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蔷薇(现言,黑帮,h,1v1)》 第1章:好皮囊的骚货 陆南之把最后一个包打包好,装进了搬家用的纸箱里,封上口。 要带走的行李全部都收好了。 “之之,你就这么随便把名牌包装在纸箱里,托运到意大利吗?不怕丢了或者弄坏吗?”一旁的室友忍不住问道。 陆南之笑了笑,无所谓道,“陈谨让我这么整理的,说坏了或者丢了再买就是了。” 宿舍的其他三人发出羡慕的哄笑。 “之之的男朋友,是我们羡慕不来的,人家又是富二代,又对之之这么好,两人一起去佛罗伦萨留学诶,咱们这个学校,整个系就只有这两个名额!” “咱们之之也争气啊,校花大美人,和陈谨又是门当户对。” 陆南之矜持道,“不过是去做一年交换生,没什么了不起的。” “之之,要去留学了,你会不会紧张啊?” 陆南之还没开口,就有人替她回答了,“怎么可能,之之小学就出国旅游了,我记得她初中去美国做过交换生,对吧?” 陆南之轻笑着点点头。 手机响了起来,有人给她发来了视频通话。 陆南之唇边含笑,随意拿起手机瞥了一眼,笑容僵住了。 她不自觉地低咳了一声,装作无事发生地点了拒绝。 室友们还在热烈的谈论着陈谨。 陆南之正要继续话题,视频通话的提示音再次响了起来,还是同一个人发来的。 她强装着笑脸,找了个借口,离开宿舍走进洗衣房,刚要回拨过去,想了想,干脆下楼走了很远,才在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 “你干嘛?!不都说了不要发视频吗,有事就打电话,你再这样我马上拉黑你!”陆南之的眉眼染上一层愠色,和先前判若两人。 对面是个有些年纪的中年女人,身上的衣服不怎么上档次,却掩盖不了她过分美丽的容貌。 她撇撇嘴,“我给你打了啊,打不通。” 宿舍的信号不好,只能连楼栋的wifi,接打不了电话。 陆南之一哽,“有事啊?” “你要出国留学啊?”女人语气中带着些惧怕,又带着些期待。 陆南之的脸色更差了,“你听谁说的?” “你们辅导员啊,我是你的监护人嘛,”这三个字她说的阴阳怪气的,“这种大事她得通知我。” “你哪来的钱留学啊?你又傍上哪个老男人?上次那个卖稀土的暴发户吗?” “要多少钱?”陆南之黑着脸打断了她的话。 对方露出个猫一样的笑容,餍足道,“看着给嘛,都要去留学了,给的会比上次多的,对吧?” 陆南之压着心中的火气,给对方转了个数字,“转你了,挂了。” “哎呀,我的宝贝就是大方,最爱你了~”女人充满爱意的语气温柔极了,“宝贝一路平安,有空多联系,不然妈妈太想你,要去学校找你的哦。” 话音还未落,陆南之就掐断了电话。 陆南之回到宿舍,表情又恢复了惯常的优雅。 室友争先询问她刚刚去了哪里。 “陈谨嘛,”陆南之笑道,“非要让我下去,被我拒绝了,就一直打视频,我下去之后,他塞了杯奶茶给我,我最近在减肥,你们知道的,气得我骂了他一顿就上来了。” “诶?我记得之之你不是从来不喝奶茶的吗?” 陆南之一怔,赶紧找补,“对啊,我从来不喝,所以我才骂他,都不了解我,但他非说这是市中心很有名的网红店的,跟别的奶茶不一样,让我尝尝。” 室友们又是一阵起哄,丝毫没有怀疑陆南之所说的话,聊完陈谨之后,很快又开启了一个新的话题。 还有三天。 陆南之走神了,自顾自想着。 还有三天,就要离开这里了,重新去一个没人认识自己的地方,要是能有个机会,彻底留在那里,就更不错了。 她有点儿兴奋,比考上大学、离家前一天还要兴奋。 尽管被半敲诈地勒索了一笔钱,陆南之的心情依旧很好,反正她也不缺那些钱。 三天过得比三年还要漫长,她几乎是数着秒数,等到了要离开的这一天。 一整天她的脑子都是懵的,心脏在激烈地跳动着。 太开心了。 她人生第一次坐飞机,坐商务舱,和男朋友去留学。 她面上按捺着激动,故作如常地捻起贵宾休息室的点心,咬了一口,皱起了眉,“好难吃。” 陈谨失笑,“机场的东西,能好吃到哪儿去,将就一下,到了罗马我带你吃好吃的,我朋友推了我几个很不错的餐馆,听说有一家是阿尔·帕西诺很喜欢的。” 陆南之弯起了漂亮的猫眼睛,“《教父》的男主角?!” 陈谨双手抱臂,朝沙发靠背倒过去,温柔地笑着点了点头。 贵宾休息室的门被推开了,几名vip接待毕恭毕敬地小跑进来,把门开到最大,做出“请”的手势。 率先进来的是个西装革履的青年男人,他非常高,应该有一米九,腿很长,略瘦,五官很深邃,兼具西方和东南亚美人的俊朗。 他身后跟着几个金发或棕发的欧洲人,戴着墨镜,虽然也很高大,但气场完全被比了下去,沦为了背景板。 好帅……是国外的哪个明星吗? 陆南之瞄了一眼,脑海里并没有这张脸的印象。 “其实头等舱的休息室,可以从车库的vip电梯上来,比较私密,抱歉啊斯先生,是我们服务不周。”一位接待操着英语的接待小跑跟着他,满怀歉意地解释。 青年腿很长,步子迈得大,走得很快,听到声音后,他自然地放慢脚步,回头看着接待地勤,粲然一笑,用英语朗声道,“不用在意。” 陆南之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但青年笑容明媚的刺眼,她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服务不周’,一句服务不周就把这件事揭过去了?”对地勤说完话后,青年依旧扬着那个灿烂到过分的笑容,用意大利语对身边的金发男人说道,“现在就写邮件,投诉到航司的中国总部,诉求嘛,扣掉他们的年终奖好了。” 一行人路过陆南之,掀起了一阵风。 陆南之收回了落在他们身上的目光,继续云淡风轻地吃着“难吃”的点心。 青年的脚步顿住了。 好香,但不是香水的味道。 是清淡的花果香气,没有脂粉味的腻,但又比自然花果香浓郁,是一种让人很惬意的,恰到好处的香气。 他回头,看到了侧脸对着自己的陆南之。 香气就是这个女孩子身上的。 他快速打量了她一下,回过了头,垂着眼忍俊不禁。 陪同的人顺着他的目光,也回头看了一眼,不解地皱眉,用意大利语问,“斯先生笑什么,看到什么有趣的事了?” “没什么,”青年眉眼间的笑意没有收敛半分,回道,“只是觉得,再好的皮囊,配一身冒牌的垃圾货,也会很掉价。” “姣斯凳督,”青年用粤语说了四个字,低笑,又重新说回了意大利语,“这个词配她,正合适。” 第2章:一起玩吧(今天4更!) 12个多小时的长途飞行抵达罗马,之后在罗马站乘坐火车,到达佛罗伦萨。 陈谨说,要在意大利待整整一年,有得是机会旅行,不差这一时半刻。 “先回房子休息,明天咱们在周围好好逛一逛,那附近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公园,我带你去。”陈谨抱着陆南之,两人挤在火车座位上,愉快地畅想着。 陆南之温柔地笑着,“嗯,都听你的,阿谨对我这么好,什么事都不让我操心,我好幸福啊。” “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陈谨说,“之之你别担心,在意大利的这一年,你就负责学习和玩,其他的交给我就好!” “我给你说,我租的这套房子,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介绍给我的,他全家都移民意大利了,在这边生活了差不多十年,家里很厉害,好像和当地黑帮有点儿关系,以后有他罩着我们。” 陆南之“咦”了一声,“你认识这么厉害的人?从来没有听你说过呢。” 陈谨的眼神不自在地向下瞥,解释道,“啊,对,之前没怎么联系过,我们拿到名额那天,我不是发了个朋友圈嘛,他看见了,就来找我聊天,不过他这人很忙的,世界各地的飞,也不知道这次能不能见到。”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看着风景不断变化着的窗外。 陆南之兴奋极了,根本睡不着,窗外的每一帧风景都让她觉得异常新鲜,舍不得眨眼睛。 因此这段旅途并不漫长,好像刚刚坐上火车,没一会儿就要到站下车了。 陈谨提前预定了出租车,在车站口接上他们后,驱车前往两人之后一年的临时居所。 沿路是欧式风格的圆顶建筑,房屋古香古色,没有过分高的楼宇。 意大利最近正在放复活节假期,但街上没有什么人,夕阳打在暖黄色的墙体上,拉长稀疏路人的身影,整座城市古朴又温暖。 “那边是米开朗基罗广场!”陈谨给陆南之指到,“是整个佛罗伦萨看日落的最佳地点,明天我们过来看!” 佛罗伦萨不大,很快到达了目的地。 两人吭哧吭哧地把行李搬上了楼,打开了房门。 “房子是合租的,还有一名当地租客,也是大学生,之之不介意吧?” blumkin看着监控里雀跃的二人,根本听不懂那个东方男人在说什么。 有人把一摞资料递到了blumkin手中,毕恭毕敬地用意大利语说,“之前挂出去的几套房子,只有这一套出租了,他们是一对中国情侣。” “渠道呢?”blumkin问。 “国内当地的租房网站,这个男人跟我讨价还价了很久,多方对比,选了这套房子,太小气了吧,明明这两个人浑身上下都是奢侈品。” blumkin笑出声,“什么奢侈品啊,全都是a货,女孩手里拎的那只包,全球限量就5只,都被sid买来,送他的床伴们了。” 他摘下耳机,接过资料,仰面翻阅了起来,“有时候,价格太低廉不是什么好事啊,看来全世界的大学生都比较蠢,不过找上门来送房租,也没有不收的道理。” “观察看看吧,如果没什么用处,等我们的客人到了之后,就把他们赶出去,这房子不是给他们住的。” blumkin说完,站起身,朝监控一瞥。 画面里闪过了陆南之的脸。 那是一个非常美的东方姑娘,皮肤白皙,小头小脸,鼻梁的弧度恰到好处。 此时她正笑着,眼睛亮闪闪的,就像一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猫咪。 blumkin的眼中闪过发现猎物的兴奋,重新坐回了沙发里,戴上耳机,一言不发地看着陆南之。 半晌,他激动道,“你去查一下,看看这两个中国人是什么背景,是不是可以招惹的。” 复活节收假前一天,玩累的陆南之和陈谨躺在卧室休息,打算休整一天,明天正式去学校报道。 他们已经联系上了交换大学的学生会,也和几个国人加了联系方式,都是些非常热情也很好的人。 两人这几天在佛罗伦萨到处游玩,也多亏了这几位很好心的学长学姐。 卧室门被人礼貌的敲了几下。 陆南之躺在陈谨怀里,睁开了眼,“有人敲门?” “没有吧,你听错了,这个家除了咱俩,还有谁啊?”陈谨迷迷糊糊应了一声,又睡过去了。 敲门声再度响起,这回声音更大了。 “真的有人在敲门。”陆南之说。 陈谨顿了一下,“蹭”地从床上跃了起来,“室友!可能是室友回来了!” 他这才记起,两人是跟一个当地人合租的。 手忙脚乱地穿好衣服,随意理了理乱糟糟的头发,陈谨赶紧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棕发灰眸的少年,很高,下颌角有些方,表情腼腆和善,低声跟他们打了个招呼,“ciao。” 陈谨一愣,也赶紧回应道,“啊……嗯,ciao。” “我之前一直在威尼斯的舅舅家,明天要上课了,所以回佛罗伦萨了,”少年不好意思地说,“听说你们搬进来,特地来跟你们打个招呼,我听房东说,你们是来佛罗伦萨做交换生的,是吗?” 他的态度很温和,腼腆的性格也让人放松了警惕,陈谨操着不太熟练的意语和他聊了几句。 得知他们三人所在同一所大学,少年是二人的学长。 “也太巧了!”少年说,“没想到我们是校友,我很喜欢中国人,很喜欢中国文化,我特别想认识几个中国人做朋友!” “啊,对了对了,还没有做自我介绍,你们好,我叫blumkin,很高兴认识你们。” 腼腆的blumkin对陈谨和陆南之伸出了手。 blumkin成了陆南之他们在佛罗伦萨交到的第一个当地人朋友。 他是个和外表一样,很好相处的人,三个人很快就混熟了,一起上课一起回家,休息时,blumkin还经常下厨,给他们做很正宗的意大利菜。 “我的手艺比饭店还要好呢!”blumkin说。 他的语气总是很天真,带着些孩子气,初听觉得怪怪的,有些做作,但时间久了听习惯了,觉得这种孩子的语气,反而很适合他。 大概这就是有钱人家孩子的样子吧,陆南之总是会忍不住这样想,毕竟这段时间在佛罗伦萨,blumkin几乎负担了她和陈谨的全部开销。 陈谨不好意思,几次要抢在他前边付账,都被他挡下了,“你们既然来了我的地盘,就应该……那句汉语怎么说?就应该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你还懂汉语?”陆南之讶异。 blumkin羞赧地笑着,“不懂,但听别人说过,我父亲的boss是华人移民,我们耳濡目染,总是知道一两句的。” blumkin之前说过,他父亲在当地很知名的集团工作,坐到了中高层的位置。 这样的人的老板,竟然是华人移民。 “前几天我把咱们的合照拿给我家人看了,他们也很喜欢你们,”blumkin不经意地说,“周末我们家族会举办一个大型party,想要邀请你们去参加,你们愿意吗?” 陆南之一怔,心脏怦怦直跳。 blumkin的家族聚会,也就是佛罗伦萨当地富人家庭的聚会了。 她想到了出国前的白日梦。 要是能有个机会,彻底留下,就更不错了。 “好啊,我们当然愿意!”陈谨还没有说话,陆南之就抢先一步同意了。 “之之,这样不好吧……”陈谨拽了拽她的衣袖,面露难色,“太打扰他们,我们的意语也说得不够好。” “没关系,我和我的家人都非常好客,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玩得尽兴。” 这句话blumkin是看着陆南之说的。 第3章:斯先生,我很爽(微h,sm) “我还是觉得,我们不应该去参加人家的家庭聚会。” 陈谨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碎碎念。 陆南之充耳不闻,精心挑选着去参加聚会时要穿的衣服。 “我没有晚礼服诶,虽然blumkin说是很随意的party,不用穿得太隆重,但也不能太休闲吧。”陆南之站在衣柜前,喃喃自语。 “你不会真打算去那个聚会吧,可能在场的没有一个中国人,甚至没有一个亚裔,就我们的蹩脚意语,你确定?”陈谨拉过陆南之,不可置信地说道。 陆南之掏出手机,搜索“国外party穿搭”。 “哇,这套不错,我有一件类似的,首饰也有类似的……” “之之,我在跟你说话!”陈谨提高了音调。 陆南之叹了口气,眼底一闪而逝不耐烦,但和陈谨四目相对时,她又扬起了温柔熨帖的笑容,“没关系的阿谨,只是一场party,要是真的觉得不适,咱们可以提前离开。” “所以你真的要去?” “为什么不去?blumkin那么热情地邀请咱们了。”陆南之反问。 “可我们谁都不认识!” “那我们就要继续像现在这样,上课回家、回家上课的两点一线过一年吗?”陆南之说,“学校的中国学长姐也邀请过我们,让我们一起去玩,你去过一次就不愿意再去了,不和老外打交道就算了,也不和国人打交道。” “来意大利之前,你跟我说,你在这边有很多朋友,到现在为止,我没有见到一个;在来佛罗伦萨的火车上,你跟我说,步入正轨之后,我们四处玩玩看看,我除了米开朗基罗广场,也没有去过别的地方。” “一年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总不能白来吧?”陆南之说,“阿谨,我明白,你生性内向,不爱与人交往,一心就想好好学习,那这个party你不要去了,我一个人去就好。” “我都说了,我朋友太忙,之后肯定让你们见面!”陈谨被陆南之的话刺激到了,打断道,“你知道我很烦这种场合……算了,既然你想去,我陪你去就是了,就你那三脚猫的意语,离开我你怎么办?” 陆南之看着陈谨,露出猫一样的笑容。 她拽着他的手臂蹭了一下,“我就知道,阿谨你对我最好了。” blumkin口中不用拘束的家族party,根本不是一场普通的party。 聚会场地定在佛罗伦萨城市边缘的一座独栋大别墅中,别墅四面种满了修剪得很漂亮的树木。 整栋别墅悬空设计,在一片绿植中被高高托起,整体是深灰色的,“干”字形,两层,外墙是单面防弹钢化玻璃。 别墅自带一个很大的无边泳池,水滑梯目测有近五米高。 斯庭全裸半卧在床上,一条毯子搭在他身下,他扭头看向窗外的水滑梯,舒服地拧起眉,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呻吟。 他分明的下颌线略微紧绷,喉结上下翻动。 火山爆发之前,会一点点蓄力,蓄力,蓄力。 直到岩浆找到宣泄的出口,喷薄涌出。 斯庭吁了口气,半眯着眼,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释放之后不是力竭,而是燃起新一轮的欲望。 他一把拽住毯子下边人的长发,粗暴地拖到身下,按着她的上半身,就侵入进去。 他从来都不会累,折磨人有自己的一套手段,就算他是个什么温柔的正人君子,也没人能禁得起他从半夜到清晨,连续不间断的一次又一次。 何况,还得伺候他那些这样那样的癖好。 斯先生的名声,在女孩子们之间,早都烂透了。 可是,还是有女孩源源不断,爬上他地狱一样的床榻。 斯庭看着身下近乎要昏死的人,心中却因为这份凌辱越发兴奋,“说,你很爽。” 他的动作极快,一点儿汗都没有流,仅有的喘息是因为太开心。 “斯、斯先生……我……我很……”几乎没有力气说话,快要到极限了,濒死的极限。 斯庭的眼神变得不耐,他“啧”了一声,一个耳光重重扇了下去,语气狠戾又轻快,“说啊。” “我、我很爽,斯先生……我很爽。” 话音未落,满脸泪水和血的女孩,被再度推上更高的浪潮。 她几乎感受不到下半身的存在,痛到麻木,斯庭用她的血做润滑。 斯庭兴奋得头皮都在发麻,整个人在最后一下后,爽到浑身颤抖。 他灿烂到夸张地笑了几声,终于放过了女孩,从床头拿了一包女烟,磕出一根叼在嘴里,蓝色火舌飞快的舔了一下,他口中喷出青色的烟雾。 斯庭把身上未干的血迹用毯子擦干,随手把自己的下半身裹住,走到了窗前。 别墅已经陆陆续续来人了,开始为了晚上的party做准备。 他垂眼看着不断走进别墅的人群,睫毛在眼下投射出一片阴影。 blumkin敲了几下门,推门走了进来。 他先看到床上那个不知是死是活的裸女,愣了半秒钟,僵硬地转移了视线。 “来得正好,把人抬出去。”斯庭说。 blumkin应了一声,有更重要的事要说,“sid,晚上要来啊,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斯庭饶有兴味地回过头,看着他,“又要给我看什么奇奇怪怪的垃圾?” blumkin猛摇头,“才不是好吗,这次真的有惊喜,你来就是了,信我!” “喂过药吗?”斯庭淡淡问。 “肯定没有啊,你想什么呢!你有多讨厌那东西我会不知道?而且你喜欢看人真实的神态和表情,对吧?” 斯庭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知道了,先把人抬出去,血腥味让我恶心。” blumkin招呼人进了房间,正要上前把女孩裹住抱走,斯庭想起了什么,说了句“等等”,疾步走上前,坐到了床边。 “差点忘了,她们命都不要的爬上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说着,她分开女孩的腿,从下边一点点抽出了一条被血完全染透的宝石项链,扔在了她的脸上。 “古董来的,上个月我在拍卖行,花这个数拍下的。”斯庭冲着blumkin,边笑边夸张地比了个手势。 把不省人事的女孩送走后,斯庭准备去洗澡,blumkin又溜了进来。 他懒懒看了他一眼,“怎么,要一起?” blumkin把头摇成拨浪鼓,“那个,我过来找你,其实还有个很重要的任务。” 斯庭倚靠着门框,不说话看着他。 blumkin犹豫了一会儿,探出头叫门外的人进来,是个穿戴整齐的护士,手中的托盘里放着用锡碟盛放的药片,还有一杯温白开水。 “医生跟boss说,你还是要按时吃药……” “我需要吃药吗?”斯庭突然变脸,声音带着怒火,“我需要吃这些,什么碳酸锂?” “我之前跟那个庸医说过,我状态很好,不需要服用任何药物,我不觉得变成一个需要大量睡眠、情绪干瘪的庸人,是一件多么好的事。” “医生要是想死,大可以继续多嘴多舌。” “sid,sid,我知道,我明白的,你先冷静,”blumkin按住斯庭的双臂,安抚道,“我们都知道,我们都明白,没有人觉得你需要吃碳酸锂,只是让你偶尔休息一下,虽然你感觉上没有什么异常,但心脏会受不了,会超负荷的,再这么高度运转下去,你会死。” 斯庭半信半疑地看着blumkin。 “要是不吃的话,吃这个也行。”blumkin指了指锡碟上的一片白色小药片。 “好好睡一觉,”blumkin说,“大家都在party上,等着见你。” “等着见他们的斯先生。” 斯庭的表情又一秒变得柔和,有些受用blumkin的吹捧。 他淡淡颔首,“知道了,放桌上吧,我先去洗澡。” 第4章:你身上很香 偌大的别墅灯火通明,金发、棕发和黑发的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陈谨有些局促地身处其中,不太自然。 blumkin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招呼了他们一下,就没了人影。 陆南之像是已经适应了这种场合似的,端着鸡尾酒,和一个亚洲面孔聊得火热。 那是个长相平平,还很黑的姑娘,party一开始,陆南之就瞅准了她,凑了上去,用英语夸赞她头发保养得超级好,身材也很不错。 陆南之的英语非常好,平时甚至可以生肉刷剧。 “英语是很重要的交流工具。”她总这么说。 陈谨觉得好笑,忍不住揶揄她,“你生活在中国,常用语是汉语,怎么英语变成重要的交流工具了?” “可我的汉语够好了,开发一门新的交流工具,以后用得着。” 陈谨想着这些往事,没有注意到,那个和陆南之聊得火热的亚裔姑娘,发间别着一枚银色的月亮发饰,和blumkin衣领上总是别着的那个,一模一样。 而这场party,很多人身上都有月亮相关的配饰。 要么是耳饰、要么是手饰,或者是领带夹,又或袖扣。 不知道月亮的含义到底是什么,但陆南之本能觉得,这些人,应该是和blumkin这个有钱小开有关系的人。 “没有戴家徽的那些女孩,都是我送给你的惊喜,”别墅二楼,blumkin邀功似的对斯庭说道,“有喜欢的吗?” 斯庭的目光在楼下那群人身上逡巡。 片刻,他停住了。 女孩穿着大v领黑色连衣裙,中长袖,下摆不规则,衣服没什么吸睛的亮点,但巧妙的是,她在腰间系了一条野兽花纹的暗色丝巾,衬托着她纤细柔软的腰身,反差感极强。 不知是不是意外,丝巾恰好勾起了她裙子下摆的衣角,腿根连接臀部那一块,隐隐约约露出非常漂亮的线条。 女孩的侧脸对着斯庭,正和人聊得火热。 斯庭幻嗅到了那阵浓郁的花果香,是她身上的,让人闻过就忘不掉的味道。 他半嗔半笑地看着blumkin,问,“就这种全身fake的货色,惊喜?” “没钱嘛,又爱慕虚荣,当然只能穿fake,”blumkin讨好地说,“所以她需要sid你啊!这个女孩,简直就是上帝送给你的,完美礼物!” “我不信上帝。”斯庭说着,从侍应生的托盘中拿起一杯香槟,迈步往楼下走。 立在长长的水晶楼梯顶端,大多数人的目光还没有被他吸引。 斯庭脸上挂着他那个招牌式、灿烂到有些过分的笑容,端着香槟,小跑着走下楼,“诸位!诸位诸位诸位诸位——” “诸位。” 嘈杂归为宁静,所有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在了斯庭身上。 他向来喜欢被注视着的感觉,兴奋得情绪更加高涨,他俯视众生,“欢迎参加我的party,诸位能赏光莅临,我荣幸之至。” 点头致意时,必然会迎来欢呼口哨和掌声。 斯庭的每一个毛孔中,都灌满了这些热烈的情感。 陆南之跟着大家一起,为楼梯下那个人鼓掌。 她一眼就认出了这个人,是之前在国内机场见到的,不知道是明星还是谁的帅哥。 好巧。 今天她听清了对方的声音,意语的口音十分标准,和当地人别无二致,声音有些低哑,是非常性感的磁性。 而且他的笑容,真的很好看。 致意之后,他端着香槟走入人群,陆南之看到了他的胸前,也别着一个配饰。 不是月亮。 好像是太阳。 陆南之仔细辨认了一下,说太阳不够准确,因为它的光晕很微弱,很黯淡,比太阳给人的感觉要温和不少。 那似乎是一轮初阳。 “他是谁啊?”陆南之压低声音,问身边的亚裔女孩。 她也压低声音回道,“他是sid。” 女孩继续说,“他的官方身份是,dolce现任执行总裁。” 陆南之一怔,看着手里那颗刚吃了一半的黑巧。 dolce,整个意大利,甚至全球最大的糖果制造公司。 赚到了。 陆南之想,blumkin不简单啊,竟然和这样国际级别的企业家有关系!比陈谨那个夯货真多了! 赚到了赚到了赚到了。 陆南之兴奋地打了个激灵。 越过人群,看向那个明媚耀眼的身影。 捞到和这人一夜情缘,下半辈子都能吃喝不愁。 真正的富豪聚会中,离陆南之咫尺距离的,是全世界的top。 陆南之已经被眼前的光怪陆离迷花了眼,她脑中没有胆怯、怀疑、不敢相信,汹涌澎湃的欲望将她席卷、拍打,用力怂恿。 不试试的话,这辈子都没有机会试了。 这是她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 “之之,我去一下卫生间,要一起吗?”陈谨的声音打断了陆南之的思绪。 她回过神,心不在焉地看着他,“我不去,你去吧。” “可是……”陈谨话还没说完,陆南之就移开了视线。 他想再说什么,但她一副“要去赶紧去,别烦我了”的样子。 陈谨不好意思透露自己的怯懦,咬了咬牙,一个人离开。 他走后,陆南之端着香槟杯,穿越人群,目标向着斯庭。 他站在餐台前,和人谈笑风生,表情张扬。 陆南之其实是个很会察言观色的人,她应该嗅到斯庭身上的危险。 如果是平时,这样一副英俊到过头的亚裔长相,用这样的声线和表情跟人攀谈,她会很谨慎,不可能靠近。 违和。 斯庭身上有很浓的撕裂感和违和。 但被欲望冲昏头脑的陆南之视而不见。 在距离斯庭十几米的地方,她停了下来,又随便拉了个什么人聊了几句,然后装作满眼只有点心的样子,用一种只出现在小女孩脸上的雀跃神情,接近餐台。 斯庭的余光瞥见了她,再次闻到她身上的味道。 他近乎病态地深吸口气,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寒暄几句,斯庭借口有事,低下头摆弄手机,想要跟他搭话的人见状,便都不再靠近。 “吃哪个好呢?好难选,只能吃一个,毕竟在减肥啊。”陆南之用汉语小声呢喃。 她就像每一个少女那样,真真切切地为这件事困扰着。 斯庭也像每一个忙碌的企业家那样,真真切切地在party上处理着工作邮件。 两人背对背,谁都没有看见谁。 “唔,算了,就是它了,粉红色超可爱的!”陆南之拿起一只草莓杯子蛋糕,小小咬了一口,“好好吃!” 她满足地眯起眼睛,故意朝后仰了一下。 好吃是真的,她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点心,但夸大了三成。 后背靠在了什么身上,猫一样的陆南之受了惊,变成了仓皇的小兔子,“啊,对不起!” 看到斯庭的瞬间,她的汉语慌慌张张地切换成了不太流利的意语,“……scusi。” 斯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淡淡说,“没关系,美丽的小姐。” 陆南之低着头,脸颊和耳根微微泛红,她好像鼓起了百般勇气,终于抬头,看着斯庭温婉一笑。 是个绝色的美人,这么近距离的看,她脸上都没有一丝瑕疵,光洁得如同最上好的羊脂玉。 陆南之有得是招数,也有得是办法怎么在最快的时间用在斯庭身上,可她还没有动作,斯庭先开口了。 “你身上的味道很香,是什么香水?” 陆南之意味深长地看着斯庭的眼睛,噙着笑说,“这是我的秘密。” 斯庭一怔,旋即大笑出声,他真的被陆南之这句话逗得心情大好。 陈谨从卫生间回来了,正一脸张皇地寻找着陆南之的身影。 还不是囊中之物时,切忌得不偿失。 陆南之朝他的方向匆匆一瞥,把事先用眉笔写在餐巾上的联系方式塞进了斯庭的掌心。 “但我想告诉你。” 带着气音的声音像极了床第间的娇喘,陆南之的气息打在斯庭的侧脸,也是那股花果香。 老套的方法。 管用就行。 午夜魔咒响起,灰姑娘丢下她的水晶鞋,拎着裙子小跑离开了。 斯庭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嗅了嗅她塞给自己的餐巾。 他不拒绝送上门的猎物,但对方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让他不爽。 斯庭把餐巾丢进了垃圾桶,一眼都没看。 party快到尾声时,已经达到目的的陆南之,跟陈谨说她想回家了。 “好啊!”陈谨终于露出笑颜,“咱们回家吧!” 几乎逃似的,他拖着陆南之就离开,本来出于礼貌,他们应该和blumkin打声招呼的,但陈谨真的太痛苦了,只想溜。 blumkin也没空跟他打招呼。 斯庭在二楼喝酒,他有事跟他汇报。 “sid,今天有你看中的女孩吗?”blumkin语气有些急。 斯庭脑中浮现陆南之的脸,反问,“什么事?” “有吗?”blumkin又问了一次。 斯庭敏锐地读出了他的潜台词,冷了脸,眼看要发火,“他是不是很热衷偷窥?” blumkin小心翼翼地讨好,“他有他的原因,不方便露面嘛,你也知道,别生气。” 斯庭烦躁地“啧”了一下,“他看中谁了?” “陆南之。” 斯庭脑中陆南之的脸,变成了一张丢进垃圾桶的餐巾。 第5章:这是我的秘密 斯庭不喜欢上赶着去寻找什么。 他喜欢像蔷薇的藤蔓一样,延伸、生长,自己攀附到他身上来的东西。 缠绕一圈又一圈。 他喜欢这种,欲望极其强烈的需要。 所以他很反感陆南之这种欲迎还拒的勾引。 可是当他得知陆南之被那个人看中,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他快速捻了捻指尖,克制着情绪,挑眼看着blumkin,“随便他,今晚把绿色眼睛的那个,带过来。” “好的。”blumkin规矩地应允。 普通人家的女孩,是斯庭一直以来的偏好,他从不碰专门训练有素送到家族里、供人玩乐消遣的流莺或者雏妓。 总是差一点的活人气,是他的精神鸦片。 更重要的是,这些女孩,一定是十分需要斯庭,才会被blumkin选中,送到他床上的。 宝石、现金、奢侈品。 工作、地位、居留卡。 她们没有的,她们求之不得的,斯庭全都有。 斯庭看着床上女孩绿色的瞳孔,手指插进她琥珀色的头发里,有些用力地拽到自己怀里。 女孩的动作很生涩,讨好人的手段大概也是电视剧里学来的,她纤细的手臂攀上斯庭的脖子,跨坐到他腰间。 她身上很香,是某个牌子的香水。 也不知道这些女孩都是听谁说的,得知斯庭喜欢这个牌子的香水,之后每一个姑娘,在床上都有备而来,穿着这款香。 时间久了,会让人觉得很腻。 那个叫陆南之的中国姑娘,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什么? “这是我的秘密。” “但我想告诉你。” 她或许没有机会告诉斯庭了。 斯庭想到那个人恶心的怪癖,想到他豢养宠物的手段。 想到那双灵动魅惑的眼睛,即将变得空洞乏味。 还没尝过,就要变得令人作呕了。 斯庭看着身下的人,连喘息都事先演练过,若是换做陆南之,此刻的她会做出什么讨好他的姿态?会发出怎样的声音? 可是他看不到也听不到。 身下的人突然睁开了半眯着的眼睛,手指用力抠进斯庭后背的皮肤。 她看着斯庭,在昏暗的灯光下,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 “sid、sid……” 恶心的名字。 斯庭的胃一阵痉挛,剧烈的恶心感涌了上来,胃酸倒流进喉咙里,差点让他呕出来。 那个人怪癖和手段,让斯庭不舒服。 更让他不舒服的,是他持续不断地偷窥和控制。 那双无孔不入的眼睛,时时刻刻提醒着斯庭,他不过是一轮光晕黯淡的初阳。 他将永远被他践踏在脚下,用皮鞋尖碾着,碾进尘埃里。 就连做太阳,他都是黯淡无光的,不能拥有盛大灿烂的光芒。 斯庭的脖颈不受控制地扭动了两下,嘴角轻微抽搐。 他全身的血在刹那间涌上了大脑,他提起了拳头,照着女孩的太阳穴,狠狠挥舞了下去,“不许叫我的名字!” 娇小的女孩被这一拳头,直接打蒙了,她短暂昏死了一瞬,斯庭抱住她的脑袋,往床头柜上用力撞击了几下。 “谁允许你叫我的名字?是谁!让你叫我的名字!” 女孩的头部受到了严重的攻击,四肢开始无意识地抽动,她的鼻腔和口中渗出了血,吐出了白沫。 她的嘴动了动,却连求救的声音都发不出,她本能地想抬起手,护住头部,斯庭抄起手边的一个香槟瓶,又对着她,猛地砸了一下。 香槟瓶碎成了片,有些碎屑溅在了女孩的脸上、眼睛里,她却一动不动。 “不许叫我的名字!不许叫我的名字!不许叫我的名字!” 斯庭挥拳的动作,到最后干脆变成了麻木的条件反射,他身上脸上溅满了女孩的血,还嫌自己的拳头不够狠,每一下都比前一次更加用力。 瓶子碎屑嵌进他手里,刺破他的皮肤,他的血混合进女孩的血里。 守在门外的blumkin听到了房间里巨大的响动,带着几个人破门而入。 只见浑身赤裸的斯庭,正跪坐在血泊中,击打着那瘫破碎的面孔。 “sid!——”blumkin大惊失色,和几个人一起过去,将斯庭架了起来,拉到了一边。 斯庭已经红了眼,完全丧失了理智,听到blumkin的声音,反手就是狠狠一巴掌,把他打倒在地。 “杂碎,谁允许你们叫我的名字?” blumkin没做好准备,整个人向后摔倒,后脑勺嗑在了床尾凳拐角上,咬破了舌头。 他捂着受伤的部位,艰难地爬起来,和几个人一起控制住斯庭,“斯先生,冷静一点,是我,我是blumkin!你冷静一点!” “斯先生,斯先生!” 斯庭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他仰着头,盯着blumkin,“滚出去,谁让你们进来的?” “你的动静太大了,”blumkin说,“要是让boss知道,你又在家里乱杀人,肯定要发飙的,上次他已经……” “什么狗杂碎敢来教训你的主人?!”斯庭一脚踹在blumkin的前心口,把他踢了出去。 他翻身起来,从随行人腰间抽出一把手枪,照着地上的那瘫烂肉的心脏,连开了十几枪。 弹夹的子弹被全部打尽,斯庭看着眼前的景象,游兴未尽地舔了舔嘴唇。 他的手指勾着扳机,挑衅地咧嘴笑着,把枪扔在了blumkin的脸上。 blumkin按着胸口,在众人的搀扶下站起来,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吩咐道,“处理干净,千万不要让boss知道了。” “是。” 众人开始忙碌后,blumkin跌跌撞撞地走进浴室,拿了一条浸过温水的浴巾,递给坐在床边的斯庭,“擦一擦吧,你身上都是血和汗。” 斯庭接过浴巾,随意擦了几下,搭在了腿间。 “今天又是为什么啊……”blumkin也坐下,快要哭了。 “杀狗还要原因吗?”斯庭半仰头,歪着脖子,笑着看blumkin。 blumkin抿唇叹口气,“当然不要,可上次因为7号军团的事,boss本来就对你有气,让你反省来着,现在没过几天,你又在家里……sid,你这样,很难看啊。” “杀就杀了,哪来那么多屁话,”斯庭眼神冰冷,“刚才我那一脚踹你轻了,没让你长记性?” blumkin缩了缩脖子,“那个,你的手,受伤了,我叫人过来帮你包扎一下吧。” 斯庭随意抹了一把,“不用管。” 说完他站起身,径直朝浴室走去。 斯庭拧开浴缸的龙头,不等水蓄满,就赤足进入,水对着他的头顶浇下去,他闭着眼睛,仰面靠着浴缸边,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事,摇晃着脑袋,绽开了笑容。 几天后,刚刚下课的陆南之,准备和陈谨会和,一起去吃午饭。 在路上,她被一个当地女孩拦住,给她塞了一个包装的非常精致漂亮的包裹。 “是陆小姐吗?”女孩问。 陆南之怔了一下,心中有了数,“你是?” 女孩说,“陆小姐你好,是我的老板让我来联系你的,他说,上次party见过之后,对陆小姐念念不忘,想再次和陆小姐见上一面。” 陆南之没控制好表情,兴奋道,“真的吗?!”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赶紧轻咳了一声,欲盖弥彰,“唔,你们老板,是谁啊?” “过去见见不就知道了吗?老板说,你要是愿意的话,下课后换上这套衣服,去学校南侧的那道门,门口停着一辆迈巴赫,你直接上去就好,司机会带你去见老板。” 女孩说完,又想起了什么,“不过,你上次带着的男伴,不可以陪同你,老板希望你单独去见他。” “好,我知道了。”陆南之急不可耐地说。 又觉得自己表现的太着急,她自言自语地给自己找补,“他也真是,我不是给了他手机号吗?怎么不直接找我,要用这种方式。” “你说什么?”女孩没听清她的话。 陆南之回过神,摆摆手,“没有,没什么,谢谢你,我知道了,会去见他的。” 还挺浪漫的嘛,陆南之飘飘然地想,这种方式。 第6章:不管玩什么,都值了 陆南之一整天都像踩在了云上。 她不止一次去更衣室,偷偷打开包裹,陶醉地凝视着那套价格不菲的高定礼服。 不说它的设计,只说它的材质。 陆南之觉得,它轻薄得就像一片羽毛,身体被包裹其中,都感受不到一点点布料摩擦的生硬,原来,有钱人家的女孩子,穿的就是这样的衣服。 她想起了豌豆公主的童话。 如果她从小就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会垫了一百个羽绒枕,都能感受到最下边的那一颗豌豆吧。 她把头埋进衣服里,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天堂就在不远处的地方,闪烁着邀请她进入的光芒。 飘飘然的她,坐进了全真皮内饰的迈巴赫,车子的后座宽阔的能坐立十个人似的,面前的小桌上,放着点心和香气扑鼻的咖啡。 点心甚至像星级酒店那样,摆盘装在点心架中。 陆南之在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要冷静、要淡定、要优雅,哪怕她的心怦怦直跳,快要从高定礼服之下,跳出来了。 车子在一栋别墅前停稳,却不是陆南之之前去过的,这栋的设计偏中式,整体风格庄重又沉稳。 斯庭还喜欢这种东方老派风格吗? 陆南之有些奇怪,不过很快就说服了自己,有钱人有几栋风格不一的房子,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 下车后,有西装革履的男人等在那里,接陆南之进去。 跟着他走过一道又一道长廊,别墅里的光线也越来越微弱,逐渐看不到了太阳。 这房子真大。 又走了一会儿,来到了室内。 跟着男人从一楼往下走,楼梯口亮着频闪灯和氛围灯,再往里走,还能听到卡拉ok的声音。 两边是一间间放着音乐的小房间,和国内ktv的装修一模一样。 男人在走廊尽头停下,跟门口的两个人交头接耳说了几句话,那扇富丽堂皇的双开门被拉开了。 吵闹的歌声涌了出来,声浪让陆南之打了个激灵,紧接着扑面而来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房间很大,很大很大,里边站着、坐着、躺着、跪着各式各样的女孩,陆南之不敢多看,只草草扫了一眼,抬头看到了正在唱歌的、那个声音的主人。 他不是斯庭。 陆南之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但房间的门已经从外关上了,她的后背靠在了门上,推不开。 那个人在唱一首粤语歌,发音很标准,歌喉却不甚动听,看到陆南之,他冲她笑了一下,温柔地招了招手。 “你来啦?快过来呀!”他说的也是汉语,带着不知是广东还是香港的口音。 陆南之不知道该怎么办,她看着周围那些像动物一样的女孩子们,有很不妙的预感。 想跑,可是跑不掉。 唱歌的人边唱边走了过来,停在了陆南之面前。 他很高,巨大的阴影挡住了房间全部的光亮,像是一座山。 陆南之看到了他胸口,别着一枚太阳的配饰。 灿烂、耀眼、盛大。 夺目到让她睁不开眼睛。 他的轮廓和斯庭很像,不过因为上了年纪的原因,面容松弛微垮,不笑的时候,嘴角被地心引力向下拉扯。 但他此时是笑着的,笑容温柔又儒雅。 他牵起有些发蒙的陆南之,把她带到沙发上坐下,把麦交给了身边一个坐着的姑娘手里。 “你怕什么?”他说,“你穿着我送你的礼服,跑过来见我,现在怎么还怕起来了?” “礼服是你送的?”陆南之问道。 他点点头,“我上次在party见到你,就觉得,你穿这件衣服会很好看,终于穿在你身上了,喜欢吗?” 他吸了口气,探寻陆南之身上的味道。 陆南之故意又坐他近了一些,“你……您是谁?” “都不知道我是谁,就敢坐车过来啊?”他用逗小姑娘的语气说。 陆南之讨好男人的本事,是胎里带的,很自然地接话,“能送这样衣服的人,想必是很有品味的先生,有品位的人,不可能是坏人。” 男人很受用陆南之的奉承,他笑着说,“你就跟大家一样,叫我boss吧。” 陆南之没有多问,点头应允。 斯仲豪不会把自己的名字,透露给随便什么人的,不过好在,陆南之是个聪明的,没有蠢蠢地追问。 斯仲豪不掩饰自己的目的,随意寒暄了几下,就上手揽住了陆南之,另一只手,从无袖袖口里伸了进去,撕掉了陆南之的乳贴。 “这衣服不是这么穿的,真空才好看。”斯仲豪的语气带着命令。 陆南之一僵。 她没有见过这么直截了当的人。 那种三陪小姐的不适感,让她很不舒服。 鼻腔里钻进了一股怪味,就是刚刚进门前的那个味道,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朝味道的来源看了一眼。 是一套不知道做什么的工具。 有女孩爬到了斯仲豪的脚边,陆南之这才看到,他手中牵着狗绳,绳子的另一头,拴在这个女孩脖子上,他摸了摸女孩的头顶,女孩乖顺地舔了舔她的掌心。 这是,在,干什么…… 陆南之心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 刚刚接过斯仲豪话筒的女孩,恨恨看了被拴着的女孩一眼,切了首劲爆的舞曲,突然站上了桌子,边扭动边唱着歌。 每唱一句,她就脱下自己的一件衣服,妖娆地扭着腰,剩最后一条内裤时,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指,朝下边探去。 陆南之的后背紧张地绷紧了,惊惧地别开了头。 想走。 这地方不是她能待的。 斯仲豪被这一幕哄得开心极了,拿起桌上的纸钞,朝她身上抛洒了过去。 看得兴起,他点燃了一根雪茄,深吸了一口,叫了声好。 他脚边的女孩不高兴了,轻叫着打转,叫声不像是人,像是奶狗,她为了引起斯仲豪的注意,用嘴撕咬着他的裤脚。 “去。”斯仲豪烦了,抬起脚把女孩踢了出去。 那女孩吃痛地嗷嗷叫,像小狗似的可怜地缩在了角落。 雪茄的烟灰变长,就在快要跌落的时候,有人张开了嘴。 斯仲豪看都没看,把烟灰掸了进去。 想走。 这地方不正常。 不是自己这种段位的人,能应付得了的。 不,在这地方,除了他,根本没有人。 陆南之的心中生出了恐惧,她固然是爱钱的,可也没有爱到奋不顾身的程度。 她又不是妓女。 眼前的景象,也不是寻常妓女会遇见的吧。 她们都像是,斯仲豪豢养的,取乐工具。 陆南之自认不是什么好人,起码还是有底线的,眼前所见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可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要怎么开口说想走。 就在陆南之犹豫之际,斯仲豪像是看穿了她,附耳安慰,“别被吓坏了,这些东西呢,是人家送给我的,你呢,是我看中的,你们不一样。” 他从西装里层的口袋,摸出了一张信用黑卡,温柔地放到陆南之手上,“这个给你,是我送你的见面礼。” 陆南之低头看着卡片。 “你啊,可以买整个意大利所有的奢侈品,”他看着陆南之的单肩包,扬了扬下巴,“不用再提着这种a货垃圾到处跑,浪费了你这么漂亮的脸。” “我……” 他说我跟别人不一样。 他说这是见面礼。 陆南之看着斯仲豪递上来的黑卡,呆住了。 从来没有人,给过她这么大的见面礼,可以在意大利想买什么就买什么的,天大的惊喜。 可是,这个地方实在不太正常。 陆南之看着黑卡,陷入两难。 怎么办。 怎么办呢? 没事的,不用怕陆南之,你没听到吗,刚刚他说你跟别人不一样。 应该没事的,他还给了你他的卡。 陆南之疯狂说服着自己,动作先于脑子,捏住了黑卡。 斯仲豪低声笑了,轻轻拍了拍陆南之的脸,“那你是答应了?” “好啊,”他说,“那今晚,我们就一起玩了?” 不管玩什么,都值了。 陆南之想。 第7章:疯子(微sm) 斯仲豪对陆南之温柔极了。 他真的很喜欢她。 陆南之被公主抱进了斯仲豪的房间,他就像对待珍爱的洋娃娃,帮她脱掉礼服,又抱着她进了浴室。 浴缸的水已经放好了,他温柔地把她放在水中,看着她的眼神那么欢喜。 是欢喜的,这种眼神,是欢喜的。 陆南之对自己说。 其实她有点不敢和斯仲豪对视,他那眼神与其说是欢喜,更像是,野兽凝视猎物。 她想到了ktv房里的那些女孩子。 不是的,我和她们不一样。 “水温这样合适吗?冷不冷?热不热?”斯仲豪小声问。 异国他乡的乡音也在拼命给陆南之洗脑,一遍遍地自我说服。 “可以的,我自己洗就好。”陆南之说。 斯仲豪笑了笑,没有理她,继续帮她擦拭着身体。 洗完后,他用浴巾把她整个裹住,抱上了自己的床。 陆南之不敢动,默默看着斯仲豪。 斯仲豪开始脱自己的衣服,一件一件的衣服,被他扔在了床尾凳上。 他的身材已经走形了,身上布满了老年男人的皱褶,下边那一块很丑陋地耷拉着,就像一块被掏空身体的大象皮。 陆南之从来没有和这种年纪的男人在一起过。 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们的身体。 胃有些不舒服。 想跑,真的,很想跑。 “过来啊。”斯仲豪站在那里,朝陆南之一下一下地招着手。 陆南之从浴巾里钻了出来,赤脚走了过去,跪在了斯仲豪面前。 好想吐,好想吐,好想吐。 陆南之的鼻腔很酸,她的身体在抖,她强压住喉头涌上来的恶心,很想哭。 她拼命转移着注意力,想着斯仲豪递给她的那张黑卡,今晚之后,她会是整个意大利最有钱的人之一。 这是巨额财富应付的代价。 漫长的时间后,斯仲豪把陆南之抱上了床,让她趴在床上,后面对着自己。 有湿漉漉的,冰冷的东西,抵住了她的后庭。 陆南之一惊,从床上跳了起来。 “不行!”她看着斯仲豪,惊惧地摇摇头。 一直温柔的斯仲豪拉下了脸,“听话,过来。” “这里不行,用这个也不行。”陆南之蜷缩成一团,激烈地摇头。 “我会很温柔的,不让它打开,这个是没法进去的。”斯仲豪半握住拳,挥了挥手。 陆南之的大脑嗡的一声,她一把扯过浴巾,盖在自己身上,颤抖着声音骂了一句,“疯子!我不陪你玩了!” 她裹着浴巾往床下跑,被斯仲豪一把扯住,一个踉跄,绊了一下,干脆把浴巾丢给了他,同时拎起桌上的花瓶,朝斯仲豪砸了过去。 半小时前她欣羡迷恋的大房间,此刻变成了困住她的囚牢。 那房间那么大,她感觉一直都跑不到头。 门把手就在眼前。 陆南之伸手握了上去,向下一旋。 她看到了门廊上的灯,她赤身裸体地探了出去。 脚腕被人拽住了。 “啊!——” 她被拎着脚腕,从地上拖到了床上,狠狠一摔就丢了出去。 陆南之尖叫。 “我不行的!”逃跑不成,她挂着眼泪苦苦哀求,整个人抖成筛糠,“boss,求求你,让我走吧,我不行的!这些事,我不行的,我不行的,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走吧!玩这些的话,我会死的,boss,我会死的……” “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都收了我的卡,我们说好,一起玩的。” 陆南之尖叫着求饶,扯着喉咙大声呼叫着救命。 斯仲豪就像一座山,遮住了这个房间所有的光亮。 ------------------------------------- 陆南之一夜未归,电话关机,联系不到人。 她昨天跟陈谨说,学姐失恋了,想要她陪一陪,晚上就不回家了。 陈谨答应了,可下课之后,再怎么给陆南之发消息,她都不回了,而今天早上,她的手机提示关机了。 陈谨不放心,联系了陆南之口中的那个学姐。 “你说南之吗?没有啊,我们昨天没有在一起,她说的不是我吧,是跟她同系的那个,那个女生失恋了。” 陈谨联系了所有他们认识的中国女生。 都说昨晚没有跟陆南之在一起。 “阿谨,意大利很乱的,你别把这里当成中国了,南之一个女孩子,会不会出什么事了?” “赶紧报警吧,我们这边也再帮着找一找。” 陈谨觉得校友们说得对,他切出对话框,打算电话报警。 卧室的门响了两声,blumkin的声音从门外传来,“陈,是我,开下门。” 对了,还有blumkin这个当地人! 他不是有钱有势吗?或许可以帮着找找陆南之。 陈谨开门后,正犹豫要怎么跟他说这件事,blumkin先开口了,“陆是不是一夜没回来?” “你怎么知道?!”陈谨一把抓住了这根救命稻草,带着哭腔说,“我不知道之之发生了什么,我很担心她,正准备报警呢,blumkin你可以帮帮我吗,帮我找找之之!” blumkin一改往日单纯天真的样子,神色平静地看着陈谨,“她不会回来了,你把她的护照拿给我。” 陈谨一怔,“不、不会回来了是,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blumkin冷淡地说,“护照呢,给我。” “是你……”陈谨看着blumkin恍然大悟,“是你!你把之之弄哪儿去了!” 他强装强硬,其实半握的拳在微微颤抖,“之之呢,你把她弄到哪儿去了!” “得了,陈,你这套深情款款的戏码,就不要在我面前演了,”blumkin觉得好笑,冷哼一声。 “你……你什么意思?”陈谨结巴道。 “你是中国二线城市人,父亲在大企业做中层,可你是怎么骗陆的?你说你父亲是那个集团的总裁,你是人人欣羡的富二代。” “你为什么会……” “我为什么会知道?”blumkin反问,“我知道的还不止这些。” “我还知道,你因为虚荣,接近了学校里最漂亮的女孩,陆南之,从她的穿着打扮和言谈举止,还有周围人对她的描述判断,她是一个真正的有钱人家公主。” “想借着她一步登天,你成了他的男朋友。殊不知,你以为自己做猎手捕猎的时候,早都成为了陆南之的猎物,你那些租豪车、穿fake、动不动就请客吃饭一掷千金的行为,也吸引了她的注意。” blumkin低着头笑了出来,“你还真以为,你那些一眼假的a货,能勾搭上什么大家闺秀?” “用自己的身份借遍了贷款,然后又盗用了你父母的身份,到头来,还是只能抢一个外派交换生来意大利,你动动脑子想一想,如果陆南之真的是什么富家千金,用得着你给她买一个交换生吗?” “蠢啊,杂鱼互骗的戏码,蠢。”blumkin嘲笑着摇了摇头。 “你放屁!谁允许你污蔑我,污蔑之之!”陈谨恼羞成怒,吼道,“不管怎么说,她是我带来意大利的,我就应该为她的安全负责,你到底把她弄哪儿去了!” 这一声已经用完了陈谨的全部勇气,他的腿藏在裤子里,抖得厉害。 “不、不说是吧,你不说,我就报警!” “请便,”blumkin做个“请”的手势,“你大可以去报警,看看警方会不会受理。” 他凑近看着陈谨的脸,一字一句地说,“陈,当时用很廉价的房租,住进了这所房子,这就是它额外的租费啊。” 说着,他仰面大笑了几声。 “你以为有钱就能随心所欲了吗?”陈谨抖着声音说,“我去大使馆,我现在就去大使馆……” 话音未落,一把手枪顶住了陈谨的额头。 陈谨看着手枪,惊惧地瞪大了眼睛,整个人石化在了原地。 他好像听不见声音了,也看不见了,大脑一片空白。 “你试试看,究竟是你的腿快,还是我射出的子弹快。” “知道这是什么吗?”blumkin没有拿枪的手,指了指自己胸前的月亮,轻声说,“这是,月辉映衬耀眼太阳的,crow。” “现在,可以把陆南之的护照,交给我了吗?” 陈谨的瞳孔剧烈地抖动了几下,冰凉的液体从下身流了出来。 他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第8章:父亲抢儿子的,没意思 哭着求饶的陆南之,变成了一只可以随意摆弄的洋娃娃。 斯仲豪太累,在她身边睡着了。 她睁着眼睛,怔怔看着天花板,直到天光大亮。 她已经不想要那张黑卡了,昨晚她哭着要还给斯仲豪,可斯仲豪说,已经收了的东西,怎么有退回去的道理。 东西好收,不好还。 那可是实现阶级跨越的财富,陆南之被欲望填满了,忘记了什么叫等价交换。 而斯仲豪,甚至不是等价交换的人。 陆南之怎么早没发现呢? 斯仲豪的书柜上,放着一只凝视着她的貔貅。 阳光打在斯仲豪衰老的眼皮上,他的眼珠快速转动了几下,慵懒地睁开了眼。 “宜家几点钟?” 陆南之没有回答他。 他伸了个餍足的懒腰,哼了一声,又问,“我问你现在几点?” 陆南之还是没理他。 斯仲豪翻身起来,拍了几下陆南之的脸。 手刚触到她,这姑娘就抖得停不下来,条件反射做了个防御的姿势。 “啧。”斯仲豪觉得扫兴,站起来自己穿衣服。 “不知道那小子为什么喜欢看这种表情。”他用意语喃喃着抱怨。 虽然昨晚很尽兴,可是一早醒来,看到这幅尊荣,仍旧觉得倒胃口。 斯仲豪按下手边的按铃,说道,“拿东西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男人端着样工具走了进来。 斯仲豪穿着睡衣,只下身堪堪系着带子,坐在沙发上,点燃了一根雪茄。 他冲着里间扬了扬下巴。 男人颔首,走了进去。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陆南之像受惊的鹌鹑,被碰一下就应激得要跳起来。 但她身体没有力气,下半身痛得要命。 她轻而易举地被男人抱了起来,带到了斯仲豪面前。 “饶了我,我什么都不要了,放我走好吗?求你,放我走,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求你了。”陆南之有气无力地哀求着。 斯仲豪笑了笑,安抚她,“放宽心,你很快就不会想走了。” 门外进来了其他男人,陆南之慌乱地遮挡着自己的身体。 根本无济于事,她被他们合力按住,四肢被禁锢在地毯上。 她几乎用了毕生全力挣扎着,尖叫着,哭喊着,手臂快要被折断、脚腕快要被折断,可她还是无法挣脱这些人的禁锢。 她闻到了昨晚闻过的那股怪味,她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套工具。 男人拿着注射器,走到了她身边,跪在了她面前。 长长的针头要扎入她的静脉。 明明已经脱力,可巨大的恐惧之下,她爆发了非常大的力量,竟然神奇地挣脱了几人的束缚,她挣扎着朝外爬,被人拎着脚腕重新拖了回去。 这回斯仲豪跨坐在了她身上,拿过桌上的一袋粉末,捏着陆南之的嘴,就尽数倒了进去。 “都说了,让你放宽心。”斯仲豪手下发狠,死死捂住了陆南之的嘴。 眩晕,恶心,剧烈的腹痛。 陆南之看不清眼前的画面,脑子里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声音,这些声音像是尖叫,在她的大脑中炸开,撕咬着她的耳膜和神经。 斯仲豪的房门被人狠狠踹开了。 脸色阴沉的斯庭走了进来,身后跟着blumkin和一众手下人。 他用力把禁锢着陆南之的男人们拖了起来,几脚踹到了一边,拉住了斯仲豪的手腕。 “让开!”斯庭低吼。 他没想到,只是拽着手腕往外一带,甚至都没有用力,斯仲豪就有些踉跄地倒了过去,还好被人及时扶住,他才没有摔倒失态。 斯庭愣了一下,眼中闪过错愕和不敢置信,紧接着又被欣喜若狂取代。 但只有很短暂的几秒钟,谁都没有注意到。 斯庭从身上脱下西装,抱起已经没有还手之力的陆南之,替她裹在身上,把她往肩上一扛。 “sid,你要抢我的狗?”斯仲豪隐忍着怒火。 斯庭回头瞥了他一眼,“你有那么多条,不差这一条吧?” “她是blumkin送来我party,给我的礼物,父亲抢儿子的,没意思,原本就是我先看中她的。” “抱歉父亲,打扰了您的雅兴,但我真的不喜欢给狗喂药的行为,我还想再用几次呢。” 斯庭没有给斯仲豪说话的机会,阴沉着脸离开了他的房间。 他看见了,斯仲豪睡衣之下,裸露的身体。 松弛,疲倦,满是暮气。 斯庭的心跳如此剧烈。 陆南之趴在斯庭身上,无意识地抽搐着,冷汗很快打湿了他的西装。 头朝下让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干呕了一声,吐在了斯庭的背上。 斯庭嫌恶地把她塞到blumkin怀里,吩咐快些驱车回自己家。 blumkin捏着陆南之的鼻子,一直在给她大量的灌水,陆南之喝了吐吐了喝,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到家后,医护一拥而上,开始操作给陆南之洗胃。 “斯先生,把她安顿在哪里?”护士问。 “放我里间的床上。”斯庭说完,把衬衫脱了往地上一扔,先坐电梯上了二楼,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后,医护还围在床前,不知在做什么。 斯庭兴味索然地点了根烟,去了露台换换气。 blumkin跟了出去,主动汇报,“她状态很不好,下半身受了很严重的外伤,因为喂了药加上被吓到,神志也不清楚……” “知道了,不用跟我说这些。”斯庭冷着脸打断他。 blumkin噤声,犹豫了半晌,搓搓手道,“你明明说你没看中她的,现在倒好,直接跑到了boss的房里,把她就这么明目张胆地抢走了!boss这次真的生气了,你打算怎么办?” 斯庭没理他,自顾自说,“我一向看不惯他豢养宠物的方式,恶心低劣下三滥。” “关你什么事啊!”blumkin忍不住抬高了语调,“sid,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喜欢训狗的,boss就是喜欢一开始就对他顺从,就对他忠心耿耿啊。” “你这段时间怎么回事,为什么总要跟他对着干?” 斯庭不回答blumkin的问题,他吐出青色的烟雾,问,“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办好了,”blumkin从口袋里掏出一本护照,递了上去,“陈谨回中国了,他会对外称陆南之死了,我也给了他你吩咐的钱,也恐吓他了,反正只是两个无人问津的杂鱼,你放心吧,不会怎么样的。” “烧了吧,保管着这种东西也没什么用。”斯庭冷淡地说。 blumkin“啊?”了一声。 斯庭:“她不可能再出去了,不是吗?除非被抬出去。” 他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捻灭。 blumkin回过神,再次劝他,“你还是把她还回去吧,boss肯定会生气的。” 斯庭没有说话,抬头看着太阳,他直视着它,没有因为刺目而眯起眼睛。 很久很久后,凝视着太阳的他,说道,“我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到父亲的场景,他高大、挺拔,如同松柏,笔挺地立在我面前,挡住了耀眼的阳光。” blumkin愣了一下,不知道斯庭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些。 而今天,斯庭轻轻一推,就撼动了这棵他以为挺立坚强的松柏,看到了他身上那一寸寸丑陋衰败的皮肤。 斯庭绽开了灿烂的笑容,欣喜若狂地看着blumkin,过分喜悦的五官放大之后,有些惊悚。 “你知道,雏鸦怎样可以对抗成鸦吗?” blumkin哽住了,硬着头皮回答,“一群雏鸦,羽翼丰满之时,就可以对抗成鸦?” “不,”斯庭陶醉地说道,“不是的,在雏鸦发现成鸦老了的时候。” 他享受地闭上了眼睛,张开双臂,迎着太阳,嘴角扯出一个诡异极致的弧度。 “那时候,他就可以对抗成鸦了。” 第9章:你走得了吗? 陆南之在傍晚醒来,是被房间里过分高的温度热醒的。 出了太多汗,加上身体和精神上的问题,她醒来后还是很虚弱,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清醒。 模糊的记忆中,有斯庭把她从斯仲豪手上救下的画面。 女仆一直守着陆南之,看到她醒了,赶紧去找斯庭汇报。 斯庭叼着烟走进来,面无表情地看向她。 是这个人救了自己,陆南之在黑暗房间中,窥见了一丝光。 她强撑着坐起来,讨好地对着他笑了笑,尽管这个笑容,看起来很像哭,“你救了我,我想起来了,谢谢你……” 斯庭没理她,随意往沙发上一坐,翘着腿,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他看起来和之前见到的样子不太像,有些憔悴,眼下微微泛青。 女仆走了进来,低声和斯庭说了句什么,他挑起眼,点点头,“看她也不像有事的样子了,空调就恢复正常温度吧。” 没有人再说话。 抽完一根烟后,他站了起来,走到陆南之床前,又点燃了一根,“医生说你还需要卧床休养几天。” 说完,他正要离开,陆南之叫住了他,急切道,“那个,斯先生,我如果不卧床的话,现在可以走了吗?” 斯庭被逗笑了,回头看她,“你走得了吗?” “我可以的……”陆南之会错意,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但下身剧烈的疼痛,又把她按回了床上。 斯庭觉得更好笑了,“你脑神经受损了吧,他给了你那么一点儿计量,就不行了?” 陆南之的记忆被再次唤醒,她不想想起那些事的,可斯庭的话还是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我……”陆南之的后背冒起一片冷汗,抖着声音问,“他给我喂的那个,是什么……” “你不知道吗?”斯庭笑着反问。 陆南之不敢去求证心里的那个答案,可还是忍不住问,“是什么……” “是冰,”斯庭说,他饶有兴味地看着陆南之的表情,像欣赏世界名画,“冰毒。” 陆南之像泄气的皮球一样瘫了下去,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抖个不停,她的脸白得像鬼,可斯庭却觉得,她此刻的样子更好看一些。 忍无可忍的陆南之把头埋在被子里,嚎哭了起来,斯庭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一下又一下地抽着烟。 他现在有些感谢斯仲豪了,要不是他,自己还不能看到这么有意思的画面。 但陆南之竟然哭个不停,斯庭很快又烦了,“你想要钱,他也给了你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哭什么?” 话一出口,陆南之当即明白过来,这里没有一个正常人。 斯庭不是她的救命稻草,尽管她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为什么救了自己。 她深吸了一口气,擦干眼泪,语气中满是哀求,“我不要钱,我什么都不想要,我……斯先生,我求求您,可以让我离开吗?或者,我联系我男朋友,让他来接我……” “医药费这些,我会付的,我知道,斯先生您不缺钱,但我……” “好啊,”斯庭打断陆南之,掏出手机,递给她,“你联系吧。” 陆南之连忙接过手机,颤颤巍巍地拨打陈谨在意大利的号码。 号码拨出后,一个冰冷的提示音提示陆南之,该号码不存在。 陆南之懵了,一定是在慌张中按错了数字,她深呼吸,挂断了电话,一下一下地重新按出了陈谨的号码。 该号码不存在。 该号码不存在。 该号码不存在。 不可能的,怎么会不存在呢?来别墅前,陆南之还给陈谨打过电话的。 “我的手机呢?”陆南之慌不择路地拽住斯庭的胳膊,问道。 “不知道啊,”斯庭唇边噙着笑,不紧不慢地说,“大概是昨晚你们正在兴头上,手机掉在哪里,你自己爽到没发现吧。” 陆南之不想理会斯庭恶毒的调侃,哀求道,“斯先生,把我的手机给我好不好,我用国内的app联系我男朋友,我不知道他意大利的号码为什么打不通了。” “我没有拿你的手机。”斯庭不耐烦地甩开陆南之的手。 他突然没了和陆南之玩这种装傻游戏的兴致,说道,“还不明白吗?陈谨回中国了。” 陆南之一怔,下意识否认,“不可能!” “假富二代,为了攀上你这个虚假的高枝,做出一些必要的奉献和牺牲,结果发现你这根高枝是假的,及时止损逃回国去,很难理解吗?”斯庭说。 陆南之的脑子很乱,耳鸣的厉害,她的身体还很虚弱,根本没有足够的精力处理这么庞大的信息量,“你、你说什么?……” 斯庭重新踱回沙发上坐下,“我时常劝说我的狗,在什么层次,就傍什么层次的主人,狗都如此,何况伴侣呢?我身边的狗至少分得清真货和fake,不屑对着陈谨那种货色,摇尾巴。” “不可能的!”陆南之崩溃地打断了斯庭,“不可能的!阿谨他不是那样的人,你们到底想怎样?到底想做什么?你们到底想做什么!放过我吧好不好,斯先生,我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好不好……” 她哭着滚下了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扑倒在了斯庭的脚边,“斯先生,求求你,让我回家吧,只要你让我回家,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让我付出什么,我都愿意……” “求你了……” 她伏在地上,头抵着冰冷的地板。 她一心只想逃。 斯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笑,“你有什么可以付出的?” 他调整了一个舒服些的坐姿,重新问,“你觉得我缺什么?” “你已经不可能回中国去了,”斯庭说,“你上次答应了blumkin来到我的party,在点头那时,就回不去了。” “至少我还没见过,来了还能走的。” 陆南之的后背一僵,抬起头,惊惧地看着斯庭。 斯庭笑着指了指脚下的土地,意大利口音好听到让人头皮发麻。 说出的,也是让人头皮发麻的话: “这是笼罩在整座意大利上空的巨翼、是掌握着意大利命脉的、是月辉映衬耀眼太阳的、是无所不能无处不在的——crow。” 是整个意大利,第一的黑帮组织。 陆南之的胃很痛,眩晕得想吐。 冷汗再一次浇透了身上的衣服,巨大的耳鸣将她的身体拉扯撕碎,盘旋在头顶的群鸦,衔走了带着血液和骨髓的肉块。 第10章:我不相信上帝 没有人觉得自己是可以被随意抹杀、践踏的蝼蚁。 直到他发现,自己就是蝼蚁。 斯庭无视陆南之的恐惧和绝望,俯下身,嗅了嗅她身上那股好闻的花果香,“你身上这个味道,到底怎么做到的?” “我让blumkin翻过你的行李,里边没有找到香水之类的东西。” 他就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完全不觉得在这种场合之下,突然聊香味的话题有多突兀。 陆南之强撑着精神,答道,“如果斯先生放我走,我就把这个秘密告诉你。” 斯庭发出一声嗤笑,嫌恶道,“这就是你的筹码吗?陆南之,你要是继续这么恶心我,我现在马上把你送回他身边。” blumkin敲了几下门,推开走了进来,没有给地上的陆南之一个眼神。 他凑到斯庭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出来说。”斯庭迈步越过陆南之,大步离开。 来到外间二楼的露台,斯庭衔着烟,含混道,“怎么了?” “3号军团的团长kenny,几个月前丢失了十箱运送到乌克兰的军火,刚刚我父亲得到消息,实则这些军火,以丢失之名,被kenny私卖给了美国的天幕会。” 斯庭垂下眼,似乎在思考,“想要跟天幕会建立联系?” blumkin颔首,“肯定是,当年那件事,是大家的心结,当时家族中就有很多不服的声音了,只是被boss的铁腕手段压了下去,今年开始,各军团又纷纷有了小动作。” 斯庭的双手支在栏杆上,看向远方,“当然,由于决策失误,折了一个军团的精兵,还损失了那么多军火和冰,谁会服气,壮年的boss可是从不会决策失误的。” 他回头看着blumkin,笑着用粤语说,“‘美人白头,英雄迟暮’。” blumkin听不懂,但垂下眼,附和着应声。 “那你觉得,如今的局面,应该怎么办?”斯庭问blumkin。 blumkin犹豫了一下,猜测着斯庭想要的答案,说道,“其实,这段时间,家族中有很多希望sid你出面、接替boss的声音,但boss舍不得你管家族的烂摊子,大家都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把你推上dolce,做企业的执行总裁,boss心中,还是希望你不要染指这些,手上别沾无谓的血。” 谁都以为,斯仲豪是想要他这个唯一的独子彻底洗白。 踩着千万人的尸身,摇身一变成为正道精英。 毕竟斯庭从小就是照着这个路数培养的。 不安在整个crow间蔓延,而斯仲豪当年的决策失误,让这份不安中,生出了些渴望的蠢蠢欲动。 内部多股势力的暗流涌动,斯仲豪当然有所察觉,可他始终不愿意交棒给斯庭,越有人提议,他就越不要。 crow是不会倒的,不想让你儿子上位,总有得是人想上。 斯庭知道,斯仲豪不是心疼他、怜惜他,不想让他染指污秽。 斯仲豪只是不愿意服老,也不愿意真正相信斯庭这个crow的唯一继承人。 自己垂垂老去,儿子正值壮年,对斯仲豪这样的人来说,是致命的。 “sid,你是我最爱的儿子,你是我的分身,是我生命的延续!”斯庭至今记得,斯仲豪激动地抱住自己,眼中含着热泪。 原本以为的延续,逐渐长成了他心头最尖锐的刺。 在衰老真的到来那一天,斯仲豪才发现,自己比任何人都要嫉妒、都要痛恨,这个跟他血脉相连的亲生儿子。 他的存在,每一秒都在提醒斯仲豪,他老了。 斯庭回过神,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跟blumkin说,“你知道的,我有支军队,藏在佛罗伦萨的红灯区,让你父亲派一个脸生的,带队出去,随便找个什么由头,铲掉3号军团的那几十号人,我会提前跟他们打好招呼。” “明白,我马上通知我父亲。”blumkin应允。 blumkin领命离开后,斯庭依旧站在露台,俯瞰着整座佛罗伦萨,很久后,他小声地自言自语,“你不相信我,我何尝又相信过你啊,父亲。” 处理完手头的工作,斯庭没管陆南之是不是还匍匐在地上,就自顾自去休息了。 因为病发,这段时间他不服用药物,几乎没有睡过个好觉,刚刚有了些困意,他赶紧上床躺着。 半梦半醒时,他听到有人在一直叫他的名字。 “斯庭,斯庭,斯庭。” 门开了,叫着他名字的人走了进来,蹑手蹑脚地坐在了他床边,低声哼着歌。 那是一段他很熟悉的旋律,轻柔舒缓,特别温柔。 斯庭感觉有人轻拍着他的身体,但他太困了,睁不开眼睛,喉咙里也发不出一个音节,像灵魂被拘在了肉体里。 “斯庭啊,斯庭。”拍着他的人站起身,轻轻摸了摸他身上的每一寸,然后把被子向上拉了一下,帮他好好地掖上了被角。 “斯庭,斯庭,斯庭,斯庭。”有节奏的轻拍,迭着一声声呼唤,一下又一下拍进斯庭的心里。 救命,救救我…… 发不出声音,一点儿都发不出,甚至连小手指都无法动弹。 斯庭很快反应过来,自己困在了清醒梦中,他之前搜过应对方法的,只要脚趾拼命地动一下,整个身体就会彻底解冻,从梦境中苏醒。 “斯庭……” 别叫我。 “斯庭……” 别叫我。我要醒来。 要醒来要醒来要醒来要醒来。 “斯庭!” “斯庭!” “斯庭!” “斯庭!” “呃啊!——”被清醒梦困住的人终于挣扎着坐了起来,冷汗打湿了他的睡衣和头发,薄被上也沾满了潮气。 斯庭胸腔的悲伤,如同洪水冲倒大坝,刹那将他淹没,洪水中伸出触手一样的水草,把他狠狠往更深处拖拽。 他急促地大口呼吸着,喘息逐渐变成了汹涌澎湃的哭泣,他跪坐在床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着,嚎哭不止。 好像有谁在哭。 趴在地上晕过去的陆南之,被动静吵醒了。 声音很细碎,不像是真的。 她侧耳听了一会儿,哭声又没了。 幻觉吧,被斯仲豪强灌下冰毒之后,她最近总是会出现幻觉,还有幻听和幻嗅。 陆南之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下半身在动作之后,似乎又被撕裂了,痛得她差点再次昏厥。 她还是很难接受,自己就这么被困在黑帮crow里的事,不真实得像在做梦。 但一定不是梦,她已经这么疼了,这些天,每一天都这么疼,她却始终没有醒来。 闭上眼睛,只有比现实更可怖的梦魇。 陆南之想哭,可虚弱到连流泪的力气都没有,她艰难地爬上床,架子上的点滴还有小半瓶,针头落在床边,一滴滴流着药水。 替陆南之哭了。 如果什么都不做,也不知道会死还是会怎样,说不定可能被送回斯仲豪那里,被折磨死。 陆南之看着针头,想起了那个差点就扎进她静脉的注射器。 不是瞬间毙命,是一点点的,被折磨死。 做斯仲豪的人肉烟灰缸,人肉小便池,或是下半身又次、再次反反复复地被撕裂,直到肠子流出来,血透支干净。 留在这里,就是在等死。 陆南之不能被动的等死,她得振作起来。 她没有办法了,斯庭是她唯一的路。 出路或是绝路,总还是有一半的胜率,好过只有死。 得再去找他谈谈,尽管陆南之也不知道,要对他说什么。 她努力用手臂支撑着身体,重新下了床,颤颤巍巍地走到门口,门刚开了个缝,玻璃碎片就飞了进来,划伤了陆南之的腿。 “狗杂碎,回答我!” 陆南之差点尖叫出声,赶紧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她背靠着门,压了条小缝,胆战心惊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对不起,斯先生对不起,我经过您允许才进来的……” 狠狠一记耳光抽了过去,跟斯庭说话的女人闭嘴了。 “回答我,你听到了什么?”斯庭的喉咙压抑着震怒,声音气到发抖。 “我、我没有,什么都没有听到……”女人的声音也在抖。 “看到了什么?” “真的没有,斯先生,真的没有,上帝作证,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也没有看到,上帝作证,上帝作证。” 卡啦一声。 女人安静了,门外突然安静到诡异。 紧接着,是小声的哀求,带着哭腔,越来越响越来越大,变成了绝望的嘶吼。 “不……不要,求您,不……不!不!——” 砰—— 掩盖住这声嘶吼的、更响亮的声音,让一切再度归为宁静。 “我不相信上帝。”斯庭冷冷地说。 陆南之的身体顺着门滑了下去,关闭了那道小小的门缝。 瓷砖反射出了她惊恐到扭曲的五官、泪流满面的脸,和抑制不住上下打颤的牙齿。 第11章:勾引没用,开始装纯了? 陆南之一次次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和微不足道,行差踏错半步,就会被杀死。 硬碰硬,或者冷战绝食这些,在crow里是行不通的,至少这些招数,对斯庭行不通。 原本陆南之以为,斯庭应该是个比斯仲豪要好的人,毕竟他救了自己,而且也没有对自己做什么,还让她躺在他的房间和床上养伤。 但亲眼看见斯庭在家中,随随便便拔枪杀人之后,陆南之对他的看法也改变了。 这里根本没有一个正常人。 要活着,要活着逃出去。 恐惧和眼泪是无济于事的,只会拖后腿害死自己。 一定,不能死在这里。 陆南之有了这样的觉悟后,开始努力逼迫自己多吃些东西,积极治疗,好好养伤。 好在斯仲豪给她喂下的冰毒,在安全剂量,一周左右的时间,幻觉逐渐消失,头也没有昏昏沉沉的了,下半身的撕裂伤也好了很多。 不知道彻底痊愈了会怎么样,陆南之很怕被再次送回斯仲豪手上,那她就真的没活路了。 “找到我身上的用处,对他的用处……”陆南之没日没夜地想,“或者投其所好,了解他喜欢或者需要什么,是我能给的。” 陆南之原本是想问仆人的,但又觉得不保险,这里全部的人都是斯庭的手下,万一她哪句话问错说错了,他们保不齐会告到斯庭那里。 眼下能相信的只有自己,她只能依靠自己,放手一搏。 陆南之故意装作伤势恢复很慢的样子,躲在房间里,等待着那个可以接近斯庭的好机会。 深夜,外边的门开了,陆南之从压着的门缝中,听到了斯庭在跟人打电话,声音有些模糊,加上陆南之的意语不够好,很多都听不懂。 她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凑上去偷听。 斯庭笑得很夸张,语气也很夸张,好像在演舞台剧似的,一连说了好几个“太好了”。 挂了电话后,他把手机往床上一扔,独自在房间跳起了探戈,假想着一个舞伴,恣意地起跳旋转,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一开始,陆南之以为他在数拍子,随着他游走到了门边,飘忽的声音也变得清楚。 他不是在数拍子,说的也不是意语,而是有节奏的、极其欢快的一句粤语,“美人/白头,英雄/迟暮。” “美人/白头,英雄/迟暮。” “美人/白头,英雄/迟暮。” 陆南之是北方人,听不懂很多粤语,但偏偏小的时候,看过tvb的电视剧,这两个成语她在台词中听到过。 她蓦地想到了那张带着暮气,却和斯庭几乎如出一辙的面孔。 她的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此刻终于明白,为何斯庭将她救下,一直把她扣在身边,甚至关在自己房中,让人片刻不离地看守。 赌一把,陆南之想。 她是个天生的赌徒,毕竟在她的世界里,不赌满盘皆输,赌还有一半的胜率。 她深吸了一口气,推门走了出去,正好和斯庭的目光对在了一起。 跳舞的人停下了脚步,眉眼和唇边皆是笑意,他看着陆南之,声音里也是带笑的,“滚进去,别扫我兴。” 陆南之心中害怕,面上强装镇定,扬起好看的笑容,“我有件事想现在告诉你。”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你应该想知道。” 斯庭饶有兴致地“哦”了一声,走到沙发前坐下,“我不想知道怎么办?” “我的命都是你的,你不想知道的话,随便怎么样都可以。”陆南之垂着眼示弱。 斯庭从烟盒中磕了一根烟,很满意这个回答,“行啊,你说吧。” 陆南之走了过去,半跪在了斯庭脚边,仰着脸讨好地说,“你之前问过我两次,身上的味道到底是什么,不只是身上,其实还有嘴里。” 这个距离刚刚好,斯庭能很清楚地闻到。 上次在party,他也闻到了。 斯庭笑了一下,把一个烟圈吐在了陆南之脸上,“继续说。”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是天生的,”陆南之说,“我小的时候就有了,还会吸引蜜蜂和蝴蝶。” 这个人设叫香妃,来自于一部,上个世纪火遍两岸三地的古装剧,《还珠格格》。 但很显然,斯庭没有看过《还珠格格》,他露出了诧异的表情,歪了歪头,“天生的?” 没看过就好,陆南之要不是半跪着,腿都抖成筛子了,“嗯,不过似乎和在我妈妈怀孕的时候,身体不好,吃的中药有关,里边有些药材有这样的功效,我妈妈也很香。” 这话陆南之不是骗人的。 神秘的东方中医,三两下就唬住了对中医一窍不通的意大利人。 斯庭就这么相信了陆南之的说法。 他挑挑眉,问道,“你突然告诉我这些,想要交换什么?说吧,我今天心情不错,可以满足你一个小小要求。” “我什么都不要,”陆南之乖顺地说,“我想告诉你这些,是因为我想起了一件事,斯先生去过中国,是吗?我来意大利之前,在机场见到过你,不过那天我病了,吃了感冒药,整个人昏昏沉沉的,忘记了,当时party只觉得你眼熟,才忍不住上去跟你搭讪。” “唔,你想说,那次见到我后,对我一见钟情,今天想了起来,想要对我表达心中的爱慕,顺便跟我做个爱,上个床?”斯庭托着腮,不吃她这套。 “你知道每天有多少女人想跟我睡、又有多少女人用过你这招了吗?”斯庭兴味索然道,“勾引没用,开始装纯了?” 陆南之垂着眼,淡淡说,“我说的都是真的,事到如今,我没必要再撒谎骗人。” 说完,她假装吃痛地从地上爬起来,咬牙蹙着眉,“抱歉斯先生,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那我不打扰了,晚安。” 斯庭没有应声,看着她的背影往里间走,突然说道,“女仆跟我说,平时晚上八点你就睡了,今天精神很好嘛,你为了让我不把你送走,真是煞费苦心。” “斯先生要不要把我送走,我是没有决定权的,不过说真的,我当然不想回去,毕竟,比起boss……”陆南之顿了顿,“算了,不说这些了。” “说下去。”斯庭语气强势。 “算了斯先生,我最终还是要回boss身边的,万一这些话,被他知道了,我就是死路一条……” “你搞清楚,你现在在我家,睡在我床上,”斯庭冷冷道,“别把对他的恐惧带到我这里,还是说,我不足以让你觉得畏惧?” 陆南之抖了一下,险些因为害怕而站不稳。 她侧着脸,吸了口气,很无可奈何、很不情愿地开口道,“斯先生,就算是小猫小狗,也更喜欢年轻帅气的主人,对吧?” 斯庭没有说话,陆南之背对他侧着脸,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她紧张得要命,手冷得像一块冰,未知的恐惧快要将她淹没。 在她实在受不了,要回头看的时候,斯庭终于开口了,“站着干什么,滚。” 陆南之应了一声,走进了里间,关上了房门。 她不能、也不敢看斯庭,因为她知道,他一直在看着自己。 门彻底关上后,斯庭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坐在沙发上,盯着陆南之离开的方向,回味着陆南之的话。 像黑可可的回甘,像咖啡酸味之后的香气。 像一切,越回想越品味,越能将他推上顶峰的快感。 他的指间夹着烟,仰脸靠在沙发椅背上,发出了一声欢快的叹息。 第12章:我需要你(微h) 陆南之几乎一夜都没有睡安稳,始终浅眠,做着些奇奇怪怪的梦。 这几天她总是这样,神经时刻紧绷着,不敢松懈。 斯庭好像也没出门,她没有听到他洗澡的响动,也没有听到开门关门。 大概中午时分,陆南之的房门打开,女仆来给她送午餐——据说斯庭一天只吃一到两顿,所以早上没有人专门会为陆南之做早餐。 陆南之看见blumkin也来了,带着个端着锡制托盘的护士。 床边有一堆糖纸,里边是dolce各个品类的糖果,巧克力、水果糖、薄荷糖、奶糖。 “滚出去。”斯庭的声音低沉,和昨晚亢奋洪亮的状态判若两人。 “新的医生说,这些药的副作用更小,但能更好地缓解你情绪低落和思维迟缓……” “滚出去!”不等blumkin说完,斯庭抄起手边的烟灰缸就扔了出去。 blumkin没有及时躲开,烟灰缸砸到了他的肩峰,反弹落在了地毯上。 “sid,你最近的情况有所反复,昨晚……” 斯庭端着水杯从床上走下来,把杯子怼到了blumkin眼前,杯里的水洒在了他身上,“水是苦的,你们给我下了什么药。” blumkin一哽,满脸写着莫名其妙,但他不敢表达出来,“怎么会,别墅上下都是你用顺手的人……” “你们给我下了什么药!”斯庭又大声重复了一遍。 blumkin哆嗦了一下,不敢看斯庭的眼睛,他战战兢兢地解释,“没有的事,我可以向你证明。” 说着,他一把抓起了斯庭手中的水杯,将里边剩下的水一饮而尽。 不是苦的,没有任何怪味,反而带着甘甜。 但blumkin不敢否认。 他垂着眼,过度紧张导致呼吸急促。 好在斯庭只是兴致缺缺地走回了床边,倒了下去。 嘴里还是苦味,从早上一睁眼到现在,他的手摸到床头柜,想从糖果盘里再摸一颗糖,但盘子里已经空了。 斯庭的眼底染上一抹烦躁。 “还不滚?”他含混道,“找死?” blumkin缩了缩脖子,不敢再劝了,回头给小护士使了个眼色,两人正要逃跑,里间的房门开了。 只穿着一件宽大病服的陆南之走了出来。 blumkin愣了愣,一时间没认出来。 她瘦了很多,锁骨明显,更显得脖子白皙细长,不施粉黛的脸有一点憔悴,却美得惊人。 不同于之前几次见到的明媚鲜艳,带着病气的陆南之活脱脱一盏美人灯,在如今的环境里,倒是相得益彰。 blumkin见过不少美人,但陆南之,美得摄人心魄。 陆南之飘飘荡荡地走过来,看都没看blumkin一眼,拿起来锡盘上的小药盒,把药一颗颗放进了自己的嘴里。 她端着水杯,走到斯庭身边,俯下身,凑到他嘴边。 斯庭还躺在床上,没反应过来,等闻到花果香气,想挑眼去看,就有双冰凉的手捧住了他的脸。 陆南之像一条滑滑腻腻的水蛇,缠上了半裸着的斯庭,捏着他的下巴,用唇舌撬开了斯庭的嘴。 不是温热的触感,她的口腔和舌头都很冰,带着好闻的香甜,连同那些药片,一起送到了斯庭的口中。 斯庭口苦,但能分辨冷热,冰凉的唇舌,比起含着糖的口腔,更能刺激他。 陆南之紧接着喝了一大口水,很快又凑了上来,扳着斯庭的肩,把水也送了进去。 斯庭下意识咽了一下。 陆南之双腿跨坐在他身上,冰凉的舌头轻轻舔舐着他的唇舌、他的上颚,他每一寸觉得苦涩的口腔。 水渍从两人的唇齿间漏了下来,打湿了斯庭的胸肌,打湿了陆南之的衣服。 blumkin看到了她胸前透出的,隐隐约约的轮廓,他跟着斯庭一起,咽了一下。 突然,blumkin回过了神,赶紧拉着护士,逃离了这间房,在门口待命。 斯庭被陆南之哄着吃了药,把她的冰冷一点点焐热后,推开了她。 陆南之摸了一下他的脸,“怎么样,这样药就不苦了。” “我又不是怕药苦。”斯庭冷淡地回了一句。 陆南之淡淡笑了笑,把药盒和水杯拿了出去,交到了blumkin的手上,忍着心里的厌恶和反感,温柔道,“他已经吃过药了,你们走吧。” blumkin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谢谢啊,今天多亏了你,sid如今的状态,医生建议最好是不要停药的。” “没事的,”陆南之摆摆手,“不过,斯先生他是生什么病了?” blumkin并没有要保密的打算,坦然道,“他有躁郁症。” “哦。”陆南之意会,点了点头。 没有再多说,blumkin告辞了。 陆南之回了房间,走到了斯庭身边,温柔地上手,想要摸他。 斯庭不耐烦地躲开,“有什么想知道的,直接问我,我都会告诉你的,何必偷偷摸摸去打听。” “我没有偷偷摸摸的,只是考虑到,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告诉别人自己的病情……” “我没有病,”斯庭打断她,“躁郁症这种东西,你以为是随便什么狗杂碎都能得的‘病’吗?” “是我说错话了。”陆南之马上认错。 “谁教你的?”斯庭话锋一转,问道。 陆南之微怔,低声回答,“没有谁,只是觉得你这样很难受,不自觉就做了。” 她脑中浮现出了年少时,躲在帘子后面看到的画面。 身材玲珑有致的少妇,把糖浆倒在自己的下身三角区位置,高高抬起屁股,凑到男人唇边,笑声是事先练习过几百次的娇俏,“王哥,你要是不吃药的话,病可好不了,把病气过给人家,人家可不好再见人了。” “见什么人,见我一个人不就够了吗?” 陆南之回过神,看着斯庭沉默地躺在床上,于是匍匐到他身下,手滑进他的裤子里,嘴也凑了上去。 “别碰我。”斯庭冷冷说。 陆南之收回了手。 “突然性转,想要什么?”斯庭问道。 他应该是不喜欢欲迎还拒的吊胃口,而是喜欢直截了当的顺从。 具体是哪种顺从,陆南之也不知道,但她的第六感反馈,斯庭喜欢的应该就是顺从。 陆南之没有武器,没有用处,一无所有,她有的只是极致的美貌。 她只能利用这一点了。 “我真的什么都不想要。”陆南之跪在床前,一字一句地说。 “对斯先生来说,我手中没有能为你所用的筹码,是个没用的人,你随时可以将我丢弃,”陆南之的语气很平静,同时又带着很难以觉察的恳切,这一点点难以觉察,让斯庭入耳很舒服,“但你对我不一样,你对我是很重要的人。”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你真真切切地从别人手上,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你。” “我是个中国人,中国人最是知恩图报,可我实在太没用了,我不知道怎么才能在被你丢弃之前,报答你对我的恩情,我只能用这种方式,哪怕你觉得我下贱、卑劣,但这都是我能给你,最好的报偿。”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陆南之匍匐在地上,说道,“斯先生,今天起,我是你的了。” 斯庭单手支着身子,歪头看着跪倒在自己面前的人,不屑一顾,“你的命本来就是我的。” “以前是你夺来的,但今天,是我心甘情愿,双手奉上。”陆南之说。 斯庭轻轻一笑,“我不需要你,陆南之,我不缺女人。” “但我需要你。”陆南之抬起头,红通通的眼睛看着斯庭,泫然若泣。 第13章:用力,再深一点(h) 陆南之足够美,美得让斯庭这样的人,都看着她的脸,怔忪片刻。 她泪盈盈的眼眸实在动人,花瓣一样的嘴唇,说她需要斯庭。 斯庭看了她好一会儿,对着她勾了勾手指,“上来。” 陆南之乖顺地顺着床尾凳,慢悠悠地爬到了斯庭的身旁。 斯庭粗暴地拽了一下,把陆南之病服胸前的扣子全部拽掉了,扣住她的后颈,把她往自己怀里一带。 少女柔滑细腻的双乳,贴在了斯庭胸口,陆南之娇喘嘤咛,顺势抱住了斯庭的后背。 斯庭的舌尖划过陆南之的耳廓,声音中带着笑意,“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陆南之勾住斯庭的脖子,含住他的耳垂,回应他,“我说,但我需要你。” “你需要我什么?需要我的钱?我的地位?我的珠宝首饰?” 陆南之缠上斯庭的腰,用脚尖一点点褪下斯庭的裤子,滚烫的身体坐了上去,整个人贴在他身上,喘道,“我不要你的钱,我说过了,就算是小猫小狗,也更喜欢年轻帅气的主人,我把我自己献给你,只为报恩,没有所图。” 她两只手抚过斯庭的肩膀,轻柔得像一片羽毛划过,摸在了斯庭心上,“你现在不相信没关系的,总有一天,你会相信的。” 她身上的香味,因为体温升高,变得更加浓郁诱人,斯庭忍不住握住了她的腰,强硬地把她的后背紧紧按住,咬着她的嘴唇索吻。 斯庭的吻很凶狠,掌握着绝对的主导权,猛烈地撕扯侵略。 他吻得太急,陆南之有些换不过来气,急促的呼吸很像勾引。 小腹被她坐着的地方,湿滑黏腻,斯庭的手向下一探,捻了捻指尖,调侃地笑起来,“这么急?” 陆南之扭着腰坐起来,两人的唇舌拉出暧昧的丝线,她眼神带上了水汽,雾蒙蒙的。 她蹭着斯庭的小腹,一路拖着湿滑走下去,握住了他的滚烫,她现在确认这家伙大概是有欧洲人血统了。 “彼此彼此。”陆南之含混不清地说。 她翘着屁股坐上去,被填满的瞬间,喉咙中忍不住发出一声叹息。 她从没有和这样尺寸的男人做过,原始的爽感从下身猛窜上天灵盖,她忍不住动物似的又往下坐了坐,想索取更多。 斯庭一把握住了她的腰,眉头拧紧,被突然狠狠包裹收紧,竟然让他觉得有些痛。 陆南之才不管他,扭动着感觉随时要断掉的细腰,速度越来越快,喘息声越来越急,她的脸和眼眶都泛起了红,身上也越来越香。 和斯庭见过的那些东方女人都不一样,陆南之在床上毫不掩饰自己的性欲,如同那些被喂过药的性瘾患者,袒露自己和动物一样的需求,屁股和腰抖动地像装上了马达。 “要,用力,再深一点……” 陆南之的身体盛不下斯庭这样的尺寸,却在欲望的驱使下,忍着痛越坐越深。 香味和叫床都是催情药,斯庭的大脑逐渐被欲望控制,他的腰腹随着陆南之的扭动顶了几下,身上的人就像坐上了过山车,重心不稳地东摇西晃。 还不够。 斯庭的速度更快。 陆南之的喘息从喉咙里碎了出来,零零散散地落进斯庭的耳膜里。 还不够。 斯庭握住她的腰,几乎将她的人一整个托举了起来,让脱力的她被迫上下抽动。 “好快……不要,慢一点,太快了……”陆南之就像被斯庭操控的木偶,软软靠在斯庭的两手之间,盛满他澎湃的欲望。 “嫌快的话,你怎么越来越紧了?” 斯庭的声音异常亢奋,低沉的喘息像赞美诗,刺激着陆南之一次一次登顶。 快感蓄力到最高处,陆南之控制不住尖叫一声,整根脊柱朝后弯了下去,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弧度,长发像瀑布一样,窸窸窣窣地划过斯庭的腿。 双乳在起伏中狠狠震颤,斯庭抬起手,将它握在掌中,同时带着陆南之躺到了床上。 两人换了位置,斯庭半跪在陆南之两腿之间,腰间的动作比刚才更快。 陆南之嗯嗯啊啊地求着饶,却又一次眼前一白,脑中烟花盛开。 “好爽,斯庭……”她目光迷离地看着他,脸上身上都是欲望。 斯庭的后背像过了电,手不自觉地掐住了陆南之的脖子。 原来是这样的眼神,是这样的声音,是这样的味道。 斯庭爽得发了疯,掐着陆南之脖子的手,也越收越紧。 窒息的感觉刺激了陆南之的快感,她的身体一颤,叫声从急促变成了凌乱,指甲攀上斯庭的背,狠狠嵌进了他的肉里。 她生理性地颤抖着,忍不住脱口而出,“要,要更多……斯庭,好厉害,好厉害……” “我爱你,斯庭。” 斯庭的手放松了。 眼神中一闪而过茫然,“你说什么?” 他以为是自己太爽,出现了幻听。 陆南之的气道涌进了大量新鲜的空气,她大口呼吸着,两条腿缠住斯庭的腰,还想要更多,“你好厉害,我爱你,好爱你,我好爱你,斯庭,真的好爱你。” 斯庭无措的表情恢复了常态,他确认刚才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旋即咧开嘴笑了。 他的笑容太疯狂,病态热烈,他把陆南之的腿用力分开,在这样的笑容中猛地侵入,腰腹挺力冲撞。 “爱我什么?”斯庭喘息着、兴奋到歇斯底里地问。 “爱你……爱你又大又粗又快,在床上很厉害……”陆南之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句子,断断续续地回答。 这些平时低俗不堪的话,在此时让人痴迷不已。 “再说一遍,爱我什么?” “爱你,在床上,很厉害……” 陆南之习惯在床上夸人,以前她听过一句话,床上的赞美是男人的第一尊严。 何况斯庭是真的很强。 这些夸赞对她来说,几乎是信手拈来的。 她靠给男人提供情绪价值、做一个好女朋友,以此让男人们离不开她,心甘情愿给她想要的好生活。 不管是年轻男人,上了年纪的男人,陆南之都能给他们想要的。 等价交换,不过如此。 “之之,你比我们家那个疯婆子好多了,我从来没见你闹性子发脾气,她倒好,三天两头撒泼打滚!” “到底怎样你才会生气啊,之之?” “你好像跟我以前认识的那些女孩,都不太一样,之之。” 每一次,陆南之都笑着,温柔地对他们说,“因为我爱你啊,爱就是这样的,又不是图你们的钱。” 爱就是这样的。 陆南之把自己认为最完美的伪装,包装成爱,卖给他们。 等价交换。 陆南之一直觉得,自己其实是个商人。 如今,作为商人的她不要钱,希望能用名为爱的商品,换她自己的命。 斯庭的下身越来越硬越来越烫,他急切地一把捞起床上的陆南之,按在自己怀中,紧紧抱着她,压抑着低吼,泄进了她的身体里。 结束之后,斯庭依旧抱着她,像宽大的棉被一样,把她裹住。 两人倒在了床上。 陆南之刚好抵着他的胸口,能听到他清晰有力的心跳。 斯庭不记得曾和多少女人交媾,曾在床上杀死过多少女人。 只有这一次,他事后抱着她,愉快和满足中,还带着强烈的兴奋褪去之后的困倦。 想起落在陆南之脖子上,想要用力又收回去的手,斯庭疲倦地笑了笑,破天荒吻上陆南之的头发。 好香。 心里有一块位置,被暂时填满了,好像很多年前斯庭有过这种感觉,那天他很不容易吃了顿饱饭,躺在马路边晒太阳。 “喜欢吗?”陆南之勾着他的脖子,小猫撒娇地问。 斯庭餍足地笑笑,“还行,及格了。” 第14章:自由不值一提 里间的双开门第一次全部拉开,仆人们推着整整一面衣架的成衣走了进来,附带整面柜子的皮包和首饰。 陆南之无所适从地站在按堆算的奢侈品面前,转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斯庭,“这是做什么?” “试试?”斯庭点了根烟,踱步走过来。 陆南之克制着心中的激动,伸手摸上那些高级的布料,“都是,我的?……” 斯庭很享受陆南之脸上的那副表情,淡淡道,“适合你的,就都是你的。” 他咬着烟,从柜子中上位置拎下来一只皮包,塞到陆南之手上,“你有个一模一样的,陈谨送你的,但那是个a货,这个是真的。” 白色雾面的鳄鱼皮,独特手工缝制的马鞍针法,比人类指纹更独一无二的鳄鱼皮纹路。 陆南之的指尖抚摸过包面,震颤从手指传进她的心脏。 她想逃跑,想活着,想离开这里。 可面对眼前比梦境还要不真实的画面,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受尽委屈,忍受着苦痛,险些丧命撑到今天,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她从小到大的梦想。 什么回去,什么活着,那些幼稚可笑的念头被抛诸脑后。 陆南之想,就算现在斯庭开一枪,她死在这里,都值了。 值了。 陆南之嗅了嗅皮包上的气息,是金钱和权力的味道。 实现梦想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无上的喜悦和满足。 原来,原来她痛苦艰难地活到现在,就是为了这一天。 为了拥有这些。 陆南之压抑着泼天的兴奋,矜持道,“谢谢你,斯庭。” 面上怎么克制,情绪还是会从眼睛里流出来。 斯庭看着她的眼睛,幽幽笑着说,“不用谢。” 陆南之拎着皮包,在成衣架前犹豫地挑选着,款式太多花了眼,但她想选一套最配皮包的衣服。 手落在了一套粉色套装上,陆南之笑着回头对斯庭说,“这套,我之前在国内的时候,在网上……” “黑色那件barjacket和同品牌的经典款黑色纱裙。”斯庭打断了陆南之的话,沉声对女仆说道。 “是。”女仆找到这两件衣服,取了下来。 陆南之的手,从粉色套装上缩了回去。 “斯先生,鞋子呢?”女仆问。 斯庭想了一瞬,说,“经典小猫跟吧,最配。” 陆南之不喜欢黑色。 她喜欢闪烁耀眼的流光溢彩,过于明媚的脸,穿这些花花绿绿的衣服最是好看。 “可是……”陆南之动了动嘴,想拒绝这一身沉闷的色彩。 斯庭搭配好后,满意地点点头,“好看,”他这才看向陆南之,笑道,“喜欢吗?” 不喜欢。 陆南之看着他,却不敢拒绝。 他不是真的在问自己喜不喜欢,只是例行公事,觉得或许应该问一问,要穿上这身衣服的,陆南之的意见。 陆南之乖顺地笑了笑,点点头,“喜欢的。” “还喜欢什么?”斯庭把她圈进怀中,温声问道。 陆南之的目光落在粉色套装上,片刻后移开了,手放在一件灰色的连衣裙上,“……这个?” 不敢确定,试探着。 斯庭绽开笑容,“嗯,好看。” 她舒了口气,从衣架上把衣服拿了下来。 “喜欢什么的话,尽管告诉仆人,把衣帽间填满,我不喜欢一套衣服穿两次以上。” “我知道了,”陆南之说,“黑灰白这些颜色,我都很喜欢。” “我也喜欢,”斯庭认同地点头,亲了亲陆南之的头顶,“还不错,有些品味。” 被关在别墅一个月来,陆南之第一次出门。 女仆仔细地帮她穿好衣服,精心化妆,撑着伞送到别墅门口,送进那辆劳斯莱斯幻影。 斯庭跟她并肩坐在一起,看到她进来,他温柔一笑,揽住了她的肩。 “你想想晚上吃什么,”斯庭说,“等下先陪我去dolce总部开会。” “我吗?”陆南之有些诧异。 “不想去?”斯庭反问。 陆南之摇摇头,“当然不是,只是有些惊讶。” “惊讶什么?”斯庭说,“作为我的女伴,陪我去公司开会,结束后在外边吃顿饭,很正常吧?不用这么惊讶。” “想想吃什么。” 陆南之点点头,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 她不太了解佛罗伦萨都有哪些餐馆,也不了解斯庭的喜好,努力思考着当时上网时的记忆,小心翼翼地报着餐馆名。 一连说了几个,斯庭的眉头越皱越紧。 她不敢说下去了,“……我不太了解佛罗伦萨,来这里后不久,就被boss……” “知道了,”斯庭不耐烦地打断陆南之,对司机说,“会议结束后去老地方吃饭。” 陆南之局促地坐在斯庭身边,感受着他的低气压,小心翼翼地呼吸着。 好在他今天情绪足够稳定,最近他似乎迷上了陆南之喂药的情趣,吃药吃得很积极。 车子很快停在了dolce位于佛罗伦萨的总部,陆南之走下车,看着面前闻名世界的糖果工厂,紧张地握住了双手。 大楼整体是dolce四款经典口味糖果的配色,门口摆放着一对巨大的dolce最畅销的糖果吉祥物。 进门的地毯上,印着dolce活泼俏皮的logo,四周悬空的电子屏上,24小时播放dolce各种品类糖果的广告。 广告片里孩子的笑声和五彩斑斓的色彩,让陆南之的心情好转,她嗅了嗅空气里香甜的味道,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巨型的糖果包装盒是花花绿绿的马卡龙色,里面真的装有糖果。 “这些糖每周会更换一次,”斯庭突然俯下身,对陆南之说,“有新品时,也会装上新品。” “哇。”陆南之配合道。 好像不满意她的答案,斯庭又补充道,“以前dolce没有这样的做法,是我上台后定的,这样每一个来总部的人,都会第一时间通过感官,感受到企业文化。” “好厉害啊!”陆南之发出比上一次更热烈的反馈,“确实很有冲击力!能一下子理解dolce!” “甜蜜有迹可循!” 斯庭像个孩子似的晃了晃脑袋,得意洋洋的点点头,“不错的slogan,对吧?” 陆南之在得知斯庭就是dolce执行总裁的那个晚上,回去搜索过dolce的相关消息,就是为了预备在这种时候,拍斯庭的马屁。 斯庭很吃别人的吹捧,哪怕有时候,是那种很没有水准的胡吹。 跟着斯庭乘坐电梯来到最顶层,几位员工走了上来,恭恭敬敬递上开会所需的材料,开始小声汇报今日的会议议程。 “陆小姐,请跟我来。”其中一人拦下了陆南之,垂着眼,出于礼貌不与陆南之对视。 陆南之回头征询斯庭的意见,他淡淡颔首,“去吧。” 跟着那人来到总裁会客厅,女仆们已经等在了那里,她们穿着crow统一的服装,簇拥围在了陆南之身边,几乎半搀扶着,把她扶到了沙发上坐下。 其中一个跪下,开始帮她做手部护理,另外一个站在她身后,帮她轻柔地按摩肩膀,还有几个把点心和糖果放了上来,用精致的茶杯,帮陆南之斟满红茶。 女王一般的日子。 陆南之端起茶,很小地抿了一口。 她根本不懂茶,但这杯茶喝起来,味美甘甜,简直是这世上最好的饮品。 那个词怎么说来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如果这辈子过得都是这样的好日子,那永远被困在笼子里,不是什么难以忍受的事啊。 比起贫穷和困顿,自由不值一提。 第15章:有钱的感觉太爽了 53čё.čoм 斯庭一大早接了个电话。 一脸要杀人的样子接通,兴冲冲地挂断。 他腾地坐起来,心情好极了,抱着还没睡醒的陆南之,用力亲了一下。 陆南之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哼唧地问,“怎么啦?” “起来出门,带你去好地方。”斯庭翻身起来,温柔抱住陆南之,“一起洗。” 他很少这么放松,他放松陆南之就放松。 陆南之搂住他的脖子,被他抱进了浴室。 温水冲过后,陆南之的困意全消,却还是像个小动物似的挂在斯庭身上。 心情好的时候,斯庭很喜欢陆南之这么黏着他。 “去哪儿?”收拾妥当,陆南之撒娇般问道。 “都说了,去好地方。”夲伩首髮站:po18po.𝖈o𝓶 后xμ章幯綪捯渞蕟站閱dμ 斯庭穿好衬衫,挑了一条领带。 陆南之走过去,踮起脚,帮斯庭系领带。 斯庭松开手,轻笑着低头看她。 就像一对最普通不过的情侣,起床之后会做的事。 “好看。”系好后,陆南之上下打量了一番,满意地点点头。 “我有穿什么不好看的时候?” “当然没有,”陆南之说,“可是每次看到都还是会觉得好看,所以忍不住看到一次,就夸一次。” 斯庭被夸的高兴,吻了她一下。 blumkin敲门进来,征询斯庭的意见,“sid,可以出发了吗?” 斯庭搂着陆南之的肩膀,“出发!” 来到车库,一辆崭新的超跑停在其中一个车位上,斯庭小跑过去,止不住地欢喜,“是全球限量款,我提前好久预定的!” 车身非常流畅华丽,通体黑红配色。 他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钻进去,打火发动。 引擎的轰鸣震耳欲聋,他把车窗摇了下来,探头出去对陆南之挥挥手,“上来。” 陆南之小兔子一样蹦了上去,坐进了副驾里。 “怎么样?”斯庭问。”感觉会很爽,会超刺激,这车也太棒了!”陆南之抑制不住地兴奋。 斯庭一挑眉,一脚油门踩了出去,“开起来更棒!” 车子的速度根本没有循序渐进的缓冲,斯庭把油门踩到了底。 超跑像子弹出膛,从车库飞了出去,惯性让陆南之狠狠往后一仰,惊声尖叫。 她的反应让斯庭很畅快,一路风驰电掣飞出了自家宽阔的庭院。 不知是不是时间还太早的缘故,佛罗伦萨郊区的街道没有一辆车,也没有一个人。 斯庭全程没有减速,飞驰在街道上。 树影快速后退,小飞虫的尸体撞在了挡风玻璃上。 车很快驶入市区,可奇怪的是,路上一直没有车辆和行人。 陆南之看着快速后退的街景,心中觉得奇怪。 “我要开车上路之前,佛罗伦萨会戒严,给我让路。”不等她问,斯庭就主动解释。 陆南之瞪大了眼睛惊讶,“整座城市?不管什么时候,都会戒严?!” “跑车是我为数不多的爱好。” 言下之意,让他们为此让让路也没什么。 陆南之第一次这么大范围、直观地感受到斯庭的权力。 而她,享受着这权力。 陆南之心潮澎湃。 她不禁摇下车窗,看着空荡的城市,奋力欢呼,“啊!!!——” 斯庭打开敞篷,单手握着方向盘,抬高手臂,“喔吼——” “喔吼!——”陆南之学着他,两只手都抬了起来,大声说着汉语,“太爽了!——” 她在高速飞驰的车里解开了安全带,整个人站了起来,双手高高举起。 风猛烈吹起她的长发,把她的声音吹变了形,“真的好爽啊!——” “有钱的感觉,太——爽——了——” “妈妈!——我好有钱啊!——有钱的感觉——太——爽——了!” “疯子。”斯庭抬头看着她,笑着骂了一句。 “做疯子不好吗?”陆南之重新钻回了车里,用意语问,“你知道我刚刚说了什么吗?” “说了疯话。”斯庭笑道。 “我说,做一个疯子太好了,做一个有钱有权力的疯子,太好了!”陆南之不顾还在高速行驶的车,搂住斯庭的脖子,在他的脸上重重亲了一口。 “太好了,跟你在一起,是跟任何人在一起都比不了的,我的那些前男友,陈谨,还有boss。” “boss他一定不如你,只有你,斯庭,你是全世界独一无二的!” 斯庭狠狠踩下急刹车,差点把没系安全带的陆南之从车里甩出去。 陆南之后怕的尖叫还没出口,被斯庭按在了座位上,激烈地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那个吻比任何一次都要用力,抵进她的咽喉,侵略她的唇齿。 陆南之激烈地回应着斯庭,攥着他的领带,勾住了他的脖子。 车内弥漫着欲望交织的喘息,陆南之拽着斯庭的领带,两个纠缠的身影站了起来,从敞篷探出去。 佛罗伦萨空无一人的街头,两人肆无忌惮地亲吻。 情到浓时陆南之的手伸进斯庭的衬衫,抚摸他每一寸火热的肌肤。 “我以为我够疯了。”斯庭托着陆南之的后脑,声音嘶哑,“没想到,你我旗鼓相当。” “所以很般配啊,对不对?”陆南之的上衣褪到了手臂处,胸口是一抹很性感的红痕。 “我好爱你,斯庭。” 我真的好爱你。 “嗯……”斯庭在陆南之的颈窝深深吸了口气,喑哑道,“我会让你更爱我的。” 两人在佛罗伦萨疯跑了一天,暮色四合,斯庭终于没了兴致。 在离家不算远的地方停下,把车丢给了blumkin。 他踩了一天油门,突然有点想走在地面上,感受一下郊外的空气。 陆南之和斯庭并肩而行。 夜幕吞噬了街道最后的光亮,昏黄的路灯次第亮起。 周围很安静,只有温柔的虫鸣。 两人在路灯下走了很长一段路,陆南之的小指突然勾住了斯庭的小指。 “牵着手走的话,回家的路会变得更短。”陆南之害羞地抿了抿嘴。 她总会说些斯庭闻所未闻的奇怪话,这一句就是。 斯庭觉得好笑,“什么道理?” “道理就是,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间会过得特别快。” 喜欢的人。 斯庭咂摸着陆南之的话,轻轻笑了一下。 他没有和女孩子这样牵手压过马路,事实上,他从来没有把任何女孩带在身边过。 她们只短暂地存在于斯庭的床榻间,又很快地消失不见。 就算有很喜欢的,留着多用几个晚上,最终也会腻烦。 女人对斯庭而言,就是宠物。 可能宠物都不如,取悦他的物件。 但现在斯庭没有想这些,他脑子里只有当下,只有在路灯下牵着自己手的陆南之。 心里涌出热乎乎的感觉。 斯庭回过头,看着陆南之的侧脸。 她的脸像镀了一层金,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陆南之觉察到了他放慢的脚步,还有看向自己的目光。 她回过头,抬着下巴笑了,两只手一起牵着斯庭的双手。 “今晚好凉快,”陆南之说,“你也好帅。” 她踮起脚,凑上去,在斯庭的嘴唇上轻轻一啄。 斯庭心中的热悄无声息地扩散开,他下意识伸出手,揉了两下陆南之的后脑勺。 真可爱。 斯庭想。 就一瞬间,他想把这张脸拍照记录下来,不给任何人看。 他自己偷偷看。 第16章:今晚你自己睡(微h) 陆南之和斯庭牵着手回到了家。 这在crow里堪称奇景。 陆南之感觉,那些仆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变得不一样了。 今天发生的一切,像是电视剧一样不真实,可真真正正是发生在陆南之身上的。 是发生在她和斯庭之间的。 “今晚穿白色的那套睡裙,好吗?”两人洗完澡,陆南之笑盈盈地看着斯庭,问道。 “好,”斯庭点点头,话锋一转,“晚上你去里间睡。” “啊?”陆南之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为什么?” “我今晚让blumkin送人过来。”斯庭平静地说。 陆南之怔在原地,原本还沉浸在幸福中的她,仿佛被人用铁棍,狠狠敲了一下后脑勺,“为什么……” 她发着懵,又问了一遍。 “不要有这么多问题。”斯庭摆弄着手机,给blumkin发了条消息。 “他们在过来的路上了,你去睡觉吧。” 陆南之有些接受不了。 纵使她见过形形色色的男人,却还是无法忍受,上一秒还在跟自己你侬我侬的人,下一秒一脸问心无愧地,跟她说晚上准备睡别人。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根本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哪句话,惹得斯庭不高兴了。 “你怎么了?”陆南之不应该问的,可她忍不住。 她觉得太莫名其妙了,她不知道斯庭怎么了。 “我说了,不要有这么多问题,”斯庭开始不耐烦,“别让我说第三遍。” 他的眼神冷冷扫过来,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进房间去。” 再问下去不妙。 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陆南之把莫名和不甘咽回了肚子里,转身进了里间。 她没完全把门关上,留了一条缝。 刚进去没五分钟,blumkin便敲门进来了。 “sid,你要的人,”blumkin说,“我以为你最近都让陆陪你了。” 斯庭没说话,挥了挥手。 blumkin噤声,从房间里退了出去。 路灯之下,牵着手回家的事,不过一小时前。 陆南之透过门缝,看着金发的女孩脱光了身上的衣服,跪到了斯庭身下。 她不想看了,用力关上了门。 斯庭听到了陆南之的怨气。 身下的女孩被关门声吓了一跳。 就这么迟疑了一下,斯庭拽住了她的头发,拖着她狠狠摔到了床上。 女孩没有防备,尖叫着。 斯庭稳准狠地扇了她一巴掌,“闭嘴,今晚敢出一声,杀了你。” 说着,他单手脱掉了睡衣,从床头柜端起喝药剩下的半杯水,倒在了身下,做粗糙的润滑。 女孩被一巴掌打得,嘴角渗出了血,斯庭喉咙发紧,俯身舔掉她脸颊上的血渍。 血腥味激发了他的快感。 他边顶着腰腹,边从床边的矮柜里翻出皮质的捆绑带。 他呻吟着拔出来,把女孩翻了个身,三两下把她的折迭到一起,用力绑住。 斯庭拽住女孩的头发,把她坳成一个很诡异的姿势,让自己能整根没入她的身体,女孩的头皮渗出了血,大把大把的头发被斯庭拽了下来。 他说杀人,就是真的会杀。 是事实,不是恫吓。 因此身下的人不管再痛,也不敢发出一声,她死死咬住自己的嘴唇,拼命转移着注意力。 嘴唇被她咬出了血。 一只手从身前探了出来,扼住了她的喉咙,五指掐着她的脖子,越收越紧。 女孩陷入濒死,不禁翻了白眼,眼白涨得通红。 她的四肢被绑得过紧,瘀血发胀,嘴唇也紫了。 女孩机械地挣扎了几下,就像一只待宰的母鸡。 那个几乎要将自己杀死的人,突然松开了手,把她放开了,大概是一个姿势做累了。 女孩喘着气大口呼吸,两眼涌出了恐惧的泪水。 斯庭把她翻了过来,看着她狰狞扭曲的脸,通红的眼睛。 那几乎是他每一次快感的来源。 还嫌不过瘾,他对着女孩落下重重的巴掌,几掌下去,女孩的鼻腔和口腔都流出了血。 她们的命握在斯庭手里。 不止有求于他,更赤裸相见,托付性命。 他杀或是留,就像开盲盒,全凭斯庭当日的心情。 斯庭享受的,不是每一次和女人的床笫之欢。 他享受的,是把那些生命,玩弄于鼓掌之间。 只有真正强大的人,才拥有这样,随意践踏性命的力量。 但他不想在陆南之身上索取这份快感,她是飘飘忽忽的美人灯。 是握紧就害怕会碎的琉璃盏。 她不该这么快就破碎,斯庭对她,还正上着瘾。 从外边回来后,斯庭的胸腔很热,有种让他很陌生的感觉,侵占着他的身体,洗了澡,这种感觉还是没有消散。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 无法掌控的状态,让他很烦躁,他强忍着把陆南之按在身下,欺负到她流血的欲望,联系了blumkin。 宣泄之后的斯庭,看着床上几乎半死的人,再次给blumkin打去电话。 blumkin就在门外,直接推门进来,招呼几个人一起把女孩抬走。 一切并没有失控。 胸中的热感,消失了。 斯庭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发出了一声安心的叹息。 陆南之听到洗澡的水声。 她打开门朝外偷瞄,外边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但空气里弥漫的味道,让她知道,还是发生了什么的。 是斯庭的味道。 她想到斯庭在床上的样子,他的癫狂和贪婪。 他炽热的胸膛和嘴唇。 路灯之下的他轻轻笑着,温柔地揉了揉自己脑后的头发。 那都是假的。 陆南之告诉自己。 逢场作戏的表演,没有付出半分真心,便没有道理觉得不爽。 那都是假的,是陆南之为了迎合斯庭,攀上他这株大树的手段。 不能因为画面太美,她就先自己当了真。 头一次,陆南之脑中闪过了个念头,这念头甚至都还没有成型,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美梦像肥皂泡一样破灭了。 陆南之不傻,她恍然大悟,她能留在斯庭身边,以后更好更年轻、比她更有手段的女孩,也能留在斯庭身边。 斯庭的钱固然是很好的。 好到让陆南之,一次次沉沦,一次次迷失自己。 可是然后呢? 她不在中国,要是在中国还好,她只要努力想,总能在被取代之前,想到骗走斯庭一笔钱、再跑路的方法。 她妈妈肯定会帮她的,为了钱,她有得是主意。 但如今,她身处意大利。 如果哪天,她被什么人取代了呢? 她将日日行走在悬空的钢丝上,日日看不到明天。 能死在最辉煌快乐的时候,固然是最好的,可万一呢? 万一,斯庭哪一天,亲手剪掉了身上的蔷薇藤,把盛放的鲜花扔进垃圾桶里,该怎么办? 原来陆南之只要留在意大利,她最后的结局都一样。 没差。 她打了个冷战。 第17章:我是狗吗? 陆南之逐渐学会了应对斯庭的任何情绪,顺着他的意思,在他的荫蔽之下活着。 除了每个月去dolce开几次会,斯庭平时基本就是在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一副纨绔公子的做派。 意大利的夏天来了,阳光比平时多了很多,斯庭的精神也比以前更好。 最近他甚至可以和陆南之坐在一起,轻松地吃午餐。 只要陆南之不想那些每晚进进出出他房间的女孩,他们就能相安无事,如同最普通的情侣。 “今天火腿的品质很好。”斯庭感受着口中的香气,说。 “油脂也更丰富。”陆南之笑着附和他。 “晚上有个酒会,跟我一起去参加,我已经让女仆挑好衣服了,还有这个,给你,你戴着。” 斯庭掏出一枚月亮型的银徽章,推到了陆南之面前。 “这是,crow的家徽?”陆南之惊讶道。 斯庭淡淡一笑,颔首,“一直忘记给你了,今晚的酒会也是家族中的聚会,你戴着这个,就算我不在身边,也不会被误认为送来给谁的女孩,被他们莫名其妙的带走。” “不过,”斯庭心情极好地扬了扬眉毛,“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就算不戴着家徽,他们也都认识你,不会惹你的。” 陆南之接过月亮,捧在手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别在了身上,“就算家族里的人都认识我,我也要戴上。” 斯庭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家徽是荣耀。” 斯庭爽朗地大笑起来,赞赏地看着陆南之,很认可她的话,“当然,作为crow的一员,这是你的荣耀。” 陆南之摇了摇头,纠正他,“作为因你加入crow的一员,才是我的荣耀。” 她恰到好处地亲了亲斯庭的脸颊,俏皮地两指交叉,比了个心,“爱你。” 斯庭宠溺地笑出声,“你啊,孩子一样。” “那我这个孩子,可以买一只新包包吗?”陆南之托着腮,眨着无辜的大眼睛问斯庭。 斯庭切分着盘中的食物,随意点点头,“还有什么最新款没有给你买回来吗?” 陆南之噘着嘴点点头,“落了一只限定色。” “啧,”斯庭皱眉,“这些仆人做事很不用心,我会吩咐他们,今天就送到你手上。” 陆南之有些紧张地舔了一下嘴唇,依旧用讨要皮包的语气,再次问道,“那人家还可以请你再送一样礼物吗?” “当然,”斯庭说,“想要什么?” “你不觉得,我连手机都没有,很奇怪吗?有时候你出门,我都不能联系你,平时想上网或者看视频,都没……” “我就说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要这要那。”斯庭放下了刀叉,悠闲地擦了一下嘴。 他的语气让陆南之害怕,不敢再说话了。 但他抬起头,陆南之看到了他的表情,还是笑着的,又放松了一点儿。 于是她重新大着胆子,装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我真的很想看电视剧,来crow之前,我在追一部美剧,快要大结局了。” 斯庭的笑温柔极了,侧目看着她,“电视剧这么好看吗?” 陆南之叹了口气,玩着手指,“嗯,也没有很好看啦,但你不在我身边,会寂寞的嘛,可以看电视剧打发……” 斯庭刷地敛住了笑容,“我就知道你还想着回中国!” 他腾地起身,单手掀翻了整张餐桌,陆南之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感觉自己的脸颊火辣的刺痛,被斯庭一个耳光扇过来,反手打倒在地。 女仆们发出惊惧的尖叫,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惹祸上身。 事发实在突然,所有人都呆在了原地。 陆南之的手掌按在了骨瓷餐具碎片上。 “不、不是的,你误会了,我真的只是想……”她捂着脸,坐在地上,恐惧地向后倒退,条件反射地为自己辩解。 斯庭俯下身,拽住她的衣领,又一巴掌扇了下来,把她辩解的话打断了,“我看起来很蠢吗?嗯?陆南之,我看起来是很蠢吗?” “不,没有,不是,不、不是……”陆南之哭着摇头,害怕得语无伦次。 他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像孩子扔掉自己厌烦的玩具,往地上一掼。 “呃啊——”陆南之感觉肋骨震碎了,五脏六腑也被摔得错了位。 冲击力让她完全丧失了发声的能力,她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斯庭一脚落下,用力踩踏在她身上。 陆南之蜷缩成一团,双手保护着自己的头,感觉自己就像路边的蚂蚁,接受着路人斯庭的恶意。 “不要……饶了我吧,是我说错话了,饶了我,我不要手机了,我不要了,我不要手机了……” 起初,陆南之还能哭着求饶,但后来,她被打得说不出一句话。 喉咙里是铁锈一样的血腥味,视物也变得模糊。 不知过了多久,斯庭把她从地上拖起来,就像捡起一块破抹布。 陆南之被逼和他对视,那双魔鬼一样的眼睛,让她浑身颤抖,“对不起……我错了……” 出于本能的哀求。 斯庭看着她满脸是血的脸,病态的笑容让人觉得毛骨悚然,“收起你自以为是的小心思。” “我不像斯仲豪,喜欢用药豢养药狗,”那是陆南之第一次知道boss的名字,“但我也希望,狗就是狗,明白吗?” “我给了你最好的,你想要的一切,应有尽有,因为我最宠你,最喜欢你,我甚至不愿意伤害你,但我今天觉得,我是太宠你了,不给你点儿教训,你好像都忘了,谁是主人。” 斯庭笑着,咬着后槽牙,眼神像扎进陆南之心里的刀子。 她怔怔看着他,有气无力地问,“所以,我是,狗吗?” 怕是连狗都不如吧,陆南之想,至少换做是她,养一条狗,也不会随便打骂,也会怕她的狗伤心难过的。 尊严比地板上的尘埃还要低,从那天,她收下那件高定礼服开始。 陆南之从初中起,就为了钱,周旋在各种各样的男人身边了。 她是他们那个小城市数一数二的大美女,多少当地的有钱公子哥或者公子哥们的爸爸,对她趋之若鹜。 钱这种东西,从来都是不够的。 陆南之想要,想要更多,想要比更多还要多。 穷日子她过够了。 她学习很好,永远在年级名列前茅,可成绩能让她拥有一切吗? 不过是985、211的大学;不过是平平无奇拿着死工资的白领;不过是从小城市出去,又被高额的消费和房价劝退,回到小城市的特级教师。 她想要的,是金钱之上的,阶级。 “男人嘛,就是我用来往上爬的提款机,不算是人的。”陆南之云淡风轻地说。 原来,她从来不是猎手。 还以为,用自己交换金钱的手段有多么高明。 到头来,她其实连猎物都算不上,不过一块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破抹布。 我是,狗吗? 她没有听到斯庭的回答,虚弱地晕了过去。 眼泪藏在了血里,它们悄无声息地融为一体。 第18章:念头 𝟓9щ𝖙.𝖈ôм “没事了,”blumkin关上里间的房门,坐到了斯庭身边,说,“看着伤得严重,但医生说都是皮外伤,没有伤到骨头,内脏也没事,现在医生给她挂了点滴。” 斯庭点了根烟,没说话。 blumkin以为他是心里难受,安慰道,“真没事,说是三五天就好了,还开了治外伤的药膏,放心,也不会留疤的。” “死了也是自找的。”斯庭漠然道。 还是把这家伙想得太善良了,blumkin一哽,觉察自己猜错了斯庭的意思,赶紧转了话锋,“怎么了,好端端的发这么大火?” “她还是想回中国。”斯庭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天花板吐出烟雾,“为什么?”鮜續zhàng擳噈至リ:y𝓾zhà𝓲w𝓾v𝓲p.čo𝖒 blumkin一怔,惊讶道,“她跟你说,她想回中国?!”那被打成这样,也不难理解了。 “没有,”斯庭不看他,“但也没差,一样的意思。” “为什么?”他扭过头,看着blumkin,又问了一遍。 blumkin茫然地僵住,不知斯庭具体是在问什么,在心中思考着让他满意的答案。 他不想再猜错一次。 好在不等他开口,斯庭继续说,“她想要的我都给她了,对她也比其他人好得多,我很宠她了吧,为什么,她还是要回中国?” blumkin曾经告诉过斯庭,陆南之在中国,过得并不好。 她出生在斯庭从未听过名字的,一座中国北方的小城市,父亲在她五六岁上,被人谋杀,之后跟着母亲讨生活。 她母亲生得极美,但没什么文化,也受不了苦、出不了力,她父亲身故后,她母亲便依附在城里各种各样的男人身边,像藤蔓一样汲取着他们的营养。 从小,陆南之就和母亲的关系不好,母亲嫌她是个女孩,三天两头恶语相向动辄殴打。 但陆南之在这样母亲的教诲下,还是逐渐成为了她的翻版,不同的是,陆南之的成绩很好,她一心想要脱离母亲,铆足了力气要离开那座小城市。 可就算拼了命,最终也不过是去了个北方的二线省会。 在那里她见到了比家乡更“高级”的人,见过了更“高级”的场所,可到头来,还是个连奢侈品是真是假都分不清的“低级货”。 那样的中国,究竟还有什么可回去的。 斯庭见过太多像陆南之这样的女孩了,他一眼就看透了她来意大利的真正目的。 如今,她的目的达到了,却要回国。 斯庭是放风筝的人,他第一次尝到了风筝要挣脱丝线的感觉。 他的指尖不自觉地勾了一下,可这里是crow,斯庭说谁不能走,就连尸体都不会自由。 大概过了七天,又或者是十天。 总之某天一觉醒来,陆南之感觉彻底痊愈了。 脸上的伤是最先好的,之后好起来的,是身上的酸痛。 养伤这几天,她无数次回忆起斯庭殴打她那天的情景,明明还好声好气地说着话,明明还笑着,她甚至没感受到不对劲的气氛,没感受到斯庭强压着的怒火。 几乎就是一瞬间的事,上一秒还扬着唇角的人,下一秒就对着她挥出了拳头。 她蓦地想起了第一次见到斯庭杀人的场景。 那完全是出于本能,没有一丝一毫心理负担扣下的扳机。 如果说,之前陆南之还抱有幻想的话,现在的她已经完全没有幻想了。 斯庭是不会让她,活着,离开crow的。 女仆走了进来,打断了陆南之的思绪。 她看了一眼女仆托盘里的食物,恹恹地移开了视线,“我想吃点儿别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斯庭咬着烟跟了进来,笑容灿烂。 “痊愈了?有胃口了嘛。”他踱步走过来,坐在了陆南之身边。 恐惧让陆南之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斯庭忍俊不禁,凑上去捏住了陆南之的后颈,“怕我了?” “……不是的。” 斯庭用拇指轻轻摩挲着陆南之脑后的头发,“别怕,那天你是不听话,以后乖乖的,就不会被教训了。” 陆南之垂下了眼睛。 斯庭收了手,“想吃什么?在家或者出去吃?” “想吃牛排。”陆南之舔了舔嘴唇,小心翼翼地说。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里间随口聊过两句后,斯庭自然而然地把那天的事翻篇儿了。 房里继续成堆的送来奢侈品,吃穿用度继续是跟斯庭一样的规格,很快那个小小的“插曲”,就被除了陆南之以外的所有人淡忘了。 在意大利漫长的盛夏里,连陆南之自己都差点儿以为,她会就这样和斯庭生活一辈子。 “今天我要去开会,跟我一起。”陆南之一觉醒来,抱她在怀里的斯庭哑着嗓子说。 她乖顺地点了点头,温柔地凑到斯庭跟前,亲了亲他的嘴角,“早安。” 斯庭满足地笑了一下,翻身起来,拽着陆南之一起去洗澡。 一切收拾妥当后,二人一起出了门,和之前每一次都一样,陆南之跟着斯庭上了车,很快到达了dolce的总部。 相比第一次,陆南之已经能更加从容地扮演好斯庭女伴的角色了。 她像一个真正的贵妇,和斯庭吻别后,去了自己专属的休息室,坐在专属自己的位置上,平静地接受着女仆们的服侍。 突然,在此刻相安无事的太平里,陆南之脑子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她被自己吓了一跳。 这念头越来越具体,敦促着她,快点执行。 心跳十分剧烈,手也变得冰凉,陆南之紧张地吞了一下口水,冷不丁开口,“斯庭要我先去餐厅等他,我要走了。” 说着,她把还在做护理的手,从女仆的手里抽出来,站起身,朝门外走去。 她大概是疯了,可下意识的念头控制着她的身体,让她机械地迈着脚步。 被斯庭发现会死的,快停下! 可是以前每次开会,斯庭都没有在中途停下,来过休息室。 陆南之脑中的两个想法,在互相拉扯,可她的身体仍旧在走。 从没有发生过这种情况,女仆们不约而同地愣住了,斯庭没有跟她们交代过这件事。 斯庭也没有交代过,陆南之的去留。 她们一时间无所适从。 陆南之自己也没想到,她能这么轻松的离开。 她推开了休息室的门,一个人乘坐电梯来到了一楼,生硬地和门口守着的保镖们说了声再见。 “陆小姐您去哪儿?” 陆南之顺应着大脑,不看两个保镖的眼睛,说道,“斯庭说饿了,让我先去餐厅点餐。” “可是,司机他……” “就在前边不远的餐厅,”陆南之急切地打断了保镖的话,抬手一指,手指还在抖,“我想走走路,透透气,不麻烦司机了。” 不给他们反应的时间,陆南之笑着转过身,提着裙子下了台阶,消失在了转弯处。 斯庭从没想过,陆南之会这么堂而皇之地逃走。 保镖和女仆们也从没想过,有人敢逆斯庭的心意。 每个人都陷入了各自的定势思维里,让陆南之得了手。 进入保镖的视野盲区后,陆南之撒丫子地奔跑了起来,她完全没有想要去哪里、要怎么办,只顾提着裙子跑啊跑啊跑啊。 佛罗伦萨并不大,她凭借几次和斯庭出行的记忆,稀里糊涂地跑到了她曾经读大学的校区附近。 在一条狭长幽深的小巷里,她看到了迎面而来的一个亚洲面孔的男人。 要报警吗?可能没用,这可是覆盖了整个佛罗伦萨的黑帮crow。 给大使馆打电话?现在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号码了。 男人走到了陆南之面前,心里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一把拽住了男人的胳膊。 陆南之听到了自己操着意语,强装镇定的声音,“你好,我的手机丢了,可以借手机给我朋友打一个电话吗?” 陆南之长得过于美丽,又全身名牌,男人没有戒备,掏出了自己的手机递了上去。 看着手机页面,陆南之一愣,震惊地抬起头,“中国人?!” 男人也愣住了,看着陆南之的脸,觉得似曾相识,切换了不太流利的汉语,“……陆、陆,陆什么?你没死?” 第19章:妈妈 陆南之没注意到男人说了什么,激动地抓住了他,“你是中国人吗?你知道大使馆的电话吗?!” “我不知道你们大使馆的电话,我不是中国人,”亚洲男人困惑地说,“我是个韩国人,只是在学汉语,等一下,你是陆……吗?” “我姓陆,”陆南之随口回答,“我叫陆南之。” “真的是你?!”男人尖叫了一声,切换成流利的英语跟她交谈,“你没死吗?!学校里都传疯了!说你在酒吧玩过了头,吸毒过量死了!你既然没死,为什么不回学校?!” 过分美丽的人是很引人注目的。 陆南之刚刚到佛罗伦萨,报名登记的时候,就成功引起了学校里中国人的注意。 之后几次国人的聚会上,跟朋友们一起出席的其他亚裔,也认识了她。 很快,这个十分漂亮的学妹成为了校园中的风云人物。 可是还没等她彻底掀起风浪时,却突然消失了。 后来又过了几天,学生间传出了她被吸毒过量而死的消息。 这件事成为了学生们茶余饭后的谈资,说什么的都有。 和她一起入学的中国人陈谨,在陆南之死后没几天,就离开了意大利回到了中国,据说,国内得知她死亡的消息,也闹腾了好一阵子。 眼前的亚洲男人,常常和中国人混在一起,也看过那段在国内传播很广的视频。 他走在了吃瓜第一线,兴奋地从陆南之手里,抢回自己的手机,翻找出了一段视频。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手机上可以搜到吧,大使馆的……” “这是你的家人吗?” 男人把手机屏幕怼在了陆南之眼前。 陆南之的后半句话,被咽回了肚子里。 视频上的人,是她的妈妈。 她从来都精心梳好的头发散乱着,不施粉黛,皮肤蜡黄、眼睛很肿,她举着个牌子,憔悴地站在陆南之国内大学的校门口,看上去疲惫又绝望。 还我女儿公道! 她举着的牌子上,是这么写着的。 陆南之接过了手机,不禁看了下去。 画面中很快出现了几名女性,有陆南之的辅导员、也有她的室友。 “阿姨,您进来说吧,有什么困难告诉我们,我们能帮都会帮的。” “我是之之的室友,阿姨,她出了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 这句话刺激到了陆南之的母亲,她像个炸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瞪着浑圆的眼睛破口大骂,“谁死了?谁死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一句死了,就完了吗?我好好的姑娘交给你们,见都没见上一面,突然跟我说人死了?尸体呢?尸体呢!” “情况校长之前也跟您说了,对于陆南之的事,学校也感到很遗憾,”辅导员无可奈何地说道,“但她作为一个成年人,在留学的非上课时间,出了学校,发生了意外,学校出于人道考虑,给您赔偿善款,已经不容易了……” 陆母看上去已经崩溃过很多轮了,声音嘶哑得厉害,口中说过的话,也应该说过了十几次几十次了,几乎条件反射地脱口而出: “拿钱买命不可能,我姑娘我知道,她不会吸毒的!” “我一分钱不要!”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们说她死了,尸体给我!” “上嘴皮子碰下嘴皮子,说两句话这事儿就完了?!不可能的!” “我就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就想给我姑娘讨个公道,好好的人,我面都没见,我面都没见啊!” 说到后边,陆母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号哭着字字泣血。 这真的,是她吗? 陆南之看着视频里那个陌生又熟悉的人,一瞬不瞬地仔细辨认着她的脸。 她从没见过她这样。 她也从不觉得,她会是个能为了女儿跟别人拼命的母亲。 从来都不觉得。 陆南之生在叫做乌北的北方小城,父亲是国企的职工,母亲是个只有初中肄业文化的家庭妇女。 记忆最初,是有爱的,父亲好像很爱她,记忆里关于他的画面都很温馨,他会给她买小兔子,父女二人一起养;会在下班回家的路上,带零食回来给陆南之吃;会把她架在肩上,去庙会和花市。 好像。 因为这是陆南之非常模糊的记忆,三岁那年,她父亲被人杀了。 陆南之的父亲在她出生后没几年下岗,外人欣羡的职工家属院飞快落败腐朽,半年后,夜市摊收工的一个深夜,父亲在家属院撞见从小玩大的发小卖毒品给邻居。 他被惊慌失措的发小捅死在了家楼下。 陆南之自此没有了什么温馨的记忆。 母亲从来像藤蔓一样,依附着父亲,藤蔓离开宿主是会死的,她只能寻找新的宿主。 去给退休老人当保姆时,卖弄的风骚;在开家长会时,对邻桌爸爸的抛出去的媚眼。 母亲和她就这样生活着。 她痛恨母亲的没有文化和下作,从没给她过好脸色看。 “为了谁啊,陆南之!我为了谁!你妈我一个初中都没毕业的,你让我怎么办?谁供你上学,谁供你吃喝?你别用这种眼神看我,看不起我,就别用老娘的钱!” “要不是你,陆南之,要不是生了你!要不是为了你!要不是生了你,我用得着过这种下贱日子吗?啊?!” “你要是个儿子,我还能省心点,你为什么不是个儿子!为什么不是个儿子!!!” 每隔几天,母女两人都要争吵,吵到后来,她长大了,母女大打出手。 她恨死了这个人,却也渐渐成为了这个人。 直到某一次,陆南之生了很严重的病,病得快要死了,高烧接近40度。 “医生,医生!救救我姑娘,救救她,她烧得很严重!”那天凌晨,妈妈抱着她,徒步跑到了医院,哭得撕心裂肺。 那时候她已经初三了,个子长了很高,抱着她的时候,妈妈喘得很厉害。 “多少钱都行,多少钱我们都有的!救救孩子,救救她!” 陆南之被妈妈抱在怀里,也不知道是烧得太热,还是妈妈的怀里太暖。 眼泪落在陆南之滚烫的脸上,那是她不想失去她的眼泪。 陆南之难受得快要死掉了,可是她想,如果就这样死掉了,也没什么的。 妈妈一定会哭得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 那是她被爱着的眼泪。 “之之啊,不要睡,醒着啊,看着妈妈,看着妈妈,妈妈保证,保证只要你好过来,要什么都答应你,我不跟你吵架了,咱们娘儿俩好好的过,只要你好过来,妈妈不跟赵叔叔好了,妈妈跟他分手,妈妈每天都陪着你,我保证!” 母亲带着那个什么赵叔叔回来时,在隔壁调笑嬉闹,陆南之躺在自己的床上,时常能回忆起她生病的那天,被紧紧抱在怀里的感觉。 她恨死了她妈妈。 可也想要她妈妈的爱。 誓言在陆南之好起来后就破了。 甚至她还在病假期间,就因为什么小事,又和妈妈打起来了。 她们太穷了,真的太穷了,觉得物质和金钱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最能给彼此安全感的东西。 只有在对方濒死的时候,才能在那些恨里刨出一点点爱,才会发誓,只要怎么样怎么样,我就再也不要钱不要物质了,只要你。 大颗的眼泪砸在了手机屏幕上。 陆南之回过神,擦掉了眼泪,用手机搜索大使馆的号码。 她要回家。 就算回去之后,再次过上无休无止吵架的穷日子。 她也一定要,回家。 搜索结果还没有跳出来。 噗—— 咻—— 陆南之抬起头,惊恐地看见面前的男人直直朝后倒了下去。 他的眉心正中一颗子弹,大量鲜血喷涌在了陆南之的身上,溅在了她紧握的手机上。 那串电话号码,被鲜血染糊了。 斯庭摘掉了手枪的消音器,走到了陆南之面前。 第20章:想要对她动手的杀意 上一秒还在聊天的人,下一秒就死在了眼前。 浓烈的血腥味和强烈的恐惧,让陆南之呕出了声。 她未曾开口,惊恐地喘着粗气,斯庭的手臂落了下来。 他身上弥漫着阴郁的杀气,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难看。 陆南之条件反射地想躲,却被斯庭一把拦腰抱住,扛在了肩上。 大脑空白的陆南之木然地抬起头,看到了跟在斯庭身后的blumkin和另外一些生面孔,他们每人手中都拿着枪。 陆南之怕到丧失了思考能力,就这么任由斯庭扛着她,飞快地奔跑着。 出了小巷后,他把陆南之塞进了一辆发动的敞篷车后座里,疾步绕到前边,翻进了副驾驶。 “sid,他们找到我们了!”blumkin在后边慌张地边喊边往另一辆车上爬。 斯庭朝倒车镜看了一眼,疾驰的几辆黑色汽车已经拐弯追了过来。 “关上敞篷……”斯庭话音未落,从身后射出了几发子弹,击穿了倒车镜。 “趴下!”斯庭回身吼道。 他掏出枪,对着身后射了几枪。 陆南之完全不在状况内,机械地听从斯庭的指挥,躲在了座位下边。 四周响起尖叫和枪声,摩托车巨大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陆南之看到一个骑着摩托的男人像蛇一样穿梭在车辆中,轻松地躲避了blumkin他们射出来的子弹,绕了过来,朝副驾驶的位置扣下了扳机。 斯庭敏锐地往下一躲,子弹射偏了,流弹击中的他的后腰。 “呃啊……” 他吃痛地皱起眉,从座位下摸出了一把冲锋枪,三两下用手肘击碎窗玻璃,对着来人一枪爆头。 车子以最快的速度在路面行驶,几个急转弯往小路开,试图甩掉后边穷追不舍的车队。 斯庭抹了一把脸上血液和脑浆的混合物,半个身子探出了窗外,在疾驰的车速下,瞄准已经快要追上他们的车,照着轮胎开了几枪。 有车被击中车胎后逼停,在地上拖出了一道长长的划痕,但紧追不舍的那一辆依旧死死跟着。 blumkin他们在后边掩护斯庭,斯庭重新钻进车里,推开车顶窗,提着枪瞄准了那辆车前挡风玻璃的位置。 连续几枪,司机和副驾驶位的人全部被爆头,车子打着旋撞向了路边的消防栓,水柱和火焰同时窜了起来,发出了巨大的声响。 “我们的人呢!”斯庭吼道。 “在路上了!”司机回答他。 斯庭把子弹上了膛,看着又追上他们的新的车队,端起了冲锋枪。 一辆自家的车突然起了火,倒退旋转着朝追击的车队撞了上去,引发了剧烈的爆炸。 “就是现在,快!”斯庭回到车里,吼着命令司机。 司机把油门死死踩到底,离弦之箭一般弹射了出去,由于惯性,陆南之的头狠狠撞到了副驾驶椅背上。 “坐稳了!”斯庭回头朝她吼道。 车辆极速驶入郊区,迎面开来了十几辆车,每一辆车上都挂着弯月的徽章。 斯庭并不理会这些人,命令司机穿过车队,逆行逃离了枪战现场。 又兜着圈子开了很久,身后彻底没有了发动机和枪击的声音,他们在一栋完全陌生的建筑前停了下来。 陆南之惊魂未定地探出脑袋,恐惧地朝车窗外瞄了一眼。 斯庭挣扎着下了车,座位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他按住身上的出血点,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脸白得吓人,看向陆南之的表情也很臭。 “你、你受伤了……” 斯庭没说话,伸出满是血的手,“出来。” 陆南之努力爬起来,可尝试了几次都不行,她吓得腿软了。 “站不起来?”斯庭问。 不等陆南之说话,他钻进了车里,把她抱出了车。 blumkin的车随后赶到,他跌跌撞撞地从车里滚了下来,快要哭了,“sid,你受伤了!我现在叫人来……” “解决了?”斯庭打断他,沉声道。 blumkin重重点点头,“解决了!你算得真准,你怎么知道他们今天一定会……” “准什么,”斯庭看了怀里的陆南之一眼,“真算得准就不会逃到这里来了。” blumkin也看向陆南之,尴尬地收回了目光,转移话题,“那个,已经没事了,我叫人过来帮你包扎吧?” “这儿的地址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小伤,别让他们过来。”斯庭冷淡地说。 blumkin不再多说,默默退到了一边。 斯庭抱着陆南之上了二楼,随便进了一间房,房间很久没人住过了,有一层薄灰,斯庭把陆南之丢在了沾着灰的床垫上,抬手狠狠扇了陆南之一耳光。 陆南之痛得蜷缩成了一团,首先护住了头。 想象中的殴打却未曾如约而至,斯庭整个人被浓浓的低气压包裹,他转过身,从柜子里翻找出了外伤用的药粉和纱布。 他脱掉了白衬衫,反手给自己上药。 他压着火,但现在不是发作的时候。 “我来我来,”blumkin拿着别的地方找到的外伤药走了进来,顺手接过了斯庭手里的东西,“你坐好,我来帮你。” 斯庭没有再拒绝,坐在了床垫上。 “adam和larry两队人伤亡惨重,有一车4个人全死了,那4个全都是用枪的好手!”blumkin瞄着陆南之,痛心疾首地说。 斯庭点了一下头,没说什么,看上去并不是很在意。 没有人再说话了。 安静的诡异,陆南之维持刚刚的姿势坐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sid本可以不受伤的,”blumkin实在受不了了,再次开口打破了安静,“他算好了今天boss的近人们会有动作,掐着点中止了会议,结果去休息室一看,你不见了……” “闭嘴。”斯庭打断了blumkin的话。 blumkin从没见过斯庭慌张成那样,得知陆南之不见了的消息,他捏着一个女仆的脖子就提了起来,声音能杀人,“她去哪儿了?!谁带她走的!” 剩下的女仆颤抖着跪在了地上,“没有人带走她,陆小姐说、她说您让她先去餐厅点餐,她自己走的。” 斯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把女仆扔在地上,慌忙地下楼寻找陆南之。 门口的保镖和女仆说了一样的话,独自离开的陆南之,朝不远处的餐厅走去了,她表现得过于淡定从容,谁都没有发现事情的反常。 而且。 “我们不知道……不知道陆小姐敢撒谎,违背您的意思……” “陆南之!”斯庭两眼通红,爆发一声怒吼。 “sid,来不及了,再不走的话,那些人找到我们后果不堪设想,咱们的人过来还要一会儿,这次事情隐秘,我们身上都没带什么武器。”blumkin焦急地拉斯庭上车。 “他们见过她。”斯庭不理会blumkin,自顾自说了句什么,拉开车门钻进了车里。 今天的佛罗伦萨,四处布满斯仲豪的眼线,陆南之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抓住,重新落入斯仲豪手上。 结果只有死得很难看这一条。 斯庭的手冷得像冰,“去找她,沿着她离开的路线。” 司机不可置信地看了斯庭一眼,“斯先生,时间来不及了……” “我让你去找她!”斯庭突然掏出了枪,抵在了司机的太阳穴上。 司机吓得一抖,乖乖遵从了斯庭的命令。 斯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有过害怕的感觉了。 但是今天,得知陆南之失踪后,他似乎在害怕。 他一度不相信陆南之是自己逃跑的,一度怀疑那些女仆和保镖,也被斯仲豪换成了他的人。 会没事的,会没事的,会没事的。 斯庭在每一条街道搜寻着那个熟悉的身影,一次次失去希望又一次次陷入绝望。 远处传来了零碎的枪声。 每响一声,他都害怕会有一颗子弹,穿过陆南之的胸口。 好在他在那条小巷找到了她,悬着的心放下的时候,想要把她亲手杀死的恶意又涌了上来。 她竟然,真的是自己逃跑的。 并且在这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斯庭什么委屈都没有让她受。 在这样的情况下,她,真的是,自己逃跑的。 为什么? 那天他问过blumkin的那个疑问,又重现于脑海。 子弹上了膛,他扣下了扳机,杀掉了那个满脸讨好谄媚、妄图用帮助陆南之,获得她感恩的男人。 那种人,出现在陆南之面前,让他觉得无比恶心。 第二枪已经瞄准了陆南之的后脑。 她惊惧地转过了头,满脸泪痕。 斯庭看着她湖水一样深邃的眼睛。 …… 几秒的时间,仿佛一生那么长。 身体先大脑作出了判断,他放下了枪,摘掉了手枪的消音器,走到了陆南之面前。 第21章:说你爱我(微h) 谁都想留下,死也要留下。 只有陆南之想走。 斯庭实在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怎么做都不能把她留在身边。 一整个夜晚,斯庭好几次想开枪杀了她。 他控制不住心里的憎恨和杀意,想拽着她的头发,狠狠把她的头砸在水泥地里,问一个答案。 到底为什么。 可心里另一个声音,在阻挠拉扯着他。 嘶吼着让他住手,不要做出那一步。 斯庭一整晚都没有睡,他被脑子里争执的声音吵得睡不着。 “闭嘴,闭嘴!给我闭嘴!”他掀翻了手边的桌子,砸碎了起居室的电脑和电视,拎起扶手椅,用力扔向冰箱。 木屑四溅飞起,瞬间变作残骸。 过剩的精神刺激着他的神经,吵闹的声音让他无法安宁,澎湃的恨意拍打着他的胸腔。 天光熹微时,通红着双眼的斯庭一脚踹开了房门,拽起了陆南之。 她也几乎一夜没睡,折磨她的是噩梦。 只要一闭上眼睛,她就能看到那个眉心中枪的亚洲男人,拎着冲锋枪的斯庭,打爆了他的头颅,血液和脑浆溅得到处都是。 以前的陆南之,就算是做梦,都想象不出这么可怖的场景。 斯庭掐着她的脖子,把她怼到了墙角,浑身杀气腾腾,“为什么?” 陆南之有些茫然,疲倦地看着他,“什么?” “我问你为什么!”斯庭吼道。 “你要杀了我吗?”陆南之问。 掐在脖子上的手收紧了力道,她呼吸困难,条件反射地干呕一声。 斯庭笑起来,“我随时可以杀了你。” 不要,停下!快停下! 不能杀了她,快停下啊! “吵死了!闭嘴!”斯庭突然侧过头,不知在对着谁大吼了一声。 脑子里安静了下来,斯庭闭眼缓了缓神,重新看向陆南之,“我问你,为什么要逃跑。” 陆南之一愣。 “你说爱我,是吗?你自己忘了吗?陆南之。” 违和感。 很强烈的违和感。 陆南之心中觉得荒唐极了,这样的情形下,斯庭竟然在说什么爱不爱的。 她都可以想象,有多少女人在床上对他说过这句话。 此时此刻,他掐着自己的脖子,一副要杀人的架势,突然作什么纯情少男状,说什么爱。 陆南之觉得好笑。 疯子。 和那个boss斯仲豪一样,这父子俩,都是精神有问题的疯子。 “你还爱我吗?”斯庭居高临下地看着陆南之,眼神中的情绪让人猜不透。 陆南之几乎觉得自己也脑子坏掉了,不然怎么会出现这么离谱的幻听。 她忍俊不禁,不可置信地反问,“你说什么?” “说,你爱我。”斯庭命令道。 陆南之别过了头,没有吭声。 “说你爱我!”斯庭拽住了她的衣领,把她的后脑勺往墙上狠狠一撞。 生理的恶心感涌了上来,她被这一下撞得头晕目眩。 受够了。 受够了。 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受够了。 她受够了永远伏低做小百般讨好,她受够了为了钱低声下气,她受够了隐藏着自己的情绪却要给别人提供情绪价值。 她受够了做那个男人们喜欢的陆南之。 她受够了温柔地笑着、温柔地抱着别人,承接住他们恶劣的坏脾气。 她受够眼前这个疯子了。 一句话就能换安生,但陆南之不想说。 “说你爱我!”斯庭拎着她,又往墙上狠狠撞击了几下。 脑子里嗡嗡作响,两眼直冒金星。 陆南之就是不开口。 斯庭被她逼急了,突然掏出了枪,抵在了她的眉心,“我让你说你爱我!——” 陆南之看着他,动了动嘴。 片刻,她虚弱地发声问道,“你要杀了我吗?” “sid,我……” blumkin破门而入,阻止了这场滑稽的闹剧。 他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我……那个……我现在说,还是先出去……”blumkin纠结了半天,胆战心惊地问。 斯庭把枪扔了出去,胳膊一撑站了起来,“什么事?” “boss后天从巴黎回来,最新的消息,要见你。”blumkin附在他耳边小声说。 斯庭笑了一下,眼底却没有笑意,“知道了。” “你今天有吃药吗?我刚刚回来,看到外边一片狼藉……” 斯庭不回答,打断道,“回家吧,今晚挑个人送过来。” 陆南之已经从别人口中听闻了斯庭的癖好。 他喜欢鲜血淋淋地折磨床上的姑娘,把她们打得或死或残。 据说,陆南之是唯一能活着连续跟他睡三个晚上的人。 陆南之也不知道斯庭为什么不把他那些变态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以前还抱着美好的玛丽苏幻想时,陆南之会觉得自己很特别。 但现在她觉得,大概是斯庭还没有玩腻。 床上很契合这件事,是很不好说的,如果斯庭是一个陆南之以前认识的,那种普普通通的人,她或许会觉得,和斯庭一直在一起也不错。 她喜欢斯庭荷尔蒙散发的那种气息。 是她第一次和斯庭耳鬓厮磨时,就喜欢上的。 被荷尔蒙吸引,过于玄学,不真的遇上,是永远体会不到那种感觉的。 但他是斯庭。 blumkin把那个斯庭选中的姑娘带进了房中,陆南之还站在他身边。 他第一次没有提前嘱咐她,让她回自己的房间去睡觉。 陆南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梗着脖子站在那里,就非要等斯庭让她回去。 斯庭看都没看她一眼,单手解开领带,脱掉了衬衫,带着女孩上了床。 那是个很小的姑娘,瘦瘦的,很矮,看上去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就像个未成年。 斯庭没有做任何润滑,拿起床头柜上一个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就强行塞进了女孩的身体里。 女孩痛得大声尖叫,斯庭根本不予理会,想要把她捅穿似的用力抽插。 陆南之看清了,那是一只红酒杯。 因为强烈的收缩,红酒杯炸在了女孩的身体里,玻璃碎片刺破了她娇嫩的肉体,鲜血从下身涌出。 陆南之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女孩喘着粗气,出于本能地在床上四处爬窜,就像一只被伤害后,无法自保的野兽。 斯庭被她的求生欲刺激得兴奋极了,拽着她的脚腕,病态地笑着,试图再把手边什么别的东西,塞进已经千疮百孔的洞口。 陆南之眼前再次出现了那个被枪杀的亚洲男人的脸。 死时他瞪着眼睛,不能瞑目。 那双眼睛将一生都出现在陆南之的梦中,再也无法忘记。 而此刻床上那个撕心裂肺哭嚎哀求的姑娘,也是斯庭用来迁怒火气的工具。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陆南之无法承受那么多入梦的眼睛了。 她浑身汗岑岑的,窒息眩晕。 已经足够了,她无法承受那么多入梦的眼睛了。 “够了。”陆南之虚弱地制止了斯庭。 她走到了他的床边,连余光都不敢瞥到那个女孩身上,“没必要因为我,这么折磨无辜的人。” “何必,让她替我顶罪呢?” 第22章:我该说你什么好呢,小贱货(微h) 陆南之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 她拜金,虚荣,自私自利。 但她也不是个坏人。 她也是有恻隐之心的。 不忍心,她真的不忍心别人因为她受苦。 斯庭停了手,迷茫地看向陆南之,看着她的眼睛。 末了,他突然笑了起来,“你在为她求情?” “我只是觉得,一人做事一人当,没必要迁怒在别人身上。” “你就是在为她求情。”斯庭自顾自说道。 他一把推开了身下的人,起身拽住了陆南之的头发,恶狠狠地看着她,“装好人,是吧?” “可以啊,成全陆小姐大发善心。” 他突然用力箍住陆南之的后颈,舌头侵入她的口腔,肆无忌惮地亲吻着她。 他狠狠吸吮着她的嘴唇,沾满血的手粗暴地撕掉她的衣服。 陆南之发狠按住斯庭的伤口,指甲扣了下去。 斯庭闷哼一声,吻得更加用力。 两人纠缠在一起,吻着进入了里间。 斯庭把门一脚踹上,把陆南之按在门上,抬起她的腿就一入到底。 陆南之痛得要命,却在干涩的强烈痛感下,逐渐生出了羞耻的快感。 斯庭觉察出她身体微妙的变化,勾唇一笑,俯耳道,“我该说你什么好呢?小贱货。” 陆南之控制不住低低呻吟。 真的好香。 斯庭紧紧抱着她,胸口贴着她,玩命往更深处侵入。 心里涌出一股热感。 他贪婪地索取着,快意蔓延至他整根脊椎。 他看着面前眼神迷离的人,在爽到顶峰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用力抱住她,舔舐着她的耳垂,“但我不喜欢你装好人。” 陆南之被按在了地板上,斯庭用力将她的腿折迭分开,顶至最深处剧烈撞击。 腿分得很开,几乎一字马,陆南之感觉韧带要断了。 她伸手去掰斯庭按在他腿上的手,可他力气太大了,她没法推开他。 斯庭的速度越来越快,陆南之的腿越来越痛,最后一下,在最深处,斯庭滚烫的欲望留在了那里。 泄欲之后,他并不过瘾,抱着汗涔涔的陆南之走进了浴室。 他把她放进浴缸里,冒着热气的开水浇在了她身上。 陆南之的身体还很敏感,腰腿都很酸,被开水一浇,她想离开浴缸,却脚下一滑重新摔了进去。 肩胛骨撞在了水龙头上,立马红了一片。 斯庭提着花洒,热水和莲蓬头一起,落在了陆南之裸露的肌肤上。 年幼时,斯仲豪送给过斯庭一只小猫。 因为斯仲豪说,斯少爷身边应该有一只品种猫。 “猫就像女人,就算你不需要,可为了彰显自己的身份,身边总得养几个最好的。” 斯庭有小儿哮喘,被猫刺激得发作了。 斯仲豪那时候才知道他有病。 “红灯区里的穷人,没有经过精心的养育和照料,才会生这么下贱的病。” 斯仲豪派去了最好的医生,要求彻底根治斯庭,不能让他再发作第二次。 但猫他没有带走。 猫还在斯庭的房间里,每天东蹭西蹭,到处制造猫毛。 某天凌晨,斯庭从床上起来,捏着猫咪的后颈,拎着它走进了浴室。 他把它按在浴缸里,用开水浇了上去。 斯庭的手腕被猫爪子挠得血肉模糊,手背被开水烫得生出水泡。 他感觉不到痛,死死盯着猫咪那双黄色的眼睛。 湖水一样的眼睛。 “我真的很讨厌,你做多余的事。”斯庭冷冷地说。 陆南之快要死过去,她失焦的目光不知落在哪里,总之不是斯庭身上。 斯庭捏着她的下巴,逼她跟自己对视,“求我饶了你。” 陆南之艰难地动了动嘴,“求你……饶了我……” “说,你爱我。” 陆南之听到斯庭荒谬的声音,“说你爱我,我就饶了你。” 她很想开口骂一句傻逼。 但她实在没力气了,整个人痛得昏了过去。 陆南之的臀腿大面积烫伤,斯庭找来crow内部最好的外科医生,要求治愈到与受伤前无异的状态。 “否则,你们就去死吧。”斯庭的语气像是在开玩笑。 但没人会真的觉得他在开玩笑。 陆南之醒过来,发现床头又挂上了点滴。 好在今天开始下雨了,夏天快要过去了。 女仆推门走了进来,来给陆南之送药。 陆南之看到了她的脸,和昨天晚上见过的那个女孩,拥有同样的容颜。 她愣了一下,不禁开口问道,“你没事了?” 昨晚那个伤势和出血量,是不可能没事的。 女仆瞥了她一眼,忍住没好气的白眼,碍于陆南之的身份,被迫恭敬地说,“陆小姐您认错人了,昨晚的孩子是我的妹妹,我们是孪生子。” 确实她的个头要更大一些,但还是一脸未成年的样子。 陆南之也不知道为什么,但就是问了,“她还好吗?还活着吗?” “当然,”女仆说,“活着。” 陆南之舒了口气,小声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活着不一定就是好。”女仆还是没忍住自己的不满。 陆南之一愣,听不懂她的话。 女仆叹了口气,看着陆南之,说道,“您的日子已经够好了,几辈子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能不知道我们这种摩洛哥移民,过得是什么日子。” “斯先生除了在床上狠,平时人还是很好的,他出手非常大方,除了卖进crow的女孩,我们都希望能获得斯先生的青眼。” “陆小姐,您知道吗?昨晚如果我妹妹成功了,斯先生给的钱,够我们全家人在意大利过一辈子,您根本没必要出手帮她,因为她都是自愿的啊。” 陆南之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她有些发蒙,“所以,就这样出卖肉体,甚至不惜送命吗?她昨晚可能会死的!” “就算死,也是她一个人死,不死的话,她也会跟我们一起享福的,外边的人谁不知道,在斯先生身边,做一条狗,都比穷人要舒服。” 女仆躲开陆南之的视线,意识到自己态度恶劣,软了软语气,“抱歉陆小姐,我不是故意说这些的,只是妹妹被那么送出来,扫了斯先生的兴,今天之后,我也不能在别墅做女仆了。” “您这么有善心,想必也不会跟我这种人计较,真的抱歉。” 说完,她欠身行了个礼,带着怨气离开了陆南之的房间。 陆南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怔怔出神。 那个背影,很像半年前的自己。 她也曾经说过类似的话。 宁可做富人家的一条狗,都不要做穷人家的孩子。 可是现在她才知道。 原来她一点儿都不想做狗。 她还是,想做个人的。 第23章:谁会爱上你? i yuzhaiw u.x yz 巴黎。 悬空舞台上的舞娘,用妖娆魅惑的姿势,一件件脱掉身上的衣衫。 最靠近舞台的那一个走了过来,近距离贴近台下的斯仲豪,搔首弄姿地扭动着身躯。 斯仲豪兴味十足地看着脱衣舞娘,享受着对方挑逗自己的姿态。 身边有人不知不觉走近,靠在斯仲豪耳边说了几句话。 黑暗中,斯仲豪的脸色一变,皱眉道,“全死了?” “是的,”来人说,“他一个活口都没留,咱们的计划,让他利用了。”鮜續zhàng擳噈至リ:yuzhaiwuvip.com “怎么?”斯仲豪点燃了一根雪茄。 “他说,4号军团趁您不在期间,起了异心,找到了他们和天幕会联系的证据,当初4号和6号两支军团,联手里应外合,才给了美国佬可乘之机。” “他这是,帮你肃清异己。” “放肆!”斯仲豪朗声一拍桌面,震怒地瞪大了眼睛。 台上的舞娘吓了一跳,神情慌乱地后退远离他。 斯仲豪离开意大利前,在斯庭身边埋下了一根火线。 斯庭一天天长大,原本父子联手、相亲相爱的戏码,并没有如斯仲豪当年想象的那样如约而至。 斯仲豪至今记得第一次见到斯庭的场景。 小小的人仰脸看着自己,眼神中满是崇拜和憧憬。 他身上散发着热烈的光辉,烧灼着斯庭的双目。 他看着那个和自己很像的男孩,逐渐长成了男人,狼子野心,气宇轩昂。 不记得从什么时候开始,斯庭不再对自己唯命是从。 他有了自己的想法,自己的理念,自己掌权的一套手段。 他身边聚拢了越来越多的人。 他从斯少爷,变成了翻手云覆手雨的斯先生。 斯庭在斯仲豪的调教下,长成了他心中的毒刺,他身边最大的威胁。 那天,斯庭破门而入,推开了斯仲豪,抢走了他手中的战利品。 最后他回头看向斯仲豪的那个眼神,让心中的毒刺扎破了心脏,淌出了血。 那天他就知道,斯庭已经不再能为他所用了。 斯仲豪假借外出会议的名义,把身边的人插在了斯庭身边。 他的原计划是,让他们伪装成天幕会成员,出其不意将斯庭手下的得力干将剿灭干净,就算不能一锅端,清理个十之八九也是好的。 以此反制斯庭,制约他如今越发扩张的势力。 等到斯庭被“天幕会”折磨玩弄一段时间后,从巴黎回国的斯仲豪,再以crowboss的名义,出面交涉,救他一命,彻底措杀掉斯庭的锐气。 那小子很聪明,他估计很快就能明白,这是斯仲豪的圈套,但明白的时候,已经是瓮中之鳖,逃无可逃。 而那种性命被拿捏的无力感,会让斯庭对斯仲豪的屈服加倍。 但斯仲豪没想到的是,不知是谁,给斯庭卖了情报。 他斯仲豪被自己的计划,反将一军。 “白眼狼,”斯仲豪操着粤语,低声说道,“养在身边二十多年,生生养成了一头白眼狼。” 斯仲豪如今才明白,在滔天的权力面前,他曾经执着追寻的血脉,简直是最无用的垃圾。 既然是白眼狼,彻底斩首,才更干净。 “订机票,回意大利。”—— 后天,这是blumkin给斯庭带来的消息。 后天斯仲豪回到佛罗伦萨。 他斩了这位crowboss的一条臂膀,到时见面的场景,一定相当精彩。 斯庭站在别墅露台,俯瞰着整座佛罗伦萨,深深吸了一口完全属于他的空气。 余光瞥见了坐在花园的身影。 斯庭朝下看去。 陆南之一个人坐在轮椅上,被扔在花园里晒着太阳。 晒太阳是医生嘱咐的,放在药方里的重要一环。 一只灰灰白白的兔子从树丛里跳了出来,悠闲地擦了擦脸,一跳一跳地在草坪上寻找更合口味的青草。 佛罗伦萨的生态很好,大街上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小动物,陆南之在房间里的时候,也老是会看到花园里有松鼠和兔子。 但陆南之没有近距离和它们接触过。 “呀!”她看到了兔子,惊叫一声。 兔子没有因为她的声音逃跑,依旧气定神闲地吃着草,并且离陆南之越来越近了。 它蹦到了陆南之脚边。 陆南之笑起来,小心翼翼地上手,想要摸一摸兔子。 被人碰到后,它敏锐地退了几步,惊恐地看着陆南之,耳朵炸了起来。 陆南之也被它吓了一跳,身体往后倾,抬起了双手。 一人一兔对峙了一会儿,好像感觉到了陆南之没有恶意,兔子没有继续逃跑,在原地又嚼起了青草。 陆南之不说话也不动,默默凝视着它。 不知道看了多久,她开口,说的是汉语,“你好能吃啊,这么长时间了,还在吃。” 从自己嘴里说出口的乡音,反而让自己有些陌生。 陆南之怔了怔,不明所以地笑出了声。 她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说过汉语了。 片刻,她继续说,“青草就这么好吃吗?那我以前养过的那只,为什么不吃青草啊,一吃就拉肚子,只吃晒干的苜蓿。” “那是我爸爸买来送给我的,在菜市场买的,十块钱一只,但那是一只肉兔,不是宠物兔,才养了一个多月,就长了好大好大。” “它太大了,我就不喜欢了,而且兔子真的好臭,每天回家家里都是臭味,我不打扫,我妈妈嫌臭也不打扫,兔子窝都是爸爸在打扫的。” 后来怎么了,陆南之不记得了。 关于爸爸和兔子的记忆,只有这么零星的只言片语。 她不记得兔子最后是怎么没的,也不记得爸爸是怎么死的,甚至不知道他的葬礼上,她有没有流一滴眼泪。 那是陆南之仅有的,被父亲爱着的记忆。 三句话就说完了。 哭不出来,也没什么好哭的,只觉得心里悲凉。 陆南之拔了几根嫩嫩的青草,够着碰到兔子的三瓣嘴。 那家伙真的被引到了,抖着小鼻子小嘴一跳一跳地凑了过来。 陆南之故意不给它吃,它每接近一点儿,她就把草叶往后撤一点儿。 终于,兔子蹦到了她脚边。 “哈哈,过来了吧!”陆南之再次上手,撸了一把。 大概是陆南之的嫩草太过美味,这回兔子没有跑。 陆南之顺着它的耳朵轻轻摸下去,它的毛略硬,还脏兮兮的很扎手,并没有想象中好摸。 “从不洗澡的吗?”陆南之边摸边吐槽,“哎你身上该不会有跳蚤吧。” 她在说什么,斯庭一句都听不懂。 那种自己被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爽。 更让他不爽的,是陆南之看着兔子的眼神。 那不是应该看向兔子的眼神。 斯庭找不到词语形容,但她看在兔子身上,让斯庭非常非常不爽。 这种不爽直冲他的天灵盖,让他失控冲进了花园,拦腰把陆南之从轮椅上抱了起来。 兔子受惊一溜烟跑没影儿了,陆南之吓得发出了尖叫。 她的伤口应该被碰到了,痛觉晚一点传入了大脑,她痛得皱起了眉,也不管斯庭会不会不高兴,拍打着打的后背,“好痛,干什么!放开我!” 斯庭不理她,抱着她回到房里,扔在了楼下会客的沙发上。 伤口作为接触面落在皮具上,陆南之痛得眼泪飚了出来。 没等她说话,斯庭上前质问,“你们在说什么?你和兔子。” 陆南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已经不再掩饰自己的情绪,不耐道,“什么?” “我问你和兔子在说什么!”斯庭觉得火大。 陆南之已经够痛了,真的没心情应付斯庭的疯癫,她烦躁地叹了口气,“没说什么,问它为什么吃青草不会拉肚子。” “为什么说汉语。”斯庭紧追不舍。 “那我要说什么,英语吗?还是意语?就连自言自语和兔子聊天的时候,我都要照顾到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监视我的你的情绪,考虑你能不能听得懂,是吗,斯先生?!” 陆南之徒然抬高了语调,不管不顾地吼了起来。 客厅蓦地安静了下来,气氛可怖到落针可闻。 角落里忙碌的仆人们停下动作,惊恐不已地看向陆南之和斯庭。 却没有突如其来的暴怒。 斯庭只是平静地看着陆南之,再次问出了,那个让人一次次忍俊不禁的狗屎问题,“你还爱我吗?” “你该吃药了。”陆南之不想跟他浪费精力,冷漠地说道。 “回答我,陆南之,你还爱我吗?!”斯庭掐住她的脖子,提起了拳头。 陆南之窒息地咳嗽,通红的眼睛看着他,“斯庭,你真的是疯了。” “你把我当作狗,我认了,可我不是狗。” “就算我真的是狗,你这么对我,还问我爱不爱你?狗也没有这么蠢吧。” “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谁会爱上一个,把自己折磨成这幅鬼样的人?” 第24章:你有真心吗? 斯庭垂着眼,看着陆南之,声音中听不出悲喜,“我从没有强迫你说过爱,那天,你说你爱我,是你自愿的。” “所以,骗我的,是吗?” 是啊,骗你的,床上的话,也能当真吗?! 陆南之想这么说。 可是她抬起头,对上了斯庭的眸子。 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浓酽的悲伤。 到嘴边的话没有说出口,她竟对这个混蛋,动了恻隐心。 陆南之错开目光,没有说话。 “我没有逼你,那句话,不是我逼迫你说的,所以,是在骗我,是吗?”斯庭俯身箍住陆南之的肩膀,逼她和自己对视,“回答我,是不是?!” 陆南之叹了口气,苦笑,“不少女人在床上那么说过吧?你又何必揪着我不放?” 斯庭一怔。 18岁的时候,斯仲豪送了斯庭一个女明星,作为成人的礼物。 斯庭看着她那张曲意逢迎但深处隐藏害怕的脸,硬不起来。 明明恐惧crow的势力,作为礼物送过来,又何必隐藏自己的情绪呢。 斯庭心里恶心,控制不住杀意,拿起桌边的烟灰缸,砸在了女明星的头上。 她终于褪掉了虚伪的乔装,哭得嚎啕,眼睛里满是对死亡的恐惧。 鲜血和真实的情感,让斯庭爽快得头皮发麻,女明星挣扎着、尖叫着、反抗着,抵抗斯庭粗暴的入侵。 长长的指甲嵌入他的皮肤,划出道道血痕。 真实的恐惧、真实的恨意。 真实的情感。 拽着她的头发,骑在她身上,斯庭下了生平第一个命令,“说,你很爽。” “说啊!” “说啊!——” “说啊啊啊啊!!!——” “我、我很、我很爽……斯先生……” 澎湃的恨把斯庭按在阴冷的深海之中,他用尽全力掐断了女明星的脖子,以为能击溃海浪,探头出水,重获生机。 却不曾料想,海中伸出触手般的藻,缠绕着他的脚腕,把他往海更深处拖去。 之后的每一天,每一次,每个以为攀上顶峰爽快宣泄的日日夜夜,藻缠绕上他的小腿,缠绕上他的腰腹,缠绕上他的手臂,缠绕上他的脖颈。 缠绕上他的口,探入他的口腔。 把他拖入更阴冷的阴冷,更混沌的混沌。 更暗无天日的。 暗无天日。 他在床上殴打她们,凌辱她们,虐杀她们,在痛苦到极致的时候,教她们说。 我很爽。 没人会在那样的情况下说出求饶之外,或者斯庭教授的,别的什么话。 所以从没有人,在床上对斯庭说过爱。 他永远被困在了海底,第一次见到斯仲豪,斯庭看见了此生所见最盛大热烈的光芒。 从此后,再没有见过太阳。 斯庭回过神,转身离开了一会儿。 片刻,他拎着一只皮箱,又回来了。 他打开箱子,里面满满都是欧元。 “我用这些钱,买你的爱。” 他从箱子里拿起那些纸钞,抛洒扬起,雪片一样,纷纷扬扬地落在陆南之身上,砸进她的眼睛里。 从前她觉得最重要的东西,如今连废纸都不如。 陆南之虚弱地笑着,看着斯庭,“我要钱有什么用?” “首饰、珠宝、别墅、跑车、居留卡,如果这些还不够的话,你还想要什么?留在我身边,我都给你。”斯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语气生硬。 “斯庭,爱是用真心换真心,你这个人,有真心吗?” 真心么? 什么样的情感,能称之为真心? 斯庭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他从记事起,光是填饱肚子这件事,就已经够他操心的了。 他在长身体,每天都是饿的,只能去偷,去抢,去乞讨。 可他实在瘦小,作为一个意大利红灯区出生长大的亚洲面孔,他打不过那些白人黑人,就算想动脑子靠智慧,他的脑子都饿得转不动。 好在妈妈身体够好,每天都有五六个固定的客人,那些客人人也都不错,做什么的时候,会给斯庭些吃的或钱,打发他出门去玩。 斯庭在佛罗伦萨街头漫无目的的游荡,阳光照在他身上,靠零钱吃饱的时候,他心满意足。 佛罗伦萨真大啊。 斯庭的脚步又那么短那么小,好像从来没有丈量过整个城市。 走累了他就随便坐在路边,看人来人往,看车水马龙。 偶尔还有好心人把吃剩的半个汉堡扔给他,他吃不完也可以带回去给妈妈。 高级的汽车停在路边,很快有人跑过来,接下车主手里的钥匙和小费,帮他们泊车。 车主的那个皮夹里,掏出一张钱,还有厚厚一摞,拿在手里,应该很有分量。 斯庭贪婪凝视着他潇洒离去的背影。 有钱真好啊。 “有钱真的很好!”斯庭捏着那半个汉堡,用力咬了一大口,“妈妈,你真的不吃吗?很好吃!还有芝士和牛肉呢!” “叔叔走后我吃过饭了,现在还不饿。”妈妈岔开话题,“斯庭以后也想当个有钱人吗?” “没人不想当有钱人吧,有钱太好了!吃不完汉堡能随便扔给别人,不想自己泊车,也可以把车钥匙扔给别人!” 七岁起,斯庭不会再这么说话了。 也不会再漫无目的的在佛罗伦萨的街头游荡。 他有了羞耻心。 他知道了捡别人的剩汉堡吃多么丢脸,知道了坐在路边看车来车往多么可怜,知道了他那个总是说着不饿不饿的妈妈,是多么下贱。 就在那一年,上帝听到了他夜夜的祷告。 斯仲豪就像从天而降的神祇,浑身的贵气圣洁耀眼,肮脏破败的红灯区里,他看起来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sid,你是我的儿子。”他俯下身,用力抱住了脏兮兮的小斯庭,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简直是电影里的情节,落魄可怜的斯庭一跃成为了crow唯一的继承人,成为了boss斯仲豪的独子。 从地狱飞升来到了天堂。 他扑腾着羽翼未丰的翅膀,努力挣扎着,从淤泥之中奋力游了上来,带着满身腌臜,头也不回地,飞入了天堂。 真心这种东西,一夜之间拥有了无上金钱的斯庭,哪有时间去思考呢? 他有花不完的钱,吃不完的汉堡。 不,boss的独子,怎么能吃汉堡呢? 也无所谓了,原来世间有比汉堡更好的美味,有比芝士和牛肉更高级的食材。 斯庭以为这样的日子他一辈子都过不腻。 可离开红灯区后不到一个月,他就梦见了妈妈。 他还太小,不到七岁。 他嘴上讨厌,心里鄙视,夜里祈求让上帝带走的那个人。 入了他的梦。 第25章:祷告 p o18 w.vi p “父亲,我妈妈,她还好吗?”吃早餐的时候,在饭桌上,斯庭忍不住问斯仲豪。 斯仲豪神色如常,吃完嘴里全部的食物,“我教过你吧?”他切换了粤语,说道,“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不要说话。” 斯庭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 他着急地吃完了饭,擦了嘴,接过女仆递上来的水净口,然后又壮着胆子问,“父亲,我妈妈她……” “妈妈,”斯仲豪咂了咂嘴,打断道,“哦,你是说母亲?” 斯庭点点头。 斯仲豪凌冽的目光看了下来。 斯庭紧张地吞了吞口水,赶紧说,“……是的,父亲。” “你母亲是谁?”鮜續zhàng擳噈至リ:layuzhaiwu.xyz “啊?”斯庭一怔。 “这家里,有这人吗?”斯仲豪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 斯庭被问蒙了,结结巴巴地解释,“您忘了吗?我母亲,她还在红灯……” 斯仲豪弹了个响指,打断斯庭的话,对女仆说道,“少爷说他累了,带他回房休息吧。” 没有给斯庭继续说话的机会,斯仲豪站起身,结束了用餐。 好奇怪。 为什么会这样? 他真的忘了吗? 斯庭很想追问,可是他觉得那个气氛很怪,求生欲让他告诫自己,不要再问了。 再问下去,很糟糕。 他开始想妈妈了。 其实他是很怕黑的,只不过新鲜劲儿吊着,白天玩累了,晚上他才能倒头就睡。 可如今,新鲜劲儿过去了,黑夜开始变得格外漫长。 斯仲豪是不可能陪他睡觉的,家里的女仆也不会,作为男孩子的羞耻心,也让他难以启齿自己怕黑需要人陪这件事。 “害怕了吗,斯庭?”以前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妈妈的怀里是很温暖的,她会摸他的头。 斯庭躲在她怀里,点点头。 “睁着眼睛可是没法睡觉的。”妈妈笑出声。 斯庭一动不敢动,“可是闭上眼睛的话,感觉有鬼会飘过来盯着我,睁着眼才放心。” 妈妈露出忍俊不禁的表情,又不忍心嘲笑斯庭,“对着上帝祷告,就不会怕了,上帝会帮你赶走鬼的。” “真的吗?” “嗯,”妈妈说,“不然试试?” 斯庭提心吊胆地闭上眼,不安心的感觉涌了上来,他刚要再次睁眼,就听到了妈妈温柔低沉的声音。 “天父上帝啊,求你塑造我的儿子。” 她停了下来,斯庭顿了顿,跟着她重复,“天父上帝啊,求你塑造我的儿子。” “使他能够勇敢地面对惧怕。” “使他能够勇敢地面对惧怕。” “在失败中,毫不气馁。” “在失败中,毫不气馁。” “在胜利中,仍保持谦逊温和。” “在胜利中,仍保持谦逊温和。” …… “在胜利中,仍保持谦逊温和。” 小小的斯庭跪坐在床上,月辉洒在他身上脸上,冷得要命。 他睁开了眼睛,不记得剩下的祷告词了,以前在念到这里的时候,他就睡着了。 他也不知道后边是什么了。 可是他现在睡不着,不睁着眼睛的话,他就会看到鬼。 斯庭不敢睡,怔怔看着窗外。 很久后,他喃喃自语,“妈妈……” 好想妈妈。 好想她…… “妈妈……”斯庭的眼泪流了下来,打湿了他的手背。 几天后,斯庭从新家溜了出去,第一次来到了街上。 好在他以前日日在佛罗伦萨的街头游荡,辨认路的本事不坏,虽然走错了很多岔路,但最终还是来到了红灯区。 “嘿,看啊,是斯庭!” “斯庭回来了?!” “喂,斯庭!” “斯庭!你回来做什么?老爷找到了新的儿子吗?” “怎么会,他还穿着小西装和皮鞋呐!” 斯庭不理会这些招呼和玩笑,径直朝家的方向走。 来到熟悉的地方,他却发现,那破败的房子已经人去楼空。 好像自己脑海中的那些记忆,都是虚假的。 斯庭愣在了原地,傻眼了,“我妈妈呢?” 记忆不是假的,大家都还记得斯庭,但没有人知道他妈妈去了哪里。 据说某个清晨,大家起床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斯庭的妈妈。 斯庭在红灯区流连了整整一天,最后被blumkin的父亲nicolo找到了。 斯庭追问他母亲的下落,求他带自己去见她。 “sid,回去之后,不要再说这些傻话了,”nicolo说,“就当你今天没有来过这里,记住了吗?” “我妈妈呢?她去哪里了?”斯庭执着地问。 “不要再说这个字眼了,”nicolo制止道,“boss的独子,怎么能有一个出身红灯区的母亲呢?” “你也知道惹boss生气应该不妙吧,sid,以后不要再说这些傻话了,我会替你保密的。” 斯庭的大脑一片空白,被nicolo牵着,离他以前的家越来越远。 他回过头再去看,突然想起,那天离开的时候,母亲好像就站在路口,一直目送着他。 但斯庭满脑子都是他的荣华富贵,他已经记不得,母亲是什么表情了。 斯庭小心翼翼,记住了nicolo的话,再没有在斯仲豪面前,提起过那个字眼。 nicolo跟他说,斯仲豪不允许自己的独子,有那样一个身份不体面的母亲,于是派人将她打发的远远的了,远到已经离开了意大利。 “但你不用担心,毕竟是你的生母,她会过得很好。” nicolo是这么跟斯庭说的。 斯庭还是会想念母亲,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会学着她教给他的样子,双手合十低声祷告。 “天父上帝啊,求你塑造我的儿子。” …… “求你,让我再见妈妈一面。” 十二岁时,斯庭学会了用枪,学会了打猎。 他的枪法很准,斯仲豪每次带他去猎场,都开心地连连称赞。 “是鹿!”斯庭拿着猎枪,激动地看着从眼前飞过的猎物,对斯仲豪说,“我从来没有打过这么大的!以前您只让我猎兔子或者鸽子呢!” “十二岁了,总要打些大家伙嘛。”斯仲豪笑着说道。 斯庭端起猎枪,朝着鹿身瞄准。 一枪,紧接着又是一枪。 鹿好像被打中了,发出了倒地的闷响。 斯庭正要去看,被斯仲豪拦住了,“要不要比赛?看看最后谁的子弹打的猎物多。” “好啊!” 那天斯庭玩得很开心,太阳快下山时,他们才结束了这场围猎。 猎物被装进麻布袋子里,扎好口,防止没有死透逃窜,袋子外边用绿色和红色的签区分,那分别是斯庭和斯仲豪的猎物。 “这个还没死!”斯庭朝一个袋子端起了抢,里边应该是豪猪之类的,他命人放在地上,补了一枪。 “这个,这个也在动,我来!” “还有这个!” “啊,是鹿,真活泼啊,中了我两枪竟然还这样挣扎!”斯庭兴奋地一挥手,指着绿标最大的一个麻布袋,“放下,我来!” 他端着猎枪,瞄准那个不停挣扎尖叫的动物。 砰。 砰。 带着硝烟呛味的两枪。 束着口的麻布袋松了一点儿,从里边流淌出大量滚烫的鲜血。 斯庭捧着枪跑过去,打开口子,想看看自己第一次猎到的,这么大个儿的鹿。 “啊!——” 麻绳掉在了地上,麻布袋的口敞开了,从里边掉出了松散着的,人的头发。 斯仲豪命人把里边的东西放出来。 斯庭看到了那只“鹿”。 她被捆绑着四肢,堵着嘴,因为剧烈地挣扎,手腕有很严重的勒痕。 “crow的接班人,手上迟早要沾血,直接面对人的眼睛,提枪杀他们,就算是我,第一次都是没法做到的,但你总得杀个人,练练胆子,迈出第一步了。” 斯仲豪拍了拍斯庭的肩,平静地说。 那不是个陌生的人。 斯庭看着对方死时可怖扭曲的面容,内脏似乎被野兽狠狠撕咬着,瓜分着。 他的大脑已经不能思考,眼珠因为极度恐惧和绝望凸了出来,他发不出声音,流不出一滴眼泪。 就这么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他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他想起来了,那天,离开家的那天,妈妈哭着把他抱在怀里,深深地亲吻着他的脸颊。 “我爱你,斯庭,妈妈永远爱你。” 那天,斯庭满心满眼他的荣华富贵,忘了说,“我也爱你。” 他后悔了,他夜夜祈祷上帝。 上帝听到了他的祷告,把她重新送回了他身边。 他们,总算见面了。 斯庭亲手杀死了他唯一的爱。 …… 天父上帝啊,求你塑造我的儿子。 使他能够勇敢地面对惧怕。 在失败中,毫不气馁。 在胜利中,仍保持谦逊温和。 天父,上帝啊。 第26章:惊喜 斯庭的胸口很痛,是从未有过的疼痛,他大口吸着气,可氧气仍旧进入不到肺里。 “噗——” 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昏死过去。 他一病就病了大半年,整日缠绵病榻,半年来从未出门。 斯仲豪很少来看他,他对斯庭病重这件事觉得厌烦。 半年后斯庭痊愈,变了声,更高了,因为生病的原因,消瘦了不少,从那时候开始,他的精神状态变得不再稳定。 他时常会出现幻觉,分不清梦和现实,摔砸东西,发疯打人。 “找了半天,找了个疯子回来。”斯仲豪每天回到家,就听到关于斯庭各种各样的“新闻”。 听得他头都要大了。 “送医院去吧,再治不好,就是我的天命了,强求不来。” nicolo亲自开车送斯庭去了医院。 彼时作为斯仲豪最信任的近人,nicolo风头正盛,但这并不代表斯仲豪关心斯庭,他只是怕消息泄露出去。 太丢脸。 千方百计找回来的儿子,是个要送进医院电击的疯子。 太丢脸了。 那段时间,nicolo一直派人照顾着斯庭,偶尔还会带儿子过去,陪斯庭聊天解闷。 “sid,你要好起来,就算再痛苦,也要把极致的痛苦当作快感去享受。” “你有未完成的事要去做。” 一年后,nicolo为斯仲豪带来了好消息,斯庭出院了。 “虽然还是要服药,但他的情况已经完全控制住了,boss,您见他一面就知道了。” 再见时,斯庭的身高已经接近一米八,他面部的轮廓分明硬朗,身形高挑颀长,长成了形似斯仲豪的英俊的男人。 他笑意盈盈的冲进斯仲豪的书房,一把抱住了面前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人,脸上扬着灿烂到过分的笑容。 “父亲!终于又见到您了!您不知道我有多想念您!” 他热情地行吻面礼,眼中闪烁着初见斯仲豪时,崇拜灼热的光芒。 斯仲豪先是被他的判若两人吓了一跳,旋即看着他活力十足的样子,爆发了爽朗的笑声。 斯庭出生开始,一直在忙于应付桩桩件件大事小事,从来没有认真地思考过,陆南之的这个问题。 何为真心呢? 何为,真心呢? 他没法想这个问题,只觉得头痛。 雪片一样的纸钞,兴味索然地落在了地面上。 斯庭厌烦地“啧”了一声,彻底没了兴致。 “扫兴。”他说。 她垮着脸,要死要活的样子,真的很扫兴。 还是笑起来更好看。 因为斯庭的粗暴,陆南之的伤口再次流血,医生为她重新处理。 她闻到了自己身上烫伤药膏和纱布的味道。 医院的味道。 她的身上不再香了。 哪有什么天生口香体香的奇人,那不过是讨好斯庭的说辞。 《红楼梦》中记载过,薛宝钗因为患病,每日服用冷香丸,身上有非常好闻的异香。 从陆南之记事起,她妈妈身上就有这种类似的香气。 她不知道是从哪里弄来的方子,每天煎药服下,就像吃了冷香丸一样。 她用这个小手段讨好了很多男人。 后来煎药太麻烦,妈妈托人把汤药改良成了丸药。 陆南之初中之后就开始偷偷吃,后来偷走了妈妈的药方。 她来意大利时,带了三大盒,斯庭派人翻过陆南之的行李,并不知道这些中国药剂是什么,未曾处理掉。 如今药还没有吃完,但陆南之已经没有心情再去迎合斯庭了。 最近她总是觉得很累,打不起精神,不知道做某些事的意义是什么。 她躺在床上,想着斯庭看向她的眼神,想着他把纸钞抛到半空的表情。 想着他听到那句“你有真心吗?”时,一瞬间错愕的表情。 她终于有些明白,斯庭身上巨大的违和感源自何处了。 不是因为他的疯,是因为疯狂背后的空洞。 他时常会露出一闪而过的,那种错愕或是迷茫的表情。 那个表情…… 就像个六七岁的孩子。 “嗤。”陆南之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那个人吗?孩子? 有那么暴虐,成天要打要杀的孩子吗? 想他干嘛。 陆南之也不想想的,可她身边除了无名无姓的npc一样的女仆医生以外,常见的只有斯庭了。 她没有娱乐方式,不能玩手机,不能读书,不能打游戏。 一日又一日地熬着日子。 不想斯庭的话,她就只能想妈妈,想爸爸。 想回家。 几天后,斯庭又来了。 陆南之看到他的表情就不爽,没事人一样,扬着过分灿烂的笑容。 他玩惯了主仆游戏,天生觉得给了别人好脸色,别人就该同样回馈,完全不在乎之前做了什么。 他走到床边,给陆南之递过去一个很漂亮的粉色礼盒。 斯庭弹了个响指,“惊喜。” 陆南之看着放在腿上的粉色盒子,印着dolce的花体字logo。 她不想要的,可又有点好奇这疯子今天葫芦里又在卖什么药。 想了想,她还是打开了盒子。 是一瓶颜色很好看的粉红色饮料,液体里还透着晶莹的光泽,像掺了金粉。 非常漂亮。 上边用意语写着,“乳饮料,草莓味”。 “这是dolce这个季度的新品,目前还没有上市,我尝过了,很好喝!”斯庭兴冲冲地说。 拿这个过来要干嘛? 陆南之一头雾水。 “我专门带给你的。”斯庭似乎努力思考了一下,补充道。 “……谢谢。”她握着饮料,猜不透这人想做什么。 “你不喝吗?” “我不喝饮料,奶茶可乐这些,都不喝。”几乎是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陆南之说,“我减肥。” 她看到了自己瘦骨嶙峋的手腕,愣了愣。 现在还减哪门子的肥。 “陆南之,你为什么每次放学都不喝奶茶?” “舍不得喝吧,从没见她喝过饮料,体育课也是自己带水。” “不是吧,一杯奶茶也就几块钱啊。” 陆南之的脑中涌入了很多久远的记忆,她在记忆里,看着年少的自己,绷着脸,一脸轻蔑地笑出声,“奶茶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妈妈说那东西很不健康,我在家吃喝的都是家里阿姨亲自做的东西,妈妈从不允许我吃外边的垃圾食品,很不健康,对皮肤不好。” 谎话说多了,形成肌肉记忆,触发了某个关键词后,就能自动回复。 陆南之回过神,心情复杂地看着手里漂亮的粉色饮料。 “喝了它,很好喝的。”斯庭机械地重复道。 陆南之不吭声,也不拧开瓶盖。 斯庭突然从她手里夺过那瓶粉色的饮料,恶狠狠地丢了出去,维持不到三分钟的好脸色,又变了,“你那天在吃草莓蛋糕,不是很喜欢草莓味吗!” 陆南之吓得一抖,茫然一瞬。 那天? 哪天? 她倏地想起,是在party那天,去勾搭斯庭的时候。 她当时只是觉得,吃草莓蛋糕更软萌可爱。 “不是很喜欢草莓味吗?为什么不喝?” “为什么不喝!” 陆南之叹了口气,“那请你帮我捡回来,我喝。” 斯庭陷入了难以控制的崩溃,他用力捏住陆南之的肩膀,声音因为震怒而颤抖,“你能不能别再露出这种表情?到底要怎样,你才可以高兴起来!” “送我回中国。”陆南之淡淡说。 “除了这个!除了回该死的中国!”斯庭失控大吼。 “那没有什么能让我开心的事了,你要是受不了的话,杀了我吧,或者送我回斯仲豪身边,随便你,反正怎么样都得死。” 第27章:好消息 陆南之的话,把斯庭拖入了更深的崩溃中。 他对着她,拳头已经提了起来。 但这次陆南之没有躲,甚至眼神中也没有了平时惊恐的神色,就那么冷淡地和斯庭对视着,已经把他想做什么看透了。 他不再能用暴力控制这个人了。 他不再能用金钱和权力控制这个人了。 她是真的想回中国,回不去的话,她也是真的想求死。 可他不仅不想她回中国。 更不想她死。 他已经对眼前这个人,没有办法了。 斯庭不自觉地放下了拳头,看着她,强撑着说道,“你别以为我不会杀你。” 陆南之虚弱地笑了笑,没回应他,挪开了落在他身上的视线。 她看向窗外,看着灿烂的太阳和湛蓝高远的天空,双唇轻轻一碰,“请便。” 她的眼神是那么的悲伤,又是那么的疲惫。 斯庭蓦地想到了很多年前倒在地上的那头鹿。 他的脖颈机械僵硬的转动了几下,烦躁填满了胸腔,末了,他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blumkin看到推门出来的斯庭,惊讶道。 斯庭阴沉着脸,心情很差,自顾自道,“去射击场。” 斯庭重重地拍上了门,陆南之这才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看着门口出了一会儿神。 手中的饮料一口没喝,已经被她握得有些温热了,她低下头,看着那个好看的饮料瓶子,想了想拧开了。 她做好了会费一番力气开瓶的准备,毕竟她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胃口不好,这段时间瘦了很多。 可她却很轻松地就打开了瓶盖。 饮料是被人开过的。 但里边的内容没少,那人只是拧开了瓶盖,却没有喝。 他说尝过了,应该喝的是另外一瓶。 她看着饮料发呆,自己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很久后,她喝了一口瓶身里粉红色的液体。 草莓味很浓郁,奶味也很浓郁,甜得过分。 不过不难喝。 陆南之又喝了一口。 饮料真的很好喝,陆南之想,但她已经过了希望每天都能喝到饮料的年纪了。 斯庭和陆南之分开后,除了吩咐要去哪里,之后再没有对blumkin说一句话。 戴好耳罩和护目镜,挑选了一把趁手的枪支,斯庭端起枪,走进空无一人的射击场。 场中轨道上来来回回行驶着移动靶,半空中飞着飞碟靶,斯庭把枪上了膛,连续几枪击中靶心,枪枪弹无虚发。 这座射击场是10岁生日那年,斯仲豪送给他的礼物,十几年间,他经常出入这里,练就了一身射击的本事。 “砰——” “砰砰砰——” 最后一发子弹射出,最后一个飞碟靶落了下来。 斯庭摘掉了耳罩,掌心因为极度兴奋,渗出了汗水。 他随意抹了两把。 blumkin看他结束了,赶紧小跑上前,给斯庭递上了矿泉水。 “就在刚刚,收到了一个好消息!” 斯庭微仰着头,喉结上下翻动,一瓶水下去了大半,“说。” “天幕会那边,”blumkin说,“我们除掉6号军团,跟他们搭上线后,按照你的吩咐,暗中给了他们三十箱军火和一吨冰……” 斯庭不耐烦地打断,“说重点。” “对面的负责人要见你,本周末,在巴黎。”blumkin激动地说道。 “小头目而已,用得着这么兴奋吗?”斯庭兴味索然道。 “那可是天幕会啊!”blumkin兴冲冲地说道,“就算只是一个小头目,咱们如今也和那边搭上线了,要不是6号军团那几个蠢货……” “天幕会,很了不起?”斯庭挑眉看了blumkin一眼。 blumkin结舌,有点儿不明白斯庭的意思。 不了不起的话,咱们干嘛费尽心思搭上这条线? 他想这么说,但他还没有活腻到上赶着找死。 “呃……那个……”blumkin努力思考着让斯庭满意的说辞。 “好了,”斯庭打断道,“别把美国佬想得太好对付,订机票吧,去见见。” 把枪放回枪架,斯庭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除掉6号军团的目的,不正是为了这次会面吗? 但他连blumkin都没有告诉,他的本意从来不是依附天幕会,讨好那些美国佬。 他想要crow站上世界之巅,让意大利黑帮重回它当年的地位。 他想要踩在斯仲豪的头上,亲手把他按进淤泥之中。 他的野心,从一开始就不止有意大利。 上车后,斯庭吩咐回别墅。 他出来已经好几个小时了,此刻暮色四合,天快黑透了。 半晌,blumkin问道,“那,陆那边呢?这次去巴黎,要带她吗?” blumkin从不会问这种蠢话,如果不是斯庭在陆南之这里屡屡碰壁,却还没有下杀手的话。 “你觉得呢?她那样。”斯庭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 blumkin哽了哽,硬着头皮继续问,“那她要怎么处理?” 斯庭没有回答。 他看着窗外车水马龙的佛罗伦萨,不禁想起了某天将黑未黑的街头,陆南之像一根藤蔓似的缠上了自己,柔软的手指探进了他的衬衫,抚摸过他每一寸皮肤。 她紧紧拥抱着自己,唇舌的吸引力堪比勾人魂魄的海妖。 “她想要的,不一定回中国才能得到。”斯庭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 blumkin一愣,虽然从小他已经习惯了斯庭说话像是打谜语,可这段时间,他觉得自己越发猜不透他的谜面。 “看着办吧。”斯庭又说。 他不再理会blumkin,依旧自顾自看着外边。 他生平最痛恨两类人,毒狗和赌徒。 可如今,说出这些话的他,却像极了不考虑后果的赌徒。 明明杀了就能解决困扰,这么容易的事,但当时没下手,如今更没法下手了。 斯庭没有去见陆南之。 从那天离开后,他连房间都没有回过了。 偌大的套间,每日只有陆南之一个人,她的胃口越来越差,整日都打不起精神。 大概过了三天左右,里间的门开了,从门外涌进了比平时更多的人和小餐车。 陆南之坐在露台晒太阳,看到这些人有些诧异,从露台走了进来。 “什么事?”她第一感觉是,斯庭终于要受不了送她去斯仲豪那里了。 念头冒出来的瞬间,她原以为自己是解脱的,可却只有恐惧,巨大的恐惧之下,隐藏着难以觉察的失落。 失落里包裹着那个把她从斯仲豪房间里抱出来的斯庭,还有一瓶开封了的草莓乳饮料。 房间里清一色站着亚洲面孔的仆人,小餐车推到陆南之面前,扑面而来熟悉的味道。 “陆小姐,这是虾饺,豉汁蒸排骨,艇仔粥,还有麻婆豆腐,回锅肉,东坡肘子,牛肉面,手抓羊肉,陕西腊肉。” “您喜欢什么菜式什么口味,如果这些还是不合口的话,告诉我,我吩咐厨房重新再做。” “还有这边,这些都是来自亚洲的仆人,基本都是日韩越南和中国人,您挑一些喜欢的,以后就放在身边,供您差遣。” 陆南之怔了怔。 第28章:真心(微h) dan meixs8.com 法国巴黎,一场全球最盛大的脱衣舞秀正在上演。 作为dolce的执行总裁,斯庭也受邀在列,出席了这场不对外开放的活动。 表面上,他是借机和几个国际知名奢侈品牌,商讨联名相关的事宜。 斯庭从去年开始,就放出了很多消息,有意打造一条高端生产线,制造只对名人贵族贩售的糖果,并与各大奢侈品牌深度绑定合作。 但实则他这次来到巴黎,是为了见一见天幕会的对外联系人。 几周前,斯仲豪就是在这里,中了斯庭设计的圈套,吃了瘪。 斯庭坐在vip座席中,呼吸着空气里奢靡香甜的气息,心情好得要命。 斯仲豪骨子里还是个中国潮汕人,最讲究血脉传承,此情此景,不正是他向往追逐的传承吗? 脱衣舞娘把身上的衣服一件又一件的褪去,丢在舞台上的各个角落,衣服掀起香气十足的轻风。 艳俗的脂粉气。鮜續zhàng擳噈至リ:timi x s.c o m 斯庭看着这些人,不自觉地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她也很香,但身上是让人舒服的花果香气。 在床上越兴奋越激烈的时候,她会变得更香。 但从来没有让斯庭觉得腻味过。 表演的背景音乐充满诱惑,斯庭在光怪陆离的舞台深处,却只能看到被他留在佛罗伦萨的陆南之。 他根本没有刻意想她,可她钻进了他的脑子里。 之后整晚,都挥之不散。 斯庭和天幕会的联系人见过了面,谈了合作的事项,回到酒店后,推开门,看到了房间里站着六七个先前表演过节目的脱衣舞娘。 和联系人分开前,他对斯庭说,“会长专门嘱咐我,既然咱们有意合作,诚意就要给足,斯先生送了我们一份大礼,我们天幕会自然也要回礼,今晚只是开胃菜,您随意享用,怎么吃都行,之后斯先生也会感受到我们更大的诚意。” 这些女孩,大概就是“开胃菜”吧。 很少有人知道斯庭的癖好,毕竟知道的人,不是crow内部的,就是已经死了。 这些女孩是开胃菜,但同样也是天幕会那边的震慑。 毕竟在这么短的时间,美国佬的手就伸进了意大利,摸清了斯庭很私人的“兴趣”,这不值得害怕吗? 如若斯庭不听话,餐点随时会变成利刃。 “我这人,生平最恨的就是威胁。”斯庭喃喃自语。 他伸手揽了一个金发女孩入怀,反手关上了房门。 金发女孩被斯庭带到了床上,她很配合地脱掉了自己的连衣裙,裙下真空,带着斯庭热衷的那款香水的气息。 另外几个女孩也凑了上来,像蔷薇藤一样紧紧缠绕上了斯庭的身体。 训练有素、技巧满满,斯庭整个人埋进香艳的酒池肉林中,衣衫被扯得有些凌乱。 下身被湿润的口腔包裹住了,斯庭的神色却异常清醒,他看着身边的女孩们,耳边传来了让人头皮发麻的幻听。 “斯庭。” “斯庭。” “斯庭,我好爱你。” “爱是真心换真心,你这家伙,有真心吗?” 他回过神,腰腹用力地往前一顶,女孩发出了讨好的闷哼。 他顺手摘下腕上的手表,往半空中一抛,看着几个女孩像鬣狗一样激动地争抢。 “这块表,能换你们的真心吗?” 斯庭的语气诡异又夸张,就像在舞台上拙劣表演的演员。 众人愣了一瞬,没有明白斯庭的用意。 他又从上衣的内兜里掏出了一张银行卡,交在了某个女孩的手里,继续问,“加上这个,能换你的真心吗?” 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了一颗石子,水面上掀起了大片大片的涟漪。 女孩们明白了斯庭是什么意思,争相凑到了他的面前,扭着屁股和腰肢,声声浪叫着讨好他,嘴里不约而同地给他肯定的答复。 那些女孩的技巧了得,让斯庭的肉体一次次攀上全新的顶峰。 可他的脑子却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心里的那一块根本没有被填满。 没有被性快感填满,没有被技巧填满,没有被征服填满。 心里的那一块永远都是空空荡荡的。 “斯庭,我好爱你。” 我好爱你。 好爱你。 昏黄的路灯下,少女牵着斯庭的手,踮起脚尖,轻轻地啄了一下他的唇角。 心里涌出的热感,是作为人的难得的真实。 可这份真实,他无法掌控。 “送我回中国,我就会开心了。” “送我回中国。” “中国。” “呃啊!——闭嘴!别吵了,给我闭嘴!”斯庭突然翻身起来,通红着双眼发了狂。 女孩们尖叫起来,不明所以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短暂停顿的几秒钟,斯庭下意识往枕头下一摸,发现了一把早就准备在那里的手枪。 他二话不说,掏出来就上了膛,直接把离自己最近的一个女孩,一枪爆头。 房内爆发比刚刚更激烈的尖叫声,伴随着绝望的哭喊和求饶。 浑身赤裸的女孩子们作鸟兽散,斯庭粗暴地就近抓住某个人的头发,把枪抵着她的太阳穴,又是一枪。 有的女孩跑到了房门口,本以为抓住了救命稻草,可发现门早已经从外边反锁,怎么拉都拉不开。 那个黑发黑眸的英俊男人,就像地狱走来的撒旦,满脸沾着血,扬着兴奋过头的笑容,像猫看着老鼠似的,玩味地走近自己,把黑洞洞的枪口抵了上来。 房间的窗户正对着埃菲尔铁塔,歌舞升平光怪陆离。 而房间内,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间炼狱。 斯庭扣动扳机的速度越来越快,杀意裹着快感,尖叫刺激着他的后背起了鸡皮疙瘩。 12岁那一年,亲手杀死了唯一一头鹿,斯庭的心里就再也没有被填满的时候了。 那个被困在他身体里的刽子手,夜夜挣扎嘶吼,冲撞尖叫,把他心里的空洞,越撕越大。 他最恨的其实不是斯仲豪。 而是满心满眼只有钱和好日子,一点点走到那一步的。 自己。 更多的鲜血就能覆盖最初的鲜血。 更多不甘怨毒的目光。 就能覆盖,最初的目光。 “我好爱你,斯庭。” 双手沾着别人的血和自己的泪,斯庭茫然地看着手中的混合物,呼吸沉重得让他的胸腔很痛。 他把跪在地上的膝盖捞了起来,挣扎着站直身体。 尖叫和求饶渐渐消匿,blumkin打开了反锁的房门。 浑身是血的斯庭半躺在沙发上,左手夹着烟,右手端着一杯饮了一半的香槟。 见到blumkin,他病态一笑,扬了扬手里的杯子,“还得是美国佬,今夜,很尽兴。” “sid,你……”blumkin喉间一哽。 斯庭抿了抿嘴唇,笑道,“跟天幕会的人说,他们开的条件,我答应了,不过前提是,斯仲豪的命,得是我的。” 他边说边脱掉了沾满血的衣服,拉开了浴室的门,“换个房间给我,这里太臭了,对了,别忘了订明天回意大利的机票。” 第29章:幸运儿 “陆小姐这两天感觉怎么样?”少年扶着陆南之在花园里坐下,声音很轻地问道。 他说着汉语,有一些中国西南边陲地区的口音,身材矮小黢黑,很瘦。 陆南之坐下后,看着他笑了笑,“好多了,你看今天已经不用坐轮椅了。” “谢谢你这几天照顾我,陈安。” “没有,我应该的……”陈安腼腆一笑。 前几天,陆南之的房间里涌入了一群亚洲面孔的人,陈安是她在那里边选中的人之一。 他是里边看起来年纪最小的,眼神清澈懵懂,还带着些不明所以的惊恐,像随时会晕过去似的。 和他目光对上的瞬间,他茫然无措地闪躲开了,旋即跟鹌鹑一样抖了起来,那种不受控制的恐惧,让陆南之生了恻隐心。 “他吧。”陆南之伸手一指,用意语说道。 当晚,他和护士一起来陆南之的房间送药和晚餐,陆南之看着这个“小朋友”——他实在太小了,让人不得不这么称呼他——问道,“你叫什么?” “陆小姐,他不会意语。”护士温声提醒。 陆南之皱了皱眉,又用英语问道,“你叫什么?” 少年吓得一抖,差点把锡制托盘摔在地上,他抖着嗓子,用蹩脚的英语回答,“my……mynameischen……” 很典型的中式英语,陆南之家乡每一个小学初中的同伴,都操着这样的口音。 她没忍住,“噗”地笑出了声,用汉语说道,“中国人吗?” 少年一愣,不可思议地看向陆南之,瞪大了眼睛。 陆南之这时才发现,这个孩子的眼睛很大,像某种动物幼崽,闪闪发亮。 陆南之的笑意更深了。 她从来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为这么“老土”的乡音,有了亲切和怀念的感觉。 “我的老家在乌北,你听说过吗?”花园里,久不说汉语的陆南之问陈安。 陈安茫然地眨眨眼,“……不知道。” 陆南之并不意外,笑道,“是个西北小城,确实不太出名,你呢?你是西南那边的人吗?” 陈安羞赧地点了点头,说了一个陆南之有些印象的地名。 “为什么来意大利?”陆南之问。 陈安舔了舔嘴唇,“家里穷,我是老大,想赚点钱,我学习不太行,就想着出来打工,我们村里一个哥哥说,国外能赚大钱,没有学历也不怕,就带我出来了。” 然后,就这样被卖到了东南亚。 没有背景,也没有权力和金钱的陈安,人生第一次离开他的家乡,就是坐上走线东南亚的游船,远渡重洋。 其实进了船舱之后,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是没见过什么世面,但他不傻,通过短视频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外边的世界。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哭闹着想要回家,不去赚大钱了,冲上甲板寻找同村的哥哥。 和善的哥哥却变了一副狰狞的嘴脸,一脚踢中了陈安的胸口,把他从开阔的甲板踢回了船舱。 陈安的身体太孱弱了,甚至还没有过变声期,成年人能做的事他几乎都不能胜任。 像个没人要的垃圾一样辗转多地,他被送到了斯仲豪手上,做他一次性消遣的雏妓。 陈安至今记得那天,自己终于有机会洗了个澡,换上了香喷喷的干净衣服。 他不知道要去哪里,离开国土后,他丧失了沟通能力,和聋哑人无异。 不过也没人需要他发声。 他以为他只是去做高级餐厅的侍应生。 他在短剧里看过的,大城市高级餐厅的侍应生,就像现在的他这样,西装革履英俊潇洒,身上没准儿也香喷喷的。 “这么小?有十岁吗?”nicolo问身旁的人。 对方笑着耸耸肩,“不知道,亚洲人普遍长得年轻,没准儿他有十八岁?” nicolo嫌恶地看了那人一眼,“我可不想因为小孩子的惊恐哭闹又被boss斥责,这孩子看起来完全不知道自己即将做什么,下次选人以后,给我过目,起码教他们一些基本的礼节。” “好,好,知道啦,nicolo团长~” “他有和谁配型成功了吗?”nicolo又问。 “暂时没有,今天没折腾死的话,留着备选吧。” nicolo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陈安听不懂这两个高大的欧洲人在说什么,只能茫然地走在他们中间,通过幽暗狭长的走廊,来到了一扇华丽精致的双开胡桃木门前。 那扇门应该价值不菲,上边雕刻着精细的花纹,深沉古朴,就像一件美轮美奂的古董。 门推开的一瞬间,刺眼的光芒从里边探了出来,让陈安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一个如山一般的男人出现在了房间里,他夹着雪茄站起身,目光深深地朝陈安这边看了过来。 “带他进来。” 陈安走了进去,nicolo先一步上前,凑到了斯仲豪耳边,“boss,是中国人。” “知道了,出去吧。” 两个人走后,斯仲豪解开了睡袍,把绵绵软软的东西对着陈安,以赶紧完事的语气,执起一支注射器,用汉语说道,“去床上,衣服脱了,翘起屁股。” 陈安有了不祥的预感。 这些内容他没有一五一十告诉陆南之,他觉得恶心又不齿。 但从他挑挑拣拣的描述中,陆南之还是拼凑出了事情的经过。 陈安没有说下去了,低着头沉默了。 陆南之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想了想,说道,“其实,能活着已经很不容易了……” 陈安的眼里涌出了泪水,他沉默着摇了摇头,小声说,“什么都没发生……” 陆南之一怔。 陈安吸了吸鼻子,说,“那天,去boss房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也不算什么都没有发生……也算是没发生吧。” 陈安脱了衣服,露出了腋下连到肋骨处将近十公分长的黑色胎记。 胎记蜿蜒丑陋,瞬间扫了斯仲豪的兴致。 下边的人检查的不够仔细,或者说,这样的事发生的多了,次次万无一失,他们压根就没有亲自帮陈安洗澡,认真检查。 斯仲豪发了脾气,粗暴地殴打了陈安,他被打得肋骨当场断了两根,大口吐血,险些丧命。 nicolo赶紧把他从斯仲豪的房间里拖了出来,生怕继续惹斯仲豪不高兴。 陈安变相地捡回来了一条命。 而待在器官工厂等待配型的时候,同样被关在里边的别人,告诉了他更多crow有关的事。 陈安彻底确认,他来到了地狱。 “你有身份证吗?”那人问陈安。 陈安摇摇头。 “那你家里有钱吗?你是家人在乎的孩子吗?你丢了以后你家人会为了你报警吗?” 陈安的父母早死了,他和失明的爷爷、还有三个弟弟妹妹一起生活,就算他们在乎自己,也没有一个人有能力有意识会为了自己的失踪报警。 “那完了,没戏了,你跟我一样,咱们都完了。” “中国那么大,谁会管一个没有身份、没人在乎、没有钱的人的死活?就算想管,人家压根都不知道你这人失踪了,怎么管,去哪里管?就算有的管,来到了crow,也没人能管了。” “crow自成一国,意大利的政府都无可奈何。” 陈安想不通,自己哪里做错了? 他只是想赚钱,想让比自己更擅长读书的弟弟妹妹能继续上学,想让疼爱自己的爷爷多活几年。 他赚钱不是为了自己,都是为了家人。 他不知道怎么赚钱,他初中都没有读完,相信了同村哥哥的话,怎么就错了呢? 他相信的不是陌生人,他也不是想要不劳而获。 那是他同村的哥哥啊,是从小牵着光屁股的他玩大的哥哥。 他怎么会骗自己呢? 他真的骗了自己,把他像物件一样卖上了船,对买家说,“放心吧,这个很安全,不管怎么样都不会有人出手相助的。” 陈安数着日子等着死。 某天,工厂的大门打开了,不知道是哪个幸运又不幸的人配型成功了。 “亚洲人,举一下手。”逆光的阴影里,陈安听到了一个男人带意大利口音的英语。 第30章:斯先生的玩物(微h) 器官工厂不是个好地方。 所以突然来了个人点名要亚洲人,也绝对不是什么好意思。 关在一起的人没有吭声,把头往更低的位置埋了埋。 陈安也不敢出声,把自己蜷缩在了角落。 空气安静了须臾。 陈安读出了气氛的危险。 “他是亚洲人!”不知谁打破了安静,用蹩脚的英语大声说道。 “她也是亚洲人!” “她也是!” “他们也是!” “他们、他们也是!” 一根手指指向了陈安他们的位置。 身边勉强称作同伴的人,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喘息,旋即嚎啕大哭了起来。 要死了。 陈安想。 他的脚软得站不起来,害怕得阵阵干呕。 他终于等来了死亡。 但他没有想到,点名亚洲人的原因不是去做配型,而是给斯先生最近中意的那个人,挑选仆人。 斯先生是谁? 陈安一头雾水。 从拼凑出来的单词中,他也没有识别出对方的身份,但他应该是个很不得了的人物,陈安被送到了他的家中,看到他家里最显眼的位置,挂着一个硕大的初阳的徽章。 他见过一个类似的,在那个被叫做“boss”的人身上。 其他人的徽章都是月亮。 从某种角度来说,陆南之是陈安的救世主。 “你不应该出国,”陆南之顿了顿,苦笑,“不过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没有死,也没有染上毒瘾,已经挺好的了。”陈安喃喃自语,像是说给陆南之听,其实是安慰自己。 年幼的他本就早熟,出国后的经历让他越发成熟,说这话的时候,成熟的表情和稚嫩的面庞略显违和。 “我在好多国家都没有被迫吸毒,厉害吧?”像是为了缓解气氛,陈安说道。 陆南之脑中回忆起了不好的画面,强撑着笑了笑,“为什么?” “因为我瘦瘦小小的,又很听话,那些东西也是要花钱的,没必要把钱花在我身上吧。”陈安说。 “就算是被玩弄死,我都不想吸毒,我在宣传课上看过的,沾上了那个,比死还可怕!” 有些时候,不是不想就可以的。 但陆南之没有多说什么,淡淡地笑了笑,“那你要坚持下去。” 她不想破坏一个孩子虚幻的美梦。 陆南之和陈安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的,在短短几天内快速熟络了起来。 异国他乡的母语总是让人倍感亲切,而且和陈安在一起,陆南之觉得很放松。 他不是个有城府的孩子,本性暴露后,还有些活泼,挺可爱的。 陆南之的状态逐渐恢复了,胃口也不似前几天那么差。 某天吃午餐的时候,陆南之忍不住问道,“那天,在工厂,是谁挑你们来别墅的?” 陈安茫然道,“我不认识他。” “是欧洲人吗?金发,头发有点儿卷,这里有一块雀斑。”陆南之问。 陈安歪了歪头,“不记得了,当时我太害怕了……” 陆南之顿了顿,“那你……” “那你有见到斯先生吗?” “没有,”陈安摇了摇头,“我到现在都没有见过斯先生,教我做事的女仆说,他这段时间一直都没有回别墅。” “姐姐……”陈安已经不再叫陆南之“陆小姐”了,“女仆他们说,你是斯先生很中意的人,你是他的女朋友吗?” 陆南之愣了愣。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斯庭的什么。 玩物。 脑海里瞬间冒出了这个词。 太刺耳了。 她吞了吞口水,垂下了眼睛,“你真的想不起来是谁带你来的了吗?” 陆南之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想问这个问题。 她也不明白自己想要从答案中求证什么。 明明对方是那样一个,根本没有把她当成人的人。 她不知道的是,事实上斯庭已经回意大利整整一周了。 他答应了美国天幕会开出的要求,暗中用巨量的毒品交换了很多军火,短时间内组建了一支更强有力的军队,同时给自己原有的队伍统一更换了全新的装备。 斯庭十七岁那年就想这么做了,可真正实现,他用了几乎十年。 这段时间他从没有去过别墅,他不想见陆南之。 落地佛罗伦萨后,blumkin告诉斯庭,陆南之最近都不怎么吃饭,近乎到了绝食的地步。 斯庭的火腾地顶了上来,脸色阴沉语气冰冷,“那就让她去死吧!” 话说出口,想了想,更生气地补了一句,“强行灌下去会不会?!塞进她嘴里会不会?!不会就都给我去死!” 没有一件事是让他省心的。 陆南之时不时就冒到他脑子里,更让他觉得烦躁,他想晾一晾自己的情绪,淡忘她,恢复到不认识她之前的状态。 所以借着处理手头事情的理由,他一直没有回别墅。 可是,他越来越想陆南之了。 直到某天做梦,他梦到赤裸身体的少女走进了他的房间,双乳贴在他胸前,滚烫地在他耳边连连娇喘,向他求欢。 她坐在自己身上,腰身剧烈地扭动着,长长的头发凌乱地搭在眉眼前,两手紧紧抓着身下的床单。 斯庭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快感冲破了天灵盖,胸腔的热感涌了出来,顺着血管流淌进了全身的每一寸。 “斯庭,好爱你,我好爱你。” “我好爱你。” 斯庭笑了起来,握住了陆南之的腰,指尖摩挲着她光洁白皙的皮肤,抬手托住了她的屁股。 他把她抱在怀里,两人紧密地贴合在一起,斯庭吻上了陆南之的嘴唇。 她的嘴唇又软又湿,斯庭陶醉地吮吸着,闭着眼睛,尽情享受着陆南之的香气。 佛罗伦萨此刻的阳光非常好,照在两人赤裸的身体上,把滚烫的体温揉成了灿烂的太阳。 “别走,陆南之,”斯庭终于睁开了眼睛,看着他想永远抱在怀中的姑娘,“留在我身边。” 梦境突然中断了。 斯庭平静地醒了过来,掀开被子看到身下的湿热,伤脑筋地按了按太阳穴。 他差不多七年没有梦遗过了。 “操。”他低声骂了句脏话,看向窗外乌云密布的天空。 胸腔里的热感重回冰冷。 心中依然空空荡荡的。 想见陆南之。 想和她做爱,和她亲吻。 或者干脆什么都不做,只紧紧把她抱在怀里。 想一直感受那股热。 斯庭在床上躺了很久,认命地爬了起来,去浴室洗澡。 洗干净后,他磨磨蹭蹭地给blumkin打了个电话。 “陆还活着吗?” 第31章:戒指 陈安两眼通红地出现在了陆南之面前。 他昨晚失眠了,一直在哭。 他真的很想爷爷和弟弟妹妹们。 “爷爷看不见,弟弟妹妹又小,不知道他们都怎么样……”陈安说着,又要哭了。 “我真的好后悔,姐姐,我怎么这么笨,这么简单的骗局都会上钩!” “我真的好笨啊,我怎么这么笨!” 陈安哭着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陆南之伸手去拦他,“你爷爷他们会没事的,村里的人肯定会帮他们,你别想太多。” “真的吗?” 真的吗? 陆南之也不知道。 “真的,”她说,“你不是很乐观吗?不是还劝我好好吃东西吗?你也要好好吃东西,保护好自己,好好活下去,总会有回国的那一天。” “回国之后,重新读书,考上高中、大学,毕业后找一份工作,脚踏实地地生活,只要你踏踏实实的,爷爷和弟妹他们的生活,也会一天天变好的。” “不要哭。”陆南之帮他擦掉腮边的眼泪,“都会好起来的,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我不知道……姐姐,我真的很害怕。”陈安抹着眼泪,抽抽搭搭地说,“昨天……昨天别墅的一个女仆又不见了,人家说她得罪了什么大人物,被带走杀掉了。” “姐姐,我真的很害怕,我一直告诉自己不要怕,被卖掉我也坚强,见到boss我也坚强,但姐姐我真的有点儿撑不住了,我好害怕……其实我一点儿都不坚强,我好怕死,我不想死……我好想爷爷啊……” “我知道,我都知道……”陆南之的眼睛红红的,她摸了摸陈安的头发,把他轻轻抱在了怀里。 她都知道,可她无能为力。 “活着,只要活着肯定还能回中国去的。” “我还能回去吗?”陈安靠在陆南之怀里,哽咽道。 “只要想,一定会回去的,所以你要好好活下去,你不是知道吗?斯先生很喜欢我的,你是照顾我的人,我会保护好你的,在我身边,你会好好活着。”陆南之像个大姐姐一样安慰陈安。 陈安抬头看了她一眼,吸了吸鼻子,“嗯……我相信姐姐。” “咱们都好好活着。”陆南之扬起了温柔的笑容。 小孩子的恐惧来得快,去得也快,陈安哭累了,肚子也饿了。 为了转移他的注意力,陆南之抓了一把花园小桌糖盒里的糖果,“要补充点儿糖分吗?” 陈安吞了吞口水,四下望了望,“不可以的,管教女仆教过我礼仪,不能在主人面前进食。” 陆南之不理会,“我又不是你的主人,咱们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新中国社会主义接班人,哪来的主人仆人?” 陈安被她逗笑了,“好像有点儿道理。” “本来就是啊,主仆游戏是他们意大利人的情趣,又不是咱俩的,对吧?”陆南之剥了一颗巧克力,趁其不备,塞到了陈安嘴里。 陈安瞪大了眼睛,“唔!——” “好吃吧?”陆南之弯起了眼睛,“这个巧克力巨好吃,火了十几年了,我小的时候,班上有钱人家的孩子就吃这种巧克力,我羡慕疯了!” “我从来没有吃过。”陈安砸吧着嘴,忍不住看向陆南之手中dolce别的品种的糖果。 “我也是初中才吃到的,”陆南之说,“我家里很穷,能维持我的基本温饱都不容易了,不会给我闲钱买零食,初中的时候……” 初中的时候,陆南之结交了自己的第一个男朋友。 那个男孩是隔壁私立高中的富二代,家境殷实,学习差劲,整日游手好闲。 得知公立学校初一的新生里,有一个能做校花的小美女,慕名去陆南之放学的路上堵她。 两人就这么在一起了。 陆南之也是因为他,第一次吃到了dolce昂贵的巧克力。 不过,直到上了大学她才知道,这种程度的糖果,只是针对普通人的平民品牌而已。 即使如此,她也忘不了那颗巧克力的美味。 欲望就在那时被具象化了。 以前她觉得,美貌是上天的恩赐,是让她通往天堂的敲门砖。 可后来才明白,对于她这种人,美貌永远不是恩赐,而是厄运。 “总之,初中的时候,我吃到了。”陆南之回过神,笑着说道。 她又给陈安剥了一颗糖,“这个也很好吃,是草莓味的。” 说到某三个字的时候,陆南之的指尖顿了一下。 她不明所以地笑了笑,摸了摸陈安的头,“就像你一样甜,谢谢你陈安,谢谢你出现在我身边。” 谢谢你。 陈安一口气吃了五六颗糖,把盒子里每种口味都尝了一遍。 陆南之把他吃过的糖纸铺平抻展,反反复复用手掌抹到光滑。 “你在干嘛?”陈安嘴巴里塞满了糖,含含糊糊地问道。 “送你个好东西。”陆南之笑着说。 她把抚平的糖纸,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仔细对折,再折,然后翻转折迭,把边角塞进糖纸的中空。 三两下,她就用糖纸折出了一个爱心。 剩下的糖纸她还折了纸鹤,跳舞的小人,还有猫猫头的戒指。 “好可爱啊!”陈安惊讶道,“糖纸还能折出造型来?!” “手工课上老师没教过?”陆南之问。 陈安不好意思地搔了搔后脑勺,“我们村上的学校,没有手工课的,就一个老师。” 陆南之点了点头,“没事,你回国之后好好学习,以后去有手工课的学校上学嘛。” “给,陈安同学,手工课的陆老师今天送你一个小猫戒指!” 陆南之牵起陈安的手,把糖纸戒指套在了陈安的食指上。 陈安开心地咯咯笑着,抬手对着阳光比划,“好亮啊,陆老师,你的戒指好亮!” “是啊,一百克拉大钻戒,值钱着呢!” 斯庭站在花园外,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嘻哈打闹的两人。 blumkin大气都不敢喘,余光偷瞄着斯庭。 “他是谁?”不知过了多久,斯庭问道。 “sid,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上次我问过你之后,充分理解了你的意思,找了一些亚洲人,送到了陆身边,这个中国男孩,就是其中之一……” “多久了,他在她身边。”斯庭的声音更冰冷了。 blumkin的手脚发凉,他用力吞咽了一下口水,才鼓足勇气说道,“没、没多久,不到半个月……” “不到半个月?”斯庭不明所以地重复了一遍。 不到半个月,就能让她露出这样的表情,展露这样的眼神。 哦,对了,上一次看着那只兔子的时候,这女人也是这表情和这眼神。 随便什么畜生,下贱的佣人,阿猫阿狗,都能被她这么看着。 斯庭觉得恶心。 他恨不得剜掉陆南之那双眼睛。 他恨不得把她关进笼子里,上了锁,捆绑她的四肢,罩上黑布,只在他愿意的时候掀开一个小口。 他恨不得。 这样的眼睛,只能看他一个人。 “我要知道他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让陆南之这么高兴。” 说罢,斯庭转身离开了花园。 第32章:你们在说什么? 晚上陆南之睡着后,还在别墅其他楼层打扫浴室的陈安,被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带到了地下室里。 陈安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预感不妙,不住地用仅会的几句英语,询问着怎么了。 没有人回答他的问题。 他们步履忙碌地进进出出,往地下室搬运着长桌、电视之类的东西,还有人手捧着奇奇怪怪的机械和工具。 陈安像一只无头苍蝇,在地下室不停地兜着圈子。 十几分钟后,忙碌的男人们终于停下了脚步,地下室的大门再次打开,一个嘴里噙着烟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黑发黑眸,但并不完全像亚洲人,他的轮廓很深邃,五官有西方人的特质,咬着烟淡淡朝陈安的方向瞥了一眼,就惊得他出了一身冷汗。 那个眼神,阴鸷狠辣,杀气腾腾。 斯先生。 陈安脑中立刻冒出了这三个字。 他打了个冷战,恐惧地移开了目光,腿有些发软。 陈安不知道该做什么,也不知道斯先生找他是什么目的,可他根本不敢开口询问,等待着对方的审判。 blumkin搬了一把椅子,斯庭顺势坐下,他不急着和陈安说话,默默抽着烟,平静地打量着他。 青色的烟雾在地下室弥漫开,斯庭优哉游哉地抽完了一整根烟。 他丢掉指间的烟屁股,用脚尖捻了捻,这才冲陈安勾了勾手指。 陈安有些懵,也有些怕,不敢上前。 身后有人很用力地推了他一把,让他不自觉地朝斯庭的方向倒,为了保持平衡,他条件反射地走了几步,扑跪在了斯庭脚下。 那双可怖的眼睛,居高临下地凝视着他。 “你们说了什么?”斯先生双唇微启,听不懂的意语如同撒旦的低吟。 他旁边站了个金发的翻译,把他的话不甚流畅地翻译给了陈安。 “什、什么……谁……”陈安的声音剧烈颤抖。 “你和陆南之。”斯庭说。 陈安摇摇头,“没、我们没说什么啊……真的没说什么……” 话音未落,两句话就没了耐心的斯庭,揪着陈安的衣领,把他提溜到长桌上的电视机前。 屏幕亮起,赫然出现了花园里的监控画面。 陈安惊惧地瞪大了眼睛,看着画面中出现了他和陆南之。 他从来不知道这里竟然有监控! 那是他们第二次见面,彼时他推着陆南之的轮椅,按照她的吩咐,带她出来晒太阳。 监控的距离太远了,两人的声音又很轻,除了昆虫和风的声音,基本上什么都听不见。 陆南之指着灌木丛,嘴唇动了几下,陈安朝那个方向探出头,恭敬地回应了几句。 画面暂停,斯庭盯着屏幕,问道,“这里,你们在说什么?” 在说什么? 陈安大脑一片空白,完全想不起来。 他冷汗涔涔地逼迫自己努力回忆,终于窥探到了一丝记忆的残影。 “我们……姐姐她说,有一次在、在那里看到了一只兔子,我回她说,没想到、没想到别墅里还有兔子,不知道现在有没有……姐姐说,应该有,但最近都没有看到过了。” “姐姐?……”斯庭哑声重复着陈安口中的这个词。 他的目光定格在陈安的脸上,深深地、深深地、深深地注视着他。 末了,斯庭扬起了灿烂漂亮的笑容,整张脸凑到陈安面前,语气欢快,“你叫她姐姐?” 陈安吞了吞口水,“嗯……她让我……” 斯庭猛地捏住了陈安纤细的脖子,恶狠狠地往地上一摔,他的后半段话被摔进了地下室的地板里。 陈安有十几秒的时间,痛得没了知觉和意识。 斯庭半跪在地上,把他提溜起来,灿烂的笑容变得扭曲狰狞,“你这个小畜生,也配?!” 一耳光扇下来,陈安挨打的那只耳朵立刻就听不见声音了。 “我……我说错了,陆小姐,是陆小姐,不是姐姐……是陆小姐……” 陈安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那一巴掌猝不及防,让他咬伤了舌头。 斯庭目光空洞地歪了歪头,还算满意他的识时务。 他拖起血淋淋的少年,继续搡到电视前,继续让他一帧一帧地回忆着监控里的内容。 “陆小姐很想她的爸爸,问我有没有关于爸爸的记忆,我说五岁的时候,我的爸爸就……” “中午吃了陆小姐老家的西北菜,味道不是太正宗,她说她也理解,还是觉得很开心,很好吃……” “陆小姐在给我唱歌,是短视频平台流行的曲子,唱完以后她说这个曲调真的很土……” 无聊的,日常的,莫名其妙的话题。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呢? 怎么可能这样的话题,就能让她对这个畜生,露出那样的表情! 一定是监控太远,不够清晰,陆南之是绝对不可能因为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就露出这样的表情。 斯庭觉得是自己看错了。 白天的那一幕,斯庭亲眼看到的,那一幕他是绝对不可能看错的。 他近乎狂躁地翻出了白天的监控,把画面放大,按着陈安的脖子,逼迫他,“今天呢!今天你们说了什么!” 嘶吼着,声音快要喊破。 陈安恐惧地缩着脖子,努力让自己的喉咙发出声音,“我说,我做了噩梦,很想念家人,陆小姐安慰我,只要活着坚持下去,总能看到希望,等回国之后,让我不要再被赚大钱这样的话骗了,让我好好学习,踏踏实实工作,她说只有踏踏实实,才会过上好日子。” “为了安慰我,陆小姐给我吃了糖,还用糖纸给我折了很多花样。” “她送了礼物给你,你收到很开心,对着太阳照了很久。”斯庭沉着声音提醒。 陈安颤抖着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只粉色的猫猫头戒指,“对,是这个糖纸戒指,她都是为了安慰我……” 斯庭接了过来,捏住这枚戒指,借着灯光看着它璀璨的光泽。 丢进垃圾桶里,就是一名不文的垃圾。 垃圾在斯庭的手里哗哗作响,垃圾的光芒比任何宝石都要闪耀。 斯庭把戒指攥在了掌心,看着陈安,“你撒谎。” “我没……” “你撒谎!”斯庭站起来,粗暴地打断了陈安,“你撒谎!你撒谎!——” “她抱了你,她摸你的头,她送给你戒指,只是为了安慰你?!”斯庭拖着陈安的衣领,失控地吼出了他陷入癫狂的隐秘。 “你撒谎。”他又突然安静了下来,垂眸看着他,明灭不定的表情,如同深渊的恶鬼。 斯庭目不转睛地盯着陈安,冲着身边的blumkin摊开掌心,绽开一个属于恶鬼的笑容。 blumkin意会,恭恭敬敬地往他掌中放了一支注射器。 斯庭接过来,手指弹了两下针管,声音有些哑,“我讨厌毒狗,但我更恨那些嘴硬的说谎者。” “所以,必要的时候,我会以毒攻毒。” 第33章:注射器(今晚3更) 陈安认识那个注射器。 他知道是用来做什么的。 不等他反应,围拢上来的人已经将他死死按在了地上。 他的四肢和脖子无法动弹,一侧的衣袖被高高挽了起来,露出青色的血管。 “不要……斯先生,求您了,我说的都是实话,不要,不要!”陈安通红的双眼涌出惊惧的泪水。 斯庭很享受地看着他,他喜欢看人们像待宰牲畜一样的神态。 他俯下身,把针扎进了陈安的静脉中,将注射器一点点推了进去,“今天,你们说了什么,实话告诉我,她为什么抱你,为什么摸你的头?” “我没有撒谎……求你,不要,不要,不……” “不要哭,都会好起来的。” “你爷爷他们会没事,村里的人肯定会帮他们的。”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我很庆幸,因为我又瘦又小,性格还乖,他们都不会把毒品用在我这种人身上。 这是我,被骗出中国后,唯二庆幸的事了。 另外一件,就是,遇到了姐姐你。 你说谢谢我,但姐姐啊,我才要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那天在那么多人中,第一个就挑中了我。 糖好甜啊,饮料也很好喝,在你身边吃到的每一样食物,都很美味。 可再美味的食物,也不是家的味道,好想回家,想和你一起回家。 姐姐,姐姐啊,姐姐啊。 我们一起,回家去吧。 近五十毫升的冰毒,悉数注射进了陈安体内。 其实第一针下去之后,他已经呈现严重中毒的状态了。 但斯庭已经疯了,继续往他的静脉里拼命注射。 “说啊!今天,你和她到底说了什么!” “说啊!” “说啊!——” “sid,sid!冷静一点儿,你冷静一点儿!”blumkin从后抱住发狂的斯庭,安慰道,“他死了,这小子他死了!” “别碰我!”斯庭狠狠推开blumkin,在陈安的尸体上用力踹了好几脚,“给我起来,回答我!” “sid!”blumkin又冲了上去,“他死了,他不会回答你了!” “我让你别碰我!”斯庭再次将blumkin推倒,血红的眼睛凶恶地瞪着他,“也别再用这个恶心的名字称呼我。” 他大口喘着粗气,两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陈安面目扭曲的尸体,手中的注射器被他狠狠丢在了尸体上。 陆南之从噩梦中惊醒了。 几个月前,亲眼目睹近在咫尺的死亡和枪击追击后,她的睡眠就不太好了,经常会被噩梦吓醒。 天色熹微,只有仆人打扫花园和庭院的声音。 已经三天了。 陆南之没有见到陈安,已经三天了。 他没有出现的第一天,陆南之就已经问过接替他工作的人,当时对方的说辞是,陈安在休每月一次的月假。 陆南之当时没有在意,只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刚刚来别墅不久,他就赶上了假期,而且那孩子是个藏不住话的,如果第二天要休息,前一天他没有不告诉自己的理由。 结果第二天,他还是没有来。 第三天…… 陆南之看向窗外,心中隐约有了不好的预感,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她感觉,陈安可能仍旧不会来。 不祥的念头一旦在心中滋生,就会让人坐立难安。 陆南之熬着时间,终于等到女仆推门进来,给她送午餐。 “陈安呢?”见到女仆,陆南之开门见山。 女仆愣了一下,像是没听懂陆南之的意思,“抱歉陆小姐,您说谁?” “陈安,之前照顾我的那个,个子很小、人很瘦的中国男孩。” 女仆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只有很短暂的一瞬间,但陆南之精准地捕捉到了。 她心里的不安蔓延了出来,抓住女仆的手臂,焦急地问,“他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没有事,他没出事,”女仆结结巴巴地说,“blumkin告诉我们,陈他逃跑了,下落不明……就、就是前几天,他休月假的时候……” “不可能!”陆南之打断了女仆的话。 斯庭固若金汤的别墅,就凭一个小小的陈安,怎么可能跑得出去。 “你跟我说实话,陈安他到底怎么了,出事了对不对?是不是出事了?”陆南之的语气近乎哀求,着急地问着女仆。 女仆被她拽着胳膊,无法脱身,被问急了,害怕得哭了出来,“陆小姐,我真的不知道……您别问我了,我知道您心地善良,请您就给我一条活路吧,我真的不知道……” 陆南之心中有了答案。 她跌坐在了沙发上,看着面前琳琅满目的“家乡菜肴”。 “我要见斯庭。”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说道。 女仆一怔,茫然地抬起头,“什么?” “我说,我要见斯庭。”陆南之抬高了语调,激动地看着女仆。 “斯先生他,最近有很重要的工作,不方便来别墅。”女仆战战兢兢地重复着blumkin教给他们的话术。 “我要见斯庭!”陆南之腾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把掀翻了桌子。 餐具和饭菜飞了起来,撞在了毫无防备的仆人们的脸上。 她推开了上前劝慰她的人,不管不顾地从里间冲了出去,拉开了卧室的大门,赤脚走下了楼,边走边大声地嚷嚷着,“斯庭!斯庭人呢!让他来见我!” “斯庭!斯庭!” 仆人和保镖们反应了过来,纷纷冲了上来,拉住情绪激动的陆南之,劝阻她赶快回到自己的房间。 陆南之推搡着这些人伸过来的手,歇斯底里地喊道,“斯庭!有本事你出来见我!斯庭!——” “斯庭!——” “陆小姐,斯先生真的很忙。” “陆小姐,拜托,拜托您冷静一点儿。” “放开我!你们是什么东西,敢对我动手动脚!”陆南之崩溃地推开阻止她吵闹的人,情绪更加激动,“放开我!让他,让斯庭来见我!让他来见我!!!!” “放开她。”庭院里传来了一个低沉喑哑的男声。 声音并不大,但却足够让房间内的所有人刹那安静。 西装革履的斯庭走了进来,面无表情地走到了陆南之面前,平静地看着她。 不等他说话,陆南之就冲了上去,踮起脚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陈安呢!” 保镖赶紧把她从斯庭身前拖开。 “我说,放开她!谁的狗爪子再碰她一下,都给我去死!”斯庭突然震怒。 围着陆南之的人均吓得一哆嗦,不自觉地朝后退步,不敢再靠近。 陆南之冷笑一声,不吃他这套,“我问你,陈安呢?” 斯庭低下头,看到她赤裸的双足。 她的脚上扎进了骨碟的碎片,有一个脚趾正在流血。 斯庭叹了口气,俯身帮她把瓷片摘了下来,“你受伤了,先去包扎……” 陆南之一脚踢开了斯庭的手,“我在问你话!” 斯庭一怔,抬头看她。 他捏了一下被陆南之踢到的手背,幽幽站了起来,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发狂的少女。 “陈安呢!”陆南之的眼睛凸了出来,因为怒吼而声音嘶哑。 “他死了。”斯庭说。 第34章:对不起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了。 陆南之一个趔趄朝后倒去,斯庭及时把她一拉,抱进了怀里。 “你杀了他?”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掉了出来,陆南之胸口憋闷,呼吸变得异常困难。 斯庭觉得坦荡承认也没什么,毕竟一条杂碎的小命,和蝼蚁又有什么区别。 可话到嘴边,看着陆南之绝望悲痛的眼神,斯庭说不出口了,“你先去休息吧。” “你杀了他?对吗?”陆南之又问了一遍。 斯庭移开了视线,说道,“没有,他自己偷吃了冰,吸食过量,他年纪小,掌握不住分寸,blum发现的时候,已经死了。” blumkin附和地点了点头,“对,都是他自找的!” “不可能!”陆南之抬高了语调反驳,“他是不会吸毒的!陈安他是绝对不会吸毒的!” “有什么不可能?”斯庭也提高了声音,“crow内部毒狗不少,误食后染上毒瘾的事也不在少数,不就是个仆人吗?我再找几个赔给你。” 想了想,他生硬地补了一句,“你别难过了。” “陈安他是绝对不会吸毒的!”陆南之不理他,依旧大声地说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根本不懂,斯庭,你根本不懂的,他不会碰毒,就算这栋别墅的所有人都有可能吸毒,陈安都是最不可能的那个。” “你为什么会那么相信他?不过是个才认识半个月的低贱货色,”斯庭有些不耐烦,“你相信那种人,都不愿意相信我?!” “那种人?!他是哪种人?你把他送到我这里的时候,不知道他是哪种人吗?!”陆南之说,“他是被骗出国土,辗转贩卖,卖到斯仲豪手里做一次性雏妓的孩子!他是被玩弄以后,扔到器官工厂,侥幸捡回一条命的孩子!他是孩子,他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斯庭,你不知道吗,他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孩子!” 陆南之泣不成声,因为悲痛过度控制不住地干呕了几声。 斯庭拽住了她的手腕,命令道,“别说了,现在去包扎伤口,然后休息,你身体还没好!” 陆南之挣脱斯庭,“你别管我!谁比谁高贵呢?你们这些人,谁比谁高贵?如果,他这样的人是贱货的话,那我这种,上赶着背井离乡的人,在你眼中,在高贵的crow少东家、高贵的斯先生您眼中,又是什么呢?” “我这个被您囚禁在房间里,不知廉耻的玩物,又是什么呢?” “斯先生,在您眼中,我这样的人,又是什么呢?” 陆南之的用词异常刺耳,她自毁的每一句话都让斯庭讨厌。 尤其“斯先生”三个字,让他的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捏住了那么不舒服。 他不想听陆南之说这种话。 他突然后悔了。 他不该那么做的。 他不该对那个叫陈安的孩子下杀手。 斯庭看到他和陆南之面前,横亘了一条裂缝。 那缝隙因为陈安的死,被撕扯成了一道沟壑。 沟壑那头的陆南之,离自己越来越远。 就算把她困在身边,不放她回国,她依然遥远地站在彼端,眼神悲戚地看着自己。 他真的只是想问问陈安,到底对陆南之说了什么,让陆南之那么高兴。 他真的,只是想问问他。 没打算杀他的,要不是他撒谎,要不是他…… 要不是他…… 可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blumkin告诉斯庭,陆南之原本已经精神不佳到厌食的程度,因为陈安的出现,她逐渐恢复了胃口。 这是他为犯错开脱的说辞,斯庭当然知道。 可斯庭忘不掉在花园里看到的那一幕。 陆南之对他撒谎了,原来并不真的只有回中国这件事,才能让她开心。 这才是他憎恨陈安的理由。 他憎恨,那个能让陆南之开心的人,不是自己。 但他再次让她难过了,他真的很讨厌她那么漂亮的眼睛里,流露出那么绝望的光芒。 “我没想过他会死。”很久后,斯庭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从不愿意服软,就算是面对斯仲豪,也只有局势所迫的蛰伏。 可此刻,他凝视着那条深不见底的沟壑,开始觉得怕了。 这么多年,第一次害怕。 如果他不这么做,有些东西,一定会永久地失去。 “我没想过他会死,”斯庭重复道,“对不起。” 陆南之一愣。 blumkin和房里所有人也都露出了惊诧的表情。 “你要怎么样才能原谅我?”斯庭垂下了眼。 空气凝滞了很久。 很久很久。 眼前的姑娘突然扑通一声跪坐在了地上,爆发出了哀恸的嚎哭。 斯庭一惊,赶紧蹲下身去扶她。 陆南之不借力,坐在地上旁若无人地哭着。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又一次。 陆南之觉得心口痛得要命。 斯庭不知道怎么办,把她揽过来,抱在怀里,他被她的哭泣搞得措手不及,情绪变成了一团乱麻。 陆南之尖叫着挣脱他,但她的力气太小了,斯庭抱得用力,她根本没有办法。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每一个帮过我的人,都要被你杀死,斯庭,我到底、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啊!我只是想要回家,到底做错了什么!我已经知道错了,我不想要钱了,我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做错了,我不应该骗陈谨,不应该骗那些人,可是我只是想要过更好的生活啊,为什么变成这样了,为什么一切都变得这么糟糕,为什么……” “为什么所有的一切,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明明答应过陈安的,我答应过要保护他的,我明明答应过他的!斯庭,如果我做错了,你惩罚我一个人就够了,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对那些帮过我的人啊!” 到底,为什么啊。 陆南之尖叫着,发疯般用力拍打着斯庭的后背,斯庭只是紧紧抱着她,他怕松开手,她会逃跑,再也不见踪影。 他不想让陆南之难过,可每一次,她都更加难过。 斯庭心脏的痛感更剧烈了,那只手的力道越来越狠。 他把陆南之的头按在自己怀里,靠近自己的心脏。 不想听到她哭,不想看见她的眼泪,不想让她这么难过了。 斯庭努力抬起头,看着blumkin说,“镇静剂……给她打镇静剂。” blumkin应允。 少女的后颈挨了一针,尖叫和拳头都化成了绵软无力的身体,柔柔地倒进了斯庭的怀里。 哭闹变为沉默,她闭上了眼睛,睡了过去。 斯庭看着她,忍不住伸出手,帮她擦掉了满脸的泪水。 他把她抱了起来,重新回到了卧室,帮她把两只脚都擦干净,清理包扎好了脚上的伤口。 一切收拾妥当后,斯庭帮陆南之盖好了被子,退出了她的房间。 “……你打算怎么办?”blumkin见他出来,心情复杂地问道。 斯庭沉默地在门口立了一会儿,“如果结婚的话,她会永远留在我身边吗?” “……哈?!”blumkin喉间一哽,“你疯了?!” “我很清醒。”斯庭推开了blumkin,走到露台,从烟盒里磕出了一根烟。 blumkin追了上去,不依不饶道,“你那话什么意思?你爱上她了?!” 斯庭冷笑出声,下意识反驳,“怎么可能?” 他觉得很烦,摆了摆手,示意blumkin闭上嘴,他坐到沙发里,沉默地抽着烟,眺望着整座佛罗伦萨。 直到太阳落山,夜幕降临,风里有了凉气,斯庭依旧坐在露台上,脚下扔了很多抽完的烟蒂。 一声尖叫像流星划破夜空,击碎了万籁俱寂。 女仆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斯先生,不好了,陆小姐她在房里轻生了!” 第35章:恶魔的邀请 女仆惊恐的声音,让斯庭的心狠狠往下一沉。 他慌忙起身冲出露台,跑进了陆南之所在的里间。 斯庭的脑子完全懵了,他看着满地水杯的玻璃碎片,看着陆南之手腕上的血迹和她紧闭的双眼,仿佛回到了十二岁的那个傍晚。 麻布袋子解开后,只剩纠缠他十五年的梦魇。 陆南之会死这件事,斯庭竟比自己所以为的,还要恐惧。 急救医护来的很及时,斯庭什么忙都帮不上,局促地立在一边,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的陆南之。 如果死亡都不足以让一个人恐惧的话,那恐惧这件事,就再也无法拴住她了。 blumkin偷瞄了他好几眼,想了想,上前生硬地安慰道,“你也别太担心了,她会没事的……” 这句话应该不是斯庭想听的,blumkin都准备好了,话出口后将迎来他的暴怒。 但斯庭没有生气,没有发疯,没有大吼大叫,他双手支在床尾,目光依旧落在那个姑娘身上。 片刻,blumkin听到斯庭疲倦无力的声音,“我好像做什么都是错的。” blumkin愣了一下,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反问,“什么?” 斯庭没有再说话,似乎刚才所闻,真的是blumkin的幻听。 房间里异常安静,只有医护人员奋力抢救的声音。 好在发现的及时,陆南之手腕上的伤痕也并不深,失血不多,她很快就脱离了生命危险。 斯庭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了。 在点滴架上挂好了药物后,医护和仆人们陆续退下,沉默着的斯庭开口,叫住了他们,“今天起,让她和我睡在一起。” 短暂安静了三五秒,仆人们连忙应了声,开始在医护们的协助下,把陆南之抬到外间。 搬动陆南之的时候,床边有个什么东西被女仆一脚踢中,咕噜噜地朝斯庭的方向滚了过来。 是一个喝完的饮料瓶。 dolce还没有上市的全新产品,草莓味乳饮料。 斯庭俯身把瓶子捡了起来,“这是什么……” 他觉得有些莫名,不禁问道。 女仆抱歉地走过来,赶紧解释,“陆小姐说瓶子很好看,可以在里边种些植物,务必让我们留着。” blumkin凑上去看了一眼,疑惑道,“dolce有这个包装的饮料吗?我没喝过诶。” “嗯,下个月才上市。”斯庭淡淡答了一句,把空瓶递给了女仆,“收好吧。” 他没有多说什么,看向陆南之。 blumkin准备去帮忙,被斯庭叫住了,“你正经交往过不少女朋友,如果是你面对陆,现在的情况,你会怎么做?” “我之前提出‘结婚’的事,可行吗?” 不是吧,你来真的啊? blumkin很想调侃他。 可斯庭的表情太认真了,他要是不顾气氛说出这句话,伤了斯庭的面子,自己会死。 想了想,blumkin也表情认真的问道,“那你可以再回答一次我刚才的问题吗?” “你是不是爱上陆南之了?” 斯庭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他避开blumkin的目光,不自然地吞了吞口水。 blumkin不等他的答案,继续说,“如果肯定的话,你想要结婚的想法,就是一个最差劲、最糟糕的选择。” “你提出结婚,只能把她往更远的地方推,”blumkin说,“sid,如今的陆,想要的东西,唯有真心。” 又是真心。 斯庭烦躁地啧啧舌,掏出烟盒又磕出一根烟。 他咬着烟嘴,点燃打火机,火舌一舔,麻痹神经的烟雾游走进他的肺里。 “比如现在,”blumkin借题发挥,“在一个自杀未遂,生命垂危的病人房间里抽烟,就很‘没有真心’。” 斯庭夹着烟的手指一僵。 他脸上有点儿挂不住,嘴角向下撇。 blumkin缩了缩脖子收声,“……是你问我的,那你随意吧。” 斯庭把烟按在烟灰缸里拧灭,别别扭扭地说,“你继续。” “sid,我只有一句忠告,她不是物品,你要时刻记得,她是个女人,是个人,是个跟你一样的人。” 斯庭没有说话,默认接受了blumkin的忠告。 陆南之一直到第二天接近中午才醒来,她的药剂里加入了镇静剂,医生原本是想让她冷静下来,睡个好觉的。 但她足够久的睡眠中,全都在做噩梦。 梦里整个世界都是鲜血,空气中是黏腻的血腥味。 陆南之一直在跑,片刻都不敢停下,她躲避着什么人的袭击,朝她觉得可能安全的地方跑着。 不断有僵尸之类的东西冲出来,阻拦着她的去路,陆南之被这些东西团团围住,堵在了一个死胡同。 她看到了借给她手机的,那个韩国人的脸;看到了陈安的脸。 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咆哮,对着陆南之,伸出了枯槁的手。 “不要过来,不要!”陆南之努力把身体蜷缩成一团,退无可退。 有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的脚踝,她被拖倒在了地上,僵尸们拽着她,朝四面八方奔跑,她的身体被撕裂成了无数小块,血肉和骨骼四散飞溅。 手腕很痛,非常痛,比其他地方要痛几百倍。 陆南之被痛醒了。 她下意识看了一眼疼痛的手腕,上面缠着一层厚厚的医用纱布。 怔忪片刻,她想起了睡着前发生的一切,她从梦境回到了现实。 身上有什么被压着,她不舒服地挣扎了一下,扭头看到了躺在自己身边的斯庭。 她枕着斯庭的手臂,斯庭的另一只手抱着她,他还没有醒,呼吸深沉均匀。 陆南之从里间挪到了斯庭所在的房间。 她看着斯庭,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感觉。 陆南之没有动,也没有反感地挣开,她维持着一个对自己来说并不舒服的姿势,就这么安静地看着他。 那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陆南之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这么认为。 他的睫毛纤长浓密,眼窝深邃眉骨高挺,闭着眼睛的时候,精致的鼻梁尤其突出,不管是鼻翼还是山根都很秀气,连接鼻头的地方,稍微有一点点翘。 他的嘴唇也是向上翘的,陆南之才发现这一点,毕竟这家伙平时醒着的时候,要么一张阴鸷的臭脸,要么一副浮夸到令人害怕的笑容,从来没有表情正常过。 睡颜比平时更加好看,像一只非常漂亮的大型犬成精。 陆南之被这个想法逗笑了,她勾了一下唇角,可下一秒,脑中闪过陈安的脸。 她的笑容又被自己压了下去。 她不应该笑的。 陆南之深深叹了口气,茫然地看着斯庭,似乎感觉到了她的目光,沉睡的人醒来过来,与她视线交汇。 陆南之清楚地看到,那双黯淡的眼睛,在看向她后倏地亮了起来,“你醒了?” 斯庭起身,检查了一下陆南之手腕上的伤口,“感觉怎么样,痛吗?” 陆南之撒谎,“不痛。” 以她对这家伙的了解,应该要暴跳如雷,质问她为什么会自杀的。 但斯庭一反常态,冷着脸点了点头,“最近不要洗澡,反正天气也不热,医生说伤口不能碰水,实在要洗的话,让女仆帮你吧。” 想了想,他不太顺畅地补充道,“我也可以。” 陆南之一愣,“……知道了。” 两人沉默地在床上坐着,气氛有些尴尬。 陆南之的眼神不知道放在哪里好,看向自己的手腕。 醒过来后,她其实是有些后怕的,她也不知道当时为什么会摔碎水杯,用碎片划破血管,大概真的是太绝望了。 人绝望到了一定的程度,心里的憋闷无处发泄,只能想到去死。 但没有人不贪生,她也不例外。 其实流血的瞬间,她就后悔了。 她同时又很鄙视自己的贪生,更鄙视,斯庭态度这么温和,自己一瞬间的欣喜和动摇。 好贱啊,陆南之,你真的好贱。 贪生怕死的贱人,她在心里辱骂着自己。 “我有事想要跟你说。”斯庭的话打断了陆南之的思绪。 她回过神,木然地看向他。 斯庭深吸了一口气,小声说,“之前对你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感到很抱歉,对不起。” 陆南之:“……” “我一直到月底都有空,最近天气不冷不热的,来意大利后你好像没怎么出过门,我带你去威尼斯。” 顿了顿,他改口,“唔……我带你去威尼斯,好吗?” 斯庭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而陆南之接受了恶魔的邀请。 第36章:过往 午饭后,斯庭临时有事,需要外出一趟,陆南之的身体情况不方便跟他出门,他于是把blumkin和几个女仆留在了房里,让他们守着陆南之,不要离开半步。 blumkin一个大男人杵在那里,陆南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索性让人搬了个藤椅,去露台晒太阳。 暮秋初冬的佛罗伦萨并没有太冷,午后的阳光温柔地打在身上,又让人想睡了。 “要陪你去花园吗?”blumkin问道。 陆南之摇摇头。 她应该不会再去花园了,只是想想那个地方,就让她会忍不住想起陈安。 沉默半晌,她开口道,“你们……你们有好好安葬他吗?” “谁?”blumkin脱口而出,但马上反应过来了,“哦,陈吗?” 当然没有。 这里是crow,每天都有小蝼蚁死于形形色色的原因,如果每一个都为他们办上一场盛大的告别会,那什么事都不用干了,穿梭在各个告别会之间,都够人受的。 何况有些人,连姓名都不知道,悼词和墓碑都没法写。 陈安和这些人一样,死了之后就被拖走,丢进焚化炉里随便烧掉了,他的骨灰和炉子里成百上千的骨灰一样,堆积在一起,等每月一次清理的时候,一并扫出来,扔进垃圾场。 可blumkin不会这么说。 他温声道,“有的,有空sid可以带你去看他,就在佛罗伦萨的公共墓园,sid知道陈是你很重要的人,况且那件事……”他顿了顿,语气中满是遗憾,“真的是个意外,陈不应该对sid撒谎。” 陆南之不想听了,手指不安地转了几下。 blumkin觉察到了她这个小动作,很识时务地岔开了话题,“说到这个,我也想劝你一句。” “既然一开始也是抱着目的接近sid的,也别怪别人目的不纯,那个叫陈谨的,你知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屁滚尿流的放弃了你?我真想把那一幕录下来,放给你好好看看。” “你也不要怪sid,他从小就是在类似斗兽场的环境长大的,他太害怕你受伤,才会把试图接近你的人都处理掉,你觉得陈安是好人,可你知不知道,他从没有把任何人安排在你身边,所以看到陈安的时候,他才会震怒,黑帮的争斗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怎么确定陈安说的话就是真的?” 陆南之陷入了沉默。 “sid他很在乎你,他七岁左右来到crow,我成为他的玩伴,几乎是一起长大的,我从没见过他这么在乎谁。” 陆南之微微一怔,“他是boss的养子?” “不是,是亲生子,”blumkin说,“反正sid很看重你,有些事你迟早会知道,现在告诉你也没什么,sid来crow之前,跟他母亲生活在佛罗伦萨的红灯区。” “他的祖父是意大利人,生下boss后,就消失了,据说boss十三岁的时候,为了找自己的父亲,远渡重洋来到意大利,不过那时候他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孩子,是偷渡过来的,在船上认识了sid来自越南的母亲。” “中间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总之boss和那个女人失联了,要不是后来在一次黑帮火并中,boss失去了生育能力,我想他也不会去主动寻找这个失散在红灯区的亲生子。” 陆南之听着blumkin的声音,觉得这个诡谲荒诞的故事是那么的不真实。 而接下来,她听到的内容,把这一场“穷小子变王子”的童话,硬生生的变成了一场残忍可怕的恐怖故事。 她惊惶地捂住嘴,眼睛越瞪越大,不敢置信地盯着blumkin翕动的双唇。 “你说……什么?……”陆南之觉得自己可能疯了,不然怎么会脑补出这么一出骇人听闻的剧情。 但blumkin的表情不像是开玩笑,也不可能会有人,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看着陆南之,沉重地叹了口气,“否则你以为,sid为什么会有精神病?这样的人生,不当疯子,是很难坚持活下去的吧。” 不当疯子,确实是没法活下去的。 陆南之的脸色刷白,眼泪不知不觉流了出来,滴在了腿上。 “他是个疯子,陆,他疯起来,是没有办法自控的。” 原来,这家伙竟然是这样的人吗。 他竟然,比自己还痛苦地,活在更深的炼狱之中。 好像喉咙被扼住了,胸口像有石头压着,陆南之深呼吸了好几次,调整着突然上头的情绪。 “你还好吗?陆。”blumkin见她状态不对,担忧地问道。 “我没事,麻烦给我杯水……”陆南之摆摆手。 女仆赶紧端来了一杯水,陆南之把冰凉的液体一饮而尽,感觉稍微缓过来了一点儿。 blumkin抬腕看了看表,“sid快回来了,今天的话你听听就好,不要提,那件事会让他发疯,我不保证他不会伤害到你。” “我不会说的,”陆南之点点头,“我知道,你说这些是为了劝我不要恨他。” 但其实,陆南之心想,她从没有恨过斯庭。 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 她从来都没有恨过,她对斯庭的那种感情,根本不是恨。 是明知不可为,是明知山有虎。 是覆水难收,是无可奈何。 是陆南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在做什么的,在摇摆什么的,无力和痛苦。 她果然是一点儿都没变,她依旧是那个,在玻璃渣和灰烬里,刨出一点点爱,捧在手里视若珍宝的小孩子。 从来就没有清醒过。 这恶心的本性,让她越来越讨厌自己。 陆南之和blumkin聊完后,独自在露台枯坐了很久。 天黑后,斯庭回来了。 他又带了一瓶粉红色的饮料给陆南之。 放到陆南之手里时,他有些别扭地说,“不想喝也没事,我想告诉你,饮料很多,不用特意把一个空瓶子收着,你想要就告诉我。” 那不是个空瓶子。陆南之心想。 但她没说话,平静地接过来,拧开盖子,喝了一口。 斯庭绽开了一个十分灿烂的笑容,略显兴奋地说,“医生说下周你就可以出门了,我们去威尼斯。” “我的护照……”陆南之提醒到。 “不用护照,”斯庭说,“不乘航司的飞机,我带你坐我的飞机。” “你有飞机?私人飞机?”陆南之好奇道。 斯庭点点头,俏皮地开了句玩笑,“有钱人总是有那么一两架私人飞机的吧?提前申请航线太麻烦,我一般不乘的。” 陆南之主动喝了他的饮料,他心情有点儿好,蔫儿吧唧的大型犬,终于小心翼翼地摇了摇开心的尾巴。 第37章:谢谢 【很感谢大家的珍珠!!!爱你们~】 落地威尼斯那天,整座城市在下雨,气温比佛罗伦萨低两三度。 陆南之身体没有痊愈,稍微细小的温度变化,就让她的喉咙痒痒的,到了酒店后,已经开始喷嚏加咳嗽了。 斯庭这次出门只带了几个近人,blumkin留守在佛罗伦萨,方便一有急事就立刻向他汇报。 “我让人帮你买了感冒药,吃过休息一下吧。”斯庭把瓶装水递到陆南之手边。 陆南之接过来,喝了一口,整个人被冻得打了个激灵。 她突然想起了意见很重要的事,“我行李里的折迭热水壶呢?” 斯庭一哽,“什么壶?” “折迭热水壶,还有一个爱丽儿公主的保温杯,扔了吗?” 折迭热水壶是什么玩意,斯庭不知道,但他认识爱丽儿公主,dolce前段时间推出了迪士尼100周年限量款巧克力,有一款上,就印着那个红头发的小美人鱼。 所以,他对这个爱丽儿保温杯,印象深刻。 blumkin:“sid,看,爱丽儿!” 斯庭:“……扔了。” 陆南之看着斯庭微妙的表情,猜到不妙。 来这里已经半年了,也就最开始用了一下那个新买的折迭热水壶。 当时在国内的时候,她做了很多出国的功课,每个帖子里都首要写明了,最好自备一个热水壶带到意大利,用欧元买这玩意,还挺贵,橙色软件下个单,一百人民币都不到。 毕竟外国人没有喝热水的觉悟,陆南之又是个生理期和冬天一定要喝热水的人类。 可惜新买的水壶没用两天,她就来到了crow,每天活着都很费劲了,那些仆人眼中又只有斯庭,连餐食都给她缩减到了一日两顿,更不会管她是不是要喝热水。 但现下陆南之病了,天气又冷,她很想喝热水。 陆南之叹了口气,说道,“我想喝热水。” 斯庭又一哽,露出了一个迷惑的表情,“喝、热水?” “嗯。”陆南之点点头。 斯庭咂咂嘴,表情更迷惑了,“嗯……我帮你点一杯热咖啡吧。” 可是我病了诶,哪有病人摄入咖啡因的。 陆南之很想这么吐槽,但她生怕蹬鼻子上脸,又刺激到斯庭哪根脆弱的神经,让他照着自己的太阳穴就来上一拳。 想了想,她勉为其难地应允,“……好吧。” 斯庭感觉到了陆南之的不情愿,改口说,“算了,我帮你去接热水。” “接”这个字眼用的很妙,但陆南之还没反应过来。 她看着斯庭把瓶装水里的透明液体尽数倒干净,拿着那个空瓶,走到了浴室里。 ……有种不祥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很快,她听到了浴缸水龙头被拧开的声音。 不一会儿,斯庭接了满满一瓶水龙头里的热水,走了出来,那个塑料的瓶子被烫得歪歪扭扭,整个瓶身很怪异地蜷缩起来。 陆南之:“……” “你确定,想喝这种水?”斯庭握着软塌塌的水瓶,每一个毛孔里仿佛都写着“这是在干什么”。 陆南之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起来。 她突然想起来意大利之前,刷到的一个搞笑短视频,大概内容是,在喝热水这件事上,中国人和老外,真的是有壁的。 但陆南之不敢笑,她怕笑声会被斯庭以为是对他的嘲笑。 赶紧又憋了回去。 意外的是,斯庭没有生气,他走了过来,看着陆南之,语气有些僵硬,“你在笑什么?” 见他没有发火,陆南之的心稍微放松了一点点,委婉地指了指水瓶,“你觉得,能喝吗?” “不能,”斯庭斩钉截铁道,“但你好像非喝不可,所以可能有什么玄机在里边。” 想了想,他问,“中医?” 陆南之赶紧捂住嘴,她怕再慢一秒钟,会被斯庭看到自己过分扭曲的笑容。 其实斯庭很讨厌这样,很讨厌看到别人隐瞒着自己的笑。 那个表情,不管是怎么样的,在他眼中都无异于嘲讽。 她第一次笑的时候,斯庭的火就窜了起来,可他强忍着压住了,他告诫自己,不要发脾气,耐心地上前问一问,问问她到底在笑什么。 可陆南之没说,她还是在笑。 斯庭真的很想把手里那个愚蠢的瓶子丢出去,掐住陆南之的脖子,让她闭嘴,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问题是,一旦这么做了,之前他所做的一切,又变得没有意义了。 自己不就是想要看到她放松的笑吗? 就像,在陈安面前一样。 斯庭虽然站在陆南之面前,但他看不见也听不见,努力对抗着自己快要爆炸的情绪,心里的声音尖叫着嘶吼着让自己务必冷静。 突然,陆南之冰凉的手掌握住了他滚烫的手腕,她接过了那瓶热水,暖着自己的手。 “中国人是有喝热水的习惯的,所以家家户户都有热水壶,不用热水壶的话,饮水机上也会自带烧水功能,甚至破壁机、豆浆机这些家电,也都可以烧热水。”笑够了的陆南之耐心地解释。 她指了指手里皱巴巴的瓶子,“我刚刚也不是在笑你,我是想到了一件小学时候发生的事。” 斯庭回过了神,垂眸看着她。 他的心中涌出了那股久违了的热感。 斯庭颇感不适地按了按胸口,好像陆南之的每一句话,最终都会流到心里的这个地方。 “我小时候几乎没有喝饮料的机会,这种瓶装的矿泉水,更是很少喝到,但只要是春游或者秋游时,我妈都会买瓶水给我,瓶里的水喝完之后,她会给我灌上自己烧的凉白开,带到学校课间喝。” “但第一次买矿泉水的时候,她不知道瓶子是不耐高温的,在里边灌上了开水,结果瓶子‘咻’地一下缩了起来,立都立不住。” 陆南之弯着眼睛笑着说。 那天她和妈妈都笑的很开心,那个破破烂烂的矿泉水瓶,像是触发了两人的什么机关,之后连续好几天,只要想起这件事,她们就会笑作一团。 原来不是在嘲讽自己,斯庭心里想,而是想到了童年的趣事。 他脑海中响起成年女人清脆愉悦的笑声,在破旧颓败的红灯区,那个狭小的一居室里,他好像也有这样欢声笑语的记忆。 斯庭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他说,“那我叫个客房服务,让他们送一杯热水上来吧,我会吩咐下去,让手下人今天就买一个热水壶和保温杯送上来给你。” “还需要什么吗,都告诉我,我让他们去买。”斯庭温和地问。 “没有什么了,”陆南之摇了摇头,看着他拿起床边的电话,她舔了舔嘴唇,小声说了句,“谢谢你。” 斯庭一怔。 客房服务接通,他满脑子都是陆南之的那句道谢,应和的有些慌张。 今天之前,他们好像,从来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 陌生的城市,陌生的空气,没有仆人和保镖,精神会没有平时那么紧绷。 陈安的脸浮现在陆南之脑中,她握着手里的矿泉水瓶,轻轻叹了口气,重新看向斯庭的时候,有气无力地笑了一下。 第38章:恭喜 【再次感谢大家的珍珠~~爱你们!】 吃过感冒药后,陆南之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斯庭洗了个澡出来,发现她半靠在床头,脖子悬空着紧闭双眼。 他习惯性拿起烟盒,一根烟刚噙到嘴里,片刻,他又把烟塞回了烟盒。 在房间里无所事事地兜了几个圈子,斯庭走到了陆南之身边坐下,他看着她的睡颜,思考了很长时间后,学着记忆中的样子,抬手试了试她脖颈和额头的温度,确认不发烧后,帮她盖好了被子。 做完这些,他站起身要走,又想起有步骤落下了,重新转身,帮并不需要掖被角的陆南之,掖了掖被角。 他蓦地想起早先心里那股克制不住的烦躁,于是从行李里取出便携药盒,把一次分量的药倒在掌中,仰头吞下。 立在床边仔细思考了一会儿,确认真的没有再忘记什么,斯庭走到起居室,带上卧室的门,掏出了手机。 电话拨出后,响了几秒钟,那头就接了起来,“sid,蜜月之旅如何……” blumkin话没说完,就被斯庭冰冷地打断了,“想死?说正事。” blumkin尴尬地咂了咂嘴,语气变得严肃起来,“他前几天不是嚷嚷着头晕嘛,今天医生过来了,说他脑子里有个血栓,打几天溶血针就没事了。” “然后呢?”斯庭问。 blumkin很轻地笑了一下,“他一下怒了,说去年就说有血栓,打了溶血针的,为什么今年又有,而且头晕得更厉害了。” 斯庭也笑了,“老人家是很惜命的。” 他舒服地陷进沙发里,随手把烟点着,“那就继续给他打‘溶血针’,遵照医嘱,几天后血栓溶掉,就又变回那个叱咤意大利的太阳了。” “明白,你尽管放心,家这边有我帮你盯着,”blumkin说,“你说得对极了,你不在佛罗伦萨,他反而舒了口气。” “要不是威尼斯足够商业化,每天有大量的游客往来,他恨不得在这里就把我毙了吧。”斯庭低声笑道,“这出戏演了这么多年,他和我都希望大结局了。” “sid,恭喜了。” “诶~”斯庭的声音里带着笑意,用粤语说道,“唔好咁嚣,低调d。” 斯庭把手机一扔,两臂张开瘫在沙发上,幻想已经坐在了那个象征权力的高位,他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微闭双目手掌向上,手臂往上抬了几下。 如同舞台上表演的明星,享受着粉丝排山倒海的欢呼。 似乎能听到热烈的人声,他们谄媚殷勤,他们俯首称臣。 斯庭一人之下,仿若神明一般,凝视着匍匐在脚下的人们。 要近了,那个目标。 他似叹息般愉悦地喘了口气,突然听到卧室里发出了一声异响。 斯庭从幻想中猛地抽离了出来,他脸色骤变,腾地站起来,三步作两步,急切地拉开了卧室的房门。 陆南之像个犯错的小孩似的坐在床上,茫然地看着斯庭,她条件反射地抬手想阻挡挨打。 “怎么了?!”斯庭问。 陆南之喝过水的咖啡杯掉在了地毯上,咖啡勺滚到了门边上,被斯庭踩在了脚下。 “我……”陆南之小心翼翼地回答,“我睡醒了,有些迷糊,把杯子碰到地上了……” 斯庭舒了口气,紧绷的肩膀放松地舒展开来。 不是要打她。 陆南之回过神,试探着放下了挡在面前的手。 “怎么醒了?”斯庭捡起脚下的咖啡勺,又把落在地毯上的杯子和小碟也捡了起来。 “本来也不困。”陆南之低声糊弄着。 “雨下大了,”斯庭说,“我看过天气预报,明天会放晴,今天先在酒店活动吧,好吗?” 陆南之点点头,“听你的。” “听我的是什么?”斯庭的语气有些不好,他已经习惯了喜怒无常随意发火的生活,就算吃了药,短时间内也无法控制下意识的反应。 陆南之吓了一跳,赶紧找补,“就是,那个……” 斯庭即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不,我没有别的意思,我是说,你呢?不要只迁就我,你有什么想做的要安排吗?” 该有吗? 要回答有还是没有? 陆南之偷瞄了他一眼,揣度着他的情绪。 应该怎么说都不会生气吧。 可是她真的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也不敢扫他的兴。 以前,应付那些男人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来着? 陆南之开始认真地回想,可想到要把那些模板一样的手段用到眼前这个人身上,她又不愿意。 她努力地让自己打起一些精神,不要这么无精打采了,努力地,努力地,拜托努力地回应一下斯庭吧。 陆南之深吸了一口气,“威尼斯有什么好吃的吗?或者这个酒店的特色菜,也可以,有点儿想尝试一下。” “好啊,我联系他们主厨上来。”斯庭兴致勃勃地说。 “……不用这么麻烦吧。”陆南之试图阻止。 斯庭不理会她,已经拿起了房间里的电话。 他真的很高兴,和以前那副空洞的样子不一样了,陆南之感觉得到。 是她的回应,让他变得高兴起来了。 这个高兴,不是表演出来的。 在等待主厨上来的时候,斯庭上了床,把陆南之抱进了怀里,“那明天呢,你想去哪里?想吃什么?” 陆南之思考着她在国内时做的功课,“你想去沉船书店吗?据说是世界上最美的书店。” “啊,那里,好啊。”斯庭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陆南之赶紧改口,“你去过的话,我们就不去了。” “没去过,”斯庭说,“听说过,我去过的地方很少,去某个城市或国家,一般都是为了工作,不会专门去观光。” “有你没有去过的国家吗?”陆南之问。 斯庭笑道,“那还是挺多的,东非几乎没有去过,西亚和中亚也很少涉足,你呢?” “我每年都会去美国和英国旅……”完全是条件反射的自动回复,还没说完,她尴尬地咳嗽了一声,“啊不是,我没出过国,唯一一次就是意大利。” “可你的英语和意语都说得不错,尤其是英语,虽然用词板板正正的,但口音很好听。”其实那次party上,斯庭就很想这么说了。 但彼时他不想讨陆南之欢心,这些抛却性别的赞赏,他也不屑一顾。 陆南之受用地点点头,“学这么一口英语可不容易,我高中开始,每天只要有时间,耳机里就在循环bbc每日英语听力。” “那是什么?” “就是中国国内,有很多博主,会搬运bbc电视台的新闻,做成那种练习听力或者口语的音频或者视频,上传到网上,供大家学习英语,有一些音乐平台,会把这些音频收录成一个电子专辑,可以免费听。” 好像斯庭真的不会突然打人了,也没有对她的话题觉得不耐烦。 陆南之一边说,一边小心地观察着气氛。 她的心稍微放下了些,松了一点点的弦又松了几度。 她身上不再香了,但很奇怪的是,斯庭在她身上,闻到了全新的味道。 那味道很淡,似有若无,像是牛奶皂液的味道,又像是沐浴露或者乳液的味道,斯庭分辨不了到底是什么,却比之前陆南之身上的任何气味都更好闻,这个味道让斯庭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想要抱住她。 忍不住觉得很安心,很舒服。 像是从她的皮肤里透出来的。 斯庭凑到她的脖颈处,仔细嗅了嗅。 闻不出来。 陆南之的话被打断了,她很痒地缩了下脖子,笑起来,“你干嘛?” “确认一件事。”斯庭帮她把挡在眼前的碎发拨开,“可惜没得到答案。” 他凑了上去,像小狗一样,用舌尖舔了舔陆南之的鼻尖。 陆南之碰上了斯庭滚烫的嘴唇。 她曾经很讨厌烟味,几乎要忍着剧烈的恶心,才能和每一任有吸烟习惯的交往对象接吻。 可她好像从来不讨厌斯庭身上的烟味,最近尤其是,明明他靠近自己的时候,陆南之有种怕被打的本能恐惧,但内心深处,很深很深的潜意识里,她会忍不住想抱紧他。 想用力地感受他身上她并不讨厌的烟草味。 想感受烟草味之下,那味道很淡,似有若无,像是牛奶皂液的味道,又像是沐浴露或者乳液的味道。 那是,属于斯庭特有的味道。 那份澎湃的感情,快要从喉咙里溢出来,陆南之贴紧斯庭的胸口,回应了他热烈的吻。 第39章:奖励(h) 房间没有开空调,原本是有些微凉的,但陆南之开始觉得热了。 她的唇舌探进斯庭的口腔,轻轻抚过他的上颚和牙齿。 斯庭揽着陆南之的腰,更深地向她索吻,她身上的气息就像毒品,让人控制不住想要用力,再用力一点。 下身发胀得难受,突然陆南之的手伸了下来,隔着裤子摸了摸斯庭耸立的凸起。 斯庭打了个激灵,他的喉咙有些干,本能地脱掉了陆南之的上衣,顺着她的脖颈向下摸。 “你好烫……”斯庭的声音很哑,咬着陆南之的耳垂,她不禁发出一声娇喘。 斯庭的动作很轻,指尖的触感就像撩人的羽毛,连骨头里都被他摸得酥酥麻麻,陆南之忍不住用腿缠上了斯庭的腰,轻轻抬了抬屁股,像极了邀请。 斯庭故意不理她,手指在她的腿间游移。 “我生病了诶,”陆南之带着喘息气若游丝道,“你这样,会把病人玩死的。” 斯庭笑了一下,“那你想怎样?” 陆南之没法推开斯庭,用膝盖夹着他的凸起,摩擦了几下。 “嘶……”斯庭爽得倒抽了口凉气,他忍不住了,抬手掀开了皮带的搭扣。 陆南之按住他的手,不许他拉开裤子上的拉链,“折磨完病人,就这么算了?” 她翻身跨坐在了斯庭的身上,慢慢解开他衬衫的扣子,俯身贴着他,反手帮他一点点拉开了裤子的拉链。 陆南之用吻堵住了斯庭的嘴,用脚似有若无地碰着那个被她故意冷落的玩意儿。 斯庭闷哼一声,捏住陆南之的屁股用力拍了一下,“你故意的?” “嗯,”陆南之一脸纯良地看着他,哪怕眼角和脸颊都泛着情欲的红晕,“作为折磨病人的惩罚。” 丝袜的材质摩挲在皮肤上,有些粗粝的颗粒感,但却是斯庭从来没有体验过的爽,与其说是惩罚,不如说是让人抗拒又着迷的奖励。 下身的肿胀更强烈了,甚至觉得痛,就算没有碰到,斯庭都知道他有多烫。 陆南之像条蛇一样,游到了斯庭的身下,撅起屁股,把自己肆无忌惮地暴露在斯庭面前,用湿润的舌头,从上到下舔了一口。 斯庭看着花蕊一样的洞穴,感受着陆南之口腔紧致的包裹,在浓烈的荷尔蒙的冲击下,忍不住凑上去,吮吸她蕊心之中的汁液。 陆南之的喉咙里发出勾魂的呻吟,她的屁股高高翘起,口腔更用力地收缩。 斯庭像一只完全被激发出兽性的动物,陆南之就是他的驯兽师。 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性爱,他被人完全掌控于股掌之间,每一个动作,都在驯兽师的计划之内。 斯庭听到自己发出了一声软绵的呻吟,他爽得要命,被掌控住的要塞,快要被陆南之攻城略地。 他突然抓住陆南之的手腕,把她往身下一压,翻身重新掌握了主动权。 陆南之一惊,吓得叫了一声,接着身体被用力侵入,惊叫变成了呻吟,“你干嘛……” “射进你嘴里,便宜你了。”斯庭似笑非笑地说道。 “唔、嗯~不、不喜欢吗?”陆南之呻吟着问道。 “喜欢啊,但比起被上,我还是更喜欢上你。”斯庭的喘息很重,填满了浓烈的情欲。 他话音刚落,就感觉下身被束缚得更紧了,他伸手捏住陆南之的下巴,“看来,某些人也更喜欢被填满。” “那麻烦斯先生、动作再、再快点了。” “还嘴硬。”斯庭用力顶到更深处。 陆南之尖叫一声,其实斯庭这样的尺寸,是有些痛的,可痛感裹挟着快感,让陆南之一次次的欲罢不能。 二人交媾正欢,门铃突然响了,刚才被斯庭召唤过来的主厨姗姗来迟。 陆南之的浪叫被门铃吓得咽回了肚子里,她捂住了嘴巴,生怕门外的人听见。 “斯先生,打扰一下,我是酒店的主厨,您在房间吗?” “停下,人家在敲门!”陆南之用力拍了拍斯庭的后背。 斯庭兴味十足地看着惊慌失措的陆南之,更加兴奋地抽插着。 “啊、嗯~嗯~有毛病啊你……停、停下,会被听到的……”陆南之控制不住呻吟,又害怕被听见,惊慌的样子又可爱又性感。 斯庭强行按住她的两只胳膊,让她没办法捂住嘴,腰腹顶得更加起劲。 陆南之的这幅样子,就像一剂猛烈的春药,刺激得斯庭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更多。 爽得有很长一段时间,斯庭整个人都是空白状态的,他完全被性欲支配,只觉得抽插得还不够快。 “给你的惩罚,”斯庭看着陆南之飘飘欲仙的表情,笑道,“好像对你来说,也不是惩罚,是奖励,很刺激,对吧?” 陆南之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她只剩呻吟,属于人类理性的那部分,被性快感占据,在她的印象中,好像从来都没有这么爽过。 主厨又敲了几下门,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房间里的动静,过了一会儿不再继续了。 两人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斯庭也不记得自己反反复复硬了多少次,让陆南之高潮了多少次。 等斯庭完全力竭时,天已经黑透了。 看着已经没有了力气的姑娘,斯庭第一次没有想要杀人的冲动。 甚至他都不想掐住陆南之的咽喉。 身体非常非常疲惫,但更多的是餍足。 大汗淋漓的斯庭倒在了床上,抱住了陆南之。 躺了一会儿,他起身,出于本能地吻了吻怀中人的眼睛,“起床了,去洗澡。” 陆南之彻底昏睡了过去,斯庭轻拍了几下她的面颊,她也没有回应。 斯庭笑出声,摸了摸她乱糟糟的头发,“别睡了,洗过澡再睡。” “唔。”陆南之像个小动物一样嘟囔了一声,往斯庭怀里缩了缩,依旧没有醒。 斯庭只好起身,用湿巾把陆南之身上的痕迹一一仔细擦掉,帮她重新盖好了被子。 做完这些后,斯庭洗了澡,随便吃了点房间里的饼干,又回到床上抱住了陆南之。 他有些工作要处理,所以开着阅读灯看手机。 陆南之被光亮晃到了眼,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抬手遮住眼睛。 斯庭赶紧关上了头顶的阅读灯,把手机屏幕的亮度调到最低,用尽量不影响陆南之睡眠的幅度,一字一句地回复着消息或是工作邮件。 他做的这一切完全是下意识没有经过思考的行为。 好像这么做,比起杀人,更能让他心里空落落的地方被填平。 好像满足的时间,能持续的更久一点。 希望陆南之永远都能陪在自己身边,如果可以这样的话,就算完全颠覆了以往的生活,斯庭也不在乎。 只要陆南之,永远陪在他身边。 第40章:你个卖糖的,命怎么这么苦(微h) 深睡过后,陆南之做了个很真实的梦。 她不在威斯尼,依旧被困在佛罗伦萨那座小小的花园里。 陈安在慢悠悠地帮她倒茶,按照她的吩咐,在里边一比一兑入了鲜牛奶。 “之后把它放进冰箱里,冰过之后你拿去给斯庭。”陆南之平静地嘱咐道。 “这是什么?”陈安问。 陆南之抿着嘴唇笑了笑,“奶茶,我之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做法,这么喝很健康,但我要减肥,想让斯庭尝尝。” “斯先生会喝这种东西吗?”陈安冷淡地问。 陆南之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意思?” “没什么,只是觉得,斯先生那样的人,大概不是个会喜欢喝自制奶茶的。” “他那样的人,是哪样的人,”陆南之皱起眉,“我好像越来越不明白你今天说的话了。” “手上沾满血的人,”陈安抬起了头,空洞的眸子死死盯着陆南之,“沾着你我的血,沾着别人的血,那样的人,会喜欢喝奶茶吗?” “他那么恶狠狠的打你,你还要给他准备奶茶吗?你奶茶的配方是在哪里看到的,网上?你可以上网吗?” “你敢对他说,你想要一部手机吗?你敢对他说,你想回家吗?” “姐姐,我已经死了,你忘了吗?他把我杀死了。” “姐姐,那天我一直在叫你,我求你来救救我,可你怎么都不出现,姐姐啊,你不是说,会一直保护我的吗?” “姐姐,你已经,把我忘记了,是吗?” 陆南之被噩梦吓醒了。 昨天中午,她做了一个几乎相同的梦,也是这么被吓醒的,梦醒后,她在慌乱中把咖啡杯碰到了地上。 那天之后,只要睡着,陆南之都会梦到陈安。 她心有余悸地坐在床上,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身处何地。 仔细辨别了一下房间里的布置她才想起来,她和斯庭来了威尼斯,他们来度假,昨天交欢后陆南之昏睡了过去。 身体上的反应后知后觉地传递了过来,腰和腿都很酸,下身也因为昨天数次高潮,有些痛也有些无力。 陆南之很饿,也想起来上个厕所,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 斯庭在这时拉开了卧室的门,房间里涌出了一阵很香的味道,陆南之更饿了。 “醒了?”斯庭的笑容很灿烂,带着坏心眼的调侃,“你一觉睡到了下午四点,再醒不过来,我就要叫医生了。” 陆南之大惊失色,“这么晚了?!” “天都要黑了,今天的行程也只能改期了。”斯庭故作痛心疾首。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怎么睡了这么久。” 斯庭走过来坐下,抱住她,在她耳边小声说,“看来很爽。” “你这人怎么不要脸啊!”陆南之的脸腾地红了,没好气地瞪了斯庭一眼。 斯庭“啧”了一声,“瞧瞧,翻脸不认人,昨天抬着屁股一声声喊着‘快啊还要嘛’的时候,你可不是这种态度呢。” “哎呀你别说了!”陆南之的脸更红了,为了转移话题,生硬道,“我要上厕所。” “不就在那儿嘛,”斯庭一扬下巴指了个方向,“还跟我汇报?” 陆南之知道他是故意逗她,可实在没力气起来,不情愿地说,“扶我去啊!” “为什么?”斯庭一脸无辜地“哎呀”了一声,“不会是感冒严重了?”他夸张地试了试陆南之额头的体温,“真的有点儿烧,我现在帮你叫医生来!” “斯庭!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呢,故意的是吧?我腰和腿真的很酸,站不起来!”陆南之羞恼交加,气得一枕头扔在了斯庭脸上。 斯庭大笑着紧紧抱了陆南之一下,“你早说呀,你早说我今天一天都抱着你。” 他把陆南之公主抱起,带着她进了浴室。 陆南之上过厕所后,又被斯庭抱到了浴缸里,里边已经放满了水,恒温浴缸的温度刚好,大小也够两个人一起洗。 斯庭脱了衣服,一点儿不害臊地也进了浴缸。 他说着要帮陆南之洗,可洗了一会儿,手又不老实,朝陆南之的身下摸去。 陆南之吓得一缩,并住了腿,“我要生气了!真的会被你玩坏的!” “可是你湿了,”斯庭把食指放进嘴里,尝了尝陆南之的味道,“我不介意帮你的。” 斯庭不顾陆南之的尖叫,笑着扑了上去,把她按在了身下。 温水让斯庭特别好进入,根本没有做任何前戏,他就很轻松地滑了进去。 浴缸虽然够两个人洗,却不够两个人在里边做什么,水浪翻涌而出,溅了一地。 斯庭不得不把陆南之紧紧地抱着,怕水洒的到处都是,也只能不太激烈地顶着胯。 他的每一寸都慢慢感受着陆南之身体里的收缩,是和剧烈抽插又不同的另一种快感。 陆南之根本没有力气迎合,抱着他的背,像被微电流通过了脊椎,手指钳在他的皮肤里,越来越用力。 迷蒙的情欲让陆南之快乐兴奋到了顶点,她忍不住脱口而出,“我爱你,斯庭。” 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好想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话没有说完,在水雾之中,陆南之看到了一个男孩。 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默默看着耳鬓厮磨的两人,他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得和满屋的香艳格格不入。 陆南之定睛去看,男孩又消失了。 她想到了她做的那个梦。 想到了陈安死后每一夜,只要入睡,她都会做的梦。 身体撑到了极限,陆南之的全身绷紧,在斯庭的怀中,又一次到达了顶峰,耳边是斯庭舒服的呻吟,他泄在了她的身体里。 同时,两人脑中一起绽放了盛大灿烂的烟花。 陆南之踩在为她而死之人们的尸身之上,抱紧斯庭,流出了眼泪。 斯庭平复着喘息,看着泪流满面鼻头红红的姑娘,亲了亲她的眼睛,“你怎么了?” 他那么温柔,把她视若珍宝,把她捧在手心。 他是陆南之经历过的所有男人中,真的喜欢她的那一个。 那双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原来我一直追求的,从来都不是钱啊。 陆南之的眼泪越流越多,她抱着斯庭,轻轻摇了摇头,“……不知道为什么会哭,我也不知道。” 斯庭摸着她湿漉漉的头发,安抚地拍着她的背,“我帮你擦头发吧?弄干身体,一起去吃东西。” 陆南之抱着他不松手,轻轻摇了摇头,“斯庭。” “嗯?” “会回到以前吗?”陆南之闷闷地问。 斯庭愣了一下,愧疚和心疼猛烈地冲击着他的心脏,“……对不起。” “会吗?会回到以前吗?”陆南之又问了一次。 斯庭亲吻她的头发,更用力地抱紧她,“对不起,我向你保证,不会了。” 陆南之靠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一字一句道,“你可能一辈子都学不会好好爱别人,也不会好好爱自己吧,我明明应该知道的。” “但我还是在心里幻想,如果你能更早一点开始喜欢我,就好了。” 如果那样的话,也没有人会因为陆南之而死了。 没有任何人。 “你说你一个卖糖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从今以后,我想让你的命变甜一点。” 陆南之在那些怨恨悲伤的眼神里,亲吻斯庭的嘴唇。 那些眼神将她撕碎分食,大声叫嚣着、谩骂着,流进她的骨血之中,变成了她沉重的眼泪。 他是一个身不由己的赌徒,你们不要恨他了,那些恨意,都发泄在我身上吧。 我替他背着。 第41章:我跟你一样 在威尼斯的一周,陆南之和斯庭几乎都是在酒店度过的。 陆南之连房间门都没怎么出过,每天一睁眼就到了下午天快黑时,餐食都由侍应生送到房间里。 尽管备受斯庭的宠爱,每天如同一个人形挂件似的,挂在他身上,但陆南之还是掌握着分寸,有些不该说的话,她绝口不提。 她不提回国,不提手机和网络,不提父母家人,她好像生来就存在于斯庭的身边,无牵无挂,也没有除了斯庭这个人以外的,其他的欲望。 她时常在斯庭注意不到的地方长久的发呆,陆南之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斯庭并不知道,但很多次斯庭都看到了,她坐在露台上,眺望着远方,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表情很悲伤。 可她看过来的眼神那么温柔,那么开心,那么爱斯庭。 所以斯庭故意无视了陆南之悲伤的底色,他当然知道那些悲伤意味着什么,但只要斯庭表现出有所察觉,心软松了手,她一定会头都不回地振翅飞走。 无论如何,陆南之心中眼中,不能再有别人,只能有他。 晚餐进行到一半,斯庭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眼来电人,勾起了唇角。 “什么事?”电话接通,他没有避开陆南之,反而心情很好地喝了一口红酒。 陆南之疑惑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斯庭站起来,揽住陆南之的脖子,跟她长长地接了一个吻。 blumkin听到了电话那头唇齿勾连的声音,他判断斯庭心情大好,于是调侃地吹了声口哨,“报喜鸟来给你送好消息了。” “要不是好消息,我会马上宰了你。”斯庭笑着回道。 blumkin清了清嗓子,正色道,“不开玩笑了,我父亲让我转达给你,接到boss房中的线人的消息,一小时前,他在家里摔倒,昏迷了,咱们的‘溶血针’,起效了。” “是咱们多年如一日的‘溶血针’,起效了。”斯庭纠正blumkin。 “那边封锁消息了,对吗?”斯庭旋即又问。 blumkin应道,“是的,如今他身边的近人是很忠诚的,你知道,这个消息也是我父亲千辛万苦才得到的,他说只要告诉你,你下一步就会有打算了。” “嗯,”斯庭点点头,“他不会昏迷太久,脑梗嘛,总会醒来的,差不多三五天的样子,在此之前我依旧不回去,你帮我盯好他那几个近人,是真的忠心耿耿还是假的,几天后总会见分晓,你说一个连行动能力都失去的boss,真会有人真心实意地追随他吗?” blumkin抑制不住兴奋的笑声,附和着斯庭笑了起来,“明白,那我们在家里恭候您,boss。” 斯庭这回没有制止blumkin,很受用地一挑眉,“在此之前,替我照顾好父亲。” 他长舒了一口气,把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陆南之不安地抬头看着他,“你在计划什么?” “不是计划,是已经快要完成的事业。”斯庭笑道。 陆南之还是感到不安,“虽然这是你的事,可我听你和blumkin的对话……真的没问题吗?” 斯庭的脸刷地垮了下来,上目线看向陆南之,“什么意思?” 陆南之的后背冒起一阵寒气,她慌忙改口,“不、不是,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担心你的安全……” “你尽管放心,我是不会有事的,”斯庭打断她,说道,“你要做的,就是一心一意地相信我,我会给你,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明白吗?”斯庭见她不回答,又加重语气地问道。 陆南之叹了口气,点点头,“我明白,我相信你,但我也希望你保护好自己,我只是不想和你分开。” 斯庭一怔,脸上重新绽放笑容,他吻了吻陆南之的面颊,笑道,“答应你,永远不会分开。” “等我成为crowboss的那天,结婚吧,嗯?” 陆南之没想到斯庭会这么突然的求婚,她迷茫地愣了一瞬,第一时间是开心的,然后那一点点开心,被汹涌而来的焦虑和不安淹没,接着是悲伤与愧疚。 复杂的情感一时间令她难以喘息,她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笑容灿烂的人,在他好看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的脸。 陆南之又想哭了。 可她不能在这种时候破坏斯庭的好心情。 “你想跟我结婚吗?我会跟你正式求婚的,会有订婚戒指和派对,但我现在,突然想听你的答案。”斯庭耐着性子,温柔地又问了一次。 如果,眼前的斯庭,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上班族,就好了。 陆南之脑中冒出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她的眼圈红了,她的心脏被谁狠狠捏住了,她的眼泪快要流出来了。 陆南之吸了吸鼻子,一把抱住了斯庭,眼泪涌出,流在了斯庭的衬衫上。 斯庭以为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他摸了摸陆南之的后背,笑道,“好了,不要哭了,你最近真的很爱哭啊,我知道你的答案了……” “不,你不知道,”陆南之打断了他的话,“你不知道。” 她低声抽噎,断断续续地说,“斯庭,你可以把我关起来,永远做你的金丝雀。” 最后一个字落下,陆南之再也忍不住,她死死抱着斯庭的脖子,不愿意跟他对视,趴在他的肩上,肆无忌惮地嚎啕大哭。 那些说不清的委屈和悲伤、那些说不清的绝望和痛苦,那些说不清的爱,它们在陆南之的心里缠绕成了一团怎么解都无法解开的线团,压在陆南之的心上,让她每一次的呼吸,都需要用尽全力。 原来爱是可以这么痛苦的。 陆南之张嘴狠狠咬到了斯庭的肩膀上。 斯庭吃痛差点跳起来回一个巴掌,但他克制住了自己,他好像突然有点儿明白,陆南之在哭什么了。 “从此之后,你就是crow最有话语权的人之一,我会给你你从不曾有过的身份、从不曾有过的地位,陆南之,我会给你,你这辈子都从不曾体验过的快乐,你相信我,我说到做到。” 陆南之闭上了眼睛,她看着斯庭肩上那个触目惊心的牙印,看着印记里渗出的血,说道,“你知道吗斯庭,我跟你一样,自始至终想要的,根本就不是这些,我跟你一样,自始至终想要的,只有爱而已。” 第42章:沉溺 陆南之终于如愿以偿去了沉船书店,那已经是他们抵达威尼斯的第十天。 天气很好,阳光十分耀眼,陆南之的心情也因为天气,变得非常舒畅。 “你知道我为什么想去那里吗?”还在路上的时候,陆南之就表现出了高度的兴奋,问着斯庭。 斯庭不解,“为什么?” “我以前在书上读到过沉船书店呢,”陆南之回忆着书中的文字,“‘当运河水位一高,水便会浸湿整间书店。承装着书籍的贡多拉因而浮起,我们就在这湿漉下尽情阅读。’当时觉得这段话简直太美了!” 据说,沉船书店每年都会经历涨潮,涨潮时,整座书店会被淹没在水平面以下,有种把爱沉入海底的浪漫。 年幼的陆南之,一直憧憬着这份言情小说一般的浪漫,幻想某年某日,和喜欢的人同游沉船书店,在浪漫的最深处,牵起对方的手。 她幻想过,自己未来会喜欢上的人的样子,他高大英俊,有一些瘦,身材很好,能把任何普通的衣服,都穿成模特的样子。 他的声音不是太高亢,有些低沉,笑起来有喑哑的颗粒质感,摩擦在耳膜上,让人心里痒痒的。 如今那些幻想,尽数具象,变成眼前挺拔如松柏的青年,他垂眸和自己一起走进书店,怕她被小的台阶绊倒,下意识牵住了她的手。 陆南之沉溺在他的温柔和爱里。 沉船书店上了年头,又经历了潮水的腐蚀,极具年代感,书架全部用浴缸和船只代替,老板介绍说,这是方便在涨潮时,将书籍运送到陆地上。 数十年间,被潮水淹没过的书籍,也被老板收集起来,做成了一道用来打卡的风景线,一捆捆旧书做的楼梯,充满了专属威尼斯的温馨。 陆南之和斯庭一进来,老板就注意到了他们,在两人驻足挑选二手书的时候,上前笑着问道,“要拍照吗?” 斯庭眼神阴鸷地看过去,顺手往腰间一摸。 陆南之注意到了他的态度,条件反射地瑟缩起了脖子。 老板却不曾注意到,他举了举手机,毫无恶意,“你们很般配,要拍照吗?” 斯庭一怔,他回味着老板的话,“我们很般配?” “当然,”老板笑道,“先生你很英俊,你的女伴也非常漂亮,非常般配。” 这句话让斯庭十分受用,他收回摸向腰间的手,马上变脸,灿烂地扬起唇角,一把把陆南之揽进了怀中,“当然般配。” 陆南之没听懂老板口音浓重的意语,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斯庭抱住着,还惊魂未定,懵懵地拍了张照。 拍好后,老板走过去给他们看。 镜头之下的斯庭张扬热烈,帅气得耀眼,一旁的陆南之表情有些迷茫,呆呆地看向摄像头的位置,一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可爱。”斯庭笑着夸了一句。 陆南之终于回过了神,这才踮起脚凑上去,看了一眼照片,被自己蠢到了,高声抗议,“哪里可爱,明明很傻!我不知道老板要拍照,不行,重拍一张!” “人家也很忙的。”斯庭拒绝了陆南之的要求,对着老板摇了摇手机,“照片很好看,麻烦传给我吧。” “不要!不要这张,我好傻!”陆南之跳着脚,想要够到他的手机,重新拍一张。 斯庭拦腰把她抱起,阻止她去抢手机,另一只手接收着老板发来的文件,“好看极了,我以为你有身为大美女的觉悟,跟我一样,什么角度都好看。” 陆南之被他逗得哭笑不得,“你这人怎么这么自恋啊,夸别人还要顺带夸夸自己,真不要脸……” 话还没说完,斯庭吻了上去。 周围响起路人的起哄声。 “叮”一声,照片传进了斯庭的手机里,他这才放开陆南之,心满意足地看了看照片。 “来不及了,照片我已经保存了。”他像个孩子似的,炫耀着说道。 陆南之无可奈何地白了他一眼。 就像最普通的一对情侣那样,一整天两人都有各种理由打打闹闹,斯庭很喜欢看陆南之被他逗了之后,气急败坏的表情。 那个样子,真的,真的好看极了。 天彻底黑透,两人才牵着彼此的手,返回酒店,站在房间门口,掏房卡时,斯庭发现大事不妙。 他装着皮夹的口袋空空如也,另外一只口袋也是空的,他索性把西装脱下来,里里外外翻了个遍,依旧没有找到皮夹。 脱了外套后,陆南之注意到,他的腰间别了一把手枪。 “……被偷了。”斯庭伤脑筋地按了按眉心,很不愿意承认这个难堪的事实。 陆南之:“……” 斯庭腰间的手枪,更刺眼了。 眼前这位、掌握着整个意大利的生态命脉、意大利第一黑帮组织的继承人,竟然在意大利的地界上,腰里别着枪,还是被小偷偷走了皮夹。 这场面实在有点过于好笑,陆南之没忍住笑出了声,“斯先生,威严扫地了。” 斯庭真的很气,也很尴尬,可看到陆南之的笑容,又气极反笑,他一拳落在墙上,无语道,“笑什么啊,我都被偷了,你别以为你能独善其身,找找吧,丢什么了。” 陆南之扶着斯庭的手臂,脱掉了鞋子,把踩在连裤袜下的房卡抬了起来,用一个很高难度的姿势,一脚踩在房间门锁上。 “滴滴”两声,门开了。 陆南之回头,得意洋洋地看着斯庭。 斯庭:“……” 她把另一只脚也抬了起来,另一只脚下,踩着斯庭给她准备的几百欧零钱,以防两人失散,她身上连钱都没有。 斯庭满脸叹为观止,“这也行?!” “这个方法不要太好用!”陆南之推着斯庭进了房间,义愤填膺,“你以为我乐意啊?脚下踩个东西走一天,而且还是直接贴在皮肤上,很硌脚好不好!要不是我来意大利的第一天,就被偷了一个电子书加整整五百欧,我也不会被逼成这样!” “整整五百欧诶!对于一个个刚刚踏出国门,视金钱如生命的穷酸留学生来说,痛得我三天三夜没睡着觉!” 斯庭一哽,“……出门带五百欧在身上的你,也挺厉害的。” 两人说着,一起笑了起来。 陆南之至今记得,那天威尼斯的空气,带着海水的腥涩和阳光的温馨,是一种特别让人痴迷的好闻。 她和斯庭乘船穿梭于各岛之间,她被他紧紧抱在怀中,就像最普通的一对情侣那样。 入了夜,看着躺在自己身边,已经呼吸均匀的斯庭,白天种种却仿佛前世,陆南之睁着眼睛看着斯庭的睡颜,即使很困,可依旧不敢闭上眼睛。 第43章:做戏 从威尼斯离开后,斯庭又带陆南之去了米兰、罗马、那不勒斯和都灵。 最后一站他们停靠西西里岛,这次没有住酒店,住在海边一座类似民宿的房子里。 斯庭不让身边的人跟着,和陆南之单独待在岛上,只是每天会有人来给他们送日常用品和食材。 清晨时分,陆南之被饭菜的香味叫醒。 她一直醒得比斯庭晚,因为晚上没法入睡,她会熬到很困才能勉强睡着。 长期缺乏睡眠的身体很疲惫,陆南之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兴高采烈地走进了厨房,“好香的味道!” 斯庭正系着围裙,站在在炉灶前下厨。 陆南之更意外了,“你竟然会做饭!” “中午好,之之。”斯庭端着做好的菜回过头,笑着用不太流利的汉语说道。 陆南之瞪大了眼睛,有些不可思议,用汉语回道,“你说什么?!” 斯庭的笑容更甚,放下手中的菜,吻了吻陆南之的嘴唇,又说了一遍,“中午好,之之。” 陆南之也笑了,“嗯,中午好,斯庭。” 斯庭拉着她坐下,把刀叉放在她手边,切换回了意语,“普通话我只会这一句,以后有时间,我多学几句,比起广东话,普通话有点儿难。” 陆南之摇摇头,“已经很好了,我很开心!” “快尝尝这个,冷了会不够好吃。”斯庭把盘子又往陆南之的面前推了推。 “这是什么?” “红烩牛膝,”斯庭说,“除了意大利面,我会的菜不多,这是从blumkin父亲那里学来的,他们家祖祖辈辈都生活在意大利,味道很正宗。” 斯庭隐瞒了一些学菜的原因。 学这道红烩牛膝,是因为斯仲豪爱吃。 当年从医院回来后,斯庭就跟nicolo学习了这道菜,他要讨好斯仲豪,要向他表明自己一心一意的忠心。 他必须要让斯仲豪觉得高兴。 少年站在炉灶前,半生不熟地握着锅铲,因为牛肉的腥臭味阵阵干呕。 那天之后,他不能再吃荤菜,甚至连饭都不想吃,把一日三餐缩减到了两顿,晚上也尽量只喝牛奶或吃水果。 “你要不吃的话,boss肯定会不高兴。”nicolo善意地提醒,“就算硬塞,也要把肉塞到嘴里。” 斯庭边学着怎么做红烩牛膝,边把做失败的食材,乱炖之后,塞进肚子里。 塞了吐、吐了塞,让身体一遍遍的进行着残忍的脱敏反应。 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红烩牛膝了,可这是他唯一的拿手菜。 讨好人该怎么做,斯庭不知道,他只讨好过斯仲豪,也只能复刻讨好他的那些手段,让陆南之开心。 事实上陆南之也真的很开心,她咬了一大口牛肉,肉质软烂厚实,入口先是清新的柑橘风味,接着是辛辣的蒜味,吃到后边还能尝出酱汁里番茄的酸甜和葡萄酒的醇香。 食物安抚了睡眠不足肉体上的疲倦,陆南之一连吃了三大块。 “好饱!”她放下叉子,满足地舒了口气,“要是有一碗饭就更好了!” “我做了汤烩饭,但味道一般,要帮你盛吗?”斯庭急忙问。 陆南之摇摇头,“我说的不是这种饭啦,是蒸出来的白米饭,甜甜糯糯,空口都能吃一大碗!” 斯庭疑惑道,“中餐馆的米饭?” 陆南之苦笑,“那个不能叫做米饭吧,只是勉强填饱肚子的主食而已,真正好吃的米,很香甜的。” 乡愁就是味觉上的思念,陆南之比她以为的,还要想家。 她不说话了,垂下眼,开始吃盘子里剩下的红烩牛膝,“你不吃吗?” 斯庭摇摇头。 他读出了陆南之的思念,读出了陆南之话里的意思。 他看着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心里烦躁不已。 斯庭觉得自己做得已经足够多了,可陆南之还是想要回中国去。 他不知道那地方,她为什么非回去不可。 “周末要回佛罗伦萨了,回去之后,你重新去大学读书吧。”斯庭冷不丁地对陆南之说道。 陆南之一怔,“什么?” “去读佛罗伦萨大学怎么样?比你以前读的那座好很多。” “为什么这么突然?” “不为什么,”斯庭站起身,不再看她,“我去抽烟,你吃完休息一会儿吧。” 还能为什么? 他想让陆南之有些别的事情做,分散一下注意力,别再总是想着要回国了。 哪怕去读大学意味着,她要接触别人,交到新的朋友,有新的圈子。 无所谓,只要还在意大利的地界,这些斯庭就都可以掌控。 他可以安排朋友给她,安排圈子给她,让陆南之的一切,都握在自己手中。 斯庭不高兴了。 陆南之丢下叉子,赶紧跟上去找他。 她现在真的很害怕斯庭不高兴。 斯庭点燃了一根烟,青色的烟雾弥漫在他身边,他就像海上雾气里走出来的神。 陆南之跑过去,牵住他的手,拽着他坐在了庭院里的小秋千上。 斯庭把烟拿远,以免烫到她,“干嘛?” 陆南之跨坐在他身上,亲了亲他的嘴巴,“不干嘛,想粘着你,不行吗?” 浓重的牛肉味让斯庭有些反胃,他强忍着胃里的不适,揽住陆南之的腰,“当然行。” 陆南之的手不安分地往斯庭的衣服里伸。 斯庭没有躲,任由她冰凉的手指,摸到他的肩胛骨。 “你要在这种地方吗?”斯庭噙着笑问道。 他被陆南之哄好了。 陆南之仰脸看着他,抿着嘴笑,“你想吗?” 斯庭假装没听懂,“想什么?” 陆南之手上的力道收紧,语气是甜甜的勾引,“想在这里,和我做爱吗?” 斯庭低笑几声,转头吸了一口烟,把烟蒂往地上一丢,抬手抱住了陆南之的屁股,“却之不恭。” 几天后的周末,斯庭带着陆南之,返回佛罗伦萨。 飞往佛罗伦萨期间,已经清醒数日的斯仲豪,因为看管不利,在如厕时摔倒,头撞在了地板上,彻底陷入了昏迷。 飞机刚一落地,斯庭就接到了这个消息。 包括nicolo和blumkin在内,所有3号军团的人前来接机,得知斯仲豪昏迷的消息,斯庭当众一个趔趄,没有站稳,险些跪倒在地。 “父亲!”他浮夸地叫了一声,眼中涌出热泪,一把抱住了告知他这个噩耗的nicolo。 “斯先生,您要冷静,crow当下不能没有您,务必振作!”nicolo拍着他的背,同样激动地安慰道。 陆南之看到斯庭趴在nicolo肩上哭的时候,没有憋住笑了一声,可他的演技那么精湛,很快用其他小动作掩盖住了这次不专业的ng。 “带我去医院,nicolo叔叔,带我去,”斯庭哭罢,用手帕按了按通红的眼角,“我要见见父亲。” “斯先生,时间已经太晚了……” “不,”斯庭打断nicolo的话,“今天,我一定要见到父亲。” 说着,他用手帕捂住脸,又开始哭了。 第44章:夫人 偏瘫后,在短时间内再让头部受伤,是很致命的。 斯庭紧急赶往了斯仲豪的住所,见到了不久前还精神矍铄,如今已经一动不动的男人。 他身上插着维持生命的各种管子,比之前消瘦了很多,闭眼躺在床上,感知不到斯庭来看他了。 斯庭的手微微颤抖,他摸了摸斯仲豪的身体,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为什么会这样?我离开佛罗伦萨的时候,父亲明明还好好的!”他突然震怒,吓得进来送药的护士,差点把托盘丢在地上。 照看斯仲豪的一众看护,险些膝盖一软跪下,战战巍巍地低着头,不敢看斯庭一眼。 “回答我,为什么会这样,父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一把拎住其中一人的衣领,逼他和自己对视。 那人浑身发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斯、斯先生……不知道,我们、我们也不……” “不知道就给我去死!”斯庭掏出手枪,抵在那人的脑门上,正要扣下扳机。 陆南之一惊,吓得缩在角落闭上了眼睛。 “sid!不要!”nicolo上前拦住了斯庭,按住了他要扣下扳机的手指,“冷静一点,在boss的房中,不要杀人,他不喜欢你这样。” 斯庭的手指不安地抖动了一下,面部肌肉病态地颤了颤。 他怪异地笑了笑,把抢收回了腰间,“你说得对,在父亲房中,不要杀人,他那么好的一个人,从来不愿意看到我的手上,沾上鲜血。” “带下去吧,把这些人,都带到我那里,”斯庭转头吩咐nicolo,“还有那几支父亲最信赖的军团,把他们的指挥官,也都马上带过去。” “明白。” “就这样吧,”斯庭捏了捏眉心,精气神突然垮了似的,疲惫地摆了摆手,“你们都出去,我想单独和父亲待一会儿。” 陆南之站在原地,担忧地看向斯庭。 斯庭把她抱在怀里亲了亲,附耳说道,“门口等我,不要跟任何人走,我很快出去。” “你还好吗?”陆南之问道。 斯庭勾唇一笑,“放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所有人都退出房间后,斯庭走到了斯仲豪的床边,他从烟盒里磕出一根烟,慢悠悠地点燃,深深吸了一口。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就这么立着,抽着烟默默地看着他。 一根烟抽完,他把烟蒂丢在脚下踩灭,最后一口烟吐在了斯仲豪的脸上。 “我和你一样,都觉得她是个没用的女人,可你也跟我一样,是最不应该厌恶她的,尽管她真的,很让人厌恶就是了。” “她愚蠢的让人厌恶,对吧?愚蠢地相信,你发达之后会接她走;愚蠢地相信,你也爱她。她原本有一个可以回去越南的机会,带我一起,但她为了等你,放弃了。” “你这样的人,究竟有什么值得那个蠢女人留恋的。” “你有一天在乎过我们吗?” 斯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 平静地说完后,他没有再看斯仲豪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房间。 这一天真的到来了,斯庭却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他的眼泪是演的。 他的眼泪,也是真实的。 陆南之乖乖地等在门口,斯庭看到她,一把把她抱在了怀中。 她身上的味道让斯庭觉得很安心。 陆南之轻拍着他的后背,温柔地安抚着他。 往事的碎片如潮水翻涌,一幕幕飘到斯庭的眼前,逼他把这些重新再回忆一遍。 半晌,斯庭放开了陆南之,重新扬起了他张扬热烈的笑容,“走吧,旅行辛苦了,今晚睡个好觉。” 陆南之是不可能睡个好觉的。 重新回到了她熟悉的房间,重新见到了熟悉的仆人,重新闻到了熟悉的空气。 久违的那些情绪,又重新向她袭来。 她睁着眼睛睡不着,翻了身,看见了同样睁着眼睛的斯庭。 “怎么还没睡?”斯庭有些惊讶,声音非常清醒。 陆南之愣了一下,马上想到了一个借口,“长途旅行回来,总是会失眠,而且晚上还去看了boss……” 斯庭想到陆南之曾经在那里经历过的事,“抱歉,我不应该带你去的。” “没关系,已经过去了。”陆南之笑了笑,摸了摸斯庭的眼睛,“你怎么也没睡?” 斯庭没说话,别开了目光。 “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陆南之问。 “没有,”斯庭一口拒绝,想了想,又说,“本来没有,但你这么问了,又好像有了。” “不过,不知道要从哪里说起。” 沉默了半晌,斯庭说,“算了,没什么好说的,快睡吧,我抱着你睡。” 陆南之钻进了斯庭的怀里。 “我已经和blumkin说好了,明天陪你去新的大学。” 陆南之一怔,“……非得去吗?” “我要处理些事,近期不能陪你,你一个人待在家里也无聊,就当去玩玩了,去吧。” 陆南之不再拒绝,点了点头。 醒来时,斯庭已经不在身边了。 女仆早已等候在房间,预备为陆南之洗漱穿衣。 “夫人您醒了,斯先生已经帮您挑好了衣服,还吩咐我们热了牛奶给您。” 陆南之对这个新称呼很不适应,“夫人?” 女仆垂眸回应,“您是斯先生的未婚妻,应该这么称呼您的。” 看来斯庭已经迫不及待,把想要和陆南之结婚的事昭告天下了。 陆南之轻轻笑了笑。 一切准备妥当,出门后,blumkin早已等在了那里。 见到陆南之,他笑着拉开了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早安,陆。啊,如今是应该叫你夫人吧?” 陆南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没说什么,弯腰上了车。 很强烈的割裂感,让陆南之觉得浑身难受。 好像每一个人都能很快且很坦然地接受如今的转变,只有陆南之,心头萦绕着那份强烈的割裂感,让她在飘飘欲仙和现实的残酷中,逡巡游走。 这样的生活已经非常好了,难道不是吗?陆南之在心里劝着自己。 有钱、有用不完的奢侈品、有人伺候、还有个这么帅的男人,愿意为了自己浪子回头改邪归正。 这不就是陆南之当初梦寐以求的生活吗? 这生活,真的已经很好了。 所以陆南之,你到底在纠结什么。 所以,陆南之,你到底在,矫情什么? 陆南之从劳斯莱斯幻影上走了下来,在blumkin的陪同下,走进了佛罗伦萨大学。 她按照blumkin提供的课表,走进了属于自己的教室,落座后,开始了第一堂课的学习。 下课后,blumkin去了卫生间,陆南之在座位上收拾着书本,准备前往新教室,为下一堂课做准备。 身边坐下来了一个金发的男人,他笑着冲陆南之打了个招呼,用意语说道,“嗨,以前没见过你呢,新同学?” 陆南之一惊。 前座也有个人坐下了,是个红棕短发的女孩,她附和道,“对啊,没见过呢,你叫什么名字啊?是日本人吗?中国人?还是韩国人?” 枪声在耳边炸开。 淋漓的鲜血溅了满身。 陆南之脸色刷白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抱着书惊慌失措地逃离了教室。 不能跟他们说话,不能跟他们做朋友。 她不能再害死别人了。 到底是怎么做到坦然接受,仿佛无事发生的呢? 陆南之不理解,明明做过的事总会以各种各样的形式,留下或深或浅的印记。 第45章:处世之道 p o18 e s.co m 昏暗的地下室接连响起枪声,一个又一个身影接二连三地倒下,成为一具具尸体。 尖叫、哭喊和求饶把这里渲染成了最可怕的人间地狱。 斯庭的脸上身上沾满鲜血,亲手将斯仲豪身边的近人逐一枪杀。 血腥气令人作呕,就算是blumkin也受不了这么多尸体和这么浓烈的气味,不适地干呕了几声。 但斯庭却不觉得这个味道难闻,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扬起兴奋诡异的笑容,反而觉得这味道有种令人陶醉的芬芳。 时代更迭在数年蛰伏与准备之后,显得是这么的轻而易举。 他舔了舔手上粘稠的血,感受着胜利的味道。 今天之后,他成为了crow新一代的boss。 斯庭转过身,满身满脸的血和怪诞的表情让人心生恐惧,他凑到nicolo面前,语气夸张地说,“nicolo叔叔,你刚刚的提议我不满意,留下想归顺我的活口,才是处世之道?” “不,”他指了指身后堆积的小小尸山,笑道,“这才是我的处世之道。” nicolo垂眸,默认了他的做法。夲伩首髮站:p o1 8 bt.co m “把尸体全部搅碎,喂狗。”斯庭兴奋地吩咐道。 斯庭很想带着一身荣耀就这么出门的,但被有理智的nicolo和blumkin阻止了,他们要求他洗个澡,换一身干净体面的衣服。 斯庭举起手,天真地笑了,“为什么?现在这样足够威慑这群乌合之众吧?而且这也不是不体面,这是时代更替的勋章啊。” “你不接受我的建议,把他们全都杀了,也就杀了,但务必听我的话,他毕竟还没有死,做事不要太张扬。”nicolo温声规劝。 斯庭扫兴地扯了扯嘴角,“他离死不远了。” “听话,sid,”nicolo上前,用手帕帮斯庭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你已经是要做丈夫的人,偶尔不要这么任性。” 斯庭一挑眉,狠戾的表情里多了一丝难以觉察的柔软。 他听了nicolo的话,回房间洗澡换衣服后,一行人这才驱车赶往crow位于佛罗伦萨中心的总部。 斯庭推开沉重的房门,走进幽暗的内室。 他很少来这里,来这个房间。 这是crow总部属于boss的屋子,房间挑高极高,周围有很多高大华丽的落地玻璃窗,窗上装着暗红丝绒窗帘,墙壁上悬挂着很多拍卖会上拍得的名家画作。 办公桌是由顶级紫檀木打造,手感像绸缎般丝滑,敲击时会发出沉重的闷响。 正对着办公桌后的墙上,挂着crow的家徽,耀眼的太阳熠熠闪光,照亮整个房间的晦暗。 斯庭拉开扶手椅,坐了上去,身体惬意地舒展开来。 nicolo和blumkin随后进来,三人目光相对,一起笑了。 紫檀木桌面上,放着独属于boss的家徽,nicolo恭恭敬敬地双手捧起,俯身站在斯庭面前,帮他小心翼翼地佩戴在了身上。 丝绒窗帘在此时全部拉开,明媚的阳光照射了进来。 斯庭站起身,迎接crow内部核心成员谒见。 房间里陆续走进西装革履的人,在nicolo的指挥下,众人恭敬地站在一起,朝斯庭行庄重的鞠躬礼。 “boss——” “boss!——” 斯庭上目线凝视着一颗颗谦卑的后脑勺,旋即爆发出夸张的大笑。 他笑得腹部酸痛,笑得腰快直不起来,不知道笑了多久,他抬手一挥,才让众人直起了身子。 “我父亲病重,但crow不能群龙无首,今后,我会带领诸位,成为一群令全世界闻风丧胆的乌鸦。” 斯庭第一次将自己的野心公之于众。 他舒服地叹了口气,脸上的笑容一直不曾褪去。 可惜,此等美景,陆南之没看到。 天黑之前,斯庭去大学接陆南之。 她已经上了一周时间的课了,今天第一次身边没有blumkin陪。 除了blumkin以外,斯庭在她身边其实安排了很多伪装成同学的人,他们按照斯庭的吩咐,接近陆南之,想要跟她成为朋友。 遗憾的是,全都被陆南之拒绝了。 她在学校里独来独往,甚至在课堂上,都不太愿意回答问题。 斯庭不觉得哪里不好,反而很享受陆南之聚焦在自己身上的温情。 尽管他努力劝说自己,陆南之应该有圈子有朋友,可她真的要有属于自己的朋友时,斯庭还是会焦躁得整夜都无法安睡。 既然她不愿意交朋友,那正合斯庭心意。 陆南之无精打采地走出了校门,应付大学生活让她透支了全部的精力。 一踏出校门,她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斯庭。 他倚靠着车身,正在冲自己挥手。 他的身材本来就非常好,今天又穿了一件过膝的黑色风衣,宽肩细腰长腿,说他是刚下t台的模特也不过分。 陆南之疲惫的双眼亮了一下,小跑到了他身边,“你怎么来了?” 她的视线刚好落在斯庭的胸口位置,耀眼的家徽晃了她的眼。 陆南之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斯庭,又看了看他身上佩戴的家徽,“你……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这么回事。”斯庭得意洋洋地一把抱起了陆南之,当街深深吻了下去,“恭喜我吧!” crow的boss其实几乎不以真实面目示人,斯仲豪只在家族内部佩戴家徽,从不带着它招摇过市。 这是荣耀,也是危险,稍有不慎就会丢掉脑袋。 可斯庭完全不是斯仲豪那种谨小慎微的行事风格。 他带着明晃晃的太阳,去佛罗伦萨最好的餐厅,和陆南之吃饭。 他恨不得把家徽摘下来,高高举起,让路过的每一个人都看个清楚。 陆南之感觉到了斯庭很明显的亢奋,这亢奋里带着病气。 他兴冲冲地分享着今天发生的所有事,在说到把那些尸体都剁碎,全部喂狗的时候,爆发了引人侧目的笑声。 陆南之有些反胃,干呕一声。 斯庭意识到自己太兴奋了,赶紧中止了这个话题,“让你不舒服了?对不起,我不该在饭桌上说这种话题。” 他飞快地转移了话题,问道,“你呢,今天怎么样?上学开心吗?” “不开心,”陆南之放下刀叉,喝了一口白葡萄酒,“我正想和你聊这件事,斯庭,我不想去大学了。” 斯庭灿烂的笑容刷地垮了,他沉下了脸,“怎么了?有人欺负你?” “没有,”陆南之摇摇头,“没人欺负我,我只是不想读书了,我想和你一直待在一起,想待在别墅,想待在你身边,我说了,我想被你关起来,做你的金丝雀。” “斯庭,我不想出门,我讨厌和别人待在一起。” “我讨厌那些人。” 斯庭看着陆南之坚定的表情,听着她唇齿碰撞动听的声音。 神情和言语刺激着他的心,最柔软的那个地方痒痒的。 就像一剂猛烈的春药。 第46章:死期(微h) 饭吃了一半,斯庭就迫不及待地拽着陆南之离开了餐厅。 刚上了车,他就急切地把她按在身下吻了起来。 今天斯庭没带司机,车里只有他们二人,但时间并不算晚,在闹市区,来来往往全都是行人。 喧嚣嘈杂的环境更刺激人,斯庭坚硬的下身抵在陆南之小腹的位置,有些痛。 他索性掀开皮带的搭扣,脱掉了裤子。 陆南之被他按着动弹不了,用力掐了一下他的腰窝,“你疯了!” 斯庭喘着粗气,舔了舔陆南之白皙的脖颈,“才知道?” 他不顾身下人的挣扎,粗暴地分开她的腿,把连裤袜用力撕破,没做一点润滑直挺挺地侵入进去。 陆南之吃痛地尖叫一声,又不敢叫太大声引人注目,痛感和快感交迭在一起,她死死抠住了斯庭的皮肤。 尾骨的快感像电流般,从下窜上来,直窜到头顶,斯庭根本不顾车外还有行人,爽得呻吟几声。 陆南之怕极了,生怕过一会儿,车窗上就印出一张八卦的路人脸。 可下身却在源源不断地传来快感,她羞耻于这样的环境,但这样的环境也在给她带来前所未有的愉悦。 痛感逐渐被爽感取代,身下分泌湿润的汁液,斯庭抽插的速度极快,他完全沉浸其中,为了能更好的整根没入,他把陆南之的腿尽可能地分开,把她的身体折迭在一起。 陆南之抑制不住喉咙里的呻吟,她高高抬起屁股,配合着斯庭的动作。 “深一点,斯庭,快……” 斯庭看着完全被欲望控制住的陆南之,轻笑道,“刚才不是还很抗拒吗?” “夫人,”他俯身抱住陆南之,声音低哑诱惑,“你现在是在被我强奸诶,夹这么紧做什么?喜欢被强啊?” 陆南之羞恼地给了他一拳。 强迫给斯庭带来前所未有的畅快和愉悦,在陆南之一声又一声的娇喘里,比以往更快地缴械投降。 他衣衫凌乱地把陆南之抱在怀里,两人的身体还紧密地连在一起。 陆南之坏心眼地开玩笑,“怎么,斯先生今天不太行啊?” 斯庭垂眼看着她,胸腔剧烈地起伏着,“我不介意再来一次,看看是你的嘴够硬,还是我更硬。” 事实当然还是陆南之的嘴不够硬。 回到别墅已经凌晨了,陆南之在斯庭的怀中昏睡,任由他抱着给自己洗过澡后,放上了床。 斯庭脱掉外套,把家徽好好地摘下来,放在了床头。 洗漱之后,他深深吻了陆南之,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出门了。 天亮后天幕会的人将落地意大利,斯庭要赶去见他们,而在此之前,他要向他们奉上斯仲豪的尸体。 据护工说,这几天斯仲豪有了清醒的迹象。 他真是个生命力旺盛的老头子,连斯庭都有些佩服他的坚韧了。 不过值得让人高兴的是,斯庭同样遗传了他坚韧的品质,在比谁活得更久这件事上,应该是斯庭更胜一筹。 斯庭在夜幕中前往了斯仲豪的住所。 护工不曾想他会深夜前来,迷迷糊糊地从卧室跑了出来,跟斯庭汇报斯仲豪最新的情况,“上帝啊,斯先生,简直就是个奇迹!晚上十点左右,boss醒过来了,虽然还不能说话,但他意识清醒了!” “是吗?”斯庭挑了挑眉,“我这人是不太喜欢奇迹的。” “啊?”护工一愣。 斯庭推门走进了斯仲豪的卧室,问道,“所以他现在不是昏迷,是睡着了,对吗?” 护工有些懵,点了点头,“是这样的。” “那这些管子呢,不是醒来了吗,还插着这些做什么?”斯庭脱掉外套,随意碰了碰斯仲豪身上的管子。 护工解释,“虽然boss已经醒过来了,但目前还没有办法自主呼吸,况且他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进食了,需要靠营养液维持生命。” “那营养液断掉呢?马上会死?”斯庭问。 护工喉间一哽,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呃……倒不是马上,但也是很危险、很痛苦的,在boss可以自主呼吸、自主进食之前,一定不能断营养液。” “是吗?”斯庭平静地点点头,“好,我知道了,你出去吧,我想和父亲单独待一会儿。” 护工不再多说,微微一欠身,推门离开了卧室。 等他走后,斯庭走到了斯仲豪身边,抬手在他脸上拍了几下,“父亲,父亲?” 斯仲豪被他拍醒了,看到斯庭,他徒然瞪大了眼睛,露出了惊惧的神色。 斯庭很享受他这幅表情,勾唇一笑,挥手打了个招呼,“我来看您了,父亲。” 斯仲豪想挣扎,想呼救,可他被封印在了这张床上,除了惊惧地看着斯庭,他不能做任何事。 “其实前几天我也来过呢,但当时您在昏迷中,没有意识。”斯庭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他身边。 他不理会斯仲豪的恐惧,像一个孝顺的儿子那样,拍了拍斯仲豪的手,“您真是老了,那天我抱着陆南之从您房间出来时,就看到了,您的身体,就像一张皱巴巴的大象皮,不怎么好看。” “我偶尔会害怕我的未来,变成您这样,不过忧虑那些为时尚早,不是吗,如今,正是我的时代呢。” 他俯下身,给斯仲豪指了指自己身上的太阳家徽,“就在今天,哦不,准确地说,是在昨天,我成为了crow的新一任boss。” “我一直很想问您,当初您面对您上面那位的时候,是不是也像我这样急不可耐?我没记错的话,那位可是您的救命恩人。” “是他把您从红灯区的泥沼里拉了出来,是他让您一个亚裔跻身crow高层,他对您,可比起您对我,要好上千倍百倍啊父亲,您真是够狠心的,杀他的时候,有没有那么一瞬间会觉得不忍心?” “我记得您跟我说过,潮汕人是很相信因果报应的,您的报应不早就来了吗?您以为失去生育能力,又失而复得了儿子,是上天给您的恩赐吗?您怕是早都回过神了吧?我之于您,从来不是上天的恩赐,是上天的惩罚啊,父亲。” 如果真的有该死的上帝,我就是那家伙派来,亲手将你送进无间地狱的恶鬼。 斯庭温柔地摸了摸斯仲豪的脸,泛红的眼眶落下了眼泪,“知道我为什么把你叫醒吗?我是不忍心,我最尊敬、最爱的父亲,在睡梦里不明不白地这么死了,去了那边,撒旦问你几时死,你都回答不出。” 他抬腕看了看手表,一字一顿道,“现在是凌晨两点零八分,父亲,请务必牢牢记住这个时间。” “这是你的死期。” 第47章:疯子 斯庭的手握住斯仲豪的氧气管,不费吹灰之力地将它们一分为二。 氧气泄漏发出“呲呲”的声音,斯仲豪因为无法呼吸,开始剧烈地挣扎。 但他的身体几乎没办法动弹,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也只能小范围地动动手指、转转脖子。 他的喉咙里发出尖锐的声响,就像野兽垂危的呼救。 那张灰黄的面孔憋成了猪肝色,额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缺氧窒息的感觉,大概和溺水是差不多的吧,斯庭想。 很多年前,他有过一次溺水的经历。 还年幼的他被红灯区年长的意大利伙伴骗到郊外的池塘,一脚把他踹了进去,他不会游泳,在池塘里拼命呼救挣扎。 水和淤泥呛进了他的肺里,让他的呼吸变得困难。 他想变得有钱,他想变得厉害,他想拥有权力,他想把这些人,通通踩在脚下,一寸一寸地碾碎他们。 他抓住了那根从井底放下来的绳子,爬上去之后,以为见到的太阳,却是更晦暗的深渊。 “永别了,老豆。” 斯庭的手覆上斯仲豪的眼睑,帮他闭上不曾瞑目的双眼。 那只手有些抖,眼泪滴落在手背上,又丝丝缕缕地滑落,流到斯仲豪的脸上,就像是他在哭。 斯庭的哭声淹没在心电监护仪的尖叫中。 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照射进来,斑驳的碎片掉在斯庭身上。 他终于回过神,抹了一把泪痕已经干掉的脸,起身穿好外套,在全身镜前整理了一下仪容,扬起一个灿烂热烈的笑容。 和天幕会的人约定在上午见面,斯庭亲自接机,这是大家都默认的“传统”。 毕竟作为求天幕会办事的下位者,应该给足对方排面和尊重。 可飞机落地后,在到达大厅,天幕会的负责人只见到了孤身前往的blumkin。 他带着天幕会一行四人,前往佛罗伦萨的星级酒店,接风洗尘的宴会包厢,依旧不见斯庭的身影。 天幕会为首的?joseph脸色阴沉,语气不善,“你们什么意思?” blumkin尴尬地陪着笑脸,卑微的解释道,“boss事务繁忙,还请各位稍候片刻。” “crow的新任boss真是贵人多事,竟然要我们等他?”joseph的脸色更差了。 blumkin抿了抿嘴唇,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继续赔着笑脸。 差不多半小时后,斯庭姗姗来迟,他的黑色长风衣带起一阵风,身后跟着几名西装革履的保镖。 “joseph先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斯庭笑容夸张地上前一把抓住joseph的手,握了几下,“公司有事,我父亲那边……凌晨突发心梗身故,忙得我焦头烂额,让几位久等了。” joseph沉着脸,推开斯庭的手,“斯先生不用拿这一套话术糊弄我们,你父亲怎么死的,几时死的,你比我们更清楚。” 斯庭故作惊讶,捻了捻指尖,拉开椅子坐在了joseph旁边。 “算了,我们也不想废话,斯先生,会长此次派我们前来,是希望你能如约兑现当初的承诺。”joseph好整以暇地往后一仰,冷淡地看着斯庭。 斯庭的表情更惊讶了,“承诺,什么承诺?” 不止天幕会的四人,连斯庭身后blumkin在内的crow众人也愣住了。 joseph面色一僵,“你什么意思?” 斯庭两手一摊,无辜地笑着,“没什么意思,我只是真的不知道天幕会口中的承诺,是指什么。” blumkin没忍住,戳了一下斯庭的后背,用气音制止道,“sid你疯了……” 斯庭不理他,掏出打火机点了一根烟,青色的烟雾有意无意地吐在了joseph的脸上,“我自有我的处世之道,joseph先生,还是您觉得,您面前这个人,看起来是个愿意听命于别人的人?” joseph震怒地一拍桌子,“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所以你的意思是,如今要反悔承诺,拒绝加入天幕会了?” “不是承诺吧,”斯庭深吸一口气,“有书面公文吗?口头敷衍的话,怎么能当真?你们确实帮我除掉了我父亲,可也在我这里得到了源源不断的冰毒不是吗?crow不是没有制造军火的能力,只是短时间内,我需要快速地打造几支属于我的军队,稍显困难罢了,天幕会给crow军火上的支援,是我们借用的。” “joseph先生大可以放心,那些武器我会当作你们回美国的谢礼,如数奉还,难道会长觉得,这些支援便可以让我归顺天幕会了?” joseph的脸气得发青,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斯庭,“你要和天幕会为敌?” 斯庭短促一笑,噙着烟给自己和joseph都斟了一杯酒,“crow在意大利,天幕会在美国,隔着一整条大西洋,‘为敌’什么的,太夸张了,犯不着。” “我觉得我们之前的交集,称之为合作,”斯庭呷了一口酒,继续说,“不知道为什么天幕会会误会成了融合,既然今天误会已经说开,那就这样吧,我刚成为crow的boss,手头琐事一大堆,就先告辞了,blum,你留下陪陪诸位,带他们四处玩玩逛逛……” 话还没说完,joseph一怒之下摔碎了面前的酒杯,“斯先生,你知道戏弄天幕会会长的代价是什么吗?” 斯庭敛住了脸上的笑意,垂眸看着joseph,“那您知道在我面前摔杯子的代价是什么吗?” “天幕会势力庞大,覆盖整个美国,作为天幕会的会长,自然是个野心勃勃的枭雄。既然如此,他也应该知道,crow作为意大利第一黑帮,不会满足止步于此,他是否了解,意大利国境之外,crow的势力又渗透到什么地步了?” joseph微微一怔。 斯庭拽住他的衣领,咬着后槽牙狠狠说,“不想死的话,趁着我心情还好,滚出意大利,不然我按着你的狗头把一地的玻璃渣子舔干净。” 说罢,他把joseph往后一推,自顾自地离开了包厢。 身后传来joseph在包厢发火的声音,斯庭得意地笑出了声,悠闲地晃了晃脑袋。 上车后没多久,他就看到joseph带着另外叁人,怒气冲冲地离开了酒店,在路边拦了一辆车钻了进去。 很快blumkin也跟了出来,四处寻找了一番,看到了斯庭的车,急忙跑了过来,一把拉开了车门。 斯庭正坐在车里优哉游哉地抽烟,他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还在笑,“美国佬滚蛋啦?” “sid,你突然发什么疯!为什么故意迟到?为什么对美国佬说这些话?为什么答应的好好的,今天却直接掀了桌子?”blumkin笑不出来,又急又恼又怕。 “我有说过我要加入天幕会吗?”斯庭反问。 “天幕会那边会帮你,明摆着就是要我们加入啊!” “那又怎样?”斯庭耸耸肩。 “那又怎样?!sid,那可是天幕会啊!就算加入了天幕会,受制于人,可作为全美第一的地下组织,我们得到的好处比起受制于人,不值一提,你知不知道当年boss有多想加入天幕会……” 斯庭的脸色一沉,“别跟我提那个人,还有,如今crow的boss是我,你再叫一声这让人恶心的名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blumkin深吸一口气,做个抱歉的手势,“天幕会的会长,是个非常神秘的人物,有传言说,他可能是美国政界的高层,就算不加入,我们也没有必要这么得罪他们。” “法国、德国、西班牙、土耳其、摩洛哥,”斯庭说,“crow的触手也不止意大利。” “那是以前!boss……咳,他还年轻的时候,甚至他还没有坐上crowboss的时候,当年他上位后,法国和德国那边就很不满他作为亚裔和不光明的上位手段,而几年前,那次决策失误后,周边国家依附crow的组织,就更是名存实亡了。” “crow的势力远不如当年,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blumkin语重心长地说。 斯庭无所谓地笑了笑,“没关系啊,斯仲豪是个废物,我又不是,把属于我的都夺回来不就好了?” 眼前的男人是个不计较后果的疯子,blumkin觉得自己也疯了,竟然试图和这个从小疯到大的人讲利害逻辑。 怎么可能讲得通,这人,是个疯子啊。 第48章:我究竟要怎么做? ro us e wo.co m 斯庭比预计的提前了两个小时回到别墅。 仆人们正在预备午饭,他没有让blumkin告知他们,想给陆南之一个惊喜。 她已经不去大学了,斯庭要是忙工作,她也几乎不出门,每天唯一的户外活动就是在露台坐坐,看着天空发呆。 她的生活里,如今只有斯庭,就像一只被豢养的人形宠物。 对于这样的生活,斯庭乐在其中,陆南之终于只属于他一个人了,连唯一曾对她有过觊觎的人,也已经被他铲除。 上了别墅二楼,空气里传来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斯庭没作他想,满心期待着陆南之见到自己时欣喜若狂的表情。 他从没有给别人准备过惊喜,第一次的感觉让他兴奋不已。 卧室的门推开,那股怪异的味道更加浓烈。 他迈步走进房里,循着味道来到了露台。 陆南之这时才后知后觉地回过头,她眼神迷离飘忽地看了过来,斯庭清楚地看到,她手中捏着的锡纸上有白色的粉末。 斯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四肢变得冰凉,眩晕感顷刻袭来,他差点没有站得住。鮜續zhàng擳噈至リ:p ornp a 8.c om 像被人给了一闷棍,他僵在了原地。 “你在干什么……”很久后,他声音有些抖地开了口,他往前一步,脚下软得发虚。 陆南之忽地反应了过来,她惊慌失措地站起来,把手上的东西胡乱地藏着。 但她的大脑完全不清醒,动作混乱不堪,一着急干脆把东西一股脑扔到了楼下,“没……没干什么……” 斯庭回过神,掐住陆南之的脖子拖进屋里,狠狠一巴掌扇了下去。 陆南之尖叫着倒在了地上,后脑勺撞到了沙发的扶手。 “你在干什么!”斯庭扑上去揪住她的衣领,眼睛红得要滴出血。 “我……”陆南之吓得浑身发抖,泪眼朦胧地看着斯庭,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久违的杀意和憎恨涌入胸腔,斯庭将陆南之从地上拖起来,几乎要把牙齿咬碎,“是谁?谁给你的?是谁教你的?!是谁!!” 他额角的青筋暴起,手扼住陆南之的咽喉。 陆南之闭上了眼,泪水流了出来,她认命地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是谁?!”斯庭哑着嗓子又问了一遍,尾音拖出了一截哭腔,凶狠的嘶吼变成了无力的哀求,“为什么啊?不是好好的吗?为什么啊……” “多久了?”斯庭提着一口气,强撑不哭出来,“看着我!我问你多久了!” 陆南之不敢看他,抽泣着依旧摇头。 “你会死的……你知不知道,这样会死的!……”斯庭终于忍不住,通红的双眼里流出泪水。 他伸手一推,把哭泣不止的陆南之扔进沙发里。 不知何时,门外聚集了被声音吸引而来的仆人们,斯庭的目光扫过来后,众人作鸟兽散。 他突然从腰间掏出手枪,朝着天花板连开叁枪,顶灯被射了下来,碎成飞溅四处的玻璃碎片。 陆南之吓得发出一声尖叫,抱紧脑袋蜷缩在了沙发里。 斯庭勃然大怒,嘶吼道,“是谁,是谁教她的?!不说出来,今天你们所有人都别想活!” 他疾步跑出门,揪住一个仆人,正要在他脑袋上开一枪,对方吓得跪在地上尿了裤子,“是blumkin,是他……是他教夫人的……” 斯庭握枪的手一滞,不可思议地歪了歪头,“谁?” 他飘忽的目光落在其他吓破了胆的人身上,他们哭着连连点头,证实了男仆的说法。 “是blumkin,真的是他!” “他不许我们告诉您……” “我们不敢说,他说要是告诉您,我们都得死。” 斯庭把手里的人往地上一扔,“让blumkin来见我!” 不到五分钟,战战兢兢的blumkin来到了斯庭的房间。 因为恐惧过度,他一进来就摔在了地上,抖如筛糠。 斯庭二话没说,手枪上了膛,走到他面前就要开枪。 “不要杀他!”陆南之突然喊了一声制止斯庭,“是我,是我求他的。” 斯庭回头看着陆南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不怪blum,不怪他……”陆南之垂下眼睑,避开斯庭的目光。 那目光太过悲伤,她实在无力承受。 “你想死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半晌,斯庭哽咽的声音响起,“不必用这种方式折磨自己。” 陆南之没有说话。 斯庭放下了枪,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他捏住陆南之的下巴,逼她跟自己对视,“还在骗我,是吗?那些你爱我的谎话。” “没有……不是……”陆南之泣不成声,“我爱你,斯庭。” 她那双眼睛没有说谎,绝望又深情地看着斯庭。 “我爱你,正是因为我爱你……我没有办法了……” “我没有办法了,斯庭……” 那些夜夜入梦索命的冤魂,那个哭着寻找女儿的母亲,那座遥远得再也回不去的祖国。 陆南之没有办法了。 她痛恨爱上斯庭的自己,越期待越喜欢越爱,梦境就越让她绝望。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blum,安眠药好像也失效了,最近我总是会半夜惊醒,好几次发出尖叫吵醒了斯庭。” “可是陆,剂量要是再大,恐怕会危害生命啊……” “有别的特效药吗?” “……倒不是没有,但不能让sid知道。” 陆南之回过神,像蛇一样缠上了斯庭的腰。 她搂住他的脖子,舔了舔他凉凉的耳垂,还尝到了自己眼泪的味道。 “我爱你斯庭,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如今这样,已经很好了,你永远看着高兴的我,就够了,你不用管我的痛苦,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不好吗……” 她伸手去解斯庭皮带的搭扣,被他按住了手。 “你的痛苦都是来源于我,对吗?”斯庭的眼尾很红,哀求的语气像极了做错事的孩童,“我究竟要怎么做,你才不会痛苦?” “陆南之,求求你,告诉我,我究竟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心甘情愿地,永远留在我身边。” “我已经心甘情愿地想要永远留在你身边了。” “不够,这样根本不够,求你,告诉我,到底什么样的生活,才是你想要的,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钱,很多很多的奢侈品,很多很多的宝石,我会给你多到用不完的爱,我会给你全世界的爱。” 陆南之捧着斯庭的脸,虚弱地笑了,“你明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烂人,可我还是会因为你现在的样子心软啊……笨蛋,很多很多的钱和奢侈品,是买不回来爱的,已经不重要了,你怎样都会是我的理想型,哪怕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爱上你,可感情这种事,是没办法控制的。” “回中国,”斯庭打断了陆南之的话,“你答应我戒毒,别再碰那东西,来年春天,我就带你回中国。” 第49章:为了我这个烂人,坚持下去吧(h) 陆南之不可置信地愣住,“什么?” “我说,只要你再也不碰那东西,来年春天,我们一起去中国,”斯庭深吸一口气,“我今天就可以给你一台手机,你也想要这个,对吧?这样你满意吗?” 陆南之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吓到了,她抖着嘴唇语无伦次,“……真的吗?真的要回国吗?!” 斯庭看着她欣喜的表情,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他强装镇定,淡淡点点头,“只要你答应我的条件。” “我答应你!”陆南之忙不迭地应允。 只要回国,或许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不困在这个环境,不用被迫回忆起斯庭都做过什么,生活重新回到起点。 只要回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南之真的很想回到她的祖国,斯庭不明白这究竟是怎样的感觉,也不懂陆南之近乎逃避、以为这样就可以重新开始的心情。 她被噩梦折磨得要发疯了。 斯庭说出这些话,并不是心甘情愿的,他只是想更长久的把她留在身边。 就算真的要去中国,他也不会从此把她丢下不管。 但真的确认了她的迫切,斯庭还是会心有不甘。 在某一瞬间,他突然有些理解斯仲豪的行为。 可那种事,对斯庭这样的人来说,无异于饮鸩止渴。 他叹了一口气,看向跪地不起的blumkin,“滚吧,找医生来,今天是她饶你一命,但若是再有一次,谁都救不了你。” blumkin连连应声,屁滚尿流地离开了,临走时还不忘帮斯庭带上房门。 斯庭把陆南之揽进怀里,轻轻碰了碰她红肿的半边脸颊,“很痛吧?” 陆南之想起他拽着自己的头发,拳头拼命落下的画面,这点痛比起当初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她摇摇头,勾住斯庭的脖子,把这些画面从脑海里甩出去。 “不痛的。”她身上还残存着冰的味道,混合着她自己微甜的荷尔蒙。 斯庭的喉咙有些痒,他埋在她颈间深深吸了一口气,手指不受控制地在她的腿上游移。 陆南之微喘,感官被刺激过的余温重新点燃,她刚要掀开裙子,手被沙发上的玻璃碎片扎了一下,“啊!” 斯庭看着满地狼藉,单手把陆南之抱起,抱到了浴室里。 “急什么,还没洗澡。”他把她放在洗手台上,用冰凉的湿巾擦拭她身下的肌肤,陆南之冷得一哆嗦,滚烫和火热交相辉映,刺激感更加明显。 斯庭吻上去,堵住她的嘴,手指探进了她的身体里。 陆南之下意识一收紧,紧紧包裹住了斯庭的手指。 斯庭轻笑,小声安慰她,“放轻松,你这样我没法动。” “你干嘛?”陆南之有些害羞地扭了扭屁股。 “显而易见,”斯庭说,“干你。” “乖,放松。”他拍了拍陆南之的屁股,“你总是迁就我,我偶尔也得回馈一次。” 斯庭的指腹在陆南之的敏感点打圈,另一只手游走在她双乳之间,他手上的技术好得过分,位置拿捏的也更精准,几分钟不到,陆南之就被带上了高潮。 没给她喘息的机会,斯庭跪在了她两腿之间,吮吸住了她还在激动颤抖的花蕊。 “嗯……不要……啊——” 唇舌的温热和柔软是任何部位都无法比拟的,斯庭的动作不如刚才手上的快,但快感却比刚才更加强烈。 陆南之的腰高高顶起,无意识地抓住了斯庭的头发。 梦幻、迷离、飘飘欲仙。 打火机在锡纸上燃烧,白色的迷雾钻进她的鼻腔,深入她的大脑和每一根神经。 幻境之中她看到的是斯庭的样子,她被按在他胯下,狠狠地抽插冲撞。 还不够,还想要更多。 好想……好想要更多…… 如果刚刚,再多一口,或是刚刚就和他交媾,只会比现在爽上百倍千倍。 既然已经被发现了,索性再要一口,再多一口。 她不想回中国了,不想离开斯庭身边。 “想要,好想要,斯庭,好想要,求你……” 潮水般的快感一波又一波袭来,陆南之的腿越夹越紧,可被满足之后,依旧是源源不断更加的痒。 她的腿尽可能分到最开,捧起斯庭的脸,拽住她的衣领,祈求道,“我要你,斯庭,我要你进来……” 身下硌着冰冷坚硬的大理石洗手台,身体里却被滚烫和火热填满,陆南之的叫床声比平日更加激烈高亢,她配合着斯庭的抽插,每一次都顶到自己的深处。 可是还不够,不止是阴道里,每一个毛孔都钻满了缓慢爬行的蚂蚁,她能感受到它们的触手划过她的神经,无声无息地搔着痒,放大她灵魂深处的欲望。 “想要……”汗水从脖颈流到胸口,陆南之难耐地打了个激灵,“斯庭,想要,想要冰……会更爽的,求你……” “你只能想要我,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斯庭的声音含混不清。 “求你,给我……求求你。”陆南之继续哀求着。 “都说了,只能要我!”斯庭把她从洗手台上抱起来,把她夹在半空中,腰腹抽插的频率比刚才更加快。 这个姿势插入得更深,陆南之呻吟着,快感和渴望交织在一起,她接连高潮,哪怕力竭还是觉得不够,一次次呼喊着斯庭的名字。 “清醒一点,”声音好像是从遥远的天际传来的,陆南之的眼神迷离,看不清眼前的东西,“我会找最好的医生,最不痛苦的方法,我会治好你,我会带你回中国,在这之前,我陪你一起坚持住。” “我不想坚持了,我不想回国了,我做你的狗好不好,做你的宠物,给我好不好……”陆南之带着哭腔哀求。 “你不是我的狗,陆南之,”斯庭用力抱着不住发抖的姑娘,“你是我的爱人,是我唯一想要共度余生的人。” 是我晦暗逼仄如地狱般的人生中,能坚持活下去的气口。 “拜托你,为了我这个烂人,坚持下去吧,好吗?” 眼泪比体温更滚烫。 也更冰凉。 浑身湿透的陆南之终于在斯庭的安抚下睡着了,斯庭给她裹上大大的浴巾,抱着她回到了床上。 医生早都等在了门外。 斯庭洗过澡,换了身干净衣服后,打开门迎他们进来。 blumkin已经提前告知了他们陆南之的情况,但以防万一,他们还是需要先给陆南之做体检之后再用药。 “夫人接触冰的时间不长,检查之后如果身体没问题,用美沙酮或丁丙诺啡配合治疗,您放心,这期间我们也会时刻陪在夫人身边,监控她的情况,您比我更清楚,比起生理上戒掉这东西,更难的是心瘾。”医生在床边低声和斯庭交流。 斯庭垂眸点点头,“我知道,希望你们在治疗期间,尽量降低她的痛苦。” “明白。” “boss,医生,请两位过来一下!”护士急切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夫人这边有些新的状况!” 斯庭的心狠狠往下一沉。 第50章:恭喜(今天三更) 斯庭看向护士,脚下已经走了过去,急忙问道,“她怎么了?” 护士拿着刚出的验血报告,交到医生手上,“夫人她好像,怀孕了。” “什么?!” “但这个检测结果可能会有误差,需要明早夫人空腹的时候,再检查一遍,要是boss觉得不放心,直接去医院做一下b超可能更好。” 斯庭夺过医生手里的报告,匆匆看了一眼,心脏激动地怦怦直跳。 他不敢相信地问道,“她怀孕了,是吗?真的吗?” “检测结果来看,可能是的,”医生肯定道,“明天再检查一下才能最终确定。” 斯庭兴奋地有些手足无措,语气中带着激动的笑意,“多久了?” “大概四到五周左右,还不能精确确定,需要等夫人醒过来,再做详细的询问。” “好我知道了。”斯庭搓了搓双手,在床边来回踱着步子,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问,“那你之前说的,药物上的治疗,她还可以吃吗?” “这就是接下来我要跟您说的,”医生问,“boss,您是要这个孩子,是吗?” “废话!”斯庭因为医生的明知故问有些动怒,“当然要!这是我和她的第一个孩子!” 他想了一下,又说,“不,我的意思是,还是要先保证她的健康。” 医生轻点了几下太阳穴,思考半晌后说道,“丁丙诺啡和美沙酮有一些重要区别,美沙酮是一种完全的激动剂,对阿片受体具有较高的内在活性,而丁丙诺啡是一种高亲和性的阿片受体部分激动剂,内在活性较低。” 斯庭有些着急,“说人话。” 医生赶紧说,“简单来说就是,先前的研究表明,丁丙诺啡可能比美沙酮对新生儿结局更有利,对新生儿的不良结局,风险可能更低,如果您确定要这个孩子,我这边就考虑使用丁丙诺啡。” “我不要可能,我要一定,”斯庭强硬地打断道,“最好大人和孩子,我都要。” “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医生点点头,“但boss您要知道,我是个医生,医生是不能百分之百给患者承诺的。” 眼看斯庭要变脸,她又找补道,“我绝对会尽我所能保全夫人,确保她能万无一失,前提是您要劝夫人一定配合我的治疗,不要再碰冰,至于孩子,我尽量,好在夫人吃冰的时间不久,如果她配合得好,我会减少丁丙诺啡的摄入,最终做到彻底不服用。” 斯庭深吸一口气,竖起手掌应允,“ok,我向你保证,我会要求她务必配合你,等她醒来,我会把这些全部传达。” 旋即他又问,“有我能做的吗?她需要什么特殊的照顾?需要特别吃什么、喝什么,衣食住行每一方面,你都把这些告诉我。” 医生笑了笑,宽心道,“我会把每一项注意事项都告诉您,不止是您,别墅的其他人我也有些事项要转告他们,您吩咐他们来议事厅吧,我一并告知。” “好,”斯庭回头对男仆说,“通知blumkin,让他带别墅的所有人去议事厅等我。” 斯庭坐在议事厅的中心位,开着手机边录音边用备忘录记录医生的话,偶尔还会打断医生,询问几个作为新手爸爸的小问题。 别墅难得有喜事,相较以往,此刻的氛围更加轻松,大家也都在聚精会神地记录着笔记,期待一个新生命的诞生。 交代了所有的注意事项,医生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别墅,临走前不忘嘱咐道,“boss,别忘了明天一早,带夫人来我的医院。” “不会忘的,谢谢你,医生。” 斯庭从不说谢,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个词,医生觉得既陌生又意外,她讶异地张了张嘴,笑着说,“恭喜您了。” 斯庭唇边的笑容更加灿烂。 “您的碳酸锂和其他用药我也会在明天一并给您,明天见。”医生冲斯庭行礼,转身离开。 斯庭点点头,目送医护人员离开,忍不住要赶回去见他的陆南之。 blumkin跟在他身后,不可思议地说,“你主动请医生开药?” “快吃完了,她不是建议我不要断药吗?”斯庭边疾步回房边说道。 “可是你以前不是……”blumkin看着斯庭的背影,欲言又止。 片刻,他追上他,换上一副轻快的表情,“对了,忘了跟你说,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斯庭喜滋滋地拍了一下blumkin的手臂,“还没正式求婚呢,本来想把party的时间定在明年二月的狂欢节期间,现在她送了我一份大礼,我也要好好回礼才行。” “你的意思是?” “下个月圣诞节的前一周,怎么样?我想办一场盛大的party,向她求婚。” “为什么不是圣诞节,每年圣诞,佛罗伦萨的热闹程度不亚于威尼斯狂欢节。” “我不想一个重要的纪念日和一个全民节日重迭,”斯庭露出少年人般纯净的笑容,“很多女孩子都想要吧,专属自己的纪念日什么的。” blumkin露出八卦的笑容,“我们的boss开始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呢。” 斯庭的拳头轻抵鼻尖,尴尬地咳嗽了一声。 blumkin不敢再调侃,说道,“那我现在就去准备?!” “嗯,”斯庭颔首,“别让她知道了。” 等blumkin一溜烟跑走,斯庭一步两层台阶上了楼,推开了卧室的房门。 陆南之一觉睡到了天黑。 她是在斯庭的怀中醒来的,男人的怀抱很温暖,把她像小猫一样圈起来,有种莫名的安心。 她轻轻一动,斯庭也醒了。 看着她兴奋地笑起来,“你醒了!” 他比往常更开心,但好像不是因为生病才造成的亢奋,陆南之歪了歪头,“你好像很高兴。” “我当然很高兴!”斯庭坐起身,牵住陆南之的手说道,“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我要当爸爸了!”斯庭几乎是喊出来的。 陆南之才睡醒,还有些懵,“啊?” 瞬间想明白后,她控制不住黑了脸,难以忍受的念头令她脱口而出,“爸爸?你跟谁?” 斯庭喉间一哽:“……” 他哭笑不得地看着陆南之,一声不吭。 陆南之有点儿清醒了,她蓦地反应了过来,“你……你是说我、我……” “我怀孕了?!” 斯庭很肯定地点了点头。 她不敢置信地捂住嘴,眼圈刷一下红了。 斯庭把她抱在了怀里,她的眼泪潸然而下。 陆南之从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怀孕会是什么样子,她才二十一岁,还在上大学,这种事离她太过遥远了。 所以她也从不知道,原来在最深爱一个人的时候,被告知怀孕的喜讯,她会激动到喜极而泣。 喜悦却很快被悲伤和懊悔代替,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看着斯庭,“可是,这个孩子,不能要吧……” “医生说会全力以赴的,”斯庭替她宽心,“如果你想要的话。” “之之,”他摸着她的脸,帮她擦掉眼泪,“你想不想要?” “当然!这是我和你的第一个孩子!” 斯庭看着陆南之带泪的眼睛,心中的热感终于蔓延成了湖泊、蔓延成了江海。 那些热流淌进了他的血液里,他俯下身,深深吻上陆南之的嘴唇。 第51章:我现在这样,是谁造成的?! 一整夜都没有睡好的陆南之,一大早就和斯庭一起,驱车前往私立医院。 做完了相应的检查,陆南之焦虑地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医生看完了所有报告后,神色平静地看向两人,“结果不是很好,但也不是很差,还是昨天嘱咐过boss的那些话,若两位要这个孩子,在接下来的时间,一定要好好配合治疗。” 陆南之的双手搅在一起,其实不止是没睡好,她昨晚几乎彻夜失眠。 懊悔和自责折磨着她。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在得知体内有新的生命在孕育时,会和它产生一种难以言说链接,这种链接会让陆南之这样的人,也拥有不可思议的责任感和母性。 “对不起。”从医院出来,陆南之小声跟斯庭道歉。 斯庭摸了摸她的头,“道歉做什么?” “因为我……它会有风险。”陆南之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不是因为你,”斯庭牵起她的手,“你会好起来的,不用把这些放在心上,就算真的没有结果,未来我们还会有第二个孩子、第叁个孩子,如果你愿意的话。” 没有人再说话。 陆南之感受着斯庭掌心中传来的温度。 就像是最普通的一对情侣,在聊着最普通的天。 “我已经是crow的boss了,”斯庭的这句话,把陆南之从普通的幻梦中拖了出来,“你必须要陪我走下去,拥有更盛大灿烂的结局。” 陆南之看向窗外,打了个哈欠。 她的头有些昏沉,生出了困意,她靠在斯庭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却一点儿都睡不着。 她又打了个哈欠,小声嘟囔,“有点儿冷。” 斯庭一怔,脱下自己的羊绒外套裹在陆南之的身上。 她在斯庭的怀里哆嗦了一下,吸了吸鼻子。 斯庭抬腕看了看表,心情复杂地看了陆南之一眼,“我抱着你,不会冷的,很快就到别墅了。” “好难受……”陆南之叹了口气,又打了个冷战。 “心理作用而已,”斯庭淡淡说,“你吃过药了,药物会抑制生理上的不适,而且本身你时间……也不长。” “不是心理作用斯庭,真的,有点儿难受,你看,我一直在发抖,还流鼻涕了。”陆南之柔柔地抱住他,用脑袋蹭了蹭。 就像一只乖顺的小猫。 好恶心,斯庭真的很恶心这种为了渴望的虚假顺从,眼睛里都是不真实的敷衍。 斯庭脑中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他看着一反常态的陆南之,没来由的想,为什么blumkin明知道他最恨毒狗,却要这么对待他喜欢上的女人。 但这个念头很快被陆南之的话打断了。 见斯庭不回应她,她有些着急地继续说,“真的很难受,你不管我吗?你昨天不还说,我是你想共度一生的爱人吗?” 车子在别墅门口停稳,斯庭公主抱起陆南之,往屋里走。 “正因为你是我的爱人,我才不能不管你的死活。” “你管过我的死活了吗?”陆南之突然抬高了音调。 她挣扎着从斯庭的怀里跳下来,差点儿摔倒。 斯庭伸手去拽她,“小心点儿,你现在怀孕了,这样很危险。” “现在管起我的死活了?怎么,因为我有了你的孩子,母凭子贵了?!” 斯庭一哽:“……你胡说什么?” 他懒得和她争论,张开手臂把她圈到怀里,拖着上楼,“算了,上去睡一会儿,到午餐时间我会叫你……” “我都说了我很难受,我很难受我睡不着!”陆南之在他怀里挣扎。 “我也说了,这是心理作用,你吃过药了,不会难受的。” “你能不能不要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啊!”陆南之突然反手一打,拍掉了斯庭抱着自己的手,她毫无征兆地往别墅外跑,“blumkin就跟你不一样,我要找blumkin!” “你给我回来!”斯庭的火腾地上头,上前死死拽住了她的手腕,把她往楼上拖。 陆南之的力气不如他,跳着脚挣扎。 见根本拗不过斯庭,她忍无可忍地破口大骂,“你现在管我的死活了,现在是为我好了?当初呢?当初你管过我的死活吗?你快要把我打死的时候,你管过我的死活了吗?我求你停下来的时候,你管过我的死活了吗?你杀了陈安的时候,管过我的死活了吗?” “斯庭,我现在这样,是谁造成的?不都是因为你吗!” “我都是因为你,才变成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你到头来装什么悲悯苍生的救世主!” 陆南之的每一句话,都像利刃插入斯庭的心口。 他把她拽过来,抱在怀里,摸着她的头发,“你冷静一点儿,会好的。” “不会好的,我现在很难受,我真的很难受!”陆南之在他怀中剧烈地挣扎着。 “戒断反应最严重是在叁天内,之后会逐渐加重,五天左右痛苦达到峰值,七天到半个月左右会明显好转,”斯庭脑中回忆起了医生的话,“丁丙诺啡只能让夫人缓解这种痛苦,我不敢给她用太大的剂量。就算是只吃了一个月左右的冰,神经中枢被冲撞的伤害,也不是普通人可以忍受得了的。” “boss,在这个过程中,夫人会变得不像她,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必要的时候,可以帮她绑起来。” “我是不会这么做的,”斯庭拒绝了医生的提议,“我会照顾好她,会让她平安无事。” 但真的实际做起来,这种事比斯庭想得更加艰难。 陆南之陷入了她很难承受的狂躁和焦虑中,几小时后,开始哭着央求斯庭满足她的渴望。 斯庭克制着想要忍不住把她掐死的冲动,一遍又一遍地安抚着陆南之时而狂躁、时而抑郁的情绪。 他在红灯区和crow见过太多这样丑恶的面目了,所以他从心底里厌恶毒狗。 可眼前的人又让他狠不下心。 想要把她掐死,和真的上手把她掐死,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在陆南之哭闹期间,斯庭吃了两颗碳酸锂,家里已经有一个这样的人了,他不能再让自己的情绪崩溃。 陆南之说得没错,造成今天局面的,全部都是斯庭自己。 他近乎自虐地不要护士和仆人的帮助,一个人面对着陆南之,忍受着她的崩坏。 接近午夜,大概是力竭了,陆南之终于是不闹了,她说困了想睡觉。 斯庭帮她洗了澡,抱着她一起睡。 斯庭折腾了一天,累极了,刚靠在枕头上就昏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的人似乎从床上爬了起来,斯庭实在太困,眼睛都倦得睁不开。 好像那人把椅子撞到了,发出刺耳的拖响。 冷风从窗外钻了进来,斯庭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晚上忘记关窗了吗?没有吧,他还反锁上了,风是不会把窗吹开的。 不放心,脑中有个声音一直叫着不放心,喊他睁开眼睛看一眼。 他努力地让自己醒过来,看向了窗外,紧接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彻底清醒了。 陆南之半个身子已经探了出去,正准备跳窗。 第52章:天生一对 rous e8 .co m 斯庭翻身起来,一把把陆南之抱住,两人一起摔在了床边。 “你干什么!”斯庭暴怒,对着陆南之吼道。 “我想透透气,房间里太闷了。”陆南之睁着眼睛说瞎话。 “透气要坐在窗户上吗?”斯庭反问。 陆南之没说话,眼神不自然地向下撇。 斯庭刚要放松警惕,扶起椅子,准备去关窗,陆南之却又突然跳起来,扒住了窗户。鮜續zhàng擳噈至リ:r ouse ba.c om “你能不能别闹了,正常一点儿好吗!”斯庭捏住她的后颈,把她往床上一丢,赶紧关上了窗户。 “陆南之,你白天是怎么跟我说的,你说为了孩子,你会好好治疗,你说对不起它,因为你让它有了风险,你现在是在做什么?跳窗是对它负责的行为吗?” “我说了我很难受,如果它是个好孩子的话,大概宁愿死也不想让妈妈这么难受吧。” “你疯了!”斯庭抬起了手,巴掌快要落在陆南之的脸上。 可在触碰到他的瞬间,他又冷静了下来。 他深吸了一口气,捏了捏眉心,“就算你跑出去,也不会有人给你供毒的,整个意大利,没有人会这么做,你敢跑,接触到你的人,我见一个杀一个,反正你也出不了国,对吧,你又没有护照。” “也别想找blum,我不知道当初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再给你一次,我不会再饶了那条狗,哪怕他跟了我快二十年。” 扑通一声,陆南之突然毫无征兆地跪在了地上。 斯庭一怔。 她抱住了斯庭的腿,声泪俱下地哭了出来,“我说了,我很难受,斯庭,你就行行好吧,真的很难受啊!” 无力感包裹着斯庭,紧紧缠绕着他,让他无法动弹。 他疲惫地看着脚边苦苦哀求的陆南之,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半晌,他轻声说道,“我有时候真的很好奇,为什么每次在我以为要过上好日子的时候,总是会这样呢?” 像是在问陆南之,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这世界肯定不会有上帝,否则怎么他祈祷或是咒骂,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果。 陆南之没有听到他的声音,见斯庭久久不回应,她一头撞到了墙上,砰砰砰连续好几下,一边哭闹着很痛苦。 斯庭回过神,抹了一把脸,拉开了卧室的门,打起精神吼道,“把医生给我叫过来,其他人进房间,找绳子把她给我绑起来!” 仆人们生怕动作粗暴伤到她,只能由斯庭主要按着她。 陆南之挣扎得很凶,叫得也很凶,斯庭从来不知道,原来这么瘦小的女孩子可以爆发这么强的能量。 她像一头小兽,疯狂地尖叫,从仆人的禁锢中抽出了手,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斯庭的脸上。 指甲擦破他的皮肤,抓出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整整半个月,斯庭哪里都没去。 陆南之被绳子捆在床头,就这么发了半个月的疯。 她时而清醒时而狂躁,偶尔还会因为戒断反应反胃呕吐。 但其实医生也不知道,陆南之到底是因为怀孕呕吐,还是戒断反应在吐。 每天她都在哭,都在哀求。 每一声都狠狠地刺痛着斯庭的心脏。 blumkin在陆南之要跳窗的那个晚上,就被斯庭吊起来抽过了。 他告诉斯庭,陆南之的噩梦太过于严重,想依靠毒品暂得片刻安宁。 他劝过陆南之,也求过她不要这样,毕竟若是被斯庭知道,自己一定会死。 “我从小跟你一起长大,sid,无论如何,我把你当最好的朋友,甚至当我自己的亲弟弟,我父亲还曾请求斯仲豪,让他做你的教父!” “sid,如果crow所有的人,都盼望着把你拖下去、都盼望着你去死,只有我和我父亲,我们希望你过得好,哪怕你不再是crow的boss,我们都希望,你过得好。” “sid,你杀了我吧,是我对不起你,我无话可说,我也不会求饶的。” 暗无天日的房间里,nicolo推门走了进来,他半跪着将年幼的斯庭抱在怀中,克制着哽咽呼唤着他的名字,“好孩子,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坚持下去,只要活着,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作为亚裔,从来都被排挤的斯庭,握住了blumkin对他伸出来的手。 他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姐妹,就算勉强迎合红灯区的孩子玩耍,也永远是被捉弄、被踹进池塘的那一个。 从来没有人,像朋友一样,握住过他的手。 从来没有人,像父亲一样,把他紧紧抱在怀里。 斯庭漠然地看着浑身血淋淋的blumkin,掏出了手枪。 blumkin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砰——” 斯庭开枪斩断了吊着他的那根绳子。 blumkin重重摔在地上,吃痛地呻吟几声,不可置信地睁开了眼睛,“sid,你……” “收回他2号军团的实控权,”斯庭不看他,对身边的人吩咐道,“送他回家治伤吧。” 十天后,陆南之的状态开始好转,但因为稽延症状,失眠、神经衰弱和心理问题更严重了。 她的手腕和脚腕被绳子勒出了深深的血痕,像小猫一样蜷缩在床上。 斯庭脸上的伤基本痊愈了,陆南之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流出了眼泪,“我还会好起来吗?” “有我陪着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斯庭亲了亲她的头发。 “很痛吧,那天。”陆南之抱歉地说。 斯庭淡淡一笑,“已经好了。” “是我对不起你,之之。”斯庭别开了目光。 陆南之低笑出声,“还说这些干嘛,反正我也对你发够了疯,之后哪天说不定还会继续,咱们扯平了。” “结婚吧,斯庭。”陆南之抱着他的脑袋,一字一句地说。 斯庭怔了一下,“你说什么?” “怎么,反悔了?让别人怀了孕,现在后悔了?”陆南之半开玩笑。 “不是……”斯庭否认,“我还没有跟你求婚,我说过的,我要给你正式的求婚派对,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你的存在。” “这些都不重要了,就算没有求婚、没有婚礼,没有订婚戒指、没有婚戒,什么都没有,我也知道,你非我不可。” 陆南之看着斯庭的眼睛,“而我,也非你不可。” “我们这两个烂人,还是内部消化比较好,不要再回到市面上祸害别人了。” 陆南之笑着又哭了,她把眼泪蹭在斯庭的衬衫上,“斯庭,你这样的人,不管以前、以后,下辈子,不管变成什么样,永远都会是我的理想型。” “嗯,”斯庭笑道,“我们天生一对。” “是啊,就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的,天生一对。” 陆南之憔悴瘦削,可看向斯庭的眼睛亮晶晶的。 为了这样的眼神,斯庭付出一切都在所不辞。 第53章:你为什么不叫我Sid? 医生告诉斯庭,陆南之坚持的结果不错。 “之后要持续关注两到叁年,这期间boss您都不能掉以轻心,不能让夫人接触任何形式的冰,这东西对人中枢神经的危害您已经见识过了,要做到彻底戒断,需要一辈子的坚持。” 尽管如此,斯庭还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他比以前更夸张地把陆南之时时刻刻带在身边,就算上厕所,也一步不放地看着她。 dolce的生意他已经全部交给了nicolo,crow的事务,除了非常重要的,其他的他也基本不再过手。 “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哪天家被偷了都不知道。”陆南之半开玩笑。 “偶尔给自己放个假,没什么吧。”斯庭耸耸肩。 两人并肩躺在床上,手紧牵在一起。 “我有两个礼物要送给你。”斯庭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最新款的手机,递给了陆南之,“这是你一直想要的。” 还有一把枪,他从柜子里取了出来。 “这个,给你用来防身,之后我会教你怎么用,不难,这个型号很适合女孩子,别拒绝,枪是很有必要的。” 陆南之点了点头,接过了枪,好好收了起来。 之后她才拿起新手机,按亮屏幕看了看,勾唇笑了。 “手机里边下载了中国人日常会玩的app,我也不知道你都玩什么,所以全都下了,fb和推这些也有。” 她打开主界面,发现app们按照颜色被分门别类在一个个文件夹里,里边甚至还有拼夕夕和小蓝。 拼夕夕就算了,为什么会有小蓝啊,她一个直的,女的,直女。 “还真是,非常全面。”陆南之硬着头皮发出赞美。 斯庭对这违心的夸奖十分受用,咧开嘴乐了。 傻蛋,陆南之心想。 把手机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儿,陆南之重新还给了斯庭。 “怎么?”斯庭疑惑。 “你先替我保管着,”陆南之说,“以后用。” 斯庭不明白陆南之的意思。 她一言难尽地笑了笑,装作若无其事地说,“我现在这样,不想联系国内的家人或者朋友……等彻底戒掉吧,等哪天真的没了瘾,没了念头,又变回以前的我,再联系他们。” 她开了句玩笑缓解气氛,“不然以我妈那性格,又要碎碎念我,很烦的。” 其实她是没有勇气,以这样的状态联系妈妈。 不人不鬼的,太糟糕了。 太糟糕了。 “你母亲她,很严厉吗?”斯庭想了一会儿,问道。 陆南之思考了几秒钟,摇了摇头,“不是严厉吧,怎么说呢,你不是调查过我吗?” “不全面,只说你母亲是……”话没说完,他斯庭哽了一下,“咳,总之,不全面。” 陆南之笑了,“没事啊,你说嘛,我又不会介意,她是个靠男人生活的人,我爸死了之后,她就像蔷薇藤一样,今天依附在这个叔叔身上,明天又依附在那个叔叔身上,有些叔叔还是有家室的,我妈妈那个人,美丽得过分,也没有头脑和文化,穷怕了,我很讨厌她,很恨她,但不瞒你说,如今,我真的很想她,我很想家。” 斯庭的脑中浮现出了一张脸,她看着自己的表情永远都是笑着的,她会做很好吃的饭菜,会很温柔地抱着他,对他说“我爱你”。 只是在他们分开的那次,他见过她的眼泪。 小时候,英俊的斯庭被红灯区的客人看中,他们粗暴地把他往房里拖,试图扯下他的裤子。 那次她抢了客人的枪,胡乱地放了几枪,像变了个人似的,展现出了无穷的勇气和力量。 “放开我儿子!你们怎么对我都可以,但若是敢碰他一下,今天杀不死你们,以后我也有得是办法要你们的命!——” 斯庭回过神,看着陆南之的脸,淡淡说,“我出生在意大利,但对意大利人来说,我这张黄种人的皮,不算是真的意大利人,我是无根的浮萍,从来没有家,七岁之前,我甚至连人都不算。” “怎么会有人没有家,”陆南之温柔地打断他的话,“你只是曾经有过家,你妈妈她,很爱你,对吧?” 斯庭的眼神动了动,不自然地看向一边。 陆南之不逼他说,转移了话题,“现在你又有家了,不仅有了家,还有了新的家人。” 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自己的肚子。 斯庭笑着点点头,“是啊。” “不止会有我们两个家人,未来跟我回中国,你还会有我妈妈这个家人,我妈那个人,超爱钱的,她肯定会对你无比满意!”陆南之嬉皮笑脸地开了句玩笑。 “我还有个舅舅,虽然不太联系,爸爸那边还有叁个姑姑,总之七大姑八大姨的,他们都可以是你的家人。”她掰着手指头说,“而且你有叁分之一的中国血统,对吧?我的祖国就是你的祖国,以后中国就是你的祖国。” “中国到底是怎样的国家?我其实不是很了解。” “中国啊,”陆南之拖长了尾音,思考从何说起,“中国,是很好的地方,很安全很和平,不会有红灯区也不会有被迫卖淫的女人,没有雏妓,没有毒品,没有枪支,大家都在为过上更好的生活而努力,大家都被国家保护得很好很好,虽然也会有很多瑕疵,很多不完美的地方,可它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地方。 “到时候去了中国,我要请所有的亲戚朋友吃饭,把你介绍给大家,我会说,‘你们看,这是我先生斯庭,很帅吧,是个超级大帅哥吧?’” “你为什么不叫我sid?”斯庭突然冷不丁地问。 “诶?”陆南之怔了怔。 “从第一次见我,你就是叫我斯庭,从没叫过我sid,为什么?” “我不知道,大概是觉得亲切吧,中文名,会让我觉得亲切,有安全感,一开始可能是这么认为的,而且你救了我,我天然会觉得你是站在我这一边的,会默认你那个是我母语的姓名。”陆南之说,“怎么突然问这个,所以你不喜欢我这么叫吗?” “不,我很喜欢,”斯庭说,“我不喜欢sid,不喜欢斯先生,这些都是我来到斯仲豪身边后才有的新称呼,你叫我斯庭,我很喜欢。” “我是众人的斯先生,是你一个人的斯庭。” 他执起陆南之的手,摊开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陆南之讶异,“你竟然会写汉字!” “这是我唯一会写的两个汉字,”斯庭纯真地笑了,“我妈妈教我的,她会一点点汉语,‘庭’这个字,是她从为数不多会的汉字中帮我挑的名字,她说,‘斯庭’的组合很好听,写出来也很好看。” 妈妈叫他的名字也很好听,唇齿轻轻碰撞,声音听起来干净清澈。 “她一生都在等他,一生都在跟我说着他的好话。” 哪怕她是被无情抛弃的。 所以曾经斯庭才那么期待见到自己的父亲,期待成为人子。 期待到忽略了妈妈的感受。 他的眼中有泪光,“我会成为一个合格的父亲,绝对不会辜负我的妻子和孩子。” “你肯定会是个好父亲,我相信。”陆南之抱住斯庭,亲了亲他的额头。 第54章:挂件夫人 陆南之一觉醒来,被灿烂的阳光晃了眼。 斯庭还睡着,维持着昨晚牵着她手的姿势。 陆南之亲了亲他的眼睛,他没醒,她又亲了亲他的耳朵,他还是没醒。 她索性爬起来,抱着他的肩膀,贴着他的胸口,斯庭这才终于醒了。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几点了……” 陆南之蹭了蹭他带着胡茬的下巴,“还不到九点,你最近累坏了吧,继续睡嘛。” “不了,十点约了设计师过来,帮你量尺寸。”斯庭虽然这么说着,但没有动,手臂抱住陆南之的腰。 “量尺寸,干什么?”陆南之有些意外,“我最近变胖了?” “哪有,我还嫌你太瘦,”斯庭说,“作为我太太,之后可能会出席很多应酬,帮你做几套合身的礼服。” “以前那些就很好啊!”陆南之说。 斯庭笑了笑,“那些都是成衣,量身定做才更配你,你不是一直都喜欢这些吗?” 听出了斯庭的揶揄,陆南之也没生气,她晃了晃脑袋,“以前喜欢,现在我最喜欢的已经不是这些了。” 她扬起下巴看着斯庭,狡黠一笑,“我现在最喜欢的,是你。” 斯庭被哄得很开心,他揉了揉陆南之的头发,享受着窗外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 陆南之的耳朵贴在斯庭心脏的位置,听着他的心跳声,清晰又有力。 “某些人被我撩到了哦~心跳突然变快了呢。”陆南之笑嘻嘻地逗斯庭。 斯庭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佯装嗔怒地横了她一眼。 心中的热感自那天之后,便再也没有消失过。 “一起浪费时间,真好啊。”陆南之喃喃地说。 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他们拥抱着彼此,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想。 仆人的敲门声惊醒了片刻偷闲的时光,设计师已经到达了别墅,正在会客厅等候。 斯庭有些不舍地起床,吻了吻陆南之的脸颊,“去洗澡吧?” “不要,”陆南之摇了摇头,“我今天是你的人形挂件,不能独立行动的。” 斯庭失笑,抱着她的屁股托到肩上,“你这家伙,最好说到做到。” 陆南之哼了一声,小动物似的环抱住斯庭的脖子。 两人一起洗了澡,斯庭帮他的挂件擦干了身上的水渍,换好了衣服,准备抱着她下楼。 “干嘛?” “是你说的,今天是我的人形挂件。”斯庭一本正经道。 陆南之的脸红了,“……我开玩笑的嘛,我自己走啦,很多人诶,不是等一下还要见那个什么奢侈品牌的设计师。” 斯庭为难地“嘶”了一声,双手抱臂看着陆南之,“可我当真了,说到做不到?撒谎啊?孩子可在你肚子里听着呢,妈妈要树立撒谎精的好榜样吗?” 陆南之抿了抿嘴,“哎,我发现你这个人很狡猾,怎么这么奸诈。” “我是个商人,”斯庭忍着笑说,“中国有个成语,无奸不商。”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说不过你。”陆南之不好意思地鼓了鼓嘴,“那你想怎么样嘛。” 斯庭笑着张开双臂,“上来吧,我的人形挂件。” 陆南之不情不愿地攀着斯庭,轻轻一跃,被他托着屁股像抱孩子一样抱在了怀里。 楼下的仆人们已经开始工作了,看着斯庭抱着陆南之下来,都忍不住看向两人,露出看八卦的笑容。 陆南之的脸已经红透了,把头埋在斯庭的颈窝。 斯庭抱着她来到会客厅,两名仆人毕恭毕敬地推开了双开胡桃木门。 设计师和他叁位助理一起等在那里,门开后,他们下意识站了起来,看到眼前的一幕纷纷僵住了。 虽然知道今天是来帮斯庭的未婚妻量尺寸,可没想到会是这么个阵仗。 外界不是传言,crow新任的这位boss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吗? 眼前这人谁啊? 笑容满面得意洋洋,不像传闻中的boss,更像个风头正盛的当红男星,英俊开朗,被红气浸润滋养。 设计师回过神,他毕竟见过无数大场面,把诧异压在心底,平静地笑着说道,“boss,您好,初次见面。” “不算初次了,你父亲以前经常帮我做西装,他常常在我面前说起你。”斯庭回了个笑容,宠溺地捏着陆南之的后颈,“抱歉,不方便握手,以后crow还要继续仰仗你。” “您太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设计师不卑不亢地点了点头。 “这位就是夫人吧?”他纠结了一会儿,看着一直见不到正脸的女孩子,小声问道。 斯庭拍了拍陆南之的后背,坦然道,“不是,她说她今天是我的人形挂件。” 陆南之的拳头敲在斯庭身上,闷闷地说,“闭嘴!” 斯庭哑然,设计师和助理们也没忍住笑出了声。 “那还请挂件夫人暂时从boss身上下来,我们需要帮您量一量尺寸。” 啊,真的丢死人了,好不想让别人看到我的脸。 啊!真的!丢死!人了! 现在躺在地上装晕还来得及吗? 陆南之从斯庭的身上扒拉下来,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睛。 只要我看不见,就没人能让我尴尬! 尺寸量好后,让陆南之挑选了几款喜欢的布料,设计师结束了工作,对斯庭温声说道,“差不多可以了,礼服我会加急制作,按时送到二位手上。” “多谢。”斯庭淡淡颔首。 设计师一行离开后,斯庭再次把“挂件”抱在了怀里。 陆南之听出了话里奇怪的地方,问道,“为什么要加急?之后有很重要的应酬要出席吗?” “嗯,”斯庭面不改色地说,“时间快近了,是非常非常重要的场合,所以这段时间你一定要调整到最佳状态,否则,可能会后悔。” “啊?这么重要吗?”陆南之一惊,“不会是你当上boss的什么加冕仪式吧!” 斯庭:“……”加冕仪式,以她的意语词汇量,亏她能想出这么复古的词。 陆南之双手捧住脸,开始焦虑,“你怎么不回答?真的是加冕仪式啊?我状态是不是很差,脸是不是很黄,精神是不是不够饱满。” “你已经足够好看了,我让你调整一个最佳状态的意思是,你觉得满意的样子。”斯庭耐心地宽慰陆南之。 “果然是加冕仪式吧!” 放过加冕仪式吧,往自己身上想想啊! 斯庭真是哭笑不得。 第55章:祝福 圣诞节前一周,佛罗伦萨下了一场久违的雪。 “下雪了!我闻到了雪的味道!”陆南之从床上翻起来,这么说着,拉开了窗帘。 室外被一片轻薄的雪白覆盖。 她赤脚站在窗前,回头看着斯庭,“看,真的下雪了!我鼻子很灵吧!” 斯庭拿了件外套,给她披上,抱着她站在自己脚上,“什么是雪的味道?” 陆南之蹭了蹭他的下巴,“就是这样的味道。” 斯庭学着陆南之的样子,深深吸了一口气。 “闻到了吗?很冷,很清冽的气味,”陆南之说,“我的家乡乌北,一到冬天就会下很大很大的雪,早上还躺在床上的时候,雪的味道就会透过窗户缝漏进来,就算不拉开窗帘,我也知道,那天下雪了。” 下着雪的清晨,陆南之不情愿地从被窝里爬起来,穿上在暖气上烘了整整一夜热乎乎的衣服,背着书包深一脚浅一脚的去学校。 乌北的雪总是很大,有时候积雪能没过脚腕。 到学校时,鞋子永远是湿的,她很喜欢坐在靠窗的位置,因为窗边有暖气片,可以把鞋子脱下来,偷偷踩在暖气上烘脚。 因为太冷,到了冬天,教室的窗户几乎都是不开的,早自习无精打采的朗读声和暖烘烘的暖气,让陆南之昏昏欲睡。 “以前很讨厌下雪,现在竟然有些怀念了。”陆南之说。 斯庭轻吻她的头顶,“很快就会回去了,不过到时候怀孕的样子会明显。” “怕什么,又不是一个人回去的,孩子他爸不是在吗?” 斯庭被她逗笑。 “你知道吗,在汉语里,佛罗伦萨有另外一个译名,”陆南之看着窗外,轻声道,“叫做‘翡冷翠’,我更喜欢这个名字,现在窗外的风景,是不是很符合这个名字的意境?” 斯庭不是太懂这种中式浪漫,毕竟他会的汉字和汉语都十分有限。 陆南之也不着急解释,“以后我慢慢教你,总有一天,你也会觉得这个名字很美的。” 听说今天有一场很重要的派对,和斯庭看了一会儿雪景后,陆南之开始洗漱化妆。 昨天下午,定制的礼服送过来了,陆南之化好妆后,在女仆的帮助下穿好了其中一件。 她挑的是一件白色的露肩礼服,在光线下会有如绸缎质感般的细闪,就像一条隐匿在身上的银河。 陆南之在怀孕初期,身材基本没变,反而因为之前精神状态不好,瘦了很多。 礼服勾勒出她的线条,显得腰细腿长,脖颈纤细白皙。 斯庭把她往怀里一带,全身镜中照出二人并肩而立的样子。 西装革履的斯庭领口别着耀眼的太阳家徽,他从仆人手中接过另外一枚徽章,别在了陆南之发间。 那是一枚玫瑰金色的月亮。 陆南之讶异道,“怎么是这样的?” “你喜欢这种颜色吧,粉粉嫩嫩。”斯庭看着镜中她,说道。 “可是你不喜欢啊,你说这种颜色不高级。” 斯庭一本正经地说,“那是我当初审美狭隘。” 陆南之失笑,对着镜子照了一会儿,喜滋滋地拉住了斯庭的手,“谢谢你,我好喜欢!而且跟别的月亮都不一样!” “喜欢就好。”斯庭牵起陆南之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印下一枚吻。 中午时分,二人乘车前往今天派对所在的会场。 路上陆南之紧张极了,掏出化妆镜照了好几次,生怕自己的形象不够完美。 “这可是我第一次跟你出席应酬,不能给你丢脸!” 可路线越走,她越觉得眼熟,这分明是去斯庭在郊外度假别墅的方向。 这地方陆南之从没有去过,但之前和斯庭去dolce开会后,晚饭结束途径,当时斯庭指着一栋高大华丽的建筑,介绍那是他举办大型派对的地方。 “你到底有多少房产?”陆南之打趣道。 斯庭也开玩笑,“作为crow的boss,只是这种程度的房产,还不够多吧?” 陆南之回过神,疑惑地看着斯庭,“我们到底要去哪里?不是去应酬吗?” “很快就会知道了。”斯庭说。 到达目的地,下车后,陆南之看到了早已带人列队等在别墅门外的blumkin。 近一个月没见,他看起来不像以往那么松弛,身体紧绷着,还梳了一个和他气质极为不符的油头。 斯庭和陆南之走近队伍,在blumkin的带领下,门口的人们齐齐向他们弯腰行礼,“boss,夫人!” 斯庭不做多余的回应,执起陆南之的手,走进了庭院。 明明是下过雪的冬天,但院子里却被布置的春意盎然,花园里摆满了粉色和白色的玫瑰,地上铺着厚厚一层花瓣,半空中还不时落下不知从哪来冒出来的花瓣雨。 “好漂亮!”陆南之惊叹一声,走进了漫天花雨之中。 别墅内早已等候着crow的成员,他们盛装出席,身上都别着crow的家徽。 这场派对比当初陆南之所见过的那一场,更加盛大,也更加华丽。 她闻着空气中玫瑰的香气,跟随斯庭走到了旋转楼梯之上。 斯庭的目光向楼下一瞥,方才还喧闹的四周刹那之间鸦雀无声。 角落偶尔传来按动快门的声音,闪光灯一瞬一瞬。 那些灼灼的目光仰头看着他们,陆南之突然反应过来,今天这场派对到底是为谁准备的。 回过神,她转头看向斯庭,眼圈倏地泛了红。 斯庭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多时的求婚戒指,还不忘附在她耳边小声调侃,“真是笨蛋,总算反应过来了。” 接着,他单膝跪地,对陆南之伸出了手。 “我知道这个求婚方式俗了点儿,但我从来没有和别的人在一起过,实在想不到更新颖的方式了。” 楼下响起热烈的欢呼和掌声,陆南之的眼泪应声而下。 角落的吧台站着两个端着香槟的男人,他们和其他人的穿着别无二致,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口别着月亮的家徽。 两人看着旋转楼梯,跟随人群一起热烈地鼓掌,其中一人还心情很好地打了声口哨。 “不愧是crow的boss,这场求婚派对,真盛大,从我这个距离都能看到,那颗钻戒有多闪。” “joseph就是被这个浮夸的小子气到高血压发作的吗?有些意外啊,会长这么看重joseph这件事,至今还是让我耿耿于怀。” “别小看这位斯先生,你以为crow那群乌合之众私下各个叫他疯子,是为什么?你以为当时在巴黎,那个房间和那几具尸体,是你帮谁处理的?” “什么?!你是说……” “哈哈,很有意思吧,这么一个精神失常的烂人,如今这幅美满人生的做派,还不够看吗?据说,他的这位未婚妻已经怀孕两个月了,来,让我们一起举杯,祝福斯先生永远幸福美满。” 男人看着旋转楼梯的方向,扬起笑容,举起了手中的香槟杯。 杯身映出斯庭和陆南之拥吻的倒影。 ———————— 第56章:我一直在等你回家 奇怪的是早上一睁眼,没有见到斯庭。 陆南之已经习惯了每天早上在他怀中醒来,冷不丁不见他,很不适应。 她下意识朝身边的床铺摸了一把,是冰冷的,他应该很早就离开了。 陆南之穿好衣服离开卧室,看到了守在门口的仆人。 “斯庭呢?” 仆人恭敬地回答,“boss去总部了。” “这么突然,他昨晚没跟我说。” “是一早接到电话过去的,”仆人说,“boss吩咐,若是您醒了,到中午还等不到他,就不必等了,先用午餐。” 他已经很久没有把陆南之一个人放在家里过了,就算偶尔有公事要处理,也是把她带在身边,一刻不离。 他怕她再次发作,做伤害自己的事。 陆南之有些不安,回到了房中,坐在沙发前沉思。 “夫人,您先吃药。”仆人端来温水和药片。 陆南之接过来,一饮而尽,叫住正要离开的仆人,“他没说去总部有什么事吗?” 仆人回答,“boss有什么事,不会告诉我们。” 也是,问了也白问。 陆南之抿了抿嘴唇,挥手示意仆人离开。 她默默坐了一会儿,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她回到里间,拉开床边的抽屉,里边躺着一支手机和一把枪。 陆南之拿出手机。 是开机状态,那里边唯一存了斯庭一人的号码。 她没有多想,拨了电话过去。 直到接通音结束,那头都没有接起来。 “你在哪儿?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就走……”陆南之给斯庭编辑短信,一句话还没打完,就有电话进来了。 斯庭回拨了过来。 陆南之的心提到了嗓子眼,立马接起来,“喂?” “睡醒了?”那头是斯庭的声音,低沉,有些哑,但很温柔。 陆南之悬着的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她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你在哪儿?” “他们没跟你说吗?我今早过来总部,处理些事,可能来不及回去吃午饭,到时间我还没回去,你就自己先吃。” 斯庭那头很安静,听不到一点儿环境音。 “没事吧?”陆南之不放心地追问。 斯庭笑了一声,“没什么事,晚上一定回去,你乖乖吃药了吗?” “吃过了。”陆南之回答。 “嗯,好孩子,”斯庭带着笑意说,“先这样,你自己玩,我们晚点见。” “我等你回来。”陆南之说。 斯庭应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听到他的声音,安心了不少,陆南之这才端起早已准备在床头的温牛奶,喝了一口。 但晚上斯庭却没有如约回来。 陆南之吃过午饭后,就一直坐在露台,玩着手机小游戏等待斯庭。 几小时过去了,陆南之买了六次体力,仆人请她去餐厅吃晚餐。 “斯庭还没有回来吗?”陆南之放下手机,焦躁地问。 “没有,不过boss让blumkin来带了话,他说让您先吃饭,晚上早点睡,他今晚一定会回来。” 陆南之很想再给斯庭打一个电话。 可她从来讨厌那种无所事事、整天就守着男人过活的女人。 万一斯庭真的被公事绊住,她左一个电话右一个电话的,惹人厌烦,弄不好还会让斯庭被手下的人笑话。 她要做一个懂事的太太,她在心里对自己说。 和她在一起的不是别人,不是普通的上班族,他是crow的boss,是几乎掌握着全意大利命脉的男人。 陆南之深深吸了一口气,把手机装进口袋里,站起了身,“好吧,那我先吃晚餐吧。” 说是吃晚餐,可完全没有胃口。 陆南之只吃了几口煎鳕鱼,就放下了刀叉。 明明更早之前,她也是这样一个人吃饭的,人真的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生物,只过了几天的好日子,突然回归常态,陆南之反而不习惯了。 他到底在做什么呢? 会不会身边有别的女孩子?会不会开始对自己厌倦了? 不过很快陆南之就推翻了心中这些怨妇般的念头。 不会的,她天然相信他。 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激素紊乱的原因,她依旧坐立不安,并且因为时间的流逝,开始心慌焦虑。 她什么都没法做,也根本睡不着,目不转睛地盯着常亮的手机屏幕,数着时间。 午夜悄然来临,陆南之终于等不下去了,她决定再给斯庭打一个电话。 电话刚接通没多久,紧闭的卧室大门打开了,带着一身风雪的斯庭走了进来。 口袋里的手机在响,他还没来得及掏出来看一眼,就和陆南之的目光碰在了一起。 陆南之看到他,激动地跑了过去,一把抱住了他,眼泪刷地流了下来,“你回来了!” 斯庭怔了怔,回抱住陆南之,“你怎么还没睡,很晚了。” “我不放心你。”陆南之带着哭腔吸了吸鼻子。 斯庭宠溺地笑了,温柔地帮她擦掉眼泪,“怎么还哭了,真是的,我说了今晚一定会回来的,别不放心。” 陆南之追问,“你去做什么了?怎么这么晚?发生了什么吗?” 斯庭回避她担忧的视线,单手解开领带,语气轻松,“没什么,日常杂事,因为我太久没去总部那边,nicolo叔叔觉得这样不好,希望我今天过去看看。” “真的吗?”陆南之问。 斯庭揉了揉她的脑袋,“当然,我骗你做什么?” 他岔开话题,“你洗过澡了吗?” “……还没有,一直等你来着。” 斯庭正合心意地挑了挑眉,一把把她抱了起来,“好啊,那一起吧。” 帮陆南之洗头发的时候,斯庭默默看着紧闭双眼的姑娘。 从没有人会等他回家,从没有人为他留灯,从没有人会见到他后哭着跑过来说不放心。 斯庭七岁来到crow开始,便从不曾称这里是家。 这地方只是一栋别墅,只是供他睡觉歇脚的地方。 可刚刚见到陆南之的那一刹那,让斯庭忽然有了家的感觉。 他如她所说,好像真的再次有家了。 这栋冰冷的别墅,成为了他和陆南之的家。 斯庭凑到陆南之面前,吻上了她的嘴唇。 陆南之有些惊讶地睁开了眼睛,旋即勾住他的脖子,回应了他温柔宁静的吻。 “有人等我回家,真好。” 陆南之好闻的气息打在斯庭的脸上,让他一整天的紧绷和焦躁一扫而空,“以后只要你出门,我都会等你回家的。” 第57章:天幕会 “我今天还要去总部一趟。” 陆南之早上一睁眼,斯庭对她说了第一句话。 她怔了怔,“还要去?” 斯庭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在专门等陆南之醒来,跟她交代一声。 “事情还没有结束,”斯庭套上羊绒长外套,“对了,我给你的枪呢?” 陆南之拉开床边的抽屉,“在这里,你要吗?” “不要放在抽屉里,我不是教你怎么别在身上了吗?带在身上。”斯庭检查了一下自己手枪的机能,把枪别在了腰间。 陆南之前一晚的不安又涌上了心头,“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待在家里还要随身带枪……” 斯庭看着她笑了一下,“别多想,我和blumkin这两天都不在家,只有你一个人,crow并不安全,不要掉以轻心。” 陆南之的表情仍旧不放心,斯庭走过去吻了吻她的头发,“真的没事,我也是随身带着枪,就算睡觉也放在枕头下,这你知道的。” “我知道。”陆南之点点头。 “我真的要走了,你乖乖等我回来。”斯庭摸了摸陆南之的头。 陆南之跟着他下楼,送他到了车前。 他临上车时,陆南之突然叫住了他,“斯庭,注意安全,多小心。” 青年半个身子探进车里,挑眼看过去,轻轻勾起了唇角,“嗯。” 斯庭的车远去,陆南之还站在家门口,遥遥目送。 斯庭透过后视镜看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见。 “您没有告诉夫人吗?”身边穿着西装的男人问道。 斯庭收回了视线,头靠在椅背上,“告诉她干什么,只是这样,她就已经够担心了,别墅周围今天开始布防。” “已经准备了,咱们的人都躲在暗处,我还安排了一位技术精湛的狙击手,确保夫人的安全。” 斯庭点点头,“blumkin已经到总部了吗?” 男人应道,“嗯,在等您了,dolce那边,今天一早政府的人又过去了,说已经查到了公司洗钱的实际证据,需要对您保留起诉,暂时撤销执行总裁的职务。” “dolce是干净的,账目没问题,他们拿到了什么证据?”斯庭烦躁地打断男人的话。 “说是,和美国那边,有灰色利益链输送……” 斯庭骂了一句脏话,把手里的咖啡杯扔了出去,“上周我发现crow的系统被黑客入侵,就已经开始做准备,到底哪里错了,还是晚他们一步。” 男人垂着眼沉默。 “那求婚party上那两个身份不明的人查到了吗?”斯庭不耐烦地问。 男人点点头,“查到了,他们是天幕会会长手下的两名得力干将,因为从不曾离开美国行动,所以美国之外几乎没人眼熟他们。” 果然。 斯庭早就猜到。 他出生在红灯区,记事起就周旋在各种各样的人身边,他有一双对人脸过目不忘的眼睛。 那天求婚派对刚开始,他就注意到了角落里那两个男人了。 尽管他们别着crow的家徽,他仍旧一眼认出,他们是不属于crow的外来者。 有人混进crow内部了。 他预测到天幕会会有这么一手,却不曾想到,他们渗透进来的速度这么快,甚至堂而皇之地来参加他的求婚派对。 真正让斯庭感到不安的,是平安夜前夕,他觉察到crow内部的系统被黑客入侵。 那是一套由顶尖团队打造的,非常精密的识别系统,从没有出过意外。 crow内部所有人的资料都记录在册,包括他们的虹膜、指纹,还有crow这些年来所有的机密。 觉察出异常那天,斯庭紧急启动了系统防火墙,连夜联系了家族内部的技术人员,修复了系统漏洞。 那天起,他时刻监视着系统的情况,发现大大小小的bug源源不断。 他开始着手资料的备份,安排blumkin派人把内容写进备用程序里。 就在这时,意大利政府找到了斯庭,说他涉及跨国军火贩卖和跨国洗钱案,要对他进行调查。 这些罪名都是小事,斯庭心里清楚,扯出这些案件的主要原因,是为了停掉斯庭dolce执行总裁的职务。 职务暂停后,斯庭在dolce将不再有话语权,明面上的股份、资金皆被冻结,他也不能随意调动dolce内部的相关资源。 尽管对这一切斯庭全有准备,他甚至早已为陆南之开设了秘密账户,以防万一开始每个月转入资金。 但全部都晚了一步。 在他开始想抽身先离开dolce,把相关的工作移交出去之前,就已经迟了。 斯仲豪时代,面对日益崛起的crow,意大利政府就有意清算。 奈何官方势单力薄,斯仲豪又真的活得如乌鸦一般,从来躲在暗处,让官方根本抓不住把柄。 当年7号军团,就是政府对斯仲豪的试探,为了保全性命和整个crow的安全,斯仲豪壁虎断尾,把军团作为礼物拱手奉上。 “谁能想到,一直以乌鸦自称的一群人,新任的boss竟然是这么一个恨不得把‘丰功伟绩’昭告天下的精神病,哈哈哈哈哈我都不想说上帝助我了,上帝简直是偏爱于我,一心为我!”天幕会的会长捂着半边脸笑出了声。 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狂妄。 他恨不得现在就生擒那个疯子,亲自对他说一声感谢。 感谢他精神失常,感谢他狂妄自负,感谢他这么快就跟天幕会掀了桌子,亲手按下了自己死期的加速键。 “会长,您真的不亲自去意大利一趟吗?” “对付个疯子,还没有到我亲自出马的时候,”会长摆了摆手,给自己点了根烟,“我当时说过,就意大利那趟浑水,我稍微丢一颗石子试探试探,他们自己就掀起波澜了。” “我们远远地看着就好,肯定是一出非常精彩的好戏。” 会长深吸了一口雪茄,雾一样的白烟喷涌而出。 斯庭不知道远在美国那群人的所作所为,他赶到总部时,blumkin和nicolo都到了。 “boss,对不起我未能阻止官方……”一见到斯庭,nicolo就上前道歉。 斯庭脸色阴沉,懒得看他,“现在说这些屁话还有什么用?知道抱歉就把之后的事做得好一点儿。” 斯庭走到大厅中间,看着聚集在此的人,沉声道,“各位都是crow的元老,有话我就直说了,不兜圈子。” “crow内部有私联天幕会的内鬼,想必就在诸位中间。” “最好主动站出来承认,否则这间房里的所有人,今天都得死。” 斯庭掏出手枪,上了膛,指向身边一人的太阳穴。 与此同时,隐藏在红灯区的私人军团,接到了斯庭的命令,集结前往别墅,奉命保护陆南之的安全。 第58章:杀戮(今天3更嗷嗷嗷) 陆南之被一声枪响惊醒,整个人吓得一激灵。 回过神发现枪声是梦中的。 她摸了摸放在枕头下的手枪。 午饭后太困,不知不觉睡着了。 太阳已经西沉,余晖不暖,甚至有些冰凉。 陆南之起床又加了一件外套,出门走到了室外。 她至今仍旧不敢去花园,今天心情实在憋闷,她又想透透气。 庭院一处空地,斯庭给陆南之修的秋千正在动工,他说庭院的风景比花园更好,陆南之往后可以在花园荡秋千。 “孩子出生也可以在这里玩,顶楼还有泳池,你要是想去可以去,但不能一个人。” 斯庭计划这些时的表情,陆南之至今记得,满是憧憬。 陆南之轻轻笑了笑,走到庭院凉亭坐下,小碟子里盛着dolce的巧克力,她拿了一颗剥开放进嘴里。 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响,响声越来越近。 陆南之不安地站起身,看到斯庭的车和另外两辆车子一起开了进来。 没人看到陆南之,车上的人急匆匆地跑了下来,拉开后座的车门,跌跌撞撞的斯庭被扶下车。 他浑身都是血。 陆南之的心悬了起来,急忙跑了过去,呼唤着斯庭的名字,“怎么了!怎么回事!” “啊,夫人……” 主要扶着斯庭的是nicolo,他半边身子也被血染红了。 见到陆南之,斯庭疲倦地掀了掀眼皮,把她抱住了,“别怕,别人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陆南之上手托着斯庭,追问。 nicolo的神情沉重,扬了扬下巴,“先回房吧,boss状态不好,需要休息。” 陆南之不再多问,带着大家进了别墅,朝楼上走。 刚一进卧室,斯庭就踉跄地倒在了沙发里,他解开领带,半闭着眼睛,“拿水给我喝。” “我来……” 陆南之话没说完,nicolo打断了她,“我来吧,夫人您有孕在身,不要做这些。” 他麻利地为斯庭倒好水,端到了他面前。 斯庭接过来喝了一口,把杯子砸在了地上,“冷水,冷水!我要矿泉水!” nicolo吓得一激灵。 陆南之也吓得尖叫,蹦了起来,“抱……抱歉,水是我让人烧热的,天气太冷了,我喝不了冷水,我让人……” 斯庭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一指nicolo,“去拿水。” nicolo应了一声,此时仆人已经捧来了瓶装水,他接过来赶紧拧开,送到了斯庭嘴边。 喝过水的斯庭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nicolo把陆南之叫到了一边,压低声音说,“今晚让他好好休息,总部的事我也会暂时不让他插手。” “发生什么了?”陆南之一脸焦急。 nicolo纠结了一会儿,声音压得更低了,“他情绪激动,吐了血。” 陆南之惊讶地捂住了嘴,“他身上,都是……” “不是,那是别人的血,crow内部出了内鬼,boss震怒,亲手枪杀了多名元老。” 陆南之的胸口剧烈起伏,想到那个画面,她忍不住干呕几声。 “抱歉夫人,我不该对您说这些,”nicolo愧疚道,“但boss这样的情况,您完全不知情也不好……” “会出事吗?”陆南之摆摆手,问道。 “有我和blum在,不会有事的,您照顾好他,”nicolo朝斯庭的方向担忧地看了一眼,“那孩子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偶尔是会吐血,您也别太过担心,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陆南之微微颔首。 “那我先告辞了。”nicolo说完,去跟斯庭打声招呼。 斯庭有气无力地睁开眼睛,看着nicolo,“全都杀了。” nicolo一脸为难,“我还是认为,不一定是有人内部反了,毕竟天幕会的势力很大,我们得罪了他们,他们有得是办法……” “狗东西!不想死就赶紧滚,然后照我说的做!”斯庭激动地破口大骂。 nicolo的表情动了动,还是闭上了嘴,“……明白,我先告辞了,二位好好休息。” nicolo走后,斯庭看着陆南之,招了招手,“过来。” 陆南之乖顺地走过去,被斯庭一把拉到了怀里。 他身上的血腥味很重,陆南之克制着不呕出来。 斯庭埋在她怀里,沉重地呼吸着。 “你还好吗……”陆南之试探了一下他的体温。 最近忙着往总部跑,斯庭好像又忘了吃药。 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提这件事再刺激他了。 “我没病,”斯庭拨开陆南之的手,“你听nicolo说了,是吗?” 陆南之哽了哽,“……嗯,他也没说很多,就说了一点儿,我觉得我完全不知情也不好……” 斯庭没说话,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很久很久后,他喃喃道,“无所谓,他们会处理好的。” “我只是很讨厌被背叛的感觉,很恶心,虽然也谈不上多相信这群人,可被背叛,感觉糟透了。” “他们能信任斯仲豪那个人渣,为什么不能相信我?” 陆南之抱住他,摸了摸他的脸,“人心本来就是难测的,既然……” “你会背叛我吗?”斯庭打断她,问道。 陆南之一怔,坚定地摇摇头,“不会的,我绝对不会背叛你,永远和你站在一起。” “我爱你,斯庭,请你相信我。” 斯庭笑了一下,手搭在陆南之的后脑上,“我当然相信你。” “做爱吧,我们。”他冷不丁地说。 “诶?” 陆南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斯庭按在了沙发上。 他嘴里还有血味,用力吻着陆南之,粗暴地扒掉了她身上的衣服。 “我怀孕了!”陆南之被他吓到,挣扎着推开他的身体。 “那又怎样?”斯庭并不理会,他的下身已经硬挺,不做丝毫润滑地就要单刀直入。 陆南之拗不过他,两只手被他死死箍住。 “医生说前三个月最好不要,斯庭,你清醒一点儿!”陆南之尖叫着,抗拒斯庭的侵入。 斯庭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她越挣扎,反而令他越兴奋,像野兽一样不管不顾地奋力抽插。 陆南之尖叫,哀嚎,躲避。 眼泪掉下来,划到了肩上,落在了斯庭手边。 斯庭看着她的泪眼,好像重新清醒了过来。 他停下了动作,茫然地注视着她。 耳边响起元老们的咒骂,脑浆和血溅了他满身。 一旦开了杀戒他就控制不住,紧接着就是刺激到他头皮发麻的性欲。 斯庭的性启蒙充满了变态的血腥味,尽管胸中被温暖的热感包裹,兽性却还是会在特定的时刻被激活。 看着身下哭泣的姑娘,斯庭生出了后怕。 他再一次险些杀死她,还有他们的孩子。 早在十几年前,他就已经被斯仲豪训练成了嗜血的刽子手。 他身上手上全都鲜血淋淋,未来哪一天,他再次拥有的家人或许还是会重新死在他的枪下。 比起成瘾的陆南之,反而是他,更应该脱离如今的环境。 如果,他想和她共度一生的话。 第59章:对峙 只睡了一个多小时的斯庭在午夜突然大叫着惊醒,再次吐血。 陆南之当时在卫生间,听到响声急忙赶过去,看到他脸上和被子上都染上了血迹。 “斯庭,还好吗?”陆南之把他抱住,神色担忧,“我叫医生来吧?” 斯庭摇摇头,胡乱抹了一下脸,用沾着血的手去床头拿水。 饮尽半瓶,他揽着陆南之重新躺下,疲倦道,“睡吧。” “……我帮你擦一下。”陆南之试图起身。 斯庭按住她,又说了一遍,“不用,睡吧。” 陆南之不再动,轻轻枕在斯庭的胸口。 说着要睡的人却不曾闭上眼睛,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陆南之看了他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问,“做噩梦了吗?” 斯庭不说话。 “愿意告诉我吗?我不会跟别人说的,”陆南之说,“我妈说,把噩梦说出来,分担出去,就不会那么怕了。” 斯庭病态一笑,清了清喉咙里压不下去的血腥气,“为什么信任斯仲豪的那些人,会不相信我?”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吗? 陆南之有些难过,她安抚地摸了摸斯庭的脸。 嘴上说着无所谓、不在意的人,其实心里很在乎。 “难道不是成为了boss,证明了实力,他们就会为我卖命吗?”斯庭不甘心地说了句傻话。 陆南之不懂上位者要怎么管理一个团队,可她却也看过些商战啊朝堂啊之类的小说和电视剧。 外行如她,也知道斯庭说的话有多傻。 他好像永远停留在了离开红灯区的那一年,用暴虐癫狂的手段,做着最孩子气的事。 他不懂成年人的社会规则。 陆南之叹了口气,吻了吻他的面颊,“不想这些了,不是还有nicolo叔叔他们吗?等事情结束后,他们会帮着你,努力的成为一个很好的boss,斯仲豪都可以,你也一定可以的。” “不想做了,当个普通人多好。”斯庭的声音很哑,又有些含混。 陆南之没听懂,“什么?” “没什么,睡觉吧。”斯庭翻了个身,把陆南之圈在了怀里。 很快耳边就传来了斯庭沉重的呼吸声。 陆南之睡不着,回忆着斯庭那句含混不清的话,感觉他说出了隐秘的心声。 零零碎碎拼凑着记忆,根据理解填上残破的词句。 陆南之花了好久的时间,终于拼出了斯庭那句话。 她看着已经熟睡的青年,抬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颊。 “是啊,”她用汉语轻声说,“是个普通人的话,多好啊。” 可是人生是没有如果的。 之后三天,斯庭一直保持着每天三四小时、每次一小时左右的睡眠,医生只有加大了他的药量,稳定他的情绪。 在这期间,nicolo又在别墅附近安排了更多的保镖,几乎24小时全方位保护着斯庭和陆南之的安全。 除了斯庭自己,没人知道红灯区的私人军队们也躲藏在暗处。 斯庭本人是无所谓,但他要确保陆南之一定万无一失。 第四日凌晨,别墅外响起了激烈的枪声。 陆南之睡得迷迷糊糊的,一开始以为是谁家在放鞭炮。 斯庭很熟悉这个声音,先一步翻身起来,拉开窗帘看了一眼。 “之之,快起来!”斯庭匆忙穿好衣服,摇醒了床上的陆南之。 他胡乱把衣服套到陆南之身上。 陆南之醒了过来,枪声距离别墅更近了。 “怎么了?”陆南之心如擂鼓,也拉开窗帘去看。 “打起来了,”斯庭说,“但我没看清具体。” 天还没亮,外边太暗,只能看到有两股势力在激烈火并。 斯庭把枪上了膛,别在了陆南之腰间,把她推到了衣帽间里。 外边的枪声越来越响,越来越激烈,但奇怪的是房间内自始至终都没有进来人。 整栋别墅安静得诡异。 真奇怪,斯庭心头不祥的预感很强烈,心跳比平时更加快。 他按了一下被一排西装挡住的壁柜上的一个按钮,一扇暗门启动。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当初对抗斯仲豪,生怕哪天殒命,我瞒着所有人修了这条暗道。” 斯庭抱着陆南之,重重亲了她一下,“之之,如果我一直没有拉开这扇门,今天天黑后,你就顺着暗道一路逃走,别回头。” “不要!”陆南之预感大事不妙,哭着拽住了斯庭的衣袖,“我们一起走,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斯庭,我们一起走!” “听我说完,”斯庭打断陆南之,“不管你走到哪里,我都会去找你。” “我们不会分开的,永远不分开。”斯庭说完后,不等陆南之再说话,就把她推进了门里,用力关上了那扇门。 别墅实在太安静了,但火并的枪声却逐渐逼近。 斯庭拿着枪,躲在窗帘后,掀开帘子看着外边发生的事。 一直守护别墅的一行人被连连击退,要么身受重伤,要么被一枪爆头。 对面由于装备碾压,几乎一路按着他们在打。 人很快要进入庭院了,两伙人的身影被路灯照了出来,节节败退的是斯庭那支私人军队。 而跟他们对抗的那伙人。 那伙人…… 斯庭倒吸一口凉气,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他的腿软了,一阵强烈的眩晕让他差点儿摔倒在地,他强撑着扶住墙壁,胸口传来剧痛。 忍了又忍,他还是猛咳一声,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他被血呛得又连着咳嗽了好几声,脸色透出病态的苍白。 他喘着粗气,擦掉嘴边的血迹,给枪上了膛,跌跌撞撞地走到门口,拉开了卧室的门。 与此同时,一支枪抵住了他的额头,对方往前迈步,逼得斯庭接连后退。 来人用枪指着斯庭走进了房间,一副胜利者悠然自得的神态。 “放下你手里的枪,sid。” blumkin脸上的表情兴奋极了,他盯着斯庭的双眼,看着那双眼睛里惊惧到颤抖的情绪,憋在喉咙里的笑声终于喷薄而出。 “哈哈哈哈哈哈,你他妈,你他妈现在这是一副什么表情啊sid!你是很害怕?还是很惊讶?还是说,两者皆有?” “blum,你……”斯庭感觉有什么哽在了喉咙里,让他发不出声音。 “我他妈让你把枪放下!”blumkin对着天花板放了一枪,咆哮着打断了斯庭的话。 “狗东西,不想马上死,就他妈照我说的做!”blumkin看着斯庭,表情狰狞扭曲地命令道。 第60章:去死吧,Sid! l ayuzhaiwu.x yz 斯庭看着blumkin,把手枪举过头顶,缓慢地俯下身,放在了脚边。 “踢过来。”blumkin命令到。 斯庭垂眸看一眼枪,又看看blumkin,把枪一脚踢向了远处。 “为什么,是你?”斯庭从惊惧中回过神,喘着粗气问道。 blumkin把他逼到窗边,玩味地问,“你现在是在害怕吗?” “我只是不曾想到,那个拿着枪站在门外的人,会是你。”斯庭沉声道。 blumkin再次大笑,笑出了眼泪,“有意思啊,以往你只会跳着脚对我大喊大叫,‘狗东西,我他妈在问,为什么是你,回答我!’,突然这么平静,我好不习惯。”鮜續zhàng擳噈至リ:y u zhai w uh.xy z 他啧啧舌,“原来把枪抵在你额头上,你也会好好说话啊。” “陆南之呢?”不等斯庭的答案,继续说,“算了,那么一个孱弱的有毒瘾的孕妇,就算被你藏起来,收拾了你之后,我也能找到她解决掉。” “我真好奇,陆她能容忍你多久?你装深情款款,哪天会暴露?可惜啊,你要死了,我看不到这天了。你是不知道,当初陆可怜巴巴的找到我,跟我说她爱你,她睡不着,求求我帮帮她,我以为把她变成个毒狗,会刺激到你杀了她的,可惜啊……” “算了算了,如今,只要擒住你,就够了。” blumkin深吸了一口气,看着泛起鱼肚白的天空,露出一个陶醉的表情,“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我就满足你临死前最后的愿望,回答你的问题。为什么,是我?” “sid,我想反问你,为什么,不是我?” 作为亚裔的斯仲豪,为了寻找意大利人的父亲,走线远渡重洋,来到佛罗伦萨。 他人生地不熟,只会说稀碎零散的意大利语。 彼时斯仲豪混迹于红灯区,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但他天生是个杀伐果断的狠人,一次在和同伴争夺地盘时,他提着拳头不管不顾地下着死手,这一幕正巧被当时crow的boss撞见。 “你这样会杀了他。”boss对斯仲豪说。 那年斯仲豪二十出头,眼神却异常狠辣,“我就是为了杀了他,杀鸡儆猴。” boss有了兴趣,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你以前杀过人吗?” “没有,但我在家里杀过鸡,也没什么区别。”斯仲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就算是boss自己,第一次杀人都不是这样的状态,面对同类,初次痛下杀手,一定会痛苦、纠结、挣扎。 可斯仲豪的态度,真的如他自己所说,就像是在杀鸡一样轻松。 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手。 “你愿意加入crow,到我身边来吗?我可以教你更轻松的杀人的办法,我也可以让你离开红灯区,让你去往更高更远的地方。” 从某种意义来说,他是斯仲豪的恩人。 之后的几年,他对斯仲豪也一直很好。 教他用枪,教他语言,送他去读书学习。 斯仲豪非常聪明,学什么都很迅速,他就像一块缺水的海绵,饥渴地汲取着四面八方源源不断的水源,茁壮成长。 某天,boss把斯仲豪叫到了总部的办公室,那是他第一次进入crow的总部,进入boss的办公室。 “从今天起,你就陪在这孩子身边吧,”boss满脸欣赏地看着斯仲豪,阴影之下走出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他是我的接班人,未来crow的新任boss。” 斯仲豪如坠冰窟。 他以为,那个命定的接班人,是一直跟在boss身边的自己。 那天他才醒悟自己的眼界多么的狭隘,竟然把头顶的一方天空,当成了盛大的未来。 这位boss口中的接班人,斯仲豪甚至都不认识,从来没有见过! 原来他不是被作为接班人培养的,而是作为一把趁手的工具。 “nicolo,来,见见他,我之前跟你提过好几次的孩子。” 胸中涌出澎湃的憎恨和杀意。 他憎恨玩弄自己的boss,更憎恨眼前这个金发碧眼的少年。 可他克制住了一瞬间涌上来的恶,对少年扬起一个温柔灿烂的笑容,深深一鞠躬,“您好。” “以后,请让我为您效劳。” 那天之后,斯仲豪更加拼命,为boss赴汤蹈火,铲除异己,成为了他最信任的副手。 某次和其他帮派发生斗争火并,为了保护boss的安全,斯仲豪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挡了枪,就此丧失了生育能力,在医院躺了将近一个月。 他因此和nicolo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nicolo在他受伤入院期间,经常去医院看他,跟他说话解闷。 “我是boss收养的孩子,我生下来没多久父母就都死了,是boss把我带大的,他是我的养父,更是我的恩人。” nicolo温柔地跟斯仲豪分享着他的过往。 但这些话在斯仲豪听来,异常刺耳,每一个字都像是在扇他的耳光。 他明明比nicolo更有本事,更有能力,在crow也更受爱戴,可只是因为,他是亚裔,就被剥夺了和对方公平竞争的机会。 他杀了boss,筹谋多年,一朝手刃。 而那个高高在上的少年,也被他从神坛拉入泥淖,他不再是让人嫉恨的无暇的初阳。 斯仲豪才是整个意大利的太阳。 尽管两人表面上相安无事,斯仲豪也把nicolo当作最信赖的近人,但nicolo知道,斯仲豪没有一天相信过他。 把他留在身边,只是为了攻破那些说他杀死前任boss的“谣言”。 否则他不会把nicolo的军团当作讨好政府的筹码,双手奉上,彻底削弱了nicolo的力量。 “而我父亲,又怎么可能信赖他呢?”blumkin笑出声,“你知道吗?当他得知斯仲豪还有一个儿子的时候,有多高兴,他隐忍多年蛰伏多年,终于迎来了复仇之日!” nicolo亲自将年幼的斯庭带到了斯仲豪身边,给他父亲不能及的爱和温暖,潜移默化地向斯庭灌输着对斯仲豪的恨意。 “原本,接你走了之后,斯仲豪只是打算杀了你母亲,随便丢到乱葬岗的,是我父亲!告诉他,要让幼虎斩断对母虎永久的思念,唯有他亲手将思念猎杀。” 斯庭的脸色登时灰白,他的嘴唇剧烈抖动着,“是……他?” “很棒的主意,对吧?”blumkin愉悦地笑着,“没想到你这么不中用,竟然疯了哈哈哈哈哈,当然啦,我们全家都很感谢你的不中用,sid,要不是你疯得这么彻底,斯仲豪那个老东西,还得有几年的活头呢!哈哈哈哈哈哈!” “闭嘴!别再说了!”斯庭的脖子抽动了一下,眼神有些失焦。 “哎呀,要发疯了吗?今天没吃药啊?”blumkin幸灾乐祸地问道,“啧,我都说了,你这个精神状态,药不能停啊sid!” “别说了,狗东西!我让你闭嘴!别说了!”斯庭条件反射要从腰间拔出枪,可那里空空如也。 blumkin的手指放在了扳机上,“你再也不能把我当猪狗一样对待了,sid。” “你问为什么是我?为什么不能是我?我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我是crow里离你最近的人,我也是被你折磨得最狠的人,我受够了你的阴晴不定,我受够了你的非打即骂,我受够了你从没有一天,把我,当作一个人来看待!所有人都是你的狗,都是畜生,都是你的玩物,crow上下,谁受得了你这样一个进过精神病院的疯子成为新一任的boss?” “sid,你这样的人,不会有谁真的爱你,你一辈子都不会得到爱,因为你根本不懂,什么是爱。” “那天你跟天幕会的翻了脸,我差点在饭桌上笑出声,你知道吗,我们,我们和他们,费劲心机想要怎么治你于死地,结果你自己把命门交出来了哈哈哈哈哈,”枪口狠狠抵住了斯庭的眉心,blumkin咧嘴笑了,“昨晚你跟我说,想要退出,和陆去过普通人的生活?我又要谢谢你了,原本我们计划下个月再出手的,是你,又一次,加速了自己的死亡!想要离开?你离开得了吗?你想离开去哪儿?你知道要怎么做一个普通人吗?” “sid,杀人者,人恒杀之啊!你两手一摊,放下屠刀就想立地成佛了?恶事做尽,转头要过普通人的生活?你也配!你,才是那个最应该去见撒旦的人!你,才是那个最应该下地狱的人!!!” “去死吧,sid!” blumkin咬着后槽牙,扣动了扳机。 第61章:你值得被爱 l ashuwu.c om “砰砰——” 两声枪响,就像是谁家在放鞭炮。 blumkin的瞄准变了形,子弹偏离了斯庭的头,擦着他的脖颈飞了过去。 窗玻璃被射穿,密密麻麻的碎片刺中斯庭的后背。 blumkin只开了一枪。 另一枪来自站在他身后的陆南之。 陆南之早都从衣帽间爬了出来,但blumkin只顾着发表他的豪言壮语,完全忽略了身后缓慢接近的脚步。 他被陆南之射中了腿,吃痛单膝跪在了地上,blumkin回过头,震惊地看着陆南之,“你……?” 手枪从手中飞了出去,斯庭俯身去抢,blumkin赶紧回过头,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伸手去拉斯庭的脚腕。 陆南之对着他的身体又开出一枪。 她的枪法不够准,只能盯着面积够大的位置,这次击中了blumkin的腰。鮜續zhàng擳噈至リ:i 52y zw.c o m blumkin痛得尖叫一声,快要到手的枪被斯庭夺走。 “妈的,你这个疯女人!”blumkin大吼着,忍痛飞快地朝陆南之爬。 陆南之吓得大脑一片空白,凭借本能向后快退。 “砰——”斯庭借机开出一枪,正中blumkin的后脑勺。 头骨被子弹射穿,血液和脑浆四处喷溅。 blumkin趴着倒在地上,再无法动弹。 陆南之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画面,胸口因为急促呼吸而剧烈起伏。 斯庭不疑有他,冲上去护住她,二人重新进了衣帽间。 送陆南之进去后,斯庭把门外恢复原样,擦干净通往衣帽间的血脚印和血滴,这才小心翼翼地跟了进去。 他反锁好了暗道的门,用一堆杂物把门口堵严实,回头低斥陆南之,“你为什么跑出来?!” “我不放心你,我们要一起。”陆南之大口喘着气,惊魂未定地说。 “我救了你,不是吗?”她的脸色因为惊吓过度异常苍白,还邀功般地调侃了一句。 斯庭不再怪她,轻笑一声。 “你受伤了。”陆南之把衣服用力撕碎,用布条给斯庭的脖子做了简单的包扎,暂时止血。 “后背怎么办?”陆南之担忧地问。 斯庭摇摇头,“不碍事,小伤,会自己凝固的。” 他抱住陆南之,和她一起躲进一块用布罩着的箱子后,布上全都是灰尘,呛得陆南之咳嗽了几声。 “天亮了,他们肯定会四处找我,先在这里避一避,等天黑再走。”斯庭沉重地呼吸着,尽量把声音压得很低。 陆南之贴着他的胸口,紧紧抱着他。 他不再说话了,呼吸也渐渐平稳。 陆南之看着斯庭,他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怅然若失地看向别处发呆。 陆南之踮起脚尖,亲了亲他沾血的下巴。 斯庭回过神,垂眼看她。 “不是你的错,”陆南之说,“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不被爱,被背叛,错的是把这些全都栽赃在你身上的那些人,斯庭,你明白吗?” “别听那家伙的屁话,他只是想刺激你罢了。” “或许,我这样的人,真的不值得……” 陆南之打断了斯庭的话,“你所做的每一件错事,都是他们强加于你的,你值得被爱,值得最好的。” 斯庭没有说话,只是紧了紧抱着陆南之的手臂。 时间的流速变得格外缓慢,狭小的空间里,温度开始升高,空气变得稀薄,两个紧紧相贴的人被汗水浸透。 但谁都没犯困,打起精神仔细听着外边传来的声音。 有一些人急匆匆地上了楼,在斯庭的卧室门口停下了脚步。 nicolo绝望凄厉的哀嚎传进了两人的耳朵里,他跑进来,抱住blumkin的尸体,悲恸地嚎啕大哭。 “儿子!我的儿子!” “儿子啊!——” 斯庭听着声声哀嚎,心中五味杂陈。 他拼命甩掉脑子里的回忆和blumkin临死前的那些话,调整着混乱的情绪。 有些想吐,还很眩晕,胸口再次传来阵阵针扎般的刺痛。 后颈突然被一只柔软的手按住,怀里的姑娘踮着脚,吻上了斯庭的嘴唇。 她轻轻舔舐着斯庭口腔内每一寸皮肤,手一下下顺着他的头发。 斯庭激烈的心跳声在陆南之的安抚中慢慢放缓,他集中精力感受着她的温柔和爱意,心无旁骛地闭上了眼睛。 良久,外边恢复了安静。 nicolo离开了别墅,去往外边搜索斯庭的踪迹。 暗道里的两人还保持着最初的姿势紧紧相拥,直到手机显示,午夜将至。 斯庭蹑手蹑脚地掀开罩着他们的布,从箱子里翻出了一支短机枪,拿上几发子弹上膛。 陆南之站得太久,有些脱力,腿也麻了,差点摔倒在地。 斯庭把她稳稳扶住,小声道,“我背你。” 陆南之摇头拒绝,“你受伤了,我们都要保存体力,你放心,我很强的,没你想的那么弱。” 她紧紧握住了斯庭的手。 斯庭不再坚持,牵着她继续往道路尽头走。 这条暗道比想象中更深更长,大概走了三四十分钟,终于走到了尽头。 斯庭回头摸着陆南之的头,嘱咐道,“我先出去探探情况,没有我的信号,你一定不要出来。” 陆南之焦躁地抓住他的手腕,“我们一起。” “听我的话,你太累了,先休息一会儿,我一个人出去,心里没有牵挂。”斯庭说,“答应我,没有我的信号,一定不要出来。” 陆南之顿了顿,不情愿地放开了抓着斯庭的手。 “答应我!”斯庭再次说道。 “我答应你。”陆南之点点头。 斯庭突然凑上来,深深地吻了她,扬起了他灿烂热烈的笑容。 接着他清开了暗门后的杂物,拉了门钻了出去。 门没有关严实,门口用于伪装,堆了很多的杂物,斯庭在快速清理这些东西,他完全出去后,还要把这堆杂物重新复原。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响起了密集的脚步声。 他心中一紧,手下的速度加快了。 最后一个木箱迭放上去,来人走到了他的身后。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回来这里。” 是nicolo的声音。 陆南之的心跳停拍了,她惊惧地捂住了嘴。 暗门没有完全关上,她和斯庭就隔着一摞木箱,她能清晰地听到他们两人的声音。 斯庭没想到nicolo来得这么快,也愣住了,“你,为什么……” “我为什么会在这儿?”nicolo冷笑一声,“因为我足够了解你。” nicolo早在发动袭击的前一小时,就和政府联手,下令封锁了所有可以离开佛罗伦萨的道路和港口,这场针对斯庭的行动,自始至终都是瓮中捉鳖。 他只是没想到,blumkin那么沉不住气,一心想要手刃斯庭。 他不听nicolo的指挥,抢先擅自去了斯庭的别墅,自作主张的和他单枪匹马地遇上,命丧黄泉。 那是nicolo唯一的儿子,想到这件事,他的胸口就痛得厉害。 他稳了稳心神,看着斯庭,“你还记得吗?以前你受了委屈,就喜欢跑回来,每次都是我负责把你带回去的。” 他预料到,既然没有跑出佛罗伦萨,走投无路的斯庭,一定会回到这个地方。 于是离开别墅后,他就带着一队人,一直守在这里。 午夜来临,安静的红灯区落针可闻,某个角落突然传来了木箱落地的声音。 找到他了。 “果然是下贱女人生的杂种,一辈子都离不开这阴暗逼仄的红灯区。”nicolo的眼神开始变得冰冷,“我原本不打算杀你的,可你杀了我唯一的儿子。sid,别怪叔叔狠心,crow也绝不能落在你这个十二岁就进了疯人院,再没有正常过一天的疯子手上,我不能,让你毁了我养父的心血啊。” 斯庭不等他说完,就端起了短机枪,照着他的脑袋开出了一枪。 第62章:晚安 子弹没有射中nicolo,他身边的人将他撞开,替他挡了子弹,那些人把他牢牢护在了身后。 从来没有人毫不犹豫地替斯庭挡子弹,只有数不尽的枪口对准他。 斯庭愣了一下。 那些是曾经站在他身后、听他调令差遣的人,如今,他们举着枪,瞄准着他的脑袋。 只要从人群的缝隙中立刻滑铲钻出去,斯庭或许还有活着的一线生机。 可身后那一摞木箱,他不确定有没有堆好,他的身体顶着它们,他生怕自己一离开,箱子就尽数落地,露出那扇暗门。 斯庭端起机枪,再次射出一枪。 紧接着又是一枪。 一枪,一枪,又一枪,又一枪。 斯庭死守着身后堆迭的木箱,在一片手枪的射击下,打出了他所有的子弹。 机枪的弹药太过密集,他竟然真的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将一小队人连连逼退。 木箱在这个过程中被他推平,确保它们不会落地后,斯庭拎着机枪走了出去。 踩踏着一具具尸体。 他的肩膀和腹部都中了枪,强忍着剧痛,他走得异常艰难。 那一队人还只剩三两,他们握着手枪看着斯庭,就像看着来自深渊的恶鬼。 没有子弹了。 除了斯庭,无人知晓。 他踉踉跄跄地上前,就在这时,被三两人挡在身后的nicolo站了出来。 斯庭大喝一声,跃至半空,用枪把对着nicolo的脑袋,狠狠砸了上去。 黑暗中,他没有看到nicolo手里的散弹枪。 他正中nicolo的枪口,腹腔结结实实挨了一颗子弹。 巨大的冲击力将斯庭击出了好几米,他的身体从半空中落在了地上,血液溅在了小巷的每一个角落。 斯庭觉得自己好像滞空了片刻,时间变得很慢很慢,他飞出去前,清晰地看到了nicolo的表情。 他第一次在他脸上见到那样的表情,是种大仇得报的畅快。 还有,为了儿子的死亡而绝望的悲戚。 斯庭没来由的想,如果是他先斯仲豪一步去死,他能不能也在他的脸上看到这么动人的表情呢? 大概,是不能的吧。 这是个不用思考,就知道答案的问题。 喉咙里涌出大股大股的鲜血,又甜腻又腥。 斯庭看到nicolo走到了自己的身边,冷漠地凝视着他。 远处传来警车的鸣笛,将近24小时后,官方明面上终于对这场火并出手了。 “boss,怎么办?警察来了!”幸存者急切地问nicolo。 nicolo不耐烦地啧舌,“果然政府想要借此把crow一锅端,不能让他们得逞,先离开这里,美国佬会帮我们的!” “可是,他……”那人为难地看着奄奄一息的斯庭。 nicolo不屑地瞥了他一眼,用脚踢了踢他的脸,“他中的可是散弹,上帝来了也无力回天,来不及处理他了,先走吧!” 说罢,他带着剩余的几人,朝着离开红灯区的方向逃跑。 nicolo一行人的脚步渐行渐远。 陆南之遵守着承诺,自始至终都没有推开那扇暗门。 为了不哭出声,她的手背被狠狠咬出了血,鲜血淋淋的拳头抵在嘴里,浑身发颤。 “之之……” “之之……” 门外,传来了斯庭气若游丝的呼唤。 陆南之挣扎着推开暗门,匍匐着朝斯庭的方向爬去。 外边满地满墙都是血,斯庭就这么横在小巷中间,腹腔开了一个触目惊心的血洞。 陆南之泪流满面地朝他爬过去,已经泣不成声,“我们……我们去医院,我带你去医院……” 她慌乱地想要堵住斯庭腹腔的洞,替他止血,可是血实在太多了,她两只手根本不够用。 陆南之颤抖着脱掉外套,用它填上那个缺口,可血一下子就浸透了那件大衣。 斯庭的喉咙里都是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他有气无力地拽了一下陆南之的胳膊,“听我说话。” “不要!去医院,我们现在,马上去医院!”陆南之拖着他的手,想要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斯庭一点力气都没有,只剩出气和血沫喷在陆南之的胳膊上。 他从怀里掏出被血浸透的手机,放在陆南之的手里,“里边,有我们的照片……我原本想打印出来,放在床头,但一直没有抽出时间……” “不要……”陆南之拒绝他,“求你,不要说这些,我不想听,去医院吧,我们去医院吧!” “乖,听我说。”血不断从斯庭的嘴里涌出来,模糊了他的声音。 “护照,我不是故意烧掉的,你去你们的大使馆,应该能想想办法吧……对不起,之之,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让你留在我身边,我很害怕,我只有钱、我只有钱,你不要钱,我也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陆南之泪如泉涌,“不要说了,好吗?我带你去医院,我们一起回中国,你答应过我的,斯庭。” 斯庭摇摇头,看着陆南之的眼睛,“孩子……我们的孩子,不要它了,你要听我的话……不要了,养一个孩子是很辛苦、很艰难的事情,我、我不想你再吃苦了,回国吧,你,回中国去吧,只要回到中国,就能重新开始了。” 陆南之哭得快要虚脱,她抱住斯庭逐渐冰冷的身体,颤抖着一言不发。 “你说,爱是要真心换真心,那我现在,懂爱了吗?” 陆南之最后的防线被斯庭的这句话彻底撕碎,她的心痛得裂开,捧住斯庭满是血泪的脸,“你早都知道,什么是爱了。” “真好,”斯庭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你陪在我身边,陪在我身边呢……” 他顿了顿,问道,“我爱你,汉语怎么说?我跟斯仲豪学过一些汉语,唯独没有学过我爱你。” “我爱你,”陆南之抽泣着用汉语回应,“我爱你,斯庭。” “我爱你……”斯庭学着陆南之的语调,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爱你,陆南之。” 我会永远爱你,在每一个寂静的夜晚和喧闹的白昼。 我会永远爱你,在你看不见的角落和无声的时空。 我会永远爱你。 在这一刻,我突然开始希望这世间真的有上帝,让我来世可以再与你相遇。 用一个比现在更好、更好的自己。 天父上帝啊,求你,保佑我的爱人,使她平安顺遂,度过因我而起的,劫难。 若有地狱,就让我一人下吧。 天父,上帝啊。 陆南之枕在斯庭的胸口,耳朵贴着他的心脏。 他的心跳越来越微弱,眼神中的光彩灰败消匿。 那双星星一样亮的眸子,被真正的星星夺走了光芒。 他的体温在寒夜中渐渐消散,变成了冰冷的躯壳。 “你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晚安。 我的斯庭。 第63章:回家 陆南之趴在斯庭的胸口,就像每次清早起床那样,几个小时都一动不动。 佛罗伦萨的深冬很冷,她却丝毫感受不到寒意。 街面上一直来来回回响着刺耳的警笛,但红灯区的这一条小小的巷弄,与世隔绝一般,一直没有出现一个人。 天快要亮时,周遭才陆续有了人声,那些忙碌了一夜的警察,终于把这个地方想起来了。 陆南之强打着精神起身,收好斯庭的手机。 她最后又看了一眼她的男孩,俯下身亲了亲他的额头。 “我会照顾好我们的。”陆南之在心里想着,依依不舍地冲斯庭招了招手,狠心转头离开了。 她重新回到木箱散落一地的暗门前,钻了进去,学着斯庭的样子,把那些木箱重新复原。 陆南之这时才发现,暗道中一直有微弱昏黄的光线,她沿着两人牵手走过的路往回走,胸口就像压了一块石头,随着她越走越远,石块也越来越重。 她后来干脆走不动了,巨大的悲伤将她压垮,她跪在了地上,艰难地向前爬行。 空气里好像还残留着斯庭的味道。 半小时的路程陆南之好像走了几个小时。 她终于走到了最初的地方,掀开那块布,钻了进去。 在密布灰尘的空间里,她感受到了他的汗味,他的血味,他紧紧抱着自己温柔清冽的鼻息。 陆南之的身体因为哭泣,剧烈颤抖着,她用力握住手枪,后背紧靠着墙壁。 不久之前,他也是这样贴墙站着,陆南之靠着墙,就像躲在他的怀里。 别墅里传来了响动,楼上有窸窸窣窣的脚步。 根本没有一点儿斯庭已经不在了的实感。 陆南之掏出了斯庭的手机,按亮屏幕的瞬间,系统提示电量不足。 他的手机没有密码,解锁后就能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壁纸,一对男女立于威尼斯的沉船书店,笑着紧紧相拥。 没等陆南之看清照片,手机闪烁了一下,耗尽电量自动关机了。 她把手机贴在胸口,回头看着不远处的那扇暗门。 似乎下一秒,他就会打开门,从里边钻进来,笑着把自己拉到怀中。 陆南之想闭上眼睛休养片刻,可眼前不断闪现斯庭的面容,耳边持续出现有斯庭声音的幻听。 有一半的灵魂,留在了他身边,跟他一起陷入了永眠。 别墅里的声音越来越响。 nicolo在天幕会的庇佑下,再次回到这个地方。 “还没有找到吗?”他问道。 重新站在儿子死去的空间,nicolo的心情仍旧沉重,他强撑着站直,问身边的手下。 “没有,”手下说,“天幕会那边只给了我们最后一小时搜寻,他们答应了意大利政府,今天配合‘肃清’crow余孽,一小时后,这地方就不属于我们了。” nicolo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似的,自言自语道,“她一个孕妇,没有离开佛罗伦萨,能被藏到哪儿去呢……” “boss,比起要找那个女人,配合天幕会离开……” “我知道!知道!”nicolo烦躁地打断了手下的话,“我已经配合他们,交出那疯子的尸体了!依着我,是要将他扬灰挫骨的!” nicolo深吸一口气,按了按眉心,恢复了冷静,“我也跟天幕会的人说了,那女人,我一定要,她怀了他的孩子。” “我的孩子死了,我怎么能,允许他还有孩子,怎么能允许,他的孩子,还活着呢……” nicolo从窗外看了出去,目光如霜如雪。 佛罗伦萨开始了一场地毯式的搜寻,但始终都没有找到那个过分美丽的东方女人。 陆南之在暗道里躲藏了整整三天。 她滴水未进,像座雕塑。 她关了暗道里的灯,凭借暗门缝隙透出的阳光,感知着外界的时间。 斯庭的别墅在一夜之间被政府收回,挂上了法拍的牌子,有团队开始给房间进行深度清洁。 衣帽间被他们打开了。 很快这个藏身之所就会被发现了。 陆南之拖着极度疲惫的身体,朝着红灯区的方向逃跑。 在要被人发现之前,再度打开了通往红灯区的暗门。 那里已经被打扫干净,除了墙上残留的血迹,提醒着陆南之,这地方曾经发生过枪战。 斯庭被政府带走了。 陆南之浑身都是血,又穿着单薄,过于醒目,她只好从路边翻出了流浪汉挡风的报纸,胡乱裹在身上。 她尽量降低存在感,避开行人的目光,避开政府车辆,一节短短的路,她就这样躲躲藏藏,走了很多天,期间只吃过一块好心人施舍的面包。 好在要喝水不是那么困难。 身体愈发沉重,肚子里的小生命也在加速着陆南之的饥饿和疲劳。 “坚持住,我们一起,坚持住。”陆南之用汉语安抚着他们的孩子。 天空中毫无征兆地飘散下细碎的雪粒,但陆南之整个人已经冻僵了,她根本感受不到多余的寒冷。 凭借着记忆,她终于走到了大使馆附近。 她不敢多做停留,迈着迟缓的、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朝使馆的门口,艰难地走去。 “恭候多时了,夫人。” 使馆大楼对面的天台,表情冷峻的nicolo放下望远镜,接过身边人递上来的狙击枪。 死死盯着那个虚弱瘦小的身影。 哪怕乔装打扮,他也还是从一众人中,一眼就认出了她。 nicolo端起枪,瞄准了那个几乎力竭的姑娘。 根本没做丝毫犹豫,他扣动了扳机。 谁家在放鞭炮? 不,这是枪声。 是陆南之以前习惯不了,但现在已经习惯了的声音。 她回头去看,破风而来的子弹穿透了她的胸口,紧接着,又连续射出了三四枪。 nicolo是照着脑袋瞄准的,可陆南之的小动作让弹道偏离了轨迹。 陆南之在大使馆门口摔倒了。 四周响起惊恐的尖叫声,人群落荒而逃。 大使馆里跑出了好几名神色慌张的工作人员。 他们跑到陆南之身边,半跪下来,用意语呼唤着她,“小姐,您还好吗小姐?!” “快,快叫救护车!快报警!” 陆南之听到了熟悉的汉语。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仰头看着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片。 像极了她名为乌北的家乡。 陆南之用汉语努力地说道,“我怀孕了,我、我的丈夫死了……我想,我想回中国,我想回家,拜托,送我回家吧……拜托了……” “中国人!是中国人!在说什么?” “小姐,坚持住,救护车马上就到了!” “听得到吗?您听得到吗!” 斯庭,回家吧。 我们一起,回家。 耳边的声音开始变得虚幻,遥远得像在天边。 陆南之终于闭上了眼睛。 机场vip休息室,陆南之百无聊赖地等候着一小时后才起飞的飞机。 她抬起头,和迎面而来的青年四目相对。 斯庭看着她,扬起灿烂热烈的笑容,对着她伸出了手。 “你这家伙,在发什么呆呢?” 陆南之回过神,回应了他的笑容,把手放在了他的手中,“没发呆。” “斯庭,我在等你。” ————————