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癒系恋人》 治癒系的出现01 推开车门,扛着大包小包的塑胶袋下了车。 艷阳高照,炙热的烫熟他。 要不是真的没食材,何杰文才不会踏出家门一步--在这种38.5度的高温之下。 砰! 突然,后脑杓被用力的击中,整个人重心不稳的踉蹌。 「啊啊!」身后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 何杰文回头,没看到人,左右看了一下,没有。 「抱歉!」突然,一个人影从天落下。 她身后掉了一堆叶子,原来是从树上跳下来的。 「我、我没想到我晃晃脚鞋子会掉下来刚好砸中你…」女子长长的黑发用鯊鱼夹夹起来,米奇的宽版上衣、膝盖补丁一块的长裤、黑色粗框眼镜、未施任何胭脂的素顏,一整个就是随便穿穿。 看了看地上那个砸到自己的东西--是个夹脚拖。 「对不起…那个…医药费我可以…」 「不用了。」冷冷的,何杰文回绝,然后转身离开。 掏出钥匙打开了门,他走到厨房的冰箱前,把食材一一冰进去。 「疑~~你开餐厅呀?」刚刚那名女子跟着走进来,问。 「…有人让你进来了?」何杰文瞪过去。 「别这样,我刚搬进来,住三楼。」女子笑开,伸出右手。「我姓顏。」 「……」何杰文直接无视,走出厨房。 女子没有说话,只是耸耸肩的跟着他出厨房,很顺的就坐到吧檯上,手上的东西也搁了上去。 「欸,你叫什么名字?」人家说敦亲睦邻,她肯定是最好的典范。 「不关你的事。」 「欸~~~?这样我要怎么叫你咧?」女子托腮思考。 「……」 「这样我就要一直叫你【一楼的】,不好听欸。」 「关我什么事。」 「好吧,那我从此就叫你一楼的囉~~」她翻翻白眼,突然口袋的手机震动。「喂?哎呀是方律师…摁,今天我轮休,对啊,那个陈小姐是王律师帮你预约的…呃?掛了?」 女子看着自己的手机,淡淡一叹然后放回口袋,接着又坐回高脚椅上。「一楼的,帮我煮碗麵我肚子饿了。」 何杰文撇了一眼对方,虽然没有说任何一句话,但还是拿了一坨麵丢到锅里。 她趁机环顾了这间餐厅,坪数大约22坪,是间小而美,很别緻的房子。 刚刚进来就有发现,外面种有一排花,桌子也是採用质感佳的木桌,椅子也是用沙发椅,木质地板每踩一下就会咯兹咯兹响,室内整体色调也以木头的温暖感觉为主,可以看的出来他对这间店的用心。 「你这卖什么?」 「义大利麵。」 「…哦不错呀。」 「给。」何杰文手一抬,一碗汤麵递上。 清清的汤、白色的麵条、绿色的青菜和几片烧的透红的红烧肉。 「咦?这是…」她歪头问。 「义大利麵比较油腻。」何杰文简单解释。 管不了这么多,从早上就没吃早餐了,女子抓起筷子夹起麵往嘴里塞。 「呜阿好烫!」 「…」何杰文没理,转过身继续处理东西。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个人就这样让空间沉默。 直到掛在墙上的鐘响了,而窗户打开小鸟跑出来啾啾叫时,何杰文才转过身,拿起遥控器打开广播,接着走到玻璃门把牌子翻过来。 看到人家开店了,她也不好意思再赖下去,从口袋掏出一张皱巴巴的钞票放在吧台上。「不用找了。」 然后她踩着拖鞋,缓缓离去。 直到从对面的小7走出来,看见他的店坐满了人,以及那个掛在屋簷上,小小的类似招牌的东西。 【木心】 很久很久,她就是这样站在对街,看着那个招牌,一动不动。 治癒系的出现02 对于何杰文来说,那个在那天糊里糊涂闯入他生命的女人,并没有就这样从他生命消失。 至少在买早餐这件事情上是没有。 在他的店隔壁,有一家每天早上都会出来摆摊的老奶奶饭糰店,而就当他在买时,后面传来了呼叫声。 「一~楼~的~!」 何杰文回头,果然会这样叫他的只有那个姓顏的女人,她今天倒是穿了正装、头发也柔顺的散落在肩膀上、脸上也上了些粉,如果无视她拎在手上的黑色高跟鞋,以及穿在脚上那个夹脚拖,基本上已经可以是迷倒眾生的女人了。 重点是,她做到了上述的【如果】。 「早安~~」拍了他的肩,她很顺的开口。「婆婆,我要一颗饭糰要辣和一杯冷豆浆。」 婆婆点头,然后低下头挖饭。 「一楼的你还是不告诉我你的名字?」 「……」他拿过婆婆递来的早餐,点个头就很快的离去。 「小姐~你认识人家吗?」婆婆询问。 「认识啊。」女子点头。「他都这么冷哦?」 「是啊,何先生本来个性就是这样。」 「他姓何?」 「对啊,住在隔壁二楼的何杰文。」 「疑疑疑?他住二楼哦。」 「是啊,他的店开在一楼可是住二楼哦!」 「真假--啊我要迟到了,婆婆掰掰,您做的饭糰很好吃哦!」女子拎着早餐往旁边走了几步,跨上黑色小绵羊,老练的把东西都放好,然后戴上安全帽骑走。 「顏律师。」她才刚到事务所,有个律师就迎上前。「你真的很不够意思欸,我明明就是填你的名字,你还改成方律师的,她今天找我算帐了。」 「这是王律师的问题吧。」她笑说。「关于那个民事诉讼,林女士的那个,官司进展如何?」 「今天开庭~~那我先走了。」对方转身离去。 她转弯,进了她的办公室,才刚打开几分案件手机就想了。 「喂?」漫不经心的接起电话。 「小茴啊!」对方开心的说。「这个月是你爸的生日,要不要回来?」 「……」女子一怔,沉默了些。「妈,我这个月可能抽不了身。」 「甚么?你爸的70大寿你居然抽不了身?」 「妈,听我说。」女子扶额。「我这个月很多case,有些还要分给方律师和王律师,我真的没有办法--」 「我管你是case还是base,你给我回来就是了!」 「姊姊哥哥弟弟妹妹都会回去,我就不用了。」 「顏茴!你已经五年多没回家了,是怎样?你以为你跟你姊一样嫁了是不是?啊?」 「妈我真的很忙--」看见方律师不知从何时起已经站在门外,她赶紧说。「我要开庭了,晚点回电。」 她相信,她绝对会关机的。 好不容易摆脱电话,顏茴抬起头看向已经站了很久的方律师,叹气。「怎么了吗?」 「孔子的徒弟也会有烦躁的时候。」对方揶揄,走近坐下。 「别用名字挖苦我了,我头已经快被疲劳轰炸炸翻了。」顏茴转转脖子。 「说吧,这次是要如何?」 「我爸70大寿,要我回去一趟。」 「这很正常啊。」 「重、点、是!」顏茴倾身向前。「他们是假大寿之名行逼婚之实,我已经被骗了27年,老娘不会上当的。」 「…你从一出生就被骗吗…」 「这种技术上的问题就别在意太多了。」 「这是身为律师应该有的直觉。」 「感谢你的敬业哦。」顏茴翻白眼。 「所以你要怎么拒绝?你的手机可不能关整天啊,客户会杀了你。」 「啊啊啊我也很烦恼啊。」她抓抓头。「我躲过70大寿不一定躲得过过年。」 「…你今年可别把我拖下水。」方律师挑眉。「我前年陪你演我们工作很多演到我快疯了,今天有事去找王律师,别找我。」 「如果我今年再这样,我妈会枪毙我。」 「毙一毙也好,免得孔子都未你这不成器的徒儿从坟墓里爬出来。」 「…我说了不要再拿我的名字开玩笑!」 治癒系的出现03 拖着疲累的身躯,顏茴停好摩托车,半爬半走的往公寓前进。 已经晚上12点了。 说案件少是假的,最近奇怪的案子莫名其妙的多,让她加班加的心力交瘁。 哗啦--砰! 走到【木心】前,玻璃门突然打开,顏茴累到看不清楚,一头撞上。 骂着数不清的脏话,她抬起头看着始作俑者。 何杰文冷冷地看着那个黑眼圈很深,额头还撞出红色的印子。 「何杰文!」她愤怒。「我破相你要怎么赔啊,我不管你煮麵给我吃!」 顏茴虽说的气势熊熊,但其实已经抱好这种无理要求会被打回票了。 【木心】的灯都关了,大概是要回家。 「进来吧。」相对于顏茴的激动,他淡淡的说,然后转过身打开几盏灯。 「甚么?」顏茴震惊,但还是跟着他进去。 一进去,她就看见了吧台上放着一碗麵。 何杰文一愣。 「哦!我可以理解成那是给我的吗?」顏茴衝上去,狠狠的吸一大口。 何杰文走到吧檯里,冷冷开口。「那是我刚吃剩的,我刚忘记倒了。」 噗! 顏茴喷出,而中奖在他白色的衬衫上,有菜、有肉、有一坨一坨白呼呼的麵条泥。 「…」 「…」 「那、那个…」 「…你有权保持缄默。」 「现在不是在法庭上啊…」 何杰文叹气,很乾脆的直接解开扣子。 「你!你你你你你你你想干嘛!大半夜的脱甚么衣服!」顏茴一手指着,一手遮眼。「你这淫乱的徒蹬子!」 「到底是谁害我要这样的。」何杰文瞪她,把衬衫脱下搁在旁边。 指尖张开一厘米,她僵了很久,看起来对方没有穿上衣服的打算,顏茴也放弃了,放下手开口。「所以你叫我进来是要给我看你的裸体?」 不过说真的,他的皮肤真的是好的不得了啊,白的几乎是白皙,可是又没有文弱书生样,因为可以看的出来条纹紧密的肌肉线条。 天杀的。顏茴暗自心想,然后闭上眼。这男人根本是天女下凡。 何杰文没去管她,只是下了碗麵,然后拿起那碗被喷了3/4碗的麵默默地吃了起来。 顏茴趴在桌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齁我告诉你哦,今天那个客户啊真的是好讨厌哦,一直问东问西……」 现在很晚了,门外夜幕低垂,【木心】里只开着几个小灯,垄罩着趴在桌上碎碎念的顏茴、以及专心煮麵的何杰文身上。 暖暖。 隔天,她依然走到早餐店。 何杰文不在,只有婆婆一个人做饭糰。 「婆婆一样哦。」 「哎呀,顏小姐。」婆婆笑到眼睛都瞇起来。 「怎么了?怎么这样看我?」 「就是--啊没事没事~~」婆婆正想开口,却又马上改话。 「咦?」顏茴不解,直到头被敲了一下。「啊呀!」 她抬头,看见何杰文,也看见了敲她头的【凶器】--一叠纸。 「这是--!」顏茴接过一看,发现是她以为不见的开庭重点。 「你第一次进店里把它搁在桌上,我昨天忘了给你。」何杰文说。 「哦哦!感恩~~」放下手上的高跟鞋,她拿过。 「来~~早餐!」婆婆拿给她,顏茴接过,手机突然响了然后匆匆的跑向停车场。 何杰文没有理她,往前走了一步,没想到踢到一个东西,他一看,是一双高跟鞋。 顏茴的。 「顏小姐的啊?」婆婆探身向前。「何先生你就送到停车场给她吧。」 「我才不要。」何杰文冷哼。 「干嘛这样呢,你这样我可要告诉你爸妈囉!」 「…奶奶,你这样…」 「所以你就快点送去给她吧。」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送就是了。」何杰文叹气,然后拿起高跟鞋走向停车场。 停车场。 顏茴还没发现自己的高跟鞋被留在早餐摊,正坐在摩托车上接电话。 「…我说过多少次这案子已经交给方律师了…对!我知道当初承诺是由我出庭,但是方律师比我还适合这个案子…先生!您应该不希望一个只会煮饭的去修车,更不希望一个只会修车的去煮饭…您可不可以--妈的,掛我电话!」 她用力地踏了地板,才赫然发现自己穿着夹脚拖,而高跟鞋忘在早餐摊。 「啊!高跟鞋--!」顏茴跳下车,转过身才刚跑一步就撞到一睹大墙--不对,是一个人。 「呜啊!」任凭对方往后踉蹌,他没有出手扶她。 「一楼的!」就算知道对方的名字,但她还是改不了口。「你干嘛挡在这,我要回去拿鞋子啦。」 何杰文耸肩,微微侧开。 顏茴跑了几步,突然僵住,然后慢慢回头。「一楼的,你手上那个黑色高跟鞋,是我的吗?」 「摁?」何杰文眨眨眼。「看见了?」 「…!」顏茴怒气冲冲地跑回去。「你这是要我白跑一趟是嘛!」 「你叫我让开的。」他又耸肩。 「!你、你这无赖!」 「多谢夸奖。」何杰文把高跟鞋塞到她手里,转身就走。 「你你你你这个没良心的男人!」对着他的背影,顏茴大吼。 那个被称为没良心的男人没有回头,只是举起左手挥了辉,像是在说免礼了。 治癒系的出现04 「何、杰、文!」办公室里,顏茴捶着墙。「该死、该死该死!」 「你也冷静些。」凉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王律师。」顏茴停止暴行,忿忿的走向她。「法律上有没有法条可以制裁耍别人的死男人!」 「你被车子撞到变脑残是吗,不好意思没有这个法条。」王律师翻白眼。 「不行这样我无法工作!」 「想罢工?很简单啊,我记得你妈妈的电话是--」 「我错了王大美女我马上工作。」顏茴衝回办公椅上,开始认真的看起来。 王律师耸耸肩,带着一抹【得逞了真爽】的笑容离开了。 工作了一整天,她转转僵硬的脖子,看向窗外夜幕低垂。 「唉…」 「叹甚么气。」 「方律师。」她苦笑说。「想到我爸70大寿。」 「我真的觉得你该回去呢。」方律师说。 「可…我不想被逼婚。」 「又逼一天而已,而且…顏茴啊,我以朋友的身分也建议你该找男人了,你也不小都奔三了。」 「难道你就不是?」 「我这是奔25,你想想你都27了,只剩三年而已咧。」 「老娘是女强人,不用靠男人的。」顏茴正想转移话题时,门处传来敲响声。 叩叩。 玻璃门被敲了一下,王律师走了进来。 「刚还想怎么方律师不见,原来是来womentalk了。」 「要一起吗?」方律师问。 「我知道有一间义大利麵店很好吃哦。」顏茴开口。 「走吧?」 「摁。」 顏茴先把摩托车放在事务所附近,然后搭着王律师的车去。 「我明天去接你?」她从后照镜往后看。 「不用啦,我搭公车去事务所就好。」王律师和她家是相反方向,怎么好意思拜託她。 「噢好吧。」她耸耸肩,继续开车。 因为是开车,所以花大约20分鐘就到【木心】了。 「挺别緻的。」方律师说。 「是吗?」也许是因为老闆的关係,顏茴对这间店有点疙瘩,但基本上还是蛮喜欢的…吧。 「不错啊。」王律师率先推开门,两人跟着进去。 「欢迎光临。」吧檯,昏暗的光线遮住了何杰文的表情,只听见他冷冷的声音。 「…完全没有欢迎的感觉…」非常小声的,顏茴翻白眼。 「几位。」他走出阴暗,上前询问。 「三位。」王律师说。 「这里请。」何杰文这时才发现顏茴,挑眉。 「哼!」经过他身边时,她故意哼了一声。 「不好意思,现在是巔峰时段,所以三位要选什么单子上填,填完请送到吧檯,谢谢。」何杰文放上三张菜单,然后离去。 经过他一说,顏茴才发现【木心】人很多,使的本来安静的室内有点声音。 「顏律师。」王、方律师两人把单子给她。「跑一趟啦拜託。」 「…」顏茴点点头,自己也点了麵,然后走到吧檯递给他。 「喏,给。」她放上吧檯。 「…摁。」他显然是很忙,抬起头看了看又低下头继续忙。 顏茴转身,往回走。 但她毕竟高跟鞋穿的时间不久,在事务所也只有倒水上厕所会走动,对于穿着高跟鞋走路还是有点不习惯的。 左脚一歪,她拐了一下,但又马上扶正。 顏茴回头,确认何杰文很忙没有看到,然后松口气,再看看整间餐厅,很好都没有人看见。 「在聊什么?」座到位子上,顏茴问。 「聊你呢!」 「我?」 「对啊,你妈不是逼婚吗?」 「唉!说到这个我快被她逼疯啦!」 「你妈知道林律师的事情吗?」王律师皱眉问。 「……」顏茴低下头。「我没告诉她。」 「你不告诉人家,她怎么能体会你的畏惧。」方律师说。 「…我不想告诉她太多。」顏茴叹气。 「为甚么--」 「茄汁鸡柳。」此时,很巧的何杰文上菜了。 「我的。」方律师说。 「青酱素面。」 「我。」王律师说。 他放好后,把最后一碗放到顏茴前面,微微欠身。「请慢慢享用。」 还好后来的话题他们都没有再打转在顏茴身上了。 就这样,他们吃到了8点多,王律师看了看手錶,说:「哎呀好晚了,差不多打烊了吧。」她环顾了空荡荡的【木心】。 「…好像是。」方律师拿出手机。「那我先走了。」 然后等不到出【木心】她就拿出手机打出去。 「是打给男朋友吧?」顏茴看着她的背影说。 「真好啊~~」方律师托腮。 「方律师老公呢?」 「他哦,家庭主夫,现在应该…在跟小孩看电视,啊我也先回去了。」 「摁,掰掰~~」顏茴挥挥手。 何杰文目送两人离开【木心】然后走远,又看看顏茴没有动作,走了过去。 「我要关门了。」 「我知道啊~~」 「还不走?」 「…一楼的。」顏茴面色微微扭曲。「我刚刚好像扭到脚了…」 「……」何杰文叹气。「果然啊。」 「咦?」 「你以为我没看到你拐那一腿吗,你的动作超明显。」 「……」 「还有聊天时有一下没一下的摸脚踝。」 「……」 顏茴表情抽搐。「好吧,你…观察入微?」 「走的回三楼吗。」 顏茴思考了一下,然后对着何杰文甜甜一笑。 「吃屎吧你,怎么可能。」 我要成为你的治癒系01 何杰文叹气,留下一句【等我】,就闪身开始关灯。 关好后,他回来伸出手绕过她拿走包包,把夹脚拖放到她眼前。「走吧。」 「甚、甚么?」顏茴眨眨眼。「你、你不揹我?」 「揹个鬼,你那么重我腰不断掉才有鬼。」 「我、我哪里重啊啊啊!别乱说啊啊啊。」 「看起来就很重。」何杰文回,然后走到门口。「不走就算了,我锁门了。」 「--你!」顏茴愤怒,半稳不稳的站起来,一跛一跛的走向门口。 虽然只是短短的路程,但现在顏茴走起来好像两万八千里长征,好远好远。 「呜啊!」一个不稳,她往前倒去。 「真是!」同时间,一个男性低吼的声音传出。 顏茴身子一轻,被抱了起来。 「天啊天啊!」她叫出口。活了27年她从没给任何人公主抱过! 「包包鞋子拿好。」何杰文冷声,顏茴赶紧把被他放在吧檯上的包包鞋子抱进怀里。 关好门,何杰文没有放下她,直接往楼上走。 「开门。」三楼,他冷冷地说。 顏茴慌慌张张的拿出钥匙,颤抖不已的开了门。 把她抱入了房内,放到沙发上,对着她说:「剩下的你可以自己来吧。」 「啊…摁。」她愣愣的点头。 「那我走了。」何杰文转过身离去。 「--那个!一楼的!」顏茴叫出来。「谢谢你!」 何杰文的背影很明显的一僵,然后回过头哼出声。「你的感谢还真廉价。」 「!」不知道是不是眼花了,在他回过头时,她好像看见了他难得一见的表情。 哇啊啊,他是笑了吗? 「早~~」伴着玻璃门被打开时发出的叮叮响,充满朝气的声音传来。 何杰文没有抬头,拧眉。「我们还没营业。」 「当我眼残啊,我知道。」顏茴坐到吧檯上。 他从书中抬了一下眼。「你干嘛,不上班?」 「我今天请假。」 「请假?」 「脚扭到啊连走路都痛了,我的摩托车放在公司,如果要我搭公车过去我会自杀的~~」 「那干嘛来?」 「缺,不知道是谁昨天说我的道谢很廉价哦哦~」顏茴翻白眼,食指玩起自己的头发发梢。 「是我说的,然后呢?」何杰文翻了一页杂志。 「我今天来帮你啊,我昨天发现【木心】很忙,我可以帮你点餐、招待客人、送餐哦。」 「你不是扭到。」何杰文闔上书,问。 「短程距离我还是可以的好吗?事务所距离这里有多远啊。」顏茴说。「况且哦,我还不想欠某人一个人情。」 「哦,随你便。」他耸耸肩,然后直起身子伸了懒腰。 顏茴伸手到包包抽出一叠资料,看了起来。 「欸,你是律师?」突然,何杰文开口。 「摁?」她摘下粗框眼镜,眨了眨眼。「现在才知道?」 「哦。」何杰文点点头。 「…」顏茴瞇起眼。「【木心】几点开店?」 「通常是11点左右,不一定。」 「不一定?」 「看我那天的心情。」 「…」她再次无言。「怎么看?」 「心情好就早点开。」 「那么敢问您今天想几点开店呢?」顏茴动了动嘴角,敷衍又扭曲的笑了笑。 何杰文眼里闪过一丝光芒,挑眉,然后起身走出吧檯。 「现在就开。」【木心】门外的牌子,被翻成了open。 「啥?」现在才10点多,他不都看心情开…所以他心情很好? 顏茴不懂到底发生甚么是何德何能让他提早开门,不过既然开了也只能希望有客人上门让她好好【感恩】一下。 「颠峰时间是11点30到1点多,客人走后会休息。」 「哦…」顏茴点点头,然后继续写一堆有的没的。 「欸。」 「我叫顏茴。」 「三楼的。」 「不要抄袭我!」她抬起头,双眼瞇起。「干嘛?」 「那是什么?」他指了指她在看的资料。 「开庭资料。」顏茴回答,然后继续看。 「摁。」何杰文点头,然后开始打扫起【木心】。 「欸一楼的。」顏茴开口。「这家店为甚么叫【木心】?」 「…」他思考了一下。「没为甚么。」 「总有个原因吧!这名字一听就有缘由啊!」要不是脚扭伤,她一定衝过去又跳又叫。 「没有。」他很坚定的说。 顏茴沉默,以她在律师界打滚这不长也不短的7年来看,这个何杰文一、定、没、有、说、实、话! 「不说就不说,老娘总有天会让你说。」顏茴小小声的说,然后对着他的背影吐了个大舌头。 「啊啦啦~~好久不见啦。」 突然,门口传来一个开朗的跟阳光一样的声音。 顏茴慢慢滑下高脚椅。「欢迎光临~~」 「咦?」那个和何杰文差不多年纪的男子看见顏茴,微微迟疑。「杰文,我以为你死都不请员工。」 「员工?就凭她?哼。」何杰文收好扫把。「还晚个30年。」 「一楼的!」 「她是来报恩的。」一边说,何杰文走到吧檯里。「来盘肉酱?」 「好啊。」那个男的走到吧檯上,也是顏茴旁边。 「杰文啊。」他开口。「你也该回去看看老师了吧?」 「没空。」 哪是。顏茴翻白眼。明明每天都很间。 「欸欸欸,老师很想你呢~~」 「叫他不要在我面前扯到娶老婆这件事,我很乐意回去看。」 「欸欸,你也29了,今年11月就要满30啦,也是该找个女人定下来了。」 「我一直都定下来。」何杰文冷哼。「还有,已经31岁的人不用担心我。」 「哈哈哈哈!我至少有个定下来交往了5年的女朋友哦~~你咧,难道…」他沉默了一下。「蒔婷的事情,你还没忘记?」 蒔婷?顏茴一愣。不管从哪听都是女生的名字啊… 碰!一个大纸碗装着肉酱义大利麵被套着塑胶袋就这样敲在他眼前,何杰文的表情冷的跟甚么一样。「外带。」 空气的温度因为这两个没有任何感情的字而彻底降到零度。 我要成为你的治癒系02 打破这种胶着的还是那男人。 「疑疑疑什么?」那个男的傻眼。「喂喂喂别这样啊…」 「滚。」 「杰文…」 「叫你滚听不懂吗?」何杰文瞪过去。 「好好好…」那男的跳下高脚椅,刚好看见顏茴不解的表情,然后一撇何杰文的不悦,很快地靠过去她那,撩起她右耳的头发勾到耳后,亲密的在她耳边说了些话。 何杰文的表情更差了。 「杰文,总之还是快点回去看看老师啊~~~」像是故意一样,他走到门前还特意又回头。「毕竟蒔婷的事情可是让老师很愧疚于你--」 啪! 报纸刚好打到他关门那剎那,闔上的瞬间。 「…一楼的。」顏茴看向他。「那个…」 「如果你要问刚刚那个神经病说的事情,我会把你踹出【木心】。」赤裸裸的威胁,何杰文瞪她。 「……」顏茴没有避开他的瞪视,双眼温柔的一笑。「我想说的是,我饿了,可以帮我煮碗麵吗?」 「!」何杰文没有隐藏好最初始的反应,整个人呆滞。 「你不会连煮个麵都不要吧。」 「…哦。」他点头,然后下了麵。「他刚跟你说甚么。」 「摁?」顏茴歪头,然后灿笑。「他说你瘦很多,叫我照顾你。」 「屁。」何杰文瞬间否决。 「就是真的咩…」顏茴皱起小脸。「不然他还能跟我说甚么?」 「…哦。」 顏茴右手托腮,双眼深邃的看向门外。 【任意的任,草部加上时间的时,娉婷的婷,任蒔婷,我相信以你律师的能力可以轻易的搜到她的资料还有,杰文被这个事情困了6年,他--就拜託你了。】 看着何杰文的背影,顏茴皱眉。 她没有理由这样对他,可是--也许是因为愧疚吧。 因为看着这样的何杰文,她就会想起之前的自己,所以也就想要,救他。 「我去个洗手间。」她说,然后走到洗手间的转角打了电话。 「喂?」 「方律师,我是顏律师。」 「哦!有什么事吗?」 「…虽然我知道你很忙,但能不能帮我查个人?」 「公还是私?」 「私事。」顏茴左肩靠着墙被对光线,往暗处缩了缩。 「是谁?」 「任、蒔、婷。」她一个字一个字顿开说。「任意的任,草部加上时间的时,娉婷的婷。」 「任蒔婷?我知道了,先掰。」 「谢谢你,掰掰。」 掛了电话,她转过身。「啊啊啊!」 何杰文冷眼的挡在出口,面若冰霜的看着她。 「...呃,你误会了。」生怕真的会被踢出【木心】,顏茴赶紧解释。 「我误会什么了?」何杰文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顏茴左看右看,突然想到厕所都有门锁,出于反射之下往女厕衝。 左手臂被用力的一扯,极大的拉力让她顿时被摔到墙上,背部直发疼。 「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玩什么小把戏,顏小姐。」 好一句生疏的【顏小姐】。 「我不懂你在说甚么。」顏茴毕竟身为律师,就算她法条背再熟,她最强的还是装镇定。 就算现在已经让她怕到快要心肌梗塞,但她还是可以装的很冷静。 「你是想要什么?你喜欢我?想要扮演圣母玛利亚来拯救我?」何杰文冷哼,看出顏茴想逃之心,双手撑住墙弯下腰定定地看着她。 「--!」她傻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杰文瞇起眼。「说吧,你喜欢我?」 「!」顏茴感觉到史上无敌的愤怒,她右手抡拳往他胸口一揍。「喜欢你妹!我这样才不是喜欢你!你有必要这么自恋嘛!」 「那不然你是想怎样?摁?」何杰文问。 「--!」她有点难堪的撇开眼。「我大概可以知道…你…经歷过甚么。」 「哦?」 「我…也走过,但是我已经走出来了,所以--我想帮你。」顏茴说的一点气势也没有。 「你也走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明明是笑着,但却充满讽刺。「真是可笑的理论。」 「!」 看着她发青发红又发白的脸色,何杰文冷笑,低下头在她耳边半呼着气说。 「顏小姐,我很期待你的作为。」 我要成为你的治癒系03 已经是忘记怎么跑离【木心】的了。 她只知道自己一路衝回三楼,爬楼梯时因为脚扭到的关係整个人趴倒在楼梯上,但还是用爬的爬到了自己家里。 明明是盛夏,该蒸蒸日上的流着汗才对,但她觉得好冷,整个人趴到床上用棉被裹着自己也是 好冷。 不寒而慄。 这就是不寒而慄啊。 等到终于稍微的平復一点后,她才想起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那份资料,同样是曾经遗落在【木心】的资料,又忘在那里一次了-- 而且那几张纸,是方律师托她整理的,明天就要开庭。 隔天,顏茴起了一个大早决定去二楼按门铃拿案件。 「何先生,我昨天遗落在您的餐厅一叠纸,可否请您还给我呢?」对着梳妆镜,顏回皮笑肉不笑的说。 「…唉!完全没气势啊~~」她趴在桌上,眨眨眼,随即下定决心似的跳起来。「不管了不管了!」 凭着这股衝劲,顏茴刷的用力打开门,却突然像是洩了气的气球,停止。 地上放着她的那叠资料。 「怎么会…」顏茴蹲下,捡起。「是一楼的放的吗…哼,最好不要指望那种人,一定是他唆使四楼邻居的小孩!」 瞄了眼时间,她挑了双比较矮鞋跟的鞋子,资料塞进包包里,锁好门衝下了楼。 「婆婆,给我豆浆就好…!」也许是因为尷尬,顏茴并不想在这摊多留,谁知道下一秒何杰文会不会出现! 「豆浆就好吗?来…谢谢~~」婆婆接过钱,挥着手目送她离去。 直到那抹倩影搭上公车离去,她叹了气转过身:「出来吧,小茴已经走了。」 「…小茴?」何杰文从旁边的小巷走出来,问。 「顏茴啊,之前听她说她家家人都是这样叫她的,毕竟顏茴顏茴的叫一点也不亲切,所以就叫小茴了。」婆婆说。「不过你到底是对人家怎样了,她紧张得像是有人追杀她。」 「…没甚么,她的塑胶袋里放饭糰吗。」 「有有有~~都照你的做了~~」婆婆点头。 「谢谢。」丢了25到钱盒,何杰文点点头,然后离去。 事务所。 「咦?…居然有饭糰啊…」顏茴震惊,然后开始吃起来。 叩叩。 「顏律师。」 「方律师!这是你今天开庭的资料,我帮你分成了这几种说法,你到时候再看哪一种胜诉机率高…」 方律师拿起来看了看。「不愧是你,整理出的东西真的很强很厉害,我觉得这场应该可以。」 「光一个会整理的有什么用,也要有人开口啊。」顏茴托腮笑笑地说。 「…不过。」方律师垂下眼。「你还是不打算参与官司吗?」 「nono~~」她嫌恶的摇头。「我啊林律师那次就够了,后勤真的比较适合我,再说吧!」 「好吧。」方律师耸肩,然后递出另一份资料。「这是你要的任蒔婷资料。」 「哦哦!谢啦~~」 「小事一件,先走。」 「掰掰,加油哦!」 等到她走后,顏茴翻开资料,一边整理笔记。花了些时间把四张a4大小浓缩成2张。 「任蒔婷,26岁…哼还比我小咧…m市a餐厅副主厨…已婚…这都不重要,有没有何杰文…没有?摁…那就…」 人家说心动不如马上行动,顏茴先确认自己已经把今明天开庭的案子都用好了,然后请了假网m市前进。 m市是个温暖的城镇,虽然和顏茴工作的e市只在隔壁,但整个氛围都不一样。 满街的欒树开着,洒落漫天的碎叶。 很美。 和路人打听到a餐厅,而且到了之后,她又重新揹好了包包,顺了顺长发。 「欢迎光临~」推开门,沁凉的冷气和女人温柔的招待声一起出现。 「请问几位?」一个像是服务生的人迎向她。 「呃…不好意思,我找任--你们副主厨。」如果是讲名字对方一定会疑惑,还不如用职位会比较容易请出来。 「副主厨吗--请问贵姓?」 「…跟她说我是她朋友何先生的女朋友,有些事想问问她,这样就好了。」 「--!」那个女子愣住。「你是…何学长的女朋友?」 「?」顏茴皱眉,心里的疑惑仅有一秒。「你是任蒔婷?」 「!」她往后退了一步。「我、我没想到…」 顏茴快速地抓住她的手。「任小姐,请跟我来一趟,拜託了。」 她看着顏茴的眸,想起她的身分,微微点头:「好。」 两人走出a餐厅,就这样在一排一排的欒树下一前一后晃着。 顏茴不着痕跡的打量眼前的女人,短短的发是松软的栗色,脸上没有画任何妆,小小的眼睛,塌塌的鼻子,身高目测不到150,身材有点圆圆的。 这样的人,是何杰文的前女友? 亏她名字就像是很冶艳的样子,结果居然是这么平庸的女人。 「你说…你是何学长的女朋友,真的吗?」任蒔婷问。 「啊,是的。」顏茴点头。如果不用这个角色,可能套不出话来,想了想,她又补了一句。「现在是未婚妻。」 「…」任蒔婷微微停了一下。「是吗…学长是个好人,我先说声恭喜了。」 「摁,至于我今天来找你--」 「都要结婚了,不可避免的他一定要告诉你那件事--可我相信他一辈子都说不出口,是他叫你来找我的吗?」 「是啊。」顏茴点头。「…可以告诉我吗?」 「可能会说很久,找个地方吧。」任蒔婷笑笑地回头。「叫我蒔婷吧,如果你跟其他人一样叫我庄太太我反而会很困扰的。」 「任小姐。」顏茴点点头,坚持。 「好久没听到别人这样叫了…」不知道是为顏茴坚持而苦笑还是其他,任蒔婷一屁股坐到长椅上。 顏茴也坐下。 「你刚刚那样听应该也知道,何杰文是大我4届的学长,我们一同在料理学院学习着--你听过jp料理学院吗?就是那间。」 「那很厉害呢。」顏茴想起评价,点头。 「是啊,jp学院向来出的都是很厉害的主厨,而在当时,我19岁刚进入学院时马上面临的活动就是【jp厨王】,是在厨艺表现很好的学生竞赛,如果拿到厨王的位置,是可以一出社会马上被许多五星级餐厅争着要的。」 「在那个时候,何学长就已经是四年级的佼佼者,可想而知他一定佔有相当大的胜算。」 「有个大我两届的学长,姓陈,我们是青梅竹马…也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人,他的能力不输何学长,但说要赢就是不可能。」 「因为选的课重叠的关係,我很幸运地和何学长认识了,西洋烹调这项课程。」 「有天下午,陈学长找上我,他说…他想赢何学长。」任蒔婷捏紧了裙襬。「他给了我一罐药,说趁着何学长不注意的时候加到他的成品里,那时老师规定大家要把自己的成品吃掉。」 「那罐药--」 「是麻痺味觉的药,会让一个人吃东西感觉完全没味道…」任蒔婷的头低的不得了。 意思是...何杰文他--! 我要成为你的治癒系04 「…!」顏茴激动地直起身子。「你怎么能这样!你同样身为厨师,你不可能不知道味觉对于一个厨师来说是多么重要!」 「…可是我还是好想让陈学长赢…现在想起来我那时真的好笨,居然犯下这种滔天大错,jp学院强者一堆,我可以麻痺一个但并不代表可以麻痺所有。」 「何…咳咳,杰文输了?jp厨王…?」 任蒔婷点头。「他尝不出任何味道。」 「现在呢?」 「我不知道…陈学长给我的药居然是毁灭性的…已经把他所有的味觉都毁灭了,我想他应该一辈子都--」 啪! 涌上心头的疼和愤怒的火焰来的太快太旺,她来不及反应,一巴掌已经落在任蒔婷的左颊。 难怪那个人要说这件事情缠了何杰文六年,原来是因为-- 他已经尝不出任何味道6年了。 「你不配当厨师。」顏茴忍着眼泪,说。 任蒔婷把头转过来,看着她,泪光闪烁。「对不起…」 「对不起有用吗?你知道杰文这6年来是如何度过的吗?」顏茴质问。「你还对得起其他厨师吗?作为一个毁掉其他厨师味觉的人,你有资格嘛!」 「…对不起…」她直掉眼泪,除了道歉,任蒔婷不知道该怎么做去弥补。 【我很期待你的作为。】 想起何杰文冷漠的话,她终于明白了。 身为一个厨师,却无法嚐出自己煮的食物--这样的人…真的有当厨师的资格吗? 【杰文被这件事情困了6年,他…就拜託你了。】 顏茴直起身子站起来,定定地看着任蒔婷。「我虽然不是厨师,但我深深的鄙视你。」 然后转身离去。 叮叮~~ 「我们还没营业…」何杰文翻了一页,慵懒地开口。 「都已经下午五点了。」顏茴把包包一搁,快速俐落的甩掉高跟鞋,走到柜檯。「给我来一杯你们店里最烈的烈酒!」 何杰文微微抬头,转过身从冰箱拿出两杯酒,碰的一声放在她面前。 「我要最烈的酒,你这是气泡酒!」 「本店最烈的酒就是气泡酒。」何杰文一边说,一边打开一罐,开始喝。 「…」顏茴皱皱鼻子,也开了一罐来喝。 「你今天去哪了。」何杰文放下杯子,问。 「…你应该要知道的吧,那么明显。」顏茴又说。「我…去找任蒔婷了。」 「她怎样?」 「感觉过的不错,是副主厨呢。」 「……」 「……」 两人沉默了许久,直到顏茴灌下最后一口的气泡酒。 「你…味觉还是不行吗?」 突然,何杰文用力地拍桌,站了起来,冷冷的瞥向她,深不见底。 「我想,这不关你的事吧,顏小姐。」 「!」顏茴也站起来。「何杰文!」 「干嘛?」他耸耸肩走到炉子前。 「你…你…」 「我想你没有理由这么关心我。」何杰文转过身看向她。 「…你朋友託我帮助你--」 「那,对于和我只是点头之交的你,没有任何的义务要听他的话,不是吗?」 「……」 「老、老娘再再再再也不要理何杰文了!」罐着啤酒,顏茴不理旁人的侧目,大吼大叫起来。 「机车欸他家开摩托车店吗?」 「…顏茴。」一个女子来到她身边,跟着坐下。「你够了吧?」 「呜呜呜连恩连恩…」蹭着女子的手,顏茴说。 「怎么了?那个何先生又如何?」 「他好过份啊,我、我只是想帮他…」 「顏茴啊,你到底为甚么要对何杰文这么好?」 「…」顏茴放开王连恩的手。「林律师对我的伤害,跟任蒔婷带给何杰文的伤口…很像…」 「所以你想帮他?」 「摁!既然我都已经走出来了--」 「顏茴。」突然,她声音沉了下来。 「…摁?」顏茴吓了一跳。 「你真的确定,林律师带给你的伤害你已经走出来了吗?」 「--!」 她是我的未婚妻01 轰隆轰隆作响着,伴着凝结在空中的热气,以及卡在锁骨和颧骨上的汗水,折腾着。 这是个太过于湿热的季节。 所有的水分都蒸发到空中,但却又不能好好的下场大雨,就卡在降雨和蒸发的微妙地步。 擦去脸上过多却停滞的汗水,洗衣机像是完全不受影响一样快速的运转着。 梅雨季节来前,这个地方的天气总是这么的令人讨厌。 e市的特徵除了是高科技的发展区,再来就是可怕的天气。 又湿又热,空气中浮动着燥热。 就像是在青春期的叛逆少年,会带给身边无数人烦恼。 顏茴一边这样想着,又用手擦去额上的汗水。 「顏小姐早~~」不知道哪时候柜台已经从个阿桑换成了一个年轻人,而那人正对着自己挥挥手。 「早啊。」她敷衍的挥了挥右手,然后又继续等待洗衣机。 直到-- 「我说你们到底哪时候才能开冷气?」顏茴见衣服还有好长的时间要洗,很乾脆的走到柜檯问。 「摁?冷气要28度才能开哦~」年轻人拨了拨额前太长的瀏海,笑出一排像是上了蜡的发出闪光的牙齿。 「我说--」顏茴用力地拍了桌面。「这已经30度了吧!」 「哎呀哎呀~~火气太大伤身体哦!」年轻人倒了一杯茶递给顏茴。「喝杯冰凉的麦茶消消暑!」 她一口灌光,然后半敲的放下杯子,正想开口继续骂。 「顏小姐,你的衣服好囉!」他指指洗衣机。 「啥?」顏回跑茴洗衣机,开始收衣服。 「欢迎光临~~」年轻人又招呼起刚进来的客人。 顏茴回头,然后用光速转回身低下头用力翻找着衣服。 「何先生是吗?那请用4号台。」 听见这句话,她小小的瞄了一眼自己洗衣机的编号--6。 「ok,4和6中间差一号。」 「我想你还不太熟悉这间洗衣店的排法,单数号在右侧,双数号在左侧。」突然,她的身后传来冷漠的说话声。 「!」顏茴回过头,盯着何杰文走到自己旁边的洗衣机前,说不出话。 「干嘛那样看我。」对方打开洗衣机盖子,把衣服丢进去,然后撒了一两匙洗衣粉,按下开关。 「…你昨天。」犹豫了一阵子,她接着说。「心情不好吗?」 「何以见得?」何杰文靠着洗衣机,双手抱胸的问。 「你下午五点还没开店。」 「然后呢。」 「你说过…【木心】的开店时间是随着你的心情而开的。」 「……」 「我去找任蒔婷,你不高兴了?」 「我认为。」何杰文站直了身子。「我们才认识几个礼拜,我没有理由和你这么要好的谈论过去。」 顏茴的身子又僵的更直。 「你知道你已经要准备敬礼了吗?」 「--甚么?」顏茴差点把手上的衣服弄掉。 「你的身体已经直得像是要跟洗衣机敬礼了。」 「!」她跳了起来。「哪有!」 「没有自知之明。」何杰文摇摇头转过身。 「--不理你了啦!」顏茴愤怒,把剩下还在洗衣机里的衣服用力塞到篮子哩,头也不回的离去。 叮叮~~ 「我们还没营业。」连头都没抬,他说。 「…学长。」突然,一个像是蚊蚋一样的声音缓缓吐出来。 「!」何杰文僵了一下,然后抬起头,双眼冰冷的像是要结出冰来。「你来干嘛,还有,你怎么知道这里的。」 「学长,我--」 「你没听到我问你问题吗。」 「…我从老师那听来的。」任蒔婷怯生生地说。「还有我从你的未婚妻下手找了一下。」 等等,她说甚么?何杰文愣住。 未、婚、妻? 她是我的未婚妻02 「--咳咳咳咳!」儘管花了很多时间反应,但他还是硬生生被口水呛到。「你、你刚刚说什么?未、婚、妻?」 「摁?对啊…」任蒔婷又说。「前几天,有个女人说是你的未婚妻跑来找我要我告诉她你的过去…」 脑袋蹦出两个大大的字,何杰文的血压升高,死命地把它稳下来之后,开口:「你说的是不是一个女的绑马尾然后…穿黑色的套装?」 「摁是的。」 「…那个臭女人!」实在忍不住,何杰文又飆出脏话。 「难道…她不是你的未婚妻吗?」任蒔婷表情严肃起来。 他知道顏茴为什么用这种蹙脚的谎言,她大概从资料中就知道任蒔婷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如果不具有一定的身分是套不出他的事情的。 「不,我只是不知道她答应我的求婚。」带着三条线的汗顏,何杰文很乾脆的直接帮她演完戏。 「她真的很爱你呢。」任蒔婷说。「他知道了我对你做的事情之后,还生气的摑了我一巴掌。」 「!」何杰文实在难以想像,平常吊儿啷噹的顏茴会愤怒到去打别人。 「我期待收到你们的喜帖…如果你们愿意寄给我。」 「我相信你今天来不是为了说什么鬼喜帖。」反正也不会有那种东西。 「对…我今天…是想来求你原谅的。」 「哼,不好意思,我不可能原谅你。」 「学长…」任蒔婷握紧手。「我相信,你的未婚妻也希望你放下仇恨。」「」 「如果说好巧不巧她希望我一辈子憎恨你呢?」 「…学长!」 「任、蒔、婷。」何杰文弯下腰。「你,会不会太自己为是了?」 她已经止不住颤抖。「学、学长…」 「我不想看你在那边柔弱的样子。」 「…」任蒔婷终于哭了。「这6年,我过的也不好…学长,我拜託你…让我解脱--」 「所以你的道歉是想让你自己解脱?」 「!不、不是的…」 「那我更不能让你解脱了,你让我失去了6年的味觉,让我在绝望之中活了6年--我怎么能轻易的让你跑开?」 「学长…!」 「麻烦你请回。」何杰文冷声的说。「送客了。」 夜深人静,现在时间是半夜12点。 趴搭趴搭的拖鞋声回盪在空空如也的大街上,她拍了拍同样也是空空如也在唱空城计的肚子,用力叹气。 今天一整天都在帮方律师和王律师写一推有的没的,还跑去和原告谈了超久,整个就是累个半死剩下半条命。 「未、婚、妻。」突然,一阵悠悠的话飘了出来,顏茴全身寒毛一竖,回头。 「一、一一楼的早安…」 「不早啦,怎么这么晚才回家呢?」明明就说着这么关心的话,但每个注音符号都是由讽刺构成。 「唉!这你就不懂啦。」顏茴快速的装死顾左右而言他。「律师可是很辛苦的呢~~」 「那么亲爱的顏律师兼未婚妻,要不要为夫的帮你煮碗麵慰劳一下?」 不不不不不这种眼神、这种语气、这种态度都表明了他现在超级无敌史上的不爽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超级假的乾笑了三声,顏茴慢慢的移动脚步。「就不用麻烦一楼您了,这么晚了还不睡伤身体啊,那么我明天还要早起就先回家了哦你也别太晚掰掰~~」 顏茴才跨出一步,左手便被握住,用的力很轻可是却带着一股她敢拒绝就会杀了她的气势。 「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未婚夫的心意呢,顏、茴,我还没问清楚你哪时成了我的未婚妻呢。」 「--!」顏茴沉默了非常久,终于放弃。「…是任蒔婷告诉你的?」 何杰文一边拉着她往【木心】走,一边说:「她今天来找我。」 「噢,聊得如何?」 「把她弄哭了。」 「--喂。」顏茴瞪了他。「阔别6年第一件事就是弄哭人家,真是好学长噢。」 「…很少有女生不被我弄哭的,从小到大,除了你。」 「哦是哦我该感激你现在攻击力弱了点让我有幸成为你人生第一个没有被你弄哭过的女生?」 「其实我的攻击性是随着年岁增长的。」何杰文关上【木心】的玻璃门,转身走向吧檯内。 「哼,我看是你不服岁月的蹉跎而无谓的挣扎吧。」顏茴坐上高脚椅,然后看着何杰文下麵的背影,像是突然想到甚么一样跳了起来。「一楼的!」 他的背影震了一下,然后转过头。「干嘛?」 「我煮麵给你吃!」 空间瞬间沉默下来,滴答滴答的时鐘声可怕的响彻云霄。 「你…压力很大?」 「压你妹啊!」 「律师果然很辛苦。」 「别扯到那里去!我是说真的!」 「你学过煮菜吗?」 「…没有呢。」 「那你煮过菜吗?」 「国中开始我就开始煮了。」 「…煮多久。」 「到高中毕业。」 「…」何杰文纠结了。 照她的话来说,六年的煮饭经歷不会让她煮出来的菜太难吃,但…… 这话,有多少是真有多少是假? 「就这一次咩…」顏茴哀求。「拜託、拜託嘛~~~」 何杰文看着顏茴,双眼深深的看进她的眼里。 她是我的未婚妻03 「噹啷~~」顏茴把碗连着麵敲到吧檯上。「请~~用!」 「…谢谢…」刚刚他的头才往下移动1公分,顏茴就把自己死拉活拖出了吧檯接着攻佔成功。 她一路煮麵都挡着何杰文的视线,就像背后长眼睛一样,自己往哪她就往哪,实在坚强的令人咋舌。 右手拿起筷子挑起一根麵,何杰文突然感觉到非常强烈的注视感。 「…顏茴…」 「摁?」 「你能不能不要像看稀有动物一样用发着闪光的眼睛看着我?」 「疑疑不行吗?」 「有人说可以吗。」 「我以为看着别人吃饭很好玩。」 「…我是以被看着吃饭的角度在告知你这件事。」 「被别人看着吃饭,不好吗?」顏茴皱起眉,问。 「……」何杰文傻眼,从她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的虚假嬉闹。「你怎么会认为好?」 「…自己一个人吃饭,很孤单吧。」顏茴低头一根一根的吸着何杰文煮的麵。「我之所以会有长达六年的时间是自己煮饭,就是因为…每天我回到家到我睡觉的这段期间都只有我一个人。」 何杰文微微抬头。 「我很忌妒那些抱怨着还要跟家人吃饭的同学,忌妒到几乎是想狠狠揍下去的程度。」 「当你成年后,总会和别人一起吃吧,就算没有家人。」 「…」顏茴微微露出了嫌恶之色。「一楼的拿出【木心】最贵的酒吧!」 同样的,出现的还是两杯气泡酒。 「…你该死,真的。」她瞪了他一眼。 何杰文双手合十,轻轻地拜了一下。「阿里嘎多都载一吗斯。」 顏茴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点开了笑穴,哈哈大笑的不停。 「…是有这么好笑吗。」何杰文皱起眉,一副像是在看屈原从河底爬上来的样子看着她。 「你不觉得很好笑吗?你刚刚的脸是这样--欸。」顏茴做了个表情,何杰文看过去。 第一秒,怔住。 第二秒,还是没有反应。 第三秒,他拍桌开始大笑。 顏茴也愣住了,她从没看过何杰文笑成这副德行。 「喂、喂喂喂…你啊…」何杰文抬起头,看见红了眼眶的顏茴。 笑意瞬间降为负值,他又是一个怔愣,然后嘴巴张着说不出话来。 「太…好了…」顏回握住何杰文的手,温婉的笑。「你终于笑了。」 然后这个世界像是突然被罩上一个隔离盖一样,所有的声音都被杜绝在外面,儘管这是异常寂静的半夜12点后。 【你终于笑了。】 她的笑顏,和记忆里老师紧紧握住他的手,流着眼泪掛在嘴角的笑容一致。 【杰文,放下过去吧…】 是那种用适当火炉烹调,把马铃薯和红萝卜都熬的绵密,再细心的加入香辛料后的浓汤。 那抹笑。 像小宇宙爆发一样,一颗颗陨石击中了他平淡无波的心湖,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良久,当他以为自己终于可以说出一句话时,才发现他的嘴异常的乾涩。 「甚…么?」所以吐出了两个音节。 「你一直闷闷不乐的,像是把世界上最大的委屈憋在肚子一样。」顏茴说,也不管何杰文的表情多么扭曲。 「其实不必啊,你身边还是有人可以听你倾诉的啊!」 「谁?」何杰文挑眉。 「早餐店奶奶。」 「她是我的奶奶欸,她会告诉我爸妈的。」 「真假!她是你亲奶奶?」 「也不算吧,养我长大的和我爸妈关係自然好。」 「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请。」 「…呃…」她扭扭捏捏一阵。「你…为甚么…不原谅--」 「如果是有关任蒔婷,就别说了。」 「…一楼的!」 何杰文置之不理,站起身子往吧檯走去。 顏茴豁出去,整个人跪上椅子,双手轴撑着桌面伸进吧檯里。「你为什么不原谅任蒔婷!」 「滚!」何杰文没发现她是以跪在高脚椅上这种高难度姿势,直接用手推了她。 「--!」本来就没什么平衡感加上没有重心还被他用力一推,顏茴直接往后仰,高脚椅也跟着往后倒。 推完之后,何杰文也就低下头,仅仅一秒就感觉到不对劲并抬起头,虽然伸出了手但还是来不及,只能对上她的眼。 【学长…我拜託你…救救我吧…】 回忆的潮水是那样的汹涌,淹的让他措手不及。 她惊吓到失去声音,只能伸出右手想抓住东西,然后对上他的眼。 何杰文的眼里充斥着是痛苦、懊悔、以及更多她说不出口的情感。 两隻伸出的手在空中错开。 然后-- 砰! 她是我的未婚妻04 「…好疼…」医院的床上,顏茴哀号着。 「……」 「我的腰我的手噢…明天不用上班了…」 「……」何杰文终于沉默。「对不起。」 「…当然是你的错。」顏茴瞪上去。 「你自己也不该趴成那样。」 「可是你不给我答案啊…」 「你有必要为了这个爬到桌上吗?」 「嘿嘿嘿你搞清楚噢,我可没有爬到桌上,我是跪在椅子上,跪跪跪!」 「一般27岁的女性会这样吗?」 「我童心未泯!」 「你也知道你幼稚。」 「何、杰、文!」 「不客气。」 正当两人你来我往杀个不可开交时,一道声音突然插入。 「我说…这位先生。」 两人一同看过去,是隔壁床的爷爷。 「就不要再和未婚妻斗嘴啦,人家都已经住院了要是再把人家弄哭怎么半咧,好好的新嫁娘结婚前摔伤骨头已经够可怜了,就体谅一下人家吧…」爷爷下了床。「我以过来人给你个提点,你若当真把小姑娘迎进家门噢,包准你疼都来不及疼呢,趁现在多疼一点将来才不会宠坏人家。」 然后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 「……」 这次换顏茴傻眼,她僵硬的转过头面对何杰文。「未、婚、妻?可否请你跟我解释一下现在情况?」 「…你身上没带健保卡,我只能先忽悠医生说你是我未婚妻然后用我的健保卡过关。」 「医生会相信?」 「他敢跟我说不相信?」 「……」顏茴沉默。「呃,谢谢你噢,先帮我付医药费了。」 「没差。」何杰文拿起一颗苹果,老练的削起来。「医生说要住个院观察一下,还好你着地是左手轴,打个石膏就好了。」 「--打个石膏就、好、了?」顏茴几乎快要从床上跳起。「你是不是要把我用到躺棺材才爽!」 「我并没有恶意。」何杰文歛眉。 「…」见对方的态度软化,顏茴也不方便说甚么,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那个笑脸人手上拿着削好的苹果向自己递来。 拿过何杰文手上那颗大苹果,她开始喀拉喀拉的啃了起来。 感觉到细小的呼吸气流紊乱,顏茴疑惑的看过去。 「你、你笑什么…!」她盯着何杰文低着头,以及隐隐传来的憋笑声,整个人炸毛。 「我说你啊…」何杰文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宠溺和憋忍的苦笑。「是不是只要有吃的,就一切好谈?」 「--喵咧!」顏茴抬起右手拿着苹果就要往他砸。 「慢慢慢!这苹果还可以吃!」何杰文抓住,阻止她的暴行。 「…」顏茴收回手,一边瞪着何杰文一边咬苹果,发出响亮的喀拉喀拉声。 许久,他才开口。 「我会照顾你。」 「噢好啊呵呵--!」顏茴意会到对方说了甚么,一震,手上的苹果被震到掉落在床上,滚到地上去。 「…唉,还是不能吃了。」哀叹一声,何杰文弯下腰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一、一楼的…你刚刚说什么?」顏茴嘴巴张得很大。 「我说…」丢了颗圣女番茄到她嘴里,何杰文淡定的说。「我会照顾你,到你康復为止。」 「!」顏茴也就任凭圣女番茄在嘴巴里,也没有咀嚼它。「为甚么…?」 「不是害你受伤的吗?」何杰文放下手上的水果刀,连同水果一同放到旁边的桌上,又沉默了一阵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 「顏茴,刚刚,我见到你妹了。」 「…甚、甚么!」她几乎从床上跳起,何杰文都担心她会不会撞到天花板。「你、你说你见到我妹?为甚么啊啊啊啊啊!」 「…你先冷静…」何杰文终于明白为什么任蒔婷提到【未婚妻】这三字时眼里深深的畏惧。 发怒的顏茴,真的很可怕。 「…你怎么遇到她?」 「……」何杰文犹豫了一下。「我在医院遇到她的…呃…我没想她任职这间医院,一听说有个叫顏茴的女人进了医院就跑过来,刚好听见我谎称你是我未婚妻。」 「噢…该死…」顏茴单手摀着头。「你有跟她解释吗?」 「有,我把她拖到旁边解释过了,就说是我是你楼下邻居,回家时发现你跌在楼梯上就顺手送你来医院了,只是因为没有健保卡所以就用我的谎称一下。」 「……谢谢噢,她没跟你乱说什么吧?」 何杰文皱起好看的眉。「譬如?」 「…像是男朋友之类的。」 「没有。」 「…呼…」 「她说要亲自找你说聊聊…」何杰文难得有点尷尬的退开一步。 然后在顏茴震惊至极的眼神下,门被打开了,一个身材矮小,眉眼之间像极了顏茴,长长的头发披肩,是个一看就想让人保护的小女人。 「……」顏茴的表情瞬间僵住。 「姐姐。」她轻声唤。 「干甚么,亏你还有脸叫我姐姐。」丝毫没有差池,顏茴摆起面对敌人的姿势,律师的讽刺语气全出现了。 「…我准备要离婚了。」 「--!」她脸瞬间胀红,血压光看就知道飆高,顏茴右手一抄抄起碟子往她扔去。 「你他妈的为什么不去死一死啊!」 她是我的未婚妻05 盘子碎裂,满地疮痍。 顏茴的妹妹满脸惊恐地看着差自己一些的碎片,只差没掉下眼泪,身体也不稳的晃了起来。 何杰文很乾脆的直接坐下,他相信顏茴不是会随便这样的女人--一定是那女人做了甚么让她痛苦至极的事情。 「姐姐…」她哭了。 「顏箴。」顏茴恶狠狠地盯着她,何杰文相信,要不是她手有伤,不然飞过去的不是盘子而是她的人。「你还有脸跟我说你们离婚了?当初是谁割腕自杀逼我取消婚约让你们在一起?你现在不要在那边说什么你放手让我们在一起,这只会让我更恨你。」 「姐姐…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为什么要毁掉我每一段感情?你恨我,因为你初恋男朋友拋弃你来追我,但这是你的问题,为什么你要为了那段感情毁了我的两段感情!除了初恋和我离家后的两段你其他都毁了!顏箴,这世界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任性了?」 「我没有任性!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和他再在一起--」 「已经3年了,你就算脑子有洞也不用亮给我看,我不穿别人穿过的破鞋,你最好把自己的修一修穿牢点,不要到最后赤着双脚哭着跑来找我,我只会穿上钉鞋把你的脚踩烂让你没有办法再穿任何一双鞋。」 「滚,现在,now,不然我就拿花瓶砸爆你的头,别怀疑我的准度。」 在顏箴啜泣着关上门的瞬间,这世界又恢復了安静。 滴答滴答的时鐘声贯彻了空气中所有分子,窗外哗啦哗啦的雨声因为隔音玻璃细小的回盪在室内。 何杰文定定的看着低着头、不知道有没有落着眼泪的顏茴。 她不是个会拒绝回家的人,除了逼婚这件事情的确搞的她头痛,但顏茴真正不想回家的原因是因为她的【宝贝】妹妹--顏箴。 因为看见她和她的妹夫兼前未婚夫,顏茴就觉得好像顏箴打了无限多个耳光在自己颊上一般。 过去的骯脏伤口重新被撕开,奔流着滚烫而臭酸的血液。 窗外,下,雨了。 「…你和你妹是怎么样了。」何杰文问。 顏茴抬起头,双眼沁着泪,抽噎着所以语焉不详的说:「你可不可以先安慰我再问啊!」 「…我先说。」他慢慢的移动到她床上。「我没有什么安慰人的实质经验--!」 剩下的话他说不出来了,因为顏茴抱着他,好用力好用力。 何杰文僵直了身体,他相信自己会比顏茴更有敬礼的浅能。 「…一秒就好,让我这样抱着一秒。」她一边哭一边说。 「已经到了。」 「那…就让我抱到…好久之后…」 「……」 就这样过了些时间,顏茴才小小声地开口。 「顏箴她…是小我2岁的妹妹,我爸妈生完哥哥姐姐之后不打算生了,却意外的怀上了我,然后他们就想乾脆在生个弟弟来好了均衡一下,结果下一胎是龙凤胎。 「国三那年我交到了人生第一个男朋友,你也知道吧,毕业后必定是分手的。我高一时,顏箴国二且有个国三的男朋友,仅仅是见过一面,他就甩了顏箴疯狂的追求我。」 「你答应了他的追求?」 「放屁。」顏茴把头枕在何杰文的脚上。「我果断拒绝,顏箴她也知道我不可能答应,但她就是恨我吧--在顏箴眼里,我是毁了她对爱情憧憬的兇手。」 「高二,我交了一个男朋友,顏箴开始从中作梗,不断的去吸引我男朋友劈腿--然后她成功了,我和他分手了。 「大一我又交了一个男朋友,他待我非常非常好,对我也可以说是非常忠贞,长的很帅、个性又温柔,但情况比较不一样,我虽然还是住在家里,但我怕我顏箴乱来所以是瞒着他们的。 「和他在一起,是我人生最快乐的日子,我们就这样牵着彼此走了5年,在我24岁的时候,他跟我求婚了。 「他没有被你妹妹--」 「我阻止他和我家人碰面的机会,直到他下跪跟我求婚而我答应后两天,我带他回家了。 「刚开始我爸妈哥姐都很不同意,以为我是闪婚,但当我说出:我们从大一就开始交往了,现在我们的经济也都稳定下来了,所以想共组家庭。这句话时,他们就谅解了。 「我那时很清楚的看见了,顏箴眼里浓浓的恨意。 「可你都已经是人家的未婚妻了--」 「我…真的太天真了…吧?」顏茴涩然一笑。「我没想过顏箴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对我。」 「怎么了?」何杰文擦掉她眼中落下的泪水。 「在我结婚前两个星期,顏箴跟我说,她怀孕了。」她把头埋进手里放声大哭。「孩子是他的。」 「谁的?」 顏茴直起身子,眼直勾勾的盯着何杰文,眼中的泪模糊了他的表情。 「顏箴怀的,是我未婚夫的小孩。」 我会是你的治癒系01 「--!」何杰文愣住,整个人超乎常理的呆滞住。「你说是…你未婚夫的小孩…?」 「…摁。」顏茴闭上眼,任凭眼泪流下。「我永远忘不了,她跪在我面前而我未婚夫背对我的背影,那不是我认识的韩川…」 「韩川?」何杰文皱起眉。 「啊,韩川是我未婚夫的名字…不,现在应该要说是妹夫的名字。」 「那韩川他如何跟你交代?」 「他说:噢,小茴儿,我爱你,但我无法丢下怀了我孩子的顏箴,就算我不爱她,那个孩子也只是酒后的一场意外,但我不能丢下她。 「我比谁都清楚韩川,他不可能自愿的和顏箴搞在一起,肯定又是她在作梗,于跟他说,那就堕胎吧,我说,那就堕掉那孩子,真正有资格怀你孩子的是我。我这样告诉他。 「韩川果真的动了心,他告诉顏箴,他愿意付钱让她堕胎。 「然后顏箴就做出了让我愤怒至极的举动--」顏茴抬起头。「我身为和她同姓氏并且是旁系血亲的姐姐感到羞耻,不,我们全家都为她而羞耻。她,为了韩川,割腕自杀了。 「我还记得病床上她皮肤惨白,右手腕裹着厚厚的纱布,看着我直流眼泪。 「她说:我承认刚开始会接近韩川是因为你,但是姊姊我真的爱上韩川了…他是在我初恋之后,第一个用心用生命去爱的男人,反正姊姊你走到哪都一堆男人,就让一个给我…姊姊,我拜託你了,我爱韩川。 「我当场给她一巴掌,然后开口说:你爱韩川?哼!你的爱不及我的万分之一,我和他执手五年,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现在早就是韩太太了! 「她摀着被我打的脸颊,泪眼婆娑地说:姊姊…我真的爱上韩川了…是第一个啊,他是第一个让我用生命去爱的男人,从国二开始8年吶… 「我当场直接飆了我所有能飆的脏话,然后拿起旁边的水往她头上淋下去。 「后来,是韩川先放弃你吗?」 「…摁。」顏茴抬起头,笑着。「他说,顏箴很可怜,重点是他--想陪着顏箴。 「五年吶,结果还是敌不过一个发了疯割腕自杀的女人,既然韩川都开口了我也没有任何的力气反驳他,只是我告诉他,他今天选了顏箴这个女人,我就不可能再继续待在顏家。 「所以我搬出来了,在我24岁时。 「……」何杰文沉默,那双眼还是如此安静如此深邃如此淡泊无情,最后他张开手把她揽入自己怀里。「不…哭…了。」 虽然说过他不会安慰人,但是面对这样的顏茴,这样被过去死死纠缠痛苦的顏茴,他想,是可以尝试的吧?有试总比没有试过好。 顏茴可以很清楚地感觉到他的僵硬,应该是第一次吧?这样骄傲的他,一定是第一次抱着一个哭泣中的人,第一次说【不哭了】,第一次安慰一个人。 顏茴已经忘记她是怎么睡着的了。 她只知道自己放声大哭,狠狠的用力地哭个天花乱坠--然后睡着。 当她醒来时,已经躺回床上而不是何杰文怀里。 「终于醒了。」听见病床上的动静,他从书堆里抬起头。 「我睡多久?」 「快两天了。」何杰文闔上书本,随手一搁。「我回【木心】帮你弄点吃的。」 「一楼的!」顏茴叫住他。「你别再来了,这样【木心】怎么办?」 「才几天没开,不会怎样的。」 「客人呢客人要顾啊。」 「如果我才休这几天就可以让【木心】的客人减少,那代表我的厨艺待加强了。」 言下之意,是把这当成试炼吗? 「……」说不过他,顏茴只能目送他的背影离去。 「--来,换药囉~~」门又开了,护士走进来。 「那个--听说我只是骨折,为甚么要住院住这么久呢?」顏茴问。 「疑?你不只是骨折呀,你的大腿也有严重的瘀青,头因为敲到桌脚所以有点颅内出血和小伤口,这都是要住院观察和换药的伤势呢 「…啥?」顏茴扭曲了脸。「可、可是…呃,我…照顾我的人说我只是骨折而以。」 「大概是不想让你掛心吧,你的未婚夫对你很好呢,因为受到太大刺激牵动伤口让你昏睡了两天,他寸步不离的守在你身边直到你醒。」 顏茴一怔,然后淡淡一笑,说:「是吗?」 「是啊,我之前看你们吵起来还以为你们是怎样呢,我说何太太人家对你也很好,就别跟他计较这么多了。」 「我知道了…我们都是闹着玩的,斗斗嘴,呵呵。」顏茴有点想笑。 原来她和何杰文演的这么逼真呢,奥斯卡金像奖怎么没入围他们两个? 顏茴左看右看,发现刚刚何杰文在看的书,顺手拿起来瀏览了一下。 「!」她一惊。「怎么会…」里面都是一些医疗纪录,关于失去味觉。 「何杰文…」顏茴摀住嘴,有点想哭。 他这样坚强的面对自己的伤口,甚至在寻找要想治好它。可--自己呢? 口头说已经走出来了,但其实内心根本没有同意这件事。 表里不一。 她看着这世界的旋转,彷彿被丢下被遗弃原地不动的人只有她。 不过这也是真的吧?顏茴冷笑。 那段过去,被利用与被背叛的绝望、生死边缘走一遭后,这世界已经无法让她容下。 是的,她的心已经无法容下这样残忍的世界。 抱着书,顏茴哭了起来。 【你真的以为像你这样偏激的女人会有人爱啊?顏茴,回家照照镜子吧你,裹着人模人样的皮,讲话尖酸刻薄的很,你啊就等着嫁不出去吧!】 不…不… 【小茴儿,请原谅我的狭隘,我的心没有大到可以容下一个嫁给我又娶了工作的女人--况且说话还这么犀利。】 就算过了这么久,还是还是想把所有的问题都推给他阿。 【姊姊,你以为我真的神通广大到可以把姊夫灌醉?你真的好天真吶,我爱韩川,而他也爱我--这都是姐姐送我的啊,没有人喜欢工作狂和偏激女。】 顏茴看着自己的双手手掌。 偏激么? 她真的有很偏激吗。 本来根本不是这样的啊,她也有可爱、天真、单纯的时候。 明明就是憎恨着她偏激的人,是那群人让她走上偏激这条路的。 因为只有偏激才能保护她。 在那群人一刀又一刀的伤害之下,唯有筑起更高更厚的墙,长出更尖更利的刺,才能反击。 我会是你的治癒系02 骑着顏茴的机车来到了医院停车场,何杰文拿起保温盒装的饭菜往楼上走。 「请问…」突然,身后有人叫住他。「请问你是何杰文吗?」 何杰文回头,看着来者是位年纪稍长一点,身上穿的是他所熟悉的套装。「请问你是?」 「我姓王。」那女人伸出手,友好的笑笑。「王连恩,顏律师的合作伙伴兼好友。」 何杰文握了握,然后问。「找我有事吗?」 「我刚刚接到顏律师的来电,据说你遇到了顏律师的妹妹?」 「是的。」 「于是我要告诉你一些事。」 「甚么?」 「嘛,我想,应该算是我自作主张吧?」王律师歪头想想。「虽然我可以很明白的知道你不好奇,但--顏茴的过去,以及她和顏箴之间的樑子,还有一个让她畏惧爱情的前男友,我还是希望你知道。」 「为甚么?我跟顏茴一点关係也没有。」 「看在她让你面对了自己失去味觉的现实这个份上,帮她个忙。」 「你--!」 「我怎么会知道你下定决心要面对了?我昨天在车站旁的书店看见你在研究一些医疗的事情。」 「……」 「所以我想请你,把顏茴拯救住那段死死纠缠她的回忆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陪着她就好。」王律师伸过手拿走便当,交给后头的一个女人。「方律师,便当就麻烦你拿上去,何先生我先带走了。」 然后当方律师的背影远离后,王律师露出笑顏。「怎么?要不要跟我走一趟?」 何杰文思索了一阵子。 说不好奇是假的,顏茴那种女人她的过去能多多采多姿他也是想知道,尤其是之前那一句【我…也走过,但是我已经走出来了,所以--我想帮你】。 「好啊。」何杰文点头。他不是个爱亏欠别人的人,所以,至少也为她付出一点不是吗? 「请跟我来。」王律师笑笑的点头,然后往回走。 「甚、甚甚甚甚么?」顏茴差点从床上跳起。「方羽然你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也没什么。」方律师把掉到地上的筷子捡起来擦乾净递给她。「你总不能瞒着何杰文然后逕自的去调查他。」 「……」她缩回床上。「…我…不想让他知道过去的我…他是我洗心革面之后第一个遇到的好朋友,我、我不想让他…害怕我。」 「我说顏律师,你真的想太多了。」方律师挑眉冷笑。「我不认为那种男人会害怕你。」 「哦是哦。」顏茴翻了白眼。「要是我被杀了后果你负责。」 「放心吧!」方律师笑笑地把保温盒拿出来。「我会把你葬在乱葬岗,不用客气了。」 「……」 「我大概可以知道顏茴是怎么跟你说她的过去。」点好饮料,王律师双手交握,看着何杰文。「对于他人,包括我和方律师,她的说法永远是这样--要不是我当初刚好听到风声起了疑心去调查她,我还真不知道顏茴她,根本还没走出那段阴影。」 何杰文没作声,定定地看着她。 「我从头说起好了。」王律师说。「顏茴她之前是真的有个未婚夫,韩川,相信你知道。」 「她说过。」 「她也只诚实说这件事情,其他的都是骗人。」 「…甚么?」他眼底漾起了一丝波澜。 「啊,顏箴怀了韩川的孩子也是真的。」她又补充。「嘛,有关韩川的事情也是真的、她妹妹那死样子也是真的。」 「……」 「顏茴曾经在律师界非常有名,别看她现在委屈自己待在我的事务所,顏茴曾是rr事务所的--你应该知道吧,那个超级有名的事务所,她可是王牌律师呢要请起来金额很高。」 「我知道。」那间事务所的律师要请起来,动輒都是上十万的,可怕的很,但相对的成功率可说是百分之九十。 「她出名是因为她的个性,泼辣、说话很利,只要她有心,就能把人伤的体无完肤--仅仅是用嘴巴。 「韩川和她的确是交往了五年的情侣,我偷偷去见过那男人,温文和善的,和顏律师天差地远,可是相对的,这种人闹起脾气来也是硬的可怕--这只是我猜测,但依我之见离真相大概也只是釐米之差--当初虽然是顏律师离家,但恐怕真正的原因是韩川,韩川他一定对顏律师说了甚么让她痛苦不已,而且是见到面就会痛苦的那种程度。 「而且,我怀疑,顏箴当初根本没有灌醉韩川。」 我会是你的治癒系03 「!」何杰文愣住。「甚么…」 「韩川他是真的爱上了顏箴,顏茴不是个会这么轻易放手的女人--除非,另一半狠狠的伤了她或是移情别恋。」 「我是不知道韩川和顏箴对顏茴做了什么事说了甚么话可以让她伤成这样,而且她们家人都不知道这件事情,顏茴妈妈从小宠顏箴,顏箴说是顏茴和韩川取消婚约在先伯母就信了。 「顏茴一定跟你提过她国三到高三都是自己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是因为顏箴。顏箴那时候就很讨厌顏茴,处心积虑的抢走其他人的目光,彻底的在家里孤立她。 「题外话插一句,顏茴的弟弟全部都知道,可是--她弟弟体弱多病,都住在医院,就算知道顏箴这样对顏茴他也帮不了什么。」 「……」 「如果你以为,她的经歷就是这样,那你就错了。」王律师喝了一口刚送过来的饮料。「顏茴的名号在豪门之间传的很广,是许多大客户亲手点名的人,但这样的她为甚么愿意委身于我的事务所?月收入十万起跳的工作她怎么不去做呢? 「这样整理起来,顏茴的败笔都是爱情。 「她曾接手过一个案子,要告toru设计公司抄袭,而那时在rr事务所里就是让顏茴去接这案子,但toru暗地里有养一帮流氓,事务所不放心一个女人,加派一个男人帮她,林律师。 「这是一个漫长的战役,也许是日久生情或是顏茴独自一个人空虚太久,很快的他们来电,在一起了。 「在顏茴和林律师辛苦的搜寻中,他们找到了强而有力的证物,欢喜之馀马上提告。 「但在开庭的前一天,顏茴回家的路上被堵了,被围殴打到晕厥,又被扔到水沟里差点死掉,要不是一大早的邻居有事出门发现她倒在那种大水沟里,你现在看不到顏茴。 「林律师呢?」何杰文很反射的问。「他没送顏茴回家?」 「…」王律师嘲讽的笑,满满不屑。「就是送了才让她变成这副德行。」 「甚么?」 「林律师和toru养的那批流氓是同一边的,也就是说他是他们派去rr事务所的奸细。 「这一切都是骗局,目的是陷害顏茴。 「她毁过他们一次的大企划,toru怀恨在心策画这次的局--没有抄袭,根本就没有这件事,他们只是想整垮顏茴--抑或是杀了她。 「顏茴可以造成对他们这么大的杀伤力吗?」何杰文怀疑。 「可以。」王律师非常坚定。「如果不一次就把她打退堂鼓让她一蹶不振,顏茴会用更残暴更惨忍的方式报復--是会弄垮他们公司的。」 「…」她的表情,让他深深地知道--没有说谎,王律师没有说谎。 「顏茴打过的官司比我多、重要性也比我重要上千倍,她自然结识了很多有权有势的人,人脉广手腕强,要扳倒一个公司一丁点也难不倒她。 「可是她放弃了,rr事务所很用力的要帮她讨回公道,但她拒绝了还递出辞呈,去各地玩了快一年才搬家搬到这里,根据介绍辗转找到了我,进入我的事务所。 「当时我不知道这件事,rr事务所封锁一切消息,顏茴也是对我简单带过,是我事后查出来才跟她摊牌。 「顏茴的坚强出乎我的预料之外,让我真的很心痛。」 何杰文没有说话。 「我还记得我跟她摊牌完后,她抱着我狠很大哭的模样--」王律师擦去泪水。「不好意思…因为我从没看过那样脆弱的顏茴!」 一週后,顏茴出院了。 伤是好了,但听王律师说她已经把她所知道的告诉何杰文之后,顏茴还是很想掐死王律师。 「嘖!该死的王连恩…」一边骑着摩托车,她一边咒骂。 顏茴请了一下午的时间打算回家好好休息,住院真的太折腾人。 才刚骑进停车场,便听见了呼叫声,一群人一群人在吼叫,完全听不懂在说什么。 她焦急地跑了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台消防车正全力救火。 「!」顏茴随便抓住一个人,问。「怎么了?」 「哎呀,顏小姐。」是那个洗衣店的小哥,他说。「这栋三楼家烧起来了。」 一看,瞬间一晕。 「妈啊!那是我家啊!」然后她像是想到甚么事情一样突然往火场衝过去。 「顏小姐!」小哥大喊。 何杰文刚採买完食材回到这里便发现这种情况,他也抓住洗衣店的小哥问。「怎样了。」 「唉!顏小姐家烧起来,而顏小姐刚衝进去了!」他焦急万分。 「那个疯女人!才刚出院就这么想再进去一次啊!」何杰文衝进【木心】拿了一盆水往身上淋,然后衝上三楼。 乌烟瘴气的。 他很尽量的压低身体前进,虽然还是吸到了不少菸让他呛到,但终于还是在类似主卧室的地方看见了她。 「!」被浓烟燻的很不舒服的顏茴很诧异,怔住。 丝毫不给她拖时间,何杰文一把把她压低,硬扯的拖出房间。 所幸消防队已经灭掉许多火,后来也进入室内寻找他们,除了顏茴轻微呼吸道灼伤之外,两人可以说平安无事。 「你是住院住到弱智啊啊!」何杰文愤怒的看着她。 顏茴低垂着头,没有回应。 「为什么衝回火场?啊?为了存摺?没有啊?倒底是什么啊?」何杰文陷入前所未有的愤怒。 一滴滴眼泪坠落在她手背,顏茴用力往地板砸下从火场救一直紧紧握在她手中的东西,摀着脸哭了出来。 「……」何杰文走过去捡起来,脸色瞬间惨白,内心的最后一道墙也瞬间毁灭。 支离破碎,在她的眼泪和被烧焦的绒毛鑽戒盒之下。 「这是…什么?」他感觉自己的眼眶好热好热,鼻子好酸好酸。 好久好久没有这么想哭过了。 顏茴抬起头,泪流满面地看着被打开的盒子里面闪闪发光的鑽戒,哭得更大声。 「…顏茴…」何杰文已经忍不住了,他伸过手紧紧的把她揽在怀里。 其实根本不用多说他也知道。 「…我明明就告诉自己要恨他了…明明就这样发誓要永远的恨他…」顏茴呜咽的说。「可是为什么?看到大火熊熊的燃烧我的家,我心中最掛念的不是保养品衣服家具那类的…而是那个成为过去,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订婚鑽戒…」 奋不顾身的衝入火场,只是为了那个鑽戒。 为了那时都年轻的他们,为了那时互相深深爱着的他们,为了被彼此狠狠伤透的他们,为了最后形同陌路的他们。 仅仅是为了好多好多的【他们】。 为了祭奠他们再也不可能回去的过往,不管是苦的是甜的,全都锁在一枚鑽戒之中。 里头有他的真心他的承诺,有她的真情她的相信。 就算到头来在曾经伤过她的那些人中,韩川让她痛的最深,但无可否认的是,顏茴她还是念情的,对于那个她第一次用生命去爱的男人。 何杰文紧紧的拥着她,眼泪也狂掉。 已经知悉顏茴过去的他想起自己曾经对她说的那些话,心中便泛起一圈圈的苦涩。 他们两个人就这样紧紧的拥抱着彼此,放声大哭。 我会是你的治癒系04 那次火灾之后,顏茴无可奈何的选择重新装潢。 虽说她曾在rr事务所鑽下不少资金,但对于偽守财奴来说,已经是掏心沥血的痛。 不过现在困扰她的不是钱,而是-- 「何杰文!」用力推开【木心】的玻璃门,她大吼。 「!」还是一样在翻杂志的他吓了一跳,抬起头盯着顏茴。 只见那女人来势汹汹,一步一步跨的很大,三两下就走到吧檯。「我们同居吧!」 「噗--!」何杰文本来喝了口水,瞬间全部喷了出去。 「矮额,你好脏。」顏茴嫌弃的咂咂嘴。 「……」他瞪过去。「请你先审视你的发言在决定我到底要不要喷水。」 「我的发言?哦~~你说【我们同居吧】这句话吗?」 「请不要说的好像【上厕所完要擦屁屁和洗手】这么有可能性好吗…」 「疑疑~~不行吗…」顏茴叹息。 「难道你是抱着我会马上答应的心态来找我吗…」何杰文扶额。「你又受到甚么刺激了?」 「不是啦。」她白了男人一眼。「我家装潢,找不到住的地方。」 「公司啊。」 「…你要我以后不洗澡吗?」 「王律师家?」 「问过了,拒绝。好好的家庭去打扰干嘛啊…」 「方律师?」 「问过了,她可不想我干扰她和她男朋友同居。」 「四楼的那户家庭?」 「难道换个人我的回答就会跟王律师这个选项的回答不一样吗?」 「洗衣店?」 「你叫店家摆张床在洗衣机里我就去。」 「…」想破了头,何杰文只能说:「男女授受不亲。」 「你当这几世纪?」顏茴翻白眼。「…难道说,你是怕你看见我美丽的姿色而把持不住啊?唉呦唉呦,都一把年纪了还跟毛头小子一样。」 何杰文的脸微微扭曲,不知道是因为【美丽的姿色】或是【一把年纪了还跟毛头小子一样,叹气,重新端正。「我等下上楼整理客房。」 男人果然禁不起激。顏茴暗自窃喜。这样就不用花另外一笔钱去租房子了。 夜晚。 「唉呦…」从浴室走出来,顏茴用大毛巾擦擦湿淋淋的长发,走到厨房打开冰箱拿出一罐牛奶,然后悠哉的晃到客厅一屁股坐在何杰文旁边。 「快吹头。」何杰文目不斜视盯着脚上的笔电,双手快速的在键盘上飞舞。 「欸~~」顏茴用手轴顶顶他。「担心我感冒?我体质很好的,不用担心。」 何杰文的眼睛从萤幕上移开,盯着顏茴很久,直到对方全身发毛。「我是指,你头发上的水会滴到我的沙发上。」 「…」顏茴哑了一下,不自然的咳了咳。「早说啊…真是…」 「我还来不及开口你就直接这样认为了。」何杰文顶回去,然后继续打字。 顏茴翻了白眼,然后左看右看又问。「一楼的,吹风机在哪?」 何杰文停手,就这样僵在那里很久,久到顏茴以为他被冷冻了。 「一楼的?」 「你去找找吧,我不记得放哪了。」 「疑疑你都不吹头嘛!」 「我头发这长度能吹什么?」何杰文瞪她。 「……」顏茴识相的闭嘴,直接用毛巾擦。 才让她住一天,何杰文就快精神崩溃了。 忙得差不多后关了电脑,他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百般无聊的转起台。 顏茴看着台数一台一台的跳,然后何杰文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看了看来电,走去阳台接。 那一台刚好在演偶像剧的最后一集,而且桥段是男主角下跪跟女主角求婚。 明明是该赚人热泪的,但是看在顏茴眼里他们每句话好像都长根刺了。 偏偏何杰文那傢伙不知道为甚么要把遥控器带到阳台去讲电话,真是… 「林美,我爱你。」 【小茴儿…我真的很爱你。】 「我也是,王强。」 【韩川说这什么话,我已经听了5年。】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深深被你吸引。」 【厌烦我跟你说这句话了?】 「我也是。」 【只要是你说的,我听一辈子也不会烦。】 「我们已经错过了3年,林美--嫁给我,好吗?」 【你不烦我说的可烦了。】 「--王强!我、我真的太高兴了…」 【疑!讨厌我啦,真是寡情的男人。】 「那么你的回答是?」 【唉,你这说话不改一改,以后我会被你用语言杀死。】 「我--」 【偏不,讨厌我就讨厌我,我呸呢。】 「我愿意,王强,我愿意!」 【好好好,乖乖不生气啊,我只是想改成说--】 【小茴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于是乎当何杰文接完电话诧异的发现自己戴着遥控器讲电话然后进到屋子后,看见的就是这幅情景。 顏茴紧紧的缩着身体,手摀住耳朵头埋进腿里。 「…很冷?」思考了很久,何杰文只能推论出这个结果。 「…没有,只是看到偶像剧…想起韩川给我求婚的场面了。」 「说来听听?」 「刚谁打给你?」 「…没谁。」 「你学院的老师说什么?」 「你都看到来电显示了还问啊。」 「他一定说了什么让你要回避我的问题。」 「律师的直觉吗?」 「我学方律师的。」 「……」何杰文叹口气。「老师说…昨天检查出胃癌。」 「想见见你么?」 「摁。」何杰文点头,然后很缓慢的说出下句话。「带着我的未婚妻。」 「……」顏茴抽了抽脸。「他怎么知道?」 「任蒔婷说的。」 「我…」她咬牙。「你说解除婚约了。」 「我不想刺激老师。」何杰文说。「明天陪我走趟医院?」 「我不要!」顏茴跳了起来。「我跟你一点关係也没有!」 「不帮这忙是吗。」他淡淡瞥了她一眼,拍了两下手。「送客了。」 「--!」顏茴扑到他身上。「老爷,我求求您了,我明天跟你去。」 「感谢合作。」何杰文虚偽的笑了一下。 「...这真的是合作吗…」 如果你需要一个治癒系01 隔天早上,顏茴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干什么呢你家也烧起来啦…」顏茴揉着眼睛打开门。 「今天要去医院。」何杰文说。 「这么早去啊?」 「你如果想遇到我同学然后让更多人知道你是我未婚妻,我们就晚点。」 「…我换衣服。」 来到停车场,顏茴打开后座的门正要坐进去,没想到何杰文把她拉到了副驾驶座。 「干嘛!」顏茴皱眉看他。 「哪有人未婚妻还坐后座的?」何杰文说。「我拜託你见到老师有点未婚妻样子吧。」 「哟?」顏茴抱胸。「不要就不要,看谁跟你去看老师。」 「哦?」何杰文学着她动作。「也是可以啦,就看谁要收留你了。」 「…你狠,一楼的你够狠。」她气得脸红脖子粗,打开车门坐了进去,然后用力关上。 何杰文也座了进去。「想跟我斗,你早了100年。」 「……」顏茴死死的盯着他,多想把他瞪出一个洞来,恨的牙痒痒。 「哦哦…让我看看…」病房内,一个年迈的老人看着顏茴。「你就是杰文的未婚妻吗?」 「是。」顏茴甜甜地笑着,装的乖巧。「老师好。」 「唉呦唉呦哈哈,真乖啊…」老人哈哈大笑,然后看着何杰文,微微收敛情绪。「太好了,杰文,你终于幸福了。」 「…摁。」何杰文点头,然后腹诽。如果每天被疲劳轰炸也可以是幸福。 「…我是知道的,我欠你一个道歉。」老人的痛苦显于脸色。「杰文,对不起--当年,我居然认为你尝不出味道是在骗我。」 「都过去了。」何杰文突然牵住顏茴的手,双眼看着她,泛着柔情似水。「我现在只想往未来看。」 顏茴怔怔的看着何杰文的眸,才发现原来这男人也有温柔的时候。 而且该死的,他温柔的时候简直帅的不像话。 「太好了…」老师咳了起来。「杰文,帮我去到杯水吧…我喉咙好痛…」 「好。」他点头,然后离开病房。 「老师您没事吧?」顏茴座到床边扶起老人,拍拍他的背。 「照顾杰文…小姑娘你辛苦了。」 「!」顏茴一愣,然后温婉一笑。「我心甘情愿。」 「……」老人看着她的眸,许久许久。「我会叫蒔婷不要说出去的。」 「摁?」顏茴诧异。 「我会让蒔婷别再跟别人说你们订婚的事,别担心,以后不用再演戏了。」 「哦,谢谢老师--!」顏茴张大了眼,不敢相信地盯着老师。「您…知道?」 「呵呵。」老人笑笑地说。「我看过太多人因为我找人来演戏了。」 「……」这可以用薑是老的辣形容吗… 「但我没想过,杰文居然也会这样。」 「让您失望了,对不起。」顏茴道歉。 「道什么歉!我开心还来不及呢。」老人大笑。「杰文他是不屑做这种事情的人,他知道让我认为他过的痛苦是对我报復的最佳选择,但是他带着你来,我姑且不管他是用什么手段把你带来,但小姑娘,杰文很重视你。」 「…蛤?」重视她?如果他真的重视她还会威胁她嘛! 「杰文是个感情不外露的男人,简单来说就是闷骚。」老人说。「他一定用很奇怪的手段让你来这里。」 「是啊…」顏茴苦笑,坦承。 「但小姑娘,你不能否认杰文对你的重视。」老人握住顏茴的手。「我教了他4年,跟他联络了6年,我从没看他对一个女生像对你一样那么好。」 「…」说真的,她非常惊讶。 在何杰文心中,自己真的佔有一席之地? 「你老师看起来精神很好。」车上,顏茴说。 何杰文没有说话,眉皱的紧紧的。 「送我到前面就好了,我和方律师王律师约在那。」她说,然后何杰文遵照,让她下了车。 「顏律师,房子整修的如何?」一见面,王律师劈头就问。 「工程在进行了啦。」顏茴说。 「那你要怎么解决住的问题?」方律师问。 「呃…」顏茴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我暂住何杰文家。」 「!」另外两人同时愣住。「同居啊?」 「就…暂时住一下而已,不算同居啦…」虽然她之前也用过这个词,但是听别人说才知道这么害羞,奇怪,何杰文怎么可以是喷水而不是脸红? 长谈之后,顏茴回到了何杰文家,用他多打给她的钥匙开了门,结果扑鼻而来的是浓烈的酒味。 「何杰文…?」他们相识虽然不久,但顏茴很清楚他所有的酒只喝气泡酒。 客厅的落地窗窗帘被拉了起来,没有开任何灯,暗的不得了。 「真是臭…」顏茴捏着鼻子找到电源,开了灯。 灯一亮,一个男人颓废的倒在沙发上,地板堆满了空罐子和一滩一滩洒出来的酒。 「何杰文!」他不是说他有洁癖!昨天还一脸嫌恶的看着她头发滴到沙发上的水,啊现在咧! 「……」倒在床上的男人微微张开眼,眼珠移动了下瞥了她一眼。 「你这是怎样!只许州官倒酒不许百姓滴水?你不要太过分了!」 「……」何杰文没有理她,只是艰难的撑起身子踉蹌地往厕所奔去,透过半掩的门扉听见呕吐声。 「…唉。」顏茴叹了很大的气任命的收拾起残局,到底是怎样了让他喝成这副德行。 差不多把几乎空空的胃袋里所有食物都吐出来后,何杰文趴在马桶上,辛苦的抬起手按下冲水键。 哗啦… 任蒔婷双眼带泪的看着自己,泣不成声的说出那句话。 【老师绝对不可能告诉你的…学长,你可以当我是自作多情鸡婆,但我拜託你以后常常带着你的未婚妻来看看他吧。老师他啊,是胃癌末期……医生说,只剩下不到几个月的时间了。】 如果你需要一个治癒系02 「……」他走出浴室,看见顏茴拿着一杯茶递向他。 「喝点茶解解酒,有事情…酒醒再说。」 「…谢谢。」一口把茶喝完,何杰文走回沙发座下,随意搁下杯子。 仅仅用一秒判断他已经醒了,顏茴也步过去坐在他身旁。「怎么了?居然让你喝这么多酒。」 「…我今天遇到任蒔婷了,她说…老师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了…」 「--怎么会!他老人家今天还很有精神…」 「胃癌末期。」 「!」顏茴摀住嘴。「怎么会…」 「…我不该跟他闹脾气这么久的。」何杰文闭上眼。 顏茴垂下眼眸,看着他因为酒所以失控的情绪。 若是没有喝酒,他断然是不会让她看见这么脆弱的自己。 「…何杰文…」顏茴靠过去,拍拍他的背。 他抬起头,看着顏茴的眸子,深深的看着,开口说:「离开前,你去厕所的时候,老师跟我说,他觉得我很重视你。」 顏茴一怔,没想到老人家会跟他说这种事情。 然后像是因为喝了酒所以松懈了感情的开关一般,何杰文伸出手拂上她的侧脸。 一阵温暖。 「顏茴…也许是酒精催化,但…我好像真的很重视你…」 嘛,人家都说是酒精催化了。 放下手上一叠的案件资料,顏茴伸了个大懒腰。 说完那句话后,在自己惊讶的眼眸中,何杰文就因为酒醉整个人倒了到她身上沉沉睡去。 千呼万唤都无法让他醒来。 所以顏茴只能把他从自己身上推下去后拿件毯子来给他盖让他度过了这个晚上。 是说她隔天出门他也还没醒咧… 看向窗外,顏茴细细地皱起眉--不知道他现在起床没?头痛吗?有没有看到她放在桌上的解酒汤?是不是又不自量力的跑下楼去开店?会不会… 叩叩。 反应过来是一份大文件直接敲上她的头,痛的她叫了出来。 「顏律师。」王律师挑眉。「你今天好像很走神。」 「呃…」顏茴转了下眼珠,走神哪时候可以拿来当形容词了。「我妈昨天又打电话来了。」 「说吧,你跟何杰文怎么了?」王律师拉开椅子,坐在她对面。 顏茴扶额,滑下三条下。「你神机妙算,何苦和我欲擒故纵?」 「我哪来的欲擒故纵。」王律师翻了白眼。「快点,你为甚么这么担心何杰文?」 「就…」把昨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后,虽然刻意避开了何杰文酒后乱说的那句话,但顏茴总觉得王律师知道一样有点心虚。 「哦~~是这样噢。」王律师点点头。「你有没有想过你们的可能性?」 「我们?」顏茴指了指自己。「和何杰文?哈哈,王律师你真爱说笑。」 「谁在跟你说笑了!」敲了敲她的头,王律师皱皱脸。「你知道吗?他因为你开始研究有关失去味觉的医疗,是因为你的介入才让他开始想治疗他自己耶。」 顏茴一怔。「我是知道…可是他可以因为想要煮好麵而努力啊,没差啦。」 「他承认了哦,虽然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承认了啦。」 「什什什什么?」 「傻子。」王律师笑笑地说。「你住院时我见过何杰文,我跟他说【看在她让你面对你味觉失灵这件事情上】他可没否认呢。」 「…」顏茴抽抽嘴角。「所以呢?」 「在一个人心中要佔有多大的地位才可以让自己为他而改变呢?」 「…你是什么意思…」顏茴眨眨眼,逼自己不要想到何杰文老师对他们说过的话。 「别逃避了。」王律师站起来,双眼深沉。「你在何杰文心中佔了很大的份量,而你无法否认的是,他在你心中也佔了很大的份量。」 顏茴怔然。 如果你需要一个治癒系03 是大太阳让他觉得眼睛好痛才醒来的,仔细想想,如果没拉开窗帘可能不知道会睡到几点呢。 何杰文叹了口气,举起手挡在鼻子上遮去阳光。 「啊啊…头好痛啊--啊!」何杰文从沙发摔到地上,摀着腰直呼疼。 「昨天喝好多酒…」他从地板上爬起来,有点痴呆,头还痛的很。 然后他转过头看见的就是放在玻璃桌上,乘着早就凉掉的解酒汤的绿色碗公,和旁边的小纸条。 【喝这么多,还说什么酒类只喝气泡酒;地板都是酒,还敢说自己有洁癖。你这个行动和说的话相差十万八千里的死男人……唉,你给我记住,下次不要喝这多酒了,搞坏身体我还要带你去看医生咧,麻烦死了。】 心,有点酸酸的。 在他度过的二十九个年头,当他已经自己一个人习惯自己一个人快十年时,却又出现了那个女人让他感受到了消失已久的温暖。 地板乾乾净净的,平时当自己喝得稀巴烂时早上起来地板一定都是乾掉的酒渍和蚂蚁这样。 但是至少这次,他从沙发上滚下来时碰到的是冰块般的地板,而不是黏死人的脏污。 至少这次,不用醒来头痛欲裂时甚么都没得喝。 至少这一次,是有一个人真心地去关怀他惦记他。 就算是用这种骂人的字句包装着,但他还是看见了不经意流露出的关怀。 拿起放在旁边的汤匙,他喝了一口。 「啊…」何杰文整个脸皱起来。「好难喝…这是臭酸的味道吧…」 那种难喝的程度已经是让他这种失去味觉的人都可以感觉到噁心的程度了。 可是他真的好感动。 就算进入到胃里的东西让他扭曲的像吞下做失败的食物,但他真的很感动。 眼眶,又微微地红了。 「嘖!」摀住眼睛,何杰文狠狠的大口吸气。「为什么碰到那傢伙之后…会一直哭啊嘖。」 可是眼泪已经涌上来了。 滴滴答答。 因为这份温柔太难得,太久没有碰上了,所以当整个人被一个温暖的包覆着时,会这么激动。 「顏茴…」看着剩下的解酒汤,他又看向被拉开的窗帘。 已经入秋了。 然后秋天的风吹进了被打开的落地窗,拂过被喝光而没有残留任何一点剩馀的绿色碗公。 「我回来了~~」打开门,顏茴走了进来。 何杰文从厨房走出来,淡淡的说。「开饭了。」 「好~~~」随便把包包一丢,解开绑的她头皮不舒服的马尾,顏茴跑到厕所洗手顺便对着厨房大喊:「一楼的今天吃甚么!」 「竹笋鸡汤麵。」帮对面的也捞了一碗,何杰文坐下。「我先吃了。」 「来囉…」伴着像小孩一般乒乒砰砰的跑步声,顏茴来到厨房坐下,学着何杰文的动作双手合十。「我要开动了!」 晚饭过后,顏茴洗好了澡像平时一般走到沙发上,一屁股坐在早就洗好澡的何杰文旁边。 后者纹风不动,继续趴搭趴搭的打字。 像是突然想起了甚么,顏茴问到:「早上的解酒汤喝完了吗?」 何杰文虽然想极力隐藏声线中的窘迫,但还是稍微起伏了些。「很难喝。」 「所以…」顏茴不可能听不出来,和他同居总是摸熟了他的习性。「喝、完、了、吗?」 何杰文没有回答。 她眼睛一瞄,瞄见对方耳朵爬上一抹可疑的红,顿时乐开怀。「谢啦。」 「谢什么!」因为被发现而咬牙切齿,何杰文暴躁。 「谢谢你…」顏茴温柔的笑着。「谢谢你愿意喝那碗汤。」 何杰文侧过脸,就这样看着那抹笑,盯着出了神。 请靠着你的治癒系01 翌日,星期六。 「欢迎光临~~」洗衣店的门打开,顏茴两手一个提袋,腋下又夹了几件衣服走了进去。 太久没洗衣服了,脏衣服堆积到这么多啊。顏茴一边叹息着一边走到柜檯前。「我要洗衣服,一台。」 「好~6号卡给您。」 「感恩。」她拿了过来用剩下的指头提起提袋走向洗衣机,熟练插卡然后按下开啟键。 嗶--嗶嗶-- 「咦?」怎么没开?顏茴皱眉。不可能的,再一次。 嗶--嗶嗶-- what?顏茴整个人冏了。 「喂。」没什么好耐性的她踹了一下洗衣机。 没有动静。 骂了几句粗话,她气呼呼地又捶了一下。 「呃…顏小姐,让我来帮您吧。」柜台的那个染头发又穿耳钉的小哥走了过来,不忍心看到自家洗衣机再被摧残,开口说到。 「哦!感激不尽。」顏茴让开,决心让专业人士操刀。 只见对方按几个键,洗衣机就打开了。 「最好是啦!」顏茴愤怒。「你们家洗衣机是母的啊!」 「啊?噗哧。」年轻小哥笑了出来。「顏小姐,你真有趣。」 「嘖。」顏茴瞄了他一眼,然后摆出律师的架子。「你说要怎么赔偿我?」 「赔偿?」年轻小哥不解,眨了眨眼睛歪头。 啊啊啊!装可爱也没用的啊! 顏茴在心里念了十次大悲咒,开口。「你让我刚刚浪费这么多时间在跟这台洗衣机搏斗,难道不用赔偿?」 「嗄?」 顏茴伸出右手。「我要三折卡,或是那种指名就可以打折的。」 「…不然…」年轻小哥有点想笑。「我叫高浩成,指名我就好了,六折。」 「高浩成,浩然的浩,成功的成。」想了想,年轻小哥又补充。「七折好了。」 「嘖,小气巴拉的。」顏茴翻了白眼,然后弯下腰开始拿衣服。 看着她的侧影,年轻小哥很想笑,这种女人真少见。 可是他的笑容却在看见了某个东西后,慢慢僵硬。 「…顏小姐,你是不是拿错衣服了?」 「怎么说?」顏茴没有停止动作,依然继续塞衣服。 「这怎么看…」他弯下腰捡了起来。「都不像是你的衣服呢。」 「摁?」顏茴直起身子转过头,脸色一沉。 男性的深蓝色条纹四角内裤,出现在她眼前。 虽然因为何杰文的洁癖所以两人的衣服都分开,但难保说不会混在一起--他们同住一个屋簷,衣服很难百分之百分离。 好吧,现在就出现一个落网之鱼。 「顏小姐应该不是穿这种贴身衣物吧?」他嘴角轻挑的问。 顏茴顿时像是煮熟的虾子跳了起来,把内裤抢走往洗衣机塞。「不、不好意思…我前几天回我老家住,好像把我哥的内裤装错也带回来了…哈哈。」 「噢!」年轻小哥耸耸肩,眼里写着满满的八卦。 「真的!是我哥的!」 「摁亨,我没说不相信你。」 「你态度很敷衍哦!反正是我哥的不是何杰文的啦!」 「何杰文?」年轻小哥思考了一下。「哦,是在一楼开店的那个人啊,这件衣服是他的哦,看来你们关係匪浅。」 顏茴傻眼,整个人崩溃的在内心不断扭曲着。 中午过后。 「顏、茴!」开了门,何杰文的咆哮传遍了整个公寓。 「该死!怎么这么快!」顏茴一震,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 「--我说!」一把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跪在地上双手举个老高,眼睛死死的紧闭的顏茴,他顿时怒气换成无奈和疑惑。「…你在干嘛?」 「我、我找不到算盘…」顏茴委屈样的张开眼,眨了眨眼。 「不要以为你跪算盘我就会轻易的原谅你。」何杰文瞇眼。「你到底是跟洗衣店的人乱说什么了?」 「什么乱说!」顏茴站了起来。「是你把你的衣服丢到我的洗衣篮里我不小心带下去被那里的老闆发现,哪是我的问题!」 「你当我没看过你的衣服是不是?t恤和衬衫是有差多少!」 「我--」顏茴挫败。 「你还想说甚么啊!说啊!快说啊!」 被逼急了,顏茴只能比他大声地说:「你丢到我洗衣篮的是你的内裤!」 瞬间,房间一片寂静。 请靠着你的治癒系02 很久之后,何杰文才从震惊之中反应过来。「我的…内裤?」 「不然是你的胸罩吗?」顏茴已经语无伦次。 「怎么可能!我的内裤?」 「没错就是有可能!这个!男性蓝色直条纹四角内裤!」顏茴一把从桌上抓起来,伸到何杰文面前。「你把这个丢到我的洗衣篮里。」 对方傻了眼,嘴巴几乎可以塞一颗榴槤。 冷静过后,两人把战场挪到客厅的沙发上。 「何杰文,你都穿条纹内裤哦?」顏茴揶揄的问。 「关你什么事。」对方瞪回去。 「顏色都是深色吗?」 「你敢再问有关内裤的问题我就把你丢出去。」 「…嘛,没差啦。」顏茴又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洗衣店的事?」 「现在从这个街头到街尾都知道你的洗衣篮里有我的内裤这件事了。」 「啊啊啊,那个人好大嘴巴。」 「在这个街道没有人可以帮你守住任何秘密。」 「是吗?」顏茴故意沉默了一下。「那你呢?」 隔壁的人沉默。 「今天我煮饭吧。」顏茴站了起来。「想吃什么?」 「随便。」 「那吃屎好了。」 「你自己去吃。」 「我哼,过来帮我啦。」 「你不是喜欢自己煮?」口头上这样说,但何杰文还是站起来跟在她背后走向厨房。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锅子重的跟一大块24k黄金一样。」 「我家锅子怎么可能是黄金。」 「如果是黄金,那我就算灌醉你或是直接扑倒都要搞大你的肚子逼你跟我结婚。」 「你是想嫁入豪门想疯了吗?我怎么可能会被搞大肚子,好好担心你自己吧。」 「你想搞大我肚子?」 「四楼有养狗,请自行去吃屎。」 细细碎碎的拌嘴声,就这样回盪在整个厨房里,连油烟都盖不过去。 洗衣店。 「浩成啊,你下午跟我说的是真的还假的?」饭厅里,洗衣店的老闆娘问。 「……」高浩成沉默了一下,然后抬起头。「你说甚么事?」 「唉呦。」洗衣店的老闆娘挥挥手。「你是阿兹海默症哦,就是住在对街那个顏小姐啊,她的洗衣篮里真的有何先生的内裤哦?」 高浩成停止咀嚼,嘴巴里好像塞了一堆药一般,苦到心坎底。 「是啊…那是真的。」 「欸,啊你干嘛一脸失恋啊,难道你喜欢顏小姐?」身边,高浩成的哥哥敲了敲他的碗。 是哪时候喜欢上那女人呢,说真的高浩成也不知道。 是她敲着桌子吊着眼睛问哪时开冷气的时候吗? 还是跟他妈妈讨价还价时那个精打细算的时候? 但……这其实也没什么好思考的了。 「喜欢又怎么样,唉!人家都名花有主了,老哥你也不想想我比顏小姐小3岁欸。」 「又没有关係,你大嫂还不是小了我1岁。」 「我们的问题完完全全不一样啊…」 星期日,顏茴一早就出去了。 下午才醒来的何杰文看着空荡荡的房子,才想起来她说过她要去挑方律师的生日礼物。 窗外下着豪大雨,不知道她是不是又粗神经的忘记带伞。 下了公车,撑起伞,顏茴很得意地笑了。 这下子不用淋雨跑回去然后一边被某个老年人碎碎念然后被推进浴室了! 但这样的好心情却在转过公寓前的一个转角后,看见一抹身影时消失了。 全部都被埋到名为恨意的回忆里。 那抹身影没有撑伞,在这场暴雨里浑身湿透,他抬头看着公寓三楼在整修的标示,双眼沁着悲伤。 如果没有雨,是不是能看见他的眼泪? 顏茴一怔,拚命地咬牙逼自己不要心软,然后板起脸假装没看到打算直接走掉。 「小茴!」然后有人抓住了她的手。 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她淡淡的看着他。「请问您是哪位?」 那个人激动地看着顏茴,双眼红通通的像兔子一样。 雨滴顺着他的发丝坠落到地上,却好像埋了颗种子在她的心上。 生根,破土,开花--然后凋谢。 「不要装不认识我,小茴。」 「先生,你认错人了。」顏茴彻底地无视他所有的暱称,也彻底无视在心中哀嚎的痛苦。 「小茴!」对方用力一拉,被迫让顏茴面对他。 「你到底要我怎么样!」顏茴彻底愤怒。「三年前你逼走我,我彻底地离开你跟那女人的生命,你现在来找我是怎样!犯贱啊? 「当初到底是谁对我咆哮要我离开那个家?我照你的心意走了你到底有哪里不满!」她挣脱开他的手,回头正要走。 「小茴!」对方直接从后面抱住了她。 湿气从背后涌上来,顏茴震惊之馀更多更多的愤怒涌上心头,奋力地挣脱开他的怀抱,左手毫不犹豫地使尽吃奶的力气往他脸上呼了下去。 「韩川!你这是在做甚么啊!」 请靠着你的治癒系03 韩川来不及躲,被打中,整个人差点跌倒。 顏茴气到失去了理智,不顾路人的目光对着他大吼。「去管好你那个该死的老婆,我不要到最后看到她躺在病床上吊点滴对我哭着说都是我的错!我受够你们这对狗男女了!你要什么?你为什么要来找我?」 大雨滂沱的打在他的身上,韩川闭上眼睛,低下头。「顏箴说…你又有个未婚夫了…」 「所以呢?」 「真的吗…?」 「我就算有了也轮不到你来管。」 「所以是没有…?」韩川脸上闪过一丝喜悦。 「你在期待甚么?」顏茴没有放掉这个机会。「期待我说:韩川,我还是好爱你,所以我不会找其他男人我会等你的,这样?」 她冷笑,又开口:「送你一句,去吃屎比较快。」 「小茴,我当初之所以会跟顏箴结婚是因为我让她怀孕了,那是酒后--」 「你跟她,根本没有喝酒。」顏茴眼里透出恨意。「你以为我当律师是当假的?你当这种小事情我会查不出来?」 「…那是我一时糊涂,我会对你说狠话也是希望我的身败狼藉不要影响到你--」 「真的吗…」顏茴一怔,然后低下头。「是为了我,所以你才对我说狠话…」 「对,那时我真的心如刀割,好痛好痛。」韩川看着顏茴气势弱了下来,鼓起勇气走上前轻轻地抱住她。「我近期就和顏箴离婚--小茴儿,你愿意嫁给我吗?」 顏茴把下巴放上他的肩膀,一行清泪滑过脸颊,许久之后,她叹息,在他耳边低语。 「韩川,不要逼我连过去的你和那些无辜的回忆也一起痛恨。」 韩川愣住,手缓缓垂下。 顏茴退开,瞪着他。 「小茴!你哪时才能原谅我!」韩川几乎痛苦的吼出来。 「韩川,你还想甚么原谅?先解释当初对我说的那些狠话只是因为太爱我了?再解释太爱我所以无法让我承受我的未婚夫让我妹妹怀孕的这个耻辱?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扑进你的怀里?太天真了,记得当初你是怎么说我的吗?偏激、自傲、冷漠,我跟你在一起四年没听过你这样说过我,结果呢?把你的眼睛擦亮点,你娶了顏箴还搞大她肚子,不要在那边假惺惺的装作委屈,这只会让我更恨你和顏箴--要我原谅你们,除非我死。」 「顏茴--」韩川想拉住她。 「还有,这个订婚鑽戒。」她从包包里掏出绒毛盒子。「还给你,我不需用这种东西了。」 「这是你的!我不会收回的。」韩川的眼里透出无限坚持。 「好吧,如果你不要的话。」顏茴耸耸肩,举起手用力地往旁边的水沟一丢。 「顏!茴!」韩川来不及阻止,愤怒之馀只能抓住她的肩膀。 「离我远一点!」顏茴硬是退了好多步,然后收起伞朝他砸过去。「伞给你伞给你,从此之后你的人生再也不会有顏茴这个人,而我的人生也不会有韩川这个人,你对我来说是妹夫,我对你来说是大姑,其他的--我们甚么都没有!」 雨滴滴在她的脸上、身上,但是心脏却好痛好痛。 「你不能抹去我们在一起过的痕跡!」 「那不是我抹去的,是你抓住我的手,拿刀抵着回忆逼我要抹去的!」顏茴咆哮。「我受够了被你们这对狗夫妻当成笨蛋,受够了被你们玩弄于股掌之间--我已经有未婚夫了,我们非常的相爱,比曾经的我们还要深爱彼此,这样的答案你高兴了吗?高兴了吗?」 「不要拿你的婚姻报復我,顏茴,你会后悔的。」看见她把订婚戒指随意丢掉时,韩川就已经放弃了,心灰意冷,他打开伞转过身。 「你儘管放一千颗心,我跟你是完完全全不一样。」故意讲得很大声,顏茴看着那个人脚步停滞,然后继续走。 直到那抹身影隐没于滂沱之中,顏茴才跪了下来,疯狂地哭吼着。 这次,是真的了结了吧? 她所珍藏的回忆,那段痛苦却也温柔的过去,全部都被她给撕裂了。 好久好久,突然没有了打得她疼痛的雨砸到身上,顏茴张开哭得模糊的眼,身旁还是大雨,但唯独自己身旁有一圈像是被挡住了一般没有雨。 「你很恨我,但也不要折腾到自己。」一个声音从头上传来。 顏茴转头,诧异之中哭腔很重的说:「韩川?你--」 撑着伞,韩川居高临下的看着顏茴,双眼沁满痛苦和泪水。 「你都看见了?」 良久,咬着下唇,他轻轻地点头。 顏茴没有说话,只是在滂沱的雨中站起来。「所以你现在想跟我宣示甚么?」 罢了。 让他看见这么脆弱的自己,这样的自己…她还能祈求他当作不知道吗?强求他装作不知道自己对他还是--惦着的。 这一生若要栽,除了何杰文之外她也只能栽在韩川手上了。 韩川哭了出声,紧紧的抱住顏茴。 「你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 顏茴闭上眼,还是任凭眼泪滑过双颊不肯哭出声。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顏茴问。「我伤你,不比你伤我少。」 「顏茴,你是我这一生最亏欠的人。」韩川将头埋在她的颈项。「我可是你交往了四年的男朋友,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那可怕的嘴巴?」 「…好好对顏箴。」 「我爱她。」韩川放开顏茴。「当初知道你有未婚夫时我是得很惊讶,可能是因为执手四年的女人就这样离开我了我真的还蛮失落的,加上我最近压力很大--顏箴她又自杀了。」 「不难想像。」顏茴说。 「她是个极度没有安全感的孩子…」韩川温柔地看向远方。「当初就是这么楚楚可怜的样子打动我的吧?」 「所以我是女强人也错了?」顏茴冷笑。 「我知道你对我的怨言很多…所以今天说一说吧,我会来找你也是顏箴的意思。 顏茴点点头,然后举起右手用力地揍了韩川的胸口。「为甚么!在我刚离开不到半年你就回头找过我,那时你说什么还爱着我还可以以理解,那现在又来呢?你不要以为甚么失落感可以解释哦!难道我这么像会吃回头草的人吗?你都已经娶了顏箴为甚么还要来干扰我?你们夫妻俩在床上是沟通很久打算要戏弄我吗?我是神经病还是脑溢血我没事回去爱你干什么?我去吃屎也比和你旧情復燃心甘情愿!」 「……」韩川有点狼狈。「好狠…」 「这就是我想对你和顏箴说的,就这样,没了。」 韩川看着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拂上她的脸颊,擦去之前的泪水。 「小茴,来生让我还。」 她是知道韩川是文学院毕业的,没想到说起话来这么文艺。 「你没有欠我…」顏茴忍住眼泪,温柔一笑。 楚凄,却也柔媚似水。 「所以来生,请不要来爱我。」 请靠着你的治癒系04 叮叮~~ 【木心】的门被开了,顏茴浑身溼答答的衝了进来。 「--顏!」 「何杰文!」她扑进他的怀里,放声大哭。 「啊呃…」手忙脚乱,何杰文有点尷尬。 「…韩…川…」顏茴埋首在他的胸口,声音闷闷的。 听到关键字他就明瞭了。「他回来找你。」 顏茴使劲的点点头。 「那死傢伙--!」何杰文动怒,推开她想追出去。 「不要走!」拉住对方的衣角,顏茴泪眼婆娑地说。「我拜託你…不要让我一个人哭好吗?」 何杰文又沉默了很久,然后什么话也没说,伸出空着的一隻手把她揽进怀里。 倚在他的胸口上,耳边听到的是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不需用跟韩川一样的好话连篇,顏茴知道,只要何杰文的拥抱,那抹温暖那抹温柔,就足以治癒她所有的伤口。 「顏茴。」很久很久了,何杰文开口。 「…甚么?」 「以后,不要为那种人哭。」 「不用你教训我我也知道啊,浑蛋。」顏茴用手敲了敲他的胸。 「先回家吧,全身溼答答的。」何杰文放开顏茴,递给她钥匙。 顏茴上楼后,何杰文走回吧檯继续工作。 「哟?」座位上,一直都在的早餐店奶奶摀着嘴呵呵笑。「这是怎么一回事啊?你倒是说说,是不是跟谣言有关?还关心人家身体溼答答的,心疼她感冒啊。」 「您真爱说笑,我只是不希望她浪费我家感冒药。」 唉,明明就是在乎为甚么要说成这副德行… 「杰文。」奶奶抚上他的手。「我看着你长大,还没有看过你对哪个女生这么上心,小茴这女生挺好的,就试试看吧。」 「也要我喜欢她她喜欢我。」何杰文摇摇头。「奶奶,这件事还太早了。」 「太早?」奶奶皱起眉。「杰文,我这一生最后的希望就是看着你进入礼堂--」 「奶奶,我记得我家还有我爸妈的结婚录影。」 「…」她词穷。「杰文,我是看得出来的。」 「摁?」 「你喜欢小茴。」她说。「不然以你的洁癖程度为甚么让她湿淋淋的抱着你也不吭声还安慰她?我看着你长大29年了,孩子,别无视自己的真心。」 何杰文莞尔。「天气真好啊,奶奶。」 然后外头,大雨哗啦哗啦的一直下。 洗好澡后,顏茴给自己灌了一杯热牛奶便走下楼去【木心】。 早餐店的奶奶已经离开了,现在刚好是离峰时段,打开门的时候果不其然何杰文又在看杂志。 「何杰文~~」顏茴一屁股坐上高脚椅。「我要一碗麵。」 放下杂志,何杰文转过身下麵。 「他找你干嘛?」很久之后,他才开口。 「摁?」顏茴回应过来,淡淡的开口。「我也想不通他是什么意思,刚开始先说近期会和顏箴离婚要我嫁给他,结果我气走他之后蹲在地上哭了会儿反而被他看见了,他又突然说什么:你一定要很幸福很幸福啥鬼的,还有什么来生我还你可是我呛他你不欠我所以来生不要来爱我这样。」 「……」何杰文端上麵,思考着。 「他还说…」顏茴嘟着嘴无力的搅着麵条。「他是被顏箴那种楚楚可怜的模样打动的,我不懂女强人有什么不好…」 看着何杰文还是那样子,顏茴拿起汤匙敲碗。「你也不喜欢女强人是嘛!怎样!我就是不会撒娇怎么样我就是不会楚楚可怜怎么样!顏茴走到四川还是顏茴!」 「噗。」何杰文笑喷。「甚么叫顏茴走到四川还是顏茴…你以为是牛牵到北京还是牛啊…」 「管你那么多。」顏茴吐舌。「我就是不会撒娇也不楚楚可怜,杀了我啊!」 「……」何杰文沉默了下,叹息,然后温柔的把手摸上她的头,怜惜的拍了拍。「你现在就是在撒娇。」 「…咦?」 「你刚刚抓着我的衣角哭着要我别走别让你一个人哭,对男人来说就是楚楚可怜。」 「…啥?」 「顏小姐。」何杰文有点好笑又无奈的摇头。「你以为你前几个小时在干嘛?」 「可是…怎么会是对你啊?」 「……」何杰文沉默了很久,久到顏茴都以为他变木头了。 「欸,顏茴。」 吸麵的顏茴随意的摁了一声。 「你有没有想过,你喜欢我?」 「噗--!」顏茴又吐了他满身的麵。 何杰文无言。 「我、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你啊一、一一一楼的。」顏茴红着脸,右手指着他的脸。 他本来想回嘴,不过突然想到甚么般瞇了瞇眼。「顏茴,你最近好像害羞的时候都会叫我一楼的而不是何杰文。」 「什--!」她先是极度诧异,然后很乾脆的直接把整碗麵往他身上泼去。「一、楼、的你去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更正,她这一生要栽也会先栽在何杰文手上再轮到韩川! 治癒系式爱情01 时间过得很快,过年的前一个月,顏茴的房子整修好了,晚上她在何杰文家收拾东西打算明天搬回去。 「欸何杰文,你明天有空吗?」一边收拾衣服,她往门外叫去。 「干嘛?」 「陪我去趟家具专卖店--你知道的,我不会开车。」整理好后,顏茴走出客厅一屁股的坐在他身边。 「哦。」何杰文随意的应了声,继续转台。 顏茴伸了个懒腰,将头靠在何杰文的肩膀上,还蹭了两下。 「一楼的我觉得你的肩膀很舒服呢。」 「靠了这么久才感觉到吗?」 「啊啦…离开之后,就靠不到了吧…?」 「也才一个楼层的距离是在离开甚么。」 「疑疑你这是在安慰我吗?」 「你绝对是误会了。」 「嘖嘖…」顏茴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声音全变了调。「欸…你…过年…会回老家…吗?」 何杰文沉默,然后淡淡开口。「应该是不会,怎了?」 「那就好…」顏茴笑了。 「怎样?」 「我今年过年不想回老家,可是我会怕自己一个人待在这个公寓里。」 「是…因为韩川吗?」 顏茴叹息。「我…没办法以现在的样子再面对他,太丢脸了。」 「摁。」何杰文点头,馀光瞄到她的眸里有着深深的惦念。「你还爱韩川吗?」 顏茴沉默,许久之后才开口。「我想我对韩川,应该只有遗憾吧?遗憾…我和他没能在一起…遗憾,到最后形同陌路。」 何杰文无法忍受的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握着。 隔天一早,他们俩人早早的起了床。 「何杰文我好累哦…」坐在马桶上,顏茴嘴里咬着牙刷语焉不详的说。 「从马桶上起来。」他无奈的看着明明就没有要上厕所但还是坐在马桶上的人。 「我不要。」超任性的反应,顏茴整个人直接摊在马桶上。 何杰文挑眉,然后手一伸居然脱下自己的睡裤。 「咿啊啊啊啊!」顏茴被泡沫硬是呛到,咳了半天。「你在干什么啦!」 「我要上厕所啊,不用脱裤子吗?」何杰文淡定,手放在腰际还打算继续脱。 「对不起对不起…」顏茴连嘴巴里剩馀的泡沫都还没吐乾净,手拿着牙刷衝出厕所。 不过-- 门外,顏茴突然转过身用力的捶门。 「何杰文!你的内裤是黑色条纹啊!」 「这个床单好漂亮~~何杰文,你觉得蓝色比较好还是黄色?」 「我喜欢木头桌啦,可是这种矮桌或是这种半圆形的哪个比较好?」 「何杰文何杰文!白色窗帘还是绿色窗帘?」 家具店内,顏茴拉着何杰文到处跑到处看一直问,但后者都只是看了看甚么也没说。 中午,两人在家具店隔壁的小吃摊开始吃起来。 「黄色。」 「啥?」对方突然没头没脑的说话,顏茴皱眉。 「床单黄色,比较温馨。半圆形的白色矮桌不要木头的,天蓝色沙发套。草绿色窗帘,深色木製衣橱书桌。」 「甚么?」顏茴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那是她刚问他而他没回答的问题。「哦,谢谢。」 「只是建议而以,看你要不要採纳随便。」 结果下午,顏茴带着何杰文搜刮了刚刚那些,逛到两人筋疲力尽的推着手推车去结帐。 「欢迎光临。」柜台小姐笑吟吟的说。「最近举办年终的家庭活动,夫妻同行打六折,请问两位是夫妻吗?」 何杰文瞥了一眼累得在打盹的顏茴,淡淡开口。 「我们不是。」 「呃?」柜台小姐怔住。「这可打折呢,如果是不方便透露的话本公司不会把个人资料洩漏出去--」 「我们只是未婚夫妻,可以吗?」在何杰文开口前,顏茴插话。 「唔…」柜台小姐有点犹豫,但还是微微挺身向前。「应该是不行,但我给你们打!」 「谢谢。」她笑着掩饰内心的涌上的苦涩。 【我们不是】 就算真的不是,但拒绝得好快啊。 一丝丝留恋也没有。 扛着所有的家具来到车上,何杰文开了车很快的离开卖场。 看着窗外的街景一个一个闪过,顏茴难掩失落的叹息。 「不都买好了,叹什么气。」 「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根本就是一厢情愿,别问了结束。」 然后他们再也没有说话。 帮顏茴把家具搬回房间后,何杰文难得的直接回家而不是去?【木心】。 玄关的高跟鞋、客厅多了一个的白色靠垫、客房的行李箱、浴室里的盥洗用具等等,他拿着一堆往楼上走。 「啊,你送上来啦,谢谢…」这段日子他过的一定很不舒服吧,这么殷切的希望她赶快走。 「我没别的意思。」从刚刚自己说不是夫妻开始这小女人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很难相信她是律师。 「甚么?」顏茴诧异地看着他搬着东西走进屋内。 「你总不能整修了房子都不住。」何杰文把东西放到桌子上后就转身看着她。「以后如果还是会很孤单很难受,跟我说。」 「跟你说干嘛,让你笑我?」顏茴咬紧下唇恨恨地挤出几个字。 「…唉。」叹息,何杰文摇着头拍了拍她松软的长发。「是让我上来陪你呢。」 「--!」顏茴大大的惊住,整个人僵成石头。「你这是什么意思啊…」 何杰文突然一笑,温柔的让她跌破眼镜。 可是接下来的话让她差点找不回她的下巴。 「是在跟你告白的意思呢,你以为我说我们不是夫妻我会好受吗?」 见顏茴没有要把下巴找回来的打算,何杰文耸耸肩,转身就走。 「等、等等等等等等。」拉住对方的衣角,顏茴开口。「你--你,你刚刚说什么?」 「我会好受吗?」 「第一句啊第一句!」 「我忘记了?」 「…你!」顏茴沮丧。 把她右额的长发塞到耳后,何杰文附在旁边说。 「看到我朋友这样对你,其实我忌妒个半死差点没衝上去跟他拼命。」 「顏茴,我喜欢你。」 治癒系式爱情02 「我们绝对没有在交往。」距离何杰文跟她告白已经过了一个月多,办公室里暖气呼呼呼的响着,今天是这年的最后一天了。喝着从楼下便利商店买来的红茶,顏茴双手一边飞快的在键盘上飞舞一边满足两个明明都已经有另一半的女人她们那旺盛的好奇心。 「可是可是,何杰文每天送你上班接你下班耶。」 「我骑摩托车危险。」 「他也没必要这样做啊!」 顏茴深深呼吸,索性直接转过身面对她们:「限你们五分鐘问完所有问题,开始。」 方律师和王律师对看一眼,不约而同的点头。「顏茴,你喜欢何杰文吗?」 没想到她们会问的这么一针见血,她愣在那里满脸黑线。 「我刚刚就说过了--」 「啊对了。」方律师突然从包包里拿出一张卡片丢在顏茴桌上。「我今天早上才印好两张而已哦,热腾腾的呢。」 把桌上大红色的卡片拿起来一看,花了一秒时间怔然,然后抬起头震惊地看着方律师。「这是真的假的?」 「这种事还能做假吗?」从包包里拿出另一张递给一头雾水的王律师,后者一看波澜不惊的说:「恭喜啊。」 「王律师你怎么可以这么淡定!」顏茴哑口无言。「闪婚欸!方律师,是谁跟谁求婚?」 「不告诉你。」方律师拨了拨长发。 「怎么这么吃惊。」王律师一脸疑惑。「方律师和她男朋友都交往四年了,正常都走上红地毯了…呃,我无他意。」说到一半看见顏茴难过而低垂的眼眸,她打住。 「没事的。」她笑。「我其实还蛮庆幸我没有嫁给韩川。」 「别再这样想了。」方律师制止,就算可以确定顏茴现在真的对韩川放下了,但她还是不希望她这样说。 顏茴跟韩川他们曾经是要踏入礼堂的,曾经且跟她和她男朋友一样,甜甜蜜蜜地要共组一个家庭。 「下星期六,是过年后的齁,我会参加的。」 「红包包大一点,你知道的,新婚夫妻比较辛苦。」 顏茴淡笑不语。 「欸欸来说说你阿那答怎么跟你求婚的?」王律师一脸八卦。 「怎么可以只说我的,王律师呢?」方律师反问。 「那傢伙哪算求婚啊!」后者大笑。「他连问都没问,是把一切都打点好之后把我抱进礼堂欸,还是我惊恐了二十多年的公主抱,天啊,哪有人求婚跟结婚一起进行啦我都不能拒绝好吗?」 「如果他不这样做,你会拒绝吗?」顏茴突然问。 王律师一脸疑惑。「顏律师你没头没脑的问什么呀,就算他什么都没准备只是口头求婚我也会答应--方律师焕说说你的啊,你的可是烫呼呼的呢。」 「呵呵。」难得看见方律师脸上那么幸福。「我不是说过我高中是小混混吗?那时我有个…算是男朋友的人在我身边,当初我男朋友追我我就是因为那个人才拒绝他,结果他居然把那个人找来…」 方律师温柔一笑,柔情似水。「那个人结婚了,知道他过得好…我也放心了,毕竟那傢伙可是我高二脑子不清醒推开的笨蛋啊…我很感动我男朋友这样对我,他把我所有掛心的人都找齐了让我知道他们过得很好…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他的想法,他是希望我放下所有的忧虑嫁出去,所以当天晚上他还没开口我就先说了。」 「疑疑?」两人都震惊。「居然是你跟他求婚吗?」 「早一步而已好吗?」方律师笑开。「他为我做了这么多,如我我不主动一点就不会姓方了--阿,我看到他的车了,先走囉掰掰~~」 看着方律师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顏茴汗顏。「所以她刚刚把包包拿来的意思不是要给喜帖而是等她未婚夫吗?」 「貌似是。」王律师笑出来,然后往外一瞄,手轴顶了顶她。「你的也来囉。」 「摁?」顏茴往外看,然后笑开。「先走,掰~~」 王律师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地边笑边摇头。 「何杰文!」从事务所走出来,顏茴嘴角的笑飞去太阳穴。「怎么来了,这么冷穿这么少。」 「今天跨年夜。」何杰文走向她简单的表明来意。 「真是…」顏茴拿下自己的毛帽颠起脚套上他的头。「ok,这样好多了。」 戴着粉红色的针织毛帽,何杰文知道自己多滑稽就有多滑稽但--他还是戴着。 已经不是情竇初开的毛头小子,已经正式迈入而立大关的他并没有因为跟顏茴告白而尷尬甚么的,反而每天接送她上下班,陪她去逛街之类的。 他知道她需要时间,韩川和那个林律师带给她的伤害太大了。 牵起她的手,何杰文正要对她温柔一笑时-- 「杰…文?」身后,一个温婉的声音传来。 治癒系式爱情03 他的身子霎时僵硬。 这种清甜的嗓音,无疑是她-- 回头,一个少妇牵着孩子黑色的长发披肩,她的皮肤苍白没有血色,只有和当年相似那眉宇间的忧愁让他认出来了。 「夏…初柔…?」带着几分不确定,但其实更多的是不想认出来的惶恐。 感觉到身边的人异样的改变,顏茴往上看着他的侧脸。 「真的是你…」少妇眨了眨眼,眼里蓄起了泪水。 「最近…过得好吗?」何杰文看似淡然地问,可是顏茴感觉的到他隐藏在内心中的波涛汹涌。 「…我…」那名少妇低下头,在抬起时已经掛上温柔的微笑。「我很好,你…看起来也很好。」 「摁。」何杰文点头。 「妈妈…我们快点回家好不好,小汉好渴。」少妇牵着的孩子抬起头说。 「好,我们回家。」少妇抬起头,定定地看着何杰文。「……再见。」 何杰文怔然,回忆里那句伤透他的话重现。 【我不跟你说再见,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你--何杰文,这一生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何杰文?」顏茴唤回他的意识。 「摁?」他怔怔的问。 「那个女人对你来说,很重要?」说完,看见何杰文深沉的表情,顏茴又补上一句。「我、我没有探究你过去的意思,只是……我也想,分享你的快乐,和你承担你过去的伤口,好吗?」 他的表情一惊,然后莞尔。「你误会了。」 「啊?」 「那女人…是我第一个爱上的女人,却是我这一生伤的最深的女人。」何杰文叹息。「夏初柔,她大我一届的学姊,也是我之前追过的人。」 「我追求她,但是她从没答应过我,就这样拖过了一年,当我放弃时…也传出了她怀孕的消息。」 「怀孕?」顏茴震惊。「不会…是你的吧…?」 「怎么可能啊。」何杰文瞥了她一眼。「把脑袋的肥皂剧清空再说好吗?」 「那是谁的?」 「某个学长的,她义无反顾地爱上那个学长,那个学长人很花心…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就是了,估计现在她的丈夫也是那个学长吧。」 「如果是如此那你干嘛看见她那么僵硬?」 「……」何杰文垂下眼。 寒冷的空气在两人之中凝结,顏茴突然感觉现在的他离自己好远。 「她怀孕的事情爆发后那个学长抵死不认,我允诺她会照顾她这辈子,但随即因为我失去味觉的关係我就…」何杰文深呼吸。「在她身心最脆弱的时候,她害喜一直吐,我已经因为味觉的关係很烦躁了,所以…」 「不要说了。」顏茴突然抱住何杰文。「等你准备好了再开口好吗?我不要看见这么痛苦的你--」 胸前那颗头的温度透过许多衣服传到他的皮肤上,幸福的让他心酸。 她是有权利知道这件事的,何杰文明瞭,他不可能瞒着她这辈子-- 「我们--在一起,好吗?」把头埋在他的胸口上,顏茴闷闷地问。 何杰文顺势地搂住她。「这端看你的决定了,我的心…早已经交到你手中。」 顏茴抬起头,颠起脚蜻蜓点水的亲了何杰文。 「我们去河堤吃东西吧。」他温文一笑,紧紧的握住了顏茴的手。 如果可以--他此生都不想放开。 但,是真的可以吗? 很久之后,过年了。 初一,家家户户都赶着时间开车回家,唯有顏茴没有动静。 何杰文家里,她趴在沙发上转着电视,男主人则是出去趁某些商家还没放假进行大採购。 眼角瞥见一个米白色的机器,顏茴思索,何杰文家之前没这东西,基于好奇心她拿了起来,发现是一个录音器。 「顏茴。」 播放之后,出现的是何杰文的声音。 「我不知道你哪时候才会发现我家多了这个录音器,更不知道你哪时候会听见这个里面的内容--但我会等的,等你知晓的那一天。 「原谅我终究是个胆小的人,我跟你一样,没有坚强到可以在别人的面前揭开自己的伤疤,你选择编改故事,而我则是选择掩埋故事。 「怀孕的这段时间她不断的和那个学长沟通,对方似乎软化表明愿意负责,但…我失去味觉那天,她哭着来找我说她又跟那个学长吵架了,我整个人已经是非常绝望的站在门口看着初柔哭得天花乱坠,她总是这样,出了事情就跑来找我要我收留她帮她跟学长沟通--但…我有理由要这样帮她吗? 「我心烦意乱,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让我吓了一跳--那时我才发现,我早就不喜欢初柔了,会顾着她也是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她是我喜欢的人,但是这样的感情在这瞬间全部都爆发开来了。 「我恨她,恨初柔把我的心意践踏在脚底下利用,顏茴,你能想像我对她做了甚么事吗?我那时把她推开了,推开就算了,已经五个月身孕的她平衡感不好往楼梯下跌去了。你一定能想像怀孕五个月的孕妇从楼梯上滚下去会造成甚么事情--那孩子流掉了,还差点把初柔的命也赔上去。 「我这辈子都忘不掉她醒过来时看着我那空洞悲伤的眼神,很多天之后她才淡淡的对我说:杰文,我拜託你…离开我好吗?我现在这样根本不能动,所以可以请你离开我吗? 「看吧,到了最后,那个我爱过的女人--夏初柔她还是这么自私,看着我错愕,她又开口:我不跟你说再见,因为我不想再见到你--何杰文,这一生我都不想再看见你。」 然后录音嘎然而止,看着白色的录音器,沉默。 许久之后,她才拿起那个录音器,按下录音键-- 何杰文回来的时候顏茴消失了,根据字条内容她是说她要回家拿个东西。 而压着纸条的就是那个录音机。 只是随手的拿起来,彷彿有着牵引一般他鬼使神差的按下拨放键。 「杰文。」 一怔,何杰文傻眼。 「我已经听完了你所录的话,那都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我知道我不管说什么都没有益处了,但杰文--我很后悔,这么晚遇见你。」 何杰文有点想哭。 「可是吶现在在这里说后悔不后悔有甚么用呢?我们已经错过了好几年的光阴,所以杰文……」 「让我们,成为彼此的治癒系恋人--一起治癒对方所有的伤口。」 治癒系式爱情04 腰间一阵温暖。 何杰文一震,发现顏茴不知道哪时候已经回来了,而自己还因为震惊拿着录音机没有动弹。 「你…」他开口。 「何杰文,我们今天吃火锅好吗?」顏茴问。「感觉比较有围炉的感觉呢!」 「好。」何杰文突然伸手抓住了转过身正要拿东西的顏茴。「我们出去散散心好吗?」 「好啊。」顏茴点头,半跑半跳的跑去拿钥匙。 牵住她的手,两人在街上晃着。 「顏茴,你要不要听歌?」何杰文拿出耳机问。 「好。」接过一边的耳机塞进耳里,先是听到钢琴弹的前奏,让她有种圣诞节的感觉。 「不要哭你好傻为了他不值得吧不是说好要勇敢坚强 不要哭我知道你爱的和我一样陷得太深而无法自拔」 「不要哭你应该忘了他别一再而再想着他说过就忘的话 不要哭世界如此的大不要因为一次的失败不敢再出发」 顏茴怔然。 「不要哭你不要哭」 她怎么会不知道这首歌?当初经歷过林律师的伤害之后,这首歌只要听到前奏都会哭个半死。 是慢慢地走出来后,这首范瑋琪和左安安的【不要哭】才从她的手机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不要哭你不要哭 不要哭不要哭不要哭」 身边的何杰文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她。 「nomoretearsnomoretears nomoretearsnomoretearsnomoretears」 那爱情让你无法分辨偽善和真假 但为他受过的伤是成长的代价」 耳机被抽下来的,耳边所听见的只有他的呢喃。 声音盖过了所有的是非纷扰,彷彿这世界上只剩下他们, 「不要哭别再傻为他这样值得吗,不是说好永远nomoretears。」 泪湿了他的手,捧着顏茴的脸,何杰文极为温柔细心的擦去眼泪。 「傻瓜,不是说好了,不哭了吗?」 「可、可是我太感动了…」顏茴抽噎着说。 「说你是律师我还真不敢相信。」何杰文揶揄地说,然后抱住了她,下巴靠上她的头顶。 靠在她怀里,额头可以感觉到喉结的震动声。 「你哭了,我会比你更难过上万倍的。」 「好…我不哭…我不哭…」顏茴摇头,但眼泪说不停就不停。 何杰文苦笑,任命的牵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 看着那个女人在他的怀里感动到泪流满面,看着她欣喜的笑容、害羞时的愤怒--何杰文发现,真的,沦陷了。 这次,他真的真的爱上了一个女人,超越夏初柔。 只要可以执手到永远,便是永恆了罢。 隔天,顏茴抱着衣服走到洗衣店,因为洗衣店的老家就是在这条巷弄里,所以就算过年还是营运中。 来到洗衣店里,高浩成抬起头看见了顏茴,双眼一滞。 【浩成,哥不想碎念你…只是你也二十四岁了,就算是单恋--也让它用最美的样子做个结尾吧。】 就算是一场连开始都不可能的单恋。 就算任何机会都没有就出局了。 就算…… 就算只能看着她幸福,但总该让这段感情结束了不是吗? 「六号。」递出卡片,高浩成趁机抓住顏茴的手。 「…摁?」顏茴吓住。 「顏小姐,我知道这很唐突但--」高浩成低下头。「我从第一眼就很喜欢顏小姐你了。」 「…你在过哪一国的时间,今天不是愚人节是过年哦。」顏茴傻眼。 「我…我是真的…」高浩成低下头。「喜欢你很久了…」 「……」顏茴怔住。 是怎么洗好衣服回到家已经不记得了,她只记得高浩成他的眸。 懊悔、悲伤、坦白……还有深深的情意。 顏茴认得那个眼神。 亲眼看着韩川牵起顏箴的手向她的爸妈致敬时,他凝视着自家妹妹的眼神,就是如此。 当他看见她时的眸早已没了深情,最多的就是歉疚。 是那样的眼神让她决定放弃,顏茴心想,当初能退出还真是个挺不错的选择。 「…唉。」 「干嘛?」突然,何杰文的声音出现。 被吓到,顏茴摺衣服的手顿时一僵,一件白色的衬衫从手中滑到地上。 何杰文挑眉,弯下腰捡起衣服坐在她身边问。「怎么了?」 「高浩成…就是楼下洗衣店的儿子…他…」抓抓脸颊,顏茴尷尬。「我刚去洗衣服的时候他跟我告白。」 「……」何杰文脸一阵青一阵白。「以后衣服都我去洗。」 「哪是这个问题。」 「你拒绝没。」 「我傻眼啦,他就把他妈妈叫出来接待我自己走出去了。」 「……」何杰文抓住了顏茴的手。「你如何想?」 「高浩成是好人。」毫不犹豫发给他一张好人卡。「所以他值得更好的人。」 「你也知道你不好。」 「啊不就好委屈。」顏茴皮笑肉不笑。 何杰文突然沉默,然后抱住了摺着衣服的她。 「我知道我现在这样说非常自私,所以你可以当没听清楚直接无视…..顏茴,你可不要离开我吗,拜託你,留在我身边,好么?」 顏茴一阵悸动,双眼驀然睁大。 「说什么傻话呢…」顏茴抱住他。「我有说要离开你了吗?」 「谢谢…」 从那之后,顏茴才知道。 何杰文不说还好,但是他一开口,她才发现…在顏茴的内心深处根本放不下他。 在她心上的人,她所爱的人…至始至终都是何杰文。 在圆满之前 高浩成走了。 令人难以相信的是,是在一夜之间远走高飞的。 「…怎么会…」顏茴错愕。 「他自愿离开的。」高浩成的哥哥说。「他走之前要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接过信,顏茴开始阅读。 顏茴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表达我的感受…请你相信,我不是因为跟你告白所以才离开这个城镇。 唉,你知道吗?我已经活了24个年头,到目前为止我最后悔的只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我当初明明喜欢上你了却没有努力追求,第二件事就是--为什么我妈妈,没有早三年生我呢…?如果我跟你一样大,会不会…会不会早点遇见你,早点爱上你…早一点追求你,这一切…会不会就不一样了? 只有这么一点点,但顏茴沉默了。 如果早一点遇见高浩成,那现在她还会跟何杰文在一起吗? 想不通。 同时也不敢想呢。 这世界太多让她不确定的因子,她和韩川差点成为夫妻这件事情就够她头大了--从现在观望过去,真的会庆幸很多事情当初没有成真。 明明当下痛的半死,但事后看来根本云淡风轻,还会庆幸呢。 顏茴沉默,然后毅然决然的跟高浩成哥哥道谢后,打了电话。 「喂?」手机传来沉稳的声音。 「何杰文…」她泪水溃堤,哽咽。 听见她的哭声,何杰文震惊。「怎么了?你在哪?」 「陪我…」顏茴放声大哭。「陪我回老家。」 和何杰文碰面且擦乾眼泪后,乘着他的车回到了阔别许久年的路。 右转直走最底,是她憎恨却思念的地方。 按下了门铃,里头传来乒乒乓乓的跑步声。 「来了!」门一开,对方怔然。 顏茴抬起头,眼角掛着馀泪淡笑着,缓缓开口:「妈…我回来了。」 门内直接通到餐桌,听见声音的顏箴肩膀一抖,颤抖的起身看着她,手上的筷子落了一地。 欲言又止。 距离上次见到她有一段时间了,小腹早已微凸。 「韩川呢?」 「他、他在楼上。」顏箴小小声地说,然后转头对楼上大喊。「老公!你快下来啊啊啊!」 「怎么了?」韩川衝下楼,看见门口的顏茴整个人震住。「…你…」 「我来只是想跟你们说件事情。」顏茴走进去。「以女人的身分,我到死都不会原谅你们。」 顏箴眼里蓄满泪水。 「好好大过年的--」顏茴妈妈想制止。 「可是以顏茴的身分,我想我欠你们一个祝福。」顏茴张开手抱住了顏箴。「请你一定要代替我和韩川相守幸福。」 「…姊…姊…」 她说的对。 以女人的身分,没有人可以原谅抢走自己未婚夫的女人,况且她还是自己的手足。 但以顏茴的身分,就凭那一个【顏】和她挚爱的妹妹和妹夫,她的确不够尽责。 锁了他们这么多年,够了。 何杰文走上前跟她妈妈表明自己的身分后,也跟韩川打了招呼,来到她们姊妹面前。 「走吧。」何杰文淡笑。 「不留下来吃饭吗?」顏妈妈挽留。 她很好奇这个让顏茴倾心的男子。 「改天必定会来登门造访,今日没有带礼物不成敬意。」何杰文坚持,顏妈妈也没甚么话好说了。 「吶。」在顏茴去跟其他兄弟姊妹打招呼时,顏箴走到何杰文旁边。 「有事吗?」有韩川这个前车之鑑,何杰文提防。 「别提防我。」顏箴淡笑,然后开口。「我只是想告诉你,能被姊姊爱,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我知道。」这点,他从不否认。 顏茴打完招呼后,走道转角时听见韩川和何杰文的对话。 「嘿。」 「干嘛?」等不及他介绍自己,何杰文已经想走人了。 「我不用自我介绍吧。」 「我对你【非常了解】。」讽刺般地说着,他挑眉。 「切…」韩川低下头一笑。「我只是想跟你说,好好待顏茴…我所亏欠她的,就拜託你帮我补偿了。」 「我爱小茴,并不是为了补偿。」何杰文瞇眼睛。「你不用觉得亏欠她什么,因为你也没资格说亏欠她。」 韩川怔住,然后抓抓头。「好毒辣。」 「哼。」何杰文冷笑。 「不过顏茴交给你,我想是对她最好的选择了。」「当然」突然,顏茴插话。 「杰文。」顏茴拉住他的手。「走吧。」 「好。」何杰文点头对韩川说。「后会有期。」 顏茴似乎累坏了,一上车就睡死在副驾驶座。 何杰文停在路边,轻轻地把毛毯盖在她身上,然后把声音调成震动开始打简讯。 医院里,已经陷入昏迷的老师身旁的手机亮了一下。 任蒔婷拿起来一看,看见显示是何杰文。 【从很久之前,我就不恨您了……老师,一路好走,下辈子希望能再当您的学生。】 任蒔婷落泪,坐在床边念给老师听。 「老师,这一生能成为您的学生,是我和学长最大的荣耀。」 成为彼此永远的治癒系 年过完后,何杰文正式的拜访了顏家--虽然是瞒着顏茴。 「我想给顏茴一个完美的礼物,所以必须先瞒着她呢。」何杰文总是这样笑笑地说。 某天晚上,顏茴在家无聊的转着电视,何杰文说有事出去了。 滴滴滴! 放在桌上的手机响起,顏茴像是触电一样飞扑过去接起。 「喂!」 「小茴,来一下公寓前的停车场好吗?」 「…摁。」虽然疑惑,但她还是应允,掛掉手机拿了件外套随手一披出了门。 来到停车场她才想起来,这是他们第一次遇见彼此的地方。 「噗哧。」想到夹脚拖正中何杰文的后脑杓,顏茴就喷笑。 「是有这么好笑?」突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出现。 抬起头,看见了他。 距离他们认识也过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时间了,从炽热的夏天到秋天,从闷热的秋天到冬天,过了年,从寒冷的冬天到温暖的春天。 儘管短暂但他们还是牵着彼此的手走过了四季。 「很好笑。」顏茴说。 何杰文走向她,然后看见对方额上的瘀青。 「你怎么了?」脸上的温柔消失,换上正经了,何杰文摸上那个伤口。 「咦?」顏茴眨眨眼。「啊,应该是刚刚接电话撞到的。」 「接电话也可以撞到!」何杰文傻住。 「因为我第六感认为是你打来的所以飞扑桌子拿手机,结果撞到头。」 「傻子啊!」何杰文轻喝。「没轻没重的,搞不清楚自己几俩就扑过去,你以为你是飞鼠还是那啥来着可以从这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嘛!」 「我生肖不是鼠!」顏茴齜牙裂嘴。「而且因为打过来的是你所以我才这么机动好吗。」 「傻瓜。」何杰文动容,抱住她满怀。 被他抱在怀里,顏茴才把何杰文种种的行径联想起来。 他在心疼…吧? 「小茴。」 何杰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温柔而怜惜般。 「嫁给我,好吗?」 顏茴吓傻了,整个人僵的直直的不敢动弹。 「我知道这样很仓促也知道你可能因为韩川那件事再也不敢碰婚姻,也知道你可能会因为我这样提而感到不舒服或是压力大甚么的…可是小茴--」 何杰文的声音嘎然而止,因为顏茴颠起脚尖紧紧的、用力地抱住了他。 「好。」她的气息在他耳边缓缓地出现,伴着哽咽声。「杰文,这一生不嫁你,嫁谁?」 「……」何杰文傻住,活了三十个年头或许都没像今天这么愣。 「但…请给我一点点时间好吗?」顏茴一边哭一边说。「太、太突然了,我…我怕我还没办法做好心理准备…」 「好。」他紧紧的抱住她,婉转叹息。「可我等不了多久,小茴…我们已经不是二十四岁那么年轻了,我已经跨入三十大关而你也差不多了……」 「谁跟你我也差不多了!」顏茴炸毛,跳开他的怀抱用力的戳着对方的胸口。「我!顏、茴!小你两岁!两岁两岁两岁两岁!我今年芳龄二十八好嘛!」 「唔……」何杰文退开,低头思索一阵。「我以为你想说【高龄】。」 「!」顏茴双眼睁大,退开三步举起右手颤抖地指向何杰文。「你、你你你好样的…去死啊!」 「你想当寡妇可以尽量诅咒我。」何杰文耸肩。 「我才不屑你!」 「那就不要嫁啊,世界上这么多女人也不差你一个…」何杰文转过身缓缓离去。「我打电话给初柔看看她想不想来婚外情一下好了…」 「你想去哪!」伴着顏茴怒吼声,何杰文感觉到后脑勺遭到重击,他疑惑无奈又愤怒的转过身一看,发现打到他并且落在地上的是一隻夹脚拖。 「小茴…其实你很恨我吧…这种手段都出来了…」 「何杰文,千万不要挑战我的耐性,要不要跟我回家。」顏茴折手指。「别忘记我还有一隻夹脚拖。」 何杰文深深地看着她,然后目光凝聚到顏茴脚上和手上的动作来回的看,再抬起头温柔一笑。 「如果爱妻具有一些【特殊癖好】,那么身为丈夫的必当在所不辞的领教和接纳。」 「…谁、谁说要嫁给你啊!」 「喂?初柔吗我是杰文,我想问你对于红杏出墙这个成语有没有兴趣……」 「何杰文!」 「啊啊啊啊!顏茴你不知道这真的很痛吗我要告你!」 「你去翻啊我就不信民法上有谋杀亲夫这个罪名!」 「最好是没有谋杀罪!」 「你以为你告的过我吗!」 「不一定哦你这爱妻就看告不告得下去!」 「我一定告得下去怕你啊!」 事后听闻这种求婚方式的人们都纷纷拂额。 这场求婚,到底有成功还是没成功? 嘛,你说呢? 【theend】 番外一 初见温柔 我伤了他。 躺在病床上,我是明白的,那句话--已经深深的伤了杰文。 我很自私。 闭上眼睛,我落下眼泪来。 可是,心真的好痛好痛,痛到象是被掏空了,只剩下一个壳子。 我的手摸着腹部,孩子啊,那是我用爱去滋养的孩子啊。 呵,不过,我还有什么资格说我用爱滋养这孩子? 把母爱建立在杰文的痛苦之上……我还有资格作为一介母亲吗? 老天爷是在惩罚我吧?惩罚我这样伤杰文,这样利用杰文。 「…初柔?」门缓缓地开了,禹童出现在我眼前。 王禹童…他是,孩子的爸。 我看着他,没有说话,沉默。 「孩子…呢?」 叹息,我已经累到无法做出反应了。 禹童啊禹童,你现在才来问孩子么? 「孩子都流了,你才来关心吗?」我淡淡的说。「在这孩子成长的期间,你可曾关心过他?你知道他是男生还女生吗?你知道他在我的肚子里多活泼吗?」 终于,我哭了。 「这孩子只活了这么短暂,你却连声问候都没有…等他死后,你才来假惺惺的装爸爸嘛!」 「初柔…我…」 「呵呵呵。」我低低的笑了。「强求和你在一起,好像真的太累了。」 我看见他脸上的错愕。 「当初会想生下这孩,是以为我们相爱。」我悽惨的笑,一定很丑。「可是我发现,都是我一厢情愿。」 「这样的爱,你也不会想要吧?」我握住了禹童的手。「…你曾说过,你爱上我的温柔。」 我的泪水模糊了双眸,眼泪沾湿了枕头。 「你走吧。」我闭上眼睛。「让我用最后的温柔,送你走。」 然后,我感觉到一个温暖的怀抱,是禹童抱住了我。 颈间湿湿的,染上我的发。 「初柔…对不起…我…居然没有顾虑到你的心…」 「放开我禹童,我们不要在互相折磨了。」没有力气抬起手推开他,我只能用言语规劝。 「初柔,让我补偿你好吗?那些伤口……让我慢慢补偿。」 「没有爱,何来补偿?」我涩然开口。「你不要指望我会让你因为愧疚被我绑在身边。」 「初柔…」禹童哽咽。「原谅我,我太不懂事了。」 「王禹童。」我寒声。「我没有那么多条命陪你不懂事,这一回我已经熬掉半条命了,我没有力气陪你游戏人间。」 「初柔……」禹童放开我,捧着我的脸。「我会用时间证明,我爱你胜过一切。」 「禹童。」我看着他。「我也会用时间证明,我恨你胜过你的爱。」 然后我昏厥,陷入了长长的睡眠,虽说长但也只是时间长短,就睡眠深度来说是非常浅的。 我可以感觉到禹童的手握着我的手,可以感觉到他把水用棉花棒沾在我嘴唇上,可以感觉……好多。 有天半夜,我醒了过来,看见他趴在床上紧紧的握着我的右手。 掌心可以感觉到他的汗。 「我该拿你怎么办吶…」我低下头闭上眼,贴着他的额。「我到底该恨你还是爱你?」 「既然不知道,那就爱好吗?」 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我一大跳,我几乎是用飞的被吓到。 「初柔…」禹童抬起头。「如果你恨我,我会接受。但你爱我!」 「王禹童住口!」为了不要惊动护士,我只能微微加大音量。「你毁的不只是我大学的幸福,不要忘记还有一个被你伤得很深的人。」 「…何学弟?」 「杰文他是被我所伤,但我的伤口无法否认是源自于你。」 「初柔…」禹童抱住我,他痛苦的声音在我耳边出现。「我该怎么做才能还你们?」 「…我要看到杰文幸福。」垂下眼瞼,我说。「如果我已经把他弄得遍体麟伤,那就没有资格比他还要早快乐。」 「我等。」禹童用力的点头,甚至敲疼了我的肩膀。「我等你愿意接纳我的那一天。」 一等就是七年,这个诺言。 我和禹童的第二胎都已经五岁了,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不是时间长短而是禹童他真的陪着我,走过这七年而且等待。 这是我始料未及的。 王禹童这个人我万分了解,我本以为他约莫过一两个月就会马上飞到天边去,没想到他牵着我的手走过这七年的时光。 牵着孩子,今天是他爸爸的生日,就算说不看到杰文幸福我不会快乐,但不代表不能让别人开心点。 禹童这一生被我所拖累我已经够愧疚了,这七年来我折磨自己也等于折磨他。 第一次帮他庆生呢,这个妻子做的好不尽责啊。 把孩子的围巾拉好,正当牵着他要走进蛋糕店时,我瞥见了擦肩而过的人。 --! 不会吧! 这、这是真的还假的?老天爷您……终于原谅我了吗? 他的身边,有个好美好美的女人,他的笑顏好温柔,超越七年前看着我的脸-- 抱着不确定的心情,我唤出口。 「杰…文?」 夜晚,我瞄了眼时鐘,到了禹童回家的时刻了 「我回来了。」门开了,我从手绘版上抬起头看着那个蜕变的人。 由当初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转换到顾家顾事业的新好男人,禹童吶。 「你回来了。」我抬起头淡淡一笑。 制式化的生活,七年。 老天爷已经给了我答案,我想我也没必要在那边打哑谜了。 「把拔!」小汉…噢,我儿子。他从房间衝出来抱住禹童一阵亲吻。 「小汉在家有没有听马麻的话啊?」 「有哦!可是马麻今天去买要给把拔的生日蛋糕时跟一个陌生的叔叔说话呢…」 嘖!死小鬼敢破我梗? 「陌生的…叔叔?生日蛋糕?」禹童震惊的抬起头看着我。 「先切蛋糕吧。」我转身从冰箱里拿出蛋糕放到桌上。「我们的事情,床上谈,孩子没必要知道的。」 「好。」禹童点点头,然后趁我没注意时吻了我的脸颊,软声呢喃。「我很期待我们的床上长谈。」 「咳咳。」我脸颊毫不争气的热了。「生日快乐禹童。」 「哈哈哈哈。」禹童放下小汉,抱住我。「告诉我,初柔,你还愿意拾起一份真情爱我吗?」 知道他看不见我的表情,所以我莞尔一笑。「你说呢?」 「夏初柔。」禹童放开我,双眼紧紧的和我对望。「告诉我,你现在…幸福吗?」 这个牢笼锁了我们七年,现在钥匙已经到手上了。 我温柔一笑,揽着他的肩给他最深的吻。 「我很幸福。」 番外二 朝阳不再 我离开了那个城镇,来到了位于远方的d市。 在这里我当个简单的上班族,每天过着庸庸碌碌而没有目的的日子。 我想忘了她,顏茴。 从第一眼看到她,我就觉得她很像一抹朝阳。 清新,温暖闪烁的骄阳。 「先生?」 我回过神,在这家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超市工作的工读生歪头表示疑惑。 「dd牌凉菸一包。」我说,然后把採买的生活必需品装袋。 「…抽菸不好的…」像是呢喃一般,她低低的说。 「甚么?」儘管听见了,但我还是问。 「没事!」她说,然后嗶了凉菸。「一共是三百二十四元。」 「摁。」我掏了钱,然后瞄了眼她胸前的牌子。 林芸朝。 「是念ㄓㄠ还是唸ㄔㄠˊ…」一边咕噥着,我递给她钱然后对上她怔愣地眸子。 「呃…」我尷尬。 「收、收您四百元。」她接过钱,然后把零钱给我。 抬起购物袋,我要离开之前听见她说了一句话。 「是唸ㄓㄠ…」 儘管到了家,我仍然恍惚着。 ㄓㄠ,朝阳。 「…怎么可以连这个都联想到…」我叹息,然后整理东西后就去睡觉了。 隔天一早,我出门时刚好碰见对面的邻居。 知道是邻居,是因为她正在浇花。 才刚搬来所以其实我和他们都不熟,看见她的背影其实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但…那件衣服好眼熟… 我没想到转过头居然是她。 「呃…高…先生?」林芸朝走向我,迟疑地问。 「我是。」 「这…是您的信。」她从斜背的绿色大包包拿出一叠递给我。 我皱眉,她的步伐看起来很疲惫,身上的衣服也没换。 接过信后我来不及拆就问了她:「你…昨晚没回家?」 林芸朝愣住,然后勉强一笑。「大夜班钱比较多,而且我有到家门口。」 「很缺钱?」怎么看都只很年轻啊… 「我今年才大学毕业,还有学费要缴。」林芸朝叹气。 「这个是…」我指着她的包包问。 「我大夜班结束后有兼邮差或送报纸的或送牛奶的差事,今天是邮差。」林芸朝扯出一个笑容。「我继续送了,掰掰。」 看着她的背影,我有点小心酸。 她说她今年毕业,所以是大四,二十二岁。 明明就是正处花样年华的年轻人,但是却因为生活劳碌弄得好疲惫。 可怜的孩子唉。 后来我去那家超市买东西时,总会和林芸朝聊上几句话。 她说她十八岁就因为父母双亡而离家,开始到处兼差赚学费。 回想我当时跟林芸朝同年纪时正因考上大学而欢乐的到处玩耍,而当时的她正为了生活学费烦恼不已。 好不容易离开家乡还是因为一个完全不爱我的女人。 这样的我,面对现在的她总觉得好心疼,就会想帮她、拉她一把。 「高先生晚安。」据说是时新较高,她值班的时间总是大夜班。 「晚安。」我老练的坐在隔壁收银区的椅子上。 大夜班人手会调缩,通常这间不大的超市都只有两三个留守,一个柜台其他巡逻。 这段时间我会陪着她,因为之前买东西时听她跟同事抱怨过值大夜班自己一个很可怕。 「这样真的不会麻烦你吗?」儘管已经陪林芸朝留守很多次将近三个月了,但她还是会问。 「我工作时间是上午十一点,你大夜班值到两点,可以的。」我推推眼镜继续打报告书。「我比较担心林小姐你身体负荷不来。」 「可以的。」她灿笑。「都做了这么久也习惯了。」 看着那抹笑,我出神了。 我知道不应该这样想,可是林芸朝坚强的笑容,和顏茴几乎如出一辙。 心,微微的泛着疼,刺激着酸。 「高先生为什么抽菸?」 「我是工程师,压力自然有点大。」虽说超市禁菸,但通常林芸朝都说没关係让我抽。 虽然打开窗户又开电风扇的。 「呜啊好好哦。」林芸朝一脸羡慕。「好想赶快毕业然后找到正职的工作,我这样到处兼职好麻烦。」 「身体受得住吗?」如果我得注意没错,她最近很常四肢无力又头痛来着的,上次她居然给我昏睡在楼梯间快吓掉我的寒毛。 「老毛病了。」垂垂腰间,林芸朝打哈欠。「每次都容易过度操劳,不过这身子也耐操无所谓。」 我本来也相信她的话,不过我想我以后会打折扣吧--那天之后。 「芸朝?」帮我嗶东西的员工问。 超市的收银员换成大叔了,明明这个时段百分之百是林芸朝啊。 「是的,林芸朝。」 「哦,她请假,不知道为什么。」大叔老实交代。 「兴许是发烧?」旁边,点货的妇女说。「小芸身子底弱,之前就常跑医院了,结果说什么省钱好多场病都勉强给她过去了,唉,这孩子哦……」 我一听,油然而生一股不祥的预感,马上拔腿衝出超市,也不管大叔在后面千呼万唤的说我凉菸没拿。 跑到我家对面,地板上那双底已经破了的帆布鞋没有动过的痕跡。 她只有这双鞋子。 「小姐!」我大力的敲门兼按门铃。「听得见吗?听到请来开门!」 「林小姐!」 「林芸朝!」 「……芸朝!」 也许是太吵,在我敲了好久之后,门缓缓开了。 映入眼帘的就是卧倒在地上,手勾着门把,已经半晕不醒的林芸朝。 「林芸朝!」我蹲下去把她扶起来。「醒醒啊!」 「高…先…生…」气若游丝,她脸色苍白的不得了直冒冷汗,偏偏温度又高的吓人。 「你撑着,我马上送你去医院!」我急急忙忙揹起她,门关上之后招了计程车报上最近的大医院地址。 她得头靠在我肩上,意识不知道有没有清醒着。 「高先生…」林芸朝小小声地说。「别麻烦你了,我在家躺会儿就好。」 「这种情况你还想躺一会儿就好!」我没由来的生气。「身体都弄成这样了!」 「抱、抱歉…」她勉强一笑。 「不要对我说抱歉。」计程车停下了,付了钱揹起林芸朝,我立马衝进医院。 「让你…添麻烦了…」在她昏睡前,林芸朝拉住我的手说。 看着吊着点滴昏睡的林芸朝,我哭了。 不是因为羞愧或是心软,而是一种由内心涌上的感觉。 我无法形容,复杂到已经分不出是甚么组成。 「医生说你是小病累积成大病,平时营养不良又熬夜。」我把一锅粥放到桌上,脱掉西装外套坐下。「我去巷口买了鸡蛋粥,多少吃一点。」 捞了些递给林芸朝,前几天刚醒的她看着那碗热呼呼的粥,出神。 「怎么了?」我问。 「为甚么…」低垂着头的林芸朝说,鼻音很重。「为甚么你要对我这么好?」 我愣住。 「你知道这样我会误会吗?」粥里落进了几滴水,是她的泪。 「林芸朝…」我傻住。会误会? 「我听巷口的奶奶说,你是因为一个女人才离开家乡…」她抬起头,眼里蓄满泪水。「高浩成,对你来说,我是拿来治疗伤口的东西吗?」 「甚么--!」 「你不能否认!」林芸朝眼泪一滴一滴的落下。「你在我的身上看见了她。」 我发现我无法驳回这一点。 「可我是林芸朝啊!」她呜噎的说。「你这浑蛋为甚么要让我喜欢上你?」 「林芸朝……」 「高浩成,我问你。」林芸朝擦乾眼泪,静默地看着我。「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把她转嫁在我身上?」 看着她的眸,我说不出谎言。「没…错。」 「那……」林芸朝深深吸一口气。「你转嫁在我身上的过程中,有没有稍微喜欢上我?」 有吗? 我,不知道。真的真的,不知道。 我起身,没有说任何话,转身离去。 掩上病房门之前,我听见了她的哭泣声。 对不起,芸朝,对不起,我无法给你承诺。 因为那抹可以温暖我的骄阳,已经不再。 番外三 生命之爱 直到遇见她的妹妹之前,韩川一直以为自己爱着顏茴,深深。 是细细长长涓涓的小溪形爱情--平稳但流量少。 这种生活韩川说满意有点过头,说不满意是违心之论。 但总少了点甚么,不是吗? -- 在遇见韩川之前,顏箴总是汲汲营营在破坏顏茴的感情。 她相信幸福是有额度的,姊姊抢走了初恋给她的幸福,所以为了自己下半辈子可以遇见意中人,现在就要开始破坏顏茴的感情。 初恋是最美好的,所以幸福的额度是最多的。 再多场恋情也不够,需要一直一直的破坏下去。 -- 然而命运多舛,顏箴发誓她从没想过自己的生命之爱是姐夫。 韩川活了二十四个年头也没想过他的心会衷情于小姑。 这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歧恋,但是他们想在一起。 不愧于天地,只愧于顏茴 第一次见到韩川是甚么情况,老实说顏箴也不清楚,那时她被愤怒冲昏头完全没注意到。 初恋的代价,幸福的额度。 这八年来她无心留意其他男人,该怎么说呢,就是走火入魔的报復。 事后回头一看,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耗尽青春岁月去做无意义的事情。 「顏箴。」最近顏茴忙着律师事务所的案子,既然都公开了韩川也大大方方的进出他们家。 「早安。」顏箴随意点点头,她已经放弃让姊姊痛苦了,反正努力这八年她还不是进了礼堂一点屁用也没有。 「那个…」韩川跟着顏箴走进厨房。「鸡汤放哪里?」 瞥了一眼他手上的大瓮,顏箴把玻璃杯放下然后伸出手。「我拿去放吧。」 「咦?」韩川震惊。「你…你手那么细,拿不动啦!」 「放心,别小瞧我。」顏箴坚持。 「……」他很用力地摇头。「不、行!」 换顏箴无言。「好吧,那你放餐桌。」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顏箴耸耸肩喝完最后一口牛奶走回房间里。 再一次看到他,是隔两天后,自家妈妈让韩川住进家里。 婚事因为顏茴案子的关係一延再延,顏妈妈奈不住性子让他先住进来陪陪自己。 结婚后顏茴必定要跟着韩川走,能让自己身边多热闹一些就多试试看。 「小箴。」房门被敲了敲,门外韩川呼唤。 这样亲暱的绰号让她有点傻住,过了很久才缓缓从电脑桌起身去开门。 「小茴跟我说我无聊可以来找小箴你聊天……这样叫你你会介意吗?」韩川傻傻地抓头。「我看小茴小箴小箴的叫,想说也跟她叫叫看。」 「我没差,姊不介意就好。」顏箴老实点头。 「她不会介意啦,你是她妹妹呢。」 是抢了她八年男人的妹妹。 顏箴微微一滞,本来拿热水瓶要泡饮品的手滑了一下,热水溅了出来。 「啊!」 「呜啊!」 两种叫声同时出现,韩川急忙查看顏箴的伤势。「你还好吗?」 顏箴愣愣地看着韩川的举动,没有反应。 韩川整个手臂都被热水溅到了,她只有被喷到手背,但韩川居然先关心她。 跟她的初恋好像啊。 总是这么执着的保护她,那个她很喜欢很喜欢,最后却丢下自己去追姊姊的男人。 「很痛?」韩川问。 眼泪一滴一滴落下,低落在她的手背,麻的刺痛无比。 「别别别别哭啊!」韩川慌了手脚,拿起卫生纸擦掉眼泪。 是那剎那吧,就算只是因为关心小姑,她还是觉得,韩川真好。 为甚么呢?没有让她早点遇到像他一样的人? 「如果…」看着韩川的侧脸,顏箴用极为小声的呢喃。「我的生命有对我这么好的人出现就好了……」 她没注意到,韩川的唇微微的抿了抿。 「你他妈的甚么事都做得出来啊!」医院里,顏茴大声的对顏箴咆哮。 「姊姊…」 「我是哪里惹你了?为甚么要这样?」顏茴愤怒。「…你们两个是哪时候开始的?」 「没有。」韩川挡在顏箴前面。「我跟顏箴没有在一起。」 也许一般人会认为那是不情愿面对她,但是顏箴懂,那是保护。 「那孩子怎么说?」 「那是酒后的意外。」顏箴抬起头。「是我灌醉韩川的。」 「……」顏茴看着顏箴,双眼不敢置信。 「姊,请你相信我……」她说。「我也不知道我会爱上韩川,可是--他是我阔别八年,第一次用生命去爱上的生命之爱啊……我知道这样很伤姊姊,可是--」 哗啦! 冰冷的水从头上淋下来,浇湿了她的发、她的衣。 「顏箴,我不想再听到你说任何一句话。」语毕,顏茴摔门离去。 韩川没有回头,追了上去。 被丢在房里,右手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依然刺痛着。 错了,这一切都错的太离谱。 紧紧的圈住自己,顏箴哭了。 她真的好爱好爱好爱韩川。 韩川,是她的生命之爱。 然而顏箴所不知道的是,走出病房后韩川和顏茴的对话。 「小茴…」 「你当初是怎么承诺我的?」顏茴瞇眼。「一朝两夕的就变了。」 「听我说好吗?」韩川有点激动。「我…如顏箴所说,我是醉了……」 「韩川。」顏茴痛苦至极的抓着胸口的说。「我跟了你四年,怎么会不知道你是千杯不醉?」 「……!」 「顏箴她不知道拿来骗我我就姑且装一下相信了,但你,连你也想用这个唐塞我?」 「顏茴。」韩川抱住顏茴,哭了。「我从不欠任何一个人,但--我欠你。」 听见这句话,她整个人僵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顏箴告诉我她怀孕后我想了很久,就算她现在没有自杀,我还是想陪着她。」 「韩川,你…你…」 「顏茴对不起,小箴她是我的--生命之爱。」 遇见之后,才会懂那四个字的意义。 直到现在与韩川执手,她相信,顏茴一定可以找到她的生命之爱,不像她和韩川一样那么艰辛那么痛苦。 顏箴是知道的,韩川恨过自己,而自己也恨过韩川。又爱又恨的走过这几年风风雨雨。 总有一天,顏茴会对着她绽放以往的笑容去迎接自己的吧,顏箴深深地相信着。 当初她的愤怒离去虽然让他们自责许久,顏箴在那段时间也痛苦的再三寻死,韩川因为自己的举动而疲惫不堪。但…让顏茴去其他地方看一看,是最好的选择。 但这都只是藉口罢了,也许是他们这一生心照不宣的秘密。 韩川牵起顏箴的手,温柔一笑。 他欠顏茴太多太多,可他不想后悔莫及。 看着辽阔无际的蓝天,韩川心想。还好,遇见了顏箴。 迟来的生命之爱,一定会就此开花结果吧。 后记 很高兴在这里见到你们。嘖嘖,这开头真老套 总之我又上刀山下油锅的飞奔过了一本书。 其实我一直很疑惑,我对这本书的灵感不及千年后的童话,为甚么会写得比千年后的童话还快,光速的秒掉了呢?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千思快要吐血时,我同学一语惊醒梦中人让我豁然开朗。 因为,我在打治癒系恋人时,东方神曲是完全停滞的。 呜啊啊啊啊昱生大人我绝对不是故意的我真的只是那么【不小心】、【没注意到】、【技术上疏忽一步骤】忘记了咩…… ok在此对那些被我无视的主角们致上歉意咩,好啦好啦我会打拉放心啦不会变成无底洞废坑拉放心啦。 好啦好啦来谈谈这本书吧。 治癒系恋人,名字就很明显的说明了这本书没有什么虐来虐去的地方,有也是番外正文是百分之百没有的。 其实当初在打何杰文和顏茴的过去时也会想想这样会不会太狠太可怜。但这就是治癒重点所在吧,没有伤口擦甚么药呢对不对? 我一直觉得顏茴是一个很奇特的女人,打一打之后很容易把她给丑化了。 刚开始我希望她天真善良,永远是可怜的被害者--可是打一打,过去的顏茴性格也不能说好去哪里。 何杰文也是,口口声声说恨着老师恨任蒔婷和夏初柔,但说真的他有很恨?也许是有,但遇见顏茴后就慢慢淡了。 这时候就要选择自圆其说了,毕竟他们都已经奔三了,不对有一个已经三开头了,这么多年,他们经歷时间的洗刷,何杰文恨得累了,顏茴恨到放弃了。 真正的治癒者其实是【时间】。 他们只不过是陪着彼此一起被洗涤而已。 来说说番外那几位。 第一位主角她只是出个场带出何杰文更不堪的过往而已,但我还是想帮她写个番外。 没办法,我犯贱,不好意思。 夏初柔是个温柔到自私的女人,她不是本意想伤人,但她的温柔却沾满锋利的刺。 刺伤了何杰文,同时也刺伤自己,连带伤到了王禹童。 刚开始她就有自觉过,她很自私。 所以七年了,让她赎罪七年,等待七年,痛苦七年。 何杰文永远不会知道夏初柔这样伤着自己,她这样做,也只是让心里好过些罢了。 所以我蛮讨厌她,却也很喜欢她那个自私的温柔。 再来是我觉得结局算虐的,高浩成。 他爱顏茴爱得太晚,爱到人家都已经许了心许了身才迟迟的说爱。 高浩成的缺点是怕东怕西胆小,还有一脑的死钢铁,想法硬的不得了。 如同他对林芸朝,就是这样才伤了人家的心也把自己一併赔进去。 也许是催眠,但高浩成一直告诉自己他还喜欢顏茴,也不想想自己到底爱的是不是林芸朝。 同学听说我这样安排之后,很疑惑地问我有没有打算把高浩成和林芸朝的故事打出来。 我想没必要吧。 他们的结局我很满意--相见恨晚,如果高浩成先遇到林芸朝而不是顏茴,也许今天世界都会不一样了。 这样就够了,这世界可不是完全美满。 我个人很讨厌韩川和顏箴。 打正文的时候在我眼里,他们就是为了爱牺牲全世界也无所谓的公主式恋爱,可是当我仔细研磨两人之间时,我才发现我居然他妈的安排他们变得好勇敢。 他们要承受的是顏茴的恨、外界的议论纷纷、以及彼此之间的感情、共组一个家庭的压力。 所以顏箴自杀很多次,番外提过,那些风风雨雨够他们苦了。 我就想说那就这样算了吧,别再折磨人了,他们光看就知道累了,要想怎么让他们痛苦的我也累了唉。 为了爱,也许真的可以和这个世界作对。 这是一个残缺的世界,我无法百分之百的揣摩出大人的爱情。 那应是我好久之后的课题,也许到那时我也学会了处理这些事情 但希望,这个稚嫩的写法可以让你多看一眼。 希望治癒系恋人可以让你回味无穷,感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