨天我给你的那本笔记本,你找到失主了吗?就是那个叫做祁郢的人。」 柳澄一懵,怔怔然地回道:「没有,况且我也不知道『祁郢』长怎样。」 她都怀疑昨天被鬼遮眼了,哪会相信祁郢还活着的事实。 「这倒是。」祁洛沉兀自点头,勾了勾嘴角笑意不减,「我还以为会有什么罗曼蒂克的事情发生勒,看来是我多虑了。」她惋惜一叹。 柳澄趁着鐘声响起,祁洛沉回到自己的座位时,从书包里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下一句:「你,究竟何方神圣?」 字跡停留在原地,并未和昨日相仿,墨水被纸张提取,渲染了漫天飞舞的一双黑色眼瞳,而是和一般的白纸无意的泛黄笔记纸。 「好吧,浮生若梦,就当昨天是一场梦吧。」她歛下眼神,神情有几分落寞。 当日柳澄回到家,鬼神使差下再度拿出那本奇幻笔记本,赫然发现今早写下的问题荡然无存,换成了一句回答。 「平凡的二十岁医学系学生,目前赴日留学,择期回归。」 啊好,这谢谜题都解开了,解开的基本要素建立在这廝没有说谎的条件上。 也就是说,这回答没有回答道柳澄内心的最大疑惑。此惑必为——为什么这种玄幻的事情会发生在我身上?又为何我们可以隔着笔记本交谈?还有,我可以见你吗? 最后一个疑惑是柳澄的小私心,她单纯好奇这廝的面貌是否与她想的接近——一张又浪又骚包的那张帅脸。 「那为什么我们可以用这本笔记本交谈?」左思右想后,柳澄再度提起笔问了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对方很快就回復了,但回復了有段时间:「这两本(有一本是我的)是「时空笔记本」,全世界就只有这两本,分别散落在不同时间与空间,谁会捡起这本全凭机缘,当然,另外那一本约莫是我的后代子孙到处散播的,你捡到你幸运,可以和一个世纪前的台湾第一美男有所交集实属你的荣幸。」 「……」 有荣幸你个头……柳澄翻了个白眼,才在纸上继续书写:「可是、可是从你的『后代』手中接过笔记本的是我朋友,那又为何是她告诉我是转交给我的?」 祁郢顿了片刻才开始书写:「这又是后话了,不知道你相不相信『前世今生』?不管你相信与否以下有几分玄妙,但恳请你仔细阅读。」 「虽然有点愚蠢,不过我很好奇。」差点一时衝动写下「我打死不信」五个字,好在悬崖勒马之际改写成如此。 祁郢缓缓写下:「在这个世界上某一隅,每个人都必然有个守护神以及守护体,守护神顾名思义就是守护你的人;反之,守护体就是你守护的对象。当然,为了避免有人过于繁忙,一个人就只会有一个守护神和一个守护体。」语歇,柳澄可以想像祁郢脸畔上和煦的笑意。 「原来如此!那我的守护神和守护体又会是谁?」柳澄意识到自己有些激动,歉然地继续写下一句:「抱歉,我太激动了……」 祁郢在时空彼端笑了,小小的、恬静的一笑,这来自远方的少女在他平静的内心之湖种下了一枚名为幸福的种子,「没关係,跟你聊天很有趣,可以学到许多有趣的现代知识。」 柳澄面颊微微一热,侷促的写下:「跟你聊天也很有趣啊,像是我歷史白痴也可以学到宝贵的一刻!」 祁郢和柳澄又欢快地笔谈了好一会儿,约莫九点左右,祁郢身为古代人作息较为异常便先搁下笔匆匆「下线」,留下柳澄这善于熬夜k书的二十一世纪高中生怔愣在原地,有些留恋方才的相谈甚欢。 翌日,柳澄悵然若失地看着空空如也的笔记本,显然祁郢并未如她如此在意对方,抑或是两人在属于自己的世界都有一片天要闯,割捨在彼此上的韶光自然少的可怜,就算前夜聊的再欢愉、再情思繾綣也亦然如此。 「柳澄?柳橙汁?澄澄?」祁洛沉面露忧色地凝睇柳澄,她脸色苍白没什么精神似的沉闷,乱恐怖的。 柳澄怔愣了下,漾开了笑顏,「祁洛沉,那本笔记本太神奇了啦——」 祁洛沉一懵,傻楞楞地看了眼自家闺蜜,「笔记本?喔,想起来了,怎么个神奇法?」还有模有样的挑着眉毛,相貌颇为滑稽。 柳澄有些啼笑皆非,「那是一本可以和前人对话的本子呀——」脸颊溢着一抹红润,嘴角噙着一道灿烂的笑容。 祁洛沉有些发怔地看着她,前人?什么前人?多久以前的前人?「你话中的前人是谁我不知道,但我倒是闻到了一股恶臭的恋爱臭酸味……」 「祁郢,祁是你姓氏里的祁;郢是郢书燕说的郢。」柳澄恬淡一笑,「啊~好想见见一个世纪前的他喔,一定是个一脸骚包的帅哥——」这廝是在损人还是在褒人? 「柳澄。」祁洛沉正色道:「你真的恋爱了。」 柳澄一愣,忽然眼前一黑,什么也感觉不到了…… / 暑假最后一次更新嚕! 下次九月中更新就要完结啦!!(第一次完结xd) 然后为什么我笔下的角色(男)都是骚包的人类?? 不过这样不错啦(??? 三、是爱还是恋? 秋去冬来,寒风洗去了大地的一片金黄,换上了一袭枯燥的褐色。柳澄和祁郢的笔谈持续着,柳澄原先文笔就不差,甚颇有些文采,自遇上祁郢后便突飞猛进,信手拈来就是一段古文诗词,换上乾净洁白的白衬衫扎起高马尾,整个人画风变得有些清奇。 她一向走温顺乖巧的校园小乖乖人设,如今摇身一变成了校园小文青,上自校园文学奖;下自国文段考的作文,无不将冠军宝座全数夺下。 祁郢对目前这个日日夜夜与他谈天说地、吟诗作对的少女颇有好感,他最近则是害了相思病,被家人和先生(日文的先生指老师)调侃,他也不怎么在乎。 哼,人家书中自有黄金屋;他是书中自有窈窕淑女呢。 柳澄,真希望她人如其名,有着纤细柳条腰、清澄如水的眸子抑或是两者兼具,碍在他们一人处于二十世纪;另一人处于二十一世纪的窘迫处境,他祁郢本人哪需爱的那么悽惨! 某日凛冬时分,他倚在木製窗櫺畔端着笔记本,嘴角扬起一抹张扬到极致的笑容。 原因无他,就是他书中有的窈窕淑女对他讲情话了呢…… 「你如凛冬中的皑皑白雪;晚秋深夜中的皎洁明月;仲夏夜的蝉鸣;以及灿灿春光中的野芳的残影……」 只消一句,她就把祁郢捧上天,还真具有二十一世纪女孩的落落大方。 在天穹中绽放斑斕星空下,彷彿有着一对登对的情侣耳鬓廝磨,在漫漫长夜中紧紧相拥,繾綣情思一览无遗。 这样的他们,谈了嘉义这百年来的演变,柳澄发挥了二十一世纪的科技中gis的叠图分析比对了土地位置,祁郢则将身为古人的优势把史料翻译的淋漓尽致。 听柳澄说,他帮助她在段考上社会科多了好几分。 柳澄似乎是个理科人才,她很大方的「分享」了数个科学知识,将李白的《望庐山瀑布》以几个务实的物理定理解释个透彻,不过却彻底败坏了诗词原先有的意境。 祁郢每每在相谈后的曲终人散时分,脑子昏沉沉的塞满了物理公式与定律。却也浑身飘飘然的,好似置身云之彼端,但又患得患失,心知肚明这样的虚假情感不可能长久维持。 而这廝养成了隔天小考的习惯,害他老是夜阑人静时苦读物理和化学,翌日,又被柳澄填鸭了许多公式与观念。 柳澄自釐清了自己对祁郢的心意后,便不再掩饰自己不期待课后与伊人聊天的时光,也变得活泼许多,乐意与他交换嘉义的古今变迁。 「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引自李白〈秋风词〉,可以说是暗恋;亦可说成双向奔赴的爱情,却在曲末时分终将成空。 祁郢愣了半晌才写下:「是啊,无路可求的爱情,求之不得。」是无路可求,也是可遇不可求,更是无路可求的。 在人潮攘往中,他们遥遥相对,却是触手可及;亦是触手不可及。 柳澄按捺住些微的鼻酸,提起笔在纸上唰唰书写下一句:「什么守护神和守护体,在我看来这根本是你要撩妹的把戏吧……?」 祁郢慌了,虽然他没有证据可以说服这姑娘相信守护神与守护体的存在,但他还是告诉她说他是她的守护神;她的守护体是祁洛沉,虽说此女只是一笑置之罢了。「虽无法说服你,不过确实有这种东西的存在。」 「你那一席话害我内疚着我没守护好祁洛沉!」柳澄笑着打趣——虽然彼方那人永远不会看到她——。 「哈哈哈。」祁郢捧腹大笑,他几乎能想像柳澄内疚的模样,哎哟,光想就觉得好可爱啊,想亲。 怎奈过多的渴望也只能换取空洞的失落。 人们可遇不可求的爱情;他们是无路可求的爱恋,这岂不是更悲哀?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柳澄随口引用了先秦时代的〈越人歌〉,又是一首表达情切至深的暗恋诗词。 「别怕,我知道。」祁郢书写着,彷彿他低沉的嗓线回盪在柳澄身畔,悄悄稳定了她的心与她的心跳。 柳澄眼眶一热,忽然有种告白成功的感慨,「你……」 「柳澄。」他写下,「你是不是喜欢我?」 对方都扔了直球了,哪有不接的道理?于是柳澄颤抖着双手写着:「喜……欢……你……」 第一次告白让柳澄惊慌失措,连写字的手也微微颤动,但她的青涩却让祁郢露出温煦的笑容,隐隐刺痛着她,「嗯?果断一点。」 这廝还真是……柳澄无奈一叹,索性破罐子破摔地一口气写下,字跡潦草有气势:「我喜欢你!」 祁郢轻笑,心池起了一阵阵涟漪,「柳澄,你怎么那么可爱啊。」 柳澄一懵,傻楞楞地写下:「咦?难不成你……」也喜欢我吗?但她不敢写出来。 「你哪里看出来我不喜欢你了,我很喜欢你啊,跟你喜欢我一样的喜欢。」祁郢枕着壁旁对着笔记本淡淡一笑,一股难以言说的喜悦于心底盛放。 柳澄一怔,总觉怪异,一个素未谋面的对象是怎么吸引着她的?况且两个人之间还相差了整整一个世纪! 「祁郢,我们这样算是……交往吗?」柳澄郑重地写下,比平时还庄重肃穆。 这次祁郢怔愣了许久才回答:「是。」 只消这个字,就让柳澄有如身在云端之感,浑身飘飘然的,心跳猛然加速,撞击的力道却颇为轻盈,一如他们之间的感情一样,清淡,却不至于生疏。 原来,这不单只是爱;也不只是恋,而是货真价实的——恋爱。 在一个微凉仲秋,星子斑斕时分,墨蓝天穹点缀灿烂夺目的花样年华正好时期;一个少女的花样年华,和一个少年的年值正好时分,于一个深沉夜色,确认了彼此的心意。 / 偷偷更新了个! 就给大家一个大surprise~(大心 四、秋日灿阳 柳澄交了生平第一个男朋友,不过,这到底算不算男友,连她本人有不怎么有把握。 对方谁也不是,就是一个远在一个世纪前的守护神。要和这种怪人交往,需要心脏多大颗、脑洞多大才有办法? 她都怀疑自己是落入了祁郢的圈套了,受了他的蛊惑,一步一步地走入他的心里,慢慢地漫漶出一股特殊的情愫,再接受他的循循善诱落入他事先挖好的洞让她跳入…… 不对,这是骗婚的做法,她深信祁郢不是这种人。绝对不是。 虽然祁郢言谈之间带有些痞气,有些王公贵族里的紈裤子弟的气势,不过整体而言他是个忠厚的好人,不会伤害她的。况且他们之间还有时空围篱的阻挡,想伤害也造成不了什么实质的伤害。 「柳澄宝贝~待会去文化夜市逛吧~好久没去了!」祁洛沉欢快地拉着她,诚挚地邀请她。 柳澄愣了半晌,頷首,「好啊!」 文化夜市是嘉义市里唯一一个夜市,位于嘉义市的热闹商圈地带,除了位在文化路上的夜市,一旁民族路也有服饰店、各式餐馆等;而另一端的中山路圆环与嘉义火车站相去不远,颇为繁华。 虽说嘉义市民没有间逛文化夜市的习惯,不过同学间依然会相约在文化夜市吃喝笑闹节省些开销。 『不知道祁郢生存的年代有没有夜市呢?』挽着祁洛沉手臂的柳澄忽然想起未曾谋面的男朋友祁郢,颇有害了相思病的感触。 「一直没听你讲过,你有没有男朋友?」祁洛沉好奇道。 柳澄一矇,不知该如何回应,只得訕訕道:「没、没有啊……」 如此心虚肯定有鬼!祁洛沉挑了挑眉,露出姨母笑,眉眼弯弯地勾着她的手臂道:「快点!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她好不带感地张牙舞爪着。 「那你一定不能笑我喔。」柳澄微微垂下头,活像受惊的小猫,「之前那本笔记本,其实……里面的人叫做祁郢,1920年代的人,然后——然后他是我的……」她欲言又止,无法说出「男朋友」三个字。 「不·会·吧?」祁洛沉惊呼,刻意一字一句地讲清楚,「你要马守身如玉,不然就直接和古人谈恋爱?那你和李白、陶渊明或陈澄波谈恋爱还比较好!至少他们很有名!」 柳澄哑然失笑,拉着祁洛沉到一家卖绿豆沙的店前,「吃这家好了。」 祁洛沉哪里不知道她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 不过念在她也不想知道她和「祁郢」的恋爱故事,这回先算她走运。 「笨蛋,哪有人正餐没吃先吃绿豆沙的?脑子坏了吧你。」祁洛沉仰头看见绿豆沙店的招牌,忍不住吐槽道。 「喔。」某人无语,这世界还有自由吗? 来到一间贩售东山鸭头的滷味店,柳澄忘却方才与绿豆沙擦肩而过的不满,欢愉地直往店内排队点餐。 享用完美食的柳澄,心情美滋滋的,一回家就扑向那本宝贝的笔记本,匆匆写下一句:「祁郢晚安。」 等待回復的空档,她便拿出课本,开始温习课业。 约莫一个时辰过去,她瞥见笔记纸上换了一行:「柳澄,还在念书?早点休息吧。」 短短一句话,在她心底流过一波暖流,让她不自觉的翘了翘脣角。 「嗯,还在唸,毕竟期末考要到了。」 对方似乎守在笔记本旁边,很快就回復了:「不就还好你的年代照明普及,不然要你囊营映雪或是悬梁刺股你也做得出来。」 先不言祁郢话里有几分虚假,但这种微小的讚美总是变相的在秀恩爱。 「你夸张了,我要不是怕被当,也不想念书呀。」念书这档事,配上台湾的升学制度,每个人都是无奈与身不由己。 「要是我爸妈知道我女朋友那么认真勤学,他们一定会阻拦我的。」柳澄可以想像他苦恼的神态。 在那个年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老派观念依旧盛行,柳澄无奈写下:「要是你父母知道你和二十一世纪的人来往不发疯才怪。」 「柳澄,你觉得我们的关係能维持多久?」祁郢缓缓写下既残忍又煞风景的现实——血淋淋的现实,隐隐刺痛了柳澄的心——。 柳澄醍醐灌顶般的,懂了。是啊,他们这种只依赖纸笔的关係,随时都可能崩盘,更何况两人生活在不同时间,再多的爱也已是枉然,两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步调以及未来,不该为了一时的怦然心动而阻碍了彼此。柳澄很清楚,祁郢他的未来无可限量也无可预测,不应在他年少轻狂的时刻阻拦了他发展未来的机会。 若自私些,她自己也亦是如此,她有未来的学位、职业甚至是真实的另一半。与其在芳华正胜时分与一个不可能有结果的人虚度光阴,岂不就亏大了吗? 但是,再爱一会应该无妨,他们也才交往两个月份,仍在如胶似漆的热恋期,是否得等到热恋过了、心动的感觉淡去再分开? 于是,柳澄颤抖着手写下:「一切就顺其自然吧。」 讲白了,就是佛系恋爱观,不主动去奢求;也不刻意闪躲,只要天时地利人和下水到渠成在一起即可。 他们,在秋日的灿阳中,替彼此遮挡了脸上的灿灿艳阳,同时他们的关係也迈向了更加不可言说的所在。 他们一瞬间忘了,他们再怎么费尽心力的争取,却也只是原地踏步徘徊。事实上,他们从未撼动那现实。 ——屹立不摇的是现实;慾望却是永无止境。 五、浮生若梦 「柳澄!柳澄!」祁洛沉呼喊着她,「你醒醒吧,祁郢不会再回头了,是时后重新在一个人身上开始了!」 柳澄茫然地看着她,钝钝地问:「要如何重新开始?」 「你当初和他交往就该醒了!这种禁断的恋爱不可能长久!」祁洛沉急了,「祁郢总有自己的未来啊,你可没忘他生存的年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盛行的年代吧?」 柳澄点点头,坚定地说,「他会回头的……祁郢他不会这样对我……我们那么相爱……」 祁洛沉差点澄为炸毛的猫科动物,「柳澄!你到底醒了没?」 「醒了,我醒了。」她不断重复,双手环膝,面色绝望。眸色沉沉无神,当年的花样少女情思早已远离,随着那少年离去。 ——离去的悄声无痕也无息。 祁洛沉转转眼珠子,「那就别再继续鬼打墙了,你和祁郢已经是过去式了。」 柳澄茫然然的不知所措,他们,不是曾经真切地相爱过吗?果然,浮生若梦,为欢几何?在他们之间,爱情早已不復存在,只剩下阻碍着彼此的累赘。 她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明知这场如海市蜃楼般的爱恋终将成空,却依然醒不了、也不愿醒过来…… 柳澄想起了,他们分手的那年、凛冽寒冬。 她记忆犹新,那天狂风颯颯吹过枯黄的草地,灰扑扑的苍天覆盖了一层沉重的阴霾。 那日她心情颇为鬱闷,因为早晨她收到了来自男友祁郢的生日祝贺文,词藻华美,情切至深,让她想起了这场恋爱的苦涩。 生日祝贺文——不,说是分手信还稍稍贴切些——,不错,内容是彬彬有礼,但却缓缓道出了这场虐恋的悲苦与苍凉。 『给亲爱的柳澄: 当你看到这封信时,你别称呼我男朋友了,你应该称我「前男友」。原因无他,就是败在残忍的现实,虽然我依然很爱你,但我相信你能理解我的时代不如你所在的时代开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颇为常见。 是的,柳澄,我……我要结婚了。对象是一个传统家庭的女子,没有文采、谈吐无趣,吸引力连你的万分之一也不到,但我依然抵挡不了社会枷锁,那枷锁将我桎梏在传统文化里。 千言万语依旧无法胜过一句: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 再见,我的初恋,我的前女友,柳澄,2004年出生的少女。 你诚挚的,前男友祁郢。』 柳澄放声大哭,心好痛,可是这痛楚却无人可说、也无人可懂。 这段飘然而逝的感情,随着一场滂沱冬雨中,打落在湿润的嘉南平原上,化为养分,转瞬成了永恆。 一如祁郢所言,「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但在柳澄眼里,有一句话,更能概括他们之间的爱情。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何止一场梦,一场起于缘分的繁华;终于现实的捉弄的苍凉。 在逆光中,衣着日式服饰的祁郢,就这么与衣着时髦的柳澄,在嘉南平原上,紧紧相拥。 最后,祁郢缓缓拖起柳澄白皙的下巴,在她的脣上轻轻落下一个……印记,繾綣情深,却是他们的无路可求。 好景不常,这只是一场华美而空洞的梦境。 一切,终将成为柳澄心口的一抹硃砂痣;而她在祁郢心上,是一朵掛在窗櫺上世界上最璀璨耀眼的红玫瑰,而他,却选择了唾手可得的白玫瑰。 而笔记本,在一场火灾中,灰飞烟灭,荡然无存。 〈全文完〉 / 完结啦!(撒花花?:.?ヽ(*′?`)??.:? 然后接下来更新就随缘,有稿就公开,没有就??随便(欸 生平第一次完结书书(紧张) 希望各位喜欢蛙:d 后记 哈嘍大家好~这里是沐雪的后记,对,是后记,那些还没看完正文的人千万不要进来! 所以,别再说我没有警告过了喔!(?) —— 后记开始。 第一次写后记,在标题的部分琢磨一下,决定用我的故事设定里最常见的「思念」作为主轴。 这次的短篇,是国文老师要我参加嘉义的桃城文学奖而產生的故事内容。虽然我还是放飞自我的弃赛了。(到底啊) 全文我大概两天就光速飆完了,不过在修稿之时,花了将近两个月来修,每天就是修稿、写稿之间渡过。 再来谈谈这个故事。 主角柳澄是我的私心,原因无他,就是我很喜欢她的个性。她漂亮有气质,微弯的杏眼含情,脣角扬起的恬淡笑容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想必是个人见人爱的校花吧。(笑) 这次的故事可能很芭乐,但肯定没人看过沐雪本雪写了非架空的题材吧!所以我顺着徵稿内容,一路摸索出了非架空题材。可能很生涩,但希望各位读者喜欢呀。(比心) 看来我真的不会写后记,不断查看字数统计,结果连一篇一千字的后记也生產不出来,连基本的五百字也才挣扎搆上边缘,肯定是文章篇幅太短所致叭(不是)。 好啦,废话不多说,后记就到此为止啦,我们下次长篇的后记再见。 ——那是触手可及;亦是触手不可及。 沐雪,2023.8月笔于嘉义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