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见(1v1,sc)》 医生 经常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念头涌现进我的脑海,且挥之不去。 医生说我的大脑没有任何问题。但目前不相信,仍然会带我去看医 生。于是我在高三即将迎来终点的下学期,每周三都要去市立医院 “看医生”。 接待我的医生,妈妈每次把我交到他手上总要说一句,“麻烦包医生。”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 双腿轻松点地,身材比例的优势让我享受不到小个子女生的“自我沦陷”,沦陷?是的,沦陷于晃腿的可爱感。 反正得不到的都很可贵。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多糟糕的念头。大部分人都这样践行。 “包医生”是医院的特殊情况——偶尔他们之间的几句会飘进我的耳朵,我被动消化那些奇怪的话语,抽丝剥茧,得到些许自己能够理解明白的“线索”——特聘专家。只有周三下午的两点至六点他会穿着白大褂出现在这间办公室。 母亲已经离开一个钟头零十分钟,我双手撑在身侧的凳沿,微微侧首的动作使得我披散的头发被大开的窗户吹得摇曳不止。 我眯起有些麻痹的眼睛,想辨清自己发尾的分叉数,三点四十六,他还没有来,我们能够相处的时间只剩下……“唔,两个小时十四分钟。” “咔哒” 门开了,紧接着是他的专属脚步声由远及近敲击我的耳膜。我不急着抬首去望,而是在发香的微小范围内窥探他接下来会有什么行径。 我朝一边微勾唇角,无声预告。 “关窗户。” 他大步走到窗边,将我释放出来的肆虐关在透明外,“小心着凉。” “脱外套。”我的上齿轻轻咬住下唇的一角,感受着那些微的刺痛感在我心头唤醒更多肆意。 他将外套脱下挂到衣架上,不忘回头瞧我一眼,“妈妈走了?” 我缓缓抬头,重力影响下搭在右侧肩头的发被我张扬地拢到背后,如同溺水者最后无意义的两下抓挠,我微微蜷缩手指,又松开。 “嗯,把我送过来就走了。” “吃过午饭了吗?”他打开电脑,如往常一般检查着一些我触碰不了的东西,目光在他从抽屉里拿出听诊器后再度回到我的面庞。 试探的眼神还在加深,我有点无聊起来。 起身走到他办公桌前坐到那张在周三这天专属于我的椅子上。 拽着拉链朝下用几分力,他抓着的听诊器便轻易贴上来窃听我的心跳。 我经常会觉得这是一种侵犯。 心跳这么隐私的出场设置,如同密码一般不可探索,可面前的人跟我的母亲联合起来,绑架我,勒索我,逼迫我交出这份隐私。 “今天状态还可以。”他没有放弃,“吃过午饭了吗?” “我想吃高粱饴。”像极了酷爱恶作剧的顽劣孩童,我的所作所为永远在他们的预料范围之外。 真是奇怪,他的眉头从来不皱。不紧不慢地收起听诊器,“没有。但是有你喜欢的葡萄味棒棒糖。” 真蠢。还得假模假样装作惊喜的样子,“真的吗!谢谢医生!”可惜了,今天我不想装。 哥哥 猛然间消逝掉的笑容伴随着内心感觉的冰却,取而代之的冷漠神色让他恍惚面前的小孩是否真实存在。 “不想吃?” “你不觉得我妈把这当做了托儿所么?”低头拉上拉链,“每天在这里虚度那么几个小时你不觉得无聊吗?” “今天是有一些私事所以来得晚些——”很好,又把我的想法往正常思维代了。 “我不关心你去了哪,或是不是讨厌给我做心理治疗,”我说的话猛的顿住,心脏下方五厘米左右的部位突然一阵抽搐。但那种感觉转瞬即逝,就像我的笑意,“我就是不想继续了。” “边忆。”他终于皱眉。 救世主都这样的,嗯,我门清,自以为是地要去拯救某部分群体,总是悲天悯人的样子随时准备被画成圣母像。 “你叫什么?包青天?包子林?”我又笑起来,挺开心的。 “我不姓包。”这一点我没有想到,“你母亲叫的都是我对外的名字。” “哦,那你是准备告诉我你对内的名字?对内?”我实在忍不住,也确实不太想忍,讽刺地冷哼了一声。 “边城。” “……” “不用这么看着我,是,边城,跟你名字很像。”边城的眉头舒展开来,“我是你哥哥。” 思绪在这一刻变得跟正常人一样,而这正是我讨厌的地方。 我讨厌“包医生”的一个主要原因,就是我不能看透他的未来。 所以平日里每周三的交集,我总爱从预判他的常规行动里寻求愉悦感。 但今天脱轨了。不论是我做了什么,我都没有想到他会对我说这句话。 “边忆,我并不是来拯救你的。” 边城看得出边忆的乖张。更看得出她的困惑。也预判了她的预判。 不过,仍有半句被他藏在唇齿相碰的柔色中——因为我知道你足够美好。 “……”就算是猛兽,受到惊吓的第一反应也不会是直接反攻。 但边忆有一些不同,她会把自己的呆愣转化成讽刺性的不搭理,让这份沉默延续更久。 “嗯。挺好。”我顶了顶腮,轻轻哼声,转而愈发觉得好笑,因为我相信他,“dna检测报告给我。” 边忆清楚这世上很多人爱她爱得纯粹又炽烈,但最应该爱她的人却总是最擅长折磨她。我擅长的事情之一,就是杀掉心里那个总爱吵闹的烦人精。 下巴又扬起几分,目光里的情绪不及挑衅,但也足够伤一个“哥哥”的心。 “你已经信了。” “是啊,但那又怎样?” “不是说心理医生不能跟患者有亲密关系吗?呦西,你完了。” 后一句尾音上扬,耸了耸鼻子,我真的爱死自己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你不需要继续治疗,以后。” “你瞒着我妈潜伏在我身边,诓我妈说我心理有病,然后等到今天来个生活大爆炸现场直播——你想干嘛?让我回去继承我爸的王位?” 爸妈在我很小就和平签了离婚协议,在我的印象里,“爸爸”是一个很无所谓的词语。顶多在别人谈到自己爸爸多好多好时,让我感到一丝丝的羡慕和嫉妒。我不否认。所以我也更对“得不到的都珍贵”深以为然,毕竟我有亲身体验。我不是不喜欢提爸爸,而 是我觉得没什么好提的。母亲跟我或许是一样的想法,所以她也没有跟我描述过,那是一个怎样的男人。 最近我亲爱的边女士正和一位金发碧眼的漂亮德国阿姨打得火热,这更让我对父亲的遗忘多了几分。 我继续把自己被动接受到的讯号抽丝剥茧,“我爸也姓边?” 边城点头,“嗯。” 妈妈 “虽然看着你好像是跟我眉眼间有几分相似,但我觉得那是好看的相似,不是血缘的相似。”如果边城对我的了解更深一点就会 清楚,我现在只是在犟嘴而已。但,我也确乎这样困惑着。爸爸的长相早已模糊,反正我长得也不像老妈。 “我是十三岁跟的边叔叔。” “……领养?”嘭,生活大爆炸的现场直播原来还没有结束。 更令我惊讶的是随口的反击居然被他坦荡落实。 “嗯。” “哈,那你应该好好守着家产,然后死也不让我回家才对吧?” 我努力让自己的思维跟他平行,好理解他们这些所谓的正常人到底在想什么。 “我们不是有钱人。”说这句话时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总之我的眼睛被他手腕上的名牌钻石手表晃到了眼睛。 “哦,原来你喜欢戴假表。”我很讨厌虚伪的人,所以恶作剧的想法暂时引领了我,“你多大?”烦躁地抽走他的手,恶劣地去 解他的腕表,他竟也不躲,就那么随我解开,看都不看我是如何嚣张地把他的手表戴到自己的手腕上。 同样我不知道其实当时边城在想——那么细的手腕能不能承受他的重手表。 “被领养的时候边叔叔跟我提到,那年你十一岁。” “你只比我大两岁?靠,那你凭什么给我做治疗啊。”简直是荒唐——不过转念我有点慌,因为自己好像难得有点正常人思维了。 但更多是源自于自己内心某点不可理喻的愤怒。 “我确实走了后门。但我是专业的,你放心。” “……所以你想做什么?我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哥哥?难道真需要我回去继承千亿遗产?”反正我过得挺滋润,钱多跟钱更更更多,没差。 “父亲跟你一样,能看到不想看到的东西。” 嘭。 嘭嘭嘭。 脑海里爆炸声连成一片,我突然又开始烦躁得想打人。 眉头紧锁,我不太擅长处理此时不合时宜的慌乱无措,“你都知道?” “我也知道边阿姨不知道这件事。” “你到底想做什么?”脖子有些梗住,一时之间我居然不知道该转头还是低头,晃了两下,最终只落得空虚跟孤寂。 “你应该清楚自己看不到我的未来。”边城毫不避讳,“这也是边叔叔领养我的缘故。多少是一份正常人的慰藉。” 大脑混沌得有点痛苦,但又不得不面对这些事情。 最后的救命稻草是手机递给我的。 六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我们的会面结束。 释然一笑,我起身俯视椅子上的他,一如我坐在凳子上那般,再度偏头,“时间到,今天也是我们治疗合约的最后一天。到期了, 包青天医生。”报复性地咬重那三个字,欣赏来自他脸上的微妙变化。 真有意思,这种感觉在我知道他是自己“家属”以后更奇妙了。 “他去世了。” 我毫不遮掩毫不装模作样,“真遗憾,也想让自己表现得悲伤一点,听到这种话。” “可惜我不擅长对自己没有认知和把握的东西表达情感。” “bye~” 老妈的车停在医院大门口,我上车后例行公事地吻了吻她的脸颊,“辛苦了边女士。” 朋友 边忆突然有点凄凉地感知到——自己只是能够看到那些人的命运,仅此。他们的命运自己根本无法篡改,那些该流失的记忆,那些 本就该在历史长河中充当牺牲者的人,都是必然。 一切都是预告,一切都是宣判。 “妈妈,亲亲。”情绪涌上心头,我凑上去亲妈妈,“妈妈身上有香香的味道。” 看到自己的女儿难得这么小女生,边杏也有些怅然和感慨,“对呀,所以我家小忆也香香的。” “妈妈,你最大最大的梦想是什么啊?”声音已经开始哽咽,但我还是努力保持着最大的积极与乐观。这是无声的嘶吼与挣扎中的不得已妥协。 边忆就该下地狱,真的。 光束打过来,我看到妈妈努力把控方向盘的样子,眼泪终是难以自我抑地涌出眼眶,“妈!”我用力抱住她,用生命的最后一点气力跟恶心的命运一较高低。 但我清楚地明白,都是假象。 我必输无疑。没有原因,我赢不了。人模狗样地继续活下去,这是命运给我的指引。 挂在那的合照划破我的胳膊,我却感受不到疼痛,我只想紧紧抱住我的妈妈。 求求了。 饶了我吧。 我不信神。每一场预知我的试图改变最终都会化为美人鱼匕首下的泡影。 上主,我是一个不太虔诚的信徒,如若我可以,如若我还有那么一丝资格,恳求您…… 意识终于在海浪里迷失方向,这次母女旅行终究还是应诺了我昨天与母亲对视时得到的预告。 得到了女儿无数次亲吻,却换来了这样的结果。我是改变了妈妈的命运……只可惜是加速了她生命的终结。我的贪得无厌造成这般后果,就仿若上主回应了我的祈祷,它在惩罚我的任性妄为,惩罚我的无信仰。 睁开眼,周围一片漆黑,混沌的暗黑。咸涩的海水往我的身体里灌。我就这么睁着眼睛,与死亡接吻。 母亲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居然还能够做到推开我紧紧抱住她的臂膀,顺势把我推出车子。车载着妈妈消失在深海,我脆弱得如同一根被鱼虾咬断的水草,不知要飘向何方。 死了算了。撞死在礁石上或者淹死。死了就好了。死了,就好了…… “卧槽!!” “边忆!” 朦胧间我感受到自己的胸部在被用力按压,还有软软的东西对上我的唇往我嘴巴里送气……很快我便在吐水中醒了过来。 不同于别的溺水获救者,边忆明明已经恢复了呼吸,可那双眼睛完全失去了光彩。整个人也如同被抛弃的尸体,毫无生气。 把边忆救活的男生暗骂一句,随即没轻没重地把边忆揪起来坐着,自己则是蹲到边忆跟前,上瞅下瞅,“你他妈找死啊!” 这句话瞬间就把我的心脏碾爆,我的生命似乎也在这一刻从心底炸了出来,我没有骂他,只是狠狠瞪着他。 共情 “老子救你一命,就这么看老子!”不是要教训边忆,而是天性嘴毒的混小子,看边忆一副“学生”样子,就想欺负她。不过今天 他不想欺负她这个好学生。她这经历了生死的样子,纵使他再凶残,也不至于没有人性地继续欺负。 “趴老子背上。” 我冷淡望着面前这个毛手毛脚的混蛋背对我,但无动于衷。真蠢。就算是这种时候我还在想,真蠢。如果是我绝对不会把背对着不熟悉的人。 “诶,你上不上来?”他也被我惹毛了,直接揪住我就要把我抱起来,但关键时刻我作势踹他裆部,见他吓得骂骂咧咧躲出去几步,我伸手问他,“借我手机。” “你自己没?” “丢海里了。” “你要手机做什么。”虽然在问,但他仍然把手机掏给了我。 我没回答他,冷静地拨通警察的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的那三秒,我看到自己的发上粘着沙粒,发尾在滴水,我居然忍不住想笑。自己好像一个索命的水鬼。 可是我又知道自己不应该笑,甚至是应该大哭一场。但我哭不出来。真实到不太真实的现状让我的情感较平常更为冷漠。 “这里叫什么?”警察的问题我抛给混小子。 他挑眉,打了个哈欠,仿佛对自己这个问题感到无语,“金滩。” 转述,“我在金滩这。” 警察得知位置以后很快就赶到了金滩,霎时间,金滩周围的住户闻着警车的鸣笛,纷纷赶出来看热闹。 警察秉公行事,将这一片围起来。 有一个温柔的女警察耐心问着我具体情况,其他警察则进行打捞工作。随着我一个又一个的回答,站在一旁本还吊儿郎当的他,慢慢用一种震惊且同情的目光看着我。虽然察觉到了,但我没有理会,继续回答鹿警官的问题。 最后她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很坚强。” “别他妈说了。”我知道这句话看着太虚伪所以戳痛了一旁的他,所以本质不坏的男孩在帮我维护灾难面前的尊严和脆弱。 可我并不脆弱。我提前预知,进行干预,再次预知,祈祷上主,最后第无数次被命运反讽。我对命运进行的每一次抵抗都会化作各种更为强大的反噬力量,我就这么被死死压制,不能够动弹。我的丑态在上主眼里就是最有趣的戏法。正是因为清楚地知晓这一切,所以我不可能承认自己的脆弱。而现下我也早已失去正常感知能力,免疫世界。 初次面对鲜血的学医者会害怕,但许多次之后,他们即便在餐桌上也能详述如何解剖一具尸体。量变总会带来质变。我在冰冷中适应了炙烤。 “前不久我父母也去世了。我比任何人都懂小忆同学。”鹿警官没有责怪他,反倒自揭伤疤,云淡风轻。我下意识多看了她几眼,可仍然不信任“共情”这件事。悖论中,如果你不是我,你永远无法体会到我这种境界的痛苦。更何况我早已麻木。 强势的哥哥 没过多久,警察们把我带到了母亲面前。 静静地站在铺着蓝色塑料纸的担架前看着她,我感受到有笑意慢慢攀上我的嘴角。 他们会害怕吗?看到我有笑意。 是啊,怎么不笑。我可是吻过妈妈好多次了呢。 我上前跪在她身旁,俯身去吻她的脸。 “妈妈,亲亲。” 坐在警车上,我突然问他,“江陵,捡瓶子挣不挣钱?” 边城是在两小时之后到的。想来也不知道是怎么七拐八绕把他叫了过来帮忙处理后事。我确实心累,跟在边城身后,把一切都交与他来处理。 “跟我回家吧。”第二天边城站在我家门口,站在那盏妈妈给我做的紫灯下,朝我伸出手。 “……为什么?” “我是你哥哥。”他叹气。 “你不是。而且他已经去世了。” “边叔叔给我的遗嘱,让我照顾你。现在阿姨……” “就算我妈走了,我也不需要你来照顾。除却心理医生这一身份,你没有任何义务留在我身边照顾我。” “那我要是说——”他望着我的目光,话语渐渐就没了生息。 不是因为看到我的目光多么坚定,而是一种淡然。他能够理解,可他有些不愿面对这样的边忆。对世界上所有一切都无所谓的样子。 “边忆,那你能留在我身边吗。”边城缓缓喘息,唇角递出的浅语好似梦呓般。 然而边忆不懂,这样的祈求是何种用意。而自己对这样的祈求又会采取如何面对措施。 “不行!你他么谁啊,敢带走忆子试试!”突然从大门外冲进来的江陵直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他不管不顾地挡在我面前,一瞬间我 甚至恍惚那个在巷子口老拦着我让我亲他的混子还是不是他。 “江陵,你来干嘛?”我皱眉,心理压力过重实在不想在太多人之间拉扯。 江陵仿佛护食的猛兽一般,嘶吼着,一副要将边城撕成碎片的架势,“不准走。”咬牙切齿的三个字如雨凿穿地面。 “这是最好的选择,况且你就要高考,不宜分心。我来照顾你很多事会方便。”或许是因为江陵的出现,边城的话语变了意味,目光流转间我也怀疑方才自己是不是差点会错意。 幸好,自己的情感有外壳,我还没来得及掰开它。 边城的目光愈发深邃地落在我眸中,不知道有没有引出湿润的泪。这是我这几天的直观感受,眼泪总背着我落下,等我意识到时已然来不及抹去。 “就是因为高考所以我暂时不能离开这里。” “搬去跟一个陌生人住也会让我分心。” “那么我留下。”边城完全一副不被左右的样子,我不依他,他便随着我改变他的“对策”。“房子这么大,总有一间房我能住。” 把我逼至角落仍旧一副好商量的语气,温柔得让人轻易忽略掉他的过分行径。 “我还有课。”我累了。绕过这两人往前走,一直走出院子,背上的书包比往常还要重。 “诶,他谁啊?你养的娘炮?”江陵追上来。 “你他妈再乱说我抽死你。”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问个不停的江陵让我更心烦。我不明白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敌意针对边城。“他是我哥,你小心点。” 贱人 “要是你再追着我让我亲你,不止我揍你,他也会。” “现在不会了。关键时刻儿女情长……”他也很烦,挠了挠头,又凑上来,“你别难过。我从小野大的,一出生就被娘老子甩了,没什么感觉。怎么着都是混日子。” “你长得好看,家里又有钱,已经很好了。” “哦,原来你就是中意我这些。”我勾起一边嘴角,挑眉。 “你他——”习惯性的口头禅避讳地缩了回去,江陵这样的人居然有一天也会察言观色。 但其实他们都想错了。我本身也是一个冷漠的无法共情的人,不管是怎样的原因,总之我习惯了预知灾难再面对灾难后的废墟。 所以,所以。 “怎么不走了?”回过神江陵突然发现我顿住了步子。 所以,“捡瓶子挣钱吗?”我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你要是跟我一起捡破烂的话,我肯定不会让你吃苦喽。但捡破烂只能坐三轮车,可没有劳斯莱斯。”恶劣的玩笑话在我听来却有一丝心酸。我看着他左脸上的疤,鼻子居然有一些酸意,在我的错愕中又很快消失不见。感到抱歉,因为我不可能产生要吻他的念头。 “你不是抢了一辆摩托吗。”我提起他干的“好事”,毫不留情踢飞一块石子,让它随着我们一起向前。 江陵陷入短暂的局促,“借,借的,不是抢。” 不过没几秒他就立刻改了口风,“我会还回去的,等我攒够钱就买一辆新的!” “我对你做的事没有任何看法,别误会。”不是讨好,更不是划清界限,我只是在恶毒地纵容他的行径。我不是好人,顶多算是一个“中性”人,看别人好还是坏,都随他们去,因为我清楚自己一旦动心起念想做什么改变,结果总归是不如意的。 “你的未来……”我浅浅噙着几个字,回顾我第一次遇见江陵的那天。 “喂,你,就你,别动。”他从墙头跳下来,稳稳当当站在我面前,眉钉耳钉,放荡不羁的大背头,蹭了几道不知道是机油还是鞋油在背心上。两只脚踩着沾满泥的名牌运动鞋。 是我讨厌的脏兮兮。 从我走进这条巷子开始,他就开始各种吸引我注意。见我视若无睹继续往前,干脆跳了下来。整整比我高出一个头,还要更多。 背心露出的胳膊是健壮的肌肉。我很瘦,恐怕被他一拳就可以打晕。 但我今天来这里不是要受委屈的。“我找陆与。”我临危不乱的样子似乎是让他更加兴奋,总之,我感觉这人就跟个花孔雀似的。 哦,脏孔雀。 不过不得不说,他长得很好看,哪怕左脸有道疤。听说是跟高年级争老大打得。蠢孔雀。 “你对象?”这句话让我有点慌,因为他把我的不堪心声给揭露了出来。“陆与花得很,好学生,跟我好怎么样。” 你是不花,但挺脏。 关你屁事儿 我不再搭理他,径直往里面走,他赶紧冲上来把我拽住,“别怪我没提醒你,里面好多事你看了长针眼。”这人是不知道我看过的东西有多吓人,更不会知道很久以前跟他对视的几秒我看到了他的一生。还不错,会变有钱,会有房有车,但孤独终老。 荒谬的念头不知第几次一闪而过,记忆中的那份意识与我当下的意识重合在一起。我淡漠地,一如平常地看向江陵,顺势再度回顾他的一生有没有改变。没有丝毫的改变。 “江陵,不要喜欢我,会孤独终老的。” 平时面对他的调戏我要么不搭理,要么骂两句,但我第一次这么严肃地警告他,喜欢我会变得不幸——可转念一想,我又在下意识去多管闲事想要改变别人的人生。 烦透顶。 脾气泛出来,我恶狠狠地警告他,“别特么再跟着我,上课去! 到时候高中毕业证都没有,你连捡破烂都做不了。” 很显然,班上已经知道我家发生的变化。那些悲悯的眼神看着真让人不爽,很想搞个大破坏。我自顾自坐到自己的位置上,老师皱眉管理秩序,堵住了众口。也还好。 我翻出卷子来,继续解那道数学题。 “啪嗒” 一滴眼泪滴在试卷上,在我丝毫未预料到的情况之下。 我把它擦走,然后掏出手帕来擦眼睛,反正不管躲不躲,别人都会格外注意我的状况,也就不必多做遮掩。 干错让他们看个够,满足他们的“善良”展示。 ……算了,疯子改变主意了。 我站起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开始整理书包。 老师懵了几秒,随后出声询问,“边忆,你怎么了?” 我不搭理,突然觉得收拾东西也是个累赘行为,干脆直接丢下书包往外跑。身后有老师的呼喊,有同学的劝阻,还有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所以我讨厌人群。 我讨厌去应和别人的情绪。 而毫无疑问的,今天,包括这些天,我都有某种发疯但不被责怪的特权。沿着校门跑,再沿着围墙跑,再顺着人行道跑,我仿佛把这辈子没有跑的步都跑完了,但仍然不知疲倦。最后我停在那个巷口,抬起头去看烈日当空,看晴空万里,看这个世界跟我的不相容。真好啊,就跟我作对,还不让我死。真他爹的好。 “你怎么在这儿?” 一时恍惚,面前站着的人是陆与。我那个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 他的额头上有汗渍,鬓角湿透,嘴角有磨破的痕迹,衣服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身上……包括脖子上鲜艳激烈的吻痕。 我微不可察地退后一步,鼻子缓缓皱起。那股关于他和别的女人交合过的味道让我觉得有点腥得冲鼻。 见我依旧不搭理他,包括我脸上的微表情表露出嫌弃意味,他也不羞不恼,甚至是对我的状态感到有些好笑,“今天不上课?” “我走了。” 陆与眼疾手快拉住我的胳膊,拦住我的去路,“诶,那个,你在和江陵处对象么?” 很棒 我不回答,皱眉看着他拉住我胳膊的手。不知道碰过什么,这只手。“你刚才在里面做爱吗?”我推开他的手,毫不避讳地直视 他双眸。顺势,在裤子上蹭了蹭被他接触到的地方。犯恶心。 他有些咋舌,“操。” “我先问的你,你先回答哥哥的问题。我跟你说江陵不是什么正经人,你如果跟他——” “嗤……”我实在没忍住。发自内心觉得可笑便也就笑出声来。 没再继续跟他多费口舌,转身离开。在预知到他的人生轨迹以后,那份孩童时的喜欢就已经缓慢预告消失。只是我不太理解,为什么这样的人可以得到幸福?要大学毕业的人,却沉沦在深巷的肉欲中,还要冠冕堂皇地去说另一个人如何如何不正经。原来这样的人才可以得到幸福啊。 对于那些“正常人”而言,这也是“不正常”吧。 到了晚上我还在街头晃荡。 共享单车被我骑了许久,手机里的费用显示让我意识到这一点。 晚上六点。 我的体力耗得差不多,转过头我找了处台阶坐下,任自行车躺在脚边。行人匆匆忙忙,可惜了,没有人找我算命。我的目光被卫衣帽檐挡着,偶有路过的人好奇我在笑什么,但看了又觉得渗人。 跟疯子一样的存在。边忆。 边城在边忆冲出班级后就接到了她老师的电话。不过,凭借对边忆心理上的理解,边城没有当下就去找。先是把自己的行李搬过来,再处理好工作上的事,等到这一天时间过去得差不多了,他才找过去。 关系网密,没有多久就查到了边忆的活动轨迹。 看到她时,她正坐在马路边,大大的卫衣帽子被她拉起罩住脑袋,整个人像极了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远远望着,边城感觉有点恍惚。他记得边忆说自己有168,可为什么这样看她,好像渺小得随时会消失呢。 熟悉的脚步声。 我警觉地抬头,看到一双干净的皮鞋,再往上,不出意外地看到了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哥哥”。 “算命吗帅哥?”我歪头一笑,示意他坐下。 他迁就地在我旁边坐下,下一步却是伸出手推下我的卫衣帽。 故此,我的一切神色都失去了物理掩饰。 “有没有好一点。” 我陷入短暂的沉默,甚而莫名地拉扯出些许怒气。“关你屁事。” “喂,你做哥哥的难道不应该把我骂一顿么?我逃课一整天,高三生,逃课,一整天。”挑衅又讽刺地挤兑,很好奇他会怎么反击我。 “我帮你请了几天假,机票我没给退,改了一下,明天我们一起去马尔代夫。”边城是平静又坦然地说出这几句话的。 所以当面前的刺猬愣住时,他勾起嘴角靠上前,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语气更是温柔得让人沉溺其中,“我不是来做补习老师的。我只是你哥哥。因为是你哥哥,所以我身为一个哥哥的自觉就是让自己的妹妹开心。” “小忆做得很好。不开心就要勇敢逃跑。下次也请这样坚定,知道吗?” 把控欲 晚风把边忆的所有神经麻痹短暂滞后,如同天空中瑟瑟发抖的星暂时停止了颤栗。经历了太多生死离别的变故,包括失去最亲密家人的疼痛,边忆已经不太明白情感真正起伏的样子该是何般。 像极了趴在桌上午睡,苏醒过后腿脚麻痹,脚下不稳便会扭伤,即便耳朵已经捕捉到了那份刺耳的声音,然而神经之上一片泰然。 滞后的感官不会进行提词,等到麻痹感如乌云散去,留下的疼痛却已然是被削弱大半的了。明白这一点,大抵仍然不知如何有以善处。 “饿不饿?”我已经跟在他身后走了很久,在一家甜品店门口他停下步子,转身来瞧我。我抬着头看他,没说话,再转身面向甜品店——香软的味道钻出玻璃门,我有些鬼使神差起来。 不是想要进去买一份小蛋糕或是其他,而是对“让哥哥给自己买好吃的甜品”这件事鬼使神差起来。我从来没有妈妈以外的亲情。 如果说不同的亲情堆砌成墙,那么属于我的亲情就是低矮的。这是我第一次接触到“母爱”之外的其他感情。 极致的,我很是恍然。 包括刚才坐在台阶上,他对我所述那番话,都让我处于云雾之中。边城,他是我没有印象的爸爸领养的儿子。我和他最大的联系也仅仅这样一句话罢了。但即算只是这样的一句话,每个字都表达着他和我的无关。我不明白他为何要固执地陪伴在我身侧。 “我不喜欢吃甜品。也没有跟别人一起吃甜品的习惯。” 得到我消极的回答,边城并未直接放弃——我的一只手被他执起,力道不小,我只能够跟着他行动。 “就这些。”边城用目光示意营业员小哥,收银台上放的一堆各式各样的蛋糕都是他要购入的.营业员小哥有惊讶,但没有多说,安分的尽自己的收钱职责。在营业员算账的间隙,边城回头去看站在玻璃门面前的边忆,勾了勾嘴角,“如果她喜欢吃,下次会再来的。” “感谢先生,看来我的奖金少不了了。” 脚步声传来,我先行推开门,随边城一起走出甜品店。目光毫不掩饰地去看他手里提着的夸张得有些搞笑的十多个袋子。 “你抢劫啊。”但我没有笑。 边城轻笑,分出一个抹茶蛋糕来递给我,“先尝一个。” 我接住抹茶蛋糕但是没有下一步动作,心中的想法早已经涌至嘴边,“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你为什么做到这个地步?”说实在话,我不相信他。我能够看穿很多人的生命轨迹,可惜了,我看不穿面前这个男人。他温文尔雅,绅士风度里又是强势的关爱。我总觉得他在计谋着什么。 “我算是兄长。”这个答案形同虚设。 皱眉,反复,“……你不是。” 不论是坐在台阶上,以“哥哥”的口吻对我表达“只希望边忆快乐”的唯一意愿,亦或是此刻浮夸的买单行为,更甚至他坦然告诉我因为是哥哥所以要如何如何……我看不到,看不到他眼波流转间藏匿的情感是什么,看不到他的人生轨迹会如何运行,所以我无法信任。因为无法信任,于是总想揪着一些点来印证自己的确定性。 我喜欢事事有把握,或者说,我只擅长事事有把握,对于没有把握的事我就会拼命让它的意义成为自己理解范围内的“可控”。 罔顾人伦 边城看得出来她在想什么——逼迫她自己相信某一点。她看不到他作为“哥哥”的心,于是就让自己相信他没有这样的一份心。 但边城并未做过多挣扎。没有解释,没有质问,什么都没有。“我会努力让你看到的。”有的只是边忆不太适应的温柔。 “需要我帮你打开吗?”他突然的话锋一转让我只能凭下意识动作,于是我摇摇头自行打开了蛋糕,这般,我不吃已经说不过去——再抬眸,是他带笑的狡黠眸色,这一刻我才感觉他有些许与我年龄相仿的稚气。也不过比我大两岁。 夜风有点刺痛,轻轻划过脸庞,留下几丝生涩。我的眉头渐渐蹙起,事情的严峻性让我意识到不能够再以玩笑的态度对待这些。 我即将面对的,是这个人肆无忌惮闯入我的世界。 是爱,还是怜悯。 我看不透,所以让自己的天平往后者倾斜。 “我不喜欢玩捉迷藏的游戏。” 遮住眼睛再挪开手,有人会消失。 留下这句话我转过身往家的方向走,然而这一次边忆忽视掉了很重要的一个点——她的后背留给了边城。 回到家之后我直接一头扎进房间,把整个世界连同边城关在我的生命外,也不想关心他接下来怎么办,总之任由他是去是留。 这一夜睡得很不安稳,相较于以前,昨晚的梦过于零碎缥缈, 拉扯得我的神经渐渐有点崩盘。在一阵轻咳中我睁开了眼睛,缓了几秒,我去够床头柜上的水。不料手中力道太弱,水杯一下子摔到了床边的地毯上。 我烦躁地皱眉,干瞪这破掉的水杯,只觉处处烦躁。 于是我掀开被子下床,打算找来簸箕笤帚清理现场。 “……” 和边城对视的那一瞬间我是有点懵的——此时他正弯腰拾起沙发上的薄被单,闻见动静转头看来。 我想他应该也是有点发愣,所以顿了几秒才起身。 “你昨天晚上就睡在这儿?” 边城看到我神色不佳,倒是自在愉悦地扬起嘴角,“是啊。” 不对。这被单也不是我家的,似乎是他自己的东西。既然东西都已经搬过来了,为何还睡客厅?其他房间的门都没锁。 “怕你晚上有什么事,所以我在这里守着。”他应是看出了我的困惑,毫不掩饰,直接认领自己做的好事。 我迈步越过他去厨房,“你是想让我夸你还是说谢谢。” 冲着背影,“就是想拉高一个身为哥哥的伟大形象。” 我拿着簸箕笤帚走出来,又一次越过他往房间里面走,“做我的哥哥不会伟大。” 边城紧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还是想打破尴尬氛围,“那我可以做什么?为你。” 听着他尾音上扬的“洋洋自得”,内心的阴郁猛然涌至眼角,我把手中工具一丢,转身揪住他的领口,没有预料到此举的他直愣愣地朝我倒过来,“做情侣啊。”看到他接近于吃了苍蝇的表情,彼时我的暴躁才算是被压下去些许,嘴角最擅长勾勒的讽刺也如期 而至,挑眉道,“我不需要哥哥,不需要家人。你要是想做可以做我情人。”说完我猛的松开,表情也恢复了淡然,“我有病,我大逆不道,我罔顾人伦。包医生离我远一点才好。” 罪无可恕 在边忆所无法窥探的光景里,边城的神色渐渐变得厉然,喉结滚动,他就着此时的无可奈何把所有失望都干咽进心底。“为什么会这么讨厌我?”眸色随着话语更为暗淡,似乎就算没有得到回答,他也已然将此定为事实。 “我讨厌别人自以为是地一点点试探我的底线。”我听得出边城此时的嗓音已经染上了某种情绪,可是,我并不只为宽慰他才这样回答。我不讨厌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是的,任何一个。我讨厌的从来都是“上帝视角”,我讨厌站在上帝视角去看人,我更讨厌别人的自以为是。我对这个世界退了万步,若还有人逼迫我,我只会崩溃。 “对不起。” 喑哑的嗓音倒是还算动听,心中稍有缓和,可手中的动作却是毫不得力——玻璃碎片夹杂在毛毯里,就像躲在我心里的每一处创伤,无论我用笤帚如何用力地清扫,都无法把它们给清除掉。 真烦。 烦死。 真该死。 “啊!!!”我抓狂地把簸箕笤帚丢在地上,整个人都暴躁使得呼吸都不稳定起来。深呼吸过后,我蹲下去准备徒手去拾——“边忆!” 身后是边城的怒吼。 比起我暴躁的吼叫,边城的吼声如同一座大山,直接朝我压了过来,一时之间只有窒息感。我本以为他道完歉该离开了我的房间才是,没想到自己抓狂的一幕被他看到,并且还在这种“徒手抓玻璃”的愚蠢时刻被他撞见且强烈阻止。手被他紧紧攥住,我只是荒 谬地看自己被他握住的部分受力产生的皱纹。 “……”他的气息不稳,一直在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但我不得不承认他调控情绪的能力比我要强,因为他很快就让自己再次恢复到了那种波澜不惊的模样。不论我如何胡闹,他都能够纵容一般。 于是我抬眸去看他的目光,我想仔细研究一番现在的他会有怎样的情绪。 不。是愤怒。依然是愤怒。还有心疼。 心疼?我忍不住微微歪头,困惑的感觉萦绕在心头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你可怜我?”“可怜”两个字明显不够准确,因为我真的找不出藏在“心疼”背后的意义,以及,我并不想说出“他在心疼我”这个事实。 “为——” 还来不及强调的困惑一下子全被他堵在了令人窒息的吻里,我挣脱不开他的手,偏偏又没办法后退——我每退一步,边城便会变本加厉地争夺我的呼吸,破坏我的节奏,最终退无可退我被他禁锢在了双臂与墙之间。我被他逼得崩溃,最终荒唐地闭上了眼睛——而脑海中只有一个“我或许会就此窒息而死”的念头。 但很显然,边城不打算这样杀死我。 意识稍有回暖,只感觉浑身都被某人偷走了力气,只能够从这个罪魁祸首身上借力站稳。更荒谬者,明明行凶是他,但为什么他 的眼睛里满是崩溃和专属于受害者的控诉。 “你在恼火什么?”我又问。喘着粗气的话语早已失了正常。 “恼火……恼火我面前这个患者。” “边忆,我说过——我并不是来拯救你的。”你从来不需要被拯救,你是世界上最美的风景,你是我最热烈的祈盼。你本就足够美好。“我大逆不道。我罔顾人伦。我的病更重。”他开始一句句回答我,“如果你想,”眸色被一层晶莹剔透的液体恍惚,“你可以讨厌我。恨我也行。” 大进展 我慌不择路地低头去看地上的玻璃碎片,一时之间居然这么难以面对他的眸色。 我看不到他的未来,更看不透他的心。这几天的沉默和震惊,竟一时间化作了摔碎的玻璃杯,我不想这样,我讨厌,我,我…… “走。”终于,我收拾好心情抬起脸看向他,仅此一个字,我用尽力量推开他。但我清楚,是他在此时愿意放开我,我才能够这 般轻易。 他松开我之后,当着我的面拖走了地毯还有簸箕笤帚。 关门前他甚至还能够正常地对我温柔劝导,“马尔代夫的票没有取消,收拾好跟我说,我们随时出发。”我来不及回绝他便已经关上了房门。或许他就是故意不给我拒绝的机会。失魂落魄地坐到床上,可笑地感觉到自己这一刻能够真切触及这个世界。他是疯子 吗?喜怒无常。我一直自视疯得没有边际可言,可这个人,就像是“以毒攻毒”的那剂药,不知良恶。以“医生”的身份出现在我的世界里,再揭露“兄长”的身份,接着又是刚才的强吻,甚至要我去讨厌他,去恨他……还有言深时他眼中挥散不去的泪光。真可惜,我看不透他。而这也正是他闯入我世界的原因。念及此我忍不住冷笑,呈大字躺倒在床上,望着天花板上挂着的水晶灯发愣…… 边城也很乱。 明明忍了那么久,明明让一切都这么顺理成章地发生了,明明就差一点点……可最后却还是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感外露。 她只是眨一眨眼,自己的灵魂宛若顷刻历经地崩山摧。 拖走毛毯丢进院子里的大垃圾桶,清洁花园的园丁偷偷地打量他,烦躁之下他猛地看过去让那人一时慌了神。 四十多的中年男人竟被这么个二十岁的后辈望得凭空生出些许冷汗来,但毕竟是过来人,刚才在外面打理时也依稀听见了房子里 的争吵。虽然没有听清吵些什么,但他热心满满,“小伙子,追媳妇是不能强硬的,你得哄啊。女生都心善,喜欢你就足够了,其他的事有什么不能让呢?” 边城初来这边,和这栋房子的佣人见面也就一次,只简单说了自己的名字,还未来得及坦白自己和边忆的关系。但他没想到会被误认为是边忆的男朋友。 园丁的语气悲伤起来,哀叹着,“小忆这丫头好啊,跟妈妈感情也是好,现在出这么一档子事,你可得好好待她。” “抱歉——边,忆,她说我是她男友?”思索之后他只能这么开口。 “你搬来以后我打电话问了一嘴,她说是结婚对象。怎么?” 眼看大叔要疑惑起来,边城赶忙打断,“不是,没事,我,嗯,我是说,谢谢您。”得体道谢之后边城的心才稳了下来。甚至可以 说欣然得有点兴奋。 他又回到家中,跑到边忆房门口打算敲门,想想刚才确实是他冲动,得认真道歉才是——“别吵我,我要睡觉。”房门半掩着, 边城发现了一个秘密,嘴角有笑意慢慢地涌现。他想,或许这算是最大的进展。 同居 他擅自搬过来这件事,我之所以没有阻止,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我没有什么精力去拒绝。对我而言,拒绝与否都不是那么重要,甚而如果边城搬过来,可能还会给我一些新鲜感。我不想承认,虽然我不想承认,但我真的需要在这个世界寻到一隅“做正常人之地”。 管家打来电话告诉我,家里搬过来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男生,看着比我大几岁,约摸比我高出一个头多。母亲走了,所以全世界都觉得我应该崩溃,应该伤痛欲绝,应该可能会寻死。这样才对。应该是这样才对。加之我并不想扯出“他是我没有印象的父亲的养子”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最终一个很合适的身份出现了——结婚对象。 “是青梅竹马的男朋友。妈妈以前的朋友的儿子,我们订婚了。妈妈很久之前嘱咐过,如果她不在了,这个未婚夫得好好照顾我。” 站在边城背后,我看不到他的情绪,只能匆匆跑回房间继续躺着,谁知道他很快就跟了过来…… “别吵我,我要睡觉。” 最后马尔代夫之行依然没有取消。但我并不是当天和他一起去的。那天我没有跟他说任何话,一觉躺到了天亮。换上校服裤子,头发松松地扎成低马尾,犹豫半晌,我还是戴上了那只代表白事的白色发卡。我不忌讳世俗,甚至是厌恶,憎恨。可是我爱妈妈。我 好爱她。 七点十分早修,我不打算让边城送我,所以我六点就出了房门,打算扫一辆共享单车去学校。 “……” 他身上系着围裙,有一丝滑稽。但又很有家的感觉。慢慢地,熟悉又陌生的煎蛋香味飘进鼻子里面,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挑眉,“起这么早?本打算晚点叫你。过来吃早餐吧。” 我犹豫了0.5秒,还是走了过去坐下。 他贴心地帮我摘下书包搁到一旁地椅子上,轻声说了一句,“这样多好。” “什么?” 他取下身上的围裙,笑意温润又自然,“吃完我送你去学校。” 在他的紧盯下我咬了一口煎蛋——“不咸吧?我特意只放了一点。” 他知道我不爱吃咸?摇摇头,“嗯,很好。”以前甚至有因为菜太咸大发脾气。现在想来,那时候的自己对妈妈还真的是过分极了。“其实咸一点也没关系。”强压下去哽咽,这句话我也分不清是对谁说的。 “我被允许了对吗?” 我知道他是在问我能否留在我身边这件事。 “我没有赶走你的打算。” 得此回答边城笑得很开心。成熟稳重如他,此刻也难得展现了属于二十岁的少年气。 我们都格外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起那次“吻”,但我很清楚,自己是随时可能坦然把这件事说出来的人。 监护人 风把我的头发吹得乱七八糟,我坐在班主任的办公室低着头在那承受他的谴责。 “你这点成绩对得起你去世的母亲吗?啊?” “你母亲在天上愿意看到你这么堕落吗?” 这次模考我考的很差。不得不承认母亲的离开对我打击不小,但并非是剥夺了我的知识,只不过我没了心思。所以模考上我凭感 觉蒙了所有的选择题,直接交卷。 我以为特权可以维持得久一点,但是好像现在就结束了。 老班的教育还在继续,我低着头一言不发。我知道,只要我一直这样,他终究会心软。 “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好好学习,好好答试卷。我知道你心里压力大,可现在是什么时候啊?高三啊边忆,你现在高三,你这是最 大的战斗——可你都做了些什么?”已经说了快半个小时,我本以为该结束了,没想到他似乎又说到了戳自己的点上,语气又慢慢激烈起来。 “还有那个什么,什么——就隔壁职校的那个混小子,你跟谁做朋友不好,你跟他玩什么?有什么好玩的?” “说够了吗?” 不是我。下午的光照在已经陪伴了我一周的边城身上,逆光而来的他显得有点好看。像天使。他在班主任面前站定,一身正装的他让人无法忽视他周身的气场。霸道又温和。 “作为班主任,首先关心的应该是学生的心理健康,而非卷子上的成绩。” “高三不仅仅是孩子们的战斗,还有你们老师的战斗。作为陪伴他们的良师更应该是益友的存在。可你明显不够格。” “你是哪位?”班主任站起身打量面前的边城,看他的脸似乎近二十五六,可他自身的气场似乎又可以把他的年纪再往高处拽一些。 “边忆的监护人。”他坚定又张扬。 我感觉到了,鼻酸到眼泪溢满眼眶的那种感觉,我感觉到了。 他笑看着我,仿佛刚才那据理力争的厉色模样从不曾发生,“回家。”他伸出手来,可我……可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等到揽着我走到办公室门边,他停下步子,微微侧身冲后方的班主任道出最后一番话。 “她有自己的交友权利,比起你口中的混小子,似乎随意评价他人的老师更混一些。” “等一下。”我在楼梯口突然停步,因为已经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泪水。“不要转身。”我急声制止。“……求求你。” 本还打算强行转身的边城听到这样的哭腔,实在不忍再拒绝她。 “边忆,你还有我。” “我是你的监护人,是你的家长。受了委屈就应该跟我告状——这是对的。” “但我是错的。”就算这些是对的,可我的存在本身好像就是错的。我的任何行径,都有意无意地偏向“不正常”。我和他们不一样,所以好像总是会这样孤独。 有一天 但有一天有一个人,有一个我看不透的人跑到我面前来告诉我,我并不孤单,他喜欢我,喜欢我的好,也喜欢我的不好,他说我可以委屈,可以撒娇耍赖,可以做任何想做的事,而他会一直一直陪着我。 “谁规定?”他质问。 “世界。”我笑。顺势擦去脸上的泪,“走吧,监护人。” 他没有带我回家,这辆车直接驶向了机场。车停,我也才能问出,“马尔代夫?”他笑,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发顶,“我有强 迫症,有些事必须得完成。” “我感觉你不会回答我,但还是想问你,对我这么好有什么必要?”话音未落他却早有预感地将视线落在我的唇上。 “你又想强吻我一次吗?”向来坦荡得让人避之若浼。肆意勾起嘴角,凑上前去,“我虽然看不到你的未来,但你如果放一些不太可能的期许在我身上,会受伤的。” “对不起。” 我直起身目视前方,神色泰然得仿佛方才挑衅他的人并不是自己,“接个吻而已,我成年了,不在乎。” “我是指没有让你明白我的心思。”说的话是在向我靠近。可他本人毫无靠近的趋势。只是我在他的目光之下,恍惚间似乎险些 要融化掉。“心思,好多人对我有心思,你也有?你喜欢我么?喜欢我什么?据我所知,我们也就心理治疗的这段时间有交集,你喜欢有病的我?还是跟江陵一样,喜欢我句句不饶人?”不是惯性反击,而仅仅是平和地把事情的躯壳剥开,认真观察里面藏匿的东西。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再度靠近,这次却只是下意识,“喜欢我的脸?喜欢我的身材?喜欢我家破人亡?喜欢我的上帝视角?” “如果你是喜欢我的脸,好看的人多的是。” “如果你喜欢我的身材,我可能有发胖或者瘦成柴的那天。” “再如果,你喜欢我家破人亡,你是觉得自己能够成为我的救世主?不好意思,我不信任何人,我的信仰从来只在我自己身上。” “最后一个,我的上帝视角。若你是对我拥有大多数超级英雄的能力而心动,那真的对不起,我的梦想不是拯救世界。我大多数时候都只会像黑魔仙一样,借着我的能力把事情搞得更糟糕。” “……说完了吧?”不同于对我班主任的针对,冲我道出这句话的边城温柔得就像我被全世界抛弃了那般。又是这样的眼神。我分不清可怜和怜悯还有心疼这些情感在他眼中占比多少,可毫无疑问他被我和其他人区别开来。“差不多。” 结局 他望着我默了许久,好像许许多多的话语涌到嘴边可一时之间又只能徒留空白。他面对的是整个青春,要诉说的则是超过青春之外的一切又一切。 “上飞机再说。”边城还是选择先将泛滥的爱意压进心里。他冒不起任何险。 没什么追问的心思,也不觉得被逃避问题而无比尴尬,突然袭来的疲倦让我只能瘫在座位上闭目。他看了一眼后视镜中嘴唇泛白的边忆,心中揪成一团乱麻,“我该做点什么,才能让你理所当然地接受我的心意。” “什么也不要做。” 目前来说,什么都不要做比一切都好。 边城不再说话,车子一路畅通无阻,终于抵达机场。 机舱里,边城肆无忌惮地盯着我,我也不卑不亢,认真无比地望着他。良久的对视被他一句“要吃点什么”给打断。 “没什么想吃的。不饿。” “多少吃点。”边城不满地蹙眉。 “今天在学校吃了很多好吃的。”似乎还觉得不够,歪着脑袋,笑意盈盈,“江陵和我一起吃的喔。” 果然他的脸上有了阴色,可这样其实也并没有让我多开心。看到他不开心,我的心情也并不明朗。 “你应该看得出来我在吃醋。”这一点是我没有料到的,有关边城的直截了当。“你喜欢他吗?” 虽然想说“是”,但我没有办法欺骗自己的心情,更无法预想看到他的眼神再暗下去几分。 耸肩,“不喜欢。” “很好。”眉头微微舒缓,“至少你还算坦诚。” “高考加油。” “你是用什么身份对我说的这句话?”对于边城地话锋转变, 我挑眉。 “情人。不是你说的么?你只需要我做你的情人,并且,你已经对外称我为结婚对象。这么直白的现实,何必明知故问。”边城的目光里竟凭空多出几许狡黠。 我不受控制地皱眉,几秒后又松开,“我不喜欢冒风险。你能陪伴我多久,我看不见——” “我承诺永远。”目光恳切。 可惜我并不信,“永远对我来说等同于欺骗。” 面对这样软硬不吃的边忆,边城也别无他法,“你想要什么。” “自由。” “我并没有限制——” “感情对我而言就是羁绊。或许对于很多人,包括你来说,羁绊是很珍贵,很幸福的东西。可对我不是。” “我看得到所有人的结局,但我看不到你的。这种未知需要承担太大的风险,甚至超出我每一次妄图更改别人的命运。我很艰难 地从每一次求而不得的阴影里爬出来,终于做到了面对一切悲欢离合保持平和心态。就算我想要试着去接受你,可是我的心已经没办法感知。我不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甚至你吻我的时候我连愤怒都没有。对你没有心动,也没有愤恨。什么都没有,而你应该知道这是最可怕的地方。” “你愿意等吗?等得起吗?我随心所欲惯了,也不会去许什么承诺。” 在我的坦诚里,似乎他也感觉自己的心意无足轻重起来。把手主动伸进火堆里本身就是愚蠢的行为。沉默良久,他帮我倒了一杯牛奶,等我开始喝他才开口,“对我而言没有什么等不等得起。只有心甘情愿。”飞蛾扑火又如何,毁灭的过程也是幸福的。 “悉听尊便。” 礼物 “到时候,”我下意识干咽一口,“我如果突然和别的人在一起了,你不要哭。” 本以为他该眉头紧锁,酸意冲天——可是他笑了。 明朗的少年笑得如同晚逝的夏日,我的心头不可避免地惊诧。 “你笑什么?” “边忆,你在关心我。”他很得意。 我并不讨厌他这种“恃宠而骄”的表现,“何以见得?” “你这样的人,如果哪天真的有了喜欢的人,如果不幸地那人不是我,你绝不会再关心我难过与否。” 我浅浅一笑,难得没有冷嘲热讽,“真希望我如你了解的一样。” 马尔代夫,出了名的蜜月圣地。 漂亮的风景,欢乐的游客,待宰的有钱人。不难看出边城事先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提前定下的海上别墅,以及房间里面应有尽有的少女用品。甚至于,我看到房间里 的小茶几上放着几本五三。疲倦地抿唇,转过头去看站在门边的边城,“你是带我出来补课的?” 边城似乎这才注意到茶几上坏人胃口的东西,愣了一下,赶紧走过去把五三收起,“这是买别的东西送的,你……再看看这间 房。” 半信半疑,我看了一圈过来也没有什么异常,但每当我站到床边就会感觉到他的期待浓了不少——我在床边站定,主动掀开被子,这回是我愣住了。“你买这么多书做什么?” “送你。”他走过来,随意拿起一本,“从儿童绘本到相对论,我把你会喜欢的书都挑了过来。” “那你准备怎么寄回去?”我翻开一本名为《小绿人》的绘本,无意识之间搜索到这个困惑。 “海上别墅都买了,还担心运费吗。”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既然买下来了,干脆放在这里啊。” 不对……抬头看向满脸笑意的边城,“买?” “嗯。”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样子。 “……我讨厌有钱人。”愤愤地合上绘本,突然间感觉人与人的差距真大。 “不气,都是你的。” “……”一时之间实在不知该如何回应他,也正巧闷得慌,“出去走走。”无奈转身,先他一步走出房间。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后背对于他是放松的,更不知道哪一刻起,只要他陪伴我就无比有底气。这是很不合理的,所以这种适应需要时间来证明——可边忆和边城,除去病人医生的关系,两个人也不过才相识这样的几天。 我禁不住怀疑,是否自己有点太快卸下防备,只不过是因为自己在骗自己罢了——难得遇到一个可以不用避讳眼神交流的人,若 是能够这样一起生活下去,怎会不如意。尽是如意。 泡沫 但…… “在想什么?” “嘶!”因为我在发呆,所以压根没有来得及躲开来自边城的泼海水攻击。 我是泾渭分明之人,平日里与人相处向来都是能避开“亲密接触”就避开,更不用想让别人有用水泼我的机会。 “啊,对不住,我只是想引起你的注意。”发现我并没有多开心,并且还摆出一副蹙眉抿唇的严肃模样,边城短暂的喜悦全数散去。 “怎么了边忆?” 我看到一个少年从海水中站起来,被水浸湿的花衬衫紧紧贴在他精瘦的身体上,正是风华正茂之时——他携带着北纬4度的咸涩海风,抬手往后捋顺局促的湿发,眸中是白昼蹁跹的残影。我多庆幸他只是一个普通少年。 于是,我可以用我独有的方式打破他瓷娃娃般的脆弱外壳。 “看你烦。”我没笑。一般我不笑的时候说一些话,大程度上只有70%的真实性。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呢。 “……”他缓步走到我面前,高大的身躯瞬间将我罩进他的阴暗范围内。我不喜欢躲在他人的阴影里。 “你在想什么,边忆。”问出的问题被海浪声击打得含混不清,他只能自言自语,“总不会想着要离开我。”边城的声音很好听,不仅仅是“低音炮”的那种磁性,更是一种独特的,一听便可知道他是边城的特殊嗓音。像极了断弦的大提琴,总是奏着与众不同的温润。 “边城,你理解我吗?” 他听出来了。不是“了解”的认知,而是包涵的“理解”。 “如果你理解我,就不要绑架我的自由。我喜欢发疯,随时随地做出一件连我自己都不会料想到的事是我现在最大的乐趣。” 他依然低头望着我,不知是不是视力的影响,不能够把他的情绪捕捉完全。“你想做什么?”“想亲你。”我歪着脑袋,微微勾 起嘴角。我知道自己现在肯定像极了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病患。 而我笑的时候所说的每句话,真实性100%。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呢。 好像也是希望他知道的。可就算他知道,我也不知道他知道。 “边忆——”他尝试着呼唤我,却没办法从我的眼神中得到一丝一毫的“肯定”,这一点令他恼火又痛苦。至少我看得出来他很苦恼。 “边城,现在,我不要等到明天或者下周,就现在。” “想办法让我爱你。” “……很遗憾,虽然我乐意至极,可我不知道怎么做。”他也笑了。海水慢慢地动摇我的双腿,我妄想着海水里会有来自边城的温度和情感,一并将我包裹直达窒息。他只是笑,笑得有畏,笑得浓烈,笑得浓墨重彩,最后,他的手轻轻触及我的后背,有过一丝 熟悉的呼吸渐渐传来,最终落在我的唇齿之间。 不想过分被动,更不想在被动中有精力去思考为何自己的情绪毫无波澜,于是我学着上次他所做的那样,轻轻张开嘴巴,努力地回应他。 浓烈的味道是属于边城的香水味,阳光将我们的影子一同捕捉,再狠狠蹂躏在一块,正如此刻难舍难分的我们。 而最后,在《海的女儿》的尾声,真爱化作泡沫,歌声被掀进深海,所有的一切多荒谬,如同海面不时泛起的泡沫。 之外 他捧着我的脸,似乎不再清楚地懂得该如何对我诉说,只是那双眸不断湿润,再干涩,反复得令我烦躁。 “边城,我感觉不到。” 边城紧盯我的嘴角,突然释然一笑,“你没有笑。” 心脏骤停,再度恢复正常时,跳动的速度一直在加快。 “你说真话的时候总是会害怕,是不是边忆。” “……最后一次机会,要么做我情人,要么,永远淡出我的世界。”眼睛有了疲惫的感觉,我把这份疲倦归根为心脏的妥协。 “可如果我要做你的结婚对象呢?情人,有很多重含义,但结婚对象是唯一,是永远。” “试试吧。”我笑,却不乖张。“试着明天,还是下个礼拜,明年——让我爱你。” 他的手转移阵地,将我用力搂紧,“不要尝试。我要赢。” 某种意义上的“退步”,是边忆在这个世界上做的一次大妥协。 本质上的,天翻地覆的妥协。我不信爱,却又偏偏对此妥协。或许正是因为边城的特殊性,我的这份妥协也显得正常且自然起来。说实话我自己也明白,爱,是多么不牢靠的东西。我爸当年追我妈的事,整条街都知道那是多么的精彩。但结果呢,不过如此。不过我不知道,如果真的有平行世界,是不是他们已经幸福地美满。至于我自己,天生的“预言”能力让我对任何人都一眼看透彻,通过他的人生轨迹判断出他是个如何如何的人。这不是我的擅长,而是我天生的能力。这份能力让我有把握,对一切有把握。这种把握剥夺了我在生活中存在的大部分探知意义,却很好的保全了我百分之一的安然。 长久在这种“安然”里,突然遇到一个自己无法把控的人,我——在没有想到我有一天能够和边城这样亲密相处以前,我并不知道我对他的不了解只是因为他是个擅长剖析人心的心理医生。那是我第一次遇到一个无论如何长久对视,都无法看透那层模糊的人。 我看不到“包医生”的人生。 他独立于我建造的世界观之外。 而现在的我,很慌张。 不仅仅因为亲密的吻或是拥抱,而是因为我把自己的弱小交于了他。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这样做,遇到一个有好感的人,然后交出自己的脆弱。比如江陵,面对我时一改所有暴戾,幼稚得像只拼命展现自我的蠢孔雀。但边忆无法轻易做到这一点。她长久地 习惯将后背远离所有人。 “你干什么!” 那是第一天相见,母亲将我留在“包医生”的办公室以后便赶去公司忙工作,他走过来帮我取书包,我则是像一只随时准备反击的猛兽一般反应激烈。 “你给自己留了太多压力。” 我一直在躲避这位心理医生的眸子,躲避他的示好,但现在躲不了,我左支右绌,顾及了自己最不想让人碰到的后背,却又忘了躲开他的目光。 椰子 终于,这场角逐戏落幕。 “怎么了?”他似乎很好奇的样子,为何简单的对视要这样痛苦皱眉。 我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心中早已说了许多遍,“什么都看不到。” 我到现在也依然记得那时候的感觉,头一回,我感觉自己的一切都在合适的轨道上,没有可怖的预示,什么都没有的感觉居然这 样良好。若我是七情六欲寡淡之人,那么那个时刻对于我来说,可以和“一见钟情”划约等号。我不知道喜欢上某人的“第一眼”该是如何,但我想自己生命里最接近那种时刻的时候,就是边城俯身来夺我书包的时刻。 海边那一出之后,我又变成了没事人——一部分是因为自己本身对这些事情没有太大感觉,情绪上的慵懒使得我自然而然地忽视一切应该蔓延的暧昧情愫。还有一部分,是我想先观察一番边城的反应。平时爱看的动漫里总是多多少少带有爱情元素,互诉情感之 后男生总是会得寸进尺。我讨厌得寸进尺的人,于是我就在观察边城会不会那样。还没有得到我的“承认”,会不会就以“男友”自居。不论是言语上还是行动上。 如果是这样,我可以肯定自己会对他直接彻底无感。我知道的。 晚饭是在别墅附近的一家海滩餐厅用的。边城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一辆奇奇怪怪的双人自行车,带着我一起来到了这家“声椰”。 因为有驻唱的特点,所以餐厅名字里有个“声”字,而这家餐厅又是以椰子为“主菜”,任何菜都和椰子相关,所以餐厅叫“声椰”。 餐厅的老板是一对来自海南的同性夫妻。两位大哥性格都特别的好,进餐厅后边城说先去上厕所,让我先在点餐台那里点餐。 坐下后两位大哥都热情地跟我打招呼,给我介绍这家店最热门的几道菜。 “可以先给我一只大椰子吗?”选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想吃点什么,因为我开始烦躁了。很奇怪,找不到原因,开始想要破坏眼 前的一切,以及意识上的一切。破坏掉,再坐进废墟。 破坏掉,坐进废墟。 恍然间我对这个念头有些失真的抽象触感,意识仿佛被线绳勒成几道,在这种外力的干涉中我拼命想要躲避。好想找个地方藏起来。 如果是在以往,我应该就直接躲起来了才是。 可今天……不一样吗? 今天不一样?因为边城? 不,没有任何人能够成为我的特例。不是在硬撑着好面子,而是真正意义上的——我的心里没有特例。就算要让边城成为我的特例,那也是在以后。不是现在。 “只要一只椰子?”大哥一号向我确认。 我点点头,又赶紧补救,“两个吧还是。” 我的爱人 大哥二号似乎从我的语言里面捕捉到了什么信息,笑得很开心。 意味深长。 不过我就是在想,大抵不过就是想,我跟边城处于某种“情感暧昧期”,我的这种行为在表示我的“喜”。 但他如果是这样猜想,那这个就是一个错误命题。 我不过是看到别的餐桌上每个人都有一只椰子,边城费心费力带我过来这边,我不能太自私。边城和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不一样, 这一点我倒是格外笃定。他值得我去做一个知恩图报的人。 那时候我以为大哥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 椰汁很清甜。我慢慢地享用着,思考着回国事宜。不是为了回去上课,而是想回去给妈妈做一点事情,也给自己定一个计划。 餐厅中的嘈杂慢慢降下温度,众人的目光朝着驻唱舞台看去——身材出众的男人一袭休闲西装,坐在那的姿态慵懒中带着不羁, 等到伴奏响起,他微微靠近本已经很近的话筒,嘴唇如同在塑造圣洁的吻一般贴了上去。 “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我不得不承认此时此刻的餐厅陷入了短暂的热恋氛围。这首《玻璃女人》从边城的低沉嗓音里溢出来,似乎饱含各种赤诚。 “你永远不知道 你是我渴望已久的晴天 你永远不知道 你是我难以忍受的饥饿 你永远不知道 你是我赖以呼吸的空气”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音乐很能够助人兴风作浪。很显然这一点边城赌对了。不管他的真心有几分,更何况我根本看不到他的想法。 只是他唱的很好听。 唱得我眼睛酸涩又湿润。 “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我的爱人我的爱人” 爱人。 会有吗? 我忍不住低头轻笑,讽刺的意味也同样能够针对自己。我的爱人。本就好难喜欢上一个人,更何况爱上一个人。 “你是那普通的唯一的 柔软的干净的天空一样的 你是那普通的唯一的 柔软的干净的天空一样的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 冰冷的啤酒 带着太阳光气息的衬衫 日复一日的梦想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 玻璃一样的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 水流一样的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什么也改变不了 阳光穿过你却改变了 自己的方向 你永远不知道 你是我渴望已久的晴天 你永远不知道 你是我难以忍受的饥饿 你永远不知道 你是我赖以呼吸的空气 你是那普通的唯一的 柔软的干净的天空一样的 你是那普通的唯一的 柔软的干净的天空一样的 你是我温暖的手套 冰冷的啤酒 带着太阳光气息的衬衫 日复一日的梦想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 玻璃一样的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 水流一样的 你是纯洁的天真的 什么也改变不了阳光穿过你却改变了 自己的方向” 时间 他似乎沉浸在音乐中有点无法自拔,而我在音乐戛然而止的那一瞬便立刻回过神来。餐厅内掌声雷动,而我只是吸椰子汁吸得更大口了一些。 边城从后台下又从餐厅大门进,绕了一大圈才坐到我面前。 心情确乎有一些不一样——“干嘛绕这么一大圈。”我把那个为他买的椰子递给他,并好心为他插上吸管。 边城没有回答我,摇摇头,嘴角惬意勾起,接住椰子喝了几口。 我知道他明了我在说什么。 他为了我而特意避嫌,所以没有唱完这首歌直接跳下驻唱台朝我走过来。而是选择绕出去再从大门走进来。 他没有得寸进尺。 有点奇怪。 难道是我犯了经验主义的错误么?因为那些喜欢我的人总是那么急功近利,所以我自然而然把边城也划进那个范围。 椰子汁味道的风穿过我的衬衫直往我脑门钻,这种感觉不太好受。它让我觉得自己孤立无援。虽然以前我照样孤立无援,然而此 时的境况却是可怖的。我似乎来到了不得不对边城缴械投降的时刻。 所以我食言了。我若无其事地同他用完餐,回到别墅的这晚我就偷偷溜了出来,凌晨叁点零叁分,是我从别墅大门口跑到别墅区保安室门外的那一刻。我总觉得边城是故意放走我的。他应该也早就料到了我会做逃兵。但我无所谓,逃兵,只负责逃跑就好。既然 选择了做逃兵,我就把事情做得更加决绝一些。 而等到我和边城再次相遇时,我发现边城的脖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小道疤痕。 “我来接你回家。”他站在离我五米远的地方,嘴角噙着笑意,温和地对我说出这句话。就好像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中,我厌恶。 我肆意地勾起嘴角,把我当时正在画的一幅画直接搓成一团废纸朝他毫不犹豫地丢了过去。目光里带着挑衅。他顺当地接住这团废纸,却又小心翼翼地将其展开,认真看了一番,似乎真的有在赏析,“画的可以。” 起初久别重逢的新鲜感在这一刻骤然消逝得毫无影踪,我也没有追索的欲望。我知晓自己逃不远,所以也没有可以跑到多远的地方,所以边城只花了两周时间就找到了我。 他迈步至我身侧,蹲下同我一起收起画具,最后格外顺理成章地帮我拎起沉重的画架。似乎在我消失的这段日子,他早已对这一切熟稔于心。 “不闹?”他挑眉,对我的“乖顺”感到很是惊诧。 我面无表情,拎着颜料桶往前走。 在我走到一家花店门口时,我停住。“你早就找到我了是吧。” 边城对我的“聪明”表示了赞赏,但还有一部分的愧意,似乎是的,“这段时间工作上有点问题,我必须亲自处理。刚好也给你时间静一静。” 幸运 “学校没说什么?我逃课两周。” 花店老板走出来接住我的画具,带着探寻的目光看向边城,边城勾起礼貌又格外疏离的笑容,淡然介绍了自己一句,“我是边忆的未婚夫。”心中波澜稍起。独自一人的生活虽然自由自在,很讨我喜欢。但突然有一个带着未知的男人站在自己身侧,向别人宣称 他是自己的生命的一角。不算特别糟糕。似乎还有一些跃跃欲试的欲望。 试,什么? “边忆是谁?”花店老板困惑的目光让边城有些恍然,这倒是在我预料之中。情难自禁地被这小恶作剧得逞的效果逗笑。 边城虽然有些破功,但还是柔和地回答了这本不必作答的问题。 “我身边的这位。” “嗯……百年好合。”花店老板带着浑身不解走进花房,留下我们两人继续漫无目的地向前。 “我以为你会跟别人有一点交集。” “我是个随心所欲的人,没必要。”我的下一秒可能存在于世界上任何一处,所以多认识一人对我而言是没有任何必要的。 “我倒是赶上趟的幸运。”边城勾起嘴角。 我看他这副多少带点得意洋洋的神色,就很想去破坏。牙痒。 “你好像很开心。”边城不掩饰,“当然。”“那你希望高兴得久一点吗?”我的视线突然一阵收缩拉扯,在我的视角里面,边城忽远忽近。 “又想跑去哪。” 我不动声色地勾起嘴角,伸了个懒腰继续往前走,步伐倒是莫名欢快起来。亦是不管身后边城作何想法,我只管自身愈发飘然的心态,在这条大街上,我开始畅想一些日后的事情。 比如以后要不要减肥,这段日子胖到了,脸也圆润了些,衣服的尺码开始对我报警。比如租哪里的房子,新房子里面要不要在阳台上养一盆随便什么植物。或者买一只鱼缸,在里面养几条鱼也可以。不过想这么多,还有个高考要面对。这段时间我逃避现实,可 不得不承认,高考,我是有义务去完成的。 “诶,你学历多少?”突发奇想便也问了,不想他竟跟得这样快,已经站在我身侧。小小的惊吓感和后知后觉的了悟让我又打断了他,“算了,不想听你说。” “你在嫉妒自己的未婚夫吗?”对于玩“恶作剧”,很显然边城是比我擅长的。他最擅长的,就是捉住我话语间的漏洞,然后再将漏洞撕扯得更大乃至面目全非。等到我终于不得不求饶,他才愿意松口,留我以暧昧又羞人的齿痕。 “你倒是挺会赶鸭子上架。” “那你上架了?” 他的语气含混低哑,总让我有一瞬怀疑他终于掀开羊外皮,露出来狮子的本样。总之之前那百依百顺的模样算是寻不到太多踪迹了的。 “我最不喜欢下台阶。” 看似牛头不对马嘴的谈话。可谈话中心二人十分明了。 边忆是逼不得的自由鸟,连同她自身也不能逼自己。 台阶 𝑔ь84.𝒸óℳ 所以边城努力给予她台阶,使尽浑身解数,引导她,甚至是诱惑她,从那高高的塔尖走下来。慢一点也没有关系。只可惜,边忆生性坦荡,不爱装傻,她看得出边城的意图,也看得清那些台阶,于是她大声公开这些台阶,并不屑地让给予者知晓,她宁愿死在塔 尖。她说他赶鸭子上架,是指他混淆了自己对外声称的“未婚夫妻”关系,自己只不过找了个藉口,而他却是生拉硬拽,硬是要让这段关系如同真实般呈现在两人之间。 这是她掀开台阶上欲盖弥彰的红毯的其一。 他问她有没有上架,只不过是给了另一次台阶。 她才道,不喜就台阶直下。sんu請菿渞蕟蛧站:po❶8𝖈𝔞.čom “我喜欢顺杆往上爬。”双眸失神,透露出溺水的窒息感。这一刻,莫名的情感硬生生地刺穿她所有毛孔。 “我给你杆,”边城确实有点失去耐心了,这些日子依着她,本以为至少可以等到她些许冷静,只不过似乎都是徒劳。 他轻轻扶住我的肩膀,对我而言庞大的身躯直接遮住了本该落在我身上的路灯灯光。他就这么低着头凝望我。 “你要不要往上来。” 我其实也有用力去汲取他给予我的情感。但我忍不住地就会去看他的眼睛,可我又根本找不到,什么都没有。我看不透他的心,就好像我第一次有了会被攻击到的软肋一般。直觉告诉我这样是失控的,却不告诉我这是好是坏。 又来了,那种面对无法掌控事物的烦躁不安。 “她会死。”我勾起笑意,一边还能够抽出些许心思来想,我这样的笑意是不是如同撒旦不近人情。 “什么?”果然,他的表情有了一丝碎裂感。 我挑眉,“花店小姐,”顿了顿,目光落到他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上,不再看他的眼睛我好受了些许,声音低沉下去,“或许是一周,或许是一个月。在一个下雨的日子,一辆车,一束倒在血泊中的白玫瑰。” 边城没有沉默太久,我感受到他与我肩膀相触的地方愈发灼热。 “边忆。”他在呼唤我。带着某种求和意味。 我没有理他,只是依然看着他的手。 “边忆。”他又叫我。 “嗯哼。”我应。 “公司出了些问题,我让下面处理好之后就连夜赶过来这边。” “我知道你把房子卖了,我的东西也都被好好保管着。” “那晚你逃出去我知道。” “没有不见你,没有不找你。” 这几句话仿佛有魔力,我终于有了看向他的意识。 确实,我看不透他。甚至怀疑他。 但他的目光真坦荡,真好看,真……动人。 “为什么会知道?”我问他,关于逃跑,他是如何感知到的。 他伸出手来帮我把不听话的碎发理到耳后,语调温柔得如同我第一次见他。“爱人是只自由鸟,有着世界上最美的羽翼,我知道你喜欢感到惊恐,喜欢风。” “刚刚见你时,我看到你眼睛里面有惊喜。就像是玩捉迷藏的小孩。” —— 捉迷藏 对于边城的话,只有百分之六十能够达到我的心口。“玩捉迷藏的小孩……主动躲起来的人不会因为被找到而开心的。”“把手遮住眼睛。”这般说着,我伸手挡住眼睛,定格几秒,再度挪开,“你说这样,开心的是谁?”我看得见边城眼眸中某种情绪的起伏不定,似乎,“似乎你想吻我。” “别叫疼。”我伸出手去勾他的脖颈,狠狠咬在他下巴上。等到那里留下一道恶劣的痕迹,我才顺着他的下颚线往上,直到温柔的假象让我稍稍信任了这短暂的旖旎,我歪首,吻上他的脸颊,再是他高挺得令人妒忌的鼻梁,总之,我迟迟不触及他的唇。 “闹够了没。” 明显的咬牙,让我意识到事态有些失态。而我顽劣的笑也终于显露。我凑在他耳边呼吸,嗅到某一年深秋的冷阳,“所以我才不 信你。”洒脱松开对他的桎梏,我也顺势收起所有笑意,“你喜欢我什么啊?” “我有喜欢的人了。不管你是软是硬,还是软硬兼施,总之我没办法喜欢上你。” 他略是难堪,“……你说给机会,让我想办法令你喜欢上我。” “我不想给机会了。你看,我会逃跑,我会说坏话,我会咬你,我甚至可以勾引你。” “我说了的,我是疯子。” “包医生不是知道吗?” 第叁次。 被边城暴戾地呼吸侵占,这是第叁次。边城的吻和他平时表露出来的样子一点不相符,口口声声说着给我自由,却总是这么急不可耐。 我又一次要窒息而亡。 等到口腔里全是他的味道,洁癖陡然间连着先前两次一起发作,我瞪着他,用目光凌迟他。然而此刻的他居然能够比我笑得还要顽劣。简直……简直就是狐狸。 不过我发现他也是喘着浓重粗气的,显然,在无法自持的情感里,他输得更多。仅此一刻,我有一点讨厌刚才对他发起“进攻”的自己。水光潋滟,我感觉自己的整个脑袋都在发昏。人发昏时容易拍脑瓜决策,所以我气息不稳地问道,“爱我?”不是喜欢,是,爱。这是我能够从边城身上汲取到的信号。 我有过喜欢。有过喜欢的人。 我能看到他满头大汗地走出淫秽场所,还喜欢他一秒。因为那一秒要用来在心里对他翻一百下白眼然后狠狠甩开那份喜欢。可是我并不知道爱——我爱我的母亲,甚至可能会爱我那没印象的父亲。 但情人之间的爱,我从未有过。 所以我不是笃定边城爱我。只是在他那明显超过“喜欢”的情感里面,我察觉到更深更无法理解的东西。我才会怀疑,是不是边城爱我。 “会困扰吧。”边城蓦然笑了。平日里温和到极点,偶尔被我逼急才稍稍会失控的人,竟也会这样笑。有讽刺,有悲戚,还有愧疚。 不是现在 他总是能够带我发觉新事物的。那种我读不懂,看过之后会暴躁的新事物。 “你会害怕。”他有点惊讶,然后如同发现了什么制胜绝技,“你会害怕。”他的第二句,似乎是在恐吓我。 “害怕什么。” “你害怕自己真的会爱上我。因为你不明白,不懂,所以才会逃跑。现在你有一点懂了。” 我不再和他作对,因为我好像有点半知半解——如若我当真会爱上边城,如果是这样,我好像真的会害怕。 他难得百分百说对一件我的心事。 这一刻起好像他才开始理解我。 “要拉我的手吗?”我低下头去看自己的手,好看程度一般,比一般女生要大——可仍然被边城紧紧握住。 他如同举起一朵花那般冲我笑,“我不是会轻易松开的人。” “你会想到松开的那一天?” “当然是想永远不放。可那样的话说出来只怕你又觉得虚伪,到时候你要是挣脱我又没法子了。” “边忆——以后不要送我白色玫瑰。” 对他话题的急转弯困惑,“我为什么要送你花。” “你会的。因为你想。”他讳莫如深的这句话,倒是有点引起我的好奇。 “那你会送我什么花。”我扫了一眼紧紧相握的手,不再去看。 “紫色满天星。” 紫色满天星,好不凑巧我刚好知道它的花语——思念。 思念……我忍不住又望他,却是看到自己在他下巴上留下的罪行,微微红了眼,亦是红了脸,只能仰面去吹夜风。 仰起脸,我就能热吻万物。 “你的东西我没有丢。” 广场某一角,迷蒙的歌声不知是否把歌者的心酸往事传递出来,我同边城一道站在距离歌者几米处遥遥而望。 依稀辨得几句,“找一个人惺惺相惜,找一颗心心心相印” 歌者的目光在零散的观众里游荡,蓦然落在我的身上。染着紫色满天星意味的歌声,恍惚得让我去想那段过早夭折的初恋,没有可惜,只是单纯地想到这。 就像是走在路上散步,总归没有想那些沿途的花。 于是我望见了这个正在歌唱的男孩儿,望见了他的名利双收。 然后在欲望里沉沦,最后成为那些踩着红舞鞋中的一员。 “这算是给我的一种暗示吗?”主动开场的游戏总是目的性明确,边城想要我肯定的回复。 “听说,钱多,人就会坏掉。”我转身,对这音乐有了烦躁的感知。 “不能合理地调整自己的欲望,就会在病态的刺激里愈走愈远。”边城伸手来捉我的手腕,得逞后才继续,“钱是燃料,但不是火苗。” 我对他的行径采取默许态度,“嗯,那是什么东西泯灭掉了最初的梦想,让欲望驾驭自己的灵魂?” 边城的手掌很烫,是让我有点眷恋的温度。我喜欢在这种温暖中去问他一些自己不能理解的问题。 “或许抵达最初的梦想后,一时之间陷入了迷茫,所以只能够继续找一些能刺激自己灵魂的存在。” “那你得到我以后是不是也会变坏?”我笑着顿住步子,看向边城,想知道他的神色会如何变化。 眉头有些蹙起。嘴角也抿起。目光里充满着某种困惑与思索。 他确实有认真思考这个问题。 “你不是我的梦想。” 虽然我并不爱边城,可听到这句话心不免沉了几分。这就是人所谓的劣根罢。有点想笑。 “你是独立于我生命之外的。你不爱我所以你不会有这种体会。”他倒是笑了。 恍然怔愣的我还想去分辨这种笑意里面的真实性,他已然收起所有情绪,“你不是我一时兴起的新鲜感,不是刺激我的一种物质。” “欲望浅尝辄止才能成为推自己前进的动力,刺激感亦然。” “我不会得到你,我只是想爱你。想你爱我。” 我懂边城所言,在问他时我就已经知道的答案。只不过对于他的情感我不太了解,我不信任会有这样纯粹的情感。 “话是这么说,但如果情到深处你不会想要我吗?人都是一样的。”我想到那天陆与大汗淋漓的模样,不知为何有点反胃。 “怎样算得到?做一次不代表什么,做几次都不会代表什么,基因的碰撞并不代表相互的侵占。” “只不过你爱我时,我才算拥有了一小部分的你。” “你倒是说得清心寡欲。”虽然庆幸他不同于其他男人,可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或许是对于他对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而有些挫败。自己魅力不够吗? 但转念一想,自己对外界的抗拒,任谁愿意动心,动欲。 这一点或许就像男人不能被说不行,就是一些好强心在作祟而已。 “回去吧,我困了。” “我睡哪?” 我打量了他一眼,“你堂堂一个身高接近1.9的大男人难道还需要小女子给你安排住处?” 他挑眉,正想装一番弱势群体,我赶紧打断他,“别卖萌,我最讨厌对我卖萌的人。不过如果是我喜欢的人,我就双标。” “那就去你酒店旁边订一间。” 从边城的状态可以明显地感觉到,包括我在这座酒店住了多久他都了解。 “所以,真的不能给我打个地铺吗?” 似乎是想要试探我的“双标”,他在我的房门口还是卖起萌来,好不可怜的样子。 然而我的内心毫无波澜。“不好意思,不是现在。” 陪读 “开玩笑,”他赶忙收起方才的神情,“见你之前我已经订好房间。明天回去?” “本来是这样打算,但你一问我就不想了。不过高考还是要解决一下,回去后——” “我的东西不要还我,你有叁个选择。租房还是买房,或者跟我回去住。” 难受地抿嘴,“我讨厌霸总。” 他只好妥协,“……你去哪我就在哪。” “我妈给我留了个小平房在学校附近,因为不喜欢学校,所以一直没有过去住。你不介意简陋,可以搬进来。” “就是不知道你这副大少爷的架子,能不能受这份委屈。” “边忆,我是孤儿。”边城是告诉我,他被我父亲领养之前一直都过着简陋的生活。 只是这种没有情绪的申明反倒让我有点愧疚,“……抱歉。” “没事。”他的目光反而在可怜我。 “晚安。”我慌张地低头逃避他的目光,想要赶紧关上门隔绝来自边城的气息。 只是边城察觉到了,顾不得任何直接伸手去阻隔我的动作——我夹到了边城的手。 愣了一秒,我赶紧打开门把他拽进来,抓着他的手好一顿吹,“对不起,你,我,你干什么伸手挡啊,你真的是——”抬起头,却一下子跌进了他的眼波。 我预想到了的。就是因为预想到了这样的时刻,所以刚才我慌不择路地去关门。 “边忆,能吻你吗。” “你……” 知道我没有以拒绝为字头,所以他低头堵住我的气息,我受不住力往后倒,却是倒进他的臂弯,再被他提起来坐到一旁的柜子上。 这一次是他仰起脸来吻我。 我成了他的万物。 我看过许多人,看到过许多人的生命,可是我从来没有这一刻那么悲伤过。这么想哭。我明明看到过更多的,更值得我哭泣的。 可是为什么这一刻,边城的吻让我这么难受。 对于自己成了某个人的“万物”这件事,我慌张,惊恐,甚至是有点反感。 因为我没有同等的热情去回复边城。我不一定会让他成为我的万物。 我热爱自由,我想要在每一阵风里逃跑,但不想自己被一个爱人的吻束缚住。 我很自私,我知道。所以我不适合爱人。所幸一路也没有几个能够让我产生去喜欢这种恶劣的念头。 但现在不是。 心口有点抽疼。 我因为边城,心痛了。就好像我已经看到我们相爱的画面。 我用力推搡,想要尽早挣脱他,想要把他再一次拒之门外。 但边城的力量好大,大得给予了我合适的理由去放弃抵抗。 “……”他的目光失去所有凌厉,失去所有温度,只有实实在在的乞求。 求求你爱我 “这次你又在做什么。”我笑。 “乞求我的神明。”他似乎很痛苦,所以干脆闭上了双眸,“边忆,爱我吧。放心地爱我。” “我不想受伤。爱会让我受伤,你会霸占我的情绪,我不想接受那些情绪波动带来的内耗。” “那你又何必给我机会让我努力……我是个贪心的人,我得寸进尺。”终于他睁开了眼睛,视线忽明忽暗,只是一直来回描摹我的唇形,“边忆,我需要你爱我。” “边忆。”他近乎咬牙切齿地沉声说出。 我不知道事态怎会发展至此。明明我才是那个所有人眼里需要被拯救的人,可为什么,“好像你才需要被拯救。”伸出手去帮他整理凌乱的发,却只是给了他钳制住我手的藉口。 “不是说好给我机会……嗯?不会错,爱让人受伤,但就像刚才,吹一吹就好。” “如果你爱我,”似乎已经看到了我爱他的画面,他竟然紧张地笑起来,“如果,边忆,如果你爱我,我会努力不让你受伤。如 果手指不小心被夹到,我给你吹一吹,好不好?” 不行,还是不行。 最应该趁热打铁地去心动的时刻,我的心脏又自动屏蔽了一切外界的信号。 果然,边城也只是刚好拥有了一秒撼动我的能力。 对此我确乎是庆幸的。后知后觉地庆幸起来,还是没有人能够让我改变。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会爱我。” “起初你是包医生,有对患者的爱。” “后来你说,你是我哥哥,要照顾我。” “我只是报复性地让你做我的情人,你却偏偏……我不相信你的感情来得那么快。总会有缘由吧?” “试着把你爱我的故事告诉我,这样或许我一感动,也失了防备,便也……爱上你了。” “好好休息,如果手还疼给我发消息。”我不再去管边城,径直走进卫生间。 突然降临的疲惫感让我直接打开花洒,不脱一件衣物,便那般站在热水中,肆意妄为。在这种肆意妄为的光景里,我忽然有点明了。可怖的想法让我直接睁开双眸,若边城的爱确乎在那一刻燃起,若是那样,我还会给予自己放松警惕的机会吗? 爱,一定要有某个缘由吗? 自己爱上某个人又是怎样的缘由呢?不也是即刻便起的爱意么?后来放下,也不过花了几秒钟的时间。 正是因为自己看得透彻,所以自己能够察觉到自己的爱与不爱都在即刻。 那些需要爱之缘由的人,或多或少都是胆怯着,需要某个藉口为自己蓄力,好坦然表达自己的爱。 可是爱的诞生,就在一瞬间。那一瞬间可以仅仅是一瞬间,却也可以代替万年。 边城和我是一样的人——因为他和我以外的人不一样,所以我自动把他归类进自己的属性圈。 和我一样的边城,又如何找出个理由来,顺理成章地爱我? 早餐 我冲出卫生间,满身是水地跑到边城房间外面大力敲门,等他惊诧又慌张地把我揪进他房间里后,面对他担心的质问,我只是这样问他,“如果我现在,现在就爱你。” 他的瞳孔地震几番,最后抿着唇给我找来一块大浴巾,从上至下裹住我。他在努力平缓自己的情绪,最后还是无法藏匿气息里的胆怯颤抖,“你会爱我的,不急。”有点抽搐的笑意在他脸上残存几秒,又骤然消失。他不适合强装镇定,对于我,他永远会不知所措,会拥有面具。 “好可惜,我本来以为你会和我一样。”我拿掉浴巾,失掉所有力气般转身离开。 我赌错了。 边城爱我确乎不是在我要求他做我情人的那一刻起。 他的爱早有预谋,早就存在。 这样的现实让我失去了刚才前的所有冲动,也杀死了我心中的奢望。如果他的爱是一时兴起,那么我稍显得体,能够有同等的“兴 起”去和他抗衡。可是边城的爱是毁灭性的浩大。我没有同等的热量去交换。我百般衡量,百般计算,仍然是觉得我不值得被边城爱。 仍需要一个理由。 需要很久的时间去尝试爱他。尝试心动。 “边忆。” 在我快关上门时他追了过来,但没有再以身试险,只是想要对我说明一点。“我不是来拯救你的。记住。” 边城从来没有把自己当做边忆的神明。只有边忆是自己的救世主。他是循着她的光奔赴而来。 这一次我脱光了所有衣服站在热水中淋浴。 “我试试。” 试着爱你。 也同样的,试着把我的心脏交给你。 这天晚上我难得做了个彩色的梦,起因是凌晨四点我醒过一次,伸手翻开手机看到一条来自江陵的信息。 他问我怎么还不回去。 我正困惑江陵怎么会有我的联系方式,想要回复的念头亦是很强烈,然而困意更强,将我拖进另一场梦,梦里我就这么和江陵聊起来。 【江陵】:我每天在你学校门口等,但你老不出现。 【忆】:我快回来了。 【江陵】:你的婚礼我能参加吗? 【忆】:别来。 【江陵】:我给你抓螃蟹。 【忆】: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揉着脑袋回顾这个诡异的彩色的梦境,稍有闲心思去思考这个梦有没有什么预示。 然而当我再打开手机,却发现根本没有跟江陵聊天。真的给我发来短讯的,是陆与。 189xxxxxxxx。 这个号码我在之前有备注,邻居哥哥,或是陆与哥哥。 后来我就把他改成了乱码。 来自乱码的短讯内容——“房子卖了?你在哪呢?快回来上学。” 我可能翻了个白眼,因为大清早我的感官较为迷糊,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翻白眼。但最后我把消息删了。 门铃在这时突然响起,我伸了个懒腰,带着起床气下床去给边城开门。门外的边城一身冷气,明显是在外面逛了一圈回来。我轻挑眉,“怎么?” “吃饭。”他抬起手,我也便看到了他手里提着的豆浆和包子。 说完话他也不顾我,径直往里走,走到我的床边把茶几椅子摆好,顺势把包子给认真分了一下类,应该是肉和菜特意分开。 我走过去,直接拎起一个小塑料袋,不管是什么馅儿的包子我直接咬了一大口,却是引来边城半秒的错愣。 我撇撇嘴,“刷过牙洗过脸了。而且其实科学研究表明,先吃早饭再刷牙更好。” “……嗯。”他仿佛很是认同地应声,却毫不客气地在那张橙色椅子上坐下,认真摸了一下两杯豆浆,应该是把更热的那杯递给我,“这个还比较热,喝了。”他又指了指桌上的一众包子,“这是酱牛肉,这是牛肉,这是奥尔良鸡肉,这是紫薯,这是青菜。” 左撇子 “我吃不完。”嘴里的包子可算被我咽了下去。其实我吃的完,但最近一人在外过得太自在,得控制体重。 “我解决。”他的语气自然到衬托得我的质疑有些反常似的。 他继续看着我,最后实在忍不住一般拽住我手腕迫使我坐下,“坐着好好吃饭。” “你不用上学吗?你这个年纪也不该是这么闲吧?”我细嚼慢咽着,左手抓起筷子去夹另外一碟煎包。 对我的问题充耳不闻,反倒有了对我好奇的心思,“你用左手?” “我不是左撇子,只是左手吃饭有意思。而且能锻炼大脑。最近才开始。” 他表现得很感兴趣,并试探地用左手去夹,但结果很不理想,包子险些掉到桌子下。 “你还没回答我。” “我学校是学分制。学分足够,考试不缺勤,就很好调整时间。主要边叔叔走后我要打理公司一众事情,学校有公司的投资,我也有点特权。” 为何有人能够把背景强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我吃完最后一口包子,“我要专心备考,公司如果忙你还是回去更好。” “赶我?” 我看向他,下意识地咽了一下,“……哦。” “你不喝豆浆?”他对我的态度不置可否,又开始观察我的各种生活习性起来。我确实不爱喝豆浆。不是讨厌,而是那种可有可无的不爱。这比讨厌还要没有资格。可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承认了自己想赶走他所以稍有愧意,我故意喝了几口给他看。倒没想到喝 过这几口,我难得发现这杯现磨豆浆有点好喝。 “什么时候回去。”见我吃得差不多边城才开始用餐。 和我想的不一样,我本以为边城吃饭的样子应该也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但却有点憨,带点贪吃的少年气——在这种瞬间,我再度“恍悟”边城不过才20。 “笑什么?”他抬起头,嘴里那口紫薯包子还没嚼完。 我本未意识到自己笑,经边城提示我第一瞬间是想掩饰的,但下一秒我立刻制止了自己欲盖弥彰的行为,撑起下巴,我干脆放肆加深笑意,“你吃东西的样子让我感觉很真实。” 不知道边城大清早的思绪是不是也稍混沌,所以他迷蒙地眨了眨双眼,认真思考了一番我的措辞。这样带点缺点的他,我可以承认是有点可爱的。 “是说,我们在过日子。”还是那个边城。 收起笑我又走进卫生间洗漱,我习惯每餐后都刷牙。 “你不反对的话,司机半小时内会到。” 我刷着牙,耳边是轻微的电动牙刷的震动声,我没给他答复。 边城嘴角闪过一丝笑,带点成就感。 脑海里浮现出前几日的那幅画——边忆坐在广场喷泉边画的。 喷泉会在下午六点准时启动,很显然边忆清楚这一点。当水花溅到她的画上,她甚至毫不避讳地朝后靠去,快乐得如同一个无所忌惮的小孩。 最后也确实跑来好几个小朋友,光着脚丫在喷泉池里面跳舞,边忆这才带着浑身水离开广场。 念及此,边城不禁抬头去看边忆——她正认真刷着牙,欣赏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她喜欢自由,喜欢发疯,但有点讨厌人群。 —— 答案 我刷完牙走出卫生间,发现边城已经解决掉了所有食物。果然男生都是大胃口,并且都是暴风进食。 挺好的,我喜欢能吃的男生。 “你吃辣吗?”突然想到这一点,我稍微有了兴趣。 “老板给的辣椒酱我都沾完了。”他的目光炯炯有神,仿佛在炫耀……更像是在求夸赞。 喔,他知道我喜欢能吃辣的人。 “司机多久到?”我知道还有二十四分钟,但我需要一句话帮我缓解此刻的尴尬,独属于我在边城面前的尴尬,被看穿的尴尬。 “二十几分钟。” 我没再说话,坐到他面前的椅子上看书。 “你喜欢她的书?” 不知边城是不知情还是在笃定,我只是点点头。食指轻轻按压在即将翻过的下一页,一只作乱的手兀自探到我面前,好不乖的模样。我顺势捉住他的手,就像他擅长的那样。 我正看到这段—— “那天的烟火晚会之后,我和南恺时有吃过两顿饭,在那之后他的工作忙碌起来,我也没有主动联系他。只不过,每天晚上下班,他都会坚持放一小罐贩卖机里面的可乐在我窗边。而我不知为何总是会紧张又激动地期待着拿可乐的时刻。” 一起吃饭好像有很深的意味。 许许多多的动人感情故事里,他们总是一起吃饭。 那么,边城是这个意思吗? 我情不自禁抬头去看边城,而他意识到我在看他后目光才从我们相握的手上挪开。 “边城。” “嗯?” “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吃早饭?” 我的这个问题无论如何是让边城困扰了半天。他又怎么说得上来理由,至多,他也只知道自己和我一起用餐是很开心的。 所幸我也不问他了,撇了撇嘴低下头继续看书,倒是有点心猿意马起来。 “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书里面写到男主角总想和女主一起吃饭。我不太懂。” “嗯……如果你不在身边,吃饭的时候会想你。”他的手稍稍用力,反过来把我的手包裹住,“不知道这算不算答案。” 捏住书页的手指紧了几分。我想我是接受了这个答案。 我像是春天了那样颤抖 高考结束那天晚上,边城带我去放了花灯。 对于一个会折花灯的男人,显然此刻我主动吻他的行径是过火 的。我不知道会折花灯的男人喜不喜欢接吻,但边城很喜欢占据主导权,在所有吻里总是能够让我濒临窒息。而我在那样大脑逐渐空白的光景里总会抓住最后一丝意识,我想,边城很热衷于让我窒息。 不过我在花灯里面藏的纸条仅仅写了,或者说,画了一个感叹号。 他自己也帮我放了一只,因为那是紫色的,我想那里面必然写着让我心想事成,高中有个好收尾。 我拽着他的衣摆,靠在他身上喘气,“你许的什么愿?” 他安抚性地摸了摸我的脑袋,“愿边忆快乐幸福。” “你不为自己许个愿?”我没有诧异他为何不写高考成绩相关的愿望。 “许了的。” “什么?” “愿边忆快乐幸福啊。” 他把这个愿望又说了一遍,就像完成一种仪式,“愿边忆快乐幸福。” 这样,这个愿望如果不成真,实在就难以交代。 他开始牵着我沿河漫步,顺着晚风他期待地问我,“刚刚为什么主动?” 那天从酒店回去后我们闭口不谈一切感情,仿佛是一个屋檐下的互相照料的室友。直到高考结束,边城都没有越界来干扰我的感 情磁场。应该是怕影响我的成绩,不过就算他反复试探也不会影响到我的学习。 他这样的正视,还是有让我感动。至少我会因为他是个不死缠烂打的好男人而自在。加之公司的事情很多,他作为“继承人”应当承担的事情很多。 说来说去这么多,其实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回答他的问题。是啊,为什么刚刚突然吻他? 不知道,可能魔怔了。反正我很擅长发疯,羊癫疯牛癫疯总归要发一次。 可能是在示意他,高考结束你可以继续你的展示了。 可能刚才河风阵阵,让我被迷了心窍。 总之,我是不愿意承认刚才他的侧脸很好看所以我情难自禁想要打破那种纯粹的好看。 “毕业了,想耍个流氓。”我漫不经心地答,眯了眯眼开始试图挣脱他。 “最近公司的发展有了大提升,德国那边的公司分部需要个领导人,他们想派我过去。” 突然宣布的消息在夜色中显得有些许诡秘。但边城并没有顺此氛围松开我的手,要走的人反倒更不舍似的抓紧了我。 “你会舍不得我吗?” 我看向他,在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勾起笑容,是如故的顽劣,“能不能不去。” “能。”回答得干净利落,还有恶作剧得逞的笑意,“你是舍不得的。” 我不想否认,而且我知道刚才的笑容已经透露给了他我的真实性。边城是凭本事了解了我。 “是。毕竟我们在一起生活这么长时间了。”不过我又补充,“但你觉得这算不算爱?”不是讽刺,是发自内心地需要一个参考答案。边城沉默,我便继续倾诉,“换一个人同我来相处差不多的时间,经历差不多的事,等到分别我自然也会舍不得。可好像,如果那个人不是你,感觉应该又会不一样。” 边城嗅到了我话语里的特殊性,有点急切地追问,“怎么不一样?” “边忆!” 本想继续下去的我的思绪被打断,后知后觉看到迎面走过来的江陵气势汹汹。 这只花孔雀也凭本事直接隔断掉我的思考进程。 “你们……”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今天的江陵看着仿佛折翼的鹰。 “什么?”我皱眉,不满于江陵的捣乱。 也不知道是怎样的一种心情,但有一点糟糕,下意识地看向边城却发现他毫无作为。本以为他如何都不会这般平淡才是。 他看到我看向他,反倒是挑挑眉,好整以暇地扬起笑容。 就在我以为他是要纵容事态发展,脱下羊皮,如月圆夜的狼那般跃走时,他举起我们还拉着的手,挑衅地朝江陵勾了勾唇,挑眉 沉声道,“我们。” “边忆,不是说是你哥么?” 不得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遇到的男人好爱咬牙切齿。 对我纵容至极的边城,被我逼急了会有偶尔的此类情况。江陵性格如此,他若不这样反倒是不正常。甚至是对我什么态度都没有的陆与,之前面对我跟江陵的相处,也咬牙切齿过。 当然现在不是思想出差的时候,江陵是个正常人里实打实的“疯子”,虽然边城长得高,可实在是有点瘦,如果真要打一架,我只怕场面会有点难看。 而且最重要的,我好讨厌两男争一女的那种戏码,在我眼里恶俗到了极点。首先我不是海王,其次我对这两个男人都还没有超过瓶颈的喜欢。 “我今天高考结束,别给我找不痛快啊。”我避重就轻,拍了拍江陵的肩膀打算拉边城一块离开。 不料边城如同一块磐石,格外坚决地立在那。 “什么意思?”我有点恼火了,边城今天晚上很是不识趣。莫名的。 “我是你的谁。”冷淡如水的目光这样轻轻地扫到我脸上多少还是有点刺意。 真是见鬼,我也不由自主地想要咬牙切齿。但我知道现在不该闹矛盾。对于边城这样突然袭击,我倒宁愿再被他吻到窒息十次。 心机男的魅力输出 窒息,吻…… 我向前一步单手勾住他脖子往下压,微微踮脚咬到了他唇上。 这样刺眼的一幕,对于江陵来说有多大冲击我并不知道。但当我对江陵说完“他是我未婚夫,哥哥——那自然是指情哥哥,满意了?”,他那狠厉的一拳出我意料地落在了边城好看的脸上。 “江陵你有病?”我愣了一秒后接受了这一幕,但情绪上并没有接受。最让我气恼的是边城毫无反应地挨了这一下。 我蹙眉凑过去看他的伤——江陵手上带了戒指,直接给刚才一拳加了buff。这样好看的一张脸,留下来一道接近叁厘米的口子。 看清口子的深度不浅后,我直接发火了,“道歉。” 江陵任由我揪着他的t恤领子,居然笑了。 “能让你生气还挺不容易。” “有了有钱的男朋友就不想跟我去捡瓶子了呗?” 反驳的话在喉头反复,最终我只说了一个字,“滚。” “去医院。”应该是意识到我现在的严肃,边城也不好说反对的话,被我拉着跑也挺开心似的。 医生处理好伤口以后就走出了办公室。我坐在边城面前死死盯着他的脸,越看越不舒服。 “怎么了?”边城有意逗我,伸出食指来轻轻蹭我的脸,“笑一笑。” “痛不痛?”我咬了下后槽牙,还是担心。 “医生都说了,伤口几天就好。这么担心我的脸,难道我要变丑了你就不要我了么?” 对于边城的插科打诨我根本不买账,慢慢低下头以后我主动伸手去拉他的手,“想快一点爱你。” 边城的眸色晦暗不清,其间有许多复杂的情感,或许让他自己分辨都有点为难。“那你现在有喜欢我一点吗?” “我知道他喜欢我,而且……结果不太好。” “……嗯。”边城也低垂下眼睑,“今天晚上能不能先不说?只想着我吧。虽然这是个好开始,但我现在只想你想着我。” “边城,我劝他不要喜欢我,会孤独终老。我说了的。而且今天晚上的江陵很奇怪。好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我是把他当我朋友的。我不知道你有多少好朋友,但是我从小到大没有什么朋友。我总是会在他们拉住我手的时候就用力推开。我看得太清楚了,就没办法纯粹地去爱人。” “我你看得清吗?”边城没有再租挠我的倾诉,只是仍然努力把话题往自己身上拉拽。 我抬起头,或许是有点泪眼朦胧的,所以边城的目光里有一瞬慌张无措。对于我哭这件事,边城很怕。 情感的淡漠,对这个世界的透彻看待,一切都让我孤立无援。 难免还是会有害怕到无法消解的时刻。但我都没有哭。那种因为悲伤而哭泣的念头,几乎没有在我生命里面出现过。 可是边城让我有偶尔的失灵,我会不知所谓地单纯就“不会有人再和边城一样特别”这件事感到悲伤得有点泪目。 很奇怪,但又很让我愿意坦然。 “好像开始有点看得清了。” “那你怎么不笑?” 他伸出手指轻轻抵在我下颚处,微用力向上带,拇指顺势触及我的唇角,“不笑的时候总爱撒谎,可现在我又觉得你是认真的。” 他俯身,轻易就让我把唇送至他的呼吸里,“所以,真的看得清吗?” “为什么让他打你?”我缓缓闭上眼睛,随时准备陷入呼吸谋杀案。 “苦肉计。心机男的魅力输出。” 半真半假的答案总会在黑暗来临前分崩离析的。 我没有记住他给我的答案,唯一记得的,是那天的椅子有点凉,医生办公室是天花板上有四盏灯。 还有,被人放倒会感觉像是在擂台赛中惨败一样有点怅然。 有人告诉我爱上一个人会心动会恐慌会有一切最抽象又离谱的感受。我说,那喜欢一个人好耗心费力啊。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拼命给自己暗示所以有了这样的念头,当我躺在医院办公室的长椅上和边城相互交换呼吸时,我感觉自己像是春天了那样有一点颤栗。或许会开花。 瘾君子 因为不知道那个答案,所以从医院走回家的时候我又问一遍,“为什么不还手?感觉你不是会让自己吃闷亏的性格。” 先是走了几十米的沉默。 然后是几十米的莫名皱眉沉思。 最后在我们一起走了百来米的时候,他站定,给我在一家糖葫芦店买了几串糖葫芦。 “拎好。” 接住他递过来的袋子,我拿出一串草莓糖葫芦,咬下一颗。多汁的草莓由于我牙齿的作用力而被破碎的糖衣扎破,汁水微微从嘴角往下,我赶忙擦干净,在边城为我擦拭之前。 他挑挑眉没说话,跟我一起往前走。 “为什么——” “他不是我最应该面对的敌人。” “不是吗?”他笑,明显懂我眼中的惊讶出自于什么。于是又开始了,他擅长的插科打诨——“甜吗?” 我及时躲开他凑过来咬糖葫芦的动作,皱眉往后一步,笑容这时候就有点诡异了,“你知道他?” 他倒是不再笑。“他?” “这段日子你应该了解我是什么样的人才是。我不喜欢别人瞒着我。”我直视他的双眸,如同一个窥探上瘾者,拼命寻找着能够 窥探到的蛛丝马迹好缓解自己的瘾。 “可惜我还是不了解你。” “边忆。你不是不喜欢别人瞒着你。你是无法接受不知情。” “知道了又能怎样,不知道又能怎样。” 我不回答他,一部分原因是他说中了我,还有一部分是我真的很生气。 我就这么看着他,很快也迎来了边城的求和。 “今天晚上一切都很好,不要让……” 他主动来拉我的手,我就往后,他再拉,我就挣脱,再拉,我干脆直接转身就走,也不管自己走到了家的反方向。 “忆忆,不生气。”干脆他就跟在我身旁,碰倒是不再碰我了,只不过这一句一句喊得我很想缴械投降。 1。我开始在心中计数。 “忆忆,不要不开心。” 2。 “忆忆,怎么样你才开心?你说,我都依你。” 3。 “忆忆……” “告诉我。”边城为难起来,“我说过的,这些事情忆忆知不知道都行,可以不用管,没必要一定——” “我很生气。” 表情一滞,“什么?” “我并不是在所有事情上都必须要知道。” “现在边上走过任何一个陌生人我都没必要去知道他在想什么,经历了什么,又会拥有怎样的人生。” “甚至是我很讨厌这样的一种能力。” “是,我承认,在长久的上帝视角里我养成了惯性,可这并不代表我接受。” “这是我自己都讨厌的能力。这是我的缺点,我这样看。” “可是你却说得我像个瘾君子。” 和好 “我错了,或许你也没有我想的那么了解我。”没有我想象中那样了解我,也没有我想要的那样去了解我。 坦荡利落内心镇定,且字正腔圆地说完这一通,我没再管边城,直接冲上一辆的士。 “师傅,开到南湖。” 师傅看了一眼车外的边城,似乎在想这对情侣又在闹什么变扭。 “男朋友不听话,待会儿我再回来接他。”顺势撒了个谎。半真半假的谎。 等到我在南湖的大高架桥底下吹够了冷风,吃够了狗粮,我又拦下一辆的士回到和边城分别的地方。 边城没有发消息给我,也没有给我打电话。但我知道他就在那里。就像不言而喻的一种承诺。 他就在那。 听见车辆的声音,他抬起头,看到站在路边一身清冷的我。 我走到他面前,但没有在他身边坐下。 “椅子上好多梧桐叶被你坐死了。”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就知道装可怜。” “我错了。” “……本来。”我想到自己在南湖本该更早些来到这里,来到边城的面前。我匆匆奔至公交车站,可站在公交站牌那,“公交车开了门,我犹豫了。于是司机很快就关上了门,扬长而去。” “我就想,任何事情一旦犹豫,必将失去。” 我知道现在边城必然是在认真刻苦地辨析着我的神色里藏着如何如何的情绪。不过我并不相信他能够找出什么名堂。 因为我自己感知到的情绪文案,仅是一片空白。 边城思索了很久,等到他对于找不到我的破绽而妥协后,他使出了可能在他自己看来的必杀技,“忆忆,对不起。我知道错了。都是我的错。” “错哪了?”总感觉自己在跟边城演恶趣味偶像剧。 “哪都错了。最大的错是隐瞒,不坦诚,还要自以为是。” “这好像不止一个错。”我挑眉,默许了他走过来拉我手,搂我入怀的动作。 “刚刚有几个路过的人问我要微信我都没有给。” “需要我给你颁个奖?” “亲亲就好。” 救命,边城撒娇好要命。 故意无视,“无效撒娇。装的太油腻了。” “那么——”他的唇距离我的唇只有所谓的0.1公分,“我可以吻你吗?” “嗯。”我主动夺走了那无所谓的0.1公分。 对于昨晚轻而易举又有点不是那么轻而易举的“和好”,我敢笃定边城是很吃这一套的。所以今天早上醒过来,早餐似乎都比昨 天香了许多。 当然,我觉得主要原因还是在今天以前的那么多天早晨,我都是充满起床气的。 “今天我要回公司一趟。” “……哦。”糟糕,刚刚愣了一下。 “我很快就回来,主要是解决一下德国分公司的事,毕竟我不过去的话总要有人去,我得安排好。” “知道了。” “那你一个人在家乖一点,不要乱跑。” “我没有乱跑的习惯。” “是,你只不过是喜欢晚上偷偷溜走,然后跑到一个很难找的地方。” “听话。不然乱跑被别人拐走,我就没有未婚妻了。” “……再找一个。” “再胡说我就把你带着一起去公司。” “……” 双标 我知道边城处理公司的事是其一,主要他应该是想给我留时间。 但也确实,今天我是有安排。 “江陵呢?”我站在巷子口,没有看到坐在墙头上的江陵,反倒又一次撞见了陆与。不过他今天倒是很“干净”。 “找他做什么?”陆与皱眉。 真奇怪,原来“喜欢”真的会让人自动给某人加十层滤镜。现在我看陆与,完全没有当初那种惊艳又沉迷的感觉。甚至觉得多看一眼都有点生厌。我没搭理他,看样子他是反对我找江陵的,反正不管我怎么样他都不会告诉我。懒得多费口舌,我绕开他朝巷子深 处走去——“别白费力气了,改变不了的。” 我的脚步顿住了。 我不明白陆与的意思。我也明白陆与的意思。 这一刻我居然有些许的窃喜。就好像我初得知边城是知情者时,那种有点幸灾乐祸的窃喜。 看吧边忆,你以为你是独特的,你以为你是清高不可攀的,可别人都能看透你的本质。你并不是上主指定的唯一的救世主。上主只不过就是想要玩一个令你变得不伦不类的游戏。 是吗。 我仿佛听到心底那个蛰伏已久的“真我”开始了毁灭计划,她指引我,代替我开始一些覆水难收。 “滚。” “我说你改变不了,懂吗?”陆与终于忍不住冲上前来,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他面前提,“懂吗?” “懂你大爷。”我忍都没有忍,骂人的话直接破口而出。偏头看向被他紧紧拽住的地方,虽然疼但我没有皱眉,“放手。” 听出我语气中的不耐,陆与意识到自己的力度不得当,虽然当下赶紧放了手但仍旧是气恼至极。 “……对不起。” 道歉一旦开始,或多或少的真情都会流露。 陆与看着我,笑容在他嘴角是那样悲戚。 省去正常人的同理心泛滥,我内心没有一点波动。甚至我只觉得他笑起来好丑。没有边城笑起来好看。 “一开始,”沙哑的声音总是诉说往事与秘密或者二者结合体的,“我也喜欢过你。” 喜欢我?我稍显困惑地微微偏头,因为我不信。 “想要和你有一个未来,但我知道不可能。” “哦~”我点头,笑得甚至是可以说毫不关己,“所以你就进巷子里面嫖?” “因为知道没有结果,所以就算喜欢也可以做到和别人上床,陆与,我第一次觉得你比我想得有意思多。但你刚才说错了一点——‘也’这个字不准确,我不喜欢你。不要自以为是。” “我今天就算进巷子里跟江陵睡了,也跟你没一毛钱关系。别管我,我特讨厌自己不喜欢的人对我有一丝干涉。我这人最双标。” 上瘾 耳鸣一点点散去,我微微睁开眼,是好看的干净整洁的天花板。 还有边城那张可以买保险的脸。“好点了吗?”就是眉头皱的这么深让人有点讨厌。我不喜欢老爱皱眉的人。所以我就伸出手去想为他抚平皱着的眉,可我好像怎么用力都有点够不着他的脸。 边城见我这副模样,赶忙又凑近些——近到直接跟我额头相碰,属于他的动听嗓音在耳边漾开,“刚才量了体温已经退了,但怎么 感觉还是有点烫。” 因为你靠的太近了吧。 “刚才梦到了什么?”他在我床边坐好作势要搂我坐起来——但我推开了他的手,自顾坐起靠到床头。 “自己。”轻描淡写的内容倒也不算骗人,我只不过没有将梦的所有告诉边城而已。梦境的最后,我只身一人走进了巷子深处, 倒还真有一点末日英雄的不顾一切。梦里的边忆或许还在痴心妄想要去拯救江陵。 但我,光是看一眼身旁皱眉的边城,便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边城对我的态度那么积极我都还在反复试探,怎么会不自量力地去妄图改变江陵的命运。我既然吃过这亏,就不会有第二次。 但是我不太理解。 “我不明白。”或许昨晚南湖的风真的有太大后遗症,除了一夜发烧,还有让我一不小心就把心声说出来的副作用。 逃不过边城审视的目光,我也没有抵抗的心力,最终只好一五一十说了个完全。 边城本就皱着的眉又深了几许。似乎。 “你不明白什么?” “你说的好像不是一个问句。”我揭露出他的破绽。笑得有一点愧意。我总觉得我好像是伤到他了。又一次。第无数次。真奇怪, 好像边城总喜欢一个人默默地被我伤害,可什么都不讲。 “不明白自己对他为什么还有期待。” 于是边城笑了。“边忆,你难过吗?”收起笑意,边城害怕极了我在此刻会崩溃。如果要配合他,我真应该顺遂心意地流点眼泪, 不过我没有鳄鱼的本事。 “不知道你信不信,但我确实没有一点波动。而且现在我生着病。”生病时候人容易犯心软的毛病。我没有。 或许我本来就不容易生病吧。 “边城,我难得生次病,不想接触任何矛盾。但不论如何我希望你不要总是这样。” “不要总是哪样?”边城自顾抓住我的手,两只手一起,像是要寻到一点什么安全感似的。 “不开心的点,吃醋还是嫉妒还是怎样,我希望你能让我知道。我看不到。” “所以,不要自己一个人受伤——我这个人没有同情人的习惯,把我想的自私点也行,我不想知道有一个人因为我偷偷地受伤。” “嗯,不用把我往自私了想,这样纯粹地看,我是实实在在地很自私。我要求不高,独善己身就行。” 说出这番话,我的目光一直都没有收回。也就是这一刻我有点悲哀地意识到,虽然我确实不喜欢陆与了,但是对边城,我也没有那样的感情。但凡有一点,我看着他的目光多少都会有躲闪。甚至于发现了这个现实,我第一反应是同情自己,为自己感到悲哀,再 无其他。 “想得美。”看到我因为他这叁个字而有了错愣,边城得意地勾起笑意,“我赖定你了。你说的话是真的血淋淋的真实。就像是 在伤口上喷酒精,疼归疼。” “但上瘾。” 嘴角有点抽搐,禁不住怀疑这哥儿们是不是被我刺激得疯掉了。 搭理 “爱情本来就稀有,遇到个真心喜欢的,还奢求对方能喜欢自己——跟做梦一样。”他摒弃玩味,认真的声线又染上了烟灰般的低沉,“边忆又是这样一个特别的人。” “让我一直呆在你身边就好。” “其他的我听天命。” 边城不信所谓天命。不过恰巧边忆成了他的天命。 他的话音尾掉落在我心头,如同羽毛般轻轻地恶作剧,我有点动容。就像之前好多次边城带给我的感觉,毫无疑问我现在的感觉仍然是那句——好想快一点爱上边城。一定会很幸福吧。 “过来。”我轻扬语调。他顺势俯身而来,我干脆直接地吻在他额头上,后面几秒我自己实在没有忍住更深地笑起来。“边城,至少你对我来说是实实在在的特别。而且——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你了。”我唯一不排斥的人,我允许我世界存在的一个未知。 如果边城是一道数学式子,我希望最终求得的解确实是我写上的。我更热烈地希望自己能爱上他了。 和梦境还有一大部分的重合——我的梦向来都会以某种方式预告些什么。身体彻底恢复后我跟边城一起简单用了一餐,他确实回公司处理了后续分公司的安排,而我,也的确需要去找一趟江陵。 不是要去做任何改变,只是我不希望他因为边城这个变数而变成陆与那样的人。 巷子口,我果真没有见到坐在墙头的江陵。 再往前,我却是看到了陆与的背影——在他察觉之前,我匆匆忙忙找了个角落躲进去。我不想跟他有任何交集。不想他再用那样的一张嘴对我说教。有点恶心。 最后我看到江陵的时候,他正被一个穿着性感的女人压在墙上,似乎很快就会擦枪走火。此时我站在门口,一时间竟有点不知如何作为。是的,我看到过江陵的命运。因为喜欢我,一辈子都孤独着。 但我看不到这些细枝末节——比如爱着一个人时仍然和别人乱来。 我自然不想干涉任何人包括江陵的私事。只是这一刻我突然,突然又有点被那种无法改变任何事的挫败感给击倒,并且暂时无法站立起来。 在我愣住的第几秒,江陵看到了我。我和他有了对视。对视里我仍然感觉得到他是那样喜欢我。并且又那样悲哀。他是想要立刻推开趴在自己身上的女人的。嗯,在边忆身边没有边城的时候江陵一定会这么做,甚至是在别的人靠近自己时就大声让对方滚开。 可现在不一样了。 我就这么看着江陵红了眼眶,并且伸出手主动揽住了面前女人的腰肢。完全没有意义的自爆壮举。我只是会这样觉得——明明他知道,却还要这样做。这一点让我很是恼火。所以我冷着声音开口, “江陵,我有话跟你说。” 他没有看我,甚至故作好事被坏的生气状,“你觉得我现在有空搭理你?” 介意 我转身就走,他立刻推开那女人叫人滚蛋,几步就追上我,“你他妈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 我不看他,“放开。”声音轻轻松松甚至没有一点怒意。就如同掸掉灰尘一样毫不在意。这般的态度自然直接把他激怒——最后 的结果是我被他拽到了里面的一间卧室,我被推倒在床上,而他欺身而上。他低头看着我,拼命想要从我眼里找出任何东西,可是我什么都没有给他的。 “边忆,老子他妈的就是这样的,就是想睡你,懂不懂,啊?” 怒意压抑不住,他明显也讨厌极了我的平静。 我倒也想作势害怕一下,但我就是知道事情很简单易处理,所以我不会害怕。我害怕不了。 “嗯。”我点点头,伸手开始解自己的衬衣纽扣,在胸部快要露出来时,他直接攥住我作恶的手,“给我他妈的住手。” “干!” 江陵就像是一个天生擅长生气的人那样,轻易就会被惹恼。尤其是我更有这个能力让他变得暴躁。我知道,所以就毫不犹豫抓住了他的弱点。 “江陵,我不止一次说过我不喜欢你。” 江陵后槽牙咬的死死的,“你是拿准了我舍不得动你。刚才又干他妈的脱什么衣服!” “我故意的。吓吓你。”说完我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又慢慢勾起,“我不是好人。” “可能待会儿回去了我就会跟边城睡——我是这样的。” 江陵读不懂我的眼睛,他也知道自己从来不了解我。 “边城他懂你?”这一点让我有一些意外,本以为江陵会是其他更激烈的反应,但居然这么平静地问出来。 “比我想的还要懂。”对此我也多次感到意外。 他好像是突然之间变了个人似的,从我身上爬起来,并顺势把我拉起,“扣子扣好。”他转身离开,也默许了让我走。我低头看 向自己裸露出来的些许肌肤——其实是很正常的程度,比起刚才那个女人,就是典型的封建遇上前卫。可即便这样,对于江陵来说,他却觉得我这样很不适合。 扣好扣子我走出房间,看到他靠在门框那里抽烟。 我慢慢走过去,对他说了我来到这里的目的,“但作为朋友,我是真的希望你幸福。” “那你跟我好。”他的目光有一些狠意,不过那明显不针对我,而是对某个不在这里的人。 “你养不起我,我很虚荣,我要很多很多钱,边城有钱我就喜欢他了。” 他愤愤偏开头,“说瞎话不打草稿,前不久还想跟我一起捡瓶子。” “你知道就好。” “我走了,”忍不住又看了一眼他的烟,“多抽点,抽死你。” 其实是想劝他,但我没有资格。我自认为。所以特意这样说,他能懂的。 “诶,我送你出去。”江陵皱着眉扔掉烟,打算跟上来送我。 不过我立刻拒绝了他,“不用,边城在外面等我。” “打他的事我有错。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对不住。” “嗯,不过他不介意。” 蜜月 “我那是管他介不介意?”江陵一挑眉,“老子怕你心里一直记恨我。” “……走了。” 本来对江陵就是随口胡诌,没有想到在巷子口我真的看到了边城——他正靠在自己那辆白色的车上,笑望着我。 我意识到自己的步伐有一点加快,最后直接被他抱住,我也没有反抗。 “我觉得好像是的——”我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他,嘴角是有笑意的,“你确实比我想的还要懂我。” 他笑笑,没有当下发表意见,等到车开动他才开口,“怎么,去我情敌面前给我说好话去啦?” “你知道他算不上情敌。”我挑眉。 “嗯,那你也知道我指的不是他。” “看到他了,但我没让他看到我。” “嗯?” 我打了个哈欠,从靠背上取下u型枕套到脖子上,调低座位,“一想到他看到我可能会用他那不知道碰过多少女人的手来抓我, 我恨不得想剁手。乱买东西都没有那么想剁手。” “你有洁癖?”道出的是困惑,眉眼间却是了然。 “生理心理都有点,但针对人。不然跟你亲那么多次我早就饮弹自尽了。” “……”边城没再说话,但嘴角的笑容是如何都掩饰不了。包括我即便闭着眼睛,也依然知道他是怎样的反应。 家离学校近,所以开车自然不是回家。 所以我才放肆地赌那是个很远的目的地,给自己的困意找了个好的安睡借口。 醒过来时车不知道停在哪个路边——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在一旁。然后是,一栋很大的木屋,而且临湖。 我先是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六点。 而驾驶座上的边城正面对着我靠在座椅上睡觉。 好想叫醒他,可是又不想叫醒他。最后不想叫醒他的念头战胜了自我,我便干脆继续倒头大睡。 可闭眼多久我都睡不着了,干脆迅速睁开眼——他正看着我。 “……啥时候醒的?你怎么也睡着了。” “刚刚醒。我们到了。” 所以就是说,明明早就到了目的地,可是边城担心我休息不好,干脆都没有叫我,直接任由我睡到自然醒。甚至等到自己也有了困 意。 边城……跟着他走进木屋的过程我情难自禁地,不厌其烦地看他,心里在想,边城怎么这么好? “这是我租的名宿,这几天我们先住这里。”边城给我拿了一颗苹果,“都是洗好了的。” “谢谢。”我在房子里走动起来,思考着他把我带过来的原因。 边城望着我的背影微微发呆,而后想起来没解决的晚饭,“晚饭吃点什么?” “随便。”反正边城做的饭菜我都很爱吃。而我自己的厨艺,简直是只有更差没有最差。 “不解释,一下?”我靠在厨房边盯着他好看的身材,心里想着他是怎么做到维持好身材的。虽然最近通过控制饮食确实瘦下来了,但不是边城这种紧致的瘦。 “度蜜月。”他认真切着一颗很大的土豆,“怎么样?” “婚都没结。” “早晚有一天……”见我没有同他玩闹的意思,方正色起来,“不逗你。公司最近安排我去国外,我不去,于是就给我的反抗来了一系列政策——我需要在一定时间里完成一定的任务,完成不了就是能力不够,必须得接受出国的安排。” 看来公司是真的很看好边城,所以要这样冠冕堂皇地找借口来“整治”他。 “但是他们故意不让你通过怎么办?” “别担心,这是需要很多方面考核证实的,不会有人能耍计谋。” “这边离公司近——这段时间会是持久战,我怕照顾不到你,只能把你带过来。” “这段时间你应该都自顾不暇,还怎么照顾我。” “那你可以照顾我吗?”他转过头冲我笑。该死的甜美。 “我收费的。”为了掩饰自己快要暴露的笑我转身回到客厅躺到沙发上去。 只听到身后传来边城开心的声音,“包吃住!”“我那是管他介不介意?”江陵一挑眉,“老子怕你心里一直记恨我。” “……走了。” 本来对江陵就是随口胡诌,没有想到在巷子口我真的看到了边城——他正靠在自己那辆白色的车上,笑望着我。 我意识到自己的步伐有一点加快,最后直接被他抱住,我也没有反抗。 “我觉得好像是的——”我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他,嘴角是有笑意的,“你确实比我想的还要懂我。” 他笑笑,没有当下发表意见,等到车开动他才开口,“怎么,去我情敌面前给我说好话去啦?” “你知道他算不上情敌。”我挑眉。 “嗯,那你也知道我指的不是他。” “看到他了,但我没让他看到我。” “嗯?” 我打了个哈欠,从靠背上取下u型枕套到脖子上,调低座位,“一想到他看到我可能会用他那不知道碰过多少女人的手来抓我, 我恨不得想剁手。乱买东西都没有那么想剁手。” “你有洁癖?”道出的是困惑,眉眼间却是了然。 “生理心理都有点,但针对人。不然跟你亲那么多次我早就饮弹自尽了。” “……”边城没再说话,但嘴角的笑容是如何都掩饰不了。包括我即便闭着眼睛,也依然知道他是怎样的反应。 家离学校近,所以开车自然不是回家。 所以我才放肆地赌那是个很远的目的地,给自己的困意找了个好的安睡借口。 醒过来时车不知道停在哪个路边——一棵巨大的梧桐树在一旁。然后是,一栋很大的木屋,而且临湖。 我先是看了眼手表,已经晚上六点。 而驾驶座上的边城正面对着我靠在座椅上睡觉。 好想叫醒他,可是又不想叫醒他。最后不想叫醒他的念头战胜了自我,我便干脆继续倒头大睡。 可闭眼多久我都睡不着了,干脆迅速睁开眼——他正看着我。 “……啥时候醒的?你怎么也睡着了。” “刚刚醒。我们到了。” 所以就是说,明明早就到了目的地,可是边城担心我休息不好,干脆都没有叫我,直接任由我睡到自然醒。甚至等到自己也有了困 意。 边城……跟着他走进木屋的过程我情难自禁地,不厌其烦地看他,心里在想,边城怎么这么好? “这是我租的名宿,这几天我们先住这里。”边城给我拿了一颗苹果,“都是洗好了的。” “谢谢。”我在房子里走动起来,思考着他把我带过来的原因。 边城望着我的背影微微发呆,而后想起来没解决的晚饭,“晚饭吃点什么?” “随便。”反正边城做的饭菜我都很爱吃。而我自己的厨艺,简直是只有更差没有最差。 “不解释,一下?”我靠在厨房边盯着他好看的身材,心里想着他是怎么做到维持好身材的。虽然最近通过控制饮食确实瘦下来了,但不是边城这种紧致的瘦。 “度蜜月。”他认真切着一颗很大的土豆,“怎么样?” “婚都没结。” “早晚有一天……”见我没有同他玩闹的意思,方正色起来,“不逗你。公司最近安排我去国外,我不去,于是就给我的反抗来了一系列政策——我需要在一定时间里完成一定的任务,完成不了就是能力不够,必须得接受出国的安排。” 看来公司是真的很看好边城,所以要这样冠冕堂皇地找借口来“整治”他。 “但是他们故意不让你通过怎么办?” “别担心,这是需要很多方面考核证实的,不会有人能耍计谋。” “这边离公司近——这段时间会是持久战,我怕照顾不到你,只能把你带过来。” “这段时间你应该都自顾不暇,还怎么照顾我。” “那你可以照顾我吗?”他转过头冲我笑。该死的甜美。 “我收费的。”为了掩饰自己快要暴露的笑我转身回到客厅躺到沙发上去。 只听到身后传来边城开心的声音,“包吃住!” 紫色 我并不是好人。甚至大多时候我是把自己定义成一个24k恶人的。所以我轻易不会被人在精神意志上绑架。哪怕会有些道德心负 罪感,但更多的我都会极其顺利地短时间内处理好它们。 边城的行为虽然让我有一些期许,但更多的我却还是会觉得奇怪。我热爱自由。我也容易发疯。这两点不改变我就永远不可能有彻彻底底纯粹爱上边城的那天。 而我对感情确实“挑剔”,因为太容易看透一个人。边城能够留在我身边直到现在,很大一重原因便是我看不到他的生命轨迹。 人在迷雾重重时根本做不了抉择,能做到的只有病急乱投医——大多数人都是这般。不过边忆有一点不同。要么放弃抉择,要么,放弃抉择。她很像某个极点,不是极端,只不过会陷入无限循环的深入再深入。 我不喜欢被困住的感觉,从边城第一次给我看“病”开始,我就隐隐约约知道他困不住我。我同包医生周旋,又坠入边城的迷魂阵,但这些都基于我愿意。我若是不愿,这任何一场游戏都不会有一丝开端。 “等我回来。” 当他第五天早上和我告别时,我有点烦躁地避开了他的吻。 前几日我是伴着起床气,仍旧与他吻别的。 今天不太一样。我和边城都心知肚明。后来当我躺在某座城市的暮色里回忆起这不起眼的一幕,我是有点感悟的。 纸和笔被她递来,我匆匆将笔盖拔下,摸索不出一只口袋便将它卡到了发边。 “许多人习惯在感情里自怜,但任何感情的深浅其实都是有端倪且有迹可循的。不爱的时刻里,更爱的那一方往往更早知道。所以我知道,那时候他知道。” 写完这些,我长吁出口气来,再度躺回那不断迁徙的暮色里。 “该吃晚饭了哦。”她又一次掀开阳台竹帘的时候,我手里抓着还没播放完《marryandmax》的平板,小心翼翼地做着傍晚梦。 “嗯,好。”我从香蕉椅上爬起来,拖着那双前几日她从超市里买来的一双布拖鞋,迈着有一点雀跃的步子跟在她身后嗅饭菜的香味。 “今天晚上做了什么?” “送行饭。”她转过头冲我微微一笑,显得有一点点悲伤。 我的步子极其容易察觉地放慢,且沉重了许多。 一个多月之前我蹲在德克广场喷泉边的时候,孔孝真出现在了我面前,那时候我的钱包仍然是富裕的状态。不过我还是跟了她一 段路。 所有人从我面前经过都有打量过我,只有她的目光让我觉得舒适不排斥。不顾此时已经打开的晚间喷泉,我从喷泉中心往外走,任由喷泉袭击我,直到全身湿漉站到她身后,一直跟随直到她发觉我的存在。 也没有几步,光从广场上其他人那些看怪物一样的目光里便可察觉一二。 “你喜欢紫色吗?” 她 那天我的身上没有任何与紫色有关的地方,除了我玩滑板不小心磕到的膝盖青到发紫以外,当真是没有。 “嗯。” 于是她把我带回了家。孔孝真告诉我,之前她也这样收留过一个小女孩。她拿出一块白色浴巾给坐在餐桌前大快朵颐的我擦头发, 动作细腻到让我有点尴尬,吃饭的动作也犹豫了好久。 “我叫她杨杨,她很喜欢紫色,她很漂亮。” “跟我一样在路边无家可归吗?”我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形容,只能模仿了一番其他人在此刻会用的话术。因为我倒也不算是无家可归,只不过在那短暂停下坐一会儿就走。 跟她回家这件事我也可能会在喷泉到她家之间这段路的任意一点选择转向。 不过我并没有产生那样的突然念头,所以我等来了这样一个倾听其他人秘密的时刻。 “不。是我。”她似乎是带着笑意的,手中动作放慢了一些,“我主动找到她,然后又主动丢掉了她。” “她很漂亮。比你还要漂亮许多。因为我爱她。” 我不懂爱,有在边城那里努力过,但除了对母亲的爱以外,我对“爱”完全空白,所以我不明白为什么“爱”还要主动丢弃。 “我生病了,医生说最多也就活过这年冬天。” “如果真到那时候,我怕自己是没有力气和她告别的。怕她哭,怕她装坚强,怕自己没有心力再去安慰她。” “就像是——人总是在死前许久就拍好遗照了的。”她笑着看过来,也不知怎的有点让我心脏不适。 “那她现在是……处于一种觉得你已经不在的状态里?”我放下筷子,端正看向孔孝真。 孔孝真慢慢收起笑,但嘴角还是柔和至极的弧度。她迈步走到酒柜前,慢慢地挑,挑出一瓶香槟色的酒。 她把酒搁到我面前,嘴角又上扬几许,“这酒的日期是2020.10.7,前几日我买来的,看到日期是她的生日。” “我没有对她说太多,只是简简单单留了再见的话。” “我已经没有妥善处理相关事情的能力了,可见一斑。” “那她现在?”这似乎是一个传统又不传统的悲剧,我很好奇故事的走向。极致的悲剧我不讨厌,但我讨厌误会。 “以我对她的了解,她不会怎样。” “或许会和挚友倾诉这件事。” “或许会删除掉和我有关的一切。” “杨杨是个爱憎分明的人。她讨厌这样无理由的分别,讨厌隐瞒,讨厌突然的离开。但其实她是不擅长分别。比起沉浸在永别的悲痛里,我倒更希望她能够在讨厌的情绪里放掉和我的记忆。”孔孝真很适合笑,无论是何种的笑意在她脸上都格外温柔,“我不想 她放得太沉重。” 从孔孝真的角度去想,或者从我母亲的角度去思考,这一做法很容易理解。 分别 我又一次忍不住想到边城——如果我爱他,我要先一步离开的时候必然也不希望他过度沉浸在悲痛里。 如果我爱他,我就会心疼。 但只是“如果”。 “真遗憾。” 其实我没必要发表什么言论,但总觉得孔孝真是希望我对此表示些什么的。 老话说即将离开人世之人都是言行举止格外善良的。不过我是印证这一点的人——本来我早就可以离开,但一旦想到一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经历着这样的痛楚,我突然就想为那个我甚至不曾谋面的“杨杨”做点什么。 比如说,陪伴孔孝真这最后的日子。 这是我自愿的,并且我甚至是做好了陪伴她直到她去天国的那一天。 只不过这样普通的一天里,她自作主张地做好了离别饭。但我并没有责怪她,我和她的相遇本就是充满了各种自作主张。 “身体不舒服吗?”我以为是她感觉到自己身体状况的变化了。她笑着摇摇头,“你更应该陪着的人不是我。”这句话让我确定她认识边城,而她的目光让我明白不是最近。 “真抱歉,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但你很像杨杨,出于那点私心所以我后面没有主动联系边城。” “你跟他……” “我们是校友。他是大我一届的学长,因为来自一个国家所以在国外有所相互照应。” “前段日子他回国接手边叔叔留在国内的企业,我得了消息同他见过一面——才得知他有一个守护已久的秘密。” “后来这个秘密发展成了未婚妻。” “你跟他经常联络吗?”不知道是对于自己被孔孝真隐瞒这件事感到愤懑,还是对于边城和另一个人有一些特殊的交集感到吃味。 边城一向对我那样热烈,但终究他也确实有自己的生活。那是我一点一滴都未曾接触到过的领域。 “我跟他只是普通的校友,交集没有你认知的那么深。加上我一直在治疗的缘故,见面的次数也可以说是屈指可数。只有在国外上学时,校内一些课业会请教到他。” “……他让你来劝我回去的?”看她目光似乎不是这个原因。 “他没有联系过我。或许都不知道可以找我帮忙。但所谓命运弄人——不过我现在得丢掉自私心了。小忆,吃完饭我送你回去。” 我没有拒绝她,因为我知道孔孝真是多么笃定的一个人。不论是留下我还是送我离开。 我只提了一个要求——“在你的最好期许里,本来应该是怎样的分别?”我问的自然是她和她的紫色树。 “没有想过。” 我才知道我错了。 真正爱的人,不会有胆量去思考同他的分别场景,那太痛苦,哪有最好的设想呢,只要是关于离别,那便都是不完美的。 所以我主动选择了在那个喷泉边和她分别。 Vincent 我又一次预想了一番——我们静静地对视一番,然后她转身离开,再也没有回头。 孔孝真冲我笑了笑,哼了两句我经常听的《vincent》。我就这么哭了。让我哭其实也不算难,要么把我气疯,要么悲剧加悲乐 ——但绝对不会是人声嘈杂的广场。嘈杂是其次,重点在于人那么多,我怎么可能表达本就难以表达的心呢?可我就是哭了,说再多,我也就是哭了的。 所以我只能解释成,我在哭别人的故事。哭孔孝真,哭杨杨,哭孔孝真和杨杨,哭生离死别,哭这一切本就值得我哭泣的缘由。 以及孔孝真唱歌真好听。 “把……这个帮我保留吧。或者说送给你了。”孔孝真最后拿出一只智能手机,“这是我跟她联系的手机。往后她或许会发一些 信息过来……”如果把卡注销,或许卡号就会去到别人手中,那样她发的消息可能会得到否定的答案。而这个手机留着,不论回不回 复她发来的信息,至少不会让她得到百分百的否定。 “我已经提前交了一大笔钱在手机里了,等到这笔话费花完,那时候就不必再管。”那个时候,她的杨杨也早已能够有新的力量接受这一切,抵抗这一切。 这世界上存在许多爱,我不幸地没有得到每一份,但我有幸能够看到许多爱。 看到爱的诞生,看到爱的消亡又继续存在。 最后她转身离开,真的没有再回头。 低下头去看这只手机,那些怅然涌上来溢得到处都是。 我没有打电话给边城,没有找他,更没有回应他的找寻。我就一步一步地离开广场,坐上了去往机场的干线。突然就想去岛上,没来由的念头却有巨大的力量,我又一次踏上了独自一人的旅程。 在此之前我并没有坐过飞机,所以关于“晕车”也会“晕机”这件事,我实在是后知后觉地有点吃透了苦。头晕眼花加上空腹,整个人如同喝醉了一样,我实在难受得过分不想再去想其他,干脆转了个身让自己背对旁边人的关心。 很不凑巧地我在登机时看到了半熟不熟的人,同班的某某。我根本不记得她的名字甚至是。不过她很热情,我象征性地做出热情 的样子,然后又不凑巧地发现,我们居然邻座。坐下后我“充满歉意”地说自己晕机,没想到闭上眼睛没多久,该死的晕机格外有眼力见地钻进我的神经,让我抓狂。 我觉得,以后一定不能再说瞎话。 本来她还一直问这问那,我这样背过来倒真的有点效果。耳边不再吵,神经上的压力也减轻了些。 周公和我的眩晕感周旋许久,最后败北于外力干涉—— “把这个药吃了。” “这是温水。” 是陆与的声音。所以我确定自己是又做梦了。但是我真憎恶这个梦。太惹人烦了。 为什么总是要梦到这个已经跟我毫不相干的人?有什么意义呢?这究竟是大脑的主张还是情感的主张? “滚。”说完这两个字我确实是有点不知所措,于是我抿唇不再言语。也不管他会是怎样回应。 边城 好心好意端来水和晕机药的同学听到这个字,略是尬了半晌。 但面前的边忆除了这个字以外再没任何言行举止上的举措。这般她才安心坐下。 “小忆,我给你拿了晕机药,你吃一下吧。”说话声没能够叫醒边忆,同学为难地伸出手去推搡,“边忆?” “别吵她。” “……啊?” 面前的男人有着不同于一般人的气场,并非咄咄逼人,而是无形之中让人明白了他的界限分明。 反应了几秒同学才从面前这男人的目光里认出——他正格外认真且担忧地看着边忆,也就是这一瞬间同学想起来自己在学校曾看见过他,边城,边忆的哥哥。在学校边忆虽然成绩优异但是为人处世向来喜欢独来独往,大多也都不了解她家的情况怎样。不过她平 时也是界限感分明,基本上没有人主动接近她。 “麻烦和您换个位。”这会儿有求于人,边城的语气变得“官方”起来,他目光里的淡定从容也能让人明白刚才那样失礼的语气都是因为边忆才存在的失态。 “你的位置在……” 边城用目光示意,没再言语。同学有些不敢多说,红着脸把手里的药和水递到边城手里后去了边城的位置坐。 梦里我好几次梦到那些我平日里觉得压根儿不会再有关联的人,又一次次进行驱赶,直到边城笑着朝我走来,这一次我就站在原地看着他走过来。好几次我是有过也向他走几步的念头的,但最后没有实施。因为我总想着,再多一点。这样的念头再多一点,再浓烈一点,我就可以过去了。 就算这种念头短时间内一直无法深起来也无妨,我可以笃定边城毫不犹豫地朝我走来。 然后梦的走向就开始变得莫名其妙——我们做了爱人之间会做的所有事,牵手,拥抱,热吻,做爱,结婚,相伴老去。 我甚至看到了他白发苍苍的样子。 有点无措,于是我不知梦和现实,随着心意抽泣起来。对于有一天他会在我眼中老去这件事,我居然这样无所适从。 “忆忆?忆忆?”看到小小一只缩在那,有点轻轻地耸动,他就一下子知道边忆必然在哭泣。他轻轻呼唤,好像这样叫几句,就能够把她呼唤到自己面前。哪怕她不在眼前也能够一样。 真奇怪,我可以听到边城的声音,而且我知道那是从我身后传来。这不是梦。要不要睁开眼睛转过身去看看他那双好看的眼睛? 最后我选择转身。因为我确定自己有点害怕自己会看不见边城。 而我讨厌我害怕,所以我总是会再这样去突破自己的胆怯。 晕机时候的感觉和晕车时候的感觉一样的让我想掀桌,而这种难受的感觉里,当我睁开眼睛真的没有看见他时,委屈的心情就这么来回荡,直到——我忽视掉的空座位上坐下一人,我看到了边城的脸。 无法保证 硬朗的眉紧紧蹙起,目光里面是我可以随意作为的纵容与心疼。 还有那肉感的花瓣唇,我盯得有些出神,因为在想这时候他万一说点什么话我可能会烦躁得捂住。就是这么思考着这个可能存在的行径,谋划中边城顺理成章喂我服下了晕机药,还有一些温度适中的水。 我毫不避讳,搂着他的腰就靠进他怀里。 等到我再度醒来时,我发现边城已经睡着。 我就着这样一个仰头的姿势,从他怀里往外窥探,企图将他整个人生假定出一个模样。 寻找这件事本身需要极大的耐心,而遇上我则需要更多忍耐力和好脾气。 “边城。”恶作剧的心思突起,我伸出手去摸他的下巴,不想他伸出手扣住我的腰往怀里又带了几度,这才缓缓睁开眼。 “饿了?” “嗯~”我摇摇头,自顾自继续去摸他的下巴,“我是想你的。” “没有用。”不咸不淡的一句话让我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听力,本已预想到边城会回复我怎样的浪漫真情,亦或是毫无回复,但这叁个字确乎没有出现在我所有预料之中。然而转念一想,也确实是边城的风格。 “抱歉,还是差一点。” 想念已经填不满他对于我的渴求,所以没有用。 而我对此的回应是遗憾,因为确实还差一点,要抵达爱他这一点上,确实要差一点。总还是要差一点。 他反倒安抚性地来握我的手,“但没有关系。” “为什么你也在这里?感觉不是巧合,可仔细想想也只会是巧合。”除非边城在我身上有装定位,可我也确定边城绝对不会这样做。 “应该就是命运了。”对此边城表达出来的是满满的自豪,这让他远离了我的任何不利猜想。 确实是巧合,确实是命运。甚至于我也吃这一套。 “我们结婚吧。”这句话是我看着边城,格外冷静地说出的话。 没有笑意,但也确实是真话。 在他的判断目光里,我又一次开口,“请你和我结婚。跟我不知终点在何处的未来签订一份不太划来的爱的契约。” “愿意吗?” 他的嘴角抽了两下,然后才彻底轻笑出来,并且是有点惊慌失措的那种开心,“不是戏耍我吧?” “我想给我们一直模棱两可的未婚关系一个实际定义。”低下头去捉他的手,然后紧紧拢住后微笑着看向他,因为母亲曾教我,害怕时要微笑。哪怕拿捏准了他有多爱我,但对于一份不知缘由的爱和一双我无法看透人生的双眼,我仍旧是害怕的。难得有这种恐 惧的心情。 “我——” “不好吗?” “什么?”他被我的急切语气惊到,随后浅笑着反握住我的双手,“自然是乐意至极。但我想要一份主动权。” “嗯?” “这不能算作求婚。在一些方面我还是比较传统的男人,得等到法定以后,我来求婚。”他固执时目光总是很直白恳切。 不过,“但我这种热爱说走就走的性格,你若是等到那时我就给不了你保证了。” 爱啊 我想到孔孝真,想到杨杨。 哪份爱能够把我拴在身边呢?我思考了很久这个问题,后来我明白,任何一种爱都可以,前提是我愿意主动停留在某个人身边。 我愿意站在边城身边陪他走一段不会反悔的路。 更亲密一点吧,让我能够爱上你。 犹豫和期待的色彩在他的眼里纠缠了很久,最终——“请和我结婚吧。”以及,他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这是上次偶然看见觉得适合你便买了。” “上面有一朵不知道什么花,紫色的,觉着你一定会喜欢所以我就去查了一下。” “紫色鸢尾,花语是爱的使者,使命。” 笑意坦然又迷人,“很适合我对你。” “暂时没有求婚戒指,所以这个给你系在手腕上。”说这句话时他的语调有点滑稽,或许是因为他一边正帮我认真系着手帕吧。 但我很喜欢这种感觉,那种真实又带点漏洞的不规整感,正是我容易上瘾的理想型存在。 “好。这样……” “还不行。”我打断他,总觉得有点不平衡——于是我上下翻找,却只找到一只少了笔盖的笔。 笔盖呢? “你在找这个?”边城的目光正落在我的脖子边,我恍然大悟自己习惯性把笔盖别在了衣领上。 “现在完整了,送给你,它是我喜欢了比较长时间的一支笔,没有什么特别的,但是现在起它有意义了。” 边城接住笔,有意和我笑闹,挑眉道,“什么意义?” “定情信物的意义。” “订婚礼物。” “困了,我再睡会儿。” 其实我当然是知道的,那时候我不是困了,只不过有一些羞意。 我发觉边城低头为我系手帕的瞬间已经具备了百分之八十的心动。 而我更清楚地知道,这些边城都知道,所以他直接把我往怀里拽,让我继续在清醒里这样靠着他。 不过或许他还是有点糊涂,毕竟我总是在靠近中告诉他我没有那么愿意发起这样的举动。最后他的手是悬空在我腰侧的。 我对此举不满,也不在意自己还在伪装睡意,直接伸手拉住他的手贴上了自己的腰——然而我自己反而稍微受到了一点刺激,被他炙热的掌心接触到的瞬间,我不免有些不适,最后那种不适化作了促使我往他胸口撞过去的力量。 唯一 包括贴在他胸口感受奇妙的笑声居然也会让我跟着扬起嘴角。 还真是又一种奇妙的经验。好像真的不是一个让我反感的男人。也是一个我愿意这么抱一辈子的男人。 “边城。” “嗯?” “如果我说我现在已经……”说出这句话,本着最纯粹的心说出这句话,原来真的会害羞。“爱上你了。”也会有很大的力量。 “你怎么想?” “真的吗,这么容易吗?真好啊。要一直在一起。我要对你更加好。我要努力表现自己,展现自己的魅力。婚礼在哪举办呢?以 后如果你愿意我们要不要生一个孩子,大概什么年纪生?” “一下子就想了这么多吗?”我干脆也不再装困,趴在他身上抬头看他,“原来你是这样的边城。” 边城抓住我的手腕,用他的下巴轻轻蹭我的掌心,“爱情就是这样的。我不知道别人是不是,我是。” “不过你确定吗?” “真的就这样爱上了?不再找一些理由拖延?” 我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因为确实找不到很显而易见的答案,只不过是一瞬间的感觉罢了。在思考间我瞥见换了位置的同学正八卦地看着这边。这时脸上倒是红了几分,热了些,而我也顺势找到了一个些微适合的答案,“我现在有很多因为你而产生的情感,在这之前我有过喜欢的人,所以我知道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如果在这之前一些时间,我会在被同学看着的目光里吻你,毫无顾忌。” “但真的对你有超过喜欢的感情之后,我短暂地患了害羞病。而这很贴近我的本质,而不是我伪装出来的样子。” “好像真的眼睛里都是我了呢。”边城凑过来,倒像是占据主导地位的那人一般。 “听说你们男人在见到一个心动对象时就确定这人只能谈恋爱还是会结婚走一辈子?”猛然间想起之前看过的一个心理解说,忍不住问出了口。 边城的大手贴上我的脸,手指轻轻地抚着我的脸,笑得有一点势在必得,“我是。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我们要互相羁绊一辈子。” “见到我的……时候?”很显然刚才边城这句话的停顿不是很自然,“感觉你隐瞒了什么。” “忆忆很适合研究心理学。” 答非所问的态度让我有些赌气——但这次我的心理有点弯弯绕绕,我不想用怒气来逼迫出某个回答,我想认真诚恳地去求知。 所以我学着边城擅长做的那样,伸出手去轻轻捧住他的脸,“阿城,互相羁绊也意味着互相坦诚。如果你有什么隐瞒于我,总之不 可能一辈子都隐瞒于我。如果我爱你,也会心疼你受这样的苦,独自承受——这件事我是最有发言权的人。” “我从来不想认输,不会去承认——但今天我可以告诉你,好疼。” “我已经选择了爱你,必然不会因为一个所谓的秘密就对你整个人赶尽杀绝。” “我好像真的没有办法对这样的你说不。忆忆,我爱你。” 我忍不住勾起笑,“嗯哼。” “如果再糊涂点或许该以为现在是梦才对。” “不是梦,边城。”我勾住他的脖子,把头埋进他的颈窝,“我也爱你了。” “大学我报了德语专业。”前段时间在网上填了志愿,也很快得到了录取消息。还有半个月就要开始这大学生活。“我没有什么特别感兴趣的东西,但我听你提到过德国,这是我第一次在一个人的影响下,欢欣地决定一件事情。” 我明显感觉到边城搂着我的手有一瞬僵硬,“那一刻我就知道我会有现在,这样自得地同你讲我有多爱你。真奇怪,但我就是非你不可了。” “我爱一个人时很投入,不爱的时候又很理智——不太像正常人,但是确实是这样的。所以——” 边城笑着接话,“所以,我会收到一个甜到齁人但我不嫌齁的未婚妻,对吗?” “嗯~那么,那个我总感觉你在瞒着我的,是什么呢?” “等飞机落地。”他安抚地摸了摸我的脑袋,仿佛那是什么制胜秘笈似的。不过很显然,是的。 我安顺地倒在他肩头,忍不住再一次想到孔孝真的笑容。还有此时躺在我包里的那只手机。 如果可以爱得更多一点就好。如果那个秘密能够让我爱他更深,那该多好。闭上眼睛我也止不住地想,这世界总是戴着那样的一种 面具,让人或心生期待,心生抵抗,可是“拥有爱”这件事,总是让人愿意原谅这个世界的良药。 我拿不准自己是否会原谅这个世界,但我知道正如之前我对边城所说,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剩下了他,我主动留在我世界的人唯有他——他同样也是把我留在这个世界的那个唯一。 义无反顾地奔赴 рô18мā.𝔠ôм 岛上,又名海市。海市有海,没有蜃楼。 机场到市中心花了不少时间。 担心我晕车所以选择的地铁,不得不说边城眼疾手快为我抢座的样子真的很滑稽可爱。 但对面那个老是不经意瞥过来的女孩子也是真的有一点点烦人。当然这种感觉是在我们下地铁时她问我要微信之前。 “还以为是对你有意思,原来她是在暗自分析你对她是否会构成威胁。”可能边城的脸色太平静,我便忍不住多说几个事实来激起他的情绪。最后我感受到了,那样带有侵略性的吻,我并不想在街头的一堆小吃摊之间再感受一次,着实社死。 “你洗好了?”看着浑身水汽,穿着正常长袖长裤款睡衣的边城走出浴室,我似乎不满地撇了撇嘴角。边城身材很好的,干嘛藏着不给人看。他走过来,不太满意地皱眉,“还没吹?”说着就要拿吹风机给我吹头发,不过我及时制止。 “边城,你帮我剪个短发吧。” “我给你?”𝓹ô18w.vĩpゐ苯魰渞發詀棢祉 請捯艏橃詀閱讀Ъen書 “没事,我相信你。” 但边城没有给我剪头发,突然来了一个电话他跑到阳台去接。 我不傻,边城对我几乎没有隐瞒,工作上的事情也不会瞒着,这样避着我只能说明他故意做出这样的行为来。 等他打完电话过来,我干脆顺着他问,“谁打来的电话?” “秘书要给我安排相亲。” “……你皮痒了?” 显然我试探性地故意“吃醋”很让边城受用,所以我被他拽到怀里抱了许久。 “哪里敢。我是耙耳朵。”这带着笑意的话语,独特的声线低沉又魅惑——当然可能只有我听得出来魅惑——哪还感觉得到那点“不敢”。 心猿意马得彻底,我又不想输,主动伸出手去轻轻罩住他的耳朵,“我看看耙不耙。”我也故意压低嗓子,温存地去蹭他的脸颊。 “不闹。”果然。 我忍不住坏笑,自己又赢回一局。 他把我拉到床边,插好电的吹风机轻轻地为我吹着头发,而等到头发吹得差不多时,他问了我一个至关重要的原因,不是问题,是原因。 “那次在酒店,你淋得那么湿来问我爱你的原因。那一刻我感觉离你很近,就差一点点你也会像我爱你那样爱我。” “可我显然没有给到你想要的答案。在那之后你就又那样了。忽远忽近。” “那时候的缘由和我隐瞒你的秘密深深浅浅地关联在一起。” “你都知道。”我歪着脑袋拨弄自己的头发,想起自己想要他为我剪短发的原因。书里写,结发夫妻。婚礼那天,夫妻俩的头发 缠绕到一起,寓意百年好合。 想留下一撮头发给边城。 而我有一点后知后觉,也许我只是没有感觉到,但对边城,我的爱意或许是泛滥的。 “他带我回家以后把我带到了一个房间,告诉我那里不能进去。” “房间简简单单,分不清那会是给谁的。” “高中时,成年礼,他送了我一份礼物,那间房间的一日体验券。” “他是在等我主动发现你。” “我找到了许多和你有关的东西,这些年你母亲一直都有寄你相关的照片或是视频给他。” “那间房间,属于你。也被许多和你有关的东西所占据。” “所以就凭着一招半吊子的……嗯,睹物思人,你就对我有了感情?”让我信任边城的感情便已经消耗掉了不少精力,这种小说情节更不可能出现在自己的概念里。 但稍稍转动思维节点便也是一件可以接受的事了。 “倒不是那时候。我看了很多跟你有关的东西,我不得不承认我是有因为你的外貌而心动。还有,你是以一份特殊的意义出现在我成年礼上的。” “新奇感维持了不少日子,直到父亲说起他的病情,包括关于你们能够看到的东西。” 我已经了解到事情的真相面,“他让你在他去世以后来照顾我,作为一个能够治愈他的良方,必然也会对患有同种病况的我起效 果。” “嗯。他让我去试着靠近你。等到他彻底和世界没有关联的那时。不过我没有等太久。” “高考结束后我获得了一段自由旅行的权利,这个世界上任何国家我都可以去,但我放弃了自己一直以来期许的环球游。”他的 目光落在较远的光景里,在那朦胧中,他又一次踏上了那条铺满梧桐叶的路。 我总是会惯性认为边城的爱充满侵略性,带着让我窒息的掠夺,高调占有我世界的一部分。但他总是温柔的。哪怕我狠狠伤害了他,他也是温柔的。哪怕他看到了我性格的“阴暗面”,他依然义无反顾地朝我奔赴。 小花 “你坐那干嘛呢!小姑娘,那水边上危险的很,快下来吧!” 少女坐在桥架子上,轻轻哼着自己脑海里断断续续蹦出来的熟悉调子,对过路好心人的劝告不为所动。 她看到了,几分钟后这里会发生一起巨大的车祸,而一个人会在车祸中丧生。那个人,此时正在劝说着她,让她不要有轻生的念 头。虽然她已经无数次地亲眼见证了命运之不可违抗,但当她无数次避开路人的目光后,一不小心撞入了一个善良男人的眼波。她平静地发现了他即将死亡的真相。 真难堪,并且他再也无法将沾上血液的面包带回去给他疼爱的小女儿。 边忆不想去解释什么,但她当时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救下他。 哪怕仅仅只是为了那个小女孩能够吃到她心心念念的面包。 边忆的目光不经意看向人来人往的桥道,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甚至还有人拿出手机来拍—— “别拍了!” 中年男子愤怒地拍掉好事者的手机,“有什么好拍的!你家里没有孩子吗?这种时候你拍你还有良心廉耻吗,啊?” 看架势已经劝不动这丫头,中年男子直接爬到铁架子上,慢慢靠近边忆。从头至尾,男人仿佛都是在做一件自己本就应该做的事情,甚至那担心的神情让边忆感觉自己被当成了他的女儿。而男人在距离边忆一步之遥时选择止步,开口道,“小姑娘,我家里也有 一个小丫头,你就当满足叔叔一个愿望,如果你今天有点什么事情,我回去后真的没有脸面去面对她。” “你如果出事了,我这辈子心里都会有个疙瘩。” “叔。”我眯着眼睛仰起脸感受正午太阳的灼热,“跟你说个事。”本来我只需要拉着这位大叔一起跳进水里,不用多说别的,直接躲开一场车祸就好。并且我是在做一个尝试——让我的拯救出现在事故现场,这样是否就不算改变命运。 所以我不能够直接在街上拉住他,把他拽走,像个疯子一样告诉他我看到了他死时的惨状,还有血色的面包。 我只能爬上桥架,搏此一局。 “什么话,只要你还肯跟我说,叔叔都帮你。”男人一面说,一面不忘擦擦头上的汗。他已经是焦头烂额。 “待会儿会有一场车祸,你本来可能会死。” 很明显他脸上有一晃而过的困惑,但他对我的担心居然直接把那些困惑化作了信任。 “叔叔信你。”说着不忘把手伸过来,“来小姑娘,拉住叔叔,叔叔慢慢把你送下去。” “对不起啦叔,上岸以后我赔你。” 后来,有一则新闻。 【一女孩于xx大桥轻生,该大桥发生巨大车祸】 而我并不关心这些,那时候我还有一丝关于救世主的“自视”,所以会带着某些英雄气概不去介意世人的不领情。 只有你 我带着那男人上了岸,接受了他好一顿苦口婆心的教育。本还强烈要求送我回家的他,最后在我的坚持之下选择留我以背影。我远远跟着他,看到了他走进自己那间小屋,房间里跑出来一朵粉色的小花,飘上他的肩头。 我在手机上给那朵小花点了几块同样的面包,顺便买了一束白色绣球花寄过去。白色绣球花寓意希望。 我希望他们能够再这样善良又被护佑地活下去。 我所以为的“独自”,实际上还有一人的陪伴。 边城目睹了全程,从我无厘头的跳桥,直到我湿漉漉地站在路口点外卖,甚至直到无良媒体的博眼球报导。 “我到那个报社的评论区留下很多评论,对于他们这种毫无职业道德的行为。”边城说到这,眼眶已是红了大半。他一直都是心疼我的。 “我说过,我从来就不是来拯救你的。” “我只是望见你的光,顺着走过来。” 但有一点我不太明白,“可既然这样为什么在一开始总要说做我哥哥?” 边城的笑意趋向于苦涩,“那是当时我唯一可以靠近你的理由。你本就拒绝一切靠近,没有任何理由的靠近我只怕自己没有一丁点 的胜算。” 我蜻蜓点水地碰了一下他的唇,“辛苦。” “我不是关注过去的人,我很当下。所以你可能不会得到我那时候对你冷漠又病态的歉意,不过,现在起我会更爱你。我的理智预想是这样,感性感受也是这样。” 感受到我的温热表达,边城揽着我的胳膊又收紧一些,一只手轻轻摸着我的头发,不知是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沉默了一会儿,他低着声音在我耳边说出他刚才拒绝我的原因,“结发夫妻,得等我头发再长些才能。” “你是会读心术吗?还是你能够看到我的眼睛里藏着什么?” 但良久的目光对视只得到边城有些害羞的笑容,没有找到我怀疑的答案。 “这段时间我也并没有一直盘旋在你周围,我知道这次你是不愿意的。”边城试探性地把话题往孔孝真这段事情上带,似乎是真的不了解我这段时间的经历,所以想着套出一点话来。 “边城,人会死。而且我们不知道对方哪一天会死。” “我们尽量把想做的事情尽早都做一遍吧。” “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爱人之间会做什么?牵手,拥抱,接吻,做爱,结婚,一起老去……好像这些话又是在重复的样子。” “但这段时间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对于一些不想失去的人,对于一些在心里扎根的人,要好好珍惜相处的日子,珍惜激情燃烧的年纪。” 话语间隙我禁不住地朝他倾身,冷不丁瞧见他从脸颊至耳廓的红。倒是有点娇俏之意。笑意直往嘴角攀,我伸出手指轻轻点在他的面庞上,“害羞的感觉是不是跟心动很接近?” 他并无遮掩之意,从我的嘴角分走些笑容才欣然开口,“不知。” “但只有你。” 简单的几个字似是而非,藏匿着的皆是我所懂得的。往往很多时候,近来这种感觉更甚——似乎这个世界上,只有边城和边忆是同一个世界的。我们忘却年龄,忘却性别,忘却世间的大概率,只做感情的金丝线,与对方紧紧缠绕再难分舍。 “好爱你。” 他的目光落到我身上的穿着,不免有些收不住笑意,“也不必这么没有戒心。我的‘狼子野心’你该有更深的认知才是。”边道边帮我将滑落肩下的睡裙肩带往上提。 饶是有些羞涩,也被他这令人安心的话语给消磨个完全。“还以为你不知。” “我的主观意愿有时也会主动多想些。你要有所警惕。”他如同哄小孩般地轻揉我的脑袋,目光间哪有让人害怕的欲望。 陡然间的回忆让我清晰大多时候边城的吻再如何深入,也少有那种失控的欲望之感。一瞬间有些许扫兴,或是手机在床头震个没完令人烦躁。 我作势挣脱他预备去拿那只手机,不料边城更紧地收起双臂,头往我肩膀上靠,“美人在侧还要分心?” 哑然失笑,边城有时候的冷幽默也让我很是欢喜。 “美人在怀,倒是想让先生分个心。” 我的话倒是隐晦,身后的人却不由得因此僵了身子。故此我才深了他那句“主观意愿的多想”的含义。这般一想倒是爽快了许多,终究我还是喜欢有破绽的人,那种毫不动心起念之人反而让我觉着虚假。 我喜欢不完美的人。 我喜欢边城关于我的所有情感。 我好喜欢边城。 “不急。” 他呼吸重了几许,揽着我的臂膀又不轻易动弹,只是似乎一切都多了些眩晕感。我想到那时候他牵着我在马尔代夫,耳朵里挂着的那只耳机里是橘子海的《夏日漱石》。我是个情感滞后患者,但我并不打算拯救这个病症,因为这些滞后的情感经常能够在一些莫 名其妙的时刻给予我特别的意味,让我明了自己的生命还有值得坚持的意义。 我冲动。我也很喜欢冲动带来的快感——擒住他的手,轻轻掰开,调转身子微微跪起,右手在他惊讶的目光里贴上他心脏的部位, 单薄的睡衣又怎么阻挡昭然若揭的心思同一心只想触碰炙热爱意的手交汇呢? 我擅长运用自己的神情去换取对方的回应,简单的示弱或是献媚,若想,都是能够轻而易举做到。但眼前人是心上人,极易迷失在他纯粹的眸子里,又哪分得出心思来做些心机之举。 炙热的跳动是那样让人困惑。一下又一下,运动以外的任何时候,我都不曾明显察觉到过自己有这样的心跳,剧烈得困惑。 “要偷听我的心声?”边城虽红了脸,但眼神却是直白勾人的。 我也不禁奇怪,怎会有人将性感与清纯融合得这么自然不违和。 特别 “为什么这么快?”我自然知道答案,可还是想听边城亲口说出来。 “想你。”他微微挑起下巴,笑容少了往日的温润,更多的是掀开外在修饰的真实,那种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野性。 人总会被相似的东西吸引——这一刻我明白,我总会爱上边城的。不论时间罢了。因为我们都有“斯文”下藏匿的“败类”。 我往上抬手,双手在他脖颈后交叉,向前靠过去,毫不避讳地坐在他身上。但边城很快就没有功夫心猿意马,因为我抽泣起来。 “怎么?”边城蹙眉。 “一瞬间有些百感交集。总觉得……”一时之间情感纠缠在一处难以理清,脑海里闪过许多关于时光的各种,又不知如何表达那些电光石火。 “在别人那儿,一加一等于二,小于二也可以。但如果是你,总希望得出的答案更大一些,再大一些。” “不知这样说你是否能懂。” “不知该庆幸现在和你在一起,还是懊恼现在才认识你。” 我也收紧手臂,如同腰上他的动作,“再难有你。总结起来这样的四个字吧。你好到让我觉得世界上任何人与事都无法替代你。” “忆忆。”他低下嗓子唤了我一声。 “嗯?”在他颈窝了蹭了蹭。 “你二十岁的10月2日,我们结婚吧。” “为什么是这一天?”把结婚日定在我的生日当天,总觉得特别到有点不特别。 他低笑,手顺着我的背往上,轻轻触着我的发。 “生日是每个人的专属节日,也是母亲的节日。想同伯母打声招呼。” “那我们能不能结两次婚?”心下微颤,我闭上眼去吻他。 我突然的举动让他误以为我要跌下床去,赶忙将我搂着往床上躺起——“好心机啊边先生。”天旋地转后我的吻最终落在他下巴上。 煞是不满的目光懒散地瞧着他,他瞳孔微微地震,转而不知所谓地笑起来,“真可爱。”只道是我太可爱。 我无意识地朝左边偏了偏脑袋,“你生日哪天?” 他微微皱眉,伸出手来捏我的脸,“我没有具体生日。生我的父母在我出生那年就把我丢到了孤儿院。” “……”我自然是知道这一点的,可此刻也不免担忧他心情会糟糕,“我以为他会给你一个生日。不是说有成年礼吗?” “嗯,跟你一样。”所以是把我的生日分给了他。 “走,我们出去吃晚饭。”心里很是难受,我撑着床翻坐起来,直接就下床去衣帽间换衣服。 “套件外套,晚上冷。”身后传来他有点后知后觉的声音。不过我进到衣帽间以后并没有立刻换衣服,而是选择拿出手机 来搜索这岛上会存在的“礼物”。 手机显示情侣最应该去的地方是荧光海滩。 大晚上去吹海风看水母吗?我忍不住有些抓耳挠腮,似乎对我没什么吸引力。 我倒不经常过生日,一般就是生日当天买个紫色的蛋糕,许个愿,就这样。 可我想让今天对于边城来说能够特别一点。 再特别一点吧。 女主 “外套呢?”走出衣帽间,吊带碎花裙让裸露在外的肩膀闯入边城不满的目光。 “啊,我忘记了。”一心想着挑个好去处,最后却忘了进去换衣服时来自某人的提醒。边城只当我是过于粗心了些,顺势便拿来自己的一件外套递给我。 我望着这件衣服有一丝发愣,脑海中想的是若那天在喷泉淋湿后是边城为我披上外套就好了。我又想,边城应该喜欢我穿他的衣服,所以没有让我再去拿外套,而是给我套上他的外套。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是几号?”抬起头,我眨了眨眼问道。 “哪天?”边城挑眉。 “我们第一次接吻那天。” 他没有丝毫犹豫,“5月2日。是个特别的日子。”五月二日是个充满爱的日子。他本就会将那一日牢记心中。 “那我们5月2日结婚吧。”我这样定调,但还未完全结束话题,心中思索着再寻个日子出来。 我带着边城沿着街道往地势低的地方走,路过一些古着店瞧着很是赏心悦目。我看到边城目光里也有许多欣然,所以我能够确定他同我又多了一个共同点。我总是要抬头去看他,脖子会有些累,所以我也总是想要踮起脚尖减轻些许累意。但每每此刻我也总会产生吻他的理所当然。 “第一次逃跑,你来找我时,我记得你脖子上有道伤疤。那是怎么回事?”那个时候没有问他,后来便也忽略掉了。现在想来似乎并未完全忘掉。 边城已经快要忘记的存在,此时又被提了醒,“疤?”他认真回忆,确实有这样的一个伤口,但一时之间也没办法想起来它的由来。总之也只会是一个特别普通的缘由。 “心疼我吗?记到今天。” “不想打破你的开心,但也不完全是。只是突然想起来而已。” 就像那道伤疤存在的原因一样“突然”。 边城笑而不语,欣然不减。 最终我带着边城在尽头的那家花店门口止步,“请你喝咖啡。” 手机上查到这家宝藏咖啡厅,店主是个魅力十足的男人,职业写作,碰巧曾经看到过他的代表作《cockshut》。这座咖啡厅里有花有书还有咖啡,来过这的人都说,如果你想见证这世上最纯粹的爱情,一定要进去消费一次。 这世上最纯粹的爱情是什么?我禁不住因为这个特点和疑问望向同我一起走进咖啡厅的男人。 “嗯?” 我摇摇头,收回目光,只觉温暖的念头又深了许多。 按照自己查到的信息,我看似“轻车熟路”地领着边城到图书区落座,只等着我提前在手机上下好单的“礼物”准时送过来。 恍然间发觉每一区的天花板上都挂着一面液晶屏,屏幕里循环播放着一部微电影。微电影的主角是一个笑起来很好看的女孩,是店主的妻子。 等待的期间我们找来我喜欢的作者所写的那本名为《迟暮渔火染》的书,同边城一起看。又是这本书。 “还是感觉有点像。”看了一章左右,边城冷不丁道了一句。 “女主和我?”我皱皱眉,女主这么温和,和我哪点像呢?还真是没有一点直观感受。 “嗯。她和你像。” 等等我 我没再争辩,因为屏幕里的女人和男人来到了我们面前。 是那对羡煞旁人的神仙情侣。意识到这一点后我不免集中了精神去看。女人的笑意很是灿烂,但丝毫不谄媚,也不疏离。她身旁的男人不喜多言,但看着自己妻子的目光是温柔得让人一眼就看得出那情真意切。似乎突然就明白了那些访客的评价。 “生日快乐。”她将小推车上的蛋糕搬到桌子上,又将一束紫色鸢尾放到了桌面上,双手合十的样子像是在许愿。 甚至于两人一同离开的背影也是那样甜蜜。 “生日?”边城欣喜到一时之间不知道目光该放在蛋糕上还是我脸上,自然最后我获胜。 我拿起那束鸢尾花,认真望向边城,以我目前能够给予的最大情意深深望着他。 “我找了很多个日子,不知道该把哪一天当做你的专属日,所以干脆就今天。8月7日。这一刻起它就是特别的,边城的生日。” “我跟老板留言说,今天是我爱人的生日。”所以才有了这个漂亮的生日蛋糕和我递给边城的这束鸢尾。 “花的意思……”他有点害羞。脸红的样子让我想到之前画星空时调配出来的一种红色。会令人心满意足的色彩。 “守护不止你对我。同样也象征了我对你。”我微微一笑,拿出“2”和“1”的蜡烛插到蛋糕上,亲自给他们点燃,“许愿吧,我的爱人。”我看到他眼眸中晃动的晶亮,但我不打算戳破,只是想看着他,多一秒,多很多秒。 最后在我的注视中边城双手合十许了愿望。 蜡烛被吹灭,我趁其不备用食指蹭了点奶油点到他脸颊上,他也情难自禁地笑起来,“我好幸福。”他是指被边忆认真给予爱意 这件事。 我的笑意一直都没有消失,撑着脑袋望着他,“会更幸福。” 我会更努力地表达自己的心,阿城。 “20岁的边城再见,21岁的边城你好。” 这是写在蛋糕上的小字,此刻正从我的口中倾诉出来。 “忆忆,我有点晕。” 我站起身弯腰去碰他的唇,良久才笑望着他轻声,“这样有没有好一点?” “更晕了。”他只是笑。 “所以你带我出来只是想要为我过个生日,仅仅因为你觉得自己提到生日这一点伤害到了我?”其实从一开始边城就猜到了这个原因。 我点点头又摇头,“只是想爱你。” 离开咖啡厅我收到了来自老板妻子的礼物——她丈夫的《cockshut》。而这本书的第一张纸上,写着来自这对神仙眷侣的赠言。 「我们也曾是这样的开始。」——顾南柯,徐誓杨 怎样的开始?我好像能够想得具体,似乎又想不具体。但我感觉现在对边城有超过一定量的爱意。所以他只是牵起我的手,我就有了想要拥抱他的念头。 “忆忆,有种要爱你爱到发疯的感觉。”他的步子都有些飘忽,我想应该是因为那几杯红酒。 不过我也没有幸免于难,眼前的世界有点打转,如果现在下一场雨,或许我会想直接躺倒在地上。 “啊,那你又比我快了一点。” “得等等我的爱啊,阿城。” 跟上 我们一同站在街角路灯背面的阴影里,互相凝视着的模样如同经典韩剧必不可少的片段。 “可以吗?” “可以。” 在路灯忘记的光影里,热恋中的人让情感在热吻里发酵,最后掀起清凉的晚风。 于是我明白,能够纯粹地爱一个人原来真的是一种优越的能力。 被边城背回去以后我倒头就睡,而边城却是一下子恢复到了正常神色,如同不曾醉过一般。 俯身去把她脸上作痒的发丝往后拨,情难自禁下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 感受到“外物”干涉梦境,我无意识间去挠鼻尖,却碰到一个不知名物体,接着那不知名姓的存在带着熟悉的风到我耳边作乱,朦胧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给我唱歌。 关于唱的什么真没办法汲取到完整信息,可就是觉得好温柔,温柔到我压根没办法拒绝他低着嗓子问我要手机的行动。 “可以看看你的手机吗?” 边城压着嗓子问,本没有期待有所回应却亲眼瞧见边忆在睡意里晃悠悠地拿来自己的手机,递给自己。 “忆忆?” 再没有回应,算是彻底睡着。边城啼笑皆非地低头瞧这手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打开,“这是趁人之危边城。”虽然明知这一点,仍旧抵不住那由于深爱产生的占有欲和好奇心,总想再了解她一点,再多一点。 边城已然尝到了边忆给自己的甜头,而爱,在边城身上的体现恐怕就是完全的“不知餮足”。 炎夏的早晨总是有着最能够让我情动的忧伤。年华易逝的直接触感可以是任何东西带给我的,包括此时我指尖轻轻触碰的玻璃。 没有多犹豫便推开这玻璃,任由风吹拂进来。身后传来脚步声,想必那俊雅的脸庞此时并无多少满意之色。 背后探过来的手捕捉到我的手腕,微微带离,肩上落下他的外套。我转身去看他,认真望着他的双眸,不置一词。 “吃点东西消消酒意。”温柔的嗓音带点乏意,似乎昨晚没有休息好。也是,在沙发上过夜,着实委屈了他这大个。 “为什么不直接在床上睡?” 听到这句话他有些不满,喟叹似的压眸,“是真不把我当男人?” 我自视理亏,稍不自在地吐吐舌头,“当我没说。” “不过你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些什么?”手机点开后停留在信息界面,明显并非是我睡着前所为。 “抱歉。”他目光带着探寻,小心翼翼担心我生气的模样,“你生气了?” “我有意识,自己是主动把手机给你的。”有点好奇为何他不说明这一点,直接就认错。“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目的是……” 目光有转瞬的失焦,不知是否由于他的那丝缕困乏导致他现在的笑都是带涩意的。而很显然我根本不会对这样的他产生生气的念头。 我只是会皱眉,有点心疼他对我的渴求和迁就。 “对边忆,我总会得寸进尺。还有什么目的呢,想要拥有得更多……是不是很卑鄙?” 这双好看的眸,更多时候流露出来的目光总是温柔又带点性感,现在状态却差得有点可怖。我受不了这种目光,似乎心中另一个自 己都要跳出来讨伐自己的绝情。 “不卑鄙。只是我想下次你若要看我的手机,直接问我就好,我会给你看的。在我那样的时候向我请求一些事……犯规哦。”撂 下话我就拢起身上的西装外套往客厅走去,两步后我回头看到边城如同梦游般站在那里,“走呀。” 他后知后觉,满意的笑意攀上眼角眉梢,“来了。” 日常 “看着我做什么?”粥喝了一半,实在没忍住对面这人的目光,再看向他的碗,早已空荡。 我愣了一下,把碗往前递,“分你一点?” 边城温柔的神色有一瞬凝滞,转而冁然,这还是我第一次看他笑得这般开怀,不免整个人也无防备了许多。最后他拿了张纸巾替我擦拭去嘴角米粒时,我的脸不自然地热了几个度。 “留点心?” 他的打趣也让我有些讪色,不过是温暖的。 “所以真的不要吗?”这碗粥还挺好喝,难得我愿意同他人分食物。 他勾唇,“吃不下再给我。”尽是这温柔得发腻的模样。 我继续喝着粥,已经有了想开口的念头,“孔孝真给我留了部手机,你看的其实是这个手机。” “你好奇的那些信息也是那个叫树的女孩发给孔孝真的。她以为孔孝真已经不在了。” “也只是一点时间问题。”边城身上有一点我很喜欢,就是他面对世事的包容,他不一定是对所有事情都抱有积极想法,但他必然是敢于面对现实的。 大多时候我难以通他人之情,所以显得冷漠不堪。而边城这般会让我很自在,我不必伪装自我。虽然我大多时候也没有伪装过,但边城让我很安心自在。 “阿城。”我冲他露出发讪之色,俏皮地表达自己肚子容量达到100。他自在接过我手中的粥,吃饭的样子让我很喜欢——没有世俗的样子,也没有贵胄的矜持,是真实。边城特殊的模样。 “边城,我有点想知道你过去的生活。” “好奇也是爱的一部分。”他用纸巾擦嘴,起身收拾好桌面。 “今天什么安排?”是他问我。 我自然有主见,不过这一次我有点想顺边城一次,“你想做什么?” “想做边忆想做的。”问题成功被他抛回我身上。 “如果我说现在想回去了,你会不会觉得我很败家?”心中动心起念自然是因为刚才还没退散掉的关于对边城过往的好奇心。 “不会,钱是挣来花的。” 边城总是很纵容我。纵容得让我有点不好意思。往往这种时候我就会悄悄地想一番,这或许是边城想把我永远留在身边的技巧。 不过我倒也不必这么折腾,人生切莫捡西瓜丢芝麻,因为或许对我来说有时候芝麻更重要。 既然来了岛上,还是想多看看,牵着边城的手多看看。不能因为任何一个即将前往的目的地而忽视了沿途的风景,因为我可能下一秒就会死。这是我现在的人生准则。 “你喜欢吃什么?”路过一个水果摊,纸盒板上用马克笔写着各类水果的价格。不过价格着实有一点小贵,毕竟是旅游胜地,自然是花的“概念”钱。 “我喜欢和你一样的。” 对于边城这样的话语我觉得自己早晚会习惯,但很奇怪,认真观察之下似乎他也确实同我喜欢着同样的方方面面。后来我也不再 纠结,毕竟就是因为我们这样相似,所以才走到了一起。 “这盒不太新鲜。”我拿起一盒蓝莓准备朝称上放,边城却这样阻止我。妈妈还在时,我的方方面面确实是她料理,购物上也不太懂技巧,就算偶尔懂,也是皮毛。 我有点不满,赌气似的放下,“那你来挑。” 他笑而不语,应了我的话,倒没花多少时间便拿了四盒蓝莓放到了称上。 我没再管他,又兴致盎然地跑过去挑西瓜,回忆着妈妈做的那样敲了敲听声响。自然只是懂“敲”这一步骤,随后我就要把瓜丢到称上,边城再度眼疾手快拦下,“声音不对。” “啊?” 吵架,生病,心疼 他走到我身边示意,“熟了的敲起来应该是比较实的邦邦声,这个不是。再看一下底部,这种的才是熟的。也可以看看瓜藤的新鲜度,这种是死藤。” 见我在一旁站着不说话,他以为是让我不开心了,“其实——” “感觉我懂得好少。”有点愧疚,“一直以来我就是个妈宝女罢了,这些东西也根本没有意愿去了解,真丢人。” “忆忆。”他放下西瓜牵住我的手,温柔地唤着我,“没关系,现在你不是知道了吗?” “没有谁天生无所不知,都是经历了才懂。” “慢慢来,我们都还在学习中。” 虽然边城这番话安慰到了我不少,但我也敏感地察觉到了他话里隐藏的深意,是他不会主动揭露给我,只能由我自己主动发掘的深意——他的成熟与稳重皆是源自于“经历”。边城比我经历得要多太多。 “阿城。” “嗯?” 在他困惑的目光里我勾住他的脖子踮着脚去吻他,蜻蜓点水,浅尝辄止,“之前刷到过一些照片,那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就很想像那样做一次。” “谁能拒绝这样的边忆呢。”边城只会缴械投降。 我们继续逛着,期间手机又震动了几次,我没有去管,但拎着水果的边城没有完全的忽视。 “不看看吗?” “会有点悲伤,不想看。”现在是跟边城的独处时光,我不想让别的事打扰到。 “有没有想回复的意思?”边城这句话让我止步。我似乎是有点心动的,很心动。 以前我也不是这样的——当我面对许多“积极期盼”迎来“失望告终”,我就早已对救世主的角色感到厌烦。我开始变得怕麻烦, 回避这所有。 可今天在岛上的观光集市里,在边城的温柔询问里,我不可置否地动了心。 “如果我以孔孝真的身份去……继续这一份守护,是不是不算一个坏点子?”我微微瞪大眼睛看向边城,但却顷刻间被泼了一盆冷水。不是这个意思。边城对我这样突如其来的惊喜所表露出来的并非赞同,所以也表明了他刚才的那句话不是我所想。 “……善意的谎言诚然不可或缺,但这件事我是觉得你应该说出真相,忆忆。如果很久以后的哪一天她发现自己一直都活在虚假的关系里,她会崩溃。她甚至可能会去憎恨那个没有早点知道真相的自己。” “所以孔孝真才会将自己的离去‘提前’。她是不想让树太晚去承受。很多时候早一点承受是有益的,好比这件。” 当笑意彻底在我脸上消失时,边城纵然还有话语也不敢再多说。 他多怕自己又把边忆变回到那种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模样。那么近,却那么远。 边城想得没错,这样的时候我确实会任性妄为,会仗着自己的优势去欺负边城。 但我主观意愿上必然不是这样的想法。只是那一刻我感觉边城跟自己不在统一战线,我便产生了逃跑的念头。 可我一转身,那人就直接拽住我的手,丝毫不给我逃跑的机会,“不可以边忆。”他的声音依然镇定,可我却品出无线苦涩和恐惧,他多怕失去我,“不可以这样对我。” “不要……”他的呼吸渐渐变得发颤,对于某些东西他是有着最强烈的恐惧,恐惧失去。明显地调整之后,他缓缓抛出炙热的请 求,“忆忆,我们不要分开好吗。无论如何都不要背对我……” 哪会有人这样的,自己挑起“矛盾点”,又哀求着不要闹矛盾。 这么犯规。这么奇怪。这么让我心疼。 “怎么会吵架。你总是能够顷刻间把我的乖张压得死死的,让我从暴戾瞬间镇定下来你最是擅长。”明明还是赌气的话,但连我自己听了都有些脸红。他确实是我的镇定剂。 “忆忆……”他低笑着,有点患得患失地呢喃着我的名字,于是他就这么压在我肩头。然而我很快就慌张起来,因为身后的人呼吸沉重了许多,且不再言语。 所以在医院待了一夜过后,边城面临的是苏醒后我的讨伐。 “发烧了为什么不说?” “我不知道。”这副样子哪里是不知道的意思,而且发烧的感觉有多难熬自身怎么可能没有感觉。 就是硬撑着要跟我逛街。 “逛街什么时候不可以,烧坏了怎么办?” 他伸出手来慌得很,擦泪水的手是打颤的,“不哭忆忆,我没事,真的。” 真是奇怪得很,我居然也会有这种时候,发自内心因为别人的病痛而心疼到落泪。除了妈妈,这是唯一一个人。 腹黑边城 “难不成怕我烧坏了变成大傻子?” 我哪有心情理会此刻边城的插科打诨,连带着失去妈妈的那份悲伤,在2020年的8月,我仰着脸把自己的脆弱和泪水还有心疼 全盘托出。 结婚之后边城也总是会有意无意地询问我那日为何哭得那般“灿烂”,我只跟他说,被他“打通了泪腺”,再不多言。不过究其根本,我自己也有一点表达不完全,只是心脏那里很特别。像是为边城专门长了根刺一样。往后每每他让我心疼,那根刺就会让我 难耐。 “变傻了就会嫌弃我,所以哭成这样啊……真让人伤心。”哭的时候任其胡乱作为,最后就是被他抱到了床上,紧紧箍在怀里。 哭泣自然是在他使尽浑身解数的哄逗中化为静音,只能揪着他的衣领继续听他的胡言乱语。 “没有嫌弃……但真的变傻了好像会有点难办。”我咕哝着,不知该对此时此刻的羞涩满怀如何有以善处。 “夫人是在害羞?” 对于他近乎蛊惑的声音,我退避叁舍,缩着脖子逃避他的目光,“你似乎在我们两人的关系里愈发的得心应手了……” “难得的忆忆……我很心动。”语言对我行为质疑,但,“你的语气是有点炫耀的意思。”我抬头对上他的目光这般道。 他冁然一笑,“因为我而害羞这种情况以后不知还有多少。” 我抿唇,朝前靠,“没信心的城城……我也心动。”学着他的语气。双唇触碰到一起时,他笑言,“在你面前怎么有信心?”我 也随他笑,靠进他的势力范围,再稍稍夺回一些主权,“边城……” 情感逐渐有些无法自持,道出的语言也是染着别样的意味,“边城,边城……”偶尔玩闹的心思会让我唤他“阿城”,可似乎最为情动时我总爱呼唤他全名。边城,边城。就这么唤,似乎就能多拥有他一些。 “边总……啊,抱歉!我——” 所有的旖旎戛然而止,全因此时vip病房闯进来一个男人。我羞得直往他胸口往下钻,闭上眼睛装睡。边城轻轻拍了拍我的背,声音是带着笑意的,“什么事?” 那男人这才正色,似乎也是尴尬到了极点,“我没有打扰二位……” 边城应该是摇了摇头,“无碍。是晴空公司那边交接结束了?” “是的,我来通知一下边总,因为您到了海市之后一直没有来公司开会,所以我就查了一下,顺藤摸瓜才知道您生病住院。” “没想到……”这句话意味深长,似乎是带点打趣。我的脸实在到达红色温度的上限了。 “以后再给你们介绍。”边城这意思是要拉自己去认识他的圈子。又好像不仅止于此。 “嗯,晴空公司那里我来接洽,边总您好好谈恋爱,告辞告辞,电灯泡我就不当了。”等到了门口,他又道,“不过边总,没想到 你还会笑。” 边城对自己秘书这句话并无多大异议,他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多么双标的人——边忆和其他人。自己一路走来说苦不苦,说不苦也有艰难,但边忆一直是那束光。他啊,就这么一步一个脚印,“步步为营”,朝着自己的光,灵魂之向往,这么走了过来。怎么不会幸福得一次次微笑? 想着,边城突然记起边忆的那点小恶作剧,便摸着自己胸口的那圆脑袋,低笑,“害羞和心动很接近吧?” “……我发现你跟人混熟了还有点腹黑属性。” “只对边忆。”他的手往我脖子后面贴,明明他是主动的那一方,突然间却是意识到什么似的顿了一下,明显的转换了话题,“还 要做多久的鸵鸟?” “不是鸵鸟。”我直起身子,看到他满脸笑意。 “或是含羞草。” 我反抗似的去戳他的腰,“随便你。” “但总感觉……自己像是个,祸乱朝政的狐狸精一样。他会不会这样想?”刚才那个男人的打趣,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有点尴尬。 “他只会想,”边城摸着我的额头,将我额头前的碎发整理好,“自己的大老板总算有了五指山,往后或许会对他仁慈点。” 我心里燃起些好奇心,“你在公司很凶吗?”因为边城在我面 前从来都是那样温柔。哪怕是“吵架”,也是温柔得让我舍不得凶他。甚至于久而久之我觉得他也是找准了我的吃软不吃硬,哪怕是再如何因为我而委屈,他只要撒撒娇,卖一卖惨,我也确实就此没了发作的心思。 “以后不会了。”他的目光似乎在说,以后会试着做出改变。 所以他是在说,没有边忆的边城是有点“不好”的。该死,又开始心疼这个男人了。 “那我们要不要继续?”看吧,明明还在“请求”,可那唇已然送到了我的呼吸范围。最终自然是被蛊惑得泛滥成灾,在情感的漩涡里和边城一同沉沦。 —— 我好像春天了那样 “边城?”我揉着脑袋从病床上坐起来,却是不见边城身影。 那扇漂亮的中式复古窗户让我有点愣神,就算是vip病房,有必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吗?边城晕倒,自己一心担忧,带着他 进到医院直接选了vip病房,但那时也没有心思注意房间内的设施。 那窗帘的质地一看和很久之前妈妈买的那面天价窗帘相差无几。我开始怀疑是否边城将我待过的每个地方都要做成这种美轮美奂的样子。 “醒了?”边城从一扇门走出来,浑身带着水汽。 “要不要洗个澡再回去?”他坐到床边,发丝还是湿漉的,有点特别的性感。 我摇摇头,道的却不是他所提及,“公司不管吗?本来到海市的目的就是工作,现在却跟我一起厮混。” 他挑眉,对我的用词不满般重复,“厮混?” “不然是什么……”我望向另一边的床下,找到了自己的鞋子穿上。回过头对上的是他带着些湿濡的目光,“和你在一起不是厮混。是幸福。工作是为了人生美满,而人生最高目的不就是要追求幸福吗?我在追求自己的幸福。”他跟我说他是在做对的事。 “而且工作都处理得差不多了,不必担心。” 不知是什么提醒了我,我突然意识到边城本身学习的专业是心理,可却是要承担起我父亲丢给他的担子。“你喜欢……”又想到他所说自己在公司的严厉模样,“怎么会喜欢呢。”我最终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边城起身向我走来,不出所料我被他搂入怀里,“和你有关的一切都是能够让我幸福的,你要相信。” “忆忆,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变了很多?”他喟然长叹,“希望是一件好事,对你来说。”我的变化是能够让他幸福的,可纵然他对“边忆的爱”再如何贪婪,最终他放在首位的仍然是边忆。 “边城,我感觉自己好像春天了那样。” “你爱着我对吧?”他向我索求答案。 我不知道怎么措辞。这瞬间我当真不知道。之前喜欢陆与时,我也总是以自己为主,一旦他触及到我的原则,那份或喜欢或爱便立即消散的无影无踪。我管那叫一种爱,一种喜欢。再或者其他的时候,也有人让我心头微颤过。可从来不曾是这样——在边城面前的这般不可言状的感受。我变得有点不自在,变得有一丝难过,胃里总有一种翻腾不停作乱从而让我热泪盈眶。 边城是个有让我流泪能力的男人。 “嗯,深爱着我的未婚夫。”我伸手去抓边城浴袍的领口。 “但这样不好。”他及时抓住我的手,目光明显暗了几分,但理智尚存。 “不是问我是否爱你吗?” 我偏着脑袋问他,一瞬间差点把自己的行动目的都忘却。热恋的话,似乎这样是很正常啊。“为什么脸红?” “不要玩过火了。”他笑着否决我,却是有些无法挪开我的手,“爱不止这一种表达方式。” 无趣地撇撇嘴,“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在医院。”他浅叹,总算拉开了我的手。 “原来你是一个传统的男人。”我若有所思,却是引得他更多的不自在。 “忆忆,我不想太快让你看到我奇怪的一面。” “奇怪?”我倒是奇怪起来。 “男人在这方面都是原始的,总会希望更进一步,贪得无厌。但我希望再等等。” 我依旧困惑,“我成年了,到了十月我就19,如果你是担心年纪似乎有点奇怪。你在等什么呢?还是说你有一些癖好?” 边城无奈地摸着我的脑袋,忍俊不禁,“没有癖好,只是想等你不会害怕。”笑意尽是纵容,又是那句话,“不急。” “……好吧。”我之所以被说服,是因为我恍然自己此刻像极了盘丝洞里面的蜘蛛精,而边城就像那不断诵经的唐僧。可边忆不喜欢做红颜祸水。 海市待了几天后,我耐不住的性子让我主动提出了回去的建议。 自然边城没有任何异议,他只是淡定的往我手里塞了一朵他雕出来的胡萝卜花,我自然是好不解风情地一口闷。 不知道边城是怎么知道了我有夜盲症,在一起生活时他总给我喂胡萝卜。我不喜欢胡萝卜的那一点点药味,于是边城就把胡萝卜雕成花来喂我,还要美名其曰,仙女都是吃花朵的。 我说那这个仙女有点吓人。边城说不吓人,就是会让人沉迷。 我说他油腔滑调,他说句句发自肺腑。于是渐渐的,每天我的下午茶就变成了胡萝卜玫瑰。 “还有一块。” 我看着那用贴近根部的部分雕出来的玫瑰,有些抗拒,不免发起讪来,“阿城,这里味道最怪……”他无奈一笑,一副拿我没办法的样子把那朵花放进嘴里。 “你觉得是伯母事无巨细地同边叔叔说了你的生活习性,所以我才知道你的夜盲症,对吗?”边城收拾好桌面,坐到我身侧帮我调配水彩画需要用到的颜料。我瞧见他的拇指上染上了些紫色。这种昭示让我有些窃喜。他是我的。 “不是吗。”我自然没有多想,以为他是要跟我随便找点话题来联络感情。主要我现在正沉迷于昨晚和他在瞭望塔上一起赏月时拍下的星空,思索着如何将它更接近地画下来。 “不是。” “啊……”因为他的意外回答,也导致了我将水彩纸不应该出现紫色的地方粘上了紫色。这句惊叹自然更多是为了画。 夜盲症 不过,“什么意思?”我抬眼看向他。 “你想知道吗?”笑容里是阴谋的味道。 但我倒不怕,“用什么才能买通你?”话音未落我就吻了上去, “贿赂成功没有?” “成功。”他意犹未尽的目光还落在我嘴唇上,笑意盈盈。 “高一时候你加入了一个戏剧社,那次建校100周年安排你们去美国做了学术交流。” “嗯,我记得。”那时候我沉迷于话剧和歌剧,表现出色自然被高叁的学长社长看重,美国行的名单有我。“那时候我们演了自创的一出民国红剧。”伞刷笔沾上白色颜料,被我轻轻拍着笔杆洒落星星到水彩纸上,“我演了一个女学生。” “双马尾,蓝衬衣,黑裙子,还有一双黑色的舞鞋。” “你看过?”我微微皱眉。有点说不通。除非……我忍不住看向他。 “那是我高中的学校。高二起边叔叔因为工作便带着我一同去了美国,学业安排在那所学校。”他伸出手来给我撩掉下去的袖子,“所以说我们是注定了的。” 这样算来,那个夏天他正好是高叁要毕业的时候,“我一眼就认出了你。清冷的样子,动人的目光。和边阿姨传来的那些视频,照片上的一样。” “可我不记得有看到你啊。”还是不太合理,多少也该有那么一点印象吧?毕竟边城的长相和外形确实出众,十二分出众的那种。 “一个人的眼睛里只装得下一个人。那时候你很在意那个叫陈序言的男生,他说话的时候你总会用那种目光看着他。” 边城所指正是那个社长,“他是社长,我应该只是单纯地看着他吩咐任务而已。” 我的话令边城若有所思,然而他否定了我,“那种目光不一样。”他顿了一下,“会让我心动。” “可我并不记得自己喜欢过他……”话语渐渐羽化至虚无,我意识到自己曾经似乎真的有短暂的对一些人有过小心动。这般一想, 再面对边城的神情多少有些心疼。 “那时候就喜欢我了吗?”我是带点愧意的。我爱边城,受不了去想他对我的单相思要面对我对其他人的情感。 “后知后觉发现是的。”他浅笑,只是有点小怅然。 “说点让你开心的吧。” “那时候我在情感上还是比较自私的,当我看到他眼睛里面的信息后我就不喜欢他啦。首先他不喜欢我,他后来和一个长得像芦田的女孩子在一起了,最终子孙满堂很幸福。” “我只喜欢了他两个星期。超快结束。” 他认真地看着我,嘴角是面对我时常有的温润,“我是不是该开心一点?” 我稍稍烦躁,却还是心疼他的,“怎么嘛边城……” “有点不识抬举。被边忆喜欢多幸福。”他蹙额,带着讨伐的意味。 这般侧面的夸赞我稍稍有点吃不消,“也就你把我当成了香饽饽。不是每个人都会喜欢我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的,再难遇。” “他很幸福。被你喜欢了这么久。” 无奈之下我放下画笔去吻他的额头,“不要皱眉,男人。”看他被我的话语逗笑,我才继续,“不过两周而已。我们已经好几个月了,而且我们是会结婚的。” 边城摇头,掌心贴着我的脸,“可真正拥有你的心思,也不过才几天。不是吗,忆忆?” “真正被你允许,真正被你承认爱,才几天。” 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去哄好这个男人,因为站在他的角度去想,他确实吃了太多名为“边忆”的苦涩。我只能够暗下决心,要用更多的爱去保护边城的小心翼翼。为了不让气氛变坏,为了不让水彩画进行不了,我赶紧换了话题,“你看了我的演出?” “嗯。很美。”不知道他是说我的脸,还是我的表演。不过我想边城眼里自然都是。 “可这些和你知道我的夜盲症有什么关系?” “钢琴,《canonind》。” 边城还是有点希望我是对此有印象的,不过很遗憾我没有印象……等一下!“你是不是在我们的演出之前?” 边城不明就里,点点头。 我终于笑了,“我在候场呢,笨蛋。” “演出前演员大多喜欢默戏,我自然没有精力关注我们之前的那场演出是什么。而且我在后台也看不到台上。” “你演出完之后下台了吗?”如果那样的话他会经过后台,我应该还是会注意到吧,似乎又陷入了困境。 不过边城脑海中的线索突然就交绕到了一起,他的脸上总算有了些许安慰,“我留在台上的幕布后。” “为什么?”我有些惊讶。 “我想看你们的演出,这样近距离的看你。”他又一次,“很美。” “后来换场的时候你需要到幕后——” “原来是你。”事实终于浮出水面,我带着欣然打断了边城的话语,也主动给予了他欣然起来的由头。“大多数人在突然暗下来的环境里会慢慢恢复视线,不需要太久。但我跌跌撞撞,像盲人一样摸到了幕布那里。”说到这处,我主动拉起边城的手,有些温暖,“黑暗里突然一双很大的手,很温暖地拉住了我,护住了我。” “演出结束后我有想去找你的,其实。” 很明显这个边城并不知道的事实让他有些惊喜,“可惜我们赶着落幕,等到我回到观众席去看接下来的节目,却已经瞧不着幕布后躲着的人了。” “如果那时候就认识了,或许会让你开心一些吧,是吗阿城?” 想到他安慰我的样子,稍稍模仿了那份温柔。本质上,我对边城也确实趋向于这种温柔,“有点遗憾,阿城。” 他执起我的手放到唇边轻碰,“不会。”笑容染上眼角,“缘分不会那么轻易让两个人同时接触到,所以我幸运地得到了第一次的主动权。更何况想到你也是有记得这一点,我便知足了。” “阿城……” 做爱(简单直白的标题) “嗯。” “能不能不要等了啊?”在我呼唤他,而他总会温柔应答的光景里,我已然同他共白头。所以我想让我们的进度再快一些。 “忆忆,你——” 只想是又要说些劝阻我的话,然而此时此刻的爱意在我心里早就泛滥成灾,“我不想等了。就现在,就今天。” “还要画画呢。”仍然在做着抵抗。 我突然堵了气,画笔被我拿起丢进洗笔桶,水彩颜料瞬间侵占了整桶水。同样的泛滥成灾。 “不解风情。” 边城眸色深起来,忍到了极致也是不可控。 “唔——”他猛然偷走我的呼吸,胳膊罩住我的身子,意乱情迷间我被他抱了起来。 双眸无力地望着他,唇瓣水光潋滟落在他眼中自然是无尽的邀请。边城自知已无退路,呼吸沉重却还要努力维持理智,“怕吗?” “是你就不怕。”细细的嗓音带着甜腻,边城心下只觉自己逃不了这欲望的沼泽。 樱桃呼唤春天的样子最是诱人。 边城抱着我进了浴室——豪华酒店的浴室,有着浪漫十足的大浴缸。浴缸靠着落地窗,漂亮的欧式窗纱正好掩盖住了浴室内的一 切风光。 我觉得应该是在对我的那句话表示叛逆。“因为我说你传统所以不服气吗?”我凑近和他咬耳朵。 他低笑,蛊惑到了我的一切。 我被他轻轻放到浴缸壁沿上坐着,他则是双手撑在我身侧,笑望着我,“我确实比较传统。” “先洗澡,我知道你有洁癖。” 原来是这样。 不觉又有点好笑。这么一本正经地,哪里像是要一起共赴爱河的人。 不过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赤裸相对。 低垂着眼眸不敢望他,虽然没有打退堂鼓,可真到了这样坦诚相待的地步还是会不自在。边城也擅长让我不自在。那种能够将我 吃掉的爱意目光,总让我羞得想去他胸口做一朵含羞草。 “害怕了吗?”头顶上方传来他的声音,低哑中带着引诱。我怎么忘了这是一只狐狸呢? 坐以待毙确实不是我的风格,我就掀起眼帘去瞧他。被水弄湿的发丝让他看上去很性感。成熟又性感。而我……低下头去看水面 上的自己,学生气的长相。总觉得是个叛逆期干坏事的小孩……找时间学一下化妆才行。 “哗”水微微一动,对面的人伸出手来帮我整理发丝。我一时紧张,总觉得他要在此时此刻吻过来。 “闭眼睛就是要亲亲,对吗?”他笑着凑过来,顺遂了我的心思。但吻过,他又退回了那段距离。 “阿城,我可以过去吗?” 边城勾唇,“我过去也可以。” “但我想主动一点。”说着我就慢慢往他那边靠过去,奈何脚下打滑,直接砸到了他身上。 “……” 死一般的寂静,以及某人喷在我颈窝处愈发沉重到难以自已的呼吸,不出几秒,边城直接将我抱起。 “我想应该洗好了。” 而神奇的是,在他说出这句话时我还思考着他为什么不会脚下打滑。 “现在还有机会逃跑——” 已经一同跌进了柔软的被单,传统如他仍旧要再叁劝阻。 抓狂低声咬牙切齿,“边城,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眸色一沉,炙热便铺天盖地袭来…… 后半夜我不适地翻着身,却被带进一个宽广的怀抱。就是很烫。 “唔……边城你好烫。”我咕哝着慢慢睁眼,他正笑望着我,手不安分地顺着我的背脊弹琴。 脸一热,脑海中那些画面让我陷入短暂的窒息之中,但倔强让我不愿低头,“你把我当成钢琴了吗?” 微怔,莞尔,“钢琴没你美。” “……为什么你都不会害羞啊?”有点不服气,怎么从床头到床尾他一直是占上风的那位。 “因为怎么都爱不够,没时间去害羞。”他抓起我的手,贴到自己胸口,“这是属于你的。”目光灼灼,专注中又透露着一丝不正经。而且是我喜欢的那种不正经。 “以前以为你是禁欲系的。”我眨眼,“但现在发现你还真的是狼一样。” “不喜欢吗?”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虽然很害羞,但我承认——很喜欢。不过,”凑过去一点,已经忘记了那滚烫,“因为是你才喜欢的。” 他又因为我的一句话而愣了许久,“是真的吧?” “你是说我?还是这样的时刻?”我轻轻揉着他的下巴,那点点胡渣让我感觉很特别。 “这样爱我的边忆,这样不会推开我的边忆,是真的,对吧?” 我看到边城闭上了双眸。 于是我故意去吻他,“闭眼就是要亲亲。” “还是会稍稍遗憾,如果早一点喜欢你就好了。” 边城将我往身下带,低着嗓子在我耳边恳求,“边忆……” 身体还有些敏感,这般举动我自然不是做唐僧的料,美色当前实在无法坐怀不乱。我也低着嗓子应承,默许了他的行径。 “不是说自己是传统的男人吗?”我打趣他。 他低笑,“是啊,在床上。” 唉,所以当初我怎么会觉得他是个禁欲系呢。 学长 由于这几日沉迷于对方的美色,便理所当然多耽搁了几天。直到八月中旬才算是飞回去。 从机场开始,他的手就一直握着我的,而我戴着耳机就没有感觉到晕车带来的不适。 “youaremyeverything” “myeverything” “myeverything” “youaremyeverything” “myeverything” 耳机里循环播放的是theblackskirts的《everything》,浪漫到极致的音乐让我不住地思考,从冷漠到迷恋,似乎也并没有很慢。 但边城总觉得慢。 因为晕机药还有点效果,所以摘下耳机我也不会太不适,只是想在此时对边城说点什么。 “边城。” 他认真打着方向盘,车驶进某栋大楼的地下停车场,“嗯?” 车正好停了。 我靠过去吻他的侧脸,“youaremyeverything.” “你也是我的万物。”他揉着我的脸,笑意在他的脸上显得那样俊雅。 后知后觉才发现边城是将我带到了他的公司。或者说,我父亲留给他的公司。这段时间他也有意无意提及,只说在办什么手续,要将那些股份转给我。我大致明白了他的意图,用一句话就堵住了他,“你给我我只会卖掉。再说,我不差钱,也不想和你分得那么清。” “忆忆,我的钱以后都归你管。”他说着笑起来,“当耙耳朵真幸福。” 我也忍俊不禁,“你这样被你的下属听到了岂不是要毁形象。人设立不住的。” “我听到喽。”说曹操曹操到,那个坏过好事的秘书此刻正在门口笑着打招呼。 “你好。我叫边忆。” “你好,我是边总的秘书。”男人外表很成熟,似乎比边城大了不少。应该是看出了我的打量,男人笑着开口,“我是大边城四届的学长。” “学长好。” 边城牵着我的手,颇有一种见家长的既视感,“我不怎么交友,所以交集最多的也就是工作后接触到的这个学长。” “工作圈有很多人来人往,但真的算得上生活有交流的,只有学长。” “……”有句话不太应该说,我总觉得看上去边城气势很压学长。或许是因为他是上司? “不过边总脾气有点不近人情,所以项目上没少被他训斥。” 学长似乎跟我告着状,而我看向边城,发现他面露不自然,应该是想辩解又不得不承认。 学长继续着“告状”,“我少见他通人情的时候,再坏一点啊,我怕是要怀疑他有点焦躁症了。上次医院撞见,少有的笑容和温柔。” “以后我应该会经常找你求情。” “我在工作上尊重他。不过……我会尽量让他温柔一点对你们的。” “好。”边城的目光纯粹得打紧,似乎我说什么他都会说“好”。这还没完,“你多吹吹我的枕边风。” 脸色一红,伸出手去轻轻地捏他的腰,“干嘛啊。” “好了好了,我还有工作,就不打扰边总和边夫人了,我看结婚日子也不远了吧?告辞!” 一溜烟就消失没影的学长秘书让我忍不住有些惊叹,而边城转瞬又把我抱了放到他的办公桌上坐着。又是同样的禁锢。我主动勾住他的脖颈,笑着用目光询问他要做什么。 “让我好好看看你。”他只是这样说。带着固执的虔诚。 好多时候边城的深情总让我突如其来的心酸。好温暖,温暖得心酸。 “我有点庆幸了,突然。” “什么?” “你让我好舒服。” “舒服?”笑意盈盈,衣冠楚楚,可那目光里明显不是表面意思! 我脸一红,嗔怪地瞪他,“我是说情绪上。以前我总会很极端,共情能力也差,但你真像我的药,生活被你慢慢调剂成了温柔的样 子。我也不那么喜欢乱发脾气了。有时候脾气上来,就忍不住想到你的温柔,然后就会有力量去跟自己和解。” “你也是啊。”他总算凑过来吻我。但这次他的吻很温柔,与往常略有不同,虽然还是让我容易窒息。 “我是怎么做到的?” “在我身边。” “忆忆在我身边,我就会变得温顺。”如果不在,就会需要很大的力量抵御相思之苦,自然是再无法去做个温和包容的人。 “刚才如何?” 边城是问我刚才和学长对视,有没有看到什么。 原谅 这段时间边城一直在教我——不想看到对方的生命,就不要去看对方的眼睛。实在无法避开,那便去看对方的鼻子,视觉上就像是在看对方的眼睛一样。 “他的鼻子好像是鹰钩鼻。”我稍稍说了点谎,因为刹那间我还是不小心看到了他的眼睛。 边城的沉默让我明白,他了解我。 “他结了两次婚,有一个孩子,是在养老院过世的……” “已经做得很棒了。”边城并不想给我造成太大压力,但我又如何完全不去想呢。只不过幸运地拥有边城在身边,无论如何都不会孤独又恐惧罢了。 边城工作的时候很好看。那是一种专注的魅力,就好像其他很多时候。接吻的时候,或是做爱的时候。 这种专注不可避免地带着性感,我坐在一旁看德语版《海绵宝宝》,目光却老是忍不住地往边城那边飘。真是个夺目的人。 “高叁的时候我们班有一个来自意大利的男外教。”冷不丁的,这个伏案的男人开了口。我一时间有了偷看被抓包的概念,第一意识居然是低头假装继续看动画片。后知后觉看过去,那人正笑得得意。 “好坏。”我嘟哝了一句。 “谢谢。”他只当是情趣。 “然后呢?”干脆暂停动画片,认真听他讲述。 他却停了话题,示意我过去。等到我总算是坐到他怀里,他一边继续处理项目,一边给我继续讲故事,“意大利的冰淇淋和面,还有披萨,很是出色。” “于是他老是给我们把教学知识放到这叁种美食里传授于我们。往往记住美食背景的不少,记住知识点的却少。” 我看着落地玻璃透进来的阳光落在边城脸上,勾勒出他的轮廓,不免惬意勾唇,“你应该都掌握得很好吧?” “我确实例外。我那时想着是不是能够偷学两手,便经常去他的宿舍找他取经。后来意大利面和披萨我学会了,期末成绩也拿了第一。” “冰淇淋呢?”正想夸赞一番自己的男人多厉害,发现了一个小bug。 他看了一眼怀里的我,认真道,“应该少吃生冷。” “所以这就是你昨天跟我抢冰淇淋吃的原因?”腹黑边城。 浅浅笑着,手中的文件递到我眼前,“最近公司在和意大利那边接洽,人文背景这些也在研究,所以过段时间我们应该会一起去意大利。” “但我快开学了。”细算一下,还有几个星期就要进学校军训。 “军训我会帮你联系学校取消,”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边城眉头又皱起,“以后不要再这样了。” “什么?”我似懂非懂,等着边城给出答案。边城总会给出答案。 “那次大雨,你去保护那位老太太。” 记忆不太清晰,只记得某次在巷子里遇到了歹人抢劫小卖部,老太太被推倒在地上,旁观者冷漠无情。我拎着书包就砸过去,不想流氓带着刀。 最终腿上落了伤。 我只当这是功勋。可却有人纯粹地担心着我的伤疤。 “其实那没有后遗症,不过是留了点疤在脚踝那里。” 边城应该是受不了我这样的轻描淡写,扶正我让我认真看着他,“可我在乎。我不想再看到你身上有任何的……任何的伤口。” “我怕你疼。”眸光中晶亮的色彩是情动更是心疼。 “那第一次做爱我喊疼你不也没停吗……”心直口快之人向来容易陷入转瞬即逝的尴尬。 边城默了两秒,“答应我好吗,以后一定要把自己放在首位。” “那时候你在场?” “我正巧路过,想要碰碰运气能不能遇到你,那几个流氓被警察带走时我看到你离开。问了周围的人才知道事情经过。” 我知道边城必然是自责的,自责自己没有及时在场,自责自己没有勇气叫住那个边忆。回忆那天过后,似乎有人在我放学的时候老会跟着我。我本无心注意,是江陵告诉我的。 “你是不是有送过我几次?在那天之后,我放学的时候。”我的询问得到了边城的肯定目光,还有酸涩,“每次都会看到一个男生像只麻雀在你旁边吵闹。所以等到看你不用人扶的时候,我就不再去送你了。”这样的边城,又让我开始心疼。边城抓住了我的心软,继续添柴,“我听伯母说那一刀对你的腿部神经有些影响,所以不能以身犯险。” 军训的运动量多大不会不知,边城虽然有小题大做的私心,但真的没有人再有他这样为我着想。我自然信他。 “那我去了意大利能不能吃冰淇淋?” “多少?” 咽了咽口水,“一整个,可以吗?” 记得边城是答应了的。怎想后来冰淇淋到手时却那样小一颗。 意大利的街头我向笑意盈盈的边城控诉冰淇淋比不过乒乓球,他却说这全怪外国人的仪式感,盘大食物少是他们的惯例。不过边城还说,虽然冰淇淋很小,但边城爱边忆的心很大,比太阳还要大。 所以我原谅了这个懂得用言语俘获我的未婚夫。 包养 说到做到的边城果然将我的开学安排得格外顺利。没有遭受到军训的打压,还有意大利之行的甜蜜,所以开学第一天坐在阶梯教室中我是有些怅然的。大一尚未完全进入专业课,学到的也都是些皮毛。索性语言专业不似其他,我心心念念的德语课还是在课表上 占据了不少位置。话说看懂课表可花了不少时间,以及记住每节课的教室在哪。 “边忆。” 讲台上老师开始核对学校课程签到软件上的名字是否有误。正好第一个念到了我的名字。 “到。”好听的声音不由得引来许多注目,不过我也算是习以为常,自顾地看着书桌上的课本。 但很快我意识到了不对劲。下课后有几个人带着好奇跑来询问,“同学你叫边忆对吗?”面前几个女生并无多大恶意,我尽量避开她们的目光,看着其中一人的鼻子开口,“嗯。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很好奇本人。你比视频里更好看诶,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你。” 我一头雾水,但也没什么心思多想,毕竟高中时抽屉里偶尔也会出现巧克力之类的东西,也算是习惯了。 “我还有事,先走了。” “再见美女!”女生们似乎有点扫兴,但还算友好。 今天就一节专业课,所以上完课算是放了学。一走出教室就看到了走廊上立着的一道风景。 “我以为你应该在车里等着呢。”我走过去,自然地和他拉起手,身边有人路过不免被我们的郎才女貌所吸引目光。 边城望着我扬唇,“想来看看你的学校如何。”说着便拉着我往旋转楼梯下走。 “好假。”我耸鼻,“我想你应该是过来看看我上课的班级,却忘了回去的路吧。” 一语成谶,边城居然红了耳朵,“主要还是想看看我夫人上课的样子乖不乖。” “那你还找得到自己的车吗?” 边城冷静地沉吟两秒,坦然道,“在学校的停车场。” 边先生是个路痴,看来我算是找到他的弱点喽。心中这般得意洋洋地想着,不料被边城一眼看穿,“不必刻意记我的弱点。因为我最大的弱点就是你。” “你总会让我心动。”眯起眼睛,笑得惬意,“但对于能做你罗盘这件事,我自然是乐意至极的。” 同边城在一起的事我并没有当做可以炫耀的事,但不想世事难料,突然就飞来一顶奇怪的帽子扣到我头上。 上完德语课后我稍微在教室里逗留了一会儿。不想打开学校某个群发现上面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不知是哪个好事者拍了我同边城 在校园里的照片,那紧紧相扣的手,以及边城望着我的深情脉脉,包括我的笑靥如花,最后再加上一张我们坐进豪车的照片。 “被包养”这个名词居然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了校园的谣言中。若是在往常,我自然只会忽略,完全不在意。可今天看到这样的谬论,我第一想法居然是想和边城分享一番,想知道边先生会是怎样的反应。应该会很有意思,就这样想着。 剧烈心动 我正诧异这言论从何燃起,不经意间看到一条消息写着:“她没有爸爸妈妈,但穿的也不寒酸,整个人看着也娇滴滴的不像会干活的样子,被包养挺正常。” 自己没有父母的消息我不知道是从哪里传出去的,或许是因为也升到了这所大学的高中同学。不论怎样总之是一种惹人厌的行为。 收起东西,我拎着包离开教室。边城照常站在同样的地方等我,背影看着有些许萧瑟。我走到他身后抱住他,“猜猜我是谁。” “嗯……是谁?”他抓住我抱着他腰的手,轻轻捏了捏我的手指,“猜到了,是我的爱人。” “边城,陪我去个地方。”心中下定决心,也好堵住那群好事者的嘴。边城没多说,自然是默许了我的行径。他向来纵容我。 傍晚时候正巧会播放音乐,我跟广播社的人打了个招呼带着边城走进了播音室。 “hello,我是边忆。”很明显的,我隐隐约约听到了这栋建筑外的些许骚动。“刚才上完课看到群里有人议论我的感情生活,所以我想有必要对那几个尤其关心我的人一点忠告。”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离婚了。母亲一人抚养我长大,她是一个很优秀很伟大的母亲,aiby的服装品牌想必大家有所耳闻,这正是家母的杰作。” “我有明确的自我认知,我家很富裕。” “母亲在今年夏天因意外逝世,所以那些特别提及我母亲的人,我尤其警告一次。” “最后,至于那位外貌超群的男人,他不是包养者,他是我的未婚夫,我们非常相爱。如果在这所学校有幸交到了朋友,我想应该可以见证我们的婚礼。” “我不知道现在这个年代还剩下多少封建思想的臭鱼烂虾,又留下多少素质教育的漏网之鱼,但请记住,女人,永远不是你所幻想的那样。抱有偏见的男性,我想对你说,不要自信过了头,人还是需要有自知之明。而抱有偏见的女性……请先爱你自己。” “以上。” 说完这些,我在边城的炙热目光里直起身子,勾勾嘴角就拉住他的手,“回家吧,阿城。” “可以给我叁秒钟吗?”他请求,那双总是染着纵容的眸子此刻也难得泛起些波光。 我偏头眨眨眼睛,“做什么?” 他笑,手指不知是使了怎样的法子扣住了我的,便这般十指相扣,“剧烈地心动一下。” 后来回去后我还有点愤懑不平地同边先生说,自己哪里娇滴滴,这群人怕是不知道自己发火的样子有多吓人。而边先生只是认真的玩着我的头发,在我耳边呢喃,“也是有的。” “见不得你吃苦,所以好像总会觉得你是娇气的。” “那这样以后我要是生宝宝怎么办?”虽然是丁克倾向,但还是止不住地想他为人父会是怎样。 似乎也是没有料到我这个问题,边先生开始发愣,几秒后他才如同给予承诺般道,“不生。” “这么笃定吗?”难得有心思同他玩闹,可只见他目光里尽是抗拒,“我已经有一个宝宝,不需要再多一个。”说着竟还笑起来,“我害怕小孩分走边忆对我的爱。” 情窦初开的样子 “边城,哪个才是你啊?”我肆无忌惮地在他怀里捣乱,不禁因为他方才的话语羞得半天抬不起头。“我也不是擅长害羞的人,但总,轻轻松松被你带乱了阵脚。好让我挫败。” 那些情事没有让我害羞到的残余,尽被边城的话语似火般卷噬得彻底。于是我开始擅长害羞,擅长在俗欲中寻到关于边城的热爱。 “边先生真是善变的典范。”眼角勾起波光粼粼的媚意,我如挠痒的松鼠般笑得微微颤抖。“有时如少年,有时似豺狼。而我最爱这满眼只有我的阿城。” 我这样的言行最是取悦边城的思绪,不留情面的吻似高山的阴影,雪崩那样让我被情欲掩埋。 “怎么善变?”温热的指腹总爱虚印在我腰侧,我拒绝不了边先生的席卷之势,总是欲盖弥彰地伸出手轻抵在他胸口希望能够有以善处。往往在那源自灵魂深处的低笑里迷了心智,反倒成了同伙。 不知何时我已然进入到了他的领地,大胆的行径却是我意乱情迷间的主动。浓重的呼吸早已无法藏匿深情,只能沉沦在他漂亮的眸子里嗔一句,“都怪你。” 边城在情动时状况会定律般比我溃败几分,如积压了深渊里的情感,克制又沉溺,那好看的眸总在望向我时升起无尽的欲,争前恐后地向我表达渴求。而我也无法对这样的边城说不。 “我被蛊惑了,忆忆。”他有意携我一道跌进溺爱,所以总不住向后倒。 我一条腿垂至床侧,紧抵床沿希望还能挽住一丝理智,“白天……”我的声音溃不成兵,带着烈性的醉意,下一秒便会沉沦。 他只当我是默许,捞起我的腿,带着升温的情感与我一同谱写爱情里人尽皆知的秘密。 边先生喜欢吃牛肉。 所以在同学聚会的餐桌上,我不厌其烦地往边城碗里夹牛肉。 可那些精瘦的部分总是很快进了我的嘴巴。旁人看破不说破,只或羡慕或打趣地说道几句。桌下边城恋恋不舍的手握着我的,每当我要挣脱,他总不厌其烦地用目光恳请我,我只能作罢。 “没想到边忆谈了恋爱会是这样的。”不知是哪位起了头,话题突然落在了我的感情上。我坐在那肆无忌惮地为自己男人谋福利,怎想突然面临聚光灯,这般也就不好意思地落了筷。 “是啊,以为会高冷范的。” “也不难猜啊,好事者偷拍的照片里,小忆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但还是会有反差感,平时学习上似乎都是生人勿近。” “边城,平时你们谁更黏对方一点啊?” 边城浅笑,脸上不多见的露出腼腆之色,“我黏她。” 大家恍然大悟,“喔,那还是高冷范啊,哈哈哈。” 桌下那只手开始有点不知足地施力,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他那边倒,脸热了大半,恍惚得有种情窦初开的错觉。 采摘91SHuJia.𝖈𝖔m “那你做什么的?”话题似乎不愿结束,我本想低头吃东西,可边城的目光暗示让我只能收回手。他想让我替他回答。 “他是心理医生,副业是食品研究公司。” 听着我无奈的语气边城忍不住轻笑,仿佛恶作剧成功了那般。 “那还挺对口,毕竟边忆平时吃东西可真的不含糊。” 我冷不丁看向这句话的主人,一时间忘却了窥探的能力,将这女孩的人生看得完全。但幸好,是个善良人,一生也是幸福。 “看来没骗我,在学校确实有好好吃饭。” “那可不,每一顿吃的真是好。量也大。” 真想找个地洞钻进去,话说平时边城见到的总是我吃得少的那一面,倒也不是故意装矜,但在学校里确实胃口要大一些。只怕边 城要多想了。苯魰蓶ー璉載棢圵:xℱàⅾïàn.©𝑜m “跟我在一起吃饭没有胃口吗?”回去的路上边城就差把失落两字刻在额头上。 我很是无措,但也只好想着法子去哄,“或许是因为你太好看,看看你就已经饱了大半。” 边城的目光,不信。 边城的吻,惩罚。 “大街上这样,别人都看着我们呢。” “嗯?” “好吧,就是学校里的饭菜佐料多,许多都是你平日不许我碰的不健康典范,在家时虽然你已经尽量让那些营养佳肴味道上完美, 多少还是比不得……” 边先生无奈地扶额,低头冁然的模样如四月末的少年,忽的一下闯入心扉。我努力追逐着记忆中的轮廓,想要辨析出两人之间是否还藏着如何的秘密,能够让我更觉幸福的秘密。 “阿城……”我喟叹,终是想起那件事,“大概在六年前,你是不是参加过什么竞赛节目?” “嗯?” 默许的目光让我笃定,也让我欣然地颜开,“有一个会背《出师表》的男生,带点狂妄的自信样子让我嫉妒得连夜把只需选诵的《出师表》整篇背了下来。” “原来是你。” 边城倒没有多大印象,只不过在爱人闪闪发光的神色里稍稍卷起了记忆的页脚,“那时候学校给的名额,去电视台参加竞赛节目。” “不过……”我低声喃喃,突然因为转瞬浮现的答案而打消了询问的念头。带点苦涩。 不过仍是青春的年纪,却已经这般成熟。我只是好奇地想要问一翻他的经历,却在感情的提示下恍悟,于是心疼得低落起来。 但我也短暂忘了边城对我的了解程度。 “少年的年纪可以肆无忌惮地张扬。先生的年纪便也该做先生的事。” “都是我喜欢的。” 那温热的手虚掩住我的眉眼,在十二月底的晚风里向我渡着情意绵绵。于我悄悄数123的光景里再缓缓地,缓缓地挪开,伴着温柔的浅语,“忆忆。” “我已经成熟。也可以采摘。” 笑意里是我捕风便可捉影的诱惑之色。实在是……无法抗拒。 边城是看似寡淡,但寡淡之余又极其擅长诱惑。所以大多数时候由我引起的情事,实质上他是占了八成以上诱因。看似迎合,实质主动。 猫咪 初时我厌烦人不知界限的靠近,努力支撑那坚固的私人领域,可边城靠近。天摇地动。 所以我觉得“爱情”是一个专属于边城带来的感受。我喜欢他浅浅唤我时的纵容,喜欢他在我心头扫过的一张张情书。也喜欢他滚烫的身体和炙热的掌心,包括他低头扶额时的少年气。 我擅长窥探他人的生命脉络,却总在边城的目光里失语。所以我改变门道,试着去偷心。 时快时慢的心脏跳动如同黑白琴键交错蹁跹的音阶,不知名的火从内焰开始往外递增炽烈,温度裹挟着我的狡猾,连同我的灵魂一道烧得烟雾弥漫,整个世界突然就大雾了。 沿着这条回家的路,我们巧遇一人。 “小忆?”蹩脚的中文让我不由得顿住步伐,朝声音来源望去。 “マックスさん。ちょっと。”这位金发碧眼的女士正是母亲的女友,母亲的服装公司和日本的企业有合作,故此在母亲离开后, 她手头日本方面的工作全交由这位在日本长大的美国人。同时也是她的爱人。 因为早几年对动漫感兴趣的原因学过一些日语,所以基本的日常交流也并无大碍。母亲和マックス之间,也算是有我的一点功劳。 母亲的离去并未对她造成太大的精神压力,我以为。可今天看到她,整个人的状态明显是处于高压之下。她过的并不好。 “过来帮你母亲处理工作。听她的话,把钱给你。”不难听懂她努力表达的意思,母亲在公司的股份应该变了现存进了我的账户。 “お母さんはあなたに少しお金を残していませんか?”但还是想知道母亲有没有多少留一点给她。 “要らない。”原来是没有要。 我不擅长请客,也不喜欢与人交涉,过去母亲同她谈恋爱时我也是处于一个旁观者的状态。所以说到底,我和母亲的这个爱人并没有什么亲近的地方,便也说不出什么亲近的话来。 沉默几秒过后,我没有忍住,对着她离开的背影轻声喊,“きっと元気を出してね!”妈妈爱过的人,希望是幸福的。 “你说日语的时候,很可爱。”不难听出边城想办法和缓气氛的意图。我笑而不语。“倒是不知道你会日语。” 我也算是就着边城的台阶往下走了,将半夜的凉风同呼吸交换,洗涤蒙了灰的心思。 “初中的时候沉迷日漫,就学了些。” 边城若有所思,沉了下脑袋,“好像是。” “忆忆有点像动漫里面的高冷校花。谈恋爱以后呢,就会有点像猫咪。” 我咋舌,“物种跨度有点大啊。” 他倒不觉得奇怪,反是一副认真的模样,如同处理着什么项目般专注地同我说,“很百变。” “有时间给我讲一讲你喜欢的动漫。好吗?” “现在也不常看了,但之所以喜欢主要是动漫里有很多世人所不具备的纯粹情感。我很为之着迷。”抬起头,浅笑着望他,“就像边城。” 敬佩 寒假展开得很顺利,不过当我蒙头苦睡第叁天时,某人有些忍不了我起来。虽温热的手总归是沾了凉意伸进被窝的,我被惊醒。 “不能再睡了。”是边城略带忠告的声音。 我自然是惯用恃宠而骄的伎俩,干脆抱住他的手蹭了蹭,朦胧睡意染上声线则是含糊的,“……” 边城听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够凑过来使出必杀技,“需要我陪你一起睡吗?” 瞬间来了精神,一躲老远,边城忙不迭地唤,“小心摔下去——” “咚” 边城把我抱到沙发上,一边替我揉着被撞疼的胳膊,一边用告诫的目光凌迟我。“这么怕我?”似乎还带点欲求不满的委屈。 “你确实有点招人怕。”我嘟哝着,看到撩起睡衣袖子后露出的胳膊泛着红,这一撞恐怕得青。 “睡多了精气神不好,不能染上嗜睡的恶习。”他也不恼,反而有些不知名的欣然。“今天带你去野炊。”原来是有安排。 我哗地瞪亮双眸,边城笑得不亦乐乎,“你不是很想郊游吗? 公司安排了年终团建,去栗山脚下的辰湖公园烧烤。” “是你安排的吗?” 他默认。看来也是因为我。不禁想起昨天在边城办公室时,他的学长秘书那一句“多亏你”。不过当时我正纠结于一句德语的翻译问题,一时敷衍搪塞,也没有放心上。现在想来才知晓其个中深意。 “边城,我可不可以在客厅刷牙呀?” “啊?”他微怔,转而无奈笑起,默许了我的行为。 后来等到了目的地,发现别人已经烤完一轮。众人打趣大boss的迟到,那必然脱不了我这个未婚妻的关系。我红着脸在边城耳边低声抱怨,“怎么不早点叫我。” “看你睡得香。” “那不是说让我早起吗?” “可昨晚你确实累了。今天你起晚是我的原因。”明明心里是自得,偏偏还要一副诚恳认错的模样。腹黑的狐狸。 瞬间被堵住。昨晚我要是不闹他,其实还是可以稍微早睡一会儿的。怪只怪美色当前,迷了心智。 “你吃什么?”边城牵着我走到一块烧烤区翻找着冷藏箱,虽是这么问这,但看他紧皱的眉便可知都是些不得其意的食物。所谓边城口中的“无营养食品”。 最终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居然破天荒地放弃了选择——每种食物他都拿起一串,望向我的目光似乎还在等着我的奖赏。我方明白,边城这是某种孩子气的做法,他质问我外面的菜和他做的哪种好吃。哭笑不得,其实边先生可爱的时候还真的让我觉得他很可爱。 就像他霸道的时候也确实会让人觉得霸道。不是废话文学,是边城当真从内而外的对我坦然。 “好吃吗?”期待的目光瞧着我,嘴里的肉确实香气弥漫,唇齿留香,但还是忍不住逗弄他一番。“阿城,你准我吃垃圾食品啦?” 对于边城不许我沾这些,我初时确乎表达过不解,他同我说,孤儿院在饮食方面还是很讲究的,另外便是他的钱不会花在这些零嘴上。我又问,那钱花在了哪里呢?他说阅书卡。我只能消音,从小就这般励志的边城,实在让我自愧不如,我的聪明以及不怎么学 习便拥有的优异成绩,主要是天赋允许我耍小聪明,偷偷懒也不会有影响,更何况一直以来母亲也是用钱给我砸了不少辅导老师。 这么一想,边先生真是让我敬佩。 吻 彼时边城被我的话提醒,表情有些裂缝,我笑着扑过去在他嘴巴上留下油光十足的吻,“使个坏。” 呜呼,边城此时的表情好耐人寻味,似乎在控诉我的行径。本以为他是被我感染了洁癖,对我的吻多少嫌弃,然而他再度印过来的回礼吻让我明白并非如此。 最后他“意犹未尽”地皱眉,“不觉得齁吗?” “其实是有点。”我笑起来,任由边城夺走我手里的肉签子丢到烤盘上。在边城的培养下,确实愈发的不喜油腻咸。不过一点没有变,那就是我们都很爱吃辣。 最后他拿出两根极长的我叫不上来名字的青辣椒放到烤架上翻了几回后撒上了些黑胡椒,递到我手里一根。或多或少的几个八卦 者目光一直注意着我们这边,等到啃辣椒时我后知后觉有点脸红,刚才和边城若无旁人地接吻,我怕是又要变成“狐狸精”“蜘蛛 精”这些了…… “不好吃吗?”边城还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手中的辣椒似乎也有点烫手,发讪地递给他,“我不想吃了。我们去看日落吧。” 边城挑眉,利落地解决好我们的烧烤架,同秘书打过招呼后便一手风衣外套一手牵我地离开原地。身后不免传来几句议论,耳朵又热了起来。 “去哪里看日落?”边城拒绝了我要自己系安全带的动作,他也很热衷于替我解决生活里的这种小事情。实在有点过分细心。 “不是说男人大多很粗神经吗,为什么你总是那么的耐心细致呢?”偏过身子靠在椅背上望他专心开车的侧颜,鬼斧神工的轮廓,真让人艳羡。 边先生长相是倾向于欧洲人的立体的,鼻梁更是优越的高挺。 浓密的黑发是偏硬质的,所以总是被他往后抹成大背头。(但我更倾向于觉得边先生是因为我提过很喜欢他大背头的造型才会经常把头发弄成这样)尤其是因为边先生发量巨多,不会有其他男人留这种发型时带给我的油腻感。整张脸尤其那流畅至极的下颚线更是让我对自己的鹅蛋脸有些不满起来。我的下颚线倒也是好看的,但怎么说毕竟是女性,实在没有边先生的硬气。好像只有想到这个男人属于我时,才不会那么嫉妒。 “人都是一样的大脑结构,原生家庭以及后天的养成会使得每个人性格各异,不过归根结底就是‘用心’二字。愿意用心,便事无巨细。” “怎么突然想看日落?”车上了大路,他才空出目光来看了我一眼。 “嗯~”我卖关子似的沉吟,伸出手去开车载音乐,“边先生平时喜欢听什么歌?” 果断,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答案,“你歌单里的歌我都喜欢。” “那你自己的品味呢?”我不甘心。 “我确实没有特别的喜好。偏偏你听的那些又都合我心意。” 他空出只手来在我脑袋上轻揉。有时候真的会在这样被安抚得自感“可爱”的时刻忍不住想,或许我的属性真如边城说的,猫。 救世主的梦 “你很喜欢的那个歌手,实力确实不错。” 边城的这句话似乎带点醋意——有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原创音乐人我一直很喜欢,偶尔也会刷刷他的微博,看几个他的音乐视频。 放在别人口中自然不过的话,由边城说出,那我就得多留个心眼了。 “你在吃醋?”我勾唇靠过去,食指拇指构成个圈,装作放大镜去窥探他神色之上的漏洞。或喜或嗔总该有点什么才是对的。偏偏这个时候边城又是出乎意料的模样——嘴角仍是勾着淡淡笑意,却又让人心疼于他眉头的固执。 “更多是羡慕。” “你已经不需要羡慕任何人。”这次是我的脱口而出和坚定,“看日落是他前不久的一张专辑里的某首歌提及,跟此生挚爱一定 要抓紧时间去看一次日落。” “恰如其分的日落难遇,一生挚爱难觅,两者相遇便是极色。我已经到达了幸福上限。阿城。” “哎呀,真羡慕边忆。居然这么幸福——你说是不是啊,边先生。” 他望过来,我便吻上去,也是那么恰如其分。 美丽的黎湖边有高高的台阶,几个调皮小孩在那上面欢笑着追逐。不过让人惊讶的是他们居然还会互相提醒要小心一点,不可摔下去。也是有点讶于方才边城的话语同此时的场景形成了呼应。是呀,不论性别不论年纪,若是有心便“事无巨细”。 边城拉着我一起坐到高阶上,外套也盖到了我腿上。“我不冷,这是厚的。”确实不冷,或者说并没有冷到需要边城让出外套。 “冷。”他笃定地压住我的手不许我作乱。 “那你不冷吗?都只有毛衣了。”湖面上吹拂过来的风恰时地给了我助攻,不由得语气硬起来,“快点套上,我还有棉袄,你冻坏了怎么办。” “这是夫人对我的担心吗?”那笑意压根不把这当正经事的模样,多少有点让我生气。 “冻坏你……”真是没办法,“想说冻坏你算了,可似乎现在的我连这样赌气的话都有点难说出口。” “算不算表白?”手被他握起送至唇边轻碰,“这样的话好听得让我会怀疑真实性。” 我顺势轻抚他的脸庞,“这样还会不会怀疑呢?” 回答我的是来自边先生猛烈的一声喷嚏。 我当机立断,颇有边先生平日护短又霸道的风范,“回家。” “偶然的喷嚏而已。还是要等到幸福才行。”此时的边城直白又固执。 “有爱人,路边的任意一棵树都是幸福代名词。”我已经跳下高阶,温柔的目光是只有边城才能拥有的。 有一丝异样,背后灼灼——转身望去发现有个女孩经过。刚才她似乎看着我。漂亮的侧脸,及腰的长发,我情不自禁地想到《情 书》里的藤井树。是孔孝真的那个她,我笃定。 “认识?”边城揽上我的肩,似乎已经有了答案。“要追上去吗?” “不了。像你在海市跟我说的一样,现在我的想法。”他人的故事,本不该过多参与。我不是救世主,也早已没有了救世主的梦。 不知足 提及海市边城面露难色,我只能主动安抚,“不会再因为别人和边城吵架,这也是在海市明白的一个道理。” “以后会是我的一个爱情原则。所以如果偶尔我没有做好,希望边先生要及时提醒我。” 柔和的色彩悄然略过他刀刻斧琢的面庞,紧皱的眉头也被柔色晕染开来,“忆忆,你是爱我的吧?” “不然呢?还能是谁?”我俏皮地偏头,希望气氛不要太沉重。但也字字属实。我想不出,不是边城还能是谁。 所以日落没有看成。最后演变成坐在房间的大床上,隔着落地玻璃看太阳渐渐隐于燥市中。 “可以把窗帘关上了吗?”太阳消失后天色暗得极快,边城按在我后背上的手也隐隐暗示着我什么。 我只能为自己疲惫的腿装个傻,“要不我们再等等看星星?” 抛向外面的他的目光有些涣散,转而集中起来,看什么看得很专注,低声道,“要不一起看日出?” 我稍一怔愣,待他满面笑意转过身靠过来时,我不由得屈指成拳轻轻砸在他的胸口,“哼。”也算是失笑。失策而笑。 后半夜等他稍消停时,我喘着粗气挂在他身上,捎着哑意的嗓音却是满满控诉,“边先生?你知道自己像什么水果吗……嗯?” 边先生的手扣着我的后颈,吻不知疲惫地往我身上落,那本就低沉的声音此时更是染着诱人,“什么?” “柚子。”我抿唇一笑,因为念及背后缘由有些许窃喜。 这样的笑自然是勾起了边先生的好奇,“嗯?” “皮厚。”我不知危险地去戳他的腰线,稍不留心动作就撩起了火。 “我承认。” 诧异来不及停留,全在他饿狼似的眸色里消失殆尽。待我想收手已然来不及懊恼。浑身又被引起奇异的燥热,而躲在窗帘后的玻璃上早就蒙上了水汽,旖旎的一片中尽是魅人的蛊惑清香。 无尽的呼吸声轻重交错,投影仪还在继续投放着那部关于冬日恋歌的影片,如同情事的伴乐。 “边城……边城……”紧攥住的床单已然不能给予我力量,我难以自持膨胀到要爆炸的情感,只能在他的牵引下一声声呼唤他。 他微垂眼睑,半昏黄的台灯在他脸上打下侧影,那只因我而起的情动竟是那般迷人。 “忆忆,我爱你。”眼波中的光忽明忽暗,汪住的似乎不止一层深情。 我只能笑着回应,“我也是。” 他却仿佛恐惧至极点,又有些痛苦地幸福着,“不是这个。” “那……”我勾住他的脖颈,换成从他的身上汲取支撑力,不再独立,而是同他一起互相支撑,互相爱慕。“我爱你。边忆拿出所有来信任边城,爱边城。” 雪季 “总是不知足。”他是在自责,“哪怕是这样最近最深的距离,愈发觉得患得患失。也爱我的吧?和我在一起吧?想念着我的吧?”他喟然长叹,“这样想着千百次都觉得不够。” “没关系。我会给你回应。”伸出手去帮他抚平皱眉,“往后的每一天,每一次,你向我确认的时候我都会给你回应。” 我的话语给予了边城更炽烈的火,那火将他的城池烧得翻天覆地,而我也被拉着一同坠入爱欲的内焰里无尽沉落。 还真是一同看到了日出。偶尔的不节制似乎除了疲乏些,对于相爱的人来说总归是情感升温剂。我躺在边城怀里半梦半醒,因为他的“不节制”我便趁机索取,让他给我唱情歌。颇有恃宠而骄的意思。 那首《玻璃女人》,边城每一次唱都能够带给我不同的感受。 尤其是不断循环的那句“我的爱人”,在我的耳边使得我困倦又使我振奋。 再醒来时,窗外飘着纯白。 新奇地踩到地毯上往床边走,身上直接裹着那面薄薄的毯子。 开了空调的房间并不冷,甚至还有些许燥热。 “下雪了。”我情难自禁,伸出手去摸玻璃,想借此汲取到冬日的温度。雪,这座城市难得下这般大的雪。 在记忆中,最后一场大雪还是在高二的那个元旦。漫漫长路,白茫茫一片,我站在梧桐树的尽头回望去,已然找不出哪些是自己的脚印,也找不出自己遗落在岁月里的情真意切。 “冷。”不出所料的低声斥责是那样温柔,他将我拦腰抱起却没有立即离开这场雪景。从他怔住的目光里我好像又得到了探寻的机会。 我的少年,好像也是对雪热衷着。 “你也喜欢雪吗?” “嗯。”是几秒后的怅然,“大雪很美。也很残忍。”笑容落至我眼角,再到唇瓣,便是无声的爱意索取。 我在这次的吻里失了魂,记忆开始往不知名角落飘。会不会呢?在某一场雪里我们在路的两头相互凝望,再掩着难以释放的深情转身消失在彼此的深冬。 “边城。” “嗯。” “你有没有在长长的梧桐路上,迎着风雪走过很长的一段路?” 无法客观 “我已经没办法客观。”这是边城轻抚着我耳廓的回答,“若还在以前我本该否认。但确实,我有悄悄潜入过你的生活。” 那个用自己的脚印换取感冒少女心安的人,原来真的存在过。 真的那样真实,不是天马行空的幻觉想象。原来啊,我的少女心也不算完全落空。 “那时候,阿姨发了消息给边叔叔,说你生病了,一点感冒。” 随着揽我入怀的动作,边城开始叙述一段往事。流光溢彩的记忆在他旧患处撒上许多渗着忧怅的盐粒。每每忆起这些,边城都是这般状态,让我心疼得不忍去想象他默默承担的情感。 “她工作上脱不开身,本想让你在家休息,你却倔强地去了学校。那天大雪。” “我正巧也在国内,便绕了点远路去见你。” “偏偏在那条长道上望见了你。” 笑容慢慢跃入眼眶,边城又觉得幸福起来,“那时候无法见你,却偶尔的有这种巧合存在——很幸福。”无法从感情里获得慰藉, 所以他将少得可怜的关联翻来覆去地检查,找出一丝巧合就可以让他如冬日偎着火光取暖那般安然入眠于寂寞的情感梦魇之中。 “边城,我爱你。”良久的对视中,我选择缴械投降。我早该爱边城,我也早就明白这一点。 “比起昨天呢?” “更加。” 后来我换好衣服,拽着边城前去高中学校外那条两侧种满梧桐树的长道。薄雪覆盖在长道上,梧桐叶挂在枝头瑟瑟发抖。我出神地望着边城冻得有点发红的指骨,好看却脆弱。 如果是在以前,用边城的话来讲,若在以前我定不会关心他手的温度。就算注意到了,也会转而立即抛开自己的视线,故意或无意,都是因为不在乎。 但现在做不到了已经。边忆已经做不到对此视若无睹。 哪怕自己的手天生的冰凉,但我仍旧是忽略掉这一点颇是不顾一切地去包住他的手。而在他诧异的眸色中,我温柔地开口告白他我的心,“有点受不了,看到好看的手被冻得泛红。” 边城半垂的眸中诧异逐渐隐去,旋即捎起许多暖色,光怪陆离煞是好看。那双手轻易推翻我的桎梏,轻而易举左手又与我右手十指相扣。“对我来说,这样的更有效果。” 薄薄的积雪在我们脚下窃窃私语,每一步都是它们偷语的契机。 而我的注意力全在边城的手指上。开始温暖了。好像边城那句话并非逗弄,而是事实。 “那时候只能提前为你走出一条安全的道路,而不能够这样牵着你的手伴你同行。” “嗯。”我低头,发现鞋尖上沾到了点点雪,于是下一步时我故意使劲将他们甩掉。“谢谢你。” “忽然有些想听你和那个人的故事。”手指间传来些暗示的力度,不轻不重正好能够引起我的重视。“陆与?”我向来不喜欢装模作样,大多时候如果遇到这类人甚至会恶劣地故意戳穿。所以我从来都是无比直接的。但现如今不一样,边城于我而言跳出了我对 待世界的处事规则,所以“直接”过后,便是愕然地想关心他的心情有无变糟。 胆怯 他只是目不斜视,任由视线落在路的尽头。“嗯。那个大范围占据你感情世界的人,我想了解他是怎样的存在。” “想了解在你喜欢他时,他是怎样的存在。” 我不满意,对于这个提问。“我喜欢他时,先期条件已经不够客观。至多也不过是我眼中的他,我想象中的他。” “你确定想知道吗?”我害怕那样的陆与会让边城吃醋,更害怕会让他自惭形秽。边城总是在我这患得患失,我想尽力维护给予他的安全感。 “确定。”万般肯定。“但也说一说你不喜欢他后的直观。” “他从来没有为我做过任何事情。不似你,甚至比不得那短暂喜欢过的学长。可看着他时,心脏会发生一些奇怪的反应。” “哪怕与他对视后,我看得到他的人生归属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我仍然无法不喜欢他。” “他没有拉过我的手,没有陪我淋过雪。” “可是啊……” “很安心。和他在一起很安心。或许正是因为他从来只把我当做一个邻居家的小妹妹看待,所以在他面前再安心不过。因为我知道他对我的好是他主观意念上的,是他不求回应的。” “不知什么时候,但发现自己喜欢他时已经过去了好久。” “我会不自觉地把自己和他的人生归宿相比较。我比她好看,比她酷,比她脾气不好,比她毒舌,比她不可爱。好多好多,缺点优点我都会让自己占上风,然后以一种优胜者的恶劣心态去想—— 看吧陆与,你根本配不上我。”轻笑,“现在想想实在可笑。不过单相思嘛,不管怎样总要弄清自己的位置和人设。他恐怕永远都不知道我喜欢他,因为我是真的会演。也可能是因为我爱自己胜过爱他,于是尊严总会起效果。” “尊严不允许我露怯,不允许我在他面前摆出不客观不理智的模样。” “我对陆与喜欢得更长久,但给予的爱慕是最少的。” “后来我在巷子口发现他和别的女人上床,单纯为了解决生理需求的那种,对象几天换一个,但都不是那个他最后在一起的女孩子。” “我知道这个时代大多数人都这般,所以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可对我而言,很恶心。” “我可以看着别人去那样做,但这样的人绝不会再跟我有任何瓜葛。在这种排斥感中,我一秒就放弃了那份微薄的喜欢。” 转头望向边城,那双好看的眼睛中是心疼。这个总被我心疼的男人,却也这么心疼我。 “干嘛一副可怜我的样子啊。”想用插科打诨使这个话题尽快过去,也使边城赶快明朗起来。但边城不愿意。“真是不识抬举。不过我也感谢他的不识抬举,这样我才有机会。” “可不管他怎样的品格,我早已经看到自己不是他的命中注定。所以——” “那如果你看不到呢?看不到那些视线里生命的走势,那样或许你们也会有可能。” 老师 边城难得的逆向思维让我稍稍有些愤懑。生性不喜别人干扰我的主见。“我看得到。永远看得到。我当然想看不到,可我没有任何办法。” “……对不起忆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把自己的后怕说出来——” “没事啊。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边城的害怕,所以我还能站在这气和地说与他听。换做别人,我早已经甩下脸色直接走人。这是我不理智之余独独留给边城的理智。 “忆忆……”他不信,皱着眉不知所措,可又不愿意放弃那点机会,“像我之前跟你说的。害怕看到别人的人生,那就去看他们的鼻子或是眉心。试着去改变——我不是不知所谓地去劝你,而是不论如何我都会陪着你。我只是希望你能舒服一点活着。而我永远站在你身边。” “边城,我刚才的些许愤懑还有一部分是因为你的没有安全感。我爱你,那就满心满眼都是你,再没有其他人。我不恋旧,我也不 回头看,我很当下。当下等于边城。我说得不多,让你还是会有不安我很抱歉。但请你更大程度地安下心好吗?跟我一样,活在这一秒,那就都足够了。” “你是说,不喜欢我怀疑自己,这样?” 我上前垫脚去吻他,呼吸落在他唇角,掀起一波波暖意。“是啊。多相信自己一点吧边先生。毕竟我是真的第一次这么爱一个人。这么的……爱着啊。” “边忆?” 有人站到我们旁边,打量边城的目光毫不遮掩。我也是比较困惑,为何平日上学时教师不经常光顾的奶茶店,毕业后却能够轻易看到老师。 “张老师。”是很喜欢我的英语老师。高中时经常得到英语老师的关怀,母亲过世那段时间只有她是真心站在我这一边的。 “今天怎么在这里?是回来看学校的吗?”老师手中拎着已经包装成外带的两杯奶茶,却不由得因为我而住脚。看我没有太大排斥的反应,老师又上前,带着希望我不会介意的笑意坐到我们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好久不见,看你变了很多。” “有以前的学生同我说,现在边忆算是彻底放下过去了——今天老师见到你很幸福的样子,老师为你高兴。这位是未婚夫?” 从老师的语言里我便明了,自己和边城这点事情几乎是人尽皆知。但我很坦然,因为边城是让我想要炫耀给全世界的存在。 “嗯。法定以后就会安排婚礼这些,到时候希望能占用老师一点时间。”对于自己喜欢的老师,我是万分敬重,语气里是不愿意抛弃的礼貌和周到。 英语老师嗔怪,“做什么?这点时间可得要给你啊。老师一定穿得体面去参加婚礼。” 本以为话题至此便要结束,不过英语老师那意犹未尽的目光明显不是这么一回事。向来在亲近的人面前更加直接,“老师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灰烬 她推了一下眼镜,笑意渐渐敛去,“你妈妈那边的事情,你不打算搞清楚了吗?” 关于母亲的那场意外,那场她拼命保住了我的意外,母亲的许多朋友包括英语老师都是怀着不信的态度。甚至有几个和母亲走得近的还有聚在一起调查过母亲出事那天的车有没有什么问题。 我不管作为先知者还是亲身经历的幸存者,都知道那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场必然。这段日子和边城在一起,我已经倾向于自视为一名正常人。可现如今英语老师所提及偏偏戳开了我心脏外层的保护膜。利器并不就此止步,而是得寸进尺地扎中我已经快要好得 彻底的旧患。 疼痛感伴着不知名的窒息苦涩味道泛到喉头,一时之间哽得无话说。可我有尽力让自己拥有理智,只因为边城恰时捂住了我的手。 “我自己有定夺。老师。”话语没有任何问题,可我的目光已经在向英语老师表明我的不满。 所以等到她消失以后,用餐区的我和边城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 看得出来边城好几次想和我说话,但都被我的气场恐吓得不敢作为。 他觉得自己输不起,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地陪伴着我。我没有打开话匣,没有引导他说几句能够从我这里获得安全感的话语。我默着,等到我们的饮品做好。 服务员小姐端来两杯奶茶,临时起意,浅着笑意抬眸去望她,“麻烦打包一下吧,临时有些事情。麻烦你们了。” 我的态度到位,服务员小姐亦未多言,照着我的意思将两杯奶茶套上了情侣款手提袋。那手提袋递过来时,边城主动提走,也将感情里的纠缠与痛苦一并夺走。不动声色地瞧了他一眼,他却是没有看我。只不过像往常一样握住我的手,再为我推开门。 雪在下。 心里也是不得已地凉起来。我不喜欢此时此刻的静,我静了太多年,不愿再静。 “边城。”他的手不由自主地颤了颤,“如果害怕就要说出来。” “我不习惯去关心一个人,不习惯主动去戳穿一个人的伤心和不安。你得同我表达。” “可我怕自己的害怕会让你有压力。” 明明是我能够猜到含义的话语,可边城的双眼里明显就是另一重意思。绝望。竟有一层是这样的意思——哪怕边城已经在用力掩饰,而他也确实险些瞒过我。 “都到现在这种时候了,你还怕我会有压力吗?” 他果断点头,不带一丝犹豫,“永远。”边城永远都会害怕边忆受伤。可我还是忍不住地,仿佛某个瘾君子犯了瘾,这一刻全数崩溃瓦解,只想知道他的这一生究竟是怎样。如何的结局,陪伴走完漫漫征途的人是我吗。那一刻时间如同成群坠入火崖的逝蛾,在猩红里刹那终结,最终化为星星点点,风起便流浪的灰烬。 永远好不了了 我在那样的终结里,拼命祈祷着我最看不得的上主。 我说,上主啊,求求您。让我知晓一星半点的真相,关于边城的真相。 上主,求求您。 “我们走吧。”再度抬脚,我故意走到边城身前,主动为他踩下与记忆重合的脚印。边城让我先学会了生气。然后是心疼。 雪轻声哼着嘶哑的歌,不像雨点的歌声那般直接,雪总喜欢悄悄地独自落寞。哪怕它们是成群结队的。 我又生气了,好像是因为边城,但更像是全因己起。气场的骤变自然也让边城那样聪明的人看出端倪。更何况他爱我,他深爱着我。我看似以默不作声在惩罚边城,实际上是用自我伤害来引起他的更多关注。又开始了,我没有底线的试探。 皮质的加绒手套轻轻松松被我脱下一只,冷白的手伸出去接住某份不知所措的低语。也可以当作自己能够控制雪花的命运。 “忆忆。”较往常而言略带清冷的声音稍稍唤动我的谨慎,也是在他话音砸进地面的瞬间我明了自己还从他身上学会了害怕的情绪。掌心的雪水被他吻去,滚烫的奶茶先是贴上他的掌心,这样他才带着甜腻的热渡给我的手,“你在惩罚我。却又不告诉我原因。” “你那么聪明,不应该猜得到吗。”我始终没有把目光挪回他脸上,也没有挣脱他包裹住我手指的温暖大手。思绪一秒抽离,我不太理解明明自带热度的他为何还要借助奶茶提温。 好看的眸子总会在望向我时添上柔色。抑或是因我而起的水光,情动,欲动,尔尔。此时却是不容乐观地染着些赤色的泪花,好看也让我心疼。“我只能赌概率。但现在我连概率都赌不得,每每你情绪起伏我便会拼了命地祈祷。” 不禁哑了嗓子,“祈祷什么。” “祈祷边忆爱我,祈祷边忆不要不爱我。” “我输不起了,自从我拥有了你。” 明明边城说着猜不到我的心,也更加没有失去的勇气,可偏偏字里行间似乎也把我剖析了个十拿九稳。甚至可能是我自己都无法提及的字眼,他却在坦白自己的时候不经意将我叙述而出。 “边城,我好像犯病了一样。”说着话我放慢自己搂住他的动作,最后被他64倍速的动作揽入臂弯,而那包裹住的手依然没有松开。边城总是会这样,不论我的情绪如何,他从来不会自以为是地打断我的所有思考。他喜欢静静地陪着我,等待我。虽然他没有 说过,但我肯定他很擅长等待。 于是我有了好心情继续叙说,“是不是我永远好不了了?差百分之一就可以成为某种可能让关系更温柔的样子,偏偏这时不知名的情感打断一切,我又开始不正常。” “我是不是永远好不了了?总这样反反复复地伤害你,明明自己会心疼你,明明也会害怕失去你,明明是祈祷了不要失去,可还是理智地伤害着你。” “我是不是,”第三遍,是彻底的呼救,“永远好不了了?” 忆忆,你在爱我 空气凝滞了两秒,边城仅仅是因为担心我会在已经不可以继续话语的时刻里临时可能想再补充只言片语,所以晾出这两秒。 “忆忆,你已经做得很好。一切。” “真好,你这么的在乎我的情绪,担心我的疼痛。” “什么正常不正常——从来没有区别。不管是包医生,还是你的准丈夫,都可以告诉你这一点。” “我允许了,忆忆。我允许你惩罚我。可我不能看着你惩罚自己。” 我主动闭上眼睛,把脸埋在他身上,“那我也做不到,每每惩罚你好像总会带着自己一起伤害到,于是我就发现了对你的伤害。” “我们是一体的,所以无法断开分析。我会努力找到不再伤害我们的办法。” “所以怎么又突然间那样了呢?似乎老师提及到的边阿姨并不是全部原因,我可以感觉到。”目带恳求,心疼之意只增不减,现在的我甚至会担心自己的回答对他造成更多的“疼”。 “是在心疼我对吗?” 手被他轻吻,点点湿濡感在手指尖化开,我不自在地皱皱眉,“嗯。所以会有点说不出。” “那就闭上眼睛。”说话间不容置疑的温热早已掩盖在双眸上,“这样,试着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给我。只管倾诉。” “妈妈。不管是谁提起她,就算是善意的就算是纯粹为我着想的,但那种不明真相还要来干预我生活的行为,会让我有浓烈的不适感。” “我不喜欢别人谈论妈妈。对于妈妈的死亡,我是最清楚知道真相的人,却偏偏要被一些自以为是的人来劝说——我做够了知情 者预言家。我都知道。所以更讨厌别人的提及。” “虽然我很敬重英语老师。可……” “你并没有把她算进自己的世界。”边城说完我没有吐露完全的话。 “嗯。”我点头,看到他在微笑。“边先生何故微笑?” “心中不甚欢喜。心上人只念我,只爱我,只疼我。” 本也只不过是想让欢快的语调使当下的境况稍有和缓,但边城很爱同我一起玩——或者比起“陪边忆玩”,更应该说,边城是郑重地对待边忆的每一句话。 勾勾唇角,目光里尽是心忧排解后的炙热和迷恋,“是啊,所有的这些话也只会在边城面前说出口。虽然有诱哄,不过也确实有很强烈的倾诉欲。” “忆忆,你在爱我。” “我在深爱着你。只念着你,只疼你,只深爱你。”惯来喜欢直接的边忆难得说出这么多合乎边城心意的情话,不难看出他心中一汪碧泉早已滚烫翻腾。冲着他具有吸引力的眸光我向前靠,当下只余吻他的念头。 “我好像出现得不是时候。” 一句话让我的脚下一个踉跄,幸有边城的胳膊拖住。 是我熟悉至极的声线。曾经几度我听着这声音便会悲伤又欢喜。 “小忆,好久不见。” 未婚夫 看着我被边城扶好面向他,陆与勾起嘴角,暧昧的挑衅意味在他脸上衬得有几许邪佞——我不确定搁在之前的自己身上会对这样 的笑意有多少心动,但此刻我只觉得排斥。 眉头皱起:净坏人好事。 肩头的那只手让我分心,我真的做到了——纯粹地爱上一个人,并让他战胜过往的一切留恋。 “不介绍一下?”饶是我再愚笨,也不至于分不清陆与眼里的狼狈不堪关于喜欢。 “我未婚夫。”我的回答是顿了两秒的。 陆与仿佛发现了什么漏洞一般,笑意更甚,“未,婚,夫。” 头一个字被他咬的死死的。在暗示什么我们都明白。只可惜在我这个“预言家”看来,陆与此刻颇是哗众取宠。可笑可怜。 我不再望他,垂眸漫不经心地冲边城开口,“阿城,我有一点饿。” 边城立刻会意,牵起我的手便带我离开,不过礼数很是周到,“告辞。” 我才不管身后的陆与是什么神色,但我就想做一个不守规矩躲在大人臂弯下的小孩。“刚刚我思考了一下答案,只是在‘老公’和‘未婚夫’之间犹豫。不可以误会然后默默难受哦。” 边城的笑带着沉意,漂亮的指骨却是在我望不见的地方慢慢地柔和了弯曲弧度。 “别走!” 陆与不顾一切地冲上来拦到我们两个面前,眸中神色慌张,也不再挑衅——一瞬间我读懂他的预谋,在他手即将触碰到我的刹那,我陡然间避让。 事态来不及定格又有了新的改变,边城突然的一拳沉重地落在了陆与脸上,一个趔趄陆与险些摔倒在地。 这时我看向边城,才发觉他眉宇之间许久不见的戾气,“阿城……” 他给了我一个不要说话的眼神,又将我拉了往自己身后藏,“呆着。” 语罢他再度上前揪住陆与的衣领,鄙夷不屑的语气毫不掩饰,“你这双手碰过些什么,再碰忆忆?”这句话才让我明白,更多的边城是为了边忆在出头,也只有一部分的他是带着一缕醋意的。 边城起码给了陆与三拳,之后的我就没了意识去数,更让我感到害怕的是全程陆与只是笑而不反击。实在受不了这场面,我终于冲上去拉住边城,“别打了!” “好。”声线染着些雪的寒意,我注意到他的手指关节处已经泛红,已然没有心思去辨明他话语里的情绪。 边城已经罢手,陆与却不依不饶,凄冷的笑声杂糅在冬日的冷漠中显得清高又挽尊。恐惧感再度席卷而来,轻而易举就能感觉到我紧握边城的手在恐惧地颤抖,显然我在害怕已知。 被蛊惑 唯恐天下不乱的陆与依然在笑,他知道怎样的笑最是能够让我害怕。一种落宿于人性薄凉的凄然陡然裹住情绪,真可怜啊,总是变幻的人情世故。 哪怕是看到他额头上顶着纵欲后的汗,我也没有多大反应,只是就那样放弃了一份喜爱。可时至今日,我看到这个陆与,看到他 这样的一面,我却情难自禁地去想——这就是我曾经的喜欢赖以生存的人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我是如何喜欢上的? 我以为放弃喜欢就是一段感情的终结,再无后续再无衍生。可我不知,放弃喜欢之后还会有憎恶。 陆与毫无疑问的触及到了我的界限。 “别靠近。” 说话间我制止边城对我的阻挠执意转身朝陆与走过去,好看且自生些媚意的眸直视我,却仅可煽动我心头的恶心。 母亲也曾教我,害怕时不能暴露自己的脆弱。 “别靠近。” 眼角似是不满,染着讽意,平淡着侧目应我,“是你在靠近我。” 慵懒的嗓音在暗示,而我快要无法承担那背后的痛苦,我是在强撑。 但,也不过半秒,我发觉了陆与同样的恐惧。不断轻颤的手臂,哪怕他努力用各种“不怀好意”掩饰,我也终于发现了他身上这份恐惧色彩。 所以我的言辞有了力量支撑,我的英雄主义更有了发挥空间。 风雪相较劲,凉意由内向外迸发,也有雪花往我后领里钻,意识过于清醒。我以为陆与足够冷静,足够自持,永远只是一个在自己世界中向幸福趋近的邻家大哥哥。 原来也不过如此。 “我的意思你很清楚。别靠近,别影响我的幸福,别伤害他。” 我不觉得自己做得过火,本就是他不该出现于此并用笑声恐吓我,“你懂。” 风雪再进一步,我看到如鸦羽般的黑发上尽是白雪的扎根,他微颤的半边身子恍然间似乎不再颤动,浅垂的首让我想到被猎枪伤到的野狼——或许下一秒他就会死去那样静默。 终于他抬头,脸上笑意不再。我们靠的很近,所以我也能够察觉他呼吸里的绝望颤抖。没有泪水,没有皱眉,生得好看的一张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符合意境的表情。正如同在排斥着什么那般,抗拒着,斗争着……祈祷着。 祈祷…… 祈祷? “呵。”他轻喘,不知是笑是叹,“看看我的眼睛,还是那个结局么?” 我一直在看他身上所有并不会使我看到他未来的存在,并非因为看到后会溺于失恋的情感中,而是认真地在做边城教我的——我在试图小小地改变自己的劣根。那总爱窥探命运的能力。 我受了蛊惑,并非来自情感,而是私欲。 在爱上边城后我的私欲诚然产生,欲成为“正常人”,欲同他“至死不渝”地爱。 私欲一旦埋下,我就成了能够被抓着软肋蛊惑的人。 看到了,又一次看到了陆与的人生。 陆与眸色染上火树银花,明白了面前女孩的震惊与痛楚,“不一样了是不是?” “忆忆,我们回去。”边城再无法站在我身后眼睁睁看着我一点点踏入万丈深渊,所以那手执住我的手之时显得岌岌可危。我拒绝不了蛊惑,更拒绝不了爱边城,因为“被蛊惑”这件事本身也不过由“爱”引起。 眼睛 “饿吗?” 边城小心翼翼,不敢多说,只能不断找事情来掩饰今天雪路上发生的一切。 “阿城,我在变得越来越自私。我顾不了人间疾苦,也不想顾了。好不好?”我推开他的手朝沙发走去,脱掉棉拖鞋缩上去,拿起边城买来为我看电视时盖的毛毯,将自己一整个裹进去。 我知道他靠近,在我面前蹲下,双手就那样搭在我身侧,一脸让我看了就心疼的深情。我拒绝不了这样的边城,所以我不能看。 我怕他随意某句话又让我忍不住去憧憬,忍不住去做改变世界的救世主。可是那样我又会受伤的。 “今天可以允许你吃一次外卖,手机给你点,好不好呀?”低哑的声线带着丝缕畏缩,但也是在努力撑起我的乐观。 “好。”我就说了的,拒绝不了边城的温柔。 一只手伸进我的毛毯,边城的手机递到我眼前,我接住手机,那只手却在等待我的挽留。 一秒,两秒,三秒,握住。 我的世界总是这样被边城打开。 他轻轻将毛毯拿走盖住我的腿,让我意想不到的是他会靠到我的腿上,像头从小饲养在身边的乖顺狮子。绅士又谦卑。 可这正是边城的不可预知性——我情难自禁地去摸他的头发,心脏也慢慢升温。嘴角弯起,我因为边城开始幸福。 “他的头发很黑,但我只想摸你的。你的头发很多,很好看,很安心。” “他让我去看他的眼睛,所以我先想到你,接着想到爱。我抗拒不了美好未来的诱惑。他暗示我能够改变未来,哪怕我不知道他从何得知了我的秘密,哪怕我不知道很多事情,可那一秒我因为边城失去了所有理智。” “我迫切地期待着自己的人生能够有一点转机,只是为了和你永远在一起。” “边城,我看不到,我看不到我们的未来,所以只能寄托于此——”话语渐渐哽咽,我已经无法再继续说下去。更是因为我从陆与眼中看到的一切。 当初我看到母亲的结局,于是努力去更改,上主只是无情地夺走她,留给我惩罚和责难。我没有看到上主的恶作剧,没有看到更 改过后的命运。但陆与让我看到他的转折。 “发生了什么改变?”边城起身坐到沙发上,伸手揽住我的腰,我就顺势靠到他怀里。 他死在了监狱里。没有婚姻美满,没有可爱的女孩,没有坐在椅子上晃腿。什么都没有了,他来到我面前让我最后看一次他的命运,接着把她杀了,最后,将自己送进监狱,送到生命的尽头。 “就是在今天这场大雪里,他会遇到那个女孩。” 边城在发抖。 “边城,你在害怕吗?”我忍不住想到半边身子发颤的陆与,原来那只手即将杀过人…… “边城……边城……” “在。” 如果我说我现在想吻你 “如果这个时候我说我想吻你,那我是不是算一个疯子?”含泪看向他,是在求救,同样是在施舍救赎,“吻我好吗?”不要害怕,让我也不要害怕。 我不想拯救世界了上主,真的。我只想自己和爱人安然,请不要让任何人吵到我的幸福。上主,您的一切指示我都照办,所以说,让我继续幸福吧。让我……让我永远幸福吧。哪怕死亡在下一秒。 边城颤抖的唇印到我脸颊上,湿濡的恋爱气息席卷了我的整个爱情,于是在岌岌可危的沉迷中我忘却所有,包括那个晃腿的女孩…… “不!”我撕心裂肺地低叫出声,打断了一切情感,“不边城,我不能,我不能放任不管……”我以为边城会失望,会落寞,可他 居然是赞许的目光。“那就一起。” 他帮我把衣服一件件穿好,恋恋不舍地最后吻我一次,脖颈上留下了他的些许不满,还有大程度上的自得。 我沿着雪路总算找到了巷深处的陆与。 他正将一个女孩抱着亲吻。 我从旁边堆成山的酒瓶里挑出一只,用力砸碎在墙上。一切都静止了,而陆与本想刺中女孩的刀,终于慢了半拍,我几步冲上前将手拦在了他想要刺中的心脏部位——刀划过我的棉服,刺进毛衣,再到我的胳膊。 而在鲜血慢慢渗出来的时刻,我居然还能够有些俏皮地想着:幸好是冬天,幸好边城总会觉得我冷,所以我穿得很厚,所以伤口也不会太深吧。 边城本在外面等我,听到玻璃瓶杂碎的瞬间立刻冲进巷子,但已经来不及。 被边城揍到倒地的陆与,慌张失措想要帮我止血的女孩,闭上眼睛将刀拔出来的我,及时赶到的警察。 病房中,我不得不脱下所有衣服——衣服穿得太多,伤口处理起来很是尴尬。奈何边城又是个医生,做心理医生之前他也学过生理上的治疗。空荡的病房里,他小心翼翼地帮我脱掉他为我穿上的所有衣服。我尴尬垂眸,这种赤裸相待但什么都不做的时刻,还真的尴尬得无法自持。 而且他现在,很生气。 肉眼可见的生气,又一个字不提。 “阿城……”就算是这样弱势的呼唤,给我处理伤口的他也依然不动声色。身上裹着他那条展开来的围巾,这该死的尴尬的场景。 “理一理我好不好……” 他掀起眸子看了我一眼,明显他吃这一套,眼中怒气降下去不少。我再接再厉,干脆主动去吻他,也故意不小心让围着身体的围巾慢慢往下滑。“想做什么?伤口尚未处理好,不许胡作非为。” 呼还好,就算是生气的,可依然是温柔至极的边城。那么温柔。 “当时人命最大,我只能这样,你能理解的对不对?嗯?” 怯 “所以你的命不是人命?” “所以你做好了随时死亡的准备?” 来自边城的无望冲得我四分五裂,思绪已然乱得不可开交。 “边城,我不是——你知道我多不想和你分开,可那时候我太想救她,一时之间……”苍白无力的解释最终总会在边城控诉的目光里烟消云散。 他沉默地,红着眼眶望了我几秒,伤口处理好他拿来剪刀直接将我的毛衣剪掉那只袖子,又将这半部分肩膀处剪开,等到为我穿 上衣服,他才用不知哪找来的一个夹子夹到上面好做固定。 “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件毛衣……” 低声的抱怨却是被边城抓住了机会,“你也是我最喜欢的人,你不照样弄伤了?” 我认输。 正想去够棉服,他一个眼神我就缩了手,只能够眼睁睁看他脱下自己的外套,男女差别这一刻显现出优势来,男款大衣的宽大袖子可以让我受伤的胳膊自由活动。 “那你怎么办?你没有衣服穿了怎么办?”可边城外套里面只是一件毛衣,我看着都觉得好冷。 “我不冷。” 我逮住机会了!“你也是我最喜欢的人,你不照样冻着了?” 边城不留情面的嘴角终于算是被我牵引出了一丝笑意,“不准抖机灵。” “……喔。”没办法,这几天只能这样装一下小白兔。毕竟确实我有错。在进那个巷子前我保证了自己一定会保护好自己,他才作罢没有跟进去,最后我食言。 “那我们回家——诶,你抱我做什么!”我眼睁睁看着他把我横抱起,而他一脸责怪,无奈我的不理解。 “手受伤了,我没办法牵你。”虽然只是一只手受伤,可他不愿意冒任何的风险。他甚至比我自身更在乎我的受伤。 “以及,不要在这种时候使坏,不然伤好了后果自负。” 脸刷地红了起来,原来刚才我把围巾轻轻漏下去的动作他是有察觉到的,“那我不是没办法了嘛……”毫无意义的狡辩。 车速比起往常慢了些,自然是边城的谨慎在作祟。 未受伤的左手有意伸出去撩他耳后的碎发,不满的目光稍稍漏了些到我身上。“阿城。” 车正巧途径一处隧道,车内灯亮起,自始至终边城都没有应我。 仿佛又缩回那具不苟言笑的硬壳中。我不太喜欢这样的边城。沉闷的氛围让我有些压抑,于是便生了恶作剧的破坏心思。而只余下一只手可作乱的我,最终也是掀不起任何打破僵局的波澜,情绪中的星点愠意似车外擦过的寒风,一晃而终。 手指按上播放键,上次我在边城车内播放的音乐又继续了它的使命。 边城自始至终不望我,我却分秒不挪开自己搁置在他身上的目光。精致的侧脸,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往我脑中印上“鬼斧神工”四字。可平日里总爱朝我浅笑的唇,此刻却是紧闭着,让人望了心生退却之意。一盏盏隧道照明灯不间断地在边城脸上落下残影,又很快被吞灭,落寞的涟漪始终是他眸光晃动的主色调。 “不打算理我了吗?边,城。” 这句话是不带有期待说出的,并非笃定了他的缄默会坚定下去,而是心中隐隐觉得这个问题不会被辜负——在边城面前边忆有这种 特权,也该有这种认知。 “不是。”嗓音是有意无意地压沉,伴着顷刻间有些沉重起来的呼吸,所有欲言又止在他喉间露了怯。 天鹅 “……”我有点被动,可终究要改掉暧昧的态度,给予他安心,“你在害怕什么?” 车终于下了高速,没过多久便抵达目的地。 我等待了很久的回答在这一刻才开始自白,“恐惧只会愈发浮夸,我无法自洽。”他甚至不能够直视我,好看的指骨抵住低下的首,眉间尽是阴郁,“过去,外界会对你造成伤害。现在,你自己也成了不定性因素。” “我不知该如何是好……” 是即将崩盘的压抑。这一路,他的谨慎同样不仅仅针对外界,也针对他自身可能造成的威胁。我的理智在他压抑哭声的那一刻荡然无存,忘记了受伤的手臂,竟愚蠢的直接去按安全带开关,躲在纱布下的伤口渡来崩裂感,但我却凭直觉继续了行径,松开安全带搂住边城。敛眸埋在他肩头,欲盖弥彰的右手藏在身后,左臂抚在他宽广的后背上,一切皆是情难自已。缓着情绪,我又递上唇去吻他的耳廓,感情中的所有似乎这样就能诉尽。 “我爱你。” 这不是万能句式,不是解答良方,但是我和边城的救命稻草。 三个字让我明晓自己的自洽,三个字亦是浪漫耳语裹挟来的安全感, 就这么直白且婉转地递给他,希望他能够把这药霜抹到伤口上。 “可我对你的爱并不能够牵制住你,更不能阻止你伤害到自己——你甚至也开始给予别人伤害你的机会。你开始学会用几率去赌……”字斟句酌间全是令边城恐惧的源头,他懂得如何对症下药,所以才为此崩盘,“这些都是因为我。因为我,你学会了受伤。” “不。”艰难地去偷他的呼吸,却被他死死抵制在门外,他纠结痛苦,欲放弃生死与共的初衷那般抵制我的索取。“不,边城。不要这种语气,不对。”笑意夹杂着痛楚轻叹而出,呼吸被我用绳线捆绑,装不了感情的动滑轮我只能使用蛮力让它向上,“因为你 啊,我终于学会了受伤。”确乎我为此而幸福。“你教会我那么多,教会我爱,我感觉很幸福,边城……真的。”蛾翅般的纤长睫毛投下谨小慎微的残影,仍是有浓烈的爱意从缝隙间悄无声息地泄露于我,这份加密的爱意。我们从未有过激烈的争执,爱情的魔咒独独将我们两排开,我们变成了只会因为“更爱”而幸福到焦虑的爱人。 “你没有改变我,但你让我重新认知了自己性格里所有的晦暗。是你赋予了他们色彩。我开始与自己和解,我爱自己,爱自己偶尔的乖张,爱自己的懦弱,爱自己的不自量力。” “你让我充满爱,又不停地吸引爱。” “边城,我找不出世间任何所谓的极致美好来形容你,因为你远远超出他们,你……你是我天平的另一端。”情绪凌乱得一塌糊涂,车内徒留我们不分彼此的浓重喘息,“如果哪一天我死去了,那我也是——唔……” 爱意掀翻脑海,搅了个天翻地覆,边城带着责怪和后怕的吻是不留情面,如夏日晚风最后的呼啸穿堂。他一人便侵占了我的所有专注力。唇齿厮磨,边城鲜少对我表现的霸道此刻是那样不具安全感般步步维艰地罚着我。他想要我完完全全属于他,想要我应承他的苦苦恳求。 肆意挥霍的爱意在车窗上留下残影,我们都慌了分寸,待到思绪稍有回暖,我正以一种别有意味的姿势跨坐在边城腿上。他则像是一只纯洁的白天鹅,扬颈静候命运的恩赐。 麻烦 我的指骨托着他的脸,不再痴痴地寻他眸中的命运轨迹,不再寻爱的有意义无意义,我只是望着他的灵魂,用我泛滥的爱。 “忆忆……” 急促的低沉喘息很难不引人想入非非,脸红了半分,我却不改姿势,也不理会他的暗示,“是惩罚还是暗示?” “惩罚你口不择言。”他无奈敛眸,尽力压制自己某部分自我。 “可你的状况似乎也并不乐观——所以当做示爱的暗示也可以。”我算不上主动的人,情事上大多我都随心情,一般两人独处时总是情难自己,后面一切便也水到渠成。可今天,我虽然没有多少欲望,仍然希望能够借此给予自己和边城一些慰藉。 低首去浅吻他的眉,“不要总是皱着,我应该没有欺负你吧?” 谁料边城突然擒住我受伤的那只手,自然力度极轻,“你——边忆。”嗓音压下去,是在责怪自己的不清醒,也责怪我不听话,这么放肆不把伤口当一回事。 “啊,这个……要不我们回房间再说?” “这个时候还玩美人计并不明智。” 所以最后在边城的“杀人”目光下我又一次脱掉所有上衣,露出自己的那只胳膊。自然,处理好的伤口,此时血又沁了出来,纱 布已被染红。我是真的慌乱到不知如何岔开话题,“看着还有点好看诶~”可一出口,满满的低智商暴露无遗。 好看的眉头锁得更深,低头处理伤口的动作却完全不受影响,“什么时候?” 哪敢再乱发言,缴械投降,指望坦白从宽,“就是在车里,我想安慰你,得按开安全带——于是……所以说,你不可以再那样担心我,因为我也会因为担心你担心到失去理智。” “手按到的瞬间我本来可以停止,可在你和伤口之间,我果断选择了你。” “你对我就是这样的存在,所以不用担心我因为你会继续放任所有针对我的伤害。因为就算是为了你,我也会好好保护自己。” “真麻烦。”处理好之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我的手搭到我的腿上。 好看的眸深望着我。 我明知故问,“是说我麻烦?” 诱惑 “是说现在这种想触碰却不能的境况,很麻烦。”勾人的笑意极具破碎感,浅印在唇角。 “边城,你这样——”猛然靠近他,眸子里是狡黠的光,“我也会被诱惑的。” 笑意更深,“所以好好养伤。养完伤任你处置。” 本以为边城多少会回我一句撩人的“霸气语录”,没想到是这般模样。奇妙的新奇感受让我红了脸,但又像是被堵住了排气孔的蒸汽机,只能不断膨胀。 “好了。”他吻在我脸颊一侧,温柔得让我迷恋,“我去洗澡,你好好躺下。等我回来。” “明明只是几步之遥的浴室,为何被你说出一种异地恋的感觉呢?” “忆忆不知道吧,对我来说所有见不到你的时刻里都是煎熬的异地恋。” 我失了语,一时沉溺于他的深褐色眼波。余韵久久难以消解。 因为杀人未遂陆与被判了刑,他和那个女孩之间本该存在的幸福,便丧生于这个冬日。他算是改变了自己的命运,直接,彻底,绝望。 而我也没有去弄清楚为何他要如此极端地处理自己的已知命运,而他又是从何处得知了我的秘密——我也排斥去求知。我把自己当成一个普通的普通人,这么生活着。也确实很幸福。 大一结束的这个夏天,我接到了警局的电话,陆与想见我。接电话时边城正帮我磨着墨,那首诗我已经快要抄完一半。 “我会考虑一下要不要过去。烦您转告他。” 我收起电话如同未发生任何事一般继续手中的抄写工作。边城也没有主动询问的意思,“这张抄好了又是寄给哪个粉丝?”甚至颇有欲盖弥彰的意味。 我在某个创造平台写了些小故事,收获了一些可爱的读者朋友,因为和不同人交流确实有助于我观念上的改善,情绪上的回暖,所 以边城比较支持。一些留下特殊评论的读者让我感受到了心与心的交流,便给出自己的联系方式,结交了几个朋友。这首诗便是抄来赠与一个刚刚结束高三的妹妹。 今天恰好公司工作不多,边城便改在家中办公,结束后格外有兴致地主动包揽了帮我磨墨的重任。 “那个叫慢慢的妹妹。她高考结束了,考到了自己的目标大学,所以给她庆祝一下。” “待会儿我们去逛街吧?我顺便挑个毕业礼物给她寄过去。” 见我是丝毫没有提及那通电话的意思,终于边城按捺不住,“你不打算去看他了?” 我不置可否,轻轻蹙眉,“看我心情。” “我觉得过去了会让自己心情变不好,可又确实想知道他为什么知道我的秘密——现在我很幸福,不能因为不相干的人影响了我的正常生活。你不觉得吗?” “我是站在你这边的。”他只是这样说。 可依我对边城的了解,他这番话语看似是任由我抉择,实质上亦不过默许了我选择前去。 恶作剧 “先把它晾着,”我将砚台压在宣纸的侧边,任炎夏在它身上落下炙热,夺走湿意,“走吧。” 然而到了商场,边城又一如既往地夺走了购物车的驱动权。不免有些无奈,也不知是第几回同他进行此对话,“边城,我的手早就好了,而且伤口本来也不算深的。” 他的步调不疾不徐,拉着我的那只手时不时还会轻抚一番我的指骨,借此窃窃私语。闻我所言,他不咸不淡地给了我一个微挑眉的质疑目光,“不深?” “我……”同边城争论,尤其是关乎我的安危方面边城总是胜我一筹,虽然他的保护显得过了火,可看在他的一片真情我也无法再和他计较输赢。这样每回总会显得我是鸡蛋碰石头似的理亏。 见我寂然,他半垂下眸子微俯身来吻我,“晚上吃不吃红烧鱼?” 总是这样轻易把我们之间的“危机”转化为不值得一提的小波澜。甚至过段时间回望这段,往往是温馨动容占据主色调。边城总是这样神奇。 “知道怎么挑鱼吗?”站在水产区,我煞是忍受不了这股腥味,而戴上手套的边城却可以自得地在那挑鱼。许是觉得我站在一边会觉得无聊,边城又主动挑了话题来问我。 稍稍有点娇纵的自得感,“我就算想知道你也不会教我。” 对我的回复他果然轻笑,“你确实不必学这些。” 站在一旁的店长也极是有眼力见,知道在这段羡煞旁人的爱情中更应该去讨好哪位,“先生,你老婆真有福气,有你这么一位疼人老公。” 我倒不觉得鱼店老板的言辞有何不妥,可边城却是先皱眉,而后很是郑重地冲店长道出自己的心声,“是我的福气,能和她在一起。” “如果人的幸运是有限的,遇见她已经用光了我的所有幸运。” 店长本也只是说句讨喜的话,自然没过多在意边城的庄重。只管等边城挑好鱼后帮处理好鱼,切成块包进盒子里,“一共78,是 现在就带走还是先放在我们这的冰柜里,待会儿来取?” 边城嘴角始终浮着浅浅的礼貌笑意,“麻烦先放在冰柜,过会儿我们回来取。”说着扫码付了款,脱下手套朝我走来。 我注意到边城在看向我时眼睛里仿佛顷刻间淬了光,嘴角的礼貌也化为自在与信任的更大弧度。他好爱我,我也好爱他。 “怎么不牵牵了?”自然知道他是担心自己的手染了鱼腥味,所以我故意装作个调皮撒娇、任性妄为的小孩,“边城哥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哼!” 边城哑然失笑,无奈间又只好忍住捏我脸的冲动,噙满笑的低沉嗓音似音乐厅中最取悦我的乐器声,缓缓滑过心底,又绕了几大圈来继续,如此回荡心田。 “虽然戴了手套,但还是有些鱼味。”解释着,也不忘我的“恶作剧”,“边城哥哥最喜欢忆忆。” 原是由我发起的话题,几经辗转从他口中诉出,当真是让我掩不掉脸上的羞涩之意。“我们去看看花种。” 不要这里 食指轻触鼻尖,指望借此舒缓心中的羞臊。 转瞬间边城决定了一件事,“等我一会儿,我去趟洗手间。” 因着洁癖,故而从小到大我从不靠近外面的公共厕所,和我一起生活后我发现,边城在没被我告知的情况下深深了解这一点。 在原地等待着他,无聊下我便趴在购物车上让自己在原地滑动着,漂亮的裙摆在我的小幅度动作下轻轻摇曳,我一下子被此夺走了视线,忍不住失了神——“诶~”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人。 我赶紧双脚落地控制住购物车,“不好意思!”可等我望过去才发现那人并未被我撞到,因为她早就注意到了我的行为所以很好的预防到了。 “没关系。”女孩浅笑着,没做太多停留便与我擦肩而过。在她不知情的角度里,我迟迟望着她的背影不做挽留。 很巧合地,又是孔孝真的杨杨。 很不巧地,她没有认出我。 许久日子没有同孔孝真联系过,我也不太愿意面对联系后的失联。可从刚才女孩的笑脸中我能够发觉,她是对这个世界充满善意的。 关于守护的苦衷我并不明了她是否已然发掘个中秘密,但我相信,拥有那样好看的善意笑容的她,一定不会忘记那段关系中的炙热。她知道,一直有人在爱她。 我想她会知道的。 “忆忆。” 耳边传来边城的声音,我才意识到他回到了自己身边。“边城。” “嗯。”他应着,一边完成自己的目标,“牵牵。”洗好手的他,终于坦荡拉住了我的。 这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望着他的手,感受着他的冰凉,不觉眼眶湿润鼻子泛酸,“你是去洗手?” 他的手朝上施力,很快便送至他唇侧,他的专属呼吸裹挟而至,吻安心地落在我指骨上,“嗯。确实考虑不周,下次逛街一定最后再买菜。毕竟无法忍住不牵边忆的手。” “其实,我的洁癖好像没有那么严重,如果是你的话。” 说那话时自然情浓难以消解,可真到了要兑现的时候又露了怯。 “不是说,”他浓重的喘息落在耳畔,引起我一阵颤栗,这种时刻他的呼吸仿佛钳制我情欲的药引,总能够使我显出各种模样。 “是我,洁癖就没了?是这样的话吧?” 我现在心猿意马,哪里还记得清自己说过的话,顶多在脑海中摸索出个大致轮廓,“我……可是,衣帽间真的感觉怪怪的……” 内在是积攒到快要爆炸的情感,外在是我放不开自我的特殊场所,这样的内外相抵实在令我发疯。 “不要,这里。”一面求饶一面回忆起自己当初说他是个传统男人——真传统假传统我尚且不知,但记仇怕是真的记仇,否则我几句话他怎么总是身体力行呢? 单纯 隔着薄薄的衬衫,我感受到他恶作剧得逞的笑意缓缓从他心脏 深处渡过来,这时方明白他就是在故意打趣逗弄。一时气急,带着满满的羞涩我咬在他肩头,“边城!” “嗯?”他还一副无辜样。 “真把我当猫逗吗!回房间啦!” 边城知道我的脾气,刚刚一起洗完澡,本打算换好衣服去看场 电影,哪知道我不过随便几句话竟差点失了理智。衣帽间,如果真 的在这里做了,我怕是以后都不敢再进来,尤其是衣帽间里这面巨 大的镜子,简直如同电影屏幕般令人难为情! 被他抱坐到手臂上,我略是恐惧地俯身靠着他的脑袋,双手紧 紧攥住他肩膀上的布料,连带着他的肌肤。 等到床单被我们搞得一塌糊涂时,我早已没有气力去关心电影 晚点这样的问题。我知道,或许第二场电影都已经放完。而我身后 这位,完全餮足地把我搂在怀中,喘息间极是兴致盎然,“忆忆。” “嗯。”虽然很累,但还是愿意哑着嗓子应他。我想让他知道 我在。 “忆忆~” “嗯。” “忆……忆……” “嗯。” “忆忆?” “嗯?” “要不下次,还是试一下衣帽间吧?” 他这句话使我禁不住腰身一颤,所有羞意越过疲惫,再度钻进 我的胸腔,蔓延开来充斥每个毛孔。 我没有回答他,于是被他抱去洗澡时,他又问了一遍。我累得 连笑声都虚无气力,“为什么这么‘清新脱俗’?” “想试试,好吗?” 论谁能拒绝一个声音好听又温柔的人这样恳求自己呢?我能。 “等你再长大一点的时候。” “不要打太极。”他略带不满,捧着水淋到我肩头,顺势而来 的还有他不知疲惫的吻,“要不在这里我也不介意。” “边城,我发现自己真的……” “嗯?”他噙着笑,势在必得。 “拿你没办法。” “那就……下次试一试。” 醒过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如果不是他在澡洗到一半将我抱 去衣帽间的话。 睁开眼便迎来某人的吻。 我一时气笑,“这是早安吻还是晚安吻?” 他也是自知理亏,讨好地笑着,“你开心的话,也可以是午安 吻。”目光温良,仿佛可爱的马驹。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会忘记我质问他时,他那句让人无奈的“现 在就是下一次。”,“白日宣淫,电影票也白费了,在边城同志的 带领下,边忆算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作为补偿,再带你看一次电影如何?”面对我的控诉边城倒 是早找好了对策一般。 “什么意思?” “昨晚在更衣室我及时取消了电影票。” 看着他早就知情的笑容,我算是看透,自己终究还是把边城想得太单纯了些。 心疼 电影院这个点人不算多,也或许是过了电影首映的那段日子,所以整个imax厅只有我和边城两人。 因为赶过来,所以没来得及买爆米花——我自然这样给自己的妥协开脱。实质上是因为边城根本不会允许我吃这些东西。 “给。” 此时影厅已经暗下,电影起了头,边城在隐约的一丝光线中朝我伸出手来——掌心躺着几根棒棒糖,形状各异,颜色虽然辨不太清,但我想必定是极其好看的颜色。 “你怎么会给我准备这些?你不是不喜欢我吃垃圾食品嘛?” 他笑着主动帮我拆开一支棒棒糖,“这是零蔗糖的,健康零食。” “……我就知道。不过,”黑暗里格外清楚的“吧唧”一声,不由得红了脸,“谢谢。” “好吃吗?”他盯紧我的嘴巴,思考着问出。 “没有普通糖果那么甜,但我感觉这样的就很好啦。而且和你在一起早已经养成了健康的饮食系统,就算是这个甜度其实还是有点超了的感觉。” “你要吃吗?这个给你——”说着我就低头费劲去拆另一支,边城顿了两秒后给了我一点警告,温柔地靠到额头上,呼吸作势要 侵占我的所有,“我想吃这个糖。可不可以?” 无蔗糖的糖果多少有点酒精,一定是这样,我才会回应得比边城还要疯狂吧? 电影是最新上映的动作片,不像边城对文艺片的独爱,我虽然也最喜欢文艺片,但这一类的动作片我是真的蛮喜欢。甚至有点说不出的“上瘾”。 “你觉得他们会在一起吗?”看到一半,动作片必有的感情线就出现了,男主和女主分别属于不同阵营,熟知动作片的人一般都可以猜到接下来的情节必然会引出女主身世,男主带着误会,女主沉默,最后来个大乱斗,互诉衷肠,happyending。 边城皱皱眉,“感觉男主对女主不够喜欢。我不希望他们在一起。” “蛤?”这个答案我是没有料到。 明白我语气里浓重的不解,边城缓缓解释,“阵营不同,男主性格又是一切任务至上,最重要的是,他每次吻女主都一副冷淡的 样子。” “啊?可是男主就是这个性格,挺正常吧?” “这样——”说话间边城已经勾住我的下巴印上他的呼吸。 情感一旦触发便不可收拾,边城身体力行让我明白了这一点,“吻你那么多次都没有这个概念吗?” 我被吻得双颊通红,怔怔地望着他,只见他嘴角又染上一丝不满足的笑意,“看电影,回去再勾人。” 闻言我毫无气势地轻瞪,转头继续看电影,“看个电影而已,你好入戏喔。” “不知道啊,喜欢你以后总是这样。” 一句话又轻易勾得我情难自禁地缓缓望过去。 端坐着的边城,任由电影屏幕的光如圣光般在他脸上斑驳,刀刻斧琢的精致五官仿佛与艺术性的光芒百分百契合,他似乎就是艺 术本身。这样偷偷打量他的时光里,我想到那部特别的电影,《the legendof1900》。 艺术般的存在,我的爱让他成为了艺术,他的爱让我成为了艺术之上的美好。 他看那部电影时,是否也想过,如果边忆在就好了? 看过的每部电影总因为我的缺席而饱含遗憾,所以哪怕只是一部普普通通的动作爽片,他也会带着浓烈的感情色彩去寻觅我的身影。 “又在心疼你男人?” 等你说完 他笑着,但没有回头。 我靠过去轻吻他脸颊,“嗯。以后的每部电影都一起看吧。我想陪着你,也想你陪着我。” 最后爽片迎来了happyending,我意犹未尽地站在屏幕前看着那不断滚动的名单,身侧的边城也同我一样,仿佛完成着什么仪式。 “我想,我比昨天更爱你。” “我比上一秒爱你。”不是在争夺爱的富有权,他是真的在陈述事实。 “看完这个结局满意吗?”我看得出他喜欢这个结局,去日苦多,他品尝了太多苦涩总想要为他人歌颂爱情。 “嗯。”他笑了。 “那么我们的结局呢?你想要什么样子的?”抓着他的手稍施力,示意他不必担忧,我仅仅是好奇,不用忧患未来。 漂亮的眸微敛起,几秒后缓缓睁开,表露出他的诚恳与恐惧,“我不知道。只要你一直在我身边,哪怕你不爱我了,也是于我而言的happyending。” “可能有点难办,因为我止不住地爱你。爱你爱你爱你。” 我主动踮起脚去吻他,就像迎接迎面而来的风,每一次他也都是俯身来吻我,“边城,我好爱你。” “忆忆,我不害怕了。”没有头绪的一句话向我撒来,诚挚的眸是染着湿意的。 “所以你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想去看他,不必顾忌我那么久,不必为此特意迁就我。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愠色堵住情绪缺口,我一时无法调解便冷下了声,“你是觉得我这两天的表现是为了他在讨好你?” “当然不是。” “你最好有这个觉悟。”我的语气发冲。 他的话并未结束,“只是你对我那么好,我觉得不安。” “我也知道你想了解一些真相。正如影片中的男主。” 一盆凉水倾盆而至,我被边城的惴惴不安以及某部分不自信激怒,“原来是这个意思,边城。” “在影院里,你说觉得男主不够爱女主,你是把我们两个代入了对方的角色……而我居然还在那里自以为是地难过——边城,你的不安真让我痛苦。” “我不是这个意思,忆忆,你听我说……”终于,边城的害怕爆发,他紧紧箍住我的身体,甚至忘了留给我回抱他的余地。他害怕,害怕得只能侵略。 好生气。 可是也好心疼边城,好心疼他,好难过。 所以我为了他,努力克制自己会伤害到他的脾气,耐下心来认真告诉他——我的唇贴在他胸口上,试图用自己的吻让他恢复些勇气和理智。 “边城,你说吧。” “等你说完我再看要不要生气。” 我那么爱你 “忆忆,我不想反驳你,可是你所说的都不是我……我爱你。 我从来不会那样想你。我只会努力让你爱我,更爱我,听到你说多么爱我就已经是我最大限度的幸福,我还渴望什么呢?” “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爱我而失去某些自由。” “我必须承认,自己是怕你的爱带有不真实——能够拥有你本来就不真实。而我成为了让你被伤害的一重因素,正如那刀伤,你是因我才给予自己被伤害的权利。” “我没有办法直接忽略那件事。” “就算你跟我说了很多遍这背后的意义,我仍然忍受不了你受一点伤害。” “对不起忆忆,我太自以为是……不会再这样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会再多说什么。对不起,忆忆,不要生我的气好吗?不可以不要我……” “……那我还是生气。”气呼呼地咬了他肩膀一口,白色体恤瞬间粘上了我的牙印。 “为什么?”他的声音带着颤意。 “你都不让我抱抱你,亲亲你,安慰你。” “啊……”他恍然,如同做错了事站黑板的小孩一样,把手背到了身后,又像个饭后散步的老头。 我忍不住笑出声,拉着他的手放到腰上,又转移阵地去勾他的脖子,“这样才对,笨蛋。” “边城,我好像改不了你这个性格了吧?我刚刚也有情绪不对劲的地方,我同样应该道歉。对不起边城,明明知道你对我们的感情多不安,还要那样凶你。” “但是啊,你确实错得离谱。我那么爱你,说了那么多遍,你还要恐惧,还要不安——如果说你改不了,那就把不安直接告诉我, 不要埋在心里乱想。我生气了也不会不要你,顶多咬你一口。” “怎么咬?”他餮足而笑,暗示意味满满。 “你!都什么时候了!还要开玩笑逗我……我是真的很担心你。” 差点燃起的战火又很快被灭掉,每一次都没办法和边城吵成功一次架。而今天的这件事如果不处理好,我怕有一天边城还是会因此难过不安。是否知道真相,是否去见陆与,都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边城的心情。 “那就去吧。” “但是边城,你一定要知道,我去那里不是因为我想去,而是不希望我们之间再存在顾虑。我爱你,是真的。你可以一遍又一遍问我,不过问多了我可能会烦哦。但没关系,烦了就咬你一口。哼。” “忆忆。”他眼睛闪闪地望着我,执起我的手,温暖的吻印在我指骨的每一寸,那是边城一遍又一遍的示爱。 “嗯,我也爱你,边城。” 我想我又在边城这里学会了一种新的情绪,克制。 真正爱的人,一定要温柔对待。会有情绪不好的时候,可也一定要告诉他,自己很爱他。 边城,我也比上一秒更爱你。 疯子 一扇窗将我和陆与隔绝开来,可我从未见过陆与神色这般满足。 哪怕是解决了生理需求后,他的满足神色也仅仅是让我这个旁观者觉着淫靡,排斥。时至今日,仍旧是堪堪的一副满意模样。“我知道你会来。”他朝窗玻璃这边靠近了点,我皱眉但没有后退。我的腰背向来板正。 “我本没有来的打算,如果你真了解我就该知道,对我抱有任何期待和积极猜测都不是适当的举措。” “是边城让我过来的。” 果然这人受不了这样的话语,双手瞬间捏紧,神色间的戾气似乎能将搭手的那块石板直接推翻。 我换了道呼吸,尽量让自己嘴角挂上笑意,从始至终我都望着他的眉心,不曾涉及他的双眸,故此也算是更为自得,“你所说的我并不感兴趣,我只是单纯为了边城来这,想让他定个心。”又是一道深呼吸,“所以说,不管你有没有所谓的真相告知与我,还是临时起意打算诓骗我,我都无所谓。等我走出这里我都会通通压到心底。”我的话音尾调染着乏意,明晃晃地告诉他在这里就是浪费我的时间。我给予了他难堪的沉默,空气渐渐凝固到仅余下我的呼吸声。 “当我知道你的秘密时,我是开心的。”唇角掀起,却没有牵动脸部完整的动容,“她跟我说你不正常,告诉我你喜欢我,告诉我你放弃了喜欢我。” “什么坐在高凳子上晃腿的可爱女孩……边忆,我不喜欢那款。你看到了,我宁愿杀了她也要改变自己的命运,我怎么会和她拥有 美满结局。” “你在和她接吻。”当时我看到的先是这一部分。道什么喜欢与否,不照样和那女孩吻得难舍难分?我实在为那女孩不平,也更觉面前之人的恶心。 “那只不过是我计划进行的一部分,边忆,我不会被——” “在这之前你和许多人睡过。”我面无表情地提醒他不要忘记自己的过去,“改变命运不代表抹除过往。” 一盆冷水浇得他浑身湿透,整个肩头又似那天站在我面前的雪地里一般轻颤。他如同个犯了毒瘾的瘾君子,望着好生可悲。 “我一直以来喜欢的都只有你,小忆。” “从你跟在我身后小声喊着哥哥起,我们的人生就必定是死去活来的纠缠。如果不是她偷看过你的日记,我恐怕永远不会知道你对我有这一层心思。” “她说你不正常,臆想自己是个救世主。” “不,不正常的是她。我可以不相信一切东西,但我一定会相信你。”近乎癫狂的双眸染上泪意,他几乎就要贴到玻璃上打穿我们之间的界限,“所以我在一开始,就开启了长达十多年的计划。” “是处心积虑。就算是死也可以,但我一定要死在你的愧疚里。我要让你知道自己的放弃是错误的。我的命运绝不会是你最初看到 的那样。” 胆量 “你疯了。”我在陈述,不痛不痒几乎麻木,“就算如你所说,你所有推开我的行为仅仅是计划——那么你对自己所有私欲上的放纵呢?不,你不是圣人,就像我不是救世主一样,你不会在和那些人接吻时呼吸不加快,你不会在和那些人做爱时不兴奋。” “说着什么计划,也不过是你为自己的行径找了个好的遮羞布,哦不对——这所谓的计划只不过是你放纵自己的理由。仅此而已。” “不,我不是!边忆!你不可以那样说我!边忆!”毫无预兆又在我认知范围内,陆与的嘶吼。我看不透他的灵魂是什么时候被腐蚀的,但我明白,这场处心积虑的自焚计划已经让他彻底成了纵欲的空壳,可悲至极。 “那是什么……那是什么!”他的目光兀地锁定我的脖颈,明白那是什么之后咬牙切齿起来,“你和他……” “说不出口吗?不是你最常做的事吗?”我轻笑着向一边微微斜着脑袋,手指缓缓抚着脖颈上边城留给我的爱意泄露,“我和边城做过了,很难说出口?嗤——”实在是引人发笑。我开始觉得他不可悲,在我眼里他在在是像极了行为毫无厘头的稚童。 “我很爱他,他也很爱我,所以我们才会上床。和你不一样,甚至不瞒你说,把你的行为放在一起比较我都觉得愧对自己和边城。” 发了疯的撞击在玻璃上闷声传开,我起身离开椅子,也不去管警察以怎样的方式把陆与压回狱中,甚至是直接忘了这一点,因为我一心只有在外面等我的边城。 一出门便对上边城关切至极的目光,自然在这目光之前是盼望的色彩。我知道自己因为他脸上牵动出了如何温柔的色彩,主动上前一步拥住他的臂膀,半身微微倾靠上去。“回家吧,边先生。” 虽然边城手中动作并无多大变化,但脚下的步伐却是要快起来一些——他比我更担忧我的心情,比我更想带我远离这里。 而在本市靠村落的大路上,他缓缓将车停靠在一个合适的位置。我以为他是要短暂的歇息,可只见他直接将车子熄了火。我又以为 他要下车,可他却不将车锁打开。两厢顾盼,他在几秒后主动向我开口表露快藏不住的情绪。半垂眼眸的低气压却营造出不同寻常的温柔,足以令大多数人倾心。“我开始后悔自己的所为。并不应该给你提出那样的建议。” 他是一个优秀的学者与倾诉者,学以致用的“表达”无疑减少我心中大多数的麻烦。 “首先,我很开心你真的开始这样,不管心中有什么顾忌和自我责难都会讲与我。” “其次,我要否定你的话——不用后悔。我不为任何人去看陆与,只不过如同给过往画个完整的句号那样,纯粹地去道个别。” “最后,你想知道我们的对话吗?”我当然明白他的心意,恨不得时时刻刻陪在我身侧的人怎会放弃这种机会的触碰。手指被他握于掌心,带着茧的指腹轻轻抚过我的手背,悄无声息地请求着。无奈向他靠过去,鼻子抵着他的,“你甚至不敢主动说,哪怕我都已经提出——你越来越没有胆量了吗?” “阿城,我不喜欢看到你自怨自艾。” “抱歉,我在改了。” 草莓 可这样的乖巧更是让我心软成泥,“慢慢来,我可以守护你的脆弱。” “不过是儿时一个玩伴将我的日记看了遍,又转头把我的荒谬告诉给陆与。不同之处是他信我的预言能力。因为……” “因为他喜欢你。一直都是。” 边城的唇息探在我脸颊往下而去,最终目的地留在我的肩头。 “其实我也有顾忌,现在也总怕自己的哪些事情哪些话会让你不适。” “他喜欢我,我也曾喜欢他——可是,那样的喜欢不过那样。” “我不会刻意诋毁过往来讨好你的悲伤,但我可以让你越来越信任我对你的爱。” “……我信。”肩头隐隐传来颤动,他的呼吸略显紊乱。 “他作了一个阴谋,他说是计划,可在我看来最终点落在人命消逝之上便是可恨的阴谋。” “那个阴谋包括了他一路走来的所作所为,他这样说。我只觉得那是借口。就好像很久以前我们遇到的那个歌手。” “最后功成名就,灵魂也早已经腐烂。或许这是合理的一种存在而已,可目标一定要牵扯到这些腐烂吗?不是这样。这已经失去本心。” “本质上,他们也不再是自己。” 边城感到心口某股堵塞感已经被疏通,浅浅的笑容印刻在嘴角,“那你打算怎么做?” “我没有打算怎么做。我甚至没有想到‘打算’。”确确实实如此,因为,“他对我来说就像是虚无。根本不会注意到的存在。” “他选择了沉沦,可我没必要为他买单。” “人生是自己的,不论是否能够窥探自己或他人的未来,至少要稍稍客观一点对待自己的人生。” “好了,关于陆与,就是这样合上了最后一页,以后不许再提他。”我施力拍拍某人的背,也顺道感受了一番其优秀的身材,“车 停在这太久不会被罚钱吗?” 伴随着低笑他直起身来给车开锁,“带你去摘草莓。” 原是他在我决定去监狱看望陆与之后就定好了这次行程。包下这片草莓棚的其中一个大棚,今天一整天我都可以和边城一起在里面自由地采摘草莓。 “为什么想到带我来采草莓?”看着给自己戴手套的边城,我稍作思索却得不到合适的答案。确实毫无头绪。 他结束手上工作,给自己也戴上手套,“你最喜欢吃蓝莓,但近的地方没有蓝莓种植,换个对象——和你一样酸酸甜甜的草莓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你是喜欢的吧?” 蹲下身子捧起一颗巨无霸草莓,“喜欢是喜欢。不过我可不是什么酸酸甜甜的草莓。” 边城知道我就是不喜欢被定义罢了,便随着我一起玩反叛者的游戏。“那忆忆是什么?” “我是食人花,把你一口吃掉。厉害吧~” “真厉害。不过能不能分着吃几顿?我想多赏几次花。” “……嘴上功夫我应该是赢不了你了。” “没事,我可以让你和我平局。” “……”就说了一定被他怼得死死的。 —— 生病 毫无节奏感的指轻揉着我的腿,我任性窝在边城怀中,只打算装傻充楞。耳边是他逐渐不再细腻的喘息,饶是我再糊涂也该止了现在的情形。 抵在他大腿上方便他揉捏的脚轻轻抬起,再度回到安全位置,却也引发更多不测。 由于我突然的行径,他点手最终落在我的大腿上。隔着薄薄的牛仔裤,他不轻不重地摸了一把,正欲讨伐他的过火,不想,“我 疏忽了。这么薄的裤子,是想感冒进医院?”语气间多的是不满,对我的,对自己的。 “没那么夸张,现在天气……”在那正式的目光里我是无论如何都勾勒不出最后那个轻快的语气助词。他的严肃,我的打趣,这是过度违和的搭配。我不想让这样的情景发生。 “回去我换条裤子。” 我的妥协换来他的宽慰,不知疲惫的吻在我面庞上四处惹火。 这一刻的边城有点奇怪。仿佛下一秒他就会失去我。 “做什么这样一副让人担心的样子?” “我好像在生病。”他低着嗓,最后唇瓣虚印在我耳畔,引来似有似无的难耐和惆怅。日复一日的吻,许多个日夜不知疲惫的欢爱,却只有这一刻我意识到边城和我比我所想得还要纠缠到彻底。 “不舒服吗?”其实我知晓边城语气里的深意。何谓“生病”,不过因爱而起。“或是又在不安?” “告诉我。边城。” “不久前做了个梦,怕你多想于是没有同你说。”呼吸忽浅忽重,腿部的酥麻早已消失得无影踪。 几分钟前,边城还为在车中过夜腿脚发麻的我揉着腿,现在,他又犯了不知名的恐慌症。“梦到了什么?”我或许成为不了循循 善诱的良师,但我一定能够用爱意帮助边城克服恐慌。 “梦里,我们的生活从来没有交集,你是名闻遐迩的演员,我不过是普通家庭里的一个高中生。” “我的青春充斥着你的一切,你的青春我触手不可及。” “我们之间隔着近在咫尺的最远距离。美好的你拥有了美好的爱人,而我……”说到这里边城已然终止话题。我不知道梦境最后停在哪一帧画面,可于边城而言,那个“我”身旁有了另一位灵魂伴侣的一刻起,他已经迎来结局。 “边忆一路走来从未遇见过令她心动的人,坚定不移地朝着演员之路进发,直到成为家喻户晓的实力派演员。” “同行中有人表达过钟意,可她从未有过动容。只觉得,似乎不是。他们都不是。” “长期的感情淡漠使得她答应了来自某位合作伙伴的邀请——践行一次绯闻炒作。为了即将上映的系列影片。边忆答应了,因为她的那个人还没有来。”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等到。” “某次综艺旅行,边忆遇到成为导演的边城。” 讨他欢心 “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她就认定,是的。” “她无法忍住一次次看向他的目光,每一晚都在对他的思念里入睡。” 说到这里某人的呼吸明显已经变换了节奏,“然后呢?”他如此热烈地期待一个答案。 “然后,然后……综艺节目结束,边忆和边城向世界公布了对方的特殊意义。他们才是真正的爱人。” “这个才是故事的结局,真正的结局。” “边忆,如果在另一个世界我们还未相知相爱,请一定要如你刚才所补充的故事一样,坚定地等待对方的出现。” “你要相信,就算你无法预知到他的未来,你也必定是他唯一挚爱的未来。” “他和你爱他一样无法抑制地爱着你。那么爱,爱到时常被思念填满整个灵魂而变得充盈又孤寂。” “他在等你,也在寻你。” “在等你,在寻你。” 最后我是失了心地发疯发狂般扣住他的脖颈哭泣,那种炙热无比的悲伤让我痛苦,我无法再开花结果,只能沉浸在那样浓重的瑟瑟发抖里。 “边城,我想让他们幸福。” “让他们快一点,再快一点幸福。” “其实,边忆也很害怕孤独,就和边城一样……” 已经泣不成声,可泪水完全不放弃自己的肆虐。终究是被那样假想的苦尽甘来式相遇所感动。原来我是那么幸福,没有落进别样结局的我们,是如此幸福。 “脚还酸不酸?”等到我哭泣的余韵已经消散得所剩无几,边城一边帮我理好头发一边让我乖乖坐回副驾驶座上。安全带也由他为我系好。无微不至又平和温柔。 “天快亮了,我们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就能到海云镇码头。” “你可以继续睡,到地我叫你。” 轻轻晃动脑袋,侧着身子望着他,“不想睡了。只想看着你。” 这次海云镇之旅便是因为那本《迟暮渔火染》,故事中主要的场景地点,带着关于浪漫的期许我同边城说了这么一个暑期愿望。 以边城对我的纵容,不用思考便能够猜到他一定应承了我的愿望。 于是十几个小时的路程由边城担责。甚至于,正是想目睹海岸渔火,所以定在恰当的时间出发,等到我们抵达目的地,正是天蒙 蒙亮,渔火尚留的时刻。 “边城,这个故事是作者真实经历。你说我们会不会遇见简暮染和南恺时?” “倒不太希望遇见。” 一下子明了,带了些无奈又欣然的笑,“你不必担心,对我而言已经不会有人比边城更温柔。” “倒是我很担忧,那么好的简暮染,我似乎有点不及。” “虽然知道你是在故意讨我欢心,可我很受用。谢谢忆忆。” “嗯……不客气,城城。”坏心小起,调皮上扬的尾调如同高翘起摇摆不停的狗狗尾巴,不停表达着自己的雀跃。 海云镇 海云镇的夏正如作者笔下所述,染着些对过往的缅怀,又充斥着朝明日的奔赴。站在堤岸旁,我闭上眼眸去浅浅呼吸。生命的神奇之一,即呼吸这道。 我用力耸动鼻子,轻而易举将整个海云镇的美好咸涩味嗅进胸腔。 “在做什么呀?”沾着些哄弄小孩儿的娇惯语气,是边城小心翼翼地探寻我的世界。未睁开眼,凭直觉伸出手去捉他的胳膊,缓缓滑下去,再与其十指相扣——久而久之也弄懂了边城最爱的亲密方式。 “我在闻美好的生命是什么味道。” “你也试试呀~”不知何时我竟也能够这般撒起娇来。 记起某次边城庆祝我可观的奖学金,请我吃那勾我魂魄的大排档,借着兴义盎然小酌一杯,拉着边城唱情歌。他全程温柔的笑又极具侵占意味,边城总是能够用笑容夺走我的心绪。若我是一座城池,只怕早已插满他的旗帜。 久久望着我,他冷不丁道出一句,“所有的亲密动作,我最喜欢和你牵手。” 那时喝醉了酒,思绪无尽飘散也不忘抓住重点,“为什么?” 接吻时总要置我于窒息之地的他,床上不知疲惫又爱探索的他,未曾想到居然最爱牵手。 “十指相扣,不止一重纠葛,好像这样就永远纠缠在了一块,永不分离。” “我会安心。” 安心吗?念及此,更念及边城不安时恐惧的痛苦,我更紧地扣住他的手。虽然我是闭着眼的,但我也能知道,从掌心渡来的他的笑声,源自于怎样的弧度。关于爱的度数。 一分钟左右,我主动询问真实感受,“感觉到了吗?” 眸中盛着后知后觉,而后即低头浅笑,这是边城害羞的标志性动作,低下头,任由羞涩包裹全身。 笑过复又抬头,“一心念着自己手上属于你的温度,心猿意马得过分,呼吸也不知道是怎样的境况。” “忆忆给我讲一讲?”手被他牵到唇边送来温热,他的脸上方露出终得之感。似乎在同我说,想着要亲总算亲到了。 我无奈笑出声,轻轻点他的脸,“先去住的地方放下行李。” 知道我的情结,所以边城并未选择镇中心的酒店,而是选择了故事发生附近的一间民宿。好客的老板娘积极地帮我们拖着行李箱,领我们前去房间。“怕宾客之间会不自在,所以我们一次只接待一趟客人。” 我微笑着点点头,“这样安排确实很好。”转念又有些好奇,“不过您如果一次只接待一趟客人,这样是否有些不赚钱呢?” 老板娘并未觉得我的问题失礼,大咧咧地笑着,“不靠这个营生啦,就是喜欢交朋友喽。我家那口子出海挣钱,孩子也去外地上 高中,一个人在家无聊,就把空出来的房间做成民宿,这样也好有点事忙。” 老板娘的语气乐观又实在,这时的我不自已便想多说一些,“请问您有几个孩子啊?” 吃醋 𝓷ĩ𝒽ö𝓷𝓰𝓰𝔢.čöm “就一个女娃娃,高中学的音乐,虽然平时很野,但是个诚实有担当的好孩子。所以她一个人在外我和我家那口子很放心呐。” “小姑娘你多大了呀?” “我快20了。”不自觉总想将自己武装得成熟些。情不自禁想到书中简暮染在南恺时面前想表现自己更成熟些,却把快23说成快33,可把南恺时吓一跳。 思绪飘忽,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时已经到了二楼我们卧室门口,为了迎接我们所以门提前被打开,老板娘径直带我们进去。如老板娘爽朗的性格一般,房间也是让我感到舒心的整洁,洁癖没有发作之地。 “哈哈,在上大学喔?读的什么专业呢?”老板娘放下行李,继续和我唠着嗑。夲攵鱂洅ⓜis𝔢wu.𝒸oⓜ韣傢哽薪梿載 綪荍㶓蛧址 “学德语。” “这个专业不错。”虽然是正常的客套话,不过老板娘的模样完全是这般想法,“那你们看看休息休息,舟车劳顿的。床头有那个呼机,住在这期间有事按那个找我。” “我先去给你们准备晚饭,你们可以在外面逛逛,明天要是需要我做导游也可以。” “麻烦您了。” “诶,哪里话,你们来我开心着啊。那我先走了昂。”老板娘又风风火火下楼去,留下我和边城在房间里。我伸了个懒腰,走过去翻行李箱,打算把身上穿了一天的衣服换下来——全是车的味道。 虽然边城对车会进行细致的除味,但奈何我有晕车的毛病,不管如何总是对我有些影响。 “边城,我那件紫色的衣服呢?”翻了半天也没有翻到自己放进行李箱的紫色吊带,我眯着眼思考自己是否记忆错乱,“不对啊, 我记得昨天我还……看到自己放在这个网袋子里的。” “紫色的衣服?”边城的表情表示他知道。 “嗯?” “那个我看太短,怕你着凉所以拿出去了。”格外义正言辞的模样。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叉腰而立,格外“凶狠”,“怕我着凉? 不是怕我露太多?坦白从宽。” 他的表情有了一丝松动,趋向于心虚,“……有一部分原因。” 心中委屈,“你,你也不能这样直接不动声色干涉我的穿着啊……你太霸道专制了吧!边城,你明知我不喜欢霸道总裁!” “其实,我知道你会生气,所以有planb。” 委屈顿住,“什么planb?”似乎还有希望。 他无奈起身,过去打开自己的行李箱,没一会儿他就拿出了我那件失踪的紫色吊带。 “哼。”我撅起嘴巴护宝似的抱紧吊带,“你不能剥夺我和夏天恋爱的权利。” “我居然在吃夏天的醋。”他无奈的语气着实有点偏向戏剧,不自觉地我也笑出声来,但也确实要好好说一遍这个问题,“边城, 其实你如果有意见可以直接和我说,我虽然不一定接纳,但至少知道了你的想法。这才是最重要的,你知道吗?” 烟火大会 “知道。”他伸手来掌心贴着我的脸蛋,“那么,请问待会儿能不能在外面套一件我的外套?” “是觉得我会冷还是怕我露太多?”我眯起眼递过去送分题。 好在边城是个敏而不自知之人,言行举止皆是纯粹坦荡,“怕你会着凉,这个太短,肚脐都露在外面。” “那你待会把外套带着,我冷了就穿。” “嗯。”又满是宠溺地捏捏我的脸,“宝贝脸好软。” 我笑着借机打趣,“唉,真羡慕边城,有一个这么软的未婚妻。不过更羡慕边忆,有边城。” 笑意更甚,他凑过来吻我,“谢谢。” 担心老板娘做好饭时我和边城逛得远了联系不上,所以我同边城便在餐厅等着用过晚饭再出门。 “好嘞,这是最后一道菜,开动吧。”老板娘端来小锅子架到餐桌中央的火炉上,示意我们开动。 我拿起筷子夹了些豆芽到碗里,看着一桌子丰盛的菜却只有三个人不免好奇,“您丈夫……” 老板娘正拿着酒杯,“不用这么客气,叫叔,叫姨。” “嗯。阿姨,叔叔不回来吃吗?”我看外面的天色,似乎也该是回家吃饭的时候了罢。 老板娘笑着摆摆手,“本来是要回来吃饭的,今天他一个朋友过生日,他们在船上吃,大概得喝到凌晨直接在船上过夜。” “诶,小伙子你喝不喝酒啊?”矛头一转对准边城,杀了个措手不及。 边城本还对边忆碗里那点豆芽不满,正剥着虾,一块块虾肉不动声色入了边忆的碗。突然被提及,边城不紧不慢地擦拭干净手上的油渍,执起筷子,嘴角的弧度礼貌又疏离,可谓恰到好处。 “我没有喝酒的习惯。” 我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边城身上,回忆他之前喝酒的模样——酒量很好,几乎是千杯不倒万杯不醉。不过也确实没见他贪过杯。 “不喜欢喝酒是好习惯,我和我家那口子是喝惯了,现在吃饭不倒点心里就不顺畅。”老板娘没多问,小酌一口继续吃饭,“就 是可惜了你们没有赶到后面那个烟火大会,你们要是多留个把月,那个烟火大会很好看的。” “烟火大会?”好奇心瞬间被点燃,“阿姨,我就是因为看了一本书才来这里的,书里面也提到过烟火大会。请问您认不认识简 暮染或者南恺时?” 酒杯轻晃,老板娘陷进回忆中,“这一提我倒是有印象,简暮染……南恺时……”半晌一拍桌面,“哎呦,他们啊。”说着还笑起来,仿佛此刻简暮染和南恺时就会出现般,“小染这丫头,就是在五六月来到海云镇,后来和那个叫南恺时的小伙子恋爱。”话语 缓缓隐没在老板娘温润的回忆目光中,“这么看来怪不得我看到你们就觉得有缘,你们和他们,真像。” 像?自然不可能指长相。所以我无法抑制地觉得幸福起来。 倒影 直到一小时后我跟边城一同踩着浪花散步时,我仍然会因为老板娘的话感到无比的幸福,快乐。“想到什么那么开心,还是偷喝 了酒?”在他的认知里,我每次喝醉必然格外开心。 “不是。是老板娘阿姨。她说……”自然明了,“我们和他们很像。” “嗯。”点头,脚下传来温柔的触感,我似乎有点爱上了这浪花。“因为爱,所以很像。所以,我很快乐。” “只要是想着,我们的爱那么浓烈,我就无法抑制地一遍又一遍地幸福。”站定步伐,我妄图复刻一段故事里的情节,定身望着眼前努力克制不要冲动吻过来的边城。“南恺时是趁着浪花声巨大时才说出自己的心事。他说要不要试试,是这样问简暮染的。”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接住问题,边城努力克制已经泛滥的欲望,“我不知道。我只想吻你。” 主动踮起脚去吻他,这是边城和边忆的独有爱情方式。我们不畏惧,不退缩,一天比一天爱得更加用力。他的手贴上我的后颈,指尖轻抵于我的肌肤上,不由得引起些微颤栗。终了我慌不择路去夺他胳膊上挂了一路的外套,直接盖住自己所有情感外露。这一次我自己觉得有点泄露太多。 “我们要不回去?”暗示地轻拽,纠结在他的眸中作乱许久,然而那跃动的火苗还是熄灭掉。 “今天晚上好好休息。”终究是念我在车上委屈了一路,不想让我再劳累下去。我并不觉得难堪,经他一提醒那些疲惫感全然涌出来,干脆挂到他身上,“背背。”趴到边城背上那一刻我突然了悟一件事——从最最开始,边城的后背都是对我无防备状态。而我 也不知从哪一次开始,后背对他不再设防。我甚至没有机会来得及嘲笑自己的行为是愚蠢。 “边城。”附在他耳边,是我难得细腻起来的嗓音。 “嗯?声音更好听了。”他低笑,笑声将我们的灵魂深处都连接起来。 “我的后背永远对你不设防。” “嗯,我也爱你。” “我是说,你是我这个世界上最信任的人。” “嗯,我也爱你。” 忍俊不禁,“边城,你说得对。” 海风如夜间枕边边城的呼吸声,缓缓入耳,入梦,煞是安心。 生活如此可亲,性格上也拥有了无比多的转变,最大的一个我想就是三思而后行。我不再那样轻易为情绪所牵引,更不会因为“看 不见”而懊恼痛苦焦躁不安。 “要不然……”边城的目光自始至终便没有离开过我的侧脸,“我们多请些假,再去一些你喜欢的书里写过的地方,好吗?” “这样有些不务正业喽。” 即将开学迎接美丽的大二生活,然而边城却像是个舍不得大人的小朋友,总想用什么留下我。得到我的拒绝边城脸上暗调便多了些,我伸出手去摸他的脸,笑得狡黠,“可是不好好学习,以后就找不到好的工作,那样我就会依靠你,然后我的自尊心受挫,你依旧我行我素养着我,我的自尊心终于爆发,于是我们的爱情结——” 吻如群山倒影进水中,势不可挡又极具暴力美学的某份恬然,扶着他的肩膀才站稳受冲击险些不稳的脚。那个小小的“束”字, 连我的唇都还未触及到就湮灭。 犯规 “你,”微喘着粗气,毫无气势地瞪他,“在犯规。” 好看的指骨虚拢于我耳畔,几缕发丝绕上,颇有爱情中的纠缠不休意味。他的呼吸不比我稳定多少,更甚他如同压抑病痛沉重无比的病人。“是边忆在胡说。” “我不再舍不得就是。” “边城,你怎么越来越粘人了呢?”垫脚摸摸那浓密的发,“每天住在一起,每天陪我上下学,每天陪我一起吃饭,还有什么比这 更亲密吗?嗯?” “可是总会很贪心,想要每分每秒和你待在一起。想要每天能给我额外多出几小时,想要不可能的永恒。” “边城。”我意识到自己此刻的目光闪闪亮亮不逊色于荧光藏匿海中,因为我即将要诉说给边城的心声,“我们现在热烈地,刻骨铭心地爱着对方呢。” “这样难道不是永恒吗?我看呢,永恒是可能的。” 回客栈的途中,我被边城背在背上,两人一同路过寂静的夜晚。 路边花丛中传来不知名姓小昆虫的声音,我浅笑着,将细腻的吻落在边城后脖颈那。 “做什么?”他语带笑意。 “做坏事呀。”我也情难自禁地笑,“想把夏天的最后一份烂漫送给你。和花丛里好听的音乐汇一起。” “嗯……忆忆可以写书看看。说出的话这么好听,百般斟酌后落笔也定是美的。” “写书?嗯,如果可以倒还真的能实践一番。毕竟我也饱览那么多精彩的人生……不过。” “嗯?” “不过我不想写书给别人看。我想写一本专属于边城的书,你看怎么样?” 呼吸落在一畔,边城有些怔愣,“要写什么内容?我们的爱情故事吗?” “可能。我要写就写我们更早的相遇,更美好的,更甜蜜的。” “还有……” “别动,不用怕。”突然我们同时停住话语,前面两个起争执的男女瞬间击破我们美好的氛围。边城担心我害怕,立刻出声安抚 我。 “你放我下来,我过去交涉一下。” 边城轻轻捏了我一把,惩罚意味显着,“忘记应承我的了?” 脑中清醒大半,低声回复自己的承诺,“不会再鲁莽,一切以自己的安全为先。” “在这等我。” 见他留下话尾就要上前,我也是怕极了边城受伤,意欲跟上,反倒遭来边城警告的目光。 女人已经和男人起了肢体冲突,边城上前狠狠一脚便将那男人踢倒在地。转过身去询问女人的状况。隔着不远的距离,我亲眼看到那男人爬起来掏出泛银光的物什——刀! “边城!” 我不知道那一秒自己在想什么,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控制不了步伐。等到边城倒地时,我才发现,意外远远超出了我对爱情的预期。 涉及到边城,我在任何意外面前都会崩溃。 意识在那一秒清醒了一瞬,随即彻底崩盘,我揪住了那男人的头,而那把刀被我攥到手中留下深深的伤口,耳边是女人的尖叫,边城来不及的怒吼。最后是被我狠狠踢中裆部倒地痛苦嚎叫的歹徒。 于是意识又开始冷静,血液重新开始流通,我清楚地拨通110更不忘嘱咐警察同志派来救护车。而那晚,我清朗的声音落在黑夜里让我明白,爱情确实会让人发疯。 饭菜 客观来说边城的伤不算严重,可我在爱人身份的阴影下无法忽略被无限放大的恐惧。边城伤重到让我觉得我随时可能失去他,也就是在这一瞬间,总是受伤惹他担忧恐慌的本人,彻彻底底推翻逻辑上的悖论,将其所感知过的每一面体会了个完全。 趴在床边,望着睡眠中的边城我的心脏一阵阵的缩紧,“……” 唇启却没能表露只言片语,哪怕心中一遍遍海啸,龙卷风一次次过境。医生说刀不是直接刺进身体而是划了一道大口子,处理虽及时但也因为深度而必然留疤。往乐观点的角度想边城不会有事,多休息,平时不要进行什么危险运动便好。 可是……当然不会因为边城身体留疤而嫌弃,可是若能不经历这番疼痛那更好,平白无故遭此劫难,我比边城心里更不是滋味。 做完缝针,在看到我走进去的一瞬边城便于安心中虚弱地睡了过去。我等了很久,可边城丝毫没有醒过来的趋势。 “阿忆?”病房外传来脚步声,随之便是那被我们一同救下的女孩的声音。我没有抬头继续趴在窗边,实质上也算是默许了她走进来。 “我在医院食堂找了一圈,感觉都不太合人胃口,所以就跑去码头那的小吃店炒了些小菜过来。一天没吃了,多少吃点吧。” 此言是在暗示我,她是真心实意不想我身体垮掉,医院离码头坐不停靠的公交车也需要二十分钟。 小桌子被她推过来,我掀起眼帘望了她单薄的身子一眼,那么瘦的女孩跑那么远去带来几份小炒。 “嗯。”我点点头,但没有说感谢的话。在我概念中是因为救她才造成当下境况,如若只有我自身受伤我倒无所谓,可现在边城还躺着没醒,多少主观上有点反感。哪怕我明白她是受害者,并且我们是主动去解救她。 她见我兴致缺缺,但幸好也不作拒绝状,就打开那几个饭盒,作势又将碗筷往我跟前推了推,“趁热。”经过她提醒,我才反应 过来奇怪的点,按道理来说这路程加奔波,饭菜放在这样普普通通的塑料饭盒中不该还这么热气腾腾。 “不好奇为什么饭菜还这么热吗?”她明显有意为之,迫不及待想了解我的想法,脸上的笑容或许不合时宜但我不想否认她笑起来更美。正如孔孝真说得那样,她的杨杨确实很美。 受到这般灿烂容貌的影响,我的话匣子才算稍稍打开,“为什么?”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感谢。 “我本来找食堂阿姨借微波炉,结果微波炉坏掉,没办法,我就自己动手修。最后,大家都夸我哦。而且我高中学的文科,虽然初中时候物理很好,但上了高中没必要学习便彻底放下了。所以,我是不是很有天赋?嘿嘿。”女孩话很多,但似乎也是针对人。 总之我并不反感她的话。“嗯,饭菜很好。”我有意结束话题所以回应不咸不淡。女孩很聪明,看得出我因为她膈应着,主要是心系于躺着的心上人。 谢谢 “吃完饭我们出去散散步吧。”或许是怕我联想到意外就发生在夜间散步,所以她赶忙又补充了一句,“就在医院里面,那个喷泉池前面有几张凳子能坐。”不是没留意到她话语间的反应,自己心中有所定夺——她必然是有话想跟我说,在这里只怕又吵到边城 休息。所以我虽然没回答,但还是点点头默许。 饭菜确实,也肯定比医院食堂里做的好吃,奈何此时心中有碍吃了几口,便放下了。并且不经意间,我注意到饭盒中有几样菜是边城平时绝对不让我吃的。他每日给我做饭,我倒是偶尔念着那几样不健康的菜,而现在吃不到他给我做的饭,这些菜倒成了触景伤 情的东西。 “你就吃这么点吗?”眉眼间好看的担忧表达了些许不满,“你这么瘦,应该多吃点。不然你男朋友醒过来可就担心喽。” 其实我主要是因为胃口不好,可也不知为什么,偏偏一时逆反心理产生,我特意举起自己被刀割伤的右手,让面前的女孩被我的情绪凌迟,“看不出来我不方便进餐?”我突然的情绪爆发明显给了她不小的冲击,而更大一部分的冲击来自于她一直拼命忽视的伤。 她深深内疚着,很显然。更其实,我左手进餐也很方便,但我偏偏就是要让面前的人明白,她造成了怎样的影响。 “对不起。”低气压的一句话落在安静的病房中仍旧是格外清晰。懊恼的情绪,后知后觉,我的唇情不自禁抿成一条直线。身体不受控制,受不住氛围的压抑感突然站立起来,她又是一惊,怔愣的望着我。必须得承认,那一秒我的语气并不好。“不是说要出去散步么?”可哪怕我的语气那样不好,面前的女孩却格外开朗,毫不计较的笑了起来,“嗯,走吧。” 懊恼的情绪更深,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挽回些什么,格外正经地又道了一句,“你如果还没有吃饱,再吃一会儿,我们再出去。” 她摇摇头,满眼欣然,“不吃了,不吃了。出去透透气。” 晚上的医院大门口,喷泉已经停下,我们坐在一张长凳上,望着院子里乘凉的病人,护士,家属,统一口径般没说话。倒颇有些其乐融融的样子。 “阿忆,见到你感觉很亲切。第二次遇见,虽然是发生了不太好的事情,但……我还是觉得自己跟你有着很深的缘分。” “其实……”忍不住,差一点就把心中隐藏的秘密暴露了出来。 其实应该算第三次。 第一次,寒冷的冬天里,想要看日落的情侣,与擦肩而过落寞的藤井树。 “什么?”她歪歪脑袋,像只可爱的麋鹿。 欲盖弥彰抿唇,微扬。以及摇头。 “很羡慕你的,我。”她继续叙述,我明白有一段故事即将在我眼前展开,那个我早已知道的故事的另一半。 夏夜的惆怅里我其实比往常更加不好奇这个乐观积极的女孩会谱写怎样的挽歌。但奈何我无事可做,亦是深感等待边城醒来的这段时间过分凄清。 “他很快就会醒过来的。你们那么爱对方,我也用力祈祷你们更更幸福。”抬头看着夜空,黑漆漆一片没什么好看的,连月亮都不愿意露面,“我喜欢看到善良的人生命鲜活人生美满。” “谢谢。” 你会幸福 开始有一点不反感。开始宽恕。怒气开始瓦解。 “我有过一个守护天使。很美。别人总是说那些会唱歌的人被天使吻过嗓子,而我的姐姐是吻别人的天使。” “她跟我说过,我们之间有许许多多缘分,她就是命中注定,上天独分给我的那个守护天使。” “我恃宠而骄,而她从来不曾告诉我她的秘密。归期将至,她的回应越来越少。我预感到了我们会分别,但我没有想过是死别。” “生离,是她给我最后的守护。” “突然杳无音信,我很气恼。爱憎分明,我把她抛在脑后。然后等到我已经把她抛得很远很远的时候,思念开始对我作恶。我明白自己根本不想和她分别。我不喜欢,我很讨厌无缘无故的离开。所以我给她写了一封非常非常长的信,想要寄给她。” “……她走了。有人告诉我。不是生离,是死别。原来。” “书上写,离开的那个人总归是希望你好好过下去,她会在每一阵风里爱你。”漂亮的眸合上,她已经不再寄托哀思于夜空,所谓的天堂或许只有闭上眼睛才能看到,才能看到自己思念的人。“绝望,后悔,懊恼,眼泪,各种各样的负面情绪将我包裹。那时候我看到墙边干掉的水泥上有孔,也会突然崩溃落泪。” “又花了很长的时间整理心情,在爱自己的人那里,我努力振作,不想辜负真儿的期许,勇敢活下去。坦坦荡荡,明明白白,漂 漂亮亮。” “所以我才踏上独自一人的旅行。我发现拯救思念的最好方式就是和自己约会,了解自己的心声。” 故事已然收尾,女孩睁开眸子,眼里满是亏欠,“对不起,昨天晚上我一时疏忽大意遇上了骗子,所以连累你们。但也真的谢谢你们伸出援手,不然可能倒地不起的就是我了。真对不起。” “没关系。”我斟酌了几秒算是彻底放下了膈应,原谅了这个羡慕着我的女孩。我爱的人会醒过来,陪伴我走到生命尽头。而女孩永远都无法再找回她的专属天使。 “所以要用力幸福。”话锋一转,女孩俏皮地扬起下巴,“我盯着你们喔。” “嗯,会的。” 说完这么多话女孩情绪上有些滞后的尴尬,不自然,毕竟她现在很澄澈地展示给我看过。为了给予她一部分自然,所以我缓缓开 口,“你会有非常美满的生活。会有一个很爱你,你也很爱他的爱人。你们几乎没有过矛盾,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们会美满地步入婚姻殿堂,会迎来美好的一生。”这是我刚才从她眼里望见的。 我又一次失信于边城,但我想边城知道了也是会为此感到高兴的。 “真的吗?”女孩虽然在问我,但很显然她自己对此也有着很鲜明的认知。她知道,也值得会幸福。 “真的。” 旅程 第二天女孩又踏上了自己的旅程,她说要去一些曾经她的天使想要去的地方,做她想做的事。这一站,去关岛跳伞。我们互留了联系方式,偶尔她会传送过来几张照片,美丽的风景,美丽的女孩。 陪边城出院回到客栈,早已知情并去医院看望过的老板娘主动留了私人空间给我们两个。房门带上,气氛一时有些涣散。 “你好像很生气。”我的语调轻快,因为边城醒来了。边城却是还有些虚弱,“嗯。再怎么样用手直接抓刀片……边忆。”他不想说严重的话,但也确实生气。因为我的莽撞。明明答应过他不会鲁莽,可事到临头又总是不管不顾。也难怪边城总拿我没办法。 “我知道自己太过分,可看到你受伤,我已经没有理智。所以你不能怪我。”看我委屈巴巴,边城无奈又好笑,伸出手捏了把我的脸,“怪我?”“嗯。”我承认得理直气壮,“怪你太好,让我那么爱你,所以我才会失去理智。归根结底,怪你。” “……”没再笑我,反倒正色起来,眸中晶亮的光让我无法忽视,“嗯。我也会保护好自己,不让你再有这样的情况。” 我很惊奇,“你就这样担下了?” “不然怎么样?打屁股?” 联想起边城有时候的小乐趣我不自在地做了个鬼脸,视线稍有点紧张,“那个医生说你的伤位置在腰上,不可以剧烈运动。一段 时间。”“多久?”我不知道他是真的苦恼还是没明白我的话,神色严峻皱起眉,很是板正地问道。所以我那点不自在也消失不见,很是认真,“保险起见,一个月不可以做爱。” 边城明显错愕了一瞬,转而才反应过来我一开始说的剧烈运动是什么意思,我又这么正经地说出“做爱”两个字,反而他耳廓红 了起来。“你怎么才害羞。” 他没有接我的茬,抿着唇,下颌线有些绷直。三秒后又问,“必须一个月?” “……嗯。” “确定?”调笑意味不言而喻,满得溢出来。 羞愤,“边城!” 他才笑起来,满是这个年纪少年该有的温柔阳光。我又一次记忆起来,“大后天8月7日,22岁生日你想怎么过?” “想……” “不许乱想。”意识到他的目光偏离了航线,我挑眉警告,却又有意无意撩拨了一下。 “我想试一下……”他凑到我耳边,低声补充剩下几个字,也是用这种方式回应我的撩拨,“书房。” 脸红一直衍生到耳根,我又推不得他,只能用羞意越过界限的目光瞪他,“你是想让我以后看书都不由自主联系嘛!” “生日愿望,忆忆帮我满足可以吗……”糟糕,他发动眼神攻击,我赶忙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为净,这样也好不乱了方寸。然而下一秒他温热的唇贴上来,一下又一下地触碰着,我不得不承认边城在哄我就范这方面天赋异禀。 公平起见 约摸过去一周,周五上午的最后一节课结束,边忆迎来双休日。 我拿起手机查看时间,估算着自己最快能不能赶在边城做饭之前回家。虽然已经百般叮嘱他不要在我回去吃午饭的日子自己行动, 但还是会担心他擅作主张。放在平日是情趣,可现在边城养伤不到一周,我巴不得他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不要乱动。 起初我同他商议,这学期头一个月我请假在家照顾他,本以为他一定会欣然接受,然而他却格外干脆果断地将我拒绝。 他认真分析与我,伤势注意点便不会有大碍,可是大二主要专业课比重增加,他不希望耽误到我的学习。他过度坚持,我也不好 强留。 头几日一整天都是有课,我将午餐安排在学校食堂,周五只有上午有课,上完课我匆匆收拾东西就要赶回家。边城有为我安排司机,不过我拒绝了他。我告诉他,自己带着满怀期待,一步一步去到他身边会让我更加明白我们之间感情的珍贵,我也会更幸福。边城作罢。 地铁坐八站,我马不停蹄冲出去。不过路过地铁站内商业街时,心下微动,临时起意打算对时间稍作浪费。进到花店询问有无紫鸢 花,店长抱歉摇头,我表示理解但不太愿意罢休,逛了一圈挑中几支纯白的花朵,“您好,可以麻烦包三支这个花吗?” “可以的,我帮您包好。” 站在一旁望着店长娴熟的手法,那几朵花包裹起来后不自觉让我感觉到一丝脆弱。“请问这叫什么花?” 店长微笑递给我,“这是白山茶。” “请问是要送人吗?”这句话店长问得有些许委婉,我猜测或许这花的花语不太好。不过我向来随心,我对这花心生喜悦,那么花语就是次要乃至不重要。“不是,放在自己家里。它们很好看。” 走出花店,经过便利店我又顺道买了两个蔬菜虾仁饭团,以及几串照烧鸡肉丸。心中想着虽然自己不会做饭,至少自己在吃的方面还是知道什么好吃什么不好吃,也让边城小小的开几次戒。 花束被我插到上次边城为我买来的花瓶中,坐在沙发上看书的边城从我回家进门以后目光就没有挪开过我。“好看吧?”我擦净手拿出食物,又轻快地跑到厨房去将边城提前煮好的米饭端出来,“过来吃饭吧。” “是,老婆大人。”边城敬了个礼,显得正经又不失洒脱,几秒后他坐到身边我才反应过来他喊的什么。脸红倒不太至于,可也是羞涩又幸福,“是不是有种老夫老妻的互相扶持感?” 边城点头,不说话,就是笑望着我。 我冷不丁也笑起来,“做什么一直看着我,吃饭呀。” “老婆秀色可餐。”明明一句撒娇讨好的话偏偏从边城嘴里出来给人一种想破坏掉平衡的禁欲感。 脸开始作热,我把饭推到他面前,“一直喊我会害羞的。” “那你可以喊回来,公平起见。” 老公 喊边城老公?看书上,以及一些“道听途说”——男人在床上的时候会喜欢让另一半喊自己老公,发自某种情趣。我和边城做爱 时从来没有这样喊过他,据我对他的了解程度,他应该是知道我不愿意喊所以也没有提过。不过现在,边城意图格外明显,我想逃避都逃避不掉,“我总觉得这个称呼很羞耻。”单看“老公”两个字心中毫无波澜,但如果让它穿过自己的唇间溢出来再钻进边城耳朵里,这么一番想就会不由自主地羞涩。真是好不奇怪。 “为什么?”边城不太理解我的敏感在哪一点。 “嗯,就是觉得……这是个很严肃的称呼,没有真的成为夫妻喊出来好奇怪。”解释有些苍白,甚至不算完全表达出我的想法,但边城是能够感受的。 “能不能一下子穿越到忆忆20周岁之后?这样就可以听到……”边城遗憾地浅笑,端起饭碗去夹关东煮。看似不在意很是洒脱,但我完完全全明了他这样是假象。“边城,你等我酝酿几秒……” “没关系,”温柔带点落寞的眸表达着理解性失望,那么温柔体贴,“我不喜欢看到忆忆强迫自己。” 心头皱缩,我凑上前轻咬他的唇角,“惩罚你又让我心疼,坏……老,公。”虽然磕磕绊绊,但还是喊了出来。算是个好的开始。边城确实明显高兴得回不过魂来怔愣在那,嘴角挂着笑。“吃饭。”回过头,有种想要拼命隐藏起来的感觉。心理学上说,人不 论多大年纪都会有来自童年的惯性躲藏的延续。面对让自己无法控制的事情,无法控制的情感。 “老婆?” 耳朵也在拼命发热,“干什么?” “为什么买白山茶?” 话题不知何时落在花瓶里的三支山茶花上,我失语片刻,“好看呀。” “嗯。”他笑,本打算就此打住,然而眸色微动明显联系到什么便又继续了话题,“你不知道我的存在的那些日子里,我一直想送你什么花,却找不到身份去送,更找不到合适的花去送。” “我站在花店橱窗那停了很久,卖花的老板出来问我是不是要买花。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后来他给了我一束山茶花。” “他告诉我,山茶花的花语很特别,山茶花很美,但愿我不要有机会送给自己的挚爱。” “……山茶花的花语是什么?” “白色山茶花,”他笑着看过来,眼角湿润,“你怎么可以轻视我的爱意。” “边城,我单纯看它好看买了回来,所以这几支代表的是不被轻视的爱意。”稍顿,“代表的是,边忆也很爱边城。” “嗯,我收到了,很幸福。”笑意更浓,“不过这些菜……要不还是我下厨吧?不想委屈你跟我一起吃不好饭。” 秘密 眉一挑,饭都差些被我掀翻在餐桌上,“不可以!医生怎么说的你忘了吗?而且这些东西也没有那么不健康好吧,你看,我还特意 挑了蔬菜啊,我连辣都没有敢放,担心影响。好了啦边先生,周末我们可以一起去外面吃,上学的时候我顾不到你,就委屈你自己一个人去餐厅喽。” 他夹了颗鸡肉丸放到我的碗里,笑意褪去,神色自若且温和至极,“忆忆。”方才我一边处理着手机里好久没有管的社交软件,吃饭有些心不在焉,光顾着吃饭,菜都没动。经他一唤我稍回过神来,浅浅笑着,“学校里的作业分散得比较开,好几个群,他们又 爱在群里聊天所以我翻得有点艰难。” “嗯。”我才意识到边城并非此意,他目光中流淌着歉意和坦然,这意味着他又要告知我一些我并不知情的东西。“那是什么?” 鸡肉丸才被我夹起,却又落入碗中。如同许多欲言又止,如同许多无能为力。我大抵是因为一些喻示而恐慌。边城的上眼睑微微下压,目光被阻隔,秘密有了合适的情感档口叙述出来,“你先吃饭,吃完以后我告诉你。”终究还是无法轻易说出那样的沉重。 听到这样的话也是没了什么胃口,匆匆结束碗里的那点米饭,也终于将那颗鸡肉丸送进肚子。 “现在可以说了吗?”我的态度外表望去是较为偏激的。因为心中无所畏惧,也有所畏惧,所以很盼望知道边城迟迟不给我的答案。 “陆与在牢里服毒自杀了。” 在边城略显感慨的神色里我有些凄然,不为陆与,而是为世事无常的变幻莫测。 “今天上午的消息?”我没有停顿太久,直接道出内心的疑问。 边城点头,我也明白他必然不会再愿意因为隐瞒我而受委屈。 “嗯,知道了。”郑重地点点头,我已经尽力让自己不要看上去太过平静,可还是有点冷漠。我装不来同情和悲伤,“我只感觉有些遗憾。很客观的那种遗憾。”便如此将内心不会更深的情绪全盘托出。 “本以为会是其他的反应。你应该能猜到我面对这样的事情心里会预想到多少结果。”边城没有因为放松而坦荡笑出,我相信他 心里此时此刻几乎被更浓烈的悲伤填充着。甚至他的眼角因此而饱含湿意。边城不是个爱哭的人,但也会在爱情的苦果里湿了眼眶。 而今天他是因为一个实在可悲的人动了情。 这是为生活没有交集之人而存在的最纯粹的善意。我知晓边城的善良,可从未联想至此。 “作为交换,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吧。” 幸福 “今天上第二节课时,我开了很久的小差,因为收到了那个女孩子的信息。”伸出手去轻轻拉住边城的手指,“或者是说,她给她的守护天使发了一段消息。” “她把我们在海云镇的遭遇写了出来,也写到了我们两个。” “我不知道好的爱情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但他们两个一定是属于其中。我很羡慕也很嫉妒。如果你也只是睡了很久终会醒过来就好了——她是这样说的。” “边城,谢谢你一直陪着我。我也会热烈地,平淡地,这么平平常常地陪着你走。” 我的预感一直向远处延伸,直到将路的尽头也刺穿,再继续绵延,不停。很是平静的一个早晨,我在边城温柔的呼唤声里苏醒,打理好自己的一切,拎上装着教材的包坐上副驾,趁着早高峰稍补充一下自己的睡眠。 “忆忆,中午我过来接你去参加一个宴会。”教室门口他仍细心地为我理着头发,“上课不要打瞌睡。” “知道啦,我都那么大了,你不用还这么事无巨细地事事操劳,我会觉得自己很拖垮的。”吐吐舌头,稍微表达一番自己的不满。 可边城毫不在意,甚至拿出一堆道理来同我对峙,“我们现在是合法夫妻,我更有理由操心你的事情。难道忆忆不喜欢吗?” “没有不喜欢啊,就是感觉你会很累。我不想你太累。” 才领证半年,边城却像是已经和我结婚数十载般事事要过心才肯作罢。说是丈夫,更多时候我倒觉得他像是家长。 “不累。很幸福。”本来他还想和我腻歪一会儿再去公司,可预备铃响起,他只能够放我进去。 坐到座位上后我还看到边城站在窗户那恋恋不舍地望了我一会儿才离开。往往这时我会有种后知后觉的顿悟感:原来这就是居家好男人带来的婚姻感受吗? 今天边城公司里忙,而我们恰好最后一节课因为老师的原因临时取消,所以我打算去公司给边城一个惊喜。 大多数时候我和边城都喜欢腻歪在家里,做的事成不成人不说最后总能闹到夜里,时间过得很快。 结婚前后边城都有带我来过公司几趟,公司里的人也全都知道我的身份,去过两次后大家都夫人夫人地叫,平时被边城唤作老婆渐渐也少了红脸的不自在,被他们这么称呼反而更容易羞涩。 接待我的是那位学长助理,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从我身后追上来,“小忆,来探班?” 我得体浅笑,也不算太排斥对方,但说尊重也不及。“嗯,偷偷过来的。”一句话表明我想给边城惊喜的意图,同时也杜绝他继续与我攀谈的意图。“那我带你上去吧。”我没有拒绝他。 电梯里他应该不适应这种单调的沉寂,干咳一声将有些走形的声音丢在空气里,“我刚去合作方那里开了个小会,边总现在应该还在办公室处理公务。” 在很久以前我应该无所谓一个人在我面前拼命缓和气氛也好还是破坏气氛。都惊不起我心中半点波澜。可这一刻一位比我年长的男士这般努力,我已经无法再无动于衷。所以扯起嘴角,露出个不算糟糕的善意笑容,表示我明白他现在所做的努力为了什么。我不 想让一个边城身边的善良人感觉到冷淡而局促。 吻 幸好楼层不算高,在叁十几层学长助理送我出电梯,招呼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隐约看到里面似乎有另一个人坐在里面。我在来之前就预想过自己敲门,边城以为是助理,结果推开门发现是我时会有多么惊喜。然而与预想的出了差错,如同相交线上那个点,终究后话再不得统一。 “过来。”他坐在办公桌前,目光直接且锐利,完全不同于私下里他面对我的模样。脆弱,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又温柔。凌厉的目光透过眼镜却使得那点意味更是夸张,漂亮的载体只会强化他的一切,名为边城的一切。我迈步走过去,本想蹲在桌旁,他却全 无此意大手一揽我便坐入他怀里,脸侧是他特殊的呼吸,我几乎能够感觉到唇齿间已经充斥满他的味道,窒息又上瘾。 许是他也自知场所严肃,并没有做太出格的事,默默摘下眼镜,手执起我的一只轻轻握着,“怎么突然过来了?逃课?” 注意力全在他的手上,心猿意马得厉害,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意识作答,“没有,老师有事情,调课。” “我很开心。”暗示性地用唇贴上我的脸颊,每每他这样的举动,下一秒吻就会压着情绪防线攻占过来。 可是今天,没有。 还是更好奇他怎么知道我到了这边,毕竟只有一个助理望见我,并且我也提前让他不要告知边城,“你怎么知道我过来了?” 声线低哑,“心灵感应。” 正打算小小地反驳一番,他又不疾不徐地补充,“正好打开监控。” “看监控做什么?”我好奇,“不应该工作很忙吗?”怎么会有闲心思去看监控,而且毫无意图。 边城不打算直接让我知道答案,反而主动问起我,“忆忆上课的时候会不会分心想我。” “有时候会。” “嗯。我方才工作开小差,想老婆。所以想翻一下之前带你过来时的监控。于是,心想事成。”吻最终降临。边城给我的惊喜远比我策划得更完善得多。 “工作结束了吗?”等到勾着他脖子喘粗气时,我还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太趋于下风。边城再清楚不过我的欲盖弥彰,只笑不语。 而这般纵容姿态反而常常显得意味深长,指向性更强。 上次边城带我出席公司的宴会时,有不少女士上前敬酒,边城倒不是彻底疏离的模样。他那副神情让人瞧着会立刻觉察出他的被动性。仿佛在暗示,我不会驳你面子,但若你还要靠近那就是你主动索取难堪。索性那些人都是在商场里打过滚的过来人,基本的暗 示不用表现完全便立即意会。也都明了我并不是边城随意带来充伴的存在,所以敬完酒都没了后文。望着这些离去的背影,我不自觉地会思考,边城连拒绝都这么温柔,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中,说是高明实际上更应该说是绅士。在那些场所,边城也都是不苟言笑的淡然模样,即算他的嘴角是上扬的,也感受不到那丝所谓的笑意。 办公室 幸好楼层不算高,在叁十几层学长助理送我出电梯,招呼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门虚掩着,隐约看到里面似乎有另一个人坐在里面。我在来之前就预想过自己敲门,边城以为是助理,结果推开门发现是我时会有多么惊喜。然而与预想的出了差错,如同相交线上那个点,终究后话再不得统一。 “过来。”他坐在办公桌前,目光直接且锐利,完全不同于私下里他面对我的模样。脆弱,小心翼翼,患得患失,又温柔。凌厉的目光透过眼镜却使得那点意味更是夸张,漂亮的载体只会强化他的一切,名为边城的一切。我迈步走过去,本想蹲在桌旁,他却全 无此意大手一揽我便坐入他怀里,脸侧是他特殊的呼吸,我几乎能够感觉到唇齿间已经充斥满他的味道,窒息又上瘾。 许是他也自知场所严肃,并没有做太出格的事,默默摘下眼镜,手执起我的一只轻轻握着,“怎么突然过来了?逃课?” 注意力全在他的手上,心猿意马得厉害,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意识作答,“没有,老师有事情,调课。” “我很开心。”暗示性地用唇贴上我的脸颊,每每他这样的举动,下一秒吻就会压着情绪防线攻占过来。 可是今天,没有。 还是更好奇他怎么知道我到了这边,毕竟只有一个助理望见我,并且我也提前让他不要告知边城,“你怎么知道我过来了?” 声线低哑,“心灵感应。” 正打算小小地反驳一番,他又不疾不徐地补充,“正好打开监控。” “看监控做什么?”我好奇,“不应该工作很忙吗?”怎么会有闲心思去看监控,而且毫无意图。 边城不打算直接让我知道答案,反而主动问起我,“忆忆上课的时候会不会分心想我。” “有时候会。” “嗯。我方才工作开小差,想老婆。所以想翻一下之前带你过来时的监控。于是,心想事成。”吻最终降临。边城给我的惊喜远比我策划得更完善得多。 “工作结束了吗?”等到勾着他脖子喘粗气时,我还努力让自己不要显得太趋于下风。边城再清楚不过我的欲盖弥彰,只笑不语。 而这般纵容姿态反而常常显得意味深长,指向性更强。 上次边城带我出席公司的宴会时,有不少女士上前敬酒,边城倒不是彻底疏离的模样。他那副神情让人瞧着会立刻觉察出他的被动性。仿佛在暗示,我不会驳你面子,但若你还要靠近那就是你主动索取难堪。索性那些人都是在商场里打过滚的过来人,基本的暗 示不用表现完全便立即意会。也都明了我并不是边城随意带来充伴的存在,所以敬完酒都没了后文。望着这些离去的背影,我不自觉地会思考,边城连拒绝都这么温柔,把主动权交到对方手中,说是高明实际上更应该说是绅士。在那些场所,边城也都是不苟言笑的淡然模样,即算他的嘴角是上扬的,也感受不到那丝所谓的笑意。 夫人 完全不同于此刻,得了自己想要的,满是炫耀又撩拨暗示的笑。 我伸出手去戳边城的脸,“边总真擅长扮猪吃老虎。” “那老虎小姐,请问今天可以吃吗?”此话自是让我羞进他怀里,埋在他颈边轻轻咬了一口,“再说。” “走吧。”他低笑,暗示性拍了拍我的臀,我不由得立刻直起身子。 “这么早吗?” “拖很久了,夫人。”最近边城又在新称呼中得了趣,每到庄严时刻便会这么认真唤我。 婚纱店,一个让很多爱情里的女孩神往的地方。不过……虽然我很爱边城,但也不得不承认,我实在对婚纱店不来电。领证决定得匆忙,情绪到了爆发点一切都是顺理成章。婚礼自然来不及跟上,边城各种打听查资料看电影心中才有了婚礼雏形。最后婚礼自然也不会在我们那个夏天所决定的日子举办。 回到关键问题,结婚的形式——与其说我对婚纱不感冒,更确切严谨点,应该是婚礼。所以中式西式我也全交给边城决定。 边城最后决定采用西式婚礼。 我问他为什么,他说做梦梦到了中式婚礼,那现实中就换一场。 有些让人忍俊不禁,在婚礼上边城就像一个爱写童话故事的小孩儿。 婚纱婚纱婚纱,啊天,突的记起还有婚纱照。 “怎么这么痛苦不堪?店长怕是要觉得你是我拐来的。”边城早就看见我皱起的眉头,忍不住凑过来打趣。 “想到还要拍婚纱照,不觉有点心累。后面举办婚礼,还需要请一群亲戚过来参加,敬酒什么的……天啊。我就不能一直躺着不动吗?” 边城微挑眉,不置可否,等到店长去取婚纱他才缓缓说出堵我的话来,“让你躺着的时候你也不见得不累。”再看那目光,明晃晃暗示。禁欲感十足,可却说的都是些让人害羞又喜欢的不正经。 “边城,你不正经的样子还真让人心动。”我也挑眉,让他明白我根本没在怕的。 婚纱取来,我直接将边城一起拉进更衣室,“你帮我换。” “好。”边城瞒不住我,那样闪烁的目光明显他对这提议很是感兴趣。换完,我给边城一个眼神,语气都像哄小孩般,“给芭比娃娃换衣服的感觉怎么样呀?” “真美。”文不对题。却直击人心。 “所以,我们要结婚了,真正的结婚,边城。” “我对婚礼没有任何趋向性,但是对边城有。每天都在递增的那种有。” “爸爸妈妈结婚的时候婚礼仅限于一张红纱巾盖头。妈妈说她那时候很幸福。小时候望着电视机桌上那张盖在花瓶上的红纱巾,我总会困惑,结婚代表着什么呢?幸福吗?” “直到现在我也对婚礼不期待。可是看着你那么幸福,我也好幸福,一下子婚礼对我来说就有了意义。” “边城,我们结婚吧。” 仪式感 我的底线针对性升高降低,婚礼在我二十岁的最后一场雪中举 办。本提议边城第二年再举办其实也不算迟,边城却说自己的等待 已经超出他的承受。我了然,他的等待啊。 淡紫色的巨大婚纱,我也没有去了解它的名称是什么,不过穿 一次就不会再穿的东西倒不值得我多费心了解。可是边城意味昭彰, 我也不想掩饰那点彰着,看他自顾躺倒在床边,极是专注地望着天 花板某点,格外认真。我拿着本《全世界最浪漫的100个地方》靠 在床头看,目光未挪离书本半寸却也能够想象此时边城的心理。 “做什么这么叹惋?无可奈何花落去?” 波光四溅,他向我传递着些许抱怨的色彩,“不关心你的婚纱 上有几针是我的手笔吗?”嘴角似乎上扬着,在向我索取夸奖呢。 “送婚纱过来的女士告诉了我。你亲自绣了几颗珍珠上去。” 他起身,我以为是要离开房间却不想他猛地朝我扑过来。然后 一动不动。埋在我肩头的脸不知是如何的神色,一时,我也分不清 他的喜悲。 手中的书也暂时成了累赘,心神恍惚得打紧,正想说点什么来 宽慰一番却已过去好半晌。后知后觉边城的齿已然悄悄攀上了自己 的脖颈。细腻的咬、磨,修长的手指一同作乱,城池即将失火,旋 即我赶忙捉住他探索的手指,自以为凶狠地瞪他,后者却是完完全 全失了魂的模样。相较于平时的攻击性,这一刻的边城很是脆弱。 他也是突然间扯出抹笑意来,哑着嗓子追问我,“忆忆,我感 觉你在逃避什么。” “应该……”他不是没有产生过类似的想法。比起被某个人勾 走,因为自由而悄悄离开更是边忆的作风。 我明白他在担忧什么,伸出手撑在他后脑勺稍稍施力就距离的 拉近吻在他的额头。并且我也顺势向前几分。“不会再突然消失的。 不会了。” “至于为什么会表现得兴致缺缺,我也在选婚纱的时候同你说 过,我对婚礼没有憧憬。在我的概念里,从我彻底爱上你的那一刻, 我便已经和你完成了某种仪式。” “是我概念里的婚礼。或者你喜欢的话可以管它叫作其他任何 名字。叛逆,发疯,狂热……都是。” “爱情公式,我的,你的。我们的。” “那你要不要问一下我为什么要参与婚纱的制作?” 情不自禁笑出声,又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带有嘲弄所以立即给予 解释,“嗯。为什么呢?” “不知道。就是想做。本来想缝钻石但怕负担太重就换成几颗 珍珠。”他顺势脱力干脆倒进我的怀抱,“好像应该这么做,那一 刹那就决定了。” “我是喜欢的。超出新娘对婚纱的喜欢。”书又被我拿起放到 边城眼前,“挑了半天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大多都听过,莫名就有些不想去了。” 死亡 昨天婚纱送到,赶进程拍完婚纱照从影棚离开后,边城拉着我去了一趟书店。我们挑着能做旅游清单的书,正巧看到两本,《全世界最美的100个地方》以及此时我手里拿着的《全世界最浪漫的100个地方》。 本来是前一本,但边城带着撒娇语气同我说,“可是我想浪漫,老婆。”书店里的人都带着笑意望过来,我在大庭广众之下羞得不行但又感觉格外想要大声宣扬这份幸福。所以最后,是浪漫的。 “玻利维亚乌尤尼盐沼。这个第一站。”其实边城还没有看到几张,说出这个不在选择范围的答案。靠在边城一侧,那样闪烁着圣芒般的眸让我更确信如今的幸福有多么真实。 风平浪静是上主给我的最后机会。其实她一直都有听见我的祈祷,不过现在到了要实现的时候。 爱上边城以前,我经常偷偷询问上主自己的归期在何时。她但笑不语。爱上边城以后我将这些无所畏惧抛诸脑后,再难辨清黑暗中自己下过的赌注,倒扣的沙漏。 变故发生在婚礼前几日,月经推迟近一个月,我怕边城空欢喜自己心中也不知如何定夺,所以偷偷去医院做了体检。结果让我松 了口气,我没有怀孕。医生说是营养不平衡造成的月经失调。我浅笑不愿相信,平时边城在饮食上对自己可谓营养至上,怎么会是这个原因。而后医生看着手中的检查结果,眉头禁不住皱起,后来他让我叫家属过来。 “男朋友呢?” “是老公。”我认真纠正,又补充道,“我只有老公一个家人,现在他人在德国没办法赶回来。直接把结果告诉我就行了。” 医生又瞥了一眼我的年龄,20。多年轻啊,却要遭此浩劫。但毕竟是专业素养过硬,不论心里怎么想终究是没有放到台面上。“所 以说检查最好一年至少做个一次,现在年轻人都不太注意这些,就很容易出问题。” “也幸亏你来查怀孕没有,歪打正着。这个胃里的瘤还要进一步检查确定其性质。” 医生眼镜后的双眸透着严肃的疲惫,以及希望。然而对于刚得知这个消息的我——实在无法立即消解。 “瘤……”声音甚至是有些失真。在边城的照顾下我发烧感冒极少情况会有,几次到医院也都没有多查,治完病就走,谁会想到我的胃里有着这样一个变故。 “要做手术吗?” “这个也是得等进一步检查,主要现在也是个大致,重点看进一步的检查结果。” 满心忧愁,我同医生约了明天下午同一时间过来再做细致检查。 走出去的步伐不至于夸张到感受不到,但我觉得有一半的气力飘散到空中。我抬头去看又一冬季的美好。上次雪季他抬起头,我去偷偷吻他,就像是把他的灵魂一并偷走。我这么回想着,似乎我们故事的起点就没有改变。 可回忆过幸福以后,一切都是虚无。站在医院大门口我用自己细若蚁蚊的声音试探性问道,仿佛边城就在我身边,“边城,我可能会死。”边城,其实我仍然不怕死亡。只是现在我更想活着。 混乱 边城打了两个电话过来,讯息也是发了许多条,等到第叁个电话时我实在无法克制自己,便用力按下电源键,终于再无困扰。 孔孝真留给我的手机里杨杨发来消息,她最近在忙巡演,昨天经过了一个叫安城的地方。 我不怕死。想到以后没有了我,边城会怎样……是像杨杨一样振作起来继续热爱生活吗?还是变得满身是刺,拒绝世界上所有温 暖,缩进角落里。这是爱上边城以后我第一次觉得,被边城深爱实在不是一件好事。 漫长的岁月如果有一天终于迎来必得的结局,你会选择如何的尽头?我很少想到这种问题,性格上的极端注定,我若想,必会想 得格外深。 我在街头乱晃,决定今晚不回去已经过去一个小时,边城也还没有找到我。边城的手机连接了我手机的定位,一直都让我开着, 他说这样就算发生意外他也能够尽快找到我。只怕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是这个结果,我主动造就了这场意外。 在真正的结果没有确定以前,我想我是无法面对边城的。如何面对那样温柔溺爱我的人却不透露一丝一毫?怎么同他说出我可能随时会离去这个事实?如果……我真的会消失,我该用怎样的语言嘱咐他,一定要坚持着热爱好好走下去? 混乱。 我很混乱,没有办法抉择。 而在这种疯狂的混乱中,我险些被一辆车撞到。得亏司机技术过硬,及时刹车才没有酿成惨剧。耳边传来司机的怒吼,“不要命啊!” 我要啊,我想要命。我从来没有那么想继续活下去过。 上主,我想收回那样的自以为是,不知所谓。上主,我要活下去。 “边忆?!” 如同很久以前我被海浪冲到沙滩上,这一次我被命运洪流冲到世界的砧板上,发现我的人依然是江陵。 他抱着一束鲜红的玫瑰站在街角处,惊诧地呼唤着我。而我还未动作,他便飞快朝我冲过来。落在路人眼中只怕是觉得我是个幸福极了的恋爱中的女孩。有一个少年抱着玫瑰花朝我飞奔而来。 但不是他。又只是他。不论朝我飞奔而来的人是谁,我的眼里只会看见笑意盈盈的边城。所以只是他。 气喘吁吁地站定,江陵紧皱着眉询问我的安危,“怎么回事啊一个人在这儿?刚刚分神,吓到了吗?” “……花很漂亮。”我的意识分散得格外厉害,望着江陵怀中的玫瑰,我思考着红玫瑰的花语是什么。 江陵抿了抿唇,谈不上生气还是幽怨,似是不太经意地道,“我开了家花店,这是人家演出定的花,我正做好了要送过去。” “我走了。” 面前什么表示都没有的女生只让江陵觉得愈发气恼,伸手便拽住她,“我也是闲的跟你解释这么多,也不见得你在意半分。” “一个人跟失恋了似的在这,还差点酿成车祸……你那个情哥哥呢?看着那么钟意你,还不是没有陪在你身边?” —— 别乱想 面前聒噪的少年让我忆起高叁最后我备考边城陪读的时光。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那该多好。没有更深的感情,就不会为分别感到痛苦。我沉浸在回忆里却让江陵误以为自己说中了我的心思,眉头蹙得更甚,“靠,他妈的渣男就该去给老子死。” “他不是渣男。”没有多余的力气解释,但过分单调的回击反而只会更衬托得江陵的话是对的那样。 他眉一挑,愤怒到极点,“还替他说好话?以前我怎么撩你你都不搭理我,硬是觉得我是渣男吧?结果现在呢?边忆,你活该!” 活该……活该,真活该。为什么没有早点喜欢上边城呢。或者,为什么没有早点发觉到边城对我而言的特别呢?现在才爱了那么短 的时间啊,我真的是活该。 江陵一时心直口快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最后一句话有些过火,但那也是恨铁不成钢,咬咬牙,“对不起忆子。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不要你,不是还有我么?你早该——” 江陵还要说些什么我都没心思去继续聆听,我只想找个能够放松的地方。所以我推开他的手直接向逐渐暗下去的夜里走去。 “别走!”可江陵绝对不会就此死心的。他叁两步跟上来,又一次抓住我的手,“今天晚上我陪你。” “不需要。”拒绝。 “忆子,你一个人不行的。” “这样,你就当是我失恋了行不行?今天晚上陪我喝酒消消愁。”但低头手里还有一束玫瑰,“这束花我找速达给我送过去。” “什么时候分的?咋就分了?”找了个大排档坐下,江陵叫了一箱酒,我还没喝,他就直接开了一瓶往肚里灌。灌完酒,便是这么个不痛不痒的问题。 “可能是明天下午以后。”我自行开了一瓶酒,在他不知所措困惑至极的目光里喝了一口。 “明天下午以后?你……这,你是发现他出轨了?还是什么?解释不通啊你。” “我可能会死。明天下午去做更详细的检查,得出结果后,如果我会死的话我可能没办法继续待在他身边。我受不了他痛苦的样 子,也想在他心里留下最美好的样子。” “……”江陵很狼狈,因为手里的酒瓶掉在地上,碎了。 其他客人扫了一眼,只看到我在正常地喝着酒,没发现什么异常于是没再注意。 “让你失望了,不是感情到头,是生命到头。”尚还有力气抬起嘴角,似乎也没有那么可怕。 “边忆!”江陵压低嗓子怒吼,“还有心情开我的玩笑?” 敛起双眸,我试着直面自己的内心,“对不起。我应该是害怕的,所以说话没有分寸。” “今天查出来的?” “嗯。本来以为自己怀孕了,就去检查。医生说是瘤。”剩下半瓶酒我皱眉放下。太苦太难喝,我受不住。“明天下午做个全面点的检查,这样才能确认。但我看医生那样子,总觉得不会太好。” “……别乱说。别乱想。” 胡思乱想 “好多病都是自己胡思乱想出来的。你积极乐观点就什么事没有。” “谢谢。”我不得不承认,“你的安慰给了我一点力量。” “边忆,你知道吗。”也不知道我这副乖顺的样子勾起了江陵怎样的记忆,他有些自得地笑,笑得很好看,“我一直都还幻想着, 有一天那个总是会推开我的边忆会和我坐在一起喝酒聊心事的。那时候没有多想,要是多想一些,那今天我们就是以对象的身份坐在一起把酒言欢。” “所以,多往好处想想。边城那里,你最好告诉他。” “我做不到。”放下筷子,手紧紧抵住心脏部位,“很慌很害怕。” “我的勇气全部拿来爱边城了,没办法再负担其他。”酒味从内心深处泛至喉头,莫名又想喝点酒,于是顺遂心意抓起酒瓶将剩下的半瓶喝掉。还是很苦,真他祖宗的苦。苦透了。 “别喝这么猛,你又不会喝酒。待会儿喝醉了小心我占你便宜。”江陵拿走我手里的空酒瓶,放到已经扫干净的地面上,“越喝越苦。”他很深刻地明白这一点。不过也正如那点想放下酒瓶的念头,最终还是会被苦后回味唤起欲念,再一次灌酒。 我却是因为他的言论笑起来,“你要是想做什么,早就做了,不会到今天。” 见我笑,江陵也忍不住笑,“是啊,不然当初怎么老是求着你亲我一口?直接霸王硬上弓不就成。也不知道我怎么就这么疼你。” “江陵,那如果我死了你会很难过吗?”我看到他嗫嚅了一番,脸上再寻不到笑意,“别难过,我承担不了另一个人的痛苦了。” “知道吗,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好朋友。” “我想难过就难过,你管我!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劝我不要痴心妄想呢?真是够可以。还有,你别把话说那么绝,我说你不会死就 是不会死!不是说让我不要喜欢你会孤独终老什么的么?我跟你说,你还得看着我孤独终老,所以别他爹的给我在这丧啊!”越说越不是滋味,又打开两瓶酒,一瓶推到我面前,“喝酒!睡醒过来什么都美。” 头已经开始发晕,意识愈发清晰,心里对边城的思念快要将我淹没窒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于是继续喝酒。用酒精压制酒精就像以暴制暴一样不科学,我最后的意识停留在江陵慌乱的神色里。 “诶!忆子!你不是吧晕了?”江陵喊了好多声都没有得到反应,最终只能去抢边忆手里的手机。 手机拿走,边忆有意识地嘟囔了句,江陵仔细分辨才知道说的是“要看得经过我同意,我给……”。 “谁要看,我是不想趁人之危得把你情哥哥叫来!这么大人还那么不省心。对我理智得不得了,在别人那妥妥恋爱脑的傻白甜。大 情种。”不过骂再多也没有用,现在最主要的是找来人把她领回去。 “关机?”不由得多看边忆几眼,她是认真的。认真地偏向于自己可能会消失这样的事实。 叹着气长按开机,几秒后,“密码……”江陵又一次气急,就一个密码,连指纹都没,人脸识别更别说。“每次开手机都要输入密码不觉得累吗?” 可联系不上人打趣的心情也没有了,越想越心烦,“靠!”怒吼一声发泄积压的愤怒。 不料歪打正着,一句脏话直接把语音智能呼唤出来,那股气让他差点不理智地要把手机摔烂。“靠,日!” 情敌矛盾 而当边城电话打过来时江陵感觉自己一整个炸裂,因为备注是:老公。其实江陵很想直接挂断。他也完全可以这么做,就算是替边 忆完成。毕竟边忆特意关机躲避边城。但一旦想到边忆同自己说的那些,他还是让理智占了上风,接通电话。 “快过来xx街,我们在大排档,忆子喝醉睡这儿呢再不来我拐走了啊——喂,喂?”自己还未炫耀个完全,对面的边城连句话都没有回应直接挂断,“草。” 回到家时呼唤心上人却没有得到回应,发过去短讯照样没有回应。打了两通电话都显示无人接听,第叁通直接关机,边城意识到这是边忆主动要躲着自己。 毫无征兆突然就这么断了联络,边城的心中闪过无数个可怕的念头。他根本无法承受有关边忆的丝毫意外,那太残忍。 而如今对方直接关机,定位根本无法使用,边城心中早已天翻地覆,可却只能够如同沙漏般一次通过一粒沙那样一处一处可能的地方寻找着边忆。 精疲力尽却仍然无法松开脑中那根弦。事情失去掌控,他的爱人本就是一只自由鸟,怎么会因为自己永远停留。婚姻也许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终于意识到自己压根不愿意这样安稳过下去。 于是,这一次比任何一次都要彻底。只要她想,自己就不可能再找到她。 如果她根本不愿意让自己去找到她……如果这才是她想的呢? 脚步在浸入墨色的夜里逐渐停止,于这世上根本不知所谓的一个点,任由那些可怕的头绪将自己包裹缠绕。 鲜为人知的心脏一角缓缓在黑色的主色调外开出一朵花,恍惚得打紧,边城有点后知后觉想起边忆给予过自己的安全感。她所有说过的温柔的充满爱意的话,一点一滴在那一隅之地开出美丽的花来。 “……”意识回暖到正常程度,当边城打算前往下一个地点继续寻找边忆时,又燃起一丝希望——再打一次。 ……通了! “忆忆!” gps启动,找到了自己爱人的准确地点。一切很顺利,但顺利也是依靠着另一个人。一个对自己爱人虎视眈眈的男人。品行不错 的男人。 边城是有意识的,当自己的双手在两侧抓了两下,似借力般——松开的瞬间是因为趴在那一脸愁容的边忆。 于是抛开所有的恼怒,他道了谢,“多少钱?” 江陵何尝看不出面前一脸冷峻的边城是何种用意。他就是想膈应他一番,“我请忆子吃饭从来不要钱。毕竟我钟意她。”说罢眉毛轻挑,尽是轻佻。 —— 赌不起 愈发膨胀的酸涩及怒意险些要冲破不堪一击的牢笼,他的挑衅无疑是直接戳中边城心事。他从不曾陪伴过边忆的学生时代,可面 前的人肆意拥有过。 “她身边的人是我。现在,以后,只会是我。”面不改色,稍稍侧首看向怀中无意识蹭着自己胸口的边忆,嘴角微扬凑近去描绘 她的唇形。 最后只留下另一句道谢。对于挑衅的回应,边城并不示弱。 这样远去的交融在一起的背影,仅此一刻江陵笑得更是肆意,喃喃的自语当真不知会被哪阵风捕捉掉。 至于这个真相,他出于私心是不愿主动告诉边城,不论如何在这件事上他也算是机缘巧合地成了暂时的边忆的唯一。 车内边城并未直接发动车子,而是花了好长时间凝视被他安顿在副驾驶上的边忆。脸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饱满小巧的唇微张,或许因为呼吸有点困难所以眉头自始至终皱着。 “不是说不喜欢喝酒吗?怎么把自己喝成这样,忆忆?” “为什么不理我,为什么这么让我担心……忆忆,你这样真的让我很伤心啊。我不知需要多少力量才能克制自己乱想。” 占有欲反过来推动痛楚,边城凑过去试探唇间的旖旎。稍让他感到安慰的,是即便在梦里也依然无意识回馈着自己的边忆。他觉得,惯性能够圈住她的爱。也让自己用力信任这一点。 身为心理专业的佼佼者,他能够窥探大部分人的想法。可是边忆独独在这个圈子之外。或许从他以不纯的目的为她进行心理疏导开始,这本就意味着失败。 “我爱你,不要忘记。”更不要忘记爱我,边忆。我不奢求更多了,就算不结婚也没有关系,继续留在我身边好不好?继续留在我身边,不深地爱着我也没事。 第一个意识是反驳——宿醉根本不会让人忘记所有想忘却的烦扰。甚至我记得边城如何把我接回家。失败了,瞒着他这件事。 “边城?”侧个身子却看见边城安静睡在旁边,下意识的呼唤声音并不小,他很快睁开那双好看的眸。染着悲伤,那么浓烈。难道他知道了?他手下动作微重,我便靠他更近地贴过去,我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整夜都是被他抱着的。 倒并非第一次,不过这晚他的臂膀压在我脑袋下方,一夜过去怕是麻了。 “边城,你把手缩回去。” 他固执地摇摇头,眼中的红血丝衬托得他更是脆弱,“不麻。你继续这么睡着好不好?” “你知道了吗?”不想在等待中任由恐惧得意忘形,我直接问出。脆弱的目光有几丝怔愣,似乎他才是那个藏秘密的人。“你是不是想要离开我?是不是不想结婚?可以不结婚,只要不离开我……忆忆,那样太残忍,我无法承受。” 我的猜想果然没有任何错,对于我的离开,边城更倾向于全面瓦解。他输不起,所以赌不起。 —— 我不想死 而我得到这个答案,也顷刻间难以自持地崩溃,“边城……我不想死。”头埋进他的怀里,我又一次恐惧开声,“我不想死,再也不想了。能不能不要让我死,我不想,我想陪着你,我想继续爱你,我想,我想活着……” 心跳骤然停止,摇摇欲坠如同枯死的蝶。“……你说什么?” “在我的身体里有坏东西,可能会变得更糟糕,我不敢面对真相,可又必须得到一个答案,这个答案决定了我们的未来……”泣不成声,话语也迎来终结,“边城,如果我死了,你一定要和杨杨那样振作起来,就算要耗费几年的时间你也要站起来,我不能接受 你因为我的离去而堕落……不论我能否陪伴着你走向未来,你都要继续热爱生活继续幸福——” “边忆!”他扶住我的肩拉开一小段距离,认真的眸色比起怒意更多了一份积极的希望和抱怨,“我说过我爱你。” “所以不会再有意外。” “忆忆?” “忆忆,忆忆?” “……边城!” 大口喘息,惊魂未定,刻骨的悲伤犹然在耳,面前依然是搂着我的边城,不过他只有担忧,没有那样生离死别的痛苦。 “边城,边城……边城!”哭泣瞬间爆发,我直接扑进他的怀里,痛苦地幸福地庆幸那只是一场梦境而已。 幸好只是一场梦。 边城,我以为我们快要迎来可怕的暗黑童话结尾。边城,我已经在爱你这件事上越走越远,我回不了头。 “怎么了宝宝?刚刚一直哼,梦到什么了?” “都是梦,不怕,不怕。我在的。”他轻轻拍我的背脊,从他掌心渡来一阵阵属于他的体温。我真的好爱边城。 “可以哭一会儿,但不管多伤心都要记得我一直在,忆忆。” “我梦到我们还有几天办婚礼,我以为自己怀孕了去检查,医生说我身体里长了瘤,可能会死……我特别难过,特别害怕。” “边城,我从来不怕死的。曾经的我甚至那样祈祷着可以去死,可是我现在有你,我也是输不起的人了。” “……这么害怕失去我吗?”汩汩的暖意从心口朝外涌出,那是爱意专属,“说出来可能会让你害怕——我曾经也想过的。如果最爱的人遭遇不幸,我怕是也没有丝毫的办法继续活下去。无论如何都无法缝合那样的伤疤。” “我不怕。换位思考恐怕我会更极端。爱人不在,我如何继续寻找幸福……不,边城,我们要长长久久,我们要百年好合。” 当然会长长久久,也会百年好合。他们走过那么多步,穿越那么多人的心跳声才找到自己的独属意味,不幸福根本做不到。 后来我和边城在第二天去做了全面的检查。在结婚之前。而结婚以后我们也会更加注重身体的健康,每过一段时间就会去做一次检查。我们是真的想要陪伴对方走到生命日落时分。 —— 我爱 边城,我的爱人,遇见你以前生命是虚无缥缈的,如同无法攥紧的沙,可扬可撒。你的到来为我的生命谱了曲,沙砾成为漂亮的音符。 原来生命这么值得我期许,这么值得我倾尽全力去保护,只为能多陪你走一段路。我不贪心,不过关于你的时间实在是贪得无厌。 我想我会更爱你,每一秒。 边忆,我的挚爱。十八岁的天空是湛蓝的,如同你美好笑容泛出的光。我循着这抹光亮执着地向你靠近,只是想要爱你。我那么爱你,你可不可以爱我? 我在无数个孤独的日子里透过上帝视角凝望你,想要无限度接近你的灵魂,因为我的生命注定只能爱你。 我爱你的一切,我想总有一天我是能够告知于你这份恳切。我相信你会允许我爱你。 小时候,我总是会看到一些大人玩名为“猫见”的游戏。捂住脸,再打开,小婴儿咯咯笑个不停。 长大后我总爱和边城玩躲猫猫的游戏。我会躲起来,他总会找到我。不是因为他一定会找到我,而是我愿意让他找到我。我愿意。 所以婚礼上,我对边城说了同样的话,“我愿意。” 热烈的吻在稀稀拉拉几位挚友眼中是那般纯粹动人,他们想着,怎样的爱让他们携手步入婚姻呢?他们想不透,却满眼都是爱。 吻罢,他微喘,手拢着我的耳朵,有意识无意识地轻抚,“以后,恩恩爱爱,长长久久。” “嗯,恩恩爱爱,长长久久。” 即便是经历过多少次不同凡响激烈的情事,新婚当日的同床共眠却依然特别得让我们双双红了脸。 浓烈的欲望与喘息交织在心头,我拼凑出还算完整的话语来,“边城,你是我所有欲望里最纯洁可爱的。” “嗯。”他笑,沉下身子认真看我,如同怎样都看不够一样反反复复,“你是我唯一的欲望。” 吻不显疲惫地印在我脖颈上,他继续低语,“若喜欢是侵犯,爱是犯罪,那么我恐怕早已被钉在了不得救赎的十字架上。” “忆忆,爱你这件事让我成了疯子。我想是的。” 我轻轻抬手搂住他的身子借力,“我又何尝不是。” 心理上的包医生没能够拯救我。爱人边城却让我学会了生命中所有的鲜活。他爱我,所以我爱他。 情欲不知所谓地继续向夜的更深处探索,我们都是迷失在爱里的疯子。 日上叁竿,我窝在边城怀中索取睡眠,他却丝毫不受影响,餮足过后搂着我迎来日出。就这么望着我,直到我睡饱醒来。 “嗯……你怎么醒了。” 他笑而不语,定是自知过度放纵才造成这般后果,只好闭口不语。得了便宜不敢再卖乖。我望向落地窗,太阳着实刺眼。 —— 外面的世界 “新的一天,和边城成为夫妻的第一天。”回头看他,“感觉很棒。” 时至今日我仍旧无法忘怀那个可怖的梦境。每每脑中闪回那场荒谬,我就止不住地往边城怀里缩。用力,再用力,直到我感觉真切到了上限,方能止住那些荒唐慌张。 “想再来一次?” 边城轻揉我的背脊,我因他的话语和动作而顿住,他则是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弯唇而笑。逗弄意味不甚明显。 “边城,我在害怕。”我知道他是知晓我的心声才会故意逗我以此分散一定的精神。可我还是想说,想诉说心中多么恐惧。 “……要不要再做一次,累了就不会多想。” 他是顿了几秒才说出这番话,我知道,他对于我的恐惧向来是不知所措。 摇摇头拒绝边城的提议,“只是想告诉你。抱着就好。让我感觉到你就好。” “我觉得是的。如你所说,如果爱是极端的恶意,我便是彻头彻尾的大恶人。我每天都那么爱你,爱到无法自拔。有时候光思考着对你的爱,我都会觉得幸福得要哭泣。” “这一点我在很早就已明白。”手搭在我身侧,安慰似的轻轻揉捏,“能够这样同床共枕,我用尽了所有幸运。” 我喜欢对于自己爱的人,自己同样重要的感受,但我也不太喜欢边城如此妄自菲薄。吻落在他赤裸的胸膛,“边城,我总觉得自己是有一种特别的幸运的。和我在一起,会越来越幸运。” “嗯。我看到了。”他的吻落在我发顶。 那天我和边城躺在婚床上,互相拥抱着。屋外不知是下雨还是刮风有着些特别的声音。房内墙壁上挂着观影幕布,投影仪将浪漫的爱情故事分解成无数微小幸福因子,撒在上面。后来电影迎来尾声,温馨又染着些熟悉感的音乐缓缓流淌而出,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拥有我我拥有你 在很久很久以前 你离开我去远空翱翔 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外面的世界很无奈 当你觉得外面的世界很精彩 我会在这里衷心的祝福你 每当夕阳西沉的时候 我总是在这里盼望你 天空中虽然飘着雨 我依然等待你的归期” 寻着歌词的深意我分辨出这大致是一部有些悲伤的影片。而我偏偏还是从中汲取到一些温暖的浪漫。 边城起床准备做晚餐,我看着他穿衣服的模样忍不住羞红了脸。 他抛来暗示意味明显的目光,偏偏那样清隽的面庞透出些不符合长相的痞气。望着让心着实动容。我在他嘴角的笑意里,眉梢的喜悦里,明白了我永远肯定的一点——不论过去多少年,我都会因为边城而羞涩。 “吃不吃牛排?”一件白衬衫,领口敞开了两粒扣子,望着禁欲又诱惑,并且他是俯身撑在我两侧这般说出。 “牛排?”虽然是午餐,可毕竟还未吃过早餐,一上来就要吃牛排似乎有些过分。 边城笑得洒脱,说出那句话后被我直接抓住手咬了一口。自然是舍不得咬重。他眼角含笑,轻轻吻过被我咬了的部位,声线里尽是心满意足,“长力气。” 公司里他们都说边先生绅士有涵养,学富五车,才高八斗。但边先生本人却亲自声明,那都不是他真实的样子。 甚至是,对于他们的夸赞他还有这样一句让我惊呆的自我评价,“对夫人就是豺狼虎豹。” “其实我还说了一句,他们应该是不好意思没有告诉你。”这时某人也毫无觉悟,正儿八经地说着。 我忍住笑意,故作严肃等待他的答案,“说。” “也是任边夫人采撷的娇花。”仍是一副正经样子。 好一朵娇花。 —— 醉酒 昏暗的小广场上慢慢燃起心形的蜡烛,玫瑰花的中央,男孩儿单膝下跪,女孩…… “诶,我还没看完呢!” 面前某个看热闹的女孩子正看得起劲,又是欢呼又是雀跃,不过戏剧到了重头处她却被一个男生拉走。并没有让坐在长凳上看热闹的我感到不适,因为男孩儿是十指相扣地拉走女孩儿。 被那一幕吸引了注意,回过神来玫瑰花中央的男孩女孩已经手拉手唱起《月亮代表我的心》。圆满的ending。 手中的薯片是便利店新上的海苔咸蛋黄口味。海苔的味道淡淡的,咸蛋黄的味道几欲盖过它。边城今天出门应酬,就在旁边的酒 楼。本来我打算一起去,但他说担心合作伙伴刁难我,便让我先在这边的商业街逛逛。 已经两个多小时过去了,边城还没——诶,手机响! 掏出手机一看,眉头不由得皱起: 【老婆,我醉了】 【需要老婆扶扶】 真不知道第二句是边城故意为之还是喝多了手打字打颤。 但边城现在醉了,就有些不开心。 之前刷一些夫妻内容的博客,据说做老婆的总会是那个最心疼自己男人的人。 看到边城坐在餐桌前犯晕时我心更是揪紧——夫妻说暂且不提。但边忆总是最心疼边城。 还没走到他跟前他就已经注意到走过去的我。本还痛苦的脸色,眉头竟不由得上扬一分,暖色调很快占据他的面庞。他不止一次说过,我是他的治愈良方。 张开的手臂示意我更贴近他,于是他便靠在了我的身上。“有老婆就是好。” 我想说点什么,最终忍住未倾露。“先回家。” 他没有抗拒我的动作,却在经过其他服务人员时笑成一朵花,声音清楚得不像是一个醉酒的人——“我说了我有老婆的!我老婆漂亮吧!你们都没有~” 耳廓如同喝醉般泛起红与热,上了出租车我有些困惑地小声问埋在我怀里的边城,“阿城,你真醉假醉?” 他似是不满我的打扰,撒娇一样拱了拱,“老婆……老婆……” 司机见状忍不住笑着搭话,“姑娘,你先生很爱你啊。” “对。我们很相爱。”我丝毫不介意,甚至格外乐意在外人面前宣告我同样也深爱着边城。 从大门到卧室的距离,我这辈子没觉得那么长过。直到和边城一起摔在床上,我痛苦呻吟,“我的天,哪个该死的把你灌成这样? 谈生意谈到这样,真该——”本以为已经睡死过去的边城突然翻身压到我身上,美眸微睁,蝉翅般的睫毛在眼下落下阴影,房间没有开灯,我根本看不清他的目光,只觉得心中格外紧张。 —— 蛊惑 “老婆。”低沉沙哑的声音张扬着他的魅力,被蛊惑不到一秒。 “嗯……你是不是不舒服?我去给你弄点什么醒酒的?” “不需要。” 我再度意识到边城的声线格外稳定清晰。难道真的没有醉吗? 可又觉得他的气场确实有些不一般。不同于以往的温润绅士。 侵略。 脑海中只有这个动词成为形容他此刻的唯一。 “那就洗澡——唔,唔边,唔……”终于爆发,雪崩似的激烈,吻终究朝我压来,侵蚀我的最后一线理智。 又是窒息般的爱意,他浅浅啃咬我的锁骨,吻就要向下探索更多,而我并不想拒绝。 “一起洗。” 半梦半醒间耳边是这句话。 直到醒来,我发现边城还在睡觉我才确认昨晚的边城必然是醉着的。 虽然后半夜已经在浴缸里快昏睡过去,可被抱回床上仍然是闹了很久。那样的沉沦,每一帧画面仍旧在眼前闪回。 红着脸伸出食指去轻轻戳他的脸,“大混蛋。醉了就更大混蛋。” 手指鬼使神差往唇部触去,后者却轻启唇含住我的手指。当下敏感受惊,赶忙收回自己的手。 “边城!”我轻呼。 他笑着睁开眼,精气神很好,比起前段日子忙项目起早贪黑,今天的边城看着实在很动人。 “你的眼神似乎在脱我的衣服。” “自己老公好看还不可以看么?而且你昨晚那么过火我现在还有点不舒服呢,脱你两件衣服怎么了。” “不是。就是我更喜欢实干派。”说着我的手已经被他带到胸口。他好像后知后觉那般故作惊讶,“原来已经被脱了。” “边城,你昨晚到底醉没醉?” “在酒桌上锻炼那么久不至于烂醉。我酒量也是天生好。昨晚几分醉。” “就是说意识很清醒?”我不由得眯起眼睛。审视。 他毫不遮掩,“嗯,很清晰。你的每一个表情,还有——”他的手已经贴到我背后,“你的主动。” “大坏蛋,烦死了啦。”我笑得开怀,他亦然。这是独属于我们两人之间的特别笑意。他知我知。 “下面还疼吗?” “还好。某人老是给我锻炼,我自然也得争点气啊。”娇嗔瞪一眼。 笑归笑,我还是无法忘记他喝醉酒不适的模样,正色起来话题调整,“为什么谈合同要喝成这样啊?据我了解,合作这件事是一个过程,都已经成了百分之九十几,最后这顿饭何必这么刁难人呢? 签个字,吃顿饭,就可以了啊,非得把人家老公灌成这样。这群……” 很想骂句脏话。但边城从来不说这些话,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渐渐就戒掉了口粗这个毛病。现在想骂都一时间想不出词来。 “合作商那边都是韩国人,比较喜欢喝酒,又很崇拜中国的酒,所以一定要喝一顿。酒桌上人情世故很正常。” “反倒是你来安慰我。唉……这群西八。”实在是没有忍住。 “这么心疼老公啊?” “哼,可不是嘛。心疼坏了。” 边城若有所思颔首,大手不知往哪里探去,但却没有进一步的意思,于是我也就放松了下来。 “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提到过的,我眼中的你。” 我没应声但也能够一下子反应过来边城所言指向何处。点头。 “那个叔叔,你不顾所有救下来的叔叔,他——” “别说,边城。不要说。”我其实有预想到的答案,所以才会为恐惧所劫持。 —— 美梦 边城试图唤醒我,可自知向来是最纵容边忆之人,“忆忆?” 我始终紧闭双眼,不愿意更深感受来自不可预知的冲击,我早已凡胎肉体却还是没能摆脱这份永生性的可怖。所以我似乎花了几乎我全部的力气才能够从中脱离。如同初生的婴儿我试探着这个世界的温度却寻觅不着一丝熟悉感。 “边城,过去了的我就不再执着。”伴随我话语的是边城的喘息,我明白他的意思以及意图所以我也先他一步说出,“我知道,我是在逃避,也实在害怕。可你得让我尊重心底的脆弱。不管是什么那都是构成我的一部分。” “我明白你希望我强大以能够保护自己,可是——”抬眸,我的泪眼朦胧边城望了个完全,“我还有你啊。我有你不就够了吗?我不想变成百毒不侵的样子,我曾经就是,你也看得见,可是我那样并不好不是吗?” “我当然乐见其成,也希望你能够依赖我,但是……”我没有打断他,他代我行了后句,“好,不再提。”还有浅引出的笑。 边城何尝不害怕。正如我在那个可怕的梦中所想。我们都害怕自己有一天消失于对方的世界,而对方如何支撑自己走下去。我们在深爱,又深感恐惧。战战兢兢地爱着,肆无忌惮地爱着。 长久地凝望他,他也如此凝望我,我们在静谧中交换心中那些温度。 “忆忆,昨天晚上我做了个美梦。” “是什么?” “记不清。就记得我们很幸福。” “嗯,我们很幸福。” 也是见天色慢慢沉下去,边城才记起自己昨晚的预备工作,“起床吧,我定了两张票。” 我看着他一件件穿上衣服,尽量让自己不要太关注一些角度,“什么?” “在我16岁——也就是你14岁的时候,爸投了一个公益项目,每年这段日子都会抽一天去山区看看孩子。”过去他还会称呼边叔叔,现在每一次提及都喊爸,意味什么我自然清楚不过。 “你怎么都不和我提前说一下。” 倒并非是抱怨,但此时被窝舒适极了我是有些起不了床。因着我的话边城来不及扣好最后领口处的两颗扣子——又或是故意为之 ——凑近的瞬间我只顾着瞧他脖子以及锁骨上我印下的痕迹。实在狡猾。 “嗯,想给你一个惊喜。” “哪个山区?” 边城不经意撩了一下额头前的发丝,配合着敞开的领口,欢爱后的痕迹……完蛋,又被勾引。 —— 媳妇儿 山区位于隔壁省的一个小镇,倒也没有飞太久,落地时迎来一阵大风,边城抓着我的手塞进口袋,“到酒店加件衣服。” 我摇摇头,有些羞涩。同行的还有公司里的人,我并不想显得太娇……气。 我们刚跨进小学大门槛,就听见朗朗读书声——看时间也该放了晚学才是,他们怎么还在上课? 摸清我困惑的点,边城默不作声牵着我领着那群人一起走上楼梯。“那批书在我们前脚送过来,我们先去图书室给孩子们整理一下。” 言行举止皆是周到,我更是想到边城原本身世的起点。我觉得爸爸也是爱着他的,所以才会建立这样一个公益项目。对于爸爸而言,边城治愈了他剩下的时间。 “怎么了?”我站在图书室门口而有些目光涣散时,边城正解开袖扣撩起袖子准备干活,发现我没有动静便过来询问情况,“哪里不舒服?” 我一时没有反应,反应过来时也不想去管另外几个人的吃瓜模样。心脏稍是沉重,但仍是不愿让他担心,浅笑摇头。 “都买了一些什么书?会不会不适合小朋友看?”我蹲下去拆盒子,边城也直接蹲下同我一起,“不会。我特意找了这方面的老师来挑的,也结合了一定的心理学,都很适宜这个年纪的孩子们看。” 我点点头没再说话,专心投入到工作中。倒是边城总一副担心我有什么似的时不时看我几眼。图书室不算大,但在这批书之前这里面已经有足够的书籍,所以再加上这一批瞬间图书室更拥挤了些。 洗完手回到图书室,边城用口袋里的手帕替我擦拭干净手,却未立即松开。低沉又温柔,边城的主色调,“怎么了?一直不理我。” “没有。”我一直知道“此刻”意味着什么,所以甚是不愿再继续埋葬,“刚才是专心工作呢。” “那宝贝怎么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他扎中话茬。 “在想悲伤的事。在想你一个人的那些日子,看过什么书,喜欢什么书……” 却是不料他轻笑起来,“不是悲伤的事。我小时候很叛逆,不爱读书。”笑过自然正色,“又开始心疼我了?” “嗯。想不得这些。会很难受。”我不会否认我日渐强壮的爱意,它蔓延至我的每处神经尽头,再延伸,再分叉。于是我的爱也带来许多微微的刺痛。 “那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边城有意要逗我开心,我也不想扫他的兴。“什么?” “我在想,边夫人能不能吻我。” 踮起脚尖,直接的爱意送至他唇边,“当然。”我已经不再在意他人的目光,只想每时每刻都让边城知道我多么爱他。我好爱他。 “难过到此为止。待会儿我们还要一起给孩子们上阅读课呢。” 我正愣住,“阅读课……?” 耳边很快传来许多小孩上楼的步伐声,速度很快,一边还呼唤着“边城老师”,似乎是真的很期待边城的到来。他们已经等了很久。二十多个孩子涌进来,瞬间我和边城就被小朋友包围,只能够缴械投降。那几位公司的人则早已眼疾手快让了道,下楼。 “姐姐你是谁呀?” “姐姐好漂亮啊!” “姐姐也是老师吗?是不是和边城老师一起给我们上课的呀?” “边城老师,边城老师,这个姐姐是不是你媳妇儿啊?” …… —— 那么多幸福 ρō18čk.čō㎡ 我对小孩天生不来电,遇到爱吵闹的甚至可以说厌烦。小朋友,实乃世上最难解的迷题。 “这位也是边老师。她是我的妻子,也就是小明说的媳妇儿哦。”边城蹲下去和闹得最凶的几位小朋友说笑起来,最后只留我一人直挺挺立在那不知所措。 哦,天哪,小孩…… “边老师好!”没想到这群小朋友格外认真地朝我敬礼问好。 我只好也努力笑着回应,“你们好。”实在尽力,希望孩子们不要觉得我脸上的笑容过分可怖。 幸好结果不至于同自己所想的那般可怕。万事开头难,等到课进行到半我也算和这些小朋友“混熟”。许多小朋友都围过来问我一些书中的问题。Ъen呅鱂在oℳse㍠𝓬oℳ韣鎵更新璉載 綪ㄐㄡ欌棢阯 以及不是书中的问题。 “边老师和边城老师什么时候结婚呢?” “我们已经结婚了。”我轻轻点头,又感觉煞是奇怪,就笑了笑。不过效果更糟。 边城一直都注意着我这边,看我被小朋友“欺负”成这般,他也不好再继续“看笑话”。赶忙过来把小朋友们的注意力引过去。 我松了口气,顺道加入到听课中。 边城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所以看到他温柔地给孩子们讲课我并不觉得跟他本人的性格有多大出入,只是此情此景很容易就让我想到边城带孩子的模样。他一定会是一个好父亲。温柔耐心大度包容。 他一定会教育出很好的孩子。 也很像那个叔叔。 我想那时候之所以会愿意拼上所有声誉去救他,并不仅仅是因为还有个可爱的小女孩在家中等着他。或许也有我自身的缘故。如果我是那个小女孩,如果爸爸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生活。或许我并不会变成那样一种“百毒不侵”的模样。过度的冷漠与自我保护,就我自身而言何尝不是一种病态。 幸好遇到了边城。 边城,边城。 “那么边老师喜不喜欢这个故事呀?” 直到一个小朋友轻轻拉住我的手我才意识到边城这句哄小宝宝的语气是对我。不自觉地踏进那种语境,我似乎真的变成了一个上 课开小差的孩子,“我……喜欢。”虽然并没有听清,但边城所说的故事我一定会喜欢的。一定。 边城见我这副模样居然笑起来,而孩子们亦然。 许久我才听清楚他们哄笑中所说是“边老师开小差了!” 次日下午我们才离开,没有预想中的哭泣和不舍,我庆幸这群孩子是这么的坚强乐观。希望他们拥有明媚的每一天,不求大富大贵,但求他们平安健康快乐度过每一天。 “我本来以为孩子们会很难过或者怎么样。我,”微微勾唇,“挺害怕别离这种东西的。”转头看向他,又加深笑意,“似乎我 经历了很多别离。” 机场离市中心算是远的。所以边城和我没有在外面多做逗留。 他自己做了两杯奶茶,和我一起坐在阳台上的吊椅里看日落。 “以后我们……” 我知道边城是想说一些宽慰我的话,但人生在世怎么可能片刻不分离。我自然也知晓边城对我恨不能时时刻刻相伴,但现实却让他无法说出后半句。我主动揽住他的脖子让他靠到我身上,低声,“没关系。我们已经抓住了所有可能。相知相识相爱相守。我们身 上有那么多的不可能,却成就了那么多可能,已经很幸福。我。” —— 狂恋 “嗯。好。” 难得边城这样乖顺地躺在我怀里这样说一句,心思微动我便想要多说一些。“你这几年去都是这些孩子吗?” “会有一些新面孔,也会见不到一些旧面孔。” 我点头,“那些见不到的旧面孔,是不再读书还是升学了?” “有升学的。但也有一些是辍学回家的。一小部分的孩子会被那些老师劝回来,可好景不长。” 我知道,有一些观念是根深蒂固在一部分家长心中的。边城已经尽自己所能帮助了他能力范围内尽量可以帮助的孩子。其他的,他有心无力。 一声浅叹过后边城说出某部分掩藏的自我,“我见到他们的最初,是逃避心态。我从孤儿长大,知道这世上有多少苦难需要解救, 幸运的我遇到了自己的救世主,也某种程度上拯救了一些人——但我对于自己无法拯救太多人而郁郁。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处于那种自责中难以自拔。” “所以我实质上也是理解你的一部分。我知道你曾经有过多深的坚定信念。也知道你为世人的偏见,人性的弱点所伤。” 他遂执起我的手,声音坚定,“所以我更笃定自己有多么爱你。” 显然他的话仍未结束,“你最初期待的是毫无缘由的爱。我才会沉默——我的爱是埋伏许久的阴谋,是狼子野心,是痴心妄想,拥有一切缘由。所以沉默。” “我希望你能够接受,也愿意承认,有缘由的爱不逊色其他分毫。” 我终于挣脱边城的手,反向抓住他的,“或许。但我更倾向于,边城给我的爱永远不会逊色其他任何。” 大概又过了四年那么久,当我迎来送往地度过二十四岁的生日,回答了某位学生给我的微博留言。 这位同学问我,边老师的四年大学生活怎么概括。 我斟酌片刻,在旁边穿着浴袍的边先生“严肃”目视之下,洋洋洒洒给予几行。 大一,热恋。 大二,新婚 大叁,热恋 大四,热恋 毕业之后,热恋。 这般边先生的目光才算是好看起来。后知后觉他这晚的吻有些侵占之势,原是醋意突发。后半夜快入睡前我轻咬他的肌肤,小声 解释,“只是一位普通的学生。” 他却是自有判断的模样,同我说这个id他之前看到过,作风不好。我细问什么作风。他细吻,说那位同学评论过我的自拍说,热 恋了。我道不过是年轻人的网络用词而已,莫非我的美貌担当不起这点浮夸么。他反而是更委屈了些,说热恋这个词别人不能对边忆用。我失语,又陷入一场狂恋。 —— 疑惑 大学毕业之后我应聘了一家教育机构,专给大学生上网课,课程内容自然是德语。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成为一名教师。 起因,则是因为第一次同边城去公益项目所在地,见到那群可爱的孩子。虽说最后教育的群体有大出入,不过教育为本,重在“教育”二字。于是工作就这般定下。 只不过工作两年,二十四岁生日刚过,公司便易主。我思考是否需要跳槽时,公司高层在看过每位教师的讲课之后私下给我传来邮件。我的德语水平引起他们的重视,决定让我去主管德国分公司,至于那家公司则是关于汉语。我委婉推辞,毕竟普通话说得好不代表就有资格教授汉语,即便是母语,但这样博大精深的语言我仍是有着敬畏之心不敢亵渎的。 于是公司给我施压,离职or德国。 我的暴脾气自然选择前者。光荣下岗。 边城一直都是希望我一心一意靠着他即可,所以对于我的离职他算是很高兴,不,最高兴的那一位。餐桌上我吃着他炒的鱿鱼,闷闷不乐地盯紧他疯狂上扬的嘴角,“你不要太得意。小心今晚睡客房。” “就当毕业后难得再放一次暑假不好吗?”瞬间卖乖。 “可是,”我用筷子夹起一块牛排,“我很喜欢生活充实的感觉。闲下来总感觉自己是吃软饭的,你知道我不喜欢那样。” “而且教学生让我会有一种在其他工作上难以获取到的成就感。” “何妨试试去德国教汉语?公司一直很希望我能够过去德国管理那边的公司。” “这样不是正好?” 建议确实是好建议,可,“旅游过去还可以,但若是长期居住在那里……我已经被祖国惯坏了,去国外肯定不适应。” “唉算了,我先当一段时间的咸鱼吧。” 咸鱼人设暂时定下,原公司那边却仍旧没有放弃我,穷追不舍。 睡觉睡到自然醒固然好,可生活这般松弛会稍显无聊。边城每天也都会去公司,我无聊了便去陪他,或是一个人在外面逛逛。 直到昨天又遇到那个古怪的人,仍旧是在边城秘书的办公室中。 我看着那熟悉的背影便顿住了步子,有的东西在脑海中逐渐连成一条线。于是他站到我面前揭开谜底。 “忆子。” “江陵?你怎么在这里?”其实更想问,几年前我在边城公司看到的那位是不是也是他。虽然我已经确认。 江陵浅笑,却带给我一种格外不同于以往的感觉。以前的他,现在的他,在我眼中甚至有些难以契合到一块儿。西装革履,谈吐得体又大方,似乎是他,又似乎不是。 “果然是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还未思考出一个所以然,面前的人格外正式地伸出右手,左手礼貌地托着右臂。见我仍旧困惑至极,也是猜到我为何不愿握手,所以他先开口解释,“我是江陵的哥哥,我叫江逾白。”至此他也没有垂下手。 心中仍旧觉得他是在开玩笑骗耍我,不过大可同他一块演下去。 或许是心中的疑惑已经瓦解大半。 江逾白 “你好,边忆。” “我是您先生的合作伙伴,趋近永久式。”略是俏皮的形容却还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模样。我想,他或许是边城的朋友也不一定,毕竟同类型的人总归会走到一起。 “那怎么每次都是待在秘书的办公室?”我的话并没有得到对方的困惑,所以我猜测之前那一次是他,并且他知道我看见了他。 可惜困惑越积攒越多,我只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江逾白伸手示意我一起进到办公室,我思索一下,觉得有点不妥,“我是来看我先生的,先去打个招呼再过来。” “他今天不在,待会儿回来。请进。” “我知道您还是很困惑,不过我确实不是您所知的那位——也就是我的弟弟,江陵。”坐下后他倒是如主人般给我倒了杯茶。 “不用敬称,我感觉不适。”言语向来直接,所以我把自己的不适说出口。 江逾白点头,改了口,“怕你觉得唐突,所以……江陵在去年一次航班失事中遇难。关于你我知道得不少,他回家后经常提到你。” 又是一个突然的噩耗降临我的世界,又一个人的命运在我面前化为灰烬。而江陵偏偏也曾经是我友谊的寄存处。我无法给予他爱情于是我们背道相驰,可偏偏最终我也改变了他命运的轨道。亦或是,没有改变。 等我意识到江逾白抽了纸巾递给我,才发觉自己落泪。泪水恰好落进纸杯中,与茶水融为一体。我不禁去想,最终是什么在苦涩呢?接住纸巾拭去泪水,却无法再拥有笑意。心思是哽咽的。“以前不知道他有个哥哥。” “是,高中毕业后他的成绩不理想,父亲让他回去新加坡,多少家里公司也能有一些事情做。他在这边容易沉沦。” “只是不曾想那次他去美国出了意外。父亲常常会想如果当初让他继续待在这里,就算一事无成也无妨,活着比一切都重要。” “一晃,两年过去了。” “为什么去美国?”许久我才找回自己正常的声线。 “旅行。他说边忆曾经答应过陪他去美国旅行。所以我也会安慰自己他是在期待又幸福的情绪中离去的。”江逾白说到这里,不知是讽刺还是自嘲地笑了笑。笑意不深,却让我觉得他对此很是感同身受。 “我并没有答应他过。” “嗯,我知道。四年前你和边总结婚的消息出来,所以两年前他所说的你答应过,我就能够猜到是他自己的一心一意。” “那为什么不阻止他呢?”后知后觉我才发现自己这样的话极度事后诸葛亮。后悔又怎样,恐怕身为江陵的亲人更后悔。他们怎么可能没有这样质问过自己。 “不想去泼灭它。那是他面对生活的支撑。” “我们不能够阻止那些想要守望的人。” 话题的尽头是沉默。一位“朋友”,一位“哥哥”,还有一位两年前就已经离去的固执者。 —— 微博:炸鸡不放炸鸡8 yцshцwen.cσm:炸鸡不放炸鸡8 炸鸡有话说:宝贝们~可以投个猪猪嘛?谢谢朋朋们!微博可以点个关注哟,爱你们~ 我们已经永恒 “我似乎把话题搞得糟糕了?”是江逾白主动打破沉寂,“江家公司和边氏一直有合作,我接手则是在你们结婚的那一年。正巧 江陵也一直会跟我提到你,所以我算是在概念中认识你许久了。” “不用觉得自责。你幸福,他也会。” “谢谢。” 他适时看了眼腕表,“看时间边总也快回来了,你先过去他办公室吧。之前提到你,他很是护着的样子,所以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保密噢。” 我点头,但是另有打算。 等到边城回到自己办公室时看着我却没有多么惊讶我便确信自己的决定没有错。 “刚才我和你的合作伙伴聊了一会儿,你去哪里了啊?” 我的话使得他眉间一部分阴霾扫去,他在我旁边坐下,沙发在几年前就被边城换成了软得过分的,第二人坐上来我不自觉就会倒过去。他顺势扶住我的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水果糖,“今天一个工厂有员工受伤,我过去处理。人没有事,我让财务部给那位员工 加了工资,失职的人员也做了相应处罚。”剥开糖纸递过来。 我含住糖果,含糊不清道,“这种具体的事不是一般会让那个学长去处理吗?” “他今天放假,我让他谈恋爱去了。”边城埋在我的脖颈边深呼吸,“想你。” 我静默,等待他的下一句。 果不其然,他低笑一声继续道,“聊了些什么?” 我先不答,询问道,“笑什么?” 他轻咬我裸露的肩膀,“笑你等着我上钩。不过很高兴老婆这么懂我。” 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聊了一下不太开心的事情。你知道他是谁吗?” “嗯?” “他是江陵的哥哥。江陵两年前在飞机事故里去世了。” “……嗯。”这一句有些压抑。 “就是有点物是人非的感觉,我没有很难过。”这是我在安慰边城。在感情的共鸣上,边城一直很感性。 “他还有说其他吗?” “没有了。也没有仇视,什么都没有。不过我总觉得他很悲伤。悲伤到似乎他也随时会消失那样。” “……他有一种,边城最初的感觉。” 面对我思索良久说出的形容,边城不禁皱起眉,“希望他最终也能够得到自己的幸福。” “是啊,不是每个人都能够遇到自己真正喜欢的人,遇到了也不一定真的能够走到最后。我们很幸福,很幸运。” “不过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那杯茶水。大致猜了一下,也并非百分百确定。” 说着说着边城的声音便开始变得沉重,我忍不住轻声询问,“困了吗?” 回答我的是随之而来同样沉重的呼吸,边城在万分疲惫又安宁的气氛中陷入梦境。我这时悄悄地想,第一次我拥抱住了边城的梦境。 对于生离死别,当一个人真的看够,或许就真的能活得通透。 大多数人开始宣扬这个所谓的“真理”,于是它似乎真的成了真理。 可这仅仅是冰山一角的可能性,它占比太小。更多的,那个人可能会用无数层盔甲武装自己,保护自己不再受情感的干扰。最终他轻信自己的经验,即便错误已经带他远航。 冷漠,坚硬,却更倾向于不堪一击。 他们曾意图拯救世界所有,可最终连自己的伤痕都无法超度。 讽刺又真实,救世主拯救不了自己。 我和边城很幸运地遇到了彼此,故此不再有盔甲,伤痕亦消失无影踪。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救世主,却不得自救。 后来我抗拒救世,仍不得自救,于泥潭中越陷越深。 再后来,边城来了。 他告诉我命运之所以美好正是因为它的不可复制性。 我相信了他,把后背留给他,把爱给与他。交出自己的命运与他的融合。我们互相学习,互相包容,互相思念,越爱越深。 虽然偶尔会难过爱情无法回溯,生命终有尽头,但拥抱一下就会信心满满。拥抱的那一刻,我们已经永恒。 —— 微博:炸鸡不放炸鸡8 yцshцwen.cσm:炸鸡不放炸鸡8 炸鸡有话说:宝贝们~可以投个猪猪嘛?谢谢朋朋们!微博可以点个关注哟,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