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一) 我看过一篇名牌大学教授撰写的文章,我书读得不多,不知道他牛逼装得对不对。他表示,缺乏家庭关怀的小孩有极大概率变成13.8%之一,相信我不说你们应该也可以猜到这串数字代表了什么。不过别太着迷这些哗众取宠的数据,现在太多学者喜欢扯淡了。走上极端?坏孩子?唉,说到底我还是有点信的,我知道自己很差劲。 林盛是我爸,我是他的女儿,我的童年很少有他的存在——这里的“童年”指我妈去世以后。这种主观臆断有失偏颇,因为在某种意义上,林盛还是在乎我的。或许他是在乎我的。 我妈死的那天最后一句话是这样说的,她说“筱筱,你要好好长大”,嘱咐完立马当着我的面嗝屁了。没有我妈的童年好好长大就是瞎扯淡。我以为世事难料,不论高低贵贱、男女老少,其中包括我妈本人,都无法预知自己的死亡。我妈死得比较痛苦,我觉得比她分娩时受过的痛还多——因为我妈爱我,我也不是“怪物”,所以这种痛是开心的。灵魂的痛超越肉体,于我而言,甘愿忍受灵魂折磨比对自己“下手”(就是自杀啦)要困难得多。 夏季的晚风特别枯燥,又闷又热,尸体会因着温度腐烂成一摊腥臭作呕的过期肉,凉爽不过是廉价的香烟、烧胃的伏特加,没什么大用。想到这我猛吸了口烟,将手肘搁在阳台的护栏上,冷笑着看那台低调优雅的私家车平稳滑入地库。它好像一头可恶可憎潜行于黑暗中的爬行动物,冷酷无情的黑衣蒙面男,如果我从这跳下去,就能让他也变成一摊腥臭作呕的腐肉。 我不喜欢抽烟,也不喜欢在屋里抽。烟这玩意儿太难接受了。某天我从蒋慕然那里顺来一根,问这牌子的烟不是女人吸的吗,他斜了我一眼,颇有些牙痒痒的意味,啃着我的手问,你又看什么三流文章了?我很认真地说我上网查了——哪种烟适合女生抽。 “只要你愿意,屎都能吃,管它什么牌子的烟。” “噫。” 我犯恶心踢了他一脚。蒋慕然笑得直打哈哈,没过一会持着烟掐住我下颔,低下那张苍白优美的脸,将苦涩的烟圈渡进我嘴里,浓烈的薄荷味在我口腔四溢,他的舌头缓慢而色情地掠过我的舌尖: “你试试我这种,喜欢不?” 我扇开他的脸,抬起手臂咳了个半死,你他妈有病啊?!蒋慕然嘶了一声,在暗淡的顶灯下,他眼睛里透出点病态的笑意,问我是不是在性虐他,我捏住他指间的烟,抿着滤嘴含糊地说,你要搞找别人去。他明白我是什么意思,当即越过我捻灭烟头,把我按在床上从背后狠狠入了进来,力度算不上轻,但没有弄疼我。我们认识了十九年,知晓彼此的底线,有事给个眼神对方都心知肚明,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生死之交。只不过我爸很讨厌他,他爸很讨厌我。 我散了散阳台浓郁的烟草味,楼下我爸刚好进门。现在是凌晨五点钟,天将近破晓,远处传来一阵飘渺的鸟鸣,被风扯得极长迟迟不肯罢休,吵得我十分心烦。我听见林盛轻手轻脚地上楼,在我门口转悠好半天,察觉到我已经乖乖“睡着”了才满意地准备回房。 林盛偶尔回家,不是在外面谈生意就是和狐朋狗友聚会,他从来不关心我,只会按部就班地看管我。我猛地拉开房门,蓄力盯住他后背,恨不能变成子弹砰砰射穿他的脑袋以解心头大患。听到声响,林盛离去的步伐顿住,他转过身,疲倦的神情里带着不悦,拧着眉问我怎么还没睡。 多愁善感了一整夜,我嘴里发干发涩,眼睛更是刺痛难忍,此刻与他对峙,我的怒火几乎要烧着每一根毛发,我指着他,林盛你还要不要脸!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哪了!你这样做对得起我妈吗?! 我妈已经成灰了,只有我还惦记她。 我对着那团融在黑里的身影大吼大叫,我爸被走廊吞噬,所有控诉沉入深渊再也没有回响。事实证明,不管我重复多少次林盛都不会听,他能听就有鬼了,我他妈绝对连夜倒背圣经感谢主的救赎。 林盛揉了揉眉心自说自话,明天关阿姨要来,把自己收拾得像样些,女孩子注意点形象,别穿这么少,不礼貌。我爸就是典型的人模狗样,我看他不爽,他或许也这么看我。放完屁林盛便挽着西装外套进了卧室,我攥紧拳头站在原地,气得每一颗牙都在打颤。 我还是好孩子,在内心深处,我这样宽慰自己,不然我早就和我爸干起来了。 关阿姨跟我爸谈恋爱有好几个月了,听说她有个儿子,这个听说是听我爸说。林盛有事没事就会试探我几句,经常当着我的面夸她儿子聪明懂事好相处。他想让我慢慢接纳这个事实——贱人们即将搬进来和我们一起生活。等于我们要在同一个屋檐下吃饭、睡觉、拉屎、放屁,谁闻他们的屁! 狗屁关阿姨和她的儿子,我掀翻了桌。林盛平静地看我摔碗,然后示意用人将狼藉收拾干净,道貌岸然地说,筱筱,爸只是想让你有个完整的家。 “行,你等着。”我对他放狠话。 我非常完整,缺的人是他,林盛是个脑缺。听我爸讲述那段中年之恋,你们肯定会一个月吃不下饭,暂且不提。刚开始我真对着他吐了,他怒不可遏地拍着我的背,生怕我做些不干不净的事,你要是敢去外面鬼混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听着不像真话,我无比失望。 林盛撂下这句话就找他的可人儿去了,他的可人儿能抚平一切的不顺与烦恼,呕。 迎接继母继弟的那一天碧空如洗,万里无云,持续了一个暑假的燥热也因此转为酷爽,每一片飞舞的绿叶都在昭示着接下来的不详。我事先鉴赏了多部犯罪片,提前备好作案工具蛰伏在玄关角落,以便观望大门口的情况。我下意识摩挲刀柄,这把刀刀身流畅,边刃锋利,是把得心应手的好凶器。我迫不及待地对着空气比划,由于这把刀擦得太过干净,我发现刀里的小人正捂着嘴惊恐地往后退,哆哆嗦嗦地说,林、林小姐,你拿刀干什么?我这不还没干什么吗?我不爽,想杀人!我胸口仿佛拢着一簇业火,烧不尽浇不灭,还愈来愈旺。 门口终于有了一些动静,我看过去,只见林盛大摇大摆地将爱车停在院中央,我依稀辨认出映在挡风玻璃内的一男一女,他们有说有笑聊得兴致高涨,而这之间夹着一张模糊且熟悉的面孔,巴掌大的脸又乖又纯,我的脑细胞慢了半拍,水果刀都拿不住掉地上了。 “别碰我!都他妈别碰我!” 根本没有人碰我,我自导自演舞出一道霹雳闪电,边发疯边往外跑,不小心崴了脚摔下台阶。操他蛋的笑笑笑一群傻逼笑屁啊再笑老娘撕了你们的嘴!我瘫着不动,林盛急急忙忙关了车门跑过来,束手无策地围着我转,嘴里叽里呱啦,筱筱!筱筱!我被喊得不耐烦才双手一撑地站了起来: “干嘛?我又没死!” 他一脸“没死就好”的庆幸,注意到我还穿着背心短裤,蹙着眉,我不是都交代过你……你现在回房换身衣服再下来,听话。妈的都给我说无语了,我就这样穿你管得着?怎么?怕到手的小老婆被我吓跑了?林盛见我丝毫不听劝,钳住我的双臂要扛我上楼,他完全做得到,我爸体型健壮,能一拳打爆三个我,我的小打小闹在他眼里就跟闹痒痒似的。我被他抬起来,像只乌贼乱蹬着双腿,踢飞的拖鞋甩向天空,完美地转了个圈,啪唧一声拍在车顶。混着泥沙和汗水的伤口令我又刺又痛,林盛趁机教训我,让你对着干,这下知道痛了。我在心里骂他狗逼。 “阿盛,你让她自己走,没事的。” 我刚想挤兑她几句难听的,没想林盛真顺了她的意,放开了我。林盛不配当我爸,他只是个下半身控制大脑的低级动物,这种男人就应该被拉去古代阉掉,他是我爸我都替他害臊!我搡着关越歆,大喊让她滚蛋,滚出我的家。林盛拽住我呵斥,够了林筱!你有没有礼貌!我又朝林盛呸了一口。 “大善人”关越歆不计前嫌,轻声细语安抚我爸,说我只是情绪激动,给我点时间冷静,不要伤到我了。我不需要她虚情假意的关心,疯红了眼一顿隔空手削(我玩过一种拿着手柄乱挥劈中水果就能得分的vr解压游戏),我砍空气,砍傻逼林盛,砍贱人关越歆,砍…… 他食指紧张地抠了一下,抬起小脸喊我: “筱姐……” 我毫不留情给了他一巴掌,滚出去!谁他妈让你们来的!都滚!他愣愣地眨着睫毛,眼眶渐渐变得湿润通红,很快落下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我仔细辨认他的唇语,跟着动了一遍,却还是看不出他想说什么: “你他妈是不是在骂我?!”我再想扇过去时林盛率先制服了我。 他不给我挣脱的机会,将我一路扛回屋,随风飘摇的几撮细发塞进我的嘴里,我看见用人们都不言不语地站在角落,观赏着这起闹剧。或许在那群人眼中我与一只乱吠的疯狗无异,他们都鄙视我,我知道,没人会喜欢疯子。 林盛将我扔进房间,他的脸颊有两道血红的抓痕——我留下的,一边一个很公平。他怒发冲冠地指着我说你哪也别去了,就待在家给我好好反省!我咬着后槽牙,从鼻尖不屑地哼出一口气,昂着头问他,我走还是他们走。林盛正准备关门,闻言无奈地舒了口气,想都不带想地回: “谁都不用走。你先自己待会儿,冷静一下。” 林盛说的话犹如沉甸甸的石粒,在我心里下了一场无情的狂风骤雨。 蒋慕然的小跑开进前院时,林盛正在和关越歆嘴对耳说悄悄话。我的出现恰巧打断了他们的浓情蜜意,所以林盛看起来还挺气急败坏的。我将书包挎上右肩,随意瞄了眼坐在沙发角落的易矜,他姿势端正,眼神纯良地望着我,嫩牛五方都没他嫩,可他越“天真”,我越恨不得弄死他。 “林筱你站住!”我爸以为这样可以吼住我。 我头也不回朝他比了个中指,跟他说拜拜。蒋慕然刚进门,就听见我爸在吵,你要跟这浑小子去哪?!他朝我抬眉,我知道他想问什么,我搂住他的脖子,把舌头伸进他口腔里,他一边回应我一边往前看,不知道看到什么,突然咬了我一口。我用指尖摩挲他脖子上青紫的血管,顺着血管的流向摸进领口,看他因为发痒而色情滚动的喉结。 “你爸拿球棍干什么?” 我连忙像只猴爬到蒋慕然身上: “快走啊!” 林盛拎着球棍来追我们,我回头看了一眼,发现我爸还有点演惊悚片的潜质,让我想起昨晚刚刷完的电锯狂魔。蒋慕然开了车门,抛尸一样把我扔进副驾驶,差点又弄到我膝盖,我踹了他一脚: “神经病啊!” 他抓着我的脚打了一下,问我膝盖怎么弄的,我说我自己摔的,他把车开得飞快,我让他开慢点,头晕,他终于减了速,说要找个安静的地方教训我,我笑嘻嘻回,可是人家腿受伤了,他恶狠狠地说就算你死了我也能上你。呃……我想象了一下,有点重口味。如果死的是蒋慕然,我是绝不会碰他一根鸡巴毛的。 (二) 蒋慕然说的安静地方是市郊新建的绿化带(我怀疑他提前踩过点),这里几乎看不见多少行人,什么都是陌生的。道路两旁的花坛覆满植被,偶尔一两辆货车单向驶过,会带起高处的树叶,簌簌地抖,颇有情调。我仰起下巴欣赏,摆成“大”字平躺在发动机盖上,用脚尖踩蒋慕然的小腹,问他做着做着会不会突然掉鸟屎之类的问题。 蒋慕然没管我说什么,他解着裤子准备向我证明他很行。蒋慕然胆子一向比我大,小时候捉公鸡或和别人打架,他总是冲在我前头的那个,公鸡到他手里都得喔喔直叫,结果他转头拿来吓我,把我惹哭了又小心翼翼地和我道歉,让我也吓吓他,就算扯平了,我才懒得吓他,他是坦克,什么都不怕。 我望着这条马路,心想他真是鸡儿勇猛,随时随地勃起来。蒋慕然脸皮过人,我相信哪怕有上千个人围观我们做爱,他也能专注于把我操到不省人事。我抓住他的手敷在脸上,热气不一会就被运走了。蒋慕然的体温很低,夏天能消暑,到了冬天就跟人型冰棍一样,全身冒着冷气,我让他穿多点他不听,总是把手伸进我衣服里取暖,把鸡巴塞进我逼里摩擦生热。他圈住我的脚腕,毫不费力将我两条腿提起来,我失去重心向后倒,后脑勺撞到挡风玻璃上发出一记闷响。 “操!蒋慕然你有病啊!” 他的指关节在我膝窝蹭了蹭,烈阳透过树枝缝隙倾在我们脸上,变成斑斑点点的光影,即使穿着清凉的背心,后脊还是能被闷出一层薄薄的热汗。我痒得哈哈大笑,你、你别动哈哈哈哈哈哈!他放下我的腿,撩起眼皮问谁弄的,我舔了舔唇揉他的蛋,半晌,见我不回答,他就去脱我的短裤,一边脱一边打我的屁股,我被他抽得唔唔叫,因着心底的羞耻(在大马路上搞),逼洞狠狠收缩着,流出的水打湿了半边屁股,他勾开内裤缝,单手扶着鸡巴戳我的小穴,我扯过一旁的短裤遮在脸上不停喊好棒好棒。他的龟头将我那里蹭得又硬又疼,我忍不住抬臀靠近他,右手握住他的鸡巴胡塞,他冰凉的食指蘸了点黏黏的骚液,开始在我腿根写字。 “我写的是什么?” “操。” “笔画哪有这么多,再猜一次。” “靠。” “不对,是‘干’。”他挠我的脚心,我咿呀蹬腿,“我是一,你是二,我插你就是干,怎么样?” 不怎么样,这不是骂我二吗?我圈紧他的腰腹,要他别废话快点插。他扶住我的大腿根,鸡巴对准小洞,撑开我的逼缝一捅到底,他妈的好爽,我套着他又粗又长的鸡巴扭臀,他问我笑什么,我说迟早有一天他的小兄弟会被我残忍割掉做成自慰棒,烙上只属于林筱的印记(棒棒顶端有一个幸福到冒泡的小爱心),不用的时候还能自动伸缩方便我随身携带。我还说要把他的鸡巴磨成绣花针,拿来补破袜子,他狠操了我几下,也发神经说补完破袜子就扎你的逼,妈呀哈哈哈笑得我没力气打嘴炮了。 “啊——好爽啊操好爽,蒋慕然不行啦……” 是我快不行了,他还猛着。我的耳垂被他卷进唇里,沾上凉凉的口水,他很快就找准位置,鸡巴撞我的软肉,嘴唇吸我的乳头,最后吸得像两颗小番茄,他说要咬破我的番茄看会不会流汁,我夹他的鸡巴,我说你要咬我我就射你一脸。快高潮的时候我全身的血液都在痉挛、叫嚣,喊着”快狠狠插我吧”这种话。唉,蒋慕然好会,我要死在他的鸡巴下了。 “原来你还有个弟弟叫易矜?” 他捏了一下我的核,我掀开脸上的短裤打他,骂他傻逼神经,他继续说: “当你的弟弟是不是更方便爬床?” “啊!要尿了!” 耳边咕唧咕唧地响,他的鸡巴反复捅着我,带出一滩粘稠透明的骚水,我睁着模糊的眼抓他的手臂,他问我有没有被易矜这样操过,有没有被他这样摸过,我声音发颤说你管不着,你只是我的一号按摩器,你是一号,他就是二号。 他气得咬我的脖颈,撕我的肉,我尖叫起来,尖叫盖住了腿间的水声,好像连鸟儿们都飞远了。他一次又一次将我撞上车顶盖,每一记抽插都在妄图贯穿我,我神经错乱、瞳孔失焦地望着他: “不要———” 他吻住我的唇,含着我半条滑腻的舌头亲得啧啧发响,我们鼻尖相碰,汗水融成夏日的雨。他贴着我的耳朵威胁,你要是让他碰了,我就当着他的面把你干尿,让他也看看你这副骚样。 潮湿闷热的盛夏夹杂着快感与疲惫,我再也无法克制,绞着他的鸡巴喷水,空气里余下急促的喘息、未褪的情欲,我想起那双纯良的不含任何杂质的双眼。 “好啊。”我说。 我和林盛一天一小吵,半个月一大吵,闹得翻脸了就离家出走。何时佳是我同班同学,也是蒋慕然的亲戚。何时佳特别热衷于说教,有点像我爸,我觉得她很烦人,可我喜欢她,她愿意收留我,让我住她的公寓。她不跟我一起住,她有家,就是放学回家晚了有人打电话催的那种家。 我一瘸一拐地走到她面前坐下,看她拧双氧水瓶盖,她嘴里嘀嘀咕咕说什么干脆住这里得了,跑来跑去也不嫌烦……准备一股脑把整罐消毒水倒完,我连忙惊呼出声,制止她惨无人道的谋杀,你他妈全倒?好歹说一声啊!何时佳无语地翻了个白眼,你和蒋慕然上床不也没提前通知我?我噎住,竟不知如何反驳,她这是强词夺理! “行,您倒吧。”我服软行了吧。 半罐下去我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抽抽。滋滋作响的白沫顺着我的小腿流到大理石地砖上,何时佳拿纸巾清理了一遍,顺便嘟囔,不用告诉我你是怎么叫床的。我虚脱地往椅上一瘫,笑着问她好听吗,她说像鬼叫,撒药粉时还问易矜怎么在你家,我看她存心给我找不痛快。 “别提他!我又不稀罕回去,他在不在关我什么事?” “你哪一次不是屁颠屁颠跑回去的?”何时佳戳破我。 何时佳总有能耐把一件事说得如此气人,我他妈哪有“屁颠屁颠”地回去?!搞得我好像很没志气一样,那是我大发慈悲给林盛下的台阶!是林盛求我回去的!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我懂,何时佳给我地方住,我总不能跟她翻脸,不然我就要露宿街头了,听起来好凄惨,我才不要。 我保证,至多两个星期,林盛一定会拉下他那张羞愧难当的老脸恳求我回家。 我送蒋慕然和何时佳出门,哪怕腿瘸了也要把他们送到电梯口,蒋慕然这货看我一扭一扭的,就伸手抓了把我的屁股,问我爽不爽?疼不疼?我合起掌怼他的屁股缝,让他赶紧滚。何时佳很小声地叹了口气,电梯门合上时给我留了道复杂的眼神。我最讨厌她用高深莫测自以为很懂的神情打量我,仿佛在她面前我就是一事无成的废物。我确实一事无成,不是和林盛吵架就是和蒋慕然做爱,吵架和做爱都不需要教,所以没有林盛我也可以学会。 我现在挺想冲回去把那栋房子炸翻天的,看他们跪地祈求我施舍哪怕一丁点都好的原谅,特别是易矜,他要说一百遍“我是狗”,绕着我家爬三天三夜,俯身亲吻我的脚尖哭泣这事才能算揭过。 他先前口口声声说会保护我,我自然对此嗤之以鼻,人小鬼大,真以为自己了不起了,不过是些金玉其外的空大话。重新让他上学是我这辈子做过最后悔的决定。我听过很多同学在背后嚼舌根,说我整天跟五班的流氓耍在一起——蒋慕然听了这个称号估计会当场吐血——骂我骚货狐狸精,楼下小厕所天天播着我的淫叫。可不是吗,我没皮没脸,是一个不害臊不知廉耻的婊子,不像易矜,他年纪小,所有人都喜欢关照他。可易矜喜欢我,他亲口说的,说太多遍我都数不清了,喜欢追在我屁股后面喊筱姐筱姐,小矜好喜欢筱姐,很会叫唤。 我看着映在电视机屏幕上的人影,看她红肿的眼皮(我没哭,是蒋慕然把我操太狠了),面目全非的样子。喜欢我什么?钱?爸爸?还是那个房子?这样一捋似乎他想要的我都不想要,那给他好了,我在生什么气呢…… 噢对了,我在气林盛没有给我一个像样的家。 (三) 常人言狗改不了吃屎,我林筱也永远成为不了好孩子。我不遵守纪律、吸烟打架、成绩垫底,不配待在学校浪费资源。世界上自以为是的傻逼太多了,何时佳是这么告诉我的,那就不去面对,躲开他们就好。 还剩下三天假期,我的作业一笔没动,原因是我压根忘了把试卷塞进书包,带了又有什么用,我会写吗?我边嚼牛肉干边看电视神游,腮帮子撑得有些难受。我们班魔王喜欢针对我,要是作业交不上去就得亲自到她办公室补,好处是有免费空调蹭,坏处就多了,最烦人的是没有答案抄。我觉得写题很像便秘,想着快点出来,越急越往回缩,堵在屁眼口还难受。 电视台准点播放偶像剧,我歪着头斜躺在沙发上,吃着最后一条牛肉干。屏幕里男主角哭得撕心裂肺,用情至深,最后他哇出好大一口血,绝望地仰天长啸,不——— 滴。 我机警地竖起耳朵,听见门口传来密码输入正确的提示音,连忙坐正了,托着脸认真看电视。一星期不见,林盛迫不及待嚎我的名字,筱筱!吓得我一整根牛肉干卡喉咙里差点吞不下去,我怀疑他想害死我,亲手斩断林家的血脉——我表面淡定如鸡,背地其实在给自己捶胸顺气。 这个点大家都已经洗香香钻被窝了,林盛也是,他穿着套崭新的条纹睡衣,深蓝色的,专程来接我,脚上还是奇丑无比的豆豆鞋。我对他爱答不理,他主动上前套近乎,捡起我扔在茶几上的包装袋,眼睛瞬间瞪大了,你就吃这些垃圾?! 林盛年方四十八,热爱工作积极向上,严格遵循健康饮食九年,从来不碰垃圾食品,不像我有事没事嘴闲,把零食当饭吃。我爸叨了会营养学,拿过我手里的遥控器按了电源键,电视屏幕归于一片漆黑,我不耐烦地啧了声,我还没看完呢! “收拾收拾,准备回家。”林盛催促我。 “回屁回,”我嘴犟,身体则诚实地动了起来,“你把他们赶出去再说。” 林盛一掌拍在我头顶,我没感觉有多疼,轻飘飘的,没看见弟弟在这吗?他不提我真发现不了,易矜安静得像团空气,在旁边自觉帮忙找事做。他拿着我的书包将东西一件一件往里收,我的内衣底裤、烟和打火机。他拉上拉链,乖巧地拎着书包,给了我一个萌萌哒的微笑。 傻逼。 我撞开他,将他怼到墙壁上,骂他是喜欢碰别人内裤的变态。他埋着头避免与我对视,睫毛开始发颤,轻声说自己不是变态,因为小矜爱筱姐,不会有这种想法的。他这副模样让我联想到摇尾乞怜的小狗,既害怕又渴望主人的爱抚,但我给了易矜一巴掌,让他别装了。 林盛比我们先下楼开车,易矜选择和我并排坐在后面。车内空调风大,没一会就吹得我手脚冰凉,喉咙发痒,再加上旁边碍眼的狗崽子,我一下忍不住火气疯狂咳嗽起来。易矜担忧地看了我一眼,伸手为我旋上面前的出风口。他抿着唇,毫无生气地垂着眼睑。原本他的眼睛怯生生的,亮得发光,哪怕被打了也还是见到我就笑。这样挺好的,只有他不快乐了,我才会快乐。谁让他骗我呢。 林盛接我回家并不等于他认错了。如果我没吃晚饭,他会叫用人给我煮一碗面,自己为了遵守健康作息,留我一个人在楼下吃,他在楼上呼呼大睡,觉得把我哄回家这些事就算翻篇了,隔天嬉皮笑脸地找我聊八卦。林盛哪哪不好,就是看得挺开,我不行。 车子慢悠悠地停下,屋里灯火通明,关越歆站在门口等候我们。她也穿着深蓝色条纹睡衣(我想这应该是狗男女之间某些恶心的小情趣),手里捧了杯牛奶,嘴角浮起让我反胃的笑。易矜屁颠屁颠跑过来帮我开门,我无视他献的殷勤,从另一侧下了车。他与我保持不远不近的得体距离,沉默地跟在我身后。 路过关越歆时我主动接过她递来的牛奶,林盛夸赞了我一句乖,嘱咐我早点睡,我敷衍说好。 楼下林盛和关越歆的声音小了许多,楼梯间灯光骤暗,第三层快到了,这是最后一节台阶。我停住,回过身,将牛奶倾倒在他左肩上。我倒得很慢,面无表情地看着白色液体浸湿他的上衣,顺着他的指尖流在地板上,他还是一言不发。 “喝干净。” 他稍显不安地眨眨眼,犹豫地看着那杯见底的牛奶,最终还是接过,仰起头伸出舌尖勉强够了一下。一滴雪白的牛乳滑进他嘴里,他舔舔唇,紧张得像只刚出生的幼崽。我很满意,居高临下让他站近一点,我有话跟他说。 他听话地走了两步台阶,视线与我齐平,我按住他的后脑勺,将他往自己唇上一送,舌头探了进去。他慌张地闭上眼睛颤抖,我知道他害怕被发现,这里是我家,有人看到就玩完了。但我不允许他拒绝,我用舌面磨他可爱的牙尖,含住他柔软的唇瓣,看他蓄着眼泪被迫亲吻的可怜样。好爽,我早就想这么惩罚他了。 我轻笑一声,收回被缠住的舌头,因为离得极近,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伸出舌尖,沿着他的唇线描摹,直到整张唇都沾上我的口水,我附到他耳边问,还要继续吗?他抿着嘴,点点头。原来小矜是个贱货,喜欢背着他们和姐姐亲嘴。他虹膜里闪过泪光,眼巴巴地望着断在我嘴角的涎水丝,似乎想蹭掉舔一下: “不是的!喜欢……筱姐。” 我本来是想让易矜长点教训,让他意识到我随时可以折磨他,哪知他还挺享受,得寸进尺求我再亲他一遍。我们不是头次亲嘴,早在一年前的某个放学下午,我夺走了他的初吻。我当时简直想把他拖回家,压在床上狠狠欺负,最好把他的嘴咬烂咬出血,让他再敢招惹我。 他家那条小巷我走过无数遍,哪块水泥墙面贴了小广告,哪段路有电线杆子,我记得门儿清。落日傍晚会有人做饭,除了满地的狗屎味,还有从门缝里飘出来的炊烟,混在一起难以形容,每路过一家就能听见房子里乒乒乓乓的金属碰撞声。这种破烂棚屋的隔音效果都不怎么样。 他是凑巧被我发现的,让他继续上学也是我一时兴起。在同龄人中他算聪明的崽,长相讨喜,脑子灵活。刚认识那会儿他特别黏我,我去学校他也跟着去,他说我在哪他在哪,不分开。我顾忌他在外校会受欺负就顺口答应了,剩下的事交给我爸。林盛一向支持我助人为乐,他工作忙,懒得与我周旋,有助理帮他解决这类麻烦,只对我说好,你给谁谁谁打个电话,爸要开会。 护送易矜回家是我自以为是的一种道德关怀。如果一个人太堕落,是会有想变好的念头的——曾经的我把照顾易矜看成一件很高尚的事,乐此不疲。有时也不完全如此,因为易矜比较烦人。 那天他磨磨蹭蹭地走在我后头,用塑胶鞋底摩擦水泥地面发出呲呲的声音,我着急去蒋慕然那儿——蒋慕然说不早点过去就要罚我帮他撸(不想撸,手累)。我步子迈得急而大,结果回头一看,那狗崽又落下我好大一截,而且越走越慢。我插着兜第四遍吼他:你他妈倒是走快点啊!送你不要时间的吗! 他听惯了我的粗口,终于在我的催促下加快步伐,追到我身边小心翼翼地问我等会怎么回去,有没有人来接。我踹了他一脚让他别停继续走: “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那我陪你。”他用一种没毛病的口吻说。 听得我他妈想把他的嘴扇烂,这欠揍的麻烦精,我重重揪着他的耳朵嚷,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那我特么的送你回来个屁啊!你当我闲着玩吗?! 他被我扯得弯下了腰,露出雪白可爱的牙齿,也不恼,笑看着我,喊了一声筱姐。 “干吗?” “我能不能亲你?” 一时间周遭只剩下锅铲翻动的声音,难闻的气味越发浓烈,我装作没有听见他的话,用下巴叫他赶快滚进屋我走了拜拜,他的眸子瞬间黯淡,原本抠着双肩带的手青涩地掐住我下颔,然后试探问,筱姐你让我试试好不好?我刚学的,一定比蒋慕然更舒服,网上都说你这种形状的唇很好亲。 我骂他脑子里灌屎了,整天想的不是学习而是黄色废料,将来只能当个猥琐的老屌丝。他把我堵在门边,神情第一次变得倔强而气愤,像个耍赖的小孩,追着我的嘴巴亲。我偏过头继续骂他,他干脆捧住我的脸,如愿以偿地封住了我的唇。我的手腕被他按在墙上,他把湿软的舌头探进我嘴里,贴着上颚,与我的舌交织在一起,就像两条忘我的亲嘴鱼,即使海啸来了也要嘴对嘴吵架,一起缺氧而死。 他妈的我内裤湿了!我夹着腿半推半就任他胡闹,舒服到没了反抗的心思,还有点啧……让他亲一下又不亏,人家可是处男。 他不停喊我筱姐,唇碰着唇喊,求我帮帮他。我愤怒地给了他一拳,叫什么发春啊!有病就去医院治!他不再扣着我,眼泛泪花,脸憋得像颗苹果,红彤彤的。我看向他胯间,那里竖起来好大一坨,目测是半个手掌的尺寸,没完全勃起,我腿间又涌出一股热流。 他顺着我的视线追去,神情害羞地说再给他几天时间,他还没学会怎么做爱。听完这话我大脑不受控制地暴怒,拽着他头发质问,我有让你学这些下三滥的东西吗!你妈的是不是听不懂人话?!他的脸瞬时失了血色,拉住转身要走的我,眼角滑下泪,祈求我不要生气,他保证会好好学习,每天认真上课,我甩开他的手说滚。 他喘不过气来似的,焦急地哽噎说筱姐你不要讨厌我,小矜爱你,我比蒋慕然更爱你。 看他哭成这个样子我终究不愿做得太绝,硬硬地回知道了,要他别跟着我,他立马停下脚步目送我离开。我脑子烦得像一团乱糟糟的耳机线,不想回头确认他是否安全进了家门,只能暗戳戳地诅咒他一百遍“鸡巴不长毛”来泄愤。妈的看谁还愿意喜欢这个没毛的狗崽子! (四) 所以说我被易矜这个表里不一的贱人骗了。我眼光一直很差,我还认为我爸是个好人呢,人太复杂了我弄不懂,学校啊林盛啊也不教我这些,搞得我郁闷死了,真想一死了之去地狱问问我妈,到底为什么要好好长大。 有一天蒋慕然看见我自残(纯属巧合,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找到我的),我蹲在学校旁边的窄胡同里,拿着小刀往手腕上割,他冲过来夺走我的工具,问我是不是疯了,我被他吼得大脑空白,站也站不起来,嘴硬说我没疯,刚才用刀在地上写字呢,你看错了。我以为他会像平常那样跟我拌嘴,非要揪出个对错不可。那是一个很寻常的傍晚,太阳被漂浮的云层遮挡,乌鸦扑棱着翅膀落在墙檐,幽暗而清冷的光线令蒋慕然的神情变得十分陌生,我看不懂,我觉得他可能是真的生气了,悻悻地耷下脑袋承认错误: “我骗你了,我不是在玩,我认真的。” 蒋慕然的呼吸起伏在我耳侧,一颤一颤的,他蹲下身搂紧我,说傻子身边不能没人看着,以后我来看你。 “我不是傻子。” “你记不记得学校后门总有人逗他玩的那个脑瘫,听说上星期没人管跑大街上被车撞了。”他语气忧郁得像个被生活与重担压垮的大人,“林筱,我怕你也像他一样死掉。” 我揉着鼻子嫌他身上都是汗味,你好臭啊离我远点,他说打篮球赛班里女生喊加油,就我不去,在这犯病。我有病,但我觉得我是正常人,一个人什么病都没有才不正常。我们俩在脏兮兮的地面打滚,头发缠成死结,他的膝盖抵进我腿间,喘息着亲我的嘴。我也亲他,这是我们第一次接吻,在乌鸦的见证下交换彼此的唾液,互相说你好脏,然后他背我回学校。迄今为止我只自杀过一次,未遂。 何时佳也算一个好人。她总是乐意帮我,陪我说话,倾听我消极的想法,但每次啰嗦教育我的时候我会觉得她很烦。人并不十全十美,我知道。 第二天我让易矜帮我补寒假作业。一开始他摇头拒绝,说能教我写题,抄作业是不对的,然后我把他揍了一顿。关上门扇巴掌,打到他眼泪哗哗直流,他吸着鼻子接过试卷,承诺会在明天八点前还给我。我夸他乖。 入住我家后,关越歆每晚都来我房间送牛奶,她只敢在门外喊我,战战兢兢地跟我道晚安,好似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被她碰过的牛奶我一口没喝,全喂给了她儿子。她前脚刚离开,我后脚就进了易矜房间。易矜不爱锁门,晚上十点还在帮我做试卷,他桌前亮着盏冷色调的台灯,脸和手被照得很白,不像蒋慕然那样全无血色,透着健康的红润,害羞了一样。 他知道是我。我从身后摸着他发烫的耳朵,一边解着睡衣扣,让他回头。 不知是什么原因,他始终不拿正眼看我,低头盯着我的脚趾,脖子是快熟透的颜色。我倒了点牛奶在裸露的乳房上,粗暴地掐着他的脸逼他舔干净。他尚且年幼的面庞清秀,白皙的肌肤被掐出一道道指痕,愣怔地看着我。 我眯起眼薅住他的黑发: “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我把牛奶涂抹在胸前,命令他一滴也不许漏,一点一点地舔掉,然后挑起他的下巴,将食指伸进他嘴里,看他软烂的舌头翻转在自己指间。他生涩地嘬我的指,吻我的身体,从手腕慢慢吻到肋骨,用鼻尖蹭掉最后一点发凉的液体。我的乳头经过他的吮吸,变得又红又肿,他双手扶着我的胯骨,指腹上的茧摩擦我的皮肤,令我的腰窝窜过一阵酥麻的电流,我唔了一声,爽到脚趾踮起,他趁机在我后仰的脖子上吮出一个淡红的吻痕,轻声问我是不是还爱他,我瞬间从情欲中回过神,一巴掌扇偏他的脑袋,闭嘴!再乱逼逼一句把你鸡巴拧掉! 他眼睛亮亮的,望着我,说不是的,他能感觉到我爱他。我忍住抠掉他眼珠子的冲动,破口大骂,你也配!谁他妈是你姐姐了?真给自己脸上贴金!他的泪最终还是流了出来,将脸埋在我手心,求我不要赶他走,他会听话的。 “筱姐我爱你。”他重复了十遍。 这个傻逼,都叫他别说了! 我脑子一乱就容易做噩梦。我梦见暴雨天被凶手追杀,脸颊划开数十刀流血不止,易矜那小鬼在我身旁不停哭泣,魔音绕耳,他拉下宽松的睡裤露出一截细窄的腰,雪白的手指包住那根浅色鸡巴缓缓律动,深情又温柔地叫我的名字。我怒不可遏,堵住他即将喷射的鸡巴,像是抓了一把空气,他却痛得弯下腰呻吟,射了我满手精液:筱姐……求求你……放过我…… 吵死了。我对他拳打脚踢,他的舌头像颗被我含化的软糖,逐渐消失在我唇里,然后我抬起头环顾眼前灰色的烂尾楼,走了进去。这地方我来过很多次,我记得其中的每一处细节,我永远不会忘—— 几十米高的房梁缠满网状蛛丝,墙面镶嵌着流光溢彩但已经破裂的玻璃,我把食指和中指分开比作一个火柴人,让它沿着肮脏的旧沙发和废弃的绿色台球桌走路。有个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男人经过我,他的衣服看起来好几天没换,憔悴得下巴冒出了胡茬,拿着手机打电话。 角落蜷着四个人,我,我妈,蒋慕然,还有蒋慕然他妈。流氓小弟拎着钢管在水泥地上拖,咆哮着问王通那小子到哪了?钱呢?蒋慕然正靠着他妈后背睡觉,被他吓得一抖,像只乌龟缩进大人的怀里。我妈温柔地安抚我,不怕筱筱,没事的,警察叔叔和爸爸很快就来,有妈在不用怕。 眼镜男吸了几口烟扔在脚底碾灭,示意众人安静。我翻看自己年幼的双手,扯了扯我妈的衣服,她依旧挂着笑容说,没事,妈在。我抱紧我妈,又酸又涩地扒她手腕上的绳结,操,死活解不开。我他妈可没哭,这只是场梦。 眼镜男吩咐一个持刀小喽啰把我搬上台球桌,动手脱自己的银表和皮带。我妈尖叫一声,脖子被刀架住,她的手臂反绑在身后,像一只折了翅膀的麻雀,仅仅靠着腰脊让自己站起来,不断朝地面撞,直起身,再撞,额头沾了一些黑色的是灰,红色的是血。她眼睛瞪得老大了,几滴泪焦急地蹦在地上,说实话我有点看不下去了,我并不想让她哭。 “操你妈的死婆娘!别拽我!滚一边去!” 如果这样的人去写作文一定能很快写完,他只要多凑几句脏话就足够了。我妈用牙咬他的裤脚,小喽啰残忍地踹开她。他拽着我的头发,我妈就开始喊,求求你们!不要动我的女儿!求求你们放过她…… 其实我都懂,不幸每天都会上演,而我已经很幸运了,我有一个好妈妈——她会做好吃的蛋糕,帮我挑漂亮的衣服,还会在我和蒋慕然吵架后教我道歉,我爱她。绑架并不是凭空捏造的,它完全有可能发生在我身上,也可能发生在其他人身上。我没经历过苦难,但我现在挺悲伤的,因为它正在我面前上演。 眼镜男脱掉我的白色裤袜,把手放在我腿根抚摸,我妈疯了般冲过来,嘶叫着不要碰她。我害怕地大哭,想让我妈停下来,让她不要再说话,不要再那么卑微地、像只蝼蚁一样跪在地上。可我本能地感到懦弱、恐惧,我开始喊我妈救我,废弃的建筑物空旷,我听见无比绝望嘶哑的尖叫声,我从来没这么卖命地喊过。 “筱筱!” 我妈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我看见她眸子里翻涌着哀伤,我们静静对视了一眼。 临近上小学的那个暑假,我从幼儿园顺利晋级,即将步入新的人生阶段,我妈兴奋又紧张地为我置办学习用品,边摸书包边感叹我怎么这么快就长大了,她还没看够呢,常常趁着我睡觉偷亲我的脸。我妈的吻软得像果冻,还很香。 进校门前我妈抱了我很久,很不舍似的,抱得我很疼。我妈是个多愁善感的母亲,她帮我背上书包,整理好我的校服,千叮咛万嘱咐之后放手让我离开。我迈着短小的步伐跨入校园,强烈的直觉支配了我的双腿,一股迷茫不安的情绪促使我停下脚步回头寻找我妈——我妈正念念不舍地对我招手,那天我很开心,我没哭。 她再一次露出这样的神情时,那份浓烈的悲恸几乎要灼伤我的双眼。她好爱我。 我真不愿意回想这个时刻,我每年都要梦见一回,梦见我妈如何被畜生们折磨。五六个人轮番上阵,我妈的脸被扇了不下百次,嘴角流血,高高肿起。有人拿铁棍砸她呼救的双手,有人将滚烫的烟蒂碾在她胸前,一群杀千刀的。 我感觉有好多好多的人,明明只有那几个,可时间被拉得极其漫长,煎熬到我的眼泪都流干了。戳到爽点的小喽啰押着我,让我睁大眼好好看清楚,看看我妈是怎样从泪流满面到面如死灰的。我记得很牢,那张台球桌全是血,还躺了一个可怕的女人,是我妈。 我妈被他们扔在地上,蒋慕然的妈妈被抬上了桌。她们都是不幸的人。 那年我满十岁,我只想去找妈妈,我跪在她身旁试图叫醒她,她的肉体残缺不堪模样可怖,我不敢去碰。周围响起女人的哀叫和畜生们发出的恶心动静,我凝神去听,哪怕她的嘴唇肿烂,根本看不出是死是活。她闭着眼说,筱筱,你要好好长大。 “好,妈你不要死。”我求她。 我妈笑了,她是笑着死的。多好啊,还有我陪在身边,多么幸运。 (五) 我哭了。请不要嘲笑我这样的坏孩子,坏孩子时常哭泣,只是我们咽了下去变成排泄物或愤世嫉俗的玩意儿。我有时会让自己哭出声,眼泪和鼻涕一起,这样哭得比较痛快。噩梦结束后我爸出现在我眼前,他比噩梦好不到哪去,但至少他不是畜生,不然我妈不会嫁给他,而且他能在我哭得最惨的时候把我抱在怀里。 我把鼻涕擤在他睡衣肩头,我爸拍拍我的背安慰我都过去了,我不会责怪他这样说,大多时候我爸并不能代替我受苦,苦难是要自己消化的。我告诉他我知道,然后才看到床边站了两个人,我将脸重新埋回被窝藏起来,说我要睡了。 林盛帮我掖好被角,留出一小条缝供我呼吸,提醒我不要盖得太严实,露出脸来睡不然会被闷死。我不想看到他们,更不想他们撞见我窝囊的一面,不耐烦地回: “行了,你快出去。” 林盛把房间的灯关了,我躺在黑暗中手脚发凉,耳边频繁有枪声响起,吵得某处神经刺痛,我又想自杀了。我没办法不去想,因为我总是看见我妈死在台球桌上,忘不了就会痛苦,一痛苦就想自杀。朝阳升起时我终于睡着了,又被噩梦活活逼醒,索性起床下楼。 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早餐,关越歆大概很早就起来为我准备了,可我不领她的情。我当着所有人的面把白粥打翻,把热腾腾的包子倒进垃圾桶,瓷碗被我摔得粉碎,有些溅到脚踝上,我看着满地的狼藉解了点气,捡起一块锋利的陶瓷片,想象它割在我身上自由和解脱的滋味,不到一秒就被易矜红着眼抢走了。他不顾我的挣扎把我抱到沙发上,单手圈住我两只脚腕,固定在身前,低下头认真而细致地为我处理伤口。我感到好笑,其实那点伤小到连创可贴都没必要用。他撅着嘴轻轻呼了一口气,气息像柔软的鹅毛搔挠着我的脚踝,弄得我心神不宁,说不出哪里痒。 他抬起头问我还疼吗,我阴着脸骂他婊子贱货,哪天找着机会就把他的猪手剁了。他安静地听我骂完,摸了摸我的脚趾,像在抚摸一只金贵的宠物: “筱姐,只要你不受伤,你想把小矜怎么样都可以。” 时针指向数字十,我把烟条放鼻子底下嗅了嗅,等着易矜给我送作业。两个小时过去了,隔壁什么动静也没有。这崽子估计是故意的,在我面前硬气不起来,只会背后偷偷搞小动作反抗我,比如无视我的命令。我气得脑袋发晕,怒冲冲扔掉烟条,踢开了他的房门。 他刚从飘着雾气的浴室出来,发梢有些湿了,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无辜地看我。妈的还装。我扯住他的头发把他拽到跟前,他脸色发白,弓着脊背颤抖,可能是弄疼了。我不管,大声吼他胆子肥了是吧?作业呢?得不到回应又去拧他的耳朵,你妈逼说话啊! “你亲亲我,我就给你。”他偷瞥了我一眼,很快收回,盯着地面不出声了。 我看他是找死。我松开他柔软的湿发,手心攥的全是水,放他腿间抹了抹,他受惊往后一退,脸蛋通红。我继续捏他的蛋,冷笑着问不是想要吗,现在当面装什么纯,鸡巴都直了。他被我逼至桌前,在我的蹂躏中不知所措地翻找试卷,流着泪说对不起,刚才是他忘记拿过去了。 我拍开试卷把他推到床上,重重扇了两耳光警告他不许哭。他特别喜欢哭,哭起来可怜巴巴的,肉棒都在兴奋地抖。我跨坐在他腿上,他死命拽着裤头不松,哑着软乎乎的嗓子求饶: “筱姐,不要……不要碰……” 像只哼哼唧唧的小狗。我掐住他的脖子,乖,射了筱姐就让你亲一口。 他哭得脸颊全是水,看着我近在咫尺的唇,说脏,不要碰。我往他宽松的内裤里探,包住他两颗稚嫩的蛋,用毕生所学的演技惊讶发问: “小矜的肉棒怎么会脏?” 我确实在骗他,我没帮人口过,蒋慕然都没这待遇。我掏出他的小鸟舔了一下,屋外关越歆敲了敲门,问易矜我去哪了不见影,牛奶帮我放桌上了。在玩你儿子的鸡巴。我撸着他半硬的阴茎,指腹在嫩薄的龟头转了一圈,他咬唇轻哼,对关越歆回了句好。 我伸舌卷掉龟头吐出的透明黏液,滑过下面窄窄的冠沟,他的鸡巴变得粗硬,颜色由浅变深,在手心跳动。他害羞地红了耳朵,手扯着被子随时要往身上盖,我抠了抠他的小眼,他立马绷紧腰腹,用鸡巴戳我的手心,啊,啊……筱姐…… 给我喊湿了,小穴咕噜冒水。 我撸着他的鸡巴,他拉着我的左手亲吻,唇含住我的大拇指吮吸,一滴动情的泪滑过太阳穴,濡进枕里,他脖间还有我刚刚勒出的掌印,像一条红色项圈,他无法反抗我,也无法要求我做更多,只能不停流泪纾解射意: “呜呜……小矜难受……” 我脱掉碍事的内裤,掰着他的脸说如果今天射不出来,就要罚他当一天的小狗。他碎发凌乱地洒在枕上,湿湿凉凉的,小脸铺了层朦胧柔和的月光,仿佛浸在水里,他说筱姐让我当什么都可以,小矜是筱姐的。 我攥紧他的鸡巴,抚摸他被眼泪打湿的右脸,慢慢地说,可是小矜太爱撒谎了……我不喜欢撒谎的小狗,它会不听话,像蒋慕然那样鸡巴大的我才喜欢。易矜你太小了,还没长大,我不需要小屁孩。 他好伤心,灰败地看着天花板,鸡巴都软了半分。我低下头舔他的嘴唇,问他怎么还不射,他赌气要把舌头伸进我嘴里,像只无头苍蝇愚蠢地试了好几次,想浑水摸鱼亲到我,我放开那坨炙热的小肉鸡,睨着他: “你找死是吧?” 他委屈地抓住我的手腕,放到挺立的鸡巴上,要我再帮帮他: “小矜可以射!小矜比僵尸厉害,能射很多!筱姐摸摸小矜的棒棒……” 我给了他最后一次机会,我本就是要折磨他,他射不出来是因为我故意放慢了打飞机的速度。他全无防备任由鸡巴横在我掌心,表情欲得像随时要去了,时不时嗯啊喘息,不由自主挺腰操着我的手。我偏不让他如意,张唇粗暴地含进去,用牙齿剐蹭他敏感的茎身,拽他的蛋,他忍着痛楚颤抖起来,哀声求我轻一点,小矜好难受。我快乐地垂下眼,见他濒临射精,用力咬住他秀气圆润的龟头。 “啊!不要……” 他下意识将我从胯间扯开,头倒进雪白的被窝里,仰面呆滞地看着天花板,像座冰冷僵硬的石膏雕像。我跌向他身侧,吃吃笑起来,边笑边得意地在床上打滚,易矜半蜷着身子,与我四目相接。他眼尾留下一抹色情的嫣红,玩坏了一样。我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帮他擦眼泪,温声告诉他是小矜的棒棒不争气,不关他的事,乖啊。他默默伸出手,像个生了病的小孩,虚弱又倔强地说他射了。那团精液躺在他手心,沿着指缝滴滴答答往下漏,看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 “筱姐,你要亲我。” 我们挨得很近,他凑过来舔我的嘴角,被我一脚踹飞滚下了床。他爬回来握住我的小腿,继续亲我的脚根、屁股,把精液抹在我的身上,还天真无邪地说筱姐闻起来有小矜的味道……他妈的我要吐了!这个臭婊子弄得我身上全是腥味!我咬牙切齿地扇他,叫他识相点放开我,精液没射嘴里不算数。他满眼失望,生气地说筱姐骗人,射了就要亲亲。 “你管我?” 我被他逼至床角,只好将双腿屈在胸前,与他隔开些距离。他小心翼翼地用指腹蹭我愤怒的牙尖,我咬他,谁他妈给你的胆子!再碰一下我就让林盛把你赶出去! 我仿佛已经预见他未来的日子——易矜要滚回属于他的阴沟小巷,和他可怜悲惨的妈妈一起,重新挤在那间脏乱差的小棚屋里,人嫌狗不待见。我想起有次巷里的大黄狗见了易矜就跑,夹着尾巴一溜烟窜老远,停在转角口乱吠。我虽然很怕小动物,可当时的画面太他妈荒诞了,我扶着墙根眼泪都差点笑出来。他说是因为那只狗吃了他养的小鸭子,被他打了一顿,我又不笑了,对上他乖巧澄澈的眸子,骂了一句神经病。打从那时起我就知道,易矜这小孩,内心世界指不定多光怪陆离扭曲黑暗,绝非常人所能驾驭,认识他算我倒霉。 他很快吻住我的唇,我的手腕被他紧紧束在膝前,为了吐掉他的津液,我憋着气差点呛死。我发誓这是这辈子最恶心的吻,我们两个人的下巴全是口水,他的舌头很灵活,喜欢在里面舔来舔去,我一准备咬他他就把舌头收回去,用牙齿扯我的嘴唇。他的龟头就怼在我小腿前,前列腺液时不时溢出来,我当时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把这崽子的鸡巴一刀割掉做成标本摆在房间里,没察觉到他已经停了。他亲了亲我的鼻尖,说筱姐你以后能不能不要骗我,我反应过来,像一只发威的狮子用额头撞他,我他妈弄死你!他没躲开,这一下撞得我头骨都要裂了,也没把他弄死。或许是知道放开我不太妥当,他静静看了我许久才试探着松了手。 易矜的手臂和肩膀全是我用指甲抓出来的伤痕,我不敢动他的小脸蛋,他薄皮嫩肉的,很轻易就可以在他身上留下痕迹。我怕他中途会疼得受不了,于是把他的头按在自己胸前,才去咬他的耳朵,他倒嘶口气没有反抗,因为脸就埋在我胸上,我尝到他耳尖热热的,还有血味。我呸了几下,把嘴里的血沫呸掉,推开他: “让你亲我!” 他扬起人畜无害的笑容,耳朵上的齿痕还挂着血珠,看得我既心软又想骂街,刚想帮他吹吹,这贱人低头在我手心飞速啄了一下,我好爱你呀筱姐好爱好爱好爱小矜想一直和筱姐亲亲做爱,以后我们吃饭饭上厕厕睡觉觉都在一起永远不分开好吗?鸡巴,我给你两拳你看好不好呀! (六) 我回屋洗了三趟澡刷了五遍牙,洗到皮肤一碰就痛嘴里都是腥锈味才停。我睡不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睁眼想的净是那崽子泪湿脸颊强吻我的画面,闭眼又感觉嘴里塞了根坚硬滚烫的鸡巴,一下下操着我喉咙。还是睁着好,妈的,闭眼亏了。我忍住血液里翻滚的暴躁因子,试图想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结果还是有关易矜的。 高一下学年易矜刚转入华川实验三个月,每天乖得像只小狗崽,时不时凑上来舔一口我也不会太在意。上课我睡觉,他写作业,下课我睡觉,他帮我写作业、给保温杯换热水,还贴心地在魔王进班前把我摇醒。试想一位擅长浑噩度日、无所事事的不良少女伪装成照顾奶狗小弟的好大姐,难道不是一件很有荣誉感的事吗? 蒋慕然看不顺眼我收的奶狗小弟,有事没事找借口逃课,跟我在小厕所天人合一。通常这时候易矜留在教室自习,他要做双份作业,闲得慌才会跑楼下小厕所撒尿,我根本不担心自己的另一面被他发现。知道我是个龌龊的人和亲眼看见我做龌龊的事是不一样的,后者会让我有种在林盛面前裸奔的操蛋感。 蒋慕然挂记我得重感冒,大发慈悲只让我高潮了两回,我头晕脑胀吸着鼻子,用他的校服外套擦腿,他抻平我的衣领,要像往常一样来个事后吻低下头贴我的唇,我毫不留情推开他脑袋,拒绝共享病毒(主要还是他刚口完我嫌脏)。 他手贱揉乱我的头发,又捏了一把胸,嘱咐我回家记得按时吃感冒药就走了。我浑身发热脱力,两条腿被蒋慕然干得虚软打颤,哆嗦着双手系扣子,易矜出现了。潮湿小厕所残留的放肆性欲后的荒诞气味,随心所欲乃至半个乳房都露出来的衣衫不整,我他妈相当于绕着林盛裸奔了三天三夜。 像我这种人,缓解这类尴尬气氛的方法一般会是怒斥和逃避问题本身。看着易矜三好学生的模样,我强行维持表面镇定去摸烟,那时我还不会抽,一包烟留了两个星期,纯属心情不好叼在嘴里想事用,滤嘴被我咬得皱乎乎的,寒碜掉价。见他还杵在原地,我手一停,拧着眉就朝他吼,看什么看!滚回去学习! 易矜这傻逼有病,末了,他用平静单纯的目光注视着我,轻轻笑了起来。我问他笑屁啊,他说原来筱姐的嘴只让我亲。我看他别上学了,去医院查查脑子吧,偷听墙角也能脑补出这么多戏,谁特么只让他亲了神经啊! 我再也没有送他回过家,直到有一天他说自己被大黄狗咬了,卷起裤腿露出一截血肉模糊的小腿给我看,撅着嘴掉眼泪。以前他的腿又细又白,摸起来光滑细腻,稍稍用点劲仿佛能在指尖融化,现在伤成这副鬼样子,真不知道是怎么忍到学校的。我自己可以不美,但易矜不行,他是我小弟。我火冒三丈地送他去医务室,准备等放学了就去咬狗。我记不清易矜是不是又和我亲嘴了,他动不动就脸红,小小声地说我不疼哦筱姐,你陪我回家好不好。 我正有此意,我要拿棍子把大黄狗的牙打碎,腿打断,让它欺负易矜,放学铃一响我立马提着易矜冲出了教室。我们班魔王没资格让我停下复仇的脚步,她在后面追着,鞋跟噔噔噔夺命连环call,威胁我不回去就等着请家长吧,我不管,反正林盛也不会来。 但当我像火箭炮发射到小巷后,我又萎了。我他妈怕狗,我什么动物都怕,易矜牵着我的衣袖说不怕筱姐,我陪你回家。他看起来有一种故作欢快的慌乱。我硬着头皮让他后退,大黄狗原先躲在垃圾桶后面,一双耷下来的眼睛警惕地注视我,我手里没武器,想着不如就捉住它打几个巴掌让它长点记性,我还没伸手,那狗敏捷得很,一下借力跃出去,从我身边溜走了。有一块深红色的石砖被它踢到我脚前,我定睛一看,那上面沾满了血,不知道是不是人血,我瞬间就喘不过气来,掐着自己的脖子跑到电线杆旁干呕,眼前天旋地转。我听见身后的易矜爆发出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声,他说筱姐我错了。我没心思琢磨,嗯嗯两声算作回应,乖啊不哭了我现在送你回家。他埋在我肩颈里寻求安慰,边哭边软糯糯地道歉,我以为他这是叫什么创伤后遗症,被吓的。 复仇大计无疾而终,一个星期后我趴在课桌上玩易矜的手指。他的手真该切了摆在博物馆大厅展览,我会成为全世界第一个爱上他的游客,为了握住他的手不惜砸烂橱窗实施盗窃,激昂的红色警报声预告了我们的命运,我被关进监狱,他被重新装进玻璃柜,警官审讯时问我为什么这样做,我看着他酷似林盛的脸,说因为好看,“林盛”说你放屁!死到临头了竟然还不讲实话!由此可见,美并不能免去一切的罪,甚至会让人丢掉性命。 蒋慕然的手也好看,还他妈性感,他喜欢夹我舌头,我一舔他鸡巴就硬。易矜的我没舔过。我盯着他不断颤抖的睫毛,轻轻吻了一下他的手心: “那天为什么说自己错了?” 现在由我来审讯易矜,犯人易矜因为心虚不敢与我对视,白皙的脸蛋变成粉红色,我继续亲他,问他伤好了没有,不回答我就把他的手指咬断吞胃里,他嗫嚅着说好了,我提起他的裤腿粗略观察了一圈,摸上去的时候他抖了一下,确实快好了。可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那天校医好像提到过什么但我太生气给忽略了——校医说,这伤看着不像是被狗咬伤的。 “……你他妈自己用石头砸的?!” 他被我戳穿,立马哭成男版林黛玉,还一脸委屈地求我不要讨厌他,他只是想要我陪他回家,亲亲他而已……我下巴惊掉了,要不是手边没有雷神锤,我能把这狗崽揍出屎,他真的好他妈会装。 开学要早起,天没亮我就起来了,把头发染黑烫卷——“对,我天生就是卷发”——我靠着这句话骗了魔王两年。学习这件事对我来说一直可有可无,在老师心中我不良学生的形象已经坐定了,碍于林盛的屁话我又不得不妥协去学校,就当换个地方等死。 起初魔王听了流言蜚语找我谈过话,问我怎么回事,我说是真的,我每天上课睡觉,下课了去厕所抽烟,和男同学厮混。除了不认真上课,其他违反校规的事她没有证据,拿我没辙,张口闭口罚我写三千字检讨,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写,我他妈这辈子没编过如此臭长的谎话。 高一年我和蒋慕然因为找隔壁班的傻逼们打架,被记大过,蒋慕然他爸(蒋文暨,别他爸他爸的了)冷言冷语嘲讽了我一个小时,顺道把我爸也骂了,然后替林盛送我回家。林盛还在公司忙着开会,匆匆交待老彭要看住我别让我偷偷跑了,三秒不到转头挂了电话。我叛逆躲过老彭的监视,跳窗出逃。那是我第一次躺在街边的长椅上睡觉,脸被蚊子叮成猪头,后来老彭找到我,只说了一句“林先生今天不回家”我就跟他回去了。我从没指望过林盛会来找我。 我提着干瘪的并没有装任何东西的书包下楼,关越歆吃饱了撑的闲出屁,做了一桌早餐叫我趁热吃,我假装反胃捂住嘴(其实是在偷笑)。易矜安安静静坐在桌前啃吐司,今天他穿了身整洁的白衬衫加西装校裤,袖扣系到底,没来得及打领带,领口敞开露出两截令人神魂颠倒的锁骨,我吊儿郎当忍不住瞥了几眼,他马上与我对视,鼓着腮剧烈咳嗽起来,脸都涨红了,傻了吧唧的,看不呛死你。 我钻进车猛拍了几下老彭的座椅靠背,吆喝他赶紧走,关越歆那死娘们在屋里喊小矜快点,别让姐姐等,操他妈的,我怎么可能等?我抬起腿使劲踹老彭的椅背,踩脚踏板一样把真皮座椅蹬得砰砰响: “快点快点!那崽子要来了!” 他人壮实,岿然不动地握着方向盘,面不改色说再等一会儿。老彭上班习惯穿正装(林盛特意要求的),头发剃得很短,性格沉默寡言,我就没听他说过几句话。他负责接我每天上下学,替林盛参加家长会。我和老彭认识九年多,这还是他第一次不重视我的话,我心里感到非常不平衡。我把手边的书包砸向他,气得鞋子都踢掉了: “我他妈跟你说话呢!我让你现在就走!” 车门被易矜拉开,我操了一声往后倒,仰着脸看他——他人是颠倒的,领带垂到我鼻尖挠得我特别痒,浅粉色的唇瓣像游乐园卖的草莓味棉花糖,让人想撕下来抿一口,一双漂亮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我,泛着光,好像在期待什么,恶心得我起一胳膊鸡皮疙瘩。 我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我以为他会让开,但他还是愣愣地弯着腰。我们的嘴唇互相磕破了,口腔里是浓郁的锈味,等懵劲过去,他已经坐在我旁边,抱着书包傻乎乎地盯着我看,嘴里不停地说筱姐好可爱卷发也好可爱,我眼珠子要气瞪掉了,一把提起他的衣领,将他狠狠按在车窗上,谁允许你跟我一起上学了?!他软声软气地哄我,筱姐你先坐好,这样会摔的。他妈的要摔也是他摔! 我话刚放出去,车子忽然毫无预兆撅了个弯,我像一头牛横冲直撞地往他怀里顶,顶中他的胸,靠,他的胸好硬好平!他故意用一副呆萌的样子嘟起嘴朝我额头呼气,揉我的脸,痛痛飞走了,筱姐不痛痛了,好他妈恶心。我骂他智障、傻逼,用脚碾他鼓起的裤裆,他捉住我的脚夹在膝盖骨之间,在自己脸上蹭,筱姐脚脚好软。我对他又扇又拧,他却紧紧抓着我: “筱姐,以后我陪你去厕所,你不要跟僵尸玩了,可不可以?” 我说我只给蒋慕然操,他立马露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哑着嗓子喊不行: “筱姐是我的!” “放屁!滚!” “你喜欢和我亲亲,你就是我的。”他舔着我的嘴,像一只北极熊在松软的雪地里撒欢。 老彭把我们送到校门口,万恶的纪检早已戴着臂章逡巡于人潮中,时不时用文件夹板挡住过路的同学,面无表情地示意他们留步检查。嚯,好拽。我隔空观望完情况,把外套一甩盖脑袋上,猫着腰亦步亦趋地跟在易矜身侧,他这会儿走得倒挺快,我连忙小跑起来免得被纪检发现: “你他妈慢点!赶着去死啊!” 这一嚷路过的学生纷纷侧目,他朝我伸出手,这下完全站在原地不动了,看样子是在等我牵他,我无语了,咬牙切齿地与他十指相扣。我去拧他腰间的肉,他肉不多,拧到我手指发酸也没听见他喊疼。艹这贱人笑个鸡巴。 一班班牌底下有几名同学八卦地探出头,很快被等在走廊的蒋慕然盯了回去。我甩开易矜,挥着外套蹦到他身上,他稳稳接住我,我们藏在校服底下接吻,他的唇好冰,我越发深入地吸他的舌头,他突然扯掉校服外套,把我抵在墙上以一种羞耻的姿势舔我的脖子,我情不自禁抬起头啊了一声,直直对上易矜漆黑的眼,条件反射抖了一下。这样都不走? 蒋慕然抓着我大腿根,啃了一口我的耳骨,林筱你演什么?和他上床心虚了?我正色说我没演,我想你了,你别他妈嘴贱,他的鸡巴瞬间硬挺,隔着一层布料戳我的屁股缝。 “筱姐,快上课了。” 他的声线好抖,我觉得他应该哭了。我埋下头催蒋慕然快点,湿了,蒋慕然心领神会,配合我探进裙底假装检查,我痒得咯咯直笑,再去看时,易矜眼底聚满泪水,攥着双拳,可怜巴巴地抿着嘴,不依不饶跟随我至楼梯口,仿佛盼着我丢下蒋慕然回去哄他。 啊好烦!如果回去了那我林筱就是绝世无敌大傻逼!只有大傻逼才会心软哄一个满嘴谎言的婊子! (七) 主教学楼一层是活动室和阶梯教室,平常用得少,只有领导要讲逼话了才会开放。高三年段的教室就安排在第二层(以前我们在四楼),按我们班魔王的话说就是:有精力爬四层楼不如多刷三道题,把宝贵的时间用在该用的地方。真他妈有病,不过没关系,我也不刷题。 我和蒋慕然喜欢在一楼的厕所做爱,放肆含住对方的舌头,把手指插进柔软的头发里——这个地方可以避开监控,无形间成为我们心中完美的小黑屋,比如打架斗殴、组团开黑,或者纯粹来解决生理需求。 更疯狂刺激一点我们会跑去闲置的教室牵手亲吻,把宽大的校服外套系在腰间,遮住湿淋淋抽动着的下体,露出一截暧昧交迭的小腿,等有人经过就从窗口跳出去,靠着爬满花藤的水泥墙继续做爱,发出细微的轻吟,但没有人会听见,蒋慕然抓着两只腿使劲地干我,把我顶哭,他说他喜欢看我浑身发软求饶的样子,像扒了衣服的刺猬,我立马奓起毛去咬他,直到他堵着穴口将我射满。 “哟,妹妹你来了?” 绿毛叼着烟,盘坐在洗手台玩游戏,脸颊挤满荷尔蒙旺盛的青春痘,有一颗目测已经成熟。他是高二的学弟,我经常找他跑腿买烟,交情不深,只是能说得上话的程度,为避免记不住人脸,我常常喊他绿毛,他有一头漂得绿油油能进行光合作用的短发。 “妹你大爷。”我翻了个白眼。 他笑嘻嘻地跟我道歉,姐,我错了,我揉了揉他的毛,从他手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低头点燃,蒋慕然迅速勾住我的脖子,一手掐着我的脸,将我的嘴捏变形。嘴里的烟被他丢进下水道,橘色的火星化成一缕白烟,滋滋两声熄灭了。他把我往隔间里一推,命令绿毛滚出去。 绿毛散漫地嘁了一声,却还是乖乖收起手机起身离开,食指和中指并拢轻点在额前,潇洒地冲我弹了一下,回见啊姐!蒋慕然拽着他后衣领,毫不客气地把他踢了出去,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绿毛捂着屁股直喊哎哟喂杀人啦,校园霸凌啦——蒋慕然一摔门,他的鬼哭狼嚎便停了。 “妈的神经病。” 好凶哦,我憋笑摸进他的裤裆,说蒋慕然你真小气,我只是借根烟,又不是吃他鸡巴,他抽了下我的屁股瓣骂我骚货,我嗯嗯地应,说骚穴给你插,好痒好想要哥哥的大鸡巴,他问我是不是只给他一个人插,我笑着不回答,他就将我压在白墙上,湿滑的舌头放在我耳根轻舔。墙面的油漆味褪了不少,我的脸贴着墙壁,内裤被他从中间大力扯开,他的食指伸进腿间抠挖,冰凉的指腹搓完逼缝,不太讲究地往里深按了几下,我张着腿叫了一声: “好冷啊!” 蒋慕然一手就能掐住我的臀瓣,我扭扭屁股让他揉,问他怎么还不进,太痒了,快进来,他将我的逼怼在胯下,鸡巴慢慢悠悠地前后蹭,故意折磨我似的,我扒着墙踮起脚尖,伸手寻他的鸡巴,把流了黏液的龟头抵在洞口,想要吃进去,他立刻反钳住我的手臂,开始亲我,从脖颈一路亲到我的肩胛骨,亲得我呜呜叫。 “你他妈这也叫湿?敢情对着我没有对着那个小鬼带劲是吧?”屁股被重重抽了一巴掌。 操,他这是什么毛病,水都流到小腿了还说没湿,爱做不做蒋慕然大傻逼!我闭紧腿夹他的鸡巴,好硬,差点滑掉,他一边嘶气一边大放厥词,林筱你他妈长本事了,看我今天不把你操哭,操得你流着口水喊老公。 “老公老公老公……”我扬起笑容喊他,“喜欢吗?老公。” 他骂了句操,言简意赅掰开我的屁股撞进我体内,我被他入得稳不住脚,尖叫喊他慢点,他说慢个鸡,等会别又哭着求他,他发狠地碾着逼肉,像是在宣泄什么,用鸡巴把我撑到极限,我整个人几乎悬空,登顶的快感堆积在五脏六腑,仿佛再多一点就要挤出来淹没我。 “啊……好深……唔要死了……” 他的鸡巴突然退出不再填满我,只用龟头挤压着阴核,将那里磨得越来越硬,他的胸膛像一块炙热厚实的铁,牢牢贴着我的后背。这时候的蒋慕然很性感——他平时总垮着张病怏怏的脸,还喜欢垂着睡不醒的眼皮看人,他说这叫与众不同,气质独特,后来他说要更与众不同一点,让我帮他剪个鲻鱼头,我给他剪成了流浪汉。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约架的混混们都误以为他的副业是街头卖唱,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最后被打得屁滚尿流跪成一排喊爸爸饶命。所以有时我会把他过长的黑发顺到脑后,或者拿个发带箍上(他不是很喜欢),让他看起来精神一些。 他嗦着我伸出的小小一截舌头,掰开我的臀找好位置,爽到短路的大脑重新运作,迷迷糊糊听见他在问谁的鸡巴更大,他的还是易矜的,快说不许犹豫。 “我……我又没见过他的……”其实我在骗他,我吃过易矜的鸡巴,也知道谁的鸡巴更大。 听完回答他骤然把我向上撞去,身体猝不及防颠起又落下,我们的下体严丝合缝相嵌在一起,他的龟头毫无阻碍就能顶到我的子宫,我睁大眼崩溃到几欲流泪,没来得及反应这种灭顶的酸麻和痛意,布满肉筋的鸡巴就迅速抽插起来,他甚至过分地按压我的小腹,端起我汗湿的腿,然后就着要命的角度再次蓄力闯入。 蒋慕然是林筱的测谎仪,只要林筱在说谎,他就可以检测出来,因为他们认识了十九年,更重要的是蒋慕然的鸡巴还插在林筱的小逼里。 “嘶……”他又被夹爽了,拨拉着我的乳尖,掐着我的腰往他鸡巴上钉,“见着他就腿软了还说没有,小逼都比你的嘴诚实,骚水这么多,爬床爬傻了?嗯?” “我没爬。”我爬了,但是易矜先勾引的我,我说不要不要,他不听,还搞强吻那一套。 蒋慕然嗤出声,越发猛力地操我,明亮的镜子里我双腿大开,低下头,就能看见那根鸡巴极具侵略性地在腿间来回抽插,交合处不时溢出白沫,哭了一样。蒋慕然疯狂地咬我的耳朵和肩膀,屁股被他撞得好疼,快要裂了,我流着生理盐水(不能称之为眼泪,因为我从来不哭)求他慢一点,他的唇贴着我的后颈,仿佛敷了一层薄薄的暖贴,我舒服得忍不住去搂他脖子,把他脑袋摁下来,让他与我接吻,搅弄他温暖的口腔。他浅浅的黑发挠着我侧脸,慷慨大方地任我索取,喘息间他突然说: “林筱,我爱你。” 我不是因为这句话才高潮的,我很笃定。我直接痉挛了,一股热流隔着避孕套射进深处,宛如一条艳丽致命的毒蛇钻入心脏嘶嘶狂响,我被蒋慕然圈在怀里动弹不得,蛇尾绞着喉咙,他将食指伸到我嘴里玩弄,变态地挑起我的舌,我像消灭冰淇淋那样舔舐他的手指,紧缩的内壁渐渐放松下来,和晕晕乎乎的大脑一起。 “别让我看见你和易矜上床。”他体贴地帮我揉屁股。 我靠着他的肩窝回: “不会让你,看见。” “你可以试试。”他轻笑。 事先说明一点,我并不怨恨我的班主任(她外号叫魔王),我只会讨厌她。我讨厌人的前提是那个人令我感到烦躁,对我很不好,譬如林盛。如果升级到动刀打怪,譬如关越歆和易矜,才算真正恨一个人。我暂时没想过干掉魔王,她太高阶了,要轻而易举地战胜有点难。 蒋慕然说他这段时间要学习,蒋文暨开始盯他了,下周末见,临走前按照惯例捏了捏我的胸,我好想揍他。学生的生活是枯燥的,家是乏味的,而小孩的人生就在这两者之间徘徊,和蒋慕然做爱时我是大人,没有蒋慕然时我又变回了小孩,我常常不知道该干什么,就望着花园发呆,直到林盛身披夜色回家,我会出于礼貌等各种原因和他大吵一架,离家出走……唉,总之因为蒋文暨这个老油条,我两个星期的快乐消失了。 怀着死掉的心情我推开门走进教室,魔王腰间戴着教务处批发的黑色小喇叭讲话(我们班的话筒经常要报修,估计是老师喷的口水太多失灵了),我每向前走一步那劣质扩音器就哔哔乱滋,吵得全班同学捂住耳朵对我翻白眼,一群“小可爱们”。全班只剩下易矜身旁的空座,那狗崽正趴在课桌上,并没有认真听讲(好牛逼),他窝在后门的小角落,一头黑发柔得跟抹了蜜一样,缩成朵美丽刺眼的白莲花。我停下,“小可爱们”的视线也跟着停下,之后我敲了敲我面前女同学的桌角: “换个座。” “林筱!你想干什么!”魔王恰逢年龄事业分水岭,犯了狂躁症似的吼我,尽管她才三十而立,无婚嫁,“没人教过你上课不能迟到不许随意走动吗?!现在立刻给我找个空位坐好!” 教室前排何时佳横着大拇指往脖子上一抹,用口型规劝我不要再找死了。我淡淡收回目光,易矜已经直起上半身“隔岸观火”,抿着唇不安地抠挠自己的手指头,我胜券在握地朝他笑了一下,扭过头: “同学,你愿不愿意换?” 魔王脸色青紫交加,一推嘴边的小话筒,要过来撵我。那同学瞄了眼易矜,尴尬地低下头蚊吟: “愿……愿意啊。” “那换吧。” 那女生的同桌低声骂她: “喂,我不想和她坐啊,你有病吧。” 魔王肯定也听见了,她蹙着眉刚准备训我,易矜突然站起来,吓得我一惊,我操,他又想说什么!我条件反射对他尖叫,你他妈给我闭嘴!闭嘴!闭嘴闭嘴闭嘴——于是易矜闭嘴了。 “卧槽她疯了吧!好恐怖啊!” “你说她脑子是不是真有毛病,一受刺激就……” “别说了小点声……” 有人拿手指抵着嘴唇嘘个不停,此起彼伏,搞得我好想撒尿啊,别他妈嘘了,然后全班就又异常默契地安静下来。这下轮到易矜发言了,他漆黑的双眸定定望向魔王,像包藏黑魔法的水晶球既漂亮又邪恶,用着跟去年前年一模一样、屡试不爽的理由:老师,我认为林筱可能会影响到其他同学,我有跟她同桌的经验,也有能力辅导她的功课,她适合和我坐在一起,我可以帮助她…… 魔王被易小鬼的黑魔法蛊惑,想也不想同意了,指挥我赶紧落座,大家位置都选好了要换等下次吧,谁让你迟到的,早点来就没这么多事了,以后记住了啊。我他妈气得胸口疼,肺要气炸了,转头不知道踢了谁的课桌泄愤,那人深痛恶绝地说我是个没教养的婊子,我一看是胡沁,便笑嘻嘻地扮鬼脸夸她骂得好,反弹反弹,你才是没教养的臭婊子。 易矜眼里闪着泪光想伸手牵我,被我避开了。魔王返回讲台继续发表她的长篇废话,我犯困打了个哈欠,准备闭眼睡觉,他谨慎而小心地试探着,用坚硬冰冷的手指抚摸我的侧脸,仿佛数条不近人情的毒蛇缠绕攀紧我的皮肤: “筱姐,你早点过来不就好了……” “怎么?摸也摸了,现在还想当着他们的面干什么?” 他的指腹颤抖着碰上我的唇、耳垂和后颈,压抑着绵软的嗓音问: “筱姐,你为什么会喜欢他……” “因为蒋慕然比你大呀,他什么都比你大,跟他做爱我简直要爽死了,可只要一想到那个人是你我就恶心得想去死。”我轻轻笑了一下,“易矜,我觉得你恶心到让我想去死,你这个恶心的贱货。” “不可以!筱姐要爱小矜!”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落下泪,用唇含住了我所有残忍偏激的话,我感受到他满腔的痛苦和欲望,这种变态虚伪的执念像是一座无法搬移的高山,日晒雨淋反倒愈加坚固不摧——我靠我靠我靠他妈吓得我心脏要跳出来了,这个死变态啊啊啊啊啊教室内公然强吻!老师我举报他!我以发射斯派修姆光线的姿势狠狠谴责他!哔哔哔!咻咻咻! “林筱!你在干什么?!” 哈? “……去外面站着!” (八) 我被赶到走廊面壁思过,等着魔王组织好班级纪律请我到办公室喝茶。易矜陪在我身边,免得我趁魔王不在的空档肇事逃跑,他像只忧郁的小老鼠,鼻翼一抽一抽的,低眉顺眼地扯着我的袖管,我插着兜不去理他,这狗崽贱得很,擅于用眼泪博取同情,以前还能骗我几回,但狼来了的谎言听多了,再哭的时候我只恨不得甩他几个大嘴巴子。 他把脑袋挪到我肩上,奶猫似的蹭来蹭去左右晃头,嘴里嘟囔着筱姐筱姐,呜呜呜理理我好不好,不要生气……我的外套都被他哭湿了。我不自在地扭了扭脖子,见我无动于衷,他终于停止了撒娇,只是安静地看着我。靠,别他妈离我这么近,想死啊,就在我被盯到要破口大骂时,魔王黑着一张脸从教室了飘出来,活像个阴魂不散抓坏小孩的恶鬼,当看见易矜,她紧皱的眉头就舒展开,留下一条浅淡的痕迹,语气变得亲切而友好: “她跑不掉的,易矜你回班吧,这没你什么事了。” “筱……”易矜试图勾住我的小拇指,被我轻易挣脱了,“老师,我能不能跟她一起去?” 多管闲事啊,我从鼻孔哼出一口气。魔王何其精明,听到易矜这番话,严厉地扫视我,似乎我才是那个诱拐未成年实施猥亵的强奸犯,你们怎么回事?在谈恋爱? 我他妈一口老血喷出来。 “怎么可能。” 易矜瞥开眼沉默地盯着地面,我能感觉到他很不服气,但在魔王面前也无法反驳,气得腮帮子都鼓了,我心里一阵暗爽,恨不得仰天长啸,同时又生出一股掐他脸蛋的冲动,操,我有病,恶心吐了。 “我知道了,易矜你回教室继续上课,后续对林筱进行了哪些处罚,我会让她告诉你的。”魔王高贵的下巴一抬,率先往办公室走去,我得意地对易矜竖了两根中指,早把请家长的事抛诸脑后了。狗崽子我见犹怜的小脸蛋涨成猪肝色,他拿手背使劲抹自己的眼睛,将眼皮抹得又红又肿,试图用这种低劣的手段获得我的怜悯,我拍拍屁股朝他扮鬼脸,略略!让你整我! 魔王的办公区有股杏仁和淡奶油混合的食物香气,作为这家甜品店的常客,我习惯优哉游哉走进去,找到固定餐位坐下,手欠地扒拉一遍铁盒里的糖果,魔王最多同意我吃三颗,不然她会“亏本”,真是个精明过头的商人。其实如果不用听她嘴贱叭叭叭,我还是能接受每天上她这儿来品鉴几口好茶滋润生活的。我舒服地靠着软椅打了个哈欠,有一搭没一搭地寐眼补觉,魔王正往我家打电话,两分钟后,她盖上听筒: “你妈妈很快就来,在这等着。” 什么?我惊醒,我妈妈?!我放她个地崩山摧壮士死的狗屁,我妈早没了!都怪易矜,他就是只晦气的狗崽子,前脚刚对他幸灾乐祸完,现在报应来了,关越歆要敢承认她是我妈我就弄死她,往死里弄。 “老师你打错了!你快打给我爸,我爸才是我爸!快点!” 隔壁桌的老师因为这动静抬起头,屈指扶了一下眼镜架,如隼鹰般犀利的视线精准地锁定我,眼珠若有若无转了半圈,然后像批改试卷那样给我打上大红叉叉——已疯。魔王尴尬地按住我的手,对他道歉,对不起啊老黄,这孩子皮得很,戴眼镜的老黄摇摇头,拿起笔继续拟写教案了。魔王跟我进行着拉锯战,她护着电话底座,我抢着听筒,就在电话线将被扯断之际,她终于卷起手边的五三干脆利落地敲了下我的脑袋。我缩着头大喊,她不是我妈!你不许让她来! 魔王淡定地将座机摆回原位,充耳不闻我暴躁抓狂的吼叫,她掌握了我的把柄,正拽着线的另一头耍我玩呢,妈个逼的算她走运,我愤愤踹开椅子扭头要走,她站起身挡在过道,面无表情地说学校不容许任何早退旷课行为,除非先经过家长确认,班主任批准签字拿到请假字条后才能出校门,林筱,你想被记处分吗? 我瞪着她,脑海中上演了一遍古代十大刑罚。我要把她剥皮凌迟至死,她的四肢腰部通通斩裂,肠子内脏漏了一地,血溅当场,头颅滚到我脚底,我像碾一只蚂蚁碾着她傲慢的头颅,嘎嘣嘎嘣地踩碎。 去他妈的臭易矜!要不是他这个傻逼亲我我也不会被魔王威胁!烦死了! 关越歆来得很快。她体型偏瘦,盘了个简单的发髻,将自己裹在朴素的长袖长裤里,保守到我几度怀疑她是不是装的,她不热吗,今天气温最低也有三十度,走出门立马会被烤熟汽化,但她甚至没流一滴汗。我看到她那张跟易衿如出一辙的脸,就止不住反胃。 “……您是?易矜妈妈?” “是的。”关越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林筱爸爸有点事我就替他来了,您跟我说也是一样的。不知道林筱扰乱课堂秩序是……” 我他妈直接恍然大悟,林盛说的“中年爱情奇遇记”完全是在唬我。好他个精虫上脑的贱男人,口口声声说半路遇见关越歆要自杀,老彭眼尖反应快,及时刹了车,她才幸免于车轮之下(怎么就没把她撞死),事后我爸对这位“弱柳扶风”嘘寒问暖,两人眉来眼去狼狈为奸,用高尚的内在及思想征服了对方,是一场伟大而值得赞颂的……呕,幸亏我没吃早餐,不然真会吐在魔王头上。 事实其实是林盛和关越歆于家长会首次碰面,他如饥似渴地把学校当交友婚恋网站,意图对女儿同学的妈妈下手,最后还成功了,恶心的狗男女。林盛的形象在我心里跌了又跌,要是我现在照镜子,估计只能看见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啊啊啊啊操他的蛋去死吧林盛! 魔王也慌得够呛,她轻轻咳了一声,是这样的易矜妈妈,林筱和易矜可能有些误会,上课途中起了争执,不过没有太大的问题我已经调解好了,需要注意的是最近临近考试,学生的心思应该多专注在学习上,而不是谈恋爱,听懂了吗林筱?她完全是在教育我,甚至露出一种饱含深情愿意倾尽所有的眼神,看得我手脚蜷缩。 “林筱这块还要麻烦家长回去多费点心,易矜的话,他成绩非常优秀,高三最后一年很关键,不能被多余的事分了心,有早恋的倾向也要趁早解决,这阶段家长和孩子的沟通是很重要的,您看不如哪天找他聊聊?” 接受批评的“好学生”关越歆弯腰应道: “好,我一定,谢谢老师提醒。” “说完了吗?说完了赶紧走。” 我不耐烦地打断她们的客套,魔王叹口气,自知找不出更好的解决办法,终于肯放我走了,行了行了你回教室吧,下次注意,好好上课别惹事。哦耶,解放!我立马开溜。 关越歆从家到学校大约用了半节课的时间,刚踏出办公室铃声就打响了,楼道里传来犹如脱缰野马的巨大脚步声,震得走廊扶杆都在微微发颤。关越歆和我一同下楼,手中拎着袋看似是便当的东西,十分安静地走在我身后,谅她也知道自己不够格教育我,要是换了林盛,早把我训得狗血淋头了。我发现易矜确实很像她,除了性格。易矜大多时候习惯默默追着我,乖得要死,只有闹脾气了才敢跑到我面前撒泼打滚,而我从没看过关越歆撒泼打滚,不过仔细想想也情有可原。没等我满意几分钟,关越歆就开口了: “筱筱,我给你们带了午饭,你拿着,跟小矜一起吃。” “我不要!” 她缩回手,犹豫片刻,继续试探我的底线,你们老师说小矜早恋是怎么回事?你跟小矜熟,你知道……我他妈知道就有鬼了!我手舞足蹈地炸毛,要问问你家儿子去,别他妈来烦我!关越歆收紧提着保温袋的双手,嘴唇磨了半天,低声下气地跟我解释,筱筱,我知道小矜比较听你的话,阿姨想拜托你帮忙看着他,他没什么朋友,以前我太……如果手边有针线我会立刻把她的嘴缝起来,让她再也污染不了我的耳朵: “我不揍他就不错了你还想怎样?!听我的话吗?我看不是呢,你和你的儿子一样都听不懂人话,那你这次听好了,你要是再敢来烦我,就别怪我不客气!” 易矜变成这副鬼样是她自作自受,现在求我帮她擦屁股?搞笑,我才不管那个狗崽子。 关越歆脸色一白,没有当着大庭广众的面与我争吵,刚好走廊有好多二货东奔西窜,嬉皮笑脸的,显得整个过道拥挤不堪,躁动喧闹,易矜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等我,看到我时似乎松了一口气,眼里焕着光对我傻笑,我直接撞开他,他狗皮膏药一样黏上来,撩开散在我脖间的头发,左右都仔细看了看,筱姐,老师有没有罚你? “别——碰——我。” “小矜过来,我有话问你。” 关越歆似乎不希望我们再发生冲突,把易矜叫到走廊,我竖起耳朵,回座位拉开椅子坐下,全神贯注地偷听他们对话(我可不能打扰到他们母子之间交流感情,我很有礼貌的)。 “你跟姐姐吵架了?” “没有,”余光里易矜偏头看了我一眼,“她今天心情不好。” “老师说你有早恋的倾向,这是什么意思?你不是答应过我会好好学习的吗?” “我会好好学习和我喜欢筱姐有什么关系?”易矜硬邦邦地回。 操,我假装趴下睡觉,透过手臂间的缝隙偷偷观察关越歆,她表情僵了一瞬,故作镇定,下周六要去见林叔叔的朋友,该说不该说的你自己清楚,刚刚那种话以后不许再提了。易矜不知在想什么,也不回答——见朋友?蒋文暨他们?林盛那个狗男人要干嘛,一天天事儿挺多,妈的,该不会是准备炫耀他的新老婆吧?哇靠好恶心呃呃呃,都一大把年纪了,说出去羞脸! 易矜将关越歆送来的保温袋放下,柔声我问怎么了,我气急败坏地让他闭嘴,他开始揉我捶桌子捶红的手,这样会痛痛的。我说关你屁事我就是喜欢,他连眼睛都在盈盈发亮,笑成一对漂亮的月牙,我也是。我愣了愣,把他肉嘟嘟的脸蛋扯面团一样祸害出各种形状,傻逼傻逼,谁先说喜欢谁是狗,他立马接话,小矜喜欢筱姐。傻狗。 午休时大部分人都会去学校食堂或者校外的小餐馆吃饭,教室很快走空了,天花板的灯被值日生顺手关掉,教室变成阴暗空旷的洞穴,轻声说话都能听得很清楚,我和易矜仿佛两个智障藏在角落,虽然根本没人来抢,他得了关越歆的指示密切监督我,一会递筷子一会帮我夹菜,我没滋没味地把筷子插到排骨堆里。 “筱姐,啊———” 他夹着一坨冒着油光的猪肉送到我嘴边,我手指抵着他脑袋直骂,你是不是有病!他被凶得委屈巴巴闷头扒饭,这狗崽明知道我不喜欢吃肉,纯心报复我罢了。他吃得慢慢悠悠,一粒米拆成三口嚼,吃相赏心悦目但效率极低,他吃饱了我的肚子开始咕咕乱叫,我有些馋盒里的草莓,伸手要拿,他迅速盖上盖子,开始收拾餐具。 我怒了,问他眼瞎吗,他理直气壮地嘟囔,筱姐你又不吃。哇真贱,我他妈吃不到又不会死,他的就他的,我忍我忍我忍我啊啊啊我忍不住,我抬脚踹他,或许是怕了,他打开盖子,他的手指细长好看,手背白得耀眼,透出浅紫色的血管,那颗娇艳欲滴的草莓被他细心拂去绿叶,用红润的指尖拢起来,我瞥到他粉嫩的果冻质感的唇瓣,一时竟忘了要吃哪个。 吃果冻,哦不,吃草莓,对,草莓,我魂不守舍地张开嘴,他像伺候皇帝用膳的小丫鬟,毕恭毕敬地喂我,手指滑过我的舌,有意无意挑逗了一下,啧……原来是个心机颇深的暖床小丫鬟,天天想着扰乱朝纲祸国殃民,与君王行床榻之欢,该罚!忠良谏言此男应下牢狱,放逐蛮荒,我说不行不行,朕必须亲自处置他,不如就绑在榻边当我一辈子的暖床丫鬟吧。嘻嘻,一辈子玩他的鸡巴。 像练习过很多遍,他小心翼翼地将指上残留的汁水抿干净,甚至不尽兴地吮了下指尖,筱姐是甜的,他笑着对我说。 “甜个屁。” 妈逼他笑得好甜,要是我亲他会不会也是这么甜。果肉在口腔融化,酸到掉牙,我皱着脸去拿下一颗,他扣住我的手说我喂你,然后得寸进尺地将草莓咬在齿间——他是穿着雪白羽衣的恶魔,纯净又艳丽,海妖会心甘情愿为他歌唱流泪,直至瞎了眼失了声,服毒沉入海底,被盐腐蚀成一文不值的骸骨。我恍神,恰好看见胡沁走进教室,一把扯住了易矜的头发。 他被迫弓着腰,像一根拉弯的箭弦,紧绷、害羞又目光灼灼地与我对视,我能轻易捕捉到他渴望已久的喜悦,于是低下头,含住了那颗奶油味的草莓,好软。指缝间是海藻般柔软的发丝,嘴角流出黏糊糊的汁水,他吸着我的舌头在口腔里舔弄,反客为主顶着我的喉咙眼,我差点被他亲吐了,不停揪他的头发呜呜叫,他才松口。 胡沁早跑没了影,我擦着嘴巴说困死了要睡觉,他满眼星星捧着脸看我,叽叽喳喳地鸟叫,喊我筱姐筱姐筱姐,我抱头倒在桌上,试图压下那抹异样的烦躁感,让他别瞎几把喊了,找揍是吧,他嘿嘿傻笑,像只偷腥的小猫啵我的脸,筱姐我爱你噢。 都说祸害遗千年,希望我挂了以后易矜能好好活着,我要诅咒他活成个老不死的,等到牙齿都掉光,他就再也说不出“我爱你”这种鬼话了。 (九) 好歹是开学第一天,除去魔王脑子抽风请关越歆来听了一嘴屁话,我以为不会再有蠢货闲着没事找我的茬了。相较皮肉之苦,要是有人对着我耳朵噼里啪啦制造噪音,我绝对会暴走三条街把那个人像大摆锤抡起,砸她个血肉模糊四分五裂,但当胡沁再次对我瞎逼逼时我拽起书包扭头就走,主要是她看起来好大块,抡着太费劲,不知是要她的命还是我的命。 胡沁活在宫斗或宅斗小说里肯定是属于位高权重的反派(谁跟我对着干谁就是反派),扮演吃人不吐骨头的上位佼佼者——她眼白过多,导致眼球像随时要蹦出来弹到我脸上,特别是微微眦开的时候,我好想用两根手指把它们捅回去,捅得她嗷嗷叫,珠穆朗玛鼻也跟着地动山摇。平时有蒋慕然在,她这种欺软怕硬的臭鱼烂虾屁都不敢放一个。易矜去了魔王办公室接受“禁止早恋”的思想教育,他让我等他回来,我才不听。 说真的我不喜欢惹事,高一打架是因为隔壁班的傻逼先对蒋慕然动手,我有些气晕了头。至于胡沁为什么老来堵我,我他妈怎么知道,学校全是些高阶神经病,我被强制关进这里和他们一起变疯变糟,自相残杀。 胡沁喜欢喷香水,我不反感喷香水,但她喷得他妈有点多,威力无穷,下毒最主要不在于量,而在于有多毒,但胡沁是质与量兼具,这一点真是要了命了。我呼吸不上来,竖起两根手指默念“妖魔鬼怪退散咒”,侧身躲她。她傲人饱满的胸脯怼中我的脸,嘴唇翻起,瞪着那双不能再凸的眼珠,气急败坏地扣住我的手腕,你这是什么表情?我再说最后一次,快点交作业! 操,这疯婆娘力气真他妈大,疼出我一脑门冷汗,也许是平时欺负易矜练出的本事,也许是我太过冲动愤怒,我拽着她的头就往墙上磕,她像唱歌剧的女高音惨叫连连,乱无章法地抓我的脸。旁边凑热闹的同学目瞪口呆钉在原地,其中一个傻逼还举起手机想记录我和胡沁精彩的掐架瞬间,我把坏了肩带的书包掷向他们,很可惜没砸中,都他妈看什么看!滚去告老师啊让她来抓我! 他们跑了。胡沁被我按在桌边像鸭子划水一样扑腾着手脚挣扎,她说林筱我要杀了你,手中多了一把不知道从哪顺来的黑柄剪刀,耀武扬威地在我眼前挥,我很想笑,于是就笑出了声: “杀嘛,我又不怕死,但你不怕进监狱呀?” 我笑着松开她,开心到血液沸腾。我讨厌胡沁,我不会杀她,可胡沁恨我,说不定她真的失去理智杀了我,那我就死了,贴着教室冰冷冷的正方形地砖,风扇悬在头顶呼呼地转,胸口插了把尖锐锋利的黑柄剪刀——可能是某位同学为了手工课新买的。上学期我们学剪小动物,我不喜欢动物,剪了坨屎送给易矜,他说可爱,要好好收起来不能弄丢了,我说丢了你就去厕所挖吧,那儿多的是屎——因为剧烈的疼痛我开始抽搐,但依然是开心的。胡沁会看着我想,原来她可以流这么多血,这婊子能撑多久,救护车什么时候到,哦,她终于死了。我会顺利死于燥热闷窒的九月初,如果…… “筱姐!” 如果这臭崽子没回来的话。 我有些记不清了。小臂淌满鲜血的那一瞬间我实在想吐,易矜刚好打横抱起我,我只能憋着往下咽。巨他妈痛啊啊啊啊啊啊啊不如直接捅我狗操的胡沁往手上戳个窟窿算什么?!早知道不吓她了妈的怂货没胆杀我还让我活受罪操她个鸡的!我下巴搁着易矜的肩,隐约看见我们身后的走廊滴了一路的血,好像诡谲离奇的案发现场,尽头贴了封条的消防栓是红的,易矜潮湿的眼睛也是红的,不幸的事物都是红的,我问他你怎么哭了又不是你疼,哭得我好烦,别哭了。他只顾着跑不回话,眼泪凉凉的,嘴唇抿成条薄薄的直线,我想亲他了,嘿嘿嘿,亲死他。 “怎么了?” “手被剪刀划了。” 校医指了张凳子让我坐,易矜把我抬到他大腿上,圈着我的腰不放,我说你干嘛,他一声不吭,摊开我的手掌给校医处理,冲洗后的掌心露出一块不深不浅的肉坑,看着倒也不那么触目惊心。他抖得比我还厉害,像那些爱看恐怖片的胆小鬼越害怕越是要看,一会儿睁着泪眼把我抱得死紧,一会儿严严实实地躲在我背后哼唧,不知道是不是吓到了,一个劲地拱我脖子,蹭得那里又湿又恶心,我右手被缠成个白面馒头,不方便推开他,就偏着脑袋骂脏死了,哭哭哭就知道哭,再哭扇你! 校医透过镜片上方看了我们一眼,吵架再生气也不能动手啊,现在的小情侣一个个都喜欢冲动……这手回去记得换药,不要沾水,避免吃辛辣刺激性的食物,多养几天就好了,有问题来找我,去医院也行。我操我鸡皮疙瘩掉满地,谁他妈和这崽子是情侣了? 易矜又让我等他,说是书包还在教室要回去拿,我林筱绝不当一个臭崽子的走狗,我没听他的,得意洋洋地哼歌转身离开,以防万一我回头确认了一眼——走廊空荡荡的连个人影都没有,靠他先跑了!好阴险!我连忙撒开腿,恨不得脚底生出风火轮,几乎是一路狂奔到校门口。料这崽子也猜不到我把他甩了,呜呼老娘今天一个人回家!!开心耶耶耶!!!! 但我他妈没想到易矜能跑这么快。他坐在车里,汗湿的刘海服帖地竖在额前,像泡开的海带条,脸蛋和脖子跑得通红,一手抓着一个书包,咬唇无辜地看着我。我他妈气爆了!全宇宙一起爆炸把这小兔崽子炸进地心让他从此消失滚蛋好吗! “筱姐,我以后不让你等了,你别生气。” 他心有余悸地盯着我黑成锅碳的脸,给我腾位置,我靠着窗户坐,他就移过来挤我旁边,我这天受的罪够多了,并不想时时刻刻和他吵,干脆撑着头闭眼睡觉,眼不见为净。他察觉到我的情绪,乖乖护着我的“大馒头”不再出声。 最近林盛回家的时间以肉眼可见的变化无限接近于下午六点整。他会赶着回来吃晚饭,饭后和关越歆出门走走,留我和易矜两个人在家。以前我们家一直死气沉沉的,除了我,剩下的是住在院里的用人,老彭也住那儿。晚八点他们基本结束工作,留我一人在黑黢黢的房子里,开灯会衬托得我很可怜,我更喜欢躲进衣柜睡觉,睡不着的话抽根烟,或者使劲骂林盛骂到天亮,现在不太一样,隔壁住了个烦人精,非要天天整出点动静引起我的注意。猥琐的是我并不讨厌这种吵闹。 睡到半路突然听见呲啦一声,原本平稳的轿车急急刹住,差点把我甩飞,睁开眼就看见易矜惊魂未定反复翻看我的“大馒头”,好险啊筱姐,幸好没被压成饼饼,疼不疼呀。我不耐烦地拍开他的手问怎么了,老彭将整个脑袋探出窗查看情况,说撞到猫了,我下意识绷紧头皮,过了一会儿感觉易矜在轻轻挠我的手背,酥酥麻麻的。 “干嘛?”说话就说话,动手动脚的给你剁了。 他欲言又止: “我……我想下去看看。” “去啊。” “我很快回来哦,筱姐你不要跑了。”他眼睛一眨一眨的。 我说你傻逼啊,我他妈要回家的怎么可能跑,跑了谁送我?听完这话他露出个安心的傻笑,小鸡啄米似的亲了我一口,然后在我踹他之前机灵地滚了,一步三回头走到老彭身边蹲下。我从来不会限制他的人身自由,他去哪,和谁在一起,都与我无关,我巴不得他人间蒸发消失掉,结果这狗崽总表现得我控制欲很强一样,去洗手间要请示我,怕我找不到人;体育课绝不会离我超过五步,喜欢站后排偷偷牵我的手;总是抱着书包等我睡醒,撒娇让我送他回家…… 我降下车窗,双手圈成两个空心的圆放在眼前当作望远镜,小心翼翼地搜寻那只猫,一旦发现目标我就撤——我不太敢正视那些毛茸茸到处乱窜的玩意儿。我从易矜两脚之间看见了那只肥嫩的猫。肥猫前爪交迭,圆滚滚的脑袋瘫在后腰上,身体以一种不可思议地角度弯曲起来,腹部柔软的毛发被血黏住,变成几撮深红的条状物。老彭捏起它的后颈,它又抖又叫,不知道伤到了哪,总之没死。易矜脱下外套轻轻将它裹紧,他转过头寻着我的脸,看我有没有跑。老彭公事公办地告诉我可能得去一趟医院,我说随便不着急回家,抬起双腿往后座一放,占了易矜的位。他捧着肥猫喊我: “筱姐……我回来啦。” “坐前面去。” “我想跟你一起坐……” 我抱起双臂用眼刀割他,他说话音量渐小,终于埋下头默默关了门,像只年迈的老乌龟慢吞吞挪到副驾驶,嘴里念念有词,说的好像是什么“小矜不开心”、“筱姐欺负小矜”、“筱姐回家给小矜亲亲”,这崽子就他妈不能闭嘴?!要不是手残了我今天能掐住他喉咙把他掐死,什么筱姐小矜亲亲的,再说老娘亲断你鸡巴。 老彭对附近的建筑不熟,靠着导航七拐八绕才找到一家宠物诊所,跟易矜一起进去了。这地方我也极少来,看样子是要拆了,听说老城区会推翻建成新的商圈,小区、商铺和公园连着前面一带以后都不在了。我趴在车窗上数那排低矮的居民楼,有七栋,呈平行排列,见缝插针留出的一条小道被停放不规范的三蹦子塞满,穿着批发工字背心的老大爷们占了路口,成双凑对下象棋,公园里有小不点荡秋千,被牢牢接住时会笑得像台钻机。某张木色长椅上坐了个口罩男(应该是男的,但体型不够宽阔),也可以叫他墨镜男,算了,反正他穿得很多很厚遮得严严实实,生怕别人注意不到——这个炎热的季节,顶着毒辣的太阳,外面还套一件长款风衣是会被抓进精神病院治疗的,蒋慕然除外,我见过他夏天不开空调盖棉被睡觉,我被他裹在怀里第一次热到想去南极避暑。 打住,我想说的是我发现了一个喜欢尾随少女的死变态。一群头顶红毛黄毛绿毛紫毛粉毛的青少年(一开始我还以为是哪家杀马特理发店派出来揽客的七彩祥物)浩浩荡荡地路过他,他压低帽檐跟着落在队尾的金发女孩,队伍慢下来时他就会随便看看周围,要不是我太无聊,恐怕没人能注意到这个跟踪狂。我他妈瘾又犯了,拢住嘴大声喊: “喂!那个黄头发的妹妹!对就你!过来!” (十) “我?” 金发妹子指着自己的手还没落下,就有“吉祥物”探出队伍,满脸疑惑地盘着他那头绿油油的草,看口型应该是在喊我。这人谁啊?感觉有点熟悉,我移开视线,变态与少男少女擦肩而过,走向笔直宽阔被夕阳照亮的城市大道,这个场景很像我幻想过的一部英雄主义电影片段——在故事的最后,主角因不遵守交通规则无视人行道被车撞飞,血溅当场,死得伟大而充满教育意义,每个路过事发地的大人都会九十度鞠躬向她表示敬意,然后扭头跟小朋友说“你可不能学她,逞英雄的傻子都没有好下场”。 “姐,您特意来找我的呀?” 绿毛手搭在车顶,弯下腰跟我说话,嘴里的香烟一上一下翘着,没点燃。我认了半天,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你痘痘怎么都爆掉了,害我脸盲症犯了没认出你,他假装娇羞地捂住脸,问我是不是太帅了,我摇摇头,语重心长地按着他肩膀,你答应我,绿毛半永久好吗?他问为什么,我诚实地告诉他,因为全身上下就你的毛最有特色。 金发妹子还没搞清楚情况,懵懵地看着我们,我也撑着下巴看她——我喜欢她涂满银色闪粉的双眼皮,刷得又长又卷的睫毛,阳光下油亮的樱桃色唇釉,还有她问大姐你谁啊时酷酷拽拽的神情。我回过神,“大馒头”伸进书包艰难地翻找了片刻,两根手指像螃蟹钳一样夹着钱包递了过去: “你们两个刚好,帮我跑个腿。” 绿毛利索地说了声行嘞,樱桃妹子却撩了撩耳边的金发,语气不善,我看起来很像缺钱的样子?我欣赏她美丽动人的小脸蛋,估摸和绿毛差不多大,语气自然而然亲切许多,没有呀,就是刚才看到有人跟踪你,妹妹你下次注意点! 绿毛双手奉上交回钱包,她不自然地抻直了脖子,昂着下巴挺着胸问我,你、你要买什么? 易矜他们回来的时候我一根烟正抽得起劲,含了最后一口,慢慢吐到易矜脸上,然后边笑边捏住他的鼻子,告诉他未成年不能吸烟,憋二十秒就放过你。他夺走我指间的烟在缸里灭了,鼻音浓浓的,用没什么气势的音量解释,你的伤还没好…… “要你管了?”我舔了舔干涩的唇,发现他手里提着一袋稀奇古怪的东西,“猫呢?” 他羞涩地抿了一下嘴,我说你干嘛,他从袋子里抽出逗猫棒,飞速地挠了一下我的脖子,我几乎呆住了,全身激灵一下,给了他一巴掌,你他妈找抽!给我!他乖乖地把玩具藏到身后,坚决不交出逗猫棒,似乎想找个机会再挠我一下。他说猫伤得不严重,等过了观察期就可以接回家了,让我不要担心,不是被老彭撞伤的。我无所谓地翘着小腿,嗤出声笑,带回家?做梦啊?他蓦地涨红脸,扭过头赌气,幅度极大地用衣袖擦眼泪,妈的这小子上辈子是孟姜女吗?!哭他大爷哭! 三岁小孩都知道五毛钱应该上交警察叔叔,就他不知道?路上的猫随便捡回去,万一有人来找他麻烦怎么办?我掐住他滑嫩的脸蛋,用一点力扯变形,靠,好可爱。他眼里的泪花打转,弱弱哽咽说不是捡的,它受伤了,我没有偷……我一下子理解了他的逻辑: “路边倒了只猪你是不是也带回去养?” “小小又不是猪猪!” “呦嚯,这么快就取名字了,”我阴阳怪气地堵他,随即愣了一下,什么小小?他妈的什么,“筱……筱?” 狗东西!我让他取这个名字!他大爷的给畜生起我的名字!我直接黄色预警转红色,抬起大馒头就是一套百炼成钢披风乱锤法。他认错态度立马到位,紧张地圈住我的手腕,那……不叫小小了。我戳着他脑瓜提前声明,我告诉你,你要是敢随便带乱七八糟的东西回家,我他妈就能让你没家回!看起来在没猫养和没家回之间,更令他恐惧的是后者,他一时间都不哭了,还吓出了嗝。我为使用暴力专政而获得的阶段性成果感到沾沾自喜,薅了一把他的呆毛。 这种好心情当然不能在林盛面前露馅,我他妈一嬉皮笑脸,林盛就跟我自来熟,我得摆出最冷酷最厌世的表情,对他们采取最严密的防护措施,他们身上有病毒,被传染到会非常麻烦,更严重的话我会生病死掉,带着现在的林筱一起消失,好可怕。 林盛今天回得比我们还早,不知哪来的闲情逸致把家门口的草皮全翻了一遍,前院像刚被地雷炸过乱七八糟的,我爸提着个白色小水壶兴致高涨地朝空气喷水,脚边的小花苗被他种成棵歪脖子树,再埋深一点就能直接入土安息了——他也是挺牛,一窍不通的事能干得这么自信满满,我由衷感到佩服和无语。 林盛照例扯着嗓子问我又闯什么祸了,我耳朵差点被他炮弹似的环绕声震聋,没好气回了一句,你猜? “手怎么弄的?跟谁打架了?”我爸连花儿都不顾了,扔下水壶追我,“筱筱!” “被狗咬了。” 易矜赞同地点点头,举着逗猫棒戳我的腰,找死的鸡巴玩意儿,我瞪了他一眼,抢过他的玩具咔嚓折两半扔到他脸上,点什么头?说的就是你!林盛屈起食指一个爆栗敲中我脑袋,有你这么当姐姐的吗?操,我爸想我死,我感觉自己瞬间矮了五厘米后脑勺肿成颗大榴莲。 “林盛你还敢打我?!” 我眼冒金星地看他,撸起袖子势必要与他一决胜负,易矜这狗东西牵着我东躲西藏,连累我他妈最后只能夹着尾巴当逃兵,我和林盛打架他插什么手?他竟然还笑,刚哭过的眼尾嫣红,仿佛有人捏爆西红柿不小心溅上去的淡淡的干涸的红,我说快点放开我,踢你蛋蛋了,他鬼鬼祟祟地往旁边看了两眼,见四周没人,立马偏过头嗅我的耳根说筱姐你好香呀,像只埋在垃圾桶里寻找食物的狗,恶心得我双腿发软,我踢中他的鸡巴,他呜呜直哭小矜好痛棒棒痛痛……关越歆在餐厅喊我们吃饭,出于某种目的我顺手揉了一下他的小鸡(其实不小,还处于发育阶段),他又撒娇棒棒好难受呜呜呜要筱姐摸摸,我说再唧唧歪歪就送小矜的棒棒上西天哦,他忙摇头,不摸摸了,我们去吃饭饭吧筱姐。真是个小机灵鬼,他妈的。 “下周六不要乱跑了,晚上有事,和叔叔阿姨他们吃个饭。” “我去干嘛?”我想到上午关越歆说的话,操,顶嘴顶惯了,我要去啊!怎么不去!林盛那张嘴能放什么好屁?指不定脑子一热毁我名声,造谣我与关越歆易矜相处和谐幸福美满其乐融融之类的鬼话,那他妈就完了。好在林盛只是噎了一下,对我无奈地笑了笑,你记着就好。我当然记着了,以后有你们好看的。 “筱姐……” 臭狗崽奶声奶气从门缝里喊我,我一回头,就看见他两颗兴奋的眼珠在黑暗中骨碌打转,吓得我一哆嗦,甩着药瓶让他滚,他妈的药全洒了,他咬着唇说对不起筱姐我帮你擦药好不好,我说好啊,你敢弄疼我一下我就踩你鸡巴一脚,他自觉单膝跪地,把我的脚放在宽松的睡衣裤裆上,对我傻笑,筱姐疼的话一定要踩我噢。他拿起扯了半卷的胶带帮我贴医用棉布,我就拿脚趾上下蹭他的鸡巴,挠他的龟头,塞满下流无耻淫荡思想的坏小狗,只有坏小狗的棒棒才会被姐姐蹭得发硬,他喉结滚了几下,泪盈盈地说小矜不是坏小狗,筱姐喜欢的话小矜可以变成坏小狗,啊,好听话。 我决定奖励他,轻轻撸他干燥柔软的黑发,他洗过澡了,拨拉的时候我闻到一股牛奶和椰子迭加的清甜味,他好适合被当作饭后点心慢慢吃掉,抿一口他软嫩的唇,嘬他馨香的舌尖,玩他可爱但不听从指挥的棒棒——我最近很变态,总想着怎么操易矜,整天意淫他哭泣的模样,唉,这不是我的错,他太喜欢发情了——他就是那种表面装纯背地偷偷用鸡巴诱惑你的坏小狗,活该被教训。 撸完他我准备去洗澡,因为受伤了只能靠左手解衣扣,易矜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看我,头发被我粗暴的手法搓成个鸡窝,清纯中带点过分的傻气,我说看什么?想跟我一起洗吗?他面红耳赤地整理药箱,小矜洗好了要睡觉觉记得伤口一定不能沾到水会疼的哦筱姐晚安…… “等会,把我衣服脱了再走。” “小矜要回去睡觉觉了……”都他妈硬了还睡,睡个几把,继续装。 我踮起脚凑近他,他像只小鸡支支吾吾缩头躲我,被我抵在墙边实施强暴。我抚摸他磨出薄茧的指腹,学他勾引我那样吸他的耳根,舔他脖间浮起的青筋,我说什么会他都听,我说“小矜要把筱姐脱光光”,他就乖乖解开我的衣服,我背着手蹦蹦跳跳地捣乱不让他碰,他就会认真捏住扣子不厌其烦地重复上一个步骤,很快就好啦筱姐你忍一忍,妈的他是不是对谁都这么有耐心? “筱姐,脚脚。” 我冷淡地俯视他,把百褶裙踢到一边,就像随手掷出了一颗玩具球,我说去捡,他迅速叼回来,还训练有素地迭好放在床上,狗都没他贱,我扯着他的头发往浴室里拖,笑着说小矜陪筱姐一起洗澡好不好? 我眼前出现了幻觉。 廉价旅馆的标准床又脏又窄,地毯有股厚重的霉菌味,墙角蜷着一个瘦弱的漂亮男妓,穿着发黄的长浴袍,露出腿间干净可爱的小鸡巴。我付了二十五元,二十给老板娘,五元给他,这里的行情很不一样,五块钱能嫖娼却不能买一瓶可乐。我踢了踢他,问他叫什么,他说他叫易矜,十四岁,没开过苞。我被老板娘骗了,雏妓活儿不好,两块钱卖都不一定有人操,但是我花了钱,只好说行吧,你过来把我衣服脱了。他发懵的时候眼睛亮亮的,像只被人扼脖的小乖狗,还会吐舌舔你的手指头,我坐他的鸡巴,恶狠狠说小矜陪姐姐一起去死好不好?他喉咙里溢出一声类似射精后的呜咽,细嫩的脖颈被我掐住,鸡巴滴滴答答地哭泣尖叫,不要!小矜不要! “怎么?怕我杀了你?” 他泪流满面地亲吻我的右手,我把他看成了易矜,小矜好爱好爱筱姐,不要这样,筱姐筱姐……雏妓会变得不幸,他会被律法鞭挞被世人谴责,被五块钱的爱情迷得死去活来,伤心地躺进浴缸里放血死掉,好可怜,嫖客根本不爱他,她只需要他的鸡巴——如果是我我也只会爱易矜的鸡巴。 “不疼哦,小矜给筱姐吹吹就不疼了。” 我这才后知后觉伤口崩掉了,他掰开我抽搐弯曲的手指一下下呼着,脑袋搁在浴缸边缘,被我骑在身下,雏妓的脸是他的脸,色情、潮湿、糜红,急切地渴求我再爱他多一点,我按住他的嘴,把仅剩的两块钱小费塞了进去,就像打街机一定要投币一样。 “不洗就滚。” “那……小矜在外面等着。”他失落地拽紧衣角,“有需要记得叫我,小矜不走。” (十一) 室外正在下暴雨,刮风的声音像有只怪兽刨着窗缝对人张开血盆大口,浴室的泡沫和水汽遮挡它硕大骇人的五官,堵住细细的毛孔,给人一种快要溺死窒息的错觉。我没疯,说到底就是馋鸡巴而已,我又不是真的要干晕他,神他妈不要不要小矜不要吵得我脑仁疼,不要就不要,谁稀罕他的小萝卜和鹌鹑蛋,他自己还当宝贝了,有够搞笑的。 冷静下来我开始泡澡,他突然敲门,磨砂玻璃映出个黑黑的小影尖,像童话书里亮着幽光的恶魔犄角,我问什么事,他模模糊糊地回没什么,妈的没事喊我干嘛,嘴贱。隔了一会他又来敲门,我懒得鸟他了,憋气躲进水中,耳朵裹了层薄薄的水膜,隐约感觉他好像在扒拉什么东西,哭声越来越大,筱姐你怎么了你死了你不要死你是不是死了……你他妈才死了!吵得我从水里钻出来,捞起手边的沐浴露向玻璃砸去——闭嘴滚回房间睡觉!! 黑影瞬间消失,角落很快传来一道弱弱的委屈的声音,我甚至能想象出他缩成小蘑菇抱着膝盖生闷气的样子: “小矜不走。” 真他妈无语了,我也不出去,我就跟他耗。我穿好衣服吹头发,搞完了坐马桶上看沐浴露的产品成分表、用意念拉屎、望着天花板发呆,大概磨蹭了两个多小时,出去一看,他竟然还没走,背脊挺得笔直,板板正正地坐在床尾(只不过脑袋垂下去了),像严格执行教官命令的小干部——我们高小会组织军训,和初中部的学生不同,训练内容并不严格,但还是会有嫌苦嫌累(比如我)思想不积极的差生偷跑到树荫底下乘凉,买一块钱的雪糕解暑,看高年级的可怜蛋们站汗流进眼睛里的痛苦军姿。教官觉得小屁孩能坐上几分钟就谢天谢地了,压根不管,可就是有那么几个水也不喝尿也不撒的奇才,动都不动一下,脑子被门夹了,为了拿什么模范小标兵走上讲台和秃头领导拍傻逼合影,被念到名字时他们家长会激动地指认说“那是我家儿子我家儿子!”——这种感觉估计很过瘾,我就没有过,我也很难想象老彭举着手机上蹿下跳给我拍照的猴样,太诡异了。 我蹬掉拖鞋爬上床,他被我一脚踢醒,迷迷糊糊睁开眼,一副又蠢又傻的表情,抱着被子想要往我怀里钻: “筱姐,困困,睡觉。” “给你脸了起开!” 我用脚怼他两瓣屁屁,蒋慕然的屁股硬邦邦的,他的屁股软乎乎的,带点弹性,我忍不住多踩了几下,小孩子的屁股都像海绵一样软的吗,长大了会不会变成皮球?可惜我小时候没注意过蒋慕然的屁股。 “筱姐手手受伤了,小矜来保护你!就一晚,手手压到会痛痛!” 卧槽他能不能说人话我他妈还要自动删减迭字累死我了!我指着门说了三遍滚,没用,他摇着头边扭边撒娇,贴过来亲我的嘴,小矜不要走——我掴了他一耳光。 “小矜不走!不走!筱姐受伤了我要和你睡觉觉!”他喊得贼几把大声,太阳穴都快被吵炸了,我赶紧捂住他的嘴生怕林盛听到动静。妈的小逼崽子。 “真服了你个傻逼,一边睡去!”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治不了他,算了,我累了。 他眼泪说停就停,喜出望外地懵了一秒,迫不及待关了灯与我纠缠起来,我们两个的腿拧成麻花,我拿枕头蒙他的脸,他好开心地喊我筱姐,把我受伤的那只手捧在胸前亲: “小矜和筱姐睡觉觉!” 我拿膝盖顶了顶他的鸡巴:“再吵?” 他的小鸡鸡悄咪咪移开了点,使劲拿脸蛋蹭我的脖子,发情似的重复做爱做爱做爱,小矜和筱姐做爱,以后要做爱!我他妈小穴一紧,浑身发痒发热,操你妈的说什么逼话不想活了!他立马噤声,老老实实抬起头看我,天真无邪地问: “为什么蒋慕然说这些你就喜欢听?” “关你什么事?小屁孩,睡觉。” “我又不小了……”他意有所指,拢住嘴凑到我耳边,万分谨慎地压低声音,似乎即将要宣告一个事关人类存亡震惊全宇宙埋藏了十四年的大秘密,我洗耳恭听: “小矜的棒棒长高了三厘米!” 他骄傲地朝我比划,大拇指与食指空出一截距离(目测是一厘米,而不是三厘米)挡住他稚气未褪的脸颊,我他妈傻眼,长高了不起吗又不是我的鸡巴,他悻悻瘪了嘴,饱含期盼的眼神变成一吹即散的粉末,睫毛不受控制地颤抖,小……小矜的棒棒就是筱姐的,要、要筱姐要筱姐夸夸才能长高呜呜呜小矜好难过呜呜啊啊啊啊——我胸口也胀胀的,可能是整天看他演戏太心烦,或者其他什么原因: “再哭把你扔出去!” “不呜——小矜不哭了嗝……”他不敢造次,像只行动缓慢的树懒圈住我,闭紧了眼,“筱姐手手冷,给你捂捂。” 他不说话真的很乖。我静静欣赏他的睡颜,用指尖戳他可爱饱满的唇珠,他会无意识地嘬我,还嘟嘟囔囔的,说筱姐欺负人。我很喜欢扯他嫩得出水的脸蛋,很好玩,像在玩滑滑的橡皮泥。睡觉时他的鸡巴会顶到我,仿佛这里也必须与我黏在一起。我语文成绩烂到谷底,无法形容他到底有多好看,他就是那种好看的傻逼——用神经病这个词或许更准确。 他以前还没我高,得仰头看着我,瘦瘦小小的,全身上下只能看见骨头不见肉,摸起来硌得慌,隔段时间就会添几处拳打脚踢留下的淤青,严重的话那些地方发紫发黑,跟溃烂了一样,是个没人疼的可怜虫。 初升高的暑假,我和蒋慕然越发肆无忌惮,经常出没治安混乱的老城区。老城区挤满筒子楼、棚屋和各种货色的杂鱼,楼里住户排排队像被关在铁笼里的家禽,阴天潮湿会散发出老鼠洞的刺鼻尿味,沉重压抑,气温高的时候墙壁就烫得跟烙铁一样,隔几条巷都能闻见人正在腐烂的讯息。屁大点地方被无良开发商压榨得一滴不剩,加上管理制度不规范,居民良莠不齐,发生过多起的刑事案件也都不了了之。 蒋慕然人高腿长,借来机车带我去兜风,他一未成年没驾照却适应得很快,叫我戴好头盔搂紧他,我坐他身后一路颠一路喊救命,他也喊你他妈说什么我听不清,俩人狗屁不通对牛弹琴吵半天,急得我最后摘下头盔砸他——他被砸得脖子一歪又立马反弹回来,卧槽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像那个搞笑动图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肚子疼哈哈哈哈哈,他刹住车转过脸骂你神经病啊,这么能叫小心警察来抓你,我拍拍他的肩安抚,等会给你买糖吃不生气了,他哼哼两声熄了火: “在这等我回来。” “哎!我跟你一起去。” 错综复杂的矮楼以主道为中心,触角似的向四周延伸,修了数不清到底多少条的巷道,水泥墙隔开碎豆腐状的棚户区,简陋凌乱的景象被绿化带遮挡,仅留一个街口供进出。蒋慕然就把车停在外面,还上了锁,以防有人偷鸡摸狗。我们来之前下了场大雨,路面布满散发恶臭的水洼,走几步就有一个,他拉着我惊险避开,还嫌弃地给路中央乱扔的塑料瓶来了一脚,某辆摩托车刚好从他身边经过,他来不及闪躲,被溅得满腿都是泥印子,一看就要发作,我立马捧着他的脸,没事没事,别往下看,我去买纸巾。 为避免刺激病情,洁癖患者蒋慕然选择暂时失明,憋着气翻白眼,牵我,看不见路。说实话他这副模样还是挺吓人的,被鬼附身了一样,两个眼眶只剩下眼白,我牵好他,感觉在遛僵尸,瞬间觉得自己很牛逼: “小蒋左转!”他听令左转。 “goodboy!现在保持这个方向前进!嘶——” “走过了蠢猪!”我还沉浸在导游的乐趣里,他照着屁股给我来了一下。啊?哦哦,没看见。 杂货铺店面很小,有一位戴金戒指大粗链的中年男人坐镇,烟酒摆在专门的柜台里锁住了。烤肠机飘出诱人的香味,最里面的隔间有小孩的哭声和女人打骂的动静,烟火气真实浓稠得发呛。我买了包湿巾,铺里突然涌进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鬼头,滴溜着眼珠跑去拿货柜上的零食,只有一个男孩站在店外,肮脏得像刚从泥坑里摸爬滚打出来,衣摆还往下滴污水,睁着一双乌黑剔透的葡萄眼看透明罩内的烤肠。 “老板,再来根肠。” 小鬼们堵在柜台前结账,精挑细选了半天无非就是五毛钱的辣条和一块钱的冰棒,最奢侈的买了一袋大白兔奶糖,马尾辫女孩按捺不住拆开包装袋,小心翼翼地抿了口糖上的糯米纸,然后把奶糖珍贵地卷好装了回去。 “喂,送你的。”老板把那串肠递给男孩,他惊恐地往后退,似乎想逃,但脏兮兮的小手却违反自我意愿伸了出来,这时我看见他五个指甲缝里已经风干的污迹,我脑海中莫名其妙浮起“他到底多少天没过澡”的猜测,以及他回家有没有热水澡可以洗,虽然现在是夏天,但一下雨温度降得很快,蒋慕然也开始频繁感冒,挺折磨人的。 老板等得不耐烦,把叉着烤肠的竹签重重塞到他手中,组织小鬼头们排队去了: “一个个来啊,谁敢偷东西?别他妈以为我看不见。” 男孩脸上瞬间露出一种近似扭曲的表情,好像含杂了不解、惊喜、厌恶等各种情绪,由于闪得太快没控制住自己的五官。蒋慕然擦干净裤腿,丢掉纸巾,手指戳了一下我的后脑勺,刺刺的,看什么?走了。那孩子倏地朝我看来,我皱起眉与他对视,他赤裸复杂的目光移到我脖子上,令我无端发麻,像被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住了。我心跳得很快,慌慌张张跟上蒋慕然的脚步离开。 “快看他手里的烤肠!”有男孩惊奇地喊。 “是不是他偷的?叔叔!他偷了你的烤肠!” 我放慢速度回头看,女孩嚼着什么,应该是刚才舔了一口不舍得吃的奶糖,快告诉他妈妈!他妈妈会打人! “揍他!” “一群小逼崽子!买完赶紧滚!他妈的闹到老子面前来,不想活了?!” 老板凶神恶煞地一吼,小鬼们四散奔逃,混乱的场面偃旗息鼓,风一吹,卷来些许渗骨的凉意,雨点再次淅淅沥沥地砸向我和蒋慕然,砸在凹凸不平的道路中央,汇聚成极缓的细流,蒋慕然问我要不要他抱,鞋子会湿,我说要,然后跳到他身上——男孩慢吞吞地往小巷深处走,他自动忽略湿透的衣服和傻逼熊孩子扔给他的石头,把什么东西珍而重之地藏在胸前。我一颗心狂跳,勒紧了蒋慕然: “都怪你!” “怎么啦?”他一脸茫然。 “反正都怪你!” 那一天我们淋了个落汤鸡,蒋慕然以一敌五,对方战队十分有素质地提出单挑轮上的比法,全被他打趴下,蒋慕然嚣张的气焰燃了半年也没熄,带着兄弟勇闯不法分子的聚集地,“以暴制暴、维护正义”,我只会耍耍嘴皮子,顶多在蒋慕然使用绝招时鼓掌喝彩,充当啦啦队。 几个月后我们俩被林盛和蒋文暨押回了学校。 班里的小团体依旧处于招新阶段,像我这种荒废学业脾气差劲的混混第一时间就被排除在候选名单外,我谢谢他们。班长兼团体头目胡沁塑造人设的手艺炉火纯青,很快成为了老师和同学心中的优秀班干,她找到我,说成绩好的人应该帮助差生,可以一起进步,我对她说我不需要,当时挺多人偷看的——我觉得胡沁可能就是喜欢他们偷看,因为她的笑容很僵硬很假,看得我很不舒服。她继续说我看你好像不喜欢学习,不学习是不对的吧啦吧啦,我说要管也是我爸管,我不需要你的帮助,谢谢。 “还挺拽,你看老师管不管你。”有人在背后插了一句。 我摔了椅子就走,他们吓一大跳,眼神怪异地看着我,唉,贼几把烦,去找蒋慕然好了。 (十二) 翻出校墙后我打了个巨响的喷嚏,深秋初冬的潮气浸入骨髓,不管穿多少衣服手脚都是冷的,蒋慕然把外套暴扣在我头顶——就是那种从栏杆跳下来又一跃而起的扣篮必杀技,贼他妈像只傻大雕。他戴上黑色手套启动机车,很快发出轰轰的油门声,我说太热了不想穿,他头也不回,你不穿拿着我开车呢。我把外套其余的部分都塞进一个袖子里,夹在腋下——以前蒋慕然喜欢举着他自制的机关枪(假臂)突突突来打我,我把武器抢过来狂抽他屁股和脑袋,他就趴地上装死断断续续地放狠话,你……你一定会后悔的,现在想想好他妈傻逼,那时候就算是傻逼也很快乐。 “你爸愿意放你出来啦?” 这次我和蒋慕然将近半个月没见面,每回闯完祸蒋文暨惩罚他的手段就是关禁闭(关家里反省学习),另加一条“除送作业外拒绝林筱来访”——最严重的一次禁闭长达半年,好像是六年级我们偷跑去乐园玩,怎么进去的我忘光了,只记得是要坐过山车时被管理员揪出来打电话报警了。我挨了林盛一顿骂,他被蒋文暨禁足。但我们都会尽量避免这种情况,见不到彼此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还不是看老子表现好。”他说。 我和他穿着一样的短袖在肆虐的寒风中骑机车,风吹得脸又僵又疼,把我们冻成两根人型冰棍。我把手塞进他衣服里,使劲搓他的肚子取暖,搓得发热,实际上是为了摸他的腹肌。 我说要不要奖励你提前出狱,然后用手凉了一下他半硬的鸡巴。 “操林筱你他妈想死啊!!”他掰正扭成性感“s”女郎的车身,声音穿透了面罩。 我对着他后颈嘻嘻淫笑,吹他皮肤上细小的绒毛,继续撸他的阴茎,啊好大,哥哥的鸡巴烫烫的,都把人家的手心烫疼了……他说那你坐前面来,我从后面办你,鸡巴烫你的骚逼,我喉咙里发出愉悦的咯咯声,双臂死命缠着他脖子,左摇右晃地闹,像只一捏屁股就会咯咯叫的尖叫鸡。他减慢车速反手稳住我,你个傻猪再闹翻沟里!你看一眼,是不是这儿? 一块松动掉漆的号牌岌岌可危地挂在水泥墙上来回摆动,我一下就认出来了: “是是是!是这儿!” “我没聋!” 有一件事我很惦记。那天林盛二话不说就把我撵回学校,我都来不及拯救他人于水火,今天机会难得,我干脆逃课过来确认一眼。老城区的布局基本被我记熟,我领路,蒋慕然点了根烟垫后。看似平平无奇的巷道少说也有三百米,这一次没有哭喊,静得荒凉,走了几分钟才偶尔传来碰撞的声音,菜市场拍在砧板上的猪肉也会发出这样闷响。轻到仿佛不存在的痛哼时不时被男人粗鲁的咒骂盖过。观望片刻,我决定先不出手,捡了根树枝蹲下身戳蚂蚁,实则是在听那堆挤满生殖器的脏话: 拿完钱就跑老子头上撒尿,你妈的活腻了!竟然敢给我躲?!交不出钱老子也有的是办法!把你卖了给男人操屁眼!哈哈哈看你这小贱种的逼样指不定多少婆娘愿意倒贴钱让你插一晚是不是?你妈当初可是又骚又贱躺我鸡巴底下浪叫生了你个婊子!狗杂种! 这什么人啊,我扔掉树枝抬手叫停,喂喂,可以了别打了……素质教育漏网之鱼越骂越起劲,拽着男孩破旧不堪的领口,用撞碎头骨的力度把他砸到墙上,他像被随意丢进垃圾桶的小猫咪,蜷着身子发出一阵极细的呜咽,老流氓对准他脚尖吐了口唾沫,自认威风使出一记螳螂腿,狠狠踢向小男孩瘦瘪的胸膛。 “你耳朵聋了老娘跟你说话听不见?”我手插裤兜(为了装逼),一脚踹中他漏出内裤边的屁股,“小屌屌给我起开!” 他头重脚轻没站稳,以狗刨的姿势跪在地上,嘴里咿咿呀呀喊魂(我耳朵废了,蒋慕然唱戏都赶不上这玩意厉害,难听得给我滚粪坑里死去吧)。他说妈了个逼的谁他妈踢老子你妈的别跑看老子不弄死你!有蒋慕然在我林筱打遍天下无敌手谁怕谁啊艹,于是我对这个老东西笑得自信又灿烂,好呀叔叔,你有种就来弄死我。 听完我的话他先是打量了我几秒,突然露出一副倒胃口的猥琐嘴脸,顽强地翻身爬起来,分别朝手心吐了两把口水,放屁股后搓了搓,哟小妹妹……你是他同学吧,我劝你识相点别管这事,他妈都得听我的话,我是他老子,要钱要命天经地义,更何况他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怎么?不然小妹妹你替他还?他伸出暗黄的手指撩了下我的裙摆,没钱也可以先欠着,跟叔叔回家干些快乐的事情这笔帐你之后再……唔! 蒋慕然掐住他脖子抬膝一顶,顺带将抽完的烟头塞进他嘴里,老东西立刻瞪大双眼捂住裤裆啊啊啊啊鬼嚎不止。他嘴缝里生动地钻出一缕白烟,像具被撬干灵魂的空壳,驼着背顺着破败的灰墙缓缓滑下。 “啊好棒!”我双手举过头顶欢呼雀跃,“补一脚补一脚!” 他应我的要求补了一脚,我又要他去看看那个小孩,蒋慕然屈指嘣了下我的脑门,有完没完了你。 “那猜拳。” “我出剪刀你出布,出错的人是王八。”好狠,傻子才出布。 蒋慕然认真严肃地看着我,弄得我有点心虚,那开始了——卧槽,他还真出剪刀!蒋慕然右手比耶,无奈地“剪”我的脸,我就知道,小王八。为了挽救林筱的光辉形象,证明她并不是出尔反尔的王八,我摆摆手让蒋慕然退下。 眼前的小不点一动不动抱着膝盖,把脸像鸵鸟埋沙一样藏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两瓣冻红的耳朵。我试探着戳他的耳朵,问他能不能自己站起来,左戳戳右挠挠,还是没反应,说不定是被揍晕过去了,我当机立断让蒋慕然背他去医院,结果他活见鬼似的乱动,受伤的那只手不知痛地抠着水泥地面,劣质粗糙的布料抵着不能再后退的墙壁摩擦,簌簌地落灰。 “怎么啦?”我用指腹擦掉他的鼻血,“太疼了吗?” 他急忙否认,摇头速度快得甚至晃出了黑色的重影。 “那……你怕我?不要怕呀。”靠,我怎么这么像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他摇得更厉害了。我轻轻摸他的头,乖噢,姐姐不打人的!蒋慕然嫌我太啰嗦,先是提起我的后衣领,再去抓男孩的手臂,拎鸡崽似的一手一个,男孩触电般激烈挣扎起来,被洗过无数次的衣服发白透光,像一块滑稽的大破布勉强挂在他身上,既遮不住两道削瘦细致的锁骨,也遮不住那截伤痕累累的细腰。最后,他抬起光彩夺目的小俊脸,毫无征兆地落下几滴令人心碎的眼泪。我呆了,这小孩长得他妈还是人吗,狐狸精变的吧,操好会哭,哭得我猛然觉醒自己是手持宝剑身披盔甲即将踏上荆棘之路的骑士,他是被女巫囚禁于魔法城堡中娇弱美丽的公主,任何人都无法阻止我们相见。我英勇地挥开蒋慕然,极富耐心地拉住了“公主”的手,来,姐姐带你出去,可以吗?他顿时蔫了下去,藏好利爪,乖顺地任我带他逃离城堡,变成我怀中一只喜欢蜷着睡觉爱打呼噜的小狗,而不是用性感尾巴诱惑欺骗我的狐狸精。娘的好可爱好想玩他。 我借花献佛把蒋慕然的外套(我的第三只手臂)送给他,他水润懵懂的眼睛眨了一下,我这才无可奈何地帮他拆“手臂”——掏肠子一样掏出里面的填充物——抖开披好,顺带摸一把他滑嫩的脸蛋,喔好软想再捏一次,揩完油我告诉他,你现在是光着的知道吗外套先穿着别着凉了。他耳尖嘭地红透了,拉衣链的双手略微颤抖,磕磕巴巴地说出了第一句话: “谢……谢、谢姐……姐姐。” 蒋慕然嗤笑一声盖下我的面罩,我搞不懂这笑的含义是什么,对他翻白眼,抢过仅有的第二个头盔戴在“落魄公主”头上。蒋慕然骂我狼心狗肺胳膊肘往外拐,于是我用往外拐的胳膊肘子顶他的肺,闭嘴小气鬼!我的头盔给他他又说不要。他暴躁地催我们快点上车,别他妈聊了那个小鬼你过来坐我前面。小不点显然十分抗拒,半天不挪步,有意无意往我身后躲,萌萌哒地求助我,我要被他可爱死了,他就像有只会转圈跳芭蕾舞的卡通小狗,嘤嘤嘤滚到脚边给你撸肚皮(目前为止这完全只是我的幻想)。 我抱着蒋慕然的腰向前挤,给他腾位置,来,你坐姐姐后面,蒋慕然趁这时候偷偷惩罚我,咬我的手背,咬出一圈口水印,说回去再收拾你,我没空管他。身后的小不点撑着车尾费劲地爬上来,细腿一收,自觉与我保持距离。蒋慕然见他坐稳了,疯狂拧油门加大马力,猎风灌进他的短袖像商场门口舞动身姿用来迎宾的气模,胸部鼓鼓囊囊的,宛若一个大力水手。如果我是骑士,蒋慕然就是一头脱缰野马,我他妈使了三倍吃奶头的力气都没拽住他——他没有穿戴任何防护措施,车子每颠一下我就跟着提心吊胆一遍,窜到市中心这逼反倒越开越猛,我揪住他衣服,卧槽你大爷的在家没蹲够想换个地找死啊!再这么下去就真进局了! “……嗯?”他微微偏头,“什么?” “妈的蒋慕然你最牛逼了你去死吧别拉上我们。” “哦,现在想起来这回事了?刚刚让人上车的时候怎么不提?” 我对他尖酸的语气感到莫名其妙: “那我下去行了吗!” “你是我祖宗,要下也是我下。”去特么的疯逼神经病脑子抽了。 我没有再和蒋慕然拌嘴,正要愤怒地盖下面罩,稀薄的空气中似乎混进了一声很微弱很颤抖的道歉: “对不起……” 怎么会是他的错? 我转换了一种极度温柔根本不像自己的腻歪口气,回过身隔着头盔拍了拍他自责的小脑瓜,傻逼哥哥吓到你了吧不怕姐姐在昂,你叫什么呀——妈逼蒋慕然给老娘偷笑今晚别他妈睡我家——他用灌了蜂蜜柠檬水的嗓音说他叫易矜,连名字都酸酸甜甜的,让人想舔一口,一定是冬天太干燥了。 “噢,几岁了?” “十、十二岁。”我靠好嫩,是只小嫩鸡。 蒋慕然像他这么大的时候比我还高三厘米。他站直了也就到我嘴巴,瘦的锁骨都能盛点水养金鱼了,我也在里面游啊游,无聊的话弹弹他带婴儿肥的脸颊,他的肉全长这儿来了,软得像两瓣皮薄粉嫩的水蜜桃,戳一下仿佛会爆汁,很适合啵啵,干脆我来养他,啵一次管饭,两次管住宿,他的任务就是每天躺床上给我吸,嫩嫩滑滑的脸蛋吸得无汁可流又红又肿。等我他妈准备去死了就这样干,我不是什么好人。 他戴我的头盔还是很松,都歪到一边去了,我帮他系紧扣带,嘱咐他以后少出来乱晃,再遇见那个坏叔叔就报警,姐姐不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他使劲扯了一下我的衣角问,去哪?我说去医院,怎么现在才问,不怕我们把你卖了?他好一会没说话,我以为他又被吓到了,连忙发誓姐姐绝对绝对不是坏人不然天打雷劈焦成黑炭下辈子当傻逼……他很快打断我的话,姐姐,我可以自己去医院,不用你们送了。 厦林楼群熙攘地耸立于长街四周,我们停在巨大的城市建筑阴影下等红灯,街口的人潮汹涌地挤作一堆,都面无表情将下半张脸匿在围巾后,仿佛商店展示柜里的假人模特。我和蒋慕然目送那道渐行渐远的瘦弱身影,直到他平安走过斑马线,蒋慕然抛了抛头盔,贱兮兮地问,这小子不会出事吧?我无语地瞥了他一眼。 “你被骗了。”他说。 “骗什么?”刚刚给的那点医药费?小气鬼。 “心机男子伪装奶油小生攀上富贵一枝花——致使无脑富婆人财两空,悔痛终身。花边新闻常见的套路,懂不懂?”他说得情深意切,扮演经验老道的情场前辈出于善意为我提个醒,我他妈信就有屎了。 “去你的吧。”我用手肘顶开他,根本没把他的屁话放心上,“你这是嫉妒人家的美貌。” 车差点被踹翻,他脸色难看得像阴曹地府里给阎王爷打工的白无常,肤浅粗鄙看脸下菜的蠢猪!我笑得肚皮直抽,嫉妒,他绷着嘴角说对,我他妈就是嫉妒。我对着他耳朵狂笑,哈哈哈哈哈哈哈没钱怎么包养小白脸,蒋慕然你个大傻逼!傻逼啊你!他说你可以拿我的钱包养小白脸——惊!多年挚友卷巨款只为纯情少男,两人红尘作伴潇潇洒洒,毁的竟是“他”一生的幸福! 操,我能有这么缺德? (十三) 我相信能再次见到易矜除了命运加成之外,还有这小鬼满肚子坏水的原因。期末总共六门考试,考两天然后放假,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当然,我妈死了,所以我回家完全是为了吃饭拉屎和睡觉。由此可见,家于我而言就跟路边的快捷酒店、苍蝇馆、公共厕所没什么差别,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不过自己拉的屎还是要冲掉的,这是我做人的底线)。我不知道家对林盛来说是什么,可能也是公共厕所,二十四小时营业的臭茅坑,只有尿急的时候才愿意踏进来解个手。那个叼着烟穿着人字拖的坑主就是我,我坐在飞蛾乱扑的路灯下漫不经心地让他先交钱,交了钱才能嘘嘘,这位大叔请到后边排队。林盛花容失色,一生气憋的尿差点漏裤裆里,大叔?!林筱你看看清楚!劳资是你爸!妈嗨,吓死人了!我睁开眼从桌面弹起来,发现原来还在考试。监考员快步走下讲台,挂着友好的笑容关照我说考试期间请勿喧哗,同学你写好了? 当然没有。那天的考试我只顾着睡觉,临近最后一分钟趴起来填了选择题,写了姓名,完事,这样运气好的话还能拿点狗屎分。大约是下午四点,我逃掉魔王的屁话讲堂,提前走出校门,准备享受美妙的寒假生活。我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冷到身体抖成筛子也要等到我。我一开始没认出他来,他瘦瘦小小的,站在一群聚众唠嗑的大爷大妈后面,鬼才发现得了。可能是意识到我看不见,他就急急忙忙喊了一声姐姐,有些尖,几乎是喜极而泣从角落窜到我耳边的,我才回头。 他穿了件起球的白色圆领毛衣,露出青紫交加的细脖颈,活力四射地向我奔过来,风掀起他的刘海变成一根根天线竖在头顶,朝我发射信号,我觉得他好像一只找到主人的小狗。 “姐姐!” 他嘴角被打破了,还是要叫我。这世间有一种特别的小狗,它会发出黏人的声音,会停在你面前用过分热情的眼神注视着你,很乖很甜,到最后却因为自身温度太高融化成了过期的动物奶油或掉在沥青路面的冰淇淋,没有人再去管它。他就是这样的小狗。 我很震惊,问他怎么会知道这里,他这才畏畏缩缩不太敢碰到我似的递出一件外套——外套左胸口处缝了四个大字,“华川实验”——是蒋慕然的校服。他干净清澈的眼睛眨了一下,还有东西要给我。 “姐姐,还给你的。” 他的手冻得像块冰,冻成尸体一样惨兮兮的白,仍然紧紧地抓着那个深棕色皮质钱包。因为用力,手背的皮肤看起来很薄,割一刀肉会翻出来,骨头会暴露在空气中,我能清晰地辨出他血管的颜色。说实话他是不是快死了,所以才想在咽气前这么拼命地找到我。 “你去医院了吗?” “去……去了!”他不自然地抠抠裤腿,回答我。 哦,那就是去了。我也不是很在意他声音为什么要那么大,把外套往肩上一搭,边走边问他学校放假了吗,姐姐请你吃东西你想吃什么?他突然发出噗噗噗的吐泡声,脸像温度计一样飙成红色,姐姐噗噗噗……我以为他心血来潮要跟我展示如何用嘴放屁的奇葩技能,认真地听他噗噗噗,在听了有大概十多串我他妈真想来个舌吻堵住他小嘴的连环屁,他期期艾艾地说: “不、不……不用了。”好看是好看,不大聪明。 “真不用?我不勉强你。”我又摸了他热乎乎的脸蛋,比上次下手更重,露出痴汉一样邪恶的笑容欺凌玩弄他,但他也不喊痛,眉头纠结成一团害怕地看着我,仿佛我抛出的是一道面临生离死别的世纪难题,而不是今天你想吃什么。 “我……想……想姐姐。” 我觉得他的断句不对,应该是“我想,姐姐”,不过没什么大碍,我听得懂。我让他跟紧点别走丢了,他跟个小尾巴似的一溜烟贴在我屁股后面,紧张得左顾右盼抠手指,一定要踩我踩过的每一块路砖,稍微刺耳点的喇叭声都能把他吓得瑟瑟发抖,他只好鼓起勇气来牵我的衣摆,我心情不错,任他牵。我问他上次那个人不会真是你爸吧,他用奶味十足的鼻音重重“嗯”了一声,姐姐你不用担心,他不和我们一起住,我妈妈没有跟他结婚,我爸爸在我五岁的时候死了,所以他才来找我们。我他妈大跌眼珠子!草这小孩怎么能一脸高兴地反过来安慰我?他不是才十二岁吗?我觉得他跟我在老城区遇见过的小孩都不一样,我们救下的那些小屁孩大多知道自己惹了祸,讨完钱就走,要不就是骂我们神经病多管闲事,不像他——连吃个汉堡都可以细嚼慢咽拖拖拉拉,偶尔乖巧地抿抿糊满油的嘴唇,回答我几个问题,这要放在林盛眼里就是妥妥的好孩子。 我撑着脸叹气,拿纸巾给他擦嘴巴,莫名生出种在幼稚园照顾小朋友的错觉,唉,我又不是他妈。他愣头愣脑地盯着我的动作,突然迅速地瞟了一眼周围的食客,以确保没人看见我这番亲密的举动。我嘿嘿笑了一下,自觉收回手,舔掉沾到指侧的番茄酱,思考该怎么叫他: “易矜?唔……算啦还是叫你小矜吧。小矜,你还想上学吗?” 他不知看哪出了神,支支吾吾地回:“没……没有钱、不、不上……妈妈会打……” “这样呀……那小矜帮姐姐抄作业,姐姐让你上学。”我狡黠地弯弯唇,“成交吗?” “不、不不、不抄作业老老、老师说抄作业不对。” …… “行,不用你抄,你听我说。” 我他妈废了好一通力气,总算把什么是“风险投资”和“潜力股”解释清楚了。老实说我并不知道这两个名词的意思,讲到一半还要上网百度百科,但凭借我瞎忽悠加黑脸恐吓的练家子本领,他最终屈服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满脸崇拜地点点头,嗯嗯姐姐我听你的!嗯得我心花荡漾抓住他一顿揉搓,好狗。 可是再听话漂亮的小狗也会骗人。易矜根本不乖,他的坏是贱货才有的坏,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杀了他折磨他至死,更别提这傻逼现在还他妈抱着我睡觉,看见他我就来气!我掐紧他的脖子,学他经常对我做的那样,用缠着绷带的手蹭他的脸,他无意识弓起腰往我怀里钻,在我胸前蹭来蹭去,蹭得我好痒,我推开他移到床的另一侧,他像块吸铁石不依不饶地凑过来,半睁着黑漆漆的大眼睛: “筱姐,抱抱。” 你他妈……小小年纪,挺会演戏。 意外受伤后,胡沁从明面上的“打倒林筱人人有责”转为愈演愈烈的地下游击战,组织了众多同班同学,据说入教条件男女不限,还混进了隔壁班几个不务正业的脑残,基本上都是我得罪过的(情报出处:何时佳),每天下课叽叽喳喳跟黄鼠狼一样,简直比作业还能作。说到作业,最近我的课本和练习册总是无缘无故地消失,一到放学又会整整齐齐地出现在书包里,我估摸着也和胡沁有关系,他们大概是想用一些迷信邪乎的方式干掉我,拿我的随身物品去“作法”之类的,有趣得很。 易矜这个傻缺根本不懂班里的弯弯绕绕,不是督促我吃饭就是在我耳边念经——“筱姐筱姐猫猫的伤快好了,该接回家了哦”——试图靠美男计逼我松口让我收留那只死肥猫,他就是单纯喜欢和我作对。我忍无可忍,将笔尖戳到他太阳穴上大吼,你烦不烦!耳朵白长了听不懂人话吗?闭嘴!他很快委屈地埋头看书,居然再也没跟我提过了,淌得满下巴都是眼泪。 在他锲而不舍的暗示中,我猛地意识到他极有可能偷偷把猫领回来而不让我发现。星期五那天我盯死了他,他去厕所我就悄咪咪尾随在他身后,上课下课几乎没合过眼(只有魔王的课撑不住睡了半小时,这半小时里易矜干了什么我不得而知)。这小鬼处心积虑没让我抓到任何破绽,一天下来就跟我讲了一句话:筱姐你为什么要进男厕所?我迅速扯了个谎说因为老娘想站着撒尿。我好久没享受过如此有趣又清净的生活了,大发慈悲喊他回家(主要目的是监视他)。 他连忙抱了书包,眼前一亮就要开口。 “闭嘴!” 我几乎睡一阵醒一阵,衣服也被汗湿透了,皮肤黏糊糊的。除了易矜抱着我睡的那一晚,剩下几天不论我怎样摆好姿势都他妈还是会下意识翻身压到手——易矜这贱货花花肠子多,故意让我觉得没了他不行,等明天早上起来我就罚他用鸡巴写一千字的检讨,并背诵全文,把“林筱不需要易矜”这个事实牢牢地刻进他脑子里。 我习惯把房间的窗帘拉得很紧,等天亮就不会有光透进来。但今天我是被太阳吵醒的,睁开眼的瞬间我还以为我死了,周身很白,白到刺眼,我根本看不清任何物体,不知道谁压在我的胸口,又重又肥,我只觉得呼吸困难,差一步就上西天——是那只死肥猫,易矜心心念念的畜生宝贝。它把饼一样的大脸凑过来,热情地拉着舌头,想给我来个此生难忘的清晨贴面吻。我一掌按住它的大脸,无情地把它甩下床: “易矜你给我滚过来——” 隔壁有人横冲直撞地乱跑,碰倒了很多零碎玩意儿,最后连桌椅也“砰”的一下砸在地板上,紧接着易矜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出现。他的睡衣是关越歆买的,考虑到还在长个所以尺码选的很大,袖子要卷三层,不然会像唱戏的,领子低得能从侧面看见两颗粉粉嫩嫩的乳头,我认为很大原因还是他太瘦了,我甚至可以一只手臂圈住他的腰。 他刚被我吼醒,睡眼惺忪,脸蛋素净,声音也软软的: “我在……” 肥猫淡定地绕我走了一圈,尾巴毛挠我的脚踝,还凑近嗅我,完全把我的房间当成了它的地盘,不能忍!我指着它问这是怎么回事,易矜退到墙角,偏过头说他不知道。 “你他妈跟我说你不知道?”我要被他气撅过去,气绝身亡! “胖头!下来!” 听见是林盛在喊,那只猫就蹦蹦跳跳地窜下楼,留下我和易矜两人相视无言。妈的这狗崽子什么表情?不会要哭吧?易矜嘴巴一瘪,我说不准哭!但那颗昭示我欺压继弟的泪珠还是顺着尖弯的眼尾凄惨地滑过了他的脸颊,我右手迅速摁住他的嘴防止他哭出声,虎口正好对准他湿湿软软的唇,他很大力地用手背抹自己的眼睛,感觉都快搓破皮了,小矜不哭呜呜呜呜呜……明明都在哭了。 我还不至于关心一个贱货的情绪,我绕开他跑下楼准备问个明白。楼下林盛正弯腰拿着玩具逗猫,嘴里“胖头胖头”喊个不停——估计是那只猫的新名字,跟我取的有异曲同工之妙,不愧是林盛。 “猫是你带回来的?” “小彭带回来的,他说你们忘了去接,诊所那边打电话……” 我不想听他废话: “半路捡的,没打算养,送走吧。” 林盛吃力地抱起那位重量级猫中猪王,满是“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你怎么能如此没有感情”的深恶痛绝,颤颤巍巍地说你不养我养,家里有只猫多好,多热闹。 “我不需要热闹!” 林盛被我的尖叫声吓到了,随即露出一种不该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除非是做噩梦,这九年我一次也没当着林盛的面哭过。哭泣对我来说是一件很可怕又恶心的事,易矜就总是哭,他一哭我恨不得把他踹到外太空的虫洞里再也不要回来。现在真他妈应该来个人把我踹进去。我遮住眼睛,又感觉这个行为十分掩耳盗铃,像在警察面前光着屁股不承认随地大小便一样。关越歆问我怎么了,想要拉住我的手安慰我,我狠狠推了她一把,她轻得要死,一下撞到林盛身上。 “筱姐不要哭,我不养了……” 这傻逼竟然认为我会为一只畜生哭,真是蠢得没边了。我使劲摔上门,没锁,他就蹑手蹑脚地闪身进来,我没力气吼他,抬手指向房门,让他自觉滚蛋。他胆大包天地说不走,走了是小狗。他不走也是小狗,傻逼。傻逼的目的达到了,现在我的眼睛不再流汗,我只想做一件热血沸腾的事:强奸易矜的鸡巴。他在我手里断断续续地喘,伸出舌尖想与我接吻,我上下撸他的鸡巴搓他的龟眼,低下头舔他色情的红色舌尖,他扭得很厉害,动不动就挺胯顶我,不对,还要更痛苦一些,我想看他哭。啊小矜难受会出来的不要了小矜不要了筱姐你亲亲我我想要你亲亲,说着他激动地抖起来,鸡巴湿淋淋地吐水,挤一下会发出噗呲的声音,白色稠液顺着我的指间溢出来。我很好奇他是什么味道的,低下头想闻闻,可能是草莓味的,或者牛奶味的,反正这两个我都喜欢。 “不要!”他突然大叫,挡住我的嘴。 “松开。” “我帮你擦掉。” 我试图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他急哭了,一直说不可以小矜帮你擦干净,因为跪坐的姿势肉红色的鸡巴还在我的床单上蹭来蹭去,像个淫荡廉价的妓女,我说易矜你真恶心,你妈妈知道你白天给姐姐玩鸡巴吗?他呜呜摇头,很蠢地告诉我,小矜没有跟妈妈说,我下次会注意不射到筱姐的手上筱姐不要讨厌我好不好,小矜喜欢筱姐玩棒棒。我说没有下次了,他说我撒谎,筱姐的脸明明很红,撒谎才会脸红,喜欢一个人也会脸红,所以筱姐喜欢小矜。我再一次被他的脑回路气笑了: “滚。” “筱姐你会不会一个人偷偷哭?”他不放心地问我。 “不会。” “骗人,你刚刚就哭了。”他安详地闭上眼睛,在我床上躺尸,“小矜要陪你哭。” (十四) 有林盛这样说一不二的脑缺在,胖头入住新家第一天就已经享受上它尊贵的喵族生活了,吃喝拉睡游乐设施一应俱全。不过胖头这猫因为蛋蛋被切掉了,颇有些看破红尘的佛性,喜欢眯着那双屁缝大的眼睛瘫在家里各个角落思考喵生,或者卖力地给自己埋屎。它的屎,真的很臭。 奔赴饭局前易矜给它多开了盒罐头加餐,蹲在旁边观察它吃饭,手还忍不住犯贱去抓它的尾巴,胖头埋着铅球般大的圆脑袋吃得正欢,即使尾巴被易矜两手握住,毛茸茸的尾尖依然在幸福摇,是只淡定的肥猫,尽管它已经没有蛋了。 “继续吃,明天就把你宰了。” 易矜蹲成团子的身体一抖,抬头看向我,真的吗?我嘻嘻笑了一声,对呀杀猫。胖头感应到我的目光,饭没塞完,突然蹦起来蹿老远,吓得四只爪在地砖上疯狂乱扒,几乎是弹射进沙发底下,像只惊慌失措的死肥猪。 “怎么?再看把你也宰了。” 林盛和关越歆绝对听见了我的话,因为接下来林盛狠狠谴责了我欺负弟弟的不道德行为,飞了我一脸唾沫星子,他边吐我边擦。关越歆则坚持为我说好话,筱筱说着玩的,她跟小矜关系好。我很怀疑她是不是眼瞎了,难道真要当着她的面玩易矜鸡巴她才会知道我讨厌他们吗?既然罪名坐定,我懒得浪费口水喷林盛,颇有兴致地欣赏易矜那贱逼表演教科书级别哭鼻子,哼哼唧唧哭得十分有技术含量,简直可以被纳入我市表演系重点关注案例。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他给我抛了个泪汪汪的无辜眼神,筱姐,小矜这么可爱你怎么忍心。贱逼。 二十多年前,我爸参加某场生意饭局结识了三个老油条,其中就包括蒋慕然他爸。自那以后老油条们每年会举行一场勾心斗角的聚会。聚会开场必先是几套阴阳怪气的说辞,这次期末成绩怎么样正常发挥应该能上个位数吧,呀不好意思我忘了零不是个位数。我他妈真该把这些阴逼剩下的日子一脚踹成个位数。假正经完进入正题,掐架的掐架,暗讽的暗讽,美其名曰“非正式商业座谈及青少年教育学术研讨会”。我和蒋慕然两个没妈的常常被作为反面教材予以警示,我们也“不负众望”不出一年就打响了令全校师生闻风丧胆的“实验双霸”的名号(我瞎吹的),因为这个蒋文暨和林盛一见面就吵——“你家小坏蛋把我家乖宝带歪成这样,你当家长的要负全责!”,双方火力不相上下难舍难分战况激烈,我和蒋慕然趴在椅背上边打游戏边看热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最后哪边没吵赢哪边就得挨骂,笑笑笑考试及格了吗还有心情笑!手机没收!真是操他的笑也有错,我决定不笑了,我林筱要变成世界第一冷酷无情的坏蛋,谁对着我笑我就让谁伤心。 我没少听林盛讲他们之间三教九流的小故事,潜移默化也养成了说屁话的习惯。这得怪林盛,他生活寂寞,不说多点话可能会闷死。 十八年前某个一丝不苟的夜晚,谭凌涛和庄霞在一张完美到连微生物都无法存活的大床上造出了他们唯一一个儿子——谭风卓。他是当之无愧的天降奇才,被猪拱的白菜,插在牛粪上的那朵花,分毫不差地继承了谭家夫妇所有美好的特质。在还是个精虫的时候,还在庄霞肚子里听莫扎特弹钢琴的时候,他谭风卓就注定是个站在金字塔尖万人之上的学生会主席。陶家伟和金仙慧紧随其后,老老实实依照流程办了好事,因此他们的女儿陶音至少在智商方面没有任何缺陷,甚至可以说睿智得有些反常。我跟他们处不来,等林盛他们吵嗨了,再和蒋慕然从后门溜走,随便找家便利店填饱肚子继续打游戏,等林盛反应过来我已经升了三个段位了。 林盛脑子天生缺根筋,但是开车有规有矩,严格落实“行车不规范,家人两行泪”的宣传口号,以王八的速度爬到会所,我屁股痒痒早就待不住了,蒋慕然在露台边上抽烟,林盛评价他是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骂得很文化,我反应过来是因为关越歆在旁边,他不敢爆粗。不等这辆老王八停稳,我一下子跳出去给林盛竖了根小拇指以表尊重。 他骂骂咧咧地说站住,你往哪跑!后来又喊把你的脏手从林筱身上拿开!蒋慕然一笑鼻孔和嘴巴都冒白烟,嘴唇上的水迹一闪一闪的,我没动手啊叔叔。我看林盛都快气出癫痫了。我抽了他一后脑勺,他美滋滋地看着我,你爸怎么不揍我,我说因为他要在关越歆面前装逼。林盛一甩西装,拉着关越歆风风火火地闯进会所,像要去打第三次世界大战,谁赢了谁就是这个世界最有逼面的男人。 “你爸呢?” “在里面,特地吃了饭来的,怕待会儿没嘴吃。” “你妈好好说话手特么冷死了还往里放!” “操谁帮你揉的?你让那小鬼碰你奶子?!” “发瘟啊!口说无凭小心下辈子没鸡巴!” “老子清楚得很!”他掐着我的脸把我扭至斜对面,衣服底下的手揪我的乳头,我的逼也刺激得揪起来,“林筱,他那眼神一看就是他妈想和你上床。” “放屁,关越歆怎么会想上我的床?” 易矜还站在台阶下望眼欲穿地等我,监视我跟蒋慕然大尺度肢体摩擦,刚刚林盛说跟屁虫归我管了,让我好好照顾弟弟,他就真觉得我会管他,好像我不过去他就会一直这样眼巴巴地看。夏天傍晚的风沉闷黏腻,吹得我身体很热,起了反应,因为那次用五块钱买了他的初夜,他来找我了,姐姐我好喜欢你喜欢你弄我的棒棒亲我的嘴嘴,五块钱还给你,姐姐再跟我做一次爱好不好。我不像他是出来卖的,我拒绝他,说不行,他说那我免费给你操,姐姐再跟我做一次好不好,很犟,我说滚他也不滚,每天看我花二十块钱跟同一个成年男妓抽抽插插,他为我说他的鸡巴小黯然神伤;为另一个人比他鸡巴大黯然神伤;为插不了姐姐的逼黯然神伤。没有姐姐疼的小狗是笨蛋,是拿到拍卖会上五毛钱都嫌贵的二手玩具,只有我愿意买下他的初夜。 我问谭风卓来没来,蒋慕然说学生会主席从不迟到,又质问我为什么要提他,我无语地推了他一下,你先进去,我等会就来。 “他那里一定没我的大。” “滚!” 易矜和我们隔了两米的距离,我把蒋慕然扔了之后叫他过来,他猛地立起耳朵,又开始使劲抠自己的手指头,犹犹豫豫地小声问我,你……你跟僵尸分手了吗?我说闭嘴,现在是我说话你不要说。待会进去了叔叔阿姨该叫的叫,叫完就谁都别理,有人找你搭话你告诉我,想回去也可以跟我说,别他妈给我惹祸知道了吗?知道就嗯一声。 “嗯!小矜不……” “嗯一声!没叫你说话傻逼!” “嗯嗯!”他小鸡啄米点点头,主动来牵我的手,“小矜不……” “闭上你的狗嘴!” 我宣布,从现在起发生的任何非常规行为都与林筱本人的意志无关,例如帮林盛擦屁股牵易矜的手等等,并不是因为林筱喜欢易矜。她决定如果姓谭的要搞易矜,那她就搞姓谭的,绝不是因为喜欢上了这个爱哭的狗崽子。 上次来还是两年前,会所内部的结构变化很大,幸好有人领路,易矜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担忧地问我会不会把他丢在这里,我说你牵这么紧我怎么丢,手指都他妈快断了,他说筱姐你忍一忍马上就到了,小矜给你吹吹。吹一下有屁用,我的手肿成五根粗萝卜! 好在很快就到了。客套喧哗被两扇实心的雕花木门完美杜绝在内,侍应上前帮我们推开一看就死重死重的门,鞋底都差点变形脱胶,依然挂着训练有素的职业笑容说请进——声音顿时像用针戳破的气球四处飞散。我听见蒋文暨在跟我说话,听不太清,只注意到他脖间打着一条酒红色格纹领带,他的五官精巧又刻板,皮肤苍白,因为嘲笑眼角浮起了几抹鱼尾纹: “筱筱来了?菜都凉了要不要帮你重新叫一份?” 林盛使劲冲我打眼色,我也不是第一次见识蒋文暨睁眼说瞎话的作态,要不是他开车慢成乌龟,我绝不会一开场就站在门口被这群自以为是的老油条围攻。谭凌涛和庄霞穿着高定,戒指项链戴一堆,犀利地打量我。我头发也没梳,穿着紧身短裤加夏日必备人字拖,似乎我这身打扮在他们看来轻轻松松就能从商场买到,不值得穿出来炫耀。金仙慧转着红酒杯底,等着我问好。我忽然觉得倒胃口,转眼又看见谭风卓,隔夜的饭都能吐出来。 那年出事的头一个星期,谭家和陶家先后跑来吊唁,我嫌难受不自在,趁大人们说话期间溜到花园自娱自乐。蒋慕然跟我一样,被蒋文暨严加看管,其实他偷偷打过电话给我,说想和我去游乐场坐过山车,还问我小孩子是不是很多事情不能做,我答应他去坐一次过山车,他说林筱你真牛逼,以后我要比你更牛逼,带你坐一次大摆锤。 我从早到晚筹备着这件事,庄霞发现我不见了,推着谭风卓,大方地把儿子借给我,要他陪我多说说话,小孩子有什么事一玩就忘了。我还挺想有个人陪我说说话的,于是扬起微笑让他帮我接水,我来浇花。谭风卓自小以为与我这等低劣人类玩耍属于自杀行为,是在浪费他宝石般珍贵的时间。他无视我的请求,独自走到一棵树下。 我和陶音合伙接了满满一盆清水,嘿咻一声,全倒进花圃里,水流压倒脆弱的枯枝烂叶,我妈种的白玫瑰被我彻底埋进了土里,花瓣碎了一地。我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心里一时不是滋味——我妈的玫瑰早已呈现枯萎之象,她执意亲力亲为,自己照料,没人敢去动她的宝贝。这下好了,她死了。 陶音履行完她的使命,淑女地走到谭风卓身后,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谭风卓被庄霞打扮得像缩小版民国汉奸,因为练钢琴的缘故,一双手总是被保护得很好。此时那双手拿着一块目测十厘米的石头。在我的视线死角,似乎响起了一道短短的咕唧声。 “林筱,生命是很脆弱的。” 他这句话简洁易懂,我还细想了一下,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发言。平常就听林盛夸赞,谭风卓大大小小的比赛获奖无数,是个天才,不过潜意识里,有股冰冷的直觉顺着我的脊椎骨爬向天灵盖。我来到陶音身边,准备一探究竟—— 翠绿色的草坪上躺着一块尖锐的被血染红的石头,砸烂脑袋的麻雀双翅合拢,微小的喙与它分离,微风吹拂的腥腻味扑面而来,苦涩的胆汁和药液瞬间充斥我的口腔,我的胃像着了火,眼睛又疼又涩,周遭的事物变得很红,天空也很红,我看见红色的陶音皱紧眉,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谭风卓长大了可以当医生,因为他不晕血!” 小学时老师总叫我们写这类小作文——家庭,梦想,未来。但在我延缓生长的概念中,似乎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应该被关注。我在陶音锃亮的小皮鞋旁虚脱地躺下,她问我怎么了,晕血没关系,你可以当别的,她背着红色的光从上方看我,脸被阴影削去了一大半,见我还是不理人,陶音踏着她的小皮鞋走远了。 那是我第一次回忆起我妈的临终感言,她说,筱筱,你要好好长大。我不知道怎样才算达到这个标准,但小小的我突然有了一个远大的目标:我,林筱,要当一坨无与伦比的臭大粪。 (十五) “对,就得治治她,二十岁了还在叛逆期,你看风卓,我都没怎么操过心。” “是这个道理。” “这谁?老林你不介绍介绍?” 老东西们嘴碎,谁先附和谁遭殃,所以得让林盛打头阵,我按兵不动。起初易矜躲在我身后,说什么筱姐我怕怕……话没说完被林盛一把薅走了,想抓我的手抓不住,一直回头看我,像只命中注定要被绑在献祭台供人参拜的羔羊。巫婆林盛牵着羔羊绕场一周,在恶鬼们垂涎欲滴的目光中不紧不慢地安抚它,没事没事害羞很正常,来,叫谭叔叔、陶叔叔、庄阿姨金阿姨还有蒋——哈哈哈哈这是越歆、小矜,对对对跟你们说过的,那个……小矜你先过去吧,筱筱,照顾弟弟。献祭前恶鬼们需要饱餐一顿,这是一种仪式,巫婆会把羔羊暂时交给我保管,我相当于巫婆的小喽啰,如果可以,我想我会把它放掉,我已经计划报复臭巫婆好久了,这次是个难得的机会,但说实话我们逃到外面去也活不了,可能饿死或者冻死,也可能我为了活命把它杀了。干脆一起留下来,一起被杀,我杀他,巫婆杀我,这样才正常。 他看起来比刚才高兴,估计是因为我没有跟林盛顶嘴说不管他,兴奋地说要亲亲,他把亲吻当作一种奖励,我说你再发骚把你鸡鸡割掉扔盘子里,他连忙摇头,小矜不亲亲了,筱姐不要生气气。我得逞冷笑,拉开椅子坐下,陶音腿边原先放着一摞未拆塑封的漫画,迭得乱七八糟,我没注意踢到了,那些堆砌得跟砖块一样厚的书册瞬间坍塌,封面全翻了过来,我看见各色各样的婊子赤身裸体地趴在上面,其中有位婊子双腿岔开跪在地毯上,撅着屁股搔首弄姿,腿间的鸡巴绑了一圈白色的粗绳,两颗蛋蛋被挤得又圆又饱满,涨到发红,鸡巴右侧的泡泡框印着一句金闪闪加粗的大标题——“办公室s级秘密?绝对淫荡的身体!!” 就他妈这几把玩意儿差点给我脚趾弄骨折了! 陶音摘下眼镜,合上远远不止五厘米高的英文原着,对我微笑: “来啦。” 我也挤出嘴角的弧度假笑了一下,把那些书随便踢到一边,挨着她坐下,易矜默默勾住我的小拇指,我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跟我坐,谁让我今天得照顾他,他妈的。我对蒋慕然说你挪挪屁股,让个座。蒋慕然干脆拒绝,理由是“老子只给老幼病残孕让座”,而易矜明显不属于这五类。聚会吃饭唯一的硬性规定是不能吵架(特指我和蒋慕然)——某次蒋文暨与我爸激情对线,我和蒋慕然全然不顾局势因为输了游戏在打架,导致蒋文暨的臭嘴技能当场受到干扰并被林盛一举拿下了胜利,事后我们俩面壁了一晚上。我压低声音催蒋慕然: “你屁股长痔疮了动一下能出血啊快点!烟给我一根。” 蒋慕然站起身,把我刚拿到手的烟又顺走了。他警告易矜,你敢他妈对林筱动手动脚我就敢把你的手脚剁了。他敢剁了易矜的手脚我就把他的鸡巴扯掉,臭猪头,今天谭风卓都比他可爱!谭风卓就坐我正对面,我余光瞥见他(我从来不敢拿正眼看变态)提着刀叉,慢慢悠悠地将肉切成等份的长方体,然后送进嘴里,呃额额……好吧,还是蒋慕然可爱多一点。 菜端上来的时候蒋慕然看了我一眼,正好被我抓到,我以为他是要拿我的盘子,就伸手递了过去。通常我不喜欢吃的东西蒋慕然都会替我吃掉,譬如带血的牛排或者煮得一团糟的西红柿,他不怎么挑食,但我盘子端了半天也没见他有要理我的意思。易矜换了位置以后一直蠢蠢欲动地盯着我看,我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吃不完,他被点到名,回答说不是,开心得像快摇断尾巴的小狗,小矜可以帮筱姐吃! “表演型人格,擅长撒谎、献殷勤、博取同情和关注。”陶音冷不丁地出声,基于她沉稳的气质,这段陈述听起来就像动辄几千人的学术交流会一样靠谱,“你的手怎么了?” 我有些无语地看向她,如果陶音真的惹到我,我会直接跟她干一架,只是有一点她说错了,易矜就是易矜,不存在什么第二人格,说他是只狗都靠谱些。陶音用叉子拨了拨齐整带血的肉块,微闪了下睫毛: “别这么严肃,我开玩笑的。但……无法排除‘他是个有情感障碍的变态’这种可能性对吗?” 陶音口中“有情感障碍的小变态”正忙着揉我的手指,嘟着嘴给我吹吹,我本想跟蒋慕然对个你知我知的暗号,他一张傻脸突然放大怼到我面前说筱姐你是不是想回家了,小矜陪你回去,小矜要睡觉。这个狗崽子,都让他别乱说话了!操,谭风卓看我干嘛!恶心死了呕呕呕! “蒋慕然你不妨换个角度想,光愤怒和小心眼是不划算的,3p模式虽然违反了公序良俗,也直接考虑到当事人的立场和口味,但并不是不可取……” 趁陶音转战蒋慕然,我马上扯住易矜的耳朵说闭嘴,好好当你的空气人,再乱发疯回家弄死你。易矜对我扬起了一个无比灿烂又无比纯洁的笑容,我觉得他是故意的,尽管他笑得很可爱: “筱姐弄死我也没关系,因为我爱筱姐。” “爱你妈的爱我替她弄死你!” 蒋慕然发癫,也没顾得上他爸在场,手肘卡着易矜的脖子把他拖出房间,我听见一个两个好像是三个人的声音,陶音一直烦人地问我,林筱你怎么不出去?我不知道,可能因为谭风卓恰巧好整以暇地坐在我对面,食指把酒杯转得摇摇晃晃,搞得我眼皮某根神经快爆了一样在狂跳,酒杯里也不是酒,而是某种刺激性碳酸饮料。他长得好变态,戴着副细框眼镜,要笑不笑的,指侧纹了个非常小的“十”,有点像十字架,妈的……那个酒杯什么时候才会倒?他妈的到底要转多少圈!我只感觉越来越烦躁,控制不住踮脚顶桌子,把桌板震得发响摇摇晃晃,有几滴微黄的水渍溅到他袖口上,他终于不转了,露出很嫌恶的表情。 “林筱,你不出去看看吗?” 在我的记忆里,蒋慕然从没当他爸的面打过架,他比我好管,我经常给林盛惹事,还次次考零蛋,换蒋文暨是我爸,我的屁股估计要开出美丽的花,再奖励三个月禁闭,没日没夜地在那双激光鹰眼下苦逼地刷题,做过的试卷可以堆满三十平米小房间。傻逼蒋慕然,活该关禁闭,不知道易矜那狗崽说了什么,让蒋慕然下这么狠的手,被打成这副鬼样子还不躲,关越歆在干嘛?算了,又不关我的事…… “林筱,过来!”哦操,林盛叫我。 易矜背对着我,我一直看不见他的脸,就扯着他的手臂把他转了过来,他原本还挺凶的一张小脸蛋顿时软掉了,抹了抹嘴角的血,红着眼扮可怜。林盛吩咐我开车送惹祸精回家,有情况看着办,伤得严重就去医院,他和那谁(关越歆)还要留下来。我敷衍地哦哦几声,旁边蒋慕然被蒋文暨押到小角落进行秘密审讯,我只能看见他贴着墙站没站相的半边身子,喊他名字也没反应,还有人等着我,再不回头我走了。 易矜正用湿漉漉的眼神告诉我他非常痛痛,求摸摸。他的衬衫纽扣不知飞了几颗,露出干瘪瘦弱的胸,领口也被攥得皱巴巴的。我二话不说拢住他的衣领,拎着他往门口走,他问筱姐你是不是生气了?小矜没有打僵尸,我怕你会讨厌我所以没有打他,筱姐你为什么生气。我说因为你嘴贱变态鸡巴还小,他不再叽叽喳喳了。 家里的药箱现在是关越歆在备,但关越歆还没住我们家时,我们家压根没这种多此一举的东西。易矜屁颠屁颠地从抽屉找出来,一脸期待地跑回房间,扑上床滚进我怀里。我踹了他一脚,坐好,先擦药。他立马说棉签在最底下,真的在最底下,我以为他骗人。 “头低一点。” 他张着嘴发出很长一声“啊”,我捏住他的脸,这样他无法再出声了,乖乖地盯着我——他似乎对疼痛有耐受力,只在想哼的时候哼,现在只是傻笑而已。我尽量做到目不斜视,严肃认真地用棉签帮他涂药。涂完了他说身上也痛痛,撩起衬衣下摆让我看——他真的很适合去当应召女郎,旗袍开衩处会露出他细白的大腿,花花绿绿的霓虹招牌使他的身体变得透明,就像一幅迷幻而低俗的二十世纪末情色油画。涂腰侧时他低着头玩自己的衣角,向内卷起尖尖,卷到肋骨松开,松开又开始卷,卷到差一点看见粉色的乳头,我叫他有屁快放,他扭扭捏捏地说不去医院,摸摸就好了,筱姐摸摸小矜。他这副骚样就是想让我花钱买他的鸡巴,还主动来牵我的食指晕晕乎乎地央求我。 “你是不是偷喝东西了?” “喝了筱姐的水水。”水水你妈,正常说话会死啊。 “干嘛不喝自己的?” “因为是筱姐的。” 我说哦,你往后靠一点,给你吹吹。他急忙用手肘撑住上半身,亮晶晶地对我眨眼,吹哪里都可以噢。我把他的衬衫推上去,他惊慌失措地乱动,啊好痒!不要吸吸!我说安静一点,他继续叫,啊啊啊啊好痛小矜不要了!他想侧过身逃走,但我咬着他的乳头,也不敢推开我,吸着鼻子说小矜做错了,筱姐不要生气气,我是为你好。 我揉揉他红肿的乳头: “怎么为我好?” “就是……为你好。” “啧,”我拉开他的裤链,发现里面已经湿透了,摸着黏黏滑滑的,“说不说?” 他把脸埋进床单里,死命捍卫自己尚有尊严的鸡巴,用右手挡着,从被子后方漏出自己委屈又漂亮的眼睛,你不许和戴眼镜的说话,他不是好人。戴眼镜的谁,他说僵尸二号,我忍不住笑出声,发神经啊你,他急得鸡巴也不藏了,我认识他!我看见过他跟踪你!亲眼看见的! 谭风卓光是学生会就有一大堆事要忙,除去基本的学习任务,回家了还要参加庄霞给他安排的各种兴趣课程,钢琴每天至少练满一个小时,作息规律从不出错,活得像台冰冷冷的精密仪器,操蛋都怪林盛老是在我耳边叨叨叨我他妈为什么会记住谭风卓每天要做的事情啊!忘掉忘掉忘掉不记得不记得谭风卓死了谭风卓死了…… 好的,谭风卓已经死了,我安心地追问易矜,你在哪里看见的? “老……老城中街。”他结结巴巴的,还略微紧张地补了一句,“你……你以前喜欢去的,我们就是在那里……” “什么时候?” “我……我忘了!”他虚心地瞥着我,“不记得了。” 他说漏了嘴会表现得像一只畏首畏尾的小老鼠,抱着我的腰撒娇,但是他忘记了自己的鸡巴还被我握在手里,我的指甲每刮过他的龟头一次他都会疼得抖起来,大腿的肌肉不断筋挛,像开到最大档的情趣玩具,手指在床单上抓啊抓嘴里嗯啊嗯,呜呜呜呜呜呜呜痛痛不要了!我不喜欢和他接吻,可他太吵了,我必须堵住他的嘴,妈的,怎么越哭越厉害。 “别他妈吵了!” “棒棒要死了棒棒要死了!筱姐要杀小矜的棒棒!呜呜呜呜小矜做错了呜呜呜呜呜小、小矜是跟着筱姐的时候看见他的啊啊棒棒死了筱姐救救小矜呜呜呜呜呜呜棒棒……” “你也跟踪我?” 他说不是跟踪,是想看见我,我说为什么要跟踪我,他说筱姐我好喜欢你。我气得给了他一巴掌,质问他是不是和关越歆一起来骗我们,让关越歆爬我爸的床,最后把我们的钱都偷走,他激动得鸡巴都捅我腿上了,小矜没有骗你,不要钱,要筱姐!我脑袋乱得要爆炸,加上他又吵又哭的,想回房间静一静,他以为我不要他,一直在跟我亲嘴。 “别亲了!妈的让你弄得都是口水。” “筱姐不喜欢我了呜呜……” “喜欢谭风卓都不喜欢你。” 他眼尾湿润,突然不哭了,回过身赌气,我喂喂的喊他,拿脚尖踩他的背,他一下子抱住我的腰,把脸埋进我屁股缝里,我吓得连忙支起上身,你干嘛?!我感觉到有软软的东西在舔我的逼,这狗崽干什么!我慌张地扭头想看清楚,却发现这个姿势好像很容易把他的头给夹扁,下意识抬起左腿,他立马将手臂穿过去,想把我的屁股抱高一点,结果失败了,我的腰差点没给他扭折,他干脆像吃螃蟹那样把我的两只腿掰开,压到胸前,换了个姿势舔我。妈的,易矜在舔我。我会不会被警察抓进监狱啊,我好像真的听见了警笛声。操,是真的。外面有警笛声,呜呜呜的,但是声音变小了。吓死,原来不是来抓我的。 这狗崽口活真的很烂,还想用手指插我,我没说话让他试了,真的一样烂。 “你会不会啊痛死了!” 他慌张地拯救我的逼: “小矜吹吹。” 我问他是不是第一次舔,他摇摇头,我僵了一下,说你还舔过谁,他又摇摇头,小矜学过的,不是第一次,筱姐你舒服吗?他满脸期待我会表扬他,最好是奖励一个亲亲,我没理他,内裤还卡在我的逼缝里,如果蒋慕然在,我会现在就和他做爱,但易矜不行。我把内裤勾出来,揉着他的脑袋,舒服个几把,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学这些有的没的就没收手机。 “你是不是喜欢僵尸舔你?”他说的僵尸是蒋慕然。 “嗯。” “筱姐的穴穴只能小矜舔,僵尸不许舔!” “有人回来了,把房间收拾一下。” 我开门准备出去,他又尖叫说筱姐是坏蛋!是坏猪猪!惊出我一身冷汗,我迅速关上门,妈逼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刚刚他骂我什么?猪? 我立刻愤怒地骑在他身上,掐他的脖子,你胆子肥了敢骂人!他依旧不服气地用他可爱的嗓音说筱姐是笨猪猪坏猪猪傻猪猪蠢猪猪,妈的我气死了我说你是狗逼贱逼傻逼脑残变态,他说筱姐你在学小矜说话,喜欢一个人才会学他说话。他真的好烦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他!! 事实上我正在这样做,易矜已经被我掐到脸蛋充血了,他断断续续地说,小……小矜要、要死额掉惹筱姐救救……我。他连要死了都这么可爱。 “筱筱你们在里面吗?” 我低下头吻住易矜的唇瓣。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咳嗽,然后争分夺秒地闯入我的口腔交换唾液,他的接吻技术比舔逼技术好,经常会让我湿掉,我不讨厌。关越歆快进来了,我们还在里面亲嘴,我在想她会不会疯掉,应该不会,这个女人不简单,是个毒妇。那让她看看也没关系,她儿子被我欺负的样子。 (十六) 我不知道易矜锁了门,要是知道就不会他亲这么久。他嘴角又扬起来,我让他赶紧把药箱收好。刚刚动静太大,被子也滑到地板上。易矜收好东西穿了裤子跑去开门,我来铺床。地毯上有几滴狗崽子留下的白色液体,我光着脚抹了几下就看不出了,但突然觉得好恶心,又擦到他床单上,妈的等会儿回去洗一百遍脚。 门打开时我正忙着把被子折角捋平(我装的),易衿的房间平时应该很干净整洁,不然关越歆也不会摆出这种丑陋的表情问他为什么起床了不收拾。易矜像个闯祸的小屁孩躲在我身后,不敢与关越歆对视,说现在收。刚才还挺能闹的,现在变成怂包了。 “筱筱别帮他了,太晚了早点休息。” 对哦,我为什么要帮他。 “不行!我要筱姐帮我收!” “自己收拾,姐姐要去睡觉了。” “筱姐,你收完再走好不好?” 看你这么可爱的份上我就答应…… “易矜!” 关越歆脸都阴了,门把好像下一秒就会被她折断。我被关越歆吓一跳: “没听见吗?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自己拉屎要学会自己擦!” 他小声嘟囔: “臭猪猪。” 妈的,要不是关越歆在场我给他鸡巴来个三段回旋踢。不过情有可原,他怕关越歆我是知道的。我之前虽然没和关越歆照过面,可这崽子经常跟我说他有多么多么可怜,在家里老是挨揍。那时候的我觉得关越歆是个狠人,大概和她的童年有关,简单点说就是父母早逝,她不得不寄住在亲戚家,她姑姑养了她几年就让她辍学打工了。寄人篱下的日子非常难熬,赚来的钱会被贪财好利的亲戚没收,吃了上顿没下顿,鉴于这故事是易矜口头表述给我听的,所以可信度不高。他说那个男人骗了关越歆,口口声声要带她逃跑,结果只是看上了她的逼和钱,玩完后就把她辛辛苦苦攒的钱卷走,溜之大吉。后来关越歆才发现自己怀孕了,说到这里易矜剧透,怀的那个小孩就是他。我当时心碎得稀里哗啦。 熟人介绍的小诊所关越歆不敢去,怕又被骗,鼓着肚子拖了一段时间,赚了点钱,最后找了家生意冷清但看着还算靠谱的小医院,准备做人流。医生问她有没有人陪同,她说都死了,医生又说你考虑一下吧,孩子都快临产了,姑娘你是不是被人骗了生活困难啊,有困难跟我说。这样吧,我收留你。听到这里我对这个故事产生了微弱的怀疑,可易矜长得太惹人怜爱了,我选择相信他。 后来这位易医生出了点意外英年早逝了,好在关越歆人性尚存,没把易矜掐死或者扔掉,为了养家糊口,她重新过上了披星戴月的生活。能分出精力照顾累赘的时间不多,易矜要哭,打;不听话,那就打;教过的不会做,也打。还不识字说话的那几年,他是被匆匆忙忙养大的。 关越歆表面看起来有多柔弱,背地就有多毒辣。易矜在学校被同学欺负,她用衣架抽了他一整晚,从那以后易矜就变得很乖了,也不怎么惹事,有事都自己解决。易矜刚学做饭那会儿,因为拿不起锅,手心手背都是烫伤的血泡,关越歆就当作没看见,挺会装一老毒妇。然后报应来了,那混蛋不知从哪冒出来找到了他们,把小破屋里里外外搜刮得一干二净,她当机立断停了易矜的学业,让他看家护门。易矜安慰我说他好开心,他只和我说过这些事,他还说只有我会给他呼呼。 部分细节存疑,现在的我几乎是不信的,我甚至想让关越歆打得再狠一点,或者那时候干脆就不要把他生出来,惹得我心烦。但关越歆一教训他我就忍不住多管闲事,我没有回房间洗澡,而是蹑手蹑脚地贴在门框上偷听他们对话,易衿的声音比较大,我几乎听不见关越歆在说话: “你知道……什么打你?” “因为他嫉妒筱姐喜欢我,筱姐不喜欢他。” “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 “我才不像你!你根本就不喜欢林叔叔——” 屋内响起了一记清晰的巴掌声。 “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可能是易矜哭得太惨烈了,我竖直了耳朵都没听清后面的内容。隐隐约约摸到些猫腻,我好奇得要死,琢磨半晌也没想出什么,林盛又突然在楼梯口大声招魂,我心脏骤停数秒,险些告别这人世间。林盛看见我惊魂未定的脸,瞬间起了猜疑之心,林胖头呢?你把它扔了?我开了走廊的灯,睡得好好的!跟头死猪一样! 我和林盛“齐心协力”把冠了姓的林胖头搬回它的豪华小窝,它睡得眼缝藏满眼屎,找了个坐垫趴下了。我正要上楼,林盛罕见地叫住我,抱着双臂,挠挠眼皮,寻了个八杆子打不着的话题:你最近怎么样?我打了个恶寒的哆嗦,当着他的面直接呕出声。我们之间从来没有谈过心,“怎么样”三个字问得我尴尬癌发作,我说你别搞这套,有话直说,不要拐弯抹角。林盛瞬间进入状态,黑着脸发问,你知道我听蒋慕然说了什么吗?我冷汗直冒,却强装镇定。这一天还是要来了吗?林盛终于准备打断我的双腿了。 “说了、什么?” “你说呢?”不愧是老奸巨猾的林盛。 “说他乱填试卷考九分的事?” “竟然只能考九分!”林盛勃然大怒,叉着腰在原地转圈圈,“你就跟这样的人谈恋爱!” 总不能说跟他上床了。我开始满嘴跑火车,九分怎么了,我还考零蛋呢,自己改成十分的,你哪一次知道了?谈恋爱怎么了我喜欢他他喜欢我你至于这么生气吗?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爸呢管这么多…… 林盛目光含冰,藏了刀似的: “林筱,你再说一遍?” “你又不是我爸。” 毫不夸张地说我被他一下扇歪了头,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我的意识抽离了,完全感觉不到脸上的疼痛,因为眼前一片发黑,眼冒金星,好像整个宇宙都在我眼里乱套了。他的手劲又大又重,我却没感到一丝的委屈、愤怒和冤枉。他说如果你觉得我不配当你爸爸,你现在就可以走。诶,话也不能这么说,我走了住哪,睡大街吗?论死皮赖脸,我还是比林盛强点的,于是我装聋作哑,谁说要走了?他们不走我为什么先走?说完我一甩头发,虚张声势地退场。 “我看庄……你庄阿姨说得对,是该治治你了。” 连庄霞说的一通狗屁他都要信,林盛脑子不是一般的坏了。 林盛对我的管制一向雷厉风行,知道我怂得没胆离家出走,故意站我门外和易矜出演了一出舞台剧,隔山打牛,对着易矜念了一通“家规”——是基于这十年来的恶习为我量身定制的行为准则套餐。恰好我在洗澡,没有听见,只有易矜在配合他的表演,我越发觉得易矜可怜,摊上林盛是这狗崽的不幸。 在林盛看来,事情已成定局。我极少有哭爹喊娘的时刻,反倒是林盛总拿我没办法,所以他找了个好帮手,还他妈找对了,易矜管不了我的肉体,但可以折磨我的灵魂。林盛期望的是把我蹂躏成他想要的样子,这挺让我痛苦的。 我的睡眠质量一向低于正常水准。我梦到我站在小盒子一样的正方形房间里,然后抬头一看,天花板上全是被激光钉着的血淋淋的小肉块,我就醒了,惊魂未定,紧接着看见腰间挂了一条漆黑的手臂,那一秒我心胆俱裂魂飞魄散,用理智将尖叫咽回肚子,才敢慢慢扭头。 是那狗崽子。 他睡觉也能哭,我现在与他面对面,时间一长就觉得好热,想要从空隙里钻出去。趁着有点光,我捏着他的下巴凑近看他,他右脸有一道深深的巴掌印,我也有,林盛打上去的,林盛只打过我一次,不知道关越歆打过他多少次。我捏了捏他的脸,手感依然非常嫩滑,我还上嘴尝了一口他的眼泪,味道香香的苦苦的,操他脸上抹的什么怪东西? “可以松开了啊,我要睡觉。” 他哼唧了一下,筱姐唔唔嗯……妈的我就亲你一次,算了,三次吧。我对准他的唇一通乱扫,此刻他估计在梦境中扮演被劫持的小白兔,正等着我去救,我一亲他他就不伤心了。我的手习惯性往下,和蒋慕然做的时候我喜欢从他的腰线开始摸,摸到腹肌再深一点点,然后猛地抓住他鸡巴。我发现不太对,这根鸡巴变小了,还流得到处是水。 “呜呜棒棒要射了……” 妈的这骚货今天射第二回了吧,他才十四岁,再多来几次我就要以危害青少年身心健康的罪名被关入“坏蛋集中营”。我决定从现在起实施第一个全方位小狗崽禁欲计划,射一次打十下屁股,并重复“小矜不爱筱姐”二十遍,射得太严重的话惩罚就改为不可以亲亲三十天,一切解释权归林筱所有。他弄得我满手都是,所以先打他五下屁屁,第三下时他被我打醒了,懵懵地舔着嘴唇,嘴巴湿湿的,筱姐你偷亲我。我说你鸡巴也湿湿的,趁我不注意就射了,以后不经过我的允许,你射了就得接受惩罚。他羞羞地问什么惩罚,我说就重复“小矜不爱筱姐”这句话两次吧,两次而已,我已经减了十八次了。他着急地唔了一下,擅作主张把鸡巴上的淫水擦干净了,然后说,小矜没有射射。我威胁他,如果小矜一直不听姐姐的话,你这辈子都别想让我碰你的鸡巴。 “那就不碰棒棒!小矜永远不会不爱筱姐!” “很好,你现在给我下床。” “筱姐你看你看,”他得意地把脸侧过去,马上期待地转回来,“妈妈打我了,该亲亲了。” “妈的疯子。” “要亲亲要亲亲不亲亲小矜现在会死掉。” 我说那你现在死一下给我看看,他马上翻白眼吐舌头,像一只毒死的狗,妈逼我无语到想笑。我说我亲过了,你睡觉的时候。他很满足,一直犯贱对我笑,小矜早就知道了,筱姐喜欢我还趁我睡觉偷亲嘴嘴。我说你适可而止,只要我想,你随时会因为棒棒断掉而被救护车送进医院。这小崽还有几分善解人意,看我一边恐吓他,眼睛困得眯起来了,不再造次,筱姐我们睡觉觉吧,我不吵你了。我从鼻尖“嗯”一声,背对他躺下了。 “鸡巴不要戳我屁股。” “小矜想抱着筱姐睡。” “那鸡巴就别戳进去听不懂?” “可是我想抱着你睡……” “抱抱抱吵死了你!!” 我和蒋慕然的同僚情谊深厚,在还穿纸尿裤的年纪他就是我的小跟班了。他小时候经常生病,小病特别多,每次请假他都会瞒着我,跟我约定一起不写作业,结果去到学校挨骂的只有我,回家还要被林盛念经。为了报复他,我会跟蒋文暨说我们决定周末去废旧工厂探险,晚上在野外搭帐篷烧烤,这样蒋文暨听了就会把蒋慕然关禁闭,把我赶出他家,还说不允许我踏入这里一步,除非是来送作业的。 这段时间林盛似乎非常高兴,我的叛逆指数直线下降,他还以为是制定的计划初有成效。何时佳比喻我像“被霜打了的茄子”,我觉得可以接受,我挺喜欢吃茄子的。我要她帮我打听一下蒋慕然是死是活,有没有被蒋文暨打残,她说他没死,还能用手机打字,我觉得这就够了。 但我的心情就跟换季一样,每天凉飕飕的。一方面是因为蒋慕然在我的世界里无孔不入,一旦他长时间不出没,我就会难受得无以复加,有点类似强迫症。另一方面是我爸不让我去找蒋慕然,还派遣“间谍”督促我学习,实时监测我的生活状态,固定每周六晚汇报成果。我实在没想到林盛不仅要控制我,还要控制易矜,这是最让我恼火的一点。 冬天快到了,秋末校园的落叶多到能铺满路面,清洁职工把它们扫到校道两侧,堆成几座摇摇欲坠的黄色小山。我跑到厕所抽烟,目睹了那些银杏叶一片一片地飘走、清洁大爷抓狂地把它们再扫起来然后倒进垃圾车的全过程。我掸掉落在手背上的烟灰,对着窗户哈气,上面很快起了层白雾。我想了一下,画了蒋慕然的鸡巴。 “姐,又来吸烟。” “等会就走了。” 绿毛驾轻就熟地坐上洗手台,打完招呼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厕所的扬声器开始播放上课铃,我灭了烟,给自己塞了颗薄荷糖,靠在旁边看绿毛打游戏。最后一记钟声敲响前,易矜准时出现在厕所门口,他校服外套的风纪扣规规矩矩地系着,一副又乖又纯的好学生样。他先是看了看绿毛,才对我出声,筱姐上课了。我喀吱喀吱嚼着硬糖,从打打杀杀的屏幕上收回视线: “要你说?” 我把糖果纸藏到了绿毛的兜帽里,绿毛问我要不要再待会儿,打完这把就出去玩,易矜立刻充满敌意地锁起眉,不用你管!绿毛被骇得脸色有点难看,我摆摆手,你玩你的。一出厕所冷风就涌进我衣服里,加上我刚吃完薄荷糖,口鼻清凉,像有根冰柱直直插进我的天灵盖。易矜一把扯住我,憋着哭腔问,他为什么那样喊你?为什么要单独约你出去!我说我怎么知道,他就是随口一提,你别拽我。 “筱姐,我说如果,如果哦,如果小矜……也像僵尸一样不见了,你也会难过吗?” “不会。” 我说就算你死了我也一滴眼泪都不会掉,蒋慕然死了的话我会掉一滴。我没有骗人,我不知道爱是什么样的,会流眼泪不代表爱,易矜流很多的眼泪,但他不爱我,我会为蒋慕然流一滴眼泪只是因为我失去了一根免费鸡巴,不为别的。 (十七) 今天是见不到蒋慕然的第九十三天,除了被林盛养得愈发肥大臃肿的胖头,一切照旧。某些情况下,欲望会使稀松平常的物理需求变成伊甸园的禁果、沾着口红的细长香烟、令人着迷的纯白粉末。但胖头的欲望很纯粹,纯粹到我怀疑它是不是只知道填饱胃袋,一旦需求无法被满足,它就会踩着粉色的肉垫来到我身前,一个劲儿地喵我,饿急了咬住我的裤腿不放,让我寸步难行,又或是从沙发高处猛跳下来,庞大的身躯足够直接把我砸成重度残疾。林盛老是喊我逗它玩。他说我要和花花草草、猫猫狗狗朝夕相处,这样才能多点人情味。林盛的人生哲理没什么理论和逻辑支撑,我一般都当屁听。我不希望自己有人味,我最好什么味道也没有,我说过,我不会再自找麻烦。 为了让林盛闭嘴,我决定与胖头和睦相处,营造出一种友好温馨的打破物种局限的假象——我林筱良心在上(我这人没有良心)口头画押为证,这辈子和胖头不离不弃,永远相亲相爱。林盛满意了,将胖头全权交给我喂养。我个人崇尚野生放养法,遵循物竞天择自生自灭的自然规律,有时半夜抽完烟会心血来潮帮它铲屎,剩余的时间都是易矜在照顾它。 胖头不算一只很难养的猫,它掉毛但不乱拉屎,住进家里唯一一次随地小便尿到了我的床上。等新床垫送来的那一晚易矜抱着枕头来客房陪我睡觉,因为只有一床被子,他把我裹得密不透风,生怕我着凉感冒,我说只要你不和我睡觉,被子就不会不够盖,我就不会生病。他说只要筱姐和小矜睡觉,就能很暖和,筱姐就不会生病,也不会做噩梦。听了他的话我恶狠狠地祝他鸡巴烂掉,他明明只是想用鸡巴蹭我的逼。当晚我的自杀计划被他的胡搅蛮缠打乱了七个小时,又在朝阳升起照亮大地的那一刻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蒋慕然平常管我管得宽,他不许我打架,不许我藏任何尖锐的东西,更不许我一个人跑出去玩,要出去玩必须带上他,不然就是背叛朋友天打雷劈。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我又开始思考该怎么见到我妈,这件事对我来说变得好像有点陌生,需要复习一遍,于是我点开放在浏览器收藏夹里落灰的《快速自杀指南》,令人诧异的是居然还没被封掉,这种三流网站挤满密密麻麻的黄色赌博广告,想要学点知识堪比扫雷,我必须小心而谨慎地在无法停止抖动的发牌女郎和撸管肌肉男留出的空隙之间浏览文字。然后我下楼找到胖头,把它翻了个四脚朝天。胖头肚皮上的肥肉抖来抖去,我好不容易卡住他又粗又短的脖子,它嗷嗷直叫,追着我的手就要咬,结果扭头看到什么,挣脱我的手一溜烟跑了。我看过去,胖头正埋在瓷碗里干饭,易矜拿着舀罐头的饭勺,直起腰回望我: “它是不是又蹭你了?” “蹭了又怎样?” 客厅里暖气没开,我抻直蹲麻的双腿,因为短暂的眩晕感闭上眼睛,他着急地跑过来亲我,又问我为什么要对胖头那么好,你不许摸它也不许摸别人,只能摸我。 他以为我又在生气,只要我不打他骂他,他就觉得我心情不好。前天他把胖头的指甲剪出血了,我问怎么回事,他以为我在生气;昨天他把胖头关进笼子,饿得它鬼哭狼嚎,我下楼开罐头,他以为我在生气;今天对我说不许摸胖头只能摸他的时候,他还是这样小心翼翼。心脏突然被针刺了一下,酸酸的。易矜贱就贱在他明明知道我不懂得怎么爱人还想要我去爱他,“我爱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可能发生的事了。学习好又有什么用,伤心的时候又笨又可怜,像个二百五。但我觉得他和谭风卓其实是不一样的,至少他不会因为得不到爱就坏到虐待小动物。所以我并没有在生气。 我用力踢了一脚胖头的屁股: “就知道吃,没用的蠢猪。” 它嘴里还塞着饭,奋起抵抗,抬起爪子来挠我,被易矜眼疾手快一把摁住,然后他半跪在我面前嚎啕大哭,我都能看见他嗓子眼,哭得丑死了:我没有饿它!它故意的!你看!它都抓你多少次了!我、我就是没喂它吃零食而已呜呜呜呜筱姐…… “嗯,我知道。” 但他没听见我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哭。他怎么有这么多的泪,多到哭不完,在遇到他之前我很少见人哭,所以他一哭我就不知道怎么办。他说刚刚胖头差点就抓到你了,我说是我踢了它一下它才来抓我的,你不要发神经在那里鬼哭。我觉得他不太对劲,他单膝跪在发凉的瓷砖地面,小臂穿过胖头的嘎吱窝,胖头的两只肥腿不断在他膝盖上打滑,修剪干净的猫指甲从肉垫里暴露出来,他仰着脸看我。我说你要干什么,他说小矜被揍过很多次,小矜不怕疼,也不怕被抓。然后他就演示给我看,握着胖头的爪子在自己手腕上深深地划了一下。他的手腕立刻浮出几滴艳丽得触目惊心的血珠。他妈的,他脑子有屎。我当即沉下脸拽起他的衣领,不可理喻地朝他吼: “你他妈给我滚出去!滚出我的家!” 他微弯的嘴角僵住,束手无策地任我拖拽: “筱姐……” “好玩吗?!下次准备是哪个地方?啊?!”我把食指戳在他喉结上,他狼狈地咽了一口口水,“这里?”我又将手往下移,隔着衣服使劲掐了一下他的乳头,他急促地啊一声,手指因为疼痛刺激的缘故弯曲起来,像接受电疗的精神病患者,“还是这儿?” “不、不是……小矜呃啊啊……不疼的。” 我用力拍向车顶,闭嘴!老彭呢?!还不出来!他被突如其来的巨响吓得瑟瑟发抖,乞讨似的伸手拉我的衣服,筱姐不要生气了……我打掉他的手,把他一脚踹进车内,进去我要关门!我让老彭带他去医院,他作势娇弱地倒在椅垫上,筱姐你别走……我说你撒不撒手,再不松拿刀把你手砍了。他嘴唇苍白,用濒死的眼神盯着我看: “我好像病了。” …… “病死你就再也见不到小矜了。” 我一定也是被传染上了精神病,竟然还觉得他说的话有道理,这崽子天天折磨我,等他死了林盛绝对会来找我的麻烦,而且他眼里的笑意让他看起来就像只图谋不轨的狐狸。 “开车。” 今天是见不到蒋慕然的第一百天纪念日,我特意为他买了包烟,拿出一根放在窗台,一根点燃慢慢抽,以此缅怀我们不复存在的逃学岁月。我已经决定,如果蒋慕然再不回来,他的屁屁就得给我打十分钟,出于私心我会手下留情的。抽了几口我看见何时佳将课本反扣在桌面上,朝我招手,我摁灭手里的烟,对她挑眉,干嘛?期中考试后何时佳换到了我斜对面,我前面坐的是班里最爱学习的电杆男,他又高又瘦,还总喜欢把1.5升的保温水壶摆在桌角(魔王批评他应该把除课本外的物品一律放到桌肚里或者脚边,不然会影响后排同学的视线,我觉得没什么影响,倒是魔王经常要走下讲台确认我有没有睡觉),可能是喝水量太大了,课间除了上厕所他绝不会离开自己的座位半步。何时佳就是趁电杆男去撒尿时替蒋慕然传话的: “他说放假了来找你。” “没了?” “你们有事不能打电话吗?为什么总要我帮你们传话!” 我说你说得有道理,但你知道的,蒋文暨那老头不让我们有话直说。何时佳被电杆男传染了,也说要去撒尿,我才扭过头看易矜。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他十分温顺懂事地抿着嘴唇,拿红笔在试卷上圈圈叉叉。林盛为我规划的“学习套餐”强制要求我本人的期末考试成绩达至两位数(或以上),这是何等的丧心病狂,林盛一定是想让我安息在这狗屁不如的年纪!不过我人可以说是很好的,每天背两个单词糊弄糊弄,作业乱涂乱画一通好让他跟林盛交差。 他反倒比我还认真,我抽出那张鲜红到不忍直视的试卷: “我说了我随便写的,打这么多叉你不累啊?” 他紧抿的嘴唇终于放松了,在我眼前一开一合,让我完全无法集中注意力。 “一点都不累!筱姐,你的手还疼不疼?写试卷会不会难受?”他低下头看我的手掌,脑袋转来转去,仿佛发现了新大陆,尽管他已经摸过无数遍了,“你看!朝这边是个小爱心,朝这边看就是个倒过来的小爱心!” 真想把他的嘴给抠了。 新疤被他挠得又刺又痒,我抓住他的手,他慌慌张张握成拳,要缩回去,我打了一下他的手背,撩起眼皮斜他,还躲?他哼着说手痛痛,撅起嘴让我亲他,他总喜欢在某些时刻睁眼说瞎话以掩盖自己干的“好事”。我说你再靠过来点,他立马双眼发光,嘴撅得更高了,像观赏池里等待游客投喂的金鱼——要亲很久很久!——傻逼,没发现我正掰着他的手掌看。 “什么时候弄的?” “啊!不要看!丑!” 我摁住他那块疤,他又扭又喘,痛得快哭了喊我筱姐,我说你不是不怕疼吗,怎么轻轻碰一下就叫成这样,拿刀割自己手心的时候就不怕了?他还顶嘴,我用的是剪刀!戳出来也是个爱心,和你的一样! “你妈的还有哪快说!” “没有了,”他梗着脖子,闭上眼睛,“不信你看!” 我动手解他的衬衫,原本只是想做做样子吓唬他,没想到他当真了,哆哆嗦嗦地说,教……教室不行,想和筱姐去其他地方……再做。我拿起窗台那根燃了一半的香烟,吸了一口,谁要和你做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他也想学蒋慕然在小厕所干我,如果他撒撒娇,说不定我一冲动就会同意给他操逼,但他没有,他低下头哼哼: “那……那就不做了。” “喂。”我叫了他一声。他用黏黏糊糊的鼻音回应我,脸颊两侧的红晕还没褪,被我甩了一耳光就更红了。教室变得很安静,我抬起头,才发现班里的同学都走光了,这节是体育课,大家都急着去操场,难怪电杆男尿了那么久都没回来。此时窗外的天已经是灰黑色,雨水被风卷进来,冰凉的潮意瞬间像尿一样滋在我们脸上,我很不喜欢下雨,一下雨地面就会变成城市污水道,连鼻腔里都是浑浊的空气,有水从毛孔里沁出来,老鼠躲进去。易矜很享受这种天气,他露出那排雪白的牙齿对我傻笑。他不在意雨会吹到脸上,不像我(我总是在某些时刻羡慕他)。 我揉了揉他那半边脸,问他痛不痛,他说好舒服筱姐棒棒也痛痛也要揉揉,我说痛死你自己揉,妈的刚刚还以为这狗崽子脑子不正常了,原来是想我打飞机。说真的他看起来很难受,万一憋出性功能障碍就不好了,他才十四岁,鸡鸡都没蒋慕然的大,不能葬送在我手里。 我扯开他的裤头准备一看究竟,教室外有人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过来(目前为止学校里我只见过魔王穿这种鞋子),我连忙把烟灭了,把烟盒塞进易衿的书包。 我觉得每个人都会遇见一个魔王,魔王们喜欢用普世的教条压榨比他们低阶的怪兽,而校长就是我们班主任的魔王,这使我对我的魔王感到了一丢丢的同情——她穿着教师制服,因刚遭受校长的严刑拷打浑身散发着死气。环视了一周空荡荡的座椅后,她问,人呢?我踢向易衿的小腿,让他回答。易衿说下午有体育课,可能在体育馆。他说话的时候夹紧双腿,我猜测是为了夹住鸡巴,否则魔王就会看出来我们其实在干不正经的事。林盛跟魔王说过,他要实行一次“林筱大改造”,为了让我改过自新重新做人,以后所有的活动课我都要留在课室学习。 魔王拿起桌上的笔记本,神情严肃地翻了几页——这使我想到监狱里验收工作成果的教导员,如果表现优异,我就能获得印象分争取早日减刑,因此我忐忑不安地等待她会如何评价我(监狱分配给我的任务是每天钉一百双鞋子,在钉鞋这份工作上,我不能算很有自信)。 “认真学,”她似乎不太满意我的进度,略带警告意味地点了点我的脑袋,我很烦有人点我的脑袋,我把眉头皱在一起,心里冒火,“不要把特例当特权,既然占用了易衿的课堂时间,我希望期末就能看到你的成果,相信你爸爸也是这么……” “知道了知道了。”我枕着胳膊,提起笔潦草地抄了一遍单词,不想继续听她啰里八嗦。 魔王抬腕看了下表,对易衿说,你去把他们喊回来,也快下课了,跟任课老师打声招呼,快去快回。易衿的鸡巴得到解放,他扭扭捏捏应了声好,迅速跑走了。我放下笔,将鬼画符单词丢到一旁,假装好奇地问,老师,等会要干什么?魔王说寒假有全国竞赛,市里高中组织考试,成绩好的入选参加集训,实验是第一次……她见我听得聚精会神,频频点头微笑,猜到我一定是左耳朵进右耳出,有些气恼地推起衣袖,你让胡沁组织好班级纪律,等会外校的学生过来交流学习心得,认真听听!有用的!我将笔夹在耳后,连连答应,好的我知道了老师你放心…… (十八) 这天下了很大很大的雨,车里播放的电台说雨下完就会持续降温,我怕魔王又杀回来,猫着腰在桌底下点烟,用手拢住火苗。这束火摇摇晃晃的,在阴沉的教室墙壁映出一小片橙黄的光。光里还有个人影,我一开始以为是我自己,又想到魔王,于是迅速把手夹在腿间装成尿急的样子。做完这个动作我就后悔了,一是因为烟头差点把我的裙子燎着,我连忙又拍又骂才熄灭,留下个烧焦的小黑洞,让我实在忍不住想抠。 我最后还是抠了,洞被我越抠越大,大到一个指节可以随意进出。我想起有一次蒋慕然的内裤也被我烧了洞,不过是在前面,我老是伸进去抠他的鸡巴。 ——二是因为那个人影既不是魔王的也不是我的。 谭风卓看我抠了三分钟的洞。 意识到这点我装作没有看到他,因为手指被卡住了,只好用一种扭曲的姿势弯腰把烟头捡起来。这时谭风卓也挽好被雨淋湿的雪白袖口,对我说好久不见,林筱。我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今天换了一副无框眼镜,穿着清一色的衬衫黑裤配领带,左胸缝着百川独有的校徽,镜片被那双毫无感情的单眼皮镀上了一层冷色的金属光,好像他身上所有细节都是为了把自己包装成一位文质彬彬的外校学生。 我看的文章举例过这种情况:遇见变态首先应该维持镇定,保证基本的思考和反应能力,见机行事。我不确定我是否做到了镇定,因为我已经停止让食指在小黑洞进进出出满脑子都是如何干爆谭风卓之类的求生念头。 “你怎么在这?” 他瞟了我一眼,无视我的问题,请问我要坐哪?妈的死变态,我抬起手,指着最外边的位置,你随便坐,等会有人会回来。 谭风卓就近选了把椅子,直视着黑板上方的毕业倒计时(其实还剩很多很多很多天,魔王说这样是为了警醒我们“快乐就在前方成功仍需努力”,大概是数字太大了,他们努力得很痛苦,每天过得好像生命倒计时一样),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一副对陌生环境游刃有余的样子,话也不多,偶尔会问我在干什么,我巴不得他立即哑掉,跟他说话好像在吃烂苹果。 距离下课还有十分钟,楼梯间响起一阵混乱的脚步声和哀叹,隔壁班语文老师正在激情澎湃地赏析文段,唾沫星子乱飞给前排学生洗头,被吵得冲出来喊你们哪个班的!班主任呢?!没过几秒他们就回来了,而且看起来很不情愿每个星期只有一节的活动课被打断,抱怨此起彼伏,胡沁废了好大力才让他们各自回位,大胸脯累得乱抖,笑得我喉咙疼死了。我笑了一会儿,发现谭风卓面无表情一直盯着我看,我给他比了个中指,结果胡沁斜视以为我在挑衅她,连忙让体育委员代管班级纪律,面目狰狞地指着我,林筱你对谁竖中指?!我说你当你的狗管好其他人,别朝我乱叫。她气得冲过来要发癫,不过半路发现谭疯卓,就恢复娇滴滴的样子,小跑到他面前,同学不好意思刚才没看到你需要我帮忙吗哦你直接上去就好了我让他们安静…… 我有趣地看着她打情骂俏,易矜瞥见谭风卓,急忙跑到我身边坐下,戒备森严地挡住我,好像母鸡护崽子,虽然他更像崽子(我的意思不是我更像母鸡),我说你挡着我视线了,他还是一动不动,你不许看他!这崽子混着几丝雨后的潮气,像刚从雪里拾回来的湿松木,挺好闻的,我忍不住凑到他脖间猛吸了一口,我很少主动做这么变态的事,他打了个激灵,尾音颤兮兮的: “筱姐……” 讲台上谭风卓将粉笔放回纸盒,开始得体地作自我介绍。或许是因为谭风卓周身自带的属于社会精英的光辉,让他在那群眼神充满智慧的优等生中变得如此与众不同,“小可爱们”都被唬住了,交头接耳地猜测他是谁,除了后排几个自娱自乐无视这场演讲的捣蛋鬼。 我本来想听听谭风卓能说什么“名言警句”,这个幼稚易矜非要拉着我写题,还不允许我转移视线,筱姐你看这个只要套公式就能算了筱姐你代错啦没关系再算一遍就好筱姐别看他你看我看这道题,听得我脑袋肿起来头皮发麻,只想捂住他的小嘴,妈的你闭嘴吧我睡觉行了吗?! 刚趴下去,前排胡沁好像个老巫婆突然拔高音量对着我笑,林筱你试试,我们班你成绩最差,应该先把你教会,这样其他人再听就很简单了。她的地下战友也附和,对啊对啊你都会了我们肯定也能看懂,不会的你可以让谭同学再讲讲。易矜刚想说点什么,被我用笔一敲委屈地闭了嘴。不远处有同学小声唏嘘起来,互使了几下眼色,她不会刚才没听吧…… 操我当然没听到啊。 走上讲台的时候我故意把胡沁的桌子撞歪,她骂骂咧咧地去捡钢笔,说我个烂货早晚有一天会死掉也没人知道,我觉得她应该是在祝福我。 说实话谭风卓出的题我看着像外星文,因为易矜刚才一直在吵我,我都不知道为什么会从学习心得分享会变成数学课,我说这是什么鸟题,他用一种审度的目光在我脸上来回打转,不会就下去,妈的我一拳爆他的头,我说我当然会,我拿着粉笔写了一个1,又在底下画了两个0,画完我忍不住大笑,朝他吐舌头略略略:会个鸡巴。 我觉得那瞬间我在他眼中好像变成了一种动物,我猜可能是猪。 当所有人停止交头接耳都要开始好好听讲时,他们就会发现谭风卓早已离开教室不见踪影,不过黑板上留下了他清晰工整的字迹和我画的超抽象鸡巴,可以供大家参考解题思路。 “靠,你看上面是什么!” “谁画的?!” “肯定是林筱啊……” “好恶心……这种人什么时候才能退学啊?谁去把那东西擦掉我要吐了!” 最后是胡沁龇牙咧嘴捏着抹布擦掉了,她说她会告诉魔王我当着外校学生和班级同学的面画这种不雅的东西,我说好,以后你要告状别再通知我了,好像我是你主人一样。她瞪着眼睛,嘴唇蠕动几下,终究还是没话可说,跑去找魔王了。 “筱姐你为什么不让我……” “你闭嘴……以后我的事你再唧唧歪歪就别和我坐一起了。” “我就要说!就说!以后他们再欺负你我就骂他们!” 我连忙捂住他的嘴,给他脸了叫这么大声,我说你想干什么,他说要帮筱姐打架,我说你找死吗,他说那筱姐你让我亲亲我就不难过了——我的手心被他舔得湿湿麻麻的,像有虫在爬,感觉很恶心,不过后来他又用鼻子和脸蹭我的手,蹭掉自己的口水,那瞬间我感觉我在养一只笨小狗,每天除了吃睡玩就是发情,一兴奋会发情,得到可爱的新玩具也会发情,但我最讨厌的事就是养一只小狗,又麻烦又累人,一不小心死掉了还要挖坑把他埋在院子里。 我掐了掐易矜的脸蛋,准备去厕所抽根烟。何时佳起先没说话,看我要走了就追魂似的跟在后面问我,林筱你没觉得自己哪不对吗?你愿意让他们这么说你?我问他们说什么,婊子?何时佳你不就是想说这些?何时佳犀利地盯着我,像个冒死进谏的忠臣良将,我汗毛都立起来了,我说过我最反感她这种眼神。 “你别后悔就好。林筱,你应该学会对所有事情都认真点,别再脚踏两条船。” 我知道她刚刚都看到了。 “何时佳你没事干了吗?能不能别上赶着教育我?” “你这样下去……” 我一把推上门,把她关在教室里,烦死了,一定是因为下雨才会觉得今天这么闷。 我走到楼下,快到厕所时从兜里掏出烟低头衔了一根,看见绿毛从走廊另一头的方向走来,我耳边是很清晰的打在绿植叶上的雨点声。这里修了个天井花园,好像是从热带运过来的品种,身价不菲,但我从没看见有人来给它们浇水,平时全靠上天馈赠,而且能活得很好,每次下来我都会被这种生机勃勃的绿色闪瞎眼,我觉得绿毛应该就是受了它们的启发——我想起十年前被我一盆水毁掉的白玫瑰,或许我不去照顾它们,它们就不会死。我搓搓鼻子,对绿毛招手: “有打火机吗?借个火。” 他神情恍惚地点点头,从屁股一路摸到自己的胸,最后在前裤兜翻到了打火机,递给我,他还告诉我厕所门锁上了,进不去,我看他撞了鬼似的,闲着没事问了一句,怎么了,里面的人你认识?他慢半拍讪笑着回,这我也不知道……我先撤了,姐下次再聊。 我缓了几口烟,在厕所墙根蹲下。厕所朝教学楼这面的磨砂窗被封死(为了防止有人从外面打开),但可以看见一团黑影在匀速左右反复移动着,角落的人微微靠着墙,一动不动的。 我抖掉烟灰,把面前激情上演的动作片当皮影戏看了一会儿,大概是过了五六分钟,我的烟燃到头,剩下短短一截滤嘴,里面的两个主角终于换了姿势。 “擦干净点。” 我丢烟的手一顿。 黏在那人身上的黑影往后撤,有些犹豫地说: “最近手头紧……你看能不能加点钱?” 我震惊地咽掉唾沫,迅速掰着麻成雪花屏的双腿偷摸躲到走廊转角。片刻后,门从里边被人拉开,衣冠楚楚的谭风卓走了出来,他顺手托了一下眼镜,轻轻地掩上门。 谭风卓这样雷打不动市评三好学生,头脑优秀,精密得像最昂贵的表盘一步都不会走错的人,或许连庄霞都不知道,自己精心培育的机器人有一天学会了在同伴面前砸死麻雀,用金钱交易性欲,以高人一等的姿态让人给他吃鸡巴。 撞见谭风卓这种“好事”在我意料之外,我还以为总有一天拆穿他阴逼伪装的证据会是:期末请年级第二偷偷递作弊小纸条;钢琴大赛弹错了崩溃大哭下台找妈妈;放学后霸凌同学被我和蒋慕然一举抓获……诸如此类。 有一种更深的郁闷在我心底扩散开。我手里还夹着那截烟头,刚好能被我用来当借口丢掉,我装作路过的样子推开门,正在洗脸的女孩胡乱抹了几下嘴,抬起头,从镜子里看我。 “你……”她突然结巴了,好像我是来审问她的扫黄警察,顾不上手里的动作,湿着脸回头,“大姐,你怎么在这啊?” 我从隔间抽出两张厕纸塞给她,低头把她甩我身上的水珠拍掉: “你先把脸擦干。” 她静了一瞬,眨眨眼: “我们上次见过。” 我朝她笑笑,我记得,你今天还是很好看。她不好意思地抿了一下唇,随即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躲闪着我的目光,用手背挡住嘴: “我等、等会还有课,先走了。” 我按下打火机,喊住她: “你叫什么?” 她的刘海撂在两边,露出一对秀气的眉毛,能看得出定期修剪过,眼尾微挑,像只神秘的黑猫,脸小得一个巴掌就能遮住。看一次还好,看多了总感觉哪里不对,她就像…… “包彩云,”她有些难以启齿,“你可以叫我财运,绿毛他们也这么叫。” “彩云……”我又给自己点了根烟,“刚才出去的那个人,你认识吗?” 包彩云晦涩地盯着我,声音一下局促起来: “认、认识。” 我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你别怕我,你以后要是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别找他,行吗?她埋着头,被金色的长发围住了脸,半天没出声。我连忙解释: “那个……不是,我刚刚就进来丢个烟什么也没听到,咦妈的……我烟头呢?” 她眼圈红红的,弱弱地说姐姐,我有话想跟你说,我说你说,但她突然顿住了,似乎看到什么令她恐惧的东西,瞳孔瞬间缩小,我很想听她说完,但她这个样子真的让我好怕吓得我全身发毛,他妈的别用这种表情看着我身后啊啊啊啊啊——啊啊呃是谭风卓。 “林筱?你从哪冒出来的?”他弯着唇,隔着平光镜片看我。 “这是我学校我想从哪冒出来就从哪冒出来……”我放下烟,抬起下巴打量他,“你来女厕干什么?” 包彩云像只小鸡仔佝着背狠狠瑟缩了一下,谭风卓这才把视线转到她脸上: “同学,能不能麻烦你再帮我领一次路?” “她等会还有课,谭风卓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不记得怎么出去吧?” 他眯起眼,笑意渐渐扩大: “谢谢夸奖。” 我怀疑他就是在装听不懂,跟他说话简直浪费时间,我用胳膊肘杵了下包彩云,走了。谭风卓礼貌地侧身让我过去,我余光瞥见他眼睫一垂,在我胸部和手腕停留了一会儿,妈的操他鸡巴的他就是变态没跑了,我立马不爽地大骂,喷他一脸烟,看什么看!四眼鸡再看鼻梁给你打断! 谭风卓估计从没被人挑衅过,但他的表情看不出是生气了还是被惹怒了,总之这变态干什么事都一副没在干什么的屌样子,他拽住我的头发把我脑袋往前一按,我一下子跪到地上,又被他拎起来,被迫仰起脸看他,他要我再好好说一遍,我说我他妈是你爹。 我伸手去抓他的脸,他迅速拧紧我的手腕,将我推到门框上,我感觉自己好像一只被钩子刺穿的烤鸭,肋骨火辣辣的疼。我注意到包彩云吓得捂着耳朵蹲在角落里,突然硬气许多,我说你发神经啊你想干什么!他妈的这死变态动手动脚,还摸我的脖子,说这里是最适合放血的地方,如果我要死,可以选择这个方法。我愣了一下,他看我的表情,想到好点子似的,挨着我耳朵: “你的爱慕者来了。” 我瞬间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谭风卓估计也不想继续打我,我用了一些力就挣开他了,最无语的是他带包彩云离开时还对易矜笑了笑。笑屁笑啊天天有什么事这么好笑全世界在他眼里都他妈是笑话恨不得让人撕烂他那张嘴。虽然这么想着,但易矜要扑上去一通乱咬时我还是拦住了他(打了林盛又会找我问话),他蔫在我怀里,比我这个被谭风卓当烤鸭教训的还委屈,不知道是为自己还是为谁,凑近时碎发落在我眼睛上,带点报复的意味,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扎得我眼皮刺刺的。 我嘴都亲痛了他还是按着我后脑勺,我说你别得寸进尺,他生气地哼哼,都叫你不要靠近他了!晚上筱姐要陪小矜一起睡觉觉!我让他滚,他就知道哭,我只能哄着给他抹眼泪,用嘴含一下他的唇瓣,好好好你别哭你再哭睡觉把你鸡巴打个结。他的眼泪竟然是甜的,跟上次还不一样。他仔细检查我脖子上的指印,很轻很轻地给我呼气,一副想找谭风卓算帐被我盯着又要当清纯小白兔的表情。 “筱姐,放假了你陪我待着好不好?” 他七上八下地等着我回答。我说你管我待在哪,乖乖在家写你的作业,我走了几步发现他没跟上来。 “你是不是要去找僵尸?” 我不想回答他,他不服气似的,非要哭。他说筱姐,我这么听话,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那一瞬间我突然知道其实易矜也不懂爱,等我死掉了,他会爱上任何一个林筱。 (十九) 以前林盛对我很好,知道关心我,特别是我妈刚死那会儿,他白天挤出一半时间照顾我,晚上就坐床边陪我睡觉。然后他就不声不响地消失了一年。那段时间家里的摆件都被我砸了个遍,到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我就会爬上窗台吹风,后来想了想,还是想等林盛回家。 我妈的遗物被林盛收了起来,放在衣柜最里面,我每晚每晚钻进去,有时候闻着她的衣服窝在里面睡觉,有时候抱着她的枕头发呆,沾在上面的头发不知道是谁的,可能是我的。我觉得黑夜很痛苦,但一点也不可怕,痛苦不可怕,死亡才是。 后来林盛回家特别喜欢反问我一句话:我是你爸,难道我会害你吗? 我问他去哪了他也不说,拼了命工作。或许他是像我一样受了点打击,急于转移注意力罢了。我学我妈怎么穿衣服,学她平常的说话习惯,模仿她的一切,如果我要好好长大,就需要我妈,所以我一遍又一遍地回忆她的一切。 不过我妈不吸烟不喝酒也不骂人,我和她不太像。 后来林盛周末开始回来,十一点左右到家,嘱咐我好好学习、检查我是否准时睡觉,除此之外别无其他,敷衍完又马不停蹄赶去跟文件交流感情了。 蒋慕然的状态也挺糟糕,但我们凑一块小日子过得还算自由自在。 我自由自在了,林盛就要焦头烂额。谭凌涛能不间断说出他儿子赢下的竞赛奖项,林盛想半天,满脑子估计只有我那些“英勇事迹”,转眼见我和蒋慕然居然不知悔改当着他的面不思进取组队打游戏,愤怒地把我手机抢过去没收了。 我根本不想再听到别人家孩子的故事,骂骂咧咧地表示你这么喜欢找他当儿子去,我他妈不当了,谁愿意谁当! 我和林盛冲动起来谁也按不住,也不在乎脸面不脸面的。我们吵了十分钟的架,林盛骂我的那些话我听明白了,无非就是想让我活出人样,别整天在学校就是混,他唉声叹气的态度更是激怒了我。 我冲了出去,沿着过道大吼大叫,就好像上发条的塑料玩具那样整个人都在颤抖,然后我发现四周都是安静的,只有我一个人不正常,这个事实让我更加崩溃。林盛没管我要去哪,只有蒋慕然来找我,哪怕他爸黑着脸说“你再和她混这个月都别想出门了”,他还是决定来找我,虽然当时我情绪起伏有些大,差点害死他。后来蒋慕然和我说,我消失的那几分钟他一直在思考我百米跑的成绩是多少,我说是一分钟多一点,他斜我一眼,我知道。 我闯入的包间灯光很闪,但很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焚烧过难闻的下水道油脂味,沙发上有人在做运动,男的像蛤蟆一样蹲着,把皱巴巴的生殖器捅到女人逼里,炖汤似的搅啊搅,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女人嗯嗯啊啊咿咿噢噢,我不明白这个姿势有什么爽的,磕嗨了一样。后边有人拍了下我的肩问我你是谁,怎么进来的,我说我走错了,那人不让我走,我这才看见桌子上摆着什么。冷汗一下从我的毛孔里窜出来,我往后退了几步,那人想把我拽回包厢,幸好蒋慕然反应快,抡了几个酒瓶子,还塞给我两个,让我看着砸,然后把我扛起来以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有人追上来我就锤他们头,蒋慕然还叫好,我都要吓尿了。 那时我像蔫尾的鳗鱼长长一条挂在蒋慕然肩上,手里握着小半截瓶口,满脸鲜血,差点呕在他屁股上。会所不管往哪走都是一扇接一扇的隔音门和窄道,那几个保镖不知道是不是也迷路了,我扯住蒋慕然的衣角,指着刚路过的洗手间说停一下。 我扶着水池干呕了几分钟,没敢去看自己的脸。 “刚刚不会砸死人吧?” “死不了。”蒋慕然打开水龙头,按着我的脖子给我洗脸,好大力,我要一直皱鼻子才能不呛水,“眼睛闭好,别张嘴。” “唔唔唔唔唔唔唔……” “用这个擦。” 等我把脸擦干,睁开眼,发现他一直对着镜子里的我笑,我才反应过来这个姿势很像我在给他舔鸡巴。 “我手机忘拿了。”他抬起下巴,我看到他脖子上也溅到了几滴血,“姓谭的不知道有人在他会所吸毒?”他随便用手搓了几下,然后低下身子捧了点清水把血迹彻底洗干净,“等会回去把手机带上再说……” 好红。 “林筱?吓傻了?” 我薅住他后脑勺的头发,对准他嘴唇一顿啃咬,他靠在墙上,操林筱你来真的?现在?我吸着他舌头,去摸他裤裆拉链,他也探到我上衣里,捏我的乳肉,他问我是不是认真的,我说你刚刚不是还想让我给你舔鸡巴,他说什么时候,我说那你笑我干什么,他问我为什么不直起身擦脸。 “那你肚子不就漏出来了?” “漏就漏这又没其他人。”他还挑了下眉,“门老子早锁了。” “你做不做?” 第一次我意识到蒋慕然用一只手臂就能抱起我,我夹住他的腰,又意识到他的鸡巴很硬。 “等等……我还是站着吧,到时候摔下去屁股疼死。” “我接着你。” 他按着我一条腿,鸡巴直直的,龟头挨着我的逼,我和他一起看着下面,我说是不是一下子插进去,他说是一鸡巴插进去。我点点头,你插吧。他抬着我屁股,我搂着他脖子,他一个挺腰迅猛地插了进来,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一鸡巴插进去”。 我说操你大爷蒋慕然你鸡巴搞得老娘痛死了,他说想尿尿,我让他出去别尿我逼里,他抽出来,我感觉那根贴着我小腹的鸡巴抖了几下。 “啊啊啊啊你尿我身上!” “没尿,射了一点。给你擦干净。” 后来我们有一阵没说话,我的逼疼死了,他说他鸡巴也疼,放屁。我让他背我回去,结果腿一岔开逼就像坐榴莲,我说你还是抱我吧,他的头发已经留长了,我就用手把他后边那撮头发束起来。我说蒋慕然你鸡巴很大,明天林盛不在,你来我家。他说明天来不了,蒋文暨会关他禁闭。我赶紧关心了一下他的鸡巴,叫他好好锻炼,到时候我也要像今天一样射到他身上,他说行,然后含着笑意,伸出一点点舌尖挑起我的唇珠,在上面慢慢打圈,像这样锻炼吗?我说对对对,就这样。我们差点在过道又搞起来,蒋慕然说先回去报警,我才从他身上下去。 警察到的时候人早跑了。他们调了监控,又询问了一遍就离开了。我埋头听林盛教训我,林盛还沉浸在我闹事找死的后怕中,瞪大眼睛问我有没有受伤,看见我脖间的吻痕更是惊恐地要提我去医院做检查,就这样也没怀疑到蒋慕然头上。 我勉勉强强应付完我爸,转眼看见谭风卓站在长长的走廊尽头盯着我,琢磨不出表情。谭凌涛早在我们叫警察之前就不见了踪影。我起一身鸡皮疙瘩,连忙往林盛身后站,不再去看他: “爸,我要回家,我没事。我没事了!我要回家!” 林盛以为我被那帮人吓傻了,牵着我,脸愁得像折起来的肠子: “不行……要不还是带你去医院看看。” “你别瞎操心了,”我不耐烦地挠了挠脖子,“就这样抓的。你车开快点,不要慢吞吞的,我要回家睡觉。” 林盛气得拍了一掌我后脑勺: “你懂什么?要是哪天出……”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沉默地启动车子,过了几秒突然跟我分享最近在网上看到的奇葩案件,我靠着车窗没什么好语气地回话,又忍不住和他一起开炮骂当事人傻叉。这样的场景似乎很多年前也上演过,又记不清了。其实我还是会经常想,如果我妈在就好了。 何时佳说我脚踏两条船纯属是胡诌。我故意欺负那小崽子也有好几次了,是他天天拉着我不放把我给拖下水的。如果我是精神病,他就是爱上精神病的精神病专家,真正的专家早被他杀死了,他要把我从精神病院带走,永远只跟他在一起。这里到处都是白大褂和警卫,他很聪明,长得好看还会撒谎,所有人都认为他是真正的医生,甚至亲吻我时大家都深信不疑,确信他只是在使用一种先进的治疗方法治疗我。不过他说爱我时我并没有相信,可能因为我是个精神病,等他带我越狱之后我就把他抛弃了。他总是能找到我,然后对我说爱,但是我不想杀死他,这样太简单。如果你想一个人不再对你说爱,最厉害的不是让他闭嘴,而是让他张嘴但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用酷刑折磨了他好几个月,让他不再爱我,最后一次行刑完毕,我终于看见他张嘴了但什么也没说。我的实验失败了,虽然他什么也没说,但是我听见了他说爱我。于是我决定自己死掉。 那天易衿落泪后,我开始躲避他,晚上还用柜子堵住房门以免他开锁进来,他果然不再来烦我。假期快到了,平和的日子不出意外还会继续下去,但易矜这个不省心的烂货,美丽假期的前一天简直要把我气炸了!他竟敢跟胡沁搞在一起!是不是瞎了狗眼!亏我还想他最近这么听话接他一起回家,甚至担心他是不是情绪反常才不来黏我,万一出事了我不好跟关越歆交代,急得把教学楼掀了一遍,结果他就在这儿和臭婊子私会! 胡沁衣领都被拽开了,愤恨地对着他摇头,易矜站得很直,一手捧着她脑袋,一手攥着拳,我搞不懂他想做什么,两人拉拉扯扯的,看得我心跳骤停。我定在十米开外的小台阶上,莫名其妙很烦很烦,也不知道干什么,就想抽烟,于是转过身避着风点了根烟。易矜与同龄人相比,虽然一样年纪小,心智不成熟,但经历悲惨,抗压能力还算不错,有什么挫折哭一哭就过去了。本来就是我一直以来迫切希望的事,今天终于如愿了。 我走下台阶,故意朝他们咳嗽两声: “喂,完事没?没完事我先回家了。” 易矜侧过身,眼圈依旧红红的,好像每天不哭一次会要他的命,他茫然地松开手,眼睛泪汪汪地眨了一下: “筱姐,你怎么在这里……” 胡沁吃惊地看着我,额前两绺装饰用的长发被风吹得缠在一起,她贴着墙壁,哆哆嗦嗦地从易矜身边逃开,路过我时阴阳怪气地对我冷笑一声,你运气真好,林筱。 我作势要打她,易矜先一步挡住我,抽掉了我咬在牙间的烟,我推开他,从外套兜里拿出烟盒,耀武扬威地朝他挥,继续抢啊,易矜,你连胡沁都能下得去手,小脑萎缩了吧?我们之间隔了一道缭绕呛人的烟雾,他似乎被熏得眼泪直流,下意识用力握着我手腕,将我拽到他身前: “小矜也会难过的!每次看到你这样,听到你说这些话,会很难过的……筱姐你不要这样对我……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我招他惹他了?这么生气? 哦,对……我几个星期没跟他说过话了,结果一开口又在骂他,不闹脾气才怪,叫得好像只受伤的短耳兔。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笑眯眯地看着他,好,以后我不说你了,你爱找谁找谁。他止住抽泣,低头默默嘬了一下我的唇,吸奶嘴似的,嗓音软软的,筱姐你不要讨厌我,小矜错了,小矜以后小声说话,小矜怕筱姐走掉才着急的,我给筱姐呼呼。我说小矜真懂事,筱姐不会走掉的,要走也是小矜走,他一下又哭出来。 易矜到底跟胡沁做了什么?我焦虑了几个晚上,每次到那小鬼房门前想冲进去拽着他领子问个明白,又会觉得一个小鬼的恋爱史跟我有屁关系,他妈的爱谁都无所谓。后来我跑到地下室疯疯癫癫地灌酒,被林盛发现,只好改为酗烟,每天站在院里阴晴不定地抽,有时能把两包抽完。 易矜家以前的邻居是位作案经验丰富的小偷,大街地铁上当扒手,入户盗窃,都干过。他小时候常常越过铁皮隔栏,有事没事就观察小偷练习,自学了这种手艺。我拿柜子堵门就是为了防他。他已经很久不能来陪我睡觉了。 年后林盛工作多,需要到省外出差,关越歆陪他一起高高兴兴过个迟来的蜜月。出发那天我把他们的行李踹出家门,关越歆原本吓得想留下来照顾我,我知道她虚情假意,直言让她滚。林盛吹胡子瞪眼,说我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屁滚尿流地带她跑了,呵呵。 蒋慕然还有一天就回来,他们走了更好。我把这一切的怒火都发泄在易矜身上,他一动不动地任我打骂,脸颊被我挠了两道,胖头也追着他裤腿咬,还把自己扭劈叉了。我把它一脚踢开: “让你动了?” 易矜见状瞥了我一眼,委屈地掉眼泪: “筱姐,它抓得我好痛。” “滚蛋!怎么不抓死你!” “筱姐你又说我,你答应不说的,亲亲小矜我就原谅筱姐!” “亲你妈!”我掐住他的重要部位,只听见他闷哼一声,“再靠过来就把你蛋蛋捏碎!” 他的鼻尖从我颈窝擦过,想要寻找什么似的,嗅了嗅,筱姐身上有烟味,还有糖果的味道,想吃,小矜想吃筱姐的小穴……我侧过头冷眼看他,厉声说交出来,手机交出来,放假不许上网了。他眨巴着眼睛不出声,嘴严实得很。我拧住他耳朵把他往楼上拖,他不说我有的是办法。他微倾上半身,反抗我: “不要!不上网,我要手机!” 他的意思是不上网可以,手机必须给他留下。 我没指望他诚实主动上交财物,开始翻箱倒柜自己搜,他紧张地站在一旁,眼神乱瞟,等到我的手放在枕头上,突然语无伦次地叫了起来,我!我手机……手机在、在,筱姐,我给你手机!我摊开一只手,抬起下巴,给我啊。他迅速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又把某个玩意儿窸窸窣窣遮住不让我看见,扬起明朗的傻笑,在这里。 我解了锁,电量惊险地悬在2%的数字上,没来得及扫黄揪出他摸瞎学习十八禁知识的证据,刚亮了五秒,自行陷入睡眠模式了。 “有秘密嗯?”我转了一圈手机,“不想给我看?” 他抠着腿侧的裤缝,害羞地摇摇头: “没有……筱姐,你真的想看吗?” 妈的不会是鸡巴自拍吧。鬼知道他的小脑瓜一天天在想些什么,跟没发育健全似的,每次都得意洋洋自以为干了件我会表扬他的事,结果要么是偷偷帮我洗了内裤,要么就是把我的避孕套拿到他房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拿)。我打消了窥探他隐私的念头,易矜的手机原本是我不常用、干脆借给他学习的,除了相册里的照片还有通讯录,该删的都删了。我妈那一长串不管打多少次都说是空号的数字,我反反复复烂熟于心,没机会再用上。我不敢亲自动手,就把它扔到一个不近不远的地方,等着哪一天易矜把手机摔坏,摔得开不了机,或者被人偷了卖掉,我再也找不回来。 我又一次把沉甸甸的旧手机拿在手上,对他说开学前先放在我这保管,他没吱声,忽闪着眼睛看了我许久,腮帮子也跟着眼里的勇气鼓得圆滚滚的: “筱姐,还有三天……” 隔壁的门被人用力推开,蒋慕然的声音盖过易矜那半句几不可闻的话: “林筱!” 我刚探出头,就被蒋慕然拎得双脚立地,他当着易矜的面把我架回房间,还在我耳边说捉奸成功。捉他大爷的捉,我捉他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